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弄晴》 楔子 史记:杨国末年,佞臣当道,民不聊生。外族乘此千载难逢之机,联军入侵中原。杨帝愧于回天乏力,逐禅位与凤亲王凤麟,改国号为天朝。新太子凤骁招揽天下能人异士,组成无敌的凤军,大败联军于城门外。 两年后,圣德帝凤麟暴卒,太子继位为永靖帝。时天下太平,凤军异士中不乏闲云野鹤之辈,逐纷纷挂冠而去,或遁迹山野、或游侠江湖,为天朝留下一页页动人的传说。 第一章 京城,天子脚下最繁荣的地方。 「太美了!这玉兽面纹韘是商朝的古物,竟然保持得这样完整。还有这个含蝉,手工多精致,玉质多柔润啊。真不愧是贵族的陪葬品。委托你办事果然是对的。」珍宝坊的彭老板入迷地看着桌上珍罕的古物,连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喂,你看完没有啊。本少爷没那么多时间应酬你。你到底买还是不买?拜托你快点决定。」一个年约十四、五岁少年正绕着二郎脚,口中叼着一根稻草,很拽地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少年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有一双又圆又亮的猫儿眼。若不是态度嚣张,模样儿真的很惹人怜爱。 「晴儿少爷,你给点耐性嘛。我当然是买啰,我跟你义父相交了这么多年,少爷你拿来的东西难道我会不买吗。不过价钱方面……」长得圆圆胖胖的彭老板表面是正当的古董商人,但内里却是个黑道中接贼赃的老手,无论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珍宝。彭老板都可以凭他的巧手,把赃物改头换面,再以高价卖出。其中最受何老板喜爱的就是盗墓得来的贵族陪葬品。一来贪其珍贵,而且物主又早己作古,不必担心有人会上门追讨。 「一万两。现在商朝的古墓已经不多了,挖到这样的好东西可不容易。」被唤作晴儿的少年简洁地说。他虽然年轻,但自幼跟随身为盗墓圣手的义父,经验已经颇为丰富。 「这些东西怎值一万两啊,不过既然晴儿少爷你这样说,就当是合理的价钱吧,只是敝店最近周转不灵。晴儿少爷就看在老夫跟你义父多年的交情,通融一点吧,算个五千两如何?」彭老板欺他年幼,狠狠地杀价。 哼,一万两已经是看在义父份上算便宜了三份一了,你这老头竟然还想欺我?!果然是逢商必奸。晴儿一脸无害地笑说:「既然你这样说!就一万五千两吧。」 「哎呀,果真虎父无犬子,晴儿少爷真豪爽,一万……呃?一万五千两?!那岂不是更贵了!」尖叫。 「你再杀猪似的乱叫,我就要加价了。」皱眉掩耳。 「你、你、你义父生前也不会这样做生意,你太过份了。也不看看我跟你义父是二十多年的交情。」气得连脸上的肥肉也颤动。 「就是看在义父的份上,我才意思意思加你五千两。要是别人敢我压的价,我早就给他好看了。」晴儿吊儿郎当地笑着,忽然飞快地一扬手。 彭老板感到耳畔生风,回头一看,赫然见一只小小蚊子被一根闪闪生光的金针钉在墙上。 想不到这小小孩儿,竟然尽得他义父真传。曾亲眼见识盗墓圣手的惊人武艺的彭老板,登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收起小覤之心,恭恭敬敬地说:「晴儿少爷,有话好说啊!老夫想了想,觉得一万五千两果然是合理的价钱……」 「一万五千两是刚才的价钱,现在要二万了。」晴儿得势不饶人地说。 「二万两?!」这比合理的价还高了五千两啊,恐怕没什么赚头了。 「你再叫我就要三万两,再不然我拿去卖给西大街的聚宝轩也成。」起身欲走。 「不!我要!」聚宝轩的老板是他生意上最大的对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晴儿这种高质素的供货商投向他那一边。彭老板咬着牙答应下来。 *** 彭老板忍痛将二万两银票数给晴儿,晴儿亳不在意地接过随手揣入怀中,好笑地看着何彭板那心疼不舍的滑稽模样。他的钱早已多得八辈子也花不完了,盗墓、探险、做买卖只不过是打发时间,闹着玩的。 「多谢啰,下次再找你吧。」拍拍身上的尘土,晴儿思量着一会儿去哪里找乐子。 「是是是,有好东西一定要关照小店。」生意人不怕吃点小亏,最要紧是下次可以赚回来。彭老板脸上堆着欢容,站起来恭送他。 「也好。」你这胖猪也挺好玩的,表情转得像走马花灯一样,生气起来脸上的肥肉还会一下下的跳动。晴儿点点头,顽皮地笑道:「胖老板,有好玩的事你也别忘了我啊。」 「当然当然。」假装听不见他的调侃,彭老板笑容可掬地说:「一件事儿不知晴儿少爷有没兴趣。」 「说来听听。」扬眉。 「晴儿少爷有听过琉球血刀吗?」彭老板神秘兮兮地说。 「那柄由琉球国进贡来,刀身通体鲜红,刀鞘镶满红宝石的长刀吗?」晴儿瞇起猫儿眼,在脑海中搜索有关那柄刀的传言。「二百年前,杨国曾经派兵攻打琉球国,琉球王送来了百箱宝物求和,其中就包括了一对琉球血刀。」 「对对对,就是这个!」彭老板兴奋地叫道:「老夫有一个老主顾,专爱收藏刀剑兵器,想找一柄琉球血刀已经很多年。但这相传种刀是用天外奇石铸造的,当年只铸了十柄,现在都不知所踪了,这种刀是每一个收藏家梦寐以求的宝物。」 「那又怎样?你想求我替你找吗?」半闭着猫儿眼,晴儿兴致缺缺地伸个懒腰。他对刀剑兵器的兴趣不大,不然那什么刀早给他弄到手了。 「哎呀,老父可以肯定这世上已经没有的琉球血刀了,不然凭老父遍布天下的线眼,早该找到了。」彭老板深明遣将不如激将的道理。 「世上当然没有了,因为都藏到地下了嘛。」人性自私贪婪,喜欢的东西到死都不愿放手,所有才有了陪葬这种无聊的习俗。〖墨音阁〗 「对!我怎么想不到呢!」彭老板一拍脑袋,然后又摇摇头地叹气说:「不过天下的陵墓何其多,毫无头绪的找,跟海底捞针没分别。照老父看机会是太渺茫了些,我还回绝那个客人好了。」 「哼,本少爷要找的东西,没有找不到的。」骄傲。 「有晴儿少爷出马当然不同,那老夫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呵呵,对付这种少爷没有比激将法更好用的了。彭老板恭敬地哈腰,眼神中流露狡猾的光芒。 「那可要看我高兴啰。」肥猪,想激我吗?我偏要把刀找来,再拒绝卖给你,把你气得像皮球一样满地打滚。 晴儿脸露可爱的笑容,兴致勃勃地向目的地进发。 *** 清河县。 衙门,天牢。一个无论在哪一个朝代,也和阴森恐怖血腥分割不开的地方。即使是史上被称以明德治世的天朝也不例外。 「哼……你们这些兔崽子再迫问也没用!老子什么也不会招!那贪官不用妄想找回儿子!有种就杀了老子!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这十恶不赧的绑匪,死到临头还嘴硬。差大爷倒要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棍子着肉声、闷哼声、吆喝声响彻牢房。 被铁链锁着的粗汉始终不吭一声。官差彻底被他的硬气惹火,取出烧红了铁枝。 「呵呵,如果你这次也能忍过去。差大爷跟你姓!」众官差狰狞地笑着,在犯人恐惧的目光中,把铁枝晃来晃去,戏谑了一番。 正要朝腹部柔软处烙下之际,忽然横中飞来一枚铜钱击在铁枝上,官差的手猛地一震,铁枝脱手飞开去。 「什么人?」来人的手劲惊人,众人不禁大惊失色。 「是我,大家莫惊。」一个昂藏七尺,身形粗壮,年近三十的男人,正缓缓拾级而下。男人穿着灰色袍子,背上负着一柄有颜色黝黑,异常巨大沉重的斩马刀。 「东方大人。」众人行礼。 东方彦的目光在各人脸上慢慢扫过,最后落在官阶最高的王捕头身上。「本朝有例,审问犯人时,刑不可过三。你们现在这样做,就是犯人招了,也是屈打成招,此举实为违反法纪。」 「呃……这个东方大人……」这种重犯不用大刑又怎会招?!而且刑不过三这条法例,哪一朝代哪一个衙门认真执行过?都是说说好听,审起口硬的犯人,还不是十大酷刑齐出。 但东方彦沉实的脸上流露着一股浩然正气,令人不敢潜越,众人纷纷默不作声地垂下头。 东方彦温和地说:「我也明白你们要在限时内交差,是有你们的难处。」 「东方大人明白就好。」王捕头大大松了口气。 「不若让我来帮忙好了。让我跟犯人谈谈,也许能问出点什么。」东方彦继续说。 「嗄?」时间无多了啊!还慢慢谈? 「怎么?不方便?」微笑。 「呃……方便方便。」王捕头恭敬地回答,还亲自解下犯人,替东方彦押送。 待他们离开后,新来的捕快立刻不服地问:「那人是什么东西?他明明是个捕快,为什么王捕头见了他,反而恭恭敬敬?虽然说人犯是他捉回来的,但他又不隶属我们清河县,凭什么提审犯人。」 老资格的前辈立刻在新丁头上敲了一记,教训道:「你这新丁还真够呆,看到那柄斩马刀还不知他是谁?他就是东方彦,当年直属皇上的大将军,当年凭着那口重愈百斤的斩马刀,在敌军中所向披靡。后因为浪荡江湖,才在三年前辞了军职,当起捕快来,皇上还特封他为金牌名捕。」 「啊!」震惊。想不到打扮朴素,看似落魄江湖的粗汉,竟是声名远播的四大金牌名捕之一。 「哼,金牌名捕无一不是官封至一品的侯爵,还被皇上特许,可以越境查案,碰上汪洋大盗贪官污吏,有权先斩后奏。等于是皇上特派的钦差,连县令大人见到他也要必恭必敬。」 新丁呆了半晌,摸摸被敲疼了的脑袋,闷闷地抱怨:「金牌名捕又怎样,我才不信他可以光用谈的,就让犯人招供。」 *** 「你们这些狗官全是一丘之貉,用卑鄙手段拿住老子,现在又想耍什么鬼花样!」犯人的伤口给治理过,换上干净衣服后,精神明显好多了。在押送到的偏厅途中不住叫骂,把王捕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珠,但偏又无可奈何。 东方彦早已经泡好茶,吃着点心在等候,听到他的叫骂声逐微笑说:「我明明记得我是用真实功夫打败你的,什么时候耍过卑鄙手段?」 犯人老脸一红,为之语塞。谁叫人家真的只用了一刀就劈断他的熟铜棍,再加一掌就打得他飞开一丈远,还单人匹马把他的山寨挑了,几十个兄弟逃的逃,生擒的生擒。他面皮再厚,在东方彦面前也骂不出卑鄙无耻等话。 东方彦见他无辞以对,便悠闲地啜了口茶,平和地说道:「你叫赵虎,四十岁,山东人,家中有一独女,本是清河县虎威镖局的镖头,一年前因失了朝庭的镖而被县令放逐。对吗?」 赵虎听到先是一怔,然后狂吼道:「不对!是常县令那狗贼看中的老子家中的祖地,想买来为他的九姨太兴建别院,老子不卖。他设计陷害老子,假公济私抄了老子的家,我娘还因为受了惊而一病不起。那狗官不是人,他不得好死。」 「嗯、嗯。所以你就绑架他的儿子了?但稚子何辜?常公子年纪还少。无论你跟他爹有什么恩怨,也不该牵涉到他。那孩子被你藏起来已经两天了,再找不到他就算不饿死,也会渴死。」东方彦点点头,温和地劝说。 赵虎不屑地撇转面,恨恨地说:「呸,谁叫他是那狗官那儿子!只好算他倒霉。你也不必多说,官官相卫,你一定帮着那狗县令说话。有种杀了老子好了,那小藏在哪里只有老子知道,老子死也要狗官的儿子陪葬。」 「赵虎,你也有女儿,你就不怕会有报应。」声音转为严厉。 赵虎被他那凛然的正气慑住,半晌才失控狂叫道:「你把我女儿怎样了?你别想恐吓我,我的女儿一直藏在安全的地方。」 「我是官差当然不会把你的女儿怎样,你的兄弟花龙花豹就难说了。我的同伴跟踪他俩,去到碧芦山的一个山洞。」啧,一个是变态淫贼,一个是恋童癖。这个赵虎处事胡涂,识人不清,竟跟他们混在一起,难怪当年会那么容易被常县令那笨蛋坑了。 碧芦山的地形独特,有数不清的山洞和天然的秘道,正是最好藏身之所,赵虎行事前已经命女儿躲在那里。想不到竟被花家兄弟发现,想到他们兄的特殊癖好。赵虎不禁心胆俱裂。 「我的女儿、女儿……啊啊啊啊!是爹爹害了你!老天!我作的孽为什么要报在我女儿身上啊!」赵虎拚命扯自己的头发,把额头狠狠撞向台角,发出负伤的野兽似的悲呜。 东方彦见他血流披面,也受到教训了,便轻轻拍了一下掌。 「爹爹!」一个可爱女孩从内堂哭着跑出来,扑到赵虎怀中。女孩身后跟着一个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白衣男子。 「金花!我的女儿!你、你、你还好吗……」赵虎紧抱女儿,真情流露。 「嗯,刚才花叔叔他们想……幸好这个西门叔叔及时救了女儿。」赵金花感激地指指身后白衣男子。 「是哥哥,请叫我西门哥哥。被你这样的小美人叫作叔叔,我会难过的。」白衣男子夸张地做了个伤心的表情,还向她狭狭眼睛,害得人家小姑娘心如鹿撞。 东方彦瞪他一眼,才转向赵虎说:「常县令的公子,今年只有十二岁,跟令千金同年。」 赵虎叹了口气,心服口服地说出藏着人质的地点。 *** 深夜,小巷里的面摊子坐着三个气质各异,但同样气度不凡男子。 「县令的小公子找到了?谢啦!若不是我正在调查县令贪污一案不宜露面。就不用麻烦你了,还害你耽搁了正事。」穿着宝蓝色袍子,面目英挺的南宫少天敬了东方彦一杯。 「哪儿的话。这是我辈份内事之事,而且我只是回乡祭祖路经此处,有什么耽搁不耽搁的。贪污案一事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东方彦微微一笑。 「已经掌握足够的证据,不劳东方兄了。」 「喂喂喂,这两件案我才最大的功臣呀。若不是我消息灵通,怎会及时救了赵家小姑娘,少天也没这样容易掌握证据。」不甘受到冷落,西门仪嘻皮笑脸地插话。 「敬我的大功臣一杯。」南宫少天豪气地说。 「区区一杯水酒就想打发我?本少爷正好缺钱,你们破案的赏金我要一半。」开天杀价。 「一半?你这钱鬼想坑人啊?」对女人就挥金如土,对兄弟就斤斤计较。南宫少天才不甘愿当这冤大头。 「要不,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耸耸肩。 「我才不要,你要一半就一半好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缺钱。」南宫少天宁愿破财,也不愿欠下狡猾难缠的西门仪。 「风花雪月,醇酒美人,哪一样不要钱呀。你口袋少个铜钱,那些美丽可人的姐姐妹妹,立刻就变成晚娘了。」风流成性的西门仪理所当然地说。 「不好意思,我没有赏金可以分给你,也不打算欠你人情。你我都是为是朝庭效力的,你要讨赏自己问朝庭去要。」东方彦冷冷地说。虽然二人份属多年战友,但他就是看不惯这个名为风流,实质下流的花蝴蝶。 「呃……喝酒喝酒。」南宫少天连忙打圆场,随口问道:「你们知道最近有什么大案子吗?这儿的事也快办好,我正愁闲着无聊。」 风流不羁游戏人间的浪荡子通常有一个好处,就是不太计较颜面这等不切实际的事。所以西门仪不在乎地笑说:「嗯……我想想看……有听过连环盗墓案?」 「哦?只听有连环凶杀案,什么时候有连环盗墓案了?」南宫少天好奇地问。 「近三个月来有十多个的陵墓被盗,其中不少还是贵族富豪的祖坟,那群达官贵人大为震怒,悬赏三十万两黄金缉拿盗贼归案。当然要人赃并获啦,说到底他们还是关心墓中那价值连城的财宝比较多。」 「那现在没人比那盗墓贼更值钱了。」南宫少天吹了一下口哨。 「嗯……但犯案的也不一定是同一人。」说到案子,东方彦精神就来了。 「被盗的都是前朝武将的陵墓,而且它们大都设计巧妙机关重重。出色的盗墓人世上并不多,最关键的是被盗的陵墓都集中在东部的省份,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大。」西门仪细心地分析。 「你说得有理。」东方彦点点头。虽然道不同,但他从不作违心之论。 西门仪忽然笑道:「哦,对了。东方兄,你的祖上也是武将,想贵祖先的陵寝也必然很可观。你可要小心了,金牌名捕的祖坟要是被挖了去,可真模大了。小弟可是好意提醒你啊!」 「有劳关心了。」你是在咀咒我吧。东方彦没好气地回礼。 身处夹缝的南宫少天只好再扯开话题,「时候不早了,我们找家客栈投宿吧。」 「客栈地方简陋,还是我带你们到怡红院借宿一霄吧。」西门仪笑说。 是借宿还是宿娼啊。东方彦不悦地说:「我要在家祖生忌前赶回去,还是连夜赶路比较好。告辞了。」 「东方兄,这……唉,好吧。此间的事一了,我再到府上致谢。」南宫少天只好无奈苦笑。 「言重了。有空请到寒舍一聚,为兄无任欢迎。」东方彦笑着掬手。 「我知道你不欢迎我,我不会自讨没趣的。」西门仪自嘲地笑。 「只要有一天你改过自身,寒舍的门随时为你而开。」东方彦一笑而去。 「呿!叫我改过自身?我又不作奸犯科,有什么好改的。而且他家怎比得上怡红院令人乐而忘返。身为贵冑之后,自己也官拜一品,偏偏有王府不住,住到乡镇的小茅庐,东方彦真是个怪人。」西门仪吐吐舌,摇头笑道。 第二章 东都,天朝东部的重镇。 回雁楼,东都最有名的酒家。 在二楼雅座的一角,晴儿正喝着清香的君山银针,翻看他义父留下的手札,盘算着怎样把琉球血刀弄到手。 「嗯……当年的两柄刀,一柄留在宫中,另一柄则赐了给当年大破琉球的震远将军,震远将军死后,此刀亦成为了陪葬品。后因政治因素,震远将军后人把陵墓迁回故乡。」晴儿皱着眉,翻开一页画满古怪图案的地图。 「震远将军的故乡就在东三郡,可是这里压根儿就没有震远将军墓。我还慎防时日久远,资料会有误。这几个月来把这一带所有有点规模的陵墓都翻来看过了。但还是找不到……。」沮丧。 但天生乐观的晴儿马上又提起精神,抱着希望翻出另一页地图,双手合十许愿道:「这是最后一个了。东都以南,盘龙山上的东宁公墓。由城门出发也要五天路程呢。义父,你一定要保佑这个墓就是那个墓啊!不然我出丑了,你的颜面也不好看,就算你已经是死人,早没有了颜面,你也不想你盗墓圣手的威毁之一旦吧。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啊!」 正当他在全神贯注在碎碎念时,忽然听到一把轻挑的声音。 「真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啊。」 哪儿有小兔子?晴儿毕竟小孩心性,好奇地转头一看。 一个穿着名贵丝绸,模样儿一派因酒色过度而满脸病容的贵公子,正着摇着式样花俏的扇子,朝他色迷迷地笑。 「小兄弟,你干吗皱着眉在发愁啊?愁容不适合你可爱的脸呢。」贵公子大刺刺地坐下,肆无忌惮地用扇子挑起晴儿的下巴,轻笑说:「有心事只管告诉本公子,我一定会帮你的。你是在愁吃不饱,还是烦没钱买漂亮的衣服?」 又是一个找死的。晴儿的脸色登时一沉。 不知怎地他从小到大就是会招惹这种莫名其妙的男人,他也不明白男人与男人之间有什么可以做的。但每次遇上这种事,他那保护欲极强的义父,都会气得一剑把那些登徒子杀掉。 「哟,小兄弟,别板着脸嘛。我看你坐在这里都半个时辰了,什么也没吃过,就光在喝茶,想来也饿了吧。就让本公子当个东道,我们交个朋友吧。」那贵公子看见晴儿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穿着一身半新不旧衣服,坐在城最贵的酒楼里喝清茶,若不是在等机会还有什么好干的? 「说起来我也真的有点饿了。刚才顾着想心事忘了吃东西呢。」晴儿摸摸肚皮,甜甜地笑。 「你爱吃什么,只管说吧。」贵公子喜形于色地招来店小二。 「无论我吃什么,你也肯会钞么?」猫儿眼闪着顽皮的光芒。 「当然当然。小二,还不来招待小相公。」贵公子一迭声地答应。 「是,不知小相公想吃什么?」小二轻蔑地问。 晴儿也不计较他的无礼,淡淡地吩咐道:「先给换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来点干果蜜饯;前菜我要红油鸭舌、桂花小黄瓜、麻辣牛肉、珊瑚白菜;再来八个热荤,嗯……要个燕窝芙蓉羹、佛手鱼翅、酱焖鲍鱼、罗汉海参、樱桃香酥鸡、五香鹿肉、菊花鲟鱼、三鲜肚卷。酒我不爱喝,就随随便便来个六十年的竹叶青好了。至于甜品,你拿几样精致的出来。至要紧是给我一碗红豆甜汤,要用上百年的陈皮熬成的。」 两个人吃四个前菜八个热荤?还鲍参翅肚都给叫齐全了。六十年分的竹叶青只算随随便便?这小孩到底知不知道上百年的陈皮比一般的人参鲍鱼都要贵啊?竟要拿去煮红豆甜汤?! 店小二呆了半晌,再以眼神向冤大头公子请示,但那公子也给吓呆了,看不见他的眼色。店小二只好向晴儿陪笑说:「这个,叫这么多,小相公你吃得完么?」毕竟这桌酒至少也要十两八两,他可不敢随便去办,要是那冤大头不肯结帐,老板肯定会剥他的皮。 晴儿转头向贵公子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冷冷的说:「人家问你有没有钱结帐呢。」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无钱。事关男人的尊严,贵公子立刻好像被针刺到一样跳起来,叫道:「什么?本公子会没钱!本公子的钱多得可以买下十间回雁楼!」 「小相公你还要什么只管叫,今天是我俩相识的好日子,不要替我省钱。」反正都花了这么多了,就不在乎再豪气一点,好讨美人儿欢心。贵公子咬着牙忍疼说。 晴儿拍手笑说:「说得好,是应该好好庆祝的。小二,把刚才的菜每一桌客人给送上一席,全都由这位公子结数。」 在全场的掌声欢呼之下,病夫似的贵公子一口气转不过来,咕咚一声昏了过去。 *** 戏耍完那个贵公子之后,晴儿心情愉快地饱餐一顿。品尝完心爱的甜汤,喝过甘香的浓茶,那个因酒色过度导致身体虚弱的公子还没醒来,晴儿记挂琉球血刀,也就大发慈悲饶他一命,只把那数百两的账单留给他做记念,就继续赶路了。 走了几日,去盘龙山的路越来越偏僻,连借住的民居也找不到,连日露宿荒野的晴儿一见到破庙,就好像见家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进去。 「咦?」一踏进破庙,晴儿意外地看到,竟然有人先他一步进驻这个地方,还在悠闲的烤着野味。那人穿着一深灰色的粗布衣裳,身畔横放着一柄异常巨大的斩马刀,脸目不算突出,但身上却隐隐透着沈稳的气度。 东方彦见到晴儿也是大感意外,想不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会碰见一个这样玉雪可爱的少年。 「小兄弟,过来烤烤火吧,不要客气。」晴儿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东方彦忍不住邀请他。 东方彦的笑容虽然友善,但晴儿见多了变态的男人,对无事献殷勤之辈,总是小心翼翼地防着。 「这儿又不是你买下的,我干吗要客气。」扮个鬼脸。晴儿虽而无礼,但长得可爱的人总占便宜的。东方彦不单没介意,反而被他逗笑了。 「给你。」东方彦随和地把烧好的野味递过去。 晴儿装着天真无邪地说:「不用客气了,娘亲吩咐在野外不能乱吃东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毒了。 「我不是坏人。」微笑。 坏人会在额头凿字,刻着『我是坏人,生人勿近。』吗?晴儿正想调侃他,明亮的猫儿眼不经意地接触到东方彦的目光。 东方彦阒黑的眼中流露着浩然正气,令人生出信赖之心,晴儿不由自主把调皮话咽回去。正犹豫着好不好接过那烤得香喷喷的野味,破庙那不堪一击的大门,忽然被一脚踹开。 *** 「小鬼!终于给我找到你了!连我东都小霸王左威~~的小弟左福的钱你也敢坑!你的胆子不小哇!」病弱的贵公子气喘嘘嘘地由清俊的小厮扶着,身后跟着十多个凶神恶煞的保镳。 「我叫晴儿,不叫小鬼。」撇撇嘴。 「我管你是晴儿,还是雨儿。我追了几天几夜才追上你,你马上跟我回去。」一声令下,一众保镳很默契地围成一圈,包围着晴儿和东方彦。 啧,若不是本少爷在回雁楼上饶了你,你这病痨鬼早就去见阎王了。还有命在这里以多欺少,作威作福么。 晴儿知道自己的武艺有多少斤两,他的义父虽然武功盖世,但他从少只对轻功和暗器有兴趣,真实功夫嘛……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人家可不记得有答应过。」眼珠儿滴溜溜地转,嘴角挂着可爱的笑容,手中悄悄扣着一把金针,盘算着脱身之计。 贵公子看见他娇憨的神态,登时魂为之消,连忙笑说:「我的好晴儿,你不是答应跟我交朋友么。」 「是呀,我告诉了你我叫晴儿,也知道你们兄弟作威作福了。既然互通了姓名,也算是朋友啰。」天真无邪地笑。 「对对对,那你跟我回家吧,回雁楼的事我也不计较了。」涎着脸。 「那有朋友必须住到对方的家的规矩啊,而且人家还有事要办,待有空再来探你吧。」侧着头。 旁边的保镳听得不耐烦,悄悄声说:「二少爷,何必跟他多废话,干脆捉他回去好了。」 内功根基不错的晴儿一字不漏的听到了,他不动声息地打量着团团围着自己的保镳,企图找出最弱的一环,以金针杀出逃生的缺口。只要出了破庙,他自信以自己的轻功,可以轻松的摆脱这群莽汉。哼,反正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亮晶晶的猫儿眼不着痕迹地扫过每一角落,无意中落在一直被遗忘的东方彦和他的斩马刀之上。 嗯……这个男人身形高大粗壮,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而且他能用这大的一把刀,武功想必不会太差。个性看起来也是忠忠直直的正人君子,不利用一下太可惜了。 左福的保镳又恰好得到主人同意,上前拉他的手,呼喝道:「小鬼,跟我们走!」 晴儿也就顺势装出害怕的样子,惊叫道:「不要啊!放开我!」 「小鬼,跟我们回府有你乐子的。」保镳不把他放在眼内,随手一抓。 晴儿状甚狼狈,但其实滑溜无比挣脱开,然后一溜烟地躲到东方彦背后。 「大侠,救我。他们要拐带我啊!」单薄的身子在发抖,晶莹的泪花控制自如地在眼眶打转。 第三章 “大侠,救我。他们要拐带我啊!”单薄的身子在发抖,晶莹的泪花控制自如地在眼眶打转。 这样一个娇小可爱的孩子,在无助地求救,稍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坐视不理。但办案经验丰富的东方彦偏偏在那双看似纯真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狡猾。 “小兄弟你……”东方彦正想盘问,但那票横行惯了的保镳,已经在不知死活在叫骂。 “乡巴佬!不想死就别多管闲事,快快给老子夹着尾巴滚出去。”众人见他打扮朴素,又一直默不作声,一动也不动的坐着。料定他不是吓傻了,就是慑于他家主子的威名。 东方彦不屑跟狗一起吠,没有作出回应,反而凝神打量着眼前这处处透着神秘的孩子,试图看出端倪。 “他们骂你呢。”晴儿扯扯他的衣袖,娇怯地说,一点也不像在扇风点火。 东方彦也不受他唆使,径自向左福问道:“这孩子做了什么事,你要追捕他?” 