《亡人怨》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诬陷 君不见此刻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把这位话多的判官支开? 眼见着他们两个快走过刀锯案,君不见还在打晕他和回去躺着之间犹豫不决。 不远处来了个鬼差,它看了君不见一眼,对容断道:“禀告陈莫判官,有人擅自闯入刀锯案,还请判官决断。” 容断皱眉,“你们连一个外来者都搞不定?抓起来便是。” 鬼差道:“此次外来者非人非鬼,能力在我等之上,下官只好派遣其他鬼差将他拖住。如果要拿下外来者,还需判官出手。” 容断眉头皱得更紧了,百年来,从未有过外来者侵入地狱十八层。 今天一来就来两个,难道外来者与他这位新朋友有关联? 容断看了一眼鬼差,不好当着它的面讯问君不见,只好对君不见道:“抱歉,公务缠身。” 君不见巴不得容断快走,“没事没事,公务要紧,我已经好多了,一个人可以回去。” 容断抿了抿唇,扶着君不见的手松开之前,悄悄渡了一点怨气给他,“小心。” 君不见感受着他体内的怨气,望向容断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莫测,深吸一口气,那双桃花眼又变回了玩世不恭的样子。 等他们完全看不见后,君不见踏上祭台。 他右手护心,左腿单膝跪地,闭上双眼虔诚地默念咒语,只见周围狂风四起,红沙飞扬。倒吊在石柱上的恶鬼嚎叫不断。 在它们裆部之间的铁锯蠢蠢欲动。 君不见粉发飞扬,在他瞳仁完全变粉的最后一刻,道:“破!” 所有的铁锯“唰——”地一下往下坠,锋利的锯齿从恶鬼裆部割下去。铁锯与石柱摩擦出火花,刺耳尖锐的声音与恶鬼的惨叫交相辉映。 就在锯齿即将爆头时,容断闯入祭台,拼劲全身的怨气流阻止锯齿继续往下走。 君不见以非彼时的君不见了,随着恶鬼的破魂,它们的怨气源源不断的向他涌来,虽然比不过之前,但他的力量已经远超容断之上。 君不见直起身,一双粉眼亮且迷人,与他身遭的黑色怨气有强烈的违和感,他望着拼尽全力的容断,冷笑道:“你晚了一步。” 容断嘴角溢出鲜血,“做了……就不……晚……” 他是判官,没有后退与拒绝的余地。 人是他放进来的,就由他亲手解决! 容断双手往下压,那些锯齿也陡然将恶鬼全部劈成了两半,那些怨气流调转方向,全部汇聚到容断身上。 君不见到不着急本该到手的怨气被抢,反而掀唇一笑,“抢了我的,就要加倍还回来。” 君不见手呈爪状,在那些怨气流进入容断身体的那一刻,那只利爪穿透了容断的胸膛,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君不见扯出来。 容断立在那里,如果胸口不是有一个空荡荡的大洞,与平常的他没有区别。 容断看向君不见手里的心脏,还有微弱的跳动,可他只能看见,却再也感受不到了。 他凄惨一笑,将手覆在君不见的肩膀上,“你到底是谁?” 君不见没有回答他,反倒在容断面前,一口一口的将手里的心脏吃了下去。那满脸的血污让他的邪魅达到顶峰。 面前的人早已没了呼吸,只是脸上依然僵硬着一抹笑容,君不见推到他,从他身上跨过,轻飘飘丢下一句:“笑得真丑。” 两人闹出的动静很大,等君不见收回控制祭台的怨气,台下已经布满了刀锯案的所有鬼差。 他扫视一圈,发现在玄石圆柱后面,发现了一位老熟人。 许浑思考人生的时候,不小心从容府转了出来,刚好他也不想回去,便在容府周围漫无目的地逛一逛。 刚好遇上了刀锯案的巡逻,不由分说地想把他抓起来。许浑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直到容断出现。 容断一见到许浑,便闻到他身上有容栖栖的味道,使了一点小手段,用禁鬼咒将许浑控制住,打算交给容栖栖。 却没想到祭台那边怨气四溢,只好让集结所有鬼差守住刀锯案各个关口,容断自己则亲自上祭台。 看守许浑的鬼差也要去守关口,于是他就这么被带过来了。 许浑见君不见从祭台上走下来,全身自觉进入备战状态,“怎么是你?” 他又看向君不见身后,并没瞧见那位判官的身影,便猜到那人已经身首异处了。 君不见刚得了容断的怨气流,只需捻一个定身决,在场的鬼差都被定住,包括许浑。 君不见心里有一个计划慢慢成型,上下打量许浑,“算你运气好,遇上我。” 许浑晕倒的前一秒,他心里还在怒骂君不见:“粉毛怪,碰到你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君不见将许浑搬到祭台上,此时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深深看了已经化成一滩水的容断。 君不见的心突然狠狠抽动了一下,他苦笑一声,将台下的鬼差的头全部削断,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容栖栖带阎罗殿的鬼差赶到这里时,从前壁垒森严的刀锯案,此刻却是一个屠宰场。数百名鬼差身首分离,一个头挨着一个头,都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容栖栖细长的双眸带着锐气,在见到这副场景后,她嘴角向下压,脸上似乎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她尽力保持冷静,命令手下的鬼差道:“清理。” 鬼差做事速度很快,那些头与身体分门别类地放在两旁,为容栖栖空出了一条通向祭台的路。 祭台上,除了未干的水印,就只剩下一个人。 容栖栖让鬼差将许浑带走后,一个人坐在水渍旁,用手指围着水渍勾勒一圈,良久,几滴泪点滴在颜色越来越淡的水渍上。 诺大的刀锯案仅剩祭台上一人,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直到祭台表面再无任何痕迹,那个人才起身离开。 “容栖栖!你最好解释一下,刀锯案为何会有外来者?” 面对阎王的怒火,容栖栖垂下眼帘,只是说道:“凶手不是他。” /91/91738/20192626.html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了 容栖栖假装没听到容古的怒吼声,催促鬼差道:“走走走,我马上去。” 鬼差无情无感,对容古与容栖栖的态度,也不因为容古生气而有所改变,甚至没有一丝好奇的感觉。 领着容栖栖便向阎罗殿去了。 “容鬼,地狱十八层的判官死了。”阎罗王一脸凝重地道。 容栖栖在台阶之下,脑子里想的却是许浑,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 阎罗王见容栖栖没有反应,提高音调,重复了一次,容栖栖才勉强收回心,道:“什么时候的事?” 掌控刀锯案的官位是陈莫判官,从容氏旁支挑选而出的,本名为容断,按族谱来,容栖栖还要称呼他一声表哥。 阎王爷将密报递给容栖栖,“方才送过来的。” 容栖栖越往下看,神色愈发难看。堂堂地狱十八层的判官竟然无故被杀,凶手不明。 对地狱判官下手的人,到底怀有什么目的?杀的人又恰好是容家人,难道针对容氏来的? 容栖栖合起折子,沉声问道:“密报里为什么没有尸检?” 阎罗王叹了一口气,“鬼差未能在刀锯案找到尸体,鬼差到那里时,地上仅剩一滩水,除此之外全无尸体踪迹。” 容栖栖脸色一变,只有那一种情况下,人的身体才会化作一滩水——精气全无。 容氏族人靠怨气过活,被抢了怨气,不过是变回普通人,但如果是精气被他人所抢,立刻会停止呼吸,尸体也会化作水,等到蒸发以后,这个人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能再入轮回。 容栖栖与容断,每年仅在主家见过几面。他为人爽朗乐观,每次见到她,都让容栖栖跟他讲人界的趣事。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比其他旁支的亲戚关系密切一些,容栖栖真的将他当作兄长。 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她心里的某个地方仿佛缺了一块,她想去抓,但什么都抓不到。 阎罗王:“此事,你亲自去查,务必要将凶手捉拿归案,若……凶手有反抗意向,就地斩杀也无不可。” 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给地狱里其他鬼使鬼差一个交代,不然闹得鬼心惶惶,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容栖栖声线微微颤抖,但她极力克制内心的情绪,拱手道:“是。” 君不见一路逆流上岸,好不容易先容栖栖一步到了地狱,他终于可以躺下来喘口气了。可他一呼吸,不仅感觉胸腔撕裂一般,体内灵力也在慢慢流失。 要是再不补充灵力或怨气,他今天就要殒命在地狱了。 君不见奋力站起,“不行,我还不……能死。”他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没走几步便晕倒在地。 君不见再次醒来时,发现他的灵力已经不再流失,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这是哪里?” 他隐隐约约看到床边有个人,好像在煎药,满屋子的中药味。 那人见他醒了,放下手中的蒲扇,替他把脉后,道:“醒了就好,我还怕你醒不过来了。” “这里是刀锯案,我是地狱十八层的判官陈莫官,你叫什么名字?” 君不见的嘴角勾起了一道浅浅的笑,“我叫君不见,本住在人地界,在出海时,遇上了大风暴,我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容断从小跟在前一任陈莫判官后面学艺,一心求道,性格单纯良善,所以对君不见的话丝毫不怀疑,“既然这样,刀锯案仅有我一个鬼使在这里,伤好之前,先在我这里住下吧。” 君不见垂下眼眸,遮盖住眼里的算计。 他误打误撞来了地狱十八层的刀锯案,这里的怨气可不少,那便归他了,就当他向容栖栖要点医药费。 君不见感激道:“多谢陈莫判官,来日必有重谢。” 容断摆摆手,微微一笑,又回到炉子边煎药了。 君不见躺了一会儿,觉得下面有点不对劲,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容断听见,问:“不见,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 君不见对于容断的自来熟,满额黑线,从小就没人敢这么叫他。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君不见强忍撕烂容断嘴的冲动,道:“我睡着的时候,判官是不是给我喂了药?” 上厕所的事他也不好直说。 容断心思细腻,立刻明白了君不见的意思,“我扶你起来。” 君不见之前灵力流失过于严重,四肢现在还有些无力,全身只能靠在容断身上。 君不见独来独往惯了,他很不习惯与别人如此亲密,尤其是一个男人。 容断感觉到身旁的人紧绷着,笑了一下,“我担任判官多年,见过无数恶鬼,这还是第一次与外界人接触。说起来,我还从未离开过地狱十八层,人地界是个什么地方?不见,你同我讲讲吧?” 君不见哪里在人地界生活过,随便说了一下火云河两边的景色,便止住话头。容断见他神情不自然,引他又说起别的。 “人界又是个什么样地方?” 此时君不见不敌容断,他只好绞尽脑汁说了一些他去过的世界,容断也很给面子,君不见说到精彩处,他就接君不见的话头。 “……竟然还有这种人?对对对,就是这里,你方便吧。”容断带着君不见到厕所这边。 等到君不见解决好刚需,往回走时,才发现他这一路说的话比过去一年还多。 他实在太不正常了。 君不见打住,端详容断的脸,心道,地狱里的鬼使果然城府极深,就是想他自己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要多加小心才好。 容断微笑道:“不见,走累了?” 君不见愈发觉得容断的笑容瘆人,随便指了一个地方道:“陈莫判官,那是什么地方?” 容断顺着君不见的视线看过去,在他们左侧,有一座的祭台,祭台周围全是顶天的玄石圆柱。各个石柱上都绑着一只恶鬼。它们呈大字型倒绑在上面,两腿中间放着一把锯子,好像随时准备行刑。 容断随意地瞟了一眼,云淡风轻地道:“是我工作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不见,你身体还弱,少动一些,对你的身体恢复更好。” 容断只想快点将君不见带离刀锯案,心道:可不要把我的新朋友吓走了。 可在容断视线盲区外,君不见对那些恶鬼垂涎欲滴。 吃下这些,他立刻能原地起飞。 wap. /91/91738/20192625.html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见了 许浑的目光过份炙热,一轮眼眸如玉盘般的温润,柔和似水,但因那份炙热,柔和中又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直勾勾地凝视躲闪的容栖栖,好像不给他个答案就誓不罢休。 两人一站一坐。 椅子上的人伸手胡乱在桌上抓些什么,“水呢?檀林怎么还没送水来?” 许浑将他手里那杯轻轻放在桌上,容栖栖碰到一个略带温热的硬物,她眼睛一直望着门槛,也没细看。将杯子捧在手里,囫囵吞枣地喝了下去。 脚边的影子又离她近了几分,“你喝的那杯水——” “是我的。” “砰——”容栖栖的心好像被人踢了一脚,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心跳得厉害极了,就是不肯回归原位,连带着放茶杯的手也不稳,一不小心失手打翻了杯子。 容栖栖感觉刚吞下的那杯水,残留在她舌头上的水渍,围着她舌尖跳舞,她又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可顺进喉咙的水在里面为她挠痒,容栖栖想咳又咳不出来,难受得紧。 影子离她越来越近,还伴随着越发清晰的轻笑声,不仅震得她耳朵痒,也震得她的心摇摆弧度更大。 容栖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推开许浑,可却被他扣住手,往怀里带。 “想去哪里?” 容栖栖的耳朵此刻紧贴在男人胸膛,男人每说一个字,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以及他胸腔里的心跳声。 跳得不比她慢。 容栖栖那股害羞劲消失殆尽,仰起头,道:“朋友,你在紧张吗?就因为区区一个人工呼吸?” 容栖栖反客为主,真把许浑给问住了。 人工呼吸说白了只是一种急救措施,他紧张个什么劲。 许浑早已泛红的耳后根,现在都可以烤熟一个鸡蛋了。贴在她滑腻肌肤上的指腹,像被打火机烧了一下,瑟缩回来。 好烫。 手烫? 脸烫? 还是心口烫? 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 许浑往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些许距离,丢下一句:“我去上厕所。”便快步逃开这里。 容栖栖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摸了摸脖颈后侧的虚汗,自言自语道:“不对,我为什么也这么紧张?” 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地狱太热了。 容栖栖不知叫檀林舔了多少壶水,干涩的喉咙才不再发紧,眼见着快到容古回来的时候了,许浑依然不见身影。 坏了,她好像没跟他说厕所的位置。 不会迷路了吧? 容栖栖单独在容府找了一圈,不仅没发现许浑,而且连他的气息也闻不到了。 容栖栖喘着粗气,人跑哪去了?难道去了刀锯案? 每一层地狱收管和惩罚的恶鬼不一样,层级越多,受苦的时间和痛苦程度也越大。每一层地狱都有一个受刑台,而地狱十八层在鬼差口中,它们又将其叫做刀锯地狱,因此这里的受刑台被阎王命名为刀锯案。 地狱十八层的刀锯案由容氏族人负责,离容家府邸不算很远。 许浑就算迷路了,也不会跑到那里去,不过现在只剩那里没有找过了,她有必要去那里一探究竟。 容栖栖前脚刚踏出家门,容古和邬琳已经到了门口,自家母亲见到容栖栖特意到外面迎接他们,心就暖了一片,拉着容栖栖的手道:“栖栖,刚好你今天回来了,不如去一趟主家,给族长问个好?” 容古眼角也红了,女儿已经很多年没有在门口迎接他了。记得容栖栖小时候,只要他一出远门,她脑袋上顶着两个花苞头,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抱住容古的大腿,硬是不肯让他走。 即使每次邬琳和容古一起哄着她放开,把她惹哭了,可当容古再回家时,容栖栖依然“噔噔噔”地跑过来,扑到他腿边,哼哼唧唧让他抱。 等到容栖栖能够练功的年纪,他们夫妻俩将她送到地藏菩萨那里拜师学艺,一去就是一百年。再浓的亲情,也被这冗长的岁月给稀释了。 学成归来后,容栖栖对他们虽不失礼数,但再也没有在门口等过他们回家。 等人的那一方,变成了容古。 今天是容栖栖成年以来,第一次等他们回来,饶是容古,那颗木头心也被感动到了,一时不免有些失态。 容栖栖从没见过自家父母这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现在不能去主家,许浑失踪了,她必须去找他。 容栖栖有些不习惯这种亲密,挣脱开邬琳的手,道:“我还有事,主家那边,以后等我有空再去。” 容古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一回来就知道往外面跑,有什么事都给我往后推,一年到头都没见过族长一面。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了,不能失了礼数,你必须去!” 容栖栖吃软不吃硬,容古牛脾气上来了,容栖栖比他更犟,“我不去!” “容栖栖,你敢!” 容古眼珠都气得凸起。 邬琳见父女俩没说几句好话,又吵起来了,连忙劝容栖栖道:“你父亲也是为了着想,你十五回来了,不去主家,别人知道了要说闲话的。” 这些话容栖栖听过百变千变了,她捏了捏紧缩的眉头,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我真的有事,阎王那边刚传鬼差找我过去。” 邬琳见状也不好再勉强,对容古道:“既然阎王派鬼差来寻,还是让孩子先去忙正事,主家那边问起来,如实告知就好。” 容古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啊你,慈母多败儿。” 邬琳也不服气,“你老糊涂了吧,阎王来找女儿,你还能拦着不让她去啊?把气撒我身上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跟阎王爷闹去,少在这里装纸老虎,惯得你。” 邬琳年轻时也是阎王手下的得力干将,做事雷厉风行,嫁给了容古后,脾气到是收敛了不少,但也没完全收。 她既然心悦于容古,自然也甘愿与容氏一族同甘共苦。她支持女儿承担自己的责任,但不代表她不心疼女儿。 不管阎王爷是不是真的找她去阎罗殿,女儿都说了不想去,借口又有现成的,何必逼着她去。 邬琳撂下这段话,毫不犹豫地转身进屋。 容古脸一阵红,一阵白,身子却侧了过来。 这是允许容栖栖离开的意思。 容栖栖还没走几步,不远处飘过来一只黑衣鬼差。 “容鬼,阎王有请。” 糟了。 完蛋了…… wap. /91/91738/20192624.html 第一百三十三章 偷情 容栖栖割破手掌,将血抹到许浑的脸上,仅剩两对星目眨巴眨巴看着她。 许浑愣在那里,等容栖栖放下手后,他问:“往我脸上抹血干嘛?” 容栖栖见手上剩余的血,又抹在龙纹上,那条龙纹竟然活了过来,在她的伤口拱来拱去,只需几分钟,容栖栖的手掌又恢复如初了,龙纹颜色也更暗了一些。 “你不是地狱里的人,如果被鬼差闻到你的人味……哼,阎王殿大门一定为你敞开。” 许浑老实不少。 哪个大活人想走黄泉路,在地狱见阎罗王啊? 容栖栖望向容家府邸,她没告诉许浑的是,不只要小心鬼差,更要提防容古。 容栖栖对容家与许家的世仇一知半解,儿时到时常受到容古的耳提面命。 人地界住了不少半人半鬼的族群,它们带有破坏地狱怨气场的鬼气,因此地狱禁止一切外来生物,尤其是人地界的各个族群。 不过,容古并不单单为了这一个原因,才对许家恨之入骨。 容栖栖听她母亲提起过一次。容古年轻时外出完成任务,因那一次碰到的怨鬼太过狡猾,将他带到人地界,在容古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许家人半路从他手中夺了怨鬼。 容古高傲自大,怎么能忍下这口恶气。他一气之下,将许家翻了底朝天,奈何那时实力不济,许家人头又多,便把容古绑了,随便丢在哪个犄角旮旯,任凭他自生自灭。 不知后来容古是如何逃回地狱。 从那时开始,容古对许家人恨之入骨,禁止容氏族人与许家有任何往来。 容栖栖与许浑进入地狱后,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鬼气,这才有了带他入容府的想法。 她不是拎不清的人。 可她能想地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代表容古可以接受。 容栖栖想到这儿,再次叮咛许浑道:“容家很危险,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千万不能把血给擦掉。” 许浑见容栖栖如临大敌的模样,十分乖顺地点点头,随即粲然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许浑心里喜滋滋,她在担心我。 容栖栖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地狱的情况很复杂,稍有不慎你就回不去了。” 许浑收起笑容,但嘴角还是止不住地往上扬。 容栖栖看不得他这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气呼呼地往容府走,“跟上!” 许浑应了一声,突觉声音有些大,又捂住嘴用气声说:“来了。” 容栖栖让许浑在门口等着,“你拿好怨魂元珠,我叫你,你再进来。” 每一次容栖栖回来,容古都会将她带到书房好好教育一番,不过这一次事发突然,容古应该还没来得及察觉到她的气息,所以才没在门口等她。 为了以防万一,容栖栖担忧自家老父亲突然跳出来,还是进去先打探情况比较好。 院子里不见容古,容栖栖随便抓了一个鬼仆问道:“我父亲呢?” 鬼仆对容栖栖行了个礼,回道:“回少家主,老爷与夫人去主家了。” 容栖栖这才想起,是该到去觐见族长的日子了。 容氏虽在地狱生活,但还是过着人间年历。每月十五要去主家拜见族长,因容栖栖完成任务时间长短不定,很少碰上十五这天。 况且她也不是很想去主家。 容栖栖松了一口气,天助她也。 在心里对许浑道:“赶快进来,我爸妈不在家。” 许浑见容栖栖的小脑袋从门后边伸出来,左右张望,还对他招手。 许浑有种瞒着家长偷情的感觉。 许浑哑然失笑,心道,真是个傻姑娘。 他脚步不停,走到容栖栖身边,容栖栖一把将他抓进来。一路上两人躲躲藏藏,容栖栖生怕遇见府里的管家。虽然他们闻不出许浑的气,但容栖栖隐藏不了他是个男人的事实。 即使不允许带许家人进来,带男人更加不行! 容古这个老古板,如果知道了容栖栖偷偷往家里带了男人,到时候又是一波腥风血雨,许浑肯定是有命来没命出。 容栖栖只是想想容古的手段,心里都发颤,脚步更快了一些。 好不容易将许浑带到自己的院子,容栖栖这才全身轻松了不少。 “随便坐。” 容栖栖又喊檀林来,“为许……先生倒杯茶。” 许浑见檀林,拉了一下容栖栖的手,往她身后躲。 不是不能被人发现他吗? 容栖栖却不见紧张的神色,对许浑解释道:“檀林和我一起长大,她做事很有分寸,我的事她不会告诉我父亲。” 许浑听闻,便跟檀林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容鬼的朋友。” 檀林点头示意,并没有对许浑的身份有任何好奇或者怀疑,面无表情地出去准备茶水了。 许浑看了一下闭目养神的容栖栖,又看向刚走的檀林,“你们两个像亲姐妹。” 一样的高冷,一样的不搭理别人。 容栖栖听出了许浑的意思,反唇相讥道:“赤芝是个好孩子,可惜近墨者黑。” 许浑噗嗤一笑,“你就知道赤芝是个好人?你不过才见过他一面。” “不论人鬼,各有其味。好人有好人味,坏人有坏人味。”容栖栖指着自己的翘鼻,得意道:“好人还是坏人,我一闻就知道了。” 事实上哪有那么简单,这些不过是容栖栖诓骗许浑的话。 人性最为复杂,一个人不可能只有好的一面,而没有坏的一面。大部分人味都是混杂的,包括许浑。 许浑觉得容栖栖这个本事有些新奇,问道:“我的味道是好人味还是坏人味?” 容栖栖故作高深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用得着来问我,许先生,你未免对自己太没有自信了吧。” 许浑摸摸鼻头。 他这不是想知道,他在容栖栖心里的形象到底如何。 可惜容栖栖不中计,还反将他一军,不过许浑的尴尬情绪比翻书还快,又自恋道:“我当然对自己的人品信心十足,毕竟我的人格魅力迷倒万千少女。高人,刚才你在河边那么紧张,不会是因为帮我做了人工呼吸吧?” 容栖栖的眼皮“唰——”的一下睁开,出现了少有的惊恐,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下唇,“你……我……” wap. /91/91738/20192623.html 第一百三十二章 溺水 水中央,赫然站立着身穿纯黑中山装的君不见,他的衣服还泛着点点银光。那头张扬的粉发,将冷酷与邪魅综合起来,让人感觉他亦正亦邪。 但容栖栖心里清楚,他坏到骨子里去了。 许浑看见君不见,在女儿国受到的屈辱,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里,眼睛里冒着火,“你还敢出来!小爷我今天就教你怎么做人!” 话音刚落,许浑冲到水面上,与君不见斗法。 只见两人周围水花四溅,好几次还炸出一个水雷,喷射的水珠直冲云霄,底下的黄沙全都浮到水面上,这一片水域被他们搅得浑浊不堪。 两人谁也不让谁,君不见还抽出空来挑衅许浑几句:“哟,进步很大,在女儿国啃老的滋味怎么样?” 许浑不甘示弱:“我也想知道,你是有多见不得光。只会躲在背地里插刀,你真身不是老鼠我都不信。” 君不见又暗自加了灵力,见许浑有些疲惫,嘲讽道:“毛都没长出来几根,还是乖乖回去喝奶吧。” 许浑下颚紧绷,咬紧舌尖,让自己清醒。 现在两人的灵力场旗鼓相当,容栖栖很难插进去,如果从外部破坏了灵力场的平衡,许浑的命也保不住了。 容栖栖细眉紧皱,见许浑那边的灵力即将被君不见盖过去,她抓准时机,将狼毫毛笔插在两人中央。不仅替许浑挡了致命一击,还将君不见逼上河岸。 一场下来,许浑和君不见都没落到什么好处,反倒因容栖栖的帮忙,君不见收回灵力时,不小心吸入了容栖栖的怨气。 此时,他的体内有两股力量不断在冲撞。再不打坐调气,他很快就会爆体而亡。 许浑即使累到站不起来了,嘴皮子依然叭叭作响:“垃圾/玩意儿。” 君不见被他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冷笑一声道:“你们给我等着。” 许浑回了一个中指给他。 容栖栖见许浑逞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揪起他的耳朵骂他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死这儿吧。” 许浑连声求饶,说尽了好话,才让容栖栖松开手。 “粉毛怪还在这里,我们趁此机会,快点解决他,以绝后患。” 君不见一脸警惕地望向他们,隔着一条河,容栖栖都能感觉到他如狼似的目光。 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容栖栖做了决定,打算一击致命。可君不见快她一步,将衣服上的银线扯下来,放置在手中,让它们燃烧殆尽,仅剩一堆白灰在那里。 君不见等着容栖栖与许浑过河,趁他们走到水中央的时候,大手一挥,那些白灰迎风落在他们头顶。 容栖栖墨黑的瞳孔猛然一缩,“是骨粉,快捂住口鼻。” 火葬极恶之人的尸体,所得到的骨灰,就是骨粉。将它们制成银线,缝制出恶魔的纹样,便可有恶鬼护体的效果。 极恶之人的尸体百年难得一见,容栖栖没料到那些银线就是骨粉。她只了解,骨粉一旦吸入人体,与恶鬼入体的后果是一样的。 灵力尽失,五感封闭。 骨粉抛洒在空中,雷声乍起,无数恶鬼在天穹上敲锣打鼓,好似要将天给敲破个洞。 许浑抬头看,一滴豆大的雨打在他的额头上,给他脑门上炸出一个好大的包。 不消一会儿,天上还真破可一个洞,“咚咚咚……”亿万滴雨砸在他们身上,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暴涨至他们腰间,容栖栖想飞起来,可水却太过粘稠,如同沼泽地一般,动作幅度越大,便陷得更深。 许浑看向君不见坐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反倒是容栖栖仅剩一个头,还在上面了。许浑忙不迭去水里摸索她的手,稍微俯下身,让容栖栖抵在他的肩膀上,他在雨里大声喊:“水有问题,别乱动,小心陷进去。” 一张嘴全是雨水,许浑干脆也不再说话,捏着胸口的怨魂元珠,用意念与容栖栖对话:“这个世界要崩溃了,我们快离开。” 容栖栖却拒绝:“不行,康重华还在这里,世界如果非正常崩溃哭,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消失,不再有入轮回的机会。” 许浑没再说话。 他永远都拒绝不了容栖栖的诉求。 容栖栖也不单单是为了康重华,她只是觉得君不见即便能力再强大,也摧毁不了一个世界。 容栖栖戳了戳许浑的腰:“你不觉得这里的水,与火莲河的水很像吗?” 许浑一个激灵,也不知道是因为容栖栖碰了他的腰,还是因为容栖栖的话。 他捏住怨魂元珠的力道更大了一些,“难道君不见把火莲河的水引到这里来了?他想把我们弄到地狱去。” 容栖栖头点到一半,河水就将他们淹没了。她都来不及提醒许浑,记得把灵力罩打开。两人咕噜咕噜地消失在河里了。 没过一会儿,这里的天上的破洞自动合起来,差点漫过河堤的水势渐渐降了下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仅剩水泥地上未干的水渍,证明这里差一点发生过一场巨大的浩劫。 容栖栖将溺水的许浑捞上岸,“你真的该减肥了。” 容栖栖学着急救手册上的方法,对许浑做了胸外按压,见他没有反应,只好捏住他的鼻子,猛吸一口气,包住他的嘴唇,为他做人工呼吸。 这么反复几次,“咳咳咳——”许浑总算把水给吐出来了。 容栖栖抿了抿唇,又像是掩盖什么一样,食指反复在柔嫩的红唇上摩擦。 语气有些凶巴巴:“喂,好些了没?” 许浑以为容栖栖嫌弃他拖累了她,内心也有些愧疚,“谢谢,我好多了。” 容栖栖看着许浑失去血色的嘴唇,脸上有些发热,无意识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赶紧转过身去,用灵力烘干自己的衣服。 许浑不敢贫了,张望四周,发现他们真的到了地狱,心里不免有些惊奇。 一条如死海般凝滞的河流贯穿整个地狱十八层,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府邸。吊在上面的无数恶鬼,它们脚朝上,头朝下。 恶鬼闻到许浑的气味,纷纷想挣脱脚上的铁链,冲下来一口吃掉许浑。 许浑从未亲眼见过地狱,一时看呆了。 容栖栖整理好衣服和思绪,“你也想吊到上面去?” 许浑听着容栖栖的语气,估摸着她气应该消了,打趣道:“我还罪不至此。” wap. /91/91738/20192622.html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可背叛 许浑递了一杯饮料给容栖栖,“你把宗宝瑞那变态放在丝凝苑,这招绝了。” 容栖栖抿了一口,冰冰凉的西瓜汁顺着她的喉管,一路往下,连日来的疲惫消减不少。 她又撸了一串泡椒牛肉后,才说道:“宗宝瑞对女皇有爱,但她更多的是逃避。她不敢承认这段情愫,你注意到了吗?她收在将军府里的人,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我猜她只喜欢女皇,但不喜欢女人。” 把一个不喜欢女人的人,放在丝凝苑那种地方,让她做她认为最恶心的事,对于宗宝瑞如此自恃清高的人来说,这比让她死了更难受。 许浑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望着水面上的浮标,与容栖栖如此清闲的时间还是少有。 他一时间懒洋洋的,“你也在赌吧?赌康重华比起复仇,更想要他的尸体。” 许浑举起他那杯芒果汁,“恭喜你赌赢了。” 容栖栖戴着墨镜,脸上扬起一抹笑,与许浑碰了一下杯。 康重华的真心在一次又一次被践踏后,早已不再是当初的他。他从舍己为女人,变成了一个唯爱自己的人。 想康重华这样的,不会将他的尸体弃之不顾。 这一局,容栖栖赢得十拿九稳。 许浑见水面上的浮标动了几下,赶忙放下杯子,将鱼竿往上提,嘴也停不住,“你确定今天康重华会出现在这里?” 容栖栖看了一下时间,望向对面的河提,“差不多到时候了。” 容栖栖与康重华还做了一个交易。 她试探过康重华的怨魂,发现他体内残留君不见的灵力。 她便允诺他,只要康重华将君不见的灵力交给她,他下辈子便能创造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称王称霸。 这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康重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这一场交易,容栖栖让他入了轮回,所以他们才在这个世界等他。 许浑手上青筋暴起,鱼竿都弯成一个拱桥,那条鱼还是没上来。 容栖栖见许浑虚弱的样子,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行不行啊?” 许浑一听,双眼睁得超圆,大喝一声。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肥嫩的鲤鱼带着水花,被鱼钩带出水面,就在那一刻,河堤上走来一位少年。 许浑刚要朝容栖栖炫耀,一转头,却不见她的身影,只剩一张被绊倒的小板凳。 “人呢?” 河堤上,一身干净整洁的校园少年,一位身着湖蓝色龙纹旗袍的女人。两人相对而立,康重华两眼发蒙,他还在构思小说情节,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 他往左,她也往左,他又往右,她也往右。 这不明摆着,她在存心堵他。康重华礼貌问道:“请问你是?” 容栖栖上下打量了康重华。 身体不错,脸也很红润,目测不像受欺负的样子。 看他这一世,活得还不错,容栖栖放心了。 还记得,容栖栖送康重华入轮回道之前,康重华提了最后一个要求,“我还是有点害怕,等我投胎以后,你去看看我,在那里过得如何。万一我不如意,你就将我救出来,可好?” 尽管容栖栖再三保证,他下辈子一定比上辈子要好,可康重华心下猜忌颇深,两个人在那里磨了很久,直到后面排队的鬼有了意见,容栖栖万般无奈地应下了这个要求。 容栖栖默默在“康重华生活美满”那一栏打了一个对勾。 除了这件事,那就只有另一件事需要确定了。 容栖栖向前一步,确保发生意外时,康重华可以第一时间看到龙纹,她才道:“你在写小说吗?” “你……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 康重华极为震惊,他在网上写小说的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连他爸妈他都没说。 这个人怎么对他这么了解? 容栖栖见康重华像看鬼一样看她,她便确定了,康重华的确在写小说。 “加油,康重华。”容栖栖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康重华眼前。 康重华大叫一声:“鬼啊——”撒开腿丫子就往家里跑了。 许浑在对面,看着疯跑的康重华,笑得不可开支,“噗——哈哈哈哈,你看康重华被你吓得,笑死我了。上辈子还烤人吃,这辈子胆子这么小。” 许浑将容栖栖的小板凳摆正,“你给他画了好大一张饼。” 说好的创造世界称王称霸,实际上是写小说。 容栖栖挑眉,“我说得没错啊,他用文字创造无数个他心中的世界。再说了,你怎么就能确定他的文字,不能改变世界?” 许浑恍然大悟,“你在这儿等着他,你是不是给他加了写手外挂,写一本火一本。” 容栖栖笑而不语。 外挂的确给他加上了,就看他能不能将外挂用到极致。 许浑的胃口被容栖栖吊着,不停地追问她,可容栖栖都自动过滤掉。 都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人总是要保持点神秘感——才有趣。 直到如今,许浑还认为白诗在地狱受苦受累,每每看到他想从她嘴里扣出点八卦时,那抓心挠肝的模样,容栖栖都很爽。 她一人孤单惯了,身边的人不是练功就是捉鬼,哪有空闲坐下聊一聊八卦,钓一钓鱼。许浑与容栖栖碰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他很正常。 偏偏容栖栖就缺一个正常的朋友。 容栖栖默默听着,许浑跟她分享最近看的《回家的诱惑》,她一边喝着西瓜汁,一边时不时的附和他几句。 “我给你学学洪世贤的样子。”许浑降下音调道:“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容栖栖一脸嫌恶,“后来呢?林品如有没有发现,她的好姐妹跟老公混在一起了?” “别急啊,我再给你学学艾莉的样子。既然追求刺激……” 许浑矫揉造作的样子,把容栖栖逗得双肩直抖,“再来一个。” 望着许浑浮夸的神态,她在心里对许浑说:请你一定要是正常人。 朋友,不可背叛。 容栖栖解决完最后一串烤鸡爪,踢了踢许浑的凳子,“收拾一下,走人了。” “我来?” 大哥,他都没吃三根串串,全进你的肚子了。 容栖栖斜睨他一眼,“有意见?” 许浑大头一缩,手脚麻利地把那片狼藉整理好。 没意见……不敢有意见…… 可嘴里还是说个不停,“就会欺负我,怎么不让君不见那个粉毛怪来收拾?就他那头发,最适合当抹布。” “等我下次抓到他,就把他的粉毛全给薅下来,绑在棍子上当拖把使。” “几日不见,就这么想我?” wap. /91/91738/20192621.html 第一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1) “你好,这里是江市殡仪馆。请问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我是死者苏舒的亲属,过来办理火化手续。” 殡导师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这里穿红色旗袍,直勾勾看着旗袍上的龙纹图案。 容栖栖皱了皱眉心,把肩膀上的龙纹移开殡导师的视线,殡导师才回过神,说:“请稍等,我先给您登记一下。” 殡导师在电脑前操作,鼠标和键盘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回响,容栖栖用涂满鲜红色的指甲一下又一下的叩击服务台的桌面,似乎在抱怨等待的时间有点长。 殡导师也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气氛,为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脸上依然带着标志性的微笑,说:“这边给您弄好了,下周二火化可以吗?” 容栖栖转动手上的腕表,低声说了一句:“时间有点紧。” 殡导师没听清楚,问到:“您说什么?” “没什么,这个时间可以。” 容栖栖更咽着说:“我现在想去看看他。” 殡导师感受到面前这位家属的悲伤,猜想她戴墨镜肯定是为了不要其他人看到流泪的模样吧,殡导师为自己刚刚对家属的穿着感到奇怪而表示抱歉。 “苏先生的遗体现在在临时停尸房,您出门左拐大概五十米就到了,请节哀。” 容栖栖抹掉眼角的眼泪,嘟嘟囔囔的说:“现在出来跑业务,真不容易。” 映入容栖栖眼帘的临时停尸房是一幢墙皮脱落的老房子,她正在思考怎么才能合理的把苏舒的尸体弄出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叫喊:“小姐,这里是停尸房,参加葬礼的家属应该去灵堂,您走错地方了。” 容栖栖转头,身后是准备运送遗体的接尸工,接尸工没听到容栖栖的回答,接着说:“麻烦让一让,我们正在忙。” 容栖栖的身体往旁边歪了一下,胸前的龙纹正对着接尸工的眼睛,说:“你旁边的尸体,我要了。” 许浑的目光有意与图案错开,咧开嘴,笑了一声,说:“先到先得,懂不懂,妹妹。” 容栖栖直视许浑帽檐下的眼睛,黑漆漆的,像是个漩涡,能把人吞进去。 “自不量力。”容栖栖说完,把墨镜往头上一扣,右手从后脖颈抽出一根红色狼毫毛笔,笔尖还滴着血水。周围的枯叶随着风势旋转飞舞,把容栖栖围在中心,咻的一声,枯叶里冲出一只毛笔,直逼许浑的面门。 许浑一惊,结合容栖栖的穿着和手段,马上猜出面前的女人不简单,很可能是阎罗王底下的人。 连忙侧身躲过狼毫毛笔,身上直冒冷汗,但嘴里还不忘调侃道:“怎么?阎罗王都穷得要倒卖怨气啦。” 容栖栖也被少年的速度惊到了,眼神由轻视变成审视,打了一个响指,狼毫毛笔瞬间分裂成五支,分别五角定点悬浮于空中,许浑暗自说了一句:“不好,是五星阵。” 许浑立马脱离肉身,魂体幻化成一条巨龙,鳞片与鳞片之间闪耀着金光。这道光以飞快的速度包裹巨龙的身体,才堪堪挡住五星阵的攻击。 容栖栖说:“幻形术,你是许家人?” “眼力不错。”许浑说完,巨龙的嘴里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容栖栖不甘示弱,把狼毫毛笔继续分裂成十只,组成万星阵,抵挡火球的威力。 “玩这么大?” 许浑对万星阵一知半解,偶然在一本残缺的古书上读到过,写有破解阵法的那一页却刚好缺失,不过对狼毫毛笔有比较详细的描述。 狼嚎毛笔,是金刚手菩萨用地狱之火淬炼所得,本就坚不可摧,毛笔放在怨鬼池浸泡了上千年,吸收了强大的怨气流,是承载怨气和作战的绝佳武器。 穿龙纹旗袍的人不止一个,但掌控狼毫毛笔的人就只能是容家人了。 容家和许家势不两立,许浑还不想在容家人面前暴露实力,决定速战速决。于是释放身上的所有鳞片,那些鳞片如细雨般向四周发散,容栖栖当机立断,收回狼毫毛笔的本体,为自己设下保护结界,挡住这波攻击。 许浑凭借这时候的空档,变成一只大熊猫,咬坏毛笔的分身,离开阵法中心。 “高人,咱们有缘再见。”停尸房又恢复了平静。 容栖栖的狼毫毛笔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笔尖的血水滴在旗袍上,旗袍闪着诡异的红光,过了几秒才恢复原来的中国红。 容栖栖拉开尸袋,指尖放在尸体的眉间,手猛地往外一抽,那具尸体里的魂魄与身体直接分离。 苏舒睡得好好的,忽然被一阵力带出体内,晕晕乎乎地坐在地上,说:“我怎么出来了?你是谁?” “苏舒,男,死亡年龄23岁,死亡原因:车祸。”容栖栖翻动手上的资料板,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我是收怨师……”不等她说完,苏舒打断道:“为什么我不像电视里那样一直飘在外面?” “你怨气太重,黑白无常只能先把你封在身体里,以免你在外面飘荡久了,变成恶鬼。你可以用你的怨气跟我做交易。” “什么交易?” “我帮你完成心愿,你把怨气给我。” 苏舒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说:“小姐姐,我想见我父母。” 容栖栖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次的任务看来很简单,她喜欢不贪心的人。 对苏舒的脸色都变得友好起来,说:“可以。” 苏舒瞧着容栖栖不像电视里那么可怕,紧接着说:“那我能不能亲口对他们说说话。” 苏舒的要求精确地踩到了容栖栖的雷点,容栖栖收回前一分钟对苏舒的夸奖。 鬼魂和活人沟通的方式只有通过梦境,如果强行让魂魄和在世的人说话,就要以一千年灵力为代价。这种亏本的买卖,容栖栖当然不能答应! 苏舒感觉到周围比之前更冷了,但是他现在是鬼,还会有凉意?! 容栖栖的大脑飞速运转,是选择敷衍苏舒,还是直接收怨气走人。这两种都会使灵位牌中的怨气不纯,后续的炼化更麻烦。 容栖栖决定回地狱一趟,在找到办法之前,先拖延几天。 “根据《阴间法典》,非自然死亡者,因其阴气过重,十四天内不可回本家,三天后才可以见你父母。” 苏舒被容栖栖所谓的《阴间法典》震慑到,连连点头,不敢提出异议。 容栖栖看他态度良好,说:“这三天,你还有其他想做的吗?” 苏舒听到还可以做别的,先是开心地飘高了几米,好像想到什么,吞吞吐吐地说:“那个,能不能,就是,我们……” 容栖栖最烦说话吞吞吐吐的人,“痛快点。” 苏舒破罐子破摔,闭上眼,嚎了一嗓子:“我想买衣服。” 容栖栖直接拎住苏舒的脖子,从停尸房离开。 他们走后,监控录像闪了两三下,容栖栖,许浑,苏舒三人的交谈和打斗都被抹除掉了。 门外的树枝上有一只螳螂盯着容栖栖离开的身影,对着另一只螳螂说:“我终于找到容家人了,她绝对不是容家旁支,很有可能有我需要的东西,查清楚她在容家的地位。” wap. /91/91738/20192492.html 第二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2) “小姐姐,这里好多漂亮裙子,帮我试一试吧”苏舒睁着一双充满委屈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容栖栖。 容栖栖浑身不舒服,安静了一分钟后。 “随你。” “小姐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苏舒说话时,还不忘指了指衣架上的裙子,用手对照着裙子的样子,在自己身上比划比划。 “容鬼。”地狱铁律——人间行事员一律用“鬼”字作名。 “容容,你能不能帮我试一下这几条裙子,还有这双高跟鞋。”苏舒双手合十,“拜托拜托。”容栖栖额上的青筋跳了几下,手掌捏拳、松开,再捏紧,又松开。反复几次之后,从牙缝里好不容易蹦出一个字,说:“行。” 容栖栖发誓必须快点找阎罗王签字,完成苏舒的心愿。 苏舒满脸笑容,指挥容栖栖拿过那条一字肩白色短裙,又让她穿上黑色小皮鞋,然后把盘好的长发散开。苏舒伸出手,准备帮容栖栖整理一下微曲的头发,却被容栖栖的偏头躲开,一脸谨慎地说:“你想做什么?” 苏舒默默收回手,双手僵硬地垂直在身体两侧,眼睛里的光也黯淡了许多,生前的记忆被容栖栖躲避的动作给唤醒。他心想,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他好像都在被嫌弃。 容栖栖把头发别到耳后,身边传来苏舒的疑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正常?” “没有。” 苏舒睁大了眼睛,再问了一次,“你真能接受一个大老爷们穿裙子?” 容栖栖觉得苏舒提的问题很奇怪,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 “这就是你想自杀的原因?”又说:“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有什么不正常的。” 黑白无常有一房子的水墨色裙装,听他们说那些都是从人间带回来的汉服。他们嫌弃工作服太死板,一直在阎罗王面前打报告,要求把黑白袍子改成汉服,鬼差也要有穿衣自由的权利。阎罗王是个老古板,从来没同意过。 “我是自杀吗?”苏舒对死前那一刻的记忆很模糊,回忆了一下生前的性格,说:“我记不清我是怎么死的了,但是没道理会自杀啊。我记得那天,好像我要去一个什么地方……哎呀,脑袋里像被打了马赛克一样,模模糊糊的。” 人在死亡的那一刻,记忆便开始衰退,容栖栖解释到:“想不起来是正常的,人死了一段时间,大脑才会停止运作。你才死没几天,还保留一点模糊的记忆,再过几天,你就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如果再过七天,容栖栖不能带走苏舒的怨气,苏舒的魂体会游走在各个世界之外,成为怨鬼。 这些话更在容栖栖喉咙里,她不会让增加工作量的情况发生。 “真的吗?那我怎么才能知道自己出车祸的原因?” 苏舒潜意识里否认自杀,那么他的死一定有蹊跷,不找到真相,怨气也没那么容易拿到。 容栖栖划掉了资料版上“自杀”,说:“好好想想,你有没有仇家。” 苏舒出生在一个传统的教师家庭,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高中老师,他们极力反对苏舒穿女装,同学也嘲笑他是娘娘腔,身边没几个朋友,除了每天晚上去酒吧反串的几个同行,就只有李元了。 最不赞同苏舒着装的就是他的父母,但是苏舒认为父母还不至于是他的仇人。 苏舒说:“暂时想不到,但是我有一个发小,他叫李元。我们关系特别好,他从来不把我看作异类,还鼓励我上街穿裙子,勇敢做自己。” 容栖栖说:“我们现在去找他。” “等一下。”苏舒拉住要走的容栖栖,指了一下左边墙上挂着的水晶发箍,小声说:“戴上那个会更好一点……”话还没说完,容栖栖就把发箍戴在了头上,说:“这样可以了吧。” 镜子里反射出容栖栖的装扮,白色掐腰短裙压住之前龙纹旗袍的清冷气和压迫感,脚上再搭配木耳边牛奶袜和圆头黑色小皮鞋,显得容栖栖软软糯糯的。 苏舒比了个大拇指,“容容,你也太软妹了。” 旁边的试衣间里传来一阵笑声,容栖栖的瞳孔微张,说到:“滚出来。” 苏舒连忙藏在容栖栖的身后,只露出一个头来,自言自语的说:“一说话就是暗黑小萝莉了。” 试衣间里的人听到了容栖栖的呵斥声,走出来的人正是许浑,他附身在营业员的身上,“啧啧,高人,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一面。” 许浑派人在地狱打探一番,得到的情报说:容栖栖不仅是收怨师,还是容氏本家。全地狱的人都知道容家世世代代都为阎罗王炼化怨气流,只有容氏本家人才有把怨气转化成灵力的能力。 灵力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拥有灵力才能学习法咒,不仅如此,得灵力者得永生。 许浑从小本体就有缺陷,没几年可活了,靠怨气续命也是下下策。但他不信命,一直在寻找容家人。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被他遇上了,容栖栖的灵力他势在必得。 容栖栖用手挡住苏舒的魂魄,眼睛的余光扫视周围,思考适合施法的区域。许浑看出了容栖栖的打算,摇了摇双手,说:“先别急着动手,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而是来加入你们的。” 苏舒满脸黑线,这不是哪个琼瑶剧里的台词嘛,一股子茶味儿。 容栖栖示意许浑继续说,许浑浅笑一下,眼神越过容栖栖,与苏舒对视。容栖栖考虑了一会儿,把苏舒收到魂戒里。 容栖栖食指上的魂戒让许浑的戒备心更上一层,“魂戒是地下的玩意儿,怨气贩子和捉鬼的那群人为得到它,抢破了脑袋,没想到在你手上。” 容栖栖瞥了魂戒一眼,“少废话,你的目的。” 许浑嘴角的笑弧收敛了一点,“高人,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容栖栖想到打斗时,许浑的逃脱方式,许浑可以附身在活人身上,他现在的身体估计也只是暂时的。 “你是许家什么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许浑,许家第五代传承人。”是传承人,不是当家人,说明许浑还没有掌权。 容栖栖早有耳闻,传闻许家第五代传承人城府极深,虽然得了一种怪病,但是利用幻形术和附身术在万千小世界贩卖怨气,让许家一跃成为怨气最充沛的家族之一。 “听说你是个病秧子,身体撑得住吗?” “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我附身后,不会对苏舒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只不过消耗点他的阳气而已。” “阳气应该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没错,我还要一部分苏舒的怨气流。你也知道,我活不久了。为了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舒服点,必须为许家带来利益。” 容栖栖犹豫了一会儿,有了许浑的帮助,毫无疑问,任务时间将大大缩短。 “怨气流二八开。”容栖栖心想:两成怨气能不能拿到手,就看他的本事了。 许浑的那颗心可不止七窍,许氏家族都被他玩得团团转,这个小丫头片子心眼还能比他多? 两人不仅内心戏十足,许浑话里还在打着太极,“啧,小姑娘,年纪不大,心到挺狠。咱不说五五开,起码我得占个四成吧。” 容栖栖转身就走,果不其然,许浑叫住了她。 “行!二八就二八,算我们交个朋友?”先接近容栖栖再说。 两个人各有各的算计,心眼比黄河里的沙还多。 容栖栖准备回去给上个世界的商场老板上柱香,他教的砍价伎俩挺不错。 “跟我走。”把许浑一并塞进魂戒,直奔苏舒的合租房。 wap. /91/91738/20192493.html 第三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3) 苏舒的合租房的客厅里的沙发、地上、餐桌上到处都是脏衣服,受潮的天花板上散布着霉菌,悬挂的白炽灯也灰扑扑的,许浑随手拎起一件衬衫的衣角,空气中的粉尘变得更多了。 许浑立刻把那件衣服丢出老远,掏出手帕,使劲地摩擦自己的手指,十分嫌弃这个破公寓,“咳咳咳,这是人住的吗?” 还没等苏舒回答,房间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响声,男女混杂,“元元哥……轻点……你的变态室友什么时候回来……” “他啊……终于死了……别提那个神经病,先让哥哥我好好疼疼你。” “等一等嘛,元元哥,那他的新衣服全部给我吧,有好多名牌呢。” “死人的东西你也不怕晦气,谁知道那个变态对那些衣服做了什么恶心事。你把我弄舒服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变态、神经病、晦气、恶心,这些词一个不落地钻进苏舒的耳朵,父母这样说,同学也这样说。就因为他喜欢穿裙子,喜欢粉色和亮晶晶的发饰,像他这样的人就不配称作男人吗?苏舒怒气直冲头顶,穿墙而入。 “高人,现在咱们怎么办?”琼瑶剧爱好者许浑对这种场面最感兴趣。 苏舒越快被激怒,他抢怨气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容栖栖把挂在胸口的墨镜戴好,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垃圾就该丢进焚化炉里,别污染了垃圾桶。” 容栖栖一脚踹开房门,屋内的两个人被巨大的响声吓得往被子里躲,大叫:“啊!地震了吗?” “咳咳咳,高人,麻烦下次出手前知会一声,眼睛都要被辣瞎了。”屋内的场景不忍直视。 门板直接哐当一声,地板的烟尘全部浮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食物的酸臭味和未消散的旖旎气氛。 李元最先缓过神来,扯过一边的毯子遮住重点部位,“谁?!” 李元的怒火被容栖栖软糯的形象一把浇灭,他以为容栖栖也是来买苏舒留下的衣服和包的网友,再加上帖子的封面是他帅气逼人的自拍照,猜测容栖栖在外面等久了,又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怕自己和东西都被抢走,才破门而入。 李元越琢磨越自信,懒散地靠在床头柜,双手枕在脑后,上下打量容栖栖的身材,色迷迷地注视容栖栖短裙下那双纤笔直白嫩的腿,“美女,就这么等不及?” 王悦也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听见李元的声音,轻轻地掐了一下李元的手臂,说:“元元哥,人家还在这里呢?”眼睛里像是淬了毒,恶狠狠地盯着破坏自己好事的容栖栖,“哪来的骚货,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站在床边的苏舒双眼被气得通红,骂是无声的,打是无力的,他死了,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容栖栖施法定住李元和王悦,没有打扰苏舒。 苏舒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反复告诉自己,就算是亲生父母都不能理解自己,又何况是这种朋友。 但他无法接受,十几年的发小在背后原来这么讨厌自己,平时的善解人意和维护不过是博得他好感的伪装,这么多年,他就像个傻子一样,被李元骗得团团转。 容栖栖把墨镜戴在苏舒的眼睛上,“别哭。” 许浑知道苏舒正处在理智缺失的时候,只要得到苏舒的信任,怨气流谁二谁八就说不准了,于是拍了拍苏舒的肩膀:“我可以让他们听到你的声音。” 容栖栖一眼看穿了许浑的心机,说:“玩阴的?” 许浑在弄清容栖栖的真实身份之前,他还不能撕破脸。 “怎么会,我是在帮你。” “不想被定住就闪开。” 容栖栖走到苏舒身边,“你不想报复吗?”头微微靠近苏舒的耳朵,声音充满了蛊惑性,“你看,床上的两个人,他们占用你的房子,你的钱,你的衣服。自以为的好友却恨不得你去死,对着一堆连垃圾都不如的人施舍宽容,你不觉得恶心吗?” 苏舒的瞳孔渐渐从黑色变成暗红色,嘴里反复地说:“恶心,恶心,好恶心!” 苏舒的态度转变令容栖栖很满意,心软的鬼魂,怨气会大打折扣,挑起魂魄的仇恨,怨气也随之激增。 容栖栖继续诱导苏舒:“不如你亲自来?” “我该怎么做?” 容栖栖与苏舒的双眼对视:“你需要相信我。” 苏舒彻底迷失在容栖栖眼睛里,慢慢地说:“我相信你。” 容栖栖得到魂体的授权,手指上的魂戒的红光越来越明显,最后凝聚成一束,射向苏舒的额头,红光缓缓膨胀,一分为二,一部分笼罩住魂体,另一部分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红雾团。 容栖栖右手拽出许浑的魂体,送进红雾团中,对许浑说:“你现在与苏舒肉体合二为一,他身体周围的红雾是他的怨气,试着用你的魂魄感知他的怨气。” 许浑是第一次控制死尸,他对此刻的情况没有多大的把握。 死尸与活人的身体不同,要想控制死尸,不仅需要死尸的信任,还必须融合死尸的怨气。如果失败,怨气反噬到许浑的魂体,最后许浑就会化作死尸怨气流的养料。 许浑在红雾中盘腿而坐,魂魄不断地被周围的怨气流穿透,而愈加透明,“我快支持不住了。” 容栖栖知道稍有不慎,许浑很可能会死。 她镇定下来,快速思索应对的办法,然后对许浑说道:“你跟着我念口诀,把体内的灵力都集聚在额心。” 许浑照做,嘴里念着容栖栖传的心法,慢慢地苏舒的肉体逐渐在红雾中显现。容栖栖心领神会,收回法术,让许浑自己适应苏舒的肉体,把苏舒陷入沉睡状态的魂体收入魂戒。 等到红雾全部散去,许浑猛地一睁开眼,眼里像是有两把冰刀,直对容栖栖,说道:“小丫头,设局试探我?” wap. /91/91738/20192494.html 第四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4) 许浑在许家那种地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容栖栖刚刚的举动心领神会。容栖栖除了试一试许浑魂魄离体的能力,更多的是想测试许浑是不是有灵力和法咒。 通过这一次,容栖栖算是摸清了许浑的底:只有幻形术和附身术的许浑,完全没学习过另外的法术。 许浑故意在深陷绝境时表现出虚弱无力的样子,但凡刚刚暴露了他学习过法咒,容栖栖会立马上报阎罗王,许家那批人也会落进下石,到时候再接近容栖栖的可能性为零。 他在赌容栖栖会不会救他,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容栖栖毫不在意许浑的眼神,说:“是又怎么样?地狱律法第三条:非阎罗殿行事员,不得学习法咒。” 许浑还没见过这么坦诚的人,喉咙一梗。容栖栖手里既有魂戒,又有狼毫毛笔,打又打不过,再说,地狱禁条在那里摆着,他是许家人,的确不能学法咒。 但是嘴上不能输:“以后如果不征求我的意见,就把我往尸体里塞的话,到时候谁也别想落着什么好。” 这一次差点逼着许浑魂飞魄散,算是她考虑不周,万一许浑向阎罗王举报她私下传授法咒给外人,她也要收到惩罚,这样会严重影响收回怨气流的进度。 不过容栖栖也有办法治他,“怨气流一九开?” 虽然很危险,但是容栖栖已经对他放下一部分的防备,于是许浑顺势接住容栖栖给的台阶:“咱们这不是新团队嘛,有点摩擦很正常。感谢高人传授的心法,救我一命。” “正经一点。”容栖栖说,“刚才你已经感知了苏舒的怨气,他到底想怎么做?” “苏舒其实只想拿回他自己的东西。”许浑改掉之前调笑的嘴脸,“这两人就像是额外奖励。你让我代替他来复仇,无非是怕他心软,但是又怕报复得太狠,苏舒心里有愧疚感。怨气流本来就是随着宿主的心情增减,报复的力度一旦把握不好,咱们的本钱都要亏掉。” 容栖栖说:“苏舒是一个男人……” 许浑马上接过容栖栖的话,说:“而李元一直被苏舒压一头,在朋友和亲人面前,到处传播苏舒是个喜欢穿女装的变态,久而久之,苏舒成为众矢之的。他还乘虚而入,顶替苏舒的职位,一直激化苏舒和他父母的矛盾。” “资料查得挺仔细。” 许浑盯上苏舒的怨气估计不是一时兴起,他早就摸清苏舒的底细了,如果这次不是容栖栖出手,许浑一个人就能收揽苏舒的怨气。 “这属于我的业务范围。” 容栖栖晃了晃手中的符咒,说:“时间最多两个小时,不然你的魂体会受损,准备好了吗?” 许浑心里有一条妙计,说:“等会儿配合我一下,顺便帮我换套衣服,不然这一身血迹,不利于我施展。” 容栖栖打了一下响指,许浑身上的血迹消失殆尽,说:“自己把握好分寸。” 然后把符纸扔到天花板上,李元和王悦眼珠动了动。许浑顶着苏舒的身体,伸手揽住容栖栖的肩膀,说:“李元,好久不见。” 容栖栖使劲掐住许浑的后背,警告他不要趁机搞什么小动作。 李元被许浑的样子吓了一跳,从床上弹起来,慌乱地跪在地上磕头,惊恐万分地说:“你的死和我没半毛钱关系,冤有头债有主,看在我们是好兄弟的份上,别带我走。” 王悦在床上瞪大了眼睛,搞不清李元在做什么,问道:“元元哥,他们是谁啊?” 王悦的一句话点醒了李元,停下来,说:“你也能看到苏舒?” “他就是你说的变态室友?”王悦的视线在许浑和李元的脸上来回扫过,最后定在许浑的脸上,说:“呸呸呸,我真不会说话,元哥,有这么帅的室友怎么不介绍给我啊。” 苏舒的衣服被抹掉血迹以后,清爽不少。灰色连帽卫衣搭配一条同色系运动短裤,黑色短发柔顺地垂在饱满的额头上,再加上他说话时飞扬的眉眼,李元自以为是的嘴脸一下子就变得更加猥琐。 王悦花痴的表情让李元十分不爽,使劲捏住王悦的下巴,恶声恶气地说:“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来之前,王悦就听说了李元是臭名昭著的色鬼,之前不过是个没人理的穷鬼,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钱,在网上大肆炫富。要不是为了那几个包包和首饰,她才懒得和这种人周旋。 “元哥,钱还没给呢,这不太合规矩吧。” “就你这活还想要钱?滚。” “哟!还想赖账?那我只好给金总打个电话,你以后别想在海比斯混了。” 许浑忽然感知到苏舒身体内的红雾在跳动,手指在容栖栖肩膀上敲了两下。 金总是海比斯的老大,李元完全不知道王悦是金总的姘头,万一被金总知道自己玩了他的女人,肯定会断胳膊断腿。麻溜地转了钱,巴不得快点摆脱王悦这个刺头。 王悦走后,李元改变那副惊恐的嘴脸,嘲讽地说:“你不是被车撞死了吗?怎么还活着呢?” “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呢,那只是轻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出车祸了?”李元支支吾吾,半天连屁都没憋出来一个,马上转移话题。 “我就知道你没死,你不知道,我听说你死了,整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好现在你回来了,身边还带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妹妹,跟兄弟我说说,最近去哪发财了?” 李元一边说话,一边穿好裤子,故意光着上半身,向容栖栖炫耀自己的身材。有了容栖栖这样一个人间绝色站在那里,李元的色心都快从身体里跳出来了。 许浑抬手把容栖栖的头发拨到她的脸颊前面,灯光反射到他腕上的名牌表,然后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容容,最近这几天我都住她家里。” 李元被表盖的光闪到了眼睛,容栖栖不俗的打扮让他坚信苏舒攀上了高枝。 为什么苏舒永远运气比他好,考试次次是第一,全校的女生争着抢着给他递情书,还是高知家庭。再想想自己,父母都是赌鬼,自己上学要靠贫困补助,暗恋的女生骂他是屌丝、挫男。 李元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要把苏舒的一切抢过来!把苏舒死死地踩在脚下,永远只能活在他的阴影里。 “那今晚咱哥俩去海比斯喝点小酒?刚好带上弟妹一起。”李元了解苏舒的酒量,出了名的一杯倒,只要把苏舒放倒了,容栖栖就好对付了。 许浑听到海比斯,又感觉到了苏舒的怨气,眉尾一挑,但是脸上故作迟疑地说道:“这不好吧,我喝不了酒你是知道的,再说了,我的宝贝容容比我酒量还差。” 容栖栖食指和拇指在许浑背上360°旋转一掐,贴近许浑的耳朵,说:“少说些肉麻话。” 看着许浑太阳穴上的冷汗和通红的耳朵,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这些小动作和容栖栖害羞的脸蛋令李元更嫉妒,转身在地板上找t恤掩盖自己的情绪,“今晚不去的人不是真男人,喝醉了有什么关系,有我在。海比斯你又不是不熟悉,那里都是老熟人了,不会出事的。” 许浑当着李元的面,凑近容栖栖的耳边,做出耳鬓厮磨的样子,小声说:“都是为了刺激李元”,又说:“海比斯有问题。” 容栖栖配合许浑的亲密举动,拿起小粉拳捶了许浑胸口一拳,点了点头,细声细语地对李元说:“麻烦元哥了。” “元哥,不好意思啊,我家宝贝就是太害羞了,她没去过那种地方,我也不太熟悉,到时候就拜托元哥照顾了。” “那有什么,这么多年不一直是我照顾你。咱们快去吧,我还约了几个熟人,一起为我兄弟接风。” “照顾”两个字亏李元说得出口,当他知道苏舒喜欢扮女人的秘密之后,靠这个秘密成为了苏舒最好的哥们,一边享受着苏舒提供的资源,一边却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李元的厚脸皮和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容栖栖嗤之以鼻,对于这种人,她有的是办法折磨他。 三个人出门的时候,李元才想起来容栖栖特别的“敲门”方式,“这门?” 许浑马上接过话,“不好意思啊,元哥,都怪我,我回家一看客厅,还以为被抢劫了,正好听到你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就要我家容容帮我开了一下门,我家容容性格不太外向,但是力气是特别大。这样吧,为了赔罪,今晚我请客。” 李元原本就琢磨怎么才能让许浑买单,没料到许浑直接开口了,为了今晚的娱乐活动,也为了不再提刚才自己和王悦做的事,他不准备在容栖栖面前多说。不过推脱一下还是必要的,“看你说的,今晚别跟我抢,必须我买单。” 许浑心里冷笑一声,嘴里贴心地说:“兄弟知道你手头紧,别逞强了。” 李元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没接许浑的话,说:“哎哟,是那群崽子的电话,估计催我们的,我们先去吧。” wap. /91/91738/20192495.html 第五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5) “元哥,他们位置在哪里?”许浑在在嘈杂酒吧对着李元大喊。 “都在吧台,跟着我。” 李元带着许浑和容栖栖在舞池里穿梭,不少人跟李元打招呼,但是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都被李元身后的许浑和容栖栖吸引了,还让李元帮着介绍。尤其是几位身材火辣的美女直接贴在许浑身上,李元心里骂了上万句的贱货。 好不容摆脱那群人,在吧台边还没坐几分钟,就有五六个美女来要许浑的微信号,许浑跟李元的朋友打完招呼,提议说:“我们还是在二楼定个包厢吧,这里太吵了。” 容栖栖再添了一把火,说:“元哥,不用那么省,我有钱。” 听到这句话,李元牙都快咬碎了,又不能发作,一股气憋在心里,脸色比煤炭还黑。 李元那群狐朋狗友早就受够了李元抠搜的样子,纷纷说:“感谢苏哥和嫂子。” 落座二楼包厢之后,许浑点了一份豪华全家福套餐,又加了几瓶上万的好酒,一群人把许浑和容栖栖团团围住,李元像只落水狗一样,坐在包厢的角落,话都插不进去。 许浑坐在沙发的正中心,自信大方的言行举止,阔绰豪爽的请客方式,表示他才是聚会的主人。 李元暗自捶胸,不该出这种馊主意,眼睛中烧着两团嫉妒的火苗,狠狠地盯住苏舒,要把苏舒烧成灰。 这时容栖栖端着一杯香槟,坐到李元身边,红唇微启,“想不想取代他,嗯?” 李元愣愣地注视着容栖栖上下开合的嘴唇,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整个包厢只剩他们俩个人。 “想。” 容栖栖心里满是鄙夷,李元脑子里除了欲望就是水,这么容易就失去理智。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吧?” “就像以前一样吗?” 容栖栖确信李元和苏舒的死脱不了关系。 “以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 容栖栖把酒递给李元,砰的一下,李元的心脏随着包厢里喧闹的音乐一起炸开。 李元独自去洗手间,打了几通电话,安排好以后,李元望向镜子里的自己,五官渐渐扭曲在一起,“苏舒,都是你自找的。” 包厢里,黄嘉收到李元发来的信息和红包,拿起话筒,说:“大家伙都停一下,听我说几句。” 容栖栖和许浑互相对视一眼,明白好戏即将开场。容栖栖趁着周围人注意力转向黄嘉,用口型提醒许浑:时间不多了。 “今晚是我们的好兄弟苏舒请客,我们是不是要一起敬他一杯啊。”黄嘉敬完一杯,接着说:“有几位朋友是新来的,有些事可能还不知道,我作为苏舒的兄弟必须好好介绍一下他。” 许浑右手搭在容栖栖背后的沙发上,嘴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苏舒,我真的替你高兴。以前你总跟在元哥屁股后面,还穿女人的衣服,搞得男不男,女不女的,说实在话,我们都以为你是基佬,暗恋元哥。”黄嘉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一屁股坐在容栖栖的身边,借机揽住容栖栖的肩膀,容栖栖顺势往许浑身边靠过去,许浑的右手“不经意的”挡开黄嘉的咸猪手,换成他揽住容栖栖。 黄嘉做流氓做习惯了,脸皮比城墙还厚,根本不怕尴尬。 正对面的大屏幕上的音乐mv忽然变成苏舒穿女装的照片,有在酒吧上班时穿兔女郎的照片、参加聚会被下头男摸肩膀的照片、在家里化妆打扮的私密照…… 李元偷拍苏舒很久了,这些照片本就是用来威胁苏舒的底牌。他感受到苏舒快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只好先拿照片“提醒”苏舒,不要忘记自己的过去有多么肮脏。 黄嘉作为李元的得力助手,故意夸张地指着屏幕说:“我去!苏舒身材真不赖!穿女装出门就是为了被男人干吧。” 其他人默默地离许浑的位置远了一点,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睛还时不时的瞟一眼许浑和容栖栖。 “真恶心。” “死变态。” “不会看上我了吧。” “他肯定被人玩坏了。” “旁边那女的估计跟他一路货色。” “说不定她也是男的。” 李元这时候快步走到苏舒面前,说:“苏舒,你没事吧” 又装作和事佬的样子,对那些说闲话的人说:“大家快别说了,我跟苏舒只是好兄弟好朋友,他以前可能是有点不正常,但是现在没事了。” “我行为怎么不正常了?”许浑反问李元。 “这……” 黄嘉抢过李元的话,说:“你不仅在李元家里扮女人,朋友聚会喝酒,你也故意穿女装,好几个大老爷们儿围着你转,不是变态是什么。” “宝宝,那不是你家吗?”容栖栖说。 李元怕黄嘉说出自己靠苏舒在外面装阔的事,连忙打马虎眼,说:“好兄弟分什么你的我的,黄嘉,你喝多了,别乱说。” 容栖栖不打算放过他,说:“元哥,难道你一直在外面说那套公寓是你的房子吗?” 李元如果当众承认,以后在圈子里传开了,还怎么那群人面前装逼,但是否认的话,苏舒一生气,直接走人不买单,他也付不起今晚的开销,被黄嘉弄得里外不是人。 灵机一动,悄悄在裤子口袋里按了一下遥控器,屏幕上播放苏舒热舞的视频,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苏舒身上。 包厢里,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容栖栖大喊一声:“亲爱的,你好美哦!” 许浑亲昵地摸了摸容栖栖的头,说:“谢谢亲爱的,我还怕你接受不了以前的我。” “怎么会!你不偷不抢,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养活自己,比有些蹭吃蹭喝的人好多了。” 李元也不知道容栖栖是个恋爱脑,又听到容栖栖贬低自己,心里更不是滋味。 许浑瞄到李元气得发紫的脸色,说:“宝宝,要不我们来欣赏现场跳舞吧。” “赞成。” 众人只觉得许浑疯了,哪个男人会主动去跳这种东西。 黄嘉这种蠢蛋都以为许浑疯了,说:“苏舒,你准备重操旧业了,给哥几个来一段?” “以后出来请带上智商,嘴跑得比脑袋快,不是一件好事。”许浑从卫衣的口袋拿出一张银行卡,“我的舞姿在视频里大家都看到了,这里有五十万,谁来跳,这钱就是谁的。” 李元惊呼:“你疯了!” “元哥,别这么小家子气。千金难买我开心,出来玩不就是寻开心咯。” 李元喊来的狐朋狗友都是一群想钱想疯了的穷鬼,不是牛郎店里的就是流氓混混,哪里有过这么多钱,争着抢着说“我来”“我来”。 “看来大家都很爱兔女郎,真难抉择,宝宝,你想看谁跳舞?” 容栖栖扫视了一圈,指向黄嘉旁边是李元。 “他。” 一个字让李元彻底明白了他和苏舒的差距,他没有钱,没有女人,没有地位,马上连自尊心也将失去。因为李元太爱钱了,在金钱面前,自尊算个屁,就算做最讨厌、最恶心的事他也愿意! 李元眼里的迟疑被许浑看破,假装遗憾地说:“元哥自尊心那么强的人肯定不愿意,再说了,元哥又不缺钱。宝宝,我们还是换个人吧。” 这就是捧杀,首先把李元塑造成一位不向金钱低头的人,如果李元答应了,名声肯定变臭。如果不答应,嘴边的五十万就飞到别人嘴里。 黄嘉自告奋勇,说:“苏老板,我来跳段兔子舞给您和嫂子解闷。”怕别人抢走五十万,赶快找服务员要了最大号的制服。 李元不甘心,夺过黄嘉怀里的衣服,快速在洗手间换好,然后站在许浑和容栖栖面前。 容栖栖的眼睛受到一万倍的伤害,许浑笑得肩膀直打颤,其余人也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的。 虽然已经是最大号兔女郎制服,但是李元骨架太大,裙子的上半部分紧紧绷在李元的身上,一坨黑漆漆的胸毛从低胸领口露出来,腿上也长着巨多的腿毛,头上的兔耳朵发箍有故作可爱的嫌疑,这一身显得李元就是变态猥琐男。 李元正准备开始, 容栖栖叫住他:“等等,我改变主意了,在一楼跳好像更好。” “宝宝,你真懂我,我也认为只有我们欣赏元哥的舞姿,实在太辱没他的才华了,一楼舞台更大,更热闹。”许浑笑得更加张扬。 李元可不干了:“我不去!” “元哥,先别激动。” 容栖栖不紧不慢地说:“一百万,谁来?” 李元觉得自己碰上了两个疯子,但如果自己现在放弃了,他就是疯子加傻子。 “我去!”这两个字说得李元咬牙切齿。 容栖栖自动过滤掉李元的不服气,满眼心疼地望着许浑:“刚刚我的宝宝被你们弄得很不开心,等一下的舞蹈可不要让我们再失望了。” wap. /91/91738/20192496.html 第六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6) 许浑和容栖栖站在包厢的开放式阳台上,俯视一楼舞台上李元僵硬的身体,其他人全都跟过去凑热闹,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容栖栖打开手机摄像头,录下这一场面。 “今晚的开销,等一下记得去开发票。” “妹妹,你把打工魂和自己合二为一了。” “别油嘴滑舌,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想办法从李元那里得到更多信息。” 屏幕上的视频早就结束,定格在开始的画面。许浑审视着苏舒的脸,突然说:“你看苏舒。不是看我,是视频里的。” “仔细观察苏舒的眼神,我把这一段重新播放一遍。” 在前半段的视频里,苏舒与舞台下面的人没有什么交流,可是到了进度条的中间段时,苏舒频繁的往舞台右边走,脚步也有些乱。 容栖栖自然注意到这些:“他似乎在躲什么人,这个视频可以放大吗?” 许浑操作着显示屏:“不能放大。” “停!”容栖栖注意到视频里有一个特别的地方,立刻让许浑按下暂停键,用手指着苏舒的头,说:“就是这里,苏舒的头反复向一个方向转动。” “这个视频左上角显示的拍摄日期恰好是苏舒出车祸的前一晚,等会儿好好问一下苏舒,那天晚上他为什么看那一个地方……” “嘘,有人来了。” 黄嘉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苏哥、嫂子,李元在一楼快撑不住了。” 容栖栖和许浑对视一眼,到阳台那边观察一楼的情况。 李元从来没跳过舞,为让苏舒满意,使出了浑身解数,迟迟没收到可以下台的消息,只好腆着老脸,跳钢管舞。黄嘉在台下也给他出损招,要他多和台下互动。 有好事者往他胸口丢水果的,还有扯着他丝袜不让他跳舞的,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居然有基佬跑到台上来,故意往他身上蹭,摸他屁股的,场子完全被炒热。 结果有两男的同时对李元顶跨,其中一个纹身大哥不小心踩了另一个光头大哥的脚,两个人因为酒精上头,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李元又不敢停下来,依然坚挺在台上跳舞。 许浑用手捂住上扬的嘴角,想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但是那抖动的肩膀和笑出的泪花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所以咳嗽了几下,清理自己嗓音:“让元哥上来吧,顺便告诉他,他很有跳舞的天分,我很满意。” 等黄嘉走后,容栖栖斜了许浑一眼:“笑得太明显了。” 许浑神色平静地说:“苏舒本来就不是心机重的人,我太严肃的话,反倒与苏舒的性格不太像。” “你再看之前左下角那张照片,苏舒的肩膀上有一只手搂着他,看粗壮程度,不像黄嘉和李元的。” 容栖栖再看一眼许浑的面部表情,发现刚才因憋笑而稍稍泛红的脸早就冷静了。容栖栖再一次告诫自己,一定要对这个男人提高警惕,他太会装了。 “苏舒认识这个人,他对这种肢体接触没有反感,反而有点局促和惊讶。” 这时,酒吧里的广播里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是谁敢在我的店里闹事?” 在海比斯混的时间稍微长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是金总的声音,传闻金总白手起家,联合高官和商界大佬一起开了这家酒吧,金总利用酒吧替他们洗钱、收集情报、谈合作,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为金总做靠山,所以海比斯是c市的灰色地带,而金总是这里的领头羊。 黄嘉挤了半天都没挤上去,舞台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在光头大哥快被打死之前,一群黑衣保镖冲了出来,经理及时拉开了纹身大哥,把音乐停了,解决这场纠纷。 光头大哥和纹身大哥两个人双手抱头,瑟瑟发抖地蹲在下面,不敢出声。 李元“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包眼泪:“金总,求求您,要苏舒放我一马吧。” 那边沉默的几秒,说:“把苏舒带过来,你就可以滚了。” 李元像得了一张特赦令,后面跟着几个保镖,急忙跑到二楼的包厢。 苏舒的身体一听到这个声音,马上躁动不安,几团红雾在体内撞来撞去。 “那个金总,我们要去见吗?” 容栖栖也发现了苏舒身体的异常,“苏舒对这个声音的反应很大。”意思是这一面有必要去见。 李元连滚带爬地出现在许浑和容栖栖面前,低声下气地说:“苏舒,金总要见你。” 许浑故意摆架子:“不去,我和那个什么金总又不是很熟。” 他们两个不清楚苏舒和金总到底有什么关系,先从李元这里套一套消息。 “你说什么呢!不是你告诉我,你能在酒吧上班多亏了金总吗!要不是有这层关系,我们怎么攀得上金总这样大人物。” 许浑和容栖栖眼神交汇,懂得对方心里都在考量金总。 “你说的对,金总帮了我很多,的确有见一面的必要。” 几个人走到半路,许浑的五官慢慢冒出红色的雾气,容栖栖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打晕了走在前面的保镖,拉着许浑侧身躲进一个无人的包厢。 “我的魂体好像要脱离了。”许浑大叫一声,红雾越来越浓,直至围绕住许浑的整个身体。 “居然提前了,你冷静点,分离的时候不会对你有什么损伤,我先去帮你找一个容器,装载你的魂体。” 容栖栖随便拖着一个保镖的身体到房间里来,咬破手指尖,用血写了一张符咒,印在保镖的胸口,防止他中途醒过来。 容栖栖刚做完这些事,许浑也和苏舒的身体完全分离了,容栖栖把苏舒的身体收到魂戒里。 许浑的魂体占据死人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不能在短时间内重新附身到苏舒的身体。 “你不是说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吗?”许浑盘腿漂浮在空中恢复精力。 “我也很奇怪,附身的时候我还让你用了延续时间的心法,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的,除非…” 容栖栖的话被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容栖栖悄声靠近门边,偷听外面的对话。 “这里有人晕倒了!” “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快去告诉金总。” 事发突然,容栖栖就近找了一个空房间,找到他们肯定只用几分钟。 “我教你幻形术。”许浑开口说道。 “只有许家人才可以学。” “还有一种人也能学,我附身在狼毫毛笔上,你就能暂时拥有幻形术,幻化成苏舒的样子去见金总。” 有狼毫毛笔这么一个巨大的怨气库在,他的魂体恢复得一定更快,说不定对自己的病情有好处。 容栖栖当然明白许浑的打算,她赔钱又出力,怎么看都是这个交易许浑稳赚不赔。 “老狐狸。” 许浑毫不在意自己的阴谋被戳破,他还朝容栖栖wink一下:“妹妹,这是各取所需。” 让许浑待在狼毫毛笔里不是不可以,只要他有本事出来就行。 容栖栖故作为难地说:“算我这次倒霉。” 两分钟后,容栖栖幻化成苏舒的模样“乖顺”的跟在保镖们的后面。 “咚咚咚”其中一位保镖敲着办公室的门。 “金总,人找到了。” wap. /91/91738/20192497.html 第七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7) “李元不是说苏舒带了他女朋友来吗,她人呢?”领头的保镖先进门汇报情况。 “人…没找到。” “废物,给老子继续找。” 容栖栖从看见门口的桃木门就更加证实内心的猜测了。 一抬眼就会注意到门框上的几张辟邪符纸,与门口相对的是办公桌,黑色皮椅上搭着一件土黄色的衣服,左手边的书架上有很多风水摆件。 一般的生意人摆几个招财的法器是很正常的,这个金总的办公室不止有招财的麒麟,还有驱鬼的符纸。 “苏舒,你是人还是鬼?”人未到,声先行。 容栖栖的目光朝声源处望去,在书架后面还有一个山水屏风,一双锃亮的皮鞋从屏风后面露出来,视线慢慢往上,说话的人身穿笔挺的暗红色西装,打着红色波点领带,嘴里叼着雪茄,烟雾缭绕。 “你说呢,金总。” 容栖栖神色镇定,她不是鬼,那些民间驱鬼的玩意儿对她完全没有用,但是金总脖子上佩戴的玉佛禁锢容栖栖的法术和法咒,还有门框上的符纸令许浑提前离体。 “嗒”“嗒”“嗒” 金总一步一步地靠近容栖栖,像草原上的饿狼,眼睛里传递着一个信息:苏舒是他掌心的猎物。 “呵,能进到这个门的只有活人。” 金总猛地用手肘压住容栖栖的脖子,把容栖栖抵在墙壁,另一只手的烟头离容栖栖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阴冷地说:“你根本不是苏舒,快说!你到底是谁?” 这个时候还不是反抗的时机,于是容栖栖装作不堪一击的模样,说:“咳咳咳,金总…我…就是…苏…舒…” 容栖栖不断扒拉金总的手臂,脸色因呼吸不畅而越来越红,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金总温柔地抚摸容栖栖的下巴,脸上又展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你还是来了。”然后松开禁锢容栖栖的手臂,留给容栖栖喘息的机会。 苏舒虽然有一米八几,但是为了保持身材,常年都节食,导致身体比较虚弱,面前这个男人约莫接近一米九,身材也十分壮硕,如果是原来的苏舒,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车都撞不死你,命很大。” 房间里零星地亮着几盏小台灯,金总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容栖栖调整好呼吸,哑着声音说:“车祸是你安排的?” 金总不屑地说:“我用他的手机给你发信息,你就屁颠屁颠地赶过来。也不用你萎缩的脑子好好想想,他怎么会给你发信息,在他心里,你连一坨屎都算不上。” 容栖栖灵光一闪,她的脑袋里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测,金总对待苏舒的态度说明他们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而且金总能利用“他”的手机引苏舒出来,“他”多少和苏舒的死沾点关系。 “认识这么久,真不知道你是这种人,你和李元是一丘之貉。”容栖栖厉声说道。 金总眼尾的皱纹挤在一起,把雪茄头重重地按在烟灰缸里:“别把老子和李元那种小人相提并论,他不过是我用来监视你的一条狗。” “李元在外面散播我的谣言是你指使的?” 金总两手在胸前一摊,对这话不可置否。 许浑突然传音给容栖栖:“他坐到这个位置,背后一定有资本、有靠山,对付这种骄傲自大的人,先刺激他,再瓦解他的理智。” 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令容栖栖很不爽,容栖栖忍着恶心,继续套话:“你有多高贵?不过是某人下面的一条狗。” 金总听到这句话,更是抓狂,挥拳揍在容栖栖的脸上,容栖栖的脸翻转到一边,紧接着,容栖栖又感受到胸口被狠狠地踹了一脚,瘫倒在地上,晕晕乎乎的。 金总扯过容栖栖的领口,怒火直冲胸口:“我是他下面的一条狗又怎么样,你不也是他的一条哈巴狗。谁挡我的发财路,谁就该死。” “你的钱都是沾了血的,呸。”容栖栖吐了一口血痰在金总脸上。 金总撇去眼睛上的口水,再一次重重地甩了容栖栖一个巴掌:“你清高!你背靠大树好乘凉,我呢!我不做这些事就没命活。” “你嫉妒我。”容栖栖这么说是因为通过与苏舒的接触,苏舒坚持做自己,除了有强大的内心和自信,他还有自己的原则。金总靠自己从农村摸爬滚打到城里,一路心酸和无助可想而知。骨子里的自卑在遇到苏舒后,膨胀到极点的同时,他心里肯定是羡慕嫉妒苏舒的。 “你天生好命,他不要你干这行。你倒好,上赶着来海比斯,天天在我面前晃悠,勾引我,让我放松警惕,再趁机除掉我。”金总狠狠地掐住容栖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我没那么蠢,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 之前容栖栖认为金总是喜欢苏舒的变态,现在看来,没有那么简单,或者说,金总不是得不到就要毁掉的疯子,苏舒背后的利益才是金总要得到的。 许浑猜测苏舒的身份也许牵扯到更大的利益集团,“他”能指挥金总,证明在c市的地位非同小可,并且要苏舒消失的人,不止金总一个。 许浑对容栖栖说:“想少受点罪,就直接问他杀人动机。” “你…们…为什…么…杀…我?”容栖栖说的是“你们”,包括“他”。 金总把容栖栖狠狠摔在地上,舔了一下手背上的血迹,又抓住容栖栖的双肩使劲摇晃,激动地说:“我阻止他了!我不想杀你的!但是这里不留不听话的人。” 既舍不得苏舒这道光,也不想放弃权力和金钱,长期在两个极端纠结。 从小在关系盘根错节的许家长大的许浑自然心知肚明,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谁不渴望一道救赎的光呢。 容栖栖注意到金总的舔舐血迹的动作,擦拭嘴角的血珠,故意把沾了血的指尖伸到金总眼前:“我们可以合作的。” 金总贪婪地凝视那几颗血珠,苏舒的味道令他着迷,从苏舒开始穿女装,他对苏舒的占有欲一发不可收拾,可是“他”不允许。一想到“他”,金总瞬间收回贪恋的眼神,瘫坐在地上,双手不停揉搓着脑袋,喃喃自语:“不行,不行,他说了,我不听话,就会杀了我。” 好不容易快成功了,居然败在最后一步。 虽然金总的理智防线快攻克了,但是内心的恐惧太强大。他在c市呼风唤雨这么多年,也有令他胆战心惊的人,这个人的精神控制力不容小觑,容栖栖对“他”更好奇了。 许浑的声音从脑后传来:“让我来。” wap. /91/91738/20192498.html 第八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8) “看戏的滋味爽不爽。”容栖栖借金总,不,应该是许浑的手站了起来,许浑已经附身到金总身上。 许浑不止利用狼毫毛笔的怨气流修补魂体,还受到了容栖栖体内的灵力滋养,恢复的时间大大缩短。 “高人,我还以为你一个人搞定,应该没什么问题。” 许浑离开狼毫毛笔之后,容栖栖恢复成自己的脸和身材,她拍拍身上的灰尘,轻轻碰了一下淤血的嘴角,“嘶,你先把他身上的玉佛给摔了。” “我把他的魂体寄存在玉佛里了,不能摔。” 容栖栖被许浑的骚操作气到:“你吸怨气吸多了,把人吸傻了。” “刚才太着急了,随便找了一个东西临时放一下。” 容栖栖才不相信许浑的鬼话,不过眼前最紧急的不是这件事。 “把玉佛放在这里,这个房间有驱鬼的符纸,苏舒出不来,。” 许浑将玉佛吊坠随手一扔,蹲下身:“金总的西装可以把你盖住,我背你出去。” 容栖栖犹犹豫豫地趴在许浑的背上,双腿夹紧许浑的腰,尽量让自己变小一点。 金总一米九的个子,量身定制的西装可以盖住容栖栖整个上半身。 “这样能行吗?” 许浑声线有点干涩:“把苏舒的裤子和鞋从魂戒里拿出来穿上。” 容栖栖穿好之后重新趴在许浑背上,不自在地动了动。 “别乱动。” 容栖栖停止抗拒的动作,头被盖在西装下面,许浑感受到脖子上的一股温热,一团软乎乎的肉挨在脖颈处,许浑咽了一下口水,颈边的血管在容栖栖的脸蛋上跳动了一下,容栖栖将脸颊稍微往外移了移。 “想什么呢,快走。”容栖栖的声音使许浑回过神来,背着她走出去。 走廊上的保镖看着自己老板的举动不明所以,问道:“金总,你们要去哪?” 许浑一出门,脸色变得阴狠,声色俱厉地说:“我去哪里还要向你打报告吗?” 保镖们齐刷刷地低着头,不敢再搭话。 李元躲在拐角处,偷拍他们两个“亲密”的姿势,传给了一个人。 “苏舒,金枕山,你们都给我去死。” 许浑背着容栖栖走到酒吧旁边到一条巷子,容栖栖立马跳下来,许浑被推了一下,往前一栽,“翻脸速度太快了,连句谢谢都不说。” 容栖栖没理许浑的废话,将西装外套丢在许浑头上。在胸前画出一个简单的星纹,伤口各处分别附着大小不一的光斑,几秒之后,肌肤变得完好如初,细腻白嫩。 外面的天空已经微微亮了,初夏的早晨依然吹的是冷风,容栖栖的肩膀忽然一沉,许浑吸着鼻涕,把外套搭在她身上,不过是团成一团,放在容栖栖肩膀上。 “你干嘛?” 许浑揉揉鼻子,说:“等一下怕有人看你和金总站在一起,引起怀疑,外套给你,方便把脸遮起来。” 这种蹩脚的借口,许浑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哦。”容栖栖懒得猜许浑的真实用意,而且面对着金枕山的脸,容栖栖很难给好脸色,任务结束后,她会好好“回报”一下金枕山。 许浑松了一口气,转移话题:“我们需要和苏舒谈谈。” “天快亮了,这里阳气重,回停尸房再谈。” 许浑自言自语的说:“又要借用那个兄弟的身体了。” 一阵寒风吹过,巷子里只剩下金枕山的身体,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苏舒睁开眼,辨认周围的环境:“我睡着了吗?怎么又回到停尸间了。” 容栖栖坐在枯树上,许浑倚靠在树干边,凝视着苏舒,一时间陷入僵局。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许浑皮笑肉不笑,说:“不解释一下你的身份?” 在苏舒醒来之前,容栖栖和许浑讨论了昨天的情报,从苏舒被催眠那一刻,也许更早,他们就落入了苏舒的圈套。 容栖栖第一次将苏舒的魂魄抽到体外,苏舒对她收怨师的身份并不惊讶,这种反应就很不正常。 苏舒为了避免容栖栖多想,转移话题之后,还利用对男生很少会提出逛街的奇怪心理,把容栖栖的注意力带偏。 不止如此,许浑假设他们斗法时,苏舒的魂体感知得到,那么结合他对收怨师的了解,他推测容栖栖的法力十分强大。对付一个李元,或者再加上金枕山都不是问题。 苏舒眼神躲避:“我想不起来了。” 容栖栖合并手掌,念了一个法咒,围着苏舒的魂体燃起一圈火焰:“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许浑不想绕圈子:“不想灰飞烟灭就快说。” 苏舒缩在火圈中心,沉默良久,说:“我其实是市长苏瑞文的儿子。十二岁的时候,我妈去世了,苏瑞文当时还是个大学老师,好不容易攀上某个处长的关系,整天把我关在家里,有时候几个月都见不到他的人,见面也只关心我的成绩。” “所以你就开始穿女装了?”许浑说。 苏舒摇摇头:“有一天苏瑞文把金枕山带到家里,跟我说,从今以后他来做我的家庭教师。刚开始金枕山还很正常,我把对妈妈的思念和学校的苦恼都告诉他。他说我如果想妈妈,可以抱着她的衣服睡。接触那些衣服的时间越久,我脑袋里穿裙子的想法越强烈。” 容栖栖打断苏舒的话,说:“你感受到金枕山的感情了吗?” 苏舒停了一会儿,接着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李元在背后做的事,但是我太需要一个朋友了。我受不了金枕山和苏瑞文的控制,所以我逃了。离开家后,我在一个村里当小学老师,可是李元在学校里到处散布我的隐私,我假装不知道,只能来市里跟李元合租。” 苏舒假装不知道容栖栖和许浑的矛盾,因为只需站在李元面前表现出愤怒和无力,不管是容栖栖还是许浑,都会为了得到怨气帮他复仇,即使这不是他向容栖栖祈求的愿望之一。 容栖栖收回怨火:“你去酒吧工作,不怕被金枕山发现?” 许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当时失业,没有收入,买衣服和摄影装备都需要钱。我想戴着面具跳舞,不惹事,金枕山没那么容易发现我。” 许浑走到苏舒的身边,虽然用的普通人的身体,但那双如墨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盯住苏舒,苏舒被看的浑身发麻。 “这么单纯的想法不适合你。” 容栖栖没出声,手掌心再一次燃起一团怨火,警示苏舒。 “我说!我去酒吧,是有意接近金枕山。苏瑞文肝硬化,需要肝移植。金枕山为了搞垮苏瑞文,切断我和他的所有联系,他毕竟是我爸,我必须救他。” 苏舒在视频里的反常举动闪现在容栖栖的脑海里:“你在酒吧跳舞一直看的人是金枕山?” 苏舒点点头。 “原来从那时候你说看望父母,就开始装了。” 容栖栖从树上跳下来,身体上冒出蓝青色的火焰,火越烧越旺,“轰”的一声,苏舒挑的那条裙子燃烧为灰烬,取而代之的是原来的暗龙纹旗袍,容栖栖踏着光出现,如神女下凡。 “高人,别生气,有话好好说。”许浑真怕容栖栖一生气把苏舒给挫骨扬灰,这一回他算白忙一场了。 苏舒也被吓到瑟瑟发抖,四处寻找自己的身体,想躲一躲。 地狱铁律第一条:人间行事员不得无故伤害魂体,违者,以千年灵力为代价。 苏舒对她而言不过是万千怨气流中的一个,她感情没那么充沛,但是她还有一个问题,还没问出口,许浑的话中止了这段谈话。 “高人,金枕山来了!” wap. /91/91738/20192499.html 第九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9) 金枕山和他的保镖们还差一个拐角就到停尸房了。 容栖栖一挥手,身旁枯死的树瞬间枝繁叶茂,树干从原来的三米直接壮大成八米,耸立在停尸房门前,把出入口遮挡了一半多。 “金枕山无非是来确定苏舒死没死,你来应付他。”容栖栖交代完毕后,拎起苏舒的后脖颈一跃而上,藏在翠绿繁密的叶子里。 许浑昂着头,嘟嘟囔囔地说:“合着普通人就没话语权了。” “你是停尸工?把苏舒的尸体拿出来。” 许浑低头压了一下帽檐,再转身,眼睛里的冷光消失殆尽,只有疑惑不解。 “按规定需要家属证明才可以瞻仰遗容,麻烦你们出示一下证明。” 车祸出自金枕山之手,他想尽办法撇清和苏舒的关系,当然不会在服务区办理家属证明。 今天早上无缘无故在酒吧巷子里醒来,金枕山一脸懵。审问身边的保镖,都摇头说不清楚,看了监控录像,但是脑子里毫无这段记忆。 而且昨天竟然见到了死去的苏舒,金枕山觉得必须亲自来这里一趟,弄清楚苏舒到底是人是鬼。 满脑子的谜团和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好巧不巧,许浑的态度令金枕山更加窝火。 金枕山甩动手臂,右手的四指虎指拳扣粗暴地击打在许浑的小腹,一下又一下,许浑的喉咙里返上一股腥甜的味道,紧接着嘴里不停冒着血,还被两边的保镖死死地架住双手,动弹不了。 金枕山看许浑还不松口,把沾染血的拳扣丢给另一个保镖,示意他们松开许浑。 许浑身体一离开支撑物,双膝“扑通”砸在水泥地上。金枕山用手扯住许浑的头发往前一拉,弯腰俯在许浑耳边说:“这样够不够证明我的身份。” 许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金枕山的身体,脑袋重重地撞向金枕山的脑门,金枕山往后踉跄了一下,一个左勾拳打到许浑的下颚,许浑的头犹如提线的木偶娃娃,在空中划出半弧,仰着头半死不活的样子。 许浑的费力地睁开眼,对树上的容栖栖用口型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彻底晕死过去。 “金总,没找到苏舒的尸体。”另外一部分保镖趁金枕山逼问许浑时,在停尸房翻找了每一个尸体冷藏柜,没有发现苏舒的尸体。 金枕山嫌弃地在保镖衣服上擦了手,白色的衬衫上顿时有一大片鲜红的血迹:“一群没用的废物。” 接过助理的烟,又说:“把那个人弄醒,给老子弄清楚苏舒的尸体到底去哪儿了!” 苏舒待在容栖栖的身旁,十分焦急地说:“容容,他不会被打死吧。” “容鬼。”容栖栖只说了这两字。 苏舒沉寂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待在这里别动,我去解决。” 容栖栖收到许浑发出的信号后,掐诀。 架着许浑的两个保镖两个头突然撞在一起,左边那个先出拳打中右边那人的眼眶,右边那个反击过去,两个接近一米九的壮汉打得不可开交。 其他的保镖也开始互殴,金枕山见状,连忙挂断电话,走过去大喊一声:“都给老子住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金枕山还没控制住这个混乱的场面,又看见许婚的身体被罩在一个紫色的光圈里。 “苏舒的死果然有诈。”金总暗骂了一句。 昨天看到的“苏舒”肯定有问题,最要紧的是找到苏舒的尸体,只要一把火烧了,不管是人是鬼,都不能用苏舒的身份了。 “砰”,随着紫色光圈的炸开,地上的保镖全部晕倒在地。 “叮” “叮” “叮” 容栖栖轻点空中散开的紫色碎片,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响声。 金枕山抬着头,呆愣在地下。 “你想要苏舒?” 金枕山的脑子里接收到“苏舒”两个字就立马回过神来,眼神变得恶狠狠:“他在你手里?快把他给我。” 容栖栖轻笑一下:“你算哪根葱?” 金枕山最厌恶别人轻视他,反手对着容栖栖的脸蛋就是一巴掌,可伸出的手到半空中静止在那里,金枕山使出吃奶的力气想带动手臂,手掌依旧一动不动。 “你......怎么能?”金枕山难以置信的望着容栖栖,另一只手急切地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我的东西呢?” “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我可以对你施法。”容栖栖把手掌向金枕山的头上一挥,一阵粉末飘落在金枕山的脸上。 “咳咳咳。”金枕山好像记起了什么,上下摸索着西装的每一个口袋,“这是我的玉佛!” 许浑费力地倚靠在树边,哂笑金枕山惊恐的神情:“金总,做人别太急躁,免得东西掉了都不知道。” 在金枕山俯身的一刻,许浑瞟到了他西装内侧口袋里的红绳,那是金枕山玉佛上的,撞击金枕山的脑袋是虚晃一枪,真实目的是为了拿到玉佛,毁掉它。 “你办公室那些风水摆件,我以为是生意人求财所需,但是看到你的玉佛和驱鬼的符咒,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金枕山强装镇定。 容栖栖吹掉手心最后一点残渣,说:“教你随身佩戴玉佛的人是谁?” 据玉佛以驱鬼煞,是地狱里的人才知道的秘法,容栖栖怀疑这个世界不止她一个收怨师。 金枕山直冒冷汗,不敢说出那个人的身份:“我是在网上随便查的。” “不听话的孩子没有糖吃。”容栖栖细声细语地说,但金枕山只感到渗人的寒意。 “我随便买的一个挂件,用来保佑自己不行吗。”想起“他”的手段,金枕山嘴硬到底。 “高人,有人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如来点实在的。”许浑恢复的差不多了,在后面“好心”地提出建议。 容栖栖甩手给了金枕山一个响亮的耳光,震得金枕山的半边脸都发麻。 一个不够,反手在另一边扇了一巴掌,金枕山的两颊像吹气一样,肿得硕大,脑袋也是嗡嗡作响。 “这道巴掌炖肉还喜欢吗?还不说实话,下一个就是拳击馒头。” 自从到这个世界后,容栖栖没好好吃过一顿饭,饥饿状态下的容栖栖是会暴走的。 “姑奶奶,我真不知道。” 容栖栖讨厌不识抬举的人,碰巧在酒吧的帐也一起算了。 容栖栖贴了一张符咒在金枕山的脑门上,金枕山的脸瞬间扭曲,五官紧紧皱在一起,指甲在裸露的皮肤上划出几道鲜艳的血痕,膝盖呈内八,闭合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双脚又不停的在地上跳动,整个人似乎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 还自言自语地说:“有火在烧我,啊!别打我。求求你,我会听话,我再也不敢了。” 许浑慢慢变得正经:“是苦咒?” 被下苦咒的生物不仅将受到来自地狱十八层的痛苦,还会陷入最痛苦的回忆中。 “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一定会接受暴力的惩罚。” 许浑凝视容栖栖的背影,这几天,他从古籍里了解到的大部分失传秘法和法器,都在容栖栖这里接触到了。 如果可以取得容栖栖的信任和助力,他便能毫不费力地稳定许家。 或许永生都不再是天方夜谭。 “咻”一张青色符咒破空而来。 “许浑,带着苏舒快走!” wap. /91/91738/20192500.html 第十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10) 容栖栖把许浑传到树上,尽量护住苏舒的魂体。 同时退后几米,躲开从符纸中散开的青气,金枕山受到黑气的浸染后,渐渐平静,只有额头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大口大口喘着气。 原本是艳阳高照的天气,骤然乌云密布,青色符纸立于金枕山头顶,周围的空气形成一个漩涡。 青色符纸里封印的是罪大恶极的鬼魂。 容栖栖很意外,所有的青色符纸都会封存在地狱恶鬼册里,为什么这里会有恶鬼出现? 更令人难以捉摸的是,这个恶鬼竟然和金枕山有关系。 金枕山的眼白全部被青灰色瞳孔覆盖住了,恶鬼抢占金枕山的身体后,一手拎起倒地的保镖向容栖栖扔过去。 “不自量力。” 容栖栖避开这个庞然大物的同时,使出禁伏印,这是消除恶鬼的结印。 禁伏印一出,金枕山的鬼气少了一大半,他转身一跃飞到树上。 容栖栖突然想起了这棵树是槐树,低声说:“不好,是鬼树。” 槐树又称鬼树,按阴阳五行,木的五志对应“怒”,五色对应“青”,槐树又是滋养阴气的树种,所以这棵树是养鬼的绝佳容器。 一开始因为是枯树,容栖栖忽略了这一点。 这棵树复活之后,鬼气更多了,要不是金枕山往树上跑,容栖栖还没联想到这一层。 容栖栖为了防止金枕山吸阴来提高功力,急忙跟在金枕山的后面,扯住他的西装,往后一甩,金枕山扶着下面的树枝才没掉下去。 容栖栖借助树枝,跳到苏舒和许浑待的地方,先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全。 “去死吧。”金枕山目光冰冷地盯住容栖栖的背影,容栖栖身旁的树枝全部活了起来,数不清的锋利树枝直插容栖栖的心口和太阳穴,容栖栖迅速召唤出狼嚎毛笔,虽挡住了面前的攻击,但没有防住背后。 容栖栖捏住从肩膀后方刺穿的树枝,血很快浸透了胸口的布料,那根树枝突然延长数十倍,把容栖栖吊在金枕山面前。 “怎么样,沾上鬼气的你使不上力吧。” 金枕山一脸奸笑,耀武扬威地转动狼毫毛笔:“把苏舒给老子交出来。” 容栖栖的身体完全悬空,身体的受力点就在那根树枝上,一动树枝就搅动肩膀里的肉,不动的话,树枝顶住骨头,磨得更痛。 “你这么有本事,自己找。”容栖栖眉眼间一股孤傲,瞳孔微张,眼底闪过一抹凶狠的光。 容栖栖的模样令金枕山十分不爽,指挥着另一根树枝,打算再给她一点教训。 “咔”吊住容栖栖的树枝断了,就在容栖栖失去束缚的一瞬间,一脚踹到金枕山的脸上,单膝跪地。 “否极泰来,道至怨尊,破!” 被捏在金枕山手里的狼嚎毛笔应声而起,沾上容栖栖的血,点在金枕山的眉中,金枕山一动不动。 树根燃气青色的火焰,不到一分钟,整棵树化为灰烬。 “高人,你不谢谢我?”许浑看着地上平躺的金枕山。 许浑一直在树上观察情况,趁金枕山把鬼气转移到另一根树枝时,连忙斩断刺穿容栖栖的树枝。 容栖栖捂住伤口,嘴唇苍白:“恶鬼失去了这棵树,功力损失一大半,以免它留有后手,必须快点找到青色符纸封住恶鬼。” “你先除掉身体里的鬼气,伤口还冒着青烟。” 鬼气对人的元气伤害是很大的,辛亏容栖栖体内有灵力,不然在被鬼气侵袭的一瞬间就同化成恶鬼了。 “小伤而已,苏舒呢?” “刚刚来不及说,苏舒不见了。”许浑神色凝重。 容栖栖皱眉,感觉伤口更痛了:“不是要你带他快走吗?” “我上去的时候就不见他的身影,看金枕山反应,应该不是他的手笔,可能是另一波人。” “也不能完全排除金枕山的嫌疑,苏舒他能去什么地方呢,除了我们和李元——” 两人异口同声:“李元!” “苏舒去找他做什么?”容栖栖百思不得其解。 “苏舒找他除了报仇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如果少了我们的帮忙,苏舒什么都做不成。你还记得苏舒第二个愿望吗?” “去逛街?” “没错,你给他额外的愿望,人死了依然坚持去的事,就是自己生前最想做的或者说最想做的。” “这件事和苏舒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许浑耐心地说:“你想一下,他除了报复金枕山和李元,真心想做的事情就这一件。金枕山在这里和你纠缠,李元在昨天晚上也出丑了,那么你觉得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容栖栖昏昏沉沉,眼睛前面似乎盖了一层纱,视线越发模糊,“说不定他想去见他爸爸呢?” “我上去之前他就走了,他不能确定你有没有打赢金枕山,去见他父亲的可能性是比较小的,但话也不能说绝了,所以我们要一个一个求证。” 鬼气从肩膀蔓延到整只手臂,像有万千只虫子在肉里撕咬。 容栖栖忍着钻心的痛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苏舒离开这里,就是为了穿女装,享受最后的日子?” “苏舒生前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这次他失踪,排除被迫离开的那一种可能,另一个理由是他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做他真正想做的事。你刚才对他的态度吓到了他,苏舒不想全部依赖你,趁机逃走也说得通。” 这件事或许是逃离这些琐事,也或许苏舒有更大的计划。 这些话埋在许浑的肚子里,如今对苏舒的了解太少,那些解释是苏舒的一面之词,他不能全信。 苏舒身上还有谜团等着他们解开,一切只是许浑的猜测。 “先回苏舒的公寓吧,我在他房间里找找关于他更多的资料,你也需要一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许浑看着容栖栖摇摇晃晃的身体,说:“需要我扶着你吗?你好像快站不稳了。” 容栖栖躲开许浑的手,她没有依靠陌生人的习惯,淡漠地说了一句:“不用。” 被拒绝的许浑丝毫不尴尬,他和容栖栖本来就不熟,那么说也只是客气一下。 “行吧,你撑住啊。” 许浑指了指金枕山的身体:“他怎么办?” “他身体内的恶鬼力量经过那一下,功力很弱了。你可以附身到金枕山身上,你这个身体在外面也不太方便。” “万一恶鬼中途把我咔嚓了怎么办,我既要控制金枕山,又得跟恶鬼斗,风险太高了。” 许浑对这个坑是一万个拒绝。 “出现意外,有我在。” 不知道是容栖栖话语中的坚定,还是被容栖栖强大实力的震慑,许浑选择相信她。 不过是有条件的,“你会怎么帮我?” “灵力。” 正是许浑要的结果,心里喜滋滋,脸上还是装作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许浑经过容栖栖身边的那一刻,恍惚听见容栖栖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身体里做了什么。” 许浑心头一颤,回头,容栖栖的眼睛如山涧里沉寂百年的水潭,幽深神秘。 wap. /91/91738/20192501.html 第十一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11) “你找到什么了?” 许浑在苏舒的房间里东翻西找,除了一大堆裙子和高跟鞋,还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刚才不该打晕李元,不然还可以审问他。” 容栖栖正在闭目养神,疗伤耗费了她很多怨气流,体力不支。 许浑翻找东西的声音惹得她有些心烦:“你顶着金枕山的脸,他看见你连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起码他说了早上偷拍我们的事,就是没说发给谁了。”许浑翻出一本尘封已久的字典,小心翼翼地把灰尘吹掉。 “李元发照片的目的肯定是想报复金枕山和苏舒。接受照片的人不仅可以控制他们两个,还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容栖栖的腰被床板下什么东西膈住了,挪了一下,继续说:“我在李元眼里的身份是苏舒的女朋友,如果他看到我和金枕山在一起,就会坐实金枕山和苏舒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打晕他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 房间里的噪音好像消失了,许浑没有回应容栖栖的解释。 容栖栖极不情愿地掀开眼皮,坐在床尾的许浑背对着她。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容栖栖强忍疲惫感,挪到许浑的背后,看到许浑对着一张纸沉默不语。 忽然在许浑耳边发声:“你看什么呢?” 许浑虽然附身在金枕山的身体里,但凭借在许家活下来的经验,不会感知不到容栖栖起身的动作。 当容栖栖靠过来的那一刻,全身的肌肉都呈紧绷状态,容栖栖一出声,许浑特意假装被吓了一跳。 本来就坐在床沿边,屁股稍微一挪,整个身躯失去了平衡,向墙的方向倒下。 容栖栖迅速拉住许浑的衣袖,可是金枕山的块头比较大,容栖栖体力也没恢复好,又是跪坐在许浑身后,一个没注意,上半身被许浑带过去,两人一起摔在床垫上。 许浑感觉胸口快被容栖栖的头撞裂了,想把容栖栖的头推开。 一低头,怀里的人僵硬在那里,乌黑的秀发如绸缎似的铺开,白银般的光泽令发丝显得格外细腻。 许浑无比想知道那种触感,于是移开容栖栖的头的手准备摸容栖栖头顶,逗一逗她。 容栖栖本能反应把许浑的手掌往外一折,痛得许浑嗷嗷大叫:“快松手,快松手,我的手指要断了。” 容栖栖丢开许浑的手指,起身,梳理自己的长发。 对于这种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让容栖栖浑身不对劲,也无心再休息。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容栖栖转移话题:“你刚才在看什么?” 许浑轻轻转动着关节,努嘴:“喏,你自己看。” 两个人错开眼神的交流。 “这是苏舒父亲的诊断证明。”容栖栖说。 “如果真的像苏舒说的那样,金枕山阻拦苏舒和他父亲的一切联系,像诊断证明这么私人的东西,苏舒怎么拿到手的。” 容栖栖也想到了这一点:“说不定他和苏瑞文一直私下联系。” “如果是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苏舒和他爸经常私下交流,金枕山偶然发现他们的联系,那天打电话给苏舒,谎称苏瑞文快不行了。金枕山为了除掉苏舒,就在他车上做了手脚。苏舒一死,苏瑞文也活不久了,c市就成为金枕山的囊中之物了。” 容栖栖总觉得这当中还缺少一些什么,但是又没有其他资料和证据,默认许浑的推测。 许浑猛然抓住胸口,四肢抽搐,眼睛发黑,是变成恶鬼的前兆。 “许浑,你还有意识吗?” 许浑感觉自己漂浮在一个虚空里,眼前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身体发软,使不上劲。 这时耳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想回应,但是怎么都发不声音。 容栖栖立刻在房间内设了锁怨阵,她和许浑处在阵法中心。 这只恶鬼比容栖栖想得更难控制,就算砍断里槐树,恶鬼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这个世界居然有功力这么强大的恶鬼是在容栖栖意料之外的,她的红唇微微一笑,如果把恶鬼收服,增补耗损的灵力是其一,更令容栖栖兴奋的是那些充满怨怼的鬼气。 “我的怨气流能不能翻倍全靠你了。”容栖栖双手结印,发丝在空中飞舞,狼毫毛笔如勾魂使者一样凌空蔑视那只不知好歹的恶鬼。 “鬼灵乾坤,灭恶玄神。” “去!” 笔尖的血水凝结成血珠,沾在恶鬼的五官上。恶鬼的脸像被泼了硫酸似的,五官开始慢慢融化,那些部位又痒又痛,恶鬼使劲挠,越挠越痒,越抓越痛,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六个洞了。 恶鬼四处逃窜,容栖栖有意逼他入死门,恶鬼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了,这次他碰到了不好惹的容栖栖,一入死门就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了。 恶鬼决定拼死一搏,全部鬼气凝结在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青色球体,随着恶鬼一声嚎叫,整团鬼气向容栖栖袭来。 “愚蠢。”容栖栖眼里是计划得逞的神采。 中指与无名指弯曲,食指和小拇指呈鹰钩状,这就是禁伏印。 在锁怨阵的加持下,禁伏印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容栖栖双手张开,那团鬼气被牢牢地压制在容栖栖怀里。 “许浑,到你了。” 许浑听见容栖栖叫他的名字后就逐渐找回了意识,想要找机会破坏虚空。 这个虚空是恶鬼困住许浑魂体的空间,其实是在金枕山意识内,只要鬼气不再控制金枕山,许浑就能重新掌控金枕山的身体。 听到容栖栖的呼喊,许浑凝神屏气,猛地往下一跳,再次睁开眼,容栖栖正在轻柔地抚摸狼毫毛笔。 “终于回来了。”许浑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问:“这次是真的解决了吧?” “这个身体属于你了。”容栖栖擦了擦额角的汗,炼化恶鬼耗费了她不少心神。 即便容栖栖炼化了一半鬼气,但还有一部分来不及炼化,眼下先留存在她身体里,有狼毫毛笔的镇压,恶鬼翻不出什么浪花。 许浑再一次咂舌,他探测过容栖栖的灵力,醇正深厚,不是一般鬼差能够比拟的,但是他没想到对付实力无比强大的恶鬼,容栖栖的解决速度令人震惊。 “不愧是高人,高人都是说一不二的,你看,之前答应我的灵力——”许浑在容栖栖周边转来转去,眼巴巴地望着,如果有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不用灵力我也能救你。”容栖栖对许浑心里的算盘门清,想算计她,再给许浑一万次机会都不可能得逞。 “你这是赤裸裸的欺骗,你把我骗到金枕山的身体里,保证不会出事,结果我差点就回不来了,你不要补偿点什么给我吗?”许浑气得汗都出来了,眉毛向上挑起,嘴唇紧抿。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房间内的两人都没出声,静悄悄地盯着那扇门。 门把手缓缓转动,“吱——” “老大,金枕山在这里。” wap. /91/91738/20192502.html 第十二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12) 开门的是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确定金枕山在这里后,马上通知其他人。 苏舒的房间瞬间冲进来五个同样装扮的男人,领头的那个指着容栖栖和许浑:“带走。” 许浑示意容栖栖先别轻举妄动,这几个人明显不是跟金枕山一伙的,看带他们去哪里,有什么目的。 容栖栖“害怕”地躲进许浑的身后,许浑也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他们两个就被蒙着眼睛押上车了。 “动作快点。”许浑感觉到背后不停的有人推搡着,下车后,双手被绳子绑住。他猜容栖栖那边应该和他差不多的情况。 容栖栖默默计算步数,走路的时候,耳边和脸都可以明显感觉到风吹过,地板坑坑洼洼的,一不留神还会踩到水坑。 “啪唧。” 许浑听见有人抱怨:“我去,这个破地方还不翻修——” “闭嘴!”有一个人呵斥那个人说的话。 再走几步,许浑和容栖栖的背后都被一推,紧接着便是关门的声音。 两个人心里同时想:是铁门。 “老夏,这个女人是谁?”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 “不清楚,我们抓金枕山的时候,这个女人和他一起,都在苏舒房间里。” “把他们放开。” “可是......您的身体......” “老夏,你的话有点多了。”嗓音里多了一份压迫。 围在容栖栖眼前的黑布松开,眨眨眼,适应周围的亮度,墙体用的是黑紫色石砖,角落因为太潮湿,长满了苔藓。 几盏白织灯稀稀拉拉地挂在天花板上,有一两盏灯管都发黑了,所以室内灯光不算明亮。 这里就像地牢里的审讯室,陈设简单,除了办公桌和几把椅子就没有其他的摆件。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穿藏青色中山装的中年人,眼神如静待猎物的毒蛇,毫不掩饰对容栖栖的打量审视,只要容栖栖稍微放松警惕,他下一步就亮出两颗大毒牙,凶狠地撕咬容栖栖的白嫩的脖颈。 许浑阔步走到中年人的对面,双手撑住桌沿,庞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那个中年人,毫不胆怯地直视他:“找我来做什么?” 被叫老夏的人准备拉开许浑,被冯函制止:“你先出去。” 老夏担忧地看着冯函:“我怕您一个人——” “出去!”冯函明显不耐烦了,拔高低沉的语调。 老夏出去后,冯函的视线绕开许浑,指着容栖栖说:“不为你的老朋友介绍一下吗?” “老朋友”?金枕山这种人还会有朋友? 许浑仔细揣摩这个人说的话,毕竟现在他对这种情况一头雾水,嘲讽地说:“老朋友?你也配跟我称兄道弟?” 不管是不是真朋友,就凭这种“邀请方式”,许浑确信这个人与金枕山肯定不对付。 再说了,金枕山的目的是挤掉苏瑞文,掌控c市,他绝不会共享利益。 既然冯函是金枕山的敌人,那么他的目的也是c市。 许浑捋清思路,不像之前那样心里没底了。 “这么看来,你是不接受我们这边提出的合作了?你确定你能一个人搞垮苏瑞文?” 冯函视许浑如微弱的蝼蚁:“你喜欢她?” 容栖栖极力撇清与金枕山的关系,小手慌忙地摆动:“我和枕山什么关系都没有。”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别害怕,咱们交个朋友。”冯函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叫我小容就好,叔叔,你是枕山的朋友吗?” 冯函的假笑僵在脸上,他有那么老吗。 金枕山把这个女人保护得很好,他的人在金枕山下面待了这么久,都没有这个女人的任何消息。 “现在的年轻人很有礼貌。”冯函特意着重强调“礼貌”两个字,又说:“金总没提到过我吗?我和金总一起在苏市长手下做事。你应该在新闻里看过我,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冯函,晟全集团的董事长。我和金总是老朋友了,有空来我家喝茶。” 许浑当然懂容栖栖的意思,只要冯函误以为抓住金枕山的软肋,就会放松警惕。 许浑扯住冯函的衣领,额头的青筋爆开,咬牙切齿地说:“别打她主意,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冯函嗤笑了一下,说:“就像你杀苏舒那样?苏家那老东西,没几天可活了。只要我把这个消息一放出去,你认为苏瑞文会放过你吗。” 许浑瞪大双眼,对冯函的话“十分震惊”,克制住语气中的慌张:“你说我杀人我就杀人了?苏瑞文凭什么相信你。” 冯函把口袋里照片甩到金枕山的脸上,不仅有有金枕山约苏舒出门的聊天记录的截图,还拍到了金枕山身边的保镖在苏舒车上做手脚。 有一张掉落在容栖栖脚边不远处,容栖栖捡起来一看,那张照片上是金枕山抱住苏舒满身是血的身体,悲怆中还有一丝不舍。 许浑翻看每一张照片,吐槽金枕山办事不严密的同时,脑子也在快速运转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金枕山的计划肯定只让心腹知道,现在计划败露,冯函偷偷在他身边安插了人。 能悄无声息在金枕山势力下安排自己的人,冯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冯函欣赏着许浑铁青的脸色,悠闲地往后一靠:“c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手下的人做事不麻利,趁早换了吧。” 许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低垂的眼帘下是凶恶的冷光,半晌没说话。 随着金枕山的势力越来越强大,苏瑞文明白很快就要控制不住他了。 虽然金枕山很早就跟在苏瑞文身边,但是苏瑞文从来没有真信任过金枕山。 尤其是金枕山凭借酒吧收集情报、笼络人脉,这令苏瑞文不得不多几分忌惮,因此又培养冯函作为压制金枕山的工具。 在名利场待久了,有谁不想往上爬得更高呢? 冯函受够了自己被苏瑞文压、被金枕山压。 如果说金枕山是苏瑞文身边一只不护主的狗,他冯函连狗都不如,顶多是暂时拴住金枕山的狗绳。 容栖栖把捡到的照片轻轻地放在桌上,细声说:“是不是加入你们,就可以放过枕山?” “当然,我是不会伤害合作伙伴的。虽然苏舒没什么竞争力,毕竟是苏瑞文的独苗,保不齐苏瑞文临死之前爆发父爱,把所有东西都留给苏舒。感谢金总出手,为我们解决心头大患。” 冯函对许浑竖起大拇指。 “我身边有你的人,是谁?”那些照片越捏越紧,原本光滑的照片一半都有了折痕。 冯函面色犹疑:“这......” “谈合作就拿出点诚意,我不喜欢有人盯着我。” wap. /91/91738/20192503.html 第十三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13) 许浑态度强硬,绝无退让的余地。 金枕山虽然手段狠辣无情,但是他最大的弱点就是骄傲自大。恰恰因为这样,苏瑞文才放心把大部分产业都交给他。 自从苏瑞文在病床上半死不活后,金枕山为扩充势力,得罪了很多人,要弄死他的人能绕中国地图一圈。 除了几个保镖保障他的人身安全,他自己的几个心腹一直在医院里监视苏瑞文,这就给了冯函可乘之机。 冯函安排在金枕山那里的人不止一个,随便推一个蠢货出来挡挡,就能拉拢金枕山,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冯函说了一个名字,许浑讥嘲地说:“你把我当傻子哄呢,随便说一个我就信?” “谁敢把金总当傻子。” 冯函拿出手机打电话:“老夏,把小杨带过来。” “要说傻子,苏家那个孩子才是真的蠢,一个大男人偏偏喜欢穿女人的衣服。我好像听说,你还做过他的家教老师,是看着他长大的。这样你都能下得去手,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冯函语气里全是挖苦,字字句句都想刺穿金枕山的心,可惜站在这里的是许浑,不是金枕山。 许浑勾住容栖栖的脖子,表现出一副浪荡公子样子:“苏舒只配做我的垫脚石,就他那基佬样,恶心。” 容栖栖勾住许浑垂在肩膀上的手指,小鸟依人。 他们亲密的动作全被冯函看在眼里,心里讥讽金枕山果然是个有勇无谋的蠢货。 “说起苏舒,前几个星期他还来找过我。” 许浑插在裤兜里的手开始慢慢握紧:“他找你做什么?” 冯函抵住脑袋,说话含糊其辞:“算起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具体细节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许浑用胳膊肘狠狠勒住冯函的喉咙,怒目切齿地说:“耍我?信不信老子能让你活不过今天。” “咳咳咳,别激动,金总。年纪大了,记忆力也会退化,我这一受刺激就想起来了。”冯函算是怕了金枕山这个莽夫,一不顺心就动手。 一利用完这种人,必须立刻解决他,不能给金枕山蹦跶的空间。 “老家伙,我脾气不是很好,少他妈给老子废话。” 冯函擦了一下飙在脸上的唾沫星子:“那天苏舒是来找我借钱的,借钱的原因他没说。我又不是不知道苏舒跟你的关系,我还以为他是你派过来试探我的,我当然没借钱给他。” “然后呢?” 勒在冯函脖子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冯函眼睛开始充血,他费力地说:“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就自己走了。” 容栖栖拍了拍许浑的背,示意他别闹大了,这里归根到底是冯函的地盘。 这时老夏拖着一个双腿被折断的男人进来了。 “冯总,您没事吧?”老夏一进来就看见冯函蹲在地上。 冯函摇摇头,阻止老夏拿出防身棍。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人被带到许浑面前。 速度这么快,估计提前就把人关在旁边,作为谈判的筹码之一。 容栖栖的手指在许浑的手心挠了挠,许浑捏了一下容栖栖手背上的肉,他知道冯函这只老狐狸打的什么算盘。 冯函推开老夏抓扯小杨的头发,拎到许浑的面前:“你看看,这个人眼不眼熟?” 小杨像菜市场里正在交易的死猪,目光呆滞,嘴角还耷拉着不明液体。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经历了十几个人的毒打,无论问什么,小杨绝不会再张口。 冯函带着老夏出门,把舞台交给许浑,他们去交代与金枕山合作的具体计划。 容栖栖先冲上去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尖酸刻薄地说:“就是你背叛了枕山?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性,呸!” 这一举动把无脑冲动的人设牢牢地刻在容栖栖的脑门上,许浑暗暗地为容栖栖的演技点赞。 该他上场了。 许浑一脚踹在小杨的脸上,吐了一口痰在他胸口,半蹲下身,灯光照在许浑的头顶,高昂的眉骨下是一片阴影,即使看不清神色,小杨依然感受到许浑的阴毒。 “这么爱钱哈?”许浑移动皮鞋,踩住小杨的指骨。 “啊——” 然后站起来,碾了碾小杨的手掌,那只手涨得通红,小杨痛哭流涕:“金总,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许浑也不想做得太过分,但冯函那老家伙指不定在哪里监视他们,不当个恶人,这关过不去。于是回头给容栖栖一个求助的眼神,希望容栖栖快点结束这种局面。 容栖栖无声的说:“扯平了。” 许浑的脸部神经抽搐了一下,这不摆明了要他之后不要纠缠灵力那件事吗。 “铁公鸡。”人微言轻的许浑只敢默默在心里吐槽。 不管许浑答不答应,都得不到容栖栖的灵力。还不如顺着她,在容栖栖心里增加点好感度。 现在得不到,以后谁说得准? 容栖栖就当许浑默认了。 许浑的指尖夹了一根烟:“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你最好乖一点,把在我背后玩了什么花样都吐出来。” 小杨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他这种人死了就死了,如果嘴巴不牢,死得不止他一个。 “枕山,不要因为这种人渣生气,气坏了身体怎么办?” 容栖栖矫揉造作的声音令许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一时半会接受不来。 “喂!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替别人做事的?”容栖栖半蹲在小杨身边,揪住小杨的耳朵。 小杨忍着痛,依然没有出声。 容栖栖对着许浑勾了勾手指,要他蹲在另一边,挡住门口。又怕房里有监视器,拉过许浑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正好容栖栖的头和小杨的上半身全被遮挡在许浑的阴影里。 容栖栖稍微前倾,旗袍上的龙纹对上小杨的瞳孔。 小杨莫名被龙纹图案吸引,意识一点一点地消失,开口说:“就是在几个星期前,冯总要我每天汇报你的行程,就能拿到很多钱。” 许浑和容栖栖眼神相互交汇,两人认为时间太过凑巧。苏舒也是几个星期前来找冯函,小杨在差不多的时间段开始去接近金枕山。 苏舒和冯函的谈话很可疑,说不定借钱只是冯函敷衍他们的借口。 “为什么那个时候派你去金枕山那里?” “不清楚。” 容栖栖还要问下去,许浑忽然搂着她站起来,温柔地说:“你自己有低血糖也不注意点,头晕了吧。” 容栖栖瞟到门口的冯函,秒变体力不支,靠在许浑的怀里。 “弟妹这是怎么了?” 冯函的称呼令人作呕,许浑对他的厚脸皮也是甘拜下风。 许浑阴阳怪气地说:“老头,把我们绑来这种破地方谈合作,一口水都不给,还晟全集团董事长,穷成这副鬼样子。” 许浑的话戳中冯函的痛处,但冯函不能在金枕山面前露怯,解释道:“底下人不懂事,对金总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金总体谅一下。这里位置比较隐蔽安全,苏瑞山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种地方达成合作。” 冯函的话合情合理,但是容栖栖还是看到了冯函眼里一闪而过的尴尬。 “枕山,我肚子饿了。”容栖栖时刻谨记自己是娇弱女孩的人设。 “看着老头也请不起什么高级菜,我带你回去吃。” 许浑的话意味着要冯函马上放了他们,冯函面露难色:“可我们的合作还没谈完呢?” “有屁快放!” wap. /91/91738/20192504.html 第十四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14) “关于苏舒的行踪,你有思绪了吗?”许浑咬着吸管,问容栖栖。 “没有,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苏舒怎么拿到他爸的诊断单的。” “除了冯函有机会接触到苏舒和苏瑞文之外,暂时没有第二个人选。” 容栖栖喝了口汤,继续说:“与苏舒有牵扯到人很多,排除金枕山和李元,还剩冯函和他爸,先顺着冯函的计划来,说不定找到苏舒的同时,还能确定联系那对父子的人是不是冯函。” 许浑嫌弃地看着容栖栖面前的螺蛳粉,屏住呼吸,尽量离得远一点。 “冯函刚才说的计划你也听到了,他打算一个月内利用金枕山的人脉和资金来壮大晟全,这摆明要吸干金枕山。” “他的公司资金链那块可能出了问题,才这么急着找金枕山。一个有上亿资产的老总,要在一个秘密安全的地方谈合作,也不至于在那么破旧的地下室。听他手下的人说的,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 容栖栖说完,又嗦了一口臭香臭香的螺蛳粉。 “这东西真的好吃吗?”许浑对容栖栖心满意足的表情表示不理解。 “你管我。” 反抗无效,许浑换了一个方向坐。 “冯函要一个月的时间来部署,万一苏舒改变主意,不想入轮回怎么办?” “你利用金枕山的身份,先查清楚苏瑞文还可以活多久,不管苏舒是不是真的想救苏瑞文,只要我们守在他那里,苏舒一定会出现。” 许浑说:“从看到那张诊断单开始,苏舒去找他爸的几率好像更大。” 容栖栖不由得有些骄傲:“小伙子,跟着我好好学。” 容栖栖挑起的眉眼和那双亮闪闪的眼瞳让许浑愣怔了一秒,他慌乱地移开视线,躲避容栖栖的眼睛:“你好臭,快点吃。” 容栖栖擦擦嘴上的红油,吃得心满意足,打算任务结束后再美美享受一次。 “走吧,别让苏瑞文等急了。” 离开冯函的地下室后,许浑就联系医院那边,询问苏瑞文的病情。 医院那边给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苏瑞文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已经出现肝区疼痛,并且伴有失血性休克。 简言之,到苏瑞文这种程度,即使有肝移植,也救不活了。 “劳驾你先把衣服换了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掉臭水沟了。” 容栖栖闻了闻旗袍:“不臭!” 医院里。 vip病房的走廊两边站着两排保镖,齐刷刷地向许浑低头,大声说:“金总好——” 这么大阵仗是金枕山的风格,许浑感觉自己成为了黑社会老大,憋笑走进苏瑞文的病房。 病房门一关上,几个保镖交头接耳。 “哎,你们看到了吗?老大身边跟着一个女人!” “是啊,这是第一次吧。” “不是传说老大是gay吗?” “说什么呢!”刚刚说话的保镖头上都挨了一巴掌,低头一看,是一双白色运动鞋。 有几个人不小心被宋正的腕表砸到了,忍着痛说:“宋总好。” 除了金枕山,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宋正。 宋正跟着金枕山一路摸爬滚打,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宋正提的建议,金枕山一般不会反驳。相当于金枕山背后的军师,金枕山的事业版图能壮大一半的功劳都是他的。 因此金枕山才让宋正守在医院,时时刻刻监视苏瑞文的一举一动。 “嘴巴不干净就趁早缝上,再让我听到,我就跟金总说,拳击场的陪练团好像需要加点人了。” 犯错的人会被分配给拳击手当陪练,去了那里只有死路一条。 没人敢说话,宋正直径打开门,房间内的两人一看见他进来了,倏然噤声。 宋正长着一双倒三角眼,站在那里不说话,都令人心惊胆战的。 双方互相打量,容栖栖率先打破僵局:“你是谁?” 宋正扶了一下镜框,掩盖住眼底的冷光,再抬眸,目光变得柔和许多:“你好,我是宋正,金总的助理。” 许浑不了解金枕山和宋正相处时是什么状态,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金总这次来,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听说您还向医院咨询了苏市长的病情?” “你一个小助理怎么问这么多,你管得着吗。” 容栖栖粗俗愚蠢的举动令宋正嗤之以鼻,金枕山绝不会喜欢这种蠢材。 被容栖栖一打岔,宋正对许浑的关注度少了一半。 宋正对外是温润儒雅的,在没试探出容栖栖对于金枕山的重要程度之前,宋正不会翻脸。 宋正低头整理表情:“是我失礼了,小姐。” 许浑背对宋正,坐在病床旁边,避免再次与宋正对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很危险。 “他还可以活几天?” 宋正递出手中的资料,顺便汇报这几段时间苏瑞文和冯函那边的动静:“最多活一个星期。冯函那边跟苏瑞文的秘书有联系。苏瑞文一死,c市恐怕要重新洗牌。” “苏舒的事你怎么处理的?”许浑话锋一转。 “开车撞他的司机和在苏舒车上做手脚的几个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宋正心存疑虑,当天晚上这件事就弄完了,还是金枕山亲自做掉的,可是突然又提及,难道是事情败露了? 许浑接下来的话,听得宋正瑟瑟发抖。 “冯函在我身边插了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宋正大惊失色,眉头皱起一个“川”字:“这是我的疏忽,我马上把海比斯的人重新查一遍。” “那个人拍到了我杀苏舒的证据。” 宋正听到这些,喉结不停地滚动,汗水从鬓角流到鼻尖。 金枕山的人员调动一直都由他来负责,却在他手里出了这么大纰漏,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派人去解决冯函。”这是宋正找到最快捷的办法。 “现在不是时候,你去把海比斯的财务喊过来,我有话要问。” 许浑喊住宋正掏电话的手,说:“你亲自去。” 这表明金枕山对他完全失去信任了,像宋正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懂得海比斯不再有他的一席之地。 宋正苦笑:“是。” 许浑在门口偷听宋正离开的脚步声,确定他下楼梯后,才放松下来。 容栖栖看见宋正离开时,在苏瑞文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 “宋正似乎很害怕金枕山。”容栖栖说。 “幸好我反应快,你是没和那个宋正对视过,那眼神要把我射穿。”许浑回忆起刚才情景,心有余悸。“还剩一个星期,苏瑞文才归天,苏舒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引蛇出洞。” 许浑问道:“用什么做诱饵?” 容栖栖上下打量许浑,许浑连忙捂住重点部位,随即容栖栖的视线聚焦在病床的苏瑞文。 “他。” wap. /91/91738/20192505.html 第十五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15) “你什么意思?” 容栖栖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回想苏舒说的话。 “之前你提到了苏舒的愿望,他想见他爸爸。” “所以你要把苏瑞文活不久的消息放出去,让苏舒主动过来。” 这个计划的确可行,但有一点让许浑比较担忧的是:“万一苏舒在苏瑞文死的那一刻才过来,时间也来不及了。” “但是你把苏舒的尸体又放回了停尸房,距离下周二,也就是他的火化时间,只剩下三天了。” 容栖栖不能一直把苏舒的尸体放在魂戒里,不然就会腐烂,放回停尸房才最安全。 “你们是谁?” 苏瑞文醒了! 许浑和容栖栖站起身,端详苏瑞文的状况。 苏瑞文脸色腊黄,两颊凹陷,浑浊的眼珠向两边转了转,看见许浑,费力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 许浑把头挨近一点,苏瑞文颤颤巍巍地扒拉着许浑的衣袖,示意许浑再近一点。 “你把苏舒带来了吗?”声线干涩沙哑,像喉咙里卡了一口痰,说几个字就要喘一下。 容栖栖声音不大,但却非常清楚地说:“苏舒死了。” 沉默过后,是剧烈的咳嗽声,苏瑞文一只手不断拍打身旁的栏杆,另一只手死死地拉扯许浑的衣角,死鱼般的眼珠瞪大了盯着容栖栖,好像稍有不慎就会从眼眶里滚出来。 照这种反应,苏瑞文并不知道苏舒死了。 金枕山说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你还是要对苏舒下手?” 苏瑞文咳出一口血痰,气急败坏地说:“我把那些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动他!” 许浑抽出一团纸胡乱帮苏瑞文擦了几下,平静地说:“我要的不是那些东西。” “我说了很多次,要冯函倒台,还不是时候。” 在吃饭的时候,容栖栖设想到这种情况,为了不让苏瑞文对金枕山失去信任,谎称苏舒是自杀。 因此许浑特意支开宋正。 “苏舒他是自杀。” “不是你的安排?”苏瑞文怀疑许浑的话,他不相信苏舒会选择自杀。 容栖栖拿出准备好的道具——一个信封,在苏瑞文眼前晃来晃去:“这是他的遗书。” “你是谁?快把东西给我。” “我是枕山的女朋友。” 苏瑞文惊讶地看着容栖栖和许浑,难以置信地说:“你们……” 然后仰天大笑,只是笑着笑着眼角流出了泪水:“金枕山,你不喜欢男的?!” “我竟然以为你们……你们,苏舒他到死都不肯原谅我啊!” “那里面写了什么?”苏瑞文猛地一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容栖栖手里的遗书,说:“不要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遗书是不是真的?” 容栖栖怎么会被将死之人的恐吓震慑到,“你敢赌它不是真的吗?” “你认为一个人自杀之前,他会在遗书里写什么。” 苏瑞文不敢赌,万一苏舒把他们做的所有事都写在里面了,他这一辈子辛辛苦苦得来的地位和名誉全会化为乌有。 容栖栖不给苏瑞文犹豫的时间,逼着他做决定:“如果不想像苏舒死在臭水沟里,最好把你们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苏瑞文放开许浑:“苏舒死了,我也没什么时间了,不妨全都告诉你们。” 苏瑞文的头转向窗外,阳光斜照进室内,距离病床还有几步。 总是差那么一点,差一点他就能控制苏舒,差一点他就逼走金枕山,差一点他就可以把那些事都掩盖住。 “我一直拖着你,不要你和冯函斗,那是因为我必须保证晟全集团不是一个空壳子。”苏瑞文叹了一口气,“我要齐璇做假账,让你以为海比斯的收入状况并不差。这样你才会继续投钱给晟全,弥补冯函造成的亏空。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苏瑞文让金枕山负责在海比斯的非法交易,冯函则利用晟全集团帮金枕山洗黑钱。 洗干净的钱一部分钱转到苏瑞文的海外账户,另一部分继续在金枕山和冯函之间流通,维持整个流程的正常运作。 “晟全是你的洗钱机器吧?”这种洗钱手段,容栖栖见怪不怪。 “没错,如果不是冯函那个蠢货拿钱去买城西的那块地,导致晟全亏空数十亿,我也不至于这样做。” “所以你就拿我的心血去补冯函的窟窿!”许浑把桌子上的杯子打翻在地,有一块碎片擦过苏瑞文的脸,脸上立刻多了一道口子。 “你的那些事,别想瞒过我。苏舒会成那个鬼样子都怪你!是我不该把你带回家,你是在报复我,故意让苏舒穿裙子,然后挑拨我们父子间的关系。” 苏瑞文一味听信金枕山说的话,嫌弃苏舒,还把自己唯一的儿子赶出家门。 结果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苏市长,你应该仔细想想,苏舒是因为谁才穿女装的?” 宋正带着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站在门口。 容栖栖惊讶地捂住嘴巴,故意大声说:“难道苏舒自杀的原因也是因为你?” 苏瑞文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看见齐璇后,那些尘封的记忆像洪水般向他涌来,来不及细想,苏舒为什么没有把这些写在遗书里。 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不懂你在说什么?” 事情并不像苏舒和苏瑞文说的那样。 苏舒喜欢穿女装另有原因。 容栖栖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有趣了,“老头,都快死了,你还要带着那些东西进棺材吗。” 苏瑞文闭口不言。 “金总,我把财务带来了。” 宋正绅士地为容栖栖介绍:“这是齐璇,海比斯的财务总监。” 房间内的三人听到“齐璇”的名字,神色各异。 其中苏瑞文的表情最不自然。 “金总。”齐璇略过容栖栖和苏瑞文。 “你懂不懂礼貌!我可是你们金总的女朋友。” 齐璇和宋正眼里闪过厌恶的眼神。 容栖栖在心里都忍不住夸自己太敬业了,人设树立非常成功。 齐璇语气不卑不亢:“金总,宋助理让我把近五年的账本都带过来,请您过目。” 许浑察觉了苏瑞文和齐璇之间怪异的氛围,似乎苏瑞文有点害怕她。 “不用看了,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齐璇瞟见苏瑞文心虚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一切。 她错以为许浑知道自己和苏瑞文的关系,干脆不再隐瞒,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要瞒着你了。” 宋正一头雾水:“齐璇,你们在搞什么。” 许浑抬手制止宋正,道:“这里没有你的事。” “如果是账本我可以解释的,海比斯的钱我一分没动。” 宋正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希望金枕山看在以前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许浑无暇顾及这件事,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宋正进门时说的话。 “关于苏舒的事,你知道多少?” 齐璇却突然插话:“这就要问我亲爱的姐夫——苏瑞文了。” wap. /91/91738/20192506.html 第十六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16) 苏瑞文躺在床上装死,一言不发。 许浑松开容栖栖的手,给她表演的空间。 “这些管子拔掉会怎么样?你会死吗?” 容栖栖扑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却看得苏瑞文脊背发凉,没想到一大把年纪里,还会被一个小姑娘吓到。 容栖栖与苏瑞文对视的那一刹,第一反应是肮脏。 她见过很多腐烂的魂体,但苏瑞文的魂体不仅开始腐烂,而且已经完全被怨气缠上了。 只有生前罪大恶极的人才会在死之前被怨气缠体,等到双腿一蹬,眼睛一闭,黑白无常就会把这种人带到地狱十八层,至少关四兆年以上,才能再入轮回。 苏瑞文的心头涌上一种恐惧感,身体不自觉地往旁边挪。 许浑懒得跟他们打太极,“齐璇,你说。” 齐璇冷笑一声:“苏瑞文,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苏舒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说着,冲上去要掐住苏瑞文的脖子,许浑挡了一下,还没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苏瑞文还不能死。 容栖栖扶着齐璇半瘫软的身体,现在的齐璇心如死灰,跟刚才冷静大方的样子判若两人。 齐璇脸上淌着泪水:“苏瑞文这个变态,跟我姐结婚之后一直在外面玩女人,位置爬得越高,他更加变本加厉。他后来还对小孩下手,我姐用自杀威胁他,苏瑞文美其名曰生意需要,还对我姐说:你想死就去死好了。我姐实在忍受不了这个家,在苏舒四五岁时,自杀了。” 齐璇弯曲的背忽然直挺,一想到苏舒很有可能因为那件事自杀,就恨不得剖开苏瑞文的身体,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你竟然打你儿子的主意,是你逼着他穿女装给你看的!然后对着他,做出……..做那些事,你都忘记了吗!” 喊到后面,齐璇声音都已经嘶哑,她浑身气得发抖,酸水在肚子里翻腾,呼吸也非常急促。 谎言之下是不堪入目的真相。 “住嘴!” “苏瑞文,你可真狼狈。把你的皮扒开了就受不住了?你想过苏舒是怎么活过来的。” “那时候他才五岁,小孩子记得住什么。”苏瑞文还在为自己辩解。 “他有神经病!我没有他那种儿子。” “五岁!五岁的孩子你都能玩弄!畜牲——” 齐璇心里的火怒从心脏蔓延到全身,这些年她忍辱偷生,不断收集苏瑞文的犯罪证据,她还和苏舒约定好,一起揭发苏瑞文的真面目。 明明快成功了,苏舒却死了,她唯一的亲人就这样没了。 整个人像被戳破的气球,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只能匍匐在地上,手肘撑着地板,慢慢地挪动。 她要将苏瑞文抽皮拨筋,然后把苏瑞文下面的丑陋的东西搅成肉泥,祭奠苏舒的在天之灵。 这样的控诉,闻者悲痛,见者落泪。 被害人永远只能忍气吞声,残害者却可以独步青云! 容栖栖施法定住病房里的每一个人,她要让苏瑞文这种人渣,承受来自地狱的怒火。 许浑的魂体连忙抽离金枕山的身体,拦住容栖栖。 “别冲动,苏舒还没出现,需要苏瑞文这条狗命。” “滚。” “我们好不容易查到这里,苏瑞文是个重要的筹码,不能杀。” 许浑在容栖栖面前上跳下窜,劝说她改变主意。 “再不滚,你可以和他一起死。” 闻言,许浑立刻飞到一边,这样做很有可能会损失这一单,比起这些,他更惜命。 容栖栖的五指如莲花般绽开,狼毫毛笔赫然树立在手心上,笔尖的血珠汇聚在一点,容栖栖默念着咒语,血珠膨胀成拳头大小的血球,下一秒好像就要爆开了。 房间内的阴风越来越大,旗袍紧紧贴合容栖栖高挑的身形,红唇微挑,妖艳和正气同存。 “3” “2” “1” 狼毫毛笔得到主人的命令,甩动血球,血球如利剑似的撞向苏瑞文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等等——” 容栖栖粲然一笑。 鱼儿上钩了。 原本还是阴沉沉的房间,忽然变得明亮许多。 许浑顿时明白刚才全是幻像,就是为了引苏舒出来。 苏舒慢腾腾地从窗户外面挪进来,丧气地垂着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忘了我是谁?一进医院我就感受到你的气息了。” 许浑指了一下容栖栖,又指了一下苏舒,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你没和我说!” “说出来你能把他抓住?” 深入灵魂的一问,许浑捏住自己的嘴唇,选择闭嘴。 “苏舒,你为什么要跑?” “你当时的看起来不像会继续帮我,万一你把我烧了,我下辈子怎么办?” “你躲在苏瑞文这里也很奇怪吧,苏瑞文对你做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离开我们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我说了,你们真的会帮我吗?” 容栖栖对苏舒的忍耐值马上就要到临界点了,许浑急忙回答:“我们答应你所有的要求,只要你乖乖的。” 又低声说:“深呼吸几下,别生气了。” 苏舒摸摸被定住的齐璇,声音十分平静,不像齐璇那般歇斯底里:“小时候的事,你们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但是我说过,金枕山带着我一起穿女装,这件事是真的。” 苏舒的目光在齐璇的裙子上流连,他回想起金枕山送给他人生中的第一条裙子,准备擦一擦眼泪,伸手一摸,手掌却直接穿过眼睛,原来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金枕山刚来我家的时候,我很排斥他。直到有一次——”苏舒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苏瑞文又逼着我穿裙子进他房间,刚好被金枕山看到了。他为了把我救下来,拼命抱住苏瑞文,就算被打个半死,他也不松手。苏瑞文打累了,没心思再纠缠下去,就把我们关在地下室里。” “后来,苏瑞文再也没要我进他的卧室了,我问过金枕山,是不是他做了什么。金枕山只是告诉我以后可以去学校读书了。” 容栖栖说:“喜欢穿女装是怎么回事?” “算是一种脱敏治疗吧,那段时间我一看到裙子,整个人就会忍不住的发抖,更严重的时候还会头晕呕吐。金枕山用了很多种方法帮我,但是没什么太大的成效。直到有一天他自己化好妆,穿上裙子,我被那种滑稽的装扮逗笑了。” 苏舒想到那个场景,眼睛里带着点点笑意。 “渐渐的,我没有那么反感女生的衣服了。毕业之后,接触到更多和我有相同爱好的人。是男生又怎么样?服装在我眼里没有性别之分,只要我喜欢穿,我就要穿。” “但是金枕山把你杀了,为了不让你找到他,不仅在办公室搞那么多驱鬼的东西,还养恶鬼。我不信他像你说得那么好。”许浑说。 苏舒利用他们去找李元,一旦李元发现苏舒还活着,一定绞尽脑汁让苏舒见到金枕山。 苏舒一直以弱者的姿态出现在容栖栖和许浑的视野,光凭金枕山对待苏舒的残暴,他们两个人就会误以为金枕山也是加害者之一。 许浑不得不佩服苏舒的心思之缜密。 “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真妙。” 容栖栖:“金枕山后来还对你做了什么?” 苏舒的双手捏拳,对金枕山深恶痛绝:“我发现在李元背后的人居然是他!怎么可以是他!” “当时我还在镇上教书,他想给我自由,便瞒着苏瑞文把我送到镇上,却没想到被我发现他和李元的关系。后来想想,从小到大,他一直掌控我的生活和交友,李元也是他介绍给我的。我跟傻子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 “金枕山那副嘴脸真令人恶心,说什么为了我好,实际上用我的女装视频和照片威胁苏瑞文,不然他凭什么爬得这么快。” 金枕山每一步全是算计好的,先博得苏舒的好感,然后按住苏瑞文的死穴,再来一百个冯函都玩不过他。 竟然如此憎恨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许愿,让容栖栖帮他复仇呢?许浑想不通。 苏舒的愿望:见父母一面,亲口对他们说说话。 “亲口说!”许浑惊呼出声。 “你不是要亲口跟父母说话,你打算亲手杀了金枕山和苏瑞文!” wap. /91/91738/20192507.html 第十七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17) 亡人的灵魂属于地狱,不可能与活人有任何接触。 想亲手复仇,苏舒必然得操纵自己的身体,他以为这样做就能得偿所愿。 但苏舒不知道的是,他不是许浑,没有再来第二次的机会。 容栖栖拿出苏舒的资料版,如黑晶石一样晶莹的眼睛里挂着一层冰霜:“苏舒,既然见到了你的父亲,接下来只要你能亲口对跟他说话,你的愿望算完成了。” “那金枕山呢?”苏舒急忙问道。 “不在你的愿望内,与我无关。” “我们速战速决,黑白无常还在停尸房等着你。” 容栖栖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完成苏舒最后的愿望,然后收走怨气。 至于其他的,她没有兴趣。 许浑差点忘了容栖栖的真实身份——她是收怨师。 她和苏舒不过各取所需,收回怨气之后,谁还会在意这些人,这些事。 苏舒与苏瑞文默然相对,难道真的要选择放下仇恨,中止这场游戏吗? 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离开! “不要逼我。” 苏舒透明的魂体逐渐发黑,深陷的眼眶里流着暗红色的血,嘴里吐出来一大滩黑水,被黑水触及到的地板还冒着烟,不到几秒,那块地方的瓷砖也融化成黑水,黑水再碰到其他地方也是这样。 许浑趴在容栖栖的肩头,双腿蜷曲:“高人,你快想想办法。” 容栖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并没有阻止苏舒的攻击。 她想,还不够。 但是,容栖栖高估了苏舒的怨气流。 收怨师手下的怨魂要反抗,会用自己的怨气流来抵抗。 怨气越强的魂体造成的伤害越大,显然苏舒的怨气流不足。 看目前的状况,提前结束的想法必须收起来了,苏舒的怨气流本来就不够多。再不完成他的愿望,收回的怨气恐怕会更少,得不偿失。 容栖栖叹口气,不再试探。 “咚!”一脚踩进黑水中 许浑大喊:“小心——” 一阵亮光从脚心覆盖到整个房间,而那些黑水以极快的速度积聚到脚心。 两股力量,一个向外,一个向内。 没过一会儿,光与黑水同时消失,刚才还满目疮痍的地板又完好如初了。 苏舒的四肢被几条黑水锁住,呈一个“大”字型,浮在空中。 “又是幻象?” “不是,刚才是苏舒的怨气流,怨魂体反抗我的时候,就会暂时怨化。苏舒怨气太弱,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们还继续帮他吗?”许浑弱弱地问了一句。 容栖栖扫视了一圈,苏瑞文、苏舒、金枕山、宋正、齐璇、还有不在这里的冯函。 这些人里,有多少好人?又有多少坏人呢? “苏舒,别装了。”容栖栖把苏舒喊起来。 原本瘫在地上的苏舒慢吞吞地飘起来,摆着一副苦瓜脸。 许浑用力拍了一下苏舒的肩膀:“别愁眉苦脸的,容鬼决定帮你了。” “真的吗?” “别高兴太早,你自己清楚,要像活人一样行动是不可能的。” 容栖栖的话像一泼冷水,浇在苏舒头上,刚扬起来的嘴角马上弯下去。 “杀人偿命,我也不能帮你杀掉他们。” 苏舒的脸色越来越垮。 “这条路行不通,我们还可以走别的路。”许浑安慰苏舒。 苏舒飘到窗边,出神地眺望远方,失落万分。 “时间只剩三天,还能有什么办法?” 要打倒一个人很简单,找准他们的痛处,重重一击,让那些人再也翻不了身。 许浑深知处在权力中心的人,他们的最爱无非是金钱、权力。从他们手里夺走这些东西,就是对这种人最好的惩罚。 “关于苏瑞文、冯函和金枕山,你了解多少?”容栖栖问道。 “我在金枕山的酒吧工作时,才对他们的洗钱流程有一点了解。” 许浑的左手不停地在下巴处摩擦,“冯函说,你找他借过钱?” 苏舒反射性地躲避这个问题,许浑掰过他的头,逼他回答:“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必要瞒着吗。” “不是借钱,是要求冯函把晟全集团还给我。齐璇手里有冯函亏空公司的证据,她要我拿着那几张纸去威胁冯函。” “齐璇?你小姨?” “晟全集团是我妈的嫁妆,齐璇想帮我拿回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来总结一下,苏瑞文贪污受贿,金枕山做非法生意,冯函亏空公款。犯罪三人组齐活了。” “怎么做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呢?”这是最棘手的问题。 齐璇手里捏着冯函和金枕山做假账的证据,这肯定是她最后的退路,要想让她交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除非把她杀了。 容栖栖的身份是金枕山的女朋友,这时候突然告诉齐璇:容栖栖可以看见苏舒的鬼魂。 齐璇百分百觉得容栖栖在骗她。 容栖栖问道:“许浑,你离开金枕山的身体后,金枕山不会记得你用他身体做的事吧?” 许浑摇头。 容栖栖心里有一个好点子:“我有办法,首先——” 听容栖栖说完后,苏舒和许浑表示有点怀疑:“放弃齐璇那条路,真的可行吗?” “你们还有更好的方法?” 容栖栖表示洗耳恭听。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许浑,你负责把金枕山与苏瑞文隔开,我和苏舒去停尸房拿尸体,为最后做准备。” “我们在哪里汇合?” “金枕山办公室驱鬼避邪的东西太多了,带着你们两个不方便。我们在冯函那里碰头,如果冯函不按计划来,我们也好及时控制他。” 容栖栖转头对苏舒说:“等一下我要解开他们的定身术,你能接受吗?” 许浑对容栖栖说的话有点意外,他没料到容栖栖还会体贴苏舒的情绪。 苏舒不再逃避,坚定地说:“我可以。” 容栖栖收回天花板上的符纸,齐璇奋力地抓着病床上的栏杆,撑起自己的身体,死命地锤打苏瑞文。 苏瑞文被打得喘不过气来,宋正不能让苏瑞文死在齐璇手上,把濒临崩溃的齐璇带到走廊,让她冷静一下。 许浑整理一下私人订制的西装,傲视奄奄一息的苏瑞文:“你还以为你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市长呢,有宋正在这里,你别想和外面的人有半点联系。” “要是被老子发现你在背后坑我,你的日子绝对比现在难受一万倍。” 许浑“贴心”地喊来护士:“苏市长好像累了,给他打一针安定。” 苏瑞文挺起胸膛,不停地扭动身体,拒绝护士的注射。 许浑喊进来几个保镖,宋正也跟着进来。 宋正说:“压着他。” 苏瑞文本来像一条不听话的狗,牙齿“咯咯”作响,脸上的皱纹搅在一起,可怖又可憎。 不知是不是在医院待久了,一看见那伙人乌泱乌泱地涌进来,苏瑞文身上反倒乖乖地躺在床上,不再反抗。 wap. /91/91738/20192508.html 第十八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18) “你再说一遍!金枕山怎么突然撤资了?” 容栖栖他们三人蹲在墙角,看着冯函气急败坏地冲电话那头怒吼。“你的符咒能撑多久?” 三人有了符纸的庇护,冯函暂时看不到他们。 容栖栖斜了许浑一眼,“质疑我?” “嘘,冯函要去找金枕山了。” 冯函打了几百个电话给金枕山,话筒里传来的永远是不在服务区。 “老夏——带几个人,去找金枕山那小子算账。” 等到冯函他们去海比斯,门上却被贴了封条。 这一切全是容栖栖和许浑的安排。 一天前。 许浑凭借金枕山的身体,在办公室找到了金枕山进行非法交易的凭证。 容栖栖拿到u盘后,到医院跟苏瑞文做一笔交易。 “哟,苏市长日子过得挺舒服,还在吃饭呢。” 容栖栖让看护先出去。 万年不近女色的金枕山身边多了一个女人,这个消息医院昨天都传遍了。 看护不敢质疑容栖栖,端着饭就跑了。 “你来做什么?金枕山呢?” 苏瑞文如今看见许浑和容栖栖就来气。 “跟你谈笔生意。”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苏瑞文不指望这个蠢女人能拿出来有用的东西。 “这里有金枕山这些年的交易记录和财务报表。” 苏瑞文一改之前的轻蔑,“你怎么拿到的?” 容栖栖拨弄来一下耳边的头发,洋洋得意地说:“金枕山那个傻子,只要哄他两句,他就找不着北了。” 苏瑞文内心狐疑不决,金枕山的智商不至于这么低,但是这个女人是第一个被他带在身边的,她的话里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容栖栖自然清楚这个理由有些站不住脚,紧接着说:“既然这个生意你不想做,那我就去找冯函咯。” 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这里面还有一些苏市长的艳照,真辣眼睛。” 容栖栖假装起身,走了两步,苏瑞文喊住容栖栖:“你的条件。” 那个u盘绝不能落入冯函手里。 “八千万。” 容栖栖伸出五个手指。 “我一时间去哪里给你凑这么多钱?” “老家伙,你当我是白痴吗,你海外账户的钱数都数不清,人马上要嗝屁了,还这么小气。” 容栖栖一脸鄙夷不屑。 “先给你三千万,你把有关我的照片给我。” “五千万,只给你金枕山的那一部分,等你解决金枕山后,剩下的我们再谈。” “你别太过分。” 苏瑞文气急败坏,床单都被扯皱了,没想到眼前的女人那么不好对付。 “金枕山没你想得那么好对付,要动他,我需要时间。” 容栖栖的语气不容置疑,道:“一天之内,我要知道结果。” 又说:“你的手机,帮你偷过来了,不用谢。” 堵死了苏瑞文的路。 以苏瑞文的手段和势力对付一个金枕山来说,绰绰有余。 时间拉回到现在,冯函一行人在海比斯门口干瞪眼。 “给我去查,金枕山人到底去哪里了!” 冯函在门口转来转去,思前想后给苏瑞文打了一个电话:“苏老,海比斯封了。” 冯函已经准备好承受苏瑞文的怒火,使他预料不及的是,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却异常平静。 “嗯,知道了。” “是您动的手?” 冯函不理解苏瑞文居然亲手封了海比斯。 金枕山没了,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在警方抓到金枕山之前,你必须封住他的嘴。” 冯函迟迟没有回话,苏瑞文猜到他的担忧,说:“海比斯的钱一大部分在我手里,等你把这件事办好,晟全还是你的。” 冯函对苏瑞文的话半信半疑,但他的承诺无疑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冯函会按照苏瑞文说的做吗?”苏舒问道。 “他会的,因为只有苏瑞文能救晟全。” 许浑的话是一针强心剂。 果不其然,冯函吩咐老夏几句,那一群分成两拨。 容栖栖戴上墨镜,“我跟着冯函,你们监视老夏。” “他们能找得到金枕山吗?”苏舒十分质疑他们的办事效率。 容栖栖抬头看了一下太阳的方位,“如果下午五点之前他们还找不到,到时候再想办法。” 说完,三个人兵分两路。 老夏带着那批人辗转在各个赌场、酒店,翻个底朝天依然找不到金枕山的踪迹。 一天找不到金枕山,苏舒的心就安定不下来。 “c市不靠海,金枕山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市,几率不大。” 许浑计算他们搜查一个赌场的时间,按照这种速度,在五点前找到金枕山简直是痴人说梦。 许浑问苏舒:“你和金枕山相处那么长时间,你想想他会去哪?” 苏舒的眉毛扭成两条毛毛虫,过去的记忆在脑子里翻江倒海。 “有一个地方,金枕山以前说过,以后退休了,要去那里定居。” “无论在不在,我们都要去走一趟。” 许浑伸出自己的拳头,“这里面是容鬼给我的尸粉,把它洒在你身上,不管你去哪里,她都能找到你。” “你不跟我一起去?” “我要去通知容鬼,为了节省时间,你先去,我和她马上就来。” 苏舒不疑有他,接过尸粉。 许浑亲眼确定尸粉落在他身上后,才放他走。 苏舒走后,容栖栖从一边的巷子里出来。 被苏舒骗了那么多次,容栖栖和许浑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他撒了尸粉后,魂体发生变化了吗?” “挺正常的。” 苏舒身上的尸粉其实是恶鬼的鬼气,容栖栖提炼身体里残留的鬼气,磨制成粉。然后让许浑找机会把它交给苏舒。 恶鬼们依靠鬼气找寻同伴,因此容栖栖用鬼气试探苏舒与恶鬼有无关系。 “他们两个还没翻脸之前,金枕山在苏舒面前人模狗样的,闹掰之后,苏舒巴不得杀了他,怎么会在一起养恶鬼。” “苏舒心思多,不能轻易相信他。” 容栖栖手捻着一些尸粉,食指和中指伸直,以大拇指为定点,画出半圆,尸粉凝结成饼状的粉块,朝苏舒离开的方向飞去。 wap. /91/91738/20192509.html 第十九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19) “这里的风很舒服。” 许浑和容栖栖跟着尸粉一路到了这个小镇上。 依山傍水的小镇,少了城市里的污浊,空气中都是桂花的清香。 苏舒飘荡在一幢二层楼房的阳台上,他找到金枕山了。 “高人,我们现在闯进去还是等冯函他们?” “你盯着苏舒,我去检查一下房子里有没有驱鬼的法器。” 苏舒心里五味陈杂,这栋房子是金枕山买下来的,但写的苏舒的名字。 这个小镇就是苏舒教书的那个镇子。 金枕山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 许浑猛地拍了一下苏舒的头,“千万别自作多情,屋子里贴满了驱鬼的符纸,用脚趾头想,你也该明白他在防谁。” 许浑的话给苏舒当头一棒,对金枕山的最后一丝怜悯彻底消失了。 金枕山害怕谁来找他索命,一目了然。 苏舒的魂体眼见着又要变得全黑,容栖栖急忙把符纸放在苏舒的嘴唇上,防止苏舒口吐黑水。 “本来怨气就不多,千万别吐。” 许浑在符纸上也摁了几下。 苏舒的怨气变少,对许浑来说更不利。 “他过一会儿就好了。”容栖栖指着门槛说:“金枕山还做了门槛,我们进不去。” “金枕山找的道士不简单啊,驱鬼的方式这么齐全。” 太阳西垂,白天很快要结束了。 “嗡嗡嗡”容栖栖背包传来的震动声。 许浑睁大了眼睛,感觉在容栖栖这样的老古董会特意买手机,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你什么时候买了手机?” “转钱的时候,苏瑞文秘书给我的。” 容栖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正好是五点。 “说。” 电话那边苏瑞文小心翼翼地说:“容小姐,能不能再宽容一些时间,冯函那群废物,还在外面找。” “再转三千万,我告诉你金枕山在哪儿。” “容小姐,你这是勒索。” “你有本事就去告我,不过是一起死。我没钱没名无所谓,苏市长应该不愿意最后几天在牢里过吧。” “怎么给你?”苏瑞文妥协了。 “让冯函带着人和银行卡来一个地方,地址我用信息发你。” 挂完电话,容栖栖贪婪的嘴脸立刻收回,取而代之的是冷艳淡漠的疏离感。 “高人,你在尖酸刻薄和清冷高贵之间切换自如。” 许浑为容栖栖的业务能力点赞。 容栖栖没有理会许浑的揶揄,跳上对面的屋脊,许浑也跟了上去。 橙色的暖光铺在容栖栖的脸上,还有几点光挂在她耳边的发丝上。 夕阳勾勒出容栖栖凹凸有致的曲线,旗袍上的龙纹以螺旋的样式围绕着上半身,仿佛那条龙也被容栖栖的气质震住,乖巧的匍匐在她的肩膀。 容栖栖微垂眼帘,像是在思索。 许浑看见容栖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而他的脚下空落落的,身为魂体的他,脸部都是模糊不清的,像是打了一个马赛克。 不知怎么,他有点讨厌自己只是个魂体了。 等到太阳的最后一角彻底隐没在地平线下,许浑听见容栖栖说:“人类最爱什么?” 容栖栖的问题消散在青山绿水之间,融进绚烂的夕阳中,最后随着柔和的风抛向了全世界。 许浑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只好挠挠后脑勺,转向另一边。 “冯函他们来了。”许浑指着那些车。 远处来了几十辆车,小镇上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车同时来,纷纷出来看热闹,路上水泄不通。 嘈杂声越来越多,冯函怕惊动金枕山,在路口停车。 老夏带着五六个壮汉,凶神恶煞地把路人赶进屋内。 冯函要其他人围住金枕山的屋子,防止金枕山逃跑。 许浑无奈:“冯函的智商被狗吃了,搞这么大排场,万一走露消息怎么办?” 容栖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着金枕山的家。 “等一下直接冲进去,如果金枕山敢反抗,直接就地解决。” 来之前,冯函被苏瑞文骂得狗血淋头,命令他必须以最快速度搞定。 “呸——老不死的” 冯函等着苏瑞文一死,看谁还敢站在他头上叫嚣。 老夏说:“老大,布置好了。” 冯函点头。 一批人爬上二楼阳台,另一批从一楼窗户进去。 天空上已经挂上了点点繁星,每家每户都亮着灯,除了金枕山的房子。 许浑目光专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大腿外侧。 “不对劲,金枕山家里太安静了。” “老大,老大。” 有几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碰见鬼啦,金枕山呢?” 冯函心里正烦躁着,那几个人说话也不利索。 “金枕山他…….” “他死了。” 冯函直瞪瞪地看着漆黑的屋子,屁股像被电了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扒开面前几个人,闯进屋内。 许浑和容栖栖急忙飞到阳台下边的屋脊上,偷看屋内的情况。 “从阳台翻进去的兄弟们,一进屋就看见金枕山躺在房门口,踢了几下没反应。走进一看,他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绳。” 金枕山脖子上的绳子连接着门把手,明显是上吊死的。 冯函捂住口鼻,在金枕山的周围转来转去。 “老大,怎么处理?” 冯函注视着金枕山的勒痕,说:“算他聪明。” “把这里收拾了,打电话报警,正好少了一件麻烦事。” 不管金枕山是不是自杀,落在冯函手里,他必须就是自杀。 许浑悄声对容栖栖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没兴趣。” 容栖栖四下寻找金枕山的魂体,却什么都没发现。 按理说,这里的驱鬼符纸会把金枕山的魂体封印起来,魂体应该在尸体附近,但是房间里没有他魂体的气息。 除非金枕山真的是自杀,没有怨气,直接被黑白无常收走了。 “你相信金枕山会自杀吗?”容栖栖问。 “完全不相信,所以要去亲眼看看金枕山的尸体。” 本来对金枕山的死不怎么好奇的容栖栖,现在不得不进屋探查金枕山的魂体去向。 容栖栖扯掉封住苏舒的符纸,说:“金枕山自杀了。” 不谋划着东山再起,而是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偷偷自杀,这是金枕山做出的事? 苏舒难以理解金枕山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经历了什么,逼他选择了自杀。 “他怎么可以自杀!我都还没报仇,他凭什么死!” 许浑理解苏舒的恼怒,恨了那么久,但是仇人却上吊自杀,一口气憋在心里无处宣泄。 “屋内驱鬼避邪的东西太多了,你进不去,你在这里等我们。” 万一金枕山的怨魂突然冲出来,容栖栖法力在里面受到压制,同时护不住两个魂体,苏舒留在外面更安全。 许浑看上了守着金枕山尸体的老夏,至于容栖栖……. 许浑调侃道:“高人,你现在的身份是金枕山的女朋友,不去瞻仰瞻仰你男朋友的遗容?” wap. /91/91738/20192510.html 第二十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20) “老大,外面有一个女人找你。” “让她滚。”冯函在金枕山家里翻箱倒柜,想找出有关苏瑞文犯罪的证据。 “她说她是金枕山的女朋友。” 冯函一听,说不定容栖栖知道金枕山把东西放在哪里。 “容小姐,你来了,快请进。” 容栖栖站在门外没动,有些“害怕”地看着客厅里聚集的男人。 “冯总,这里怎么了?” 冯函一脸惋惜哀叹:“容小姐,请节哀。我们来的时候,金总就自杀了。” 容栖栖两眼发黑,身体摇摇欲坠,倚着门框。 “老夏,倒杯水给容小姐压压惊。” “不用了,找个人带我去看枕山最后一面吧。” 冯函还指望着容栖栖的嘴里吐出点有用的东西,自然不会反驳容栖栖的要求。 “老夏,扶她上去看看。” 老夏靠近容栖栖身体的那一刻,容栖栖缓缓地说:“你同意我们进去吗?” 老夏的眼睛被龙纹吸引,点点头,说:“我同意你们进来。” 许浑和容栖栖得到邀请,跨过门槛。 老夏再次转身时,身体内已经是许浑的魂体。 “容小姐,请跟我来。” 冯函没注意老夏的不正常,跟在容栖栖后面,想方设法地套出金枕山的秘密。 容栖栖一看见金枕山的尸体,就扑上去抱头痛哭。 许浑顺势蹲下,拉着容栖栖,仔细察看金枕山的脖颈,却发现金枕山的额头上有一个深紫色的小圆圈,圆圈周围还有几条刮痕。 “容小姐,金总生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有关海比斯的。” 容栖栖神色慌张地说:“什么海比斯?我不清楚。” 冯函看容栖栖的样子,也不惺惺作态了。 “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可以跟你保证,你的下场比金枕山还惨。” 容栖栖抵住房门,示意许浑看门把手,她继续转移冯函的注意力。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海比斯现在被查封,金枕山不可能把账本和转钱记录留在那里,他把东西放哪儿了?” “你想要用这些东西威胁苏瑞文?” 容栖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连你都能猜到,你肯定看过那些东西,交给我,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你亏了那么多钱,苏瑞文还帮你填窟窿,他对你这么好,你还要置他于死地。” 冯函见容栖栖如此熟悉他们的事,确信金枕山帮容栖栖铺好了后路,让容栖栖用那些资料保命。 “苏瑞文从来没把我当过人,他投钱进去就是想把海比斯彻底洗白,好让金枕山接手。我为晟全集团掏心掏肺,到头来一脚把我踢开。人为财死,我不过是为自己做打算。” 容栖栖擦干眼泪,惊恐的神情瞬间变成讥笑,拿出手机说:“苏市长,您老听清楚了吗?” 冯函下一秒夺过手机,挂掉电话。 可是冯函自己的电话在口袋震个不停。 容栖栖挖苦冯函:“冯总,我劝你还是接,毕竟苏市长还活着。” 冯函的手抖得像个筛糠,咽了一下口水,点击屏幕上的绿色按钮。 “冯函,给你一个小时。” “老夏,你守着她,来几个跟我走。”冯函走到门口,忽然定住:“老夏,如果我没回来,你们就拿着那点钱散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冯函这一次不死也别想好过。” 许浑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阳台的窗帘。 “苏舒,能看清吗?” “可以。” 苏舒漠然凝视着尸体。 这是第一个。 许浑和容栖栖在周围转了好几圈,容栖栖更是围着房子外面找了好几遍,全无金枕山魂体的踪迹。 “容鬼,去冯函那里怎么样。”苏舒突然张口说。 金枕山死了,马上轮到冯函。 他等不及看下一个了。 容栖栖一心扑在金枕山身上,没注意到苏舒的语气,随口答应。 许浑发现苏舒不同以往的神态,他的反应不像是大仇得报,反而更偏向意料之中。 于是特意提到金枕山的死亡方式:“金枕山选择用鞋带绑在门把手上,就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好潦草的自杀方式。” “鞋带?”苏舒惊叫了一下。 “鞋带怎么了?”许浑问。 苏舒匆匆掩饰不自然的语气,“第一次听到用鞋带自杀,感觉挺奇怪的。” 许浑不再逼问,对容栖栖说:“我们走吧,去晚了就赶不上那场好戏了。” 医院这边。 冯函跪在地上,神情卑微,“苏老,我刚才是一时脑子糊涂了。我半辈子都在晟全,求您千万别赶我走。” 苏瑞文勾勾手指,像唤一条狗,让冯函到病床边上来。 “忒”一口老痰吐在冯函脸上。 “我活来多了年,你才活了多少日子。我是病了,不是傻了!看在你解决了金枕山到份上,留你一条贱命。滚吧,这辈子都别回c市。” 冯函“咚”的一声,又跪下了。 “苏老,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容栖栖他们一进门就看到冯函哭的眼泪鼻涕直流。 “咦,苏市长,这是哪位?” 冯函背对着容栖栖,听见她语气里的嘲讽,指着容栖栖鼻子开骂:“就是这个贱货,她故意陷害我,她是金枕山的女人,保不齐两人是一伙的。苏老您是聪明人,不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骗了啊。” “冯总,你是觉得苏市长比你还蠢吗,那些话难不成是我用枪逼你说的?” “对对对,这个女人当时拿枪威胁我,逼着我说出那些违心话。苏老,这是她亲口说的,这下你能相信我了吧。” 苏瑞文听到冯函口不择言,被气得头昏脑胀。 “冯函,我们这么多年交情,别让我把事情做绝了。” 这等于苏瑞文下定决心要抛弃他了。 冯函不甘心,拿出一把小刀,威吓苏瑞文:“我叫你一声苏老,你还真把自己当太上皇了。你都没几天活了,还敢这么嚣张。” “c市早变天了,晟全集团是我的,谁tm也别想抢走!” 又对被许浑附身的老夏说:“老夏,把这个贱女人绑起来,然后去拿股份转让协议。” 许浑装模作样滴在容栖栖手上绕了几圈输液管,轻声说:“我现在去报警,苏舒在你后面,你见机行事。” “老夏,动作快点。” “是,老大。” 许浑出门就给警局打了电话,在外面走来走去。 冯函没有告诉他股份转让协议放在什么地方,他去哪找这么一个东西。 冯函的汗止不住地往下滴,容栖栖见状:“你手别抖,一不小心划到苏市长的脖子怎么办?” 苏瑞文瘫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喘。 “臭女人,要不是你,我只要再等几天,苏瑞文一死,c市就是我的天下了。” 容栖栖好想看一个人的幻想被戳破的样子,于是对苏瑞文说:“喂,老头,你没告诉他晟全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吗?” 冯函的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你什么意思?” 苏瑞文哪里敢刺激这个疯子,用眼神恳求容栖栖别再说了。 “苏瑞文为了从我这里买金枕山的东西,昨天就让他的代理人把晟全的股份转让出去了。” 不然这位“正直清廉”的苏市长哪来的这么多钱。 “你说的是真的?” 容栖栖的点头碾碎了他最后的一点希望。 冯函握着刀,跪坐在地上,“没了,什么都没了。” 不!他不能自己一个人死,这里的人都要给他陪葬!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那先从我们的苏市长开始。” wap. /91/91738/20192511.html 第二十一章 论如何成为一个女装大佬(21 冯函爬起来,刀尖直直地戳进苏瑞文的胸膛。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冯函愣在那里,对自己的这一举动都不敢相信。 直到许浑带着一群警察冲进来,“不准动!警察。” “老夏,连你也背叛我。” 冯函已经疯了,把苏瑞文身体里的刀抽出来,又想杀了许浑。 许浑和冯函隔着几米,他趁着冯函跑过来的时候,瞬间抽离老夏的身体。 “砰——” 冯函中枪,倒下时,还一直怒视着容栖栖的方向。 苏舒飘在苏瑞文的旁边,淡漠地望着不停呕血的苏瑞文。 医生的抢救和警察的逮捕,一时间病房里吵闹烦杂。 容栖栖趁着这个混乱,交代许浑时刻关注苏舒,她去收冯函的怨魂。 冯函的尸体安置在一个担架上,容栖栖刚要揭开他脸上的白布,背后伸出一只手,朝着容栖栖的心口袭来。 容栖栖偏头躲过,反手抽出狼毫毛笔,定睛一看正是冯函的怨魂。 冯函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变成了鬼,而容栖栖在他尸体边,心里立刻起了杀心。 “主动才会有故事。” 容栖栖粲然一笑,十分欣赏冯函的主动出击。 这样少了很多麻烦。 容栖栖一边避开冯函的攻击,一边把他引进附近的小巷。 “既然你可以看到我,那你也可以看到苏舒?” “你说呢。” 容栖栖懒得费心思再纠缠下去,画出五星阵,分裂的五只毛笔刺中冯函的手脚和天灵盖。 伴随冯函的一声惨叫,他的怨气全被容栖栖收入囊中。 容栖栖把冯函白白净净的魂体塞给黑无常,“你们来晚了。” 黑无常双手合十:“姑奶奶,嘘。” “这是第十次了。” 白无常立刻掏出一个布袋,“好妹妹,这里面是地狱十层的怨气,再帮我们一次。” 地狱的怨气掌管在阎罗王的手里,能有一点实属不易。 容栖栖手收下袋子,道:“走吧走吧。” 容栖栖送别黑白无常后,回到苏瑞文的病房。 “苏瑞文还活着吗?”容栖栖问许浑和苏舒。 许浑摇摇头,“情况很不好。” 几个医生碰巧出来,询问容栖栖:“小刘说你来过这里几次,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客…….准儿媳妇。” 容栖栖准备说客户的,许浑戳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容栖栖改口成准儿媳。 “这样啊,病人的儿子怎么没来?” 容栖栖低头,装作擦泪的样子:“我未婚夫前几天出车祸死了。” 医生面露尴尬,“节哀顺变,我接下来说病人的情况,你的身体还能承受得住吗?” “我能承受。” “病人本来年纪就很大了,他自身又是肝癌晚期,再加上刚才那一刀捅进病人的肺部,造成失血过多。你做好心理准备,看病人最后一眼吧,我们尽力了。” 容栖栖、许浑和苏舒走进苏瑞文的病房。 容栖栖把苏舒的尸体放在地上,“苏舒,你不能亲口对苏瑞文说话,许浑可以做到你做不到的事,你可以选择相信他。” 苏瑞文紧闭双眼,那起伏的胸口还证明着苏瑞文吊着最后一口气 许浑附身到苏舒身上,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我准备好了。” “醒醒。” 苏瑞文似乎听到了苏舒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皮,竟然是苏舒坐在那里。 “你…….苏舒,你是来带我走的?” 苏瑞文把许浑当成索命的人。 苏舒心里冷笑一声,“狗改不了吃屎。” 许浑如实照说了。 苏瑞文的脸色变得更黄了,“求你别带我走,等我好了,一定烧很多很多钱给你,还给你找道士念经超度,保你下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苏瑞文,你就像条哈巴狗,你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对我摇尾乞怜吧。” “第一个是金枕山,第二个是冯函,第三个当然就是你咯。” 苏瑞文听着许浑细数着名字,恍然大悟:“都是你做的!你变成鬼都不放过我。” “放过你?你做得哪件事值得我放过你。” 侮辱他、嫌弃他、抛弃他,坏事全被苏瑞文做绝了。 还配张求原谅? 许浑双手压着苏瑞文的肩膀,“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恍惚间,苏瑞文看到了苏舒悬在他病床前,一脸怨怼,双手正朝着自己的脖子,好像要掐死自己。 许浑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控制住,掀开苏瑞文的被子,拿起旁边的水果刀,一划,那一根丑陋的东西与苏瑞文的下面直接分离。 顿时苏瑞文的下体鲜血乱喷,染红了整张床单。 苏瑞文经过这么一折腾,两腿一蹬,彻底没了呼吸。 容栖栖在苏瑞文死亡的那一刻,果断收走了他的怨气。 等许浑再次控制苏舒的身体后,看到的是去而复返的黑白无常,带着苏瑞文和冯函的魂体一起离开。 走的时候,冯函还在嘲笑苏瑞文,苏瑞文哪里受过这种气,扇了冯函的两耳光,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被迫加班的黑白无常烦得很,道:“死了还这么不安分,欠揍是吧。” 两人不敢再明着动手动脚,安静地跟在他们后面。 事情差不多收尾后,容栖栖懒得收拾这一地狼藉,拖着他们几个回到了停尸房。 许浑道:“刚才怎么了?苏瑞文流了很多血。” 容栖栖也回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道:“不是你自己动得手吗?” 所以容栖栖才没阻止。 苏舒插嘴道:“是我做的。” “你怎么做到控制自己的身体的?” “我也不知道,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苏瑞文那个畜生这么容易就死了。” “然后我就看到自己拿着刀把他下面割了。” 容栖栖也是第一次遇到怨气这么强大的怨魂,既然能重新回到尸体里。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追究的,这一切交给判官他们那群人审查吧。 容栖栖让苏舒待在一圈符纸中间。 “亡人除元,收怨还真。” 收回苏舒的怨气后,容栖栖感觉苏舒的怨气流确实比之前多了一些。 还没等她细想,苏舒说:“可以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容栖栖正要拒绝,许浑抢先一步说:“什么忙?” “帮我穿上裙子吧,这辈子没能好好做自己,下辈子一定要做自由自在的人。” 做一个自己想成为的人,不管是谁,不再是苏舒就好。 他想对小时候的苏舒说:“辛苦你了。” 苏舒火化那天,容栖栖和许浑为他换上了一条他最喜欢的裙子。 许浑又暂时借用了停尸工的身体,在关闭炉子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苏舒脸上释然的微笑。 许浑也回了苏舒一个微笑,道:“祝你好运,苏舒。” 许浑拿着苏舒的骨灰盒,准备送到墓地去,却被一个人拦住。 “你好,请问是苏舒的骨灰吗?” 许浑一抬头,正对一双三角眼,问话的人是宋正。 “是的。” “我是他小姨,我已经办好了手续,这是家属证明,请把骨灰盒给我吧。” 宋正后面站着的是齐璇。 许浑还在疑惑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的时候,那两个人拿着骨灰盒转身走了。 容栖栖从枯树后面出来。 “你也看见宋正戴的手表了吧。”许浑说。 宋正的表盘很特别,是六边形。 许浑不由得联想起金枕山脑门上的图案,好像手表上的表把。 “他刚刚接过骨灰盒的时候,手指和手腕上有被勒过的痕迹。”容栖栖也在暗中观察宋正。 许浑最后一个疑惑解开了:“在苏瑞文病倒后,宋正在他身边待的时间最长,而且他是金枕山的助理。不管是帮苏瑞文和苏舒搭建桥梁,还是拿到海比斯的机密文件,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 宋正这个双面间谍,隐藏得太深了。 许浑又想起一件事,说:“金枕山的魂体会不会在他那里。” “我撒了尸粉在他身上,没有反应。” 容栖栖都找不到,许浑也不想进这趟浑水。 “这件事总算弄完了,高人,是不是该给我发工资了?” 许浑搓搓手,有些激动。 容栖栖扔给许浑一颗珠子,“这是怨魂元珠,可以储存怨气流。” “这么爽快?” 许浑以为还要磨磨嘴皮子,但是容栖栖这次不仅直爽还很大方。 “算是给你的补偿,我走了。” 容栖栖依然穿着那身暗龙纹旗袍,身姿绰约,一阵风带起地上的枯叶,再看,路上已空无一人。 “高人,再见。” 容栖栖七拐八拐,找到深巷里的一家老店,大声喊:“老板,来一份特辣螺蛳粉,加醋加腐竹。” 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桌子上铺着几张报纸。 报纸上有一行醒目的标题:祝贺宋正当任为c市市长! 再往下的另一专栏里写着:晟全集团齐璇董事长将大力投资无性别服装产业。 wap. /91/91738/20192512.html 第二十二章 容家和许家 “你这里也找不到金枕山的怨魂吗?” 容栖栖手握几个亡人怨魂卷宗,眉间微微蹙起。 “容鬼,属下已经找遍了所有近期怨体入库记录,从没见过一个叫金枕山的怨魂。” 阿仂满比容栖栖还着急,万一真是自己遗漏了亡人的怨魂,阎罗王肯定把他丢到八寒地狱去。 连卷宗里都没有记录,金枕山的怨魂很有可能被其他人带走了。 “收回怨魂本就是我的事,如果阎罗王问起这件事,你就说我还在找。” 阿仂满松了一口气,传闻容鬼铁面无私,一点情面都不给。 他和容栖栖更是很少交流,想不到容栖栖一人包揽下来。 “多谢容鬼。” 地狱之外有万千小世界,更何况那人有意躲在暗处,做事不留一丝痕迹,使容栖栖无从找起。 容栖栖自言自语地说:“走一步看一步。” “容鬼,您回来了,家主和夫人在火莲河等您。” 容栖栖刚解决上个世界的烂摊子,本想小憩一下,檀林却带来这么一个消息,只得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火莲河。 “父亲,为什么来火莲河?” “躺进去。”容古说。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必要用火莲河来修补灵力。” 火莲河中有火莲神鱼,浸泡在河水时,会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灵力。 但在修炼的同时,要承受上百条火莲神鱼的撕咬,神鱼把缺少灵力的死肉吃掉,修炼者再靠河水重新生肉。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容栖栖不认为自己的躯体腐烂到这种地步。 邬琳想缓和父女俩的关系,说:“栖栖,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你收集怨气的时候,难免会沾染鬼气,在火莲河里净化一下对你有好处。” “你们觉得我会把鬼气带回这里?” 鬼气是不成形的怨气流,多出现在恶鬼魂体中。地狱十八层里的恶鬼数不胜数,一旦恶鬼们顺着鬼气在地狱里聚集,将会引发一场巨大的灾难。 容古和邬琳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容栖栖从小经受容家的严酷训练,不会做任何对容氏家族有害的事。 “这是惩罚。” 容栖栖明白了,容古发现她和许浑在上一个世界的交易。 她违背了容氏家规。 并且容古和邬琳不信任她。 “您用魂戒监视我?” 容栖栖第一次收怨气之前,容古把魂戒送给他。 邬琳提醒容栖栖:“容氏的处境你都忘了吗?你的任务是收集散落的怨气,然后尽快炼化成灵力,弥补容家的过失,把容家从地狱十八层之下解救出来。” “我记得。” 容栖栖怎么敢忘记她的使命。 从那一天开始,或许是从出生开始,她没有一刻属于容栖栖。 “以后不要再和外人有接触,尤其是许家的人。” 容栖栖不再开口,顺从容古的安排。 跳进河里的那一刻,容栖栖想,她真的好累。 饿极了的火莲鱼全部聚集在容栖栖身上,一点一点刀撕扯下她的死肉,被血染过的火莲河愈发耀眼。 河水波涛汹涌,拍打着河岸,河底似乎传来一声低沉的怒吼,一声又一声。 “唰——” 许浑从悬石上猛地坐起来,他梦到了容栖栖。 梦里,容栖栖沉在水底,上千上万条红鱼在吃她的肉,她在梦里不断地挣扎。许浑伸出手要拉容栖栖上来,但是鱼太多了,密密麻麻地挤在容栖栖的身上,怎么都拉不住她的手。 许浑想靠近点,感觉身后有人推了一把,于是惊醒了过来。 “少家主,您醒了。” 赤芝为许浑解开四肢上的锁链,马上又跳回对面的石阶。 许浑所在的悬石经过地狱之火上万年的淬炼,对治疗许浑对病症有奇效。 在许浑魂体出窍的时候,身体用铁链固定在悬石上,既能修固许浑的怨气,还可以避免不怀好意的人的骚扰。 “我不在的时候,许非那边闹事了吗?” 许浑抚额,那个梦令他有些头痛。 “许非他们一直试图破您的阵法,逃出来。” 许非是许家的旁支,上一任族长把幻行术传授给许浑后,他心生不满,没少来找许浑的麻烦。 “他们太吵了,这个阵法够许非摆弄一阵子。” 许浑一跃而下,“关于上次我让你查的人,到哪一步了?” 赤芝拿出许浑的白色银狐毡斗篷,为他披上,“那个人的资料太少了,翻阅所有古籍和有关地狱的册子,只知道她是阎罗王在一百年前特设的收怨师,专为阎罗王办事。” 许浑的身体十分畏寒,受不得风,就算在四季如春的人地界,他也要穿着厚重的衣物。 “没有其他记载?” 许浑又接过装有悬石碎片的手炉。 “没有。” 许浑不再问,阎罗王要想藏一个人,他们这种层次的很难往下查。 “父亲母亲在家等我?” 赤芝点点头。 “你不用跟着我了,去煎药吧。” 赤芝应了之后,看着许浑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好奇,从刚开始少家主的手里就捏着一个小东西,还收在袖子底下。 人地界处在地狱和万千小世界的缝隙中,这里居住的大部分人以贩卖怨气和各种档次的法器为主,许家也是其中之一。 “父亲,母亲。” “我的崽崽,你怎么瘦了?脸上都没有肉了。” 许母心疼地摸摸许浑的头,回头给了许父一个肉拳。 “老东西,我说了不要崽崽自己一个人去外面闯,你看他,都累成这样了。以前那么帅的小伙子,现在眼睛都凹进去了。” “母亲,我的本体一直在悬石上,怎么会瘦呢?”许浑浓眉下的桃花眼里闪着点点笑意。 惧内的许父连连赞同:“你是关心则乱。” “我去给崽崽炖点汤补补。” 许父许母是人类,他们在一次交易中,捡到了许浑,善良的他们不嫌弃许浑瘦弱的身体,细心抚养许浑长大成人。 就算许浑心里清楚,人间的汤药对他来说就像水一样,但他没有拒绝许母的好意。 许父也催促着许母:“快去快去,别让崽崽等急了。” 许母走后,许父才问许浑最近的情况:“上次去的世界,没遇到什么危险吧?有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许浑脑海里突然闪过与容栖栖相处的画面,“和以往差不多。” 许父瞥见许浑不安分的手指,知道许浑有事瞒着他。 “在外面注意安全,回房间休息吧。” “好。”许浑给许父一个布袋,说:“这一趟,收获不少怨气,这些您收下。你们年纪大了,尽量少出去做生意。我在家的时间不多,许非那伙人要是趁我不在,给你们使绊子怎么办。” 许父抱住许浑,不让许浑看见湿润的眼眶,“我和你母亲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别的都不求。我知道你有幻形术,只是用一次就要消耗你不少的怨气,这些东西你留着。” 许浑拍拍许父宽厚的肩膀,说:“好。” “你们父子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过来喝汤。” “知道啦。” 许浑快步走到餐桌,偷吃了一口。 “母亲大人,您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许父感觉屁股后面有个东西,一摸,是许浑给他的怨气袋。 许父叹了口气后,换上轻松的模样,道:“你们母子怎么开吃了?不等等我。” “老东西,自己去锅里盛。” 这里的温馨是容栖栖遥不可及的。 容栖栖上岸后,脸色苍白,头发湿嗒嗒地搭在肩膀上,强行忍下心中苦涩,说:“这样够了吗?” 容古没给容栖栖休息的时间,说:“换身衣服,去下一个世界。” “我的时间,不需要你安排。” 至于和许浑见面还是老死不相往来,也不由容古决定。 容栖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容古在后面怒发冲冠,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只有她可以炼化灵力,她才是拯救容氏的希望。 wap. /91/91738/20192513.html 第二十三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1) 许浑睡在床上,手不停地抚摸容栖栖送给他的怨魂元珠。 她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去到下一个世界了?会不会有危险? “你好吵。” 许浑噌得一下坐起来,“谁在说话?” 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手中的珠子亮着微弱的光。 许浑小心翼翼地说:“高人,是你吗?” “我在休息,你可不可以松开元珠?你一直捏着,我脑子里都是你的声音。” 容栖栖也是第一次给别人怨魂元珠,早知道那颗珠子还有这样的功能,说什么她都不会给许浑。 许浑心里莫名的开心,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容栖栖了,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联系。 “你为什么突然兴奋?” 许浑镇定心神,说:“回家了,当然开心。” “不说这个了,高人,你下一次行动有计划了没?” 容栖栖敷衍道:“没有。” “我这里有一单,不然一起?” 容栖栖身上有太多未解之谜,许浑需要更多接触她的机会。 “说世界代码。” 每一个世界分别都有属于它的代码,要穿梭这些世界的人必须得到世界代码。 容栖栖一向不喜欢在浩瀚的卷宗里找怨魂,有现成的她当然不会拒绝。 就算和许浑一起,她也不怕许浑有坏心眼,大不了一掌拍死。 “代码是0056489456,这是一个熟人拖我帮忙,我先去查探情况,你到了那里再联系我。” 容栖栖哈欠连连,“睡了。” 许浑把怨魂元珠放在书桌上,一只脚刚在床上伸直,转念一想,这样放着很容易被偷吧。 又折返回来,把珠子塞进床头柜里,但是许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入睡不了。 他想:放在柜子里也不算…….安全吧。 又又又坐起来,在枕头旁边用围巾绕了一个圈,把元珠安置在那个小圈里,还贴心地把自己被子的一角分给它。 然后许浑以极其微弱的气流声说:“晚安。” “陆小姐,你会去参加前男友的葬礼吗?” “陆小姐,请问你婚后与谭杨还有私下联系吗?” “陆小姐——谭先生搭乘失事飞机之前是不是发信息给你了?” 混乱之中,陆墨的拖鞋不知道是谁踩掉了,手中的购物袋也不小心被刮破,卫生纸和几卷垃圾袋散落在地上。 陆墨的脸色冷若冰霜,说:“请尊重逝者,也尊重我。再让我看见你们守在我家门口,我会报警。” 便不再理会八卦记者的提问,慌忙捡起东西跑回家。 一回家,陆墨关紧房门,把东西放在茶几上。 “咕噜咕噜——”一下子灌了半瓶威士忌。 而陆墨的家里多了两个不速之客,容栖栖和许浑又一次隐身在角落。 “这里没有怨魂,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先出声的是容栖栖。 “我们要找的尸体叫谭杨,坐在沙发上的是他前女友。前几天他坐的那班飞机坠毁了,尸体还在搜寻…….” “尸体都不在,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许浑安抚容栖栖:“这几天陆墨家周围无缘无故失踪了好几个人,在外面咱们也不太安全。” 主要是下一个理由:“而且据我收到的情报,谭杨祖上曾经受过佛祖的恩惠,世世代代都佩戴舍利子。如果我们找到谭杨带的舍利子,这不比收十个怨魂来得快。” 容栖栖当然知道舍利子,舍利子是得道高僧普渡怨魂后保留怨气的容器。 舍利子本就难求,只有谭杨愿意主动把舍利子转赠给他们,容栖栖才能得到那些灵力。 这么好的事,许浑不自己独吞,却跟她来分享,他们的关系应该没好到这种地步。 “你的条件。” 许浑一回头,发觉眼前的少女,眼睛微微眯起,满是猜忌狐疑,身体还往后稍微退了一步,像极了赤芝养的那条狐狸。 “我一个人肯定找不到谭杨的尸体,需要你的帮忙。”许浑解释道,“至于条件,肯定是有的。” 容栖栖提前说出自己的条件:“你三我七。” “没问题,并且完成谭杨的愿望后,他的怨气流全归你。” 有那三成,对于许浑的身体来说足够撑一段时间了。 看到许浑的转变,容栖栖的疑心更重了。 许浑补上一句,道:“以后你去别的世界收集怨气流的时候,也带上我就行。” 这才是许浑的真实目的。 有了许浑的助力,确实比之前单打独斗的时间少很多。 容栖栖稍稍思索了一下,说:“成交。” “我八…….咳咳,查了一下资料,谭杨生前公开的女友只有陆墨一个人,一个是国际巨星,一个是豪门千金,两个人郎才女貌,可惜陆墨后来因为家族联姻嫁给了别人。” “说这么多八卦有什么用?” “传言谭杨为了赶回来参加陆墨的婚礼,特意坐了私人飞机,结果在半路坠毁。我觉得她在以后说不定是关键人物,带你来探探路。” “我没来之前,你一直蹲在她家?”容栖栖问。 “怎么可能,谭杨国内外的家,我都用怨魂元珠试过了,没有你说的那个东西。” 要想找到谭杨的尸体,必须拿到对谭杨来说最重要的物品。 原主人的珍爱之物会残留更强的气息。 而怨魂元珠在靠近怨气流较强的地方会放光,这也是容栖栖告诉他的。 许浑之所以在这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认为谭杨的东西最有可能在陆墨这里。 容栖栖摊开手掌,说:“把怨魂元珠给我。” 许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道:“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 “等一下还你。” 许浑不情不愿地交给容栖栖。 “躲在这里不好施法,这里好像只有陆墨一个人,你附身在她身上。” 等到许浑附身后,容栖栖也现身在客厅里。 “我去门口守着。” 陆墨喝多了酒,导致许浑也晕乎乎的,站都站不起来。 容栖栖看见许浑软弱无力的样子,说:“算了,你先顾好自己。” 容栖栖用狼毫毛笔在身体周围画了一个圆,双手以鸟翼的姿态置于怨魂元珠之下,嘴里默念着口诀。 怨魂元珠慢慢腾空而起,朝着二楼的方向飞去。 容栖栖在许浑身边踌躇了几秒,还是跟着元珠上楼了。 珠子最后悬在两个相邻的房间中间,容栖栖正犹豫打开哪一扇门,右边的门把手忽然往下在按压。 里面有人! 容栖栖在那人开门的一瞬间闪进左边的房间,房间里黑漆漆的,容栖栖悄悄打开一条门缝,观察开门的人。 是个穿西装的男人,他一边下楼,一边喊:“陆墨,陆墨。” 容栖栖正要阻止男人下楼,却被一股力量拉进衣柜。 “砰——” 随着衣柜的门重新关上,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许浑自己的酒量就很差,更要命的是,陆墨之前的喝的酒后劲太足了,导致他浑身上下像一摊烂泥。 “陆墨,你怎么在这里躺下了?还喝了这么多酒。” 许浑的身体被横抱起来,感觉有人正抱着他上楼,用手去推,却怎么都使不上力。 男人以为许浑在挑逗他,怀里香软的躯体让他早就把持不住,说:“马上就到房间了,等我一会儿。” wap. /91/91738/20192514.html 第二十四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2) 一进房,许浑就被扔在床上。 男人的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身上乱摸,还要解开陆墨的睡衣扣子,许浑的鸡皮疙瘩全部立起来,酒一下就醒了。 许浑学着容栖栖之前的动作,把男人的手指掰成九十度。 “你哪位?” 男人还想用另一只手抱住许浑,许浑当然不给他这个机会,手指伸直,戳进男人的眼睛。 “啊——” “陆墨,你发什么神经?我们都结婚了,有什么碰不得的。” 许浑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色狼是陆墨的老公——方言书。 许浑懒得跟这种人多费口舌,趁他眼睛睁不开,拿起床头柜上的花瓶向他脑袋砸了过去。 解决好这边的麻烦,许浑从走廊上往下望,到处找遍了也没发现容栖栖的踪迹。 “去哪里了?刚刚都不出来帮我。” “咚”踢到了什么东西。 许浑看着门口的怨魂元珠,心下一惊。 不好,容栖栖遇到麻烦了! 许浑打开刚才容栖栖躲进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顺着门外射进来的光,许浑按下灯泡的开关。 房间里只有一个超大的衣柜和一张木板床。 许浑小心谨慎地往衣柜方向走去,抬头一看衣柜的顶上写了一圈驱鬼咒,符纸挨挨挤挤地粘在衣柜两侧。 “这衣柜太邪门了,谁没事给衣柜弄这么多符咒啊。” 许浑用力拉着衣柜的把手,衣柜的门像被胶水粘住了,纹丝不动。 “高人,你在里面吗?” 无人应答。 许浑捏住元珠,说:“高人,你要在衣柜里,想办法给我吱个声。” 许浑把元珠放在耳朵边,屏气凝神,听到珠子里传来一声闷哼。 “收到。” 许浑想起在古书上读到过符咒的破解之法,所有符咒在碰到污秽之后便会失去效力。 刚好隔壁房间里就有一个脏东西。 许浑一盆水泼醒方言书,道:“方言书是吗?我找你要点东西。” 方言书的上半身吊在床外边,双手绑在床脚,双腿叉开绑在床头柜上。 “陆墨,你最好把我解开,否则我就告诉我爸,让他立刻从陆家撤资。” 许浑不想和爸宝男多说,重重地踩在方言书的背上,方言书晚上吃的东西全吐在盆里。 “呕——你给我——呕——等着——呕。” 许浑见差不多了,把盆里的脏东西往衣柜上一泼。 这糟糕的气味,弄得许浑都要吐了。 在厕所里把一包卫生纸都抽出来,分别包在手指上,用力一拉,一个人从衣柜里往后倒,刚好掉在许浑的怀里。 这个人正是容栖栖,许浑这次的身体太过娇弱,所以承受不住容栖栖撞过来的重力,两个人都往后倒。 许浑被容栖栖压在下面,摔了一个屁股蹲,还没等许浑反应过来,胸口就被容栖栖推了一掌,他感觉肋骨都要断掉了。 许浑吃痛一声:“又推我一次。” 容栖栖借力起身,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狼毫毛笔插进衣柜里。 只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叫喊声之后,容栖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再次走进衣柜一看,毛笔直直地插在衣柜内部的顶端,那里嵌入着一个木制的盒子。 “有没有天理了,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许浑掀开一只眼的眼皮,打量容栖栖的表情,却发现容栖栖淡淡地看着他,把盒子在他面前摇晃了几下。 许浑只得停下自己浮夸的演技,伸出手,道:“拉我一把总行了吧。” 容栖栖想要拉着许浑站起来,可陆墨的身材不算纤瘦,再加上容栖栖不小心踩到地板上的呕吐物,重心不稳,身体往后倒,跟许浑一起坐进了衣柜里。 只不过,这一次两人的位置交换过来,许浑压在容栖栖的身上,容栖栖的后脑勺则磕到了柜子。 许浑尴尬得不知所措,双手急忙寻找可以攀附的物体,好不容易抓住柜门,容栖栖一下按住许浑的脑袋,说:“别动。” 许浑的脑袋埋在容栖栖的肚子上,软乎乎的,耳朵挨在丝滑的绸缎上,还可以感觉到容栖栖的肚子有轻微的起伏。 许浑从来没有和异性这么亲密过,耳尖红得滴血。 许浑有些道不明的懊恼,偏偏这时候用的是陆墨的身体,而不是他自己的! 容栖栖不知道许浑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全神贯注地看着柜门,那里有一个凹槽,好像就是刚才那么一撞,原本的盖子滑下来了。 容栖栖轻轻抠出里面的东西,便推开许浑的脑袋,道:“起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许浑却像经历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僵着身体离开柜子,这次他选择小心地把容栖栖拉起来,以免再发生刚才那种窘况。 许浑注意到容栖栖手中的盒子,道:“把你关在柜子里的就是这个东西?” “嗯,元珠对这里有反应。” 刚刚场面过于激烈,许浑的珠子掉在床边,闪着暗淡的红光。 许浑捡起来,“这么说,盒子里的东西,就是对谭杨来说最珍贵的东西了。” “谭杨执念太重,我没想到他留下的东西会凭着怨气修炼,还差一点就要成怨精了。” 容栖栖心有余悸。 她的法术被一股力量给压制了,如果不是许浑这在,只怕被怨精生吞活剥了。许浑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一个救容栖栖的好机会,频频邀功:“还好有我这个神级助攻在,你不会出事的。” 经过上一个世界,容栖栖快要对许浑这种刷好感的方式免疫了。 好像听多了,也没那么烦躁。 幸好有许浑在,不然凭她一个人还真对付不了这些符咒。 许浑捏着鼻子,屏住呼吸,仔细查看那些符纸,道:“高人,你来看看,这些符纸和金枕山办公室驱鬼的符纸不太一样。” 容栖栖因为忙着解决衣柜里的东西,没有太过在意。 突然被许浑一提醒,她想起来了一件事。 跟在地藏菩萨后面苦学咒语时,她发现普通的驱鬼咒只对地狱里的东西有作用,但是在驱鬼咒的左上角用朱砂写一个“锁”字,驱鬼咒就变成锁鬼咒。 而衣柜上的每一张符咒都有“锁”字。 容栖栖猛然发现:“这些符咒不是为了驱鬼,而是为了养鬼。” 假如是养鬼的地方,那么—— 容栖栖抬起手臂,胳膊上果然印上有干涸的血迹。 许浑瞳孔一震:“你受伤了吗?” 容栖栖指了指许浑的手掌,不出所料,掌心也沾上了血迹。 许浑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扒拉开,用手指轻轻地在板子上一抹,全是血块。 底下那块板子上有一层厚厚的血,黏/腻腻的,处于半干不干的状态。 容栖栖也走过去,“养鬼和人类畜养禽类一样,需要饲料。用这么多血来喂它,难怪它快成精了。” 许浑把血胡乱擦在衣服上,道:“这么厚的一层,得喂了多少血。” “一般的怨精需要五百年才能修炼成形。刚才和它交手,要在短时间达到那种程度,起码连续养了十年以上,每次的量需要五个以上的成年人才行。” 许浑联想到隔壁的那个方言书,心中有一个恐怖的猜想:“那些失踪的人刚好住在陆墨附近,难道是陆墨把他们抓到这里来养鬼?” wap. /91/91738/20192515.html 第二十五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3) “陆墨能够不声不响饲养这个邪物这么久,她远比我们想的更难搞定。”许浑道。 容栖栖也觉得那些人的失踪有很大可能与陆墨有关。 许浑看到容栖栖手里的木盒还没打开,连声催促:“先看看盒子里装了什么?说不定有其他的线索。” 容栖栖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张专辑。 许浑拿出来端详,道:“是谭杨自己的唱片,娱乐八卦说的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容栖栖问:“什么?” 许浑揭开专辑的塑料盖,道:“这种光盘还是很多年前才有的,谭杨在十多年前凭着一首《我该去哪里找你》火遍全国,就是这张专辑。” “当时就有八卦说这首歌是谭杨为了纪念自己的初恋才写的。” 许浑把专辑交给容栖栖,说:“陆墨把谭杨的第一张专辑保存的这么好,还替他养鬼,不对他有感情怎么会费尽心思做这些。” 容栖栖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问:“为什么?” “高人,你好笨。全世界没有一个女人会对自己的男朋友的初恋毫无芥蒂,只有陆墨是谭杨的初恋,她才会把这张专辑保存得这么隐蔽,还养出这么一个鬼东西来。” “哦。” 许浑察觉到容栖栖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调侃道:“高人,你不会是恋爱白痴吧?” 容栖栖忽略许浑的调笑,把另一只手里的东西递给许浑,说:“这是在柜门后面找到的。” “戒指?是陆墨藏的还是谭杨?” 许浑自问自答:“这不重要,反正我们需要的是那张专辑。我们现在应该去找谭杨的尸体,等找到谭杨之后,或许一切就有了答案。” “东西拿到手了,我们直接去” 容栖栖正在端详那枚戒指时,床下忽然传出碰撞的声音。 许浑下意识向前一步,道:“小心,说不定还有脏东西。” 容栖栖却不这么想,邪物的气息和普通魂体的气息不一样,在这个房间里,她没感受到邪物独有的恶臭味。 “让一下。” 容栖栖掀开被子和床垫,发现床板被人改装过。 “高人,你看那里有个按钮。” 许浑曲起手指,敲了敲床板,里面震动的声音更大了。 “你来按。” 这里毕竟是陆墨的家,设置的任何机关都不会对陆墨造成伤害。 “喀嚓——” 许浑按下按钮后,床板从中间分开,向两边打开。 最先暴露在两人视线下的是一个被绑住手脚的成年男性,他的两片嘴唇上还被人用针缝了起来。 周遭还有几具尸体,那些尸体残破不堪,不是少了一只胳膊,就是断了一条腿,奇怪的是,他们残缺的肢体都留下了骨架,只是没有了肉。 那个男人一看见许浑顶着陆墨的脸,连忙往后挪。 容栖栖把许浑往身后拉,对那个男人说:“先生,请别激动,我是警察,陆墨女士已经自首了。” 许浑立刻低下头,装作懊悔的样子。 “警官,我都说了,也带你来找他了,我能不能减刑?” 那个男人听到许浑的话后,渐渐平静下来,半信半疑地望着容栖栖,有哪个警察穿着旗袍来查案的。 容栖栖微微一笑,明白了男人的顾虑,“我在这里做卧底,所以没穿警服。”又对许浑说:“只要你主动交代,我相信法官会酌情处理。” 那个男人猛然间又激动起来,嘴巴不停地蠕动,发出“嗯嗯嗯”的声音,好似对容栖栖和许浑的话有意见。 “先生,当心您的伤口,我先扶您起来。” 解开男人的绳子后,许浑也想拉他一把,男人死死抓住容栖栖的肩膀,指着许浑的手腕。 容栖栖明白男人的意思,趁着男人的注意力全在许浑那边,变出一副手铐,把许浑铐在床头。 “她不会再伤害你了,你先坐,我通知同事来处理现场。” 男人才放心地瘫坐在床上。 容栖栖在其他房间找到纸和笔,放在男人手里,道:“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男人十分吃力地写下他的名字:“游显。” 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尽力把这件事写清楚:“晚上散步,头被打晕,醒来就在这里。” 容栖栖耐心地说:“游先生,你为什么这么害怕这位女士?” 游显长着嘴“啊”了半天,用手比划着割的动作,还把衣袖往上推了推,手臂上有好几道刀伤。 “你的意思是,她用刀伤害你?” 游显连连点头。 容栖栖又检查了其他的尸体,果然那些尸体上都有深浅不一的刀伤,并且尸体上尸斑还只是条块状的,看来死亡时间不到四个小时。 许浑数了一下尸体的数量,刚好是三个,再加上游显,一共四个人。 容栖栖为游显念了一个安神咒,不到一分钟,游显昏睡了过去。 许浑压低音量,道:“高人,先把我解开。” 容栖栖解开许浑的手铐,“你应该也看见了,这里只有四个人。” “不,算上隔壁那个,就有五个人了。” 容栖栖摇头,道:“上楼之前,我看到茶几上有很多黑色垃圾袋和卫生纸,那些东西很可能是陆墨用来处理现场的。” “能够让陆墨慌慌张张地中断饲养仪式,说明有人不请自来,而这个人应该就是隔壁的人。” 许浑道:“这样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每一次至少需要五个人,但是这里只有四个。陆墨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很清楚饲养的血量对邪物有多么重要。” 容栖栖在房间内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机关。 许浑道:“我之前找你的时候,把每一间房都翻了遍,没看见另一具尸体。” “会不会在陆墨出门前,她已经处理好一具尸体,我去厨房和冰箱找找。” 容栖栖打开冰箱里的每一个塑料袋,除了一些辣酱菜和矿泉水,并没找到尸块。 许浑拎着一只拖鞋到容栖栖面前,道:“这是陆墨进门时的拖鞋,上面很干净,只有少量的灰尘,因此可以排除她埋尸的可能性。再说了,陆墨的房子外面全是记者,她也不会傻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尸体带出去。” 许浑又拿出陆墨的手机,说:“我在她外套口袋找到的,一个小时前,方言书,就是她的丈夫,给陆墨发了一条信息,内容是他马上就要来找陆墨。” 陆墨的信息页面除了方言书偶尔和她联系的信息之外,再就是推荐瑜伽或者是不知名诊所发来的养生广告。 容栖栖道:“这就和陆墨停止饲养仪式对上了。” 许浑继续翻看陆墨的手机,说:“方言书和陆墨的婚姻说好听点就是家族联姻,说不好听点就是卖女儿。陆墨的父亲大概想借着这次联姻来得到方家的投资,所以陆墨绝对不能让方言书知道这个秘密。” 容栖栖看向许浑,他好像也不只会油嘴滑舌。 或许是容栖栖的目光太过直白,许浑的耳根开始发热,“被我迷住了?” 容栖栖给了许浑一个白眼,“想多了。”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陆墨会死守秘密,也没有动机对方言书下手。如果方言书在陆墨家里出事,方家一定撤资。” 许浑把手机给容栖栖,道:“陆墨的常用联系人里只有她爸爸和方言书,没有谭杨的名字。” 容栖栖不觉得陆墨会留下明显的痕迹,道:“陆墨做事谨慎,说不定还有另一部手机。至于这第五个人到底是谁——先找到谭杨的尸体再说。” wap. /91/91738/20192516.html 第二十六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4) 容栖栖说得没错,他们已经破坏了邪物的生长,不管第五个人是不是方言书,目前看来,都与谭杨的尸体没有多大的关系。 再纠结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临走之前,许浑突然想到,既然陆墨杀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容栖栖没有去抓怨鬼? “等等,你不去抓怨鬼吗?” 容栖栖饶有兴味地看着许浑,道:“你连我的万星阵都能破解,却不知道怎么样才会形成怨鬼?” 容栖栖并不是随口一问,能够破解万星阵的鬼差一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况且许浑只是一个人类。 许浑厚脸皮惯了,不在意容栖栖的打趣,道:“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这点东西怎么敢在高人面前摆弄。” “我身体不好,在家能做的也就只有看几本杂书解闷,万星阵的阵法我也是偶然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地狱的东西,本就不外传。高人你大人有大量,让我也学点东西。” 容栖栖暗自记住许浑说的古书,到时候回地狱之后再查。 “陆墨不仅用活人血喂养邪物,她还利用锁鬼咒禁锢了那些怨魂。” 许浑脑子转得极快,道:“陆墨还用怨魂来增加邪物的怨气,对不对?” “没错。” “她一个普通人懂这么多,也太不正常了。万一我离开她身体后,她发现那个邪物不见了,鬼知道她会不会留有后手。” “走之前,我会给陆墨画一个安神咒。” 许浑从陆墨的身体中抽离,道:“谭杨的飞机坠毁在边境的山谷里,我之前去过一次,那里树木太密,地形很复杂。” 容栖栖把专辑放进魂戒,道:“你带路。” 东部边境处的山脉。 “高人,我有点恐高,下次可以飞慢点吗?” 许浑瘫软在草地上,自己为自己顺气。 容栖栖四处打量落地的环境,这座山脉屹立着许多巨型杉树,杉树的叶子密密匝匝的,晨曦的曙光几乎透不进来。 容栖栖和许浑恰好在一个地势较为凹陷的地方,光线更暗了。 许浑飘起来一点,发现头顶的叶子像一张巨大的网,“这里没有一点光。” 容栖栖闭上眼,眼珠在眼皮下不停地转动,再次睁开,瞳孔由墨色变成金色。 “这里阴气重,跟紧我。” “谭杨的飞机坠落在这里的话,周围的树木一定有损坏——高人!你的眼睛!” 许浑话说一半才看见容栖栖的眼珠泛着金色的流光。 传闻金榴眼能夜视千里,但是不能直视阳光,一旦接触到阳光,眼球会因吸收过多的光感而自燃。 许浑对金榴眼略有耳闻,因瞳孔如石榴籽一般,故有此称。 天生有金榴眼的人微乎其微,要想得到这种眼睛,有两种办法; 一修炼者自挖双眼,封住承泣穴,将眼球放入火莲河中整整九年,才能练就一双金榴眼。 二是抢夺已有金榴眼的修炼者,作为法器使用。 许浑不由得思考,容栖栖会是哪一种? 容栖栖侧目,道:“你见过这种眼睛?” 许浑当然不承认,道:“没见过。” “高人,你的眼睛怎么突然变成金色了,眼珠子比绿豆还小。” 那两点金光好似穿透许浑的魂体,从里到外地审视许浑的话。 许浑丝毫不担心露出破绽,毕竟他现在的脸糊成一团,容栖栖分辨不出他的神色。 容栖栖移开视线,道:“这是金榴眼,在地狱的最黑暗的地方,也可以看得清楚。”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眼睛。”许浑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两人正要离开这里,头顶的叶子突然被砍掉,一束强光直直地向容栖栖的眼睛射过去。 许浑第一反应用手臂遮住容栖栖的眼睛,可他忘了,魂体是透明的,不但挡不住阳光,许浑的手也被直射的光灼伤。 树叶是一瞬间凭空消失的,容栖栖也只堪堪低下头,没来得及完全转换回来。 容栖栖感觉双眼像被针扎一样,睁不开。 想要躲在阴凉处,双腿怎么都动不了。 “许浑,你怎么样?” 许浑把受伤的手往身后藏了一下,道:“我的魂体越来越热,腿和手正在消失。” 容栖栖知道这是破魂的前兆。 对魂体来说,必须避开日出的光,否则就会灰飞烟灭。 “附在狼毫毛笔上,快!” 许浑急忙钻进毛笔中,吸收容栖栖体内的灵力。 “你怎么办?” 容栖栖镇定下来,道:“你知道我们在什么阵法中吗?” 许浑一字一句地说:“落——魂——阵。” 容栖栖冷笑一声,道:“戾阵白幡,风震落魂。” 落魂阵是聚集天地的鬼气,专门对付鬼神一类的阵法。 阵法内置白幡,当风吹动白幡,阵法立刻启动。 到时候阵内的鬼神都会魂销魂散,谁都救不了。 要想破阵,只有一个办法。 容栖栖闭着眼,没有感受到风,道:“许浑,白幡在哪里?” 许浑因为容栖栖紧闭双目,也看不到周围的环境。 “我也看不见。” “等一下我会把狼毫毛笔放出来,你用它行动的时候,动作小心。” 许浑心里清楚落魂阵有多么危险,以极小的幅度移动笔杆。 白幡在阵法中心,根据日出方向,许浑判断他们之前偏西,所以要向东走。 “高人,我找到了。” 容栖栖捏住笔杆,依照许浑的引导,笔尖缓缓朝向白幡的方向。 “破!” 话音刚落,毛笔势如破竹,“撕拉”一声,白幡被劈成两半。 “算计我,你不够格。” 容栖栖神色凌厉,双眼猛得一睁,两团火球把倒地的白幡烧成灰烬,容栖栖脚下的落魂阵也随之消失。 许浑离开毛笔,道:“你的眼睛在流血。” 容栖栖的双目不像平常人,血色布满整个眼球,时不时地留下几滴血泪。 四面八方都传来同一个声音:“宁愿双目失明,也要让我引火上身,这次算打个平手,后会有期。” 像落魂阵这种威力强大的阵法,摆阵者必须用自己的一魄作为阵心。 落魂阵的阵心无疑是白幡,白幡和摆阵者一脉相连。 容栖栖打算烧掉白幡,这样设计她的人也会遭到反噬。 容栖栖伸出手,道:“带我去没有阳光的地方。” 许浑轻轻地握住容栖栖的手,他感觉到容栖栖手指弯起到弧度。 容栖栖的手白嫩纤长,指甲圆润整齐,乖乖地待在许浑的掌心。 许浑悄悄对比了两人的手掌,他的手好像可以直接包裹住容栖栖的手。 他不仅是这么想的,还要这么做。 许浑假装不经意地合拢手掌,动作小心缓慢,眼睛还时不时地偷看容栖栖的反应。 见到容栖栖的手并没有挣脱,许浑的脑袋里炸开好几朵烟花。 既紧张又兴奋。 许浑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亢奋,他不会去深究,也不敢去深究。 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wap. /91/91738/20192517.html 第二十七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5) 不同于许浑丰富的内心活动,容栖栖毫无波澜。 对于她来说,她只感觉到手被一团雾气环绕,冰冰凉的。 容栖栖走了几步后,身上不再有被阳光直射的热度,“放手。” 许浑站在阴凉处,这里的温度对魂体来说是十分适宜的,但许浑觉得过于阴冷,他按耐住烦躁的情绪,慢慢地松开了容栖栖的手。 “你的眼睛还能恢复正常吗?” 容栖栖掠过这个问题,她不适应把弱点展示给别人看,只是说:“我行动不方便,你去帮我采几种草药过来。” 容栖栖说出几种草药名字。 许浑离开之前,本想问刚才传音的人和落魂阵,转头一看容栖栖苍白的脸色和滴着血泪的眼睛,他明白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容栖栖需要的东西都是寻常草药,并不难找。 只是许浑碍于魂体,采摘不到实物,总不能找到一种就返回一次,领着容栖栖到处跑。 许浑放眼望去,视线忽然定在某一个点,道:“就是你了。” 附身后,许浑把采摘的草药叼在嘴里,正准备交给容栖栖。 可没等近身,容栖栖反手给了许浑一个嗖风巴掌,给许浑震出几米之外。 容栖栖听见几声呜咽,问道:“许浑?” 许浑艰难地爬起来,将草药放在容栖栖的手上。 容栖栖在许浑挨过来的一刹那,感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不停地磨蹭自己的耳朵。 “你是熊还是狼?” 许浑的熊掌穿过容栖栖的胳肢窝,轻轻一提,奈何手太短,够不到自己的背,哼哧哼哧地把人放下来,躺在地上,让容栖栖坐上去。 容栖栖的手陷在粗/硬的棕毛里,摸索着位置,怕许浑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甩下来,半个身体都与熊背紧紧贴合,道:“你怎么变成一头熊了,不过这样正好,走吧,找一个有水的地方。” 许浑驮着容栖栖慢悠悠地走着,尽量减缓她的不适感。 容栖栖抚摸许浑粗密的毛发,道:“不用这么慢,我可以的。” 许浑闻言,伸展前后足,灵活穿梭在森林里。 容栖栖抱住许浑粗壮的脖颈,奔跑时带起的风吹在她的脸上,身体也随着跑动的幅度一上一下。 她像极了久困于笼中的鸟儿,脸上笑容越来越大,眼睛也弯成两个月牙。 这就是森林,充满野性和自由的大自然! 容栖栖多么想一直跑下去,不管眼睛,不收怨气,不想容氏——但这是不可能的。 直到容栖栖听到水声,耳边不再有风声,她知道梦该醒了。 收起笑脸,她又被关进那个笼子。 许浑匍匐在地上,放容栖栖下来。 “你去找点树枝,我需要生火。” 容栖栖交代完毕,就在池边摸索着,把草药简单地清洗一下。 许浑不敢走太远,担心刚才那个人又来找麻烦,赶快捡了几根木头就回到容栖栖的身边。 容栖栖将碾碎的草药敷在眼睛上,又用狼毫毛笔凭空画出两颗眼珠,令它们悬在火堆上。 这个方法是当年炼化金榴眼时,地藏菩萨传授给她的。 那九年,她的眼睛一直在火莲河河底,为了不妨碍收集怨气,每隔半个月耗费怨气,便做一对假眼珠。 她就这么应付了九年。 许浑看着容栖栖这一顿操作,实在很好奇,直接与棕熊的身体分离,道:“高人,你这是自制一对眼珠子?” 棕熊一看见容栖栖在这里,连忙逃到森林去了,不敢多留一秒。 容栖栖感到地上的震动,心里不免有一些失落感,连带着说话也比平时更加冷冰冰的,“嗯。” 许浑不明白哪里惹到这位姑奶奶了,见容栖栖不愿多说,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容栖栖打破沉默,道:“你怎么知道落魂阵的?” 许浑对于阵法的了解远远超过一般多怨气贩子。 许浑搪塞过去,道:“书上看的。” 容栖栖不准备放过许浑,道:“什么书?哪里来的?谁写的?” 面对容栖栖的催命三连问,混迹在许家二十多年的许浑到显得不紧不慢,道:“到我手里的时候损毁就严重了,扉页上也没写书名。我也是在人地界的鬼市上偶然得到的。” 有关地狱阵法的文字记录竟然流传到外界,这不是一件好事。 许浑不想纠结这个话题,问道:“你在地狱得罪了什么大人物?竟然舍得用落魂阵来对付你。” 既然许浑留了后手,容栖栖也不会做个老实人。 “刚才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知道落魂阵的人不多,能够设阵的人更少。” “不管他是谁,他一直在监视我们,或许从上一个世界就开始了。” 许浑想到那天吃完饭后,赤芝拿着卷宗来找他。 “少家主,这是从许非那边送来的卷宗。” 自从许浑狠狠地收拾了许非一顿,许非那一脉被许浑设的结界弄得焦头烂额,因此一直在向许浑示好。 “连卷宗都拱手让给我,许非挺上道。” 许浑都可以想到许非不情不愿的样子,他们不开心,许浑就更开心。 赤芝摊开卷宗,指着其中的一个世界代码,道:“这个世界的怨魂有舍利子。” 许浑对许非的势力范围之大,有点惊讶,道:“手伸得比我还长。” 大部分的世界代码卷宗都存在地狱里,外界人得到的卷宗十有八九是假的,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本被抢来抢去。 对于外界,那些世界代码一卷难求。 “卷宗我收了,至于许非——再晾几天。” 赤芝为许非捏了把汗,落在自家少家主手里,算他倒大霉。 容栖栖身边安静过了头,于是试探性地问:“许浑,你从哪里知道谭杨有舍利子的?” 许浑猛然回过神,说:“在一个卷宗里看到的。” 又想到卷宗也是地狱的东西,补充道:“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卷宗。” 既然是抢来的,那设阵法的人怎么确定他们的行踪呢? 容栖栖不太相信许浑的话,毕竟这都是许浑的一面之词。 但她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许浑忽然激动起来,道:“你有没有想过,金枕山是被他带走的?” 那个人实力深不可测,能悄无声息地监视他们这么久,还一步一步引诱容栖栖进入阵法,那么赶在容栖栖前面,带走一个金枕山绝对不是大问题。 容栖栖拿下草药,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火堆上的两颗眼珠缓缓融合在容栖栖空洞的眼眶里。 再次睁眼,容栖栖的血色双眸已经恢复如常,只是在转动眼珠时,有一丝僵硬。 容栖栖看了一下天色,此时太阳正在西沉。 “我们要赶在晚上之前,找到谭杨的出事地点。” 天黑之后,不仅路不好走,还容易迷失方向。况且她暂时不能用金榴眼在黑暗中夜视,许浑又是个魂体,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么一想,容栖栖又重新考虑,她与许浑是否有继续合作的必要。 许浑感觉到容栖栖质疑的眼神,不解道:“干嘛这样看我?发现谭杨乘坐的飞机了?” 话到容栖栖嘴边,滚了几圈,终是没张口。 许浑也不是毫无用处,容栖栖打算再观察一下。 “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而且不清楚那个人是不是冲着谭杨来的,必须加快速度。” 许浑心想,这是抢生意啊! 在树林上跳下窜的,四处寻找谭杨的飞机,道:“那一定要抢在他前面。” wap. /91/91738/20192518.html 第二十八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6) 许浑活脱脱像个猴子,转了几圈连个碎片都没找到。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容栖栖拉住许浑,道:“别乱跑,跟在我身后。” 许浑抓紧容栖栖道肩膀,两人一起飘浮在整片森林之上。 狼毫毛笔垂直在容栖栖的头顶,随着容栖栖手指捻诀,口吐法咒,笔杆越变越粗,直至耸入云霄。 容栖栖两臂展开,毛笔分化成八根,分别定在乾、兑、离、震、巽、坎、艮、坤。 “谭杨是哪天出事的?”容栖栖问。 “9月29号。” 容栖栖自言自语道:“29号,壬戌日,东北方。” 确定谭杨方位后,收回除艮卦之外的所有毛笔。 容栖栖眺望那个方向,果然那边的山峰呈探头姿态,扭曲怪异。 “艮宫有砂为凶兆。” 许浑暗自叫好,与容栖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亲眼见到了书上所记录的大部分古阵密法。 这棵大树他得抱紧了,有这么一位大神做后盾,修炼灵力还不是小菜一碟。 