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病娇魔王疯狂撒糖》 第二百零二章 一定要回来! 铺天盖地的吻伴以泫宸魈粗重喘息狂暴袭来!风水清的识海如洪炉灼雪,泄泄融融。 所有理智清醒,皆沉沦于这场狂风骤雨般的辗转厮磨内。 她忧心难安,惶惶惴惴,将全部焦思化作眼泪,涓涓流入炙烈之吻中。 她恐惧,他会战死。 他怯懦畏悸,悚然无力,将全部眷恋化作侵蚀占有,狠狠从她蜜口中索取。 他恐惧,再度与她生死相离。 这一次的他,还是初次凶猛如斯,似要掠夺她身上的一切,通通占为己有! 灵与肉的相融,再无缱绻旖旎! 而是一场押上生死的赌注! 一柄支离破碎的龙渊! 亦是两个不安灵魂的肆意宣泄,淋漓合欢。 屋内未能有烛火相伴,四目却如他们的身体,凝睇彼此,紧紧纠缠。 她碧眸明澈,隐泛泪涟。 他凤眸凛然,忽明忽闪。 她,雪颜尽绯。 他,狂态恣睢。 风水清圈住泫宸魈的壮硕宽肩,极致浪潮来临之前,她失声痛哭,一颗心愈发疼,似被淬了火,用刀剜。 她仰起玉首,吮吻他略渲颤抖的喉结,泣音呢喃:「阿魈……答应我,呜呜……要回来!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泫宸魈哑嗓软语,一滴水泽由眼尾蜿蜒至鼻尖。 积聚的闪电终达顶峰! 从布满阴霾的天空猛然劈下! 风水清彻底失去神识,跌落于他滚烫的怀抱。 耳畔是他情难自禁的低吼,与发自心底至柔之处的哽咽温言…… 「小清……我爱你,我好爱你……等我回来……」 车辚辚,马萧萧。 行兵弓箭各在腰。 雪纷纷,霜簌簌。 冽寒战即云边戍。 空桑山上。 两道英拔身姿并肩而立。 一道凛厉冷峻,一道锐朗魁硕。 身后,是万余精兵伏于雪地中。 泫宸魈翻掌接起由空翩翩而坠的晶莹雪花,瞧着它们于掌心渐渐融化。 雪,他与她的共同回忆中,有许多场雪。 初见时的懵懂之雪。 前世她尸首上覆盖的血色之雪。 今生他们互通心意时的西北之雪。 此次,则是胜利之雪! 正当他陷入忆思无法自拔时,风水浚昂首望了眼天色,暗内估算下时辰沉声道:「郑磊他们应已开始行动,如果顺利,溟幽军队很快即会出现。」 「嗯。」 泫宸魈静下心来,颔首应声。 雪愈下愈大,犹如置身冰天雪窖。 鹅毛般的雪片渐次模糊视线,纵然泫宸魈视力极为敏锐,也盯视半晌才看清,山脚下甫一漫入失去阵列队形的溟幽大军。 他们弃甲丢剑,狼狈逃窜,纷言乱语嘈杂不堪…… 「快逃啊!不是说大耀军才三万余人吗?这怎么瞧着不止三万啊!好像有三十万!」 「保护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金贵体万不可出岔子!」 「他娘的!怕什么?战啊!你们这些怂货!别逃了!快给老子滚回来!」 「……」 区区两刻钟,溟幽三十万大军已溃如蚁穴,仓皇退遁,海浪般的银甲齐齐涌进空桑山东南山谷! 其中不乏诸多敢于应战之士欲反击,却也被挤得丢盔落刃,无法脱身。 随着山 脚下涌入的溟幽大军越来越多,时机逐步成熟,泫宸魈吩咐士兵利用提前布设好的装置制造雪崩! 「轰隆隆……」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驰骋于天地!正抱头鼠窜的溟幽大军霎时安静下来! 待他们看清眼前景象,更是如无头苍蝇般,乱逃乱撞!失智失神! 雪!雪块!掺了坚石的雪! 势不可挡地从山体滑落! 雪崩咆哮着!怒吼着!朝山下奔涌袭去! 似一只发疯发狂的硕大怪物!携着汹汹气势发出骇人嘶鸣! 遮天蔽日!冰川沸腾!山冢崒崩! 眨眼间!乳白色雪烟将溟幽大军完全笼罩!仿若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终将猎物吞噬! 同时也昭示着……这场撼天动地的雪崩已迅疾结束! 肃寂半晌,被埋于浅层的溟幽士兵开始挣扎着从雪堆爬出,泫宸魈命令二队士卒布撒诱兽药粉! 那药粉呈深褐色,随着雪花从空中旋舞而落。 洁白剔透的雪瓣配以褐色药粉,唯美优雅,殊不知却是给溟幽大军的致命一击! 由积雪内脱身的零星士兵还未等救出同伴!便闻得野兽嘶吼之音…… 再定睛一看…… 狮猊、老虎、野狼等深林野兽,从四面八方疾速扑来! 将刚从雪崩死里逃生的士兵……撕咬成血肉碎片! 惨嚎声、断肢声、鲜血喷涌之声回荡于空桑山谷中! 久久不断,萦萦绕绕。 凄厉残忍,如鸮啼鬼啸。 见状,泫宸魈拔剑出鞘,与风水浚默契相视,欲带兵斩杀溟幽残军。 满头大汗的裴刈忽然迎前跪地禀报: 「启禀殿下!风将军!溟幽大军有三万余士兵趁乱逃走,此刻正向浔江城快速进发!」 闻声,泫宸魈与风水浚脸色瞬时黑沉下来,眉心骤绷! 当前他们的主要军力皆在郑磊率领那队,需得堵严出口!避免溟幽军队撤出山谷! 而手边,加之刃血凌傲那队仅有两万余精兵,需当即下山诛杀溟幽大军! 根本分不出余兵去拦截……那三万余趁机脱逃的溟幽小队! 雪,愈下愈大! 寒风嘶鸣,天昏地暗。 泫宸魈与风水浚不过忖度少顷,便见由雪堆爬出来的溟幽士兵越积越多! 野兽终是无智无谋,即将被反杀干净,人尸、兽尸混杂交叠,血腥味浓重刺鼻。 泫宸魈长睫微垂,攥紧双拳,心涟掀起惊涛骇浪…… 该死! 最担心之事竟当真发生! 那支队伍定是反应过来此地有诈!拼死杀了出去! 眼下浔江城兵力薄弱,大军皆聚于此处! 若被攻进浔江城,他的小姑娘……还有那里的几十万百姓! 必死无疑! 现如今唯一的法子…… 千思万绪戛然而止,泫宸魈翻身上马!偏头对风水浚毅然低吟:「大哥,我去拦截逃脱队伍,此地交给你了!」 「臭小子……妹夫!」 风水浚急急用剑横截他去路! 泫宸魈方才所言之意,分明是要…… 单枪匹马阻挡那三万余溟幽分支! 以一敌三万?! 岂能…… 「大哥,时间来不及了!」泫宸魈拨开风水浚手中长剑,冽目释然而柔和,「来之前我答应过小清,一定会回去!相信我!大哥!相信我!」 「臭小子!」 风水浚红着眼眶大喝一嗓! 「你若是回不来!叫清清成了寡妇!我下了黄泉也不会放过你!臭小子!妹夫!大哥相信你!你一定要回来!」 泫宸魈郑重颔首,扬起马鞭! 「好!驾!」 「殿下!殿下!!!」 无论裴刈如何呼喊,泫宸魈的决绝身影已渐行渐远! 殿下要孤身一人抵抗那三万溟幽大军! 以一敌三万! 不行!他要去帮忙! 去帮殿下啊!!! 思于此,裴刈也翻上一匹马,顶着暴雪速速跟了上去! 风水浚狠狠拭去眼泪,举剑向天! 「兄弟们!杀!!!」 泫宸魈御马疾驰,重重落鞭。 飞雪似刀子割在他脸上,朔风将他束于发顶的瀑发高高掀起,凌砾而冷酷。 他眉宇凝霜,眼尾戾色不绝,眸海杀意难藏。 马蹄陷进雪中咯吱作响,失去清脆,尽是沉闷。 倏尔! 雪虐风饕之中传来另一道马蹄声。 泫宸魈勒缰止马,调转马头,入目是刚追上他且满额汗珠的裴刈。 「滚回去!本王未准你跟着。」泫宸魈拔出长剑,抵住裴刈脖颈。 裴刈丝毫无惧,反而更加坚定!他泪光荧荧,哽噎颤声:「殿下!属下与您一同去!那是装备精良的三万大军!您若有个闪失王妃她……」 「滚回去!本王命令你滚回去!」 泫宸魈暴烈怒嗥!一双凤眸满载刺骨寒意,嗓音却波澜难平。 「殿下!就算属下求求您!殿下!呜呜呜…属下跟随您这些年!岂可看着您……」 「嗤!」 泫宸魈毫不留情加重手劲儿,裴刈颈间陡然冒出鲜血! 继而,他甩去剑刃血滴,直抵裴刈咽喉,「你若再废话半句,本王立刻杀了你。」 「殿下!呜呜呜…求求您了!求求您让属下…呜呜……」裴刈没出息地嚎啕大哭。 「你若真想帮我,便去助刃血守住山谷出口。」 泫宸魈收剑入鞘,唇角轻勾,双眼终禁不住漫上水雾,「本王答应过王妃一定能回去,你答应过春枣吗?」 裴刈一怔!泣不成声! 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殿下,是为保护他啊! 知道他马上要与春枣成婚! 而……保护他啊!!! 「驾!」 泫宸魈狠落马鞭,再不多言,留下个隽挺锐凛的背影。 裴刈抽抽噎噎拭去眼泪,翻下高头大马,双膝跪于雪地,朝着殿下远去的方向沉沉实实磕了三个头! 而后,他直直挺起腰杆儿,放声大喝: 「属下追随您整整十八年!还会继续追随您二十八年!三十八年!直到属下身死!殿下!属下等着您凯旋!属下等着您凯旋!!!」 挚言窝心,泫宸魈又何尝不知这一决定…… 实乃万死一生! 可他们兵力不足,军势单薄。 山谷中的血战已属勉强!如何分得余兵截阻那支队伍?! 唯有拼死抵御! 方可获一线生机! 他的小姑娘在浔江城! 她的家人也在浔江城! 他的三哥! 还有那浔江城数十万百姓! 他必要拦住! 他必会拦住! 他的小姑娘。 他爱了那么久的小姑娘。 还在等他! /129/129680/31310839.html 第二百零一章 阿魈!要我! 刺耳之音愈听愈厌恶!鲁奎达眉间拧成个大疙瘩!索性取了两团棉絮塞入耳中! 耳不听,心更烦! 此次远征,非同小可,因而皇上遣太子徐皓元亲自挂帅! 原本是振奋军心的好事! 殊不知,这太子殿下纯属是个游手好闲、贪图享乐、满脑精.虫的蠢货! 自接到皇上密旨,准备出征以来。 太子徐皓元先是斥巨资打造了一顶巨型履轿!里面可容纳二三十余人!陈设布置穷奢极侈!一应俱全!甚至要比平头百姓所居的小宅还要宽敞! 而后,从溟幽赶往大耀的行军途中,太子殿下还不停遣人去挑选美人儿! 终日里,那履轿内可谓是莺歌燕舞!娇嘤连连! 鲁奎达十六岁从军,二十八岁被皇上封为塞远大将军! 一直以来,他为了溟幽尽忠竭力!肝脑涂地!从未有过二心!欲借此机会一战扬名!成为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待将来太子殿下登了基,他这前途还不是一片光明! 可如今再一看…… 鲁奎达只觉自己那光明前路……被这肥头大耳的太子堵得严严实实! 何来晋升?! 何来扬名!? 不栽到太子那满腹肥肠里!都算感谢他祖宗积了八辈子阴德! 越想越气! 鲁奎达深吸口气以平稳心绪。 他勒缰止马环视下四周地形,发现此处最适合安营扎寨。 前方即将抵达浔江城,若再接近些,只怕会打草惊蛇,且还容易中了敌人匿伏。 思来想去片时,他决定将此讯禀告给徐皓元。 「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已视察过附近环境,我们可在此处安营,请您准允。」 话音落了半炷香的功夫儿,仍闻不得轿内传来太子殿下的声音。 鲁奎达提着耐心再次询问。 直至一声尖利怪叫!徐皓元才气喘吁吁掀开轿帘。 只见他面覆潮红,满额汗珠,脸上还留着几个口脂红印。 徐皓元伸出脖子东瞧西望了会儿,活像只刚探出壳的王八,不耐烦道: 「这不离着浔江城还有几十里吗?鲁将军,本殿怎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快点赶路!少啰嗦!」 语罢,一双媚无骨的素手搭在徐皓元脖上,勾魂儿似地往轿里拉。 鲁奎达不甘心复又劝解:「太子殿下,再往前便是空桑山,那里地貌险峻,丛林密布!末将担心大耀军在那处埋伏,到时……」 「到时什么到时?他们的皇帝老儿已经糊涂了!风水浚也被削了兵权!眼下那浔江城不过三万余将士!咱们可是有足足三十万大军!怕个屁!赶紧滚滚滚!」 徐皓元愤愤念了一大串儿,便拥着美人儿回到轿内。 鲁奎达气得想骂娘! 恨不得冲进轿子抽这狗屁不通的色棍太子两巴掌!再用剑活活儿穿他百八十个洞! 他娘的! 这蠢猪怎么坐上太子之位的?! 真是气他娘的死了! 无奈,鲁奎达敢怒不敢言!只得遵从太子之令继续赶路,面色比他所骑的墨色战马还要黑! 半个时辰后,一道矫捷身影闪进履轿之中。 轿内气味与秽乱场景令他险些干呕。 徐皓元斜睨黑衣人一眼,将美人儿左拥右抱在怀里,傲慢道:「你来做什么?别扰了本殿美事。」 黑衣男子眼尾微动,不露痕迹隐好鄙夷,语气漠然:「瑞贤王殿下安插的细作并未将「石头」投 至指定位置,怕是出了岔子。」 「哼哼!」徐皓元从公鸭嗓中挤出丝嗤哼,不屑而矜倨。 「瑞贤王殿下总喜欢玩儿这些阴谋诡计,出岔子又如何?我溟幽三十万大军必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事成之后允诺即可,浔江城的事儿不必他为本殿操心。」 「是。」 黑衣男子转身出轿,身形很快消匿于阴暗里。 他幽幽瞵视远去的巨型履轿,朝那方向啐了口唾沫。 「腌臜东西,愚蠢至极。」 浔江城外,大耀军营。 大军厉兵秣马,整装待发。 泫宸魈与风水浚等一干将领,正于主帅营帐对作战计划做最后梳理。 帐屋内气氛肃穆,烛光似白昼般明亮。 大战在即,每个人正颜厉色,眉心紧绷,全神贯注谛视桌案上标满记号的作战图。 泫宸魈眸淬凛刃,话锋冽然道出任务部署:「此路,由刃血凌傲带军,守住隘口,阻击溟幽,不得放出任何一只活物。」 刃血双臂环胸,挑眉桀笑:「殿下您放心,属下连只苍蝇都不会放出去!」 凌傲用剑柄杵了下刃血手臂,谨言道:「当季是寒冬,哪儿来的苍蝇?」 「你这死脑瓜骨!夸张懂吗?夸张?!」刃血揉揉被搡痛的部位,挤眉弄眼宣泄不满。 泫宸魈扫去个至寒目光,双唇冷翕:「少贫。」 风水浚也迎上前,手指点向地图,声色严峻: 「郑磊,王默,冯潜还有其余副将、中将,你们这路乃重中之重,定要将溟幽大军赶到东南这条路上来。我们一共只有八万余将士,你们则要率领六万,务必造出声势,不得有误!」 郑磊、王默、冯潜等副将齐声而应:「末将遵命!」 泫宸魈与风水浚对视一眼,双掌相握,四目交接之间给付对彼此的笃信。 风水浚一双虎目缀满星涟,语携感慨,声若洪钟:「臭小子,之前对抗东昌我们并肩作战,看来今日要再度合作了!」 泫宸魈敛去眸海冽寒,蕴有挚情波澜,「大哥,多谢您能够信任我。」 「哈哈哈哈……」风水浚加重掌心力度,另一只手攀上泫宸魈肩膀捏了捏,「都是一家人,大哥自然要相信妹夫!」 距大军出发还有两个时辰,泫宸魈却也抽个间隙速即赶回宅院,见一见他的小姑娘。 此次对战,虽计划周密,欲以智取胜,但双方大军数量依然悬殊。 若溟幽军在极短时间内反应过来,他们将全军覆没。 他从未怕过死。 亦不在乎溟幽侵城。 唯恐,与她分开。 唯恐,再一次失去她。 月照簌簌雪,吹灯窗更明。 伊人忧君锁愁眉。 人不寐,心怀惴。 屋内一片漆黑,风水清披着单袍坐于椅上。 还有两个时辰便要与溟幽三十万大军交战,近几日泫宸魈已为她讲述他们的作战计划。 因空桑山地形崎岖,常年积雪,加之近日来雪势深重。 泫宸魈打算利用此条件,将溟幽大军困于山脚之下,以雪崩与野兽击溃那三十万雄狮。 彼时于东昌对付荆游时,他们采用三路齐攻之法。 此次仍是。 空桑山至浔江城这段距离,有两条必经之路。 东南一条,西南一条。 西南那条地势平稳,与雪崩多发之地相距甚远,不出意外,溟幽固然会选择那条路向浔江城进发。 而东南那条,则恰恰相反。 不仅山路逶迤,地势低洼,且旁边密布丛林,极易遭遇野兽袭击。 故此,一路郑磊等副将率六万大军造势,将溟幽大军逼至东南路上。 那里可人为制造雪崩,再布撒诱兽药粉,便可大幅削弱溟幽大军军势! 二路,是潜伏于东南山谷内的泫宸魈与风水浚,待野兽雪崩攻击完毕,他们将现身诛杀溟幽大军! 三路,是守在出口的刃血与凌傲,他们主要负责将溟幽军堵于山谷内。 唯有如此,方能决断他们逃生之路。 三路中,最危险的要属泫宸魈与风水浚那一队。 他们不单要奋力杀敌,还要躲避雪崩与野兽袭扰。 即可视作…… 九死一生。 忧思之间,门外传来熟悉的沉稳脚步声。 风水清忙跑上前打开门。 入目还未能辨析魔王表情,他渲着灼烈气息的吻便狠狠印住她樱红嫩唇。 这个吻。 很痛,很重,亦很慌乱。 风水清眼鼻一酸,晶莹泪滴由眶内滑落,坠进四片唇瓣,融入舌齿追逐。 良久,泫宸魈抬起身子,将小姑娘紧紧圈在怀里,一言不发,默默感受她的娇软躯体、她的呼吸、她的味道、她的一切。 风水清心知,必然是魔王想在大战之前来瞧瞧她。 刀剑不长眼,形势不乐观。 兴许一个不小心…… 不!不会的! 她的魔王定会凯旋! 多少次绝处逢生! 多少次转危为安! 他们一路走来已经历过千难万险! 携手跨过三世生死离别! 此次定会胜利! 定会大败溟幽! 风水清心内决绝毅然,踮脚吻上泫宸魈的一双凉唇。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猛地一怔,旋即又深深吻了回来。 喘息交织,涎泽之音暧昧旖旎。 风水清的泪已悄然爬满玉雪面庞,荧耀着澄粼月光显尽不舍,难抑殇怆。 她的魔王。 她全心全意爱着的魔王。 肯定不会死! 肯定能平安归来! 她想在他临行之前…… 好好感受他的爱! 感受他的心! 感受他的一切! 如是这般,在泫宸魈略有错愕的注视下,风水清双手颤抖着,将他精壮腰间束着的冠玉宝石缂带解落下来。 下一秒,她双手扯住他胸前衣襟,利落撕开! 泫宸魈完全呆愣于原地,不知所措。 他的小姑娘……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少顷,风水清褪去泫宸魈身上最后一层里衣,露出肤如凝脂的蜜色胸膛。 她将掌心置于他胸口,抬起一双氤氲雾气的碧眸,泪水潸然,泣难成声: 「阿魈!要我!现在就要我!」 /129/129680/31301723.html 第二百章 只想吃掉娘子 浔江长云暗雪峰,孤城遥望兵骑山。 浔江城外五里处,军营。 「吁……」 泫宸魈翻身下马,恰好遇到刚从主帅营帐步出的风水浚。 经裴刈禀述:城外军营通报,有一支队伍正疾疾向此处赶来。 领军之人多达三十余! 这支军队是风水浚的旧部,听闻风将军被罢职削兵后自发组织前来支援! 也就是说,他们由各自驻地纷纷集结! 日夜兼程!披星戴月! 背叛朝廷! 支持风水浚! 就在泫宸魈与风水浚仍处于震惊之时,三十余将领已在二人面前整整齐齐跪成一排! 积雪皑皑,银甲熠熠,目光炯炯! 他们拔出腰间佩刀! 齐举向天! 「末将郑磊!」 「末将王默!」 「末将冯潜!」 「末将陈峰胜!」 「末将谢成武!」 「末将……」 「……」 「誓死追随风将军!」 「誓死追随风将军!」 「誓死追随风将军!」 在军中向来严肃且不苟言笑的风水浚,被此壮观场面感动至眼眶湿润! 这些都是追随他多年的旧部! 都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虽他将兵符交还朝廷,但这些人的心,仍与他紧紧连在一起! 其余将领与泫宸魈并不相熟,郑磊、王默、冯潜却格外思念他! 瞧见泫宸魈也立在风将军身旁,他们三人起身围了过来,拱拳恭敬道:「末将参见清凛王殿下!」 「嗯,好久不见。」泫宸魈颔首以回应,语气清冽如故,亦隐埋稍许激动。 自西北一战后,他们已五六年未曾见面,这帮皮猴儿,外刚内柔,朴实淳厚,令他难免动容。 郑磊憨憨一笑,黝黑面庞略携羞涩,「殿下!之前听闻您沉睡,我们三兄弟着实担忧得紧,还去清凛王府看过您一回!如今您终于痊愈!末将衷心为您高兴!」 「你小子!」冯潜笑中含泪杵了郑磊一拳头,「殿下,末将对您讲!当时就属郑磊哭得最凶!在王府内当着王妃面儿没敢哭,待出了王府那家伙哭的!眼睛都肿了!」 郑磊立马儿狠狠用刀柄戳他肩膀,「我才没有呢!殿下与风将军跟前儿你别胡说!」 「哈哈哈哈哈……」 众人相视一笑。 王默也往泫宸魈身边凑了凑,挠挠头虔声道: 「殿下,自从对战蛮部那次被您罚了后,末将再也未敢在军中饮酒!对了!上次决战之前您还答应我们一同畅饮呢!可那时您重伤未愈,耽搁了!待此次大战结束,咱们把那顿酒补上吧!」 泫宸魈给了王默后脑勺儿一下,唇角噙笑道:「你这小子,总惦记着饮酒!好,本王答应你。」 大敌当前,叙旧少顷。 泫宸魈、风水浚与一众副将立刻开始商讨作战计划。 郑磊他们一共带来五万援军,皆是死心塌地跟随风水浚的旧部。 原来,自从风水浚将兵符尽数交还朝廷后,一些忠心之士根本不相信披肝沥胆的风将军集兵谋反。 故而,他们联名上奏,恳求皇上彻查此事。 结果奏折还未等递到皇帝眼前,便被段伯祺拦截。 与此同时,段伯祺竟还私自下令,若谁再敢为风水浚求情,立即以通敌叛国之罪严厉处置! 郑磊等 人深觉此事蹊跷,暗中与风水浚其余旧部互通消息,大家一拍即合! 这才聚结队伍,不远千里来增援他们最崇敬的风大将军! 哪怕与朝廷为敌!也要誓死相随! 只因他们信得过风水浚! 风水浚将当下战况为郑磊等人详述,营帐内的氛围陡然沉肃下来。 寂静须臾,郑磊愁思染眉道:「听您所言,即便加上末将们带来的五万援军,我们也只有八万余将士,而溟幽大军则足足有三十万!」 「嗯,没错,很棘手。」风水浚低吟,一双铁拳攥得发白。 话音刚落,旁里站着的一干副将开始窃窃私语,言词之间俱是如何应对。 他们深知殿下与风将军的实力,无论排兵布阵,抑或身手武艺,皆属超群。 可这鸿沟般的差距…… 令他们心里失了底。 嘈杂半晌,泫宸魈凛然道:「本王有一计,或可削弱溟幽军力。」 此话一出,营帐内登时鸦雀无声,数十双目光纷然投向泫宸魈,好奇他究竟有何破局之法。 「雪崩。」 泫宸魈双唇冷翕,吐出二字,而后将他初步拟定的作战计划与众人交代一遍。 只见郑磊等副将骤时醍醐灌顶!恍然通透! 此计的确可行! 保全他们实力的同时,最大限度减弱溟幽军势! 然则……仅用雪崩恐还有漏洞,给敌人余下可乘之机。 泫宸魈自然明晓此计破绽,不禁陷入沉思…… 毕竟溟幽大军数量众多,除雪崩外需得再添助力,可这助力……从何而来? 思绪百转千回之间,月日更替,晨光熹微。 泫宸魈轻轻甩了甩发涨的头以醒神,复又提起帐帘瞧了眼天色,估摸着他的小姑娘快要晨起。 他命裴刈收好布阵图与地形图,看向满面疲态的郑磊等人,「先回去休息,待本王回来再议。」 众副将齐声而应:「是,殿下。」 望着泫宸魈御马远去的背影,随援军一同赶来此地的副将陈峰胜,并未回到自己营帐休息,而是用怀兜藏着的小毛笔写了封信。 继而,他将信塞进一只看似寻常石头的盒子里。 做好一切,陈峰胜鬼鬼祟祟来到军营角落,刚欲将「石头」投到军营外的指定位置。 身后蓦然传来王默大大咧咧的声音:「老陈!你做什么呢?」 话音还未落,王默已跑至陈峰胜面前,入目是他微透苍白的脸,与手中攥握的「石头」。 「老陈!你是不是累傻了?跑这儿来玩石头?快走快走!你帮我举着点水舀子!我想洗洗头!赶路这么久都臭了!郑磊冯潜那俩臭小子嚷嚷着要睡觉,不肯帮我!」 言语间,王默夺过陈峰胜手中「石头」,随意丢了出去。 陈峰胜心头猛然收紧!却无计可施,只得乖乖被王默拉走。 当他再度返回此处,压根寻不到那块做工逼真的「石头」,不由得忐忑暗忖…… 糟糕! 那盒子他只有一个。 竟被王默这王八蛋给扔了?! 哎,罢了。 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回到宅院,泫宸魈沐浴更衣后才虚虚靠于榻边,恐惊扰风水清安眠。 他的小姑娘还沉沉睡着,纵然困意汹涌不绝,他也舍不得阖眼,只想一直这样看着她,守着她。 风水清本还在美妙梦境内徜徉,熟悉的安心香气漫入鼻内,令她逐渐清醒过来。 她不必睁眼便晓得, 是她的魔王回来了。 风水清翻了个身,边娇娇软软呓语,边将鼻尖贴于他手背,深深嗅着。 「魔王,你好香呀……」 他身上的味道,她永远嗅不够。 「怎么如此早便醒了?让为夫抱抱。」泫宸魈拥绵糯糯的小姑娘入怀,大掌覆上她隆起小腹轻柔摩挲。 许是已过了四个半月,她越来越显怀,四肢依旧纤细婀娜。 「我们的小珏儿,似乎又长大了些。」泫宸魈轻轻咬着她耳垂,温声呢喃。 小姑娘身上的铃兰花儿气味,沁心怡人,馥郁芬香。 每每嗅起,皆令他沉沦。 「魔王,你别闹我……」风水清被吮.咬地腰肢发软,脱力依偎在他滚烫胸膛中,羞红着脸嗫嚅。 「你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该好好睡一觉。」她推开他脸,又稍稍用力掐了掐。 「过会儿还要去军营,就是想回来抱抱你。」泫宸魈将她的小身子重新拥回怀里,老老实实再不闹她。 大战在即,唯有在她身边,心神方能宁谧片时。 「对了,这个给你。」 风水清将诱兽之药交给他,一共十瓶,整整齐齐码于精致木盒内。 紧接着,她将用法、用量教给魔王,胸有成竹道:「配以此药,我们的胜算又多了些!目前唯有这个法子,兴许能搏个胜利!」 「嗯,多谢娘子!」得知此药功效,泫宸魈简直心潮澎湃! 未承想!这助力竟来得如此及时! 还是他的小姑娘为他提供! 雪崩加之野兽双重袭击!配以三路夹攻!前后包抄! 他们的胜算可获极大提振! 捕捉到魔王唇角攀上些稳操胜券的弧度,风水清会心而笑,心知他的魔王定是有了主意对付溟幽大军。 她探身在泫宸魈侧脸落下蜻蜓点水之吻,言笑晏晏道:「你先睡会,我遣春枣奉早膳,待你小憩醒来我们一起用。」 边说着,风水清欲起身,却被泫宸魈顺势拉回怀里,密密层层的吻烫得她加快呼吸。 「阿魈……现在你该好好休息用膳,你……」 泫宸魈封住她唇,嗓音缀满旖旎,喑哑而诱人…… 「为夫不想用膳休息,只想吃掉娘子。」 浔江城四十余里外,溟幽大军。 三十万雄狮如阴云墨浪,黑压压一片,漫无边际。 领军统帅名鲁奎达,乃溟幽塞远大将军,虽名号不及大耀墨骊水浚、东昌赤棠欧阳,但也属骁勇善战之辈! 至少在溟幽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倏尔!身后巨型履轿内传出的***之音,惹鲁奎达一双锋眉蹙紧,面色难掩嫌恶。 「哈哈哈……太子殿下,您好讨厌哦……都把奴家亲痛了……」 「太子殿下,您尝尝奴家这个嘛……」 「哎哟!太子殿下您可真坏呀!不要那么用力嘛……」 /129/129680/31286181.html 第一百九十九章 长兄如父 熟悉哭声引泫宸魈与风水浚齐齐偏过头…… 是风水清。 她方才偷偷溜来军营,想着近日来魔王与大哥劳形苦神,特意吩咐春枣煲了营养汤羹为他们送来。. 营帐是由厚帆布搭建而成,隔音能力薄弱。 风水清行至门口后,在原地踟蹰半晌,恐打扰他们谈论正事,故此附耳于帐布悄悄听着。 未承想!竟听到大哥讲出那样一番决绝之语! 虽不知发生何事。 但大哥所言之意…… 分明就是要牺牲自己!保护他们! 她这才急急冲进帐屋,红着眼打断二人对话! 风水清丢掉大哥手中宝剑,紧紧圈住他健硕手臂,可怜兮兮嗫嚅: 「大哥!您若是当真心疼妹妹,可不许再讲那些!阿魈言之有理,我们会有办法的!定会想出办法!」 「清清?你怎么跑来了?」 风水浚不露痕迹拭去自己睫下晶莹,又俯身为宝贝妹妹擦净眼泪。 因常年行军打仗、握持兵器,所以他的指腹生出许多厚茧,粗粝坚硬。 抚于风水清娇嫩脸蛋时,她略感刺痛,却不及她这颗心,疼至似要掐出水。 「我若不跑来!你是不是会逼着阿魈带我们走?!而你自己留下对抗敌人!呜呜呜……大哥你不能抛下清清!也不能抛下爹爹和二哥啊!」 「傻丫头,大哥方才是骗人的。」 风水浚将小丫头搂在怀里温柔哄慰,瞧见泫宸魈同样在愁眉紧锁地盯视他。 他又何尝不难过? 可眼下这是唯一的法子! 为了家!为了国! 牺牲他一人又如何? 闻听大哥此言,风水清哭得更凶,她深知大哥是在欺骗她!明摆着是在唬她! 「清清听话,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可不许再这么哭了。」 风水浚轻抚妹妹后背,嗓音愈发柔和,宝贝妹妹每每哭泣,他都心如刀割。 这个小妹妹,他一直搁在心尖尖儿上宠。 曾几何时,她还是一团小小婴孩,他每日都要抱于怀中逗她欢喜,小心翼翼照顾这位最年幼的妹妹。 当时家中只有他与风筠之两个男孩,因而妹妹的出世,可谓是弄瓦之喜,令全家人格外欢愉! 起名之时,全家人更是一齐上阵,集思广益,以至还请来颇有声望的文人墨客,望能为妹妹取个不落俗套、钟灵毓秀之雅名。 可一来二去间,拟了几十个名字,全家人俱是不满意。 要么太俗,要么过于沉肃,他们深觉那些名字,无法与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儿相配。 直至那日,他抱着妹妹于院儿内散步晒太阳,恰逢妹妹刚刚睡醒,一双琼眉滢目深深触动他的心。 「楚水清若空,遥将碧海通。」 她的澈眸正如那澄明之水,与碧海相融相通! 这才取字水清,恰好也与他名字顺合。 风水浚记忆犹新,初次唤妹妹「清清」时,小家伙儿笑得双眼眯成两道缝儿,还未生牙的小嘴儿发出「咯咯咯」的奶乎乎笑声。 那一幕,他永生难忘。 日月如梭,光阴流转。 宝贝妹妹在全家的宠爱之下渐渐长大。 首次走路、首次奔跑、首次学语、首次唤爹爹、娘亲、哥哥…… 她人生里重要的每一刻,风水浚都记得无比清晰。 而在妹妹五岁那年,他们的娘亲兰心因病去世。 他那时已十七岁,懂得生老病死,天人永 隔。 妹妹虽年幼,却也能感受到家中的悲恸气氛,往日里粲然活泼的笑脸消失无形,常跑去那空无一人的房间找寻娘亲,迷茫而无措。 瞧着妹妹懵懂费解的模样,他痛得仿若摧心剖肝。 风水浚迎前抱起妹妹,强颜欢笑道:「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她很幸福,清清不要担心。」 五岁的稚童信以为真,她深知大哥从未欺骗过她,遂眨巴眨巴葡萄大眼,奶里奶气道:「那以后清清是不是没有娘亲了呀?娘亲是不要清清了吗?」 「当然不是。」 风水浚难抑哽咽,佯装平静,「娘亲也不舍得离开清清,她只是去另一个地方默默爱你。娘亲不在身边,清清还有爹爹、大哥、二哥。对了,上次那幅画我们还没画完,你去取来,大哥接着教你画!」 「好呀!嘿嘿嘿……清清这就去取来呀!大哥等我呀!清清跑得很快喔!」 风水浚将小家伙放于地面,望着她愉悦兴奋的背影,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从那时起,他便下定决心。 爹爹年龄越来越大,为朝廷与家庭奉献一生,日后该好好颐养天年。 他身为家中长子。 长兄如父!责无旁贷! 他定要守护好风家! 守护好弟弟妹妹! * 忆思终敛。 风水浚感受到妹妹哭得身子颤栗。 妹妹难过,他这做大哥的…… 更难过。 「你还知道我要做娘亲了?」风水清抬起泪眼,愤愤瞪着大哥,「日后我的孩儿出世,你忍心叫小珏儿见不到大舅父吗?!你难道不想看你的小外甥长大成人吗?」 「哎……」 风水浚深深叹息,无语凝噎,心间愈发沉重。 见小姑娘哭至双肩发抖,一旁缄默注视的泫宸魈早就心疼不已。 他拉回风水清搂于怀中,边轻柔为她拭泪,边继续劝慰心意已决的风水浚: 「大哥,此事我定会想出对策。小清所言有理,您是小珏儿舅父,当真不想亲眼见一见您的外甥吗?」 「好,此事再作商议。军营寒气重,你先带清清回去吧,她有着身子万不能着凉。」 风水浚终归妥协,他实在见不得妹妹眼泪。 原想将此事瞒着宝贝妹妹秘密进行,竟阴差阳错被她听了去! 罢了…… 看来只能另寻他法,再作打算。 回到宅院。 风水清仍旧提心吊胆,以她对大哥的了解,大哥是个倔脾气,一旦下定决心便无法轻易动摇。 方才于归来途中,她已然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 溟幽大军来袭,他们兵力单薄,根本无法抵抗。 当前陷入绝境,需得好好谋划方能稳住全局。 他们不会死!他们一个都不会死! 定能想出法子! 泫宸魈用手指抚平小姑娘紧蹙额心,温言责备:「不许再往军营跑了,那里环境恶劣,寒冷潮湿。有事便遣人去,我回来找你。」 「啊呀对啦!」 风水清这才忆起她去军营的真正目的!不过一来一回隔了如此久,想必那汤羹早就凉了个透。 「本想着给你们送些补汤,这会子怕是已不能喝了。」她惋惜道。 「无妨,娘子的心意为夫已收到。」 言落,泫宸魈吻了吻她的唇角。 风水清轻点娥首,心存余悸,双手捧住泫宸魈的俊美面庞,诚恳挚语: 「阿魈,答 应我。不可让大哥牺牲自己救我们,而且你也不许做出这样的事。你和大哥都是我最爱最亲之人,无论哪一个,我都不能失去。」 「嗯,还记得那句话吗?」泫宸魈亲吻她掌心,又拉过她小手覆于自己面上缓缓摩挲,「一切交给夫君,娘子不必忧心。」 「嗯。」风水清扑到他怀里,确信不疑,「阿魈,待这一切结束,我们离开皇城去周游四海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 「好,我带着娘子看遍这世间,在每一处皆留下我们的足迹。」泫宸魈的清冽嗓音满载期许,眸海诚然。 他带着他的小姑娘踏遍千山万水。 她在身边。 在她身边。 相偎相依。 簌簌寒酥天淡,云来去,月洒琼枝,人难安眠。 风水清自有孕后,总觉身子困乏疲累,几乎是沾枕便着。 而今夜。 她心事难以纾解,竟失了眠。 许是窗外雪声沙沙,碎琼乱玉扰静憩。 抑或泫宸魈以为她熟睡,悄然离开房间,令她更难宁神入梦涟。 三万抵三十万。 这场大战注定孤注一掷,非赢即死,没有退路与回旋余地。 辗转反侧之间,风水清从异空间内取出一只精致药瓶。 黑底银纹,绘着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金色狮猊。 此乃吸引狮猊、老虎、野狼等野兽之诱兽药,布撒药粉后,即可招来方圆十几里内的凶猛野兽。 这空间确属世间罕见之物,正如她初次接触时,言之其像一只聚宝盆。 但自从小甜甜离开,她每次拿取东西则会消耗诸多体力。 加之她身怀有孕,更是心余力绌,无法做到游刃有余。 若非如此,她可从异空间内取出质量至佳的盔甲武器。 三十万大军根本不足为惧。 可…… 千思万绪难梳理,风水清下意识攥紧手中药瓶…… 若用此药相配,兴许胜算能提一提。 只是现在处境捉襟见肘,对他们极为不利。 究竟如何破局? 与此同时,泫宸魈亦在书房全神贯注思考。 他单手持长剑,用蘸了剑油的上好鹿皮擦拭剑刃。 烛光时不时轻晃,锋锐剑刃上的星点荧光便也随之摆动。 凌凌璨璨,烁烁湛湛。 泫宸魈凤眸微眯,透过剑身倒影凝睇自己的面庞。 今日下午他接到消息。 皇宫内,禁卫军、宫侍来了个大换血!皇上还下旨大修奢靡宫殿。 而宫外,税赋加倍,苛待商贾,田税亦达到大耀开国以来的至高之境! 就连皇亲贵胄皆被全面监视控制,更别提普通百姓,受到的压榨剥削愈甚! 故而,皇城内叫苦连天,人言啧啧,怨声载道。 朝堂之上若敢有人质疑,下朝之后便会「意外身亡」。 一时间,皇宫内外人人自危,惶惶不安,流言四起。 讲之皇上已寿衰,昏庸无道,暴力持政。 甚至有几处偏远之地,已经开始私自募兵,打算揭竿而起,高呼替天行道! 这一切,应是泫宸泰联合段伯祺搞得鬼,他们中饱私囊!贪图享乐! 而皇上…… 思于此,泫宸魈双目骤然聚满戾气!似要比剑刃更加犀锐凌厉。 父皇他……独自一人在皇宫,孤立无援。定是被威胁、被他们当作傀儡! 父皇,请您放心! 儿臣一定会救出您! 正当泫宸魈晦思之时,裴刈跑进屋来激动通禀:「殿下!请您速速前往城门口!我们的机会来了!」 /129/129680/31272623.html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乖,别担心 「噗……」 闻得军医之言,风水清一口温水喷了出去!她双颊滚烫,心脏狂跳个不停! 泫宸魈也闹了个大红脸,忙用帕为她擦拭,「慢些喝,慢些喝。」 而跪在二人面前的军医,吓得赶紧伏于地面不敢抬头!还以为他讲错了话,惹得王妃不适! 他……他还不想死啊!究竟是哪句话讲错了?!分明是实话实说啊!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僵持半晌,泫宸魈陡然反应过来!旋即唇边勾起不为人察觉的……弧度。 泫宸魈清清嗓,「若无其事」淡漠询问:「咳……可以行房?」 军医立刻对答如流:「回殿下,王妃胎相稳固,可以适当……」 「停停停!多谢军医,请您出去吧!」 风水清急急出言打断二人对话!面庞绯意染透耳尖! 臭魔王!又想欺负她! 送走军医,春枣为二位主子盛好米饭,便阖门退出了屋。 风水清这才细细打量起桌上色味俱佳的餐肴: 云片鸽蛋烧瓤菜、鸡丝银耳桂花鱼条、砂锅煨鹿筋、暖寒花酿蒸蘑心、桃花干贝、樱桃肉丸、清蒸鲈鱼…… 每一道皆是她喜爱的口味,精致新鲜,令人垂涎欲滴。 风水清未急着动筷,而是先为泫宸魈盛了碗党参乌鸡汤,言笑晏晏道:「近些日子我的魔王好辛苦呀!这是我特意遣春枣为你煲的,快尝尝好不好喝?」 「谢谢娘子。」泫宸魈心内暖意盈盈,口中汤羹咸鲜醇厚,却似蜜糖一路甜入心坎儿里。 晚膳过半,风水清忆起下午时,听到仆人们窃窃私语,终是忍不住问出口:「魔王,听说溟幽三十万大军不日将会到达浔江城?可我们只有三万余将士。」 泫宸魈眸色微暗,唇畔柔涟如故,手中挑鱼刺的动作仍未停歇,「嗯,他们行军速度极快,由溟幽太子徐皓元领兵。」 言语间,泫宸魈将挑好鱼刺的鱼肉夹到风水清碗中,复又掐了掐她略有沉闷的脸蛋,「娘子不必忧心,一切交给为夫。多用些鱼肉,对身子好,乖。」 「嗯嗯,谢谢魔王啦!」 风水清露出灿然笑意,入目是碗中洁白如玉的无刺鱼肉。 她的魔王,每次用鱼之时皆会为她挑出鱼刺,她只需安心享用鱼肉即可。 亦如此次对战,魔王将全部烦忧与棘手之事揽于自己肩上,留给她的永远是欣悦安虞。 这样的魔王…… 为她带来满满安全感。 她相信他的能力,却也心疼不已。 晚膳用毕,风水清被泫宸魈悉心照护着盥漱。 待他沐浴更了衣,她依偎于他馨香温暖的怀内,唇被他轻柔吻住。 屋内未掌烛火,窗外的簌簌雪影投进屋中,明亮莹澈。 她彻底陷落于他的柔情与味道里,身子瘫软成柔荑。 辗转交织间,四片唇瓣绵糯温软,暧昧纠缠。 将他们身体里那团压抑已久的烈焰,尽数点燃。 风水清能感受到魔王的小心轻缓,仿若他指尖下是这世间至罕至臻之物。 他爱不释手,视如珍宝。 泫宸魈将唇移至她圆润耳珠,含.入口中疼爱吮吻,嗓音沙哑沉柔,「小清,我好想你,军医讲了我们可以……」 「嗯……」风水清咬住下唇嗫嚅。 音落,他的掌心似附着魔力,肆意游移,侵占她所有清醒,令她痴迷。 神识恍惚的她,双眼笼绕雾气,失神地圈住他健硕肩颈。 仿佛跌入至绵云朵。 又如堕进酣甜梦境。 耳畔,徐徐漫入他的粗重喘息、宠溺软语…… 「乖,别担心,我会轻些。」 如是这般…… 两颗炙灼之心,相印相依。 屋外,霜雪恣意,寒风刺骨。 屋内,春景旖旎,暖意交融。 翌日,风水清醒来时,身旁已空无一人。 春枣闻得动静,进屋服侍她盥洗更衣。 风水清扫了眼窗外刚蒙蒙亮的天色,疑惑问道:「魔王呢?怎么还未用早膳便走了?」 「王妃呀……」春枣脸色微红,蚊声轻唤,不禁忆起昨晚守夜时,她无意听到的…… 虽她还未曾经历过人事,但也通晓,殿下正值血气方刚之年,又许久未与王妃亲近,难免情难自持。 心灵手巧的春枣为风水清绾毕最后一绺发髻,垂首赧声回应:「眼下已是午时,今儿外面天阴,所以瞧着像是清晨。殿下临走之前交代奴婢,莫要扰您休息。」 「午时?!」 风水清讶异复念,继而反应过来,昨夜折腾到很晚才就寝…… 哼!都怪他! 明明说好只一次! 瞧着王妃耳垂渲绯,春枣会心一笑道:「王妃,请您来用膳吧。」 风水清拍拍红彤彤的脸蛋,落座取起筷箸,还未等用几口,心间不由得发紧,关切追问道:「魔王又去城外军营了?大哥也去了吗?」 「是呀,就连大夫人也跟着大公子去了。那阵儿奴婢瞧着他们脸色都不好看,许是事态紧急。」 「嫂嫂竟也去了!」 风水清舀了勺粥放入口中,脑内暗忖…… 溟幽三十万大军正疾速赶来。 他们所在的浔江城,将是抵御溟幽侵犯的第一道防线,亦是唯一一道防线。 而今大哥失去兵权,手下仅有三万精兵,加之驻守浔江城的近万将士,也只有不及四万军。 偏赶在这个节骨眼儿攘大耀边境,定是泫宸泰暗中通敌,联合徐皓元共同设计。 更何况,皇宫现在被泫宸泰控制,必然不会遣援军来相助。 此局,他们凶多吉少。 浔江城外五里处,军营。 「报——」 小兵入营跪地,正是冬月寒霜,他的额头却密布汗珠,足以瞧得出情况危急。 「启禀殿下、风将军,溟幽大军再次加快行军速度,三日后便会兵临城下!」 闻讯,泫宸魈与风水浚脸色俱是一凛。 风水浚:「知道了,退下吧。」 二人对视一眼,眉心蹙紧。 此刻刃血也立在一旁,敛容屏气,酒窝不见踪影。 他迎前指了下地势图,急声道:「殿下,东昌援军已秘密行至此处,属下会为其传信,命他们加快行进速度。」 「来不及。」 泫宸魈漠然沉吟,纵然脑内千思万绪,却也无法令人捕捉他内心焦灼。 如今情况对他们太过不利! 三万余兵对抗三十万大军! 足足十倍的差距! 若拼死抵抗,或许能得一线生机。 可……他的小姑娘还在此地。 他不能拿她性命安危做赌注! 且危机四伏,泫宸泰于暗中虎视眈眈,他无法将她送去别处,唯有伴于身边方可护她周全。 到底如何是好? 如何破局? 正当泫宸魈陷入沉思之时,风水浚低声念了一句:「泉儿,凌傲,刃血,你 们先出去吧。」 待营帐内唯剩他二人,风水浚收好兵图,喟然而叹:「臭小子,还记得我们初见那夜,我打了你一顿。」 「嗯,记得。」 泫宸魈分神扫了眼风水浚,他舒眉展笑,眸光远眺,瞳色澄明,似在下定决心。 肃静少顷,风水浚唇畔笑意愈浓,锐朗之容布满柔和,浑厚嗓音隐携不舍,「那时我当真生气啊!更是心疼我的宝贝妹妹。」 「你们初结婚约时,恰逢我回到皇城调兵。虽不解妹妹何时钟情于你,但只要妹妹喜欢,我这做大哥的,自然无异议。」 「后来,凌傲率援军来助我抵御东昌。当得知你将清清拘在拂晓宫,我恨不得赶回皇城杀了你!」 「五年前,你又身傍怪病,害得清清被徐桦鼎劫走。彼时的我,彻底对你动了杀心。」 泫宸魈缄默无言,倾耳谛听。 深知风水浚并非责怪他。 而是……托付。 他抬眸,果然瞧见风水浚的眼眶内,甫一漫入水泽。 难道他…… 风水浚拔剑出鞘,凝睇端赏。 这柄宝剑已陪伴他二十余年,剑锋犀锐,剑身痕迹累累,剑柄上的金属镀漆斑驳离离,因持剑之人已数不清握攥几许。 「我长清清十二岁,今年将近不惑。那孩子从小就可爱活泼,两团雪融融的脸蛋,无论如何都瞧不够。还有筠之,书读万卷,儒雅高洁,将来定会接替爹爹,为我大耀出力。」 「爹如今年事已高,该到安享晚年之时。所以我这做大哥的,要将风家撑起来,为弟弟妹妹与家人拼得前路光明!」 闻听至此,泫宸魈完全了然风水浚何意! 他的一双寒眸卷入暖流,紧紧握住风水浚手臂,「大哥,我们还有时间,请您……」 「臭小子。」 风水浚笑意如旧,虎目愈发坚毅,「固然我的精兵能够以一当十,可差距太过悬殊。我驰骋沙场半辈子,为国牺牲乃至上荣光!」 「大哥将爹、筠之,还有清清,交给你,过会儿回去你们就动身!待东昌援军抵达,你再带军灭掉溟幽那帮畜生!杀了泫宸泰!救出皇上!」 「大哥,我们必能想出办法!您若如此,小清她会伤心欲绝!」泫宸魈眉宇间尽是动容,清冽嗓音波澜难平。 他还是首次,于风水浚面前露出这副状貌。 方才风水浚言中之意,分明是要牺牲自己,保全他们! 他坚决不容许此事发生! 泫宸魈刚欲开口继续相劝,一道怒意满满的啼哭之音蓦然传来…… 「大哥!你在讲什么话?!」 wap. /129/129680/31220629.html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为夫听娘子话 风水清被娇儿歇斯底里之态……搅得云里雾里!根本听不懂她口中话语! 替身?替身是何意? 难道是指泫宸泰派她来做替身? 简单思虑少顷,风水清无心管顾。 瞧此架势,这宛儿也好,娇儿也罢,定然不会乖乖配合他们为泫宸泰传假消息,那便无需再为她浪费时间精力。. 索性先将这发狂女子关押起来,待魔王回来发落处置。 娇儿被侍卫架着向外走,她四肢软似面条,身子颓靡地佝偻下去,头垂至胸襟,嘴里仍不断重复念着: 「我是替身,我是替身……」 路过风水清身旁时,她全身猛地一颤!恶狠狠低吟: 「那个变态盯上你,呵呵呵哈哈哈……你自求多福吧!」 言落,娇儿一口咬在侍卫小臂! 趁着侍卫吃痛愣神的间隙,娇儿拼尽全身力气挣脱禁锢!直直撞向墙壁! 「梆!」一声巨响! 娇儿额头被磕出个深坑!鲜血瞬时奔涌而出!将她整张脸染得透彻淋漓! 她唇边这才挂上笑意,配以血肉模糊的面庞,惊悚而令人战栗。 见状,旁里守着的侍卫将风水清团团护住,无人在乎娇儿伤势,亦无人在乎她死活。 娇儿从嗓中挤出个孱弱轻哼,泪混融血液蜿蜒至下颌,身子飘飘悠悠着倒落于地。 犹如一片茶叶浮于茶汤表面,又似汪.洋内的一叶扁舟。 渺小卑微,无根无依。 她静静躺于地面,血泪积聚成滩,无穷无尽的黑暗向她袭去。 在她呼出最后一口气息之时,眼前甫一闪过她这短暂且…… 悲惨的一生。 娇儿十二岁那年,初入瑞贤王府作丫鬟,坊间皆传瑞贤王殿下潇洒个傥,温润疏朗。 皇城中有不少女子倾心于他。 娇儿,也不例外。 入王府后,她仅能远远瞧上一眼这位金相玉质的瑞贤王殿下,许是年岁尚小,她不懂那种面红耳热的赧然感觉为何物,更未敢动过其他念头。 直至她十六岁,竟被提拔成瑞贤王殿下的贴身婢女。 那时,她也开始懂得男欢女爱,亦想为自己谋条出路。 因此,她既兴奋,又期待发生奇迹。 若是能被瑞贤王殿下宠幸,做个暖榻丫头,日后或许还能嫁给他做侧室。 为奴这么些年,试问谁人不想翻身做主?过着养尊处优的快活日子? 如是这般所思,她真真是卖了力地讨好殿下、伺候殿下,可谓是无微不至。 反观瑞贤王殿下,对她则提不起半分兴趣,床伴一茬一茬儿地换,尽是些妖娆妩媚的风尘女子,夜夜莺啼,暧昧恣意。 令她难免着急。 而那日,瑞贤王终于临幸了她! 未想到,殿下却如着了魔般,在她身上念着其她人的名字。 那人…… 名风水清。 他的凶狠!他的癖好! 他的暴虐之欲! 她极度恐惧! 也让她渐渐失去生意。 她无计可施,只得投湖自尽,正当意识蒙眬时,竟被孑子救了上来! 自那之后,她本以为殿下会对她极尽折磨,疯狂蹂躏! 可殿下却…… 忽然变得温和起来。 无论是态度、语气,抑或床笫。 皆柔情似水。 甚至每每事后…… 还会与她温存片 时。 她,彻底沦陷。 与此同时,殿下还允诺她,事成之后,将她娶为侧妃,让她为他绵延子嗣,许她宠爱。 她这才义无反顾于半路截住泫宸魈,拼了命地求他将她留于身边! 到达浔江城后,更是献媚谄谀!百般勾引! 殊不知,那冷漠桀凛的男子,连余光都未曾分给她半丝,更别提肌肤相触。 让她只觉自己是个…… 恬不知耻的***女子。 不过为了瑞贤王殿下,为了那个她深深搁在心里数年的潇洒男子。 她等!她可以等! 兴许日后还会寻到时机! 只要她努力!只要她完成任务! 回到皇城,她便可成为尊贵的瑞贤王侧妃! 得他宠爱!受人敬仰!享尽荣华! 而方才…… 她终于见到瑞贤王殿下口口声声念叨的……那名女子,风水清。 竟与她长得如此相似! 不! 是她……像她。 却又不及那风水清万分之一。 风水清是清凛王妃,母家乃大耀至鼎家族,是清凛王捧于心尖的宝贝,更是集皇上、家人宠爱于一身的璀璨明珠! 而她,只是个卑贱之奴,是殿下发泄.欲望的工具,亦是他肆意凌辱、调弄的玩物。 她更是替身! 是颗随手丢落的弃子! 是殿下玩腻了的宠物! 也好,死了吧。 死了便可离开这冰冷人世间。 死了便再无幻想,再无惦念。 「王妃,您没事吧?方才那疯婆娘伤到您没?」 春枣被如此血腥一幕吓得面色发白,却也顾不上自个儿惊惧,忙搀扶着王妃关心询问。 风水清倒无甚惶愕。 震惊之余,唯剩惋惜。 这女子连死都不怕!还有何事可怕?竟选择自尽? 为何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爱惜? 自尊自爱,方能得他尊他爱。 哎……罢了。 死者为大,何必再过多计较。 风水清奈然摇摇头,由春枣扶着向外走,边侧首淡语吩咐: 「寻块稳妥地界,将她好生安葬。」 侍卫垂首行礼,「是,王妃。」 院落团回凛严光,月夜碎碎坠琼芳。 鹅毛般的雪片由天空旋舞而落,小院儿铺起薄薄一层星荧雪毯,皑皑生辉。 餐膳香气萦绕于鼻,风水清抚着微隆小腹立在窗边,翘首以盼着魔王归来。 「小珏儿,你再坚持片刻,待爹爹回来我们一起用膳呀!」 「王妃。」春枣瞧着她被笑意浸满的面庞亦觉欢喜,细心着取了件棉袍披在她身上,「此地不及咱们王府修缮细致,窗边还是透着凉,您可万不要着了风寒。」 「嘿嘿,谢谢春枣。」风水清转过身,拉起春枣的手拍了拍,「过会儿阿魈他们回来,你也随裴刈去用膳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嗯,多谢王妃。」 春枣赧着应答一声,她心知有殿下在,定会妥善照顾王妃。 况小两口共膳,亲密相处,她在旁里傻傻杵着,总归……不太合适。 当遂末一道最耗功夫的党参乌鸡汤刚端上桌,宅院外响起阵阵马蹄声。 风水清顿感心内充盈! 她的魔王回来了! 她提裙快步行至门口,目光聚于小路尽头那道圆拱门上。 踮起脚尖,望眼欲穿。 魔王的颀长身姿终于出现! 他身披鹰背色狐裘大氅,腰束长剑,战甲熠熠,神采英拔。 他的浓密瀑发垂坠于胸肩,铁靴踏地发出沉稳有力的笃笃之音。 每一下儿,皆踏入她心楹。 飞雪纷纷扬扬,积于他发顶,他的长睫也凝坠几颗冰莹。 他一双凛厉凤眸冽然犀利,却在瞧见她立于门口那一瞬……变得滚烫而焦灼。 泫宸魈大步迎前,扯住风水清袖角,将她带回屋里。 转而,他褪去挂满雪花的狐裘,卸下长剑战甲,于炭炉边仔仔细细烤着双手。 直至恢复温度,他才将她拥进怀里,眉宇间缀满疼惜,「时值冬季!寒风刺骨!你岂能跑到门口站着等我?回来时侍卫禀报,那个疯女人竟敢伤你?我……」 余下的担忧之语。 被风水清用唇封住。 泫宸魈一怔,刚欲加深这个吻…… 风水清却俏皮笑着躲开,眸子晶晶亮亮,踮脚为他拨落头顶雪花,「你个啰嗦魔王!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嘛!且那女子并未伤到我,阿魈不必担心呀!」 「还有!」风水清稍稍用力揪了揪魔王耳朵,又用葱指抚平他紧皱眉心,「回来第一句话要说我想你!不许唠唠叨叨讲我!」 「好,为夫听娘子话,为夫很想你。」泫宸魈唇畔漾起释然笑意,糅杂着满满宠溺,对他的小姑娘言听计从,俯身再度印下缠绵悱恻之吻。 而一旁…… 跪着的军医将头埋得更低!压根儿不敢抬头! 方才清凛王殿下得知王妃被那疯女子攻击,立即命他前来为王妃把脉。 未承想!进了屋后他二人……如此亲昵! 完全将他忘于脑后! 他若悄悄退下去,恐殿下责备。 可若继续留在这儿…… 哎…… 罢了! 他瞎,他聋! 瞧不见!听不见! 对! 瞧不见!听不见! 辗转厮磨半晌,风水清被吻得晕头转向,无意中偏了下脑袋才见到…… 旁里还跪着军医! 「哎呀!」她赧着脸赶紧推开魔王,重重捶他胸口,「怎么不告诉我带了军医来?方才那些话……还有我们……都被听去瞧去了!」 「好,怪为夫未能及时讲明,娘子别气,是为夫不对。」泫宸魈掐了掐小姑娘羞红的脸蛋,温言软语绵声而哄。 见此情形…… 军医吓得愈发不敢动作! 这可是向来冷酷薄情的清凛王殿下啊!对待敌人悍戾残忍!对待他人疏离寡言! 他他他他他……方才怎么……怎么……如此温柔?! 果不其然! 传闻殿下在王妃面前似变了个人!并非空穴来风啊! 之前他从未相信!以为皆属讹言妄语!而今亲眼所见…… 着实令他开了眼界! 看来,唯有王妃才能…… 一物降一物! 哄慰须臾,泫宸魈牵着风水清并肩落座,取起她小臂搭于脉枕,忧心难平道:「虽那疯女人未能伤到你,但还是把了脉才安心,乖听话。」 「嗯嗯……好吧!」风水清乖乖点头答应。 待请脉毕,军医俯首照实禀述: 「回殿下,王妃。臣经诊脉确定王妃身体无恙,胎相稳固,请殿下与王妃宽心。只是……行房之时,需小心节制。」 wap. /129/129680/31183529.html 第一章 往事不堪回首 大耀八十三年,大寒,汐止宫。 飞雪漫天,阴哀劲风似乎为这极寒添了层透明利刃,将人割的鲜血横流。 偌大皇宫内,金鎏檐瓦蒙了层厚白雪毯,与殷红宫墙形成刺目对比。 “哈哈哈!快吃啊!!你这只恶心的猪!!啊哈哈哈哈!” 尖锐刺耳的女声似乎一柄巨斧,将这寂静雪夜劈成两半。 身着正黄色凤凰华服的皇后与这残破宫殿格格不入,此刻她正用帕子抵住鼻孔,狂热兴奋地瞧着脚边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满脸脏渍的狼狈女人。 而那女人正趴卧在泥水结成冰碴的地面,躬身缩成一团,舔食脏碗内早就酸臭腐烂的泔水,如蝼蚁般。 胃里翻滚如汹涌海啸,风水清却不敢停下进食,因为只要稍有缓顿,她的孩儿,将在她眼睁睁地注视下,被生生捅进一把匕首。 那是她怀胎十月,经历撕裂肺腑之痛才诞育的孩儿!!! 浓妆艳抹的皇后似乎依旧不满,阴诡一笑:“你吃的太慢了!李嬷嬷,捅!!!” 一旁的李嬷嬷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立即将幼小婴儿身上本插着的匕首狠狠拔除。 之后“噗嗤”一声,又狠狠地斜插进那还不如刀身宽的细短胳膊!! “哇啊……” 幼嫩婴孩的哭声渐弱,风水清心头倏然皱紧,拼着浑身最后一丁点力气,从地上匍匐着爬到锦衣华服的女子面前: “我和你拼了!!!” “放肆!你这贱女人!” 一道阴鸷狠决的男声陡然传入屋内,只见那身着明黄团龙纹袍的男人抬脚一踹,正中风水清太阳穴。 她只觉脑袋嗡嗡重响,狠摔于地面。 “喀嚓”一声,手腕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原是她已三月未能好好进食,脆弱唯剩骨架的手腕就这样被直接摔断。 风水清哪里顾得上切肤之痛,忙看向李嬷嬷手里早已被鲜血洇透襁褓的婴儿。 泫宸安见她那凄楚模样,嫌恶无比:“快把那孽种还她!朕看到她们母女俩就恶心!”之后,他扯住身旁皇后风婉柔一双温热小手,满眼关切道:“柔儿你没事吧!” 待得了命令,李嬷嬷将那失去生息的婴孩扔到风水清面前。 “孩子……我的孩子……” 风水清颤抖着呢喃,被冻得通红地干枯双手将那血襁褓瑟瑟抽抽地抱在怀里。 可那弱软婴儿,已经唇白面僵,再无生气。 “泫,宸,安!” 风水清意断念决地抬起头,幽戾盯着那个万人之上却又让她受尽苦楚的天之骄子,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出他名。 “大胆!朕的名字你不配叫!来人,割下她的舌头!” 得皇上命令,门外候着的两名太监弓腰步入屋内,一人从风水清背后将她架起并捏住她的双颊,另一人用着极钝刀刃,割了好一会,才将她的舌头彻底割下。 摧心剖肝之痛似乎要将风水清彻底吞噬。 她恨啊!!她好恨!! 待太监退下后,泫宸安得意一笑,居高临下地俯视念道:“为报答你助朕登基,朕才留你多活了两年,否则你和那魔头行苟且之事后,朕就应杀了你!更何况还容你生下与他的孽种!” 语毕,泫宸安将浸满鲜血的破烂襁褓一脚踢飞。 风水清想讲些什么反驳,却因失去舌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悲愤呜咽。 “哦对了。”泫宸安又想起什么,笑意盈盈地继续讲道:“风家因通敌叛国,被朕诛了九族,估摸这会应在下面等着你呢!莫要感谢朕,送你们去团聚!” “唔唔唔!!!” 风水清在听到此话后浑身筛糠般地剧烈颤抖起来,她拼尽力气拖着残弱身躯向前爬行,眼底猩红如血,看样子誓要与泫宸安同归于尽。 可她太过孱弱,未等爬出几步便被一旁的太监牵制住双臂,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晦气的脏东西,皇上,咱们回去吧!” 风婉柔摇了摇泫宸安手臂,娇滴滴讲道。 “好。”他搂住她的纤细腰肢,对上风水清狠决幽怨地眼神缓缓吩咐:“这眼神太过不敬,将她双眼挖掉,砍掉四肢,扔去乱葬岗埋了。” …… 风水清再次恢复意识时,鼻尖率先钻进酸腐、恶臭的烂草席气味,之后,耳畔又传来秃鹫分食自己肉体的声音。 失去双眼的她虽看不到飘雪,却能感受到那寒意落在脸上,融化成一小滩冰凉液体。 犹如她这颗千疮百孔的心,被泫宸安与风婉柔活活搅烂化成血水。 她就这样,在滔天恨意与凄风苦雪中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 怨念从四面八方萃聚,萦萦笼罩于她的胸腔内挥之不去: 若有来生,我要亲手将你二人——虐,诛,之!!! …… “宿主!!您醒醒呀!!太阳晒屁股啦!” “唔……” 风水清被意识内奶里奶气的稚嫩童声搅得太阳穴生疼,只好努力睁开双眼。 眼前的景象…… 这不是,桐语书院…… 我怎会在这?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宿主您没死呀!您重生啦!” 什么??!! 风水清一双美目睁的老大,怎么心内暗语还有人回应??而且而且,重生又是何意?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小甜饼系统,会随机移动至死前怨念极大之人的身上。上一世,宿主您含怨而死!所以小甜甜就来找你啦!” 风水清在心内翻了个白眼,“小甜甜”这个名字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她心底此刻确是含着滔天怨念。 上一世,她倾尽首辅风家全部资源,助五皇子泫宸安夺嫡登基。 她爱他如同陷进深渊般,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他。 泫宸安也曾口蜜腹剑地许诺她,待坐上皇位,册她为一国之后。 没想到,就在登基大典那日,他亲颁圣旨,立风水清同父异母之妹——风婉柔,为大耀皇后。 将她封为清妃。 泫宸安说这是为她好,中宫之位多人觊觎,若她登上后位难免日日烦忧,操事劳心,他心疼。 即使入宫后,他从未碰过她,也从未正眼瞧过她。风水清仍旧信他如命,因为她爱他至骨髓里。 登基一年后,泫宸安震惧九王爷泫宸魈势力,将她当做弃子,用一碗掺着春柳药的松茸粥陷他们于枉顾人伦不义。 没想到两个月后,她竟怀了泫宸魈骨血,泫宸安借机将她打入冷宫,圈禁控制。 在她生产前几日,又为风家扣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将风家上至家主,下至小厮,里至家亲,外至远戚,共九百八十六口满门抄斩。 风水清,就这样在冷宫中,看着刚出世的骨肉婴孩被活生生刺死,之后自己也被扔进乱葬岗,遭秃鹫分食,死无全尸。 “宿主,您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啦!小甜甜帮你报仇呀!” 脑内糯叽叽的奶音将风水清的思绪拉回现实。 重生!好,这一世,我便要将你二人,碎尸万段! 待敛了敛心头恨意,风水清这才打量起眼前的桐语书院,此处是宫内皇子读书的地方。 前世,她每日都来,就为远远瞧一眼泫宸安。 为何,重生之后,却是从这醒来? 小甜甜又急又慌:“危险!!宿主!!危险!!” 什么危险? 还未等风水清反应过来,她只觉身子越来越沉,似乎要偏坠下去! 她赶紧低头栽歪身子瞧了瞧,却见自己正躺在高高的树杈上,距离地面三丈高!! 且这一看,风水清彻底失去平衡,从树上直直掉了下来,树叶随着她的大动作也似雪花般纷纷落下。 风水清边下坠边闭着眼惨嚎:“啊!!!” “砰……” 奇怪?怎么不痛?? 她下意识揉了揉并不怎么痛的屁股,却触到个软软且颇有弹性的物体。 这什么玩意儿?手感还挺有趣! 想着想着,她的小手竟还不自觉地加重些揉捏力度。 “风——水——清!!!!”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将风水清吓得浑身一机灵。 她忙回过头向声源处望去…… 正被她骑在身下的这个男人,眉目俊凛,鼻梁隽挺,唇润饱满,只是眼角噙着满满的冽寒杀意…… 此人不就是…… “九……王……爷……殿……” 下字还没讲出来,泫宸魈就将她一把从身子上推倒在地,忙站起身子别过头,耳垂红至发紫。 风水清吃痛捂住磕在块石头上的脸颊,也才猛地回过神,以方才他们的姿势来看……她捏的那物…… 泫宸魈又气又臊:“风水清!你……你又来做什么?” 其实我也不晓得,醒来就在这喽! 风水清心内暗暗腹诽,却不敢讲出口,因为她瞧见泫宸魈的脸涨成猪肝色,这话要讲出来,以他的狂暴性子,非掐死自己不可。 九王爷泫宸魈,乃前世先帝泫睿与太后的嫡出之子,也是九位皇子中年纪最小,最受宠爱的一位。 因此,他生性桀骜不驯,落拓不羁,阖宫上下,无人敢惹,无人敢逆。 曾传言,有一婢女不小心打翻茶盏,就被他赏了一百大板而活生生断了气。 还有人讲,先帝某妃子讲了她母后的坏话,被他亲自手刃。 要知道,弑戮嫔妃可是死罪! 却偏偏,他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更加猖狂邪佞,还在自己二十岁行冠礼之年,将本名“泫宸肖”加注个鬼旁,才成为现在的“泫宸魈”,全然一副魔头做派。 “九王爷殿下,本宫还有事,先不打扰了!” 讲完,风水清转过身刚要悻悻而逃,却被一双大手扯住衣服后脖领,这一下差点没把她勒死。 “咳咳咳!!九……九王爷……” “九王爷?你在讲什么胡话?还有,你为何自称本宫?” 泫宸魈毫不费力扭过她的瘦杆子身板儿,冽然问道。 与此同时,小甜甜焦急的提醒声也在她意识内响起:“宿主,宿主!!这是您重生后呀!您现在才十五岁!!刚过及笄封了清晖郡主呀!!” 什么?十五岁?? 风水清忙将双手举至眼前,瞧的差点对了眼儿。 这才看清,自己的一双小手确是及笄之年般大小,自己竟重生至这个年岁! 也就是说!这时,她还未成为泫宸安的妃子,她的父亲还没死!!她风家依旧还是独霸朝廷!! 见风水清愣了会神,之后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泫宸魈脑内自行开启小剧场: 【风水清提裙挽袖爬了树,见果子饱满圆润,伸手摘了就放嘴里啃。只是那果未成熟微毒,可引人出幻觉。待她将果子啃得只剩光秃果核后,毒劲儿发作,使她原本就少根筋的脑袋被毒成一团浆糊。随后风水清口角流涎,眼神呆滞:“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嗯,这也可解释她为何从树上掉下。 泫宸魈满意地得出结论,之后斜睨面前只到自己胸脯的娇憨小人儿一眼,冷冰冰吐出两个字: “傻子。” 风水清觉得脖颈一松,那股拽扯感消失无踪。 她忙理了理混乱思绪,表情颇有些不满,双手叉腰:“本郡主才没傻!告辞!” 待讲完,风水清慌乱逃窜,因为已经看到泫宸魈那张愈渐冰冷的脸。 自己刚刚重生,可不想死在这魔王的眼刀下!因为她还要虐杀那对狗男女!! wap. /129/129680/30198444.html 第二章 贱人就是矫情 “三小姐!!您在这呀!可吓死奴婢们了!!” 梳着双环髻的一高一矮两个丫鬟,急头急脑寻了半天,终于瞧见自家小姐的影儿,忙连跑带颠地赶过来。 “春枣!我好想你!!” 风水清忽视高个儿丫鬟,一把抱住比自己还矮些的小丫头,豆大的泪珠子噼里啪啦就往下掉。 春枣,冬苹是打小就跟着自己的丫鬟。 前世,即使被打入冷宫,春枣也一直死心塌地,不离不弃。 有一日风水清高热难退,春枣哀求守门侍卫请太医,此事被泫宸安知道后,当着她的面,将春枣活活杖毙而死。 而冬苹,见她在宫内地位低下,与风婉柔沆瀣一气。 就连那碗害了她与泫宸魈的松茸粥,也是冬苹端来眼巴巴盯着她喝下。 “三小姐,您这怎么了?奴婢也想您!” 春枣抚住风水清哭至发抖的后背,细心安慰着。 她当然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秉性,知道小姐一直待自己亲如姐妹,这会子怕是小姐遇到些事着实恐惧,她心疼担忧的紧。 “我没事,就是想你!”风水清抬起身子拭去眼泪,露出个明媚笑脸。 春枣与冬苹云里雾里地对望一眼,明明才分开一刻钟,怎得就思念至哭泣? “走吧,我们回家!” 风水清扯了春枣的手,晾冬苹于一旁,亲亲热热地同她一起往宫外走。 因为她心里明白,这一世定然要保护好爱自己的人,而那些害过自己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还未等走出几步,就见一熟悉身影匆匆向这里赶来。 风水清滞神,对面那个颀长飘逸的身姿,不就是上一世让她爱至卑微,却又残忍践踏自己尊严的封宸安吗?? “水清姑娘!”泫宸安见到她后朗然一笑,步伐变得更快,直至走到她面前,“哦不,现在应称呼你为清晖郡主了!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只有风家担的起!” 他讲的没错,风家,乃大耀最为鼎盛之家族。 风水清的祖爷爷,辅佐两代帝王,最后为国战死沙场。 风水清之父风麓山,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在朝廷打个喷嚏,大耀也得摇上三摇。 而风水清,因这份家族殊荣,于十五岁及笄这年,被皇帝破例封为清晖郡主。 要知道,只有皇室宗亲之女才可获封此号,因此,她也成为大耀唯一一名荣封郡主的将臣之女。 上一世,风水清倾尽家族之力助资质平庸的五皇子泫宸安夺得皇位。 直到她死前才明白,自己与家族只是他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五皇子有事吗?没事我要走了。” 风水清一脸冷漠,别过他的身子继续向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抽他一巴掌,再踹这狗男人一千八百下。 可现在还不能轻易动手,否则不尊皇子事小,连累家族事大。 “宿主,你可以从他这里获取甜蜜值哦!” 她还是未习惯脑子里忽然蹦出声音,吓得浑身一抖,倒惹得泫宸安甚是关心:“清儿,你怎么了?” 霎时,风水清眉头紧蹙,厉声喝止:“别唤我清儿!!!” 前世她就是因为被这柔情蜜意的称呼蒙了智识,才轻信于他的口蜜腹剑,深陷情潭无法自拔,最终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再听,只觉恶心反胃,嫌恶至极。 “恭喜宿主,甜蜜值加20!甜蜜值加20!” 哈?? 脑子中的声音竟告诉自己加了甜蜜值?虽然不知这数值有何用,但好歹多了些。 原来对泫宸安冷淡或者骂他就会涨甜蜜值?? 这倒是让风水清放松不少,起初还以为小甜甜所说的获取甜蜜值,是要自己亲他! 风水清厉声厉色的模样让泫宸安心内震惊不已: 这蠢妮怎么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昨日还缠着我安哥哥安哥哥地叫,今日这是怎得了? 不过他也并未多想,以为是天气热,风水清暑气上头,且马上到了桐语书院的开课时间,他可不想迟到,再被父皇骂一顿。 于是,泫宸安露出个粲然微笑,俯下身子凑近目前个头还不高的风水清,温柔道:“我先去书院读书,待过几日出宫找你玩!” 狗男人!谁要你和我玩??? 风水清下意识反驳,刚要出声拒绝,却见泫宸安只留下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 刚出了宫门,光车骏马行至眼前,从马车上缓缓走下一位身着娇俏粉裙的少女。 风水清在见到她的一刹那,眼底猩红,似要瞪出血。 这人,就是上一世将她孩儿害死的罪魁祸首,自己的同父异母庶妹—— 风婉柔! “三姐姐,柔儿来接你了。” 风婉柔娇滴滴地念了一句,走到风水清面前,瞧她颔首含眉的恭顺模样,还真以为她有多关心自己。 上一世便是被她这副小白兔作态所诓,其实她的心里,应藏了一头时时想要将自己撕成碎片的饿狼! “我叫你来了吗?” 风水清语气狠戾,眼神阴霾笼罩,连看她都未看一眼,径自上了马车。 风婉柔当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冰之语拧紧心头,因为在她们相处的这些年里,这位三姐姐心思单纯,头脑简单,可是府里最好拿捏的,怎么忽然变成这副凶狠模样? “三姐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对待柔儿?” 风婉柔眉心一簇,眼泪珠子就开始掉。 见马车内之人对自己拿手的卖惨娇嘤无动于衷,她又暗暗努了努劲儿:“可是柔儿做了什么得罪三姐姐的事,若是如此,柔儿甘愿受罚,宁可为三姐姐马车伴行也请您要原谅柔儿。” 风婉柔胜券在握,若是往日,只要她一装可怜,态度低顺些,风水清就会心软不与她计较。 “好,你伴行吧。” 冷冰冰的言语传出,马车下一秒便开始疾驰而行。 风婉柔心头狂跳。 这不对劲?!风水清这是怎么了?怎如变了个人一样! “四小姐,三小姐她……”一旁的丫鬟竺葵也察觉出些许非同寻常的气息,忙上前扯了扯主子的袖角。 “无碍,我做就是!” 风婉柔眼神阴鸷,攥紧拳头,垂首跟在马车后面走。 原来,风家之主风麓山,一生仅娶了两个女人。 一名是心爱正妻——兰心,也是风水清之母。 一名是曾被家祖指腹为婚的宁远候之女,宁槐玲。 风麓山本不想娶她,奈何无法拂了父亲与宁远侯的面子,只得将她纳入侧室。后育有一子——风筠之,乃风水清与风婉柔的二哥。 只有风婉柔,母亲是府内的粗使婢女。 那夜,趁风麓山醉酒爬了他的床,这才诞育了她。 所以,她自知身份甚微,处处对风水清献媚讨好,只怕惹急了这位身份矜贵的嫡出三姐姐,日后在府中步履维艰。 转眼已到了风府大门,前方马车缓缓停下。 风婉柔此时的脚踝、脚底已酸痛难耐,平日里养尊处优,出门即是车轿,何曾走过如此远的路程? 见风水清由春枣搀着下了马车,风婉柔忙哭哭啼啼地上前:“三姐姐,您消气了吗?柔儿真的不知哪里做错了,还请三姐姐您指点。” “累吗?”风水清睥睨着她,冷漠开口。 “累……”风婉柔小心嗫嚅。 “脚疼吗?” “有些……” “嗯,那就好。” 风水清满意地点点头,再不管风婉柔作何诧异表情,转身回府。 只是累些疼些就哭了?上一世你将我与我的孩儿害死,那种噬心之痛,且等我一点一点尽数还你! 风婉柔自然听不到风水清此刻心声,她不光震惊,更多的则是心底不安。 那就好?哪里好?这风水清究竟怎么回事? 如果失去她这个靠山,以后我在风家…… 风婉柔思绪混乱至极,咋舌不已,继而开始思虑日后对策。 wap. /129/129680/30198445.html 第三章 诡异血镯 “清清!你可是又进宫溜去桐语书院了?” 风水清一只脚刚迈进府内前厅,一声中气十足且愠怒的中年男音响彻耳畔。 这声音,让她心尖儿一颤,因为她前世在入宫后,便再也未见过风麓山。 她当真极其想念这位疼爱自己,将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父亲! “爹爹!” 风水清嘤咛一声,扑进眉目含怒,正襟危坐的风麓山怀里。 太好了!!爹爹,我终于又能见到你! “清清?” 风麓山被女儿可怜哭泣的模样瞬时化了心,还以为是自己语气太重,吓到宝贝女儿了,忙语重心长道: “爹爹方才不该那般语气,只是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总去宫里寻五皇子殿下怕落人笑柄!爹知道你爱慕他,恰好你已过及笄,待找个合适时机,爹求皇上为你们赐婚可好?” “不要!!!” 风水清抬起濡满泪水的娇俏小脸儿,瞧着爹爹脸上横生遍布的皱纹,心抽的更痛。 前世的她仗着爹爹宠爱,任性非为,还常常与爹爹顶嘴不敬。 可这位叱咤朝廷的男人,仍旧爱自己大过命。 否则也不会因女儿一句话,就倾囊相助泫宸安夺取皇位,最后落得个被诛九族的下场。 风水清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要孝敬爹爹,听爹爹的话,不能再寒他的心! “爹爹,我不要赐婚,我也不要嫁人,女儿只想在您身边尽孝!” 还未等风麓山想明白一直娇纵任性的女儿为何忽然转了性子,一道朗润玉石之声从外传至前厅内: “呦,三妹妹,这话从你嘴里讲出来,就像日爷儿打西边儿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身着靛蓝色大雁绣纹绸缎宽袖袍的男人步入前厅,他身形修长,清新俊逸,又风度翩翩。手握一把折扇,另一只手负在身后,脸上之笑灿如日月星辰。 “二哥!”本还在爹爹怀里涕泗横流的小丫头站起身,直直又奔向门口男人的怀里,同时将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他整洁如新的衣袍上。 风筠之嘴里讲的调侃话并未叫风水清在意,她知道这位二哥虽平日里总是喜爱逗弄自己,但上一世知晓自己被打入冷宫后,不顾宵禁,连夜闯入宫为自己求情。 泫宸安盛怒,下旨将他流放至北凝渡,那里终日苦寒,乃不毛之地。 也因如此,风筠之终耐不住饥寒摧残,惨死于他乡。 “呀!!你这小妮子!这可是我过会进宫见皇上要穿的袍子!” 风筠之本还好奇这个尖牙利嘴的小丫头为何不与自己斗嘴,旋即只觉胸口一湿,低头一看,她竟将鼻涕眼泪全抹在自己身上! “二哥……二哥……” 风水清还在更咽着嗫嚅,风麓山与风筠之大惑不解地对视一眼,心内竟有了些不好预感。 “小清清,有人欺负你吗?告诉二哥,二哥去骂他!” 风筠之轻抚风水清起伏不停的后背,嘴中宽慰着。 心想自己可是大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文状元,也是当朝年岁最小的卿学,谁要敢欺负三妹,他定要将那人不露脏字地骂到无地自容!! 风水清又往二哥身上蹭了把眼泪,抬起头挤出个憨憨之笑:“无人欺负我,就是想你们!” “春枣,你说,今日三小姐都做什么去了?” 风麓山听了风水清的话后心中惴惴不安,想着宝贝女儿是不是疯魔了,明明晨起时刚见过,这会还没到午时,怎就想念了?于是只好逼问春枣。 “回老爷话,今日三小姐……” 春枣怯怯地声音从一旁传来,想讲又不敢讲,她知道老爷每次得知小姐溜去桐语书院就会生气,若自己照实讲,老爷肯定又要动怒。 “爹爹,女儿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真的没事!” 风水清忙抢过话打圆场,接着又露出副乖乖女模样。 这招确是让风麓山很是受用,只好叹口气道:“哎,你这孩子真是爹的软肋,好了快回去准备吧!下午还要去宫里行郡主册封礼呢!” 风水清离开后,风婉柔慢悠悠地踱步进来。 同时还刻意地,歪了歪身子,将脚疼模样体现地淋漓尽致。 “婉柔,你脚怎么了?” 风麓山对这个最小的女儿虽不及风水清般疼爱,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于她更多的,倒是亏欠。 “柔儿,柔儿不敢说……” 此话一出,风婉柔眼眶唰就红了下来,赶紧拿起帕子蘸了蘸硬挤出的几滴眼泪,那模样确是我见犹怜,娇弱无比。 “都自家人,有什么话不敢说的。”风麓山追问。 “是……是三姐姐,今日她又溜进桐语书院,我怕爹爹与她动怒,便想着去宫内将她寻回来。可是……三姐姐好像很生气,就罚了我随行马车回府。爹爹……爹爹您可千万别怪三姐姐,三姐姐也只是一时糊涂……” 风婉柔一脸的娇柔模样,确让人觉得她受尽委屈。 果不其然,风麓山脸色一沉,颇有些怒意道:“这个清清!本还以为她转了性子,没想到竟还如此肆意妄为……哎,好了婉柔,你先回房休息,待会爹唤府医给你看看。清清那边爹去说她!” “呵呵呵,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令色,颜之厚矣。” 一直未作声的风筠之没来由地吟咏一句便兀自离开。 风婉柔到底是没念过什么书,听得一愣一愣,不过她也是从心底讨厌这位二哥。 平日里他总是向着风水清,从来没正眼瞧过自己。且一副读书人的酸腐气息,动不动之乎者也,自己又听不懂,只觉厌恶又嫌弃。 …… 望着堆满屋头的金银玉器,风水清知道这是宫内宫外为自己送来的郡主册封之礼。 不过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无趣至极! 她只得用脚尖踢了踢挡住去路的镶金边檀木箱,之后一屁股坐在闺房软塌上,此刻的她只想好好谋划一下如何劈渣虐女。 “三小姐,方才老爷吩咐,下午郡主册封礼典您定得好好应待,届时皇上皇后也会出席呢!” 春枣瞧着小姐满脸的阴郁沉闷,不由地焦心提醒,怎么瞧着小姐不如往日活泼爱笑呢? “咦,这是什么?” 风水清本想将春枣打发下去,目光却被妆屉上泛着莹莹红润光芒的玉镯吸引。 那圆镯凝透细腻,水头极润,通体猩红如血,还隐隐透出种诡秘奇异之感,纵使她已阅过万千珍饰佳品,还从未见过如此上乘又怪妙之宝物。 “这个呀,是九皇子殿下早晨遣人送来府上给您的册封之礼。” 春枣看到物件便想起九皇子泫宸魈身边的心腹裴刈,今早便是他将这礼物送至府上。想到裴刈那炯然通透的眼神,她竟情不自禁地微微有些脸红。 “哦……” 奇怪,我记得前世时,泫宸魈并未送我这血镯啊?可能重生后有些事情变了样吧。 风水清微思片刻,随后遣春枣去门口守着,唤出小甜甜,可算是有时间了解一下这奇妙神秘的东西了! wap. /129/129680/30198446.html 第四章 赐婚? “宿主!您叫我啊?” 风水清念头刚落,一立着两只圆耳,长着滴溜溜圆眼的粉色团子赫然出现在手上,吓得她一掀手将那团子扔了出去。 而被抛出去的那位,重重砸在窗上,咕噜噜地又滚回她脚边。 团子大怒,耳朵气得摇来晃去:“哎呦喂!!好痛啊!宿主你干嘛啊!!” “抱歉抱歉!”风水清悻悻一笑,忙将那团子重新抱起,捏了捏她的脸颊,又戳了戳她的头顶,狐疑道:“你不是我的意识吗?怎还有实体?” “当然有实体啊!我与你通五感,这会四下无人,我跑出来见你,你却将我扔出去!!!” 瞧着团子鼓气的双颊,撑的脸更加圆,风水清顿觉这奇趣玩意甚是可爱,毫不客气地伸出“魔爪”用力地揉了揉她软糯嫩滑的小胖脸儿。 团子被她的手掌捏成不规则形状,满面怨气:“喂喂喂!很痛的,不要揉我!”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甜甜可爱的紧,快让姐姐摸个过瘾!!!” “打住!打住!!” 经过一番“摧残”,风水清终于心满意足地将团子放在桌上,面对面与她讲话:“你是我的怨念结合体,可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何作用?” “我啊!用处大得很!”小甜甜骄傲地扬了扬头,“只要你想得到的东西,都可从我体内的异空间取出,包括吃的,用的,穿的,玩的,甚至还有各种药!” “哦??!”风水清震惊不已,这哪是什么甜饼系统啊?这不妥妥一个聚宝盆嘛!要什么有什么??那…… “宿主,先停下您的胡思乱想!我不可以帮你虐杀泫宸安与风婉柔。” “呃……对了,你我通五感,所以我想什么你都知道。”风水清颇有些失望,她最想做的就是这件事,既然小甜甜做不了,那还有何意义? 小甜甜继续耐心解释:“而且,你若是想拿取东西,需要扣除甜蜜值!” “甜蜜值……”风水清跟着嘀咕一句,“只有骂泫宸安才能获取,每次只有20点,我可不想只骂他过嘴瘾,我只想杀了他!” “嗯……”小甜甜忽然悬空漂浮,凑近一脸忧愁的风水清,神秘兮兮道:“如果你与真爱之人互通心意,可获取十万点甜蜜值哦~!” “真爱之人??”风水清脑子发懵,“哪来的真爱之人??” “这个嘛……”小甜甜摆出副无奈表情,两只没有手指的圆滚小手一摊,“这个还得靠你自己找,我也不是相亲系统。” “你这系统真的好没用啊!!!”风水清有些烦躁,用力戳了戳小甜甜的脑门儿。 “哼!宿主,等你用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多有用了!” 团子气愤至极,转眼回到她意识内消失无踪。 转而,又在风水清脑内忿忿念着:“宿主,我还要善意提醒您一下!如果您一个月内未与他发生交集,系统就会自动休眠,到时你的重生也会终止,所以……” 风水清听到此话睫毛微颤,所以,我还会死,是吗? 死亡,她已经历过一次,那种无助与痛苦,确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并且,她的仇还未报,怎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好,不就是真爱之人嘛!我找还不成? 可人海茫茫,又要到哪里去找? 罢了,一个月的时间倒也还算充裕,眼下还是先考虑下午的册封仪式,毕竟要进宫面圣,不可怠慢! …… 两个时辰后,就在风水清快要昏昏欲睡之时,春枣兴奋的叫声将她震的清醒过来。 风水清下意识地蹭了蹭嘴角口水:“火?哪里着火??” 方才朦胧中只听到火字,惊得她忙睁开双眼挣扎着站起身子,一脸惊恐地望向四周。 “哈哈哈,三小姐,奴婢真是服了您,梳妆也能睡着!” 春枣与冬苹在一旁偷偷笑着,瞧着风水清一脸迷蒙,不禁打趣道。 宫里来的掌妆嬷嬷将她按回座位上,继续在她嘴角补了补水粉,遮盖住口水痕迹,这才满意地笑道:“清晖郡主果然仙姿非凡,方才老奴讲,您用这火红口脂最适宜,春枣冬苹两个丫头还说太过艳丽,如今一瞧,真是极美的!” 风水清抬眸这才看清镜中的自己,桃花发髻梳的一丝不苟,温婉却不失俏皮。头上的珠翠花钿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尤其是那只丽水紫磨金步摇,经她轻动头部,便叮叮脆响着闪耀熠熠辉芒。 再瞧妆面,眉若远山含黛,肌白胜雪,肤如凝玉,娟秀的鼻尖映着光亮显得更加通透小巧。嘴唇描着火红口脂,却不显一丝妖媚,有的只是艳绝清丽,娇嫩欲滴。 两年了,我已近两年没见过如此干净、美丽的自己…… 风水清在心内湿漉漉地想着,被打入冷宫的那段时日,她过的连条狗都不如,天天吃着剩饭馊食,整日蓬头垢面。 她甚至已经忘了,自己还曾是个光鲜亮丽的清晖郡主。 “呦喂,郡主您怎么哭了?”掌妆嬷嬷忙替她擦去泪水,紧张讲道。之后用水粉将泪痕盖住,见完全瞧不出,才暗暗松口气。 “我没事。” 风水清看着镜子对自己展露笑容,暗自告诉自己,不能被过去种种拖垮思想,如今她要笑对一切,直面困境,最后,将那二人亲手虐诛之! …… 一套册封礼下来,风水清跪的双腿发麻,可瞧到不远处正笑看自己的皇帝皇后,她只能强装镇定自若,依旧保持和婉大方之笑。 忽然,她觉得背后传来凉意,只好趁个没人注意的间隙,瞥了瞥。 不瞥不要紧,这一瞥,她只见身后某角落内立着的冷面泫宸魈,正双眸如射寒剑般地望向自己,风水清只好唰地回过身子,继续听着掌礼太监宣册封圣旨。 “礼毕——清晖郡主请起!!” 风水清接过圣旨,一旁平日里关系较好的公主皇子,蜂拥而至将她围于中间贺喜。 她又不甘心地偷偷瞧了瞧,却发现方才泫宸魈站的位置已空无一人。 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甚是疑惑他为何对自己有那般敌意,难不成,是因为那天摸了他的…… 嗯!一定是这样!看来他还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水清啊!” 已过耳顺之年的皇帝泫睿唤了一声,风水清从容跪在他面前,礼貌答道:“皇上,感谢您破例赐臣女郡主封号。” “呵呵呵……”泫睿满意地笑了笑,要说风水清,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深知这丫头率直天真,可爱伶俐,十分惹人喜爱,这也是他赐封的原因之一。 泫睿捋了捋修剪精致的胡须,慈祥笑道:“水清长大了,也过了及笄。听说你与宸安两情相悦,不如今日朕就成全你们!也算好事成双啊!哈哈哈……” “臣女,拒绝!” “父皇,不行!” wap. /129/129680/30198447.html 第五章 外强中干的狗男人 风水清被那冷寒至极的声音吸引住目光,一转头就瞧见泫宸魈跪在自己身旁。 奇怪,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哦?”皇帝泫睿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他所知,风水清对泫宸安可谓是痴迷至极,今儿上午还被人瞧见她溜进桐语书院,怎么这会子反要拒绝? 而且,自己的小儿子,怎么也有异议?难不成……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在场每个人都很震惊,泫宸安本还心心念念地等待父皇下圣旨,这也是他计划第一步,可如今竟遭到他们二人同时反对。 若说风水清女孩子家脸皮薄,羞于在众人面前提这事倒还可以理解。 可这九弟……又是何用意? 见泫宸魈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风水清率先讲道:“臣女虽已过及笄,但年岁尚小,还想多在父亲面前尽孝几年。而且臣女也并未与五皇子殿下两情相悦,一切只是谣传而已。” 泫宸魈:“!!” 风水清瞥了眼身旁跪着的俊朗男子双目难掩震惊,表情有些嫌弃: 怎么?没见过郡主拒婚啊? “父皇!”泫宸安有些急,如果风水清不嫁给自己,那么计划将满盘皆废,此时也忙不迭地跪在风水清身边,“儿臣确与清晖郡主情投意合,今日许是清儿当着这么多人羞于提起,还请父皇下旨,赐我二人婚约,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她都讲了,谣传而已。” 泫宸魈冷冷开口,双眸却还是看着风水清。 “嗯……”泫睿有些犯难,根本不明白面前这三人究竟何意,只得打了圆场:“罢了,水清孝心重,是个好孩子。婚事日后再说,朕要去批折子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恭送陛下……” 随着皇帝皇后离开,一众公主皇子也尽数散去。 此时,玦央宫内只剩他们三人。 “清儿,你方才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待你及笄行了郡主册封礼后便求父皇赐婚于我们吗??” 泫宸安箍住风水清纤弱的肩膀,语气慌乱不安,双眸满是焦灼,倒真是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风水清看着他的丑恶嘴脸只觉胃液翻涌,上一世的她便是被这样的浓情蜜意所迷惑,最后却落的曝尸荒野,这一世,她的心已如石铁,再不会对他泛起一丝波澜。 “放开她!” 还未等风水清挣扎着逃开泫宸安的有力双手,一道冽喝直直传了过来。 风水清只觉周身一暖,就见到泫宸魈打掉狗男人爪子,之后伸出一只手臂,将自己牢牢圈在怀里。 “五哥,你没聋的话,应该可以听清方才她讲了什么。” 身旁的男人语气凉浸,令人不寒而栗。 泫宸安满脸难以置信,明明风水清这痴傻妮子是那般钟情自己,怎么又与这位惹不起的九弟勾搭在一起?? “五皇子殿下。”风水清本想逃出泫宸魈霸道又让她有些窒息的怀抱,可为与泫宸安日后保持距离,只得忍住冲动。 “我不喜欢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冰冷无情的话语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将泫宸安劈的无法呼吸。 他的双肩顿时颤抖起来,双眸黯然失色,满脸的伤心欲绝。 “甜蜜值加30!甜蜜值加30!!” 小甜甜的声音在脑内想起,风水清心内颇有些得意。 啊哈哈哈!对!原来这样说还可以加三十甜蜜值呢!要不要再放些狠话??啊哈哈哈哈!!! “五皇子殿下,我讨厌你!” “甜蜜值加40!!甜蜜值加40!!”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甜蜜值加50!!甜蜜值加50!!” “我……” “够了!!!!” 就在风水清还要讲些更过分的话时,泫宸安发疯似地嘶吼起来,他想不通!!明明风水清是那样倾慕自己!!明明说过为了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为什么??那么我的计划??难道要泡汤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见他这癫狂模样,风水清快要在心内笑死,只恨自己不能再踹他一脚。 嗯?要不踹踹试试?? 想到就做,只见风水清抬起一只脚,试探地准备靠近泫宸安。 可他却阴鸷不甘地讲了句:“好,清儿,我会让你回心转意的!”便快速逃离。 什么吗??! 风水清见他狼狈逃窜的模样,心中颇有不甘,狠狠落下脚,足尖重重地捻了又捻以纾解心头之恨。 上一世我被你折磨那么惨,都未曾如此狂魔,区区几句话就将你变成这副模样,外强中干的狗男人!!! “风水清。” 一道冷寂带着怒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风水清收回心绪,抬头对上泫宸魈渲着愤意的眸子。 “何事?九皇子殿下。” 泫宸魈:“……看看你的脚。” 风水清一头雾水,低头瞧了瞧,原来自己的脚正踩在泫宸魈墨色金纹锦靴上。 风水清:“!!!!!啊呵呵呵呵……” 她忙收回依旧在狠狠捻着“地面”的脚,纤尘不染的墨色锦靴,此时留了个脏兮兮的小脚印儿。 “九皇子殿下,实在抱歉。要不,我赔你双新鞋?” 风水清讪讪讲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还被泫宸魈圈在怀里。 此时他们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泛着松梅香气的冷息。 “方才你讲的,是真的吗?” 泫宸魈继续冰冷开口,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声音内带了丝期许。 “是啊!”风水清十分笃定地点点头,颇有些财大气粗之意:“待明日我遣个小厮,将新鞋送入宫内!本郡主答应你了,不会骗你!” 泫宸魈:“……” “我不是说鞋!!!” “啊??” 风水清脑子断了弦儿,不是鞋是什么? “我是说。”泫宸魈将她身子扳过,俯身凑近她化着精致妆容的桃花面,“你不喜欢泫宸安,是真的吗?” 太近了!!太近了!! 风水清不知怎得心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她只觉男人羽扇般的睫毛都快扫到自己脸上,而且他的气息有些慌乱,他的气味也尽数钻入鼻孔内。 “甜蜜值加30!!甜蜜值加30!!!” 脑中的小甜甜聒噪地响着,这次声音比以往都要大,都要激动。 不会吧?难不成我的真爱是泫宸魈?? wap. /129/129680/30198448.html 第六章 叫我泫宸魈! “咱们好好讲话……” 风水清推了推泫宸魈硬如钢板的胸膛,却怎么都无法与他拉开安全距离。 反而被他箍的更紧,这可把她急坏了。 “说,你不喜欢他。” 泫宸魈再次咄咄逼人地念道。 风水清见他眸色太过锐利,只好顺势开口:“我……我不喜欢他。” 好女不吃眼前亏,而且也确是自己真心话,讲了就讲了!! “好。” 旋即,泫宸魈唇边泛起涟漪,眸子冷意渐退,布上些柔意。 他……竟笑的……这般俊美无垠? 说实话,这还是风水清第一次见这魔王笑。 上一世他们交集甚少,即使偶尔见面,泫宸魈也永远是那副冷面桀骜的表情。 而那夜,他们中了花柳毒,风水清只记得自己无论如何哭嚎求饶,他都丝毫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 即使晨起后药劲已退,泫宸魈却还是将她粗暴地折磨三次。 之前风水清一门心思全放在泫宸安身上,也是因为有些怕他,所以从未留意过这个冷鸷不羁的九皇子。 难不成?? 泫宸魈……他竟早就对我…… “你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龙血镯?” 泫宸魈扯住她不堪一握的手腕儿,那里空空如也,细腻光洁。 “我为何要带?”风水清在硬撑。 “你必须戴!!!” 泫宸魈颐指气使的暴躁模样,将她的心头吓得倏忽一紧。 只好偷偷腹诽: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又这般气急,真是个捉摸不透的男人。 “好痛……” 风水清感到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捏断,终耐不住呼疼。 泫宸魈忙松了手,目光扫到那抹刺目红印。 他的心有些刺痛,眸子顿然晦暗下来,沉吟一句:“那血镯,很重要。” “九皇子殿下……” “别唤我九皇子殿下,叫我泫宸魈,或者宸魈。” “好,泫宸魈。”风水清直视他的眸,这一世,她只觉自己并没之前那么怕他了。 “多谢你送我那镯子,我回去便戴,告辞,我该出宫回府了。” 语罢,风水清从他的双手禁锢中逃离,留泫宸魈孤身一人站在那里。 此时正值盛夏,玦央宫内开满了千日红。 大片的嫣红姹紫似要将他颀长俊挺的身姿湮没。 徐徐之风吹过,卷着泫宸魈的墨发随风流连,缱绻着落英飘荡在空中。 他的眸,虽寒凛,却孤寂。 风水清方才忍不住回过头,就被这红花隽影乱了心神。 她的心头狂跳,忙转过身子匆匆逃离。 …… 待回了府,风水清站在自己院里瞧着星子稀稀,灰云氤氲。 如她此时的心,蒙了层乌突突的雾。 今日下午怎么回事?为何会对泫宸魈这魔王的寂寥身影那般心疼。 而且,皇上准备赐婚时,他那个态度…… 啊!!好烦啊!!脑子好乱!! 与她通五感的小甜甜有些不解:“宿主,您今日涨了那么多甜蜜值,还烦啊?” “烦!我问你,泫宸魈是我的真爱吗?” 小甜甜有些迟疑:“嗯……我无法回答你。” “破系统!!!” “宿主,您这样,小甜甜真的好伤心啊嘤嘤嘤……” 不理会小甜甜的哭声,风水清不想再被那悸动情丝所烦扰。 索性唤了春枣为她拆发髻,她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小姐,您的玉滢簪子怎么不见了?” 春枣将风水清头上发饰全部轻柔摘下后,有些急迫地问了一句。 她听后心内猛地一惊,忙细细瞧了遍妆匣内刚拆下的簪鈿珠花。 玉滢簪呢?怎么不见了?那可是娘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早在风水清五岁时,她的娘亲兰心就患病离世。 虽然她现在有些记不清母亲的相貌,却还能回想起那些在母亲臂弯里撒娇的日子。 娘亲的怀抱又甜又暖,即使在夜半梦萦时,也能经常感受到那种世上独一无二的温度。 而那玉滢簪,是娘亲生前最喜爱的物件,临走前送给风水清,她每日都要佩戴。 如今竟弄丢了?? 还未等打发院内全部婢女去找,院外就传来一阵吵嚷声: “你这小贱婢!偷了我的项链还敢狡辩!看我不打死你!!!” 本来簪子丢失无果就让她心烦意乱,如今又被这泼妇般的叫骂声一扰,直叫风水清峨眉紧蹙,愀然不悦。 冲春枣用了个眼神,隔了片刻,春枣回屋匆匆禀报着:“小姐,是夏樱!!她马上要被陈姨娘打死啦!” “走,去瞧瞧。” …… 夏樱蜷在地上一声未吭,身上尽是被陈姨娘抽打的血痕。 “你个小贱婢,嘴硬是吧!!!我今日就将你这毛病好好扳扳!” “啪……啪……” 两皮鞭下去,夏樱那孱瘦后背便又生生多出两条血沟。她只瑟瑟微抖,依旧未出半声,甚至连眼泪都未流一滴。 风水清上前一把扯住陈姨娘又要砸下去的胳膊,厉声道:“我院里的人何时轮到你来教训?” 陈秋华被眼前小丫头眉目间的凛色吓得心头一颤,却又不敢再造次,只得撂下鞭子,忿忿不平道:“方才回屋,就见她鬼鬼祟祟地在我屋门口乱晃。待我回屋一看,项链少了一条,那可是老爷在生辰之日送我的紫玉镂空穿枝项链!” 风水清有些狐疑,夏樱本是自己院内的婢女,怎得会没事跑到陈姨娘屋里去。 不过既然是服侍自己的人,她也有责任,只得将语气稍稍放缓和些:“陈姨娘,夏樱是我兰汀阁的婢女,由我亲自管教便好,不用麻烦你。待明日我查个水落石出,自会告知你。” “哼哼……”陈姨娘噤了鼻子冷笑一声,双眸内尽是倨慢,“谁知清晖郡主会不会袒护自己院里的人,就算真查出是夏樱偷的,你不讲,谁又能知道呢?” “你以为本郡主与你这泼妇一样不讲道理?”风水清凤眸斜睨,玩味讲道。 陈秋华捂住胸口,指向风水清,指尖儿乱颤:“你!!你这小丫头……怎么……怎么??” “我怎么??不尊敬你吗?”风水清向前一步,毫不客气拨开她指向自己的手:“你值得我尊敬吗?一个故意爬我爹爹床的女人。” “你!!你……” 陈姨娘气得不知讲些什么,抡起手就要往风水清脸上呼。 却被她早就预料到地挡住手臂,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 掌心与她稍稍油腻的脸颊接触发生清脆响声。 陈秋华被彻底打懵,红了眼眶捂住脸:“你竟敢打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庶母!!你竟敢……” “什么事吵得如此厉害?成何体统?!” 一声底气十足的怒喝,瞬时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风麓山剑目星眉,负手而立,身后跟了十数名提着灯笼的小仆,赫然出现在兰汀阁门口。 wap. /129/129680/30198449.html 第七章 寻物瞬移? “老爷!!老爷啊!!您快为妾身做主吧!” 陈姨娘终于见到府中可为她掌腰之人,忙梨花带雨地扑到风麓山怀里,将方才发生之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话里话外尽是风水清如何欺负她,如何对她不敬。 风麓山知道风水清平日里是娇纵跋扈些,且与这位陈姨娘关系并不太好,但也未全相信。只得试探问道:“清清,你说,方才怎么回事?” “呜呜呜呜……爹啊!!!” 风水清眼泪来的更快,一身子将陈姨娘从风麓山怀里挤出去,自己则继续趴在他怀里哭:“爹爹!!方才陈姨娘都快把我院里的人打死了,我才制止她的……呜呜呜呜呜……爹爹您都不知道哇,陈姨娘还骂女儿是贱人呢……呜呜呜您是不是也不疼女儿了……呜呜呜呜……” 讲完这些,风水清还抬起头,瞪圆两只泪汪汪的水眸,可怜兮兮地直视风麓山,那模样别提多娇怜。 “宿主,您演技真好,我都快被你感动了。” 小甜甜颇为敬佩地在风水清意识内称赞一句。 “好了好了,一条项链罢了。”风麓山当真是受不了女儿撒娇,只得语气软下来哄她。 陈姨娘还要讲些什么,却见风婉柔急匆匆从外院进来,拉住她的胳膊摇了摇,示意她莫要再出声。 风麓山为风水清理了理额前毛茸茸的碎发,又斜睨一眼旁边伏在地面浑身血痕的夏樱,缓缓开口道:“秋华,天晚了,快回去睡吧,项链我再送你一条便是。至于这手脚不干净的婢女,丢出去打发了吧。” “可老爷……她打我……” 陈姨娘终是耐不住提了一句。 风麓山这才抬眼,瞧到她半老徐黄的左脸确实肿了些,刚要讲风水清几句重话。 可一低头,又对上那猫儿般布满星子的单纯眼眸。 只好沉吟道:“待明日随你去库房选些首饰,清清还小不懂事,又早早没了娘亲,你是她庶母,应隐忍些。” “可……” 未等陈姨娘再讲什么,风麓山一扭身子,便带着一众小厮离开了,陈姨娘也被风婉柔拉着回了自己院。 风水清用帕子拭去眼泪,让春枣将无法自己站起来的夏樱扶到耳房。 随后,自己也跟了她们一起去。 …… 耳房里,夏樱褪了上衣趴在刚铺好软垫的床榻上,风水清打开药粉瓶儿,看到眼前血肉外翻的伤口有些心疼,关切道:“你忍着点。” 之后,便不顾主仆之别亲自与春枣一同为夏樱上着金疮药,那药效果极佳只是刺激性较强,尤其她的伤口那般深,定是疼至心底。 可看着娇娇弱弱又瘦削的夏樱,趴在床上硬是一声未吭,只死死咬着口中巾帕。 待终于上好药,风水清也长长出了口气,这才开口道:“你是未嫁人的女子,府医皆男子,所以我未叫他们来给你上药。我真诚对你,希望你也可以坦诚告诉我,那项链是你偷的吗?” 夏樱此时的面庞才稍许泛起些波澜,如实答道:“回三小姐,奴婢没偷。那阵我瞧见冬苹在陈姨娘房间鬼鬼祟祟出来,所以我才近前看看,没想到竟让她误会了。” “冬苹……” 风水清暗自思虑片刻,再无言其他,只叫夏樱好好休息便离开耳房。 她是相信夏樱的,风水清记得,夏樱是三年前从风月楼买来的。 那日,风水清上街闲逛,就瞧见比她大几岁的夏樱正被揪着头发往风月楼里拖。 遣人打听后才知道,这女子因不想服侍娼客逃了八次,即使每次捉回都将她打的半死,等一有时机,她还是会继续逃。 风水清颇为佩服她的贞烈,便出了高价将她买回,留在自己院内服侍。 上一世,夏樱更是因偷偷进冷宫为自己送吃食,被投进井里溺水而死。 所以,风水清选择相信她。 …… “可恶!那个小贱人!” 陈秋华回了屋里将一瓷盏扔至地上,“啪嚓”一声摔地稀碎,她觉得还不过瘾,又破口大骂道。 娘亲的狂癫模样可将风婉柔吓坏了,忙阖上门,若是被风水清或爹爹听到,还怎么得了。 打发竺葵拾掇好残瓷碎片,风婉柔语气含了些不耐烦:“娘,您怎么如此傻?如今那风水清封了郡主,地位不是一般的高,您怎么还与她过不去呢?” “就是要挫挫她的锐气!否则都不把咱们娘儿俩放在眼里了!今日上午你随行马车之事娘可听说了,现在她刚封了郡主就这样待你,日后等她再嫁个皇子,她不得把我们赶出风家啊??” “呵……”风婉柔冷笑,“你挫到她的锐气了吗?还反挨了打!你没见到爹爹对她的态度吗?娘,您可真糊涂。” 陈秋华心口一冷,觉得女儿讲的有理,重重叹气道:“那你说怎么办?这风府本就都看不起我们,如果我们再不努努劲儿,当真是要被撵出去啊!!” “不会的,娘。”风婉柔眉间闪过一丝毒戾,姣好的面庞更是阴险至极:“女儿已经有了法子,您且等着瞧好吧。” …… 风水清此时并不想管是否为冬苹偷了项链,她只知自己的玉滢簪已丢失,若不快点找回,待被人拾了去便永远拿不回来。 “宿主~!要小甜甜帮忙嘛!?” 软乎乎地奶音在意识内响起,风水清有些不想理她,只提了灯笼在院内继续闷头寻找。 “宿主,您这么找那簪子早被人捡跑了!你确定真不理我嘛?” 小甜甜声音颇有些委屈,继续叽叽喳喳地不停絮叨。 风水清终于耐不住吵闹,抱了一丝期望反问:“你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能用甜蜜值换簪子吗?” “嗯不能……” “……那你……” “但我可以把你瞬移到簪子那里!!!” “真的??”风水清煞是惊奇,瞬移之术她仅从些玄幻话本里看过,若能体验一次,倒也甚是期待! “当然,每次需扣除100点甜蜜值!” 风水清默默算了一下,目前自己有140点,可是…… “那我瞬移过去,还怎么瞬移回来???我的甜蜜值根本不够啊!” “这个嘛……走着回来呗……” 罢了,走着就走着,今日只去了皇宫再无他处,大不了再偷偷翻个墙!! 风水清暗暗下定决心,准备迎接人生内第一次瞬移! “扣除100点甜蜜值,宿主兑换寻物瞬移功能,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风水清肯定点点头:“准备好了!” “瞬移功能即将开启……” “5……” “4……” “3……” “2……” “1……” 随着倒计时结束,风水清只觉四周场景开始疾速旋转。 一开始,她的眼还能跟上旋转速度,可随着转速加快,她的脑内如漩涡般被搅了个天翻地覆……霎时晕眩又恶心…… “宿主,寻物瞬移已完毕,您现在已经到了丢失物件旁边啦!!” wap. /129/129680/30198450.html 第八章 温泉之吻 “呕……好想吐……” 风水清根本顾不得意识内的小甜甜声音,此时的她只觉身体被温热液体包裹,胃里如排山倒海般翻滚个不停,而且还有一股熟悉异常的香味萦绕鼻尖…… 她赶紧闭上眼睛缓了缓,否则只怕自己当真要吐出来。 之后,风水清伸出两只手,向前缓缓探索…… 好奇怪啊?我怎么进了温水里?难道我的簪子是掉进池子了吗?可我今日未曾去过溪水或池塘边啊…… 咦?这什么东西,颇有弹性。 这触感……好熟悉啊…… “风——水——清!!!!!” 她忽然感到一阵阴冷寒风直扑面门,忙睁开双眼,面前萦绕着缥缈又朦胧的雾气。 但她透过雾气也能看清,眼前脸红到发紫的男人…… 不是泫宸魈吗?! 我怎么跑到这来了??还是在他正沐浴之时?!! 风水清忙用一只手捂住眼睛,慌乱无措:“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 紧接着,她唰地站起身,可由于在水里受到极大阻力,脚又踩上裙纱,一个趔趄,直直向前倒去。 风水清:“唔……” 泫宸魈:“唔……?!!” “甜蜜值加100!甜蜜值加100!!甜蜜值加100!!!” 小甜甜火山喷发般的激动声音,震得风水清太阳穴突突直跳。 怎么回事??为何会摔在他的脸上?还准准贴住了唇?? 风水清当真要疯了,那种情悸与心慌意乱的感觉又来了。 且经温热雾气一蒸,她只觉脸上的血液将要破皮而出!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风水清赶紧用双臂撑住泫宸魈精壮又白皙的胸膛,支起身子向岸边逃去。 却被一只有力大手,拽回怀里,她只觉双唇一重,那股熟悉又温暖的气味再次窜入口鼻…… 泫宸魈为何要亲我??我的天老爷!!!这个魔王到底要做什么啊!!! “放开……我……放开……” 风水清奋力挣扎着,可泫宸魈的力气太大,钳着自己就像钳着只鸡崽子。 可她仍旧未放弃,只好狠狠咬破他的嘴唇。 顿时,血腥味遍布满口,一滴血,滴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水中,化成一朵飘摇无形的血墨团……与池水逐渐相融…… “你敢咬我?” 泫宸魈的眸子霎时冷冽下来,语气却像一只平白被主人打了的无辜小兽。 风水清不甘示弱:“谁叫你亲我??我都说了放开我,你不听我就只能咬你!!” 泫宸魈捏住她的下巴,渲着细细水珠俊美无俦的脸破除雾气凑近她,颇有些暧昧不清道:“是你先跳进我的温泉池,又摸我……” 呵呵呵,他说的对…… 可我只是来找簪子啊喂!对了,簪子?! 风水清一把拨开他的手,嫩润润的下巴上霎时浮现红印,泫宸魈确是用了些蛮力的。 “今日之事本郡主对不住了,可你为何要偷我簪子?” “你是说这个?我捡的。” 泫宸魈从一旁叠齐的浴袍下,取出支莹润晶透的白玉簪,放到风水清眼前晃了晃。 “没错!还我!” 风水清抡起小手抢,与那簪子擦肤而过。 “还你可以,你先说为何闯入本殿的温泉池?” 泫宸魈一只手抬得老高,风水清现下本就刚过及笄,小胳膊又短,又被男人箍的死死,根本够不着。 见她气鼓鼓地模样,泫宸魈脑内小剧场再次拉开帷幕: 【风水清偷偷翻了宫墙进入他的拂晓宫,见温泉池雾气袅袅,他在泡浴洗澡。 便趁机一跃而入,骑在自己身上,撸胳膊挽袖:“啊哈哈哈哈……小魈魈~~快让本郡主来疼爱疼爱!!”】 分明就是! 猪油蒙心!胆大包天! “说!” 泫宸魈见风水清一脸迷糊又为难的表情,更加确定她分明就是要来揩自己油的,语气见厉,却又带了些耐人寻味地尾音儿。 “我……我就是瞬……” “宿主宿主!!警告!!不可暴露小甜甜!!若暴露我会陷入休眠,你也会立即失去重生机会!!!警告!!警告!!” 好吧,还好我及时止损,才没将后半句讲出来。 风水清如获大赦,舒了口气。 泫宸魈再次凑近,气息紊乱地更加危险:“顺什么?顺便来调戏本殿?” 呵呵呵呵,你这自恋的魔王!!风水清真是要疯了,又不能讲实话,又无法脱身,若再这样僵持下去,会不会真被当做刺客被他折磨至死啊!! “……嘤嘤……” 想着想着,风水清鼻梁一酸,急哭了。 泫宸魈:“……” 他慌了。 风水清可以胡闹,可以任性,可以傻到爱一个本不爱她的人。 但是他见不得她哭,泫宸魈只觉自己的心,被她眼泪浇的有些痛。 “还你。” 泫宸魈将簪子插回她的发髻,指尖触及到一片顺滑柔软的发丝,让本就热血难耐的他顿时灼潮暴涌,又恼又燥,整个人也如火山般即将喷发。 风水清本来愣愣地在想,这魔王怎得忽然这么好说话,却对上男人倏时变得迷离,且意澜欲浓之骇人眼神,犹如一头饥饿已久的野兽,盯着奄奄一息的猎物。 ?? !!! 风水清:“我走了,永别。” 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透,否则也不会滚热滚热地连呼吸都加快。 这回失了泫宸魈束缚,她终于能全身而退,一个翻身便从池子滚上了岸。 被水浸湿的衣裙湿溻溻地裹在身上,风水清也顾不上仪态面子,赶忙提起裙摆一溜烟地逃走了。 “风水清!你回来……” 泫宸魈有些急促混了丝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风水清哪里还敢回头,只一门心思地想赶紧离开这。 臭魔王!!回去不是找死吗!!傻子才会回去! 终于跑到门口,风水清煞是好奇,原来这拂晓宫内部如此宽敞,甚至也不知何时建了个那般大的温泉池!! 都是泫宸魈这个鬼男人,若是乖乖在浴房洗,兴许就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风水清边笨拙地搂着湿透衣裙跑,边在心内腹诽埋怨。 “咚……”的一声,她只觉自己的头撞到一个不明物体。 风水清捂住脑门儿,小脸皱在一起:“嘶……好痛!” 那“不明物体”也被这毫无防备的一撞吓得不清,懵懵又惺惺,但早就融在血液里的敏捷,让他将随身揣的匕首,拔出了鞘。 “铿……” 风水清耳畔传来刺耳声音,双眼被寒刃之光刺的白茫茫一片,这才瞧轻,方才撞上的“不明物体”是守在门口的裴刈——泫宸魈最得力的亲卫。 裴刈这会也终于看清,这位满面通红、全身湿透、发丝纷乱、惊慌失措的女子,不就是今日下午刚行完册封礼的清晖郡主吗? “清晖郡主……?” 裴刈惊叹,转而想到自家主子正在温泉池沐浴…… 莫不是…… 同泉共浴?? wap. /129/129680/30198451.html 第九章 把你锁在身边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跳进漓春河都洗不清了!!! 破系统!待我回去再和你算账!!! 风水清只觉脑袋快要炸开,为何上一世爱泫宸安爱得死心塌地,最后落得个惨死。 这一世又与泫宸魈这般裹缠不清? 泫家男人怎么没一个好东西啊!!苍天啊!!谁来救救我?? “宿主宿主,这不怪小甜甜呀,是您自己选了寻物瞬移的嘛!!” 可你又没告诉我,簪子在泫宸魈这里啊!! 风水清在脑海内回怨一句,小甜甜不敢再出声,只好再次隐于她的意识内。 “殿下。” 就在风水清头皮发炸时,裴刈忽然半跪于地面,恭顺地唤了句。 她再一转头,只见泫宸魈已穿好月白丝质浴袍,颀长俊修的身姿朝自己缓缓走来,飘然如谪仙,英凛出尘,又似不食人间烟火般虚无缥缈。 他的墨瀑长发倾泻于胸肩,额前几缕发丝仍在向下滴水,一路顺着他的下颌线蜿蜒,直至落入凝脂英拔的胸膛之上。 风水清不小心看恍了神,这男人怎么生的如此诱惑?又……迷人。 “你下去吧,今日之事管住嘴。” 泫宸魈语气难得和缓下来,眼睛只盯着风水清,口中向裴刈吩咐着。 “是。” 裴刈出了温泉殿大门,眉目间难掩兴奋,边收好匕首边暗内替主子高兴: 果然殿下就是厉害啊!都能与清晖郡主同泉共浴了!看来二人成亲指日可待!!我也得替他们再鼓鼓劲儿! …… “我都说了,让你回来。” 泫宸魈有些好笑地看着一脸委屈的风水清,本想责怪,语气却掩不住宠溺。 “都怪你!!!” 风水清举了小拳头就往他宽阔胸膛上砸,口中神神叨叨,嘀嘀咕咕: “为何闲来无事要在宫殿建温泉池?为何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泡澡?为何偷我的簪子???为何要欺负我!!为何将我弄得那般痛!!为什么我最后又……” 怀了你的孩子…… 风水清差点就将前世那件事说漏了嘴,到底还是留了些理智的。 可她心里确是很不甘,很乱,也很疼。 好不容易有重生之机,却偏偏与泫宸魈出了这些生枝末节。 如果白活这一世,她怎么对得起上一世惨死的自己。 还有她那刚出世就离世的孩儿。 虽然是与泫宸魈的孩儿,可也是从自己身上怀胎十月才掉下来的宝贝疙瘩。 怎能不疼?怎能不痛! “最后你又什么?” 泫宸魈对她讲了一半的话甚是不满,眯着眼冷冷询问。 见她誓不出声,又狠狠地看着自己,泫宸魈没来由地烦躁。 “你就那么讨厌我?” “对!讨厌!” 风水清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讲,许是发泄,许是羞愤,她只知现在心里很乱,讲话亦不想过脑子。 “宿主,提醒。甜蜜值扣除50,甜蜜值扣除50。” ?? 怎么还可以扣除? “没错,宿主。” 小甜甜的声音颇有些难过,与平日里可爱软糯又精气神十足的音调截然不同。 风水清费解,又带了些错觉,怎么这甜饼系统就像有意撮合自己与泫宸魈一样? 她还兀自想不通地思考,却忽然被泫宸魈握住肩膀,推到一旁墙壁。 紧接着,泫宸魈又将她的两只手腕一左一右死死箍住,同样钉在墙上。 “讨厌我也晚了!” 他暴戾又充满怒意地念了一句。 俯身将风水清的唇彻底封住,舌尖更是粗暴地撬开她的齿,直直钻了进去。 “唔……唔!!!!” 风水清根本动弹不得,那种被侵占的感觉直叫她眼冒金星。 不禁又回想起前世那夜,被泫宸魈折磨地如体无完肤般。 眼下迫于无奈,她只好故技重施,趁机再次重重咬破他的唇。 可这一次,泫宸魈不但未受影响,反而就着那温热血液,将她吻得更加喘不上气。 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松梅香气,直叫风水清心神恍惚。 不行,再这样下去…… 拼了!! 思及此,她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玉滢簪奋力向前刺去! “噗嗤……” 泫宸魈只觉左肩传来巨痛,受惊般地放开了她。 风水清手中的洁白玉滢簪与猩红鲜血形成刺目对比。 这一晃,让泫宸魈的心,坠入谷底。 “甜蜜值减100,甜蜜值减100。” 风水清没理会小甜甜的落寞声音,用手背抹了抹唇上被他蹭地糊了大片的鲜血,垂眸黯色道:“九皇子殿下,请自重。” 得,这称呼又改回去了。 泫宸魈暗内嘲讽,不自觉地竟想着自己是否真的将她弄痛了。 再一抬头,只见风水清方才站的位置已空无一人,唯一留下的痕迹,是从簪子尖儿滴落在地上的血。 他扯开嘴角笑了笑,旋即眼内又布满戾色。 风水清,这一世就算锁,也要把你锁在我身边,你逃不掉! …… “宿主,你真的不喜欢泫宸魈吗?” 风水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小甜甜的黯然声音骤时出现,引得她更加焦炙灼心。 “你不是我的甜饼系统吗?怎么感觉你是他安插在我脑内的奸细?” “宿主……我不是他的奸细,我是你的……”小甜甜可怜兮兮碎碎念着。 风水清再不理会她,只想安安静静思考一会。 方才我刺伤他,便是残害皇家子嗣之罪。 以那魔王的性子,不会捅到皇上那去吧?或者变着法地折磨我?? 哎……方才真是太冲动了,可那时我又没其他办法…… 这事闹大了,会不会连累爹爹和家族…… 好烦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好女不能推卸责任。 大不了明日我去找他道歉!可逃走时,他那眸子落寞地怎么那般让我心疼…… 风水清啊风水清,上一世你就是这迷糊性子,怎么这一世还是改不掉呢?? 你好笨好蠢好呆!! 不过半柱香功夫,风水清只觉眼皮打架,便再也无法硬撑着胡思乱想。 沉沉睡了过去。 …… “三小姐,三小姐您快醒醒呀!” “嗯……春枣。” 风水清昨夜睡得太晚,这会日上三竿依旧觉得困乏,只得懒懒回应,翻身又睡。 春枣见她这副模样笑着摇摇头,又耐不住替她高兴,只好继续唤她起床:“三小姐,您快去前院儿看看吧,九皇子殿下来找您了!” “九皇子……” 风水清脑内的弦儿一点点地续…… “泫宸魈??!” 扑腾一下,风水清如僵尸般唰地坐直身子,困倦睡意骤时消散殆尽。 “是呀!奴婢替您梳洗梳洗,殿下都等您半天了!!” 春枣的脸上难掩笑意,忙绞了温水帕子递给小姐擦脸,见她一脸诧异惊惧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害羞。 完了!!莫非他找上门来要告状?? 风水清心底一沉,忙用帕子擦净脸,也顾不得换衣梳发,扯了块包袱皮就开始装些随身物品,鸡皮疙瘩一茬一茬儿地竖,又悚又惊。 躲不掉那我就逃!!先逃去别城再从长计议! 左不过只是簪子刺伤,算不得太严重,若我逃了皇上就算动怒也找不到罪魁祸首,不能将爹爹与风家怎么样!!! 见小姐这般慌乱模样,春枣笑意更甚,盈盈打趣:“小姐,您这么急就要走呀,还没到日子呢!” “急啊!!十万火急!!!” 风水清动作利索又干脆,转眼的功夫那小包袱就被她塞得满满当当。 之后,她将包袱系在胸前,取了个面纱戴在脸上,打算直奔后门逃窜而去。 可前脚刚跨了门槛儿,身后就传来那道凛冽又熟悉的声音: “风水清,你去哪?” wap. /129/129680/30198452.html 第十章 魔王卑鄙又无耻 风水清身子一抖,依旧保持着关门姿势,迟迟不敢转过身。 因为那声音确叫她再熟悉不过,普天之大,只有泫宸魈的嗓音才那般冷峻又凌厉。 风水清灵机一动,讪讪转过身,弓腰歪头,又紧了紧喉咙。 “奴婢……奴婢是春枣呀!!” 泫宸魈见她又呆又怂的模样,憋不住笑,好看的唇角拉出柔柔的弧度,经阳光一晃,既俊逸,又明冠如玉。 “清清,你背着包袱去哪里?” 风麓山的声音也缓缓传来,他随泫宸魈进了兰汀阁,却瞧见自己的女儿鞠身覆面,自然是满满地一头雾水,不可思议。 “你们认错人了,奴婢是春枣。” 风水清硬着头皮继续掩耳盗铃。 “三小姐……您这是……” 恰逢真正的春枣从屋里出来,看着小姐的行为与姿态甚是怪异,只得怯生生唤了句。 “……” 风水清无语凝噎,认命似地翻了个白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索性扯了面纱,撂下包袱,气鼓鼓箭步跨到泫宸魈面前,望着比自己高了近两头的男人,挑衅道:“想不到堂堂九皇子竟做些负屈告状之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别牵连到我爹爹和家族就行,你把我抓走吧!” 泫宸魈笑意更浓,眼前这个矮矮又颇有气势的小丫头,脸上泛着一层极淡的绒毛,唇红齿白,眉弯眼圆,脸蛋儿也是粉粉嫩嫩,滚滚可爱。 若不是旁里还站着风麓山与风筠之,他只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吻下去。 “清清!”风麓山自然不晓得风水清与泫宸魈昨晚之事,只觉女儿太过蛮横无礼,忙上前将她拉在自己旁边,呵斥道:“不得对九皇子殿下无礼,你方才讲那些乱七八糟的是何意?殿下是来提亲的!” 风水清大惊:“提亲??!” 随即又对上泫宸魈那似笑非笑且带着些不明意味地眼神,心头大鼓哐啷啷地锤,真想脱口问这魔王究竟唱的哪出戏? “没错,提亲。” 泫宸魈笑的粲然,但在风水清眼里,那可是恶魔吃人前最后之兆意。 “清清,方才九皇子殿下说与你私定终身,情投意合?”风筠之细心观察到妹妹心不甘情不愿地眼神,所以才用了问句。 此话一出,泫宸魈眉间瞬时拧成“川”字,脸也跟着阴沉下来斜睨了他一眼。 风筠之顿觉压迫感十足,只得立刻转换眼神方向,瞧向还在云里雾里,一脸痴愣的妹妹。 “风大人。” 泫宸魈上前,恭敬至极,惹得风水清再次愣怔片刻,她还是第一次瞧见这魔王如此恭顺乖巧地神情。 “许是小清羞赧,待我与她细细讲讲,再去同您商量成婚事宜。” 小清??? 呕…… 风水清好想吐。 “好,九皇子殿下,您太客气。” 风麓山、风筠之作个揖便携着一众仆人皆出了兰汀阁。 春枣也识相地偷偷笑着躬身退了下去。 泫宸魈拉住她微微冒冷汗的小手,径直推门进了她的闺房。 “泫宸魈,你什么意思?” 风水清想不通,昨夜自己刺伤他,为何今日他却来府上提亲。 泫宸魈狡黠一笑:“提亲,娶你。” “你……” 风水清刚要反驳,就见面前的男人手捂左肩,满脸痛苦。 就连冷汗都好像十分配合地,从他脑门儿上显露身影。 紧接着,泫宸魈齿咬下唇,紧皱眉头,气虚音弱地开了口:“好痛……你昨夜将本殿刺伤……残害皇嗣……罪可当诛九族……嘶……” 风水清气极:“卑鄙,无耻!!!” “我卑鄙?” 泫宸魈钳住她的纤细手腕,另一只手推她肩膀,微微向前用了用劲儿,便将风水清按坐在床上。 旋即凑近她,用自己的隽挺鼻尖,蹭了蹭她的玲珑鼻头儿。 “昨夜可是你先投怀送抱闯入我的温泉池,你说我卑鄙?嗯?” 风水清听后自是无话可说,心虚地调转目光,泫宸魈确是讲了事实。 不过…… 既然他有意要将昨夜之事掩盖,自己也不能再向火坑里跳。 而且,只要不嫁给泫宸安,便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就算嫁给泫宸魈,日后报了仇,他的伤也早就好透,再无证据。 重要的是,泫宸魈深得帝后盛宠,若想除掉泫宸安与风婉柔,借他在宫中势力,定然可劈薄阻力,做起事来要比自己单枪匹马简单的多! 最后,大仇得报,写上一纸和离书,还不是天下任我行!! 嘿嘿嘿!!完美! 风水清对自己的宏大计划甚是满意,嘴角噙上小狐狸般的微笑,又眨了眨扑闪大眼,顺势圈了泫宸魈的脖子。 “好啊,那本郡主就嫁你!” 泫宸魈:“!!!” 他可从未想过风水清竟如此痛快地答应,而且她的亲密动作令自己猝不及防,脸上的绯红霎时浸上耳垂,只得匆匆直起身将搂着自己脖子、满脸媚笑的风水清一胳膊抡了出去,慌乱寻了个凳子坐下平复心情。 这魔王真怪,上一秒还凶狠暴戾,这会跑那坐着干什么去? 风水清撇了撇嘴,从床上爬起。 心中更加确定日后复完仇要与他和离,这男人阴晴不定,神怪智异,难道当真是从地狱来的魔鬼?? 想到这,风水清浑身有些寒浸浸,只好顺了顺自己有些凌乱的秀发,遮掩惊惧表情。 她可不想被泫宸魈瞧了去,只怕到时又要嘲讽自己。 “甜蜜值加50,甜蜜值加50!!” 小甜甜兴奋异常地声音嗡嗡在脑海内响起,风水清本正沉思着日后如何应对泫宸魈这魔王,被这突如其来的聒噪之音震得头骨发麻。 “答应他成亲还能加甜蜜值?奇怪。” 小甜甜兴奋至极:“当然啦!宿主,您现在的甜蜜值只有40点,恐怕日后不太够用,要不再加点??” “怎么加?难道你要我亲他吗??”风水清不自觉地感到心底发憷。 “宿主您真聪明。” 风水清脸有些红:“想得美!!” “宿主,我有必要提醒您,如果您主动亲他的话,甜蜜值会加的更多哦!” 风水清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才不要呢!你快回去吧!” “嘤嘤嘤……宿主你好狠的心……” 泫宸魈这会心跳平静地差不多,便转过头瞧向风水清。 只见床上坐着的小丫头,表情时怒时笑时烦躁。 她怎么……像个傻子一样? 泫宸魈拧紧眉头,不免啧嘴。 不过,她既已答应成婚,确让泫宸魈心情大好,心知她整日迷糊,偶尔又蠢蠢笨笨。 倒也是可爱的紧。 “聘礼择日就送来,我先回去求父皇为我们赐婚。” 泫宸魈起身,撂下句话就准备向外走。 风水清则反应过来,语气不悦,满是揶揄:“尊贵地九皇子殿下,皇上他老人家还不知道这事儿呢?那你就敢来府上提亲?” 泫宸魈笑:“马上就知道了。” “啧啧啧……”风水清摇摇头,摊摊手,“五皇子殿下还未有婚约,若论孝悌忠义,你排行第九,如何率先指婚?” “我说可以,就可以。” 泫宸魈这话讲得胸有成竹。 哦对,你是魔王,宫中哪有不如你意的事? 风水清心里嘀咕一句,便瞧见泫宸魈的玄色身影离了房门,渐渐远去。 待泫宸魈离开好一会,风水清无心用膳,逗了会鹦鹉也深感无趣,想着不如去街上逛逛。 出了院门,就见到一袭炽金色战甲的壮硕男子正匆匆往院里来。 她的眼泪唰地夺眶而出,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已五年未见的…… “大哥!!!” wap. /129/129680/30198453.html 第十一章 母猪放屁 “大哥!!大哥!!” 风水清百感交集,热泪盈眶,提裙狂奔着冲到那高大男子的怀里。 之后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胸膛,就连双腿也夹了上去,整个人牢牢挂在他身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放声大哭。 “清清……” 风水浚宠溺地拥她入怀,竟也不自觉地湿了眼眶,这小妮子,还是这般没个淑女样。 “大哥,我想你啊!!妹妹好想你啊!!!” 眼前这位眉目英气,魁岸雄壮之男子,便是风水清同父同母的大哥——风水浚。 他骁勇善战,丹心赤忱,忠贯日月,不过才二十又七,便战功赫赫,扬名天下。 更是被皇上早早封为护国大将军,而上一任获此殊荣之人,是风水清的祖父。 上一世,因要竭力助泫宸安登基,风水浚轻易答应妹妹,将五十万大军兵符交于泫宸安随意调用。 泫宸安登基后,先是利用风水浚除掉周边心怀不轨的叛乱小国,之后又遣他戍守苦寒边关,彻底架空他的兵权。 最后,风水浚得知妹妹被打入冷宫,连夜奔袭十天十夜,亲自赶回求情。 又恐泫宸安误会自己未获准许返回皇城意欲谋反,风水浚选择只身匹马归来,未带一兵一卒。 却仍然,被皇城大军与昔日部下围剿于城外。 直至,泫宸安以叛国与大不敬之罪赐了他车裂之刑,死无全尸。 由于风水浚常要带兵远征,即使风水清封妃入宫那日也因战事缠身无法赶回。 认真算算,风水清确是已然五年未曾见过这位疼自己、宠自己的大哥了! “好啦!!”风水浚将哭声逐渐减弱的小丫头从身上抱下,轻放于地面,又揉了揉她柔软细腻的发丝,“才三个月未见,真这么想大哥呀!” “嗯嗯嗯……”风水清吸了吸鼻涕,“大哥,清清真的好想你……不过,边境战事未平,你怎么现在就赶回来了?不是说要过了年吗?” 终于步入正题,风水浚脸色一沉,语气也肃穆起来:“我这次回来是要求皇上再为我调派些大军,那东昌国不知用了何种邪术,只要被他们布撒的药水浇到,便疲软劳累,无法应战,所以这几次我们屡战屡败。” 奇怪,上一世我记得并无此事。 及笄之年,大哥确是在边境与东昌国作战,可还未到年关,便大获全胜率大军班师回朝。 怎么这一世…… “清清,听爹说,你要与九皇子殿下成婚?” 还未等风水清思考完,风水浚带着忧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是啊……”风水清没底气地应了一句。 因为她知道,那魔王在外的名声坏得很,跋扈不羁,凶戾狠决。 所以,大哥知道此事定然会顾虑挂心。 “清清,哥哥记得你一直倾慕五皇子殿下,他虽天资欠缺,政事不灵。但好在脾气温润,礼貌待人。怎么你忽然转了性子?要与九皇子殿下成婚?” 风水浚脸色越来越沉。 “大哥……”风水清讪讪一句,不知如何与他解释。 不过也确是在心内感叹的很,原来上一世她喜欢泫宸安的事果真人尽皆知,也正是因如此,爹爹、大哥与二哥才为他倾尽全力,最后却都落得惨死。 都怪我自己!都怪我,是我将他们害死的…… 想到这,风水清再次泪眼婆娑,倒引得风水浚误会。 “清清,是不是那魔头逼你?你只管告知我,哥哥才不管他身份如何!欺负我妹妹,我绝不容他!!” “没有……他没欺负我……”风水清讲这话只觉违心,方才泫宸魈那魔王还故意装作重伤模样逼自己嫁给他。 “哥哥,我是心甘情愿的。” 讲完,她拭去眼泪,露出个灿烂笑脸。 “你这丫头……”风水浚无奈,却又不好再深说什么,他可是将妹妹捧在心尖尖儿上的,只好随她去。 “既然清清同意,哥哥便不会反对。” 风水浚轻轻掐了掐风水清软乎乎的小脸蛋儿,之后从袖口取了只精致金符。 “清清,这个你收好。” 风水清将那冰冰凉凉的金符放在掌心瞧了又瞧,上面的虎纹雕刻地栩栩如生,赫赫生威。 “这是哥哥心腹军的兵符,我在皇城留了一万人,应够你调遣。如果九皇子殿下欺负你,这一万人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精兵,足够保护你。且他们是我的人,即使皇上怪罪,哥哥来担着。” 风水浚满面的宠爱藏不住,风水清抬头瞧着他清透俊逸的眼眸,心内暖意攒动。 大哥……永远这样待我好。 “谢谢大哥……” 风水清再次扑到风水浚怀里,贪恋地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好了清清。”风水浚疼爱地将小丫头柔柔推出怀抱,点了下她的鼻尖,“哥哥马上要进宫去求皇上调兵,先不与你讲了!待我战胜归来,或许那时还能赶上参加你的婚宴。” 风水清重重点头,笑中含泪:“嗯!” …… 因值盛夏,即使这会已经入了夜,却仍旧热浪炎炎,炽风缠人。 风麓山担心女儿没有胃口,耽误长身体,晚膳时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风水清爱吃的菜,又做了好些可口凉点。 此刻,一大家子人,正于念心阁外院的膳厅用膳。 “嗯嗯……好吃好吃……” 风水清沾满油渍地嘴被塞得满满登登,又狠狠实实地撕了块八宝烧鸡。 她已经好久未吃过这些喜爱的菜了,因为从昨日重生到现在,一边要忙着郡主册封礼,一边又要应对泫宸魈那个魔头。 当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正经饭,她本就有些贪吃,现下可算捞到机会,自然不能亏待自己的肚皮! “妹妹,你这吃相……改改成不?” 风筠之满脸嫌弃。 “是啊,清清,你也是马上就要成婚的大姑娘了,你这个样子,入了宫会叫人笑话的!!” 风麓山愁容满面。 “爹爹。”风婉柔咽下口中最后一粒青豆,又用手帕蘸了蘸嘴角莫须有的饭渍,温柔又娴静地唤了一句。 “近几日三姐姐定是累极,才会如此这般用膳。倒是柔儿成日闲来无事,所以这饭食也用的少些,到底还是羡慕三姐姐有这个口福。” “宿主,她这摆明了不就是跟你爹讲她吃的少!而你又吃的多吗?!她好恶心!” 小甜甜火大的声音先一步在风水清意识内响起。 她倒是未听进心去,只当风婉柔是母猪放屁。 而且,美味佳肴在眼前,哪有功夫理会她,先过了嘴瘾再收拾她也不迟。 wap. /129/129680/30198454.html 第十二章 全靠演技 “我风家,家大业大,难道还怕你吃穷了不成?”风筠之当然听得出风婉柔话中内涵,见风水清依旧在埋头闷吃,他这做哥哥的自然要出头为妹妹讲话。 “清清现在正长身体,吃的再多那身子板儿依然如竹牍片,倒是小妹你,每餐饭食仅用小半碗,脸颊却日渐圆润。” “噗……” 风水清听了逗得差点没被饭呛死,赶紧喝口水往下压一压。 旋即就瞧见这位毒舌二哥冲自己挑了挑浓眉,那模样似在说:妹妹,哥哥这嘴仗就从未输过! “爹爹……您看二哥怎么这样讲柔儿……”风婉柔小嘴一撇,委屈地快哭了。 “筠之。”风麓山确觉得二儿子有些过分,不过他说的倒也是事实,只得装作怒意斥责一句,“柔儿是你小妹,莫要再那般讲话。” “好,儿子知道了。” 风筠之像模像样地答应着,转过头又冲风水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逗得她笑嘻嘻地又欢又喜。 晚膳结束,风水清拍了拍鼓鼓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刚要离席。 却耳尖听到风婉柔正娇滴滴地与风麓山细言细语:“爹爹,昨晚三姐姐似乎并未将那偷东西的丫鬟逐出府,反而还为她疗伤,收在兰汀阁耳房呢!而且,柔儿昨夜因酷暑燥热睡不着在后院乘凉,瞧到三姐姐浑身湿透地从院墙爬回,不知去了哪里。” “风婉柔,你倒是对我院里的事儿一清二楚啊!” 风水清调转方向,回了膳厅,小脸一沉,语气也是冷冰冰。 “清清,柔儿说的可是事实?” 风麓山怒意渐盛,这个三女儿成日泼皮任性,丫鬟之事倒还是其次,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大半夜溜出去,又翻墙而归,怎能叫他不生气? “爹爹,天气热,您可莫要上火动气,想必三姐姐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风婉柔忙用手为风麓山轻抚胸脯顺气,瞧着风水清地眼神微微带了些得意。 好啊,狐狸尾巴太大果然藏不住啊!! 风水清毫不示弱地盯着风婉柔,真想用拳头暴锤她那颗狐狸脑袋。 “爹爹啊~~~!!” 风水清垂头转了转眼珠儿,嗷一嗓子哭得撼天动地。 紧接着,噗通一下跪在风麓山脚边,又往前跪着挪了挪身体,悲恸至极:“爹爹呀!清清昨晚确实偷偷溜了出去,是因为听说漓春河边儿上有种苔藓,对气虚血亏甚是有效,所以想去采些给您入药。女儿知道您终日忙于朝政,熬心熬血,又怕您担心女儿,这才夜晚偷偷去,却不想被人添油加醋!!惹得你我父女二人徒生嫌隙呀!!” “宿主,您确定前世您没唱过戏?” 小甜甜的语气内稍携调侃,更多地则是五体投地。 “清清……” 风麓山老泪纵横。 风婉柔花容失色。 “爹爹呀……”风水清不依不饶,“女儿的一片苦心,您可以不理解,但也不要怪罪女儿呀!!那漓春河之水又湍又急,这才打湿了衣裙,女儿好委屈啊……呜呜呜……” 话音未落,风水清双眼一闭,身子一歪,就晕了下去。 好在风筠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快请府医!!请府医!!!”风麓山满心满眼地焦急。 …… “好啦,你这小丫头儿,他们都走了。” 风筠之捏了捏风水清秀气玲珑的小鼻尖,见她呼不出气,才笑嘻嘻地放开手。 “二哥……真是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风水清起身,吐了吐舌头。 “你这顽皮妮子,诉屈就诉屈,为何还要装晕啊?爹爹都那么大岁数了,若把他急坏可怎么好?” “二哥,对不起嘛……”风水清撒了个娇,扯起风筠之骨节分明得修长手指摇了摇,模样俏皮可爱的紧,“风婉柔就是想让爹爹教训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若不这样插科打诨糊弄过去,爹爹动气不说,风婉柔也可借机继续抹黑我。若当着爹爹的面与风婉柔闹僵,倒显得我小气又无理。况且,我这一闹,风婉柔自是知道孰轻孰重,日后再想起什么幺蛾子,也得先好好考虑考虑。” 风筠之听她讲后细想想,确是这么个理儿,顿觉这位幼稚蠢笨的三妹似乎智识大涨,开始变得聪明了! 他伸出手,带上些力度掐了掐风水清娇娇嫩嫩的脸蛋,语气内疼爱满满:“你这个小机灵鬼儿。” “哎呦!二哥,好痛啊!”风水清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 “不过,你和风婉柔之间怎么了?二哥记得,你们之前的感情不是挺好吗?”风筠之从昨日起,就感到两位妹妹之间有些隔阂,尤其是自己这位三妹,更具抵触之意。 若是平日,风水清经常会带风婉柔入宫与皇子公主们玩耍,昨日郡主册封典礼那般隆重之事,她却抛下风婉柔一人前去。 就算出门闲逛,二人也常是难舍难分。甚至自己因讨厌风婉柔偶尔讲些打趣话,这位娇气调皮的三妹妹也要出言反驳自己。 可如今……风水清似乎也开始很讨厌风婉柔,风筠之有些想不通。 “二哥,因为我的眼睛变亮了!” 风水清言笑晏晏地扯开嘴角,眸子晶晶闪闪。 风筠之唇边噙笑:“哦?” “风婉柔她对我虚情假意,阿谀奉承,不过就是想借我保住她与陈秋华在风府的地位。现在,我终于看清,所以,再不会被她利用了!” 风水清这话也是说与自己听的。 原本,风水清想着,若是这一世的风婉柔,或许善根仍存,安分守己。 毕竟是一父同胞,从小一同长大,她并不想将事做的太绝。 如今看来,完全没有同情那贱人的必要,只待寻到合适时机,便要将她诛之。 “傻妹妹。”风筠之将风水清搂在怀里,宠爱地抚摸她身后乌黑润亮的秀发,“你能这么想,二哥就放心了。而且二哥知道你不喜欢泫宸安,也甚是开心。之前不与你讲,是怕你伤心,如今倒也可以放心讲出来。” 风水清疑惑:“什么事不能和我讲?” 风筠之抬起身子,重重叹口气:“哎……那日我去宫内为六皇子私授课业。皇上忽然宣召我,所以中途离开。却瞧见五皇子殿下正对一花房宫女猥缠……殿下发现我后,苦苦哀求莫要让我将此事告知于你,说他是受那宫女魅惑,心里只有你。” “哦。” 风水清淡淡答应一声,心内毫无波澜,只是没想到,原来那泫宸安这么早就暴露自己本性。 风筠之见妹妹淡漠无谓的模样心内长长舒了口气,看得出她的确不再钟情五皇子殿下,要搁在之前,她知道此事,非进宫将那小宫女踢飞不可,且还要暗自神伤许久。 “好了,睡吧,二哥走了。” 风筠之为风水清盖好被子,又轻轻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头顶,转身出了房间。 风水清心里又甜又暖,到底是有两个哥哥的孩子,这种被宠爱的滋味,以后她定要好好珍惜。 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少顷,风水清渐觉眼皮发沉,马上就要进入梦乡。 却被一声凄厉惨叫,吓得一个打挺儿,从床上弹了起来。 “啊!!啊!!别杀我啊!!!” wap. /129/129680/30198455.html 第十三章 红衣男子 风水清来不及穿衣,只披了件外袍,忙携春枣一起前去看究竟发生何事。 因为那叫声太过凄惨,且异常熟悉,分明就是自己的丫鬟——冬苹。 果不其然,此时的丫鬟房内一片狼藉,冬苹满面惊愕惶惧,双眼布满漆黑之雾,如见了鬼般毛骨悚然地胡乱挥舞手臂向后退去。 “春枣,泼她一盆凉水!” 风水清大喝,春枣做事也麻利,哗地一盆凉水下去,冬苹浑身湿透,眼神终清明不少。 “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我不该偷镯子……” 冬苹似乎恢复些意识,双臂环腿,颤颤巍巍地蹲在角落里,目光飘忽不定,口中反复念叨一句话,瞧那模样当真是被吓破了胆。 风水清本还一头雾水,忽然被冬苹右手腕上耀着猩红之光的血镯吸引视线。 那血镯,正是泫宸魈于昨日早上送来的册封贺礼——龙血镯。 风水清霎时明了,这血镯她由于嫌弃便堆进库房再不管顾,冬苹手脚不干净,许是偷摸拿了去。 可见冬苹的反应,莫不是……这血镯有问题? “将冬苹捆了扔到柴房去,血镯褪下来送回我屋。此事莫要声张,若被外人知道,先打得半死再丢出府去!” 风水清对着一众院内奴婢、小仆交代一句,转身回了房。 “三小姐……这镯……” 春枣战战兢兢地将用手绢包着的血镯递给风水清,方才冬苹的模样将她也吓坏了,认为这镯子应是个不祥之物。 “你下去吧。” 风水清坦然接过,将春枣打发出去。 借着烛光可看清,龙血镯殷红无比,通体润透又晶莹。 她又凑近细细瞧了瞧,却见到血镯内有一条诡异红丝暗流涌动,仿若有生命般。 “宿主宿主!!此物乃大凶之物,请速速处理!!速速处理!!” 小甜甜的声音很不安,骤时在风水清意识内响起。 “大凶之物?泫宸魈送我大凶之物?难道他想害死我?” “害死倒不至于……” 风水清惊悚:“那害残我??” 小甜甜奈然:“宿主……咱别这么想……” “那我该怎么想?冬苹戴上都那鬼样子了!要是我戴了,还不得非死即残啊?” “所以,将这大凶之物,处理掉吧!” “嗯……” 风水清用手指点了点下巴,歪歪头,忽然有了主意:“好,明日寻个深山老林,将这物埋了!