晴儿傻了眼,他自幼长得玉雪可爱,素来只要撒撒娇,从没有人会忍心拒绝他的,想不到这粗汉竟不吃这一套。 “哼,本公子的事你管得着么!大伙儿给我上啊!”左福一声令下,一众保镳一拥而上,手中的刀枪棍子全都往东方彦身上招呼。 晴儿吃了一惊,正想发暗器救人。东方彦已经闪电地执起斩马刀,随手一挥。 “啊……”混合了恐惧、惊叹、意外和难以置信的惊叫声。所有人呆若木鸡地看着地下那道以残旧的刀,轻描淡写划下来的坑。一道入地一呎的深坑。 破庙的地由坚硬的花岗石砌成,要刻下浅痕也不容易。这个男人的武功会有多强啊!要是给他的刀风扫上一下或者打上一拳,真是不堪设想。 众保镳脸如土色地发抖,过了半晌左福才战战竞竞地说:“大、大爷,小人有眼无珠,不知这天仙一样的小公子是大爷你的人,有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如、如果没事的话,小人不敢阻大爷雅兴,想先行一步。”众人蹑手蹑脚地后退。 “站住!”冷不防,东方彦喝了一声。 左褔一干人等吓得纷纷跪下,哭叫:“山大王饶命啊!要钱只管拿吧,不要杀我们啊。” “谁是山贼了,我是捕快。”东方彦没好气地说:“我问你,这孩子做了什么事,你要追捕他?” 笑逐颜开在看热闹的晴儿一听,可爱的小脸顿时僵住了 “我什么也没做!是这作威作福的家伙立心不良。”先发制人地叫。 “是是是,是小人不好。”左福连忙用力打自己耳光。 东方彦严厉地瞪晴儿一眼,晴儿有恃无恐地瞪回去。 “喂,作威作福的,我跟这差大爷可没半点关系,你有不满只管说出来!别说本少爷冤枉你!” 左福迟疑地看着东方彦,见他一脸正气,又确实不像跟晴儿这小骗子是一伙的。 正当他盘算着怎样告状,晴儿已经识破他的心意,抢先说道:“作威作福的,你不敢说,就让我来问。” 我说啊!谁说我不说的。左褔才张开口,已经听到晴儿以童稚未脱的嗓音问:“你说,本少爷可有拿过你一个铜钱!” “呃,这个,确实是没有。”但你坑了我几百两啊! 左福还没机会分辩,晴儿又抢着问:“那我有偷走你一针一线吗?” “这个……也没有。”声音透着心虚。 “好,我再问你,在回雁楼上,是你坚持要作东道请我的,是也不是?” “是、是的。”额角冒汗。 “那你还有什么要说?”晴儿挑衅地斜睨着东方彦。 “没有了,没有了。这件事是小人的错,晴儿公子就饶恕我吧。”把事情全都抖出来也没好处,若被官差抓回衙门,只有更丢脸。 “我是没所谓啦,只怕公正严明的差大人不肯放过你。”耸耸肩,得意洋洋地笑。 东方彦明知他有古怪,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让左福一干人等离开。 *** “小兄弟,半夜三更你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干什么?你的家人呢?”东方彦放心不下,忍不住盘问道。 “大人,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吗?难道天朝有例,不许人半夜三更单独在荒山野岭出现?”晴儿的义父生平最恨官府中人,晴儿自幼耳濡目染,对跟个官字沾上边的人也不喜欢。 “这是对待恩人的应有态度吗?”这孩子也太目中无人了吧。东方彦眉头一皱。 “耶?保护我等善良百姓正是大人你的职责呀,这也好算恩典?罢罢罢,官字两个口,我说不过你。你要盘问什么就问好了,反正我这等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只有任你们官差大人鱼肉份儿。” 东方彦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晴儿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顽皮地笑说:“咦?又不问了?” “小兄弟,你别自恃聪明,就小覤了天下人。你胡乱惹事生非,总有一天会吃亏的。”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真要教教他什么叫天下有天,人上有人。 “我哪有惹事啊。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是那作威作福的坚持要请人家吃饭,我见他长得人模人样,才接受他的好意,跟他交个朋友,谁想到他会这样变态。”晴儿一脸无害地笑着,但可爱无比的小嘴却吐出呛死人的讥讽:“说起来,差大人你刚才也想请我吃东西呢,莫非……。” 东方彦简直想吐血。晴儿看着他的臭脸,更是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你不听劝告,我也没法子。但要是你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撞在我手里,就算是你年幼,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老脸几乎挂不住。 晴儿作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说:“是是是,多谢大人提点,小人一直恭恭敬敬在倾听大人的教诲。小人的年幼无知,有什么不是之处,大人请担待些,大人你如不手下留情,小人怕要活不成了。哈哈哈……” 东方彦拿这精灵古怪的孩子没折,只好趁没还被气死之前闭上尊嘴。 *** 翌日清晨,晴儿离开破庙,再赶了一日一夜的路,终于在日落时份来到盘龙山,找到东宁公墓。 “今夜月黑风高,正适合深入虎穴,怪不得会这顺利。嘻嘻,我真不愧是盗墓界的第一高手啊!”得意洋洋。凭着天赋和严格的训练,晴儿轻易打通秘道,顺利避过重重机关,去到古墓的核心。 其时,公候王爵的陵寝就像是一座地下宫殿,分前殿、正殿、东西配殿和后殿等几个部分。各殿均布置得美轮美奂富丽堂皇,还饰以各式各样的礼器、祭品、用具、珍宝。东宁公是武将,他的陵寝大半设定为兵器库,什么刀啊枪啊剑啊火药啊甲胄啊,多到数不清。害晴儿找得头昏脑胀,还是找不到琉球血刀的踪影。 “这个东宁公是疯子吗,这里的兵器够一个军队用了。琉球血刀、琉球血刀…。。。到底放在哪里啊!”找到发疯。 “啊!我真笨!琉球血刀这种宝物怎会跟寻常兵器放在一起,一定在主墓室,说不定在东宁公的棺椁内。”一拍额头。 晴儿兴高采烈,正要走向主殿,探访一下东宁公他老人家的遗体,忽然听到一阵机关发动的声音。 有人正从另一条秘道走下来。 来人没有触动任何机关,走得比自己还要快捷迅速,明显比自己这个专家更了解这座古墓。若不是行家,那就是…… 晴儿秀气的眉毛皱起了。 *** 当天的清晨时份,东方彦也和晴儿先后离开破庙,但他的脚程就慢得多了。在上盘龙山祭祖途中,他先是路见不平,出手救个了被歹人强抢的女子,然后经过小镇,又教训了几个在欺压村人的恶霸,最后还在山脚收拾了一股拦路截劫的贼人。 这样忙碌当然会错过了投栈的小镇,他又不愿打扰住在山脚下的村民,干脆连夜上山,就在祖先的坟前露宿一霄。 岂料他一躺下,耳朵贴到地面,就听到地下传来怪声了。会弄出这么大的声响,没可能是土拨鼠吧。他又不相信死了百年的祖先,会突然在棺中躺腻了,起来活动筋骨。那唯一的解释,就是给那该死的花蝴蝶西门仪咒中了,那连环盗墓贼果然来光顾他家祖坟。 该死!他家的祖坟可不是一般的陵墓啊!里面的东西若失了,会天下大乱的。 东方彦立即弹起,冲到墓碑背后扳开开启秘道的机括。地上的石板缓缓移动,露出一条狭窄得只可供一人行走的秘道。东方彦提着斩马刀,带着杀气凝重地步进去。 当年杨国政局动荡,东方家曾以维修陵墓为掩饰,在墓中屯积大量兵器粮食,意图必要时以武力拨乱反正。虽然那批物资在协助太子驱逐异族时用掉了一大半,但剩下的兵器数量还是很可观。要是这些东西在落在不肖之徒手上,想兴兵造反是还不足够,但发动一场暴乱却是绰绰有余的。如果那个盗墓贼的目标,是那一批兵器的话,此人决计留不得! *** 东方彦拿着火折子,细心地视察环境,不遗留任何蛛丝马迹。 凭着现场种种的迹象,他可以肯定入侵者只有一人,而且对方没有触动何机关,也没有破坏墓中任何对象,似乎是个盗墓高手,难怪可以在短短时日闹得东部鸡飞狗跳,众富豪争相聘请高手守陵,还悬赏三十万两黄金缉拿他归案。 也许只是一个单纯的盗墓人吧,并不是为那批兵器而来的。 绷紧的神经放松了点,东方彦循着贼人留下的线索,跟踪到储藏刀剑的兵器库,小心翼翼地门推开。 “赫……”倒抽一口凉气。 兵器库内满目疮痍,像被台风侵蚀过一样凌乱。原本摆放整齐的刀剑,乱七八糟地堆地上。唯一值得庆幸是它们没被盗走,但现在东方彦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看石墙上以血红的朱砂潦草地写着,‘借宝一用,不日归还’,上款处还画了一只生动的小乌龟。 当捕快那么久,东方彦还没见过这样嚣张的贼人,他的脸顿时变得像锅底一样黑。 *** 发现墙上的墨迹未干,贼人还没走远,东方彦立刻循着贼人留下的痕迹追踪而去。但追到了一个弯角处,忽然失去了所有线索。 “糟了!上当!”一时气昏了头,竟中了敌人的诡计,东方彦惊觉已经来不及了。 “嗤嗤”的暗器破空之声从后背后传来,东方彦来不及转身,只好就地打滚,狼狈地闪过。混乱中火折子熄灭了,四周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只能凭声音辨认。东方彦立刻背靠着墙,拼住呼吸,凝神细听对方的动静。岂料他还什么也没听到,对方就好像已经发现了他的位置,急不及待送上一大把暗器。 闪躲已经来不及了,东方彦急急打一记劈空掌,把来势汹汹的暗器在中途震飞。而这一掌威力强大,竟连古墓的墙壁都被他的隔空震裂。 “哎哟……”墙壁的倒塌声中夹杂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嗯,似乎连敌人都顺道给收拾了。 东方彦谨慎地点起火折子,果然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倒卧瓦砾之中。 第四章 闪躲已经来不及了,东方彦急急打一记劈空掌,把来势汹汹的暗器在中途震飞。而这一掌威力强大,竟连古墓的墙壁都被他的隔空震裂。 「哎哟……」墙壁的倒塌声中夹杂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嗯,似乎连敌人都顺道给收拾了。 东方彦谨慎地点起火折子,果然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倒卧瓦砾之中。 「呜……好痛……」那人吐出一大鲜血,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是你?」看真一点,东方彦不禁大为震惊。想不到名噪一时的古墓大盗,竟然就是破庙里那个半大不小的顽皮孩子。 晴儿痛苦地点点头,虚弱地哀求道:「救我……」 「哼,你敢作贼还要人救么。」东方彦严厉地说:「我现在以捕快的身份缉拿你归案,给我站起来束手就擒!」晴儿虽然年幼,但他既了犯了王法,也是要禀公办理的。 「我好痛……我的胸骨好像碎了……站不起来了……呜……」呻吟。 「你不是又想暗算我吧。」想起晴儿刚才既狠辣又高明的手段,东方彦也不敢掉以轻心。 「呜呜……好痛……救命……救……」 「你是真是假呀?」皱眉。 「……」晴儿痛得不支,忽然昏了过去。 见晴儿昏迷不醒,东方彦吃了一惊,也不禁心软,忍不住ケ鹚f窳喜磐湎卵缍舯盏乃弁蝗徽隹冻鲆桓鼋苹男θ荨6窖寤姑换峁饫矗鋈惶揭徽笃舳氐纳簦竺娴那奖诤鋈缓孟窕畹囊谎焖傧蛩且乒矗劭淳鸵阉┘谐扇饨础? 千钧一发间,东方彦甚至来不及站起来,就凭本能的打出双掌,勉强顶住墙壁。虽然解救了燃眉之急,但他也感到一阵血气翻涌,原来刚才提气太仓促,不小心岔了内息。 「好武功!」甜美的声音附以清脆的掌声。但在东方彦听来却刺耳无比,此刻他当然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落入晴儿的圈套当中。 「大人,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刚在破庙分手,又在古墓重逢了。」晴儿站在安全的距离,笑嘻嘻地蹲下来跟他聊天。 「你这狡猾的小鬼!是你启动机关的!」咬牙切齿。现在他全凭一口真气,撑着沉重石壁机关,要是松了手,只怕立时就给夹成肉酱了 「这个当然了。为了设计你,我很辛苦才想出这条连环计。我从没为任何人花过这么多的心思呢。」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一仗他胜得有多险。 「你故意激怒我,引我来这里,再用暗器暗算我。」震怒。若不是动弹不得,他早就狠狠打晴儿几记耳光了。 「对,我料定你就算避得开我的金针,都会弄熄火揩子的。我自幼跟随义父盗墓,眼睛可以在黑暗中视物,情况对我当然会比较有利。」晴儿见他气得说不出话,便好心替他说下去。 「难怪在漆黑中,你也可以准确地用金针射我。」 「可惜还是给你躲过去,幸好我还有最后一着。嘻嘻。」 「装死有什么光彩的!你知不知羞耻啊!」气得发抖。 「耶?成王败寇有什么光不光彩?你以为装死很容易?光是含着一口朱砂墨扮作吐血,已经很辛苦了。」一脸天真无邪。 「……」东方彦咬紧牙关,生怕自己一张开嘴就真的会气得吐血。 晴儿见他不答话,就站起来说:「好了,我没时间陪你聊天,你乖乖地撑着,我要去拿到琉球血刀了。」 蹦蹦跳跳的跑了几步,忽然又想到些什么,晴儿回头亲切地笑道:「你不要怕,等我办完正事就回来救你了,我不是心狠手辣的坏人,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撑到筋疲力尽,无力缉拿我就够。 栽在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手下已经够呕了,晴儿还要装模作样的气他,东方彦恨恨地咬牙道:「你不用假惺惺的装好心!来的人若不是我,早死在你的毒计之下了。」寻常武夫怎可能避得开他的金针,挡得住这石壁。 「别这样说嘛。人家有预感,来的人一定是你。谁叫我们有缘份呢。」晴儿调皮地眨眨眼,笑嘻嘻的扬长而去。 盗墓秘籍有云,挖宝前必前挖资料。他在上山前已经向附近的村民求证过,东宁公就是当年震远将军,因为将军的后人有功于朝廷而被追封为东宁公,而他的后人正是名震天朝的金牌捕快。说到捕快,晴儿当然不会忘记武艺惊人的东方彦。 所以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古人诚不欺我。 *** 看着晴儿得意洋洋的背影渐渐远去,东方彦强行压下熊熊的怒火,宁定心神,默默的运气调息,体内紊乱的真气亦平伏下来。 虽然晴儿口口声声说会来解救他,但那小骗子的话能信么。求人不如求己,他当然是选择勤奋些,自力救济啰。 过了片刻。 「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总是功德完满。体内真气运行了十大周天,东方彦感到通体舒泰,全身蓄满力量。 时机已至了,东方彦马上把全身功力贯注在双手,猛地使出十成功力,轰一声把那夹得他狼狈不堪的机关墙壁震至粉碎,四周登时一片烟雾弥漫。 拍拍身上的灰尘,吐出一口乌气,满腔的怒火总算发泄了一点,现在只差诛除首恶,好好教训那可恶小骗子了。 第五章 拍拍身上的灰尘,吐出一口乌气,满腔的怒火总算发泄了一点,现在只差诛除首恶,好好教训那可恶小骗子了。 东方彦整装待发,正要缉捕晴儿,但却忽然听到一阵『滴滴搭搭』的声音,不知又是哪一个机关启动了。 「不是这样倒霉吧。」叹气。当初兴建这个墓时,东方彦是有看过设计图样的,但时日久了,他已忘得七七八八。现在他也不知道将会遇上什么难关,只好凝神以待。 忽然,地面发生了微微的震动。 「咦?」地震么?还是错觉? 四处张望之际,天花忽然又落下一大把沙尘,呛得他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 「咳咳……啊!糟了!」最倒霉的事发生了。 正忙着把沙吐出来时,他忽然记起,刚才的石壁机关是被设定为陵墓中枢的,要是遭到毁坏,整座陵墓会在一刻钟之内倒塌。正要往出口逃生,东方彦走了几步,倏地停了下来,回头怔怔的看着晴儿刚才走的方向。 那孩子只怕没本事逃出去吧……东方彦犹豫地想着。 哼,他心肠这样歹毒,我又何必冒险救他? 朝出口踏前一步,晴儿精灵活泼的小脸突然在眼前浮现。 唉,他还是个孩子而已,只要有人将他导回正途,长大后不难有一番作为的。 东方彦还是狠不下心,终于长叹一声,冒着危险往陵墓深处跑去。 *** 斗垮了武功远胜自己的对手,晴儿满心欢喜地通过机关,去到宏伟的主殿,殿中央放着一具手工古朴的玉棺,旁边的祭坛上供着一柄通体镶满红宝石的长刀。 「琉球血刀?」殷喜地扑过去,把刀拿着手上仔细的把玩。 刀鞘泛着艳艳的红光,映得晴儿可爱的小脸也红通通的。刀只是稍一出鞘,有如一泓秋水般的刀锋,已经散发着迫人的寒气。无可置疑,这是一柄绝世的宝刀。 晴儿越看越爱,浑忘了时光飞逝,也忘了自己还身在处处机关的陵墓。直到发生一阵轻微的震动,他才回过魂来。 「啊?」发生什么事?晴儿还没弄清状况,忽然又是一阵轻震,今次连墓顶的沙石都震下来了。 「哎呀,糟糕了。」如果现在还不知道大难临头,他也枉为盗墓界第一高手了吧。 晴儿匆匆往出口逃生,但他跑得快,秘道磞塌得更快。好几次都险象环生,差点儿被落石砸伤了。 「啊……」一不小心滑了下脚,晴儿不单跌倒地上,下半身还给掉落下来石块给压住了。 呜……好痛……腿骨一定是断了…… 顾不得痛楚,晴儿流着泪拚命的挣扎,希望能爬出来,可惜石块层层迭迭,怎样也推不动,他依然是被压得动弹不得。 呜……救命啊……我不要死在这里啊…… 自小在神通广大的义父爱护下长大,加上自己的又机智灵巧,晴儿出道至今,一直无往而不利,从没吃过亏。现在想到要孤伶伶一人葬身在这不见天日的古墓,他还只是一个十四岁孩子而已,当然忍不住怕得哭了。 「呜……救命啊!呜呜……我不要死在这里……呜呜……」抽抽噎噎。 呜……这是自己太过顽皮的报应么?我要死了吗?我死了会不会下地狱?呜呜呜……我不要啊…… 想到这里,晴儿更加害怕,从不求神礼佛的他,也哭着向上苍祷告:「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满天神佛,求求你们饶了晴儿吧。呜呜……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设计那个捕快,不合戏弄那作威作福的,也不应欺负胖老板……还有、还有……」做过的淘气事情实在太多,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总之我有在认真反醒了,晴儿以后也不敢胡闹顽皮了。拜托救救我吧,不要让我死在这么可怕的地方,我以后会乖乖的……」就在他闭上眼睛在祈求时,忽然一块大石『碰』的一声,落在距离他的小脑袋一吋的地方。 「呜哇哇哇哇哇~~~」吓得尖叫。这就是上天给他的答复么?晴儿吓得竭斯底理地哭叫:「不要啊!我不想死啊!救命啊!无论是什么人也好,拜托来救救我啊!呜呜……无论是谁,只要救我离开这鬼地方,我发誓一辈子给他做牛做马,为奴为仆,决不反悔啦~~~」 *** 任晴儿哭得声嘶力竭,还是没有奇迹出现。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在这座孤坟里,不会有人听到他的呼救声。不,也许有一人会听见,但他被已经给自己困在机关之内,连自身都难保。而且就算他能平安脱困,也不会来救这个恨之入的仇人。 脑海浮现起东方彦正直不阿的脸,晴儿深深悔疚。 「呜……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是个好人呢……」虚弱。 震动已经停止了,墓顶亦不再有石块落下来。可是墓室的秘道已经塌下来的砖和石封闭了,现场就算可以脱身,也无法离开古墓了,更何况晴儿根本没力气推开压在身上的石块。只有等着闷死、饿死、渴死、或者失血过多而死吧。 伤口已经痛得麻痹,加上流血过多,古墓中的空气又不流通,晴儿在迷迷糊糊间昏死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晴儿朦胧中听到有人声,但他已经无力睁开眼睛。 「喂,你醒醒,你听到我叫你吗?」声音给人稳重可靠的感觉。 是神的声音吗?晴儿想响应,但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略动一动嘴唇。他从不知道,原来说话也要用很大的气力的。 「不要怕,我渡些真气给你,你撑着一点,我很就救你出去了。」 要救我吗?晴儿茫然地想,忽然感到一只炽热的大手在捧起自己的脸,然后唇就被堵住了,一股温和的真气缓缓流入自己的身体,令他靡委的精神略为一振。 片刻,唇分,晴儿感到一阵强烈的失落,于是努力试着撑开眼皮,朦胧中看到一个彷如天神一样岸伟的身形。 天神轻而易举地抬起压在晴儿身上的石块。 「啊~~~」触动了伤口,晴儿痛得差点又昏死过去。 「乖,很快就没事。」 晴儿在昏昏沉沉间听到一把慈祥亲切的声音,然后感到自己腾云驾雾地凌空升起,落入一个很宽阔,很强壮的怀抱里。温暖的体温泊泊的传到自己体内,晴儿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终于沉沉睡过去。 朦胧中,晴儿感到自己堕进了永恒黑暗,无论如何也挣不出来。四肢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眼皮又不听使唤,身体又热又痛,好像置身地狱,被火烤着一样,经常痛苦得在梦中呻吟。 「呜……呜……」 「乖孩子,不哭,很快就好了。」体贴地轻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把亲切,令人安心的声音,一直不离不弃地伴在身边。 「水…。。水……」晴儿轻轻的说了一声,几乎立刻竟感到一股冰凉的清泉,慢慢地流入干涸的口中。 「呜……痛……」抽搐。 「好好好,痛痛飞走了。」随着悦耳的声音,疼痛的伤口感到一阵冰凉,痛楚立时得到舒缓。 「我怕……呜呜……」晴儿觉得那把声音就像是自己的守护神一样,这世上除了义父之外,从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好过。 「乖,没事了。不用怕。」果然,晴儿马上感到自己落入温暖可靠的怀抱,如果可以永远被抱着,他也不介意一辈子沉沦在黑暗中了。 第六章 过了几天,晴儿忽然冉冉转醒,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家寻常的民居,四周连一个人影也不见。若不是身边的琉球血刀发着红红的艳光,他还会以为古墓中的一切,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呜……好痛。晴儿一动,双腿立刻一阵灼痛,差点流下眼流。 「你终于醒了,真是谢天谢地。你整整昏迷了五天五夜了。」欣喜的声音。东方彦捧着一碗清粥,满脸喜慰地走过来。 嘿,照顾小孩真是辛苦,每晚半夜不是哭就是闹,害他几天没阖过眼。日间又要喂食又要喂药,还要替他擦澡、治理伤口。几天下来他差点儿给折腾死了,连上沙场杀敌都没这样累。东方彦见到他醒来,不禁庆幸今晚终于能好好的睡一觉。 晴儿看到他一脸欢喜,感动得眼都红了,哽咽着说:「是你救了我么?」 不是我救你,难道是你这小鬼救我?但想东方彦一代大侠,当然自重身份,不去跟一个受伤的小孩斤斤计较。 「嗯,还好我有带着斩马刀,可以在磞塌的陵墓中劈出一条通道。」 说得轻描淡写,但晴儿却瞥见他双手布满被砂石刮伤的痕迹。 「呜呜……我这样对你,你还救我……」内疚和感激交织,晴儿忍不住泪流满脸。 「这是我应该做的。」就算是重犯也应有公平的审讯的权利,何况晴儿只是个大孩子,只要好好教导,不难改过自身的。 「呜……恩公请受晴儿一拜。」感动莫名。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好心的人。 「不要多礼,你的腿还没好呢。」连忙扶着,要是他伤上加伤只会苦了自己。但看见到晴儿真摰的目光,东方彦也深庆没有救错人。 「恩公,晴儿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的。」晴儿斩钉截铁地说。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枉为人,义父自幼就教他有恩必还。 「这倒不用。」东方彦淡淡一笑,「你也别叫我恩公了,我的名字叫东方彦。」 「是,东方大哥。」乖巧。 「嗯,晴儿姓什么?」不自觉地摸摸他的乌亮的头发。晴儿的发质柔滑浓密,就像波斯进贡来的猫儿一样好摸。 「我没有姓氏。我自小无父无母,是义父在街上捡到我的。」晴儿柔顺地答。平常他最恨人当他是小孩子般摸他的头,但由东方彦做来,他非但不讨厌,还生出亲近之意。 「哦。是你义父教你盗墓的?他人在哪里?」不着痕迹地盘问。 「他老人家两年前已经过身了。」眼眶一红。 「这样啊。」身世倒也可怜。东方彦点点头安慰道:「别想太多了。让我替你换药,你的腿骨碎裂了,若不好好治理,老了就会后患无穷。」 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倾出几枚色作鲜红,芬芳无比的丹药。东方彦喂晴儿服了一枚,把余下的用烧酒和成糊状,敷在伤口上。 「呜……」伤口一阵刺痛。 「乖,忍一下,痛痛很快就飞走。」替他吹吹伤处。晴儿昏迷的时候,经常迷迷糊糊地撒娇,东方彦也习惯了把他当幼儿般哄。 但现在清醒着的晴儿一听,却不知怎地涨红了脸。不是因为尴尬,不是因为生气,总之是一种怪怪的感觉。 「怎么?还痛吗?」东方彦奇怪地问。 「……」摇摇头,脸却更红了。 「这是大内秘制的金创药,很有功效的。再过几天你就会痊愈了。」见晴儿以混合着感激、崇拜、孻慕的眼神呆瞪着自己,东方彦心中不禁一动,亦报以温柔的微笑。 *** 接下来的几天,二人就在山脚的村民处借宿,让晴儿可以静心养伤。东方彦一心将晴儿导回正途,每晚睡前也会跟他说些忠臣烈士的故事、做人处事的道理。晴儿对他心存好感,无论他说什么,也一脸乖巧地聆听。 「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又是每天上课的时间,东方彦出身贵胄,腹中墨水不少,随时可以引经据典作为教材。而今天的课题是三国英雄诸葛亮的出师表。 