许浑开始讨好容栖栖,道:“高人,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你应该从小时候就开始苦练了,不然哪能从法咒到八卦,样样精通。” 就算许浑脸上糊成一团,容栖栖都可以想象他的殷勤样。 容栖栖活了两百多年,记忆中只有修炼和死背数不清的法咒。 年纪小的时候,容栖栖还会天真地以为,她成为了最强的那一个,就能得到父母的夸奖。 但是不论她多么勤奋刻苦,容古的态度永远是像一潭死水。 后来容栖栖才明白,争第一是她的义务。容氏不养闲人,尤其不接受废人。 要说埋怨,肯定是有的,只不过容栖栖习惯了隐藏情绪,自己默默地消化。 可谁不想自己的光芒被他人看到呢? 许浑算是“肯定”她的第一个人,她的心犹如膨胀起来的棉花糖,甜滋滋的。 因此她并不反感许浑的话,道:“别拍马屁了,走。” 许浑看到容栖栖疏远的态度好像有所缓和,顺着杆子往上爬,道:“这八卦定位能不能教教我?” “你说呢?” 容栖栖平静淡然,眼底的冷光对许浑来说就如同一块巨石,吊在自己的嘴皮上,不敢再得寸进尺。 许浑最擅长装傻,指着附近的山脉,道:“这里的地势起伏,一看就是大凶之地。” 容栖栖顺着许浑的视线,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架破损的飞机。 飞机的外壳经受了巨大的爆炸后,就剩下插在土里的那一小半了,内部的零件敞在外面,摇摇欲坠。 机身周围的草木都被烧成灰,飞机的残骸和泥土混在一起,无疑为寻找尸体增加了难度。 许浑蹲在地上,仔细地分辨泥土中除了铁块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土里有白色的东西,不知道是飞机还是骨头。” 容栖栖探身看了一下,道:“是人骨。” 飞机从几千米的高空坠落下来的速度极快,在撞地一瞬间人体就会粉碎性破裂。 尸体炸裂之后,分布范围太广,找到的可能性极低。 许浑叹了口气,道:“谭杨的尸体肯定四分五裂了,别说舍利子了,连本体都找不到。” 容栖栖拿出专辑,丢置在空中。 一股黑气从专辑中扩散出来,只见来自四面八方的碎骨围绕在这些黑气周围。 “谭杨的尸体只有这些了,他的肉体应该找不到了,不过还好剩下一些骨头,勉强凑出一个人形。” 许浑对于这个拼凑的人形很是怀疑,道:“你确定这是个人?” 容栖栖所谓的“人形”,其实更像是缺了一半的拼图。 上半身少一大块,两条腿也只有半条,头部干脆没有。 容栖栖把专辑里的怨气当作针线,粘合那些骨头断裂的地方。 全部弄好之后,容栖栖把谭杨安置在地上。 手掌置于胸口,大力一抽,谭杨的魂体出现在两人眼前。 许浑戳了一下谭杨,道:“谭杨,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由于谭杨的尸体损坏太过严重,他的魂体用很虚弱。 谭杨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头昏眼花,双手不停颤抖,道:“我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们是谁?” 容栖栖照例拿出资料版,道:“谭杨,男,34岁,死亡原因:飞机失事。” “我是收怨师。” 谭杨头脑混沌,还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道:“我死了?我怎么会死呢?” 许浑好心提醒道:“你忘记了?你坐飞机回国,结果在半途遇到气流,飞机坠落在边境。” 谭杨的记忆开始复苏,道:“我记得我坐在飞机上,很累,还睡着了,然后就没有记忆了。” 就算睡着了,也不可能听不到那么大的声响。 容栖栖不解,道:“飞机坠落时,会发出警告,你没听到吗?” 谭杨双手扶着脑袋,道:“没有,我喝了一杯红酒之后,就睡过去了,完全没听到任何声响,再醒来看见的就是你们。” 看来谭杨被人下药了。 这次的坠毁事件,是人为的。 容栖栖说:“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可以帮你实现。” 上次破例帮苏舒实现好几个愿望,上交了好几份检讨,所以容栖栖不会再重蹈覆辙。 “但是只能有一个。” 谭杨抬起头,道:“你知道陆墨这个人吗?她怎么样了?” “来之前我已经见过陆小姐了,她——” 许浑插嘴:“陆小姐身体不错,吃嘛嘛香。” 许浑怕容栖栖把陆墨结婚的事情说出来,谭杨直接升天了。 本来是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国际大明星,死了连个尸体都找不到,这时候再听见自己的女朋友和别人结婚了,不知道谭杨的魂体撑不撑得住。 谭杨在血雨腥风的娱乐圈,从一个带货主播到国际影星,早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一看许浑急忙掩饰的样子,他心里也猜到八九分了。 苦笑道:“不用瞒着我,陆…….陆小姐的婚礼还顺利吧?” 手无意识地掏口袋,想拿出准备的结婚礼物,但是什么都抓不到。 谭杨故作轻松道:“这礼物也应该烧没了,我准备了挺久的。” 许浑拍拍谭杨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一刻,谭杨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倒在地上。 许浑伸手去扶,道:“哥儿们,你没事吧?” 容栖栖却拦住许浑,两人背过身去,给谭杨一点私人空间。 许浑不由得感叹道:“曾经的巨星,现在却这么凄凉。” 容栖栖也有所感,道:“人死如秋叶,不管生前如何辉煌精彩,死后都要化作黄泥。” 仰望天空的点点星光,继续说:“我们踏入不了永生的队列,所以不必恐惧死亡。” 许浑望着容栖栖,他能感觉到她的疲惫沧桑。 好似四肢都被绑上了沉重无比的沙袋,不止禁锢了容栖栖的手脚,也困住了她的灵魂。 许浑对容栖栖的经历充满了好奇。 明明她年纪不大,骨子里却散发着目空一切的疏离。 许浑做不到,因为他怕死。 活了二十多年,一半时间喝药,一半时间收集怨气。 遇见容栖栖之前,他利用怨气交换灵力,这样得到的灵力不过杯水车薪。 直至找到容栖栖,她那充沛的灵力如同行走的生命值,令许浑重燃希望。 他想活,他也必须活!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许浑更坚定自己的信念,道:“死亡只是一个结点,最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活。” “放弃生命才最可耻。” 许浑的生死观与容栖栖截然相反。 容栖栖也重新打量眼前的人,在地狱里生活的她,实在难以找到一个对生命有如此赤诚的魂体。 “看得出来,你很珍惜生命。” 容栖栖少有的温和,令许浑还想更进一步时,谭杨飘了过来。 谭杨情绪低落,但比刚才好了不少。 “你说我可以许愿对吧?” 许浑真想把突然冒出来的谭杨再塞进那堆骨架里。 大哥,为什么偏偏选这个时候?! wap. /91/91738/20192519.html 第二十九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7) “你想完成什么心愿?” 谭杨道:“我只有一个愿望,让陆…….陆小姐忘记我,我希望她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 在许浑心里,谭杨现在不是一般的前男友,而是最有奉献精神的前任。 娱乐八卦上说,谭杨童年时期父母双亡,是被外婆带大。 大学毕业后,外婆也去世了,自己从主播一步一步爬到巨星,只公开过陆墨这一个女朋友,当选为最适合结婚的男明星。 容栖栖只会评估任务难度,对愿望的由来并不感兴趣,道:“好。” 谭杨提出的愿望其实并不难实现,但有一个麻烦的地方。 篡改活人短期的记忆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许浑对容栖栖说过,他们在一起有七年时间。 这段记忆时间跨度太长,牵扯的人也很多,要想不留痕迹地抹除陆墨的记忆,这是很困难的。 就算擦出陆墨关于谭杨的记忆,也抹不掉她对谭杨的感情。 除非—— 改写过去,只有让陆墨从来没有爱上谭杨,她才能按照谭杨说的那样开心地活下去。 容栖栖规划好解决方案,道:“你是国际巨星,关于你的死媒体肯定会大肆报道,就算陆墨不记得你了,但你没办法阻止她接触有关你的消息。” “我不是神,控制不了人类的情感,所以她对你的爱不会由于记忆的消失而消失。” “那我该怎么做?” “回到以前,只要你们一开始不见面,也就不会有来的发展了。” 谭杨难以抉择,改变了那一天,他自己也会失去有关陆墨的所有记忆。 “这样一来,我不再爱上陆墨,我就不会坐飞机,也就不会死了?” 容栖栖的话却打破谭杨的幻想:“寿命长短早有定数,即使你没坐飞机,你也会因为其他原因意外死亡。” 许浑比谭杨还激动,道:“也就是说不论怎么努力,都不能改变既定的寿命了?” 容栖栖给出了一个令许浑无比绝望的答案:“是。” 许浑的精气神一下被吸走了,他半张着嘴,还想问些什么,但他不敢问。 谭杨心有不舍,但还是点头默许了容栖栖的提议。 “穿越到过去,不是念一句口诀能解决的事。”容栖栖伸出手,说:“我需要你的舍利子。” 时空与寿命一样,都是不可逆转的。 但舍利子可以做到。 舍利子包含世间绝对纯净的灵力,具有扭转乾坤的强大力量。 要回到特定的时间点,必须得到舍利子的灵力。 谭杨瞬间警惕起来,与容栖栖拉远距离,道:“你是为了舍利子才帮我的?” 外婆把舍利子交给他时,千叮咛万嘱咐,这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不能随意把它给别人。 对于冲着舍利子而来的人,必须万分小心。 “舍利子相当于打开时间点的钥匙,要做到逆天改命,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 许浑听到舍利子,攥紧的拳头又松开来。 只要他也有如舍利子一样浑厚的灵力,他也能逆天改命! 于是许浑在一旁劝说谭杨:“退一万步讲,你也就剩个骨架了,还没有后代,难道把舍利子留给不相关的人吗?倒不如用来完成自己的心愿,这样也无憾了。” 又低声说:“你忍心留陆小姐死守着你们的回忆过一辈子?你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吧。” 许浑的一番话,正中谭杨心事,权衡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 “我答应你。” 许浑悄悄给容栖栖比了“ok”。 容栖栖眉梢一动,只觉得许浑的心思太难琢磨。 刚才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转眼又活力满满,还给嘴皮子加了外挂,几句话就劝服了谭杨。 容栖栖道:“你把舍利子放在哪里了?” “我一直随身佩戴,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它还在不在。” 舍利子大小如米粒,而且数量繁多,要在这么大一个森林里凭肉眼找到那些东西,无异于天方夜谭。 容栖栖苦思冥想,要怎么在最短时间内搜寻到所有舍利子。 许浑问谭杨:“你有多少粒舍利子?” “整整一百粒。” 谭杨每每心情不好,都会数一遍舍利子,所以对舍利子的数量再清楚不过。 许浑面露难色,舍利子那么小,数量还不少,该从哪里找起。 容栖栖看着隐隐约约的月色,心里有了答案。 “谭杨,舍利子是不是在晚上会发出荧光?” “是,但是光很暗。” “你随便说三个数字。”容栖栖的问题让谭杨摸不着头脑。 许浑知道,这是八卦定位的一种——数字断卦。 谭杨虽不解,还是乖乖照做,道:“2、5、8。” 容栖栖按照内外卦,嘴里念念有词,最后说:“我们往东北方,尽量在树下找。” 许浑呆呆地看着容栖栖,道:“这样就完了?不能再缩小一点范围吗?” “不能。舍利子有佛光庇佑,寻常法术对它没有用,尤其我还是地狱的人,我们要亲力亲为。” 许浑看着没有尽头的成片树林,仰天长啸,“天呐,让我下辈子投胎到佛家吧。” 好像在回应许浑的请求,天空中突然惊炸一声响雷。 许浑咽咽口水,双手合十,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回过头,发现容栖栖和谭杨已经开始搜寻,连谭杨的遗骨也被容栖栖收入魂街,许浑急忙跟上他们的脚步。 “等等我。” 三人从黑夜找到白天,找得许浑头昏眼花。 “高人,天都亮了,我们要不休息一下?” 容栖栖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我们先清算一下舍利子的数量,看还差多少。” 谭杨找到了20颗,许浑30,容栖栖35。 容栖栖紧皱眉心,道:“还差十五个。” 许浑躺在地上,扭来扭去,不愿意再爬起来找。 任容栖栖体力再好,她也不行了。 “你再说一组数字。” “10、4、11。” 十二地支里,10属金,4属木,11属金,10和11为外,4为内。 按照金克木的原理,容栖栖说:“这一组外克内,不用找了。” 许浑一听不再继续手动搜索,麻溜地从地上弹起来。 偷偷瞥了一眼正在休息的谭杨,拉着容栖栖走远几步。 wap. /91/91738/20192520.html 第三十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8) 许浑压低声音道:“高人,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三你七。” 许浑担心容栖栖会在穿越的过程中损耗太多,以防万一再确认一下。 “嗯。” 容栖栖从不中途反悔,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 “你们在说什么?” 谭杨依然提防着容栖栖他们,看着他们单独说话的样子,总觉得是在密谋其他的事。 容栖栖不在意谭杨怎么想,悠然平静道:“与你无关。” 这么一说,谭杨更害怕了,牢牢盯着容栖栖手里的舍利子。 许浑出来打掩护,道:“别误会,其实我们在说陆小姐的事,怕你伤心,才没提。” 谭杨连忙问:“墨墨她怎么了?” 一紧张,“墨墨”都喊出来了,也没其他心思去想刚才的事。 许浑道:“她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 “你出事之后,媒体抓住你们的关系不放,整天守在她家附近,导致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谭杨长叹一口气,道:“都怪我。” 许浑趁热打铁,道:“所以,我们要赶快改变过去,这样陆小姐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不得不佩服许浑的嘴皮子,同样是交流,武力值爆表的容栖栖在这方面却逊色很多。 地狱十八层只存在容氏这一个家族,每个人不是在修炼,就是收魂。 怨气流是有限的,所以谁强大谁说了算,根本不用语言交涉。 久而久之,容栖栖也被潜移默化,能靠斗法解决的事绝不用嘴。 许浑与容栖栖相处一段时间后,大致摸清了她的处事方式。 知道改变不了容栖栖比金刚石还硬的脾气秉性,像这种“哄骗”别人的事还是交给他吧,容栖栖负责武力输出就好。 谭杨觉得许浑说得很对,“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容栖栖拿出一个舍利子,按进谭杨的额心,等到那个舍利子与谭杨的魂体完全融合后,道:“闭眼,集中注意力,把记忆定在你们相遇的那一天,听我的指令。” 谭杨慢慢放松下来,容栖栖让许浑紧挨自己,然后说:“等我说完3、2、1之后,你就会发现自己回到那一天。” “3——2——1” 随着容栖栖最后的语音落下,周围的森林全部开始扭曲,紧接着所有的树木都在围绕三人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那些景色都变成了虚影。 直到谭杨身后出现一道裂缝,容栖栖神色一凛,把谭杨往里面重重一推。 等到谭杨再次睁眼,他们旁边不再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而是人声嘈杂的操场。 谭杨张大嘴巴,惊讶道:“我们穿越了?” 许浑也是兴奋不已,“我也是第一次回到过去,真神奇。” 容栖栖把剩余的舍利子放入魂戒,道:“谭杨,你和陆墨是怎么认识的?” 一句话打开了谭杨记忆的阀门,当初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带货主播,没什么人气。 为了维持生计,在一家奶茶店打零工,负责送外卖到寝室楼下。 他能遇见陆墨也是因为送外卖。 那天谭杨照例打电话让顾客下来取最后一单外卖,那个人刚好是陆墨。 小女生哭得一抽一抽的,眼睛鼻子也红彤彤的,几根头发扒拉在小脸上,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拿到奶茶的第一件事就是喝一口,心情立刻多云转晴,谭杨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有这么好喝吗?” 陆墨笑眯眯地点点头,道:“好喝。” 见面前的男人盯着自己的奶茶,往怀里一缩,防备地看着他。 这人怎么还不走,难道准备找她索要微信号? 谭杨的手正从口袋里掏什么东西,这让陆墨更加确定她的想法 陆墨连忙摆手,道:“不加微信。” 结果谭杨却掏出来一包纸巾,道:“你的脸上有东西。”说完转身离开。 陆墨拿着纸巾,尴尬得脚趾扣地,喊住谭杨,道:“哎。” 谭杨跨坐在摩托车上,等着陆墨的下文。 那时候的谭杨因为送外卖,皮肤都晒成了小麦色,一身腱子肉,即使戴口罩也遮盖不住他的帅气。 刚上大一的陆墨,整天沉迷在少女小说里,谭杨这一款型男刚巧合她口味。 盯着人家半天,陆墨也没蹦出一个字。 谭杨以为自己听错了,准备开动车子。 陆墨急匆匆地扒住车把,把奶茶店赠送的纸巾递给谭杨,小声道:“你流了很多汗,万一骑摩托的时候滴到眼睛里,很危险。” 然后拎着奶茶一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 打开手掌一看,发现自己递错了纸巾。 怎么把赠送的卫生纸给人家了?她本来要给那个包装袋里的! 好丢脸! 许浑打断道:“后来,你们就借着送外卖搞上对象了?” 谭杨还深陷在回忆里,笑着说:“嗯。” “其实我第一眼见到她我就喜欢上她了,后来墨墨一直点那家奶茶,一看见我就送我一包纸巾。” 送纸巾就可以搞对象? 这触及到容栖栖的知识盲区,不解道:“纸巾?” 许浑看了一眼容栖栖,难得有一件事,令这位冷若冰霜的高人也感兴趣。 谭杨继续道:“后来我才发现,每一包纸巾里面都夹了一张白纸,一开始是她的联系方式,后来熟了之后,就是她的心事。” “纸条里都是在和我分享她生活中有趣的事。她最喜欢吃甜点,一天有时候喝三杯奶茶,她最讨厌吃辣的,还有......” 许浑表示自己对他的墨墨宝贝没有丝毫兴趣,但也忍着没打断他。 小年轻的恋爱既青涩又简单。 谭杨多么想一直停在那个时候,每天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陆墨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许浑道:“像你说的,你和她相遇在寝室楼下,但这里是操场。” 许浑道话把谭杨拉回现实,谭杨道:“从那边的便利店旁边走进去,左拐就是她的寝室楼下了。” 容栖栖问:“是这个时间吗?” 谭杨也不确定,道:“好像吧。” “你带路。” 等到谭杨把他们带到那里,陆墨早就把纸巾递给送外卖的谭杨了。 容栖栖眼里甩出两把冰刀,道:“怎么回事?” 谭杨躲在许浑身后,道:“太久了,我可能记不清楚了。” 许浑心里很不是滋味,还是没拉下脸,劝解容栖栖道:“再来一次吧。” “这次你最好给我想记楚了时间。” 容栖栖再一次放入一颗舍利子在谭杨的额心,时间回转,他们又站在操场边。 这一回,容栖栖快步走到寝室楼下。 那里确实没有陆墨和谭杨交谈的场景,心道:还好没开始。 结果他们仨儿,从白天等到太阳落山,都没看到谭杨口中的相遇。 容栖栖越等越觉得不对劲,刚才明明是在白天看到的场景,不可能太阳快下山了,两人都没出现。 还没等容栖栖出手,许浑就忍不了了。 “谭杨,你什么意思?耍我们?” 谭杨也左飘又飘,百思不得其解,道:“明明是今天下午啊,怎么会没有呢?” 容栖栖对谭杨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按照谭杨说的,陆墨对他那么重要,怎么会记错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容栖栖打了个响指,指尖燃气青蓝色的鬼火,道:“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不成功,这把火我就不能保证它会落在哪里了。” wap. /91/91738/20192521.html 第三十一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7) 第三次。 容栖栖和许浑整整等了一天一夜。 在此期间,谭杨还解释道:“我故意把时间提前了一点,这一次肯定不会错了。” 但是! 依然没有遇到陆墨。 许浑没想到谭杨还敢再骗他们一次。 容栖栖不知道谭杨心里打的算盘,许浑还能不知道吗? 这样做无非是为了一直留在这个时间段,换句话说,谭杨根本不想带他们找到陆墨,他要永远在这个时间点轮回。 许浑气得脑袋冒烟,抢在容栖栖前面说:“谭杨,你记忆出问题了?金鱼都不敢收你这个天赋异禀的学生。” 谭杨还巴巴地问:“为什么?” “俗话说得好,师傅教徒弟要留一招绝活。你的金鱼师傅只教你怎么储存3秒的记忆吧,不然你怎么比金鱼还健忘。” 谭杨被怼得哑口无言。 容栖栖更是懒得废话,“事不过三。” 指尖的鬼火再次燃起,正当容栖栖火烧谭杨魂体时,许浑好似不经意间站在两人中间,对着谭杨劈头盖脸一顿说教。 许浑的嘴快得像上了马达的龙卷风一样,容栖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从谭杨的工作说到他的绯闻八卦,把谭杨听得都躲在墙角自闭了。 这时许浑低声警告谭杨说:“别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你和陆墨本就不是一路人。你现在舍不得,害的不是你,是未来的陆小姐。” 谭杨一来到过去,他就萌生了留下来的想法,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故意错过那个时间点。 许浑留下谭杨一人在那里好好反思,然后回到容栖栖身边。 替容栖栖捏捏肩,略带讨好地说道:“他一时想不开,被我开导几句后,不敢再耍我们了。” “您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 容栖栖肩膀往左右一扭,避开许浑的手。 漆黑如墨的眼眸泛着冷光,红唇轻启:“你胆子很大。” 妄想改变她的决定。 许浑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才不怕她。 容栖栖只不过是凶了一点,并不会伤害他。 许浑更加有恃无恐,道:“冲动是魔鬼,谭杨只是一时没想通。你要是让他灰飞烟灭了,阎王那里你也不好交代。” 许浑说得没错,身为收怨师的容栖栖不能随便伤害怨魂,毁了谭杨的怨魂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她更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容栖栖冷光渐渐收敛,许浑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可他没有看到的是,容栖栖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没人能耍着她玩,耍了她还想要全身而退,是当她死了吗? 那团鬼火还是落在了谭杨的背上。 谭杨感觉背后像火辣辣地疼,一看,背上烧着了一大片。 急忙向容栖栖求救,“我的背上起火了,救命!救命!” 显然许浑忽略了这位收怨师的报复心。 为了不让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许浑安静如鸡。 不过许浑也暗喜,看着谭杨那狼狈样,心里那口气总算出了。 容栖栖心情稍稍好了一些,道:“可以走了?” 谭杨不敢再耍小聪明,道:“可以了,可以了。” 容栖栖又打一个响指,那道鬼火转眼间消失在几人面前。 谭杨摸摸自己的背,感觉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松了一口气。 许浑再次敲打谭杨,道:“仔细想好相遇的时间点,别再耍花样。” 在这么浪费舍利子下去,许浑肉疼死。 体验过一把烧起来的感觉后,谭杨哪敢再作妖。 第四次,容栖栖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骑着摩托的谭杨。 许浑对谭杨说:“你想救陆墨吗?想改变她的未来,你们的未来,就相信我。” 谭杨坚定地回答了:“嗯。” 得到了谭杨的准许,容栖栖便走到路中央。 正开着车那个青年谭杨来不及躲开,一个急刹车停住。 许浑趁此机会,附身在谭杨身上。 为了避免怨魂谭杨再次捣乱,容栖栖把他收到魂戒中。 许浑拍拍后座,道:“嘿,前面的美女,要不要搭车啊?” 这语气和火车站出站口的拉客司机有得一拼。 容栖栖白了许浑一眼,正要坐上去,发现今天这身旗袍有点短了,坐上去很容易走光。 许浑身上也只穿了一件短袖,没有多于衣服可以给她。 周边除了操场就是大马路,没有什么可以换衣服的地方。 容栖栖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忽然给自己变身新衣服出来。 许浑挠挠头,道:“不然我们不去了吧,只要今天不让他们遇到就行。” 容栖栖反而不赞同,道:“他们注定又这么一段故事,即使今天不见,明天、后天还是会碰面。” “这个计划不久泡汤了?” “我们彻底斩断他们发展的机会,必须从第一面就给陆墨留下不好的印象。” 陆墨身为一个豪门千金,挑男人的眼光本来就很高,他们要做的就是让她降低对谭杨初次见面的印象分,后续两人应该擦不出什么火花。 许浑左思右想,看见迎面走来的啦啦队,让容栖栖站在那里等他一会儿。 容栖栖不解地望着许浑和啦啦队队员的交涉,隔得有点远,听不清在说什么。 只见其中一个女生先指了一下她,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交给许浑,许浑双手合十,应该在表示感谢。 然后许浑快步跑向他,把袋子塞给容栖栖。 “我顺口问了一句她们有没有备用的队服,今天运气还不错,刚好有一套,那个学生还告诉我在前面的拐角有一个体育馆,里面有公共厕所,快去换吧。” 少年的眼睛带着星光,与眼眸里倒映的光斑相对,闪闪发光。 容栖栖透过这具陌生的身体,看到的是许浑。 在容栖栖小得可怜的交际圈里,许浑是最活力满满的人,那种朝气不需要肉体承载,而是由内而外的。 这种蓬勃向上的精神,出现在一个健康的人身上是很正常的。 但她感知过许浑的魂体,他很虚弱,可以说不用怨气吊着他,根本活不了多久。 偏偏这么一个人,定要从这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生命。 反观她,从小按部就班地修炼,也没真正沉下心为自己的未来想过。 一时间容栖栖陷入了对未来的沉思中。 许浑见容栖栖没有接过去,还以为嫌弃这衣服不干净,解释道:“我特地问了,是新的,绝对干净,你先走,我骑车到体育馆门口等你,快去吧。” 容栖栖被许浑的声音打断思绪,愣怔地接过袋子,没过细看里面的衣服,道:“知道了。” 许浑觉得容栖栖有点不对劲,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道:“高人,你没事吧?” 容栖栖却一下抓住许浑的手,抿了抿嘴,把疑问埋在心底,淡淡地说了一句:“晃眼。” 接着向许浑说的那个体育馆走过去。 wap. /91/91738/20192522.html 第三十二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8) 许浑哪里真正握过女孩子手,直接从脖子红到后耳根,口罩下面的脸泛出密密的汗珠,不知是天气热的还是紧张的。 直到容栖栖的背景消失在转角处,许浑的手还悬在半空中,稍稍合拢了一下五指,好似在回味什么。 突然口袋里的电话响个不停,一接通,话筒里就传来一道女声:“你好,请问我的外卖什么时候到?” 许浑本着外卖小哥的职业精神,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刚刚迷路了,我马上到。” 陆墨也不是刻薄的人,说了一声好的,就挂断了电话。 许浑骑车在体育馆门口等容栖栖,只希望她能快点。 大约几分钟后,体育馆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这妹子长得真漂亮。” “身材也超好。” “我们大学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大美女了?” 换上衣服的容栖栖,活脱脱就是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 一身天蓝色的啦啦队服,衬得她肌肤越发雪白,在人群中一站,像颗明珠似的。 原本随意挽在脑后得一个发髻现在梳成一个高马尾,随着容栖栖下楼地动作,一跳一跳地,就这么跳进了许浑的眼睛里。 容栖栖没穿过这样的衣服,有点不自然。 想到这套衣服是许浑借过来的,剜了许浑一眼,道:“你借的什么衣服?” 许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被容栖栖勾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没看,给了她们两百块钱就走了。” 许浑偷偷地瞟了一眼容栖栖,发现她上半身的衣服好像有些小了,紧紧贴合着容栖栖的曲线,顺着脖子往下……. 不敢多看,连忙又把视线移开。 “上车,陆墨打电话催我了。” 尽管裙子有些短,好在是裙裤,斜坐在后座上,用袋子挡一挡,不会再有走光的风险。 容栖栖调整好姿势,道:“我好了。” 许浑手忙脚乱的地发动了车子,没注意地下的减速带,突如其来的大幅度震动差点把容栖栖掉下去。 容栖栖不想摔下车,手提溜着许浑衣服的一角,提醒道:“看路。” 许浑镇定心神,挥走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专心开车。 骑摩托比走路速度快多了,一下子就到陆墨宿舍楼下。 许浑打电话给陆墨,让她下来拿。 在尾箱里拿奶茶时,发现容栖栖还穿着细高跟,道:“你在这里等我就行,别把脚崴了。” 这年头,小姑娘这么穿那么高的鞋子,也不怕受伤。 许浑忘记了第一次见面时,容栖栖就是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跟他斗法的。 他还是灰溜溜逃走的那一方。 容栖栖对许浑莫名的关心有点不太习惯,在她心里,他们好像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正打算问许浑什么意思,余光看到一个女生下楼。 “你好,是中华茶味吗?” 中华茶味,是这家奶茶店的名字。 许浑眉尾抽了抽,心道,这家店野心很大。 “是陆六六女士吧,抱歉晚了几分钟。” 陆墨没那么小心眼,道:“这么热的天,我理解。” 她等这么久,是论坛里有人爆出学校有一位超级帅的外卖小哥,她点开图片一看,就对照片里的人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多方打听才知道那个人专门负责送那家奶茶店的外卖。 今天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给这个男人留下深刻印象,最好还能加个微信。 陆墨看到许浑帽子下全是豆大的汗珠,把袋子里的纸巾掏出来,给许浑,道:“你流了很多汗。” 怎么还是纸巾! 许浑不敢接。 “谢谢你的理解。”容栖栖抽走陆墨的纸巾,当着陆墨的面为许浑擦拭鬓角的汗。 许浑更加不敢动了! 僵直着身体,手指不自觉地摩擦两边的裤缝。 陆墨尴尬地笑了笑,道:“不客气,再见。” 这两人明摆着关系不纯,她也不会自讨没趣,毫不留恋地转身上楼离开。 容栖栖亲眼看到陆墨上楼后,才与许浑拉开距离。 “搞定,走了。” 完成任务的容栖栖心里满是轻松。 经她刚刚搞这么一出,陆墨绝不会自降身价,抢别人的男朋友。 许浑暗自做了上百次深呼吸,才与容栖栖并排走。 “这算搞定了?” “嗯哼。” 容栖栖把谭杨放出来,道:“事情解决了。” 谭杨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庆幸。 许浑开解道:“开心点,你们的人生中不再有彼此,陆小姐才会收获更大的幸福。” 拿了谭杨那么大一笔报酬,肯定要做好售后服务的。 许浑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售后工作非常到位,这年头有他这么敬业的人不多了。 容栖栖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不,魂体。 谭杨艰难地扯出一道微笑,道:“只要墨…….陆小姐比我幸福就好。” 容栖栖:“以防万一,去七年后再确定一下。” 这也是谭杨此时最在意的。 容栖栖嘴唇蠕动,默念口诀,如同原先一样,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一人两魂体落在了陆墨家外。 “谭杨,你跟在我和许浑后面,但不要跟得太紧,如果有变故,立刻远离这座房子。” 容栖栖内心也有点忐忑,她毕竟从没打开过时间裂缝,改动过去会增加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故,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成功。 许浑见状,靠得离容栖栖更近了一些,道:“有我呢。” 从没有过同伴的容栖栖,第一次有了被人支持的感觉。 浮躁的心有些安定下来,捻了个隐身咒,就进到陆墨家里去了。 映入容栖栖他们眼帘的既然还是刚才离开时的场景,陆墨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容栖栖离开时顺手披上的外套,茶几上依然摆着几个空酒瓶。 许浑也没料到是这种结果,道:“怎么会?” 许浑不信邪,冲到二楼主卧,方言书果然被五花大绑在床上,嘴角流着口水,房间里一股挥之不去的呕吐味。 容栖栖去隔壁房间,那个人晕在原来的地方,旁边就是那些尸体。 跟在容栖栖身后而来的谭杨,看着满屋狼藉,问:“发生了什么?” “失败了。 wap. /91/91738/20192523.html 第三十三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9) 容栖栖的话如晴天霹雳一样,惊得谭杨说不出话来。 许浑飘到房门外,道:“下一步怎么走?” 容栖栖的脑子里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球,她想找到毛线的一端,但是所有的线都打了一个死结,找来找去,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你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情况吗?” 许浑细细回想阅览过的所有古籍,关于穿越时空这方面的文字寥寥无几,但是他曾经无意间听长辈提起古人的宇宙观。 其中有一种观点是宣夜说,他们认为上天是一股气,正是有了这股气才把所有东西牢牢吸住,会不会是“气”不对,才让时空出现了偏差? 许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容栖栖平静的瞳孔渐渐扩大,紧皱的眉心也舒缓了下来。 经过许浑的提醒,容栖栖脑海中打了无数死结的毛线忽然消失,顺着她的思路,毛线咕噜咕噜把自己团成一个毛线球。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呢。 容栖栖道:“世界上一切都因气而生,包括我们。” “之前我忽略了一件事,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时间线,连接各个时间点的东西就是‘气’,‘气’是没有边界的,所以不排除在连接时间点的过程中,各种‘气’会交汇在一起。” 说到这里,容栖栖又冷漠地瞥了一眼谭杨,“更别说短时间内穿越三次了。” 谭杨心虚地低下头,容栖栖前面说的没听懂,最后一句他还是懂的。 要不是谭杨带着他们在这里转圈,他们也不会走岔了。 经过容栖栖这么一解释,许浑马上明白了。 “也就是说,假如把我们现在的时间点和我们应该去的时间点,当作一个杠铃的两端,那么中间那个,就可以看作是连接两个时间点的‘气’了。” 听到许浑的解释,容栖栖有种师傅带徒弟的感觉。 有谭杨做衬托,许浑的智商和反应令容栖栖很满意。 容栖栖用的还是那对假眼珠,流露的情绪不是很明显,甚至是呆滞。 在许浑眼里,容栖栖现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再三反思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还是不小心泄露了什么。 想来想去也没得出什么结论,俏咪咪地往门口挪了一下,方便随时跑路。 这些小动作没逃过容栖栖的眼睛,半眯眼皮,“你做什么?” 许浑身形一顿,道:“房里好大的味道,我来门口透透气。” 又把话题往穿越上引,道:“怎么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正确的时间点?” 容栖栖没再关注许浑奇奇怪怪的举动,“目前看来,只能一个一个试了。” 一个一个试得消耗多少颗舍利子,可能在找到之前,舍利子就花光了。 许浑脱口而出:“不行!万一舍利子用光了都还没找到,不就白费了。” “你想,连接两个特定时间点的‘气’肯定有不同与于其他‘气’的地方,只要我们找到其中的规律或者是特别的地方,回到同一个空间的过去不是很简单了吗?” 许浑的话一面解开了这个难题,一面又在提醒容栖栖,如果有一天,她与许浑站在对立面的那一刻,这将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对手。 与其推开许浑,不如把他带在身边,就放在眼皮子下面,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眼看着谭杨浑浑噩噩的样子,容栖栖心里的那股火气更旺。 动了动手指,一团青烟从指尖冒出来。 不然直接把他灭口算了,看着就心烦。 许浑一个侧身,插在两人中间:“抓紧时间,抓紧时间。” 容栖栖垂下眼帘,手中的青烟也随之不见。 没了谭杨更麻烦。 容栖栖暂时压住杀心,拿出一个舍利子,再次念动口诀。 许浑不禁扶额,心道,和事佬真不容易。 其实许浑对谭杨老早失去了耐心,留下谭杨才不是圣母心泛滥,要不是谭杨魂飞魄散后的破事一大堆,他才懒得理会这种鬼。 在许浑默默吐槽的时候,容栖栖带着他们去了三个时间点。 每一次都破坏了谭杨和陆墨的第一面,但这三次的改写对现在的情况没有丝毫影响。 多次对穿越令谭杨的魂体越来越虚弱,再多来几次的话,不用容栖栖动手,谭杨就会魂飞魄散了。 这么折腾了几回,许浑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魂体力量本就不强,全靠怨魂元珠输送着微薄的怨气。 但他不想在容栖栖面前表现自己虚弱的一面。 男人不能说不行! 只是扶着沙发,强撑着道:“有什么思绪了吗?” 容栖栖安静的在客厅的一角打坐,把这几次穿越的感受捋了一遍。 最开始那一次,在森林里穿过去,当时用的时间是最短的,反观之后的那几次,时间略微有一点长。 对于普通人很难感知出来,但容栖栖不一样。 炼化金榴眼的那九年,一大半时间都是盲人,收怨气的次数一个手掌就可以数出来,只因为她不喜欢假眼珠。 眼睛看不见后,感官被无限放大,自然对时间的推移更为敏感。 并且除了第一次穿越得最顺滑以外,其余的穿越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挤压感。 容栖栖问许浑:“后来几次的穿越中,你的魂体有没有被挤压或者是…….膨胀感。” “膨胀感?” 容栖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扫了一眼地上的气球,指着它说道:“像那样的。” 许浑摇头,容栖栖鼓起脸颊,双手比划一个圆的形状,“就是这样,一吹就鼓起来。” 这小徒弟,平时脑子转得挺快的,怎么突然跟生锈了一样。 看着容栖栖像个河豚,许浑乐开了花。 难得一见,她还有这么可爱的模样。 但是怎么还有点蠢蠢的。 许浑心里蹦出来一个词——蠢萌。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笑出声。 憋笑的感觉太难受了! 别说许浑觉得蠢萌了,容栖栖也发觉这个动作有点傻不拉唧的。 眼见容栖栖腮帮子里面的气越来越少,神色越来越冷,许浑直起身,道:“嘶,这么一说还真有。” “我还以为是时空扭曲的时候,魂体也会跟着扭转,你这么问,是因为这样不正常吗?” 许浑的话令容栖栖无比确定心中的想法。 像许浑所说,连接时间点之间的“气”并不是直接与其接触了,两者之间存在的空隙。 当冲破“气”时,“气”受力的那个点会与那个时间点形成一个相互对冲的力,这就是它的特殊之处。 “气”越强大,对冲力也会越强,随之“气”也会膨胀起来,这样一来,很容易和其他时间点的“气”相混合,导致两个空间的时间点相连接。 容栖栖简单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许浑道:“就像用针戳气球对吧,当针戳下去的那一刻,气球的表面会往里凹。” “我们要想回到正确的时间点,必须保证这根针不能变大,挨到其他的针,对吧?” 容栖栖点头,道:“所以,我决定不再用舍利子的力量,这样可以万无一失。” 许浑第一个不答应。 “你疯了?!” wap. /91/91738/20192524.html 第三十四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10) 抛弃舍利子的力量,那就只能用容栖栖原有的怨气。 既要有足够的“气”打开时空裂缝,又不能让“气”变大,运用不纯净的怨气是最好的选择。 道理谁都明白,可这样做太过冒险。 一来,要给完好的时空劈开一条缝,容栖栖必须用上所有的怨气。 二则,容栖栖没了怨气护体,又处在鬼怪肆虐的时空裂缝之中,命都可能保不住。 容栖栖语气虽轻但很坚定:“我决定了。” “我不去。” 许浑不想白白送死。 他来这里是为了舍利子,不是把自己送给鬼怪做零食的。 时空裂缝里全是怨鬼精怪,它们凭借蚕食“气”的力量存活下来,但也受“气”的控制。 容栖栖只说了一句:“相信我。” 许浑的心脏像被刺挠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去,反正不一定会死。 容栖栖的武力值逆天,那些小妖小怪还敢在她面前翻出什么花样,跟着去是…….安全的…….吧。 不用容栖栖再多说什么,许某人好像快自我攻略了。 容栖栖见许浑态度没那么坚决后,牵住他悬空的手。 许浑一愣,差点飞起来,“这这这…….” 容栖栖在给他传送灵力! 一道白色的流光从容栖栖的心脉连到许浑的心脉,许浑感觉自己躺在温泉里,舒适又宁静。 有了灵力后,许浑的魂体都变得纯净许多。 “别动,等会儿我会全力破开连接点,这些灵力,对付那些东西足够了。” 相比上次附身在容栖栖里,偷偷摸摸地吸收灵力,还差点被发现,不,是已经被警告了。 冲着这灵力,许浑说什么都要去。 如果许浑的五官清晰,不是糊成一团的话,他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输送给许浑一些灵力后,容栖栖对谭杨说:“等一下很危险,你先待在魂戒里。” 容栖栖可以确定他们第一次穿越是正确的时间线,所以不再需要谭杨。 谭杨自知做错了事,不敢辩驳,任由容栖栖收入魂戒。 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次了! 容栖栖用狼毫毛笔在地上画了一个血符,“天罡地阴,时时即逆!” 随着容栖栖口诀,地上的血迹射出一道强光,这道金光包裹住容栖栖和许浑,陆墨的别墅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地掉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气”。 少了舍利子的保护,四周由纯白色变成了黑色,其中夹杂着无数道墨绿色的光,凑近一看,全是怨鬼的头颅,有只剩一个眼睛的脸,还有牙齿长在嘴皮上的脸,也有鼻孔裂成两半向外翻的脸,全都朝着容栖栖和许浑靠近。 许浑想挥开几个只剩嘴巴的头,“这么变成这样了,怪吓人的。” “不能碰,碰到了它们,你就会被吸走,成为它们的一员。” 许浑嫌弃地擦擦手,“还好没挨到。” 容栖栖把所有怨气都集中在狼毫毛笔之中,不断念诀稳固怨气流,以便一击即中。 “我需要一个干净点的地方,你把我们正前方的东西给清理了。” 这种情况下,与其花时间去找一个没有怨鬼的位置,不如自己制造一处。 许浑用一部分灵力守住背后,防止怨鬼偷袭。 然后把剩余的灵力凝结在一起,“让小爷我给你们这些脏东西洗个澡吧。” “轰——” 许浑胸前的灵力像瀑布落下,冲开那一团怨鬼。 正要把残留的几个怨鬼一一解决,余光里看见容栖栖背后有一个硕大的头颅。 许浑当机立断,把容栖栖拉到自己的胸前,但还没来得及用灵力做防护盾,那颗头颅直接穿透了许浑的魂体。 许婚闷哼一声,竭力控制住那个脑袋和容栖栖的距离。 容栖栖在许浑把她拉过来的那一刻,咬破手指,迅速画了一张符纸,烧掉残留的怨鬼。 刚做完这些,她感觉到身体被一股气浪推着走,趁着这波气浪,容栖栖把毛笔插进那一方纯净之地。 然后立刻转过身,踢开许浑身体里的头,抱住许浑跌进时空裂缝里,空留那群面目可憎的怨鬼在那里嚎叫。 容栖栖观望了一下,他们似乎落在了一个没开灯的杂物间。 眼见许浑的胸口的洞即将扩到全身,容栖栖双手结印,一边念咒一边渡给许浑灵力,可只是杯水车薪,那个发着绿光的洞依然没有缩小的趋势。 容栖栖假装看不到,依然不断地传给许浑灵力。 她不喜欢欠人情。 所以,她不准许浑死。 “高人…….咳咳…….算了。” 许浑想推开容栖栖的手,劝她放弃。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没留在那个鬼地方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容栖栖不听,道:“给我好好活着!听到没有!” 许浑似乎感觉容栖栖道身体在抖。 她在害怕吗? 能让容栖栖为他害怕一次,也算是功绩一件了。 濒临死亡时,许浑生前经历的事一幕一幕地回放。 年迈的父母,有点幼稚的赤芝,还有对他们虎视眈眈的许非。 接着,脑海里闪过与容栖栖结盟的场景,那些事历历在目。 许浑又想到了谭杨,他还是比谭杨好多了,起码尸体还在,能留给全尸。 等等——谭杨! 谭杨给了他们舍利子! 灵力不够,舍利子来凑。 许浑艰难的吐出那三个字:“舍…….利…….子…….”便两眼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再次见到容栖栖,许浑是被摇醒的。 “你还准备睡多久?” 睁开眼就是容栖栖温淡的眉眼,以及生人勿近的气场。 许浑连忙摸了摸胸口,“咦,我好了,我好了!” 容栖栖心想,能不好吗? 足足用了二十多个舍利子为他缝补伤口,不仅好了,许浑现在的魂体比一般的魂体强多了,甚至可以吃掉比他弱小的魂体变得更强。 至于快灵力涣散的容栖栖也用了不少舍利子,数量比许浑稍微多了那么一丢丢。 等那股兴奋劲过了后,许浑才后知后觉的回顾周围,道:“这是哪里?” “杂物间。” 两人身体不宜在外游荡,容栖栖就一直没带着许浑走,只是许浑昏睡的时候,出去确认了时间和地点。 他们现在在体育馆的杂物间,距离陆墨和谭杨第一次见面还有半个小时。 “休息够了,走吧。” 容栖栖不想和二傻子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免得降低智商。 许浑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一直追问容栖栖刚才是不是在担心他。 “高人,你原来一点都不讨厌我嘛。” “这很费劲心力救我,是不是舍不得我?” 把容栖栖弄得烦了,一个眼刀过去,许浑才安静下来。 过一会儿,又再问同样的问题。 容栖栖耳朵边像围了一大群蚊子,早知道就不应该管他。 像许浑这种脸皮厚的,容栖栖拿他没有办法。 容栖栖顿住脚步,一本正经地看着许浑:“是又怎么样?” wap. /91/91738/20192525.html 第三十五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11) 许浑一噎,嘴唇开合好几次,愣是一个字没说。 容栖栖倒是饶有兴趣地等着许浑的回答,那表情仿佛就是在说,小样,平时不是挺能说的,看你怎么接。 许浑搓了一手指,他决定反击回去:“正好,我也舍不得你。” 不能就他尴尬得要死,他要把容栖栖拖下水。 容栖栖对这种话却不甚在意,收回打量的眼神:“那你也舍不得我伤心吧?”又把几粒舍利子在许浑眼前晃来晃去,继续往楼下走,“既然这样,这些东西都归我吧。” 许浑急了,刚才的尴尬立刻抛掷脑后,追赶上容栖栖的脚步,“这样就不地道了,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生死与共了,算半个兄弟了吧。” “兄弟之间就要有福同享,不能光有难同当了…….” 许浑还在容栖栖身后巴拉巴拉地说着舍利子的分配,容栖栖背对着他悄悄镇定的心神。 其实她也很尴尬...... 直到许浑再一次附身在谭杨身上后,容栖栖耳根才真正清净下来,“做好你该做的。” 许浑回道:“我就当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完成了任务,之前说好的舍利子必须给我。” 容栖栖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许浑又开着那辆摩托朝着宿舍楼的方向去。 时间比上一次充裕不少,也不用等容栖栖换上衣服,所以准时到达陆墨的宿舍楼下,打电话喊陆墨下来拿。 两人等待的时候,许浑无聊,拿着奶茶左看右看,对容栖栖说:“芋泥奶茶,还额外加了奶和红豆,全糖,不腻啊。”推搡着容栖栖的手臂,“你喜欢喝这么甜的吗?” 容栖栖躲开许浑的接触,撒了个谎,“不喝。” 实际上,奶茶是她吃完螺蛳粉的标配,这两个少了其中任何一个都会令她食欲减半。 容栖栖从不随意透露自己的喜好,除了檀林,没有其他人知道。 许浑还要打听,却被拿外卖的陆墨打断:“你好,我是刚刚电话里的那个,这是我的外卖吧?” “陆女士?” “是我。” 许浑照例确认完身份后,就在把东西交给陆墨的一刹那,许浑突然说:“喝这么甜的奶茶,小心胖。” 陆墨神色古怪地看了许浑一眼,心想现在的外卖员挺爱多管闲事的。 碍于从小接受的良好教养,陆墨强牵出一个客气的微笑,想看帅哥的最后一点春心也磨平了,道:“想多了。” 陆墨走后,许浑向容栖栖邀功,“刚才我是不是妥妥的直男?我就不相信陆墨还能对这种男人感兴趣。” 听了许浑的解释,容栖栖不再问他这么做的原因。 的确,任何一个女生听到这种直男语录,肯定都会离这种人远远的。 容栖栖放出谭杨,“事情解决了。” 谭杨痴痴地望着三楼,他脚踩的这块土地,在这里,他曾无数次目送过陆墨上楼。 从酷夏到寒冬,只要在休息日,他一定会陪伴陆墨。 他们吃过后街的小吃,走过长长的跑道,还会在图书馆浅眠。 那些日子他没有钱,但他的女孩从来不抱怨什么。 为了不再让陆墨吃苦,他毅然决然地辞去奶茶店的工作,转做主播,凭借惊人的嗓音被一位有名的音乐制作人选中,就这样,从带货主播变成响彻国际的明星,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有资格走到陆墨身边时,现实给他重重地一击。 陆家是百年家族,可谓是豪门中的豪门,像他这种从泥泞中走出的人绝不可能进陆家门的。 是他太天真,他太蠢,妄想改变那些人。 现在,他认输了,他争不动了。 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这些回忆,连同心里的那个姑娘,只要他记得就好。 谭杨低声说:“原谅我,墨墨。” 许浑拍拍谭杨的肩膀,“你做到了。” 容栖栖趁着谭杨回忆往昔,想找个地方把衣服换回来。 询问了走过的一位女同学厕所的位置,被告知最近的公共厕所在体育馆。 现在这身衣服还是啦啦操的队服,经过刚才一战,沾上不少绿色的汁水。为许浑疗伤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一放松,就感觉扒在身上黏糊糊的,很不好受。 体育馆离这里有点距离,不然还是再忍一忍? 容栖栖一思考问题,脸上的表情就十分严肃。 那位女生误以为容栖栖来生理期,“你如果很不方便的话,可以来我们宿舍。”怕容栖栖误解自己,急忙道:“就在三楼,这个时间,应该只有我一个人。” 容栖栖观察了一下谭杨,对许浑交代了几句,就跟着那个女生上楼了。 处理好自己,容栖栖想为这位女生画一张符咒,当作报答。 女生很是意外,“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 容栖栖又无意间看到门口有几袋垃圾,“刚好我要下楼,帮你把垃圾带下去吧。” 那女生连连道谢,“在楼梯口就有一个垃圾桶,放在那里就行。” 容栖栖正要丢进去,却发现垃圾桶里有一个东西。 容栖栖挑眉,似乎有点意外。 这个包装有点眼熟,十分钟之前它还在许浑的手里。 说不定是陆墨见到许浑后,幻想破灭了,连带着奶茶也不喝。 容栖栖忽略掉心里的不安,下楼与许浑和谭杨汇合。 许浑挪到容栖栖身边,小声说:“我们走吧,万一谭杨反悔怎么办。” 容栖栖正是这么想的,这个地方越早离开越好。 念着口诀,他们又回到了陆墨的别墅外。 屋外人头攒动,各大媒体聚集在院子外的红毯两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是白天?”许浑见状,“不会吧,又是记者!?” 谭杨也紧张万分,“还是没成功?” 容栖栖手心微微发汗,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在三人的注视下,数十辆车子依次停在红毯尽头,为首的那辆白色车子上粘着一张红色剪纸,许浑脱口而出,“囍,这是婚车——”许浑立刻止住声音,在陆墨家外举行婚礼,新娘子是谁用脚趾都能想到。 容栖栖也猜到了这一层,那点任务失败的担忧,随着从婚车上下来的新娘彻底消失了。 陆墨身着鱼尾婚纱,挽着陆帛的手走在红毯上。 周围的闪光灯咔嚓咔嚓,争相拍下新娘的身姿,毕竟是陆方两家的联姻,两大商业巨头的结合,必定会赚足眼球。 谭杨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陆墨时,他的魂体还是立不住了。 许浑手疾眼快的扶住谭杨,“你应该高兴,比起半死不活的陆小姐,这样张扬的她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谭杨稳住后,“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我为陆小姐感到开心。” 容栖栖:“你的心愿完成了,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谭杨突然飘到容栖栖面前,恳求道:“拜托你,让我看完这场婚礼,这是她最美的时候,我不想错过。” 容栖栖不想节外生枝,“不——”话还没说完,嘴被许浑的手给捂住,只听到许浑说:“你快去快回。” 谭杨向许浑和容栖栖鞠了一躬,便飘到院子里去了。 许浑见人走远了,刚要放下手,感觉掌心像被火烧起来了一样。 一看,确实有一簇火苗落在掌中,烫得许浑兹哇乱叫,“好烫,好烫。” 容栖栖冷眼看着许浑,“就凭你那点灵力还想控制我?” 许浑是用灵力才让容栖栖咽下去拒绝的话,不然早被她一掌拍晕了。 许浑撇撇嘴,“高人,你也太狠心了,我差点被烧穿了。” 容栖栖懒得废话,“解释。” wap. /91/91738/20192526.html 第三十六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12) 许浑提醒道:“你不想知道第五个人是谁吗?” 找到谭杨尸体之前,他们翻遍了别墅都没发现饲养怨精的第五具尸体,许浑对这件事好奇死了,他相信这个难题的答案就在谭杨身上。 放谭杨去看这场婚礼,也是想让他的感激更深一层。 谭杨越相信他们,吐出来的真相才越多。 要不是许浑这么一提醒,容栖栖都快忘记了这件事。 陆墨能够用锁鬼咒封印怨精,悄无声息地喂养它这么久,背后没有人帮她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这件事和设落魂阵的人有关,要想弄清两者之间的联系,只有从谭杨身上寻找突破口了。 容栖栖的怒火平息了不少,又不想承认自己忘记了这件事,嘴硬道:“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许浑顺势递给容栖栖一个台阶,“但是我特别特别想知道,你就当我八卦吧,咱们走一趟?” 容栖栖抿嘴,故作纠结,十分“勉强”地同意了,先一步走向婚礼现场。 许浑在后面偷笑,他觉得容栖栖的傲娇和赤芝养的狐狸有得一拼,那只狐狸被他抓住偷吃的时候,眼睛滴溜溜地转,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高人,没有请柬怎么进去?” 容栖栖低头抚平衣服的褶皱,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位拿请柬的男士,“不好意思。” 男士扶住容栖栖,待她站稳后,连忙松开手,温和地说道:“小心。” 容栖栖侧过身体,正对着这个男人,旗袍上的龙纹牢牢吸住男人的视线。 见男人的瞳孔涣散得差不多了,容栖栖启唇:“我的请柬掉了,能不能和你一起进去?” 男人呆滞地点点头。 容栖栖示意许浑跟紧她的步伐,有了这个工具人的帮忙,容栖栖和许浑顺利进入婚礼现场。 婚礼进行到一半,新娘和新郎正在宣誓,谭杨落寞地站在台下。 容栖栖找了一个看得到谭杨的位置坐下,又让许浑去谭杨身边,以防意外的发生。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司仪说。 只见新娘的厚厚的头纱缓缓被揭开,那个人却不是陆墨! 那个女人和陆墨的长相有八分相似,容栖栖第一眼也没反应过来,两张脸在眼前不断交/合,总感觉不是同一张脸。 相比年轻陆墨的脸,台上的脸似乎很是僵硬,像是被人捏出来的一张脸。 谭杨和许浑距离新娘的距离更近一些,谭杨呐呐自语,“这不是墨墨。”还要冲到台上看个清楚。 许浑不敢让谭杨乱来,给容栖栖打手势,让她赶紧过来控制住谭杨。 许浑和谭杨的样子引起容栖栖的注意,她弯腰离开座位,贴着围墙走,中途还遇上好几个保镖,拈了隐身咒,避开他们的视线。 好不容易离许浑他们近了一点,谭杨趁许浑一下没抓住,飞奔上台,还没等靠近台上的人,新娘周身爆出一团黑气,谭杨像落叶一样,弹到了台下。 “咳咳,墨墨——”话还没说完,谭杨就晕了过去。 谭杨的魂体本就比一般的冤魂要虚弱,被那团黑气侵蚀后更是雪上加霜。 容栖栖立刻将谭杨收入魂戒,在没收回怨气之前,她不允许谭杨的魂体在她眼前消失。 台上的女人推开方言书,鲜艳的嘴唇沾染上血液,用手指轻轻一擦,嫌弃地看了一眼倒地的男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真难喝。” 院子里的人四处逃窜,女人抬起左臂,容栖栖身边的树凌空而起,“轰”的一下横在门口,一大堆人瑟瑟发抖地蹲在树边。 “慌什么,婚礼还没散场,怎么都急着走了?”转头看向容栖栖站立的方向,眼神狠辣,“把谭杨交出来!” 外人看来,女人像是对着一团空气自言自语。 容栖栖让许浑不要动,她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女人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闪身,扼住许浑的喉咙,“我说了,我要谭杨。” 容栖栖施法定住恐慌的人,朝女人身上甩出一张符纸。 还没等碰到女人的身体,在靠近黑气的时候,瞬间化为粉末,消散在空中。 女人不屑道:“还想用这么低级的东西对付我。”掐住许浑的手劲越来越大,“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容栖栖收回隐身咒,直面这个女人,“你不是陆墨。” 女人听到这话,也不觉意外,坦白道:“陆墨那个贱种,给我提鞋都不配。” 容栖栖感到魂戒热到发烫,谭杨也听见了。 “我可以把谭杨给你,但是你必须放了他。”容栖栖指着许浑。 女人见容栖栖顺从的模样,这会儿也不急着索要谭杨的魂体了,把许浑的魂体举过头顶,“你喜欢他?” 容栖栖反问道:“这和谭杨有关系?你喜欢谭杨?” 女人好像被刺激到了,由于整容的后遗症,五官就像卡顿的发条一样,一抽一抽的,“谭杨算个什么东西。” “那你还整成陆墨的样子?” 女人被戳中心事,脸色惨白,不想和容栖栖掰扯下去,凄厉的叫喊:“我要谭杨!” 在容栖栖把魂戒丢给女人的同时,狼嚎毛笔更快一步,穿透女人的眉心,从容栖栖的角度看,可以透过那个洞,看到女人身后的草地。 女人僵直在那里,原本掐住许浑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 许浑劫后余生,把脖子恢复原位,“这是个什么东西?把小爷我脖子当毛巾卷了!” 容栖栖凑近女人的脸,“她不是整容,脸是用鬼气捏出来的。”脑袋向后仰,从头到脚地观察了这具怪异身体,“不,整个身体用不同的人肉拼凑出来的。” 这个女人身体的各个关节处,都有针线缝合的痕迹,手臂和胸口的肤色有略微不同。 尤其是脖子和脑袋连接处,不仔细看,会误以为是人体的纹路。 许浑最好奇的还是那张脸,“她是人还是鬼?” “她是人。” “那她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是人,又有鬼气围绕,还能重塑身体。 只有那一种秘法可以做到,“鬼捏人。”容栖栖解释道:“传说在中元节鬼门开的时候,人在恶鬼的坟前布置召唤恶鬼的风水阵,把肉体献祭给恶鬼,恶鬼会替那个人完成心愿,并且用鬼气为失去身体的人缝制新的身体。” “新造的身体要用新鲜的人血来维持。” 许浑一面围着女人打转,一面说:“拼凑、肉体、重塑。” 肉! 他想起那个床板下奇怪的尸体,只剩骨头,少了人皮和肉。那时候他还想不通,现在听容栖栖这么一说,他觉得这个女人用的就是那些人的手脚。 许浑脑洞大开,“这个疯子保不齐找了恶鬼,帮她用那些尸体的肉捏的身体。只不过——” 容栖栖明白许浑的顾虑,“你是想说,如果是她杀了那些人,我们还是没有改变未来,对吧。” 这也是许浑困惑的地方,他们穿越的时间点肯定不会出错,那这个女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容栖栖捡起地上的魂戒,“现在只有谭杨可以回答我们。” wap. /91/91738/20192527.html 第三十七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13) 谭杨总算看清这个女人的脸,“我不认识她。” 许浑急了,“你好好想想。” 容栖栖:“即使我们改变了你和陆墨相遇的场景,但在你的脑海中只有你活着时候的记忆。” 谭杨似懂非懂,“我只有穿越之前的记忆,是这个意思吧?” “所以你回忆一下,你和陆墨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是什么仇人。” 谭杨拍拍头,“我的记忆好多都变得模糊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刚火的那段时间,有一个疯狂的粉丝天天在公司楼下堵我,一开始我没怎么管,后来那个粉丝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我家地址,还拍到了我和墨墨约会的照片。” “她说只要和她吃一顿饭就把照片删掉。经纪人劝我大事化小,让我答应她。当时她一直要我跟她一起喝酒,我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喝了几口,就晕过去了,再醒过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许浑:“后续呢?” 谭杨耸肩,“没了,那个人再也没出现过。” 容栖栖略有所思,“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刻?” 谭杨死的时间不算短,现在能记起来的事情,对他而言应该是非常特别的。 这个粉丝和谭杨吃了饭后,就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有对谭杨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嗯……我想起来了,她一见面就和我说,她是我的第一位粉丝,后来我把这个当作笑话讲给墨墨听,墨墨才是我的第一位粉丝。” “不过墨墨和我在家吵了好大一架,她不喜欢跟那种人相提并论。为了哄她,我推了好几个代言和综艺,又被经纪人骂了一顿,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许浑指着这个女人,“她像不像你说的粉丝?” 谭杨摇头,“看不出来。” 这条线又断了。 许浑像泄了气的皮球,容栖栖也在头脑风暴,思索下一步怎么做。 谁都没有发现头纱下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 许浑心想,谭杨成为歌星的动机是为了给陆墨更好的生活,这一次,没有陆墨的谭杨,会不会走上之前的明星路? 谭杨是在成为明星后遇到那位粉丝的,既然这样,他们应该先弄清楚谭杨是否还是明星,顺着这条路,才能找到那位粉丝。 许浑正打算说自己的计划,耳边忽然刮过一阵强风,一个虚影与他们擦身而过。 容栖栖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扯住虚影的衣角,只是那个女人的指甲先一步戳进谭杨的魂体,令他动弹不得。 女人的头顶还挂着一个血淋淋的洞,哭着说:“谭杨,我终于找到你了。” 谭杨想从女人的手下挣脱,“你到底是谁呀?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是华薇啊!我们还一起吃过饭的。”华薇难以置信,那一次他们吃得很开心的,谭杨怎么能把她忘了,“是陆墨那个贱女人让你忘了我,对不对?她嫉妒我,她霸占我的位置,明明是我先在论坛上看到你,为什么你还是选择她?” 谭杨也听明白了一些,“我和墨墨在一起了?” 华薇又想起了,她亲眼见到谭杨和陆墨在校园里拥吻的场景,大叫一声:“别说了!陆墨根本配不上你,你应该走向更大的舞台,而陪你成长的人应该是我!是我才对!” 容栖栖试图抚平皱起的眉头,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 陆墨和谭杨在一起了,命定的缘分怎么都摆脱不掉。 他们逃过了一见钟情,逃不过日久生情。 谭杨顾不上疼痛,问:“你把墨墨怎么样了?” 华薇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撕下来的脸皮,那是多么完美的一张脸,拥有这张脸,谭杨温暖的怀抱就属于她了。 华薇痴恋地抚摸谭杨的脸,“我多么爱你啊杨杨,为了你,即使我再恨陆墨的脸,我也愿意变成她的样子。 她扯出一个笑,“你喜欢我现在的脸吗?” 谭杨偏过头,但华薇的指甲还留存在他的魂体里,他躲不开。 他一刻都忍受不了,他把身体内的怨气全部聚集到天灵穴,他要和华薇同归于尽。 容栖栖之前不动手,是在顾及华薇,怕她一冲动,把谭杨捏碎了。 现在她必须要出手阻止谭杨的愚蠢的想法。 容栖栖咬破食指尖,把血点在谭杨的天灵穴,同时右手捏拳,挥拳穿过华薇头上的洞,许浑也不甘示弱,把灵力汇聚在腿部,给华薇一个扫堂腿,缝合华薇的头和身体之间的线直接崩开。华薇像人体喷泉,血直接喷射到四五米高的空中,形成血雨,头还挂在容栖栖的小臂上。 容栖栖就算设好了结界,衣服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部分血迹。 许浑“啧”了一声,“挺时尚,人头手包。” 容栖栖嫌弃地甩掉华薇的头,许浑蹲在地上,细细打量缝合处。 容栖栖简单地清理了手上的血迹,解除了谭杨的封印。 谭杨恢复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找华薇的身影,他要为陆墨报仇。 许浑向谭杨招手,“不用找了,华薇死了。” 谭杨难以接受,对着容栖栖大吼道:“为什么要阻止我!” 容栖栖冷然地直视谭杨,用不可反驳的语气:“你的魂体现在属于我,你没有资格自作主张去死。” 谭杨还要争辩,许浑让谭杨看华薇的头,“你大可不必朝我们撒气,这个人才是你的仇人。” “这张脸你想带走,还是继续留在她的脸上?” 谭杨无力地跪坐在地上,他流不出眼泪,“墨墨,还有转世的可能吗?” 容栖栖没打算撒谎,实话实说:“这件事我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 陆墨的尸体不知道被华薇分成多少块,没有一个完整的尸体,黑白无常也找不到她的魂体。 就连谭杨自己都不能转世,更何况陆墨。 谭杨不停地给容栖栖磕头,恳求道:“求求你,让墨墨转世,求你了,再给她一次机会。” 容栖栖背过身,不想让自己心软,“我办不到。” 谭杨当作没听到一样,还是磕着头,嘴反复说着:“求求你,求求你…….” 许浑知晓其中内情,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做到。 尸体破了就是破了,就像碎裂的镜子,怎么都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谭杨慢慢停下来,匍匐在地上,头埋在草地里,一声不发。 容栖栖以为谭杨放弃了,拿出几张符纸摆在谭杨周围,准备收回怨气。 她想好了,对于陆墨她无能为力,可帮谭杨转世还有一线生机。 她手里还剩几颗舍利子,用这些与阎罗王谈判,为谭杨重塑一个身体不成问题,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谭杨一个激灵,飘起来,“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舍利子既然可以穿越时空,那么它是不是可以帮墨墨重新造一个身体?” wap. /91/91738/20192528.html 第三十八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14) 谭杨平时呆头呆脑,关键时候脑子转得比陀螺还快。 容栖栖的沉默在谭杨眼里是默认的意思,谭杨声音一时间拔高好几个度,“这件事能够办到,是吗?” 许浑想阻止他疯狂的想法,“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把舍利子都给陆墨,你就没有转世的机会了。” 谭杨毫不犹豫,“我不后悔,只要你们肯帮我。” 容栖栖斟酌了一会儿,“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容栖栖把重塑尸体的麻烦和顾虑全部告诉了谭杨,“按照我们的约定,舍利子有我的一份,现在你要我白白地拿出来,我做不到。” “我的条件是,在收走你的怨气之前,我要在你的尸体上撒尸粉。” 上一个世界得到的尸粉不能浪费了。 谭杨问:“撒了尸粉我会怎么样?” “在撒尸粉之前,你的魂体和身体要合二为一,当你的遗骸完全被尸粉覆盖后,你的怨气会比之前增加不少,但…….” “但是什么?” 容栖栖缓缓道:“等到尸粉腐蚀掉你全部的尸体后,你将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谭杨对此倒不是很抗拒,人死了之后,谁不是尘归尘,土归土。 陆墨和他不一样,她的尸体不该在无人发现的角落。 陆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是他把危险带到她的身边,都是他的错,他必须弥补这个错误。 “我同意。” “我不同意!”谭杨指着舍利子救回陆墨,许浑也需要舍利子的灵力维持生命。 许浑就是为了舍利子来的,差点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用舍利子去重塑尸身,他得不到半点好处,这笔生意说什么都不做。 “舍利子不是只靠你和她找到的,我也有份,这时候把我撇开说不过去吧。” 谭杨自知理亏,“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对我提出来。” 许浑质问谭杨:“你连尸体都卖给她了,还有什么可以给我的?” 谭杨一时间回答不上来,他确实什么都没有了。 容栖栖凝声道:“许浑,我有分寸。” 许浑绝不让步,沉声说:“你不是不清楚,舍利子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我看重的是我自己的命。” 容栖栖见许浑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对谭杨说:“你的魂体需要修养,你先在魂戒里待一会儿,许浑那里,我来说。” 谭杨无奈点头。 谭杨不在这里之后,容栖栖的神色也没有那么严肃了,“和你之间的交易,我记得一清二楚,你该得到的,不会少给你。” 许浑的语气也不像之间那么激动,但还没完全接受,“重塑尸体需要的灵力不少,你怎么保证不把舍利子全搭进去?” 容栖栖勾唇一笑,“重塑一个活的身体才需要庞大的灵力,区区一个尸身,有鬼气就可以补好。” 许浑惊讶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答应谭杨?” “阎王那边不好交代,如果一开始就答应谭杨的要求,损失的舍利子就不止一个了。” “你不答应他不就好了。” 容栖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许浑,脑子怎么比谭杨还锈。 “不答应他,怎么提出我的条件?” 尸粉是催生怨气流最好的肥料,怨气越纯,被催化过的怨气越多。就像熬猪骨汤一样,猪骨越好,熬出的汤越白,营养也更多。 陆墨是谭杨心里的一个结,把结解开了,谭杨的怨气纯度自然就高了。 被容栖栖这么一点,许浑恍然大悟,“实在是高,不愧是你。” 容栖栖得意地望着许浑,“你真笨。” 许浑从没见过这样的容栖栖,嘴角弯成小船的形状,因笑的幅度有点大,还露出了几颗亮白的牙齿,衬的唇色越发好看。 许浑的脸皮比城墙都厚,也不觉得容栖的话在侮辱他,反而被这种笑容感染了,他也笑出了声。 两人的笑,令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不少,许浑墨迹半天说:“抱歉,刚才我态度不好。” 许浑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舍利子是他保命的东西,要他平白无故地去救一个陌生人,他还没有那么大方,情绪也自然不太稳定。 刚才就他那态度,容栖栖非但没生气,还把谭杨支开,特地解释一番,给人家道歉是应该的。 容栖栖很久没这么笑过了,但又想到在许浑面前好似笑得太久了,表情变回了平时淡漠的样子。 容栖栖说回正事,“找陆墨的尸体,你有什么想法?” 许浑敛下心神,“找谭杨的尸体时,用的是那张专辑,这个方法是不是对陆墨也同样有用?” 许浑的想法与容栖栖心里想的八九不离十,“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我累了,想休息休息。” 容栖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怎么休息过,还在时空隧道里损失了大半灵力。许浑手里有怨魂元珠,别墅里的怨精也被解决了,这么一想,容栖栖特别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办。 容栖栖现在相当于许浑上司,他敢说不行吗?要是说了,又要受一顿骂,还不如乖乖听话。 打工人好难! 许浑拿着元珠,从里到外地把别墅搜了个遍,只是那颗珠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浑把这件事对容栖栖说了,容栖栖在别墅周边设了一个阵法,把怨魂元珠放置在阵心,还是一无所获。 “高人,会不会是华薇在别墅做了什么手脚?” 华薇修为太低,最多用鬼气遮掩自己的身份。退一万步说,只要她在陆墨的东西上做了手脚,必定会留下痕迹,顺着鬼气就能找到陆墨的东西了。 容栖栖扯下华薇的脸皮,“把元珠拿出来。”手里的脸皮靠近元珠时,元珠没有发光。 容栖栖又把华薇的头放在元珠旁边,元珠的颜色有了一点变化,许浑见状,把珠子放在华薇尸体上方,珠子的颜色更深了一些。 许浑犹豫了一下,道:“这什么意思?难道华薇是陆墨最重要的东西?” 容栖栖听到许浑的话也是一更,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装傻,“你在讲冷笑话吗?” 许浑干笑几声,“不是看你太严肃了,逗你开心嘛。” 他还能不清楚华薇身上怨气的来源? 华薇将自己的身体献祭给恶鬼,恶鬼早就吃得连渣都不剩,没有尸体,魂体无法凝结,魂体都不存在了,怨气更别说了,所以华薇身上的怨气流来自床板下的尸体,还有消失的第五个人。 华薇的脸皮是从陆墨脸上割下来的,第五个人就是陆墨了。 容栖栖:“华薇短时间处理不来这么多尸体,她特意没有把陆墨和其他四个人放在一起,很可能陆墨的尸身对她来说还有别的用处。” “别墅里应该没有,不然元珠肯定亮了。” wap. /91/91738/20192529.html 第三十九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15) 容栖栖觉得他们要改变方向,“别墅里虽然没有陆墨的尸体,说不定有华薇生活过的痕迹,这一次我们不找尸体,而是找和她有关的东西。” 许浑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们兵分两路,你在别墅里仔细找找,我去网上搜一搜当时华薇骚扰谭杨的新闻。” “你去别墅,我在上网找。” 许浑一想,这样更好,他是魂体,使用电脑或者手机上网,一点都不方便,不如听容栖栖的安排。 容栖栖不想其余的人给他们带来额外的麻烦,继续让那群人待在那里,等事情办好之后,再为他们解咒。 许浑对容栖栖打了个招呼,就先去别墅里了。 容栖栖则需要搞到一部手机,她在那群人身上扫视一圈,发现在游泳池边,有一个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距离容栖栖现在的位置最近。 容栖栖在他的裤子口袋翻出了一部手机,用他的指纹开了锁,便在搜索引擎里查询华薇和谭杨的新闻。 这件事在当年还闹得挺大的,并不像谭杨说的那样,吃完一餐饭之后,华薇就销声匿迹了。 谭杨和华薇一起吃饭的照片被传上网,有很多跟风的营销号都说华薇是谭杨的神秘女友。谭杨多次否认,但照片摆在这里,传闻愈演愈烈,还有人爆出这个神秘女友实际上是谭杨的粉丝,“谭杨睡粉”的词条在那时候高居不下。 容栖栖再往下翻,最后一篇推文的日期是在当年的六月份,自此之后,有关谭杨的负面/新闻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大众视野了。 能够做到这样的,就只有陆墨了。 不过,在年底,谭杨居家的私密照在网上疯传,其中就有谭杨和陆墨在家约会和上床的照片,结果也和上一次一样,陆家花钱买断消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些陈年旧事在陆墨结婚的今天,又被重新翻出来,要不是婚礼发生意外,陆家和方家肯定会压下消息。 谭杨的记忆到吃饭为止,说明后来的事在之前没有发生过,很可能是因为改变过去而产生的蝴蝶效应。 容栖栖打开狗仔拍到的,华薇与谭杨吃饭的照片,想看清楚华薇长什么样子,只是年代太久远了,光线又太暗,看不清楚,容栖栖只好作罢。 还有一件事她想不通,她有意让谭杨和陆墨在初遇时错过,但后来两人还是在一起了,不应该有如此大的改变。 容栖栖正冥思苦想时,许浑咻的一声飞到容栖栖面前,“找……找到了。” 许浑说完就带着容栖栖来到了主卧,指着化妆桌上散乱的收据,许浑不能翻动这些东西,粗略一看,有好几张都是同一家私人诊所开的,“你再往下翻翻,是不是还有跟这家诊所有关的收据?” 容栖栖把那些单据整理好,铺排在桌面上,除了一些买卖珠宝的单据,就是瑜伽馆和私人诊所,尤其是这家私人诊所,这月内的消费金额高达五十万。 许浑:“陆墨平时出门有保镖,华薇要想顶替她的身份,就要摸清楚她平时的行程和习惯,也许,这家诊所我们有必要去一趟。” 容栖栖打开抽屉,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关于这家诊所的东西,一边找,一边把她搜到的新闻跟许浑分享,“我怀疑是华薇把谭杨和陆墨的私密照上传到网上的。” 许浑讥讽道:“华薇都能顶替陆墨了,弄到那些照片简直是小菜一碟。” 在最底层的抽屉里,容栖栖找到了华薇的钱包,里面夹着一张名片,上面有诊所的地址和医师的名字电话。 容栖栖甩了甩那张名片,“走吧。” 离开之前,许浑问:“那些人怎么办?” “现在把他们放了,方家和陆家肯定会报警,警察那边也会顺藤摸瓜到诊所,我懒得应付警察,再让他们多待一会儿。” 许浑没什么意见。 两人循着地址,在这一块找了很久才找到。 这家诊所坐落在一条巷子里,周围都是待整改的老旧居民区,写着诊所名字的牌子已经脱落了颜色,发黄的牌子上赫然写着“李医生诊所”。 许浑纳闷,“华薇到这种地方来干嘛?要没有刚才那人给我们带路,谁能想到这里还有一家诊所。” 容栖栖四处张望了一下,“这家诊所应该是为周围居民服务的,不特意打听,很难找到这种店。” 除了华薇主动去打听,另一种可能是有人推荐的。 容栖栖推开门,门上的风铃叮叮作响,进门左手边就是药柜,再往里走一点,摆着几张病床,靠近门口的病床对面放着一张木桌,一位穿着白色短袖的女生,伏在桌上小憩,桌子的左上角还放着喝了一半的奶茶和小蛋糕。 听到风铃想起,女生打着哈欠,吸一口奶茶回回神,看了一眼容栖栖,“身体哪里不舒服?” 容栖栖把那张名片递给女生,原本睡眼朦胧的女生忽然变了脸色,瞌睡都没了,“你是谁介绍来的?” “陆墨。” 听到“陆墨”的名字,女生的脸色有一丝不自然,顿了一下,继续问:“有没有预约?” “没有。” 女生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名字,电话和地址。” 容栖栖略微思考了一下,“华薇,132xxxxxxxxx,橙宛区金湾街道寓华国际城。” 地址和电话都是容栖栖瞎编的。 女生记录好信息之后,在座机上按了几下,“喂,李医生,这里有一位陆小姐介绍来的病人,您现在有空吗?”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女生“嗯嗯”几声便挂了电话,领着容栖栖到后面的房间。 “咚咚咚” 门里有人应答,“请进。” 房间里坐着一位头发银白的女医生,这就是那位女生说的李医生了。 李医生让容栖栖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小刘,你先出去。”推了一下眼镜,说:“是保胎还是做人流?” 容栖栖眼底的茫然一闪而过,垂下眼帘,装作悲伤不舍的模样。 跟在后面的许浑听到李医生的话,倒抽一口气,一般小诊所是没有做人流的相关资质的,有些人为了贪小便宜或者偷偷打掉孩子,才会来小诊所做人流。 华薇的身体不能怀孕,那就是陆墨怀孕了?! 李医生见过很多孕妇,像容栖栖这样犹豫不决的,那就是来做人流的。 “你不用紧张,放松一点。”李医生抽出几张卫生纸,放在容栖栖面前,“来这里的人,很多都和你有一样的困扰。我相信你选择来我这里,就已经做好了不要这个孩子的打算。” 容栖栖用纸巾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头低得更下了,声音更咽:“我不想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还好墨墨姐给我推荐了这里,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医生听到陆墨的名字,身体颤了一下,“你和陆小姐是好朋友?” “我和她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容栖栖忽然抓住李医生的手,“这个手术不会让我失去生育能力吧?我以后还会要小孩的。” 李医生拍拍容栖栖的手,让她不要激动,“我们这里的设备和技术不比大医院的差,你应该听陆小姐提起过吧,那些东西都是她捐赠的。” 容栖栖长大嘴巴,“天哪,墨墨姐从没和我提起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这个月的事,仪器都是刚换的。” 华薇突然投资这家诊所做什么?她也查到陆墨在这里就诊过? wap. /91/91738/20192530.html 第四十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16) 李医生不想再谈下去,问:“华小姐,你在别的医院检查过吗?有没有做基础的血液检查,血常规这些?” 容栖栖又没怀过孕,她哪知道这些东西,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许浑在她背后说:“这老女人口风紧,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还是我附身好了。” 容栖栖把一只手放在背后,比了个“ok”。 李医生再睁眼,眼里审视的目光被笑意取代,“高人,我好了。” 许浑附身后,容栖栖放松不少,“她电脑里肯定有陆墨的诊断记录,你找找。” “华薇用陆墨的身份给诊所投了这么多钱,我不信只花在医疗设备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细缝,悄声说:“我去外面看看。” 外面的走廊一头连接诊疗室,另一边黑漆漆的,容栖栖脱下高跟鞋,赤脚走向没开灯的那一边。 没想到看起来不大的诊所,里面大有乾坤,借着“安全通道”指示牌的绿光,容栖栖发现手术室有七八个,其余的就是做彩超和化验室。 七拐八拐之后,容栖栖明显感觉到这里的和刚才经过的手术室,有较大的温差。 寒气从脚底漫上来,容栖栖摩擦了一下手臂,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走到尽头后,是一个被锁住的房间,门上挂了一个牌子:“非工作人员禁止进入” 这个房间给人一种潘多拉魔盒的错觉,一旦打开门,将会看到这个世界最为丑陋的一面。 容栖栖捻了个诀,门锁“咔”的一声,轻轻往里一推,房间里的天花板上粘着密密麻麻的符纸,乍一看杂乱无章,其实是按照厌怨阵排列的——最中间吊着一个盒子,周围的符纸以螺旋状,一圈一圈地把那个盒子围起来。 大大小小的玻璃缸立在地板上,那里面全是婴儿的尸体,都用福尔马林泡着。 一部分成形的婴儿,有人把他们的脐带绑在罐子底部突出的铁环上。还有一部分未成形的胎儿,就任凭他们浮在里面。 在靠门的左手边,有一个资料柜,容栖栖放下鞋子,快速浏览了一遍那里面的文件。 其中有一份文件交代了这些婴儿的来历,这里未成形的婴儿都是流产的留下来的,而带有脐带的那一类婴儿是弃婴或死胎。 容栖栖抬头看着天花板,厌怨阵是一种极其狠毒的阵法,这种阵法必须设在怨气十分强大的地方,做法者把活人的头发、指甲以及生辰八字放在阵法中心,常年吸取死人怨气,以达到增强活人运势的目的。 人之初,性本善,怨气纯度最高的就是死婴。 这家诊所表面上打着人流的旗号,实际上是为了收集因流产而死的婴儿。 容栖栖冷笑一声,这么多婴儿,有多少是正常死亡而来,又有多少是被李医生哄骗流产得到的呢。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走廊里莫名传出稚嫩的歌声。 “嗒——嗒——嗒”像是什么东西在瓷砖上一黏一黏的声音。 容栖栖猛地一回头,走廊里还是漆黑一片,手不自觉地放在后脖颈处,准备随时抽出狼嚎毛笔。 容栖栖屏住呼吸,刚要放下手,低头一看,一张惨白的脸放大在容栖栖眼前。 是受怨气滋养的死婴,感受到活人的生气后,就会诈尸。 “你知道我妈妈在在哪里吗?”那张脸的五官还没发育完全,像一张被踩烂的肉饼,还散发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容栖栖稍稍往后退了退,唱歌的那个孩子似乎是从玻璃缸里逃出来的,它浑身湿淋淋的,肚脐眼那里还拖着一根长长的脐带,它身长不足五十公分。 容栖栖蹲下来,“我没有看到你的妈妈,你的妈妈长什么样子?” 死婴歪歪头,它好像也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子了。 它刚从那个罐子里出来不久,说话还不太利索,“妈......妈总是穿......穿白色的衣服。” 它说的难道是李医生?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个房间不允许进来。”不知道小刘是什么时候来的,恶狠狠地盯着容栖栖,打断了她的思路。 死婴被吓到了,畏畏缩缩地躲在容栖栖身后。 小刘看到了容栖栖身后的小家伙,一下冲进房间,死死拽着它的手,把它丢到一个玻璃缸里。 死婴儿先是拼命的捶打着罩子,而后又用头去撞,奈何玻璃缸太厚了,把它的脑袋都撞瘪了,玻璃缸还是完好无损。 小刘背对着容栖栖,声音中带着不可掩饰的杀意,“华小姐,做人不要好奇心太重。” 突然一个转身,手中的刀对准容栖栖的心口。 容栖栖轻蔑一笑,双指直接捏住刀尖,轻轻一掰,那把刀碎成无数的小刀片。 容栖栖随便拿了一个刀片,小刘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脖子就被刀片顶住了。 小刘不敢呼吸,“你想做什么?”每说一个字,她的脖子都被划一次,“我如果死在这里,你肯定走不出这个诊所。” 容栖栖的声音透着寒气,“你觉得我会怕吗?”手中的刀片离小刘的脖子更近了些,“房间里的阵法是谁弄的?” “都是李医生搞的鬼,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求求你,放过我。” “只有李医生一个人?” 这么大手笔,李医生一个人绝对办不到。 “平时只有李医生能进来,具体在里面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就凭刚才小刘熟练的动作,容栖栖怎么都不相信她和这些事无关。 看来还是不老实。 容栖栖立体的脸庞上划过一道凌厉的光,那道光正是刀片折射到她脸上的。 手里的刀片好似“不小心”划到了小刘的脖子,又是一道血痕,仿佛再用力一点,那里面的血管会当场隔断。 小刘吓到双腿发抖,哭着说:“上个月,不,这个月,陆小姐经常来诊所找李医生,好几次我都看到她们两个待在这个房间里。” “陆墨以前来过这里没有?” “我来这里才半年,以前的事我不了解,我只在这个月才看见过陆小姐来这边。” 那就说明厌怨阵是华薇和李医生的手笔了,华薇能和恶鬼做交易,布置这种阵法也不是难事。 华薇不仅抢了陆墨的脸,还要夺走她的气运,这是要完完全全代替陆墨啊。 李医生也是有耐心的,刚才她假冒华薇的名字,李医生还假装不认识她。 wap. /91/91738/20192531.html 第四十一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17) 这个小刘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为自己开脱,生怕容栖栖是做过流产的孕妇,来找她们报仇的。 不过是贪生怕死的蠢人罢了。 小刘见容栖栖半天没说话,迟疑了一下,说:“我也是被骗过来的,李医生威胁我,要是我敢把这里的秘密说出去,她就把我做成这里的标本。” “你是不是这里的客户啊?是不是流产失败了?那个陆小姐家里有势力,我劝你快走,别掺和这件事,你放心,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当作从来没见过——” 容栖栖一个手刀下去,刚刚还在滔滔不绝的小刘,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容栖栖扔下刀片,正打算飞上去拿走那个盒子,肩头猛地被人一拍,容栖栖直接抓住那只手,给背后的人来了个过肩摔。 “啊——” 地板都为之一震,许浑躺在地上龇牙咧嘴,“高人,不至于这么激动吧,李医生一把年纪了,人都差点摔坏了。” 其实容栖栖在碰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是许浑,不过身体比她的脑袋更快一步,还好她有意放轻,不然李医生的身体真要半身不遂了。 许浑扶着快裂开的背,“快拉我一把,腰要断了。” 容栖栖难得有点窘迫,没急着扶许浑起来,而是蹲着为他按摩了一下疼痛的部位。 容栖栖的食指和大拇指揉捏那几处受伤的肌腱,由于实在是太舒服了,许浑直接嗷了一嗓子:“爽!” 就跟泡脚的大爷一样,声音和李医生的脸要多违和就有多违和。 容栖栖半眯眼,原本正在按摩的两根手指,夹起许浑腰间的一块肉,稍稍一转,许浑鼻孔张得老大,“我去——” 容栖栖转了转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没好气地说:“还装?” “在李医生电脑里查到什么了?” 许浑揉揉腰,借着容栖栖的力站起来,“查到了华薇的病历,她用的陆墨的名字。这个月,她陆陆续续来了十多次,在半年前也来过这家诊所。” “半年前有一个叫陆墨的,来这里做人流,这个月的病历记录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病,感冒发烧这一类的。这个人应该说陆墨本人。” “对了,我还发现这个李医生因为赌博,欠高利贷几千万。在这个月之前,那些收债的人一直发信息给她,最近却没再有什么催债的短信。” 很有可能是华薇帮她还的,不然她怎么肯冒这么大风险,在诊所里保存死婴。 许浑这才扫视了这个房间,“这里是用来干嘛的?”脚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小刘,捂住嘴巴,“她不是那个带我们见李医生的吗?晕过去了?” 容栖栖把自己看过的文件甩到许浑怀里,简要地说了她和小刘的冲突。 许浑戴上老花镜,“这个房间好邪门。”看完之后,对这里有了大概的了解,“这李医生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没想到心思这么龌龊,劝那些孕妇做人流,就是为了搞这个什么厌怨阵。” 要不是李医生难过的身体还有点作用,许浑真的一秒都不想在她身体里待下去。 恶心至极。 容栖栖指挥着狼嚎毛笔,让它把天花板上的盒子拿下来。 许浑一看,“这个和那个衣柜里的盒子一模一样。” 还没等容栖栖打开,天花板突然裂开好几道纹路,容栖栖神色一凛,“要塌了,先出去。” 许浑撒腿就跑,跑到一半发现容栖栖没跟上来,一边躲着头上石头,一边往回走,发现容栖栖把小刘扛在肩膀上,费力地朝他这里走来。 容栖栖头上青筋突起,对着许浑大喊一声:“别管我,快走!” 许浑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一老人,返回去也只会给容栖栖带来麻烦,当机立断,先走一步。 脚却不听使唤地走到容栖栖身后。 当做好事了,帮她一把! 如果许家的人在场,下巴直接惊到脱落,把命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许浑,竟然还有舍命救人的壮举。 天知道许浑为什么这样做,不,老天也不知道。 他做决定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但手上动作不停,他顶住小刘的双腿,为容栖栖减轻一点负担。 容栖栖为他们设了一个保护结界,挡住了一些碎石的攻击。 “轰隆——” 许浑前脚刚踏出门口,这座两层高的楼房就塌了下去,好在周围都被认定为了危房,没什么人住在这里了。 许浑感觉自己肩膀快被那两条腿压垮了,一到安全的地方,他和容栖栖就把小刘随便往旁边一放,两人也不觉得地上脏,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那......种情况管这种人做什么,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容栖栖稍微歪了一下头,许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看着那个样子,莫名想笑。 从来没有人劝她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没见过谁像许浑这么惜命的人。 她仰面看天,今天的天空格外的蓝,云也格外的白。 天气真好,她想。 许浑半天没听到身旁的应答声,戳了一下容栖栖的手臂,毕竟他现在累得只有手指能动了,“喂,你晕过去了?” 容栖栖拍掉他的手指,高冷地回了几个字:“她还有用。” 许浑反应有点慢,过了几秒才明白,容栖栖在解释救小刘的原因。 “什么用?” 容栖栖没回答,坐起来靠在墙上,把木盒打开,里面和容栖栖猜的差不多,一绺头发和一张红纸,纸上写着陆墨的生辰八字,只是还出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东西。 许浑也爬起来了,不解道:“华薇不是要夺走陆墨的气运,给自己增加运势吗,怎么把陆墨和谭杨的对戒放在这里面?” 最后一次穿越回来后,容栖栖就发现对戒不见了,她以为是谭杨和陆墨没有在一起的缘故,但是后来华薇出现,证实了即使让他们错过了第一面,命中注定的恋人最终还是会在一起。 不过那时候,容栖栖忙着对付华薇,倒把对戒的事忘到爪洼国去了。 离开别墅前,容栖栖特意去那个房间看了一下,锁过她的衣柜,藏尸的床都消失了,巧合的是,这个诊所又有相类似的符纸、木盒和尸体。 说明衣柜和藏尸都是华薇做的,一开始被记者围堵的女人也是华薇,是她用锁鬼咒帮谭杨饲养怨精,真正的陆墨恐怕早已经被杀了。 在这个时空,用来拼凑华薇身体的,不再是床板下的尸体,而是那些死婴。 华薇需要场所存放尸体,李医生刚好合她心意,一个缺钱又拥有一间诊所的老医生,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但是一个是锁鬼咒,一个是厌怨阵,这两者的用途完全不同。 为什么华薇不再想找到谭杨的魂体了呢? wap. /91/91738/20192532.html 第四十二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18) 容栖栖把心中的猜想都对许浑说了一遍,许浑沉思良久,说:“我们回来之后,一直没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谭杨在这个时空是怎么死的?” 容栖栖想到,在网上查谭杨和华薇的新闻时,似乎没有阅览到有关谭杨死亡的报道,难不成谭杨没死?还是说他的死被人压下来了? 许浑:“关于谭杨最近的新闻,你还记得吗?” 容栖栖在脑海里回忆一番,“月初,谭杨发了一条微博,说他正在为下一张专辑做准备。” “你在谭杨的超话或者是后援会里查过吗?” 容栖栖还在消化这两个新名词,疑惑道:“这是什么?” 手机这个东西,她只在任务需要的情况下才会用,注册微博也是不久前许浑教她的。 许浑有点享受容栖栖“虚心求教”的样子,但是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压了压上扬的嘴角,道:“你等着。”从大褂里掏出李医生的手机,点开微博,“你看,这是谭杨的微博,点这里进去,页面会跳转到谭杨的超话,这里会有站姐,相当于线人,时不时会抛出谭杨的消息。” 超话页面的置顶里有几张照片,谭杨在户外收集大自然的声音,有在溪流边的,还有录鸟叫声的,看角度应该是谭杨的自拍。 那些景色,许浑越看越眼熟,“这里不是谭杨飞机坠毁的地方吗?!” 陆墨结婚的消息应该早就大肆宣扬出去了,即使那个人是华薇。 但谭杨对于真相一无所知,这一趟采风,美其名曰是散心,其实是为了逃避这场婚礼。 谭杨逃不过陆墨,也逃不过死亡。 许浑太过激动,手指不小心往下滑,刷新了页面,置顶赫然变成了“哀叹!昔日歌王谭杨的陨落”,发布时间,一分钟前。 热搜里“谭杨失足坠亡”的词条后面标着一个紫色的“爆”,由于那片森林太过偏僻,谭杨又是独自出行,如果不是他的经纪人联系不上他而选择报警,谁都不知道谭杨在两天前坠崖了。 容栖栖的眸子如一汪深谷潭水,黑幽幽的,她改不了谭杨的命。 命既如此,又如何扭转乾坤? 容栖栖紧闭双眼,强力压制住上涌的无力感。 突然脑袋一重,有人在摸她的头。 在许浑心里,容栖栖应该是冷静骄傲的,绝不应该有这种厌世情绪。 他心头微微一动,手就不受控制地放在容栖栖头顶上了。 冷不丁被与容栖栖对视,他又立刻拿开了手。 他刚才是疯了!竟然在老虎头上作妖。 年轻人,鲁莽了啊! 容栖栖略微有点不适应,但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于是她打破沉默:“谭杨的死现在才爆出来,华薇肯定不知道谭杨死了,她还以为谭杨在采风呢。” 这就能解释得通了,但容栖栖心里又有一个坎,“华薇爱谭杨爱得死去活来,非他不可,怎么不直接甩了方言书,和谭杨私奔?” 还不是华薇有自己的打算。 一遇上感情方面的问题,容栖栖的脑袋就不太灵泛了。 许浑把华薇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脱口而出:“华薇用的是陆墨的身份,而谭杨出去旅游的时间点正好是两家宣布婚讯的时候,我猜华薇从陆家拿了不少钱,所以不敢反抗这场婚约,但她又想用婚礼逼谭杨现身,见他一面。” 华薇既舍不得钱,也抛不下谭杨。 许浑最瞧不起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对华薇的嫌恶全表现在脸上了。 容栖栖被这么许浑一点,启发了她另一种猜测,“华薇之所以不抗拒这场联姻,是因为她把方言书当作备胎。她了解谭杨,谭杨绝对做不出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即使那个人是陆墨。” 把方言书当作备胎,也只有华薇能做得出来了。 许浑不想再讨论她,他没忘记来这一趟的目的,“高人,你没在那里面找到陆墨的尸体吗?” 容栖栖摇头,她也觉得奇怪,那里看起来就是华薇的老巢,可她把每一个玻璃缸都看了一边,还是不见陆墨的尸体。 容栖栖看向手中的木盒,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她从许浑那里拿过怨魂元珠,珠子一靠近木盒,就闪着红光。 两人对视一眼,有戏! 只要找到了和陆墨联系最密切的东西,找回她的尸体就易如反掌了。 元珠靠近对戒时,反应最大,因此容栖栖只拿了对戒。 与寻找谭杨的尸骨一样,她把对戒抛向高空,刺眼的阳光折射在戒指光滑的表面,两人视线随着它向上,也顺着它朝下。 对戒没有散发出丝毫黑气。 它受地球引力的影响,直线垂直落地。 这个对戒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许浑为了看清楚,甚至戴上了老花镜,见到这种情况,暴躁地把眼镜一甩,“逗我玩呢?” 容栖栖很少有如此烦躁的时刻,她不像许浑情绪那么外露,咬了咬口腔内侧的软/肉。 怨魂元珠是灵物,不可能出错。 容栖栖想到了什么,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细看她的眉宇间,还隐隐约约有点兴奋,她好久没遇上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许浑以为自己出现错觉了,他怎么觉得容栖栖有点亢奋,难道是老花眼的原因? “高人,你没事吧?” 毕竟同事一场,许浑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的。 容栖栖捡起对戒,猝不及防来了一句:“不找陆墨尸体了,我们走吧。” “哈?” 许浑这声“哈”感觉像咯痰了一样,说出来的时候,那一口老痰还在他喉咙里震了几下。 容栖栖置若罔闻,起身离开这条巷子,“再不走,消防队和救护车就要来了。” 这和找尸体有关吗? 许浑不止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管他呢,反正不找了。” 许浑无所谓找不找,又不是他答应的谭杨,但还是问道:“谭杨那边怎么交代?” “落在我手里,他还逃得出去?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容栖栖的话像淬了毒,“就凭他还想让我帮他投胎,回去之后,把他往地狱十八层里一放,留着给我取乐多好。” 容栖栖太反常了,许浑觉得这些话好似有意让谁听到一样。 那个人是谁呢? 许浑身形一顿。 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全在叫嚣着,那股凉意好似吐信子的毒蛇,顺着他的脊骨一路爬上来。 他不敢回头,因为—— 这里除了他们两个,那就只有...... wap. /91/91738/20192533.html 第四十三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19) 许浑的裤脚被扯住,原本晕倒的小刘瞪圆了双眼,之前那副蠢笨懦弱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脸,她幽幽开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对戒没有反应的时候,容栖栖就想通了。 人没死,怎么会有怨气呢。 怨魂元珠对华薇的尸体有反应,是由于她用死婴拼凑自己的身体,至于那副对戒,容栖栖和许浑忽视了一点,对戒有两个,一个是陆墨的,一个是谭杨的,所以对戒残存着一丝谭杨的怨气。 许浑一个闪身躲到容栖栖身后,容栖栖的神色比她还冷,说出的话像刺刀,讥讽道:“陆小姐,装这么久,还真是辛苦你了。” 小刘的真实身份是陆墨,真正的陆墨! 陆墨慢悠悠地爬起来,“为什么不放过我,不放过谭杨!”她大叫一声,浑身围绕着浓郁的黑气。 许浑暗骂一声,是那些死婴的怨气。 那个阵法不只可以夺人气运,还可以积聚怨气,为她所用。 容栖栖眼皮微抬,乌黑的瞳仁里只有几丝漫不经心,嘴角的微笑是她对陆墨自不量力的嘲讽和蔑视。 “找死。” 对付这种人,容栖栖都不屑于使用狼毫毛笔,简直是自降水准。 陆墨速度很快,一个闪身,她的拳头就迎向容栖栖了。容栖栖的手如藤曼一般,借着陆墨的力,缠上她的手臂,轻轻一转,就卸掉了她的右臂。 陆墨死咬嘴唇,忍住这钻心的痛,又用腿攻。容栖栖都不给她腿抬起来的机会,把她骨折的手反转到陆墨背后,用高跟鞋对准她的膝盖窝狠狠一踩。 陆墨单膝跪地,以绝对臣服的姿态背对容栖栖。 许浑见陆墨没有动静了,立刻对着容栖栖溜须拍马:“高人真是智勇双——”话还没说完,陆墨的头竟然反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向容栖栖,对着容栖栖的手咬下去。 容栖栖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硬生生地把她的脸又打回去了,许浑看到了陆墨脸上竟有一丝委屈。 正要一掌震碎她的天灵盖,手上的魂戒热得发烫。 容栖栖无奈望天,在某种程度上,她也是乙方。 只得丢开陆墨,把谭杨放出来。 谭杨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感知到陆墨的气味,尤其是容栖栖抓住陆墨的手后,那种感觉越发强烈。 他想见她。 即使出来后,见到的并不是陆墨原来的面孔,但谭杨无比确信,她就是墨墨。 陆墨和谭杨对视片刻,陆墨的情绪更先崩溃,谭杨手忙脚乱,想帮她擦眼泪,但联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呆呆地站在一旁,“活......着就好。” 其实他心里的话是——我好想你。 陆墨因这句看似不痛不痒的关心,心情却慢慢平复下来,目光落在容栖栖身上,道:“谭杨能够死而复生吗?” 不止是陆墨,谭杨看了过去,两人都在期待容栖栖的回答。 容栖栖只丢下三个字,“想得美。” 她为谭杨耗费的心神和灵力已经足够多了,更何况她从不给陌生人留情面。 这三个字的威力对于陆墨来说,不亚于原子弹的威力,她的心跟着广岛一起炸开了。 她终究还是坚持不住,瘫坐在地上。 别说容栖栖了,许浑对这两个麻烦精的态度也好不到哪去,“陆小姐,你和华薇是一伙的吧?” 陆墨和华薇在同一家诊所,这未必太巧了,巧克力见她们都要喊一句巧姐儿。 谭杨也捏紧了拳头,等待陆墨开口。 陆墨浑身无力,她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这个秘密她瞒得好辛苦,她也不想再隐瞒了。 “我有你们没穿越之前的记忆。” 许浑:“你是说,你既有和谭杨一见钟情的记忆,也有被我们有意让你和谭杨错过的记忆?” “是的,其实别墅里的符纸,衣柜,尸体都是我做的。一边为谭杨饲养怨精,一边收集怨气。有一天我一睁眼,发现谭杨就坐在我身边,但是关于第一次见面,出现的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我还以为自己重生了。” 陆墨苦笑一声,“那时候,离谭杨去世还有半年多,我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阻止谭杨出事,但陆家把我控制得太紧了,他们逼我和谭杨分手,不然就把我软禁在家里。” 陆墨顿了一下,不敢看谭杨,“但是我怀孕了,还被陆家人知道了,他们为了瞒下这件事,带着我来一个小诊所做流产,就是这家诊所。” 谭杨听到这里,魂体摇摇欲坠,越来越透明。 “我收买了李医生,让她用有待观察的理由,把我留在这里休养,陆家一开始不同意,我只好要李医生告诉他们,我的身体有很大可能无法生育后,他们就同意了。” “要想从那里逃出来,必须找到人代替我,所以我选择了华薇。”陆墨想到华薇那副嘴脸就反胃,她以为华薇那种人容易控制。 华薇对谭杨的爱是另一种丧心病狂,只要有机会接近谭杨,她什么都愿意做。 “那时候我已经布置好那个房间了,李医生帮我做了个新的身体,而我把自己未成形的胎儿,捏成我的脸型,又给它重新上了颜色,化成我的样子,当作我的脸送给了华薇。”陆墨眼神里透着一副诡异的慈爱。 许浑干呕了几下,容栖栖还是神色自然,只是离陆墨更远了一些。 “只要华薇代替我去结婚,我根本不介意她顶替陆墨这个身份。”声音陡然拔高好几个度,“可她想要的太多了,竟然擅自大肆宣扬婚讯,把你越推越远。你换了联系方式之后,我顶着这张脸,根本联系不到你!” 陆墨喃喃自语:“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不拆我的信,还是去了边境,死在了那片森林里。” 陆墨一直找各种方法接近谭杨,碍于谭杨的身份,她拿不到电话号码,只能装作粉丝给他写信,现在看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躺在地上的那一刻,就醒了,容栖栖和许浑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知道谭杨死讯的时候,她险些绷不住。 即使提前预知了死亡时间,还是不能阻止命运之轮的转动。 凭她这种人,要在阎王爷手里抢人,简直是异想天开。 容栖栖对陆墨的身份比较感兴趣,“锁鬼咒和厌怨阵,你从哪里学来的?” “我爷爷教我的,民国时期,有个道士送了我太爷爷一本道法书,传到我这一代就只剩这两种阵法了。” 竟然敢私下把阵法传授于人类,那个道士胆子不小,容栖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地狱的确有必要清查一番了。 谭杨虚虚抱住陆墨,“你辛苦了,以后不用再被我拖累,做回那个自信高傲的陆墨,好不好?” 陆墨想回抱他,可能抱住的只有自己,她终于忍不住了,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容栖栖独自站在一边,漠然地看着那两人,不论是改变过去,还是预知未来,都不可能让命运停下脚步,像她们这些人要逆天改命,无异于蚍蜉撼树。 但真的做不到吗? 容栖栖内心深处依然留存质疑,她不信命! 许浑脱离了李医生的身体,他与容栖栖并肩而立,似乎向老天证明,他们就是那不信命,敢改命的狂徒! wap. /91/91738/20192534.html 第四十四章 如果我不是巨星(20) 陆墨发泄得差不多了,谭杨向容栖栖投去一个恳求的眼神,“可以请你帮帮她吗?” 容栖栖才不在意陆墨的死活,更别说陆墨暂时还死不了,“活人被怨气附体,谁也帮不了她。” 谭杨急了,“什么意思?” “陆小姐现在半人半鬼,她的寿命是多久就可以活多久,但是她死后,必须接受惩罚,困在奈何恶水里,做五百年的落水鬼。” 谭杨还要求情,许浑的话完全断了他的心思,“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做人,不,做鬼,不要贪得无厌。” 谭杨还没见过许浑这么冷漠无情的一面,但这番话也没让他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尽管谭杨确实让容栖栖心烦得很,但她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谭杨的身体她依然会想办法重做一个,也算是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了。 “墨墨,我要走了。” 陆墨拼命拉住谭杨,终究是徒劳,“别走,求你,别离开我。” 谭杨温柔道:“这辈子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吗?” “什么?” “忘了我,好不好?” 陆墨怎么可能忘了他,他是她生命里的光。 但她不想他留下遗憾,所以,她下定决心,“好,我答应你。” 陆墨以后的生活将会承载着谭杨生命的重量,她要代替他走遍世界,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她是带着笑,目送谭杨离开的。 最后一面,不能再让他担心了。 陆墨在心里默念。 我的爱人,再见。 即使再也不见。 我还是祝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平安无忧,事事顺心。 容栖栖把谭杨带到边境的森林里,谭杨看着熟悉的地方,心境大有不同,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谭杨的魂体回到了他的尸体中,尸粉一接触到那副骨架,就燃起了熊熊火焰。 他透过火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段画面。 那时候他刚参加完一个活动,记者采访他:“请问您身为陆墨女士的绯闻男友,对于她和方言书先生公布的婚讯,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故作轻松,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陆小姐是很优秀的人,可惜人家有了男朋友,还是有点遗憾,希望下辈子我先遇上她咯。”记者们哄堂大笑后,他一改幽默,对着镜头,严肃正经地说道:“作为她的好友,我真心祝福她可以得到幸福。” 作为她曾经的爱人,我会永远埋藏这段感情,独留我一人自赏。 许浑心里有点感慨,“你说,如果谭杨不是明星,他的生活会不会简单点?” “不会。” 谭杨不成为歌星的话,华薇也不会认识他,但他就不能为陆墨提供好的生活条件,他一边挣扎于薪资低的工作中,一边对抗陆家,他崩溃的程度更大。 他们必须承认,这个结局,已经是众人努力过的结果,不会再比现在更好了。 容栖栖收回怨气后,匀出一部分舍利子,“你的报酬。” 许浑笑哈哈地数着舍利子,“我们也不算找到陆墨的尸体,谭杨怎么答应配合你,撒尸粉在他身上?” “秘密。” 她与谭杨另有约定。 许浑转过头,“切,我才不稀罕听。”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又是另一回事,“同事一场,说说呗。” “自己猜。” 容栖栖给出这句话,便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中,空留下如泉水般嗓音,在许浑耳边回响。 许浑忽略那一丝落寞,道:“不说一声就走了,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教育你。” 万一,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呢? 在没弄清楚容栖栖的灵力来源之前,他赖定她了。 高人,你别想逃。 下定决心后,许浑也离开了这里,回到了人地界。 赤芝:“少家主,您的身体似乎精神了不少。” 许浑披上狐裘,却没接过赤芝手里的手炉,刚醒来,声音低沉沙哑,“这一趟,我收获很大,能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了。” 许浑自从接任许氏少家主的位置,不是在抢夺怨气,就是在抢怨气的路上,偶尔在人地界驻足几天,还要分出心思对付许非那伙人,休息对他来说简直是奢望。 赤芝一怔,还从没见过许浑这么放松的时刻。 赤芝眼眶湿润,“恭喜少家主。” 许浑不免觉得好笑,但心里颇为感动,对赤芝温和一笑,“好了,男孩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趁这几天我有空,我要检查你的幻形术练得怎么样了。” 赤芝的眼泪马上收了回去,一脸苦瓜相跟在许浑后面。 