要是随意丢弃被人捡去,还是会害了人。” “宿主您真善良!!小甜甜越来越喜欢你!!” “您打住!”风水清翻了个白眼,“喜欢我还故意撮合我和泫宸魈,大魔王!!” 许是为发泄心中怨气,风水清最后一句话并不是在意识内所讲,而是脱口而出。 正在一旁半睡半醒的鹦鹉大嘴却猛地来了精神,扑腾着翅膀重复道:“泫宸魈!!大魔王!!泫宸魈!!大魔王!!” “嘿嘿!” 风水清忙跑到大嘴面前,麻溜儿地喂了它一颗葵花籽儿。 因为自她养这鹦鹉起,这蠢笨鸟儿从未学过一句舌,连最基础的吉祥话都不说。 如今开口即是这句让她很满意的话,风水清自然欢欣。 “大嘴,再说一遍!!” “泫宸魈!大魔王!泫宸魈!大魔王!” “啊哈哈!!乖大嘴,你说的太好了!!”风水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 逗大嘴玩了半晌,风水清只觉眼皮顶了千斤巨石,简单梳洗后躺到床上,怕又被人误拿,将龙血镯压在枕头下面,满心念着明日要寻个隐蔽地方将这物件埋掉。 于是这般,倦倦沉沉睡了过去。 好冷…… 风水清只觉自己睡了不过盏茶的功夫,却被冻得鼻子都要掉了。 她不自觉地紧了紧被子,还在心内埋怨:明明是盛夏,怎么像掉进冰窟窿里? “宿主……宿……” 小甜甜的声音被严重干扰,断断续续听不清。 风水清实在忍受不了这刺骨寒意,只好揉揉惺忪睡眼坐起身子。 嚯……??!! 再睁开眼时,她终于看到自己身在何处,此时的她悬于半空,雪花从她手臂轻松穿过,自己如鬼魂般无根无依,就这样在天上飘来飘去…… “小甜甜,小甜甜???” 无论是意识还是大声呼喊,小甜甜毫无半分反应。 风水清骤然心头拧紧,我的天老爷!不能我睡着睡着就来到阴曹地府了吧? 忽然,两名壮汉一头一尾提着什么东西从她身上直直穿过,吓得她惊叫一声。 咦??他们似乎看不到我? 风水清又举起双手在那侍卫模样的壮汉眼前晃了晃,确定当真看不到自己,才舒口气。 待她再一抬眼,便见一失去双目,满脸血渍,蓬头垢发,衣衫褴褛,瘦成皮包骨的女人,正躺在破旧草席里,奄奄一息。几只秃鹫许是嗅到血腥味,扑拉着翅膀地飞至旁边,用尖锐的喙将那残息之体分食个不停。 这…… 风水清瞳孔剧烈收缩,那种无力又绝望之感霎时袭遍全身。 这不是,上一世惨死的我自己! 就在她震惊到无法阖上嘴巴之时,一名身着血红长衣,身姿俊挺的男人头覆白雪由远及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死人堆,翻开一具具腐烂尸体在寻找着什么,模样慌乱,又暴躁至极。 终于,他见到被裹在草席里,已了无生息、全身彻底僵硬的风水清。 那红衣男子嘴角勾起个支离破碎的惨然之笑,热泪就这样啪嗒啪嗒地滴在风水清惨白面庞上,他的全身止不住颤栗,手抖着攀上她的脸,替她抹去那些血污与还未融化的雪花。 “风水清……我还是来晚了,风水清……风水清……我爱你……” 这声音?!! “三小姐,三小姐……您怎么了……” 风水清再次醒来时,瞧见春枣火急火燎的模样,好像自己要死了一样。 “呜呜呜……小姐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您高热不退,还一直在尖叫流泪……呜呜呜呜……” 风水清头痛欲裂,刚要张开干涩的唇讲些什么,却感到喉咙滚热如卡了个烧红铁块,喝下些温水,才好了不少。 “奴婢这就去请府医来……” “别去。” 风水清眼疾手快拉住春枣被吓得冰冷的手,瞧了瞧外面天色刚泛了鱼肚白,语气如平常般撒娇道:“春枣,我已经没事了,莫要惊动旁人。你快去为我做些热粥小菜,我肚子很饿。” 春枣迟疑片刻,却还是不想忤逆小姐,只得欲言又止福身退了下去。 “小甜甜!!” 风水清忙在意识内喊道,可那奶呼呼的声音迟迟不出现。 她有些慌乱,也有些惊惧。 方才梦里……那个红衣男子……分明就是…… wap. /129/129680/30198456.html 第十四章 采花大盗 那梦里的红衣男子,声音听起来分明就是泫宸魈! 为什么在我死后,他会来找我?还说爱我…… 忽然,手腕传来钻心剧痛。 风水清寻痛望去,便见那龙血镯不知何时箍在自己手腕上,绽放出血红诡异的光芒,同时还伴着丝丝黑气,如灼烧般散发着滚烫热量。 好痛!!! 她咬紧牙根,另一只手拂上血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镯从腕上褪了下去。 倏时,龙血镯再无异样,跌落于被子上,恢复寻常通透润莹的模样。 “宿主!宿主!宿主!你戴那镯子了?” 小甜甜急不可耐的声音从意识内传出,风水清懵怔片刻,迅速回应。 “昨夜我只将它置于枕下,不知何时竟跑到我手上。而且,我做了个十分诡异的梦……” 待她讲完梦境内容,小甜甜沉思良久,终于回复道:“看来,那龙血镯与我不可共存。昨夜我呼喊你很久,却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回应。” 风水清十分笃定:“嗯,看来这泫宸魈当真是想害死我。” “不见得……”小甜甜的语气颇为失落,却疑惑,“如果他想害你,又怎会在你死后孤身闯入乱葬岗去寻你,还说爱你。” “所以说,那是梦啊,梦都是假的,当不得真。” 风水清讲这话其实有些口不应心,因为梦里她的惨死模样千真万确,自己切身体会过的噬心之痛,怎能混淆与忘记。 只是她想不通,为何泫宸魈他…… “三小姐,奴婢给您做了红萝卜牛肉粥,您最爱喝,快来热热吃下去发了汗,您的病就好了!” 春枣手端餐盘踩着小碎步回了屋,打断风水清的凌乱思绪。 罢了,梦境确实当不得真,如此看来,这血镯定是再留不得!! 风水清穿好衣服,用帕子将那镯子裹了个严严实实,暗暗下定决心。 …… 一日很快过去,夜幕已至,月明星稀。 风水清估摸着这会爹爹二哥应该已歇下,于是换下衣裙,穿了身窄袖窄腿的方便衣裤。 本想着遣春枣将那龙血镯埋了去,可这丫头胆子小,心思又单纯,怕节外生枝,只得自己亲自出马。 “小姐……这样能行吗?老爷来了怎么办呀?” 春枣穿着风水清的衣裙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了头,露出两只焦虑惊忧的眼睛,怯生生问道。 “你放心,爹爹明早要上朝,这会早就睡了。过会我走时,将灯熄灭,不会有人来的!” 风水清讲完,就吹灭蜡烛,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小甜甜这会还算有些用处,可提前规划条无人路线。 风水清终于顺利地爬出府墙,又用5甜蜜值兑换了一把小铁锨,扛着就往西边小树林偷偷跑去。 “宿主……” 小甜甜声音轻如蚂蚁。 “你在我意识内,旁人又听不到你声音,为何如此悄声?你个笨系统。” “哦哦哦……”小甜甜恍然大悟,毕竟与风水清通五感,瞧她偷偷摸摸紧张兮兮,连带着自己都跟着惶恐起来。 “宿主,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哈??” 眼见小树林儿近在眼前,风水清听到这消息可有些害怕了。 夜黑风高,寂静无人,小树林,孤身一女子…… 想到这,她心底吓得直抽抽。 “小甜甜,你有没有防身的武器?不能是采花大盗吧?” “你手里的铁锨不就可以防身吗?”小甜甜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虽是有人跟着,但我没察觉到这二人生出恶意。” “两个人?!大晚上的跟着一小姑娘,还没有恶意?” 风水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只好又安慰自己:“罢了罢了,先埋了镯子再说,这会伸手不见五指,待我进了小树林儿,他们也瞧不见我!” 说干就干,风水清加快两只腿的倒腾速度,进了小树林后更是七拐八拐,闪了又闪。 终于!! 她迷路了。 “……我好像走丢了。” 风水清望着四处皆是相同风景,树影由月光一晃映射在地面的影儿,如鬼魅般。 她只得讪讪对小甜甜照实哭诉。 “没事儿,宿主,你别怕,一会我带你出去,你快埋啊!!不要浪费时间啦!!” 风水清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好!!” “吭哧……吭哧……” 还好手镯较小,不需要太大的坑。 但风水清还是怕被人寻到,故意又多挖了几锨子,希望可以将那东西埋的更深些! “永别了,手镯。” 风水清将那用帕子包裹的血镯轻轻一丢,便入了坑儿。 她顿觉如释重负,抡起铁锨,继续将土填回去。 “呼……”风水清抹了把汗,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光是挖个小坑又填土就叫她累得满头大汗,待擦了汗,又拍了拍掌心的土,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道男声从背后传来,风水清的心尖轰隆隆直颤悠,一直颤到脚后跟儿。 完了!采花大盗!!! 风水清怕啊!!可是不能认怂啊!只见她握紧手中铁锨,拼尽全力回身抡了过去! “嘶……你疯了!!!” 这一铁锨抡的倒是准确,风水清能感到手中之物已狠狠实实地砸中目标,虽然这“采花贼”的声音有那么丝丝熟悉…… 不过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保住清白要紧,索性闭着眼睛往死里揍! 风水清抡锨大喊:“打死你个臭流氓!你个采花大盗!调戏良家妇女!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清晖郡主!” 又一道急切男声从旁传来。 “好啊!还知道我是郡主呢!!知道还敢大半夜跟踪我!?打死你打死你!!!” 风水清打疯了,根本没想太多,而且不知怎得,这打人的感觉莫名让她爽得不行! 奇怪?? 怎么抡不动了?? 风水清手中铁锨此时再也落不下去,似乎被人紧紧从前方握住。 “清晖郡主,您睁眼瞧瞧!” 这声音,好像裴刈啊…… 难不成?! 风水清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只见泫宸魈正双目喷火地看着自己。再细瞧瞧,原本俊美如玉的脸庞已然满是泥土红印,借着月光还能见到他右侧额头,鼓起个硕大红包,狼狈至极。 一旁的裴刈,瞧瞧自家主子,又瞧瞧恐慌万状的举锨少女,一时愣在原地,再不敢吭声。 “风!水!清!!!” wap. /129/129680/30198457.html 第十五章 他说我爱你 “呃……呵呵呵……月色这么好,九皇子殿下出来散步?” 风水清打了个哈哈,心知小命难保,还是逃走为好。 “您慢慢散,本郡主先回去睡了!” 此话讲完,她撒开腿就要狂奔,却被泫宸魈的大手一把钳住后脖领,只能原地用腿蹬土,再逃不得半分。 泫宸魈强压怒意:“打了本殿,你还想走?!” “那你要怎样?”风水清转过身子,扔了手中铁锨,揪住衣角,搓了又搓。 “你这傻子,看着娇娇小小,怎得打人力气如此大!!嘶……”泫宸魈摸了下头上大包,咬牙拧眉愤怒至极。 “对不住……我还以为你是采花贼,不过你偷偷跟着我做什么?”风水清感到自己拿捏住泫宸魈的把柄。 “你怎么知道我跟踪你?” “我……”风水清瞬时想起不能暴露小甜甜,只好发散思路,忙找个话头应付:“你没跟踪我,怎知我跑来小树林?分明就是从出府后一直跟着我!” 这小丫头,倒是还算有点聪明。 泫宸魈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他原本是要去府上告知风水清父皇同意为他们赐婚,其实本不用身披夜露前来,可他就是想将这消息速速与她分享。 还未等走到风府宅院大门,就见一鬼鬼祟祟的熟悉身影从墙内翻了出去。 之后,也不知从哪取了把铁锨,猫腰躬身就奔向这片小树林。 起初,泫宸魈还以为她要与奸夫幽会,这才醋意横生地一直悄默声跟着。 “你来这里做什么?”泫宸魈瞧了瞧铁锨,又瞧了瞧风水清灰头土脸的模样。 不会是? 【泫宸魈脑内小剧场:风水清眼神阴鸷,狠决又暴戾。手起刀落,将仇敌杀而诛之。 趁着月黑风高,将那人尸首拖至此地。 挖坑埋尸,一气呵成,可谓是人不知鬼不觉。】 泫宸魈胸口一冷:“尸首在哪?埋好了吗?” 什么尸首?? 风水清被问得发懵,瞥见泫宸魈直直盯着身后颜色不一的泥土,与脚边铁锨。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以为自己正在埋尸?! “泫宸魈,你想什么呢?”风水清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只是埋那血镯而已,再说那么小的坑,怎么能埋下尸体,你这脑子里整日在乱想什么啊?” 泫宸魈眸子一厉:“血镯?” 糟糕,怎么说漏嘴了…… 风水清真想抽自己。 “就是……”她瑟瑟发抖,毫无底气,“爹爹送我的传家宝,不小心弄坏了怕他骂我,所以埋了。” 呵呵呵,这理由她自己都不信。 风水清抬眼瞄了瞄怒气渐盛的泫宸魈,那犹如冒着火光的眸子,似要将她凌虐分尸。 记得二哥讲过,三十六计,逃为上计!! 趁泫宸魈双眸忽然晦暗沉思的一瞬,风水清拔腿就跑。 这次确实成功未受到任何阻力。 可是…… 只见她沾了些灰尘地绣梨花白锦鞋绊到块地面凸起的岩石,“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咳咳……啊!!好疼……” 风水清吃了满嘴的土,偏偏脚踝仿佛断了般,传来阵阵火燎之痛。 “呜呜……” 疼痛至极,惹得趴在地上的她,鼻尖儿一酸,眼泪扑簌簌地尽数掉落下来。 “清晖郡主!您没事吧!” 裴刈终找到机会言语几句,忙上前将风水清扶起,她抽抽噎噎地道了句谢,那只扭伤的脚,却疼得不敢沾地。 “你真的,好笨。” 泫宸魈敛了敛怒意,见她蠢蠢呆呆梨花带雨,心头一软,却还是嗔责一句。 风水清听到他嘲笑自己,忿忿抹去眼泪儿,吸吸鼻涕,满面不悦:“为什么每次遇到你,我都如此倒霉?泫宸魈,你是我的克星!” “你倒霉?” 泫宸魈上前,拨开裴刈扶住她的双手,风水清只好单脚点地,一个重心不稳,在原地蹦来蹦去:“诶?诶诶诶???” “被你从树上掉下来砸,被你用簪刺伤,方才又被你用铁锨打伤,你说你倒霉?” 泫宸魈凑近风水清,抓住她的胳膊,停住她跳来跳去的动作,强迫她直视自己。 他的脸近在咫尺,额头上的红包虽扎眼,但仍旧掩盖不住他的英凛俊气,风水清一时有些恍惚,曾戴过血镯的那只手腕儿猛地一痛,恍惚间似又回到了那片阴寒的乱葬岗之地。 泫宸魈一袭红衣,眼泪滑落,可口中的喃喃之语…… 他,真的爱我吗? “上来。” 风水清回过神,瞧见泫宸魈身蹲背伏,墨瀑般的发丝借着微弱月色闪耀着莹莹温柔光泽,转过去的头让自己无法看清他脸上表情。 见身后之人没反应,泫宸魈只得又不耐烦地冽喝一句:“上来!我背你回去。” 风水清知道现下自己的情况根本无法走路,只好单脚向前跳几下,蹦到他的后背上。 泫宸魈感到后背一沉,一股淡淡地铃兰香随之传来。 她的滑顺发丝埋入自己颈窝,两只细细短短地胳膊也搭在自己肩上。 不自觉地,喉结滚了又滚,脸也红透至耳根。 还好她看不到…… 泫宸魈自欺欺人地想着。 …… 月牙儿弯弯,星子稀薄。 几片薄如蝉翼的灰云在墨蓝色的天空中随意流连,荡然。 偌大皇城的一条小巷内,只见一身着青郦色素玉锦袍的隽凛男子,后背上趴着一名如雪团子般可爱的少女,只是这少女灰头土脸,发丝纷乱,就连鹅黄色的衣裤,也沾染上不少泥渍。 背上的她,瞧不见正背着自己的男人脸红似血。 而男人,也看不到后背上的她正昏昏欲睡。 “唔……好困……” 风水清的眼皮再也撑不住,不自觉紧了紧圈住泫宸魈脖子的手臂,脑瓜儿一歪,与他的背紧紧贴在一起,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有力且慌乱的心跳。 “你别睡!不要把口水流到我的衣服上!” 泫宸魈下巴抵着她的柔软小手,心头掀起狂澜,嘴上却丝毫不见疼爱怜惜之意。 风水清双眼完全阖上,打着最后精神,呢喃:“我……真的……睁不开眼……” 耳边急躁又清澈的男声愈渐消失,风水清终于沉沉地进入梦乡…… 梦里,她又见到了身着红衣的他,他说风水清,我爱你。 “泫宸魈……你爱我吗?” 身后忽然传来句迷迷蒙蒙地梦呓,泫宸魈猛地一怔,眼底瞬时潮湿。 轻轻唤了几声她的名字,见她毫无反应。 泫宸魈知道,她还在梦里,应该听不到。 于是,一向冷鸷桀骜的面庞,如被春风般化了冽寒,浸满柔意。 “嗯,风水清,我爱了你三世。” “小子!大胆!你怎敢当她面提这事??!” 就在泫宸魈讲完这句话后,意识内忽然现出一阵低沉沙哑又恐怖的男声,语气似命令,又似威胁。 泫宸魈在心内冷冷回应:“她睡着了,听不到。” “哼!你好自为之,若透露此事,我就让你再亲眼看着她死一次!” wap. /129/129680/30198458.html 第十六章 你可知罪? 风水清迷迷糊糊只觉脑门儿传来呼呼的风,吹得自己又痒又凉。 许是春枣忘记关窗了吧。 “春枣,把窗关上……” 嗯……怎么还是有风?我还没睡够,我还很困,再让我暖暖和和睡一会…… 风水清闭着眼拽了拽被子,之后将被子搂进怀里,腿也夹了上去。 奇怪啊……这被子怎么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软…… 无奈,她只得强撑着眼皮睁开眼睛。 泫宸魈脸色甚红,嘴角噙着笑意:“睡醒了?” ?! 怎么我怀里,竟搂着这魔头?? 风水清又气又羞又害怕,忘记脚踝之痛,双腿用力,咣地一脚,就将床边虚虚靠着的男人踹了下去。 “风水清!你……” 泫宸魈一个翻身如鲤鱼打挺,他头上的红包小了些许,这会又屁股着地,可谓是新伤又添,旧伤还未去。 风水清环顾下四周,衾被床幔皆是陌生,自己身上的衣物也不知何时被换成宫装,而醒来时,怀里竟还抱着泫宸魈那个魔王?? “甜蜜值加50!甜蜜值加50!!!” “你把我怎么了?泫宸魈你个小人!!!” 风水清来不及理会小甜甜,从床上一跃而起,张牙舞爪直奔泫宸魈而去。 但这次他早有准备,一手钳住一只胳膊,任她如何动作,再无法近身半步。 许是幅度太大,脚踝的钻心疼痛引得风水清大脑一片空白,再也撑不住身体,一个趔趄,幸好由泫宸魈箍住双臂,但头还是直直地撞在他胸膛里。 “狗咬吕洞宾,昨夜我背你回来,让你睡了我的床,你还要打我?” 泫宸魈抬起她的下巴,满是不悦。 “谁要睡你的床?为何不送我回风府??把我带进宫里做什么?”风水清拨开他的手,满心满眼地不乐意,这魔王不能好好讲话吗?为何总要捏人下巴!! “你我婚约在身,日后封王封地前你也要随我住宫里。”泫宸魈似笑非笑,语气暧昧又旖旎。 风水清讶然:“婚约?皇上答应你我二人成婚?” 不应该啊,别说五皇子泫宸安还未有婚约,就连那三皇子也是去年才娶了妻。泫宸魈不过二十出头,又排行第九,怎可率先封王赐婚?? 见风水清狐疑表情,泫宸魈心内一沉。 【泫宸魈脑内小剧场:风水清先是亲口讲讨厌自己,又埋了自己送的血镯。泫宸安本就忿忿不平,于是对她花言巧语。终于,在他的猛烈攻势下,风水清回心转意,后悔答应嫁给自己,转头跳进火坑里去。】 “你后悔了?你又喜欢泫宸安了??” 泫宸魈摇了摇正迷迷糊糊胡乱猜想的风水清肩膀,那力道快要将她摇得昏死过去。 风水清没好气地喝了句:“那个狗男人……呃,不是,我都说了,我不喜欢那个五皇子殿下!你别晃了我要吐了!!” 泫宸魈盯了她一会,这才缓缓放下手。 “咕咕咕……” 风水清肚内雷声滚滚,又羞又慌地连忙捂住。 “噗……贪吃鬼。”泫宸魈收起厉色,忍不住笑。 …… “唔唔唔……好吃好吃……” 风水清夹了块酱脆瓜,又塞了口萝卜糕,咽下去后又稀里哗啦喝了一大口蛋花笋丝青葱粥。 泫宸魈见她这般吃相只觉毫不做作又可爱,还甚是想不通,那么娇娇小小地一个女孩儿,怎么能吃得下如此多? “嗝……”风水清第三碗粥下肚,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儿。 泫宸魈摇摇头,用帕子为她拭去嘴角油渍,口中却盛着满满嫌弃:“吃饱了?要不要再来五碗?” “哼!”风水清夺过手帕,白了他一眼,“这粥做的不错,可惜这萝卜糕没我们风府做的好吃……我们风府……完了!!!” 风水清上一秒还在意犹未尽地回想美食滋味,这会忽然想起她彻夜未归,春枣还在房中假扮自己!! 风水清即刻起身,丢下帕子,就要往房外跑:“我先行一步!” 只可惜,她忘记自己脚踝扭伤之事,一阵巨疼钻心,双腿一软,只好用双臂唰地撑住桌子以防自己倒下去。 恰逢一柄勺子被她指尖压住一端高高弹起,“啪……”一声脆响,将旁边坐着的泫宸魈脸上,打出个红印。 泫宸魈深深吸气,强压怒意:“风水清……能不能——不要总是——这般毛躁?!” “对不起……”风水清忍不住笑,因为泫宸魈的模样当真滑稽,头上肿着包,脸上又浮了个勺子红印。噗哈哈哈哈哈…… “风府那边我已派人打了招呼,而且你脚踝受伤行动不便,这几日就住在我这里。” 泫宸魈边扶她回床上,边静静念着。 “可是……”风水清思考片刻,疑惑不解,“我睡这,你住哪?” 泫宸魈嘴角勾起坏笑:“和你睡一起。” “我走了,告辞……” 风水清起身想逃。 “怎么?日后你我成婚不也要住在一起?提前适应下有何不可?”泫宸魈将她按回床上,眉头紧蹙,神色渐凛。 “那……现在还未成婚,不可不可!总之就是不可以!!” “皇后娘娘驾到……” 就在二人僵持之时,一声尖细的通报之音传入拂晓宫内。 风水清被泫宸魈搀着下跪,很快,就见到那雍容华贵,凤仪端庄的一国之母——皇后徐静茵。 泫宸魈脸上恢复冷意:“儿臣参见母后。” 风水清强忍脚踝疼痛,面色平静:“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皇后被林嬷嬷搀扶着坐在主位,瞧了眼宫女正收拾的餐桌。 涂着鲜红口脂的唇,缓缓翕动:“这会巳时末至,才刚用了早膳?过会儿午膳还如何用得进去?” “回母后,小清她脚踝扭伤,吃药后睡得有些沉,所以起得稍晚。”泫宸魈恭敬答道。 “魈儿,师傅得知你今日未去桐语书院,正要询问由头,你去回禀一声。” 泫宸魈自是明白母后何意,颇有些急切:“母后!儿臣……” “快去!难道你还怕母后吃了这小丫头不成?”皇后眼角笑意阑珊,瞧着却让人汗毛直竖。 “儿臣遵旨。” 泫宸魈起身前,偷偷捏了捏风水清的手掌,惹得她满面疑惑。 他在心内长叹口气,只好匆匆离去。 待泫宸魈走后,宫女也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完毕。 风水清依旧未得到起身允许,只好继续跪着。 待一刻钟后,皇后才撂下手中茶盏,愠怒开口:“风水清,你可知罪?!” wap. /129/129680/30198459.html 第十七章 攀荣爬富的女人 “恕臣女愚钝,臣女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风水清只觉皇后这番话定是来者不善,敌意漫漫。可她不怕,没来由地,就是不怕! 皇后怒意渐盛,眸内满是鄙夷:“先是不守女德日日进宫翻墙偷看五皇子,现在又私下勾搭我儿,你说你何罪之有?” 我勾搭他?!明明是他先来提亲娶我的好吗? 重活一世只想复仇,偏偏与泫宸魈拉扯不清,如今又惹得皇后讨厌我…… 哎,果然与那魔王在一起就倒霉,倒了大霉! “臣女并未倾心过五皇子殿下,之前那些尽是谣言讹传。且臣女之前溜进桐语书院,是为了九皇子殿下……我们二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好违心啊!!好违心!风水清在心内默默哭泣。 “哼……”皇后冷哼,满脸不屑,“你这样攀荣爬富的女子本宫见得多了,不就是看五皇子毫无继承大统之兆,所以转念对我儿死缠烂打,果真虚荣又无耻。” “三姐姐……” 倏地,一声柔弱至极又带了哭腔的声音传入风水清耳朵,她猛地抬头,就瞧到风婉柔绞了帕子一脸担忧地走进屋来,扑通一声跪在自己身边。 “三姐姐,你莫要再硬撑了,皇后娘娘都已经知道了。三姐姐,你可不要怪柔儿,柔儿只是不忍见到五皇子殿下那般失神落魄,有伤我大耀皇嗣龙气啊!” “柔柔,你快起来。” 皇后心疼地念了句,林嬷嬷有眼力劲儿地上前将她扶起。 随后,风婉柔被拉着站到皇后身边,当真是野鸡攀上了高枝儿的模样。 好啊,风婉柔,这一世你能耐了,都能攀扯上皇后娘娘了? 风水清在心内鄙夷地碎碎念,倒是小甜甜快要急死了。 “宿主,怎么办啊??她们不怀好意,要陷害于你。” “没事,你从我记忆中提取风婉柔字迹,拟写几封近期给泫宸安的情笺,一会或许用得到。还有,拟好信之后可以放置在风婉柔房内吗?” “当然可以!”小甜甜的声音满是骄傲,“还好是些书信,若是太大的物件儿只怕……此功能名为远距离传物,会多消耗些甜蜜值。” 风水清毫不迟疑:“无妨,你照做就是!” “宿主开启临摹造信与远距离传物功能,每封信合计扣除20点甜蜜值。” 皇后凤眸斜睨,再次不屑开口道:“风水清,你这妹妹可要比你强得多,心怀天下,格局大得很!若不是柔柔告知本宫你与五皇子私下定情,本宫还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呢!” 皇后见风水清理直气壮,丝毫不畏惧,不禁更加动气,语气都比方才锐利许多。 风水清蔑视地抬起头:“我与五皇子殿下?风婉柔,你这招真是出其不意啊!” “大胆!”林嬷嬷见风水清满面不服气的模样,率先冲出赏了她一嘴巴,“皇后娘娘面前,怎敢如此无礼?” 风水清被这巴掌扇得不清,太阳穴嗡嗡作响,只觉这老贱奴手劲儿真大,而且她的掌心粗糙至极,刮在脸上像被枯木刺进肉里。 “嘴硬是吧?柔柔你说!”皇后拉着风婉柔的手拍了拍,慈眉善目道。 风婉柔佯装怯怯瞧了眼风水清,忙乖顺垂首回答:“回禀皇后娘娘,臣女这位三姐姐从两年前开始,便一直倾慕五皇子殿下。爹爹即使三令五申,她都完全不当回事,仍旧每日跑去桐语书院偷偷看他。后来,她同我私里讲,五皇子殿下天资欠优,难以继承大统,还是九皇子殿下更有希望,所以就去勾搭九皇子殿下,不知用了什么狐媚之技,引得九皇子殿下上门提亲。” “风婉柔,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吧?”风水清冷漠问道。 “三姐姐……正是因为你待柔儿好,所以柔儿不想看你错下去。五皇子殿下那般温柔儒雅的人,你怎么能这般贪慕虚荣,弃他于不顾呢?” 风婉柔只觉胜利在望,原来在风水清打了她母亲陈秋华的第二日,她偷偷进宫与皇后递了消息。 恰逢泫宸魈向皇上提出赐婚之事,无疑是在为她推波助澜。 果然,皇后知道此事后震怒无比,昨夜又听眼线讲,自己的儿子半夜将那风水清背回拂晓宫,还未成婚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心想着风水清当真好手段。 所以这一早,便匆匆赶来,想要将这段孽缘,扼杀于摇篮里。 否则日后风水清与自己儿子当真成婚,她不就顺利爬上国母之位?虽然这风家地位显赫,乃大耀中流砥柱,但这种攀富求荣,厚颜无耻的女人怎能配得上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地孩儿? 风水清见风婉柔的做作模样,方才吃得三大碗粥都快呕了出来。 就在她快速思考该如何接话时,小甜甜的提示音在脑海内响起:“宿主,信件已拟造完毕,你身上现有一封,风婉柔房间内有四封,够了吧?” “够了。”风水清垂下头,咧开嘴角笑了笑。 皇后见风水清仍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火气冒得更盛,拍案厉喝:“看来柔柔所讲没错!你就是贪慕虚荣,又用狐媚法子勾引我儿!林嬷嬷,将她手脚捆了去面见圣上,这种德行,怎配做清晖郡主!?” 令毕,林嬷嬷嘴角一歪,从婢女手中接过绳子后迅速将风水清手脚捆了起来,到底是宫中老用刑嬷嬷,这种捆人的活对她来讲早就信手拈来。 被捆得功夫儿一过,风水清脑内思路也终于彻底清晰,恰巧手脚被绑得痛不堪言,几乎毫不费力,就让她挤出两行眼泪。 风水清仍旧垂着头,肩膀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继而,百结愁肠般的啜泣声也随之传出。 风婉柔见跪着的三姐姐一副伤心欲绝之模样,还以为她竟怕哭了,此时心里不知有多爽:哈哈哈,我就说嘛,这三姐姐平日性子软弱蠢笨,前几日还以为她变聪明了。如今一看,不过区区小计就将她吓破了胆子,枉费我这几日浪费的心机与时间。 皇后本正津津有味瞧着手上金光璀璨的黄金凤凰护甲,听到风水清抽抽噎噎之音后,感到这姑娘不仅唯利是图又平庸懦弱。同时,也更觉自己此事做得当机立断,可谓是尽善尽美,否则自己的儿子当真要受这小贱人所迷惑。 风水清酝酿好情绪,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只瞧她眼底潮红,惨然不乐,满目凄楚,当真是一副受尽委屈与侮辱之相。 “宿主,待有空您教教我演戏呗?”小甜甜的声音带了些考究。 “你先闭嘴。” 风水清在意识内回了句,终于开口惨惨道:“皇后娘娘,臣女的心真是被伤得透透哇!” 语落,风婉柔心内骤然有了些不好预感,忙抢先打断:“皇后娘娘,臣女觉得事不宜迟,应快点将此事告知皇上,莫要让三姐姐胡乱狡辩,罪加一等,柔儿心疼啊皇后娘娘!” 皇后觉得风婉柔所讲有理,方才本没来由软了下的心坎子骤然恢复坚硬,转头对林嬷嬷命令道:“林嬷嬷,堵了她的嘴!看这小贱人还如何辩解!” 林嬷嬷随意团了块帕子,刚要塞进风水清嘴里,一道沉冷怒音,如闪电般直劈而来: “本殿看谁敢动她?!” wap. /129/129680/30198460.html 第十八章 让你受委屈了 颀长隽挺的身影伴着冽寒声音气势汹汹跨入屋内,一进门就瞧见风水清眼眶通红,双手双脚被反捆着跪在地上,怒意如洪水猛兽霎时席卷心头。 只见泫宸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口侍卫腰间佩刀从刀鞘内拔出,手起刀落,风水清手脚上的捆绳被利刃化作零散。之后,他举起长刀,直冲林嬷嬷而去,刀尖儿不偏不倚正对上这婆子塌瘪又粗糙的鼻尖。 “九皇子殿下饶命……”林嬷嬷一改方才神气又狠戾的刁钻模样,此时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手中团了的帕子被她手一抖掉落在地,骤时,一股腥臊之气遍布满屋。 是林嬷嬷,被吓尿了。 “饶命?”泫宸魈皱着的眉峰更锐,“方才你要堵风水清嘴时,怎么没想想自己的贱命?” “魈儿!放肆!” 皇后见那刀尖儿马上要刺破林嬷嬷的鼻子,拍案而起喝叫一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泫宸魈心知现下还不可与皇后撕破脸,索性刀尖一偏,林嬷嬷满布皱纹的老脸就现了条寸余血痕,疼得她捂着脸哇哇大叫。 皇后忙用手帕抵住鼻孔,不悦吩咐道:“来人,赶紧把她带下去!” 林嬷嬷被婢女架走后,泫宸魈扔了刀,不顾皇后气得铁青的面孔,将风水清从地上扶起,平了平怒火,凝视她道:“让你受委屈了。” 轰得一声,风水清心中似有什么东西炸开。 虽然面前的泫宸魈依旧面冷声寒,可他的双眸内,怎么清澈地一眼望不到底? 就连他那对总蹙在一起的星眉,都看着顺眼起来。 这样的泫宸魈,似乎……有些温柔。 不过…… 风水清死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拼命憋住笑意。 泫宸魈头上的那个红包为何还不下去?真的好想笑…… 被冷在一旁的皇后岂能容得下这口气,上前一把扯住泫宸魈的玄色蟒袍宽袖,强迫他转过身看向自己,震怒道:“魈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你怎么为了这个小贱人如此疯魔?!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母后。”泫宸魈甩开皇后的手,站到风水清旁边,一只手圈她入怀,“儿子未被迷惑,而是早就倾心于她。” 一直看戏未作声的风婉柔难以置信,她不解为何这九皇子殿下竟对风水清如此情深,明明平日里一副冷酷又桀骜的模样,与风水清甚少有交集,怎得这会却像是深爱风水清无法自拔般? 不过风婉柔此时也来不及多想,明明差一步便可将风水清名声地位搞臭搞垮,怎能半途而废! 风婉柔眼疾手快地扶住身子有些晃坠的皇后,用手轻抚她的胸口,娇柔忧心道:“皇后娘娘,您可万不要气坏了身子。九皇子殿下定是一时糊涂被蒙了智识,您莫要与他生气而生了隔阂!” “这有你讲话的份儿吗?闭上臭嘴!” 泫宸魈冷漠开口,语气寒到令人发抖。 风水清周身却暖洋洋的,不知怎么竟格外安心起来。 而且,风婉柔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确实让她有些爽。 眼见局面开始发僵,风水清反倒来了劲,用小手在泫宸魈后背掐了掐,之后迅速对上他垂头看向自己的眸子。 她眨了眨双眼,希望泫宸魈可以明白她此时所想。 泫宸魈确也智识在线,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姑娘其实根本没在怕,而是早就有了主意。 于是乎,他悬着的心缓缓落了下去,倒是陡然来了兴趣想看看,这个平日迷糊又呆呆笨笨的小丫头如何借力打力。 为做足戏,风水清脱离泫宸魈手臂,“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留痕迹地拧了下自己大腿,本就挂在眼眶的泪珠再次滚落。 “皇后娘娘,事已至此,臣女有必要将实情一五一十说与您听。” 皇后气得头脑发晕,饮了口风婉柔递过来的茶后,理了理稍皱凤袍,没好气道:“本宫是要看看你如何狡辩!” 风水清从袖口掏出封小甜甜拟造的书信,双手呈上,声泪俱下又惨惨戚戚: “回禀皇后娘娘,早在一年前,臣女的小妹风婉柔,便对五皇子殿下钟情。因由她卑于自己生母不过是个粗使婢女,所以常写些情信,让我进宫带给她心上人。臣女就这一个妹妹,平日里对她呵护备至,这才为成全她心意,常常进宫叨扰五皇子殿下,没想到竟被误会我与他两情相悦!这封情笺,便是证明!” 皇后见风水清讲得头头是道,真情实意,唤了婢女将信取来摊开细细瞧了瞧。 果不其然,信上写的满满都是对五皇子的爱慕与倾心之情。 风婉柔也在一旁偷偷看着信,当她看出笔迹后,心头狂跳不已。 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毫无美感,确是她亲笔所书的模样。 “噗通”一声,风婉柔立马跪在皇后脚边,惶恐又无措:“皇后娘娘,请您明鉴,臣女从未写过这封信!” “小妹!”风水清痛心疾首地呼喝一句,那样子当真是情真意切又急促不已:“姐姐知道你脸皮薄,又自卑,自知不配五皇子殿下!可姐姐从未对五皇子殿下动过心!是他一直在对我死缠烂打,这才让你妒忌!是姐姐不好!姐姐不应该如此有魅力!但我真的是想你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呀!” 泫宸魈在心内翻了个白眼,这小丫头,怎么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脸皮厚得紧! 皇后是聪明人,自然听出风水清话中含义。 原来竟是风婉柔倾慕泫宸安,而泫宸安又对风水清动了心,这才惹得她横生醋意,想要借自己的皇后之位将风水清搞得臭名远扬。 可之前从不知这风水清与自己儿子有过太多接触,怎么如今竟叫宝贝儿子为她情陷至深,还非娶不可?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怀疑。 皇后放下信,面色微澜,语气藏不住狐疑:“之前你喜欢五皇子可闹得是满皇宫皆知,就算你是为了妹妹才落得如此,可本宫记得,你与魈儿甚少接触,怎么如今却是让魈儿非你不娶?那日魈儿跪在金龙殿外三个时辰,就为求皇上给你们赐婚!” 皇后一想起那日泫宸魈执拗又固执的下跪身影,心中更气。 什么?这魔王跪了三个时辰? 风水清扭头看了看依旧面无表情的泫宸魈,心内暗暗震惊,不过她也确实一直想不通,泫宸魈为何要与自己定下婚约,难道就因用簪子刺伤他,要把自己留在身边折磨个不停? wap. /129/129680/30198461.html 第十九章 笞刑 不过此刻并不是想魔王为何非娶自己不可的时候,风水清脑内飞转个不停,继续道:“臣女与九皇子殿下幼时相识,之后互生情愫。因九皇子殿下身份贵重,臣女又是未出阁的姑娘。所以这才一直苦苦隐瞒,却还是落人口舌,徒生是非!皇后娘娘……” 风水清抬起头,拿出与爹爹撒娇的势头,圆溜溜的大眼满是泪水,又如狗儿般无辜清澈:“这事归根结底是臣女的错,不仅未助成妹妹,又辜负五皇子殿下一片情深,臣女好无用啊!皇后娘娘,臣女真的好伤心呀!都是臣女的错呀!” 泫宸魈在一旁冷眼瞧着,心内狂掀波澜,这蠢丫头演技倒真是惊为天人,颇有些将黑讲成白之感。 见风水清哭得梨花带雨又讲得深情义厚,皇后竟动了些恻隐之心,不禁看向一旁跪着不敢出声的风婉柔:“风婉柔,你姐姐讲得可是事实?” 风婉柔被皇后渐凉的声音吓得浑身发抖,她自然不知那些信从何而来,自己又从未写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辩驳。 风水清逮住机会,再次更咽浇油:“小妹,这封信是我封郡主那日,你求我交给五皇子殿下的。可那日太忙,姐姐不小心忘记,所以一直带在身上想着有机会进宫便交于他!我的好妹妹,姐姐真的未曾对他动过一丝情谊,你也莫要怪五皇子殿下不予你情,感情这瓜强扭不得啊!” “三姐姐……” 风婉柔转过身子狠狠看向风水清,口中还是娇娇柔柔的语气。 “皇后娘娘……”风水清心内偷偷笑了笑,假装看不到那阴鸷晦暗的眼神,继续哭诉:“求您原谅臣女小妹,她也是一时被感情冲昏了头!您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将小妹房间搜寻一遍,臣女记得见小妹日日书写情笺,您也可找来她日常的练笔字帖,对比字迹。臣女只求您莫要与小妹计较,此事都是臣女的错啊!” “来人!” 皇后见风婉柔不出声,却又并不完全相信风水清所讲,索性当真唤了心腹太监出宫去风府寻信与字帖。 皇宫与风府之间距离不甚太远,但也需要些时间。 泫宸魈不顾皇后眉目厉色,上前将风水清从地上扶起,而后亦不出声,默默站在她旁边同她一起等。 而风婉柔则无人管顾,一直在皇后脚边跪到那太监将情笺取回。 她只觉,周围的静谧与不断流逝的时间,犹如一根粗壮麻绳,将自己脖子一点一点勒紧,直至窒息。 皇后看了看情笺,又瞧了瞧风婉柔平日里练字用的字帖,字迹完全相同。 登时,对风水清所讲推诚置信。 “风婉柔!你竟敢欺骗本宫!”皇后将几封情笺扔到风婉柔脸上,怒声凛厉。 风婉柔哆哆嗦嗦拿起情笺,再三确认笔迹。 边看,边叫她心底越来越凉,只好无力哀求:“皇后娘娘!请您明鉴啊!!臣女从未写过这些信!也从未爱慕过五皇子殿下!请您相信臣女啊!” 皇后厌恶地甩开风婉柔扒住自己大腿的双手,力道之大,将风婉柔甩了个屁股墩儿,之后毫无方才的疼惜之意发火道:“白纸黑字都在这摆着呢!若不是你写的,怎能从你房中搜出?难道出鬼了不成?” “皇后娘娘……呜呜呜……皇后娘娘……”风婉柔哭得凄天惨地,再不知如何辩解,只好边磕头边嗫嚅轻唤。 风水清偷偷勾了勾嘴角,这点小事就让你哭成这副鬼样子?看来我要再煽点风,添点火了! “皇后娘娘……”风水清诚恳地唤了一句,双膝下跪,“请您饶恕小妹,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教好她。虽然她欺骗了您,但请您也不要动气!莫要罚她笞刑啊!” 笞刑,乃大耀惩罚不敬皇后之人的刑罚,用以削至薄薄的竹板或木板挞责背部。正因刑具之薄,掌控好力道后,可使受刑之人皮不破而血淤,淤血凝于皮下三日后再次行刑,将淤血打破,遭二遍罪。 而这一次,将会皮开肉绽。 前世,风水清在冷宫中即使怀有身孕,也被风婉柔施了三次笞刑。理由,竟是因为她在梦中,梦到风水清咒骂她。 这一世,你也应尝尝这笞刑的滋味。 风水清深吸一口气,那种痛,她不会忘。 皇后此时本就觉得无颜至极,堂堂大耀皇后,竟受一争风吃醋的小丫头蒙蔽而冤枉好人,那人还是首辅风家嫡女。 再经风水清“无意”提醒,皇后下定决心:“来人,拉风婉柔下去受笞刑。这几日留在宫中,待受完刑罚才能回风府!” “皇后娘娘!!!”风婉柔瞳孔猛地一缩,跪着爬到皇后脚边,“皇后娘娘臣女没有写信啊!!!皇后娘娘请您饶恕臣女……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风婉柔声音越来越小,仓皇之间,甩掉了鞋子,双臂也被太监架着拖了出去。 此时屋内终于安静下来,皇后有些心虚地瞧了瞧面前依旧跪着的风水清。 她知道,风水清虽只是首辅之女,可风家深受皇上信任,这丫头又刚被皇上破例封了清晖郡主。如果她与自己的儿子成婚,那么儿子日后登基之概率将会更大些,自己手中筹码也更多。 思于此,皇后懊悔不已,忙扶风水清起身,拍了拍她的小手,笑吟吟道:“孩子,本宫方才误会你了,你不怪本宫吧?” 呵呵呵,皇后娘娘变脸可真快呀。 风水清心头攒动片刻,面上却是乖乖女模样:“皇后娘娘,臣女怎敢怪您?您是做母亲的,自然心疼孩儿。只是臣女无用,非但没帮成妹妹,反倒还让外人误会臣女与五……” “日后有本宫在!”皇后本就理亏,见风水清“懂事”地又要埋怨自己,忙抢过话头信誓旦旦道:“本宫看谁还敢乱嚼舌根!清清啊!以后你嫁给魈儿,就是本宫的女儿,都是一家人!本宫还盼着早点抱孙子呢!” 清清……方才您还叫我小贱人来着…… 风水清笑意灿烂,叫人分毫瞧不出此刻她心内的真实想法。 “魈儿你过来……”皇后摆了摆左手,示意边上的泫宸魈上前。 之后,将二人一左一右两只手叠在一起,眼角都笑出几条皱纹:“你们二人既已有婚约,自然是要早日成婚的,不如现在就选个日子,早点将婚事定下!” 风水清在触到泫宸魈皮肤的一刹那,只觉心脏快要蹦出嗓子眼儿,唰地一下收回了手。 再观泫宸魈,也是脸红至耳尖,忙将目光投到窗外。 皇后一瞧,笑得嘴都合不拢:“哎呦喂,俩人儿都快成婚了怎么还害臊呢!本宫瞧着七日后那日子就不错,不如麻利准备准备,早日完婚如何?” wap. /129/129680/30198462.html 第二十章 猪蹄儿真香 皇后脸上笑意盈盈,内心其实早就开始打上了算盘:虽是大不敬的想法,可皇帝如今年事已高,又能清醒持政几年?皇宫内共有七名皇子,除天分颇高的三皇子泫宸煜外,就是我儿子做未来皇帝几率最大。 泫宸煜刚刚成婚,对象不过是个小小侯爵之女。若这风水清与我儿快速成婚,日后本宫便可利用风家人脉与资源助魈儿继承大统! 只有这样,才不枉我这些年的心血与算计,况且这风家三小姐蠢笨单纯可是出了名的,即使日后做了大耀皇后,还不是被本宫牢牢拿捏在手里! 风水清瞧着皇后慈眉善目的表情,内心除发憷再无他感。 这皇后葫芦里卖得当真好药啊!上一世泫宸安想利用我登基,这一世皇后又把我盯上。母子一心,难道泫宸魈也是因我身份所以才非要娶我? 想到这,风水清心中莫名疼得紧,甚至比知道泫宸安利用自己后还要难受。 她不懂,为何自己会这样。 就在风水清与皇后各揣心思暗暗忖度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泫宸魈终于冷冷开口:“母后,婚事不急。小清还小,儿子也还未封王,不想将她拘在宫里。” 殊不知,此时的泫宸魈同样在暗中盘算。 没想到,计划经风婉柔一闹竟占了契机,过早提上日程。 方才那是说辞,也确是真心话,只有如此安排,才能顺利调查那件事,让皇后分身乏顾,一门心思将注意力搁在我继承大统之事上。 但我这样讲,会不会惹得她误会我与皇后唱双簧? 风水清,有些事不能讲是为保护你,你能懂我的心吗…… “封王?!”皇后音调不自觉地高了些,她冲屋内下人用了个眼色,待他们全部出去后,这才急迫开口:“魈儿,封了王便不能被立为太子,做不了太子如何做皇帝?” 泫宸魈看了眼风水清,眸子渲上些不易被察觉的暖意:“儿子不想做皇帝。” “你!”皇后气急,手抖着指向泫宸魈:“我的傻儿子!你可知你在讲什么胡言乱语?” “我……” 泫宸魈刚要再次反驳,风水清见势头不对,腿一软,晕了过去。 “风水清!” 泫宸魈被这没来由地晕倒吓得不轻,忙将她横抱在怀里向着拂晓宫东边暖阁快速走去。 因为此屋的味道,着实令人作呕。 风水清紧闭双眼,感受到泫宸魈怀抱温度与他身上的独特香气,心中乱成一团。 小甜甜颇为疑惑的声音响起:“宿主,您为何要装晕?” “要是不装晕,皇后八成又要以为我不让她儿子做皇帝,方才那阵仗你也看到了,这女人心思深得很!”风水清在意识内愤愤回答。 小甜甜豁然:“哦!您说的有道理,不过您方才又想,泫宸魈要利用你登基?可他也说了,并不想做皇帝。” 风水清不想再回应小甜甜,而是继续独自心乱如麻。 这母子唱双簧也未可知,一黑脸一白脸当真是场好戏。 可是……那日的梦境……一袭红衣的泫宸魈,他说爱我…… 那是我前世的梦,为何前一世他在我死后说爱我? 难不成,他也重生了吗? “风水清,我母后走了,你可以醒了。” 就在风水清仍旧思来想去之时,泫宸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感到自己依然悬空,应还是被抱在怀里。 而且,他怎么知道我是装晕?现在醒来岂不是太没面子?不行,我要“晕”到底,坚决不醒! 泫宸魈耐着性子,再次唤了一句:“风水清。” 风水清眼皮紧闭:“……” 泫宸魈凑近她的脸,重重用鼻子出了些气吹到她鼻头上。 惹得她鼻孔痒痒,想揉又不能动,只好两只鼻孔一张一合稍作缓解。 泫宸魈被她这模样逗得笑意更浓,痞里痞气道:“好,既然你还晕着,那本殿亲亲你吧。” 风水清:“!!!” 她唰地睁开双眼,忙用手掌想将他的脸推开,却没控制好方向,食指不偏不倚狠狠戳进泫宸魈眼睛里。 泫宸魈吃痛:“啊!嘶……” 旋即双手一松,“咚”地一声,风水清直挺挺从他怀里掉在地上。 风水清捂住磕到嗡嗡作响的后脑勺:“好痛!泫宸魈!摔死我了!” “为何总被你伤到?!”泫宸魈语气无奈至极,被戳到的眼睛热泪横流,又酸又涨,只能紧闭双眼,无法睁开。 恰逢裴刈走进来禀报风婉柔行刑之事,瞧见他们一人站着捂眼,一人坐地捂后脑勺,满脸皆是忿意,这场面,真是前所未见! 所以,裴刈只好弱弱开口:“殿下,清晖郡主。皇后娘娘让属下转告您二位,风家四小姐交由您们处置,此时她已受完第一遍笞刑,请问下一遍行刑前她住在哪?” “汐止宫。” 风水清这会已没那么痛了,站起身子冷漠回答。 裴刈拱手:“是。” 即使裴刈有些想不通,也并未提出疑问。 他知道,汐止宫乃皇宫内关押有罪妃嫔之地,说白了就是冷宫。因而他不懂,为何清晖郡主要让自己的小妹住到那里去。可瞧自家殿下对清晖郡主的态度…… 啧啧啧…… 既然是殿下的心上人,那我也要尽心竭力!毫不怀疑! 裴刈不知道的是,汐止宫便是风水清上一世死前最后居住之地,她在那里受尽折磨与凌辱,更是在那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儿死在怀中。 因此风水清要让风婉柔也浅浅地感受下,汐止宫,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喂,风水清。” 泫宸魈的声音传入耳内,风水清回过身子,看到他的双眼有些闪躲。 “你……” 泫宸魈刚要问出口,心脏却骤然紧蹙,疼痛如万针猛刺。但他未从脸上透露出丝毫痛苦,而是霎时止住嘴,攥紧拳头。 风水清见他欲言又止,颇为不满:“叫我何事?怎么不说话?” 她很讨厌,别人讲话讲一半。 泫宸魈深呼吸片刻,终于缓缓开口:“你的脚,不疼了?” 咦?? 风水清这才想起那只扭到的脚踝,她在原地转了个圈儿,意外道:“真的!没想到闹了这么一番儿,脚还自己好了!” “嗯,那就好。” 泫宸魈淡淡回应,再不言语。 风水清狐疑地瞧了会他,只觉这男人定是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 难道真如自己所想?他是要利用自己夺取皇位? 可又讲不通啊!以泫宸魈在皇宫内的地位与帝后宠爱,何必费此周折?下这一盘棋? 哎……脑子又乱了……算了不想了。 风水清脑内浆糊越搅越浑,经方才那通折腾,忽然觉得腹内空空,倒是有些饿了。 她拍了拍肚子,坐在圆凳上,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泫宸魈未讲话却在一旁直直盯着她,这会她的细微动作与表情尽数被他捕捉。 而后唤了婢女,呈上早已过了点的“午膳”。 精致又可口的美味佳肴很快摆满餐桌,风水清食指大动,夹起块红烧排骨就着香喷喷得米饭一口塞进嘴里。 泫宸魈倒是没什么胃口,默默为她夹菜,忽然留意到桌上有一道从未见过的新菜。 “这是什么?” 婢女恭敬答道:“回禀九皇子殿下,这是滇茗国昨日进贡的青首菌子,由于珍稀量又少,皇上全都赏给咱们拂晓宫了!听闻这青首菌子一年只长一茬儿,珍贵得很!皇上对您可真是疼爱得紧啊!” 泫宸魈听到此话并未有半分动容,反倒是心底一沉,又苦又涩…… 父皇他……依旧如此容不下我吗? 难怪那日仅跪了三个时辰,他便答应赐婚…… 原来,只是想快点打发我离开,厌恶看见我而已…… 我记得,这青首菌子若是“不小心”未煮熟,是有毒的。 呵,他老人家真是“用心良苦”啊。 酸楚地思考须臾,泫宸魈晃了晃头,稍敛心绪,刚要打发丫鬟将那盘菌子撤下去,却瞧到盘子空了大半…… 泫宸魈顿然惶措:“这盘菜呢?!风水清?你都吃了?!” 风水清嘴巴塞得鼓鼓囊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小气鬼,这儿不还有吗?不过这菌子确实美味,异香无比,肉厚汁足,果然还是菌子最好吃!!啊呜啊呜……” 见她吃得开心,泫宸魈心头仿佛被砸进块巨石,当啷一声…… 可又不知如何动作,总不能让她抠嗓子将菜吐出。 最后一杯茶水下肚,风水清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水足饭饱的肚子:“哇……还是吃饱了舒坦……唔……” 倏地,本憨憨笑着的风水清全身一动不动僵在那里。 泫宸魈顿时心惊肉跳,赶忙拿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唔……” 风水清一口啃上他在眼前晃着的手,啧啧有味欢喜道:“啊!这猪蹄儿真香啊!” wap. /129/129680/30198463.html 第二十一章 毛毛虫与大树 泫宸魈只觉手掌一痛,却又不敢猛地抽回手,害怕将风水清牙齿震碎。 可她咬得太用力,鲜血唰地冒了出来。 “清晖郡主!您快放开嘴啊!” 一旁的婢女迅速反应,忙上前想要制止越咬越深的风水清,可又不敢太过用力,只好边焦急喊着,边扯住她的胳膊摇来晃去。 风水清连啃带笑:“猪蹄儿……猪蹄儿……” 三人此时乱作一团,一人疯狂地啃着“猪蹄”,一人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被她啃,一人上下其手,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宿主!您清醒一下!!您中毒啦!!中毒啦!!” 小甜甜焦急的话语在风水清意识内响起,此时同样火急火燎,可没有宿主命令她又无法擅自执行任何操作,只好在风水清意识内继续狂吼,希望能够将宿主唤醒。 倏地,风水清终于松了嘴,猛地站起身子,双手手心朝天,开始转圈儿,口中念念有词:“哇!下雪了!好美啊!我要在雪地里跳舞!旋转!!转!!!” 婢女现下无法顾得上“发疯”的风水清,忙取了块干净帕子将泫宸魈鲜血直流的手掌包住,急急讲道:“九皇子殿下您没事吧?” 泫宸魈像看傻子一般盯着原地狂转的“疯丫头”,语气听不出他此刻有多痛:“快去宣太医。” 苍颜白发穿着太医官服的周太医,很快便背着药箱匆匆进了拂晓宫。 得知是拂晓宫的差事他自然不敢怠慢,这一路上可谓是奔逸绝尘一刻不敢停,因为他知道若是来晚一步得罪这位狂暴皇子,下场不会太好看。 就在周太医满头大汗地跨入门槛后,眼前一幕让他惊掉下巴。 只见风水清正紧紧搂住泫宸魈的脖子,双腿夹在他的腰上,抱着他又亲又蹭。 而这位相传生性暴戾,桀骜不羁的九皇子殿下,脸红似火,却未见丝毫怒意,而是任由怀里的女孩儿肆意“蹂躏”自己。 “老臣……参见九皇子殿下……” 周太医放下药箱磕头行了个礼,未得到准许,迟迟不敢起身,甚至不敢抬头。 殊不知泫宸魈此刻,竟不想风水清被治好了。 方才她讲了一句“我是毛毛虫,你是大树”后,就黏在自己身上再也不下去。 还对着自己又搂又亲。 风水清还是第一次,对他如此“热情”。 虽然这热情有些用力过猛,且也并不是在她清醒状态下。 可泫宸魈,很喜欢。 周太医跪了一刻,仍未等到九皇子准他起身治疗的声音,结合方才婢女通报时风水清的症状,只好壮着胆子开口劝谏:“九皇子殿下,恕老臣斗胆提醒,清晖郡主乃食用未煮熟的青首菌子而中毒,若不及时治疗,恐有性命之危。” 语毕,泫宸魈心底一颤。 只好抱着风水清坐在凳子上,让周太医为她把脉。 不出盏茶工夫,周太医取了搭在风水清手腕上的帕子拱手道:“九皇子殿下,老臣这就拟出药方并煎药让清晖郡主服下,您先……”他颤巍巍地瞧了眼正被风水清扯住头发的泫宸魈,连忙垂首继续开口:“您先稳住郡主,老臣速速就回!” 泫宸魈此刻又被风水清捏住上嘴唇,含糊不清道:“处(去)……吧。” 周太医离开后,屋内唯剩二人。 由于是坐着,他们又面对面离得太近,泫宸魈鼻息内尽是风水清身上甜滋滋又伴着铃兰花儿的香气。 他有些燥热难耐。 风水清咧开个极度绚烂的笑容,用双手揉了揉“大树”的脸,傻兮兮道:“大树,你长得真好看啊!可是……他更好看些!” 泫宸魈眸子一锐,万分不悦:“他是谁?!” 风水清眉头紧皱,嘴巴一噘:“就是那个魔王啊,泫!宸!魈!” “那……”泫宸魈眉头松了松,又对魔王这个称呼颇为不满,只好继续追问:“你喜欢他吗?” “嗯……”这个问题似乎对目前处于“毛毛虫”状态的风水清太难,她想了好半晌,也未讲出答案。 泫宸魈胸口那颗炽热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他不甘放弃地再次追问:“毛毛虫,你喜欢泫宸魈吗?” “嗯……唔……”风水清开始感到天旋地转,她不解为何眼前的“大树”如此在乎那个魔王,难不成是魔王威胁大树要砍了他?! 那魔王…… 泫宸魈…… 什么时候闯到心里的? “有一点儿吧……” 终于,风水清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字。 泫宸魈猛地愣住,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再说一遍!你喜欢泫宸魈吗?!” 风水清被“大树”吵得耳朵嗡嗡直痛,立刻用一只手捂住他嘴,另一只手的食指放在自己唇上:“嘘……那魔王听到你这么大声会拿斧子砍了你的!” 泫宸魈叹口气,将声音减弱:“再说一遍,你喜欢泫宸魈吗?” 风水清嘻嘻笑得灿烂:“有一点点儿吧……” 倏地,泫宸魈心内最深处的暗渊射入一道金光。 那金光太过温暖,太过耀眼,黑暗开始被渐渐驱散。 他将风水清紧紧搂在怀里,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这一句,他等了太久,哪怕只有一点点,却也叫他等了三世。 三世,真的好长。 …… 风水清再次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浑身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 就连刚刚重生时,都未有过这种感觉。 指尖触及一片冰凉,风水清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看到泫宸魈正趴在床边安静睡着。 他的睫毛长如两把浓密羽扇,皮肤嫩滑白皙,眉毛浓郁有型,尤其那只唇,厚度适宜,饱满温润。 !!! 天啊风水清,你在干什么?为何要这样细细打量他? 虽然泫宸魈这副皮囊确实叹为观止,但他是魔王啊!魔王!是他逼你嫁给他! 奇怪,方才我怎么睡着了?我不是正在吃饭吗? 嗯……魔王看上去很疲惫,眼底都有些青…… 怎么,这般让人心疼…… 还未等风水清想明白发生何事,小甜甜聒噪又激动的声音在脑内瞬时响起: “宿主!!!恭喜恭喜恭喜!!!您三日前涨了5000点甜蜜值啊宿主!!!” 风水清瞪大双眼,心内回应:“你说什么?三日前?方才我在吃饭啊!” “诶宿主!!三日前你用膳时不小心吃到毒蘑菇,中了毒,然后就对着泫宸魈又亲又搂,因为是你主动,所以加了5000点甜蜜值啊!” 风水清脸瞬时红透:“你说……我对那魔王……又……什么???” wap. /129/129680/30198464.html 第二十二章 将贱人踩在脚下 小甜甜笑意加深:“又亲又搂啊!!!” 紧接着,小甜甜在风水清脑海内将三日前她中毒后的过程,添油加醋描述一遍,怕她不信,还在眼前回放了一小段那日的画面。 风水清只见自己紧紧搂住泫宸魈,竟还开口讲出有一点点喜欢他! 这不是毒蛇进了鸡窝——完蛋了吗! “你醒了。” 就在风水清思绪快飘到姥姥家时,泫宸魈被床上的细微动静惊醒,抬起头边揉着酸痛的脖子边问向她。 方才泫宸魈睡着时,因压住半边脸,风水清并未完全看清。 这会他抬起头,她才瞧到,泫宸魈的发丝凌乱不堪,眼底乌青,下巴上生了层细细胡茬儿,憔悴又狼狈。与往日里那个俊面神气又跋扈不羁的九皇子殿下,简直判若两人。 风水清的心,难以置信地抽痛一下。 难道他一直在床边守着我吗…… “殿下!清晖郡主您醒了?” 风水清心慌意乱之时,裴刈进了屋,恭敬行个礼开口述事:“禀殿下、郡主,风婉柔行刑完毕,现在正于汐止宫,请问是遣人送她回府还是随清晖郡主回府?” “先让她在那等我,过会儿我去看她。”风水清靠在床上,淡淡开口。 裴刈颔首回应:“是,清晖郡主。”他刚要转身走,忽然又想起件重要的事,急急垂首担忧道:“殿下,您已三天三夜未进食水未睡觉,这要让皇后娘娘知道……” 泫宸魈即刻出口打断:“闭嘴,赶紧滚出去!” 裴刈撇了撇嘴,有些委屈:“是……” 殿下……殿下为何忽然这么凶……裴刈心内酸涩无比,乖乖离开了屋。 他,三天三夜未睡也未进食? 风水清心里被莫名暖意包裹,一束情丝悄悄根植于心底某处角落,深深地陷了进去,只待破土而出。 泫宸魈见床上小姑娘愣愣盯着自己,无动作也不言语,心中咯噔一下,不自觉地开启脑内剧场: 【风水清回忆起自己中毒后的所作所为,又羞又愤,张牙舞爪朝他面门抓去!同时还在口中不依不饶地狠狠念道:“啊!你这魔王趁机占我便宜!!我要报仇打你打你打你打你!!】 泫宸魈知道,以小丫头不讲理又胡作非为的性子,这事儿她做得出来。 果不其然,只见风水清抬起右手直奔他的脸而来。 他颇有些庆幸自己料事如神,忙抬起手臂挡住头,可意料中的“拳雨”却迟迟不见影子,反倒是额前虚虚遮住眼睛的碎发被一只小手儿轻轻撩起。 泫宸魈:“!!!” 风水清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何忽然抬起手臂,还以为他抽了筋。 不过她现下只想替他捋一捋纷乱发丝。 下一秒,二人对视,风水清有些赧然:“泫宸魈,谢谢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泫宸魈竟愣在原地,难道这真得是在做梦吗?三日前她讲有一点点喜欢我,如今又说谢谢我? 难不成这小丫头,被毒傻了?? 要不试试?! 泫宸魈为验证自己想法,挺直上半身吻住了她,却被风水清踹了一脚。 嗯,看来没傻。 风水清羞愤交加:“喂!你莫要得寸进尺啊!!!” 泫宸魈笑着擦了擦嘴角,见她小脸儿红扑扑,伸手掐了掐:“你方才说谢我,如何报答?” “拿开你的爪子!!”风水清拨开他手,气呼呼鼓起腮帮子,“待日后我备份谢礼给你送来!” 泫宸魈再次俯身,凑近她沉吟:“现在我就要谢礼。” 语罢,他再次吻了下去。 风水清被这深情又柔软的唇吻得直发懵,而且也不太明白为何这男人三天三夜未换衣服身上却还是香香的? 一时间,她竟也有些享受这湿湿暖暖,润润糯糯的感觉。 良久,泫宸魈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风水清的唇。 他双目朦胧尽是欲雾,气息紊乱,额前碎发滑落,再一次遮住他的幽黑邃眸,瞧着迷人又危险。 风水清双手捂住脸颊,撑起最后硬气不甘示弱:“泫宸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泫宸魈狡黠一笑,快速翻身上了床,挤在她身边,又将她拉进怀里。 她被这动作吓得一愣,忙对他连踢带踹:“你做什么?!混蛋!” “乖乖别动,我要睡觉。” 泫宸魈闭住双眼,喉结滚了滚。 呃,看来是我自作多情……风水清暗暗长舒一口气。 还以为他要……原来是自己想睡觉。 嗯!这怪男人! 躺下不过片时,风水清便感到泫宸魈的呼吸变得平稳深沉起来。 从他怀里抬起头瞧了瞧,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确实睡熟。 这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 “吱嘎……” 汐止宫的生锈大门缓缓开启,阳光所至之处满是浮在空中的细小灰尘。 由于并无窗户,这门透进的残虚之光,便是汐止宫唯一光源。 此时的风婉柔刚受了二次笞刑,背上皮肉与衣服绞在一起,血肉黏连,瞧着恶心又恐怖。 风水清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冷冷直视地上痛得蜷成一团、满身是血的女人。 “风,水,清。” 风婉柔从牙缝里一字一字挤出她的名字,却连抬头直视她的勇气都没有。 风水清双手环胸,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这会儿怎么不一口一个三姐姐地唤我了?这点刑罚就将你本性都暴露出来了?” 地上伏着的女人挪动下无力手臂,阴郁又悚然:“少在这说风凉话,事到如今,我只求一死。” 是啊,她堂堂风家四小姐,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宫内宫外怕早就传遍她喜欢五皇子殿下,又因拈酸吃醋而抹黑自家姐姐。并且,皇后娘娘也怕恨极了她,日后翻身恐难如登天,不如一死了之。 “哈哈哈……”风水清笑得仍旧无邪可爱,但那声音在风婉柔听来,如恶鬼利爪般剜着她的心。 “小妹,你真懦弱啊。” 风水清不屑一顾撇撇嘴,前世她被风婉柔折磨得那般惨绝人寰,都未曾想过一死了之。 不过挨了顿区区笞刑,竟让她失去生念?果真软弱不堪,令人作呕至极,到底是自己高估了她。 “你放心。”风水清起身,蹲在风婉柔身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她毛躁又油腻的长发:“到底你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日后你若安分守己,我便留你在风府享尽荣华富贵,安稳度一生。如果你仍旧心怀恶念,想要加害于我,那么……” 风水清骤时扽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我就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 风婉柔瞳孔猛地收缩,此人……与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蠢蠢呆呆的三姐姐根本就是两个人!她想不通,为何风水清会变成这副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骇人模样。 思于此,风婉柔姣好的脸蛋满是恐惧与震惊,不敢再出声,不敢再回话,只得颤颤巍巍吞了口嘴中血水。 “小妹,过会本郡主遣人来接你回府,好好养伤哦!”风水清眸中戾气散去,恢复天真单纯的模样念了句,便转身出了汐止宫。 这会恰逢正午,她抬起手遮住有些刺目的阳光。 那般炽热,那般明亮。 仿佛将她心底的伤,一点一点缝合。 风水清回头看了看残破不堪的汐止宫,双手背后淡淡笑着。 我的孩儿,风婉柔已被我踩在脚下,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 下一个,泫宸安,你的快活日子,也该到头儿了! 风水清离开后,汐止宫再次恢复死寂。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一道猥琐身影避开视线,快速闪身进了风婉柔所在房间。 那身影,正是风水清口中的下一位——泫宸安。 wap. /129/129680/30198465.html 第二十三章 欠我的,也该还了 一晃眼,三日时间如白驹过隙。 风麓山知晓风婉柔受刑一事后对她失望至极,没想到平日里看着乖巧谦柔的小女儿,竟做出嫉妒亲姐,栽赃陷害之事。 一气之下,风麓山禁了她的足,只吩咐她好好养伤,日后少出门,少往宫里去。 风水清这几日心情大好,一是见不到风婉柔那招嫌身影整日整日在眼前晃,二来泫宸魈这魔王最近似乎也安分不少。 这样就对了!终于可有闲余时间好好想想,如何对付泫宸安那狗男人。 就在风水清与小甜甜在意识内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复仇大计之时,春枣推了门踩着小碎步急匆匆禀报:“小姐,冬苹她招了!” 自皇宫回来后,风水清已对冬苹审问一次,这丫头倒来了些硬气,愣是不承认偷了陈姨娘的项链与她的血镯。 反正她时间多得是,也不想动皮肉大刑,那咱们就慢慢儿耗。 如今虽时值晚夏,照样酷热难耐,风水清日日吹着冰轮、食冰酪也依旧觉得燥热。 果然,食水一减,每日正午将炭盆烧得顶旺,往她跟前儿一搁。 冬苹还真就沉不住气了,原来也是个外硬内软的烂骨头。 下人推开门后,一股酸臭发酵的恶劣气味直扑面门,惹得风水清马上用帕子抵住鼻孔。 “三小姐……”冬苹见来人身着一身缥碧色蜀锦对襟宽袖裙,与屋内潮热濡闷的环境对比鲜明,忙连滚带爬地直起身子,向前拱了拱,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三小姐,奴婢不该骗您的……是陈姨娘让我这样做的……三小姐,您饶了奴婢吧……呜呜呜……” 风水清瞧着冬苹卑微又布满汗泥之渍的嘴脸,不屑又失望。 春枣与冬苹,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打小被风府买来伺候自己。 风水清同情她们身世,自小到大有什么好东西都与她们分享。 春枣心眼儿实,是个可依靠信任的。 可这冬苹…… 风水清自认从未偏过心,到底是哪里让她生出怨气要同外人对付自己? 见小姐不讲话,冬苹继续哭诉:“陈姨娘说让我假意偷了她项链,栽赃你院里的夏樱,好将兰汀阁的老人儿一个一个替换出去……还给了我三两银子……奴婢……奴婢一时糊涂啊!小姐您原谅奴婢吧……” “三两银子?”风水清不怒反笑,“你我十几年的情分,抵不过那三两银子?!” “三小姐……”冬苹哭声愈渐强烈,“奴婢知道您这些年待我好,可奴婢也想赎身啊……也想过些自由生活啊……求您原谅奴婢吧……” 风水清嗤之以鼻:“这些话你同我讲,我可以直接放你出府,给你三百两银子都可以!你跟我这么多年,难道我就那么不讲理?” 冬苹此时肠子都快悔青,跟着三小姐这些年,她深知风水清是个心地善良的主子,可偏偏就是有点蠢笨,脑子不好使。因而,她服侍小姐时,心里总带着些不甘,与鄙夷。 如今也不知为何,小姐竟像换了个人般爽脆、机智又狠戾,再瞒恐会失了性命,索性先保住自己。 思于此,冬苹沉了沉心缓缓开口:“三小姐……其实是四小姐她……” “风婉柔?”风水清眉心紧紧皱在一起,“这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去年奴婢收拾您很久未戴的首饰时,起了……起了心,偷拿了几套,被四小姐发现……所以从那时起,四小姐便一直让奴婢关注您的一举一动,每月给我五两银子,还威胁我若讲出去,就到您与老爷那告发我……此事也是她教给陈姨娘的……而且,每次您去桐语书院奴婢都会去她那通风报信……她再偷偷告诉老爷……” “哈哈哈哈哈……” 风水清眼眶红着大笑起来,冬苹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笑声吓得浑身发抖,只觉阴森又寒浸。 原来,风婉柔早就在算计我了! 难怪我院里任何动静她都知晓得一清二楚!难怪前世她与泫宸安勾搭在一起我毫不知情! 原来身边有条毒蛇,一直盘踞在暗处吐着信子! 风水清豁然开朗,有些想不通的细节也在此刻顿然通明。 等等,还有一事! “那天你戴了血镯后,看到了什么?为何那般惶恐?” 闻言,冬苹仿佛又在眼前看到那日的血腥场景,哆哆嗦嗦老实作答: “奴婢戴上后,先是看到个无眼无四肢裹在草席内的女尸,她身边浮着团金光灿灿的雾。之后,奴婢又见到一身着红衣的男子,看着有些像九皇子殿下……他身边站着个浑身漆黑、青面獠牙的恶魔,举起双手朝我步步紧逼……” 无眼无四肢的女尸?那不是前世惨死的我? 红衣男子,那不是梦里的泫宸魈? 我的身边浮着光雾,他身边则是个恶魔?! 怎么回事?我是在做梦吗?冬苹是不是诓我…… 风水清边想边细细瞧了会地上趴伏着的冬苹,看她心悸胆颤的模样,不像说谎。 可这事儿也太玄幻了!即使她已活了两世,还从未听闻过这般邪乎之事。 转念,风水清问了问意识内的小甜甜,她也并不知情。 真是见了鬼!那血镯当真乃大凶之物!埋了就对了! 暗忖片时,前世一幕幕屈辱心酸、血淋淋的回忆如雪花般纷至沓于风水清脑中。 冬苹站在皇后风婉柔身边看她的嘲蔑眼神…… 冬苹眼巴巴盯着她喝下松茸粥时,眸内的幽阴…… 还有那来不及睁眼瞧一瞧这广袤世间的无辜婴孩…… 她越忆心越痛,似乎快要窒息。 若不是重活一世,那些冤与怨将会随着时间,坠入尘埃。 今生,那些曾欺她害她的人,都要不得善终! 风水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冰冷沉吟:“来人,砍掉冬苹手指,拔去舌头,乱棍打死丢出府去。” 得了命令,门外守着的家仆步入屋内,一左一右将冬苹架起。 “小姐!!!三小姐!求求您……饶了奴婢……奴婢错了求求您饶了奴婢……” 冬苹全身的力气从风水清下令那一瞬,霎时被抽得一干二净……四肢如断了般瘫软着晃来荡去,面上涕泗横流,口中声嘶力竭。 反观风水清,目光毅决,无动于衷。 只在冬苹被架着经过她身边时,偏头低声悄语:“欠我的,也该还了。” …… 回到房内,风水清坐立不安,如芒在背。 若冬苹所讲属实,那么无论是血镯还是泫宸魈,一定藏着惊天大秘密。 “小甜甜,你说,会不会那魔王也重生了?” 想来想去,风水清终于耐不住问出口。 小甜甜沉默须臾,语气严肃:“有可能,从近日接触来看,宿主您在他心里很重要!会不会在前世时,他就爱着你?” “啊?”风水清蹙眉颇为不解,“我怎么感觉遇到那魔王就会倒霉?我可看不出在他心里,我重要在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宿主,我可是看得很清楚哦!” 小甜甜一改方才的肃穆语气,调侃意味渐浓。 风水清翻了个白眼:“说说就没个正经……不过那魔王近日怎么如此消停?” “哈哈哈哈哈!”小甜甜放声大笑,“我看您的心里也有他了!是不是想他了?” “……才没这回事,你别乱说!我又开始怀疑你这系统是在撮合我们的了!” 风水清小脸儿一红,忙用双手拍了拍脸颊。 “怎么闲来无事,喜欢在屋里打自己?” 清冷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风水清对这直叫她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一抬头,果然对上泫宸魈那双凤目明澈的眸子。 见坐在圆凳上的小人儿面色绯红,愣在原地。 泫宸魈脑内剧场毫无痕迹地缓缓开启: 【近三日风水清未见到自己,左思右想,为何自己不来找她。终于,耐不住心中所思,又想起他们曾经的“美好回忆”,只得拍拍她的双颊,压抑那种翻肠搅肚、梦寐颠倒、辗转反侧的思念之情。】 几日前,风水清亲口讲有一点点喜欢我。 三日不见,看来她真的会想我。 泫宸魈心里乐开了花儿,真是拿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儿没办法。 他快步走上前,将仍旧未反应过来的风水清搂在怀里,吻了吻她馨香秀发,唇贴在她耳边呢喃:“我也想你。” 温热暧昧的气息,让风水清从耳朵一直麻至脚底,男人身上的气味对她来讲犹如陈酿烈酒,既醺醉,又上瘾。 她忙推开泫宸魈,还未等讲出话。 门口站在无壁鸟笼悬杆上的鹦鹉大嘴,扑拉着翅膀开始狂嚎: “泫宸魈!大魔王!” “泫宸魈!大魔王!” wap. /129/129680/30198466.html 第二十四章 一起洗澡,一起养鸟 泫宸魈的脸霎时由红转黑,死死盯着仍旧在重复那句话的鹦鹉,沉声道:“你教的?” 为脱离男人如寒刃般的目光,风水清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捏住大嘴两只坚硬的喙,冲泫宸魈挤出个尴尬又无力的笑容。 可这鹦鹉倒是灵巧,用力抖了抖翅膀,从悬杆振翅高飞,边飞边继续嚎: “泫宸魈!大魔王!” “泫宸魈!大魔王!” 风水清吓得跟在大嘴屁股后面跑,可它飞得太高太快,根本追不上。 于是乎,就见一只鹦鹉绕着泫宸魈在屋里四处乱窜,风水清跟在后面呼哧呼哧狂追。 每扑棱下翅膀,就会有几只翠绿羽毛落下。 不多时,泫宸魈的头发、衣服,便挂了许多七彩斑斓的鸟羽。 甚至还有一片,落在他的挺俊鼻梁。 “抓住了!!!” 终于,风水清奋力一跳,扯住大嘴屁股上的毛儿将它拽至怀里,忙不迭将它塞进门口候着的春枣手中,“砰”的一声,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生怕大嘴再飞回来。 风水清讪讪转过身子,瞧着泫宸魈正呸呸向外吐着嘴里鸟毛,再细细一打量,他就像是只秃毛野鸡。 “噗嗤……” 风水清忍不住笑出声,刀子般的眼神瞬时递过来。 她连忙正了正神色,上前帮他一片一片取下身上的鹦鹉绒毛。 “风水清。”泫宸魈用大手扣住面前小丫头圆圆头顶,像抓了只球,“几日不见你涨能耐了?都学会御鸟骂人了?” “我说不是我教的,你信吗……” 风水清毫无底气。 “整个大耀,只有你敢这么叫我,你觉得我信吗?” 泫宸魈有理有据。 见小丫头半天答不上话,泫宸魈放开手,双手环胸,凝视面前一脸傻笑的风水清:“罢了,一只鸟儿的胡话而已,本殿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哦嚯?! 魔王怎么忽然如此好说话,不会是……意有可图?按理来讲他应该暴跳如雷才对! 不对劲,这男人不对劲! 风水清难以置信地暗戳戳想着。 半晌后,泫宸魈俯下身,平视她的眼,又揉了揉她的头,展颜笑道:“明日乞巧节,宫内举办姚芳会,我会来接你。” 我就说吧!他果然图谋不轨! 每年乞巧节,宫中都会举办盛宴——姚芳会,参宴的多是皇亲国戚,将臣贵女。 表面上,姚芳会为广施皇室恩泽,凝聚朝政,安抚百官臣心。 实际上,姚芳会是要挑选适龄少女嫁与皇子,是一场变相的皇子选妃会。 这种虚有其表,利益纠缠的聚会,我可不想去!况且,我与泫宸魈已有了婚约,还去参宴看那些莺莺燕燕勾心斗角干嘛?! 风水清有些不情愿地蹙了眉,一脸诚然:“这宴会甚是无趣,要去你自己去吧!” 泫宸魈早就料到她会拒绝,推开门从春枣手里抢过大嘴,拎着它的一对翅膀,举到风水清眼前,“不知鹦鹉怎样料理才会好吃?” “你……” 风水清一把将大嘴抢搂在怀里,往后退了退,想离泫宸魈远些。 “泫宸魈!大魔王!” “泫宸魈!大魔王!” 大嘴鹉仗人势。 “行吧行吧!我去我去!” 风水清只得妥协,她知道以这魔王的性子,若自己不答应,他可能真会将大嘴给扔锅里炖了。 泫宸魈满意地拍拍手,眉眼尽是欣喜与得意:“好,明日一早见。” 回到拂晓宫,泫宸魈在书库内翻出几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殿下。” 裴刈从门外步入,难掩面上兴奋:“属下都准备好了,明日就看您的了!这几日您真是辛苦,竟捉了那么多!” 泫宸魈头也未抬,继续埋头苦读:“知道了,明日万不可出岔子。” “遵命!” 裴刈虽长这么大并未读过几本书,但也认得泫宸魈手中书册之字…… 《鹦鹉饲养要术》。 奇怪,殿下何时开始对养鹦鹉感兴趣了? 我记得,清晖郡主养了一只。 哦!一定是清晖郡主喜欢,所以他才学! 嘿嘿嘿……他们感情可真好啊! 上次一起洗澡,现在一起养鸟! 真羡慕! …… 翌日一早,待风水清穿戴完毕,提裙向府门走去。 走到门口,恰巧一阵熏风袭过,将她披在身前的秀发拂得飘来荡去。 泫宸魈似有预感,转过身子。 就见她一身藕荷色镂花交领窄袖襦裙,外披绛紫色攒珠宫绦,头梳倾髻,簪了玉滢簪与一对珍珠青金石飞蝶点翠步摇,经阳光一晃,熠熠生辉。 那张秀嫩小脸儿,满满娇憨可爱,稚气未脱。 只一瞬,就叫他瞧愣了神,心跳加快。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看他一脸滞神模样,风水清边用手背蹭了蹭脸,边问道。 泫宸魈回过神,牵住她的手:“没有,走吧。” “喂!道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放开我。”风水清拼命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却被大手覆得死死,只好半推半就地跟着走。 泫宸魈头也不回:“结了婚约,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为何要怕别人看?” 妻子…… 风水清脑子霎时空白。 她只做过泫宸安的妃子。 妻子这个称呼,似乎有些诱人,却又离她很远。 见身后之人忽然失了反应,泫宸魈转过头,仿若能感应到她所想一般。 他的长睫微垂,眸光稍许黯淡,默不作声地掐住风水清纤细腰肢,将她抱上马车,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马车缓缓行驶,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各有所思。 泫宸魈压抑住心口疼痛,俯身拥住有些阴郁的风水清,声线低沉又偏执: “我的妻子,仅会是你一人。” 轰得一声,风水清脑内炸开一道惊天巨雷。 泫宸魈……这话,怎么讲到我的……心坎儿里。 心中那颗深埋的情丝骤然破了土,支起一丁点儿翠绿翠绿的嫩芽。 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一切的一切,竟然令我着迷…… “宿主宿主!恭喜您呀!甜蜜值加50啦!” 小甜甜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旖旎气氛,风水清摇了摇晕乎乎的头,将头上步摇甩得叮当乱响。 接着,她推开泫宸魈炽热胸膛,有些淡漠:“嗯,知道了。” 风水清怕了,方才那种感觉,是今生乃至前世从未有过的。 她曾自以为深爱泫宸安,可现在却明白,那种爱不过是卑微,与讨好而已。 与泫宸魈相处的这些日子里,虽然总是倒霉,虽然总是莫名其妙出现些非比寻常的事。但自己那颗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这种异样情悸,会不会再一次陷进去。 最后,就像前世泫宸安那样,践踏我的尊严,凌虐我,侮辱我。 泫宸魈,怕也是只爱我的身份,仅此而已。 见风水清躲躲闪闪又飘忽不定的眼神,泫宸魈了然于心。 他明白这受过伤的小丫头在想什么,可他现在无法说出那个秘密,也不敢说。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明白自己是真的…… 爱她? 一路沉默,终于到达皇宫。 光车骏马停了一大串,掌礼嬷嬷正在逐一核对身份。 风水清被泫宸魈牵住小手并肩走着,从一群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们面前走过。 她们无一,不向风水清投去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谁人不知这九皇子乃宫中地位最高的皇子,又与首辅风家嫡女结了婚约。 妒忌的同时,也会幻想,为何获得这份殊荣的不是自己? 而其内的个中酸楚,利益纠葛,只有风水清才能明白。 待入了席,风水清本想坐在贵女千金席位,偏偏被泫宸魈硬拉着坐在自己的皇子之席。 这一举动,让本就盯着她的那些灼热目光,更加醋海横波。 因为就算与泫宸魈成婚,按照宫内规矩,风水清也是要入皇室宗亲的女席,万不可与皇子同席。 可泫宸魈,却硬要这样擅自安排。 风水清如坐针毡,凑到他耳边小声念道:“泫宸魈,我应该坐在那边,你这样……” “今日你的胆子怎么如此小?平时喊我魔王那个劲头去哪了?” 泫宸魈用一只手撑住头,扭过身子看着一脸为难的她。 “咕咕……” 未等风水清再讲出什么,肚子陡然如擂鼓般响起,忙活梳妆一早上,连口热汤都来不及喝,这会确是前胸贴后背。 泫宸魈忍俊不禁,剥了颗圆润饱满的紫藤葡萄,送入她口边: “啊……张嘴。” wap. /129/129680/30198467.html 第二十五章 他 风水清扫了眼不远处一双双炙热羡嫉的目光,一个扭头,用帕子遮住嘴:“九皇子殿下,请您放过我!这么多人你不害臊吗?” “你现在不吃,过会儿别后悔。” 泫宸魈眼角带了些不明意味,音调亦引人遐思。 后悔?一颗破葡萄而已,为什么后悔? 风水清未出声,倒要看看这魔王究竟打算做什么。 她扭回头,就见泫宸魈将那颗剥好的葡萄含进口中,接着,向自己的唇俯身而下。 “秃噜……” 葡萄被他用舌尖儿推入自己嘴里。 风水清小脸霎时爆红,肉眼可见变得比葡萄皮还紫! 而口内那颗圆滚滚滑溜溜的果子还未等嚼,就唰地顺着嗓子眼儿慌乱滑了下去。 “九皇子殿下……方才是用嘴喂清晖郡主吃葡萄了吗?!” “金殿之上!真是放肆!九皇子殿下怎么如此狂放??” …… 听着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风水清只觉气愤大于羞耻。 这些话,从她耳里,落入心里,如一根尖锐之刺,戳着心尖尖儿。 泫宸魈似乎早就听惯,丝毫未在意,而是又剥了颗葡萄,送到风水清嘴边:“这回是自己吃?还是……” “自己吃自己吃!!!” 风水清忙不迭将他手中葡萄一口吞下,她真是怕了这位魔王了! “宿主!宿主!甜蜜值加80!嘿嘿嘿……怎么样,葡萄好吃吗?” “你闭嘴!” “嘤嘤嘤……宿主你好凶……” 小甜甜悲愤交加的夸张哭声,惹得风水清更加糟心。 倏地,一道月白色挺阔身影步至面前,一双暗龙纹皎白锦靴映入眼帘。 风水清抬头,对上那双儒雅温润的眸子,与布满温柔笑意的明朗面庞,认出他来。 泫宸煜。 大耀三皇子,是众多皇子中天资最佳,最为聪慧的皇子。 前世,只有他与泫宸魈才是皇位的热门人选,后来不知怎么,泫宸煜患了急症匆匆离世。 不过想来,应是泫宸安做得手脚,否则三皇子向来身康体健,怎会忽然暴毙? “三哥。” 泫宸魈难得恭敬,站起身冲泫宸煜行了个礼。 “九弟与弟妹感情真好啊!”泫宸煜笑得一脸温和,手中扇子于胸前象征性地摆了摆,随后微微遮住嘴,压低声音:“方才父皇可瞧见那一幕了,九弟与弟妹应矜持收敛些。” 泫宸魈沉声:“多谢三哥。” 待泫宸煜离去,风水清有些不解,为何魔王对三皇子如此恭顺?他可是亲手弑戮了一名嫔妃!真是想不通。 泫宸魈见身边小人眼巴巴盯着自己,心有灵犀似地,淡淡开了口:“整座皇宫,只有三哥真心待我。” “你在说笑?”风水清拄着下巴歪歪头,“皇上皇后都很疼爱你啊!要不……” 要不你怎会这般魔王性子?阖宫上下谁也不敢忤逆你? 后面这句,风水清没敢讲出口,因瞧见泫宸魈的眸子越来越暗淡,光辉逐渐消散。 只是那抹深邃,并非怒意,而是凄寂。 “风水清。” 沉寂了好一会,泫宸魈终于酸涩地开了口。 “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风水清没来由地怔住,心里不自觉地随他一同苦涩无比。 她只知他是魔王,暴戾、狂浪,又不羁。 可如今见他这副模样,似乎……一切都是自己想错了? 见风水清迟迟未回答,泫宸魈自嘲地笑了笑,语气见戾:“无论在你眼里我是魔王也好,天神也罢!这辈子,你的身边只能是我,你逃不掉!” “……” 果然是魔王,你个占有欲超强的变态控制狂!!! 三个时辰后,宴席终于结束,接下来便是各家千金与皇子们的自由交流时间。 泫宸魈不知被皇后叫去了哪里,跟着一起过去的还有抚远将军家嫡女二小姐,苏柠月。 风水清与他分开后,漫无目的在花园角落闲逛,因她实在不想看到其她小姐看向自己的嫉妒眼神。 “弟妹!” 一道朗如玉石般得声音陡然传来,风水清回过身子,见到满面春风的三皇子泫宸煜向自己翩翩而至。 她福福身子恭敬行了礼,大方开口:“见过三皇子殿下。” “弟妹太客气!”泫宸煜温润一笑,眸间渲着耀芒,明亮又清澈,“你与九弟有婚约,我们日后也是一家人,繁文缛节罢了,不必拘礼。” 风水清只觉如沐春风,果然与温文儒雅的人在一起交流就是满心舒适,可不像与那个魔王!一讲话就夹枪带炮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都过去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 恍惚间,风水清已随着泫宸煜的步伐走到一处无人之地,见她心不在焉,泫宸煜一语道破她的心思:“刚分开这么会儿就想九弟了?” 风水清脸有些红:“我才没有……” “哈哈哈……”泫宸煜抖开扇子,置于胸前轻摆,“你们可真别扭!明明都要成婚了,还如此这般害羞?” 我又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是互惠互利嘛…… 风水清无奈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不过她确实对方才的事,很在意。 “三皇子殿下,方才泫宸魈讲,您是宫里唯一真心待他的人,此话是何意?” 泫宸煜摇着扇子的手倏然停止,神色见肃,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既然您不想说……” “九弟他,其实很可怜。” 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泫宸煜终于开口,风水清心头一惊,未出声,默默洗耳倾听。 “宫内人人都想要宠爱,却又最怕受宠爱。偏偏,谁人不知九弟是皇上皇后最宠爱的儿子?弟妹,难道你以为这是好事吗?” 泫宸煜收了扇子,负手而立,反问向正迁思回虑地风水清。 见她娥眉紧蹙,攥绞帕子,冥思苦想,倒让他莫名觉得这小丫头有些娇憨可爱,笑笑又继续开口: “自父皇登基后,皇后娘娘一直未能有身孕,眼见其他嫔妃一个接一个地诞育孩儿,她焦心至极。后来,皇后娘娘与同父异母的庶妹,也是之前的姝妃同时怀有身孕。二人生产时,竟也在同一日。但只有皇后娘娘顺利生产,姝妃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闻言于此,风水清眉头皱得更紧,她只知姝妃是皇上曾经最爱的嫔妃,没有之一,后因难产血崩而死。 没想到,她竟是皇后庶妹? 可这事儿……与泫宸魈又有何关系? “姝妃薨后,父皇每当见到九弟,就会想到与他同日诞生又夭折的孩儿,与死去的挚爱之人。所以,在九弟幼时,父皇都未曾正眼瞧过他。而皇后娘娘,一心想要扶持九弟成为大耀太子,平日里对他非打即罚,三九天赶他站在院里光脚背书,三伏天让他顶着烈日练习刀剑,若是做不好,别想休息,更别提吃饭睡觉。” 骤时,风水清心头一抽一抽地痛,似乎快要窒息。 泫宸煜长叹口气,眼神望向远处,缥缈无依。 “后来,九弟渐渐长大。父皇为给皇后娘娘面子,只在表面对九弟态度缓和些,还故意表现出对他的宠爱模样,惹得阖宫上下眼红嫉妒。单是‘不明就里’地中毒,便足足不下八次,你说……”泫宸煜眸光闪烁,“这样的宠爱,当真是件好事儿吗?” 风水清将手中帕子,攥扯得快要碎裂。 泫宸煜垂眸,似在回忆:“一次九弟中毒后差点死掉,自那以后,他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暴戾又桀骜不驯。可我深知,九弟只是在掩饰内心伤口,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便不会有所期待、有所失望。初见九弟时,他浑身湿透,光着脚站在冰天雪地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小手小脚冻得通红。只因那天他背书背错了一个字,被皇后娘娘泼了水罚站。” “从那日后,我便经常偷偷为他送些棉衣与吃食。或因如此,九弟才将我视作亲近之人吧……” “可……传言他弑戮嫔妃?又残杀宫婢?” 风水清眉目间有些恍惚,脱口而问。 为何…… 自己的心这般痛? 好想,好想再多了解他一点…… wap. /129/129680/30198468.html 第二十六章 捧足入怀 听她此问,泫宸煜的眸子愈加深邃,蒙了层外人看不透的锐气,却也如实回答:“那嫔妃与侍卫私通,恰逢被九弟路过瞧见。为顾全名声与性命,他二人联手想要杀死不过十五岁的他。还好九弟身手过硬,将二人反杀。父皇为保皇家颜面,将此事草草处理,对外却让九弟背了锅。” 风水清的瞳孔再一次地震,原来……前世今生,所有人都误会了他…… “至于那宫女……”泫宸煜思索片刻,“我了解九弟的性子,他既做了此事,定是有不得已的缘故。” “嗯……” 风水清颔首,脑中思绪纷乱不已。 方才从泫宸煜所讲来看,那魔王从小便被皇后娘娘折磨,定会疯狂向他脑内灌输继承大统之意。 难不成,泫宸魈当真是要利用我的身份……手握大权,来日登基吗? 想到这,风水清心内更加痛楚,当真比前世死前,还要疼。 如被泼了油,淬了火,又用钝刀子狠狠割。 泫宸煜见她迟迟不作声,又敏锐捕捉到她脸上的细微表情,脸色一沉:“九弟他从未想过要做皇帝。” !!! 什么? 风水清难掩震惊,转过身子直直盯向泫宸煜。 那颗有些动摇、蔫下去的情丝之芽,如汲取到满满养分骤然傲立。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泫宸煜再次露出璨然之笑,只是带了些许寒浸:“我这做三哥的,不希望九弟被伤了心。” “三皇子殿下,您这是何意?” 风水清不喜欢被威胁,方才他那语气,分明就是! “总觉得你们二人婚约有些蹊跷,不过既然九弟愿意,我自无话可说。”泫宸煜眼眸愈加锋利。 “有劳您费心,我们……” “来人啊!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啦!!!” 风水清未等讲完话,一道惊恐焦急的丫鬟呼救声直直传来。 二人一同向声源处跑去。 只见花园池塘边围了一众的莺莺燕燕,都在用帕捂嘴悚然瞧着水中正扑腾的某位千金小姐。 糟了!看上去这池塘很深,若不及时将她救上来定有性命之危! 风水清四下望了望,见根本无人有前去救她的意思。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 泫宸煜刚要遣随行宫婢寻个侍卫救人,一转头就见风水清抱起裙摆直奔池塘跳了下去! “扑通……” 她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一声急不可耐又冽寒的呼唤由远及近:“风水清!!!” 亏得我水性好!这区区小池塘根本不在话下! 风水清在水中一把捞起已然渐渐失去意识的落水者,准备浮出水面,将她送上岸。 却在刚冒出头的一瞬…… 泫宸魈火燎般急促惊忧的五官疾速放大,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咣!” 二人额头相撞,头骨结结实实砸到一起,发出闷响。 风水清就这样,被泫宸魈一脑袋撞回水底。 好痛!啊啊啊!痛死我了! “咳咳……咕噜咕噜咕噜……” 这一折腾,池水霎时灌满她的口鼻,这水又苦又腥,满是砂石泥土,直叫她反胃恶心。 “风水清!” 一边呛着水,一边听到泫宸魈急急呼唤自己。 倏地,她感到一双大手将自己从水中托起,待终于露出水面换了气,那种溺水快要窒息的感觉才逐渐散退。 风水清抹了把脸上的水,嗓子眼儿直至胸腔被水呛得火辣辣,又想起方才头顶传来的剧痛,有些气急:“我都跳下去救她了!你还下水做什么?撞死我了!” 泫宸魈未出声,将她举上岸,自己双臂一撑利落出了水,坐在她身边,摇了摇同样被撞得发懵的脑袋。 而真正落水的那位…… 还在水里越来越弱地挣扎着……扑腾着……全然被忘在脑后。 直到从远处跑来两名侍卫,才将那位落水者救上了岸。 由于又惊又俱且消耗过多体力,此刻的她面色惨白,眼皮紧闭,咳出几大口水,被丫鬟搂在怀里瑟瑟发抖。 “九弟,弟妹,你们没事吧?” 泫宸煜一直在旁里看着,方才还未来得及拉住风水清,就见九弟仓惶狂奔过来不管不顾直接跃入水中。 结果……二人的头撞在一起,将本已浮上水面的风水清撞入水底…… 虽然,他担忧至极,但这场面,还是让他憋不住笑出声…… 风水清揉揉额头,接过春枣递来的巾帕,擦擦脸笑道:“三皇子殿下,我没事……” “傻子!这么多侍卫太监都可以救人,你为何要跳下去?” 见她笑得没心没肺,泫宸魈又恼又气,忍不住嗔责一句。 方才从皇后那里回来,他听有人落水呼救又找不到风水清,赶忙跑了过来,就见那傻妮子拖裙往池塘里跳。 风水清理直气壮:“情况危急!千钧一发!我若不跳下去,这会她怕是已经淹死了!你……喂!你放我下来!” 泫宸魈瞧着她濡湿的头发与衣裙,又一副誓要与自己理论到底的蛮横模样,只好出手将她打横抱起,往拂晓宫走去。 风水清赧然至极,所过之处,无论宫女或太监,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地面朝墙壁,不敢看这衣衫湿透的二人。 她挣扎无果,只好把头埋在泫宸魈胸膛里,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闭住双眼,不敢再抬头。 “怎么,想让我一直抱着你?” 不知过了多久,风水清昏昏欲睡,便听到带了丝揶揄的清冷声音传入耳中。 她清醒过来四处望了望,这地方……不是拂晓宫的温泉池?上次寻物瞬移时…… 风水清想起那夜的事莫名脸红心跳,从泫宸魈身上跳下,周身热雾笼罩,却还是觉得手脚发凉。 眼见小丫头打了个寒颤,泫宸魈从一旁取了块干净厚棉帕,将风水清按坐于椅子上,蹲在她面前,褪下她双足上湿透的一对鞋袜,用棉帕细细裹住,搂一对白皙透嫩的小脚丫在怀里。 “女孩子,足心不能着凉。” 小甜甜看好戏般得声音骤然响起:“宿主!甜蜜值加100!甜蜜值加100!” 风水清却仿若没听到般,愣在原地…… 暖意从足尖一直蔓延至心底,甚至她都忘记羞赧,就这么直直地看着眼前脸红到脖颈,却皱着眉满面不悦的男人。 他那般狂傲不羁,地位又矜贵煊赫,怎么蹲在我脚下,替我暖脚…… 而且,三皇子殿下所说……泫宸魈他其实并不想做皇帝。 那么,他这样待我…… 竟是真心? “哗……” 就在风水清胡思乱想之时,眼前一黑,原来是泫宸魈又取了块棉帕粗鲁丢在她头上。 “自己擦干头发,快点!” 她胡乱用巾帕揉了揉长发,方才那点儿动容暖意如摔在地上“啪嚓”一声,成了八瓣儿。 这个阴晴不定的鬼男人!!! 待独自泡了温泉,换了干爽衣裙,风水清走出大门。 瞧见泫宸魈也已换好衣服,正倚在墙上望着月亮默默思考着什么。 风水清步至心不在焉的男人面前,抬头看向他:“恰好姚芳会已结束,我要回府了。” 却被魔王一把捏住手,直直扯着她向外走。 “不行!还有事没做完。” wap. /129/129680/30198469.html 第二十七章 萤火之森 “你放手啊!去哪儿啊???” 啊呦!这鬼男人力气怎么这般大!如今天色已晚,到底要做什么去? 泫宸魈缄口不语,只拉扯着风水清一直闷头向前走。 待出了宫门,是一早就等在那的裴刈,与一辆看似极为寻常的马车。 盛着夜色,马车蹄声扣扣,悄悄出了宫门。 “戴上。” 风水清闷闷地在心内与小甜甜腹诽,不知这魔王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就见泫宸魈取了条红布,递给自己。 她双手托腮,头一扭:“不戴!” 你叫我戴我就戴?虽结了婚约,但本郡主才不要事事依你! 泫宸魈向前凑了凑身子,压低声线:“现在我给你机会自己戴,否则,我就绑住你,再为你戴。” 小甜甜偷笑:“啊呦!!!宿主,我麻了……加50点甜蜜值凑个热闹!嘿嘿嘿……” 男人的音调诱惑又低哑,风水清小脸儿唰地红透,抢过布条,乖乖系在眼睛上! 她知道,这魔王真能做得出来! 真是个……大变态!!! 一炷香时间后,马车缓缓停下。 风水清由于眼蒙红布,根本瞧不见任何东西,只能任由泫宸魈双手牵着下了马车。 “泫宸魈,你带我去哪?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做些荒唐事,我可对你不客气!” 见娇憨小人儿满脸不服气,泫宸魈又气又好笑。 你这小胳膊小腿儿,还要对我不客气?哪儿来的勇气? 终于站定,风水清心头狂跳个不停,只好暗暗冷静…… 此处怎么尽是泥土草叶的清新气味,难道是森林?魔王到底要做什么啊?! 倏地,她感到自己后脑被一双大手扣住,脸被轻轻托起,温暖柔软又潮湿的感觉从唇瓣细细碎碎传来。 泫宸魈身上独有的松梅之气彻底充斥口鼻。 这个吻,温柔、缠绵,似乎又无穷无尽…… 好半晌后,风水清气喘吁吁:“你怎么……偷亲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如蚊蝇般无法听清。 泫宸魈意犹未尽抿了抿唇:“难得你现在乖巧又安静。” 难道我平日里不乖巧不安静吗?! 小甜甜颇有些嫌弃:“是啊宿主,您是我见过最不淑女……呃,最活泼的小姑娘了。” 风水清气呼呼扯下遮眼红布,还未等宣泄心中不满,却见…… 自己正处于一片近水森林,萤火虫将他们围于中间,星星落落,点点闪烁。 溪水潺潺,流淌时发出叮叮咚咚地沁心淙音,熏风拂过,涟漪荡阔,一圈圈向岸边散去。 浩如光海般闪着黄绿耀芒的萤火虫,漫天飞舞。 于水面形成倒影,光亮接天连溪,梦幻缥缈,似乎入了仙境,炫丽地再也不真实。 “啊!!!”风水清兴奋尖叫,又蹦又跳,方才那点儿小小怒意抛诸脑后,像个孩子般徒手对着萤火虫捉来追去。 “泫宸魈!你看!好多萤火虫啊!太漂亮啦!” 萤萤之光映衬着风水清秀稚可爱的脸庞,直叫泫宸魈心神恍惚。 这一刻,他在梦里都未曾见过。 旋即,嘴角不自觉地泛起柔漪,就这样直直盯着眼前令他魂牵梦萦的少女,将她的笑颜、她纷舞的发丝,与她的一切一切,深深印在心里。 “喜欢吗?” 风水清蹦跳吵闹了半晌,有些累,刚停下脚步想休息会,便被一个温暖又挺阔的怀抱从背后圈住。 泫宸魈的气息吹在耳尖儿上有些痒痒的,她耐不住偏了偏头。 “喜欢,但咱能不能好好说话?”风水清挣出怀抱,转过身子双手环胸仰起头看他。 “不过话说回来……”她圆圆大眼滴溜一转,抬起手尝试着触摸萤火虫:“于皇城生活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此地有如此多的萤火虫?” 泫宸魈负手而笑:“我是魔王,自有魔力召集它们。” 呵呵呵,揶揄我? 风水清再不理会他,蹲在溪边拨了拨清凉溪水。 “哎呦……” 一声闷响伴着痛嚎从不远处传入耳畔。 她抬眼,就见裴刈抱着个大罐子,摔了个狗啃屎,正胆战心惊地从地上快速爬起。 而他手中罐子里,还扑啦啦地不停向外飞萤火虫…… 原来……这些萤火虫,是裴刈放出来的? 果然,风水清扭过头,就瞧到泫宸魈脸色瞬时阴冷,双眸淬火。 “殿下……”裴刈抱着仍旧往外飞萤火虫的罐子,小步小步蹭了过来,一脸委屈:“殿下!请您息怒……方才那里太黑有根木棍,属下没看清……所以……” 泫宸魈黑脸:“赶紧滚!” “对不起啊殿下……” 裴刈灰头土脸地跑走了,风水清顿然明了,笑嘻嘻走到泫宸魈面前,扬起小脑袋满脸得意:“哈哈哈……九皇子殿下不是有魔力吗?原来您的魔力就是要裴刈抓来萤火虫放啊!在下佩服!佩服!哈哈哈哈……” 见她幸灾乐祸地模样,泫宸魈更加生气,却又无理,只得攥紧拳头选择沉默。 “不过……”小丫头终于笑够,踮起脚拍了拍他肩膀,“感谢九皇子殿下带我来这里,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泫宸魈淡淡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个东西,塞进风水清手里。 她手心一凉,垂头看清,是那只被自己埋了的血镯…… 骤时,心悸焦慌之感袭上心头,吓得风水清一扬手将镯子丢了出去。 泫宸魈皱眉,不解她为何如此嫌弃,只得弯腰捡起东西,放在她眼前,“你为何将这镯子埋了?你就这么讨厌我送你的东西?” “还敢提这镯子?!”风水清本来心情很好,如今被这血镯一搅,愤怒又憋屈:“这镯子戴上后会出现幻觉,那日我戴后高热不退,梦魇惊惧,我看你是想害我!” 泫宸魈心头一紧:“……” 他只知此血镯可见到风水清前世回忆,自己重生后,就见这镯子赫然出现在身边。 本想用镯子提醒她这一世莫要再重蹈覆辙,可怎么…… 竟会伤害到她? “罢了。” 泫宸魈眉头拧得更紧,冷冰冰吐出两个字。 便见那镯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 “噗通”一声,直直落入小溪,砸出个飞珠溅玉的水花。 “你真的好奇怪。” 风水清愣怔开口,又似在自言自语。 明明之前还非要自己戴上这镯,这会儿又被他亲手丢弃。 泫宸魈这魔王,一定有个惊天大秘密瞒着我! “走了,我送你回府。” 他扯过风水清的小手,径自往回走。 心内则泛起狂澜…… 无论这一世你如何选择,是否爱我。 我也定要将你锁在身边,竭力护你周全! …… 一路无言,马车在风府门口徐徐停止。 风水清刚站稳于地面,瞧见不远处立着一名仪态绰约,婀娜娉婷的美丽女子。 见二人并肩而行,女子走上前莞然一笑:“宸魈哥哥,清晖郡主,你们终于回来了。” wap. /129/129680/30198470.html 第二十八章 死人嘴最严 宸魈哥哥? 风水清眉目间渲上不悦,也不懂自己为何对这称呼有些介意。 泫宸魈同样讶异:“月月,你来做什么?” 月月??!! 风水清顿感一团火,唰地从心底直冲天灵盖儿! 此人,是抚远大将军苏阔最小的女儿——苏柠月。 若说首辅风家乃大耀至鼎之家族,那么也只有将军府苏家能与之相提并论。 一文一武,一内一外,如皇上的左膀右臂,擎持大耀与天下。 风水清记得,前世皇后求皇上为二人赐婚,却被魔王拒婚,而且苏柠月似乎也并不想嫁,其余的事,她就再也不晓得了。 见二人一脸惊讶,苏柠月和婉温柔地笑了笑,近前几步寻了个微妙角度,让皇后宫里跟来的嬷嬷以为他们挨得很近。 这才仰头对泫宸魈亲热讲道:“宸魈哥哥,方才皇后娘娘说找你我还有些事,却在宫内瞧不见你人影儿,所以遣我来风府寻寻。” “你们忙吧!我回去了。” 风水清脸色又沉又闷,瞧他们那熟络模样,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 索性小脸一甩,转身便携春枣回了风府,又哐地一声将大门推得关了个严严实实。 泫宸魈被这突如其来的小脾气弄得一头雾水,呆呆立在原地。 这小丫头怎么忽然生气了?又怎么突然跑了?明明还想…… 再亲亲她的…… “呵呵……” 苏柠月用帕子捂嘴偷偷笑了笑,一语破的:“小郡主这是吃醋啦!” 泫宸魈:“!!” 震惊之余,他的唇角渐渐勾起,心跳异常紊乱起来,小剧场如是这般再次开启: 【风水清哭花了脸,双臂死死搂住自己的腰,在怀里边蹭边嚎:“我好生气啊!我吃醋啦!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我要你哄我!”】 眼见泫宸魈露出副呆傻的憨憨之笑,苏柠月被吓得不轻。 因她还是第一次瞧到,向来冷面寒眉的九皇子,笑得这般…… 又蠢又痴。 “宸魈哥哥,快随我回宫吧,若晚了皇后娘娘会生气的。” 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泫宸魈回过神,凝望片刻风府大门后,同苏柠月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小姐,您在这都瞧了半天了,到底在看什么啊?” 自风水清进了府门,就一直撅个屁股从府门缝隙偷偷向外看。 瞧着小姐又气又恼的模样,春枣只得小心询问一句。 风水清这会儿天灵盖都快被火气顶出脑袋,不光是气那二人亲亲密密的模样,更是气自己为何心底泛酸。 难道我还吃醋了不成?泫宸魈这魔王为何唤她小名?而且那苏柠月一口一个宸魈哥哥! 哼!大骗子!大魔王!方才还口口声声讲我是他的妻子,又捉萤火虫又抱我! 这会又屁颠颠儿跟着人家走了,看他笑得那副蠢笨模样!见到苏柠月就那么高兴?! 小甜甜偷笑:“宿主,您真吃醋了!” 风水清一跺脚:“我没有!” “你我通五感,所以您现在……” “我没有没有没有!!!” 小甜甜无情嘲讽:“口是心非的女人。” …… 惠德宫 奉晚膳的宫女们垂头躬身鱼贯而入,精致热腾的膳食很快布满餐桌。 皇后笑意盈盈瞧着面前二人,上去牵了苏柠月的手,拉她在身旁坐下。 “今日姚芳会竟顾着与各府千金叙话儿了,都没怎么用吃食,这会子确觉得肠胃空空。月儿,快来陪本宫用晚膳。魈儿,你也坐吧。” 待宫女布完菜,有眼力见儿地退出了门,三人各揣心思,默默动筷。 “月儿。”皇后亲自为苏柠月夹了块莲芯脍青笋,慈眉善目道:“今日下午,本宫瞧着你与魈儿相谈甚欢,待本宫细细琢磨个日子,你与风家三小姐一同嫁入宫才好。” “啪嚓……” 泫宸魈狠狠撂下筷子,打破屋内一片祥和之氛:“母后,儿臣今生只娶风水清一人!” 皇后端庄一笑,丝毫瞧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魈儿,你是皇子,将来也会是大耀太子。母后准你将风水清娶为正妻,已是让步。” “母后!儿臣……” “皇后娘娘,九皇子殿下。” 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苏柠月忙开口缓和。 随后,她不紧不慢地夹起那颗莲芯,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柔声开口:“酷暑盛夏,唯这莲子芯儿提神败火。莲芯怜心,皇后娘娘您的苦心,月儿明白。” “呵呵呵……” 皇后会心一笑,用帕子蘸了蘸嘴:“还是柠月最得本宫心意,可比那风家三小姐体贴多了。魈儿,日后你可也得与月儿多学着点,知道吗?” 泫宸魈极力隐忍:“母后……” 坐在旁边的苏柠月故意在桌下扯了扯他衣角,泫宸魈会意,甩开她手,而后缄默不语。 这场“认媳妇儿”晚膳终于告一段落,泫宸魈率先黑脸离席,苏柠月福了个礼才慢慢悠悠地退了出去。 漆夜如墨,每朵云下落不明,盏月亦无所踪。 皇后身着番景黄软锦缎子里衣,坐于梳妆镜前,轻轻用掌心往脸上按压嫩面养肤的太真红玉膏。 身后,是吴嬷嬷为她一下一下儿地用玫瑰精油篦发。 “方才本宫见林嬷嬷拉个脸在院儿里训杏雨?” 皇后微微偏头,语气冷淡。 “杏雨今日当值,许是白日姚芳会事情多,疲了贪睡会。而且……” 吴嬷嬷支吾其词,惹得皇后更加不悦,夺过她手中的镂雕檀木梳,色厉蹙眉。 “而且,自打九皇子殿下前几日将她脸划破后,林嬷嬷整日郁结心燥,咱们惠德宫的宫女儿,都快被她罚个遍了。” “呵呵……”皇后冷哼,“到底是本宫太纵容她了,原想着她毁了容委屈,才留她继续当差。” 吴嬷嬷两只手紧紧揣着,头垂得更低:“皇后娘娘您心善。” “既然她不识抬举。”皇后将梳子往桌上一拍,“林嬷嬷年纪大了,也该出宫归家了。” 此话一出,吴嬷嬷赶忙压了压惊恐神色,试探道:“林嬷嬷家里还有位八十岁老母亲……而且那件事……” “吴嬷嬷……”皇后起身,用又长又尖的金色护甲挑起她下巴,“这世上,只有一种人嘴巴最严,你说是哪种人?” “回禀皇后娘娘……”吴嬷嬷瞳孔震颤,咽了口唾沫,“是死人。” “去吧,你跟了本宫二十年,本宫信得过你。” 护甲随着皇后讲话陷得更深,将吴嬷嬷生满皱纹的脸捅了个坑。 “奴婢明白,定不叫娘娘失望!” …… 为避开耳目,泫宸魈带苏柠月回了拂晓宫,打发宫婢尽数退下后。 他才一改方才的鸷狠狼戾,涣然冰释:“月月,谢谢你。” “噗……”苏柠月藏不住笑意,为自己斟了杯茶。 “宸魈哥哥,这场戏倒真如你心意,毫不费力表出真心话。倒是我,笑得脸都僵了,还得装出倾心于你的模样,当真心累!” 泫宸魈同样将自己面前茶杯斟满,一饮而尽,眼神阴郁:“不过,我也没想到皇后会这么急。宫里眼线太多,我分身乏术,所以……” “就算你信不得我,也该相信三皇子殿下的。” 苏柠月抿了口茶水,看着眼前双眉不展的男人,依旧笑得和婉。 这些年,苏柠月与泫宸煜交好,也因此与泫宸魈结识并逐渐熟络起来。 泫宸魈在宫内只敬三哥,所以对苏柠月,他也是信任的。 瞧着对面男人的茶杯空空如也,苏柠月慢条斯理将其再次斟满,举手投足尽是兰情蕙性。 泫宸魈颔首沉思少顷,目光如炬,灼而犀利。 “皇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是要聚力风家与你苏家助我成为太子。否则也不会在你稍表情思后,便急急要我们结下婚约。现下,你出入宫要比之前方便得多,我们越形影不离,皇后越能放松警惕。只有这样,才能为你和三哥争取更多时间与机会。” “嗯……”苏柠月轻点娥首,触情感喟:“那件事,终于快要重见天日了!不枉你这些年的含垢忍辱。只是……” 她双眸清透,稍显愧歉:“只是……恐要让水清妹妹误会一阵儿了。” wap. /129/129680/30198471.html 第二十九章 天黑杀人夜 苏柠月言毕,泫宸魈的神色才稍有和缓。 想到那张无邪纯真的笑脸,眉间泛起涟漪:“那个傻丫头……此事还是莫要让她知晓。若她卷进这漩涡……我会分心。” “嗯……”苏柠月心潮起伏,轻轻应了声。 泫宸魈见她愁思染眉,魂不守舍,似在触景思人。 倏然,他心内明晰,却又不敢提,只得委婉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吧。” “好。” 望着人去屋空的泫宸魈,褪了外衣,净面浣手后躺在床上。 他眸光深炯,略有迟滞,盯着床顶口衔宝珠的盘龙帟幄。 这一世的苏柠月还未表露心意,但他知晓,这女子敢爱敢恨,聪慧知性,且一直深爱着…… 风筠之。 前世,风筠之为给风水清求情,被流放至北凝渡。 苏柠月知晓后即刻动身,铁了心要与他同甘共苦。 然而行至半路时,得知风筠之不敌极寒而惨死,她发疯又发狂,如被抽干脑髓与智识。 当夜,于几万尺的断崖,纵身跃下,殉情而亡。 到底属人间七苦——求不得,爱别离。 希望她今生能与风筠之,长相厮守。 混念间,泫宸魈长睫垂落,呼吸渐匀,陷入深眠。 …… 瞧着仅露出半个月牙的黑幕之夜,风水清心中那团火快将天灵盖儿烧得灰飞烟灭。 小甜甜悄无声息从意识内跑出,立在她肩膀上,看了会漆黑无比的夜空,用团子小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啊哈……宿主,您还不睡啊?眼看都要子时了!” 风水清阖上窗户,闷闷坐在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长发:“你说,那魔王朝三暮四的,我怎么觉得他比泫宸安还要可恶!” “还说你讨厌他?就因为他叫个小名儿,你就在这胡思乱想一晚上?” 风水清眉头拧得更紧,不知作何回答。 小甜甜忽然想到些什么,两只圆耳呼扇呼扇拍了起来:“宿主,要不找时间你套套他的话儿?你演技那么好……兴许能得到答案!” 风水清双手环胸:“我才不要!他爱娶谁就娶谁!左不过日后我也要与他和离!我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吗? 泫宸魈那个混蛋!一边来唬我,一边又与其他女人勾三搭四!不知检点! 今儿下午被皇后娘娘叫去!肯定就是要商量他与苏柠月婚约之事! 哼!鬼男人! 小甜甜自然能感应到她此时所想,又瞧着她一直用拇指狠狠摩挲腕上翠镯,悬浮于半空歪歪头:“哎……宿主您真的好别扭啊!明明心里有他,还非得嘴硬不承认!别搓啦!你都快把这翡翠镯子搓掉皮啦!” 对了! 那血镯! 小甜甜大惑不解:“宿主,您要做什么?那血镯不是已被泫宸魈丢到小溪了吗?难道您还要去找回来?” 风水清蓦然想到那诡异物件,冥冥之中深觉若戴了那血镯,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而且,她早就怀疑泫宸魈同样也是重生,梦魇内他身着红衣的悲凄之影,狠狠烙于心内,久久挥之不去。 如今看来,只有戴那镯子方能得到答案。 思于此,风水清难抑心头冲动,忙问道:“小甜甜,有什么办法可以将那血镯取回来?” 小甜甜头一歪,团子小手敲了敲脑门:“办法倒是有,不过宿主您得去那溪边才行,所以需要先用寻物瞬移功能。” “嗯,我只想知道那魔王是否也为重生!完全不是因为方才的事!你晓得吧……” 风水清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掩耳盗铃。 小甜甜疯狂点头:“对!您不过是口是心非,仅此而已!” “宿主兑换寻物瞬移功能,扣除100点甜蜜值,剩余5160点甜蜜值。” 随着小甜甜声音响起,那种眩晕恶心之感再次向风水清席卷而来。 “5……” “4……” “3……” “2……” “1……” 倒计时结束,风水清紧闭双眼,鼻尖瞬时充斥起潮湿泥土之味。 她知道,自己又回到那片布满萤火虫的森林。 只是这会儿萤火虫早已飞远散去,整个林子伸手不见五指。 树影绰绰,月光幽幽,颇为阴森。 风水清没来由地打了个颤栗,耳旁忽然传来不知何种鸟儿的诡异叫声,更觉毛骨悚然。 “小甜甜,该你出场了!快将那镯取出来,这里好可怕……” 她蹲在溪边,不住地环顾四周,生怕从昏暗草丛中猛地窜出一只野兽。 小甜甜也随着她放低声音:“好的……隔水取物功能,每次要50点甜蜜值哦!” “你快点!!!” “宿主兑换隔水取物功能,扣除……” “等等!宿主!有四个人正往这里来!快隐蔽!隐蔽!” 四个人?! 风水清顿觉自己浑身汗毛儿唰地竖起,忙猫腰倒腾起小腿躲到一块巨大岩石后面,心头突突狂跳。 “都过了子时,为何还有这么多人来这里啊?当真恐怖至极……” “宿主,您闭上眼睛,如此近的距离我可以将那边画面传到你眼前……” 风水清乖乖闭上双眼,就瞧见一嬷嬷打扮的女人在前头左顾右盼,身后跟着两个太监,架着一名蒙住双眼,堵住口的老妇…… 待步至一片空地,两个太监狠狠踹了那女人一脚,她吃痛趴卧于地面,口中不甘地哀嚎:“吴嬷嬷,你我二人少说也有十几年的情分了……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吗!!!” 被称作吴嬷嬷的女子扯下她眼上黑布,蹲下身子惋惜道:“对不住了林嬷嬷,皇后娘娘交待的差事,我若做不好,也别想活。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给你老娘寄去一些,算是我对你尽得最后一点心意吧……” “老天爷啊……我伺候皇后娘娘这么多年!竟落得如此下场!老天爷!你不公平啊!不公平!” “轰隆隆……” 不知是冤屈真打动了老天,还是本就阴沉的积云终耐不住水汽重坠。 豆大的雨点儿噼里啪啦零星而落,不一会儿,就转为水幕倾泻而下。 同时伴着惊天巨雷,将泼墨般的天空劈成碎片…… “行了!快动手吧!” 吴嬷嬷一声令下,一名小太监箍住林嬷嬷上半身,另一名小太监从腰间抽出条细绳,死死勒住林嬷嬷的脖子。 就见她蹬了几下腿儿,便再也挣扎不得。 吴嬷嬷用食指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没了气儿,喝令小太监将尸首投入溪水尽头的湖中。 待做完一切,忙四下瞧了又瞧便匆匆捂头往回跑。 见三人终于离去,小甜甜也确定四周再无旁人,风水清从巨石后缓缓走出。 方才她将这杀人灭口一幕瞧得一清二楚。 也认出被杀之人,便是那日掌掴自己,皇后身边的宫婢——林嬷嬷。 她不解,为何平白无故要取这婆子性命? 泫宸魈那魔王怕不是随了皇后的性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一会儿讲非我不娶,一会儿像条哈巴狗跟着别的女人跑! 臭魔王!鬼男人! 就在风水清那些酸火再次于胸腔直奔天灵盖儿时,小甜甜的惊诧之音骤然响起: “宿主!林嬷嬷没死!” wap. /129/129680/30198472.html 第三十章 移花接木 风水清讶然:“没死?勒成那样儿……还没死?” 小甜甜焦急提醒:“宿主,要救她吗?现在不救她,可就真死了!” 嗯…… 还是救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她打了我,但也只是行皇后命令。 况且她既遭灭口,兴许是不小心知晓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倒也算是无辜…… 见风水清下定决心,小甜甜再次提示:“宿主,若救她需得用隔水取物功能,但这功能三个月仅能用一次,如果救了她……那血镯……” “救人要紧!” 很快,林嬷嬷被传送上岸。 风水清用甜蜜值换了些保命之药,撬开她紧闭的嘴灌了进去。 小甜甜查探到附近有一山洞,系统异空间内却又不可投入活物…… 无可奈何,风水清只能抻住林嬷嬷两只手臂,用尽浑身力气,头顶滂沱大雨,脚踏泞滑泥路,将她一拽一扽拖进山洞。 “呼……呼……阿湫……” 风水清气喘吁吁瘫坐于地面,力竭筋疲。 浑身又被雨水浇透,湿寒侵体,惹得她耐不住打了个喷嚏。 林嬷嬷许是被这动静惊到,倒了几口气,唰地睁开双眸…… “我的天老爷……这里是地府吗?” 风水清起身,递给她刚用甜蜜值换的巾帕,淡淡道:“擦擦吧。” 林嬷嬷接过巾帕瞥了她一眼,难以置信地将双眼揉了又揉,眼前落汤鸡般的少女。 居然是…… “清……清晖郡主?!您也死了?!” 风水清翻了个大白眼:“呸呸呸!本郡主救了你!你没死!” 林嬷嬷恍然大惊,顿感老天有眼,自己命不该绝。 来不及擦拭身上雨水,跪下便开始咣咣咣地叩头行礼:“多谢郡主!多谢您救了老奴性命……那日老奴还打了您……老奴对不住您啊!” 本来山洞内又空又敞,旷音缭绕。 现下被林嬷嬷这哭天抢地一吵,风水清顿觉脑袋里哐啷啷如敲了面铜锣,忙叫她止住哀嚎。 不由得又暗戳戳于心内庆幸…… 还好有小甜甜可换些蜡烛,要不这山洞黑黢黢得,配上方才那鬼哭狼嚎,当真可怕! 缓了半晌,风水清瞧了瞧摇曳烛火,坐到正愣神儿的林嬷嬷面前,开门见山:“事已至此,你也别藏着掖着了,为何皇后娘娘要杀你?” “哎……”林嬷嬷长叹口气,脸颊上的伤疤经烛光一晃,衬得她更加凄楚。 “老奴十二岁入宫,二十岁那年跟了皇后娘娘。起初,她还算正常,毕竟出身名门,又乃中宫之主,后宫任何事皆打理的妥帖又利索。” 林嬷嬷手中一直在绞着洇湿的巾帕,从一个角,捻到另一边的角。 “后来宫中嫔妃一个接一个地有孕生子,皇后娘娘看似替她们高兴,实则夜夜诅咒。我与吴嬷嬷也算宫中的老人儿,这种事见得多了,所以心照不宣,替皇后娘娘偷偷瞒着。” “再后来,八皇子诞生。皇后那时已过了三十,生养起来更加费劲。恰逢那年选秀,她便举荐了自家庶妹——徐静姝。说是替她为皇家开枝散叶,她才不觉得对皇上、对大耀有亏欠。” 风水清记得,泫宸煜也曾对她讲过此事,还说她们一同有孕。 可林嬷嬷为何无端提起这事儿……皇后又要杀她灭口……难不成?! “许是皇后娘娘求子之心感动老天,在姝妃娘娘怀孕后,皇后娘娘也有了身孕。那段时日,是老奴见娘娘成为皇后以来最高兴的日子。可渐渐地……她就不怎么高兴了……” 林嬷嬷将巾帕叠成豆腐块儿,之后又打开,紧接着继续叠…… “老话儿讲酸儿辣女,姝妃娘娘自有孕后,常喜食酸枣、梅子汤。反观皇后娘娘,日日垂涎辣味之菜,可她不敢吃啊!生怕被人知道,她怀得可能是个公主。于是,在六个月时,皇后娘娘安排我与吴嬷嬷,找来两名经验丰富的稳婆,与一名宫外游医……提前打点好,若是姝妃娘娘生了儿子……就将那孩子换过来……” 风水清听到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张桀骜冷酷的面孔,霎时浮于眼前…… 泫宸魈……他…… “生产那日,皇后娘娘率先发动,姝妃娘娘毫无动静。我按计划好的,找来游医,将催产药给姝妃娘娘灌了下去。果然,皇后诞女,姝妃产子……但由于那催产药药性太烈,姝妃娘娘本就孕期受损,刚生产完便血崩,撒手人寰……皇后娘娘怕日后旁人寻到蛛丝马迹,用枕头,将那刚出世的亲女儿……活活闷死……” 风水清虽猜出个七七八八,但听着林嬷嬷亲口讲出,更感震惧难平。 一向端庄持重的皇后娘娘,竟为一己私利……将亲生孩儿…… 她是做娘亲的!怎能如此狠心? 我也有过孩儿,失去她时,心如刀绞,撕心裂肺! 她竟亲手…… 林嬷嬷这回不再绞弄手中巾帕,而是将巾帕平整铺于双腿之上,目光颓滞空洞: “九皇子殿下出生后,皇后娘娘为扶持他成为太子,从小便对他极其严厉。冬日赶去光脚背书,夏日正午赶去练剑。毕竟是骨肉至亲,九皇子殿下与姝妃娘娘眉目间像极了,许这也是皇上疏远他的缘故吧……” “但碍于皇后娘娘地位与多年情分,皇上只于外人面前对九皇子殿下亲热些。平日在惠德宫见到他,如没看到一样。哪怕九皇子幼时哭着求皇上考他背诗,皇上也无动于衷。” 讲着,林嬷嬷抬起头,望向那摇曳的一豆灯芯儿: “九皇子殿下二十岁行冠礼之年,高热不下,胡言乱语……口中念着什么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替她报仇……皇后娘娘急坏了,太医、游医请了个遍,皆无法治愈九皇子殿下的邪病。束手无策之际,机缘巧合寻得一位云游道士,说要在九皇子殿下名字边儿上加个鬼旁,才有得救。” 风水清:!!! 原来……并不是他改的名字…… 狗男女……替她报仇…… 难道是泫宸安?风婉柔? 那个她…… 是我吗? 林嬷嬷似乎再无话可讲,靠着山洞石壁假寐。 风水清则是心乱如麻,忐忑不安,于脑内百虑千思。 如此说来,泫宸魈是姝妃娘娘的儿子! 魔王虽偏执暴戾,但并不傻,与皇后娘娘朝夕相处,定然可觉察出些许端倪。 姚芳会时,三皇子又无缘无故与我提及此事,兄弟俩素来关系密切,想必定是知道些什么,故意透露给我。 今日下午,皇后娘娘喊他们去叙话,偏偏排除我,意味太过明显! 分明就是要他与苏柠月结婚约,手握风苏两家资源,助泫宸魈登上皇位! 这样来看…… 他在将计就计! wap. /129/129680/30198473.html 第三十一章 只娶你一人 约摸半柱香工夫,风水清捋顺来龙去脉,诚然开口:“林嬷嬷,除吴嬷嬷外,你现在是此事唯一证人。若来日需你面圣作证,你可有勇气?” 林嬷嬷思虑片刻,有些踌躇不定:“清晖郡主,您也看到了。皇后娘娘怕老奴出去乱讲,已要杀我灭口。日后……若她发现我还活着……而且老奴家里还有位八十岁的老母亲……” “你放心。” 风水清毅然决然:“此事板上钉钉,你出场之日即是皇后倒台之时,还有何可怕?待结束后,封你一笔银两,足够你娘俩养老。” 林嬷嬷眸光耀烁:“这……” 瞧着风水清坚定澄莹的双眼,她心海愈渐连绵,直至澎湃。 这些年,秘密如鲠在喉,吐不出,吞不下。 每每夜半梦回,她常能忆起姝妃娘娘死前愤憎绝望的灼目。 还有手中那碗黑如黯渊的催产药,与产房洇透整床衾被的血海。 片晌过后,林嬷嬷抚住胸口,垂首咬定牙关:“好,清晖郡主!老奴应下了!” “嗯……”风水清颔首回应,斟酌少顷,继续开口:“你先在这山洞避一避,近日我打点好落脚之地,就遣人来接你。” “好!多谢郡主。” …… 翌日清晨,风水清难得起了个大早。 由于昨夜淋了许久的雨,湿寒浸体。 她晨起后只觉脑子发晕,浑身发冷。 可那件事还需她去安排,只得咬咬牙坚持着从床上爬起。 小甜甜感应到风水清此时有多难受,不由得关切:“宿主,要不您休息一日?待明日身体好些,再安排林嬷嬷住处也不迟啊!” 风水清擤了擤鼻涕,迷迷糊糊道:“今日事今日毕,而且……我也失去过孩儿,也被奸人害过,我只是想替姝妃娘娘讨个公道。” “哦……”小甜甜特意拉长音调儿,“宿主,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泫宸魈呢~” “阿湫!” “我才没有!” 这一激动,风水清的力气都被抽干大半儿,脚底一软,忙扶住门框不让自己倒下。 “三小姐!” 春枣急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只觉滚烫无比。 “呀!您这身子烫得很!您发了高热!奴婢去请府医!” “别去!” 风水清声厉色肃,拉住春枣手臂:“我没事,此事你敢讲给爹爹或二哥,我就罚你!” “小姐……”春枣心疼又焦急,眼泪在眼眶直转圈儿,“可您的身体要紧啊!奴婢担心您……” 风水清佯装生气:“你不听我的话了?” “奴婢听……” 春枣饮泪,偷偷啜泣。 待终于出了府门,风水清刚想用甜蜜值兑换些退热之药,便瞧见泫宸魈正负手往这边走。 身后还跟着……苏柠月。 虽然昨夜知道事情真相后,她已稍许掌握魔王心内想法。 可亲眼瞧着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同行模样,心底那些酸水,咕噜咕噜开始冒泡。 哼!混蛋!怎么还形影不离的? 亏得我还想调查事情真相,还他个磊落身份,解开父子二人之间的隔阂。 啊呦!不对不对不对!我只是想帮姝妃娘娘而已,与这魔王毫无关系! 思及此,风水清无视泫宸魈的锐利凤眸,瞧不见似的继续向外走。 自然惹得某位魔王怒气上头。 “风水清,你没看到我吗?!” 她抻了个懒腰:“啊……果然下过雨后空气很好啊!就是有两只苍蝇飞来飞去,招人嫌!” 闻言,泫宸魈目中淬火,一把扯下她举过头顶的手腕,神色渐戾: “你怎么?!” “……” “你怎么这么烫?!” 方才离得远倒瞧不出什么,现下离近一看,她的小脸儿透出不自然的绯红,且手腕都烫到不行。 泫宸魈瞬时抬手覆上风水清额头,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风水清又羞又恼:“啊!魔王!你放我下来!” “你闭嘴!” 他的怀抱,香香暖暖。 他的黑脸,又冷又臭! 风水清本就眩晕无力,再加上未用饭食,这会又莫名安心。 昏昏沉沉,竟在泫宸魈的怀里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黑,烛火微弱。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倒是不怎么烫了…… 什么味道?好熟悉…… 风水清歪过头,瞧到泫宸魈近在咫尺的俊美侧颜,他正闭着眼睛同自己睡在…… 一张床上!!! “啊你这魔……” 泫宸魈似乎早有预料,猛地翻身而起,双手扣住她双腿,顺势将她压于身下。 随后,用双唇触了触小丫头的眉心。 “嗯,高热退了。” “你下去!!!” 风水清用小拳头对男人硬挺胸膛又搡又凿,不过是以卵击石。 憋气的小脸儿更显红润,绯意盈盈漫入他心坎。 泫宸魈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粉嘟嘟的脸蛋,桀声笑道:“方才也不知是谁紧紧抱住我,不让我走。” “你这魔王混蛋!!!” 风水清羞愤无比,记不得方才发生何事,只得用双手胡乱继续挣扎。 “噗……” 许是过于激动,她一个猛劲儿,竟然…… 流出两道鼻涕…… “鼻涕虫。” 泫宸魈忍俊不禁,起身取了帕子,放到她鼻上:“擤……” “我自己会!” 风水清毫不客气夺过帕子,擤后顿觉全身畅通无比。 唤春枣端来早就备好的清粥,泫宸魈举起汤匙递到她嘴边:“啊……张嘴。” “我自己会吃!!!我又不是手断了!你怎么像照顾残疾一样照顾我?!” 见小丫头起身夺碗,泫宸魈灵活躲闪。 唇角之笑,极尽旖旎:“是让我这样喂你,还是像喂葡萄一样?” 登时,她的脸红至快要沸腾,只好乖乖张嘴,一口一口将粥吞下肚子。 每吃一勺,都会对上泫宸魈认真又小心翼翼的眸子。 为何待旁人那般冷酷无情的他,会对我如此温柔? 为何皇后与皇上要那样狠心待他? 为何……这男人总往我心里钻…… 殊不知,此时她心底那颗情种嫩芽,已渐渐生出枝叶,就连花苞球亦开始若隐若现。 小甜甜看好戏般得声音骤然激动传出:“宿主!甜蜜值加50点哦!” “咳咳……” 风水清本专注地游思乱想,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继而…… 口中还未咽下去的粥,喷了泫宸魈一脸…… 他长睫微颤,手中勺子坠进碗中:“…呵…” 而后,缓缓用帕子拭去自己脸上饭粒儿,深深呼吸几口气: “风水清,你病了,我不与你计较……” 吸气。 “我不与你计较……” 吐气。 “不与你计较……” 风水清憋不住乐,瞧魔王竭力压抑怒火的模样,当真很滑稽! 哈哈哈…… 肚子饱饱,即使她已睡了整整一日,这会又觉得困意上头。 她躺在床上,锦被叫泫宸魈掖了个严严实实,仅露出一双圆圆大眼。 “泫宸魈,这样我会被闷死。” 男人仍旧沉浸在掖被子动作中:“闭嘴!老老实实躺好!” 得意洋洋地瞧了眼自己“作品”后,泫宸魈俯身吻了吻风水清的额头:“我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他走了,他要走了。 嗯!可是!苏柠月! 纵使心有答案,可就是…… 风水清声如蚊蝇:“苏柠月……” 啊!为何讲出口?! 完了完了,肯定是被烧糊涂了…… 风水清羞愧难当,知道这样问定然会叫魔王误会自己有多在乎他! 她头一沉,忙将仅露出被子的部分也缩进被窝里,像只进了壳的乌龟。 闻言,泫宸魈心头如落甘雨,唇泛柔涟,点了点被子或许是她鼻尖的位置。 嗓音沉哑:“风水清,我讲过,只娶你一人。” 蓦然,风水清如吃了颗蜜如糖饴的定心丸。 就是有些想不通,魔王为何要戳自己鼻孔儿。 她偷偷笑了笑,将手臂伸出被子摆了摆:“本郡主睡了,告辞!” 待屋里彻底没了动静,风水清将头露出瞧了瞧。 泫宸魈的身影已不在屋内,不知怎么,心底竟有些空落落…… 小甜甜的声音忽然神秘兮兮响起:“宿主,要看看今日您的‘壮举’吗?” 壮举!?什么壮举? 话音刚落,风水清闭住双眼,一幅幅画面开始呈现…… wap. /129/129680/30198474.html 第三十二章 言欢堂(上) 风水清本正安安静静躺在泫宸魈怀里睡着。 见她被横抱回来,风麓山与风筠之皆是满目担忧,速速寻来府医为她医治。 就在泫宸魈将她放于床榻时,她却死死箍住他的脖子不松手。 口中迷迷瞪瞪反复呓语:“啊啊!不要抢我的大树!我是毛毛虫啊!没有树我会死!” 见状,风麓山与风筠之面面相觑,还以为风水清是着了疯魔。 只有泫宸魈才明白,毛毛虫与大树的……关系。 接下来,就见屋内众人轮番上阵。 风筠之抱住她身子,风麓山掰她如紧紧黏住的双臂。 而泫宸魈,差点被勒得翻白眼。 终于……三人忙活出一脑袋汗。 才将风水清从“大树”身上扯了下来…… 而后,府医把了脉,又喂进些药,她才恬静安谧地沉沉睡去。 好!丢!脸!!! 风水清欲哭无泪,再次将头埋入被窝。 小甜甜憋不住笑:“宿主!没事……哈哈哈哈哈!但是真的很好笑啊!” “你闭嘴啊!!!” …… 三日后,风水清彻底痊愈。 亏得偷偷在小甜甜异空间内换了些疗效卓著的丹丸,如若不然,那般重的风寒之症仅喝些寻常汤药,怕是半月也无法病愈。 她还有要事去做,时间久了,恐夜长梦多。 短短几日,风水清只觉自己骨头都快散了架子。 因为泫宸魈那魔王每日昼来夜归,逼着自己只能躺在床上,哪儿都不许去。 且吃饭要喂,喝药也要喂。 她一度恍惚认为,自己是断了四肢。 与此同时,甜蜜值也是嗖嗖暴涨,不过区区三日,便涨了一千之多! 索性是有备而无患,将来或可有大用。 唯有这点,风水清甚感欣慰。 这几日,苏柠月也会跟着泫宸魈常来风府晃悠。 她渐渐发现,苏柠月仿佛对二哥颇为上心。 要么是作些诗词邀他共赏,要么是绘制幅书画请他指点。 嗯…… 这二人之间,一定有问题! 恰逢今日碧空如洗,微风和煦。 夏季将尽,天气不再那般燥热难耐。 魔王也未来府上,风水清忙揣了大哥送自己的亲兵金符,扮成男装出了门。 她本就明眸皓齿,冰肌玉骨。 如今扮了男相更是芝兰玉树,清秀俊雅。 惹得大街上闲逛的少女纷纷侧目,眉低脸红,还以为她是哪家侯府的矜贵小公子。 小甜甜颇为得意:“宿主!您扮了男装真好看!不过你为何要如此出门?” “府内眼线多,若想将林嬷嬷之事做得人鬼不知,还需动用外部力量。” 小甜甜恍悟:“哦!原来……你是要去找风水浚留给你的一万亲兵?” “还算你聪明!” 走遍了三弯九陌,七街八巷,她终于来到大哥所讲得那处酒馆。 此酒馆名为“言欢堂”,处于巷尾最深的角落,地形隐蔽又蜿蜒。 果真是个大隐隐于市的藏身宝地! “呦!这位小公子,来点什么酒菜?” 店小二见风水清负手跨过门槛,热情四溢地躬身上前招待。 还不忘用肩上巾帕细细擦了擦手,满面笑意。 风水清攥手放于唇边沉了沉嗓,豪迈地甩开衣摆坐于空桌凳上,颇有气势:“来壶上好的逍遥酿,再来盘熏酱牛肉。” 店小二一甩巾帕,将纤尘不染的桌案抹了又抹:“得嘞!您稍等,好酒好菜即刻送上!” 此店内部宽敞干净,后厨小帘也是洁白如新,酒客三三两两围坐一桌,把酒言欢。 倒真与店名别无二致——“言欢堂”。 只是,那些酒客眉眼如炬,清透凌厉。 各个肃然危坐,满面正气。 自风水清进屋至坐下,察觉那些正喝酒的男人,皆在若有似无地打量自己。 恰逢店小二将酒菜齐齐上了桌。 她悠然自得地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刺激的酒液彷如一团火,顺喉滑入胃中,风水清止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小甜甜关切之音在意识内响起:“宿主……您没事儿吧?那些酒客并不是寻常人,几乎都是练家子,应该没寻错地方。” “嗯……这酒好难喝……不过这牛肉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风水清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用筷子夹了一大片牛肉放入口中。 颇感酱味浓郁,肉质软烂,齿颊留香! 美味!美味至极! 小甜甜见她贪吃模样焦如火灼,赶忙提醒:“宿主!您别吃啦!正事儿要紧!正事儿!” “好好好!知道了!”风水清一边答应,一边又往嘴里塞了几筷子牛肉。 许是吃得太急,准备下咽时,牛肉卡在嗓子正当间儿。 让她呼吸骤时困难,仿佛快被噎死…… “唔唔……咳咳咳……唔唔……” 风水清一手捂喉咙,一手拍胸脯顺气,脸憋得通红。 挣扎了好一会,才将那口牛肉咽进肚里。 “哈哈哈……这位小公子瞧着眉清目秀,嗓子眼儿原来也和娘们儿一样细!” 旁边坐着的三名红脸醉汉,见风水清这副模样捧腹大笑,讽刺出声。 惹得她脸由红转白,眉头拧紧:“见人有难不出手相助是你本分,便也作罢!可嘲笑挖苦,不太好吧?” “呦!你这小公子脾气倒比看上去硬气得多!” 三名男子见风水清反驳,撂下手中酒杯将她团团围于中间。 其余酒客自然注意到这边动静,也纷纷停下动作,投来锐利目光,暗中观察。 这屋内大部分应都是大哥手下,但这几人摇头晃脑,吊儿郎当,许是真正客人。 风水清暗暗思考片时,不甘认怂。 站起身子,直视带头男子那有些浑浊挑衅的目光:“滚远点,你们三人影响到本公子喝酒吃菜,直叫我反胃!” “呀!你这臭小子不识抬举!” 带头男子满口酒臭叫嚣一句,捏住风水清后脖,拿起桌上酒壶就往她嘴里猛灌。 “娘们儿唧唧的臭小子,生得细皮嫩肉,看老子不给你灌醉!再拖你出去打死你!” “啪……” 突然! 不知从何方向疾疾射过来一只酒杯,准准打在男人手上。 他吃痛地摔了杯子,抬头叫骂:“他娘的!哪个不长眼地伤老子!可知老子是谁?” 风水清失了束缚,因方才被灌了许多酒,这会儿晕头转向,意识模糊。 身子一歪,晃晃悠悠地跌落在地,却没感到预料中的疼痛。 她抬起朦胧双眼一瞧,是张陌生又英姿勃发的面孔。 “多谢……”她喃喃一句,胃液翻涌。 忙用手捂住嘴,瘫瘫软软地倒在男人怀抱再不敢动弹,怕自己吐出来。 男子泯然一笑。 方才他听到动静从楼上雅间出来,便一眼认出风水清。 忙趁着她坠地之前,翻身跃下,将她接在怀里。 这会瞧她蜷成一团,如猫儿一般,心跳竟乱了几拍。 “你他娘的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老子今儿就教训教训你!” 被打得寻衅醉汉本就一肚子火,这会瞧见那“罪魁祸首”,正直直盯着怀中的小公子,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火气顿时直窜头顶,喝骂一句,举起凳子便朝他脑袋狠狠砸去! wap. /129/129680/30198475.html 第三十三章 言欢堂(下)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将风水清从地上抱起,原地闪身转了圈躲过砸向自己的凳子,之后一腿将那醉汉卷了出去! 紧接着,他单脚点地,飞身而起,在空中悬踏一脚! 便瞧那醉汉,胸中重击“喀嚓”一声,咳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飞了出去。 