晴儿最怕这些沈闷的诗文,忍不住悄悄地打个呵欠。 「晴儿,你有在听吗?」东方彦皱眉薄责,十足十像个老学究。 「出师表人家早就会了。」吐吐小舌,晴儿立即琅琅地接着背下去。 「……凡事如是,难可逆见。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长若一千五百字的前后出师表,一口气顺畅地背完。晴儿的猫眼闪着亮光,在期待着东方彦的赞赏。 「嗯,很好。」摸摸他的头发,这个动作已经成为了东方彦的习惯。「那你读完这篇文有什么看法?」 「嗯……」晴儿可爱地侧着头。 「这个嘛,诸葛亮这个人很聪明,把当时天下三分的形势分析得很准确,又有勇有谋,懂得是以攻为守,出师北伐中原,先发制人。由此可见他的政治和军事识见都很好,就是临老糊涂了,无复年轻时的神采。」 诸葛亮?老糊涂?东方彦被他的惊人豪语吓了一跳,几乎没给自己的口水呛死。 晴儿奇怪地看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刘备在白帝城临终托孤时曾对诸葛亮说过:如果后主成材的话,便辅助他,否则诸葛亮可废黜他,自己做蜀汉之主。但诸葛亮却只知愚忠,让扶不起的阿斗败了蜀国的江山。啧,诸葛亮一世聪明,到老却刘备这老狐狸以退为进的摆了一道。」 这孩子的想法怎地。。。。。。晴儿的想法别树一帜,又天生伶牙俐齿,东方彦常常给他搞得头昏脑涨。 「这个。。。。。。诸葛亮本来隐居南阳,只因刘备纡尊降贵,三顾草庐,他才为报知遇之恩,而答应出山效命。刘备临终托孤,他受命以来,尽忠国事。为辅助后主完成大业,先平定南方,再出兵北伐。希望能消灭逆贼,复兴汉室。可见他是一个重信守诺,忠贞为国的大英雄。」东方彦耐着性子,努力纠正晴儿那被扭曲的思想。 「是,东方大哥说得有理。」他才不会笨得为一个骨头都化了死人去和他的东方大哥争执。而且这番话由旁人说来是迂腐,但他的东方大哥就是有本事说得大义凛然,威风八面。晴儿最欣赏他正直不阿,大公无私的大侠风范了。 「嗯,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说到这里,你早点休息吧。」他已经给搞得心力交瘁了。 「耶?才二更天,还早得很呢。东方大哥,你再给我说说你少时行走江湖的事吧。」比起刘备、曹操、周瑜、诸葛亮,晴儿对东方彦的少年逸事感兴趣多了。 「下次吧。我们已经打扰了村民不少日子了,既然你的伤已经痊愈,我们明天就走了,你今晚早点睡。」目光流露不舍之意。 「要走了?去那里?」晴儿却兴致勃勃,要他屈这在小村子那么多天,他都快要闷死了。 「去东都。」脸上不自觉地抽搐。 「去做什么?办案吗?」兴奋。他早就决定今后全力辅助东方彦,以他的武功加上自己的智谋,肯定天下无敌。 东方彦怜悯地看着他红红的小脸,难以启齿的说:「晴儿,盗墓有违我朝律法,我要送你去东都受审。」就是不舍,但身为捕快,他也不能徇私枉法。 脑海轰的一声,晴儿一脸难以置信的呆住了。 「什么~~~~」过了半晌,小屋传出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农村。 第七章 「东方大哥,你这是在跟晴儿开玩笑吗?你不会送我去坐牢的,是不是?」晴儿焦急地抓住他的衣袖,东方彦的表情可不像是说笑啊。 「晴儿……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艰涩地说。 他是机灵聪颖的天才少年,可不要当什么愚笨的大丈夫。晴儿用力的眨眨,顺利地挤出点点惹人怜爱的泪花。 「呜……东方大哥,你辛辛苦苦的救我,就是为了送我去斩头吗?这样我不如死在墓中了。呜呜……」 「晴儿……」一阵心软。 「呜呜……」赶紧用力的哭。 「……身为朝廷捕快,我不能徇私。」 天啊!他是很欣赏东方彦的大公无私,但可不可别用在他身上啊。晴儿一口气呛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且你也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任,你忘了我跟你那些忠臣义事的故事吗。」东方彦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啊啊啊!气死人了,早知道这些故事是用说劝他乖乖去死的,他就一个也不要听了。晴儿差点气炸了,忍不住激动地叫道:「你非要我死不可吗?我死了又有什么好处?而且这世上谁没做过坏事,我都说会改了,你还想怎样啊?」 「是错事。」东方彦皱眉更正他。 「呃?」 「晴儿,如果你真有悔意,就会说龅氖恰捍硎隆欢皇腔凳隆0Γ蠢茨慊故遣恢诟摹!拐庑┠昀此姆溉丝啥啵槎浠榛故锹鞑还? 他是没悔意又怎地?东方彦忽然这样精明干吗?晴儿气恼地说:「我根本没错,有什么好悔改的。」 「你还说你没错?!」气得发抖。 事到如今,晴儿干脆强辩说:「我只是盗墓,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什么大不了?人死了要财宝又有什么用?再说,那些达官贵人,活的时候贪,连死的时候也贪。都睡到棺材里去了,都要霸着那些奇珍异宝,不让后世人有机会欣赏。世上的珍宝和艺术品是不应该蒙尘的。让它们长埋黄土,待千百年后化为成为灰尘更是暴殄天物,是文化的重大损失。拯救被活埋的瑰宝,让它们在世间一代代的流传,是我们盗墓人的天职。」 「够了!」东方彦气得一手拍桌子,怒道:「连窃取他人之物也可如此理直气壮?!好,既然如此你就自个儿跟悬官去说道理吧!」 呜……去到衙门还有说理的机会么?多说一句都给大刑侍候了。东方彦分明要他去死嘛,枉他还这样崇拜他。 「呜呜……我不要……」吓坏了。 东方彦见他流泪,心中一疼,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晴儿亦乘机伏在他怀中哭诉。 「呜呜……去到衙门我就死定啦。不,死之前一定还有一番酷刑。我听说官府对口硬的犯人会用火烙的,我的细皮白肉一烙就会变成红烧肉了。呜呜……」晴儿低着头,露出雪白的后颈肌肤。东方彦的心莫名的一阵狂跳。 「不会的,我会保证给你一个公平的审讯。」吞一吞口水,东方彦收起心猿意马,拍拍晴儿的背,像个大哥哥一样安慰他。 啊啊啊!气死了!谁要什么劳什子公平审讯干啊! 「不要送我去衙门嘛,好不好。」晴儿像只向主人撤娇的猫儿般在东方彦胸膛磨蹭。 「你嫌我不乖,可以把我留我身边慢慢的教,我会听你话的。」呵,撒娇可是他的绝技啊。晴儿满有信心东方彦会像别人一样,被哄得晕头转向,乖乖顺着他的意思。 「晴儿也喜欢跟着东方大哥。」这倒是真话,只要东方彦不抓他,他是满喜欢他的正义感的,更喜欢他怀抱给予的安全感。晴儿本也打算以后跟随着东方彦。 可是正当他着如意算盘时,忽然被狠狠一推,重重的跌坐床上。抬头一看,只见东方彦板着脸,皱着眉,连脸色也是赤红的,显得好不高兴。 「够了,晴儿你也不几岁奶娃,要自重一点,别老是赖在别人怀里撒娇。」天啊!好可怕!刚才晴儿柔软的身躯在他怀中扭动时,他境然感到一阵骚动。晴儿可是个男的啊!就算他终年盗墓,肌肤因不见天日而显得像女子一样白嫩。就算他年纪尚幼,未完全发育,身段像年轻少女一样柔软。就算他因习武的关系,肌肉充满弹性。晴儿始终是个男的啊!他照顾晴儿多天,替他换药、洗澡,早就知道晴儿是男儿身,竟然还会有反应,难道他是太久没近女色,得了失心疯了。 忽然联想到晴儿的裸体,东方彦的心跳得更不规律,为免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他匆匆铁青着脸离去了。 「东方大哥,你这是在跟晴儿开玩笑吗?你不会送我去坐牢的,是不是?」晴儿焦急地抓住他的衣袖,东方彦的表情可不像是说笑啊。 「晴儿……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艰涩地说。 他是机灵聪颖的天才少年,可不要当什么愚笨的大丈夫。晴儿用力的眨眨,顺利地挤出点点惹人怜爱的泪花。 「呜……东方大哥,你辛辛苦苦的救我,就是为了送我去斩头吗?这样我不如死在墓中了。呜呜……」 「晴儿……」一阵心软。 「呜呜……」赶紧用力的哭。 「……身为朝廷捕快,我不能徇私。」 天啊!他是很欣赏东方彦的大公无私,但可不可别用在他身上啊。晴儿一口气呛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且你也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任,你忘了我跟你那些忠臣义事的故事吗。」东方彦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啊啊啊!气死人了,早知道这些故事是用说劝他乖乖去死的,他就一个也不要听了。晴儿差点气炸了,忍不住激动地叫道:「你非要我死不可吗?我死了又有什么好处?而且这世上谁没做过坏事,我都说会改了,你还想怎样啊?」 「是错事。」东方彦皱眉更正他。 「呃?」 「晴儿,如果你真有悔意,就会说做的是『错事』而不是坏事。唉,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这些年来他见的犯人可多,情儿虽机灵还是瞒不过他。 他是没悔意又怎地?东方彦忽然这样精明干吗?晴儿气恼地说:「我根本没错,有什么好悔改的。」 「你还说你没错?!」气得发抖。 事到如今,晴儿干脆强辩说:「我只是盗墓,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什么大不了?人死了要财宝又有什么用?再说,那些达官贵人,活的时候贪,连死的时候也贪。都睡到棺材里去了,都要霸着那些奇珍异宝,不让后世人有机会欣赏。世上的珍宝和艺术品是不应该蒙尘的。让它们长埋黄土,待千百年后化为成为灰尘更是暴殄天物,是文化的重大损失。拯救被活埋的瑰宝,让它们在世间一代代的流传,是我们盗墓人的天职。」 「够了!」东方彦气得一手拍桌子,怒道:「连窃取他人之物也可如此理直气壮?!好,既然如此你就自个儿跟悬官去说道理吧!」 呜……去到衙门还有说理的机会么?多说一句都给大刑侍候了。东方彦分明要他去死嘛,枉他还这样崇拜他。 「呜呜……我不要……」吓坏了。 东方彦见他流泪,心中一疼,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晴儿亦乘机伏在他怀中哭诉。 「呜呜……去到衙门我就死定啦。不,死之前一定还有一番酷刑。我听说官府对口硬的犯人会用火烙的,我的细皮白肉一烙就会变成红烧肉了。呜呜……」晴儿低着头,露出雪白的后颈肌肤。东方彦的心莫名的一阵狂跳。 「不会的,我会保证给你一个公平的审讯。」吞一吞口水,东方彦收起心猿意马,拍拍晴儿的背,像个大哥哥一样安慰他。 啊啊啊!气死了!谁要什么劳什子公平审讯干啊! 「不要送我去衙门嘛,好不好。」晴儿像只向主人撤娇的猫儿般在东方彦胸膛磨蹭。 「你嫌我不乖,可以把我留我身边慢慢的教,我会听你话的。」呵,撒娇可是他的绝技啊。晴儿满有信心东方彦会像别人一样,被哄得晕头转向,乖乖顺着他的意思。 「晴儿也喜欢跟着东方大哥。」这倒是真话,只要东方彦不抓他,他是满喜欢他的正义感的,更喜欢他怀抱给予的安全感。晴儿本也打算以后跟随着东方彦。 可是正当他着如意算盘时,忽然被狠狠一推,重重的跌坐床上。抬头一看,只见东方彦板着脸,皱着眉,连脸色也是赤红的,显得好不高兴。 「够了,晴儿你也不几岁奶娃,要自重一点,别老是赖在别人怀里撒娇。」天啊!好可怕!刚才晴儿柔软的身躯在他怀中扭动时,他境然感到一阵骚动。晴儿可是个男的啊!就算他终年盗墓,肌肤因不见天日而显得像女子一样白嫩。就算他年纪尚幼,未完全发育,身段像年轻少女一样柔软。就算他因习武的关系,肌肉充满弹性。晴儿始终是个男的啊!他照顾晴儿多天,替他换药、洗澡,早就知道晴儿是男儿身,竟然还会有反应,难道他是太久没近女色,得了失心疯了。 忽然联想到晴儿的裸体,东方彦的心跳得更不规律,为免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他匆匆铁青着脸离去了。 晴儿呆了一会,忽然勃然大怒。他一辈子从没这样生气过,好像东方彦推开他,令他受到极大的侮辱一样。 可恶的东方彦,人家给你良心,你当是狗肺!我、我、我走了!我是昏了头才想到以后留在你身边!你竟然不惜福,要我去送死!鬼才跟你去衙门受审。你这死没良心的,我以后也不想见到你……不!我是迟早要给你好看才对,但好汉不吃眼前亏,本少爷现在先溜了。你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晴儿越想越气,干脆乖黑偷偷溜掉。 哼哼,东方彦那笨蛋一定以为我会荒野地逃的。我偏给他来意想不到,向东都方向走。让他发疯似的找,找一辈子也找不到! 想到以后也见不到东方彦,晴儿忽然笑不出来,心中感到一阵怪怪的感觉。 发傻!我在想什么呀! 晴儿摇摇头,挥出脑海中怪怪的想法,施展轻功向东都方向疾奔。跑了半个时辰,重伤刚痊的他觉得有点累了,坐在树下歇息一会。 「已经跑了很远了,以后也见不他了……他明天发不见了我,不知会怎样……」想到这儿,晴儿不自觉地幽幽叹息。 「晴儿,你叹什么气?」平空出现的声音,把晴儿吓得直跳起来。 「是谁啊?你是人是鬼?我不会怕你的!给我滚出来!」虽然怕得发抖,但晴儿还是虚张声势地大叫。 「是我。世上哪有什么鬼。」东方彦无声无息地从树下跳来。 「东方大哥?你、你干吗躲在树上吓我。」逃走被抓个正着已经够倒霉了,东方彦还一副想打人的样子,机灵如晴儿也荒了手脚。 「我见你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跑出来,所以就跟来看看你搞什么花样。」铁青着脸。 「我、我、我……」呜……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要怎么办啊。 「你什么?你想逃吗?」 「不是!」晴儿见他脸色不善,当然立刻否认。「呃,我听了你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急不及待自己去自首了。你看,我不是向东都方向走么,如果我想逃,应该跑到相反方向才对。」 「是这样吗。」气结。他才不信晴儿这顽皮孩子会乖乖的自首,他会走向东都分明是太过聪明,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是这样没错。不过想清楚也不用急在一时,我们还是回村子休息,睡饱了才起程吧。」晴儿连忙掉头走,看也不敢看东方彦那黑得像锅底的脸。 「站住!」教而不善,气死人了。东方彦严厉地喝道:「你不是连夜赶着去自首吗?我现在陪你赶路。」 呜……你就这样急着要我去死。晴儿身子一僵,欲哭无泪地说:「不、不用了。我明早自个儿去就好。晴儿不想东方大哥亲手送我上死路,我宁愿自行了断,也不要死在你手上。」 虽然明知有九成是假的,东方彦听他说得可怜,还是忍不住心软。 晴儿看见他动容,马上把握时机,哀哀地哭道:「呜呜……东方大哥好小气啊。人家也知道挖了你的祖坟是不对,可是晴儿已经打算替你筑一个新的作赔偿,又答应以后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救命之恩,你还不肯原谅人家。呜呜……」 「晴儿,我没有怪过你。」心软。东方彦忍不住轻轻摸他柔软的头发。 「真的吗?我就知道东方大哥最好了。」啊!终于摆平了,你再固执还是要栽在手上。晴儿高兴地投入东方彦温暖的怀抱,猫儿眼闪着得意的光芒。 「嗯,如果你只是挖了我祖上的陵坟,我又怎会跟你计较。」怀中抱着温香软玉,东方彦的语气的也不禁软下来。 「呃?什么意思?我还做了什么?」不是又节外生枝吧?晴儿心中泛起不祥之兆。 「你连盗东部一带十多个陵墓,朝廷已经把你列为一级通缉犯,我身为捕快,怎可以包庇你。」为难。 啊!对啊!现在全国都贴了王榜,要缉拿连环盗墓贼了,我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的,反正撒谎骗人是本少爷与生俱来的本事。 晴儿强自定下心神,一脸纯洁无邪地说:「嘘,我以为是什么事,原来一场误会。人家才没有盗去十多个陵墓。东方大哥,你搞错啦!」 「不是你吗?」皱着眉。 「当然不是我了!我一个孩子哪来这么大的本事。」无辜的眨眨眼。 「你的本事也不小。」摇摇头。东方彦可没忘记陵墓中发生的事。 「呃?是真的啦!自义父死后,我无依无靠。迫于无奈才挺而走险,岂料才第一次出手就遇到你了。什么连盗了十多个坟,我听也没听过。」晴儿斩钉截铁地说着,神情极具说服力。 「嗯……我本也怀疑你一个孩子,会不会犯下这样的大案……现在……」沉思。 对啦对啦!你这想就对了。晴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可爱地笑。 「现在我可以肯定这案是你做的。」东方彦石破天惊地说。 第八章 晴儿心中剧震,不知自己哪里露出马脚,不禁颤声说:「东方大哥,你说什么?你不要吓唬人。」 「晴儿,你的谎话编得太完美了,反而露出破绽。」 「什么破绽?呃?」糟了,说漏了嘴,这等于是不打自招嘛。晴儿懊恼得想打自己一记耳光。 「连环盗墓案轰动全国,朝廷已经把悬红提高到五十万两,王榜亦发到每一省每一城,甚至每一条村子。就是我们借住小村,上至八十的老婆婆,下至八岁的小孩儿,也知道这件事。你从东都来到盘龙山,这段路正是闹得最沸沸荡荡的地方,你怎会连听也没听过事?分明是作贼心虚。」东方彦看似粗犷,其实心细如尘,否则也做不成名捕了。 晴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呆了半晌,忽然蹲在上大哭起来了。 「呜呜……我、我、我是不是斩首示众了……呜哇哇……我好怕……斩首这样大的伤口一定好痛……」呜……没希望了,东方彦知道了这件事,以他的死脑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了。他这次是真的给吓哭了。 「晴儿……我不会让你判死刑的,我会为你救情,你还年幼一定可以轻判的。」东方彦见他哭得可怜,心中突然被狠狠抽痛,他一向疾恶如仇,晴儿还是第一个令他动摇的犯人。 「你会吗?」你干脆放了我不是更好。但晴儿可不敢把心声说出口。 「嗯,但你要跟我合作,把盗来的赃物全都交出来。」 「这也可以,那些东西我也不太在乎,只在东都租了一间破房子去存放。反正没有人会想到一大堆价值连城的宝物,会随随便便放在一所小房子,一定很安全的。」难得看到一丝曙光,晴儿虽感委屈,但也乖乖听话。 「嗯,那我们去拿吧。」东方彦顿了顿,摸摸他的头温言安慰说:「晴儿,我抓你回去也是为你好。一来,你希望你受了教训,以后改过自身。二来,全国的捕快都磨拳擦掌要抓你了,上得山多终遇虎,你要是落在别人手上,只有更糟。」 「嗯,晴儿明白。」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温暖,轻轻依偎在东方彦怀中。彷佛东方彦的怀抱是世上最舒适的地方,只要靠过去,全身都有种暖哄哄的感觉。 东方彦又是一阵不规律的心跳。 「咳,我们走吧,早点把事情了结,将来……你要是喜欢跟我一起,就跟我学做捕快吧,你这样聪明,一定大有成就的。」不着痕迹地推开他。 晴儿想到以后可以跟东方彦在一起,心中莫名地高兴起来。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啊!」晴儿眼中闪着高兴的光芒,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噢,东方大哥,你还没说我会判什么刑?是罚款么?还是要打一顿板子?」是罚款就好办了。要是打板子,可要偷偷准备些厚厚牛皮,垫在衣服里。嗯……不如还是买通那悬令好了。 正当晴儿默默地盘算时,忽然听到东方彦心疼地说:「我想你会判入狱或充军吧,也应不致太久,最多十至二十年。」 一默可怕的沉默。 「二十年?那我不如死了干净!」尖叫! 「晴儿,你胡说什么!二十年眨眼就过,东方大哥会经常来探望你的。到你刑满的时候,你喜欢当捕快也好,喜欢游历江湖也成。」安抚。 「你才胡说八道!二十年后我都成了糟老头子,到时候你才不会理我!」生气地挣开东方彦的怀抱。 「二十年后你才三十多岁,还有光明的前途,总比你一辈子做见不得光的通缉犯好!而且无论是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东方大哥都不会不理你的。」 「三十年、四十年?!怎么你越说越多了!东方彦你是骗我的!我不管!我死也不去衙门!」气疯了,晴儿干脆扭头就走。 「晴儿,不要胡闹!我们说好了!」东方彦皱着既阻止他。 「什么胡闹!你才胡闹!放开我!放开我!你骗人的!你根本不疼我!」挣扎。 「晴儿,你乖。再挣扎就受伤了。」东方彦无可奈何,只好像扛米袋一样,背起他就走。任他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背上也不管了。 「呜哇哇!放开我!救命啊!东方彦你是大骗子啦!」粉拳落在铁背上,痛的只有他的手。任晴儿叫得声嘶力竭,往东都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 *** 河口镇,临河客栈。 一个高壮得像山的男人,和一个玉雪可爱的少年走在一块,已经够惹人注目了。那男人还把少年扛在背上,再加上少年不住叫嚣,更是整令家客栈的人侧目。 「东方彦,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难看死啦!」晴儿不停挣扎,还不时朝着那些沿途盯着他看的路人瞪眼。 「老板,要一间上房。」东方彦沉声说。 「呃,客官,你有所不知了,最近暴雨成灾,河堤失修。所以旅客都挤在我们河口镇,小店已经没有空房了。如果客官不嫌弃,请在大堂挤一挤吧。」搓搓手,胖胖的老板不好意思地说。 东方彦想了一想,正待答应。晴儿忽然以刁钻的角度,用一块金子重重的掷中老板的头。 「去你的!要本少爷挤在大堂?!什么叫没空房?把你的房间空出来不就是空房吗!笨!」开玩笑!嫌他还不够丢人吗?要他在大堂展览给大伙儿看?那老板简直不知死活。 东方彦没来得及解求,不禁怒喝道:「晴儿,你怎地无礼!快向老板道歉!」 「什么无礼?那胖子被金子掷到不知多高兴。」不服。 二人正要起争执,客栈的老板却好像在帮晴儿壮声势似的连声称是。 「小爷教训得是,小得立刻收拾好房间,你老请跟我来。」天啊,好大的一块金子,够客栈一年的开销了。虽然脑袋肿起了一大块,可是金子啊!黄澄澄的金子啊!老板还是眉开眼笑地招待客人。 晴儿示威地瞪东方彦一眼,好像在说:「你看,还不是我说的对!」 东方彦拿他没折,只好摇头苦笑。 *** 「客官请自便,小二等一下会送水送膳食来。」老板见二人充满火药味,急急落荒而逃。 「还不放我下来!」晴儿立刻怒叫。 「好啦!你别发脾气了。让你自己走,你又说脚痛。我抱你,你又说丢脸,还要咬人。我没法子才扛着你呀。」东方彦习惯性地摸摸他的头。 你扛着我不是更丢脸吗?只是这个姿势咬人不方便,不然东方彦早给咬死了。晴儿忍不住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看着晴儿像只张牙舞爪小豹,东方彦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让我看看你的脚,是不是旧伤复发了。」温柔地脱去他的鞋袜。 原来在发狠的小豹子不知怎地脸上一阵发热,变成一个温顺的小猫。东方彦握着晴儿小巧的脚,心中也忽然一荡。 「咳咳咳,果然是伤了旧患,我替你敷点药,按摩一下就没事了。」东方彦连忙尴尬地收敛心神。 「你假惺惺的干吗?你要是真的对我好,就不要送我坐牢,让我吃苦啊。」晴儿红着脸,低声抱怨。 「晴儿,这个问题我们不用再讨论了。」东方彦心中一痛,但还是没法放下身为捕快的自觉。 晴儿气得发抖,忽然抬头见门窗附近有人影闪动,知道是客栈里好奇的房客在偷窥。顽皮心一起,忽然故意发出一声暧昧的呻吟。 「哎哟,好痛。」 「这儿吗?」东方彦心无歪念,以为他真是牵动了伤口,连忙替他擦药。 「啊!好痛!不要碰那里啦。」挤出泪水。 「乖,忍一下,一下下就好了。」东方彦心痛地安抚。 忽然门外传来阵阵吃惊的抽气声,还有人轻轻惊呼说:「他们果然是这种关系。还在光天白日……」 东方彦呆了一呆,以他的武学修为,当然一早知道门外有人。但他认为他们只是好奇才来窥看,相信没什么恶意。而且他和晴儿光明正大,没有不可告人之处,才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 但现在他发现不妥,再加上晴儿眼中捉狭的笑意,他肯定自己又上当了。 「晴儿,别闹了。」沉声。 「啊,谁闹了,人家是受不了嘛。」娇声。 「你再不听话,我要打你了。」恐吓。 晴儿吃准东方彦舍不得真打,干脆淘哭大号道:「呜哇哇,你好狠心啊,竟然这样对我。」 「晴儿!你闹够啦!」客栈的人一传十,十传百的闻风而来,房外己经挤得满满的,而且人人都在窃偷窃窃私语,害东方彦尴尬得想死,忍不住大声喝骂。 给他一喝,晴儿却真的委屈地哭起来。 「呜呜呜……你没良心。人家答应把一切(赃物)都给你了,也打算好好的跟你一辈子。但你为了前程,竟然要把人家送给悬令大人。呜呜……我好命苦……」 晴儿哭得凄凉,房外的人听到都不禁哗然,忍不住帮着晴儿骂东方彦没良心。东方彦哑子吃黄莲,又不能出手伤害不会武功的平民。只好向晴儿求道:「你乖乖的,别哭了好不好。你再闹下去,整个镇的人都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除非你答应带我走,发誓不把我送到悬令大人那里。不然……不然我干脆一头撞死在这里了。」乘机要挟。 房外的群众也帮腔道:「对呀,你一个大男人怎可不负责任,那小少爷虽然是男的,你也不能这样对他呀。」 「你为了讨好悬令,把心上人送作人情。你还有没有人性呀。」 「你快快跟人家赔个不是,发誓以后好好对人家。我们这里都是人证。」 东方彦已经给整到头昏脑涨,晴儿还任性地说道:「你听到没有?你快给我赔不是,发誓以后要好好对我。」 「你还胡闹!信不信我真的打你了!」东方彦震怒地扬起手。 好!你狠!你竟然想打我!晴儿心中一痛,干脆豁出去了。 「你打呀!你有种就打死我!我哼一声就不是好汉!」收起泪水,晴儿目不转睛地瞪着东方彦,强硬地跟他对恃。 东方彦原本只是想吓吓他,但想不到晴儿不但不怕,还敢挑衅他。