赤芝是许浑大伯父的私生子,大伯母容不下赤芝,许浑恰好缺一个人照顾许父许母,于是把赤芝养在身边,这么多年早就把他当弟弟一般看待,私下里教他幻形术,但明令禁止赤芝在外表露出来,以免明面上得罪大伯父一家。 赤芝不像许浑,是许家未来的当家人,幻形术也只学得一点皮毛,这点皮毛还是他日夜苦练的结果,他最怕许浑查验他的功力。 上一次就没达到许浑的标准,把他关在密室里整整十天,不能幻形就不给饭吃,有怨气傍身,虽然不会死,但饿得他头晕眼花,两条腿直打颤。 赤芝还想挣扎一下,“许非今天给您送了帖子,想邀请您过去聚一聚。” 许浑把玩着手中的舍利子,不屑地冷哼一声,“我这个好表弟动作太快了,我才醒,他就收到了消息。” 在人地界,人称许浑笑面阎王,表面上温和有礼,实际上心狠手辣,不讲情面。 谁要是惹他不开心了,他会让那个人比他难受一万倍。 “有点不爽。” 吩咐赤芝给他们添点小麻烦后,往家的方向走过去。 许非最近在跟一个大单,是从王市广手里抢来的,从他手里抢过来就算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许非敲定的合作人选偏偏是王市广的死对头楚权。 许非要想把怨气流交给楚权,必须过怨海,而怨海海岸仅有一个港口,好死不死,那个港口是王市广的地盘。 许非想瞒下来,许浑偏不如他所愿,这一单他吃定了。 楚权曾经为了一单生意,残害王市广百十个手下。王市广一直怀恨在心,想办法报仇。 许浑就给他这个机会。 他先把许非与楚权合作的消息放出去,王市广知道后,一定派人在港口守着,许非被他软禁,不能出面,那就只有楚权亲自来解决,等双方起冲突的时候,赤芝趁机偷走船上的怨气流,再甩锅给许非。 到时候许非面对的是王市广和楚权两拨人,许浑不相信许非还有时间来监视他。 是该让这个不知好歹的表弟,经历一些风浪了,不然总缠着哥哥,会永远长不大。 赤芝默默为许非默哀一秒,便按照许浑说的去做了,想想还有点小兴奋。 wap. /91/91738/20192535.html 第四十五章 神秘人 容栖栖这一次还没踏入家门,就被容古堵在门口,“不经过我同意,除掉眼蜂,不给我个解释吗?” 容栖栖垂眸,抚摸着手指上的魂戒,她的脸隐匿在黑暗中。 周围的火光影影绰绰,地狱里的火都是冷的,可她觉得父亲的话比地狱还冷。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很害怕一个人去火莲河,您便用自身的灵力为我锻造这枚魂戒,希望我在外时能有您的庇佑,可是——” 容栖栖毫不畏惧地直视容古浑浊的眼睛,她的眼睛不再如之前那样灵动,呆板凝滞的眼珠如出膛的子弹,冰冷无情却威力巨大,“您在魂戒里放了眼蜂来监视我,您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容古心脏一抽。 起初,眼蜂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女儿的安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沦为了监视的工具。 容古身侧的手越捏越紧,指甲深入进粗粝的手掌中,也感受不到痛觉,“我都是为了你,为了容氏。” 每一次都是这个借口,她都腻烦了,她的父亲却还深陷其中。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但有些事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的底线。” 容古怒发冲冠,可还没对容栖栖开炮,眼前的人就越过他朝火莲河去了。 容古一口闷气憋在心头,要出不得出,要进又不得进。 容栖栖洗净一身鬼气,便把自己原有的瞳仁放入火莲河中,戴着这对假眼珠,心里总归有些膈应。 金榴眼虽有残破的地方,只要放在火莲河里好好养着,不要几天便可以恢复如常了。 舍利子的灵力够应付容古一段时间,容栖栖想趁此机会好好修炼一番,顺便处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这些都是我在人界收集来的,有人把地狱阵法和符咒流传出去了。” 容栖栖把陆墨的阵法简单说明了一下。 十级台阶之上,站着一位身穿玄色销金福寿纹长袍的人,最惹眼的还是那头火红色的长发,头戴广八寸的黑木冕,随着他身体的转动,冕前后的旒珠互相碰撞,一张正气威严的脸在旒珠后面更显王者风范。 “这件事,你继续查下去。”阎罗王又看了一遍容栖栖的报告,神色愈发冷肃,“有些东西是要从地狱里清出去了,如果那些东西不配合你——” “就地斩杀。” “是。” 容家在千年前就为阎罗王炼化怨气,可在五百前,上一位容家家主在一次炼化中,出现了意外。导致九转璇玑鼎里的怨气流落各个小世界,从此容家全族被囚禁在地狱第十八层,直到容栖栖的出生。 她不借助任何法器,就能将怨气炼化成灵力。 阎罗王给容家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容栖栖把那些怨气全部收回来,便算他们将功抵罪。 地狱十八层关押的恶鬼罪大恶极,容家在那里举步维艰,容栖栖主动揽下调查叛徒的事,就是为了让阎罗王能出手相助。 这个叛徒不声不响地来往于地狱和小世界,还带走了地狱的道法,没有滔天的权力是做不到的。 只有他们了——判官。 阎罗殿内有四大判官——赏善司、罚恶司、阴律司、查察司。 他们负责审判来到地狱的幽魂,地位仅次于阎罗王,还能穿梭于幽冥和人间。 如果叛徒真的出现在高层里,阎罗殿的运行机构也就烂透了。 卷入权力中心,不是容栖栖的作风,但流失的道法有容氏印记,那她就不得不管了。 有了阎罗王的授意,查起来会事半功倍,这么大一个金手指,何必白白浪费。 阎罗殿外的鬼使奔走相告,“你听说了吗?上面那位最近要有动作了。” “哎哟,容鬼平时都不往鬼堆里钻的,怎么领了这么一份苦差?” “我估计容家靠这件事翻身了,各位兄弟都警惕些,最近就老老实实的,等这一阵过去。” “以后谁敢得罪这位姑奶奶。” “不行,我得去通知赏善司的。” “哎,我也去。” ...... 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到四大判官的耳朵里了。 被议论的主角,还不打算找他们的麻烦。 边境山脉里的落魂阵,容栖栖记忆犹新。 落魂阵、锁鬼咒、厌怨阵,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容氏道法的分支。 所以容栖栖决定先从容氏下手。 那个人最好藏严实了,不然,落在她手里。 她必百倍奉还。 容栖栖身上的肃杀之气愈发浓郁,那些鬼使鬼差看了,更加小心翼翼,遇见她都绕道走。 “檀林,这几天我在道宗阁,不管是谁来找我,就说我在修炼,不见人。” “是,” 道宗阁里收藏着容氏历代家主的道法,万种阵法符咒诞生于此,唯一的钥匙由家主保管,钥匙传到容古手里后,容古苦学一百年,道法也没有突破,但是容栖栖与他不同。 她资质极高,而且师从地藏菩萨,不论是研读道法,还是布置阵法的能力,令她的同辈望尘莫及,容古为了让她更快超越自己,力排众议,把钥匙交付给她。 容栖栖也没让容古失望,短短两百年,她的道法就到达了至元,只要突破这一层,便是道法的最高境界——大元。 容栖栖没有真正与那个神秘人交手过,不过,凭他设落魂阵这一举动,他的道法不比容栖栖低,至少是至元。 唯一与神秘人有关的线索就是落魂阵,容栖栖清查了所有道法心经,独独缺失了一本《怨道游经》,这本书记载了布阵画符的历史以及对它们的详细介绍,是道法的百科全书。 万幸的是与之相配的心经还在容栖栖手里,心经就好比内力,《游经》好比武学招式,心经与《怨道游经》缺一不可。 容栖栖想起许浑说过,他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许多不同类型的阵法,难道就是这本《游经》? 人地界,有必要去一趟了。 道宗阁出了问题,不能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的父亲不是很闲吗,正好让他忙起来,免得总是盯着她不放。 容栖栖把道宗阁的结界加固后,把清理容氏的任务就交给了容古,而她戴上了金榴眼,直奔人地界。 wap. /91/91738/20192536.html 第四十六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1) 外面狂风大作,吹得木窗嘎吱作响,左右摇晃的树影,投在棕黑的木地板上,如鬼影一般,床上的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影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忍着冷意去关窗呢? 还是不管它,继续睡呢? 许浑纠结死了,为了御寒,他足足盖了三层棉被,好不容易把被子捂热了,真不想爬起来。 可就这么放任大风吹一晚,每天肯定会发烧。 许浑权衡再三,妥协了。 披上外衣,赶快把窗户关好。 许浑伸手扣住窗沿,正要关窗,眼前冷不丁冒出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一个侧身躲在墙边,低声说:“我去,什么玩意儿?” 难道许非从破了阵法,来找他报仇了? 许浑转运幻形术,变成了一只蝴蝶,扒在窗户上,刺探敌情。 那道黑影从他面前闪过,站着树影处,捏着他两只翅膀,说:“好丑的蛾子。” “高人!是你呀!” 那只蝴蝶砰的一下,又变回了许浑,容栖栖捏住的不再是翅膀,而是许浑的手臂。 嗯,手感不错。 放手之前,容栖栖还捏了捏许浑紧实的肌肉。 少年背光而立,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肩膀上,只能看见他脸部的轮廓。 容栖栖的到来,真是意外之喜。 等等,哪来的“喜”? “你怎么来了?”许浑难掩欣喜。 容栖栖摊开手掌,“借书。” “什么书?”许浑想到了他之前说过的古籍,不等容栖栖回答,开了台灯,在书架最上面那一层,从左到右找过去。 “找到了。”许浑拿出一本残破不堪的古籍,小心地放在容栖栖手上。 容栖栖挑眉,这么轻松,她以为要费一番功夫。 古籍封面残损泼污,纸张也泛黄了,不少地方还有虫蛀的痕迹。 容栖栖翻开古籍的第一页,乌黑的瞳孔一缩,真的是《怨道游经》。 容栖栖内心复杂,“另一半呢?” “我在鬼市里看到它的时候,它就这样了。” 说起这件事,许浑当年在鬼市的摊子上,偶然发现这本古籍,小时候以为是话本,一直搁置在箱子里,还是无聊的时候翻出来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许浑彻底被其中描述的阵法所折服。 年少不懂事,错把宝贝当成草。 许浑感觉气氛不对,联想到容栖栖突然造访,“你知道它的来历?” 容栖栖顿了顿,许浑是外人,没必要跟他解释这件事。 但有人心口不一,“这本书是《怨道游经》,原来藏在我家里,我最近归置旧书的时候,发现少了它,来你这里也算是碰碰运气。” 许浑是人精中的人精,一听就猜到容栖栖没有把实情说出来。 能让她特意来人地界找的书,十有八九是个宝贝。 但他这人有一个原则,不该问的从不起好奇心。 地狱里的浑水,他一点都不想沾。 许浑顺着容栖栖话应下,“原来是这样,那你准备怎么处理它?” 容栖栖把书还给许浑,“它先继续放在你这里,我家......那边不太安全。” 在容古没给出结果之前,《怨道游经》放在许浑这里是最安全的。 许浑又把书原路放回,“这里有张纸条。”他把纸条放在灯下,“5648293364,赤芝什么时候把世界代码放在书架里了。” 容栖栖是双眉拧成一团,“你知道是谁放的?” “我打个电话问问。”许浑走到窗边,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便挂了。 他疑惑地转回头,摸了摸下巴,“赤芝说不是他放的,谁这么好心给我送怨气来了?” 许浑顾及隔壁房间的许父许母,便没有开灯。在昏暗的台灯照射下,他只能看见容栖栖清冷的侧颜,眼皮下的眸子寒意逼人。 那个人布的局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不止地狱,还有人地界,这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算准了容栖栖顺着古籍查到许浑这里,这张纸条就是诱饵,他赌容栖栖一定会去。 退一万步说,即使容栖栖不去,许浑也会去。 容栖栖盯着纸条上的字迹,心想,又被算计了一次。 你到底是谁? 容栖栖吐出一口浊气,“一起?” 许浑深知这一次的收怨不简单,但,往往风险越高,报酬也会越高。 小爷天不怕地不怕。 他从黑暗处抬起头来,浅褐色的眼睛闪烁了几下,嘴角带着坏坏的微笑,一股不羁张扬之气透过黑暗,印在容栖栖的脑海里。 “能够成为美女的伙伴,是我的荣幸。” 容栖栖淡淡扫了他一眼,“嘴想被扯烂就直说。” 许浑自觉合住上下两片唇瓣。 两人同时落地,容栖栖突然不太习惯许浑的魂体,有点糊眼睛。 许浑没注意容栖栖的表情,“这里怎么这么黑?” 容栖栖再睁眼,原本如墨的瞳孔变成了耀眼的金色,“你做好准备,我去开灯。” 许浑还没品味出容栖栖的意思,就看到满房子的血迹。 “这是搞了个人血喷泉吧。” 整个客厅,除了茶几上面一块圆形的干净地方,天花板,地板,电视,以及所有家具上都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血,有些血迹已经发黑了。 容栖栖:“嘘,仔细听。” 有水声。 两人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打开主卧的门,那里面的情况和客厅一样,床单像在血池里滚了一圈,湿哒哒的,扭成一团堆在床上。 透过浴室的玻璃门,那里面的灯光一闪一闪,十分诡异。 容栖栖先一步走在许浑前面,缓缓打开门,灯光又恢复了正常。 浴室好像封闭了一段日子,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卷席着恶臭和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如果仔细闻,浴室里还残留着一点点香味。 由于下水道的口子那里缠了一大堆头发,浴室的地板上积满了血水。 容栖栖拉开浴帘,浴缸里血更为粘稠,表面漂浮着一团又一团的长发,那里面还躺着一具腐烂的女尸。 女尸的穿着不像是现代人的穿着,倒比较像宋制汉服,脸上戳着十几根簪子,密密匝匝的,都看不清女尸的真实模样。 容栖栖皱起黛眉,这样血腥而又残忍的杀人方式,她也很少见。 两指并拢,轻点女尸的眉心,一个近乎透明的魂体顺着容栖栖的手指被拉出来。 太弱了,这是容栖栖看到她的第一反应。 容栖栖为她渡了一点怨气,但这样只能保证她魂体不散。 如果要像自然死亡的魂体那样强壮,还需要注入更多怨气。 容栖栖把她的魂体先放入魂戒,神秘人有意引他们过来,不会找一个没有用处的尸体,先让她休养一下再看。 许浑忽然说道:“高人,你看她眼睛!” 女尸的双眼里扎着两根最粗的发簪,开始明明是闭上的,从眼皮上插进去。 可是——那双浑圆的眼睛现在睁得老大,那两根发簪直直戳在眼球最中心,就像从她眼睛里长出来的一样。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浴缸里的血荡出了波纹,好似里面有东西在游动。 “唰——” 容栖栖的手臂上赫然有了一道五指印,女尸的手从浴缸里伸出来,死死抓住容栖栖的手臂。 wap. /91/91738/20192537.html 第四十七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2) 许浑正要给她一拳,却看到容栖栖给他打了手势,让他先不要动。 她很好奇,死尸能玩出什么花样。 女尸见容栖栖一动不动,拔下捅进喉咙的那根发簪,“啊啊”了几声,对着容栖栖的脸插了过来。 许浑汇聚灵力于手掌,动作比容栖栖还快,“咔”的一声,女尸手腕被折成九十度的转角,发簪也掉在地上。 女尸愣了一秒,惨白的嘴唇一撇,竟嚎啕大哭了起来。 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孩,不给她一个说法,就绝不停下来。 怪可怜的。 她都死了,自然流不出眼泪,伴随这凄厉的哭声,成群的蛆虫从她眼眶里爬出来,把许浑恶心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容栖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捡起那根沾上血迹的发簪,在毛巾上擦干净后,插在了自己的头上。 女尸立刻不哭了,尽管脸插得像筛子似的,还是笑呵呵地指着容栖栖,怕了拍手,表示她戴上发簪之后很好看。 许浑在一旁,很不是滋味。 说好的恐怖片,怎么换成了甜宠片?! 是的,许某人从容栖栖无可奈何的妥协中,看出来了一丝宠溺。 他现在很不爽。 但,只有他一个人不爽。 容栖栖也不嫌弃女尸粘腻的头发,稍稍把她的头往前带了一下,看着她脖颈后露出了一小截黄色,与她猜测的完全一样。 死而复生是不存在的,这具尸体能做出这么多复杂的动作,甚至还能表露情感,这都是那张符纸的功劳。 许浑也瞧见了符纸,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哪里比得过他。 嗯? 他为什么要跟一具尸体比? 这边许浑内心还在纠结,容栖栖便将符纸撕了下来。 容栖栖:“傀垒咒。” 傀垒咒顾名思义是一种能让尸体动起来的咒法,但只会在灵魂出窍后才会被触发。下了咒的死尸依然残留原主的意识和情感,不过很微弱就是了。 傀垒咒不单单只需要朱砂画出来,还要在空白的符纸里注入怨气,不然写了也是白写。 难怪女尸的魂体格外虚弱,根源就在这傀垒咒中。 许浑一惊,也凑近看,“这神秘人,比我们想象得难对付得多。” 这个局恐怕从落魂阵就开始了,神秘人料定了容栖栖会对落魂阵上心,为了容家,一定会翻遍道宗阁,以她对那里面藏书的了解,不用很久就能发现《怨道游经》不见了,然后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找到那本书。 在此之前,神秘人早就把世界代码放置在许浑家里,不管许浑有没有说过他有这本书,容栖栖只要有心去查,就绝不会查不到。 容栖栖感觉胸口被一股闷气堵住了,这个世界,或是这具女尸与神秘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让他们来这里? 又是被监视、被控制的感觉,他们像被困在一张不透气的罩子,连吸进来的空气都是烦躁又沉闷的。 许浑不是个傻子,见容栖栖冷肃的模样,又联想到她来找《怨道游经》时说的理由,马上猜到他们被算计了。 他真想把那个神秘人揪出来,向来只有他布局,还从没困在别人的局里。 许浑一拳捶在墙上,半个手臂穿入墙里,别说泄愤了,许浑看着穿墙的手,心里更加憋屈。 容栖栖到被许浑这一举动给逗笑了,还好不只她一个大傻/逼,这里有一个比她更蠢的。 虽然笑声很轻,还是钻进了许浑的耳朵里,悻悻地收回手,“有什么好笑的。” 经过这么一打岔,容栖栖也想通了,先不管神秘人要干什么,女尸的怨气她要定了。 遇神杀神,鬼来收鬼。 只要他敢再出现一次,他不可能翻过她的五指山。 容栖栖心里的闷气散掉不少,“干活吧,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许浑下巴都合不拢了,“就这样?” 容栖栖眼皮一撩,“不然呢?把她仍在这里不管?”说着还要把尸体拖出来,“你可以选择不留在这里。” 傀垒咒相当于战书,现在跑了,跟逃兵没区别。 退一万步说,不把神秘人抓到手,跑得了这一次,也跑不过下一次。 许浑怕拍胸脯,硬气地说:“小爷我从不临阵脱逃,干就干,来一个我打一个,就怕那孙子不敢来。” 就凭许浑那点微弱的灵力,容栖栖还真不指望他,但有人和她站在同一边的感觉,真不赖。 嘴上却不配合许浑,“如果比吹牛,他绝对比不过你。” 两人在拌嘴之际,还不忘安置好尸体。 容栖栖把女尸拖到客厅里,然后把她的魂体放了出来。 魂戒里的怨气即使不多,对于修复魂体却足够了。 女尸的魂体出来后,比刚才好了很多,战战兢兢地缩在尸体边上,也不敢开口说话。 容栖栖对小女生最心软了,语气不由得变温柔了一些,“我是收怨师,你可以把你心里的愿望都告诉我,我来帮你实现。” 容栖栖觉得自己很温柔了,但那生人勿近的气势还是令人心生战栗。 别人听不出来容栖栖话语里的软化,许浑一下就听出来了。 他们共患难这么多次,他不是被嘲笑,就是被吊打。 反正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许怨妇阴恻恻地盯着女尸的魂体,他要看看,究竟是哪一点吸引容栖栖了。 那具魂体莫名抖了一下,总感觉有东西看着她。 谁在看她? 是谁? 白诗不停揉搓着手指,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别看我,别看我......走开!走开!” 现在的处境让她很不安,她变成这样是死了吗? 白诗想拉扯自己的头发,但是什么都摸不到,重复了几次,越来越焦躁。 “啊啊啊啊啊——” 双手穿过脑子,扣在一起,尖叫声能冲破屋顶。 活人听不到她的声音,许浑和容栖栖听得脑仁发疼。 容栖栖给许浑使眼色,无声地问:“你搞得定吗?” 许浑看白诗不正常的样子,想起了他曾经遇到的一个自闭症儿童。 语言沟通有障碍,不肯和外界的人交流,内心不安的时候会用尖叫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许浑说:“她,可能有自闭症。”把自闭症的症状对容栖栖说了一遍。 容栖栖紧闭双眼:“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她?” 总不能放任白诗这样,什么都不做。 实在不行,先弄晕再说。 “有自闭症的人,很难安定下来,除非他们的家人或者是他们最信任的人,耐心安抚他们,白诗见我们像见鬼一样,我也没办法。”许浑说,“不然你催眠她好了,她一直这样叫,谁受得了。” 容栖栖也忍不了了,蹲在白诗不远处,正要催眠她,却没想到她突然安静下来了。 因为白诗无意间看到了容栖栖头上的发簪,那个发簪是她最喜欢的那一个,怎么在那里? 似乎是看到容栖栖身上有她熟悉的东西,不是那么焦躁了,喘着粗气问道:“收怨师,是什么?” “我的簪子,在你头上。” 白诗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其实她想问为什么簪子在容栖栖那里。 容栖栖态度依然很客气,“圣诞老人,你知道吗?” 白诗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容栖栖笑了一下,“我就是专属你的圣诞老人,完成愿望后,我会收走你的怨气,那时候你会入轮回,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白诗不懂容栖栖说的怨气,但是她懂圣诞老人是什么意思。 她怔怔地看着尸体上的装扮,这一世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拥有全新的人生么? 这就是她的愿望啊。 wap. /91/91738/20192538.html 第四十八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3) “哈?你说你要入轮回?”许浑也顾不得心里的别扭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你再好好想想,你不想见你的亲人,朋友吗?报仇也可以。” 不许愿,哪来的怨气可以收。 白诗听完后,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我是孤儿,没朋友,也没......没有亲人。” 碰上这么一个孤家寡人,许浑也没辙了。 容栖栖见白诗情绪挺稳定的,试探性问了一下“你是自杀?” 白诗全身抖成一个筛子,眼见着又要发病,容栖栖赶忙把发簪放在白诗面前。 刚才还像被电击的白诗,又安分下来了,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杀我,有人,杀我,逃,我要走。” 白诗不是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而是想快点逃离这个世界。 她对这个世界有恐慌感,与全世界为敌的人,怨气怎么会少呢?白诗身上的怨气比苏舒和谭杨都要多。 许浑也不敢刺激她,离她远远的,把战场交给容栖栖。 容栖栖略微思索了一下,是继续耗着,还是催眠。 看起来是个选择题。 容栖栖毫不犹豫地改成半蹲的姿势,胸口的龙纹正对着出神的白诗。 “别害怕,别害怕,我们马上就走,决不让坏人找到你。”容栖栖用发簪吸引白诗的视线,把簪子放在胸前,“三、二、一。” 白诗眼神中的惊恐被无神取代,容栖栖知道她成功了。 “你叫什么?” “白诗。” 容栖栖再问了一遍,“谁杀了你?” 白诗道:“机器人。” 容栖栖从所未闻,连忙问:“哪来的机器人?机器人为什么杀你?” 白诗顺从的回答容栖栖,“我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它杀了我。” “我喜欢电脑,还会写代码,莘莘就是我做的那个机器人。” 白诗从小的智商就远超于常人,因为自闭症的原因,她没有朋友,所以她把电脑当作她唯一的朋友。 那些枯燥无味的代码,在她眼里比人还要有趣,她喜欢研究那些字母和数字的排列组合,代码不会吵,也不会骂她,这种完全可控的东西深受她的喜爱。 容栖栖:“既然是你做的,为什么会杀了你?” “我为它写了一个自我防护的代码,但是在上个月,它的算法程序突然失控。把我捆起来,给我放血,然后帮我包扎,那道伤口好了之后,又重复一次。等到客厅里全是我的血后,它就把我放在浴缸里,割开我的手腕。” 受到催眠的白诗,说话速度虽然很慢,但是组织的句子很流畅。 容栖栖:“你亲眼见到莘莘杀了你,为什么说不确定呢?” 白诗的音调提高了一些,道:“不是这样的,莘莘是我设计出来的,我了解它,如果没有人为干扰,它是不会发生故障的。” 容栖栖一下抓住盲点,“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改写了那个机器人的程序?” 白诗又要变成刚才的样子,十分抗拒对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白诗自闭症很严重,只要一提起她最抗拒的事情,她就不说真话了,容栖栖的催眠都对她没用。 许浑指着死相恐怖的尸体,“这是虐杀,你知不知道!” 许浑都不想跟这种人有过多的交流,不爱惜生命的人,还指望有人帮她,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白诗是在保护自己的机器人,那是它的心血,是她的孩子,是她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明,她不能让莘莘被毁掉。 白诗常年独来独往,她不是没有交过朋友,那些朋友都不能做到精神上的契合,不像莘莘,不管她做什么,莘莘都能回应她、鼓励她。 那个人跟她约定好了,她要保守秘密,不然莘莘就不会待在这里了。 她要保护莘莘,不说,绝对不说。 容栖栖觉得白诗很棘手,她还在自言自语:“我只有莘莘,一个朋友。” 容栖栖在灯光下的瞳仁不再是金榴眼,幽深的眼眸如黑墨一般,仿佛可以噬取灵魂。 白诗不敢看她,“你听我说,你,白诗,已经死了,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你也不用再害怕任何人。” 白诗还是害怕,这会儿不说话了,而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脸。 白诗在包庇那个凶手,或者说她害怕凶手。 什么样的人比鬼还可怕? 白诗变成鬼了,心里依然对凶手十分恐惧,说明凶手不怕鬼,甚至可以收鬼。 所以她才想赶快离开这个世界,离凶手越远越好。 那么,如果凶手遇见容栖栖这个鬼见愁,他/她会做什么? 容栖栖有点迫不及待,露出一种疯狂的神情——惊奇、兴奋、而又渗人。 “我可以帮你保护莘莘,只要你带我找到凶手。”容栖栖在白诗看不到的角度,打手语,让许浑找一找机器人在哪里。 这些手语是他们在来之前自创的,手语的意思只有他们知道。 许浑突然就不生气了,照着容栖栖的指示偷偷去找机器人。 白诗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相信容栖栖。 白诗越不肯说,容栖栖就越想知道凶手到底有多大本事,把白诗吓成这样。 “你可能不了解我,能够让我死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出身。”容栖栖说,“我直说了吧,在没消除你的怨气之前,你哪里都去不了,阎王爷也不会收你。” 白诗更不安了,变成鬼都不能逃开这个地方,她还能去哪里? 她/他是不是已经找到自己了,莘莘都被那个人控制起来了。 她已经死了,下一个就轮到莘莘了。 白诗心里重复着这一个想法:“救莘莘,救莘莘......” 白诗站起来又蹲下,站起来又蹲下,手脚无处安放,容栖栖明白她又要犯病了。 她的耐心已经耗光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和自闭症病人相处,直接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白诗面前,“凶手有能力改写机器人的程序,自然有能力找到你最心爱的莘莘,它的下场变成什么样,你比我清楚得多。” “说到底,莘莘不过是机器人而已啊。” 听着容栖栖不屑一顾的语气,白诗越来越焦躁。 白诗想捂住耳朵,但失败了,终于爆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wap. /91/91738/20192539.html 第四十九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4) 白诗一言不合就发疯,容栖栖后悔了,不该刺激一个病人的。 容栖栖就想窝着一肚子炭火,烧得劈里啪啦作响,乱弹的火星子溅到她心脏上,气得她一抽一抽的。 要不是看在白诗是个病人的份上,她早就烧掉这个磨人的东西了。 “噗嘶噗嘶。” 许浑小心地引起容栖栖的注意,可惜白诗的战斗力太强了,许浑像蚊子似的叫唤,根本传不到容栖栖的耳朵里。 许浑如果有口水,都会被他噗呲掉。 悄悄观察白诗的状态,看她还在发疯,飘到容栖栖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背景音乐”堪比酒吧里的打碟,容栖栖没听清,又往许浑那边靠了靠。 许浑僵了一下,很快在尖叫声里回过神,与容栖栖的耳朵得更近一些,“找到了那个机器人了,跟我来。” 容栖栖不等白诗冷静下来,直接把她收到魂戒中。 没了恼人的尖叫,世界都清净不少。 容栖栖神经也不那么紧绷了,“走吧。” 许浑带着容栖栖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前,“这里面没开灯,我看不太清楚。里面有一个很大的东西被布盖着,它可能是那个机器人。” “咔”的一声,房门缓缓打开,确实像许浑说的那样,除了幽幽的月光,没有一点光源。 容栖栖开灯,刺眼的白炽灯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房间正中间的一个庞然大物。 容栖栖掀开那块布,许浑惊呼了一声,“我去,不是说机器人吗?做得跟真人一模一样。” 白诗说的机器人,是个仿真机器人,市面上流通的机器人和真人有很大区别,但这一个不同,不知道白诗用了什么办法,它有人的皮肤、身材、头发、脸蛋,和一个十八岁的妙龄少女无异。 容栖栖几乎没接触到机器人这些科技产物,有些世界似乎发展得太快了,超前到她都有些惊奇。 人类竟然可以不靠任何法术和符咒,凭借自己的力量就可以造出“人”。 一个不用呼吸、不会死的人。 许浑上下鼓捣机器人,“这东西怎么开?” 容栖栖眼睛都不眨,细细端详这个机器人,简直太神奇了,是不是有人能做出一个跟她长得完全一样的机器人呢? 机器人会不会像她一样思考、吃饭、说话? 许浑觉得容栖栖安静得有点过分,把关注转移到她身上。 他哪里见过愣住的容栖栖,眼睛里全是对未知的好奇,亮晶晶的,好像装满了碎钻。 许浑在容栖栖眼前晃了晃手,“高人,你还好吗?你被这东西收魂了?” 容栖栖的思绪被许浑打乱,又变成平常淡漠的眼神,“咳,它应该和手机一样,有一个开机的地方。” 许浑眯着眼,他心说,嘶,怎么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正事要紧,许浑没再纠结容栖栖的表情,也和她一起找开关。 两人上上下下看了看了好多遍,愣是找不到一个类似开关的按钮。 只差没脱掉机器人的衣服了。 许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随便脱女生的衣服,机器人不也合适。 容栖栖也明白,让许浑去房间外面等着。 确认许浑走后,容栖栖快速脱了机器人的裙子,没想到白诗还给它穿了内衣,容栖栖正犹豫着要不要解开最后一层布料,定睛一看,在机器人胸口有一个圆形按钮。 容栖栖按了一下,原本闭着眼睛的少女机器人骤然睁开眼,蓝色的眼眸闪了几下亮光,机械的声音响起:“发现陌生生物,发现陌生生物,启动自卫程序。” 只见蓝色的眼眸变成了红色,机器人的双臂把容栖栖死死扣在怀里,它的力气出奇的大,容栖栖的手被它控制在身体两边,动都不能动。 容栖栖想屈腿借力,但是机器人把她整个身体提溜起来,而且越来越高。 机器人举着容栖栖往桌子走过去,它的脚直接把桌上的玻璃杯踩得稀碎,眼见着要把容栖栖的头往碎片上面砸,房门突然被打开,“莘莘,停下来!” 机器人听到那个声音,卡顿住了,容栖栖趁这个空档,回手抓住它的双臂,“咔嚓”一下,机械手臂还是纹丝未动,容栖栖无语凝噎,是她小看了这个大铁块。 机器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指令,待在原地没再往前走了。 许浑在机器人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就进来了,却没想到容栖栖被控制住了,于是急中生智,附身在白诗的尸体上。 他想,机器人肯定对主人很忠诚,便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许浑松了一口气,继续发出指令,他也不敢多说,只敢用说一些动作,“莘莘,放下。” 果然,机器人松开容栖栖。 容栖栖向许浑那边跑去,刚才她离机器人太近了,才会弄得那么狼狈,把距离拉远的话,她反手就能捏爆它的头。 虽然连手臂都没拧下来。 机器人呆滞地等待主人的下一个命令,许浑用肩膀碰了容栖栖一下,他怕一下没说对,这机器人自爆了怎么办,所以示意容栖栖给出下一个指令。 容栖栖对机器人这种东西一窍不通,联想到手机,都是智能产品,机器人应该也有休眠模式,白诗把机器人看得比命还重要,容栖栖也不能现在毁了它,降下音调,“让它休眠。” 许浑点头,“莘莘,休眠。” 机器人收到指令后,双眼闭上,直直地站在那里,变成开机前的状态。 许浑紧绷的心也慢慢松弛下来,但感觉自己的脸像绑了个秤砣,说一个字就牵动一脸的发簪。 “我能不能把这些东西拔掉?” 容栖栖:“不行,凶手还没找到,关键没有白诗的允许,不能动她的尸体。” 许浑在这具身体里实在难受,直接跳出来,懒得受罪。 “机器人也找到了,你准备怎么劝白诗许愿?” 容栖栖冷笑一声,“劝她?想多了。” 她留给别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用完不补。 白诗再一次出来,人已经在怨气的安抚下,完全冷静下来,毕竟是怨体,对怨气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白诗一出现,就看到了自家莘莘,激动得双手绞在一起。 “莘莘、莘莘、莘莘......” 她也清楚,自己现在什么都摸不到,只能尽量靠近机器人,获取安全感。 容栖栖对自己的决定犹疑了一下,但看白诗的样子,更坚定了,“你想不救莘莘?” 听到“莘莘”这两个字,白诗才停下自言自语,“救莘莘,要救它,要救它。” wap. /91/91738/20192540.html 第五十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5) 容栖栖趁热打铁,“你最爱的就是莘莘,你不想它有事,所以你的愿望是找出凶手,保护莘莘。” 自闭症患者不喜欢回答问句,容栖栖便直接陈述事实,这样更方便白诗接收信息。 白诗反应不是很快,自己重复了好几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点头如捣蒜,“保护莘莘。” 还不够,必须让白诗自己说出愿望。 容栖栖引导她,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要把愿望说出来。” 白诗顿了顿,“我的愿望是——” 许浑和容栖栖翘首以盼。 “新的人生。” 许浑踉跄了一下,结果就这?! 前面那些话都白说了? 白诗很执拗,最开始容栖栖问她的愿望是什么,她说自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现在容栖栖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她就重复自己的答案。 容栖栖捏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和善,咬着牙说:“你不能丢下莘莘不管,你要拥有新的人生,你的莘莘也要完整的保留在这里。如果你就在这样走了,莘莘被坏人毁了,你也不会开心。” 容栖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保护莘莘。” 她要让白诗接受这个观念。 白诗只是有自闭症,她不是傻子。 她觉得容栖栖说的没错,她走了,坏人却没死,莘莘还是有危险,她不能丢下莘莘在这里。 这次白诗说:“我的愿望是保护莘莘。”她说话速度不快,咬字很重,这样的说话习惯却表现了她对莘莘的重视。 机器人没有情感,但人有情感,在那漫长的日子了,白诗很孤单,所以才有了莘莘的出现。 她把所有情感寄托在一个机器人的身上,莘莘是白诗唯一的朋友,更是她的家人。 人有了情,就会有弱点。 容栖栖找到了白诗的弱点,并利用这个弱点。手段不高明又怎么样,容栖栖才不在乎这些,在她看来,这才是双赢。 白诗的怨气流太肥了,容栖栖实在不想就这么放弃到嘴的肥肉。 白诗和容栖栖就这么“愉快”的达成协议。 鉴于白诗之前发病的表现,容栖栖还真不敢一上来就提有关凶手的事情,她打算采取迂回战术。 首先,能够侵入莘莘系统的人,一定也是编程高手,而且跟她有极大的仇恨,不然白诗的死相不会这么惨烈。 其次,白诗由于自身的原因,跟外界交流根本不多,把一个机器人当作自己的朋友就可以看出来这点。 所以容栖栖认为,应该先弄清楚白诗的成长轨迹和交友圈。 容栖栖先让白诗放下戒备心,“你是不是很喜欢古风,这些簪子是你做的吧。” 白诗除了写代码,最感兴趣的就是收集各个朝代的汉服,还会自己做发饰来搭配那些衣服。 容栖栖提到她熟悉的事情,她对容栖栖的戒备心低了不少,“我,喜欢汉服,还喜欢做,发簪。” 容栖栖弯了眉眼,微笑道:“你把簪子送给我了,我们现在算不算朋友?” 容栖栖从来没和别人主动交过朋友,这样看来,白诗和她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没有朋友。 容栖栖眼神黯淡了些,但还是维持着笑容,等待白诗的回答。 白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送簪子给陌生人,她没有赠送礼物的习惯,也没有收到过别人的礼物。 那些簪子都是她亲手制作的,不经过自己的允许,是不可能到别人那里。 小时候,她不会分享自己的玩具,如果有其他小孩子抢她的东西,她会尖叫,把那些孩子都吓走。爸爸妈妈知道之后,让她道歉,她想不通自己哪里错了,是他们说要保管好自己的东西,她没错,所以她不道歉。 久而久之,其他人当着她的面骂她,“小气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变魔鬼。” 她不喜欢听这些,所以她又尖叫了。 分享对白诗来说是难理解的一件事。 白诗想,既然她把簪子送给面前这个人了,她应该对这个人是有好感的。 “算,我们是朋友。” 容栖栖的第一个“朋友”就这么来了,不可否认,她内心有点雀跃,“你叫我容鬼就可以了,我的父母是普通人,我的爱好是旅游,最喜欢睡觉,喜欢吃辣的东西,请多多指教。” 被冷落在一边的许浑:...... 当我不存在吗? 小爷我排队这么久,都没和她交上朋友,这个女人算哪根葱? 许浑也只能在心里哔哔,自我安慰道:这都是为了任务,为了怨气,不要在意,不要生气。 在许浑天人交战的时候,白诗也在介绍自己的家庭,“我现在没有父母,我喜欢汉服和簪子,嗯......喜欢软件工程。” 虽然语速不快,但白诗在很认真的介绍自己。 这突如其然的友好和郑重,令容栖栖不知所措。 她以朋友的身份去接近白诗,是正确的吗? 白诗的自闭症不算最严重的那一种,她的智商很高,接受新事物的速度比一般的自闭症患者快一点,她听了容栖栖的自我介绍,理所当然的,她也会交代自己的基本情况。 许浑见容栖栖呆在那里,戳了戳她的肩膀,示意她接话。 想不明白的事,容栖栖的脑子会自己略过,“你......和你的父母还有联系吗?” 容栖栖不确定白诗说的“没有父母”,意思是不是她的父母不在人世了,不想刺激她,所以换了一种容易接受的问题。 白诗顿了一下,又开始原地转圈,“爸爸妈妈,他们不喜欢我,没有联系。” 容栖栖感觉自己心脏被什么戳了一下,那股子痛感传到脑袋里,让她不得不想起她的父母。 不是每一个小孩来到这个世界,都会备受祝福。 有些孩子,他们一出生就会给父母带来不幸和灾难,而还有一些小孩,他们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他们不能做自己,必须按照既定的轨道走,不能走错一步。 容栖栖松开嵌入掌心的指甲,说:“你的同学有没有欺负你?” 许浑找机器人的时候,看到了白诗的专业书籍,她上过大学,肯定有同学知道她的情况,他也将这些告诉了容栖栖。 白诗不原地转圈了,而是在房间里飘来飘去,“实验室,他们不找我,我也是一个人。” 白诗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学校里也没有与她交好的同学。 她遭受过的敌意比善意要多得多。 一个一个来吧。 wap. /91/91738/20192541.html 第五十一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6) 许浑瞟了一眼躁动的白诗,沉声说:“她家里好像没有家庭合照,不清楚她的父母是不是去世了。” 容栖栖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你在这里守着白诗,我——” “叮铃铃——叮铃铃” 容栖栖正打算去其他的柜子里翻找一遍,但不知从哪里传出的电话原位打断了她的话。 离奇的电话铃声在整个公寓里十分刺耳,白诗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蹲下抱着头,浑身颤抖个不停,“我不接,我不接.......” 看白诗的样子,就知道这个电话跟她有关。 谁会在半夜打电话过来,令人费解的是,白诗特别害怕这个来电。 许浑对容栖栖点点头,他在房间里看好白诗,让容栖栖放心去。 两人之间虽然没有语言交流,容栖栖却明白他的意思。 可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本该在休眠状态下的莘莘,它胸口的按钮却闪着微微蓝光。 容栖栖全身绷紧,循着声音走出房间,铃声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但电话不在客厅里。 声音好像是从主卧旁边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容栖栖屏住呼吸。 “咔哒”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这个屋子比放置莘莘的房间还要黑。 借着客厅照进来的微光,依稀看得出这是个书房,四块墙壁都摆满了书架,书桌被这些书架包围,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桌子上有一个座机“叮铃铃”响个不停,一边响一边闪着红点。 一闪一闪的小红点像极了恶魔的眼睛,好似只要拿起听筒,灵魂就会被吸进去。 容栖栖细长的双眸里倒映着红点,她比恶魔更可怕。 想要吸走她灵魂,那是不可能的。 容栖栖精神倒没有那么紧绷了,如果是人打的电话,她或许还会掂量一下,可如果是鬼魂在捣乱,她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容栖栖皎白的手与黑色的话筒形成强烈的反差,她将话筒放在离耳朵几厘米远的地方,等着对方说话。 话筒里传来“滋滋滋”的电流声,容栖栖依然保持沉默,那边忍不住了,说话的人声线沙哑,有把锯齿在他喉咙里磨来磨去,“还记得我吗?容鬼。” 短短几个字,容栖栖就想起了这个人。 神秘人。 容栖栖气定神闲地说道:“有事?” 对面笑了几声,声音刺耳难听,“我送你的礼物,你应该会很满意,祝你——还有你的小跟班,这次玩得开心。” 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空留下“嘟嘟嘟”的回音,这声音落在容栖栖耳朵里,却无比讥讽。 容栖栖面无表情地把话筒归置原位,手上暴起的青筋反应出她此刻的心情。 牵着她鼻子走,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容栖栖心道,祝你好好享受这段开心的时光。 “叮铃铃——叮铃铃” 刚刚安静下来的座机又响了起来,容栖栖墨色的眸子里有一丝波动。 她再一次拿起话筒,但这次不再有电流声,对方扯着大嗓门道:“喂,白诗,我是院长,周末不是约好在福利院见面吗?你怎么没来?”不等这边说话,对方继续说道:“今天你必须来,没得商量。如果我没见到你的人,你那些破烂就别想要回去了。” 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这边的回答,好像习惯了,直接挂了电话。 容栖栖敛眉,自言自语道:“福利院。” 然后把灯打开,在书桌里翻找着是否有关福利院的东西。 笔记本电脑下压着一份邀请函,上面写着: 斗转星移,韶光荏苒,天使之花儿童福利院即将迎来十五周年华诞。十五年沧桑,感谢各位爱心人士对天使之花儿童福利院的捐赠和帮助。本院将在三月十二号上午十点举行建院十五周年庆典仪式。 热烈欢迎您参加本次庆典活动,期待与您相聚天使之花! 容栖栖扫了一眼电子钟上的日期,三月十号。 白诗和福利院有什么样的关系?她是孤儿吗?所以她才说没有父母? 天使之花儿童福利院必须走一趟。 “高人,你快来看。”许浑在门外大喊。 容栖栖敛下心绪,离开这里,不忘带走那张邀请函。 门外,那个被称作莘莘的机器人居然又动了,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许浑在一旁想拦也拦不住,他也不知道这个机器人在发什么疯,容栖栖刚走没多久,莘莘突然睁开眼,嘴里一直在说:“清洁。” 容栖栖也听到了莘莘的电子音,没有出手阻止它,只是跟在它的后面。 莘莘首先把客厅全部打扫了一遍,然后直直奔向主卧的方向,依然在里面搞卫生。 许浑觉这机器人脑子有问题,不对,它哪来的脑子,“它要不是一机器人,我真怀疑它就是凶手,这不妥妥地销毁犯罪现场吗?” 容栖栖和许浑跟着它来到浴室,只见莘莘把堵在下水道口子的头发清理干净了,又把排风口和窗户打开,散散气味。 然后—— 没电了。 莘莘还维持着刚才开窗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动,许浑还以为它进水了,容栖栖看到它肩膀后亮了几下。 是一个电池已用光的警告。 几秒后,这个地方也不亮了。 天空才泛起鱼肚白,几个星星还挂在黑夜没完全退却的天上,楼下的早餐店稀稀拉拉点亮灯光,预示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容栖栖一晚上没闭眼,头有点晕晕乎乎的,天色还早,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还是先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才能继续拼。 幸好沙发已经打扫干净了,也不知道莘莘用什么洗涤剂,沙发上半点血迹都没有了,正好让容栖栖休整一番。 容栖栖把邀请函放在茶几上,给许浑看,“福利院的刚才打电话来,那个人让白诗必须今天去。”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一个小时后叫我。” 许浑是魂体,不累不困,欣然接受容栖栖的要求。 他也不敢睡,毕竟两个人在一个这么陌生又骇人的地方,没个人放风也不安全。 wap. /91/91738/20192542.html 第五十二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7) 睡了一觉后,容栖栖整个人神清气爽,蒙在眼睛里的那层雾都消散了,看待世界一片清明。 容栖栖问:“我睡了多久?” 许浑结结巴巴道:“一.......一个小时吧。” 从容栖栖一睁眼,许浑就正襟危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有意逃避她的眼神。 许浑这么紧张是有原因的。容栖栖睡着后,他看着白诗乖乖待在墙角,便没事可做了。 眼睛却有意无意地落在容栖栖的睡颜上。 睡着的她,不再是自傲清冷的高岭之花,如待放的昙花一般素净脱俗,细弯的眉型和上挑的丹凤眼,更有古典美人沉静的气质,身上的旗袍也不是上次那件张扬的红色,而是偏暖色调的米色,唯一不变还是那只黑龙,它也随主人一样,耷拉在主人的肩头昏昏欲睡。 高挺的鼻梁上好像有一个东西,许浑想凑近一点看,发现是一粒极小的红痣,这颗痣为容栖栖的容貌更添几分颜色。 他们靠得太近了,只要许浑再稍微近一点他的鼻子就能碰到那颗红痣,忽然,容栖栖卷曲的睫毛抖动了几下,许浑的头急忙往后仰,一下没平衡好,摔了个大跟头。 许浑等了一下,没听到容栖栖起身的动静,一个鲤鱼打挺,乖乖地坐在一边,等着容栖栖醒过来。 容栖栖以为许浑抽风了,也不管他,拿着邀请函准备出门,“白诗,我要出去一趟,你先在这个戒指里休息一下吧。” 白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吵不闹,任由容栖栖把她放入魂戒。 安顿好白诗的尸体和魂体后,容栖栖对许浑说:“喂,抽风抽完了没?走了。” “哎,好了好了,啊?我没抽风,我在发呆而已......” 许浑的声音渐行渐远,公寓内又安静下来了,除了浴室里的莘莘。 “清洁。” 三月份的黑夜长一点,即使容栖栖睡了一个多小时,天也没有完全亮,楼下早餐店的香味实在是勾人,昨晚容栖栖消耗了不少体力,她要好好犒劳自己。 “老板,来一碗大碗馄饨,再加一根油条。” 容栖栖饭量不算小,而且她很爱人界的市井小吃。 难得有机会遇上这一口热乎的早餐,福利院的事先往后放放。 买馄饨的老板答应了一声,问道:“打包还是在这里吃?”见这大冷天的,容栖栖只穿了单薄的旗袍,“小姑娘,你不冷啊?穿太少了。” 容栖栖有灵力护体,对外界温度没有感知,经过老板这么一提醒,她也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打量她。 糟糕,忘记换衣服了。 容栖栖装作不怕冷的样子,提高声调说:“我里面穿了保暖衣,好几件呢,这是我的演出服。” 容栖栖解释完后,打量的视线少了一点。 她走进店里后,才完全隔绝了那些人的视线。 老板热心肠,劝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啊,我以前和你一样,老了老了,这里也是病,那里也是病,这几天好多人感冒发烧。” 容栖栖喜欢来自陌生人的随口关心,老板的话比馄饨还要暖,顺着一个烫嘴的馄饨下肚,带着心里都暖和起来,比羽绒服还管用。 容栖栖笑而不自知,许浑却把她的笑容印在眼里,虽有一丝无奈但她的眉眼都温和了下来,这样温柔又有亲和力的容栖栖,是少有的。 许浑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一个只有他本人知道的微笑。 容栖栖注意到许浑的视线,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的馄饨,她默默加快了进食速度。 想吃,没门儿! 老板还在店门口忙活。只听到他和对面包子铺的人说:“那个小姑娘今天还是没来,这都快一个星期了,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容栖栖放下勺子。 包子铺的人说:“是哦,那个小姑娘每天早上六点,准时来我家买肉包,这都连着一个星期了,是不是搬家了?” “可不是,小姑娘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买了你家的包子,还来我家买碗馄饨,能吃是福哦。” 说完没再提她,又问:“你家那口子发烧还没好呢?” “是啊,三四天了都。” 容栖栖付钱,假装随口一问:“老板,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头发很长?还总是穿着古代的衣服,就是现在流行的汉服。” 老板:“对对对,你也认识她?” 容栖栖笑了笑,“她穿得很漂亮,我对她印象还挺深的,谢谢老板的招待啦。” “慢走。” 一转身,容栖栖的笑就收回去了,冷着脸,“他说的小姑娘就是白诗,她死了至少一个星期。” 许浑也听见了,“先去福利院。” 好在这个天使之花儿童福利院在本地挺有名气的,问了几个路人,就知道了大概路线,转两次公交车就到了。 一下车,被公交车带起来的尘土铺满容栖栖的脸,“咳咳咳。” 挥散眼前的灰尘后,看到的是一个半弧形的三层建筑,四周被高大的围墙围起来,墙头上全是带刺的铁网,上面还挂着一个“高压电”的牌子。 铁门上方挂着几个鲜红大字:天使之花儿童福利院 许浑:“这家儿童福利院看起来办理得不错,不像电视剧里看的那么破。” 容栖栖斜了许浑一眼,“你看的是哪年的琼瑶剧?” 许浑喜欢看琼瑶剧的秘密,也是容栖栖在他家发现的。他家里的书架上,最上层摆的是书,最下面两层放的全是琼瑶剧的碟片。 人地界处于地狱和人界的交汇处,既有人界的某些电器产品,也有不同于人界的地方,比如人地界用怨气作为流通货币,人界用纸币。 只不过人地界的科技发展相当于21世纪初的水平,许浑才有那么多碟片。 许浑:“......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件事吗?谁还没有个爱好了。” 容栖栖:尊重但不理解。 容栖栖把许浑丢在后边,把邀请函交给保安,保安的脸上还有几道显眼的刀疤,一发狠能吓跑一堆孩子。 刀疤保安道:“不是今天啊,你搞错了。” 容栖栖不在意保安说的,“我知道,但是院长喊我来帮忙,让我今天来。” 保安看了一眼邀请函,又看了一下容栖栖,怀疑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诗。” “行吧,你等着,我给院长打个电话。” 保安对着电话那边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嗯嗯......哎哎......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后,把邀请函还给容栖栖,“进去吧。” 容栖栖倒不急着走,笑眯眯地说:“我好久没回来了,请问院长办公室怎么走?” 保安见容栖栖长得又漂亮,说话也有礼貌,态度也没刚才那么严肃了,好心道:“就在前面那个大楼里,到三楼楼梯口右拐,就能看到院长办公室的牌子了。” “谢谢,您真是个好人。”来自鬼灵的赞许。 更准确来说,是命令。 wap. /91/91738/20192543.html 第五十三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8) 容栖栖走后,那个保安的脸越发和善,原本的戾气全都消失不见了。 许浑看了一眼慈眉善目的保安,那些刀疤都顺眼了许多,“他能受到你的表扬,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福。” 刀疤保安的余下人生,始终践行一个宗旨——不做坏人,只做好人。 容栖栖:“你也想让我夸你?” 许浑头都要摇掉,“别别别,我不配。” 莫挨小爷。 许浑:“你不觉得这个福利院安静得有点过分了吗?一个孩子都没有。” 容栖栖一进这个楼就觉得不对劲,到处都挂着葫芦,放着水晶,还有桃木剑。 前台的招待人员像失了魂一样,看到人进来,干巴巴地说了声“你好”。让容栖栖填表做记录后,两人又同时坐下。 在招待客人方面挑不出什么错,怪就怪在,两人不管是动作还是表情,甚至是语气,都太同步了,就连鞠躬问好的弧度都一样。 许浑打了个寒颤,“他们怎么那么像木偶娃娃,感觉有人在她们身后扯着一根线。” 容栖栖只是让许浑靠自己近一点,“别走远了。” 三楼和其他楼层不一样,不是一个一个的办公室。 正对着三楼楼梯口的是一个土地庙。 庙身和屋顶用的是灰色大理石石料,小庙里是神殿,在土地爷的塑像前摆放着猪头,全鸡,全鱼,香和烧纸,这些是用来供奉土地爷的祭品。 横梁下面的两跟柱子上分别写着:山神山人拜,善童善人收。 容栖栖对人界的土地庙有所耳闻,古人对土地很是崇拜,认为土地可以生育万物,因此兴建土地庙来保平安,希望今年有个好收成。 除此之外,土地庙还有一个作用。一个土地庙祭祀着一个亡灵,每个人的一出生就拥有自己的土地庙,人死后,请法师为亡灵超度,魂体就会回到自己的土地庙里。 现在很少有人为自己建造土地庙,这个习俗也就渐渐不再流传了。 把土地庙建在办公处的,容栖栖还是第一次见。 容栖栖一手护住许浑向右拐,他不能离土地庙太近,不然他的魂体会被吸进去。 在土地庙的旁边就是院长办公室了,铭牌下还挂着一个八卦镜和一把艾草,全是辟邪的东西。 这位院长好像很怕鬼。 虽然这些东西对容栖栖影响不大,但她还是避开艾草的叶子,敲了敲门。 “进。” 老板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气质儒雅,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上穿着很正式的黑色西装,容栖栖很难把这个人和电话里那个声音联系起来。 容栖栖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的职位牌:贾正孺院长。 贾正孺也在打量容栖栖,他不记得见过这个女人,“你是?” 还是那个破锣锅般的嗓音,只是不像电话里那么急躁。 容栖栖:“我是——” 贾正孺,不,应该是许浑:“高人,我速度快不快?” 原本正经严肃的脸,因为有了许浑的灵魂,微微仰着头,像只等待夸奖的威玛猎犬,优雅且亲和。 容栖栖挑眉,淡定地说了两个字“很快。” 男人,不能说快。 许浑一说出来就后悔了,刚才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两人来之前就商量好了,贾正孺知道白诗的样子,让容栖栖假扮白诗是不可能的。 白诗的尸体成那副模样,许浑也不能选她,许浑因此附身在贾正孺身体里。 许浑扶了一下眼镜,假装不懂的样子,“咳,我在电脑里搜索白诗的档案,你不去看看那个莫名其妙的土地庙吗?” 土地庙里的灵韵与容栖栖的怨气相冲,遇上神佛,她一般能避则避。 容栖栖在许浑背后的资料柜前张望,左右柜门上分别安装了两块玻璃,里面放的都是蓝色的文件夹,从上到下的隔板上写着“上,中,下”。 什么意思?是指学生的不同年级吗? 如果是年级,应该标注:“高年级、中年级、低年级”,这样区分才比较合理。 容栖栖若有所思,许浑突然出声:“真的有白诗的档案,你看。”容栖栖压下心里的疑惑,走到许浑身边,看着电脑上的档案,“白诗是个孤儿,两岁来了这家福利院。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4岁的时候诊断为自闭症儿童,一直到十岁才被别人领养。” 容栖栖指了一下最下面的附件,“点开看看这个文件。” 文件里是收养白诗的家庭的资料,收养家庭是一对很普通的夫妻,资料里只记录了他们的电话和地址,以及他们的qq邮箱。 许浑把文件打印出来,“白诗既然有养父母,为什么说自己的父母没有了,她和养父母的感情有待商榷,这个你收好,上面有地址,等一会儿用得上。” 许浑在这个壳子里,行为举止都没那么跳脱了,说话也是吐字清晰,有条理。 容栖栖一时间还不太习惯,心想,外表对一个人的影响挺大的。 许浑见容栖栖静静地凝视自己,心里一个咯噔,他在人地界多用这种语气,却没在容栖栖面前这么正经过,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许浑大脑快速飞转,正要解释,容栖栖的视线却越过他,落在他身后:“贾正孺身上有没有钥匙,能开后面这些柜子的?” 她......这是没注意到我的不对? 许浑也略过这段小插曲,在各个口袋都掏了掏,除了一个钱包什么都没有。 许浑把钱包随手放在桌角,耸了耸肩道:“只有这个了,我在抽屉里翻翻。” 还没等许浑弯腰,连续几声“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电脑桌面的右下角有一只企鹅抖动个不停。 容栖栖:“看看。” 许·劳动力·浑从善如流,聊天框里有一个群名为“浇灌天使之花8群”,这个群的小红点数量最多,点进去看到的是黎爸爸:贾院长,上次说好的孩子还在吗? 王爸爸:贾院长,我可以再加两万,那个孩子合我眼缘。 黎爸爸:楼上那位,先来后到懂不懂,最先接触佳佳的是我们家。 王爸爸:那你也加钱啊,没钱少在这里逼逼。 接下来的对话就是黎爸爸和王爸爸的交战,其中还不乏有几位赵妈妈、钱爸爸、吴爸爸劝他们不要在群里吵了。 周妈妈:你们要吵就自己私聊,在群里闹算什么。都把小朋友的照片顶上去了,我们还怎么挑啊。 容栖栖:“找聊天记录,他们到底在挑选什么?” 许浑本来要点“聊天记录”的,鼠标却刮了个弯,打开了“群公告”: 新成员注意看群公告,进来的家长必须改成某妈妈/爸爸,其次,不允许在群里发布与花朵无关的内容,禁止群成员私下交换联系方式。 花朵价格以及花朵图片,每周二晚上更新。如果有成员同时看上同一种花,价高者得。 最后说一次,不退货! 群公告里的东西看得许浑一眼懵逼,“福利院还卖花?这贾院长在做些什么勾当?” wap. /91/91738/20192544.html 第五十四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9) 翻找到星期二的聊天记录,公告里所谓的“花”根本不是花,是儿童! 他们在买卖儿童! 许浑气得发抖,把手里的鼠标往桌上狠狠一甩,红木桌上砸出好大一个坑,“他们是人吗?!公然拐卖儿童,贾正孺,还真tm是假正孺,起得什么狗屁名字。” 容栖栖虽没说话,但她支撑在桌沿的手,硬生生把那块压出了指印。 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张孩子的笑颜,原本应该是最天真无邪的,但每张照片下写着最冰冷的数字——3岁男童,10w 这个群创立时间是十五年前,与福利院成立时间一样,也就是说,从福利院诞生之初,它就是一家儿童卖场。 流落在福利院的孤儿们,与养猪场里的猪几乎没有区别,唯一的不同点,是这些孤儿不能像猪一样批发卖出,而是按照年龄、性别、健康、外貌来定价,经过卖家的挑选后,然后由福利院打包送出去。 许浑还在义愤填庸地说着:“我就说,一个普通人,在自己旁边建那么大的土地庙,八卦镜、艾草,就他干得出这种事,不怕鬼才怪。要我说,如果这位贾院长能抓鬼,他都会开一个群,把抓来的鬼都明码标价卖出去。” 许浑提到土地庙,容栖栖忽然想到那副对联,“山神山人拜,善童善人收。” 之前她还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全然明白了。 福利院卖出的孤儿,除了活下来的那一部分,还有一些孩子或死于非命,或遭受非人的虐待而死的,他们的灵魂死后回到土地庙,而贾正孺利用土地庙镇压他们的怨气,以免半夜被那些孩子索命。 容栖栖望向身后的柜子,冷声对许浑说:“起来。” 许浑看着容栖栖寒意逼人的眼神,连忙起身。 容栖栖一手把住椅背,一手抓住椅脚,毫不费力地举起到她胸口的老板椅,“哗啦哗啦”柜子上的玻璃碎成一块一块的,都掉在了地上。 许浑从容栖栖的身上看出了“力拔山河”的气势,他只想抱拳说一句:壮士,你牛x。 容栖栖把老板椅往旁边一扔,“不下心”有把茶几砸个粉碎,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许浑拍手叫好,“壮......呸,高人,砸得好!” 如果这时候给他啦啦队专用彩球,他都能现场摇起来,为容栖栖加油助威。 “别看戏了,过来帮忙。”容栖栖让许浑把文件按照柜子里摆的样子,拿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好。 她则一份一份地查看那些资料夹,越看脸色越凝重,许浑的脸色也更黑了。 经过十五年的交易,这其中的买卖链分成上线、中线、下线三道程序。 上线是指那些买家,贾正孺把上线的买家也分群管理,有钱的买家在一个群,穷一点的就分在另一个群,根据不同等级的买家需求,发送不同等级的儿童照片和定价。 中线就是以贾正孺为代表的福利院这一环,相当于中间商,是买家和卖家之间的桥梁,通过赚取差价和中介费,以此获得巨额利润。 下线无疑是那些卖家,福利院里的孤儿,有被遗弃的,也有人贩子卖到这里来的,更令人心寒的是,大部分卖家是孩子的亲生父母。有一些父母生下孩子,就是为了卖出去,他们比人贩子更恶心,更恐怖。 生而不养,枉为父母。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愤怒到极点的时候,是说不出话的,容栖栖手中的资料夹以及烂得不成样子,尖锐的外壳抵在掌心,她像不知疼痛般,依然死死紧握。 许浑垂眸,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掰开她的手,“为人渣受伤,不值得。” 容栖栖并不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人,在地狱生活两百年,她见过太多太多的爱恨嗔痴,她曾经帮助过一个恶鬼,但却遭到其他的恶鬼的报复。 大鱼吃小鱼,大鬼吃小鬼,这是地狱的生存法则,她管不了。 但那些大鱼好像都忘记了,当小鱼们凝聚起来的那一刻,它们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一条小鱼被吞了,它的后面还有千千万万只小鱼。 这一次,容栖栖管到底了。 贾正孺甩甩头,他好像睡着了,刚刚进门的女人呢?怎么不见了? 贾正孺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全身上下仅剩一条短裤,双手被绑在床头,挣脱了几下,这时候也顾不得形象了,扯着嗓子大喊:“谁干的?再不把老子放开,我弄死你。” 无人回应他,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自己应该在休息室里,房间里很暗,唯一的光源就是床头柜上的那盏台灯。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贾正孺感觉一丝丝凉意从他脚底钻上来,像是有人在蹭他的腿,身上汗毛竖立,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 “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这次回应他的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儿童嬉戏的玩笑声,还有拼命叫着:“我不要走,不要卖掉我,爸爸——妈妈——” “嘻嘻,院长叔叔,我们又见面啦。” “贾叔叔,我是亮亮,你还记得我吗?” “院长,求求您,接我们回来好不好?那里好黑,他们打我,还不给我饭吃。” 贾正孺的耳朵边是冰凉的触感,他感觉到了,有东西在他脸上摸来摸去,这样渗人的寒意令他头皮发麻,那些交易不可能有人发现,这么多年,他做得滴水不漏。 贾正孺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放开我!” 话音刚落,贾正孺身上的手越来越多,他皮肤下的筋肉不断抽搐着,那些手顺着他的脉络,渗入肉体中,“撕拉”,一条青色的脉络被扯出来,上面不仅滴着血,还粘连着一点红肉。 贾正孺痛得冷汗直流,眼睁睁看着那截脉络被一个孩子嚼巴嚼巴,然后吞了下去。 “院长叔叔,我好饿啊。” “我也好饿。” “我也是。” 数不清的鬼魂扑在贾正孺的身上,撕咬他的肉,生喝他的血。 床上的人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没了挣扎,那副金丝眼镜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凸着一双金鱼眼球。 下一秒,两个眼眶里空落落的。 “啊呜,我吃了一个,这一个给你,吃啥补啥。” 在一片嘈杂声中,只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原来坏人的血也是红色的。” 贾正孺就像搁浅的死鱼一样,被无数幼小的“蚂蚁”分尸割肉,鲜红的血晕染了整张床,那些血溅在台灯的灯泡上,还有些顺着床脚滴下来...... “滴答” “滴答” wap. /91/91738/20192545.html 第五十五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10) “容姐姐,我们吃得好饱啊,嗝~” 容栖栖抱起一个约莫五岁的鬼孩,拍拍他的小肚子,笑着说:“你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一群鬼孩涌过来,“容姐姐,容姐姐......”抱着容栖栖的腿,许浑也蹲着,揉了揉几个鬼孩的脑袋。 容栖栖很少这么与小孩子这么亲近,但丝毫也没有烦躁的样子。 许浑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着一个鬼孩,俯在他耳边,脆生生地说:“谢谢许哥哥。”又向着容栖栖说:“谢谢容姐姐。” 一呼百应,其他的孩子也大声表达着谢意。 容栖栖心里暖得不要不要的,比连吃十碗馄饨还暖和。 许浑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样的时候,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接受着他们这份纯真的善意。 “好啦好啦,心意我们两个都感受到了。你们先站好,我们有话要对你们说。” 孩子们闻言安静下来,乖乖地站好。 “你们想不想爸爸妈妈?” 孩子们却出人意料地没人答应,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孩子,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其他孩子的脑袋也像拨浪鼓似的摇起来。 容栖栖的胸腔里像装了个钟摆,一下又一下撞在她的心口。她软下语气说道:“是新的爸爸妈妈,他们不会伤害你们了,更不会把你们......赶走。” “卖掉”两个字,饶是铁石心肠的容栖栖也说不出口。 有一个孩子怯懦地举手,问道:“他们会给我们饭吃吗?我们会不会有自己的小房间?” “他们会亲亲我,还会给我讲故事嘛?” 容栖栖眼里全是这些胆怯的孩子们,她一遍又一遍地说:“会的。” 在孩子们的心里,容栖栖就像英雄一样,把他们从黑漆漆的罐子里放出来,还让他们吃得饱饱,长这么大,他们第一次感受到肚子胀胀的感觉。 特别特别幸福,他们可开心啦。 但他们知道,容姐姐不能一直陪着他们,许哥哥说了,容姐姐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个世界上还有像他们一样的孩子,被困在各个罐子里,容姐姐还要去救其他小朋友。 鬼孩们被安抚下来,乖顺地待在阵法中,容栖栖转运阵法,一圈强光围住孩子们,在最后一张脸消失之前,容栖栖看到它说:“容姐姐,加油。” 容栖栖鼻头一酸,眼尾泛红,半响,一滴泪划过颧骨,最终隐没在龙纹里。 许浑紧挨在容栖栖身边,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腕,“他们下辈子会好好的,一定会。” “咳咳咳”粗沉的咳嗽声打破这短暂的宁静,容栖栖擦到泪痕,再回首又变成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对着那人微微鞠躬,态度冷淡疏离:“这次的事,容鬼多有感谢。” 土地公捋了一下白胡子,也颇有感慨道:“唉,老朽也要对你说一声感谢,如果不是你把我从庙里点醒,我还一直帮这种小人为虎作伥,这次回去,免不了一顿罚咯。” 许浑还要象征性安稳几句,做做表面功夫,还没开口又被土地爷挡回去,“既来之则安之,不用安慰我了。” 贾正孺用符咒闭了土地公的五感,让他帮着镇压冤魂。 容栖栖正是用这一点,让土地公放出鬼孩,把怨气都还给他们,她和许浑则绑住贾正孺,才有了这出复仇大戏。 容栖栖:“您先下去,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干净之后,再向阎王解释清楚。” “多谢您传灵力给他们,不然他们也碰不到贾正孺的身体。” 土地公很是大度,“阎王那边,你不用操心,我自有说法。那些孩子可怜啊,我也是能帮则帮,谢字就不说了,老朽先走一步。” 说完,化成一道青烟飘走了。 两人目送土地公走后,许浑道:“我还问过孩子们,他们认不认识白诗,没想到,真有一个认识她。” 容栖栖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说。” 许浑也没想着吊她胃口,他也不敢。 “那个孩子是和白诗同时进福利院的。他记得白诗经常被老师叫走,有时候是一个下午,有时候是一整天。回来之后,白诗身上总是脏兮兮的,像被人打了一样。走路也跛着脚。” 许浑心里有一个猜想,但是他一直暗示自己,这绝对不可能,所以他没再往下说。 容栖栖也不想承认,但是还是说出来了,“你的意思,我知道。” 他们怀疑白诗被猥亵了。 许浑叹了口气,“说不定是我们猜错了,现在也没有证据。” 容栖栖没应声。 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姑娘,经常被一位成年人带出去,身上总是带着伤,走路也不稳,种种迹象都朝着那个方向。 这里太脏了,比地狱还脏。 容栖栖抱着一丝希望问道:“知道是哪位老师吗?” “他们年纪也不大,记不清了,依稀记得那个男老师个子很高,总是带着他们做游戏。” 白诗是十年前来的这家福利院,十年了,那个老师在不在这里都不确定,想找到他无异于海底捞针。 容栖栖也不失落。 “噔噔蹬”有人在往三楼走,不过刚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那人又停住了,拿出一面小镜子,拨弄了几下头发,补了一下口红,才继续跑向院长办公室。 容栖栖拦住她敲门的手。 “院长刚刚出去了。” 女人一脸焦急,但言语中流露出傲慢,“你谁啊?院长的新欢?起开起开。” 容栖栖微微动了一下肩膀,女人的眼睛被龙纹吸引过去。 容栖栖:“你找贾正孺做什么?” 女人:“楼下有两个带货主播在闹事。” 许浑嗤笑了一下,贾正孺真是想钱想疯了心,利用一切资源,要把福利院榨干才罢休。 容栖栖:“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直播的?是不是顶着福利院的名号卖东西?” “从去年开始,院长在qq群里发布招聘带货主播的信息,为了给福利院拉投资。”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大,“你附身在她身上,等一下方便办事。” 许浑:“好。” 两人下楼一探究竟,刚刚一心奔着三楼去,都没仔细观察二楼的情况。 还真是别有洞天。 二楼不比三楼那么空旷,一个又一个的玻璃房挨在一起,每一个玻璃房里面都坐着一位或两位带货主播,正在卖力的推销自己的产品,有男有女,服装各异。 二楼的楼梯口还放着一块牌子,写了两句标语:捐款不分多少,爱心最为重要。 “臭婊/子,你说谁抢你资源了,自己卖不过我,还有脸说。你的嘴比粪池还臭,那些牙刷牙膏,你才应该多买一点,不然网友都要被你熏死。” wap. /91/91738/20192546.html 第五十六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11) 一男一女在走廊尽头互相对骂,明显男人占了上风。 正对着容栖栖和许浑的女人,脸涨的通红,尤其是听见自己口臭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吊梢眼挣到最大。 男人见状,嘴上更是不留情,“被我说中了吧,有口臭就赶快去治,你每次一开口,那味道都可以熏腌肉,咸鱼在你面前都自愧不如。” 女人也不是个好惹的,放下手,对准男人的鼻子哈了好大一口气,“我嘴再臭都比不过你的咸猪手,只要直播,就揩小唐的油,你的油腻都不够你自己喝了吗?” 小唐似乎是站在男人后面的女生,本来要去劝架的,闻言,手也收了回来,头都快垂到地上了。 这些话戳中男人做过的丑事,原本巧舌如簧的嘴突然卡住。 女人不甘示弱,继续嘲讽他:“岳方,你怎么不说了,说不下去了吧,我卖的牙刷都比你鸡儿大。” 岳方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正要说话,女人有甩出一个重磅炸弹,“小唐都不是第一个了,小白在这里的时候,你舔着这张老脸去追求人家,你看人家理过你吗?追求不到,就在背地里说小白坏话,人家得自闭症关你屁事。” 岳方听到自己的宝贝被那样说,又提起那件陈年旧事,羞愧和心虚像潮水般向他涌来,抬起手就要给那个女人一巴掌。 女人也没想到会动手,紧闭着眼,但预期的疼痛并没出现,抬眼望去,一只纤细嫩白的手扣住了岳方手腕。 岳方正要破口大骂,却看见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蛋,灯光直直地打在容栖栖的头顶上,顶光灯的变丑魔咒对她完全没有影响,反而给她镀上一层光圈,好像那一束灯专为她而打的。 岳方一时间也忘了生气,呆呆地说:“小姐姐,你是新来的主播吗?” “咔嚓” “啊——”岳方捂住骨折的手腕,一屁股坐在地上。 容栖栖像没听到这杀猪般的叫喊,问到:“有卫生纸吗?” 小唐和袁莉愣了一下,先回过神的是袁莉,手忙脚乱地拿出一包卫生纸。 容栖栖只是抽了一张,便还给了袁莉,袁莉摆摆手,“不用不用,我那里还多着,送你了。” 容栖栖没推辞,但她没有口袋,只好递给许浑,然后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袁莉这时候才看到站在后面的人,“柳语姐,你不是去找院长了吗?院长人呢?” 许浑看着抓着自己的手,才明白,这具身体是她口里的柳语姐。 “噢噢,你说院长啊,院长出去了他要我来处理,你再把事情跟我说一遍。” 袁莉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才把这件事说清楚。 这一层相当于一个小型的传媒公司,带货主播差不多十来位左右。贾正孺特意让一部分主播们打着爱心特卖的名号,卖一些生活用品,如卫生纸,垃圾袋这一类的。 容栖栖刚才走过来,看到一些房间故意装修成很破旧的样子,应该是为了博取网友同情。 而另一部分主播,不带福利院的名号,所以选品更为高档,但其实多半是假冒产品。 刚才吵起来的岳方和袁莉就是为了这个吵起来的。 选品不同,面对的客户群也不同。岳方带高档产品的货,袁莉卖生活用品。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岳方自以为高人一等,经常自作主张,把袁莉的货品作为他直播间的福利。 一来二去的,袁莉肯定不乐意,两人就这么吵起来了。 岳方这么大脾气,还有一个原因,这些带货主播只要是女性,都被岳方撩个遍,除了袁莉。 岳方忍着痛,说道:“你少瞎扯,我什么时候拿过你东西了,再说了,这里的东西都是院长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你的,院长对你说了几句话,还真把自己当院长夫人了,不要脸。” 袁莉确实对院长有过小心思,但柳语才是院长的情人,她偷偷扫了一眼柳语,似乎没有生气的预兆,底气又足了。 许浑还真不知道,原主和贾正孺还有这一层关系在,他满脑子都在想那个“小白”是谁。 “小白是谁?” 岳方的脸色更加苍白,袁莉似乎有点惊讶,说道:“柳语姐,你不记得了?就是那个白诗啊,有自闭症,不爱说话的那个,我们以前还是一个班的。” 许浑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想起来了,岳方跟她发生过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袁莉不解道:“柳语姐,你怎么了?那件事你知道啊。” 许浑丝毫不慌,凭借过硬的演技,一句“我忘了”,就一笔带过了。 “院长把这件事交给我负责,你不是讨厌岳方吗?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好好抓住,如果岳方走了,我到时候跟贾院长说说,他那边就给你了。” 袁莉一听,刚才的疑惑立刻抛掷脑后。 岳方正要说“不行”,说到“不”字,就开不了口了,因为他的小兄弟被容栖栖狠狠踩在脚下,高跟鞋的鞋跟又转动了几下,岳方最终被痛晕过去了。 看得袁莉倒抽气,“他没事吧?”目光又移向容栖栖,“这位是?” 许浑也是看得眉毛一抖,默默并拢双腿,这一脚下去,不坏死也残了。 “你继续说,她是投资商。” 袁莉更是崇拜容栖栖了,又觉得眼神过于直白,便收了回来,对着许浑噼里啪啦解释一大堆。 在这里直播的人都是福利院的孤儿,白诗上初中之前一直在福利院,跟袁莉、柳语是一个班的,岳方是隔壁班的,觉得白诗长得好看,一直骚扰她。 白诗有自闭症,根本回应不了,也不喜欢和岳方接触,岳方被接连几次拒绝之后,到处败坏白诗,说她假清高,说她是智/障哑巴,还散播白诗和老师搞在一起的谣言。 本来白诗就没有朋友,袁莉与她有过几次接触,后来听到那些流言之后,也不再和白诗来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离开福利院。 wap. /91/91738/20192547.html 第五十七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12) 又是那个老师。 许浑说:“你还记得那个老师叫什么吗?” 袁莉难以置信地望着许浑,说道:“柳语姐,你是不是得记忆衰退了?柳老师不是你哥哥吗?” 这回轮到许浑惊讶了,这么巧的事? “我哥?” 柳语仗着贾正孺情人的身份,平时对他们爱答不理的,难得跟袁莉说这么多话,袁莉当然要好好巴结她了。 “是啊是啊,还是你说的。你和你哥哥相依为命,你哥比你大十二岁,他把你放在福利院,高中毕业之后就来这里教书了。” 许浑:“我当时......是不是很讨厌白诗跟我哥走在一起?” 常年待在福利院的孩子肯定十分渴望亲人,柳语应该也不例外。 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哥哥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边,很难跟别人共享,更别说自家哥哥还经常把白诗单独喊出去,柳语不讨厌白诗才怪。 袁莉怕得罪她,不敢太直白,“也没有很讨厌吧,就是不理她而已......” 见许浑不生气,又说:“柳语姐,我还有工作要做,这件事就——” “你放心,院长那里我去说,你喊保安来,把岳方抬到医务室去。” 袁莉拨通保安的号码,“李叔,办公楼二楼,有一个主播受伤了,麻烦你把他送到医务室去。” “什么?你现在来不了?行行行,我在这里等你。” 袁莉挂断电话:“最近昼夜温差很大,很多老师孩子都感冒了,保安要不是在弄庆典的事,要不就是在教师里看着孩子们,他要我在这里等着。” 福利院人手不足,保安去带孩子事很平常的事。 许浑没在意,对袁莉说:“我累了,有点走不动路,你陪我回去一趟。” 袁莉连声答应。 三人往楼梯走,袁莉低声问许浑:“语语姐,那个小姐姐跟着我们呢。” “我还有事要交代她,所以让她先跟着我。” 袁莉便没再说话,少说少错。 这回算攀上柳语了,岳方都要被搞走,她的好日子要来了。 想着未来的日子,袁莉更加尽心了,把许浑带到她的宿舍后,“语语姐,我先回去工作啦,你好好休息。” 许浑把人打发走后,他才发现,自己没钥匙...... 许浑尬笑几声,“高人,帮个忙呗。” 容栖栖对他的谄媚由之前的嫌弃,到现在的视若无睹,不冷不热地瞟了他一眼,不过打了一个响指,门便自动开了。 许·彩虹屁·浑:“厉害厉害,高人的手不是手,是智深倒拔垂杨柳。” 容栖栖举起老板椅的形象,在许浑脑子里挥之不去,在他心里,不知不觉就把容栖栖和鲁智深重合在一起了。 但是夸一个女孩子像鲁智深,似乎有点不太好。 许浑想,有必要买一几本《高情商讲话一百招》了。 “呵” 容栖栖轻笑了一下,但不是假笑。笑意到了她的眼睛里,闪着碎光。 《水浒传》是容栖栖曾经最爱的读物之一,阅览数十遍,除了武松,她最喜欢的就是鲁智深。 所以......看容栖栖这反应,他的马屁拍对了地方。 柳语住的宿舍是单人宿舍,陈设简单,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许浑打开鞋柜,“有一双男士拖鞋,这个鞋码挺适合贾正孺的脚。袁莉这么巴结柳语这个人,说不定柳语真的和贾正孺有一腿。” 容栖栖对八卦没有兴趣,“或者是她哥?” 许浑没有反驳,也有可能是他先入为主了。 许浑继续翻翻找找,容栖栖盯着柳语床上的一个玩偶出神。 枕头旁边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兔子玩偶,巧合的是,白诗的卧室里也有一个。 许浑弯着腰,在床底下看到了一个铁箱子,这个箱子不小,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箱子扒拉出来。 “兹拉” 铁箱和瓷砖摩擦,刺得耳膜都要炸了。 许浑拍拍手上的灰尘,“这个箱子没锁,我们打开看看。” 里面有很多照片,几盒颜料,还有几本小学课本。 许浑拿起几张照片,道:“这个女生和柳语长得挺像的,那站在她旁边这个男的,应该就是她哥了。” 再看下面几张,同样是那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你看,这会不会是白诗,她旁边也站着这个男的——” “咔哒” 门开了。 许浑还举着那几张照片,看着进来的男人,他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男人先发出疑问:“小语,你在干什么?”指了指容栖栖,“她是谁?” 柳语她哥! “这个......那个......我在整理东西,她是我新同事,院长让我带带她。” 容栖栖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瘦瘦小小,稍微有点驼背,穿着普通的灰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眯起眼睛的时候,眼尾还会皱起几条纹路。 容栖栖一如既往地镇定,“你好,我叫容桂,桂树的桂。” 男人点头示意,“你好,我是柳语的哥哥,我的名字是柳泷,三点水写一个龙。” 柳泷对容栖栖态度还算客气,但看到柳语浑身脏兮兮地蹲在那里,脸色沉了下来,“像个什么样子,快去洗手。” 许浑不清楚柳语和柳泷平时的交流状态,不敢顶嘴,连忙到阳台上去清洗一下。 他看见洗漱台,嘟囔了几句“怎么这么多消毒洗手液啊?柳语不会是个处女座吧。” 柳泷还在收拾残局,看见白诗与他的合影时,顿了几秒,面不改色地放回原位,招待容栖栖说:“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水。”又走到阳台上,跟许浑耳语,“你的热水壶放在哪里了?” 许浑哪里会知道热水壶放在什么位置,假装没听清楚柳泷的话,“啊?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柳泷又说了一遍,许浑总不能装聋,眼神飘忽,随便应付柳泷几句,“应该就在原来的地方,我去找找。” 柳泷觉得柳语今天很怪,打算质问这个妹妹,容栖栖拎着两瓶矿泉水到阳台上,“我在柜子里发现的,柳姐,这个水可以喝吧?” 许浑为容栖栖默念了好几遍:好人一生平安。笑道:“可以喝,我都忘了之前买了一箱水。” 容栖栖浅笑道:“柳先生,你喝水吗?” “谢谢。”柳泷接过水,下意识把矿泉水瓶又在水下冲洗了一遍,洗完后,自己都愣住了,赶忙解释道:“我有点洁癖,容小姐,你最好也洗一下,这里灰尘很多。” 容栖栖:“不用了,我觉得还好。” 柳泷也不勉强。 容栖栖转身回房的那一刻,房间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wap. /91/91738/20192548.html 第五十八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13) 容栖栖刚踏入一只脚,房间的灯“砰”的一声炸开了,阳台似乎和房间分裂成两个空间,阳光堪堪照到推拉门的边沿,屋内一点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当灯泡炸裂的那一刻,容栖栖本能地往后一缩。 屋内狂风大作,桌子,凳子这类的东西被撞得叮咚作响。这阵强风呼在她脸上。她来不及完全退出来,脸就先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 容栖栖抬起手臂挡风,阳台的推拉门开得不大,容栖栖一个人的身体就占据了整个门口,柳泷担心屋内的东西,急匆匆地进去,肩膀一不小心把容栖栖往前撞了一下,而且力度还不小。 容栖栖一下没稳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房间里传来一种古怪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撕裂开来,就把容栖栖这个人给吸了进去。 许浑当然不能看着不管,推开柳泷,在容栖栖被吸进去的最后一秒,拉住了她的小腿,柳泷见自己妹妹也要被吸进去了,毫不犹豫地抱住许浑的腿,三个人就像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样,拉扯在一起。 三人被卷入房间之后,风势又在猛烈旋转,几个人被这阵风越吹越高,许浑感觉自己胃酸倒流,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容栖栖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被裹挟在风里,手脚都动不了,还被甩得晕头转向。 至于柳泷,早就晕过去了。 还好这阵风持续时间不长,风一停,几个人吧唧一下,落在了地上。 容栖栖慢悠悠直起身,但总觉得不太对劲,自从进了这个房间,她的头就越来越晕,似乎血液还在逆流。 她低头一看,那盏坏掉的灯就在她脚边。 她正倒立在天花板上! 三人像极了蝙蝠,脚朝天,头朝地。 整个房间倒置过来了,所有的家具反过来紧贴着天花板,反倒是地板上空无一物。 等等! 她的脚呢? 许浑这时候也站起来了,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什么鬼地方?我的腿呢?”瞟了一眼还在昏睡的柳泷,又对容栖栖说:“他......他他怎么变成一个正方形了!?” 柳泷的眼睛鼻子嘴巴都长在一个方形肉块上,衣服也还在,腿比柯基的腿还短,就剩两只手还像原来那般,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许浑又看了看自己,暗骂一声,“难道——” 容栖栖和许浑互看一眼,他们也和柳泷一样了,都变成了方形肉块! 还是倒着的。 来这个世界之后,除了那个傀垒咒,神秘人还没给他们使过什么绊子,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们。 容栖栖脸色也不好看,她只要一摇晃,就耳鸣脑涨,强压着难受,不敢晃动脑袋,只能移动眼珠,张望左右。 可是房间里太暗了,即使换成金榴眼,可视范围还是不大。 许浑状态和容栖栖一样糟糕,柳语的身体娇生惯养,底子太差,许浑冷汗直流,用手背擦了一下汗,下意识想擦在裤子上,却摸到口袋里有一个硬物。 是镜子。 许浑开心坏了,碰了碰容栖栖手臂,哑着声音说:“我有镜子。” 容栖栖内心也一喜,接过来那面小镜子,把它举到鼻子下面一点,调整角度。 看到镜子里反射的画面,容栖栖呼吸一窒,许浑听不到她的呼吸声,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担忧道:“高人,高人,容鬼?你看到什么了?” 容栖栖把镜子又交给了许浑,许浑也像她一样,借用镜子看头顶,一看吓一跳,语气中还有一丝不确定,“星......星星?” 在光滑平整的镜面中,拥挤着无数颗如玉珠一般的星星,密密麻麻地嵌在无尽的黑暗里,闪着微弱的光。 容栖栖咽了一下口水,“你看得没错,就是星星。” 许浑鬓角的汗越来越多了,他已经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倒过来了,“我们进入了倒置空间,对吧?” 《怨道游经》是这样解释倒置空间的:天为地,地为天,全无上下,失尊卑。 天与地的位置相互倒转,过往的秩序都将不存在。 想要造出一个倒置空间,将要耗费上千年的灵力,如果这是神秘人的手笔...... 容栖栖猛地睁眼,送上门的礼物,她当然不会往外退。 容栖栖心下已有了脱离困境的办法,冷静道:“镜子。” 从许浑知道这里是倒置空间开始,他不由得恐慌起来。 那个人用千年灵力做囚笼,摆明了就是要困死他们。在倒置空间里,人体会被压缩成方块。 他还奇怪,明明倒立没多久,身体就受不了了。 他们之所以可以倒立在天花板上,是因为天花板已经不是天花板了,而是一块吸怨石。 是体内的怨气将他们吸在天花板上,但站得时间越长,他们的怨气流失得越多,这就是他们身体越来越虚弱的原因。 如果再不离开,别说会因为倒立时间太长而眼压增高,视力退化,更严重的是,他们会因为怨气被吸干而不能倒立在吸怨石上,坠入到无尽的黑暗中,再也回不去了。 但听到容栖栖的声音后,摇摆的心突然就稳定下来了,把镜子递给她,“倒置空间有很多种,那些星星是离开这里的关键。”许婚了解不多,但他把书上写的都告诉了容栖栖,“在古代的星官体系里,有一种叫做北极五星的星位,它在皇家天文学星名表上是第一位。” “那个人一直监视我们,我们的每一步,都是他设计好的。”许浑顿了顿,“这个人有很强的控制欲,巴不得掌控所有东西,他很可能会利用与皇家关系最紧密的东西,你可以往这个方向走。” 容栖栖浅笑一声,这声笑很突然,许浑懵了一下。 这是嘲笑他在班门弄斧? 他说错了什么? “接着说。” 许浑也没仔细想,就接着说了,现在逃命要紧。 “你调整好镜子的角度,就可以看到北极五星的星位,古人就从北极五星中引申出了五星聚的理论,这五颗星星被当作是守护帝王的诸侯,当五星聚集规定的天区里面,才是真心拥护帝王。” 许浑认为那个神秘人有当王的想法,所以联想到了五星聚。 “只是......” wap. /91/91738/20192549.html 第五十九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14) 五星聚是非常罕见的天象,《怨道游经》上没有记载其中的阵法,只是说了有这种现像而已。 这些东西已经是许浑搜肠刮肚的结果了,布阵、破阵他还真比不上容栖栖。 容栖栖听到许浑的停顿,一面观察北极五星,一面说道:“北极五星的呈一字排列,很好认。” 许浑知道容栖栖是在教他,挪了几步,两人肩靠肩,他才看清楚一字排开的北极五星。 容栖栖也动了动手腕,镜子往许浑那边偏,“从东往西看,第一星是太子,第二星是帝,第三星是庶子。” “有一种阵法就是根据五星聚推演出来的。”容栖栖得意地挑挑眉。 许浑也很配合她,连声问道:“什么什么?” “五亡阵。” 许浑还在消化容栖栖说的五亡阵,容栖栖问他:“你知道最原始的方阵,是什么时候发明出来的吗?” 许浑猜了一个答案,“发现北极五星的时候?” 容栖栖的谜底被揭开,她也不扭捏了,坦白道:“幸好人不傻,被你猜对了。” “你提起北极五星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五亡阵。” “那——”许浑想问她,为什么还让他解释那些东西,直接破阵不好吗! 容栖栖斜了他一眼,果然还是个傻子。 她嘴唇动了动,还是把那句话咽了下去,“算了,出去再说。” 云道法师把星位看作是亡魂的寄托所,人们常说的“人死了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也许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俗语说得好:“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丁。” 云道法师辅佐过很多皇帝,那些皇帝为了巩固江山,命令云道法师创造一个增强国运的阵法。 历来天子最关心的就是五星聚,法师选取了五位龙气最足的帝王,把龙气传送到北极五星中。他只是个普通人,终其一生,才令前三颗星星沾染上龙气,还没等完成大业,就因为泄露了天机,突然惨死。 名为五亡阵,其实只有三颗星位。 起初五亡阵是为了把敌人困在黑暗中,这样不用出兵就可以胜利了。但现在这个阵法却困住了容栖栖他们,如果破不了阵,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 再加上倒置空间,他们的结局会更惨。 这一次比落魂阵那次还要凶险。 不过,风险越大,回报也就越大。 只要容栖栖破阵,倒置空间的灵力和五亡阵的龙气将会落在她手里,到那时候,她很有可能会突破至元的瓶颈,到达大元境界。 容栖栖小时候只做两件事,一是画符,二是布阵。 她学过用过破过的阵法,比地狱里的怨魂还要多。要知道地狱里有成千上万只怨魂恶鬼,她是从鬼魂堆里爬出来的人。 容栖栖定好方位,准备破阵。 五亡阵的阵眼有三个,自然破阵也需要三个人。 容栖栖翻了个白眼,踩着小碎步到柳泷旁边。本想把他踢醒,小腿一伸出来,她人差点都要翻过去了。 只好侧过笨重的身体,揪住他的头发,往上猛地一提。虽然没提很高,但她的力度足够把柳泷痛醒。 柳泷一醒过来,两眼还发懵,模模糊糊看见容栖栖的样子,大叫一声,想要逃走,容栖栖把镜子举在他面前。 柳泷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容栖栖故伎重施,柳泷刚睁眼,容栖栖就指了指许浑,柳泷看到亲人,想要离许浑近一点,但步子迈不开,只能一边小碎步,一边喊道:“小语,这是怎么回事?” 许浑演技从不掉线,眼泪说来就来,声音喊得比柳泷还大,“哥——” “我们被人算计了,你快过来,我好害怕。” 等到柳泷跑到许浑身边时,许浑早就编好了理由。 “哥,你别害怕,都是岳方那个贱人。”兄弟不好意思,借你的名字用一用。 许浑不清楚柳泷对柳语的事情了解多少,不过今天他顶着柳语的身体,站在袁莉这一边,跟岳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用他的名字打掩护应该没有错。 “岳方是谁?” 许浑一听,柳泷不认识岳方,真是天助我也。 许浑编得更带劲了,“就是一个同事,他经常骚扰我,还占我便宜,好几次我都发现他在跟踪我。” 柳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容栖栖,小声说:“贾院长没帮你?” 许浑没想到还诈出了这么一个秘密。 许浑:“我不敢跟他说,万一贾院长不相信我怎么办。” 柳泷觉得有道理,许浑继续说:“拒绝他次数多了,他就对我怀恨在心,还说要我好看,不跟他在一起,就杀了我。这里就是岳方请一个道士搞的鬼,他是在报复我。” 柳泷顿时就慌了神,“那我们怎么逃出去?” 许浑对容栖栖努了努嘴,“容桂家里是学这个的,刚刚我们已经想好了办法,只要跟着她说的去做就行。” 柳泷不相信,质疑道:“真的能行吗?” 许浑:“不行也得行,如果我们再不走,身体会越来越虚,最后就变成干尸了。” 柳泷吓得一屁股坐下去,像淋雨的蛤蟆,呆愣在那里。 许浑给容栖栖比了个“ok”,容栖栖点头,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许浑那张嘴,能把黑说白,白说黑,屎都可以说成山珍海味,她见到柳泷这个样子,也不觉得奇怪了。 容栖栖:“柳先生,我有办法可以出去,你不用太担心。” 柳泷还没缓过神来,但这时候也就只能靠容栖栖了,问道:“什么办法?” “快点,我快坚持不住了。”许浑咬着牙说。 三个方块像叠罗汉似的叠在一起,柳泷在最下面,他上面是许浑,容栖栖则是最高的那个。 铁箱子太高了,他们为了打开它只能用这个办法,容栖栖不停地翻找着,终于摸到了一个圆盒子,“找到了。” 容栖栖小心地从他们背上滑下来,把其中一个圆盒子打开,“柳先生,这个褐色的颜料是给你的,你快把脸上都涂满这个颜色。” 柳泷还想问这么做的原因,见容栖栖忙着跟许浑说话,就没问了。 wap. /91/91738/20192550.html 第六十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15) “你涂青色的颜料。” 容栖栖自己涂上红色颜料。 万物相生相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北极五星代表“天”,它的反面就是正常空间的“地”,只要破了这个“天”,少了“天”的倒置空间也将不复存在,他们也就可以回到正常空间里了。 容栖栖让黄褐色的柳泷对应“庶子”星,而青色的许浑站在“太子”星位,容栖栖则是“帝”星,“帝”星又叫做赤色星,所以她必须涂成红色。 三人立定站好,容栖栖念动口诀:“北帝东南太子星,西北庶子俯首臣,龙气收,怨气回。” “破——”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三人又回到了阳台上,屋内不再漆黑一片,炸掉的灯泡也恢复原状。 只是不像之前那么整齐了,家具有些移了位,有几个矿泉水瓶“轱辘轱辘”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容栖栖浑身也松懈了下来,但马上又绷紧了身体。 她感觉到了。 龙气和灵力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之前流失的怨气也全都回到体内,她的经脉比从前强劲太多了。 可惜的是,目前不适合运转灵力,只得用狼嚎毛笔压制灵力,以免两股力量对冲而爆体身亡。 柳泷一出来,就去洗脸了,他很不习惯颜料的气味。 许浑让容栖栖先洗,容栖栖也没跟他客气,颜料扒在脸上,很难完全洗干净,容栖栖趁柳泷闭眼的时候,暗下使了一点法术,随便用水清洗了一下,便露出了一张白净的小脸。 许浑如法炮制,容栖栖也没傻站着,回到屋内,打探柳语的生活习惯。 柳泷洗了半天,颜料死活都不掉,反而颜料遇水之后,糊成一团,他的脸像在烂泥巴里滚了一圈似的。 许浑一下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柳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许浑干净的脸,他沉默了。 他不放弃,加大力气,还是没掉,不情不愿的问道:“你——”怎么洗干净的? 后面半截还没说出来,门铃响了。 容栖栖提醒道:“有人来了。” 许浑应道:“我去开门。” 敲门的人是一个大约八岁左右的男孩子,站在那里局促不安,看了一下开门的许浑,就连忙低头,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可以听得清楚,“你好,请问柳老师在这里吗?” 许浑微笑道:“柳泷老师吗?” 男孩点点头,许浑笑意更深,“他现在不方便,你找他有什么事情?我是他妹妹,我帮你转达。” 男孩犹豫了一会儿,道:“是刀叔让我来找柳老师的,他那里的电脑又坏了,等着柳老师过去修。” 许浑挠挠头,“刀叔是谁?” “就是脸上有一条刀疤的保安叔叔。” 许浑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确实人如其名。 “我想起来了。”许浑又想到柳泷,问:“柳老师经常帮别人修电脑吗?” 男孩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好碰到刀叔,他说柳老师电话打不通,才让我过来的。” 许浑也不缠着男孩问了,从桌子上拿了点小零食给他,那小男孩笑得像花一样,道了谢之后,就走了。 许浑关上门,转头一看,容栖栖手里拿着一本书,“你在看什么?” 容栖栖神色淡淡的,眼睛没离开那本书,说道:“没什么。” 许浑也不觉得被敷衍了,把修电脑的事情转告给柳泷。柳泷最后用毛巾擦了一遍,只剩一点点颜料沾在脸上了,但柳泷还是不满意,也不理会修电脑的事,又洗了几次脸,才彻底弄干净。 柳泷的脸被搓得通红,甚至都破皮了,许浑暗自咂舌,他洁癖也太严重了。 柳泷把洗漱台收拾好后,又去整理房间,看见容栖栖,抿了抿嘴,道:“谢谢。” 容栖栖莞尔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用跟我客气,我以后还要拜托柳语姐多多照顾我。”把手中的书举起来,问道:“这是你的书吗?我也想自学编程,这本书可以借我吗?” 柳泷把手插进裤兜里,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你也对编程感兴趣?我不是行家,这都是柳语的东西。” 容栖栖指了指许浑,也学柳泷打太极:“我刚刚都听到了,你会修电脑,对吧?肯定懂得比我多,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你吗?” 容栖栖毕竟刚刚救过他和柳语,他不好直接拒绝,“这本书是学习编程的入门书籍,你先拿回去读,有不懂的地方以后再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招呼许浑过来,“你对容小姐客气点,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 柳泷像背后有人追着他一样,急匆匆地就走了。 许浑:“跟上去?” 容栖栖把书放回去,两人也出门了。 他们不紧不慢地跟在柳泷后面,许浑问容栖栖:“这个人肯定有鬼,不仅是白诗的老师,还会编程,我怀疑他就是黑入莘莘系统的凶手。” 容栖栖没接着许浑的话往下说,而是提起另一件事:“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一睁眼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方块,你会怎么样?” 许浑知道容栖栖的意思,“你想说,柳泷冷静过头了?” 三人死里逃生之后,柳泷最在意的竟然是脸上的颜料,关于倒置空间和容栖栖的来历却半句不提。 容栖栖紧皱眉头,“就好像他经历过一样。” “怎么可能?倒置空间不是说搞就搞的,我还用怨魂元珠试过他的底细,我确定,他是个普通人。” 容栖栖眉尾上扬,“那你解释一下,柳泷为什么那么淡定。” 许浑也在纠结这个问题,见容栖栖似笑非笑的表情,又不想胡编乱造,让她看扁自己。 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看法? 许浑卡壳了,容栖栖哂笑了一下,心道:小样儿,又被我问住了吧。 容栖栖现在有了一个新乐子,就是逗弄许浑。只要看到他憋屈,她就开心。 容栖栖笑完,心生不妙。 她很少对某一个人感兴趣,但最近的情绪波动似乎都跟许浑扯上了关系。 容栖栖在心里暗示自己:许浑很危险,许浑很危险,许浑很危险...... 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看谁,他们被一种诡异的沉默包围着。 wap. /91/91738/20192551.html 第六十一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16) “哎呀,柳老师,你终于来了。”刀叔老远就见到了柳泷,像看到救星,“这电脑一直打不开,我也搞不懂这东西怎么弄,你快来帮我看看。” 柳泷戴上一次性手套,又在椅子上垫了一层塑料袋,才开始摆弄电脑。 许浑和容栖栖也不好大摇大摆地跟进去,等到两人都进去后,容栖栖捻了个隐身诀,“你在外面等着。” 许浑也清楚自己不能随意抽离魂体,自愿在外面放风。 保安亭不大,容栖栖进去后,紧贴墙站,尽量和那两个人保持距离。 之间柳泷不过在键盘上按动了几下,电脑屏幕就亮起来了,刀叔一脸惊喜道:“柳老师,你真厉害,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柳泷一贯冷淡,说道:“还没有,现在开机了但是打不开系统。” “那怎么办?贾院长就是喜欢拖,这电脑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我一直在跟他说,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到现在都不换......” 刀叔还在对柳泷大吐苦水,柳泷的脸色却越来越黑,打断他道:“刀叔,你是不是在电脑上下载了游戏?” 刀叔悻悻地说:“那都是无聊的时候,我才玩一把,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柳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你下载的游戏里带有病毒,清理之后就可以正常开机。” 柳泷找到原因之后,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走之前,刀叔还在求柳泷替他保密。 柳泷避开刀叔的手,神色阴郁道:“有空说别人的闲话,还不如做好自己的工作。” 刀叔被容栖栖“赞许”之后,脾气很温和,听了柳泷的话,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了声“好”,还目送着柳泷离开。 容栖栖和许浑继续跟踪柳泷,许浑按耐不住好奇心,问:“怎么样?” “柳泷对计算机不是一窍不通,很快就把问题解决了。”想到柳泷态度的转变,补充说:“柳泷似乎很讨厌别人诋毁贾正孺。” 容栖栖把柳泷和刀叔后面的对话,一字不拉地都告诉了许浑。 许浑和容栖栖的想法差不多,他和柳泷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但柳泷也没关心过柳语的生活,甚至在逃出来之后,一句安慰都不给柳语。 许浑还以为是柳泷不善于表达感情,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比起自己的亲妹妹,柳泷显然更在意贾正孺的风评。 许浑:“见到柳泷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他不是人,他比机器人还要机器人。” 许浑一一细数柳泷的小动作,“柳语的房间,只要我们动过的东西,柳泷会默默地把那些东西放回原位,摆放位置的角度一模一样。就连他走路,都是数着步数走的,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到了。” “还有,你没发现吗?他用那个消毒液洗手也是,每次必按三下。他特别特别爱干净,我们洗完脸之后,他把洗漱台擦得发亮才停下来。你把书还给他,他不是也没拿吗。” 容栖栖对柳泷的怀疑也更深了一些。 在两人说话之际,柳泷拐进了一间教室。 许浑:“跟不跟?” 容栖栖:“当然,你把柳语的身体先放在那张凳子上,我去找个东西。” 许浑照做,附身在一个孩子身上,乖乖地坐在凳子上。 说是教室,其实与常规教室有很大区别。教室里的桌子不像外面学校里那样,一个人一张桌子。 这里的教室里摆放着六张很大的木桌,几个孩子围坐在桌子边,分成六个小组。 柳泷进了教室这么久,教室里依然是闹哄哄的,坐在底下的孩子也不看他,柳泷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这里的孩子都是无法去正常学校学习的,柳泷的工作就是教给他们一些简单的知识,还有生活技能。 按照他的上课习惯,会先播放一段影片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可是今天浏览器页面总是加载不出来,柳泷又换了一种方式。 他打开python,写了一段代码,一只会动的黑猫警长就出现在电脑上了,有些孩子都被大屏幕吸引了,教室里也安静许多。 许浑就这么盯着柳泷,一旁的社工觉得有点奇怪,平时这个孩子最爱乱动,还有这么全神贯注的时候。 柳老师真厉害。 许浑清澈的眼瞳里却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跟他圆乎乎的脸蛋形成强烈的反差,对面的小孩子不小心看到他,“哇”的一下,被吓哭了。 社工连忙过去哄他,柳泷示意社工把那个孩子先带到后面去。 许浑收敛了一些,举起胖胖的手臂,“柳老师,我还想看别的。” 柳泷对这个孩子有印象,他很调皮,在课堂上经常捣乱,这还是他第一次举手,柳泷作为老师,当然不会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又敲了几行代码,这回不是简单的卡通人物了,而是一个坦克在开炮,画面比刚才的要复杂很多。 教室里的气氛被炒热,“柳老师,我要看大馒头。” “我我我要看外星人。” “有没有小花花?” “柳老师,还有我,我要看——” ...... 柳泷敲了敲讲台,正要讲解今天的课程,猛然往窗外一看,脚跟一软,不小心磕在了黑板上,丢下一句:“社工帮我照顾一下。”忙不迭地跑出教室。 教室在一楼,旁边是一个很大的花园,容栖栖藏在树丛后面,看着柳泷飞奔出来的身影,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柳泷喘着粗气,“白......诗,你怎么来了?” 柳泷一出门,许浑也跟着过来了,在树丛里看到了容栖栖,也蹲在她身边,“白诗怎么在这里?” “嘘。” “白诗”说:“我来找你。” “这里不方便,我们到外面去说。”柳泷想拉走白诗,但是怎么都拉不动她。 “白诗”让柳泷张开双臂,把她抱起来走,“我的腿受伤了。” 柳泷还在震惊白诗的到来,也没多想,抱住她的双腿,像抱柱子一样,把她抱到花园里。 柳泷:“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回福利院了吗?” “为什么?” wap. /91/91738/20192552.html 第六十二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17) “什么为什么?”柳泷逐渐暴躁,“贾院长发现你了,又要把你卖出去,这次是要卖到国外!” “白诗”沉默不语,柳泷又想到她的自闭症,语气软了一点:“我再帮你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不能走,莘莘要跟着我。” 柳泷神色有一丝不自然,“它只是个机器人,你以后还可以做一个,如果你被贾院长抓起来了,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白诗”很固执,“不,只要莘莘。” 柳泷知道白诗认定一件事,就不会轻易转变,她又有自闭症,不能刺激她,连声哄她道:“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再帮你做一个,我那里还有关于莘莘的资料。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把莘莘的数据全部复制过去。” “白诗”呆滞在柳泷面前,柳泷以为她出神了,“白诗,小白?” “柳老师,你的秘密真的太精彩了。” 柳泷背后一凉,手直打哆嗦。 容栖栖走到“白诗”身边,拍了拍她的头,对柳泷说道:“这个木头怎么样?做得是不是很逼真。” “白诗”被容栖栖一拍,那身皮相化成粉末消散在空中,站在柳泷面前的不过是一根半人高的木头,上面还有点点鲜血。 柳泷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变成一根木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容栖栖说:“你是人还是鬼?”又看向木头,“你把白诗怎么了?” 容栖栖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一根木头再加上一点我的舌尖血。”她摸了一下那根木头,“一个白诗就做好了。” 容栖栖的话刷新柳泷的世界观,他还没反应过来。 容栖栖懒得跟他绕圈子,“说说吧,你是怎么杀了白诗的。” “我没有杀她,不是我杀的。” 容栖栖平静无波的眼睛,这时射出两道寒光,刮了柳泷两眼,转动着手指上的魂戒,声音冷厉,“我想,贾院长应该不会在意这里多一颗死树。” 容栖栖的话像冰锥似的,令柳泷听而生畏。 他绝对相信,这个女人有能力把他埋在这里。 一想到余生都要变成死树,柳泷连打几个寒颤,“我没有杀她,我只是帮了她一把。” 容栖栖冷笑一声:“呵,这种理由你自己相信吗。” 柳泷陷入到回忆里,不在意容栖栖的讥讽,继续说:“我认识白诗的时候,她才八岁。她和别的自闭症孩子不一样,她对编程很感兴趣,刚好那时候我在自学编程,我就带着她一起学。” “可是,她被贾院长发现了,贾院长想把她卖给一对夫妻,我去求他,求他不要卖掉白诗,他跟我说,不卖掉小白,就要把我妹妹卖出去。” 柳泷揪住自己的头发,面露苦涩,“贾院长供我读书,还让我在这里工作,我妹妹也在他手里。我不敢反抗,只能偷偷打听白诗被卖到哪里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收养白诗那家人的联系方式,我打电话过去,他们说白诗不见了,还问我是不是福利院的人,要我赔偿他们。