直至砸在柱上,才狠狠坠趴于地面,双眼一闭,失去意识。 与他同行的两名醉汉见状,忙搀起不省人事口吐血沫的那人就向店外逃。 边跑还不忘记放狠话:“知道我们家五爷是谁吗!你等着我们回来收拾你!” 男子眉色一凛,言笑自若:“在下凌傲,欢迎你们随时来报复我。” 转眼,那三人夹着尾巴逃得无影无踪。 屋内坐着的其余“酒客”纷纷起身,打扫满屋狼藉。 风水清本就极力忍耐想要呕吐的感觉,方才又被抱着在空中旋转,这会儿…… “呕……” “对不住……呕……呕……” 凌傲慌乱无措,接着抱不是,不抱也不是…… 只得任由怀中“公子”吐在自己身上。 “酒客”们本热火朝天收拾的正欢,见此情形面面相觑,吞了吞口水,不敢讲话。 倒是店小二忙取了巾帕垫在风水清脖子下,急急念道:“我的亲娘啊!这小公子怎么……凌将军,您快将他送到楼上,去换身衣服吧……” 风水清强撑着精神,独自换下满是脏渍的衣物。 这会儿脑子也微微清醒过来,坐在凳子上饮了杯热茶,肠胃终舒缓不少。 “好丢人啊!小甜甜!为何丢人的总是我!?” 小甜甜憋笑:“宿主,这很正常……噗……酒馆儿嘛!喝吐的客人很多!噗哈哈……” “你别笑了别笑了!” 风水清捂住双耳,赧颜汗下。 就在她抓心挠肝生自己闷气时,笃笃敲门之声传来。 “清晖郡主,您换好衣服了吗?属下是凌傲。” 清晖郡主?他怎么知晓我真实身份? 风水清一愣,打开门,就见方才被自己吐了一身的男子正半跪于门口。 此时的他也已换了干净衣服,身上再无酒味,倒是有股淡淡的松柏与金属气息。 “请起,方才你替我解围,该是本郡主谢你。” 风水清坐回屋内圆凳,自若地开了口。 心想他已知晓自己身份,倒省去解释口舌。 凌傲关了房门,立在她对面,垂头恭敬讲道:“属下为风将军副将,本在屋内研读兵书,听到楼下动静后才迟迟出手,请郡主恕罪。” 说着,他又要跪。 风水清忙上前将他扶起,却对上他的眸。 凌傲英气逼人,眉如剑锋,小麦色的肌肤让整个人瞧上去硬朗又壮凛。 尤其那双似要比老虎还具威慑力的锐眸。 简直是鹰眼狼顾,雷霆万钧! 大哥果真厉害,麾下竟有这般气魄的副将! 若是单拎出去,做个大将军也绰绰有余! 风水清心内赞叹,却不知凌傲脑内此时有多混乱…… 清晖郡主果然仙姿非凡,常听风将军提起自己最宝贝的三妹妹。 讲她玉雪可爱,伶俐俏皮,如今一见…… 当真要比将军给我看的画像,还要…… 令人着迷。 凌傲十五岁时,所居村庄被山贼抢掠,那帮孽徒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恰逢被路过的风水浚相救,知他家人惨死,孤身一人,便收他于麾下。 自那之后,风水浚于凌傲来讲,如兄长般。 所以他拼尽全力磨砺自己,苦练武艺,研读兵法。 终成为风水浚最信任的副将之一,还拨了三万亲兵供他率领。 风水清听凌傲自述身份后,并未有太多怀疑。 通晓大哥定会选个心腹之人在皇城护着自己,所以对眼前这个谦卑又英凛堂堂的男子,平添几分信任。 见他再次揽错致歉,风水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凌将军不必放于心上,况且方才我吐了你一身……对不住了。” “无妨。”凌傲展露笑颜,“您穿得这套是属下新做之衣,从未穿过!时间仓促,言欢堂又无女子……只好暂时委屈您。” 语落,凌傲再次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只见那娇娇小小的少女,穿着宽大不合身的男人衣服。 竟更加动人了…… “言归正传。” 风水清取出大哥送自己的兵符置于桌面上,又用笔写了几个字。 “我需要你帮我安排个隐蔽住处,再去这地址将人接来妥善安置,遣人相护。这人很重要,万不可出岔子。” 凌傲毫不迟疑,垂首拱拳:“属下领命,即刻去办。” 风水清躺在床上小憩了会儿,瞧着窗外云蒸霞蔚,打算动身回府。 出了言欢堂未走几步,凌傲忽然闪身出现,半跪于面前:“住处已打点妥当,人也正去接的路上。请问郡主您要回府吗?属下送您回府。” “不必,我自己……” 凌傲坚定重申:“属下送您回府!” 风水清:“……” 她见这男子一脸执拗,知晓他是铁了心。 许是大哥交待,如怠慢自己恐要受罚,那就随他吧。 一路上,凌傲始终于风水清右后方三步外默默跟着。 缄口不言,似幽灵般。 街上的人也纷纷避开这满面煞气、目光冽如寒刀的男人。 倒是凌傲并未觉得自己这样有任何不妥,紧紧盯着每一个从风水清身边路过之人,无论男女老少。 只待有人要起伤害她的念头,他便有把握直接在自己控制范围内,将那人胳膊腿儿全部卸下。 终于,风水清实在受不了街上行人如瞧怪物般的眼神,转过身皱眉念道:“凌傲,咱并肩走可否?而且收收你眼里的杀气!被人瞧见还以为我后面跟了个夺命鬼……” 凌傲揉了揉眼睛:“属下遵命。” 风府近在咫尺,这会太阳仅露出小半个脑袋,懒懒倦倦躲在金色云层里。 府门房檐上,挂垂写着“风”字的照明灯笼,也尽数点亮。 风水清抬头看向身旁男人:“我已到家,你别近前了,还是不要叫其他人看到的好。” 凌傲拱手:“属下遵命,待事情完毕,属下会给您递消息。” “好,多谢凌将军。” 风水清东张西望片刻,瞧着四下无人,提起不合身且过长的衣摆准备翻墙而入。 这副扮相若让爹爹或二哥见到,耳朵定会被唠叨出茧子。 她笨拙地往墙上爬,可因衣服不便,尝试几次都掉了下来。 只得犯愁地对自己嘀咕:“嗯……这衣服太大了,拿手的翻墙本事都受阻了。” 忽然,风水清感到一股助力从鞋底传来。 她回头一瞧,是凌傲正蹲在脚下让自己踩他肩膀。 “郡主,您踩着属下会更好翻些。” 风水清愧疚地笑了笑:“呵呵呵……谢谢你凌将军。” 嗯!确实省力不少! 看来日后应备个梯子,可比这样爬来爬去简单多了! 她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一来二去间,双臂也搭上了墙檐。 为不惹人察觉,她缓缓探出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将脑袋露出墙头儿。 却对上一双正盯着自己的炽火之眸! “风水清!你作死吗?!” wap. /129/129680/30198476.html 第三十四章 你!只能是我的! 风水清:?!! 完了完了!是魔王! “快快快!让我下来下来!!!” 凌傲本正全神贯注地被踩,还暗暗为她鼓劲儿。 怎么好端端忽然要下来? 不过既是郡主命令,他只好慢慢直起腰,将风水清双腿小心抱住,想着莫要让她摔下。 可卡在墙上的小丫头,手忙脚乱不知如何进退。 “咔哒……” 几片墙檐青瓦被她打落,砸到凌傲头上。 男人吃痛,下意识遮住头。 一个重心不稳,一上一下的两个人仿佛头重脚轻的陀螺。 失去平衡在原地东倒西歪……连摇带晃…… 风水清在空中乱抓一气,眼睁睁瞧着自己向后栽去:“诶?诶诶诶……” “噗通……” 二人齐齐倒地,凌傲成了她的肉垫,被砸在身下。 风水清的头,也“咕咚”一声磕在他的胸膛上。 接着,就见一抹玄色似渲着火光的颀长身影,从围墙内飞身跃出。 一双金线祥云纹墨靴映入眼帘。 瞧着地上懵懵躺着的一对男女,泫宸魈双目猩红,心肺气炸! 下午来风府看望风水清,却不见人影,将春枣逼问哭也未能得到答案。 于是他就坐立不安地一直在兰汀阁踱步徘徊,焦急等待。 眼瞧着日爷儿落山,绯霞氤天。 便听到不远处的围墙头,传来窸窸窣窣如耗子般的动静儿。 再一抬头,只见风水清身着男子衣袍,从墙头探出小脑袋。 看到自己还退了回去想要逃跑! 这会儿,她竟然!躺在一陌生…… 男!子!怀!里! 小剧场轰天震地般,于他脑内骤时爆炸: 【风水清偷偷溜出去与情人幽会! 二人河边散步、掌舟划船、岸边垂钓。 她不小心弄湿衣衫,男子就将自己衣物裹在她身上。 之后他们…… 打情骂俏!勾三搭四! 眉来眼去!调风弄月! 尽是暧昧! 尽是……找死!】 泫宸魈大步上前,将仍旧摔得发懵的风水清从凌傲身上拎起,一拳就朝躺在地上的男人呼啸而去。 凌傲反应极快,翻身而起,借力打力,擎住他一只手臂,掌心运了内力拍向他后背。 泫宸魈毫不示弱,鞠身躲过,又一拳直奔凌傲小腹! 疾速拳风竟令常年习武的他措手不及,结结实实狠狠挨住! 直叫他五内剧痛,血线霎时从嘴角滑落,后退三五步。 凌傲刚要继续反击,风水清伸直双臂忽然挡在二人中间! 泫宸魈拨开她的身子,却被她死死抱住手臂,皱着小脸狂吼:“凌傲你快走!我来解释!你快走!” 凌傲视风水清命令如圣旨,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好快步离开。 泫宸魈见此情形怒意更盛,简直滔天! 他扳起风水清的下巴,咬牙切齿:“风水清,你竟护着那奸夫?你已与我定下婚约,竟跑去与他人私会?!还穿着他的衣服?风水清!你想死吗!” 她还是第一次见魔王暴怒发狂的模样,心尖颤颤巍巍,连开口都有些哆哆嗦嗦:“泫宸魈……不是你想的……诶?!诶诶诶?去哪儿?!” 话音未落,她就被泫宸魈用一只手臂,大头朝下夹在臂弯,扔至门口拴着的马上。 “驾!” 泫宸魈厉喝一句,满面冽寒,狠狠夹了夹马肚,马儿风驰电掣地开始狂奔。 风水清被他圈在身前,却是横趴着的姿势。 马儿跑得太快,路又颠簸不平,她只觉骨头都要被颠震地散了架。 “你这魔王!听我解释一下不行吗?!” 泫宸魈毫不理会,仍旧御马狂奔。 回应她的,只有暴躁迅疾地马蹄踏地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风水清感到五脏六腑被颠地快要裂开,马儿才终于停下。 旋即,她又被泫宸魈抱在怀里,只能看清四周的殷红宫墙高高竖立。 原是被他带回了皇宫。 风水清有气无力再次嗫嚅:“泫宸魈,你听我解释啊……呜呜呜……” 男人垂头扫了她一眼,她仿佛掉进个至寒的冰窟窿中,再不敢言语。 哐啷一下,风水清被泫宸魈扔到拂晓宫床上! 她忙抓起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捂在胸前:“你……你要做什么!?” 泫宸魈仍旧一声不发,扯去她胸前被子扔到一旁,便继续撕她身上穿着的男人衣衫。 待脱得只剩里衣,冷空气如针尖儿,密密麻麻戳着她身上每一只毛孔。 她耐不住打了个寒颤,箍住双腿,拼命往床角缩了缩身子。 这魔王难道……要…… 胡思乱想之际,泫宸魈绞了个帕子,俯身钳住她的纤瘦肩膀,按在床上,开始细细擦拭…… 那帕子水根本未拧干,水珠淅淅沥沥从身上滑落。 这么一折腾,风水清更冷了…… 她有些发抖,却不敢出声。 只好任由魔王偏执暴戾地用帕子,擦完胳膊,又粗鲁地擦抹自己脸颊。 原本细细嫩嫩的皮肤,红得似要被蹭破了皮…… 良久,风水清冷到牙根都开始打颤,便落入一个火热炽灼的胸膛,唇也被狠狠压住。 “唔唔唔……” 她怕极了,前世那种被侵袭的恐惧再次从心底泛出。 有晶晶亮亮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可她根本挣扎不通,动弹不得。 浑身被滚烫气息包围,风水清眩晕又无助。 就在她战战兢兢想着如何逃离魔口之时,泫宸魈忽然放开自己的唇,喘着粗气凑在耳边,一字一句恶狠狠念道:“从今日起,我便将你锁在这里。你,只能是我的!” 风水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忙委委屈屈哭诉:“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啊!他是我大哥……” “闭嘴!” 泫宸魈声音颤哑,头向前一沉,用嘴将她的唇密密封住。 他不想听解释! 不想知道那该死的男人身份! 他只想要她! 她的身边,只能是他!!! 见闪着泪光的小人儿再无讲话之意,他抬起身子,用手指拭去她眼角泪水。 舔了舔唇,深深吸气:“别哭。” 转头拿起一旁被子,将她蒙了个严严实实。 随后,泫宸魈不知从哪取了两副镣铐。 将她一只手拷在床柱上,两只脚脖,也牢牢锁住。 风水清手腕痛,脚踝更痛,不由自主晃了晃,铁链发出哗啦哗啦地刺耳声响。 “泫宸魈!你混蛋!你是个大混蛋!大变态!” 泫宸魈褪了外衫,躺在她身边,往被子里挤了挤,搂住她被水浸得冰凉的身子。 压抑怒火,沙哑沉吟:“你现在每说一句话,每动一下,都是在撩拨我,后果自负。” 风水清方才还梗得直直的脖子瞬时缩了回去。 由于被锁,能活动的空间很小,她只得抽抽搭搭躺靠在男人肩上,再不敢出声乱动。 见她安静温顺下来,泫宸魈满意地勾勾嘴角,偏头吻了吻她冰凉鼻尖。 “乖。” 过了许久,身旁男人呼吸由急促变为平稳。 她才敢稍稍挪了挪又酸又僵的脖子,噤噤鼻子小声抽泣。 小甜甜此时也才敢在意识内出声:“宿主……虽挺难为情,但我还是要提醒你甜蜜值加了200点哦!” “为什么!我会招惹到这个占有欲超强的病态魔王啊……这个鬼男人!呜呜呜……” “宿主,我并不想为他讲话。可我觉得他如此作态,只是害怕失去,尽管有些偏激……” 风水清委里委屈:“有些偏激?分明就是令人发指!” 小甜甜不知作何回应,再无声响。 她擦了擦眼泪,忿忿不平瞧了眼魔王意外有些迷人的睡颜。 不过片时,迷迷糊糊,也陷入深眠。 …… 这一夜似乎很漫长,又很短。 风水清脑子迷迷蒙蒙,唇上传来湿湿润润的触感,一睁眼就瞧见魔王正在亲自己。 “唔……你起开!” 她揉揉惺忪睡眼,看到男人带了些宠溺的眸子,脸红似火。 泫宸魈帮她捋了下额前纷乱碎发,用拇指摩挲着她的红润樱唇。 语气温软又偏执:“这回你跑不掉了,也别想再去跟野男人私会。” “他是我大哥的属下……只是送我回家而已……” 风水清拨开他的手,铁链发出清脆金属之音,惹得她脑瓜仁儿更痛了。 只好气呼呼抻了抻被子里的链条,想转过身不再理魔王。 指尖却滑过个……颇为奇怪的物体…… wap. /129/129680/30198477.html 第三十五章 我好怕失去你 风水清汗毛唰地竖起,忙收回手,脑袋嗡嗡重响,又恼又羞。 泫宸魈经这一划,更是后脊发麻,喉结滚了滚。 强压冲动,凑到她耳边:“我想的话,你愿意吗?” 风水清也吞了吞口水,幽怨又惊悚:“不……不不……不……” 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无甚意外。 记忆如飘雪,覆满他脑海。 那夜中了花柳毒的他与她,他本可以控制自己,却…… 她的哀饶哭嚎,她的空洞双眼。 如漆夜里最深最恐怖的魇魔,用利爪穿破胸膛! 掏出他仍在跳动,伴着淋漓鲜血的心。 那时的他没有记忆,没有感情。 却还是被她的泪,浇得体无完肤。 而今生,他要等她心甘情愿。 许才会解开自己心结。 与对她的亏欠。 “好了,你再睡会。” 泫宸魈起身,穿了身灰墨色绣龙纹蟒袍。 转过头看向仍在被窝里躲着的小丫头:“我先去书院,回来喂你吃早膳。” 她白了他一眼,把头缩进被里,再不想看他。 “小甜甜,可以用甜蜜值换一把钥匙吗?打开镣铐我就可以逃走啦!” 泫宸魈离开好一会后,风水清在意识内唤道。 “可以是可以,但他发现后,怎么办?” “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比被一直锁在这里强啊!而且还要去做林嬷嬷那件事!” 小甜甜颇感有理:“好吧,喏……钥匙换好了,给你。” 风水清手心传来冰凉触感,手脚麻利打开镣铐,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脚腕。 又用甜蜜值换了套宫女衣裙,准备偷偷逃离。 刚迈一只脚出门槛,风水清被房间尽头一副垂下半张的画所吸引。 只能瞧清,画中内容是一女子裙摆。 好啊! 她肚里那些委屈骤时波涌潮起。 不让我私会别的男人,他房间里竟还藏着幅女人的画?! 只许自己杀人放火!不许人家点灯的鬼男人!!! 大变态!!! 不知是醋意,还是憋闷不平。 风水清鬼使神差地向着画作小步小步蹭了过去。 离得越近,她心头开始缓缓冒出种奇特怪妙的异样感觉…… 打开画卷,上面是一名垂髻女童。 身着水红色铃兰花纹貉毛大氅,小鼻尖儿冻得通红。 齿如含贝,双手捧雪。 喜眉笑眼地让人瞧着心生怜爱。 这…… 这不是……儿时的我?! 她的脑袋轰地如炸开般! 她深深记得,那件貉毛大氅还是娘亲一针一线为自己亲手制的。 赶在去世前做完,她喜爱得不得了。 仅穿过一次,直到现在还完好保存在柜子里。 怎么?! 泫宸魈宫内竟有这副画? 明明那大氅她只在府内穿过一次……他怎么…… 就在风水清百思不得其解时,双侧太阳穴犹如被针刺,扎得她头疼欲裂。 只得松手将画放回原处,赶紧躺在床上希望能舒缓些。 可那痛,渐渐遍至全身,意识也愈来愈模糊不清…… …… 鹅毛大雪将天地连成白茫茫一片,西北风怒号着穿梭于每处角落。 皇宫内,褐色青石砖早已不见踪影。 远远望去,地面堆银砌玉。 每踩一脚,都会深深陷进厚厚的一层白霜里去。 刚过了六岁生辰的风水清,被爹爹抱着,娘亲在一旁为父女二人撑伞遮雪。 他们今日是要去宫中参加冬宴。 风水清还是第一次来皇宫里,对一切皆充满好奇,东瞧瞧,西望望。 若不是雪下得太大,爹爹怕她着凉非要抱在怀里。 她定要好好将这巍峨雄伟的皇宫跑个遍。 宴会过半,风水清无趣地快要睡着,偷偷溜出大殿。 听说这会儿宫中血梅开得最盛,她自然想去一探究竟。 还未等走到血梅园,风水清就听到一阵哆哆嗦嗦地背书之音。 她寻声而去,瞧见小门儿开着,闪身溜了进去。 只见一光着脚的小男孩儿,衣衫单薄,双手搂臂,小脸冻得发紫。 口中似乎正背着《承华要略》。 因曾听二哥念过,所以她有些印象。 风水清见他冻得双肩耸起,缩手缩脚,忙将自己手中暖炉塞到他怀里:“快捂捂,这么冷的天儿该冻坏了。” 小男孩却不领情,双臂一沉,手炉掉在雪堆里。 “滚远点。” “呀!你这人不识抬举,本小姐真是多余关心你!” 风水清虽比小男孩矮上不少,气势却拔得老高。 她双手叉腰,不满地怨念几句,捡起暖炉转身而去。 “扑通……” 还未等走出门,风水清听到身后传来声闷响。 原是那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男孩晕倒在地。 她本想对其置之不理,可又于心不忍。 只好扯住他一双手臂,将他从雪地拖到旁边屋子里。 之后,脱下身上大氅,将他裹个严实,将手炉塞到他寒如冰块的手心内。 隔了好一会,男孩醒来,周身暖意融融。 见到蹲在身旁的小女孩双手托腮,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 瞧着她娇嫩可爱的迷蒙睡颜,他那颗千疮百孔快要烂掉的心,似乎在一点一点愈合,缓缓跳动起来…… “清清!清清!!!你在哪啊!?” 突如其来的焦急叫喊声,将风水清从睡梦中吓醒。 她忙直起身子,瞧到那小男孩已不见踪影,自己的大氅则被叠得板板正正放在地上。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撇了撇嘴,夺门而出,寻着爹爹声音快速跑去。 接下来的几日,由于南方闹了雪灾。 身为朝中布政使司的爹爹,需要日日在宫里与皇上商议赈灾事宜。 风水清不知怎么格外惦记那个光脚背书的奇怪男孩,于是软磨硬泡求爹爹带她入宫。 这一日,雪止风停,朗空湛湛。 经阳光耀去,整片大地玉琢银装,白雪皑皑。 有晶晶亮亮的细小光点如繁星般藏在雪中,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碰运气般地再次溜到上次遇到小男孩的地方,当真见到了他。 许是由于感激,他并未如之前那样暴躁凶狠,而是淡漠地开了口:“那日,多谢。” “小事小事!” 风水清提裙跑到他身边,细细打量着他。 原来这男孩长得如此粉雕玉砌,竟像个瓷娃娃一样! 睫毛甚至比她还要长些! “你叫什么名字呀!本小姐叫风水清!” “泫……” 男孩本想脱口而出自己真实姓名,可瞧着眼前玉雪灿然的笑脸,怕透露自己身份将她吓跑。 索性,编了个谎:“阿九,我叫阿九。” “阿九……”风水清念道一句,歪歪头,笑得更加可爱:“你是个奇怪的人,名字也这般奇怪!你是宫里的小太监吗?为何你未穿太监服?为何又在雪中光脚背书?难道主子罚你了?” “嗯……是我母……我娘罚我。” “你娘好狠的心呀!我的娘亲可不舍得如此对待我。” 风水清瞧着他单薄瘦弱的身子骨,心生怜意,颇有些忿忿不平。 转念,双手捧雪,送到他眼前。 露出贝齿,莞然一笑:“见你一人孤孤单单的,不如我们一起堆个雪人儿吧!” 这笑,似徐徐和暖春风。 从他的眼,拂入心头。 结了冰的死寂心湖,绽开数道蜿蜒裂缝。 有潺潺水音,澜澜泛波。 之后的几日,风水清每日都来找阿九。 二人或是打雪仗,或是将雪用脚踩成各种图案。 你追我闹,好不欢喜。 十二岁的阿九,生平里还是初次这般安心乐意。 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期望每日都能见到她。 好景不长,在一个冰雪消融的午后,皇后知晓此事。 他的身份,便再也藏不住暴露出来。 挨了一顿鞭子后,阿九去“秘密基地”寻她。 却瞧见风水清满脸愁容,连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如变了个人。 “小清,你怎么了?” 风水清折了枝梅花,心不在焉地正放于手中捻着。 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忙抬起头对上他关切眼眸。 “哼!”她的小嘴高高撅起:“你个骗子!明明是九皇子殿下,还骗我说你是阿九!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何欺骗我?” 泫宸肖的眸子顿时黯然下来。 原来她……也介意我的身份,开始疏远我吗? 风水清见他低垂着头,用梅花扫了扫他的脸:“为罚你骗我!你快去为我多折些梅花!我个子太矮,够不着……” “你……” 泫宸肖身子猛地一怔,难以置信地以为是做梦。 只得小心翼翼开口:“你……你不怕我吗?” “怕你?”风水清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双眼,“为何要怕你?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只是气你说谎!快去帮我折梅花呀!” “好朋友……” 泫宸肖恍神呢喃。 倏地,心中那团如墨染般的阴霾,似乎射进一缕极其明亮的阳光。 黑暗遇明,挣扎着快速褪散。 与风水清相识玩耍的这些回忆,也如暖流。 将那颗被冻得坚硬无比的心,消释融化。 是她,在他最阴晦,最痛苦的日子。 捧起金灿灿暖融融的阳光,放于自己手上,流入心里。 想着想着,眼眶竟不争气地湿润下来。 风水清瞧他这副模样,更加费解,只好诚心劝慰:“好啦好啦!不要哭呀!我是你的好朋友!那就原谅你吧!人啊……总是笑起来才好看!” …… 风水清只知自己做了个长长的梦,鼻中满是熟悉的松梅香气。 她缓缓睁开眼,便瞧到泫宸魈忧心忡忡,局促不安的那张脸。 随后,她感到自己被抱得更紧。 男人声音低哑恐惧,颤抖无力。 温热气息,包裹耳畔: “风水清,我好怕失去你。” wap. /129/129680/30198478.html 第三十六章 泡冰退热 此时的魔王无助又脆弱,就连抱住自己的身躯都瑟瑟发抖个不停。 他为何如此恐惧? 风水清用胳膊支起他胸膛,瞧着他深陷的眼眶,与惨白面庞。 手竟不自觉地抚了上去。 “你好像,瘦了。” 泫宸魈用手覆上她的小手,贪恋地细细摩挲,又吻了吻她的掌心:“还好你无事。” 原来五日前,泫宸魈从书院回到拂晓宫。 就瞧见风水清躺在床上“酣睡”,四肢镣铐也不知如何被打开。 他本还费解小姑娘为何脱离束缚却不逃走,就见她浑身抽搐,满身滚烫。 急急宣了太医服下药,仍旧毫无作用。 他又慌又恐,眼睁睁瞧着她气息越来越弱。 剜心剖肝,无力回天之感让泫宸魈悚惧窒息。 难道?又要失去她了吗…… “小姐,您可终于醒来了……” 春枣提心吊胆地耐不住开口。 风水清抬头望去,个头矮矮的小丫鬟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正揪着帕子焦眉苦脸看向自己。 “春枣?你怎么在这?” 回应她的,却是裴刈十万火急之音。 “殿下!皇上急召您去金龙殿议事!请您速速前去!” 泫宸魈眉心拧紧,思索片刻,冷声回应:“知道了。” 他并不想走,他的小姑娘才刚刚清醒。 他只想将她搂在怀里,哪也不去。 可…… 父皇极少主动宣召自己,想必定是兹事体大。 “去呀!”风水清推了把一脸犹豫的男人,“皇上宣召,你怎么愣在这儿?” “嗯。”泫宸魈回应一声,捏起她的下巴。 “你在这等我,哪儿也不许去。否则……” 说着,他眼光扫了下被丢在角落里的两副镣铐。 风水清气呼呼拨开他的手,勃然不悦:“你快去吧!臭魔王!” 哼!忽冷忽热的鬼男人! 方才还柔情似水,这会又像个控制狂一样! 泫宸魈离去后,春枣绞了温水帕子细细拧干,为风水清洁面。 随后又帮她换了身干净衣裙,这才焦心开口:“小姐,您这五日昏迷不醒,可将奴婢急坏了。九皇子殿下怕宫女伺候您不习惯,所以才遣人接奴婢进宫服侍您。” 风水清靠在床上,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倒还算那魔王有心,不过看他的模样,不能又是一直守在我床边吧?” “何止啊!” 春枣眼眶复红。 “您一直高热不退,宫内太医宣了个遍,十来副药方下去,也毫无成效。九皇子殿下动了大怒,将他们都关进大牢了!最后,九皇子殿下想出一招,这才帮您将高热退了下去……” “……太医们也是够倒霉的……” 风水清无奈至极。 “他想出什么招了?” “九皇子殿下……” 春枣忆起近几日泫宸魈的所作所为,仍觉震撼感铭。 只得握住小姐的手,声音微抖。 “他将自己泡进冰水!直至全身凉透,再抱住您!反反复复几十次!奴婢……奴婢瞧着殿下脸都冻得发紫了!” 风水清瞳仁震颤,呼吸停滞:“……” 心头那枝缀满花苞的情枝,“噗”地吐出个口,蕊芯隐约可见。 经由微风,将心池拨乱,涟漪粼粼。 “那他……” 风水清欲言又止。 情丝裹缠的麻团。 剪不断,理更乱。 “小姐……” 春枣摇了摇她的手臂。 “别的奴婢不懂,奴婢只知九皇子殿下是真心待您好的。自您病了后,他连瞌睡都未打一次,就这样守着您。奴婢,都觉得十分感动……” “嗯,这事儿爹爹和二哥知道吗?” 春枣摇摇头:“他们不知道,九皇子殿下只对他们讲,您要在宫中住些日子。” “那就好。” 风水清放心地活动下脖子,感到肠腹辘辘:“春枣,去这的小厨房多做些可口膳食,等泫宸魈回来,我们一起吃。” “奴婢遵命。” 春枣离开后,风水清马上在意识内暗语:“小甜甜,究竟怎么回事?那日我记得只看了眼画儿,怎么就昏迷过去?还做了个极其怪异的梦。” 小甜甜唰地从意识中跑出,依偎在她怀里,蹭了蹭她的秀发。 “宿主,小甜甜也好担心你啊!好想你啊!呜呜呜……不过从此事来看,泫宸魈确实有秘密隐瞒。这几日他泡冰水感了风寒,气弱体虚,我能感应到他身上附着一种至阴至暗的能量。” “至阴至暗?”风水清恍然,“原来他真的是个魔鬼!?” 小甜甜无语沉思,粉嘟嘟的小胖脸满是严肃。 “与我讲讲你那个梦吧!或许能寻到些头绪。” “好。” 风水清将梦境内容细细交待一遍,又提出许多匪夷所思之处。 “无论前世今生,娘亲都是在我五岁时过世。可梦中,我刚过了六岁生辰,娘亲仍然在世。其次,爹爹两世皆是大耀首辅,梦内的他仅仅是名布政使司。最重要的是!梦里的泫宸魈,名字无鬼旁,是他的本名,泫宸肖!” 语罢,小甜甜倒吸一口冷气,圆圆的眼睛布满诧然惊愕。 “宿主,大胆猜测一下!会不会……他已活了三世?!” “有这个可能。” 风水清越想越乱,越乱越想。 若说一开始还不确定,可如今从头到尾细细捋顺一遍,倒当真有此可能! 否则也不会有那副画,更不会做那个梦……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 金龙殿。 殿内气氛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皇上坐于龙椅,睥睨着殿下跪地伏身的众人。 脸色铁青,灼目凌厉。 “好啊!我堂堂大耀竟寻不出一个敢于应战之人!难道除了风水浚就再无武将了吗?!” 皇帝怒声滔天,让本就空旷敞阔的大殿回声阵阵。 跪地蜷伏的众人,被这炙怒之音吓得瑟瑟发抖,更觉胆战心惊。 泫宸煜心急如焚,只好再度自告奋勇:“父皇,儿臣愿为您分忧!求您给儿臣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 “朕已讲过,不准!” 皇上拍案强调,力气之大将桌边儿立着的烛台都震到地上。 一旁鞠身抱着拂尘的卫公公,忙弯腰上前将其拾起。 “宸煜,你的正妃刚怀有身孕,朕怎能忍心遣你去应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朕颜面搁在何处?” 闻言,泫宸煜将手中折扇捏地更紧。 他何曾不晓得自己疼爱的妻子刚刚有喜,他也不想拼死冒险。 可风水浚如今不在朝中,抚远将军苏阔年事已高,亦无法应战。 若他不去,又有谁能去? “儿臣,参见父皇。” 气氛凝至冰点,泫宸魈的冷冽嗓音,让殿内每个人更觉奇寒透髓。 他的身子微微晃动,脚步虚浮,却只能强忍着不被人瞧出破绽。 “九弟,你来的正好!” 泫宸安本在地上垂头不敢吭声儿,见泫宸魈跪在自己身侧,心生一计:“九弟怎么来了?不过是些家国小事,怎能妨碍你与清晖郡主如胶似漆呢?” 泫宸魈不屑置辩,凛然沉吟:“闭上你的狗嘴。” “你!”泫宸安气急。 “好了!”皇帝泫睿本就怒火冲顶,见两个儿子竟还有心思拌嘴。 尤其是自己最抵触的小儿子,还是如此这般冥顽不灵,狂傲不羁! 惹得他肝火更盛。 “泫宸魈,朕今日叫你来……” “儿臣去应战!” wap. /129/129680/30198479.html 第三十七章 请缨 还未等泫睿讲完话,泫宸魈坚定不移地吐出几个字。 在场所有人皆震惊无比,尤其是金殿之上的帝王。 他的脸沟壑纵横,深藏着风雪与人生。 那双本应在这个年纪浑浊模糊的眸子,却无比精明炯透。 此时更是带上些难以言喻的……感情。 泫睿端起茶杯润润喉,语气放缓:“泫宸魈,你从未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如今蛮部于大耀西北边境进犯,你莫要逞强!到时性命不保,可别怪朕没提醒你。” 蛮部,族如其名,乃常年蛰伏于大耀周边的野蛮部族。 族长图巴南尔心狠手辣,铁血手腕。 率部下无恶不作,烧杀抢掠,令大耀身居边境的百姓闻风丧胆。 许是由于风水浚与东昌国作战太久,朝中兵力空虚。 图巴南尔逮住机会,趁机进犯。 可朝中唯剩不多的武将,尽是些色厉内荏的草包。 一听说要与战力高强又残忍的蛮部交兵,各个吓得不敢出击。 甚至于近日尽数告病假、事假逃回老家。 前方战报每日都会送至宫中,今日是这个村子被屠,明日又是那个山头血流成河。 泫睿震怒却又束手无策,这才连夜召集皇子,希望能选个得力的儿子前去应战。 但他从未想过,一向沉默冷酷,桀骜不驯的小儿子,竟会主动请缨。 他,为何那般像她…… 泫宸魈抬头直视金殿之上的帝王,眼神澄澈,毫无畏惧:“儿臣定当竭尽全力,护我大耀边境安稳!” 呵,泫宸魈,为何你还是如此耿耿于怀? 他厌恶你,嫌弃你! 为何你还是非要获得他的认同,与关注呢? 自幼时起,这位父皇只在人前对自己神色和缓。 私下里,却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 他明白,是因为亲生母亲那件事。 可是,毕竟我也算是你的儿子! 为何偏偏要如此对待我? 泫宸魈不甘,不解,也很无力。 那么便在这一次,证明自己! 金殿一片沉寂,泫宸煜忙开口劝解:“父皇,九弟刚与清晖郡主结了婚约。若有个闪失,弟妹定会痛心不已!还望父皇拒绝九弟请缨!” 泫睿起身,由卫公公搀扶着步下台阶,走至泫宸魈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朕允你!为你拨十万大军,你莫要让朕失望。” 泫宸煜再次焦心提醒:“父皇!据儿臣所知,蛮部此次率了二十万大军于边境挑衅,十万大军仅是他们的一半!九弟他……” “宸煜!”泫睿转身怒喝,“朕知道你这做三哥的心疼弟弟,但东昌国那边战事胶着,前些日子刚为风水浚调拨三十万大军!如今朝中军势衰颓,难道朕就不晓得吗?” “父皇……” 泫宸煜整个人顿时萎靡下去,跪着的身子一软瘫坐于小腿上。 待皇上离去后,泫宸煜追上前方快步行走的泫宸魈,见他满面憔悴,心中更添担忧:“九弟,你的脸色怎如此之差?蛮部战事……” “三哥。”泫宸魈停住脚步,负手看向朦胧月光。 “你放心,弟弟会一切小心。现下朝中军力薄弱,二哥封了贤王,不理政事。嫂嫂刚刚有喜,你不能抛下她前去战场。四哥六哥与八哥终日苦读圣贤书,丝毫不通兵家之法。泫宸安,他明哲保身,惜命得很。所以,只有我,最合适。” “可弟妹……”泫宸煜瞧着他坚毅又苍白的侧脸,心中隐隐作痛,“你难道当真忍心留弟妹一人在皇城苦苦等你?” “三哥……”泫宸魈转过身子,直视那双灼焦忧虑之眸:“这些年我怎么过来的你都知道,这次机会不能错过,我要向他证明自己!仅此一次,日后再不如此。只是小清,就拜托给你与月月,谢谢三哥!” “好……” 泫宸煜知道自己就算磨破嘴皮,也无法撼动这位倔强九弟的想法,只得咬牙答应。 “九弟!三哥定会护好弟妹。那件事,也会继续调查下去。” 泫宸魈释然一笑:“多谢三哥。” …… 风水清左等右等,眼见桌上的菜由热转凉,却还不见那魔王身影。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饥肠辘辘的小肚子,更觉烦躁。 心底那种隐隐不安,倏现倏显。 “九皇子殿下,您回来了。” 春枣刚要端了菜去小厨房热热,就瞧见泫宸魈的傲然身姿翩翩步至宫门内,福身行礼唤了一句。 闻声,风水清忽然有些紧张。 方才听春枣所讲那些,她深受感动,未发觉自己竟眼巴巴地翘首以盼他回来。 现下马上要见到那魔王,怎么心跳还变得更快了? 而且,他会不会再把我锁住…… 哎……风水清,你这个糊涂鬼! 想着,她举起右手锤了捶自己的浆糊脑袋。 “怎么总打自己?” 泫宸魈立于门口,由宫婢服侍着褪下外袍,净了手。 满脸笑意看着正眉头拧紧,砸着头的小丫头。 风水清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端起饭碗,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 “你……” 泫宸魈瞧着满桌精致可口的菜肴,又瞧见她碗中米饭整齐未动,心中有些荡漾。 “你是在等我一起用膳?” “我没有。”风水清嘴里食物满满,含糊不清。 “恰好刚呈上来,我才没等你。” 泫宸魈不语而笑,用手指触了触汤碗,是凉的。 这小丫头,怎么口是心非。 “咳……”泫宸魈喉咙发紧,耐不住咳嗽了声。 风水清举筷扒饭的动作一愣,知道他因自己而着了风寒。 眼眶一热,却拼命憋住不让眼泪掉下来,用饭碗挡得严严实实。 “我,要去西北边境与蛮部打仗了。” 良久,风水清已将碗中米饭吃光,泫宸魈才低沉道出这样一句话。 她的心底,似掉了盒银针,被刺得又酸又痛。 自知晓魔王真正身世以来,风水清开始渐渐相信他并不是为利用自己与家族,而强迫自己与他结婚约。 如今他说要去打仗,许是因为要在皇上面前证明自己。 可蛮部凶狠残忍,天下人皆知。 他病体未愈,却要上战场。 那个红衣男子,那句风水清我爱你。 还有那副画,那场梦。 与他待自己时,为数不多又极致的柔情。 这样的一个男人。 为何这般,让她心疼? 见风水清无动于衷,泫宸魈心脏剧烈收缩,痛得快要窒息。 难道她真的,对我只有一点点喜欢吗? 还是她在怪我……将她锁起来。 他潮湿地勾了勾嘴角,似自言自语:“你巴不得让我走吧,这样你就能自由,不会被我拘在身边了。” 风水清轻声开口:“泫宸魈。” 他抬眸,一双眼彻寒晦暗地看不见底。 风水清拉起他紧攥如铁石的冰凉手掌,缓缓打开,抚平。 用葱指在他手心儿写了个“平安”。 而后抬起盈盈秋水之眸,对上他略带错愕的邃目。 笑意阑珊,眉眼弯弯。 “我等你平安归来。” wap. /129/129680/30198480.html 第三十八章 阿魈 待讲完这句话,暴风骤雨般的狂吻朝风水清呼啸而去。 她似乎早有预料,没有拒绝,没有不甘。 有得只是温暖,与安心。 她抬起双臂,虚虚勾住男人的脖子,任由他气焰汹汹地吻着自己。 直到唇瓣传来钻心疼痛,她的脑子才从那混沌情幻里清醒过来。 泫宸魈此刻简直是欣喜若狂,不想言语。 只想狠狠地亲她!占有她! 直到春枣不小心摔碎了手中盘子,他才气喘吁吁地离开她的唇。 “小姐……殿下,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语罢,春枣三下两下忙拾掇干净碎片,阖上门,捂着羞红的脸跑开了。 “风水清。” 泫宸魈用鼻尖抵着她的鼻尖。 呼吸灼热,欲澜音绵。 “啊……” 她仍旧沉浸在方才那个辗转厮磨的狂吻中,发出个虚弱音调。 “那男人到底是谁。” 他的语气,不像询问,而似拷问。 风水清脑子本就懵懵的,向后抬了抬身子。 对上他凌厉锐凛的眸子,心尖一颤反应过来:“那人是我大哥的属下凌傲,被派来保护我的。” “保护你?”泫宸魈锋眉纠得更紧,“抱着保护你?!” “那不是我从墙上摔下去了吗!所以把他砸到地上了……” 风水清噤了噤小鼻子。 泫宸魈见她想要向后躲,两只手捧住她的脸再次拉扯回来。 “你那日与他做什么去了?” “我……” 风水清欲说还休,脑内迅速思量。 若讲出林嬷嬷之事,魔王定要追问当夜我为何去那里。 如此一来,越搅越乱,更是百口莫辩解释不清。 可若不说,又如何糊弄过去…… 不如……插科打诨撒撒娇? 风水清抿了抿小嘴,咬住下唇。 眼睛瞪得圆圆,水汽汪汪,音调也软软糯糯:“阿魈……” 阿魈??! 她叫我阿魈?! 泫宸魈本充满怒气的脸唰一下变得绯红。 就连脖子与耳垂,也浸得通透。 见这招奏效,风水清乘胜追击:“难道你不相信我吗?那日我去河边闲逛不小心弄湿衣裙,所以他才找了自己未穿过的衣服给我,怕我出意外,送我回府。阿魈,你在吃醋吗?” 泫宸魈的脸已熟透,锐眸闪烁。 “我……我信你。但以后,再不许穿别的男人衣服。还有,不许再见他。” 风水清嘿嘿一笑,痛快点头。 不过……还是想逗逗他…… “你在吃醋吗?” “没有。” 泫宸魈将她拨到一边,塞了口碗中冰凉的米饭。 心头狂跳不止,却又不想承认。 许是吃得太慌乱,一个饭粒儿呛入嗓子,引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哈哈哈……”风水清瞧着他心口不一的模样,笑得开怀。 “哈哈哈哈哈……你吃醋的模样好可爱!” “闭嘴!” 泫宸魈的脸红到快要发紫。 …… 夜幕低垂,风月无边,庭草交翠。 一夜雨声凉到梦,万荷叶上送秋来。 如今晚夏已过,立秋时节至。 本想告别,可泫宸魈仍旧选择不辞而别。 深怕自己舍不得离开。 他立于床边,静静瞧着风水清的酣甜睡颜。 耳畔听着小雨敲窗之音。 似珠击玉盘,嘈嘈沥沥,声声入心。 泫宸魈反复掖了掖她的被角,拨开她额前挡住长睫的青丝。 之后冠束长发,身披明光铠。 俯身,在她的红润樱唇,留下临行前的最后一吻。 最后头也不回地,紧握长剑,离开拂晓宫。 次日清晨。 风水清是被热醒的。 瞧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露出两只手臂,惺忪呢喃:“你这魔王……是要热死我吗?怎么偏偏喜欢掖人家被角儿……” 好半晌,她未等到那清冷如寒玉般的男声,起身只见春枣满脸犹疑地望着自己。 “三小姐……殿下他昨夜……就离开了。” “哦。” 风水清佯装镇静,淡淡回应。 心中却像院里挂满露珠的草叶尖儿,湿漉漉的。 “宿主,您……喜欢上他了吧?” 见春枣离开房间去备早膳,感应到风水清有些失魂落魄,小甜甜在意识内这才问起。 “我没有。” 她固执嘴硬。 可这样讲又有何用? 小甜甜与自己通五感,怎能瞒过她? 混蛋鬼男人,不告而别! 哼!讨厌!讨厌!!! 小甜甜叹口气:“哎……口不应心的女人!” 用了早膳,风水清打算回风府。 毕竟泫宸魈未在宫里,她住在拂晓宫,恐多有不便。 且皇后娘娘虎视眈眈,直叫她浑身不自在。 马车很快行至半路,被耀着金灿日光的谦雅身影挡住去路。 风水清掀帘探头,瞧到泫宸煜正摆着折扇笑看自己。 “三皇子殿下。” 待男人上了马车,与风水清面对面而坐,车夫才驱动马匹继续缓缓行驶。 “弟妹,日后有任何事都可来宫内寻我,我答应九弟照顾好你。” 风水清心内一暖,扬起个粲然笑脸:“多谢三皇子殿下。” 泫宸煜手中折扇“唰”地收起,脸色依旧和煦:“还唤我殿下?要随着九弟唤三哥。” “好,三哥。” 风水清有大哥,有二哥,如今又多了个三哥。 她瞧着泫宸煜温柔儒和的面庞,便想起某个魔王冷峻又迷人的模样。 心底酸涩渐渐泛起波澜,眼神也跟着涣散飘忽起来。 “刚分开就想九弟了?” 泫宸煜笑得愈加温和。 他太了解自己九弟的性子。 这些年,泫宸魈的痛苦与孤寂。 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近些日子,自九弟与风水清结了婚约后。 他能清晰感受到,九弟肉眼可见地开朗起来。 那片罩着他的乌云,似乎越来越淡。 可那日姚芳会,他察觉到风水清对九弟颇有怀疑,甚至还误认为九弟是要借助她登上太子之位。 难免,对风水清存了些拙见,与猜忌。 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瞧这丫头的模样,分明就是心中满满装着九弟。 这两个人,当真别扭,怎如一对冤家般。 “我没想他……”风水清仍旧将口是心非体现地淋漓尽致,“不过,三哥。姚芳会那日你为何故意与我提起姝妃娘娘?” 三皇子是聪明人,他今日来截我,定然不是只想告诉我魔王对他的嘱托。 如今那魔王不在宫中,皇后鞭长莫及。 或许,也该到动手的时候了。 见对面坐着的娇小少女眸子如碧湖般清澈,泫宸煜笑得更加明朗。 “看来,到底是本殿误会了。想不到弟妹竟如此目达耳通,七窍玲珑。” 小甜甜颇有怨气地在意识内响起声音:“宿主,他这不是拐着弯儿地讲你蠢吗?” 呵呵呵……她不好意思地憨憨笑了笑。 暗暗回应:“哎……不过我这浆糊脑袋确实出了名啊,关键时刻不出岔子就好!” 风水清稳稳脑内思绪,不想再拐弯抹角。 “三哥,泫宸魈的生母不是皇后娘娘吧?” wap. /129/129680/30198481.html 第三十九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此话一出,倒引得泫宸煜讶然失色。 看向风水清的眸子,更加深邃。 “弟妹,难道你……” “没错,我掌握了些线索。” 之后,她将林嬷嬷所讲之事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泫宸煜越听脸色越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折扇捏得变了形。 “看来,我与九弟并未猜错。只是想不到,皇后当真如此狠心!连自己的亲妹妹与亲女儿都不放过!” 风水清眸色渐深,沉声低语:“斗争,是权利永恒的唯一途径。皇后野心太盛,区区中宫之主只怕欲壑难填。将来若真如她所愿,恐会架空泫宸魈皇权,幕后操纵天下。” “嗯,弟妹所讲没错。” 泫宸煜又沉思半晌,用手指分别点了点自己的膝盖。 “现下只有林嬷嬷一个证人,恐人微言轻。据我与月月调查线索来看,当年制了催产药的那位江湖游医仍存于世。皇后本派人杀他灭口,却被他用邪术偏法侥幸逃脱。若寻到那人,双管齐下,还需得逢个玄妙时机,才能让父皇信服。否则……” 他的手掌,骤时捏攥至紧。 “皇后这些年费尽心机,在宫内根深蒂固,坚不可摧。贸然连根拔起,必定玉石俱焚!” “三哥言之有理,而且现下最重要的是莫要让皇后生疑。泫宸魈不在宫中,她心有余力,只怕不好对付。” 泫宸煜瞧着风水清严肃的小脸儿,圆圆粉粉。 忽然通晓,九弟为何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原沉肃的面庞,再次如美玉般温润。 “九弟这些年故意表现出混不吝的模样,一是为迷惑皇后,叫她将心力全放在洗脑自己继承大统之上,为我与月月暗中调查铺平道路。二来也是为疏远父皇,但我通晓,九弟内心深处,是想要获得父皇认可与看重的。只是被父皇冷冰冰的态度,伤透心罢了。” “而且……” 泫宸煜故意拉长音调。 “弟妹大智若愚,扮猪吃虎,确是与九弟极为登对!” 小甜甜偷偷笑了笑,耐不住打趣:“宿主,经他讲后我也甚为好奇!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如果是装的,那你这小猪儿,扮得真像哈哈哈……” 风水清意识内暗怒:“你!闭嘴!” 马车快行至风府前,泫宸煜下了轿。 小甜甜这才提出疑惑:“宿主,您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泫宸魈啊?” “本想在他临行前说啊,可那鬼男人不辞而别!我哪有机会说?” “他昨晚不是问你了吗?你为何不说找凌傲,是因要安排林嬷嬷的事?” 风水清单手托腮,心不在焉用手指绞着长发。 “我若讲了,他定要追问救林嬷嬷那夜,我为何跑到森林里去!我总不能说是为了寻回血镯吧?况方才对泫宸煜讲此事时,只说是阴差阳错,才遇到死里逃生的林嬷嬷。” 小甜甜顿时通明:“哦!你是怕他知道你吃醋吧~那你昨晚也可以用这个由头掩盖事实啊?当时瞧你支支吾吾地,害得我也跟着一起紧张!” 风水清绯意上脸,蓦然想起那个热烈狂暴之吻。 “那时脑子不知怎么,恍恍懵懵地……” 小甜甜嘻笑着一针见血:“我看是被他亲迷糊了!哈哈哈哈哈……” “啊!” 风水清脸烧得更烫。 “你别说啦!别说啦!!!” 马车抵达风府门口。 风水清拍了拍通红小脸,蹦蹦跳跳下了马车。 她现在只想美美吃上一顿家里做得菜,再好好睡上一觉。 刚步入府内,背伤痊愈的夏樱正垂头候在门口。 “三小姐,有位邬小姐在兰汀阁等您半天了。” “邬小姐?” 风水清将前世今生认识的所有人,于脑内梳理了个遍。 并不记得曾与一位邬小姐相识。 不过来者即是客,先会会再说! 进了屋,端坐于凳上的邬小姐,便由丫鬟搀扶着怯意浓浓地起了身。 颔眉垂首,模样分外娇赧。 见风水清身穿表浮幻光的紫玉青影流彩纱,随着步伐摇曳生辉。 她扯了扯自己身上杏黄粗帛襦裙,将头垂得更低,快要埋到脖里去。 这位邬小姐……怎么这般眼熟? 好像是姚芳会落水呼救的那位小姐? 忆思初涌,未等明晓。 眼前这位邬小姐倏地诚然跪地。 双手交叠,规规矩矩扣了三个俯首大礼。 礼毕,才软绵绵细声开口:“那日在宫中,多谢清晖郡主搭救。棋雪感铭于心,日后当牛做马都要报答您。” “呃……” 风水清受之有愧,连忙将她搀起。 “我并未救你,是侍卫救的。可不要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邬棋雪眼眶红得更甚,娇娇软软起了身。 等风水清坐下后,她才捋了捋裙摆,悄然落座。 春枣为两位主子奉了茶,识相抱着餐盘退出屋去。 风水清细细打量了会,瞧着眼前瑟瑟弱弱的少女。 倒觉得她一颦一动,皆是淑女作态。 不过……邬家。 怎么从未在皇城中听过? “邬小姐,恕我直言。请问你家从何处?我怎从未于宫内宫外见过你?” 风水清刚从外面回来,此刻渴得不行,边饮茶边与她谈话。 那邬小姐听到此问竟又要下跪,她一口茶水呛到喉咙,忙上前扶她。 “咳咳咳……邬小姐,在我面前不必多礼,请你不要再跪了……咳咳咳……” 邬棋雪眉头蹙得更紧,热泪夺眶而出。 “回清晖郡主,小女是定远县县丞,邬贺之女。三月前父亲因病离世,家母也于早先生我前儿,难产去世。于是按照爹爹遗嘱,我来投奔住在皇城的远戚表舅家——方家。” “方家?” 风水清对这家族倒有些耳熟。 心知这方家乃皇城布行大户,就连皇室宗亲、朝臣家眷,都常去那买布裁衣。 实属商贾显赫之流。 不过瞧着对面邬棋雪的穿着打扮,实在看不出她乃方家人。 当真是过于简朴,素净。 思虑片刻,风水清继续追问:“姚芳会皆是朝臣千金贵女,我记得从未邀请过商贾之女。” “小女表舅便是方家家主——方永南。刚投奔他时,他念我孤苦伶仃,又是娘家亲戚,待我还算上心……渐渐地,我发现……他竟……他竟……” 邬棋雪更咽地讲不出话,风水清心中似有答案。 “方表舅见我势不从他,又姿色尚可,想将我送入宫中,若能嫁个皇子最好。如若不然,便计划着让我做个宫女,教我些狐媚之术勾引皇上。哪怕仅做个暖床丫头,枕旁风吹好了,也能让方家沾沾皇室恩泽。所以……那日他买通掌礼嬷嬷,我这才有机会参加姚芳会。” 这些话似乎用尽邬棋雪的勇气与力气。 讲到最后,她终忍不住趴到桌上伏头而泣。 风水清听后暴跳如雷! 这哪儿是什么远戚表舅? 这不妥妥一个食人恶魔吗?! “别哭了,哭有何用?只会叫人看不起你!” 风水清气势如虹,小算盘也悄默声地在心内打起。 小甜甜倒像是看热闹般,在她意识内开口:“宿主,您这是要打抱不平啊?路见不平一声吼?” 风水清斩钉截铁:“对!该出手时就出手!” …… 西北蛮部平乱的路上。 大军从昨夜起,便由泫宸魈率领着从皇城出发。 此时,已疾速行军一天一夜。 别说将士们有些受不住,就连裴刈都感到自己的屁股,快被马儿颠成十几瓣。 于是,在身后士兵偷偷哀天怨地的折磨下。 他甩了甩鞭子,赶上骑马走在首位的泫宸魈。 “殿下,眼见又要天黑,咱们修整一夜再启程吧?” 泫宸魈抬头瞧了瞧渐浓夜色。 身体此时,也如依旧泡在冰水里般发寒。 可若不快点赶到西北边陲,那里的百姓又要多遭些苦日子不说。 何时又能再见到她? 思来想去,意识愈渐模糊。 “哐当”一声闷响。 泫宸魈从高头大马的背上,身子一歪,直直栽了下去! 裴刈急得差点咬到舌头:“殿下!殿下!!” wap. /129/129680/30198482.html 第四十章 夜袭帅营 泫宸魈再次醒来时,已身处营帐。 屋内熏的安神香令他脑袋发浑,四肢更觉无力。 心内燥火瞬时点燃! “来人!将香炉拿走!” 一小兵掀帘进了屋,慢悠悠地捧着香炉向外走。 临走前还不忘蔑声一嘲:“纸老虎,哼!” 泫宸魈动作极快,起身拔剑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当冰冷坚硬的剑刃直抵脖颈,那小士兵吓得手一抖丢了香炉。 颤颤巍巍连大气都不敢出:“九皇子……九皇子殿下饶命……” “方才的勇气被狗吃了吗?!” 见泫宸魈双眸冽然如寒剑,小士兵立刻闭紧嘴巴。 生怕自己再有一个字讲得不对,人头落地。 营帐仅由一层厚布搭建而成,此时账外自然将内部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身披银甲的魁壮男子提帘而入,隐了隐怒火,压沉嗓音:“九皇子殿下,此处非皇宫,由不得你性子!身为主帅也不可肆意妄为!” 泫宸魈冷笑,手力稍重。 小士兵颈部顿时冒出汩汩鲜血,他赶忙用双手捂住,咯咯咯地痛苦哀吟却无法讲出半字。 “他不敬主帅,扰乱军心,军法处置!” 泫宸魈语气彻寒浸髓,甩了甩剑刃上的血。 “怎么?郑副将,你对本殿做法有异议?” “你……” 闻言,郑磊冲冠眦裂,牙根磨得“咯吱”作响。 抬眸,却撞进男人的雪眉霜目。 心头猝然收紧,怂得不敢吭声。 最后,只好拖走小士兵尸首,出了营帐。 “咳咳……” 待营帐内空无一人后,泫宸魈才敢咳出声响。 他明白,自己身为主帅,又是个恶名昭著的桀骜皇子。 这些在鲜血中摸爬滚打、险中求胜的硬汉士兵自然不服! 如今若不立威,日后与蛮部对抗起来,恐心有余力不足。 所以…… “咳咳咳……” “殿下!” 裴刈手端药碗,一进营帐就瞧见泫宸魈剧烈咳嗽个不停。 那张白皙如玉的脸庞涨得通红,嘴唇也不似往日绯润。 他这做属下的,着实心疼! “殿下,方才属下亲自盯着伙头兵将这药煎了!您快热热地喝下去睡一觉……” 裴刈将药碗递给跌坐在床边的男人,眉心难掩担忧。 “殿下,属下知道西北战事吃紧,可您也该调养好身子再率军出征。前些日子清晖郡主的怪病……竟让您也……” “少啰嗦。” 泫宸魈眉峰骤耸,瞪了止不住碎碎念的裴刈一眼。 仰头将药一饮而尽,苦得他胃直抽抽。 他是真的很讨厌……喝药。 裴刈早有预料,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纸包纸裹的冰糖。 双手呈给泫宸魈:“殿下,嘿嘿……这是方才我从膳房偷拿的,知道您嫌药苦,您快含在嘴里甜一甜。” “嗯。” 泫宸魈低低应了声,这秘密只有裴刈知晓。 日后更得瞒好,若是叫那小丫头寻摸去,还不知要如何嘲笑自己。 那小丫头…… 好想她。 口中苦味刚随着冰糖滑落肚中,帐外徐徐传来不可胜数的脚步声。 泫宸魈起身持剑而立。 裴刈则是赶紧为他披了件暖袍,拔刀护在自家主子身前。 “库库库……” 整整齐齐的士兵铁靴坠地之声,由远及近。 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泫宸魈从方才起就开始发热,这会更觉脊梁骨发软,头脑发昏。 连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但此时,必须撑住才行! 一阵腥凉之风袭入账内,缱携着凛凛杀气。 “唰唰唰……” 箭如雨发!疾如电掣! 矢锋耀着煞血寒光,犹如银河横泄! 瞬时!便将帐布射出无数孔洞! 泫宸魈闪身用剑锋刺灭蜡烛! “当当当”几声脆响,又提剑将飞箭尽数拦截于半空。 好半晌后,账外之人见屋内漆黑一片,万籁俱寂。 还以为得了手。 举刀缓步,接踵向内探入。 为首的一名士兵,初入暗屋,视线受阻,刚要点燃火把照明。 只觉脖子一冷,人头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其余人见状,索性一齐冲入账内! 霎时间,幽黑狭小的营帐中,挤满了银光锐甲! 甚至分不清敌我,唯剩铿锵兵器撞击之声。 当明亮再次出现时,士兵七扭八歪地躺了一地。 裴刈受迫而跪,发乱衣烂,嘴角噙着两道血线。 脖上也被架了五把长刀,彻底失去战力。 “殿下!” 裴刈心有不甘地大喝一句。 却见泫宸魈手中钳住郑磊脖子,另一只手臂被鲜血染透衣袖。 滴答滴答顺剑流向地面,逐渐汇聚成一小摊。 他有些站不稳,失血过多,高热袭体。 再加上这几日连续的不眠不休! 泫宸魈似乎已撑到极限。 但!怎可轻易被人看轻了去? 他还要大败蛮部!还要凯旋而归! 还要向那个人证明自己! 他的小姑娘,还在皇城等他…… 平安归去! “以下犯上,夜袭帅营,便是郑副将遵从的军规?” 泫宸魈讽刺之音冷冽又不屑。 郑磊心头一慌,却不掩硬气。 “我已追随风将军十数年!你不过是个长于温室内的纸糊皇子!刚刚出征便病得如此严重?日后如何率兵打仗?如何迎战杀人不眨眼的蛮部?” 郑磊自当兵起,便一直跟着风水浚东征西战。 前几月,东昌国进犯。 风水浚留他在皇城待命。 即使前几日回城调兵,依然未将他带走。 郑磊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竟要奉命委身于这病恹恹、暴戾任性的九皇子手下! 他怎能服气? 自方才吃瘪出了营帐后,他迅速召集部下。 商量个一来二去,决定将泫宸魈捆了圈禁起来。 虽然郑磊这么多年只混到副将,但他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早有了统帅大军的能力。 为何还要听这位,从未行军打仗过的娇矜皇子发号施令? 他又岂能甘心?! 日后大败蛮部,军功卓绝! 皇上没准还能给自己封个大将军! 从此兵权在握,再不用屈居于他人身下。 就连风水浚,也要对自己甘拜下风! 至于泫宸魈…… 只需交待九皇子战死沙场。 兵戈交戎、丧命牺牲乃兵家常事,大家司空见惯,皇上定然不会深究。 况今日袭击主帅营帐的都是自己心腹! 这秘密也会随着泫宸魈而一同死去。 泫宸魈不屑辩白。 只是,若杀了他…… 老将身死,恐会与大军离心离德! 见殿下被误解,裴刈急不可耐地嘶吼出来:“郑副将!殿下他前几日着了风寒,因战事紧急,才病体未愈率兵出征!” “哼!”郑磊嗤之以鼻:“老子发了高热也照样上战场杀敌!你家这娇气殿下不过骑了一天一夜的马,竟晕了过去?真是让老子笑掉大牙!” “殿下是因为已经五天……” “裴刈,你话太多了。” 泫宸魈淡漠开口。 晕倒是真,发热服药也是真。 这些粗犷又不拘小节的士兵,只相信亲眼所见的东西。 与他们解释不过是徒耗唇舌! 还更显得自己庸懦无能。 既然要立威,不如以男人的方式来解决! “郑副将,将不服本殿的将士皆搜罗出来!若本殿输了,任由你们处置!绝无二话!” wap. /129/129680/30198483.html 第四十一章 立!威! 郑磊转了转眼珠,此法倒真可行! 若能在大军面前打败泫宸魈,自己的威信还不是嗖嗖就立起来了?! “殿下!!!” 裴刈急得眼眶猩红,剧烈扭动被死死按住的身子,脖上所架长刀又陷肉几分。 “好!九皇子,那我们就比试比试!” 语毕,郑磊带着人离开营帐,准备场地。 泫宸魈丢了剑扯下衣袖,数道深如沟壑般的狰狞伤口,鲜血横流。 他本就因高热眩晕地直发蒙,这会脑子更加不清醒。 似乎只要眨下眼睛,就能失去意识。 “殿下……” 裴刈的声音带上些哭腔,扯了几块干净布条迅速将伤口缠好。 “殿下……您发着高热,这几日又不寝不眠!殿下,呜呜呜……是属下无能,未能保护好您!” “你比我年长,这么大的男人,哭什么?” 泫宸魈勾起苍白嘴角笑了笑,心里却是暖意荡漾。 那年泫宸魈十岁,裴刈十二岁。 他随皇后去寺庙礼佛时,于半路遇到个快被打死的羸弱男孩。 救下后才得知,男孩父亲做苦力时被砸死,家中仅剩他与母亲二人。 母亲积劳成疾,病得很重。 他年龄太小,店家都不敢让他做工。 被逼无奈,只好偷药为母亲治病,这才遭人发现差点被打死。 泫宸魈便留他在身边,又出钱请医帮他母亲治好了病。 这个男孩,便是裴刈。 前世,遭泫宸安陷害,被围攻那日。 裴刈为护自己,遭万箭穿心! 泫宸魈知道,这个实心汉子铁血柔情。 更是他身边为数不多,可信任交底的人之一。 见殿下神识恍惚,裴刈摸了刀转过身子伏低。 “殿下……趁他们未发现,您快上来,属下背您逃走……” 泫宸魈踹了他撅起的屁股一脚,裴刈身子直直向前栽去:“哎呦喂……” “你就这么不信我的能力?” 裴刈委委屈屈从地上爬起,揉了揉屁股。 “殿下,属下知道您武艺高强。可您现在身体状况太差了……若说仅是几日不眠不休倒还讲得过去……现下您发着高热,又失血过多……属下……” “与你相识这么多年,却不知你变得啰嗦了。” 泫宸魈起身,穿好墨兰色修身劲装,取了个质朴青玉冠,将头发束在头顶。 墨丝倾泻,英气又威猛。 只是面苍唇白,鲜血再次顺着手指滴落下来。 “走吧。” …… 郑磊等人动作倒是利索,很快就将一处空地圈了起来。 周围士兵挤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几人爬上了树,就为远远观一眼这场激动人心的比试! 泫宸魈飞身一跃,从攒动人海头上跨过,落地时又耐不住重咳。 裴刈也同他一起跃至擂台边上,忙抚着后背为他顺气。 “哈哈哈哈……九皇子殿下病得这么严重,好像我们人多欺负你人少似得!传出去不太好听吧?哈哈哈哈哈……” 一提着酒壶的士兵在郑磊身边狂笑。 讲完又将壶嘴塞进口中,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酒。 旁边看热闹的士兵们见状,也都捧腹大笑起来,耐不住嘲讽一番: “这九皇子看来就只有皮囊好些,原来是个纸老虎!哈哈哈……不知过会被郑副将踩在地上时,那张脸有多丑?” “是啊!听说九皇子与清晖郡主结了婚约呢!他也配?!那清晖郡主可是我们风将军的妹妹!他哪配娶我们大将军家的人!” “大伙儿等着看吧!这娇气的小皇子,一会就得被郑副将他们给打哭!然后哭着跑回宫里求父皇母后救救他!哈哈哈哈哈……” …… 污言恶语滔滔不绝,裴刈气急大声喝骂:“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蠢货!闭上你们的狗嘴!” “哈哈哈哈哈……你自己不就是条好狗吗?整日殿下长殿下短的!你家殿下给你吃什么狗食?将你养得如此身强体壮又护主啊?哈哈哈哈哈……” “你们……” 泫宸魈将手放在裴刈肩头,拍了拍:“打嘴仗无趣,莫要浪费唇舌。” 之后,他取剑步至擂台中心。 拄剑而立,面若冷霜。 “谁先来?!” “我先会会你!” 方才郑副将旁,一直在饮酒的那名中将率先入场。 他将酒壶递给身侧之人,咧开满是酒气的大嘴,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我叫王默!一会你输了可得给我买十壶酒!” “呵……”泫宸魈冷笑,“军中禁止饮酒,比试完自己领罚。”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话音未落,王默抽出腰间佩刀,直逼泫宸魈心脏而去。 他灵活闪身,趁机拍了王默一掌。 王默被一掌打得后退两三步,翻刀再刺! “铿……” 刀与剑碰撞传出脆响。 剑光凛凛,以柔克刚! 冽刃如蛇婉雅,竟一个锋摆直逼他眉心! 王默心内一紧,抬身躲过,趁势收刀横扫,直削泫宸魈小腿! 泫宸魈反应更快,单手拄地一个大侧翻躲了刀锋。 再一记重掌拍向王默额心,将他彻底击晕。 方才还音浪鼎沸、叫好声不断的士兵们,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可知道这位王默中将的能耐,那一套霹雳刀耍得出神入化! 整个军营属他刀法最好! 但是…… 不过屈屈三五招,就被那病皇子给打晕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许是…… 王中将饮了太多酒!影响发挥! “没用的东西,都说了不要成日里喝那么多酒!” 郑磊啐骂一句,唤人将昏迷不醒的王默抬了下去。 “下一个,谁来。” 泫宸魈稳了稳身子,握紧剑柄沉声念了一句。 只见一彪形大汉缓缓走上擂台。 这汉子个头将近八尺,竟比泫宸魈还要高上一截儿。 他袒胸露背,胸腹精壮无赘肉,古铜色肌肤衬得他更加魁梧。 “九皇子,在下冯潜,擅用拳,不知……” “当啷……” 泫宸魈弃了手中剑,负手而立,意味鲜明。 冯潜拱了拱手:“承让!” 语落,一股震天般得拳风直迎面门! 泫宸魈心头一凛,歪头侧身,但那铁拳仍旧蹭得脸颊火辣辣地痛。 此人确实有两下! 殊不知,冯潜此刻竟瞠目结舌,他的虎雷拳很少有人能躲得过。 且方才为一击必杀,可用了九成九的气力! 竟被发着高热的他,如此轻易躲过? 来不及多想,冯潜握拳再次奔着泫宸魈疾速砸去! 泫宸魈此次早有防备,抬起只臂将那千钧般的拳头调转方向,另一手也攥拳锤了上去。 可那只手臂刚刚负伤,这一拳对冯潜来讲不痛不痒。 他嘿嘿一笑,俯身伸腿向前一扫,泫宸魈措不及防被扫倒。 “噢噢噢!冯中将太厉害了!” 台下士兵骤时情绪爆涨! “这才对嘛!病秧皇子也就这点水平!” 泫宸魈未将风言风语置于心上,翻身又起! 踩了个虚浮轻功,飞身而跃几脚踏在冯潜太阳穴、眉心、鼻子上。 从方才交手几招来看,若与冯潜硬拼拳头定然行不通。 所以…… 只得剑走偏锋!出其不意! 果然,冯潜被踢得踉跄几步,却双手一拘,搂住泫宸魈还未收回去的双腿,在原地狠狠地抡了起来! 泫宸魈被转得发懵,咬牙挺起上身双指并拢,狠戳冯潜喉结。 “咳咳咳……” 趁他痛苦捂喉,泫宸魈逃离束缚,一个鹞子翻身,闪到壮硕男子身后,照他脑后一拍。 “轰”地一声巨响,冯潜双眼翻白倒地抽搐,连地面都被震得抖了三抖。 随着他倒地出了视线,缓缓露出泫宸魈颀长微晃的身影。 夜风凉如冰。 拂着他的高束瀑发,云鬟雾鬓。 彷若浩渺墨雾之海。 却又影影笼罩着肃杀之气! 周围兴奋的叫嚣声、欢呼声愈渐减弱。 全都瞪着铜铃般的眼珠,直直盯住台上,身子晃动幅度越来越大的男人。 冷言讽语开始转为……惶言窃语。 “冯中将……比拳可还从未输过呢……” “这九皇子……看来,身手还不错……” “你们快闭上嘴好好看吧,郑副将还没上场呢!过会肯定将他打得落花流水!” 泫宸魈拾起长剑,扶剑而立。 剑尖嵌入地面,刺耳又凌厉。 他长睫微垂,杀势更盛,深寒低吟。 “下一个,谁来?” wap. /129/129680/30198484.html 第四十二章 半个娘家人 王默与冯潜,乃是郑磊最得力、武艺最高强的下属。 他们在眼皮子下接连战败,这可让他心里没了底。 若说王默饮酒影响发挥,倒还情有可原。 可这冯潜…… 思来想去片刻,郑磊紧了紧喉咙,缓缓踱入场中。 他抽出鞘内宝剑,指向泫宸魈。 “小皇子,我们倒是有缘分,皆用剑。废话不多说,开战!” 泫宸魈无言举剑,没有技巧,没有犹豫! 说时迟那时快,提着剑柄,直直向郑磊腹部刺去! 郑磊同样用剑抵挡,只是这力道万钧,脚跟止不住后移。 这小子?怎么力道这么大?! 他不是病了吗?! 未等郑磊思虑明白,泫宸魈甩剑再攻,气势磅礴! 一套剑花下来,晃得郑磊眼花缭乱,看不清攻击方向,只得边试探边阻挡。 “铿……” “铿……” “嗤……” 郑磊感到小臂一痛,原是被泫宸魈翻出的剑花所刺伤。 怎么会?他这剑快得我都看不清?! 怎么会这样?! 对面的男人势如破竹,骤剑狂风! 郑磊本想趁机用一套断云剑法,反守为攻。 可根本寻不到对手的丝毫破绽! 此刻竟还让他生出些,一剑当关,万剑莫敌之感! 一筹莫展之际,郑磊只好用出自创剑法!希望能一扫劣势! 倏地!一抹寒光从远处呼啸而来,将二人强行分开! 泫宸魈此时已杀红了眼。 撩挑手中之剑,将那柄不知所出的长剑卷向别处,清除障碍! 不是看不起我吗?! 那我今日就叫你们好好瞧瞧! 他并未停止攻击,反而攻势更盛!继续舞剑向前刺去! 郑磊一个滞神,便被那锋利又充满怒意的剑尖刺破战甲,穿入胸膛!剧痛钻心! 他以为自己即将殒命,索性丢了剑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跪地咳出一大口鲜血。 此时场地寂静如渊。 无论是台下看热闹的士兵们,还是台上冷汗直流的郑磊,全都屏住呼吸,不敢吭声。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这位“病恹娇气”的九皇子。 很强! 天旋地转之感,快要将泫宸魈压垮。 他只得拄剑强撑身子,才不会倒下去。 他冽声一笑,用手背蹭去嘴角鲜血。 “还有谁来?!” “九皇子殿下。” 一道陌生又低沉的声音,由远至近。 泫宸魈循声望去。 男子一袭黑衣,俊凛挺拔,眸光澄澈又犀利。 这男人…… “是你?!” 待看清他那刻,泫宸魈眸子更厉,再次举剑向前劈去。 却被男子双指一敲,剑锋转了个弯儿,刺入趴在一旁郑磊的屁股上。 “啊!!!” 泫宸魈拔出剑,被他抓住手腕,俯身凑于耳边:“立威结束,速速回营!清晖郡主有事要我告诉你。” 听到她的消息,方才那些混沌、血腥、杀意瞬时消散殆尽。 泫宸魈的心,没来由地柔软下来。 不过他也自知,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打不过这名眼神如豹子般锐利的男人。 当泫宸魈走出擂台时,士兵们自觉向两边散开,为他开了条小路。 他们各个耷拉着脑袋,丧气垂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泫宸魈面无表情,只一门心思向前走,想要赶紧回营听听他的小姑娘,究竟何事。 身后,却传来郑磊虚弱地呼唤。 “九皇子殿下……” 他驻足止步,未转身,周身冷意更甚。 惹得旁边士兵,下意识离他远些。 “九皇子殿下,方才那一剑避开我脏腑要害!末将感铭于心,谢殿下不杀之恩!一切都是末将的错,请饶恕末将大不敬之罪!” 郑磊讲完,其余士兵面面相觑,旋即立马下跪! 只见银晃晃的人群,如浪潮般纷纷落下。 声齐音壮:“末将唯主帅马首是瞻!” “末将唯主帅马首是瞻!” 泫宸魈收剑入鞘,淡漠低语:“将此处收拾好,明早继续赶路。记得叫王默领罚,日后再敢有人军中饮酒,就地正法!” “是!” 这一次,士兵们对泫宸魈的命令再不质疑。 立刻各司其职,忙起自己的事。 泫宸魈一行人回营后,刚踏入营帐。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直直喷出,将米白色帐布溅得满是血点。 裴刈眼疾手快,扶住快要晕倒的殿下,将他扶坐在床上,急得满头大汗:“殿下!属下这就去为您煎药!您休息会!” 泫宸魈缓了半晌,用嘴咬开药瓶盖,往手臂伤口上洒了些药。 这才开口问向从进屋后,便默默注视着自己、一言不发的男人。 “风水清有何事?” “无事,方才我只是不想与你交手,诓你而已。” “你……” 泫宸魈咬牙切齿:“本殿杀了你!” “哈哈哈……” 男子饮尽杯中茶水,朗声笑了笑。 “或许你在鼎盛状态时,我的确打不过你。但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身子,我可不想趁人之危。” “那天你抱了她,本殿还是要杀你!” 没错,此人便是凌傲。 自那日后,凌傲先是将风水清交待之事办妥,原本想着去风府告知她。 可等了三日,依然不见她踪影。 他又急又慌,如果风水清出了岔子,自己便立刻去风水浚那里以死谢罪。 经多方打听,才得知她近日住在宫里。 恰逢西北战事起,他打探到消息,是泫宸魈要带兵出征。 凌傲虽有私心,但还是漏夜赶来。 因他心知,这部大军由心气儿极高的郑磊率领。 泫宸魈名声不佳,他定会不服气而起二心。 如果泫宸魈不敌郑磊,失去军心。 难逃一死! 那么与其结了婚约的她…… 会伤心的吧。 所以,凌傲纵马疾驰追上大军,刚好赶上擂台比试。 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想着若泫宸魈有危险,便挺身而出。 以自己的身份,郑磊不敢造次。 果不其然,郑磊竟要用自创剑法! 那剑法凌傲见过,诡异飘忽,威力极强。 他运了气力先丢一把长剑,将二人分隔开来。 可自己还未等到跟前儿,泫宸魈就速战速决打败了他。 这倒是,让凌傲有些意外。 同时也不禁暗暗佩服,这个男人,深藏不露,进退有度,智勇兼资。 身外之名,怕也只是遭人羡嫉,以讹传讹而已。 勉强,还算配得上自家郡主。 既然他平安,自己也该返回皇城。 那里的她,还需要他护着。 见凌傲起身,泫宸魈眉眼骤然凌厉。 这男人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站住!” 凌傲执意要走,不予理会。 未等走出两步,顿感身后传来破风寒气。 他回身捏住泫宸魈呼啸而来的拳头,歪歪头,越过手直视他盛怒目光:“怎么?舍不得我?” “咳咳咳……” 泫宸魈气急而咳,边咳边呕血。 肺部连着丹田俱是火燎般,再讲不出任何话语。 “哎……你这男人,也不知我家郡主看上你什么了?” 凌傲边碎碎念着,边将他按到床上,为他递了杯热茶。 “你家……咳咳咳……你家郡主?!” 泫宸魈打落茶杯,眉心拧得更紧。 “是啊!” 凌傲得意一笑。 “我视风将军如兄长,郡主又是他妹妹,我当然算半个娘家人。” 泫宸魈撇撇嘴,面色咳得潮红,更是不悦。 “……” 不过他说的……也在理。 “你敢觊觎她,本殿挖了你的眼!” 泫宸魈仍旧不依不饶。 虽他这会已知晓,凌傲此行前来究竟何意。 暗叹这人衷肠大义的同时。 那点醋劲儿,还是止不住地从心底往上翻。 “哈哈哈……殿下还是先大胜蛮部吧!我会在皇城护好她的,您莫要操心。” 凌傲撂下一句,快步离开营帐。 一炷香后,裴刈端药回了屋。 见殿下已沉沉睡去,焦忧至极。 这药还未喝?殿下何时才能病体痊愈? 蓦地,躺在床上的泫宸魈睁开眼,眸子晦暗幽荧。 “殿下……正好儿!您快把药喝了……” 药落入腹中,泫宸魈含着甜丝丝的冰糖。 心里却又酸又涩。 我不在皇城,那小子会不会趁虚而入? 我的小丫头会不会被他迷惑…… 此次请缨带兵,终是我冲动了。 见泫宸魈心不在焉,裴刈关切开口:“殿下,那小子便是风将军心腹,遣去保护清晖郡主的凌傲?” “嗯。” “他为何来这里?” 泫宸魈重新躺回床,手臂横搭在眼上:“助我在军中立威。” “哦……”裴刈恍然,“这小子还算懂事,属下记得那日他不是抱了……” 裴刈浑身一冷,果然见到殿下那双要将自己分尸的眸子。 吓得他赶忙岔开话题:“郡主聪慧机敏,又有三皇子殿下与苏小姐在皇城护着,定会平安无事。” 泫宸魈用舌,将口中糖块儿拨到另一边:“嗯……刃血呢?” “刃血?!”裴刈大惊,“他应在陵阳……难道您?” 泫宸魈再次闭上双眼,双唇冷翕。 “传他回来见我。” wap. /129/129680/30198485.html 第四十三章 方氏布行 “泫宸魈!大魔王!” “泫宸魈!大魔王!” 大嘴扑拉着翅膀叫得直欢。 闻声,风水清手一抖。 筷中刚夹起的鸡蓉芡汁丸子,咕噜噜地滚到盘中。 邬棋雪未察觉出身旁人的失魂落魄,反倒是吓得不清。 她忙丢下手中勺子,上前制止大嘴:“水清姐姐,您这鹦鹉怎么讲些大不敬的话!若让旁人听了去,如何是好啊?!” “无妨。” 风水清重新夹起丸子放入口中,唤春枣给大嘴取了捧葵花籽。 大嘴这才安静下来。 这几日,风水清留邬棋雪在府内居住。 二人形影不离,倒真如姐妹般越来越亲密。 邬棋雪年岁比自己还小,心思单纯细腻,善良活泼。 待自己也是处处礼让、尊敬,风水清感到真如多了个小妹妹般。 尤其她身世可怜,表舅心术不轨。 若自己不留她,她又要回到那个魔窟,于心何忍? 所以,才将她留在府中。 “水清姐姐!您这个口脂颜色好美啊!怎么没见你用?” 用过早膳,风水清想出府逛逛,于是坐在梳妆镜前篦发。 邬棋雪瞧着满满一妆屉,却落了灰的顶好胭脂水粉,几乎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不免惊叹又羡慕。 风水清大方一笑:“库房里还有好多盒,待我们回来送你些。” “谢谢水清姐姐!” 出了府门,熟悉的玄色身影早就立于不远处大树边。 他缓步迎上二人,日头照得他脸上金澄澄,暖融融。 “郡主,邬小姐。您二位这是要去逛街?属下护送你们。” 风水清推了推邬棋雪:“你先往前头走走,我与凌傲讲几句话就跟上。” 待只剩郡主一人,凌傲神色见肃,垂首沉声:“属下查到了,那游医名白孟林,现居甫洸城。属下已派人暗中跟着,不会打草惊蛇。” “好。” 风水清淡淡回应,颔首沉思。 眼下东风已至,不知宫内三皇子那边动作如何。 近些日子忙着思考如何对付方家,又要哄着邬棋雪,万不要将正事耽搁才好。 深秋将至,萧风习习。 风水清一双手被吹得冰凉,不禁打了个寒颤。 凌傲忙褪了外袍披在她身上。 “郡主,天气转凉,可不要冻到感了风寒。” 风水清一怔,周身暖暖的,心底却没来由地泛酸。 她取下外袍,交还给凌傲。 “多谢,我不冷。” 若是魔王在,这会儿醋坛子怕是又要翻了。 风水清心内波澜起伏,旋即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不过十数日未见,一想起他,心里竟有些发堵? 凌傲看着手中衣物愣怔片刻,不再强迫。 重新将外袍穿回身上。 “郡主,您要与邬小姐去哪?属下护送你们。” “不必了。”风水清摇摇头,“你去忙自己的事儿吧,我们就是随意走走。” 讲完,她转身而去,身上的香气令凌傲神思恍惚。 看来,她果真对他情深意浓。 那夜我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思绪翻涌,与泫宸魈营内对峙的回忆,浮于脑海。 凌傲确实想趁他不在,对风水清发起猛攻。 可是细想想,如此这般,当真是自己本心所趋吗? 索性,他下定决心。 风将军于我有恩,我怎能让他心爱的妹妹陷入混泞情漩? 如传扬出去,她的身份,她的名声,如何保得住? 所以,默默在她身后守着,我便知足。 她欢喜,我也欢喜。 若那不羁男子敢伤她心,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再将她的心,夺过来! …… 转眼,风水清与邬棋雪已步至皇城内最大的布行门口——方氏布行。 街道人群攒动,熙熙攘攘。 布行门楣巍峨,气派恢弘。 两侧木柱被漆得鲜红,就连那正当间儿的牌匾也纤尘不染,熠熠耀着金光。 方氏布行门庭若市,尽是些珠光宝气之女携着丫鬟、随从出来往入。 当真一副兴隆鼎盛之景! “呦,二位姑娘,瞧着眼生,快进店挑挑!今日店里新来了几匹上好的瑛缎丝绸!” 门口张罗地掌柜身着姜黄马褂,外套烟灰宝相铜钱纹罩甲。 人中两撇短胡,衬得他精明又会算计。 弓腰探头,格外热情。 风水清浅浅一笑,拉住有些发抖的邬棋雪,昂首挺胸步入店内。 随意选了匹瞧着还不错的布料,用手捻了捻。 确实质感极佳,润滑如水。 平日里,她甚少逛布行。 因为府中各种名贵的绫罗绸缎从未断过,她又不爱捯饬自己,只爱美食! 如今一瞧,方氏布行不愧为行业龙首。 店里卖得竟与府中之物相差无多。 “哎呦!这位姑娘慧眼如炬,真识货呀!” 掌柜的脸笑成一朵菊花,将风水清手中布匹扯出一块,好供她细细品鉴。 “这就是小的方才讲得上好瑛缎!放眼大耀,这工艺属我方氏才能织得出来!您买些制了衣裙,保您光彩照人!” “好,掌柜的,去替我裁些吧。” 风水清眉眼欢喜支使一句,掌柜乐颠颠抱了布去裁。 邬棋雪的心思,却从外入内以来,一直搁在别处。 左顾右盼半晌,未见到那个令她恐惧的身影,这才缓缓神,凝眉担忧道:“水清姐姐,我们快走吧……” “好,你先去门口等我。” 邬棋雪携自己丫鬟翠竹走出门口,风水清则向着柜台近了近,于意识内念道:“小甜甜!这么近可以了吗?” 小甜甜沉吟片刻,有些急迫:“不行呀宿主!近距离临摹功能还是无法开启!估计账本未在柜台里,您再四处走走!” 近几日来,为帮助邬棋雪彻底摆脱魔窟,风水清一直在暗中调查方氏布行。 方家家主方永南,也就是那位心怀不轨的恶心表舅。 娶了户部尚书林宏的外戚侄女儿,平日里交集甚多。 每月三十号,布行都会给林府送去一批上好布料。 同时她还发现,皇城内原本有布行三百八十五间。 近几年不知怎么,那些布行纷纷倒闭、休店。 最后仅剩方氏布行一家独大。 且这势头,还渐渐往皇城周边之城持续扩散。 风水清料到,这其中必定有鬼! 于是,与小甜甜商议后决定,将方氏布行的账本临摹过来,或可查探出些许端倪。 好在这时客人多,风水清已走遍店里每一处犄角旮旯。 甚至连摆着各色布匹的柜格,她都将头挤进去探了探。 无一例外,小甜甜就是没法开启近距离临摹功能。 她犯愁地揉了揉自己的脸,瞥到不远处后院小门。 风水清四下环顾一圈,发现没人注意自己。 偷偷向那小门走去,却被一道银灰身影挡住去路。 “这位小姐,那里是后院染坊。您千金贵体,可别脏了您的鞋底。” 眼前这男子个头中等,眉糙眼细。 嘴角还生了个黑黢黢的痦子。 活脱脱像只成了精的大耗子! “宿主!宿主!现在可开启近距离临摹功能!您千万与他保持距离!账本应在他身上!” 小甜甜兴奋狂吼,风水清吓得一抖。 账本在他身上? 难道这人比掌柜还要厉害? 不过这人好丑好猥琐…… 看魔王久了,审美似乎也提高不少…… 呃…… 怎么又想到那魔王…… “水清姐姐……” 邬棋雪在门口等了半天,仍见不到风水清影子,只得硬着头皮回来寻。 却在瞧见她面前,立着一脸淫笑的男人时,将剩下的话颤巍巍吞回肚里。 “哎呀!这不是我家雪雪嘛!” wap. /129/129680/30198486.html 第四十四章 大耗子 “方……方家主……” 邬棋雪听到他的声音,颤栗地更加厉害,连忙往风水清身后缩了缩。 她也霎时明朗,这“大耗子”原来就是方永南! “雪雪,你这几日跑哪去了?而且都讲了很多遍了,要喊我舅舅,唤家主多生分!” 方永南越讲越接近,不大的眼珠在眼眶子里滴溜乱转。 瞧向邬棋雪的眼神,油腻又鄙陋。 “原来是方老板,久仰久仰!” 风水清向前一步,挡住方永南去路,做了个揖。 离得如此近,方永南经一番细细打量,顿觉眼前这小姑娘蛾眉皓齿,冰雪可爱。 模样、姿态甚至就连发丝,都比邬棋雪高上不知多少等级! 这可是个宝物啊! 方永南回了揖礼,瞧着风水清吹弹可破的脸蛋,吞了吞口水。 “还不知我这小外甥女儿,何时结交到如此贵气逼人的小姐!请问您是哪家儿千金啊?” 小甜甜咋呼:“宿主!对!您保持这个距离,马上就要临摹完毕啦!!” “呵呵……” 风水清抿嘴一笑,方永南更是眼睛都看直了。 “小女也是开布行的,就在城东那家翩衣布行。方氏布行名声如雷贯耳,所以今日想着来观摩学习。” 翩衣布行…… 这名字倒是玲珑,可他会不会发觉我是信口胡诌啊!? 风水清战战兢兢暗思。 “翩衣布行?” 方永南念随一句。 虽无甚印象,不过美人儿……肯定不会说谎啊! “哈哈哈哈哈!那还真是我方某人的荣幸啊!不知小姐芳名?来日方某定要去店里为你暖暖生意。倒也不是我讲话难听,只是这皇城,除我方氏布行,其余的……” 方永南骄傲地沿着发际线捋捋几根杂毛儿。 一耸眉:“您懂吧……” “自然自然!”风水清强压呕意,“您能来我翩衣布行,可是小女荣幸。布行名,即是小女姓名。” 要吐了! 方永南怎么这么恶心啊! 眼神恶心!动作恶心! 哪哪儿都招人嫌! “小甜甜,临摹完了吗?我要离开这里!天啊!我一时一刻都呆不下去啦!” 小甜甜哭腔渐浓:“宿主啊……呜呜呜……小甜甜一直在努力!您再坚持一小会儿啊!” “好名字!翩衣翩衣!翩跹起舞,衣裙荡摆……方才看掌柜为您裁了块瑛缎,翩衣姑娘制了裙子肯定很好看。” 方永南伸出手,试探地在风水清衣袖上轻轻摩挲。 “看小姐身纤体弱,只怕其他裁缝手艺不精,浪费那瑛缎,不如……” 他的力道逐渐加重,快要隔着衣服触到风水清小臂! “不如让方某亲自为您量体裁衣,我这手艺……可是皇城数一数二的。” “宿主!临摹完毕!临摹完毕!快走!他不怀好意!!!” 小甜甜的声音如旱地降甘霖,风水清唰地收回手臂,心内长舒口气。 呼……还好没碰到我…… 她立马回身扯住邬棋雪袖角:“方老板!小女店里还有事,日后有缘再见!” “诶诶……诶!” 见她疾速逃出店门,方永南抬起手臂想挽留,却扑了个空。 “翩衣布行……” 他眼神浑浊,欲波迷离,口衔喃语。 边望着风水清跑远的背影,边将手指放在鼻下深深嗅着。 “这小美人儿,真合我胃口啊……” …… “呼……呼……” 风水清与邬棋雪连带着两个小丫鬟,四人一起弯腰拄腿,喘着粗气。 缓了好一会,风水清先一步直起身子,向东边望了望。 翩衣布行?! 让我从哪平白变出个布行? 当时还不如讲我是哪个酒楼老板的女儿,至少皇城酒楼饭馆儿,我可是熟悉得很啊! 哎……事已至此,那就去城东瞧瞧! 兴许有哪个布行出兑,花些钱换个牌匾就得了! 嘿嘿嘿!妙计妙计! “水清姐姐……方永南他……” 邬棋雪这会子也倒上了气,揪紧帕子心有余悸碎碎念。 “无妨,此事你就别管了。翠竹,春枣,先带邬小姐回风府休息,我过会就回来。” 风水清将身后春枣往前推了一把,径自向东走。 春枣可不放心。 “三小姐,您一人要做什么去?若是出了意外,老爷不得打死我……” “放心吧!”风水清拉起她的手拍了拍:“我去找凌傲有点事,过会他送我回府。” 而后,俯身在小丫鬟耳边轻念几句,才笑眯眯地直起身子。 “那好吧……奴婢明白……” 春枣悬着的心这才稳稳向下落去。 经这段时日接触,她知道凌将军办事稳妥,礼数周全,又是大公子心腹。 有他在,小姐定然不能出意外。 跑了半天,风水清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跟小甜甜换了两个肉包子,边啃边东张西望,瞧着街两旁林立的各色店铺。 “小甜甜,账本研究的怎么样了?” 从方才临摹完毕后,小甜甜便一直在意识内对那账本细细分析。 见她仍然默不作声,风水清耐不住问了一句。 小甜甜声音低沉,又显疑惑:“这账面干干净净,一点问题都没有!” “没有问题?” 风水清咽下口中咀嚼的包子,半信半疑:“不应该啊,那‘大耗子’满脸算计相,怎能没问题?!是不是你不会看账本啊?” 小甜甜气呼呼:“拜托!宿主!看账本我都是一目五十行的!不过……就因太干净,所以才有问题。” 风水清将最后半只包子全塞进嘴里。 “这方永南真怪啊!揣着个假账本招摇过市,鱼目混珠属他最行!” “假账本?宿主,您怎么知道这是假的?” “我记得爹爹与我讲过,户部是会不定期去各个商户查账的!所以……” 小甜甜恍悟:“哦!所以他带着假账本应付!可也不应该啊……他不是与户部尚书有亲戚关系吗?还怕查账?” “或许……掩人耳目……唔唔唔……” 风水清那口包子太大,噎得上不来气儿。 就在她满脸通红直跺脚时,一水囊闯入眼前。 她顾不得太多,忙举起水囊咕咚咕咚将那食物顺了下去。 “呼……噎死我了……” “郡主,您下次可要慢点吃。” 凌傲取回水囊,拧上盖子,满脸宠溺。 风水清顺了顺气,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不是叫你别跟着我吗?” “属下……闲来无事逛逛,这不……偶遇了……” 偶遇? 那你这水囊又哪儿来的? 风水清断定这男人,定是一直悄悄跟着自己! 她的确所想没错。 凌傲自风府门口与她分开后,便一直暗中偷偷跟着她。 在方氏布行,眼见方永南要对她不敬,他差点就要现身将那猥琐男子打得满地找牙。 可瞧郡主千钧一发之际逃离,安然无恙。 他只得忍住冲动,继续默默跟着。 还好随身备了新水囊,怀中还揣着刚买好的热腾腾烧饼。 郡主,万不要渴到饿到才好。 风水清瞧着凌傲怀里鼓鼓囊囊,用手拍了拍,是烫的…… 这家伙,肯定做过伙头军吧? 要不怎会随身备着吃喝? 嗯……大哥真细心! 知道我爱吃,为我配了个伙头军! 真好啊!嘿嘿嘿! 凌傲取出烧饼,递给她:“郡主,方才看你啃包子,吃饱了吗?要不要尝尝这烧饼?” “好啊!” 风水清接过还烫手的烧饼,刚要张嘴啃。 “娘!!!娘!您怎么了!” 一道恐惧至极的孩童哭喊声,骤然从不远处传来。 风水清撂下烧饼循声望去…… 便见到一约摸十二三岁的瘦弱男童,正在临街店铺内,怀抱一昏迷妇女痛哭流涕。 他边哭,边环顾正看热闹的木讷人群。 声嘶力竭,卑微无助。 “求你们帮帮我们!谁来救救我娘啊……” wap. /129/129680/30198487.html 第四十五章 姐姐,我可以娶你吗? 悲天恸地的哭声吸引众多人群,他们眼神木张,纷纷抻长脖子向屋里望去。 可没有一人近前,伸出援手。 风水清将烧饼塞至袖口,偷偷跟小甜甜兑了一颗人参丸,可在垂危关头吊住人性命。 她拨开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正津津有味瞧热闹的人群。 之后将那妇女嘴巴掰开,塞进药丸,又命凌傲将女人抱回楼上房间去。 小男孩用手抹了抹眼泪,扑通一声跪在风水清面前,如捣蒜般将头磕得咣咣直响。 “多谢大姐姐救我娘!多谢大姐姐!子儒多谢大姐姐……” “快起来,快起来……” 那一声声闷响让风水清心疼不已。 这孩子太瘦了,简直如皮包骨般。 磕头时露出的脖后颈,椎如山脊,一节一节分外清晰。 子儒被搀扶起来后,终看清眼前大姐姐模样。 葡萄般的大眼,水灵润透。 螓首蛾眉,靡颜腻理。 唇上一层薄薄的油渍,泛着阵阵包子香气…… “咕咕咕……” 子儒瘪瘪的小肚子发出隆隆叫声,苍白小脸儿瞬时羞得发红。 “来,这个先给你吃。” 风水清从袖口取出烧饼,塞到男孩手里。 他连声道谢后,小心翼翼打开油纸,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张烧饼。 另外一张又被他盖了油纸,仔细裹好。 风水清用手指了指:“这个怎么不吃呀?” “嗯……” 子儒不好意思笑了笑。 “这张留给我娘,昨晚她也仅喝了一碗米汤而已,过会她醒了定是饿坏了。” 风水清瞧了瞧天色,金云笼罩,眼看要到了晚上。 依他所讲,这娘儿俩想必一整日也没有好好吃顿饭吧。 恰逢凌傲从楼上回来,她抬头吩咐一句:“凌傲,去买些熟食馒头,再去香溢阁打包些好菜。” “是,主子。” “大姐姐……” 子儒双眸澄明炯透,泪光闪烁,两只嘴唇微微颤抖:“大姐姐,谢谢你,日后子儒有钱了一定还你!娘亲教导我要知恩图报,谢谢你!” 风水清用帕子替他擦干眼泪,谦然一笑。 “嗯,不要哭啦!” 同时也不自觉地暗暗想着。 这男孩虽瘦削,个头却高高地,甚至快要赶上自己了。 若不是食不果腹,缺乏营养,他可能会长得更高吧…… 哎……可怜的小家伙。 …… 晕倒的妇女原来名叫白慧娴,男孩名林子儒。 这会白慧娴已苏醒,众人于小店二楼膳厅用了晚膳。 母子俩看上去,当真是很久未好好用过食物了,满满一大桌菜吃得一干二净。 白慧娴用了膳食,脸色恢复些红润,却又要下跪感谢。 风水清尴尬又慌乱,刚扶起白慧娴,那边儿林子儒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受下谢恩。 娘俩才心安理得地坐在椅子上,将遭遇缓缓道来。 白慧娴看上去孱弱气虚,目光却清明。 她温和地笑了笑:“我与子儒他爹都是孤儿,三年前从静云县老家迁至皇城生活。我会刺绣,他会裁衣,所以就用全部积蓄盘了个铺子,开了这家慧诚布行。” “起初,生意红火,回头客也多。后来,我家贵诚得了痨病,去世了。方永南见我母子二人孤苦伶仃,说要低价卖我们些布。方氏布行的布质量上乘,名气又大,所以我毫不迟疑签了契。” “交了钱,收到货时才发现,布料均是些残次品,根本无法卖。我去方氏布行找他说理,他却不承认卖过我们布……还遣了群凶神恶煞的护院壮汉。去一次,就被他们打一次……我又去报官,官府只说在查,这都半年了,依然杳无音信……” “因为这,我们欠了一大笔钱,只好去钱庄借。前些日子,本金终于还得差不多了,他们却讲我还欠了他们五百两利息,必须在五日内归还,否则就要将铺子抵押给他们……” “这店铺只有我一人撑着,哪怕我绣瞎了眼,也无法在五日内赚回那么多的钱啊……” 风水清越听越气,这不摆明了是方永南设下的连环套嘛! 先是虚情假意帮助他们,待钻了套,又联合钱庄圈他们的钱。 最后毫不费力就白得一间铺子。 官府定是知晓他与户部尚书有亲戚,岂敢插手? 想必皇城其余布行,也是被同样法子搞垮的!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不过…… 今日下午欺骗方永南我是翩衣布行的老板。 恰逢地利人和,倒是可以好好谋划一番! 思及此,风水清脑中计划渐渐成熟。 她拉住面前眼眶含泪女人的手,甜甜讲道:“慧娴姨姨,我帮你对付他们!” 白慧娴瞧着小姑娘,不过比子儒年长几岁。 只好会心一笑,覆上她娇软无骨的小手。 “小姑娘,姨姨多谢你今日下午相助。可那方氏布行财大气粗,在皇城只手遮天。你不过也就十五六岁,如何能对付得了他们呢?” 风水清笑得依旧嫣然:“我叔父在风府做管家!风家老爷待他很好,所以此事他能帮我不少,您就莫要操心啦!” “风府?!可是首辅风家那个风府?” 白慧娴瞠目结舌,又瞧了瞧风水清的衣着打扮。 疑虑逐渐被打消:“首辅风家可是大耀最鼎盛家族,我与子儒何德何能……求得来如此帮助……感谢您啊!您就是我与子儒的恩人……” 凌傲一直在旁里默默注视。 听到这,他挑了挑眉,垂头饮茶。 …… 月上枝头,夜幕缀星。 风水清简单讲解下脑中计划,携凌傲离开慧诚布行。 白慧娴与风水清攥手热泪告了会别,转身去店内拾掇东西。 林子儒却拉住她的手,不想让她走。 “胡青姐姐,你明日还会来吗?” 风府确是有管家的,名胡金忠。 平日里大家都亲切地唤他声胡伯,于是她便将这作为姓名,告知白慧娴母子俩。 风水清抽出手,拍拍他毛茸茸的头顶:“会来呀!明日姐姐会来布置安排下。等‘翩衣布行’的牌匾挂上,咱们就万事俱备了!” 林子儒眼内星光点点,漪连荡漾。 “姐姐,谢谢你!我长大后可以娶你吗?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对你好!一直报答你了!” “咳咳咳……” 语落,凌傲竟被口水呛到,咳得上不来气儿。 小甜甜也疯狂呼喊起来:“啊!宿主!这林子儒小小年纪,怎么想着娶媳妇的事儿?泫宸魈知道会不会把他打哭?!” 倒是风水清落落大方,笑得怡然自得:“你这个年纪是要好好念书的!等你做了状元,就有媳妇儿啦!” 林子儒瞧她渲着温柔月光的可爱脸庞,耳根有些发红,攥紧小拳头,点了点头。 “对了,大姐姐,我还有一件事。” 风水清本已走出几步,听他还有话讲,转过身子歪歪头。 “何事?” “这秘密娘不让我对别人讲,怕招来横祸。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林子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风水清身边。 用手捂了嘴,踮起脚尖在她耳边偷偷讲道:“有一日晚上,娘亲病急,我去请大夫。路过方氏布行时,听到里面有哀嚎!似乎还有……童工的声音……” 风水清讶异,大耀是严令禁止雇用童工的。 若被发现会罚他个倾家荡产,就连店主也得蹲大牢。 “姐姐知道了。” 风水清点点头,推了推林子儒的后背。 “快回去帮你娘收拾收拾,早些休息。” 走出一段距离后,风水清瞧着夜雾渐浓。 索性改变方向,朝着方氏布行缓缓走去。 凌傲心中有数,忍不住问:“郡主,您要去方氏布行?” “对!” 风水清用帕子将长发高高束起,露出洁白小牙狡黠一笑。 “走,来一场夜访!” wap. /129/129680/30198488.html 第四十六章 大耗子!你该死! “秋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的铜锣敲得脆脆响响,在巷道内摇头晃脑扯嗓喊着。 风水清心算了下时间,如今已是三更。 街上空无一人,当真是行动好时机! “郡主……” 凌傲一向气足清透的声音,瞧着月色也耐不住放了缓,捎带着有些焦灼:“您这么晚不回府,风大人知道了,会罚你的!” 风水清俏皮地眨了眨眼:“无妨!下午我教春枣讲,今夜皇后娘娘召我进宫叙话并留宿,爹爹不会知道的!” 凌傲叹口气:“哎……这事儿要被风将军知道,属下也……” “嘘!来人了。” 顺着风水清目光看去,两名男子一前一后挑着扁担步入方氏布行后门。 待阖上门前,门口那人还四下东张西望了会儿。 确定无人跟踪,才缓缓将门紧闭。 二人扒在小巷转角处的墙头。 风水清蹲着,凌傲弓着腰,仅露出两颗圆圆脑袋。 若是被旁人瞧了去,还以为是雌雄大盗正在蹲点儿。 “郡主……您再用点儿力!放心踩我!属下能顶住。” 翻墙绝技又一次派上用场。 原本,凌傲想抱着风水清用轻功跃进去。 她却死活不让。 无奈,只得再次蹲在地上,让她踩着自己爬上墙。 待进了院里,不远处就传来“哗哗哗”的水染洗布之音。 还有恶狠狠地叫骂声…… “他娘的!今晚这批布若染不出来!家主怪罪下来,老子就抽死你!” “快干活!那小孩儿!别偷懒!!” “快点!拧个布这么费劲儿!” …… 风水清与凌傲对视一眼,旋即交换了个眼神儿。 凌傲心领神会,飞身一跃,消失无踪。 约莫半炷香工夫,一道黑影落回身边。 带了些怒意缓缓开口:“属下方才用轻功将院里打探了一圈,有三十六人正在干活,十二名孩童,五名监工。他们正于染池处染布,若谁动作慢了些,监工就会用鞭抽。” 风水清同样气得攥紧拳头,轻声低语:“非法雇用童工也就算了,竟还暴力监工!我看这方永南真是胆大包天!” 凌傲深表赞同,方才他去巡视时。 瞧见最小的孩童不过八九岁,各个小手被水浸得又肿又红。 就连那些成人雇工,也都瘦削如竹竿,四肢皮包骨,仿佛风一吹就可被轻易刮跑般。 二人寻摸个漆黑角落,静静等待。 大约一个时辰后,院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许是运气巧,风水清与凌傲藏身旁的小房,便是监工休息处。 眼下夜深人静,不一会就听到房内鼾声四起,应是睡熟了。 风水清揉了揉蹲麻的小腿,提裙悄悄走到方才干活的那间院子。 此处乃方氏布行染布之地。 院内竹架林立,挂满了五颜六色应是刚染好的布。 经夜风一吹,飘摇无形,梦幻似霞。 只是那布,沾满了工人们的血与泪。 再向前走几步,是两大排连池,里面盛着各色染料。 “你们……” 倏地,鸦默雀静的黑暗中传来声怯怯糯糯之响。 凌傲反应极快,一个箭步跨至那人身后,将他嘴巴捂了个严严实实。 随后将他带至风水清面前。 借着幽暗月光,她瞧着眼前脏兮兮、瘦骨嶙峋的小男孩不过八岁左右。 长发胡乱地扎成一个发揪,穿着满是窟窿的粗布坎肩。 小胳膊与自己手腕儿一般细,似乎仅在骨头上长了一层皮。 “你别怕……” 风水清又取了块干净手帕,为男孩轻柔地擦着脸。 “姐姐是来帮助你的!你莫要大声喊好吗?” 男孩乖乖点头,凌傲这才放下捂他嘴的手。 风水清扯住他冰凉粗糙的小手,坐在染池台阶上,悄声问道:“小弟弟,你怎么在这里为方家做工啊?” “我……” 男孩搓了搓手,仍不放心地四处张望半晌。 才缓缓开口回答:“我们都是被抓来的……老家闹了洪灾,亲人都被淹死了。我太小,给人家做工都不收我,只好一路讨饭来到皇城。原本住在城西郊外那座破庙里,有天晚上,闯入十来名壮汉,将我们住在那的乞丐都抓来了……” 讲话时,男孩神色呆滞,似乎早已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命运。 风水清瞧他那模样,心底更加潮湿。 “也就是说,这里做活的都是乞丐?都是被强抓来的?” “嗯……差不多。” 男孩思索片刻。 “还有几位年纪大点的伯伯,是被方家骗来的。” “骗来的?!” 风水清歪歪头,十分不解。 “方家每月十五都会为穷苦人或乞丐施膳,见落单的就先问他有没有家人亲戚。若那人有,就随他去。若说没有,便哄他来方氏布行做工,月钱一两银子。可被骗进来后,别提月钱,就是连口热乎饭都没有……只能成日成夜干活,做得不好或慢些,便会遭到监工毒打。” 边讲着,男孩边掀起衣服。 骨瘦如柴的后背,有数十条或紫或红的鞭痕! 简直是…… 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风水清替他整理好衣物,偷偷跟小甜甜换了几个肉包子。 男孩见到包子,眼睛都冒出异样光彩,二话不讲便拿在手中啃。 瞧着他风卷残云的饥饿模样。 风水清在脑内快速思考。 小甜甜火大的声音嗷一嗓子吼了出来:“宿主!这方家真是无恶不作!欺商霸市!虐待雇工!还做假账!简直是丧心病狂!” “是啊,分明就是大耀的蛀虫!若再不收拾他们,我看过个几年,那方永南还不得生出做皇帝的心思?” 风水清同样在意识内咬牙切齿地念道。 很快,男孩手中的三个包子便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他拍了拍撑得有些发痛的肚子,仔仔细细抹净嘴巴上附着的油渍。 又跑去清水池漱了口,才回到风水清身边,连连道谢:“大姐姐,谢谢你。自爹娘去世,我都好几个月未吃得这么饱了。” 风水清眼眶一热,扯了扯他的手:“走,我带你离开这。” “姐姐……我不能走。” 男孩拨开她的手臂,脏兮兮的小脸儿满是勇气与坚决。 “虽我是个小乞丐,但也懂些信义之礼。讨饭时,认识个比我小一岁的弟弟。他也是孤儿,同我一起被抓来。我若逃走,监工定会将他打死……” 风水清愧疚一笑,心头攒动。 想不到,这男孩年岁不大。 却也并非背信弃义之辈,是个好孩子。 “嗯,是我欠考虑。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将你与弟弟救出来!快回去睡吧,此事只能你一人知晓,明白了吗?” “嗯!姐姐我懂!” 男孩点点头,方才还浑噩晦暗的眸子布上星子,似乎还渲了些希望。 “姐姐你也保重!注意安全!” 瞧着男孩渐渐远去的背影,风水清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方永南!大耗子!你该死! “郡主,我们离开这吧,此地不宜久留。” 凌傲悄声提醒。 “好。” 风水清刚随凌傲向前走了几步,却觉一股力量缠住自己脚踝。 “诶……诶??!” “噗通……” 凌傲听到声响,忙转过身子…… 郡主呢? 郡主人呢?! wap. /129/129680/30198489.html 第四十七章 这个杀手有点萌 “凌傲……我在这儿……” 见男人正撅着屁股,慌乱无措地伸着两只胳膊在染池内捞自己。 风水清趴在池边,吐了口呛到的水,俏声声念道。 呼,还好我会水…… 那些监工睡得也还算实,不然就被发现了…… 她心惊肉跳地长舒一口气。 终于爬上岸,经冷风一吹,沾了水的身子浮起厚厚一层鸡皮疙瘩。 冻得风水清不断打着冷颤。 凌傲脱下自己衣服披在她身上,却再次被躲开…… “我不冷……”她吸了吸鼻涕,“阿湫……” “郡主,属下明白,上次让他误会了我们……” 凌傲心如明镜,执意要将衣服给她。 “现下入了秋,您万不要着凉。” “我才不是因为那魔王……” 风水清执拗将衣服取下,塞回他手里。 随手又扯了块刚染好,正挂在一旁竹架上晾着的布料,往身上缠了缠。 “这样就好了!我身上满是染料,怕将你衣服弄脏了。” 小甜甜笑了笑忍不住嘲讽:“宿主,待有空我教你‘口是心非’四个字怎么写啊?” “……闭嘴……” 凌傲潮湿一笑,随在风水清身后走,头渐渐垂低。 没走几步,她感到脚下越来越沉…… 甚至都快迈不开腿。 “郡主!您别动……” 风水清满面困惑,反应不过来,继续向前走。 直到那股诡异拉扯劲头撑到极限…… “啊……唔!!!” 风水清吓得刚要大叫,连忙捂紧嘴巴,不敢发出响声。 原是她扯来的那块布,有一角儿仍挂在竹架顶端! 方才她往前走时,竹竿越来越弯,一直在蓄力个不停…… 凌傲虽察觉不对,但未能短时间看出其中玄机。 于是,他就眼睁睁瞧着风水清如鱼竿上的鱼饵。 随韧性极强的竹竿儿,被布紧紧缠着,挑向空中…… 小甜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啊哈哈哈!!!宿主!我都要满地打滚儿了!!!你好像一只扑棱蛾子!!!哈哈哈哈哈……” “你少在这讲风凉话……呜呜呜……我要怎么下去啊!” 风水清被竹竿子撑得摇来晃去,又被布缠着动弹不得…… 凌傲立即踩了轻功跃至她旁边,想要将她从布里解下来…… 唰地一道黑色身影,同时也悄无声息闪到风水清身边。 三个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小子,主子吩咐,你离我家郡主远点儿!” 黑衣神秘男子率先出口,一只手弯成钳状骤时扣住凌傲喉咙。 他脖子一紧,抬手将其甩掉,旋即蹬杆飞身一脚。 那男子同样毫不示弱,轻点竹竿。 硬是在空中转了个圈躲过扫来的腿,狠狠又将其用双腿别住! 二人四条腿纠拧在一起,疾速飞转,落于地面。 一时之间拳风四起,打得不可开交。 风水清在竹竿子上荡来荡去,周身又缠着缥缥缈缈的布片。 倒真如小甜甜所讲,像一只大扑棱蛾子。 她满面委屈,轻声呼唤:“二位……二位……先救救我……” 可那酣战二人似没听到一般,仍旧交战得如痴如醉。 凌傲自信,近身肉搏除风将军与那冷面皇子外,无人能敌过自己! 可眼前这位神秘,又带着满脸轻松笑意的男人,竟每一招都压迫感十足! 转眼间,他就占了下风。 黑衣男子腾出一只手,扽住风水清身上飘下来的布条,扬手一扯。 她便顺势在空中翻了十来个圈儿,像锅中颠起的炒菜,呼呼转个不停。 “郡主!” 凌傲忧心急唤,飞身一跃准备将她抱入怀中。 却在刚触到她湿透的裙角时,被黑衣男子捷足先登! 他扯住风水清双肩衣服,趁势一脚踢在凌傲胸口上。 又蹬了蹬竹竿,拎着她向远处飞去。 “放开我啊……” 凌傲吃痛倒地,耳畔传来风水清渐行渐远的懵懵呼唤声。 他咬牙攥紧拳头,也跟着用轻功凌空直驱。 …… “阿湫……阿湫……” 终于落了地,风水清方才被拎着又飞又跳。 灌了一肚子冷风,身上湿透的衣裙也如匕之利刃,一下一下割着她的皮肤。 浸髓寒意,袭遍四肢百骸。 她只好双手搂住胳膊,蹲在地上抖个不停。 倏地,眼前一黑。 是件带着熟悉香味的衣服。 她从头上取下,细细瞧了瞧…… 这衣服…… 这不是泫宸魈常穿的鹰背色浮纹外袍吗?! 再一抬头,正对上黑衣男子笑意深厚的眼眸。 虽是于黑夜,但她看得清。 这男子面净肤白,目若秋波,鬓如刀裁。 脸上的笑爽朗又清润,唇角边还有两个圆圆深深的小酒窝儿。 给人一种烂漫天真,春光明媚之感。 “郡主,我家主子遣我来保护你,还说要你离那小子远点儿!” 黑衣男子扬起个灿烂之笑,蹲下身子用手拄着下巴歪歪头。 这男人…… 怎么像只狗儿般……可爱?! 风水清摇摇脑袋,鼻尖嗅着熟悉的松梅香气。 不用想,这男人的主子。 应该是魔王…… 可怎么,从未见过他? “你家主子怕不是让你来保护我吧!是来监视我的!” 风水清吸了吸鼻涕,颇有些忿忿不平。 可那熟悉香味儿。 竟断断续续直往她心里钻。 不自觉地,双手又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 “才不是呢!” 男子的音调带上满满撒娇,笑得更欢喜。 “方才那小子都打不过我,如何保护你!而且……郡主你比我想象地还要可爱啊!难怪主子那么喜欢你!” “呵呵呵……” 风水清抹了把脸上的水,嘴角尴尬地勾了勾。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主子……” 她心虚地别开目光。 “你家主子……最近怎么样……” 他走时,因自己而病。 甚至都未能告个别。 一别十数日,身披他的衣服。 却见不到那个…… 魔王…… 心里,怎么酸溜溜的。 风水清又气又难过,只得涩涩地在心内偷偷念着。 男子的笑转成欣慰,不着急作答,而是乐悠悠开口:“我叫刃血,是个杀手哦!厉害吧!” “厉害……” 风水清有气无力双掌相击,敷衍至极。 “郡主您骗我!瞧您的模样……分明就是嫌弃!要是旁的姑娘听到,眼里都冒出星星了!” 刃血嘴巴高高隆起,委里委屈。 “啊好好好!” 她点头如捣蒜,不禁心内腹诽…… 怎么一个大男人,还会撒娇啊?! 果然那魔王身边就没个正常人…… “刃血少侠,您果然是……” 风水清在脑内快速思索为数不多的词库。 一鼓作气地开了口:“勇者无惧!神者无敌!刀枪不入!侠肝义胆!天下无敌……” “停停停停……” 刃血伸出手晃了晃,可爱的酒窝不见踪影。 “郡主,多谢您的赞美!不过我家主子……过得……” “他过得怎样?!” 见刃血故意卖关子,风水清没来由急得不行。 抻长脖子,瞪大眼睛,急急想知道后文。 他嘿嘿一笑,手心向上一摊耸耸肩。 “他过得不好,而且很想你。” wap. /129/129680/30198490.html 第四十八章 我是你爷爷 闻言,风水清心中咯噔一声。 仿若在泛着淡淡涟漪的心湖中,投入块巨石。 她再次紧了紧身上带着熟悉气味的衣服,指腹也不由自主地轻轻摩挲起来。 他……过得不好吗? 刃血笑意更浓。 从怀襟中掏出封信,塞到风水清手里。 “主子刚率军出征时,你大哥旧部不服气,合起伙儿来欺负他,所以主子就被排挤了。最后……” 见他不打算继续讲,风水清再次急切追问:“最后怎么了?!” “最后当然是我家主子把他们打服啦!我家主子那身功夫!连我都打不过他呢!” 刃血笑嘻嘻的模样,风水清只觉那张脸…… 格外欠揍! “主子他们应于三日前就抵达西北边境了!但一路颠簸,他本就病得严重,到那之后恐水土不服,战事又紧急……他的身体……” 刃血叹了口气,继续碎碎念:“遣我来护你之前,主子已多日高热不退,可却还是反复交代让我护好你。想对你讲的话,也都在这信里了!” 风水清心头抽痛地更甚。 直直盯着信封上四个苍劲有力、飘洒恣意的墨字…… “小清亲启” 小清…… 那日的梦里,年幼的他,便唤我小清。 风水清神思有些恍惚,三下两下快速拆开信封。 信不长,只书写了一张纸。 里面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在敲打着她的心。 刃血蹲在一旁偷偷观察风水清的反应,瞧她忽然红了脸。 耐不住好奇心,蹲着蹭过去悄悄瞄了一眼。 仅一眼,他就笑得差点背过气。 “哈哈哈哈!主子好肉麻啊!!!他竟然在信里说想亲你!!!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你!你闭嘴!!!” 风水清本就羞得不行,听他这么一讲更觉无地自容。 恨不得马上挖个土坑将头埋进去! 啊!这个魔王! 怎么在信里还这般没个正经!!! 还有!明明是给我的信! 为何通篇要提到如何折磨凌傲啊?! 这个泫宸魈,脑子定是有问题! “阿湫……” 远在千里之外的泫宸魈,本正全神贯注串着手中珠链,没来由地竟打了个喷嚏。 他于心内默默算了算,刃血应已将信送到小丫头手里。 是不是…… 她想我了…… 泫宸魈脑内小剧场: 【风水清看到信后痛哭流涕,手捂胸口压抑那股浓郁的思念之情。 缓和须臾,仍觉无法平复心情,于是捶被蒙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我好想他啊!我好想他啊……”】 泫宸魈笑得痴痴,手中珠链一个又一个地丝滑串个不停。 恰逢郑磊端着餐盘为泫宸魈送安神茶。 一进屋就瞧到身为主帅,且向来一脸严肃又寒凛的男人正在串珠傻笑。 吓得他差点将餐盘一掀丢出去。 稳了稳心神,郑磊迅速将茶壶茶杯摆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营帐。 近些日子,大军与蛮部已交战三五次。 经泫宸魈谋兵率军,从未败过。 直叫心高气傲的郑磊,越来越对这个他曾看不起的“温室皇子”五体投地。 又因自己之前针对过他,只得将作态伏低。 每日为他尽些端茶倒水的绵薄之力,只求他莫要与自己计较。 见到那一幕后,郑磊胆战心惊地向自己营帐走去。 不小心撞到正往这边来的裴刈。 他思来想去,敌不过心内诧异,扯住裴刈衣袖,惶恐不安瑟瑟开口:“老裴……殿下是不是中毒了?!” 裴刈满脸懵:“怎会?!每日用膳前不都有试菜兵吗?” “嘶……” 郑磊偏头拧眉,觉得他言之有理,可方才亲眼所见…… 于是,他只得将自己见到的画面,一五一十说与裴刈听。 “哈哈哈哈……” 裴刈闻言笑得如老父亲般欣慰,负手望向远方。 深沉又神秘:“这就是爱情啊……你不懂!” …… 风水清收好信,瞧着天空泛起鱼肚白。 不知不觉竟折腾了一夜,倒是有些困倦乏力。 “清晖郡主!” 凌傲终于现身。 他面露凶色,虽唤着风水清,眼神却如豹子般,直直盯着正打哈欠的刃血。 “怎么?你唤我郡主作甚?追不上我气得眼睛窜花儿了?” 这男人…… 真的好欠揍啊…… 风水清斜睨他一眼,未等讲出话。 便见到二人面对面而立,纷纷握紧拳头,一副随时出击的模样。 是错觉吗? 怎么这俩人儿眼中间似有闪电?! 她在不远处站着,心底突突狂跳。 “你是何人?方才竟敢将郡主劫走?!” 凌傲语气狠戾,低沉又阴冷。 风水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狂躁模样。 “我……” 刃血挑眉,用手拨了下额前墨丝,头一扬。 “我是你爷爷!” 说时迟那时快,凌傲一拳直奔他眼眶呼去。 他躲得极快,单手撑地向后一翻,脚正正巧巧踢在凌傲下巴。 被踢之人怒意更盛,身子向前伏去,手刀一挥,劈至刃血小腹! “你们别打啦!!!” 风水清见势头不对,又急又憋屈地吼了一嗓子,丝毫未见效果。 她可愁坏了…… 一个魔王遣来护我。 一个大哥属下心腹。 苍天啊…… 他们若这么一直打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小甜甜感受到她此时的焦心灼虑,幽幽劝慰:“宿主,换点瓜子儿不?难得见到两位高手大秀拳脚!一饱眼福!一饱眼福!” “你莫要站着讲话不腰疼!快想想办法啊!!!” “哎呀宿主!您睁眼好好瞧瞧喂!” 小甜甜无奈至极,重重叹口气:“您看看,他们二位分明就是在互相放水啊!哪有大男人打架扯头发的?!” 闻言,风水清抬眸。 果然瞧见凌傲正扯住刃血的长发向后拽。 而刃血则是龇牙咧嘴,想要啃他手臂。 嗯…… 确实如此。 他们一个跟着心思缜密,做事稳妥的大哥。 一个跟着勉强算得上心细,智识也稍稍高于常人的魔王。 自然知晓对方身份,与用意。 打架怕也只是那一点点的男人自尊在作祟。 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风水清紧了紧披着的衣服,揉了揉倦倦沉沉的眼皮,转身就走。 见自家郡主要离开,二人你推我搡,负气跟在后头。 刃血趁间隙小跑到风水清右侧,伸出左臂虚虚护在她背后。 “你莫要靠近!我家主子知道要砍了你的爪子!” 凌傲也疾驰追上,将他胳膊甩上了天,咬牙切齿:“莫要挨我家郡主!你家主子又如何?!风将军照样打得他满地找牙!” 风水清捂住耳朵,双腿快速倒腾开始狂奔。 “闭嘴啊!!!你们吵死啦!!!” wap. /129/129680/30198491.html 第四十九章 炸毛斗鸡 翌日清晨。 风水清翻了墙,准备回到自己闺房梳洗换衣。 此时,旭日刚从东方倦倦懒懒探出个金橙半圆,光辉亦是柔和不刺眼。 春枣也才睡醒,从丫鬟房走出抻了个懒腰。 瞧见小姐身披格外眼熟的男子衣衫,正偷偷往房间里走,忙迎了上去。 “三小姐,您可回来了!您这身上……” 春枣言语一半,便舌桥不下地盯着身上浸满翠绿染料的小姐。 衣裙原本颜色被遮了个一干二净。 犹如……长了脑袋与四肢的黄瓜。 “阿湫……” 风水清这会儿头昏脑涨,应是又着了风寒。 遣春枣为自己烧了热水,暖暖泡个澡后,才觉舒适不少。 换了身干净衣裙,她还未来得及用膳,便又要从府门向外走。 恰逢遇到刚下早朝,身着官服,往府里赶的风麓山。 “清清?昨夜你不是在皇宫留宿吗?怎回来得如此早?!” 风水清脑子一转,心知最近要对付方永南,若留在风府定是行动不便。 索性迅速衔了个话头,好为自己开脱。 “女儿回来取些衣物,皇后娘娘讲,宫中的金丝皇菊快开了。所以留我多住几日,好好陪她赏花。” 风麓山自是信任女儿,未再多言。 只嘱咐她在宫中乖乖听话,莫要耍小性子。 便匆匆赶回书房处理朝务。 再走几步,怯怯弱弱的声音从背后传出。 “水清姐姐,您又要去哪儿啊?” 是邬棋雪,她踩着碎碎步伐快速前来。 不放心地扯住风水清双手,惴惴不安道:“您昨晚彻夜未归,雪儿好怕您会出事,听到动静出来瞧瞧,果真是您!” 她亲热地拉住邬棋雪,怕府内人多眼杂,一路牵她至门口。 想好好安抚下这怯弱又单纯的小丫头,同时为她细讲讲自己的计划。 隐在暗处的两只“斗鸡”,骤时出现! 一左一右,整整齐齐。 若眼神能伤人,恐怕他俩此时已纷纷倒地,遍体鳞伤。 邬棋雪认得凌傲,却瞧着那名身着墨兰色劲装的爽朗男子格外眼生,忙向风水清身后躲了躲。 “你们二位……休战可以吗?休战啊休战啊!眼神战也不行!” 风水清愁得眉毛都快掉了。 凌傲收回视线:“是,郡主。” 刃血咧嘴一笑:“是,郡主。” “谁叫你与我一同回答的?!你配唤我家郡主吗?!” 凌傲狠狠实实钳住旁边男人的肩膀,极度愤怒。 “啧啧啧……瞧你那横眉冷目的小气样儿!怎么着?要不我们动真章打一次?!” 刃血甩开他手,嬉皮笑脸。 邬棋雪懵了…… 风水清快哭了…… 索性不理他们这两只“炸毛斗鸡”,拍拍邬棋雪的手:“这几日我忙些事情,你安心住着。事毕我就回来!告辞!” 瞧着风水清匆匆离去的身影,与她身后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二位“斗鸡”。 邬棋雪将手中帕子扯出“刺啦”一声。 丫鬟翠竹忙将坏掉的帕子取在手里,阴阳怪气道:“清晖郡主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呀!就连护着她的随从,都争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呢!” “是啊。” 邬棋雪眸目寒冰,内里似有妒嫉火苗悄悄燃起。 转身一刹那,迅速换上副往日面孔。 唯唯诺诺地踩了淑女碎步回去自己房间。 …… “所以,计划都清楚了?” 风水清对着众人,将脑中计划和盘托出。 此时他们正于慧诚布行的二楼空厅。 待她讲完,白慧娴若有所思点点头。 林子儒拄着下巴直直盯着她,毫无反应。 只有刃血与凌傲,垂头细忖片刻。 再次同时开口: “郡主,属下……” “郡主,我……” 凌傲眉心骤凛,拳头攥紧:“嘶……” 刃血双手环胸,满脸嫌弃:“啧……” 风水清再次感到自己的眉毛摇摇欲坠…… 白慧娴也对这二人莫大的敌意云里雾里。 不过既然是恩人身边随从,她倒也不会怀疑就是了。 “胡青小姐,我有一事不解。您方才讲,先是制造出一种市面上从未售卖过的极品布料,之后诓方永南大批进货,将骗我们的钱吐出来……是这意思不……” “嗯!” 风水清笑眯眯点头。 经细细考虑,她觉得此招完全可行。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让方永南心甘情愿吐出赃款。 而且还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两全其美。 白慧娴打量下不远处经由自己刺绣的布匹,眉目间颇有担忧。 “可是……我们要如何制作这种极品布料呢?我的手艺您也见到了,并不能胜任于此。” “嘿嘿!姨姨您放心!您只要与子儒,住到凌傲安排好的地方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说着,风水清用手拍了拍一旁林子儒的脑袋。 他小脸一红,将头搭在交叠的胳膊上,任由大姐姐抚摸自己的秀发。 …… 不过区区两日,“慧诚布行”内外皆焕然一新。 房檐下也挂上了崭新的“翩衣布行”匾额。 或是由于此处原本就地处偏僻,人流稀少。 如若不然,更换牌匾一事太过扎眼。 倒也算冥冥之中帮了风水清一把。 她刚用甜蜜值兑换了一匹样品布。 那布料悬垂挺括,视觉高贵,触觉柔美。 通体呈玫红之色,表面又浮了层璀璨光华。 如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就连顶好的丝光蜀锦,都不及手中这块料子! 直叫她惊叹连连,爱不释手。 小甜甜这会现了实体趴在风水清头顶,见她惊喜交加的模样,神气十足摆了摆耳朵。 “嘿嘿,宿主我厉害吧!这样肯定能将那大耗子唬得一愣一愣!哈哈哈哈哈……” “嗯嗯……” 风水清转了转眼珠,又细细摩挲手中耀着华彩的布料。 眉目隐有担忧:“方永南狡猾奸诡,想完全唬住不算容易。所以,只得实实在在用甜蜜值换出那些货布,我的甜蜜值还够吗?” 小甜甜细细算了算,用团子小手戳了戳自己脸蛋。 “够!换完那些货布还有5000点甜蜜值。最近你加得也不少嘛……而且泫宸魈那小子腻腻歪歪地……又给你写情信嘿嘿嘿……” “停停停你不要说啦!” 风水清捂住双耳,脸快比怀里布料还要红。 “郡主!!!” 小甜甜本还笑嘻嘻地浮在半空,津津有味瞧着她那害羞模样,听到声音嗖地窜回意识。 刃血推门而入。 感到恍惚间有个粉色的诡异幻影骤时消失,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吭唧吭唧揉揉眼,也未见屋内再有异常。 风水清被忽然闯进的他吓了一跳,起身皱皱眉:“怎么不敲门?跟你家主子一样!无礼无节!” “嘿嘿……”刃血咧嘴一笑,挠挠头,“抱歉郡主,常年在外恣意惯了。可别告诉你家男人!他若知道我擅自闯你房间,非将我剃成光头送去庙里做和尚不可……” 语落,他又露出如狗儿般水汪汪的无辜眼神。 “什么我家男人……那个魔王……” 风水清脸红得更烫,赶忙打岔:“有何事,火急火燎的?” “哦对了!” 刃血拍拍脑门儿,差点将正事给忘了。 “方永南来了!” wap. /129/129680/30198492.html 第五十章 耗子成精 一日前,方永南收到翩衣姑娘送来的请柬。 说是她那新制了一匹上好布料,可谓是品质卓绝,新颖潮流。 他正愁着如何捡个由头,前去寻那位冰雪可爱、沉鱼落雁的小美人。 没承想,机会竟主动砸上门! 不禁让他自我感觉甚好。 原来那小美人,对我也颇为中意! 方永南家中正妻悍妇赛母虎,又仗着自己是户部尚书远戚。 平日作威作福,严令禁止他往府里再娶小妾。 碍于户部尚书面子,方永南岂敢造次? 光是瞧着那母老虎就心惊胆战,浑身发软! 闺房之乐也变成闺房之愁。 每每经事,草草了事,无趣至极! 这些年,偷鱼舔腥的事儿他也做了不少。 不过是些姿质平平,攀金求富的俗物,自然落不进他的眼! 好不容易来了个投奔他的外甥女儿,却抵死不从,又不敢太过声张。 只得将她送入宫中,能多捞些好处倒也还不算亏。 机缘巧合,终于有位仙女般的主动美人儿从天而降。 方永南心知这一次,可万万不能再错过机会! 就算不能抱得美人归府里,也要好好过把瘾! 风花雪月幽幽相会什么的,可是普天之下最刺激的事了! 今日一早,方永南便开始捯饬自己。 沐浴更衣,精油篦发。 就连腰间佩带,也让他悬挂上两颗顶好,且平日从来舍不得戴的和田玉佩。 临出门前,更是将风水清送他的请柬,搁在鼻下如痴如醉地嗅了半晌,才依依不舍丢进炭盆燃尽。 若是让母老虎瞧见,还不得把他割成太监送宫里去? 这会子,方永南将腰板挺得板板正正。 用手抚过翩衣布行柜台上码的布匹,特意寻了个角度。 他记得有位夜度娘讲过,从这角度瞧他,气势都赶上宫中皇子了! 思及此,方永南只觉信心嗖嗖往头顶窜。 胸腹那点气血,倒是呼呼直往下涌。 殊不知,一旁盯着他的刃血与凌傲,都快把隔夜饭吐了出来。 这男人,面相猥陋,身板儿干巴又佝偻。 虽衣装阔绰,冠袍带履。 但无论怎样看。 都像神龛上的老鼠——耗子成精。 风水清抱着样品布从楼上缓缓走下。 似乎是错觉,她怎么好像看到方永南嘴角,有滴哈喇子淌下来了? 那双绿豆小眼,也迸发着诡异之光。 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汗毛唰地耸立起来。 “翩衣姑娘!这就是你说的新布!果真举世无双,让人一眼瞧去挪不开视线。” 方永南迫不及待小跑到楼梯口,想要搀扶着她。 却被她一捧布举过来,隔开二人距离。 “方老板慧眼,您再仔细瞧瞧。若没问题我们就签了售契,也好快点合作将这佳品售卖出去。到时翩衣布行也能沾沾光,涨涨人气儿啊!” 风水清躲开身子,坐到大厅圆凳上,强提起热情,言笑晏晏地开了口。 方永南抚着细腻润滑的布料,想象自己正在摸翩衣姑娘的娇嫩小手。 连连应下,也坐到她身边,随便打量了下手中之物,言之凿凿道:“这布是翩衣姑娘一针一线缝制的,自然珍贵,方某人全订了!” 他这话讲得痛快又干脆。 风水清原本备了一肚子解说词,此刻竟无法派上用场。 计划顺利地不可思议,她反倒不知再讲些什么了。 不远处守着的刃血与凌傲,这会颇有默契,二人对视一眼。 一人取来早就拟好的售契。 一人挡于风水清面前。 边阻隔方永南炙热兴奋的目光,边强压伸手抽他个大嘴巴的冲动,淡漠开口:“请方老板先过目契约内容,若没问题,就签字按手印。” 被挡住看美人的视线,方永南颇为不满。 抬头正对上刃血如沐春风的笑脸。 只是那双锋锐眸子,似乎藏着把寒凛利刃。 他忙收回眼神,敛了敛色心。 到底在皇城商界呼风唤雨多年,或许也是作为商人的敏锐。 方永南对待售契格外认真。 细细读了读,并未发现问题。 且这契约瞧上去,分明就像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 包括日后货布售卖分成,翩衣姑娘也只要了三成。 没想到她还是个谦卑、善解人意的姑娘。 思于此,方永南那点好不容易被刃血吓回去的色心,蹭一下子又冒了出来。 “翩衣姑娘,短时间内恐制不出如此海量的货布吧?不如我遣些方氏布行的绣娘、工人来帮你吧……” 言语间,方永南伸出手,想搭在风水清小手上。 被刃血眼疾手快一胳膊挡了出去。 “啧……你这店奴怎如此没规矩?主子讲话你滚一边候着去!” 听到刃血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风水清真怕他甩出个暗器,抹了方永南的耗子脖儿。 毕竟是杀手嘛! 还不得随身藏个杀器以备不时之需! 她想得还真没错。 刃血已将毒镖落于手心,长袍覆上外人看不到而已。 同时在心内,竟带上些侥幸。 亏得自家主子没在这,要不就以方永南那火热眼神。 还不得直接挖了他眼,再给他阉了丢坟里去? “呵呵,方老板……” 风水清转念一想,若不吓唬吓唬这脏东西,难免还是管不住那点猥念! 不如…… 嘿嘿…… 刃血,对不住了…… “我家这力仆前阵子干活时,一个不小心,脑子被门给挤了!喜怒无常,暴躁至极!昨儿个带他去进货,走山林小路时,遇到两条发情野狼正在……他二话不说就将那公狼给阉了!牙齿一颗一颗拔光,毛也剃秃。您可莫要惹怒他,到时只怕……” 闻言,方永南咽了口唾沫。 颤巍巍瞥了眼笑意仍旧灿烂的刃血。 下意识用舌尖舔了遍牙。 又伸手往腿当间捏了一把。 “翩衣姑娘心善啊!这样着了疯魔……” 霎时,一道极寒目光扫了过来。 他连忙捻了别的话头:“这样尽心尽力的忠仆,是要留在身边好好差遣……好好差遣……” 看方永南吓得都快尿裤子,风水清忍不住在心内偷偷笑。 她起身,将一式两份的售契呈给他。 佯装诚然:“与方老板合作甚是愉快,如今签了这么大的单子,不如今晚一同饮酒畅谈?好传授小女些生财之道。” “啊呵呵……” 方永南双手瑟瑟缩缩地接下售契,连余光都不敢往刃血身上瞥。 三下两下折好契纸,双手一拱,强装镇静:“那个……呵呵……翩衣姑娘,方某人忽然想起……布行还有些事等我处理。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风水清瞧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直至消失在人海中。 终于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个大耗子……哈哈哈哈哈一点都不经吓!笑死我了哈哈哈……” 前仰后合笑了好一会,风水清摸摸空瘪小肚。 忙活一早上连饭都未来得及吃。 饥肠辘辘,颇为空虚。 凌傲细心留意到她动作。 从怀兜掏出仍旧温热的烧饼,双手呈上:“郡主,趁方永南来前,属下买了烧饼,记得前几日您说喜欢。您先垫垫,属下再去为您买些好菜来!” 言语间,凌傲将包着烧饼的油纸小心翼翼褪了一半。 这样郡主不必沾手,便能食用! “啊呜……谢谢凌傲哥哥~!” wap. /129/129680/30198493.html 第五十一章 郡主是个呆头鹅 凌傲骤然一怔,就见手中烧饼被“血盆大口”咬剩半个。 再一抬头,刃血津津有味地边嚼边念:“不错!是挺好吃!谢谢凌傲哥哥啦!恰好我也饿了嘿嘿嘿……” 他边讲,烧饼碎渣边从他嘴角扑簌簌往下掉。 见凌傲的脸霎时乌云密布,刃血笑得更欢喜:“就是这饼太干了!郡主嗓子眼儿细,别噎到她!所以就让我来承受这份‘痛苦’吧!” “你这小子……” 这四个字,是从凌傲牙缝儿硬挤出来的。 紧接着,他将手中烧饼连油纸齐齐塞到刃血嘴里,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瞧刃血抱着烧饼边逃边啃,凌傲在他后面怒意冲天狂追。 风水清真的…… 好!想!哭! 苍天啊! 若是我有罪,请用大耀律例制裁我! 为何要用这两只“斗鸡”来折磨我啊!!! …… 方永南捧着样布心神不宁回了方氏布行,准备回后院歇歇脚,缓缓神。 若说那脑袋被挤了的疯人,不过也就是个贱奴!只要将他处理掉,翩衣姑娘岂不是唾手可得! 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方永南这才长舒一口气。 开始细细琢磨如何避开那疯仆,将小美人儿约出来。 “永南,你这一上午跑哪儿去了?” 刚迈进屋头,渲着不耐烦的低沉男音响于耳畔。 待瞧清坐于主位上的男子后,方永南将手中样布交于下人,双膝一软,跪地叩首:“表叔父!侄婿有失远迎,望您见谅,望您见谅!” “方才你手里抱得是什么?” 林宏斜睨一眼,翻了翻茶盖,举杯轻啜。 “回表叔父……是城内一家小布行制成的新布,质感触面皆上乘。所以拿回来……想给您过目过目。” 方永南此时的嘴脸极尽谀媚,嘴角都快扯到耳朵根。 心知可万不能得罪这位户部尚书表叔父。 这些年方氏起家,也多亏得他暗中操作。 若一个没伺候好,他捏死自己,可比捏死蚂蚁轻松得多。 闻言,小仆躬身垂头近前。 林宏撂了茶杯翻抚几下,难得露出副顺意模样:“嗯!不错!这样的上等货色宫中都难见,这事儿你做得还算妥帖。” “多谢表叔父夸奖!侄婿定将这批布卖个好价钱!” 方永南如被主人夸了的狗,摇头晃脑好不欢喜。 瞧着脚下跪着如忠犬般的男子,林宏嗤之以鼻。 自打他为官以来,身边趋炎附势之人倒也见得不少。只是这远戚侄女儿的相公,竟如蚁附膻般令他作呕。 要不是看这小子有几分做生意头脑,近些年手头愈渐宽裕不少。他早就让表侄女儿递上和离书,与他一刀两断。 林宏冲小仆递了个眼色,待屋中仅剩他与方永南二人时,才起身负手缓缓踱步。 “近些日子那些腌臜事情你少做些,风麓山那个老东西竟启奏参了我一本!讲我敕令不严,城中商户怨声载道,税赋不余,致使国库空虚。” 方永南伏身快速在脑内思索,想着近日来确实手脚放得有些开。 这一寻摸,他抖得更厉害了。 “侄婿明白!定会收敛!定会收敛!” “嗯。” 林宏行至他身侧,脚“不小心”踩到他又糙又短的指节上。 目光污浊狠绝:“皇帝年事已高,宫里那位娘娘排署要事时,缺不得‘布料’。这段日子将那批新布处理得当,再多送些‘布料’于府上。” 手指头被踩得生疼,方永南亦不敢动弹半分。 只得死死咬住下唇,心领神会,不假思索道:“侄婿明白!侄婿明白……定不叫表叔父与上头娘娘失望!” “呵呵……” 林宏挪开脚,用帕子掸了掸脚底,丢到方永南面前。 “起来吧,贤婿。都讲了,你我一家人,莫要拘小节。” “多谢表叔父!” 方永南颤颤巍巍起了身。 面上感激涕零,心内怏怏愤懑。 你这老狗官! 这些年吃了我多少油水,还是瞧不起我! 待有一日将我逼急! 我翻下船,你他娘的也别想独活! …… 终在消耗了千余甜蜜值后,风水清将那批货布兑换完毕。 若只念数字还未觉出什么,但当十万匹布码在车上,一拨一拨拉走后,她才感受到“十万”这个数字有多么恐怖。 小甜甜感应到风水清的震撼思绪,得意洋洋道:“宿主!以后可不要再讲我没用了!你瞧瞧,我多厉害!” “嗯嗯!你个小笨蛋,用处倒还看得过去眼儿,就是智识较弱!” “宿主!哼!我生气了!” 小甜甜粉嘟嘟的小脸渲上愤怒红意,风水清嘻嘻笑着掐了掐。 “不过……宿主。” 粉团子拨开自己脸上紧紧捏着的欠爪子,稍有疑意:“那匹货布您打算什么时候让它们‘现原形’啊?是刚送到方氏布行之时,还是等售卖出去后?” 风水清本计划着,货布抵达方氏布行当夜,遣凌傲放火将存布库房付之一炬。 可如此这般,难免触法实属恶行。 若是再伤到无辜之人,岂不是徒生罪恶? 没承想,小甜甜竟告诉她,可将货布提前做手脚! 只需在布上浸染一种奇异染料,平日里瞧着要比普通染料更绚丽、缤纷。 待时机一到,能用机关,操控其褪色。 如此一来,那些漂染此染料的布匹,将会露出底色,成为寻常白布。 所以,小甜甜才有方才那一问。 “嗯……” 风水清暗忖少顷,露出个小狐狸般的狡黠之笑:“箭矢已脱弓,自然要让它飞一会儿才能射得更远!” 小甜甜茫然无解:“怎么您现在讲话还喜欢卖关子了?讲明白点好不好?” “哎呀!说你笨你真笨!待事成之日你就晓得了!” 恰逢,刃血推门而入。 还好小甜甜有了上次经验,这回动作更加利落,嗖地回到风水清意识内。 刃血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灿烂笑意,掏出只信封晃了晃。 “郡主,我要给主子传信。您有话儿要带给他不?一起啊?!” “我……” 风水清欲言顿止。 心头难抑的某种感情如泉涌,汩汩冒出。 若是寄信,又该于信内写些什么? 可若不寄,却觉得心里…… 痒痒酸酸。 刃血瞧她满脸犹豫,索性擅自做主取来笔墨,往她面前一放。 “写吧郡主!我不偷看……嘿嘿嘿。” 不偷看你傻笑什么? 风水清撇撇嘴,拿起毛笔…… “……” 呃……写什么? “祝你一切平安。” “刺啦……” 不行! 她扯掉刚写好几个字的信纸,揉成一团丢了出去。 “祝你战事顺利。” “哎呀郡主!你怎么像个呆头鹅一样!” 刃血似有若无地一直偷偷瞧着,这会儿见她又写了几个生硬死板的字,眉头罕见地皱了起来。 风水清用毛笔点了点自己下巴,一脸疑惑:“呆头鹅?!” 刃血一挑眉:“别家女子给自己夫君寄信,都写些什么‘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你可倒好,不是平安就是顺利!一点情调都没有!” “那我不写了,本来也不想写……” 风水清撂下毛笔,双手环胸,吹了下额前碎发。 “诶诶诶!小祖宗!” 刃血一改方才嫌弃,捏住毛笔塞回她手里:“您写吧!写吧!我再不言语!” 终于在团了二十来个纸团后,风水清洋洋洒洒写下六个大字。 心满意足拿在手里看了看,折好递给刃血。 “写好了,帮我一起寄出去吧!多谢。” 刃血为给这口是心非的小丫头留足发挥空间,特意坐于窗边不打扰她。 捏着这封很可能让主子夸奖自己的信,他美滋滋地勾起嘴角。 出了屋子后,实在按捺不住自己那颗八卦之心。 想着就算是奖励自己感受下爱情的酸臭味,日后也可积累经验,向主子们学习学习! 于是,刃血轻松翻身,跃至房顶。 心潮澎湃地将信纸展开…… 上面六个字,竟是…… wap. /129/129680/30198494.html 第五十二章 你的心肝小清清 “一切安好,勿念。” 刃血缓缓将信折好,忍住即将喷出的一口老血。 郡主这呆头鹅! 明明心里被主子占得满满当当,还总是口不应心! 看来…… 该到我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想着,刃血得意一笑,回到自己房间。 磨墨、镇纸利落完成。 照着风水清字迹与落笔轻重,在另一张信纸上开始舞动毛笔,唰唰地写了起来。 笔落,他将信小心翼翼折好,眉眼间尽是激动神采。 嘿嘿嘿,拟造书信! 我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 千里之外,泫宸魈刚布排好对兵之阵,坐于太师椅上饮了口茶,干涩舌喉方才得到滋润。 “扑啦啦……咕咕咕……” 一只羽翼丰满、憨态可掬的灰色信鸽,振翅着飞进营帐内,乖顺地落于桌案上。 “哎呀!殿下!方才炭炭飞回来了……咦?” 裴刈焦心火燎地掀帘而入,瞧见自家殿下已经从鸽腿上取了信。 他匆匆赶来,还以为这调皮的鸽子又四处乱飞去了。 裴刈上前,抱炭炭于怀中,发现泫宸魈手边竟有两卷信筒! 一封是刃血日常述职…… 那另一封? 瞧着自家殿下,同样满脸惊措不解的模样。 裴刈扫了眼堆在床边的几大筐粉色暖玉珠。 颇有些通透开窍:“殿下!这封信!是不是……郡主寄给您的?怎么皱皱巴巴的?” 泫宸魈眸光骤亮,迫不及待取出如废纸般七褶八皱的信,细细品读起来。 裴刈抱着炭炭,一人一鸽抻直脖子往前探。 肉眼可见地,瞧着自家殿下面庞渲上绯色,又从绯色转至发紫。 立于一旁的裴刈自然不晓得信中内容。 泫宸魈的心脏,却快要在胸膛跳冒了烟。 那小丫头…… 一别半月余,竟然…… 竟然讲出如此露骨的情话? 嗯,看来遣刃血回去没错! 这小子可算有点正事儿,而不是成日成日想着杀人。 我的小姑娘,终于情识开蒙了…… 泫宸魈脑内冒着粉红泡泡的小剧场: 【他身披月色,率大军凯旋而归。 城门下,是攥手踮脚,望眼欲穿的风水清。 他翻身下马,张开双臂。 她提裙由快步,转为狂奔。 他们紧紧相拥,小丫头泪眼婆娑如碧湖涟漪。 含情脉脉地望向他…… “阿魈……我好想你!” 围在旁边的士兵,举剑向天。 声势如虹:“成婚!成婚!成婚!”】 泫宸魈痴笑:“嘿……” …… “那个魔王!混蛋!偏执狂!!!” 风水清这会抱着一封信,不知是羞还是气,小脸儿涨成玫红色。 而刃血蹲在角落,揪着自己的两只耳朵,胆怯心虚,只敢死死盯住靴尖。 原来,方才风水清想起方永南一事还有些细节需要商榷。 因而,去寻刃血商量几句。 见门开着,她没多想,直接步入屋内。 刚好瞧见刃血贼笑着抱了只信鸽,正往它腿上绑信。 风水清自幼喜爱鸟儿,得知此鸽名“炭炭”。 还长吁短叹了会魔王一根筋,竟取了个如此直白又难听的名字。 忽然留意到,方才交于刃血的那封信纸颜色变了样,索性拆下来看了看。 字迹确是她所书,可内容却转了一千八百个弯儿。 通篇描述她对魔王的思念与眷恋! 甚至就连落款,也是让她不忍直视的…… “你的心肝小清清” !!!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刃血想着已经东窗事发,不如破罐破摔! 紧接着,就凭借自己的矫健身手一把夺过信,团巴团巴塞进信筒,抢来炭炭丢了出去。 再之后,刃血怕风水清赶自己走,主动上交与泫宸魈的信件往来。 她看着信中除开一些极少的军况外,尽数写着要刃血盯好自己,尤其是整日在自己眼前晃得男人。 无论何人!无论是何身份! 若有半分越过雷池,稍有觊觎。 杀无赦! 因而,风水清羞得抱信大骂。 刃血,蹲在角落,理屈词穷。 小甜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贱兮兮响起:“宿主!嘿嘿嘿,我凑个热闹提醒您,加100点甜蜜值吧!泫宸魈这小子真让人……嘿嘿嘿……” “鬼男人!控制狂!” 刃血蹲得腿直发麻,小步小步向前蹭了蹭,仍然揪着耳朵可怜兮兮道:“郡主……呜呜呜……您别赶我走……我错了……此事要被主子知道,非拔光我头发不可。” “哎……” 风水清托住脑门,快愁断了肠。 起初答应魔王结婚约,原是想着复完仇与他和离。 眼下瞧这阵势,若自己日后提及此事,他不得提刀追我个天涯海角? 小甜甜笑嘻嘻:“宿主~您心里都有他了,还想着和离!我看你现在可舍不得离开他!嘿嘿嘿……” 听着脑内满满“阴谋”得逞的欠揍声音,风水清脸上烧得更厉害。 只得将手中信丢在一旁,双手托腮。 “罢了,刃血,日后不要再仿写我的信!去方氏布行探探动静,回来禀报。” “好的!郡主!您小女子有大量!郡主肚里能撑船!胸怀……” 风水清攥紧拳头:“快去!!!” “嘿嘿嘿……好好好。” 刃血挠挠头,笑嘻嘻地小跑着离开屋子。 …… 不过区区七日,皇城内就传遍方氏布行售卖的新布质如仙物、亮丽夺目。 一时间,城内女子对其趋之若鹜,快要将方氏布行的门槛踏破。 就连宫中消息灵通的娘娘们,都纷纷遣人出宫来买。 雪花般的银票纷至沓来,方永南毫不费力就赚个盆满钵满。 就算往林府送了两次“布料”,手中闲余也快赶上平日里三个月的营业额。 不禁叫他心情大好,信心倍涨。 经这么一折腾,那点对翩衣姑娘的挂怀更有底气。 自认天下有哪个女子不爱财? 尤其还是他这种“颇有皇子气势”且腰缠万贯的富户。 如今只要想着如何将那“失心疯”的家仆支走,美人还不唾手可得! 