现在他打又不忍,不打又拉不下脸。房外的人又都被他们凝重的气势吓呆了,没人懂得做好做歹的劝上两句,好让东方彦下台。 「你打啊!你干吗不打?」晴儿见他果然下不了手,便得意洋洋地迫过去。把武功盖世,英雄了得的东方彦一路迫到墙角,手依然不上不下的举着。 正当东方彦进退两难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大叫道:「糟糕啦!河堤磞缺啦!」 「大家快来防洪啊!」河道工人在敲着锣鼓,大声呼叫。村民听了一时间都乱成一团。 「我们快去帮忙。」东方彦听见了,一手拉着晴儿就走了出去,乘机躲过令人尴尬的场面。 晴儿虽不情愿,也无可奈何地给拉着跑到河堤。 「赫!好严重!」二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隆隆洪水有万马奔腾,地势较低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泽国。堤坝偏又日久失修,好几处地方出现了缺口,河工人忙脚乱地用沙包堵塞,但眼见也撑不了多久。 「怎么办……」一会儿堤坝塌了,村民走避不及,一定会给冲走。想到这可怕的情境,情儿眼中不禁流露骇然之色。 东郡一向四季如春,气候宜人,近十多年来还是首次遇到洪水。村人缺乏应变经验,竟有人在慢条斯理地收舍细软,有人在呆站着看热闹,有人甚至在趁火打劫,干起偷窃之类的勾当。东方彦眼看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活不成了,便当仁不让地担起领导之职。 「传令下去,所有十六以上,五十以下的男丁全都帮忙修堤坝,所有老弱妇孺全都撤到山上去。」这句以内功真气送出,声闻几十丈。再加上东方彦曾是领兵的大将,说出来的命令自有一股令人不得不从的威严,村民便陆陆续续听命而行。 「晴儿,你去协助村民上山躲避,你还有伤在身也留在山上。」东方彦匆匆的吩咐完,就赶着下河道和河工一起修堤。 傻瓜才留在山上,本少爷现在不溜还待何时。晴儿的眼珠骨碌骨碌地转,正想着开溜。东方彦忽然又回头温柔地叫了他一声。 「啊?什、什么事?」不是给他看穿了我想溜吧?晴儿给吓了一跳,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死也不认,谅东方彦也拿他没折。 可是东方彦却亲切地摸摸他的头,碰碰他的小脸,温和地说:「我把村民的安危交给你了。你自己也要事事小心,乖乖的在山上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晴儿怔怔地站着,满脑子是东方彦的信任的表情,温柔的声音,脸上发间彷佛还留着东方彦的体温。 「你、你真是个大傻瓜。」轻轻的低语,语气中不自觉流露着缠绵之意。 第九章 「大家加油!我们只要多撑一会,大家的亲人就可以安全撤走了。」东方彦身先士卒,和众人一起做着防洪工作。 「东方大哥,村民都上山去了。我们也走吧,这个堤坝是修不好的啦!」晴儿艰难地涉着水,走到东方彦身边。 「你下来干什么?我不是吩咐你山上等我吗?」东方彦连忙扶着他。 「我担心你呀。」垂低头。可是流水声轰轰作响,除非大声叫话,否则谁也听不见。 「什么?你说什么?你快上山去,别泡在水中受凉了!」东方彦再没心思理他,急着转头向工头下令说:「分批把河工撤走,我会留到最后!」 「你还留着干什么!一起走呀!」晴儿听见气得跳脚。 「晴儿,你怎么还在啊!你跟别人上山等我吧。」东方彦挥挥手叫他撤走,自己则忙着搬沙包,帮助较弱的工人,把辛苦的活都抢来干了。 晴儿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一起苦干。 「晴儿,你先走呀!」东方彦见他累得一头大汗,满身都是泥泞,不禁大感心疼。 「你不走,我也不走!」晴儿不知怎地固执起来。 「你乖,自己先走吧。我很快就来了,东方大哥答应一定会上山找你的。」东方彦大为感动,但他没看到所有人安全撤走,他又怎能先走。 「我不要!」晴儿拚命摇头,他心中就是有不祥的预感。 二人正僵持不下,忽然听到上游的工人大声尖叫:「救命呀!有人掉下水啦!」 东方彦抬头一看,见到前方的堤坝塌了一片,有两个村民给冲了下水。他立刻当机立断,先一手掷出一块木板,再施展开轻功,疾跳出去。东方彦的行动太快,晴儿想抓住他也来不及,只能撕下他一片衣袖。 在晴儿的惊叫声中,东方彦像只大雁一样掠过水面。双手各抄起一个落水的村民,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在刚刚掷出去的木板上。 木板支撑不了三个人的重量,东方彦只好施展巧劲,将两个村民掷到岸上去。但脚下的木板却承受不了力道,『啪嘞』一声裂成碎片。 眼见东方彦笔直的掉了下水,围观群众的欢呼变立刻变成惊叫。晴儿已经很机灵地拿起另一块木板,丢向河中让东方彦借力。但他重伤初愈,加上武功火候未够, 木板距离东方彦身前几呎就掉下来了。晴儿只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东方大哥被河水冲走。 「东方大哥!」晴儿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小公子,我们快点逃到山上吧。留在这儿,洪水会把你也冲走的。」旁边的工头好心扶起他。 「呜……我不要上山,我要去找东方大哥。你们帮我一起去找他呀。」晴儿伤心地擦眼泪。 「唉,那个大爷掉下这么急的河中,是死定的啦!找也是白找的,何况还那么危险。」工头只是实话实说,众工人也同意地点点头。 可是晴儿听了却气得全身打颤,狠狠打了工头一记耳光。 「你瞎说!东方大哥武功盖世,你们死光了,他也不会死!东方大哥是为救你们才失踪的!你们连去找他也不肯!全是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不肯去找他,我自己去!」跺一跺脚,晴儿恨恨地跑掉。 *** 晴儿施展轻功,沿着河流拚命的跑,希望在途上会找到东方彦。可是他都已经跑悬崖的边缘了,滔滔的河水川流不息的流入大海,那么东方彦也…… 「呜哇哇哇……」晴儿颓然倒下,伏地痛哭。东方彦在的时候,不是管他、叨唠他、跟他说教、就是要拿他去坐牢。晴儿气得狠了,也不只一次暗暗的咀咒他。可是现在东方彦不在,晴儿顿觉世界崩溃,整个人堕进了无边的黑暗,好像全身的水份都化作泪水,无法自控的一直流,流到天荒地老。 自出生以来,只有自幼扶养他长大,对他宠爱无比的义父去世时,乐天的晴儿才这样伤心的哭过。他一直的哭,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听见背后有人沉声说道:「孩子,别哭了。」 「东方大哥?」骤然听到人声,晴儿惊喜交集地回头,可惜迎接他的只有失望。 「我们也四处找过了,可惜恩公他还是……」工头和村民也黯然地摇头叹气。 晴儿垂低头,默默地流泪。 「你别太难过了,要好好保重,否则东方大侠在天之灵会不安的。」众人见他可怜,也于心不忍地争相劝慰。 「对呀,我们已经害了东方大侠,要是连你也……我们怎过意得去……」也有人怕他会自寻短见。 「谢谢你们。」晴儿擦干眼泪,坚强地微笑道:「我不会自杀,东方大哥也不会死,他答应过会到山上接我的。他一言九鼎,说过的话不会不算数,我对他有信心。」 「呃,你上山去避洪水也是好的,可你要逃……呃,要等到什么时候?」工头硬生生『逃避』一词咽下去。 「你真笨!我当然是一直等下去呀,东方大哥很快就会回来。」 「他很快就会回来……」晴儿转身而去,一边喃喃地说着。 晴儿默默地走上山顶,原本在避难的老弱妇孺,都陆续下山去重拾家原,只有他一人孤苦伶仃地看着日落,把玩着东方彦留下的一片衣角。由日落等到夜半,由天黑等到天亮。 「东方大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我都等得快饿扁啦,我不管了,你回来我罚你耶!」喃喃自语。 「东方大哥你怎么还不来啊!你到底去了那里?求求你快点来吧,就算你带我坐牢,要我问斩都没所谓了,我答应不会再逃了。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抽泣。 「啊啊啊!东方彦!你这个大笨蛋!你还不来!你失约啦!你又骗我了!」精神崩溃。晴儿歇斯底里地叫骂:「笨驴!呆木头!死脑筋!可恶的东方彦!」 「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你只是木头木脑,原来你脑袋是装的全是草啊!你为什么要傻得为了素未谋面的人冒生命危险?为什么要因不相干的人送了性命?为什么你对所以人都这样好?为什么你不只对晴儿一个好……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埋头痛哭。 「我……我好像喜欢你了……怎么办?你竟然在我还没弄清是不是喜欢你的时候死去,你叫我怎么办……」还没初恋就失恋了,心中甜酸苦辣的百感交集。 「你实在太过份啦!东方彦,你是世上最笨最驴最固执的大坏蛋加大骗子!我不会放过你,我要去找你算帐!你给我等着!」晴儿情绪激动地狂呼,一下子跳起身,正要冲到河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晴儿,谁教你在背后骂人的?你越来越无礼了。」东方彦紧皱着眉,像个夫子看见顽劣的学生般摇头叹气。 晴儿看见他衣裳破烂,脸色惨白,还有满身的伤痕,不禁大吃一惊。〖墨音阁〗 「东方大哥,你受伤啦。」悲喜交集。虽然东方彦终于平安回来了,但他的伤口实太令心疼。 「晴儿,我教过你,男人大丈夫做人处事要光明磊落,不可鬼鬼祟祟的。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只管当脸跟我说,别学那些三姑六婆,在人背后说三道四。」板着脸。 「是是是!你说什么也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教。」晴儿手忙脚乱地扶他坐下来。 「你刚才为什么骂我?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不知怎地,东方彦就是很在意晴儿对他的想法。 「没有没有。是晴儿不好,我乱发脾气。你受伤了还来接我,我真的好高兴。」感动地擦泪。但现在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晴儿连忙问:「东方大哥,你的金创药呢?不是收在衣袋的吗?你为什么不先自己涂上?你就算挂念我也不急在一时嘛。」 「不在了。」东方彦伤疲交集,神智有点迷糊地答道。 「什么?不在了!在河里丢的吗?那条可恶的河,不单害你受伤,还冲走你的药。」那瓶大内秘制的金创药晴儿也用过,知道它有神效。现在东方彦受了伤,正用得它时,偏就弄丢了,晴儿不禁着急。 「不是。我送人了。」 「送人?什么时候送的?怎么我不知道?我明明一直跟你在一起耶!」活像个妒妻。 「我上岸的时候遇到一双姐妹,他们和双亲上山采药时遇山泥倾泻,给活堆在土砾之中……」东方彦慢吞吞地说。 「那你就去救人,弄得自己全身是伤,最后还把珍贵的伤药送人?」咬牙切齿。他在这伤心欲绝,几乎把眼睛都哭瞎了,东方彦竟然还在跟那对姐妹花在卿卿我我?(lcy:喂,晴儿,彦在救人呀,怎么扯上了卿卿我我。) 「嗯。」东方彦没留意他的怒容,老老实实地点头。 「可恶,你救人用得了那么久吗?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天一夜了耶!」震怒。 「对不起啦,晴儿。我不止是救那姑娘一家,还到了村子去,帮他们临时搭建了些可以遮风挡雨的草棚。唉,村人今次的损失不少哇,大部分的房屋都倒塌,农作物又……可幸是没什么人命伤亡,不过……」悲天悯人。 晴儿却被他气得发抖,颤声问:「你、你是说,你一早就脱险,回到岸上了!还四处去行侠仗义、急人之难、济世扶贫。忙了整整一天,你忽而想起我在这里傻傻的等着,你才勉为其难的抽空来接我?!」啊啊啊!自己一整天又哭又闹,东找西找,要生要死为的是什么啊! 「晴儿,对不起,要你担心了。可是行侠仗义是我辈份内事,我不能丢下有需要的人不管。」东方彦理所当然地说。 「那我呢?你就不担心我?你就不怕我会……我会……」自寻短见吗? 「我对你有信心,那么聪明机智,一定可以照顾自己的。」东方彦温柔地摸摸他的头,由衷地赞道:「我本来还担心你会趁机逃走,现在见到你还守诺地在这儿等我,东方大哥真的很感动。晴儿,你最终没令我失望。」 本来怒气冲冲的晴儿,被他一赞、一摸,不知怎地气一下子全消了。脸上热热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嗯,他就是最欣赏东方彦仁义的侠气。尽管不理解什么是为国为民,但他会一辈子仰望着东方彦岸伟的身影。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很担心,你要是再来晚一点,以后就再也见不我了。」晴儿心中动,腼腆地转身而坐,背向东方彦,装着不经意地透露心事。 「嗯……」沈吟。 「……」晴儿心情有点紧张,便故作轻松地拔些花草来玩儿。 「……」但东方彦似乎没有反应。 「东方大哥,」等了一刻钟,晴儿忍不住问他。「你觉得我人怎样?」 「……」还是没反应。 「……」晴儿继续紧张地拔着地上花草,身旁一小块草地都给拔秃了。 「好还是不好,你也说句呀。」忍无可忍,晴儿正想跳起来骂人,东方彦忽然整个人靠他身上。 晴儿立刻一动也动的坐着,全身火烧也似的热起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嘛?你、你、你说清楚啊。」紧张得要命。 「……」东方彦好像哑了一样,一直没发出半点声音。 晴儿等得不耐烦,终于转身叫道:「东方大哥,你说句话呀!」 「啊?东方大哥?」惊叫。 「你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我刚才说的话你有听见吗?你有吗?」天啊!他可没勇气再说一遍。 「你快醒来呀!我没力气背你下山的!」 「东方大哥!!!」 第十章 好累,很久很久都没像今天这样累过,好像回到从前,万里长征,与敌军撕杀的岁月。 东方彦一直在半醒半睡之间,但眼皮沉重得没法撑起。朦胧中,他感到被很多人围拢着,嗡嗡的人声吵得他没有好睡。 「哎呀!真的是恩公啊!他……他还活着吗?真是感谢老天爷!」一连串惊叹的声音。 拜托!他当然活着了!只不过在河中泡了一会,被山石埋了一下,再加疲累过度。有什么大不了的。东方彦想皱一下眉,但他好像连牵动眉毛的力都没有了。 「恩公的大恩大德,我们真是无以为报,请受我们一拜。」又是一片碰碰的磕头声。 够了够了,你们让我静一下就是报答我了。东方彦忽然记起,当日晴儿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对了,晴儿呢?晴儿那里去了? 「咦?恩公想说话了。恩公你是不是有什么要交待的?」 「劈啪」 「哎哟!」 「去你的!我叫你们来是替我抬东方大哥下山的呀!谁让你说些不吉利的话了!还不快点给我去干活!」 晴儿!你怎地无礼貌!跟你说过多少遍,做人不能这个态度! 「是是是,我们马上去抬!」 「走快点!走稳点!别让东方大哥觉得不舒服!」 「是是是,晴儿少爷,你打人别太用力!」众人七手八脚把东方彦抬上担架上,稳稳当当的抬下山。 …… 从山上到村子内,东方彦觉得身畔的噪音一直没停过,他很想叫他们静下来,但又发不出声音。 「哎呀!恩公他的身体好烫,他发烧了!」 「大夫请来了!快点快点!」 「大夫,你快点给我医好东方大哥呀!要是稍有差池,我一定整得你救生不得,救死不能!」 晴儿你怎可以用说话恐吓大夫!实在太胡闹了!东方彦的温立即直线上升。 「你看,东方大哥的头越来越烫了。」焦急。 这还不是给你气的。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小爷不要再打了。这位大爷只是有点脱力、受了风寒、失血过多和岔了内息,吃些补药就没事了。」 「那你还不去煎药,要是吃了不好,我烧掉你的烂铺。」 东方彦也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气昏了头,竟又沉沉的昏睡过去。但朦胧中,偶尔还会听到晴儿在颐指气使,弄得四周鸡飞狗跳。 「人到齐了没有?一会要做大事,大家带齐家伙,听我号令。」 做大事?要做什么大事?晴儿你又搞什鬼?东方彦迷迷糊糊中感到了不安。 「禀报晴儿小爷,村民都准备好了。但……但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害怕的声音。 「当然要做!你没胆子就夹着尾巴逃,别人跟我来。」 要做什么?晴儿你到底做什么? 「是是是,我们听您的吩咐。」 「记好了,我一声令下你们只管放手去拿,那个钱大地主敢反抗,我就「喀」的一下扭断他的脖子,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什么?你要带村民去打家劫舍,还要杀人灭口!晴儿你不要胡来! 「好!大伙儿出发!」一呼百诺。 晴儿!不要!你不要犯下淊天大罪!你不要去!东方彦想阻止他们,但四肢偏偏好像在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晴儿!不要!你快回来!晴儿,你不要走啊! 「晴儿,你不要走啊!」东方彦大叫着坐起。 「东方大哥,你醒了!晴儿在这儿,我不会走的,我一辈也不离开你。呜呜……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重视我的,我真的好高兴。」晴儿扶他坐稳,一边喜极而泣。 东方彦看见自己身处一间整洁的厢房,晴儿一脸憔悴、双眼红肿的坐在床沿陪伴自己,心中大为感动。 「晴儿,我昏迷多久了?」心疼地摸摸那乌黑柔亮的发丝,晴儿亦顺势投入他的怀抱,像只猫般磨蹭着撤娇。 「你睡了很久很久,我一直担心你醒不来了。」 「是是是!对不起,晴儿,是东方大哥不好。」心疼。 「呜呜……幸好你醒了,不然我一定再也撑不住。」 「这个……晴儿,我到底昏迷多久了?」冷汗直冒。 「你睡了两、两……」哽咽。 「两年?还是两个月?」天啊!不是吧? 「两天。」晴儿奇怪地看着他,「你要是昏了那两年、两个月什么的,我早就哭死了,那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东方彦差点又昏过去。 「才两天,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满脸浮肿,双眼红肿如鸽蛋,还好像瘦了好几斤似的。」说到底还是因为心疼。 「你说什么?你嫌我丑?你也不想想我是为谁才搞成这样!我整整两天没阖过眼,没吃过一粒米,还要担心你,我的样子能不残、不憔悴吗我!」气恼。 「晴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内疚。 「你就是这个意思!哼哼!你在睡大觉的时候,我还替你照顾这里的村民,领导他们渡过难关,搞得自己心力交瘁。你一醒来就只会嫌这嫌那!」 「对不起……」东方彦内疚地说。可是又忽然想一事。 他说领导村民?那我在昏迷中听到的,难道不是梦,而是…… 「晴儿。」严肃。 「哼。」晴儿还是爱理不理的端架子。 「在我昏迷的时候,你有干过什么不该干的事吗?你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你要坦白啊。」 「呃?」晴儿吓了一跳,气焰立时矮了一半:「我都不知你在说什么,我怎会干不该干的事。」 「晴儿,你不要骗我。你是不是……」凝重。 「啊?你听!有人敲门。」听到门声,晴儿立刻咚咚的跑去开。 「村长?你老人家来的真是时候啊!我东方大哥刚刚醒了,你快来跟他聊天吧。」晴儿热情拉着老人的手,惟恐他会逃掉似的。 老人见向来嚣张的小大爷,竟然摆好脸色给他看,几疑自己摸错了门。 「村长,恕我直言,在我昏迷其间,晴儿这孩子做过什么事?」客套了几句,东方彦单刀直入的问。 此言一出,晴儿当场被茶水呛倒。 「呃……」村长侧头看见晴儿拚命向打眼色。 「村长。」不怒而威。 「是是是!老夫会一五一十的给恩公您道来。」晴儿虽凶,但东方彦就是有股令人不敢不从的气势。 「那天晴儿少爷哭着喊着,要打要杀的要我们上山去接恩公,我们知道恩公还活着,当然欢天喜地的从命。但恩公你一回来就忽然发起高烧,我们村子的大夫去年病死了,唯有到邻村去请。可邻村跟我们村子一向是死敌,他们石大夫一向不医我村的人。幸好晴儿少爷好本事,单人匹马就把石大夫掳来了,还把邻村的村长打得满头包。」想到多年对头人吃瘪,村长说得眉飞色舞,完全无视其余两人,一个脸越来越黑,一个脸越来越白。 该死的老头!早知道我刚才就在门外把你做掉,省得你在东方大哥面前编派我不是。晴儿正在磨牙霍霍,忽然被东方彦一瞪,吓得连忙垂下头。 「这一来两村的梁子就越结越深了。」皱眉。 「哎呀,恩公不用担心,咱们已经化敌为友了。这也是全靠晴儿少爷。」 晴儿精神一振,连忙接口说:「对!已经没事了,东方大哥你就别操心了。」干得好!村长老头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你别插嘴!」瞪一眼,然后转头问村长道:「他又做了什么?」东方彦隐隐觉得晴儿是个天生的闯祸胚,做出来的绝不会是正正常常的事。 「呃……」今次村长有点犹豫,但还是不敢违抗威严十足的东方彦,只好彻底地出卖晴儿。 「今次的水灾,邻村和我们村都很大的损失,别说是今年的收成无望,连谷种都冲走了。眼看村民都要饿死,我们只好联在一起,凑分子跟后山村子的大地主钱老爷买粮啰。我们两条村子的居民大都是钱老爷的佃农,他几十个米仓也堆得满满的,可我们去求他时,他偏就说货源短缺,要买就要涨价十倍。唉,我们哪买得起呀!」 「于是晴儿就带着你们去抢了。」托着发疼的头。 「我没有!我只是带村民去跟钱老爷去理论!」晴儿急急叫道。 「对对对!」村长也帮腔道:「晴儿少爷跟他谈了几句,也没动手打他,只是拿根针去截钱老爷的腰,钱老爷高高兴兴地笑了半天,就什么也答应了,连米粮也半卖半送。」 气氛忽然凝重到极点,村长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也不敢再说下去。 点别人的笑腰穴可是痛苦的酷刑,受者会感到全身有无数只虫蚁在钻,在噬咬。连武林高手都不受不了,何况是一个普通的地主。 「还有吗?」东方彦闭上眼睛,叹气问。 「还有啊……嗯……像村民愚笨,做错了事,给晴儿少爷打骂几下也…。。」是常有的事。村长忽然觉得背后凉凉的,好像有一双可怕的眼睛在盯着,当场吓得改口说:「也是正确的事,是好事。」 「晴儿,总的来说,你这两天欺压村民、掳人勒赎、抠打伤人、滥用私刑。你认不认罪。」一字一顿的说。 「我、我、我……」晴儿急得泪水在眼眶里转。「冤枉啊!我没有勒索!」 「你还不算勒索了钱老爷吗?」一拍桌子。 晴儿立刻委委屈屈地哭道:「我只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对对对!晴儿少爷也只是为了大家,恩公你别骂他了。」村长见平日张牙舞爪,凶得像只小老虎的晴儿,在东方彦面前竟变成了垂头丧气,可怜巴巴的小猫,同情心立即泛滥。 「是呀,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为了村民……」脸上升起两朵红云。若不是知道东方彦爱护村民,晴儿才懒得去理他们死活。他这样做只是爱屋及乌,想讨东方彦欢心,岂料弄巧成拙了。 「你用心虽好,但手法却太过份了。」 「是,晴儿知错。」不甘心。 「过来。」招招手。 晴儿以为他要教训自己,只好不情不愿的走过去。 「打吧打吧!我知道我是命苦的了!」闭上眼睛,等着承受东方彦的怒火,可是却忽然感到失去重心,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晴儿,你很好。」东方彦紧抱着他柔软的身躯,轻抚着他乌黑的秀发,感动地说:「你不止救了我,还救了很多村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任性自私的孩子,可是我错了,你也有颗善良的心。今次的事手法虽不好,但没关系,慢慢改好了。」 晴儿给他一赞,全身每根骨头都轻了一点,整个轻飘飘地觉很窝心。本来还想设计让东方彦多赞几句,在他舒适的怀抱多磨一会。但东方彦已经放开了他,转头跟村长谈起正事。 「灾情怎样了?」 「唉,东部沿岸一带都受都波及,农作物、房屋都损失惨重,只有像东都等大镇才撑得了。像我们这些座落在河边的小村,村民只有饿死的份儿吧。」 「朝廷会派人来赈济的。」 村长摇摇头:「灾区横跨了几个省,光是喂饱灾民都不知要多少钱了,朝廷也不知肯不肯帮我们。就算肯,钱发下来经过一层又一层的贪官剥削,到得灾民手的,也剩不了多少。」 东方彦安慰了几句,然后向村长告辞。 「恩公,你那么快就走了?怎不多留几天,让我们招待你呀?唉,虽然我们现在穷得快要没饭吃,但只要你嫌弃,就多留几天,让我们聊表心意吧。」 「对呀!东方大哥,你才刚刚醒来,多休息几天嘛。」 「不!多谢村长好意,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村长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强留,只是关心地问:「不知恩公要去什么地方?」 「我们要去东都。」 晴儿一听到『东都』二字,脸色立刻一沈。 东都城门外十里的凉亭。 「你休息够了没有?」 「没有!人家走了这么多路,脚痛。」粗声粗气地答。 「我都说背你了。」不耐烦。 「不要!」让你背着好走快点去坐牢?你当我是傻子啊。 「晴儿你别任性好不好!我已经够烦了。」沿路经过的地方灾情严重,哀鸿遍地,东方彦想帮也无能为力,心情不禁恶劣。 「东方大哥,你在烦什么?灾民的事吗?」晴儿小小声问道。 「嗯。」 「那……我问你,去到东都你要做什么?」小心翼翼。 「先去拿你寄放在客栈的赃物吧,要是被人偷去就麻烦大了。」东方彦皱眉说。 说到底你还是不放过我,要我吃二、三十年的牢饭你才高兴!晴儿气得想吐血,但这时候发脾气也于事无补,应该动动脑筋才是正路。 「东方大哥,我想到一个帮助村民的法子,但不知好不好跟你说。」 