这件事也传到院长耳朵里了,院长让我去找。” “我是在福利院外面的垃圾桶发现白诗的,她身上很多伤。”柳泷梗咽着,说不下去了。 十岁的白诗,带着一身青紫的伤痕,在垃圾堆里翻东西。他找到她的时候,白诗正在吃一个发霉的面包,柳泷当时要把面包抢过来,小白诗不停地尖叫,只重复一个字。 “饿。” 柳泷让柳语帮白诗洗澡,柳语后来告诉他:“哥哥,小白嘘嘘的地方流了好多血。”柳语指着自己的大腿根,说:“她这里好多伤口。” 柳泷一下就听懂了,他脸色发白,除了把白诗藏起来,他什么也做不了。 容栖栖:“你把白诗送到哪里去了?” 白诗肯定不能待在福利院里,所以柳泷必须在外面安顿白诗。 柳泷:“白诗的智力,在学校上学没有问题,我就把她送到正常学校去了,一开始我还帮她交学费,后来凭她的奖学金和贫困补助,也足够她生活和学习了,我也就没去看过她,只是发发短信。” 容栖栖:“你怎么利用机器人杀掉白诗的?” 柳泷激动起来,“不是我!是白诗自己的选择,不关我的事。” 容栖栖冷声道:“说清楚。” “有一天白诗给我打电话,说贾院长又找到她了,威胁她必须回来,还去白诗学校闹过,甚至还带着之前的养父母去她学校堵她。白诗不想再被卖掉,但学校也去不了了。” “我想带她走,她也不想离开莘莘。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联系不上她,后来她说她要自杀,让我帮莘莘设计一个程序,让莘莘杀了她。” 容栖栖:“所以,你帮她完成了自杀。” “她自己求我的,她说她好累,她想早点结束这一生,不想再坚持下去了。如果我不帮她,就真的没人能帮她了,所以......所以.......” 柳泷一直认为,他只是帮小白完成了心愿而已。 他没杀人,他没杀人! 容栖栖对着柳泷的头横踢一脚,柳泷整个身体都飞出老远,胸口撞在石凳上,咳出好大一滩血。 “你就是个懦夫,你嫉妒白诗,你嫉妒她比你聪明,比你有天赋。”容栖栖在白诗书房里看到过她的硕士毕业证书,才十八岁,足以说明白诗在计算机这方面的极高天赋。 容栖栖不屑地看着柳泷,他像死狗一样,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你不甘心,明明是你把白诗送去上学的,凭什么一个有自闭症的人可以超过你,你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是你告诉贾正孺,白诗在哪里吧。” 容栖栖在柳语的书架上发现了一张传单——全国机器人大赛,不巧,白诗书桌上摆着的奖杯,就是这个比赛的冠军奖杯。 人都是自私且虚荣的,当弱者那一方碾压了曾经的强者,成为更强的人,曾经的强者是不会给予祝贺的。 柳泷的龌龊的心思被戳破,他也不掩饰了,“是又怎么样?白诗她脑子/有/病!凭什么一个智/障都可以把我甩在后面。福利院我真是待够了,我只是要她帮我引荐一下,那个婊/子居然拒绝我,说我不够资格,做不了项目。” 柳泷不能接受,他所认为的那个智/障白诗,竟然敢贬低他、排挤他。 这不等于说,他比智/障还蠢。 柳泷踏进不了神坛,白诗就要陪着他堕入深渊。 “那我只能请贾正孺出面帮我解决咯。”柳泷抬头望天,面色带有几分阴鸷,“这个世界属于正常人,脑/子有/病的,根本不配和我们争。” wap. /91/91738/20192553.html 第六十三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18) 奇怪的人,或者说是不合群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排挤。 这些不过都是柳泷说服自己杀人的借口,容栖栖无法苟同。 “你改些莘莘的自卫程序,让它杀了白诗。”容栖栖觉得柳泷才是智/障,“你把失败归咎在白诗身上。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杀了白诗,你成功代替她的位置了吗?你还不是蜗居在福利院,对着贾正孺那个人渣,摇尾乞怜。” 柳泷还要争辩,胸口抽得一阵一阵地疼,像有人在死命捶他一样,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一边咯血,身体还一边在抽搐。 许浑看到柳泷吐血的第一反应——他在做戏。 “做苦肉计给谁看呢?别弄那些有的没的,你下辈子就在牢里蹲着吧。” 容栖栖不能杀人,把柳泷交给警察是最好的方法,这样一来,莘莘也安全了。 可是,柳泷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大,双手像个鸡爪,攥在一起,血也没有丝毫止住的意思。 容栖栖开始觉得不太对劲了,那一脚的力度,她自己知道,不可能会把柳泷踢得这么重。 “他还不能死,你去找人来,把他送到医务室去。” 就这么轻易让柳泷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他不是想成功,想做人上人吗?容栖栖偏不如他所愿,她要他在监狱里待一辈子,受尽冷眼和折磨。 监狱是人间地狱,在那里活着比死更难受。 许浑又回到柳语身体里,找到几个社工,他们一起把柳泷抬到医务室里。 社工好心建议说:“真不用喊救护车吗?看柳老师那样子,病得很严重啊。” 许浑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抽泣着说:“谢谢你们,我哥一直有这个病,打个针就好了。” “你们先回去照顾孩子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社工们看许浑一脸坚持,也没再说什么,放下人就离开了。 医生帮柳泷做了一个大致的检查,面色有些沉重,对许浑说:“你哥需要去正规医院去检查,这里设备不够。他平时都吃什么药?” 许浑:“他这个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让他去医院检查,他也不告诉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医生闻言,“他这样的情况,我要先看看他自己的药物,才能帮他开药。” 容栖栖站在床头,偷偷传送了一点怨气给柳泷,柳泷的身体这才渐渐平静下来,也不吐血了,只是还在昏睡。 许浑:“你看我哥已经不抽了,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等他醒了,我再带他回去。” 医生还想说什么,外面来了一个社工,“齐医生,你在吗?” 齐医生只好把柳泷这件事先搁置,匆匆向外走,“在这儿呢,就来了。” 医务室不大,只有四张病床,全都有孩子在床上吊盐水,柳泷来了这里,都只能睡在担架床上。 许浑压低声音,问容栖栖:“柳泷怎么回事?突然在那里抽抽,有点像癫痫的症状,但是癫痫也不咳血啊。” “不是我踢的。” “管他什么病,醒了就把他送警察局去。” 容栖栖:“还不能送过去,如果他在监狱里也这样,他可以保外就医。” 柳泷这个社会渣滓,必须蹲在监狱里,一步都别想踏出那里。 容栖栖笑了笑,嘴角那抹弧度却无比轻蔑,柳泷想死,她偏不让他死。 许浑定定看着容栖栖的笑容,容栖栖发现了许浑的注视,“怎么?怕我?” 许浑顿时朗声大笑起来,又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大,用拳头抵住嘴唇,但还是止不住笑,“有时候,真的觉得我们两个很像。”我们是同一类人,我怎么会怕你。 容栖栖歪歪头,“嗯?” “明明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却无比痛恨坏人。” 一个是令地狱鬼使鬼差闻风丧胆的容鬼,一个是跺一跺脚,人地界就要动一动的老狐狸许浑,与好人这个词,根本沾不上边。 惹到他们,或者让他们不爽了,对方会更不爽。 容栖栖还认真思索了一番,好像……处理某些东西的方式是有点相似。 她才不会承认,就当许浑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吧。 许浑知道自己说中了,双手枕在脑后,敲个二郎腿,咿咿呀呀的唱起小曲。 容栖栖眯起眼,“啧”了一下,余光里扫到齐医生过来,许浑背对着门口,没注意到,还在那里哼歌。 齐医生:“柳语,小点声,这里还有其他病人。” 许浑立刻坐得端端正正,顺便瞪了一眼容栖栖。 也不提醒他一下。 许浑试图挽救淑女人设,满脸担忧道:“齐医生,我哥还没有醒。” 齐医生拿出手电筒,照了一下柳泷的瞳孔,“我去叫救护车。” 许浑也不好拦着齐医生,毕竟他现在喊柳泷一声哥,哪里有哥哥昏迷,妹妹不让别人喊救护车的。 容栖栖不是家属,不能上救护车,两人相约,她先去医院等着,许浑负责看好柳泷。 许浑上车之前,喊住容栖栖:“注意安全。” 突如其来的关心,容栖栖怔了几秒,耳根处泛着点点粉红,十分别扭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也没看许浑,就先离开了福利院。 容栖栖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急着去医院。凶手都抓到了,现在柳泷武力值为零,况且还有许浑守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容栖栖是赞成送柳泷去医院的,查清他的病因,她才能对症下药。 容栖栖不打算把柳泷的病完全治好,只要吊着他最后一口气,保证他在监狱里过完下半辈子就行。 容栖栖一身轻松,还把白诗放出来,挑着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总之,贾正孺已经受到他应有的惩罚,至于柳泷,他再也不能伤害莘莘了。” 提到贾正孺和柳泷的名字时,容栖栖特意观察了白诗的脸色,白诗并没有被刺激到,静静地等待容栖栖说完,她才说道:“谢谢。” 白诗的魂体比第一次离体的时候,要强壮很多。情绪起伏不如之前那样大了,如果容栖栖不是见过白诗发病的样子,真会以为她是个正常人。 不过,是不是有点淡定过头了? 伤害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终于得到报应,一般人的情绪都会很激动,白诗听说这些事后,她反而像个看客,好像受害者不是自己。 wap. /91/91738/20192554.html 第六十四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19) “阿嚏!” 路边的一个孩子打了好大一个喷嚏,孩子的妈妈拉着他,给他擦鼻涕,嘟嘟囔囔地说:“穿了这么多,怎么还是感冒了,最近怕不是有流感吧。” 像是在印证这位妈妈说的话一样,路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 马路两边的药房里都是人,挤在一起,叫嚷着:“我发烧了,给我一盒退烧药。” “我孩子咳嗽的很厉害,我想买一个止咳糖浆。” “医生,我喉咙好痛,好像发炎了。” ...... 容栖栖停下脚步,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去医院。 “你还要在魂戒里多待一会儿。” 白诗没有异议,十分乖顺地配合容栖栖。容栖栖把白诗安顿好后,一个闪身就到了柳泷所在的医院。 幸好许浑有怨魂元珠,她可以通过元珠的怨气找到他。 医院里人来人往,很多人都戴上了口罩。 容栖栖看到许浑坐在急诊室里,陪着柳泷。 “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只是抽了血,在等化验结果。”许浑说,“还有,最近流感好像很严重,急诊室很多发烧的病人。” 许浑从桌子上拿了两个口罩给容栖栖,“最好戴上口罩,虽然你百毒不侵,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容栖栖接过来戴上,“不只是医院里,我在来的路上也看到了很多感冒的人——” “哎哎哎,医生医生,我爸他突然抽搐了。” 就在柳泷的隔壁病床的病人,像柳泷一样抽搐咯血,病人家属着急忙慌地拉着一个医生,让他过去看看。 医生:“病人有没有癫痫病史?” 家属:“没有没有,我爸只有高血压。” 医生安排护士给那位病人抽血化验,其他的病人都出现一样的症状,整个急诊室嘈杂喧闹。 容栖栖看了一眼许浑,许浑眼里也是担忧。 柳泷像是在证明自己不特殊一样,也跟着抽起来了,许浑正要按铃,容栖栖说:“等一下,你看他的脸。” 柳泷原本皮包骨的脸上一瞬间长满了脓疮,那些脓疮像鼓起的气球,皮薄但松弛,柳泷猛地一睁眼,大喊着:“好痒好痒。”在脸上乱抓,有些脓疱破溃,糜烂在脸上,一滩又一摊的黄水流出来。 把脸抓得皮肉翻出来后,又去抓身上的脓疱,床单上全被弄上了黄渍。 刚巧有一个护士经过,道:“你们怎么不按铃,来个人先按住他的手,我去叫医生。” 许浑刚要去按,容栖栖在他耳边说:“隔着被子抓,不要碰那些脓疮。” 许浑耳边有些发痒,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柳泷的病太奇怪了,还有其他病人,这里面会不会另有隐情?” 容栖栖不是万能的,在医术方面,她只涉猎过急救,其他的病症她也不了解。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柳泷和其他病人的症状,总觉得这种场面很熟悉,对了!瘟疫! 在完成之前的某一次任务中,容栖栖亲生经历过一次瘟疫,那个世界的时间比这个世界的时间要慢上几百年,医疗技术远远比不上现在,感染上瘟疫的人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 那些感染者的症状先从暴瘦开始,然后会连续不断的高烧,接下来是咳血抽搐,等到张脓疱这一阶段,便离死亡不远了。 脓疱一旦溃烂,病人也就到达了生命的终点。 在容栖栖的记忆里,这种瘟疫都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至于病源—— 当时的病源是一种花香,那种花叫做盲眼海蛇花,体型巨大。几瓣厚厚的蛇形花瓣包裹成一个圆,但不是完全闭合,里面是肉粉色的触须,那些触须散发着腐肉的味道可以吸引甲虫。 盲眼海蛇花外观漂亮,当时就有人把它采摘回去烹饪,吃了这种花的人和闻到它气味的人都像柳泷一样,他们在死之前会找到盲眼海蛇花,钻到花瓣里,这时候它的花瓣会紧紧闭合,令他们窒息而死,然后便开始食用病人。 就是因为这种花造成了严重的瘟疫,那个世界的怨魂数量庞大,容栖栖发现根源后,把这种花全部烧掉了。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盲眼海蛇花吗? 随着长脓疮的病人越来越多,整个急诊室里弥漫着一种腐尸的臭味,这种味道,容栖栖在某个人身上闻到过。 白诗!这是她浴室里的味道! 许浑也闻到了,“我们走之前,白诗的机器人不停地说清洁。它把浴室打开透风,还疏通下水道,难道就是要让浴室里的味道飘出来?” “我一开始还没想通,这都是他们预谋好的,白诗的血液就是病源。白诗她要报复的不只是贾正孺和柳泷,她要报复的对象是——世界!” 许浑没见过那场瘟疫,自然也不知道盲眼海蛇花,但他记得浴室的味道。 急诊室的腐臭味和白诗浴室的味道,竟是惊人的相似。 机器人的程序是白诗编写的,它的行动轨迹肯定是一早设计好的,白诗可能预料到自己会死,所以在她的血液里动了手脚,她想让整个世界为她陪葬。 许浑按着柳泷乱动的手,突然想到,机器人不是白诗一个人做出来的,柳泷能够改写机器人的程序,说明他对莘莘的熟悉不比白诗差。 许浑盯着面部溃烂的柳泷,他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真的是因为嫉妒白诗,才杀掉她吗? 容栖栖只觉得这件事更棘手了,这就像本来都要交报告了,结果上次又临时布置了一个随机任务。 真tm憋屈。 许浑又把视线移到容栖栖的脸上,脸色铁青,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的话,这个世界很快会崩塌,别说收怨了,他们两个都要交代在这里。 “你也闻到了,我们必须阻止白诗灭世的计划。” 白诗身上显然还存在未解开的谜团,她和柳泷的关系,是什么让她有毁灭一切的想法?还有——她真的患有自闭症吗? 容栖栖沉声道:“医院救不了柳泷,把他打晕,我们先回白诗家里。” wap. /91/91738/20192555.html 第六十五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20) 他们离开的时候,急诊室的病人身上都长了脓疱,那些医护人员忙得不可开交,也没管他们。 出了医院后,外面的世界大变样。 街上的人无一不在咳嗽的,在路上飞驰的救护车一辆接着一辆,还有几处发生了连环车祸,一片乌烟瘴气。 容栖栖把这些画面尽收眼底,感染的人越来越多,这件事不能拖了。 眼见着这些大大小小的车祸,打车去白诗家是不太可能了。 有柳泷这个拖油瓶,许浑和容栖栖不能瞬移,许浑只好用被子包住柳泷,一路从医院扛到白诗家。 许浑把柳泷丢在地上,“重死了。” 柳泷身上的腐臭味越来越浓了,容栖栖把口罩捏紧实了一点,便向浴室走去。 刚打开门,一对铁壁箍住她。 又来! 容栖栖双脚再次离地,耳边响起的,还是那个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电子音:“清除陌生人。” 围住自己身体的力道越来越大,容栖栖感觉肋骨都要断掉了。 它不是应该没电了吗?! 力气比之前还要大。 白诗的愿望是保护它,容栖栖还不能摔烂这个机器人,现在怎么办? 突然,容栖栖瞥见莘莘的胸口,额头狠狠地撞到那个开关上,莘莘“嘀”了一声,缓缓说道:“关机模式。” 然后闭上了眼睛,双臂也垂放在两边。 容栖栖摸了摸胸口,一呼吸胸口就抽痛,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等着。” 朝着门外大喊道:“许浑,过来——” 用力过猛,胸口更痛了。 许浑刚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听到容栖栖“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屁股都没坐热,又弹起来去找容栖栖了。 “怎么了?” 容栖栖的口罩在挣扎中掉了,唇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双手叉腰,整个人倚在门框边,这副虚弱的样子把许浑吓了一大跳,“神秘人又来了?” 容栖栖指了指关机的莘莘,“都是它干的好事。”把手搭在许浑肩膀上,“过来扶着我。” 其实容栖栖在许浑来之前,身体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刚要进浴室,脑子里突然想到许浑。 如果刚才她没看错的话,许浑似乎很悠闲地躺在沙发上。 她在这里冲锋陷阵,他像个老大爷似的,这怎么能行?! 他们是一个团队,有苦一起抗才对。 不知不觉中,容栖栖已经把许浑归到她的阵营了。 许浑把容栖栖的手臂放到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容栖栖“浑身无力”,将身体都靠在许浑身上。 许浑用的还是柳语的身体,这小身板根本承受不住容栖栖的重量。 他敢反抗吗?他不敢。 闷哼了一声后,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扶住容栖栖。 容栖栖看到许浑憋屈的表情,她的心情好了不少,细长的凤眼染上细碎的笑意,连眸子的主人都不知道的笑意。 浴室里焕然一新,地板和浴缸干净得发亮,好似从来没发生过凶杀案。 许浑冷哼一声,“那个什么莘莘机器人,是清洁机器人吧,销毁证据的速度这么快——” 等等,清洗浴室肯定需要水,那些带有白诗血液的水,只会流向一个地方。许浑的视线落在下水道口那里。 果然没错,下水道口旁边的瓷砖缝隙里,残留着点点血丝。 白诗的血顺着下水道,流到了城市的污水系统中,也就是说,她的血已经在整个城市的地下。 她血里的腐臭味,正顺着马路上的那些下水道口,飘散在空气里。 时间每流逝一秒,感染的人就多一个。 容栖栖笑意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凝的神色,仿佛敲一下她的脸都可以掉冰渣子。 如果像之前一样,病源是盲眼海蛇花,只用一把火烧掉就可以。 白诗是抱着与世界同灭的想法,把盲眼海蛇花的毒性注射到血液里,这让容栖栖怎么烧?有血在的话,从她的血里提炼出毒素,然后再想办法配解压药。 但是血呢?早就流没了! 容栖栖直起身,放出白诗。 许浑把手背在身后,悄悄捏成拳头。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朋友。”容栖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白诗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容栖栖又把白诗的尸体从魂戒里拿出来,白诗看见她的尸体后,颤抖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声。 “你的自闭症是不是装出来的?”容栖栖眼神晦暗不明,“你很享受吧,被人哄着。只要别人一听到你有自闭症,这也敢说,那也不敢说,就怕刺激到你。” 白诗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承认容栖栖说的那些,“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白诗这副样子,落在许浑眼里,跟琼瑶剧里的白莲花没有区别。哭着喊着追求真爱,结果所谓的真爱是自己姐姐的男朋友,被质问时也只会娇滴滴地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许浑一张嘴加过毒舌buff,“白小姐,你真当自己是苦情剧女主了,你人死了,嘴又没死。真相怎么样你说出来啊,不是哑巴就别揽哑巴的活。” “世界某日都来了,你还想把秘密带到下辈子去?可拉倒吧,你都把世界抹杀了,你还以为会有新的人生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白诗她是受害者,但她同时也是加害者,新人生必不可能有了,地狱十八层的大家庭倒是为她敞开大门。 白诗猛然一抬头,吓到有些结巴了:“什......什么意思?”手脚并爬到容栖栖脚下,扯着它旗袍的一角,“不......不是说好了吗?我的愿望是,拥有一段新的人生啊。我们约定过的,你不能反悔。” 容栖栖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诗,她没有回答白诗的问题,而是一字一句说道:“你没有自闭症。” 白诗头摇得更厉害了,带着哭音:“不......我有自闭症,我有病。” “只是不严重。” 许浑对白诗演技很是佩服,“白小姐,不,白影后,你的尖叫演得真绝,小金人不给你,我都要说评委有黑幕。” 许浑的话比刀还要锋利,一刀一刀割开白诗的灵魂。 “你们......不要骂......小白了......是我指使她做的。”柳泷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完这一句话。 wap. /91/91738/20192556.html 第六十六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21) 柳泷半截身体还裹在被子里,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只要稍微一动,身上的脓疮和溃烂的伤口就被摩擦一下。 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在白诗家里。房子隔音不好,他隐隐约约听到白小姐之类的话。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白诗。 小白还在这里。 她就是死在这里的。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他要见小白最后一面。 他想在小白的身边......死去。 许浑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心道这哥们身体素质真强,都这样了还能动。 “你看得见白诗?” 白诗是鬼魂,柳泷还没死,不可能看得见啊。 柳泷喘了几口气,“嗯,我有阴阳眼。祖辈出过道士,我懂一些皮毛。” 这样就说得通了,柳泷从倒置空间出来后,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原来家里有人。 白诗见到柳泷的样子,她就知道,一切都在按照他们计划的那样发展。 许浑指着自己:“你早就发现我不是柳语了?” “我没看出来,只是觉得小语有点奇怪。”柳泷说,“但是我现在知道了。” 许浑:...... 他多余问那一句。 容栖栖打量了一下白诗和柳泷,指尖燃起蓝色的火焰,毫不犹豫地将鬼火丢在白诗的腿上。 柳泷脸肿成猪头,眼睛都被挤成一条线,看到鬼火点燃白诗的那一刻,那条线硬生生张开成半圆,“小白——” 容栖栖的脸被蓝色鬼火照得幽幽发光,面部表情地继续向白诗魂体上丢火团。 白诗在鬼火里,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柳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白诗燃烧的地方爬过去,“小白!小白!快住手啊!” “你们的计划。”容栖栖说,“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柳泷顾不上其他了,“我说,我都说。你先放了小白。” 容栖栖收回了鬼火,如墨的眸子幽深冷凛,“我能烧她一次,就可以烧第二次,第三次。” 她在警告柳泷,最好说出来的都是实话,不然白诗会烧得连灰都不剩。 柳泷扶着门框,十分吃力地坐起来,找了一个方便说话的坐姿,道:“是我杀了小白。” 白诗闻言,想说什么,但柳泷给了她一个眼神,这件事由他而起,也应该由他来说。 柳泷:“我和小白......” 从柳泷的述说中,事情的真相才逐渐浮现出来—— 柳泷兄妹的父母和贾正孺是朋友。他们父母和贾正孺一起开办了天使之花福利院,可好景不长,柳父柳母因为车祸去世了。 柳泷当时才十五岁,柳语才三岁。 贾正孺收养兄妹俩,柳泷却不好意思一直接受贾正孺的资助,高中毕业后就回福利院当社工了,用他微薄的工资给柳语交学费。 直到在福利院门口捡到白诗。 那天,柳泷送柳语上学回来,正好下大雪,温度很低。柳泷还在想柳语的脚上的冻疮,是不是应该给家里装一个空调。 正要从侧门进去,就看到一团被子,走进一瞧,单薄的被子里包着个孩子,不哭不闹,透净的眼珠就这么看着他,小脸被冻得通红。 柳泷戳了戳她的脸,却没想到,被她肉乎乎的小手抓在手心里。 那一刻,柳泷并不知道,他一辈子都会和这个孩子纠缠在一起,直至死亡。 白诗不爱说话,一直到四岁都没开口,也是那时候,柳泷才发现不对劲。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白诗是自闭症。 柳泷不能接受,他让医生再检查一次,“不可能的,小白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但是她很聪明,尤其是数学,她做小学生的数学题,都是全对。” 医生跟他解释了自闭症患者的病征,确定白诗患有自闭症。 柳泷只好对白诗更上心了一点,随着年纪的增长,白诗的长相越来越出挑,漂亮到引起了贾正孺的注意。 贾正孺找到柳泷,“你班里有个小女生,她叫白诗,把她带过来。” 柳泷装傻,第一次违抗他的恩人,“没有这个人吧,您可能记错了。”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贾正孺私下里做的勾当,柳泷略有耳闻,恋/童癖、拐卖儿童、买卖器官、饱授私囊全是他这个所谓的慈善家做的。 贾正孺对他有恩,他不能背叛贾正孺。 所以,柳泷做出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他永远忘不了白诗站在那扇门的另一边,他漠视她恳求的眼神,亲手把院长办公室的门关起来。 当晚,他在门外坐了整整一夜。 他听着门后头,白诗的尖叫声,啜泣声,到最后静寂无声...... 柳泷恨死了自己,可他是个懦夫,如果不按照贾正孺说的去做,他和小语都会......都会死。 从那次以后,白诗成为了院长办公室的“常客”,所以白诗总是带着一身伤。 白诗总是出入院长办公室,福利院的流言满天飞。她吃的饭是馊饭,水永远是冷的,衣服总是不干净有破损。 白诗本来就不善于交流,正常孩子侮辱她,智商有缺陷的孩子更没办法和她交流,福利院的孩子没有一个跟她交好。 柳泷看着白诗日复一日的消瘦和折磨,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尤其是在他知道贾正孺杀害他父母后,他和白诗做了一个决定——他们要杀了贾正孺。 柳泷祖上传下来一种秘方,那个秘方记载了盲眼海蛇花的养殖方式,还有它的功效。 他们偷偷一起养殖盲眼海蛇花,直到白诗被收养,不,是被拐卖。 那对夫妻通过贾正孺创立的qq群,仅用五万块就买下了白诗。 柳泷帮不了她,因为盲眼海蛇花才刚刚发芽,根本对贾正孺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白诗在那个家庭过得很不好,她的养父和贾正孺一样,是个十足的变态,甚至比贾正孺更变态。 如果说贾正孺是衣冠禽兽,那个养父连好人皮都不屑披一张。 那对夫妻买下白诗,就是为了供养父玩乐。 白诗在那个家庭受尽屈辱,身上的伤比在福利院的时候还要严重。那段时间,白诗白天去上学,受尽同学的嘲笑。晚上回来就“伺候”养父,还要遭受养母的冷眼和打骂。 白诗在某一天学校组织春游的那天,逃出来了。 养父母所在的城市与福利院所在的城市,是邻市。 她一路流浪过来,饿了就在垃圾桶里捡剩饭剩菜,渴了就喝雨水或者喝公共厕所的自来水,累了就席地而睡,运气好的话还能睡在公园的椅子上。 她活着的唯一目的,是想看那朵花。 她必须完成柳泷和她的约定。 wap. /91/91738/20192557.html 第六十七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22)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柳泷的嘴巴都讲得干裂了,一扯嘴皮就在哗啦啦流血,但他没有停下来。 “我和小白的计划是,等到盲眼海蛇花成熟之后,把它的毒素想办法注射到小白的身体里。一开始我们掌控不了剂量,只能反反复复地试验。直到小白的身上,已经没有新的地方可以扎针了,我们才成功。” “后来的你们也就知道了,我远程控制莘莘,尽可能让小白的血流到的地方多一些,所以房间里才会到处是血。” 柳泷又想到那几天,他的手都是颤抖的,他在杀人,那个人还是小白。 “我看小白太痛苦了,所以提前终止了程序,不想让她死得太痛苦。”这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这么多年,只有他和白诗知道这个伟大的计划,现在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说出来了。 贾正孺,呵,狗都不如的东西。只怕已经长满脓疮,死在床上了吧。 “不能亲眼看见那个禽兽死去的样子,真遗憾。”柳泷说到这,脸上的阴狠和快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容栖栖喉咙干涩,道:“你们为什么改变了想法?目标从福利院变成了这个世界。” 听完这些,内心没有一丝的触动是不可能的。贾正孺死有余辜,那与这些事无关的人呢? 馄饨店的老板,包子铺的老板,来来往往买早餐的人,他们无缘无故被卷入这场复仇中,成为他们计划的牺牲品。 白诗忽然说话,她的语气中交杂着愤怒和不甘:“因为世界的存在就是错误的。” “我努力读书,我努力独处,我努力不渴望爱,但是那些正常人诋毁我,欺辱我,殴打我。” 白诗歪着头,问容栖栖:“朋友,你不觉得人类烂透了吗?他们自私虚荣,自大愚蠢,他们说我有病,可他们也不完美啊!” “有缺陷的东西,就应该修理,对不对?” 白诗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匆忙奔走的人,语气飘忽,说道:“所以我给人类最后一次机会,能够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的人,就有资格重新繁衍新人类。” 白诗想到了一个漏洞,苦恼道:“尽管筛选下来的人,依然有瑕疵,但应该会少一些吧。” 许浑听着白诗疯狂的想法,他觉得不可理喻,朝着她大吼道:“你把自己当成上帝了吗!你凭什么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什么狗屁新人类,你别捧高自己了。” “你就是一个和贾正孺一样的杀人凶手。” 白诗并不恼羞成怒,她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早预料到各种非议不理解的想法。 那些人不懂她。 她不是在杀人,她在救人! 白诗张开双臂,飘到窗外,向着地上大喊:“我要重新缔造一个世界。” 柳泷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 她做到了,他们做到了。 许浑只想送她两个字:2b 容栖栖内心五味陈杂,从自身立场来看,她要马上阻止白诗的中二行为,但站在白诗的角度,她......犹豫了。 白诗的苦,她无法感同身受。 自然,白诗的理想,她也无法贬低。 容栖栖深吸一口气,对着窗外的接近癫狂的白诗说道:“你想做这个世界的创始者,我可以帮你。” 许浑好似被雷劈了,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容栖栖说要帮那个2b。 中二病是会被传染的吗!??? 还没等许浑张嘴发问,白诗激动地飘进来,“朋友,你是说真的吗?” 白诗在容栖栖魂戒里被滋养过。 她死于流血过多,肉体不完整,魂体特别虚弱。 容栖栖把她放在戒指里后,她被养得很好。一枚小小的戒指都能让她怨气倍增,容栖栖身上的力量比她想象得还要强大。 如果她愿意帮助自己,来推动这个感染的速度,她也能更快看到新人类的诞生。这也是她一直留在这里的理由。至于保护莘莘,不过是用来搪塞他们的借口而已。 白诗想到容栖栖有意引导她说出愿望,不免觉得好笑。 真把自闭症患者当智/障了?谁在引诱谁,谁在利用谁,说不准的。 容栖栖又露出了她第一次见白诗的笑容,和煦温暖,“我们是朋友,而且我也不喜欢这个世界。” 容栖栖跟白诗并肩站在窗前,俯视那些如蝼蚁般脆弱的人类。许浑站在容栖栖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在心里干着急,只希望容栖栖的脑回路尽快回到正轨。 “你不觉得他们很讨厌吗?”容栖栖对着白诗扬起了一个微笑,眼睛微微弯起,“新人类,听起来就很棒。” 除了柳泷,容栖栖是唯一理解她的人,这可把她高兴坏了,还拍了一下手,“难怪我们可以做朋友,你准备怎么做?” 容栖栖摊开手掌,“你相信我吗?” 白诗没有立刻放上自己的手,容栖栖见状,抽出狼嚎毛笔,虚空画了一张符,只见不远处的高楼大厦轰然倒塌,吵闹声、哭喊声、救护车、消防车的声音,这些成为了大楼倒塌的背景音乐。 白诗惊呼一声,容栖栖脸上的微笑弧度依然保持不变,“可以相信我了吗?” 容栖栖用实力证明,即使没有白诗的毒血,她一个人也具有毁灭世界的力量。 但容栖栖选择与她合作。 她需要的就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容栖栖。 白诗把手覆上去,“我相信你呀。” 柳泷见相谈甚欢的两人,心里涌上一种不安的感觉。 白诗话音刚落,容栖栖旗袍上的龙纹活了过来,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好似一层玄铁盔甲,柳泷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浴室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小白,小白......” 窗户外,容栖栖脚尖轻点龙身,身长数米的巨龙竟乖顺地停在容栖栖脚下,龙尾的毛发如墨汁一般黑得发亮,最末端的甚至还有一丝发红。 巨龙似乎觉得尾巴有点难受,因为主人让他控制住白诗的魂体。 它那么尊贵的尾巴竟然围在一个鬼魂身上,它的尾巴都要变脏了。 而且,为什么区区一个人类都可以坐在它身上! 许·某个人类·浑:勿cue,正在享受龙座中。 容栖栖也感受到了巨龙的不舒适,顺了顺它的毛发,“乖一点,等我一下,好不好?” wap. /91/91738/20192558.html 第六十八章 我要变成万人迷(23) 白诗被围在尾巴里,她奋力挣脱,却丝毫都动不了。她声音尖锐,问道:“你想怎么样?” 容栖栖与白诗正对而立,相较于白诗的狼狈,容栖栖身姿挺拔,她的气势不仅能镇住凶险的大海,更是让人类都为之臣服。她是世界的最强者,任谁来都打不倒她。 “我在履行我的职责。” 许浑听到了,容栖栖在说这句话之前,几乎无声的叹息。 她是在惋惜白诗吗? 许浑认为她不只叹惋白诗,她在为这个世界哀叹,包括她自己。 只见容栖栖将狼毫毛笔扔至在胸口,双手结印,毛笔在两手之间急速旋转,它的周围包裹着一层蓝色的丝线。如果细看,会发现这些细线,连接着巨龙的鳞片。随着毛笔的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茧。 容栖栖划破掌心,将血滴至在茧上,被血液浸透的丝线闪着幽蓝的光。茧的顶部突然展开,如花一般绽放。茧内部的丝线聚成一个又一个类似触角的东西,在里面蠕动。 白诗看到龙身上的“花”之后,挣扎得更剧烈了。 那个东西跟盲眼海蛇花长得一模一样。 容栖栖拍了拍巨龙,巨龙收到主人的指示,立刻把白诗往茧里一丢。 白诗一碰到那些丝线,像落在蜘蛛网上,一下就被缠住了。 白诗愤恨地怒吼:“你这个骗子!” 容栖栖眺望这个城市,神情淡然道:“你能保证新人类就是最完美的一代吗?” 白诗被问住了。 容栖栖运转灵力,周围的高楼大厦随之起起落落,地上的街道变化数百次。这个城市内的建筑物还爆炸过几次,最后这里变成一片荒芜之地。 “这里是五十年后的世界,你说的新人类在哪里?” 白诗透过丝线的空隙,发现一座城市就这么毁了,这片土地上没有一个生物存活下来。一座工业城市变成了一望无垠的沙漠。 白诗愣住了,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人呢?他们都去哪里了?我的计算从来都不会出错。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容栖栖:“你自己散播的病毒,你不了解吗?唯一一株盲眼海蛇花被你毁掉了,重新种植培养一株,至少需要五年。你的病毒通过空气传播到全球,有谁能够活下来研制解药?” 容栖栖盯着白诗强调道:“你杀了所有人。” “如你所愿,你消灭了一切罪恶,这是一个不再有犯罪的新世界。但我可以告诉你,少了这一个,还有其他万千小世界,你整顿了这一个世界,难道你又要去整顿下一个吗?” “你犯了最大一个错误,你妄图先改变世界,而不是改变自己。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想拯救世界,愚蠢。” “你用自己的生命,报复了伤害你的人,你都没有亲眼见证那些人的死亡和痛苦,你甘心吗?报复有很多种方式,但永远不要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只有活着,你才能改变自己,甚至影响世界,改变世界。” 白诗是个天才,她在ai领域绝对有自己的一番建树。如果她活着,或许她真的能改变世界。 容栖栖将幻象打破,他们的下方还是白诗住的那栋楼。 白诗渐渐不再挣扎,她真的选错了吗? 出生时,她就被遗弃。儿童时期,她因为有自闭症被周围人嫌弃,长大一点后,又受尽贾正孺的侮辱,养父母更不用说,与贾正孺是一丘之貉。 她像个玩具,没有尊严,没有生气。不管在福利院还是在学校,她永远是落单的那一个。 她知道的,她比垃圾还不如,所有人都讨厌她。 但是她也想被人喜欢啊。 就算有一个朋友也好。 只要有一个朋友,她也会对那个人很好很好。 只要有一个朋友,她也会很幸福。 只要有一个朋友,她也会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白诗在最后一根丝线包裹她之前,说道:“我后悔了,我想继续活下去。” 活人能做到的,远远比尸体能做到的事情多。 随着那个茧又合在一起,白诗的魂体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容栖栖念动口诀,茧也随之爆开,万点蓝光如流星雨一般坠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绚烂耀眼。 刚准备上救护车的中年人一身轻便,“哎,我好了。” 急诊室里的那些感染者,身上的脓疮全都消了下去,头也不痛了,“我不难受了。” “我也是。” 家人互相道喜感恩,“真的是神仙保佑啊。” “妈,我们回家吧。” “好。” ...... 容栖栖和许浑坐在巨龙背上,许浑已经脱离了柳语的身体。 他把柳语放到白诗的家里时,柳泷已经没了呼吸,眼睛还看着窗外某处,那里好像是白诗消失的地方。 许浑望着天地交接处,“如果你是白诗的话,你会怎么做?” 容栖栖捏紧了手中的东西,“说实话,我做的不一定比白诗要好。” 未曾入深渊,又怎么能理解困在深渊里的痛? 这个回答在许浑意料之外,“我以为你会说,能伤害你的人还没出生呢。” 在许浑心里,容栖栖是骄傲的,她不会容许自己深陷污龊的情况发生,“你同情白诗?” 容栖栖轻轻发出了一个鼻音,许浑听到了。 “嗯。” 许浑想起一件事,“我在白诗的衣柜里发现了很多汉服,你知道吗?白诗有自己的账号,她在网上分享汉服常识,给很多人分享她喜欢的汉服和发饰。” “她有努力过,去改变自己。” 要不是柳语关注了白诗的账号,许浑也不知道这些。 容栖栖的手心捏得更紧,她也不是一开始要毁灭世界的,她真的有尝试过很多方法,融入这个伤害过她的世界。 许浑没告诉容栖栖的是,白诗的遭遇被柳语扒出来,放在网上。网友对她的辱骂和攻击,又将她逼回自己的壳里。 见容栖栖越来越沉闷,着气氛越来越沉重,许浑故意插科打诨,问容栖栖:“这次的怨气怎么算?不能让我打白工吧。如果你敢拖欠我的工资,我会去阎王爷那里告你。” 被许浑这么一打岔,容栖栖也不是那么难过了,她无奈一笑,“把手拿过来。” wap. /91/91738/20192559.html 第六十九章 缓和 许浑伸出手,嘴上还是没停:“你可别乱来,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吃饭。我是人地界最帅第一美男子,我要是出事了,我那些粉丝会追着你到天涯海角。” 容栖栖被他说烦了,冷声道:“闭嘴。” 许浑见容栖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连忙不说话了。 容栖栖牵住许浑的手,将怨气渡给他,头却偏过去,眼神飘忽,“谢谢。” 容栖栖的声音比蚊子叫还小,许浑根本没听清,“你说什么?” 容栖栖深吸一口气,对着许浑大声说:“谢谢!” 许浑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救她,那些事她都看在眼里。明明有些事,他都不用陪她去。 好几次都为了救她差点没了命。 不管以后他们怎么样,这句谢谢她都应该说一次的。 容栖栖的谢意,许浑一时间还真接不住。这次成他扭捏了,像针戳了屁股似的,在龙背上扭来扭去。 “你也帮了我很多,不用谢。”许浑说完,又补上了一句“也谢谢你。” 容栖栖救他的次数,比他帮助她的次数多得多。他灵力弱,有好几次都拖她后腿,容栖栖虽然嘴上嫌弃他,但从来都没抛弃他。 两人都没有表达谢意的习惯,突如其来的正经令双方都不知所措。 容栖栖和许浑也不敢看向对方,头各扭一边,手却因为传送怨气,还握在一起。 别扭又青涩。 容栖栖的脸热得快烧起来,从来没觉得传送怨气这么慢过。 等到她感觉许浑魂体有所变化时,立刻甩开了许浑的手,也不回头,对着空气说:“好了好了,我先走了。” 许浑听到容栖栖要离开,连忙转过头,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你——”你还会来找我吗? 这句话在他肚子里滚了几圈,还是说不出口。 容栖栖也在等着许浑说,问道:“还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许浑尬笑两声,“一路顺风,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好累啊。” 他真的想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换掉,谢谢。 容栖栖故意摒掉不应该出现的低落,回到淡然冷静的状态,“走了。” 一阵风吹过,又只剩许浑一个人了。 还有他那句永不会有回应的“高人,再见。” 容栖栖的旗袍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地狱里的阴风裹挟着她的衣角。她独自站在奈何桥上,桥下的河水里全是落水鬼,乌央乌央的一大片,争先恐后地向容栖栖伸手,想要把她拉下来,巴不得一口一口撕咬她的肉。 容栖栖不屑地瞥了它们一眼,那些落水鬼就散开了。 惹不起,他们躲得起。 容栖栖把茧交给孟婆,“有劳您了。” 孟婆端详了一下这个白色椭圆状的东西,它仅有大拇指那么大,透过周围的火光,可以看到那里面有一个极小的魂体。 孟婆收下了,“这么多年,你第一次来求我这个老婆子,还是为了一个普通人。她有大罪,你就这么放她走,阎王那边怎么说?” 容栖栖在孟婆的客栈里,那些转世投胎的鬼会在这里喝孟婆汤,忘记前世,再入轮回道。 无一例外,都是这样。 容栖栖承认自己心软了,她想让白诗重活一次。白诗只是走偏了路,她有资格再来一次。 这本来就是白诗的愿望,容栖栖作为她的收怨师,有义务帮她完成。 容栖栖听到阎王,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便松开了,“阎王那里我负责,绝不会连累您。” 容栖栖顿了顿,道:“这个人,她上辈子很苦。” 孟婆心下了然,她不会不给容栖栖面子,“你放心,这姑娘下辈子会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容栖栖向孟婆致谢后,便离开了客栈。 她身上还有一大堆破事,现在又加了个插手轮回道的罪名。虽然刚才在孟婆那里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但她心里明白,刚正不阿的阎王,明令禁止鬼使插手人界的事,她这样做,等于在阎王眼皮底下徇私枉法。 这一关没那么容易过。 才离开客栈没多久,就有鬼使来找她,“容鬼,阎王请您过去一趟。” 容栖栖按了按眉心,刚回地狱,她马不停蹄地去处理白诗的事,现在连家都没回,又要应付阎王,一想到这些头都大了,“马上去。” 容栖栖跪在台阶下,承受着阎王的怒火,“容鬼!你是去收怨,不是做菩萨,如果所有鬼差都像你这样去做,见一个就改一个人命格,阎王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容栖栖一言不发。 从前她受责罚的时候,她反驳过,但失败了,反而接受更严重的惩罚。 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等到阎王把怒气都发泄完了,领了罚还能有休息的时间。 阎王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容栖栖清澈无畏的眼眸。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只不过更为稚嫩一些。长相身形有变化,但她一直保留着赤子之心。正是她这份干净独立,才让他把重担交付给她。 容栖栖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感情不比别的鬼差鬼使,于私他把容栖栖当作自己的徒弟,不想责罚她。于公他是阎王,掌控整个地狱,不处罚她,给不了其他鬼差鬼使一个交代。 阎王长叹一声,“去罚恶司那里领罚。” 罚恶司是处置恶鬼的地方,罪大恶极的鬼魂经由判官审判之后,再交给鬼差送到十八层地狱。 容栖栖拱手道:“是。” 便转身离开阎罗殿,嘴角还带着讥讽的笑。 阎王把惩罚她的任务踢给罚恶司,一是想留住他和容栖栖的情分,二是因为罚恶司的判官——钟馗,出了名的正义无私。让他来罚容栖栖,肯定不留情面,这样便能平复其他鬼差的不满。 容栖栖微微屈身,没有跪下,道:“容鬼有错,阎王请您来审判我。” 钟馗一袭紫袍,怒目圆睁,在他这里从不讲人情世故,“你身为鬼使,徇私枉法,命你在八寒地狱思过一万年,严令禁止在此期间踏出八寒地狱一步,违者,再罚一万年。” 八寒地狱是地狱中最寒冷的地狱,那里鬼因为寒冷而常常悲号,冻得魂体都会变色。 容栖栖依然不反抗,“是。” 容栖栖一步一步踏向罚恶刑台,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即将被困一万年。 就在最后一步,罚恶司的门口出现了阎王的身影,“慢着,容鬼有别的去处,八寒地狱的事先往后推一推。” 钟馗从没听说过,受罚还要推迟的。但是阎王亲自过来,他也不好甩脸色给阎王看,只是双唇紧闭,似乎不太满意阎王的做法。 如果真让容栖栖在八寒地狱待上一万年,万千小世界的怨气谁去收? 只有容栖栖才能炼化怨气。 她关不得。 阎王带着容栖栖从罚恶司出来,吹胡子瞪眼,指着容栖栖的鼻子道:“你啊你,要我说什么好,这件事我替你压下来了,不允许再有下一次!” 路上只有他们两个,阎王也没有那么盛气凌人,倒真像个关爱徒弟的师傅一样。 容栖栖敛下眼里的嘲弄,道:“是,容鬼绝不再犯。” “你也累了,回去吧。” 容栖栖恭送阎王走后,摊开掌心,指尖隐隐缠绕着几丝龙气。 从倒置空间和五亡阵收回来的两样东西,一直在她体内对抗。 容栖栖闷哼一声,嘴角流下一道血痕。 不能再拖了,必须赶快炼化龙气。 wap. /91/91738/20192560.html 第七十章 伙伴 不出所料,容古又在门口等容栖栖,像个门神一样。 每一次都千篇一律,容栖栖这次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应付他。朝着自己父亲点头示意,便火速赶往火莲河。 容古心里头的怒火正要发泄出来,却在容栖栖经过他身边后,发怒的那股劲反而烟消云散了。 那孩子的体内,竟然同时存在龙气和怨气。 容古望着容栖栖远去的背影,瘦削却挺立。 他的孩子,他当然会心疼。 容古叹了一口气,心道,那些事以后再说吧。 许浑上次给许非留下了一个大/麻烦,直到他回来,许非都没找过他,所以这段时间里他清闲得很。 人一旦闲下来,就很容易想东想西,许浑就是这样。 他有个习惯,每次从人界回来,都会反思自己的行动,像是上一次,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对于人工智能这方面,算得上一无所知。 发现了不足,许浑就会立刻改正,所以从那个世界回来之前,他还专门在书店,买了很多相关方面的书籍,准备狠狠恶补一下。 他正看得入迷,没注意到身后的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 那道影子越来越近,许浑的指尖凝聚着一股灵力,往后猛挥一拳,看到人后,又赶紧收了回来。 许浑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高人,怎么是你呀!” 容栖栖没接许浑的招式,倒是顺着他的灵力,退了几步,依靠在窗台边。她修长的双腿被掩墨绿色的旗袍下,那颜色衬得肤色极白,那条龙依然从她腰间盘旋而上,似在幽潭里栖息。 许浑一时间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容栖栖,这身旗袍减弱了她的锐利,多了一分隐秘清冷。 容栖栖指了指许浑的书:“你在看什么?” 许浑忙不急跟她分享,“从人界带回来的,都是讲人工智能的书。” 容栖栖闻言,眼神黯淡了几许。 许浑很敏锐,猜她又想到了白诗,连忙换了一个话题,“高人,是来生意了吗?” 容栖栖翻了几下那些书,“我在休假。” 许浑强捺内心的喜悦,“要不我带你在人地界好好逛一逛?” “随便。”容栖栖把书放下,在许浑的房间里转了转。 许浑房间的色调以灰色为主,床的对面放着一张电视机柜,柜子里放的全是狗血苦情剧的碟片。电视机旁是书桌和一整面的书架,她扫视一圈,杂书很多,涉猎范围很广。 容栖栖心想,这个人真是个矛盾体。 正是因为他太矛盾了,她有时候都看不透他。 容栖栖从不觉得许浑是个简单的人,他善于学习,能把一个极小的优势放到最大。身体弱,就用智力来补,灵力少,但足够用。 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了解他,所以她来了。 许浑的视线随着容栖栖打转,他在想,今晚她睡在哪里? “睡你家。” 许浑:“啊?” 容栖栖:“你刚刚问出声了。” 许浑蹭地一下站起来,“那我给你拿被子。”拿出被子,又觉得不太对劲,“不然你睡客房吧?” 还没等容栖栖说话,许浑自问自答:“不行不行。”他还没想好怎么介绍容栖栖。 他这样做会很冒失。 许浑咬咬牙,说道:“你还是睡我房间吧,你睡床,我睡地板。” 容栖栖没那么讲究,有好几次出任务,都碰上了恶鬼,不眠不休地鏖战数十个小时,一晚不睡算不了什么。 不过,瞧着许浑这手足无措的模样,她又想逗逗他了。 容栖栖不太乐意,“男女授受不清,睡在一个房间不太好。这毕竟也是你家,我去睡沙发。” 许浑想想也是,孤男寡女睡在同一个房间,传出去对容栖栖名声不好,但也不能让容栖栖睡沙发啊。 许浑还在犹豫,自己是睡沙发,还是睡客房。 容栖栖又换了一种表情,她的眼睛如深海般沉静,向着许浑走了一步,只要她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许浑的手臂,“我们也可以睡在一起。” 容栖栖的气息喷洒在许浑鼻尖,许浑猛地往后一退,倒在椅子上,一脸惊恐,“别……别开玩笑了。” 他不敢直视容栖栖,耳朵红得喷血。 容栖栖一手撑住桌子,一手抓着椅背,把许浑圈在怀里,“害羞什么?” 语调上扬,许浑的耳朵像是被数万只蚂蚁在噬咬,痒得不行,只得用手捂住耳朵,顺便给要烧起来的耳朵降降温。 “没……害羞,如果你——”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许浑的后半句还卡在喉咙里,就被容栖栖打断了,“我累了,你随意。” 某人逗一逗就行了,再逼下去,怕是要自燃了。 容栖栖直起身,往床上一躺,占据了一大半。 许浑懵了,这算什么,调戏完了就跑? 他到底是上床睡,还是睡地上? 就这一会儿,容栖栖的呼吸已经平缓了,一张小脸窝在被窝里,眼下的青色格外明显。 许浑把落在地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穿上厚衣服,铺好睡铺,打开地热,也躺下了。 容栖栖翻了个身,手臂垂在床边,许浑又把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去,无声地说:“晚安。” 许浑闭上眼,呼吸跟上容栖栖呼吸的频率。 床上原本睡着的人却睁着眼,悄声下床,伸进许浑的被子里,摸索了几下,终于摸到了他的手,为他渡了灵气后,才重新躺下。 容栖栖没看到的是,许浑悄悄合拢温热的手掌,嘴角向上勾。 “咯咯咯——” 公鸡打鸣,太阳又升起来了。 许浑坐起来,默默叠好被子,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出去。 容栖栖睡眠一向很浅,更别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许浑一起身,她也就醒了。 她以为许浑会喊醒她,结果出去半个小时都没回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做了早餐,你喝粥还是吃饺子?” 当容栖栖默数到九百时,许浑终于回来了。 许浑把饺子和粥放在桌上,“尝尝我的手艺。” 容栖栖选了白粥,热气腾腾的,上面还撒了几颗葱花,香气逼人。 这谁抵抗得住。 但那碗饺子也很诱人,胖乎乎的一个,看起来是自家捏的饺子,馅很足。 在许浑没吃之前,容栖栖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可以分一个饺子给我吗?” 许浑轻笑一声,夹了一个饺子放在容栖栖的勺子上。 “儿子,你今天早上吃什么?” wap. /91/91738/20192561.html 第七十一章 鬼市 许母一开门,看到的便是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是自己儿子,女的是? 等等,儿子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女人?! 那个饺子“咕咚”一下,从勺子里掉进粥里,好几粒米溅到了容栖栖的衣领上,许浑连忙扯出几张卫生纸,想帮她擦,但是米溅到的位置在她胸前,他手又顿住了。 许浑把纸巾递给容栖栖,对着许母扯出了一个笑,“我说她是来我这里吃早餐的,您信吗?” 许母给了许浑一个“你看我信不信”的眼神,笑呵呵地拉着容栖栖道:“姑娘,你是阿许的朋友吧?” 许母怕小姑娘脸皮薄,也就没说她是女朋友。 容栖栖还没接话,许浑先说了:“妈,你别拉拉扯扯的。” 许母看许浑这紧张的样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肯定是女朋友,碰都不让她碰。 许浑指导容栖栖不喜欢别人挨着她,生怕一个冲动,把他和他妈一掌拍晕。 容栖栖反映倒不是很大,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介绍自己:“您好,我和许浑算是同事,今天早上来的。” 许母当做是年轻人处对象害羞了,也没追问,“你们慢慢玩,我先出去了。” 许浑送走许母后,一脸无奈的对容栖栖说:“你别介意,我妈就那样,我之后会跟她解释清楚的。” 容栖栖倒无所谓,“你带我去转转吧。”然后坐下继续享受自己的早餐。 许浑吃得比容栖栖要快,换了一身行动便利的玄色长袍,还带上一副圆框眼镜,在镜子前照了好几遍,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又拿出发蜡,在他头上喷了好几下,抓了一个发型,才回到房间里。 容栖栖看着许浑捯饬好的样子,“你……” 少年身姿挺拔,几根发丝垂在饱满的额头上,更显几分不羁。 快夸我,快夸我。 “你头发好油。” 许浑收拾碗筷的动作僵硬了一瞬,“这是造型。” 容栖栖心道,都是不洗头的借口。 两人给许母打了个招呼,许母喊住容栖栖,“这个银锁给你带着,长命锁,保你平安。” 许母看出了容栖栖的拒绝之色,说道:“拿着吧,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是阿许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就当是阿姨送你的见面礼了。” 许浑怕许母再说一些有的没的,把银锁往容栖栖手里一塞,便带着容栖栖出去逛了。 不同于阴森严寒的地狱,人地界蹭着人界的阳光,温度比地狱还是要稍微高一些。 尽管如此,许浑出门还是加了一件狐裘大衣,他太怕冷了。 容栖栖把玩着银锁,许浑让她先保管一段时间,但她还是还给他了,气氛有些尴尬。 容栖栖只好问:“你的身体一直这么畏寒吗?” 许浑苦笑道:“从出生开始,我身体就弱得很,就紧着那些怨气,吊着我最后一口气。”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收怨气呢。” 容栖栖:“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一直靠着怨气养活你自己吗?” 许浑:“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所以说,高人,你可千万别抛弃我,不然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许浑看中的是容栖栖炼化怨气的能力,他就是奔着这个东西接近她的。 他敢保证,如果他全盘托出,以后不可能跟容栖栖再合作了。 之前几次的试探,让他确定容栖栖就是他要找的人,三番五次救她,也是因为他有所求。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他对容栖栖的心思变得复杂起来,他也搞不明白,更是不敢深究,害怕发现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所以他选择逃避。 有些情谊能保持在友谊这一阶段,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许浑怕自己说漏嘴,指着一家成衣铺说道:“那家铺子的老板很会做衣服,要不去看看,我是那家的常客。” 容栖栖的衣服都是用鬼丝做成,那些鬼丝是把恶鬼缠在纺织机上,挑选出最会纺织的鬼婆来做的。 容栖栖对这些不感兴趣,许浑也不好勉强她,带着她去美食街转了几圈。 容栖栖心满意足,她胃口小,每次都额外买一个盒子,装她那一份,再把另一份给许浑。 吃到最后,她的肚子鼓成一个圆球,许浑吃得比容栖栖多得多,胀得他话都不想说。 许浑扶着一颗树,“休息一下,我不行了。” 容栖栖把最后一口莲子糖水喝完后,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这里比地狱好一些。” 美食很多。 “还有哪里可以去的?”容栖栖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许浑想了想,他敢肯定,那个地方包她满意。 “这里就是你说得很好玩的地方?” 容栖栖和许浑爬上地混山,从上往下看,他们刚才逛过的集市藏匿在那些平房里。 许浑指着悬崖下,说道:“这里是鬼市入口。” “鬼市?” 许浑张开双臂,对容栖栖说:“那本书就是在这里买到的。” 说完,一头猛扎,空气中还留下了他的声音:“跟我来——” 容栖栖双腿并拢,纵身一跃,不到三秒,两人的身影都没入底下波涛汹涌的水中。 许浑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把手给我。” 容栖栖也没想到,鬼市入口是在水里。把手递给许浑,借着他的力,爬上岸边。 许浑双唇冻得发紫,把湿透的狐裘大衣丢在地上,想用灵力烘干衣物。等到容栖栖干透后,许浑还是冻得发抖,完全不能静下心来运转灵力。 容栖栖牵住他的手,用龙气引着他的灵力,许浑顿时觉得自己像泡在温泉里,温暖舒服。 容栖栖见许浑平复下来,便松开了手,细细打量这传说中的鬼市。 鬼市和人界的集市一样,路的两边摆着大大小小的摊位,每一个摊位前都挂着一盏灯,凡事有鬼或人靠近摊位,那盏灯就会亮起来,直到买家离开。 不同于人界的是,鬼市的四周没有一丝光亮。 这里就像被世界遗忘的地方,大雾笼罩着整个集会,靠着摊位前微弱的灯光,依稀可见路中这一条无穷无尽的黄泉路。 许浑弄好后,解释道:“那盏灯是吸怨灯,活人用生气做筹码,鬼魂用怨气做筹码,只要靠近摊位的人或鬼都要上交‘押金’,吸怨灯就是存储押金的东西。” “你在跟摊主说话的时候,鼻子不要呼吸,这是鬼市的规矩。”许浑说,“还有,说话声音小一点,不要吵到那些人。” 许浑交代完一些重点后,还是有点不放心,“算了算了,你跟在我后面,有想要买的东西,我帮你交涉。” 容栖栖第一次站在别人身后,她突然觉得,许浑的背其实还挺宽阔的。 容栖栖左右张望,前几个摊子都是一些符咒法器,太低级了,只能骗骗那些活人。 两人又经过了几个摊位,容栖栖看到一个玉镯,眼睛总算是为它停了几秒,扯住许浑的衣袖,把那个玉镯指给他看。 许浑对着摊主摆弄了几个手势,摊主看到后摆手,直接说“不卖。” wap. /91/91738/20192562.html 第七十二章 碎玉窟 容栖栖扒拉了许浑一下,小声说:“怎么了?” 许浑心想,他这是想加价啊。 胡子都拖到地上了,还这么黑心。 许浑推了一下眼镜,眉眼闪动几下。 占便宜占到小爷身上来了,今天就让你自愿双手奉上。 许浑的头微微靠近容栖栖,说道:“你站到我前面来。” 鬼市里的商贩多是半鬼人,它可以随时灵魂出窍,也能像人一样生活。白天待在家里休息,晚上在鬼市讨生活。 半鬼人想要维持形态,必须每天收够足量的怨气,不能多也不能少。怨气不足的话,灵魂就不能离体,反之,怨气过多的半鬼人将会永远变成鬼。 他们依靠吸怨灯来判断自己的怨气多少,怨气足够了,吸怨灯亮绿色的光,如果在太阳升起之前还不够,那么吸怨灯会变红色。 胆小的商贩不愿意接待怨气太强的顾客,他们宁愿当个普通人,也不要做鬼。 容栖栖一靠近这个摊子,商贩就感觉到了她的怨气,眼见着吸怨灯里的怨气越来越多,别说卖东西给容栖栖了,巴不得这两个人快离开他这里。 容栖栖不清楚吸怨灯还有这一作用,向前两步,走到离吸怨灯不远的地方。 商贩赶紧出声制止,“不要过来,离我的摊位远点。” 许浑偏不,把容栖栖稍微往前又推了一下,她一个不察,高跟鞋卡在泥里,手想撑在桌子上,但不小心碰到了吸怨灯。 许浑也始料未及,在容栖栖重心不稳的那一刻,他就立刻搂住了她的肩膀,还有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前,但没有挨到她。 仅仅那一秒,原本还闪着红光的灯突然变成蓝色,而且灯壁还有了些许裂纹。 灯在人在,灯灭人亡。 商贩都只差给他们跪下了,恳求道:“姑爷爷,姑奶奶,放过我吧,你们想要什么就直接拿走,或者我把那些东西都给你们。” 许浑抿住嘴,这回玩儿大了。 摊子是人家活命的东西,吸怨灯的破裂的确不是他的本意。 许浑想用灵力修补商贩的吸怨灯,容栖栖先他一步,“我碰到的,我负责。”然后让许浑放开她。 容栖栖把许浑推她的那一下还给他,她左掌微微用力,许浑被她这么一推,差一点就跟商贩嘴对嘴了。 “以后手不要那么脏。” 许浑忙不迭点头,“我真不是故意的。”他把玉镯递给容栖栖,像她示好。 容栖栖刚要去拿,一只手从桌布下伸出来,用力一扯,许浑整个人都被带进去了,镯子也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容栖栖捡起地上的碎玉,在许浑头要进去的最后一刻,箍住了他的脖子。 许浑只感觉那只手拖着他的腿到处游走,容栖栖怕被甩掉,力度稍微有一点大了,勒得许浑都喘不过气了。 “轻点……轻点……” 容栖栖松了一点,可只要一放松下来,许浑的头差点从她手肘里溜出去,容栖栖又勒得更紧了一些。 许浑想踢掉那只手,可那只手像涂了强力胶一样,无论被许浑踢多少下,都不肯放开。容栖栖正要捻一个火咒,烧了那只手,没想到它又停了下来。 许浑和容栖栖不知道被拖了多远,这附近没有一个摊位,全是大雾。如果不凑近一点,都看不到对方的人影。 许浑摸了摸脚,那只手也不翼而飞了。他站起来,想要搀扶容栖栖起身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正在流血。 “你怎么流血了?刚刚伤到哪里了?”许浑撕下衣角,打算帮容栖栖包扎一下。 容栖栖的手是因为捏着那些碎玉,被割伤的,这点小伤,她完全可以自愈,“没事。”她用许浑的衣角,把沾染血迹的碎玉擦拭干净。 那些碎玉在这黑暗中尤为闪亮。 手镯没有打碎之前,那里面似乎有一个洞。许浑仔细端详了一番,眯着眼睛看那个洞里面,“我去,这是哪位大师的手笔?” 容栖栖也拣起一块碎玉,学着许浑的样子,看向洞里。 只见那洞里有千万个大大小小的洞窟,每一个窟里好似雕刻了一个人像,太过于小巧精细了,他们看不太清,不过也深感震撼。 许浑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他想看得更清楚一点,“雕玉的匠人我见过,他们大多都是在打磨雕琢玉的外观,头一次见到在玉里做文章的。” “也不知道这位大师怎么做到的。”许浑说,“你眼光不错,这真是个好东西,可惜了就这么碎了。” 容栖栖也有点惋惜,“不然我们再去找找?” “我觉得行。”许浑说完,才发现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那只手呢?把他们无缘无故地拖到这里来,又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玩他呢? 许浑放下碎玉,刚要提醒容栖栖,容栖栖往前猛扎一下,碎玉堪堪划过她的上眼皮,还勾出一道血丝。 “嘶——” 有东西在推她。 血丝没入那些洞窟里,一转眼,容栖栖就不见了。 许浑瞪大了双眼,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碎玉? 许浑拿着碎玉左看右看,模仿容栖栖,用碎玉锋利的裂口划伤了自己。洞窟里金光一闪,许浑也随之消失了,空留下一片白茫茫的尘雾。 许浑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在他两边,全是洞窟,洞窟里雕刻的玉佛栩栩如生,神态自然庄严,而且每一个玉佛的身形姿态都不尽相同。许浑走到最后一列洞窟那里,再往前,就是一整面用玉砖堆砌而成的墙体。 上面刻着几幅图像。 几个小孩子往悬崖下面看,那里有一只老虎,这是左侧的画面。右侧则画了那其中的一个小孩子跳下悬崖,落在老虎旁边,最后一幅画里就只有一堆白骨。 许浑还在琢磨这副画的内容,恍惚间,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许浑,许浑。” 许浑张望一番,抬脚向传来声音的地方走过去。 又回到了洞窟那边,数万个佛像令他目不暇接,那声音又来了,“许浑……许浑……” 那道声音碰到数千个玉佛上,愈发沉闷厚重,如寺庙里敲钟的回响,震得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wap. /91/91738/20192563.html 第七十三章 逃出 声音越来越繁杂,时不时伴有几道摩擦声,引得许浑更加心烦意乱。 许浑捏紧口袋里怨魂元珠,努力不让自己受那些声音的干扰。 “许浑,静心咒,我教过你的。”容栖栖的声音从元珠里穿出来,许浑心里一喜。 静心咒他只学过一次,但他凭借超强学习能力,早已把咒语铭记于心。 静心是为清心。 许浑在默念咒语时,有一层类似玻璃的罩子围住了他,把那些魔音隔绝在外。许浑念完一遍,耳清目明不少。 许浑:“你在哪里?” 容栖栖清润的嗓音传了过来:“我被困在玉佛里了。” 这么多玉佛,他怎么可能找得到。 “你运转不了灵力吗?” “不行。” 容栖栖被锁在玉佛像里,她都拿捏不准,这到底是为她好还是在害她。 玉佛有佛光,容栖栖碍于身份,不能施展法术,但是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怨气,在一点一点被洗涤,变得更醇厚了,要不是许浑也跟着进来,她差一点就迷失在这里了。 许浑细细观察了每一尊玉佛,“你的身体僵硬吗?是不是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变?” 容栖栖试着扭动身体,还真的一动都不能动。 “我的手臂向上举,头低着,四肢和上身是僵直的。”容栖栖说,“你往香音神这方面想。” 许浑按照容栖栖说的特点,一个一个的找了过去,终于在最后一列的最上面找到了她。 “我看到你了。” 容栖栖果然被困在香音神里,那尊玉佛的脸与其他的神态有些许不同,眉眼间有容栖栖的神韵,清冷感压过了威严感。 “喂,这都让你找到了,我还真是小看她身边的跟班了。” 许浑闻言,连忙把后背朝着洞窟这边。 这声音他听过,就在边境的森林里。 那个隔空传音的神秘人。 他转头,看见一只苍白的手在那里指指点点。 手还能说话? 那只手像是看出了许浑心里的疑问,又发出了人声:“幻影而已,不必太在意。” “不过,你确实让我很惊喜。”那只手略带遗憾地说道,“如果你还有下次的话,我一定不会厚此薄彼,总是只让她一个人进局,也挺没意思的,你说呢?” 许浑从鼻子里使劲哼了一声,透着一股浓浓的不屑,“你先顾好你自己吧,落魂阵输给我们几千年灵力,倒置空间又白白送给我们那么多怨气,你现在的怨气也只能控制住一只断手了吧。” 被许浑戳中心事,这次神秘人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容栖栖迷失在这里,把他灵力和怨气都吐出来。 没想到又是这小子横插一脚,险些坏他好事。 这次他绝不会让他们两个活着出去。 神秘人依然用谈笑风生的态度对待许浑,“小子,你听说过,摩诃萨埵舍身饲虎的故事吗?” 他也不等许浑的回答,自顾自的说起来,“在古印/度的一个小国里,那个国家的国王生了三个孩子,有一天那三个孩子在森林中游玩,看到悬崖下有两只老虎,一大一小,大的那只是小老虎的母亲,它们饿得奄奄一息。最小的那个孩子觉得它们很可怜,便决定去救它们。” 许浑听着这个故事,总觉得他在哪里看到过。 说的不就是那些壁画吗! “最小的那个故意甩掉他的两个哥哥后,又回到了悬崖边,他用木棍刺伤自己的喉咙,然后从崖上跳下去,他的血流到老虎那边,最后救了那两只老虎。” 许浑右眼皮跳了一下,“你不是在讲睡前故事吧?你在恐吓我,如果我要救她,我就会死。” 神秘人:“孺子可教也。你是孩子,她是奄奄一息的老虎,就看你的选择了。” 许浑:“你把我当傻子哄?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大可以问问你口袋里的那颗珠子,她会给你答案。” 许浑一边瞪着那只手,一边偷偷捏了捏怨魂元珠,在心里问道:“高人,他说的是真的吗?” 容栖栖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故事,许浑没听说过,但她小时候听容古提起过。 她被锁在香音神的佛像里,如果没有足够的血使佛像爆开,她就会一辈子困在这里面,直至灵魂消亡。 神秘人看不到许浑的表情,但他没听到许浑再说话了,心下便猜到容栖栖已经跟他说了。 “怎么样?选好了吗?” 许浑背对着他,在转身的那一刻,不经意间看了神秘人一眼,眼神里带着不屑和蔑视。 “看好了,小爷让你开开眼。” 话音刚落,许浑脚点洞窟间的缝隙,三步并作两步,爬到困住容栖栖的佛像前。 拿出银锁,“有我在。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 容栖栖愣住了。 许浑把银锁戴在佛像的脖子上,“咔嚓”一声,佛像从脖子那里开始出现裂纹。 许浑跳下来,双臂展开。 随着最后一块玉碎裂,许浑的怀里掉进了一个人。 不,应该是仙女。 容栖栖的臂弯处挽着一条青绿色的飘带,身穿一袭红色汉服,衣襟处镶着青边。 “砰”落入许浑怀里,衣袍丝带铺在许浑胸前,那些丝带从他脸上拂过,还带有一丝莲花的清香。 许浑稳稳当当地接住容栖栖,红袍和他玄色的直袍互相映衬,越发显得他桀骜俊美,他剑眉飞扬,嘴角带笑,“不是说了吗?有我在。” 容栖栖见过很多男人,其中不乏外表十分突出的人,但在容栖栖眼里,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鲜少有令她惊艳的长相。 可就在此刻,她心里头冒出了一个想法:许浑挺帅的。 许浑也看到了容栖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看够了吗?小爷我是不是很帅?” 容栖栖白了他一眼,双手抵住许浑的胸膛,“放我下来。” 容栖栖因为困在佛像里时间长了,眼睛一直睁着,有点泛红,瞪许浑那一眼,倒像是女儿家的嗔视,略显娇态。许浑以为容栖栖害羞了,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容栖栖又用手抵了抵他,别看许浑瘦高的一个人,胸比铁还硬,容栖栖手脚还有点发麻,竟然没推动。 “小心——” wap. /91/91738/20192564.html 第七十四章 回去 从许浑脑后飞过来一只手,五指呈虎爪状,直取许浑脑袋。 许浑感觉耳边一阵疾风刮过,低头,抱住容栖栖往旁边一滚,许浑和她调转方向,他的背狠狠砸在了凹凸不平的洞窟上,手臂也卸了力,但依然没让容栖栖摔在地上。 容栖栖心有余悸,刚才就差那么一点,许浑就要头身分离了。 神秘人也没料到许浑速度可以那么快,他来不及收回力度,卡在了洞窟里。当那只手碰到玉佛时,几乎是一触即燃,指尖燃气黑烟,一股焦肉味扑面而来,等到黑烟滚滚时,那只手全部被火光包围起来,短短几秒后,就只剩一捧白灰堆在洞窟里了。 许浑感觉肩膀那里一团瘀血,一动就疼,皱着眉说:“又被他逃了。” “你怎么想到用银锁来破坏玉佛的?” 一说到这个,许浑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我跟你说,不是我吹,这方法还真只有内行人知道……”许浑还想吹嘘几句,被容栖栖打断:“说重点。” 那一连串的自夸就这么烂在许浑肚子了,“玉是养人的好宝贝,银戴在手上,也可以帮助人体排毒,但这两个好东西放在一起,就不行了。银玉天性相克,那银锁被我从小戴在身上,我估计它肯定没少帮我吸/毒。而那些制作玉佛的玉不说是用顶尖的材料吧,那用料必不会低级。” “当然了,我刚刚也是在赌,赌我那把银锁的毒强过玉佛。”许浑说,“你是没听到断手的话多嚣张,小爷偏不信那个邪,我们两个一个都不准死。” 容栖栖静静地看着许浑义愤填膺的模样,“如果你赌输了呢?” 许浑一改激动,格外认真地目视容栖栖的眼睛,“不会输。” 他的身体他了解,如果不是胎毒,他不会这么虚弱畏寒。银锁跟了他数十年,毒性极强,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甚至想,万一失败了,他就将全部的怨气渡给银锁。有了怨气加持,银锁的毒性会大大增加,届时,玉佛必定会破。 容栖栖透过许浑清澈的眼睛,看到了他那颗鲜红的心脏,“咚咚咚”,他的心脏在她耳边跳动,她能感受到他言语中郑重。 像是有意逃避,她捻起一点白灰,闻了闻,“是怨气。他用怨气控制断手,即使我们抓到那只手,也找不到他。” 许浑心想,这伤,小爷我记住了。 容栖栖见许浑一直在揉肩膀,心里不免一丝愧疚,“喂,你还能走吗?” 她很少关心别人,原本是好心,但听起来就像她在嫌弃许浑。 容栖栖咬唇,她语气是不是太冲了? 许浑:“扭到而已。我们走吧。” 许浑到不在意,他都习惯了。如果容栖栖软娇娇地关心他,他还会怀疑她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容栖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关心他,她和许浑的关系,只是比陌生人更近一点。 她似乎过于关注许浑了。 没错,她不仅担心他,还对他格外宽容,这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 容栖栖的心里乱糟糟的,她晃了晃头,呼吸略有不稳。 许浑在她身后,看着容栖栖的样子,也有一点摸不着头脑,“不舒服?我就是被撞了一下,没事。” 许浑还特意甩了一下手臂,“是不是这里佛光太强,让你很难受?我们快走吧。” 容栖栖还在理清那一团乱麻的心思,胡乱点了几下头,道:“先出去。” 许浑心里的不安很强烈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得先把原因归咎到玉佛身上。 容栖栖被佛光压制,体内的怨气根本聚集不起来,容栖栖无奈,问道:“舍利子你还有吗?” 舍利子对许浑来说大有用处。 上次得手的舍利子,他一直好好保管,至今都没动过它们。 “有。” 许浑拿出一颗舍利子,容栖栖道:“这里佛光太强,我使不了法术,现在我把移魂法的心法教给你。” 舍利子是佛家的东西,不会受佛光压制。 容栖栖嘴唇开开合合,晦涩难懂的心法,被她一字不落地传授给许浑。 容栖栖对道法的钻研他是知道的,他还是免不了被她的功力征服。 许浑镇定心神,跟上容栖栖的速度。 容栖栖念完心法后,又阐释了一遍这道心法的奥义。许浑囫囵吞枣地听了一遍,便说道:“我试试。” 许浑记忆力和学习能力惊人,容栖栖仅说了一遍,他就能原原本本的重复下来,没有丝毫错误。 许浑念完后,有点后悔,他想着这时候逃命要紧,没有收敛一下自己的锋芒。 他在容栖栖面前立的人设,应该没有崩吧。 许浑心里像打鼓似的,等待容栖栖的反应。 容栖栖表面上并无任何波动,实际上她心里的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她学习移魂法的时候,地藏菩萨只扔给一本她记载心法的典籍,那些奥义都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所以她完全记下来这些,总共花了三天。 他之前是有意让自己不突出吗?才在她面前表现得比较平庸。 “念得很流畅,没有错误。”容栖栖说,“开始吧。” 许浑心想,这算运气好?好几次他都露出马脚,但容栖栖似乎不怎么追究。 她是不在意?还是真的没发现? 又或者她在等,等他自己说出来。 不管是哪一种,许浑都不好受,只能顺着容栖栖的反应随机应变了。 两人出来后,回到了鬼市。 许浑:“继续逛,还是打道回府?” 容栖栖全无游乐的兴致,“去你家。” 许浑戴着容栖栖走到一个火光明亮的空地,那里有数十个篝火堆,围成一个很大的圆圈,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许浑指着火圈道:“我们从这里回去。” “跳进来之后,这些火会把我们烧起来。不会痛,一下子就好了。” 《百鬼集》记载过:鬼市者,集会也。阴/水入,阳火出。 大概意思是,鬼市相当于人间的买卖的集市,从至阴的水里进入鬼市,要想从鬼市出来,就必须从至阳的火里烧去体内阴气。 wap. /91/91738/20192565.html 第七十五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1) 许浑先入火圈,容栖栖紧随其后。 两人脚一落地,火舌就开始舔舐他们的衣角,“轰”的一下,把两人团团围住。容栖栖不觉得有灼烧感,反而感觉身体被泡在了温泉里,舒爽温暖。 等两人身体的温度慢慢下降后,他们站在的不是鬼市,而是地混山山顶,山脚下河流依然波涛汹涌,鬼叫似的拍击声令人阵阵发寒。 许浑的狐裘大衣落在了鬼市里,他受不住山顶的阴冷,双臂交叉在胸前,“冻死我了,我妈估计在家做饭等我们,你要不和我一起回去吃顿饭?” 熟捻的语气让容栖栖不太舒服,她和许浑之间不应该这样的。 容栖栖酝酿一会儿,还是摇头拒绝了许浑的提议。 她的心思一团乱麻,还没考虑好用什么方式与许浑相处。在她有思路之前,她决定暂时不与许浑来往了。 许浑僵硬了一下,“随你,我走了。” 转身的时候还自言自语:“这山顶这么怎么冷。” 还没等许浑走远,树林里钻出一个人影,许浑看见来人,微微惊讶,“赤芝,你来这里找我?” 赤芝急匆匆地往许浑这边跑,拱手道:“少家主,终于找到你了。” 许浑听赤芝语气不对,沉声询问道:“交代给你的任务,办得怎么样了?” 赤芝从胸前拿出一根竹签,“您上次吩咐的事,我都办好了,但是许非的人发现我在船上。我跟那个人交过手,他为了逃命,偷偷给了我一个世界代码,就是您手上拿的竹签。” 这个竹签像是在竹简里脱落的一片,年代久远,还泛着墨香。 许浑摩搓着竹签上的数字,道:“许非没找你麻烦?” “前段时间,他一直与王市广那伙人纠缠,可王市广和楚权中了许非的计,现在跟许非抱团。许非拿他们做枪,我估计,他们这第一枪对准的就是您。”赤芝说,“许非让王市广和楚权帮他笼络许家人,准备联合那些人对族长施压,把您从少家主的位置上拉下来。” 许浑眼含凶狠,嘲弄道:“一群小鱼小虾而已,既然要和我玩游戏,那就千万别中途退出。” 许浑对赤芝耳语几句后,看着容栖栖依旧站在原地,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一瞬。 他收起满身的刺,朝她走过去,把竹签交给她,“这个,就当作回赠的礼物。” “我没送过你东西,不需要你回赠。” 许浑抓起容栖栖的手腕,把竹签硬塞在她掌心,“你教过我那么多心法,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我吃了就跑的白眼狼,这个礼物你受得起。” 许浑不等容栖栖拒绝,带着赤芝跑下山,留容栖栖一人在山顶凌乱。 他就是想给容栖栖留下点什么,不然真怕这个没良心的把他忘了。 等他处理好许非,再去找她好了。 容栖栖也没执意拒绝,心道送上门的世界代码,不要白不要。 更何况,许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那些心法是她冒着被惩罚的风险,私下教给他的。 这个礼物她收下了。 满身血污的宫女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奔逃,在她身后跟着几个手持长矛的士兵,盔甲上满是鲜血。他们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其中有一个指着宫女,舔着唇,道:“哥几个,你们谁先来?那身段,啧啧啧。” 旁边的士兵一脸猥琐,几个人长得贼眉鼠眼,看着前面跌倒的宫女,又哄堂大笑。他们的笑声与轰隆隆的马蹄声夹杂在一起,以不可抵挡的阵势侵入了这座城池。 随着最后一名抵抗的士兵跪倒在地上,马背上为首的人向上天怒吼,举起宝剑,他身后的上千人同时发出排山倒海似的喊声,无数的刀剑应声而起。 这是一个旧王朝的颠覆,同时预示着新王朝的建立。 容栖栖穿梭在各个宫殿里,终于在一个偏殿找到了她要的尸体。 那名女尸身穿华服,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肩头的忍冬纹被鲜血浸染,看不出它本来的颜色。 头上的坠马髻也不再规整妥帖,耷拉的发丝扒在女子脸上,紧闭的双眼表明她再也不能为自己梳妆打扮了。 容栖栖手指按压在她额间的花钿上,轻轻一抽,一个完整的魂体就被带了出来。 女子懵了一瞬,不明白自己怎么了,看着身穿龙纹旗袍的容栖栖,更觉奇怪。 “放肆,你是哪个宫里的人,竟敢在宫里身穿这等奇装异服,还不去换了。”女子捂住眼睛,不敢多看容栖栖。 容栖栖略过这些小细节,解释道:“本座乃是新朝国师,受人所托,特来完成你的心愿。” 女子呵斥道:“毫无规矩,本宫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锦和公主,从未听过什么新朝。” 容栖栖见锦和公主还搞不清状况,好心提醒她:“公主,就在今日,霖朝已经亡了,连你也死于反贼刀下。” “如今是雯朝。” 锦和公主踉跄了几下,忽然余光中看到地上的尸体,那不正是她自己吗! “本宫……本宫竟都想不起来了?本宫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本宫?”锦和公主紧扯容栖栖的袖子,“你说你是国师,是你把本宫唤醒的?” “公主无需害怕,本座略懂鬼神之道,为了将杀害公主的贼人绳之于法,这才唤醒公主。”容栖栖说,“不仅如此,本座还能帮公主完成一个愿望。” 锦和公主毕竟跟在皇帝身边长大,参加过大大小小的祭祀,对国师这类人十分信赖,逐渐接受自己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 “本宫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无妨,这件事交给我,我定会找到凶手。”又是一个想不起来的。 “本宫的愿望么?”锦和公主一辈子只有一个愿望,“只愿盛世长存,战士耕锄,天下百姓世世辈辈太平安康。” 容栖栖一怔,她没想到在封建礼教的社会中,会有这么一位心系百姓、重家国的皇家女子。 她不由得对锦和心生好感。 “本座定会助你达成心愿,绝不食言。” 殿外,钦天监诵朗时辰,新帝乘舆车从乾朗门出,至慈安门。新帝从东阶上,随从门左皆立于西阶。 归顺的王功大臣摩肩接踵,个个表情严肃沉重,站立在台阶下方。 萧靖舜俯视着他脚下的臣子,这天下终于是他的了。十年的蛰伏,五年鏖战,整整十五年,他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这一天来得太迟太迟了。 “啪——” “啪——” “啪——” 阶下三鸣鞭震天动地,层层文官武官分立在两边,这三声响彻云霄,它证明着此地已经不再是霖朝,而是属于他萧靖舜的时代——雯朝。 鸣赞官朗声道:“拜跪。” 萧靖舜率领群臣三跪九拜,各宫各殿的鸣赞官接续外传,午门外的各官随同行礼,呼啦呼啦地跪倒在地。 整座城池肃穆端重,随群臣跪拜而摇晃的朝珠叮铃作响,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响声。 鸣赞官:“礼成。” wap. /91/91738/20192566.html 第七十七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2) 朝堂之上,萧靖舜位居最高位。头戴束发皇冠冕,身着金盘龙纹朝服,腰系玉带,脚踏皮靴。冕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瞳仁,令人不敢直视。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天上朝,这位新帝就给朝臣出了个大难题。 萧靖舜对前朝的治国之法深恶痛绝,官官相护,九大世家子弟垄断朝堂,寒门子弟根本毫无出头的机会。 因此他上位第一件事,便是打破这种死局。 “各位爱卿,可有能人为朕献计,消解朕心头郁结的?” 群臣都扣着头,无一启奏。 萧靖舜登基前镇守滇州,那里士兵善骑射,骁勇善战,民风彪悍,说话也直爽。登基之后,他接触到的文官武官,说话弯弯绕绕,一句话能有数十个心眼子。 眼见着那些朝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生怕说错话触了他的霉头,干脆一言不发,装傻充愣到底。 萧靖舜在龙座上,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怒从心生,呵斥道:“今日若无人启奏,那朕便把你们全都杀了。” 早在萧靖舜起兵造反时,他们便听说了这人手段之残忍。所过城池,只要看到金银财宝,就全部搜刮,敢于反抗的百姓,就地斩杀,一个不留。 朝臣闻言,“扑通”一下,齐齐跪倒在地,“求陛下开恩。” 萧靖舜心里暗骂,一群老东西,不过是鼠辈尔尔。 “国师,你可有良策?” 朝堂之上,仅一人不跪,她眼里也丝毫不见惧怕。 有几位不怕死的官员,偷偷斜着眼看了看那位新朝国师。历朝历代,仅此一位女国师,听说她跟着萧靖舜南征北战,新帝能顺利登基,就是有她在背后出谋划策。 真是一位奇女子啊。 只见班部丛中闪出一位紫冠朱色官服的天官,容栖栖手捧文册一卷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新朝始立,应广纳百川,四方辐辏。前朝虽开设科举,但所纳贤才均是男子,女子则屈居闺阁之中。” “陛下此时根基不稳,若开设女科,必得天下之民心。” 容栖栖高声道:“微臣斗胆请求皇恩,开设女科,准允女子入朝为官,替陛下分忧解难。” 容栖栖语音刚落,有人就提出异议,“陛下,不可。古来今往,从未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妇人浅薄,何能担当大任。” “古人云: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若女子为官,有违古训,请陛下三思。” 容栖栖冷哼一声,“吴大人,想不到你竟如此迂腐。听闻令爱,也就是如今的淑妃娘娘,出嫁前乃王城第一才女,吴大人因有淑妃娘娘而面上生光,现在到说妇人浅薄无知,您是在骂自己不该请教书先生,为娘娘传道授业吗?” “再者,本座既为女子,有幸相伴陛下左右,助陛下完成大业。如若不是陛下慧眼识珠,摒弃女子不如男的歪理,哪有本座的今日。” 容栖栖瞥了一眼吴霜林,不紧不慢地说道:“吴大人,您是对本座不满,抑或是说,你对天子有异心呢?” 吴霜林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跪倒在地,头扣得咚咚作响,哭丧着道:“陛下,微臣绝无此意,请陛下明察。” 萧靖舜被吴霜林弄得烦了,吼道:“行了。” 又看着不卑不亢地容栖栖,道:“国师所言有理,依朕所见,开设女科乃顺应民心,准了。此事由国师全权办理,望国师借女科之事,为本国笼络各界人才,稳固江山。” “微臣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阿姊,阿姊,当今圣上开设女科,准许女子入朝为官,阿姊等的机会来了!” 余桃手里的茶杯应声而落,她无心理会地上的一片狼藉,死死掐住四弟的手臂,“真的么?四弟,这消息从何而来。” 余元痛呼出声,但心里的激动令他忽略这点痛感,道:“东街菜市场张黄榜,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今年院试准许女子科考。” 余桃两条腿甩得像风火轮,撒腿便向东街菜市场飞奔而去。余元揉着两条青紫的手臂,心里止不住的为阿姊高兴。 余桃到那里去的时候,东街菜市场早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各户人家的女儿小姐都挤在这里,惊呼声议论声络绎不绝,“娘,我也能参加科考啦。” “母亲,您瞧好了,女儿我定为您争个好名次来。” “真是圣上开恩,没想到到我这个年纪还能科考,多谢陛下。” 余桃的心敲得比鼓点还响,她激动得手脚发冷,虚汗直流。 父亲,母亲,女儿终于等到了! 愿得父亲母亲庇佑,有朝一日,女儿必能封官加爵,光复余氏。 日月往来迅速,转眼间便过了六年。 这一天,烟青色的天空刚刚破晓,路上的石砖都还是潮湿的,更夫在天亮前最后打一次更,忽听得街角的一幢破茅屋那里,大门被打得砰砰三响,报说余家长女中了状元。 一少年迷蒙着眼,不信这等喜讯,“哎呀,好哥哥,可别闹了,我和阿姊苦等一夜,正要睡下,有什么事等睡醒再说。” 报喜的那人一手挡住门板,“小少爷,谁有这闲心来哄骗你,快把你阿姊喊起来,她中状元啦!历朝历代第一位女状元,恭喜恭喜。” 余元的瞌睡虫立刻跑得没影了,着急忙慌地把余桃拉起来,“阿姊!报喜的说你中状元了!快醒醒。” 余桃随便扯了件外衣拢在身上,绳子也没来得及系好,就冲到门口,仔细看来报条,满心欢喜。 余元打点报喜的后,发现余桃呆愣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时不时落下几点眼泪。 余元也想起自家阿姊黄卷青灯,累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突然乐极生悲,眼里含着泪,劝解余桃说:“阿姊,四弟愚笨,比不得阿姊从小聪慧过人,连累你为余氏苦学参考,血海深仇全压在你一人肩头。幸好咱们熬过来了,只等你入金马,登玉堂,光复余氏指日可待。” 余桃收好报条,吞了眼泪,道:“昔日那狗皇帝攻入王城,杀害余氏整整一百三十二口人,仅余我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这仇不报,誓不为余家人。” 余桃牵着余元的手,“等阿姊入朝为官,打点上下。你在外继续联系余家旧部,必要那狗贼萧靖舜偿命!” wap. /91/91738/20192567.html 第七十八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3) 御书房内。 萧靖舜一面批阅奏折,一面问容栖栖道:“国师,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安置这新科状元?” 萧靖舜对待容栖栖十分敬重。 他素来对天文地理,占星八卦的能人异士佩服至极,在他看来,一国之国运,与风水龙气是分不开的。 就在他攻破王城的前一天晚上,他从梦中惊醒,发现有一人站在军帐里。 帐里没点灯,模模糊糊只看了个大概,不知怎的,他居然也不害怕,大着胆子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答道:“本座乃是天降星君,今夜此处汇聚龙气,本座特来助王爷一臂之力。” 萧靖舜并未全信,掀开被褥,从榻上跳下来之时,还不忘拿着枕下的匕首,“从何证明你乃天降星君?” 容栖栖捻了个口诀,霎时间,两人移形换影。 萧靖舜看着眼见此情此景,手中的匕首变成了玉玺,他原来的里衣换成了一身明艳的龙袍。他也不在军帐里,而是坐在龙椅上。 萧靖舜呆愣了半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这......” 容栖栖立在他身旁,声音虽低哑,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明日一战,我定会助王爷你完成大业。” 萧靖舜不过是个镇守边疆的异姓王爷,这次起兵造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王城易守难攻,更何况现在寒冬难忍,粮草和被褥都被困在半路上,这一战打得他也是心慌慌。 他辗转反侧了道半夜才勉强入睡,乍一下冒出来一个什么天降星君,他心里比杂草还乱,像个呆头鹅问道:“为何是本王?” 容栖栖:“王爷可曾听过一国气运在于龙气之强弱?本座夜观天象,王城那位龙气衰微,反而王爷的帐篷龙气汇聚,您的命宫主星正是紫薇星。” 萧靖舜被容栖栖哄得喜笑颜开,所有起义的人无一不喜欢听这些话,他也不例外。 尤其是他亲眼见到容栖栖把他带到泰清宫正殿,皇宫守卫森严,泰清宫是上朝议事之所。如果容栖栖是个普通人,根本不能把他带进来,更别说穿龙袍、坐龙椅了。 更令萧靖舜惊奇的是,这些都是一瞬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容栖栖绝不简单,若她为他所用,他必不会亏待她,如若不然,那他只能杀之,以绝后患。 萧靖舜想到这里,脸上闪过一丝狠厉,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被容栖栖看在眼里。 萧靖舜收起杀心,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星君,当朝皇帝昏庸无能,本王起义是为开创一个政治清明的新朝,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待到本王完成大业的那一天,定许你良顷万亩,高官厚禄,” 容栖栖不免觉得好笑,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萧靖舜自诩为民生,说到底不过私欲作怪。 “本座无需任何金银财宝,只愿长伴王爷左右,为王爷占卜国运,趋利避害。” “星君的意思是?” “望王爷准许本座担任国师一职。” 萧靖舜正担心放虎归山,容栖栖的要求正对他心意,这人他根本就不准备放走,必须把她放在眼皮子地下,牢牢看住他才能放心。 “陛下,陛下?” 萧靖舜的心思被容栖栖唤回到现在,“国师方才说了什么?” 容栖栖垂眉道:“余桃是历代第一位女状元,本座认为,都御史最为合适她。” 都御史专纠劾百官,辨明冤情。凡官吏的升职、罢免,都御史会同吏部一起考察,重大刑事案件则汇通刑部共同办理。虽然官级仅为正七品,但权限广,且直属皇帝一人。 萧靖舜倒有些犹豫,审理案件,监察百官,这些事交给一个女子去做,他有些不放心。 容栖栖明白萧靖舜的顾忌,“陛下,本座此番进谏原因有三。其一,都御史官小但事务繁杂,正好可以用它一试余桃的能力。其二,朝中大臣对女科本就颇有微词,若余桃办事出色,也可令臣子信服。” “其三,陛下登基不过五年,人心未稳,前朝势力是否渗入当朝官员之中,陛下不得而知。余桃一介平民,与世家大族皆无深交,让她来做陛下手中的刀,再合适不过。” 容栖栖字字句句戳中萧靖舜的心思,萧靖舜心里的那点担忧,被她这么一剖析,全都烟消云散了。 萧靖舜不得不再次感叹,将天降星君留在身边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幸得国师辅佐朕,那就依国师所见。”萧靖舜说,“德亮,拿纸笔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状元余桃,颖悟绝伦,雍和纯粹,柳絮才高。着即册封为都御史,钦此。” 余桃双手举高,“多谢皇上。” 德亮瞧着新科状元,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恭喜余大人,贺喜余大人,大人是个有福气的,遇上圣恩浩荡,特开女科。大人从此可入朝与男子为伍,平步青云了。” 余桃只是微微屈身,朝德亮行了礼,神色淡淡,并不谄媚巴结,“有劳公公。” 余元是个有眼力见的,见德亮脸色不对,连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两,打点德亮,“德亮公公,我家也是小门小户,比不得那些世家子弟,阿姊不过是一时太激动了,她嘴巴笨。小小心意,望公公笑纳。” 德亮能在萧靖舜身边待这么多年,心里虽有不满,但也并未表现出来。 他心道,女子究竟是女子,没上朝就敢摆脸色给宫里的人看,他等着看,这种人能在都御史的位置上待多久。 余元陪着笑,送走了德亮。转身一看,那明黄色的圣旨散开在椅子上,急得他连忙收好,“阿姊,你马上便入朝为官,朝堂不比家里,那些官员各个比猴还精。” 余元心思烦扰,“狗皇帝让你担任都御史一职,只怕是在试炼你,稍有不慎,咱们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阿姊,听小弟一句劝,走马上任之后,身段放低一些,也学得些圆通,不然很容易得罪人。” 余桃搭在桌上的手捏成拳,“四弟,这件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wap. /91/91738/20192568.html 第七十九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4) “我是第一个女状元,全王城的的眼睛都盯着我。反对开设女科的官员更是挑着我的错,狗皇帝这才给我这个苦差。若我办事不力,被其他官员上书弹劾,那么开设女科的事很可能到此为止,如此一来,狗皇帝又能把自己择出来,而我呢,则是所有女子的眼中刺。” “若我能力出色,狗皇帝面上增光,他又可得民心。不论我处事如何,狗皇帝都能从中获利。” 桌上那明晃晃的黄色,刺得她眼睛生疼,尽管她做好应对准备,但她还是会害怕。 她怕自己辜负余家一百三十二口冤魂,怕她死了无颜拜见惨死的父亲母亲。 余元被余桃说得心中一紧,“那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走?不然我们也结识几位官员,用来丰满羽翼。万一有人弹劾阿姊,还可求人帮忙。” 余桃眼底一片冰凉,“不可,我身为都御史,若结党营私,被人状告朝廷,这就不是小罪了。” 萧靖舜心里清楚,余桃位置尴尬,既无人与她伸手,她也不能主动结交。 他必须保证,这把刀只属于皇帝一个人。 余元急得满头是汗,原以为阿姊考上状元,先从知县做起,再一步一步往上爬,中途笼络有异心的官员,而他通过买卖寻找父亲旧部,他们在诛杀狗皇帝之后,便能全身而退。 却不曾料到,狗皇帝直接把阿姊放在都御史的位置上,这路还怎么走啊? 余桃宽慰四弟道:“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日,退朝后。 余桃一人走在人潮的最后面,还是逃不过其他官员频频打量。 “女子为官,本官倒是有生第一次见。” “谁说不是呢?” “女人家不好好在家待着,跑朝堂上掺和什么。” “哎哟,吴大人,你可小声点,人还在后面走着呢,她现在是皇上亲封的都御史,您这话落在她耳朵里,惹她不高兴了,第一个开刀的就是您了。” “本官还怕她这个小丫头骗子,我跟你说,我在......” 那群人与余桃渐行渐远,她听不清后面的话。 余桃对这些不中听的话,心里没有什么波澜。在婉拒了几位大臣的邀约后,一个人形单影只地慢慢踱步而行。 忽闻身后有人喊她,“余大人,余大人,请留步。” 余桃闻言停下,跑过来的正是德亮,她微微颔首,道:“德亮公公。” 德亮:“余大人,您可算听到了,刚才喊您好几声都没答应。” 余桃一路思索手中的案件,还真没听见德亮在喊她。 “公公有何事?” 德亮整理跑乱的衣襟,“皇上请你过去一趟,跟着洒家走吧。” 狗皇帝找她做什么? 一想到仇人近在咫尺,余桃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朝服,光滑垂顺的朝服顿时被扭成一团。 余桃就这么跟着德亮,在宫中七拐八拐,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德亮在门外道:“皇上,余大人到了。” “进来。” 余桃松开发皱的衣料,行跪拜礼,“参见皇上。” “无须多礼,起来吧。” 余桃抬眼一看,那张脸她永生难忘。 萧靖舜攻城那日,几十个士兵包围余府,母亲她和四弟藏在装过粪水的桶里,她紧紧捂住四弟的嘴,不让他发出一丝声响,透过缝隙,她看到父亲母亲、阿姊、兄长全死在那些士卒刀下。萧靖舜骑着一匹白马,面目表情地看着这人间炼狱。在他眼里,死在地上的这些人连蝼蚁都不如。 余府上下被这些反贼洗劫一空,空留下一个臭气熏天的粪桶。 余桃牙龈紧咬,她真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在这狗贼身上刮上数百刀,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萧靖舜觉得这新科状元好生奇怪,问道:“爱卿,你看着好生眼熟,朕之前见过你吗?” 余桃瞳孔一缩,他难道认出她了? 不,不可能。 他们分明从未见过面,也许他在试探她,她要稳住。 余桃清了清喉咙,“启禀陛下,今日是臣第一次拜见陛下。” 萧靖舜也没多问,想起他旁边还站着个人,介绍道:“余爱卿,这位是国师,爱卿多半在朝堂上见过她。” 余桃这才发觉,在萧靖舜的左侧还有一人,她低头,拱手道:“参见国师。” “不必多礼。” 这声音,好似女声。 余桃顺着脚往上看。 只见此人脚穿烟粉皮靴,下身着大红百蝶马面裙,上身穿赤色金色绣龙短袄,长得唇红齿白,西施难赛。 国师少有露面,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余桃还不知国师是女子。 容栖栖看到了余桃眼里的困惑和震惊,她不让萧靖舜大肆宣扬她的身份,除朝中官员外,鲜有人知晓,雯朝的国师是她。 萧靖舜:“说起来,爱卿还真当要感谢国师,开设女科是国师谏言的,如若没有国师力排众议,开设女科只怕难上加难。” 原来是她的主意。 余桃压下心中不解,“多谢国师谏言,让天下女子得以走出闺中,有扭转人生的机会。” 这声道谢,是真心的。 如果不是国师开设女科,她根本毫无机会接近萧靖舜。 还有一条路,便是入宫为妃。一想到她要委身在仇人身下,对这那张脸摇尾乞怜,心里就止不住的恶心。 容栖栖:“陛下,余大人您也见过了,先议正事。” 萧靖舜被容栖栖这么一提醒,才记起来他召见余桃的原因,“余爱卿,前朝余孽依旧在王城作乱,这番喊你前来,就是想让你着手办理此案。” 余桃心里一抽,尽量控制自己微微抖动的手,“微臣人单力薄,才疏学浅。余孽行踪难定,且混在百姓中,实在难以一网打尽,还请陛下三思。” 萧靖舜脸色顿时冷下来,“余桃,朕说你做得,你就做得。” 萧靖舜最厌恶推脱难事的人,懒得跟余桃掰扯其他。 御书房内的气氛也降至冰点,容栖栖倒不受影响,“陛下,余大人没有办过案,心生退缩之意,十分正常。本座想传授余大人经验,还望余大人不要嫌弃。” 萧靖舜跟烦闷了,他不愿容栖栖离开他,但她说得没错,余桃年纪尚浅,有国师在一旁指点,会上手更快。 可这样一来,刑狱之事繁多复杂,容栖栖势必要住在宫外,万一她跑了怎生是好? wap. /91/91738/20192569.html 第八十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5) 容栖栖叹气道:“陛下您忘了,本座每日还需上朝。” 天知道,容栖栖根本就没有想离开的打算。 锦和公主的心愿她还没完成,她能走去哪儿? 萧靖舜一碰上容栖栖有关的事,脑袋就不太灵泛,容栖栖这番解释才令他放心不少。 “既然如此,国师便随余爱卿赴任吧。” 总算让萧靖舜松口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容栖栖还没出去游玩过。皇宫新鲜是新鲜,但待久了也就那样,宫里那群人整天斗来斗去,甚至有几次牵涉到她身上来了。 容栖栖心里烦得很,早就打算出宫散散心。 两人刚踏出御书房的门槛,就碰到了一个瘟神。容栖栖勉强扯了扯嘴角,也不行礼,就这么挺直了腰板,道:“淑妃娘娘安。” 余桃跟着行了礼,也道了声安。 她第一次见后宫嫔妃,忍不住悄悄看了几眼。 那人身穿紫绒牡丹圆领袍,脚踩一双羊皮小靴,一整个富贵逼人,奢华张扬。 淑妃眼瞧着容栖栖又从御书房出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老早就看容栖栖不顺眼了,整天跟在皇上身边转悠,肯定不安好心,一心盘算着怎么爬上龙床,承蒙恩宠。 仗着是国师,从不行礼,美其名曰皇上特许她不用行礼。 狐媚子惯会勾引人,总有一天,她要撕破容栖栖这张面皮,让皇上好好瞧瞧,这狐狸精肚子里装的坏水。 淑妃阴阳怪气道:“哟,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国师大人,本宫眼里见不得污秽之物,刚才都没看见你。” 容栖栖不屑置辩,抬脚就走。 哪知淑妃不依不饶,“别走啊,国师大人,好久未见,不如移步华晨宫一聚?” “昨日您才在御书房见过我,还被陛下训斥了一番,不过一日您就忘了?”容栖栖掀了一下眼皮,“我只听说淑妃娘娘眼力不好,想来这谣言有误,您脑子也有病症,御书房治不了您,还是移步太医院吧。” 和许浑待久了,她毒舌的功力也长进不少。 “你——”淑妃抬起手,想给这浪蹄子一个教训。 “淑妃。”门内传来短短两字,正要出手的淑妃,顿时比睡懒觉的猫还要乖巧。 余桃愈发觉得这位国师是个神人,反贼对她信赖至此,甚至在狗皇帝面前自称本座,他也不制止。 容栖栖一身傲骨,从不向凡人低头跪拜。 再说了,他们也受不起。 容栖栖在前头走着,余桃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狗贼让她揪出前朝余孽,她都还没想好万全之策,现在国师又插一脚,她该如何不动声色地联系那些人,还不被狗皇帝发现。 不然,把国师灭口?不行不行,且不论萧靖舜对国师的重视程度,就单表她开设女科这一条,她不仅是余桃的恩人,更是全天下所有女子的恩人。 凭这一点余桃还真下不去手。 “余大人,你对宫外的街道店铺了解多少?”容栖栖猝不及防来了一句。 余桃收敛心神,有点摸不着头脑,国师什么意思?在试探我对王城熟不熟悉吗?不管如何,小心说话为上。 余桃作揖道:“启禀国师,在女科未开设以前,女子大多待字闺中,鲜少有机会在外面游乐,下官也不例外。” 余桃又回味了一遍自己的话,很好,毫无差错。 “既然如此,大人可否陪本座走一遭?听闻聚安楼的菜食,在全王城首屈一指,本座难得出宫一趟,不去品尝一番,实在可惜。” 余桃实在搞不清国师的心思,她出宫就是为了吃饭? 不对,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聚安楼的老板是四弟,这里是他们为以后联系旧部所设的据点,只因时机未到,四弟从未在人前露过面,除了她和几个亲近的人,其他人都不知晓聚安楼老板真容。 国师特地在她面前提起聚安楼,难不成发现了余元和她的关系?! 国师不愧是国师,余桃这才明白狗皇帝为何这么敬重她了。 人在宫里,耳观八方。国师在外面安插了多少探子,余桃不得而知。 她必须更加谨慎才好。 余桃那些想法,容栖栖浑然不知。她想着,好不容易拜托萧靖舜那个粘人精,一定要在外面爽够了再回来。 每日下朝都听到有人再她耳边叨叨,聚安楼昨日出了什么花珍珠,今日又上了个油煎鸡。 听得她抓心挠肝的,稍微靠近那些大臣一点,他们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哄而散。 她长得有那么恐怖么?不带她玩,她就一个人玩儿。 容栖栖王城之旅的第一站便是聚安楼,胡椒醋鲜虾、椒末羊肉、两熟煎鲜鱼...... 她来啦! 聚安楼里人挤人,店小二到处招呼,他也是个机灵的,一见容栖栖和余桃穿得不俗,把手里的活一放,舔着笑脸道:“二位客官,楼下吃还是楼上坐?” 容栖栖不喜人太多的地方,“楼上包间还有么?” “有有有。”小二朝楼上大喊,“兰草阁两位——” “二位客官这边请。” 刚巧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少年下楼,楼梯本就不大,那位少爷身旁的书童一下没站住,崴了脚,往容栖栖这边跌过来。 容栖栖原本站在小二前面,刚踏上台阶的脚拐了个弯,挪到小二的后面,结果书童一下倒在了小二的怀里,手肘还磕在了扶手上,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书童的脸蹭的一下爆红,也顾不得胳膊肘的那点痛了,随手拉了一个人的衣袖,想直起身来,没曾想,听到“嘶拉”一声,扯破了少爷的衣袖,他的身体整个往后仰,又倒在了小二怀里,这一次他把脸默默埋了进去。 书童好死不死,不仅扯破了外袍的衣袖,连带着把少爷里衣的袖子也扯破了,所以此时那位少年,像极了草原上的摔跤大汉,一只光溜溜的臂膀就这么耷拉在外面。 少爷额上青筋爆起,两团高原红在他脸上拔地而起,咬牙切齿地说道:“滚回去。” 书童连滚带爬地冲出聚安楼,少爷瞪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看什么看!”随后便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余桃之前说自己很少出门是真话,此刻眼见着一个露胳膊的年轻男子,余桃羞红了脸,但又忍耐不住好奇心,瞟了几眼。 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出不对劲了。 那男子手上的金镯子,跟淑妃手腕上的那个镯子十分相似! wap. /91/91738/20192570.html 第八十一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6) 余桃不清楚容栖栖今早有没有注意到,淑妃扬起手准备甩国师一耳光时,宽大的衣袖滑到了胳膊弯,露出了一个八宝双蛇衔珠手镯。 而那位少爷的手镯则是双蟒戏珠的样式。 这俩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淑妃与国师不和,余桃是知道的。 如果她手里捏住了淑妃的把柄,是不是能利用淑妃对付国师呢? 只要给国师找点小麻烦,她也就不能时时刻刻盯着自己,这样余桃便可单独处理狗皇帝交代给她的事了。 余桃反复咀嚼着这场风波,一路琢磨着如何查明那名男子的身份。 因想得太过入神了,连容栖栖喊她都没听到。 “啊?什么?” 容栖栖重复了一次,“余大人有什么想吃的吗?本......我已经点好了。” 余桃心思不在容栖栖身上,胡乱又加了几个菜,便干坐在容栖栖对面。 容栖栖也不是个善谈的主,因此两人一时无话,尴尬得紧。 许浑如果在场,这餐饭会热闹不少。 嗯?可她明明不喜热闹...... 当然了,主要是余桃个人尴尬,她跟许浑待久了,别的没沾染上,单单这脸皮变厚了可不只一层。 怎么总是想起许浑。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余桃那起茶杯喝水,却发现是空的,干笑几声,又去加水,装作话家常一样,问道:“国师与陛下关系似乎很好?” 天呐,她在问些什么呀! 若是容栖栖回宫之后给狗皇帝告状,认为她私下议论皇上,降罪于她该如何是好? 容栖栖抿了口茶,道:“我和余大人你都是天子的臣民,陛下对待你我一视同仁,只不过我相比其他人,略早与陛下相识罢了。” 呵呵,信你个鬼。 狗皇帝巴不得粘在你身上,这还一视同仁?! 余桃喝口水,压下一肚子的吐槽。她还想从容栖栖身上挖点什么,人家全然不理,专打太极来忽悠她。 国师的城府果然深不可测。 容栖栖总不能说萧靖舜这么信任她,是因为她凭空给他捏造了一段记忆吧。 没错,容栖栖是在他登基那天,才见到萧靖舜第一面。 至于萧靖舜自认为的第一面,是她的幻术所致,再加上她每天穿龙纹衣服,在萧靖舜面前转悠,时不时给他催眠一下,所以萧靖舜格外信任她。 “菜上齐了,二位慢用。” 容栖栖闻着那丝丝香味,手里的筷子蠢蠢欲动。 刚一块鱼肉下肚,余桃出声道:“国师,捉拿前朝余孽这事......” 容栖栖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筷子不停,“余大人,食不言寝不语。” 余大人你是多爱工作,休息时间用来享受美食不好吗?! 余桃不敢再发言,她在国师面前失礼了。 饭后,两人回到了都察院,余桃作揖道:“国师,卑职还有公务在身,您——” 容栖栖悄悄摸了一下圆滚滚的肚皮,“余大人你先去忙,本座自有去处。” 余桃对着司务吩咐了几句,便去自己的办公处。 “余大人,上次您吩咐下官查的兵部尚书钱大人有了些眉目,钱大人近来与滇洲那边来往密切。滇洲那边似乎最近不太平。” “滇洲?” 汤道柯呈上一封密信,“这里是钱大人与滇洲都指挥使的交往的信件,探子今日截下来的。” 余桃打开密信,一堆她看不懂的文字,“这里面写的什么?” “不知,多半是滇洲的密文,听闻滇洲那边有很多能人巧匠,专为别人设计密文,除了互送信件的双方清楚密文内容,其他人很难破译。” 余桃将信还给汤道柯,冷声道:“派探子去滇洲查。” 都指挥使执掌军政,钱方义跟这种人私下往来,存的什么心思,她很想知道。 如果钱方义跟她想法一致,那么这个人,她势必要笼络到自己的阵营。 狗皇帝的敌人就是她余桃的朋友。 余桃这边还在处理繁多的案件,身为国师的容栖栖一身轻松,把余桃派来监视她的人甩掉后,独自在街上大逛特逛。 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挽着采购的袋子。 锦和公主的愿望太过宽泛,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太平盛世?其实容栖栖与锦和深入探讨过这个问题,锦和的想法是,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全国大一统之时便是盛世。 