诡计一旦萌芽便迅速扎根破土,方永南手掌不断抚摸着那匹翩衣姑娘曾抱过的样布。 嘴角噙着阴狡笑意,一副鼠目盛满猥欲。 “家主,东西都备好了!” 心腹随侍躬身进屋,附在方永南耳边念了一句。 他胸有成竹地挑了挑稀疏乱眉,瞧着屋外狂风大作,感叹真是天助我也! 继而,收回手拂着自己下巴:“那句老话儿怎么讲来着?天黑杀人夜……后半句……” 随侍男子脸上忙堆起献媚之笑,端起茶杯掀了盖,递给方永南,满目诡诈。 “回家主,后半句是……风高放火时。” wap. /129/129680/30198495.html 第五十三章 尽绝人道之药 风水清刚从街上回到翩衣布行,头发被突然刮起的狂风掀成鸡窝。 刃血凌傲默契地将门窗关好,一左一右立在她身后,直直看着她用小梳子与自己的长发“作斗争”。 瞧着自家郡主“咬牙切齿”的可爱模样,凌傲心头怦怦乱跳。 坐于她面前,为她斟了杯茶。 “郡主,先歇会儿润润嗓。方才在外面又干又脏,嘴里应进了沙尘吧?快喝点茶清清嘴。” 刃血抬杯一饮而尽:“谢谢凌傲哥哥。” “你!” 凌傲攥紧拳头,拍案而起。 “停停停!!!” 风水清丢下梳子,伸出胳膊挡在二人中间。 “您二位可饶了我吧!不要天天斗来斗去得好吗?再这样!我就告诉大哥和魔王……收拾你们!” 闻言,刃血与凌傲互瞪一眼,愤愤不平一左一右坐在凳上。 他们,确实是怕自家主子…… 沉默半晌,凌傲盯着窗外被风刮成“群魔乱舞”的树枝影儿,不禁沉声低语:“风在雨前头,看这阵势,今晚恐有暴雨。” 风水清终于梳顺秀发,手中把玩着梳子,若有所思开口:“嗯,看来计划也可实施了。” 方才出门,她就是想要瞧瞧那些布售卖得如何。 于街上转了一大圈,见十人里竟有七人穿,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恰逢天公作美,似要下暴雨。 那么趁着雨水,操纵布料褪色,定不会引人察觉。否则硬生生使颜色骤然而褪,只怕会让人觉得是这世间出了鬼。 凌傲细心留意到风水清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今日一大早他们就出了门,这会儿自家郡主肯定饿极了! 他掏出方才在街上偷偷买好的萝卜糕,热乎乎地捧到她面前:“郡主,您饿了吧?午膳还没做好,您先垫垫!” 嗯……凌傲肯定是个伙头军! 风水清对食物毫无抵抗力,刚要接过。 刃血却一把抢过,全部塞进嘴里! 边嚼,边逃,边喷萝卜糕渣:“郡主!我也很饿!让我吃吧!!!多谢!” 嘿嘿嘿,对不住了郡主! 我就是被主子派来给你挡烂桃花的! 凌傲这臭小子,整日做些逾矩之事! 我可是在保护那小子! 要不主子知道非剁了他双手不可! 嘿嘿嘿…… 瞧着刃血疾驰的欠揍背影,风水清双手按住突突狂跳地太阳穴揉了揉。 凌傲虽生气,但也并不想再与他纠缠拌嘴,索性随他而去。 今晚,夜幕来得比往日更早。 黑云压城,墨雾滚滚。 阳光早已不见踪影,仿若被阴云挟持。 酉时刚过,这会子三人刚用过晚膳。 风水清一直于窗边盯着外面的天气,只待下雨,便可操控布料褪色。 刃血正百无聊赖地读着言情话本,猛地坐直身子,冷汗浸透鬓间。 “咕咕咕噜噜咕噜……” 风水清瞧他那痛苦模样,疑惑不解:“你……你怎么了?” “肚子……” 刃血紧咬下唇,手捂肚皮,攥紧拳头。 “肚子好痛……我去茅房办些事,你们先聊……” “噗……” 风水清忍不住笑。 听他这样讲,凌傲忽然回忆起。 下午买萝卜糕时,老板急急赶回,说自己刚去了趟茅房…… 不会是…… 他未洗手?! 还好……郡主没吃到…… 思及此,凌傲笑出声。 哈哈哈哈!活该!你个嘴欠的臭小子!拉死你!!! “噗噗……” 刃血鼻塞草纸,尽情释放。 他已蹲了将近一个时辰,可肚内的翻江倒海仍旧不见停。 就在他愁眉紧锁拄着脸用力时,猛地一股热浪从屁股贴着背舔到后脑勺! “啊啊啊!!!烫腚烫腚!!!” 刃血嗷一嗓子吼了出来,手忙脚乱擦干净提上裤子。 便见茅房外火光四起,就连茅坑后面的墙壁都快被烧毁。 心头一沉,他顿时生出些不好预感。 可翻肠搅肚的痛感再次袭来! 他只好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捂着屁股狂奔去风水清房里。 那里,却空无一人…… 唯剩一方帕子孤零零遗落在地面。 糟了!!! …… 风水清醒来时,身处于间陌生屋子。 收拾得倒还算利落规整,只是…… 入目皆秽画,烛火幽暗,昏昧无比。 方才,她正在窗边徘徊,凌傲默默相伴。 忽然,院内传来窸窸窣窣地异常动静。 左等右等,还不见刃血那小子回来。 凌傲只得让风水清留在房间,他去速速查探。 就在凌傲离开不到盏茶的工夫,她只觉鼻孔钻入丝异香,眼前闪过一道暗影。 便失去意识,陷入幽黑。 所以…… 小甜甜急迫无比之音骤时传出:“宿主!您被抓了!应该是方永南那畜生干的!我能感应到附近有他气息!” 风水清心头倏然蹙紧,鼻息尽是甜腻诡怪的熏香之味。 “宿主!这屋内燃了迷情香!!快跟我兑换些清脑醒神的药!!快啊!!!” 意识一闪,几粒药丸现于掌心。 耳畔传来雨滴拍窗之声,她稳了稳心神,交代小甜甜将染料褪色机关开启。 可还未等将药放入口中,门被“哐”的一声从外推开。 方永南穿了身极薄单袍,淫笑着搓手躬身进入屋内。 “美人儿!我来了!!!快让我好好疼爱疼爱你!!!” 这功夫他动作倒是极为利落,上前扯住风水清手腕,就要贴上去抱她。 手中之药一抖,掉了下去。 她头晕乏力,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清晰。方永南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孔,被不断放大。 身体软绵绵使不上一丁点力气,腹中似有尽绝一团火,燃得她惊恐万分,措手无依。 魔王……我好怕…… 脑内某个俊凛身影一闪而过。 转念,她咬破嘴唇,强迫自己清醒!迅速集中精神,稳了稳呼吸:“方……方老板……您别急……” “哦呦?!” 方永南这会力已满蓄,但听到美人如此娇嗔着唤自己,还是停下动作,想瞧瞧她有何新花样儿? 小甜甜,快…… 给我换个尽绝人道之药!快啊! 掌心一热,丸药立现。 她假意从袖口掏出,晃晃悠悠递给方永南:“这药……可强身健体……你先吃了再……”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美人儿会啊!!!” 方永南心里美极了,忙不迭将那药一口吞了下去。 而后,再次逼近角落眼神迷蒙、脸颊潮红的风水清。 “嘿嘿嘿……今夜终于可以和翩衣姑娘共度良宵啦!!!” 就在他刚要摸上美人小脸儿时,一道戾然童声直直劈进屋里! “大姐姐!!!” wap. /129/129680/30198496.html 第五十四章 不是不报,时机已到! 被打断好事,方永南眉头拧成个大疙瘩。 转头就见一个头儿不算矮的男孩,浑身湿透,手握砖头,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大姐姐!!!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风水清眼神逐渐聚焦…… 眼前这孩子…… 林子儒??! 原来,林子儒与娘亲恰巧被凌傲安排住在这间宅子隔壁。 方才他瞧着快下雨,便在院里帮娘亲收晾晒衣物。 忽然,一抹黑色疾影从头顶闪过。 虽夜幕极黑,但他却看清,那黑影夹着的女子…… 是他的大姐姐! 于是,他翻墙捡了块砖头,瞧见这屋亮着烛火。 还好!千钧一发之际,将大姐姐救下!!! 由于方永南不喜欢被人打搅好事,所以这与美人私会的隐蔽院子,从来不留下人看守。 这才叫林子儒毫无阻拦地偷偷溜了进来。 方永南本就热灼上头,这会儿一经打断,不知怎么浑身竟微微有些发寒。 就连那些情绵之感,也褪下去不少。 他云里雾里,还以为是因有人坏事而如此,根本未往美人给他的“强身健体”药上琢磨。 霎时间,他气蹿头顶,上前搡了比自己矮的林子儒一把。 男孩却纹丝未动,抡起砖头就向他头上拍去! “小兔崽子!!!” 方永南反应迅速,钳住他瘦弱小胳膊,顺势扇了他一嘴巴。 “他娘的,就你这小胳膊还想打我?你等着!老子好事结束再收拾你!!!” 方永南寻摸个绳子将男孩捆起,又绑在床边,蹲下身子恶心笑道:“嘿嘿嘿!既然你喜欢你的大姐姐,那你就在这好好瞧着!” 风水清趁此间隙赶紧兑换清脑药,捡起地上砖头狠狠实实照方永南抡去! “咚”一声闷响,猥琐男人翻了个白眼栽倒在地。 她赶忙跑到林子儒身边为他解开捆绳。 “走!” 还未等跑出几步,风水清头顶一痛。 竟是方永南! 他正死死拽着自己的长发! “大姐姐!!!” 林子儒的喝叫带上哭腔,清澈的眼内满是惊惧。 此时方永南的模样太过可怖! 头顶淌下的鲜血将他半张脸淋透,嘴角还挂着阴森诡异之笑容,犹如刚从地狱深处爬出的夺命鬼! “你快逃!!!去布行找凌傲!” 风水清挣扎无果,推了身边发愣地林子儒一把。 他明白,自己根本无法与方永南抗衡,只得咬咬牙孤身冲出门。 “美人儿,你好狠的心啊!!!” 方永南怒火中烧,抹了把脸上的血,扥住风水清长发将她拽倒在地。 口中一腥,鲜血顿时从她嘴角涌出,一颗牙也松动下来。 瞧着男人阴狠毒戾的眼神,风水清心底直抽抽。 方才中了迷香,手脚无力,拍他那下非但无用,反倒是把这耗子给激怒了! “家主!!!” 一浑身湿透的中年男子忽然从敞开的大门闯入,见屋内情形颇为悚然,却也来不及管顾。 只得喷着口水慌乱吼道:“家主!布行出事了!!!小的来前已给林大人递了消息,可现在门口闹事人群越聚越多!掌柜马上顶不住了!您快回去看看!” 闻言,方永南狂愤暴怒! 原本马上就要得手!却被那小兔崽子给搅和一番! 现下布行又出了事! 他的美人儿! 美人啊!!! 他松开风水清头发,掸了掸发皱衣袍,边负气向外走,边低声交代:“将这姑娘带到城东别院去,我速速就回!” 中年男子瞧着地上瘫坐的娇小少女,嘴角一勾,打算将她打晕扛着带走。 风水清这会终于清醒地差不多,兑换了把精致匕首,藏在宽袖中。 见他距自己越来越近,找到角度,举臂刺去! “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男子栽倒在地,抱着大腿哀嚎…… 眼见他又要起身追击,索性将匕首朝他丢了过去! 不偏不倚,正中腰间! 这下儿,他彻底疼得直不起腰。“哐啷”一声,倒在地上紧捂伤口,嚎得更惨烈。 长裙太过碍事,风水清将裙摆扯至小腿,跌跌撞撞向外逃。 一道黑影闪身出现,挡住去路。 “你这小丫头倒有两下子,还好我赶了回来。” 男子黑布覆面,她看不到脸,只觉这声音如癞蛤蟆一样,黏黏糊糊令人作呕。 风水清脑子一转,迫切开口:“方永南给你多少银子?我给你十倍!现在你放我走,三日后去风府取银子!” “哈哈哈哈……” 黑衣男子仿佛听到天底下最滑稽的趣事,笑得前仰后合。 “风府?小丫头,你是不是被吓傻了?你一个开布行的区区小商女!与首辅风家怎么可能扯得上半分关系?” 小甜甜焦心灼语:“宿主!您跟我再换只匕首!捅死他捅死他!” “我打不过他啊!你瞧他那眼神和起势!分明就是个练家子!我能打得过他吗!!!” “小丫头,这次乖乖跟我走吧!” 黑衣男子凑近她几步,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 “主子眼光真好啊!你可真是个小美人。方才用迷药将你迷晕,现在看清你模样,我可有点舍不得了。” “你这宵小之辈!竟敢对我家主子无礼?!” 粗糙手指差点就触到风水清脸颊,凌空一道厉喝让他的手悬在半空。 又一道黑影从空中跃至风水清身前,放下怀中男孩,半跪地面拱拳:“主子,属下来迟了!您没事吧?” 面前的凌傲,身上衣物被烧得残破不堪、黢黑无比。 就连脸上,也尽是尘土炭印。 分明就是经历了一场大火! “你这小子哪儿冒出来的?” 黑衣男子见凌傲身影太过利索无形,颇感讶异。 闯荡江湖二十余年,他自诩身手高强,武艺极少人能及。 可这小子远处踩跃轻功而来,直至现身他才看清身形! 那点自视甚高的自尊心,难免受到无情践踏! 一时间,妒海狂掀,暗器入手,直冲凌傲刺去! “哐!” 凌傲连身子都没转,回了胳膊一拳准准锤在他蒙着黑布的脸上。 这边,仍泰然自若地与风水清讲话:“主子!翩衣布行失火了!属下觉得应是方永南为支开我与刃血,用的调虎离山之计!趁着火势加剧,将您掳走!” “啊!你这小子!老子今儿非揍得你口吐白沫!” 黑衣男子憋屈得要死,扯下蒙面布用手背蹭去嘴角鲜血。 又从靴筒摸了把匕首,再次向凌傲疾速攻击。 “砰!” 凌傲弯腰,一个转身加举臂,黑衣男子又直直飞了出去。 旁边被凌傲抱着一起来的林子儒,瞧得双眼发滞。 他知道这位凌傲哥哥武艺高强。 可…… 如今这场面,怎么像…… 虐垃圾一样轻松?! “主子。” 凌傲拍了拍碰到黑衣男子的手,满脸嫌弃。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方才属下来时,瞧见好多人奔着方氏布行去了!刃血那小子也不知所踪!呃……您稍等我片刻。” 凌傲本就心急,虽然平时与那个嘴欠手欠的刃血不对付。 可方才他奋力救火时,却怎么都找不见臭小子身影。 眼见着茅房被烈火吞噬干净,联想到刃血正在蹲坑…… 这小子…… 不能是在拉屎时被烧死了吧?! 这会儿好不容易寻到被人掳走的自家郡主,旁边竟还有只苍蝇乱叫乱飞! 他本就不多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 哐哐几个铁拳下去,黑衣男子牙掉了八颗,满脸是血。 终于无法再起身,躺在泥坑里瑟瑟抽抽地口吐白沫。 凌傲放心回到风水清面前,眼神再次焦忧起来。 “主子?接下来如何是好?” 风水清自方才起,就一直在双手环胸细细推算。 从被掳走后的情况来看,翩衣布行失火,刃血不知所踪。 这场疾来迅去的大雨简直如有神助! 既浇灭了大火,又可让我顺势开启布料褪色! 那么现在…… 客人应都去了方氏布行闹事! 也该到收拾那大耗子的时候了! wap. /129/129680/30198497.html 第五十五章 退钱!退钱! 深秋将至,天黑得愈发早。 街道小贩早就收摊回家,随着热闹人声渐渐散去,巷子冷冷清清。 此时,暴雨已结束,湿冷空气席卷全城。 秋风瑟瑟,不时有几片落叶从树上纷飞落下。 相比于清冷巷弄,早就散去的鼎沸人声这会儿齐齐聚在方氏布行门口。 不过并非门庭若市,而是各个横眉冷目,火冒三丈! “退钱!退钱!退钱!” “你们方氏布行卖的这是什么破布料?!仅仅浇了些雨水便褪色成这副鬼样子!” “是啊!方氏布行是大骗子!骗我们的钱!” “退钱!退钱!” “……” 百十来号人将布行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纷纷举着手中白布。 若不是他们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是近几日火爆全城的最新款布料呢? 几十名布行力仆臂挽臂,咬紧牙关抵抗怒发冲冠的人潮。 掌柜的帽子不知被谁打掉,就连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散了几缕与冷汗一同贴在脸上。 “各位客人!我们方氏布行的布料从未出过岔子,兴许是方才的雨太大!请大家息怒!我家方家主马上回来为大家解决!息怒啊!息怒!” 哎!这都去请家主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未回来! 再这样下去,我可顶不住喽! 掌柜都快愁死了,边哆哆嗦嗦向客人们作揖,边心急如焚地对自己念着。 “吁……” 方永南从马上咕噜下来,瞧着布行门口围着的人群,胸口气得更堵。 “你们这些刁民!聚众闹事!不怕我报官抓你们进大牢吗?!” 厉喝声由远及近,人群安静片时,再次沸腾起来! 闹事人甲:“你强词夺理!是你们布行卖的布料有问题!” 闹事人乙:“今儿下午刚取回的新衣!没等穿回家,仅浇了点雨水!上面的染料全都掉了!变成白布了!还敢讲我们聚众闹事?!分明就是你们欺民霸市!” 闹事人群:“对啊!退钱!退钱!” 方永南被吵得头痛欲裂,遣掌柜取来风水清给他的样布,唰地抖落开,从里到外给闹事人群展示一遍。 “你们看!这就是我卖给你们的布!为何我这块布完好无损!分明就是你们串通一气来讹钱!快去报官!抓了这些刁民!” “家主……” 掌柜的从袖口掏出一沓子票据,附在他耳边悄声讲道:“家主,这些布确实是从咱们布行出去的。您瞧瞧,这是售凭鉴。” 方永南胡乱翻了翻,上面的刻印的确是真的! 这究竟是…… 到底在皇城商界叱咤多年,方永南瞬息反应过来。 他娘的!那小娘儿们竟敢唬我?! 先是给他匹无问题的样布,之后那些货布便掺杂着残次品。 由于量太多,他未能全部检查一遍! 怎么…… 这偷梁换柱之计,如此熟悉…… “大家伙听我讲几句!就是方永南骗了你们!!!” 就在他豁然贯通之时,一熟悉女声从人群后方传来。 闹事人瞧风水清气势磅礴,身后又跟着如煞神般的焦衣男子,与一名眉目清澈的男孩。 纷纷自动让开一条道,让这奇怪组合顺利通过。 “他娘的,你这小贱人还敢来?!” 方永南叫嚣一句,火气噌地窜了上来,跨步上前便要掌掴风水清,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箍住。 疼得他本就为数不多的硬汉气质,化为虚无。 “诶诶……疼疼疼……疼疼……” “方老板,我好意提醒你一句。”凌傲狠狠撂下手,垂眸寒语,“你最好对我家主子客气点,否则我怕你求死之时,哭得太难看。” “你……” 方永南梗起脖子,一手捂住仿佛被捏断的小臂。 这小娘们儿什么来头?不过就是在皇城开了家小小布行而已! 怎么身边有两条疯狗般得随从?! 真是一条比一条更癫狂! 倒是一旁的林子儒颇感过瘾,嘴角勾上些扬眉吐气的弧度。 大姐姐不愧是风府管家的侄女儿!身边的随从哥哥身手厉害!气势更厉害! 方永南瞥了眼浑身戾气的凌傲,再不敢动手,只恶狠狠盯着满面自若的风水清。 “小贱货,你敢玩儿我?过会林大人来了,你就算给我跪下,也别想我饶了你!” 风水清蹙眉惊忧:“林大人?这点小事怎会惊动户部尚书林大人?” “哈哈哈哈……” 方永南志在必得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你怕了吧?就算你身边跟着一百条疯狗随从,也撼动不了我身后的林大人!现在跪下求我原谅你,还来得及!” 风水清淡漠一笑,转过身子直面人群,再不想与人渣多费唇舌。 “大家伙儿!你们的气愤我也感同身受!我是慧诚布行老板的好友!方永南欺民霸市!诡计多端!先是于几月前假意帮助我们,低价卖给我们一批布!出售时才发现,那批布竟都是残次品!之后,他们串通钱庄借给我们钱!本金还完又要高额息金!我们还不起,他就派人打我们!” 闻言,本就怒意滔滔的人群肝火更旺!许是又联想到自身遭遇,愈加怒不可遏。 甚至有几个人,握着火把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风水清瞧着势态不错,继续火上浇油。 “除此之外,他还假意施膳骗招雇工!掠劫童工!骗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为布行免费做工!若做慢了一点,就将那人往死里打!不给吃饭!不给休息!今日大家伙也看到了!方氏布行货布有问题!他们还死不承认反咬一口!大家伙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斩立决!!!” 听到这,人群如浇了水的油锅,瞬时爆炸开来。 “太可恶了!方氏布行竟做出如此豺狼之行!简直丧心病狂!” “斩立决!斩立决!杀了方永南!” “是啊!杀了他!为民除害!!!” 方永南越听心越冷,明明那些事藏得很好,怎么被这小娘们儿知道得一清二楚? 慧诚布行…… 他翻了翻脑中记忆,又瞧了瞧风水清身边格外眼熟的林子儒。 好啊! 原来是个连环套儿啊! 从一开始她就准备算计我了! 所以才假意邀请我!卖给我有问题的布料! 原来都在这等着我呢?! 方永南终于回过味儿来,眼见闹事人群怒意越来越盛,挡住他们的力仆也渐渐支撑不住。 他的双腿,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库库库库……” 就在人群慷慨激昂快要冲破阻拦时,整齐的脚步声如震天擂鼓般从不远处传来! 士兵们身着银甲,手中火把将他们的脸与身映成橘色,可仍旧掩盖不住冰冷木讷的眼神,与坚定刚毅的面庞。 火光连成大片火海,不过顷刻间,便将闹事人群团团包围。 带头的两名骑马主将,利落下马,握着佩刀向风水清他们走来! “扣扣扣……” 一辆马车不疾不徐地从士兵群中缓缓驶出,轿夫停马掀帘,扬着眉毛禀喝: “林大人到……” wap. /129/129680/30198498.html 第五十六章 触底 “林大人!表叔父!!!” 方永南见到慢悠悠踱步而来之人,双眼射出精光。 这会子他小臂也不疼了,只觉全身通畅,从脚后跟一直爽到天灵盖! 哈哈哈哈! 我的表叔父来了!表叔父来帮我了! 小娘儿们!刁民们! 你们就快要跪下给爷舔鞋了!!! “啪……” 方永南跑到林宏面前,还未来得及下跪,便被他抬手一巴掌给扇了个趔趄。 “你这没用的狗东西!这么点事儿还要请我来?” “表叔父……” 方永南连滚带爬快速起身,挨了个巴掌又如何?这位可是我的靠山啊!我的救星啊! “表叔父!都是那个小娘们儿害侄婿啊!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他哭得声泪俱下,瞧着凄凄惨惨,那副嘴脸也更加令人作呕。 林宏顺着方永南颤颤巍巍的指尖望去,借着火光能看清风水清的脸。 这小丫头……怎么有些眼熟?! 他甩开方永南抱住自己大腿的双臂,负手又向前走了几步。 这回比方才看得更清楚些。 眼熟确实眼熟,可怎么偏偏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林宏没头绪地思考片刻,一边还听着方永南将事情经过哭诉出来。 “没用的东西!大晚上还得我来给你擦屁股!滚一边去!” 事情了解得差不多,林宏更加气愤。 瞧着方永南那涕泗横流的模样,他只觉自己的老脸都快丢尽了。 不过是些刁民与一个布行女子罢了,对付他们可比捻死只虫子简单多了! “来人!” 听到林宏喝令,方才骑马的副将之一,半跪于面前:“末将在!” “将这些刁民押进大牢!谁若还敢闹事!你明白怎么做!” “末将遵命!” 令毕,士兵开始镇压人群。 不出半盏茶工夫,聚集在一起的人群纷纷被押解在地,各个抱头发抖,不敢言语半句。 风水清身旁有凌傲保护,士兵无法近前。 自然惹得林宏留心。 区区一介民女,身旁竟有如此身手的随从! “秦泰!速速将那小子拿下!” 得林宏命令,一直于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灰袍男子闪身而现。 同那些木讷士兵不同,他的步伐轻盈,身姿挺拔。 应是林宏身边养的得力护卫。 果不其然,秦泰不过晃神间,便疾速接近正被士兵围攻的男人。 凌傲踹开身旁最后一名士兵,迎战而上! 交手十几招,二人竟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糟了! 凌傲瞧着不远处的士兵距风水清越来越近,只得从战斗中分心。 我被这小子缠住!无法保护郡主! 方才情况太过危急,还未能来得及通知言欢堂的兄弟们! 若是郡主有个闪失……我…… 秦泰身手本就与凌傲不相上下,这会由于他分心,自然占了上风。 一个肘击,将凌傲从半空中狠狠凿在地面。之后将力气全部灌注于双拳,从上方直直杵在凌傲胸膛上! “咔嚓……” 是肋骨断裂之音! “凌傲!!!” 那声响太过刺耳,风水清惶恐失措地大喝一句! 士兵早就蠢蠢欲动,方才是因为凌傲在旁护着,他们无法近前。 这会那煞面小子战败,他们抢功似的上前将风水清按跪于地面! 方永南与林宏哭诉时,他们也听了个一知半解。知晓这姑娘便是此事“幕后主使”,将她擒住,封赏定是近在眼前!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闹事人群的火把散落一地,火光忽明忽灭,犹如伏在地面瑟瑟发抖的人群,似乎轻轻一吹,便会立即熄灭。 凌傲生死未卜,躺在地面昏迷不醒。 林子儒本还负隅反抗了几下,不过以卵击石,这会也被士兵狠狠钳住双臂,跪在风水清身旁。 男孩虽年龄不大,但眉目间瞧不到一丝恐惧颤栗。 只忧心忡忡盯着一旁同样身陷囹圄的风水清:“大姐姐,你别怕!子儒在这陪着你!” “嗯!我不怕!” 瞧风水清笑得粲然,林子儒心内更加坦然无惧,回了她一个明媚笑脸。 方永南这回可得意坏了,跟着林宏走到风水清身边。 路过凌傲时,还不忘狠狠踢了他一脚。 “小贱人!怕了吧!方才你那神气劲儿呢?不是挺能拉拢人心的吗?这会儿怎么不敢讲话了?哈哈哈哈哈……” 林宏斜睨他一眼,鄙夷至极:“滚一边去!看你满脸小人得志的样儿!” “是是是……”方永南忙鞠身退到他身后,双手拱在一起连连作揖:“表叔父!多亏了您!多谢您出手相助!” 林宏再不理会他,只幽幽盯着风水清。 这姑娘倒还真挺不一般,若是普通女子,恐怕早都吓哭了吧? 嘶……到底在哪见过她来着? “小姑娘,我这不成器的侄婿究竟哪里惹到你了?你要如此对付他啊?” “林大人……”风水清抬眸,沉着自如:“你勾结商户,贪赃受贿,欺压百姓,罪罪当斩!” “哈哈哈哈哈……” 林宏似乎听到个尤其滑稽的笑话,捋着修剪精致的胡子仰天长笑。 “想不到你一个小小商女,竟还心系家国!倒是老夫小瞧你了!” “不过……” 他俯身抬起风水清的下巴,左拧拧,右看看。 “我们是在哪儿见过吗?老夫怎觉得你如此眼熟?” “呸!拿开你的脏手,恶心!” 风水清将口水准准啐在他脸上,林宏忙不迭拿出帕子擦干净。 方永南见状,上前狠狠踹了她小腹一脚,狗仗人势道:“你这不识好歹的小贱人!竟敢对我表叔父无礼!!!” 腥甜液体霎时遍布口中,风水清吃痛地弯下腰。 这大耗子……力气真大…… 小甜甜带了哭腔:“宿主,呜呜呜……怎么办啊!要不你讲出身份!震慑他们一下!!!” “没用的,一来他们不会信。二来,就算相信我所讲,也可趁机将我灭口。” “呜呜呜……那怎么办呀……要不用寻物瞬移功能?给你传送回风府……再不就给你爹爹送封信……” 感受到小甜甜的真情切意,风水清心头暖意流动。这个傻系统,待我倒是真心。 小甜甜哭得更厉害:“当然啊!宿主!小甜甜真的很喜欢你呀!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别哭了,这几个功能都不可用。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他们定会将我视作妖女烧死……送信的话,爹爹看到赶来,也来不及。” “好了好了!” 林宏气愤地丢了手中帕子,负手向马车走。 “把这收拾干净,明日照常营业。若还有人敢闹事!直接拉到牢里!” “是!表叔父……您慢走……慢走……” 将林宏送到轿子上,方永南返回风水清面前。 他蹲下身子,捡起林宏丢弃的帕子深深嗅了嗅。 “美人儿,你好香啊……你现在求求我,我再给你个机会伺候我,如何?” 风水清瞧他恶心的眼神与面孔就反胃,眼神狠戾,漠然一笑:“滚远点,看到你我就想吐。” “你个小贱货!老子可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语毕,方永南抬手就向她脸上扇去。 之后也不知从哪摸了把匕首,拽住风水清头发,冷冰冰地刀刃儿贴了上去! “小贱人,老子今天就将你毁了容!卖到妓院去!!!” 刀刃越陷越深,稍许刺痛伴着寒气从脸上瞬时传来。 “哗……” 倏地,一道人影落至面前,按住方永南的大脑门儿将他推下台阶。 他翻了几个滚儿,匕首一个没拿稳,随着翻滚正中裤裆间! “啊!!!”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林宏的马车刚走没多远,便听到整整齐齐的士兵踏地声。 他还以为是自家兵卒跟了上来,只得掀开轿帘不耐烦道:“先去处理那些刁民!本官要回府!不用跟着我!” 半晌过后,迟迟未得到回应,马车也缓缓停下。 林宏有些气急,本来方才被那小商女啐了口水他就嫌弃的不得了。这会儿怎么回个府都不让人消停? 他只得慢慢从轿里探出半个身子,脖子一抻,怒骂道:“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赶紧滚!本官要……” 终于,林宏看清挡住去路之人。 他身着月银色团龙纹蟒袍,身形挺阔俊颀。 正骑着一匹枣红色千里驹,居高临下俯视自己。虽面露温和笑意,但那双邃眸,锐凛又锋利。 林宏心内顿时砸进无数块巨石,声音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三……” 骑马之人笑意更浓,瞧不出丝毫其余情绪,他声色清澈,如沁心溪淙之音: “林大人,夜深露重,您去哪儿呀?” wap. /129/129680/30198499.html 第五十七章 反弹! 方永南这辈子只有两个兴趣。 一是财,二是美人。 裤裆传来的痛感,让他顿觉自己为数不多的兴趣,即将要失了一半。 “啊……呜呜呜……啊啊啊!” 瞧着方永南痛得满地打滚,风水清止不住笑,束缚她的士兵,这会儿也被刃血打得躺在地上直抽抽。 “嘿嘿嘿……郡主!方才我登场帅不帅!哈哈哈哈哈……是不是有一种天降神兵的感觉!!!” 刃血自我感觉良好,在风水清面前手舞足蹈,还不忘撩下额前长发,快要美得没边儿了。 “嘿嘿嘿……” “啊!你们看那人……” “哈哈哈哈……” 风水清未等回话,便听到刚被解救下来的人群窃窃私语。同时还夹杂着时有时无的嘲笑声,引得她有些不解。 刃血同样一头雾水,明明方才自己出场的模样很酷啊!还阴差阳错地将方永南决了人道。为何台阶下这些人,要笑话自己? 他只得气呼呼转过身子,想要放几句狠话。 “啊!!!” 风水清尖叫一声,忙捂住自己双眼。 刃血更加迷惑,挠挠头晕乎乎道:“郡主,您喊什么啊?” “裤子!!你的裤子!” 他用手摸了下一直嗖嗖往里灌凉风的屁股! 竟然! 没!有!布! 难怪!从方才去皇宫寻救兵时,就一直感觉屁股蛋儿冰凉又漏风!难怪!那些人在笑话他! 原来,是在布行蹲坑时,裤子连着袍子被火烧得一干二净! 刃血捂住白花花的屁股蛋儿:“啊!!呜呜呜……完了完了完了……主子知道非得把我屁股给割成一百瓣儿……呜呜呜……” “你快你快!脱了衣服系上!挡住!!!” 风水清这会羞得耳朵都发烫了,幸亏方才只是扫了一眼,还不算太过分……不算太过分…… 小甜甜也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宿主啊啊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这事要让泫宸魈知道……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 刃血双眼通红,闪着泪花。 此时他只穿着里衣,外袍褪了系在腰间,挡住屁股。 夜风微凉,吹得他有些哆嗦。 “丢死人了……呜呜呜郡主,这事儿您可千万别告诉主子……要不我就死定了……” 未等刃血委委屈屈哭诉完,火把连成的火海再次缓缓涌现过来。 林宏这次未乘马车,方才的傲睨自若无影无踪,除满面谨慎心虚外,更多的则是悚然无措。他双手紧紧揣着,被士兵簇拥在中间踉跄而行,双眼滞神又恐惧。 “弟妹!” 清朗之声犹如一缕阳光,温暖明媚。 泫宸煜利落下马,快步走至风水清面前,取了早就备好的袍子披在她身上。 “弟妹,三哥来晚了,你没事吧?” 风水清鼻尖嗅到熟悉气息,这衣服…… “嗯,多谢三哥,这衣袍是?” “是九弟的,要是给你披了我的衣服,九弟那脾气……” 闻言,风水清脸旁渲上绯意。 方才经历的那些惊心动魄,不知怎么竟全部化成酸溜溜的河,一股脑地涌入心里。 松梅香气萦绕于鼻,熏得眼眶有些热。 魔王……奇怪…… 怎么有点想他那硬邦邦又暖融融地怀抱了…… “表叔父?!” 方永南瞧着风水清身边站着的人气度不凡,借着火光可看清,他身上竟穿着团龙纹蟒袍?! 他就算从未进过皇宫也晓得,那衣服只有皇帝或皇子才能穿! 这会看到自己表叔父正颤颤巍巍跪在自己旁边,自然是难以置信,无法理解! “混账东西!快参见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 方永南脑子里的弦儿一根根开始断裂,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那人究竟是谁。 林宏瞧他满脸的痴滞模样,恨不得挖个坑赶紧跳进去!只好伸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快拜啊!给三皇子殿下磕头啊!” “哦哦哦……拜拜拜……拜见三皇子殿下。” 奇怪,这三皇子殿下怎么与那小贱人如此亲密? 我的天老爷啊…… 她……她究竟是何人? 泫宸煜不想看方永南的招人嫌面孔,径自负手走到林宏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一旁躺着的士兵:“林大人,这位方老板是您的侄婿。作为表叔父真关心他啊,大晚上调用一千禁军,来助纣为虐?” “三皇子殿下……下官听说有人在方氏布行门口闹事……所以才来平乱的……” 林宏卑躬屈膝地颤声回答,眼神时不时左扫右飘,很好地诠释何为做贼心虚。 闻声,旁边围观的人群,忽然激动起来! “他说谎!我们都被方氏布行给骗了!他们卖给我们坏布!我们来说理,却要被押入大牢!” “对!他说谎!” 方永南越听心越凉,耐不住抬起头瞥了瞥,见三皇子殿下正细细思索,忙开口抢过话头:“三皇子殿下!请您明鉴啊!草民也是被骗了!就是她!就是那个小贱人骗我的!” 他边诉屈,边用手指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风水清。 就算她认识三皇子又如何? 还不是区区一介民女! 三皇子殿下明察秋毫,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哼!既然我活不成!老子就将你们都拖下水! 大家一起死! “放肆!” 刃血率先冲到方永南面前,将他指向风水清的那根手指轻轻一掰。“嘎巴”一声,手指便呈出不自然地扭曲状。 “啊!!!” 方永南惨嚎一声,连忙抽回手,捂住痛哭起来。 泫宸煜偏头喝令:“竟敢对清晖郡主出言不讳!来人,割了他的脏舌!” “清晖郡主?!” 林宏与方永南异口同声,齐齐看向站在三皇子后面的娇小少女。 方永南这会吓得连呼疼都忘记,跪着的身子似乎被抽干全部力气,栽歪着瘫在地上。 清晖郡主…… 她竟是大耀唯一一个破例被封为郡主的将臣之女?! 还是首辅风家的嫡女三小姐! 更是与身份矜贵的九皇子殿下结了婚约…… 完了…… 方家九族……难保了…… 想到这,方永南瞧见两名士兵正拿着匕首向自己汹汹走来。 他也顾不得胯下与手指双处剧痛,用膝盖往前一点点地蹭。 “清晖郡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啊!!!求您饶了小的吧……都是小的不对!小的不应该雇用童工……不该施膳骗工……也不该欺商霸市!都是小的错!您饶了小的!您做得都对啊!求求您了……” 方永南在耳旁的哭嚎哀求之声,仿佛静音般,这会儿林宏的脑子同样迟迟反应不过来。 难怪他方才就瞧着小丫头眼熟,原来竟是清晖郡主! 老糊涂啊!老糊涂! 这回可算是真的…… 栽了…… 风水清被吵得头疼,拦住去割舌的士兵,平和道:“三哥,先留着他的舌头。还需得他提供证据,若是用笔写,恐太麻烦也耽误时间。” “嗯!”泫宸煜抬手示意士兵退下,笑得愈发温润,“就按弟妹讲得办!” 方永南与林宏已被人架走,在场的人群欢欣鼓舞,连声叫好。 “清晖郡主您太厉害了!略施小计就惩治了那个方永南!!!” “是啊是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感谢您啊!那些被方永南迫害的布行,终于扬眉吐气了!” “清晖郡主!是您拯救了那些童工啊!感谢您!!!” 道谢之声此起彼伏,风水清眼眶有些红,却觉受之有愧。 虽然她用计将方永南私吞的赃款吐了出来,但若不是刃血去寻了泫宸煜,这会自己恐怕…… 思及此,风水清站到泫宸煜身边。 敞声开口:“此谢并不该我受!是三皇子殿下早就暗中留意方永南与林宏之间的勾当!我只是协助调查帮忙而已!这次功劳,应归为三皇子殿下!” wap. /129/129680/30198500.html 第五十八章 皇后示威 泫宸煜有些讶然,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出面解个围而已,怎么…… 他刚要出声辩阻,风水清在后面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衫。 泫宸煜只得俯下身子,听她附耳之语:“三哥,人多口杂。此事若传到爹爹耳朵里,我又要挨骂了,所以……” 耳垂被她温热气息吹得痒痒,他偏头对上小丫头伶俐俏皮的眼眸,心中一甜。 这个小姑娘真是……可爱到不行。 “原来是三皇子殿下啊!” “三皇子殿下爱民如子啊!实乃为大耀尽心尽力!草民感谢三皇子殿下!” “身为大耀子民!有皇上爱护!皇子也这般一心向民!草民深感幸福!叩谢三皇子殿下!叩谢清晖郡主!” 望着纷纷下跪、口中赞扬之声不断的人群,泫宸煜也耐不住眼眶发热,感激风水清的同时。 这国!这民!这家! 让他爱得更加深沉! 待人群情绪逐渐平息,风水清再度高声开口: “这几日,我会派人在方氏布行做记录。你们买布的钱,会尽数归还。还请各位,回去后在街坊邻里间奔走相告!” “多谢清晖郡主!多谢三皇子殿下!” …… 人群终于散去,仅剩些士兵在打扫此地狼藉。 凌傲重伤,肋骨断了五根。 好在泫宸煜带了太医一同前来,经及时救治,并无性命之忧。 风水清刚要与泫宸煜一同乘马车离开,却见于角落呆呆立着,攥紧拳头的林子儒。 她上前,用帕子擦了擦他脏兮兮的小脸。 “子儒,你怎么了?方永南已被抓,日后就再也没人欺负你和娘亲了。” “大姐姐……” 林子儒拳头攥得更紧,指甲都快陷进肉里去。 “不……清晖郡主。” “啊呵呵……”风水清讪然一笑,扯住他的小手晃了晃,“我隐瞒身份,只是为了做事方便些。你也可以继续唤我大姐姐啊,心里莫要有负担。” 闻言,林子儒眸内开始耀出光芒。 他抬起脸,回握住风水清的手:“大姐姐,我会好好念书!好好照顾娘亲!您于我们的恩情,我们定不会忘记!” “嗯!” 风水清笑意更浓,拍了拍他的头顶:“这才是好孩子!我遣人送你回家,莫要让娘亲担心。” …… 风水清与泫宸煜坐于马车,缓缓向慧诚布行驶去。 毕竟发乱衣破,若回府被爹爹二哥瞧去,还以为是自己刚遭了山匪打劫。 泫宸煜瞧着身披九弟衣袍的少女,神思游离。不禁在脑海中细细思索这几日,她可能遇到的事。 竟然,有些气急。 “弟妹,此事你为何不给我递消息?若不是刃血来找我,今夜恐怕……” 风水清瞧他罕见的凌厉眼眸,心有些虚。 “三哥,对不起……此事确是我欠考虑。原本只是想用计小惩一下方永南,未曾想林宏竟掺了一脚,这才……” 泫宸煜重重叹气,揉了揉额头,忧容锁眉道:“九弟临行前将你托付给我,若你真出了事,我如何向他交代?到时只怕他会恨极了我!弟妹,再不可如此,好吗?三哥……也很担心。” “嗯……三哥对不起……” 风水清这会儿的确词钝意虚。 方永南之事,一环套一环。 层层叠叠,愈陷愈深。 直到最后,还牵扯出林宏这条大鱼。 虽然明知方永南与林宏二人有着远戚关系,可她也未能想通,究竟是谁给林宏这么大的勇气,敢夜调禁军,强镇百姓? 莫非…… 刚思及至此,泫宸煜交给她一封书信。 风水清打开细细读了读,越看,脑内越明晰。 “林宏背后的靠山,竟是皇后?” 泫宸煜轻轻点头,握紧双拳。 “这封信,是在宫外截下的。上面用暗语注了几个名字,应是需林宏拉拢的朝中重臣。若非今夜出了此事,林宏顾此失彼,恐怕也不会露出马脚被我们发现。” 风水清将信仔细叠好,她明白,这是扳倒皇后的重要证据之一。 方永南与林宏勾结一事定然无法辩白,人证物证俱在。 可若皇上知晓此事,会不会认为泫宸魈与他们同流合污。 毕竟…… 皇后是为了让他登基,才费尽心力四处招兵买马。 “弟妹。” 泫宸煜炯透犀利的眸子似乎直击风水清心底,他淡然开口,难抑激动:“时机已到,该是一击必杀的时候了!” “不对!” 风水清心内不安恐惴的感觉愈渐加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拒绝。 泫宸煜本信心倍增,计上心头。 自然被这突如其来地打断,惹得不知所云。 “弟妹……你这是何意?” “皇后做事滴水不漏,你方才讲这信件是她秘密传给林宏的,怎会被截下?为何之前从未寻到丝毫踪迹,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出了岔子?” “这……” 经她挑明,泫宸煜思绪顿涌,不知如何作答。 风水清深陷斟酌,于脑内将所有线索缓缓拼凑。再结合近些日子以来,身边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终于…… 些许眉目渐渐浮出水面。 “皇后是在向我们示威!” “示威?!” 泫宸煜颇感不解,不懂弟妹究竟何意。 “嗯……” 风水清缓垂娥首,目光深远。 “皇后自始至终便一直未信任过我,如今泫宸魈不在皇城,她定是对你我处处加以留心。可今夜你前脚刚知此事,后脚便截了信。只怕……刃血刚踏入宫内寻你,她就开始谋划算计了!” “嗯,确实如此。” 闻言,泫宸煜顺着风水清的思路细细忖度片时,终于明白她所想所虑。 再结合今夜种种,字字珠玑:“皇后耳目众多,今夜之事恐已了如指掌。所以那封信……是在欲擒故纵!也是在警告我们莫要轻举妄动!” “对!如果现在我们急于一时,将当年之事捅到皇上面前,皇后会反咬一口!她自然晓得我们做此事是为谁,到时她完全可将脏水全泼在泫宸魈身上,再反控我们联手夺取皇位!当年之事她死罪难逃,索性与我们同归于尽!” 泫宸煜拳头硬如生铁,攥得咯吱作响。 “即使父皇知晓九弟生母为谁,这些年对他的抵触与嫌恶,却无法突然转换。到时皇后可诬陷九弟被她培养得野心渐盛,誓要夺取皇权。我兄弟俩素日交好,他又执意要与你结婚约,明摆着三方联手!父皇定会起杀心!皇后好算计!当真好算计!” 原本燃起的希望之火,骤时如被暴雨覆灭。 泫宸煜不甘,却又心余力绌。 风水清倒如释重负,亏得方才隐隐有不祥预感,这才未冲动行事。 皇后根深蒂结,本就没想过能如此简单地扳倒她。 左不过是从长计议,机会尚存! 二人各擎所思时,士兵的急急通传之音从轿外传来。 “禀三皇子殿下!林大人自戕了!” wap. /129/129680/30198501.html 第五十九章 魔王,他还好吗? 闻言,风水清与泫宸煜并未太过意外。 相视凝眉,心照不宣。 “知道了,尸首保存好,待本殿禀父皇后再作打算。” “是!” 风水清不惊反笑,遮起轿帘语气淡如水:“皇后到底是个人,示威的同时,也会害怕。” “呵呵……” 泫宸煜苦涩地扯开嘴角,用手撑住头,眼神略有恍惚:“好不容易得来合适时机,却被她铤而走险覆手躲过。我这做三哥的……真没用啊!连自己的弟弟都护不好……” 一向温润自信的三皇子,竟露出这副奈然窘态。 风水清百感交集,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那张俊美无俦的寒面。 他……有个好三哥。 “三哥。” 泫宸煜抬眸,对上小丫头如碧泉澈洗过的美目。 风水清眼神真挚,展颜诚切,娓娓道来:“整座皇宫,褫夺宠爱,算计横生,朝堂腐败。唯有三哥你,一直清醒温柔,纤尘不染。您是位好兄长!好皇子!将来……待嫂嫂生产,我想您也一定会是位好父亲。” 细语虽绵,却铿锵有力。 泫宸煜本晦暗幽深的墨瞳,重新跃起火光。 是啊…… 有人之地,满布人心。 我能做好的,便是保持本心。 西北战事捷报连连,九弟定是坚毅不移,拼尽全力!我这个做哥哥的,又岂能自怨自艾?若想真的帮上九弟,便要稳住大后方!才能让他归来时…… 不再受委屈!不再受压抑! 风水清见他眸色闪耀,心知劝解有效,笑得更加贞静美好。 只是,那魔王…… 他还好吗? …… 西北战事即将接近尾声。 两月以来,泫宸魈率大军将蛮部打得节节败退。如今,他们正于大耀边陲临潼县城安营。 蛮部族壮资丰,起先的二十万大军被大耀平乱军诛杀大半。 但近日来,在族长图巴南尔的调遣下,仍源源不断输送援军。 泫宸魈手下军力本就空虚,再加上已酣战两月,只剩不到六万大军。 令他难免灼心。 “殿下,抓到啦!这老家伙竟混到难民队伍中,多亏冯潜那小子眼尖!” 裴刈拎着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手一甩丢进门槛,又踹了他一脚以解气。 泫宸魈未抬眸,仍专心研究着作战图:“严永吉,图巴南尔给你多少好处?竟联合外族欺辱我大耀子民?” “九皇子殿下……” 严永吉哆哆嗦嗦想要磕头,却因被绑着手脚活动不开,脑门直直砸到地上。 “九皇子殿下,您饶了下官吧……下官也是逼不得已啊!蛮部经常来这临潼县劫掠,还常常私抢民女!图巴南尔说若我敢反抗,便将我妻女也给掳去!呜呜呜……殿下您饶了下官吧……” “哦。” 泫宸魈这才抬起头瞧着面前涕泪横流的男人,慢悠悠取了支毛笔,运力射了出去。 毛笔疾如箭矢,虽笔毫为软毛,但也被那力道推得“噗嗤”一声,扎入严永吉右肩中。 “啊!!!” 他痛得鬼哭狼嚎,蜷伏在地上的身子止不住颤栗。 “可本殿怎么听说,你仗着蛮部撑腰,欺民压正,不问政事。整日只顾流连青楼,饮酒作乐?” 泫宸魈从桌案起身,缓步上前。 严永吉颤巍巍抬起头,却只敢看眼前那双混着泥血渍的军靴,他吞了口唾沫,一时间不知如何辩驳。 “下官……下官……” 话噎于咽喉,吐不出半字。 因他深知,这位九皇子殿下自与蛮部对战以来。 战无不胜,民心所向。 近日就连那图巴南尔都躲了起来,他一个区区县丞,就算讲破天,磨破嘴,还不是被他轻而易举给捻死! 只是…… 那些富贵荣华,娇香软玉。 他还没享够啊!没享够啊!!! “欺软怕硬的东西。” 泫宸魈见他软趴趴垂头伏地,连直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心内鄙夷丛生。 “将他绑在城门悬示七日,后施绞刑。家产尽数散给难民,以慰民心!” 得殿下命令,裴刈再次拎起已被吓晕的严永吉,不禁追问:“那这老家伙的妻女如何处置?” 泫宸魈继续全神贯注盯着作战图,不假思索:“斩。” “是,殿下。” 裴刈出门将严永吉交给小兵,用刀柄点了点下巴。 按大耀例律,通敌卖国确实要诛九族! 严府的账本一早就被送到殿下眼前了! 府里的银子流水的花。 六成儿都让名贵绫罗绸缎、玉器首饰占了去!想必,严永吉的妻女也被荣华迷了眼! 活该啊!活该! 不过短短两日,曾与严永吉勾连,一同欺压百姓、寻欢取乐的富贾显赫被泫宸魈尽数诛杀,犹如拔出颗已埋皮甚久的毒瘤。 令边境百姓拍手称快,深感恩泽。 不禁对这位相传“暴戾桀骜”的九皇子另眼相看,也不再对他恐惧、厌弃。 甚至就连率军出城征战时,百姓都会自发聚于街道两侧,相迎相送。 正因他的到来,他们才摆脱苦难,回归平静生活。 接下来,只待战胜蛮部!兴许还能将那无恶不作、心狠手辣的图巴南尔给擒杀! 那么之后的日子! 太平祥和!终于有了盼头! 所以,他们是打心眼儿里,尊敬他!爱戴他! 一来二去,泫宸魈的美名越传越远,直至传到皇帝泫睿耳中。 他手握西北传来的捷报,百转千思。 这些年……朕…… 是否做错了……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泫宸魈刚征战归来,却听县府大厅传出丝竹管弦之乐声。 自出征以来,他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军心愈加稳固,甚至还开始呈出死心塌地之势头。 原本,他同大军住在临潼县郊军营内。 听说县丞严永吉被惩处后,百姓轮番去军营游说,让泫宸魈住进县丞府。 一来环境住感更加舒适,二来有他在城中驻居,他们安心。 再加上郑磊等一干副将软磨硬泡,他只好带着他们一同住进县丞府。 乐声悠扬,婉转动听。 泫宸魈却忽生不悦。 正是行军打仗之际,怎可贪图放松享乐? 倒是郑磊、王默颇为激动,忙循着乐声步入厅内。 舞女腰肢袅袅,绦纱飘飘。 刚到门口,那香气就直往鼻里钻。 郑磊与王默将刀交于门口卫兵,取下战盔搓搓手,忙不迭跑到已准备好美食佳肴的席座内。还不忘招呼脸色渐冷,立在门口未有一丝反应的泫宸魈。 “殿下!哈哈哈哈!还是县丞府舒坦!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您也快来吃些好菜!果然就是比营里的大锅饭好吃啊!哈哈哈!” 早就候在一旁的男人,双手揣着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九皇子殿下,小的是县丞府新来的管家,崔旭!知道您打仗辛苦,特意准备美食美乐供您们解累!小的知道您严令禁止军中饮酒,所以便备了上好的果子汁!清凉生津!待用完宴,这些舞女……嘿嘿嘿……也可供您们放松放松……” 崔旭此时可美坏了! 他原本不过是个街边小贩,因县丞府遭惩处,里里外外来了个大换血。他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与多年积蓄,竟讨来个县丞府管家之职。 心想若是将这位九皇子殿下哄开心了,日后没准还能进宫做个小差! 这前途…… 一下子不就敞亮起来了?! “铮!!!” 一柄寒剑携着疾风骤时刺进琴中,琴弦尽断,乐声戛然而止。抚琴之人见此,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泫宸魈拨开挡在身前的崔旭,手一扬,将王默面前桌案翻到空中。 “噼里啪啦……” 碗盘尽数落地,发出刺耳响声。 咕噜噜一只圆果滚到泫宸魈脚边。 他抬脚将那果子踏成泥,取下王默嘴里叼着的鸡腿,偏头寒语: “崔旭,你的头也想变成这果子吗?!” wap. /129/129680/30198502.html 第六十章 你碰她哪了? “殿下……殿下饶命……” 崔旭膝盖发软,“哐当”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再不敢抬头,颤颤悠悠趴伏于原地。 “郑磊王默,随本殿回营!” “是……” 泫宸魈黑脸拂袖而去,郑磊王默对视一眼,撇撇嘴,忙取了门口的佩刀与战盔迅速跟上。他们现在可将殿下的话视为圣旨,不敢不从! 回到县郊军营,泫宸魈取了明光铠,褪去里衣。一道血肉外翻的刀疤,从左肩蜿蜒至右腹。 原来,军中混入一细作,下了十足十的迷药。深夜刺客来袭,身手极为矫健。泫宸魈中药后神识模糊,四肢无力,硬生生挨下此刀。却也在九鼎一丝之际,将那人反杀。 只是这伤口太大太深,又顶着剧痛征战整日。方才褪衣时,初结的血痂与衣服粘连紧密,再经他用力一扯…… 鲜血瞬涌。 “嘶……” 泫宸魈终是耐不住,闷哼一声。 冷汗也瞬时于鬓间冒了出来。 “殿下!” 恰逢裴刈掀帘进屋,瞧见这血腥场景,心疼至极。忙上前跪地看着强咬牙关、用匕首剔除伤口腐肉的男人。 铠甲又厚又重,战场杀敌时连刮带蹭。那深似见骨的伤口,已经开始发脓、恶化。 如今,只有剔除烂肉,才能敷药,缓缓愈合。 “那人吐口了吗?” 泫宸魈割去最后一块腐肉,丢掉匕首,稳了稳呼吸,虚弱开口。 裴刈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回答:“还没,那小子嘴硬得很,应是受过特殊训练。属下方才已将军内士兵全部排查一遍,除那人外,再无人与刺客有瓜葛。而且,士兵们听说殿下您受了重伤,都担心得很……” “呵,这帮皮猴儿。” 泫宸魈心底一热。 自刚出征立威后,军中士兵对他越来越信任,越来越尊崇。因他们渐渐发觉,这位九皇子殿下不仅杀伐果决、武力高强,更是心细如发。 如今深秋已尽,初入寒冬。 由于他们出征得急,根本未带过冬军物。待入了夜,各个挤在一起冻得哆哆嗦嗦,就连炭盆也不够用。 泫宸魈得知此事,虽表面上并未透露。私下里,却遣裴刈去周边小城购置大量冬衣冬被,炭盆与炭也买了不少。 在一个平常如旧的清晨,他们终于不是被冻醒。瞧着自己身上崭新的厚棉被,与旁边放着的冬衣冬靴。 他们的心再粗粝,再坚硬。 也如被浇了热汤,变得温暖又柔软。 同时,也深深懊悔,为何起初要对九皇子殿下那般不敬。日后,定要好好追随他! 死心塌地! “你这臭耗子!赶紧滚进去!” 泫宸魈刚包扎好伤口,便听到营帐外传来阵吵闹声。 这声音……似乎熟悉得很。 “殿下,好像是……刃血?” 裴刈满脸诧异,按理讲,那小子此时应在皇城护着清晖郡主才对,怎么…… “主子!主子!嘿嘿嘿嘿!!!” 果然,刃血提着一鼻青脸肿、被绑成虫茧的男人掀帘进了营帐。瞧见已两月未见的主子,唇边酒窝笑得更深。 “你小子!”裴刈上前,杵了笑嘻嘻的刃血一胳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清晖郡主那边……” 刃血揉揉肩膀,眉飞色舞道:“哎呀……小裴!我来是立功的!立功呀立功!” 泫宸魈将浸满血的里衣丢进炭盆,随意取件干净衣袍披于肩膀,扫了眼正跪在地上颤颤瑟瑟的男人,似乎了然于心,眸子霎时浮上层冰刃。 “方永南?” “九皇子……九皇子殿下……” 自那夜被士兵擒捉后,方永南便一直被关在地牢中。地牢潮湿阴冷,地面铺的稻草又腥又臭,时不时还有几只鼠蟑从脚边爬过。 终于,在一个月明星稀之夜,他被一熟悉面孔,从牢中“救”出。 还未等问个明白,自己就被装进麻袋,又结结实实挨了几脚,才听到那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走吧!我带你去见阎王!” 而现在眼前这位…… 锐目似冰,彻寒裹身的男人。 应就是与清晖郡主结了婚约的…… 九皇子殿下。 这当真是个活阎王啊!!! 思及此,方永南吓得几近晕厥,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得趴卧着伏在地面。 刃血瞧方永南惶恐至极的模样,不屑地撇撇嘴。 转而,乐颠颠地跑到泫宸魈身边,拉起他的手,甩了又甩。 “主子!嘿嘿嘿……您说我是不是立功了!这恶心男人,对你的小心肝儿大不敬!所以我就求三皇子殿下,将他带来交给您亲手惩治!” 泫宸魈拨开他手,凝眉不悦地望了他一眼。吓得刃血忙收回胳膊,委屈巴巴吞了吞口水,两只食指在胸前绕来绕去。 三日前,泫宸魈接到泫宸煜送来的书信。信中提到风水清用计戏耍方永南一事,也在信中详述了林宏与皇后一事。 其余事无甚重要。 只在看到方永南所作所为后,他直接将案桌拍成两半! 若不是近几日战事为破局关键,恐怕他已连夜御马赶回皇城,将那该死的垃圾剁成千块万块丢去喂狼! 眼下,这恶心男人竟被刃血送上门。 嗯……确实该让他感受一下。 欺负我家小姑娘的…… 下场! 狂怒如燎原烈火一发不可收。 炙灼愤意,炽焰滔天! 小剧场,也气势汹汹地在泫宸魈脑中燃起: 【风水清搂紧双臂,瑟瑟发抖,退到墙角。方永南满脸淫笑,搓着手向她步步紧逼。 她的清泪挂垂于眼眶,颤抖呼唤: “魔王……救我……”】 “嗤!” 削铁如泥的匕首,直直刺进方永南脊椎! “啊!!!” “闭嘴。” 泫宸魈的声音犹如梦魇恶鬼。 沉哑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方永南只得将肮脏袖口塞进自己嘴里堵住哀吟,背上疼痛钻心,顺带着连双腿都失去知觉。 他知道。 自己快要生不如死。 刃血与裴刈见状,默契地鞠手退出帐外。因深知,他们的殿下,要开始了! “你碰她哪儿了?” 泫宸魈将匕首慢慢拧了个圈,才缓缓吞吞拔出,蹲在方永南面前,冷冽开口。 “回……回殿下……” 他吞了口含血的唾沫,薄皮鼠目满是泪水,就连嘴角的痦子,似都在发抖:“小人不敢……未曾碰过……清晖郡主……” “嗤……” 方永南的小指被匕首割断。 紧接着,沾了温热血液的冰凉刀刃,游走在无名指根部。 泫宸魈很有耐心,再次冷漠追问:“你,碰她哪儿了?” “呜呜呜……呜呜呜……” 方永南声泪俱下,鼻涕眼泪挂满脸颊:“小的……不小心挨到郡主的……手腕……” 方才脊椎第一刀,已让方永南下肢瘫痪。此刻的他想要逃躲,却丝毫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阎王”用匕首,一点点将自己的手筋挑断。 “你,还碰她哪了?” 泫宸魈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用刀尖,戳着方永南的脸。每一下,都会留个深深血坑。 “呜呜呜……九皇子殿下……小的知错了!求求您给小的个痛快……呜呜呜呜……” 未能得到想要答案,泫宸魈不怒反笑。 只是笑意深寒,血腥又狰怖。 “回答本殿。” 刀尖愈扎愈深,快要从脸捅进方永南口中。 泫宸魈的动作慢条斯理,似乎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头发!!!还有头发!!!” 方永南拼尽最后力气嘶吼,抽抽噎噎,可怜又……悲哀。 “嗯。” 泫宸魈应声一句,开始用匕首将方永南的头皮,一点一点削下。其间,他每痛晕一次,便会被眼前“阎王”熏药而被迫醒来。 人,恐惧到极致时。 便会呆滞。 待泫宸魈停下手中动作,方永南已成了一个血人。 忘记疼痛,忘记求饶。 只讷讷盯着地上,刚被连皮带发削下、血肉模糊的…… 头皮。 泫宸魈将匕首上的血,往方永南身上蹭了蹭。 眼前恍惚可见那张粉粉圆圆的小脸,与翦水秋瞳。她的鼻尖,她的发丝,还有自己最见不得她眼中泛起的泪光。 心内酸涩泛波,仍旧无法掩盖泫宸魈那双愈渐冰封的寒目。 他用匕首尖挑起方永南淋满鲜血的下巴。 嗓音冷冽浸髓。 问出他最想知晓答案的问题: “她,哭了吗?” wap. /129/129680/30198503.html 第六十一章 墨雪绘思情 “没……真的没……” 方永南如实回答,之后将那夜的全部细节,与“阎王”交代一遍。当听到风水清给他颗“强身健体”之药时,泫宸魈眸子霎时凛厉。 吓得方永南赶紧解释,自己在服药后,浑身无力,疲软劳累,应是…… 尽绝人道之药。 闻言,泫宸魈笑出声。 我的小姑娘,很勇敢。 方永南讲完后,他酸酸提着的心,终于缓缓而落。我的小姑娘,自己都舍不得惹哭。 若当真被这人渣吓哭。 生不如死,都是便宜了他。 方永南被拖出营帐时,浑身上下无一处完整皮肤。 眼被戳瞎,唇鼻被挖平。 就连嘴角痦子,都被搅烂成了个血洞。 身下,插着仅剩刀柄的匕首。 真可谓是,惨不忍睹。 即使这般,他仍旧未断气,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着,感受身上的每一处痛苦。口中反反复复呢喃:“我错了……我是垃圾……我是人渣……我错了……我猪狗不如……我令人作呕……” 最后,他被丢进深林。 因天气渐寒,觅食愈发艰难的野狼,将他布满鲜血的躯体,叼拖着回了洞穴。 方永南大脑被痛得一片空白,耳畔尽是野狼撕扯肉块之声,身子每被撕咬地晃动一下,剧痛便会入骨十分。 他眼前的黑暗无穷无尽,似为眼角的烂肉部位有液体向下蜿蜒,许是鲜红之泪,抑或是即将流干的血。 意识渐渐模糊,凌傲曾对他所讲那句话,久久挥之不去,萦绕于心:“你最好对我家主子客气点,否则我怕你求死之时,哭得太难看。” …… 趁主子率军出征,刃血偷偷将泫宸魈桌案上的书信翻了个遍。 呼……还好。 三皇子殿下未在信中提到郡主…… 不小心看到我的屁股蛋! 刃血长长呼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这事儿要让主子知道,非得割掉我的屁屁不可! 想着,他吞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揉了揉屁股。 “恭迎主帅回营!” 帐外传进士兵恭敬行礼之音,刃血起身,随手取了件泫宸魈的衣袍。打算与他交代几句,便快速赶回皇城。 泫宸魈掀开帐帘,金色战甲覆盖了厚厚一层白雪。就连他的长睫,也染上些许白霜。 “主子!您回来了,恰好我正要回皇城。再带一件您的衣服给郡主吧!上次那件弄脏了。” 泫宸魈取下铠甲,坐在太师椅上。 瞧着被自己从头上拨落的雪花,有些恍惚。 “主子?我走了?!” 见他没反应,刃血又追问一句。 “等等。” 泫宸魈吐出两个字,便开始镇纸,伏案。 不多时,一幅画作于他笔下绘制完成。 他将画收进画筒,递给刃血。 “把这个带回去给她。” “好啊!” 刃血笑嘻嘻接过,方才他已看到主子画了什么,不觉心内感慨:还是主子有情调啊!嘿嘿嘿!郡主那个呆头鹅,何时才会这般开窍? 双手鞠了个礼,刃血一手夹画,一手抱衣,准备离开。 身后,却传来泫宸魈冷至极寒的声音。 “你若再拟造她的信,本殿会砍了你双手。” 瞬时,刃血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连连点头:“主子,我知道了……我不是想让你们近乎近乎嘛……” 哎……我那点小伎俩终是瞒不过主子…… 待刃血离开后,泫宸魈打开那张皱皱巴巴满是裂痕的信纸。 或是由于思念情切,起初的他确实以为这信乃小丫头亲笔所书。就在抱着信看了几百次后,泫宸魈终于发现,这封信是拟造的。 因他见过风水清写自己的名字。 “清”字,最后一笔横,她会在收笔处微微用力,墨迹很重。 而那封情信,却并无这点细节。 一怒之下,他将那封信撕地粉碎。 转念,又一点一点拼凑起来。 待回到皇城,让她照着念,也算不错。她念信时,想必小脸蛋,又会变得红扑扑如苹果般可爱吧。 思至此,泫宸魈取出一精致木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串粉玉手钏。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置于掌心轻轻摩挲。 战事已接近尾声…… 我的小姑娘。 很快,我就会平安归来。 …… 风水清揉着又酸又胀的膝盖,呼噜呼噜喝着枣茸雪耳羹。 风麓山知晓方永南之事后,勃然大怒,便罚了她每日在母亲牌位前跪满两个时辰。 她明白,父亲是担心她。 那夜情况紧急,若三皇子晚来一步,她可能就会深陷囹圄而无法脱身。 所以,她乖乖地每日都去跪。 这会儿刚跪完,风水清感到两只膝盖都已经开始不属于自己。 “郡主!郡主!嘿嘿嘿我回来了!您想我没?” 刃血大剌剌地从门外进屋,将手中抱着的衣服丢在一旁,取了画,递给正愁眉苦脸地风水清:“您看看,这是主子为您画的画儿!” “你这家伙!又不敲门!你这几日跑去找泫宸魈了?怎么都不打声招呼?还以为你被林宏的余孽给抓去了!你这臭小子!” 风水清将画拨到一边,继续吃着碗中食物,不想理他。 皇上知晓林宏与方永南一事后,大发雷霆。下旨将林宏素日交好的大臣通通抓起审问。 个别有权有势的大臣,见躲不过追责,索性与朝廷撕破脸,动用私兵反抗。 还好,三皇子殿下早有预料,将他们一网打尽。 由于凌傲重伤,风水清本想遣刃血去宫内帮助三皇子。却寻了好几天也不见他人影,惹得她焦心灼虑,真以为是被人抓了去。 “嘿嘿嘿……”刃血挠挠头,心中一热,“郡主!您这么关心我呀!我好感动呀!” “你这家伙……总是笑嘻嘻地,哪里像个杀手?” 风水清瞧他那耸眉欠揍的模样,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郡主,您看看呀!这画是主子特意为您画的!” 刃血上前,将她面前的碗摆到一边,又把画筒塞进她手里。 这个呆头鹅郡主!怎么瞧着对主子漠不关心似的!哎……这俩人何时才能修成正果,愁啊!真愁! 风水清瞪了他一眼,只好打开画。 是一幅墨雪图。 远处高山绵延起伏,似纵横驰骋于天地间。近处是玉树琼枝,几百座军用营帐整齐排列。 三两个士兵聚在一起烤火、聊天。他们或笑,或双眸出神,许是思念家人。 最引人注目地,便是连贯地月的鹅毛大雪。 天凝地闭,风厉霜飞。 每一只雪花,都是一点墨迹。 有圆有扁,有大有小,有规整有杂乱。 光是看着这幅画,便如身临其境般。 画作右下方,是泫宸魈的印章,与隽凛锋锐的两行字迹。只是字迹中,渲着浓浓思恋: “画见皆我景,唯难绘相思。” 风水清就这样展着画,愣在原地。 唯难绘相思? 这画面中的每一滴墨汁,岂不皆是相思? 胸口渐渐燃起一团酸痒之火,又痛,又灼。 那颗深藏在心田的花苞,蕊芯露出了头。似乎从画中飘了朵雪花,浸润在其瓣尖,冰凉润透。 见观画之人失了反应,刃血会心一笑。 呆头鹅感动了! 看看那晶莹小泪光儿,在眼眶滚啊滚! 嘿嘿嘿…… “郡主,您慢慢看。我进宫寻三皇子殿下,主子也有信要我交给他!” 风水清轻点娥首,仔细将画卷好。 恰逢邬棋雪与丫鬟翠竹从门外步入,她赶紧收起画筒,为她盛了碗枣茸雪耳羹。 刃血走出府门,被一阵寒风冻得直打冷颤。瞧着路边林立的枯株朽木,表情难得冷漠下来。一年又要过去,那个她…… 究竟在哪里? “哎呀……” 忽然,有人撞在他后背。 刃血转过身,却霎时愣怔。 夏樱本想着小姐近几日跪得膝盖疼,正好赶上制冬衣,府内棉絮用得精光。所以她有些急,想赶紧出府买些棉絮给小姐做副护膝。 没承想,刚迈出门槛,却撞上个硬邦邦的物体。 风府平日里往来的皆是贵客朝臣,无论撞上谁,夏樱都很惶恐。因而她赶紧垂首致歉:“实在抱歉,奴婢冲撞了您。” 面前之人毫无反应,她懵懵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恍惚情浓的透澈眸子。 “是你?!” 来不及多想,夏樱捂着胸口迅速逃离。 刃血死死盯住她的慌乱背影,拳头一点一点攥紧。胸中那颗早就冻结的心,终于有了温度,缓缓跳动起来。 原来,众里寻她千百度。 那人…… 竟在郡主府中住! wap. /129/129680/30198504.html 第六十二章 阴谋四起 邬棋雪坐在风水清身旁,抿了口碗中甜羹,眉眼间尽是惊讶与欢喜:“水清姐姐,这一定是春枣做的吧!真好吃呀!要说风府,还属春枣手艺最好!” 翠竹赧然一笑,将手中端着的餐盘悄声放于桌上,揣手垂头恭敬道:“清晖郡主,这是我家小姐亲手做的芸豆卷。知道您这几日辛苦,所以特地为您制了些。” “哇!!!” 风水清瞧着瓷盘内洁白如玉、格外细腻的芸豆卷,简直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便一口塞进嘴里。 “真好吃啊!真好吃!我最爱吃芸豆卷了!谢谢你呀雪雪!” 看着风水清贪吃又欢雀的模样,邬棋雪用帕子捂嘴偷偷笑了笑。 “水清姐姐,您喜欢就好。这芸豆卷的馅子,妹妹用了桂花芝麻糖。口感香醇浓郁,又不会过分甜腻,适口得很!您若是喜欢,妹妹每日都为您亲手制作!” “嘿嘿嘿!谢谢雪雪,你真好!你也快吃点啊!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能只我一人吃啊!” 言语间,风水清将芸豆卷递到邬棋雪嘴边。 她的眸子捎带着有些慌乱,却依然镇定自若地开口:“水清姐姐,起初我制这芸豆卷时失败多次。那些残次品都被我吃了,实在吃不下!” “哈哈哈……”风水清笑得更加开怀,嘴巴也被她塞得鼓鼓囊囊,“好吧!那我就不客气都吃了哦!!!” “嗯,姐姐您喜欢就好。妹妹先回去了!您好生休息!” 邬棋雪离开后,风水清马上关紧大门,将方才吃的芸豆卷都吐进帕子。 小甜甜音色低沉,分外冷漠:“宿主,邬棋雪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风水清擦净嘴,将那些吐出的东西丢进炭盆。眼瞧着火光呼一下蹿得老高,她盯住跃动火苗,意识内沉吟: “嗯,皇后出手了!” 三日前,惠德宫。 屋内黑漆一片,皇后刚刚就寝。 忽然,一只冰凉带着粗茧的手,攀上她刚陷入梦境的眼。 “秦泰?放肆!” 秦泰收回手,坐在她床边,慢悠悠地开始解手腕束带:“姐姐,好久不见,你这皇后架子怎还端得这般大?” 皇后起身披了件衣服,带着怒意沉声:“林宏之事当夜办得不错,这几日……” “您放心,知道你与那老头子事的人,都做干净了。” 此人正是那夜将凌傲打成重伤的秦泰,他一早便被皇后安插于林宏身边。 秦泰本想将方永南也顺带灭口,却得知那人被刃血送去给泫宸魈,这倒是让他省去了件麻烦事。 因而,他解决掉几位林宏心腹,才于今夜到皇后这里复命。 秦泰三下两下褪去衣衫,挤入皇后衾被,将她压于身下。 皇后满心不情愿。 可计划矢已入弦,还不能得罪了他。 她只好双手攀上他布满伤疤的胸膛,语气放软:“猴儿急!如今风水清与泫宸煜已掌握线索……留不得。” “我明白。” 边说着,男人边陶醉地吻着她鬓间:“风府棋子已落,药也送了去。接下来……该是我们好好温存温存了……” 皇后勾着秦泰的脖颈,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留连。而她的眼神,却一直盯着窗外。 泫宸魈军功渐盛,皇上近日对他的消息格外关注,没想到阴差阳错之间竟还助了我一把! 呵呵呵…… 好儿子,别怪母后狠心。 那小丫头,和你最喜欢的三哥。 是他们触及危线,怪不得我! …… 然而在皇城某处私宅中,一对男女,同样正在忘情酣畅。 瞧着男人长舒口气,风婉柔拉起被子,娇滴滴靠在他怀里:“宸安哥哥,今夜为何要见我?” 泫宸安顺了会气,将她搂在怀中:“皇后那边已沉不住气,怕是要开始动手解决你姐姐了……” “呵呵……” 风婉柔脸上掩不住愉悦,方才的红晕未褪,更显娇媚:“真是老天有眼啊!想不到未浪费我们一兵一卒,她就快死了!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狰狞又恐怖,泫宸安虚虚搭着的手被她大笑动作惹得滑落,指腹触及到背上一道道伤疤。 横壑赘生、凹凸不平,犹如正在抚摸脱水已久的干枯树皮。 所以,他们每次在坦诚相见时,泫宸安都会先一步将烛火熄灭,他不愿看到她伤痕斑驳的后背。 只觉,恶心。 可若要扳倒泫宸魈与泫宸煜,她还有些利用价值。 泫宸安收回手,下意识地往被上偷偷蹭了蹭,起身穿衣准备离开:“府内动静你留意着,我们蛰伏许久,就是要一击必中!近些日子,你那边万不可出岔子!” “好,宸安哥哥,柔儿明白。你怎么如此急?现在刚亥时过半就要走?” 泫宸安已穿好衣袍,理了下长发,坐回床边,拿起风婉柔的小手摸了摸。 “宫中恐生变,我需得隐匿好才不会被人察觉。府里有任何动静你速速通知我,泫宸魈的死期,完全取决于你!懂了吗?” “好。” 泫宸安离开后,风婉柔缩回被子中,贪恋地嗅着男人残存气味,手攀上自己伤疤累累的后背,双眼盯着跃动烛火,仿若眼中同样烈焰蔓延。 风水清,泫宸魈。 哈哈哈…… 你们一起下地狱吧! …… 一月时间匆匆流逝。 寒冬已至,皇城下了两场雪。 风水清身患重病。 起初,只是食欲减退,手脚无力。 府医一批批地换,药方一张张地写。 却毫无作用。 现在的她,连床都下不去。 日益消瘦,唇白面苍。 就连头发,也是成把成把地掉。 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化身成一只药罐子,五脏六腑,皆被药浸得透透的。 风麓山焦心至极,不过月余,白发丛生。原本他的头发只是半白,现如今,已开始向着全白趋势突飞猛进。 风筠之同样忧虑无比,三天两头奏请皇上允他休沐,他的三妹妹,需要他留下照顾。皇上念她爱妹心切,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计较。 凌傲的伤,仅为半愈。得知风水清的病,连药也不喝了,执拗地要日日陪在她身边。 刃血倒是这群人中最轻松地一个,除了每日来看她一眼,便去死死缠着夏樱。 如一张狗皮膏药。 丢不开,甩不掉。 就连风婉柔,也会隔几日来招人嫌地晃一圈。瞧着她硬生生挤出来的鳄鱼眼泪,小甜甜总是嚷着她演技太差,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有多开心。 于是,风水清只能躺在床上,眼睁睁瞧着四个男人围着自己团团转。 爹爹每次看望她,讲不了几句话,便会赶紧躲走偷偷哭泣。 二哥也是强忍着泪花,与她讲些市井趣事。 凌傲每次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守在身边。只要她刚发出个音节,或抬抬手指,他便立刻心领神会,倒让她觉得颇为神奇! 恰逢春枣正于厨房熬制小姐最爱的牛肉红萝卜粥,虽她心知小姐吃不进去,但还是经常做。 哪怕小姐用个一口半勺也好。 因而,夏樱端了药碗,送进屋来。 临进门,她一手托碗,用衣袖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眼泪,生怕小姐瞧了去心中难受。 “小姐,您该喝药了。” 夏樱扶着风水清靠在床上,瞧着她肩上锁骨愈发明显。眼眶一热,忙别过头去。 “不哭……” 风水清苍白的嘴唇缓缓翕动,声音还不如蚊蝇。 夏樱咬紧嘴唇,乖乖点头,舀了勺药递到她嘴边。 “噗嗤……” 药还未等吞进去,一口鲜血率先喷出。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奴婢这就去找府医来!!!” 夏樱慌里慌张,直奔门口跑去,却撞到正往里走的刃血怀中。 二人的脸登时通红,刃血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躯,笑得没脸没皮:“嘿嘿嘿,小樱樱,你可不要摔倒了,我心疼呀!” “滚开!小姐都病得这般严重!你怎么还如此没心没肺!滚远点啊!” 夏樱努起全身力气搡了他一把,向着远处跑去。 刃血摸了摸方才被撞的地方,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更厉害了! 他挠挠头,憨憨笑了会,坐到风水清床边,神色罕见地肃穆起来。 “郡主,三皇子殿下被禁足了。” wap. /129/129680/30198505.html 第六十三章 欲擒故纵 闻讯,风水清抬起手臂。 在他掌心中写了个“杀”。 刃血立刻了然于心。 只见他站起身子,用力锤了捶自己胸口,又狠狠拧了把大腿。霎时双眼通红,张嘴狂嚎:“郡主!!!” 刃血的嚎啕大哭之音传遍整座风府。 风麓山、风筠之、春枣、夏樱、十几名府医携徒童,甚至就连正在府门口晃悠的凌傲,都直直奔着风水清房间跑了过去。 一进门儿,就瞧见刃血哭得哀天恸地,鼻涕眼泪布满整张脸颊。 风麓山老泪纵横,坐在床边牵着风水清皮包骨般的小手,强镇更咽:“清清啊……我的清清。你要是走了……爹爹如何对你娘与你大哥交代啊!清清……” “我的宝贝妹妹……二哥以后再也不与你拌嘴了……呜呜呜呜……清清……二哥也不再讲你不爱听的话……只求你要好起来啊……” 风筠之还是初次这般不顾形象地大哭,那般自信矍铄的一个男子,如今颓靡又哀痛,瞧着甚是憔悴。 刃血捂住胸口,扶着门框向外走,恰巧正碰到也来屋里看热闹的风婉柔。 “刃血少侠,三姐姐怎么了?” 她手中的帕子紧紧攥着,似要攥开了线。眼眶通红,鼻音浓重。就连身旁的丫鬟竺葵,也悄悄抹了抹眼泪。 “郡主,她好像快不行了……方才吐了好多血……” 刃血口中呢喃,表情忧恐。 身子摇摇欲坠地向外栽歪着走。 “如何是好……我怎么与殿下交代……郡主她……” 瞧着刃血如失了智识,边失魂落魄地走,边自言自语。风婉柔踮起脚尖抻长脖子,向挤满人的屋内望了一眼。 方才面上的忧恸悲怜一扫而光。 转身携着竺葵,快步离开。 待人终于散尽,邬棋雪双眼红肿着走进了屋。瞧病榻上风水清气若游丝的模样,她用帕捂嘴偷偷勾了勾嘴角。旋即坐在床边,开始挤眼泪。 “雪……” 风水清感受到床边坐了人,费了好大力气睁开双眼。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臂,音轻气虚地开了口。 “水清姐姐……呜呜呜呜……” 断了线的珠子从邬棋雪眼眶滚滚落下,她拉住那只骨瘦如柴的小手,又用帕子柔柔擦拭风水清嘴角血迹。 “别……哭……” “水清姐姐……呜呜呜……您若走了……妹妹以后可怎么办呀……” 邬棋雪哭声渐浓,拿过翠竹手中端着的芸豆卷,掰开一小块,递到风水清嘴边:“水清姐姐,妹妹知道您最爱吃这芸豆卷了。您再多吃几口吧……多吃点……” 风水清张开口抿了一点,眼见邬棋雪盯着自己的眼珠都要瞪了出来。 她赶忙剧烈咳嗽几声,将那芸豆卷混着鲜血一同吐了出去。 邬棋雪哭声更凶,将东西放回盘里:“水清姐姐……呜呜呜……您休息会吧,妹妹不打扰您了……呜呜呜呜……” 回到自己房间,邬棋雪赶忙用清水洗了三遍手。倏地一道黑影,从房顶落至屋内,将刚转过身的她吓了一哆嗦。 “看清了?风水清大限将至?” 黑衣男子迫切问询。 邬棋雪慢悠悠用帕子擦手,抿嘴窃喜:“当然,不出三日,娘娘的眼中钉便可彻底拔除!只是……答应我的事……” 男子不屑轻哼:“做好这件事,娘娘自然忘不了你的好处。” 黑影离开后,邬棋雪松开紧紧攥着的拳头,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块玉佩,上面刻了个“魈”字。她将其放在胸口反复摩挲,神色贪恋,又痴醉。 …… 与此同时,皇城某处私宅中。 风婉柔褪去黑色带帽棉斗篷,搓了搓冰凉通红得手,将手置于暖炉上反复烤着。 忽然,她的手被一双大手覆盖,又被十足的力道扯入怀中。 泫宸安往她小手上呼了口热气,心疼道:“这么冷的天儿,可别冻坏了你。写封信就得了,何必冒着大雪跑出来见面?” 虽语气柔软,但他内心可是烦躁得很。 明明正于皇宫内搂着美人,吃着暖锅,偏偏风婉柔非要约他出来见面。 大雪纷纷,寒风似刀。 一路赶来冻得直打哆嗦。 若不是估摸着风水清快不行了,他才不会出宫见她。 “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儿,我怕出岔子。”风婉柔环上男人脖子,扬起个盈盈笑脸,“风水清今日下午咳了好多血,我偷偷瞧了一眼,看那样儿是真快不行了!” “哈哈哈哈哈……” 泫宸安笑得狂妄,亲了亲风婉柔脸蛋:“你确定当真无力回天?据说风麓山那老东西可花了大价钱,给她请了好多名医呢!” “确定!” 风婉柔坚定地点点头:“刃血那小子平日总是没心没肺一脸傻笑,下午时他嚎得撕心裂肺!你说能是假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泫宸安心情大好,双手开始不老实地在风婉柔腰身游走。 “真是天助我也!一下子就解决两个眼中钉。这事儿要让我那九弟知道……哈哈哈哈哈哈……他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四无尘,雪飞寒起,夜窗如昼。 风水清躺在床上,屋内未燃蜡烛。 透过明纸窗户,她直直盯着外面簌簌纷纷的雪花影子。 碧玉琼瑶,点点绒花,片片鹅毛。 她记得,儿时娘亲讲过,冬季用明纸糊窗,不必出门便可在屋内观赏雪景。 风水清颤颤悠悠地抬起手臂,似乎能接到那一朵朵冰凉在手心。 雪,她又爱又怕。 爱那飘飘洒洒的纯洁,无拘无束,自由徜徉在广袤天地间。 怕的是前世濒死时,那浸髓彻骨的极寒。 与白雪覆头的红衣泫宸魈。 和那个幼年梦境。 不觉间,他的凛俊容颜,似在眼前。 如果有一天,她当真离开这世间。 他……会难过吗? “吱嘎……” 房间门被推开,发出些刺耳生涩的合页声。 同行双人身披连帽黑袍,肩落白雪。 其中一人与孱卧病榻的风水清交换个眼神,便搀扶着另一人缓缓走到小内室,阖上了门。 半个时辰后。 尖锐的太监通禀声划破寂静雪夜: “皇后娘娘驾到……” 她的双拳骤然紧攥。 今夜! 一击必杀! wap. /129/129680/30198506.html 第六十四章 一击必杀(上) 风麓山等人听到通传声,身披棉氅赶紧从房内出来,纷纷下跪。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用帕子蘸了蘸热泪,眉心紧紧纠着:“风大人快快请起,今儿个下午本宫听说水清丫头快……哎……本宫实在惦记!来看看她。” 闻言,风麓山、风筠之皆红了眼眶,连连谢恩。迎送皇后入了风水清房间,退出了门。 陪同皇后一起来的,还有苏柠月。 她瞧着风水清孱弱气虚的模样,心头微动,上前用食指探了探她鼻息:“皇后娘娘,她还没死呢!咱们是不是来得早了些?” 皇后由吴嬷嬷服侍着褪去狐皮大氅,抱着手炉坐在主位上,伸出手指反复看了看自己新染的红寇指甲,漠不关心道:“最近岔子出得多,本宫还是亲眼看她死,才能放心。” 苏柠月为皇后倒了杯茶,笑意浓浓:“嗯!您所言有理!月月先出去候着。” “好孩子,去吧。” 皇后身上不知熏了什么香,风水清闻着头痛得不行,只得缓缓睁开双眼,瞧见身着明黄色凤凰华服的她,正细细打量着自己房间。 “皇后……娘……” “呵呵呵……你这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这会子倒是安静下来了!” 皇后慢悠悠起身,坐在床边,用尖锐护甲挑起风水清瘦削的下巴。 “哎……你死了,皆大欢喜。只是本宫那固执儿子,恐会伤心一阵儿了。” 风水清目眦尽裂,强撑着想要坐起身子,却被皇后一把按回床上。 “怎么?你都这副半死不活地模样了,还要与本宫理论?真不知魈儿到底看上你什么了?无规无矩,调皮任性。瞧瞧人家苏柠月,多会审时度势!老话儿向来不无道理,大树下面好乘凉啊!” “皇后娘娘……” 风水清努力倒了几口气,唯剩眼神能表露愤意:“您……为何要那样……对他……” “哈哈哈哈……” 皇后仰天长笑,头上的金色凤凰步摇左摆右晃,似乎宣示着主人此时有多愉悦。 “看来你对魈儿还当真是情深意重啊!本宫怎么对他了?若不是本宫逼着他背书练剑,此次与蛮部对战,他又岂能屡战屡胜?将来又如何做皇帝呢?只不过……瞧他那双眼,便能想起我那死去的贱妹,不过是替他娘多受些罢了,应该的。” “可……皇上……讨厌他……” 闻言,皇后笑得更加欢快。 笑着笑着,眼中却徐徐笼罩上一层雾气。 “皇上那个老东西!早晚都会死!日后魈儿做了皇帝,还用得着看他脸色吗?我那蠢妹妹,竟还当真死心塌地爱上了他!若不是要用她肚皮生儿子,本宫又岂能容她勾引皇上?” 风水清扯开嘴角笑了笑,耐不住重重咳了几声,血线从口边流出,瞧着恐怖又狰狞:“那是……你亲妹妹……亲女儿……你怎能如此狠心?” “亲妹妹?亲女儿?” 皇后眼底猩红,端庄面孔骤然凌厉扭曲。 “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留着有何用?起初若不是本宫无法有孕,又怎能找那蠢货进宫服侍皇上?到底她还是有些狐媚功夫,让皇上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贱女人!” “咳咳咳咳咳……” 风水清原本苍白无血色的面庞,被咳嗽涨得通红,口中喷出的血液越来越多,将被子染红一大片。 皇后嫌恶地用帕子捂住鼻孔,向后躲了躲:“看你行将就木,本宫让你死个明白吧!权当赏赐你为本宫带来的好处。” 看着风水清迷惑双瞳,皇后志满意得地笑了起来:“前朝自从知晓你与魈儿结了婚约后,支持魈儿做太子的官臣越来越多!不过本宫也未料到,那林嬷嬷竟被你救了去,还知道了当年的秘密!” “那夜林宏被擒,本宫确实有些慌,但细一想想……本宫有垫背啊!哈哈哈哈……本宫培养了魈儿这么多年,我要死,那就拉他一起死!还有你与泫宸煜那多愁善感的蠢小子,大家统统下地狱!” “所以……你故意让三哥截信……好向我们……示威……” 风水清用手背蹭去口边鲜血,眼神狠决。 “没错。” 皇后用护甲轻轻划着她惨白脸颊,“没想到,你这丫头看上去愚不可及,竟能参透其中玄机,本宫到底还是小瞧了你。如果你早表现出来,兴许……本宫会仁慈些,不对你动杀心。” “三哥……三哥呢?” 风水清偏过头,眸子布满急迫。 “泫宸煜?” 皇后收回手,用帕子擦拭方才触碰到风水清的地方。 “呵呵,你们三个真是亲密啊!这还没成婚呢,都直接唤三哥了?不过就是牺牲名墙头草幕僚,刚呈上泫宸煜与他私相授受的折子,就被皇上禁了足。” 语毕,皇后起身。 仪美姿优坐到风水清梳妆镜前,取了只水头极佳的翠镶碧玺玉花钗,簪在牡丹髻中。 “本宫初入宫前儿,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却要服侍长我十几岁的皇上。如今我已年近花甲,皇上那老东西终究是开始糊涂了……待魈儿大败蛮部,你与泫宸煜早就下了黄泉,那时……” 皇后透过镜子,直视满目不甘的风水清:“那时,我魈儿继承大耀皇位。本宫便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后!手握天下!哈哈哈哈……” “他……他不想……做皇帝……” 皇后转过身,悠然自得笑了起来。 “想不想做,由不得他!不然你以为本宫养着苏柠月干嘛?到时一记春柳药下去,月月身怀他孩儿,本宫还不是又多了个筹码?哈哈哈哈……是做皇帝?还是要孩儿?魈儿心底可与他那死娘一样软!轻而易举,随意拿捏!” 风水清双目有些失神,口中喃喃轻语:“你如此……渴望权利……为何……不自己……做女皇?” 皇后取了大氅披在身上,将吴嬷嬷也传唤进屋,似乎准备离开。 “做一国之主多累,事无巨细,样样管顾。还是操着傀儡省心,哈哈哈……” 待系完大氅绳结,皇后居高临下睥睨着缠绵病榻的风水清。 胜券在握,昭威耀武,假意怜悯。 “可怜的小丫头,白生了张如此精致美丽的皮囊。与本宫作对的下场,如何?” 语毕,她偏头对吴嬷嬷低语:“做利索点,本宫要好好欣赏她的垂死模样。” 倒是吴嬷嬷,原地踟蹰,颇有余悸:“娘娘,您刚走她便殒逝,会不会……” “怕什么?!左不过再捻死个风府而已,赶紧动手!” “啪啪啪啪……” 未等吴嬷嬷动作,内室小屋传出阵阵鼓掌声。 皇后身子一抖,向后退了两步。 “皇后果然好算计!好手段!” wap. /129/129680/30198507.html 第六十五章 一击必杀(下) 瞧着身披连帽黑袍的熟悉身形,皇后心头狂蹦乱跳。只得强压惊颤,死死捏住床帏帘幔,才免于身子发软而瘫。 怎么会?难道是老东西?怎可能?! 今夜本宫明明给他茶中下了安神药! “你……你是何人?!” 黑衣男人用双手慢慢褪下披帽。 沟壑纵横的面庞不怒自威,嘴角噙着冽寒笑意,一双鹰眸如利刃,狠狠戳向皇后的心。 “皇……皇……皇上?” 另一名黑袍男子也从小屋缓缓走出,他扶着身躯有些颤抖的父皇坐于凳上,扬手掀去头上黑帽,笑意温和。 “皇后娘娘,方才多谢您亲口道出事实,否则父皇定要生儿臣与弟妹的气。” “泫宸煜……你们……你们……” 此时皇后完全慌了神,开始在脑中快速思索,究竟是那一步落错棋子? 近一月,风府每日都会呈送风水清病情日益恶化的消息……明明泫宸煜刚被皇上禁了足…… 怎会?! 怎么会与皇上一同出现在这里?! 方才所讲那些话……竟然!!! “徐静茵,这些年,你瞒得朕好苦啊!” 皇上举起茶杯向她砸去,“啪嚓”一声,茶水溅湿皇后鞋子。 “皇上……皇上您听我解释……” 皇后被碎瓷之音吓得浑身发抖,回过神来,立马双膝跪地匍匐到皇上腿边,声嘶力竭开始哭嚎:“皇上……皇上臣妾是身不由己啊!皇上请您不要动怒,听臣妾解释……” “解释?” 皇上怒目圆睁,狠狠拨开她的身子,胸口起伏地愈加剧烈:“方才朕已听你解释得够清楚了!还有何解释?!” “皇上……” 皇后的泪混着冷汗糊了满脸,妆容经其洗刷,再不精致细腻。而是化成浑浊汤水,顺着下巴一路蜿蜒,滴落在地。 “好啊……泫宸煜……风水清!!!你们……你们合起伙来哄骗本宫?!” 风水清这会服下解药,脱力之感缓缓消散。 她由泫宸煜搀扶着从床上站起,眉目若寒冰,淡漠开口:“皇后娘娘,多行不义必自毙。从你亲手杀了女儿与姝妃娘娘的那晚,就该料到有这一天。” “本宫杀了你们!本宫杀了你们!!!” 皇后心知无法再辩解,彻底癫狂!红着眼拔了簪子直直向风水清与泫宸煜刺去! “哐啷!” 门被从外踹开,凌傲飞身一脚,将皇后手中尖簪踢落在地。之后一左一右钳住她两只手臂,将她彻底禁锢,再动弹不得。 紧接着,兰汀阁院内传来打斗之响。 不过须臾,声止音静。 刃血拎着昏迷不醒的秦泰进入屋内,他虽笑着,但衣袖却被鲜血浸透:“皇上,三皇子殿下,清晖郡主。此人便是皇后安插在林宏身边的秦泰,已被制服,听从发落!” “好!” 皇上饮了口茶,撂下茶杯,深深吸气:“将秦泰押入大牢,严刑拷问!皇后拉拢的群臣名册,朕明日就要看到!” “是!” 刃血将秦泰提走,泫宸煜也一同跟了去。 皇后见状,心如死灰,索性破口大骂以解心头之愤:“你个老糊涂!你个老东西!!!都这么大岁数还罢着皇位不松手!你……” 见皇上脸色越来越黑,凌傲双指在她后背重点几下,皇后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只得“唔唔唔”地红着眼眶在地上扭来扭去。 皇上揉了揉太阳穴,伸手轻摆:“将皇后带回惠德宫禁足,宫内奴仆尽数诛杀,一个不留!” 凌傲垂首:“是!” 待屋内唯剩风水清与皇上二人。 她先是关上房门,而后泰然自若地坐在皇上面前。 因爹爹首辅身份,风水清自幼常入皇宫玩耍。她记得幼年时,皇上还经常将她抱在怀里,满脸宠溺。 如今对面坐着的这个老人。 失魂落意,似乎一下子又老了十几岁。 可…… 一想到这些年他对泫宸魈的冷漠。 她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抽痛。 “皇上,此事已真相大白,您对泫宸魈的误解……” 风水清欲言又止,见皇上茶杯已空,又为他斟满茶水。 泫睿盯着杯中泛波,眼神空洞,神思恍惚。 此时的他,似乎不是一国之君,而是位带了深深懊悔的父亲:“这些年……朕确实做得太无情。” 此时无声胜有声。 风水清仅默默听着,未忙于接话。 “宫中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其实朕对皇后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也晓得她如何对待泫宸魈。是朕太懦弱……每当看见他双眼,便会想起静姝唤朕时的娇俏模样……” “朕是老了……糊涂了……” 泫睿眼中依稀荧烁泪光,心头酸苦无比。 “泫宸魈请缨那夜,朕没来由地不想答应。可事急从权,无人应战……大耀……等不起啊!西北边境的百姓!也等不起啊!” “从那日后,朕每日都会盼着战报。眼瞧捷报越来越多,朕的内心,竟不胜欢喜。直至三日前,宸煜潜入朕的寝殿求朕今日来风府……” “朕也未想到,竟轻易答应了他……或许,朕的心底,早有预感今夜将真相大白,也算是为朕迟来的愧歉,寻个台阶吧……” 风水清瞧着老人眼角横生的皱纹,心里堵得更厉害。 却毫不避讳地开了口:“既然您都明白,那么也不该再唤他‘泫宸魈’了吧?您唤三皇子殿下为宸煜,五皇子殿下为宸安。偏偏对他,却只是那冷冰冰的三个字。” “嗯……” 泫睿抬起茶杯一饮而尽,微苦的茶水似乎与心中苦涩搅融为一体。 他抬眸,对上风水清透澈双目。 “你是好孩子,朕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些年,你爹爹、两位兄长,为大耀做了不少贡献。如今,你又帮朕与宸魈……朕该谢谢你。” “皇上,您不必谢我。” 风水清俏皮一笑:“我与泫宸魈结了婚约,日后您们父子俩若关系不好,我也难受呀!而且,我只是为姝妃娘娘打抱不平而已!” “哈哈哈哈……” 泫睿捋着胡须大笑起来,更觉眼前这小丫头机灵可爱:“你这鬼灵精!还像孩童一般调皮!日后宸魈欺负你,朕为你撑腰!” “真的吗!” 风水清双眼冒出亮晶晶地小星星,双手拉住泫睿胳膊摇了摇:“皇上!您一言九鼎,可不许唬我!”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朕当然不会唬你!” 瞧她喜笑颜开的模样,泫睿心头暖意荡漾,自然知晓她是因要安慰自己才讲出这番话。 这个小丫头,善良无邪,真是招人疼爱得紧! 当夜泫宸魈跪在殿外求取婚约时,他原本并不想答应,深怕皇后联合风家做出僭越之举。 直至无意中对上那偏执孩儿的眼眸。 沉晦,毅决,寒浸彻髓。 他的心,陡然一软,竟准允婚约之事。 如今看来,或许冥冥之中。 一切皆是注定。 …… 邬棋雪住在风府最偏僻的别院中。 风水清这样安排,一是知晓她喜静,二来因风府常有客人往来,怕她认生害羞。 所以,今夜兰汀阁的动静,她一无所知。 此刻的邬棋雪正在房中焦急徘徊。 若按原计划,皇后完成最后一击,她便会跟着皇后住到宫里去。可等了两个时辰,还不见秦泰来接自己的踪影。 难免,心越来越没底。 倏地,门被踹开。 是刃血,他的脸上仍旧挂着明朗灿然之笑:“邬小姐,您是自己随我去见郡主?还是我捆你去?” wap. /129/129680/30198508.html 第六十六章 作茧自缚 邬棋雪知道,自己行至将死。 方才她亲眼见刃血手掌一挥,翠竹便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此时,她与风水清面对面而坐。知道事已败落,索性再不辛苦装作唯唯诺诺的模样。 “风水清,我只问一事,你是如何发现我给你下毒?” 闻言,风水清颇感讶异。 一向怯懦娇怜的邬小姐,怎忽然如此硬气? 记忆骤然回到初食芸豆卷那日。 她刚将芸豆卷放入口中,小甜甜便在意识内提醒,这东西内含慢性之毒。 所以,她不露声色,将计就计。 这才引得皇后骄傲快意,失去警惕。最后甚至还要来垂死的她面前,耀武扬威。 令她不免暗慨皇后机关算尽,处心积虑,终敌不过张狂妄行。 结果自然是搬石砸脚,作法自毙。 “我也只一问,你为何潜伏在我身边,助皇后杀我?” 风水清不想浪费时间,回答毫无意义的问题。 她假意中毒之事,只有刃血、凌傲、泫宸煜与苏柠月知晓。 近月余来,惹得爹爹、二哥焦心灼虑。 有这时间,她还要好好想想如何与他们解释。 “呵呵……因为泫宸魈要娶你!因为你身边有太多疼爱你的人!因为我嫉妒你!我就是要杀了你!” 语落,邬棋雪拍桌而起。 被一旁守着的刃血压回座位。 风水清十分费解,明明邬棋雪与泫宸魈仅有一面之缘,便是姚芳会她落水那日。 怎就心生怨气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邬棋雪从袖口取了玉佩,宝贝似的放在手中反复摩挲着。 “五年前,皇上携众皇子东巡,路过我们定远县。到县丞府巡察那日,我远远瞧见立在石桥上的他……一眼万年,我只在书中念过。没想到,竟发生在我自己身上……” 邬棋雪眸光悠远失魂,如痴魔般望着那块玉佩,模样……甚为诡异。 “第二日,我鼓足勇气想与他讲话,他却已随着皇上离开了……许是上天眷顾,他的玉佩,掉落在石桥上……” “爹爹死后,我来皇城投奔方永南。那日落水,我瞧着他直直奔向池塘而来。当时,我无比激动……却……见他只救了你…… “他的眼里从始至终,满满地都是你!就连我在一旁扑水呼救!他都未能瞧我半眼!都是你!都是你!” 邬棋雪越讲越激动,被刃血再次按回座位。她攥着玉佩的指节已变成全白,似要将玉佩捏成齑粉。 “皇后在我住进风府第三日,找上了我。那日皇宫落水,她留意到我看泫宸魈的眼神。所以答应我,只要任她差遣,便许我嫁给泫宸魈做庶妃。” “庶妃也好啊!哪怕只能远远望他一眼……我便知足……可是!你怎么没死!你怎么没死啊!!!你没死我就无法嫁给他!” 邬棋雪取下头上簪子,刺向风水清。 刃血捏住她手腕,许是过于用力。“咔嚓”一声,她的手腕顿然极度扭曲。 邬棋雪似乎感受不到痛,跌落回座位上,又哭又笑:“我好爱他啊……为什么……哈哈哈哈……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对待我!为什么啊……” “你疯了。” 风水清淡然开口。 原以为是皇后用了腌臜手段胁迫她。 如今看来,是她作茧自缚。 “哈哈哈哈……我要嫁给泫宸魈啦!!!我是风水清啊!我有爹爹!有二哥!有刃血!有凌傲!还有三皇子!哈哈哈哈哈哈……” 刃血被突如其来的疯言疯语吓了一跳,挠挠头,满脸迟滞:“郡主,这可如何是好?她真疯了……” 未等风水清作答,邬棋雪眉目一凛,换手举簪刺来。刃血反应极快,唰地挡在她面前,簪子正中胸膛! “啊!!!!我杀了你们!” 一切疾如弹指,发疯的邬棋雪力重速疾,拔出簪子又向刃血胸膛狠狠戳刺七八下! 眼见刃血身躯摇摇欲坠,风水清心一急抓起桌上茶壶,准准砸向邬棋雪脑袋! “啪嚓……” 鲜血混着茶水从她头顶悉数洒落。 她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甜甜急迫大吼:“宿主!方才刃血那几簪都被刺中要害!所以才失去意识!快跟我这换点保命药!!!快啊!!!” 兑完药丸,风水清掰开他嘴巴塞了进去,果然瞧见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这个臭小子!平日里总没个正经! 关键时刻竟替我挡住…… 若不是他替我挨了那几簪。 恐怕…… 思于此,她耐不住红了眼。 夏樱春枣听到屋内动静,忙进来瞧。 当夏樱看到胸襟殷红一片的刃血时,她用双手捂住嘴巴,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扯住他手:“刃血!混蛋!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小樱樱……你心疼我啊……” 双眸紧闭的他忽然扯起个贱兮兮的笑容,孱声开口。 夏樱小脸一红,重重锤了捶他的手臂:“你快闭嘴!郡主在这儿呢!莫要胡诌癫语!” 风水清近日“病得严重”,并不知晓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何事。 不过瞧他们这副模样…… 似乎有情况? 待刃血上药包扎完毕,风水清才放心回了房间。此时屋内已被春枣拾掇干净,却坐了个略显沧桑的身影。 “爹爹。” 风水清轻声呼唤,走到风麓山面前,跪下磕了个头:“爹爹,女儿知错……” “起来吧,方才皇上临走前,都告诉我了。” “对不起,爹爹,让您与二哥担心……”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 先是女儿呕血,危在旦夕。 现下又出了皇后的事。 哎……女儿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围着爹爹、围着家转的小女孩儿了。 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想法。 也有自己所爱之人。 做爹爹能给她的,或许只有…… 支持与信任吧! “你娘去世前,反复嘱我照顾好你与你大哥。水浚常年征战在外,你也马上要嫁给九皇子殿下。爹爹老了,很多事力不从心。清清,你是大姑娘了,爹爹不想拘你在家……可以后这样的事……” “呜呜呜……女儿错了,对不起爹爹……” 风水清搂住风麓山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早些休息吧,你这丫头啊……爹爹永远是你的靠山与后盾啊!日后可当真不要再如此吓唬爹爹了,好吗?” “好,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呜呜……” …… 此时,风麓山的另一位女儿,正踮脚翘首地候在皇宫门口。直到一贼眉鼠眼的太监,将她带进宫内。 “你怎么来了?!” 见风婉柔形色匆匆的模样,泫宸安有些气急:“之前讲过!有事便向宫内递信!你这大晚上的入宫若被……” “风水清是装病!!!” 话被风婉柔打断,泫宸安眉头骤紧。 见状,她将方才府内发生之景,事无巨细对泫宸安交代一遍。 男人默不作声,只死死咬着自己指甲。 不好!那蠢东西何时变得这么机灵?若泫宸魈回来与父皇对峙,二人解开嫌隙,会不会发现一直以来是我借父皇的手杀他? 如此一来…… “小弦子!” 泫宸安惶然无措,惊恐呼喝。 领风婉柔来宫中的那名小太监,忙躬身垂首步入屋内:“殿下,奴才在。” “速速往西北递风水清死讯!要快!!!” wap. /129/129680/30198509.html 第六十七章 血之决战 西北边境。 一场席卷天地的暴雪刚刚结束,泫宸魈正与一干副将商讨总攻布阵之法。 裴刈掀帘步入营帐,抖了抖身上覆盖的厚厚一层白雪,走到炭盆边儿搓着通红双手: “殿下,明晚就正式与图巴南尔交战了!这老小子还挺有勇气!竟敢出来正面应战!” 泫宸魈又往作战图上画了几笔,沉思少顷,冷淡开口:“嗯,今夜出发,先占据有利地形。雪地难行,告知将士们轻装上阵。” 裴刈拱手:“是,殿下!” 郑磊将作战图小心翼翼收好,一转严肃神情,轻松开口:“哈哈哈!看来可以赶在年关前返回皇城!殿下,待回了皇城咱们一起过个团圆年啊?” “是啊!到时候咱可得好好喝一顿!嘿嘿嘿……这几个月没喝酒,确实馋了!”王默咧着大嘴,跟着附和一句。 “你这小子!”冯潜杵了他肩膀一拳头,“马上决战了,怎么还惦记着喝酒!不过殿下,您武功比我们好,我们承认。但这喝酒……哈哈哈……只怕你喝不过我们!” 泫宸魈难得露出笑意。 眼下年关将近,只待明晚战胜蛮部最后一拨大军,他们便可班师回朝。 一别三月。 他的小姑娘,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真想与她一起过年。 一起堆雪人,一起赏烟火。 还有这群小子,心直口快、豪迈不拘,各个都是真性情的汉子。 如能与他们酣畅饮一场,确实痛快! 泫宸魈拔出鞘内长剑,插在桌上。 “好,我们约定。明日谁斩下图巴南尔的人头,过年时本殿便陪他饮个畅快!大年初三!不醉不归!” “铿……” 在场其余人也将腰间佩刀,齐齐嵌入桌中! 齐声喝道: “大胜蛮部!不醉不归!” 是夜。 狂风怒号,暴雪如刃。 剐蹭得脸上又冰又痛。 泫宸魈率大军已行至目的地,他们占据了地势稍高的一边,刚刚排布好兵阵,雪虐风饕便再次叫嚣着袭来。 倏地,前方不远处开始出现无数只黑点,伴随着马蹄踏雪之音,疾速向他们涌来。 泫宸魈拔剑出鞘,大军蓄势待发。 墨海般的敌军四散开来,双方如满弦之弓,只待主帅一声令下,随时出击! 图巴南尔一身银灰战甲,骑着蛮部特有的雪骏宝马,长发缠裹淩绢布帛,异族气息浓厚。 说实话,这还是泫宸魈初次于近距离看到他真人面貌。 “大耀的小皇子!本王确实小瞧了你!不过区区三月,你竟打败我三十万大军!” 图巴南尔声音浑厚,丝毫未受暴雪影响,震天彻底般地传入泫宸魈耳中。 他不想多言,举剑向天: “杀!!!” 登时,黑压压的双方大军犹如黑色河流,奔袭着相涌相融。 一声寒角,万马嘶鸣。 厮杀声、呼喊声、兵器铿锵碰撞声!全都被暴雪裹挟着响彻在这片白茫茫的雪地上! 残肢、断臂,散落一地。碎琼乱玉混着残鳞败甲,仿若只于冬季盛开的血戾之花。 鲜血覆盖白雪! 就连空中飞旋的雪瓣,也被四溅血液染成血绒。 空气又干、又冷,剐蹭得鼻腔连着喉咙倏寒倏痛。 血腥之息,愈渐稠厚。整座世界仿佛都被这殷红煞色浸染! 支离破碎,尸骸蔽野,血流成河。 暴雪仍在持续。 纷飞的哀鸣!凛寒的剑影! 这场大耀与蛮部间的终极决战! 是鲜血淋漓的惨烈! 亦是双方大军的劫难! 可他们依旧在拼杀!依旧在手刃劲敌! 突然,身着金色战甲的俊凛男子纵马从大军中杀出重围! 他手握长剑,御马疾驰!每挥一次剑刃,蛮部大军便会倒下一名士兵! 图巴南尔此刻正躲在大军背后冷眼瞧着战场,眼见那如耀芒般的金甲距自己越来越近。 他只得提起长刀,牵缰迎敌! “铿!” 刀与剑碰撞,火花四溅,势均力敌。 泫宸魈踏马而跃,直剑向他刺去!图巴南尔俯身躲过,扫刀横阔,削掉几缕马鬃。 马儿受惊逃跑,泫宸魈只得顺势拎住他衣领,将他从马上拽至雪地。 二人一左一右,探寻进攻时机。 图巴南尔被对面男人的气势震慑,仿若比这天地间的暴雪还要让人彻寒难耐。 他紧了紧手中刀柄,霎时向前挥去! “铛!” 泫宸魈被这千钧力道震得虎口发麻,挑剑扫落刀身,甩剑横劈!图巴南尔借机回掷,刀遇铠甲发出刺耳金属之音。 再一剑!泫宸魈刺中他手臂! 他吃痛向后大退几步,抓起把带了石子的雪,朝泫宸魈双眼扔去。 见他要逃,泫宸魈抬臂遮雪,翻身上马!不过徐徐几步,便用马蹄将图巴南尔踩踏在地。 “呕……” 图巴南尔吐出鲜血,掀刀刺向马肚,马儿剧痛尥蹶,将泫宸魈重重摔在地面! “噗……” 胸膛伤口被生生震裂开来,他伏在地上,剧痛钻心,瞬时脱力无法起身。 “殿下!!!” 裴刈刚解决完三个小兵,一直在用余光瞄着这边动静。见殿下强撑着双臂却无法动作,他连忙跑过来将他扶起。 “哈哈哈哈!你这娇弱皇子!摔下马而已就动弹不得了?!” 图巴南尔嘲讽一句,举刀再砍。 裴刈抬刀接住,不过区区两招,便被他砍伤手臂。就连战甲,也被利刃割破,露出浸血里衣。 “裴刈,走开!” 图巴南尔趁势再攻,泫宸魈大喝一句用剑挡住。 眼见有几名小兵要从身后偷袭殿下,裴刈只好拎刀在他背后抵挡。 战场之上!只有最信任的人。 才能将后背交付与他! 泫宸魈与裴刈便这般背靠背! 奋力杀敌! 雪,愈下愈大。 整片天地似乎化成一面白绸,能见度极低,即使人在眼前,也无法辨别得清。 泫宸魈胸膛伤口痛得他直冒冷汗,只能凭直觉向图巴南尔攻击。 反观,他也一样。 胡乱挥刀,若想砍中全凭运气! 终于!泫宸魈寻到时机! 剑锋疾如闪电,刺进他右腹! “啊!!!” 图巴南尔惨叫一声,刚要反守为攻。 另一剑,又直直刺向自己的胸膛! “咳咳咳……呕……” 图巴南尔瞬时感到呼吸困难,应是被刺中肺部。他艰难地倒着气,每呼吸一次都会从气管返涌大量鲜血。 “呼呼……呵呵……小皇子……呼呼……你真厉害啊……” “报……” 忽然,一道焦急通报之音传入战场。 是一名格外眼生的士兵,他连滚带爬下了马,跪在泫宸魈身边。 “他娘的!你这小子哪儿冒出来的?正是打仗之时!有何要紧事非要现在说?!”裴刈踹开身旁举刀扑上来的蛮部兵,喝骂一句。 小士兵急得快哭了,未理会骂声,只将头重重磕在雪地上,哆哆嗦嗦开了口:“禀九皇子殿下……清晖郡主……清晖郡主她……她薨了……” 轰!!! 轰!!! 轰!!! 消息如巨雷在泫宸魈脑中爆炸!直劈心脏!袭遍四肢百骸!经脉血管!五脏六腑! 脑中全部思绪,尽数化为虚无。 “殿下!!!” 裴刈的炽灼叫喊,同样沦为静音。 不过弹指,泫宸魈已神识昏聩,飘忽无依。 眼睁睁瞧着图巴南尔举刀向自己刺来…… 周身的一切,如低速旋转的走马灯。 慢而模糊,几近停滞。 “嗤……” 他胸口一紧,连带着肺腑剧痛。 嘴中腥甜之味,浓郁又苦涩。 泫宸魈气力散尽,手中长剑滑落。他的颀壮身姿,也随着剑一同栽倒在地。 胸口鲜血如泉柱般汩汩冒出。 将他身下白雪,染晕成大片血河。 泫宸魈的眼,缓缓阖落。 天上纷飞旋舞的雪花。 聚在他眼角,融成水滴。 风水清,说好的。 等我平安归去呢? wap. /129/129680/30198510.html 第六十八章 殿下,快死了 皇城下了整夜的雪,终在清晨停止。 近几日,风水清身子调养得越来越好,人也肉眼可见地圆润起来。前几日“重病”时,她几乎快要瘦至脱相。 年关将至,西北捷报中提到,近几日便要与蛮部进行最后决战。 如果顺利,过年之前魔王就能回到皇城。皇后之事也尘埃落定,想必…… 他也会开心的吧。 风水清堆着雪人,还不忘在它鼻子位置塞了个红萝卜。 她笑嘻嘻地看着圆滚蠢笨的雪人,似乎与魔王长得有些像!哈哈哈…… “宿主,天儿冷您快回屋吧!” 小甜甜声音颇为关切:“前几日您吃的那装病药,会对身体稍许损伤。虽近几日恢复不少,却还是比之前瘦多了!” “哎呀!” 风水清拍了拍双手上的雪,皱皱眉:“我这么贪吃!多吃点好吃的很快就补回来啦!” “郡主!” 凌傲见她精神状态不错,笑意更浓:“属下帮您堆吧!您快回去暖暖手,瞧您冻得手都红了。” “嘿嘿,事情办得如何?” 凌傲拱手:“皇后被永久圈禁于惠德宫,皇上也将朝中幕僚尽数清理干净。至于邬棋雪……她用白绫自戕了。” 风水清点点头,搓了搓小手:“嗯……对了,刃血好些了吗?” “那臭小子……” 提起他,凌傲忽然想到方才从他那回来时,他缠着夏樱的恶心模样,忙甩了甩头希望将那张贱兮兮的脸甩干净。 “他啊!屁事儿没有,整日整日纠缠夏樱姑娘。” “哈哈哈哈哈……”风水清笑得欢愉,“我就说嘛,这俩人指定有问题!刃血受伤,夏樱可是主动要求去照顾他呢!行啊!这小子也没白缠人家哈哈哈……” 瞧风水清的欢喜背影,凌傲唇边同样泛起欢欣之笑。 前几日,他确实晓得她的计划。 可眼见着她日益消瘦,越来越虚弱。 心底仍突突直发慌。 同时也忍不住想,如果郡主真的重病他又该如何是好? 眼下西北战事顺利。 那个人很快就要回皇城。 他们…… 便又要日日黏在一起吧…… 在雪地玩了一整日,风水清窝在床上,抱着手炉吃杏干。酸酸甜甜,甚是美味。 “哐!” 门被忽然大力推开,寒风卷着雪花袭入屋中。 风水清被巨响吓得一激灵,手一抖,杏干撒了满床:“刃血!!!你怎么又不敲门?!吓死我了啊!” 她的小脸瞬时皱紧,宝贝似的赶紧将杏干捡回盒子。这杏干还是秋天时,春枣一颗颗洗净、去核、晾晒的。 一共没制多少,她可舍不得弄脏。 “郡主。” 刃血身覆白雪,呼吸紊乱,丝毫不见往日嬉笑模样。就连颊上两窝酒坑儿,也如被冻了层冰,消失不见。 “何事?你怎么了?日日和夏樱腻歪在一起还不开心吗?” 风水清被他这罕见愁容搅得云里雾里! 一边还手忙脚乱地拾着杏干…… 我的杏干呀!好像有几颗掉到床底了! “殿下……殿下他要不行了……” “哐啷……” 她听清了,似乎又没听清。 手中装杏干的盒子被丢在地上,好不容易拾进去的杏干全部滚落出来。 “你说什么?” 风水清逞强追问,以为是听错了。 “殿下!他要死了!!!” 刃血带着哭腔狂吼,双拳紧紧攥着。 她一时呆愣在原地,脑袋嗡嗡响个不停。 怎么会? 西北传回的每一次都是捷报! 不是屡战屡胜吗? 不是要与图巴南尔决战了吗? 怎么会突然就…… “你先出去。” 风水清颤抖低吟。 “……” 瞧她双瞳震颤泛光的模样,刃血抬臂蹭去眼角泪花,索性退出了门,不再作声。 他知道,她此时定是心痛至极。 可又有什么办法能救殿下? 军医水平有限,仅能治些皮外之伤。 方才炭炭带回的信中写着,殿下伤重至肺腑,新伤旧伤交叠,恐怕…… 已无力回天…… “呜呜呜……小甜甜我好难过……怎么办?” “宿主,您喜欢他了吧?” 风水清双手锤床:“现在是考虑这事儿的时候吗?你快讲啊!你有没有办法!” 小甜甜深深叹气:“有办法!寻物瞬移加命璇丹。可是!西北距这里骑马至少要五六天的路程,你骤然出现,会惹人怀疑啊!!!” “怀疑……人命大过天啊!区区怀疑就怀疑了啊!!!” 风水清心很痛,痛得她只能用手捂住。 “可若旁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便会陷入休眠,你也会……” 闻言,她怔愣滞神。 自他出征,他们已三月余未见。 那日被方永南挟持,她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身影,竟是魔王。 如果受伤的是自己,他定会不眠不休疾驰赶回。 还有这几月来,一想起他时,心底的酸楚与涩痒之意。 他的情信,他的墨雪图。 还有带着他气味的衣服。 泫宸魈啊! 这个鬼男人!!! 何时已经钻进了我的心啊!!! “只是怀疑而已!” 风水清擦干眼泪,披了件貉毛大氅,毅然决然:“小甜甜!只要我不讲,就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存在!仅仅是怀疑而已!所以!我要去!我要去救他!!!” 小甜甜知晓劝解无效,只得泼冷水:“先开启寻物瞬移功能,可你有什么物件在他那?” 风水清语塞:“……” “好像没有……” “嗯,早些睡吧。哎……” “可是……” 风水清急得眼泪于眶内滚滚而转:“可是怎样才算我的物件呢?我摸过的算不算?!” “算啊!但活物不行,你摸过泫宸魈,我知道……” “信!!!那封信!” 小甜甜恍然反应过来:“哦对!那封刃血拟造的信!你摸过的!!!” “对!走吧!不过……此事应先告知爹爹。” “你何时变得这么乖?不都是想溜就溜吗?!” 小甜甜很不解。 “哎呀!装病一事……不能让爹爹再为我操心了!” 风麓山得知此事后,虽满心不情愿,又担忧至极。 当对上女儿泛含泪光的坚毅之眸时。 他知道,她心意已决。 只得咬牙同意! 风水清选了匹千里良驹,翻身上马,疾驰出府。 小甜甜通过她可看到周围景色快速后移,不禁好奇:“宿主,您还会骑马啊?为何不在府中开启功能啊?” “嗯!大哥教我的!府中人多眼杂!还是人少地方安全!” 待终于骑马至人迹罕至之处,风水清将马儿拴好,迅速开启寻物瞬移功能。 四周景象疾速旋转,这一次的她,似乎已经开始习惯,并未如之前那般难受。 很快,她便掉落在雪地中。 雪地中?! 风水清站起身子,瞧着四周一片狼藉,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小甜甜感应片刻,匆匆提醒:“宿主,您向前走三步,信就在那里被雪埋着!” 果不其然,风水清蹲下身子拨开积雪,大片鲜血痕迹缓缓展露眼前。中间静静躺着一封浸满殷红之血的残皱之信,与一串粉色玉珠。 她倏忽通晓,为何信在这里。 想必……应是魔王一直带在身上。 风水清眼眶复红,又拾起玉珠。 她拿在手心瞧了瞧,眼生得很。 来不及多想,恰好旁边有一匹落单战马,她踩着脚蹬骑了上去。 小甜甜坚定道:“宿主!我帮您指路!我能感应到营帐就在附近!” “好!” 风水清拍了下马屁股:“驾!” wap. /129/129680/30198511.html 第六十九章 要抱抱要亲亲 寂肃之夜。 “扣扣扣……” 突兀马蹄声瞬时吸引守营士兵,他们立马拔刀怒喝:“竟敢夜闯大耀军营!?不要命了?!” “我是清晖郡主,速速放行!” 风水清翻身下马,昂首挺胸,气势甚足。 “哈哈哈!这小姑娘有意思,你逗老子玩儿呢?!还敢冒充清晖郡主?!” 士兵嘲讽开口,满脸不屑。 裴刈正急匆匆端着药碗往营帐内走,守卫士兵前来通报:“裴副将,营门有一女子自称清晖郡主!” “什么?!”裴刈不可思议地长大嘴巴,旋即思虑片刻,认为根本不可能,“打发走打发走!郡主远在皇城,怎会这时出现?” “啊!裴刈!你看看我啊!裴刈啊!!!” 他刚要掀帘进屋,便听到格外熟悉且聒噪的声响。只好将药碗塞进小兵手里,前去瞧瞧。 “清晖郡主?!” 待终于看清急得直蹦高儿,不断向自己挥手的女子,裴刈嘴巴惊得再次无法关阖,甚至还抬手揉了揉眼。 “真是清晖郡主?!” 守卫兵们面面相觑,连忙跪地行礼。 “郡主,您怎么来了?” 瞧着风水清大氅上满是雪花,头发也凌乱不堪,裴刈眼眶一热,明知故问。 她一定是因为担心殿下…… 想不到两日前才将信送回去,郡主今日就赶到了…… ??? 怎会这么快?! “泫宸魈呢?他人呢?让我见他!” 风水清见裴刈满脸懵滞,急得踏脚乱转,索性一把扯过他胸甲,火急火燎往军营内走。 终于,来到他的营帐,浓重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迫不及待提裙跑至床边,将手中准备好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还好,能吞得下去! 瞧他喉结滚了滚,风水清才开始细细打量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魔王的脸仍旧俊美无俦,却无一点血色,格外憔悴。 他面颊消瘦,嘴唇干涩皲裂,难见往日红润。 他的长睫轻颤,低低垂落,眼下青黑,凹颓至极。 素日里魁阔精壮的上半身,此时已缠满浸透血的绷布,就连指骨分明的大手,也开始呈出可怖青紫,了无生气。 分明就是一只……垂死野兽。 风水清的泪滚滚滑落,小手不由自主地覆上他冰冷大手。 裴刈在一旁立着,眼眶更红,抬臂擦了擦泪水。 郡主……殿下…… 他们两个人感情真好啊…… 转念,他退出营帐,不忍再看。 殿下……恐怕真的不行了…… 半个时辰后,照小甜甜吩咐,风水清又换了颗药丸给他塞进嘴里。 不愧是命璇丹!泫宸魈在吃掉第二颗药丸后,呼吸更加平稳,眼皮也不再闪烁。 似乎……濒死之态愈渐褪散。 风水清这才安下心来,盯了会他的侧脸,竟迷迷糊糊趴在床边陷入昏眠。 …… “风水清。” “唔……别喊我,我还困呢!” 风水清将枕臂的头掉了个方向,继续睡。 “风水清。” 她捂住耳朵,皱起眉头:“啊啊啊!闭嘴啊我好困啊!昨晚骑了好久的马!我的屁股还疼呢!让我再睡会!” 骑马…… ??? 她倏时想起自己应在军营! 那么方才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正撞到泫宸魈凑过来的脸。 风水清捂头:“啊……” 泫宸魈跌落回枕头:“嘶……” “嘿嘿嘿……魔王你醒了呀!!!” 风水清顾不上头疼,笑嘻嘻看向他。 “你……” 泫宸魈刚刚清醒,耳畔竟传来熟悉的酣睡之声。 他回过头,居然会是……小丫头!? 难不成,我俩都死了? 不对…… 他细细打量了圈营帐,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缠着的绷布。 胸口剧痛,应是……还活着。 见他讲不出话,风水清以为是口干。迅速倒了杯温水,用指尖蘸了些,往他干涩的嘴唇上擦着。 “我记得大哥讲,若是胸肺受伤可不能急着喝水,用水润润唇就好,要不会呛……唔……”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吻。 只是有些刮嘴…… 风水清轻易将他按回床上,双手环胸:“我警告你啊!你现在身负重伤!我一只手就能放倒你!赶紧躺回去躺回去!” 泫宸魈唇边弧度自打看见她后,便一直泛在嘴角敛不下。 虽然有很多地方想不通。 不过能看到他日思夜想的小姑娘。 其余之事,无所谓。 “让我抱抱你。” 泫宸魈费力张开双臂,牵动着伤口剧痛。 “不要!快,你把这药吃了!” 风水清又取了颗药丸,往他嘴里塞。 泫宸魈继续耍赖: “那你亲亲我,我就吃。” “你!” 她的小脸羞得通红。 手掌一用力,便将药丸塞了进去。 “咳咳咳……”泫宸魈毫无防备,被药丸噎得上不来气儿。 “呃……对不住……现在你受伤,要乖乖吃药乖乖配合!晓得了吗?” 风水清为他盖好被子,继续碎碎念,如个唠唠叨叨的老太婆。 “嗯啊……知道了。” 他的语调,软软绵绵。 如吃了颗蜜丸,一路甜到心尖。 六日后,泫宸魈当真从垂死之态逐渐缓和过来!军营内原本颓靡忧伤的气氛,瞬时变得活跃欢脱。 那夜,图巴南尔虽给泫宸魈致命一击。由于他也身负重伤,裴刈与郑磊合伙取下他的首级。 蛮部大军失去头领,溃如蚁穴四散逃窜。大耀平乱军很快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尽数俘虏。 原本是喜事一桩,可他们的主帅却身负重伤,油尽灯枯。 好在清晖郡主来了后,他竟慢慢恢复! 不禁让士兵们连连感叹! 爱情的力量!果真伟大! 而且…… 他们的主帅,似乎变了个人,整日黏在郡主身边,与之前立威、带军打仗的泫宸魈,判若两人。 裴刈早已习惯,自无二话。 每日乐呵呵瞧着二人你追我逃的“恩爱模样”,满脸欣慰。 郑磊他们可从未见过这般主帅,只得日日提心吊胆为他试菜,还以为他是中了十分厉害的毒药…… “喝药!快点!” 风水清端着药碗,横眉冷目,噤着小鼻子,严肃得很。 可她这模样在泫宸魈看来,就像一只生了闷气的撒娇小兔子,可爱得很!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 “你亲亲我,我就喝。” 他笑得满脸欠揍。 “不喝拉倒!就此别过!” 风水清转身就向外走,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她现在有些后悔将他治好,前几日他在床上动弹不得,还好摆弄些。 如今这鬼男人可以满地跑了,自己就像鸡崽子般随时被他拉来拉去…… “别动……” 小姑娘在怀中扭来扭去,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泫宸魈胸前伤口被蹭得很痛,却还是舍不得松开。 “让我好好抱抱你,我很想你。” 男人的灼热气息,烧得风水清小脸又红又烫。 她也明白,若自己动作再剧烈些,很可能会将他稍有结痂的伤口弄坏,只得乖乖安静下来。 他的怀抱,她也……很想念。 “呦喂!俩人儿腻乎着呢!” wap. /129/129680/30198512.html 第七十章 殿下很偏心 突如其来的一道熟悉揶揄声,让风水清小脸滚得更厉害。忙手一支,从泫宸魈怀中逃脱。 被来人打断这难得的温情时刻,魔王自是不悦至极。看清门口立着的欠揍身影,耐不住上前踹了他屁股一脚。 “哎哟喂!殿下……” 刃血满面委屈噘起嘴,一边拨落头顶雪花,一边揉着被踹得生疼的屁股。 “殿下,您待郡主时那般温柔!怎么对我就如此暴力!我不眠不休地从皇城赶来!就为担心您的伤……呜呜呜呜……我好难过啊……” 瞧他当真挤出几滴眼泪,泫宸魈皱眉扶额。 谁能想到这是鼎鼎有名的春雪阁阁主,怎么总是爱撒娇?哪里像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比小娘子都娇气! 风水清缓了缓羞红脸颊,为刃血递了杯热茶。她自己也于雪夜骑了很久的马,当然通晓其中痛苦:“你怎么来了?” 刃血饮尽杯中茶液,叉腰同问:“郡主,您怎么也来了?而且还早于我?仅仅两日就从皇城赶到这里?” 风水清心虚地瞥了眼正幽幽盯着自己的魔王,只得捡出一早准备好的话头应付: “我大哥御马极其厉害!所以……我偷偷学了些……嘿嘿嘿……啊对了!伙房还有我做得粥呢!我去瞧瞧熟了没!你们聊着哈!” 见小丫头一溜烟逃出营帐,泫宸魈面色一沉。 他的小姑娘,在说谎。 刃血也半信半疑,不过既然主子还活着!二人瞧着十分恩爱!那些小细节他懒得思考。 “殿下,您身体当真好起来了!” 讲这话的刃血眼眶红红,颇有动容。 那夜他收到炭炭带回的信,心头如被戳了柄利剑。 春雪阁,是他一手组建的顶级杀手组织。赫赫有名,江湖人尽皆知。 刃血,自小便是一名孤儿,或是由于天资优秀,身形矫健。被另一杀手组织——暗堇堂,圈禁训练。 从幼年起,他的脑内被疯狂灌输屠戮之法、杀人之术。除暗杀、暗器与至暗深渊,再无他物。 直到十五岁那年,遇见了同样年岁的泫宸魈。 许是强者之间的天生吸引,他们交手数次,刃血都无法打败他。 这让当时颇为自负的刃血,十分受挫。 明明自己是暗堇堂实力最强的杀手之一,从来只有杀人的份,怎会被他人打败? 因这,他对泫宸魈怏怏不服,又无可奈何。 偏偏那年,刃血得知当年秘密。父母本是暗堇堂创始人,却被现在的堂主陷害杀死。 泫宸魈知道后,不顾自己身份,带着裴刈与几十名近卫将暗堇堂搅了个天翻地覆,同他一起报了仇,还出钱助他组建春雪阁。 笼罩在他心中的阴霾,都被这个外冷内热的男子用利刃破除。 刃血,感铭于心。 这才一直死心塌地追随殿下。 或许,他本就是个内心藏满阳光的男子。春雪阁素日并无大事,无需管顾。 因而被泫宸魈遣去护风水清前,他一直在四处游历,以弥补儿时的血腥阴影。 随着阅历渐长,内心也被烟火气渲得越来越软,笑意愈加灿烂。 当真是爱足了这广袤天地,与人情味浓厚的世间! 闻言,泫宸魈用手轻抚已大部分结痂的伤口,淡声回应:“嗯。”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刃血不敢想,您会……” 他的面庞罕见布满忧伤,眼眶终噙不住泪滴,零星而落。 泫宸魈心头一热,拍拍他肩膀:“你这小子,比裴刈还脆弱。刚负伤时,他日日趴在本殿床边哭,现在你又千里迢迢来送眼泪?” 刃血胡乱抹去泪花,展开同往日一样的灿阳之笑:“嘿嘿嘿殿下,我可比裴刈那小子可爱多了!是不是!” 泫宸魈捶了他脑袋一拳头。 “禁止撒娇!” “哼!”刃血噘起嘴巴,双手环胸:“殿下您真的很偏心!只对郡主温柔!对我们总是冷冰冰的!又凶又暴躁!” “……” 泫宸魈脸色更黑。 刃血吵吵闹闹半晌,神色渐肃,俯身于主子耳边:“三皇子殿下托我告诉您,是泫宸安传出的郡主死讯。” 泫宸魈毫无意外:“嗯,本殿知道。” “您怎么知道?!” “皇后要借我掌权,不可能害我。皇上要利用我与蛮部作战,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传出此消息。知晓此事的,怕只有风婉柔,是她递消息给泫宸安,所以……” 泫宸魈自清醒后,一直在回想决战之夜不顾战事、执意通禀消息的士兵。 当夜,他禀报完后便在混战中,被蛮部大军割下首级,死无对证。 经细细思量,也只有这个思路才解释得通。 刃血恍悟般地点点头,扬起粲然笑脸:“既然您知道,那我便不多啰嗦。不过……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哦!” 瞧他神秘兮兮地欠揍模样,泫宸魈拧紧眉头:“何事?” “就是……” “啊啊啊!烫死我啦烫死我啦!!!” 刃血刚要开口,风水清嗷一嗓子冲进营帐内。 泫宸魈眼疾手快窜身上前,接过她手中滚烫的碗放在桌上,心疼地将她小手捧在怀里左吹右看:“傻子!怎么不用帕子垫着点!烫坏了没……呼呼……” “好麻啊……” 刃血搂住胳膊,往下按了按直往外冒得鸡皮疙瘩:“殿下……您真的很偏心啊!!!” 风水清手指尖儿被烫得通红。 平日里她从未下过厨房!用膳时,饭菜也都已晾至适口温度。 她哪里端过刚做好的粥! 岂知这般烫手!!! 男人的气息似乎很有效,她的手虽还灼红,但并没那般痛了! 见小丫头收了眼眶星星亮亮的泪水,泫宸魈又用手指替她擦了擦,这才问向刃血:“方才你要讲何事?” “啊……就是皇后的事……” 刃血瞥了眼愈渐心虚的风水清,没敢再讲出口。 既然俩人都在,那自己也别像根木头杆子杵在这儿了!还是……找裴刈玩儿去吧! “殿下,让郡主与您讲吧!我先走喽!” 瞧刃血疾速逃离的身影,与面前小丫头的虚怯表情。 泫宸魈竟有些不好预感…… 皇后的事? 难不成是她在皇城欺负我的小姑娘了?! 思及此,泫宸魈扯过风水清小手,将她按在床上,目光凛然:“皇后把你怎么了?” 此时的她,心中毫无底气。 虽扳倒皇后乃好事一桩,但其中还牵扯着方永南、林宏一事,而且为对付皇后,自己还服了些伤体之药。 魔王若知道……会不会…… 再将我锁起来?! 越想越害怕,她扫到已褪了热气的粥。 别开身子,端起碗,递到泫宸魈面前:“先喝点粥啊?这可是我花了大力气熬得呢!世间仅此一碗!过店不候!” 瞧着碗中黑一块黄一块。 泫宸魈感动无比,就是…… 毫无食欲。 不过既然是小姑娘“花了大力气”熬制,应该吃些的。 他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风水清死死盯住魔王表情,抻直脖子瞪大双眼,满面期待。 “味道如何?!好吃吗?!” wap. /129/129680/30198513.html 第七十一章 爱你,是底线 泫宸魈努力夹紧喉咙,咕咚一声吞入肚子,冷汗直流:“好……吃。” 他真的很想,吐到帕子里。可看着小丫头星星亮亮的眼眸,他不舍得打击。 “哈哈哈哈!我真厉害啊!初次下厨竟做得如此美味!!!”风水清自我感觉甚是良好,又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好吃你快多吃些啊!还有一大锅呢!多吃些身子好得快!!!” “好……” 泫宸魈滚了滚喉结,又咽下一勺…… “酷刑”般的“美味之粥”终于吃完,泫宸魈的衣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见风水清又乐颠颠地要去盛粥,忙拉住她手,隐忍开口:“我饱了……真的,很饱。” 看来,日后要让她离厨房远些。 越远越好! “皇后把你怎么了?” 泫宸魈语气渐凉,寒意瘆人。 风水清放下瓷碗,两只小手揣在胸前紧张地攥着帕子。 忽然,感应到一串硬硬的东西。 “咦!对了!”她掏出昨晚在雪地中拾到的粉玉手钏,拿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呀?我在战场上捡的。” 看到物件,泫宸魈眼前一亮。 决战那夜他将珠串与信置于怀中,希望将她之物放在距心脏最近的地方。 可因重伤,却弄丢了,这几日他一直在遣人去寻。 如今失而复得,难免激动。 泫宸魈取了手钏,套在她腕上,音色沉缓又温柔: “这是暖玉珠,蛮部特有的抛磨工艺。至小珠子如糙米,至大珠子便是这般黄豆大小。” 他瞧着粉色玉珠与风水清白腻手腕十分相配,心内更加欢喜。不由自主地俯身,凑于她耳边: “自出征后我想你时,便串一颗珠子。起初用的珠子太小,很快就串了长长一串。于是,每串满五百颗,我就在这手钏上串一颗最大的珠子。想着平安归去皇城时,送给你。” 泫宸魈气息灼热,又带着那股自己喜欢的松梅香气,她只觉心弦被拨乱,暖暖甜甜。 暖玉珠,风水清仅见过一次。 是用山黎玉矿抛磨而成,因山黎玉矿数量极为稀罕,又只产于蛮部管辖境内,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再者,这山黎玉矿成色水头均是极佳,却偏偏落得个爱裂隙的毛病。所以寻常玉器打磨师傅根本制不来,只能是积累几十年经验的老匠才能抛雕自如,游刃有余。 如是这般,玉珠价格便又跃了个高度。 相传,这山黎玉矿制得珠子触肤升温,养人养心,长久佩戴效果更甚,这才得名暖玉珠。 风水清幼时,大哥也曾与蛮部对战。缴回过一小斛暖玉珠,便要价值万金,被他呈献给皇上。 她抬腕细细数了数,手钏上的珠子至少要有几十颗,每颗都是五百颗小珠而来…… 换算下来,那这一串…… “你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个?!” 风水清问得真诚,难道行军打仗之时魔王还随身揣着银票吗?! 泫宸魈狡黠一笑:“我抢的。” “抢的?!” “蛮部这么多年掠劫我大耀多少财物?我不过就是抢了几筐暖玉珠而已。” 泫宸魈丝毫未觉自己做得有何不妥。 既然是送给小姑娘的东西,定然要最好!最贵! 况那日与蛮部对战时,恰巧距山黎矿场很近,这才…… 见小丫头似懂非懂的模样,泫宸魈直起身子,眼中戾气散尽渲满心疼,似将世间最怜爱的珍宝捧在心尖,语气和缓又温软: “所以,粥也喝了,手钏也带了。你再没有搪塞理由,可以告诉我皇后欺负你了吗?” 风水清抬眸,便深深坠进魔王那柔涟似湖的宠溺之目中。 三个月,从秋至到冬至。 分别时,落叶纷黄,萧风瑟瑟。 他病体未愈,不辞而别。 如今,雪覆大地,朔风寒凛。 他身负重伤,险些命殒。 这段时日,她本以为自己可全神贯注在皇城对付方氏布行。却没想到,心内萌芽直至结了花苞的情意,通通化作浓浓思念。 将她一点,一点燃尽。 被方永南掳走那夜的惊惧…… 被林宏率兵围困的危急…… 还有近一月来,对付皇后而用的伤体之计。 风水清从未想过,自己会沉沦在魔王温柔的眸内。 那些委屈、思念、酸楚…… 似乎都在她决定赶来西北那夜,汇聚成对他的…… 倾心之意。 心中的情苞,终于绽开。 娇嫩、鲜艳,缤纷无比。 风水清摩挲着手腕上的暖玉珠链,她深知戴得不是普通手钏,而是他……对自己的眷恋,与情意。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泫宸魈被小丫头如泉涌般之泪水吓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取了帕子为她擦拭。 “她欺负你了?!是不是?!” 他的声色骤时俱厉,狂暴咆哮! 恨不得立刻提剑赶回皇城! 什么隐忍蛰伏!什么深谋远虑! 敢欺负我的小姑娘! 通通都要死!!! “没有……呜呜呜呜……” 风水清抽抽搭搭吸着鼻涕,待哭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抽噎着,将泫宸魈离开后的所有事,与他讲了一遍。 待讲完,她见他的表情一直毫无波澜……仅在方永南之事时,掀起怒意。 风水清心中似漏了底。 完了…… 魔王是不是寻摸哪儿有镣铐呢?! 完了完了完了…… “风水清,谢谢你。” 沉默半晌,泫宸魈更咽吐出几个字。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默默盯着自己脚尖。 他的微颤声音,继续从头顶传出:“此事,原本不想让你搅进来。没想到,最终竟是得你终结。” 风水清见气氛沉重,心头亦是堵堵得格外难受。索性挤出个暖融融笑脸,豪情万丈地拍了拍泫宸魈肩膀: “本郡主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哈哈哈哈!莫要感谢!莫要感谢!” 泫宸魈从肩上拿下她的手,吻了吻又放在掌心疼爱地揉着。 “不过……”风水清小脸一红,转了转圆圆眼珠:“我有一事非常不解,你为何要装作与皇后唱反调?若是顺从她,不就更容易麻痹敌人吗?” 害我误以为你与皇后唱双簧,要利用我助你成为太子…… 后半句,风水清在意识内偷偷念着。 小甜甜嘴欠接话:“宿主,你就直接说!‘害我误以为你不喜欢我!是要利用我!’不好吗?!” “你你你……乖乖安静待着!” 风水清想抽回手拍拍滚烫小脸,却被泫宸魈攥得更紧,而后对上他耀着光彩的俊美凤眸。 他的声音,由耳入心: “计谋也好,演戏也罢。从始至终,我从未假意爱你,或假意不爱你。爱你,是我做任何事的底线,触碰者,会死。” 小甜甜狂暴吼叫:“啊啊啊!宿主!!!快救救我!我要被麻晕了!!!甜蜜值加2000点啊!!!他对你表达情意!哈哈哈哈哈!” 风水清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浓郁情意,渲得双颊更红,似快要滴血…… 呼吸,也止不住加快…… 他他他……他说爱我…… 不是血镯幻境里! 而是口口声声!当面说! “你……”风水清声不及蚊蝇,眼神羞得不知往哪里搁,“你是在……对我表露情意……吗?” 泫宸魈轻柔扳起她下巴,用唇若有似无地吻她眼睫,吻她鼻尖,最后停在小嘴啄了又啄。 嗓音又沉又哑,面覆绯云:“我从未掩饰过对你的情意,是你这颗笨脑袋,以为我要利用你做太子。” “所以……” 泫宸魈的双眸,渐渐凛冽下来。 风水清被亲地迷迷糊糊,又被情话麻地晕头转向,丝毫未察觉。 “所以日后你还敢擅自胡来!惹到方永南那种恶心男人觊觎你!我就再次锁住你!哪儿也别想去!” 嗯……对!我都忘了! 魔王就是这样!喜怒无常! 上一秒情深意浓,这会又暴露本性! 啊啊啊!这个偏执控制狂!!! 风水清满心怨气,抽回双手偏过头,不想再理他。 “还有!” 泫宸魈扭过她头顶,强迫她直视自己。 “你吃那药到底是什么?余毒清尽了吗?会不会对你身体还有损害?!你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赶到这里?说!” …… 完了…… 真的完了…… wap. /129/129680/30198514.html 第七十二章 你可愿意? 魔王语气咄咄逼人,丝毫不容置疑。 风水清吞了吞口水,心连着肝儿一起哐哐哐地颤悠个不停。 不能暴露小甜甜啊!要如何解释? 要不……故技重施……撒撒娇? “阿魈……” 泫宸魈耳尖一红,深深呼吸。 “这伎俩你用过一次,没用。” …… 呵呵呵呵……这个鬼魔王!!! 可是……要如何…… 啊!不管啦!豁出去!!! 泫宸魈:“唔……” 她的嘴唇小小软软糯糯,竟主动覆盖而来?!上一次,还是她食用青首菌子中毒后,意识不清才…… 许是此招当真有效,泫宸魈彻底沦陷,大手扣住她的后脑,用舌撬开她贝齿,深深吻回过去。 “殿下!” 裴刈掀帘而入,就见到二人正坐在床上…… “咳咳咳……” 风水清忙向后躲身子,被口水呛到捂嘴咳个不停。 泫宸魈攥紧拳头,脸色同样盛着满满绯意,恼羞成怒。 好不容易小丫头主动一回!!! 这该死的臭小子! “何事!!!” 殿下怒如炽火之语气将裴刈吓得一抖,忙垂头拘手:“殿下,炭炭刚回来,给您带了三皇子殿下的信。” 泫宸魈没好气儿回应:“知道了。” 裴刈放下信,扭身赶紧逃出营帐。 信中详细交代了皇后一事,泫宸魈已知晓,索性将信丢进炭盆,不予理会。 他重新坐回风水清身边,意犹未尽抿抿嘴唇:“方才被打断,我们重新来。” “不不不……” 风水清好不容易刚褪下颜色的脸,霎时复红。 泫宸魈早有预料,手捏住她下巴,气势汹汹:“那你就如实交代。” 见她支支吾吾,他露出桀笑:“不想说可以,按着方才的,再来一次。” “啊!你这不知害臊的魔王!!!” 风水清心知无法解释,完完全全豁了出去!左不过已经主动一次!好女能屈能伸! 对!再亲一次就亲一次!!! 这一次,无人打断。 直至她气喘吁吁,身娇体柔。 直至他灼火暴涌,意识渐融。 他才直起身子,强压冲动,搂她入怀。 “罢了,我不再追问。只是日后再不可如此,好吗?即使敌人再强大,处境再绝望,也不可糟践自己身体,我心疼。” “嗯嗯嗯……”风水清脑子又开始化成糨糊,重重点头。 泫宸魈指腹触及一片芬软,扰得他心跳愈加慌乱,轻轻咬上她耳垂,吐露热息: “我想要你,你可愿意?” !!! 风水清唰地从他怀里跳出,羞得原地转圈,边转边用手摆来摆去扇着滚烫脸颊:“呼呼呼呼……这里好热好热!我出去凉快凉快!告辞!!!” 她此时犹如只被踩了耳朵的受惊兔儿,不过眨眼间,便化成一道倩影倏地消失。 泫宸魈忍俊不禁,愣怔瞧着方才抚在她腰间的手指。 我的小姑娘,心里已有了我。 好,那我便等你愿意。 …… 自泫宸魈病情平稳后,风水清再未从小甜甜处换过命璇丹。 那般严重的伤,若愈合太快,定会遭人怀疑。 所以,在风水清、裴刈、刃血的共同“监视”下,泫宸魈每日都被药苦得脸色黢黑。 小丫头成日在眼前晃,又不想让她知晓自己那点喝药的小习惯…… 只得…… 屏住呼吸、硬着头皮往下吞。 西北边境因地理特殊,冬日常会下暴雪。 今日,狂风骤雪再次袭来。 风水清瞧着外面昏昏沉沉的天气,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最后“咚”的一下,脑袋砸在胳膊上,陷入深眠。 泫宸魈一直伏在案前,细读蛮部搜刮的财物单列,想着临走之前合理分给边境百姓。 余光中,小丫头细腻柔软的发丝被烛火映得金澄澄、暖洋洋。 他的唇边一直挂着淡淡笑意。 似乎时光慢慢减速,他处理军务,她安静坐于一旁。 这样的美好画面。 他几乎连想,都未敢想过。 