「你说吧。」虽然不相信一个大孩子会有什么法子,但也不防一听。 「灾民的烦恼不就是没钱,我们给他们钱就成了。」说得好不轻松。 「呃……」东方彦一愕,想不到聪明的晴儿会想出这种法子,但为了不想打击孩子的自信心,他还是温言赞道:「你说的是,我们应该捐钱给灾民的。」 「光是我们的钱怎么够?」 「嗯,那发起募捐也是一个好主意,晴儿你真聪明。」 「哎呀,等筹得了钱,灾民早都饿死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晴儿的眼珠儿骨碌骨碌地转,然后神神秘秘地说:「我们不是有一大批珍宝,那里至少值三、五百万两。把它们卖了,灾民就不用捱饿、你也不用发愁……」 「你也可以逍遥法外了。」东方彦冷冷补充。 「呃,这个你别太执着了。想想看,把我送到官里,悬赏也不过是五十两万两,怎么够用?而且把我关起来,还不如把我放在你身边,让我帮你忙,将功续罪呀。」想得美美的。 「不可私自卖掉他人之物,这跟作贼有什么分别。」摇摇头。 「没关系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而且这是为天下苍生。你就别死心眼了好不好?」晴儿不死心地努力游说。 「嘿,依你的说法,谋财害命是劫富济贫、盗墓是促进文化发展、当年异族入侵中原也是打着替中原百姓带来更美好生活的幌子。天下间不多少不堪的事,是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去进行的。」 被重重的斥责了几句,晴儿委屈得眼红红的,东方彦也自觉得说话太重了,不禁心软地摸摸他的头。 「晴儿,东方大哥不是有心骂你的。」 「哼。」撇转面。 「东方大哥自小见多了身在高位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打着拯救天下苍生的名义,不择手段地牺牲无辜的百姓。所以打退了异族之后,我没有留在朝廷,反而在江湖上当起小小的捕快,因为我觉得,每条生命都应该是平等的,我想维护公正的法纪,让世上每件事都到公平的处理。」 「……」可是我的要求也不高,我只盼在你心中有点特殊地位,有一点点特权。晴儿委屈地玩弄着衣角,无法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唉,你还小,我跟你说这些道理你也是不懂的了。」 我才不小!我什么也懂!是你这呆头鹅什么也不明白!晴儿生气地说:「我懂!总之你要我坐牢就是了。好吧!我去好了!你要我斩首就斩首,坐牢就坐牢,我什么也听你的,这样你高兴了吧。」说完就咚咚的跑了! *** 晴儿一口气跑进东都城内,立即雇了车子,就去客栈把盗墓得来的赃物搬出来。 「晴儿,你别冲动。」东方彦追了上去,见他一脸斗气的模样,不禁头疼起来。 「哼!」晴儿也不理他,装好几车东西就向衙门走。 「晴儿,你想干什么?」焦急。 「我自己去投案呀!这不是称了你的心吗?」恼怒。 「……」东方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晴儿见他竟然不阻止,不禁气昏了头,一手推开东方彦,就挺起胸膛,昂首阔步的走上衙门。 去到衙门门前,拿起击鼓棒,晴儿立刻就后悔了,怎样也敲不下去。但想反口又拉不下脸,只好用力的眨眨眼,挤出点点惹人同情的泪花,可怜巴巴地看着东方彦,等他心软来阻止自己。 果然,东方彦心软地叹了口气。 「晴儿……你进去之后别乱说话,一切等我来说。」 你、你、你真他妈的狠得下心!晴儿气得骂不出声音,狠狠把手中的击鼓棒一掷。 「嘭~~~」鸣冤鼓声响彻了整个城。 「谁人击鼓!有何冤情!」四个凶神恶煞的衙差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立刻把晴儿和东方彦团团围住。 我、我、我冤啊!我可不可说是击错了。晴儿欲哭无泪地被押着走进衙门。 二人被带到堂前,师爷在正大光明的牌子下,昂着脸说:「本县有例,见官前要先打三十大板!」这是地方官惯用的勒索用法,不想捱打的人,就得掏出白花花钱子孝敬县官,还要说尽好话求官老爷收下。 「混帐!朝廷何时颁下这等无稽的律法!」想不到这种事也发生在东都,正气凛然的东方彦立刻勃然大怒。 「大胆刁民!竟敢在堂上喧哗!」师爷一拍桌子,两排衙差立即围着二人,只待上级一声令下,就要乱棍打下去。 嘿,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哪及得上东方大哥一根指头啊。对了!待本少爷挑拨他们闹翻,然后大干一场。最好东方大哥连官都丢了,那我也不用受审啰。哼哼,做捕快有什么好。 打定主意,晴儿连忙装可怜地摇着东方彦的手臂:「怎么办?他们一定会打死我的。东方大哥,你要救我呀。」 「晴儿,莫怕。」东方彦一手将晴儿拉到自己背后,然后对衙差说:「叫你们的知县出来见我。」 「呸!凭你也配见我们大人。」衙差甲邀功心切,想不也想就一拳向着打落东方彦的肚子。东方彦不闪不挡,硬生生受他一拳。 「喀」的一声,手臂应声而断,衙差甲忍不住发出杀猪似的叫声。 众人见到东方彦本事,都吓得说不出话,只有晴儿在拍手叫好。 「是谁那么大胆吵着本府午睡。」县令在内堂给吵醒了,正打着呵欠,慢吞吞地走出来。 「县令大人,三年不见你肚满肠肥多了,我差点认不出你。」东方彦冷冷的说。 县令一呆,揉揉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立即双脚发软,「噗」一声跪在地上。 「下官参见郡王!」县令垂低头,不敢直视又向众人喝道:「郡王出游三年,终于回来了,你们还不行礼。」 所有人,包括晴儿听了都吓一大跳,想不到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略带风霜之色,像个落魄江湖的武夫般的男人,竟是一郡之主。 郡王……东宁公之孙当然是统率东宁郡的王爷了。我真笨! 东宁郡正好包括了晴儿犯案的省县,身为郡内最高的主宰,东方彦绝对有能力包庇他的,可偏偏…… 「原来你是郡王大人,草民不知你真正身份,要是有失敬的地方,还请大人恕罪。」晴儿恨恨地瞪他一眼,更加恼他无情。 东方彦一愕,他倒不是有心隐瞒,只是认为王爷之位也没什么值得眩耀的。但小晴儿似乎生气了。 「晴儿,」想来,小孩子发点脾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处理正事要紧。「你乖乖的待在一旁,不要吵闹。」 不理晴儿的腮帮子鼓得跟青蛙一样高,东方彦板着脸向县令说:「当初见你为官还算清廉,本王才把东都交到你手上。想不到短短三年,你就把衙门搞得乌烟瘴气。」 「是,下官罪该万死,请大人怒罪……」县令领着一干部下不断磕头,磕得满地是血。 「哼,若不是遇上水灾,需要人用,本王一定严办你们。现在给你一戴罪立功的机会,好好处理今次的赈灾事件:设粥厂、派物资、辟收容所、维持秩序。无论哪个地方的灾民,我都得尽量照顾。要是有一样做不好,本王立即把你们一干人等格职查办。」东方彦冰冷地说。 「可是……。」灾民何其多,就是倾尽东都所有都不足够应付。但知县看到东方彦铁青的脸,一个『不』字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是,卑职知道了。在大人英明领导之下,在下一定歇尽全力,度过今次难关。卑职现在就去准备物资。」师爷率先拍马屁,顺利借故遁走。 「卑职去搬米。」 「卑职去安排派粥。」 「卑职……」众人为怕落后,全都拚命抢事办。 「那、那、那下官要去监督他们。」活给抢光,人也走光了,迟钝的知县只好这样说。 「站住。」东方彦忽然叫住他。 知县的心一沉,连忙跪下,连连磕头求饶。 「起来说话,我有事要吩咐。」东方彦没好气地说。 「吁……」知县松一口气,搓搓手,谄媚地笑问:「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 东方彦忽然沉默了,偌大的公堂只剩下三个人,静得连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县令和晴儿都紧张地盯着他。 「大人……」 「东方大哥……」 东方彦叹了口气,指着几个装满财宝的箱子。「把通缉古墓大盗的皇榜撤了吧。赃物都找回了。」 「啊!」异口同声的惊呼。 「大人不愧是金牌名捕,一出手就把这么棘手的案子办好了。下官能在大人麾下办事,真是三生有幸……」县令滔滔不绝地说着敬仰之词。 但晴儿的眼睛却红了,泪水在眼眶不住打转。 东方彦叹了口气,指着几个装满财宝的箱子。「把通缉古墓大盗的皇榜撤了吧。赃物都找回了。」 「啊!」异口同声的惊呼。 「大人不愧是金牌名捕,一出手就把这么棘手的案子办好了。下官能在大人麾下办事,真是三生有幸……」县令滔滔不绝地说着敬仰之词。 但晴儿的眼睛却红了,泪水在眼眶不住打转。 「成了。你快去拿去还给失主,别在这里说费话。」皱眉。 「是是是。」打恭作揖。县令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大人,那个古墓大盗在哪?要不要下官派人去押他回来。」 「不用了!」凭你这狗官也配押本少爷?!我有手有脚不会自己走么! 晴儿挺挺胸,大踏步走出来,正打算在入狱前把东方彦臭骂一顿。东方彦却淡淡地说:「世上再没古墓大盗了。你传令下去,让各捕快不用再找。」 「啊?」又是异口同声的惊呼。 晴儿偷偷拭泪,今次却是感动和惊喜的泪水。 县令惋惜地叹道:「原来古墓大盗已经死在大人手下了。没能生擒他真是可惜啊!众位受害的官爷王爷都等着把这刨人祖坟的杀千刀凌迟处死呢!」 你这鱼肉百姓的狗官才是杀千刀!晴儿怒道:「好大的狗胆!大人吩咐你做事,你还敢在嗑牙!还不给我滚出去!」 县令给吓了一跳,以为晴儿是东方彦的宠信,连忙慌慌张张的告退。 *** 「晴儿,教你多少遍了,不可这样无礼。无怎地老是这么顽皮?」努力板着脸。其实晴儿把县令轰走,东方彦也觉得痛快,但小孩子是宠不得的。 「耶?东方大哥,你好坏哟!还假正经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可你在路上偏还要吓唬人家,可恶透了。」晴儿又叫又跳地扑进东方彦怀里,搂着他的颈项,热情地挂在他身上撒娇。 东方彦脸上一热。「我、我不是偏袒你。只是、只是我觉得你的话也有理。让你在牢里磋跎岁月,不如让你做点有意义的事。」 「好好好,你怎么说也好。总之你肯为我破例,为我撒谎,为我做从不为别人做过的事,我就很感动了。东方大哥,我真的很高兴。」圆圆的猫儿眼闪着晶莹的水光。 「咳,晴儿,刚才可不随口撒谎,我是相信你会改过,不再盗墓了,才说出『世上再没古墓大盗』这等话。所以,要是你再犯了,我第一个不放过你的。」严肃。 啧,真是不解风情的呆木头,不过我就是喜欢。 晴儿抿嘴一笑,小脸儿在东方彦厚实的胸膛磨蹭,甜丝丝地说:「是,我知道了。我跟你在一起,怎会干坏事嘛。」 软玉在怀,东方彦浑身一热,心无法自控的骚动。 「晴儿,别胡闹,这里是公堂呀。」把诱惑推开一点。 「不是公堂就能胡闹吗?」晴儿轻轻的笑,猫儿眼闪着动人的光芒,看来像颗甜美的果子。 年纪已经不小的东方彦忽然像个少年般手足无措。幸好及时有一把声音出现,替他解围。 「东方大哥。」娇怯的声音,门前出现了一位年约十七、八岁,身穿华服,气质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少女。 「啊,是海潮。」东方彦温和地颔首,替二人介绍说:「晴儿,这是海潮郡主,是海亲王的掌上明珠。郡主,这是晴儿,我的……我的小兄弟。」 少女脸上微微一红,轻声说:「叫我海潮就成了,不要叫什么郡主的。」 晴儿目不转睛着看着她,连答话也忘了。心中对这个吹口气怕也会化掉的少女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海潮,是亲王有事要找我吗?」东方彦微笑问。 「呃,不是。爹上月出门了。是海潮听官差说东方大哥你回来,就忍不住来看看。娘也想请东方大哥到府里一聚。」脸上微红,更添动人气质。 「好,我办妥了事,一定会到府上拜候。」东方彦摆出送客的姿态。 海潮失望地说:「东方大哥你很忙吗?我们已经三年没见面了。」 「是吗?原来已经三年了。难怪我觉得你长高了,东方大哥差点认不出妳。上次见面是在的中秋赏灯会吧?」 「嗯。那天你教我行酒令,还让我喝了一口桂花酒。」脸上泛起红霞。 「是吗?我都忘了。」微微一笑。 「东方大哥,我们要还处理赈灾的事。什么胖了瘦了、猜枚喝酒。等天下太平的时候才说吧。」冷冷的声音。 「呃?晴儿不要无礼。你这样会吓着郡主的。」东方彦皱眉说。 你怕吓着她,就不怕吓着我了。哼哼哼,偏心鬼!又不见你请我喝酒,陪我行酒令。晴儿脸露愠色,瞪着眼说:「我也是说实话。难道聚旧比处理灾情重要。」 「这位小兄弟说得也是。东方大哥,海潮先行告辞了。」垂首。 「我叫晴儿,不是小兄弟。刚刚不是介绍过了么?难道妳光会长高,没长记性吗?」晴儿对她的观感早就由好转坏,由楚楚动人变为骚的可以。 「晴儿!别胡说八道!」东方彦大喝一声。晴儿却扁扁嘴,任性地撇转脸。 海潮尴尬地说:「没、没关系的。是我不好。」 东方彦叹气说:「不好意思,这孩子野得很。今天多有得罪,我先让人送你回去吧。」 「让我来送!」晴儿抢着说。 「你?你还想欺负人吗?不成!」东方彦一口拒绝。 「我是想将功折罪。难道东方大哥、郡主,你们就不肯给我机会。」可怜兮兮地眨眨眼。 海潮心中一软,连忙说:「就让晴儿送我了。」 东方彦头庝地说:「不太好。晴儿又不知海王府在哪里。而且这孩子精灵古怪,说不定会给你惹麻烦。」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晴儿委屈地扁嘴。 「不会有问题的。我知道自己住哪里呀,我们不会迷路的。而且我一见到晴儿就觉得跟他很投缘。东方大哥就让他送我好了。」海潮温柔地、单纯地微笑。 第十一章 海潮领着晴儿穿过市集大街,东都没受水灾波及,市面还是一片繁华,商贩摆卖着寻常小镇见不到的新奇货物。但晴儿却没心玩乐,正在皱眉苦思。 烦!那海什么的是个郡主,跟东方大哥门当户对。又是个女的,比我占优势多了。她的个性也比我温柔。东方大哥会觉得她比我好吧。而且……东方大哥那老木头很可能会嫌我是个男的呀!这怎么办好呢?烦、烦、烦、烦死人了。 「你干吗扯自己的头发?这样会脱发啊。」海潮柔柔的声音。 「干卿底事!头发是我的,我爱扯就扯。」赌气地大力一扯,痛得差些流泪。 海潮吓得不敢说话,晴儿也闷声不响,二人就一直默不作声地一直走。 过了片刻。 「我……」二人一起开口。 「你先说。」又同时说。 「不、不,你先说吧。」海潮轻轻说。 「让妳先说,妳就说呀。」晴儿横她一眼。 「呃……好,那我说了。」海潮支支吾吾了一柱香时间,才问了一句。「你跟东方大哥很要好吗?」 哼,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晴儿得意洋洋地自吹自挡:「当然了。我跟东方大哥是患难之交,他救过我,我救过他,我们无分彼此。东方大哥最听我话,最重视我的意见,什么也听我的。」 「嗯,刚才我也看见了。我认识东方大哥那么久,也没见过有人敢像你这样对他说话。」海潮佩服地点点头。 「你们认识很久了?」吃醋。 「嗯。我自小就认识他。」点点头,海潮一脸柔情地笑。 「青梅竹马?」脸部肌肉抽蓄。 「东方大哥对我家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尖声。可恶的呆木头,你没事胡乱救人干吗?有我这样可爱的人让你救过,还不足够吗? 海潮点点头,一脸缅地说:「我爹虽是个亲王,但其实他是前朝的王亲。改朝换代之际,我们这些类人的身份最尴尬。新帝虽然保留我们的名份,但也是有名无实,只能任人欺上门来。东都若不是由东方大哥镇守,我家早给坏人占去。我还记得那一年,有恶霸上我家捣乱,还放火烧屋,那时我才十岁,吓得躲在床下,不知逃生,也没人记得来救我。在最危急的时候,是东方大哥闯入火场,救我出来的。我永远也记得东方大哥像天神一样的身影。」 「那么说,你对他有的是感激之情吧。」晴儿企图开遵她。 「嗯……有什么分别吗?」海潮天真地问。 「就是说,妳对他有好感只因为他救过你,你其实不了解他。」 海潮侧头想了一想。「那你跟东方大哥们要好,是因为他救过你吗?」 晴儿跳起来叫道:「当然不是!就算他没救我,他也是世上最好的。」东方彦是世上最好心肠、最正义、最光明磊落、最了不起的。世上只有东方彦才配称大侠。晴儿由衷的敬仰他、爱慕他。 「不错!」海潮深有同意地点头。「东方大哥是世上最好的。见到他,海潮才相信世上真有侠骨柔肠,为国为民的大侠士。」 晴儿呆呆的看着海潮,忽然觉很头痛,他一辈子从没这么头痛过。 *** 东都城郊的竹林深处建有一间小草芦,是东方彦的家。堂堂的王爷当然有王府,但东宁王府却是给下人和前来投靠的亲友住的。东方彦少年时为了能不受滋扰,好潜心习武,向来都是一个人住在竹林,过着简约的生活。 「炮二进八。」东方彦正跟一名俊朗不凡的男子在凉亭里下棋。 「将四进一。当心你的车。你心不在焉,小心输棋。」男子的举止有说不出的潇洒和气势。 「现在的形势只有你才心思下棋。」皱眉。 「愁眉苦脸就能筹到赈灾的钱?就可以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吃你的马。」微笑。 「知道国库空虚,你还游山玩水。」瞪眼。 「东方兄,你还真的十年如一日,一点也没变。」男子轻笑着,耳朵忽然一动,听到有异声。 「是谁?」拿起棋子一掷。 「哎哟!」晴儿一手执着棋子,一手揉着额角,怒气冲冲地从竹林走出来。 「晴儿?你怎么来了?县令没跟你说,我让你在衙门等我吗?」东方彦见他额角红了一大片,连忙心疼地替他揉。 「他有说我就要听吗?你的家我来不得的?」送完海潮回家已经满心不高兴了,回到衙门又不见东方彦,结果找了半天才找到竹林,一来到就给人暗算了一下,打得额头长了个大包。晴儿简直有杀人的冲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东方彦知道他不高兴,便安抚地摸摸他的秀发。 「哼。他是谁?」指着男子。 「我吗?我来自我介绍吧。小姓马,单名一个尧字。是彦关系密切的伙伴。」戏谑地笑。 关系密切的伙伴?晴儿气得咬牙。 「你的棋!还你。」棋子夹劲飞向马尧的脸门。 「晴儿!」东方彦怒喝一声。马尧却气停神闲地笑着。 棋子在距离马尧脸门半吋忽然坠下,马尧轻描淡写地接着,点点赞道:「你的暗器手法不错。」 晴儿本就无心伤害东方彦的朋友,只是想吓他一跳,出口气恶气。可是马尧连眉毛也不抬,晴儿更是气得瞪眼珠。 「彦,你的小东西真可爱。眼睛圆得跟我家的波斯猫一模一样。」马尧学东方彦般伸手去摸晴儿的头发,晴儿却气得张口就咬。 「哎呀?原来不是猫,是小豹子。」若不是闪得快,早给咬掉一块肉了。马尧饶有兴味的看看晴儿,又看看东方彦。 「晴儿,你不准无礼!」东方彦头痛地说。 晴儿却倔强地抿着嘴。 「彦,我们跟小孩子计较什么,还是说回正事吧。」马尧故意逗他。 东方彦唉了口气,温言向晴儿说:「晴儿,去市集替东方大哥买壶酒好不好。」 什么?你要支开我?!晴儿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深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委屈得想痛哭一场。 「你乖乖的,我办完陪你玩。」东方彦心软摸摸他的头。 晴儿气得磨牙,一把抓住东方彦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转身就跑。留下东方彦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牙印,和伏在桌子上,笑得快要断气的马尧。 「你笑够没?」板着脸。 「哇哈哈……」笑得蹲在地上。 「皇上,你身为一国之君,请自重身份。」没好气。 笑声拽然而止,马尧眼神流露一丝寂寥。 「离了皇宫就别当我是皇帝。老是当皇帝没意思,连个朋友都没有,哭笑亦没自由。真怀念少时大伙儿一起闯祸闹事的日子。」马尧正是当今圣上凤骁,马尧是他少年时行走江湖用的化名。 「这是你的责任。」毫不动容。 「彦,你真是铁石心肠,活该给那只小猫咬。」 「还不是你害的?你无端拿棋子掷他干吗?」说来有气。 「你心疼?那时我又不知来的是你的情人。」耸耸肩。 「你别胡说。晴儿还只是小孩子而已。」 「但已经把你迷得七荤八素,诱得公正严明的东方神捕为他作假证。」 「这件事刚才我已经解释过,我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机会,毕竟盗墓不比杀人放火。」 「你敢说你没动心?」 东方彦没作声,若有所思地抚着手上深深的牙印。 「如果你不是瞎子或呆子,应该知道小猫很喜欢你,你们两情相悦有什么好犹豫的?」 「晴儿还是个孩子,这个年纪的小孩心性未定,根本不懂分办自己真正的心意,也不懂分办什么才适合自己。他现在情窦初开,我又他在身边,他会这样有想法一点都不奇怪。但过几年,他长大了也许就不这样想了。」 「所以要趁他年幼无知时,把他弄上手呀。过几年,他长大了,见多了世面,你认为他还会看得上你这段没情趣的木头。」 「凤骁,这种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哈哈,你还是一样的认真。我记得你由五岁开始就已经满口仁义道德了。你这样的古板,当心小猫会受不了。」改朝换代之前,两家长辈同朝为官,二人相交多年,一向言笑无忌,凤骁成了太子、登上皇位之后也没改变。 「我的事你少理,有空先谈好赈灾的事。」没好气。 「我明白,你赶着去哄回某人。」点点头。 「你有完没有?」恼羞成怒。 凤骁哈哈一笑,收起玩心,肃容地论起政事。 「……以灾区为中心,从外围省份抽调一半粮食,先解燃眉之急。」 「抽走一半其它省份也会陷入困境。」 「外围省份的缺,再从远一点的省份抽三成物资来补,如此类推。一来,可以节省运输时间,如果由京城直接运物资来,至少也要三个月,所有百姓都饿死了。二来,这样一层层的摊分,比较不吃力。但要慎防有人混水摸鱼,私吞粮钱。你要盯紧点,我也会派人到各省监督。」凤骁指挥若定,双目炯炯有神,流露着王者之气,跟之前的风流不羁简直判若两人。 「朝廷的财政很吃紧?」东方彦紧皱着眉,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说实话,朝廷根本拿不出钱赈灾。这十多年来发生太多事,由前朝政务腐败、外敌入侵、内乱……国家的根基已腐朽,没另一个十多年不能恢复。」摊摊手。 「你个皇帝是怎么干的。」东方彦顿时头痛欲裂,为百姓伤神。 凤骁反而安慰他:「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会想办法的。过两天,待朗儿的伤寒好了,我就会回京,顺道微服视察各地方官的表现。」 「朗公子也来了?」 「嗯,我本是带他出来散心的,但他感染了风寒,正在客栈休息。」眼神忽然充满柔情。 「我也很久见他了。」 「你这儿地方清雅,改天他好了,我们来聚一聚。」凤骁眼里忽然出现一丝莫测的笑意,东方彦和身在市集的晴儿都都不约而同地无端打个寒颤。 *** 翌日中午。 东方彦忙于正事,晴儿独自守在家里。 「咯咯」轻快的叩门声。穷极无聊的晴儿一听,立即兴冲冲地去开门。 「小猫,你好。」笑嘻嘻的脸。 「马尧?!」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晴儿狠狠把门一甩。 「喂,等等啊。」凤骁眼捷手快,一手顶着。 晴儿力气比不过他,只好恼怒地说:「东方大哥不在家!你快滚吧。」 「彦不在没关系,我找你也一样。」厚脸皮。 「你找我干吗?」 「有关彦的事,你想知道吗?」抛出香饵。 「进来说话。」乖乖上钓。 凤骁大模大样的走进去,温柔地向身后的白衣男子笑说:「朗儿,他就是彦的小猫,你看他是不是跟家里的波斯猫儿一个样。」 晴儿听了正要发脾气,忽然抬眼看清了白衣男子的长相,嘴巴登时张得大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男子明显习惯了别人的惊艳,淡淡然地笑说:「我叫杨朗。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晴儿。」乖顺得像只猫。晴儿还是第一次知道美丽、绝色、倾国倾城等词儿也是可以形容男人的。 「嗯,很可爱的名字。晴儿,你很脸善呢,我们在哪儿见过吗?」杨朗亲切中带着一股贵气,说话带着命令的味道,但半点也不会令人不适。 「没有,我要是见过你,一定不会忘记。」见过这谪仙一样的人,谁也不会忘记。 杨朗被他的真摰感动,微笑摸摸他的头。最恨被人摸头的晴儿今次并没介意,但凤骁却有点吃醋。 「什么味道这样香?小猫,你在吃午饭?」好奇地张望。 晴儿给凤骁一个白眼,却亲切地招待杨朗坐下,给他拿一副碗筷。 菜肴只是一些农村风味的家常菜,但杨朗尝了一口,立刻赞不绝口。 「真的很好吃,跟御……职业厨子不相上下,你小小年纪厨艺怎么这样了得?」 「是义父教我的,他老人家的厨艺才好呢。」得意。 「真有这样好吃?」凤骁也大剌剌地坐下来,拈起一鸡。 「厚脸皮!谁给你吃了!」晴儿拿筷子敲他手背,可惜敲不中。 凤骁哈哈大笑,故意夸张地吃起来:「唔,真好吃。小猫给我碗筷。」 「不给!」绷着脸。 「你给了,我告诉一个有关彦的秘密。」 晴儿明显软化下来。「你先说说看,是有价值的事,我才给你碗筷。」 凤骁大感有趣,故作神秘的说:「你知道彦现在什么地方,跟什么吃饭吗?」 「哼,还以为你知道什么了不起的事。那个海潮的妈设宴慰劳赈灾的员工,把东方大哥拉去了。」那呆木头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一点也不知人家的心意。 「咦?原来你知道。那你还有心思吃饭?」 「不成吗?」哼,都没人疼他了,不对自己好点成吗。晴儿生气地说:「你说的秘密不值一晒,所以没饭吃。」 「那把条件改一改,我替你保守秘密,你请我吃饭。」戏谑地笑 「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不屑。 「我知道你对彦的心意,要是我告诉他……」凤骁饶有兴味地看着晴儿,期待这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会有什么反应。 