这五年来,容栖栖鞭策萧靖舜在民生方面,确实做到了前三者,唯独“大一统”迟迟无法成功。萧靖舜是起义上位的皇帝,外国部族认定他不是正统,经常在边疆挑衅,扰得边疆百姓不得安宁。 发动战争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过程,容栖栖不能强行制止,但光靠她一个人完成“大一统”是不可能的。 余桃便是她选中的人。她能在以男人为主体的科考中,杀出一条血路,说明她的确是可塑之才。 将她分配到都御史的位置上,是容栖栖给她的第一个考验,如果她能顺利抓捕前朝余孽,那么容栖栖就向萧靖舜请示,提拔余桃为内阁首辅。 有余桃这么一个聪明人守在皇帝身边,容栖栖即便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们约定好的盛世也会延续下去。 希望余桃不要令她失望啊。 容栖栖噶嘣咔嘣咬了个糖葫芦,甜块和酸汁在她口里爆开,暂时冲散了她的烦忧。 容栖栖回宫前,又去了一趟都察院,见余桃依然在忙,她便留了个口信,大包小包地回宫了。 “皇上——皇上——” 萧靖舜在书房里不堪其扰,一脸烦躁,“德亮,淑妃又在鬼哭狼嚎些什么?” 德亮放下茶盏,“启禀皇上,奴才听说,淑妃娘娘的表侄好似得了一种怪病,特来求皇上开恩,准许御医去吴大人府上瞧瞧。” 淑妃闺名吴婉凝,是户部尚书吴霜林的嫡女。 “淑妃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表侄?” “奴才也是不久前听说的,淑妃娘娘的阿兄前些日子突然带回了一个孩子,传闻说那孩子是外室生的庶子,一直在外宅养着,才接回家没几年。” 萧靖舜从未听闻这事,“哦?淑妃与她表侄关系这么要好吗?” 萧靖舜因昨天淑妃冲撞了容栖栖,下了圣旨,一个月内不准她踏入御书房半步。 因此淑妃从上午跪倒下午,水都没喝一口,一心都是她的表侄。 就算淑妃与自家表侄关系好,可毕竟那也是外男,关系好与不好,犯不着从德亮嘴里说出来,“这......奴才也不清楚了。” 外面的喧闹声令萧靖舜头疼,转眼看着闭幕养神的容栖栖,轻声唤了几句,“国师?若你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wap. /91/91738/20192571.html 第八十二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7) 萧靖舜说出这句话的意思是,国师你要是不累的话,不如帮他把淑妃给解决了。 淑妃刚入宫时,娇俏可人,惹人怜爱,可把萧靖舜哄得团团转。可时间久了,萧靖舜是个皇帝,所有皇帝都有三宫六院,他不能总待在华晨宫里。 只要萧靖舜翻别人牌子,淑妃就开始不安分了,不是腿疼就是肚子疼,一来二去的,萧靖舜也心生厌烦,偏偏淑妃是个没脑子的花瓶,整天在御书房堵他,若不是看在她母族的份上,萧靖舜真想把她丢到冷宫里,图个清净。 所以他如今对淑妃能避则避。 萧靖舜被容栖栖养了五年,相当于半个崽,崽在想什么,当妈的还能不清楚吗? 容栖栖觉得自己太全能了,工作期间还顺便处理崽的感情问题。 容栖栖睁开眼,对萧靖舜微微颔首,“陛下,请淑妃娘娘进来吧。” 萧靖舜眼睛唰的一下就亮起来了,赶忙使眼色给德亮,德亮心里对容栖栖的佩服又上了一层,出去把淑妃喊了进来。 淑妃扑通一声,跪在萧靖舜面前,也顾不得在容栖栖面前维持仪态了,顶着一双哭花的脸,抽泣道:“求皇上开恩,救救臣妾侄儿。” 萧靖舜不想揽上这个烂摊子,不说话,嘴角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就这么盯着容栖栖。 容栖栖心里暗骂了一句“不孝子”,起身道:“娘娘,您详细说说那位侄儿害了什么病。” 淑妃一面讲,一面哭,“前些日子,家里派人送消息到臣妾宫里。兴哥儿突发急症,请了全王城的大夫来,开了几副药都不见好转,昨日又传来消息,说兴哥儿脉气尽绝,臣妾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来求皇上,赐御医替家侄诊脉。” 容栖栖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想把人快点打发走,对萧靖舜说道:“陛下,淑妃娘娘对自家侄儿一片真情,还请陛下准了这件事。” 淑妃哭声顿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 德亮心想,国师真是大好人,淑妃娘娘平时处处针对国师,国师却不计前嫌地帮她,连淑妃娘娘自己都惊到了。 萧靖舜:“既然国师为你求情,朕便准允了。” 淑妃给萧靖舜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淑妃正要退下,萧靖舜忽然喊住她,“等等,朕看你甚是担心你侄儿,不如请国师与太医一起,万一太医诊治无果,还有国师在。” 萧靖舜一直对吴霜林心存忌惮,河东水灾,萧靖舜打算拨款抗灾,但吴霜林那老头用国库亏空的借口,救济的灾款迟迟不批。 吴霜林在朝内根基很深,众多大臣都出自他门下,萧靖舜平时决策任何大事,必受那群老头桎梏。 他此举便是为了让容栖栖深入吴府,最好能抓到吴霜林的错处,给他安个罪名,把他从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弄下去。 容栖栖眼睛半阖着,教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真是她的好大儿,遇到事就把她往外推。 容栖栖带着一身冷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萧靖舜摸摸鼻头,也不在意容栖栖的无礼,心想这次委屈国师了,等她回来,一定加倍补偿她。 德亮也神色如常,今天都还算小场面。皇上惹国师生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经常看到国师在前面走,皇上在后面追。 淑妃脸色更难看了,手里的帕子绞成一团。 “国师,您先请。” 容栖栖懒得谦让,先蒋太医一步下马车。 看门的问:“二位是?” 蒋太医:“这位是国师,本官是宫里派来的太医,鄙人姓蒋。” 看门的听闻这二人的名号,连忙跪下,“参见国师。” “起来吧。” 看门的道:“劳请二位在此等候,奴才先去禀告大人。” 容栖栖打量了一下吴府,比得上桂殿兰宫,月上琼楼,好不气派。 “嗒嗒嗒” 容栖栖身后又停了一辆马车,那人从马车上跳下来,惊讶道:“国师大人,您怎么也在这儿?” 来人正是余桃。 容栖栖对她示意,“皇命难违,余大人又为何至此?” 余桃向容栖栖行了礼,心道,皇命?狗皇帝也查到了吴霜林头上? 余桃此次来吴府,原因是她查到了钱方义不是单独跟滇洲有联系,吴霜林也牵涉进来了。 她本想试探吴霜林对前朝旧部了解多少,却没曾想遇到了容栖栖。 希望等会儿能找机会避开国师,让她和吴霜林单独谈谈。 “下官听闻吴大人的孙儿得了不治之症,特来看望。” 余桃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借口了。 容栖栖眼里带着促狭,一副“我看破但我就是不说”的表情,“余大人何时与吴大人关系这么好了,连他孙儿生病了,你都要抛下公务来看望。” “本座记得,余大人向来不喜交际。你与吴大人往来密切的事,如若传到陛下耳朵里,余大人这都御史的位置可坐不长久了。” 容栖栖话里话外都在敲打余桃,让她保持本心,安守本分。 余桃忘了这一层,她身为都御史,职责是纠劾百官,她用探病做借口,不免有结党营私之嫌。 余桃急得发虚汗,正要解释,吴霜林出门来接。 “哎呀,什么风把国师大人吹来了,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国师恕罪。”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余桃,心中疑惑更甚,今日是什么日子,接连来两尊大佛。 吴霜林见到容栖栖就害怕,世人皆认为是皇上雷厉风行,实际上都是这位国师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不是没跟容栖栖斗过,吃了好几次闷亏,如今在容栖栖面前比兔子还乖。 余桃是容栖栖提拔上来的人,皇上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把余桃安排在都御史的位置上,官小权力倒不小。 两人同时来吴府,是他手下的人露出了马脚? 吴霜林装了一脑袋谜团,面上依然是谈笑风生,“余大人,你怎么也屈尊来我这小庙了?” 容栖栖率先介绍他们此行的目的,“这位是蒋太医,皇上宅心仁厚,听闻淑妃娘娘的侄儿得了不治之症,特意派遣太医为您的孙儿诊脉。” wap. /91/91738/20192572.html 第八十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8) 圣上有这么好心?把吴霜林劈成两半,他都不信。但吴霜林嘴里还是连连道谢,“我吴家三生有幸,能得陛下垂怜。蒋太医,快快有请。” 一行人快走到门口,容栖栖有意无意地提起:“吴大人,您真是忙糊涂了,余大人还在门外站着呢。” 吴霜林一拍脑门,站在台阶上道:“余大人,本官先带蒋太医为孙儿诊脉,您在正厅稍稍等候。” 余桃这句“是”还未出口,吴霜林便转身领着容栖栖二人走了。 汤道柯为自家主子鸣不平,“大人,吴霜林摆明了不给你面子。” 余桃眼神略带警告,汤道柯自知不该在外说这些,低下头不再开口。 她才刚上任,既无世家根基,又无政绩,有人不服是在正常不过的。她如果连这点脸色都受不了,不如早日辞官还乡算了。 余桃跟着看门的身后,进了正厅,端坐等候吴霜林。 被汤道柯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吴霜林,在吴洛的房里打了好多个喷嚏。 兴哥儿大名便叫做吴洛。 容栖栖离吴霜林远一些,用帕子捂住口鼻,“吴大人,可是感染了风寒?不如先去休息,这里有吴夫人守着。” 言下之意是,生病了就赶快去治,别传染给她。 吴霜林不愿在容栖栖面前露怯,拿过吴夫人的帕子,擦了擦鼻子,道:“无碍,兴哥儿要紧。” 蒋太医两条花白的眉毛扭转在一起,手都要把胡子撸秃了,吴夫人心里揪成一团,问道:“蒋太医,我家孙儿如何?” 蒋太医道:“小少爷是不是睡醒就发热口干,喝了水又腹泻不止?” “是是是,正是如此。” 蒋太医把吴洛的手放回被子里,叹了口气说道:“小少爷元气耗尽,此病无人能医治。” 吴夫人再三哀恳蒋太医,道:“蒋太医,吴家就这么一个独苗,您在为他诊一次脉吧,求您了。” 蒋太医道:“吴夫人,下官实话实说吧,小少爷这病实为纵淫/色欲,是脱阳之症。他体内阳气全无,即便是扁鹊在世,也拉不回小少爷的魂儿。” 吴夫人闻言,差点抽气晕过去。他们家就吴山一个儿子,自从那件事之后,吴山再也不与吴府来往。前几年突然带回一个孩子,说是他们的孙儿,他们不肯接纳这来路不明的孩子,吴山便吐露出一个天大的秘密,告诉吴霜林,他下体受了伤,再也不能生育。 无奈之下,吴霜林夫妇只能将吴洛放在身边抚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吴洛是家里唯一的香火,吴夫人倾注一切心血在他身上。 想不到就在前几天,他从聚全楼回来,便一病不起。 现如今却得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噩耗,吴夫人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而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快把夫人移到外室的软榻上。” 一伙人手忙脚乱地抬着吴夫人出去了,蒋太医也跟过去为吴夫人诊脉,单剩容栖栖一人在吴洛房里。 容栖栖是女子,进男子房间于理不合,奈何她是国师,容栖栖想去的地方,谁拦得住? 容栖栖等人都走光了,才靠近吴洛的床边。 隔着一层纱帐,容栖栖隐隐约约看到了吴洛的脸。 这不是在聚全楼里,袖子被扯断的小少爷吗? 只见吴洛眉宇间积郁着一团浓浓的黑气,随着容栖栖的靠近,那股黑气往旁边移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力量,有所畏惧。 容栖栖“呵”了一声,难怪为吴洛诊过脉的医者都说“无力回天”,他哪是得了不治之症,分明是被恶鬼缠身,吸干了阳气。 容栖栖不急着出手救他,在她看来,吴家这位小少爷可大有用处。 容栖栖替吴洛画了一张符,压在他枕头下,暂时保他一命。随即出门,准备找吴大人谈一笔大买卖。 在外室找了一圈,都不见吴霜林的人影,唤人来问:“吴大人去哪儿了?” 女婢答道:“刚才有人来找老爷,老爷对那人耳语了几句,便随着那人一起离开了。” 吴霜林在搞些什么鬼?疼爱的孙儿都快油尽灯枯了,相敬如宾的夫人也病倒在榻,这时候丢下一大家子,一个人走了。 容栖栖只好一路询问过去,最后一个见到吴霜林的女婢道:“老爷急冲冲地往正厅那边去了。” “如何去正厅?” “过了这个花园就到了。” 容栖栖在花园里转悠了半天,还是没找到出去的路。这里说是花园,其实是一片桃花林。 大片大片的桃花把容栖栖团团围住,她又转到了之前做过记号的地方。 到了现在她还不明白的话,真的枉做收怨师了。 桃花阵并不难出,对于普通人或是怨气不多的法师,他们很容易被桃花迷了眼,导致眼盲症,再加上这浓郁的桃花香,会令阵法里的人昏昏欲睡,闻久了便一睡不醒,直至死在梦魇中。 对于容栖栖来说,她十岁时,就在阵法里玩得风生水起了。别人闻起来是致命的桃花香,在她看来,却是助她入眠的好东西。 小时候,她无意中发现,在睡梦中净化怨气的速度更快,所以她时常待在桃花阵里炼化怨气。 碰巧遇上一个,她当然不急着走了。 容栖栖随便选了一颗桃花树,盘腿坐在树下,进入了梦乡。 余桃派遣汤道柯,替她传话给吴霜林。 只是让汤道柯提到了钱方义三个字,吴霜林便按耐不住了,跑到正厅来跟她对峙。 吴霜林说正厅人多眼杂,要带她到书房谈论此事,没曾想吴霜林这个老狐狸告诉她:“过了这花园,就是书房了。夫人还晕倒在孙儿房里,我需去交代几句,余大人先行一步。” 余桃就这么被他骗到桃花阵里了,也不知在这里面待了多久,一层一层的桃花把她头顶遮盖住,仅透着一点点光源。 看多了这里的桃花,她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她还觉得这里的桃花格外香,可是闻得越久,头就越晕。 余桃走着走着,不小心踩空了,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地上怎么如此柔软? “余大人,摸得还舒服吗?” wap. /91/91738/20192573.html 第八十四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9) 这一声彻底把余桃的瞌睡给吓走了。 她眼睛看不到,摸索着树干,想站起来。 “余大人,你摸哪里呢?” 余桃一只手撑在容栖栖脸上,一只手揉着她的头发。 容栖栖敢肯定,她现在的头发比茅草堆还乱。 余桃立刻停住,不敢乱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国师大人,是你吗?” 容栖栖躲开那双“咸猪手”,理了一下头发,发现怎么都盘不上去。只好简单绾了个发髻,其余的头发散在耳后。偏巧她今日穿的也是粉色交领短袄,立在这桃花林里,面若春风,脸白唇粉。 真真是桃花幻化成的仙子。 容栖栖微微蹙起黛眉,道:“余大人怎么在这儿?” “我……呃……下官不小心迷路了,无意间走到这林子里来的。” 余桃的谎言在容栖栖面前无所遁形,“让我猜猜是你把吴霜林喊走的吧。” 容栖栖勾起余桃的下巴,“余大人手里捏着吴大人的把柄,你本想用来威胁吴霜林那个老东西,却阴沟里翻了船,被吴霜林引到这么个鬼地方来。” “本座说得对不对?” 余桃生得娇小,常年吃不饱的生活,让她的脸瘦削无肉,容栖栖都捏不到她的肉,全是骨头。 余桃扭动下巴,想离容栖栖远一点,但容栖栖不给她后退的机会,手上的劲更大了一些,余桃的下巴都被捏红了,她的眼角因花香熏染,通红一片,还攥着几点泪。 容栖栖:无语,我怎么变成强迫小娘子的恶霸了…… 她都没把余桃怎么样,余桃就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容栖栖最烦哭哭啼啼的人了,尤其是像余桃这般无能又事多的人。 容栖栖语气加重,原本淡然无波的眼睛里,顿时阴云密布,那股压人的气势又起来了,“余桃,本座是不是提醒过你,别碰吴霜林。” 余桃心中发麻,声线止不住地颤抖,“下官……下官不知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容栖栖甩开余桃的下巴,用手帕细细擦了擦捏过她的手指,“余桃,这时候还在装傻可就没意思了。” 余桃扶在树干上的手,使劲扣入树皮里,扣到指尖流血了也不停下来。 决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余桃心里编好了说辞,说话也不如刚刚那么慌张了:“国师大人,下官真不知您是何意?下官来吴大人府上,只是因为公务在身,并非您所说的那般。” “哦?”继续编。 指尖的痛感让余桃保持清醒,继续道:“此件公务乃是机密,案件未查明之前,恕下官难以向国师解释。” 余桃竭力辩解的模样,令容栖栖不怒反笑,是个有自己主意的。 但是最好不要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 容栖栖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她不允许这根苗长歪了。 “那本座便等着余大人的好消息了。” 余桃深吐一口气,这算放过她了? 精神上不紧绷之后,生理上的不适如海啸般向她涌来。 眼睛彻底失去光明,脑袋里像是压了块石头,压得余桃直不起身。 好累,好想睡觉…… “砰——” 余桃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容栖栖用脚尖碰了碰她,“喂,余大人?余桃?余苗苗?”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容栖栖又不能把自己的苗丢在这里不管,培养一颗种子是很难的。 容栖栖召唤出狼毫毛笔,“交给你了。” 狼毫毛笔歪了歪笔身,很久没被主人放出来,它还有点小激动。 狼毫毛笔收到主人命令后,破空而行,凝滞的空气被毛笔划出一道裂痕,在毛笔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它所经过之处的桃树,全都被拦腰斩断,天上、地上、树上的桃花飞舞旋转,一条桃花隧道出现在容栖栖面前。 容栖栖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余桃,仰天长叹,然后将余桃放入魂戒中。快走到隧道尽头时,容栖栖又将余桃放出来,扶着她走出去。 吴霜林看见容栖栖扶着余桃出桃花林,眼睛都看直了,这两人怎么会? 任是心中疑惑再多,吴霜林连忙摆出一副担忧着急的模样,“国师大人,余大人这是?” 容栖栖见有人上前来,一把将余桃丢给女婢,转动了一下酸痛得脖子,“余大人走迷糊了,不小心撞到树上,晕了过去。” 既然吴霜林这个老貔貅要装,她就陪他演到底,“吴大人,你家里的花园也太大了,我和余大人在里面都迷路了,还好本座根据天象来辨别方位,不然一时半会儿还真出不来。” 家仆惊叫道:“哎呀,老爷,这院子里的树倒了大半。” “什么?!” 吴霜林花重金,请法师为他布置的桃花阵,就这么损失了一大半。且不说这一颗桃树便要耗费百两纹银,即便买来同品种的桃树,他也找不到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法师了。 想起这些,吴霜林心在滴血,他倒在家仆怀里,有气无力地说道:“国师大人,下官园子里的树好端端的怎么倒了?” 容栖栖回头看了一眼,“你说那些啊,本座也不太清楚,本座与余大人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能刚才刮了一阵大风,把那些桃树都吹倒了吧。” 在场的其他人:…… 国师大人,您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刚刚是吹了一阵风,那风连衣角都吹不起来,还能把树吹断?! 吴霜林还想争辩,”国师大人,此言差矣——” 容栖栖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截了他的话头,道:“吴大人,平白无故地在府里种这么多桃花树,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御花园都比不上您府上的美景,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巧匠?” “不如这样,待本座回宫后,向皇上举荐这位巧匠,在宫里有也建这么一座桃花林,可好?” 容栖栖是在威胁他,她知道这桃花林不简单,如果被她状告到圣上那里,再添油加醋一番,说他吴霜林有谋逆之心,到时候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 大业未成,他必须忍。 吴霜林后牙槽都咬碎了,“不过几颗树罢了,若国师喜欢,来日下官遣人给您送几株树苗。” 容栖栖像是听不出吴霜林嘴里的恨意,理了理衣襟,嘴角含笑道:“那便有劳吴大人了。” 吴霜林像赌气的孩童一样,推开家仆,“把余大人带下去休息,请蒋太医帮她瞧瞧。”便转身离开了。 要不是容栖栖也误入桃花林,余桃根本没命活下来,他看见容栖栖那张悠然自得的脸,心里就窝火,再不离开这里,他的火气就要从嘴里喷出来了。 容栖栖还不准备放过吴霜林,“吴大人,关于您孙儿的病症——” “本座有法子救他一命。” wap. /91/91738/20192574.html 第八十五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10) 吴霜林那股赌气劲一下就没了,回头问道:“真的?国师没与下官闹着玩吧?” “本座没有那个闲心。”容栖栖瞥了吴霜林一眼,道:“您孙儿虽因纵欲过度而脱失阳气,但,不仅仅如此。” 容栖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吴洛的病症说出来,羞得吴霜林脸色红白交接,奈何嘴长在容栖栖身上,又阻止不了她。 吴霜林怕容栖栖还要再说些主人的秘事来,大手一挥,乌央乌央一群人全都退下去了,仅剩他和容栖栖在这儿。 “烦请国师详细说说。” 只有他两人,更顺容栖栖心意,毕竟她接下来要说的,还不能被广为人知。 “纵欲只是一个方面,更为重要的原因是,您孙儿被恶鬼缠身多日,如若再不将他身上的恶鬼驱走,他最多再活一天。” 吴霜林大惊失色,他从未亲身碰到过恶鬼,吓得他舌头直打转,“这这这……下官……下官……我……” 容栖栖也不知他这么不经吓,平时在朝堂上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此刻却被恶鬼吓成结巴了。 也不怪吴霜林如此恐惧,在建造桃花林以前,他是不信鬼神的。 吴霜林还记得那时,他并未发迹,不过一介小小县令而已。 一年寒冬,那年格外冷,还冻死不少百姓。 在历经十日大雪交加的天气后,偶有放晴,正是那个时候,有位自称无简法师的僧人前来化缘,吴夫人给了他一些素斋饭,又担心天寒地冻的,路不好走,便让那位无简法师留宿一夜。 第二日一早,法师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几封信和一个护身符。无简法师在信上告诉他救济灾民的方法,以及桃花阵的排阵方式和用途。 吴霜林按照上面写的去做,不日得到提拔,后续平步青云,一直到现在这个位置。信里说这桃花阵能助他运势,保他官运亨通、达官显贵,所以他才耗费重金建造桃花林。 怪事也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 在移种桃树时,总有家仆无端病死于榻上,种第一棵树,死一个人。种第二棵,死两个人……以此类推,直至种到第六棵树,吴霜林不敢继续种了,因为那时府上已经死了二十一个家仆和女婢。 就在种第六棵桃树的那晚,无简法师再次敲响吴府的大门。吴霜林把他当做救命稻草,那些家仆死后,吴霜林用卷席随便裹了一下,然后吩咐人将尸体扔到乱葬岗。再多几个死人,他也瞒不过去了。 无简法师:“吴大人,桃花本是阴灵之物的克星,您若想步步高升,桃花阵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可是法师,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就因为弄这个什么桃花阵,损我阴德,府上已经死了二十一个奴才了,万万不可继续下去了。” “吴大人,不必心慌。贵府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是阴邪作祟,我有个法子,只要找到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人,以纯阳之精血,滋养克阴之桃树,这桃花阵也就成了。” 吴霜林半信半疑:“如何才能找到这种人?” 无简法师站在栽种的第一棵桃树下,剐蹭了一点树皮,放入嘴中,道:“它告诉我......” 吴霜林看着神神叨叨的法师,表情有点扭曲,“是何人?” 无简法师念出了一个名字。 吴山从后厢房冲出来,大骂:“臭秃驴,放你娘的狗屁,快给老子滚。” 吴霜林制止吴山,再确认一遍:“法师所言字字属实?” 无简法师双手合十道:“只要将令郎夫人献祭于百亩桃花,这阵法便成了。” 吴霜林的心在权势和亲情两边摇摆,最终他不顾儿子的哀求,将儿媳交给了无简法师。 从那以后,吴山与他们断绝关系,独自离家远游,直到他把吴洛带回来。 吴霜林担心当年的惨案再次发生,对容栖栖低下姿态,“兴哥儿是下官唯一的希望,恳求国师大人救我孙儿一命。” 说着还要给容栖栖跪下,容栖栖到没见过吴老头这么卑微的时候,全然不见在上朝时的嚣张气焰。 现在是吴霜林有求于她,容栖栖气定神闲,假装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吴大人,您有所不知,您孙儿身上的恶鬼不是一般的恶鬼,本座刚才在房里与它交手过,探了探它道行深浅。” 容栖栖故作苦恼状:“这恶鬼的功力不容小觑,连本座都差点不及它,要想彻底赶走恶鬼,本座起码需耗费半生精力,这……” 吴霜林连忙道:“只要国师肯出手相救,让下官做什么都可以。” 容栖栖了然一笑,说出了她的条件:“本座也别无他求,希望吴大人把鱼鳞图册暂借于本座。” 鱼鳞图册详细登记每一块土地的编号,土地拥有者的姓名,以及土地等级和亩数,是征收赋税的重要依据。 萧靖舜登基前,为笼络各方势力,以皇亲国戚的位置做交换,并承诺他们能免除赋税之权。这几年来,那些人以权谋私,贿赂当地官员,私下买卖大量土地,靠种地而生的百姓,只得高价租赁贵族土地,如果不幸碰上灾年,农民还要倒贴钱补贴。 这件事一直是萧靖舜的心头病。 解决这件事的关键之处,就在鱼鳞图册里。 容栖栖打算按照鱼鳞图册登记的土地拥有者,找出那些买卖土地的贵族,一网打尽,了却心头大患。 这也是为达成国泰民安重要的一环。 鱼鳞图册归户部所有,吴霜林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年的土地交易。 老狐狸不知收了那些皇亲国戚多少好处,竟然敢压下此事,与他们同流合污。 吴霜林当然不肯,让他交出鱼鳞图册,不相当于把他兜裆裤给扒了吗。 吴霜林:“下官孙儿的病症,国师大人也清楚大概。仅凭国师一面之词,不免让下官心生疑虑,国师是否真能救我孙儿,还是想骗下官交出图册呢?” 容栖栖细眉微挑,当着吴霜林的面,捻了个口诀,“吴大人,既然您不信我,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已将送给您孙儿的符咒收回,您现在就可备好棺材,等着为您的心肝宝贝儿收尸了。” 容栖栖又看向天,“不过半个时辰,您孙儿便会一命呜呼,吴大人还是抓紧时间,快快去和您孙儿诉衷肠吧。” 容栖栖一句话刚说完,后厅那边传来叫喊声,“老爷——老爷——” “不好啦,小少爷咯血啦!” wap. /91/91738/20192575.html 第八十六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11) 吴霜林撑着一把老骨头,站起身来,撒开腿往吴洛卧房跑。 一看,果然如容栖栖所说,吴洛吐血不止,双眼翻白,下体失禁,床上一片狼藉。 吴霜林大步走出卧房,抓住一个人,便问道:“国师呢?” “国师方才离开了。” 吴霜林又急急忙忙谁出去,容栖栖一只脚刚踏上马车,就被吴霜林喊住:“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容栖栖却装作没听见似的,掀起车帘,坐进马车里。“小人答应您,只求求您救小人孙儿一命。” 吴霜林顾不得在大街上了,“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大喊道:“求国师救小人孙儿一命。” 主路上的百姓见状,纷纷窃窃私语:“这不是户部尚书吴大人吗?怎么还当街跪下了?” “早听说吴大人心高气傲,连当今圣上都要让他几分,今儿个还跪在马路了,真是奇事。” “马车里坐的是哪位高官哦?” “吴大人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看守吴府的人把那些好事者四下驱赶,“走走走,没什么好看的。” 容栖栖撩开小窗那里帷布的一角,只听到车里传来低低的笑意,明明是如温泉般舒缓的音调,落在吴霜林耳朵里,却比催命符还可怕。 “吴大人,本座的条件?” “我吴霜林对圣上忠心耿耿,一片丹心。”吴霜林说,“为圣上分忧乃下官分内之事。” 这就是答应了。 成功策反一个。 这回让萧崽做些什么来报答她呢? 容栖栖得好好思量一番,如何从萧靖舜手里挖一笔。 容栖栖让所有人回避,房内除了她,只有躺在床上吐血的吴洛。 容栖栖揪起他额间的一团黑气,像扯丝线一样,把黑气拉出床外。 “疼疼疼。”恶鬼被揪住命门,忍不住痛叫出声来。 恶鬼吊在容栖栖手上,讨好道:“容鬼,放我一马呗。” 早知道这小少爷是容栖栖的人,它才不自讨没趣,缠在他身上。 容栖栖略微有点惊讶,“你认识我?” 糟了,说漏了嘴。 它本是奈何桥下的落水鬼,碰上黑白无常喝醉了酒,就趁机附在黑无常背后出来了。 容栖栖把白诗交给孟婆时,经过桥上,站了好一会儿,但凡过奈何桥的鬼差,生怕被落水鬼勾下桥,哪一个不是行色匆匆,就容栖栖不一样,所以它印象深刻着呢。 恶鬼自知瞒不过去,把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求求你了,容鬼。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您就当没看见,放我走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吸人怨气了,不,我连精气都不要。” 容栖栖指了一下吴洛,问道:“他怎么回事?你到底缠在他身上多久了?” 恶鬼摆手个不停,“我昨天才来,他之前就这样了。” “我就是看他身体虚,阳气弱,又没几天能活了,才选他。” “你是说,他身体一直很弱?” 恶鬼不敢隐瞒,“是啊是啊,我跟了他好几个月,这小子隔几天就要找他的老相好,那场面香艳得很,像他这样乱搞,不虚才怪。” 容栖栖用符咒定住恶鬼,为吴洛切脉。虽不再有恶鬼缠身,但吴洛还是寒噤不止,脉象也是微弱不可闻。 容栖栖心下有数,对恶鬼说道:“你先跟着我,等我回地狱了,再把你交到黑无常手里。” 恶鬼动弹不得,只得顺容栖栖心意,锁在魂戒里。 容栖栖喊来吴霜林,道:“本座已将恶鬼收了。” 吴霜林连忙拉开帘子去看,吴洛却依然闭眼不醒,唇色发白,“国师,下官孙儿为何还是如此面容?” “吴大人,这就要问你孙儿了。他这是心病,恶鬼缠身本座还可医,心病本座可无能为力。” 吴霜林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兴哥儿竟还念着那段情。 容栖栖对吴霜林的家务事没兴趣,摊开手掌道:“图册。” 吴霜林脸色黑得能滴墨,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请随下官来。” 容栖栖拿到鱼鳞图册后,还不忘好心提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人盯上了你,吴大人得空还是清理一下门户,或者把以前的屁股擦干净了,不然陛下那边,本座也保不住你。” 吴霜林门生众多,现在还不是让他倒台的时候。 见吴霜林一脸不甘,容栖栖不需要一条不忠的狗,肃着一张脸:“吴霜林,人活一世,不过求个平安,你已经爬到顶了。高处不胜寒,不想孤独终老,不如把心思花在亲人身上,好生维系感情,享受天伦之乐。” 今天她敲打了一遍,不管吴霜林以前做什么,还是今后打算做什么,都不免要顾忌吴洛。 因为吴洛的命捏在容栖栖手里。 临走前,容栖栖还去看望了一下余桃。 容栖栖问守在门口的汤道柯,“你家大人如何了?” “有劳国师关心,蒋太医为大人诊脉后,开了几副药,等大人醒来后喝了药,便可起身回都察院了。” 汤道柯一脸懊恼,都怪他中了吴霜林的计,才给那老狐狸可乘之机,连累大人到这般田地。 容栖栖攥紧掌心的东西,光靠那几副调养身体的药,可治不好余桃的眼睛。 “本座进去瞧瞧。” 汤道柯脱口而出:“不行。” 容栖栖目光如剑,全身透着刺骨的寒气,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油然而生,“你算个什么东西,滚。” 她说出的话比刺刀还锋利,把汤道柯扎得满身窟窿,他跪下道:“下官……下官失言,还望国师降罪。” 容栖栖略过汤道柯,推开房门,想了想,转身又将房门关上了。 她走到余桃床边,掌中的桃花,因温热的体温,蔫儿了不少。容栖栖把花瓣揉出汁液,然后将花汁放置在余桃眼睛上,只见那粉汁顺着眼角,滑进眼中,待到汁液流尽,容栖栖才离开。 她这株苗才刚发芽,还不能让她生病。 余桃睡了一觉,除了后脑勺有点痛以外,身体无任何不适,穿戴好外衣,把汤道柯唤进来。 汤道柯一走一瘸,余桃心生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容栖栖进门前,也没让汤道柯起来,所以他在外面跪到现在。 汤道柯也没想着隐瞒,把容栖栖来她房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对了,国师从大人房间出来的时候,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汤道柯嗫喏道:“人还是棵苗,就别总想着窜上天。” 余桃:……??! wap. /91/91738/20192576.html 第八十七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12) 余桃只觉得全身的气血往头顶上冲,眼前聚起一团雾气,走路也不太稳当。 她用最平常的语调问道:“国师还说什么没有?” 汤道柯:“的确还说了一句,不过是交代下官的。” “国师交代你何事?”余桃问得有些急了。 汤道柯回忆起容栖栖离开时的场景,她丢下告诫余桃的那句话后,走到台阶的一半,又停了下来。 他记得,国师的声音褪去了讥讽,倒含一丝怜惜,“你家大人不容易,照顾好她。” 听闻汤道柯的转达,余桃那股气血如退潮般,回归身体各部位。 她心里五味陈杂,国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点都看不透国师。 这个问题,余桃用了一生去思索。 汤道柯不知余桃的心理活动,提起他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大人,吴大人那边?” “吴大人现在在何处?”汤道柯的话点醒了余桃,她还有要事在身。 这件事拖不得。 好不容易等容栖栖回宫,这么好的机会她可要抓住了。 汤道柯:“下官这就去把吴大人找来” 余桃在大厅等了许久,吴霜林才姗姗来迟。 吴霜林一脸憔悴,像是无力应付余桃,“余大人,你想跟老夫谈什么?” 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吴霜林像被鬼吸了精气一样,看起来头发白了一大片。 她压下心中疑惑,从暗袖中拿出一封文书,递给吴霜林,“吴大人,此物你可熟悉?” 吴霜林接过来,展开一看,受创的心脏又被猛刺了一刀。 那些是他与钱方义来往的信件,怎么会在余桃手上? 之前余桃用钱方义的名号,喊他到正厅来,他便猜到余桃可能知道些什么了,却没料到她手里是有真材实据的。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死咬这些与他无关了,反正他们的信件用的是滇州密文,料余桃也看不懂。 吴霜林装作无知的样子道:“余大人,这是何意?” 余桃见状,又拿出一张纸,张嘴念出纸上的内容,吴霜林越听越心惊,“你……” 余桃叠好那张纸,放入怀里,嘴角勾起:“吴大人,你是不是想问,我如何懂得密文的内容?” 余桃坐在檀木椅上,嘬了口茶才说:“为了破解吴大人和钱大人的密文,跑瘫了八匹马,下官的人才在滇州找到那位先生。” “你们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兵部尚书,好歹出手阔绰些。下官不过使了一点小钱,那人就全都招了。” 吴霜林在心里把钱方义骂了个狗血淋头,跟他说了八百遍了,别像几辈子没见过钱似的,总有一天会败在这上面。 事已至此,吴霜林懒得再绕圈子,揭开了客气的假面具,道:“直接说吧,你要老夫为你做些什么事?” 余桃依然慢悠悠地喝了半盏热茶,才说道:“我想知道,你们的计划,你吴霜林和钱方义的计划。” 要是余桃先容栖栖一步来找他,他或许会考虑将余桃归到他们的阵营,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本来要从这件事抽身了,余桃这时候却插了过来。 等等,这未免不是一次表忠心的机会。 吴霜林飞快盘算着,嘴里也不停,把他与钱方义要做的事告诉了余桃。 余桃的手指不停地击打桌面,娇小的身体居然渗出毒蛇般的寒意。 不出她所料,吴钱两人与滇州都指挥使一直私下密谋反雯复霖的事。按照他们的计划,户部尚书吴霜林提供军饷,兵部尚书钱方义掌控军事,滇州都指挥使则作为后援,待时机成熟便一举攻入王城。 吴霜林和钱方义是先帝一手提拔的老臣,因归顺萧靖舜才苟活到现在。 吴钱二人对狗皇帝有异心,余桃可以理解,但滇州是萧靖舜发迹之处,滇州都指挥使更是萧靖舜对心腹,他们是怎么劝降那人的? 余桃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吴霜林说起这件事,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阴沉了。 这位滇州都指挥使名为萧江泽,是萧靖舜的庶弟,在他登基之初,萧靖舜特许庶弟进宫面圣,本来那段时日风平浪静,但就在萧江泽离开王城那一日遭到暗杀,正好被钱方义所救。 余桃打断道:“刺杀萧江泽的人查到是谁吗?” 吴霜林指了指屋顶:“是圣上的旨意……” 萧靖舜疑心病极重,他们兄弟俩从小关系恶劣,他生怕自己的庶弟有造反之心,于是打算在半路上劫杀萧江泽。 自从这件事过后,即便萧江泽毫无反意,也要重新掂量他以后的路了,偏偏这个萧江泽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一为保全自己,二为报答钱方义救命之恩,便加入了钱吴的阵营,三人一直谋划到现在。 余桃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并不急着表明自己的身份,因为她还不够信任吴霜林。 吴霜林把这么多年苦心策划的大计说出后,也不害怕了。既然余桃截住他们的密信后,不是第一时间上报皇上,而是来找他,说明余桃还不想撕破脸。 再说了,如今他背后有人,他对国师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还没那么快死。 年近六十的户部尚书,竟然也有被人护着的感觉,他好想流泪…… 自从被容栖栖半逼着归顺皇帝后,他躁动的心居然安定下来了。官海沉浮半生,他也看透了很多事。 他年纪大了,还争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利做什么呢?死了也带不走。 他前半生争权夺利,对家中的一双儿女多有忽视,女儿入宫为妃,这辈子都见不到几次,唯一的儿子又因为自己,唉…… 吴霜林做官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家人富贵安好吗?既然如此,不管谁做皇帝,只要一家人健康平安,他便心满意足了。 余桃不知自己想笼络的人,已经倒戈相向。 她提出自己的要求,“吴大人,这件事我会压下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吴霜林已经隐隐猜到了,“你说。” “我要见钱方义。” 余桃必须与他们都接触一遍,才能计划下一步。 吴霜林巴不得把余桃扯进来,这样他才能找到替死鬼。虽然心里很开心,但面上依然犹疑不决,“余大人,老夫不懂您的意思,你是要将我们斩草除根,还是……”加入我们。 wap. /91/91738/20192577.html 第八十八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13) 余桃一个眼刀过去,“吴大人,如今的你,还是不要过问得好,你只需按本官的要求去做。” 吴霜林正色拱手道:“老夫逾矩了。” 老子逾矩个屁,你这小丫头片子,给我等着,我马上摇人过来。 余桃对吴霜林的卑下的态度很满意,起身道:“那本官便等着吴大人的好消息了,希望不要让拖得太久,本官的耐心可不多。” “老夫尽快安排。” 终于送走了这个瘟神,吴霜林一身的疲惫,也顾不上休息,赶紧吩咐家仆,“快快快,备马车。” 呜呜呜,国师大人,有人欺负老夫。 吴霜林在马车上睡得昏天暗地,被人摇醒之后,从头到脚都酸痛不已。 妈的,老子好想退休。 越想越后悔,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踏这趟浑水。 吴霜林一把鼻涕一泡泪,控诉余桃对他的威胁。 容栖栖的头风病都要被吴霜林勾出来了,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吴霜林这么……软? 不过,吴霜林肯把背地里做的手脚,原原本本地告诉她,说明吴霜林的心里的天平彻底偏向了她这一边。 容栖栖捻了块金糕,嫩红色的糕体沾了一点在她的玉指上,那素白的手指比桌上带粉的白梅还要清丽。 “别嚎了,本座很忙,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搞定。” 容栖栖应付萧靖舜已经够累了,再来一个吴霜林,她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 事实上她每天除了吃,就是在等待御厨烹饪美食。 容栖栖这句话听在吴霜林耳朵里,翻译过来是这样的:吴大人主动交代,本座很满意,你只管去做,有本座在后面帮你兜着。 吴霜林得到准信后,便打算离开了。 “等一下。”容栖栖说,“你刚才说什么?你要造反?!” …… 您老才反应过来呢。 容栖栖享受美食的时候,很难把注意力分给别人,所以反应有点慢。 吴霜林再一次跪倒在地,今天他这膝盖不费也差不多残了。 “下官……下官是一时糊涂,这都是钱方义的主意,是他威胁下官做的。” 吴霜林慌不择言。 容栖栖恼火得很,要不是她把吴霜林策反了,雯朝岂不是又要更名换姓一次,那就表明她得开局重来! 容栖栖从牙缝里蹦出冷冰冰的字:“这些年,你准备了多少军饷?还有钱方义,起义军有多少人了?” 吴霜林的汗滴在地板上,也不敢去擦,颤抖着身子道:“军饷三十八万有余,策反士兵大约两万,再加上滇州预备军五万,起义军人数近八万。” 容栖栖真想把这个老逼登头打烂,然后丢到山上喂狼。 要知道萧靖舜当年北上起义,军队人数不过二十万,虽然吴霜林这边仅有两万,但都在王城里待着,只要他一声令下,皇宫还不被团团包围,萧靖舜到时候就算变成真龙都飞不出去。 容栖栖忍住心口翻涌的气血,手里的金糕被她捏得稀巴烂,一字一句命令道:“给你五天,把屁股擦干净了再来见本座。” “如若还剩了些脏东西在——” 吴霜林感觉到耳边刮起一阵风,他头还埋在地上,透过胳膊弯和地面的空隙,他看到一把锃亮的匕首插在手边,似乎那刀尖上还有几根他的头发。 吴霜林连滚带爬地出了这个门,直到马车上,还惊魂未定。 他好像忘记了一件事,他打算拉余桃做垫背的。 算了,国师还是安心等着他的好消息吧。 容栖栖因那些破事,看着桌上的精致的点心,都没了食欲。 在宫殿里转了一圈,平时闻着还算可以的香薰,如今也觉得甚是难闻。 容栖栖顺了顺那颗躁动的心,打定主意,她要出宫去散心。 容栖栖说走就走,最近天变得快,说不准今天是否会下雪,她眼珠又转了转,还是在比甲外面加了一件月白龙纹立领袄。 一路上,不少宫婢投以目光,国师生得太好看了。 天气降温得厉害,容栖栖将手交叠在小腹处,双手隐在袖子里,无论何时何地,她的脊梁永远不会弯曲,如一朵开在悬崖边的雪莲,即使寒风再刺骨,也吹不垮她。 里午门还有十步之遥,容栖栖脚步加快。 “国师,你去哪儿?” 萧靖舜怕不是狗,随时随地跟着她。 容栖栖脚尖打了个弯,挂起得体的微笑:“陛下,本座在宫里待得有点闷,想出宫散散心。” 微翘的鼻尖被冷风吹红了,原本清冷的脸因这点红,而有点娇俏之感。 萧靖舜年近四十,这些年因权势,充纳后宫,得了不少美人,她们美的各有千秋,但那些人都比起容栖栖来,甚是逊色。 萧靖舜喜欢跟国师待在一起,个中缘由他也说不清。他对国师有情愫,这他是知道的。 但这种情愫无关男女之情,反而更像……母子情? 这种感觉可把萧靖舜吓了一跳。 这段时间他也在反思这别样的情感,心里烦闷得很,正巧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便碰到了正打算出宫的容栖栖。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日国师不是去了吴府,代替他看望吴霜林孙儿吗?怎么又要出去? 眼见着容栖栖的脸越吹越红,萧靖舜眉心皱起,“国师为何穿得这么少?钦天监里奴才就是这样服侍国师的?” 钦天监是容栖栖的办公的地方,咳,虽然她几乎没去过。 平时还是住在泰阳宫的偏殿,方便随时监视萧靖舜的情况。 容栖栖站在风口上,她有怨气护体,当然不冷,但站久了腿疼啊。 要不是萧靖舜把她喊住,她早就上了午门外的马车里。 容栖栖在袖子里给萧靖舜竖了中指,脸上的笑都快僵了,“本座不冷,无事的话,本座就先不奉陪了。” “正好朕也想散心,不如,一起?”萧靖舜自顾自地往前走,“说起来,朕似乎从未与国师出宫巡视过,难得你我二人得空,就现在吧。” 一踏出午门,萧靖舜称呼都变成“我”了。 德亮:“皇上,这也太突然了,今日或许会有雨雪,还是改日再出宫吧。” “把钱袋子拿来。” 萧靖舜:教你如何一句话让别人闭嘴。 容栖栖的中指由一只手,变成两只手。 她刚才想错了,狗都比不过他萧靖舜。 wap. /91/91738/20192578.html 第八十九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14) “余大人,这里这里。” 余桃站在聚全楼一楼四处张望,大厅人多声杂,她一时间分辨不出是谁在唤她名字。 “余大人,这儿呢!” 德亮像条鱼似的,在板凳与板凳之间钻来钻去,才钻到余桃面前。 余桃作揖道:“德亮公公。” 德亮急声制止她,“在外面就免了这些称呼吧,有人着我来请您。” 德亮出现在聚全楼,意味着那位也来了。 余桃藏下杀心,随德全上楼进包厢。 看到包厢里坐的人,余桃严肃道:“参见陛——” 萧靖舜指着他对面的位置,“哎,在外就别那么多虚礼了,坐吧。” 臣子怎能与君主同上一张桌子吃饭,余桃脚步未动,她怕坐在狗皇帝对面,会忍不住杀了他。 萧靖舜:“朕不想再说一遍。” 帝王威严不容小觑,余桃还是坐下了,只不过眼睛一直盯着茶盏,不与萧靖舜对视。 余桃这副模样,取悦了萧靖舜。 他气势很足啊。 “余大人,你也是来聚全楼吃饭的?” 多新鲜,来酒楼不吃饭,那她来干嘛。 余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答道:“回皇——老爷,小人听闻聚全楼出了新菜,特意来品尝这里的吃食。” 不过余桃还真不是来吃饭这么简单。 余元最近联系了好几个前朝将领,她今日到这里是为了与那些将领一聚,商讨大事。 但是她倒了大霉,碰上狗皇帝和国师。只希望他们吃完就走,别出了什么岔子。 容栖栖本来像个木桩子一样坐在一旁,听到“新菜色”三个字,眼睛里才开始泛光,“余大人,是什么新菜色?上次与你一同在聚全楼吃饭,你还兴致缺缺,想不到你也关注聚全楼的吃食。” 余桃尬笑两声,上次她一心扑在查明吴洛身份的事上,哪有闲工夫关心吃什么。 再说了,跟国师同桌吃饭压力很大的好吗! “自从上次一聚,下官便觉得这里的味道极好,偶有得空便会来这里瞧瞧。”余桃说,“新菜色吗?下官听说菉豆棋子面很不错,国师不妨一试。” 萧靖舜点头后,德亮连忙下楼吩咐小二加菜。 容栖栖对余桃露出了微笑,“本座选的地方,必不会有错。” 这个微笑不参杂一丝水分,容栖栖是真的很开心,她推荐的美食被别人认可。 她这一笑如春风拂面,冰雪消融,余桃都不免看呆了,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萧靖舜看着对面两人奇怪的氛围,有种“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配拥有姓名”的排斥感。 他忍不住打破:“咳咳,余大人最近很闲?还有时间来探一探聚全楼的菜色。” 余桃又低下头,“回老爷,都察院案件繁多,下官也是偶尔才过来,并未耽误公务。” 容栖栖忍不了萧靖舜发病,略带不满道:“行了行了,吃饭的时候就别谈公务了。” 余桃肩膀一抖,国师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训斥狗皇帝,更不可思议的是,狗皇帝也不生气,反而低眉顺眼地应了声“好”。 这是什么魔幻情景?!! “这是小爷我的包厢,快让里面的人给我出来。” “这位爷,包厢里有贵客,不然您还是换一个包厢吧,小店的梅山阁景色也不错。” “滚一边去,他们是贵客,小爷我就不是贵客了。” 萧靖舜听着外面的吵闹声,使了个眼色给德亮,德亮打开包厢门,正准备处理,外那人见门开了,道:“你谁啊?不知道这个包厢被小爷包了?赶快收拾好了出来。” 德亮心道,你算哪门子“爷”,里头那位才是最大的“爷”。 “这位小兄弟,先来后到的规矩你不懂吗?这包厢被我家老爷包下了,还请你不要在这里吵闹,以免打扰我家老爷用餐。” 那人也是个暴脾气,推开德亮,就往包厢里冲,可还没进去,头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上,他抬眼往上看,紧绷的下颚线,宽挺的鼻梁,以及一双幽深暗炙的眼睛。 仅此一眼,他就不敢言语了。 只听男人开口,“吵什么?” 那人往后退了几步,嚣张的气势都被压没了,正要开口争论,男人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吴洛?” 萧靖舜面露不悦,对容栖栖道:“你认识他?” 吴洛也想问。 容栖栖对萧靖舜解释道:“他就是吴霜林的孙儿,我在吴府见过他。” 容栖栖与萧靖舜并肩而立,吴洛只觉得压迫感又上一层,“你的病好了?吴霜林就这么把你放出府了?” 吴洛:“你认识我爷爷?你们是谁?” 还敢直接称呼他老爷子的大名。 容栖栖:“我们和吴霜——吴大人是世交,你生病的时候,我还去看望过你。” 如果萧靖舜的身份在宫外暴露了,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吴洛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虽行事野了些,但本性不坏,一听是老爷子的朋友,脾气也不暴躁了,搂住萧靖舜对肩膀道:“原来是自家兄弟,早说啊,不然我们一起拼个桌。” 带着萧靖舜往里走,还不忘转头吩咐掌柜的道:“把他们这桌记我账上。” 吴洛也不怕容栖栖框他,他生病这件事吴府无人知晓,容栖栖还能进吴府看望他,说明他们真的与老爷子关系匪浅。 只是从没听老爷子提过,他们家还有这段关系。 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萧靖舜。 要不是看在吴霜林的面子上,萧靖舜在吴洛靠过来的一瞬间,就要把他甩出去, 拗不过吴洛的热情,几人又重新坐下了,吴洛落座在萧靖舜的身旁。 “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小弟以茶代酒,给大家赔罪了。” 吴洛天性开朗,得不到回应也不觉丢脸,又问起他们几人的名字。 容栖栖:“他是我表哥,我姓容。” 余桃也接着答上:“鄙人姓余,单字一个桃。” 吴洛总觉得“余桃”这个名字,他在哪里听过,但模模糊糊的,就是想不起来。 吴洛对着几位一一行礼,问道:“几位是如何与我家老爷子相识的?” 面前这三人,年纪委实跟吴霜林相差太大,他好奇也是正常的。 萧靖舜黑着脸,余桃又畏畏缩缩。 容栖栖无奈叹气,什么时候她成为交际花了,这活儿应该归许浑。 wap. /91/91738/20192579.html 第九十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15) 乍然想起这个名字,容栖栖心微微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了。 容栖栖一句带过:“我们是宫里采办的,与吴大人结识纯属巧合。” 吴洛来了兴趣,就老爷子心高气傲一人,还会结识宫中采办的,真是奇了。 容栖栖只好继续编下去,“那年冬天,大雪纷飞,我和表哥驾着采买炭火的马车,在回宫里的路上,不小心撞上了吴大人的马车,那车炭全都倒在了雪地里,吴大人不仅没找我们麻烦,还帮我们重新买了一车炭。要不是吴大人,管事的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小辈总是对家里长辈的故事十分关注,吴洛听得津津有味,问道:“后来呢后来呢?” 容栖栖口里有点渴,在桌子下踢了萧靖舜一脚,该你乱编了。 萧靖舜接下去:“吴霜——”又被踢了一脚。 “吴大人说我们合他眼缘,所以时常关照我们。” 吴洛犹觉不过瘾:“完啦?” 砸吧砸吧嘴,眼睛在他们几个身上打转,还真让他发现个好东西,“表哥,你这玉扳指打眼一看,确实是上品中的上品,借弟弟我开一开眼?” 萧靖舜闻言,将戴了玉扳指的手背到身后去。 “那可否告知如何才能买到这种上上乘的玉扳指?”吴洛想买一个好物件,讨好自家老爷子。 “世间仅此一枚。” 吴洛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便不再追问下去。 容栖栖润润嗓子,给故事最后结了个尾,“一来二去就熟了。” 吴洛砸吧砸吧嘴,他还想打听点老爷子的糗事,看这样,多半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故事说完了,菜也差不多上齐了。 吴洛大快朵颐,吃到一半又突然停下,“你们是宫里来的,那你们认识淑妃娘娘吗?” 容栖栖顿了一下筷子,假装没听见,继续享受烤鸭。 萧靖舜却放下碗筷,咽下嘴里的饭菜,神情没什么波动道:“你问淑妃做什么?” 吴洛胡乱擦了嘴,“你先说你认识她吗?” “认识,而且很熟。”萧靖舜着重强调最后两个字。 吴洛也留了个心眼,“你怎么证明你认识淑妃?” 萧靖舜说了淑妃贴身婢女的名字,又说了淑妃一个宝贝簪子的来历。 那个婢女吴洛是知晓的,她是淑妃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人。还有那个簪子,是淑妃出嫁前一晚,他送给她的离别礼物。 淑妃能够将簪子的来历说给这个人听,吴洛不禁怀疑他们两人的关系,“你和淑妃娘娘是不是有私情?” 萧靖舜:他们两个是光明正大的…… 容栖栖解释道:“气其实淑妃娘娘同我关系熟识,便把簪子的来历告诉我了。” 吴洛恍然大悟:“难怪。” “既然淑妃那么信任你,我们现在也算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弟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希望姐姐你能帮我转交给淑妃。” “是何物?” 吴洛褪下手上的手镯,呈给几人看,正要说出他的目的时,瞟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余桃,“这位与老爷子也有渊源?” 余桃也想看看吴洛准备搞些什么鬼,向容栖栖靠近一些,“我是小妹。” 吴洛也不怀疑,开始说出他的目的,“列位请看,这镯子名为双蟒衔珠金镯,与淑妃手上的那个乃是一对儿。” 吴洛说着,单膝跪地,恳求道:“小弟仅有那一个请求,还望表哥,姐姐能答应我。” 容栖栖无心搭理这种麻烦事,于是某萧的脚又遭受了一次撞击。 萧靖舜拿起镯子,“我帮你。” 吴洛脸上的笑还未展开,萧靖舜又说道:“但你要回答我,为何要将它交给淑妃?” 吴洛脸色又黯淡下来,闭口不提这其中缘由。 萧靖舜把镯子放回远处,“不说我便不帮。” 他才不做冤大头。 吴洛咬咬牙,一闭眼,说了:“在座各位一定要帮我保密,千万不能透露半个字,万一被圣上知道此时,便是杀头的大罪。” 容栖栖兴趣突然被勾起来了,放下碗筷,直勾勾地盯着吴洛。 萧靖舜眼里一半阴沉,一半诧异。 吴洛:“你们既知我是吴霜林的孙儿,必定能猜到淑妃是我姑姑。其实我并非吴山的亲儿子,我与吴家毫无血缘关系。除了我那个便宜爹,只有她了解真相。” “她”指的是淑妃。 “我与她本就是不同路的……”吴洛红了眼角,“都是我一意孤行,拖着她,也拖着我自己。” “我与她相差五岁,她还在吴府时,我不认为这是我们的阻碍,所以我拼了命地跨过这道鸿沟,可婉儿终究是我名义上的姑姑。” “现在我才明白,我与她不只差了那五年,我们还差了两个人生。” 吴洛回忆起这些年的辛酸过往,终是忍不住落了泪。 他抹了眼泪,哑着声音道:“这件有违天理的事,本该在婉儿出嫁前就断了,可我舍不得,这镯子是我俩的定情之物,她进宫后,我把我的信夹在家书里,希望她在宫里,也能感受到我对她的情意。” 容栖栖和余桃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瓜,容栖栖还一边磕着花生米一边听,余桃看见容栖栖这样,也学着她,手偷偷伸向那盘盐渍花生米。 花生米好软,是不是坏了? 容栖栖幽幽地望着她,余桃这才发觉,她又摸错了! 伸出去的爪子立刻收回,比学堂里听课的学生坐得都直。 余桃看着花生米咽口水,想吃又不敢吃。 那盘花生米居然在动。 容栖栖眼睛朝着在吴洛那边,拿花生米的手却把盘子往余桃那边推。 余桃大着胆子吃了一个,好香好脆的花生米。 这边是吃瓜二人组,那边是正牌老公帮扶情人组,四人之间像画了一条楚河汉界,谁也不打扰谁。 萧靖舜头冒绿光,那一半惊讶全被阴沉那半儿融了,“既然是定情信物,为何现在又要交给淑妃一人保管?” “我之前差点死了,生了一场大病后,觉得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命。我思她成疾,她呢?不求她出来看我一眼,连一封家书都不寄回来问候我。”吴洛跪得腿疼,换了姿势,盘腿而坐,“我病好了,对她那颗心却死了。” 老爷子也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想让婉儿有命活,趁早断了这心思,不然迟早连累她,也会连累整个吴府。 吴霜林对他有养育之恩,吴洛虽然浑,但不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败坏整个吴府。 所以,这镯子他不必留了。 吴洛端起桌上的酒,咕咚咕咚地灌入喉咙,辣得他满脸涨红,喉咙冒烟。 在他的肺被咳出来之前,萧靖舜收起镯子,“这件事,我答应你了。” 吃瓜二人组:……忍者之王。 wap. /91/91738/20192580.html 第九十一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16) 四人散伙后,外面星云密布。 吴洛喝得醉醺醺地对他们说:“表哥,受小弟一拜,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 萧靖舜的脸色比寒风还要扎人,甩开挂在他身上的吴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好好办。” 余桃打了寒颤,向萧靖舜请辞后,便上了马车,火速离开这修罗场。 吴洛艰难地直起身,“等你好消息表哥,后日我们还在这里碰面。” 对着容栖栖招手,“姐姐,再见。”告别后,吴洛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在萧靖舜身上,他登基前几年,没召见过任何一位后宫嫔妃,时间一久,自然有些妃子耐不住寂寞,与侍卫私通。 被人告发以后,萧靖舜将嫔妃打入冷宫,没有牵连她的家人,但那名侍卫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他先被关进地牢,各种酷刑轮番上阵,快打死了就让太医来治,治好了又继续折磨他,这么反复一个月,萧靖舜玩够了,便让人将侍卫阉成太监,放在那位嫔妃的冷宫里,继续伺候她。 因此容栖栖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萧靖舜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在她面前是顺毛狗,但在别人面前,萧靖舜是一头睚眦必报的狼。 容栖栖不解地问道:“你就这么放吴洛走了?” 萧靖舜背对着吴洛,将怀里的镯子狠狠砸在地上,竟然砸出了一个泥坑。 他笑得凶残,“放过他?让他继续和淑妃那个贱人踩着朕的脸,看朕的笑话?” 容栖栖有些不赞成他的做法,可这件事的确触犯到帝王的尊严,实在难以调和。 吴洛是吴霜林的宝贝孙儿,将吴洛杀了,那等于去了吴霜林半条命,万一萧靖舜下手不干净,被吴霜林发现是他的命令,他们之间扯出的口子比黄河还宽。 把吴霜林逼急了,他心里要造反的心思又要死灰复燃。在萧靖舜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很难将情势控制下来,即使平息这场战乱,死伤人数也难以估计。 兜了一圈,还是要重新开局…… 容栖栖:拒绝。 “陛下。” 容栖栖的身形藏在黑暗中,黑夜如倾倒的墨水沾染了她素色衣袍,仅剩立领处的金色龙纹宛若破晓的晨光,从暗处射出了一道金光来,萧靖舜的戾气不由自主地消散了,喃喃自语道:“朕回宫,国师自便。” 萧靖舜的马车消失在街道转角处,金色龙纹的亮光也随之黯淡在无边的夜里。 吴洛左摆右摆,眼神迷蒙,对着一堵墙道:“哎?门呢?小爷我回来了,快开门!” 吴洛手都捶红了,依然没找到他家的门。 “你就是吴洛?”在他身后,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对啊,小爷我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吴霜林的吴,吴洛的吴,哦,不是,吴洛的——”洛。 最后一个字抵在脖子上的冷剑,卡在喉咙里。 透骨奇寒的剑身,把吴洛的醉意刺得七零八碎,“大大大哥,有话好好说,要钱是吧?小爷,不不不,小弟我有很多很多钱。” 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对眼珠子,盯得吴洛腿打颤。 吴洛正要掏出钱袋,蒙面杀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短剑,把吴洛的手腕钉在墙上。 “啊——” 蒙面杀手又点住吴洛的哑穴,痛得他两眼发黑,好似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圣上吩咐了,不能让吴洛死得太痛快,先把这人阉了,再慢慢地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紧贴在吴洛脖子的剑移开了,正当吴洛想大口喘气,又发觉那把剑顺着他大腿内侧往上移,“大哥!冷静,冷静,我爷爷是户部尚书吴霜林,吴家就我这一根儿独苗,你要是把我下面的宝贝给切了,吴霜林不会放过你的!” 剑头移到了大腿根,那里的布料已经湿透了,还泛着一股骚/味。 蒙面杀手绑在脑门上的头巾,夹起一个“川”字,就在这犹豫的空档,他的剑突然裂成碎片,仅剩一个剑柄捏在他手里。 “住手。” 吴洛全身各处都被碎片划伤了,除了他的宝贝。蒙面杀手则在剑身破裂的一瞬间,跳到了墙头,用手臂挡了一下,才堪堪躲避锋利的碎片。 气温很低,吴洛眼皮上的血凝结成血块,压住他的视线,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晚上。 街道上就只有屋檐下的几盏灯笼还亮着,吴洛看到一人逆光而来,手上似乎转动着一根毛笔。 脖颈处的金龙朝着他长大了嘴,然后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那火球离他越来越近,吴洛认命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可他感受到那团炙热的火球与他擦身而过。 吴洛隐约间闻到了烧焦味,摸了摸他自己的身体。 他还活着,除了一半头发被烧没了以外,其他部位都完好无缺。 那么糊味儿是从哪里来的? 只见蒙面杀手蹲着的位置,那里的火焰侵蚀着周围的空气,火团里的人扭曲翻滚到墙脚,从火光冲天到几点火星在地上跳动,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只剩一堆白灰在那里了。 吴洛也不想着向容栖栖道谢,他现在认为,容栖栖比蒙面杀手更恐怖。 “哒——” “哒——” “哒——” 容栖栖离他越来越近,那脚步声听在吴洛耳朵里,就像黑白无常前来索命的前兆。 恐惧能催使人的无限潜力。 “撕拉”一声,吴洛生生地将手腕往下拉,把柄短剑竖着从他的手腕割到手掌,从中指和无名指的空隙划出。 吴洛用另一只手包住摇摇欲坠的无名指和小拇指,撒起腿就往前面逃。 一边逃,一边大喊救命。 “烧人啦,烧人啦,救命——” 她不过使了一点幻术而已,吴洛就怕成这样。杀人需偿命,她不会以身试法,并且她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 那个蒙面杀手被她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人家活得好着呢。 街道两旁屋子,点亮的灯越来越多,容栖栖当机立断,捡了一颗石子,“咻”的一下,刚才还在大喊救命的人,此刻倒在前头,昏死过去了。 容栖栖为吴洛包扎好之后,见天色快亮了,伸手推了推吴洛的脑袋,毕竟他全身上下也只有那一块好地方了。 床上的人迷迷蒙蒙地睁开眼,身体稍微一动,就倒抽一口气,全身都被绑了麻布,有些地方还渗血出来。 容栖栖正要把吴洛的脸掰过来,让他的眼睛对准龙纹,然后催眠他。 但吴洛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高人?” 容栖栖的手一顿,与床上的人对视几秒。 “许浑?” wap. /91/91738/20192581.html 第九十二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17) “是我。” 许浑眨巴眨巴眼,试图勾起嘴角,但扯动了脸上的伤口,呲出一口牙的同时想笑又不敢笑,那表情怪异得很。 “噗呲——哈哈哈哈哈哈……”容栖栖从咧开嘴角,到捂住肚子大笑,笑到她打嗝了才停下来。 许浑却不想笑了,“有那么好笑吗?” 容栖栖笑弯了眉眼,眼睛里还带着碎钻般的光亮,引的许浑也不禁笑出来,虽然他笑一下,脸抽一下。 他一来这个世界,就在窗户外面看到这具奄奄一息的身体。在他看来,机不可失,于是决定附身到吴洛身上。 容栖栖当时在外间的软榻上闭目养神,才没注意到许浑进了房间。 容栖栖看到许浑那副贱兮兮的表情,没由来的,她的笑点就这么被戳到了。 但她转念一想,她为什么会笑?她没有理由去笑。 这不是她。 容栖栖极快整肃好仪态,刚才热闹轻松的氛围随之不再,只是她时不时的打嗝声,证明她特别张扬地笑过。 许浑努了一下嘴,“喝口水顺顺,能治打嗝。” 容栖栖紧抿双唇,想要压下打嗝声,“呃——” 以失败告终。 容栖栖脸上浮起微红,连忙倒了杯水喝下去,可还是在打嗝,“呃——” 许浑憋不住了,离开吴洛的身体,浮在容栖栖面前,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高人……你也太搞笑了……哈哈哈,还打嗝。” 容栖栖:想要一脚踢飞他。 许浑见容栖栖面色不善,强压下嘴角道:“高人,跟我说说,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容栖栖背对着许浑坐下,冷笑一声道:“我……呃……” 才说一个字,便被打嗝声截断了,容栖栖黑着脸深呼吸好几次,但这打嗝声怎么都止不住。 “嘿!” 容栖栖斜睨许浑一眼,又打了一个长嗝:“呃——” 许浑赔笑道:“我听说让人被吓到,也可以治打嗝。” “那我先说,我为什么现在才来的原因。” 许浑说起这件事就一肚子气,“许非,我一仇人。前段时间一直不安分,找我麻烦,还差点把我家都给端了。我迟了这么久,就是在对付他。” “还有一件事,你能教我一些把人困住的阵法吗?那人忒烦人,只有把他关起来,他才能老实一点。” 许浑一脸期待地看着容栖栖,容栖栖红唇闭合,弹出了一个字:“不。” 许浑以为容栖栖在气他,便也没继续提起这个话题。 闯祸了,他不该笑得太开心。 许浑准备采取怀柔政策,“那你跟我说说,任务进展到哪一步了?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确实有一件事需要许浑。 任务要紧,容栖栖飞快地把整件事解释了一遍。 许浑听完,心里有个大概,“所以说,你断了吴霜林造反的心,同时还选了余桃,准备扶持她上位,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达成锦和公主的心愿。” “那吴洛这小子怎么办?他给皇帝戴了一顶绿帽子。如果萧靖舜发现吴洛还活着,他肯定不会放他一马。” 许浑摩搓着下巴,作深思熟虑状,容栖栖等着他的下文,结果他来了一句:“你不打嗝了!” 容栖栖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她好了! 许浑也松了一口气,终于把人家哄开心了。 容栖栖说出她的打算:“你,来代替吴洛。” “吴霜林对我有用,不能在这个关头,让他跟萧靖舜离心。” 许浑不可置否,“吴洛在萧靖舜眼里,是实打实的奸夫。除非让萧靖舜一辈子不见到吴洛,不然我有理由相信,萧靖舜见他一次,就砍他一次。” 容栖栖也没想过让吴洛在萧靖舜眼皮下转悠,“你只要负责监视吴霜林那边,顺便稳住他,我呢,就在宫里稳住萧靖舜。” 只能暂时先拖着两方,不让他们见面了。等彻底控制了他们的起义军,容栖栖便让吴霜林告老还乡,到时候吴洛也会跟着离开,从此一别两宽,谁也伤害不了谁。 许浑正要附身,可看到带着一身伤的吴洛,心里有点嫌弃,对容栖栖要求道:“你不是说吴霜林最宝贝他这个孙子吗?吴洛都快残废了,这副样子回家,那老头还不气死。到时候我怎么说,说我不小心摔的?狗都不信。” 相比许浑急得跳脚的样子,容栖栖悠哉悠哉地抚平袄子上的褶皱,“你不是最在行编故事了?能不能瞒过吴霜林,就看你的本事了。” 许浑无奈,“那你好歹把那只断掌给接上吧,也太吓人了,我怕吴老头的小心脏承受不住,还没等他刮干净屁股,人就没了。” 容栖栖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不能高估了吴霜林的小心脏,把人吓死了,可得不偿失。 容栖栖用怨气为吴洛缝补好断掌,“行了吧。” 许浑还要提条件,被容栖栖的眼刀给憋回去了。 就这样吧,起码不是个残废。 那些伤口就说是喝醉了翻墙,被墙头的刀片刮到的。 容栖栖将许浑带到距离吴府不远的街角处,指给他看吴府的位置,“那里就是了,你进去吧,马上要上朝了,我先回宫。” 许浑伸长脑袋,眼见吴府灯火通明,大门那里好多家仆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高人,吴府这是什么情况啊?” 半天没等到回音,许浑回头一看,容栖栖已经不见了身影。 “每次都这样。” 许浑抱怨了一下,便朝着吴府走去。门口的人见到许浑,连忙大声嚷嚷:“小少爷回来了,小少爷回来了!” “快去禀告老爷夫人。” …… 萧靖舜把奏折砸在吴霜林脸上,吴霜林的鼻子肿得老高,他还不觉得解气,讥讽道:“吴霜林,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这就是你提出解决河东水灾的法子!但凡你脑子还在,都写不出这么个玩意儿。” 吴霜林昨夜找了吴洛一晚上没合眼,心里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他跪在地上,语气生硬道:“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国库亏空已久,实在难以担负那么大一比赈灾款项。皇上若真为灾民考虑,不如缩减宫廷用度,开源节流,以此作为群臣表率。” “你是在讽刺朕铺张浪费?” “微臣不敢。” 萧靖舜气笑了,勾唇道:“还有你吴霜林不敢做的事?” wap. /91/91738/20192582.html 第九十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18) 吴霜林心里头隐隐不安,头埋在臂弯里,并不接话。 萧靖舜突然转移话题,“吴大人,你孙儿的病怎么样了?” 吴霜林不知道皇帝搭错了哪根筋,在这时候问起吴洛来,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有劳皇上费心,兴哥儿身体好多了。” 萧靖舜五官扭曲,“他今天身体也不错吗?” 吴霜林更加困惑,正要点头,最前方那抹蓝色身影闪了出来,站在吴霜林前面道:“陛下,吴大人言之有理。河东灾民众多,在修补河坝之前,最好将灾民们从河东移到河西,同时在河西建造多个收容所。先保证他们有饭吃,有地方住,这样才不致民心不稳。” 萧靖舜没料到容栖栖这时候插进来,一时愣住了。 朝堂上其他官员却以为皇上有所松动,速即应和容栖栖的话,“是啊是啊。” “微臣也认为国师说得甚是有理,朱大人你们认为呢?” “下官也是这么想的。” 原本死寂一般的朝堂,突然闹哄哄起来,萧靖舜的脸色越来越冷,奇怪的是,对上容栖栖那双眼睛,他又很快平复了心里的怒火,道:“行了,那便按国师说的去办。” 他怎么回事? 他本来要将那些人训斥一通,为什么话到嘴边,他又不那样做了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萧靖舜,直到他与容栖栖单独待在御书房,他才问出了心里的困惑。 萧靖舜对于刚才怪异的行为,他只有一个解释,国师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国师,你不想解释些什么吗?” 萧靖舜并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做帝王的人,他最开始是在马背上潇洒肆意的滇州世子,起义时,他褪去了青涩幼稚,成为驰骋沙场的将军。 他从小接受的不是帝王精英教育,所以登基之初,他也彷徨过,迷茫过。 容栖栖便手把手地教他为政之道。 是她,让他相信他可以成为一位贤君。 是她,让他知晓古人期盼的太平盛世,会由他来创立。 容栖栖,于萧靖舜,是老师,是朋友。 更是亲人。 只要她否认,他就相信。 “是本座。” 萧靖舜从不知道有些语言,竟比战场上杀人的大刀还要厉害。仿佛他周身都是战马嘶鸣,被万千战士踏起的尘土,迷住了他的眼,敌方将领抓住机会,扬起手中的大刀砍掉他半边脑袋。 他疼啊。 这种疼让他回忆起攻入王城那一天,他掐死一个人,那人的体温原本还是热的。他像疯了似的,越掐越紧,直到那人的体温比他的玉扳指还要凉。 他终于明白那个人有多么痛了。 头嗡嗡作响,心更是被人掏出来,挂在敌军的刀尖上,耻辱、愤怒、挣扎……一瞬间向他涌过来。 过了好久,他才结结巴巴地问道:“国国……国师,当时你不在那里对不对?所以不知道吴洛和淑妃的苟且之事,没关系,我跟你讲明白这件事,你知道真相后,肯定会支持我。” “本座在。” 萧靖舜另一半脑袋也被砍下来了,他傻望着容栖栖。 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样。那清冷到无比薄凉的眼神,还有如雪松般的身形屹立在他面前,孤傲冰冷。 她仿佛没有心! 萧靖舜气得身体发抖,手中的折子被他捏成两半。 萧靖舜咬破舌尖,那刺痛感让他尽力维持冷静,“为什么?”给他个解释。 容栖栖不因为萧靖舜的狂躁而害怕,也不因为失去他的信任而担心。 她淡漠且平静地告诉她和吴霜林的约定。 “吴洛不能死,吴霜林不能反。” “这就是你的理由?” 容栖栖又重新品读了自己的话,逻辑挺顺,表达清晰,也没漏掉重要信息,为什么萧靖舜还这么生气? 难道气她隐瞒了和吴霜林的约定? 可那是因为,她想等吴霜林把军饷收回来之后,再向萧靖舜说清楚。 不至于为这件事生这么大气吧。 “陛下,本座费了很多心血,才劝服吴大人。”容栖栖说,“更何况,不是陛下让本座去吴府的吗?” 是啊,是他把容栖栖推去吴霜林那边,容栖栖做的事完全没错。 他不得不承认,心里无端的怨,似乎是因他太小肚鸡肠了。因为儿女私情,差点酿成大错。 可……他就是不舒服,一口气更在胸口,要上不得上,要下又不得下。 “国师先回吧,容朕再想想。” 容栖栖今天深刻领悟到,伴君如伴虎是什么感受了。 那边萧靖舜还在思考人生,这边容栖栖已经躺下休息。 昨晚她也没睡,为了这个国家,她操碎了心。地狱不给她颁个“最敬业员工奖”,都说不过去。也许回去之后,可以向阎王提一提了…… 容栖栖这么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进入了梦乡。 “高人,你在不在?听到我说话了吗?” 容栖栖表情怨怼,抬眼看了外头,她才睡了半个上午,就被许浑吵醒了。 容栖栖有本来没有起床气,此刻有了。 她没好气地说:“有屁快放。” 许浑对待这种语气,已经练就自动跳过功能,继续汇报自己的工作情况:“吴霜林那老头被我哄得一愣一愣,就差扶持我做尚书了。哎呀,要不是我,吴霜林都要带兵冲进宫里,找萧靖舜算账。” 听着这熟悉的自恋口吻,容栖栖冷哼一声,忍不住回了一句:“能不能不自夸?” “不好意思,这位用户的要求超出了使用权限,如果想要升级,请充值后使用。” 容栖栖笑骂道:“滚。” 许浑继续吹嘘:“吴老头我可是搞定他了,淑妃那里你注意着点,毕竟淑妃是吴老头的亲生女儿,她要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吴老头很有可能也会发疯。” 容栖栖都快忘了淑妃这个人,今天好像没见她来御书房,萧靖舜将她打入冷宫了? 容栖栖从床上弹起来,稍微梳洗了一下,又去了御书房。 德亮一脸尴尬地拦住容栖栖,“国师大人,皇上染上了风寒,以免将病气过给您,还是不进去得好。” 容栖栖不过淡淡扫了德亮一眼,德亮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立刻为容栖栖打开御书房的门,心里默默对皇上说:“对不起,国师实在太可怕了,拦不住啊,皇上还是自己解决吧。” 萧靖舜刚要骂,却看到来人是容栖栖,连忙重重地咳嗽几下,边捂住嘴,边对容栖栖摆手,“国师还是不要靠近朕,朕怕传染给你。” 容栖栖站在门口不动了,“淑妃在哪儿?” wap. /91/91738/20192583.html 第九十四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19) “你问她做什么?” 萧靖舜也不咳了,面色低沉。 容栖栖:“本座只是提醒陛下,淑妃归根到底也是吴大人的女儿,在事情还未解决之前,本座希望……陛下不要动她。” 萧靖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问了容栖栖另一个问题:“在国师心里,朕就是这么一个暴佞冲动的人吗?” 容栖栖毫不犹豫地在心里说:“不然呢。” 虽然容栖栖的脸上依然平静无波,可萧靖舜就是从她眼睛得到了答案。他有点委屈,背过身去,“我没有动她,我把她软禁在华晨宫里头,除了我和你,没人知晓发生了何事。” 容栖栖抽了抽嘴角,萧靖舜似乎忘记了饭桌上还有第四个人,“陛下,昨日余大人也在那里。” “那该如何?不如将她灭口?以绝后患。” 你还说不残暴冲动? 萧靖舜也想到这一层,悻悻地收回了这句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 许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高人,余桃来找我了,说什么让我去偷吴霜林手里的旧部名单,不然就把吴洛和淑妃的事情昭告天下。” 怎么又来一个? 容栖栖对萧靖舜说道:“余桃那边,本座来解决。” 容栖栖办事,萧靖舜放一个万个心,看着容栖栖转身离去的背影,“你去哪儿?” “吴府。” 容栖栖的衣角从他眼睛里移走后,萧靖舜又变成了不苟言笑的模样,他唤来德亮,“传旨摆驾华晨宫。” 余元被抓了,有人告发聚全楼窝藏前朝叛贼,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人证物证俱在,余桃也救不了他们 余桃走马上任没多久,根基薄弱,那些人巴不得看她的笑话。她在朝中孤立无援,想救余元只能靠她自己。 余元和他联系到的前朝旧部,现被关押在大理寺,明日三司会审。负责这个案件的官员刚好是吴霜林的门生,偏偏吴霜林迟迟未将她引见给钱方义,她怀疑告发余元的人,就是吴霜林那老狐狸。 今天余桃便是找这只老狐狸算账。 吴霜林看到余桃气得发紫的脸色,顿时觉得茶盏里的君山银针格外清香,“余大人不要着急,你四弟又跑不了,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先?这可是上好的君山银——” “哗啦——” “啊——余桃,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竟然敢把茶倒在我头上,你这是以下犯上!” 吴霜林一张老脸被烫得通红,脸周还冒出了几个水泡,好不狼狈。 他要杀了余桃! 余桃的脸像大理石,又硬又冷,“呵,吴霜林,你以为我是软柿子,任由揉捏?我告诉你,如果我四弟出了什么事,吴家所有人都必须给他陪葬!要死就一起!” 吴霜林自认为有容栖栖帮他托着底,他才不怕余桃这小丫头片子。 “你以为你手里有那几封密文了不起啊?帮老夫设计密文的滇州先生,早就投胎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你觉得皇上会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信老夫?” 余桃心抖了一下。 那个人她明明藏在了…… 吴霜林看见余桃的脸色一下变灰了,擦了擦脸上的茶叶,一身轻松的样子,“小姑娘,别说老夫过河拆桥,要不是看在你为老夫压下密文的份上,现在你只怕也在大理寺,受那些人的酷刑拷打。” “听老夫一句劝,放手吧,保命要紧。” 余桃紧捏拳头,指甲嵌入了掌心的肉里,血顺着拳头的缝隙滴在地上。不一会儿,余桃脚边流了一摊血。 她不停地在脑中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四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不,余桃,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想到办法,快想啊!快想啊! 吴霜林,钱方义,萧江泽,萧靖舜,余元……这些名字充斥在她的脑子里。 她还没有败! 她手里的那张底牌,用得好的话,余元还有一线生机。 余桃将流血的手背到身后,刚才的慌张之色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轻蔑嘲讽。 这场局的操纵权依然在她余桃的手里。 吴霜林肉眼可见地皱眉,余桃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说今日之前的余桃还保留着一丝青涩,那么现在的她似乎浴血重生,而且她还表现得出乎意料的沉稳,好似心中自有一盘棋。 “吴大人,下官听说淑妃和吴小少爷的关系甚是亲密。”余桃手里拿着一盏热茶,单手端到吴霜林眼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声音不大但令吴霜林振聋发聩,“超出姑侄之间的亲密。” 吴霜林的胡子抖了起来,双唇颤颤巍巍,半晌才憋出:“你……你……” 余桃将滚烫的茶盏放在吴霜林手里,“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昨天皇上也在聚全楼,下官有幸与皇上共餐,就是那么巧——” “吴小少爷也在,我们相聊甚欢,皇上更是与吴小少爷一见如故。” 吴霜林脸部痉挛的频率越大,余桃便越兴奋,“你猜他们说什么了?吴小少爷,您孙儿,竟然求皇上,让皇上帮他带个小玩意儿给淑妃娘娘。” “吴大人,那个小玩意儿还是你亲自打造的呢。” 余桃差人打听过那对镯子,最初是吴霜林的聘礼,算得上是他们夫妻俩鹣鲽情深的信物。吴山和淑妃各一个,吴山离家前,把镯子交由淑妃保管,后来淑妃和吴洛暗生情愫,这镯子才落到了吴洛手里。 吴霜林从头凉到脚,牙齿不停地打颤,极力想从滚烫的茶盏里吸取热度。 他突然明白了,吴洛为何彻夜未归,又为何带着一身伤回来。 皇上对他们下手了,第一个是吴洛,下一个不是淑妃,就是他。 这回轮到余桃欣赏吴霜林的丑态了。 不只她一个人在欣赏,蹲在墙角听完全程的许浑和容栖栖也在看。 许浑不得不佩服容栖栖选人的眼光,在余桃找到吴霜林之前,她最先来找的人是吴洛,不过是被许浑附身的吴洛。 许浑用怨魂元珠传话给容栖栖后,容栖栖在路上传音,让他不要答应余桃的要求。 余桃在朝堂上孤立无援,手上只有吴霜林的把柄,这样一来,比起命令吴洛去偷旧部名单,不如直接威胁吴霜林动用起义军。 即使她清楚,这样无疑是背水一战,但她已经陷入绝境了,只能绝处逢生。 这不仅是在考验余桃,同时也是对吴霜林的试炼。 若余桃以后执掌内阁,虎视眈眈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更何况她是女子,不服者甚多。 这次是余元,下次可能就会因她丈夫、儿女、婆家而针对她。 许浑看到余桃刚才的表现,虽然余桃后来居上,可吴霜林也不是烂泥。 他对容栖栖说道:“余桃能赢吗?” 容栖栖斩钉截铁地说:“能。” 证明给她看。 余桃。 wap. /91/91738/20192584.html 第九十五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20) “你想做什么?” 余桃的笑容都快刺瞎吴霜林的眼睛了,他在吴府和萧靖舜之间反复摇摆。 倘若余桃说的那样,吴家岌岌可危。 只能走到那一步了吗? 余桃:“明晚寅时,午门前,出兵。” 不到一天的时间,吴霜林想都不用想,就说道:“不可,王城内的起义军分散在各个卫所。王城共有四十八个卫所,要想把消息传到他们手里,这是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做到的。” “这次太紧迫,滇州那边来不及援助,我们人数不够。皇上身边还有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光五军营就有十六万人,我们的人还不够他们的一半。” 余桃:“人数这边不劳你费心,五军营里有我的人,你只要告诉我最少要多久?” 余父是中军主将,当年中军分成两队,一队跟着余父战死沙场,另一队守卫王城,最后归降于萧靖舜。 自从余桃上任后,便联系了中军内父亲旧部,那些人都是跟着余父走南闯北的战士,对于投降之事,一直把它视作屈辱。余桃先攻破他们心房,再用“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壮言激励他们,最后以钱财官位镇下这群人。 因此他们自愿归于余桃麾下。 “五天。” 余桃刮了刮手上凝结的血块,皮肉扯动的痛感让她更清醒,“我只给你两天,后天子时,午门前。” “吴大人,不要失约。”余桃拍了一下吴霜林的左肩,零零碎碎的血块掉在他肩头,还有他的脖子里,像又无数只蚂蚁啃他的肉,“逼急了,我们就一起死。” “死”字咬得极重,仿佛咬的不是余桃的牙齿,而是把吴霜林的舌尖咬了下来。 余桃要让吴霜林知道,她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比起冷不丁在背后刺你一刀的杀手,这种不怕死的疯子,还是想拉着你一起下地狱的疯子,更令人害怕。 余桃走后,吴霜林愁眉苦脸,两天时间只能集结王城内的起义军,但联系不到萧江泽那边,没有滇州兵作为外援,想要攻下王城,无异于以卵击石,鸡蛋砸骨头。 “吴大人,脸色怎如此差?” 在吴霜林眼里,容栖栖像镀了一层金光,犹如天神降临。 吴霜林快步走向容栖栖,控诉余桃对他的罪行,“国师大人,你得救救下官啊,下官后半生就指着您了。” 容栖栖躲开吴霜林全是水泡的老脸,在墙角看到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离近了看可把容栖栖吓了一跳,鼻子眼睛嘴肿到一起,活像被马蜂蛰了一样。 “咦,老爷子,你脸怎么了?像街上的死猪。” 容栖栖闪到一旁去了,吴霜林才注意到她身后的许浑。 看到许浑顶着吴洛的模样,吴霜林气就不打一处来,挥起拳头便要砸到许浑的身上,“没大没小的东西,我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让你不学好,你别跑,我今儿个打死你。” 看见吴老爷子动真格,赶忙躲到容栖栖身后,吴霜林一对上容栖栖,瞬间收手,怒气冲冲地瞪着许浑,“臭小子给我等着。” “吴大人也六十好几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容栖栖说,“怎么?还真顺着余大人的心意来,后天准备抛掉户部尚书不做了,跑到午门当反贼去?” 吴霜林耳朵里一进“反贼”二字,腿一软,给容栖栖跪下了。 “国师大人,老臣之心,日月可鉴呐,绝无莫逆之心,下官正打算与您商讨此事。这余桃该如何处置?” 容栖栖先听听纵横官场多年的吴霜林,准备怎么处理。 “你的计划。” 吴霜林剐了许浑一样,“碍眼的东西,还不快滚,没看到我在跟国师大人商榷要事。” 许浑大大咧咧地坐在容栖栖身旁的椅子上,吴霜林的眼刀像刮在棉花上,他气血翻滚,伸手去抓许浑的衣袖,许浑一躲,他又去抓,又没抓到。 容栖栖:二傻子。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道:“你说你的,别管他。” 吴霜林闻言,也不跟许浑闹了,说出他的计划,很简单,“明日便杀了余元。” 余元一死,余桃归根究底是女子,即便五军营里有她的人,很大程度上都是看在余元的面子上,余老将军的独苗都没了,他们难不成还会为了一个注定要嫁人的女人,抛头颅洒热血吗? 许浑拍手叫好,“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你也太损了。” 吴霜林捋了一下白胡子,“幸亏余桃是女子啊,不然她定会走得比我还远。” 余桃身为都指挥使,无疑是出色的,数不尽的陈年旧案都被她侦破了。难缠的贪官污吏,也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作为前辈,吴霜林认为余桃后生可畏,不过,怎么偏偏是女人呢? 可惜了可惜了。 这话吴霜林不敢当着国师说出来,他看着国师,不由得想到,若女子要在男人为天的情势下冒尖,至少像国师这般无所不能,才能赚得一丝丝改变命运的机会。 容栖栖让吴霜林按照他的想法去办,许浑送容栖栖离开吴府。 一路上许浑都在思量,吴霜林的计划会不会太过火。余元的死不会使余桃的复仇结束,反而加剧余桃与萧靖舜的矛盾,到那时候,余桃一生都为了复仇而活,哪还有造福百姓的想法。 许浑:“你不是真的赞同吴老头吧?” 容栖栖冷冷勾唇,细挑的凤眼中满是揶揄,“我有那么蠢?余桃她画地为牢,困在自己的心结里太久了。这件事解决不好,她一辈子都局限于仇恨里。” “而身为一个上位者,一个即将开启新纪元的创造者,胸襟需容百川万海,气度要轩昂万丈。这样的人才能打造盛世,令万民延绵福泽,令外族俯首称臣。” 容栖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熠熠生辉,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眼中含着万千期许。 以前,许浑眼中的容栖栖是孤独淡漠的鬼使,此刻,他感觉容栖栖活起来了。正因她有好生之德,所以从不随意夺取人类的生命。 或许连容栖栖自己都没发现,她对和平心之向往,她对罪恶弃之如敝。 许浑双臂交叉,胸有成竹地问道:“你有其他计划是不是?” “那是肯定的。”她可舍不得余桃下半辈子活在仇恨里。 余桃是容选之女,容栖栖必须在她身沦浊潭前,拉她一把。 wap. /91/91738/20192585.html 第九十六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21) (21) 子时三刻,午门外,点起数万根火把,亮如白昼,两队人马对立在一字排开的战车两边。 他们头上雷声震地,一道白亮的圆弧打在两队主将之间。 吴霜林的两道白眉呈倒八字,下陷的眼眶里,满是不可扼止的熊熊怒火,他厉声道:“余桃,若再不悔改,休怪本官不顾昔日同僚情谊。” 余桃不甘示弱,身穿银白色的甲胄,气势汹汹,“吴霜林,你要做狗皇帝的忠臣,霖朝的叛徒我不拦你。但你挡我的路,便只有死路一条。” “我今日就要踏着你的尸体,杀入皇宫,为余家一百三十二口人报仇雪恨,为我霖朝无数枉死的百姓讨回公道!” 余桃转过身来,将刀剑出鞘,抬过头顶,对着身后整装待发的军队道:“霖朝英勇无比的战士们,我们绝不做亡国奴!” 余桃的话一呼百应,屹立在黑暗中的战士们,举起刀剑,大声喝道:“绝不做亡国奴!绝不做亡国奴!绝不做亡国奴!” 叫喊声震动天地,穿透云霄,他们把雷声当做战鼓,当闪电再一次劈在黑夜时。 余桃发令:“杀——” 吴霜林大惊,连连往后退,将战场交给中军将领。余桃身在武将家,有些手脚功夫在身上。只见她一路杀到吴霜林面前,正要一刀砍了他,两人之间横过一把长枪,那人枪不停手,快若风轮。余桃毕竟没真正上过战场,逐渐落了下风。 那人挑过枪头,将钢杆击打于余桃虎口,震得她右手发麻,“咣当”一声,长剑掉落在地。即使是这样,余桃毫不示弱,仰着下巴道:“要杀便杀。” 那人带着半截青铜纵目面具,吹响鸣镝,周围的刀剑渐渐没了声响,那人开口道:“小姑娘上什么战场,不如入我府里做个美妾,逍遥自在多好。” “真的吗?” 余桃满眼期盼,好似真的被说服了,一步一步走向面具人,直至两人距离不到一丈。 “我从不——” 余桃趁面具人张嘴,对准他的口里,吐了好大一口痰,又抓住面具人愣神的时刻,伸手将他的下巴往上一推,听得“咕咚”一下,面具人生生地把那口痰吞了下去。 “呕——” 面具人一把将余桃摔到在地,弯下腰,伸手扣自己的喉咙,周围的士兵默默离他远了一点,脸上止不住的嫌弃。 面具人扣了半天都无果,拿起长缨枪,打算杀了余桃泄愤,却因为头甩得太快,脸上的面具滑落下来,本来一脸讥讽的余桃,瞪圆了双眼,那些士兵全部跪倒在地,大喊:“参加皇上。” “你们眼睛被狗吃了?朕在这里!” 城楼之上,一袭黄袍的萧靖舜俯视众生,站在他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独立而遗世的容栖栖。 许浑抽离吴洛的身体,飘在容栖栖左侧,一眼望去,那些人看到容栖栖和萧靖舜后傻了大半。 萧靖舜:“三弟,朕让你与余大人切磋一下,点到即止,怎么还动了杀心?” 萧江泽提起这件事就生气,“皇兄,余大人对微臣不敬,臣弟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罢了。” 余桃对他做的事情实在恶心至极,他还真说不出口。 余桃盯着那张与萧靖舜有八分相似的脸,她“蹭”的一下爬起身,抓住萧江泽的脖子,拉开衣领,反复端量。 萧江泽对余桃心有余悸,怕她又对他做什么事,赶紧推开她,“放肆,本官乃是滇州都指挥使。你再给我动手动脚,本官便一刀了解你。” 余桃置若罔闻,“怎么会……怎么在你身上?” “你叽叽歪歪的在说什么东西。” 余桃感觉自己变小了,缩在一个粪桶里,怀里紧箍余元,让他不要哭。透过桶壁上的洞,她看到了白马上的人,那人脖颈后侧有一块狰狞的疤痕,像是被火烧过的。 余桃突然记起,她从未接近过萧靖舜身旁,自然也无从探查他身上是否有这道疤痕。 原来真凶另有其人,原来她一直恨错了人。 余桃仰头看向城楼上人,她对容栖栖大声吼道:“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是。” 从余桃中了状元的那一刻起,容栖栖便派人查探清楚了她的底细。 容栖栖不会选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余桃有野心,有能力,最特别的是,她的终极目标不是臣服萧靖舜,而是杀了萧靖舜。 容栖栖想知道,余桃能为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做到何种地步。 她证明了,她可以为了这个目标去死。 容栖栖要的就是这种不怕死的人,所以她才在余元三司会审后,让他假死。除了真的杀了余元外,事情果真如吴霜林猜测的一样,余桃崩溃癫狂,五军营的人根本不愿意再出手帮余桃。 这时候,容栖栖找到她,并告诉她:“我帮你。” 她先让余桃找几车干草和几千匹彩色绸缎,找人连夜加工,把那些干草束成人形,为它们制作彩衣,让它们各自手持器械。 只靠人力,当然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内完工。 容栖栖略施法术,为余桃开了便利之路。 余桃永生难忘她看到的那个场面,她一边纸钱,一边看着容栖栖立于阵法之中,不消一会儿,那些草人竟活了过来,与战场上厮杀的战士别无二异。 容栖栖给了她这支军队,临行前,她说:“放手去做。” “如果我杀了狗皇帝,你会怎么样?” “想杀便杀。”她信了。 可事到如今余桃才明白,容栖栖早就知道萧靖舜不是她的仇人,所以让萧江泽和萧靖舜同时出现在她面前。 这场面,多么讽刺啊。 瞧瞧,她有多蠢,连杀父仇人也能认错。 余桃无端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流出了泪,她才停下来,“喂,你说过,我想杀便杀,还作数么?” “作数。” 容栖栖知道余桃要做什么,她也不阻止,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余桃:“记住你说的话。” 又对着萧江泽道:“你杀了我全家,我发过誓,不手刃仇人绝不罢休,跟我比一场怎么样?” 萧江泽耸耸肩,“我不屑跟女人比试。” 余桃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抽出脚边的长剑,便向萧江泽刺过去。 wap. /91/91738/20192586.html 第九十七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22) 萧江泽提枪来挡,铁剑和钢枪摩擦出火花,两股力量谁也不让谁。 “不比也得比。” 余桃持剑,萧江泽夹枪。只见余桃奋力一抵,右脚使劲,萧江泽身形往后稍倒。两人一上一下,有来有往。斗上数回,难以分高下。只听刀剑撞鸣,呜呜作响,犹如两条白练交缠,难舍难分。 “噔——” 两人之间,有一人兵器甩飞于墙体之间,余桃扑倒在地,手压胸口,喉咙间那股血气终是压抑不住,“哇”的一下,吐了好大一摊血。 “你输了。”长缨枪枪头悬在余桃额间,萧江泽眼中的嘲讽一览无余,“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 余桃肋骨俱断,她扯着萧江泽的皮靴,双腿一屈一直,青石砖上被她脚磨出几道血痕。萧江泽看余桃的眼神,犹如在看一条死鱼,想甩开她,但余桃的手钳在他腿上。萧江泽恼怒不过,正要一手劈晕余桃。 “呃——” 萧江泽掌中的长缨枪应声落地,他拔出短匕,捂住腰间的大窟窿。 始作俑者余桃呕着一嘴血,“呵,你输了。” 萧江泽还想手持短匕,也在余桃身上戳个大眼子,可他手脚无力,身体向后倒去,他最后一句话是:“刀上有毒。” 横扫一方的滇州都指挥使就这么没了生息了,死在午门外,死在余桃刀下。 余桃脱下甲胄,露出里面的麻布丧服,解下手腕带血点的白布条,紧紧勒在额发前,双膝撞在石砖地上,放声大哭道:“父亲,母亲,今以仇人之身骨,报我余家之怨魂!” 余桃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她终于做到了。 随后体力不支,晕死了过去。 萧江泽杀生太多,容栖栖无权收走他的怨气,只能在黑白无常勾魂之前,容栖栖施法定住萧江泽的魂体,在地狱里等待他的是判官问审,容栖栖估计萧江泽不被关个百年千年的,别想入轮回。 萧靖舜吩咐德亮,收拾好这里的残局,只见那些死在地上的士兵,全都变成了草人,所见者无不惊奇。 容栖栖与许浑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街道上摊贩逐渐忙碌起来,热腾腾的烟火气扶摇直上,接连几天阴沉的天气,今日也终于放晴,等到太阳露出半个圆球,那片血迹斑斑的青石地又恢复如常。 许浑深吸一口气,“你怎么想到把萧江泽拉过来的?” 容栖栖也学着许浑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顿时眼清目明,冷气顺入五脏,令她精神抖擞。 她迎着阳光半眯起眼,心情颇好,于是娓娓道来她与萧靖舜的打算。 按照许浑与她约定好的那样,许浑负责稳住吴霜林,同时还要布置好余元假死一事,瞒过余桃。 而容栖栖则找到萧靖舜,直白告诉他:“当年率先攻入王城之人,不是陛下你,而是滇州都指挥使萧江泽,本座可有猜错?” 萧靖舜下压嘴角,手指不自觉得摩挲着玉扳指,“没错,朕与萧江泽分两路兵马,先入王城者,新帝之位便归谁。就在破城那日,我方军营四下起火。事发突然,军内士兵死伤无数,等朕整顿军队,萧江泽早已破城而入。” 容栖栖:“纵火者莫不是萧江泽?” 只要想起那日熊熊大火,军内无数战士死于火中,他心里那股气便又奔腾起来了,“没错。” “朕查明真相后,命人守住四个城门,快马加鞭到滇州,抓了萧江泽生母,才逼他退位于我。” 其实登基那天的皇帝不是萧靖舜,而是萧江泽,因两人生得八分相似,所以无人发现端倪。 萧靖舜:“萧江泽冷血无情,攻破王城后放任底下的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时守城的余大将军誓死不从,萧江泽入城第一件事,便是杀光余家全族,偏偏这种人,竟然是个大孝子!可笑,实在可笑。” 也是萧江泽真心孝顺滇州王和他生母,他才能在滇州王众多儿女中,格外受器重,甚至能威胁到萧靖舜嫡子地位。 萧靖舜狂笑不止,他转动玉扳指的速度越来越狂躁,“国师,你知道吗?我最讨厌萧江泽那副伪善的嘴脸,真令人恶心,区区庶子还想与我争,他凭什么?若不是父王临终前让我留他一命,我真恨不得撕烂那张脸。” “既然父王那么喜欢他,那萧江泽就好好留在滇州陪伴父王,一辈子给我守在那儿!” 容栖栖没料到这两兄弟之间,有这么深的仇恨,刚好萧江泽是杀害余家的真凶,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或许萧靖舜可以和余桃合作。 容栖栖:“陛下,萧江泽身负数余家数百条人命,如若不让余大人出这口恶气,她始终是个隐患。” “国师何意?” “请陛下应允,让本座将萧江泽带到王城。”容栖栖见萧靖舜面色不善,又补上一句,“陛下难道不想看到,傲慢骄奢的萧江泽,被一介女子踩到脚底下的狼狈模样吗?” 萧靖舜顿时来了兴致,“那边按国师说的去办。” 容栖栖得了旨意,并未马上离开,反而道:“本座还有一个要求。” “国师请说。” “若余桃赢了,恳请陛下提拔她为内阁首辅,若她输了,也请陛下放她一条生路。”萧靖舜从没想过让女子走到首辅的位置上,他又不能拂了容栖栖的面子,迟疑道:“此事容后再议。” 容栖栖态度坚决,身形未动,就这么正视萧靖舜,不过将肩头的龙纹往前方移了一下。 萧靖舜不知自己是被容栖栖的自信志量迷住,还是因为瞥见了龙纹,总之他信服了。 “准了。” 许浑“啧啧”两声,“帝王自古无情,连自己亲生弟弟的命都不在乎,死了就死了,他就没有任何一丝感觉?” 容栖栖决定将萧江泽拉到局里来之前,她也犹豫担心过,万一萧靖舜舍不得他弟弟,这计划自然不能成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萧靖舜同意了。 容栖栖并没有因余桃的成功太过喜悦,她问许浑:“你说,我让萧江泽作为余桃的垫脚石,对还是不对?” 许浑撇去玩笑脸认真道:“萧江泽如果没有异心,就不会一听到你说他是天选之子,就毫不犹豫地跟着你来王城。” “萧江泽是自愿站上这个战场的,他们决斗的时候,萧江泽自己轻敌,才让余桃有了可乘之机,杀他的人是余桃,不是你。” 容栖栖又问道:“那余桃呢?一直以来都是我自顾自地推着余桃向前走,却从来没有问过余桃的真实想法,她真的想成为改革的先锋吗?比起风云莫测的官场,她是不是更愿意隐居山林,亦或是嫁个普通人相夫教子?” 许浑倒不这么想,他道:“不,你心里清楚,余桃不是那样的人。她不甘苟活一生,她不想困在一方庭院里,围着丈夫儿女打转,所以余桃才选择参加科考。如果余桃没有野心那她大可以走入宫为妃的路,而不是和一帮大老爷们儿斗来斗去。” 余桃的战场不在后宫,而在朝堂。 wap. /91/91738/20192587.html 第九十八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23) 余桃醒来时,全身想被车马碾过几十遍一样,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大大小小的瘀血烙肌肤上,尤其是胸口,稍微喘一口气,就像吞了一口辣椒粉,火辣辣地疼。 “余大人,本座要走了。” 余桃隔着一层纱帐,看到床边站了一个人影,容栖栖的影子透过纱帐,隐隐约约映到了靠床的墙上,好似鬼影,但余桃并不恐惧。 只因那人是国师。 余桃说不了话,只得用气声道:“国师要去哪儿?何时回王城?” 余桃从容栖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一滴泪没入她的鬓角,她又问:“国师可有嘱——吩咐下官的事?” 容栖栖从古人治世,到当今官场形式,再到盛世之愿景,她最后问道:“余大人,你可愿将雯朝推向盛世,成为万世名臣?” “下官不愿。” 容栖栖早就料到余桃心里的隔应,“是因为萧靖舜?” 萧靖舜虽然不是杀害她父母的真凶,但他是霖朝的反贼,余桃绝不与反贼为伍。 容栖栖对余桃一一细数前朝皇帝的政绩:“元安十年,河东大水,赈灾款项因层层克扣,仅五百金,百姓流离失所,瘟疫横生。元安十二年冬,霖国与乌木族交战,将士在苦寒之地厮杀四十余天,霖朝皇帝不肯下放兵权,导致霖国惨败,还与其约定,不仅免除乌木族赋税,每年必须赏赐乌木族万两白银。元安十五年,前朝皇帝命各省敬献百位佳丽于皇宫,供他享乐。” “这一年余大人应该永生难忘,就是前朝覆灭的那一年。” 余桃当时不过十岁,她偶然听到母亲和嫂嫂说:“万幸阿桃只有十岁,若她在早生两年,只怕我们也保不住她,她那样小,如何能在宫里那种鬼地方生存下来啊。” 是了,那年春,宫里传出旨意,反年满十二岁,未婚配的女子,皆送入宫中参加选秀。 余桃心里自有一把称,即使萧靖舜不反,还会有萧大萧二萧三起义攻城,霖国早已烂入骨髓,除非推到重来,否则百姓都要活活被拖死。 余桃心里很乱,张口说:“我……”便没了下文。 容栖栖知道,余桃动摇了,她继续道:“以战去战,虽战可也。余大人,你读的书多,不会不明白这其中道理,霖国不顺民意,所以萧靖舜起义改造它,若雯朝有违你意,你可以执政去改变它。” 在霖国苟延残喘的最后几年,余桃经常看她父亲到处征战,她问过父亲能不能不去打仗,父亲说:“以战去战,虽战可也。”意思是用战争来阻止战争,即使是发动战争也是可以的。 她没有机会救霖国,但她有机会改变雯国。 容栖栖让余桃明白,女子也能加入历史的洪流之中,不必拘泥在宅院后宫,她们在史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余桃缓缓的说出:“好。” 容栖栖松了一口气,“陛下那边,本座已经打点好了,你安心养伤,等身体恢复之后,内阁首辅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容栖栖不由得感慨道:“雯国女子的未来就交付到你手里了,本座该交代的也交代清楚了,余大人,就此别过。” 余桃急急扯住纱帐,摇了两下,容栖栖问:“还有何事?”余桃:“我能做得如国师一般好吗?” 容栖栖将短匕放在余桃枕头旁边,“你有你自己的路,不必成为我。” 余桃见那影子越缩越小,在它完全消失之前,她听见容栖栖的一句嘱托:“余苗苗,以后就靠你自己了,万事小心。” “国师,一路顺风。” 许浑伸了个懒腰,“我累死了,昨天找了一晚上的资料。我还说呢,你怎么想着查前朝皇帝的那些破事了,原来是为了说服余桃。” 许浑接连打了两三个哈欠,问道:“我们该走了吧?” 容栖栖却道:“不急,还有一件事没办。” 容栖栖放出锦和公主的怨魂。 这段时间锦和公主休息得可好了。 因这次任务特殊,容栖栖还向阎王爷请示过。为了不让锦和的尸体腐烂,特准她把尸体放在晶棺里保存,直到前几天容栖栖才将尸体收入魂戒。 容栖栖:“容本座替公主介绍一人,这位是许浑。许浑,这是锦和公主。” 锦和对着许浑点点头,便兴冲冲地问容栖栖,“如何?” 容栖栖带着锦和从余府一直到皇宫,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复述了一遍,“公主,可还满意否?” 锦和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知晓开设女科后,更为兴奋,“若真是这般,本宫太满意了,这也算咱们女人翻身做了自己的主人。” “那个吴霜林和钱方义他们呢?他们还会造反吗?” 锦和在宫里长大,父皇的昏庸无道她最熟悉不过,虽然她也痛恨那些贼人,但她更想看到百姓不再受苦受难。 百姓安好了,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 容栖栖说得口舌干燥,让许浑替她接着说,她不会承认自己想吃糖葫芦了。 许浑觉得容栖栖一点都没变,之前的成熟稳重,仅需一根糖葫芦就把容栖栖打回原形。 许浑无奈摇摇头,心甘情愿地接替容栖栖的工作,对锦和道:“吴霜林和钱方义二人已告老回乡了,领头羊都不在了,余下那些不过是乌合之众,走的走,散的散,萧靖舜在做最后的收网,不日便全部解决。” “公主可还满意?”许浑见锦和一声不吭,笑了一下,“大同天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的努力。” “万一你们走后,突然爆发战争,或者是瘟疫,又或者是其他天灾人祸,又该当如何?” 许浑正色道:“我们并非神,世间百态并非人能控制,遇到战争,君王要号召百姓去抵御它,感染瘟疫,君王需寻找名医解决它。盛世不是天堂,有人的地方便会发生意外。” 锦和若有所思,容栖栖买好糖葫芦过来问道:“公主,考虑得如何?” 锦和下定决心,对容栖栖说:“考虑好了,本宫不要当鬼,本宫立刻就去投胎。” “只有做人,我才能加入改写世界的行列。不然,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你们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锦和不像当看戏的人,她也想站上舞台,把自己的人生舞得更精彩。 容栖栖将锦和送走之前,她问:“公主,你可记得是谁杀了你?” “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人掐住我脖子的时候,他手上好像戴了一个玉扳指,膈的我生痛。” 容栖栖心下了然,“公主可还想报仇?” “人死如灯灭,我不想再纠缠于前世了。” “好。” 怨魂的愿望,收怨师必须答应。 wap. /91/91738/20192588.html 第九十九章 萧靖舜番外一则 德亮佝偻着身子,走几步路就喘几口气,他附在萧靖舜耳边道:“皇上,淑妃娘娘薨。” 萧靖舜鼻子里发出一个音,心里没泛起任何涟漪,手上批阅折子的速度依旧不减。 德亮叹了口气,自从国师人间蒸发之后,别说一封信了,连个口信都没留给皇上。皇上明面上每天还是过着一样的日子,但他有时在皇上的寝宫里,听到时有时无的哭声。 这位真龙天子,会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舔舐自己。 “你下去吧。” “是。” 萧靖舜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踱步到窗边,一年复始,冬去春来,窗外的桃树粗壮了不少,有一根枝丫伸到屋内,枝条上还长了新芽。那些被冰冻在雪地里的万物,又重新崭露头角可离开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些年,他遵守承诺,不仅留了淑妃一条命,还将余桃提拔到内阁首辅的位置上。 余桃也的确像国师说的那样,做事果断,手腕强硬。底下那些人无一不服她,甚至给余桃起了别名余老虎。 南朝那位谢惠连写的诗句:猛虎潜深山,长啸自生风。 萧靖舜觉得用来形容余桃再合适不过了。 他和余桃互相看不顺眼,但他们都有一个共识,为了那个人,他们必须要完成大业。 他们便磕磕碰碰地走过了许多年,直到前几个月,那位猛虎首辅竟没挺过这个寒冬,在夜里辞他而去了。 余桃一生孤家寡人,这也算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共同之处。萧靖舜以厚礼葬之,还在她出/殡前一晚,在余桃灵堂坐了一夜。 忙碌半生,萧靖舜恍然若失,他没有朋友,没有儿女,没有亲人,也……没有知己。 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每日呛他的余桃,可余桃也先他一步走了。萧靖舜不免心生羡慕,或许在极乐世界,余桃能先一步见到那个人。 他自知罪大恶极,地狱才是他的归宿。 萧靖舜自个儿鄙视萧江泽,可他也是罪人。从他攻入皇宫的那一刻起,他就万劫不复了。 萧靖舜心里有一个秘密,一个被他带进坟墓里的秘密。 其实萧靖舜起义的缘由不是对前朝皇帝心生怨怼,而是为了锦和公主。 萧靖舜还在滇州时,对锦和公主的绝色容颜有所耳闻,听说霖国周边部族的王子们,争先恐后地向皇帝提出和亲的请求,当时全国流传着赞颂锦和公主的歌谣:朝日照绮钱,光风动纨素。巧笑蒨两犀,美目扬双蛾。1 那年滇州王进京面圣,萧靖舜也跟了过去。他在酒宴上见到了锦和公主的天人之姿后,一刻都等不了,在路上便求父亲为他向圣上提。父亲也赞成这门婚事,不日便进宫与皇上商讨。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可萧靖舜左等右等,等到的却是一句“锦和不愿远嫁”的话。 他虽失望,可他理解,滇州的确太过偏远了,锦和公主应该是一朵娇花,需要人细心呵护。既然她不来滇州,那他便杀到王城。 恰逢此时,父亲回滇州后,甚觉皇帝昏庸无道,便让他和萧江泽分领两队人马,先入王城者胜。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一个机会。 江山和美人他都要! 萧靖舜一路北上,直到那天。 他对容栖栖撒谎了,虽然萧江泽先他一步攻破王城,但他比萧江泽更快攻入皇宫。 萧靖舜害怕那些不长眼的兵器,刺伤他心里的娇花,所以他必须找到锦和,将她收入他精心建造的花瓶中。 他找了很久,才在金銮殿找到锦和。他看着锦和在龙椅后面忙活些什么,没有上前打扰,还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才察觉到这里站了一个人,直到他听见闷哼声,急匆匆跑上去,却发现锦和把白绫的一头勒住脖子,另一头绑在龙椅上。 她在自尽。 萧靖舜不知她竟如此刚烈,她要与霖国共存亡。 还好萧靖舜发现得及时,他连忙解开白绫,锦和公主涨成猪肝色的脸才渐渐恢复过来,一双凤眼泛着红,十分惹人怜惜。萧靖舜的心融成一摊水,他用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问她:“你可还记得我?” 锦和没有回答他,一把将推开,呵斥道:“放肆,本宫乃锦和公主,休得动手动脚。” 锦和见萧靖舜一身戎装,心下猜出眼前这人必是反贼,脸色愈发不善,“霖国虽亡,可本宫不会身降于你们这群贼人,今日你不杀本宫,来日本宫定要砍你的头,剐你的肉。”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锦和横眉竖眼地瞟了萧靖舜一样,“你算哪个阿猫阿狗,也配让本宫注意你。” 萧靖舜一颗心沉了下去,“你可愿与我结发为夫妻?”萧靖舜一紧张,用他家乡话问了出来,还没等他重新用官话说一遍,锦和冷笑一声,“哪里来的乡野村夫。” 萧靖舜感觉自己的心被锦和一脚踩进泥里,还狠狠碾了几下。 他不是个痴情种,饶是对锦和喜爱再深,也在这么多年的征战里磨平了,现在留在心里的,无非是对锦和的执念。 萧靖舜最厌恶别人指点他的身份,他掐住锦和细嫩的脖子,眼里满是嗜血之色两人鼻尖挨着鼻尖,“别不识抬举,你若是伺候得爷舒服了,爷还能赐你点剩饭剩菜。” 锦和偏过头去,“杀……了……我。” 萧靖舜捕捉到了锦和嫌弃的眼神,他的手更加用力,“看来锦和公主更想到军营里,伺候我那群弟兄,那我便成全你。” “狗贼……不……得……好死。” 萧靖舜气得眼球充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直至他感觉到手下的人没了气息。 锦和公主如片枯叶般瘫软在地上,萧靖舜小心翼翼地探了她的鼻息,不再有温热的呼吸。 萧靖舜按住抖成筛糠似的手,慌里慌张地将白绫盖在锦和的脖子上,像是在掩饰些什么。 他逃了。 萧靖舜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都梦到了锦和变成厉鬼,向他索命。 他无时无刻都提心吊胆,只有与容栖栖待在一起,他才觉得锦和没有缠着他。 