听到小丫头那边传来闷响,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柔和。 轻轻抱她入怀放到床上,反复掖了掖被角,手指攀上她嫩嫩圆圆的脸颊。 我的小姑娘。 怎样看,都看不够。 “殿下……” 门口传来极轻呼唤声。 泫宸魈收回视线,是裴刈,正端着药碗蹑手蹑脚进了屋。 瞧着郡主睡得很熟,裴刈将药碗小心翼翼递到殿下眼前,从怀中掏出冰糖,悄声道:“殿下……正好趁郡主睡着,您快将药喝了,属下给您带了这个……嘿嘿嘿……” 泫宸魈满意地笑了笑,仰头将药一饮而尽,刚要将糖放入口中。 “殿下!!!” 刃血提帘进屋,嗷一嗓子吼了出来。 风水清吓得一抖,“扑腾”从床上迷迷糊糊弹起。 “啊!?吃饭了吗?!” 一瞬间,四人纷纷僵持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 裴刈率先打破僵局,忙将冰糖收入怀中,可那纸还未来得及包裹好,糖块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泫宸魈“嗖”地将糖块塞入嘴里,装作若无其事。 刃血挠挠头,蹲在炭盆边上烤手,笑嘻嘻碎碎念:“外面雪停了!又厚又白,咱们去打雪仗啊?” 这会儿才清醒过来的风水清。 似乎……发现某件事。 她露出洁白小牙,捶了捶泫宸魈肩膀:“哈哈哈哈!魔王!原来你喝药竟要吃糖!哈哈哈哈哈……” 坐在床边的男人攥紧拳头,脸色黑里透红,抓起碗中汤匙,朝满脸期待的刃血丢了过去。 “打什么雪仗?滚出去!!!” “殿下……” 被砸到脑门的刃血满脸委屈。 为何殿下忽然如此凶? 他只好气呼呼地扭身跑出营帐。 裴刈悄默声拾起地上散落的冰糖,也赶紧倒腾双腿疾速逃走。 风水清笑得简直要背过气,用手指戳戳魔王被糖撑得鼓鼓的脸颊,继续嘲笑: “哈哈哈哈哈!大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苦药!哈哈哈哈……” 她笑得太厉害,本就不稳固的军床直颤悠,泫宸魈身上虚虚披着的外袍被抖掉。 因要伤口透气,他里面只缠着布条。 现下外袍掉落,露出他精壮结实的腹肌与胸膛,宽背窄腰,身材极好。 虽被绷布遮住不少,但也能看清,那棱角分明的肌理与诱人线条。 以她的位置,刚好贴近男人后背。 背肌虬结,肤白细腻,经烛火一晃,表面浮了层耀辉般的金蜜色。 亦是由于离得太近,他身上独特的气味飘飘袅袅钻进她鼻,滑落心间,直至坠入小腹。 简直是……令人意乱情迷。 “哈哈哈……呃……” 风水清本还嘻嘻哈哈地笑着,感到鼻孔忽然有温热液体滑落。 她用手指抹了下…… 竟然是血!!! 这回轮到小甜甜在意识内狂笑:“哈哈哈哈!宿主你竟然流鼻血!!!是被泫宸魈身材迷的吗?!哈哈哈哈……” 风水清小脸儿唰地红透,仰起头想要止住汩汩流下的血。 泫宸魈取了块手帕,轻轻帮她擦干净。 瞧她不再流鼻血,他端起她手置于自己胸膛,抬起她布满赤绯云霞的小脸,桀痞一笑: “喜欢吗?给你摸个够。” wap. /129/129680/30198515.html 第七十三章 魔王,我喜欢你 “喜欢……” !!! 小甜甜贱兮兮笑道:“哈哈哈!宿主!忍不住讲出真心话了吧!哈哈哈哈!” 她声弱不及蚊蝇,泫宸魈却也听得清晰。 覆她小手的大掌力度加重,喉结暧昧地滚了滚。 “再讲一遍。” 男人心跳仿若野兽般凶猛,掌心被震得发麻。 她暗叹糟糕! 怎么迷迷糊糊还…… “不喜欢不喜欢!!!方才我鼻血流得太多!脑子不清楚!!!” 风水清想抽回手,却如烙铁般被魔王紧紧箍印在他胸前。 她脸上每一寸皮肤皆浸满灼红,就连若隐若现的锁骨,也渲了些粉色柔光。 碧湖般的眸子荡起涟漪,雾气袅袅,这模样…… 他用唇峰细细碎碎地触碰她小嘴,沙哑嗓音从吻中零星而坠: “你可知道……你现在的模样,让我有多难耐。” 他的气息从紊乱倏地转为狂乱。 风水清只觉世间唯剩二人,再忆不起他物,身子柔荑般瘫软在他怀。 两只小手,却还在逞强着向外搡他。 唇上骤时冰冷下来,她眼前景象逐渐恢复清晰。 而后,魔王带着揶揄又滚烫的气息,附耳贴来: “亲口讲出来,你想要我。” !!! 风水清胡乱将袍子重新披回男人身上,又推了他几下:“你快!坐回桌前!回去回去!不许再过来!!!” 泫宸魈未怒反笑,心知小姑娘定是害羞得不行。 索性不再逗她,揉揉她的发丝,乖乖坐回桌案前继续读单册。 风水清钻进被里,鼻间满是他的味道,又想起方才他袒胸露背的迷人模样…… 与自己腹火灼烧的至羞感觉…… 小脸越来越烫,在被窝里捂住脸滚啊滚。 啊呦!这个魔王!坏死啦! 他他他……竟敢耍我!!! 不要想啦不要想啦!!! 风水清你没出息! 怎么还刻在脑子里抹不去啦! 没出息没出息! …… 晚膳过后。 风水清披好大氅,又被泫宸魈逼着穿了他两件不合身的衣服,才走出军营,来到一片覆满白雪的空地。 小丫头现在远远瞧过去,就像一只圆圆滚滚的球,连走路都十分费力。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又厚又白的雪。 皇城也会下雪,却没有这里绵,没有这里软,厚度更是不及此处。 刚踏入雪地,她便如一直在家中拘了许久的狗儿,在白雪上疯狂撒欢儿、跑跳。甚至还躺下身子,在雪中滚了两圈儿。 直到,不远处传来泫宸魈冽寒嗓音:“风水清,地上太凉!不许打滚儿!” 她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满的雪花,吭哧吭哧滚了个极大雪球,刚准备再滚个小的,后背一沉。 原来是刃血用雪球丢自己。 她岂能咽下这口气! 两只小手快速倒来倒去,便握了个又大又扎实的巨型雪球,努着嘴奋力一丢! 正中裴刈脑袋! “啊!!!郡主!好凉啊!是那小子打你,你为何要丢属下!”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 风水清笑嘻嘻地道了个歉,继续寻摸时机再次攻击刃血。 刃血原还想再向她丢个雪球,余光瞥到不远处死盯自己的寒目,只得转身攻击裴刈。 这下他可将两人彻底“激怒”!风水清与裴刈追着他打,均被他灵活躲闪,一个都未打中。 甚至还不小心撞坏她方才辛辛苦苦制得雪人身子。 “啊!刃血!你赔我雪人!!!” 风水清气呼呼地吼喝一声,随手抓起个雪球再次扔了过去! 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刃血后脑勺! 冰得他嗷嗷狂喊,边嚎边跑,边往外抖脖颈里掉进去的雪。 泫宸魈坐在马上,他起初也想参与这场“战斗”,却遭到三人同时反对。 他的伤,的确太严重。 所以,只好在不远处看着。 他记得,与她初识那年,也是在一场席卷天地间的暴雪后。 那个身披铃兰花貉毛大氅的小姑娘,那个只到他胸前的小姑娘。 齿如含贝,双手捧雪。 小鼻尖儿冻得通红。 第一世,她死在自己怀里。 第二世,他只晚了一步,眼睁睁瞧着她的尸体彻寒如冰,却无能为力。 这一世,她在身边,她对我动了心。 我的小姑娘。 好想就这样一直瞧着你的笑脸。 陪在你身边,我就知足。 第一次,泫宸魈心内暖得发烫。 目光一直搁在小丫头欢脱活泼的身上。 思绪繁芜、飘摇翩浮。 “噗……” 鼻梁骤时一酸,刺骨凉意直直钻入皮肤与眼里。 “哈哈哈!泫宸魈!对不起我又砸错人了!哈哈哈哈哈……你的样子好好笑啊……” 他拨去脸上雪,看着风水清幸灾乐祸的模样…… “风!水!清!!!” …… “哎呀!你这个人好小气啊!” 她本正玩儿到兴头,还没过瘾,便被他黑着脸丢上马,这会儿又被牵着进了营帐。 风水清还以为是自己用雪球不小心砸到他,魔王才这般生气。 “我都讲了呀,不是故意的!我还想再玩会儿呢!” 小丫头继续满脸忿忿碎碎念,完全没注意到泫宸魈正在脱自己鞋袜。 直到脚心传来滚烫温度,她才回过神,原来自己的双足已被雪浸得冰凉。 她的脚,再次被他捧在怀里。 泫宸魈默不作声,蹲在地上用手掌温度为她焐脚。 感到凉意缓和些,又赶她去被窝里躺好。 玩了半晌,倦意迅速向风水清袭来,两只眼皮沉重地睁不开。 朦胧中,只能看清男人渲着满满深情的双眸。 “魔王……你有好多秘密呀……” 她的小嘴轻轻翕动,半梦半醒间,竟问出自己最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他的目光稍许涣散,为她掖了掖被子,并未讲话。 因心口痛意骤增,似在警告与威胁。 风水清意识越来越模糊,闭着眼睛念念叨叨:“梦里那个小男孩……还有身穿红衣的你……好奇怪啊……泫宸魈,你好奇怪啊……” “睡吧,我在这陪你。”他为她拨开遮住眼睛的发丝,柔声开口。 “嗯嗯……”她拱了拱小脑袋,熟悉的指尖温度,让她没来由地安心。 “魔王……我喜欢你呀……” 泫宸魈一怔,唇角柔涟似要化成水。 “嗯,我爱你。” 炭盆忽然“啪”的一声发出爆响。 方才还明亮的营帐,霎时变得漆黑。 泫宸魈起身,未取剑,而是紧紧将熟睡的风水清罩在身后。 他心底止不住泛慌,这种恐惧…… 这种如钳住脖颈的窒息感…… 难道…… 一团耀着诡异色彩的黑雾从四处笼罩而来,直至泫宸魈面前,才渐渐化作人之形相。 他全身皆由诡雾组成,五官亦是混沌黢黑,烟如浩渺,怪奇神秘。 泫宸魈眸目无畏,愈渐寒冽。 “你为何显形?滚回去!” “哈哈哈哈!你小子,用到我时摇尾乞怜,现在被这丫头装进心里,便翻脸不认人?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给的!” “你要做什么?” 泫宸魈下意识向后退。 这世间,唯有此物,让他恐惧又无力。 “哈哈哈……我只是饿了……所以想出来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孩,能将你内心痛苦洗刷干净!” 见黑雾要接近风水清,泫宸魈抬臂阻挡。 却被无形力量顶到一旁,狠狠摔于地面!胸膛伤口骤时崩裂开来,鲜血浸透衣衫。 “这小姑娘确实美极!不过……还是你的痛苦更美味!哈哈哈哈哈……” 泫宸魈强撑着站起身子,双拳紧攥,从牙缝中狠狠挤出一句:“你到底……要怎样?” “哈哈哈,对!就是这种无力痛苦!美味至极!!!” 黑雾倏地从原地消失,从泫宸魈眼鼻钻入体内。 阴冷诡秘之晦涩声音,令他全身发麻。 “今日,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 泫宸魈沉声低语,心头顿生不祥预感。 “我喜欢食你感情记忆,但上一世你竟自行冲破枷锁,再无法食!所以这第一嘛,便是让我尝尝这小丫头的灵魂与性命……” “不行!!!” 泫宸魈几乎是咆哮着,将这二字嘶吼出来。 他的小姑娘! 他爱了整整三世的小姑娘! 怎能被这肮脏诡怖的东西玷污灵魂! 怎能眼睁睁看她殒命! “哈哈哈哈……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选这个!” “第二嘛……就是要你余生命寿!” wap. /129/129680/30198516.html 第七十四章 不得离开我视线 翌日清晨。 风水清本还在黑甜乡尽情遨游,骤觉周身寒意刺骨,鸡皮疙瘩倏地冒出。 奇怪,怎么好好盖被睡着。 心底直发毛? 她睁开惺忪睡眼…… 正对上魔王那双幽邃如寒渊之冰目。 “咦!!!” 她汗毛顿竖,推了男人一把:“大清早你这眼神是灌了雪吗?好瘆得慌……” 这个鬼魔王! 昨晚还柔情蜜意的,一夜过去不知又吃错了什么药? “从今日起,你不得离开我视线。” 泫宸魈沉声开口,神肃眸黯,阴晦地叫人止不住发寒。 风水清举起小手摸摸他脑门儿…… 没发热啊?怎么开始讲胡话了? 小甜甜急迫提醒:“宿主!他身上至阴至暗能量大幅增强!而且他的生命力,似乎……极不稳定。” “极不稳定?是何意?” 风水清听得云里雾里。 未等思虑明白,她便被泫宸魈扯着坐到案桌前,手中也被塞了支毛笔。 “给你爹写信,现在准备成婚事宜。我们回到皇城后立即成婚,快写!” 她将毛笔一摔,满是愤意:“魔王!你疯了吗?一夜过去你怎如变了个人般?我不写!我要等大哥回来再成婚!我要大哥参加婚宴!” “不写?” 泫宸魈眉毛一挑,上前直接将她抱起丢在床上。 “不写,好。婚宴不过是形式,那我们直接跳过,入洞房也行!” 身上的男人力气太大,风水清无论如何都挣扎不脱。 眼见自己的衣衫被撕得粉碎,她很怕…… 明明魔王昨夜待我时那般温柔…… 朦胧中还听到他说爱我…… 怎么…… 身体越来越冷。 男人胸膛却滚烫如淬了火。 风水清鼻子一酸,泪珠从眼眶跌落。 泫宸魈愣怔片刻,不敢再看泪光,继续偏执地完成手上动作。 “滴答……滴答……” 她感到有温热液体浇在手背,凝神看了一眼。 是魔王缠着绷布的伤口,被他粗暴动作撕裂,鲜血浸满整个胸膛。 “泫宸魈……你这样我很怕……呜呜呜……” 风水清从狂吻中挤出零碎话语,泪蹭到他眼皮上。 冰冰凉凉,濡濡湿湿。 他的动作蓦然停下…… 泄力般地趴在她身上,肩膀颤抖…… 他……哭了吗? 耳畔有极轻极细的啜泣声。 伴着男人特有的冽寒嗓音。 这哭声……风水清心疼到不行。 她只得拉起被子覆上他背,静静听着。 见二人没了动静,小甜甜继续在意识内开口:“宿主,他体内的至暗能量我探不透,我们互相排斥。所以……他这样没来由的癫狂,恐怕便是这个缘故。” 闻言,风水清彻底滞神。 她无法想通,泫宸魈身上的谜团怎越来越重…… 那些梦,那个红衣男子…… 或许,只有血镯能让自己得到答案。 魔王到底背负着怎样的秘密…… 当真要将我禁锢在他身边吗? 杀了她! 杀了她! 她不可以属于别人! 不可以与其他男人互通心意! 我死后,更不可以与别人成婚! 明明方才差点就可以彻底占有她! 为什么!却还是不忍看她的眼泪…… 泫宸魈身下是她柔软温娇的躯体。 心内,却如堕入寒窟般,冻结成冰。 风水清…… 这一世,我们一起死。 …… 七日后,西北大军带着图巴南尔的首级,终于踏上归返皇城之路。 一路上,风水清被泫宸魈近乎圈禁般地安排在轿子中。 每一时,每一刻。 都必须确保她在他视线内。 或是由于通晓些缘由,风水清虽感到不自由,但也未过于反抗。 只得暗暗思考如何避开魔王去取血镯,她想知道答案。 魔王究竟…… 惹上了何种恐怖的东西? 倒是刃血与裴刈,对殿下忽然狂暴的脾气吓得不轻。 起初,他们努力回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才惹得殿下如此。 后来,他们渐渐发现,殿下仅对郡主一人过分偏执。似乎郡主成了他专属之人,就连旁人想与她讲句话,都不行。 正午,阳光铺满白雪,将雪映得镀了淡淡一层金色。 大军距皇城还有百余里,若按当下的行军速度,至少要三日入城。 裴刈默默算了算路程,心知如依平日行军之速,约莫一天多便可抵达皇城。 殿下应是怕速度太快,郡主在轿中颠簸不舒服,才放缓速度…… 哎,殿下近日来究竟怎么了? 怎比之前在宫中还要暴躁? 他们二人…… “小裴,傻呆呆想什么呢?” 刃血笑嘻嘻跑来,将烤好的地瓜塞到裴刈手里,那边嘴也不闲着,啃了一大口。 “呼呼呼……好烫好烫……” “刃血,你说殿下与郡主之间发生何事?怎么殿下忽然如着了疯魔般,将郡主死死拘在身边?” 刃血差点被那口地瓜烫死,这回啃前将食物放在嘴边吹了吹,“呼呼呼……我也不知,不过瞧他们那模样不是挺恩爱嘛……喏,你看啊!” 言语间,他抬了抬下巴。 裴刈顺着方向望去,见殿下正往郡主嘴里喂地瓜,这才放下心来,锤了刃血一拳头:“你这毛头小子,总唤我小裴作甚?我可长你五六岁呢!” 刃血一口啃掉裴刈手中刚拨好皮的地瓜,烫得龇牙咧嘴:“好!老裴!” “啊你这臭小子!!!” 二人你追我打闹得欢天喜地。 车轿这边,气氛沉重又诡异。 连续数日的不停赶路,风水清脑子发胀,四肢无力,只要一坐轿子便晕眩想吐。 因而,食欲并不太好。 就算热乎乎甜糯糯的地瓜,被泫宸魈拨好皮摆在眼前,她也不想吃。 嗯? 不过……倒是个好时机。 若是装得极其难受,说想要骑马出去放风,没准儿魔王能同意放我离开会! 如此便可用寻物瞬移功能去取血镯呀! 嘿嘿嘿…… 如意算盘噼里啪啦地在风水清心中打起。 小甜甜颤声提醒:“宿主,您快吃啊!泫宸魈的眼神要杀人啦!” “噢噢噢噢……” 风水清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胃中那股翻涌之感瞬时顶涌上来! “呕……” “你很难受吗?” 泫宸魈瞧她小脸发青,心疼不已,轻抚后背为她顺气。 “嗯嗯嗯……” 风水清嗫嚅着点头,她此时的确没装。 不过……看魔王的模样嘿嘿嘿…… “我好难受……我想骑马透透风……你让我自己去骑会马可以吗?” “不行。” 泫宸魈斩钉截铁。 “求求你了阿魈……” 风水清泪眼迷蒙,小脸儿粉红。 两只小手儿也放在胸前搓来搓去。 泫宸魈脸似火烧:“……” “那我与你一起去。” 一起去?! 那还如何开启功能? “我自己去……” “来者何人?!” “铿!哐!” 喧闹打斗之声瞬时吸引二人目光,只见一群黑布覆面之人袭向大军! 他们身手强劲,手散迷药。 三万大军不多时便被迷晕、斩杀。 泫宸魈将轿子护在身后,提剑迎敌。 黑衣大军如无穷无尽之海浪,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 数量太多,他顾此失彼。 风水清在轿中心已提到嗓子眼儿…… 此时她能做的……也就只有…… wap. /129/129680/30198517.html 第七十五章 森林小屋 “魔王!那边那边!你右边来了人!左边!还有还有西南边!砍死他们!杀啊砍死他砍死他!!!” 黑衣之海越涌越汹。 各个身手矫捷、招招致命。 泫宸魈陷入泞战,每解决一名敌人,便又扑上来两人! 糟糕!马车!!! 趁泫宸魈被缠住的间隙,三五个黑衣人唰唰唰跃至轿边,举刀便向风水清砍去! 他瞬时失神!奋力挣脱战缚反跃回轿顶,挑剑将那几名黑衣人尽数刺死! 血,再次浸透衣衫。 顺着铠甲缝隙滴落在地。 他顾不得剧痛,将风水清单臂夹住丢到马上,甩剑斩断马车牵引绳,附耳急语: “东边三里处有一森林小屋!你去那乖乖等我!不许乱跑!驾!” 泫宸魈大喝出最后一字,掌心重击马臀,马儿吃痛狂奔起来。 风水清紧握缰绳,回头瞧见魔王拦在路中,将要跟上自己的黑衣人纷纷斩杀。 黑衣大军仍在滔滔不竭涌来。 他的浴血身影,渐渐被彻底湮没…… 臭魔王!!! 为何又要这样舍命护我啊! 又?! 我为何要说又? 小甜甜急迫无比:“宿主!您先别想乱七八糟的!牵好缰绳啊!你马上要撞到大树啦!!!” “哦哦哦哦哦哦……” 还好,与大树擦肩而过。 一路纵马疾驰,风水清很快来到那座森林小屋。 此处幽静隐蔽,乱木遮掩。 的确是个藏身好去处。 脚刚踏入屋内,她脑中瞬时被搅成漩涡。 这里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宿主……宿……” 小甜甜的声音愈渐模糊。 她仿若被抽干智识,径自坐在床上。 无数幅画面袭于眼前…… ……* 风水清与阿九同乘一匹马,踏雨狂奔。 夜雾渐浓,月晕础雨,星子无踪影。 身后男人似在左观右盼,又警惕环顾四周半晌后,勒紧缰绳,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恰好发现座小屋,又逢雨水。小清,我们在此处休息一夜,你若淋雨该生病了。” “嗯!”风水清抬起笑意盈盈的小脸,踮起脚尖吻了吻他脸颊,“阿九,你总是这样待我好。” 小屋内还算规整洁净,应是某位猎户打猎用的临时落脚之地。 阿九利落将床重新整理一番,还将自己的袍子铺垫于床榻上。 这才牵住风水清小手,让她坐在上面。 而自己,则是蹲在她面前,用帕子擦拭她被雨水打湿的秀发。 屋内只寻到小半根蜡烛,烛火飘忽微弱。 借此光他也瞧得真切,小姑娘眸目星星亮亮,满满都是自己倒影。 “小清,与我私奔,你可后悔?” “当然不!”风水清摇摇头,用小手捧住他如冠玉般俊美的脸,“倒是阿九你,为了与我在一起,与皇后娘娘翻脸,又放弃本该属于你的皇位……” “我的小傻丫头。”他疼爱地用脸摩挲她掌心,“那些都不及你重要,只是苦了你……余生要随我颠沛流离……” 风水清的透亮眼眸蒙上水雾,一豆灯芯儿之倒影忽灭忽明: “大哥战死沙场,二哥恶疾而亡。爹爹娘亲又于半年前的大火……” “这世上,我已再没亲人。是你放弃太子之位与未来皇位陪在我身边……阿九,谢谢你。” 阿九用指腹柔柔拭去她泪滴,抬身吻她鼻尖,将小手置于自己胸口:“余生,我就是你的亲人。宠你,爱你,你不是孤身一人。” “咕咕咕……” 小丫头的肚子打破祥静气氛叫了起来,她小脸一红,忙掏出临出宫时,宫女桃薇为她蒸得芙蓉马蹄糕。 她先取了块递至阿九嘴边:“赶了一天路,饿了吧?这是桃薇做的,宫中只有她知晓我们的计划……所以临行前,她特意让我带着路上吃。” 桃薇,是从小在阿九身边服侍的宫婢。小丫鬟聪明伶俐,善良知慧。 自风水清失去亲人被阿九接进皇宫住后,也只有桃薇不顾皇后施压,一直待她好。 思及此,阿九几乎毫无怀疑地,将马蹄糕喂给她吃。 “我对马蹄有敏症,小清,还是你吃吧!” “哦对!我竟然都忘记了嘿嘿……那好吧,等明早找个包铺,你再好好吃一顿。” 风水清三口两口便将糕点吃完,骑了一天马,水米未进,她确实饿极了。 小半根蜡烛此时已燃尽,昏暗小屋骤时变得漆黑。 窗外树影枯槁,如恶魔之手。 阿九感到掌心内的小手,微微发抖。 他起身,将她挤在小床里。 自己则露了半个身子挡在床边。 “小清,有我在,你安心睡就好。别怕,我的小姑娘。” “嗯嗯……” 风水清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口中甜丝丝的糕点味道一直甜到心里。 正当她昏昏沉沉马上陷入深眠时,胸腹骤时如被火灼般疼痛难忍。 “噗……” 一口鲜血,染透阿九胸前衣衫。 “小清!你怎么了?!” 男人翻身而起,借着幽幽月光见到风水清满脸是血,除嘴边外,就连双眼与鼻孔也流淌出数道血线。 “阿九……我……好痛……” “小清!!!” 阿九慌乱无措,眼泪止不住向外涌。 她的小手,温度逐渐下降,就连身子也开始僵硬。 他边紧紧搂住她,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为她缓和。 一边赶紧将她毫无气力的身子打横抱起,准备带她去寻大夫医治。 可还未等站立,她的小手…… 便松开他胸前衣衫,瘫落坠下…… “小清……”阿九更咽难言,神识恍惚,仅能从嗓中挤出她小名。 “小清……”泪珠连汇成小河,于阿九眼下肆意蜿蜒。 他举起颤抖到无法伸直的手指,探在她鼻下。 毫无气息。 他便这样…… 眼睁睁看着一生挚爱之人。 死在自己怀里。 甚至都未能来得及告个别。 只能感受到她的躯体…… 愈来愈冰冷,越来越僵硬。 ……* 意识再次恢复时,风水清已泪流满面。 她……死在了泫宸魈的怀里。 并非乱葬岗之地,而是这间小屋。 “宿主!!!您又神游去哪里了?!” 小甜甜颇感气愤,方才吼了那么久,风水清都毫无回应。 “我看到了……我死在他怀里……我是中毒而死。” “什么啊?宿主你在讲什么?” 风水清将方才看到的内容,与小甜甜讲了一遍。 沉思半晌,她才从容开口:“看来,泫宸魈那家伙当真已重生三世。也……爱了你三世。” 风水清偏过头,轻轻抚摸他们曾躺过的小床: “如今,只有拿回血镯,才能明白魔王身上那至暗力量到底是什么……或许,他才会放下执念……” 小甜甜急急纠正:“他的执念就是爱你啊!不是要他放下执念!是要他摆脱那恐怖东西!我总有种奇怪预感,那东西在吸他的命!” “吸命?!” 风水清惊恐而叹。 那岂不当真是个夺命鬼? 小甜甜再次火急火燎念叨:“哎呀宿主!趁现在去取血镯吧!!!我能感应到泫宸魈的气息在接近!快点啊!!!” “好好好……” 不出一刻钟,风水清便取回手镯,不禁感叹这寻物瞬移功能真好用! 刚美滋滋地藏好血镯,小屋门被撞开。 泫宸魈满身浸透鲜血,双眸涣散,手中长剑也不知所踪。 就这样直直栽倒在地…… 风水清瞳孔震颤,手足无措扑上前去: “魔王!!!” wap. /129/129680/30198518.html 第七十六章 吻比糖甜 男人连带铠甲至少有二百多斤。 风水清小脸儿憋得通红,才将晕倒的魔王挪到床上。 本想再喂他吃颗命璇丹,小甜甜却讲那药太烈,食用过多反会严重伤体。 无奈,她只得兑换些寻常药品绷布,忙活两个时辰,才为他包扎好伤口。 风水清蹲在地上用小扇子扇火,边煎药边抹去眼泪。 这个鬼男人!有那么多秘密! 还是个偏执控制狂! 总将我拘在身边! 大混蛋!大魔王! 可…… 小甜甜替她讲心里话:“可你就是心疼他啊!就是喜欢他啊!!!” “哎……” 风水清难得未否认,忍不住又瞧了眼虚弱至极正昏睡的男人。 他方才为护我……将我赶走。 那些黑衣人,身手高强,数量众多。 他又是怎样死里逃生,强撑着来这里寻我。 方才那个幻境,又真实,又可怕。 魔王,你究竟瞒着我怎样的秘密? “小清……小清……” 泫宸魈似乎做了梦,眉头紧蹙轻声呢喃。 眼见着刚包扎好的伤口快被他弄坏,风水清忙上前制止。 可他力气太大,她无法抗衡。 索性…… “阿九,我在这。” 倏地,泫宸魈平静下来。 眼角泪滴蜿蜒成晶亮水线。 再不慌乱,再不焦灼。 只哽咽地重复着念: “我的小姑娘……为何我总会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我的……” 风水清心已疼到不行,轻轻覆上他的大手,俯身凑到他耳边。 一滴耀着橙滟烛火之光的泪珠。 落坠至他染满血的鬓间。 “这一世,我同你一起面对。” …… 泫宸魈整整昏睡了三日三夜。 那日被突袭,他拼死反抗,才九死一生逃脱。 黑衣人应是某个杀手组织。 训练有素、目标明确。 否则,也不会将三万大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而此时迫不及待想杀他,还偏偏选此无脑之策的…… 只有宫里那位,泫宸安。 好在,裴刈先一步逃出重围去临城调了援军。 好在,那里距春雪阁很近,刃血趁间隙给成员发了信号。 否则,他们…… 泫宸魈睁开双眼,阳光有些刺目,他感到身旁热乎乎软腻腻。 偏过头,风水清的小圆脸蛋映入眼帘。 她挤在身边,小手搭在自己脖上,腿也夹了上来。 床实在太小,她应是怕自己掉下去,所以…… 泫宸魈咬牙忍痛向里挪了挪身子,紧贴墙壁,搂她入怀。 她的小鼻子呼出甜甜气息,小手又软又暖。 我的小姑娘,永远这般可爱。 只是……我死前…… 当真要亲手杀了她吗…… “魔王,你搂得我好痛……” 沉思乱想之际,小丫头气呼呼之声从怀中哼哼唧唧传出。 低下头,果然对上那双渲了怒意的圆圆大眼。 “啊!你闷死我啦!” “我若不搂紧你,你就会掉下去。比如……这样。” 语落,泫宸魈松开手臂,风水清的身子瞬时栽栽歪歪要往下掉。 他早有预料,一把将她拉回怀里。 “瞧,我没骗你。” “你……” 风水清小脸儿气得通红。 好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丫头翻身下地,取来早就晾好的药,搁在泫宸魈嘴边。 瞧那气鼓鼓的模样,还以为是要掰开他嘴硬生生灌进去! “喝药!快点!” 嘿嘿嘿,这药极苦,这里又没有冰糖,一会儿就看魔王会不会被苦哭!哈哈哈哈哈哈! 风水清这点小心思全暴露在脸上。 泫宸魈眉头一挑: “你坐下,喂我。” “你……行!行!” 她坐在床边,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喂。 看一会苦死你!哈哈哈哈哈! 果然,泫宸魈仅喝了一勺,便苦得直皱眉。 “这什么药……怎么……” “怎么如此苦?”风水清抢过话头,幸灾乐祸道:“良药苦口嘛!不喝伤好不了!快喝快喝!嘿嘿嘿……” 仗着男人依然虚弱,她再无二话便一勺接一勺地将药全灌进他嘴里。 看魔王脸色越来越黑。 风水清只觉……好爽! 哈哈哈哈哈!让你方才逗弄我? 苦死你!苦死你! 药碗空了下来。 泫宸魈险些被灌吐,从舌尖一直苦到喉咙,又对上小丫头笑嘻嘻看好戏的眉眼,心中自然不悦。 他正了正神色:“你过来,我与你讲件事。” “何事?” 男人一脸严肃模样,倒勾起风水清好奇心。乖乖坐在床边,还特意俯下身子将耳朵也凑了过去。 泫宸魈见角度正好,捏住她下巴,封住她的嘴。 风水清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小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唔……!!!” 她想挣扎,又怕弄坏他伤口。 小手慌乱无措地在空气中抓来抓去。 这个吻,又苦又涩,满满药味。 一点都不甜!也不会将脑子变迷糊! 良久,泫宸魈放开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嗯,这样比吃糖要甜。” “你……” 风水清攥紧小拳头,捶了下他的脑门儿。 “臭魔王!你坏死啦!” …… 夜幕已至。 泫宸魈突发高热,神识模糊,四肢乏力。 却执意要离开小屋。 风水清快磨破嘴皮,也拗不过他,只得扶着晃晃悠悠站不稳的魔王,胆战心惊穿梭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森林中。 “你这臭魔王!为何非要离开啊!这里黑得要命!万一有只野兽……” “我不喜欢那小屋。” 泫宸魈漠然开口,强打着精神继续走。 嗯……我在那里死在他怀中,所以…… 风水清奈然摇头,硬着头皮继续寻路。 “小甜甜,快帮我规划条路线。” 等了许久,意识中毫无反应。 奇怪? “小甜甜!!!你去哪里了!小甜甜!!!” 无论她如何呼嚎,小甜甜丝毫无回应。 哎……看来只能靠我自己! 走了一圈又一圈,周围全是近乎相同的枯树枝。 就连天上的月亮,似乎都只在一个地方虚虚挂着,看不出变化。 泫宸魈打量片刻,沉吟: “风水清,我们迷路了吗?” “没有!你看那边就是出口啦!你再坚持会!” 两刻钟后…… 泫宸魈仍觉四周景象格外熟悉,奈然低吟: “风水清,我们迷路了吧。” “当然没有啊!我们走得很对呢!就是这条路!你再安安静静等会儿哈!马上就出去啦!” 一个时辰后…… 那棵歪脖子树再次明晃晃出现,他们应是一直在兜圈子。 泫宸魈扶额,语带笑意: “风水清,我们迷路了。” 风水清将他扶到棵大树前坐下,自己双手叉腰直跺脚:“这个森林到处长得一模一样!根本瞧不出东南西北啊!” 明明是你方向感差…… 泫宸魈未讲出口,因他瞧见小姑娘额头已生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如今正值寒冬,她是为扶着自己赶路才…… 他很心疼,可那小屋…… 他一刻也不敢再多留。 “过来,我抱抱你。” 风水清有些委屈,坐在泫宸魈身边,抓起把雪团成团丢了出去。 “鬼森林!怎么树都长得一模一样!” “对不起,是我不好。” 罕见地,魔王竟开口道歉。 风水清心底一软,忙打哈哈:“你是伤者!不怪你不怪你!嘿嘿嘿……不过那些黑衣人是谁啊?竟把你都伤成这样?” 泫宸魈搂住她的小身子,将头靠在她毛茸茸的头顶,沉声缓缓道:“泫宸安派来杀我们的,与蛮部决战时,也是他将你的死讯传入战场。” “这个狗男人!” 风水清怒火直冲头顶! 这段时日忙着收拾大耗子,竟把那对狗男女给漏掉! 泫宸安身居宫闱,这消息,只怕是风婉柔那狐狸递给他的! 看来回去后,要赶紧将他二人置之死地! 二人便这样互相依偎着,你一言我一句。 直到不远处传来裴刈呼唤: “殿下!郡主!你们在哪啊……” /129/129680/30198519.html 第七十七章 父与子 泫宸魈大胜蛮部之喜讯前几日便在皇城传开,今日大军终于班师回朝,百姓们更是早早儿地簇在街边夹道欢迎。 「恭迎九皇子殿下回城!」 「九皇子殿下太厉害啦!将蛮部打得落花流水!」 「听说图巴南尔的首级也被带回来了!九皇子殿下解决了大耀心腹之患啊!」 道谢感恩之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令轿子内的泫宸魈不禁颇为动容。 长久以来,他所到之处皆是恐惧、疏离与骂名。 如今……竟被如此多的人海感谢。 他,受宠若惊。 风水清乐呵呵地正吃着烤栗子,嘴边吃得脏兮兮,嘻嘻笑道: 「魔王好威风呀!嘿嘿嘿……好久未吃皇城的烤栗子了,真好吃!你要吃些不?」 泫宸魈为她擦去嘴角栗渍,点了点她的小鼻尖,又剥了颗喂到她嘴里: 「贪吃鬼,慢点吃,我不和你抢。」 踏入宫门,泫宸魈虽重伤傍体,但还是昂首挺胸地直奔金龙殿,准备向皇上复命。 听风水清讲,父皇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深表歉意。 他竟一时间,无法面对。 之前,他想获得父皇认可与重视。 如今,再见到那个眸光深邃的老人。 他又该如何自处? 思来想去,终于步入金龙殿内。 瞧着身边火气冲天的小姑娘,泫宸魈忍俊不禁:「怎么火气这般大?」 「哼!」风水清双手叉腰:「我想回府啊!我不想来宫中!你这魔王!讨厌死啦!」 「前几日我已说了,你不准再离开我视线。从今日起,你同我一起住在拂晓宫。」 「你……」 「九弟!」 熟悉的温润嗓音由远及近。 泫宸煜见二人你闹我笑的恩爱模样,唇边柔意愈发和暖。 「九弟终于回来了!前些日子弟妹千里寻你那事儿我可听说了,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人,感情果真深厚!」 闻言,风水清脸一红,赶紧将目光向旁里瞥了瞥。 「好了,父皇等着见你呢!我先回旭阳宫等你们!待复命完定要来叙!」 泫宸魈拱拳,眸光柔和:「好,三哥。」 「九皇子殿下到……」 风水清与泫宸魈一同跪在殿前,皇帝泫睿正批阅奏折。 不过此次,他迅速将手中之物放下,起身亲自将跪着的二人扶起。 「宸魈,此行辛苦。」 宸魈…… 他竟连口都改了。 不再是冷冰冰的三个字。 泫宸魈深深吸气,压抑眼眶之红。 「多谢父皇。」 他抬抬手,门口候着的裴刈将一正方木盒呈到泫睿面前。 「父皇,这是图巴南尔首级。儿臣将它带回,以祭慰我大耀战死西北的万余将士,还有那些遭受迫害的边境百姓亡魂。」 「好!」 泫睿摆摆手,裴刈抱着盒子退出殿。 老人目光慈和,再不雪锐,只怔怔盯着有些站不稳的泫宸魈。 沉默半晌,终于提起勇气开口:「皇后的事……多亏水清丫头,想必你也知晓了吧?」 泫宸魈不语点头。 「这些年,朕每每看到你,便想起静姝。朕不该那般冷酷待你……宸魈……」 「儿臣明白,父皇无需解释。」 泫宸魈咬紧牙根,拳头紧握。 冷 酷? 想杀我,竟只是冷酷? 似乎是心有灵犀,风水清感到魔王身旁环绕着浓浓戾气,刚要开口缓和几句。 一道得意扬扬之声,从殿外传进。 「九弟当真好演技!串通蛮部!大肆敛财!竟还大言不惭居功?!」 泫宸安负手而来,胸有成竹的模样让风水清顿生不好预感。 他的身后跟着小太监,怀中抱着厚厚一沓信。 「儿臣参见父皇。」 泫宸安行了个礼,便将信交于泫睿手中。 「父皇,请您过目。多年来,九弟与蛮部狼狈为女干,暗中勾结!儿臣一直在收集他们的书信往来。此次九弟主动请缨,就是怕事情败露,所以去斩草除根!」 泫睿表情波澜不惊,接过信细细读了读。 信中内容无不描写着泫宸魈的野心,与阴险诡诈。 「五哥,您真是用心良苦,我于前线浴血奋战,你在宫中苦思如何铲除我。」 泫宸魈丝毫无畏,语气至寒。 风水清在一旁冷眼瞧着,心内却快要急得着了火。 这个泫宸安,狗男人! 非挑这个日子来栽赃陷害! 明明只差一步…… 就能解开父子之间的隔阂! 「皇上!」 小丫头上前,扯住皇帝衣袖摇了摇: 「皇上,您可记得那夜与我讲过什么?泫宸魈这些年受尽苦楚与委屈,难道您就凭几封女干人捏造的信件,便将那些愧歉与感情抛诸脑后了吗?」 「那夜?!」 泫宸魈未在意旁的话语,只听到这个令他非常不满的字眼。 风水清狠狠白了他一眼! 正值紧要关头! 魔王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脑子里到底装的是髓液还是水啊?! 泫睿收了信,陷入沉思,眸光稍有茫然。 「宸安,先出去候着。」 「父皇?!」 泫宸安快要惊掉下巴,怎么…… 一向厌恶泫宸魈的父皇…… 看到信竟未大发雷霆?! 不对劲……这事…… 边悚然想着,泫宸安还是乖顺退出殿外。 就算父皇一时想不通也没关系!信中桩桩件件皆是死罪! 泫宸魈!在西北与皇城外未能取你性命!那么让你彻底失去父皇信任!也无妨! 金殿肃寂。 沉默似无形之手,死死扼住咽喉。 泫睿坐下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宸魈,水清,你们也坐吧。」 直至二人落座,泫睿从怀中取出一精致盒子,其内安然躺着一枚青曦幻幽指环。 他爱不释手地来回摩挲几下,交给泫宸魈。 「这是你母亲从娘家带来的,生前最为喜爱,日日佩戴。静姝死后,朕便一直保存在身边。你们如今身傍婚约,就当是静姝送你们的成婚贺礼。」 泫宸魈接入手心。 指环泛着璀璨青萤之光,华美又夺目。 恍惚间,仿佛回到那片萤火之森,有她的笑脸与纷舞发丝。 「多谢父皇。」 泫睿啜饮茶水,手中翻盖之举缓缓停滞。 「静姝初入宫时,不过二十二岁。那时朕年少轻狂,不懂得克制隐忍,惹得阖宫上下嫉妒她,她跟着朕吃了不少苦。后来静姝去世,朕连她的宫殿都未敢再踏入半步……」 「那你为何不调查她的死因?平白信了皇后鬼话?!」 泫宸魈紧紧捏住指环,指节攥得发白。 泫睿撂下茶杯,眸内泛光。 「如今天下被三国划分,东昌国、溟幽国,与我大耀。那时,我大耀国力最弱,皇后母家乃溟幽国皇族,当时朕确有怀疑……可朕为了大耀……」 「少拿你的懦弱做借口!」 泫宸魈声音丝毫不见怒意,仅是低沉地令人心底发寒。 风水清拉住他的袖口摇了摇,却被他反握住小手。 「她不是你心爱之人吗?你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为何你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最后一句,泫宸魈近乎咆哮。 风水清的手被抓地死死,又痛又酸。 他…… 怎么似在对自己讲这话? 「宸魈……」 面对儿子如此狂暴模样,他明白是因自己这些年的冷漠……与无视。 一时,再讲不出半字。 「或许我可以原谅你这些年暗杀我之事,但你对母亲之死毫无作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泫宸魈狠狠念了句,拉着风水清离开。 皇帝双掌撑椅急急站起,面露惊疑: 「暗杀你?!什么暗杀你?!」 /129/129680/31047371.html 第七十八章 我们要个孩儿吧 听到泫睿无辜迷惑之语,泫宸魈偏头冷声:「事到如今,还不承认你自己做过的事?」 「宸魈,父皇这些年的确不敢面对你,因而对你冷漠。但朕未曾想要取你性命!从未动过一丝念头!」 闻言,泫宸魈愣在原地。 一直以来,不是父皇在暗中置我于死地? 那是…… 手心传来柔软捏握感,泫宸魈回眸,见小丫头噘嘴努了努桌上信件。 泫宸安! 泫宸魈取了几封信,递到皇帝面前,冽声开口:「这些,你信吗?」 「朕……不信。」 虽有迟疑,但他也捕捉到父皇眼中望向自己少有的…… 感情与信任。 他,当真开始将我这个儿子放在心上了吗? 「皇上皇上!」 见气氛冰滞,风水清忙从泫宸魈怀中掏出纸封,塞进泫睿手中。 「您看看,泫宸魈也有证据!这是临潼县丞严永吉的亲口供词,交代他与五皇子殿下暗中勾结,助蛮部欺辱我大耀百姓,私相敛财。否则一介小小县丞怎敢通外祸内,完全是仗着宫中有人撑腰!」 小丫头发丝又香又滑,无意从泫宸魈手背拂过。 他,忍不住凝神。 方才,他确是想将此事告知父皇。 却在父皇犹豫时,心有动摇。 我的小姑娘,如此这般从中作和。 是想我与父皇能解开心结…… 还不惜自己身体健康,扳倒皇后。 这样的她…… 如一颗冉冉升起之旭阳。 过分美好,过分灿烂。 泫宸魈,你当真要她同你一起…… 死吗? 皇帝展开信看了半晌,证词内容确实不似造假。 可比方才泫宸安所递那些「往来之信」,细腻真实得多。 一边是愧歉多年的小儿子,一边又是多年乖顺、尊敬自己的五子。 他,难以抉择。 心中秤杆左摇右坠,搅得泫睿思绪溃乱。 抬眸,是泫宸魈坚定无移的目光,掺杂着……丝许失望。 悔意、亏欠,与静姝那明澈动人的眉目。 如暴雪般奔涌着向他袭来。 是朕对不住母子俩啊! 是朕!错了! 若宸安当真勾连外族背叛家国! 还假借自己的手谋害亲弟! 罪无可赦! 「宸魈,此事交予你亲自调查。如他当真做此恶行,只需将处理结果告知朕。皇族私通外敌叛国,如何惩治,你应清楚。」 「儿臣遵旨。」 第一次,泫宸魈迈出金龙殿时,心内不再布满阴霾与幽郁。 他偏过头,瞧着正与皇帝嘻嘻笑着挥手告别的风水清。 是她,在将我从深渊中一点一点拖出。 她的笑脸,熠熠生辉,暖芒灼烁。 我当真要将这光明,亲手铩覆吗? 「九弟……你……」 见泫宸魈与风水清牵手安然走出金龙殿。 一直在门口老实候着的泫宸安,简直错愕到极致。 他不相信!为何父皇根本未动怒! 为何父皇根本未下旨对他做任何惩处! 「来人!」 泫宸魈抬眸,不带一丝感情。 「将五皇子软禁于寝宫,不准任何人出入!」 「是!」 侍卫得令,上 前一左一右将泫宸安架起准备向外拖。 「泫宸魈!你放肆!本殿是你兄长!你怎敢如此对待我?!」 「兄长?」 泫宸魈抬手,侍卫停止动作,垂头静候。 紧接着,就见他一拳砸在泫宸安肚子上,附在他耳边,如恶魔般低语: 「你太蠢,偏挑父皇对我歉疚至浓时,栽赃陷害我。这些年,你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恶事,我会尽数调查清楚。还有我的小姑娘,她受得冤苦委屈,你死千万次,都还不够。」 「风水清?!她什么委屈?本殿何曾给她受过委屈?!泫宸魈!你疯了!本殿是你兄长!泫宸魈……」 随着泫宸安被侍卫拖走,咒骂之声渐行渐远。 唯剩一只从他脚上掉落的金纹胄黄靴。 甚是狼狈,甚是可悲。 风水清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有些眼直。 前世的泫宸安,何曾这般落魄过? 他高高在上,一国之君。 那时,我不过只是他后宫中最不受宠的妃子。 任人欺辱,任人轻视。 今生,倒是魔王帮我复了仇。 心病除了一半,另一个不安分的风婉柔,既然你受了教训还不乖,那也不怪姐姐手下无情了! 瞧小丫头沉思焦虑的侧颜。 泫宸魈脑内久违的小剧场,缓缓拉开帷幕: 【风水清见泫宸安凄惨之貌。 忆起前世与他在一起时的种种。 心有动容,于心不忍。 不禁暗暗心疼他。】 该死! 她怎能心疼别的男人?! 上一世若不是我失去记忆与感情! 又怎会容她嫁给那个人渣? 越想越气,泫宸魈刚要将风水清身子扳过,却见她忽然转过头望向自己。 「泫宸魈,你能与皇上稍缓隔阂,又惩治了泫宸安,我替你开心……呃……」 魔王为何朝自己伸来双臂? 这架势…… 「你抽筋了吗?!」 他面色一窘,尴尬收回手。 而后牵住她小手,向拂晓宫而去。 「没什么,走,我们回宫。」 「我不去啊!我要回家!」 趁他未来得及反应,风水清唰地从他掌心抽出手,转头往反方向跑。 「嘶……好痛……啊……」 身后传出魔王憔悴呼痛声,她狐疑地回过身子瞧他满头冷汗,正捂着胸口紧锁眉头。 这鬼男人!装得如此像! 我才不会上当! 见此招无效,泫宸魈急地想要上前搂住她。 却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当他恢复意识醒来时,已身处拂晓宫寝床之上。 瞧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泫宸魈只觉心间也空落落地毫无所依。 她还是走了…… 无妨,明日一早去风府将她绑回来就是。 「哇啊!嫂嫂!你的肚子都变得这般大啦!」 熟悉的吵闹声从门外传来,泫宸魈心内寂湖骤掀涟波。 这不是我家小姑娘的声音吗…… 他强撑半晌,也无法坐起身子。 图巴南尔致命一刀还未好透,又被泫宸安派来的杀手重伤。 饶是他身体再坚韧。 也终是扛不住新伤旧伤疯狂交叠。 门被开启,风水清一进屋就瞧见魔王咬牙切齿地与自己过不去。 他满头大汗,紧咬牙关。 偏偏就是无法起身。 她引三哥与嫂嫂落座,走到床边,将他按了回去。 「你这魔王总是逞强!莫要乱动,伤口又该裂开了!」 泫宸魈露出笑意,扯住她裙摆:「你没走?」 「当然啊!我可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下午时,风水清刚走出没几步,便听身后传来闷响。 起初她还以为魔王演技变强,装晕都如此像! 却忽然瞥见他衣衫被鲜血浸透。 心头霎时如被系了麻绳,又刺又痛。 只好留在拂晓宫陪着他。 泫宸煜听二人吵吵闹闹,止不住笑。 扶着怀有身孕的妻子步至床边,又轻柔扶她坐下。 三皇子泫宸煜正妃,也是唯一的妻子,名江静瑶,乃江国候之女。 二人于宫内年宴相识,之后相知、相爱。 江静瑶虽出身不高,但文静贤淑、恭良柔顺。与温文尔雅的泫宸煜,甚是相配。 「见过嫂嫂。」 泫宸魈虚弱开口,他也是打心眼儿里尊敬这位嫂嫂。 当年被皇后虐待时,她经常会亲手制作些吃食,或备些药品,托三哥带给自己。 况,她又是三哥深爱之人,自然要敬重。 「宸魈不必多礼。」 江静瑶抚着肚子柔声应答,从袖口掏出一精致药瓶递给风水清。 「这药是我家族秘方,对刀伤最好。清清,近些日子你帮宸魈上些,好得快。」 「多谢嫂嫂呀!」 风水清笑眯眯接过药,小手搭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摸来摸去。 「魔王出征时,您刚有孕两月余,如今都快六个月了吧!嘿嘿嘿,明年初夏这小家伙便能出来啦!到时我会给他买好多好吃的!」 「魔王?」 泫宸煜与江静瑶对这称呼颇感惊讶,异口同声跟着重复一句。 风水清忙用双手捂嘴,手中药瓶一个没拿稳,砸在泫宸魈脑门上。 「你这傻子!笨手笨脚的!」 「哈哈哈……」 瞧着二人欢欢喜喜的吵闹模样,泫宸煜与江静瑶相视一笑。 「想不到九弟与弟妹之间,还有如此亲昵奇妙的称呼!」 泫宸煜开口打趣。 「是呀!到底他们还年轻,眼下年节将至,清清也不过刚刚十六岁。年轻人,活泼调皮的模样最是惹人喜爱。」 江静瑶夫唱妇随。 「嘿嘿嘿……」 风水清赧然一笑。 边捡起药瓶,边用小手捂住魔王还要继续吐露不快的嘴,「还是三哥与嫂嫂最温柔!可不像某个人!不就被药瓶砸了一下吗!」 「啊!你咬我!」 她唰地收回手,一口淡淡牙印齐齐浮现。 「哈哈哈……」泫宸煜笑得更加开怀,「你们这对冤家!成日打闹没个安静。日后成了婚,做了爹娘,如何教导孩儿?」 倏地,风水清与泫宸魈脸色瞬绯,似可烙铁。 「三哥……您在讲什么……」 风水清快要羞死,忙捂住自己脸。 「好了!九弟无碍我也放心了!你们早些歇息,我同瑶瑶回去了!」 泫宸煜搀扶起妻子,两人一道向外走。 待送走他们后,风水清回来瞧着魔王脸色依旧涨红,眼神飘忽迷离。 瞬时又羞又气!取了刚晾好的药递到他嘴边。 「快喝药!将你脑子里那些 乱七八糟地赶紧收一收!收一收!」 泫宸魈轻啜药液,苦得皱眉头: 「我想什么了?」 「就是……」 言语间,风水清一勺一勺地将药往他嘴里灌。 泫宸煜所讲之话历历在耳,直教她羞得更加无地自容,手上动作愈发快。 险些给躺着喝药的泫宸魈呛死。 「咳咳咳……」 「啊……抱歉……」 风水清取了帕子,为他擦拭洒满汤药的脸,却被一把拽入怀里,头磕在他胸膛伤口上。 泫宸魈胸口剧痛,仍笑意不减,满是暧昧。 他垂下头,吻住她的小嘴,软软糯糯,温温热热。 确实比冰糖更甜、更上瘾。 「你……唔……你……」 口中再次传来又苦又涩的药味。 身子……竟止不住发软? 啊啊啊!鬼魔王! 刚才喝药就该呛死你! 恍神间,男人已翻到自己身上。 他的双臂拄在头两侧,脸也近在咫尺,嘴角勾着旖旎之笑。 他的吻,轻轻柔柔,如羽毛般旋在眼睫,飘至鼻尖,最后又在唇上辗转许久。 最后,才呼出带着药味的一句话: 「我们现在就要个孩儿吧?」 /129/129680/31047372.html 第七十九章 一辈子看不腻 「你你你!下去啊!你的伤口!」 风水清连蹬带踹,身上的男人纹丝不动。 见她满脸红得又滚又烫,小身子也气得发抖。 他,只觉腹火燃袭全身。 泫宸魈俯身,再次吻住她的樱唇,手也开始一颗一颗解她衣衫之扣。 「泫宸魈……求你……别……」 她在发抖,她在……求我。 那夜,她也是用同样的话哀饶。 泫宸魈抬起身子,对上氤氲雾气满是骇怯的眼。 她的泪犹如盛浸寒冰之水,从头顶淋至脚踝。 心,很痛。 「你不是心里有我吗?你不是亲口讲出喜欢我吗?为何不给我?!」 「我……」 风水清不知如何辩解。 心结犹存,堵得胸口发胀。 前世那夜,她当真恐惧。 他的粗暴,他的狠戾。 仿佛一柄尖刀,狠狠剖割自己的心。 她怕,还会经历一遭那种痛苦。 泫宸魈被眼泪浇得心发软,轻轻吻着她耳垂,强压暴躁,放缓语气: 「别怕,我会很温柔。」 胸前伤口之血彻底浸透衣衫,滴落在风水清细腻光洁的脖颈。 眩目殷红,刺眼雪白,相染相融。 犹如她两次死在自己怀中的模样。 鲜血淋漓,苍白孱弱。 泫宸魈身子猛地一怔,翻身瘫落于床榻。 我快死了。 她也要死。 当真要让她哭着…… 将自己交给我吗? 罢了…… 罢了。 泫宸魈拉起被子,将仅剩件水红抱腹的她盖好,头埋入她颈窝: 「方才是我孟浪,别哭,别怕了。」 风水清委屈地吸吸鼻子,揪紧被角转过身,不想再看他。 却又被男人箍住肩膀,强硬地扳了回来。 「不许背对我。」 「你这魔王!真的很讨厌啊!!」 男人呼吸愈渐深沉,小甜甜久违的奶音终于在意识内响起:「宿主!方才那幕……真令人血脉偾张哈哈哈……」 「你这蠢系统!近几日你跑哪去了?害得我那夜都迷路了!」 「泫宸魈身上的至暗能量越来越强,你们在一起我便会受限……所以……」 风水清偏头看了眼魔王,他的睡颜略有虚弱又极不安稳。 令她心口一紧:「鬼男人!为何要瞒着我?有话直说不好吗?!真是奇怪得很!」 小甜甜深思片刻,隐忧道:「他对你的爱,执念深重。若是无法讲出口,兴许是因那至暗能量威胁他,讲出即会伤害你。」 她恍然点头,转了转眼珠。 「嘿嘿嘿,趁他睡熟,我戴了血镯瞧瞧啊?」 小甜甜声音倏地发紧,有些哆嗦:「宿主,您再回头看看……」 「啊!」 刚偏过头,就见泫宸魈瞪着眼睛盯自己。 「你还不睡?挤眉弄眼做什么呢?」 「睡睡睡!我现在睡!」 风水清闭紧眼皮,将被子蒙在脸上,吓得不敢出大气。 呼……还好方才没戴…… 要是被他发现,指不定又出些乱子。 思来想去,她终于陷入深眠。 …… 半月后,泫宸魈伤口渐愈,不会轻易崩裂,亦不会再流血。 明日即是除夕,风水清闲来无事将拂晓宫装扮地火红又喜庆。 过年嘛!当然要红红火火啦! 瞧着窗花、春帖、馈岁盘盒等年节物件儿一应俱全,风水清露出两排小白牙,笑得欢喜可爱。 「在做什么?笑得蠢蠢呆呆。」 她白了眼刚从金龙殿回来的魔王,继续用剪子剪窗花,小脑袋一偏,不想被这鬼男人搅了兴致。 「不理我?」 泫宸魈褪去狐裘墨氅,在暖炉边仔细烤手,确定手不再冰凉才捏住小丫头后脖颈,带了些笑意念道:「不理我,我可亲你了。」 「哎呀!」 风水清打掉他爪子,瞧了眼一旁立着捂嘴偷笑的宫婢,脸羞得通红:「可否不要成日讲些劳什子话!怎么……没羞没臊的!」. 泫宸魈递了个眼色,屋内唯剩二人。 他将风水清往软塌里挤了挤,又把头搭在她肩上,嗅着她发丝甜滋滋的香气: 「我们去风府过年吧?」 「嗯?!」 她回过头,撂下剪刀:「我们?!你不是要参加宫中年宴吗?」 泫宸魈将她手里攥着的窗花也搁于一旁,用脸蹭了蹭她圆滚滚的小脸儿:「年节你思念家人,我又不想你离开我视线。所以,我与你一起去。」 「魔王!」风水清推开他脸,「距离产生美!明日除夕咱们各过各的不好吗?!日日黏在一起!看不腻吗?!」 「别人我只一眼便会腻,唯有你,一辈子也不腻。」 口中讲得情话令人发麻,却不见男人有半分害羞的模样。 风水清小脸滚烫滚烫,忙别开对着那双火热眸子的眼。 不过……能与爹爹二哥他们过年! 也很开心呀! 只是,风婉柔那家伙…… 泫宸魈总是能敏锐捕捉她的小表情。 取了张红纸,边剪,边淡淡道: 「泫宸安多年借父皇名义暗害我、出征之时三番两次暗杀我、与蛮部勾结的事已调查清楚。方才禀告父皇后,将他交由我处置。」 「至于风婉柔……」 他抬眸,将桌边距风水清很近的剪子尖调转个方向,继续冷漠开口:「自她在宫内被施了笞刑后,他二人便勾搭在一起。这次回风府,需要我杀了她吗?」 闻言,她略略恍神。 魔王竟对自己的心思…… 一清二楚。 且不过半月,便将泫宸安彻底踩死。 泫宸魈,这个魔王! 看着像个冰块一样! 其实心内,又软又细。 倒是…… 小甜甜笑嘻嘻接话:「倒是让你越来越喜欢了!哈哈哈……」 风水清意识内回怼一句,言笑晏晏道:「那个贱东西!我自己收拾就好!不必劳烦九皇子殿下!」 「都依你,只是她若仍藏坏心害你,我还是会亲自动手。」 泫宸魈露出个柔漪之笑,旋即展开手中刚剪好的窗花。 似用刻刀精雕细琢过般,纹案精致,巧夺天工。 风水清恰好也剪完一张,打开后…… 东少一块,西缺一角。 她忙胡乱团成废纸,丢了出去。 泫宸魈忍不住笑出声,风水清用小手捂住他嘴:「不许笑!我也是刚学啊!不许笑我!不许笑我!」 「好……」 他柔声笑答。 伸出舌尖舔了下她的掌心。 「你!你你你……」 温热濡湿 的触感,令她心尖儿一颤。 风水清唰地缩回手,往他身上蹭了蹭: 「你好恶心啊!你是狗儿吗?!」 泫宸魈仍旧笑得欢愉,自顾自躺在她怀里,从下向上看她气呼呼的小脸蛋:「若是能整日整日被你抱在怀里,倒也不错。」 「你这脑子不好使的魔王!哼!」 风水清再不理他,继续剪窗花。 泫宸魈调整个姿势,将头枕在她腿上,全神贯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怎么…… 心又软下来。 这样美好可爱的她…… 当真要让她陪我一起死吗? /129/129680/31047373.html 第八十章 我是你的夫君 「噼里啪啦……砰……啪……」 爆竹之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咚咚锵哐锵锵……」 鼓乐喧天,笙呐齐鸣,更为这热火盛况叠添鼎沸! 人们满面红光,载歌载舞,纷纷从四面八方涌入街巷中。 红盏、春帖、福画等年节物件儿将整条街道映得红彤彤、喜融融。 舞狮、高跷、杂耍更是奇趣横生,妙不可言。令人潮不禁流连驻足,喝彩叫好,掌声雷动。 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燃尽后,淡淡硫磺硝石味。 但很快便被炸糖果儿、年馍等美食香气所覆,甚至还萦绕一丝浓郁醇厚的屠苏酒之息。 年节间,最欢喜的当属孩童! 他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分享糖果,有几个调皮胆儿大的,正放着小炮仗。 稚嫩欢声为这新年瑞景,添花添彩。 直教人喜上眉梢,欢乐陶陶。 风水清自出宫后,便一直伸着脖子向轿外看。 她已半月未能踏出拂晓宫。 若搁往年,她从腊八开始便日日往街上跑。 每逢年节,市***售卖各种美食,不仅分量更多!料也更足! 风水清是个小馋猫儿,自然不能错过机会。 瞧着小丫头嘴边口水蠢蠢欲动的模样,泫宸魈唤裴刈停了马车,牵着她的小手,来到小摊位前:「要吃什么?买给你。」 「嘿嘿嘿!我要这个这个那个这个……」 风水清指得轻松又痛快。 倒是苦了裴刈。 刚从糖葫芦摊位取了两支,又得跑去灶糖摊位再提一捆。 不多时,他怀中便堆得满满登登,两只胳膊也如挂钩般吊了几大包东西。 就连路都被挡住,无法看清。 买完小吃,风水清又被一家贩卖配饰的小铺吸引。 她下意识拉起泫宸魈的手,提裙跑了过去。 「呀!这个蹀躞带很好看!就当作给爹爹的新年礼物!还有这个金累丝双友戏珠冠!二哥会喜欢!我瞧瞧……还有这个这个……」 泫宸魈刚从掌心软软触感回过神,这小丫头,还是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 老板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好不容易迎来个出手如此阔绰的客官! 他边热情笑着,边将东西利落包好,往裴刈怀里摞。 泫宸魈不经意打量一眼。 似乎……并没自己的礼物。 「我的呢?你连春枣都送了礼物,为何没有我的?!」 「啊这个……」 风水清两只小手缠住帕子绕啊绕,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裴刈瞧着殿下脸色发黑,忙将脑袋从一堆东西后探出打缓和: 「殿下,咱们赶紧往风府去吧!毕竟第一次正式去风府过年,莫要迟到得好!」 「嗯。」 裴刈所讲在理,泫宸魈虽不悦,但也未再追问,自己向着马车走去。 小甜甜不禁迷惑:「宿主,您不是准备了吗?为何方才不讲啊?」 「哎呀!我还没想好如何送出手呢……」 轿中,泫宸魈脸黑胜炭,双手环胸倚靠轿壁假寐。 风水清边讪讪吃着糖葫芦,边幽幽瞧着魔王,嘴角还沾了不少糖衣。 魔王真小气!不就是没送礼物嘛!为何生这么大气? 泫宸魈这会子心内气少酸多! 眼见她给府里丫鬟的礼物都买了个遍!偏偏就是没有送自己的! 我不是他的夫君吗?! 哪有娘子不送夫君礼物的?! 醋缸子终翻!越想越酸! 索性抬眼扫了下对面无动于衷的小丫头,瞧她满嘴糖衣正津津有味啃着糖葫芦! 简直要气炸! 这个笨丫头,就知道吃! 他一把夺过风水清手中糖葫芦,将剩下的两颗全咬进嘴里。 「喂!你干嘛!方才问你吃不吃你不要!这会儿竟然抢我的!」 泫宸魈嘴巴塞得鼓鼓,讲话模糊不清: 「没有礼物,那你也别吃了。」 「你!」 风水清双手叉腰,下巴扬得老高:「你不也没送我礼物嘛?!还有初次正式登门拜访我爹爹,他们的礼物你又准备了吗?!小气鬼!不吃就不吃!哼!」 一路无言。 下马车时,泫宸魈也不再扶她。 大步流星向风府走。 裴刈挠挠头…… 这俩人,来前儿还好好的。 这会儿…… 哎……要是刃血那小子在就好了,还能活跃活跃气氛。 这大过年的……真愁。 「爹爹!二哥!」 风水清踏进府门,便瞧见家人齐齐候在门口,她乐颠颠地跑了过去,扑到爹爹怀里。 「清清……这些日子在宫里过得还好吗?」 风麓山疼爱地搂着她,风筠之也在一旁笑意浓浓地瞧着。 亲热许久,泫宸魈才慢慢从一旁走出。 「参见九皇子……」 一众人等刚要下跪,他快步上前扶住风麓山身子:「风大人,您是我岳父,日后莫要行大礼。还有二哥,您也不必客气。」 岳父……二哥…… 风水清脸微微发红。 他是随着我唤人的…… 这个鬼魔王! 温柔时总是这般让人…… 脸红心跳的。 「哎呀对啦!爹爹二哥,清清为你们选了新年礼物呢!裴刈你快帮我搬过来!」 裴刈抱着小山般的礼盒进了院儿,风水清将东西逐一送给各位。 瞧着他们脸上泛起喜意。 她知道,他们一定很喜欢。 春枣和夏樱手中也捧着沉甸甸的盒子,连连对小姐道谢。 风水清满意地回到泫宸魈身边,踮起脚尖凑近他耳:「哼!小气鬼!口上倒尊敬,你都没给他们准备礼物!傻眼了吧!」 他未语先笑,抬起胳膊掐了掐她的小脸,也俯下身子贴至她耳边:「过会儿别气得哭鼻子,我还得哄你。」 「裴刈。」 听殿下呼唤,裴刈又颠颠出去唤了几名随从,掏出胸口揣得礼册,开始扬声念道: 「赠风府年节之礼……千年火玄血参一支、掐丝珐琅宝相莲纹双耳炉一对、琉璃玉樽绯珊瑚一座、蟠螭墨十方、苍璧乌玉笔二十支、金镶玛瑙攒珠百斛……」 瞧着随从一趟一趟从府外将东西向内搬。 听着裴刈不住嘴地念。 风水清的泪花开始在眼眶转圈圈。 只不过,并非生气,而是感动。 裴刈念喝的礼单中,除开头儿那些名贵器物外,其余皆是宫内各类进贡美食。 并且,都是近日来,自己曾讲过好吃、爱吃的东西。 原来…… 他竟都细心记下,送给我。 恍惚间,对上魔王看向自己的诧异眸子,风水清眼泪夺眶而出,绞着帕子跑回房间。 泫宸魈与风麓山简单 讲几句拜年话,忙追了上去。 风婉柔一直挽着娘亲,在角落偷偷注视着。 瞧着价值连城的珍宝往府里一件件搬,嫉妒地眼都快滴出血。 旁物倒还讲得过去…… 光是那座琉璃玉樽绯珊瑚,天下仅两座。 一座在东昌国,另一座,竟被泫宸魈当做年节贺礼送给风麓山?! 还有方才念喝的礼单中,几乎都是风麓山与风筠之用得到的物件。 玉器首饰、珍馐佳品也被随从皆送入风水清所居兰汀阁中。 她,什么都未得到。 甚至泫宸魈自门口进来后,唤了风麓山岳父、风筠之二哥。 竟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思及此,风婉柔攥紧手中帕子,眼底一抹阴狡转瞬即逝,搀扶着娘亲回了自己院儿。 …… 瞧风水清揪着袖角抹眼泪,泫宸魈手足无措,满心慌乱。 糟糕,将我的小姑娘逗哭了…… 他蹲在她面前,用手指为她拭去眼泪,轻柔开口:「我并非刻意瞒你,你若是生气,讲我几句也成。只是不要哭了好不好?」 言语间,他捧起她的小脸。 从双手之间,看她泪光闪动的眼。 瞧魔王紧张兮兮的模样,风水清哭得更凶。 钻到他怀里,轻轻咬了下他的肩膀。 「臭魔王!你骗我!坏死啦!讨厌鬼!明明你准备那么多礼物,还送我许多好吃的!为何你都记得!为何你……我就是想哭呜呜呜……」 哦,原来小姑娘在耍小性子。 不是生我气,就好。 泫宸魈将她圈在怀中,隽挺鼻尖探进她的馨香发顶深深嗅着,唇也印落于腻软发丝间。 他眸海温涟:「我是你的夫君,你的偏好与习惯,我都记得。」 「夫君……」 /129/129680/31047374.html 第八十一章 团圆饭 「夫君……」 风水清抬起身子,梦呓般轻声呢喃,眼睫垂了颗晶莹泪珠。 「夫君」这一称谓。 从未属于过自己。 「嗯。」 泫宸魈柔声回应。 俯身吻去她睫上泪水,从袖口摸出早就备好的青曦幻幽指环,取起她的小手戴在她无名指上。 「这是娘亲之物,你是我妻子,所以我便将它送给你。这个新年礼物,你喜欢吗?」 指环荧荧耀着翠泽之光。 优雅生辉,璀璨夺目。 这是他娘亲唯一的遗物,他竟送给我。 见小丫头不出声,泫宸魈握紧她手,直视她眸:「原本想着晚上观烟花时送你,可你哭得我很心疼。」 「嗯……」 风水清吸吸鼻子,点点头:「那……你还生气吗?」 泫宸魈知道她在讲未送自己礼物之事,听着她浓浓鼻音,哪里还舍得生气。 「能与你一起过年,便是最好的礼物。」 「其实我……」 「小姐!小姐!!!」 春枣慌里慌张跑进屋,打断风水清要讲的话。 见二人亲昵模样,她耐不住脸发红,赶紧垂下头急急通禀:「小姐,凌将军讲东昌国战事吃紧,马上要率军前去支援!现在他正在府门等您,您快去瞧瞧吧!」 闻言,风水清心头骤然有些不好预感。 前世时,这会儿大哥早已凯旋。 怎么……忽然又战事吃紧?! 看小姑娘眉头紧锁的模样。 泫宸魈醋意小剧场缓缓开启: 【经三个月亲密接触。 凌傲攻势颇有见效。 如今自己回到皇城,那该死的臭小子不甘心放手,想要花言巧语迷惑自己的小姑娘! 于是,赶在除夕这天前来搅和!】 思及至此,泫宸魈唰地冲出门去,速度快到掀起一阵风。 吹得风水清直发懵。 魔王何时与凌傲关系如此密切? 知道他要出征,还亲自送行去了?! 她忙跟着走到府门。 见二人……正提剑而立。 天老爷!原来不是送行! 是要打架啊!!! 此时的凌傲身着墨隼战甲,浑身耀着黢黢流光,霸气英猛。 泫宸魈则是一袭金丝绲边京元色墨藤纹云袖袍,雄姿勃发,个头比凌傲还高上些,杀意更甚! 二人如满弦之弓,一触即发! 风水清忙跑上前夹在二人中间,边作揖边讪讪而笑。 「过年好!过年好!大过年的不打架!!!哈哈哈哈哈!」 泫宸魈将她搂在怀里,冷声低语:「你有何事找她?讲完快滚!」 自知晓风水清跑去西北一事后,凌傲的心每日都在丝丝拉拉抽痛。 虽明知他们已结婚约,不日便会成婚,她也从未对自己动过情。 可…… 心底的不甘与酸涩,还是搅得他回肠百转。 他率先收剑,刚想近前几步,便被陵劲淬砺的剑锋直指咽喉。 风水清见状,只得踮起脚尖,吻了下魔王的脸:「哎哟!你瞧你怎么如此小气!只是讲几句话而已!乖乖的哈!乖乖!」 登时,泫宸魈黑脸转红,收剑偏头再不想看他们讲话模样。 「郡主,新年快乐。属下去帮风将军,您保重。」 凌傲眼眶发红,鞠了个礼。 风水清礼貌回应,心内却颇感疑惑。 怎么瞧着他如此不舍的模样? 哦……许是在我这儿可发挥伙头军天赋,若去了战场只能跟随大哥杀敌! 嘿嘿嘿,应该是这样吧…… 「郡主,您先回去吧。其实今日属下来,是想与九皇子殿下讲些话。」 听闻此言,风水清泫宸魈皆感讶异。 她挠挠头,先一步离开。 待门口只剩二人,泫宸魈冷冽开口:「你找本殿有何事?迫不及待想被挖了眼吗?!你看她的眼神,本殿很不喜欢。」 「呵呵……」凌傲冷笑,不甘示弱:「你是个自私的人,成日将郡主拘在身边,你以为这样就是爱她?」 他知道,自泫宸魈回到皇城后,便一直将风水清拘在拂晓宫。 凌傲数次想偷偷入宫寻她。 又怕被人发现,背后嚼她舌根。 因而他想在临行前,将此事挑明。 就当是他能为郡主做得最后一件事。 战场,生死无状。 或许,今日一别,便是永别。 「你怎知她不是情愿?」 泫宸魈似乎被戳中心事,表面仍旧用冷漠掩饰。 「她若是情愿,方才回府时,便不会直接钻到风大人怀里闪着泪光撒娇。分明是,许久未见,格外想念。」 「你竟……」 泫宸魈欲语顿止,震惊不已。 原来从回府后,这小子便一直躲在角落看她? 而且这细节…… 自己都未能发觉。 可若不再多看她几眼。 许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稳了稳心绪,继续逞强:「本殿与她的事,你没资格言语。」 凌傲翻身上马,收剑入鞘。 他的双眸深邃淡漠,依稀捎带些自嘲: 「我与你的确不同,我站在暗处,希望她能接受光明沐浴。而你!身处深渊,却想将她一同拉进去!这种爱,偏执得令人恐惧。」 见对面男人眼神倏然变得恍惚迷离,凌傲知道自己一语成谶。 他牵起缰绳,留下最后一句:「若你当真为得到她不择手段,伤害到她!待我归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你!」 「驾!!!」 他的挑衅话语,泫宸魈并未听进去。 而是那句…… 我身处深渊,却想将她一同拉进去。.五 不择手段吗…… …… 晚宴开始,精美热腾的丰盛菜肴布满圆桌。 此时,一大家子人围坐成圈。 风麓山、风筠之、风婉柔、陈秋华。 甚至就连久病不爱出屋的风筠之娘亲——宁槐玲,也坐于席间。 每人脸上喜气洋洋,泛着幸福红光。 唯有泫宸魈心事重重,凝神瞧着身旁快要流出口水的小丫头。 待奉完最后一道菜,风麓山交给胡管家一只鼓囊囊的硕大荷包。 「胡伯,这一年你们也辛苦了!今日不必伺候,这些银钱你们分分,出府休息一日。」 胡伯接过荷包,脸上皱纹笑得都舒展开来。 「多谢老爷!新年快乐!」 泫宸魈毕竟是首次于风府过除夕,他又是身份矜贵的皇子,令在座各位难免稍许紧张。 风水清见气氛略有尴尬,想打个圆场。 魔王却在桌下偷偷捏了捏自己的小手,率先举杯而起,敬向对面的风麓山与风筠之。 「岳父,二哥。我与小清既已婚约傍身,日后我便是小清夫婿,您们万万莫要拘谨。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 杯中酒下肚,暖暖烫烫。 风麓山父子对视一眼,也饮尽酒液。 确实,方才那种拘束感褪却不少。 风筠之落座,为风水清夹了她最喜爱的八宝烧鸡,而后温和开口: 「好,既然妹夫如此谦逊,我便开门见山。清清自小被我们宠坏,小脾气躁得很。之前听闻你……所以,日后你若敢欺负她,我这做二哥的第一个不答应!」 「二哥……」 风水清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角。 泫宸魈无谓而笑,帮她擦去嘴角油渍,和声道:「二哥所言极是。」 哦吼? 看来魔王今日心情不错呀! 下午凌傲来找他讲些什么了? 魔王非但没生气,这会儿眼里也瞧着满是柔光。 奇怪…… 风水清闷头吃饭,边在心内与小甜甜悄悄讲着。 小甜甜颇感欣慰,若是现了实体,定会瞧见她嘴角勾起的姨母笑。 「宿主,您真的很笨!当然是因为你呀!风麓山与风筠之都是你的家人!他爱你,自然也爱你的家人!」 「哦……也对。这些年魔王要么受皇后虐待,要么受皇上冷眼。他的三哥也无法时时伴在身边,恐怕这也是他过得第一个团圆年吧?」 小甜甜赞同道:「对呗!我看他与你爹爹二哥相处得还不错,这会儿三瓶酒都进去了!」 风水清猛地抬起头,桌上酒坛已空空如也。 方才光顾着与小甜甜在意识内闲聊,并未注意桌上动静! 糟了!爹爹喝醉的话…… /129/129680/31047375.html 第八十二章 别再捏我大腿好吗? 瞧爹爹已开始将手臂搭在魔王肩上,风水清瞬时头皮发炸! 风筠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与她对视一眼,忙上前帮泫宸魈逃离爹爹禁锢。 「啊!筠之你做什么?!这可是为父的新好友!忘年交懂吗?!忘年交啊!」 风麓山一向严肃的脸,此时渲满酒晕,每条皱纹都满浸着浓浓笑意。 泫宸魈白玉无瑕的脸庞同样绯意深重,乖乖被他搂在怀里。 完了完了…… 魔王难道也喝多了?! 风麓山用杯撞了下泫宸魈的杯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啊……老弟!我跟你讲啊!我家这小清清最可爱啦!小时候就那么一大点……如今长成大姑娘!却要被你娶跑了!你要是敢给她委屈受!我可要捶死你!捶死你!!!」 「是……岳父大人……」 泫宸魈尴尬地应了句。 风水清与风筠之简直快要吓哭。 方才他们的爹爹唤魔王…… 老弟?!! 「老弟你叫我什么?!」 唰地!风麓山迷醉之眼瞪得如铜铃般,胳膊愈渐收紧。 「你方才唤我什么?岳父大人?!怎如此生分!」 「呃……」 泫宸魈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窘态,声音也开始发抖: 「大……哥?」 「对对对!这才对!」 风麓山满意地捋捋胡须,将手中之酒再次饮尽。 「爹爹啊!您醉啦!!!快别讲啦!!!」 风水清掰开他胳膊,羞愤制止。 这会儿她忽然体会到那日自己发高热时,搂着魔王死活不撒手,爹爹心内该有多恐惧! 风筠之也赶紧过去帮忙。 兄妹两人满头大汗忙活好一阵儿,才终于将爹爹从泫宸魈身上扯下。 而后,立刻将他送回房间休息。 宴席本就接近尾声,经这一折腾,也无法再继续进行。 众人纷纷离席。 只有风婉柔在离开前,深深凝望了眼正拍泫宸魈脸颊的风水清。 随后,面色无波,转身而去。 风水清将脚底发绵的魔王扶回自己房间,又绞了个凉水帕子为他擦脸,希望他能赶紧清醒过来。 却被一双大手,拉近满是酒味的怀里。 「我没醉,你再擦我可真要醉了。」 她的小脸急得更粉嫩,方才又用小手一点一点为自己擦脸、脖颈。 泫宸魈本就酒劲上头,那些举动小丫头定是不晓得,会让自己有多难耐。 「你没醉?!」 风水清讶然抬头,在怀中只能瞧到魔王棱俊流畅的光洁下颌。 「你没醉还唤我爹爹……大哥?!」 小丫头讲话时,她的温甜气息拂在自己喉结。泫宸魈只能强压灼火,垂头用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嗯,他老人家喝得开心,我便好好陪他。」 「啊呀!以后你可莫要跟他喝酒!爹爹醉酒模样着实……嘿嘿嘿……所以平时我与二哥都不敢让他喝酒的。」 「哦……其实他这样挺可爱的。我也终于明白,你为何在吃了青首菌子中毒后,会那般……作态。」 一提起那件事,风水清简直要挖个坑将头塞进去。 丢死人啦!那次当真好丢脸! 「嗯……不过方才爹爹确实逾矩,九皇子殿下莫要见怪哦!」 虽知道魔王并未生气,但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还是与他解释一下得好。 小甜甜无情嘲讽:「解释?直说你在乎他的感受不就得了?!!」 呃…… 原来这种感觉…… 竟是在意他的感受? 风水清胡思乱想之际,已被魔王抱坐在大腿上。 她的脸颊传来男人掌心温度,是他正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脸。 他的眉眼,此时也像极一只温顺野兽。 「他是你爹爹,成婚后便也是我的爹爹。你的家人,我要尊敬与爱护,何来逾矩之说?」 「魔王……」 脸蛋暖暖的,一直暖到心底。 风水清慢慢悠悠从袖口掏出只佩囊,绣线歪歪扭扭,线头丛生。随她取出的动作,里面还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她搁在手里揪了片时,才举在泫宸魈眼前:「这个……送你的。」 见到物件时,他眸内溢彩闪烁,宝贝似的放在手中左翻右看。 「这是你亲手绣的?我很喜欢,只是……为何要在上面绣只猪?」 「什么猪?!你再好好看看!!!」 风水清抻开佩囊绣案,贴到魔王眼前。 泫宸魈当真是全神贯注,仔细辨别半晌…… 圆圆头,滚滚身。 一根猪尾长又长。 不是猪……那是什么? 「哎呀!是象啊!大象!」 风水清快要气到爆炸,明明按着纹样而绣!魔王眼神窜了花吗!怎能瞧出是猪?. 「哦……」 泫宸魈极力忍笑: 「原来那是象鼻……」 他还疑惑得很,为何猪尾巴那么长…… 风水清气呼呼夺回佩囊,想要揣回袖口:「哼!看你那嫌弃模样!不要算了!我自己留着。」 「我要我要……」泫宸魈忙抢回,吻了吻她撅起的小嘴唇,「谢谢你,小清。」 「这个佩囊……」 他的吻总是这般让她脸红心跳,不过被轻轻亲了下,心儿便软下来。 风水清用小手攥起男人衣角,面覆绯霞,声如蚊蝇念道: 「看到你送我的墨雪图后,我便开始绣……其实那时我也很想你,所以还在佩囊里放了些红豆。吉象寓吉祥,本想着寻个合适时机遣人送去西北给你,佑你吉祥平安,没想到……」 想起那夜得知魔王即将殒命之讯,风水清仍旧耐不住眼眶发热。 她偷偷抹了下快要滴落的眼泪,继续碎碎念:「不过那事已过去了,你能平安归来,也算是遵守与我的约定。」 「小清。」 泫宸魈的声音,稍许哽咽。 「嗯……」 她转过头,凝望他的眸。 「你能别再捏我大腿了吗?我真的会忍不住。」 「啊!!!」 风水清低头瞧了瞧,原来方才捏着的袍子角,不知何时已被自己揪到他大腿根。 「对不起……我……」 她想逃离,泫宸魈却箍住她,将她搂得更紧:「我再不会如上次那般强迫你,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何不愿意?」 「我……」 风水清眉头死死纠缠在一起,脸红似滴血。 其实她自己也不得其道,明明心里已经有魔王,明明心中被他越填越满。 可,前世那夜…… 身上的他眼神如寒刃般凛锐,粗暴至极度狂戾,撕心裂腑之剧痛将自己彻底吞噬。 她明白,这一世的泫宸魈与前世那冷桀之人不同。 但其内玄秘为何? 若 不通透,只怕心结…… 便永远无解。 看来,也只有血镯。 方能给她答案。 「好了,你的小眉毛都快掉下去了。」 泫宸魈心内一软,替她展平眉头,而后将她小手放在自己脸上。 「那我便等,直到你心甘情愿……」 他嘴角弧度暧昧旖旎,用双唇轻衔她的拇指尖儿:「再一点一点吃掉你……那时可不许羞得哭鼻子。」 风水清脸庞顿时爆红!忙从他怀中跳了出去,捂着脸跑到门口:「你你你……我我、我走了!我去看爹爹了!你自己待着吧!」 望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 泫宸魈双臂枕头靠在床上,手中紧紧攥着她绣的红豆佩囊。 小姑娘,长高了些呢。 她的家人,也是那般可爱善良。 深渊太黑太冷。 我的小姑娘…… 她不该属于那里。 迷蒙间,泫宸魈听到门口又传来小丫头的清脆声音: 「呀!三哥新年好!您怎么来啦?!」 /129/129680/31047376.html 第八十三章 乌陀鸠 泫宸魈循声出屋,瞧见三哥扶着嫂嫂一道往院里走。 泫宸煜面上笑容温和如故,颊间稍渲酒晕:「哈哈哈,我就知道九弟未于宫宴出席,定在弟妹这里!所以我们也来凑个热闹!」 「嫂嫂!您慢着点,这地面滑您可万不要摔了。」 风水清挽住江静瑶另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边用脚尖探路,边带着她走。 四人坐于屋内。 看江静瑶一件一件地往下脱衣袍,风水清隐有担忧道:「嫂嫂,天气这么冷,您怎么还过来了?要是冻到肚里的小家伙儿可怎么好……」 言语间,她想取了茶壶去灌些热水,毕竟府内婢子都遣出去过节休息。 泫宸魈细心留意,接过茶壶,将她按回座位:「我去吧,外面冷得很,你陪三哥与嫂嫂讲话就好。」 江静瑶摸着肚子柔柔笑着,脸上尽是喜悦与幸福:「宫宴甚为无趣,自有孕后我甚少出宫。今日又逢年节盛景,便也耐不住心性跟着来了。」 「嘿嘿嘿……」 风水清的小手也轻轻摸了上去。 「也是,年年歌舞、听戏!确实眼腻!嫂嫂,过会儿我们还要包饺子呢!正好你们来了,还多些帮手!嘿嘿,小家伙儿~你在肚子里也要为我们鼓劲儿哦!」 她的小脸滚滚粉粉,圆圆眸内满是兴奋溢彩,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泫宸煜将妻子双手包于掌心暖焐,展颜笑道:「瞧你这么喜欢摸瑶瑶肚子,你与九弟也早早成婚要个孩儿,到时便可摸个过瘾!」 「哎呀!」 风水清收回小手,拍了拍脸蛋:「三哥,您别老提这事儿。我们还……还早着呢。」 「三哥可别逗她了,小丫头脸皮薄得很。」 恰逢泫宸魈提了茶壶回来,打趣着为自己的小姑娘解围。 他为三哥嫂嫂斟满茶水,取了给风水清的茶杯放在嘴边吹吹,才落置于她面前。 「你们瞧她平日里脸皮比墙厚,其实……唔唔……」 一双滚热小手急急蒙住他嘴,制止他继续讲。 泫宸煜江静瑶被他们逗得开怀而笑。 「小姐殿下……呀……」 春枣搓着手跑进屋来,身上只穿着单衣,脸上沾了些面粉。 原以为这里只有小姐与九皇子殿下,没承想,竟还坐着另外两人。 「奴婢参见三皇子殿下……皇子妃娘娘。」 「春枣?你怎么没出府休息过年呀?」 风水清忙取了件自己的冬袍为她披上,还用帕子拭去她脸上面粉。 「小姐。」 春枣心内一暖。 「奴婢在外没有亲友,所以……对了小姐,面与馅儿都备好了,您方才讲要亲自包饺子,奴婢这才来找您。」 「好,既然你不出府休息,那便在家过年。」 风水清为她系好袍扣,嫣然笑道。 「小姐……」 春枣眼眶红意更甚。 小姐总是这般待我好。 风府便是我的家啊…… 一行人来到厨房。 毕竟平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瞧着面团与馅子,一时都傻了眼,不知从何下手。 春枣热火朝天地开始擀皮,待擀好了皮,便开始教各位主子如何包。 泫宸煜与江静瑶学得最快。 虽瞧上去算不得太规整,但至少不露馅,勉强看得过去眼儿。 到了风水清与泫宸魈这边。 不是皮破便是馅子往外冒。 俩人较劲儿 忙活了好一会,桌案上多了一堆奇形怪状的…… 馅团与面皮。 犹如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的数十名醉汉。 千奇百怪,皮开馅绽,惨不忍睹。 「哈哈哈,魔王你真笨!」 风水清瞧着泫宸魈手中的「怪物」,忍不住嘲笑。 他扫了眼小丫头手里捧着的巨大面团,忍俊不禁反讽:「你那是包了只猪吗?」 「我这……」 她忙转过身子想将面团藏起,手却被面粘得死死,费了好大劲儿,才拽出手指。 只是…… 「啪……」 余下面团跟着另一只手甩到魔王脸上! 听那动静儿,劲头不小。 「风水清……你不该来厨房的。」 泫宸魈强压怒火,低声沉吟。 只得丢下手中「怪物」,将面团从脸上取下。 那面团似乎也开始与他较劲,黏住他手,誓不脱落! 他只好不停甩来甩去! 「嗖……」 面团凌空而飞! 准准将旁里盛着面粉的碗砸翻! 「咣当!」 面粉碗扣在地上,屋内瞬时扬起白茫茫一片面雾! 细腻皎白之粉末四散逃窜,拼命往人鼻里、眼里钻! 「咳咳咳……」 众人被呛得直咳嗽。 头发、眉毛、睫毛皆覆上面霜。 距面粉碗「事发」位置最近的泫宸魈,甚至如长出苍眉白胡,边从地上往起捞不小心摔倒的风水清,边捂嘴干咳。 不过短短眨眼间,在场所有人皆乱作一团! 手忙脚乱,面烟瘴气,七颠八倒。 小甜甜已在风水清意识内笑得背过气:「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宿主,你和泫宸魈现在就像老妪、老翁!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泫宸煜忙用帕子遮住江静瑶口鼻,扶起她连连向外走:「瑶瑶,有他们在这里太危险,我们还是去膳厅等着吧。」 「好好好……咳咳咳……」 江静瑶深表赞同。 「小姐……殿下……」 瞧着规规整整的厨房一片狼藉,春枣奈然笑着,边拾掇边言语:「饺子也包得差不多了,您二位也去膳厅候着吧,奴婢煮了就送来。」 厨房先头出来的二人,逃离般地向膳厅赶。 后面两人打闹着哈哈大笑,你追我逃得也往那边去。 这些画面皆被暗处一身影尽收眼底。 幽幽月光,清冷如银。 黑影眼中的妒火,却炙烫无比。 热气腾腾的饺子终于端上了桌,方才散去的众人又重新聚在膳厅,围坐成团圆圈。 与泫宸煜寒暄片刻,风麓山摇了摇稍稍清醒的脑袋,起身提杯: 「今夜团圆相聚,祝愿在座各位于新年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众人:「新年快乐!」 「嘿嘿嘿,春枣制得馅儿最好吃啦!是不是呀魔王?!」 风水清夹了只热乎乎的饺子放在嘴边,瞧泫宸魈一脸餍足的模样,耐不住与他偷偷讲话。 「嗯,很好吃。」 饺子是牛肉馅儿的。 肉汁充裕,咸鲜适口。 皮薄馅大,入口即化。 让人忍不住一只接一只。 「宫内过年也会吃饺子,不过那馅料真是一言难尽。」 泫宸煜边为江静瑶夹菜,边和煦笑道:「而且每人只能分到三五只 ,尽是在宴席喝酒、客套叙话。还是这里的饺子最好吃!看来明年我与瑶瑶还要来!」 「哈哈哈……三皇子殿下不嫌弃风府粗茶淡饭就好!来,微臣敬您一杯!」 风麓山举起酒杯,吓得风筠之忙端着杯子也站了起来。 「三皇子殿下,还是让微臣敬您!家父方才喝得有些多,不便再饮。」 「好!宸煜便也不客气了!」 风水清提着的心终于落回腹中。 方才与魔王那一出若再发生在泫宸煜身上,那就…… 太可怕了! 嘿嘿,终于能安安心心吃饺子啦! 「啊呜……」 「宿主别吃!这饺子有毒啊!」 小甜甜这嗓子又急又高亢,风水清毫无防备,吓得手一抖,饺子从筷间滑到桌上。 泫宸魈夹起桌上那只塞进嘴里,又为她重新夹了只,「脏了,你吃新的。」 「小甜甜,你讲得可是真?!」 「是啊宿主!好在你还没吃进嘴里!这毒药可是入口即毙命的乌陀鸠!快跟我换解药啊!快啊!!!」 风水清愣怔片刻,马上兑了些解药。 可…… 桌上的每一人都在津津有味吃着饺子,每一人!. 包括还怀有身孕的…… 「呃……」 「哐当……」 不过弹指间,方才还其乐融融地用膳氛围如被惊天巨雷劈成灰烬! 众人纷纷从凳上栽落,倒地开始抽搐。 就连泫宸魈,也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表情难掩痛苦。 而桌上唯一好端端坐在那的…… 是正细嚼慢咽吃着酒渍雪梨的风婉柔! 「哈哈哈……」 她诡笑一声,咽下口中之物,踢了踢躺在地上痉挛不止的风筠之。 「这个年过得真好!大家一起死!」 /129/129680/31047377.html 第八十四章 贱人嫌命长 风水清来不及多言,忙将解药挨个塞进已昏迷不醒的众人口中。 风婉柔只觉她是白费力气,夹起只饺子置于烛焰,烧得「刺啦」一声。 「这药可是乌陀鸠,见血封喉!我劝你还是省省劲儿吧。」 此时,风水清已将解药全部喂完,心头稍稍松了些,她相信小甜甜的能力! 其他人倒无甚担心,只是嫂嫂身怀有孕。 肚中孩儿是否…… 思及此,风水清心头顿生恨意! 这该死的***!!! 见她默不作声,满面惊忧。 风婉柔只觉酣畅淋漓! 唇边笑意愈发猖獗:「你倒是运气好,没吃饺子。不过……你的至亲之人皆离你而去,倒也令我痛快至极!爽利啊!哈哈哈……」 「本想过了年节再收拾你……」 风水清转身直视***,声音低沉可骇:「你与泫宸安私下苟且传讯,险些将魔王害死,我不过给你多留些喘息之日。如今你竟毒害爹爹二哥他们,看来你真是嫌命太长。」 「哈哈哈……」 风婉柔疯狂狞笑,眼底猩红。 旁里的丫鬟竺葵瞧她这瘆人模样,吓得直往后缩,「四小姐,您……」 「四小姐?!」风婉柔如旱魃般僵硬转头,抓起只饺子塞进竺葵嘴里! 小丫鬟惊慌失措间来不及反应,咕咚一声吞进肚里。 她忙弯腰抠嗓,却为时已晚。 倒地不过抽搐顷刻,便彻底失去生息。 「呵……」风水清冷笑,「你够狠,连自己的娘亲与丫鬟都不放过。」 言语间,她扫了眼同样俯卧在地的陈秋华。 只是方才自己救人心切,也喂了她颗解药,想必命保得住。 「就她也配做我娘亲?!」 风婉柔垂眸扫了眼地上蜷卧的女人,语气鄙夷,眸内难掩嫌恶。 「这个身份低微的粗使贱婢!若不是她!我又怎能在风府如履薄冰?!这些年又怎会被你们瞧不起?!」 「我看你真是条发狂疯狗!」 余光中,魔王修长手指轻动。 风水清坐回凳上,偷偷牵住他的手。 「风婉柔,这些年你敢说我与爹爹待你不好?吃穿用度哪样不是与我相同?我看你脑子真是不正常,总想着别人迫害你。」 「待我好?!」 闻言,风婉柔面目全非,骤然狰狞,扬起胳膊将面前碟碗扫落在地。 「爹爹每得皇上赏赐,会先去兰汀阁供你挑选!大哥常年征战在外,回来时连瞧都不瞧我一眼!还有这满嘴之乎者也的风筠之!总是向着你,从未将我放在眼里!」 她边讲,边从肩膀扯落部分上衣,露出后背疤痕。 「还有你!风水清!皇上破例封你郡主!整个风府日日围着你转!又勾搭泫宸魈非你不娶!这些恶心的伤疤!都是你的杰作!」 「你讲完了?」 风水清手心传来柔柔捏握力度,她知道,魔王已清醒。 面上却不露声色,泰然自若道:「你讲完,便该我讲。爹爹所获赏赐,若是一双,便要我同你一人一半。如是单儿,就先来对我讲明,将那物件留给你。因我是做姐姐的,应让着你些。」 听闻此言,风婉柔眼内稍有摇曳,又立马恢复混沌。 风水清倒未察觉,而是从桌下唰地收回小手,忍住笑意。 鬼魔王! 这个节骨眼儿竟挠我手心! 痒死啦! 她正正神色,继续开口: 「还有大哥,每次回来虽未见你,但总是反复叮嘱我:家中你年龄最小,我莫要耍小性子欺负你。还讲怕你忌讳自己出身,让我平日多带你进宫玩耍,莫要整日憋闷在府里。」 「至于二哥……」 风水清瞧着风筠之手臂略有微颤,似乎也快清醒,悬着的心又落了几分。 「二哥确是向着我多些,但你敢讲他从未帮过你?!我记得前几年,你被一侯府公子揶揄出身,是二哥跑去为你说理!堵着人家门骂了一整日,所用便是你最讨厌的「之乎者也」。」 话音刚落,风婉柔眸色忽浑忽澈。 布满脏渍的心间似乎涌入清泉。 潺潺流水虽涓微无比。 却仿佛惊涛骇浪般。 奔涌着对她蛮横拍击! 这些事…… 她竟从未留过心。 风水清见她意识溃散,陷入泞绪,开始自我怀疑。 未觉丝毫怜悯,反而恨意更甚。 前世那些屈辱回忆。 于脑海内喷薄而出! 登基大典时,风婉柔与泫宸安并肩立在金龙殿上,投向自己的蔑视眼神。 遭他二人设计陷害,自己***被侍卫从拂晓宫拖出时,风婉柔诡计得逞的看戏表情。 还有临死前于汐止宫,匍匐在风婉柔脚下,眼睁睁看着孩儿失去生息的那种彻腑之痛。 桩桩件件! 如锈锥刺骨!钝刃剜心! 热泪由心入眼,风水清跟小甜甜兑了只匕首,平静起身,「嗤」地狠狠穿进风婉柔放于桌面的掌心。 「啊!!!」 凄厉的惨叫,甚至快将府外爆竹声掩盖。 众人本就已开始恢复意识,被这声音惊得浑身一颤。 唯有江静瑶,仍然不省人事。 「快去传府医!」 风麓山还未明白发生何事,由于离得近,他只瞧见皇子妃娘娘脸色乌青,毫无声息,这才一嗓子吼了出来。 风婉柔痛得快要窒息,想将匕首拔出,却又没有勇气。 忽然,脖颈一紧。 是风水清,单手死死扼住她喉。 「那日在汐止宫,我已讲过。若你心怀恶念再敢害我,便要你生不如死!而今,嫂嫂肚中孩儿如出半分岔子,你的罪孽,便又多了条无辜性命。」 「你……你……」 风婉柔此时连话都讲不出,瞧着本该死掉的众人竟奇迹般从地上爬起。 怎么会?! 那药可是滇茗国最毒之药! 他们怎会没死?! 「风水清……你是魔鬼!你怎会有解药?!你怎会有解药!」 恰逢,陈秋华也苏醒过来,咕噜咕噜滚着从地上爬起身子。 瞧见女儿手被匕首钉进桌里,吓得又差点晕过去,「柔柔……这是怎么回事?快告诉娘亲啊!」 「滚远点啊!你滚远点啊!」 风婉柔发狂吼叫。 陈秋华不明就里只觉委屈,「柔柔你……」 「你个身份低微的***!都怪你!都怪你啊!如今我要死了!你也跟我一起下地狱!!风麓山!你个糊涂的老东西!」 一向温婉恭顺的小女儿,竟敢这般呼喊自己?! 风麓山罕见地眉目一凛,未作声,只递了双灼目以示不满。 风婉柔笑得更加绝望,掌心剧痛也无法让她清醒。 她泪涕满面,嘴角流涎,睚眦俱裂,丑态毕露。 如瘈狗噬人,令人心生呕鄙, 难以直视。 「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这个贱奴是发现自己怀了孕才去爬你床的!我不是你女儿!哈哈哈……老糊涂东西哈哈哈哈……」 「柔柔!!!」 陈秋华立刻用手捂住她嘴,满面惊恐扭过头看向风麓山。 不出所料,他已满脸铁青。 此秘密倒让风水清更加震惊! 同时深觉,风婉柔…… 已彻底疯癫,失去理智。 「哈哈哈……」风婉柔时笑时哭,令人不寒而栗,「想不到吧?!哈哈……我不是风府人啊!我与你们这些恶心的人!没有血缘!呜呜呜……我什么都不是!宸安哥哥也不要我了!我也快死了!哈哈哈哈……」 泫宸魈早已清醒。 因风水清讲过要自己对付风婉柔,所以他一直趴在桌上默默听着,伺机而动。 方才见她用匕首捅穿那疯女人的手,他还颇为得意了会。 嗯,小丫头够敏捷。 看来是块练武好料子! 他还以为风婉柔有多厉害,是否与皇后一样难对付。 如今看来…… 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垃圾,区区几句话便叫她失理智,许还患了被迫害妄想之症。 瞧着自家小姑娘有些发抖,他上前从背后圈住她的小身子,唇凑在她耳边:「是不是冷了?你想住风府还是跟我回宫?我们离开这吧。」 而后,他唤来裴刈,将风婉柔打晕捆起。 风水清丢了匕首,用帕子擦拭手上鲜血,「我不冷,将她扔到柴房,我过会去收拾她。」 膳厅终于安静下来。 风麓山坐在凳上神思游离,陈秋华匐于他脚边,战战兢兢啜泣。 「老爷……柔柔是说谎的……您可千万莫要信啊……」 风麓山捋平衣袍,语气是前所未有过的寒极: 「是叫府医验后将你打死丢出去?还是坦白,自己用腿走出去?」 /129/129680/31047378.html 第八十五章 亲手捅死贱人 「老爷……」 陈秋华见势无可逃,哆哆嗦嗦撅起屁股,磕了三五个头。 「老爷……妾身曾与府内力仆私下定情。谁知他在我有孕后竟离逃出府!妾身当真是走投无路,才……趁您酒醉,给您下了药……」 「我们走吧。」泫宸魈拉起风水清小手,牵她向外走。 此乃岳父大人私事,还是独处得好。 随他们离去,膳厅唯留风麓山与陈秋华二人。 待步至柴房门口,风水清摇了摇魔王大手,「这边我自己就行,你快去瞧瞧嫂嫂如何。」 「不行,留你一人,我不放心。」 泫宸魈毫不迟疑拒绝。 若那疯女人再发狂! 伤到我的小姑娘如何是好? 风水清眸内依然星子满布,只是雾霭浅覆,「我与她之间的恩怨,当于今夜算尽。只是,别吓到你。」 她已在脑中设想出风婉柔一千八百种死法!种种血腥恐怖。 那样的画面,魔王会不会认为我是个冷血之人。 「所以。」泫宸魈用指腹轻柔拭去她眼下泪滴,「我必须留在这,我的小姑娘安安心心扬眉吐气就好。那些阴暗之事,我来做,莫要脏了你手。」 「魔王……」 风水清略有哽咽:「你知道吗,你这样会将我宠成傻子,宠成个胡作非为的女魔头。」 泫宸魈将她拥在怀里:「那我们岂不是更般配?有我在,你肆意妄为就好。」 许是怪志奇异。 抑或是命数将近。 风婉柔方才晕在柴房中,做了长长的一场梦。 梦里。 她是宸安哥哥的皇后。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宠冠六宫,夜夜于宸安哥哥身下承欢。 而风水清,不过是区区嫔妃,每日都要向她请安行礼。就连皇帝雨露恩泽,也未承过半次,沦为宫内最大的笑柄。 为助宸安哥哥除掉泫宸魈,她用药陷害他们罔顾人伦私通。 那夜风水清撕心裂肺的绝望哀嚎,在她听来。 简直乃世间最美妙之乐音! 后来,风水清身怀泫宸魈骨血,被圈禁在汐止宫。 她不过虚虚捻了个由头,便将身怀六甲的***罚了数次笞刑! 她爽啊!!她太爽了!!! 亦是在梦中。 她亲眼观看风水浚受车裂之刑。 就连流放风筠之去北凝渡的圣旨,也是她与泫宸安一同章印的玉玺。 那种痛快!无法言喻! 直至最后,看风水清匍匐在她脚下,舔舐酸臭腐烂的泔水。 还有肚中刚刚诞生的孽种,鲜血洇透襁褓。 汐止宫门口,她依偎在宸安哥哥身边,远远瞧着被砍断四肢、戳瞎双眼的风水清,于残破草席中裹着,抬出宫丢去乱葬岗。 这梦怎真实的…… 如活生生经历过一遭般? 思来想去之时,柴房门被打开。 幽荧月光被枯木琼枝割成碎玉,七零八落从门缝散于地面。 也是她在这世间。 所能见得最后光亮。 风婉柔四肢仍被捆着,脱力靠在柴火堆上,粗粝坚硬的柴火枝将她后背戳得生疼。 她神识恍惚,心知自己与死亡越来越近,那痛不过是提醒她还喘着气儿罢了。 风水清先一步独自进屋,泫宸魈候在门口。 有些话,她还是想与这位「小妹」单独谈谈。 「***!方才我在梦中见到你好可怜!哈哈哈哈……我将你踩在脚下!我将你孩儿杀死!哈哈哈哈……」 闻言,风水清一怔。 风婉柔竟在梦中看到前世? 也好,让她死前看到自己曾犯下的罪孽。 待入了地狱,投门有路! 「那不是梦。」 风水清淡语如冰。 「哈哈哈……」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风婉柔自知性命将尽,索性死前发泄个痛快:「不是梦!也就是说一切都曾发生过!哈哈哈!!!那我无憾了!无憾!难怪你忽然转了性子!难怪你这榆木脑子终于开了窍!」 「原来!!!」 风婉柔之笑愈来愈狰狞: 「原来我赢过你!原来你曾像只牲畜般跪于我脚下!任我宰割!!!只可惜啊!只可惜这一世我未能再次杀了你!你个***!你个蠢货!」 「你辱我,欺我,虐我。」 风水清边近前,边晦声沉吟。 瞧她那癫狂又不知悔改的模样,心内更寒。 「那些我都可抛进时间尘埃里,慢慢忘却。唯有,你杀了我孩儿!丝毫无歉无悔!光这一罪,我便想亲自手刃你千次万次!!」 「孩儿?!哈哈哈……那个小孽种!」风婉柔笑中含泪,眼快瞪出血,「只怪她没能投好胎!成为我虐辱你的赘物!活该啊活该!哈哈哈……」 「不许用你的脏嘴讲我孩儿!」 风水清掌心一直握着把匕首,「嗤」地捅进风婉柔口中。 剧痛奔涌!袭遍全身! 疼得她如筛糠般颤栗个不停,再也无法继续言语。 这一刀,似将恨海闸口骤时开启! 前世死前那极寒,瞬间冻结风水清的心! 自己受的那些苦痛屈辱。 她都可以忘却!都可以原谅! 可自己那刚出世,连眼都未睁开的孩儿何辜?! 大哥一世忠名!被强扣叛国之罪,赐车裂分尸之刑!何辜?! 二哥那般儒俊爱洁的一个人,只因为自己求情,被流放至苦寒北凝渡!惨死他乡!何辜?! 风家九百八十六口,又何辜?! 恨海狂掀!巨浪滔天! 风水清热泪滚落!双目猩红! 拔出匕首!狠狠狂刺! 温热血液四溅而散! 犹如临死前,那一片片晶莹冰凉的雪花,此时尽数化成血花! 风婉柔,便在这一刀刀染透怒意的利刃下…… 活活被捅死,断了生气。 「砰……」 门被大力推开,泫宸魈见风水清蹲在地上,手握匕首仍旧不断在刺。 心被死死勒紧,又疼又怜。 他将她拉进怀里,丢掉匕首,抚着她被血浸湿的发丝,「一切已结束,没事了……我在这,没事,别怕……」 「呜呜呜呜呜……」 风水清这才开始小声啜泣。 心结终解,一直堵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化成齑粉,随风而去。 泫宸魈垂眸轻瞥角落内的风婉柔尸首,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我的小姑娘,属实已将恨意隐了太久。 应该的。 风婉柔该受着。 风水清沐浴更衣后,神色和缓下来,只还略有怔神。 泫宸魈拥她在怀中,她的身子浸满皂荚香气,还裹挟着铃兰花的甜滋芬芳,好闻得紧。 他耐不住,将鼻贴在她脖颈处, 深深嗅着,「为何不让我来杀她?我在这陪你,别怕了。」 「我不怕。」风水清勾住魔王脖子,坐在他大腿上,不出意外对上他捎带惊喜的眸,「我的手脏了,心不脏就好。」 「嗯,都依你。」 泫宸魈轻轻贴了贴她的唇,手覆上她瘪瘪小肚:「方才你没吃东西,饿了吧?」 「对了!嫂嫂她……」 风水清骤时想起江静瑶还生死未卜。 她那如兔儿般的受惊模样,让泫宸魈忍俊不禁,将她重新搂坐在腿上。 「趁你沐浴时我去瞧过,无事。现在他们已经回宫,说要让太医再瞧瞧。」 「呼……那就好。若真将嫂嫂孩儿伤了,我这心……」 「你的心怎么了?我摸摸……」 泫宸魈大手覆了上去,风水清小脸儿一红。 却……没躲开。 他难掩讶异,乖乖收回手。 若是平日,小丫头这会儿已羞着逃到屋外去了,怎么…… 「泫宸魈。」 她声柔意澜,内携半许释然。 「嗯。」 他嗓音磁凛,眸内布满温涟。 「我们成婚吧。」 /129/129680/31051893.html 第八十六章 爱的一直是他(上) 泫宸魈常会于熟睡时梦到风水清,偶尔她在吃美食,偶尔她在逛集市。 大多是她与自己耍小脾气。 噘个小嘴儿,脸圆圆粉粉。 可他从未梦到过。 她会主动提出成婚。 震惊之余,他用掌心感受着小丫头额头温度,「是不是方才吓到,发热了?」 「哎呀!」 风水清拨开他手,一脸真诚:「我没发热,再与你说一次,我们成婚吧?」 她以为,魔王会喜出望外地抱着自己转圈。 可他的俊美面庞。 越来越黑,越来越冷。 愈来愈……让人无法看透。 脑中小甜甜的悚然声音急急响起:「宿主!他身上至暗能量在增强!你快做点什么或讲点别的!」 「啊呀!对了!我忘记了!」 风水清拍拍脑门儿。 「还得等大哥回来参加婚宴呢!那时才能成婚!瞧我这脑子!嘿嘿嘿……」 她站起身子,用小手使劲儿揉了揉魔王的脸,又扯起嘴角强迫他笑。 「奴仆出府休息过节,只有春枣一人拾掇膳厅,我去帮帮她!你乖乖在这儿待着哈!」 「还有……泫宸魈……」 魔王暗眸闪烁。 犹如深渊中燃起火苗。 风水清轻点他唇,灿然而笑: 「路黑便提灯照明,前路荆棘便拔除干净。原本这些事你要独自隐忍面对,可现在乃至将来,与你并肩而立的,还有我。」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间。 泫宸魈才缓缓回过神。 她…… 「噗……」 黑血从他口中喷出! 泛着黢黢黑雾,诡异又恐怖。 体内那邪祟力量,仿若只咆哮野兽!威胁污语搅得他头痛欲裂! 泫宸魈不在乎! 这些疼痛他通通不在乎! 我的小姑娘。 你身覆阳光,美好温暖。 我岂能……将你拖入黑暗…… …… 风水清回来时,魔王身影消失无踪。 桌上一纸字条:「我回宫。」 哦呦?! 鬼魔王这会儿倒是通透! 而不是非黏在自己身边! 风水清长舒口气,取出藏在柜子深处的血镯,搁在眼前反复端详着。 镯子还是那般透润殷红的模样,只是…… 内部曾为金色的暗涌丝线。 如今竟变成黑色! 小甜甜断断续续声音传出:「宿、宿主……镯子内……也有泫宸魈身上相同……能量,我、我……」 风水清心头骤然收紧! 小甜甜应是被严重抑制! 那股至阴至暗的能量究竟是什么?为何如此厉害?! 戴了就知道了!!! 她将手腕穿过镯子。 倏时,堕入黑暗。 ……* 鸟儿们于枝头振翅,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热浪卷携夏日蝉鸣更招人嫌腻。 桐语书院倒是这炎炎酷暑中,唯一稍显清凉之地。 皇子们正襟安坐,背书、写字。 唯有坐于窗边角落的泫宸魈,正冷眼瞧着刚从墙外翻爬进院儿的娇小身影。 风水清戴上血镯后,便会化作鬼魂般透明虚影,漂浮于记忆幻境半空。 她瞧见那翻墙的熟悉身影。 愁掉了眉…… 这应是魔王的前世回忆,因我那时经常翻墙溜进桐语书院,偷看泫宸安…… 真的好!丢!人! 不过…… 心内怎忽然涌现出混沌荒芜之觉? 还伴着酸痒难搔,悲泞交集。 空如寒虚之境。 难道,我不光能看到魔王记忆? 还能切身体味他心绪感情!? 风水清又不信邪地感应半晌,愈加确信自己的预感与揣测! 索性搁置一旁先不管顾,继续凝神窥探幻境。 小丫头翻墙落地,从地上敏捷爬起。 而后垂首躬身如一只煮熟大虾,沿着墙根儿遮挡身影,缓缓蹭挪至角落。 少傅授课结束。 泫宸魈不露声色地从窗口向外丢出一袋东西,大步疾疾离开桐语书院。 泫宸安此时也理好桌案纸笔,只不过迟迟未起身,啃甲蹙眉忧思。 太监小弦子跪在他脚边,哆哆嗦嗦道:「五皇子殿下……现在您叫奴才去寻,奴才也寻不到啊!」 闻言,他齿间劲头更足,似要将指甲盖儿掀起,低声怨怼: 「真烦!昨夜光顾看舞,竟忘记准备弹珠!好不容易让那蠢东西对我动了点儿心思,若不表现得体贴些,那蠢东西……」 此时桐语书院人已散尽。 小丫头才敢跑进屋内,手捧精致布袋,欣喜若狂,「宸安哥哥!哈哈哈……就知道你最好啦!」 她宝贝似的将那袋子搂在怀里,布满星子的双眸弯成两道弧线:「宸安哥哥!这是你为我寻来的弹珠吧!真漂亮呀!谢谢你呀!」 泫宸安垂眸轻扫,那袋中果然是一颗颗圆滚炫彩的弹珠。 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这弹珠……许是某个皇子公主玩完落在那,被她拾去! 竟无意中帮了我一把! 思及此,泫宸安忙做出个温柔之笑:「是啊!清儿开心就好!」 瞧自己贱兮兮贴在狗男人怀里的模样,「虚影」风水清当真要吐了! 她记得这事儿! 因那阵子宫内流行弹珠比赛,普通弹珠又丑又粗糙。 所以她便拜托泫宸安,为自己寻些漂亮精致的。 原来狗男人竟因看美人舞蹈而忘记! 并且那弹珠…… 竟是泫宸魈丢出窗外? 她一直以为,是泫宸安辛苦寻来送给自己。 那般成色的弹珠。 她深知有多难寻。 四周场景开始疾速转换。 弹指间,「虚影」风水清便身处拂晓宫。 泫宸魈面若寒浸,正由宫女服侍着净手褪外袍。 她感受得到。 他此时心中所想: 前几日无意听到那小丫头想要弹珠,本殿为何要寻来偷偷送她? 还有姚芳会那次,五哥故意灌醉她,又安排流氓于半路截她。 本殿为何会那般担忧?!还跟在暗处偷偷救她? 不过五哥……好手段! 拉拢风家助他夺取皇位。 那个笨丫头,被他唬得团团转。 该死!本殿为何会心疼她?! 这种奇怪感觉! 究竟是什么?! …… 泫宸魈不明所以混念间,宫女端盘步入屋内。 「殿下,宫内新贡了批极新鲜的马蹄,御膳房制得芙蓉马蹄糕分派各宫。奴婢知道您有敏症,所以 重新制了芙蓉山药糕给您送来。您在书院念了一上午书,想必饿极!您先垫垫。」 风水清飘在空中,回想起这宫女的模样。 是桃薇! 小屋梦境那一世。 他们选择私奔。 桃薇明知泫宸魈有敏症,因而故意制了芙蓉马蹄糕。 最后都被自己吃光,中毒死在魔王怀里。 若未猜错,她是皇后的人!.五 潜伏在泫宸魈身边假意讨好! 刚想通个七七八八,骤然一股极致痛感涌入心头! 风水清知道,这是魔王此时的情感与心绪,并非自己! 果然!泫宸魈还未等吃进口,便捂住胸膛大口喘气,冷汗顺着脸庞蜿蜒而下。 「九皇子殿下!您这是……」 泫宸魈眼前一幕幕画面飞速闪涌!她的笑脸!她的发丝!她双手捧雪!和她…… 死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他虽极度困惑,可心间涌出的剧痛令他头晕眼花!眼眶滚滚发烫! 泫宸魈迅速起身,手握长剑向她刺去! 「嗤!」 桃薇便捂住汩汩冒血的脖子,满面惊惶倒了下去,停止呼吸。 ……* 风水清脱离幻境时。 晨光熹微,天色初明。 她忽感脸颊稠湿,手指轻触…… 竟满是鲜血! 恐慌之余,手腕剧痛钻心,她连忙将那耀着诡异光芒的红镯取了下来。 风水清照镜一看,差点未将自己吓晕过去。 镜中自己七窍流血,唇白眼青,好一副惨死鬼模样。 她赶忙擦拭干净,又出门偷偷将血水泼掉,这才心惊胆战重新躺回床。 小甜甜这会儿刚脱离血镯屏蔽,急不可耐询问:「宿主!您这次又看到什么了?」 听闻此言,她忆起幻境中的片段,顿时心如刀绞!水汽也开始向她眼眶迅速笼罩。 好半晌…… 风水清才稳下心中酸涩澜波。 如梦初醒般喃语: 「原来,我爱的一直是他。」 /129/129680/31051894.html 第八十七章 爱的一直是他(下) 原来,让风水清喜欢上泫宸安的那场险境,竟是他故意谋划而为之。 原来,那道救了她的黑影,竟是泫宸魈。 前世某年乞巧节,风水清受邀参加姚芳会。 席间泫宸安一直在激她饮酒,她那时脑子如灌水!非要喝赢他以彰显自己酒量。 喝醉后,泫宸安送她回府。 半路,刚拐入一阴暗小巷,便有几个流氓地痞拦住去路。 许是流氓们演技太强。 抑或是yin思丛生临时反水。 泫宸安不过抵挡半炷香功夫,便被打趴在地上直抽抽。 就在流氓要将风水清从轿中扯出施暴时…… 一道黑影骤然闪现! 不过喘息间,便将那群恶心人渣尽数杀死。 她刚要道谢,黑影早已消失,仿佛从未现过身。 泫宸安从地上狼狈爬起。 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吐露实情。 索性直接告诉风水清,方才那黑影是他手下暗卫,因不想将事闹大而暴露身份,所以才遣他于暗中护着。 风水清轻易相信,心湖也掀起淡淡涟漪。 甚至还觉泫宸安敢作敢为,即使被打得很惨也拼命保护自己!同时深信不疑,那黑影当真是他的属下。 再之后,泫宸安对她可谓是「无微不至」、「极致体贴」。 春日带她郊游,他却毫无应备。暴雨将他们浇成落汤鸡,回来后更是双双发了高热。 夏日带她垂钓,他却丝毫不通钓鱼之法,竟遣人下水将鱼挂在钩上! 秋日带她赏枫,本想吟诗一首,他却憋了半天,也未讲出半字。 冬日他嫌冷,只在屋内见她。可风水清,是极爱玩雪的。 唯有泫宸安那张嘴! 巧舌如簧,乖嘴甜语,似涂满重蜜! 将那时初生情丝的她,哄得忘乎所以,直至深陷情潭泥泞无法自拔。 如今看来,他只是口蜜腹剑,绵语藏针,设计利用自己助他夺取皇位而已。 风水清入宫做泫宸安妃子时,不过刚刚二十岁,却已被他哄骗六七年。 那些年,若说她最动情之事,便是泫宸安「送」给她一只鹦鹉。 风水清自幼喜爱鸟儿,想与他共同养一只。 泫宸安却以掉毛、乱拉屎、叽叽喳喳叫招人烦等各种理由搪塞。 她只好偷偷买来养在府中。 那只鹦鹉很快患病死去,她伤心得很,想起此事便止不住哭。 泫宸安知晓后毫无作为。 只是在嘴上哄慰:「清儿,你别哭了,看你哭我可心疼得很。」 某天,她瞧见有只鹦鹉飞进自己的兰汀阁,与之前那只一模一样。 她又惊喜!又感动! 一刻不停地跑进宫问泫宸安:「宸安哥哥!是你送我的鹦鹉吗?」 他迟滞片刻,连连应下:「是啊!喜欢吧?」 而方才在血镯之境中。 风水清亲眼瞧见…… 那只鹦鹉,是泫宸魈从府墙外,偷偷放进来的。 还有不计其数的涓流细事,令她越来越「爱」泫宸安的动心瞬间。 竟然……都是泫宸魈躲在暗处,悄无声息做下的。 前世的错付痴情、患得患失向风水清汹涌袭去! 难怪与泫宸安私下相处时,总觉怪异!他的言行举止根本不像做出那些事之人。 可他嘴上功夫太厉害,摇唇鼓舌间,便让她误以为一切皆是他对自己的心思。 这才爱得那般无脑无心。 死心塌地。 而现在风水清终于明白。 原来她前世爱的,从始至终……竟都是泫宸魈躲在暗处的影子。 爱的一直是他。 待风水清讲完幻境内容。. 小甜甜哭得抽噎:「宿主!呜呜……我好感动!他一直在暗中默默地爱着你!可他为何不直接表露情意?而是偷偷做这些?以他那狂暴偏执的性子,不应该啊……」 「这就是了!」 风水清搂紧双腿,将眼泪往膝盖蹭了蹭。 「这就是疑惑所在!幻境中,我能感应到魔王心绪。虽然每次见到我时,他的心都会痒痒酸酸,但他似乎不懂那种感觉是什么!」 「而且,他的脑内一片混沌空白,似乎就像……」 小甜甜立马恍悟:「就像他没有对你的记忆!也没有感情!」 「对!」风水清更加确定心中猜测,「所以前世他根本不在乎我喜欢谁!也无法理解自己对我的感情!且性子极其暴戾、极度狂躁,阖宫上下避之不及。就连前世的我……也很恐惧。」 「还有!宿主!那个桃薇!并且……小屋梦境那一世中,你与他私奔,可为何前世你也没有那一世的记忆?」 风水清思忖片刻,凝重道: 「若我未猜错,第一世,我被桃薇制得点心毒死。魔王不知做了什么,让我们双双重生!代价便是皆失去于对方的情感记忆。第二世,他在桃薇提到芙蓉马蹄糕时,骤然想起我的死,所以失控杀了她。」 「后在宫中百嘴千舌,以讹传讹。我所听闻的内容,是那宫女不小心摔碎瓷盏,被他下令直接打死。」 「而且……你知道吗?」 小甜甜被她蓦然浓重的哭腔一惊,忙现了实体浮在她面前,用团子小手替她擦泪,「宿主,您怎么了?」 风水清将自己双腿搂得更紧,眼泪似决堤,「我在幻境中还看到……前世魔王亲手烧毁了继位遗诏!那遗诏上的新帝之名是泫宸魈啊!是魔王!」 闻言,小甜甜圆滚大眼同样蒙上雾气。 「也就是说,他在失去对你记忆感情的情况下,放弃皇位而……助你帮泫宸安登基?第一世时,他也选择放弃太子之位,与你私奔……」 「是啊!呜呜呜……是啊!」 幻境中,风水清还见到…… 皇帝弥留之际颁布立新帝遗诏。 泫宸魈不知从何得知,她暗中动用家族力量,助泫宸安登基。 当时他迷蒙、无措、心口剧烈疼痛。依然毫不犹豫地,亲手将遗诏烧毁! 他不懂自己为何如此。 却偏偏做下决定! 还有泫宸魈得知她入宫做嫔妃后,因从未被临幸过而屡遭轻视欺辱。 他心底的那种心疼,酸楚,又伴着……侥幸。 他的所有感受! 她都切身感受! 魔王前世时,一直在暗处深深地爱着自己,不过是无法理解那种感情…… 而自己前世竟爱错了人。 百感交集间,风水清拿起血镯又要往手上套! 她想看!她想继续看! 到底是何原因?! 才害得他们前世双双失去记忆与感情! 彼此错过一生! 前世的他,迷茫无助,犹如被死死束缚在黯雾中! 而今,他又被至阴至暗的力量纠缠、禁锢! 那该死的鬼东西究竟是什么! 她要帮助他! 脱离幽暗深渊! 见状,小甜甜忙上前制止,哭腔浓重道:「宿主!您好歹休息几日,初次佩戴您发了高热,方才您又流那么多血!这血镯定会对你身体有损!」 风水清瞧了瞧自己的焦黑手腕,灼痛无比。 可好不容易得来独处时机! 若不趁现在看个清楚…… 「宿主!您若再戴定会被伤得更重!到时你又如何与泫宸魈解释?他知道这血镯伤你,会直接砸碎,日后你便再也戴不了!」 「也对……」 风水清失魂呢喃。 逐渐恢复理智。 只得将血镯重新仔细藏好。 小甜甜放下心来,继续劝解安慰:「先好好休息,日后找机会戴!再睡会儿吧!」 粉团子漂浮着将被子拉在她身上盖好,乖乖回了意识。 …… 日上三竿。 风水清还窝在被窝里懒懒睡着,手腕传来冰凉触感,灼烧之疼缓缓而褪。 她睁开眼,瞧见魔王正认真为自己涂着透明药膏。 「你不是回宫了嘛……」 她翻个身,眨了眨明澈大眼。 「嗯,我又回来了。」 呃……这等于没回答。 风水清心内奈然地悄悄念。 「昨晚我离开前,你这里还没受伤,怎么回事?」 泫宸魈抓握小臂举到她眼前,声沉音冷。 「啊就是……帮春枣拾掇东西时,不小心被烫到了……」 魔王斜睨小丫头心虚之眸一眼,取了绷布轻柔缠好,「每次说谎时,眼睛都会出卖你。」 「哎呀是真的!」 风水清从被窝爬起,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亲亲你,就相信了吧?」 魔王由脸至脖瞬时红透! 忙起身去绞温水帕子,坐回床边为她净面,「不许撒娇。」 言语间,他隔着帕子捏了捏她的小鼻尖。 「嘿嘿……嘴上不许我撒娇,可你脸都红透了!哈哈哈……」 待穿好衣,泫宸魈站在风水清身后,为她绾了个利落清爽的发髻。 她盯着镜中自己的新奇模样,用手挑了挑发丝,「这是什么装扮?!好像女侠客!又不是要与人比武,为何……」 未等讲完,风水清便被魔王拉着走到院里空地。 「当啷……」 他取了几把剑,往地上一丢。 「挑把趁手的,今日起我教你练剑。」 /129/129680/31051895.html 第八十八章 给你吃点甜的 「什么?!」 风水清瞧着地上寒光凛凛的剑器,有长有短,有宽有窄,诧异惊呼。 「我教你练剑。」 泫宸魈耐心重复。 见他神凝声肃不容反驳,她只好蹲下选了一把大小适中的剑,握在手里掂了掂。 剑柄冰冰凉凉,粗粝镉手。 魔王这又是唱得哪一出戏啊? 鬼男人脑子里装的是水吗?! 「好端端地为何要学剑?!」 风水清耐不住刨根问底。 别说她从未接触过剑术武功,平日里就连比武观擂都不感兴趣! 明明美食才是天下之乐啊! 我不想学剑啊!不想学! 泫宸魈将腰间宝剑拔出鞘,斩钉截铁:「没有理由,你必须学。」 语落,他无视小丫头愈渐泛黑的脸,举剑直刺,以作示范。 「剑术,最重要的则是速度。此招为直刺,无技巧只需练熟提速即可,入门最合适。来!你做。」.五 风水清懵懵惺惺跟着做。 虽她选了把适配自己体型的短剑,但手中之物仍然又沉又重! 她不过刺了十几下,便觉胳膊如灌了醋!酸胀难耐。 「保持动作!不许停!」 泫宸魈用剑鞘抬起她摇摇欲坠的纤细手臂,严厉至极。 「鬼魔王!我不想练剑!」 「不想练也得练!」 风水清又乖乖刺了二十来下,心内越来越憋屈! 索性丢掉剑,环胸跺脚,开始耍小脾气,「我还未用膳!我很饿!我不想练!」 「好。」 泫宸魈收剑入鞘,低声回应。 之后快步上前,用腿直接将她别倒!双手又赶紧接住。 「那我们练徒手角力。」 男人速度太快,风水清根本未来得及反应! 上一秒还好好站着,这会儿已失去平衡倒在魔王怀里! 虽并无危险,但这骤然「袭击」还是将她小心脏吓得狂蹦乱跳! 抬眼对上泫宸魈凌厉认真的眸子!心底委屈瞬时涌出! 昨晚还好端端地! 这会儿又起什么幺蛾子! 越想越气!风水清鼻子一酸,眼泪儿扑簌簌地从眼眶掉出。 「呜呜呜……」 「你……怎么哭了?!」 泫宸魈心坎蓦然柔软下来,忙将她扶起搂在怀里,「那先用早膳,吃完再练,你别哭。」 「练什么练啊!呜呜呜……」风水清哭得更凶,「我又不是要上战场杀敌!为何要练武练剑!呜呜呜……我不练!!!」 「哎……」 泫宸魈边轻轻叹息,边手忙脚乱为她擦泪。 瞧小姑娘哭得连鼻尖都渲上绯红,语气也放软下来: 「方永南之事,你若会些功夫便可将他打倒。被林宏擒住时,你也可以提剑直接将他就地正法。正是因为你不会,所以无法保护自己。」 「可……」 魔王讲得在理,可是…… 「我身边不是有你吗!还有大哥刃血凌傲!我以后乖乖地不乱跑就得了!」 闻言,泫宸魈眸子霎时晦暗下来,「总有我们不在你身边之时,即使是我,也无法时时刻刻守着你。」 小甜甜急切之音猛地响起:「宿主!他的至暗能量又开始……增……强……」 风水清心尖一颤。 魔王许是怕自己无法对付那至暗能量!所以…… 才怕他失败后我无法保护自己? 「行!」她用袖子拭干泪水痛快答应,拾剑继续练,「不就是练剑嘛!看我变成个女剑客!让你们甘拜下风!嘿!哈!嘿!哈!」 而心内,则有些后悔方才对他耍了小性子…… 魔王因受威胁,无法坦白至暗能量之事! 呃……方才肚子饿!也未能好好思考!嘿嘿嘿…… 不过……我若是练好剑!到时也可帮他对付那恐怖东西! 看我的剑也是很厉害嘛! 哈哈哈!想不到我颇有天赋! 见小丫头能想通,转换也够迅速。 泫宸魈深感欣慰却更觉苦涩,怕她瞧出破绽,只得速速敛好心绪,提剑陪她一同练起。 于是乎,接下来的日子。 兰汀阁日日刀光剑影,铿锵作响。 恍然间,风麓山还以为是风水浚征战归来!跑来一瞧,竟是自己的女儿正与九皇子殿下练剑! 震惊之余,颇感忧虑。 这个清清啊! 小脑袋瓜儿里总是装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怎么又迷上练剑了?哎…… 如今,初春已至。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昨晚下了整夜的雪,兰汀阁院内积雪还未来得及扫去。 风水清便已在院儿里热火朝天地开始练剑。 地面所覆白雪被她踩踏结实,薄薄嵌在青砖之上。 锐锋寒光闪,纤臂倩影嫣。 那剑舞招姿愈来愈快!犹如一条银龙于她周身盘飞,四处环绕! 泫宸魈今日仍旧于朝阳初升前赶来。 他刚踏入兰汀阁院门,便见这样一幅刚柔并济的妙美画面。 心海顿时掀起狂澜,久久无法平息。 我的小姑娘…… 无论何时都如此美丽,还很勤奋。 「滴答……滴答……」 几滴刺目猩红从风水清手掌滴落,似数万发针雨向泫宸魈疾疾而射!由眼狠刺入心! 他大步跨上前,丢掉她手中剑,将她鲜血直流的小手捧在怀里,眉头揪得展不开。 她的手,素日是那般细白柔软。 而现在…… 肌寒肤皲,淡茧横生! 甚至还有条血痕于掌心蜿蜒……虽不深亦不长。 但在泫宸魈看来,伤痕仿若花瓣凋零后的梅花枝。 惹得人眼发酸。 他无言,只默默抱起她回屋上药。 待包扎完后,风水清执意要继续练,却被魔王拉回怀里。 「不练了,再也不练了。」 「这是为何?!」 她仰起头,只能看到他白腻微颤的喉结,「我现在掌握了好多种剑法呢!直刺也越来越快!这点小伤过两日就好了!」 魔王未急着作答,似在平稳情绪。 好半晌后,温软嗓音从头上覆来:「女孩子的手,可簪花、写字、抚琴,唯有我让你练剑。小清,对不起……不练了,以后再也不练了。」 「那……」 风水清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喉结,「那你教我武功?或者轻功?飞来飞去还挺好玩儿的嘿嘿嘿……」 「不……」 泫宸魈垂下头,吻了吻她粉嘟嘟的脸蛋,「那些太苦了,若没个伤筋动骨根本练不成。我不逼你练那些了,再也不会。」 因为我…… 已经想到其他办法。 我的小姑娘…… 是我不好,让你受苦。 他于心内默默念着,却瞧怀中小丫头满面惋惜,又举起手搁在眼前左翻右看。 「练着练着我倒还挺感兴趣!不练的话……这一月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语毕,风水清被点了下鼻尖。 她望向泫宸魈,见他俊美如玉的脸庞距自己越来越近…… 直至用唇触到自己唇尖,他才呼出温热气息: 「那现在给你吃点儿甜的。」 轻轻柔柔的吻绵绵袭来,糯糯软软。 倒真如魔王所讲那般…… 甜滋滋令人着迷。 风水清小脸儿被吻得红扑扑,男人身上的气味她似乎永远都嗅不够。 她举起双臂搭在他宽阔肩膀,身子柔荑得一塌糊涂,提不上丁点儿力气。 无穷无尽的吻,卷的二人皆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直至裴刈通禀之声从门口传进,他们才依依不舍离开对方唇齿。 「殿下,皇上急召您入宫。」 泫宸魈仍在直视怀中面覆红云的小人儿,眸光迷离:「知道了。」 见他又要吻上来,风水清捧住魔王的脸,「你快入宫……皇上要见你。」 「我还没亲够你。」他的嗓音又沉软三分。 「哎呀!快走快走!」 她忙从魔王怀中逃离,推他往门外走,小脸也滚红地更厉害。 待泫宸魈离开后,风水清用过膳,背着双手在地上躺着的短剑旁徘徊许久。 最终,还是弯腰将剑拾起。 …… 金龙殿内室。 正伏在案前读奏折的泫睿捏了捏鼻梁,望能缓解愈渐加深的眩晕之感。 「儿臣参见父皇。」 见泫宸魈入内,他稳了稳心神,将手中奏折递起,「宸魈,你看看这个。」 折中通篇威胁恐吓之词,甚至还有些大不敬话语,满是狂妄! 「您如何打算?」 泫宸魈将折子阖上,反问向扶额滞神的父皇。 「哎……溟幽国属实妄佞至极!若不是与东昌国交战损失大半兵力,朕也不会如此束手束脚……所以朕唤你来……」 泫宸魈将奏折放回桌案,双指并拢于折上轻击,「此事儿臣自有办法,您不必焦忧。只是……今日儿臣有一事相求。」 泫睿眸内矍铄,看向儿子的目光愈发温和,「毕竟涉及静姝,朕本就打算将皇后交予你处置。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得到准允,泫宸魈撂摆衣袍跪于地面,胸膛傲然挺立,满目坚毅。 「请求父皇,为儿臣封王!」 /129/129680/31051896.html 第八十九章 你会将我宠坏 「封王?!」 皇帝难掩诧异,不禁复念。 「没错,儿臣本就从未生过继国本之心。只求得个闲王,守着心爱之人漫度余生。」 尾语中,泫宸魈音略泛澜,双眸亦是温涟无垠。 泫睿似被儿子双目中柔情所动,吞下疑语点头答应,「好,朕允。封号的话……」 「封号由您定夺,带「清」字即可。」 闻言,泫睿了然于心。 沉思须臾,提笔于纸上书写二字,而后招泫宸魈近前来看。 他垂眸轻扫,甚感遂意,拱拳谢旨,「多谢父皇成全!」 瞧着小儿子步出屋外的颀俊背影。 泫睿百感交集,心绪混乱。 前几日,听闻泫宸安被泫宸魈折磨至死,死相极惨。 双眼被捅瞎,四肢被砍断,舌头也被钝刀子割了许久,最后竟还遭分尸。 经泫宸魈所呈禀罪证内容来看。 泫宸安多年来一直潜于暗中,假借自己名义毒害他。还在他与蛮部对战时,三番两次暗杀他。 可即便如此,也不应那般残忍对待他的兄长…… 不过他既如此偏激,许是因这些年饱受冷眼与折磨。 思于此,泫睿内心再次被愧歉之情填覆。 只是皇后此番之事…… 他又要做何应对与打算? …… 风府临院儿这几日热闹得很! 雕梁画栋,倒土修葺、添砖加瓦! 一切都在如火如荼地有序进行! 风水清捧着把瓜子儿,靠在府门红柱上远远眺望着,身旁春枣也踮脚抻脖儿地瞧。 「小姐,皇城内除咱们风府,便是那宅子占得地界儿最大了!您说那里都荒了这么多年,是何人要搬进来啊?」.五 「不晓得……」 风水清摇摇头,将磕下的瓜子皮包进帕子,「瞧这阵仗非富即贵,许是别城哪位富贾要往皇城搬吧!」 「可奴婢听说……」春枣抬眼扫了圈儿四周,小心翼翼附耳而语:「坊间传闻,是宫里刚封了位亲王,所以赐了这宅院!」 「啊?!」 风水清惊得舌挢不下,连瓜子都捏在手里忘了吃。 「依宫内规矩,未立定太子前封王可就无缘国本了!是哪个想不开的皇子要如此?要么就是惹皇上动了大怒!完全不属意那人做太子!啧啧啧……真可怜啊……」 可近日也未听闻宫里哪位皇子惹皇上生气呀?! 奇怪奇怪…… 胡思乱想间,风水清已将手中瓜子尽数落了肚儿。 索性拍了拍手心皮渣,转身回府。 也不知这新邻居乃何方神圣? 能盘下这么大的地界儿定是不简单! 若是府内能有千金便最好了! 如此一来……还可邀请我去做客!尝尝他家厨子手艺如何! 风水清笑嘻嘻地边走边想。 小甜甜耐不住揶揄:「宿主,您这一天天满脑子就想着吃!」 「哎呀!这天下,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不过区区十数日。 隔壁宅院彻底修葺完毕。 朱门铜环,木渡佳漆,铁箔泛光。 丹楹刻桷,碧瓦朱甍,雕栏玉砌。 远远从外瞧去,气派又恢宏! 只是房檐下还未挂府匾,仍旧不知宅院主人是谁! 风水清实在耐不住好奇心,偷偷溜到门口,寻了个正往里搬上好黄花梨背椅 的力仆。 「这位大哥,请问您主家何许人也?这些木具家器价值不菲啊!」 那人骄傲一抬头,放下椅子用袖口连连扫蹭椅子背儿,满脸得意:「那是!不过……」 他再次抬起椅子,讪讪一笑:「其实我也不知主人是谁,我只是个搬运东西的……」 那你跟我起那么大势头?! 风水清腹诽一句,转身要回府。 「咚」的一声。 撞上个熟悉的坚硬胸膛。 「走路总是不瞧着点,撞疼没?」 「魔王?!」 她揉了揉脑袋,对上泫宸魈笑意吟吟的眼眸。 「哎!你来你过来!」 风水清扯起他手,往风府那边走,「我跟你讲啊!那宅院已被人盘了!是个大户呢!方才我瞧着东西都搬进去了!也不知家主是何人?」 小丫头边踮脚与自己偷偷念,边投眼向新宅望眼欲穿地瞧。 这俏皮可爱的模样,让泫宸魈忍不住笑出声,「怎么?想去人家里逛逛?」 「嘿嘿……」 她吐了吐小舌头,「就是想着那家也能有个小姐,邀我去尝尝他府厨子手艺。」 「你这小馋猫儿。」他伸指宠溺点她额头,「他家厨子只怕你都吃腻了。」 「啊?!你认识他们?是谁啊?!」 泫宸魈刚要开口,便被忽然传来的喧闹打断。 原是裴刈,正热火朝天指挥着工人挂匾额。 瞧到殿下在这边,他双手拢在嘴边大喊:「殿下!郡主!你们也来帮属下看着点!要不怕挂歪了!」 「走。」泫宸魈牵起她小手,「我们去帮忙。」 匾额蒙着的红布被掀起。 鎏金大字熠熠生辉,气势磅礴! 就连匾框的图腾纹路也镌刻得格外细致! 浮纹跃金,栩栩如生,甚是精美。 风水清愣愣地看着上面四个大字: 「清凛王府」 「清凛王?!宫中真有皇子封王了?!」 她不禁脱口而问。 同时深觉这封号颇为…… 「魔王!难道是你吗?你被皇上封王了?!」 见小丫头终于反应过来,泫宸魈单臂环住她肩膀,俯身凑于她耳边。 「是啊,我的清凛王妃。」 风水清脸一红,用小手想掐他腰间之肉,只是男人腰腹间本就精壮无赘,她捏了好半天也揪不起来,只得踮脚提了提他的耳朵。 「好哇!近些日子我说总是不见你人影!偷偷瞒着我被封王!还搬到我家隔壁!!」 「这不是……」 泫宸魈取下耳上小手。 不得不说,小丫头手劲儿还挺大。 「想给你个惊喜,这样日后你嫁过来,想家时直接出门儿右转。」 「哼!」 风水清脑袋一偏,「成婚后我也不住这里!我回风府住!」 「那你先随我进去瞧瞧,再决定住不住?」 语毕,泫宸魈未等她同意,便拉住她往府内走。 一路上风水清简直越看越爱! 宅院中无论格局布置,抑或颜色软饰。 皆是自己喜爱的模样。 甚至就连假山、石桥与景致,也都是她曾无意透露出喜欢的样式。 只是现下仍天寒地冻,花草绿植还未能播种。只待开春儿暖和些,便能落了籽。 盛夏时,定是郁郁葱葱,百花争妍,沁人舒心! 手被他温热大手裹得暖意深重,又瞧着这些微末细节。 风水清的眼眶,边走边热。 手心温度亦是滚烫到直往心里钻。 我讲过的话,他都记得。 我的事,他也都仔仔细细存在心里。 魔王啊,你这样真的会将我宠坏。 终于,泫宸魈牵着她在一处硕大空庭院内停住脚步。 他抬起手臂,往天上指了指。 「这里,是留给你养鸟儿的。四周可布设网,省得鸟儿偷跑。冬日将它们收进那边暖房,夏日便放出来,让它们在此处飞。」 语落,泫宸魈转过身子看她盈盈水眸。 「市面上鸟儿种类太多,我挑花了眼,瞧着个个儿好。可若全买来这里又装不下,只好留给你自己选。」 「你低头。」 风水清不明所以忽然吐出三字。 泫宸魈云里雾里,却也听话照做。 她的润嫩小嘴贴了上来,软软甜甜,蜻蜓点水般。 吻刚要回落,他便深深地吻回过去。 直至她双颊晕红,喘息连连。 泫宸魈用拇指拭去她脸上挂着的晶莹泪珠,蹙眉疑惑:「你不喜欢吗?为何要哭?」 「我喜欢……就是因为太喜欢才……呜呜呜……你这样我……我便总会耐不住耍小性子!耍脾气啊!真的会将我宠坏!!!」 风水清钻进他怀抱,小脑袋边蹭边啜泣着碎碎念。 泫宸魈被蹭得痒痒,吻了吻她的耳垂,嗓音柔极似水: 「你耍小脾气,我哄。你的小性子,我宠。可我见不得你哭,乖,别哭了。」 「嗯嗯……你好肉麻诶……」 风水清破涕而笑,羞得更抬不起头。 瞧她渲满绯意的脸蛋,泫宸魈只想继续「欺负」她。 他俯身再次覆上她唇,轻轻咬了咬,「我的小姑娘,害羞时最可爱。」 她的脸红到快要爆炸! 「啊!你坏死啦!」 /129/129680/31051897.html 第九十章 滚回你的溟幽国 清凛王府这会儿已拾掇利索,家具陈设也布排完毕。 泫宸魈坐于主寝间红木雕狮纹罗汉榻上,细细打量着屋内布置,思考哪里还需改动。 风水清则是趴在床上,感受新被新褥香喷喷的气息。 方才在这偌大宅院中逛了许久,确是有些腿酸疲累。 泫宸魈心事犹在,翻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茶沫。 「小清,你可有一种延迟发作的毒药?」 「啊?!」 风水清唰地坐直身子,直愣愣盯着魔王,「此话是何意?我……我又不是卖药的。」 小甜甜也于意识内颤巍巍出声:「宿主,他这样问,是不是发现我的存在了……」 「我也不清楚啊,先等等,看他还要讲什么?」 泫宸魈撂下茶杯,肘拄案桌,修长手指抵在太阳穴。 「皇后自被圈禁以来,溟幽国三番五次向父皇求情,或要他准允皇后归返溟幽国。见父皇态度强硬,便递了折子恐吓威胁。所以,父皇将此事交予我处理。」 「哦……」 风水清双臂环胸,用拇指点了点下巴,「皇后母家为溟幽国皇族,父亲更是现任国君的皇叔。如今大耀兵力空虚,若与他们撕破脸硬碰硬,恐螳臂当车。」 「没错。」 泫宸魈嘴边柔澜微泛。 我的小姑娘。 关键时刻很机灵。 风水清:「那你作何打算?」 「我只想杀了她。」 他敛去唇角涟漪,眸子也冰冷下来,「大局为重,现下无法动手,也不能与溟幽国闹翻。」 「所以,你可有一种延迟发作的毒药?」 魔王投来的犀利之眼似可洞察一切。 风水清被他盯得发毛,仍然嘴硬:「我当然没有……」 「嗯。」 泫宸魈起身,蹲在她面前,捏住她下巴。 「拂晓宫骤然出现在我温泉池中,方氏布行的褪色布料,两日内从皇城赶到西北,还有挽我于濒死状态的丹药。」 「这些事……」泫宸魈手中力度逐渐加重,「我想是时候该与我解释一下。」 唰地! 风水清全身汗毛俱竖! 这些事……魔王怎么? 全!部!晓!得! 完了,此次当真躲不过了…… 瞧小丫头紧张地眼珠都快瞪出眼眶。 泫宸魈忍俊不禁,手中力度由捏握转为轻柔摩挲,「既然不知如何解释,那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有一种延迟……」 「有有有!我有!!!」 风水清点头如捣蒜,脱口而出! 得到满意答案,泫宸魈坐在她身边,牵起她布满冷汗的小手,「无论诡怪也好,奇迹也罢。只要不会伤害你,我便不多过问,我相信我的小姑娘。」 言毕,他转头看依然紧张的她。 「嗯……」 风水清讪讪一笑。 泫宸魈掐掐她的脸蛋,继续陈述计划:「既然溟幽国想要皇后,就还给他们。待她死在溟幽国,便跟大耀再无瓜葛。」 「嗯……所以毒药发作之时,她早就回到溟幽国,也怪不到大耀头上。」 风水清也觉这法子可行,点点头轻声沉吟。 正事解决。 泫宸魈轻抚衾被,语衔期往:「这床,日后便是我们的婚床。」 「啊……?」 她的思维还未能从方才之事跳脱出来,发出个疑惑音节。 「我说 。」 男人的温热气息越来越近,直至于耳畔缭绕,「此屋是婚房,此床便是婚床。制床时,我特意吩咐工匠将尺寸加大。这样洞房时我们施展起来……」 「啊你闭嘴!」 风水清手忙脚乱捂住魔王的嘴,脸红濒紫,「我要回府了!就此别过!」 瞧小丫头耳尖皆浓渲绯色,泫宸魈耐不住笑,眸子静溺于她慌乱逃离的背影。 心海却澎湃不平…… 计划皆在有序进行。 待一切布排妥帖。 才能予你个光明未来。 …… 惠德宫。 「参见清凛王殿下。」 守门侍卫见来人立马跪地行礼。 泫宸魈取来裴刈手中餐盘。 「在这候着,本王自己进去。」 「是!殿下,属下已将一切打点妥当!」 如今的惠德宫再不复往日那般雍华辉煌。 正值初春,院里的积雪仍在,表面落了厚厚一层尘土,瞧着黑黢黢灰突突。 融化的雪水于地面汇成泥河,显尽肮脏凄凉。 殿门红柱这会儿也褪了鲜艳颜色,漆皮斑驳,满是裂纹。 泫宸魈扫了眼不远处的青石砖,上面满布剑器留下的坑印,微微从脏雪探露出来。 深浅交叠,入眼皆是枯寂。 皇后此时仍旧身着华服,是件莲瓣色金线牡丹花纹锦绸衫,外罩琥珀色金缎面对襟披氅。 发髻绾得随意,面上妆容精致。 哪里是个被圈禁许久的落魄皇后? 倒像是泼天富贵家的主母。 泫宸魈将餐盘置在纤尘不染的桌面上,冷声开口:「我送你回溟幽国,车轿已备好,你先吃了这点心,便当是我对你尽得最后一点「儿子」情分。」 「呵呵……」 皇后端详着用凤仙汁新染的指甲,语气如旧:「芙蓉马蹄糕?怎偏偏选这吃食送来?」 「我记得你曾夸赞过这味道。」 「嗯……倒还算魈儿有心。」 皇后坐在凳上,取糕轻嗅,略有迟疑。 可转念一思…… 如今大耀朝中军势衰颓,我溟幽国兵强马壮。 否则,也不会答应将我遣返回家。 若明目张胆将我毒死。 他们不敢。 况这世间除吞喉毙命的剧毒,便是日日所服之慢性毒药。 这盘中糕食,应无异。 不过弹指,皇后便已忖念通透。 这才将糕点送入口中细嚼慢咽起来。 自被圈禁后。 惠德宫一日三餐照时而送,除开无人服侍外,倒也和从前待遇别无二致。 只是饮食并不对味,不过就是御膳房做得什么,便送来什么。 根本与小厨房味道差得远及。 因而,不出炷香工夫,七八块马蹄糕便尽数被她用了个干净。 皇后携了帕子起身,姿态依旧端庄典雅。 瞧着对面仪表堂堂、身姿挺拔的「儿子」,她竟湿了眼眶,用手攀上泫宸魈面无表情的脸,「魈儿,母后临走前,还能见到你。」 「你不是我母后。」 他寒声低语,嫌恶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皇后指尖儿一颤,苦笑着收回手,坐在凳上双眼发直。 「这些年,母后确实待你心狠了些。刨去国本之事,若不是我那般逼你,你又怎能出落成文武双全?!到头来竟成了母后虐待你,真让母后寒 心。」 「执迷不悟。」 泫宸魈斜睨她,轻吐四字。 转而,与她相面而坐,目光炯然。 「三哥的母妃,自幼也待他极其严苛。练武、背书样样儿逼他做到最好。却在他病时,衣不解带于旁守着。每年生辰之日,也会送上精心准备的贺礼。」 「而你。」 泫宸魈语气寒意更甚,眸子却略氲薄雾。 「儿时,我一直在惠德宫至末至黑的偏殿住着,冬冷夏热,孤身一人。我病时,你便打发太医来治疗,自己去听戏、赏花。我生辰之日,你从未记得过,更别提精心准备贺礼。」 「只在我二十岁加冠之年病得快死掉时,你才现身一次。也不过是怕失去我这个替你夺权的工具,而已。」 皇后心虚地别开眼,口上仍在逞强:「还不是你与你娘眉目太像……我才……」 「所以……」 泫宸魈起身,双眸恢复凛然,「所以莫要再自诩是为我好,不过是你自私自利,终食恶果罢了。」 言落,他径自向殿外负手疾行,直至门槛才偏头冷语: 「时辰已至,滚回你的溟幽国吧。」 /129/129680/31051898.html 第九十一章 欺负她,通通要死! 春日载阳,日中则昃。 金轮西移,正午悄过。 院里剑器痕迹上的雪,被薄薄融化一层。 雪水耀着金色日光,潋滟璀璨。 却刺得人眼鼻发酸。 皇后步出昏暗宫殿,抬起右手遮住灿阳,也注意到一旁坑坑洼洼的醒目剑痕。 「这还是你小前儿练剑时留下的,那时你才这么高。母后记得师傅还夸奖你天赋……」 「闭嘴。」 泫宸魈未回头,冷漠开口。 出了惠德宫大门,皇后回身瞧这自己住了将近半辈子的宫殿,竟生出些不舍。 杵在门口望了许久。 她才缓缓坐在轿上。 「遣人将殿内打扫干净,焚香熏草,去去晦气。」 泫宸魈吩咐一句,也一同坐进轿子。 侍卫跪地应令:「是,清凛王殿下!」 「清凛王?!」 皇后对这称谓煞是诧异,耐不住惊疑。 马车缓缓而行,泫宸魈瞧她那模样只觉心烦,索性靠在轿壁闭目凝声。 若不是怕出岔子,他定要骑马而行!与她相处的每时每刻…… 只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哈哈哈……我真是纳了闷儿了!这风水清到底哪里好?!你竟为了她连太子的资格都放弃了?!」 皇后笑中含泪,发疯般地嘲笑起来。 泫宸魈仍旧默不作声。 双拳攥紧,眉心瞬拧。 见他这副模样,皇后如一拳砸在棉絮团,憋懑至极! 「那小丫头既敢装病唬我,没准儿也未拿出真心待你!现如今你封了王,或许她就转投进泫宸煜的怀抱!哈哈哈!我看她一口一个三哥可是叫得亲热得很!」 骤时!泫宸魈张开双眸! 铁钳般的大手扣住皇后脖颈,将她狠狠抵在轿壁! 脖上力道千钧!瞬时封闭气道! 皇后双眼直翻白,连抬手挣扎的力气也尽数散去。 「若不是大局为重,我自西北回来便第一个虐杀你!欺负我的小姑娘,通通都要死!」 泫宸魈嗓音冽寒浸髓,令皇后毛骨悚然。 脖颈上的力度仍在加重,窒息感奔涌着向她不断袭去!意识也愈发模糊。 混沌中,皇后耳边再次传来他的声音,犹如从地狱破土钻出的恶鬼,成为她漆夜内最恐惧的噩梦。 「我若再听到你诋毁她半字,就算死,我也会将溟幽国变成仅剩死气的幽冥之地。你不信,可以一试。」 「咳咳咳咳咳……」 泫宸魈终于送手,空气才从四面八方猛地灌入肺中,呛得皇后剧烈咳个不停。 她的脸被憋得通红,眼底也开始渗出血丝。 之后,皇后再不敢吭半声。 只得默默用手轻抚脖颈,望能缓解疼痛。 大耀境内祁雾山脚。 一路无言,马车终于缓缓停落。 不远处候着溟幽国士兵队列,阵仗大得很。 为首一名满是苍发的八旬老人,佝腰拄拐,需得由人搀扶着才能站稳。 皇后回头瞧了眼面寒眸锐的泫宸魈,便向着那边缓缓走去。 「茵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名老人热泪盈眶颤声而语。 哆哆嗦嗦抬起双臂,拉住皇后的手拍了拍。 皇后也用帕子蘸去泪滴,哽咽轻唤:「爹……女儿回家了。」 父女二人温叙片时。 老人慢吞吞 又近前走了几步,直到看清泫宸魈的模样,「你是魈儿啊……我是你外祖父啊魈儿……你都长这么大了……」 「本王此行目的达成,告辞。」 泫宸魈不予理会,转身回走。 「嗖!」 破空之响擦耳而过! 一柄长戟疾速掷来!准准插在泫宸魈脚前,挡住去路。 裴刈带头拔出佩刀! 「铿铿铿……」 「大胆!竟敢对我大耀清凛王殿下不敬!」 掷戟之人乃为首骑马之人。 他翻身下马,先是用个眼色叫下人将苍发老人扶回轿中,才上前捋着胡须蔑视道:「清凛王?!本王可是他亲舅舅!」 此人是皇后徐静茵的唯一弟弟,徐桦鼎。 乃溟幽国政樽王,也是当朝国君的表弟。 相传,他生性好战,狂妄难驯,精通排兵布阵与各类军法。 是溟幽国的常胜将军。 怕也只有风水浚的名号能与他拼一拼! 所以他自然对面前这位小外甥的冷漠态度,甚为不满! 泫宸魈取了地上插着的长戟,回身投掷。 徐桦鼎单掌相接! 被这力道蹭地掌心灼热。 「小外甥!看来舅舅还小瞧了你!」 徐桦鼎哈哈一笑,将戟尖指向他眉心,「如此好的身手留在大耀太可惜!不如你也随我们回溟幽国吧!」 泫宸魈距戟尖不过寸余,却连眼都未眨一下,只冷冷回应:「我的母亲是大耀姝妃娘娘,我的父皇是大耀皇帝。我与你们,是敌人。」 「你这臭小子……」 「桦鼎!你给我回来!!!」 徐桦鼎刚要起势攻击,那苍发老人从轿中发出声怒喝。 他只得收了兵器,眼神狠戾,「好,大耀清凛王!我们下次再见,许是在战场上!」 「不。」泫宸魈转身欲回行,侧头寒语:「是你在我剑下。」 「你!!!」 徐桦鼎气得眼眶猩红,旋即又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到底流着我徐家的血!你这小子狂得狠!本王喜欢!!哈哈哈哈哈……」 一行近月余,皇后徐静茵终于回到溟幽国家中。 还未等回屋休息片刻,她便被爹带到徐家祠堂。 祠堂梵音袅袅,香氲缭绕,牌位林立。 甚是庄严净穆。 老人颤巍巍抬臂示意随侍退下,躬身缓步挪蹭至蒲团边,跪于垫上。 光是这般再寻常不过的下跪动作,老人也缓和半晌,才拾起拐杖将旁边的蒲团远远推走,苍声喝厉: 「徐静茵!今日当着我徐家老祖宗与各位先辈的牌位,忏悔你的罪行!」 她想辩驳几句,却从那浑浊端肃的目光中瞧不出丝许余地,只得跪在冰凉坚硬的青冈石地面上,冲牌位磕了三个头。 「静茵知错。」 老人长长叹了口气,身相孱弱,苍声却如洪钟: 「想我徐家乃溟幽国开国之族!百余年来,带领百姓共同繁荣!当初若不是老夫身子骨弱,如今国君之位便是我!」 「毕竟血缘至亲!我作为当朝国君之皇叔,于国更应出心出力!这才遣你去大耀维系二国运力与和平!」 