杨朗薄责道:「骁,你别欺负人。」这个年纪的孩子脸皮特薄,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二人以为晴儿会羞不可挡,又或恼羞成怒,但他却淡淡的说:「我是喜欢他又怎样?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受你要挟?你喜欢嚼舌根只管去说。」他巴不得东方彦能明白他的心意,只是不好意思去说。 凤骁一怔,晴儿的爽快利落深得他心,不禁脱口赞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你比婆妈的彦强多了。朕……我要赏你。」 「我才不稀罕,本少爷什么都有。」晴儿气大财粗地说。 「你不是想要彦吗?」取笑。 「东方大哥是你给得起的吗?」扬起脸。 以皇帝的身份把彦赏出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但这样太没义气,他跟彦总算是好朋友。凤骁改口说:「我可以教你如何得到他。」 「真的?如何呀?」猫儿眼闪闪发亮。 「以彦认真的个性,只要做成既定的事实,他一定会负起责任的。」凤骁的眼眸也闪着计算的光芒。 「什么是既定的事实?」侧着头。 「就是发生关系呀。只要你们有了关系,彦一定会就范的。他要是不听话,你就给他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两个男人要怎样发生关系?」晴儿义无反顾地问。 凤骁上下的打量他娇小的身形,沉吟道:「要你抱彦要怕没可能,你年纪太小,体格也差太远。还是诱他来抱你吧。你只要打扮漂亮,让彦喝点酒,跟他亲近亲近,剩下来的交给彦就好。」反正彦暗暗喜欢着晴儿,一定受不了诱惑。 「骁,你怎么这样教小孩子!」杨朗听不下去,忍不住劝晴儿说:「你别听他的。你还小,有什么事过几年才说。现在乱来,将来是要后悔的。」 晴儿却眼眶一红,坚定地说:「我不小了。我明白我要的什么,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后悔。」 「好!够痴情!我越来越欣赏你了。来,我非要赏你东西不可。」 凤骁把晴儿拉到一角,神神秘秘的给他一个玉盒,盒内装着十多枚丹药。丹药外表跟晴儿用的大内制的金创药很相近,都是红红的带着怡人的芳香,只是香气浓郁得多。 果然,「这是大内秘制的。」凤骁如是说。 「谢谢你啦!」东方大哥的金创药上次弄丢了,他又经常奋不顾身的工作,容易受伤,这礼物很是实用。 凤骁含蓄地笑说:「是第一季的药。」即春药。 第一贵的?真了不起。药效一定比东方大哥的更好,难怪香得多了。晴儿更加高兴地道谢。 「你知道怎么用吗?」 「知道。可以内服,也可以外敷。」晴儿肯定的回答,因为他是用惯的。 「不错。正是这样。」攻的内服,受的外敷,一物二用,是宮廷的秘寶。 晚上,东方彦拖着疲乏的身躯回到家中。 「晴儿,我回来了。」 「东方大哥!」一阵香风扑入怀中,东方彦感到一目眩。晴儿不知从哪儿搞来一件半透明的纱衣,身上涂了芬芳的香油,模样儿令人食指大动。 「哈嚏,你、你干吗打扮成这样?哈嚏……」东方彦轻轻推开他,背转身不停打喷嚏。 「你不喜欢吗?」失望。 「不、不是。哈嚏!我对熏香的味道有点敏感。」鼻水长流。 「噢!」晴儿连忙擦掉身上的香油,又挽着东方彦的手臂,笑意盈盈的问:「东方大哥,你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嗄?」晴儿活像他的小妻子,东方彦一时间感到茫然。 「先洗澡好不好?」 「呃,好。」 「这边这边,我已经烧好水了。」晴儿连忙拉着东方彦入澡房,灵巧地替他解开衣纽。 「哇!你干什么?」东方彦吓了一跳,连忙捉住晴儿的小手。 「替你宽衣呀!不脱衣服怎洗澡?」猫儿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这个,我自己脱好了。」让晴儿这么搞下去,迟早出事儿。 「我待侯你不好吗?」委屈。 东方彦的心脏几乎跳出胸口,连忙说:「不用麻烦你了,洗澡这等小事,让我自己来。」 晴儿眼珠儿一转,甜甜的笑道:「好,那你洗你的,我洗我的。」轻轻解开衣扣。 「住手!」尖叫。 「又怎么了?我连洗澡也不行么?」扁扁嘴。 「呃,不是,那你洗吧。」连忙转身出去。 晴儿焦急地拉住他:「澡池这么大,我们一起洗啦!」 「不成!」二人裸裎相对,东方彦自问把持不了。 「为什么?你又不是没跟我洗过澡?」扯着不放。 「那时你受了伤,行动不便。」挣扎。 「我不管!我要一起洗!你是不是要我摔断腿才肯跟我一起洗。」拉拉扯扯。 「晴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东方彦深情着搭着他的肩,晴儿心头一热,手足发软。 「你什么?」腼腆。 「我……想先吃饭!」说毕,威震江湖的东方彦施展绝世轻功,像风一样溜掉。 *** 「喝!」晴儿在东方彦面前重重放下一大碗酒。 「晴儿,不是先吃饭吗?」陪笑。 「吃饭时不能喝酒吗?你能陪别人吃酒猜枚,陪我就不行!」生气。 「好好好,我喝。」一口干了。 「再喝!」晴儿再给他倒一碗,东方彦不敢惹他,唯有乖乖喝掉。 「再来!」又是一大碗。 「晴儿,再喝我会醉的。」 笨!我就是要你醉呀!晴儿笑瞇瞇得哄他:「别扫兴嘛,我跟你一起喝好了。」 「不许!小孩子喝什么酒!」板着脸。 晴儿却忽然生气地一拍桌子:「我不是小孩子,下月初八我就十五岁了,连结婚生子都可以。」 听到结婚生子,东方彦的心一阵抽搐,强笑说:「你想结婚吗?有了心上人?」 我的心上人不就是你吗?呆木头!晴儿没好气地说:「我叫你陪我喝酒,没叫你盘问我。来,快喝,我喝一碗你喝三碗。」 「嗄?」吓一跳,但东方彦看到晴儿幽怨的眼神,便不忍拒绝他了。 *** 一注香时份后。 「你、你怎么还没醉。」晴儿醉眼惺忪的指东方彦。 「晴儿,你喝口茶会舒服点的。」东方彦微微一笑,内功深厚的人怎会轻易醉倒,而且东方彦嗜酒,自少就千杯不醉。 「不要!我要喝酒,我喝一碗你十碗!我就不信灌你不醉!」大力拍桌子。 「呃?晴儿,你为什么要灌醉我?」不解。 「因为你是呆头鹅!」瞪着醉眼。 东方彦更加不懂,只好啼笑皆非地看着他。 「东方大哥。」晴儿忽然轻轻呼唤他,声音温柔婉约得叫人脸红心跳。 「什么事。」身子一颤,东方彦连忙压下心猿意马。 「你觉得我怎样?」晴儿醉得歪歪斜斜,一下子倒在东方彦身上。 「你、你、你很好。」一动也不敢动。 「那是我好还是海潮好?」 「你们是不同的。」柔声。 晴儿忽然动气,一敲东方彦的脑袋。「什么不同!你瞎的吗?明明是我比较好!我什么都比她好!」 东方彦哭笑不得地捂着脑袋,晴儿又忽然轻轻柔柔地伏他怀里,半闭着眼睛喃喃地说:「东方大哥,你有留意过我吗?有认真的看过我吗?你别老当我是小孩子,你看看我的脸,你说我漂不漂亮?」 「你当然漂亮。」东方彦满腔柔情地轻吻儿的发丝,轻轻棒起他的小脸。 「晴儿,你的脸--」 清晨时份,窗外响起瞭亮的鸡啼声。 「唔……好吵。」沉睡中的晴儿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想寻找一个更舒适的位置,可是不知怎的,才动了一下,腰部就感到一阵疼痛。 「呜……怎么回事……」晴儿朦胧地挣扎坐起,一低头就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胸前布满了一块块红色、略肿的痕迹。 恺了半晌,忽然想起了昨天的事。 「难道……昨晚……我跟东方大哥己经……」晴儿侧头细想,就是想不起喝醉之后的事,但看看遗下来的痕迹,倒也可以猜个大慨。 对啦!一定是这样没错!那个马尧走的的时候不是叮嘱过,这种事第一次会有点痛,完了身上会有痕迹。现在九成,不!是十足的肯定了。 晴儿又惊又喜,又是慌张,手足无措地掩住火热的脸。 「晴儿你醒了。」东方彦闻声推门而入,晴儿吓得哇一声的躲进被窝。 「呃,这个,晴儿你不必怕尴尬啊,东方大哥又不是外人。」东方彦轻轻的坐在床沿,。 对!我们已经这样亲密了。晴儿缓缓露出头脸,甜甜地笑。 「你没事吧?」东方彦摸摸他的头。 「嗯。」害羞。 「那就好。我有事要离开东都几天,你乖乖在家休息,不要再喝酒了。」 什么?就这样?你把我吃了耶!不是要安慰一下,山盟海誓一番吗?晴儿一愕,一脸不悦地暗示:「我的腰很痛。」 「啊?那我去请大夫。」东方彦关心地说。 「这种事能请大夫吗?」晴儿瞪他一眼,嗔道:「你把我害成这样,还想把我丢下不理!我不管!以后你去哪里我也要跟着,你做什么也经我同意。」 「呃?明明是喝酒累事,怎么是我害的?」大惑不解。 什么?你想当是酒后胡涂,推得一乾二净?!晴儿一呆,连忙用力的眨眨眼睛,挤出点点惹人怜爱的泪水。 「呜呜……我很可怜……呜呜……你竟然狠心这样对我……呜呜……我不要活了……呜呜……」一哭。 东方彦一脸震惊地抱着他。「晴儿,你怎么回事?撞到脑袋了吗?」 「你才撞到脑袋!」一手推开,晴儿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气,揪住他衣领,狠狠开骂。 「东方彦!你这是不肯认帐了是不是?想不到你平日满口仁义道德,骨子里竟是一个不负责任,吃了就跑的,做了不敢认的胆小鬼!哼!告诉你,本少爷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要是真敢不认帐,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这辈子跟你没完了!听到没?」二闹。 「晴儿,你、你、你怎么了?」惊呆了。 看见东方彦一脸呆相,晴儿不禁气得发抖。「好!你要装傻,我就跟你挑明了说。你昨晚把我吃了,就休想不负责任!你已经是我的人,以后给我听听话话,规规矩矩。不然,哼哼!」不然我就给你来个三上吊,拿根绳子把你这烂木头吊在屋梁上。 「晴儿,你、你、我、我……」口吃。 「你什么?你想说你是醉了,不是你的错?是不是?」凶霸霸。 「不是……」 「那是想说是我引诱你的吗?」有点心虚,所以更凶。 「晴儿……」 「说!你是不是不负责?」眼角偷偷瞄着老早藏在褥子下的麻绳。 「晴儿!你闹够没有?」大喝一声,青筋暴现。 晴儿吓得一缩身子,但事关自己的终生幸福,他还是鼓起勇气,挺胸对抗说:「你凶我?!你乘我醉得不醒人事时把我吃干抹净,又不肯负责任,现在还有脸凶我?!」 「晴儿,东方大哥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人吗?是个会乘人之危的淫贼吗?你竟然这样猜度我!!」气得发抖。 晴儿一怔,嗫嚅地说:「可是……已经证据确凿了,你还不认。」他可从没想过东方彦是卑劣的淫贼,知道二人有了亲密关系时,还感到很高兴呢。 「什么证据确凿?」怒叫。 「今晨我一醒来就腰酸背痛。」理直气壮。 「你昨晚喝醉了乱冲乱撞,又从床上摔了下来,不酸痛才怪!」没好气。 「那、那、那我身上的吻痕呢?难不成是我喝醉自己留下的?」晴儿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不禁心惊。 「这些那里是吻痕啊?你喝了酒忽然起了一身一脸的风疹,你看看你的脸,还肿着呢。」东方彦啼笑皆非地给他一面铜镜。 「呜哇哇~~~」晴儿抢过来一看,立刻吓得像只乌龟般缩进被子里。 「看,我怎可能把你的脸吻得像肿猪头。」调侃。 「你别说了。我宿醉没醒,说的全是醉话。你千万别当真,速速把它们全都忘记!」 「好好好,你出来再说,你把自已蒙在被子里,疹子会复发的。」 「不要!」他宁愿皮肉烂了,也不要面对东方彦。 「晴儿,给我看到没关系的,你昨晚肿得更严重,我一点也不觉得难看。我替你准备了草药,你出来敷吧。」柔声地哄。 「我自己会敷!你不是要出门吗?你快走吧!」脸难看事小,表错情出模是大啊!他会有好长的段不想见到东方彦。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去吗?」 「呆木头!我哪还有脸见人啊!」 「可我要去十天半月呢。」 「那敢情好。你去一年半载都没问题,千万别急着回来。」谢天谢地,希望东方彦回来之时,已经忘了这件事。 「那我走了。」忍着笑。 「好走好走,慢行不送。」晴儿还是死命的躲在被子里,直到听不到半点声音,才悄悄伸出头来。 「呜哇哇哇!怎么你还没走!」见东方彦竹杆子似的竖在床前,晴儿连忙缩回被窝。 「晴儿,有半个月见不着你了,我想抱抱你。」东方彦隔着被子抱紧紧抱他一下,轻声说:「我会赶回来陪你过生日的。」 晴儿一动也没动,直至过了一盏茶时份,确定东方彦已经走了,才慢慢露出红红的,挂着笑意的小脸。 第十二章 初八那天,晴儿由前一夜开始睡不着,一大清早就坐到门前去等,一直等到黄昏。 「晴儿,晴儿,你干吗在门边睡觉?这样会受凉的。」东方彦轻轻抱起他。 晴儿朦胧中睁眼,欣喜地拥抱他:「你回来啦?」 东方彦感染了他的快乐,向来硬朗的轮廓的柔软了,疲惫的脸上泛起甜蜜的笑意。 「哎呀!原来天黑了!我什么都没准备,又忘了做饭。」晴儿看看天色,不禁哇哇大叫。 「没关系,我在迥雁楼买了你爱吃的烧鸡和甜汤,还有寿面和寿饱。」 「真的?太好了!东方大哥你对我真好。」吻一下。 晴儿的唇瓣出奇的柔软,东方彦微微一震,手一松,几乎把怀中的人儿掉下来。 「哎呀,东方大哥,你干什么?」吓一跳。 「呃,这个,没有。我忽然想起有寿礼给你。」尴尬地掩饰。 「啊?真的吗?给我!快给我!」从小见惯珍宝的晴儿兴奋地从东方彦手中夺过一只木盒子。 「哇!好可爱!」盒中装着形形色色,造型古朴趣致的小泥娃娃。 「东方大哥,你老是把我当小孩子,人家早就长大啦。我不管,明年我要收到大人的礼物。」晴儿一边抱怨,一边拿着泥娃娃珍惜地把玩。 「那你想要什么?」微笑。 「随便,是你送的就好。」顺口回答。 东方彦鼻子一酸,深受感动。 *** 深夜,东方彦在挑灯看公文。 揉揉紧皱的眉,轻轻叹了口气。 「在烦什么?」晴儿悄悄走到身旁,露出笑意盈登的小脸。 「没什么。都三更你还不去睡。」东方彦摸摸晴儿柔软乌亮的秀发,微微地笑。无论心里有多烦,只要见到晴儿可爱的笑脸,心情就会好起来。 晴儿笑笑不答,从背后拿出两个泥娃娃。「看,威武的这个是东方大哥,笑嘻嘻的这个是晴儿。」 东方彦哈哈大笑,他从小就学文练武,受着严格训练,从没玩过这些孩子玩意。 晴儿笑着坐到在桌子上,拿着泥娃娃扮家家酒。 「东方大哥,你为什么发愁啊?晴儿亲你一下。」拿着代表自己的娃娃去亲代表东方彦的娃娃。 「东方大哥在忧国忧民,晴儿你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快点去睡觉。」学着东方彦的语气。 「哼,东方大哥老是看小人家,其实晴儿不知多能干,什么问题也能解决。」 「哼哼,国家大事你就不懂。」 「哼哼哼,你什么都不说又怎知我不懂。也许东方大哥一说,晴儿就能给他出个好主意。你说是不是?东方大哥?」亮晶晶的猫儿眼带着盼望的看着东方彦。 东方彦感动地拥抱晴儿:「谢谢你,晴儿。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东方大哥,你烦恼就跟我说吧,我会跟你分忧的。」 「嗯……」东方彦沉吟了一会,忽然问:「你记得那柄琉球血刀?」 「记得。」没有这柄刀,他跟东方彦都不会认识。 「你当初为什么要偷它?它很值钱?」 怎么翻起旧帐了?晴儿扁扁嘴。 东方彦失笑说:「我不是怪你。只是我不明白,这种宝物脱手不易,你偷到也卖不出去。」 「有买家想收藏。」晴儿轻轻说。 「啊?出价多少?」 「还没谈妥。但刀上有过千颗极品红宝石,加上它的历史价值,卖价不可能少于五百万两。」说到这些,晴儿可是专家。 「这么多?」东方彦大感意外,他一向对珍珠玉石没兴趣。 「五百万两不算贵了。」晴儿见过的宝物不计其数,论珍贵程度,这柄刀可以排进五名之内。连帝王的墓都少有这样珍罕的东西,可见东方彦的祖先当年是多么举足轻重。 「嗯……这样的话,晴儿你替我办一事。」沉思。 「什么事?」听见可以帮到东方彦,晴儿大为雀跃。 「替我把琉球血刀卖了。」 「你说什么?!不成!这刀不能卖!」大受刺激。 没这刀,他们就不会认识,这柄刀怎能卖?!死也不卖!晴儿眼红红地说:「东方大哥,晴儿很喜欢这柄刀,不卖好不好?」 东方彦大为头疼,若是平日,晴儿喜欢,送他也心甘情愿,但现时…… 「晴儿,东方大哥有急用,将来再买回来给你好不好。」 「你缺钱?」讶异。 东方彦点点头。晴儿又问:「缺多少?」 「很多!多都你没法想象,多得卖了刀也不够,但聊胜于无。」 「怎么会呀?要多少你心里总有点概念吧?」焦急。 东方彦叹了口气:「灾民有十万以上,光是把所有人喂饱已经不知要多少钱了,还要替他们重建家园呢。朝廷本想先从别的省份挪用公帑,但别的省份也有难处,我不想拖累他们太多。」 「可是……赈灾不是朝廷的责任吗?怎么叫你出钱?」吃惊。 「晴儿,这种事不该分你我。而且你年纪还小,有些的事怕不清楚。这十多年来天灾人祸一直不断,由杨国到现在,抗外侮、肃清内患,库银像流水似的花掉,近几年虽然好多了,但国库已经空虚。」 「那皇帝是干什么的?吃闲饭?他怎能叫你填这个无底洞。」不愤。 「皇帝也是个人,只是血肉之躯。他也没叫我出钱,但灾区是我领地,灾民也是我子民,我有责任的。」 晴儿想了想,问道:「解决了问题你会高兴吗?」 「呃,会。」东方彦虽觉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那明天你跟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到时你就知道了。」神神秘秘。 *** 五日后。 「晴儿,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东都很多事要我办,我不能漫无目的的跟你玩。」这几天他们骑着快马向北走,穿过几个大镇,去到渺无人烟的深山,晴儿偶尔会停下来,把东方彦带到景色优美的隐秘地方游玩一番。很明显,他对地形是很是熟悉。 「快了快了,明天就到灵山了。」轻快的声音。 「灵山是什么地方?去那里干什么?」 「灵山是晴儿的家,我带你见我义父。」甜甜地笑。 「你义父?」他不是死了吗?东方彦震惊地看着他。 但晴儿只是笑,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翌日中午,二人抵达一个光秃秃的山头。 「这就是灵山了,晴儿在这里长大。这里的景致漂亮极了。」 东方彦笑了笑。这儿寸草不生,鸟兽绝迹,竟然叫作灵山,真不知有何灵秀之处。只有在这儿长大的晴儿才会觉得景色漂亮。 晴儿领着东方彦穿过隐密的小路,曲曲折折的走着,有时候眼见明明没路了,但推开一块岩石,拨开长长草丛,前面又是另一番境象。一路上,景致渐渐秀美,偶尔碰见的小鹿小兽都不怕人,好一幅世外桃源的模样。 「好美!想不到这儿会别有一番天地。」眼前出一道银纱似的瀑布,瀑布下是一碧绿的水潭,四处长着奇花异草。 「东方大哥,快进来啊!」在东方彦被景色所迷时,晴儿已经钻进瀑布后面。东方彦也跟着钻入去。 瀑布后是一个小小的山洞,但晴儿扳了一个机括,其中一面石壁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门。穿过这道门,再曲曲折折的走过密道,二人去到一间斗室。斗室布置简朴,只有一几一床,一块石碑。但石壁上却刻满精致的浮雕,刻的全是栩栩如生的走兽,但每一只都加了一对翼。 「义父。晴儿回来了。」晴儿忽然伤感地走到石碑前跪下。 果然,晴儿是带他来扫墓的。东方彦上前,在刻着『骆公之墓』在石碑前恭敬行礼。 晴儿见了,欣喜地微笑,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什轻声祷告。 「义父,他就是东方大哥了,你看他人品是不是很好。我、我、我现在跟他在一起呢,也许下半辈子都会在一起……」祷告声细不可闻,若不是东方彦功力深厚根本听不见。 「东方大哥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所以我决定把一切都给他了,你说好不好?嗯,你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允了。义父你放心,晴儿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后悔,无论将来怎样,他对我好,还是不要我了,我也不后悔……」 「晴儿,你在说什么?我怎会不要你了。」东方彦疑惑地说。 「好!」晴儿拍拍手站起来,笑盈盈地说:「义父也没反对,那我就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 「你、你要给我什么?」心跳加速,汗流浃背。 「你希望我给你什么?只要我有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痴情的眼神。 「这个、这个……」见晴儿一步步的靠近自己,东方彦紧张得说不话来。 「东方大哥……」柔声。 「好!」晴儿拍拍手站起来,笑盈盈地说:「义父也没反对,那我就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 「你、你要给我什么?」心跳加速,汗流浃背。 「你希望我给你什么?只要我有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痴情的眼神。 「这个、这个……」见晴儿一步步的靠近自己,东方彦紧张得说不话来。 「东方大哥……」柔声。 「晴儿,你冷静点!你现在还小,而且你义父就在这儿,有什么事迟几年再说。」天啊!晴儿再靠过来,他真怕把持不住了,会伤了他。 「过几年?」晴儿一愣,奇怪地说:「你不是急着要吗?」 「不急不急!过几年,待你成年也不迟,我可以等。」满头大汗。 「等那么久灾民都早都饿死,连骨头都化了!」奇怪地侧着头。 「灾民?」 「你不是说赈灾方面缺钱吗?」 「哦,这个。」东方彦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感到失望,全身都好像没气力了。 「是呀,就是这个。」晴儿热情地拉着东方彦,走到一个飞骆驼浮雕之前,然后把骆驼的翅膀向下一板,旁边的隐蔽石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露出另一个密室。 密室内堆着几座小山也似的黄金;宝石、珍珠、翠玉、珊瑚……放满了几个大箱子;还有大量的古董、珍玩、和一些叫不出名堂,但一看就知价值不菲东西,都随意摆在一角。 东方彦出身贵族,也不是没过奇珍异宝,可还是被眼前的境象吓了一大跳。单是最不值钱的黄金也至少有几千万两了,其它的就更不用说了,他敢以人头打赌,国家的库房也没这里一半的充裕。 「这、这些东西全是你的?」目眩。虽然明知答案,但东方彦还是忍不住要问。他实在无法把天真调皮,孤身闯荡江湖的小晴儿,和这堆财宝联想起来。 「现在是你的啰。」耸耸肩,晴儿爽快地说。 「你、你从哪里弄来这样多的财宝?」 「嘻嘻,这是义父和晴儿多年来搜集而得的。」 「你、你都这么富有了,为什么还要盗墓。」他一直以为晴儿孤苦无依,为势所迫才挺而走危。 「呃,人家无聊嘛,何况不盗墓又怎会遇上你?这是上天安排。」吐吐粉红色的小舌,晴儿卖乖地说:「而且因为人有执念,埋藏起来的宝物比在地面的还要多出许多。这些东西不拿,堆在地下化灰也是白白浪费,还不如便宜我们。东方大哥,这里的钱够用么?不够我还可以去弄点来。」 「你还想做案?!」瞪一眼。 「好好好,你说不做,晴儿就不做。我猜这里的钱该够应付的了。」 「可是……晴儿,这样好吗?」东方彦犹豫地说:「这些毕竟是有主之物。」 「有什么不好?这些东西都是堆在墓里千百年的东西,原主已经成了白骨,要找他们后人也找不到。而且那些大官至族当年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我们现在把财宝用在救济灾民,正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其实晴儿素来不关心政事,只是为了讨东方彦欢心,才乖巧的投其所好。 「那你呢?这都是你跟你义父辛辛苦苦得来,你……真的舍得为了灾民全捐出来?」 笨!为了素未谋面的灾民而散尽家财,他当然舍不得了,但为了东方彦就不同。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只要东方彦高兴,一切也是值得的。晴儿装着懂事地说:「东方大哥,你不是常常教我人生的道理么?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不后悔?也不心疼?」 「绝不后悔、决不心疼。」强笑。拜托,别再问下去了。他早就不知有多心疼了,再问下去他说不定想反悔耶。 「晴儿……」晴儿的话深得他心,东方彦忍不住紧紧拥抱他。「你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胡闹任性的顽童了。见到你这样深明大义,东方大哥比得到什么也高兴。」 晴儿在他温暖的怀内得到莫大的满足感,原本牵强的笑容变得甜蜜。彷佛是东方彦随口一句称赞,令一切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我也是……有你重视我,我比得到什么都要快乐。」晴儿甜蜜地低语。只要东方彦肯停下来正视他的存在,要他付出再高的代价他都甘之如饴。 **** 「到家了。回家真好!」二人护送着大批珍宝,马不停蹄地回到东都,几乎累翻了晴儿。 「辛苦了。你先洗澡,好好休息吧。」东方彦心疼地说。 「不成!我们要先处理赈灾的事呀,我辛苦一点有什么关系。」晴儿故意卖乖。 果然,东方彦更加怜惜地哄道:「正事虽重要,但你的健康更重要。东方大哥知道你关心灾民,但也要保重身体,要帮忙也不急在一时。待你恢复精神,你想做什么,东方大哥也会支持你的。」 晴儿甜甜地点头。经过这件事,东方彦对他改观了许多。至少不再拿他是当小孩子看待,开始重视他的意见,凡事二人都有商有量。 「你乖乖的先去洗澡,然后小睡一会。」东方彦干脆把他抱到澡房门前。 「你呢?」 「我去衙门办点事。」 「不要!东方大哥不休息,晴儿也不休息。」撒娇。 「那……好吧。我也陪你在家休息一天。」东方彦拗不过他。 「嗯,这就好。」晴儿眼珠儿一转,又笑瞇瞇地说:「东方大哥,你身上全是尘土,脏死了。快点洗澡吧。」 「嗯。」点点头,旋又发觉不妥。「晴儿,你不是很累么?