萧靖舜从回忆里抽出来,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 算了,今日还有许多奏折要批。 萧靖舜又回到桌前,只是桃树上的新芽却不见了踪迹。 wap. /91/91738/20192589.html 第一百章 有线索了 容古将手里的册子摊开在容栖栖面前,“容氏上上下下我全部清查了一遍,这些是遗失的书册,至于是谁偷运出去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运到外界的?我暂时还不能下定论,但是如果想要把这些典籍带出去,只能走那一条路。” 容栖栖和容古同时说出那个地名:“火莲河。” 除了容氏族人和阎罗王,无人知道过了容家,便离人地界不远了。 火莲河贯穿地狱十八层,直通人地界的象雄河。归属地狱这一半的火莲河,水温与熔浆温度持平,没有灵力护体的鬼差鬼使,根本下不了河。 神秘人的灵力和境界深不可测,假如他真的用火莲河作为往返地狱的通道,那么河底肯定会留下他的气息。 神秘人给容栖栖设下的陷阱,无一不是需要以巨大的灵力或怨气流托底,赢了他,容栖栖便能收下那些战利品。神秘人很谨慎,容栖栖搜刮来的灵力和怨气流都没有他的气息,这也是他逃窜这么久不被她发现的原因。 既然发现了破绽,容栖栖必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准备好了之后,她便下河打探。 火莲河的河水与人界的河水不同,火莲河河水更为粘稠,流动性不强,类似于粥的质地,每河段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大致有白色、橙红色,暗红色,鲜红色这么几个河段。颜色越偏金黄色,温度越高,最烫的河水温度有一千摄氏度以上。 温度最高的河段被称作火云河,它穿过了容栖栖的家里,一直到接近吉德尼/玛衮大坝结束。 吉德尼/玛衮大坝是火云河和象雄河的分界处,要想从地狱离开,去往人地界,还不被鬼差发现,神秘人只能下潜到河底,才能做得到。 既然神秘人走过河底,那么他一定会在那里留下痕迹,也许被火莲鱼咬过,或者为了防止迷路,在河底做了些标记。 火莲河河底,容栖栖必须要去走一趟。 容栖栖用灵力抵抗高温和火莲鱼,但越接近河底,它的灵力罩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火莲鱼的头部巨大,它头上的那一撮呆毛就是它的尾巴,这样的体型方便它们在火莲河里游动。除此之外,由于河底很暗,火莲鱼的半个脑袋都是透明的,靠近一点可以看见里面有两个管状物,闻到猎物后便会发光。 容栖栖与火莲鱼相爱相杀这么多年,对它们的习性十分熟悉,在河里,她无法使用金榴眼,所以她放出一点血,吸引火莲鱼。它们一闻到血腥味,管状物亮得像灯泡似的,一个接一个亮起来。 河水太过粘稠,容栖栖扶着石壁,走不了几步便要歇一会儿。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多远,在河底待久了头被泡得发胀,视线也有些模糊。她眺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河道,叹了口气,继续走了起来。 “啊——” 可容栖栖没注意到,她的脚下有一个巨大的坑,一不小心便掉了下去。 幸好水流近乎静止的状态,容栖栖感觉她下降速度不快,脚下没有着力点,她也不敢乱动,直到脚底碰到一个硬物,她踩了一下,心中猜测可能是到底了。 容栖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之前的地方,她还可以看到河水是金黄色的,在这里,她眼前就只有望不到头的黑。 容栖栖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没有火莲鱼。 她试着往前走了一下,可一抬脚,便感觉到鞋底有一层粘液,她走了几步,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容栖栖试着换成金榴眼,没想到真的可以用。她的两颗金色眼珠子,在这黑洞里,犹如嵌进矿石里金粒,显得格外突出。 容栖栖先扫视了一遍,发现她周围全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她落脚之处距离那条金黄色的河流,估计有十米左右,要想这么爬上去,还是不太可能的。 圆坑底部的正中间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方块?容栖栖不清楚那一堆具体是什么东西,她谨慎地挪过去,可这几个方块周围还布了结界,她只好围着方块转了一圈,发现那些其实是被裹了几层耐高温的油纸。 容栖栖五指并拢,覆在结界上。 太好了,这个结界她可以解。 容栖栖试着开了一个口子,侧身钻了进去,她把那几层油纸小心翼翼地揭下来,里面是几个木箱子。有几个是空的。其中有一个箱子上了锁,容栖栖推了一下,推不动。 里面有东西。 容栖栖盯着那把锁,自言自语道:“这把锁怎么这么奇怪?” 与其说是锁,不如说是鱼。 它的尾巴像鱼钩似的勾住锁扣,只有拇指般大小的身体连接着它的头部,可它的下颚松松垮垮地吊在那里,容栖栖用狼毫毛笔戳了一下它的尾巴,只见它的嘴扯成平面,像一张网似的扑在笔杆上,几颗尖利的牙齿忿忿咬住笔杆不肯松开。 容栖栖心里紧了一下,这要是自己的手指,只怕现在只剩半截了。 有这个小东西守着,箱子也打不开啊。 容栖栖眉尾轻轻一动,有办法了。 她直起身,缓缓抬起脚,对准了“那把锁”,“嘿嘿”一笑,正要一脚踩爆小怪物的头,哪知小怪物竟然开口求饶:“女侠,脚下留情!” 容栖栖放下脚,她的凤眼都惊圆了一点,“你会说话?你是火莲鱼和其他鱼类的杂交吗?” 小怪物愤怒地扭动尾巴,“我呸,火莲鱼那种低贱鱼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我是火莲河里最尊贵的物种,吞怨鳗。” “既然你听得懂我说话,那你赶快让开,我要打开箱子。” 吞怨鳗:“不行,主人说了,除了他,谁也不能打开。” 主人?难道就是那个神秘人? 容栖栖问道:“你主人是谁?” 吞怨鳗的下颚都要被摇断了,它也不要回答容栖栖的问题。 容栖栖撇撇嘴,“好吧,谈不拢的话,那我只好用暴力的方式打开它了。” 说着,便又要抬高脚底。 “哎哎哎。”吞怨鳗急了,“女侠女侠,有话好好说。” “我是真不知道主人的身份,他只在每年的中元节来这里一趟,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 “他来这里做什么?每次待多久?” wap. /91/91738/20192590.html 第一百零一章 正面交锋 在容栖栖接二连三地追问下,吞怨鳗努力闭上自己的下颚。它已经说得够多了,万一被主人发现了,它的头会被分成两半,还要晒成鱼干。 容栖栖眯起眼,一下把它的大嘴给捏紧了,只要稍稍用点力,吞怨鳗的下排利齿便刺穿头颅。 吞怨鳗身上自带电流,碰到它的生物没有不被电晕的,可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容栖栖有灵力护体,当然不会受到电击。 容栖栖冷冷地扫了小怪物一眼,“再不老实点,我敢保证,你的死相会特别特别惨。” 吞怨鳗激烈的摇动脑袋,“嗯嗯嗯……” “可以说了?” “嗯嗯嗯嗯嗯嗯嗯……” 容栖栖把手上的粘液擦在油纸上,“说。” “主人在每年中元节都会来箱子里拿一本书,他抄写完毕之后再把书放回原位,我不能感知时间,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 “你。”容栖栖指着吞怨鳗,“让开。” 吞怨鳗又着急了,“我都和你说了,箱子里都是一些书,就不用打开了吧。” 容栖栖“吧唧”一下,把吞怨鳗扇飞到地上。小怪物被撞的脑瓜子嗡嗡作响,眼见容栖栖将箱子打开,它绝望地闭上眼。 装死为上上策。 箱子里装的果然是道宗阁里的古籍,看这样子,偷书并非一朝一夕了。地狱里的所有东西都有其封印,任何人都不能带这些东西离开地狱,所以神秘人才把偷来的书集中放在火莲河河底,他很聪明,每隔一年抄写一本书,不会引起很大的动静。 神秘人对这个地方太放心了,他认为没有一个人会找到这里,便大着胆子在此处布结界。 但他绝对预料不到,有朝一日,容栖栖会找到这里,结界从保护物沦为了暴露他行踪的漏洞。 刚刚容栖栖给结界开口子时,便抽了结界上的一丝灵力,有了这个东西,不管神秘人逃到天涯海角,她都可以抓到他。 容栖栖将古籍收入魂戒,打算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试着抓住突出的石头,可是太滑了,爬不了一两步就会滑下来,更何况她穿的还是旗袍和高跟鞋…… 既然不能向上离开,那么神秘人是如何回到河流主干道的? 肯定还有别的出口。 容栖栖仔仔细细地将这个圆坑检查了一遍,除了头顶,不管是石壁还是岩石地都密不透风。 容栖栖有些挫败地坐在箱子上,火莲河压制了她的法术,导致她连瞬移都没办法做到,难道她今天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正在她万念俱灰之时,那个熟悉且烦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高人,休息了吗?我们上次去的美食街开了新店,你要有兴趣的话,咱们去一趟?” 自从结束锦和公主那件事后,许浑掐指一算,容栖栖有两个月没联系他了,他都快怀疑容栖栖是不是抛弃他要单飞了。 这可不行,他还指着容栖栖的灵力活下去,找了个容栖栖很少拒绝的借口,特地打探打探情况。 容栖栖觉得,许浑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这一刻却无比悦耳。 “高人?高人?听到就吱个声” 许浑探出一点点脑袋,向坑里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进去了。 怨魂元珠里传来几声敲打声,这是他们之前定好的暗号,以敲击石壁作为容栖栖站定位置的依据,许浑再将绳子放下来。 许浑驮着一大捆攀岩绳,在河底下走得汗流浃背。 “嘿——” 许浑将绳子的一头绑在河底的大石头上,再把另一端放下去。 许浑擦了擦满脸的汗,问:“抓好了吗?” 容栖栖:“绑好了。” “我这里也好了,鞋子和衣服都换了好了吧?” 许浑猜到容栖栖还是那副老样子,去采办攀岩绳时,特意多留个心眼,还给容栖栖买了登山鞋和登山服。 容栖栖一边向上爬,许浑就跟她聊天,“那个袋子我保护得可好了,我担心人界的东西会在河里烧起来,所以我给它们也加了灵力保护罩,你放心,肯定不会——”起火。 许浑看着容栖栖登山服的衣角簇起一团小火苗,最后两个字被压在舌头下去。容栖栖离许浑的位置大约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双手都抓在绳子上,腾不开手,许浑急忙一只手扯住攀岩绳,一只手拿着空背包,身子往下探,想把那团火苗给扑灭了。 容栖栖瞳孔猛地一缩,大喊道:“小心——” 那条绳子应声而断,掉下去之前,容栖栖看到了那张脸。 即使她从来没见过神秘人的真容,但她心里十分确信,那张脸的主人就是他。 有河水做缓冲,落地时,容栖栖还是感觉自己的五脏震了一下,再加上还有个将近一米九的大汉压在她的胸口,她感觉自己前后被夹,胸腔都要被挤压到后背了。 容栖栖好不容易才憋出三个字:“快……走……开……” 许浑自知他有多重,双手一撑,容栖栖像溺水的人呼吸到氧气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气。 容栖栖因缺氧,再加上周围过高的温度,容栖栖原本清冷的蛋耸着两团高原红,像极了年华娃娃,就是这“年画娃娃”有点凶,“你别像小狗似的盯着我看行吗?” 从容栖栖的角度仰头看许浑,一双墨色眼珠闪着光,在她看来,许浑把她当做狗骨头了,下一秒好像就要流口水了。 “啪啪啪” 一阵莫名其妙的鼓掌声在高处响起。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两人同时向上看,许浑眼前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容栖栖看到了,在距离他们头顶五米的地方,有个身穿灰黑色中山装的男子,他盘腿坐在长有一双翅膀的大鱼身上。 容栖栖终于知道神秘人为什么可以自由出入了,因为那条大鱼是银汉飞鱼,通体都是银色的鳞片,故有此称。 这种鱼,容栖栖也只是在古籍上看到过,它生活在火莲河里,十分稀少,而且凶猛无比,没想到被这个人遇到了,还驯服了银汉飞鱼。 神秘人拍拍银汉飞鱼的头,他的身形往下降了一点,对着容栖栖说:“喂,你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竟然能找到这里。” 神秘人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一头惹人注目的粉色短发将他的脸显得更加妖冶艳丽,“你要不要踹掉阎王那个老古板,跟我合作?” wap. /91/91738/20192591.html 第一百零二章 流血 容栖栖推了许浑一下,许浑站起来后也将容栖栖扶了起来。 许浑虽然看不清,但他能辨认出神秘人说话的方向,身体不自觉的挡在容栖栖身前。 神秘人发出几声冷笑:“还真是鹣鲽情深啊。” 许浑下意识看向容栖栖,她会不会不高兴? 许浑厉声道:“管好你的臭嘴。” “得得得,不说就不说呗,生什么气。”神秘人又问容栖栖,“喂,答不答应?” 容栖栖瞳仁滑过一抹金色流光,配上她孤傲冷漠的脸色,即使身处低位,也丝毫不见狼狈卑微。 只听见她不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神秘人也不生气,反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粉色刘海,勾唇笑道:“我啊?对了。还没介绍一下我自己,鄙人姓君,名不见,幸会幸会。”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容栖栖心里有点烦躁。 许浑不想跟这个神经病掰扯,“谁管你叫什么,再不把我们弄出去,我让你好看。” 君不见两手托住下巴,“你想对我做什么?人家好怕怕。” 许浑见不得那个贱样,举起拳头大喊:“你有本事下来,看我不扯光你的粉毛。” “我头发骂你打你了?凭什么揪它!” “你——” 见两人大有为头发吵起来的架势,如果说许浑是个傻大缺,君不见连幼稚园都没毕业。 容栖栖都不想看他们,呵斥道:“行了。” 两人噤声,但谁也不服谁。 容栖栖:“君不见,怎么样才能放我们出去?” 君不见收起张牙舞爪的样子,又恢复成贵公子了,“当然是——把书给我留下。” 君不见下来后,便将坑底的场景尽收眼底,结界破开一条缝,里面的箱子全都被打开,他的小怪物也被甩到地上。 “不给。” 君不见:“是吗?既然谈不拢,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君不见张扬的粉发紧紧贴合在他两颊旁,“唰”的一下,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变成了粉色,仅剩一双泛白的瞳孔。 他单脚点在鱼背,双手捻决,容栖栖感觉周围的水流越来越快,暗骂一句,到处寻找可以攀附的位置。 “高人,快来这边,抓住我。” 许浑贴在容栖栖刚才掉落的石壁旁,那里的石壁稍稍向内凹陷,只能暂时躲在那里了。 容栖栖紧紧抱住许浑的腰,许浑带着她转了一个方向,让容栖栖站在里面,他当在外面。 容栖栖:“他在把上面的河水往下引,等一下别呼吸。” 主河道与坑里的水是不同的,主河道的水更接近人界的河水,人在里面不能呼吸,但是坑里的水不同。 容栖栖下来后,发现这里水温既没有上面高,而且可以呼吸。 她猜测是君不见在修剪圆坑的时候,在水里加了一种特殊的物质,更方便他偷运、抄写古籍。 现在君不见将上面的水引到下面来,高温的水遇到低温,立刻固结,凝固成与石壁一样的岩石。 君不见双手交叉于胸前,俯视着困在墙角的两人,“啧啧啧,真是感人,希望你们在被压死之前,你们的爱能够感动上天。” 君不见一脸阴笑,浮在圆坑上。 周围遇冷凝结而成的岩石越来越多,很快就挤到了他们身边,有一块锋利的石角戳进了许浑的肩胛骨。许浑支起手臂,尽量不让自己压到容栖栖,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容栖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 她感觉到手上有几滴温热的液体,她抬头问许浑:“你受伤了?” 许浑忍着痛道:“我还能坚持。” 他相信容栖栖一定可以想出解决的办法,而他能做就是保护好她。 容栖栖敛下眼帘,手无意识地往里收了一下。她觉得许浑的血比火莲河河水还要烫,血! 没错,她的血! 容栖栖双手被卡住,动弹不得,她问许浑:“你有没有带刀?” 许浑不明白容栖栖想做什么,照实回答了,“在我外套口袋里。” 他买登山装备时,顺带买了一把刀。 “哪一边的口袋?” “右边。” 容栖栖试着转动手腕,“你还能往左边一下吗?我的手动不了。” 许浑深吸一口气,锁紧小腹,向左边挪了一点点,还好容栖栖手腕细,往内折叠,用两根手指把军用刀夹了出来。 她手起刀落,右手手掌被划出一道刀痕,血液顺着岩石夹缝里的水,浮到主河道里去了,当然也沾到了君不见的身上。 君不见躺在银汉飞鱼上,翘着二郎腿享受着胜利的快感,却不曾想数千只火莲鱼向他涌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着君不见的身体。 君不见被弄得措手不及,来不及设结界,一个没站稳,摔到坑底。这里的水流变快了,所以君不见的身体没有缓冲,痛得他两条眉毛拧在一起。他抬头向上望,那条银汉飞鱼也因为沾染了容栖栖的血,早被火莲鱼啃得只剩个骨架了。 容栖栖见君不见摔得比她还惨,心里舒爽多了,即使她的脸都被挤变形了,也不影响她对君不见的嘲笑。 容栖栖朝他喊道:“君不见,你脑子摔坏没?本来就是个傻子,别摔得更傻了,还会说话不?” 君不见本来脸色就黑,在粉色头发的衬托下,更黑了,正要施法给容栖栖一个教训,可他身边已经被岩石包围住,没办法,他只能先施法让河水的温度升高,还好有些岩石内里来不及硬化。 随着温度升高,不少的岩石又化成了粘稠的液体,容栖栖和许浑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容栖栖用灵力护着许浑的伤口,示意许浑在旁边休息,君不见那里交给她。 君不见很快就用灵力恢复了伤口,一副“我依然是个尊贵的王子”的表情对着容栖栖。 这是个什么中二病晚期少年。 容栖栖抽了抽嘴角,“你鱼也没了,我们都不出去了,不如来谈谈你偷那些书的原因?” 君不见臭屁地甩了一下头发,“你能力低,不代表我也是个弱鸡,我自有办法出去。” “你果然摔得更傻了。” 君不见恼羞成怒道:“谁变傻了!你才傻!” 容栖栖不跟他做小学鸡的争论,“你身上有我的血,只要你一出去,火莲鱼就盯上你。就算你用灵力护体又怎么样?我与火莲鱼相处的时间远比你想得久,它们对我血液的痴迷程度,就像蜜蜂见了花。” “河里的火莲鱼数以万计,你确定你的灵力,能够强大到抵抗这么多火莲鱼吗?” wap. /91/91738/20192592.html 第一百零三章 女儿国(1) 坑里的温度略低,所以火莲鱼不来圆坑里,在圆坑外部。 它们对君不见虎视眈眈,眼冒饿光,仿佛只要他离开圆坑一步,他的下场就跟银汉飞鱼一样,光剩一副骨架在那里了。 虽然君不见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容栖栖说得没有错。他之前施法引水和修补伤口,耗费了不少灵力,杀一只两只蠢鱼他还可以做到,如果是上万只,他把握不大。 容栖栖用这些威胁他,无非是想让他带着他们离开。 君不见低头,稍长的刘海盖住他眼神里的邪光。 既然落到他手里了,别想那么轻易地离开! 君不见对着容栖栖展颜一笑,“好啊,我答应你。” 许浑才不相信君不见这么好心,他掀唇道:“粉头怪,你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呢?” 君不见极度厌恶别人对他的头发指指点点,“一大老爷们儿受一点伤,喘得就跟条狗似的,还要你小女朋友扶着你。我看你还是去变性吧,不然也太弱了。” 许浑听到君不见扯上容栖栖,“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嘴在粪池里腌过是吧!” 容栖栖心里也不太舒服,“你要是还不管好你的嘴,你也别想出去了。” 许浑接茬道:“对!大不了都死这儿,不过我死之前肯定把你弄死。” 君不见翻了个白眼,也不再犟嘴,“除了用银汉飞鱼带我们出去,还有一条通道,通向吉德尼/玛衮大坝。” 吉德尼/玛衮大坝附近水势汹涌,许浑负伤在身,容栖栖带着他肯定会有危险,不过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容栖栖沉吟了一会儿,对君不见说道:“你走前面。” 君不见两手一摊,“行啊。” 两人打好商量后,君不见将空箱子挪开,口里捻决。只听见“轰隆隆”的响声,那块岩石无端地碎开了,露出一个通到地底的台阶。 君不见走前头,容栖栖扶着许浑走在后面。许浑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担心君不见冷不丁给他们来一拳,还好一路上相安无事。 但君不见越是平静,容栖栖心里越觉得奇怪,直到君不见停了下来。 许浑见前面的背影一动不动,一只手拦在容栖栖身前,护住她,“怎么不走了?” 君不见无厘头说了一句:“闭气!” 一阵巨大的浪花扑面而来,容栖栖手疾眼快,扯住君不见的裤脚,正要逃窜的君不见身形一顿,气得差点乱了呼吸。 许浑见状,也拉着他另一只脚,君不见只好一拖二,设了保护罩,奋力向上游。 君不见率先露出头,其次是容栖栖和许浑。 容栖栖甩了一下头发,问许浑道:“还撑得住吗?” 许浑冻得发抖,强撑着道:“我可以,先上岸再说。” 容栖栖刚开始太急了,当下才反应过来,他们所处的河段应该还在火云河才对,但这里河水的温度明显与普通河流的温度一样。 不过几分钟,君不见已经快游到岸边了。容栖栖运转灵力,惊觉她可以施展法术。 她口中捻决,打算将许浑先送上岸。 君不见却忽然沉入水中,紧接着是许浑“蹭”的一下,水面上就仅剩容栖栖一个人了。 容栖栖用灵力在水下探测了一圈,全无两人踪迹,只能先上岸。 上岸之后,容栖栖才看清楚河段全貌。 这里才不是火云河段,而是人地界的象雄河! 容栖栖暗骂一声:“粉毛骗子。” 明面上君不见对许浑下手,实际上针对的人还是她。 君不见在赌,赌她会选择救许浑。 容栖栖通过魂戒里的古籍,感知到君不见在一个小世界里。 他想把她往那个地方引。 如果把这件事放在之前,容栖栖才不想管许浑的死活,可许浑刚才帮了她一把。他来火莲河也是因为她,让她见死不救,她做不到。 鸿泰县某茶馆内。 “许太学,您家那位小公子长得可真是俊俏非凡。”李县令道。 许太学对李县令的事略有耳闻,这位李县令能做到这个位置,全凭她这张嘴。 当今女皇好男色,连带着举国上下各级官吏到处寻找俊后生,就为了能在女皇谋个一官半职。 这李县令打听到万州刺史喜男色,到处在鸿泰县搜罗俊公子。 他听闻许太学有一位刚及冠的公子,名叫许浑,生的是粉若桃花,体如琢玉,琴棋书画无所不知,就是身高略高了些。 现在男子以流行矮瘦为美,为了嫁个好人家,用尽各种法子压住自己的身高,就算许家公子身高高了一些,李县令她也有办法将他变矮。 许太学:“县令不妨有话直说。” 李县令拍了一下桌子,道:“本官就喜欢跟许太学这样的爽快人说话,实不相瞒,刺史大人耳闻许太学家的小公子昨日已行及冠礼,意欲纳他为偏房。” 许太学嘴唇紧绷,她家里清清白白养的儿子,即使不嫁得一个有滔天富贵的府上,也断不能给别人做小。 许太学回绝李县令道:“犬子近来身体抱恙,还望刺史大人另寻良配。” 李县令拉着许太学的衣袖,硬是不肯让他离开,再三商量,许太学依然没有答应。 李县令见许太学态度强硬,明白此时多说无益。刺史大人对她再三强调,刺史看上了许家公子,只要将许家公子弄到手,她升迁有望了。 要想把这件事办成了,还得从长计议。或许……跳过许太学,直接与许家公子通上气,也未必不可。 李县令打定主意,松开许太学,客气道:“是李某唐突了,还望许太学莫怪,莫怪。既然许太学不愿结这门亲事,那本官便替你回绝了刺史大人的一片好意。” 许太学是个读书人,论心眼上的孔,哪里比得过老奸巨猾的李县令,她以为这件事便这么断了,答谢李县令后,“小儿不适,下官先行一步了。” 李县令堆着一脸笑送走了许太学,转身就吩咐心腹,遣人看好许府。 那边李县令还在谋划,这边许太学回到家中,问自家男人道:“阿许可好些了?” 许家相公连着照顾了许浑好几天都没合眼,含着泪回道:“阿许还是那样,不说话身子骨也动不了。” “还在发热么?” 许家相公摇头,“身体倒是不发热了,但……” 许家相公说着,又哭了起来。 许太学以为小儿的病又加重了,连忙问道:“可又是添了什么新病症?” “主母别急,我只是担心他已行及冠礼,但他如今这样,有哪个好人家还会来向咱家提亲呢?” 许太学将许家相公搂入怀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将刺史向他们提亲的事说出来,只是安慰许家相公道:“儿孙自由儿孙福,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阿许的身子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wap. /91/91738/20192593.html 第一百零四章 女儿国(2) 容栖栖跟着君不见留下的灵力,来到了这个世界,只不过到了这座岛上后,君不见的气息就断了。 她这一个月将岛上转了个遍,没寻到许浑,但摸清了岛上的情况。 这座岛名叫女儿岛,这个国家男女位置颠倒,所谓是:女主外,男主内。 女人在外谋生活,只准女子上学科考和在外劳作。男子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能单独出门,即使出门也要有家中女子相陪,还要在外戴面纱。 在这个国家,女子可三妻四妾,男子须遵守七出之条。嫁作人夫的男子在家中,要称呼妻子为主母,需以妻为天。 容栖栖觉得女儿国实在新奇有趣,君不见把许浑带到这里,很难想象许浑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女儿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想找人还是有难度的,更何况是一个被锁在家里的男人。 按照女儿国的规矩,许浑都不能出门,就算他出门也要戴上帷帽或者面纱,这让她怎么找?! 虽然暂时打听不到许浑的消息,但容栖栖游览岛上时,发现这里强卖男人之风十分盛行,她担心许浑落在那些人手中。 遇到一宗买卖男人的交易,她便拦下一件,弄得许多县里官吏对她狠得牙痒痒,到处派人抓她。甚至还发布了悬赏令,她现在也算是半个通缉犯了。 那些被她救出来的良家男子,四处宣扬她的事迹,还替她取了个称号:狼毫侠女。 容栖栖对这名字敬谢不敏,就因为她每次出手,都拿着一支狼毫毛笔。把人救出来之后,也不留下名号,这个称号就这么四下传开了。 容栖栖听一次吐槽一次,什么土不啦叽称号。 容栖栖坐在茶馆里,身边那桌传来对话声。 “你听说了吗?万州刺史原先的正室相公死了,她最近派人四处寻找俊公子,打算纳几个偏房。” “哎哟,那位刺史不是年过六十了吗!怎么还想着做这档子事儿呢?” “谁临老了,不找怀里还抱着个美男子啊,你也不想想,那些俊后生温软如玉的,长得比花还漂亮,就算吃不到,天天放在跟前站着,岂不美哉。” 容栖栖试想了一下,自己被一堆摸着脂粉的男人围起来,个个还翘着兰花指…… 容栖栖不禁打了个寒颤。 算了吧,她可不觉得这是一件美事。 那桌还在说:“照你这么一说,是挺美的。我还听说刺史看上了许家公子,让人去提亲,却没成,也不知寻没寻下家。 容栖栖放下茶杯,嘴里默念道:“许家公子。”莫非说的是许浑? 一人发出几道猥琐的笑声,“管那么多呢。要我说咱们女人成天在外奔波劳累,不就是想赚点银子,多纳几个美男么。妹妹别委屈了自己,趁着自己年轻多享受享受几年。等到了刺史那个年纪,能看却吃不到,最惨不过如此了。” 另一人回道:“姐姐说的是,不过姐姐不知道,妹妹这里有一祖传秘方,可令那地方再度回春,若姐姐……嗯……” 听着那桌人越扯越远,容栖栖让茶博士再上一壶好茶,拿着这壶茶,坐到那桌去了。 容栖栖笑呵呵地说:“二位姐姐,妹妹我想跟你们打听个事儿。” 那二人是个直爽的,年长那位道:“你说。” “刚才听你们提到许家公子,他是个美男子吗?连刺史都看上了他。” “可不是,许家公子才貌双全,前些日子刚及冠,我猜他们家的门槛都要被提亲的媒公踏破了。” 容栖栖掏出钱袋子,推给那两人,对着二人疑惑的眼神,她道:“二位姐姐可否为妹妹我带个路。” “你要去哪儿?” “鸿泰县,许家。” 许太学见许浑身体迟迟未好,决定举家去庙里为他求福。许浑行动不便,便让他坐在轿子里,让几个小厮抬着上山。 山上路滑不好走,许家相公不小心崴了脚,许太学不想误了时辰,让许家相公在半山腰歇着,又留下几个小厮守在他旁边,她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往山上走。 谁成想,爬了一段路,林子里冲出几个壮如牛的女人,带头的叫嚷道:“快把你家公子交出来,还可以饶你们一命,不然,哼,一个都别想活着下山。” 许太学年近四十,又是一文弱女书生,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赶忙把身上的盘缠都拿出来,求饶道:“犬子手脚不利索,这一趟是特地替他去庙里求个平安符。这是我们身上所有的钱,还请各位女侠高抬贵手,放过小人。” 带头的一把将钱袋子丢在许太学脑袋上,直接把许太学磕晕了过去,其余的小厮女婢,见主人晕死在地,丢下轿子四下逃命。 那群人也无心害人命,抬起轿子从小路下去了。 话说许太学一家前脚刚出门,李县令的探子后脚就把这件事上报给她听。李县令得了消息,让心腹选了衙门里最壮的几个女子,上山劫了许浑。 等李县令府中,怕许太学找她要人,轿子都没掀开看一眼,马不停蹄地又让那伙人拿着钱,把许浑送到万州刺史那里。 果然再等许太学到衙门来寻时,李县令一口咬定与她无关,许太学在衙门外面守了两三个月,也没见到许浑的人影,只得两眼含泪回家。 许浑流连辗转到万州刺史这里,刺史满心欢喜的揭开轿子一看,发现许家公子是个痴傻儿,任凭怎么跟他说话,许浑也不答应,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你。 让人唤他从轿子里出来,他好像没听见,就算拉扯他,人也不动。 请大夫来瞧,大夫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病。刺史见许浑生得惊为天人,舍不得放他回去,只好到处寻名医,为许浑治病。 世间好色人多,不只万州刺史这一人,要说因好色出了名的,还要数当今与当今女皇一母同胞的妹妹南姜王,她王府里的美男子数不胜数。就拿她手里的探子来说,那些人不是用来打探各方消息,而是分布在全国各州各县,专替这位南姜王寻访美男。 南姜王在万州的探子听说万州刺史得了一个病美男,潜入刺史府偷看了一眼,的确是“此人只因天上有”。 探子连忙上报给南姜王,那南姜王一听有如此绝色,道:“当真有那么神?” 探子的头都要点掉了,“回王爷,只消看那么一眼,奴才魂都掉了。” “去你的,既然真有那么俊,我本王这就写封密令,你带过去给刺史。” 探子却拦道:“王爷,不急。奴才听说许家公子美则美矣,但身子不爽利,好像还不会说话。而且万州刺史把人看得忒紧,有病也好生在家供着。想让他把人交出来,想必要费一番功夫。” 南姜王没有慕残的喜好,犹疑了一下,奈何心里直痒痒,“你有什么好法子?” “奴才却有一计,只是需多费些时日。”探子道,“还请王爷先写好密令,以备不时之需。” 南姜王不是猴急的人,“这事儿要办成了,本王定重重赏你。” wap. /91/91738/20192594.html 第一百零五章 女儿国(3) 万州刺史最近的头快被自己薅秃了。 前些日子,府里来了一位江湖郎中,听说了许家公子的病,她说她能治。 刺史就将郎中留下,照顾许家公子。 这位郎中强调在她治病的时候,房间里不能有其他人。刺史照做了,可她每日都要看许家公子一眼才睡得着。 刺史忍了几天,实在憋不住了,便偷偷扒在窗户下偷看许家公子。 只见许浑跪坐在床上,左腿压住右腿,双腿上还压了一摞被捆起来的书。 刺史心道还有这种治病的法子?! 后面刺史每晚都来瞧一次,夜夜如此,有时他半夜来的,发现这屋子里还点着灯,郎中在床上睡着,许浑在椅子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等到刺史早上再来看时,许浑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刺史便有意关心许浑的吃食,只听伙计道:“江郎中让厨房做一些清水白菜,每日午时送到许公子房里。” “她可还有说,让厨房做其他的吃食或者点心?” 伙计仔细想了想,摇头道:“除了这些,送几个蒸蛋过去,江郎中说了,许公子肠胃不好,吃不得油腻东西,给他做的东西越清淡越好。” 刺史心里疑虑更深了,每日单单吃水煮青菜,能对身体好吗? 就这么又持续了一个月,刺史每晚依然在窗外偷看,许浑的身形越来越瘦,刺史毕竟年迈,跟着折腾了这段时间,她也撑不住了。 又是一晚,刺史在窗外眼睁睁看见许浑昏倒在地,赶紧带着几个小厮便冲了进去,一边让人押住郎中,一边喊人去找大夫来。 大夫为许浑切完脉后,道:“大人,这位公子已过及冠,万万不可再有意控制他的身高了。” “还有一件事,许公子身体虚弱得厉害……”大夫意味不明地看了刺史一眼。 刺史道:“你说,本官恕你无罪。” 大夫这才松口:“虽当今男子以瘦为美,但许公子身形已经很好了,不用有意控制饮食,饭菜里尽量为许公子添点……肉,人才能活得长久。” 刺史心里大为受惊,送走大夫后,让小厮将江郎中押送到正厅。 “说!你这庸医到底安的什么心?” 江郎中装死不答。 刺史冷笑一声:“泼水。” “等等,泼烫水。” 江郎中“惊醒”道:“醒了醒了,我彻底醒了。” “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江郎中背后有人,区区一个刺史,她才不怕,“刺史大人,我劝你还是让他们放开我,最好给我腾个座儿,再给我来杯好茶,兴许我还愿意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刺史狠狠一跺手里的拐杖,“把这个庸医给我扔到水牢里,水和饭都不必给她。” 江郎中感觉身体立刻腾空起来,两只手臂被架着往外拖,她大喊道:“我告诉你们,我上面有人!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停。”刺史道,“你刚才说谁?王爷?哪个王爷?” 江郎中想甩开两边架着她的人,没甩开,但是不影响她趾高气昂地说:“我上面的人乃是南姜王,怎么?怕了吧?还不赶快把我放了,等我回去之后,把你们的罪行全都状告给王爷,看王爷怎么收拾你们。” 刺史心道南姜王派人来这里做甚? “口说无凭,你说你是南阳王的人,有何证据?” 江郎中:“我怀里有王爷的密信,你看了便知其中缘由。” 刺史给女婢使了个眼色,女婢在郎中怀里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抽出来一看,信封上盖着南姜王的印章。 刺史接过来看,随着她眼球的移动,她脸上的皱纹愈发紧,“把她放了。” “你跟我来。” 江郎中故意把衣袖拍得“啪啪”作响,鼻孔冲天,跟在刺史后面到了许浑的房间。 刺史给郎中倒了被茶,对她说道:“郎中请坐,刚才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郎中,下官以茶代酒,干了这杯茶,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江郎中翘着二郎腿,随便碰了一下刺史端着的茶杯,算是听进去了刺史说的话。 刺史看江郎中轻佻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之意,赔笑一声,然后喝了那杯“谢罪茶”。 刺史:“敢问王爷何时迎娶许浑?” 江郎中阴恻恻地瞟了刺史一眼,道:“刺史大人,许家公子的名号,可不是你我这种人能喊的。” “是是是,下官嘴拙。” “王爷遣我来就是为了调教调教许公子,等许公子的仪态身高,都符合王爷府里男妾的标准后,我自会向王爷禀告。到时候劳请刺史大人,还要为许公子置办嫁妆。” “至于这钱,若刺史大人把这件事办得漂亮,王爷少不了你的。” 刺史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许浑,不由地担心道:“许公子的身体……” 江铃就是个跑江湖的老油条,哪里是真的会调教人,这些不过是来之前,偷看了南姜王府里专门调教男妾的礼仪男公,不过学得一点皮毛而已。 “许公子怎么了?我调教的男妾数不胜数,我心里有数。” 刺史见江铃如此自信,也就把大夫嘱咐的话咽了下去。她临走前,深深地看了许浑一眼,虽然她心里喜欢,但她怎么敢与南姜王争。 当今女皇仅南阳王一个妹妹,把这位王爷宠到了天上,要什么给什么。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不长眼,惹上这种人。 刺史默默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许浑进了南姜王的眼,不知是福还是祸。 有了南姜王做靠山,江铃在刺史府可算得是横着走,对许浑的饮食和压下身高的行为,更加变本加厉。 许浑的灵力全被君不见抽走了,不仅如此,君不见还将他的灵识锁了起来,所以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跟个植物人一样,只不过能眨眼而已。 但是他能感觉得到痛啊! 在许府时,人还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辗转到刺史府,除了喝得中药多了些,每天接受刺史的注目礼,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 直到来了个什么狗屁江郎中,天天让他吃清汤寡水,还不让他晚上睡觉,更过分的是,每天必须定量定时喝完几大桶浓茶。 许浑一开始怀疑江铃是不是许非派过来折磨他的,后来听到江铃在他面前说:“做成这件事,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许公子,我的未来可全在你手里了。” 又提到什么:“南姜王看上了你,算你踩了几辈子的狗屎运,幸好是个不会说话的。” 从江铃七零八碎的自言自语中,许浑总算弄清楚了他现在的处境。 他成为被拐卖良家妇男! 还有没有天理了! 许浑不只有身体上的折磨,更有心里上的怨怼,天天在心里把君不见骂得狗血淋头。 他一定会把这些痛苦,都还给君不见那个狗东西! wap. /91/91738/20192595.html 第一百零六章 女儿国(4) 容栖栖一路摸索到许太学府上,结果人去楼空,只剩下空荡荡的宅院,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向邻居打听才弄明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你问谁?许太学啊?他们家早搬走了。” 容栖栖:“您清楚许太学他们为什么搬走吗?搬到哪里去了?” “这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儿了。听别人说,许太学儿子生病了,许太学便举家上庙里为许家公子祈福,可谁能料到,半路遇见贼人,把许公子给劫走了。许太学找了好久,都没有她儿子的下落。俊俏的小公子无非不是被卖到青楼,要不就是哪个大户人家。” “哎哟,至于搬哪去哪儿了,这我就不知道了。” 许浑被卖到青楼?! 许浑各种被蹂躏的模样,容栖栖只要想到,便一阵恶寒,问:“许太学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许浑。” 的确是他。 容栖栖道了声谢,打算去别的地方再打听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人了解许浑的事。 走出没多远,听到背后脚步匆匆,一个人拉住容栖栖的衣袖道:“女官,等等。” 女儿国习俗,凡事不知姓名的女子,一律称作女官。 容栖栖不露声色地扯出衣袖,转身一看,是刚才站在邻居背后的女人。 容栖栖问道:“敢问这位女官有何事?” “叫我阿林便行。”阿林低下声音,道:“我之前在许太学家里做过活计,你不是想打听许家公子吗?我还知道些东西。” 容栖栖眼睛一亮,得来全不费工夫,“烦请阿林姐姐告知于我。” 阿林咳嗽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磨/搓,容栖栖心领神会,将钱袋子给她。 阿林解开钱袋子一看,心道遇上个大方的了。 她乐呵呵地把容栖栖带到一个阴凉处,道:“我跟你说,许太学搬家之前,到李县令那里闹过好几回,偏说是李县令把许家公子劫走了。可是吧,许太学李县令门口蹲了十天半个月,也没看见许公子。” “那时候她相公因许公子的事病倒在床,不过三天便撒手人寰了。许太学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想待在这里,结了工钱便让我们这些奴才都散了,她一个人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容栖栖:“姐姐可晓得到哪里去寻李县令?” 阿林是个好心的,劝道:“哎哟喂,你莫不是也学着许太学一样,找李县令要人吧?可别犯傻,你以为李县令凭什么能做到这个位置上来,都是靠送男人。依我看,许家公子多半是被她送给上头哪一位了,你去寻她,也只会被杀威棒给打出来。” 阿林见容栖栖执意要去,只好为她带路到衙门,“喏,这时辰,李县令多半在这儿。我先走了,你保重。” 不出阿林所料,李县令撅着她那肥大的屁股,左摸摸这边的银子,右摸摸那边的金子,“刺史大人出手真阔绰,许家公子也算是个有福气。我要是个俊俏的小公子,肯定也巴巴地往刺史府赶。” 周县丞在一旁溜须拍马道:“李大人真是聪明绝顶,下官能跟在您后面,三生有幸呐。” 李县令被哄得眉开眼笑,把手里的金子银子抓得越来越近。 师爷眼神一变,心道铁公鸡回笼,扣到家了。 容栖栖在悬梁上,将两人的丑态尽收眼底,自然周县丞眼中的鄙夷也没有放过。 既然羡慕男人,不妨她就成全这位李县令。 李县令还要再摸一遍,吩咐周县丞道:“你且先行退下,本官还有要事。” 周县丞走之前又捧了李县令一波,把李县令捧得云里雾里,才空着手出来。 周县丞一出门便对着李县令的方向“呸”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一转身,巷子里站着一个人,这给周县丞吓得差点弹到天上,把这辈子骂人的话术都说了一个遍。 容栖栖听得烦,贴了张符咒在周县丞嘴上,“可否轮到我说话了?” 周县丞哪敢不答应,头如捣蒜。 容栖栖直接抽出狼毫毛笔,表露她的身份。周县丞瞪大了双眼,狼毫女侠她不是没听说过,这个人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难道是为那些被送出去的公子报仇的? 容栖栖随意摆动着手中的毛笔,周县丞看到那支毛笔就害怕。 “等一下我会将符纸拿下来,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如若你敢喊,我不敢保证你的下场是生……还是死。” 周县丞都快吓尿了,忙不迭点头。 容栖栖一把扯掉符纸,还没等她开口,周县丞对着她连连磕头,嘴里还说道:“那些公子不是我卖的,不对,不是我送出去的啊。都是那个李县令,她为了自己的官途,威逼利诱那些人。你要找就去找她,别找我。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容栖栖一脚踩住周县丞的脊背,把她踩到地上,她脸膈在石头上,嘴巴才说不了话,容栖栖感觉自己的世界安静多了。 容栖栖的红唇勾出一抹讽意:“我问你答,懂?” 周县丞用手拍地,表示自己听到了。 容栖栖松开她,道:“许浑是你们劫走的?” “是李县令,她劫了许公子。” 容栖栖:“你们把许浑送去哪儿了?何时送的?” “大概两三个月前,李县令把许公子送给了万州刺史。” 容栖栖问到了想要的,转身便走,周县丞一口气还没吐完,容栖栖又折回,周县丞一口气没顺通畅,咳得她肺疼。 容栖栖差点忘了李县令,“喂,你想不想做县令?” 周县丞:还有这等好事?!! 李县令被身遭的说话声闹得头痛难耐,掀起千斤重的眼皮,入眼便是一个灰扑扑的炉灶。 李县令还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人揪住,“小贱人,还睡呢?快起来陪那些主母。” 李县令被人抓着换了衣服,丢到一个房间里。龟公将门关上之前,见李县令一脸迷糊,又使劲戳了戳她的太阳穴,恶狠狠道:“等会儿给我机灵点,要是惹那些主母不高兴了,有你好果子吃。” 李县令这才反应过来,她在丝凝苑! 丝凝苑是出了名的好女风,有些女人她不喜欢男人,而是喜欢女人!有人便开了这么一个卖女色的青楼,就是为了满足磨镜人士。 李县令听过这里玩女人的手段,变态至极。 李县令越想越害怕,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把门敲破。可手刚放上去,嘴被人捂上,将她往后拖。 李县令被丢到床上,她奋力抵抗身子上方的老女人,偏头躲过那张油嘴,却猛然间一愣,床脚那里缩着一个人。 李县令大声求她道:“周县丞,救我!救我!” 随着李县令身上的衣服被撕碎,周县丞依然缩在那里不动,李县令眼神近乎绝望,她慢慢放弃抵抗,嘴里念念有词,“报应来了……这都是报应……” wap. /91/91738/20192596.html 第一百零七章 女儿国(5) 李县令正在咬舌和苟活下去这两条路之间,转来转去。她没来得及决定,身子忽然一重,刚才还在摸她的老女人倒在她的身上。 李县令连忙推开老女人,眼见着原来的衣裙不能穿了,伸手去扒周县丞身上的衣服。周县丞哪里肯,伸手去挡,结果一不小心甩了一巴掌在李县令脸上,空气沉寂了两秒。 李县令:“啊——贱人!”然后两人就这么在床上打了起来。 容栖栖按住太阳穴,算了,这里应该不需要她。 周县丞眼睛毒,瞟到了容栖栖,伸长脖子对着她大喊道:“你别走!” 李县令气疯了,生怕周县丞跑掉,一把将她的头又扯回来。周县丞也不甘示弱,给了李县令一掌,两人继续纠缠在一起。 周县丞恨毒了容栖栖,她听信了容栖栖说的,只要她将李县令送到丝凝苑来,容栖栖便保证这鸿泰县县令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周县丞当时还质疑道:“你怎么帮我?” 容栖栖一脸淡定,“我知道你手里有李县令的把柄,只不过你怕李县令上面的人报复你,所以迟迟不敢上报。但是我可以帮你,一来我与李县令全无利害关系,二来只要李县令消失了,这位置自然就空出来了。你应该不会天真地认为,上面的人就紧着李县令不放吧。” 容栖栖说得没错,上面那群人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听话的县令,管你姓李、姓朱还是姓吴,对她们都无所谓。 周县丞把李县令迷晕之后,便把她带到了丝凝苑,也莫说周县丞狠心。这些年她跟在李县令后边,前前后后帮李县令做了那么多坏事,李县令哪里把她当过人,她在李县令的眼里就是一条听话的狗! 既然李县令都说了,她想做男人,服侍女人,那周县丞便如她所愿。 只是没想到,周县丞刚把李县令卖过来,就在她数钱时,被一棍子打晕了过去,醒来便在这个房间。 她脑袋稍稍一转,猜到了是容栖栖暗算她。 周县丞脑子还算灵活,容栖栖的确让龟公将周县丞留在这里,刚才的老女人也是她让龟公安排的。 总要让坏人受点惩罚。 但是她并没有让老女人做到最后一步,如果真的把李周二人强上了,那她与那两个坏心人又有什么区别。 容栖栖相信今天的经历会让她们永生难忘,至于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官府那边处理。 不过,为了避免官官相护,在容栖栖找到上面的人之前,她们俩还是好好在这里接受改造吧。 容栖栖为她们关好门,唤来龟公,交代道:“不用让她们接客,多找点苦差事给她们干,一定把人给我看牢了。” 龟公受过容栖栖的救命之恩,连声道好。 “人便交付于你了,告辞。” 龟公欲言又止,一张小脸上满是纠结之色,虽那些人总是称他龟公,可说到底他不过才十七岁,若不是容栖栖将他从贼人手里救出来,他哪还能活到今天。 容栖栖道:“芷君,有什么话直说。” “女侠,此去万州危险重重——”龟公嗫喏了几下,还是没说出心里那句话,反而脱口而出的是:“一路保重。” 龟公目送容栖栖远去的身影,潇洒肆意。 他苦笑着摇摇头,像他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走在她身边的。 “刺史大人,许公子的嫁妆可备好了?” 刺史府里人忙里忙外,都在为明日的婚礼做准备。 刺史急得满头是汗,又不敢敷衍江铃,“还有一些东西没置办,明日大婚会不会匆忙了些?” 江铃一听也慌了,“那还不快去采买!王爷那边消息都传来了,我也没办法,你只需快快去准备,别误了吉时。” 江铃前几天接到南姜王的传令,王爷惦记许浑多时,她不想再等了。找算命先生测了吉时,便火急火燎地让她将许浑带过来。 次日大早,天还未亮,许浑昨晚好不容易能睡,人还没休息够,就被江铃摇醒了。一堆小厮围在他身边,给他擦粉,穿衣,梳头。 嗯?! 为什么给他穿嫁衣?! 许浑瞬间也不迷糊了,僵在那里任凭那些人摆弄他,天知道,他恨不得给每个人都来一脚。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他要逃…… 高人什么时候来救他…… 他快撑不住了…… “起轿——” 街道锣鼓喧天,送亲的队伍从街头排的街尾,旁边看热闹的人多到脚挨脚,头挤头。容栖栖站在街道拐角处,静默地看着那顶摇摇晃晃的大红轿子,窗口的红布随着轿子上下起伏,隐隐见到里面有个身影。 容栖栖咽下嘴里的糖糕,轻轻对着那顶轿子吹了一口气,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转眼间狂风大作,乌云密布。 扬起的尘沙迷了轿夫的眼,风势太大,街道两旁的摊子都被风卷到天上去,有几个还打中了送亲队伍里的人,他们也不能再向前走了。 媒公迎着风大喊道:“停下!前面的人都先停下来!别走啦!” 轿夫们放下花轿,媒公想把许浑从轿子里扶出来,先去屋子里躲一躲怪风,刚掀开帷子,媒公却被一股神力往旁边一推,摔得他四脚朝天。再等他爬起来,探着身体朝里面看时,花轿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媒公到处抓着人找新郎,结果送亲队伍早就散了,就剩他一个人在这里。 风越来越大,有席卷房屋的气势,有些摊位被刮起来,正巧拍到媒公的屁股上,媒公往里狠狠一撞,竟晕了过去。 过了一刻钟后,江铃见风小了不少,连忙把躲在墙角和别人屋里的送亲的人召集过来,眼见着马上快误了吉时,也没细看花轿里装了谁,就这么催促着上路了。 一伙人紧赶慢赶,才赶到了京城。从南姜王府的侧门进去,向王爷请安后,才让人把花轿放下。 南姜王色心上头,亲自打开帏子,结果黑着脸将帷子一甩,质问江铃道:“这人便是你口中说的绝色公子?” 江铃不明所以,打开一瞧,吓得她往地上一坐,将刚才遇到的怪风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王爷,奴才不敢撒谎,奴才也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许家公子,变成了这么个臭鱼烂虾。” 南姜王怒发冲冠,“你这狗奴才把本王当傻子了?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许公子,更枉论你口里说的大风。来人!将这贱奴给本王押到官府去,让他们给我仔细审问她!” wap. /91/91738/20192597.html 第一百零八章 女儿国(6) “许浑?你怎么瘦不拉几的。”容栖栖用手比了一下她跟许浑的身高,“好像还变矮了一点。” 许浑要不是全身没一块地方能动,他脸都要气歪。 是他想瘦的吗! 是他想变矮的吗! 君不见,我要杀了你! 可惜许浑在心里的呼号,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 容栖栖带着许浑来了她临时落脚处,将许浑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渡了灵力给他。但许浑经过这么多天非人的折磨,身体太虚,光有灵力还不行,必须要有比灵力还要补的东西。 容栖栖撑着额头,思索着。就是不清楚这个世界,有没有那种东西在。 “先帮你把灵识给解了吧。” 容栖栖:一个人说话怪尴尬的。 但解除被封印的灵识还有点麻烦。 君不见把许浑的本体拐过来了。许浑的身体畏寒,需要在高温处养着,不然承受不了等一下的解灵术冲击。 许浑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在当下穿回人地界。 穿梭在各个世界里,需要耗费怨气流。许浑现在就是个空壳子,为了避免中途死亡,最好在这里解决。 幸好容栖栖游历过万州这块地方,就在不远处的山区,有一座温泉山,那里是个疗养的好地方。 容栖栖看许浑衣衫单薄,问道:“这几个月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提起这个,许浑真想抱着容栖栖大哭一场。 他说不了话,不能向那些人提出自己的需求,他们也是个眼瞎的,没一个人看见他冻得瑟瑟发抖。还好这段时间正值盛夏,他房间正对太阳,屋子里还算暖和,不然真的等不到容栖栖来救他,许浑可能早就嗝屁了。 虽然许浑只是眨了眨眼睛,但容栖栖感觉自己看到了他眼里含了一包泪,有种“大哥,我等你等得好苦”的悲述感。 容栖栖被许浑看得心软了一瞬,拍拍他的头,“行了行了,身体最重要,人没事就好。” 许浑闻言,紧绷了五六十天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休息,睡着前一秒他还在想,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容栖栖这么放心了?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他就坚持不住陷入了梦里。 容栖栖将许浑放在魂戒里,用怨气帮他补补身体。 她一路飞到温泉山才发现,这里被一个富商给买了下来,建了一座山庄,温泉变成私人的了。 容栖栖爬到树上,不远处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绿柳山庄。又看见门口守着几名带刀侍卫,院子里还有几队穿盔甲的士卒在巡逻。 这阵仗,山庄的主人倒不像是富商,更像是皇族中人。 容栖栖捻了隐身决,打算摸清楚里面的情况。她没有硬碰硬的想法,泡了温泉就跑路是最好的, 但温泉山被人改造成山庄之后,挖出了不少路的同时,人工破坏的痕迹也很严重。容栖栖之前做好的标记,一个都找不到了。 正当容栖栖想解除隐身决催眠别人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一群女婢,她们端着美酒佳肴往山庄里面走。 泡温泉不吃点喝点怎么能行呢。 容栖栖细眉微挑,便跟着她们去了。 果不其然,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一个房子,上面刻着绿油油的大字:温泉殿。 容栖栖进去之前迟疑了一下,万一是男的在泡温泉,她看到不该看的,眼睛会不会长针眼? 但是她又转念一想,在女儿国里,男子身份低微,应该没有泡温泉的权利。 她进去扫一眼,如果是男人,她立刻出来。 容栖栖深吸一口气,心里不停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容栖栖在最后一名女婢出来之前,侧身闪了进去。殿内灯火通明,一股热气和硫磺味扑面而来,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座山水屏风,一个高大壮硕的上半身印在屏风上,若隐若现。 容栖栖咽了一下口水,心道:男的?女的? 不怪她不敢确定,按照当地的风俗,女子以高大威猛为美,男子以纤细娇软为俊。与大部分世界的审美不同,但容栖栖担心出意外,要是个壮汉子,她怕自己眼睛瞎掉。 容栖栖蹑手蹑脚绕过屏风,意识到自己附了隐身决后,腰又立挺起来。 她心想速战速决。 那人背对着容栖栖,打眼一看,后背挺阔,细看还能看到几丝血痕。肌肉群发达,可指甲圆润,并未像男子一样染上丹蔻。 容栖栖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是个女人。 她捻了定身符,贴在那人身上,然后施法拖出来,顺便帮她把衣服穿上,才放出许浑。 许浑身体被温暖的雾气包围着,心里发出一阵喟叹。 舒服! 容栖栖解开他的衣服,仅留下一件里衣,还要继续解开,容栖栖感受到许浑灼热的视线。 许浑:色魔!你想对我做什么?! 容栖栖居然又读出来了,她无奈解释道:“想什么呢你,这里的温泉不是普通的温泉,它底下有灵脉。如果想让你的身体充分汲取灵力,不穿衣服会更好。” 容栖栖上下扫了许浑一眼,“就你这瘦猴样儿,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 许浑:意思是你对我以前的身材有想法?! 容栖栖差点一口气没抽上来,“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哎呀我没什么意思。” 容栖栖兀地笑了一声,“跟你在一起,我怎么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许浑:不是我的原因。 容栖栖看懂了这句,打了一下许浑的额头,“别贫了,还想不想动了?” 许浑心里的小人头都要点断了:想,非常想,无比想! 容栖栖还是给许浑留了一块遮羞布,“嘿咻”一声,她把许浑公主抱起来,放入温泉里。 许浑:我好惶恐。 容栖栖忙着在池子周围设结界,这句话没传达到容栖栖眼里。 保证周围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后,容栖栖踩在水面上,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乳白色的水面上浮现出一个阵法。 凭空显现出来的红线一头将许浑的四肢和五官扯住,另一端没入池子里,数万只白色蜘蛛顺着红线爬进许浑的身体里。 这里的灵脉来源于白蜘蛛,每一个蜘蛛都是灵脉的一部分,纯净至极。 那些白蜘蛛在许浑的灵识处汇聚,“唰”的一声,一只比温泉还大的白蜘蛛破水而出。 巨体白蛛将它的纯白色螯牙分别插进许浑两侧的太阳穴,太阳穴流出源源不断的黑水,而这些黑水被巨体白蛛吸附在它的螯牙上,直至它的身体完全变成黑色,巨体白蛛才消失在温泉里。 wap. /91/91738/20192598.html 第一百零九章 女儿国(7) 又大约过了两三个小时,许浑体内的小蜘蛛顺着红线原路返回,等最后一只白蜘蛛回到灵脉,容栖栖才真正送了一口气。 她小声唤了许浑的名字,“吱个声。” 许浑没反应,依然闭着眼坐在温泉里,容栖栖凑近一些,伸出葱白的手指,戳了戳许浑脸,“许浑?” 依然照旧。 容栖栖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呀,灵脉入体,照理来说很快就会——啊!” 许浑猝不及防地睁开眼,故意做成斗鸡眼,歪脖子扯舌头的鬼脸。容栖栖因凑得太近,被惊到了。她头往后仰,但脚底打滑,没控制好灵力,一下掉到水里。 许浑没料到容栖栖反应这么大,生怕她双膝磕在石头上,伸手拉住她的肩膀,让她往他这边倒。 还好有许浑做肉垫子,容栖栖才免了血光之灾。不可避免的还是落入池子里,激起好大的浪花,两人现在都湿透了。 许浑感受着自己鲜活的身体,以及怀里温热的人。她的衣袍湿了大半,头发因只是用一根簪子半绾着,一半的黑发不是在水里,就是扒在始作俑者肩膀上。 容栖栖没好气地瞪了许浑一眼,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睫毛带着水雾,这一眼真真是秋眸流转,清冷中又带有一丝娇态。 许浑不自觉地吞下好大一口口水,容栖栖见了,还问道:“你饿了?正好我也饿了,快把我放开,我们去吃饭。” 又是吃?此情此景,怎么她的脑袋里还是吃? 不过他这段时间,确实没吃过一顿饱饭,于是许浑的肚子也给力地叫了一声。 许浑脸皮比天厚,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都没有,反正他什么样容栖栖没看过。 “好,我们一起。” 因为是你,所以我说好。 因为是你,我才想一起。 因为有你,才有了我们。 少年的声线还带有许久未开口的低沉和沙哑,他头发长了许多。因沾了水,到肩膀的发尾稍稍有些卷曲,不但不乱,还为少年更添一丝不羁和张扬。 他的眼睛也因水雾而湿漉漉的一片,但也蒙不住他看向怀中人的光。 容栖栖真觉得许浑的眼睛会说话,她认为她又看懂了许浑的眼神。 心道看把孩子给饿得,都快饿哭了,跟等着被小狗一样一样的。 她去抢亲,不是,抢人之前,打听过许浑在刺史府过得怎么样。 听完那个人描述之后,她都为许浑捏了把汗。 真惨。 容栖栖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有人天天给她吃水煮菜外加两个鸡蛋,她可能要疯。 不知不觉中,容栖栖更觉得许浑饿得太久了,听声音都有障碍,否则她示意了许浑这么多次,她要起来,许浑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动也不动。 想多了“饿”字,她也饿。 容栖栖忍不了了,挨近许浑的耳朵,准备最后说一次。 许浑只感觉那股温热愈发向他贴近,他的脸都要烧透了。 她想做什么?难道要亲我?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怎么办?不能让女孩子主动,不如他主动—— 容栖栖吸了一口气,在许浑耳边大喊道:“我——要——吃——饭!” 容栖栖这一声虽然没震破许浑的耳膜,但把他心里那点旖旎彻底震碎了。 许浑只好放开容栖栖,让她起身。容栖栖站到池子上后,打算拉许浑一把,可看到他已经行动自如了,又把手收了回来。 许浑表示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拉呢,怎么又收回去了! 容栖栖身上衣袍都贴在她身上,还淌水下来,许浑提醒她道:“你的衣服……” 容栖栖也觉得浑身湿答答,很不舒服。许浑比她更湿,白色里衣浸了水后,更不穿简直没有区别。 透过近乎透明的里衣,容栖栖还能看到里衣下的肉体。许浑因获得这一灵脉,身体不仅恢复了,甚至比之前更为健康。 随着许浑的呼吸,他的人鱼线若隐若现,那十分有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再往下……咳咳咳 容栖栖不知脸是蒸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眼神落到故意落到别处,道:“你的衣服……” 许浑还在想他的衣服怎么了,低头一看,赶忙转过身去。 她不会以为他是个暴露狂? 许浑了解的是,背后与前面无差别,甚至后面的布料与翘起的臀部,贴合得更紧。 容栖栖第一次不想自己可视范围那么大。 无语,居然比她还翘…… 她在想着什么鬼东西! 不准再看了! 容栖栖和许浑默契地背对着身体,各自用灵力烘干衣物。 两人在山脚的客栈落脚,“来一壶热酒,切……”容栖栖顿了一会儿,问许浑道:“你能吃几斤牛肉?” “先来五斤。”许浑真觉得自己可以吃下半头牛,三个月没吃肉的苦谁懂啊? 容栖栖添上:“切五斤牛肉,再来一碗江州鲜鱼汤。” 许浑感动道:“没想到你这么细心,专为我点了一碗鱼汤,给我补身体。” 容栖栖不解地望着许浑:“你也爱喝鱼汤?”喊住小二,“刚才的鲜鱼汤多加一份。” 容栖栖给自己添了茶水,推荐起这道江州鲜鱼汤来,“这里的鲜鱼汤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算你耳朵尖,跟着我吃,准没错。” 许浑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渣渣,撑着头,无奈地听着容美食家的讲解。 容栖栖说道一半,她突然想起好像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什么事儿呢? “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许浑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影,一拍桌子道:“之前在那里泡温泉的,你是不是没给她解咒?” 容栖栖也记起来了,“不然,我们吃完再去那里一趟?” 吃?还是走? 许浑果断选择吃! 两人正在那里大快朵颐,山脚下热闹起来,大批大批的士兵往山上去。许浑停下筷子,伸头看了一眼外面,推了推容栖栖的手,道:“你看外面。” 容栖栖嘴里还叼着一块牛肉,筷子上夹着几片鱼肉。 客栈内无端涌进一队人马,为首的那个人大喊道:“吾乃禁卫军统领颜玉,收到线报,有贼人潜入绿柳山庄,偷走大批财物。这里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待本统领抓到贼人,自会放你们走。” wap. /91/91738/20192599.html 第一百一十章 女儿国(8) 此时,离门口不远处的一桌,容栖栖与许浑对视几秒,不约而同地冒出同一个想法:贼人不会指得是他们吧? 客栈里里里外外守了好几个士兵,在容栖栖向他们请求如厕的要求,被驳回第六次后,容栖栖放弃了出去的想法。 她本来想着,大庭广众之下突然隐身不太好,才找借口出去。 许浑劝她不用急,反正那些人也不可能查到是他们。 容栖栖一听,认为很有道理,便招呼许浑继续吃。 容栖栖吃得正开心,一道身影盖在他们头上,许浑顺着盔甲往上看,是刚才说话的统领,“统领有何事?” 颜玉背光,脸上全是一片阴影,“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本统领绑起来,带到去山庄。” 容栖想着还要上去一趟,也就没反抗。她如果要走,一根绳子根本绑不住她。 几人徒步上山,颜玉走在最前面,容栖栖和许浑走在中间,后面跟着几队人马,把那两人围得是密不透风。 许浑想探一探是个什么情况,堆起一张笑脸,问走在他旁边的士兵道:“大哥,为什么把我们抓起来?我们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那人刚说了一个“我”字,被前头的颜玉一个眼刀刮过来,那人不敢言语了。 许浑对着颜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颜玉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他,许浑嘴就没停下来,又想跟容栖栖交流。 可是他不能说话了! 与君不见对他做的不一样。 他的嘴巴好像被强力粘在一起,不管怎么样去动它,只能紧抿双唇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容栖栖扫眼一看,她也发现了不对,许浑翘着下巴,对准颜玉的方向。 高人,就是那孙子把我嘴封起来了。 容栖栖眼意幽深地望着颜玉的背影。 她心道,或许这位颜统领不是来抓贼人的,而是找人的。 容栖栖看着笼罩在雾里的山庄,被许浑吸走大部分灵脉后,山上的雾都变黑了一些,阴森森的一片,他们像步入了毒瘴里。 周围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颜玉担心扰乱军心,将那些人的嘴都封住,大声呵道:“闭嘴!” 顿时,军队里有着死一般寂静。容栖栖扫视一圈那些被封印的士兵,症状跟许浑是一样的。 看来她要打起精神来,好好会一会这位颜统领了。 许浑自然也猜到了颜玉不是个普通将领,他安静下来,偷偷用灵力为自己解了封印,只是嘴唇依然紧紧闭着不让颜玉看出破绽。 直到颜玉将他们带到山庄,容栖栖再一次见到那块熟悉的牌匾:温泉殿。 容栖栖不禁猜测,难道颜玉发现了粘在那个人身上的符咒,通过上面的残留的怨气找到她的? 很快容栖栖的猜测被证实了。 许浑和容栖栖被后面的人推推搡搡,一直到屏风后面。 符纸还在,但人却不见了踪影。 颜玉让人给他们松绑,然后道:“你们先下去,没有本统领的命令,谁都不准踏进温泉殿一步。” “是。” 待人都离开后,颜玉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把王爷带去哪里了?” 容栖栖两眼迷糊,她没有拐人的爱好,“什么王爷?什么去哪里?” 颜玉以为容栖栖在装傻,气冲冲地道:“你敢说这张符咒不是出自你的手下?你别想推脱,本统领自幼苦学道法,本统领只需一闻,便可知晓画符之人是谁。” 许浑嘲笑道:“你是狗吗?还用闻的。” “你——等等我明明对你施加了封印,你如何还能张口。”颜玉说,“你是何人?”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封住我,”许浑骚气地撩一撩头发,“记住了,你爷爷我的大名。” “天机道人。” 容栖栖缓缓打出一个:? 容栖栖扯了一下许浑的袖子,许浑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放心,他不会太过火,他不过是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颜玉一点教训,自以为跟着一个算命先生学了几年,还真以为她是道法传人。 可笑至极。 除了自家师父紫金道人,颜玉还从未听过女儿国有一个叫天机道人的道士。 颜玉质疑道:“你师从何人?道属哪派?” 许浑摆出一副道人的样子来,淡定从容道:“本仙君师从太上老君,道属心派。” 颜玉一脸吃惊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你你说,你是太上老君的弟子?有何证据?” 太上老君是道教祖师,颜玉师父做梦都想受太上老君的指点,一生求仙问道,直到化骨也没能成功。 许浑暗中运转灵力,颜玉突觉她的背犹如泰山压顶,她脚底所踩的地方都凹陷了下去。颜玉想施法抵抗,奈何许浑的灵力太强大,她终是弯了脊背,曲下了膝盖。 “咚——” 颜玉单膝跪地,手死死撑住地板,在她吐血之际,许浑收回了灵力。 “本仙君还要证明吗?” 颜玉这才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弟子有眼不识泰山,多谢仙君放弟子一条生路。” 许浑对着容栖栖扬眉一笑,在颜玉抬头之前,立刻变成那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容栖栖:队友喜欢装逼肿么办? 许浑:“既然证明过了,本仙君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许浑是这么想的,既然被定住的人都不见了,他们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等等——”颜玉喊住两人,“仙君,弟子确有一事相求。” 许浑和容栖栖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当作没听到一样,直径往外走。 “求仙君帮弟子寻到南姜王!”颜玉扯着喉咙大喊。 南姜王这名字,许浑耳熟,容栖栖也耳熟。 容栖栖略有揶揄地瞟了许浑一眼,用口型说道:“未婚妻。” 许浑满额黑线,他还是个黄花大男人,哪来的未婚妻! 不造谣,不传谣。 许浑虽停了一下步伐,但还是不想插手陌生人的事,跟在容栖栖屁股后面走了出去。 颜玉没料到她把南姜王的名号搬了出来,人家依然不理会,赶忙追出来,一边快走,一边说道:“弟子进到温泉殿内,看到了便是那张符纸,弟子这才误会了是仙居带走了王爷,若弟子惹恼了仙君,还请仙君怪罪在我一个人身上。” 许浑不紧不慢地道:“山庄这么大,守卫还如此森严,要想带着一个大活人出去,你觉得这可能吗?” “抓走王爷的不是人,是鬼!” wap. /91/91738/20192600.html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女儿国(9) 容栖栖顿住脚步,许浑一下没刹住,下巴撞到她的头顶,“嗷——” 颜玉心道,仙君也会像凡人一样有五感? 容栖栖:“什么意思?” 颜玉:“请问您是?” 许浑抢先道:“这位是本仙君的同门,也是太上老君的弟子,你也称她为荣德仙君便好。” 容栖栖用手肘撞了一下许浑的肚子,用眼神谴责他:什么破名字? 许浑微耸肩头,回她道:随便一说,别生气别生气,要不你自己说? 容栖栖本就不喜交际,有许浑在,她自然当甩手掌柜。一个丑名字而已,她懒得解释,就这么着吧。 颜玉现在把许浑与自家师父并肩,对他言听计从,听到容栖栖是他同门,对她也格外尊敬,“荣德仙君,弟子是紫金道人坐下弟——” 容栖栖跳过虚礼,直接问道:“你刚才说,有鬼抓走了南姜王?” 颜玉脸色更加凝重了,道:“弟子在符咒上闻到仙君的气息,原以为是仙君出手。但是如今看来,另有其人。” “哦?” 颜玉:“弟子刚才跪于地上时,符纸也翻了过来。弟子无意间闻到符纸的背后,有怨气。” 容栖栖细眉紧锁,能将她的符咒撕掉,并且还能带走活人的怨体,这种怨魂她从未见过。 许浑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按照颜玉的说法,这只怨鬼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强。 或者说有人在帮它。 除了那个粉毛怪,许浑想不到第二个人。 很好,既然来了,就别想这么轻易地离开。 许浑嘴边浮起一抹冷笑,不小心看到许浑笑容的颜玉被吓得一哆嗦,“天道仙君,抓走王爷的鬼很可怕吗?” 许浑阴恻恻地来了一句:“呵,是很可怕,但是我比他更可怕。” 颜玉:? 容栖栖无奈扶额,一手盖住许浑的脸,对颜玉说道:“从前他修炼的地方太冷了,他的脸一冷就会这样笑,别在意。” 许浑的脸的确僵在容栖栖的手下,只要他的嘴唇稍稍往前面动一动,便能亲到她的掌心。 他抿了几下唇,正当他放松嘴巴的那一刻,那股冰凉又移开了。 容栖栖微微侧身,将手背到身后,摩擦了几下衣服,似乎想要将许浑喷洒在她手中的呼吸,还有那一点余热抹掉。 颜玉没发现两人的异常,继续恳求道:“弟子恳请二位仙君,救救王爷。” 虽然颜玉的身高与许浑持平,但容栖栖的气势远压她一头。她甚至觉得荣德仙君的浑身散发的气势,比天道仙君的灵力压制还要强大许多。颜玉不自觉地低下头,摆出顺从的模样。 容栖栖道:“理由。” 容栖栖的眼神比利剑更甚,直穿颜玉的内心,让她感觉自己在容栖栖面前无所遁形,颜玉垂眼道:“王爷不仅是女皇唯一的妹妹,也是弟子唯一的至交好友。于理,弟子是禁卫军统领,保护王爷人身安全,乃是弟子的职责所在。于情……” 颜玉回想起她初入禁卫军时,底下的人因不服她太年轻,时常给她穿小鞋,都是南姜王暗中助她,安慰她。不管世人对南姜王的品性如何评价,王爷永远都是她颜玉的挚友。 她有非救不可的理由。 “于情,王爷对弟子有恩,弟子不能放任王爷不管。” 容栖栖等颜玉说完,看向许浑,问道:“弄好了吗?” 颜玉不解道:“什么?” 既然有怨鬼,容栖栖就不会轻易离开这里。她询问颜玉,不过是为许浑争取时间,让他去温泉殿里寻来一只蜘蛛。 不然她闲得胃疼?莫名其妙问出那么一个无聊的问题。 山庄下藏有灵脉的事,容栖栖不清楚颜玉了解多少,但她不想当着颜玉的面去取蜘蛛,知道灵脉的人越少越好。 许浑站在容栖栖面前,隔开她和颜玉的距离,将白蜘蛛从背后交给容栖栖,脸对着颜玉道:“我们决定留下来,帮你找到南姜王。” 颜玉喜笑颜开,巴拉巴拉问许浑:“多谢二位仙君,那还需要弟子准备何物?弟子马上派人去做。” 许浑在那边应付颜玉,而容栖栖整个人刚好被许浑挡住了,从颜玉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容栖栖的动作。 那只白蜘蛛还没有许浑的大拇指大,因为是第一次到外面来,小脑袋到处张望,螯牙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容栖栖生怕将它捏碎,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指尖顶住许浑的大拇指,许浑像被按住了电门,抖了一下,差点没给小蜘蛛抖下去。容栖栖拍了他一下,低声说:“不要乱动。” 许浑不敢再动。小蜘蛛犹豫了一下,慢腾腾地挪到她的手上。容栖栖将白蜘蛛放入魂戒,它离了灵脉,如果不用怨气或灵力养着,很快会化成烟。 容栖栖弄好之后,离许浑稍微远了一些,许浑明白她这是搞定了,便随便找个理由把颜玉弄走。 等颜玉背影走远之后,许浑立刻对容栖栖说:“你以后……”不要随便碰他,他会很紧张。 容栖栖:“我以后怎么?” 后半句说出来太丢脸了,许浑说不出口,于是转移话题:“人走了,快问问白蜘蛛,那个南姜王去哪儿了?” 容栖栖先感受了一下风向,让许浑挡住风口。她一手捧住白蜘蛛,咬破另一只手的指尖,将血滴到白蜘蛛身上,只见白蜘蛛瞬间长到容栖栖的腰间,大到可以坐上一个人。 容栖栖的血有定魂作用,白蜘蛛感受到比它还强大的灵力,便会听命于她。 容栖栖对许浑说:“把那张符纸给我。” 许浑从怀里拿出叠好的符纸,给容栖栖。 容栖栖将符纸按在白蜘蛛头上,让它感受依附在上面的怨气,眼见白蜘蛛的头部有变黑的趋势,容栖栖又快速收回符纸,命令白蜘蛛道:“去找她。” 白蜘蛛挪动着笨重的身体,向温泉殿的方向走去。 容栖栖眼眸幽暗,人还在那里面。 两人跟着白蜘蛛进殿后,看见白蜘蛛往温泉池中间走,然后停在正中心的位置,一动不动。 许浑道:“怨鬼把南姜王带到灵脉去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只怨鬼已经不是寻常那种,仅有怨气的鬼魂了。它能进入灵脉,说明它已经不用入轮回。 只要它一直吸收灵力,那它便可以永生永世待在人界,并且没有道士能收走它的怨气。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wap. /91/91738/20192601.html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女儿国(10) 容栖栖放走白蜘蛛,吩咐许浑放风,她则为整座山设上结界。 不能让怨鬼跑了。 容栖栖将狼毫毛笔置于温泉池之上,随着她转运法力,毛笔把水池带起一个漩涡。 毛笔转得越快,池子中间的水往两边转得就越多,直到露出底部的石头。 容栖栖蹲在水面上,仔细端详那片地方。 那里的石头并不是一整块,而是由两块碎石拼接而成,在它们拼接的位置,有一条细微的裂缝。除了有点湿润外,还有几丝白烟从缝隙里跑出来。容栖栖一闻,竟然隐隐有一股孜然的味道。 是她太饿了吗? 容栖栖唤来许浑,“你闻一下。” 许浑吸动鼻子,道:“烧烤味,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下面吃夜宵。” 许浑把自己逗笑了,可见容栖栖一脸凝重,他也不贫了,问道:“怎么了?难道这气味有毒?” 他刚刚可连吸好几口,不会出事吧? 容栖栖瞥了许浑一眼,“就你现在的身体,再吸几斤都没事。” “真有毒?” 容栖栖无语凝噎,这人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蠢笨。 “我这不是,放松一下紧张的氛围。”许浑摸摸鼻头,“咱们准备准备下去?” 容栖栖点头,抓鬼要紧。 容栖栖将狼毫毛笔收在手里,在周围的水重新汇聚过来之前,容栖栖把毛笔尖卡在缝隙中,顺着那条线画了一遍。只见从那条线里飘出来的烟雾越来越浓,整个房子里都弥漫着烧烤味,把容栖栖和许浑呛得直打喷嚏。 不管烟雾多么熏眼睛,在裂缝还未变大之前,容栖栖只能忍住眼泪,集聚灵力使毛笔立于其中,可容栖栖猛然察觉灵府有不稳,她转头对许浑说道:“有人破坏结界,去看看。” 颜玉按照许浑说的去准备东西,可回来之后人却不见了。颜玉在山庄里到处寻找那两人的身影,她相信仙君不会出尔反尔。 可是在颜玉转了好几圈之后,她的心越来越凉,正当她要发动禁卫军时,颜玉闻到了一股烤肉味,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赶。 她跟着肉味到了温泉殿,发现这边设了结界,一猜便猜到是容栖栖和许浑的手笔,“仙君果然没食言。既然仙君在此设结界,那么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了王爷,请仙君出手,果然没错。” 颜玉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故意波动结界,引起里面的人的注意。 许浑出来查看结界,却看到结界外的颜玉。 “是你动了结界?”许浑说,“本仙君正忙着找你的王爷,别捣乱。” 颜玉先赔了个不是,然后说:“仙君,可需要弟子帮忙?” 许浑见颜玉一脸焦急的样子,看她那样子,如果不给她一点事情做,估计要一直缠着他们。 他想到了一份好差事:“你便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接近。” 颜玉认为许浑不让她进去,是不相信她的法术,皱眉道:“仙君,弟子能够画符布阵,说不定也能为搜救王爷出一份力。” 许浑觉得颜玉真犟,“即使你不在救人第一线,但是你可以为我们守好大门,万一有其他恶鬼来打扰我们怎生是好?” “对了,既然你这么想要帮我们,去找几张打湿过的帕子过来。” 颜玉还想再为自己争取几下,可仙君的话她又不能不听从,快速按许浑的要求找了几条湿手帕。颜玉刚要开口,许浑却收到容栖栖的传音,转身进去了。 颜玉奈何不了他们,只好待在原地。 容栖栖随口问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许浑道:“是颜玉,没什么大事。” 容栖栖便没再理会了,“这条缝下面是入灵间,原本是灵脉最充沛的地方,但是我将灵脉引入你魂体后,这里面的灵力所剩无几,反而是一直遭到压制的怨气浓郁了不少。” 许浑心道:这不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许浑:“你是说抓走南姜王的怨鬼,从这里面出来的?” 容栖栖也不确定,“还有一种可能,有人告诉怨鬼,这里有灵脉。它为了躲开鬼差,逃到下面去了。” 能够找到灵脉的人,自身的灵力必须与灵脉有感应。三界里,有灵力的人少之又少,刚巧跟这个世界有关的人,除了君不见他们想不出其他人。 许浑的直觉告诉他:“又是君不见的圈套。” 容栖栖抿唇,每次遇见君不见,他们都要脱一层皮。更何况容栖栖从未进过入灵间,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走。” 容栖栖几番权衡,还是决定下去一趟。 君不见出招,她不接岂不是显得她很弱? 容栖栖就是要让君不见明白,不管他再如何挖尽心思地对付她,每一次都会输在她手下。 许浑也愿意进去见见世面。往往越危险的地方,意想不到的收获才会更多。况且不说别的,容栖栖想去的地方,他许浑岂有不去的理由? 临阵脱逃并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他不能被容栖栖看扁。 戴好湿帕,容栖栖伸出手,神经紧绷,“准备好了吗?” 许浑展言一笑,露出八颗白牙,紧握容栖栖的手,说道:“走吧。” 两人护住口鼻,纵身跃进一米宽的裂缝中。虽然有湿帕子隔绝一部分浓烟,容栖栖有金榴眼,许浑却没有那么多装备,眼睛被滚滚浓烟熏得睁不开眼,不停地落泪。 “用灵力护眼。” 许浑得到灵脉的时间不长,一时间就没想起他的灵力。听到容栖栖的提醒,他才有意识地去习惯体内的灵脉。 手指覆在眼睛上,嘴里默念口诀。再睁开眼,一片清明。 容栖栖进来之后,便换上了金榴眼。环顾四周,发现这浓烟并不是灵脉本来就有的,而是从最底下的某个地方升到上面来。 入灵间的灵脉经过数百年的演化,从最低阶的纯白灵力,进化成了高阶紫气灵力。因此这底下一片紫气,一团一团的紫云散在入灵间的各个角落,有不小心相互碰撞的紫云还会发出类似雷声的撞击声,并且还伴有电流。 容栖栖和许浑落地之后,小心避开脚下的紫云,朝着烟雾的源头走过去。 wap. /91/91738/20192602.html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女儿国(11) 康重华将火上的东西翻了一个面,紧接着撒上孜然、盐巴这些调料。他估摸着火候,眼睛不敢挪开,“应该快了。” 容栖栖和许浑到这里来的时候,便是这副场景。 许浑发誓,往前数一万年,往后推十万年都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发生。 从他清澈明朗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只怨鬼在烤人的画面。 怨鬼吸人精气,许浑看得不少。可是怨鬼吃人,还烤着吃,他确实第一次见。 他们捻了隐身决,看到绑在棍子上的人,被康重华开膛破肚。旁边堆着的,便是那个人的五脏六腑,像菜市场里被处理的死鱼一样,火堆的另一边则放着那人的手足和头。从有些没烤均匀的皮肤上可以看出,这具尸体身前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子。 容栖栖正看着,康重华又翻了一个面,那具尸体的背对着容栖栖和许浑这边,容栖栖定睛一看,正是当时泡在温泉里的那个人。 容栖栖凝声道:“是南姜王。” 许浑感叹道:“还是来晚了一步。” 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姜王,如今却被鬼扒了皮,切了肉,还被怨鬼烤得外焦里嫩。 康重华闻了闻肉香味,将南姜王的烤好的躯干拿来下,两手抓住棍子两段,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许浑莫名联想到,他在山下吃牛肉的时候,胃里的酸水直倒腾。那道恶心的感觉喷到口腔里,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容栖栖一脚踢翻康重华手里的肉,一手扭住康重华的脖子,将他甩到火堆里。康重华却完全不害怕火,徒手拿起一根烧得通红的货棍,“咻——”的一声,扔向容栖栖。 容栖栖一人旋风腿又将火棍原路踢了回去,康重华在地下滚了一圈,才堪堪躲避。 康重华蹲下之后,看到容栖栖身后的许浑,见他不动,便一个猛扑扑向他。 许浑平时的调笑全然消失不见,那剑眉下的眸子已然被冰霜和不屑代替。 他手指结印,在康重华的鬼爪抓到他的前一秒,闪身不见。康重华因速度太快,往前差点栽一个跟头。 他心想,人呢? 康重华停下察看,倏忽之间,他的头被暴踢磕地,狠狠地砸出了一个坑。 看到康重华再也站不起来了,许浑收回长腿,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 此情此景,他只想说一个字:“爽!” 许浑自打出生以来,从没觉得他的身体如此孔武有力、活动自如。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在不披狐裘,不抱暖手炉的情况下,他再也不冻得牙齿打颤,头晕眼花。 这一切的根源,便在于他体内的灵脉。 许浑激动万分,对容栖栖说:“我那一招帅不帅?” 容栖栖的回答是,一个白眼。 容栖栖绕过许浑,走向倒地不醒的康重华,手指点在他的额间,感应他魂体内的怨气。 可就在容栖栖触碰到他的那一刻,猝不及防间,康重华抓住容栖栖的手腕,张开嘴,想要咬在容栖栖的脖颈处。 容栖栖见状,扬起左手,将康重华的下巴往上顶。在康重华的头快被顶断时,他看见容栖栖背后的许浑闪身过来,当下决定,扭转抓住容栖栖的那只鬼爪,打算用尖利且长的指甲挠她。 容栖栖蹲在地上,不好施展腿部,只好松开康重华的下巴,抬手来挡。 康重华见下巴的阻力全无,又来咬容栖栖,可他忘了许浑的存在。他的计划还没成功,就被许浑一脚踢飞,刚好容栖栖卸了康重华的臂膀。 在康重华松开她手腕一瞬间,还是不可避免被鬼爪刮到了。 康重华的魂体撞开火堆,他捡起那些火棍丢向许浑和容栖栖。电光火石之间,许浑筑起灵墙,挡住那些火棍。 康重华对着容栖栖站立的位置冷笑一声,留下一句:“挡我者必死。”便化作一阵烟,融在还未消散浓烟中消失了。 许浑打算去追,可容栖栖抓住他的衣角,轻声说:“我们没有他的尸体,分辨不出他的怨魂的味道。只要他的怨魂不聚合出人的形态,我们很难抓到他,先别追了。” 许浑顿住脚步,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道:“那个什么南姜王的尸体,就这样给颜玉带上去?” 容栖栖不知是不是被浓烟熏久了,头痛难忍,强压下心里的郁闷感,道:“你要是想把她拼起来,随你。” 说完,容栖栖便想马上离开这里,可还没走几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许浑手足无措,见容栖栖唇色发白,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竟然有些发烫。 他先将容栖栖小心放在地上,从衣袍上撕下一块布,随便将地上的尸块拢进布里。一手揽住容栖栖的腰,一手拎尸块,原路返回到地上。 许浑将南姜王的尸体放在温泉殿的横梁上,才抱着容栖栖出来,让颜玉安排房间给他们。 颜玉看到晕倒的容栖栖,心下的恐惧便止不住地蔓延开来。 她心里思量半晌,温泉殿里到底发生何事?连荣德仙君这样的神人都被伤到了,那王爷肯定凶多吉少。 想到这儿,颜玉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容栖栖,冲进容栖栖的房间里,找许浑问个明白。 哪成想,一进来,看到容栖栖躺在许浑怀里。 许浑厉声呵斥道:“滚出去。” 颜玉尴尬不已,她垂下眼帘,不将视线放在床上,硬着头皮问道:“仙君,敢问我家王爷……” 许浑虚虚捂住容栖栖的耳朵,声音虽放低许多,但语气里的寒意冰冷有增无减,“滚。” 颜玉的肌肉记忆不可避免地被唤醒,当初沉重压迫的法力压制还历历在目,但她为了王爷强忍着。 颜玉单膝跪下哀求道:“王爷在何处?” 许浑担心再被颜玉耽误下去,容栖栖会出问题,扯了一个理由引开颜玉:“本仙君已有南姜王的下落,你且带人去后山找。” 许浑留了一手,如果现在告诉颜玉真相,就她那驴脾气,不得刨根问底才怪。此刻弄清容栖栖身体状况最要紧,许浑没时间跟颜玉拉扯。 颜玉心里存疑,但她不敢赌。就算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死死抓住。 终于送走了颜玉,许浑设好结界,以免再有闲杂人来打扰他们。 许浑护住容栖栖的头,让她慢慢躺下来。他又摸了一次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容栖栖的体温比之前更高了,许浑为她渡入灵力,可效果甚微,反倒容栖栖嘴里一直念叨着:“冷……好冷……冷……” 容栖栖有灵力护体,不可能会如普通人一样生病发烧。 许浑想不通,回想起刚才打斗的场。 是鬼爪! 许浑掀开被子,果然在容栖栖右手腕上有几道爪痕。那里的伤口已经发黑,流紫血。 鬼毒已经入体。 wap. /91/91738/20192603.html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女儿国(12) 许浑记得《怨道游经》有记:鬼毒阴狠,侵人以废人。 而唯一可解的办法,就是那只怨鬼的尸体。在尸体里的血干涸之前,将尸血抹到伤口处,这样才能给容栖栖解毒。 他们遇到的怨鬼很特殊,吸了灵力,所以模样和身形都十分清楚。再者,他还吃了南姜王的尸体,尸块上肯定残存怨鬼的气息。 许浑看着颤抖不止的容栖栖,他肌肉紧绷。 容栖栖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一直是健康鲜活的,像这种虚弱的样子,实在与她不合。 许浑紧握容栖栖的手,不断地渡送灵力给她。他暗自发誓,他一定要救她。 因许浑灵脉纯净,稍微压制了容栖栖体内的鬼毒,容栖栖短暂地清醒过一段时间。 她交代许浑,让他去后山找白虎神,“灵脉聚合的地方,一定有白虎神守护灵脉。白虎神受灵脉滋养,它的心脏就是灵脉滋养而成。鬼毒是阴物,白虎属阳,除了你的灵力,只有白虎神之心能压住鬼毒。” 容栖栖还没来得及告诉白虎神的弱点和习性,就再次晕了过去。 许浑出发找白虎神之前,里里外外给容栖栖设了四个结界,确保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才三步两回头地去后山。 鬼毒来势汹汹,容栖栖都抵挡不住病倒在床,许浑实在不放心,巴不得一步都不离开容栖栖身边。 可现在能帮她的,仅有他一个。 他不入后山,谁入后山。 许浑围着后山转了一圈,别说白虎神了,一只普通老虎都没见着。 是不是他找的方法错了?白虎神它不是老虎,而是吐纳灵脉的神兽,正好许浑的灵力也来源于灵脉,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与白虎神的气息一脉相承。 既然他找不到白虎神,那么就让白虎神主动来寻他。 许浑盘腿而坐在山谷处,背靠山崖,屏气凝神,将体内的纯净灵脉散放到整个后山。 一时间后山虎啸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许浑微微一笑,开始将灵力往里收。没过一会儿,许浑周围地动山摇,一个庞然大物朝他这里奔来。 许浑眼见着通体纯白的白虎神离他越来越近,这只五米高的大家伙,在许浑不远处的位置上停下,歪着头,用红如血的眼仁盯着许浑的脸,仿佛在问:这个人类为什么跟它的气味一样? 它一过来,许浑那块都暗了下来。 许浑扭动筋骨,抽出腰间的短刀。 “是场恶战。” 话音刚落,许浑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白虎神的下盘。白虎神还将许浑当作同类,一开始的反应并不激烈,但随着许浑割断白虎神前脚的脚筋,白虎神立刻被激怒,仰天长啸,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向许浑袭来。 白虎神身躯太大,许浑利用它的毛发隐藏身形,找准机会,向它后腿跟飞去。 白虎神横霸灵脉百年,它早就进化了。一直找不到许浑,白虎神便显现出另外两只眼睛,视野开阔不少,立刻发现了在后脚处的许浑。白虎神向后一坐,许浑飞到旁边的树上才躲过被压死的命运。 白虎神见许浑立在树上,大掌一挥,许浑又想跳到另外的树上。可距离太远,他反应慢了一步,被掌风刮到地上。 许浑来不及站起来,白虎神便踩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吐出好大一口血。 许浑感觉到身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想去推,却无异于蚍蜉撼树,虎掌纹丝不动。 许浑的短剑落在不远处,他咬牙去够剑柄,但剑柄的方向对着白虎神,许浑只好去抓剑身。剑身锋利,许浑被划得一手血。 许浑忍住痛,将短剑抓过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啊——” 许浑喘着粗气,不敢放松警惕,趁白虎神甩掉掌上的短剑时,拿出靴子里的匕首。 匕首不如短剑锋利,许浑便在匕首上渡入灵力,将左后腿的脚筋割断。 白虎神的左边的前后腿都站立不了,虎身向右倒,它这一倒下,山坡上的石头全都往下掉。许浑暗骂一声,加快速度,一连切断其他两条腿的脚筋。 在切断第一根脚筋时,许浑便发现了,白虎神的灵力从伤口处外泄出来。 于是许浑躲在白虎神之下,等着它的灵力耗尽。 白虎神还是虎啸不止,随着它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微弱,许浑知道时机成熟了。 许浑对着它双手合十,诚心道:“抱歉。” 若有来生,他定报答。 容栖栖转醒,睁开眼就看到许浑瞪着一双红眼死盯着她,胡茬也冒出来不少,人仿佛老了好几岁。 容栖栖心下一惊,问他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许浑听到容栖栖的声音,那根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你睡了两天两夜,如果你今天再不醒,我只能再去找一只白虎神了。” 容栖栖挺意外,“你还真的找到了?” 在她印象里,白虎神活得越久,身体也就越大,活的最久的白虎神可以长到十米高,而且它们凶猛无比,全身的肉比玄铁还硬。 但它们有一个弱点,就是它们的脚筋。 容栖栖依稀记得她没有告诉过许浑这些,许浑仅靠他一人拿下白虎神之心? 许浑忍不住骄傲道:“还不是小爷我厉害,白虎神跟我的灵力一比,还不被我秒杀。” 许浑添油加醋地还原了当时情况,当然故事的主要内容是说他如何如何英勇,白虎神如何如何柔弱。 容栖栖试着运转体内的灵力,鬼毒暂时被白虎神之心压制了,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容栖栖看着讲得眉飞色舞的许浑,脸上不禁浮起一抹笑,她真诚地说道:“谢谢。” 许浑的声音戛然而止,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耳根微红,故意拔高声音道:“这有什么,咱们不是朋友吗?” 容栖栖看到许浑耳后的狰狞的疤痕,从耳根一直延伸到衣领下,看起来才结痂没多久。 容栖栖墨色的眸子更加幽暗,她闻言用力点了一下头,“嗯!我们是朋友。” 许浑听见容栖栖认真的语气,觉得这身伤值了。 “你渴不渴?我给你讲倒杯水喝。” 容栖栖舔了一下干裂的唇瓣,“给我来杯水吧。” 许浑起身,拿起杯子倒水,门口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wap. /91/91738/20192604.html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女儿国(13) 颜玉跪在门口,声音更咽道:“仙君,弟子……弟子找不到王爷。”她在后山找了整整三天,一无所获。 许浑见颜玉的狼狈模样,这才想起来,他还没将那南姜王的尸体给她。 许浑端着茶杯道:“本仙君已有南姜王的消息。”又想到颜玉对南姜王的重视程度,“你脸色很差,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吃完再来找本仙君。” 颜玉闻言,眼睛里一下就冒出了光,连声道:“好好好,弟子立刻去收拾一番。” 王爷素来爱干净,肯定不喜欢她这副满身污泥,头发还乱糟糟的模样。 许浑将茶杯递给容栖栖,感叹道:“不知道颜玉等会儿看见南姜王放尸体,她会是什么反应?” 容栖栖被许浑扶起来,一口气喝掉那杯茶,才说道:“待会儿你跟她解释一下,别让脏水再泼到我们身上来。” 容栖栖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毕竟颜玉最开始,就将容栖栖当作带走南姜王的人。后面也只有她和许浑亲眼目睹事情的全部经过,万一颜玉把仇恨转移到他们身上,无端惹上一身骚。 他们接下来还要去找怨鬼的尸体,得罪禁卫军头领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许浑应下了,“再来一杯?” 许浑看到容栖栖喝得那么急,嘴唇都些许开裂了,暗骂自己太粗心了。 容栖栖将杯子递给他,道:“不用了,我想起来走走。” 躺了这么久,她一觉醒来觉得腰酸背痛。许浑担心容栖栖吹风受凉,这几天没开过房门。 许浑拦了她一下,“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不能受凉,要不多躺一会儿,我们再出发去找怨鬼。” 容栖栖掀开被子,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知道,况且她总觉得屋子里很闷,“我没那么脆弱。” 许浑拗不过她,叹了口气,将狐裘披在她身上。 容栖栖不想弄得这么夸张,对许浑道:“没必要吧。” 许浑这回不让步,手上的动作更快一步。 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 容栖栖莫名觉得许浑多了一种“爹味儿”,她就这么拖着沉重的关心,终于走出了房间。 外面虽有些微凉,但不至于穿上狐裘。颜玉过来时便看到拉扯的两个人,天道仙君说:“穿上,不能脱,身体刚好一点,就这么放飞自我了?听我的,我有经验。” 荣德仙君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想解开厚重的狐裘,“天气一点也不冷,再包着这张狐狸皮下去,我会流一背的汗。” 只见天道仙君压住荣德仙居的双手,不让她乱动,“深情对视”几秒后,荣德仙君似乎放弃了挣扎,由着天道仙君将散开的系带,又重新打了一个结。 颜玉心想,果然没错,她每次看到二位仙君,都能感应到他们有独特的气场,谁也插不进去。就像她与王爷的情谊一样,是朋友,更是知己。 颜玉鼓起勇气,打破那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天道仙君,荣德仙君。弟子洗漱收拾好了,何时可以去见王爷?” 容栖栖收起怄气的眼神,推了许浑的肩膀。 这种苦差事当然交给交际花许浑啦。 许浑被迫营业:“你吃了饭吧?” 颜玉虽不明白为何仙君总是关心她的吃食,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有劳仙君记挂,弟子吃了。” 许浑心里有了底。 肚子里垫点东西,等一下她就不会哭到低血糖,晕过去。 他还没那么圣母心,随便照顾一个陌生人。 许浑将那包东西交给她,颜玉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她压着声音道:“这……这是何物?” 许浑说了她心里否认的答案:“南姜王。” 颜玉小心翼翼地放下布包,颤颤巍巍地打开它。 一层又一层。 当南姜王焦黑且杂乱的尸块散在地上,仿佛让狗撕咬过。 颜玉想摸但又不敢摸,泪水满面,滴在南姜王的手上,脚上,舌头上。 “王爷……王爷……你别闹了好不好?你不是想要我的剑吗?我都给你。你不要玩了……不要再玩了……” 许浑对差点强娶他的女人没什么好感,给颜玉的手下留了口信,便带着容栖栖离开了。 容栖栖不知是因为少有的病痛,她的心态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还是年纪大了,更为敏感了些。 她竟然对颜玉和南姜王之间的情谊有些动容,想起自己体内的鬼毒,她偏头问许浑道:“你说,如果我死了——” 许浑立刻截住她的话头,神情严肃地说:“你有我。” 容栖栖不明白:“嗯?” 许浑抿了一下嘴,郑重其事地道:“有我在,你不会死。” 阎王敢勾她的命,他就勾走阎王的命! 容栖栖怔了一下,随后释然一笑。 她原本要问道是:“如果我死了,你会在我坟前放一束花吗?” 听了许浑的回答,她想,不必问了。 答案呼之欲出。 容栖栖跟着怨气残留的痕迹,带着许浑来到了一个村落。 他们来这里用了不少时间,上午出发,傍晚才到。 村口的路并不是很宽,周围拥挤着一堆树,在将黑未黑的天色下,那些干枯的树枝像鬼影乱舞,好似一个不留神,便要钻过来吃掉经过的人。 这里最醒目的东西,除了鬼影树,就是地界碑。 上面刻着三个黑色的大字:贤夫木。 许浑念出来:“贤夫……木?” 容栖栖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白了他一眼,道:“大哥,用脚趾都能猜到是村字少了一边。你仔细看石碑的右下角,那里缺了一块。” 许浑无视尴尬:“我当然知道是村,贤夫村。” 许浑把“贤夫村”这几个字,在嘴里轮了几遍,“这个名字取得挺特别的,我只听过贤妻良母,还没听过贤夫的。” 容栖栖瞧了一下天,月亮已经高挂,抬脚往村里走,边走边说道:“男女平等,既有贤妻,那当然也少不了贤夫。难道你还只准女人窝在家里,做贤妻良母,不准男的一心追求相妻教子的生活?” 许浑连忙回道:“我才没有这么迂腐,女人和男人,在我看来,只有性别不同而已。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一样能做到,反而是女人做来十拿九稳的事情,这男人还不一定能办。” “比如生孩子。” 容栖栖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许浑“嘿嘿”一笑,他问:“高人,贤妻和女强人,你想成为哪一种?” 许浑心里知道,这是句废话。 他真正想要弄清楚的是,容栖栖想不想结婚。 wap. /91/91738/20192605.html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女儿国(14) 容栖栖端量眼前的人,许浑还在等她的答案,细细去看,他的手在背后打转。 只见美人红唇微张,用她那声清韵长的嗓音说:“你是二笔吗?” 容栖栖脚步不停,许浑石化了一会儿,他又赶忙追了上去,“你以前不是这样说话的,怎么变了?是不是得到我就不珍惜了?嘤嘤嘤,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人。” 容栖栖拳头硬了,她像一块行走的冰,散发着冷气,脚步越来越快。 容栖栖想离这个二笔远一点。 刚才她也说了一句废话,那句话应该去掉“吗?”。 容栖栖百分百确定,许浑是二笔。 许浑感觉到了容栖栖的冷漠无语,也不敢矫揉造作了,老老实实地走在容栖栖身后,四处打量他们所在的村落。 这座村落依山而建,傍水而生。 他们一路走过来,才经过了四五间茅屋,那些茅屋的距离也隔得不近。 现在天色还并未全黑,但没有一间屋子点灯,全都黑压压一片,似乎没有人居住在这里。 许浑:“这里的田很规整,路上的杂草也很少,不像没人住。古人这么早就睡下了?” 容栖栖还听到了几声牛叫,“这里怨气很足,村民不是不在,而是他们不敢在夜里活动。” “你的意思是,这里晚上会有怨鬼出没害人?” 容栖栖未亲眼所见,她也拿不准,村里晚上会出现什么东西。 容栖栖继续跟着怨气往前走,直到停在一个倒了半边的茅屋前。 许浑也止住步伐,“屋里有东西?怨鬼是不是在这儿?” 容栖栖微微摇了摇头,拍了拍许浑的手臂,“我进去看看,你守在门口。” 许浑不肯:“你身体中了鬼毒,万一再出什么事怎么办?我去,你在外面等。” 容栖栖的语气不容置疑,“怨鬼行踪不测,你搜寻不到怨气,很难抓住它。” 许浑还要说些什么,容栖栖已经转身进屋了。许浑瞪着一双幽怨的眼睛,目送她离去的背影。 许浑自动给容栖栖“不听劝属性”加上一分。 虽然有点生气,但他的警觉性依然保持。他铺开灵力,用灵识查看范围十里,有无其他东西靠近。守卫好大后方,为前线的容栖栖筑起一道保护墙。 这边容栖栖已经走到了门前,月光打在到处被白蚁啃咬过的木门上。风轻轻一摇摇欲坠的木门嘎吱作响,配上映在门上的树影,犹如一双鬼爪把门往里推。 “嘎吱——” 木门猛地往里一拉,一根粗棍子朝容栖栖的脸上打来,容栖栖空手接住木棍,往她这里一带,然后将棍子向左扭,那个东西就落到了她手里,而这时一个人影就从屋里倒了出来。 “哎哟——” 是个老头,只见他衣衫褴褛,最外边套的那件夹袄到处漏棉花,头顶上秃了一大块,正在地上嚷嚷:“滚,都给我滚,来一次,打你们一次!” 容栖栖看向手里的东棍子,其实是一根拐杖,与木门一样,被白蚁啃得不成样子了,里面早就变成了空心。 许浑在棍子捶向容栖栖的一瞬间,便闪身到她后面,可根本不用他出手,容栖栖已经搞定了一切。 未英雄救美未成功的许浑,凶巴巴地质问地上的老头:“你是干什么的?以前家里死过人没有?” 老头一听到“死人”,紧紧抱头,不敢起来,“没有没有,我没听过什么死不死人的。” 一看老头心虚的样子,打死他许浑都不信。将老头的后颈拎起来,逼着他看容栖栖的眼睛,“老头,我警告你,这位大人乃是衙门里的人,你要是敢撒谎,就等着在牢里过一辈子。” 老头闻言眼神都变了,不过不是惊恐,反而是期待。 他咽了一下口水道:“大人,牢里给不给饭?” 这下给许浑都整无语了,不过他灵机一动,故意吓唬老头道:“当然有饭有菜,不过想必你也清楚,男人贱命一条,在牢里死那么一两个根本无所谓。” 老头胆小如鼠,跪地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什么都说,求大人多留我活几年。” 许浑甩开老头,“说!这个家里到底死过什么人?” 老头靠捡地上的烂叶烂菜过活,吃一顿饱三天,说话不太利索。讲到天色完全黑透了,才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老头名叫安庆,原是村里一户穷人家的儿子,因模样出众,被村里原来的女财主看上了。女财主好男色,家里已经有了三个相公,安庆嫁过去的时候,是第四房。他连着受宠了好一段时日,正室相公和其他几个偏房都对他颇有微词。 女财主家里的正室相公十分嫉妒安庆,整天给他穿小鞋,幸好安庆下面争气,让女财主生了一个大胖闺女。 女财主一高兴,便要将原来的正室相公和另外几房都遣散了,扶安庆做正室相公。这可把那个正室相公气得不行,可也没奈何,谁让他的下面比不过安庆的,只给女财主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就是康重华。 正室相公奈何不了女财主,灰溜溜地回了娘家。安庆也不是个什么好人,自从当了正室之后,将女财主治得服服帖帖,可谓是对他言听计从。他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除了每日都要看到康重华的身影在他面前打转。 偏偏女财主一直对康重华的亲爹心存愧疚,所以格外疼爱这个儿子。 春去秋来,就这么过了十五年,康重华出落得越发俊美,那双眼睛像极了他爹。安庆越看越觉得嫌人,到处找媒公,想把他嫁出去,嫁得越远越好。 媒公得了安庆一笔厚礼,很快便找到了一户人家,在鸿泰县。 那户人家听说康重华是贤夫村出来的男子,他们听闻过贤夫村专出贤德淑良的相公,尤其会管家,所以他们特别中意康重华。 安庆便把这件事对女财主提了一嘴,哪成想,女财主硬是不肯将她儿子嫁去那么远的地方。 安庆绝不放过这个机会,鸿泰县在最东边,贤夫村在最西边。只要将康重华嫁过去,一辈子也别想回来几次。 于是安庆便趁着女财主在外经商的日子,悄悄把这件事办了,等女财主回到家后,万事已定,她也无可奈何,只得抹了几滴眼泪,让人寄过去几箱好衣服,便再无下文。 wap. /91/91738/20192606.html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女儿国(15) 听到这里,许浑真想给安庆这个糟老头子几个耳光。人性的贪欲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没好气地说:“后来呢?康重华怎么死的?你给我老实说,是不是你害死他?” 安庆哭丧着脸道:“青天大老爷,我哪敢啊!康重华嫁到鸿泰县那家农户之后,便再也没有传过信来,没过几个月,他夫人传来消息,说他暴毙了。” “官爷明鉴,鸿泰县跟贤夫村少说也有几百里路,就算给我插上一对儿翅膀,飞过去再飞回来,也要大几个月。更何况康重华都嫁出去了,我还杀他做甚,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容栖栖斜睨安庆的神情,并不慌乱,于是发问:“康重华身体状况如何?” 安庆回想过去,“我虽嫌恶他,但主母对他疼爱有加,我也不好在她眼皮子底下,过分克扣他吃食用度,他人是清瘦些,可从小并无出现什么大病。听说他暴毙的消息,我也不敢相信,奈何路途太过遥远,主母年纪也大了,我们不好动身去鸿泰县吊唁,这件事便这么不了了之。” 这件茅屋已经是村子里最后一家了,一路走过来,只有这里的有怨气,容栖栖基本可以确定康重华就是那只怨鬼。 “把康重华嫁过去的位置告诉我。” 安庆哪里敢隐瞒,“他嫁到鸿泰县一农户家中,二位官爷恁的这样看我,重华那小子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好歹养了他那么些年,不至于让他受苦。” “列位容我解释解释,听媒公说,那农户家中与鸿泰县县令颇有交情,县令暗中补贴她们不少。因此家里积蓄比其他农户好上许多,并且她家里仅有一女,名叫邓烟,容貌姣好,身形孔武有力,是个勤快人。” 许浑不信安庆老头这么好心,讥讽道:“若真像你说的这样好,康重华挺正常一人,怎么到了那边就暴毙而死了?” 安庆也不知其中缘由,“我哪里知道,兴许是水土不服。” “呵,你也知道这两个地方,相距十万八千里,还把人往那边送。就你那坏心,活该你落得这种下场。” 安庆被许浑这么一刺激,又回忆起了过去那些辛酸往事,“官爷一语惊醒梦中人,如若不是我的私心,将重华嫁到鸿泰县,那他也就不会死。如果他不死,那我家主母也不会气急攻心,丢下我们父女俩便去了。” 但凡女财主再多活几年,他女儿再长大懂事一点,这个家也不会败得如此快。 安庆捶地大哭,“都怪我去赌,都怪我啊!” 安庆越想越难过,哭声刺耳尖锐。 许浑最烦事后马后炮的人,“给我闭嘴!” 见安庆丝毫没有停下的举动,往院子里走了几步。 容栖栖突然出声道:“嘘。” 许浑正要问:出了什么事? 可还没张口,一道黑影跃过许浑的头顶,转眼间刚才还在号啕大哭的安庆,此刻却寂静无声。 因为他的头不翼而飞了。 容栖栖在僵尸跳过来的一瞬间,脚步微点,跳到屋顶上去了。 僵尸几下就嚼了安庆的头颅,脸上一直流淌着刚刚喷涌而出的血。它一面伸长舌头,在脸上舔,一面又朝着许浑这边过来。 僵尸一蹦便有一米多的距离,不消几下,离许浑只有两三步。 许浑不急着走,他第一次碰到僵尸,一时间不免好奇,想看清楚僵尸到底长什么样子。 许浑借着月光,努力地看清僵尸的模样,只听见容栖栖在屋顶大喊,“许浑,背后!” 许浑歪头一躲,一只铁青色的手从他耳边擦过,还带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背后又来了一只,许浑同时被三只僵尸围攻。那些僵尸攻击速度很快,许浑一对三,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僵尸是极阴之物,由怨气转化的灵力对它们没有丝毫作用,所以容栖栖待在屋顶上,不敢轻易对上那群僵尸。 眼见村子里所有的僵尸都往许浑这边聚集,容栖栖提醒许浑道:“僵尸怕火,用你的灵脉点燃茅屋。” 许浑的灵脉是阳/物,他点的火才能彻底烧死僵尸。 许浑一脚踢飞一个,将僵尸们往茅屋引。 点火之前,许浑告诉容栖栖:“找个地方待着,我要点火了。” 许浑没听到容栖栖的回应,不免有些着急,难道出事了? 一走神,就有几只僵尸张着嘴,露出森森獠牙,朝他脖子咬。许浑虽用灵力护住全身,但还是下意识用手去挡。 只听到一阵疾风滑过,那几只僵尸脑浆迸溅。 容栖栖灵力为阴物,所以她在僵尸面前运转不了灵力,这件事许浑是知道的,可她居然冒着生命危险来帮他。 许浑心里柔软地过分。 容栖栖又解决了几个,对发愣的许浑道:“快点火!” 许浑回过神,指了一下安庆道:“你把他们屋里面引。” 容栖栖扭断一只僵尸的脖子,把它横着抬起来,一把丢在僵尸群里,一部分僵尸转去吃它。 容栖栖趁这个僵尸群不那么密集的时候,拎起安庆的尸体吸引僵尸的注意力,等它们都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容栖栖将安庆的尸体往屋内一丢,然后立刻跳上屋顶,对着许浑比了个手势。 整个屋子燃起熊熊大火,许浑和容栖栖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些被得面目全非的僵尸,他问容栖栖:“这里怎么会出现僵尸?” 僵尸是一种特殊的尸体,只有当黑白无常收走他们身前的魂体后,有些尸体发生异变,才会变成僵尸。 使尸体异变,必须有黑僵药水。 红艳的火光打映在容栖栖骨骼分明的脸上,她深邃的眼神透过火光,不知在看向哪里。 许浑不喜欢容栖栖随时像要飘走一样,轻轻戳了一下容栖栖的肩膀。本来想戳她的脸,借许浑三个胆子,他也不敢。 容栖栖从某些回忆抽离出来,继续为许浑解释道:“黑僵药水具体的制作方法我不是很清楚,但我记得要想做成这种药水,有一个东西很关键。” “什么?” 容栖栖指了一下烧的得焦黑的茅屋,道:“怨气。” wap. /91/91738/20192607.html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女儿国(16) 许浑和容栖栖互相对视一眼,两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那个人。 既拥有怨气,又对这个村子有怨恨的人,就只有一个——康重华。 许浑将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天空的繁星,“以后一起看星星赏月亮怎么样?” 容栖栖明白许浑的意思,他在向她保证,一定会抓到康重华,帮她解毒。 但她从不答应任何约定。 完成约定需要双方时刻铭记,并且在完成约定之前,绝不能背叛彼此。 约定这个词,在容栖栖心里等同于捆绑。 而她,不愿被捆绑。 容栖栖不直面回答许浑的话,道:“走吧。” 下一站,鸿泰县。 许浑再一次站上鸿泰县的土地,内心触动良多。离开前,他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但现在他体内竟有灵脉滋养。 人生还真是变化无常。 他好了,容栖栖却中毒了。 这算什么?霉气接龙? 容栖栖想起许浑在这个世界的父母,向许浑提了一嘴他们的情况。 许浑沉默了一会儿,君不见把他放在许太学家里时,篡改了许太学一家人的记忆,让他们认为许浑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许浑听说了许太学的遭遇,不动容是不可能的,毕竟人家照顾了他那么久,还不因为他是个植物人而嫌弃他。 暂且不论其他的,单看许浑辗转在多个人家,只有在许太学家里吃得最饱,穿得最暖。 想起这件事,许浑就要骂君不见一次。 容栖栖闻言,被君不见的功力再一次惊到:“君不见是怎么改变许太学的记忆的?” 犹记得上一次,她和许浑为了改变陆墨的记忆,来来回回弄了好几次,甚至差一点死在时空隧道里。 可君不见不只改了许太学一个人记忆,还改了那么大一家子的记忆。照这样看来,君不见的境界不亚于容栖栖,或者比她更上一层楼。 他到底是什么人? 许浑:“君不见把我从河里捞出来之后,我就被他打晕了,一觉醒来,就在许太学家里。我用的还是本体,并且他们对我毫无芥蒂,好像我就是他们的儿子一样,如果不是君不见篡改他们的记忆,他们怎么会这么自然地接受我。” 容栖栖对许浑的猜测无话反驳。 单靠催眠,时间不可能持续很久,只有改变他们心底对许浑身份的认知,许太学一家才能把许浑当做他们真正的孩子。 