「你可倒好!为了权力不惜谋害姝儿!还将我与魈儿的祖孙关系生生斩断!」 老人越讲越气。 只能牢牢攥住拐杖拄向地面,才能维持跪地姿势。 见他激动地大口喘气,身子比方才抖得更甚,徐静茵忙跪挪到旁边 为他顺气。 「爹!女儿只是不想屈居人之下!当初女儿也有心上人!是您活生生拆散我们,将我送去大耀和亲!既然我失去爱情,难道还不能拼一把获得权力吗!」 「生在皇族!身不由己!当时我溟幽哪有适龄皇室女子?!唯有你啊!茵儿!」 「呵……」 徐静茵瘫坐回地面,眼神空洞。 「所以,我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我为自己的前程谋划出路有错吗?!」 「谋划出路无错!」老人用拐杖重击地面,发出砰砰巨响,「错的是你弑妹杀女!姝儿何辜?你的亲女儿何辜?魈儿又何辜啊!!!」 徐静茵刚要继续反驳。 胸腹间却霎时如被火灼刀割!疼得她无法呼吸,只能赶紧用双手死死按住。 「茵儿?!」 老人一激动丢了拐杖想要去扶她,却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奴仆发现二人时。 徐静茵七窍流血,双目圆睁,彻底失去生息。 而老人的身子也冰凉僵硬,侧卧着挨在女儿身边,死不瞑目。 牌位前的桌案上烛火荧荧,忽闪忽明。 晃得一座座灵牌似有生命般,闪耀着异样光彩。 如是这般。 在老祖宗与众先辈的「注视下」。 父女二人的生命走到尽头。 徐桦鼎几乎是连滚带爬进了屋,跪在他们尸首旁哀嚎: 「爹!!!长姐!!!」 痛哭流涕好半晌,他的双眼哭肿,额头也磕破了皮。 滞神思量片时,徐桦鼎唤来亲卫。 「立马准备丧礼!还有……」 「给本王去查!!!」 「是!」 /129/129680/31051899.html 第九十二章 我们的家 「小甜甜,那药可发作?」 风水清这会儿正拿个小铲子卖力刨土。 眼见着树枝快抽芽,她想赶紧将花籽种下去! 这样待天儿再暖和暖和,便能出芽结苞! 夏日时一边逗鸟儿,一边赏花乘凉!简直美哉啊!!! 小甜甜沉默须臾,似在感应探查,方才开口:「药效已发挥,皇后应该……」 「嗯!难得魔王今日没在府中,我赶紧落了籽回去戴血镯吧!」 「宿主,我很费解!这事儿有一堆下人做,您为何非要自己来?」 风水清将最后一颗花籽落在坑中,锤了捶有些发酸的后脊。 「我还没种过花儿呢!成婚后这里又是我和魔王的家,自然要亲力亲为嘛!」 小甜甜偷笑揶揄:「近日你来这清凛王府的确勤得很!巴不得早点和泫宸魈成婚呢吧!」 「你这嘴欠的小家伙!」风水清双手叉腰,满脸赧意,「待你下次现实体,看我怎么收拾你!」 近些日子,风水清在市集上买了几十只鸟儿。 如今初春刚至,天气依旧透着寒,所以鸟儿们皆收在暖房。 这会子落完花籽,她又颠颠跑来给鸟儿们喂食。 简直是忙得不亦乐乎!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暖房的鸟儿们似乎也十分盼着她到来。 风水清刚踏入屋内,它们便扑拉着翅膀来欢迎,甚至还有几只停在她头肩上。 「嘿嘿嘿……你们都好乖啊!今日也要吃饱饱喔!」 鸟食很快见了底,风水清依依不舍与它们告了会儿别,这才向外走。 「叽叽叽叽……」 一道微弱叫声引得她回头。 待看清…… 竟是一只翅膀受了伤的小麻雀!正坠在屋顶瘸来蹦去。 无论它如何卖力扑闪翅膀,亦无法起飞。 风水清暗叹糟糕! 那么高的屋顶若掉下来,可得摔够呛! 她取了梯子,三下两下儿爬上去,将麻雀捧在手心细细瞧着。 翅膀的确受了伤,应是锐物所致。 不过这小麻雀毛色倒是奇异! 寻常麻雀皆为浅褐色…… 而手中这只小家伙儿,怎是通体墨毛?头覆一点白羽,瞧着灵透俏皮得紧! 打量片时,风水清慢慢往梯子处挪,手臂轻柔地将小麻雀捧在怀里。 「哎呀!小姐!您怎么跑那里去了!」 春枣方才不过就是去花园拾掇下散乱泥土,这会竟看着自家小姐跑到高高屋顶上! 心头大惊!急得乱蹦。 这一喊,将王府内其余下人也都引了过来。 其中一小仆拍了拍脑门儿,满面惊忧急急念道: 「我的天老爷!这几日有群顽皮孩童玩木鞠,将鞠踢到上面砸坏了瓦!还未来得及修!郡主若掉下来殿下他……」 这边儿话还未讲完,风水清便不小心踏上那块松动瓦片。 下坠感瞬时将她笼罩! 不过晃眼儿间,她就从屋顶直直掉了下来! 「砰!」 小麻雀一直被风水清紧紧护在怀里,落地瞬间,她还下意识地用胳膊搪阻。 眼下也顾不得自己疼,她忙将麻雀左瞧右瞧得拿在手心看。 「何事如此吵闹?!」 清冽之声由远及近。 泫宸魈刚迈进府门便听这边吵嚷个不停,负手疾行而来。 见殿下身 影已至,奴仆们赶忙跪地行礼,「参见殿下。」 他摆手示意起身,便见小丫头坐在地上紧张兮兮看手中之物,「你……瞧什么呢?」 「魔王你回来啦!你看!我救了只麻雀!它的翅膀好像受伤了。」 风水清将麻雀交给春枣,想着赶紧给鸟儿上药。却在手刚触到春枣时,痛地嗷一嗓子喊了出来:「啊!好痛!!!」 「疼?!」泫宸魈忙将她从地上横抱在怀里,「为何会疼?你怎么了?」 怀中小丫头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他转而向春枣怒喝:「说!她怎么了?!」 「小姐她方才……从房顶掉下来了……」 「快去宣府医!」 泫宸魈急令一句,抱着她便往房间走。 风水清依然不忘那只受伤的麻雀,「春枣!你别忘了给麻雀上药啊!你先替我照顾它!!!」 「啧。」 泫宸魈双目淬火扫了怀中小人儿一眼,发出个怒意啧声。 她赶忙将头窝在他臂弯里,乖乖闭上嘴。. 回到寝间。 泫宸魈将她放在床上,一张如玉俊面急得慌乱无比。 「你摔到哪儿了?磕到头没?脚扭了吗?你是傻子吗?!怎么总做这种让我担心的事!王府内奴仆几十号人!为何你要爬上房顶救那只该死的麻雀?!」 「我……我就是太着急……」 风水清声音越来越小。 见男人不出声只怒视自己,她无处安放的手不经意触到腿,「啊!好痛!!!」 「是腿受伤了吗……」 泫宸魈立马将她腿捧在怀里,轻缓慢揉。 风水清忆起方才自己是侧身着地,于是她又揉了揉屁股,「啊!这里也好痛……」 见部位有些敏感,泫宸魈脸一红,「那里我就别揉了……」 不对啊?! 我怎么浑身都痛?! 风水清未留意到魔王脸上绯色,而是继续用手按了按胳膊,「奇怪……这里也很痛。」 「来人!进宫宣太医!!!」 泫宸魈焦喝一句,门口小仆应声跑开。 「为何宣太医?我应该没什么大事……」 风水清皱着小眉头,敢怒不敢言。 「还没大事?!你浑身上下这么多地方都痛!还说不是大事!过会太医来了要让他们好好瞧瞧,是不是摔出内伤了!」 泫宸魈也拧紧眉头,心疼地耐不住大吼。 府医离得近,先一步火急火燎进了屋,恰逢正对上殿下阴沉面庞与烈焰之眸! 他吓得哆哆嗦嗦,吞了吞口水,忙上前将风水清仔细检查一番! 还以为郡主是得了什么大病! 检查完毕,府医长舒口气,用衣袖拭去额上冷汗。 「禀殿下,郡主她其实……是手臂牵拉扭伤,好好休养几日即可痊愈。」 「扭伤?!」 泫宸魈霎时反应过来…… 难怪她摸哪哪儿疼! 这个……笨丫头。 见魔王面色终于舒缓。 风水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啊……嘿嘿嘿……」 府医固定完风水清手臂退出门。 泫宸魈双眉再次蹙得紧绷,心头疼得怜愤交集,此时也尽数化作厉言: 「这种事为何非要自己做呢?方氏布行之事,为何不进宫找三哥帮你?还有对付皇后时偷偷服用伤体之药!你为何总要选择自己去面对危险?!」 原 来那些事…… 魔王还压在心里。 明明都已过去那么久…… 风水清心内酸酸暖暖,将头靠在他肩上,「因为,我总是被保护得太好,我也想以自己的力量保护别人。」 所以,前世我才又蠢又单纯,轻易相信风婉柔与泫宸安的谎言。 正是因我被爹爹、大哥、二哥与暗中爱我的魔王护得太好,认为这世间之人皆存善意,才终酿惨剧。 还爱错了人…… 闻言,泫宸魈心内狂躁又无力。 若我在,为她遮风挡雨。 可我马上就要…… 她总是这般将自己置于险境! 又让我如何能够放心离开?! 为何要这般折磨我! 我只是想守在她身边! 为何要如此艰难?! 消极之思如浸油干草,星火即燃!炽焰将泫宸魈灼得痛苦不堪,怒意骤甚! 莫非气她,而是怨己。 泫宸魈箍住她双肩,大手倏地捏紧,快要将她揉碎。 「以后这样的事!完全可交给别人去做!你若再受伤可怎么好?!你瞧瞧你的手与脸!像个泥猴一般!是不是又去刨坑落籽了?!是要我雇你做个侍弄花草的长工吗?!!」 魔王狂怒嘶吼,满目猩红。 暴言戾语劈头而至! 吓得风水清怔神。 心中暖意霎时被拂得一干二净。 只剩酸涩委屈…… 她小嘴一扁,鼻头一红。 眼泪儿大颗大颗从眼中滚落。 「因为这是我们的家嘛!我只是想为我们的家亲手做点事!你为何忽然这么凶啊!呜呜呜……」 /129/129680/31051900.html 第九十三章 大型哄妻现场 风水清的泪语如雷击。 将泫宸魈猛地劈至清醒! 「我们的家……」 他眼眶一热,梦呓般呢喃。 酸怜之意卷着浓浓懊悔,将他心间怒火彻底熄灭! 明明是我的缘故!怎将怒气发到我家小姑娘身上!啊该死! 「小清你别哭,我……」 泫宸魈抬手想为她拭去泪水,风水清偏头躲开,「别碰我!我讨厌方才的你!我要走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的错。」 他将她拉回怀里,小丫头挣来挣去不小心碰到伤处,疼得龇牙咧嘴。 「胳膊疼了是不是?快让我瞧瞧。」 泫宸魈慌乱无措,眸覆怜惜,恨不得疼在自己身上,忙将她受伤之臂捧在手中。 心内亦是悔痛交缠。 明明见不得她眼泪。 自己却又将她吼哭。 「不疼!你别碰我!哼!」 风水清拨开他手,气鼓鼓坐回床上,小脸拉得老长快要拖至地面。 她知道魔王是关心则乱。 可也不该那般语气凶自己! 好像她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气死我了!我才不原谅他! 「我方才话太重……你别气,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吼你。」 泫宸魈语气软到极致,与平日里的寒冽冷音截然不同,绵绵柔柔胜似云朵。 边说着,他边挤到小丫头身边,用脸贴住她圆圆的小脸蛋蹭来蹭去。 卑微又弱小。 「你没错!清凛王殿下哪里有错?!我不过是你家长工罢了!明儿我再也不来了!您另雇别人吧!!!」 脸虽被蹭得痒痒很想笑,但风水清嘴上仍旧不依不饶。 若说是因救麻雀而伤。 确是她做得欠妥! 可刨坑落花籽之事,明明是她想为他们的家出些力!却被魔王讲得一文不值似的! 她当然委屈! 泫宸魈听小丫头讲了长长一串话,心内悔意愈浓。起身蹲在她面前,拿起她未扭伤的那只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 「你是我的妻子,这府里每一处角落都是你的。明日我陪你一同落花籽,再不对你讲重话。小清,不要气了,是我不好。」 「哼!」 风水清抽回手,他的唇太软太热,手背手心皆被吻得麻麻酥酥。 泫宸魈歉意更眷,再次将她小手拉回,宝贝似的包于掌心。 眸内盛涟,轻言细语满载诚然:「对不起,我不该那般对你讲话。」 魔王嗓音本就令人心醉,如今更是浸满似水柔情。 风水清鼻眼复酸,雾气笼于双目,心也渐渐软了下来…… 今日之事确是我冲动了些,明明王府奴仆几十号人,我不该自己去爬屋顶。还好只是扭伤,若真摔个断手断脚…… 小甜甜替她补话:「泫宸魈不得心疼死啊!所以他才这般生气!宿主您原谅他吧!你看他何时表出过如此低顺作态?您可有点耍性子了哈!」 风水清边擦泪,边于意识内偷偷回话:「近些日子我也很烦躁啊!方才又被魔王吼!啊!难道……」 见她不予置声默默流泪,泫宸魈心疼地仿若被撕裂。 他挺起上身,用唇吻去她眼角泪水,又啄了啄她撅起的小嘴。 「对不起,我语气太重未顾虑你感受,都是我的错。你若还气,就打我。」 话音刚落,风水清举起小拳头直直捶了上去!男人胸膛硬如钢板,反 倒砸得她手痛。 见小丫头皱眉模样太可爱,泫宸魈一边为她揉着小手,一边覆上她的唇。 吻轻轻慢慢,他连力气都不敢多用半分,只将柔情与歉意皆填进吻中。 风水清腹内委屈也被唇舌间的软糯徐徐融化,男人身上的迷人香气,由鼻入心。 她的身子竟止不住发软,直至彻底沉湎在这场诱人的辗转厮磨内。 良久,风水清手脚皆被吻得脱力,如柔荑般瘫在他怀里。 泫宸魈才舍得抬起身子,手覆上她的通红小脸,「对不起,是我不好。」 风水清对上他那温情脉脉的双眸,除浓浓爱意与怜惜外再瞧不到其他。 魔王待别人时那般冷漠暴戾,却因我的泪与委屈…… 肯放下所有架子与脾气蹲在我面前哄我。 这样的泫宸魈太温柔。 心海虽泛波难平,风水清却还在眉厉目凶地逞强,只是声不及蚊蝇: 「谁叫你亲我了……我还没原谅你呢……」 「你没原谅我,为何会将手勾在我脖上?我看你……」泫宸魈凑近她滚烫的脸,「方才可享受得很。」 「啊你闭嘴!没羞没臊!」 他桀然而笑坐在小丫头身边,脸又紧紧贴住她的小脸,「本王对自己的王妃,为何要羞要臊?」 风水清赧色更甚!用小脑袋使劲儿蹭魔王胸腹,他被痒得止不住笑。 二人打闹半晌才安静下来。 泫宸魈眸内渲上些严肃,「今晨接到消息,皇后已于溟幽国家中殒命,我与父皇之间的误解也稍许缓释。」 他手臂箍紧,疼爱地柔抚她肩膀,「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谢谢你小清。」 「嘿嘿嘿……唔……」 怀中小人儿倏地抖了一下。 泫宸魈偏垂下头,瞧臂弯内的她眼神飘忽躲闪,脸蛋绯意浓浓。 「你怎么了?手臂疼吗?」 「我……我要回家。」 风水清此时简直要将头埋到脖里,这几日光顾着刨土落籽…… 完全忘了自己桃癸之日! 难怪最近总是烦躁不安,方才还耍了一通小性子。 泫宸魈:「好,我抱你回去。」 「喂!你放我下来啊!!!」 风水清想挣扎跳下去,可又怕桃癸弄脏衣裙…… 只得将头枕在男人胸膛,小声嗫嚅:「我又不是脚扭伤!这么近的路,自己走回去就好!」 泫宸魈垂头亲吻她眼睫,眸子柔涟:「我的小姑娘手臂疼,我不舍得让她自己走。」 闻声,风水清羞得更抬不起头。 回到风府。 泫宸魈将她抱回闺房吻了又吻,直到她讲出原谅自己才安心离开。 风水清忙唤来春枣为她更衣浣衣。 到底……还是弄脏了衣裙。 希望魔王没看到……好丢脸! …… 时光荏苒,一月匆匆流逝。 风水清手臂本就无大碍,如今已痊愈。 而泫宸魈……待她胳膊可灵活动作后,竟销声匿迹! 这会子,风水清正百无聊赖地在清凛王府侍弄花草。 她边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边心衔向往…… 还好籽落得早!现下初春,再过一阵儿便可百花齐放! 嘿嘿嘿…… 肯定很漂亮呀! 风水清抬眼扫了圈花圃,瞧到泫宸魈与自己一同种的花儿,心头又灌了些酸溜溜。 也不知 魔王最近跑哪去了? 前几日还陪我一起落籽! 现下又不见人影! 神出鬼没的臭魔王! 小甜甜见四下无人现了实体,费力提着同自己一般大的水壶帮她浇花。 「宿主,我看您是想他了!哈哈哈哈哈……」 风水清用力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脑门,「你这张小嘴欠得没边儿!赶紧回意识去!若是让旁人见了要吓到的!!!」 「好吧。」 粉团子消失无踪,仍在意识内打趣:「宿主,我见您近日总是闷闷不乐。除了想他……是不是还在意生辰之日他是否会来找你?」 三月二十七乃风水清生辰,如今已是三月二十五,泫宸魈却不见踪影。 「我才没有!」 风水清撂下水壶,拍拍掌心浮灰,「生辰之日在府中与爹爹二哥一起过就好!我才不要见那个魔王!」 「您就是只煮熟的鸭子!」 风水清:「何意?!」 小甜甜贱兮兮提高音调:「嘴硬啊!你这女子嘴硬得很!!!」 风水清红着脸反驳几句,便提裙向外走。 许是近几日贪凉食了好多冰酪,此次桃癸日,她小腹胀痛得厉害。 方才侍弄花草惹得肚子疼意更甚!她只得微微探腰,脚步放缓。 临出王府,风水清瞧着肃面而立的侍卫,还是耐不住问出了口:「清凛王他……这几日何时回府?」 侍卫躬身拱拳,恭敬答道:「回清晖郡主,殿下近几日未回府。」 「未回府?!」 风水清诧异出声。 那魔王跑哪儿去了?! 难道在宫中?! 见郡主脸色发白,娥眉轻蹙,侍卫关切询问:「郡主,您是身体不舒服吗?殿下有令,若您有任何事,属下要立刻去宫内禀传,他即刻出宫来找您。」 哦……果然在宫中。 「我无事,谢谢你。」 臭魔王! 有王府不回跑宫里作甚去?! 哼! 哎哟…… 快行至风府,春枣细心瞧出小姐咬唇的痛苦模样,忙上前搀扶着她。 「小姐,奴婢扶着您。您这次桃癸……都怪奴婢,不该制那些冰酪的。」 「傻丫头,这哪儿怪你,是怪我贪吃啦!」 风水清笑着轻轻拍了拍春枣脑袋,心头暖意流动…… 这个小丫头总是这般诚心待我好,待她有心上人或再大些,定要给她许个好人家! 用过晚膳。 风水清浑身无力,手脚发冷,刚要准备歇下。 夏樱提了个食盒笑意吟吟步入屋内,「小姐,殿下亲自为您送来这些。」 「啊?!」 /129/129680/31051901.html 第九十四章 那我吻你 风水清这会儿已换上寝衣,拆了发髻,正准备入塌休息。 闻夏樱所言,倒是颇为好奇魔王送来何物? 桌上很快落满盘盘碗碗,膳食热气腾腾,香气袭人。 她的泪开始在眼里打圈儿。 我的事……桩桩件件。 都在魔王心底。 夏樱瞧小姐的模样会心而笑,从食盒端出最后一碗红糖枣泥血燕羹轻放于风水清面前,喜声开口:「殿下他交代了几句话,奴婢为您转述下?」 风水清:「嗯。」 「殿下讲,这时辰您应已用过晚膳,但多少还是吃些。若嫌其余得油腻,便用尽红糖枣泥血燕羹就好。还讲您身子不舒服他便不来扰您,要您早点休息。」 风水清舀了勺暖羹放入口中,细糯可口,枣香浓郁,刚好不会甜腻。 她又抬眼望了望其余餐食…… 红枣乌鸡汤、薏苡仁桂圆粥、木瓜牛乳羹、益母草酒酿蛋…… 皆是……滋补益血之肴。 原来那日,魔王定是细心留意到我弄脏的衣裙,又顾及我心思才未讲出。 方才夏樱讲他是亲自送来,定是怕其他奴仆知晓,我介意。 这个魔王! 凶起来像只魔鬼! 温柔起来…… 那颗心比头发丝儿还细。 「宿主别犹豫了!去找他吧!哈哈哈……」 小甜甜又欠又贱的声音在意识内响起,见风水清仍端坐于椅上吃碗内食物,她心更急,「宿主!冲啊!去王府搂住他!说我好想你啊你这个坏男人!哈哈哈……」 「啊啊啊!你闭嘴啊!!!」风水清绯意上脸,于心内怒怼。 她三口两口将碗中暖羹尽数落腹,语气不由地带上些期许:「泫宸魈他人呢?」 夏樱:「殿下他将食盒交给奴婢便回府了。」 见小姐披了件单袍就往外跑,夏樱急得不行,忙取了厚氅跟在后头,「小姐!这会儿夜深天寒!您穿得太少了!等等奴婢啊小姐……」 一路无阻地跑到王府寝间门口,瞧见屋内烛光明亮,魔王的颀长俊影倒映于窗格。 风水清竟有些紧张。 哎呀……我怎么一激动还真跑过来了?! 「小清?」 天啊!被发现了! 泫宸魈自幼习武,听力固然比普通人敏锐许多。方才他刚要脱衣就寝,便听门口传来熟悉脚步声。 打开门,却见自己的小姑娘瀑发垂坠,身披单衣,揪着衣角站在门口。 他忙将她拉进怀里,用手搓她有些发凉的身子,「你怎么穿得如此少就跑出来了?冻坏了可怎么好?有事你便遣人来告诉我,我去找……唔……」 泫宸魈忍不住心疼地碎碎念。 冰冰凉凉的小嘴忽然贴上他唇,将剩下的话通通封在吻里。 诧异之余,思念满溢。 他用大手嵌入她细密柔软的发丝,轻托她后脑深深吻了回去。 「小姐……殿下……」 夏樱举着厚氅不知如何言语,瞧二人唇舌交换的旖旎模样,羞红了脸。 「呀小樱樱!快走快走!」 刃血听到夏樱声音匆匆跑出来看,正巧看到她满面绯色杵在原地。 他赶紧过来将她牵起,亦不忘帮难舍难分的二人关上门,才笑嘻嘻跑开。 直至泫宸魈快压抑不住体内那团火,他才抬起身子,胸口起伏着呼出热气: 「怎么,想我了?」 「没有……是我的鞋……」风水清将头抵在 他胸膛,赧然嗫嚅。 泫宸魈满目疑惑:「你的鞋?!」 「嗯,是我的鞋想你,它跑来我就被带着也……」 「扑哧……」 泫宸魈忍俊不禁笑出声。 瞧小丫头衣单体薄的模样,他横抱起她坐于榻上,又将她搁在自己大腿圈入怀里,「肚子还疼吗?我给你焐焐。」 言语间,泫宸魈用力搓了搓手,轻柔覆于风水清小腹。 男人的手仿若火炉,热浪滚滚,烫得她眼眶发胀,「你、你怎么知道我……」 「惹你生气那日你火爆的小脾气,前几日春枣制了冰酪你也没少吃吧?我估摸着日子将近,所以从宫中赶回给你送了些补食,可吃光了?」 边柔声绵语,泫宸魈边用指腹拭去她睫下泪珠,「怎哭了?是肚子疼吗?我去宣府医。」 见魔王要起身,风水清忙给他按坐回去,「呜呜呜……你这几日去哪了?怎么我的事你都知道……」 「我的小姑娘生辰之日将近,当然是给她准备贺礼去了。我是你夫君,你的事我都记得。」 魔王的声音总是冷冰冰,似乎对世间万物皆漠然无谓。 可为何他对我讲话时…… 温柔的让人止不住动心啊! 风水清吸吸鼻涕,将泪蹭在男人颈窝,头也搁在上面不肯拿下来。 「我以为你都忘了!哼!」 泫宸魈用下巴轻轻抵在她脸蛋摩挲,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我的小姑娘在撒娇。 他将她搂得更紧,手指轻捋她发丝,「再等两日可好?到时我来接你。」 风水清:「嗯嗯嗯……」 颈窝被小丫头呼出的气息扰得痒痒,泫宸魈垂头吻了吻她的小嘴。 「既你不说,那便我先讲,这段日子我很想你。」 「哎呀……」 风水清脸又滚烫几分,声音小得只有他二人才能听清:「我……我也想你。」 「那……你亲亲我。」 泫宸魈将脸凑了过去。 「不要!」她用小手将他脸推走,「方才都……都亲了……」 「嗯……」魔王抬起她下巴,磁哑嗓音愈发温软:「那我吻你。」 …… 风水清生辰之日。 晨起后,风府便被踏破门槛。 要么是朝中官臣亲眷,遣小仆将生辰贺礼送至府上。 要么便是素日往来密切的名门千金,亲自携礼登门祝贺。 风水清跟随爹爹、二哥热情地迎来送往,快要将脸笑僵。 若说最气派的遣礼队仗定要属皇宫之仪,礼箱整齐排列,表覆红绸花。 远远瞧去还以为是谁家成了亲,火红又喜庆,贺礼单更是足足念了半个时辰。 正于院儿内叙话的他府千金,瞧着失了尾似的抬礼队伍,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到底姐姐们是没有水清妹妹这个福气,就连皇上也惦记着你的生辰呢!」 「是呀!水清妹妹可是咱们这圈子最得皇上宠爱的!否则也不会破例封郡主呀!」 「呦……方才我听着三皇子殿下也送了一批呢!姐姐可真羡慕妹妹!」 …… 「多谢,姐姐们言重了呵呵……」 酸言醋语三分恭维,七分羡嫉。 惹得风水清直糟心,她们身上浓郁胭脂气更是呛得人发晕。 她只得一边憨憨笑着附和,一边寻摸着如何赶紧给她们打发走。 傍晚时,人群逐渐散尽。 兰汀阁中琳琅满目的贺礼码了一地,就连院外也堆得满满登登。 风水清不感兴趣亦无心管顾,只吩咐春枣夏樱收进库房,赶紧回屋换了身轻便衣裙,礼服着实过于繁冗累人! 金轮未隐,玉云先绯。 暮霄合璧,余霞成绮。 只是此霄,非彼魈。 风水清揪着手帕站在府门口,落日余晖粉粉融融铺满她全身,脸上却不见半点暖意。 心间也仿若横了只灌满醋的瓶儿,酸酸堵堵。 魔王他…… 「清清!走呀!今日生辰宴都是你爱吃的菜!」 风筠之瞧妹妹落寞背影心内了然,故意携着轻松语气,边轻拍她的小脑袋。 「嗯,好。」 临踏入门槛前。 她耐不住再次回头,此时街上行人寥寥几许,也都赶着回家吃晚饭。 就连清凛王府门口也未掌灯。 大门紧闭,萧瑟满目,冷冷清清。 哼!还说要送我生辰礼! 天都快黑了还送什么送! 大骗子!大混蛋!!! 小甜甜欠欠的调侃声响起:「哎呀!你就再耐心等等呗!前几日还口口声声说不与魔王过生辰!现在眼巴巴儿盼着人家来接你!」 「我只是好奇他所送何物!毕竟这是他给我过的第一个生辰!不送拉倒!我不稀罕!吃饭!饿死了!」 两碗米饭下肚,风水清撑的小肚子溜圆!果然吃饱了就是舒坦! 魔王这个大骗子! 这会儿月亮都出来了! 以后再也不相信他了!哼! 小甜甜:「再也不相信他,为何你又要来府门口晃悠?!」 「哎呀!小甜甜!你不说我嘴痒痒是不是!!!」 「嘿嘿嘿……得得得,我不说了还不成!」 这会儿道上已空无一人。 初春之夜的寒意彻底将风水清笼罩,冰冷空气似针尖般,从皮肤一直钻至心底。 她唯剩不多的那点荧然之盼,也被这凉意泼得烟消火灭。 回府!睡觉!哼! 风水清一只脚刚迈入门槛。 却跌落在熟悉的滚烫怀抱中。 他的独特香气瞬时充斥鼻尖。 他的磁冽嗓音,氤氲于耳畔。 「我的小姑娘,生辰快乐。」 /129/129680/31051902.html 第九十五章 我爱你 风水清此刻只觉自己没出息,为何嗅到他身上味道……竟眼眶发酸。 他没骗我,他真的来接我! 还以为……他不来了。 见怀中小人儿没反应,泫宸魈箍紧双臂,唇贴在她耳边语附笑意:「可是在等我?」 「没有!吃多了消消食。」 泫宸魈当然听出小姑娘话中酸意,轻柔扳过她的身子,瞧着小眼眶湿湿润润,心坎软至发绵,「我来晚了,生辰快乐,我的小清。」 「嘤……」 风水清扑进他宽阔温暖的怀中,一手捉衣襟,一手握拳轻轻砸了砸,「我等了你一整日!还以为你骗我……呜呜呜……」 「嗯,是我不好,让你等太久。」 泫宸魈搂着她轻声呢喃,直到她停止哭泣才牵起她小手,「带你去看生辰礼。」 ?! 看生辰礼?! 一路纵马疾驰。 泫宸魈将她拥在身前。 夜风从耳畔徐徐掠过,将她墨瀑青丝掀起,拂至他面,滑过胸肩。 铃兰花的清甜香气似附着生命力般,由泫宸魈的鼻坠入心涟。 我的小姑娘,或许此次是我陪你度过的最后一个生辰。 望你岁岁安康,年年福乐。 那些事已接近尾声,所有黑暗苦痛我也会尽数从你身边带走。 未来的日子,你定要笑着在这人世间发光发热。 如炽灼金轮般,灿度一生。 今夜的漓春河。 平静无波,宛如明镜。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四周红漆木柱长廊也被月色映得泛出橙滢之光,令人舒心畅意。 风水清疑惑之际,泫宸魈向远处喝了声:「裴刈,刃血。」 便见…… 无数只圆圆方方的祈愿灯接踵升入空中,彻底燃明夜幕!月色亦被渲成赪霞。 盏盏天灯烛火曳曳,似炽辉映月阑,若火树千春妍,又如仍携水泽的出海鲛珠。 将漆夜、弯月、静河皆晕染成薄暮,霞是灯火卷,云被暖光舒。 橙月分辉,明河共影。 表里俱星点闪烁。 云海尘清,烛火影满。 金潋潋,玉矍滟。 风水清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祈愿灯一同冉冉升至夜空。 这般壮阔绚丽之景,与缀满夜幕的每盏天灯,完完整整被她敛入心扉。 那次的萤火虫。 此次的祈愿灯。 魔王,他将这世间最微弱的明亮收集起来,融进爱意揉成炽芒交予我。 她的泪,彻底被眼前无数只橙暖繁星染成绯色银河。 魔王的怀抱,从身后笼罩。 他的心跳,似火在灼烧。 他的声音澄澈胜泉,柔软如绒棉:「祝愿我的小姑娘,无事绊心弦,所念皆如愿。」 「风水清,我爱你。」 她转过身,陷入泫宸魈那片情挚恪心的眸海,唇畔弧度亦渲满情浓。 他的瑾玉俊面越来越近,直至能完全数清他长睫几许。 令人迷醉的气味,熟悉的唇舌温度,轻缓辗转,化人心弦。 若是从远处瞧,成百上千盏祈愿灯如一张缀满璀璨华光的幕布。 中间是一双如玉般的璧人,身影重合,缱绻厮磨,难分难舍。 似要相吻相融成一个人。 泫宸魈将她圈在怀中,宝贝似的捧托她脸,力道亦不敢加深半分。 风水清瘫在他胸膛 内,任由他亲吻自己,感受他所有的柔情与怜惜。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久到夜空中的祈愿灯悉数化作繁星点点。 时间似乎又很慢,慢到她以为世间万物皆静溺于他的吻中。 风水清身子软得再无法挺直,轻喘着贴在他怀里,耳畔是狂乱有力的心跳。 手臂被轻轻抬起,手腕传来冰凉触感,「这玉镯送给你,给我的小姑娘添妆。」 风水清轻抚腕上的温润细腻。 心知此物为樽檀夜水晶玉镯,许要比白日收到的生辰礼都罕贵。他又是花了多少心思,才得到如此珍宝…… 泫宸魈瞧她指尖摩挲的轻缓便知她喜欢,继续沉声柔念:「这些祈愿灯都是我亲手而制,每一盏都写了一份祝愿。过会儿你自己写一盏投入空中,定会实现。」 「难怪……难怪你近日来不见踪影……」风水清豁然明朗,瞬时哽咽。 「你喜欢吗?」泫宸魈垂头,凝视怀中的她。 「喜欢……谢谢你,阿魈。」 他舒然一笑,轻吻她额头,「你喜欢,你欢喜,便都值得。」 「殿下!哈哈哈!」 刃血叽叽喳喳跑来,手中举着只红色祈愿灯。裴刈也乐颠颠跟在他后面,怀里抱着火石火油。 「看来很成功哦!」 刃血将手中物呈给泫宸魈,边眉飞色舞捂嘴笑,「嘿嘿方才我可都瞧见了!你们……哈哈哈郡主!怎样?我家殿下浪漫不?!」 「哎呀!」风水清当然知道他瞧见什么,娇嗔一声,羞得小脸儿滚烫。 泫宸魈向刃血投了眼刀,将笔递给她,「这盏你亲手放,写下愿望吧。」 风水清凝神思虑片时才写好愿望,随后点燃烛火,瞧着红色祈愿灯缓缓升空。 泫宸魈也抬头望着那摇曳红影,轻声呢喃:「一千盏,刚好一千盏。」 「哇……」风水清不禁发出惊叹,「竟有那么多?」 「当然啊!」刃血狂点头,「我家殿下为给你惊喜,躲在拂晓宫制了好久呢!」 泫宸魈:「你话怎么如此多?!」 瞧主子脸色瞬黑,刃血再不敢出声。 风水清心头又暖又烫,拉起魔王大手摇了摇,「谢谢你呀!难怪你近些日子都没回府里,我还……」 「滴答……滴答……」 手背一热。 她定睛一看。 是泫宸魈鼻子在往外滴血! 小甜甜极不稳定之声骤然响起:「宿主……他……体内……力量……增……」 增强了! 定是增强了!!! 风水清心内紧紧纠成一团,还未等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看着泫宸魈失去意识栽倒在地。 大手从她掌心滑落…… 「魔王!!!」 「殿下!!!」 …… 泫宸魈病得很严重。 无论府医或太医,皆无法治愈。自那夜他晕倒后,其间仅醒过一次。 风水清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魔王床边。 命璇丹也偷偷给他喂了两颗,仍旧毫无作用 春日已至。 万物迸发着蓬勃生机,泫宸魈却肉眼可见地衰颓憔悴下去。 这段时日,风水清常会戴上血镯窥一窥幻境。 每次醒来,她都会被或深或重地伤害,却还执拗地增加佩戴频率。 她想看!她想知道!究竟是何种恐怖力量害得魔王如此…… 她,很心疼。 小甜甜同样忧虑,怕她这样下去还未等探出答案,先搞垮自己身子。 可磨破了嘴,风水清仍旧固执地继续坚持。 是夜。 繁花院落溶溶月。 柳絮池塘淡淡风。 前阵子与魔王共同落得花籽,如今已结出许多花苞。 正值柳絮纷飞的时节,瞧着池塘浮了层绒白,风水清恍惚间还以为又到了冬日。 透过气,她回到寝间。 泫宸魈竟自己坐了起来。 「呀!魔王!你醒了!」 「嗯……」泫宸魈的声音有气无力虚弱至极,依然强勾起嘴角,怕她忧心。 心内满覆怜惜,慰然同难抑。 幸好,此痛可由我来受。 风水清给他喂了些水,扶他躺回榻上,「好端端的,怎病得如此严重?你……为何不与我讲?」 她在试探,又明知无法得到答案,那力量在威胁他。 「许是着了风寒。」 魔王嘴角弧度孱弱无比,完全失去往日俊凛模样,唇白得令人揪心。 「阿魈你骗我……我……」眼泪啪嗒啪嗒洇湿他袖口,风水清再也止不住泪。 泫宸魈心内猛地收紧,想抬手拭她眼下泪,手臂却跌落回床榻,「别哭,我真没事。」 「嗯,我不哭。」风水清知道他最见不得自己哭,忙用帕子擦干净。 给魔王喂了些药后,她坐在床边,瞧着他又沉沉睡去。 「郡主,您回府歇歇吧。」刃血从外进来,颊边酒窝不见踪影。 见她小脸布满泪痕,心知她定是又偷偷流泪许久,只得叹气劝慰: 「您从昨夜便一直守在这,若您身子也累垮如何是好?哎……今夜换我守吧,您先回府休息一夜。」 「嗯,好……」 方才见春枣困得直磕头,便先遣她回去睡。 禀退要跟行的侍卫,风水清独自一人往风府走,毕竟也就不过百余步的路程。 瞧着朦胧月色,她的鼻梁愈发酸涩,眼眶再次灼胀难耐。 自与魔王相识以来。 无论前世今生,抑或是小屋梦中那世,他总是那般丰采傲人,凤表龙姿。 可如今…… 思来想去之时,风水清已步至风府门口。还未等踏入门槛,口鼻便被带着异香的帕子死死捂住。 她挣扎不过少顷。 彻底陷入黑暗…… /129/129680/31051903.html 第九十六章 寻不到提头来见 翌日清晨。 许是心怀灵犀,泫宸魈从混沌中挣扎着苏醒,浓烈血腥之息充斥鼻畔。 不祥预感汹涌袭来! 泫宸魈拼尽气力支起身子,瞧见刃血褪了上衣,正被同样负伤的裴刈包扎手臂伤口。 「风水清呢?!」 「殿下……」 刃血欲言又止,满面踌躇。裴刈同样不敢言语,只得默默垂首跪于地面。 「我问你们!风水清呢?!!」泫宸魈狂怒咆哮,暗叹预感成真! 「昨夜……」 刃血紧攥双拳似下定决心,「昨夜一伙黑衣刺客来袭,郡主她……在回府路上被劫走。」 「那你们呢?!」 「你们那时死了吗?!!」 泫宸魈戾声暴喝!黑色血液骤时从他口中喷出! 他双目赤红,鬓间青筋暴起!将榻边小桌上的茶杯瓷碗尽数扫落。 「噼里啪啦……」 刃血咬紧牙关,努力平复恐惧,「他们也要刺杀您……我们……」 「给本殿滚去寻!!!」 「寻不到提头来见!!!」 …… 风水清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装于粗糙坚粝的麻袋中,入目皆漆黑,仅能听到马儿狂奔之乱蹄声。 小甜甜急得如烫了嘴:「宿主!您昨夜被劫走了!现下距皇城百余里!!!」 风水清捂住脑门,「呃头好疼……我要被颠吐了,是被拴在马屁股上了吗?」 「没错……」 稍稳心神,她兑换匕首将麻袋喇出个大口子,「咕咚」一声掉落于地滚了三五个圈。 「吁……」 黑衣男子勒缰止马,不紧不慢踱马上前俯视满脸尘土的她,「小姑娘有两下子!竟还在身上藏匕首!」 面前之人黑布覆面,唯露一双爬着骇人刀疤的眼。 「我好怕……你是谁……」 风水清皱起小脸儿可怜兮兮嗫嚅,边在意识内跟小甜甜偷偷换短剑。 黑衣男子瞧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翻身下马走至面前,「哈哈哈……你这小姑娘长得……噗……」 话音未落,他顿觉胸口一紧!缓缓垂下头才看清,是一柄短剑!正插在自己心脏! 而持剑之人,竟是面前满脸人畜无害的小丫头…… 见他倒地失去生息,小甜甜颇为得意咋咋呼呼:「哈哈哈!宿主,您这剑也没白练啊!那人身手可不次于刃血呢!竟被你一击毙命!」 风水清无暇闲语,只急急念令:「小甜甜!赶紧开启寻物瞬移功能,带我回府!」 魔王……他还病着。 随之传出的,却是小甜甜带了哭腔之音:「近日您未休息好身子太虚,无法承受能量灌注……能于空间拿取东西已是极限……」 风水清只得翻身上马,「驾!」 还未等骑出一里地,她被暗处抛来的绳结准准套束!全身力量瞬时随脖颈向后猛灌! 「啊!」她惊呼一嗓,从高头大马上狠狠摔落。 昏迷前对上的那双眸子,似乎与皇后眉眼有几分相似…… 黑暗无边无际,如漩涡般令风水清愈陷愈深。每次她刚睁开眼,便又陷入混沌。 浑身脱力,四肢发软,头晕目眩。 仿若堕入沼泽,所触皆是泞腻,虚渺无穷无尽,令她深深恐惧。 终于,幽暗渐渐褪散。 潮湿发霉之气率先钻入鼻孔,哗哗的水声也从耳朵灌了进来。 冷,极冷。 刺骨寒 意包裹全身,风水清下意识地搂紧身躯,却动弹不得。 「宿主…这几日您被灌了好多***呜呜呜……您终于醒了呜呜……吓死我了……」小甜甜哭嚎之音吵得她脑子嗡嗡响。 破败之景,漫入眼帘。 是水牢。 四肢传来剧痛束缚感,牢笼狭窄逼仄,身子从脖颈往下皆被浸在冰水中。 入目俱是漆黑,寻不到一丝光亮。恐惧从心底直直翻涌上来,袭遍她四肢百骸。 魔王…… 「你醒了,风水清。」 一道暗沉男音陡然传来,她抬头对上那双陌生又略觉熟悉之眼。 徐桦鼎面上忧愁遮不住,见小丫头无畏无惧的明眸,怒意霎时被点燃! 「咕噜噜……」 风水清的头被他用刀柄按入水中!彻寒浸髓的液体从鼻腔猛灌气管!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意识……愈渐模糊。 甚至连小甜甜的焦灼吼声,亦无法辨识得清。 「唔唔唔……」 窒息之觉如扼喉铁腕,越箍越紧。就在她即将堕入黑暗时…… 空气……重新闯入肺腑,胸腔被呛得火辣辣,又疼又灼。 「咳咳咳……」 徐桦鼎收回长刀,心满意足睥睨风水清煞白虚弱的面孔。 「本王记得你水性极好,怎憋了这么会儿气便遭不住了?!」 他的声音骄傲神气,颇有胜券在握之感,又瞧他眉间所渲的淡淡哀愁。 风水清对眼前之人的身份,瞬时猜出个七七八八。 「呵……你跟你姐姐一样,蛮横自大,视人如敝履。」 「哈哈哈!你这小姑娘真聪明啊!是谁讲你又蠢又笨的?本王该罚他了!」.五 旁里守着的暗卫眼内闪过一丝慌乱,旋即立刻挺直身子,吞了吞口水。 「轰隆隆轰隆隆……」铁笼缓缓开启,链条摩擦之音涩耳灼心。 徐桦鼎用了个眼神,风水清便被两名壮汉扯住双臂,从水中提至岸边狠狠丢在地上。 她刚要奋力起身逃跑,后脑猛地剧痛!再次失去意识。 一名壮汉将不省人事的风水清抗在肩上,走到门口低声询问:「政樽王殿下,当真要现在赶去淩珏湖吗?」 「废话!赶紧行动!」 自父亲与长姐徐静茵双双去世后,徐桦鼎便一直暗中调查长姐真正死因。 虽她死在溟幽国家中,但他隐有直觉,此事定与泫宸魈脱不开干系! 果然,经一番调查他得知,长姐临被遣送前,泫宸魈曾送入惠德宫一盘芙蓉马蹄糕。 而再之前,又曾去过风府。 风水清设计诓害长姐露出马脚一事他本就耿耿于怀,如今又联合那白眼狼毒害长姐! 还害得父亲也…… 徐桦鼎怎能容得下这口气! 于是那夜,他遣暗卫想将二人劫来为长姐祭奠! 偏偏泫宸魈身旁守着武力高强的刃血与裴刈,别提掳走,就连毫毛都未动得他一根!倒是小丫头形单影只,被轻松带走。 如此也好!那白眼儿狼留着以后慢慢收拾!用风水清一命祭一命也无妨! 思来想去之间。 马车却愈渐放缓。 轿夫:「政樽王殿下,马上快进入东昌国禁备范围!若被发现……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徐桦鼎掀帘四处望了望,明明淩珏湖近在眼前!恰逢夜雾正浓,刚好行事! 他本就因未救下长姐而心生愧疚,岂能轻易放弃长姐多年来 对他的嘱托? 徐桦鼎握紧双拳,沉声厉喝:「少废话!赶紧给本王继续赶路!」 与此同时。 淩珏湖南二里处东昌***营。 身着赤棠色战甲的魁壮男子正伏于案前,细细钻研布排兵阵之图。 他眉目如剑,虎目灼灼,正气迥然。古铜色肌肤经烛火辉映,耀出朗锐之光。 自出征以来,他率东昌国大军于大耀边境挑衅数月。 兵损几十万不说,银钱粮草也如流水般消散而尽。 原本只想试探,却变成难胜难败的胶着之战,对方大将军风水浚又是自己的…… 正当他愁思萦心之时,帐外传进士兵通禀声: 「欧阳将军,淩珏湖附近发现数十名可疑之人。似乎……还要将一女子投湖!」 /129/129680/31051904.html 第九十七章 今夜出逃 「宿主啊……呜呜呜……这可如何是好啊……」 风水清面上丝毫不见畏惧,倒是意识内的小甜甜已哭成泪人儿。 她双脚被绑住巨重石块,双臂也被绳索紧紧捆缚于后背。 看这架势…… 应是要被投入湖内。 徐桦鼎小心翼翼从马车中取出一骨灰瓮,纯黑无纹,与内里盛装之「人」的身份完全不匹配。 他取了盖子抓起把骨灰,泪眼瞧着粉末随风纷飞,直至飘坠于湖面。 「长姐,弟弟答应你的事今日已做到。你在那边要照顾好我们的父亲,这个小***也给你捎过去,你好好折磨她……」 徐静茵被送去大耀与泫睿联姻前,与一彻侯之子私下定情。 溟幽国侯爵级别分成二十,那彻侯便是最低等的二十级。 因此,遭到徐家坚决反对。 彻侯之子本就心性软弱,当得知徐静茵要远嫁大耀后,竟想不开投湖自尽。 徐静茵痛彻心扉,只得于为数不多的家书中,与徐桦鼎反复交代此事: 便是在她死后,将骨灰或贴身之物撒入湖内,以追随她心爱之人的亡灵。 「行了,将她丢进湖去!」 徐桦鼎落毕骨灰喝令一句,将余下半罐稳稳抱回马车,又仔仔细细封于盒中。 心事已了,仍哀苦难平……还是要将长姐葬入祖坟才好。 「扑通……」 风水清被狠狠丢进湖内!腥苦无比的水瞬时浸透全身,寒极彻髓。 饶是她水性再好,脚上拴着的巨石似被附着生命,牵着她不停下坠。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完全挣扎不通,动弹不得。 「扑通……」 耳畔传来另一响入水声。 风水清强打精神睁开眼想瞧瞧……是不是徐桦鼎那老家伙被水鬼拖进了水!却见银甲映着月光,向自己快速潜来…… 士兵?! 「呕……咳咳咳……」 风水清被救上岸,水从口鼻一同向外返,窒息感这才开始缓缓散褪。 朦胧中,余光瞥到一抹赤红,正于马上望着自己…… 大哥?! 呃……不对……这人…… 「本将军还以为是哪个宵小之徒,竟要将一弱女子投湖?!原来是溟幽国大名鼎鼎的政樽王殿下!」赤甲男人冽然开口,嗓音浑厚雄壮,中气十足。 「呵……欧阳曜,本王今日竟栽到你手里……」 此时的徐桦鼎正被士兵用刀架脖跪在地上,旁边一干暗卫被打得七零八落,躺于地面无法起身。 欧阳曜?! 他好像是大哥的师兄…… 风水清这会儿缓得差不多,抱着双膝蹲坐于原地,冷眼旁观。顺带着偷偷思考,如何趁乱逃走。 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仍在放狠话,风水清悄悄向后不停挪着身子。 要不我游到对岸去?!. 这淩珏湖地理位置特殊,乃大耀、东昌、溟幽三界交汇之处。我若游到大耀那边,是不是就可以…… 嘿嘿嘿…… 边美滋滋想着逃跑计划,风水清边往湖中探,却在脚尖刚伸进水…… 「诶诶诶?!」 被一只大手提上了马! 男人雄厚之音嗡嗡从头顶传出:「将徐桦鼎押回军营,其余人原地诛杀!驾!」 完了完了! 这刚从鼠窝逃出…… 怎么又进了狼穴啊! 欧阳曜可是东昌国的将军! 完了!!! …… 风水清虎口脱险,而清凛王府这边,早已乱成一团…… 自小丫头被劫走后,已过去半月余。除知晓是溟幽国之人做出此事外,再无其他任何线索。 泫宸魈得知此讯时即刻身披明光铠!准备直接杀到溟幽国去! 可他病得,连铠甲都撑不起来,没走出几步便晕倒在地。 刃血与裴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得愈发卖力遣人四处打探消息。 他们……也很担心郡主安危。 春风携着花草清芳拂过,庭院内的鸟儿仍在高歌,却不见那个娇小欢脱的喂鸟身姿。 泫宸魈面唇苍白毫无血色,虚虚披了件单袍立在院里,瞧着风水清亲手落籽种的花草。 现如今,那些花苞已微微露了芯,只待完全绽放。 她……究竟在哪…… 都怪我!都怪我! 偏偏这个时候! 我的小姑娘,你在哪…… 「殿下!!!」 裴刈难掩激动神色大步赶来,半跪地面兴奋禀报:「殿下!寻到郡主踪迹了!!!」 …… 「嗝……」风水清打了个饱嗝儿,栽歪在榻上仰头思考。 如今已在东昌***营逗留三日,除了儿也不能去外,这待遇…… 想着,她垂眼扫了下桌面自己根本吃不完的各种野味、菜肴。 哎……魔王他还病着,我要如何才能回去?! 小甜甜声音也再不见焦急,懒懒提醒:「我看您在这儿待得挺舒服,方才那盘野兔肉你吃得一干二净!哪里像担心泫宸魈的样子?」 「我不吃不喝如何有力气逃走啊?难道要饿死在这吗?!还有,寻物瞬移功能和远距离传信功能!为何现在还不能用!」 小甜甜理直气壮:「因为您现在身子太虚弱啊!前几日被猛灌***!又被泡在冰水!」 好吧……既然如此…… 「所以!我打算……今夜出逃!」风水清狡黠一笑,背着小手开始在营帐内踱步。 「你当我这几日是白白浪费时间吗?虽不能出去乱走,但我偷偷在帐布上破了个洞,将他们巡逻、换班时辰摸得一清二楚!」 「哦!!!」小甜甜恍然惊呼:「如今风水浚正于边境抵抗东昌国进犯,想必大耀军营距此处并不远。如此一来!便可逃去你大哥那里!」 「没错!哈哈哈……」 欧阳曜今日难得空出时间,想着来营帐看看小丫头。刚步至门口,便听里面传来欢喜笑声。 呵呵……这小姑娘倒是与水浚两个性子。一个活泼,一个严肃。 谁能想到他们是亲兄妹?! 瞧桌上餐食剩了许多,欧阳曜眉头紧蹙,「怎么?菜不合口味?」 男子神色过于肃穆,风水清难免紧张,「呃……不是,菜太多了我吃不下……」 同时亦在心内仔细忖度…… 这男人长得魁梧奇伟,英姿勃发。乍一瞧与大哥身形相差无几!难怪那夜得救时,将他误认成大哥。不过…… 虽与欧阳曜素未谋面,我既听说过他,他也应…… 「风水清,你怎么惹上徐桦鼎那个疯子?」欧阳曜鹰眼般锐利的眸子递了过来,似可洞察一切。 看来所想无错!他确实认得自己! 「啊这个……」 风水清坐在他对面,两根食指将手中帕子绕来绕去,「说来话长……呵呵……」 「罢了,那我不多问。」 欧阳曜爽 快回应,转而压低声音:「如今正值与大耀对战,你身份敏感。但我与水浚多年交情,也将你视作小妹妹般……所以……」 「所以?」 风水清察觉到他话里有话。 「今晚别睡,等我来接你。」 /129/129680/31051905.html 第九十八章 大哥啊! 「接我?」 风水清诧异惊呼。 「嗯,到时你扮成小兵,我将你送到大耀军营附近。」 欧阳曜讲得满脸真诚,一对虎目亦是跟着柔和下来。 她确有预感欧阳曜会「后知后觉」故意放自己溜走,可未承想他打算亲自助她逃脱! 这事若被旁人晓得……堂堂东昌国大将军,竟将敌国主将妹妹送出军营?! 「多谢您,欧阳大哥。」 待欧阳曜离开营帐,风水清抚着他方才交给自己的士兵服甲,暗暗沉思…… 大哥年幼时,因痴迷武功被爹爹送到亘康山,师从鈞海大师精进武艺。 与志同道合的欧阳曜相遇。 二人虽来自不同国属,许是性子相投、英雄相惜,感情愈渐深厚。 欧阳曜长大哥三岁,今年应已至而立,所以大哥一直称他作师兄。 如今天下被大耀、东昌、溟幽鼎足三分,立锥小国不计其数,可谓是荆棘满途。 可二人名号却早就传得响当当!试问有谁不知大耀墨骊水浚、东昌赤棠欧阳! 大哥常年征战在外,回府次数寥寥。却每次都会提起那个义胆忠肝、赤血丹心的师兄。 还曾惋惜而叹,若欧阳师兄乃我大耀人士多好!如此便不会于战场内相遇相杀。 小甜甜感应到她脑内混乱思绪,耐不住询问:「看来他这人……还不错?」 「嗯!若他有异念,何必帮我隐瞒身份,早将我当做人质去战场给大哥示威了。」. 小甜甜忖念片时,深表同意,「所言有理!宿主,我还有一事!近几日我总会查探到极细微的巫蛊之息,方才欧阳曜来后,那股气息更加浓厚!」 「巫蛊?!」 风水清咋舌不已。 天下通那巫蛊之术的人皆在南疆国!且巫蛊阴诡狠毒,瘆人得很! 难不成……此次东昌国频繁挑衅便与那有关?! 若说东昌国与大耀素来交好,均属倡和之国。 可如今,东昌国竟率先进犯! 近几日她还留意到军营气氛稍有颓靡,将士们也各个蔫头耷脑提不起精神。 许是……事有蹊跷也说之不定!否则一向安分守己的东昌国,怎会屡屡挑衅? 小甜甜沉思须臾,言之凿凿道: 「兴许真被你想对!因那巫蛊之息是附着于欧阳曜身表,并非他体内发出!应是他身边之人!所以通巫蛊之术的人,许就在军营暗处操纵大局!」 「如此一来……」风水清面露坚毅,「更要速速逃离此处,先与大哥汇合再从长计议!」 …… 自打入了夜,风水清便换上士兵服躲在被窝静静等待。 万一有人闯进来瞧见自己衣着打扮,定要坏事! 因而她只得将被子裹得紧紧,强撑困意,等待欧阳曜现身。 丑时一过,风水清果然听到阵刻意放缓的脚步声…… 直到畅通无阻出了军营,风水清才敢将低垂的头抬起。 虽她后脑勺被男人胸膛战甲磕得生疼!但心内喜悦还是呼呼呼地往外冒个不停! 哈哈哈哈……终于逃走了! 呃不对!被放走了! 还能见到大哥! 自上次相见已过去数月,那时还是刚被魔王逼着结了婚约…… 啊魔王……他还病着。 有点想他。 然则东昌***营某处角落。 一身着黑袍的老年男子,嘴角噙着阴笑,正偷偷瞧着远去的马儿…… 他手持琉璃罐子,罐中是数条肥肥胖胖的黢黑蠕虫,它们堆挤在一起扭动身躯。 瞧上去恐怖诡异又恶心。 令人心底止不住发寒。 …… 欧阳曜勒缰止马利落跃下,亦不忘将小丫头扶下马,边抬臂指向东方。 「再往东走几里便是大耀军营,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嗯!我明白,谢谢你欧阳大哥。」风水清抬起小脸儿,月光遮不住她唇角灿烂。 欧阳曜心坎蓦然一暖,从袖口掏出封信,「将这个替我转交给你大哥,我回去了。」 风水清将信收好目送他离开,却忽觉手臂酥酥麻麻传来异样感觉…… 小甜甜声音微抖:「宿主……我感觉你……好像中了蛊虫。」 「啊?!天老爷啊!!!我害怕虫子!!!快快快帮我将虫子弄出去啊!!!」 于是远远瞧去…… 便见一身穿银色战甲的「小兵」在原地蹦来跳去,边转圈边疯狂拍打自己。 小甜甜欲哭无泪:「这个我没办法啊……您别太激动!你越激动血液流速越快,那虫子会伤你肺腑!!!」 「呜呜呜……好……」风水清强镇心绪,抽抽搭搭往东边走。 旭日东升。 金轮初出光赫赫,万物似火发。 不远处整齐排列的营帐被朝阳映得金光潋滟!犹如风水清此时的心! 太好啦! 终于走到大耀军营啦! 然而…… 「我都讲了!我是清晖郡主!!!你们的主将是我大哥啊!!!」 「你这小子满嘴胡言!分明就是东昌国派来的细作!过会看风将军如何收拾你!」 啊啊啊!真是要疯了! 做郡主有何用?! 讲出来人人都不信! 之前在西北时讲我开玩笑!现在又被当成细作…… 风水清方才乐颠颠地正往军营门口跑,忽被潜伏在周围的士兵直接按倒! 无论她如何解释自己身份,仍被当作敌军探子给抓了起来。 小甜甜努力憋笑:「宿主……谁叫你忘记跟我换寻常女子衣裙!穿着东昌国战甲不抓你抓谁啊!」 「扑通……」她被士兵粗暴地丢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尘土灌满嘴。 铿锵稳重的英朗之声,缓缓从头顶传来:「这是何人?」 「回风将军,此人噙着疯笑往军营跑!身着东昌国战甲!还嚷嚷着自己是清晖郡主!」 士兵眼内盛满自功之色,嘴角快要咧到后脑勺上去! 似乎真正讲的是:「我抓了个冒充你妹妹的小子!求赏赐啊求赏赐!」 闻言,刚穿佩好墨骊玄甲的风水浚才转过身子,瞧了眼地上披头散发、银甲傍身的「细作」。 风水清抬起小脸,边哭边笑:「大哥啊!!!呜呜呜哈哈哈……」 「清清?!!」 …… 收拾一番后,风水清虽穿着不合身的大哥衣衫,但至少比方才清爽干净许多。 她窝在风水浚怀里,瞪着方才将她丢到地上的小兵。 「郡主……属下知错,求您……饶了小的……」 小兵吓得结结巴巴,因他再清楚不过,自家主帅风大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宠妹狂魔! 经常将宝贝妹妹挂在嘴边不说,前阵子妹妹过生辰,风将军更是于百忙战事中连夜亲手制作生辰礼,遣人送回皇城! 而自己不仅将她丢在地上,抓人过来时……好像还踹了她几脚…… 「罢了,你出去吧。」风水清这会儿不想耍性子,只想好好窝在大哥怀里撒娇。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小兵连滚带爬出了营帐,如获大赦般长舒口气。 未等跑出多远,便撞到个急匆匆往这里赶的威俊身影。 「清晖郡主当真来了?!」 小兵拱拳恭敬答道:「没错!凌将军,她正在风将军营帐!」 /129/129680/31051906.html 第九十九章 心里满满是魔王 「清清,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风水浚疼爱地搂着小丫头,语气更是软如绵。 自皇城一别后。 风水浚再也未能与妹妹相见。 前几日凌傲率援军抵达,将方永南与皇后一事细细与他交代了一遍。 风水浚简直是疾首痛心! 那个魔王般的混蛋九皇子!竟让自己的宝贝妹妹为了他…… 待回去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我是被欧阳大哥送来的……」风水清念念叨叨将被劫之事缓缓道出。 风水浚听后脸色瞬黑!拳也攥得胜似铁石。 「泫宸魈病了!?那你嫁过去后岂不是要日日照顾他?!不行!取消婚姻!我的宝贝妹妹决不能嫁个病秧子!坚决不行!!!」 呃…… 这好像不是事情重点啊…… 风水清愁得心内直嘀咕,早知不将魔王生病的事讲出好了。 见大哥气得眉头拧在一起,她伸出小手为他展平,眸色诚然稍携羞赧。 「大哥,他待我很好。如今他病了,我怎能做出弃他而不顾之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况且妹妹真的很喜……」 话音未落,墨色隽影闯入营帐! 罕见地,失了仪。 「清晖郡主!」 风水清扭过头,瞧见身着墨隼战甲的凌傲正眼眶含泪望着自己。 「呀!凌傲!好久不见!年节时你急着走我还未来得及讲,你穿这盔甲挺好看!」 见她仍旧笑靥如花,天真可爱。他的心,也跟着欢愉起来。 离开皇城后,他对她的思念如野草般疯蛮生长! 临走时与那人讲的几句话……看来,他当真听了进去。 如此这般,他也终于安心。 凌傲欣然而笑:「多谢郡主夸奖,您怎么会在此处?」 哎……看来我又得解释一遍。 风水清快愁掉了眉,她只得再将事情简单交代一遍。 凌傲听后亦是眸光瞬凛!双拳捏紧,「该死!都是因为他!」 他的神表被风水浚尽收眼底,然不动声色只开口吩咐一句:「去取些早膳来,清清还未用膳。」 凌傲:「是,风将军。」 风水清当真饿极! 昨晚用过膳便一直提心吊胆等待欧阳曜现身,之后又独自步行两三个时辰。 虽然军营膳食不及府内,但看着也颇有食欲!尤其这道烤野鸡!当真是让人食指大动啊!!! 见小丫头吃得满嘴油,风水浚脸上难掩宠溺,用指腹替她拭去唇边油渍,「清清啊,慢点吃,噎到可怎么好?」 「唔唔唔……好好好……」 旁边坐着的凌傲同样笑意盈盈瞧她吃,边不停往她碗里夹菜,「郡主,这个野菜是今早新采的,您也尝尝看!」 「嗯嗯嗯多谢…多谢……」 「凌傲!你小子……」一道清丽明朗之女声传入营帐。 风水清鼓着腮帮子循声望去。 门口立着的女子英姿焕发、精神抖擞,瀑发一丝不乱地高束于头顶,似贝联珠贯。 她面若银盘,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尤其那一对杏眼,五分飒爽,五分眣丽。 实属巾帼英雄之姿! 「何事?初将军?」凌傲偏过头,真诚询问。 「这位是……」 女子目光霎时被嘴巴鼓鼓囊囊的小丫头吸引,酸溜溜之芒从眼中转瞬即逝。 「我是风水浚的好友!好友!哈哈哈……想他了来瞧瞧!」 风水清快速咀嚼几下空出嘴,「诚挚」介绍自己。 这位女子,风水清印象颇深。 她名初泉,一直深深爱着大哥,同凌傲一样皆是孤儿,得大哥相救后随他一同行军打仗。 虽是女儿郎,但完全不输须眉!战场上以一敌十乃常事。 前世时,情识趋近于零的大哥丝毫感悟不到初泉情意。 直至她为替他挡暗箭战死沙场,大哥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其实…… 早就对她动了情。 也算得上是一对苦命鸳鸯。 所以风水清不忙于解释自己身份,想着若惹她吃醋,许会早些表露心意。 至于大哥……没准儿会因她误解而心疼,赶紧冲破如被堵死般的情识障碍!!! 嘿嘿嘿…… 毕竟……食酸使人明情智! 小甜甜嘴欠揶揄:「泫宸魈与苏柠月刻意装作亲密时,你那醋都吃了一大缸了!也没看你开窍到哪儿去!这会儿又明白了?」 「你真的很欠揍啊小甜甜!」 果不其然,初泉方才还骄傲扬着的嘴角耷拉下去,语气亦变得冷冰冰: 「你这女子可知羞耻为何?!身着男衣不说,竟还随意擅闯军营重地!」 风水浚刚要开口解释,风水清忙不迭用小手捂住他嘴,「水浚哥哥同意让我来的嘛~说他也很想我!是不是啊水浚哥哥~」 小甜甜狂笑:「哈哈哈哈宿主!你现在这模样当真贱得很啊!!!」 「哼!恬不知耻!」初泉厉喝一句,转身便走。 风水浚取下她小手,语气带了些急:「清清,你那是在讲什么话?你……」 「怎么!你心疼啦?紧张啦?!」风水清调皮地眨眨眼,止不住调侃。 大哥脸色蓦然布满绯意,「我……没有。」 「没有什么啊没有!!!」她犯愁地皱起脸,用力推他起身,「快去追啊!!!女孩子生气是要哄的!快去啊!」 「哦……好。」 见风水浚慌乱无措的背影,她笑得更欢喜。 大哥真是块木头疙瘩!这回有我帮忙……希望他们能早日终成眷属吧! 风水清继续乐乐呵呵用膳,瞥到凌傲直直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发毛。 这傻小子看我时怎么呆呆的?莫非……近些日子未能满足伙头军趣好? 嗯……好不容易来一次。 那便成全了他! 风水清:「凌傲,你最拿手的菜是什么呀?」 「啊?」凌傲被问得发懵。 「啊?!我问你做得最美味之菜是什么?」 「属下……」踌躇之间,凌傲将自己掌握的各项技能皆在脑内过了一遍…… 唯独…… 「属下不会做菜啊……」 风水清眼瞪得更圆:「你不是伙头军吗?!伙头军不会做菜?」 凌傲脸上掩不住费解,小心翼翼回答:「属下不是伙头军啊……」 小甜甜再次狂笑:「哈哈哈!还在那给别人牵线搭桥呢!自己稀里糊涂都弄不明白!宿主你傻啊!凌傲他是喜欢你啊!!!」 「咳咳咳……」 风水清被惊得狠狠呛住! 凌傲忙为她倒茶,「郡主您慢点吃……您若是想让属下做菜,属下便去学。」 「啊咳咳咳……没事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打发凌傲出了营帐,风水清再无心思继续用膳,原来他怕我饿到渴到是因为…… 小甜甜贱笑:「嗯!是因为他喜欢你!我 看你把情识都给泫宸魈了,对别人可真是一点不留!」 风水清:「……」 得知凌傲对自己心意后,风水清简直想钻到地缝里去! 恍恍惚惚一整日,这会儿晚膳也用得饱饱,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可我的心里…… 满满都是魔王了呀! 再容不得旁人! 小甜甜:「怎么着宿主?您还打算在心里给凌傲腾点儿地方?!」 风水清双手环胸,吹了下额前刘海,「才不是!我感觉此事还是挑明拒绝得好!省得惹出乱子,也省得凌傲胡思乱想!」 「那便祝你成功!快早点睡吧!近些日子无法开启功能就是因你身子太虚!好好休养几日就好啦!」 边碎碎念,小甜甜边在意识内打了个哈欠,惹得风水清也来了困意。 刚阖上眼睛没一会儿。 吵嚷声陡然传入营帐! 这声音…… ??? 怎么像魔王?! /129/129680/31051907.html 第一百章 他是我未来夫君 闻声,风水清趿拉上鞋子跑出营帐!围观士兵将营地大门堵得水泄不通,她好不容易才挤了过去。 却见…… 风水浚满面怒意,拳头如金石般死死攥紧!举起手臂又要再狠狠砸下去! 而被打倒在地之人…… 当真是泫宸魈!!! 「啊!魔王!!!」 风水清冲过去护在他身前,急得掉眼泪,「大哥!你为何要打他!?」 「你因他而病!他却护不好你害你被劫走!清清,你走开!」 「我不走!!!那件事根本不是魔王的错!是我执意要帮他的!呜呜呜……」 风水浚面对妹妹罕见地沉下声,偏头低吟:「凌傲,将她拉走。」 风水清转身而蹲,紧紧搂住泫宸魈冰凉的身子不松手,「要拉走就将我们一起拉走!」 「小清……」 虚哑嗓音于耳畔响起。 风水清为魔王拭去嘴角鲜血,他的脸色……似乎比自己被劫走前更要惨白羸弱。 他拖着病体来寻我…… 呜呜呜……鬼男人!!! 「风将军!殿下是因病了才……」 裴刈方才欲出手拦阻或替殿下挨住一拳,却被泫宸魈喝令制止,他只得眼睁睁看着风水浚将殿下打倒在地。 现下好不容易得了缓和时机,他连忙跪地向灼容满面的男人求情: 「自郡主被劫走后,殿下放弃喝药!放弃休息!一直在焦急寻找郡主!风将军……请您莫要再对殿下……您若想打,便打属下!!!」 「大哥打得对,是我不好,让她被劫走……」泫宸魈抬起手背蹭去嘴角血线,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他柔柔推开风水清,直面风水浚而立,「大哥,是我的错。」 两个男人个头相差无几,只是魔王病颓之态浓重,身子眼瞧着又要栽倒下去! 风水清心如刀绞。 见大哥举臂再欲出击…… 她泪覆满颊挤到二人中间,眸眼明亮坚毅,直直展开双臂! 「大哥!他是我未来夫君!泫宸魈当真待我很好!请你相信妹妹!」 「郡主……呜呜呜呜……属下好感动啊!!!」还未等其他人言语,裴刈率先嚎啕大哭! 他自诩见证了二人一路走来之辛酸不易。 只要殿下与郡主恩爱,比他自己得到幸福都要开心! 如今又听到郡主这般维护殿下!他这颗感性的小心脏…… 当真是噗通噗通越来越烫啊! 风水浚被妹妹哭得心软,只好松开手掌,凛冽寒语:「我不管你是皇子还是太子!我妹妹若在你这受委屈,我定亲手杀了你!」 语毕,他看向风水清的眼神略泛澜波,而后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 我的小丫头…… 就这样被臭小子给拐了心! 好!难!过!!! 凌傲转身前,同样深深盯了风水清许久,见她那般关心他的模样…… 嗯!她欢喜便好! 她觉得他好……便好。 一众人群散尽,风水清将泫宸魈扶回自己营帐。 魔王奄奄靠于床榻内壁,虚弱地直不起身子,似被黑暗笼罩。 那双俊眸,却亮得发光,「小清,你方才所讲之语……我好开心。」 风水清眼泪再次决堤,音调拔得老高却载满心疼,「你为何要带病跑来寻我!」 泫宸魈拼力撑起上身,将她拥入怀里,「我只想第一时间知晓你安危……对不起,我未能护好你 ……」 言语间,他的苍白唇瓣愈来愈近,长睫微颤,似有晶莹水泽顺睫滑落。 他的吻,再不狂暴,再不急躁。 细细碎碎,轻轻柔柔,盛满爱意。 风水清抬手覆上他瘦削侧脸,眼泪扑簌簌地落个不停,「魔王……你要好起来啊……我真的很怕你会……」 嗯……我确实会。 泫宸魈黯然神伤,心痛得快要窒息。自己病了之后那些事……依然有条不紊进行。 如此这般,还算欣慰。 「不哭,我的小姑娘怎样都好,只是哭起来的话我这里会疼。」 他拉住她的小手置于自己胸口。 那里跳动的平缓温和,犹如魔王此刻噙在嘴角的孱弱微笑。 风水清用袖子拭去眼泪,挤出个嫣然之笑:「嗯!我不哭!」 「嗯。」 泫宸魈轻声应答,便再也撑不住精神缓缓阖眼沉睡过去。 风水清为他盖好被子,躺在他身边枕着他手臂,心头堵得厉害。 曾经那般神采奕奕的一个魔王,如今病得…… 小甜甜高亢急音骤时传出:「宿主!您体内的蛊虫……似乎要被吸到泫宸魈身上!」 「啊!!!」 风水清吓得弹起身子!便瞧见五条黑黢黢的蠕虫从小臂破肉而出! 她痛得想捂住,却又不敢乱动。 那些蛊虫又肥又胖,浑身绽着油腻之光。风水清顾不得手臂疼痛,用帕子赶紧盖住欲丢到地上踩死! 可不过弹指间……那些虫子便疾速于泫宸魈耳内钻了进去! 他的鼻眼倏时开始向外流黑色血线……煞是惊诡可怖! 风水清于意识内悚然念道:「这可如何是好?虫子都钻到魔王身上去了!」 小甜甜似在探查与感应,隔了好一阵儿方才回话: 「那些蛊虫进入你体内后,不断蚕***气脉血!但若想养成蛊虫,则需邪祟黑暗之物作为养分。而他体内恰好有至暗能量!蛊虫应是受到诱惑转入他体中!如此一来……」 风水清恍然,「如此一来!是否会将他体内至暗能量蚕食干净!?」 「干净倒不至于……应可纾解一段时日……」 倒真如小甜甜所讲那般,蛊虫进入泫宸魈体内一刻钟后…… 他口鼻虽还在向外流黑血,但那血液颜色……逐渐开始转红。 不多时,他的呼吸也愈渐平稳,不再气喘急促。 只是…… 「小甜甜,那些虫子跑到哪儿去了?!」 小甜甜感应少顷,笃定道:「他体内至暗能量太强烈!蛊虫应承受不住被融成液体随血液流出……我能感应到那些虫子的气息混于其中。」 风水清绞了个温水帕子,将泫宸魈脸上血迹仔细擦拭干净。 确定他安睡无虞,才躺到床榻开始暗暗忖量…… 看来当真有南疆国之人混在东昌军营内!还阴差阳错帮了我们一把! 此事……越搅越乱…… 啊……好困…… …… 风水清迷迷糊糊醒来时天光已大亮,身旁的泫宸魈却不见踪影! 天老爷!他跑哪儿去了?! 莫不会……大哥趁我睡着时将他拉出去暴揍一顿吧?! 小丫头吓得忙向营帐外跑!却「咚」地撞到那熟悉的硬邦邦胸膛。 「大清早你急着去哪?」 /129/129680/31051908.html 第一百零一章 我只想嫁给你 熟悉的清冽嗓音笼于耳畔,风水清猛地抬头,瞧见魔王正满脸迷惑看着自己。 他的面唇已恢复往日红润,剑眉邃目,依旧那般俊凛无垠。 鼻梁一酸,她的泪夺眶而出。 泫宸魈懵懂无措地赶紧为小丫头揉了揉额头,「磕痛了吧?怎么还哭了?」 「呜呜……你的病好了呜呜呜……」风水清扎进男人怀中,哭得更凶。 她已然很久未见过这般精神的魔王,前段时日他那羸弱苍白的模样…… 她真的好怕……他会死。 耳畔心跳再不低缓孱弱,而是砰砰有力地跳动着,胸膛也是滚烫硬挺的令她安心。 怀中小丫头身子又软又暖,泫宸魈宠溺地收紧双臂,柔抚她垂背长发。 今晨醒来时,自己的身子再无脱力感竟恢复往日活力! 令他不免惊诧,明明昨晚还…… 瞧着身旁小姑娘的甜甜睡颜,心内隐有怪异预感,也冥冥之中深觉……是她帮了自己。 虽不通晓缘由,但只要自己的小姑娘安然无恙,其余的事他皆不在乎。 他方才出营帐,是想吩咐裴刈收拾行装带她回皇城。刚返回屋内,却见小丫头急匆匆往门口跑来,撞到自己怀里。 他知道,她在担心自己。 一想到小姑娘被劫走后可能遭受的苦痛,心内便狂掀怒意与自责。 都是因我,才害她如此。 前几日病重时那种心余力绌之感,与护不好她的深深恐惧…… 幸好,那些事已安排妥当,尾声将近。她的未来之路应布满光辉,灿烂炳焕。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承负黑暗,清除障碍。 离开前,予她我全部的爱。 思及至此,泫宸魈垂头,柔绵至极地吻住她樱唇,又一点一点将她脸上泪痕悉数吻尽。 泪咸,却让他心甜。 「我已无事,这段时日是我不好让你担心。别哭了,乖。」 「嗯嗯嗯……」 风水清用脸蛋在他胸膛蹭来蹭去,两只胳膊也紧紧搂住男人的腰,活脱脱像一只正撒娇的猫儿。 「哎呦喂!一大清早就在这腻乎!!!」 欠揍声音倏然响起,风水清红着脸将脑袋彻底埋进泫宸魈的宽阔胸膛。 刃血面上终于恢复灿阳笑意,单手遮眼,却露了条缝隙,「哈哈哈……郡主就是殿下的奇药啊!一看着您殿下连病都好了!」 泫宸魈凝眉拍了下他后脑勺,而后牵小丫头坐于凳上,又将她抱坐在自己大腿搂于怀内,「事情办好了?怎去了一夜?」 「殿下啊!!!」刃血五官瞬拧,哭丧着脸开始诉屈。 「那可是重兵把守的东昌大营啊!我就带了五名春雪阁的人!能活着出来已实属不易!更何况还要将那老东西从牢里偷走!」 原来自风水清被劫走后,泫宸魈遣刃血裴刈启动全部暗线疯狂打探她的消息。 一筹莫展之际。 竟收到封附了风水清手帕的密信,透露她被徐桦鼎劫到淩珏湖附近。 心急如焚的他来不及多虑,便即刻启程连夜纵马赶了过去。 抵达湖边后却寻不到她丝毫踪影,地面仅剩些早已干涸的血迹。 泫宸魈急得还以为自家小姑娘真被投了湖!直接跳入湖中去寻! 还好刃血裴刈眼疾手快,二人拉扯了好一阵,才将发狂的殿下拦住。 恰逢,一队东昌国士兵于附近巡逻。经刃血「笑意询问」后,他们得知…… 欧阳将军确实救下一女子,但那女子不 知逃去何处。 泫宸魈只好心存侥幸先去大耀军营探寻,想着小姑娘会不会偷偷逃去那里。 毕竟大耀与东昌正于边境交战,她的大哥又身为率军主将。 结果,当真遇见了她! 另一边,泫宸魈遣刃血率春雪阁之人,将徐桦鼎从东昌军营劫回。 欺负我的小姑娘。 我必要亲手虐诛之! 瞧刃血委里委屈的模样,风水清这才反应过来,「老东西?!徐桦鼎?」 「是啊,这会儿关在牢里了!」刃血自顾自倒了杯茶,慢悠悠边喝边讲。 看来那家伙会死得很惨…… 风水清瞥了眼身旁戾气渐盛的魔王,偷偷于心内念着。 「小姐!!!」又一道熟悉女声传来,是红着眼眶的夏樱。 「夏樱?你怎么来了!?」 小丫鬟跪在风水清面前拉住她手,激动地哭泣半晌才讲出话: 「您被劫走后,老爷与二公子忧心无比!奴婢们也很挂念您!春枣又不会骑马,所以奴婢便求殿下带奴婢一同来,想着寻到您后身旁可有相熟之人伺候……小姐您没事就好…呜呜…」 「快起来吧,这么远的路程,你这一路赶来辛苦了。」风水清眼眶渲上雾气。 春枣与夏樱这两个小丫鬟……当真是打心眼儿里待自己好。 夏樱用衣袖拭干泪水,仍旧哽咽:「奴婢昨夜已给老爷传了信,见天色太晚便没来打扰您休息。您还未用早膳吧?奴婢这就为您去做些可口的。」 语毕,夏樱退出营帐,刃血也离开屋子跟了去。 见她背影匆匆,刃血一把扯过她胳膊,眸子罕见地锐利起来,「你骗得过郡主,骗不过我。小樱樱,你有个大秘密瞒着我们!」 「放开我!」夏樱挣脱不开,又怕帐里的人听了去。 只好…… 「吧唧……」 踮脚亲在刃血脸颊。 「小樱樱……」他的双眼瞬时如醉酒般朦胧,一只手覆上她方才亲过之处。 夏樱脸色绯如赤霞,莞然一笑:「刃血,我绝对不会伤害小姐!其余的事,我现在无法告诉你。」 闻言,刃血缓缓松开手,愣怔盯着夏樱跑去伙房的身影。她方才的模样真诚坚毅,初识那日她便是如此。 我……相信她。 待回过神,夏樱早已跑远,刃血颊边酒窝亦渲了些红,迈开步子狂追! 「小樱樱!你再亲我一口呗!小樱樱啊!!!」 …… 营帐内,在魔王半哄半亲半厉喝地「折磨」下,风水清才委委屈屈将被劫走后的事与他详述一遍。 起初她对魔王讲,是自己凭着机智敏捷从东昌***营逃出。 但不知为何,明明自己说谎技术还算得上炉火纯青,却总被男人轻易戳穿。 只得老实交代…… 是欧阳曜助她离开。 即使风水清已快磨破双唇解释了不下十遍!那人只是大哥好友。 泫宸魈却仍无法控制自己,于脑中开启了几十个酸意小剧场…… 【小剧场一: 欧阳曜喜欢我家小姑娘。 小剧场二: 欧阳曜带小丫头回大耀军营时,在她身后偷偷用手指缠她发丝。 小剧场三: 欧阳曜牵起风水清双手,眸目深情:「我早就倾心于你。」 …… 小剧场五十: 欧阳曜与风水清身着婚服。 一同在婚宴厅门口迎 送宴客。】 泫宸魈:「该死的!他比你大哥还年长!你怎能嫁给那个老家伙!!!」 ??? 风水清:「啊?!」 魔王突如其来的狂暴与奇怪话语搞得她脑子发懵,「我嫁给谁?!」 泫宸魈努力平息怒火,心头苦涩地直发酸…… 我乃将死之人,既已决定要将她推入光明,又怎能如此禁锢她自由…… 她总不能……余生不嫁。 瞧魔王淬火的眸子如被冰水覆灭,转而蒙上晦暗雾霾。 风水清用小手轻抚他眉心,红彤彤的脸蛋满是盈盈笑意,「虽不晓得你这脑子进了水的魔王在胡思乱想什么……」 「但我只想嫁给你呀!」 /129/129680/31051909.html 第一百零二章 四只斗鸡 风水清嗓音似露滴竹叶般泠泠作响,诚挚透澈,碧眸同样波光涟漪。 泫宸魈蓦然而怔,心内注满的阴霾幽暗,被此句话尽数洗刷干净。 他宝贝似地轻柔将她小脸捧托于掌心,宠溺地亲啄她唇。待甜甜滋味充满齿颊间,才舍得放开。 泫宸魈面覆灼红,温软喃语:「嗯,我也只想娶你。」 「嘿嘿。」 风水清赧然而笑,旋即皱起眉头,「你方才又神游到哪儿去了?你这个醋缸魔王!」 「我没……吃醋。」 瞧魔王口是心非的模样,与飘忽躲避的眼神,小丫头不屑撇撇嘴,「那你讲得乱七八糟之话是何意?你不会幻想到我与欧阳将军成婚了吧?!」 她还真猜对了。 泫宸魈尴尬地扭过头,抬起茶杯一饮而尽,喉结亦滚动得格外不自在。 「啊哈哈哈哈!你就是!我就说你这脑子里定是灌了水!」风水清捧腹大笑,还揪住魔王披在身后的长发摇来摇去。 他面色更窘,拽回自己头发,红着脸嘴硬逞强。 「我没有!!!」 「就有就有!!!」 二人似孩童般吵闹半晌。 泫宸魈气得想笑,索性用唇封住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的小嘴。 她才安静下来。 正当他要加深这个吻时,门口传来阵怒意剧咳:「咳咳!咳咳!!!」 风水浚本想来瞧妹妹早膳用得是否可口,一进屋就看那臭小子搂着妹妹狂亲! 好不容易退下的怒火,瞬时爆燃!「今日你这病秧子倒精神得很!清清你过来!」 风水清见大哥脸色发黑,从魔王怀中跳到一旁,却呆立在原地不敢动作。 一边是疼爱自己的大哥。 一边又是心里满满装着的魔王。 咦?这种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正当她踟躇发愁时,手被泫宸魈牵起带着一同走到大哥面前。 「大哥,昨夜我已遣人将徐桦鼎掳回,日后再不会发生相同之事。」魔王声音低沉凛然,却盛着满满敬意。 风水清明白因他是自己大哥,所以魔王格外尊敬。 心有感动的同时…… 这种感觉为何如此熟悉?到底是何时经历过来着? 恰逢夏樱端着早膳进了营帐,身后跟着满脸贱兮兮笑容的刃血。 他们见泫宸魈与风水浚一左一右直面而立,中间夹着怂怂傻笑的风水清。 瞬时反应过来…… 此地不宜久留! 夏樱赶紧将东西撂在桌上,垂首退出营帐。刃血本也想离开,却撞见正往屋里走的凌傲。 说实话,近些日子不见,他对这臭小子竟还有五分想念! 「呀!小子!好久不见!呦呵~你穿这墨隼战甲挺帅啊!」 言语间,刃血熟络地将胳膊搭在凌傲肩膀,毫无意外被嫌弃甩开。 于是…… 原本只是泫宸魈与风水浚二人对峙,这回成了四个人面对面而立! 风水清目前个头还不高,只得仰起小脑袋对四个高大男人左瞧右望。 一拍脑门儿! 对了!收拾大耗子时便是如此!两只炸毛斗鸡!现在变成四只!!! 她颤颤巍巍吞了下口水,右手牵住魔王,左手牵住大哥,真想带他们二人一同唱歌跳舞转圈圈!!! 气氛莫要如此可怕啊! 救命啊!!! 「那个……大家都饿了吧……呀!早膳有牛肉红萝卜粥呢!快来尝 尝!你们快来尝尝!」 风水清拉住两个黑脸男人走至桌边坐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被夹在中间。 她舀起粥喝了一口,虽不及春枣手艺,但味道实属不错! 呼噜呼噜一碗下肚,魔王与大哥碗中食物依然整齐未动。 风水清鼓起勇气拍了拍桌,「吃饭啊!别盯啦!!」 魔王率先动作,见小姑娘碗中已空,想取来为她再盛一碗。 却触到风水浚也伸过来的手…… 风水清只得眼睁睁瞧着那可怜瓷碗……快被扯成两半,如此时此刻的她自己! 「我自己盛!我自己来!!!您二位松手!」她讪讪笑着拿回碗,躬身点头,弱小至极。 盛粥之争已平安度过。 见二人心不在焉默默用膳。 只喝粥!不用小菜! 她想夹,却又不知先给谁夹…… 小甜甜终于忍不住在意识内揶揄:「哈哈哈哈哈!宿主,我都替你发愁!之前是属下不对付,现在正主儿也开始了!哈哈哈哈接下来的日子有好戏看了!」 「苍天啊!!!求一道炸雷劈死我吧!!!」 「其乐融融」的早膳终于用完。 风水清只觉食物全卡在嗓子眼儿,下不去肚,吐不出来。边捶胸口,边紧张兮兮盯着周身笼罩灼热气焰的二人。 刃血凌傲已离开营帐,大哥却仍端坐于原地,只若有似无地斜睨魔王。 魔王虽一直沉默,但她感觉的到,他是在努力隐忍自己的暴躁。 风水浚取出封信拍于桌上,「你既与清清结了婚约,我这做大哥的自然不会太为难你。况你大胜蛮部之事确有功劳,如今与东昌国的战事希望你也能上些心思。」 「嗯,我留下助大哥一臂之力。」泫宸魈冷声开口。 风水浚似乎也很满意这个答复,将信推至他面前,「这信是欧阳曜私下交予我的,你也不是外人,读读吧。」 待读过信中内容,泫宸魈思虑须臾,仍觉疑惑,「欧阳曜这是何意?他竟要咱们助他造反?!」 风水浚将信收好,眸光深邃,忖度道:「我与他相识数年,深知他脾气秉性,东昌皇帝舒麟又于他有知遇之恩。我想他定是被逼至绝境才出此下策,只是我暂时还参悟不透其中缘由。」 「哈啊……你们先聊,我出去透透气。」 风水清听了半晌脑子迷迷糊糊又发懵,索性起了身子向营帐外走。 泫宸魈淡声开口:「过会我遣刃血护你回皇城。」 「啊?!」 风水清放下正抻懒腰的双臂,小脸儿也唰地皱成一团。 风水浚这会难得与泫宸魈统一意见,也肃声重复一句:「嗯,清清,收拾好东西赶紧回家,爹爹与筠之很担心你。」 「我不走!」 她理直气壮双手环胸。 本就与大哥许久未见!这才刚在军营住了一夜,话还未来得及与他讲上几句! 再说魔王,他虽暂时身体无碍,但那至暗力量仍在他体内作祟! 并且,风水清隐隐有种奇怪感觉,此次若是分别,便再也无法见到魔王。 想法或许过于天马行空,但没来由地就是有种不详预感萦萦笼罩于心。 所以她必须留下! 一来要好好思考如何助魔王摆脱那恐怖东西,二来……如若真有意外,她或许也能帮得上忙! 「不行!」二人在此事上颇有默契,异口同声。 随即还一同站起向她走来。 风水清也不顾大哥在一旁站着,急得直 接搂住魔王腰身:「我不走!!!我留在这也可以帮上许多忙!我保证不乱跑!乖乖的!!!」 见状,风水浚心中酸溜溜。 呵呵……这傻丫头,下意识地还是选了那臭小子。若不是泫宸魈在这,她应投进我的怀抱吧……哎…… 我的小妹妹,我的小丫头…… 真是妹大不中留啊…… 泫宸魈将她推出怀抱,俯身凝视她泪眼,「行军打仗之际你不可以留在这里,太危险。而且你在这,我会分心。」 哼!臭小子! 情话讲得真顺溜! 风水浚偷偷在一旁撇撇嘴。 最后,无论风水清如何哭嚎撒娇耍赖,仍敌不过魔王与大哥的共同施压,坐上了返回皇城的车轿。 哼!气死我了!!!这俩人欺负我时倒来了十足默契! 气死我了啊!!! 小甜甜欠兮兮回话:「你这小姑娘蛮不讲理!人家分明是为你好,怕你受伤。毕竟刀剑不长眼嘛!你可倒好,讲人家是欺负你!」 「哎……」眼见着轿外景色由明转暗,风水清已无力再生闷气。 只得靠在轿壁闭目养神,渐渐接受自己即将返回皇城的事实。 「吁……」 平稳行驶的马车戛然顿止!风水清一个趔趄将头撞出个大包,「啊……好痛……」 旁里坐着的夏樱也被这急刹吓了一跳,忙将小姐扶起,「小姐,您没事吧?」 「嘿哈!铿……」 轿外传来打斗之音!夏樱张开双臂将风水清紧紧护在身后。 轿帘倏地被掀开,满身是血的刃血踹翻敌人,急急喝道: 「郡主!快逃!」 /129/129680/31051910.html 第一百零三章 你该亲亲我的 刃血拼死抵抗!终于寻摸至一丝间隙让风水清与夏樱逃脱!二人同乘一匹马往大耀军营狂奔! 此时阴云将夜幕遮得愈发黑。 「轰隆隆……」 电闪雷鸣携着狂风骤雨瞬时袭来! 雨滴密密麻麻似一张水幕,将前方景象掩地无法看清,风水清只能凭借骑马经验操纵缰绳,控制马儿莫要撞到森林中的树枝。 却还是…… 「咚……哐……」 垂下的粗壮树干拦住马脖,马儿瞬时摔躺于地面,将她二人直直甩了出去! 「小姐!!!」夏樱赶紧从地上爬起,惊惶高呼! 因她瞧见小姐浑身湿透,虚弱地蜷在泥坑里,鲜血将泥水染成棕红色。 由于方才她被风水清箍在身前,滚下马时又被她紧紧护在怀里。即使摔得很痛,但除擦伤外并无大碍。 夏樱连滚带爬地匍匐至小姐身边,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番,只见她小腿蜿蜒着一道又长又深的狰狞伤痕,红肿着皮翻肉绽。 仅一眼,夏樱便红了眼眶。 小姐都是为了护着我才…… 风水清倒未觉太痛,许是已经麻木,赶紧起身牵住夏樱的手,跟随小甜甜指引路线一瘸一拐向前走。 小甜甜边指路边心疼碎碎念:「宿主!您先止血啊!若这样一直流血您会晕倒的!」 「不行啊!夏樱在这……我总不能讲我随身揣着药啊……」 夏樱眼泪止不住地流,脸上却未见丝毫恐惧,甚至还捡了只粗壮木棍用以防身,「小姐……方才多谢您,要不受伤的就该是奴婢。」 「无妨无妨,别哭啦!不过这溟幽国消息倒是灵通!咱们前脚刚出了大耀禁备范围,他们后脚就来刺杀我们。」 风水清不用多想,也知袭击他们之人是谁。东昌国由欧阳曜带军,定然不会做此下作之事。 与她结了仇,又有这般本事的……怕也只有徐桦鼎心腹,或溟幽国皇帝之令。 雨愈下愈大,似乎天上漏了个窟窿。由于负伤,风水清与夏樱行进速度极慢。 伤口鲜血如注地流,风水清此时已开始头晕目眩,两条腿也无法再迈步,只能一点一点向前挪。 「小姐,您上来,奴婢背您。」夏樱蹲下身子,伏腰垂头念道。 她的衣裙此时已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瘦削后背上。风水清心头一热,眼眶滚烫。 现下与刃血走散,必须速速逃离此处!若被追兵寻到…… 只怕凶多吉少! 思于此,风水清提裙攀上她后背,同时也不免在心间暗自感喟…… 生死关头,其实她完全可丢下我一人逃走,偌大森林隐匿个小小女子自然不成问题。 可她还是…… 夏樱那般瘦弱,前些日子从皇城连夜纵马赶来应也未好好休息过…… 纵使我平日待她再好,能如此挚心追随主子的奴仆又有几何? 这便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吧…… 由夏樱背上后赶路速度的确快了不少,二人也终于出了弯弯绕绕的森林。 「笃笃笃……」 一阵马蹄疾驰之音从小路传来,风水清看清那马儿……似乎是刃血所骑的墨色千里驹! 她心头狂喜!宛若即将迎来曙光!刚要挥手喊出声,却见一柄寒光向她们袭来! 夏樱虽背着人,动作却十分利落,一个侧身险险躲过! 哦豁! 这小丫头身手不错啊! 风水清暗中惊叹之时,那骑马男子已飞身跃下!再次向她们劈刀砍来! . 千钧一发之际! 夏樱速即将背上小姐丢于地面,反手捞起方才射来的那把长剑…… 正面应战! 小甜甜简直要被惊呆,「宿主……这夏樱竟是个武功高手?!」 「是吧……我也从不知晓。」风水清同样瞠目结舌。 二人交战数个回合,夏樱见短时间内难分胜负,边战边大声吼喝:「小姐!您骑马快走!您快走啊!!!」 「可是……」 风水清欲言又止。 如今自己必须赶紧回军营请援军!若再迟疑逗留只怕…… 都会死在这里! 暗忖少顷,她咬牙拖着伤腿翻上马,回头深深望了眼正与黑衣人交手的夏樱,「夏樱!我去请援军!你可千万要挺住!!!」 「驾!!!」 …… 大耀军营。 泫宸魈倚在营帐门口看天空倾泻而坠的暴雨,心头闷闷苦苦,如被雨水浸了心。 为何小丫头刚走,我便开始想她。 也不知这一仗又要打多久,是否能在死之前……再见到她。 不过,如此这般也好,省得不知如何作别。 悄无声息堕入黑暗。 许是我最终的宿命。 突然!军营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泫宸魈胸间一冷,骤感灼心! 他顶着暴雨快步前去,便见到自家小姑娘浑身被雨淋透,裙摆浸透鲜血,从马上直直滚落在地! 「夏樱……」 风水清发着高热呢喃,朦胧中,她仿佛见到夏樱被那男子用刀砍得浑身是血。 「啊!!!」 她惊叫着从床上弹起,床边是满面忧容的魔王…… 「可是做噩梦了?别怕,我在这。」泫宸魈心疼极了,忙将她滚烫的身子搂在怀里。 自昨夜她以那般骇人模样回来后,他寸步不离地一直守在床边。 还好及时止住了血,若是再继续流血,只怕她…… 「呜呜呜……魔王……」 他的怀抱太暖太安心,昏迷前的恐惴不安、故作镇静被这温度悉数融化,风水清紧紧贴在泫宸魈的胸膛,似要把肚里委屈一股脑儿地倾露出来。 「嗯,我在。」 「夏樱呢?刃血呢!我们遭到袭击……他们……」 风水清抬起头,惨白嘴唇哭得微微轻颤,泪水如断线玉珠滚落满脸。 「他们没事……」泫宸魈为她拭去眼泪,将昨夜后续之事与她细细交代一遍。 风水清从马上栽落便陷入昏迷,风水浚立刻率兵顺沿他们离开的路线去寻。 由于前些日子从皇城走得急,刃血只带了五名春雪阁手下。 遇袭之时,敌人足足有五十余,且个个身手强劲,训练有素。 均算下来一对十,虽诛杀大半,却也寡不敌众。除刃血重伤外,其余之人皆命殒。 好在风水浚携援军及时赶到,将气若游丝地刃血救下。 另一边,由凌傲带队救夏樱。 赶到时,夏樱倒在血泊中,身边躺着五六具黑衣人尸首。 好在,她也并无性命之忧。 风水清听完后才放下心来,猫儿般地依偎在魔王怀中深嗅熟悉香味,可怜巴巴嗫嚅:「我不想走……你看,都怪你赶我走,害得我遭遇袭击。」 泫宸魈胸膛被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得很痒,忍不住笑。 这小丫头,真是不讲理。 不过嘴上,只柔声回应:「嗯,怪我 ,我的错。」 「那……」风水清抬头,圆圆眼睛满是期许,「那我不走了好不好?若再走没准儿还会……」 「好,都依你。」他揉了揉她的发丝,语气软而宠溺。 经这一遭,他是当真心中无底。 为何自己只要不在她身边,她便会遭遇危险?前些日子病时,她被劫走。 如今又…… 哎……让我如何放心离开? 风水清自然不知魔王此时心扉乱绪,只觉他的怀抱太暖太香。 耐不住……想撒娇。 「魔王……」 「嗯?」 泫宸魈敛住思绪,垂下头。 小丫头面色失了往日粉嫩,唇也白的惹人怜惜。 但那双眸子,仍清澈地一眼望不见底,依稀伴着泪光耀烁,如星河般璀璨。 风水清双唇微启,语气软软糯糯,一路甜到他心坎里。 「现在,你该亲亲我的。」 「好。」 /129/129680/31051911.html 第一百零四章 水刑 泫宸魈俯身轻探,吻住她冰凉小嘴,不过……只淡淡印了印,便将她赶回被窝里。 他掖完被角,柔柔掐了掐她脸蛋,「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在这守着你,睡吧,乖。」 「嗯嗯……」风水清心满意足地阖上双眼,陷入黑甜乡。 待小丫头彻底睡熟,高热也终于退去。泫宸魈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营帐,叮嘱裴刈守好门口。 夜雾笼罩军营。 火光阑珊,肃然寂静。 泫宸魈来到关押徐桦鼎的刑室。 毕竟地处军营,此处稍许简陋,但各类刑具一应俱全,空气中也满是血腥与腐烂之息。 屋内,风水浚袖口挽至臂肘,双拳挂满鲜血,额上也蒙了一层细密汗珠。 一旁的凌傲亦是紧紧攥着拳头,恶狠狠盯着被绑在椅上的徐桦鼎。 此时的他披头散发,眼眶淤紫,脸肿得如猪头般,口中鲜血不停向外喷,脑袋也毫无力气地仰耷在椅背上。 见泫宸魈进入屋中,风水浚眼底嗜血之光才略有收敛,神色急忧无比。 「清清可还好?高热退了吗?腿上的伤还流血吗?」 角落立着的凌傲虽未出声,但眼神也携着期许望了过来。 泫宸魈沉着回应:「她没事,高热已退,我离开时她已睡熟。」 「嗯……」风水浚长长出口气,稍许安心。 将刃血与夏樱救回时天已大亮,他回营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自己的宝贝妹妹。 见她脸色苍白,他心如刀割。 听着妹妹在昏迷中一直迷迷糊糊唤着:「魔王……魔王。」 他只好让泫宸魈留下陪她,自己则来到刑室将欺负妹妹的罪魁祸首好好揍一顿! 原来昨夜那伙黑衣人乃徐桦鼎忠侍,想着劫走风水清做人质交换自家主子。 小丫头在军营时他们无从下手,这才隐在暗处等待合适时机。 「哈哈哈……呵呵……」 徐桦鼎忽然发出诡异笑声,将屋内三个男人的目光同时吸引过去。 「这小丫头……当真是个宝贝啊!让你们一个两个都捧在心尖!哈哈哈……我只恨没能将她给长姐陪葬!我的长姐就这样白白被她害死!!!」 他目眦尽裂地嘶吼出最后两句,边咆哮边向外喷血,满面狰狞。 泫宸魈提剑穿透他肩胛! 推着他连人带椅实实撞于墙壁! 「徐静茵是自作自受,可记得我讲过?我们再见面时……你会死在我剑下。」 「哈哈哈哈哈!!!」 徐桦鼎似乎感觉不到痛,癫狂大笑:「哈哈哈!你们敢杀我吗?本王乃溟幽国政樽王!杀了本王,便是将你们大耀投入死地!我们的皇上会替我报仇的!哈哈哈!」 「呵……你真可怜。」泫宸魈冷笑鄙夷,仿若在看一条丧家之犬。 「本王可怜?!」徐桦鼎对他眼神极度不满,厉声反驳:「本王哪里可怜!?我看你小子是被吓傻了吧?!哈哈哈!你们大耀就快灭国了!」 「居功自傲,嚣张跋扈,欺官压民……你的罪行太多,只怕我三日都念不完。」 泫宸魈仍旧漠然,在他眼里,徐桦鼎不过是一坨暂且还会喘气的垃圾罢了。 闻言,徐桦鼎心头发虚,「你这是何意?!」 泫宸魈未急于作答,而是缓慢旋转剑柄,杀意缓聚于眼底。 剧痛钻心! 徐桦鼎疼得咬紧牙根止住颤栗。 泫宸魈满意地挑眉欣赏他痛苦表情,冰冷沉吟:「不然你以为我如何快速赶到淩珏 湖?你口中能救你的好皇帝,不过是要借我手杀你。」 「你……你说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徐桦鼎惊诧狂喝!简直难以置信! 他的肿胀脸颊亦开始微微颤抖,方才还满是傲气的眸子如被戳瞎捣烂,瞬时灰暗。 前阵子,泫宸魈正焦头烂额寻风水清踪迹时,裴刈收到封来历不明之信。 信中不仅阐明徐桦鼎劫走风水清一事,还将他近些年所犯下的恶行悉数罗列。 虽未署名,泫宸魈经一番细细思量,也猜出几分。 此局应为溟幽国皇帝徐铄所布。 这些年来,徐桦鼎军功渐盛,野心勃勃,越来越不将这位皇帝表哥放在眼里。 自诩身上同样流着皇室血脉,到处作威作福,大肆敛财,暗中操纵朝廷。 眼见他朝中势力迅速崛起,又顾念与徐桦鼎爹爹间的叔侄情谊。 溟幽国皇帝徐铄一直在犹豫不决,只得于暗中安插眼线监视他。 恰逢,徐静茵毒发身亡,徐家老爹也伤心过度一齐离世。 徐铄再无顾虑,准备动手解决他! 无独有偶,作死的徐桦鼎偏巧在这个节骨眼儿将风水清劫走! 于是徐铄便顺水推舟,卖泫宸魈个人情的同时,又可借他手铲除溟幽国最大的毒瘤。 简直是坐享其成!渔翁得利! 到底是叱咤溟幽国多年的政樽王,他不过思忖须臾,便将来龙去脉猜个八九不离十。 震惊之余,怒意狂燃! 「他娘的!那个挨千刀的竟在背后捅老子!爹去世后本王就该先一步反了他!这个该死的窝囊废!!!」 徐桦鼎丝毫未觉自己哪里有错,反而破口大骂! 见此,泫宸魈更是不屑,眸色愈寒,「你与你长姐果然如出一辙,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混淆是非?!」徐桦鼎狂暴咆哮:「若不是本王替他东征西战!那没用的东西怎能坐稳皇位?现在卸磨杀驴!啊!那个该死的孽畜!狗皇帝!!!」 瞧他那不值钱的模样。 泫宸魈更加想不通。 为何徐家太公一辈子温和谦逊,善恶分明,会生出徐静茵与徐桦鼎这一对子女? 那日他…… 还讲是自己的外祖父。 看来只有母妃才随了他的脾性。 「莫要再讲废话!」在旁冷眼瞧着的风水浚大步上前,用铁拳将骂不绝口的徐桦鼎捶晕,「若直接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泫宸魈:「嗯,给他用水刑。」 「水刑?」风水浚跟念一句便瞬时通晓缘由。 徐桦鼎起初将妹妹关押于水牢中,后来又差点将她投湖淹死。 是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水刑,顾名思义,便是以水为主导的残忍刑法。 将受刑之人头低脚高绑于长椅上,面覆吸水效果极佳的布帕。 施刑时,用以源源不断之流水持续浇浸布帕,便会给受刑者造成强烈恐惧的窒息感。 直至精神涣散,直至肺脏水肿。 受刑之人,便会在这无尽痛苦中深怀绝望,溺毙而死。 忖度少顷,风水浚先一步出了刑室遣人准备水刑。 泫宸魈取出徐桦鼎肩胛长剑,甩落鲜血,也欲转身离开。 倏地! 一道凌厉煞风骤时朝他汹涌攻去!饶是他身手高于凌傲,也被这渲满怒灼的狂暴攻击打得猝不及防! 待回过神,凌傲已钳住他的脖子狠狠抵在墙上! 泫 宸魈刚要还击,却被面前男人的猩红眼眶与话语,乱了心。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她才受了这么多苦!!!」 /129/129680/31051912.html 第一百零五章 予她光明 凌傲如狂怒野兽咆哮嘶吼! 泫宸魈彻底滞神,双眸更加晦暗,「嗯,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 她将计就计诓骗皇后时瘦削孱弱的模样,她被徐桦鼎关于水牢时,可能遭受的寒冷与恐惧。每每忆起这些事…… 凌傲恨不得立刻将这该死的男人脑袋砍下!这些事皆因他而起! 可他偏偏做不得! 他偏偏不能下手! 若是如此,深爱他的郡主……该有多伤心…… 见泫宸魈丝毫未反抗,凌傲只觉不可思议!依他素日的魔头性子,那般狂傲难驯之人!怎可能甘心被自己束缚? 不过…… 「哐!」想那么多作甚?!早就想狠狠打他一顿! 蓄满怒意的拳头硬如铁,不过区区一拳,泫宸魈嘴角便流下血线。 他仍旧未还击。 「咚……」又一拳!泫宸魈胸腹剧痛,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凌傲简直快要抓狂:「你这个疯子!!!啊!我真想杀了你!!!」 他如行尸走肉般面无表情被自己打,凌傲心内愈发慌乱……不对劲!这该死的男人不正常! 瞧着面前盛怒的男人停止攻击,满目错愕。泫宸魈用手背蹭去嘴边鲜血,将剑架到凌傲侧颈,「你有多爱她?」 凌傲:「??!」 「本殿问你!你有多爱她!」 「你疯了。」凌傲不想作答,自己对她的爱岂能用言语证明?又为何要向他证明?况这男人诡异得令人惶恐。 「说啊!」泫宸魈手劲儿稍重,凌傲脖颈开始渗出鲜血。 他却连眼都未眨一下,目不转睛盯着瞳孔幽暗的泫宸魈,「我有多爱她与你没关系,我要走了,你自己在这发疯吧。」 凌傲欲离开,泫宸魈气急攻心刚要再次甩剑攻击!却一口黑血喷了出去! 有一滴恰好溅到凌傲手背,「刺啦」一声,将他手背灼烧黢黑。 他蓦地转身,见泫宸魈已撑不住站立拄剑跪地,双目猩红,面色惨白,仿若失去生息的尸首。 同时又似妖孽般深深蕴渲病态之美,只是无力……又憔悴。 「你是魔鬼吗?!怎么你的血?!」凌傲举起手背慌目而盯,大惊失色。 话音刚落,泫宸魈身如坠棉,力气彻底被抽干,倒在地上痛苦地大口喘气。 见此,凌傲没来由地心发软,上前将其扶起,与他并肩靠壁而坐。 缓了半晌,泫宸魈才得以喘息,脸阴冷地令人发寒,眸光涣散无依。 「你病得很重。」凌傲打破沉默,将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凝神注视被泫宸魈口中鲜血灼烧的痕迹。 身旁之人噤声不语,他继续沉吟:「所以,你问我多爱她,是想在你离世后将她托付给我?」 「怎会?!」泫宸魈终于做出反应!用虎口死死掐住凌傲脖子,「她是我的!她只能属于我!我怎会将她推到别人身边?!」 「呵呵……」凌傲自嘲一笑,拨去他手深深叹息:「就算你当真如此,她也不会选择我,她的心里满满都是你。」 闻声,泫宸魈脱力瘫坐回原地,缄默无语。 凌傲将头仰靠墙壁,喉结苦涩滚动,「我讲过,你是自私的人。就算死,也想不择手段将她拘在身边。她该有多伤心,她知道此事该有多伤心……」 「我将她推到光明中了……」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泫宸魈才发出极微颤声。 「什么?」凌傲听清未能听懂,侧身看向他。 泫宸魈双拳紧攥,嗓音 沉郁:「我……已在竭尽全力……予她光明。」 凌傲终于明晰! 这个向来桀骜不驯的男子……在向自己示弱。 为了她,而选择向自己示弱。 看来……他当真时日无多。 「回去吧,她醒来会想见你。」 一只手赫然出现于自己眼前,泫宸魈猛然怔住。 他抬起头,对上凌傲波澜轻烁之眸,「我无法回答你我有多爱她,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只会默默站在她身后,转身与否是她的选择与自由。她欢喜,我也欢喜,仅此而已。」 啊…… 看来我选对了。 泫宸魈回握住凌傲向自己伸来的手,借他力站起身子。. 最后一步,所有计划的最后一步终于完成。我的小姑娘,我能给你的…… 只有这些了。 未来的路,要好好沐浴阳光……要更灿烂地笑啊。 凌傲固然无法知晓泫宸魈此刻所思,只瞧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倏然变得飘忽迷离。 吓得他心尖猛颤……这男人当真疯了?我可不是断袖啊! 哎……这种变态疯男人!郡主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二人步至风水清营帐门口,凌傲欲进去探望她,却被泫宸魈用剑拦下。 不知是掩饰抑或真实。 他似乎比方才看上去精神不少,至少再无那般虚弱,语气亦恢复往日冽寒:「本殿只是许了你个保护她的资格,莫要得寸进尺。」 「疯子。」凌傲从牙缝挤出二字转身离开,心内止不住腹诽。 若不是郡主喜欢你!我早就将你剁成几十块丢去喂狗! 疯男人!病态占有狂! 啊啊啊!真想杀了他! …… 回到营帐,泫宸魈见小丫头将被子蒙于头上,仅露出一双眼睛愣神。小脸儿红扑扑,似害羞,亦像是难堪。 他还以为她又发了高热,赶紧用手探了探冰凉额心,这才安心宠溺道:「刚过辰时怎么就醒了?再好好睡会。」 「魔王……」 她轻声嗫嚅,仿若有些害怕。 「嗯?怎么了?」 小丫头攒眉蹙额的模样让泫宸魈心疼至极,他将她抱起圈在怀里,用脸贴住她脸蛋,「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么是饿了?」 「都不是……」 风水清摇摇头。 方才她半梦半醒间,听到魔王与凌傲在门口讲话。 而那句话……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也实在想不通,这才支支吾吾羞于提起。 「那先让我做件事吧。」泫宸魈柔声轻念便将她下巴抬起,缠缠绵绵吻了好一会,才心满意足离开她的唇。 「你……为何突然亲……我……」风水清心里搁的事儿本就没个着落,还赧地不行。又被魔王神魂颠倒之吻研磨地脑子发晕,扰得她心弦更乱。 泫宸魈用拇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小嘴,红红润润甚是好看。 他边垂眸欣赏,边暧昧解释:「昨晚你发热,没舍得亲你太久,现在热退了自然要补回来。」 /129/129680/31051913.html 第一百零六章 小白菜被猪啃了 「哎呀!你总讲些肉麻话!一点也不害臊!」风水清小脸滚烫,娇嗔着埋怨。 泫宸魈只抿嘴笑,小姑娘害羞模样最可爱,千次万次他亦看不腻。 「那个……」风水清实在按捺不住惊疑,终于鼓起勇气提问:「方才我刚睡醒时,听到你与凌傲在营帐门口讲话。」 「你听到什么?」泫宸魈心脏下意识收紧,他们的对话……坚决不能让她知晓! 「我听到……你对他讲……」风水清用食指缠发绕来绕去,踌躇难语,「就是……」 好烦!为何我的好奇心如此重啊!小甜甜那个家伙偏在此时消失无踪!若是她在我何必要问出如此诡异的问题! 「就是!」风水清抬起脸,直视魔王难掩恐忧之眼,「方才!你为何在门口对凌傲讲莫要再去吃屎?!」 泫宸魈:「??!」 「扑哧……」他反应过来,笑得释然开怀,「你这个小笨蛋。」 泫宸魈捏住小丫头下巴摇了摇,忍不住又笑了好一会才解释道:「我对他讲莫要得寸进尺,怎么被你听成吃屎?」 风水清尴尬讪笑:「啊呵呵…」 好!丢!脸! 凌傲!我的耳朵对不住你啊! 对不住!!! 之后的半月余,风水清受伤之事成了军营内的头等大事。 泫宸魈无时无刻守在身边自是不用提。 风水浚也如被强力浆糊粘于此处,除军务休息外再不踏出半步。 只苦了凌傲一人,端茶倒水、送药与膳食。不过他丝毫未觉累,反倒忙得很开心! 若说最灼心那位,当属风水清。 她被魔王与大哥强制要求留在床上哪也不许去!全身骨头软得即将与她永别。 亦不由得再次产生……自己断了四肢的错觉。 也多亏得小甜甜很快恢复,还能与她在意识内腹诽打趣。 甜蜜值更是嗖嗖又涨了万余! 于是,在这日清晨,再次被魔王晨安之吻亲晕的她…… 终于耐不住开始耍脾气。 「我已经好了!我想出去走走!我想去看看夏樱啊!」 魔王似乎「双耳失聪」,舀起清粥递到她嘴边,「张嘴。」 「我要自己吃啊!我的腿已经好了!你看看你看看!」边言语,风水清边抬起已结痂的小腿狂蹬乱晃! 险些…… 将泫宸魈手中瓷碗踢落在地。 他不气反笑,一把捏住她脚踝! 小丫头这会力气十足!拼命乱踹着挣扎,恰好一脚踢到魔王重要之地! 「嘶……」泫宸魈脸色爆红,疼得他弯下身子耐不住闷哼。 「啊……对不起对不起……」风水清霎时通透!小脸红扑扑地赶忙道歉。 见魔王仍旧疼得直不起腰,她略有忧心从榻上翻下,蹲于他面前,「你……没事吧?」 小丫头紧张兮兮的脸蛋儿粉粉绒绒,泫宸魈痛意渐退,逗意瞬起! 他将粥碗搁于一旁,提起她腰肢丢于床榻,压在身下。 泫宸魈用唇攀上她眼睫,又滑落至耳垂,呼出旖旎气息:「我没事,若踢坏日后难过的是你。」 「啊呀!你坏死了你下去!」风水清脸红得似快爆炸,气鼓鼓的小嘴再次被魔王用吻封住,方才还僵硬挣扎的身子竟没出息地软了下去…… 「臭小子!!!」怒喝如当头一棒!直直从营帐门口砸来! 风水浚接到探子来报,东昌国大军正迅速集结要往此处进发。 恰逢泫宸魈也在军营,若 能与自己共同出战,可对敌人形成强力震慑! 由于事发突然,这才急急闯入营帐来寻他! 没承想刚迈入屋内……便瞧见该死的小子竟将宝贝妹妹按在床上亲?! 啊啊啊!我辛辛苦苦养大得小白菜!竟被这只猪给啃了!!! 「大哥……」 泫宸魈敏捷起身,先为风水清整理好稍有凌乱的衣襟,又忙拍了拍自己的发皱衣袍。 声音寒中带虚。 「你这小子……」风水浚狠狠于牙缝内挤出几字,拳头攥得更紧,「速速与我率军迎敌!」 事急从权,待回来再收拾臭小子也不迟!他酸溜溜暗忖少顷,拂袖离去。 泫宸魈迅速穿佩好明光铠,俯身将小丫头纷乱发丝捋齐,轻啄她唇,「你乖乖在这里,不许乱跑。」 「嗯……」 见魔王终于离开营帐,风水清激动地转了二十来个圈! 而后扶着椅子稳住呕意,捶了捶天旋地转的脑袋,脸上掩不住狂喜! 终于自由啦! 哈哈哈哈哈! 夏樱我来啦!!! 遇袭之夜,夏樱虽也负伤,但算不得太严重,只是脱力才晕倒。 经近些日子休息调养,手臂与大腿的伤基本好了个七七八八。 初泉将军去驻守浔江城,军营内只有她们两名女子,因而夏樱只得自己上药、换药。 方才听到帐外骚动,得知大军要出营与东昌国对战。 她烧了些水,欲趁着无人好好洗个澡,这会儿刚将衣裙褪下往身上舀水。 「夏樱……夏樱啊!」 小姐? 夏樱慌慌张张取了大巾帕裹住自己,见风水清泪眼婆娑向自己跑来,眶底一热,也跟着红了眼。 「小姐,您的伤好了?您那边有风将军与殿下,刃血伤得严重,所以……奴婢近日未能去服侍您。」 「嗯嗯我明白……你安然无恙就好!」风水清丝毫不在意,激动地搂住夏樱。 她知晓夏樱与刃血似乎早就相识,且还有段不为人知的感情,二人心中皆有彼此,她当然理解!也衷心替他们高兴! 瞧夏樱露着光滑白腻的肩颈,风水清接过她手中水舀,言笑晏晏道:「你手臂有伤洗得不方便,我来帮你吧!」 「小姐,使不得。」夏樱边推脱边往回抢东西,却无法将舀子夺回。 一来二去间,裹住身体的巾帕掉落在地,她瞬时慌了神!赶紧弯腰拾起将自己围住。 风水清滞神片刻,再不强迫,将手中之物还给她,「那好吧!我在外室等你,若需要帮忙便喊我。」 「多谢小姐。」 夏樱重新回了浴房,心头却紧张地怦怦跳个不停。 方才小姐是否看到…… 忧思之间,她用手轻抚臀侧的麂棕色胎记。 那印记线条流畅优雅,如玉般完美无瑕,仿若只窄脖宽肚的壶春瓶,奇丽又迷人。 外室坐着的风水清同样思绪混乱,神识也跟着恍惚起来。 小甜甜感应到她不对劲,关切询问:「宿主您怎么了?方才还兴高采烈的?」 「我似乎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自从将夏樱从风月楼赎回留于身边后,风水清并未太过留意这个姑娘。 只知她性格坚韧、心思敏感,平日也只闷头做活,从不多话。 结合近日种种来看……她会骑马,会武功,模样亦胜过太多寻常女子。 方才,她不小心露出的胎记…… 难道她竟是?! /129/129680/31051914.html 第一百零七章 事反必妖 几公里外战场之上。 一金一墨两抹凛然身影率大耀军阵与东昌国对峙。 泫宸魈身着明光铠,金逸璀璨,寒锐逼人,尤其那双冽然犀利之眸,甚至要比久经沙场的风水浚还要令人心生惧畏! 再观风水浚,他佩穿墨骊玄甲,胸肩更加魁壮英猛! 许是多年来身经百战,浴血洗礼。他的眉目间渲满深邃与血锐,似乎可洞彻万物。 战盔中棱角分明的脸同样仪表不凡,气宇轩昂。 一双锐髯如戟,一只隽鼻如鹰喙。 铁骨铮铮!顶天立地! 瞧着对面身着赤棠色战甲,且与风水浚外形相似的领军之人,泫宸魈双唇微翕:「大哥,那人便是欧阳曜?」 「嗯。」 泫宸魈对他也早有耳闻,心知他战功赫赫,为人正直。 那夜更是将自家小姑娘送回大耀军营,如今一睹真容,确实如传闻般英凛堂堂。 只是……为何要屡次带军挑衅大耀?还有那封助他造反之信…… 他究竟意欲何为? 欧阳曜同样在打量对方领军双将,风水浚他自是再熟悉不过。 而他身旁那金甲熠熠的男子,想必应是最近刚得封清凛王的大耀九皇子。 看来所探无虚! 那么今日……定要开始计划! 欧阳曜嗤鼻一笑:「水浚兄!今日竟还带了帮手?看来大耀当真是走投无路!连矜贵的小皇子都派出迎战了!是不是兄弟们哈哈哈哈……」 听闻将军此言,旁边副将与小兵们捧腹大笑,士气暴涨! 泫宸魈与风水浚丝毫未被挑衅之语扰乱心神,而是各有所思…… 欧阳兄向来不会如此轻浮,他应是在向我传递信号!风水浚心内速忖,面色平静。 泫宸魈用余光轻扫略露通透之相的高大男子,他有预感,今日之战需得与风水浚联手演戏!同时亦于脑内斟酌推敲…… 欧阳曜在造势!故意激怒我。 大耀与东昌胶战已久,还未分出胜负,前一阵更是休战月余,偏偏赶在我抵达军营后再次来挑衅! 事出反常必有妖! 欧阳曜定在谋计! 果不其然!他思绪刚落,风水浚便微微侧身,沉声低语:「跟着我,见机行事。」 泫宸魈拔剑以代替回应! 二人心念电转间,欧阳曜再次放言:「你我同门多年,虽「夺命森林」之训我从未赢过你,但今日我必将你首级取下!否则如何对得起鈞海师傅苦心教导!」 风水浚心头一动,霎时明了,此时亦无需多言! 只见他拔剑出鞘,举剑向前! 「大耀!迎敌!!!」 双方大军顿时如银河般向战场中心涌去!一时间血光四起、碎肢满地。 泫宸魈与风水浚之间一直保持着五人距离,边杀敌,边伺机而动! 倏地! 赤棠色战甲之影从大军突出重围!向他们疾速袭来! 「铿!锵!」 风水浚提剑迎敌,与欧阳曜不分上下!二人皆动了真功夫,丝毫无退让之意! 泫宸魈解决手边士兵,也纵马加入战斗! 饶是欧阳曜身手再超群,也难敌二强,很快便败下阵来! 见他负伤,泫宸魈踏马飞身而跃!稳准落于欧阳曜马鞍之上! 不过弹指,泫宸魈便将长剑架在他脖颈,杀气四溢,「本王已将你们主将生擒!速速放下武器!」 东昌国大军见状,军心稍有溃散,却依旧坚持反抗! 直到有一副将见欧阳曜脖颈已涌出大量鲜血,才举剑大喝:「先撤退!回去禀告荆国师再从长计议!」 东昌军很快有序撤离,有不少忠心之士为救欧阳将军,前仆后继向泫宸魈攻击而去!却被旁边大耀士兵一一斩绝。 欧阳曜悲恸大吼:「快走!快撤!本将军会逃出来的!快走啊!!!」 此时他眼眶如战甲般赤红鲜艳! 领军数年,早与这些铁血汉子形成深深羁绊!可是…… 为了计划!为了我东昌国! 牺牲他们又如何?! 生擒欧阳曜之事简直比任何激励都要鼓舞士气!大耀军见敌方主将被反捆双手押解而行,纷纷雀跃欢呼! 「风将军与清凛王太厉害啦!」 「大快人心啊!这该死的欧阳曜!屡次于我大耀边境挑衅!如今终于被擒!」 「哈哈哈哈!看来终于能回家了!大胜东昌!!!」 泫宸魈与风水浚对视一眼,沉默不语,翻身上马率军回营。 …… 大耀军营。 生擒欧阳曜之讯早有探子回营通传,此时留值士兵们纷纷聚于门口翘首以盼,欲赶紧瞧瞧那个神气将军被俘虏的惨状! 大军很快归来,泫宸魈与风水浚并肩而行,身后则是双手被捆、一言不发的欧阳曜。 士兵们如水入油般瞬时炸了锅!边雷动欢呼,边将头盔反复向天上抛! 各个儿眉飞色舞,欣喜若狂! 还未等将欧阳曜押回牢中。 便见…… 风水清哭丧着小脸一瘸一拐嗖嗖在前面逃,凌傲满面惊惶跟在她身后狂追! 刃血……浑身上下只穿着亵裤,于二人后面咬牙拄拐费力往前挪…… 泫宸魈:「!!!」 风水浚:「??!」 欧阳曜:「……」 大军瞬时安静下来:「……」 「将他押入密室,重兵把守。」泫宸魈寒声念令,大步向风水清营帐赶了过去。 见魔王进屋,风水清也不顾他未脱去带血铠甲,忙钻到他怀里,「魔王啊!太可怕啦!」 泫宸魈凝眉慌语:「怎么回事?」 小丫头刚欲应声,刃血先一步委屈哭诉出来:「殿下啊……方才……」 「你滚回去把衣服穿好!」泫宸魈怒喝一嗓心内更火! 虽刃血身上缠满绷布瞧不出什么东西,但也不能让自家小姑娘看到其他男人亵裤! 旁里站着的凌傲亦快要急哭,五官揪在一起,「郡主!不是您想的那样!属下只是在帮他上药啊!」 「哦……」风水清这才从魔王怀中探出头,敷衍答了一声。 可方才那幕……着实恐怖! 半个时辰前…… 刃血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发呆,遇袭之夜他负伤最重,现下好不容易刚恢复些。 由于身上缠满绷布,因而他只穿了条亵裤躺在被窝里傻乐。 近些日子夏樱常来帮他上药、换药,每每看到她,刃血的小心脏便会扑通扑通狂跳! 那日夏樱竟还主动亲了他!难免令他耐不住反复回忆。 这会子许是再次想起,他颊边酒窝亦渲上些蠢蠢痴痴。 恰逢凌傲进屋,刃血疑惑询问为何不是小樱樱来?继而又失落地埋怨几句。 凌傲自然不乐意!他本想去看看郡主有何需要,却被她遣来给刃血上药! 这小子还敢挑三拣四?! 于是,他手劲儿「温柔」地将药粉涂于刃 血伤口,看他疼得嗷嗷直叫。 心底只一字! 爽! 瞧凌傲那幸灾乐祸的欠揍模样,刃血简直要气到吐血!抬脚便向他脸上踢!偏偏被他灵活躲闪,药瓶儿踹翻在地。 其内药粉撒得到处都是,主要落在刃血的大腿与肚皮。 此药十分金贵,又乃行军打仗之际。一向勤俭谨慎的凌傲十分心疼,于是忙按住刃血,将药一点一点收回瓶子里。 所谓麦芒掉进针眼里——刚巧! 夏樱沐浴完毕,风水清想同她一起来瞧瞧刃血伤势。 一进屋便见二人…… /129/129680/31051915.html 第一百零八章 心事都想讲与你 风水清与夏樱刚步入屋内,便瞧见凌傲用屁股压住刃血双腿,一手钳按他脖颈,而另一只手在他大腿与肚皮附近…… 来!回!游!走! 苍天啊! 凌傲与刃血何时勾搭在一起?! 他们竟然是断袖!!! …… 听凌傲带着哭腔解释,又瞧穿好衣服委屈巴巴望向自己的刃血。 泫宸魈哭笑不得。 只得快速褪去染血铠甲,将小丫头重新搂在怀里,「你们先出去吧。」 「都怪你!」刃血拄拐向外费力挪步,边愤愤不平埋怨。 「哼!你就算死了!也别想我再给你上药!」凌傲加快脚下速度,将刚蹭到门口的负伤之人挤得直踉跄。 刃血:「你这该死的臭小子!」 二人孩子气般的打闹模样将风水清逗得咯咯笑,完全没注意魔王神色逐渐凌厉。 「哈哈哈……他俩可真有意思……成日……」言语间她扭过头,被男人眼神吓得将剩余话语吞回喉咙。. 泫宸魈捏起她下巴,嗓音凛然,「临走前我叫你乖乖在这别乱跑,你没听话。」 「呵呵呵……」风水清讪讪而笑,心虚得很。 「那……」泫宸魈拉起个耐人寻味的音调,「该罚。」 「罚?!」 她皱起小眉头。 「喏……」魔王将脸贴过来,用食指点了点,「罚你亲我。」 「嘿……」 风水清羞羞噤了下鼻子便踮起脚尖,他却忽然转过脸,正巧贴住他唇! 吻软软甜甜,一直甜到心间。 直到她双眸蒙上水汽,脸蛋也粉里透红,泫宸魈才放开她。 窝在魔王宽厚挺阔的胸膛,风水清用手指一下一下轻戳他喉结,语气有些闷:「我好像发现了一件大事。」 「大事?」泫宸魈语带笑意,将她小手包于掌心,以防她继续乱摸。 单纯只觉有趣的小丫头定不晓得,如此这般会让他有……多难耐。 「嗯……就是夏樱……」 听风水清讲后,泫宸魈细细思考片时。似乎……寻到些东昌为何接连挑衅大耀边境的缘由。 望着怀中小姑娘碧如清泉的澈眸,泫宸魈心内暖流荡漾。 他抬手轻轻掐了下她的脸蛋,语气溺软至极:「为何要将此事讲与我?」 「你是我的魔王嘛……我的心事都想讲与你。」风水清扬起赧然笑脸,情诚言挚。 「呵呵……」泫宸魈柔笑出声,配以清冽嗓音让她忍不住心尖一颤。 嘿嘿,魔王的笑声好迷人…… 他轻吻她鼻尖,手指攀上她樱唇缓缓摩挲,「你这样讲,会很危险。」 男人暧昧语气烧得她小脸滚烫,倏然通透他话内暗意,羞赧之余她只得抬起双手,用力揉他脸,「此地是军营!再胡诌小心大哥收拾你!」 「看来我是该收拾他!」风水浚的怒哑嗓音赫然传来! 风水清赶紧跳出魔王怀抱,乖乖坐于桌前。 见来人气势汹汹的模样,泫宸魈心头憋闷至极!简直快要抓狂! 她的兄长,便是我的兄长。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不能打他,不能打他! 可…… 为何总要来打断我们!很烦! 「随我去暗牢。」风水浚黑脸念一句,转身离开营帐。 风水清知晓欧阳曜被俘一事,令她颇为诧异!明明欧阳将军身手不俗,兵强将猛,怎会被轻易擒住? 即使魔王与大哥联手也不该…… 正巧蛊虫之事还未弄清,若想彻底明晰,需得去欧阳曜近身让小甜甜探查才行! 如此这般…… 见魔王要离开营帐,风水清忙跟上去,「我也想去行吗?」 「什么?!」闻声,泫宸魈眉头骤然蹙紧,语气狠戾。 难道我的小姑娘……当真对那个该死的欧阳曜感兴趣?! 「停停停……停止你的醋意联想。」风水清踮脚捶他脑门,「我……那个……我就是想当面感谢他!毕竟之前他救了我,还将我送回来!做人嘛!知恩图报对不对!」 「不对。」 泫宸魈口中冷漠回应。 脑内小剧场反倒爆炸: 【欧阳曜手拄门框撩挑额前碎发,满目深情,向风水清暗送秋波,「小清清~」】 啊! 该死! 杀了他!!! ?? 泫宸魈怒火上头刚要冲出营帐,身子却扑上来香香软软的某位…… 小丫头。 风水清费力搂住他脖子,两条腿夹住魔王腰身,却还是止不住向下滑。 泫宸魈怕她掉落,赶紧用双手托住,二人便开始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此情此景……似乎与她食菌中毒那日如出一辙…… 暗内回忆之余,泫宸魈喉结耐不住燥热地滚了滚:「你……」 「吧唧……」风水清小嘴印在他额头,「让我去吧!只是感谢!真的!」 「不行。」 「吧唧……」她的吻又落在他脸颊,「让我去吧!阿魈……」 「不……不行。」泫宸魈心坎蓦地发软。 「吧唧……吧唧……」风水清重重亲了两下魔王的诱人嘴唇,旋即又摆出猫儿般撒娇模样,「让我去嘛,真的只是感谢!」 「讲完感谢之话,再不许见他。」泫宸魈终于红着脸败下阵来。 他当真是被小丫头亲得…… 心都要化了…… 见妹妹与泫宸魈一同进入暗牢,风水浚满目惊疑,「清清?你怎么也来了?」 风水清支支吾吾讲不出话。 他便又问向面透绯意的泫宸魈:「你把清清带来暗牢做什么?」 语落,风水浚环顾四周,此地阴暗潮湿、空气污浊,他顿然心生不悦! 我的宝贝妹妹怎可来这种地方?这该死的臭小子! 「啊大哥!」见大哥攥紧双拳,风水清跑上前拉住他手,将骗魔王那套由头抖出来继续唬大哥。 瞧小丫头可爱的撒娇模样,风水浚心内亦止不住发软,只好抬手揉揉她长发,「真是拿你没办法,日后再不许来此地。」 「好好好嘿嘿嘿……」 暗牢密室内。 欧阳曜从容坐于椅上,并未受绑。虽身处肮脏环境,但他满面无畏正色,丝毫瞧不出阶下囚之姿。 见风水清一行人进入屋内,欧阳曜眸中才泛起溢彩波澜,「好兄弟!知我者当属水浚师弟!」 风水浚眼眶同样发烫,上前对他拱拳回礼。 自从亘康山一别后,他与欧阳曜再未私下见过面。 他们各为其主,守护不同国度。 当真是……令人五味杂陈。 可他乃大耀将军,他的家在那里!欧阳曜也肩负着保护东昌国之重任! 于赤胆忠心的二人所言,私下交情怎抵得过家国大义? 风水浚坐于欧阳曜对面,嗓音舒缓颇有动容:「师兄不必多礼,不过你倒是 心思细腻,竟想到利用「夺命森林」向我暗传讯息。」 「哈哈哈哈!」欧阳曜爽朗而笑,眼眶微湿,「自出征以来,我身旁密布眼线。幸亏你参悟其中玄机,这小子也足够敏锐,如若不然……」 言语间,他指了指坐在风水浚身旁的泫宸魈。 「小子」这个称呼令他很不满,但并未作声,仅眉峰骤耸。 短暂叙旧告一段落。 风水浚面沉声肃:「欧阳兄,你那日托清清交予我之信……究竟是何意?」 提起正事,欧阳曜百感交集,难掩愁容。 「我要杀了东昌皇帝!」 /129/129680/31051916.html 第一百零九章 苦瓜炒蛋 闻听此言,风水浚难掩心神震撼! 早年间,欧阳曜老家遭遇山洪,家人尽数离世。 一路辗转,竟误打误撞遇到微服出巡的东昌国皇帝——舒麟。 他本就武艺高强,为人亦耿直、忠实,因而受到舒麟赏识与培养。 欧阳曜感铭于心,这些年对东昌国可谓是尽心尽力,肝脑涂地。 舒麟对他而言,或许也早就成为父亲般之存在。 可如今,他不仅要反了东昌国?竟还要将于他有知遇之恩的舒麟杀死?! 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想通! 欧阳曜眸光悠远,深深叹息: 「多年前,东昌国遭遇大旱。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出现一名为荆游的江湖术士。他不过稍展功力,便求得一场大雨。自那以后,皇上对他深信不疑,便是讲极尽痴迷也毫不为过。」 「随着年纪渐长,皇上越来越怕自己命寿将尽,于是将荆游奉为国师,让他为自己炼制长生不老之药。可那些东西不过是子虚乌有之物,岂能相信?」 言及于此,欧阳曜眼内渲满失望。 他确是将舒麟视为至亲长辈,当时他苦口婆心劝慰许久,却被皇上指责——「你竟敢阻拦朕寿与天齐!分明是咒朕早些死!若再执迷不悟,凌迟处死!」 他只得任由舒麟而去再不相劝。 心,亦被寒了个透。 「起初,荆游还算安分守己,仅将自己关于房间内为皇上炼丹。后来我渐渐发觉……皇上越来越依赖他,甚至穿哪双鞋、戴哪块佩都要过问他。」 「直到……南疆国之主向东昌发来和亲之邀。那南疆乃巫蛊之国,天下皆知!君主又年过花甲,那时东昌适龄公主仅有一位,但她不过刚刚十六岁!若嫁过去……岂不是活活受罪?!!」 闻言,风水清与泫宸魈默契相视,心照不宣。 欧阳曜稳了稳狂怒心绪,语气如旧:「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女儿,他也于心不忍,所以本欲拒绝。可荆游不知用了何种伎俩,皇上最终还是将她亲自送出东昌!」. 「未承想,公主竟于半路逃脱,至今下落不明。几月前得探子来报,有人在大耀寻到公主踪影,皇上这才令我带兵于大耀边境挑衅。一边为分散泫睿注意力,好多遣些细作去寻公主,一边也是为削弱大耀军势。」 闻听欧阳曜此言,风水浚忆起刚与东昌国对战时,他们会于战中布撒一种药水。若被淋到便会全身疲软无力,无法应战。 可后来不知为何,他们再不用这种药水,只蛰伏在边境蠢蠢欲动,这才胶战许久无胜无败,延缓战事。 想必,那药水便是荆游手笔。 可这些……与欧阳曜造反、杀舒麟有何关系?! 待风水浚提出疑问,欧阳曜诚然回答:「出征后,荆游常会来军营巡视。那药水只在起初给过我,后来我也不知为何再没给过。」 「至于我为何要反……是为了国!为了太子!」 「太子?!舒凌翼?」 风水浚不禁反问。 「没错!自皇上同意和亲后,我便觉得他已变了个人!再不是那个温和慈祥、明辨是非的皇帝。他是傀儡!他现在已成了荆游的傀儡!如果这样下去!东昌国就毁了!东昌国的所有百姓也都会死!所以我要扶持太子登基!重换国主!保我东昌不陨落!」 欧阳曜越讲越激动,铁拳将墙壁砸出个圆坑! 「而且自出征以来舒麟为监视控制我,下旨将我旧部尽数斩杀!我心痛啊!那些都是多年来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变了!他再也不是我遇到的那个和蔼长辈!他是魔鬼!他是受荆游操控的提线木偶!」 「那荆游,应是南疆国之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风水清忽然念出此句,引得其余三人纷纷将目光投于她身上。 于是,她只好讲出蛊虫之事。 又编了个谎,说是曾在书中读过,而自己所中蛊虫等级很低,用酒浸泡即可剔除干净。 泫宸魈猛然忆起自己初到军营时……仅安睡一夜身体竟奇迹般恢复!并且那魔鬼侵占之感也消散不少! 莫非那蛊虫…… 可中和我体内恐怖能量?! 泫宸魈暗忖片刻竟猜得八九不离十!风水清自然不晓得他脑内思绪,而是继续沉吟: 「荆游应是用了蛊虫操控舒麟,借寻公主之由,削弱东昌与我大耀两国实力。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他南疆国便可趁机钻空子,坐享其成。」泫宸魈替她将余下之话讲出。 「原来如此……」 欧阳曜如梦初醒呢喃。 难怪皇上与之前判若两人!如此说来……若将荆游杀死,岂不是可解除蛊虫之惑? 皇上许会恢复原本模样! 心内压了几年的大石终于缓缓落地,欧阳曜眼尾亦开始渲上别样光彩! 如今只要寻机除掉荆游即可!恰好身处大耀军营身边无眼线!该是好好计划一番! 而后,欧阳曜又与大哥开始讨论近月来作战之事。 听他们提及「夺命森林」,风水清耐不住好奇询问:「那是什么?」 欧阳曜轻笑,耐心为她解释: 「与水浚兄于亘康山习武时,鈞海师傅为锻炼我们韧性与求生之力,会定期将我们领至当地一茂密丛林,那里地势险峻,迷雾缭绕。」 「森林中,弟子们会分成两派互相对抗。直至将对方完全俘虏来己方阵营,才算赢得试炼。那时水浚兄便已展露出统帅能力!我方阵营每次都会被他率领的队伍俘虏。」 风水浚谦虚而笑,「所以,战场上你故意提及此事,我便通晓是要将你俘虏过来。欧阳兄心思确实细腻,否则我也无***意。」 「哈哈哈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 「原来如此……嘿嘿嘿……」 风水清笑着笑着只觉身旁传来寒意,扭头一看,魔王正双眸淬火盯着自己! 啊……对了!方才对他讲要感谢欧阳将军…… 这个醋坛子! 我不就冲他笑了一下吗! 道过谢,风水清回到营帐。 恰逢用膳时辰至,她刚端起饭碗,便被魔王将碗夺了去! 「喂!你那儿不是有一碗吗?!抢我的做什么?!」 风水清快要气炸! 竟敢抢我的饭!!! 见小丫头伸手抢碗,泫宸魈将臂抬得更高,声色肃凛:「蛊虫之事为何瞒我?」 啊!糟糕!方才只顾解释,忘记此事魔王并不晓得…… 啊呀这个鬼男人!为何总是那般敏锐啊!!! 风水清此刻露出一如既往的心虚表情,泫宸魈心内很疼。 本就因自己疏忽害她被徐桦鼎劫走,又被那该死的荆游给下了蛊虫! 其余之事他不在乎,他只想知道,那虫是否对她还会有伤害。 「我就是……怕你担心……」风水清蚊声嗫嚅,眼却盯着魔王手中饭碗…… 今日竟然吃玉米青豆炒饭啊!我很喜欢啊! 好饿……好想吃饭…… 「让我看看你的手臂。」泫宸魈拉过她纤细胳膊,将衣袖缓缓褪了上去,那里确实已恢复光滑 细腻,再无异样。 又瞧着小丫头真诚眼眸,确信她未说谎,这才将饭碗还给她。 看来,那蛊虫被她用酒液浸泡离体后,定是被我体内邪祟能量吸引! 没想到阴差阳错,竟还帮我拖延些时间。也好,能再多陪她些日子,我的小姑娘…… 泫宸魈抬眸深情地望了她一眼……风水清嘴巴鼓鼓囊囊塞满米饭,还在不停往嘴里塞! 泫宸魈:「……」 我的小姑娘…… 胃口总是这般好。 而他不知道的是,风水清于心内如获大赦般长舒一口气,却瞧着苦瓜炒蛋皱起眉头。 最爱炒蛋啦!可是苦瓜很难吃! 于是,她边将不喜食的苦瓜往泫宸魈碗里夹,边于意识内对小甜甜讲话:「幸好魔王未发现我骗他!那蛊虫分明是自己跑到他身体去的!」 小甜甜亦跟着放松下来,方才她也吓得够呛,「是啊!若被那恐怖力量察觉你知晓此事,恐怕……不过宿主您反应也够快的!竟编出用酒浸泡这由头!佩服佩服!」 风水清嘿嘿一笑,瞧着自己碗内已堆满黄澄澄的炒蛋,苦瓜皆被泫宸魈挑至他碗中。 她心扉似被浇了蜜糖,甜甜丝丝。 我的魔王呀…… 你总是这般宠着我。 …… 与此同时,东昌国皇宫。 太子舒凌翼看着父皇正拼命往嘴里塞各种药丸,口中不停念着「荆国师」,只觉心烦意燥。 退出勤政殿,恰好遇到刚从前线回宫的荆游。 此人面蓄白胡,眉细眼精,那张脸总是漠然僵硬,似行尸走肉般。 令人厌恶又恐惧。 「咳咳咳……」许是心内思绪翻飞过于激动,舒凌翼止不住咳,涨得面色通红。 荆游诡笑一声,假意劝慰:「太子殿下,您身娇体弱地便莫要出来乱跑。皇上这里我伺候就行,您千金贵体可得好好养护。」 「你为何回来?你不是在军营吗?」舒凌翼语气如旧,稍显气虚。 「最近新炼制些补体益气之药,自然要亲自献给皇上!哈哈哈……」 望着他离去的得意背影,舒凌翼将拳头捏得发白。 父皇…… 为何您会沦落至如此地步? 由随侍扶回宫殿,舒凌翼刚欲饮药顺气,暗处忽闪出一矫捷身影,跪地禀报: 「殿下,寻到公主踪迹了!」 /129/129680/31051917.html 第一百一十章 我在等你 因欧阳曜被俘,接下来的半月东昌大军逐日于阵前挑衅。 一时之间,大耀军营高度戒备!刁斗添叠,森严壁垒。 就连十几里外的边境之城——浔江城,亦增加数倍守卫。 因而,泫宸魈、风水浚每日早出晚归。甚至他们回来时,风水清已沉沉睡去,再睁开眼,他们也早就率军出营。 明明住在一处,却已半月余未见。 风水清难抑心内酸溜溜,闷头与夏樱用膳。 毕竟身处军营,并无太多规矩。 再加上风水清本就待身边奴仆极好,所以这会儿夏樱也一同上桌陪她用膳。 瞧夏樱几次都未将菜夹进碗中,风水清替她夹起,蔼然含笑:「夏樱!你怎么了?这几日瞧你总是心神不宁的。」 「回小姐,奴婢没事。」 见她不想多言,风水清自知追问会讨人嫌,索性继续用膳再不作声。 待用完膳,风水清携着夏樱于军营内闲逛,嗅到伙房传出阵阵香气,她耐不住「好奇」想去一探究竟。 小甜甜笑嘻嘻戳穿:「哈哈哈宿主!您这可不是好奇!是馋了哈哈哈!」 「哎呀!欠嘴!!!」 伙房内仅有一名膀大腰圆的壮汉,正撅个屁股往炉灶里添柴。 他听到动静,忙起身回头看,「呦喂!这不是清晖郡主嘛!您来得正好!小的有一事请您帮忙!」 「啊?!」 风水清疑惑出声,那壮汉立马提来两个大食盒。 「郡主,近日来战事吃紧!士兵除门口守营的都上前线了!我这锅上还坐着火离不开人,这些是秘牢内的膳食,等了半个多时辰还未有人来取,所以嘿嘿……能不能麻烦您帮小的送一趟……」 秘牢所囚之人是欧阳曜! 因身份特殊,又被假意俘虏,欧阳曜一直被关于秘牢内。 除环境差些,其余待遇如常,这膳食自然也并非寻常牢饭。 风水清稍思片刻,接过食盒,「嗯,好。」 「多谢郡主!小的多谢郡主!嘿嘿……」伙夫露出憨憨之笑,胖胖脸颊经这一笑,将双眼挤成两条缝,「郡主,为报答您帮忙!小的今晚做您最爱吃的八宝烧鸡!嘿嘿嘿……」 「小事小事!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听他这般讲,风水清疑惑得很。 「嘿嘿……您初来军营那日,风将军便将您喜好都告诉小的了……前几日清凛王来后,也亲自来将您喜好告诉一遍!所以小的都记住了!」 闻言,夏樱在一旁偷偷抿嘴笑。 风水清心内暖暖甜甜。 大哥与魔王…… 嘿嘿嘿…… 出了伙房风水清刚欲往秘牢走,夏樱却紧揪手帕于原地踟蹰不想近前。 她似有察觉,从容开口:「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去送就行。」 「小姐……」夏樱眼内止不住惊讶,略掀澜波,「小姐,这些事该奴婢做的,您……」 「嘿嘿……」风水清拍了拍她肩膀,「无妨!方才我吃得太多,刚好消消食!」 送完膳回到营帐,见夏樱并未离开仍在屋内等候,只是红着眼眶不停局促徘徊。 风水清心中有数难以启齿,只得坐于凳上默默斟茶自饮。 良久过后,夏樱似乎终下定决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她磕了三个头。 「小姐,这些年您待奴婢的好,奴婢无以为报……」 「起来讲话。」风水清将她扶起,为她递了杯茶,和婉而笑。 「既然你想报答我,便不要哭了。每个人都有 自己的秘密与心事,你若想说,我洗耳恭听。你若不想讲,我也永远当你是我身边最好的夏樱。」 「小姐……」夏樱哽咽着嗫嚅,瞧着小姐明眸善睐,似是无尽黑幕内至灿之星。 她心涧愈加愧疚难安,眼泪似要涌成河,嘴唇亦开始颤抖,「小姐谢谢您……都是因为奴婢才害得大公子离家如此久……您又待奴婢这样好……呜呜呜都是奴婢的错……」 「此事从始至终,错皆不在你。」风水清替她拭去泪水,心中怜意更盛,「你如今要做的便是安安心心待在我身边,等事情过去,你就可以回家了。」 「呜呜呜……小姐……奴婢舍不得您……」 闻听此言,夏樱更是泣如雨下,惹得风水清也耐不住眼眶发红。 这些年虽与夏樱并未有太多交集,但这姑娘的忠心、勇敢与坚毅,无不让她敬佩。 瞧上去这般弱不禁风的女子究竟鼓起多大的勇气……才从和亲路上逃走? 没错,夏樱便是东昌国那位失踪已久的公主。 那日,风水清无意中瞧到夏樱臀侧胎记,似一只精美玉壶春瓶。 夏樱会骑马、会武功,容貌姿色皆是上乘。就连举手投足间,也与普通丫鬟截然不同。 闻听欧阳曜所述之事后,风水清再次印证自己心内猜测。 夏樱,便是东昌国那位从和亲之路逃走的公主…… 舒玉壶。 所以,她方才不敢去送膳食,是怕欧阳曜将她认出。 可是…… 千思万绪之间,风水清有一事想不通,「夏樱,你为何要赶来这里?你若想隐藏身份,躲在风府不是更好吗?」 闻声,夏樱用帕子蘸去泪水,努力平稳情绪才开口回答: 「起初奴婢决定来,当真是因担心您!春枣不会骑马,奴婢便求清凛王殿下带奴婢一起来,想着您孤身在这么远的地方,若是缺人照顾,奴婢便可来伺候您。」 「可在来的路上,奴婢远远望见了东昌军营……到底东昌也是奴婢的家啊……所以,奴婢想着寻个合适时机将此事告诉您,便回去助我幼弟登基!」 语落,风水清瞧到夏樱双眸越来越坚定,之前的迷茫、无措一扫而尽。 她颇感欣慰,安心笑了起来,「这才是我的好夏樱,哦不对……应该唤你玉壶公主。」 「小姐……」 夏樱赧然一笑,热泪再度满盈于眼内,「小姐,您永远都是我的恩人,我也永远都是您的夏樱。」. …… 日暮连归骑,长川照晚霞。 千骑影下,子规声里,立尽黄昏。 大军今日竟早早回营,如浪潮般的银甲之海覆披绯霞缓缓涌来,金灿灿地甚是好看。 风水清站在军营大门,踮着脚尖儿远远眺望着。 小甜甜强忍笑意,耐不住打趣:「宿主,您现在就像许久未见夫君的空闺怨妇,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还是忍不住笑!」 「小甜甜!!!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嘴欠啊!!!」听她这样一讲,风水清的确有些难为情。 不经意间,自己竟在这眼巴巴儿地盼着魔王回来!不过才半月未见面而已…… 羞思赧念间,她转身欲回走,却闻身后传来…… 骏马疾蹄渐止之吁鸣。 归人翻身下马铁靴落地之音。 紧接着…… 她便被熟悉怀抱从背后拥住。 「你在等我。」 耳畔的清冽男声并非问句,而是渲满激动与思念的肯定。 风水清面蕴潮红,回身仰头凝望身 披明光铠的泫宸魈,落日余晖将他金铠浮光晕染成暖融赤橙。 知是薄暮归,亦如拂晓来。 他的眼中满满盛装着眷恋相思,与她的倒影。 他的瀑发稍许凌杂,有一绺挂在他长睫,坠于他隽挺鼻尖。应是快马加鞭往回赶,被风儿所乱。 他的眼下泛着淡淡青,想必是近日来疲于战事,未睡过一个整觉。 可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怀抱,与他的一切一切,此刻都沉甸甸地…… 直坠心田,撩拨心弦。 风水清踮起脚尖,为他理顺额前发丝,手覆他俊凛侧脸。 她眼波婉转,笑似海棠醉日,语绵音甜: 「嗯,我在等你。」 /129/129680/31051918.html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很想你,你理理我 小丫头的脸蛋经晚霞映照,更显粉嫩水润。泫宸魈难抑思念,刚要印下一个吻…… 「吁……」 马蹄声缓缓于身后静止。 「清清!」风水浚大步流星向他们走来,瞧他们搂在一起的模样耐不住脸色发黑,「今日难得早归,用过膳赶紧休息,也不要打扰清清早睡!」 「好,大哥。」泫宸魈冷声应答,却未携半分不悦。 近日来,他与风水浚在战场上越来越默契,二人联手将敌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且风水浚骁勇善战,极擅排兵布阵,让他愈加心生敬佩。 他又是小姑娘的大哥,是她的家人,我更应尊敬。 只是…… 我真的好想亲她啊!为何总在亲她时大哥忽然出现啊! 夜幕已至。 近半月余战事连连,三人难得坐于一桌用膳。 泫宸魈为小丫头盛汤。 风水浚为妹妹盛饭。 风水清则是笑嘻嘻揣着小手等着吃,她只觉自己好幸福!魔王与大哥一左一右在身边! 安全感满满!嘿嘿嘿…… 用膳间,泫宸魈与风水浚一直在讨论作战之事。风水清插不上话,乖乖于一旁安静吃饭。 风水浚为妹妹夹了只八宝烧鸡腿,「过会儿你再出张西南兵阵排布图,今日敌军从那里突破,需要好好再强化一下。」 泫宸魈为小丫头夹了个八宝烧鸡翅,「好。近日天气愈渐炎热,将士们也应开始轻装上阵,减少负赘。」 风水清悄声嗫嚅:「那个……」 二人似乎未留意到她不堪蚊蝇的细小声音,而是继续讨论作战计划。 「你所言有理,眼下即将入五月,是该好好重新整理军物,此事交由你处理。」风水浚继续为妹妹添菜,郑重讲道。 与泫宸魈并肩作战这些日子,风水浚也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几月前他回皇城调军时,得知宝贝妹妹竟要与桀骜狂暴、恶名昭著的泫宸魈结婚约! 他本想极力反对! 可妹妹亲口讲出她心甘情愿,他这做大哥的本就对她极度放纵宠爱。即使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再多言语。 直到皇后之事真相大白,他也对这个一直被误解的九皇子殿下,深表同情。 凌傲率军支援后,又听闻这该死的臭小子竟将宝贝妹妹拘在宫中! 他简直要心肺气炸!恨不得立刻赶回皇城教训那疯小子! 后来,又因泫宸魈生病害得妹妹被徐桦鼎那癫人劫走! 风水浚曾动过…… 趁机杀掉他的念头。 可随着近些时日的相处与了解,他渐渐发现…… 这个小子外冷内热,对自己的宝贝妹妹也确实用心! 尤其在战场时,有勇有谋,身手强劲,反应敏捷! 若不是他在此处帮自己,恐怕近日战事也无法如此顺利。 就连欧阳曜,也是在他帮助下才「俘虏」而来,不免…… 开始对泫宸魈有了些好印象。 但是! 看他亲自己的妹妹! 还是好!糟!心! 混念间,风水浚与泫宸魈又讨论了许久作战之事,刚要专心吃饭。 便听风水清将筷狠狠撂在桌上! 「啪嚓!」 巨大响声引得两个男人同时投去目光……只见风水清碗中菜肴摞得又高又满!根本无法下嘴…… 「你们二位!!别给我夹菜了!!!你们看看这一整只八宝烧鸡都被你们夹来 了!!!」 撑到爆炸的晚膳终于结束,风水清捂着自己鼓鼓小肚躺在床上。. 「嗝……」 好撑啊…… 真是好撑…… 休息半晌,她才稍觉舒适,却又躲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方才晚膳后,魔王便回了自己营帐,可是…… 她明明还想与他讲会儿话的。 小甜甜耐不住于意识内调侃:「嘿嘿,想他就去找他呗!这会儿估计他还不能睡,你大哥不是要他绘制布兵图嘛!」 「可是那样多难为情啊……哼!他根本都不想我!如果他想我不就来看我了?!」 风水清气呼呼回应,甚至还将被子蒙住脑袋,用脑门使劲磕砸枕头以宣泄不满! 「哗……」眼前骤时明亮!被子不知被谁掀开…… 风水清扭过头,见魔王正满面疑惑望着自己,「你为何躲在被子里磕头?」 「啊……呵呵……」 风水清尴尬一笑。 小甜甜嘴欠接话:「宿主你告诉他!是因为你想他!!!哈哈哈哈……」 她小脸儿瞬红,抢回魔王手中被子,拉至鼻子露出眼睛,「没什么,我睡觉了。」 「嗯,睡吧。」泫宸魈替她掖好被角,轻吻她额头,便坐于屋内桌案前开始专心绘制布兵图。 风水清岂能睡得着?! 边后悔方才未与他多讲些话,边偷偷看他坐在案前的侧影。 烛光将泫宸魈的英拔身姿投于墙壁,豆子般的烛芯儿时不时略微轻闪,他的影子便也随之晃动。 他的瀑发披于背后,柔顺而浓密,有一绺散坠于胸前。 以风水清的角度,能完全看清他的冷峻侧脸…… 长睫垂落,聚精会神凝视桌案之物。鼻梁隽挺,经烛光荧耀微微泛着光泽。嘴唇抿在一起,喉结时不时滚动。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握毛锥,下笔如行云流水,指尖白腻圆润,指甲干净整洁。 不过悄悄打量一眼,风水清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哎呀……完蛋了!! 我这脑子里想的什么?! 为何想让他再亲亲我抱抱我! 方才只……轻轻亲了额头的…… 伏在桌案前的男人似乎察觉到这边动静,将蜡烛挪至角落,偏头看向正盯着自己的小丫头,「可是烛光太亮?」 「啊不是不是……」风水清重新躺回枕头,连连否认。 翻来覆去半晌,她那点儿酸溜溜的小心思愈发藏不住。 索性起身,取了只剪刀开始剪灯芯,「你绘图,太暗看不清,嘿嘿嘿……」 泫宸魈道了声多谢再未多言其他,便加快手中速度继续绘图。 风水清见他这冷酷模样,酸水开始咕噜咕噜从心底往外冒! 哼!我都跑到这里来了! 还不理我抱我! 这鬼男人一点都不想我! 就此别过!我真睡了! 再也不理你! 风水清鼓气撂下剪刀,手劲儿稍重,发出「啪啦」一声脆响。 泫宸魈被吓得一惊,凝眉不解,「我在此处是否扰你睡觉?」 「没有,你忙吧。」她维持平常语调,躺回床上,闭紧双眼想着赶紧睡着。 却嗅到魔王身上气味越来越近……自己的嘴很快被冰冰凉凉之唇压住,她鼻子一酸,睁开双眼。 「可是在气我没理你?」泫宸魈抬身坐在床边,充满磁性的冽然嗓音,此刻低沉而温柔。 「 我才没生气!」风水清重新紧闭双眼,嘴却噘地可以挂上油瓶。 心扉间那些酸溜溜的小委屈,一股脑儿地跑了出来。 明明很想他! 他吃过晚膳回到自己营帐不说,这会儿跑来绘图又不理我! 就想耍脾气!耍性子! 泫宸魈瞧她噤个小鼻子的可爱模样,心已被软化。 他拉起她的小手,置于唇边疼爱地吻了又吻,语带笑意念道: 「那我替某人解释下,方才那句「你忙吧」真正含义是……我很想你,你理理我。」 /129/129680/31051919.html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来看你再吻你 泫宸魈一语中的! 轻易戳穿她的小心思! 风水清恼羞成怒,脸蓦地发红,仍然嘴硬:「我才没想你!我要睡觉了!」 泫宸魈起身熄灭蜡烛,依偎于小丫头身边将气呼呼的她搂在怀里,唇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既然你不说,那我便先讲。我很想你,近日来我都很想你。」 风水清眼眶被耳畔气息拂地滚烫,魔王身上味道由鼻坠入心田。她腹中那些本就不多的小委屈……开始尽数褪散。 她嘤咛一声,往魔王宽厚胸膛里钻了钻,「哼!那你用过晚膳还走!明明……我还想与你讲会儿话的。」 风水清感到自己脸上传来男人手心温度,脸颊被他用指腹轻柔摩挲,磁软嗓音徐徐传来:「那时我是去取布兵图,想在你身边画。」 哦对……他方才又回来了。 经魔王此讲,风水清心扉那些被酸意扫尽的理智缓缓归位,同时羞得更加难为情……自己竟开始这般在乎他…… 怀中小人儿一直没有回应,泫宸魈继续在她耳边轻念: 「本想着赶紧绘完图陪你,可见你已准备就寝,所以才在那里默默画。