你先洗吧。」 「耶?什么你先我先?我们都是一身的泥垢,当然是一起洗。」理直气壮。 「什么?这不成的。」惊叫。 「为什么不成!我们都是男的,一起洗澡有何不可!除非你嫌弃我!你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喜欢跟我一起?」这种勾引东方彦的机会不天天都有,晴儿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当然不是,但……」晴儿言之成理,东方彦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但他心知肚明,要是跟晴儿肉帛相见,又要忍着不侵犯他,这比被人砍几刀还要叫他难受。 「来嘛,乖,东方大哥要听话,晴儿替你擦背。」晴儿不由分说的推他进去。 「好了!不要推了!我自己进去。」话是这样说,但东方彦双手却紧紧撑着门框,死也不踏入一步。 晴儿推他不动,无奈住手,幽幽的叹道:「好啦,我不推你了。我也不想勉强你。」 「晴儿,你明白……啊~」东方彦松一口气,刚放开手。晴儿就乖他不备,伸腿勾他脚,再在他背后用巧劲打了一掌,东方彦向前一冲,撞开了木门,直跌入浴池。 「嘻嘻,这下子你不洗不行了吧。」晴儿得意洋洋地笑着进去,定睛一看,笑容就僵住了,脸轰一声涨得通红。 (进入倒数,随时平坑,欲跳从速。) 「晴儿,你明白……啊~」东方彦松一口气,刚放开手。晴儿就乖他不备,伸腿勾他脚,再在他背后用巧劲打了一掌,东方彦向前一冲,撞开了木门,直跌入浴池。 「嘻嘻,这下子你不洗不行了吧。」晴儿得意洋洋地笑着进去,定睛一看,笑容突然僵住,脸轰一声涨红。 浴池内,东方彦一身狼狈,满脸尴尬地盯旁边正在浸浴的男子。男子的一张脸因忍着笑而别得通红,但还是无损他的英俊潇洒。 「他、他、他是谁?」呜……什么都给他听去了。丢人到家,晴儿直想杀人灭口。 东方彦苦笑说:「他是西门仪,我的朋友。是个兼职捕快吧。」正职是当蝴蝶游走花丛。 「嗨,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彦的小猫。我听过你的大名了。你双眼果然又圆又大,样子又很甜美,不愧是猫美人。」西门仪展露勾魂的笑容,潇洒地站起来向晴儿施礼。 「哇~~~变态!!!」晴儿尖叫。 「笨蛋!你光着身子站起来干吗?」东方彦紧张地把他按回池中。 「耶?大家也是男儿身,肉帛相见打什么紧?晴儿小美人不是想一起洗澡吗?来,西门大哥陪你洗。」坏笑。 「你少打他主意!」东方彦怒道。他就知道西门仪这花蝴蝶的品德和采花贼只有一线之隔。 「唏!我又不是打你主意,你少管闲事。猫美人,来西门大哥这儿。」潇洒帅气地招招手。 晴儿瞪他一眼,扮个鬼脸。 「你妄想!除了……」脸红、消音。 「除了什么?除了彦之外,你谁也不要?」眨眨眼。 东方彦怕晴儿尴尬,连忙叱斥道:「你胡什么!」 但晴儿本人却没有否认,反而深深看了东方彦一眼,扁起小嘴咚咚咚的跑了出去。 *** 「哎呀呀!猫美人生气了。都怪你态度暧昧不明。」西门仪一脸惋惜。 还不是因为你在搞和!东方彦气得青筋暴现,但顾念多年同袍的交情,抑制怒气说:「你来干什么?」 「我是奉皇命押送物资来东都的。本公子长途跋涉,累得一身臭汗,来洗个澡也不为过吧?谁知你会跟猫美人在澡堂门外玩欲拒还迎的游戏,我都尽量忍着不笑了。」一脸委屈。 「是吗?真辛苦你了。」磨牙。 「不苦。虽然路途遥远,责任重大。但我一听凤骁说你藏着一只可爱的小猫,我就满心兴奋地赶来了,一点也不觉得累。」一脸笑意。 凤骁那个昏君,嘴巴这么大干吗?什么人不好派,偏要派西门仪。东方彦没好气地说:「晴儿又不是女子,对你来说没什么好看吧。」 「非也非也,美丽不分男女。只要是美人,均是可爱可亲的。」 即是荤素不忌?东方彦皱眉说:「人你看到了,东西你也送到了。还不快滚更待何时?」 「本公子还有点事要办,要多耽几天。」西门仪摇摇头。 东方彦立即头痛。 记得四年前西门仪曾在东都住了十天,在这短短的十天内,已经惹来无数风波,至少有一个姑娘为他闹得自杀不遂,两个当众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三个离家出走要跟他私奔,四个发誓此生非君不嫁,五个……再加上一大堆妒火攻心的男人,和担心得肝肠寸断的父母……总之整个东都的男女老幼都给他搞得鬼哭神嚎。今次……还要防着他招惹晴儿。 「当然,这件事办妥了,我会快点走。如果,你坚决想帮我的话,我也不好拒绝。」西门仪好心地建议。 「我没空!总之让我看到你调戏良家妇女,我就把你处以宫刑!」会受恶势力要挟的就不是东方彦了。 「好吧,那我什么地方也不去,就待在你家等援手。我想很快就等到,因为有多人都很想见见你的小猫,我们这帮朋友也很久没聚在一起了,顺便借你家聚聚吧。」耸耸肩。 晕……把他家当是客栈,还是戏班?竟要呼朋结友来看晴儿?!晴儿又不是珍禽异兽,这样太不尊重了,说不定还会惹他不高兴。最重要的是,他跟晴儿大事未定,不想节外生枝。 东方彦绷着脸:「你要办什么事?」 西门仪笑呵呵:「我在追捕一股贼人,他们躲到东屏山去了。东屏山是你的领地,你帮忙也很应该,所以别想我会分你赏金。」 谁像你般爱钱如命了?东方彦白他一眼,冷冷的说:「你不是常自栩以一敌百吗?区区一股贼人,你何不自己解决。」 「那里刚好有一百零一人。这样吧,你只需替我解决一个。剩下的一百个我自己收拾。」那个首领可是黑道排名榜十名以内的高手,单打独斗虽不是西门仪的对手,但以众凌寡就棘手了。 「成交。」东方彦不忘提醒。「那你别再闹事,也别把晴儿的事给到处我宣扬,他可没你厚面皮,喜欢现给人看。」 「这个当然。」西门仪爽快地答应,还友善地补充一句:「凤骁已经为这事颁下密折,八百里加急送到大家手上。还用我来说么?」 东方彦呻吟一声,几乎气昏了。 那个凤骁,上辈子是凤头鹦鹉吗?这么会饶舌。 *** 瘟神越早送走越好,东方彦即日就和西门仪上东屏山。由于此行凶险,任晴儿大吵大闹,东方彦也坚决不带他。可怜的晴儿只好每天在门前守着,望眼欲穿地等待东方彦的身影。 三天后。 晴儿呆呆的在门外坐到三更,忽然见到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 「东方大哥!」晴儿欣喜地尖叫着跑过准。感谢老天给他的夜视眼和敏锐的视力,在黑暗中,隔老远就看到朝思暮想的人。 「晴儿。」东方彦张开双臂,期待晴儿扑入怀中。但这可爱的人儿在距离十步处倏然停下。 「怎么了?」奇怪。 「你受伤了。胸前都是血。」眼红红。东方彦的衣服虽然深色,但还是瞒不过晴儿的眼睛。 「呵,小意思。只是被轻轻划了一刀。已经敷过药了。」那该死的西门仪竟丢个超级高手给他,自己就对付喽啰。 「可是……」泪水忍不住涌出来。晴儿用力眨了眨眼,忍着不哭。一颗颗小小的泪珠沾在睫毛上,就像天上的繁星般闪烁。 好漂亮…… 东方彦自小过人的克制力终于崩裂,忍不住在那诱惑的眼睑上落下轻轻的、柔柔的、令人的心醉的吻。 初吻…… *** 「热水、纱布、小刀、小剪、小碗、烧酒、还有……」晴儿翻箱倒箧的找东西,一边在碎碎念。 「晴儿,这样浅浅的伤,你不要夸张了。」东方彦失笑地看着他。 「小伤不理会变大伤。」晴儿头也不回地继续找。 「啊!找到了!我的金创药!」晴儿捧着一个漂亮的玉盒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快吃。」晴儿拿出几颗异昏扑鼻的红色药丸子,喂到东方彦唇边,东方彦想也不想就吃下了。 「还要敷药,你快快躺下。」 东方彦笑了笑,也依他的意思。晴儿把用烧酒和成糊状的丹药均匀地涂在胸前伤口上,再细心地用纱布包好。 「你是伤患,要乖乖的喔。」甜甜一笑。东方彦一怔,忽然觉晴儿的笑容万分魅惑,一举一动都有散发着诱人媚态。 「晴儿……」全身发热。 「嗯?」晴儿柔柔的应他一声,忽然吃惊地说:「东方大哥,你的脸好红,还冒好多汗,发烧了吗?」 晴儿的小手一摸上来,东方彦马上浑身一震,身上某个地方强烈地骚动。 「晴儿,你给我吃了什么?」他好歹做了三十年男人,对自己身上的状况总有点概念。 「金创药呀,是大内秘制,最贵的金创药。怎么?药有问题吗?」急得团团转。 「没事儿,你别怕。」东方彦一点也不担心。反正坊间的迷药只要多喝水,运内功迫出来就没事了。但到底是哪间黑店把春药当金创药卖了?明天非砸了它不可。 「晴儿,这药在哪里买的?」 「是你的朋友马尧送来。」 凤骁送的?老天!东方彦立刻厉声说:「把药给我看看。」 晴儿给吓了一跳,连忙把玉盒子交给他。东方彦焦急地打开,失手把药丸子倒翻了一地,藏在盒子底的纸片也掉了出来。 纸上详细的写明使用方法和效力,在纸末则有解除药力的方法。东方彦精神一振,连忙细心阅读。 「受者只需忍耐半个时辰,药力即散。」还好,好像不是太厉害的药。东方松一气,再看下去。 「攻者无法可解,不做轻则半身不遂,重则一命呜呼。」东方彦眼前一黑,几乎没昏死过去。 *** 「呜……」东方彦正面临一生最大的挑战。不单身子涨痛得难以忍受,内心也在苦苦挣扎,向有铁汉之称的他都忍不住呻吟出声。 「东方大哥,你没事吧?怎么才半刻钟时间你就变成这样。让我去请大夫好不好。」泪涟涟。 「没、没用的。我歇一会就没事,你别担心。」纸上说的不假,无论怎么运内功抵抗,还是没减轻一丝药性。天杀的凤骁!昏君!狗皇帝!竟命大内研制这种缺德的药! 「那……晴儿要怎样才可以帮到你?」晴儿心疼地伏在他胸膛上饮泣。 「嗯……」舒服的呻吟。晴儿柔软的身体,带来无可比拟的快感。 「怎么?感觉好点了吗?」晴儿见状立刻替他揉揉胸口。 感觉实在太好,也太糟了。最佳的解药就在眼前,却还要苦苦忍着。晴儿的柔情既甜美又毒辣。但东方彦实在不想在这个情况下占有他,这样对年少的他不公平。而不公平又正是东方彦最恨的事。 「你别靠近我。」粗暴地一推。在药力煎熬下他再也控制不了脾气。 「啊?」晴儿跌坐地上,一脸愕然。 「呃,对、对不起。晴儿,我……」想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说。 「呜哇哇哇……」晴儿已经哀哀痛哭起来。 「晴儿你别哭,东方大哥不是故意的。你愿谅我一次好不好。」 「呜……你太过份了。我全心全意地对你,你却玩弄我。」抽泣。 「我、我、我没有……」窦娥蒙冤啊! 「你有!」晴儿失控地尖叫:「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但你却对我忽冷忽热,时好时坏,高兴的时候抱我吻我,不高兴的时候骂我推我!这算什么!难道喜欢一个就要受这样的屈辱。先爱上的人,就注定要任人鱼肉?!呜呜……」 「晴儿,不是这样的。我……」想不到晴儿会有勇气表白爱意,东方彦一时感到汗颜。 「你什么?今日无论如何你要给我一个交代!说!你爱不爱我?」拭干眼泪,晴儿咄咄逼人地问。 「……爱。」由于药力发作,东方彦的表白没啥魄力,令听的人很不满意。 「是不是真心的?」晴儿趋前去捧着东方彦的脸,深深的凝视他双眼,似想看穿他的灵魂。 「……」这样近距离下和晴儿目光相对,东方彦为他的猫儿眼所迷,视线再移不开,当然也没留心去听晴儿在说什么。 「说!是不是真心的?」晴儿气恼得骑在东方彦身上,用力勒他脖子。 「真、真……」真的忍不住了。 晴儿脸色稍霁,带着腼腆说:「那你给我点表示呀。」例如山盟海誓什么的。 「表示……」东方彦早就忍得痛苦难奈了,闻言咬牙问道:「晴儿,你的很喜欢我吗?我是男人你也不在乎?你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的路有多难走吗?」 晴儿一愣,轻轻答:「只要你对我好,我什么也不在乎。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多难的路也能走下去的。因为你会保护我,我也会保护你。」 「好……晴儿你比东方大哥勇敢多了。我本想待你成年才……但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下去了。」看似病重的东方彦忽然一个翻身,把晴儿压在身下。 「呃……」还没来得及惊呼,小嘴已经封住。 煽情的吻终于结束了。晴儿粉脸潮红,气喘吁吁,神情腼腆的问:「为什么。。。。。。忽然这样热情嘛?」 「晴儿,你信任我。」东方彦的脸也布满情欲。 「嗯。」柔顺地点头。 「……。」 「……」 「呃?东方大哥,干吗把伤口上的金创药抹下来?咦?你想涂到我身上吗?我没受伤啊?」 「呃?咦?哇?你涂到什么地方去了?啊啊啊~~~」 「呜呜……呜呜……」抽泣。 「乖,别哭。」有气无力的安抚。 「呜哇哇……」晴儿哭得更大声。「我这么痛,为什么还要乖啊。呜呜……很痛啊……」 「最初是会有一点点痛,以后就不会了。」东方彦继续瘫软在床上,一手轻轻抚摸晴儿的秀发。 「骗人!才不是一点点,第一下明明是很痛的!」不依不饶。 「那也只是第一下吧?」凤骁的药很有效,他又这样小心,晴儿就算会痛,也应该不会很痛。 晴儿脸上一红,继续抽抽噎噎地哭:「呜呜……我好可怜,流了满床的血,你也不同情我。」 「晴儿……」东方彦有点艰难地开口:「那些血是我的。」 因为剧烈活动,东方彦胸腹的刀伤爆裂了,伤口足足撕开多一吋许,深了好几分。痛的、伤的、流血的人也是他,不是晴儿。 「呃?」晴儿一脸羞窘,干脆像小猫一头栽在东方彦的怀里撒娇。「我不管,我要你哄我。」 「那要怎么哄?」失笑。他就猜晴儿是装的。 「嗯……说你一生只爱我一个。」 「我当然只爱你一个。」 「嗯……说我是你最重要重宝贵的。」 「晴儿是我最重要最宝贵最珍惜最爱的。」 「嗯……说你以后会听我话。」 「我还不够听话?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了。」调笑。 「嘻嘻,那我要你答应以后也不见海潮郡主。」那女的在暗恋着东方大哥,始终是个心腹大患。 「海潮郡主?」东方彦一愣。「我跟她没什么啊。」 「那你答不答应?」俏脸一板。 东方彦宠他,柔声保证:「我本就很少会跟郡主见面,如果你不放心,有机会我会跟好她说清楚我们的事。」 晴儿听了心花怒放,赏了东方彦一个香吻,在他怀内找个舒服的位置,心满意足地入睡。 *** 几天后,海王府。 半个月后就王妃的寿辰,整个王府忙都于筹备,办货的办货、造新衣的造新衣。 「珍宝坊的老板送珠宝来了没?小姐回来了吗?回来就让她试试新衣。」风韵犹存的王妃正在指挥大局。 「禀王妃。小姐回来,她、她好像在哭。」忠心的老仆连忙跑进来通报。 身为人母的一听,什么也顾不得,先冲出去看看女儿。 「潮儿!」 「娘。」海潮还没擦干眼泪,就在大厅被母亲捸个正着。 「妳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啊。只是有沙吹入眼了。」 「还撒谎!是东方彦欺负你了吗?不要怕!娘替妳出头。」 「不!不是的,东方大哥怎会欺负我。」 「是吗?」王妃狐疑地看着她。「娘叫妳请东方大人参加寿宴的事办得怎样了?」 海潮眼眶一红。「他、他有事不能来了。」 「妳怎么小小事也办不好?!」气结。这个女儿比她年轻差远了。没半点手段,连个男人也弄不到手。 「娘,东方大哥说他有了情人,那天答允了要陪情人去拜祭对方的义父。」流泪。 「有情人了?那狐媚子叫什么名字?」这女儿就是笨,什么都争输人。 「不是狐媚子,他叫晴儿。」 「晴?!」王妃一听就好像被踏尾巴一样尖叫。 「呃?是的。晴儿是个可爱少年,眼睛像猫似的好看。」 「像猫……」彷佛想起了什么,王妃陷入深思,连下人来通报都没听见。 「王妃,珍宝坊的彭老板来了。」 「小人参见王妃,王妃是我们珍宝坊多年的熟客,一听到王妃要找珍贵的首饰,小的立即从京城赶来。」八面玲珑的彭老板立刻把一套套首饰拿出来献宝。但王妃母女都没心思理他。 「呃,王妃你看看这套猫眼石,每颗像拇指一样大。还有这蓝宝石,跟晴空的颜色一模一样。」 「猫眼……晴……」王妃脸上的肌肉抽搐,怒叫道:「人来,把他拖出打。」 「啊?王妃开恩!饶命啊!」彭老板骇得大叫。 「娘,不要这样子,就算妳恼晴儿,也跟彭老板无关呀。」 「晴儿?」彭老板一听,好像遇上一线生机,慌乱地磕头说:「老朽跟王妃一样痛恨晴儿那小贼啊!」 「你说什么?」扬眉。 「呃,晴儿,那很机灵,有双猫儿眼的盗墓贼啊。」彭老板战战竞竞的说。 *** 同时。 「晴儿乖,东方大哥去公干几天就回来,你别扁嘴好不好。」 「你真的不带我?」嘴嘟得更长。 「你那里还在痛,不便太奔波。」第二次欢爱没使用药物,反比第一次更吃力,东方彦早就在深深后悔。 「那你要去多久?」私处的确隐隐作痛,晴儿也不坚持。 「快的三天,慢的五天。你乖乖守在家,别闯祸。」 「这何说不定,若我闷起来,也不知自己会干出什么事。」佻皮地眨眼。 东方彦轻笑着吻别自己的小爱人,一点也不知大祸将至。 第十三章 两日后。 晴儿正在烧菜,忽然听门外有人声,以为是东方彦回来了,喜得把锅子一丢,就跑出去。 「东方大哥。」打开门,见到一个中年美妇,带着四、五个亲兵。 「你们是谁。」愕然。 「你就是晴儿。」王妃森然打量他。 「娘,不要这样,我们走吧。」海潮从人群中钻出来,慌张地拉着母亲的衣袖。。 晴儿这才留意到海潮。 「呵,原来是郡主娘娘,你带着一大堆人来干吗?想找我的东方大哥吗?他不在,妳有事可以跟我说,反正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刻意强调『我的』东方大哥,晴儿存心炫耀。 「身为男子说这种话,你要不要脸!」王妃厉声喝道。 晴儿从来不肯吃亏,立刻反唇相讥:「输了赖皮,死缠不休的人才最不要脸。哼,说到底,这是个胜者为王的世界。」 「你、你、你……」王妃气得发抖,大叫道:「来人,押住他!」 王妃的亲兵正待下手,晴儿马上大喝一声:「这是东都之王,东方大人的家,谁敢撒野。」气势一点也不弱,众人都给他吓得一窒。 「哼,海王府失了东西,本王妃怀疑是你偷了,识相就不要妄动,让我们四处搜搜,若搜不到本王妃也不会为难你。」王妃高傲地说。 「你家不见了东西就怀疑是我偷的,那妳女儿不见了青春,是不是要算在东方大哥头上?这还有王法么?」狠狠的讥刺。 海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王妃则从没被人这样抢白过,几乎给气得吐血。 「好刁的嘴。但你越是不肯让我搜,越是显得你心虚,若你是清白的,有什么好怕。」 哼,当我是白痴么?让你进来搜,即是给你机会插赃嫁祸。晴儿冷冷的说:「凭你一个末落王府也配搜东宁郡王的家么?你们可要想清洁,拈拈自己的斤两,别惹了惹不起的人。」 王妃的亲兵脸色都一变。 「你这小子……本宫非给你好看不可。人来!给我上!」震怒。 慑于王妃绩威,众亲兵亦不敢不从。对方既然已经动手了,晴儿当然不会客气,只是以一敌四,难免会吃力。 「好!替本宫狠狠打那贱人!」王妃看得眉飞色舞。 「娘,我们饶了他,给他一条生路吧。」海潮却心有不忍,扯着王妃的衣袖,低声恳求。 饶?!呸!谁要你饶了? 还有什么比接受敌人的怜悯更屈辱。晴儿拚着挨一两拳,也愤然使出杀着,以满天花雨手法掷出一大把金针。霎时间,众人眼前金光闪闪,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哎呀!」 「啊!」 「呜哇!」 众亲兵身上都中了十多针,痛得满地打滚。就连站得较远的王妃和海潮都不能幸免,各在胸前要穴插着一枚闪亮的金针。两个弱质女流登时倒地不起。 「哼,这下是谁饶谁了?」晴儿揉揉痛处,恨恨地取下卦在墙上的剑。 「你……你想怎样……警告你本宫可是堂堂的王妃!」 「王妃娘娘啊,你刚才不是想给我好看么?现在小的礼尚往来,让你也好看好看。嗯……给你在脸划只乌龟,够不够好看?还是你比较喜欢小猪图案?」明晃晃剑尖在王妃白嫩的脸上比来比去,把人吓得尖叫。 「住手!你要划就划我的脸!一切因我而起,跟我母亲无关。」海潮护母心切,大声叫道。 「你道我不敢么?我就先划你,再划你娘亲!」晴儿怒气冲冲地把剑尖指向海潮。 「啊!」海潮吓得紧紧闭上眼睛,两行泪水从眼角流下。 晴儿心中一软,手上的剑刺不下去。僵持了一会,晴儿手累了,正想把收起来时,突然感到虎口一震,长剑脱手飞出,大半的剑身都插入了墙壁。 众人吓了一跳,定晴一看,只见地上有一颗小小的石子。能以石子击飞长剑,来人武功殊不简单,在东都只有东方彦一人有这样的功力。王妃等人想起自己欺负了他的情人,都不禁色变。 「是谁?出来!」晴儿怒道。他知道来的人不是东方彦,东方彦不会对他这样坏,用石子打飞他的剑。 果然,一名陌生的男子缓步从竹林出来。男子身段瘦削,轮廓分明。但算是好看的脸上郄连一丝表情也没有。 「你是谁?敢来多管闲事?」 对于晴儿的怒火,男子没有响应,脸上波澜不起,眼神有股难以言喻的虚空,好像可以在透视幽冥。 王妃的一个亲兵忽然大叫:「我想起了!你是北冥大人!大人请你快快拿下这个小贼,他盗了我们王府的东西。我们连赃物都在他床底搜出来了。」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包准备用来栽赃的珍宝。 「你还敢胡说。」晴儿大怒。冲过去狠狠踢他一脚,正想踢第二脚时,忽然腰间一麻,被封了穴道的身子软软倒下。 「你这混帐王八蛋,不分青红皂白的死哑巴!你-」连哑穴都给封了,晴儿只能恨恨地瞪着那个木无表情的混蛋。 「干得好!你快快杀了他,本王妃重重有赏。」 「娘,不要!晴儿刚才也没伤害我们。」 「你这笨女儿懂什么,给我闭嘴!喂,你还不杀他!本王妃命你杀他!你敢违旨?你不要命了?」 「王妃,这位大人是……」 「闭嘴!你们这干没有的东西,连一个小子都收拾不了!喂!北什么的!你还呆着干吗?」 「娘亲……」 「闭嘴!没用的东西!」 北冥看看王妃,多年来止水不波的脸,终于略略浮现起一丝叫作害怕的表情,好像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 「什么?晴儿、王妃、海潮等人打群架,全都给关进天牢?是什么人关的?」在邻镇的东方彦收到消息,连夜赶回东都。 「北冥?是你?发生什么事?你怎会来东都?」 「骁。」沉默寡言的北冥答了一个字。 「凤骁叫你来的?有什么事吗?不!你先告诉我,晴儿他们是怎么回事。」 这说来话长。北冥皱着眉,不发一言。 东方彦顿足:「我真笨!问你还不如他们。」 不消一刻钟,有关人等全都带到。 「找个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东方彦一脸焦急,但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 「……」 「……」 「……北冥,请你解开他们的穴道好吗?」北冥的来历和武功神秘,从来没人可以解开他独门的点穴手法。 北冥慢吞吞地拿出几枚铜钱,同时间掷向众人,解开他们身上的穴道。众人的嘴巴一旦自由了,立即连珠炮发的争着说话。 「东方大哥,你一不在,他们就来欺负我了。」 「东方大人,你一定替本王妃作主,治那小子的罪。」 「呜……东方大哥,天牢好可怕,海潮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蟑螂。」 「东方大人,这事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肃静!不要一齐说!我一句都听不见了。」东方彦耳畔轰轰作响。 「我先说!」晴儿和王妃的视线相撞,爆出啪啪火花。 东方彦看看晴儿,又看看王妃。王妃是外人又是女子,应该礼让她。 晴儿不高兴地撇撇嘴,但也没法子。 王妃见状得意地说:「东方大人,本王妃要状告这小贼。他擅闯我海家祖先陵墓,盗走一批陪葬宝物,破坏我海家的风水。请大人作主。」 「盗墓?」东方彦和晴儿同时一震。盗墓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王妃若要诬陷晴儿怎会恰好挑上这条罪。 「王妃,此事非同小可,你没证据可别乱说。」东方彦一拍惊堂木。 「人证物证俱全。这包陪葬玉器是从东方大人的家搜出的,那位北冥大人亲眼所见。」 「是吗?北冥?」 北冥摇摇头。 「他只看见你手下从怀里拿包东西出来而且。」晴儿冷冷地说。 北冥点点头。 东方彦松了一口气:「王妃,这样的话证据不足。」 「哼,本王妃还有人证。人来,快传彭老板。」 不一会,彭老板胖胖的身形从内堂走出来。晴儿脸色立即一变,但马上强行冷静下来。 「彭老板,你认得此人么?快向东方大从实招来。」王妃恨恨地指着晴儿。 彭老板战战竞竞地抬头一看,低头说:「他叫晴儿,是个盗墓贼。经常拿贼赃到小店贩卖。」 「呸,我根本不认识你。」晴儿脸不改容地撒谎。 「可他知道你的名字!」王妃怒叫。 「那又怎样?路边的乞丐都知道当今圣上的名讳,可皇上认识他们么?王妃你也知道我叫晴儿,但我跟你可没交情。」 东方彦轻咳一声,向彭老板:「收受贼赃的罪不小,轻则充公家财,重则发配边疆,你确定你有收购贼赃?」 「呃……这个……」一切都是王妃教他说的,彭老板可没想过那么多,一时间不禁吓得汗流浃背。 「再说,你有亲眼看见晴儿盗墓吗?」 「没、没有。」 「王妃,你也听到了。根本没人在亲眼见到晴儿在贵祖先的坟前出现,又如何证明他有罪。」 王妃冷笑一声:「谁说没有了?给本王妃传来福。」 一个四十来岁,獐头鼠目的男人走了出来。 「小人来福,参见东方大人。」 「来福,告诉大人,你见到什么。」 「是,王妃。」来福恭敬地说:「大人,小的乃是替海王爷守陵的下人,昨天亲眼看见那叫晴儿的来盗墓。」 「他是你的人,你要他说什么也成啦!」晴儿气鼓鼓地说。 「来福,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话。」东方彦板着脸问。 「回大人,小的跟那小贼交过手,混乱中小人扯烂了他的衣衫,看到他背心处有一个蝴蝶形的粉红色胎记。大人若不信,可以解开那小贼的上衫,看个明白。」 「啊?」晴儿惊呼一声。 东方彦则感到眼前一黑,连叫也叫不出了。 晴儿背心有个胎记,早在他照顾晴儿的伤时已经发现。后来二人关系密切,东方彦不知几次在那性感的记印上落下爱怜的吻。 东方彦不知道自己最后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晴儿尖叫着被押下天牢。 *** 东方彦失魂落魄地离开公堂,在街上胡乱地走了一会。忽然回头,茫然地问道:「北冥,我刚刚说了什么?」 一直因担心而跟在后头的北冥沉默了一阵,轻轻答:「证据确凿,十天后判刑。」 证据确凿……是的。若非如此,一个守墓人为什么会知道晴儿身上的隐私。晴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样做要置我于何地、你要我怎样判这个刑。 