容栖栖有些惋惜地叹口气,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许浑,“总之,他的身份背景我们一概不知,万一你单独遇到君不见,不要硬碰硬。” 许浑嘴里答应,心里才不那样想。 君不见把他害得这么惨,不报这个仇,他誓不为人。 容栖栖见许浑眉眼间还是有隐隐的怒气,又提到许太学,“你打算去找她吗?” 女儿国不是一个小地方,找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他们没有时间可以花在这件事上。 “不找了,有缘分总会见到的。” 许浑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至于害许太学家破人亡的李县令和万州刺史,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容栖栖才想起还有李县令这么一个人,“你不用官李县令,我已经把她解决了。等把怨鬼抓到后,我们再去找刺史那个老女人算账。” 许浑没想过容栖栖会主动提出和他一起,眼神波动,“朋友,谢谢。” 容栖栖挺不习惯许浑这副认真的样子,无所谓地说:“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谢的。走了走了,还要去邓烟家。” 许浑知道李县令栽倒容栖栖手里后,特别好奇李县令的现状,拉着容栖栖让她讲。 容栖栖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一下,许浑的注意力到是被丝凝苑引了过去,有些酸溜溜地道:“你这段时间玩得挺嗨啊。” 他在挨饿受冻的时候,这个人居然在游山玩手,顺便行侠仗义。 老天有眼,他才是那个最需要狼毫女侠拯救的人吧! 不得不承认许浑说的,容栖栖这段时间确实玩飘了,她避开许浑杀人的目光,指着一户人家道:“邓烟家应该就是这里,我去敲门。” 许浑被容栖栖落荒而逃的背影逗笑了,可又认为现在不是开心的时候,连忙绷起脸,只是眼里的笑意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早已溢出来了。 容栖栖敲了好几下门,却无人应答。 许浑性子急,抬脚一踹,院子的大门摔倒在地,压倒一片杂草。 院子里的野草长到人的小腿处,台阶上全是青绿色的苔藓。堂屋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上面结满了蜘蛛网。 许浑刚要踏进院子,隔壁有人跑出来,大声问道:“你们是谁?”又指着许浑道:“小公子,为何如此招摇?出门都不以面纱遮掩,我看你这样不像是别人家的相公。未出嫁前,男子的脸不可被别人看了。这样的不守男德,以后还如何嫁个好人家。” 许浑被这个大娘说的话,砸得有点懵,他懵懵懂懂地问容栖栖:“她教训的人是我吗?” 要不是有外人在,容栖栖可要好好调侃许浑一番。 她强忍上扬的嘴角,补上一句:“小公子,既然男德对一个男子来说如此重要,还不快把面纱戴上。” 许浑的心上又被插了一刀。 他怎么不守男德了?! 不对,面纱跟男德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许浑准备打开毒舌攻击,他今天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位大娘,告诉她什么是男德! 容栖栖却拉了一下许浑的衣袖,附在他耳边道:“小公子,入乡随俗,别生气了。” 那一声“小公子”,落在许浑耳朵里,可谓是荡得九曲十八弯,把许浑哄得一愣一愣,心里头那点气早就跑个没影儿,站在那里傻笑。 大娘见光天化日之下,女子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也惊了,又打算教训容栖栖。 容栖栖抢先一步对大娘道:“这位女官误会了,他是我相公,我们特地来这里探亲的。女官可否认识邓烟?” 许浑被“相公”两个字给炸得外焦里嫩,脸上的笑越扯越大。 大娘恍然大悟,又见许浑像是个傻子,连带着对他的谴责都少了一些,到多了几分怜悯。 “邓烟他们家老早便搬到县城里去了。” 容栖栖问:“何时搬走的?搬到县城何处?” wap. /91/91738/20192608.html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女儿国(17) 大娘年纪有些大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好像是娶了她家相公没多久,便举家搬走了。至于搬到何处,这我还真不清楚。只是听起村里有人去县里去过她家,说是十分阔气。” 康重华嫁过来就搬走了,时间这么巧合? 容栖栖见许浑还在傻笑,狠狠掐了一把他腰间肉,许浑的眉毛瞬间扭做两条毛毛虫。 容栖栖正要把手抽回来,可被许浑钳制在手里。 掐了他还想跑,没那么容易。 大娘见拉拉扯扯的两人,简直没眼看。 现在的小年轻,啧啧啧。 许浑展开眉毛,智商开始上线,问大娘道:“实不相瞒,我和夫人家里遭难,逼不得已来找我这位远房亲戚,想让她接济我们一段时间。一路过来,盘缠也用光了,若是今日还找不到邓烟,我们可只能露宿街头了。” “还请大娘帮个忙,烦请告知一下,村里哪户人家,去过邓烟在县城的里宅子?” 十个女人有九个好色的,那大娘见许浑红唇齿白,心里看着就高兴,有问有答:“有有有,我让她带你们过去。” 许浑对大娘露出一个标准微笑,“谢谢女官。” 大娘都觉得她的春心又开始荡漾了,杵着拐杖就去为他们找人。 容栖栖看了一眼大娘,又瞥了一样微笑的许浑,笑得跟发情的动物一样,“男色误人。” 许浑耳朵不是一般的灵敏,尤其在听到类似夸奖的话时。 他故意问容栖栖:“什么?你也觉得我帅?” 容栖栖被许浑自恋的模样逗得笑意宴宴,“你刚才就像孔雀开屏似的。” 众所周知,孔雀开屏是为求偶。 许浑瞪了容栖栖一眼,“我才没发情。” “你是没看到你笑得那样儿,那大妈一双眼睛粘在你身上,挪都挪不开。” 许浑勾唇轻笑,“是吗?那你呢?你被我迷住了吗?” 容栖栖的笑意戛然而止,眼神移到别处,“大娘怎么还不来?” 这回轮到许浑笑得胸膛发震,时不时有逗弄几下容栖栖,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松快的不得了。 大娘带着人往这边来,心想她年轻的时候就应该这么放肆。 多亮眼呐。 “女官,女官相公,这位便是我方才提起知晓邓烟家的人,叫她阿珂就好。阿轲,这二位是寻邓烟的,你好生带着他们去县城,切莫误了夫妻二人的事。” 阿轲对容栖栖二人点头示意,“赵主母,你放心。阿轲做事,一个顶俩。二位如何称呼?” 容栖栖见阿轲是个爽快人,大方道:“鄙人姓容,唤我阿容即可,他是我相公,姓许。” “阿容,许相公,咱们快上路吧,不然还没走到城里,天就要黑了。” 许浑是男子,不方便与未婚女子交流,从阿轲嘴里套话的任务,就落到了容栖栖身上。 阿轲人很热情,问什么就答什么,也不藏着掖着。 阿轲是邓烟家原来的帮工,所以对她们家的情况还算了解。 阿轲:“邓主母家也是奇了,自从娶了康相公之后,她便一夜发达,五六天不到的时间就在县城置办了一套宅子。听说那套宅子有个当官的曾经住过,风水好着呢。” 容栖栖:“你在邓烟家时,觉得康相公人如何?” 阿轲想了想,“啧,这还真不好说。” “怎么个不好说法?”见阿轲欲言又止的样子,容栖栖更好奇了。 “老实跟你说,我只见过康相公一面。就是在他嫁过来那天,我去接他,刚好盖头被风吹掉了,我才见到他的真容。不过仅此那一面,后来康相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们这些帮工根本不去后院,哪里了解康相公的为人。” 是邓烟把人看得太紧了?还是康重华谨记贤夫村教诲,绝不犯七出之条?这一切都是未知数。直到他们停在一座宅院前,容栖栖与许浑对视一眼,互相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邓烟买下的宅子就是许太学家。 兜兜转转,许浑还是来到了这里。 阿轲将人送到后,便又赶回去了,临走前容栖栖还给了她一个钱袋子,当做她的酬劳。 容栖栖敲门,可门被稍微一碰,便自己开了。 两人就这么走了进去,一进门,最惹人注目的就是那些白灯笼,一个接一个挂在长廊和正堂屋檐下。 容栖栖感受到正堂里有股死人味,对许浑说道:“有人死了。” “是邓烟?” 两人稍微靠近了一些,两双眼睛环顾周围,以防怨鬼袭击。 走廊上突然冒出个人来,拿着扫帚,喊道:“你们打哪来的?怎么随便闯进别人家?快快快,赶紧出去,这里不是你们随便进的地方。” 容栖栖一边赔笑,一边向那个人走近,确定扫地的可以看见她胸口的龙纹,她才停下来。 容栖栖注意到扫地的眼神涣散,问道:“邓烟呢?” 扫地的:“主母前日死了,明日准备出/殡。” “怎么死的?” “有鬼,家里闹鬼,主母是活活被鬼吓死的。” 许浑低声对容栖栖道:“康重华来过这里。” 容栖栖还没有闻到康重华的怨气,便对扫地的道:“将我带去停棺处。” 几人来到正堂,一具黑漆漆的棺材停放在正厅中央,但是没有其他人守灵,许浑一路过来,除了扫地的一人,没见到其他人。 容栖栖对许浑说:“你打开棺材看看。” 许浑便去找开棺工具了,容栖栖则继续盘问扫地的,“你认识康重华吗?” “认识。” 容栖栖:“他又是何时何地,因何事而死?” 扫地的:“十天前,王爷派人传来消息,说康相公得病去了。” 容栖栖蹙眉,心道怎么又跟王爷扯上关系?不会那么巧,又是南姜王? “你说的王爷是南姜王?” “是。” 就是有这么巧合。 “砰——” 许浑不知从哪里寻到了一根撬棍,将棺盖翘到地上,发出好大的响声,把容栖栖都震得一个激灵,扫地的也自然清醒过来了。 见许浑拿着棍子站在棺材边,举起扫把就朝他头上打过去。 许浑将棍子丢过去,正中扫地的额头,给他砸出一条棍印,那人便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容栖栖看了一眼晕死过去的人,又看向在棺材里翻来翻去的许浑,仰天长叹一声,“真是个猪队友。” 这让她怎么继续问下去。 “高人,快来看!” wap. /91/91738/20192609.html 第一百二十章 女儿国(18) 棺材里放的不是尸体,而是几件衣服。许浑把棺材里都翻了个遍,一块人肉都没找到。 许浑松开手里的衣服,“他们想办个衣冠冢?” 许浑又把碰了衣服的手,伸到容栖栖面前,“你闻闻看,有没有康重华的味儿?” 许浑的手差点戳到容栖栖的鼻孔里,她略微嫌弃地瞟了许浑一眼,“除了一股棺材味,什么都没有。” 许浑被容栖栖说得有些惊奇,又凑到自己鼻子前闻了一下,“呕——好臭。” “好大一股屎味,邓烟这是招谁惹谁了。不会她家里的下人报复她,把那些衣服放在粪桶里泡过吧,不然怎么会这么臭。” 容栖栖指着桌上的茶壶,道:“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那里有水,你先洗一下。” 许浑边洗手边说:“尸体腐烂?这身衣服本来就是从邓烟身上扒下来的,尸体都找到了,何必还放一身衣服进去?” 容栖栖联想到见康重华的第一面,她半阖细眼,“如果邓烟也被康重华吃了呢?” 在找不到尸体的情况下,理所当然地会用邓烟生前穿的最后一件衣服,作为她尸体的替代品。 许浑莫名认为,康重华或许跟他有类似的遭遇。 “我被南姜王的探子发现后,南姜王就把我强娶到王府。刚好康重华的去世的消息,是从南姜王府传出来的。很有可能邓烟把康重华卖给了南姜王做妾,所以康重华变成怨鬼报复她们。” 容栖栖:“负责这一片的探子是同一个人吗?”找到探子,或许一切真相便都明了了。 许浑眼前浮现出一个名字,他脸色阴狠,咬紧后牙槽道:“有个人她肯定知道。” 他还要找她算一笔账。 “走,去南姜王府。” 南姜王身亡的消息早已传到京城,女皇深感悲切,特令将王爷棺椁放置在宫里出/殡,因此南姜王府只留下几位看家的侍卫,其余人都进宫为南姜王守灵去了。 许浑趁侍卫巡逻时,掳走队伍最后一位侍卫,逼问她,才从她嘴里得到江铃的消息。 等许浑在水牢里找到江铃时,她已经被折磨的不人不鬼了。腰线以下全泡在水里,嘴唇冻得发紫。 江铃已经数不清自己被关在这里多少天,渴了只能等外面飘雨进来,用嘴接雨水喝,饿了就去抓水蜘蛛吃,有几次还能抓到蟑螂老鼠之类的动物,也够她饱好几餐。 从她进来后,牢房门就没被打开过,今天却开了。 江铃眯着眼,抬手挡了一下光,迷迷糊糊看见一个人影朝她走来。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是许家公子! 江铃吓得扑通一声,摔落在水里。 “你是人还是鬼?” 许浑见江铃这副鬼样子,心里的气消了不少,冷笑道:“你觉得我是人是鬼?” 江铃被关久了,精神有点失常,“你是人,不对,你是鬼,人怎么可能进的来王府。许公子您可别怪我,是南姜王命令我去抓你,都是王爷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找她,别找我!” 许浑微微低下头,高耸的眉骨在他的眼上盖了一层阴影,哑着声音道:“江郎中,我一个人在下面太孤单了,不如你下来陪我?” 江铃埋在水里,不敢起身,不断往墙角靠,她的尿融在水里,传出的一点温热立刻消散了,“我不去……我不去……” 许浑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牢门,江铃心脏的节奏也在跟着许的指节跳动,许浑慢悠悠地道:“做鬼做久了,无聊得很。我听说江郎中在万州结识了几个好友,我这人十分恋家,不妨推荐一个两个鸿泰县的同乡,也给我做个伴。” 江铃泡在水里泡久了,连带着脑子也泡胀了,“有!王爷在鸿泰县安排了一个探子,我认识她,她靠卖男人赚了个县令做。她姓李,她比我坏多了,在她手里卖出去的男人数不胜数。许公子,你快显灵,把这种人抓走!” 容栖栖在门外听到了一切,撇撇嘴道:“李县令,老熟人了。” 许浑临走之前,特意做了个鬼脸,又把江铃吓尿了。 南南姜王府自顾不暇,江铃只会在这里自生自灭。这种小人物,还不值得许浑亲自动手。 他与容栖栖并肩走出王府,许浑略有感慨道:“世界真小,转来转去,做坏事的一直就是那么几个人,几粒老鼠屎搅得女儿国不得安宁。” 容栖栖轻笑了声,语气里确实止不住的轻蔑与嘲讽,“不管世界的主宰是男是女,被强者认定为弱者的那一方,注定无言。” 没有话语权的人,犹如蝼蚁。 有人踩你,骂人,别人听不到。有人卖你,你力气太小反抗不了。有人毁你家,你又只能逃。 康重华就是不信命的那一个,或许她曾经臣服于强者,但他觉醒了,所以他在为自己发声。 为他鸣不平,也在为弱者鸣不平! 容栖栖带着许浑来到了丝凝苑,介绍龟公和许浑互相认识。 许浑看到龟公的第一眼,他就感受到一种敌意,不只是龟公对他,他瞧着龟公跟容栖栖说话,心里就不太得劲。 搞得他们两个比他和容栖栖还要熟悉。 龟公很开心容栖栖又来了,见她的机会不多,所以他每一次都格外珍惜,“阿容,这次来所为何事?” “上次我带过来的两个人,她们怎么样了?” 容栖栖用嘴说,许浑在心里哔哔:阿容阿容,叫得真亲密,怎么不叫我阿许?呸—— 龟公将二人带到后院,“一开始她们整天想着怎么逃出去,逃一次就被护院抓回来一次,后来我就饿了她们几天,现在老实得不行。” 曾经风光无限的李县令,正在和黄县丞抢着半个馒头,手里还拿了一个,“贱奴才,本官是你上司,你还敢抢我的馒头,看我不打死你。” 黄县丞力气大,她也不甘示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还以为你在衙门里当县令呢,醒醒吧。这馒头落在老娘嘴里,就不可能吐出来。” 黄县丞说着,还往馒头上吐了一口痰,耀武扬威地在李县令面前炫耀。李县令非但不嫌弃,一口咬上去,黄县丞气不过,又去抓李县令的头发,两人一边打一边抢吃的。 许浑看她们,比看江铃还要嫌恶,“我们快点问清楚走人,太恶心了。” 容栖栖不以为意,又提到许浑被困在刺史府的伤心事,“你当时饿成那样,给你一个馒头,你怕是会哭死在那儿。” wap. /91/91738/20192610.html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女儿国(19) 龟公喝令两人住手,黄县令看见容栖栖那张脸,整个人又张牙舞爪地向她冲过来。 许浑一脚踢到她的肩膀,像只落水狗一样,呜咽两声,蜷缩在柴堆旁边不敢言语了。 李县令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枪打出头鸟,她宁愿当个龟孙子,也不要强出头。 不管黄县令生气还是被踢,她都默不作声。 龟公默默收回挡在容栖栖身前的手,调整好表情,带着笑对容栖栖道:“阿容,你想问什么便问,前头还有事,我先过去了。” 有些事也不适合让龟公听到,以免勾起他的伤心事,容栖栖便没阻止他。 许浑不想让容栖栖的注意放在别的男人身上,故意拔高声音威胁李县令:“手脚安分点,心里那根弦给我可绷紧了,等一下如果嘴皮子不利索,黄县丞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李县令头都要点到地上去了,许浑才满意。 许浑:“听没听过康重华这个人?” 李县令:“听过听过,还是我把他送到南姜王那儿去的。” 许浑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人是怎么死的?” 李县令脑海里冒出那张草席子,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康重华死的那天,李县令被王爷匆匆喊过去,替他处理后事。王府的人用一张草席子裹了尸体,丢在后门处。 她犹记得,当年邓烟将康相公卖给她时,康相公少年意气,人如润玉,可临了,却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李县令对许浑解释过去的事,邓烟是如何用康重华换取名利,康重华的死相如何如何恐怖。 “小人去王府时,康相公已殁,具体死因,小人真不知道。” 许浑听李县令提到康重华尸体,逼问道:“尸体呢?你把尸体弄哪儿去了?” 李县令嗫喏着道:“小人当时为了吞那笔安葬费,将他的尸体胡乱丢到乱葬岗处理了。” “万州的?还是鸿泰县的?” 李县令见许浑凶狠的模样,吓得反应有点慢,“啊?是……是万州城东的乱葬岗。” 许浑眼中满是狠厉之色,警告李县令道:“最好你嘴里说的都是实话,要知道丝凝苑接客的——缺的就是人。” 李县令“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小人不敢欺瞒许公子。” 许浑问到了想要的东西,转身便与容栖栖一起去乱葬岗。 许浑有些担心容栖栖的鬼毒,“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发烧的迹象?” 鬼毒毒性极强,虽然用白虎神之心压制着,其实一路上容栖栖的头一直有些晕,再加上这两天长途跋涉,没有休息过。刚才在许浑质问李县令道时候,她就有些站不住了,靠在门后边调整呼吸。 容栖栖走两步,额上就要起一层细密的冷汗,原本白嫩的小脸,如今更是苍白。 容栖栖强撑道:“我还可以,走吧。” 许浑听到容栖栖说话都用气音,蹲在她面前,“我背你。” 容栖栖绕过他,“不用。” 容栖栖脚步虚浮,她这样的身体状况根本走不了多远。 许浑清楚容栖栖不喜欢与别人有太亲密的接触,他找了个十分合理的理由,“别磨叽了,你身体不好,走几步就喘几口气。就按这种速度,走到明年都走不到万州。” “又不是没背过你。” 他附身在金枕山身上的时候,容栖栖也没有这样别扭。怎么用他本体的时候,这么不愿意?难不成他比金枕山臭?或者她中意金枕山那样的身材? 看来回去得健身了。 容栖栖也不好再拒绝,慢吞吞地趴在许浑宽厚的背上,“谢谢。” 许浑:“朋友一生一起走,出发咯。” 容栖栖轻笑一声,身体放松不少。 是啊,他们是朋友。 不用不好意思。 许浑把灵力倾注在双脚上,走路生风,虽快但稳。容栖栖感受着身下温暖的脊背,还有稳重的步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许浑感觉环住他脖颈的手松弛下来,喷洒在他耳边的呼吸变得平缓,他的脚步也愈发稳健。 睡吧,我亲爱的……朋友。 龟公站在楼上,目送着二人相依的背影,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风再带起窗帷,那里已空无一人。 容栖栖是被臭醒的,她睡得很香,还做了个梦。她梦到自己在吃螺蛳粉,可是那一家的螺蛳粉奇臭无比。 她在梦里觉得很奇怪,她平时从来不觉得螺蛳粉臭,但是梦里那碗竟然散发着一股呕吐味,硬生生把她给臭醒了。 容栖栖醒来后,还揉了揉鼻子。就算醒过来,她鼻子里还有那种味道。 “我还在做梦吗?” 许浑微微偏过头,“你醒了?” 容栖栖这才发现她还在许浑的背上,他们已经到了乱葬岗,许浑一边背着她,一边用脚翻动着那些尸体。为了不吵醒她,许浑动作幅度很小,翻了一上午都没找到康重华的尸体。 容栖栖看着艳阳高照的天气,难怪她身上被晒得暖烘烘的,但她记得他们是下午出发,难道许浑背了她一夜? 她拍拍许浑的肩膀,“我没事了,放我下来吧。” 许浑思量了一下,背着容栖栖确实有点不太方便,不如把她放下来,他还能找得快一些。 许浑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容栖栖放在那里,嘱咐她道:“下面脏,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找就行。” 容栖栖扫了一眼乱葬岗,她不是没脸没皮的人,对许浑道:“你找那边,我找脚下这块,两个人一起,速度更快。” 许浑知道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 两人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许浑因站在中间,衣袍沾了不少泥,身上的气味犹如在臭水沟里转了一圈,再捞出来穿在身上。 许浑不知是被熏得还是被气得,两队墨色的眸子隐隐有些发红,“为什么找不到?康重华的尸体到底去哪儿了!” 容栖栖在翻找尸体时,运转了灵力,她体内的鬼毒再度有蔓延的趋势,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 许浑一个闪身到容栖栖身旁。 他想去扶,但手上乌漆麻黑一片,怕脏了容栖栖的衣服,便把外袍褪了下来,将里头干净的一面朝上,脏了的那面铺在地上。用灵力将身上的脏污和臭味去除后,才把容栖栖抱到外袍上坐着。 容栖栖使不上力气,许浑一松开她,她就支撑不住身体往后倒。 wap. /91/91738/20192611.html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女儿国(20) 许浑席地而坐,曲起一条腿,让容栖栖靠在他腿上,手也是虚浮在她的肩头,并不逾矩。 容栖栖把全身的力量卸下来,如黑色弹珠般明亮的眼眸,因太过疲惫而黯淡不少。 她脑袋一点一点的,许浑担心容栖栖睡过去,絮絮叨叨地跟她讲一些狗血电视剧,“费云翔扯着个老嗓子,说:''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而她失去了爱情啊!''你说那些人是不是有病,为了个已婚男人争得死去活来的,还有一部……” 容栖栖噗呲一笑,如果小时候有人告诉她,她会因为狗血剧而笑出声来,她会打爆那个人的头。 现在她非但笑出了声,还在死人堆旁边与人话家常。 容栖栖觉得人生变化莫测,就像拆盲盒。 只不过她运气算不上好,拆开了一个厄运盲盒,但她又觉得运气不算很差,有许浑这么个死脑筋陪着她。 许浑细细端详容栖栖,他透过她的眸子,看到了半轮弯月,洁白的月光在她的眼睛里变成了亮点,让她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 但许浑明白,这都是假象。 如果……如果再找不到康重华的尸体,容栖栖活不过明天。 许浑说了狗血剧,又说奇闻趣事。不知说了多久,他不敢停下来。如果不说话,沉重空气能将他憋死。 “……那老头其实是个女人假扮的……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我还有一个——” 容栖栖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这好像已经变成他们两个之间的暗号了。 许浑收起大笑,低头柔声问道:“不舒服?” “没有,不用那么紧张。我头不晕了,咱们离开这里吧。” “太臭了。” 许浑莫名笑了,“是挺臭的,我还以为你闻不到。” 容栖栖嗔视许浑一眼,“我脑子还没坏好吗!” 许浑将容栖栖扶起来,“我们去哪儿?” “康重华杀了南姜王和邓烟,你觉得他会停手吗?” 许浑心里的那堆火又被点燃了,线索还没有断,他有些激动:“你是说,康重华很有可能还在复仇?” 容栖栖:“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南姜王和邓烟都死了,李县令又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她也犯不着把康重华的尸体收起来。但偏偏康重华的尸体不见了,不会有人去偷陌生人的尸体,所以——” 许浑立刻懂她的意思,“所以有其他人觊觎康重华的尸体,那个人要不就是和你一样种了鬼毒,要不就是与康重华有其他恩怨。” 容栖栖对许浑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小伙子,有前途。” 许浑的嘴角又翘到天上去了,“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人地界第一大聪明就是我,许浑。” 容栖栖受不了许浑这副得瑟样儿。 刚才她眼拙,还是个傻子没跑了。 许浑想到康重华死前,待过最后的地点是南姜王府,或许他们在找到康重华尸体前,应该先查明康重华的死因。 许浑郑重其事地道:“南姜王府,我们有必要再去一趟。” 南姜王府那么多人,许浑不信没一个人知道,康重华到底是怎么死的。 容栖栖却不赞同,“王府不用去了,去皇宫。” 王府里的人都在宫里为南姜王守灵,去了那里也只会扑个空。 “好,我背你。” 一回生二回熟,容栖栖再次被许浑背起来,完全不别扭了。 两人到了皇宫之后,许浑用老办法掳走一名侍卫,弄清楚了为南姜王守灵的地方。 许浑有点惊讶:“你说她们在乾明宫守灵?” 侍卫:“是……是啊,就在乾明宫,公子,我全都招了,可以走了吧?放心我绝对不——”话还没说完,许浑便将人打晕,丢在花丛里。 容栖栖见许浑语气有点不对,问了一嘴:“乾明宫怎么了?” “没什么,我以前听许太学说过,乾明宫是为历代女皇停棺守灵的地方。南姜王即使再受宠,女皇这么做,不就相当于坏了祖制?” 许浑又道:“不过这跟我们无关,可能我在这里待久了,有点习惯女儿国的规矩了。” 容栖栖到不认为,许浑是这么容易被同化的人,不过她此刻也没什么头绪,只得先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诺大的乾明宫里,外面挂满了白灯笼,悬在屋檐下的牌匾上画了两只白鹤,细细看去,白鹤的眼珠是朱丹红,妖冶得过分。 虽灯火通明,但阴风阵阵,灵位前的两根蜡烛将灭不灭,跪倒在棺材前的仆人紧紧地挨在一起,其中不乏有窃窃私语的几个人。 “哎,你见着王爷的遗体没?怎么不见人为王爷遗体沐浴更衣的?” “我偷偷瞧过一眼,哎哟!老吓人了。” “快说说。” 那人张望了一眼掌事宫男的位置,离他们远,便稍稍提高了音调,说:“王爷不知道得罪谁了?尸体像被狗咬了一样,整得七零八碎,没一块好肉。” 其余人听了,无一不目瞪口呆,活了好几十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奇闻。 有个人就说了,“你们有所不知,有天起早,我一开门,就看到一个死人躺在王府前,你们猜那个死人是谁?” “谁啊谁啊?可别吊我们胃口了。” “是康相公!” 一旁的人惊呼出声,“我听我服侍的相公说,康相公被王爷送到宫里来了,怎么死了?” 那人连忙道:“嘘嘘嘘,你们想去给王爷陪葬吗?等下把掌事宫男给引过来了。” 有起哄的道:“好哥哥,接着说。” “康相公幸得女皇垂怜,王爷虽喜爱康相公,可她到底个王爷。南姜王不好拂了女皇的面子,便将人送到女皇身边做个内侍……” 人群里有人冷不丁冒出来几句,“啧,还幸得女皇垂怜,连命都没了,倒不如说是康相公被女皇看中了,是走霉运还差不多。” “你行你来说。”那人听见挑事的瘪下气去,又开始讲起来,“谁知康相公在宫里没待上一个月,女皇将他赐给了宗将军,就是那位护国大将军宗宝瑞。” “那个打了胜仗回来的?” “就是她。” 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谁也没发现掌事宫男站在那群人背后,阴森森来了一句:“说完了吗?” 吓人那群人连忙噤声,不敢言语了。 “把这些喜欢嚼舌根的,给我拖远点,各打三十大板!以免惊扰了王爷。” 不消片刻,灵堂里的气氛更加压抑恐怖。 可掌事宫男没发现,被拖出去的那些人里,似乎少了一个。 wap. /91/91738/20192612.html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女儿国(21) 许浑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曲起腿坐在屋顶上,他额前的碎发迎风而起,摆出一副风流侠客的模样道:“刚才我是不是特别机智?附身在那些人身上,随随便便一勾引,他们的嘴像上了发条一样,叽里呱啦说一大堆。” 容栖栖对许浑的耍帅视若无睹,指着远方传来的惨叫声,道:“那些人怎么办?” “放心,他们死不了,我用灵力护住了他们,不过这点皮肉之苦是少不了要受下。” 那些人如果不八卦,怎么会让许浑有可乘之机。他们确实犯了错,归根结底,那些受罚是自找的。 容栖栖不过随便一问,那些人的生死与她无关,她能不能活都是一个未知数。 “会一会那个护国大将军,宗宝瑞。” 容栖栖想到康重华的遭遇,一个活生生的人如货物一般,倒腾来倒腾去,女儿国已然成人了间炼狱。 国家无法,人何在? 容栖栖如如冰刀刻过的五官,寒气逼人,“万一我死在这里,答应我一件事。” 许浑:“我什么都不答应你,自己的事自己做!” 容栖栖还未来得及说,许浑丢下一句,“我去找女皇了。”便匆匆离开,容栖栖哭笑不得。 算了。 她什么时候也对着别人许愿了? 她才是收怨师,区区鬼毒算个什么东西! 君不见,你给我等着,这一局我必不会输。 容栖栖到女皇寝殿时,许浑早已将女皇五花大绑,一脸恶相逼问女皇,“说!康重华怎么死的?” 女皇四肢不勤,空有一身骨架,这些年谁不是哄着她,让着她。身边暗卫几十个,哪有恶徒反贼近过她身。 猛的被许浑一吓唬,她一开始还端着架子,试图用帝王威严震住许浑。可是女皇万万没想到,眼前的恶徒居然是太上老君的弟子,天道仙君。 她那些暗卫放在平日,早就将恶徒制服了,可是过了这么半晌,没有一个出现阻拦恶徒的。 女皇不得不信许浑的身份,求饶道:“不知仙君说的康重华是哪位后妃?孤的后宫三千俊公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许浑第一次见如此没脸没皮的人,合着男人在女皇眼里,连人都不是,送出去的东西立刻在心里删档,不浪费她一块储存记忆的地方。 许浑朝着她的脸:“呸!你这什么破记性,孟婆汤里没加你的脑子,都算是少了一味药。” “我在说最后一次!康重华,被你赐给宗宝瑞的相公。” 许浑提起宗宝瑞的名号,女皇才从记忆深处找出这么一个人来,“孤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自从宗将军看上他之后,孤允诺她,只要宗将军凯旋而归,孤便将康相公赐给她作妾。” “宗将军与他成婚后,孤再无他的消息,人家夫妻的闺房秘事,孤也不好打听。如若不是仙君告诉孤,康相公身亡,孤都不知道此事。” 许浑:“宗宝瑞呢?” “将军府。” 女皇对宗宝瑞又爱又恨,爱她的军事之才,恨她权势逼人。所以从不与宗宝瑞过于亲密,以免涨她气焰,天下太平之时,女皇巴不得宗宝瑞就待在将军府不出来。 宗宝瑞似乎也担心功高震主,很少与外人结交,更鲜少外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许浑见女皇的蠢样子,不像在骗人,唤来容栖栖,“交给你了。” 容栖栖手里把玩着玉玺,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更加冷若冰霜,女皇在她面前都不敢呼吸。 “皇上,有件事想让你做。” 女皇急忙道:“我做,我什么都愿意做。” 见她这么识相,容栖栖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但女皇从中看到了邪气。她毛发竖立,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 容栖栖让许浑解开她,然后对女皇道:“我想让你下诏,内容大概是废除买卖男子的律法。至于惩罚,不如你来想?” 在女儿国,男子天生就该臣服于女子。 妻为天,夫为地;天压地,地承天。 女皇实在不明白,容栖栖身为女子,为何要袒护男人? 女皇将笔往地上一扔,道:“孤不写。” 容栖栖看着忽然硬气的女皇,她有些好奇不写的理由,“哦?” “女儿国并非凭空而建,每一条律法都集先祖的智慧。你只看到如今男人臣服在女人脚下,却不知几百年前,这里原与外界一样。男子为天,女子为地。千百年来,多少女子毁在那些臭男人手里,若不是女儿国先祖起义,推翻男人所建立之王朝,如今被买卖的依然是女人。” “胜者为王,何必管输家死活!” 正是因为女子建国不易,所以全国上下的女子,流行以健硕为美。只有当女人的身体彻底强过男人,女儿国的政权才能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乍一听,女皇的话十分合理,但容栖栖不这么想,以暴制暴并不是解决男女权利的最优解。 她道:“女儿国先祖在几百年前,让女子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同时把男子踩入泥里。先祖不是开辟了新纪元,先祖只是创建了新朝。从男人压迫女人,再到女人压迫男人,周而复始的压迫,并没有终止在男儿国毁灭的那一天。” “当年的男人难道就不占据体型上的优势?难道没有用妇德贞女来禁锢女子?结果如何?女子依然站起来反抗,并且她们成功了。那么你就能保证,如今柔弱娇小顺从的男子,不会像从前的女子一般站起来?” 女皇噎住了。 容栖栖继续道:“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他们首先是人。是人,就有对尊严的需求,对平静生活的渴望,对正常之爱的诉求。今日废除的不是买卖男子的律法,废除的是买卖人口的律法!” “先祖在史册里刻上女人的名字,你要做的,便是让那些名字留得更久,刻得更深。” 女皇好男色,因此后宫的俊公子有上千人。大部分公子被她看上后,她便抢过来。久而久之,人越来越多,她渐渐对不上名号,也视他们如草芥,死了便拖出去埋了,活着的人就继续放在宫里养着。 她是一国之君,君王如何做,底下的人就如何做。所以这么多年来,数不清的男子死于非命,无数家庭被她们拆散。 底下人声哀怨,她不是不知道,一直假装不看不听罢了。 她真的错了吗? wap. /91/91738/20192613.html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女儿国(22) 女皇近年来积怨极多,宗宝瑞与她截然相反。 宗将军待人和善,不论男女,只要有才华,便被她收入座下。 正因为宗宝瑞近来犹得人心,女皇这才想用康重华笼络她。 女皇提起桌上的另一只笔,一字一顿地写道:为君之道,必以百姓为先。今兹贾男子以奉其身,实为有损仁道,故毁其私授,以正效尤。违者依贾女子之律法处置。 落款处印着硕大一个帝玺。 容栖栖盯着红泥印和黑墨相接的位置,犹如男女,既有吻合的地方,也有不同之处。 男女所求,不过平等二字。 女皇写完后,她的灵魂似乎得到了升华,一直在脑海里迷茫的雾瘴也慢慢散开了,她好像顿悟了什么。 “孤明日便将这条律法告知天下!” 女皇要让所有人看到,她是一心向民的好君王,宗宝瑞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件事告一段落,容栖栖心里还有疑惑没有弄清楚,她问道:“康重华在将军府待了多久?” 女皇:“这……让孤想想。” “对!孤记得宗宝瑞提过一次。那时候康相公才去了两三天,孤顺嘴问了一下他的近况,宗宝瑞说他发高热,在将军府休养。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许浑:“康重华身体很不好?在将军府住了三天不到就病了。” 女皇:“孤也觉得奇怪,之前与他相处时,孤不小心感染风寒。孤怕传染给他,还不让他靠近孤,但是康相公自己跟孤说,他从小干农活,几乎不生病,身体强壮得很。” 女皇也是因为康重华与其他柔弱男子的不同,才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找自家妹妹要了这个人。 可是,如今胞妹也去了,今日又听闻康相公也不在人世,一祸接一祸。 女皇想到这儿,情绪低落不少。 容栖栖心中疑虑更甚,康重华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一场病就让他兵败如山倒了? 这么看来,宗宝瑞就是打开最后一个真相的钥匙了。 许浑手指沾水,在桌上缓缓写出:将军府。 又指了一下女皇,对容栖栖说:“就这么放过她?” 容栖栖的目光落在,女皇写好的旨意上,沉声道:“她还有用,先留着。” 这一代女皇死了,并不会对下一代执政者有什么启示。 与其让人死得毫无价值,还不如让她活着创造价值。 许浑比了个“ok”的手势,他对陌生人的生死看得很淡。他也不是容栖栖,不需要遵守地狱的法规,如果容栖栖真的有杀人的打算,他不介意成为那把刀。 不被管束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许浑抬脚要走,容栖栖两指捏住许浑的衣袖,视线定在女皇脸上,对许浑说道:“去。” 许浑:老板,收到。 打工人好难,这算不算加班?加班要付加班费! 女皇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暗语,以为容栖栖出尔反尔,撒开腿丫子在宫里跑,“来人——”啊,救命! 一张口,许浑就将女皇打晕在地。 许浑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确定给女皇留了一口气,给容栖栖有模有样地敬了个礼:“报告老板,任务顺利完成。” 容栖栖以免女皇中途反悔,直接让她一觉睡到明天,“解决好她,该处理一下我的事了。” 宗宝瑞,可别让她太失望。 “秋管事,这是第几个了?” 秋原拖着一截断肢,随手丢在茅草上,“不该问的就别多问,小心你的舌头,将军府最不缺的就是舌头。” 问话那人赶紧低下头,又从板车上拿下几个断掌断脚,递给秋原。 等两人处理完几车的残肢断腿后,秋原洗净她的身体,才去拜见宗宝瑞。 “将军,那些脏东西,属下已经全部处理好了。” “处理得干净点,若再发生一次那样的事,下一次被处理的就是你了。” 秋原惊出一身冷汗,跪在地上,“是!” 只见一人斜依在软座上,一头长发就那么散开在背后,有几根不听话的发丝飘到宗宝瑞的小麦色的脸上。她不说话时温柔如玉,可秋原知晓那不过是一张羊皮,实际上宗宝瑞就是一头凶残的狼! 外人只道护国大将军如何以礼待人,上门说媒的络绎不绝,门槛都要被他们踏破。宗宝瑞先是推辞,等到实在推辞不下了才接受。 这也是宗宝瑞奉行的一贯宗旨,进了将军府的人,全都任凭他处置。 至于如何处置,就要看她宗宝瑞的心情好坏了。 方才杀的人太多了,宗宝瑞都有些乏了,将手伸向秋原,秋原立刻起身搀扶她起来。 宗宝瑞将手放上去,突然她瞳孔放大,指着自己的指甲道:“为什么还有血?” 一脚踢翻秋原,“你们这群奴才是干什么吃的!” 秋原深知大将军有晕血症,平日都是蒙眼杀人,见不得一滴血,赶紧唤人来帮宗宝瑞擦洗。 “来人,快来人!” 宗宝瑞头晕眼花,但语气里的戾气却越发浓烈,吩咐秋原道:“那些人,都杀了。” 秋原领命,杀的人多了,她的内心已经没有丝毫波澜。 对她来说,如何在将军府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等等。”宗宝瑞喊住退到门口的秋原,“既然他们看不到,洗不干净,那便将他们眼睛挖了,手也给废了。” 秋原不怕杀人,但她对分尸却始终保持恐惧,她强力控制颤抖的身体,“是,属下这就去办。” 秋原让几个侍卫堵住那群人都嘴,将人锁在笼子里,道:“放一个出来。” 铁锁应声落下,那群人全都挤在一个角落,没有一个肯走笼子的。 旁边的侍卫不耐烦了,随便扯出一个,“滚出来!” 那人一出笼子便退到围栏边,想要跨出去,秋原不给他这个机会,手起刀落,一只断手伴随着那个人的惨叫声落地。 一下,两下,三下,大刀每划过一次,那人的肉便掉下来一块,直到再也没了声息。 “咕噜咕噜——”两颗圆鼓鼓的眼珠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秋原踩爆一个,擦干净手中的大刀。 又看了一眼笼子里的人数,心想速度要快些了,不然不好跟将军交代。 那好似恶魔般的命令,又在围栏里响起。 “下一个。” wap. /91/91738/20192614.html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女儿国(23) “这将军府还真是人才辈出,一个比一个狠。” 天色太黑了,许浑本来在将军府外面转来转去,想找个矮点地方翻进去,刚翻上墙头就看到秋原宰人的那一幕。 只见半高的围栏中央站着一个人,她手里的菜刀被血染红,在她脚下全是一些七零八块的人肉。 秋原还在杀,砍人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人的惨叫声叫得越来越短。 在墙外听着里面的喊叫声,许浑对容栖栖戏谑道:“这么晚了,将军府的厨子还在杀猪,这宗宝瑞也太馋了。” 两人立在墙头才发现,宰的不是猪。 是人。 许浑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唇旁,大喊道:“喂!里面的那个,就杀人那个,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你过来,跟你说个事。” 秋原在里面杀红眼。 喷溅的血液,撕裂的叫喊,软乎的白肉,应声交错在她眼前耳边。 她要杀! 继续杀! 沦落在杀人牢笼中的秋原,却忽然听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不是惊叫,也不是求救。 而是挑衅。 她抬起头,朝传来声音道地方望去,那里有两个人。 许浑和容栖栖双双立在墙头,他们的水墨长袍,一部分与黑夜融合。而另一部分与黑相区别的白,与身遭的夜色尤为不合,也尤为刺眼。 那样纯净的白,秋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她看着自己,衣袍上,手上,脸上,头发上,除了血还是血。 她捏紧手里的菜刀,向墙边走去。 “你们是谁?” 秋原很惊讶,自己的语气竟如此平静。 这里是将军府啊! 他们两个人莫名其妙的人,很有可能是贼人。按照以往将军府的规矩,她应该立刻将他们拿下才对。 没有声音回答她,一阵冷风吹过,秋原突然惊醒过来,正要喊人来。许浑却从墙头一跃而下,双脚踩住秋原的肩膀,然后夹住她的脖子,往地上一带。 秋原只感到自己的脖子在断裂的边缘,连带着骨折的腿,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的菜刀已经被许浑踩在脚下了。 许浑洁白的皮靴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点血迹,但也只是在鞋底。 他从不会被脏东西污染到,“喂,杀人犯法知不知道?” 容栖栖跳下来,从秋原身上跨过去,“一不下心”踩到秋原的肚子。 秋原闷哼一声,容栖栖退回来道歉:“不好意思,天太黑看不到。”结果又踩了秋原一脚。 秋原都不敢出声了,这两个人分明是疯子!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将军府发疯。 许浑都笑得胸腔共鸣了,很少见容栖栖这么调皮的样子。 容栖栖嗔视他一眼,“笑什么笑,问正事。” 许浑在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一低头,刚才那副轻松爽朗的样子全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化解的狠意与冷光,许浑脚下的力道越来越大,秋原的大拇指被踩到充血发紫,只听他问道:“康重华,认不认识?” 秋原一听到这个人名,她感觉全身都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所有的血液直冲头顶,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许浑踢了她下巴一脚,她也没反应。 许浑看秋原像被点了定穴一样,对容栖栖说:“她怎么了?难道是个傻子?” 容栖栖白了许浑一眼,“你见过杀人杀成那样的傻子吗?” 许浑还傻乎乎地回了一句:“见过啊。” 许非那伙人里就有一个,见一个杀一个的傻子,只会杀人的傻子,没少给许浑添麻烦。 容栖栖被许浑噎了一下,“不搭茬会憋死你?” 许浑又想逗她,但望见容栖栖不太高兴的脸色,乖乖闭上嘴。 许浑保命法则第一条:生气的容栖栖不能逗。 容栖栖俯下身,她身穿的长袍与许浑很相似,但有一个地方却不同,那就是左上肩亘古不变的龙纹。 这次的龙纹是水墨色,龙头上的龙须像网似的,铺满整个肩头,用水墨晕染的龙纹更加栩栩如生。 秋原涣散的眼神对上龙睛,吓得一个激灵,不到一会儿,她的嘴巴和牙齿便分开了。她听见一道清冽的嗓音在与她说:“你认识康重华吗?” 秋原道:“认识。” 容栖栖心头一喜,继续问道:“康重华怎么死的?”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 等秋原讲述完这个故事,公鸡开始仰天打鸣,那刺破黑夜的打鸣声,象征着迎来新的一天。 但有些死在黑夜的人,却再也不能迎接新的一天了。 得到容栖栖想要的消息后,她便将秋原打晕了丢在围栏里。铁笼里剩下的几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容栖栖将他们放出来,“你们自由了。” 许浑也为他们打开围栏,“走吧,赶快离开这里,寻个安全的地方,别再来京城了。” 可那些人依然不动,许浑耸耸肩,“怎么办?把他们拖走?” 容栖栖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转身离开,“我们不是圣母,是走是留全凭他们自己的选择。” 容栖栖说得没错,许浑也没这个闲心。 他跟上容栖栖的脚步,“既然知道了康重华的尸体在哪里,咱们现在就去挖吧。” 容栖栖撸起袖子,鬼毒已经蔓延到靠近肩膀的位置,“说好了,我去挖康重华,你去抓宗宝瑞。” 尸体和怨气,她都要! 他们走后,笼子里的那些人犹疑不决,直到其中有一个捡起地上的菜刀,发了疯似的砍向秋原,切下满地的肉。 其他人也被他带动了,互相争抢拿把菜刀,没有菜刀在手的人便踩在秋原的烂肉上,脚底与稀烂道红肉摩擦出嘎吱嘎的节奏,一群人在温热的肉体上狂欢尖叫。 就在太阳破晓,容栖栖开门的那一刻,二十七声丧钟回荡在皇宫里的每个角落。 将军府外马蹄声不止,一人冲进宗宝瑞的院子里,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开门,宗宝瑞一身起床气,见到是宫里的人,才稍微收敛了一点,“何事如此慌张?” 那人禀告道:“女皇驾崩,请宗将军快快入宫。” 宗宝瑞平生第一次认为自己听力有问题,她问道:“你说什么?”扯着报信人的衣领,吼道:“你再说一遍!” 报信人一脸悲切,“女皇——驾崩!” 宗宝瑞一把将报信人推开,不顾晚秋早晨的寒霜,身着里衣便骑马朝皇宫里去。 许浑一脸懵逼,“什么玩意儿?女皇驾崩?昨晚不是还好好的一个人吗?” 感觉他们错过了很多不该错过的事。 容栖栖微微眯起眼,视线穿过薄雾,望向皇宫的方向。 看来她要找的人—— 在皇宫。 wap. /91/91738/20192615.html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女儿国(24) 容栖栖围着院子里转了好几圈,才在最角落里看见那个垂杨柳。 因是晚秋,柳叶全都发黄,冷风一吹,全都飘落一地。靠墙的那边有一根柳枝垂到地上,走近一看,上面挂着一张脸。 宗宝瑞用无数根柳枝,将康重华的尸体团团围住,仅露出一张脸来,挂在柳树上。 康重华尸体的重量明显比柳叶重,所以柳树往尸体那边倾倒。一部分树干压在康重华的尸体上,将他的脸压得凹陷下去,脸一边白灰,一半青紫,看着甚是瘆人。 容栖栖听说过这种保存尸体的方式,“柳”谐音“留”。古往今来是多少文人墨客赠别叹咏之物,柳树不仅留住活人,同时也“留”得住死人。 用柳枝缠绕尸体,能令尸体保存得更加完好长久。当然,仅依靠普通的柳枝是做不到的,有保存尸体功效的柳枝,必须带有强大的怨气。 一般来说,只有常年生长在坟地的柳树才带有怨气。容栖栖猜测这棵柳树,估计是宗宝瑞从哪个坟地移栽过来的。 宗宝瑞手段变态狠辣,留下康重华,不过是将他当做她的作品。日日通过她卧室的窗户,欣赏这件艺术品。 对付康重华这种不听话的男人,但偏偏宗宝瑞又那么喜欢他。既讨厌又喜欢,不如将他杀了,只剩下这张俊脸供她观赏。 死人才是最听话的人。 对于宗宝瑞的变天心理,容栖栖只有恶寒。 容栖栖割断康重华身上的柳枝,没了柳枝的束缚,那里面的尸块陆陆续续掉在草地上,仅有个脑袋还挂在柳枝上。 康重华的头,四肢,身躯全都分离了,随那些尸块落下的还有一大滩血。 容栖栖就像戳破了一个巨型血泡,“砰——”那些血喷洒在尸块上,盖住了尸块本来的颜色。 容栖栖捻了一点粘稠的血液,闻了闻。 心想还能用。 她将沾了血的手指,在被康重华抓伤的手臂上,画了一个符咒。略黑的血与她细藕般的小臂,形成剧烈的反差,只见画符的地方犹如被刀割过,顺着符纹,那些位置的皮肉翻开来。 不过眨眼之间,黑红的血便融进容栖栖的血肉之中。 容栖栖将尸血往肩膀上引,扯下一整条衣袖,用指甲盖在肩膀处划了一个十字伤口,那些黑血又从伤口处流出来,直到流出的是正常颜色的鲜血,容栖栖才松了一口气。 容栖栖打坐片刻,缓缓吐出体内的浊气,全身上下清爽不已。 这几天手不能提,腿不能走,容栖栖都快觉得她是残废了。 可现在不一样,她又变回那个无所不能的容栖栖! 容栖栖随便在宗宝瑞卧房里找了一块布,将那些黏糊糊的尸块包起来,她也不会忘了树上挂着的那个。 放入魂戒后,容栖栖便进宫找许浑汇合。 他们之前约定好,许浑进宫监视宗宝瑞,她留在将军府找尸体。 现在她这边一切顺利,就看许浑那里的进展如何了。 容栖栖恢复以后,走路带风,身体要多轻盈就有多轻盈。一路上吃吃吃,买买买,也不着急去皇宫。 最要紧的,她先给自己换了身衣服。 康重华杀了,不,吃了那么多人,除了报复这一目的以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夺回他自己的身体。 吃下南姜王和邓烟尸体,是补充怨气的一种方式。只有康重华的怨魂强过那颗柳树,他才能得偿所愿。 这些也是容栖栖见到柳树后,才想明白的。 容栖栖手里有了康重华最想得到的东西,她根本不担心找不到他。 所以等她吃些美食,补一补她的身体再去也不迟。 容栖栖正在小摊上吃甑糕,耳朵里突然传来许浑有些着急的声音,“高人,宫里有变,速来。” 容栖栖张嘴想问,那边却只剩一杂音,她只得匆匆往皇宫里赶。 原本放置南姜王灵柩的地方,现在停着的是女皇的棺椁。宗宝瑞被推出来主持大局,下面的大臣七嘴八舌地争论。 “先帝仅有一女,女皇之位不给公主给谁?难道给你?” “你——大言不惭,先帝并未立皇太女,自古立国以来,选君当举贤,言太相公便有一女,乃是先帝亲妹,北端王。王爷才华出众,且得民心。以才配位,当扶持北端王。” 女皇灵前争论声不断,宗宝瑞见这群丝毫未有吊唁之心的大臣,呵斥道:“够了!先帝尸骨未寒,你们就是这样为先帝守灵的吗?” 有一个不怕死的出来道:“宗将军,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之心且系于国运,非有对先帝不敬之意。到是将军您,坊间传闻,将军有篡位的打算,今日阻拦微臣在此议储,难道真如传言一般?” 宗宝瑞冷笑一声,“看来是本将军平日太好说话了,让你们都忘了本将军的规矩。” “来人!万科花以下犯上,凌迟处死,给陛下陪葬。” 宗宝瑞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她总揽军权,此话一出更是无人再敢出声。 容栖栖与许浑依然站在老地方——墙角,她不满道:“这就是你说的''宫里有变'',''变''在哪里?” 许浑丝毫不心虚,“宫变,多精彩的场面,这么能让你错过。” 他才不承认,他是为了快点看到容栖栖。 谁让这个人治好了病,也不给他一个准信,害他在这里独自忧虑。 容栖栖回想起那碗热乎的甑糕,还要骂许浑几句,许浑却道:“宗宝瑞呢?刚才还在这里。” 容栖栖扫视一圈,只剩那群大臣还跪在灵堂,跪在最前头的宗宝瑞不见了踪影。 一阵熟悉的味道飘到容栖栖的鼻子里,她神情一凛,“康重华来过。” “是他把宗宝瑞劫走了?无从南姜王,邓烟再到女皇,最后一个就是宗宝瑞。”许浑将康重华杀的人捋了一遍,严肃地问了容栖栖一个问题:“救还是不救?” 救宗宝瑞,他们就要插手人界的事。 不救,也没什么大问题。 救与不救,是意愿而不是义务。 容栖栖思考两秒,“看看再说。” 许浑伸出手,与容栖栖击掌,“赞同。” 两人一路追着怨气出来,没想到康重华又来到了将军府。 wap. /91/91738/20192616.html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女儿国(25) “康重华!女皇是否被你所杀?” 宗宝瑞被一股怪力钉在泥地里,虽全身无任何束缚,可她就是不能移动分毫。她只能对柳树下的康重华怒吼质问道。 康重华因吸了灵脉,不像寻常怨鬼一般模糊不清,除了围绕在怨魂上的黑气外,与活人无异。这也是宗宝瑞能看到他的原因。 康重华见宗宝瑞狼狈至极,仰天狂笑,语气里的讥讽怎么都止不住,“名震天下的护国大将军,竟然也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宗宝瑞脸色发青,但又挣脱不得那股怪力。 康重华回想起他在将军府的日子,宗宝瑞为了满足她的变态性欲,逼着他在床榻上、地上、还有大庭广众之下,甚至在女皇面前…… 那一桩桩难以启齿的场景,如翻页般在他眼前不断划过。 康重华越想越恶心,用怨气扼住宗宝瑞的喉咙,发狠道:“是我杀的,女皇比你们都该死!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她是君王,为何不爱她的子民?为何不保护她的子民?” “我们这些男子难道就不配成为她的子民?难道就不配活着吗!”最后两句,康重华是咆哮着喊出来的。 他不单单在为自己问,他在为全国男子质问! 宗宝瑞居高临下三十多年,平日对男人更是弃之如敝。听到康重华的质问,她掀起嘴皮,尽管喉咙被掐住,她还是嘲笑他道:“男子……卑贱……自古便是……如此……” “好一个自古便是如此。”康重华加大力道,阴阳怪气道:“可就是我这般卑贱如泥的男子,却杀了大将军的心尖儿上的人,凭你现在的处境,你又能将我如何?” 埋在宗宝瑞几十年的心思,一下被康重华戳破,她怒目圆睁,“你——”她想让康重华管好他的嘴,可喉管里的气流越发稀少,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宗宝瑞气急败坏的模样,哪还有在灵堂里万人之上的气概,康重华发出“咯咯”的笑声,“气着了?我说的是大实话。你,护国大将军,喜欢——女皇。” 康重华左手伸出一根食指,右手也如此,放在宗宝瑞眼前,将两根手指交缠在一起。 “但是你是女的,她也是女的,你真不觉着恶心至极吗?” 宗宝瑞脸涨得通红,可又发不出声音,妄想用眼刀再杀康重华一次。 康重华欣赏够了,收起脸上的阴笑,“你猜我杀女皇前,有没有将你让我保守的秘密,对女皇倾诉呢?” 宗宝瑞的胸腔里涌入一大股空气,呛得她喉管生疼,可她来不及调整,急声道:“咳咳……你……咳咳……说了?” 宗宝瑞倾慕女皇二十余年,仅有她一人知晓,也仅有她才生出有违天理的情愫。 宗宝瑞也不明白这情愫从何而起,是少时与她私跑出宫喝花酒,还是与她泛舟荷花池,亦或是她担任皇太女时。彼此承诺从不背弃对方的那一刻起,宗宝瑞便明白了,她对女皇对感情,与女皇对她的情谊—— 完全不同。 一开始她为了逃避这段感情,自愿请命守护边防,可感情并不会因距离的长短,而有所增减。 有美人兮,思之如狂。 在边境苦寒之地,她发疯了般的思念宫里的人,所以她回来了。可她的君主却忌惮她的势力,视她如豺狼虎豹。 宗宝瑞也顺着女皇的心意,躲在将军府哪里都不去。 她每日最期待的便是早朝,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那张脸。世人皆认为,护国大将军与女皇不和,只要女皇在朝堂上提出任何一件事,大将军必会持反对意见,两人时常闹得不可开交。 没人知晓,宗宝瑞这般做,不过是为了引起女皇对注意,借此机会多与她说说话。 甚至在南姜王死后,她知晓那是女皇最爱的妹妹,她替女皇力排众议,将南姜王的灵柩放在乾明宫。 做这一切,无非也是为了她那点私心罢了。 即使她隐藏得如此隐蔽,但还是被一个人发现—— 那个人便是康重华。 女皇将康重华赐给她,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宗宝瑞本就没有谋逆的心思,但她想让女皇安心,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的君王,她来宠。 可千不该万不该,康重华发现了她苦心隐瞒的秘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康重华不能再留。 所以她杀了他。 将康重华的尸体放在窗前,目的是日日夜夜提醒她,有些秘密决不能从这里溜出去半步! 宗宝瑞难以想象,女皇若是知晓了她的秘密,那该有多厌恶她。 一想到女皇临死时,都是带对她感情的恶心,宗宝瑞就恨不得再将康重华杀一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康重华毫不在意,“就算你变成了鬼,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他抓宗宝瑞不是为了与她叙旧,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康重花围绕着柳树转了几个圈,却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身体……明明就在这里。”康重华逼问宗宝瑞道:“我的身体呢?!你把我的身体弄到哪儿去了!” 宗宝瑞虽不知,柳树上的尸体为何不翼而飞,但她笑得比康重华还要张狂。 “烧了。” 康重华也顾不得恶心了,抓住宗宝瑞的身体,就往柳树边带,“找不到我的身体,我不介意再多一个陪葬的。” 宗宝瑞突觉她能活动自如,想要一把甩开鬼爪,可在战场上杀人如切菜的大将军,现在居然动不了分毫。 康重华将她绑在柳树上,指尖燃起一团火苗。只见那摇晃晃的火苗被放在柳叶下,“轰——”柳叶一片接一片的燃起来,不消一会儿,已经烧到宗宝瑞的头发了。 宗宝瑞闻着头发烧焦的味道,心里的恐惧陡然升起,她还没活够。 她不想死。 康重华站在不远处:“我死那日,身上共有六十八道鞭痕,十五块火钳烙印。” “我为女皇受下的六十八道鞭痕,已经全部还给她了,这十五道烧痕,也应该还给你。” 宗宝瑞的头发很快被火光吞噬,在即将烧到头顶时候,柳树的火却无端灭了。 康重华又想点起来,无论试多少次都没能成功。 “是谁!” 许浑斜靠在窗前,双臂交叉在胸口,用散漫的姿态说出一句至理名言:“安全用火,幸福你我。” wap. /91/91738/20192617.html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女儿国(26) 康重华可没有防火意识,猛扑到许浑面前,想将他从窗户里提溜出来,解决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 许浑特意往后倒退几步,康重华只好伸长手去抓。那双手刚露出来,许浑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捆麻绳,包在康重华的手臂上。 康重华猛地将手一缩,可他的背后却被狠狠踢了一脚,导致他的手臂弯下来,许浑趁此机会将他的手臂捆住。 许浑做好后,对着窗外的容栖栖道:“我好了。” 容栖栖这才将踏在康重华背上的脚收回来,对康重华道:“正式认识一下,我是收怨师,叫我容鬼便可。” 康重华的手还被许浑控制,整个魂体俯在窗沿上,恶声恶气道:“我不认识什么收怨师,少管闲事,快放开我!” 为了康重华的怨气,她忍。 容栖栖解释道:“收怨师与黑白无常差不多,也算是鬼差。我不是来救宗宝瑞的,而是来帮你。” “我们可以合作。” 康重华被许浑翻了个面,面对着容栖栖,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你们不是跟南姜王一伙的?” 容栖栖带着官方微笑道:“上次那件事是个误会,我们与南姜王并无任何关系,你杀或是不杀她,都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你。” “你们不抓我?” 容栖栖沉吟了一会儿,道:“嗯……与其说是来抓你,倒不如说是带你入轮回。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个愿望,然后你将怨气交给我,你便可以重新再世为人。” 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快点答应。 她想收工下班了。 容栖栖内心激动不已,可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凝,叫人看不清情绪。 可逃不过许浑的眼睛,他分明看到容栖栖的手,从摊开到捏拳,并且还在衣袍边圈圈。 他清楚,这是她表示兴奋或期待的小动作。 这个习惯,可能连容栖栖自己都没发现。 许浑低下头,轻笑一声。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康重华有些不相信,毕竟之前他们还在灵脉大战一场,“许什么愿望都可以?” 容栖栖没把话说绝,“你先说你的愿望。” 康重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想杀尽天下所有女子。” 容栖栖第一反应不是觉得他疯了,而是问他:“你就这么坚信天下女子都是坏人,那些男子都是好人?” 康重华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自身的经历告诉他—— 女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康重华明显从一个牛角尖钻到另一个牛角尖里去了,容栖栖也不着急将他捞出来,她要在康重华钻的牛角尖,打上一个孔,让他发现外面的天地更加广阔。 “那你跟我分享一下,这一路上有多少男子帮过你?” 康重华回首往事,却惊觉从未有其他男子帮助他,不论是他被卖到邓烟家,还是邓烟将他送给南姜王,以谋财路。 周围的所有人无不漠视他的遭遇,可漠视他还算好的。贤夫村以男子贤良淑德而出名,那些男人只会认为康重华被家里安排,然后嫁出去。 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安庆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他远嫁,与当地有名的贤夫脱不开关系。 安庆为了安抚他的心情,专门找了好几个贤夫对他轮番说教,一天两天他还可以坚持,可时间一长,他也在怀疑自己。 女子天生主宰男子,男子仅需服侍主母,主持家务,便算得上是贤夫。 而康重华从小在贤夫村受到熏陶,原本坚定的心愈发摇摇欲坠,直至心墙完全倒塌,顺从安庆,决定远嫁。 康重华又再一次怀疑自己了,男子的确不全是好人,那么…… “你说得对。” 容栖栖很高兴康重华能够想开,正要挖下一坑让他跳,可康重华又道:“那便将男子女子都杀光。” 许浑倒抽一口凉气,给康重华的伟大愿景点了个赞。不过许浑犹记得,上一个想毁灭世界的白诗,如今只怕灰飞烟灭了。 容栖栖:……又来?! 容栖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讲道理:“我来跟你捋一捋,这个事儿不是这么谈的。” “你最开始的目的是复仇,如今你的仇人被你杀的只剩一个了,没必要大开杀戒,对不?” 康重华冷笑一声,“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帮我,不用你,我一个人也能将这些人杀光!” 那个人说了,他的怨魂吸了灵脉中的灵力,除非他自愿入轮回,否则谁也带不走他。 容栖栖见康重华油盐不进,甩出那张牌:“难道你对自己的身体不感兴趣了?如若失去了你的尸体,永生永世你都只能游荡在女儿国。等你把人都杀光以后,那么恭喜你,这个岛只属于你一个人了。” 也只剩他一个人了。 康重华一听到“身体”二字,急不可耐地问道:“是你拿走了我的身体?你把它藏在哪儿了?快还给我!” 可算抓住康重华的软肋,这样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容栖栖松了一口气,眼中的冷凝之色渐渐缓了不少。 “假如你杀光了所有人,你准备在女儿国做什么?” 康重华愣住了,杀光那些人之后,他还能做什么?他这个孤魂野鬼能做什么? 容栖栖乘胜追击,给他继续洗脑,“做人,不,做鬼不能只考虑当下,不想未来吧?当你有了无尽寿命,但是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自言自语是唯一证明你存在的方式。” “你孤独了十几年,死后还要延续孤独,这便是你真正想得到的世界吗?” 康重华也在反问自己。 容栖栖走到一身糊味的宗宝瑞面前,指着她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痛苦。” 康重华:“怎么做?” 容栖栖给出了一个法子,康重华越听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做。 容栖栖勾唇一抹得逞的浅笑:“不急,慢慢来。” 容栖栖见康重花的心彻底倒戈,沉下音调,好似巫师的魔笛一般,极具蛊惑力:“你——要不要更换愿望?” 康重华用力点了一下头,说出合乎情理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找到尸体。” “好。” wap. /91/91738/20192618.html 第一百二十九章 康重华番外一则 “小小年纪就学着偷懒了,给老子滚去田里。” 小重华一言不发地拎着篓子,向田里走去。他看着头顶的烈日,小脸被晒得通红,只在田里站了一会儿,他便觉得头晕眼花。 短小破旧的衣袍将小重华瘦弱的身形,展现得更明显。他不敢停下,若是今日再没有完成安相公交代的任务,他便要再挨饿一天。 小重华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每次看见蒸笼里,那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他眼睛里都在发光。可安相公时常不给他吃,只有娘在家里的时候,安相公才会准许他上桌吃饭。 小重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本就是男子。 男子上桌吃饭,这不合规矩。 男子最忌讳乱嚼舌根,不然长大会烂舌头,这样就嫁不出去了。 小重华想嫁到个好人家,只有这般,他才能吃上热乎乎的馒头,也不用再看安相公和妹妹的脸色生活。 时间唰的一下,来到康重华及冠这年。 康重华刚割完野菜回来,便看到安庆与一个白胡子老头在说话,他放下篓子准备退出去。没想到被安庆喊住,“重华小子,你已及冠,是该说门亲事。这位是村头的媒公,来替邓娘子提亲,这邓娘子可真是美若天仙,勤劳能干……” 在安庆一张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嘴下,康重华被哄得迷迷糊糊,当场应下了这门亲事。 虽然康重华不知为何不等阿娘回来,便将他嫁出去,可终于能够离开这里,就是极好的。 他满怀着对热乎馒头的向往,来到了鸿泰县。 这里与贤夫村的风俗有很大差异,贤夫村的男子全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他在轿子里竟然看到了有男子上街,有好几位都没有戴面纱,甚至还有当街对骂的男人,这可把康重华新奇坏了。 这里的男子,比贤夫村的男子要自由得多。 这么一想,康重花更期待嫁做人夫的生活。 刚开始,邓烟对他呵护备至,不让他受到半点委屈,他自然也将娘子伺候得服服帖帖,那段时光是康重华最幸福的日子。 他真想一辈子那么过下去,生活偏偏给了他一巴掌,不,是邓烟给了他一巴掌。 “重华,今年家里良田糟灾,颗粒无收……你生得俊,有幸入了王爷的眼,你收拾收拾,明日便随王爷的人去了。” 康重华的头顶犹如被天雷劈了个口子,他目瞪口呆,“娘子……当真?” 娘子最喜与他开玩笑,时常逗弄他,这回……这回也是如此吧。 邓烟抹了一把眼泪,道:“当真。” 康重华哭过,也闹过,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就如邓烟说的那样:“你要怪便怪你是个男子!不是我邓烟容不下你,是这世道容不下你!” 康重华心如死灰,他睁着眼,跪在地上跪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南姜王的人在屋外敲锣打鼓地请他上轿。 康重花匆匆收拾了一番,拖着一双压麻的腿,头也不回地上了王府的轿子。 南姜王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邓烟娶了一个俊后生,便将康重华拐到王府。等康重华到了王府,他才发现王爷根本没空理他,仅在第一晚让他服侍后,便再也没有召见过他。 直到后来,康重华相识了一位哥哥,他与康重华有同样的遭遇,那位哥哥劝他道:“王府人来人往,少你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要想在王府活出滋味儿来,就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 “也别太拿王爷当回事儿,女人都是那副德性。” 康重华本就无心争宠,他不过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但南姜王又给了他一巴掌。 那日,他像往常一样,摆弄小院里的花花草草,一时想家,便唱起了家乡的歌谣。没成想,南姜王刚好经过他的小院,记起她府上还有康重华这么一号人。 “你是前些日子来的?唤什么?” 康重华拍了拍沾泥的手,行礼道:“小人叫康重华,是一月前入的王府。” 南姜王虚扶着康重华的手臂,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盯得他脸颊发红。南姜王本就生得极好,甚至比邓烟还要美,她由内而生的皇家贵气,更为她添了一丝风采。 当天下午,南姜王就留宿在康重华的院子里,那些姿势让康重华羞得抬不起头。 只因康重华的歌声,像极了小时候她父亲的歌声,便日日传唤康重华到他跟前唱歌,连着专宠他数月。 南姜王带着他游山玩水,吃遍京城美食,各种宴会,身旁永远都是他。 情到浓时,她倒在康重华喘息不定的胸膛上,说着那些腻人的话,“重华,我从未如此喜欢一个人,你莫辜负我。” 他梳理着她那一头长发,黑暗里笑出了声,“好。”能被这么一位尊贵的人宠着爱着,康重华怎么能不沦陷进去。 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半点不沾身的南姜王,竟然为了一个府里的相公,数月以来再也没纳过一房,这消息当然传到了女皇耳朵里。 女皇对自家同胞妹妹的感情尤为上心,一直不太赞成南姜王流连在男人堆里,如今她妹妹却为了一个人停下了脚步,女皇能不好奇吗? 于是便传召南姜王,让她带上康重华进宫来,女皇要替自家妹妹掌掌眼。 女皇见康重花仪表堂堂,一身正气,对他甚是满意,“听说你会唱小曲儿,来一首,让孤也听听。” 康重华得到南姜王的准肯后,便唱了他最为熟悉的乡间歌谣,女皇也为他歌声所迷,硬是让南姜王将他留在宫里,给女皇解闷。 虽然南姜王喜欢康重华,可女皇的要求,她不能不答应。就这样,康重华转辗到皇宫,过上金丝雀一般的生活。 离开南姜王府那天,下着小雨,南姜王撑伞亲自送他出来,一路上嘱咐他:“……宫里不比王府,你自个儿多加小心。” 到了马车边,康重华给南姜王行了此生最后一次礼。 南姜王见他冷淡的模样,只是叹了一口气,将伞往他那边挪了一点,“莫怪我,王府不过是王府。” 有些事,有些人,她做不得主。 康重华依然不作声,上了那辆比王府接他来时,更华丽的马车。 wap. /91/91738/20192619.html 第一百三十章 康重华番外二则 皇宫里不单单只有馒头。 康重华刚来时,女皇对他宠幸有加。 专门指派了一位御厨到他宫里,每日变着法的给康重华做名菜小吃。 康重华却开心不起来。 他时常呆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视线透过窗户,在穿过那些红墙。 有时,一坐就是一天。 女皇召幸过他几次,可康重华过不了心里的坎,对女皇的服侍很是敷衍。 久而久之,女皇也懒得用她的贵脸,去贴康重华的冷屁股。 康重华对于他失宠,心里平静无波。 就好像他应该是这样。 一个人活,一个人吃,一个人说。 他的心早就在王府外,筑起一道比宫墙还高的围墙,他走不出来,别人也别妄想能走进去。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下去,直到那日百花宴。 听宫里的人说,百家宴实则是庆功宴,为了恭贺护国大将军宗宝瑞凯旋归来而设。 他宫里的人听到宗宝瑞的大名,便激动不已。见他们的这副样子,康重华便问了一句:“大将军当真如此威风?” 跟在他身边的叽叽喳喳地介绍宗宝瑞:“大将军不仅在战场上英姿飒爽,平日里也一点都不摆架子。待人温润如玉,十分和善。” 康重华也只当是小孩子的打趣话,没往心里去。 到了百花宴那天,康重华一眼便瞧见了宗宝瑞。不过只扫了一眼,心里对她的评价不低。 的确清朗飒爽,引人注目。 这一眼却没逃的女皇对眼睛。 康重华坐在最角落,两眼放空,只想这场宴会快点结束,他也能早些回宫。 正发着呆,肩膀忽然被人拍了几下,耳边听到宫男的提醒:“康相公,女皇唤你。” 康重华连忙起身,赔礼道:“参见女皇。” 女皇并未生气,含笑道:“康相公,孤觉着你与宗将军甚是相配,今儿个散了之后,你便跟着宗将军出宫。” 康重华瞟了一眼宗宝瑞,见那人背对着他,不知她表情如何,可康重华无端感觉到,大将军是不太愿意的。 可他哪有主宰自己的时候呢? 康重华的叹息声融在空气里,“小人遵命。” 他听到女皇又问宗将军,与其说是问,不如更像逼,“宗将军,你意下如何?” 空气凝滞了很久,宗宝瑞过了良久才回答道:“有劳女皇操心臣的婚事,这桩婚事,臣甚是满意。” 康重华不知其他人有没有听出来,他感觉宗将军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他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寒颤,以后在将军府他能避则避,尽量别惹到她。 宴会进行到尾声,康重华手里突然被人塞了一张纸。他打开看,里面的内容让他惊心胆战,眼皮直跳。 原来女皇想将他插入将军府,时时刻刻监视宗宝瑞的动静,每日需向将军府里她安插的探子报告将军的一举一动。 若是办不好,亦或是事迹败露,他这条贱命也就不必留了。 康重华虽封了心,但他不想绝了命啊! 好在到了将军府,宗宝瑞便把他当个透明人一样,随便安置在一个院子里,从未召见过他。这也让康重华落得个轻松,将宗宝瑞的行踪报告给女皇后,他也没有别的事。 经过他连续几天的观察,宗宝瑞多半时间都待在她的院子里,将军府也不像王府那样,平日里宾客络绎不绝。 整个将军府如同一潭死水,即便女皇将他投了进来,宗宝瑞也无任何过激的反应。 女皇却不满意,逼着康重华讨宗宝瑞的欢心,势必要在将军府挖出点见不得人的事。 康重华被逼无奈之下,只得每日假装路过宗宝瑞的院子,盘算着怎么进去。还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来,宗宝瑞到是派人先传召他。 “既然不喜欢在兰香院待着,便留在我院子里吧。” 宗宝瑞做事雷令风行,对手下交代一番后,康重华就与她住在了同一个院子里。 那时康重华觉得传闻说得一点都没错,大将军平常性子温吞,他觉得还要加上一点,太容易相信人了。 可后来,他无意间发现宗宝瑞的秘密之后,一切都变了。 宗宝瑞彻底撕开那张代表“好人”的假皮,“本将军十分讨厌不安分的人。”她掐住康重华的脸,五官扭曲在一起,“晚上不好好睡觉,乱跑什么?嗯?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你会怎么对女皇说呢?” 康重华惊了。 原来她一直都清楚他的身份。 她将贴紧康重华的耳朵,喷进他耳朵里的气,冷到他脑子里,“不如我来说,你来写。你觉得如何?” 从那以后,康重华便过上了半人半鬼的生活,宗宝瑞将她邪恶的一面,全部展现在康重华面前。 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 康重华在这种非人的折磨下,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逃! 可将军府太大了,康重华的手和腿每日都是抖的,光摸清路线就花了他不少时间。当他终于开始实施逃跑计划时,却在半路遇到了临时调班的军队,他脑子一热躲进假山中。 那里面却别有洞天,假山里有一条隧道,康重华见外面的军队迟迟不走,一咬牙进了隧道。 万一是通向将军府外的通道呢? 他只能赌一把了。 事实证明,他赌输了。 隧道尽头是一个无门的房间,里面挂满了女皇的画像。每一幅画上,还附赠一首诗。 其中一副上写了: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康重华在邓烟家和王府都学过几个字,这首诗南姜王同他讲过,“恋慕无声,无需回响。” 康重华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大将军爱慕的人竟是女皇! “可她们都是女子……” “咚——”康重华突然被踢到一旁,头磕到墙上,血迹沾染上了那幅画。 宗宝瑞又将他踢开,捧起那幅画,用她的衣袖小心擦拭。 血怎么擦得干净呢?宗宝瑞如丧考妣,这幅画是她最爱的一幅,现在却染上污渍,不再纯洁了。如同她的感情一样。 不被世人所容。 宗宝瑞见奄奄一息的康重华,“你该死!” 康重华感觉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天去割草。 他饿极了。 一双脏兮兮的手往蒸笼里伸去,可安相公猛地给他一个耳光,让他滚远点。 白乎乎的馒头,他终是吃不着了。 是谁又在打他?他好累,他想睡…… 康重华再睁眼时,看见一个粉色头发的怪人,那个人教他如何复仇,如何/维持他的怨气。 他被说动了。 所以康重华杀了南姜王,杀了邓烟,最后杀了女皇。 康重华见濒死的女皇,满身的污血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但她那双瞪的比馒头还大的眼睛,死后还一直盯死在康重华的方向。 康重华在龙椅上点了鬼火,将女皇也绑在棍子上,一头卡在椅背上,一头放在御案上。他控制好火势,等女皇烤得也像南姜王那般,他便开动起来。 康重花吃抹干净后,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嫌恶。 他想,还是幼时,蒸笼里的白面馒头最好吃。 虽然他从未尝过。 wap. /91/91738/20192620.html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可背叛 许浑递了一杯饮料给容栖栖,“你把宗宝瑞那变态放在丝凝苑,这招绝了。” 容栖栖抿了一口,冰冰凉的西瓜汁顺着她的喉管,一路往下,连日来的疲惫消减不少。 她又撸了一串泡椒牛肉后,才说道:“宗宝瑞对女皇有爱,但她更多的是逃避。她不敢承认这段情愫,你注意到了吗?她收在将军府里的人,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我猜她只喜欢女皇,但不喜欢女人。” 把一个不喜欢女人的人,放在丝凝苑那种地方,让她做她认为最恶心的事,对于宗宝瑞如此自恃清高的人来说,这比让她死了更难受。 许浑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望着水面上的浮标,与容栖栖如此清闲的时间还是少有。 他一时间懒洋洋的,“你也在赌吧?赌康重华比起复仇,更想要他的尸体。” 许浑举起他那杯芒果汁,“恭喜你赌赢了。” 容栖栖戴着墨镜,脸上扬起一抹笑,与许浑碰了一下杯。 康重华的真心在一次又一次被践踏后,早已不再是当初的他。他从舍己为女人,变成了一个唯爱自己的人。 想康重华这样的,不会将他的尸体弃之不顾。 这一局,容栖栖赢得十拿九稳。 许浑见水面上的浮标动了几下,赶忙放下杯子,将鱼竿往上提,嘴也停不住,“你确定今天康重华会出现在这里?” 容栖栖看了一下时间,望向对面的河提,“差不多到时候了。” 容栖栖与康重华还做了一个交易。 她试探过康重华的怨魂,发现他体内残留君不见的灵力。 她便允诺他,只要康重华将君不见的灵力交给她,他下辈子便能创造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称王称霸。 这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康重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这一场交易,容栖栖让他入了轮回,所以他们才在这个世界等他。 许浑手上青筋暴起,鱼竿都弯成一个拱桥,那条鱼还是没上来。 容栖栖见许浑虚弱的样子,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行不行啊?” 许浑一听,双眼睁得超圆,大喝一声。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肥嫩的鲤鱼带着水花,被鱼钩带出水面,就在那一刻,河堤上走来一位少年。 许浑刚要朝容栖栖炫耀,一转头,却不见她的身影,只剩一张被绊倒的小板凳。 “人呢?” 河堤上,一身干净整洁的校园少年,一位身着湖蓝色龙纹旗袍的女人。两人相对而立,康重华两眼发蒙,他还在构思小说情节,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 他往左,她也往左,他又往右,她也往右。 这不明摆着,她在存心堵他。康重华礼貌问道:“请问你是?” 容栖栖上下打量了康重华。 身体不错,脸也很红润,目测不像受欺负的样子。 看他这一世,活得还不错,容栖栖放心了。 还记得,容栖栖送康重华入轮回道之前,康重华提了最后一个要求,“我还是有点害怕,等我投胎以后,你去看看我,在那里过得如何。万一我不如意,你就将我救出来,可好?” 尽管容栖栖再三保证,他下辈子一定比上辈子要好,可康重华心下猜忌颇深,两个人在那里磨了很久,直到后面排队的鬼有了意见,容栖栖万般无奈地应下了这个要求。 容栖栖默默在“康重华生活美满”那一栏打了一个对勾。 除了这件事,那就只有另一件事需要确定了。 容栖栖向前一步,确保发生意外时,康重华可以第一时间看到龙纹,她才道:“你在写小说吗?” “你……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 康重华极为震惊,他在网上写小说的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连他爸妈他都没说。 这个人怎么对他这么了解? 容栖栖见康重华像看鬼一样看她,她便确定了,康重华的确在写小说。 “加油,康重华。”容栖栖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康重华眼前。 康重华大叫一声:“鬼啊——”撒开腿丫子就往家里跑了。 许浑在对面,看着疯跑的康重华,笑得不可开支,“噗——哈哈哈哈,你看康重华被你吓得,笑死我了。上辈子还烤人吃,这辈子胆子这么小。” 许浑将容栖栖的小板凳摆正,“你给他画了好大一张饼。” 说好的创造世界称王称霸,实际上是写小说。 容栖栖挑眉,“我说得没错啊,他用文字创造无数个他心中的世界。再说了,你怎么就能确定他的文字,不能改变世界?” 许浑恍然大悟,“你在这儿等着他,你是不是给他加了写手外挂,写一本火一本。” 容栖栖笑而不语。 外挂的确给他加上了,就看他能不能将外挂用到极致。 许浑的胃口被容栖栖吊着,不停地追问她,可容栖栖都自动过滤掉。 都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人总是要保持点神秘感——才有趣。 直到如今,许浑还认为白诗在地狱受苦受累,每每看到他想从她嘴里扣出点八卦时,那抓心挠肝的模样,容栖栖都很爽。 她一人孤单惯了,身边的人不是练功就是捉鬼,哪有空闲坐下聊一聊八卦,钓一钓鱼。许浑与容栖栖碰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他很正常。 偏偏容栖栖就缺一个正常的朋友。 容栖栖默默听着,许浑跟她分享最近看的《回家的诱惑》,她一边喝着西瓜汁,一边时不时的附和他几句。 “我给你学学洪世贤的样子。”许浑降下音调道:“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容栖栖一脸嫌恶,“后来呢?林品如有没有发现,她的好姐妹跟老公混在一起了?” “别急啊,我再给你学学艾莉的样子。既然追求刺激……” 许浑矫揉造作的样子,把容栖栖逗得双肩直抖,“再来一个。” 望着许浑浮夸的神态,她在心里对许浑说:请你一定要是正常人。 朋友,不可背叛。 容栖栖解决完最后一串烤鸡爪,踢了踢许浑的凳子,“收拾一下,走人了。” “我来?” 大哥,他都没吃三根串串,全进你的肚子了。 容栖栖斜睨他一眼,“有意见?” 许浑大头一缩,手脚麻利地把那片狼藉整理好。 没意见……不敢有意见…… 可嘴里还是说个不停,“就会欺负我,怎么不让君不见那个粉毛怪来收拾?就他那头发,最适合当抹布。” “等我下次抓到他,就把他的粉毛全给薅下来,绑在棍子上当拖把使。” “几日不见,就这么想我?” wap. /91/91738/20192621.html 第一百三十二章 溺水 水中央,赫然站立着身穿纯黑中山装的君不见,他的衣服还泛着点点银光。那头张扬的粉发,将冷酷与邪魅综合起来,让人感觉他亦正亦邪。 但容栖栖心里清楚,他坏到骨子里去了。 许浑看见君不见,在女儿国受到的屈辱,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里,眼睛里冒着火,“你还敢出来!小爷我今天就教你怎么做人!” 话音刚落,许浑冲到水面上,与君不见斗法。 只见两人周围水花四溅,好几次还炸出一个水雷,喷射的水珠直冲云霄,底下的黄沙全都浮到水面上,这一片水域被他们搅得浑浊不堪。 两人谁也不让谁,君不见还抽出空来挑衅许浑几句:“哟,进步很大,在女儿国啃老的滋味怎么样?” 许浑不甘示弱:“我也想知道,你是有多见不得光。只会躲在背地里插刀,你真身不是老鼠我都不信。” 君不见又暗自加了灵力,见许浑有些疲惫,嘲讽道:“毛都没长出来几根,还是乖乖回去喝奶吧。” 许浑下颚紧绷,咬紧舌尖,让自己清醒。 现在两人的灵力场旗鼓相当,容栖栖很难插进去,如果从外部破坏了灵力场的平衡,许浑的命也保不住了。 容栖栖细眉紧皱,见许浑那边的灵力即将被君不见盖过去,她抓准时机,将狼毫毛笔插在两人中央。不仅替许浑挡了致命一击,还将君不见逼上河岸。 一场下来,许浑和君不见都没落到什么好处,反倒因容栖栖的帮忙,君不见收回灵力时,不小心吸入了容栖栖的怨气。 此时,他的体内有两股力量不断在冲撞。再不打坐调气,他很快就会爆体而亡。 许浑即使累到站不起来了,嘴皮子依然叭叭作响:“垃圾/玩意儿。” 君不见被他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冷笑一声道:“你们给我等着。” 许浑回了一个中指给他。 容栖栖见许浑逞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揪起他的耳朵骂他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死这儿吧。” 许浑连声求饶,说尽了好话,才让容栖栖松开手。 “粉毛怪还在这里,我们趁此机会,快点解决他,以绝后患。” 君不见一脸警惕地望向他们,隔着一条河,容栖栖都能感觉到他如狼似的目光。 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容栖栖做了决定,打算一击致命。可君不见快她一步,将衣服上的银线扯下来,放置在手中,让它们燃烧殆尽,仅剩一堆白灰在那里。 君不见等着容栖栖与许浑过河,趁他们走到水中央的时候,大手一挥,那些白灰迎风落在他们头顶。 容栖栖墨黑的瞳孔猛然一缩,“是骨粉,快捂住口鼻。” 火葬极恶之人的尸体,所得到的骨灰,就是骨粉。将它们制成银线,缝制出恶魔的纹样,便可有恶鬼护体的效果。 极恶之人的尸体百年难得一见,容栖栖没料到那些银线就是骨粉。她只了解,骨粉一旦吸入人体,与恶鬼入体的后果是一样的。 灵力尽失,五感封闭。 骨粉抛洒在空中,雷声乍起,无数恶鬼在天穹上敲锣打鼓,好似要将天给敲破个洞。 许浑抬头看,一滴豆大的雨打在他的额头上,给他脑门上炸出一个好大的包。 不消一会儿,天上还真破可一个洞,“咚咚咚……”亿万滴雨砸在他们身上,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突然暴涨至他们腰间,容栖栖想飞起来,可水却太过粘稠,如同沼泽地一般,动作幅度越大,便陷得更深。 许浑看向君不见坐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反倒是容栖栖仅剩一个头,还在上面了。许浑忙不迭去水里摸索她的手,稍微俯下身,让容栖栖抵在他的肩膀上,他在雨里大声喊:“水有问题,别乱动,小心陷进去。” 一张嘴全是雨水,许浑干脆也不再说话,捏着胸口的怨魂元珠,用意念与容栖栖对话:“这个世界要崩溃了,我们快离开。” 容栖栖却拒绝:“不行,康重华还在这里,世界如果非正常崩溃哭,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消失,不再有入轮回的机会。” 许浑没再说话。 他永远都拒绝不了容栖栖的诉求。 容栖栖也不单单是为了康重华,她只是觉得君不见即便能力再强大,也摧毁不了一个世界。 容栖栖戳了戳许浑的腰:“你不觉得这里的水,与火莲河的水很像吗?” 许浑一个激灵,也不知道是因为容栖栖碰了他的腰,还是因为容栖栖的话。 他捏住怨魂元珠的力道更大了一些,“难道君不见把火莲河的水引到这里来了?他想把我们弄到地狱去。” 容栖栖头点到一半,河水就将他们淹没了。她都来不及提醒许浑,记得把灵力罩打开。两人咕噜咕噜地消失在河里了。 没过一会儿,这里的天上的破洞自动合起来,差点漫过河堤的水势渐渐降了下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仅剩水泥地上未干的水渍,证明这里差一点发生过一场巨大的浩劫。 容栖栖将溺水的许浑捞上岸,“你真的该减肥了。” 容栖栖学着急救手册上的方法,对许浑做了胸外按压,见他没有反应,只好捏住他的鼻子,猛吸一口气,包住他的嘴唇,为他做人工呼吸。 这么反复几次,“咳咳咳——”许浑总算把水给吐出来了。 容栖栖抿了抿唇,又像是掩盖什么一样,食指反复在柔嫩的红唇上摩擦。 语气有些凶巴巴:“喂,好些了没?” 许浑以为容栖栖嫌弃他拖累了她,内心也有些愧疚,“谢谢,我好多了。” 容栖栖看着许浑失去血色的嘴唇,脸上有些发热,无意识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赶紧转过身去,用灵力烘干自己的衣服。 许浑不敢贫了,张望四周,发现他们真的到了地狱,心里不免有些惊奇。 一条如死海般凝滞的河流贯穿整个地狱十八层,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府邸。吊在上面的无数恶鬼,它们脚朝上,头朝下。 恶鬼闻到许浑的气味,纷纷想挣脱脚上的铁链,冲下来一口吃掉许浑。 许浑从未亲眼见过地狱,一时看呆了。 容栖栖整理好衣服和思绪,“你也想吊到上面去?” 许浑听着容栖栖的语气,估摸着她气应该消了,打趣道:“我还罪不至此。” wap. /91/91738/20192622.html 第一百三十三章 偷情 容栖栖割破手掌,将血抹到许浑的脸上,仅剩两对星目眨巴眨巴看着她。 许浑愣在那里,等容栖栖放下手后,他问:“往我脸上抹血干嘛?” 容栖栖见手上剩余的血,又抹在龙纹上,那条龙纹竟然活了过来,在她的伤口拱来拱去,只需几分钟,容栖栖的手掌又恢复如初了,龙纹颜色也更暗了一些。 “你不是地狱里的人,如果被鬼差闻到你的人味……哼,阎王殿大门一定为你敞开。” 许浑老实不少。 哪个大活人想走黄泉路,在地狱见阎罗王啊? 容栖栖望向容家府邸,她没告诉许浑的是,不只要小心鬼差,更要提防容古。 容栖栖对容家与许家的世仇一知半解,儿时到时常受到容古的耳提面命。 人地界住了不少半人半鬼的族群,它们带有破坏地狱怨气场的鬼气,因此地狱禁止一切外来生物,尤其是人地界的各个族群。 不过,容古并不单单为了这一个原因,才对许家恨之入骨。 容栖栖听她母亲提起过一次。容古年轻时外出完成任务,因那一次碰到的怨鬼太过狡猾,将他带到人地界,在容古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许家人半路从他手中夺了怨鬼。 容古高傲自大,怎么能忍下这口恶气。他一气之下,将许家翻了底朝天,奈何那时实力不济,许家人头又多,便把容古绑了,随便丢在哪个犄角旮旯,任凭他自生自灭。 不知后来容古是如何逃回地狱。 从那时开始,容古对许家人恨之入骨,禁止容氏族人与许家有任何往来。 容栖栖与许浑进入地狱后,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鬼气,这才有了带他入容府的想法。 她不是拎不清的人。 可她能想地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代表容古可以接受。 容栖栖想到这儿,再次叮咛许浑道:“容家很危险,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千万不能把血给擦掉。” 许浑见容栖栖如临大敌的模样,十分乖顺地点点头,随即粲然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许浑心里喜滋滋,她在担心我。 容栖栖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地狱的情况很复杂,稍有不慎你就回不去了。” 许浑收起笑容,但嘴角还是止不住地往上扬。 容栖栖看不得他这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气呼呼地往容府走,“跟上!” 许浑应了一声,突觉声音有些大,又捂住嘴用气声说:“来了。” 容栖栖让许浑在门口等着,“你拿好怨魂元珠,我叫你,你再进来。” 每一次容栖栖回来,容古都会将她带到书房好好教育一番,不过这一次事发突然,容古应该还没来得及察觉到她的气息,所以才没在门口等她。 为了以防万一,容栖栖担忧自家老父亲突然跳出来,还是进去先打探情况比较好。 院子里不见容古,容栖栖随便抓了一个鬼仆问道:“我父亲呢?” 鬼仆对容栖栖行了个礼,回道:“回少家主,老爷与夫人去主家了。” 容栖栖这才想起,是该到去觐见族长的日子了。 容氏虽在地狱生活,但还是过着人间年历。每月十五要去主家拜见族长,因容栖栖完成任务时间长短不定,很少碰上十五这天。 况且她也不是很想去主家。 容栖栖松了一口气,天助她也。 在心里对许浑道:“赶快进来,我爸妈不在家。” 许浑见容栖栖的小脑袋从门后边伸出来,左右张望,还对他招手。 许浑有种瞒着家长偷情的感觉。 许浑哑然失笑,心道,真是个傻姑娘。 他脚步不停,走到容栖栖身边,容栖栖一把将他抓进来。一路上两人躲躲藏藏,容栖栖生怕遇见府里的管家。虽然他们闻不出许浑的气,但容栖栖隐藏不了他是个男人的事实。 即使不允许带许家人进来,带男人更加不行! 容古这个老古板,如果知道了容栖栖偷偷往家里带了男人,到时候又是一波腥风血雨,许浑肯定是有命来没命出。 容栖栖只是想想容古的手段,心里都发颤,脚步更快了一些。 好不容易将许浑带到自己的院子,容栖栖这才全身轻松了不少。 “随便坐。” 容栖栖又喊檀林来,“为许……先生倒杯茶。” 许浑见檀林,拉了一下容栖栖的手,往她身后躲。 不是不能被人发现他吗? 容栖栖却不见紧张的神色,对许浑解释道:“檀林和我一起长大,她做事很有分寸,我的事她不会告诉我父亲。” 许浑听闻,便跟檀林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容鬼的朋友。” 檀林点头示意,并没有对许浑的身份有任何好奇或者怀疑,面无表情地出去准备茶水了。 许浑看了一下闭目养神的容栖栖,又看向刚走的檀林,“你们两个像亲姐妹。” 一样的高冷,一样的不搭理别人。 容栖栖听出了许浑的意思,反唇相讥道:“赤芝是个好孩子,可惜近墨者黑。” 许浑噗嗤一笑,“你就知道赤芝是个好人?你不过才见过他一面。” “不论人鬼,各有其味。好人有好人味,坏人有坏人味。”容栖栖指着自己的翘鼻,得意道:“好人还是坏人,我一闻就知道了。” 事实上哪有那么简单,这些不过是容栖栖诓骗许浑的话。 人性最为复杂,一个人不可能只有好的一面,而没有坏的一面。大部分人味都是混杂的,包括许浑。 许浑觉得容栖栖这个本事有些新奇,问道:“我的味道是好人味还是坏人味?” 容栖栖故作高深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用得着来问我,许先生,你未免对自己太没有自信了吧。” 许浑摸摸鼻头。 他这不是想知道,他在容栖栖心里的形象到底如何。 可惜容栖栖不中计,还反将他一军,不过许浑的尴尬情绪比翻书还快,又自恋道:“我当然对自己的人品信心十足,毕竟我的人格魅力迷倒万千少女。高人,刚才你在河边那么紧张,不会是因为帮我做了人工呼吸吧?” 容栖栖的眼皮“唰——”的一下睁开,出现了少有的惊恐,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下唇,“你……我……” wap. /91/91738/20192623.html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见了 许浑的目光过份炙热,一轮眼眸如玉盘般的温润,柔和似水,但因那份炙热,柔和中又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直勾勾地凝视躲闪的容栖栖,好像不给他个答案就誓不罢休。 两人一站一坐。 椅子上的人伸手胡乱在桌上抓些什么,“水呢?檀林怎么还没送水来?” 许浑将他手里那杯轻轻放在桌上,容栖栖碰到一个略带温热的硬物,她眼睛一直望着门槛,也没细看。将杯子捧在手里,囫囵吞枣地喝了下去。 脚边的影子又离她近了几分,“你喝的那杯水——” “是我的。” “砰——”容栖栖的心好像被人踢了一脚,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心跳得厉害极了,就是不肯回归原位,连带着放茶杯的手也不稳,一不小心失手打翻了杯子。 容栖栖感觉刚吞下的那杯水,残留在她舌头上的水渍,围着她舌尖跳舞,她又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可顺进喉咙的水在里面为她挠痒,容栖栖想咳又咳不出来,难受得紧。 影子离她越来越近,还伴随着越发清晰的轻笑声,不仅震得她耳朵痒,也震得她的心摇摆弧度更大。 容栖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推开许浑,可却被他扣住手,往怀里带。 “想去哪里?” 容栖栖的耳朵此刻紧贴在男人胸膛,男人每说一个字,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以及他胸腔里的心跳声。 跳得不比她慢。 容栖栖那股害羞劲消失殆尽,仰起头,道:“朋友,你在紧张吗?就因为区区一个人工呼吸?” 容栖栖反客为主,真把许浑给问住了。 人工呼吸说白了只是一种急救措施,他紧张个什么劲。 许浑早已泛红的耳后根,现在都可以烤熟一个鸡蛋了。贴在她滑腻肌肤上的指腹,像被打火机烧了一下,瑟缩回来。 好烫。 手烫? 脸烫? 还是心口烫? 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 许浑往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些许距离,丢下一句:“我去上厕所。”便快步逃开这里。 容栖栖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摸了摸脖颈后侧的虚汗,自言自语道:“不对,我为什么也这么紧张?” 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地狱太热了。 容栖栖不知叫檀林舔了多少壶水,干涩的喉咙才不再发紧,眼见着快到容古回来的时候了,许浑依然不见身影。 坏了,她好像没跟他说厕所的位置。 不会迷路了吧? 容栖栖单独在容府找了一圈,不仅没发现许浑,而且连他的气息也闻不到了。 容栖栖喘着粗气,人跑哪去了?难道去了刀锯案? 每一层地狱收管和惩罚的恶鬼不一样,层级越多,受苦的时间和痛苦程度也越大。每一层地狱都有一个受刑台,而地狱十八层在鬼差口中,它们又将其叫做刀锯地狱,因此这里的受刑台被阎王命名为刀锯案。 地狱十八层的刀锯案由容氏族人负责,离容家府邸不算很远。 许浑就算迷路了,也不会跑到那里去,不过现在只剩那里没有找过了,她有必要去那里一探究竟。 容栖栖前脚刚踏出家门,容古和邬琳已经到了门口,自家母亲见到容栖栖特意到外面迎接他们,心就暖了一片,拉着容栖栖的手道:“栖栖,刚好你今天回来了,不如去一趟主家,给族长问个好?” 容古眼角也红了,女儿已经很多年没有在门口迎接他了。记得容栖栖小时候,只要他一出远门,她脑袋上顶着两个花苞头,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抱住容古的大腿,硬是不肯让他走。 即使每次邬琳和容古一起哄着她放开,把她惹哭了,可当容古再回家时,容栖栖依然“噔噔噔”地跑过来,扑到他腿边,哼哼唧唧让他抱。 等到容栖栖能够练功的年纪,他们夫妻俩将她送到地藏菩萨那里拜师学艺,一去就是一百年。再浓的亲情,也被这冗长的岁月给稀释了。 学成归来后,容栖栖对他们虽不失礼数,但再也没有在门口等过他们回家。 等人的那一方,变成了容古。 今天是容栖栖成年以来,第一次等他们回来,饶是容古,那颗木头心也被感动到了,一时不免有些失态。 容栖栖从没见过自家父母这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现在不能去主家,许浑失踪了,她必须去找他。 容栖栖有些不习惯这种亲密,挣脱开邬琳的手,道:“我还有事,主家那边,以后等我有空再去。” 容古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一回来就知道往外面跑,有什么事都给我往后推,一年到头都没见过族长一面。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了,不能失了礼数,你必须去!” 容栖栖吃软不吃硬,容古牛脾气上来了,容栖栖比他更犟,“我不去!” “容栖栖,你敢!” 容古眼珠都气得凸起。 邬琳见父女俩没说几句好话,又吵起来了,连忙劝容栖栖道:“你父亲也是为了着想,你十五回来了,不去主家,别人知道了要说闲话的。” 这些话容栖栖听过百变千变了,她捏了捏紧缩的眉头,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我真的有事,阎王那边刚传鬼差找我过去。” 邬琳见状也不好再勉强,对容古道:“既然阎王派鬼差来寻,还是让孩子先去忙正事,主家那边问起来,如实告知就好。” 容古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啊你,慈母多败儿。” 邬琳也不服气,“你老糊涂了吧,阎王来找女儿,你还能拦着不让她去啊?把气撒我身上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跟阎王爷闹去,少在这里装纸老虎,惯得你。” 邬琳年轻时也是阎王手下的得力干将,做事雷厉风行,嫁给了容古后,脾气到是收敛了不少,但也没完全收。 她既然心悦于容古,自然也甘愿与容氏一族同甘共苦。她支持女儿承担自己的责任,但不代表她不心疼女儿。 不管阎王爷是不是真的找她去阎罗殿,女儿都说了不想去,借口又有现成的,何必逼着她去。 邬琳撂下这段话,毫不犹豫地转身进屋。 容古脸一阵红,一阵白,身子却侧了过来。 这是允许容栖栖离开的意思。 容栖栖还没走几步,不远处飘过来一只黑衣鬼差。 “容鬼,阎王有请。” 糟了。 完蛋了…… wap. /91/91738/20192624.html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了 容栖栖假装没听到容古的怒吼声,催促鬼差道:“走走走,我马上去。” 鬼差无情无感,对容古与容栖栖的态度,也不因为容古生气而有所改变,甚至没有一丝好奇的感觉。 领着容栖栖便向阎罗殿去了。 “容鬼,地狱十八层的判官死了。”阎罗王一脸凝重地道。 容栖栖在台阶之下,脑子里想的却是许浑,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 阎罗王见容栖栖没有反应,提高音调,重复了一次,容栖栖才勉强收回心,道:“什么时候的事?” 掌控刀锯案的官位是陈莫判官,从容氏旁支挑选而出的,本名为容断,按族谱来,容栖栖还要称呼他一声表哥。 阎王爷将密报递给容栖栖,“方才送过来的。” 容栖栖越往下看,神色愈发难看。堂堂地狱十八层的判官竟然无故被杀,凶手不明。 对地狱判官下手的人,到底怀有什么目的?杀的人又恰好是容家人,难道针对容氏来的? 容栖栖合起折子,沉声问道:“密报里为什么没有尸检?” 阎罗王叹了一口气,“鬼差未能在刀锯案找到尸体,鬼差到那里时,地上仅剩一滩水,除此之外全无尸体踪迹。” 容栖栖脸色一变,只有那一种情况下,人的身体才会化作一滩水——精气全无。 容氏族人靠怨气过活,被抢了怨气,不过是变回普通人,但如果是精气被他人所抢,立刻会停止呼吸,尸体也会化作水,等到蒸发以后,这个人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能再入轮回。 容栖栖与容断,每年仅在主家见过几面。他为人爽朗乐观,每次见到她,都让容栖栖跟他讲人界的趣事。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比其他旁支的亲戚关系密切一些,容栖栖真的将他当作兄长。 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她心里的某个地方仿佛缺了一块,她想去抓,但什么都抓不到。 阎罗王:“此事,你亲自去查,务必要将凶手捉拿归案,若……凶手有反抗意向,就地斩杀也无不可。” 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给地狱里其他鬼使鬼差一个交代,不然闹得鬼心惶惶,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容栖栖声线微微颤抖,但她极力克制内心的情绪,拱手道:“是。” 君不见一路逆流上岸,好不容易先容栖栖一步到了地狱,他终于可以躺下来喘口气了。可他一呼吸,不仅感觉胸腔撕裂一般,体内灵力也在慢慢流失。 要是再不补充灵力或怨气,他今天就要殒命在地狱了。 君不见奋力站起,“不行,我还不……能死。”他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没走几步便晕倒在地。 君不见再次醒来时,发现他的灵力已经不再流失,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这是哪里?” 他隐隐约约看到床边有个人,好像在煎药,满屋子的中药味。 那人见他醒了,放下手中的蒲扇,替他把脉后,道:“醒了就好,我还怕你醒不过来了。” “这里是刀锯案,我是地狱十八层的判官陈莫官,你叫什么名字?” 君不见的嘴角勾起了一道浅浅的笑,“我叫君不见,本住在人地界,在出海时,遇上了大风暴,我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容断从小跟在前一任陈莫判官后面学艺,一心求道,性格单纯良善,所以对君不见的话丝毫不怀疑,“既然这样,刀锯案仅有我一个鬼使在这里,伤好之前,先在我这里住下吧。” 君不见垂下眼眸,遮盖住眼里的算计。 他误打误撞来了地狱十八层的刀锯案,这里的怨气可不少,那便归他了,就当他向容栖栖要点医药费。 君不见感激道:“多谢陈莫判官,来日必有重谢。” 容断摆摆手,微微一笑,又回到炉子边煎药了。 君不见躺了一会儿,觉得下面有点不对劲,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容断听见,问:“不见,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 君不见对于容断的自来熟,满额黑线,从小就没人敢这么叫他。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君不见强忍撕烂容断嘴的冲动,道:“我睡着的时候,判官是不是给我喂了药?” 上厕所的事他也不好直说。 容断心思细腻,立刻明白了君不见的意思,“我扶你起来。” 君不见之前灵力流失过于严重,四肢现在还有些无力,全身只能靠在容断身上。 君不见独来独往惯了,他很不习惯与别人如此亲密,尤其是一个男人。 容断感觉到身旁的人紧绷着,笑了一下,“我担任判官多年,见过无数恶鬼,这还是第一次与外界人接触。说起来,我还从未离开过地狱十八层,人地界是个什么地方?不见,你同我讲讲吧?” 君不见哪里在人地界生活过,随便说了一下火云河两边的景色,便止住话头。容断见他神情不自然,引他又说起别的。 “人界又是个什么样地方?” 此时君不见不敌容断,他只好绞尽脑汁说了一些他去过的世界,容断也很给面子,君不见说到精彩处,他就接君不见的话头。 “……竟然还有这种人?对对对,就是这里,你方便吧。”容断带着君不见到厕所这边。 等到君不见解决好刚需,往回走时,才发现他这一路说的话比过去一年还多。 他实在太不正常了。 君不见打住,端详容断的脸,心道,地狱里的鬼使果然城府极深,就是想他自己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要多加小心才好。 容断微笑道:“不见,走累了?” 君不见愈发觉得容断的笑容瘆人,随便指了一个地方道:“陈莫判官,那是什么地方?” 容断顺着君不见的视线看过去,在他们左侧,有一座的祭台,祭台周围全是顶天的玄石圆柱。各个石柱上都绑着一只恶鬼。它们呈大字型倒绑在上面,两腿中间放着一把锯子,好像随时准备行刑。 容断随意地瞟了一眼,云淡风轻地道:“是我工作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不见,你身体还弱,少动一些,对你的身体恢复更好。” 容断只想快点将君不见带离刀锯案,心道:可不要把我的新朋友吓走了。 可在容断视线盲区外,君不见对那些恶鬼垂涎欲滴。 吃下这些,他立刻能原地起飞。 wap. /91/91738/20192625.html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诬陷 君不见此刻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把这位话多的判官支开? 眼见着他们两个快走过刀锯案,君不见还在打晕他和回去躺着之间犹豫不决。 不远处来了个鬼差,它看了君不见一眼,对容断道:“禀告陈莫判官,有人擅自闯入刀锯案,还请判官决断。” 容断皱眉,“你们连一个外来者都搞不定?抓起来便是。” 鬼差道:“此次外来者非人非鬼,能力在我等之上,下官只好派遣其他鬼差将他拖住。如果要拿下外来者,还需判官出手。” 容断眉头皱得更紧了,百年来,从未有过外来者侵入地狱十八层。 今天一来就来两个,难道外来者与他这位新朋友有关联? 容断看了一眼鬼差,不好当着它的面讯问君不见,只好对君不见道:“抱歉,公务缠身。” 君不见巴不得容断快走,“没事没事,公务要紧,我已经好多了,一个人可以回去。” 容断抿了抿唇,扶着君不见的手松开之前,悄悄渡了一点怨气给他,“小心。” 君不见感受着他体内的怨气,望向容断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莫测,深吸一口气,那双桃花眼又变回了玩世不恭的样子。 等他们完全看不见后,君不见踏上祭台。 他右手护心,左腿单膝跪地,闭上双眼虔诚地默念咒语,只见周围狂风四起,红沙飞扬。倒吊在石柱上的恶鬼嚎叫不断。 在它们裆部之间的铁锯蠢蠢欲动。 君不见粉发飞扬,在他瞳仁完全变粉的最后一刻,道:“破!” 所有的铁锯“唰——”地一下往下坠,锋利的锯齿从恶鬼裆部割下去。铁锯与石柱摩擦出火花,刺耳尖锐的声音与恶鬼的惨叫交相辉映。 就在锯齿即将爆头时,容断闯入祭台,拼劲全身的怨气流阻止锯齿继续往下走。 君不见以非彼时的君不见了,随着恶鬼的破魂,它们的怨气源源不断的向他涌来,虽然比不过之前,但他的力量已经远超容断之上。 君不见直起身,一双粉眼亮且迷人,与他身遭的黑色怨气有强烈的违和感,他望着拼尽全力的容断,冷笑道:“你晚了一步。” 容断嘴角溢出鲜血,“做了……就不……晚……” 他是判官,没有后退与拒绝的余地。 人是他放进来的,就由他亲手解决! 容断双手往下压,那些锯齿也陡然将恶鬼全部劈成了两半,那些怨气流调转方向,全部汇聚到容断身上。 君不见到不着急本该到手的怨气被抢,反而掀唇一笑,“抢了我的,就要加倍还回来。” 君不见手呈爪状,在那些怨气流进入容断身体的那一刻,那只利爪穿透了容断的胸膛,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君不见扯出来。 容断立在那里,如果胸口不是有一个空荡荡的大洞,与平常的他没有区别。 容断看向君不见手里的心脏,还有微弱的跳动,可他只能看见,却再也感受不到了。 他凄惨一笑,将手覆在君不见的肩膀上,“你到底是谁?” 君不见没有回答他,反倒在容断面前,一口一口的将手里的心脏吃了下去。那满脸的血污让他的邪魅达到顶峰。 面前的人早已没了呼吸,只是脸上依然僵硬着一抹笑容,君不见推到他,从他身上跨过,轻飘飘丢下一句:“笑得真丑。” 两人闹出的动静很大,等君不见收回控制祭台的怨气,台下已经布满了刀锯案的所有鬼差。 他扫视一圈,发现在玄石圆柱后面,发现了一位老熟人。 许浑思考人生的时候,不小心从容府转了出来,刚好他也不想回去,便在容府周围漫无目的地逛一逛。 刚好遇上了刀锯案的巡逻,不由分说地想把他抓起来。许浑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直到容断出现。 容断一见到许浑,便闻到他身上有容栖栖的味道,使了一点小手段,用禁鬼咒将许浑控制住,打算交给容栖栖。 却没想到祭台那边怨气四溢,只好让集结所有鬼差守住刀锯案各个关口,容断自己则亲自上祭台。 看守许浑的鬼差也要去守关口,于是他就这么被带过来了。 许浑见君不见从祭台上走下来,全身自觉进入备战状态,“怎么是你?” 他又看向君不见身后,并没瞧见那位判官的身影,便猜到那人已经身首异处了。 君不见刚得了容断的怨气流,只需捻一个定身决,在场的鬼差都被定住,包括许浑。 君不见心里有一个计划慢慢成型,上下打量许浑,“算你运气好,遇上我。” 许浑晕倒的前一秒,他心里还在怒骂君不见:“粉毛怪,碰到你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君不见将许浑搬到祭台上,此时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深深看了已经化成一滩水的容断。 君不见的心突然狠狠抽动了一下,他苦笑一声,将台下的鬼差的头全部削断,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容栖栖带阎罗殿的鬼差赶到这里时,从前壁垒森严的刀锯案,此刻却是一个屠宰场。数百名鬼差身首分离,一个头挨着一个头,都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容栖栖细长的双眸带着锐气,在见到这副场景后,她嘴角向下压,脸上似乎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她尽力保持冷静,命令手下的鬼差道:“清理。” 鬼差做事速度很快,那些头与身体分门别类地放在两旁,为容栖栖空出了一条通向祭台的路。 祭台上,除了未干的水印,就只剩下一个人。 容栖栖让鬼差将许浑带走后,一个人坐在水渍旁,用手指围着水渍勾勒一圈,良久,几滴泪点滴在颜色越来越淡的水渍上。 诺大的刀锯案仅剩祭台上一人,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直到祭台表面再无任何痕迹,那个人才起身离开。 “容栖栖!你最好解释一下,刀锯案为何会有外来者?” 面对阎王的怒火,容栖栖垂下眼帘,只是说道:“凶手不是他。” /91/91738/2019262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