原来我的小姑娘是怪我没理她,是我不好,应先陪你讲讲话的。」 啊……又被他哄了呀……风水清稍有愧意于心内偷偷念。 魔王晓得我在耍小性子。 明明是我在胡闹…… 他却一点都不生气…… 啊呀真是…… 思及此,她拉住泫宸魈一根手指,用小手捏来捏去,赧然之音细声细气:「嗯……我想你嘛……近些日子睡着后你才回来,晨起时也不见你。」 「我每晚都有看到你。」 魔王这句话,她很不解,「你这是何意?」 语落,风水清便被他抬起下巴,恰好对上泫宸魈的朗眉星目。 虽然屋内未掌烛火,但借着幽幽月光也能看清,他的邃眸覆满款款深情,眼底氤氲爱意,直叫她彻底沦陷。 而后,魔王的挚然之音漫入耳畔:「每晚我回来时,都会先来看看熟睡的你,再轻轻吻你。」 如此直白的温言情语令风水清霎时红透脸!心间那只小鹿似要从嗓子眼儿蹦出去! 嘴上更是羞赧到支支吾吾:「哎呀……你……你讲这话好肉麻……」 泫宸魈:「哪里麻?」 本在自己掌心的大手忽然抽离,开始沿胳膊来回滑动,直至停落于腰肢。. 风水清全身俱麻! 她忙按住魔王手掌,用力捶他胸口,「我警告你呀!这里可是军营!大哥发现会打你!」 泫宸魈不怒反笑,唇边弧度埋进些暧昧,俯身垂首将她还要碎碎念的小嘴深深吻住,手***她细腻顺滑的发丝。 魔王的吻轻轻慢慢,糯糯软软,那般凛若冰霜的男子,吻却总是这般滚烫至令人心底发颤。 渐渐地,吻从斯文辗转变得略有燥意。她的贝齿被魔王用舌尖粗暴掠过,似在侵蚀,又仿若在恣意占有索取。 香香甜甜之吻逐渐附着摄人心魄的魔力,让她不由自主贪恋沉湎。 不过片时,风水清身子彻底失去知觉,瘫软在他硬挺宽阔的怀中,两颗炽烈之心似要融为一体。 吻再度轻柔下来,她感受得到他在极力隐忍,扣在自己后脑的大手暖而颤抖。 风水清紧闭的双眸内…… 开始蓄满泪意。 她是重活一世之人,他亦是。 前世遭女干人下药,诬陷他们罔顾人伦苟且那夜…… 他的粗暴,他的 狠戾,与他那双猩红彻寒之眸,是她一直以来难以纾解的心结。 透过血镯幻境她才终晓,魔王那时并无情感记忆,终日如行尸走肉般活在黑暗里。 今生的他,明明性子那般冽寒疏离,对她的爱又极尽偏执。 却只因她心结未解,一句「不愿意」而竭力自持,小心翼翼。 他的尊重,他的珍视,与他毫无保留予她的爱,此刻彻底将心结松解,如星落云散。 吮吻间,泫宸魈口中一咸,离开她唇,呼吸灼热浅携慌乱:「为何要哭?」 「我……」风水清抬起泪眼,魔王的瑾玉脸庞经月光笼绕,依稀瞧得到布满绯潮,嘴唇红润至妖冶。 他用指腹为她拭去泪滴,俊眉凝在一起,「可是方才吻痛你?」 「没有……」她钻入魔王怀抱,情不自禁嗫嚅:「你为何待我时这般温柔……」 「呵呵……」泫宸魈唇边勾起释然笑意,用臂箍紧怀中娇人,脸贴于她秀发轻缓摩挲,「你是我最疼爱的小姑娘,自然要将温柔皆予你。」 周身暖意洋洋,风水清心内蕴满宁谧,垂下眼眸乖静地蜷在他怀里。 静默良久,困倦之感悄悄涌来,她微调姿势,将脑袋埋入魔王颈窝,深深嗅着他身上气息。 泫宸魈似有察觉,双唇翕张,嗓音一如既往携绻温软:「睡吧,我在这陪你,待你睡着我再去绘图。」 「魔王……」 风水清梦呓般呢喃。 「嗯?」 「我喜欢你呀……好喜欢你……」她强撑困意念出心底之语。 似撒娇,亦如表露情意。 小丫头软乎乎之嘤令泫宸魈止不住笑,心也被甜化。 他侧身垂头,轻吻她玉雪脸蛋,又将唇慢慢攀附上她耳尖。 魔王的温热气息搔得风水清痒痒,困意却又如凶猛野兽无法抵挡。 她只记得,堕入酣甜眠乡之前,耳畔覆笼着魔王情挚恪心之音…… 「我爱你,我好爱你。」 …… 翌日清晨,风水清睡醒时,泫宸魈已率军出营。 失落之余,不禁回想起昨晚那脸红心跳的…… 小甜甜狂笑:「哈哈哈宿主,昨夜的真情表露我都替你心潮澎湃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哎呀!你这个蠢系统!!!能不能不要老讲些劳什子话啊!」这一激动,风水请脱口吼出声。 将刚步入营帐欲服侍小姐梳洗的夏樱吓了一跳,「小姐……您在与谁讲话呀?」 「没……」风水清憨憨而笑,「方才做梦……嘿嘿嘿……」 用过早膳,瞧夏樱忧心忡忡的模样,风水清颇有担忧,「夏樱,可是昨夜未能安眠?看你脸色不太好。」 「嗯……小姐……近几日奴婢总有些不好预感,而且奴婢还经常梦到弟弟……惨死。」夏樱娥眉紧紧蹙在一起,唇色稍许发白。 见状,风水清愈发惦念,「你弟弟?东昌太子舒凌翼?」 「嗯。」 夏樱攥紧裙纱,点头应声。 每每想起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她心内便如被尖刀剜般剧痛。 「母妃诞下奴婢后撒手人寰,凌翼他母妃虽在宫中地位尚可,但由于孕期受损,导致他自小到大一直体虚病弱,即使盛夏也得比别人多添件衣裳才能出门。」 夏樱边用衣袖拭去热泪,边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因而我们饱受欺凌,即使奴婢身为公主,他贵为皇子,宫里白眼亦被我们悉数看尽。我们只得抱团取暖,才得以在皇宫艰难生存。」 瞧她通红眼眶,风水清心疼地覆上她冰凉纤手,希望能将掌心温度传递而去。 「直到荆游来到父皇身边,竟要煽动父皇立凌翼为太子。当时朝中重臣皆反对,就连后宫也炸开了锅。那段时日,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危机波澜四起,暗杀、下毒,一股脑儿地向他涌去。」 闻及于此,风水清略获端倪,但并未出声继续倾听。 「那些反对凌翼做太子的人,无论官臣或皇子接连意外身亡。此后,朝中再无人敢阻挠,凌翼这才坐稳太子之位。再之后,便是父皇送奴婢去南疆国和亲……」 见夏樱再无倾诉之意,风水清用帕子为她拭去眼下泪滴,脸上之笑蔼然明媚。 「现在有大哥与魔王帮助欧阳将军,相信很快会除掉荆游!到时你父皇与幼弟便可脱离险境,平安无事!」 「嗯……小姐,多谢您愿意为奴婢纾解心郁……」夏樱紧紧回握住小姐的手,颤声感激。 她生来不幸。 却又是这世间至幸之人。 自和亲路上逃走后,她被人牙子拐卖至风月楼。 若不是小姐花钱赎自己回风府,只怕……她会身心皆死于那肮脏之地。 风水清为让夏樱开心些,又引她讲了些与舒凌翼间的幼年趣事。 见她眉头舒展开来,这才放心让她去伙房为自己做午膳。 待她离开后,风水清独自陷入沉思…… 立病弱皇子为太子意味太过明显!荆游定是要将舒凌翼培养成自己的第二个傀儡! 如此一来,即使失去皇帝舒麟这颗棋子,手中亦留有底牌! 若是能联合舒凌翼暗度陈仓,此事或可再添助力! 只是……这病弱太子远在东昌皇宫!根本无法联系…… 看来只能另寻他法。 好饿,何时用膳…… 忖念之间,风水清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只得咂巴着嘴饮尽茶水稍作缓解。 旦夕更迭,一日很快过去。 今夜泫宸魈与风水浚依然不知何时归营,风水清正睡得酣沉,便觉自己被人夹住腾空抱起! 「唔唔唔……」她刚要张嘴呼救,嘴巴却被塞入手帕堵得严严实实! 风水清连蹬带踹!想跟小甜甜兑把短剑反击,可意识内毫无回应! 天老爷啊!这个蠢蛋系统关键时刻竟然玩失踪!!! 挟持风水清的彪形壮汉被她又掐又挠,实在耐不住痛痒。 只得一边踩着轻功往马上跃,边小声安慰道:「公主莫怕!属下是来救您的!属下是朱逸群啊!」 公主?! 猪!一!群?! /129/129680/31051920.html 第一百一十三章 病瓜版泫宸魈 此人为何唤我公主? 难道是劫错人了?! 风水清脑子直发懵,却可感受到这位「劫匪」小心翼翼夹抱自己的动作,倒还对他口中说辞添信几分。 不过…… 猪一群?! 这是什么怪名字啊! 哈哈哈哈!拜托!我正在被劫持啊!!!能不能不要逗我笑啊!!! 朱逸群正纵马狂奔,瞧身前圈着的女子肩膀笑至发抖。 还以为她是脱离困境高兴至颤栗!心中更是美得没边儿!耐不住又狠狠抽了几下马屁股,欲将此喜讯速速禀告太子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风水清眼看着要被马儿颠得昏昏欲睡,终于抵达目的地。 她自行取下口中巾帕,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眼前膀大腰圆的壮汉,耐不住提问:「猪一群?你当真叫猪一群?」 「是啊……嘿嘿嘿!」朱逸群傻傻憨憨咧嘴一笑,「公主,方才救您时怕您大叫惊动旁人,所以属下这才……请求公主恕罪!」 「呵呵……无妨。」 风水清尴尬地勾着嘴角。 看来当真劫错了人!! 这猪一群应是东昌人!得到消息来大耀军营救夏樱。 哎……这人也够傻的,劫错了人自己还不晓得! 「姐姐!」 一道澈如清泉的男音从背后传出,风水清回过身子。 只见一瘦削男子从临时营帐踉踉跄跄朝自己跑来…… 他身姿颀长却不挺拔,略有佝偻,显得格外孱弱。 秀发浓密柔顺,垂落于胸肩,额前碎发稍许凌乱,更衬得他此刻有多激动慌灼。 他肌肤细如美瓷,面庞棱角分明俊美无比,墨眉似剑,凤眸狭长,偏偏眼神稍覆讷滞。 最引人注目之处是他鼻尖一枚褐痣,隐隐羞羞点在那里,携了些支离破碎之病态美感,让人一瞧便心生怜惜。 这男人…… 长得竟与魔王不相上下! 魔王排第一! 他排第二也不为过啊! 风水清胡思乱想之际,舒凌翼已跌跌撞撞跑到跟前。 他热泪盈眶,兴奋至颤栗,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姐姐……弟弟终于找到你。」 风水清:「呃……」 完了!他也认错人了? 不应该啊! 我不是夏樱啊! 我不是你的姐姐!!! 「姐姐,您怎么了?您不认识凌翼了吗?!」 方才还带着哭腔颤抖的舒凌翼骤时暴躁凶戾!他用双手死死钳住风水清肩膀,将她疯狂摇来摇去! 「太子殿下!您莫要如此激动……」朱逸群见状忙上前制止,舒凌翼却两眼一翻直直晕倒在地。 完了…… 还以为舒凌翼是个糯叽叽的太子小弟弟!这模样…… 分明是病瓜版泫宸魈啊! 风水清欲哭无泪,眼下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好乖乖跟着迎上来的婢子回到临时营帐。 呜呜呜……魔王!!! 魔王你在哪里啊!!! …… 另一边的魔王此时亦发了狂:「风水清呢?!风水清呢?!!」 泫宸魈刚征战归来,依然率先来到小丫头营帐想亲亲熟睡的她。 进屋却瞧床上空无一人! 他狂躁地将整座军营掀了个底朝天!亦未能寻到她只身片影。 这会儿守营卫兵跪了一地,各个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 「 何事如此吵闹?」 风水浚因要亲自带兵巡视营地,此刻刚率队归营。 还未等迈进大门,便听闻泫宸魈狂怒咆哮,士兵们则是瑟瑟缩缩伏于地面。 引得他颇有不满! 「大哥……」泫宸魈转身沉吟,双拳攥得更紧。 「小清失踪了。」 …… 「公主!嘿嘿嘿……这都是太子殿下吩咐厨子特意给您做的!好吃吧?」 朱逸群弯腰搓手,瞧着自家「公主」大快朵颐的幸福模样,心花怒放! 太好了! 终于寻到公主了! 这些年太子殿下过得太苦了!唯有此事才能让他振作起来! 可我记得,公主之前没这么能吃啊?许是…… 被拘在风府做丫鬟受虐待了吧……该死的!待寻个时机定要将那里踏平!竟敢将我堂堂东昌公主扣在那里当丫鬟! 风水清此时已完全沉浸于美食无法自拔!根本未留意到朱逸群的眼神有多瘆人。 哈哈哈哈……想不到这东昌国的厨子手艺真棒啊! 道道美味! 还有好多我未吃过的菜嘿嘿…… 「姐姐……」 风水清刚夹起块水晶炖肘塞进嘴里,一道羸弱虚音令她止住咀嚼,是面唇苍白的舒凌翼正缓步朝自己行来,整个人要比初见时更加病颓。 未听到「姐姐」回应,隐约可看清她嘴巴鼓鼓囊囊,唇边泛着微弱油光。 舒凌翼取了帕子为她柔柔擦拭,「姐姐,您喜欢便多吃些,不够我再吩咐他们去做。」 「够了够了……」 风水清心虚别过头。 方才这病瓜那狂暴模样她已领略过,若认出自己不是他姐姐,会不会…… 直接拿刀将她砍死?! 越想越怕,就连口中香喷喷的肘子也味同嚼蜡,她只得紧蹙娥眉撂下筷子。 待桌面拾掇干净,风水清举起茶杯遮住半张脸,不敢直视舒凌翼那张格外惨白的面孔,心内暗戳戳腹诽…… 这位东昌太子皮囊确实令人拍案叫绝,可这病气也太重了…… 似乎比鬼还白! 小甜甜骤然出声:「宿主!您这是跑哪儿来了?」 「你还好意思讲?!昨夜我被劫时呼喊你好久,你都没反应!!!」 「宿主……对不起,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小甜甜声音虚得很。 风水清倒未在意,因她瞧见舒凌翼正冷冷盯着自己。 仿佛…… 在瞧没有生命的物什…… 完了!是不是被发现了?! 胆颤心惊的她自然不知…… 舒凌翼自出世起便身缠疾病,能活到二十岁皆是靠各类药物吊着命。这些年来许是药物过剩,体内残留不少余毒。 所以,瞧东西愈渐模糊,眼神也是晦暗冰冷,丝毫不坠感情余波。 不知情之人便会误以为,他目空一切,视人如死物。 「姐姐,这些年你过得可好?」舒凌翼略带哽咽的涓泉之声,令风水清心底不免泛酸。 昨日恰好听夏樱讲述他们幼年回忆,虽身份矜贵显赫,却在宫中屡遭欺辱。 直叫她颇感怜悯。 既然…… 病瓜未能认出我真实身份,那我便先替夏樱好好照顾这位弟弟吧! 思及此,风水清安慰道:「我过得挺好,弟弟不必忧心。」 「可我听说,你一直在风府做丫鬟?!」舒凌翼温和嗓音霎时凛厉,「该死的!待 弟弟除掉荆游定要将那里踏平!替你报仇!」 「没有啊!风家很好啊!」听他此番话,风水清简直要被气炸!语气也不似方才平静。 还敢将我家踏平!? 你这阴晴不定的病瓜!哼! 舒凌翼怔神少顷,嗓音倏时又变得软绵:「可是真?弟弟还听说那风家三小姐刁蛮任性、蠢笨无比!更是与暴戾狂躁的大耀九皇子结了婚约,他们……」.五 「风家三小姐很可爱好吗?!」风水清拍案而起!气势拔得老高! 「你从哪听来这些癫语?!风家很好!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很好!风家三小姐不蠢不笨!九皇子也平易近人得很!!!」 姐姐突如其来的狂言怒语将舒凌翼震得发愣,姐姐……她从来都是温柔似水。 怎么? 哎……这些年,许是她遭受太多苦楚委屈才转了性子吧…… 舒凌翼未怒反忧轻轻叹息,起身将风水清搂在怀里,「姐姐过得好,弟弟便放心。弟弟真的好想你……」 风水清:「呃……」 小甜甜忿忿不平于意识内嗷嗷疯叫:「宿主他抱你!他抱你啊!!!」 「嗯,我们坐着聊……坐着聊。」风水清将他推开。 舒凌翼虽瞧上去病恹无力,但肩胸还算宽厚结实,这一抱竟让她添了几分被魔王抱住之错觉! 风水清讪讪坐回凳上,愁得来回揪自己头发。 不过…… 机缘巧合之下,还当真接触到舒凌翼!若能再添他一份力,想必会更有助于欧阳将军除掉荆游! 再者,东昌皇帝年事已高,又深陷延寿之事无法自拔。舒凌翼作为东昌太子,未来需要继承大统。 他这么一直病着,行事根本不便,如果…… 小甜甜感应到风水清想法,恍然而念:「宿主,您是要帮他治病?!」 「嗯!用你异空间的药,许会帮他摆脱病魔。如此一来……他日后登基,念在此恩情于我大耀也有利啊!对不对!」 小甜甜:「言之有理!那您先跟我这儿兑命璇丹,再换个脉苁丸,试试看!」 待悄无声息兑换完毕,风水清将药塞至舒凌翼手中,两排小白牙露得狡黠:「弟弟!姐姐给你吃点儿好东西啊?!」 /129/129680/31051921.html 第一百一十四章 病瓜发疯 舒凌翼手心传来药丸触感,他毫无迟疑直接吞入口中,喉结一滚,丹丸咽了下去。 风水清瞧他这乖顺模样,欣慰之余,甚感无奈。 若不是已然见识过他那般凶狠暴躁之状貌,还真以为他是只乖猫咪呢! 「姐姐,这是何药?」咽下好半晌后,舒凌翼才提出疑问。 风水清哭笑不得。 都吃完了你才问我?! 我要是给你吃毒药,这会儿你都口吐白沫躺地上抽抽了! 腹诽归心,嘴上她只得仿照夏樱语调讲话:「近些年,我在大耀学了些医术,想着弟弟你身体不好,所以……」 「姐姐……」 舒凌翼眼眶泪水迅速聚集,起身又将她搂在怀里,「这世上只有姐姐你待我最好,还随身揣着给我的药。」 风水清:「啊呵呵……」 这个傻病瓜! 哈哈哈……幸亏他傻!正巧我还不知如何作解! 恰逢朱逸群掀帘进屋,跪地禀报:「太子殿下,如今公主已寻到,咱们返回东昌还是?」 舒凌翼思忖片刻,沉声答道:「先在此处避一避,荆游在宫中,姐姐回去怕又起祸端。」 「是!」 待朱逸群离开,风水清努力忍笑,开口询问:「他为何叫「猪一群」啊?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些怪?」 闻言,舒凌翼心头一动,未作表现,只乖乖回应:「他原来名朱牛。」 风水清笑得险些背过气:「噗哈哈哈哈……那还是此名好!此名好!!!」 是夜。 水足饭饱的风水清很快入睡,舒凌翼在旁凝视许久,才回到自己营帐。 不知是寻到姐姐太过兴奋,抑或是姐姐提供之药当真管用。 舒凌翼确觉胸肺再无之前那般压抑,就连眼前景物也逐渐清晰。 他刚坐于椅上,朱逸群掀帘入屋,立在一旁搔着头悄声疑问:「殿下,属下怎觉得公主她……变化大得很?而且长相也与原来不太一样……」 舒凌翼眉心微动,愈渐紧绷,「再去大耀军营探,万要隐好行踪。」 「是,殿下。」 …… 七日如白驹过隙,悄然流逝。 这几日,风水清每天除了要应付舒凌翼外,便是日日在营帐内享用美食。虽过得滋润无比,心内亦止不住发躁…… 我被劫走这几日,魔王与大哥定要急坏了…… 哎…… 何时才能离开这里啊! 小甜甜欠兮兮道:「我看你在这儿待得挺舒服!每日用膳时,你那眼珠子都掉到盘里去了!」 「我都被劫走了!还不能好好吃点东西吗?难道还要绝食啊!」 她们于意识内拌了几句嘴,小甜甜严肃起来:「不过宿主,我能感应得到,舒凌翼经这几日用药,身体似乎大有好转!」 风水清满意点点头,「好转就行!待他日后成为东昌国皇帝,我便要他送我好多东昌美食做感谢!哈哈哈哈哈……」 「姐姐,何事如此开心?」 方才风水清笑得太大声,舒凌翼还未等走到门口便听得真切。 这会进了营帐,瞧她笑嘻嘻的模样,心内竟罕见地生出欢喜。 可明明她并非…… 「嘿嘿嘿……无事!」风水清蹦蹦跳跳跑到他面前,仔细瞧了会儿,确实要比初次见面时脸色红润许多。 而且他背肩也直挺不少!整个人病恹之气褪散大半!连个头也快赶上魔王一般高! 由于离得很近,加之药物生效,舒 凌翼已能看清风水清真实样貌,再不是前几日那般朦胧模糊。 面前的女子…… 蛾眉曼睩,顾盼生辉,朱唇粉面。 整个人耀如春华,灿似光芒。 尤其是她的笑颜,明媚温暖,玉雪可爱,令人如沐春风。 看来他所猜无错。 风水清瞧病瓜愣在原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言语间,她抬袖仔细蹭了蹭,想着是不是方才自己用膳时,沾染油渍未擦拭干净? 忽然,面庞覆上一片温热。 是舒凌翼用手抚上她侧脸,「没有脏东西,是弟弟觉得,你很美。」 嗯,她确实很美。 掌心是她细嫩软绵的脸蛋,舒凌翼有一瞬竟陷进那触感中,心跳猛地加速! 可……她不是我姐姐。 「呃啊?!」风水清赶忙向后躲,小跑着坐回椅上,心被吓得狂蹦乱跳! 这个小病瓜!怎么好端端讲着话还摸脸?难道他之前对夏樱也是这般作态吗? 舒凌翼坐于她身边,为她斟满茶水,「姐姐,自你离开后我学了好多治国之法,也背了许多政籍典著。」 「嗯!」风水清轻啜香茗,巧笑嫣然,「那很好啊!日后你登基做皇帝时便可得心应手啦!」 「可我不是为做皇帝。」舒凌翼脸色瞬时阴沉下来,狭长凤眸烁出寒光。 风水清笑容僵在脸上。 完了! 这病瓜不能又要发疯吧?! 「我是为了姐姐!」 果然!方才的舒凌翼还语软音绵,这会儿嗓音凌厉地似吞了一柄刀子!锋锐无比! 「父皇决定将姐姐送去和亲时,我在勤政殿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可他还是选择将姐姐送走!所以我拼命学习治国之道!日后登基我要守护姐姐!任何人都不可以将姐姐从我身边夺走!!!」 尾语,舒凌翼彻底咆哮! 他的双目猩红似滴血,拳头重重砸于桌案,将杯中茶水震得四溅! 风水清吓得吞了吞口水,四肢发麻不知如何动作,心头突突狂跳。 「从小到大,只有姐姐一人待我好!为何父皇要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为何这些年她下落不明!为何你……」 倏地!舒凌翼钳住风水清肩膀,将她狠狠顶在墙壁上,「为何你要冒充我的姐姐?!告诉我!!!」 完蛋了…… 被发现了! 风水清深知舒凌翼现已失去理智,可又觉他这般偏执狠戾的模样……怎如此熟悉? 疾速忖念间,她只得实话实说: 「是一群猪劫错了人啊?怎么成我冒充了!而且你的姐姐也平安无事!你放了我,我遣人将你姐姐送来!喂!你放开!」 舒凌翼此时怒火上头,一只手已掐住风水清脖颈!手中力道时重时轻,心乱如麻…… 她冒充我最心爱的姐姐! 该死的!本该杀了她的! 为何我却下不去手! 明明现在我就可以掐死她! 「你是谁?!你是何人!」舒凌翼强压冲动,极力隐忍狂躁,沉冽嗓音令人不寒而栗。 「我是风水清!我就是风家三小姐!是我救了你的姐姐!你放开我!咳咳咳……」她边吼边用拳头拼命砸他铁钳般的大手,脸憋得发紫。 风水清…… 原来她就是风水清。 她的名字如潺潺泠泉流淌至舒凌翼心涧,深藏于暗处的污垢被缓缓洗刷。 混念不过弹 指…… 他再次加重手中力道! 舒凌翼张开虎口包住风水清整个下颌!修长手指从下方将她小脸全部捏住!脸不自觉地凑近她鼻尖…… 「你救了我姐姐?!分明是你将她关在风府!是你让她做丫鬟!!!」 他的气息灼如烈焰,缱携着浓浓药味,风水清拼命挣扎仍无法动弹,气愤大吼: 「你这个病瓜!恩将仇报!亏得我还给你用药!你就该病死!疯子!你个大疯子!」 舒凌翼近在咫尺的冷酷臭脸被她尽收眼底!脸被捏得痛极…… 风水清简直想一拳将他打飞! 「嗤!」 一道寒光骤然从营帐门***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巧嵌进舒凌翼右肩! 他吃痛松开双臂,拄桌以站稳。 风水清脱离束缚,瘫跪在地上大口喘气,身子被拉入温暖怀抱。 她被这熟悉温度烫得鼻子发酸,眼泪夺眶而出…… 「魔王……呜呜呜呜……」 /129/129680/31051922.html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想被你抱着 「魔王!呜呜呜……这个疯子变态!气死我了!!」风水清钻到男人怀中便再也出不来,边哭边告状。 泫宸魈将她搂得紧紧,心疼得浑身发抖,用手轻揉她被捏攥通红的下颌,「别怕,我来了,我来晚了……对不起……」 夏樱也跟着一同来到此处,刚踏入营帐便瞧见弟弟肩上插着长剑,痛苦伏地。 「凌翼!」 熟悉的声音令舒凌翼顾不上疼痛,忙抬头看正奔向自己的…… 「姐姐……」 「凌翼……」夏樱泣不成声,数年酸苦思念被她蕴入弟弟之名,哽咽念出。 她瘦削薄弱的身子哭至颤栗,跪坐于地面紧紧搂住弟弟。 终于再次感受到姐姐温暖怀抱的舒凌翼,方才那些混泞戾念被这温度尽数消融,他此刻只欲闭上双目,依偎在姐姐怀里。 直至于此,身处异国、分别数年的姐弟终于团聚…… 这般温情之画面令风水清颇有动容,心内那些怨气散了个干净。 因而她止住哭声,如猫儿般蜷在泫宸魈怀里,静静注视他……方才初见魔王时他的面庞浸满冷峻寒意,见到自己后,他眸内仅剩柔漪与怜惜。 「魔王,你如何找到我的?」风水清靠在最令自己心安的胸膛,语气软软娇娇。 「是他们的探子暴露行踪,被我捉到。」泫宸魈边轻声念,边为她拭去脸上泪痕。 「哐当!」 五花大绑的朱逸群满面愤恨被丢跪于地,若不是嘴被堵住,此时怕已破口大骂出来! 风水浚急匆匆由帐外大步跨进,直奔风水清而来,「清清!」 「大哥……」 风水浚见妹妹毫发无损,仅脸颊微许泛红,这会儿又软绵绵缩在泫宸魈怀内,他那颗蹀躞不下的心终于稳稳落回腹中。 虽想将她从那臭小子怀中抢来,但忆起这几日…… 自妹妹失踪后。 泫宸魈变得暴躁如雷,极度狂戾! 整座军营气氛凝结成冰,就连他都不敢轻易与这疯小子对话。 而且,白日还要与东昌大军对战,泫宸魈刚下战场便骑马四处去寻。 这些日子,别说一个整觉。 就连饭都未好好吃过一顿。 这小子,确是将妹妹疼在心里。 风水清抬头望向魔王憔悴苍白的面庞,小手覆上去心疼摩挲,「魔王,我想你。」 「我也想你。」泫宸魈垂首轻吻她额头,旋即将她打横抱起,边向营帐外走,边冷冽厉令:「除舒凌翼与这蠢猪,其余人等原地诛杀。」 「唔唔唔!!!」 听闻此令,朱逸群开始剧烈扭动身躯!因嘴被堵住仅能发出悲愤呜咽。 舒凌翼则毫无反应,纵使那些即将被诛杀之人皆为他多年亲信,此刻他却只沉醉于姐姐怀内。 能找到姐姐…… 其余的人,无所谓。 大耀军营。 回到营帐,泫宸魈想将风水清搁在床上,为她绞帕擦洗,小丫头却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不松手。 「我想被你抱着……」她小声嗫嚅,脸蛋粉粉红红。 「好。」 他干脆应声坐于床榻,抱小丫头在自己大腿上紧紧圈在怀里。 风水清将头靠在魔王挺阔宽厚的胸膛,耳畔是他有力心跳,小脑袋也一下一下蹭着。 胸膛被蹭得很痒,泫宸魈垂头吻了吻她鼻尖,嗓音覆满怜意:「可有哪里不舒服?是我不好,未能早些去救你。」 「没有……」风水清摇摇头,「他们其实 未对我怎样,只是寻公主心切罢了。而且……劫错了人,很笨。」 「嗯,舒凌翼必须死。」泫宸魈一改温软嗓音,语调寒凛起来。 「呃……其实他就是太思念姐姐,误会我冒充夏樱才……这几日他待我挺好的。」 「他待你挺好的?!」魔王刀子般的眼神倏然递了过来,「他不光碰了你!还将你吓哭!我必须亲手杀了他!」 「啊这个……」风水清边踌躇难语,边暗自忖度…… 魔王所讲确为事实,可舒凌翼……他只是有些心理扭曲吧? 毕竟最疼爱的姐姐失踪那么多年,若被人冒充定会生气啊! 哎,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先打打岔?待魔王气消了再好好劝他! 舒凌翼终归是夏樱心爱的弟弟,若他真被魔王杀死…… 夏樱于这世间为数不多的亲人……便又少了一位啊! 思及此,风水清用双手捧住魔王脸颊,用小嘴吻了吻他紧绷之唇,言笑晏晏道:「先不提那些糟心事!我与你讲呀!那个膀大腰圆的侍卫,你可知他的名字是什么?」 瞧小丫头满面春风地笑着,眸内亦闪烁星彩,泫宸魈恢复待她时的专属柔面,语气携绵: 「是什么?」 「他叫猪!一!群!哈哈哈哈哈!好不好笑!一群猪啊!!!哈哈哈哈……」 「呵呵……好笑。」 泫宸魈勾起嘴角,并非因那滑稽名字,而是看到她笑,他便也欢欣。 还好我的小姑娘未受伤。 若真将她吓坏,他们万死难辞! 接下来,风水清将这几日发生之事叽叽喳喳念了出来。 大多是吃到何种美食,与见到哪些新鲜玩意儿。 泫宸魈只静默倾听,面附笑意,心头苦波难平。 他双臂加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唇附上她耳畔:「对不起小清,是我没护好你。」 男人的声音略带颤抖,风水清通晓他在责怪自己。 可此事本就与他没关系呀! 是一群猪傻乎乎劫错了人! 魔王那时又未在军营。 魔王呀……我在你心里,总是这般重要。 风水清将他苍白面庞用掌心托起,细细一看,更觉憔神悴力。 他这几日定是担心自己,而未能好好休息吃饭吧…… 怜思间,她探头轻啄他侧脸,「阿魈,每次我遇到危险,你总会挺身而出。在我最需要你之时,你也都在我身边。你已经将我护得很好了!此事怪不得你。」 不…… 我做得太少,也差得太远。 而且我的时间…… 泫宸魈眸内似有无穷无尽的黑暗漩涡,仿佛正将他一口一口吞噬。 风水清不解,却又隐隐深觉与那至暗能量有关。 她不由自主联想到魔王前阵子的怪病……与自己心内那种不祥预感。 魔王…… 怎会有种他快离开我的错觉? 不行!我要努力探清究竟是何恐怖东西在威胁他! 我会救你的!魔王! 我会帮你摆脱禁锢! 你为我承受的黑暗苦难,我想与你一同面对破除! 可受那至暗能量所胁,又无法直接对你表露,不如…… 换个方式将我心意传递给你! 我的魔王笑起来最好看啦! 二人各擎所思之间。 风水清率先脱离消极晦念,笑容明耀粲然,「魔王呀……」 「我们共书一张合婚庚帖吧!」 /129/129680/31051923.html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合婚庚帖 泫宸魈心头猛地一惊! 合婚庚帖,乃男女成亲之时为纳吉求福所制之婚书。 寻常百姓家,需家中德高望重之辈书写,之后由一对新人签上姓名即可成婚。 而因自己皇子身份,婚帖则要由皇帝亲自落墨,还要盖印皇章以示天威。 合婚庚帖内容则是对一双眷人的美好祝愿,以期良缘永结,白首相携。 为何她会忽然提及此事? 是她有所察觉我的…… 明明她想待风水浚班师回朝后……才与我成婚。 见魔王滞神发愣的模样,风水清更加确定心中猜测! 她在他眸内见过许多情绪。 有寒凛,有温柔,有怒火,亦有暴戾。还有那日爹爹醉酒时,他眼中转瞬即逝的窘迫。 可男人这般慌乱恐惧,又泛含泪荧的模样。 她从未见过。 四目相对之间。 他凤眸稍有闪烁…… 忽明忽灭,似在逃避。 她星目水光潋滟…… 透澈无垠,满是怜意。 泫宸魈:「好。」 风水清:「你若不想……」 二人同时出声,却又不敢继续多言,因知邪祟作乱危机暗伏,真言挚语仅能归心…… 我的小姑娘,你所想之事,你愉悦之事,我会竭尽全力为你做。 一纸合婚庚帖,我等了三世,多想看到你凤冠霞帔,由我提起盖头的模样。 合婚庚帖也只是一张纸,我不能予你余生相伴,既未盖皇印,便做不得数。 这张纸,也会随着我离去,而掩入尘埃。 你的未来定会锦绣光明。 泫宸魈静静瞧着她翦水秋瞳,胸口疼得快要窒息,热泪滚烫似要将他燃尽。 我的魔王,你是在满足我所想做之事,因我在你眼中瞧不到任何喜悦。 一纸合婚庚帖,于我是对你的情丝,于你……可能懂我之心? 此张婚书就算未加盖皇印,但融浸你我爱意,便是我们共同许下的承诺。 这张纸,永远作数,我也定不会让你独自痛苦堕入黑暗! 我们的未来定会锦绣光明! 风水清抬手为他拭去眼泪。 她第一次,见魔王流泪。 「泫宸魈,说你爱我。」 风水清很怕,怕的并非他不爱自己,而是他究竟独自承受了多少痛苦,那些漆黑与暗渊,那些孤寂与极寒。 他是在为我承受。 泫宸魈眼眶越来越红,嘴唇亦止不住发抖。 他爱她,他爱她到可以付出生命。 可他当真恐惧那至邪至暗之诡祟力量,若透露一丝端倪,他将会亲眼看她死去…… 自己的小姑娘,自己爱了那么久的小姑娘。 为何…… 偏偏不能与她安稳度余生。 泫宸魈探身发狂地吻住她唇,泪滴又咸又涩,卷进舌齿痛得人心内发苦。 风水清被吻得很痛,似快要被他啃噬至支离破碎。 可她不想躲,亦不想逃。 他的吻,他的泪,他的一切。 她都深深纳入心底。 口中一腥,泫宸魈终于恢复理智。他抬起身子,看血液将她唇染得妖冶醉人。 似大婚时,她嘴上涂得鲜红口脂,他却再也无法见到她那最美的样子。 泫宸魈努力隐忍即将脱口而出的秘密,将全部黑暗与邪祟压回心底。 良久,他以最 柔软之语气,最深情之双眸…… 珍视同样斟满泪水的她。 「我爱你,风水清。我爱你,我爱你……」 「嗯……魔王,你哭的样子不好看!」风水清拭去眼角泪滴,洋溢起最灿烂的笑脸,扯开他嘴角。 「嗯,方才将你吻痛了……」泫宸魈用指腹小心翼翼抹去她唇上鲜血,生怕将她触痛。.五 「啊哈哈哈哈……」 风水清开怀而笑,用帕子将嘴上血迹擦拭干净,又覆上魔王的唇擦了擦,「不是我啦!是你的嘴!是我不小心咬到……」 见泫宸魈如释重负的模样,风水清从他怀中跳出,连连取来纸与笔。 斟词酌句片时,风水清拿起毛笔。 手背一热,泫宸魈大手覆盖而来,同自己一起握笔。他的声音灼而颤抖,嗓音是前所未有过的沉柔: 「我们一起写。」 「好呀!!!」 【吾双人提笔共书此合婚庚帖。 愿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兹即日起,赤绳早系,良缘遂结。 缱绻羡爱,情敦鹣蝶,白首永偕。 泫宸魈唯一之妻:风水清。 风水清唯一之夫:泫宸魈。 今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啪嗒……」 「啪嗒……」 书写完那一瞬,两滴泪重合着落在「爱」字之上,将墨迹氤氲成墨色乱云。 风水清只知,自己仅落了一滴。 她仔细收好合婚庚帖,回身钻到魔王怀中,努力忍住哭腔,将泪尽数蹭于他胸膛,「哈哈哈!魔王!今日我们就算结发夫妻了呀!」 泫宸魈抬臂,不经意拭去眼睫挂垂的晶莹,将她搂在怀中,「嗯,我的夫人。」 男人嘴角之笑耀着华彩,眼神亦被暖意填覆。 风水清赧然一笑,踮起脚尖吻了下他侧脸,「夫君呀!嘿嘿嘿……」 泫宸魈怔神少顷,大手覆上她小脸,「再唤我一遍。」 「夫君。」 「再唤一遍。」 「夫君!哎呀!我都讲好几遍啦!」风水清噤起小鼻子,故意装作不耐烦,因她瞧见魔王眼眶红得更甚。 泫宸魈露出往日笑脸。 他明白,小姑娘是在担心自己。 那便……不能让她心中难过。 他俯下身,凑于她耳边,缓缓柔柔轻念:「你唤我夫君之声,乃这世间最动人之音。」 「嘿嘿……哎呀……」风水清眉毛一紧,赶紧捂住小肚子。 泫宸魈骤然慌乱:「你怎么了?」 「方才折腾这般久,好饿……」 泫宸魈唇边弧度放松下来,捏住她圆圆小脸蛋掐了掐,「好,我陪你一起吃。」 二人一同坐于凳上用膳,风水清不住筷地为魔王夹菜,边夹边碎碎念:「这几日你定是未好好用膳吧!快吃快吃!多吃点!」 泫宸魈瞧着自己碗中快被夹满,小丫头米饭却半口未动。 恍然通晓其实她根本不饿…… 只是想让自己吃。 暖意蓦地于心内攒动,直至爆炸,他往嘴中塞了一大口。 只觉这餐肴……甜胜蜜糖。 风水清见魔王吃得开心,眉眼笑得弯成新月玉钩,假意用了几口。 还未等她咀嚼入喉。 眼哭肿成熟桃的夏樱冲进营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奴婢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凌翼!!」 /129/129680/31053138.html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得不到便毁掉 紧急赶往暗牢途中,夏樱声泪俱下道出缘由…… 因舒凌翼那般对待风水清,被风水浚与凌傲打得半死,几乎命悬一线。 夏樱走投无路,这才跑来求她。.五 刚踏入暗牢…… 浓重血腥气扑面而来! 风水清刚要上前一探究竟,却被泫宸魈拉入怀中,大手覆上她眼,「别看,会吓到你。」 鼻内充斥的浓重腥味似乎愈加验证此说法,她倒未觉恐惧,仅暗暗惊叹…… 哎呀!完了! 方才只顾着劝魔王,忘记劝大哥与凌傲!这可如何是好…… 许是再次见到弟弟惨状,夏樱涕泗流涟哭得更凶,简直要背过气。 风水清离开魔王怀抱,将瘦弱的她搂在怀里,心疼轻念:「夏樱你放心,我定会救你弟弟,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嗯嗯……小姐……呜呜呜……除父皇外,奴婢在这世上仅剩这唯一亲人。现下父皇被荆游蛊惑,理智遭蔽,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他……所以奴婢除了弟弟……」 「我明白,你放心。」 遣人将夏樱送出暗牢,风水清拉住泫宸魈宽厚大手,「魔王,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让我去看看他吧,好吗?」 小丫头眼神明亮透澈,面露无畏,他只得心软答应。 待终于看清舒凌翼…… 他已然完全失去原本的俊美相貌,眼肿成两道缝,浑身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鼻尖上那点褐痣亦被鲜血覆盖,消失无踪。 他下巴脱臼,以极其诡异的模样与脸颊相连,就连十只指甲亦被戳烂,残缺不全。整个人泡在血泊中,蜷于牢房角落气若游丝,瑟瑟发抖。 风水清心头一紧,倒不是因他负伤心痛,而是…… 近几日与舒凌翼接触,他虽发狂时极度可怖,但平日里温润有礼、气度谦谦。 尤其他将自己误认作姐姐时,那种依赖与眷恋。 分明就是个失去亲人的孤儿。 姐姐失踪这几年,他又独自在宫中承受了多少苦痛。 「呜呜呜……凌傲你公报私仇!气死我了!啊臭小子!」刃血嗷一嗓子吼出声,从地上爬起。 风水清见他同样鼻青脸肿,不免疑惑,「呃……你怎么被打成这副样子?」 刃血用手背蹭去嘴角鲜血,刚要抱住风水清大腿哭诉,余光瞥见自家殿下投来寒刀之眼,只得气呼呼双臂环胸吐露委屈: 「既然事已至此!大家也都在这儿!我就直说吧!我喜欢夏樱姑娘!方才夏樱哭得那么可怜向你们求情,你们不予理会也就罢了!竟还将她推倒在地!我讲了几句……呜呜呜……风将军与凌傲便一起打我……」 呃……他怎还当真哭了…… 风水清瞧他那委委屈屈的模样,哭笑不得欲劝慰几句。 泫宸魈先一步发出寒语:「赶紧滚回去拾掇干净,莫在此处丢人现眼。」 「殿下……」刃血用袖子抹去眼泪,郑重其事跪于泫宸魈身前,语气一改方才的撒泼抱怨,诚然如金石: 「殿下!你我相识数年,刃血从未求过您任何事!今日刃血求您,饶舒凌翼一命,那是夏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求您!」 言语间,他俯身叩了三个首。 泫宸魈仍旧面无表情,实欲反斥,忽觉掌心传来温软触感。 他偏过头,对上风水清猫儿般的撒娇眼眸,心内瞬时被融化,软成一团,「先滚回去!你要留她独自一人流泪吗?」 听闻此言,刃血猛地惊诧抬头! 瞧殿下依然黑脸,语气却不如方才那般冷漠。凭借多 年相处催生的默契,与他对殿下的了解…… 莫非……殿下应了! 稍作忖念,倏然通透的刃血心间一暖,连连谢恩,「谢殿下!刃血谢殿下!!!」 风水浚与凌傲自他们进来后一直保持沉默,这会儿阻碍他们杀舒凌翼之人终于离开此地!自然要痛痛快快收拾他一番! 原来方才,刃血为护夏樱,与他二人交手。 刃血身手强过凌傲,却不及风水浚。很快,他便处于下风,这才被打得那般惨。 见二人欲继续出手教训舒凌翼,风水清单臂一展,挡于他身前,「他确实有错!只是心疼姐姐罢了!这一切都是场误会,莫要再打了!」 「大哥,此事请交予我处置。」泫宸魈走到风水清身旁,与她并肩而立,冽然开口。 既然宝贝妹妹为他求情,风水浚只好作罢,携凌傲离开。 「呵呵呵……」舒凌翼此时或已清醒,发出孱弱自嘲的诡异笑声。 边笑,血边从他嘴角向外涌,「风水清……呵呵呵……风水清……」 「呃?!」地上伏着的男人声音低沉可怖,似从嗓子眼儿里硬往外挤,风水清被唤得发毛。 泫宸魈则直接上前将她挡于身后,「闭嘴,你不配唤她名。」 「哈哈哈哈哈……你……你就是大耀九皇子?」 舒凌翼强撑着抬起头,肿成猪头的脸无法辨识表情,但从他抖动双肩与紧攥血拳,却可感应到他此刻有多愤怒!若不是身负重伤无法站立,只怕他早已发狂。 「与你何干?」泫宸魈嗓音寒如冰,令人毛骨悚然。 舒凌翼喷出一口血,狠戾咆哮:「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将我姐姐拘在风府!若非如此她早就回到我身边!!!」 「你只在乎姐姐是否回去,可曾问过你姐姐……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风水清细语柔声,力量却仿佛千钧般,重重砸向失去理智的舒凌翼! 他双肩颤抖地愈发猛烈,混沌獗念如被春风轻拂,直至坠入心底深渊。 从未想过……我竟从未想过姐姐这些年…… 见他似骤然恍悟,风水清知晓自己一语中的。 她偷偷兑了颗命璇丹递给他,语气携满惋惜:「你是夏樱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好好活下去保护她吧。」 语毕,风水清刚欲起身离开,舒凌翼再度发疯! 他蓄尽最后气力一跃而起!死死扣住她双臂,「她不叫夏樱!!!她名舒玉壶!是我舒凌翼的姐姐!舒玉壶!!!」 猝不及防间,她被钳得发懵…… 泫宸魈见状迅猛而应!提剑直接插入舒凌翼右肩!将他连人带剑死死嵌入墙内!「疯子!我今日非杀了你!」 「啊啊啊!!杀了我!杀了我姐姐!让我们一起死!我们一起死!!!」 舒凌翼震声嘶吼!口中鲜血喷薄而出!一滴温热溅于泫宸魈侧脸。 狂血温度如铁汁,霎时将他心底烫得灼痛难忍…… 曾几何时,他亦如这般偏执癫狞。 知晓噩讯后脑中盛满的嗜血戮意。 不择手段将她拘在身边的日子。 还有那夜,险些将她强行占有,欲亲手弑去她生命的……无力。 得不到,便毁掉吗…… 原来是这般可憎至极,令人鄙夷。 滞神少顷,泫宸魈旋扭剑柄,另一只手钳住舒凌翼浸满鲜血的脖颈,语气寒极又耐人寻味…… 「懦弱无比,口口声声讲爱,却要拉她同入深渊。」 /129/129680/31053139.html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的样子我都喜欢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均心头猛动! 愣在原地…… 舒凌翼身心剧痛,疼得他牙齿亦开始颤栗,对面扼住自己咽喉的男人眸子太过深邃幽暗,似极寒之潭,却隐隐可寻到一丝微芒。 深渊……吗? 我予姐姐的依赖…… 难道竟是黑暗深渊吗…… 而风水清则恍然惊觉……魔王是在同他自己讲此话。 脑中骤然忆起自西北归来后,她被他拘在拂晓宫的日子…… 他那时狂躁、暴戾,她却能深深感受到他的孤立无援与痛苦。 自年节后,魔王竟开始变得柔顺开朗起来,那片笼罩他的阴霾亦若即若离。 前阵子的怪病,那种即将要失去他的诡异预感…… 难不成,起初他是想杀了我…… 同他一起死? 定是那至暗能量作祟! 我感觉得到,自他封王后便开始暗中为我做些事情! 难怪他与裴刈私下交谈时愈发隐秘!难怪近日来裴刈见我总是欲言又止! 种种迹象表明…… 魔王他在独自承受痛苦! 为保护我而将我推走! 混蛋!!! 风水清猜得通透,泫宸魈却一无所知。他隐住心内苦涩,冷面寒目,只用锐利双眸盯着眼前神识昏聩的舒凌翼。 「欺负我的小姑娘,本该杀了你。但你这份廉价感情、庸懦之心……令我不屑脏手。躲在黑暗里好好想想,是予她光明还是拉她陪你一起死。想明白告诉我,我亲手杀了你们。」 言毕,泫宸魈拔出长剑甩血于地面,扯住风水清袖口离开暗牢。 舒凌翼失去束缚瘫跪于地,双瞳涣散,思绪乱极,泪混着鲜血蜿蜒而落。 …… 军营踏晓月,疏木挂寸银。 篝火荧荧擢夜芒。 回到营帐,泫宸魈将手上血迹彻洗干净,才将小丫头拥在怀里,深深嗅着她的香气。 「哎哟,你蹭得我好痒……」风水清小脸红扑扑,羞着推他脸,「不过……」 她将双臂搭在男人宽阔肩膀,眸海星星亮亮,「魔王,你方才讲话的样子很帅哦!」 泫宸魈轻啄她樱唇,露出狡黠之笑,「你喜欢?」 「嗯嗯……嘿嘿嘿……你的样子我都喜欢。」 怀中小丫头羞赧模样可爱至极,泫宸魈忍不住又狠狠吻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她用小拳头砸他胸口,才舍得放开,「为何打我?」 「你……」风水清脸烧得滚烫,「你咬得我好痛。」 「那我轻些。」泫宸魈将她抱在床上,压于身下,细细碎碎吻她鼻尖、红唇,又攀上她耳垂,「这几日我都未能亲到你,让我好好吻你一会,可好?」 「哎呀……」 风水清声音越来越小,余下之话尽数被男人吻进口中。 「咳咳……郡主,清凛王殿下。」 门口传进清脆女声,风水清忙推开魔王身子,扑腾一下跳了起来,「啊……呵呵呵……咦?初将军?你回来了?!」 初泉不敢直视泫宸魈那双淬火眸子,尴尬地走至风水清身边,「郡主,可否与您私下讲话?」 风水清:「好!你先在外面等我。」 待初泉离开,风水清捧住魔王黑到极致的脸,俏皮一笑,「这几日你都未能好好休息吧!你乖乖睡觉,我与她讲会话便回来。」 「嗯。」 看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背影,泫宸魈口上答应痛快,心中却苦闷交集。 该死! 为何亲她时总有人来打断! 随初泉来到她居处,风水清边喝茶边细细打量她的帐屋…… 陈设简洁利落,干净别致。 就连久未挨过的床榻亦是整洁如新,纤尘不染。 若非已知她是女子,还以为入了某位爱洁如癖的男将营帐。 当真是过于清冷萧肃,哪里像间女子睡房? 初泉褪去身上厚重战甲,从随身包袱内取出只精致食盒,打开后置于风水清面前。 「郡主,这是属下从浔江城带回的翠粉糯蓉酥,乃当地特产小吃,您尝尝。」 风水清瞧到美食两只眼绽出小星星!连连道谢,迫不及待将那糕点咬了一大口! 粉粉糯糯,香甜沁人,美味至极! 瞧她吃得开心,初泉一向英气凛珏的烁目,覆上柔和光彩,「郡主,那日属下……」 风水清初来军营那日,恰逢初泉主动请缨去驻守浔江城。 临行前本欲与凌傲交代些事,再最后瞧一眼心中的他…… 刚踏入帅营便见兄妹俩那般亲昵模样!即使她曾见过风水清画像,可当时醋意上头,小丫头又披头散发身着他的衣衫!令她完全失了理智! 心底隐藏的爱意霎时化作酸火,又觉自己多余,只得迅速逃离! 没承想,向来端肃刚直的风水浚竟追上她,紧张兮兮解释一番。 她才初次察觉,或许他心底,也对她颇为在意。 因而,初泉听闻风水浚讲过,妹妹喜食甜糕,这才买来向她赔罪。 同时亦欲探听探听…… 那木头疙瘩的心思。 风水清嘴边挂满糕点渣,言笑晏晏道:「无妨无妨!嘿嘿嘿……初泉姐姐,你喜欢我大哥吧?」 眼前的小丫头眸目清澈,笑颜璀璨,竟一语道破她心思! 初泉脸色一赧,垂首轻点头。 她还是初次露出如此羞然神色。 「我大哥其实也倾心于你哦!」风水清神秘兮兮眨了眨双眼,「只是他脑子太直!反应不过来而已!初泉姐姐你放心,这忙我帮定了!」 「郡主……」初泉欣然而笑,双眼投出感激神采,「那日属下竟还对您口出狂言……属下……」 「哎呀!莫要放于心上!」风水清不拘小节地拍了拍她肩膀,「骂得狠!爱得深!哈哈!」 「不过郡主……」初泉脸色更绯,耐不住问出心中疑惑:「您怎知我倾心……」 「啊呵呵呵……这个……」 风水清小脑瓜儿飞速转动,自然不能讲出她是于前世得知此事,「喜欢一个人时,眼神藏不住!那日我留意到你误会时的落寞眼神,与大哥心疼焦急的眉目!」 「嘿嘿嘿……」她不再讲话,希望初泉可自行感悟。 感情许是世间最奇妙之事…… 生于冲动,繁于心动,延于情动。 若用他人从旁辅助点明情涵,便失去原本滋味。 至少她自己便是如此,从对魔王的恐惧,变成挂心,直至现今……于心内满载。 「郡主,属下懂了。」 初泉眸光泠泠,似比方才更加明亮,亦蕴了稍许豁达通明。 之后,两位姑娘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些女儿家的知心话。 初泉虽身为将军,成日血洒战场,但归根结底是位花信年华的少女。 她还是初次与其她女子这般交心,颊边不经意间渲满桃粉,喜意藏不住。 风水清对她好感愈加浓厚! 想着大哥若当真与她修成正果,初泉 便是自己的嫂嫂! 嘿嘿嘿!那家里便又多了位亲人!真好呀! 吃光甜糕,见初泉身披战甲似又要出征,风水清歪起小脑袋疑惑道:「初泉姐姐,你怎么还要走?不是刚从浔江城回营吗?」 初泉别好佩剑,正了正头盔。 「浔江城乃大耀边境最后一道防线,如今欧阳曜被关押于营内,东昌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原本我打算留下,可方才探子来报,又于城边捉了些可疑之人。属下不放心,还是亲自回去继续值守为好!」 「嗯!初泉姐姐你要万事小心!」风水清笑脸可爱纯真,似乎可化解这世间一切压抑。 初泉看在眼里,心内也跟着欢愉。 眼前小丫头又是心爱之人的妹妹,她对她的好感,不觉间又添上几分。 初泉离开后。 风水清准备回帐休息。 却见…… 地面有只青色小虫扭来扭去! 小甜甜亦感应到此景,惊诧出声:「宿主!此虫是从初泉身上掉落!这是蛊虫啊!」 /129/129680/31053140.html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春游 闻声,风水清畏葸而退,直至靠贴帐布,「这恶心虫子不能又往人身上钻吧?!」 小甜甜:「不会,这些蛊虫极其普通,与你那日中的蛊虫截然不同!只需踩死即可!」 「啊!踩死你!踩死你!可恶的东西!!」 风水清深怕这玩意儿再害人,冲上去一顿狂踩!口中叫嚣个不停! 恰逢泫宸魈左等右等也未见小丫头回去,只得过来寻。 一进屋就瞧见她如此「癫狂」的模样,仿若腿抽了筋。 「你做什么呢?!」 「啊魔王!」风水清钻到他怀里,指了指地面已被踩成扁平状的蛊虫,「你瞧!那是蛊虫!从初泉姐姐身上掉下来的。」 泫宸魈无心管顾旁事,难掩慌张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没事吧?那虫子伤到你没?」 「我无事,嘿嘿……」风水清拉住他手,牵他过去瞧,「初泉姐姐刚从浔江城回来,而这虫子又是由她身而落。魔王,你说会不会是荆游在那里搞鬼!」 泫宸魈这才放下心沉吟,「有可能,浔江城位置特殊,若被攻破,接下来几座城池易攻难守,所以……」 「所以……」风水清露出小白牙狡黠一笑,「恰逢春意盎然!我们去春游呀!」 …… 「春游?!」 风水浚听妹妹忽然提议,放下兵图抬眸耐不住诧异复念。 「对呀大哥!」风水清拉住他大手摇啊摇,喜滋滋喋喋:「近些日子天气越来越暖和!方才听初泉姐姐讲,浔江城有处溪地风景秀美!所以……嘿嘿嘿……」 沉默而立的泫宸魈也开了口:「我会同她一起去。」 瞧妹妹望向自己的星子眼眸,风水浚心坎终软,况近段时日与泫宸魈并肩作战,深知他武力强悍,如此…… 「那好吧,臭小子,你万要护好清清!」 泫宸魈:「嗯。」 临出营帐,风水浚拉住妹妹袖角,附耳轻声交代一句,随后脸上渲了些红晕。 风水清会心而笑连连应下,这才同魔王一起回到自己帐屋。 小丫头困得直打哈欠,泫宸魈坐于床边,为她仔细掖着被角,「我们后日出发,现在你要做得就是赶紧乖乖睡觉。」 「魔王……」风水清甜腻腻地唤了一嗓,拉住他温暖手掌,「你答应陪我一起去浔江城调查蛊虫我好开心,嘿嘿嘿……」 本以为魔王会对此事百般阻挠,未想到方才刚讲出借以春游名号入城探寻,他竟轻易答应! 因而她此问既作试探,也属…… 撒娇。 泫宸魈被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化了心,轻点她鼻尖,唇泛柔漪。 「近日因战事未能好好陪你,也无法与你独处太久。我的小姑娘也在这军营拘烦了吧,所以到时你只要安心春游放松便好,调查之事我会吩咐旁人去做。」 风水清将小脸贴在他手上蹭呀蹭,眸子亮亮闪闪,「嘿嘿……谢谢你呀阿魈。」 「快睡吧,乖。」 他俯身轻吻她额头,直至小丫头睡熟才离开。 装睡的风水清睁眼偷偷打量一圈,确定屋内无人,于意识内对小甜甜念:「到了浔江城,就看你的了!」 「嗯!只要您身处城中,我便可充分探查感应!不过……这还是你们第一次春游吧?嘿嘿嘿,你是不是都开始期待上了!」 风水清小脸倏红,将头钻进被窝,「睡觉睡觉!少打趣我!」 …… 春色春兮景媚妍,惠风暖润物华鲜。 春游之日,自乘车轿出了军营,风水清便一直探 个小脑袋向窗外看。 一路上风景宜人,暖息覆面。 她的圆圆脸蛋经这春景浸润更显粉嫩,泫宸魈坐于一旁柔目凝视,唇边笑意不绝。 「郡主!您怎会来此处?!」 初泉正巧于城门远眺,瞧到马车内探出脑袋的女子……竟是郡主! 风水清跳下马车,拉住她略泛凉意的双手,「初泉姐姐!嘿嘿……我来春游呀!」 「好,属下即刻安排人带您进城!」初泉刚要开口吩咐士兵,风水清忙打断她,「不用啦!我们就是随意逛逛,可不要那般大阵仗!」 初泉这才注意到轿内坐着的寒面泫宸魈,行了个礼后只得作罢,「那好!都依您!」 「对了初泉姐姐!嘿嘿……」见小丫头踮起脚尖要与她讲悄悄话,初泉微俯上身,「我大哥托我给你带句话,说要让你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闻言,她的白皙脸庞绯意瞬浓,眸子掩不住激动惊喜。 与初泉告过别,风水清未再乘马车,而是牵着魔王一同步入城内。 市集最有趣!她可不想窝在轿子里错失新鲜玩意儿! 浔江城市集虽不及皇城大,但店肆林立、人声鼎沸,亦是热闹非凡。 风水清东张西望个不停,恨不得再长两双眼睛,将全部妙趣尽收眼底! 泫宸魈一直在她身侧紧紧跟着,任由她牵着自己东跑西逛,眼中是化不开的宠溺。 「呀!那边人好多!」小丫头惊叫一声,忙牵着魔王跑了过去。 「投壶喂!投壶咯!若能将十支箭矢皆投进去!这金尊玉琉璃瓶儿便可带回家!」 原来人群包围之处竟是投壶游戏! 风水清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瞧那瓶子经阳光一晃,闪耀出流光溢彩,煞是奇异绚丽。 她兴冲冲地用银子跟老板换了十支箭矢,却只投入一支。 瞧小丫头蔫头耷脑的模样,泫宸魈捏了捏她脸蛋,「我试试。」 「嗖嗖嗖……」 不出眨眼功夫儿,十支箭竟全被他准准投进壶中! 这下儿不仅围观人群惊掉下巴,就连老板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言语! 直到风水清兴奋地连蹦带叫,在场之人才回过神来。 「天啊!这位公子也太厉害了!还从未有人能十支全中呢!」 「是啊!听说最多也就才投进六支呢!」 惊诧之余,老板也信守承诺,取来金尊玉琉璃瓶交给眉欢眼笑的风水清,「小姑娘!你家夫君可真厉害啊!嘿嘿嘿!真不错!」 「谢谢老板……」风水清赧然道谢,又偷偷瞥了眼同样绯意覆面的魔王。 泫宸魈接过小丫头手中瓶子抱于怀中,便被牵着继续逛。 于是接下来,风水清几乎看到什么都想买!不过须臾,泫宸魈怀中再无空余,一个未拿稳,东西噼里啪啦皆掉落于地! 她忙蹲下帮他捡,耐不住打趣:「哈哈哈!魔王你好笨啊!」 泫宸魈皱紧眉头,点了下她脑门,「你来抱这些东西试试!」 「哈哈哈!谁叫你不带随从!裴刈刃血去哪了?」 东西拾得差不多,泫宸魈再度捧了个满怀,附于小丫头耳边,「他们去调查蛊虫,此地人多眼杂,不便带人。」 「也是!」风水清嘿嘿一笑,踮起脚轻吻魔王侧脸,「辛苦你啦阿魈!」 话音刚落,几名穿着上好云锦丝绸缎的男子大摇大摆往这边走,光顾着调侃闲聊,未能注意前路,正巧撞到泫宸魈手臂! 「噼里噗啦……」 刚拾起的东西又散落一 地。 「你这小子!不长眼吗?拿这么多东西不晓得靠靠边儿?敢挡住爷的去路?!」 /129/129680/31053141.html 第一百二十章 蠢雷 为首的高个儿男子嗷一嗓子开始叫嚣,边用脚狠狠踩捻足边油纸小方包,「赶紧将这些碍眼的垃圾拾走!莫要脏了爷的鞋底!」 经他狠踩,油纸内糕点彻底变形,黑黢黢脏兮兮紧贴地面,还带着鞋印。 风水清气地炸了毛! 「喂!那是我刚买的桂花糕!!!你这人好不讲理!明明是你撞到人在先!不道歉还破口大骂?!」 瞧小丫头叉腰瞪眼的模样,男子眉毛一挑,「哟!你这小娘们儿长得……啊!!!」 话音未落,他便被泫宸魈一脚踹飞出去!脸皮着地,满嘴是血,牙也掉了三颗。 「钱公子!钱公子您没事吧!」同行三人忙上前去扶,忍笑关切道。 「呃啊!!!你这该死的臭小子!!!」 被称作钱公子之人爬起刚欲反击,泫宸魈连眼都未抬,又一脚将他踢飞! 这下儿他彻底趴卧在地面撑不起身,只能哼哼唧唧痛苦哀嚎。 泫宸魈上前重踏钱公子胸口,仿若脚下之人乃方才那包「未食早逝」的桂花糕,俯身寒吟:「去重新买份桂花糕。」 「你……」面前男子眸色太过锐凛!吓得他将余下之话吞回肚里。 钱公子自诩在这浔江城有钱有势,却还从未见过这般威压之人! 纵使他心内千万个不情愿,还是哆嗦着答应下来。 钱公子被搀扶着站起身,脚下软得发面,颤颤巍巍挪蹭到桂花糕摊前…… 一道高亢铿锵之音倏时劈来! 「光天化日!本将军看谁敢在此闹事?!」 围观人群自动让开条路,一队士兵列阵眼前。 为首一名矮胖男子。 身着盔甲,大腹便便,满脸横肉。 腰间佩刀擦得锃光瓦亮,随他一同趾高气昂地晃来晃去。 「雷将军!!!雷将军啊!雷兄您可来了!」 钱公子似见着亲爹般捂着肚子跑了过去,满脸谄媚笑着作揖,「雷兄!您来得正好!这臭小子打我!寻衅闹事!快将他抓起来!」 闻言,雷将军高傲斜睨正默默拾东西的泫宸魈,怒声厉喝:「哼!哪儿来的野小子?!来人,将他抓起带回牢里去!」 「喂!你们怎如此蛮不讲理!」风水清火气上头,两只胳膊往腰间一插,「你是守城将军雷瀚吧?这姓钱的与你什么关系?你连发生何事都未弄清便冤枉好人?!」 「晓得本将为护城将军还不跪地行礼?!」雷瀚将头扬得更高,口中狂语似要念到天上去! 不免心想这小丫头还挺有勇气!浔江城里可无人敢与他这般态度讲话! 「哼!我瞧你这守城将军快做不成了!」风水清气得小脸红滚滚,双手环胸翻了个白眼。 「你这小丫头片……」雷瀚本想继续还嘴,忽觉脖颈一凉,原是泫宸魈不知何时将他腰间佩刀拔出,架在脖上。 刀刃冰凉锋利,令他顿生恐惧!. 雷瀚吞了口唾沫,嘴上仍旧硬气:「你这小子!速速束手就擒!别过会儿真动起手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泫宸魈冷嗤蔑笑,凑近他压低声音:「你对她讲话的语气,该死。」 「狂妄至极!这浔江城都归本将管!一个小丫头片子!老子为何要对她客气?!」 雷瀚不甘示弱大声驳斥! 同时也深觉眼前之人气度不凡,许是哪家贵贾少爷…… 可他驻守浔江城二十余年,怎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魔王……」风水清眼瞧着雷瀚脖颈刀刃又陷肉几分,上前拉住泫宸魈胳膊,「我们走吧 ,不值得为人渣浪费时间。」 小姑娘发话,他必然要听,索性丢了刀牵起她准备离开。 见他们先示弱,雷瀚反倒来了劲! 他抬手呼喝一嗓,在旁立着的士兵小队将风水清与泫宸魈团团包围! 「挑事还想逃?!今日老子就叫你看看什么是王法?!」 士兵们得令迅速出击! 未等到泫宸魈近前,便被他悉数打翻在地,痛苦地只能趴在地上哀嚎,滚来滚去…… 那可是全副武装的二十余士兵啊!这小子身手竟如此了得?! 见状,雷瀚大惊失色!仅敢于心内暗叹! 方才那位钱公子见这架势亦有些发怵,忙跑至他身边附耳而语:「雷兄,要不算了吧!我看这小子是个疯子,惹不起啊!」 「疯子也得听老子的!」 雷瀚啐了口唾沫举刀砍去!不出意外……连人带刀齐齐飞到天上去! 一直默默旁观的风水清简直要愁掉了眉,用手托住额头甚感同情…… 哎……这帮人一个两个脑子都不好使!非要挨顿打才舒服! 「何事在此聚集?!」 熟悉的英气女声传来,初泉这会儿也接到消息。 刚路过人群便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堆士兵,雷瀚也捂着屁股撅在那里疼得龇牙咧嘴。 「初泉姐姐!嘿嘿嘿……」风水清跑去挽住她手臂,将方才之事告知于她,成功地瞧到她脸色瞬时发黑! 「雷瀚!赶紧带兵滚回去!丢人现眼!」 言语间,初泉欲跪地行礼,风水清赶忙拉住,「此处人多眼杂,莫要惊动人群。」 「好。」初泉拍拍她小手,笑脸温柔,同样放低声音:「到底是扰了你们兴致,快与殿下去春游吧,此处交予我处置。」 见此事草草处理,雷瀚仍不死心从地上爬起,满口阴阳怪气:「呵呵!想不到一贯秉公持正的初将军也不过如此!被人唤了句姐姐便随意放人离开?!」 雷瀚乃土生土长的浔江城人,从军后便一直驻守此处。 许是能力出众,抑或是人情世故搞得通透,早早便混上守城将军一职。 平日里与城内的富贾显赫交情甚为亲密,在城中势力可谓是只手遮天!就连当地县丞也要予他三分薄面。 自东昌于边境挑衅后,风水浚率大军于十几里外安营扎寨,初泉被派来驻扎此地。 他手中权力瞬时失了一半! 平日里也夹紧尾巴做人,对初泉更要姿态伏低。 雷瀚岂能服气? 就算这小丫头认识初泉又怎样?就算错不在他们又如何?! 与他不敬!害他丢脸!殴打官兵! 当然要抓起!怎能轻易放走?! 初泉知晓风水清不想暴露身份,只得俯在雷瀚耳边讲了几句。 于是…… 「扑通……」 wap. /129/129680/31053142.html 第一百二十一章 要你喂我 「扑通……」 方才还吹胡子瞪眼的雷瀚双膝一软瘫跪于地,冲着风水清与泫宸魈开始咣咣磕头,「您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方才都是我的错……属下有眼不识泰山……您二位……」 「得得得,快起来吧!」 风水清不耐烦地撇撇嘴,眼瞧着旁里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若再这么跪下去事情更得闹大!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泫宸魈默默拾起地上散落的东西,余光瞥到个哆哆嗦嗦地讨好身影。 是钱公子,此刻撅个腚笑得五官皆拧到一起,「清凛……啊……公子……小的帮您吧……嘿嘿嘿,方才是小的眼瞎!您……」 「少啰嗦。」泫宸魈凝眉不满,冷言戾语,牵住风水清小手继续往前走。 钱公子似得了天大恩赐! 哈腰点头连连道谢,任劳任怨抱起东西,又吩咐下人买了一整屉新出炉的桂花糕!乖乖跟在二人后面!方才那些跋扈骄横寻不得半丝踪影。 经这一闹,风水清再无心逛市集,泫宸魈便牵着她直接来到春嬫溪地。 此处乃浔江城地气儿至高、景色至优之地。 春日里,文人雅客会来赏花、饮酒、作诗,眷侣们也会同来此地踏青。 风水清站在溪边,享受暄风拂面,鼻中嗅着花草芬甜香气,偶有几只蝴蝶从眼前你追我赶地嬉戏飞过…… 春草悠悠,溪水潺潺,当真美极! 「诶嘿嘿……那个殿下……」钱公子见四处无人,将东西小心撂在地上,恭恭敬敬跪地,头磕得一个接一个,「小的方才撞了您还那般无礼,求您……」 「赶紧滚,莫要在此碍眼。」废言絮语搅得泫宸魈糟心,头也未回冷斥一句。 「多谢殿下!多谢郡主……」钱公子赶忙爬起身子逃走,暗自侥幸捡了条命! 风水清心无旁骛,完全陷进眼前美景,取了只油纸包欲美滋滋品尝点心,却被魔王将东西夺了去,「此处并非目的地,还需再往前走一阵。」 「哎呀殿下!你们来啦!」 裴刈从不远处跑来,头上竟还戴了顶柳叶编得环冠,配以他红光满面的傻乎乎表情,风水清被逗得哈哈大笑。 「嘿嘿……」裴刈不好意思挠挠头,将环冠取在手里,冲泫宸魈拱拳敬礼,「殿下,一切准备妥当!」 泫宸魈:「好。」 边被魔王牵着走,风水清脑子边发懵。准备什么了?为何神秘兮兮? 裴刈捕捉到郡主疑惑表情,抱着一大堆东西跟在后面憨憨笑着解释:「嘿嘿嘿……郡主!您就跟着殿下走吧!过会儿您就知道啦!」 穿过一面草地,浓郁花香瞬时充灌于鼻! 大片洁白花海现于眼前,似漫无边野,亦如望而无垠。 举目千里,一朵朵栀子花仿若携着冰姿的青罗团扇,香似玉京来。 簇簇栀子喷雪吐翠,霜裹般的浮香玉瓣娇敛嫩黄芯蕊。 花开繁似海,雪波玉水卉蕾娇,盈盈馨气飘。 一阵惠风拂过,纷扬发丝掠于脸颊,随之而来是他掌心温度,仅抬眸便对上泫宸魈浸满笑意的眼,「此处乃浔江城栀子花海,恰逢此时开得娇艳,喜欢吗?」 「喜欢。」风水清将脸贴于他掌心,余光扫到旁里早就备好的软垫与各类果蔬、佳饮、美食。 魔王……他又是偷偷备好一切,只为让我欢欣。 她默于心内感喟,眼眶不争气地发酸,钻进魔王怀抱,紧紧搂住他腰身,「谢谢你阿魈。」 「可不许哭鼻子。」泫宸魈听出小丫头声音略带颤抖,疼爱地轻抚她柔顺长发,「我的 小姑娘喜欢就好,近些日子你在军营闷了太久,想着让你放松一下。」 「嗯……」风水清破涕而笑,语内是藏不住的欣喜,「我很喜欢,我很开心。」 「那便好。」泫宸魈唇边扬起温柔弧度,尾调软绵宠溺。 瞧二人恩爱相拥的模样,裴刈眼眶亦跟着泛红,利落摆好东西转身离开。 「走,我们坐那边去。」泫宸魈牵她坐于软垫,自己坐在小丫头身边。 风水清方才逛了许久,早就前胸贴后背,面前各色美食皆是她喜爱的口味,迫不及待取了个蟹粉糕塞到嘴里。 余光瞥到魔王只盯着自己吃,她鼓着嘴巴边嚼边问:「你也吃呀!为何只看我吃?!」 泫宸魈桀谑而笑。 「在等你喂我。」 「你……」 风水清脸蛋蹭得红了个透,抓起颗葡萄塞进他嘴里,「有手有脚的自己吃!」 「我不……」魔王声音更绵,咬掉她手中吃剩半块的糕点,「我偏要你喂。」 「你你你……你这样好肉麻啊!」风水清面绯胜霞边嚷嚷边向后躲,想离撒娇的魔王远一些。 「那……」泫宸魈再次厚脸皮贴了过来,眼中邪隽之波流转,冲净柔意,卷入痞气。 「你做什么……你你你……」风水清弃了手中之物,浑身发毛坐着往后蹭,甚至不小心踢翻杯中盛着的梅子酒。 直至…… 她已无路可退,再往后便是栀子花海。 她半张身子虚虚靠在几束傲然绽放的花朵之上,嘴边沾着糕点渍。 泫宸魈用双臂撑起上身,手支在她头两侧…… 身下的她面庞布满醉红绮靡,其内透着一团嫩粉,诱人可爱。 她身后又是洁白如玉的栀子花儿,双色交织,美得惊心动魄。 泫宸魈俯下身,衔住她早已红透的耳垂,沉哑呢喃:「既你不喂,那我只能自己吃。」 语落,他的吻细细柔柔袭来,缠绵悱恻地令风水清身子发软。 他的大手将她脑袋轻轻托起,许是怕沾染田中花泥,她的整个人也终于瘫软在他怀里。 自来到大耀军营,他们便再也未能这般忘乎所以地深深相吻。 吮吻间,二人皆已丢去理智神识,完全融浸其中。 风水清鼻内是浓郁栀子花香,时不时钻进泫宸魈身上独特气息,她的小手无处安放,脱力至从他脖颈坠落,滑至他喉结。 泫宸魈后脊发麻,愈发加深这个吻,带着占有与侵袭,快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一阵暖风携了栀子花瓣从二人身边拂过,似乎也被这旖旎景象羞红脸颊,旋了欢快的圈儿便飞舞着赧然逃离。 不知过了多久,风水清再回过神时,已被泫宸魈搂坐在他怀里。 耳畔是狂烈心跳,不停击捶她的心。 她如猫儿般蜷在温暖臂弯,将头埋入他胸口。 泫宸魈取下她发丝间沾留的栀子花瓣,置于她眼前,「你可知,栀子花语为何?」 「不知……」风水清微喘着轻语。 他摊开她手捻入花瓣,拢覆双人十指,连同霜色落英、玉柔纤手一齐溺裹于掌心。 「是……永恒的爱。」 wap. /129/129680/31072489.html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想只与你做朋友 「永恒的爱……」 风水清梦呓般随念,抬身凝视泫宸魈深情双眸,他眼内的情焰太炽热,烫得她眼眶发胀,心语泛苦…… 我的魔王…… 他独自承受着巨大痛苦。 可我还未弄清那至暗能量究竟为何?再给我一点时间…… 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泫宸魈,我好像…… 也开始爱你。 「嗯,就像我对你的爱一样。」魔王的挚诚之音伴随着吻而落,轻扫她眼尾,啄去那处垂挂的晶莹。 他又一次对她倾表心意,予她之爱亦毫无保留,情浓且滚烫。 风水清双手捧托他脸,露出婉然之笑,「待此事结束,我们回到皇城便办婚宴可好?」 泫宸魈强抑心扉涩痛。 这张笑脸,他深深爱了那么久的笑脸,怎舍得让其褪色枯萎,哪怕编织谎言…… 他将她重新搂回怀里,紧紧圈住她身子。 「好,所有的事,都依你。」 …… 夜色已至,风水清与泫宸魈回到军营,她独自一人躺于榻上,脑中思绪如失了头的线团,密密麻麻无法解开…… 现下正值与东昌对战的关键时刻,又要助欧阳将军解决荆游。 魔王那边情况暂时平稳,可她心中总有极其不祥的预感,仿佛魔王终有一日会离开她一般。 然而唯一令她欣慰之事,便是夏樱与弟弟团聚。 唔……好乱! 越想越烦,风水清耐不住举拳捶了捶自己脑袋。 小甜甜终于在意识内响起声音:「宿主,今日的吻……啊哈哈哈……」 「说正事儿!你今日在浔江城探查得如何?!」 瞧着四下无人,小甜甜久违的现了实体,偷偷与风水清一同躺在被窝里,「浔江城确实有许多蛊虫,蛊虫仍处于休眠状态,正如那夜于初泉帐屋所见!」 风水清思忖片刻,猜测道:「如此看来,荆游是在布棋,只待时机一到,便会启用这些蛊虫?」 小甜甜:「没错!这些蛊虫进入人体一旦被激活,会即刻毙命!若计划成功,那浔江城则会变成一座死城。」 「而且……」小甜甜神色愈发端肃,漂浮于半空,两只短短的小胳膊环抱于胸前。 「你们在集市遇到的那位守城将军雷瀚!他体内已有蛊虫!我还感应到他身上有奇怪气息,似乎……与你中过的那种蛊虫相同!」 闻言,风水清难免诧异,继续顺藤摸瓜,「被一群猪捉去时我听舒凌翼讲过,荆游现已回到东昌皇宫。依你所言……那雷瀚兴许是细作,助他将蛊虫布进浔江城。」 如此这般推算的话…… 经数月消耗,东昌与大耀军势皆已薄弱,现下荆游又开始往浔江城布置蛊虫。 若他当真乃南疆国之人,眼下时机渐渐成熟,看来…… 小甜甜恍然而悟: 「荆游定要有所动作!」 …… 东昌皇宫。 欣赏着皇帝飘然满足的神情,荆游咧嘴阴笑,将药瓶儿随手丢进炭盆,火苗呼一下窜得老高! 这已是最后一剂滖灖药,舒麟行将就木。 计划!终于要成啦!!! 荆游难掩兴奋,直奔太子寝殿。 那里,有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儿。 今夜,又是荆游为皇上喂药的日子,每次喂完后,他都会来她这里…… 安芸香思来想去间,已瞥到门口那抹诡异的枯槁身影,她迫使自己挤出微笑,迎了上去,「荆国 师,香儿好想您。」 「小心肝儿!最近真乖啊!」荆游用粗糙指腹摩挲她光洁白皙的下巴,一双浑浊晦暗之眼盛满令人作呕的情欲。. 一番交融后,安芸香将自己裹在被里假睡,似乎只有这短暂黑暗可让她逃避。 瞧美人儿熟睡的迷人模样,荆游抚上她柔润肩头,不料却被门口通禀声打断:「荆国师,有您的信。」 荆游蹑声下床,披了件单袍还不忘回头看几眼床上娇人是否察觉,见她美眸紧闭,这才放下心来低声交代:「将我屋里那封信速速送至南疆,吩咐浔江城十日后行动!」 「是。」 待荆游离开,安芸香不敢知会宫婢烧水沐浴。只得用冰凉之水不断擦洗身子,甚至不惜将细嫩皮肤蹭出鲜血,试图将他触碰过的部位擦拭干净。 直到冷至发抖,帕上浸满血迹,她才重新躺回榻上,系念那个令她倾尽全部爱意的人。 凌翼,你身体可还好? 芸香好想你。 …… 大耀军营。 经过几日调养休息,舒凌翼之伤缓和许多,亦不再发癫发狂。 劫人之事本就误会一场,因而耐不住妹妹撒娇,风水浚只得将他从牢里放出,许他住进帐屋,不过还需重兵看管。 夏樱日日守在弟弟床边,予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同时惊奇感受到…… 弟弟似乎并不如之前那般暴躁扭曲,整个人柔和温顺下来,仿若回到她未去和亲前的模样。 她明白,定是风水清与泫宸魈的功劳。讶异之余,心内又对他们添了几分感激。 「小姐……」 夏樱刚步出帐屋准备为弟弟取晚膳,正撞到往里走的风水清,她垂首轻唤。 「啊呀!都讲了好多次,可不要再唤我小姐了!」风水清替她捋顺凌乱鬓发,笑语盈盈:「你可是公主呀!且比我年长,你可以唤我清清!嘿嘿……」 「嗯……清清。」夏樱声音越来越小,赧色敛不住,心间暖流荡漾…… 清清这一称呼,确实亲昵得多。 舒凌翼见到来人,颇为不自在地别过头,眼神略有歉愧闪躲。 他的脸已消肿,伤痕斑驳,一双唇却红得妖冶。 瞧着……竟有种别样之俊魅。 「闲来无事来看看夏……」风水清蓦然忆起舒凌翼的发狂模样,忙将到了嘴边的名字吞回肚里,「我来看看玉壶姐姐,嘿嘿!小病瓜!瞧你恢复得也不错呀!」 舒凌翼不知为何,听她唤自己「小病瓜」,倒是顺耳心甜得很。 只是疚意难耐,悔责不已。 他为风水清倒了杯茶,诚然致歉:「姐姐已将你们的事告知于我,多谢你从风月楼救出她……是我误会,对不起。」 「你能想通便好!」风水清边喝茶,边回头瞧夏樱是否回来,见门口无人这才放心继续叮嘱:「日后好好护你姐姐,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好啦!我回去啦!」 小丫头撂下茶杯急匆匆向外赶。 估摸着这会儿魔王应快回营,这几日他都未能好好休息,要赶紧撵他去用膳睡觉! 刚步至门口,舒凌翼略泛哽咽之音从背后传来: 「风水清,谢谢你。」 「嘿嘿!」她转身露出灿阳般的笑脸,「别客气!大家都是朋友!朋友!」 小丫头蹦蹦跳跳出帐屋的背影,将舒凌翼神思皆牵了过去…… 朋友吗? 可我不想只与你做朋友。 半刻钟后。 「殿下!殿下!!!」 朱逸群如被 火烫了腚般跑来屋内,他将手中之信呈给舒凌翼,一双铜铃牛眼瞪得溜圆!「殿下!这信竟是太子妃娘娘给您的!」 wap. /129/129680/31072490.html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百城之诺 舒凌翼读信之间,眉头蹙得愈发紧。 殿下将信将疑的模样令朱逸群耐不住发问:「殿下,娘娘在信中提及何事?她不是被荆游……」 问询之言穿耳而过,舒凌翼也并未管顾信中内容,而是陷入沉思…… 荆游初入宫时,他不过是宫内最落魄的皇子。 未承想,荆游竟旁敲侧击父皇将他立为太子! 从一开始他便通晓,此般做法仅为加固荆游宫中地位,即使日后他当真登基,亦会成为傀儡供荆游继续摆布。 可那时他有姐姐。 他遭遇的所有病痛、冷眼、祸患,只要见到姐姐,便会荡然无存,烟消云散。 傀儡也好,行尸走肉也罢。 只要姐姐在身边,自己承受再多苦楚他都不在乎。 直至…… 荆游怂恿父皇送姐姐去南疆国和亲,又将安芸香许配给他。 他虽执掌太子之权,却如尘垢粃糠,毫无作用。他发疯发狂,甚至要以自戕威胁父皇! 换来的仅是荆游恫吓:「你若继续这般作态,我便遣人于和亲之路将你姐姐杀死!到时你将是挑起两国战争的罪魁祸首!」 挟制之语令他顿生恐惧! 并非双国之战,而是姐姐身死。 舒凌翼还曾尝试将荆游真实面目告知父皇,可他…… 终日沉湎于各种延寿丹药,对儿子衷心劝诫置若罔闻。 分明是一具仍会喘气的尸首。 安芸香,乃东昌安绅侯之女,父母于几年前病逝,家道中落,身份低微。 将她许给他做太子妃,不过是荆游欲加固对他的控制而已。 与她成婚当日,舒凌翼直接交代清楚,你我二人不会有好结果,仅顶着婚姻虚名给旁人看罢了。 可那姑娘,不知为何…… 他每次对上她的双眸,都能从中瞧到浓浓的眷恋与深情。 那双渲满爱意的眼,烫得他困惑惶恐,只想躲避。 因而他们从未同眠共枕,甚至连手指都未曾触碰。 再后来,于一个依旧发狂寻找姐姐的清晨,他亲眼见到安芸香从荆游寝殿慌乱跑出。 衣衫不整,双眼肿胀,面晕潮红。 他这才明白,原来她不过也是个攀富求荣的女子,见他对她冷淡,便另寻出路。 不过…… 她又为何要给他传信?还在其中详细交代荆游近况与暗中诡计。 「殿下?!您想何事如此出神?!」 舒凌翼沉默半晌缄口不语,朱逸群耐不住急性子再度追问。 「本殿无事,你……」舒凌翼收好信,将眼前鼻青脸肿的壮汉上下打量一遍,「你为何在此处?你不是还被关在牢内?」 「啊!嘿嘿嘿……」朱逸群不好意思挠挠头,「是公主为属下讲得情!不过经这一番属下觉得……那风水浚还挺通情达理的!军营内氛围也好!方才我还偷偷溜去瞧了欧阳将军呢!」 舒凌翼晓得欧阳曜被擒之事,近几日经细细思量,隐觉此事并不简单,或许…… 与荆游有关。 待得空需得当面叙谈。 是夜。 舒凌翼刚欲休息,便被凌傲带去风水浚营帐。 步入屋内,发现除泫宸魈、风水浚外,欧阳将军竟也在此处! 欧阳曜将计划与蛊虫之事为舒凌翼详述一遍,他这才得以想通…… 原来父皇近几年的怪异行为,是因蛊虫作祟!该死的荆游!不知不觉间竟布下这一盘大棋!若再晚些发现…… 东昌便要被南疆收入囊中! 见舒凌翼愤慨神色,欧阳曜继续开口:「所以,太子殿下!如今需得借助大耀之力,才能助我东昌恢复往日繁荣,您有何看法?」 舒凌翼扫视一圈众人,心间波潮汹涌…… 这些年来,他在乎之人、在乎之事除姐姐外再无其他。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蜷在黑暗角落独自死去…… 可那日在牢中,泫宸魈所讲那番话似乎……破开他紧闭心门。 姐姐失踪后,他逼着自己所学那些治国之法、政事之道,如今看来终于派上用场! 天下他亦无所图。 只求予姐姐后半生安稳无虞! 况且,这些人…… 思潮澎湃间,舒凌翼又耐不住望了眼正盯着他的泫宸魈与风水浚。 他们……似乎皆属正义之人,而他那日竟……伤害了他们视如珍宝的她。 思及此,舒凌翼自责其咎,竟起身掀袍跪于地面! 见状,屋内众人震惊无比!堂堂东昌太子!怎可对他国之人下跪? 舒凌翼毫无顾忌,反倒是心内愧疚难安。 他虽跪身,胸膛却挺得无比坚直,眸光如炬,诚然坚毅。 「我代表东昌之国,东昌百姓,感谢大耀助我国一臂之力!那日是我发昏,伤害风姑娘,凌翼在此认错!」 风水浚被他诚挚话语略有所动,不免暗内敬佩…… 这小子瞧着病恹无力,殊不知也是个心怀家国、肩有担当之人。光是识错自悔这点,又有几人能做到!更别提他身份矜赫,将来又是一国之君。 心念稍缓,风水浚冷漠开口:「舒太子不必多礼,只是你若再发狂伤害本将军妹妹,你万死难辞!」 「凌翼知错。」舒凌翼郑重答道。 泫宸魈沉默无语,只凝视跪地之人,同时亦在心内暗自忖度。 看来他所悟倒迅速,而那日……为何没来由地讲出那些话? 呵……何时变得如此心软。 不过…… 泫宸魈双臂伏桌,用修长食指点了点桌面,「你既讲要感谢我大耀,拿出诚意。」 闻及此言,舒凌翼颇觉意外! 对于这位大耀九皇子,他早就有所耳闻,知他不羁难驯,暴戾狠绝,可如今听他此话之意…… 舒凌翼脸色一沉,「我身为东昌太子,日后乃东昌皇帝!其余之事我不敢保证,唯能允诺我东昌再不进犯,与大耀和平共处!若大耀遇危,我东昌会竭力相助!」 「呵呵。」泫宸魈冷声而笑,醇冽嗓音不疾不徐,「你国君庸信邪,内政自持不灵,反攘我大耀边境数月。区区鸿毛之诺,本王丝毫未见得诚意。」 他言及有理,此事本属东昌之错,若要绝薪止火铲除荆游,还得他们从旁相助! 速作忖念,舒凌翼捏拳隐忍,「五十城!我东昌国割你大耀五十城。」 泫宸魈未出声,双指拿捏茶盏摇腕轻摆,心不在焉地垂眸谑视淡金色茶汤。 这般狂妄姿态引得欧阳曜极度不满,「你这小子!莫要得寸……」 怒音落半,舒凌翼举臂示意他噤声,喉结僵滚,「百座城!想必清凛王可满意?」 「好。」泫宸魈轻啜茶水,将茶盏置于手中把玩,声如寒霜,闻不得半分感情,「本王会即刻禀告父皇,事毕后遣军驻城,望舒太子一言九鼎。」 舒凌翼这才起身,无视欧阳曜焦灼眼神,坐于椅上心内愤慨! 看来道听途说当真信不得! 这哪里是对一切漠然置之的恶名九皇子?!竟趁机要挟 他!借此削弱东昌国力! 然而……相比于国破家亡,百城便百城!也算是……对她的致歉之礼。 稍作慰藉间,只怕舒凌翼自己都未能发觉,每忆起曾伤害过风水清,他的心底有多疼。 风水浚自方才起一直在冷眼旁观,此刻不禁也高看泫宸魈一眼! 这臭小子!平日瞧着对任何事皆淡漠冷酷,宫内宫外亦是恶名昭著! 想不到…… 他竟有如此头脑?如此一来,不仅可弥补数月战事为大耀造成的损失,还可趁机打压东昌! 事成后大耀国力骤增,一家独大!再不是三国鼎分! 呵呵,好小子! 不过还是配不上宝贝妹妹!哼! 接下来,四人便开始商讨如何对付荆游。 泫宸魈与风水浚刚从战场归营,未用晚膳。这会儿深觉腹中空空,却也顾不得饥饿专心投入讨论。 忽然,饭菜香气飘入屋内。 风水清左手擎大汤匙,右手端一摞碗,欢欢喜喜跑了进来,圆圆脸蛋儿尽是黑指印、锅底灰。 「哈哈哈!大家都饿了吧!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呀!!!」 wap. /129/129680/31072491.html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你宠傻 瞧这架势,屋内四个男人面面相觑,其余三人倒显得格外兴奋,毕竟晚膳还未用便聚于此处商讨事宜,早觉饥肠辘辘。 唯有泫宸魈霎时反应过来…… 小丫头竟又下厨烧饭了?! 忖念不过转瞬,直令他…… 震惊不止!冷汗瞬冒! 夏樱与一众小兵端着膳食鱼贯而入,热气腾腾的盘盘碗碗很快布满餐桌。 风水清乐颠颠地为众人盛饭,一口小白牙露得欢喜可爱,忻忻得意。 「魔王与大哥刚下战场,还未来得及用晚膳呢!恰好欧阳将军与病瓜也在此处!大家一起吃吧!尝尝我的手艺!我烧了好久呢!」 语落,四人各持反应…… 泫宸魈艰难地滚了滚喉结,取筷之手略有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抖。 风水浚满面红光!迫不及待将饭菜往嘴里塞!这还是他初次吃到宝贝妹妹下厨烧的饭菜!一定很好吃!!! 舒凌翼掩不住惊喜,唇畔不由地攀上笑意,暗自愉悦……竟可吃到她亲手而制的餐膳。 欧阳曜神色最为寻常,夹菜就饭一气呵成!此刻确觉肠胃空空! 风水清简直要美上了天! 虽方才烧饭时惊心动魄,烟熏火燎,还搞了个满脸灰!但一想到可为魔王与大哥亲手做菜,还是止不住开心呀! 近日来他们征战着实辛苦!该好好补补! 瞧着他们津津有味的用膳模样,风水清既感动又满足! 然而…… 除泫宸魈外的三人用了一口便后脊僵直,眼露震撼诧异,皆盯着盘中之菜不知如何落筷。 如此场面自然引得风水清疑惑不解,伸个小脑袋询问:「怎么样?好吃吗?!」 风水浚狂咽口水,望将口中极咸极甜之味赶紧冲淡,「嗯,还……还不错。」 舒凌翼强吞口中之物,费力勾起嘴角,「挺……咳咳……挺好。」 欧阳曜本欲实话实说,可瞧着同桌三人闭口不谈及菜肴之味,索性也跟着懵懵点了点头。 唯有泫宸魈,鬓额冷汗齐冒,一筷一筷不住嘴儿地吃! 只是手抖得似要拿不稳筷子,碗中米饭亦被他三口两口用尽! 「嘿嘿嘿……」风水清听得不明就里,取了双筷子想要尝尝味道,「你们的评价太中肯啦!提提建议呀!那我自己尝尝哈!做完急着送来我还未尝呢!」 「别!」 泫宸魈猛地起身欲拉她手腕阻止! 却还是晚了一步,小丫头已将菜放入口中。 瞬时!风水清小脸儿拧成包子,赶忙将口中之物吐到帕子里,「啊!难吃死啦!!!」 如此难吃的菜!魔王竟还…… 风水清瞧着泫宸魈空空如也的饭碗,又扫到他鬓间冷汗。 明明很难吃!他为何还要吃啊! 不知是羞愤抑或丢脸,风水清撂下手中东西跑出帐屋。 泫宸魈跟在后头追了上去。 掀开帐帘,果然如他所忧,小丫头眼泪晶晶亮亮,正揪着帕子坐在榻上生闷气。 泫宸魈将她抱于自己腿上,用手帕轻柔擦拭她脸颊黑印,「为何要哭?我觉得很好吃。」 「你骗人!」 风水清哭得更凶,眼眶红红如一只兔儿,「明明那么难吃!上次西北的粥肯定也很难吃!你为何要吃啊!为何要吃光!」 「因为我觉得好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泫宸魈语气挚然,声音愈来愈软,他舍不得自己的小姑娘流泪。 「魔王……」风水清哽咽着嗫嚅,音调委里 委屈,「我都被你宠得变傻啦!我方才也尝了!那么难以下咽的东西,可是你……呜呜呜……可是你还是吃光了呜呜呜……」 「我的小姑娘当然要宠。」泫宸魈搂着她的小身子摇啊摇,似在哄孩童,「你若喜欢烧饭,你每日做,我便每日都吃,可好?」 「不好……」 风水清哭声渐止。 魔王的温软嗓音与怀抱……简直乃这世间最让她难以抗拒之物,仿若止哭神器! 除爹爹与大哥二哥外,怕是也只有魔王才这般无理由地宠她。 她耍小性子他从不计较,她发小脾气他亦是全盘包容,不恼不气。 这样的魔王……太温柔。 温柔到她舍不得再冲他耍脾气。 「都依你。」泫宸魈吻了吻她额头,继续用帕子擦拭她脸上脏印,眸海宠溺藏不住,动作轻柔至极,「方才烧饭累了吧?已经很晚了,你现在该乖乖睡觉。」 「嗯嗯,那……你呢?」风水清边问,边用小手拨去他额前遮住长睫的发丝。 「我先哄你睡,然后还需回去与他们商讨些事。」 语落,泫宸魈用温水绞洗帕子,将小丫头脸蛋脏灰彻底擦洗干净,重新将她搂回怀里,「我抱着你睡,待你睡着我再走。」 「嗯嗯……」 他的怀抱暖暖香香,风水清很快陷入深眠。 泫宸魈将她抱于床榻掖好被角,轻吻她唇瓣,悄悄退出营帐。 见臭小子回来,风水浚撂下茶杯抬眼询问:「清清她睡着了?」 泫宸魈:「嗯。」 桌上餐盘已被侍从收拾干净,除泫宸魈外,其余三人仍在回味方才那顿…… 令人印象颇深的晚膳。 欧阳曜心直口快:「风姑娘真勤劳啊!即使饭烧得难吃也……」 舒凌翼扫到对面两个男人骤时递来刀子眼!忙在桌下杵了他一胳膊!制止他继续往下讲。 「啊呵呵……咱们继续谈论正事……」欧阳曜尴尬而笑,速速转移话题。 泫宸魈命裴刈将东西取来置于桌上,盒内盛装着十几条小虫,「这是从浔江城收集的蛊虫,荆游似要开始行动。」 那蛊虫呈青色,挤在一团缓缓蠕动,瞧着恐怖又恶心。 舒凌翼与欧阳曜还是首次见到蛊虫,不免得心头震颤。 风水浚取出封密信,递给专注盯着蛊虫的舒凌翼,「自知晓荆游乃南疆之人后,我便遣了探子去那里暗查,这信详述了南疆近日来的军势动向。」 舒凌翼细细察看一番,将信传给欧阳曜,脑中倏然忆起安芸香那封信…… 信中不仅提及浔江城蛊虫之事,同时还交代荆游似乎在南疆召集兵力,似要有所动作…… 如今看来,竟与事实全部对得上! 难道…… 「太子殿下,您怎么看?!」欧阳曜已读完信,虔声问道。 舒凌翼未急于回应,答非所问:「欧阳将军,你与安芸香也有过接触,你觉得她这人……可信吗?!」 「太子妃娘娘?!」 wap. /129/129680/31072492.html 第一百二十五章 芸翳残香 闻及此言,欧阳曜困惑不解!好端端地商讨此事为何忽然提及太子妃? 疑虑归心,口上他却老实回答:「虽未曾过深交集,但微臣感应得到,娘娘她待您确是真心。」 见太子殿下面露惊疑,欧阳曜继续作解:「微臣被皇上遣来挑衅大耀前,因担心皇上龙体,所以常去药房亲盯宫侍为皇上煎药。」 言于此,欧阳曜眸光悠远,不由得回忆……太子妃那张憔悴担忧的煞白面庞,哪怕铁石心肠之人见到也会为之动容。 他稍缓思绪,继续开口:「那时,微臣每次去都会见到娘娘为您亲自煎药,身旁宫婢如何劝慰她也不听。且微臣看得出,太子妃娘娘那双瞧您的眼……满是情意。」 话音刚落,舒凌翼顿觉慌乱无措! 那些药……竟都是她亲手而煎!? 他深知自己从小到大体质孱弱,终日与药物为伍,每日饮药次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 难怪每次喝药都是安芸香送来……难怪她总是无精打采疲态甚重! 舒凌翼所服之药多达十余种,其余药他不甚了解,他只知内有一剂需人不离火连续煎熬三个时辰,期间还需不断调整火候。 而那碗药……自成婚后,皆是安芸香端到他面前。 可她,却从未与他提及此事。 但是她与荆游…… 难不成是荆游胁迫她才…… 未等舒凌翼思考通透,泫宸魈敏锐捕获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愧疚,寒声开口:「你可想到重要线索?你的太子妃可否作为皇宫暗线?」 舒凌翼百感交集失语难言。 自从他们成婚后,他从未正眼瞧过那怯怯懦懦的女子一眼,只知她那双灼目……情意滚烫,令他想逃避。 这些年,他又陷入寻找姐姐的深渊泥泞。 是否当真忽略了那位……这世间为数不多,深爱他的人? 摇摆不定混念间,舒凌翼将安芸香那封密信也呈于桌上,而后又继续沉浸于错杂思绪无法自拔。 其余三人将信通读,初探出粗许眉目,结合当前所掌握线索,初步拟定作战计划。 待营帐内仅剩选宸魈与舒凌翼二人,泫宸魈才将信折好收回纸封,推到他面前,「看来,你当真辜负了一位深爱你之人。」 舒凌翼凝视纸封颇为不解。 明明他只读了信件,未曾了解他们之间过往,怎会…… 泫宸魈抬眸轻扫对面之人的错愕双眼,嗓音仍旧凛冽低沉,「煎药之事我未亲眼所见,真假难知不予置评。可这信……」 言语间,他用修长手指轻点纸封,「信中详述荆游阴谋,只字未提她或你。信尾六字:「一切安好,勿念」,「好」字上墨迹微溶,想必是泪滴所致。余下的,你自己想。」 舒凌翼双手颤抖着再次将信拆开,果然如泫宸魈所言,那个「好」字上…… 恍然一瞬间,舒凌翼仿若回到与安芸香大婚那夜…… 他丢掉提盖头的机杼,霜言冷语:「你我之间不会有好结果,本殿娶你只是逼不得已,望你好自为之。」 她自行掀开火红盖头,泪眼轻语:「臣妾明白,定不会给殿下添忧,只求殿下予臣妾个照顾您的机会。」 他拂袖转身,再不看她,「你随意,日后你住此处,本殿居东阁。本殿还有要事,你自便。」 之后的日子,舒凌翼将身心疯狂投入寻找姐姐一事中,安芸香日日按时送药,立在一旁默不作声。仅在瞧到他饮尽碗中药汁时,唇边泛出安心笑意。 撞破她从荆游寝殿逃出那日,安芸香在他面前哭得几近昏厥,却欲言又止。 而他未能多虑,心生嫌恶鄙夷,狠狠撂下一句:「与谁睡是你的自由,别扰到本殿正事即可。」 如今再细想想…… 她定是遭荆游胁迫,害怕荆游于他不利,选择将委屈尽数吞回腹中。 舒凌翼眼眶之泪迅速笼聚,滴落于双手间的信纸…… 这些年的委屈辛酸……她为了他一直在独自默默承受! 她在宫中孤立无援,受尽怎样的折磨凌辱才打探到荆游阴谋!又是如何排除万难从宫中传信给他! 她岂能安好?! 安芸香……她竟当真…… …… 东昌皇宫太子殿浴房。 安芸香眼眶红肿,在浴桶内拼命用丝瓜瓤团搓洗身子,瓤团粗糙坚粝,将她细嫩皮肤划出道道血口。 宫婢由门外而入,瞧着太子妃娘娘如此对待自己,心疼得眼眶泛红。 她跑上前抢过安芸香手中之物,改用绵巾帕为她擦洗身子,「娘娘,荆国师他又来……」 安芸香深深呼吸,双手捧水扬面清洗泪痕,强隐哽咽,「传信可顺利?」 「顺利。」 婢女轻声应答,眼不禁落在娘娘被荆游钳紫的脖颈、手腕,与身上布满的鞭笞、蜡灼印记。 热泪滚落的同时,婢女沉声而叹:「李侍卫乃这宫中唯一可帮我们之人,如今他去送信,日后在宫中……」. 「无妨。」安芸香双手握紧浴桶边缘,指尖攥得发白,「如今箭已入弦,荆游开始动作。一切……也终要结束。」 不知凌翼可收到信…… 不知他身体……可还安好? 另一边,荆游边抚摸枕在自己腿上沉睡的皇帝舒麟,边听暗卫禀报:「荆国师,南疆军已动,浔江城亦收到信号,眼下万事俱备!只待您一声令下!」 「哈哈哈!」 荆游无法抑制狂喜,仰天长笑,一把将舒麟脑袋从腿上搡了下去。 即便如此,陷入深眠的舒麟仍旧未醒,依然沉浸在酣甜睡梦中。 荆游起身坐于龙椅,得意的脸上皱纹皆舒展开来,诡笑着摩挲龙椅把手上的至珍南珠,「哈哈哈!那还不快去速速传令!」 暗卫离开,荆游又独自兴奋许久,甚至还将双腿搭在伏地而卧的皇帝头上。 他口中哼着南疆民间小曲儿,摇头晃脑极尽惬心。 南疆之国,处钟灵毓秀之地,那里云山环绕,植翠物灵。 正因如此,南疆人靠山吃山,世世代代皆居于群山笼绕之间。 只是物竞天择,群山之中常有野兽出没,山上更是毒虫满布。 对于依靠山物生存的南疆人来讲,每次上山采取野蔬野果或打猎,都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丢了小命。 而南疆土壤稀薄,并不适合耕种,如此一来,只得依赖从别国购进粮食物资。 长此以往,南疆国力越来越衰糜,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荆游真正身份乃南疆国主兄长,因自小痴迷巫蛊之术,而周游四海以精进术艺水平。 直至受到弟弟求助,这才回到南疆助他治理家国政事。 于是,他们盯上三大国之一的东昌,这里距南疆不甚遥远,且物阜民丰实乃膏腴之地。 荆游多年苦心经营,只为将东昌从内部腐蚀,将南疆皇都迁于此处! 届时大耀兵势同样薄弱,便可一口吞并天下两大国! 眼看着计划即将成功,荆游笑弯了腰,将脚踩在舒麟脸上,如踏球般用鞋底带着滚来滚去。 「哈哈哈!日后这东昌皇宫就更名为南疆皇宫啦!哈 哈哈哈哈!」 还有那个小姑娘! 忆思间,荆游从袖口掏出一精致琉璃瓶,里面盛装着风水清曾中之蛊虫。 肥壮黝黑的虫子挤成一团,还是那般令人颤栗作呕的模样。 荆游将瓶子搁于眼前宝贝似的反复观看,边于心内暗自得意。 那日在她体内布下的蔑刹蛊想必已发挥效用,接下来只待浔江城的疳痴蛊被雷瀚激活! 我南疆!即将制霸天下! 哈哈哈哈哈! …… 大耀军营。 雷瀚被五花大绑丢于地面,满面惶恐,难以置信。 初泉收剑入鞘跪地禀报:「禀风将军,清凛王殿下,末将已将雷瀚与其同伙尽数清理干净,如今浔江城已解除危机!」 默默听着的雷瀚如筛糠般抖动起来,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极好!怎如今被轻易发现? 他抬头扫了眼对面正寒视自己的两名「瘟神」,费力撅起屁股连连叩首,「求殿下与风将军饶了属下!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二位饶属下一命!」 泫宸魈冷声而笑,沉冽嗓音令人不寒而栗,「你指的是蛊虫?还是助荆游坑害我大耀子民?」 闻言,雷瀚惊得险些咬到舌头,连头亦忘记磕,「您……您怎么知道……」 「呵……」泫宸魈唇角微挑,瞧不出任何情绪,「带下去,斩。」 「饶命啊!求殿下饶命!!属下知错了……」 雷瀚嚎得悲天恸地,哀惨至极,惹得泫宸魈眉头紧拧。 如今计划已成,明日开始实施。 风水浚还有些细节想与泫宸魈商榷,忽闻营帐门口传来委委屈屈地啜泣之音…… 「呜呜呜……」 二人瞬时被这熟悉哭声吸引,一同偏转过头…… 小丫头身披单袍,脚上未穿鞋,眼泪挂满小脸,鼻尖儿哭得通红,嘴角似快耷到地上去。 「魔王……呜呜……」 wap. /129/129680/31072493.html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与冰酪都很甜 「清清?」 「小清!」 风水浚疑惑沉吟刚欲上前,却见身旁臭小子先一步冲了出去!动作快到令人无法看清! 等他再一抬眼,宝贝妹妹已被他横抱于怀里! 啊!臭小子怎如此迅捷?! 见此,风水浚心内憋火,又不得干预,只好闷闷讲了句:「送清清回去睡吧,有事明早再议。」 抱风水清回到营帐,泫宸魈蹲在她面前,用棉帕仔细为她擦拭脚心泥土,待擦净才将小丫头搂坐于大腿,眉心尽是担忧,「可是做了噩梦?我在这陪你,不怕了乖。」 「嗯嗯……」 近几日,风水清助魔王与大哥调查蛊虫之事,为掩盖小甜甜存在,还特意寻了多本巫蛊之术的相关书籍。 也因如此才顺藤摸瓜,设计令雷瀚露出马脚,轻易被初泉擒住。 许是书中图绘太过真实恐怖,抑或是常联想起进入魔王体内的蛊虫。 方才风水清于梦里,见到泫宸魈躺在血泊中,身上爬满黑黢黢的肥胖蛊虫。 她被吓得瞬时惊醒!恐惧难安!这才……连鞋都未来得及穿便跑去找他。 眼下,风水清窝在魔王温暖胸膛内,那些惶惴忐忑被彻底抚平。 她用双臂攀上泫宸魈的宽阔肩膀,将脸贴在他颈窝,「雷瀚已捉到,刃血凌傲也率军启程,我们何时出发?」 「明日下午。」边说着,泫宸魈边取了被子裹在风水清身上,「现在天气虽愈渐炎热,但夜深寒浓,你也不许穿得如此单薄便跑出去,还光着脚,冷不冷?」 「不冷,你抱着我就很暖和呀!」风水清双臂搂得更紧,小脑袋在他颈窝蹭来蹭去。 「呵呵……」泫宸魈被痒得笑出声,垂头轻吻她唇,「我抱着你睡,不怕了乖。」 「嗯嗯嗯……」 怀中小丫头呼吸渐深渐匀,泫宸魈继续于脑内暗暗思量计划…… 自前几日四人彻夜共讨后,他们决定兵分三路将荆游埋下的暗线逐个铲除干净。 经调查与安芸香密信得知:雷瀚于浔江城偷偷布下的蛊虫乃疳痴蛊,蛊虫被激活后,中蛊之人会丧失思想意识,痴傻如行尸。 届时浔江城将会变成一座死城,任由人拆解占领。 幸好及时破解谜团,蛊虫已被清理干净,兵将也于城内埋伏完毕,只待时机一到便可轻而易举将攻城大军瓮中捉鳖!所以…… 三路其一的浔江城,依然交由初泉驻守,她深谙城内地形,驻城军队皆是她得力相熟的部下,想必定会克敌制胜! 三路其二,由刃血与凌傲率军伏击南疆。南疆军本就数量稀少,出征为虚,侵占东昌皇宫为实。 队内更是掺有数名南疆政要之臣,以刃血凌傲的超群身手,加之几万大军,足够将其彻底诛杀! 三路其三,亦是举足轻重一路。便是由泫宸魈与风水浚率心腹精兵,携舒凌翼、欧阳曜向东昌皇宫进发。 因而,三路齐发! 守浔江!阻南疆!灭荆游! 暗自忖度半晌,风水清已睡熟。泫宸魈将她轻柔置于床榻,盖好被子。 他刚行至营帐门口,忽觉鼻下一热,抬指轻抹…… 是黑血。 泫宸魈心头倏紧,伴以侥幸…… 还好,她没看到。 许是近日征战过于劳累,泫宸魈一直在透支体力,怕风水清忧心灼虑,他只能强撑着打起精神。 如今竟然又…… 泫宸魈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即使步履蹒跚,仍竭力维稳不露出破绽。 只要到达东昌 ,或可从荆游那里寻获蛊虫。 如此一来…… 能否再为他拖延些时日。 …… 风水清初到大耀军营时春意阑珊,如今已入盛夏。 骄阳似火,赤日炎炎。 精兵大军由泫宸魈、风水浚率领,此刻正往东昌方向秘密进发。 因要急行军,所以队中无车轿,就连风水清与夏樱亦要骑马而行。 本想将小丫头留在浔江城,可近日来她三番两次被劫走,泫宸魈与风水浚皆难宁神留她一人独处,只有将她带在身边方能安心。 连续数十日的纵马赶路令风水清颇感疲惫,好在沿路风景美如画,倒令她暂且忘却倦意,平添欢喜。 见小丫头骑马远超自己,泫宸魈甩鞭加速跟上,「为何忽然骑这么快?」 「嘿嘿嘿嘿……」风水清调皮一笑,「方才听大哥讲,前方会路过临抚县,那里有卖冰酪的!天气如此炎热,我想吃。」 「小馋猫儿。」泫宸魈嘴角勾起柔涟弧度,「我已遣人去给你买了,莫要骑太快。」 「啊呀……」她不由得放缓马儿速度,偏过头瞧魔王棱俊分明的侧脸,展开嫣然之笑,「嘿嘿嘿……谢谢你呀魔王!」.五 时值正午,烈日中天,队伍终于停下赶路,原地休息。 泫宸魈等一众人也围坐于树荫下,纷纷享用着甜丝凉爽的冰酪。 风水清本就极恼热,抱着冰酪大快朵颐!不出眨眼功夫儿,两碗便见了底! 瞧她伸出小手又去摸第三碗,泫宸魈眼尖手快箍住她胳膊,「不许再吃,太凉。」 「可是……」她目光仍盯在冰酪上挪不开,「还有那么多!我再吃最后一碗!」 「不行。」 「你……」 风水清刚要发小脾气,扫了圈旁里坐着的……大哥、舒凌翼、欧阳曜、夏樱都在盯着自己。 索性……从魔王身边跳起,与他拉开远远距离。 一屁股换了棵树坐! 臭魔王!! 天气如此炎热!哪里凉?! 气死我了! 许是坐得太用力,风水清尾巴骨儿磕得生疼,耐不住瞥了一眼,原来方才所坐之处被魔王铺了软垫。 可她还是不想原谅他! 见状,夏樱将余下冰酪分发给将士们,坐于生闷气的小丫头身旁悄悄念:「清清,你忘记了呀!是你桃癸将至……所以殿下才……」 「啊呀!」 经她这一提醒,风水清恍然惊呼骤然忆起……自己马上快至桃癸! 小甜甜戏谑之声欠兮兮传出:「哈哈哈!道歉去吧!方才当着那么多人与他耍脾气!宿主,要不要我帮你写一套道歉说辞?!」 「呃……写一套也行……」 未等听清小甜甜回话,风水清眼前赫然出现一碗冰酪! 她仰起小脑袋,对上魔王宠溺却略泛无奈的双眸,「最后一碗,再不许吃。」 「魔王……」小丫头起身钻到他怀里,语气软软绵绵噙着歉意。 「嗯?」泫宸魈怕手中冰酪洒出,只好用单臂圈住她,「还在气我没让你吃?」 「不气,对不起……方才我……」 他将语落半句的小丫头推出怀抱,俯身掐了掐她脸蛋,声音更加轻柔,「那别吃了可好?不然你的小肚子又会疼。」 「嗯嗯嗯……」 风水清乖乖点头。 二人间的亲昵动作皆被舒凌翼尽收眼底,瞧他们如胶似漆的模样,他心底竟没来由的泛酸…… 近 日以来,每每见到她时,他心内总会涌出无法言喻的情动,与对姐姐那种感觉截然不同。 这种悸动究竟为何? 尽管独身一人时,他也常会追忆将她错认成姐姐的那段相处时光……轻松自在,温暖愉快,令他无法忘怀。 并且,自服用她给的药后,身子再无之前那般孱弱,整个人也如重获新生般! 是她……将这一切带给他。 「报——」 探子勒缰止马翻身而下,半跪于泫宸魈与风水浚面前,双手呈信,「禀殿下、将军!浔江城那边,成了!」 wap. /129/129680/31072494.html 第一百二十七章 炒蛋清面 风水浚接过初泉亲笔所书之信,读后递给泫宸魈,「三路已胜一,余下二路相信亦会马到成功!」 「嗯,我们必须赶在荆游收到此讯前抵达东昌。」泫宸魈边讲,边用指腹擦去怀中小丫头嘴角冰酪渍。 「没错!」风水浚重重颔首,「是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舒凌翼与欧阳曜也分别读了信,欧阳曜撂下信的一瞬陷入沉思…… 明明胜利在望,为何心内还是隐隐有种不祥预感?那个她…… 思绪翻飞之间,他若无其事扫了眼正与风水清讲话的夏樱。 锐眸罕见地柔和下来。 多年未见,当年那个小公主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或许她早就忘了唤他曜哥哥的那些日子。 她,也有了心上人。 待解决荆游…… 是否要向她表露心意? …… 十日后,大军踏入东昌境。 为掩人耳目,大耀军更换上东昌战甲,泫宸魈与风水浚亦是。 如今正值六月中旬,恰逢蒸林蝉烈时,风水清本就极讨厌酷暑热浪与汗腻,这会儿刚用过午膳,更觉头昏脑胀恹恹欲睡,险些从马上栽落下去。 泫宸魈将她圈于自己身前,同乘一匹马继续前行。 经这一折腾风水清稍有清醒,枕着魔王挺阔胸膛直呼热,没一会儿便又来了睡意。 怀中小丫头娇软身躯糯糯绵绵,泫宸魈唇畔一直泛着淡淡柔光,刻意放缓马儿速度,希望她能睡得安稳些。. 他垂头瞧着她酣静睡颜,疼爱的将吻落于她脸蛋,又抬眼望了望炽阳笼罩的天空。 六月中旬悄然而至,还有一月时间他便…… 这世间,她是唯一留恋。 晦思之间,鼻内再次袭来熟悉的温热感觉,泫宸魈速即用手背将黑血擦净,赶忙瞧了眼怀中安睡无虞的小姑娘,这才放下心来继续专注御马。 待大军抵达东昌皇城郊外,已近六月末,明日则要入城发起总攻! 临时军营内火光阑珊,士兵们三三两两围坐一处抵掌相谈。 自出征以来,他们背井离乡,数月未能归家,而今终于有了盼头!直令他们眸内载满期许,却又不免携了微然俟河之清。 毕竟刀剑无眼,决战之时又有谁能保证全身而退? 这一夜,注定寝难安寐。 此次远征,乃风水清首次随军行,且还是急行军。 一路上颠簸劳累她甘于忍受,未曾抱怨。就是膳食多为干米野菜,加之天气炎热,令她食不遑味,胃口索然。 方才晚膳终于见了荤腥!她耐不住嘴馋吃了许多炖肉! 本欲饱餐之后美美地睡一觉,却在刚入梦境不久时…… 「呕……」 小甜甜此时亦不忘调侃:「哈哈哈哈哈……那阵儿我都劝您了别吃太多!这么久未沾油水,吃多了肯定难以消化!!!白吃了吧!都吐出去了!哈哈哈哈……」 「你……你给我……闭嘴……」 「呕……」 风水清吐得直不起腰,喉咙至胃皆是火辣辣,灼痛至极。 此刻刚过丑时,士兵们早已就寝,整座军营鸦雀无声。 她边吐还不忘讪讪庆幸……亏得是在这时辰起了反应不舒服。 若是再早些,让旁人瞧去…… 很!丢!脸! 直到胃物反顶之意褪却,她才稍感缓和扭身往回走,忽然双脚悬空! 「啊唔……」 风水清吓得不轻,刚要尖叫!忙用双手捂住嘴,怕 将其他人惊醒。 熟悉的温度与怀抱,她未看也晓得将自己抱起之人是谁。 躺在床上瞧魔王焦心不安的忙碌身影,她瞬时眼热泛酸。 虽他们营帐挨得很近,但都已这个时辰,他又是如何知晓自己不舒服而特意跑来…… 「先起来喝些水。」泫宸魈抱她入怀,举着杯子小心翼翼将温水喂进她嘴里。 瞧小丫头唇白面苍的模样,他语内浸满心疼:「晚膳时一个没看住你,便吃了那么多油腻炖肉。你个小馋猫儿,总是不叫我省心。」 「哎呀……」魔王待她时的极致温柔,令她只想撒娇,「我都如此难受了,你别讲我啦……不过,晚膳时你跑哪去了?」 「与欧阳将军他们商榷明日细节。」边言语,泫宸魈边用帕子为小丫头擦嘴,「好,我不说了,可还难受吗?」 「你抱着我就不难受了嘿嘿……」风水清笑嘻嘻将头靠在他肩上,双手拉住魔王的胳膊摇啊摇。 「嗯,你先等我下。」泫宸魈轻吻她额头便径自大步跨出帐屋。 好端端聊着怎么忽然跑了? 风水清满脸懵!云里雾里暗念一句,边抬手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内里灼热酸胀,难受得紧。于是她只得趴在床上,希望能缓解些。 感应到风水清心内烦闷难过,小甜甜耐不住提问:「宿主,您还在想那件事?」 「嗯。」 原来那日,泫宸魈鼻内流出的黑血恰好滴落在她手背。 风水清知道魔王怕她担心而苦苦隐瞒,所以也一直隐于心中未曾提起。 前些日子战事频繁,魔王披星戴月,早出晚归。甚至归营后来不及用膳休息,便要与舒凌翼他们商讨事宜。 近日来,他们击鞭锤镫,驱马疾行。赶路途中他们数次露宿野外,她皆是被他护在怀中睡憩。 即使郊野蚊虫繁多,潮气侵袭。她却从未被叮咬过,身上亦是干干爽爽未觉丝毫不适。 而魔王……又是熬了几许的夜,才换得她整晚安眠。 如此这般劳形苦心,他定是疲累无比,快至极限。 纵然泫宸魈瞧上去安之如常。 风水清也通晓,他是在硬撑。 她很心疼。 可血镯幻境无论如何窥探,都无法寻到那恐怖力量究竟为何,且每次佩戴后反噬越来越强,她频频负伤。 但她不想放弃!她要帮助他! 小甜甜低沉之音再次从意识内传出:「宿主,其实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风水清心头微颤,隐约生出不好预感。 「最近您也发现了,我变得愈发不稳定,其实都是因为……」 预感应验,她在心内苦涩回应:「都是因为魔王体内的至暗力量越来越强,是吗?」 「嗯。」 果不其然。 风水清默默算了算日子,如今眼看快入七月,她晓得七月十五乃泫宸魈生辰。 这还是前段时日,裴刈不小心说漏了嘴她才得知。 起初,她还曾与小甜甜腹诽:看来魔王当真是个鬼男人!连生辰之日都是中元节,亦是民间俗称的鬼节。 可随着日子将近,风水清心中那种恐惧与闷堵愈渐浓厚。 冥冥之中她总觉得,七月十五当日,定有坏事发生。 眼下小甜甜又这般讲。 莫非…… 忧思缠绕间,鼻内忽然钻入一丝炒蛋之味,同时夹杂着清甜朴实的麦面香气。 风水清抬起身子寻味望去,是泫宸魈端着一碗热汤面坐于自己 身边。 面条如千丝万缕的皎白银线,整整齐齐码于碗内。汤清菜翠,三五朵零星油花浮于汤顶。 最上面铺着满满一层金黄诱人的炒蛋,阵阵香味扑鼻。 简直可称作至味清欢! 泫宸魈用筷挑起面条,吹散热气,喂到小丫头嘴边。 「肠胃可还难受?吃点清面会好些,还加了你喜爱的炒蛋。乖,张嘴。」 wap. /129/129680/31072495.html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帮助他,相信她 由魔王喂着一碗面条下了肚,趁他将碗搁在桌上的间隙,风水清扭头悄悄将眼泪抹净。 腹中灼热酸胀之感尽数褪却,唯剩暖意盈盈。 「还难受吗?还是应让军医来瞧瞧。」泫宸魈边为她掖被角,边忧心碎碎念。 「不要不要……」风水清连忙摇头,拉住欲向外走的魔王大手,「我当真已经不难受了……」 「那好,睡吧乖。」泫宸魈坐回榻边轻吻她脸蛋。 装睡半晌,察觉他已离开营帐,风水清睁开泪眼,一颗心痛得似要攥出水。 血镯内里那条细线由金转黑后,她每次戴镯入幻境时,都可感受魔王的心绪感情。 第一世时…… 泫宸魈孤僻、寂寞,饱受皇后虐待,仿佛置身于无尽黑暗中。 而她的出现,令他体会到温暖光明。如是这般,他小心翼翼地爱着她,生怕将这来之不易的暖芒弄丢。 可风水清那世家道中落,家人尽数离世,深觉自己卑微,无法与贵为太子的他相配。 直到最后被泫宸魈带着私奔,她才敢直面自己逃避压抑的情意,不顾一切随他走。 未承想,他们刚刚逃出皇宫,她却死在他怀中。 甚至就连临死前,她都未能来得及亲口讲出一句:「我喜欢你。」 第二世即是前世…… 受至暗能量作祟,他们失去对彼此的记忆感情,于皇宫内外罕有交集。 即便他无法理解自己对她的情感为何,亦于暗中混沌无措地爱她、守护她。 就连她爱错人时,泫宸魈也义无反顾地放弃皇位,只因她要助错爱之人登基。 最后,当他突破记忆枷锁,恢复对她的感情记忆时。 她已遭女干人迫害,被秃鹫分食于乱葬岗中。 而今生,他们结了婚约。 两颗心也愈发贴近,偏偏在此时,他受那至暗能量挟制,独自替她承受痛苦。 这三世是否…… 对他太过残忍。 风水清全部思绪小甜甜皆可感应,意识内的声音带上哽咽:「宿主,您当真无法从血镯中探明那至暗能量为何吗?前世他又是如何恢复记忆感情的?」 「嗯,都是一些碎片回忆,根本无法窥视其他,至于他如何恢复……」 于上一次的血镯幻境中,风水清见到前世他们双双中药,被诬陷苟且那夜的场景…… 当时的泫宸魈本欲控制,却不知为何,脑内除了占有她再无其余念思。 虽然她的哭饶让他心很痛,虽然他不忍看见她面庞泪水。 但还是…… 拼命想要得到她!全部占有她! 自那夜后,泫宸魈似乎触到某种开关,竟逐渐开始恢复对她的记忆感情。 直至风水清生产那日,亦是她被泫宸安与风婉柔害死那日。 泫宸魈冲破脑内枷锁! 彻底恢复对她的记忆感情! 那一瞬,他发了狂! 提剑杀出重兵把守的拂晓宫,将泫宸安与风婉柔刺死。 他身上素白锦袍被鲜血浸染成殷红长衣,连滚带爬着去乱葬岗寻她。 却……还是晚了一步。 再次亲眼见到她冰冷尸体,又一次失去她。 小甜甜哭腔愈发浓重:「所以,您第一次戴血镯看到的那个红衣泫宸魈,便是刚刚恢复记忆感情的他。那身红衣,是血衣。」 「嗯,前两世我都死在他怀里。可今生……我有预感,他会死在我面前。」 「不会的……」小甜甜佯装坚强的声 音更令人心酸,「宿主,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那便多谢你啦!」风水清打了个哈欠,极力平复心情,挤出笑脸。 「我们一起努力!帮助魔王摆脱至暗能量!嘿嘿嘿……睡啦睡啦!待天亮还有大事要做!」 …… 东方欲晓,晨曦未露。 风水清恍然间只觉刚阖上眼睛没多久,便被营帐外的嘈杂之音扰醒。 她掀开帐帘见大军正有序整理军物,士兵们面色沉肃,厉兵粟马,磨刀擦枪。 俨然一副大战在即之氛。 风水清悄然步至魔王营帐,他与风水浚等人仍在商讨作战计划。 桌案上的蜡油凝固成厚厚一滩,蜡烛剩不到寸余,想必又是彻夜燃明。 「小清?」 「清清?」 泫宸魈与风水浚异口同声,眼凝于门口小丫头身上再也挪不开。 她睡眼惺忪,发丝蓬乱,雪团子般的小脸儿似乎是这冷肃军营内唯一暖意。 瞧臭小子已大步流星走到妹妹面前,风水浚收回酸溜溜目光,继续与欧阳曜、舒凌翼讨论。 「天还未亮,你怎么就醒了?肠胃还难受吗?」泫宸魈为小丫头理顺发丝,牵她往回走。 待入了营帐,风水清紧紧将他搂住,脸贴在他胸膛,「你又是一夜未睡。」 「此事接近尾声,万不可出岔子。」泫宸魈将她推出怀抱,柔柔落下一个吻,「过会我遣裴刈护你入暗屋,你在那里乖乖等我,莫要乱跑。」 风水清眼眶微湿,忧心叮嘱:「嗯,今日万事小心。」 「好。」泫宸魈俯身疼爱地将小丫头吻了又吻,才不舍地退出营帐。 见他返回,风水浚沉声道:「清清去处可安排好?」 「嗯。」泫宸魈用修长手指点了下桌面地图,「此处我已提前布置,设了暗屋,她在那处很安全。」 「报——」 小兵入营,跪地禀报:「禀殿下、将军,凌将军那边也成了!此刻正快马加鞭往回赶。」 风水浚:「好,你先出去。」 泫宸魈取出几瓶药水递给面前各位,「此药可防御蛊虫,饮尽后即可确保蛊虫不入体。」 闻言,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打开瓶塞,里面盛装着无色无味透明液体,似清水般。 欧阳曜不禁疑惑问道:「此药当真有如此功效?那若是中蛊之人……」 泫宸魈早有预料,仰头先将瓶中药液一饮而尽,「只可预防,无法破解。」.五 前几日,风水清知晓他们计划后,跟小甜甜兑换此药交给他。 美其名曰她天赋异禀、自学成才,从书中学配此药。 瞧小丫头「拙劣」演技,泫宸魈便通晓她定是在说谎。 不过,既是她所言…… 他永远选择相信。 其余三人犹疑片时,将药吞进喉中,入口亦如水,毫无味道。 欧阳曜仍深觉泫宸魈用清水唬他!莫不是怕他们面对荆游畏手畏脚,因而提供些心理安慰?! 风水浚饮后倒未觉任何不妥,既然是宝贝妹妹中意之人,臭小子待他时又那般真诚尊敬,他确信不疑! 最冷静的要属一直未作声的舒凌翼,手中之物无论触感、样式,皆格外眼熟。 似乎……与风水清曾拿出的药瓶无甚差别。 此药应也是她亲手而制。 他亦选择相信! 四人各有所思之间…… 晨光熹微,拂晓初现。 泫宸魈收 好地图,握紧手中长剑,霜眉寒目添了分毅然,「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今日,快刀斩乱麻!」 瞧着泫宸魈、风水浚出帐背影,欧阳曜心头那簇不祥之感愈发强烈! 他从最贴近心口的怀兜取出一只边缘翻飞、暗黄褶皱的手帕递给舒凌翼。 那帕上绣着只玉壶春瓶。 「太子殿下,微臣有一事相求。」 wap. /129/129680/31072496.html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釜底抽薪 风水清与夏樱由裴刈护着来到暗屋,此处隐匿于东昌皇城角落,仅有小屋一间,小院一座,倒也别致利落。 裴刈为她们斟满茶,俯身垂首恭敬道:「殿下一早便遣人来打扫过了,被褥皆是新换的。郡主、公主,您二位累了可在榻上小憩片刻,属下就在门外候着。」 「嗯,谢谢你啦!」风水清道了声谢,忙跑到榻上四仰八叉而躺,耐不住又滚了几圈儿。 她确实已好久未躺过正经床榻!军营内的小榻又硬又潮,着实难受! 夏樱瞧她这模样偷偷抿嘴笑,坐于榻边为她拨开遮眼发丝,「清清,真羡慕你,总是这般无忧无虑。」 「嘿嘿……玉壶姐姐。」风水清拉住她手,「你眼眶泛红,又偷偷哭了?你放心呀!魔王大哥他们一定会成功的!这招应叫釜底抽薪!」 因荆游多年来精心布置谋划,他于东昌皇宫内的势力早就盘根错节。 舒凌翼纵然已坐稳太子之位,仍有无数妒眼于暗处盯着他。 原计划本为率军直接攻入皇宫,可又怕伤及无辜百姓。 且这般操计,定会遭得骂声一片,日后就算舒凌翼顺利登基,也无法使朝臣百姓信服。 反而落得个持兵谋反之嫌。 恰逢经这几日研究得知,那日风水清所中蛊虫为蔑刹蛊,中蛊之人会由皮肤分泌一种液体,只要接触即会中毒。 所以,泫宸魈与风水浚打算将计就计,假意遭受蛊虫侵害,由舒凌翼与欧阳曜押解回宫面圣。 如此一来,灭荆游,救舒麟。 直捣黄龙!釜底抽薪! 东昌皇宫。 舒凌翼于最前方领路,身侧跟着欧阳曜、朱逸群与几名侍卫。 后方则押解着「五花大绑」的泫宸魈与风水浚。 宫路长廊几乎与大耀皇宫别无二致,恍惚间,风水浚还以为自己身回大耀。 唯一迥然不同之处,便是东昌皇宫房檐为玉色,经朝阳映照泛出萦萦淡金。 相比于大耀的金色檐瓦,此色更显柔和。 舒凌翼走在最前方,心思却一直搁在那道凛俊身影之上…… 男人上半身被紧紧束缚,就连瀑发也略有凌乱。 可他那张冷冽面庞,瞧不出分毫神色,目光亦寒极至令人发怵。 这样的他,似乎对世间万物皆漠然无畏,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为何待她时…… 为何又能获得她的心! 念及于此,舒凌翼心头骤时燃起一团酸火!灼得他肺腑剧痛! 并且那件事,他亦无法想通。 他放缓脚步,行至泫宸魈身边,压低声音,「那日你为何放过我?明明可以杀了我。」 「因为那时你的血太脏,不配令我染指。」他的声音落落穆穆,似切冰碎玉,薄情冷酷。 仿若正与一团垃圾对话。 这般态度惹得舒凌翼霎时狂躁,「你信不信本殿可趁机杀了你!」 「呵……」泫宸魈冷嗤一声,嘴角弧度浸满嘲讽,「你随意,届时我会带你姐姐一同下地狱。」 语落,他偏过头,满意欣赏舒凌翼眸内的惊愕惶措。 「你……你这是何意?!」 「不然你以为暗屋有何用?我更想将我家小姑娘带在身边。那里的百余名暗卫……」泫宸魈嗓音仍旧冽然,寒目却多了些恫吓与……挟制。 「可护人,亦可杀人。」 「你……」舒凌翼勃然火起!厉言顿止,骤时忆起前几日泫宸魈对他的「无意」点拨。 他还曾感慨泫宸魈心思细腻 ,也确实不想让荆游晓得他已寻到姐姐。 这才安心将她留在宫外,想着事情解决后接她回宫。 可……这该死的男人原来是要用姐姐威胁他!从始至终,泫宸魈都未能信任过他!处处提防着他! 好啊!好心机! 好狠的男人!! 好有手段的男人! 「你这个疯子。」 舒凌翼狠狠从牙缝挤出几字,加快脚下速度,回到队首。 朝銮殿。 屋内等候将近一刻,满面倦态痴相的皇帝舒麟才栽歪着身子……从后殿缓步蹭出。 明明是九五之尊,天之骄子! 即使他身覆龙袍,头冠冕旒,但一双腿虚浮似幽灵,佝偻颓靡的身躯瞧上去…… 还不如路边乞丐。 而他身后,则是一袭黑袍的荆游。 待皇帝瘫坐于龙椅,未等开口言语,荆游竟率先出声: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娇弱小太子还挺有两下子!不光押回大名鼎鼎的风将军,还将那魔头般的大耀九皇子也掳了回来!」 「荆国师言重。」 舒凌翼不屑与他过多废话,冷言回应,只将目光投于眼神木讷的父皇身上,「父皇,近日来您身体可安康?」 「呵呵呵呵呵……」舒麟发出诡怖笑声,不知从哪掏出把药丸尽数塞至口中,「好!好!荆国师又为朕炼制许多延年之药!赏!重重有赏!」 「多谢皇上。」 荆游答的尊敬,却连余光都未能分他半丝,而是一直凝神注视泫宸魈,「这位大耀九皇子果真如传言般俊桀无比,这副皮囊真令人叹为观止啊!」 言语间,荆游已缓缓踱步至他面前。 泫宸魈个头比他高了不少,荆游只得仰头看他,「不过你……身上怎有种怪异气息?」 话音刚落,泫宸魈甩出袖口所藏中剑,动作迅捷至化成残影,剑刃直抵荆游脖颈! 锋锐冰凉的悚然触觉,令荆游愣在原地不敢动作。 「你该死。」 泫宸魈沉吟几字,刚欲用剑刺他大腿,那荆游却从袖口甩出几道黑影! 是蛊虫! 虫子砸落于泫宸魈胸膛,瞬时从他颈肩皮肤钻入进去!剧痛猛袭!他疼得浑身战栗,手中之剑「当啷」一声滑落在地。 风水浚见势也将武器落入手心,力道千钧朝荆游劈去! 荆游此次早有准备,一个闪身险险躲过剑影,抬袖再甩! 蛊虫却如撞到屏障,悉数被阻挡,直直坠落于地面! 一旁站着的欧阳曜反应极为迅速!拔出佩刀趁此间隙再攻荆游!恰好嵌入他手臂!削铁如泥的宝刀将他小臂齐齐砍落! 「啊!!!」 荆游痛喝一声,连忙捏出几只蛊虫为自己止血!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欧阳曜欲再次攻击,荆游却利落跑至皇帝舒麟身边,用仅剩的那只手握住匕首,刀尖顶在舒麟下颚。 「你们竟敢联手欺骗我?!」 皇帝被挟,见不得一丝意外恐惧,眼神木讷漠然,反倒渲上些趋附谄谀。 他用手扯住荆游衣角,苦苦哀求:「荆国师,你莫要生气……求求你千万别生气!这些人都该死!来人!杀了他们!敢伤朕的荆国师!」 wap. /129/129680/31072497.html 第一百三十章 赤棠欧阳(上) 太监侍卫早在来时便被舒凌翼打发干净,荆游暗卫也已悄然诛戮,朝銮殿外皆是自己人,因而自然没有宫人回应皇帝呼喊。 泫宸魈从地上站起,方才蛊虫进入体内后,他讶然发现……那种被侵蚀的痛苦脱力之感愈渐衰退。 果真! 蛊虫可吸收那至暗能量! 风水浚本就与他并肩而立,那一幕被他瞧得清清楚楚。 震惊之余,更觉疑惑…… 为何蛊虫对他无效,却钻到那小子体内……明明他们皆服用了防御蛊虫之药,这小子似乎隐藏着天大秘密! 局面一度陷入僵持,舒凌翼开口打破沉默:「荆游,劝你莫要再做恶事!你的阴谋计划我们已彻底掌握!速速为本殿父皇解除蛊虫!」 「呵呵呵呵……」荆游嘴角一歪,笑声阴诡至极,「你们真能耐啊!竟然连蛊虫都能防御!我这些年的心血精力!都被你们这几个该死的给毁了!!!」 「哼!」欧阳曜冷嗤一声,提剑向金殿之上走去,「你心术不正,大开群枉之门!妖觐谗邪之口!蛊惑君主!罪当万死!」 「你……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眼瞧着赤甲男人距他越来越近,荆游不免发出恐惧颤音。他手中尖刀再度陷肉三分,鲜血染红匕刃。 舒麟疼得直打冷战,却还神魂颠倒地念着嗔言呓语:「荆国师……难道您所制新药需要用朕的血吗?若是如此……您再多取些!朕都给你!」 舒麟声音不大,但足够殿内所有人听清,泫宸魈与风水浚暗自感喟…… 这荆游究竟何方神圣?! 竟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且还是万人之上的天子! 控制成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 舒凌翼则是无动于衷。 自父皇决定将姐姐送去和亲那一日,他便已对这个昏智父皇彻底失望!再无幻想。 唯有欧阳曜! 听闻舒麟此言,如吞了一只滚烫铁球,由喉至心被彻底灼烧糜烂…… 他深深记得,亦永远难以忘却……多年来与这位长辈相伴的日子。 一场洪灾将欧阳曜家人性命残忍掠夺,这世间他再无亲人。 凭借壮硕体型与踏实性子,他于黔爭县府谋得个衙役之职。 许是本性使然,抑或天降历练。 于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巡城维安之日,他捉到一伙欺民暴徒。 那暴徒仗着自己与黔爭县丞沾了亲戚,被无罪释放不说,还反咬一口,诬陷欧阳曜才是真正施暴之人。 因而,他被黔爭县丞打了三十大板,革除职务,驱逐出城。 走投无路的他,只得于城郊偏庙休息。正当夜深安眠之时,他忽闻外面传来打斗声。 欧阳曜挺身而出! 将要刺杀舒麟的刺客尽数反杀,他也身负重伤。 养伤期间他才得知,自己所救之人竟是微服出巡的东昌皇帝! 他们初次正式见面时,欧阳曜望着眼前不怒自威、正襟危坐的男子肃然起敬。 当时的舒麟虽已过天命之年,却拥有宸宁之貌。 目蕴朗星,眸光矍铄犀利。 得知欧阳曜负屈一事,更是严厉惩处了黔爭县丞,还他个清白。 而后,舒麟问他:「若你提前知晓此事会陷你入如此境地,你可还会挺身相助毫无背景的百姓平民?」 欧阳曜斩钉截铁:「我会!」 念及此言的他……语如苍松翠柏坚韧,目如林籁之泉澄明。 自那之后,舒麟便将他带回皇宫加以悉心培养,不过短短数年,欧阳曜便从军 营最低微的伍长,做到东昌大将军。 战功卓绝,威名远扬,矢忠不二。 又一次的微服出巡中,舒麟将欧阳曜带于身边。 那时正逢遭遇大旱,连续高温侵蚀着东昌每一寸土地,其间未曾落得半滴雨。 即便如此,贵为九五之尊的舒麟每日顶着热浪,坚持去田间瞧一瞧皲裂土地,与满面愁容的百姓。 他弯腰抓了把已燥成沙土的干壤轻捻,黄沙随风卷入远方。 舒麟深深叹息,脸上皱纹显尽沧桑,「欧阳,朕心痛啊!如今我东昌百姓遭遇旱苦,颗粒无收!是朕未做好,是朕惹怒了老天!」 欧阳曜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诚然劝慰:「皇上,天灾荒年罢了,请您保重龙体,莫要自责!微臣相信东昌很快便会渡过难关!」 「哎……」舒麟弃掉沙土,将双手负于身后,沿着田埂缓缓前行。 欧阳曜随伴身侧,搀扶着他一同慢步。二人直至高处才停步,俯瞰那一望无际的衰枯耕田…… 旱如焦金流石,田间寸草不生。 舒麟声若洪钟地开了口: 「自坐上这皇位起,朕一直敬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今朕已过天命,即将花甲,天下却还是鼎立三分。但如此也好,若三国交战,苦得终是百姓啊!」 「朕从未痴迷过这皇权,而是只觉时光短暂。朕要为百姓做的,还太多。而我所剩时间,太少。」 欧阳曜心有动容,鼻音略重:「皇上!您是明主,是您带领东昌走向繁荣,请您万万……」 舒麟笑着摆摆手,沉声而念:「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朕不求太上,只求莫侮!哈哈哈……到底是年纪大了,就爱感慨些,回去吧……」 回到皇宫第十日,荆游出现,求得一场大雨。 自那之后…… 欧阳曜再凝视舒麟双目时,朗星已荡然无存,唯剩死水一潭。 正如此时此刻金殿之上的他,双眸晦暗无光,混沌似他手中曾捧起的那抔散沙,生机无影无踪。 欧阳曜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以疾骤之速将手中剑掷了出去! 那剑不偏不倚穿透荆游左肩!将他钳钉于龙椅后的髹金屏风之上! 「啊!!」荆游惨叫之音笼罩整座朝銮殿,回声震得人双耳嗡嗡重响,他的一双细眼挤出泪水,干裂薄唇颤抖个不停。 欧阳曜飞身一跃,落在荆游面前,握住剑柄缓缓拧动,「速速将皇上体内蛊虫解除!本将军可赐你死个痛快!」 「呵呵呵……」 荆游从嗓中挤出瘆人的咯咯笑声,血液沥沥从他口中喷出,「欧阳将军……呵呵呵……您可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哈哈哈……」 「死到临头莫要癫言妄语!」 欧阳曜眼底红意更甚! 近日来那些不祥预感似火山即将喷发,攒于他胸口跃跃欲动…… 「蛊虫?!哈哈哈哈!」荆游仰天长笑,口中鲜血飞溅至欧阳曜脸上,「我从来就未给舒麟下过蛊虫!哈哈哈!!!我从来没有给这可怜的老东西下过蛊虫啊!!!」 wap. /129/129680/31072501.html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赤棠欧阳(下) 荆游极尽癫狂大笑,吐出之语震颤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他从未给舒麟下过蛊虫! 也就是说……舒麟自始至终未受到蛊惑!也从未受到意识控制! 他痴迷依赖荆游、立舒凌翼为太子、将公主送去南疆和亲、发狂般地拼命服用延寿之药! 一切的一切…… 竟都是他自己采恶贬善的选择! 荆游口中之言如千钧巨斧!骤时将欧阳曜劈懵!却还不死心地怒斥反驳:「你胡说!你定是在欺骗我们!速速解除蛊虫!本将军命令你速速解除!!!」 嘶吼之间,欧阳曜拔出荆游肩中之剑,又狠狠插入他另一侧肩膀! 他还是初次露出这般狂躁暴戾的模样!这些年血洒战场之时,即便腹背受敌!即便溃不成军陷入绝境! 他也从未显过这般绝望之态。 荆游双肩剧痛到牙根颤栗,但看到欧阳曜意念崩塌的狼狈相貌…… 他只觉极度爽利! 「呵呵呵呼呼……」荆游费力喘了几口气,声音更加阴诡,「怎么?呵呵呵……无法接受自己敬重的长辈变成这副鬼样子!?哈哈哈!看来我要与你讲讲……他是如何哀求我赐药!他是如何跪下捧起我的脚!哈哈哈……」 「啊!我杀了你!!」 欧阳曜已彻底失去理智!再次拔剑朝荆游眉心刺去! 刹那间! 泫宸魈踏地跃起疾速落至他身边,钳制欧阳曜小臂,「中蛊之人很多,还需留他性命解蛊,莫要冲动!」 发狂的男人欲挣脱再刺!泫宸魈大掌却如铁钳,致使欧阳曜无法再动作半分! 欧阳曜猩红之眶似要瞪出血,抬眼撞入泫宸魈的彻寒眸海内,「杀了他,那些中蛊之人必死,你若置之无谓,我再不相劝。」 语落,泫宸魈松开手掌,将选择留给欧阳曜自己。 「当啷……」 欧阳曜手一抖,弃了剑。 长剑落地,脆响刺心。 他胸口那簇火焰被熄了个一干二净,愈渐颓萎。 他近月来唯一的希望亦如此团炽烈,烟消火灭。 终归……物是人非事事休。 荆游失去束缚瘫坐于地,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孱弱阴笑,「我……呼……我再好意给你们提个醒儿,今日正常早朝!哈哈哈哈哈!!!」 泫宸魈斜睨而视,双唇冷翕:「早朝又如何?禀退官臣便是。」 「禀退?!哈哈哈……」荆游口角血丝连成线,笑意得志狰狞,「你们的人横七竖八倒在门口,那些朝臣不破门而入就不错了!哈哈哈!」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殿外传进数声倒地闷响! 见殿中四名男人诧异惊惶的神色,荆游乐得眼兴迢遥:「想我七岁从蛊,驭虫有术!这朝銮殿内外之侍早被我下了噬心蛊!你们的人杀他们时,那蛊便会转移生效!」 「你们猜猜,那些朝臣见状会如何作想?哈哈哈……」荆游刻意放声大笑,口中鲜血如柱般涌出,「太子舒凌翼携欧阳将军篡夺皇位!杀君弑父!哈哈哈哈……」 欧阳曜霎时清醒! 现下朝銮殿满目狼藉!殿外尸首横地!他与太子殿下身在此处!如被朝臣瞧去…… 思及此,欧阳曜回头望了眼正趴伏在龙椅之下的舒麟…… 他满身鲜血淋漓,皇袍被洇成血红!这一幕任谁看去都太过可怖!必然百口莫辩解释不清!认定殿下生篡位之心! 况,早朝时辰将至!来不及处理门口尸体,或许下一秒朝臣们便会破门闯入! 瞻前思后之间,殿 外已开始略略传入繁密脚步声…… 「哈哈……」荆游满意至极,继续嘲讽:「你们不是能耐吗?挖了那些朝臣双眼啊!如此他们就瞧不到……」 泫宸魈一记手刀将荆游击晕! 他心内亦是焦灼无比…… 小姑娘将防御蛊虫之药交给他时,讲过此药极其珍贵,仅有几瓶,因而无法为全部士兵提供。 未想到竟被荆游钻了空子! 朝銮殿只有一个出口,即使躲到后殿,这满地血迹也无法迅速处理干净! 若硬杀出去,定会挑起两国战争!大耀则会陷于干涉他国政事的不利之地! 如对朝臣照实相述乃荆游伤害皇帝,舒麟失去荆游会下旨斩杀欧阳曜与舒凌翼! 纵使杀了舒麟将罪推诿给荆游,舒凌翼无政功傍身,难服群臣! 只怕东昌会朝局剧变! 动荡难安! 唯一的办法…… 忖念虽俱不过少顷,泫宸魈刚理出些头绪,便见欧阳曜拾剑架在舒麟侧颈! 欧阳曜声音沉颤:「皇上,微臣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舒麟听到响动缓缓抬起头,待看清眼前之人竟变得狂怒!他迅速从地上爬起,两只手虚虚钳住欧阳曜颈部,喷着口水厉斥: 「你伤了我的荆游!你竟敢伤害我的宝贝荆国师!日后谁来为朕炼丹?!」 他的攻击太过孱弱,欧阳曜钢铁般的身躯连晃都未晃半分。 耳畔是朝臣们愈发接近、急促的纷乱脚步之音,甚至已开始有人惊呼:「朝銮殿门口怎躺着尸首?!来人啊!有刺客!」 欧阳曜用一只大掌捏住舒麟喉咙,嗓音更加颤抖:「您曾讲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现在您的心中……可还是此顺序?」 「哈哈哈!」舒麟红着眼眶癫痴而笑,卷曲杂乱的胡须沾染上他嘴中口水,「顺序朕不在乎!字要变一变!民为贵,社稷次之,君永不朽!」 闻言,欧阳曜长长吸入一口气,炯目失芒,虎口收紧。. 「咔……」 骨节断裂之音脆而微弱,舒麟脖子诡异扭曲的歪了下去…… 他瘦削沧颓的身躯赫然倒地,双目圆睁,依然维持着断气前的表情。 而后,欧阳曜面色平静,大步跨至舒凌翼眼前,用掌箍住他双肩,强迫他从惊诧中赶紧恢复,「太子殿下,东昌未来就靠您了!请您答应微臣!要带领东昌行至更远啊!」 「欧阳将军,此话何意!?」 舒凌翼心内实已猜出八分,脱口而问只是震惊到不敢相信! 「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 欧阳曜加快语速,声音坚毅无比: 「从他命荆游炼制延寿丹药那日起,真正的皇上便已死去!如今他不过是一具行尸!所以他必须死!」 「您之前无政功傍身,微臣便做您第一份功!所有矛头、所有罪责臣来承担!欧阳曜弑君造反!太子将其就地格杀!斩佞臣!继皇位!」 「欧阳将军……」舒凌翼眼眶湿润到快兜不住泪滴,面前的男人神色太刚毅!他又何尝不知这是眼下唯一办法?可是…… 此番话亦落入到旁侧立着的风水浚耳中,他大步跨过来握住男人手臂,哽咽着呼唤:「欧阳兄……」 「水浚师弟。」欧阳曜转过身,眸光浅携波澜,「多谢你助我除了心病!望来世还能与你共同习武!只是莫要再各司其主,我不想与你兵戎相见。」 「欧阳兄,我带你杀出去!我带你回大耀!」风水浚加重手上力度,牵扯他往外走,却被他用大掌拂去。 「水浚师 弟,此事本就与大耀无关!你们如此帮我,我已万分感激!若因我而挑起两国争端,我万死难辞!你现在就与那小子速速躲去后殿!快啊!」 语尾,欧阳曜奋力推了风水浚一把,回身将剑柄塞至舒凌翼手中。 而剑刃,则被他紧紧握住直抵自己脖颈,鲜血瞬时从掌心滴坠至他胸膛。 赤棠色战甲经血液浇灌更显鲜艳!赤色双叠!悲壮决绝! 刺得人眼鼻发酸,心弦震颤。 「微臣求您最后一事,便是那手帕。」欧阳曜细语轻念,舒凌翼本欲将剑向后撤去,剑刃那端却被他攥得更紧! 鲜血于地面汇聚成滩。 「哈哈哈哈哈……」 欧阳曜疯狂大笑,声如鸿鼎般嘹亮震耳,「那个狗皇帝!本将军早就看他不顺眼!没想到你这病弱太子竟识破我计谋,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语落,朝臣们已行至殿门口,即将破门而入! 欧阳曜探身向前! 「哐啷……」 殿门被撞开!朝臣们个个儿惊惶失措,纷纷被眼前之景荡魂摄魄! 血,涌泉般的血……从欧阳曜脖颈喷薄而出! 他捂住伤处双膝跪地…… 不过片时。 欧阳曜侧身栽落下去,唇边微渲笑意,永远阖上双眼…… 为了东昌,殒我一人,值得。 wap. /129/129680/31072502.html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新帝 如此血腥一幕,令蜂拥而入的朝臣们瞠目结舌! 他们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半分,接踵跪伏于地面,暗暗将方才闻得之音与眼前场景…… 互相结合…… 好半晌后,才有胆儿大的耐不住念出:「这欧阳曜平日看着衷肠大义,没想到竟敢造反?!还好太子殿下将他就地正法!」 「皇上啊……皇上!您怎么这就去了……不过您放心,您的儿子已替您报仇!」 「太子……不对,如今先帝已驾崩,是不是应该……」 众朝臣听闻此言面面相觑,眼神不过纠缠交织片时,便心领神会,叩首齐声而念: 「微臣恭迎新帝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的舒凌翼仍处极度震惊与愧念当中……耳畔的闲言碎语、拥帝之言于他来讲已如静音。 欧阳将军胸怀家国!一世忠名!到头来为国殉命!! 却……背负骂名。 怜思之间,舒凌翼将目光投于那抹赤棠僵影之上…… 欧阳曜双眼紧闭,胸无起伏,半身被鲜血浸满,躺在血泊中。 唇边弧度,微扬而满足。 舒凌翼不禁忆起……这二十年的至暗生命中,若说姐姐是他所追寻的光芒,那么欧阳将军…… 则是黑幕内,那一颗指引前路的粲然之星。 他初被父皇立为太子时,遭到前朝后宫强烈反对,暗杀频频,嫉眼受尽。 那日,时逢暴雨。 失去姐姐,再次于剧毒暗害死里逃生的他……独自于宫内徘徊。 无随侍,无生念。 雨水极寒刺骨,舒凌翼抬头仰望,密密麻麻的雨滴从天空坠落,仿若夜空失去璀璨光华的繁星,唯剩孤寂与绝望。 雨水砸进他眼窝,携着泪从眼眶落荒而逃。 他所站之处乃宫人往来必经之路,路过之人要么举臂遮雨速速逃离,要么面露鄙夷踏雨躲避。. 无一人在乎太子殿下为何会只身淋雨,亦无人管顾。 朦胧雨帘中,忽现一抹赤色身影……由远及近向他迅速移去。 赤棠战甲经雨水洗刷更显炽艳,似乎是这灰暗世间唯一色彩。 「太子殿下!您病体未愈岂可如此淋雨?!」欧阳曜将伞遮于舒凌翼头顶,眉头蹙拧,音灼语急。 「唔……欧阳将军。」 舒凌翼扭转惨白面庞,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贴在他额鬓,长睫缀满晶莹,分不清是雨是泪,病颓且憔悴。 「太子殿下,微臣送您回宫。」欧阳曜擎着雨伞欲前行,却见殿下仍立在原地。 「太子殿下!微臣……」 舒凌翼摆臂制止他继续讲话,探出另一只手,掌心朝上接捧雨滴,「滚开,离本殿远些。」 欧阳曜深知他心内苦涩,深深叹息只得继续劝慰: 「太子殿下!一定能寻到公主!您若如此糟践自己,公主知晓后该有多痛心!顺境中善待他人,逆境中善待自己!否则只能亲者痛,仇者快!」 笃如洪钟之声响亮坚毅,狠狠敲击舒凌翼的心扉。 他收回手,修长瘦削的手指,被雨水浸得寒而浮肿,颤抖不停。 「本殿活着有何意义?护不成姐姐,终日依靠药物而活。可本殿死了……姐姐回来后又该寻不到弟弟……这样的日子……」 「东昌需要您啊!百姓也需要您啊!」欧阳曜打断舒凌翼消极之语,锐眸亮得发光。 「您身居国本之位,将来定要继承大统!就算为了公主,您也该励精求治、奋勉习政!只有这样,日后才能护好她!她回 来后亦会为您骄傲!」 「姐姐……」 舒凌翼呢喃一句,对上欧阳曜那双炯透澈目。 一语点醒梦中人。 自那刻起,他才终于通晓自己究竟该为姐姐做些什么…… 便是精进政学,坐稳国本。 再……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寻回姐姐! 唯此,才能确保姐姐回宫后,无人敢欺负她! 忆思褪散,舒凌翼的泪已流干。 他弃掉手中剑,脚步略显虚浮,缓缓行至身僵体直的舒麟旁边…… 并非哀父,而是怜臣。 他用掌心阖上舒麟未瞑目之眼,声音佯泛波澜:「父皇,儿臣已为您复仇。」 而后,他转身坐于龙椅,睥睨群臣,极力隐忍语中颤抖:「欧阳曜弑君造反,本殿已将他就地格杀,将此处收拾得当。七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皇上明察秋毫,宽严并济。臣等定鞠躬尽瘁,竭忠尽智!」 众朝臣声势如虹,音浪磅礴,聚于殿内久久挥之不散。 他们刚欲退出朝銮殿,舒凌翼冷冽之音徐徐传出: 「传朕旨意,自即日起,无论皇宫内外,禁止任何人议论欧阳曜造反一事!抗旨者,杀无赦。」 「臣等遵旨。」 待步出朝銮殿,朝臣们耐不住好奇议论: 「为何新帝不让议论此事?弑君可得背负千古骂名!这么大的事儿……就算咱们不讲,也得载入史册啊!」 「哎……欧阳将军自从军起便忠名傍身!平日里也是真诚待人,怎么……糊涂呀!糊涂!」 「许是功高震主,先帝容不下他了吧!哎……也是可怜。」 「不过……这新帝从未有过出色政绩,这些年病弱体虚的……」 「哎哟喂!周大人,可管住您的嘴!若被皇上听去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啊!虽无政绩,但他平了反贼啊!欧阳曜身手高强,智勇双全,皇上不光识破他阴谋,还亲手杀了他!这便是最好的政绩!」 「散了吧散了吧!莫要再议论了!要不咱们的脑袋都甭想要!」 …… 待殿内拾掇干净,唯剩舒凌翼一人,泫宸魈与风水浚才从后殿现身。 未等二人作何言语,舒凌翼掀摆跪地,「多谢二位相助,那夜的百城之诺凌翼不会忘记!待登基大典后定立即兑现。」 「嗯。」泫宸魈寒声而应,垂眸扫了眼地上略余薄印的血迹,「欧阳曜尸首你打算作何处理?」 舒凌翼起身,目光也投向那刺眼之痕,「我会秘密将他葬于瑛冠山,那处乃我东昌至高之地,欧阳将军日后便可俯瞰东昌国土。」 「好。」风水浚对此安排甚为满意,心头仍觉酸涩难耐,不由得叮嘱:「你的皇位是欧阳兄拿命换来的!望你日后好贤求治,莫要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我定会竭尽全力。」 舒凌翼郑重颔首。 望着二人将要离去的背影,一张可爱桃花面倏然浮于他眼前,「等等!」 泫宸魈止步未回身,风水浚则是转头疑声道:「还有何事?」 