东方彦惨然地笑,笑声渐亦趋凄厉,最后简直跟哭没两样了。 第十四章 天牢。 「晴儿……你还好么?」东方彦心疼地问。 晴儿瞟他一眼,撇转脸说:「好。我好极了。天牢又湿又冷,老鼠蟑螂又多,我怎会不好。而且是你要我进来的,我当然好得不了了。 「晴儿,你在生我的气吗?」 「……」不,不是生气,是心痛,是心碎。晴儿永远忘不了东方彦着人押他下天牢时,那种撕心的痛。 「可你做出这样的事,我身为捕快,身为东都之主,我非公正处理不可。」东方彦黯淡地垂下眼。 曾几何时,晴儿就是为东方彦的公正不阿而心折。但今天,他真的好恨他的公正。 「好!你既要禀公办理,那还来找我干什么!」僵着脸。 「晴儿……」犹豫了片刻,东方彦凝重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如果我说我是为了贪财,你会怎样做?判我死罪吗?」晴儿激动地叫。 「这时候你就别拗气了,你有苦衷就快点说出来吧。你不说我怎么帮你。」东方彦焦急地握着晴儿双肩。 晴儿感到痛了,但也没挣扎,只是深深地凝视他,像要看透他灵魂:「你还没答我。要是我没有隐衷,此事千真万确是我的错,你要怎么办?」 东方彦答不出。他也不知道该拿这个他最爱的罪犯怎么办。 「你不敢答。你根本不爱我。」晴儿失望地垂头。 「晴儿,不是的。我爱你,但是……」 「爱里没有但是!如果你爱我,你就会义无反顾!就像我对你一样!」 「晴儿……」东方彦震惊地看着晴儿泪流满面。 「东方大哥,你知道吗?你是我心目中的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就算我不喜欢,我也努力令自己喜欢。只要你想做的事,就算我不赞同,我也会去做。只要是你的心愿,就算多为难,我也愿意为你去达成。哪管你是对是错,我都会全力支持你!可你呢?你可会像我为你的一半般去对待我?」 东方彦还是答不出。一直以来也是晴儿为他付出,而他从没为晴儿做过什么。 晴儿情绪激动地叫:「你不会!你只要大公无私,光明正大!你根本不要我!我以为你至少会救我逃狱,带我私奔,可你只想查清楚这件案。」 「晴儿,你冷静点!我真的想救你的!相信我,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但……我们不能一走了之。」 说来说去还是空话。晴儿心碎了,他淡淡地说:「老实跟你说。我闷。你管得太严了,我一时技痒忍不住就做了。你要禀公报办理,只管杀我的头。」 东方彦的脸变得惨白,跌跌撞撞地离开天牢。晴儿目送他离开,心中有点快意,是报复的快意、毁灭的快意。 *** 海王府。 「东方大哥,那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吗?」海潮心虚地垂下头。 「海潮,我想问有关晴儿一案的事。」东方彦憔悴地说。 看见东方彦在两个时辰内好像老了十年似的,海潮内疚得想把一切说出来。但一想起母亲刚才的叮嘱…… 『潮儿,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你万万不能露半点口风。记着,你说错一句话,就等于亲手杀了娘亲。』 「东方大哥,这事海潮无话可说。」 「海潮……那我可以见一见王妃吗?」东方彦无奈地说。 「不知东方大人找本王妃有何事?」王妃冷冷地从内堂走出来。 「王妃。」东方彦谦卑地行礼。「恕我直言,我希望王妃能放过晴儿。只要王妃同意把此案和解,不再追究这件事,东方彦愿意答应你所有的条件。」 「哼,东方大人不是像青天一样公正严明么?怎么为了个小贼,竟然跑来恐吓我们母女了?」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希望王妃能够高抬贵手。无论王妃提出任何交换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东方彦坚定地说。他从为晴儿做过什么,此刻只要能帮到晴儿,就算要他的命,要他做牛做马,他都甘之如饴。 「娘亲,算了吧。我们息事宁人。」海潮心软地帮腔。 「笨丫头,你以为你卖他人情,就能让他嫁妳吗?就算妳迫他嫁了妳,他的心还是向着别人。男人哪有好东西了。」王妃横女儿一眼。 「娘,你别乱说,我只是……」海潮登时羞无地自容,泪珠在眼眶内滚来滚去。 「你们谁也不用多说!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那贱人!」王妃咬牙切齿,青筋暴现,彷佛跟晴儿有不共戴天之仇。 「王妃……」东方彦一愕,想追问下去,但王妃已经拂袖而去。 「对不起,东方大哥。我会再劝劝娘的。」海潮见母亲神态失常,也急急追着去。 *** 去了一敞王府,除了满腔疑团外,什么也没得到。东方彦郁郁不乐地回到他和晴儿的家。 「你怎地现在才回来?我们都急坏了!」白衣如雪的西门仪翩然迎出来。 「你来了?」东方彦一怔。 「不只他,大家都来了。」身穿宝蓝袍子的南宫少天打开大门。只见凤骁、杨朗、北冥,全都围炉而坐,静静地等待他。 「嗳,有我们在,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凤骁潇洒帅气地一笑。 东方彦就是满腔郁结也笑出来。是的。只要有这干肝胆相照的朋友,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 「托小猫的福,国库空虚的问题解决了。所以我召大家来看看你们,顺便讨杯喜酒喝,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凤骁简单扼要地解释了他们出现的理由。 「这事也不解决。东方彦你是一方的郡王,你说一句话,谅小小的海王府也不敢不听。」西门仪呻一口酒,气定神闲地说。 「如不,让凤骁赏晴儿一个免死金牌,名正言顺地免去他的罪。」南宫少天如此建议。 「要我干什么,你说。」惜言如金的北冥慷慨地说了七个字。 「呵呵,有北冥这句话,凭你二人的实力,大可杀入千军万马中,轰轰烈烈地把猫美人教出来,又何惧区区一个小王府。」 「看来问题是出在彦身上。」凤骁一针见血地说。 「你不是又头巾气发作,要说什么公平,不能徇私吧?你是东郡之主,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犹豫的。」西门仪没好气地说。 「正因我是一郡之主,才不能带头败风气,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我这样做,会助长高位的人凌欺百姓。而且我强行欺压海王府,会令前朝诸侯寒心。」东方彦不改大义凛然的作风。 众人摇头的摇头,掩眼的掩眼,只有凤骁还有说话的气力。 「彦,你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柔情蜜意。小猫怎会爱上你的?他可真够可怜。要是我的爱人被囚,我一定会解救他,哪怕为此双手沾满鲜血。只要他说一句让我带他走,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都会去。」凤骁说着望向身旁的杨朗,杨朗一阵震栗,撇过了脸。 「……」东方彦虽不完全同意,但也为他的深情折服。 「咳,不如说回案情吧。就没人怀疑晴儿是给人陷害的吗?」南宫少天把话题导回原点。 「可是晴儿自己也招了,还有他身上胎记……」东方彦于是把天牢和海王府的事说了出来。 「哎呀,你真是猪头。晴儿在说负气话啦。就像女人说不要时,心中不知多想要。晴儿说是他做的,就肯定他是冤枉的。他只是要你着紧要你心疼要你后悔。」游走花丛的专家铁口直判。 「王妃、可疑。」北冥脸无表情地说。 「对,王妃的态度的确很可疑,就算晴儿令她女儿嫁入郡王府的好梦成空,她的表现也太激烈了。好像晴儿跟她有杀父之仇,夺夫之恨似的。问题是,王妃怎会知道晴儿身上有胎记?」南宫少天附和说。 给他们提醒,东方彦也感到不妥。其实这些他都应该会察觉到的,只是当局者迷,太过关心,反而忽略了绝对不应该疏忽的事。 在众人深思之际,一直默不作声的杨朗突然发话。 「记得我第一次见晴儿的时间,我就感觉到他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嗯,我记得。但你一直住在深宫,不可能见过晴儿。」凤骁柔声说。 「所以我见的不是他,是一个跟他相似的人。」 「是谁?」 「晴王妃。」 「啊?这样就有趣了。可能会牵涉到当年的悬案。」西门仪双眼射出精光。 「那最适合去查这件事的人……」众人一致望各西门仪。西门仪也当仁不让地拍拍胸膛,把事件承担下来。谁叫他家的飞鸽山庄,是掌握天下情报的第一大数据库。 十日后,案件的审结日。王妃早就急不及待地等着看宣判结果。 「大人,那小贼呢?你还不押他出来判决,想拖到何时?」王妃柳眉倒竖地问。 东方彦还没答话,西门仪先轻笑着说:「稍安无躁,心情暴躁会有令王妃白嫩的脸长皱眉喔。而且……我们还要等两个人。」 王妃正要发作,东方彦微笑:「他们到了。」 「王爷?!」王妃一震。看见南宫少天领着海王爷步入公堂。 「下官参见几位大人。未知急召微臣到此有何要事。」年过六十的王爷须眉俱白,但身子依然硬朗。 「王爷你回来就好了,有个小贼挖我们海家的祖坟,东方大人还一心偏袒他,你快来作主啊。」王妃一把鼻祖一把眼泪的哭。 「什么?!」王爷登时气瞪眼珠:「东方大人,破坏官家的墓穴可是死罪,下官恳请大人禀公办理。」 西门仪潇洒一笑,「哎呀,王爷你急什么。是我召你回来的,你怎不先问一下我找你何事。」 「敢问西门大人有何要事。」堂上众人的官位都比他大,海王爷不得不忍这口气。 「我想给大人说个故事。」 「搞什么--」王妃尖叫,但立刻被王爷阻止。西门仪出名有仇必报,可是四人中最难惹的。 「西门大人的故事想必有趣,东方大人的判决也一定公正。我们不防先洗耳恭听西门大人的故事。」 西门仪潇洒一笑,以他悦耳的嗓娓娓道来:「很久以前,有一个以兴建陵墓而闻名的巧匠,传说他建的墓,天下没有盗墓人可以入得去。所有公侯大官,甚至皇家也以争相重金聘他。巧匠无子,只有独女和一个外甥。两小口青梅竹马,私定终生。有一年,男的机缘巧合,被一个高人赏识,跟着上山学武去了。女的苦苦等了几年,忽然被一个王侯看中,强娶为妾……咦?王爷你的脸色很难看,这个故事不好听么?」 「这种民间故有什么听头,西门大人巴巴的说起这种无聊事,不知有什么意图?」不单王爷铁青着脸,连王妃也微微发抖。 「无聊吗?嗯……你且听下去就会有兴趣了。说到哪了?啊!说到女的被强娶,男的回来时已经晚了,女的已经身怀六甲,很得丈夫的宠,加上性子活泼可爱,在王宫也很吃得开,只要生下儿子就可以扶正了。男的不想误她,又舍不得不见她,于是只好易容改装,混入王府当个厨子。过了几个月,女的终于临盘了,生了个白胖的男娃娃。王府中有人妃妒嫉她,于是买通了丫环,毒害了这个女的。男的听到消息,赶着去救已经来不及了,只及时抢走了那娃娃。从此二人就消声匿迹,任王爷怎样找也找不到。」 「你……你……你说的是真的……。那娃娃呢……现在在哪儿?」王爷发着抖问。 「我只是说了个故事。」西门仪耸肩。 「好了,故事说完。我们判案吧。把犯人押出来。」东方彦打个手势,晴儿就被人从内堂扶了出来。 「小晴!」王爷一见他的脸立刻激动无比,抢上前去抱住他。 「小晴……妳没死……不、不对、你不是小晴,你是她孩儿,你、你是我的儿。」小晴正是王爷最爱的宠妾的小名。 晴儿呆呆地看着他。刚才西门仪的故事,他在内堂一字不漏地听到了。亦猜到故事关系着他的身世。但一时间,他真的无法接受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 「王爷,这少年就是王妃指证的盗墓贼了。」东方彦淡淡地说。 「不可能!」亲子间的天性使然,王爷本能地保护晴儿。「就算……就算……他有不小心闯入陵寝,那也是他家祖上的陵寝,怎说得上是盗墓。一、一定是祖先显灵,引令我儿回到我海家。对!一定是这样!」 东方彦和西门仪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故意装着为难地说:「那你可有证据证明晴儿就你失散的儿子?」 「这……我想起了。我妻子的表兄,就是故事中抱走我儿子的男人,他叫骆飞,叫他来问问就知道了。」 「骆飞是我义父的名字。」晴儿呻吟一声。 「但他已经死了。」东方彦说。 王爷一听急得团团转,忽然灵机一触:「我记了!我儿背心有个蝴蝶形的粉红色胎记!这事只有我家的人才知道!」 「这事王妃也知道吗?」西门仪邪笑着问。 「啊?」经他一提,王爷也省悟了,狂怒地掌掴王妃:「是妳搞出来的!当年的事我一直怀疑妳,只是苦无证据,你现在又来害我孩儿!」 王妃挨了一下,忽然疯狂大叫,伸爪扑向晴儿:「是妳这贱人!妳抢我丈夫!妳搞散我的家!一切都是妳!」 晴儿手脚被扣上锁链,行动不便,眼看就被抓伤之际,幸得东方彦及时挡着他。 「人来!抓住这疯妇。」在继承的儿子和二十多年夫妻情份之间,王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东方大人,谢谢你保护了我儿子。我们父子可以团聚,全仗多位大人相帮。」王爷打了个揖,名正言顺地从东方彦身边带走了晴儿。 晴儿在王爷和一众王府家丁拥簇之下离开,临行也没跟东方彦说一句话,只是恨恨地看他一眼。 尾声 半年后,残冬,海王府的后苑。 傲寒的梅花吐露着清洌的芳香,常青的百年老松结了满树松子。 「晴弟--」美丽温婉的少女披着厚厚的狐皮大衣,挽着一个小篮子在东张西望。 「海潮,这儿。」坐在园子角落的晴儿没精打彩地应一声。半年不见,正值发育时期的少年长高了一点,但瘦了整整一圈。 「晴弟,溶雪天是最冷的了,你呆在这里干什么。」 晴儿笑笑说:「那你又来园子干吗?怎不呆在屋里烤火。」 「嗯,我来替娘采枝梅花。」 「哦。」晴儿的脸阴沈下来,但也没说什么。 「这个……自从娘她疯了之后,一直给关在厢房里,所以我想采枝花给她……」 「这也是应该的,妳不必向我解释嘛。」 「嗯……可是我真的很感谢你不念旧恶,原谅我们母女。我向爹求情时,还多得你帮腔,爹也是看在你的脸上,才不把娘关到疯人院。」海潮一脸感激。 「她都这样了,我报复她也没意思。而且上一代的事,妳也是无辜的。」晴儿反而认为王爷不念夫妻之情,太过薄幸。 「也多亏东方大哥没追究我娘--啊!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我不明白。」撇转面。 「呃,都是因为我,你跟东方大哥才……我想他其实很喜欢你的……」 「海潮,不要再提起他。」脸色倏地转白。 「呃,天气冷,我们回屋子去吧。」海潮安慰地挽着晴儿的手。 二人走远后,种在庭园中央的百年老松树的树梢忽然晃动了一下。 *** 东都市集,路边的小摊子。 六个气质各异的美男子在喝酒吃火锅。若不是已经夜深了,肯定引来人潮围观。 「彦,你迟到了,先罚三杯。」凤骁还是一样的潇洒。 东方彦淡淡一笑,默不作声地喝了罚酒。 众人看看他憔悴的脸,又你推我,我推你的。终于推了脸皮较厚的西门仪代表发问:「彦,这个……我听到江湖传闻,你天天躲在海王府的大树上偷看小猫,是真的吗?」 东方彦瞟他一眼:「那些跟踪我的人不是你的手下吗?如果江湖有传闻也是你由飞鸽山庄传出来的。」 「呃……原来你知道啊。我们还担心你武功退步了,连被人跟踪也不知。」西门仪讪讪地摸摸鼻子,暗暗决定回去后给那些无用手下进行地狱特训。 「那你天天你去偷看小猫,又不接他回家,为的是什么?难道你有偷窥癖?」 东方彦苦笑。凤骁忍不住说:「你不是脸皮薄,不敢去见他吧?你也不想想大家为了救小猫花了多少心思。你们若不幸福,怎对得起大家。」 「晴儿他很好,王府的生活已经适应了。府中上下也很疼他,王爷对他如珠如宝,他跟海潮也相处得不错。只是入冬时着凉了,犯了气喘,大夫给看过,吃了几次人蔘,现在已经痊愈了。」东方彦了如指掌地说。 「你想他,怎不相认?」北冥简洁地问。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带走了晴儿,他爹会伤心。但海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我得到的情报,王爷当年风流成性,不知糟蹋了多少闺女。不过上天有眼,他一个儿子也生不出来。所以他现在得了晴儿,才会视如命根,否则他不见得会看重一个来历不明的儿子。」西门仪拿出一大迭他命人搜集来的情报为证。 「谢谢大家热心。我的意思是晴儿现在很好,他已经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了。他现在贵为小王爷,将来还会继承爵位,这样总比跟着我漂泊好。爱一个人,最重要是他过得好,不一定要得到他的。而且……晴儿也不想见我。」东方彦黯淡地说。 「爱一个人,得不他又有什么意思。看得到吃不到,天下最惨的事莫过于此。」西门仪闷哼一声。 「彦,对自己要有信心,晴儿在你身边是最幸福的,就算现在他不原谅你,只要过些时日,迟早他也会重新接受你的。」南宫少天也一个劲地劝。 东方彦苦笑:「当个王爷,总比在我身边无名无份好。难得晴儿能适应新生活,我不想再打扰他了。我负他已经够多,以后我只想他幸福,我是不要紧的。」〖墨音阁〗 「可是……」 「够了。你们有完没有。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爱。」素来恬静的杨朗忽然激动。大家都给吓了一跳,威震江湖的金牌名捕登时像个小孩子似的不敢作声。 「你们一个以为就放爱人自由是为他好,一个又说他一个要留他在身边才是最好,还有一个说爱就是欲。可是你们有了解所爱的人的想法么?彦,你口口声声说为晴儿好,可是什么才是对他最好?你可有问过他?让他有机会选择?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总是以『为你好』作理由,不顾他人意愿,强把自己的想法压在他人身上。美其名为爱,其实你连尊重都不懂。」 这番话似是指桑骂槐,矛头直指众人之首,当今的天子。凤骁平时很好说话,但一沾上杨朗……发飊的凤骁没人惹得起,气氛一下子僵下来,众人都不敢随便开口。过了半晌,西门仪不顾道义地说:「哎,我忘了约个红颜知己。哈哈,约会美人不好迟到。先走了。」就完竟就不理同伴生死,扬长而去了。 「啊!我们还有案子要办。骁、朗公子,你们慢慢谈。」南宫少天较有义气,拉着较木讷的同伴一起逃。 剩下二人在北风中默默对恃。 「朗儿,我要怎样做才是对你最好。」凤骁苦涩地笑。 「……这个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杨朗垂下眼睑。 「不!就算你恨我!我也不放开你!至死也不会!」凤骁紧握拳头,天塌下来也不动容的脸暴然绷紧。 「……」 「……」 「…。。。」 二人相对无言。纠缠了十多年的爱恨,还是依旧纠缠着,找不到出口。 *** 翌日。 东方彦被当头棒喝过,又苦思了一夜。终于鼓起勇气出现在海府门前。 「这个……东方大人,王爷有令,不能让你见小王爷。」守门人为难地说。 「麻烦你们替我通传一次。」东方彦平静地说。 「这个……请大人别为难小的。」 「好吧。那就别通传了。」东方彦拔出斩马刀,肃穆地说:「你们让一让。」 「呃,大人……哇!」东方彦举刀一劈,守门的侍卫慌忙连爬带滚的抱头鼠窜。而王府厚实的檀木门就好像纸糊的一样,应声而碎裂。 东方彦熟稔地走进后园,每天这个时份,晴儿都会在后园在发呆,这天也不例外。 「晴儿……」 「东方大哥……」二人相见都彷如隔世,一时间没人发出半点声音。 过了一会,晴儿忽然变面。「东方大人来此不知有何指教?难不成晴儿又犯了那条王法,东方大人锁人来着了?」 「晴儿……」东方彦气短起来:「我有话想跟你说,可以吗?」 「好,我就听你说一句话。只有一句,你小心点说。」晴儿冷冷地说。 只能说一句话,只有一句话的机会,该说什么呢?办案精明,但对感情事胡涂的东方彦想了又想。 「我们可否重新开始。」果然是一句,还直接得令人无所适从。 晴儿僵了一会,忽然扬手,狠狠打了东方彦一记耳光。 「重新开始?!你失踪了半年了!第一句话就叫我跟你重新开始!这半年来你不理我的死活,不知又去忙什么国家大事,忽然想起了我,就叫我跟你重新开始?!你当我是什么?连青楼的娼妓也不能这样给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呀!」 「晴儿,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东方彦深悔失言。 「你说要重新开始是吧?你有什么好?为什么我要放弃我的小王爷的身份,抛弃我的家,来跟你重新开始?你给我十个理由,如果你能说服我,我也许会考虑一下。」一双猫儿眼含怒地瞪着他。 沉默了良久,东方彦轻轻说:「我没什么好。没有细心柔情,又不会说甜言蜜语,对你就更不体贴了。其实我是不该来的,但我忍不住抱着一侥幸之心,希望你会觉得,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比现在好,希望有万份之一的机会你选择我。」 晴儿倏地背转身子,哽咽地说:「你的确不好!你最差劲了!我真的好恨你!」 东方彦的心彷佛被人生生剜了一刀,简直痛不欲生。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搔扰你。」苦笑一下,转身而去。 就在东方彦快要离开时,晴儿忽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在他肩上狠狠的,用力地咬。东方彦痛得闷哼一声,但也没有阻止。过了片刻,东方彦感到晴儿在无声地抽泣,心中不禁一痛。 「晴儿,你爱打就打,爱杀就杀,但是别哭了好吗。」心上的痛比肩膀上的痛要难捱得多,东方彦忍不住哀求。 「我恨你。」哽咽。 「我知道。」苦笑。 「可我最恨的不是你。」 「那是谁?」是谁欺负了他的晴儿?他一定不会轻饶。 「是我自己。」 「呃?」 「我恨自己明知不应该,还要喜欢上你。我恨自己早知你心中只国家人民,还不死心希望为我改变。我恨自己明知你有千百样不好,但也不能自拔。我最恨自己为什么不争气,你都半年不来见我了,我还天天盼着你。」 「晴儿……」震动。 「你好可恶,既然你都能舍下我半年,对我不闻不问了,为什么又要回来找我?为什么不让死心?既然你回来了,为什么又要走?难题你要我求你吗?」晴儿恨恨地对东方彦又打又咬。 「晴儿……」东方彦紧抱着他,激动地说:「我没有对你不闻不问,我天天在暗处偷看你。只是不敢让你知道。」 「你……你一直在我身边?你不是去处理你的国家大事吗?」一怔。 东方彦摇摇头说:「没有你在身边,我对什么也不起劲。我天天躲在附近偷看你,看你笑,看你跟家人相处甚欢,看你渐渐适应你的新身份,认为你不再需要我了。我更犹豫自己不该去见你。」 晴儿呆住了。这个男人天天躲在附近偷看自己,竟然看不出自己在强颜欢笑,还当他真的过得很好,而不敢出来见他。他早知道东方彦死脑筋,但也没想过会呆到这个程度。 「东方彦!你是个大笨蛋啦~~~」 *** 三个月后,西湖。 金牌名捕的聚会今次缺了一人。 「彦不会来了。他说要好好补偿小猫美人,决定带他扬帆出海,周游列国,好久都不打算理会中原的是非了。」西门仪一边看飞鸽传书一边说。 「哦,他们在一起也没请喝喜酒,今次还缺席,枉我还巴巴送了贺礼去。」南宫少天不甘地说。 「喔?你也送了?你送了什么?」 「也?那么说你也有送?你送了什么?」 「你先说。」 「我替晴儿摆平他爹。他们出走那天闹得海王府天翻地覆,晴儿父子几乎三击掌。彦说过,晴儿好不容易有了家,一下子又断绝了,表面虽不说什么,心中恐怕要难过。我跟海王爷分析利害,说得口水干了,又替海潮姑娘招了个赘婿来承继香火,海王爷才答应他们的事。到你说了。」 「我吗?我送的实用得多了,包他们天天也用得上。就是……」西门仪压低声音说。 「什么?润滑油?」瞪大眼。 「这东西关系他们一生的『性福』,我怕彦不懂得要用。」西门仪一脸邪笑。 「真相是你铁公鸡吧?买东西给女人就一掷千金。还是凤骁大方,他把藏在宫中另一柄琉球血刀送了给晴儿,让它们凑成一对。」 「他是皇帝嘛,出手自然豪气。嗳,北冥,你有送什么吗?你上次把『嫂子』送进大牢,闹出了许多事来,若不讨好一下,当心『嫂子』不连彦再跟你来往。」 「送了。」北冥简洁地答。 「送什么?」好奇。 「书。」 「什么?书?四书还是五经?那有人送这些做贺礼的。」二人做个昏倒的表情。〖墨音阁〗 *** 同时,东海海滨停泊着一般坚固的帆船。 「晴儿,三更了。睡吧。」东方彦柔声说。 「嗯,你先睡,我再看一会。」 「你在看什么书,看得这样入迷?」东方彦想凑过来看,晴儿吓得『哇』一声大叫,立刻把书藏到褥子下。 「呃?那是什么书?让我看看。」 笨!就是不想让你看,才收起来嘛。晴儿故意娇笑着攀着东方彦的颈项:「我们不要理那书了,不如……休息吧。」 …… 芙蓉帐内,二人火热地缠绵。 「嗯……」 「嗯……不,等一下。」忘形中,晴儿忽然叫停。 「怎么了?」 「噫,手这样……脚放这里……还有……咦?好像不对……」 「晴儿,你在搞什么?」二人的手脚都快打结了,晴儿还在左扭右扭。 「嗯……你等一下。」晴儿匆匆翻出褥子下的书,还没来得及看,东方彦已经夹手抢去。 「啊?那是我的书耶!快还我!东方大哥欺负人啦。」动手去抢,但东方彦的手比他长得多。 「乖,我只看一下。」开玩笑。他早就想知道晴儿这几天沈迷着看什么了。东方彦连忙翻开书,一看之下不禁脸红。 「晴儿……」 晴儿早羞得把脸堆在被子里。 「这本书那儿来的?你还小,不该看这本书,我要销毁它。」板着脸。 「不成!这是北冥送我的。他说只读好了,就不用给你压得死死的。」 北冥送的?还有晴儿知不知他在说什么啊?不用给压得死死的?难道…… 「总之这本书你不能看。就算是北冥送的,也要没收。」坚决。 「为什么?不过是龙阳之书,我都做了这么多次,为什么看不得?」 「我不管。」 「我知你想自己偷偷的看。」 「小孩子不要多事。」老脸一红。 「最多一起看好了。」扁嘴。 「不成,要没收。」 「讨厌啦!」 「撒娇也没用。」 「可恶!呆木头!死脑筋!老古板!」气恼。 「可你就是喜欢这样的我。」自豪。 晴儿忍不住嗤的一笑,甜蜜地倚偎在东方彦厚实的胸膛上:「是呀,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想不到我这天才盗墓少年,竟会给你这呆木头缚得死死的。真是奇怪。」 但爱情本就是无法解释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