自大耀边境向东昌行进时,舒凌翼旁敲侧击打探过风水清与泫宸魈之间的感情,得知他们回到大耀后便会成婚。 他起初本以为自己对她只是歉疚,可……知晓她即将嫁人做妻,心内狂泛酸波!久久不平。 令他终于通晓……此种感情究竟为何。 纵使深知与她不会有结果,舒凌翼还是想与她……多相处些时日。 毕竟在她身边时,那种暖意与欢喜,直令他痴迷 。 「七日后的登基大典,我想邀你们参加。」舒凌翼语调如常,丝毫未含身居高位的傲气。 「不必。」泫宸魈凛然回应,「日后我们身处异国,不会再有交集。」 「那……便罢了……」 得到无甚意外的答案,舒凌翼难掩失望,只得静默注视二人离去。 待泫宸魈与风水浚回到暗屋,夏樱已被舒凌翼遣来的人接入皇宫。 风水清则是兴冲冲跑到他们面前,左手牵魔王,右手牵大哥,双眸绽炫彩,两排小牙既兴奋又洁白,「我们一起参加舒凌翼的登基大典呀!」 wap. /129/129680/31072503.html 第一百三十三章 病瓜表白 闻声,泫宸魈与风水浚对视一眼,颇感无奈。 明明方才刚拒绝舒凌翼邀约。 「好不好!好不好呀!」 风水清拉住二人大手摇来摇去,眼睛都开始冒出小星星。 「好……」泫宸魈尾音宠溺,掐着她小脸蛋儿回应,瞥到风水浚投来嗤笑目光,引得他甚觉羞恼。 得到肯定,风水清眉眼笑成弯弯月牙,扑进魔王怀里蹭着小脑袋。 「哈哈哈哈!我还从未观过他国登基大典呢!玉壶姐姐与我讲,典礼结束后会大设国宴!哈哈哈……一定有很多美食呀!」 「小馋猫儿。」 泫宸魈与风水浚异口同声,他们心尖尖儿上这位小丫头,无甚他趣,仅好这一桩,确令人心生温暖欢喜。 此决定很快传到舒凌翼耳中,难掩兴奋的他迅速安排宽宅大院供他们歇憩! 甚至还遣心腹朱逸群于此地值守,并奉告……若有任何需求只管向他随意提!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纤云弄巧。 下午时,风水清拉着魔王、大哥在东昌皇城逛了一大圈。 这会子,她依偎在泫宸魈怀里,两只眼困得睁不开,小脸蛋被他吻的红扑扑。 瞧小姑娘迷蒙渲雾的双眸,泫宸魈才依依不舍离开她唇,用拇指腹摩挲她嫣红晶亮的小嘴,「今日累坏了,睡吧,待你睡着我再回房间。」 「嗯嗯嗯……」风水清嘤咛一声便坠入梦乡,临睡前轻咂双唇,似乎仍在回味方才那甜如蜜糖之吻。 阖上房门,泫宸魈未等转身,背后倏然传来裴刈的焦炙之音:「殿下,刃血凌傲于城外八里外遇袭负重伤,生死未知!」 恰逢风水浚亦收到消息,此刻已身披墨骊玄甲从房间匆匆赶出,「你留在此处护好清清,我率军救援!」 「不,我同你一起去。」泫宸魈下意识攥紧双拳回过身,神坚意决。 刃血,跟了他数年的毛头小子。 犹记得初识那日,刃血眼中除嗜血杀戮再无他物,这些年的生死相随,恪尽忠守,他亲眼见到那双暗眸绽出光彩。 几月前更是因他一道命令,刃血从千里之外疾赶归来,替他在皇城守护小姑娘。 如今,东昌之事已平,夏樱恢复公主身份,刃血与夏樱终于斩尽阻碍得到长相厮守之机。 虽他并不通晓二人感情缘何而起,但他能从他们对视的眸中读出浓浓爱意。 他已饱尝爱而不得之苦,实在不忍亲眼见身边之人…… 纵使刃血仅是名下属,他却早就将他视作手足。 手足有难,岂可置之不理! 沉思转念间,泫宸魈已穿配好明光铠,步至风水浚面前,笃定开口:「此处有百余名春雪阁杀手暗卫,小清很安全,我们速战速决!」 「好!」 风水浚利落而应,望着臭小子略显恐忧的背影,他颇为感慨…… 刃血不过是他得力手下而已,他竟决定亲自营救。 看来这小子当真被误解至深,无论皇宫内外,皆传他冷漠无情,狂暴凶狠。 其实……臭小子应是在独自舔舐伤口,以外冷覆心内滚烫。. 也是……可怜。 还有这些日子的相处…… 臭小子在战场上智勇兼资,制定灭荆游一计时虑周思密,对待宝贝妹妹更是体恤入微,认真爱护。 或许…… 他当真可配得上自家妹妹! 风水浚敛回思绪,回头深深望了眼风水清所在房间…… 他曾见识过春雪阁暗卫身手,此处又有百余名 之多,况朱逸群也携了几十名大内高手于周边埋伏。 想必…… 清清会很安全! 熟睡的风水清对屋外一切并不知晓,她仍旧沉浸在酣甜梦乡内,光怪陆离的梦境令她嘴边挂起憨憨之笑。 虽瞧上去蠢蠢呆呆,但在舒凌翼眼中看来……着实太过可爱。 直到风水清忽觉脸颊传来温热触感,才迷迷糊糊费力张开惺忪睡眼…… 眼前之人…… 「魔王,你别摸我脸,好痒……」她不耐烦地咕哝一句,转过身子继续睡。 耳畔却陡然传进澈泉之音,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我不是你的魔王。」 ??! 小甜甜狂吼乱叫:「宿主!您快起来睁眼瞧瞧!是小病瓜啊!小病瓜来了!!!」 「病瓜?!」风水清惊得阖不上嘴,将绰号脱口念出。 舒凌翼心头一甜,唇边笑意更加浓郁,「嗯,病瓜来看你。」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风水清呼啦一下从被窝跳起!口中被吓得结结巴巴,立马蹿到房间另一头想与舒凌翼保持距离! 此刻的舒凌翼眸光格外灼热,脸庞也布满绯意……令她心里漏了底。 见她这般悚然模样,舒凌翼知晓应是自己将她吓到。 夜深人静,月挂枝头,他擅自闯入姑娘闺房,确实不合乎规矩礼仪。 只是……泫宸魈成日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他根本寻不到机会与她独处。 正巧此时,那粘人的冷面男人离开,他刚收到朱逸群递的消息,便匆匆从宫中赶来。 思于此,舒凌翼刻意放缓动作,斟满面前茶杯,「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与你讲几句话。」 风水清狐疑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见他乖乖坐于凳上自斟自饮,小甜甜也未感应到舒凌翼存恶意,她才放下心来,蹭到桌前僵直而坐。 从大耀边境赶来东昌时,风水清一直未放弃为小病瓜治病。 曾记得初见之时,他那般孱弱气虚,似乎一阵风儿便可将他吹出二里地。 如今他彻底痊愈,整个人容光焕发,就连嘴唇都红润的格外妖冶迷人。 舒凌翼本就相貌俊美,气度非凡,加之病恹感尽数而褪,这副皮囊着实惊为天人! 甚至快要媲美泫宸魈…… 难怪方才那半梦半醒之间,她将人认错,不过…… 风水清并不在乎舒凌翼相貌如何,此刻的她三分恐惧,七分疑惑。 大晚上的小病瓜不好好在宫里做皇帝,跑到此处与她讲话作甚?!而且…… 魔王去哪儿了?! 见小丫头挤眉弄眼偷偷瞥他,舒凌翼心如明镜,耐心开口为她解答:「刃血与凌傲在城外遇袭,情况不容乐观,清凛王与风将军率兵相援。」 「哦哦哦……哎……」风水清深深叹息,心知既然魔王与大哥亲自出马,定是万分紧急! 玉壶姐姐好不容易回到家中,舒麟与荆游也被除掉,她马上就可以与刃血幸福携手,共渡余生…… 偏偏赶在这时出岔子。 风水清又长长出了口气,轻啜杯中香茗,「希望刃血与凌傲平安无事。」 「会的,他们定会相安无事。」舒凌翼挚然相劝,瞧她娥眉紧蹙,不由得心生怜惜。 话音落了半晌,二人再未言语,气氛蓦然变得凝重与……尴尬。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风水清心头大鼓却一直在哐啷啷地捶。 她不敢与舒凌翼对视,亦可感受到男人盯着她的炽 烈目光。 口中茶水似滚热开水。 烫得她心坎儿愈发慌。 此刻也唯有小甜甜那张嘴,欠飞了边儿:「哈啊……宿主我好困啊,你俩就打算大眼儿瞪小眼儿地干坐一夜呗?」 风水清深觉小欠嘴所言有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开了口:「病……呃……皇上,您有何贵干?无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你可以继续唤我病瓜,不必在意我的身份。」舒凌翼温润开口,眸光柔软胜棉。 「呵呵呵……」 风水清讪讪而笑。 你让我唤我就唤?别到时发疯又要掐我! 似心有灵犀,舒凌翼愧歉道:「那日是我犯浑,伤害到你,对不起。」 「无妨无妨。」风水清摆摆手,「既然你已坐上皇位,日后便可以好好守护姐姐!不过……刃血与玉壶姐姐的事你可晓得?他们……」 接下来,风水清将二人情感之事絮絮叨叨念出,仿佛一名为小两口操碎了心的老婆婆,意欲得到病瓜支持与祝福! 舒凌翼左耳听右耳冒,目光凝于她绯色樱唇。 心内翻涌的情绪实难压抑,他深怕此刻不讲,便再无机会对她…… 舒凌翼撂下茶杯,大掌覆笼她提壶添茶的小手,深呼一口气…… 「风水清,我喜欢你。」 wap. /129/129680/31072504.html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家魔王会打死你 「噗……」 风水清刚喝口茶水欲润润喉继续讲,手背传来陌生温度不说,病瓜口中那句话更是令她直接将茶水喷了出去! 「呃咳咳咳……病瓜……呃不皇上,你在讲什么疯话?!」 她呛红的脸蛋过度粉嫩可爱,舒凌翼忍不住抬起手,想为她拭去脸上水珠,被她灵活躲过! 「皇上,请您自重。」 风水清冷面寒语,心间急得却快炸了锅! 这要是被魔王晓得,还不得将病瓜用剑戳成筛子?! 而且而且……好端端的……怎么还告之以白了?! 大家不都是朋友吗!是好友啊!好友!!! 小甜甜看热闹不嫌事大,由意识内听去,她还嗑上了瓜子,「咔嚓……精彩!精彩!哈哈哈哈哈!咔嚓……」 「你别怕。」舒凌翼对此反应早有预料,缓缓向她靠近,「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只是想将这份情意告知于你,仅此而已。」 「你你……你别过来……」风水清直直伸出双臂阻挡,边退边念。 舒凌翼如未听到般,固执地向她逼近,「我不会伤害你,只想抱抱你,仅此一次。」 直至将她逼到角落无处可退,他展开双臂,情挚而语:「将你错认成姐姐的日子我也抱过你,为何现在不可以?」 「啊……不知者不怪!现在你晓得我不是你姐姐,再抱就有大问题!!!」风水清气势不减,眼睛瞪得圆滚滚,小脸儿也气得粉里透红。 见病瓜愣在原地,她继续不依不饶狠狠念:「我与泫宸魈已结了婚约!男女授受不亲!我警告你莫要乱来!你再向前一步我家魔王会打死你!!!」 「呵……」舒凌翼垂下手臂,自嘲一笑,「你家魔王……你们当真亲密……」 「是啊!」风水清脖子扬得高高,双手叉腰,「我们回到大耀就成婚!你若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别到时被魔王打哭求我救你!我可不依!」 小甜甜吐了口瓜子皮,「噗……我的天,多大个事儿还悬崖勒马?搞得好像他要杀了你一样!过激了啊!宿主,您可有点儿过激!」 「嗯,好。」舒凌翼苦涩地滚了滚喉结,转身坐回凳上。 近些日子他们的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格外留意。 原来,他们当真都已将对方深深搁在心底。 她……竟如此在意他。 见病瓜乖乖坐了回去,风水清如释重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自她领略过病瓜发狂模样,对他不仅抵触且抱有一丝恐惧,生怕她哪句话讲错,他又要发疯! 舒凌翼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置于桌面,「此物乃东昌皇御令,见牌如见君。末至地方里正,上至朝中一品大员,皆认得此令。日后你到东昌境,将如履平地,毫无阻碍。」 小甜甜叹然而喟:「哦豁!这小病瓜出手真大方啊!可以可以!」 「呃……」风水清无语凝噎,此物太过贵重,万不可收。 舒凌翼洞悉出她有所顾虑,将玉牌塞进她手里,唇边勾起狡黠之笑,「你若不收……那便让我抱你。」 「收收收……收收。」她忙不迭将玉牌收进袖口。 此行目的达成,夜已至深,舒凌翼准备离开。 他行至门口,耐不住回头深深凝望正目送他离开的小丫头…… 她桃面如花,杏眼携波,玉雪般的小脸经烛光映得暖意融融。 苦涩之余,他心内更多的则是……安谧。 舒凌翼释然而笑,低声沉叙:「今日之事,唯你我二人知晓。我对你的情意,你不必有负担。愿你二人举案齐 眉,白首偕老。」 「多谢。」 小病瓜终于离开房间,风水清躺回床上,玉牌不经意从袖口滑落,她拾起细细端详。 玉牌镌刻精细,触肤升温,应是用上好和田玉雕制而成。 上面「舒」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就算不知晓此物为何,也辨得出其乃宝物一件。 哎…… 风水清收好玉牌不喜反忧。 前阵子刚得知凌傲心意,这会儿病瓜又突如其来告之以白! 还好将病瓜这边和平解决。 待日后寻个时机,再拒绝了凌傲! 嘿嘿嘿嘿嘿…… 然后便可心无旁骛与魔王成婚啦! 小甜甜打了个哈欠,「哈啊……快睡吧,折腾这么久我都困了。」 「哼!又不是你方才看热闹那劲头儿了!蠢系统!」 …… 置于心间那团棉絮得到疏通,舒凌翼回宫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虽遭拒绝,但那份情意着实压得太苦,唯有表露方能纾解烦忧。 日间之时,舒凌翼忙于接管朝政、清除荆游余孽、安置后宫太妃。 大事劳心,小事繁琐。 这会确觉疲惫不堪,可他依然不能休息,而是来到居住多年的太子殿。 步入殿内,便见一削弱娇小的身影正立在那处等他。 「凌翼……哦不,臣妾参见皇上。」安芸香眼盈热泪,刚欲下跪,双臂却被男人擎住。 她猛地一抖,这触感真实到令她不敢相信。 嫁给他多年,他还是首次…… 触碰她。 「安芸香。」舒凌翼柔声呼唤,无甚意外地瞧到眼前娇人儿眼眶红似滴血。 这些年,她一直躲在暗处默默爱他、照顾他。 这份爱,沉重而扎实。 也是因她,才将荆游除去。 可于她……他仅含歉疚之意,唯一能许她的,也只有皇后之位。 他,亏欠她太多。 「你唤朕凌翼即可,不必拘着自己。」舒凌翼牵住她纤弱双手,眸海温柔。 「凌翼……」安芸香哽咽着用手覆上他侧脸,这般柔情的他,这般神采奕奕的他,她从未见过,「你的病……」 「我的病已痊愈。」舒凌翼唇边弧度扬起,眼前却现出另一个古灵精怪的可爱身影,他深知自己的病,全是得她所治。 安芸香泪布脸颊,眶内却还噙着满满澈泉,心间最后一丝牵挂,终落了地。 「那便好,那便好……」 待舒凌翼离开,安芸香屏退屋内拾掇细软的宫女。 贴身宫婢十分不解,上前询问:「娘娘,您从今日起便要搬居皇后殿,您为何不叫奴婢们继续收拾?若误了时辰皇上怪罪下来……」 「过会再来收拾,我想安静会。」她语气如常,唇衔微笑。 屋内终于剩她自己一人,安芸香取出一早准备好的毒药…… 仰头饮尽。 凌翼,见你安好,我终于能放心离开。我身已脏,不配做这东昌皇后,亦不配你。 望来生…… 我能干干净净属于你。 …… 昨日舒凌翼还是屡遭白眼的病弱太子,眼下已入住勤政殿,此处乃东昌皇帝居所。 他躺于龙衾之上,新褥新被软而绵,不过少顷,他便困意袭顶,昏沉欲睡。 「奴才有要事启禀皇上!」 殿外掌事太监之音急切慌乱,令舒凌翼蹙紧眉心,「何事?」 「回禀皇上,太子妃…呃不,皇后娘娘……自戕了。」 wap. /129/129680/31072505.html 第一百三十五章 驸牛也可以 听闻此讯,舒凌翼眼尾留下一道水泽,沉声而念:「朕知道了,通知礼部操持皇后丧礼,对外通禀她是急病无医而薨。」 「奴才遵旨。」 舒凌翼起身坐于榻边,金色寝裤坠上几滴晶莹,大小不一的泪点将缎布洇成暗金色。 安芸香…… 你为何如此傻。 终是我,亏欠了你。 …… 三日后。 朱逸群呼哧呼哧抱了一大堆箱盒从院外往里走,身旁还跟了一堆怀中同样堆山积海的侍从,来回搬了三五趟,才将东西全部搬运完毕。 风水清这会儿刚刚晨起,瞧着院儿里小山般的箱盒,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哈哈哈哈!小病瓜送我这么多好吃的呀!」 朱逸群嘿嘿一笑,「是啊郡主!皇上特意吩咐属下送来,这些都是可保存许久的美食!即使现在天儿热,也足够保存到您带回大耀!」 「哈哈哈!替我谢谢病瓜!呃……谢谢皇上!」 风水清左瞧瞧右望望,恨不得立刻将这些盒子拆开,吃光里面的东西。 「不过……」她踮脚四周寻摸一圈,问向正拾掇东西的裴刈:「魔王去哪儿了?难道又去宫里了吗?」 「是啊郡主!」裴刈抬身抹了把汗,「今日要为刃血解蛊,殿下天还未亮便入宫了!还有风将军也一同跟去!哎……」 提及此事,裴刈耐不住眼眶发红。 那夜泫宸魈与风水浚及时赶到,虽将荆游余孽尽数斩杀,但刃血与凌傲身中蛊虫,刃血更是为救凌傲身负重伤,险些丢了性命。 幸亏风水清兑了些保命之药,才将刃血从鬼门关里生生拉了回来,否则…… 裴刈与刃血共同追随泫宸魈数年,二人之间的情谊自然深厚无比,每忆起那夜刃血气若游丝的模样…… 他这做兄弟的,属实痛心难忍! 同是那夜,恢复公主身份的夏樱,立刻遣人将刃血与凌傲接入宫中,连夜召集太医为他们疗伤。 二人这才勉强保住性命。 现如今,他们伤口愈合情况大好,只是体内蛊虫,还需得荆游解除才行。 朱逸群眼瞧着风水清也要落下泪,搡了裴刈一拳头,「你这怂蛋!挺大老爷们儿怎么总哭唧唧的?!」 「你这蠢猪!给我闭嘴!哪儿都有你!」 裴刈忿忿蹭去眼泪,气得反唇相讥:「哼哼!也不知哪群猪被抓到我大耀军营时,哭着求我家殿下饶过你家太子殿下!那眼泪都快流成河了!」 「你这混蛋!」朱逸群怒目圆瞪如巨大铜铃,「若不是郡主在这儿,我早将你打飞!」 「你来啊!你这一群猪!还不知道谁打谁!哼!」 「停停停!你们两个!」风水清被他俩吵得头皮发麻,刃血与凌傲关系刚缓和些,这俩人儿怎么又开始斗上了鸡?! 匆匆用过早膳,风水清也着实担忧刃血与凌傲伤势,想着再入宫去瞧瞧二人。 这刚一出了门儿,却见裴刈与朱逸群…… 二人肩连着肩,面对着面,默默用眼神放闪电! 他们本就身形魁梧,朱逸群更甚,如此一看就像两只发怒的公牛正在斗架! 得!两只斗鸡不在,两只牛又开始斗上了! 风水清扶额暗戳戳发愁,只好将双臂***二人胳膊中间,将紧紧贴于一起的他们分开。 「随我入宫!别再斗来斗去了!大清早得很烦啊!」 …… 看过凌傲,风水清来到刃血房间,刚踏入门槛,便瞧见夏樱与刃血正在…… 「啊呀! 」 她赧然惊呼一声,双手捂住眼睛。 二人忙面红耳赤分开! 夏樱揪住衣角迎了上来,「清清,你来了呀!」 「嘿嘿嘿……我可都看到了哦!」风水清耐不住打趣,满意地瞧见夏樱小脸红到快要发紫。 躺在床上的刃血面唇煞白,无力起身,嘴上还是那般没个正经:「哎呀!郡主您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我刚亲到小樱樱啊!」 「哈哈哈你这臭小子!」风水清笑嘻嘻跑到床边,故意戳了戳他受伤的手臂,瞧他痛得嗷嗷叫,她才收回小手,「还叫小樱樱啊?是不是该唤人家公主啦!」 「唤公主多生分!」刃血苍白嘴唇勾得欠揍,「要唤也是唤小壶壶……不过这个名字好难听啊!还是小樱樱可爱!」 「你莫要再胡言乱语!」夏樱攥起粉拳,假模假样捶他右肩,「当着郡主不许胡诌!」 「皇上驾到……」 太监禀传声尖锐刺耳,来人面庞却盛满柔和笑意。 舒凌翼身覆龙袍,颀长身姿更添霸气,完全褪去病恹之气的他,神采奕奕,一双眸子更是炯然犀利,确有一国之主的威严雄姿。 「参见皇……」 风水清欲行礼,舒凌翼快步迎前扶起,「我讲过,你可以继续唤我病瓜,亦不必对我多礼。」 「呃呵呵……多谢多谢!」风水清抽回手,圈住夏樱胳膊向后躲了躲。 几人寒暄片刻,风水清实在耐不住舒凌翼盯着她的灼热目光,只好边用茶杯遮脸,边岔开话题:「对啦!小病瓜,你也知道玉壶姐姐与刃血的事了!不如早些赐他们婚约呀!」 「清清……」夏樱脸色瞬绯,拉住她小手摇了摇。 「呵呵……」舒凌翼面色愈发温和,用手掌覆上姐姐的手,「只要姐姐喜欢,弟弟绝无异议,只是……」 「只是?」风水清皱眉跟念。 「姐姐不可远嫁大耀,只许招驸马。」 「啊?!」 闻及此言,风水清嘴巴长得更大,似要将茶杯吞进去。 夏樱瞧她这可爱模样,为她将下巴推回,细语念道:「清清,此事我与刃血商量过,他……答应。」 「是啊!我答应!能娶到小樱樱,别说驸马!驸牛也可以!!!」 躺在榻上的刃血嗓门儿洪亮得很,即使他们坐于外室也听得一清二楚。 「好吧好吧!」风水清舒然一笑,「你们能幸福,在哪儿都无所谓!嘿嘿嘿!不过……就是以后我们相见……」 言落,方才还眉开眼笑的小丫头眸子蒙上层水雾。 她与夏樱已朝夕相处多年,二人还共同经历过生死,如今竟要分别……难免不舍。 夏樱也甚觉伤感,眼眶泛红,「清清,那日在大耀军营我对你讲过。您是我永远的小姐,我也永远都是您的夏樱。」 「嗯嗯……」风水清拭去泪水,扬起灿烂笑脸,「那你们何时成婚?选日子了没?」 「这个……」夏樱与舒凌翼对视一眼,解释道:「毕竟父皇刚刚驾崩,需守三年国丧,我与凌翼商量着,待国丧之后再办婚礼。」 「嗯!如此也好,到时一定要给我送请柬呀!我来参加你们的婚宴!」风水清拉住夏樱双手摇啊摇,眸中满是骐骥。 夏樱露出嫣然笑脸:「好。」 又与姐弟俩叙了会话,还不见魔王踪影,风水清当真纳了闷! 大清早的怎么到处都瞧不见他?!鬼男人跑哪儿去了! 闻得小丫头问询,夏樱神色隐有担忧,「荆游已将蛊虫全部解除,却偏偏不同意解除刃血与凌傲体内之蛊 ,所以……」 哦……所以魔王应是去折磨荆游了!那我便在此处等吧!相信魔王会「温柔」对待那个坏家伙! 风水清边了然暗思,边饮尽茶水,笑嘻嘻与夏樱继续讲话。 …… 与此同时,皇宫刑室。 荆游赤裸上身被绑于铁椅,蓬乱长发混着血汗黏贴于额鬓,嘴唇抖得兜不住唇边鲜血。 他的身上见不得几处伤口,却痛苦地一度昏厥。 泫宸魈雪眉霜目,立于对面静静注视他。 见对面的「魔鬼」又要向他走来,荆游浑身开始筛糠般地剧烈颤抖…… 「别……你别过来…求求你放过我啊!!!」 wap. /129/129680/31072506.html 第一百三十六章 穴刑 「方才本殿瞧你硬气得很。」泫宸魈凛言声低,语气寒到令人恐惧。 「我错了……我同意!我同意为他们解除蛊虫!」 荆游蓄尽全部勇气讲出此言,他自诩今生无人能狠毒过自己。 可自从眼前「魔鬼」进入刑室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何为真正凶狠,与暴戾…… 遭受折磨之时,荆游恍惚以为他已步入地狱! 面前的男人……明明手中正完成这世间最残忍之事,可面色毫无波澜,就连呼吸节奏都未曾改变!似乎正在对待一团垃圾! 这种感觉……令他从心底骇惧。 「好。」 泫宸魈颔首轻吟,双眼却愈发冽然,丝毫不见满意。 他从旁取出一根长针,优雅地置于眼前仔细端详,眸内嗜血戮意不绝。 他的手指白腻修长,双指间的长针即使锈迹斑驳,亦如世间至珍至罕的宝物…… 过分妖冶昳丽。 「你……你还要做什么?!」荆游没来由地心底发慌,五脏六腑亦开始颤栗,「我已答应你为他们解除蛊虫了!你还要做什么?!!」 「你终日与蛊为伍,炼体修元,想必……」泫宸魈慢条斯理将针滑至荆游胸椎附近,语气平淡如水,闻不得任何情绪,「你应最懂得人体穴位。」 「我懂……求求你……我已经答应了啊!求求你……」 他的声音聒噪吵闹,泫宸魈拧紧眉头,双唇微动,「嘘……」 荆游只得将余下的求饶之话……吞回腹中。 「解除蛊虫乃你必做之事,而穴刑……是为了让你后悔。」 语罢,泫宸魈将针缓缓刺进荆游皮肤,似针灸般捻转,「告诉我,此处为何穴?」 长针所刺之处传来灭顶剧痛!倏然令荆游神识恍惚…… 「厥……厥阴俞穴!求你了……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死个痛快吧!我错了……呜呜……我不该对那小姑娘下蛊虫!求你!」 「嗯,回答正确。」泫宸魈取出长针,将针刺入荆游肩部,「继续说。」 针破皮而入那一瞬! 荆游半身俱麻!失去知觉…… 他口角流涎,双眼讷滞,「肩井……穴……求你杀了我……」 「别急着求死,耐心些。」 泫宸魈取出长针,将针尖对准荆游太阳穴,并未刺入其中,而是时重时轻慢戳,「不知你可曾听说,此处若以合适力道相刺,会致人眼盲耳鸣。」 荆游吞了口唾沫,「我……我知道……」 「嗯,晓得便好。我问你,那日你给我家小姑娘下得蛊虫为何?」 泫宸魈收回长针握于手中把玩,语气淡漠冷酷。 「蔑刹蛊……那蛊虫入人体后,先是吸收宿体精元脉血,之后会分泌毒液,宿体触碰之人便会中毒……」 荆游一股脑地将实情抖落出来,生怕说错一句,受到眼前这位「活阎王」的折磨。 「所以……我将蛊虫下入她体内,想着她回到大耀军营,将风水浚毒死……可那姑娘的蛊虫如何而解?那蛊虫分明无解!」 泫宸魈斜睨他一眼,答非所问:「你可还有这种蛊虫?」 「呃……呃?我…我没有……」荆游自以为掩饰极好,期门穴骤然传来滔天剧痛! 他体内肝脾立刻气滞血瘀!一口浊血从他嘴中喷出! 「你在说谎。」泫宸魈十分笃定,拔出长针移动至下一穴位,意欲再刺。 「有!我有!!!你……你要那蛊虫做什么?」 荆游喘着粗气,肝腑疼得他无法抬头,只得耷 拉着脑袋颤栗得愈发厉害。 「那蛊虫……五年才可养成一条……呼呼……还剩最后六条被我藏在勤政殿某处……求求你饶我一命,我立刻找给你……」 「你没资格讨价还价……」话音未落,泫宸魈鼻内一热…… 是黑血!再次从他鼻内涌出!他赶紧用手背擦干净。 这一幕……却还是被荆游尽收眼底。 「你……你这血?!」 荆游自七岁起开始修炼蛊术,加之他颇有天赋,很快便成为南疆蛊之境的佼佼者。 蛊虫种类高达千余种,其中炼制步骤最繁复之蛊,要属蔑刹蛊。 需得以至邪至祟之物连续喂养,中途不可中断不说,还必须加以施蛊者鲜血方能练成。 因而荆游从蛊数十年,各类诡怪之事可谓是见多识广。 但泫宸魈方才流出的黑血,比他所见过的至邪之物还要恐怖悚戾! 令他难免心生惊诧!更觉奇异! 泫宸魈无心顾及荆游是否发现秘密,那种虚脱之感快要将他气力全部抽走! 意识亦开始混沌起来…… 「说!那蛊虫在哪儿!」泫宸魈狂暴嘶吼! 如今唯一可用的法子……便是用蛊虫吸噬那至暗能量。 他的小姑娘…… 他不想离开她!!! 「哈哈哈……我本还纳闷儿蔑刹蛊怎会失灵?!原来是入了你体内!」荆游最介怀一事终于得到答案,这会儿忘记恐惧,反觉死也瞑目! 当他初知蔑刹蛊失效时,还以为是自己的蛊虫出了问题! 「你体内这能量至阴至暗!若是能用你来炼蛊多好!哈哈哈哈……」荆游眼眶红而灼,狂笑不止,似是临死前的最后哀鸣。 「我感受得到!我能感受得到!你被体内那邪祟能量操控!你恐惧!你无力!你快死了!你也要死了哈哈哈哈!」 「嗤!」 泫宸魈费力抬起手臂,将针刺入荆游哑穴!他便再也发不得声响,被绑于椅上的身躯狂烈扭动! 恰逢风水浚步入室内,见泫宸魈痛苦伏地,忙上前将他扶起,「臭小子!你怎么了?」 「我……我无事。」 他鼻中仍在向外流血,口喘粗气,面色煞白。 风水浚将他扶坐于椅上,立在一旁手足无措。 这小子……好端端的怎忽然发病?难不成他当真得了怪病绝症?! 如此这般,清清她…… 「别……别告诉小清。」 泫宸魈缓和半晌,脱力之感愈加深重,强从口中念出一句。 风水浚虽平日里总觉他配不上自家妹妹,可此时……亦软了心。 他握拳轻捶泫宸魈肩膀,语中微带颤抖:「臭小子!你快点给我好起来!清清若知晓此事该多伤心!」 「嗯……」 「启禀风将军!」门口一小兵跪地禀报:「凌将军毒蛊发作,性命垂危!」 闻询,泫宸魈打起精神,扫了眼无法讲话的荆游,「先带他去解蛊,我已无事。」 风水浚双拳捏攥得更紧,沉声而念:「嗯!速去请医!莫要逞强!」 望着他已踏出刑室,泫宸魈终撑不住栽落在地,胸肺如火灼令他无法呼吸! 他支起双臂欲再度站立……脑中唯剩一个念头…… 蛊虫……若取回蛊虫便可再拖延些时间! 泫宸魈额间青筋暴起,嘴唇已咬出血,如他此时的眼底,猩红偏执…… 不过匍匐寸余,他便彻底脱力伏于地面! 堕入黑 暗前,朦胧见得一缕白纱飞絮,耳畔随之传来陌生沉音……苍老而神秘。 「旁门左道终无用,心意相通才是真呐!」 wap. /129/129680/31072507.html 第一百三十七章 管好你的手 登基大典这日,风水清特意起了个大早梳妆,并换上新制礼服。 今日参典,她不光作为舒凌翼好友,更是代表大耀! 自然要认真应待!容不得丝毫马虎! 由夏樱遣来的掌妆婢女簪梳完毕,风水清瞧着镜中自己满意点点头,笑颜掩不住欢喜。 「清清!」 「小清。」 风水清一只脚踏出门槛,门口立着的两个男人纷纷投来目光与呼唤。 她身着石蕊色锦纱缎流彩雲霏纹裙,外罩嫩菱色缕金挑线纱衫,发髻上几簇洒金珠蕊海棠绢花俏皮欢泼! 整个人瞧上去鲜活可爱,又不失端雅矜重。 风水浚眼内的宠溺澜波愈发荡漾,唇边弧度亦深陷几分。 泫宸魈则是滚了滚喉结,上前牵住她小手,「我的小姑娘,很美。」 「嘿嘿!你们久等啦!因要参加典礼……梳了个比较复杂的宝鬟髻!嘿嘿嘿……」 风水清一手被魔王牵,另一只手挽上大哥臂弯,笑嘻嘻同他们一齐向外走。 车轿内,风水清叽叽喳喳念个不停,多是夏樱与刃血近日来的趣事。 泫宸魈与风水浚面色如常,仔细聆听,眼神却已交换了不下数次。 步入宫门,小丫头跳下马车,同来接他们的夏樱并肩而行。 风水浚这才压低嗓音,确保只有臭小子一人能听清,「你身体无碍了?」 「嗯。」 泫宸魈轻声沉吟,不免忆起于刑室内所见的诡异场景…… 折磨荆游那日,明明体内至暗能量马上将他吞噬!他也一度陷入昏迷,耳畔却徐徐传进苍老声音。 浑浑噩噩中,他依稀可瞧得那人相貌……白须白眉,身覆素袍。 不知那人究竟做了何事,只记得他醒来时,脱力之感尽散,袭遍四肢百骸的剧痛亦消失个干净。 他不解,又毫无头绪。 风水浚瞧泫宸魈一如既往的冷漠神色……更添焦忧。 即便臭小子恢复如常,他仍旧难以安心。 深觉此事复杂至极! 而后,风水浚又试探几句,见泫宸魈不愿多言,索性再不提问。 身后二人重重心事隐藏极好,并未引得风水清察觉,她在前方与夏樱亲昵地臂挽臂,两位少女你一言我一语欢聊个不停! 忽然,不远处传来钟鼓奏乐的威鸣,风水清耐不住好奇询问: 「玉壶姐姐,东昌国的登基大典与大耀有何不同吗?」 夏樱莞然一笑,耐心为她解释: 「所差无多,先是新帝携官吏祭拜天地,告受于天命与宗祖。之后接受文武百官拜贺,最后大宴列国御史。眼下宴会即将开始,你们来得正巧。」 「哈哈哈哈……」风水清笑得美滋滋,一口小白牙整整齐齐露在外面,「想不到我也能做一回大耀御史!嘿嘿嘿……」 「你呀,小鬼灵精。」夏樱溺着嗔怪一句,伸手轻捏她滚圆脸蛋,「你与殿下、风将军的席位我都已安排妥帖,过会儿你们安心参宴便好。」 「嘿……谢谢玉壶姐姐呀!」 …… 东昌国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东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 「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 「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我东昌皇帝,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 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 「自惟清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钦此!」 宣表官合卷登基圣旨躬身而退。 此刻的舒凌翼……身着龙纹衮冕礼服端坐在正殿御座之上!浑身散发威严磅礴的君主威压! 一双瞳仁黑漆深邃,俯睨殿下众人,金色流苏冕旒金璨耀眼,如他目中炯炬之光! 瞧着金殿之上的他,风水清难抑感慨…… 曾记得初见之时,他还是个那般羸弱的小病瓜! 如今,他已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又能与姐姐团聚,真好! 感喟忖念间,她忽觉金殿之上投来一抹灼热! 寻视望去,舒凌翼果然正在瞧她! 风水清被盯得发毛,刚想别开眼,下颌贴来熟悉的掌心温热,头唰地被魔王拧了回去…… 「不许看他!」泫宸魈眸中似淬了毒,语气酸溜溜。 风水清讪讪一笑…… 得!又吃醋了! 小甜甜憋不住乐:「哈哈……真有意思!哈哈哈……真想看他俩打一架!你说他俩谁能赢?」 「当然是魔王啊!」 风水清下意识回应,旋即又察觉出不对劲,「呸呸呸!为何要打架!你都给我带沟里去了!」 舒凌翼与列国御史一番客套寒暄后,终于开宴! 风水清的肚子早都饿成纸片片!这会儿东一口佳肴鲜食,西一口糯软糕点! 好在她还晓得正在参加东昌国宴!时刻秉承着不能给大耀丢人的精神!强迫自己细嚼慢咽! 泫宸魈单手撑头,瞧她刻意扮淑的模样忍俊不禁,「累不累?」 「啊?!」 风水清脑瓜儿一时转不过来,忘记咀嚼扭头看他,「这么多好吃的等着我,为何会累?」 「我指的是……」泫宸魈轻吻她粉嘟嘟的脸蛋,才凑于她耳边,「你故意装乖累不累?」 「不累不累!不许讲我!」风水清头一扭,将手中吃剩半块的糖蒸酥酪塞进魔王口中!堵住他的嘴! 「九弟,好久不见。」 疏朗之声跃然于耳,泫宸魈与风水清纷纷投去视线。 面前男子身着霁色缂丝烟云纹蟒袍,墨发恣意倾泻于胸肩,舒眉浅笑,尽显洒脱个傥。 他金相玉质,潇洒温俊,一只白皙厚掌拂来,眼瞧着要抚到泫宸魈头上去。 不过被泫宸魈脑袋一偏,完美躲避,「二哥。」 风水清咽下口中食物,也跟着礼貌唤人:「见过瑞贤王殿下。」 大耀二皇子泫宸泰,早于三年前便被皇上封了瑞贤王。 大皇子幼年夭折,因而他便属宫内年岁最大的皇子。 泫宸泰平日恣睢不拘,深居简出,不闻政事,只爱饮酒买醉。 风水清无论前世今生都极少与他照面,即使大耀举行国宴,他也甚少出席。 泫宸泰收回手臂,笑意未减,丝毫不觉尴尬生气,「此次平东昌、获百城之事父皇龙心大悦!遣本王来前还特意交代,让你速速返回皇城,领功得赏。」 「为何你来参典?三哥呢?」泫宸魈开口即是寒胜冰,答非所言。 风水清以为泫宸泰会挂不住面子而动怒,他却笑得更加粲然,自顾自夺过魔王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三弟刚荣升爹爹,这会儿应在照顾弟妹。而且……父皇格外重视与东昌重新建交。所以遣本王这个长皇子来担任大耀御史,以表大耀诚意。」 「呀!嫂嫂生啦!」风水清激动出声,兴奋地牵起魔王 大手蹦蹦跳跳,「嫂嫂生了呀!哈哈哈哈……你也荣升叔父了呀!那我便是小婶婶啦!」 「嗯。」泫宸魈揉揉小姑娘头顶,紧绷的唇角这才缓和些。 「弟妹好生见外。」泫宸泰语气温润如故,同样伸出手想揉揉小丫头细滑发丝,「怎么随九弟一同唤三哥,唤本王则是瑞贤王殿下呢?」 他的大手洁白如玉,刚掠至风水清头顶…… 泫宸魈抬臂阻挡!狠狠将泫宸泰的胳膊抡到一边儿去! 「管好你的手。」 wap. /129/129680/31072508.html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听故事吗? 风水清听得出魔王正极力隐忍怒火,若非参加他国宴席,怕是已掀了桌! 泫宸泰绕了绕微痛手腕,笑意未敛,反而更盛,「九弟这性子当真一点儿未变!哈哈哈……是二哥考虑欠妥。」 这男人…… 风水清心语未落,小甜甜直截了当:「这男人好怪!笑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嗯……确实有些。」 「本殿就说此处好生热闹!原来是大耀二位赫赫有名的小王在此一聚呀!」 人未见,讽然之音先传。 来人一袭玄色蟒袍,眉宇稀疏,目光惰散,往跟前儿一站,仨男数他最矮! 「溟幽国太子殿下,久仰久仰。」泫宸泰偏头敬言,身子却未转。 风水清左瞧一眼右望一下,皱着小眉头盯视用到一半的美食佳肴,不禁腹诽…… 怎么好好的宴会都不用膳! 偏跑这儿来凑热闹?! 眼前之人乃溟幽国太子——徐皓元。坊间皆传他才思短浅,顽固愚钝,若不是他生母皇后雷霆手腕,心狠手辣,怕也做不成太子。 风水清对溟幽国不甚了解,还以为那些流言皆属妄语,如今一看…… 这徐皓元的确像个愣头青! 「本殿记得以大耀规矩,未设国本前封了王,便无缘太子之位!大耀至今还未立太子,看来二位是当不成了!哈哈哈……」 徐皓元洋洋得意笑念,那自负之相看了直叫人想翻白眼! 风水清此刻烦躁得很,不经意偷偷捏紧魔王手心。 泫宸魈会意,牵小丫头坐回席位,取了只樱果喂进她嘴里。 「你这小子!本殿还讲着话呢!谁允你坐下了?!」 徐皓元被拂了面子脸色瞬黑!音调直直升了八个度! 原本觥筹交错的宴厅稍许安静下来,目光齐齐开始往此处投。 泫宸泰格外了解自家九弟性子,端起酒杯提了句圆场话:「本王这位小弟弟向来不拘小节,还望徐太子莫要见怪,我这做哥哥的自罚一杯哈!」 「哼哼……」徐皓元冷嗤一声,未予理会,仍对泫宸魈方才作态甚感不满,「别以为徐桦鼎之事本殿不晓得!若按资排辈,你还得管本殿唤一声堂哥!」 「算朕一个!也算是聚得三国顶首在此畅饮!」 身覆龙袍的舒凌翼缓步而来,面带笑意,眼神锐利至令人发寒。 徐皓元好歹也未傻到驳斥东昌皇帝的面子,心想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只得作罢,假意客套几句拂袖离去。 泫宸泰本欲与九弟再讲几句话,瞧他专心喂风水清用食物,寒面寡语。 他自觉无趣,索性端着酒杯去别桌对饮。 风水清这会终于吃个七分饱,起身言笑晏晏道:「多谢了小病瓜!方才那徐皓元当真烦得很!多谢你为我们解围!」 「无妨,膳食可还合口味?」 风水清:「合……」 泫宸魈:「难以下咽。」 魔王就差在脸上写个「滚」字,面色已黑到极致。 舒凌翼自然听得出他那酸溜溜的语气,返回金殿之上。 终于清静下来,风水清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魔王周身环绕的冷气令她止不住发抖。 这会子岂能少得了某位欠嘴之甜:「哈哈哈!酸啊!真酸啊!宿主,日后你吃饺子都不用蘸醋了,与别的男人讲几句话,就着泫宸魈吃就行!」 「你闭嘴啊!」 风水清意识内忿忿回怼一句,下巴蓦然被魔王拧了过去,「为何唤他那般亲昵?嗯?小病瓜?」 「 呵呵……」她唇边弧度僵硬至凝固,「这不是唤习惯了……」 「习惯?」泫宸魈眉心沟壑愈发深,嗓音低沉得可怕,「你还想唤他多少次?」 「呃…病瓜还亲昵?多难听啊……」风水清舌头快打结,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为何方才要脱口而出啊! 听闻此言,泫宸魈未作回声,眸色晦暗似深渊,那种孤立无援的神采再次浮现。 良久过后,风水清下巴一松,耳畔传来冷冰冰二字: 「罢了。」 魔王语轻音淡,未闻得分毫怒意,却如铁锤般击沉她的心…… 七月十五即将到来,那种隐隐不安之觉日渐加深! 风水清近日来几乎睡不了多久,便会惊醒。 梦中,泫宸魈身体覆满蛊虫,口鼻流黑血。 她怕,她很怕。 方才魔王又那般作态,更加印证她心内的不祥预感。 魔王……他在独自承受痛苦,将她推开。 可问不出口,他亦得隐瞒。 此事,究竟如何作解。 风水清与泫宸魈各安沉默,彼此的身心皆在一起,却又仿若隔了千山万水。 山可攀,水可泳。 偏偏那距离是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生死两茫茫。 不敢思量。 …… 登基大典已结束,风水清与泫宸魈准备返回大耀皇城。 自宴会「小病瓜」一事后,风水清本以为魔王会生她气,他却一切如常。 晨安之吻,时时刻刻相伴于身边,就连入睡前,也要先哄她睡着才离开。 魔王如此寻常,反倒异常。 明日便要动身启程,风水清今日想去东昌皇城集市逛逛。 难得远行一趟,应为爹爹、二哥还有春枣他们买些大耀鲜有的奇趣玩意儿。 风水清梳洗穿衣完毕,起了身子刚欲迈步,眼前一黑令她栽落回原地。 婢女忙弯腰上前扶她:「郡主!您怎么了?奴婢这就安排人进宫告诉公主!」 「不必!」风水清眼疾手快拉住她胳膊,「我方才就是起猛了有些头晕,你下去吧,我安静会儿就没事了。」 宫婢阖上房门,小甜甜蹭地现了实体,浮于风水清眼前,用圆滚滚的小手触她眉心,「宿主,您近日戴血镯太过频繁!这会子又发高热了。」 「嗯……」风水清绞了个凉水帕子按在脑门,神识稍有恍惚。 「血镯幻境基本瞧得差不多,但我还是无法得知……魔王体内究竟隐藏何种力量。每次到小屋幻境时,都会戛然而止,再往后便是黑漆漆一团,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哎……」小甜甜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蒙上雾气,「宿主……其实我不是……」 「嗯?你不是什么?」 小甜甜向来耿直爽快,从未这般支支吾吾过,风水清深感意外。 「嘿……无事无事!不过今早泫宸魈怎没来?往日你不都是被他亲醒的吗?」 小甜甜恢复欠揍语气,风水清未作多想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你这嘴欠的毛病何时改改?挺可爱的一个小家伙儿,这张嘴欠得没边儿!」 「嘿……」 与小甜甜换了些退热药,稍事休息,风水清缓和得差不多。 如今已入盛夏,蝉鸣热浪挡不住,她出了宅院未走得几步,便撞到一身覆白袍,苍颜白发的老人。 「哎哟喂!你这小姑娘瞧着瘦了吧唧,撞人可真痛啊!」 风水清瞧他那捂住胸口的夸张模样,颇感无奈…… 毕竟撞人在先,她歉意笑了笑,「抱歉啊老伯,方才未能注意前路。」 「哈哈哈!无妨无妨!你这小丫头倒还怪可爱的!」 那老头儿上一秒还愁眉苦脸,这会儿笑得脸上皱纹又多了几条。 小甜甜狐疑提醒:「宿主!这老头子有些奇怪……」 「呃……呵呵……」风水清尴尬而笑,作了个揖,「老伯,既然你无事,那便有缘再会!」 老头捋着洁白长须,笑眼瞧她背影,丝毫未见离开之意,「小姑娘!你邀我进屋坐坐,我给你讲个故事!」 「讲故事?!」 风水清扭过身子诧异惊呼。 这老头儿不能当真脑子不好使吧?!好端端地讲什么故事? 她听得云里雾里,想着或许真遇到个着了疯魔之人,再度出言拒绝:「抱歉啊老伯,今日我比较忙,改日再听哈!」 「哈哈哈哈!」 老头笑得愈发开怀,风水清被这洪亮之声震得耳朵嗡嗡响,索性转身继续向外走。 可身后传来那句话,令她骤时停下脚步!愣于原地…… 「那鬼小子寿命将近,你确定不想听?」 wap. /129/129680/31072509.html 第一百三十九章 至暗则明 小甜甜:「宿主!他他……他是在讲泫宸魈吗?」 风水清腾腾腾提裙赶紧往回跑,面露惊疑:「老伯!你方才讲得那句……」 白衣老头转身:「告辞。」 「喂!老伯老伯!您进屋坐坐!我听故事!」风水清拽住他袖口,拼命往回扯,「走走走,我们去讲故事,您讲八百个故事我也听!」 连拖带拉终于将那老头带回屋,风水清屏退下人,为他倒了杯茶,「老伯,您要讲什么故事?您方才所讲那鬼小子……」 「嗯!」老头郑重其事点点头,呷了口茶水直咂吧嘴,「这茶不错!既然你如此热情,那我便开始了!」 「嗯!小女洗耳恭听!」风水清坐于他对面,双手托腮,一双眼亮得闪星星。 「咳咳咳……」老头清清嗓,直挺上身,掌击桌面,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 瞧这阵仗是个精彩纷呈的大故事! 风水清耐不住屏住呼吸,就连意识内的小甜甜也不再絮絮叨叨,全神贯注准备听。 老头双目骤然瞪大!双唇翕动:「话说……」 「能不能给我来壶酒?」 风水清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憋死:「……」 小甜甜嗷嗷喊:「这老头儿好气人啊!起那么大阵势在这玩儿呢?!」 待桌面布满下酒小菜与几壶美酒,老头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不错不错!」 「这回您讲吧!」风水清为他斟满酒,嫣然笑道。 接下来…… 白衣老头将他十五岁习爻,十八岁游世等生平经历……事无巨细讲了一遍! 桌上酒菜见了底,酒也喝了五壶! 风水清昏昏欲睡,双手支头,强撑着眼皮听他念叨。 「哎呀!」 老头儿重重撂下酒杯,一拍脑门儿惊呼一嗓! 巨大动静突然袭来! 将半只眼踏入梦乡的风水清吓得一激灵,「怎么了?!老伯您怎么了?」 「我……」老头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好像跑题了……」 小甜甜哈欠都未来得及打完,简直要气到爆炸:「宿主!你把他撵走吧!!!这老头子精神指定有问题!」 「老伯……」风水清亦是失了耐心,但面对长辈,她还是努力隐忍语中怒意,「咱能步入正题吗?您方才说那鬼小子……是何意?」 「呵呵呵……」老头慈祥一笑,神色变得端肃起来,「鬼小子之事先不急,我给你讲故事哈!」 「嗯嗯……您讲。」风水清回了个还算礼貌的笑脸,做好心理准备,继续听他「念经」。 不过老头接下来所讲,无一字废言戏语,将她听得一愣一愣。 「这世间向来善恶泾渭,阴阳从分。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顷,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人心有善时,自会从生恶念。如明与暗,光所覆之地必然有阴影相随。因而,恶与善,阴与阳,凝集之大成,催生脱离世纲往常之两种形物——至暗渊荧与至明灼照。」 「至暗渊萤喜食人之痛苦、记忆、感情,还有生命。多会寻心内孤寂、活在黑暗中之人,蛊惑他们与他做交易,而后附于体内,待吸净寿元后,继续寻找下一名宿主。」 「至明灼照则会选定世间极冤极苦之人,赋予其重活一世的能力,直至脱离痛苦,便继续隐遁于世。」 至暗渊萤,至明灼照。 这不是…… 白衣老头讲完长长一串话,又开始自顾自饮酒食菜,风水清心中一直无解的问题,终于得到答案。 魔王他… …是与至暗渊萤做了交易! 而她自己,则是被至明灼照选定的冤苦之人! 小甜甜感应到她即将问出口,只得诚实交代:「宿主……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为何要道歉?是你助我复仇呀!自重生以来,我遇到危险你会担心,又帮我做了那么多事!是我该感谢你才对!」 意识内边暗念,风水清的泪也随之而流。 这个小家伙儿,一直以来真心待她,毕竟这种身份若讲出来……谁都不会信。 稳了稳心神,风水清继续开口询问:「老伯,您讲的那鬼小子,是泫宸魈吧?您说他寿命将近,可是因至暗渊萤在他体内?」 「嗯。」老头将壶中酒液饮尽,单手托腮,似在回忆。 「这小子可怜呐!刚出世便死了亲娘,又被那恶毒女人虐待。他加冠之年时,至暗渊萤失了控,他险些被那邪祟吞噬死掉!嗝……」 老头打了个酒嗝,换了只手托腮,「是我帮他改了字,于他名「肖」字旁添了个鬼。因那小子生辰恰好为中元节,以命格之力便可抵挡渊萤之邪祟。」 「竟是您?!」风水清瞠目结舌,她记得林嬷嬷讲过,是皇后请来一江湖高人才救下泫宸魈,这也太巧了吧?! 小甜甜一语破的:「这哪里是巧合?老头子摆明了是特意来寻你的!」 也对……不然他怎会忽然现身此处! 「嗯!是我!」老头大方承认,继续饮酒。 「那您……」风水清惊得阖不上嘴巴,眼也睁得老大,「您您……您不能是神仙吧?」 「哈哈哈……」老头笑得差点被花生米呛到,缓了好半晌才回答:「哈哈咳咳……当然不是!况这世间也并无神仙!我只是知道的比寻常人多些罢了!咳咳……我不过就是位无名之人!我的名字,也是无名。」 「啊呵呵……无名老伯。」风水清羞着挠挠头。 怪志神异之事她也见了不少,若当真遇到个神仙,倒也令人发怵得很! 「好啦!这顿酒喝的真不错!你这小姑娘可爱又礼貌,哈哈哈!」无名起身,将微皱白袍掸平,看样子欲离去。 风水清忙挡在他身前,「您还未讲完啊!您来之前说那鬼小子寿命将尽是何意?他快死了吗?如何破解!如何对付那至暗渊萤啊?」 小丫头喋喋不休聒噪得很,惹得无名头疼。 他用掌心扶额摇摇头,脚步亦开始虚浮起来,「我要讲的都讲完了!余下的还得靠你们自己!」 「啊啊!您别走啊!」 风水清扯住他衣角,瞧着无名身窄体瘦,力气却大得很!她用尽全身气力还是被他拖蹭着走。 直至一路拉扯到宅院门口,无名彻底被扰烦!叉腰忿忿道:「哎呀!你这小姑娘好生缠人!我已无话可讲,为何不让我走?」 「您话讲一半!求您告诉我如何打败至暗渊萤啊!将他赶出泫宸魈体内啊!」 风水清这会急得带了哭腔,泪珠在眼眶内打圈。 方才无名所讲,那至暗渊萤会吸净宿主寿元离开! 魔王近日来这般异常,还有之前那怪病…… 分明就是寿元将尽之态! 如今好不容易知晓那该死的东西为何物!总要寻得破解之法啊! 如若不然…… 魔王……会离开她! 「求求您……告诉我。」风水清的泪已蜿蜒至下颌,瞧着可怜兮兮。 无名心坎软了三分,眸内矍铄之光更显明耀。 他边反复颔首,边语重心长念了一句…… 「至暗之时,即光明之始。」 wap. /129/129680/31072510.html 第一百四十章 不许拿她开玩笑 听闻此言,风水清脑子仍转不过来,眉头皱得更紧,「这是何意?!无名老伯您讲清楚些啊!」 「哎呀!你这小丫头怎如此笨?!那我再多讲一句!旁门左道终无用,心意相通才是真!满意了吧?我真得走了!」 无名甩开她手臂,见她又要追上来,顾不得体态形姿撒腿就跑! 明明瞧上去将近古稀之年,速度快得风水清根本追不上! 追了五条街,直到喘不上来气儿,她才停住脚步拄墙大口呼吸。 「这老伯……呼呼……身体真好……呼……」 回到宅院,风水清于心内默默暗思无名所言。 「至暗之时,即光明之始。」 「旁门左道终无用,心意相通才是真。」 究竟为何意? 至暗时刻,许就是魔王无法承受渊萤之力,失去寿元那刻! 可光明从何而来? 旁门左道又是何道? 心意相通倒是好理解,应是指她与魔王互相表露情意。 总之…… 小甜甜一同帮她思考,亦是无法理解,语气蔫了下来:「总之您是打算先与泫宸魈互相表露情意?可之前不也讲过嘛?还不算??」 「我也不知,哎……眼看着中元节将近,我有预感,那日定会发生大事!」 …… 翌日。 风水清与泫宸魈准备启程返回大耀。 临行前,舒凌翼与夏樱同来宅院相送,他们身着微服,仅携心腹随从。 姐弟二人久违的相伴出行,彼此皆暖意满满,相视眸光柔和粲然,亲昵至极。 风水清瞧他们这般幸福,别提有多欣慰! 只是临近分别,还是与夏樱双双红了眼。 「玉壶姐姐,待你成婚之前可一定要通知我呀!到时我与魔王、春枣一同来参加!」 小丫头难过得鼻尖都稍许泛红,泪眼婆娑拉住夏樱双手,依依不舍碎碎而念。 夏樱同样热泪盈眶,温柔地为她拭去脸颊水泽,「好,清清,届时我一定给你送请柬。」 「嗯嗯……呜呜呜…我好舍不得你啊……」 两位少女相拥作别。 不远处,泫宸魈与舒凌翼并肩而立,眸光皆温柔似水,眼中满是两位女子的倒影。 她们,分别是他们这世间至珍至重之人。 「那日……多谢你与我讲那番话。」舒凌翼侧身先语。 面前男子与他个头相差无多,气势锐凛,相处数日一朝分别,不免生出些微涩之感。 「不必谢我。」泫宸魈也侧过身,直视舒凌翼投向他的眸,「该谢你自己。」 「百城之诺我已兑现,风将军率兵去驻城,可我有一事不解。」 舒凌翼面露困惑,直截了当提出心中疑问: 「百城之事明明是你功劳,为何要让给风水浚?我听闻大耀皇帝已颁布圣旨,将他从二品护国将军升为正一品镇国大将军。」 「呵……」泫宸魈云淡风轻而笑,磁冽嗓音毫无波澜,「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舒凌翼见识过父皇之昏,荆游之阴,亦感受过欧阳将军的赤诚。 可他从未猜透过……这桀凛男人的心思。 三大国之间本就互相制衡,互为对立,他国官职动调此等大事,自是第一时间了如指掌。 昨夜,舒凌翼收到线报,大耀皇帝得知百城之事后龙心大悦,当即下旨晋封风水浚为一品镇国大将军。 此职乃大耀武将至鼎,更是从未有人企及。 然 而他亦了解,大耀未确立国本前封王便无缘太子之位,泫宸魈则是。 舒凌翼本以为泫宸魈是要借机为自己添功,好夺回争取太子的资格。 可他竟将这般盛功之劳……转手让给风水浚?! 就算日后他与风水清成婚,风水浚作为他大舅兄,也不该…… 权力……还是要握于自己手中才安心。 所以舒凌翼不解,他着实猜不透这男人到底所思为何。 「罢了。」见他毫无作解之意,舒凌翼负手垂眸,瞧着地上日光金灿灿,被房檐遮住一半,犹如此刻他心内之感,半喜半忧。 「刃血是你属下,他决定留在东昌做驸马。」 闻言,泫宸魈忆起刃血那张贱兮兮纠缠夏樱的脸,耐不住笑,「这臭小子,也算有个好归宿。」 舒凌翼与刃血交集甚少,只知姐姐喜欢,那他便竭力支持,此事为喜。 另外半忧…… 他将目光投向正与姐姐撒娇的风水清身上,眸涟又软了三分,「好好待你家小姑娘,若朕晓得你待她不好,会将她劫来做东昌皇后。」 「你小子找死吗?!」 泫宸魈上一秒还面露柔和,此刻如被凝了霜雪骤然冰冻!连话也是从牙缝中挤出。 「哈哈哈……看你生气朕很爽利!」舒凌翼戏谑而笑,眼疾手快用臂挡住泫宸魈劈过来的手刀,「开个玩笑罢了,你这人真无趣。」 「本王不允许任何人拿她开玩笑。」 语罢,泫宸魈大步离去,牵着还未讲完话的风水清一同坐进马车。 「诶诶诶?!」 小丫头被魔王拉扯得云里雾里,明明还未与玉壶姐姐讲完话啊喂! 泫宸魈无视她挣扎,吩咐轿夫启程。 风水清白了他一眼,将头探出小窗口,「玉壶姐姐!再会!我们还会见面的!」 瞧着马车渐行渐远,舒凌翼为姐姐拭去眼泪,将她搂在怀里,「姐姐,你大婚时还会再与清清相见的,莫要哭了,可好?」 「嗯……」 待回到皇宫,舒凌翼先随姐姐去探望重伤未愈的刃血,瞧他二人亲昵讲话的模样,他也替姐姐心生欢喜。 是夜。 舒凌翼手握欧阳曜曾交予他的黄旧手帕,盯着脚边炭盆内的跃动火苗。 神思游离…… 决战前夕,欧阳曜将此物交给他,讲是怕自己牺牲于铲除荆游一计中。 殊不知,当真一语成谶。 欧阳曜对他讲:「那日雨后初晴,微臣与玉壶公主初见于后花园。她见我雨水浸面,便将自己的帕子递给我擦拭。这帕子微臣一直留着,她也是微臣此生唯一动情之人。」 欧阳曜因经常率军远征,回宫次数寥寥。 却会在每次回宫后,「不经意」路过公主殿附近,远远瞧上一眼她。 欧阳曜的爱,质朴且笨拙,一直未敢表露心意。 直至公主被送去和亲,他亦是首次违抗皇命,率亲兵去拦截和亲队伍! 却不想,当他赶到时…… 公主已逃走,寻不得任何踪影。 庆幸的同时,忧心难抑。 …… 好在,公主平安无事。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还能远远瞧她一颦一笑。 他满足又欢喜。 即使她已有心上人,即便她从不晓得他对她的情意。 他无所图,只求她能欢欣。 人之将死,或有预感。 欧阳曜将手帕交予舒凌翼,想着若他当真殒命,便 将这份情意告知给玉壶公主。 也算是死而无憾。 忆思终敛,舒凌翼将手帕展开,上面绣了只玉色壶春瓶。 那瓶绣线磨损严重,残破不堪,不知持帕之人摩挲几多次,才能如此这般。 他攥紧手帕,眼前是姐姐与刃血相伴时的幸福笑脸。 自小到大,与姐姐相依为命的日子,她受了太多欺凌与委屈。 这几年她流落大耀,背井离乡,寄人篱下,亦吃了太多苦。 若姐姐得知欧阳将军这份心思,依姐姐的性子,定会自责烦忧。 她面对刃血时,又该如何自处。 姐姐她……该得到幸福。 欧阳将军,此事是凌翼对不住你。 「呼……」 帕入火盆,焰高耀眼。 连带着欧阳曜的情意。 一同化为灰烬。 wap. /129/129680/31072511.html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为她准备惊喜 风水清闷闷靠在轿壁,双眸紧闭,似在假寐。 近些日子天气愈发炎热,加之路途遥远,她整日窝闷在轿中着实头晕目眩。 虽可于沿途之城稍作休息整顿,但她仍想快些赶回大耀。 毕竟七月十五中元节即将到来,那种不祥预感快要将她吞噬。 还是应回到熟悉之地,方可安心些。 也因此,自东昌启程后,风水清一直闷闷不乐,小脸儿灰突突,招牌微笑亦失了踪影。 泫宸魈不解,只得变着法儿地哄她开心。 这会子,他一手持冰酪,一手摇蒲扇,像极了伺候主子的小仆。 小甜甜瞧男人这般手足无措的卑微模样,自然要开启拿手的欠嘴绝技: 「宿主,您瞧您给泫宸魈「折磨」成什么样了!哈哈哈哈!旁人还以为这是你家养得忠仆呢!」 风水清恹恹活动下脑袋,意识内懒懒回怼:「我无心思与你拌嘴,只想安静。」 「哎……」小甜甜晓得她为何事发愁,叹了口气再不作声。 「张嘴。」 泫宸魈舀了最后一勺冰酪喂到她嘴边,风水清乖乖吞下,表情仍不见得半分喜色。 他焦忧难耐,甚感灼心。 若是往常,小丫头这会儿早就开始撒娇耍赖,再要一碗! 怎么眼下如此沉静? 吃了喜爱的冰酪还不开心? 泫宸魈将她搂入怀里,另一只手的摆扇动作不停,他知晓自家小姑娘最怕热。 他用唇贴了贴风水清温热眉心,嗓音磁软,「小清,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 她钻进魔王怀抱,双臂紧紧搂住他腰身,每当想到自己可能失去他,她便烦躁不安,眼鼻发酸。 这也是她近日来……郁郁寡欢的缘由。 「那你要不要对我讲讲……你为何如此烦闷?」泫宸魈的声音小心轻柔,似在与孩童讲话。 小丫头罕见地不活泼也不爱笑,他心疼得很。 「许是天气太过炎热。」 风水清强忍哽咽,还是被魔王敏锐察觉。 慌乱之间,他不小心打翻盛装冰酪的瓷碗,碎瓷仿若扎进她心里,疼得只想流泪。 她的魔王,为她承受太多痛苦。 可她偏偏束手无策,无法帮助他摆脱渊萤控制,深觉自己无能无力。 为何这般好的魔王,马上要离开她…… 「呜呜呜……」 「你究竟怎么了?」泫宸魈心内痛得快攥出水,边为她擦泪,边忧心而念。 他似有察觉,风水清已寻到蛛丝马迹,得知他命寿将尽。 可受那恐怖能量威胁,他无法讲明。 看着自己深爱的人这般痛苦,他亦束手无力。 为何,要这般折磨他们。 「魔王……我……」 「殿下!前方到了沅湑城!我们在此处休息一夜再赶路吧?」 风水清的话被轿外裴刈打断,泫宸魈应声准允后,双手捧起她小脸,「你方才要讲什么?」 「没……没什么。」 风水清支支吾吾,脸红个透。 小甜甜清清嗓,语气郑重:「咳咳咳,宿主,方才您要讲什么我可知道!哈哈哈哈,要不要办个仪式啊?庆祝一下你即将获得十万点甜蜜值?!」 风水清:「不要!」 见她不想多言,泫宸魈再不逼问,俯身在她樱唇留下个轻柔之吻,「我们在此处休息过夜可好?若再继续熬夜赶路,你的小身子会吃不消。 」 「嗯,好。」 …… 风恬月朗,纤凝灵泽,夜清星繁。 用过晚膳,风水清想与魔王讲会儿话,出了屋子却不见人影!就连裴刈也不知去向! 问过值守侍卫,他们亦不晓得。 沅湑城她又人生地不熟,索性只好在屋内乖乖等待。 「这鬼男人,又跑哪儿去了!」 风水清躺于榻上,双手环胸,气呼呼用双腿砸床。 明明想尝试一下无名所讲的心意相通,这会儿连人都不见,如何相通?! 那三个字她早就想当面对魔王讲,却一直未寻得合适时机,这才一拖再拖。 如今看来再拖不得! 小甜甜偷偷从意识内跑出,于半空中左飘右荡,似也在发愁。 「你看看!那点儿耐心都被你就饭吃了!乖乖等会儿呗!泫宸魈肯定有事儿啊!否则他才不会将你一人留在此处。」 风水清扑棱一下坐起身子,毫不留情重戳小甜甜团子脸蛋,「我岂能不急?眼看着即将到魔王生辰之日!若在那之前不解除渊萤控制,他定会离我而去!」 「哎……愁啊愁啊!!」 「不过……我有一事想问你!」 风水清将小甜甜抱在怀中,捏住她团子小手揉来揉去。 「那日无名讲,你是至明灼照,会帮助人脱离痛苦后隐遁于世。我重生后的痛苦便是杀掉风婉柔与泫宸安,如今事已结束,为何你还不走?」.五 「怎么?!」小甜甜从她怀里噌地钻出!气得脸皱成一团,「你还要赶我走啊?!呜呜呜……」 「哎你别哭啊!」风水清见她眼泪说来就来,忙为她拭泪安慰,「我只是好奇!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对不起……你别气。」 「哼!」见她道歉得还算诚恳,小甜甜重新窝回风水清怀里,「其实甜蜜值的作用不止换物,还可当作计量。当甜蜜值达到十万点时,证明你痛苦已消,那时我才会离开。」 「原来竟是这样!」 风水清恍然而悟,旋即再度蹙紧眉头,「我还有一事不解,为何刚重生之时……感觉你在撮合我与魔王?」 小甜甜心知此事无需再隐瞒,只得一五一十将全部秘密告知于她。 她身为至明灼照,秉集这世间全部光明力量。 专门帮助冤苦之人重活一世,了却前世遗憾。 前世,她感应到风水清那滔天冤屈与悲惨,因而赋予她重活一世的能量。 同时也于灌注能量时,朦胧感受到她与泫宸魈之间存着深深牵绊,这才有了起初时的竭力撮合。 并且…… 风水清经一番讲解,终于豁然透彻,茅塞顿开道: 「所以你现在还未离开,是因我的痛苦并未彻底解除!除那对渣男贱女外,我与魔王前两世的感情纠葛,亦是我心底所痛。」 「没错。」 小甜甜感慨而叹,水汪汪的大眼略显泪光。 「第一世,你未来得及表露心意便死去。前世时,你们双双失去情感记忆,彼此错过。而今生,或许当你讲出那三个字,我的使命即可完成,到时……」 风水清的眸子也蒙上雾气,「到时,你会隐遁于世,彻底离开我。」 小甜甜:「没错,宿主,与你相伴的这些日子,我真的很开心。」 风水清将她搂在怀里,泪夺眶而出,「我也是,谢谢你,灼照。」 「吱嘎……」 开门之音倏然传来…… 「嗖!」 小甜甜唰地隐回意识,风水清 手忙脚乱擦干眼泪,看清门口来人,是魔王。 她动作过于迅疾,泫宸魈并未察觉到她刚刚哭过,而是嘴角噙着温柔笑意,向她走来。 「给我的小姑娘准备了惊喜,随我一起去看看?」 wap. /129/129680/31072512.html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爱了你好久 「惊喜?」 风水清歪歪小脑袋,疑惑的同时掩不住好奇,「你方才偷偷溜走,是去为我准备惊喜?」 「嗯,走吧。」 泫宸魈牵起她手,同乘一匹马来到处断崖。 此刻,他们站在悬崖边,往前几步便是万丈深渊。 四周开阔无垠,芳草丛丛,几束不知名的斑斓野花躲在草叶间,安谧宁静。 风水清被眼前景象惊得摸不着头脑!甚至不敢再往前走! 包在泫宸魈掌心的小手开始微渗冷汗,「魔王……此处是何地?这悬崖……好可怕!」 「你这小脑袋瓜儿!」泫宸魈弯曲食指,轻敲小丫头脑门,「胡思乱想什么,过会儿你就晓得了。」 语毕,他牵着风水清向后步行百余步,将他身上外袍褪下铺于地面,「我们坐在这里,看金雪。」 「金雪?!」 听闻此言,风水清简直更懵! 七月未至中旬,哪里来的雪?! 而且还是金雪?! 魔王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一道黑影忽然从旁跑至悬崖边,弯腰点火一气呵成,风水清细细瞧了瞧,那黑影是裴刈! 待他笑嘻嘻跑开,不出片时,金雪果真现于眼前! 原来那金雪,竟是金色烟花!燃座置于地面,如喷泉般向四周喷吐金色光粒。 而断崖之上,则是垂挂于半空的上弦月。 好一幅倏忽烟花霁,云下见月升的绝美画面! 星桥夜度,火树霄开。 点点金霜酥飘落。. 金雪玉梅,星河天碧。 纷纷灿烂如星陨。 烟花之绚,月色之柔,相辅相融。 数万颗金色光点将风水清的双眼映出无数繁星,闪亮中氤氲着水汽。 泫宸魈牵起她手,十指相扣,用指腹疼爱地轻抚她手背,声音略有慌乱不安: 「小清,我知你喜爱雪,如今时值盛夏,只能寻得此物做替。近日来见你难过,我……」 话音未落,风水清回身用嘴封住他唇,眼泪混进吻中,咸涩交集。 泫宸魈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她的眼泪……总是这般浇得他心痛不已。 这个吻,许是他们所有吻中,最痛最苦的一次。 她的泪光,经烟花灼耀,再次化作金色银河。 如生辰之日……他送她一千盏许愿灯时,那弯橙意暖融的银河。 只是…… 彼时的银河很暖,很甜。 此时的银河很寒,很咸。 时间悄悄流逝,风水清耳畔彻底安静下来,烟花亦停止。 四周黑漆无比,偶有虫鸣。 风水清离开他唇,凝视同样湿润的眼。 他的凤眸向来注满神采锐凛,如今却因她的烦闷而缀入忧心惔惔。 魔王的爱,浓郁炽烈,从不掩盖。 他为她做了太多,付出太多,隐忍太多。 风水清噙着泪眼微声喘息,眸内涂上化不开的情涟与依赖。 此时此刻,她终于决定道出,那憋闷于心的…… 「泫宸魈,我爱你。」 泫宸魈:「!!!」 不过区区三字,力道胜过万钧! 他爱了三世! 等了三世! 竟然…… 她竟然…… 「你说什么?」 泫宸魈已听清,却又怕听错,难以置信地迫切追问。 风水 清眼内愈加坚定,本以为这句话很难,很赧。 未想到竟这般轻易讲出口。 她再次复念,融进自己的千万条情丝,与心…… 「我爱你,我说我爱你。」 而后,风水清只记得泫宸魈眼角溅出泪光……嵌入月色落坠至她脸庞…… 他的吻,汹涌袭来! 将她吻得大脑空白,唇舌发麻。 似要被他占有侵蚀一切…… 所有的理智与思绪皆在此刻断止,彻底融入深深的吻中。 蓦地,一抹温热浸入口内,是从他鼻中流出的黑血…… 魔王的清冽嗓音,颤抖沙哑着传来: 「我……好爱你,我爱了你好久。」 风水清再回过神时。 泫宸魈已失去意识栽落地面,他的双手从她肩膀…… 缓缓滑落…… 「魔王……魔王!」 …… 泫宸魈亦如上次那般,病得无比严重。 只是这一次…… 他自昏迷后再也未能清醒。 风水清整日以泪洗面,加速往大耀皇城赶。 魔王瑾玉面庞苍白孱弱,胸口起伏地愈发慢,长睫微颤,眉心拧得无法舒展。 每隔一个时辰,她都要伸出颤抖手指去探他鼻息,唯有这样才能确定他还活着。 瞧着郡主不眠不休守着殿下,裴刈心急如焚,磨破了嘴皮也无法劝解她稍作休息。 疾行之下,终于邻近大耀皇城。 今日。 七月十五,中元节。 自天亮后,风水清一直惴惴不安,将泫宸魈的脱力手掌紧握手心。 提心吊胆的一日终于过去,傍晚时分,忽然天降暴雨,闪电似乎将夜幕割碎成无数片。 雷声滚滚,雨僝风僽。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原本经验丰富的车夫竟迷了路,明明这条道他已走过无数次,偏偏今日失了方向。 无奈,风水清打算依靠小甜甜指路,却无法等来意识内那个熟悉声音。 她本想在车轿内避雨,可马儿被雷声惊到,惶惶不安,险些将昏迷的泫宸魈颠落在地。 风水清掀开轿帘,四处打量一番,顿觉眼前景象如此熟悉! 是那座森林小屋! 莫非…… 眼见着雨势愈来愈大,此刻也顾不得其他。 风水清头顶暴雨,脚踏泥泞,终于将昏睡的魔王移到屋内小榻上。 她边拧着浸透雨水的衣裙,边听裴刈碎碎念: 「郡主!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我们迷了路,殿下又病得如此重!要不属下去临城请大夫!或者让当地县丞派人来接我们!」 「不必,如今夜深雨重,你冒雨出去更加无法寻到正确路线,先在此处避一避吧。」 眼下与小甜甜断了联系,连最基础的换物都做不到。 魔王他…… 焦思之间,风水清瞧了眼浑身湿透的泫宸魈,眉心更添担忧。 一切太过巧合,偏偏又来到这座小屋! 事情从此处开始。 今夜,或许也将得于此处终结! 换上马车内携带的干爽衣物,许是天公作美,雨势渐弱。 泫宸魈却突发高热! 裴刈急得乱蹦,毅然决然选择冒雨骑马去临城请大夫! 临走之前交代随行的春雪阁暗卫护好此处,他这才放心离开。 风水清坐于榻边,反复用手探魔王滚 烫额头。 小屋许是久未有人居住,连只水盆都寻不得。 她只能用手帕接了些雨水浸湿,为泫宸魈擦拭降温。 「小清……」 泫宸魈口中反反复复一直在呼唤她名,风水清痛得心如刀绞,热泪滚滚而落。 她的魔王…… 她的魔王是不是快死了。 「阿魈我在,求求你好起来,求求你……」 风水清握住他冰冷的大手,将他掌心贴在自己脸颊,希望可以将温度传递过去。 可魔王体温愈发寒冷,犹如往她这颗滚烫的心……狠狠泼上一盆冰水。 雨水敲窗,坠下道道黑影,同皎白月光齐齐投射在泫宸魈面庞…… 仿佛由他眼底……流下的泪。 倏地! 风水清手中大掌若火焰般炽热起来!烫得她下意识松开魔王的手! 只见诡异黑雾从泫宸魈口鼻蹿腾而出!那雾飘忽游移,聚集于半空! 不过弹指!便化作人体形相……无法看清五官相貌。 他的脸似无底深渊,漆黑、神秘、又恐怖。 风水清强稳心神,即使她已恐惧至双腿发软!还是撑着站直身躯!挡在泫宸魈身前!直直展开双臂! 「你就是那个可恶的鬼东西!你是至暗渊萤!都是你害得魔王如此!」 「哈哈哈哈哈……」 渊萤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随他动作,雾气也如附着生命般随之起伏。 「你这小姑娘倒是勇敢!难怪这小子爱惨了你,甚至不惜以他命换你命!」 wap. /129/129680/31072513.html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为她而求 闻及此言,一幕幕回忆画面如雪花般纷至沓来…… 自西北那夜后,泫宸魈变得暴戾偏执,几乎是侵蚀占有般地将她拘在身边。 近月来,魔王身傍怪病,瞧向她的眼神除浓浓眷恋外,尽是遮掩逃避…… 千丝万缕的线索互相纠缠。 她明白,泫宸魈定是在替她承受痛苦! 如今听渊萤亲口讲出,风水清还是颇觉震撼! 她想彻底弄清!泫宸魈在为她承受着怎样的噬骨之痛! 「你此话何意?分明是你胁迫他从你意!是你在让他承受痛苦!」. 「对啊!哈哈哈!」渊萤嗓音极度粗粝嘶哑,似用砂纸在喉中打磨过一般,令人汗毛直竖,耐不住发寒。 「这小子于蛮部决战时险些身死!可我那时还没玩够他!本欲将他治愈!再好好享受他误以为你殒命的痛苦!没想到!你竟跑去救他!」 渊萤周身黯雾更加浓郁,如他此刻语气,勃然盛怒,大肆咆哮。 「得你救治后,他心底那些苦楚与黑暗竟快被驱散干净!那是我的食物!他若失去痛苦!我吃什么?!我饿!我要食他的痛苦!」 「所以……你便要我死,而他选择替我承受……」 风水清念出早就通透的答案,坐于床边,用手轻柔安抚……似做了噩梦,蹙眉呓语不绝的泫宸魈。 他的眉心滚烫,额鬓之间布满冷汗,口中仍不断念着:「小清……」 「哈哈哈……你真聪明!」渊萤笑声晦涩,倏地蹿到她眼前! 漆黑黯雾虚渺无具象,令风水清望而生怖。 这般可骇至阴的鬼东西,附于魔王体内……他却一直在独自默默承受…… 「不过我想不通……」言语间,渊萤身周黯雾化成一只手,将风水清下巴紧紧捏住! 极寒伴着剧痛从下颌传来,风水清本欲挣扎,四肢竟如冻结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将她的脸左拧右拧。 「你这副皮囊确实不错,但我不解这小子为何如此疯狂爱你?不惜为你放弃自己的记忆感情生命……甚至还跪下求我?」 风水清双瞳震颤! 近几月来,她无数次窥视血镯幻境,只为获悉泫宸魈如何惹上这邪祟之物。 她深深以为是渊萤蛊惑他!抑或是用暴力威胁他! 可听他此意…… 小丫头晦眸暗思之态,令渊萤满意诡笑,他敛回黯雾,风水清白嫩光洁的下巴如被火灼般,黢黑泛红。 渊萤飘至小屋积满灰尘的桌边,伸出雾幻化而成的「手」抚摸桌面,「你们的第一世便是在此地结束,那时我刚脱离上任宿主,正愁饥肠辘辘寻不到食物……」 瞬时间!风水清仿若入了血镯幻境般,同渊萤一齐飘于半空中。 眼前…… 是第一世时,她中毒死在魔王怀里的场景。 【她的尸首早已冰凉僵硬。 泫宸魈却依然将尸首死死搂在怀里!整个人颓废木讷……如失了灵魂的空壳,口中反复呢喃着:「小清……」 骤时!屋外狂风大作!一柱强风将木门冲破成木屑! 「哐啷……」 响声震耳欲聋!也未能令泫宸魈有一丝一毫在意…… 失去他此生最疼爱的小姑娘…… 这巨大悲恸似一柄锋利尖刀!将他凌迟成无数碎片! 情凄意切!摧心剖肝! 令他失去全部神识理智! 他眸光黯淡滞然,泪痕已干,胸肩佝偻,整个人萎靡……又无助。 那个在他生命中最孤寂、 最黑暗的日子,给予他温暖光明的小姑娘…… 那个双手捧雪,齿如含贝,身覆铃兰花大氅的小姑娘…… 竟然……永远离开他。 正当这时,黑雾从门外钻进屋内!环绕于双人四周…… 似在感应,亦如在挑选食物。 闻嗅良久,黑雾发出沉涩沙哑之音:「小子,我可将你们双双重生一世!你可愿意让我帮忙?」 话音刚落,方才还如尸首般的泫宸魈猛地恢复意识! 他无心思考此言真伪!也不在乎眼前这诡异东西究竟为何物! 只要她能重生! 只要再能见到她! 让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泫宸魈将风水清尸首轻柔搁置一旁,眼泪再度夺眶而出,「求你。」 「扑通……」 他跪在地面,双膝与木板相触发出重响,「我愿请你帮忙!只要能让我再见到她!只要能让她重活一世!」 那一世的泫宸魈是太子,大耀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为了她,向一个鬼怪般的物体下跪,毫无迟疑!毫不犹豫! 见「食物」这般痛快,黑雾反倒震惊无比!他深知自己乃这世间至阴至邪的存在! 即使他拥有可赋予人重活一世的能力,但需得宿主同意交易才行! 若非如此限制……自脱离上一任宿主后,他也不会饥肠辘辘许久无法进食。 眼前这小子当真有趣!还未等他讲明条件便轻易同意! 这还是他存世多年,首次不费吹灰之力而获得进食机会! 黑雾阴森诡笑片时,继续沉声而念:「哦?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泫宸魈:「嗯!都可以!」 「好!哈哈哈……」黑雾不过抬了下「手」,风水清尸首便无影无踪,就连地面血迹皆消失个一干二净。 「我喜食人的记忆感情与痛苦,所以你这一世的记忆感情我便收入腹中!哦对……还有你下一世的感情,估计也会很美味哈哈哈……」 「什么?!」泫宸魈眼内阴郁瞬时被震恐笼盖!两只拳攥得硬如铁。 「记忆感情?!那我岂不是再也不会记得她?!就连重活一世后也不会爱上她?!」 「当然!」 黑雾凑近他脸,用黯雾之手撩起他披在身后的瀑发,「怎么?你要反悔?也行,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不!」 泫宸魈双肩剧烈颤抖,牙齿已将颊内咬出鲜血。 他的小姑娘,这一世受了太多苦,明明如暖阳般的她,因他而被皇后毒害。 他的小姑娘,若是他没有爱上她,是否便不会承受这些…… 他的爱,于她来讲,是负赘。 「我,应。」 泫宸魈从牙缝挤出二字,双眸蕴满泪水,格外清澈澄明,「只是……你能否将她这一世的记忆也清除,让她……忘了我,也忘了这一世失去家人的痛苦。」 「哈哈哈!当然可以啊!食物自然是越多越好!」】 …… 四周景象恢复正常,风水清泪布满面,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魔王为了她,失去他的一世记忆,双世感情,活得如行尸走肉。 而她,也被渊萤抹去第一世的全部记忆。 最终于前世……错过彼此。 渊萤欣赏着风水清惊愕惶措之表情,似乎正在回味美食味道。 「那小子的情感记忆确实很好吃!尤其是他前世明明心底深爱你,却又不明白那是何物的痛苦, 简直乃这世间至珍之味!只可惜!」 渊萤身周黯雾耀出炽灼之色!似在发怒! 「就是因为他太爱你!前世你们被下药!被诬陷苟且后……他竟突破我设的记忆禁锢!慢慢忆起你!所以我想不通!为何他会这般爱你!」 「而且……」渊萤黯雾倏地将风水清全身笼罩!一道黯雾死死箍住她脖颈,猛地收紧! 「前世你死在乱葬岗,他用剑自刎!我刚要脱离他身体寻找下一任宿主!没想到!不知何力量竟又将你们双双重生!那力量是什么?是何物将你们再次重生?」 强烈窒息感快要将风水清摧毁,意识逐渐朦胧…… 渊萤之力太过强悍!她留不得半丝挣扎余地。 绝望之间…… 强光从她体内绽放! 这光炽烈明亮,如金轮般滚烫! 渊萤受这强光照射,浑身冒出青烟!似被灼伤般,速即向后撤离堆到阴暗角落。 方才黯雾呈出的炽灼之色消失,黯雾亦变得紊乱不堪,被彻底打散。 「宿主莫怕!我来救你!」 wap. /129/129680/31072514.html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光明已至 小甜甜的声音响彻屋内,震天动地! 风水清失去渊萤束缚,瘫落地面大口呼气…… 原来那光,竟然是小甜甜! 不!应该唤作灼照! 「宿主您没事吧?」 她的声音倏然改变,并非素日里的糯叽叽奶音,而是抑扬顿挫、悠扬婉转的成***声。 温柔,透亮,予人希望与光明! 风水清从地上爬起,抹去嘴边鲜血,笑中含泪:「小甜……呃不,灼照!我无事!原来你的真实模样这般威武!声音也如此动人!好美呀!」 面前的灼照…… 光辉灿烂,和煦耀眼。 似将世间全部美好糅合成光团。 她炽烈如金轮,透过云朵绽放道道金线,纵横交错,驱散一切阴霾。 她温暖如绒棉,仅需一眼,便能将温度从眸内传递至心田,褪去一切阴寒。 灼照浮于半空,光团随着她讲话忽明忽暗:「嗯!宿主你无事便好!」 许是受到灼照影响,渊萤周身黯雾愈发衰弱,逐步显露出原本形相…… 青面獠牙,面若火灼,表皮黢黑。 模样煞是恐怖惊悚! 恍然间! 风水清猛地忆起,之前冬苹偷偷戴了血镯,见到红衣泫宸魈身旁站着恶鬼,而她身边则是一团光! 原来便是渊萤与灼照! 「哈哈哈……灼照!」渊萤缓缓从阴暗角落踱出,月光投在他脸上更显阴诡瘆人。 他唇角轻勾,极端阴鸷,身旁黯雾若隐若现,似正在恢复,「你我乃这世间相生相克、相辅相斥之存在,存世甚久还是首次见面!」 「你莫要再执迷不悟!速速滚回你的至暗深渊!邪祟之物恶心至极!」灼照之光金灿神圣!义正词严,不容侵犯! 「呵呵呵……」渊萤诡笑一声,垂首蓄力,不知他作何玄虚,黯雾再次从四面八方向他身上飘去,且比方才更加浓郁、厚重。 「少讲那些冠冕堂皇之语!如今我也终于明白,原来是你将他二人双双重生!我也该多谢你,这小子承受之痛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食物!哈哈哈……」 「你速速离开他体内!」灼照厉喝一句,散出光团向渊萤攻击! 只是此次并无效用,被他尽数吸收,仿佛投石入水。 「你……怎可吸收我的能量?」 灼照难以置信,再次发出几道光柱,却依然如此。 渊萤恢复雾面,瞧不清他五官表情,黯雾骤时从他体内发出攻击!将灼照从半空击落! 炽烈光焰黯淡下来。 「别忘了!我全靠这小子的痛苦活着!要怪只能怪他太爱这小丫头!他深知自己即将离世,那痛苦便是我的力量!」 原来如此! 一直于旁里无法插手……而默默观战的风水清霎时通透!魔王他的痛苦太强烈,所以渊萤力量则会增强! 如今灼照力量不及他,若继续这样下去…… 沉思之间,风水清手腕猛地一痛!似在提醒! 对了!血镯!那血镯! 灼照虽置身在外,仍可感受到风水清思绪,她于意识内念道:「对!宿主,那镯可限制我,应也可以限制渊萤!快去取来!」 说时迟那时快!风水清跑出门外从马车上取来血镯! 前阵子她在大耀军营时,寻了个时机将其取回,一直藏于身边!未想到这关键时刻,竟有大用! 疾速往返之间,风水清留意门外空间似被凝固,就连雨水亦停在半空中。 也好!若是这样一幕 被旁人瞧去……着实太过瘆人!难以理解! 今日!定要结束一切! 打败渊萤! 果不其然! 当风水清拿着血镯回到小屋,渊萤与灼照齐齐向后退了八分! 血镯此刻绽出殷红之光,微弱柔和,却蕴含着巨大能量! 「这……这是何物?!」渊萤惊恐万状!这东西离他越近,他的力量便愈发衰弱!他存世甚久,还从未遇到过此种异象! 「杀你的东西!」 风水清眸坚意决沉声低语!虽然此刻她的心底仍存畏惧! 可为了魔王!为了帮他摆脱这恐怖能量!她必须咬牙坚持! 他为她付出太多! 他为她承受太多! 她岂能退缩!岂能逃避! 风水清手持发光血镯,似在漆夜中握紧火把,所及之地黑暗褪散,唯剩光明! 渊萤步步后退,本欲宿回泫宸魈体内,可血镯能量太过强悍!他的力量愈发衰竭! 于是……他被面前小丫头逼着连连向后,直至紧贴墙壁,无处可退。 「去死吧你!!」风水清气势磅礴大喝一句!双手高举血镯投进渊萤黯雾中! 「刺啦……」 那雾如烈火,将她双手灼烧地发出刺耳声响! 「宿主!!!」 灼照忧心呐喊,又因血镯之力无法近前,只得焦急于半空晃来飘去。 「我……我无事!」 双手剧痛令风水清紧闭齿关,含糊不清从口中挤出几字。 若是此刻退缩,泫宸魈会离开她! 泫宸魈会死! 她不能让他死啊!!! 「啊啊啊!该死的鬼东西你快死啊!你快去死!!!」 风水清铆足全身力气嘶吼! 渊萤黯雾由起初的漆黑浓郁……渐渐化作透明。 「啊啊啊!」 渊萤痛苦更甚!粗粝沙哑的高亢尖叫刺耳剜心!只得拼尽全力望能逃离桎梏! 他缩于角落蓄力不绝,不过少顷…… 一直昏迷呓语的泫宸魈竟陡然失去声音!胸口起伏越来越微弱…… 分明是……濒死之相! 「宿主!不好!泫宸魈马上要死了!」灼照可感应到他的生命之力疾速流逝,渊萤定是在吸他性命! 若是泫宸魈身死,宿主她……该有多难过! 方才渊萤所讲那些过往,灼照通过感应风水清内心,已全部通晓! 他们前两世爱得那般坎坷,今生好不容易彼此交心!为何不能相伴余生!!! 这世间并无神仙奇力,可她与渊萤又是超乎世纲往常的力量! 她的存在不会被人理解,甚至还会令人恐惧! 但她有感情! 她也是个会哭会笑有感情的生命! 事到如今…… 唯有…… 「宿主!能与你结识、能帮助你,我真的很开心!你的痛苦已解,我也可以放心离开!」 灼照之音温柔敦和,如涓流淙淙流出,却承载着万钧力道!金声掷地! 光团将风水清手中血镯轻轻击落,又覆上她被烧焦的双手潺潺流转。 不过眨眼,她的双手便被金光恢复如初。 紧接着!灼照强忍剧痛将那血镯用光柱拾起!直奔渊萤而去! 「灼照!你在做什么?!」 风水清哭喊得撕心裂肺! 并非询问!而是制止! 那血镯对灼照 也会形成克制! 可灼照方才的所作所为分明是…… 要与渊萤同归于尽! 风水清欲上前将血镯抢回!却被一层透明屏障挡住,无法再往前半步。 她泪流不止,伤心欲绝,狠狠拍击面前阻碍,「灼照!小甜甜!不要!我们一同想其他办法!」 「没有其他办法了……」 灼照此刻已变得十分微弱,她用仅剩的光芒将渊萤笼罩其中,留出最后一分清醒…… 回应这个她陪伴一年的小丫头…… 「宿主,平日里我总爱嘴欠打趣你,是因我将你看作最好的朋友。」 「日后你莫要总是嘴馋,胡乱吃东西,无聊时我也无法再陪你讲话。」 「而今,你前世的所有痛苦已消,我的使命结束……我将那异空间里的东西全部留给你,希望你照顾好自己,与泫宸魈幸福度过余生。」 「永别啦!我的宿主小丫头。」 风水清无论如何大哭恳求,嗓已吼至嘶哑! 灼照心意已决。 念了长长一段话后,她散发出最后耀芒,将渊萤彻底笼罩! 至暗至明相融相克! 黯雾与昼亮之光泾渭分明! 却又难离难分。 终于!在血镯四射的殷红之光下。 灼照与渊萤化作灰色烟雾…… 双双消失。 而那枚血镯,从半空中坠落于地。 融作齑粉,荡然无存。 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般。 一切,尘埃落定。 …… 风水清瘫坐于原地哭了许久,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自重生以来,与小甜甜相处的回忆……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甜甜系统!会移动至死前怨念极大之人的身上,助其重生。上一世,宿主您含怨而死!所以小甜甜就来找您啦!」 「这个嘛……」小甜甜摆出副无奈表情,两只没有手指的圆滚小手一摊,「这个还得靠你自己找,我也不是相亲系统。」 「当然啊!宿主!小甜甜真的很喜欢你呀!怎么办啊!呜呜呜……」 「宿主,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永别啦!我的宿主小丫头。」 …… 泪伴着回忆攀满风水清的面庞,忆起滑稽趣事之时……她耐不住泪中含笑。 灼照,无论何时都予她全力支持。 伤心时,她便安慰。 危急关头,她会急得哭鼻子。 而最后,灼照竟牺牲自己,换得宿主与其心爱之人获以生机。 良久,风水清拭去眼泪,逼自己扯开嘴角,同往常一样于心内默念…… 「永别啦,我的小甜甜蠢系统。」 念音刚落,小屋内蓦然闯入一瘦削老头! 风水清仅看清一道白色残影,耳畔便覆上满携焦虑的熟悉之音…… 「哎哟喂!到底还是来晚一步!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wap. /129/129680/31072515.html 第一百四十五章 魔王沉睡 风水清:「无名老伯?!」 无名未理会风水清惊呼,自顾自满屋乱转,撅个屁股东瞧瞧西看看,甚至立在角落的无蜡烛台……都被他拿起望了个通透! 他仍旧身着素色长衫,苍发随意绾了个发鬏,却不如上次见面时那般潇洒恣意,而是带了些焦灼凌乱。 就连他脚上那双黑布鞋,亦满是泥土脏印,应是疾行踏雨而来。 「无名老伯您找什么呢?」风水清耐不住又问了一句,这怪老头儿自打进屋便未瞧她一眼! 灼照渊萤一事,她还有许多细节想不通,欲问询问询,而且魔王…… 她将泫宸魈恢复温热的大手搂在怀里,他的呼吸平稳沉着,并不如方才那般急促虚弱。 但丝毫不见清醒之意! 这一切……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哎呀!我在找那镯啊!见不到渊萤灼照也就算了,怎么那镯也丢了!」 边言语,无名抬袖拭去额头汗水,继续摸黑寻找。 「那血镯,化成灰烬,同渊萤灼照一齐消失了。」风水清如实作答,眼睁睁瞧着无名布满皱纹的脸爬上泪光! 「我的苍天大老爷啊!我苦苦追寻这两个奇诡幻物一辈子啊!本以为能见上一见!呜呜呜……」 「无名老伯,您别哭…呃……」风水清讪讪出声,舌头打了结不知再作何劝慰。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年岁的老伯……嚎啕大哭! 「哎……」 许是将心中怨气发泄完毕,无名坐于地面搂紧双腿,仿若一名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滞神好半晌,他才长长叹出一口气,将委屈徐徐道出…… 原来无名幼年时,听闻村中老人曾提起灼照与渊萤的故事。 之后他便如痴如醉无法自拔!开始自行研究爻术,用以观察世间万物的纵横之交,阴阳相克。 通过爻术卦算,他于泫宸魈加冠之年,为他更名以遏制渊萤之力。 可他最想见之物,还是那代表光明的灼照! 灼照栖身宿主之时,无名无法探寻她的蛛丝马迹。 这也是前几日即便与风水清当面交谈,他也未能感应到其实灼照……就附于面前小丫头体内。 方才他通过爻术卦算,发现灼照竟现身于世!这才一刻不停地火速赶来! 却还是晚了一步…… 「哎!罢了!听你描述我也知足了,人生难免留遗,罢了罢了……」无名失望至极,喃喃低语,边摇头,边安慰自己。 而后他起身,负手踱步到床榻边,略携怜惜瞧着昏睡不醒的泫宸魈,「这小子心里也够苦的,索性劫难已尽,只是……」 「只是什么?!」 无名欲言又止的模样,令风水清心底一沉…… 难道魔王当真会彻底离开她吗? 「只是,长久以来,渊萤附着于他体内,伤损严重。如今骤然脱离,需得静默相适方能缓解。」 无名双指并拢,搭于泫宸魈手腕脉搏,轻轻垂首以肯定,更加确定他的猜想。 「静默相适为何意?!」风水清听得一头雾水,忙不迭追问。 「哎呀,你这小丫头真是笨死了!」无名皱起眉峰,人中白胡被他气得高高吹起,「就是沉睡啊!他会陷入沉睡!」 「沉睡……」 听闻此言,风水清悲喜交集。 至少…… 魔王不会死!不会永远离开她! 可是,这沉睡…… 「沉睡多久?!」 「这我就不晓 得了。」无名捋着长胡须,从袖口摸出一精致琉璃瓶儿,里面盛装着黑黢肥胖的蛊虫,只是并不蠕动,僵直在瓶底,似乎是死了。 「这……这不是荆游曾给我下过的蔑刹蛊!」 风水清对这恶心虫子印象颇深!不免惊呼! 她本就极度怕虫,那夜更是亲眼见虫钻到魔王体内!如今再一看…… 仍觉心神忐忑,惶恐惊惧! 「前几日在东昌皇城,我去寻你那日,你可知这小子一大早地跑哪儿去了?」言语间,无名晃了晃手中之瓶。 「他去找蔑刹蛊了?」 「没错。」无名将瓶子重新收回袖口,颇有同情地凝望泫宸魈,「这小子得知蛊虫可以缓解他体内恐怖力量,便去寻来,想着要拖延他的离世时间。」 「可这虫毕竟属邪物,若滥用定会反噬!所以我那日去寻你,不光是想给你提个醒儿,主要目的是为将这虫子偷来。」 风水清猛地忆起那日场景,晨起时泫宸魈不见人影,回来后更是满目寒光,却还裹杂着几分不甘与费解。 原来他是去寻找荆游藏起的蔑刹蛊!许是半路「弄丢」,这才那般作态! 「无名老伯,我还有一事,那血镯是何物?为何我戴上会见到泫宸魈前两世回忆?」 风水清早就将无名当做「百科全书」,这会子见他心情还算不错,自然要将疑问一股脑儿地问个明白! 提起这事儿,许是又忆起未能见到灼照一面,无名眼眶泪花唰地聚在一起! 「许是这小子的爱太过炽烈!前世你死在乱葬岗,他用剑自刎。你们的血相融相合,才形成那血镯……亦是那血镯赋予他重活一世之力,并非灼照。」 「同时呐!这血镯还集成渊萤与灼照双力!可惜可惜!也化了个干净!」 「集成双力……」风水清喃喃而语,不禁暗思…… 若是她能窥镯瞧到魔王双世记忆,反之魔王应也如此,难怪他起初非要她戴镯! 是想借镯告知她…… 莫要重蹈前世覆辙。 他当时被渊萤威胁无法言实,她又刚获重生,恢复前两世记忆的魔王,又是以如何心境面对前世爱错了人的她…… 所以他偏执,他暴躁。 一切都是因为…… 他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风水清的眼角一直噙着泪水,念及于此,她将泫宸魈的大手紧紧搂在怀中。 晶莹泪光砸在他手背。 这三世…… 她的魔王…… 太苦了。 「罢了罢了……」无名抬袖拭去眼泪,重重叹息连连摇头,「许是天意难违,注定我无法见到灼照,罢了!走了!」 「无名老伯!」风水清将魔王大手轻置于床榻,追上已步至门口的老人,「多谢您帮助我们,您要去哪儿?您没有办法帮助他苏醒吗?」 「他能保住性命已属奇迹!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了……」无名摆摆手,示意她莫要继续追问。 「嗯!我晓得了!不过您……为何要帮助我们?」 自风水清重生以来,这世间的怪奇异事似乎都让她遇了个遍! 可面前这位满头银丝之人太过神秘! 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要往何处去!还为她答疑解惑,她着实好奇得很! 「这个嘛……」无名噙着神秘之笑,眸光慈祥而柔和,「做善事,结善缘。走喽!走喽!」 「您讲清楚一点啊!老伯!」 风水清本欲追上去打破砂锅问到底,又不想将魔王独自一人留在小屋,只得作罢返回。. 总之…… 一切尘埃落定。 她只想好好守护魔王苏醒! 其余之事,于她来讲。 再不重要。 无名未闻得身后继续传来吵嚷声,满意点点头,直至步行三里后,他才缓缓停下脚步。 他吹了个鸟哨儿,便见一只小麻雀从远处飞来,落于他肩膀。 寻常麻雀为棕褐色,他肩上这只却浑身墨毛,头覆一点白羽。 无名将鸟儿捧于手心,用食指轻抚小家伙儿脑袋。 「至暗则明,如今这暗已过,光芒即将到来!爱与救赎,向来都不是两件事呀!哈哈哈哈……」 wap. /129/129680/31072516.html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为她做的事 终于回到大耀皇城,沉睡的泫宸魈被安置于清凛王府。 风水清对所有人撒了谎,讲之他于东昌对付荆游时,被荆游下了沉睡蛊。 谎言看似破绽百出,蛊术却又神秘莫测,大家倒也半信半疑,未做太多追问。 此事唯有裴刈深觉蹊跷,明明他去请大夫前,郡主还那般焦急忧灼。 回来后,她的面庞唯剩淡然平和。 似乎一切…… 终落下帷幕。 裴刈只得遵从殿下近几月的嘱托叮咛,守护好郡主,其余之事莫要多想! 「魔王呀!我与你讲!我们春日里一同种的花儿,如今开得格外娇艳!可是眼看着入了秋,花儿们估摸着也快要枯萎。所以你快些醒来,我们再一同种些!」 风水清边用棉帕为泫宸魈轻柔洁面,边噙着泪花碎碎念。 自回到大耀,她每日都会来王府,为他净面净手。 她的魔王,永远是那般干净整洁。 如今他陷入沉睡,她便帮他完成。 且每日,风水清都会坐于榻边,将身边发生的趣事与他念个不停。 即使没有回应,她也毫不在意,唯有眼泪太调皮,总是讲着讲着,便从眼角往出跑。 「郡主,您该用晚膳了。」 裴刈瞧着桌上餐食纹丝未动,风水清仍在榻边与泫宸魈念话儿,眼眶再度复红。 郡主每日如此,早早儿的从风府跑来,晚上若不是风大人遣人来寻,她也不会主动回去。 哎…… 殿下何时才会醒来? 「我还不饿,等我将这故事与魔王讲完哈!」风水清偷偷拭去泪水,面上笑容依旧。 「郡主!」 裴刈双膝跪地,眼泪夺眶而出。 「属下知道您心疼殿下,若您将身子熬垮,还如何等殿下醒来?清晨至现在您水米未进,属下求您,该用晚膳了!」 「嗯,先将魔王的粥拿来,我喂完他再用膳。」 喂泫宸魈将一碗粥用完,风水清为他擦净嘴边粥渍。 说是粥,实为米糊。 用以细米舂碎,熬煮而成。 好在泫宸魈虽沉睡着,亦可缓缓吞咽,若不吃不喝,只怕身子定是遭不住。 风水清终于落座取筷夹菜,裴刈释然稍许,迎前帮殿下按摩肩臂。 「这菜……」 她欲言又止,颇感疑惑,双眼直直盯视桌面餐食,每一道都是她喜爱的。 归来后,风水清还是首次于清凛王府用膳,可她记得这道炙炊脔骨,是前些日子在东昌登基大典之宴初次食用,提了一嘴喜欢。 裴刈并不知晓,更别提王府内的厨子。 「是殿下……」裴刈边继续手上按摩动作,边憨憨笑着,语内稍显哽咽,「郡主,其实殿下他……将您的喜好,都命属下记于一张纸……」 接下来,裴刈将近几月泫宸魈安排之事,收不住嘴儿地念了出来…… 从泫宸魈主动求皇上为他封王开始,他便一直在暗中…… 安排他「死」后之事。 他先是将全部资产,尽数转移至风水清名下,包括亲王封地、马场、田庄。 就连这清凛王府,亦填了风水清的姓名。 而年入俸禄,也吩咐裴刈于钱庄开了户,皆存于她名下。 其次,便是春雪阁。 春雪阁表面为刃血做主,暗控之人实乃泫宸魈。 他将春雪阁之主,同样易成风水清,且一直在招精扩充,只为他离开后,能予她最完备的保护。 再次,泫宸魈以风家之名暗暗做了许多惠民善事。 风麓山本就贤明远扬,如此一来,更受百姓拥捧。 即便日后触碰危线,惹怒皇帝,也无法忽视民心硬诛之。 关键时刻,或可保全风家,更重要的是……间接保全她。 最后,她的全部喜好,泫宸魈每日都会命裴刈记录。 许是奇趣玩意儿,许是佳肴美食,抑或是簪钗绸丝。 只要是她提过,无论大事小情,他都会吩咐裴刈记下。 待他离开后,裴刈可按照单列,予她欢喜、予她最妥帖细致的照顾。 不知不觉间,风水清的泪水于桌面汇成一滩。 裴刈同样热泪滚落,他抬袖擦拭干净,声音愈发哽咽,「起初殿下做这些事时,属下格外困惑。可……属下又不敢多问。」 「渐渐地,属下察觉出殿下这分明是……晓得自己时日不长,而为您做得身后之事。殿下严令禁止将这些事告诉您……可如今殿下……」 言语间,裴刈深深望了眼睡颜平稳的泫宸魈。 「殿下会醒来的……郡主,请您放心。所以,您一定要爱惜自己身子,若殿下醒来知道您如此……他定会心疼啊!」 「嗯……我知道了。」 风水清重新取起筷箸,用着她喜爱之肴,口连着心一同发苦。 原来,从年节过后,她所有的预感都成了真。 自西北那夜后,魔王狂躁偏执,将她拘在身边,是得知他命寿将尽,想在最后的时光里,与她时时相伴。 年节之日,许是魔王感受到她家人的温暖,那颗冰冷的心,终于融化。 或是起初他并未寻对方向,逼着她练剑,是想她失去他后可以保护自己。 却又在看她因练剑而受伤后,心疼地另寻方法。 因而,他于暗中为她默默做着一切,只为她前路光明。 难怪,于军营时,他对舒凌翼讲出那番话。 魔王,甘愿自己堕入黑暗,将全部的光明留给她。 至于封王…… 思及至此,风水清的泪早就将碗中米饭打湿,她哽咽地再也吃不下去半粒米。 望着床榻上,安静沉睡的泫宸魈,她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封王,便是他一切计划的开始。 他本就拥有西北蛮部战功,又与父皇解除隔阂,皇上歉疚难安,八成会将国本之位属给他。 魔王定是怕自己登上太子之位,她会遭嫉眼、暗害。 索性直接放弃这块烫手山芋,以封王直接了结他的太子资格。 就连他的封号「清凛王」。 亦取了她名内之字。 这样的泫宸魈,太令她心疼。 他为她默默承受如此多的苦痛,却将那些黑暗……通通用爱意化成光芒,小心翼翼捧到她面前。 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 风水清实不敢叫裴刈瞧去她哭得有多凶,只好偷偷躲到王府庭院放声而泄。 如今兰秋将逝,桂月已至。 魔王……已沉睡十数日。 他又何时才能醒来。 恍惚间,她似乎瞧到泫宸魈投射在窗格上的影子,风水清欣喜到踉跄着跑过去! 却发现…… 不过是她的幻觉。 曾记得,她生辰将至时,她便是从风府跑来,投入他挺阔温暖的怀里。 望着泫宸魈平静安稳的睡颜,风水清俯身枕在他胸膛之上。 他的心跳平缓柔和,再不是每次拥抱她 时的慌乱。 她搂紧他腰身,泪浸湿魔王胸前衣襟。 一双泪眼绽放出明亮坚毅之光,以最笃挚的声音,道出心语…… 「泫宸魈,你未曾弃我不顾,我也绝不会放开你手。这一世,我来守护你,我在你身边,等你醒来。」 wap. /129/129680/31072517.html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与她(上) 许是心意相通,抑或是风水清终日郁郁寡欢,伤神伤身。 她已连续数日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风麓山与风筠之急得团团转,病榻上的小丫头不停发汗,身子却颤抖不停。 口中来回呼唤:「阿九…九王爷…魔王…阿魈……」 期间泫宸煜来看过他们几回,就连皇上也来过三两次。 离开时,皆热泪满颊,胸口发堵。 那般恩爱活泼的一双人…… 如今一位沉睡,一位病倒。 他们,究竟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风水清其实只是再一次陷入梦境。 陷入他们…… 这三世的感情牵绊…… 【第一世:懵懂之爱。 那一年的风水清十六岁,阿九二十二岁。在皇后精心谋划之下,他被立为太子。 他们偷偷于宫内「秘密基地」相见,依然是那片血梅园。 此处是他们自相识以来,于宫内玩耍之地。 距他们第一次来,已过十年。 冬庭日舞,半落梅花婉娩香。 风水清手衔一枝被雪压断的梅花,昨日是大哥三周年忌日,她的眼仍旧红肿。 这一世的她,大哥早些年战死沙场,二哥身患绝症,无药可医而亡。 如今,她于这世间的亲人,唯剩爹娘。 当得知心爱的阿九被立为太子,她衷心替他欢喜,可是…… 她的那份情意,她的身份。 又如何能配得上他。 「小清!」 刚与母后大吵一架的阿九,强颜欢笑着跑来,他怕愁容被小姑娘瞧去,而为他难过忧心。 这十年来,他小心懵懂地爱着她,他傻傻以为,待他成为太子,母后便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可自从被立为太子,他的小姑娘似乎在刻意疏远他。方才母后又告知他,要将苏柠月许配给他做太子妃。 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一直以来,母后不过是在欺骗他努力争取太子之位! 他也本打算成为太子后,向她表露心意。 如今看来再拖不得!他不要娶别人!他也不想做太子! 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阿九。」风水清将手中梅花送给他,嫣然笑着,「恭喜你呀做了太子!听他们讲,要将苏将军家的柠月姐姐许配给你呢!柠月姐姐温柔善良,出身高…唔……」 阿九探身将她未讲完话的小嘴吻住,风水清瞪大双眼,简直难以置信! 她通晓阿九也于她有情,可二人间的窗户纸从未捅破过! 他怎么忽然……吻住她。 他抬起身子,眼是化不开的柔情,略隐慌乱,「小清,我们幼时相识,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将我当做朋友的人。这些年,我从未将你视作好友。」 「小清,我爱你。初见乍欢,久处愈怦然,从初识到现在,我越来越爱你!」 「太子殿下……」风水清忍泪回应,从他大掌中抽回手,「你是太子,将来要继承皇位。柠月姐姐出身高贵,配得上你。我们……还是莫要私下见面了。」 「我只倾心于你!」阿九眼眶微红,从背后紧紧拥住要转身离开的她,「我已向母后坦白,我要娶你!我只娶你!小清,这些年来,难道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情意?」 「难道你……就从未对我动过心?」 尾语,阿九彻底哽咽,他不相信!他的小姑娘从未喜欢过他! 「我没有,我只将你视作好友。」 风水清泪已滚落,声音佯作镇定。 「你别走!」阿九将欲挣脱的她箍得更紧,「你是在意自己身份吗?小清,我不在乎!我不在意!我立刻向父皇求旨意,许你爹爹晋职。你还在意何事?我都允你!只要你同意我娶你!」 这些年,风水清深知阿九待她的好,无论大事小情,只要她张口,他从未拒绝。 就连皇后不同意他们多接触,他也会偷偷溜出与她见面。 如今阿九贵为太子,她不过是小小从二品官臣之女,而那苏柠月,则是一品大员的嫡出千金。 一级即万别,如何僭越,又岂敢将她真正的情意告知于他。 后来,二人红着眼眶告别,那鲜红之色,许要比簇簇血梅更绝艳。 而方才这幕,尽数落进藏于角落之人的眼中。 …… 惠德宫。 皇后怀抱手炉,正由林嬷嬷按摩肩颈,耳畔是宫女桃薇的汇报。 「本宫这傻儿子,真不知那小丫头有什么好。」皇后优雅起身,将口中樱桃核儿吐在钵盂内,核击盂壁发出叮当脆响。 「奴婢也不晓得,那妮子也就是皮囊好些,性子蠢得跟白纸一样!」桃薇不屑撇撇嘴,「方才奴婢还听太子殿下讲,要求皇上给风大人升官儿呢!」 「哈哈哈哈哈……」皇后笑得花枝乱颤,用帕子拭去笑出的泪花,「这不是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我这傻儿子呦!怎一见到那丫头智识就成了零呢?」 十几颗樱桃下了肚,皇后倦懒懒起身,姿态优雅地捂嘴打了个哈欠,「本宫乏了,风家的事儿,林嬷嬷去办吧,做干净点。」 林嬷嬷:「老奴遵旨。」 雪夜静沉,月洒琼枝。 皇后于榻上就寝,面貌上的从容优雅转为狰狞。 或是想起曾死在她手中的亲生女儿,她的眼睫挂垂上泪滴。 转念,她又死死攥紧衾被! 衾被绸面被拧成无数道褶皱,似一枝即将凋零的秋菊,亦如她那颗满是裂缝的心。 二十二年前那夜,皇后换子计谋得逞,皇上却仅于生产当夜,来瞧了一眼她与「她的儿子」。 即使那孩子满月,皇上也没有半分赐名打算。 最后还是在太后威压下,皇上才于那孩子三岁时,为其赐名「宸肖。」 美其名曰,这是宫中最小的皇子,「肖」从小,意为末微,矜贵。 忆思至此,皇后猩红着眼勾起嘴角,那抹弧度除了浓浓不甘与恨意外,似还藏了些酸涩。 呵……皇上,您怕是还晓得「肖」字另一个含义吧…… 似也,不似,人不如实。 你到底还是忘不了那个庶出***! 只怪这孩子未能投好胎,投到那蠢货肚子里! 还有风水清那个小***,我辛辛苦苦培养的工具岂能被你夺去? 既你犯贱,那本宫便先给你个教训! …… 三日后,一场大火于风家宅邸熊熊燃起! 火势迅疾凶猛,不过眨眼间,便将宅邸烧成灰烬。 就在风水清即将失去意识时,阿九冒死将她救出! 可她的爹爹娘亲,却双双葬身于火海。 而后,阿九将她接入宫中,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关怀。 她才终于…… 渐渐敢于面对自己那颗心。 距那场火灾已过去半年,为掩人耳目,风水清被阿九安排在一处偏僻小宫殿。 此事除宫女桃薇外,其余人再不知晓。 平日闲来 无事,她还经常与桃薇作伴讲话。 直至那日,风水清讲出,她想将自己的心意告知给阿九。 桃薇表面同意,予以支持。 背后,却将此事立即禀告给皇后。 「这半年来你藏得不错……」皇后正敷着珍珠玉面膏,双唇翕动幅度极小,生怕将珍贵的珍珠玉面膏抖落,「起初本宫还怪可怜那丫头的,这才留她多活一阵儿。」 「看来这丫头也该是时候死了。」 桃薇来前儿便去御膳房领了份新鲜马蹄,得娘娘旨意,她耐不住将那马蹄露出来,邀功般地出了声:「皇后娘娘您放心,桃薇定不叫您失望!」 是夜。 阿九白日时,再次求父皇为他与风水清赐婚,无甚意外地惨遭拒绝。 同时父皇还警告他,已下旨将苏柠月指配给他,莫要再妄图求取无用婚约。 阿九意断念决,只得用上最后方法! 他一路脚步虚浮,神思恍惚……终于来到风水清所居小殿。 见他的小姑娘正准备用膳,他心内一暖。 那些晦暗沮丧,只要见到她的脸,便会被彻洗干净。 犹如他们幼时相见那日…… 她齿如含贝,双手捧雪,小鼻尖儿冻得通红。 那灿阳之笑,那可爱模样。 他永远都忘不掉。 阿九推开门,风水清招他同自己一起用膳。 他却持着筷箸迟迟不肯动作,似在下定决心,又像是在斟酌如何开口。 风水清瞧得云里雾里,为他夹了块脍牛柳,「阿九,你怎么了?」 「小清……」 他撂下手中之物,眸子明亮坚定,绽放出此生……最耀眼的光华。 「我要带你私奔。」 wap. /129/129680/31072518.html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与她(下) 风水清难掩诧异,惊得拿不稳手中筷箸。 「噼里啪啦……」 筷箸落地之音,搅乱她的心。 下一秒,她便被阿九紧紧拥在怀里,「我知道你是因自己身份而隐藏心意,既如此,我便不做这太子。小清,我只想娶你,我只想在你身边,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印上来的吻炽热纯粹,将她心底彻底融化。 一直以来苦苦隐藏的爱意,终于在此刻倾泻而出。 他甘愿放弃太子之位、放弃一切,只为与她长相厮守。 她若再不勇敢面对自己的心……便是辜负他的爱意。 她不忍,亦不舍。 她,也爱他。 风水清抬起泪眼,重重点头,「好。」 恰逢桃薇刚制好芙蓉马蹄糕,见二人牵手匆匆向外走的身影,她霎时心内了然,「太子殿下,风姑娘,你们等等。」 她利落将糕点包于油纸,递给风水清,「拿在路上吃。」 「谢谢你,桃薇。」风水清感激而笑,头也不回地随着阿九逃出宫门。 最后,她还未能亲口对阿九讲出一句:「我也倾心于你。」 便毒发身亡,死在他的怀里。 而他,为能够让她重活一世,与至暗渊萤做了交易。 付出代价,则是他自己的一世记忆,双世感情。 又怕他的小姑娘伤心难过,跪下求渊萤,抹去她这一世失去家人的痛苦回忆。 还有,忘了他。 于是这般,两颗心即将贴近触碰之时,双双停止跳动。】 【第二世:混沌遗憾之爱。 失去对彼此感情记忆的他们,甚少有交集。 他是宫内外恶名昭著、冷漠不羁的九皇子殿下,她是大耀至鼎家族的尊贵嫡女。 泫宸魈即便失去记忆感情,每次见到她时,心内总是掀起狂澜,难以平静。 可……失去双世感情的他却不懂。 这种感情究竟为何物。 他终日活在混沌思绪中,如行尸走肉,却一直于暗里默默守护着她,为她做尽涓流细事。 只要她想,他便去偷偷做。 未承想,这一切都被泫宸安占尽便宜! 风水清误认为那一切,皆是泫宸安为她而做,这才死心塌地,将痴情错付于泫宸安。 直至那夜,他们中药后。 风水清被太监架到拂晓宫…… 泫宸魈正用刺骨冰水冲洗身体,那火烈炽灼之感令他极度暴躁! 该死!竟被泫宸安那垃圾钻了空子! 「哐啷……」 拂晓宫大门从外被撞开,泫宸魈闻得动静,披了件单袍走出,见到门口蜷着满面潮红的风水清。 她双眼迷蒙,浑身发抖,一双无骨小手狠狠抠着地面缝隙,指甲已掀起,鲜血横流。 怎么是她?! 泫宸魈瞳孔震颤! 一直以来,他对她那种无法言喻的感情是何物? 为何会为她做尽那些卑微之事!甚至还亲手撕毁继位圣旨! 自她入宫成为泫宸安妃子,得知她从未被临幸,他竟从心底涌出喜悦?! 该死的! 这种感情究竟是何物?! 为何会对她这般心疼! 为何偏偏是她! 为何泫宸安偏偏将她当做棋子!! 狂暴怒意彻底将泫宸魈击垮! 体内药物导致的炙烈火焰……亦将他全部理智燃尽! 他将 身子软成面的风水清丢在榻上,三下两下撕去她衣裙。 「求你呜呜呜……九王爷…不要……」 她打起最后精神,死咬嘴唇保持清醒,哭嚎着哀求。 「要不要由不得你!」泫宸魈大掌扣住她纤细手腕,心内乱成一团麻…… 为何会想占有她! 为何又这般心疼她! 究竟她是谁啊! 那一刻,风水清的泪将枕头洇湿,痛得牙根打颤。 他的狠戾,他的狂暴,似一柄尖刀,狠狠将她劈成两半,剜去她的心。 忽而,脸颊传来温热,是他用手背粗鲁抹去她的泪水,「别哭!你不准哭!」 「呜呜呜……求你停下……」 风水清的求饶哀嚎,似引线,将泫宸魈再次点燃! 他凑近她沾满泪水的脸,腰间动作愈发凶狠,「泫宸安为何选你来害我?嗯?你可知今夜过后,你我二人皆难逃一死!」 「我不知……呜呜呜……」 她的嗫嚅愈发虚弱,双眼空洞下来,身子似散了架,剧痛袭遍四肢百骸。 唯记得……失去意识前。 身上的泫宸魈红了眼,莫非狂戾,而是迷茫无措。 还有那道孤寂至极的凛然声音: 「风水清…你到底是谁啊…为何我好想紧紧抱住你…」 待天亮之时,她刚欲逃出房间,又被泫宸魈粗暴地拉回去折磨! 直至…… 「好哇!你们竟背着朕行苟且之事!来人!将这***拖入冷宫!」 风水清还未等用衣蔽体,便被拖出拂晓宫。 两月后,她怀上他的孩子。 却在生产之日,她与他们的孩子,被那对女干人杀死。 而泫宸魈,则被削去亲王之位,重兵圈禁! 被圈禁之时,他们的回忆碎片……渐渐于他脑内拼凑…… 那个齿如含贝,双手捧雪的小姑娘。 那个在他最黑暗之时,予他光明的小姑娘。 那个死在他怀里,差点就能与他在一起的小姑娘。 终于!在她生产那日!他将脑中的记忆禁锢彻底冲破! 「啊啊啊啊!!!!」 泫宸魈疯狂嘶吼!提剑杀出重重包围!身上的素白锦袍被血染成鲜红! 失去控制的他,只想杀人! 只想将那两个垃圾杀死!!! 他们欺负了他最疼爱的小姑娘! 瞧着泫宸安与风婉柔死在他剑下的尸首,血肉模糊,血流成河。 他猛地惊醒! 风水清! 他的小清! 他的小姑娘!!! 泫宸魈狂奔至乱葬岗,连滚带爬地冲进去寻她…… 终于! 终于见到…… 她的尸首。 泫宸魈将她僵硬的残破身躯搂在怀里,她脸上覆盖的雪被他热泪融化。 他伸出颤抖手指……拭去她脸上雪花,一颗心痛得快要攥出水…… 「风水清……我又失去你了……」 「风水清,我爱你。」 天光初亮之时。 泫宸魈拾起身旁长剑,抵住自己脖颈,手臂用力。 血骤时喷薄而出! 与她的血相融相合…… 最终,凝结成一只晶莹润透的血镯。】 【第三世(今生):偏执之爱。 重生之后,泫宸魈正立于桐语书院发懵,明明他已用剑自 刎,为何…… 「诶诶诶……啊!」 「砰……」 不知何物从他头顶直直掉落!砸得他头更晕! 某处重要之地……竟然还被…… 「风!水!清!」 野兽般的嘶吼将她吓得浑身一激灵!她忙回过头向声源处望去…… 正被她骑在身下的这个男人…… 眉目俊凛,鼻梁隽挺,瑾玉面庞渲满绯霞美得似妖孽,眼尾却噙着冽寒杀意。 此人不就是…… 「九…王…爷…殿……」 此话一出,泫宸魈猛地反应过来! 是否……他们又重生一世! 瞧着她慌乱逃去的背影,泫宸魈脑内似***利刃疯狂搅动!痛得他闷哼一嗓,捂头跪于地面…… 「轰!」 浪潮般的回忆霎时覆满他脑海! 幕幕场景,如雪花般纷至沓来…… 他猛地抬头!十指嵌进泥土,眼底炽红胜血,眸海尽是暴戾偏执…… 风水清,这辈子…… 你只能属于我! 你只能,是我的! …… 因而,从一开始,泫宸魈便知晓他们前两世的所有回忆。 却受到至暗渊萤威胁,不得对她提起半字,否则,就让他亲眼见她再次死去。 泫宸魈一边苦苦隐瞒,一边疯狂地将她控制在身边! 他恐惧!他担心!他害怕! 会又一次失去她…… 而她,面对魔王般的他,起初只想逃离,只想躲避。 同时借他在宫内地位,替她报仇前世雪恨。 可泫宸魈做的那些涓流细事,待她时独一无二的温柔,令她一点一点对他动了心。 也渐渐寻到他们前两世的蛛丝马迹。 他为了她,放弃太子之位,与她私奔。 他为了她,放弃皇位,只因她要助错爱之人登基。 他为了她,牺牲自己余生命寿,只为护她周全。 明明他身处深渊。 却想将光明全部予她。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她的魔王陷入沉睡。 他……何时能苏醒。】 「魔王……」 风水清喃语一声,睁开双眼。 方才她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他们的三世,盛装着他们所有回忆。 「妹妹!妹妹你终于醒了!」 「清清!」 熟悉声音传入耳畔,风水清眼神逐渐聚焦…… 眼前是满面疲态的二哥……与爹爹。 「呃……」 原来,自她陷入梦境后,已半月有余。 近几日她的高热终于退去,如今竟清醒过来! 风麓山与风筠之蹀躞不下之心,这才收回肚里半分,赶紧备了清淡膳食,想着让她吃些恢复体力。 果然,用过膳餐,风水清肚中满满,确觉舒服不少。 她撂下碗筷,速即前往清凛王府,那里的魔王仍在沉睡,她还要照顾他。 应是跑得太急,风水清未能看路,「砰」地一声闷响,将门口之人撞地摔倒在地! 「啊对不住对不住!」她赶忙道歉,抬头看清那人…… 「郡主!您的病痊愈了?!」 wap. /129/129680/31072519.html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的生辰礼 面前的凌傲长发凌乱,面苍唇白,脸上覆满疲态。 却在见到风水清那一刻,双眸绽出熠熠神采! 本还因重伤未愈在东昌皇宫养伤的凌傲,得知她高热难退、陷入昏迷,不顾伤体御马疾驰赶回! 好在……她已平安无事。 许是心事落地,凌傲近日来积攒的那股拼劲儿骤时泄了下去,这会子再也分不出力气站起,伤口鲜血也将他衣衫浸了个透。 「凌傲!你……」风水清眼眶红滚滚,忙搀扶凌傲起身。 她明白,凌傲一定是担心她才…… 经过一番敷药包扎,身负重伤的凌傲才缓和过来,他靠在床头,全神贯注盯着为他缠裹手臂绷布的风水清。 来之前,他已听闻泫宸魈沉睡之事,庆幸又酸楚。 所幸他性命无忧,可这沉睡……又要几许时光才能醒来。 她会为他而吃苦。 「凌傲,你好好休息,多谢你赶回来。」风水清拉起被子为他盖好,转身欲离开,她还要赶紧去瞧瞧沉睡的魔王。 袖角,却被凌傲死死扯住,「郡主…我……」 「嗯?」风水清心有预料,自前阵子得知凌傲对她的心意后,她一直想寻得时机拒绝。 奈何时值东昌之事,未能寻到机会。 如今正好。 「凌傲。」见他踌躇难言,双颊渲绯,风水清先一步开口:「我只将你视作大哥属下,你年纪长我几岁,我也可将你视作兄长。可…我心里只有泫宸魈,过去现在与将来,皆是他一人。」 「嗯……」凌傲缓缓垂下手臂,他方才并未想过表露情意,只是想再与她多相处片时。 原来郡主……早就得知他的心意。 如此急于拒绝,许是怕他存了更多心思。 也是为了那个人吧。 「郡主,属下明白。」凌傲音携哽咽,他从一开始便知晓她不会接受他的心意,但如今被拒绝,还是令他心头酸涩的发苦。 「属下只想护在您身边,只想护您周全。」 见你欢喜,我便欢喜。 余下之话,凌傲在心内讲完,她的身影,亦从房间渐行渐远。 风水清来到清凛王府,魔王……仍是那般安详静谧的沉睡模样,他的面颊略有消瘦,骨结分明的大手静静搭在衾被之上。 近几日的梦中,她见到他们前两世的所有回忆。 她的魔王,深深爱了她那么久。 第一世的懵懂,第二世的遗憾,今生的偏执。 前两世已成回忆,再回不去。 而今与将来,她的爱亦会朝他奔赴而去,他们的今生定会白首相携! 只待他醒来! 她一定会等到他醒来! 「郡主!您身体终于安好!」 裴刈神色掩不住激动,方才从外过来时,便听王府下人讲郡主来了,如今瞧着郡主身子果真大好!他心内忐忑终能安落! 「嗯……」风水清拭去眼泪,平声而应。 见裴刈手持水盆,身后还跟着两名手托净衣与大棉帕的小仆,她通晓该是到了给魔王擦洗身子的时辰。 风水清退出寝间,毕竟二人还未成婚,她留在屋内不合适。 如今桂月中旬,王府圃院儿花烛开得正茂盛,姹紫嫣红,争妍斗艳。 她记得,落这花烛籽时,她还与魔王共同提壶浇了水。 那段日子,他们每日都牵手穿过这长廊,一同来到院子落籽种花。 风水清边忆思,边回过头瞧这他们并肩走过无数次的长廊,他们在此 处牵手,相吻,相拥。 只待他醒来,他一定会醒来。 他们还要于这长廊牵手走过千次万次,一同赏花、赏月、赏雨、赏雪。 还要在这王府…… 相守一生,相伴一生,相爱一生。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 背灯和月就花阴。 已是三年踪迹三年心。 三年后。 「阿魈,你送我的点翠嵌宝石花果珠钏真美呀!我很喜欢!我这手腕都被你送的这镯那镯挂满了!」 风水清坐于榻边,一只纤细手腕儿挂满了各色钏镯,经她摇晃,发出叮当脆响,悦耳动听。 那上面,有西北时他亲手为她串的暖玉珠钏,也有今年刚收到的生辰礼。 每一只镯,每一条钏,都是他精心挑选送给她。 泫宸魈仍在沉睡。 这三年来,每年生辰之时风水清却都会收到生辰礼。 裴刈讲,是殿下那时提早备下的。 一共三份,则是三年。 命他每年送给风水清一份,同时附上一封他亲笔所书之信。 第一年时,她刚得知此讯,抱着信哭了许久,哭到眼睛肿至睁不开。 如今是魔王沉睡的第三年,今日亦是风水清生辰之日。 她展开信纸,是他劲挺遒丽的字迹: 【我的小姑娘,祝你生辰快乐。 今年,应是我离开你的第三年,手钏可还喜欢? 过了今年生辰,你便十九岁,莫要再为我的离开而难过。 此份礼物,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生辰礼。 你应有新的开始,你的未来之路,该充满光明。 还是想对你讲一句抱歉,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将一切瞒着你。 我的小姑娘,我爱你。】 我的魔王,我也爱你啊。 风水清心内默念一句,拭去眼角泪水,将信小心翼翼折好收起。 现下天气仍旧冷得很,她用温热手掌覆上泫宸魈略有冰凉的大手,又为他掖了掖被角。 静静凝视沉睡的他好一会,她才返回风府。 回府的路程很短,风水清却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久。 魔王对她的爱那般偏执,最终还是选择放手,予她光明与自由,独自承受一切,带着黑暗离开。 当他得知自己即将身死时,心内该有多痛。 当他选择放手独自离开,幻想她可能会嫁给别人时,他……又是如何自处。 思来想去间,风水清撞到前路之人! 被撞的他显然也毫无防备,向后趔趄几步,二人眼神交织…… 她面前这位舞象少年,眉眼清莹秀澈,长发似流云拂月,鼻梁直挺,唇色绯然。 他瞧着不过十六岁左右,个头儿却高高的,比风水清还要高出半个头。 打量之间,她越来越觉面前之人眼熟,在哪儿见过来着? 倒是少年霎时反应过来! 他的白皙面庞渲上红云,方才还诧异的双眸愈发明亮欣喜,唇边弧度亦跟着欢愉起来。 「大姐姐!您不记得我了吗?」 「呃……」 风水清努力在脑中思索曾见过的面孔,又觉他口中这称呼也十分耳熟!.五 大姐姐…… 「啊!」她惊叹一声,蓦然忆起慧诚布行内……那个瘦骨嶙峋,双眸如缀灿星的小男孩儿! 「你是林子儒?!」 wap. /129/129680/31072520.html 第一百五十章 我是他的妻子 「嘿嘿嘿……林子儒!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甚至都比我高了!」 方才于门口认出林子儒后,风水清便将他邀请进风府,这会儿正于前厅边饮茶,边讲话。 「是啊,大姐姐。」林子儒腼腆一笑,璞玉般的脸庞又布上些红意,「我刚参加完春考,想着多年未见,来看看你,没想到正巧在门口遇到!」 「春考?!」风水清不禁复念。 大耀每年都会举行登举考试,意以选拔人才,为朝廷招贤纳士。 每年分两季,春考与夏考,皆在皇城举行。 若想参加这两场考试,还需得提前参加乡试,只有得了第一名的贡士,方能有资格进皇城参与最终殿试。 因而,风水清才这般讶异。 据她所知,各地方乡试,至少也要万余人参与。 林子儒得以参加春考,便说明他是那万中之一,当真厉害! 「是啊!」林子儒脸上添了几分自信骄傲,眸子炯炯焕发,「方永南一事后,我与娘亲便将布行兑了出去,搬到乐梧县居住。前两年我都未能拿到贡士,今年……」 「那你当真厉害!春考考得如何呀?」见林子儒茶杯已空,风水清言笑晏晏地替他再次斟满。 「成绩还未出,我也不晓得……」林子儒挠挠头,「不过,就算落榜我也不会灰心,会继续参加登举!定要考出个名堂!」 「嗯!有志气!」 「清清!」 二人正叙着话儿,风筠之从府外归来,经妹妹介绍后,他的俊逸双目难遮惊诧,「你便是今年乡试得分最高的林子儒?」 「嗯……嘿嘿……」 风筠之今年刚从卿学升至吏部侍郎,恰好掌管登举考试等相关事宜。 他印象颇深,此次乡试成绩最高者,领先其余参试之人一大截儿! 吏部尚书还曾与他讲,此人极具潜力,兴许会在春考、夏考时夺取状元。 而那名少年,不过刚刚十六岁,简直是前途无量! 未承想,这颗冉冉之星竟在他家中!还与他的宝贝妹妹是旧识! 「好小子!」风筠之单手覆上林子儒肩膀捏了捏,「近日吏部正批阅春考试卷,过几日便能出榜,而且……」 言语间,风筠之回头宠溺地望了眼妹妹,面上笑意更加温和粲然,「既然你与清清是旧识,又是远途来赶考,出榜前便在风府住下吧,节省些盘缠。」 「这……」林子儒心怀感激,可性子腼腆的他……着实犯难。 「二哥所言无错!」风水清伸出手拍拍他脑袋,「风府有很多房间,空置着也浪费。你娘亲供你念书不易,还是节省些住宿费!况你住在风府,也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莫要有负担呀!」 风水清是真心将林子儒当做小弟弟,犹记得多年前初见他时,他无助地搂住病重娘亲呼救,还将唯一的食物分成两半,留给娘亲。 这般孝顺的孩子,如今又取得如此成绩,她当真欣慰。 林子儒激动地眼眶发红,这几年因连续参加乡考,娘亲着实太累。 日间帮人缝制绣品,晚上还要出去打零工。 上次皇城一别,虽然风水清给了他们许多银钱,但为应考,那些银钱早就所剩无几。 这些年,他一直对大姐姐感激涕零,这才来风府寻她,想着再郑重感谢感谢。 如今一瞧,就连他这位二哥,即便身居朝廷高位,亦是这般平易近人! 大姐姐与她的家人。 皆是善良之人。 三人又叙了会儿话,眼看着午膳时辰将至,风水清遣小仆带林子儒 去选房间。 她还要去王府,喂魔王用午膳。 风筠之见妹妹急匆匆向外走的模样,心内了然。 这三年来,自泫宸魈沉睡后,他的宝贝妹妹似住在王府般,就算回到家里,也待不了多久便又要回去照顾他。 他这做哥哥的,心疼不已。 眼瞧着与妹妹同岁的小姐纷纷嫁了人,纵使那位清凛王只是沉睡,又有谁可保证他能醒来? 他的宝贝妹妹,不该跟着他受苦,应向前看。 「清清。」 闻得二哥呼唤,风水清收回刚迈出门槛的脚,「二哥?有何事?」 风筠之上前拉住妹妹冰凉小手,心疼地捏了捏她清瘦脸蛋,「这三年来,你为了清凛王……哎,二哥晓得你倾心于他,可……妹妹,你已至嫁人年岁,不能总这样……」 「二哥!」 风水清甩开他手,截断他话,「泫宸魈一定会醒来的!二哥,妹妹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妹妹的心再容不下旁人!阿魈为我付出太多,我岂可撒手弃他不顾?」 她的声音愈发哽咽,强忍泪水,「况,我二人已共书合婚庚帖!我们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夫君身陷囹圄,我是他的妻子,要陪他一同渡过难关!」 妹妹的眼眶彻底被泪水覆没,风筠之心知就算自己磨破了嘴,也无法撼动她这颗心。 「好……」他重新拉起妹妹小手,予她个坚定眼眸,「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二哥再不讲那种话,只是你要按时用膳,不可糟践自己身子。」 「嘿嘿……」风水清将眼泪蹭在二哥怀里,扬起灿然笑脸,「谢谢二哥!妹妹会乖乖听话!」 王府寝间。 裴刈刚为殿下擦拭好身体,正要喂他用午膳,恰逢风水清步入屋内,将碗从他手中接过,「我来吧,你去休息会儿。」. 在榻边,风水清将兑了蛋黄的小米糊轻柔喂进魔王口中,一边还碎碎念着方才发生之事: 「魔王,我与你讲呀!就是那个林子儒,竟然得了乡考第一名呢!」 「如今他刚参加完春考,待出了成绩,没准儿会中状元呢!」 「哈哈哈……那孩子可真厉害!」 风水清用帕子将泫宸魈嘴角糊渍擦拭干净,继续喂食,「所以呀,你要快些醒来呀!若是林子儒当真中了状元,我们一起为他庆祝!嘿嘿……」 一碗米糊见了底,风水清将空碗搁在桌上,仔细擦净泫宸魈唇角。 他的瑾玉面庞仍旧俊美无垠,长睫垂落,呼吸沉稳平静。 她一时看入了迷,抬起手覆于他面,用指腹轻轻摩挲,「方才二哥对我讲,要我嫁给别人。我才不要呢!我讲过,只想嫁给你!」 她从荷袋掏出精致小盒,里面是那张他们共同握笔书写的合婚庚帖,「你也用完了膳,我便进宫一趟,求皇上在这庚帖上加盖皇印!」 语落,风水清宝贝似的将盒子收回荷袋,俯身轻吻他略泛苍白的侧脸,「这下我们就当真成为夫妻啦!你乖乖在这等我哈!待盖完皇印我再回来看你!」 她为他盖好被子,将大手也塞进被窝,蹦蹦跳跳出了房间。 却未能看到…… 泫宸魈隐在衾被内的手指…… 轻轻抬了一下。 wap. /129/129680/31072521.html 第一百五十一章 更感兴趣了 「水清丫头,这三年苦了你了……」 皇帝泫睿眼含热泪,双手颤抖着捧住那张合婚庚帖。 当得知风水清心意时,他直接拒绝。可小丫头撒娇着求他,还是往日那副纯真可爱的模样。 泫睿当然明白,这丫头是在佯装坚强。 心爱之人离开身边的感受,他深有体会。 虽泫宸魈并未失去生命,但已沉睡三年,谁知他究竟能否醒来。 若无法醒来,合婚庚帖加盖皇印便无法作废,余下的日子,这丫头又该…… 「皇上,臣女一点都不觉得苦呀!」 风水清隐住眼中泪光,笑脸灿烂如故,「我们每日都会在一起!您也晓得阿魈那暴躁性子,眼下他难得这般乖巧,嘿嘿嘿……所以,臣女一点都不觉苦!」 「哎……」泫睿用袖拭去泪滴,取了皇印悬在合婚庚帖上,「丫头,你可想好了?」 「嗯!」风水清重重点头,未见一丝犹豫迟疑。 「啪……」 皇印加盖,「耀」字旁镌刻着金龙纹,配以赤红色丹泥,气势磅礴,威武雄壮。 亦是对二人,最为崇高的祝福。 风水清将合婚庚帖小心翼翼折好,收回皮纸封,这才装回盒子,宝贝似的用双手端着。 望着小丫头轻快离去的背影,泫睿的热泪再次从眼眶跑出。 三年之前,泫宸魈也是跪在他面前,求他封王。 同时以她名冠他封号。 而今,三年之后,她又来求他加盖皇印。 他们彼此朝着对方的心,努力奔赴。 着实令人动容! 这世间,如此真诚炽烈的爱。 又有几何? 「启禀皇上。」 慨然忖思之间,掌事太监跪地禀报:「吏部尚书顾思贤大人正于殿外求见,说是今年春考成绩已出,特来向您通禀。」 「好。」泫睿轻啜香茗,不经意隐去眼角泪滴,「传他进来吧。」 …… 风水清未急着出宫,而是朝泫宸煜的旭阳宫走去。 如今泫宸煜与江静瑶的孩儿已三岁,上次见到那小家伙儿时,还是一年前。 自魔王沉睡后,三哥与嫂嫂来王府看过他们许多次,正巧今日入宫,风水清想着也来瞧瞧他们,那可爱的小团子定是又长高了些! 刚拐过最后一道长廊,角落内的闲言碎语簌簌传来…… 「诶,你说,咱们皇上为何还不立国本啊?如今这三大国就只有咱们还未立太子!」 「是呀!溟幽国早早立了徐皓元,那东昌的太子如今都已登基做了皇帝!可咱们这……」 「我听御前一个小太监讲,皇上打算等清凛王醒来立他做太子呢!」 「啊?!他不都已经封王了吗?还如何立太子呀!」 「哎……如此说来,这三皇子殿下也是可怜,熬了这么多年,政绩卓然,连孩儿都三岁了!却还不如那沉睡的魔头呢!皇上也够偏心的!」 …… 「手中的活都做完了?敢在背后妄议主子?」 风水清倏然现身,厉声训斥! 几个凑在一起嚼舌根的太监宫婢吓得不轻,纷纷跪下求饶: 「奴才们参见清晖郡主!求郡主饶命啊!奴才们糊涂!糊涂!」 边言语,他们边掌掴自己,耳光扇得又响又脆。 他们何尝不晓得方才那些议论之言,皆是大不敬之语。 这若是传到旁人耳中,他们的脑袋都甭想留! 「春枣,唤 几个侍卫押他们去典狱房掌嘴!之后赶去香坊刷恭桶!」 风水清淡漠交代一句,继续向旭阳宫走去。 身后的哭嚎求饶声,再与她无关。 「呦,这不是弟妹嘛!」 疏朗之声传入耳内,似有三分熟悉。 风水清转身,见泫宸泰正翩翩向她走来。如今四月初,天气乍暖还寒,他身披皎色裘氅,更显温俊潇洒,面上笑意朗润。 「见过瑞贤王殿下。」 风水清福身行礼,并无久留叙话的打算,这男人,总是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瑞贤王殿下,我还有事,先行……」 她话音未落,只见泫宸泰已行至她面前,却还无停脚之意,噙着笑意向她步步紧逼。 风水清心头一紧,连连向后退,「瑞贤王殿下,我先行一步。」 趁了个间隙,她加快脚下速度往旁边跑去,却被泫宸泰一把扯过手腕,「弟妹还是如此生分,一点都不乖。既然九弟不在,让二哥摸摸你的小脑袋。」 言落,泫宸泰伸出手,眼瞧着要触到风水清发丝。 她刚抬臂欲遮挡,另一只缠着腕带的精壮手臂,阻于他们之间。 「郡主已与清凛王殿下身傍婚约,还请瑞贤王您自重。」 是凌傲,自风水清入宫后,他便一直默默跟着,眼见郡主被人硬拉住,他赶紧出手为她解围。 「哎呦!」泫宸泰未怒反笑,悻悻收回手,眼波渲了层外人看不透的锐气,「想不到弟妹身旁真是卧虎藏龙啊!连风大将军最得力的下属都收入囊中!」 「瑞贤王殿下,告辞。」 风水清不想多言,携凌傲迅速离开。 泫宸泰的眸子这才阴郁下来,直到瞧不见风水清背影,才分出余光扫了眼已被侍卫拖走的小太监。 呵…… 这小丫头,有意思。 更感兴趣了呢。 …… 步至旭阳宫门口,凌傲停下脚步,「郡主,属下于此处等您。」 「嗯,方才多谢你。」 风水清语气平淡如水,自三年前干脆拒绝凌傲后,他仍旧一直默默护在她身边。 眸中情意只增不减,令她心发慌。 她本欲遣凌傲助大哥忙百城事宜,毕竟城池太多,若想彻底从东昌接手,需得好好安排。也因此,三年来大哥仅回到皇城三五次。 可凌傲,铁了心地非要伴在身边,风水清只好随他去,再不多言。 「呀!小瑢儿都长得这般高啦!」 风水清步入旭阳宫,见泫宸煜一家三口正于院内玩耍。 那雪团子般的婴孩虎头虎脑,粉雕玉琢,一双水灵大眼扑闪不停,两只小手儿从宽宽衣袖露出,糯糯绵绵可爱至极。 「弟妹!」 泫宸煜单臂抱起孩儿,迎上前来,「今儿入宫怎没提前知会三哥?三哥遣人去接你啊!」 虽已为人父,泫宸煜相貌气质却纹丝未变,温润谦谦,面如冠玉,笑容和煦。 还是那般令人如沐春风。 「嘿嘿…」风水清拉住瑢儿小手轻柔摇摆,面上欢喜掩不住,「风府与皇宫如此近,我自己来就好!哎呀……小瑢儿又可爱又乖巧!让小婶婶抱抱!」 抱着泫瑢逗弄半晌,江静瑶带着孩儿回到屋内。 风水清也随泫宸煜来到殿内正厅,屏退下人后,泫宸煜神色才露出焦灼,「弟妹,九弟可还好?」 「嗯!他最近很好,昨日晚膳还多喂进去半碗粥糊呢!」 风水清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搁在炭炉旁 边烤。 炉内炭火温暖明亮,耀光烁烁,忽暗忽明。 「弟妹……」泫宸煜本欲劝慰,可瞧着小姑娘星亮之眸,甚至要比那炭火还明朗,他只得将消极之言吞回腹中,同她一齐看向炭炉中微弱火苗。 「弟妹,宫内之事有三哥镇着,你若有事尽管向三哥提。」 「嗯嗯……」风水清心间暖意融融,甜甜一笑,「多谢三哥,我的确有件事……」 . wap. /129/129680/31072522.html 第一百五十二章 榜文遭篡 「呵呵……」泫宸煜收回视线,眸内澄澈清明,似已了然。 「弟妹定是听到那些讹言,不必置于心上。」 「三哥,您竟晓得。」风水清一双小手烤得温热,抬起茶杯搁在嘴边,以掩饰暗忖。 方才那些奴才于墙角边的对话,分明就是在挑拨泫宸煜与泫宸魈之间的关系。 泫宸煜本就天资极高,政绩卓著。 加之如今皇帝年岁愈来愈大,国本还未定落下来。 难免,开始流言纷纷。 再者,泫宸魈陷入沉睡,不知何时能醒,皇上迟迟不愿立国本,意味太过明显。 若真因这虚名权位令兄弟二人生了隔阂,风水清不敢想,亦不忍想此事后果。 手足相残,兄弟阋墙,最是悲哀。 小丫头面上尽是忧心灼虑,泫宸煜看得通透,眸蕴朗星,似可穿透人的心灵。 「放流言之人无论是何目的,都在故意挑拨我与九弟间的关系。不过……我现在已拥有人生最宝贵的东西,无论国本抑或皇位,都难以换得。」 言语间,泫宸煜将目光投在安放于角落的孩童木车,锐目霎时柔和下来。 风水清舒然而笑,看来她所担心太过多余。 魔王他这位三哥,从未令人失望过。 「还有……」泫宸煜声音沉肃下来,「二哥最近入宫次数频繁得很,倒有些异常。」 「嗯。」风水清近日很少来皇宫,方才却正巧遇到瑞贤王,这次相遇看来并非巧合,而是蓄意为之。 否则,她所选之路乃宫内最为偏僻的长廊,又岂会相遇? 「莫非……」风水清脑内某弦似续上了捻儿,大胆猜测,「这些流言是瑞贤王放出去的?」 「有可能。」 泫宸煜轻轻垂首,陷入沉思…… 明明这位二哥从不过问政事,整日只顾饮酒享乐,怎会突然挑拨他与九弟关系? 实在令人不解! 况且…… 三年前,九弟参加东昌登基大典后,秘密为他传了信,讲之要多留意泫宸泰。 近三年来,他也经常收到春雪阁探子送来的泫宸泰行踪。 看来此事并不简单,还是莫要让弟妹晓得,她本就因九弟沉睡而劳体伤神。 眼下九弟不在,他这做三哥的便要扛起一切,替他们分忧。 忖思至此,泫宸煜紧绷的眉心稍露缓和,语携安慰: 「此事还需慢慢考虑,既然捕获苗头,我们心中有数即可,暗中观察。」 风水清确觉三哥所言有理,点头应声。 二人小叙片刻,风水清离开皇宫。 三日后。 风筠之下朝归来,展颜欢笑,尽是喜气。 恰逢风水清刚喂完魔王用早膳,这会儿回到风府,准备用膳。 见二哥眉目欢喜的模样,她好奇扬起小脑袋,「二哥,何事如此开心?」 「中啦!中啦!」 风筠之向来沉着冷静,儒俊优雅,若非是天大喜事,他定不会如此喜形于色。 林子儒心头一动,撂下碗筷,「风大人,莫非您说的是……」 风筠之双眸绽彩,点点头以示肯定。 风水清亦反应过来,兴奋地直跺脚,「哈哈恭喜呀!我就说你能行呀!你中状元啦!」 三人匆匆用了早膳,忙跑到街上布榜之处,想要瞧瞧林子儒榜首之名。 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挤了半天,才从最外圈进到第一排。 风水清直接将目光落在榜文首处! 那里却写着…… 「状元:许云舟。」 ??! 三人面色皆是一沉。 怎么回事?! 状元不应该是林子儒吗?怎么成了许云舟?这许云舟又是何人? 思来想去间,风水清还以为可能是二哥忙中出错。林子儒就算中不得状元,中个榜眼或探花也是极好的! 可榜文上,根本寻不得林子儒姓名! 去之前,三个人还兴高采烈,欢脱活泼。 这会子回到府里,他们仨垂头耷脑,提不起半分精气神儿。 风筠之最为迷惑,也格外愤怒,他取下外氅塞进小仆手中,单掌重击桌面,「怎会如此?林子儒的试卷我还审核过一遍!明明是最高分!为何状元却成了别人?!」 「二哥,您确定您未看错?」 风水清明知故问,瞧着林子儒那双星眸失了光彩,她颇有些心疼。 她深知二哥作为吏部侍郎,专管这登举考试,就连试卷也要亲自审阅批视。 岂能看错? 「当然不会错!」风筠之坐于椅上,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那许云舟我记得,他成绩可获榜眼!如今竟是状元!我看……」 「是有人篡改登举榜文!?」 风水清将余下之话震惊念出! 多年来,皇上任贤为亲,十分看重每年的登举考试。 就连二哥风筠之,即便爹爹身为大耀首辅,也是从乡试一步一步考出个名堂。 根本容不得半点弄虚作假! 如今,那榜眼换到状元,真正的状元却落了榜?! 好大的胆子! 「不止如此简单。」风筠之忖念少顷,徐徐解释:「能接触到春考试卷的仅有五人,我与其余三位吏部侍郎,加之吏部尚书顾思贤,成绩也是我们五人共同商讨得出。而榜文,则是榜吏书写。」 「吏部榜吏十余人,且都是按吩咐做事,未必能有如此大胆敢篡书榜文。所以……」 风水清闻声,倏然通透,「所以,幕后操控者应是你五人其中之一?」 「嗯。」 风筠之蓦然起身,攥拳砸向桌子,「榜文姓名与成绩可胡编乱造!试卷内容却无法更改!如今唯有取得林子儒试卷,方能为皇上提供证据。」 「试卷不是封存在宫中吗?」一直沉静的林子儒这才出声,「公布榜文第二日才能将试卷解封,风大人,您要如何取得试卷?」 风筠之澈目深邃,语意坚决,「那些试卷就封存在吏部暗阁,我们五人都有钥匙,今夜……我去将试卷偷出!」 …… 枯枝隐掖垣暮,啾啾栖鸟过。 月夜无遮,星隐云如墨。 风筠之轻车熟路来到存放春考试卷的暗阁,刚要取出钥匙将锁打开,见那锁已开了鞘,屋内还隐约传出讲话声…… 「如今榜文已公布,只要将那小子试卷销毁,云舟便能稳坐榜首!堂舅父,云舟多谢您相助,日后朝中还求您多照应些。」 「哼哼哼…若不是看你小子机敏,慧根也还灵透,这篡改登举成绩可是杀头的罪!亏得那小子是穷苦人家,毫无背景才能如愿,这也就是你走了狗屎运吧!」 「是!您说的是!小甥日后但凭你吩咐,唯堂舅父是从!」 「行了快起来吧!到底也是做了状元的人!莫要露出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如吮痈噬痔,令人生厌!你还要记牢,日后朝中相见时,莫要唤本官堂舅父,晓得吗?」 「是!顾大人!下官遵旨!」 风筠之听了个大概,彻底明 了此事来龙去脉,匆匆离开。 顾思贤与许云舟锁好门,左顾右盼少顷,才借着月色往回走。 他们身旁并无随从,毕竟兹事体大,交给下人还是不放心,因而二人这才亲自前来。 刚步出吏部大院儿,门口倚靠着一道颀长身姿。 他金相玉质,恣意洒脱,墨发倾泻于胸肩,瞧上去温俊潇洒。 「瑞……瑞贤王……」 顾思贤扯着许云舟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五 泫宸泰笑意如旧,捻起发梢扫了扫自己鼻尖,「这大晚上的都不睡觉,吏部真热闹啊!」 「瑞……瑞贤王殿下……微臣就是……」 「你怕什么?」泫宸泰用脚尖抵住顾思贤下颚,抬起他脸,「本王还能吃了你不成?」 「微臣未怕……只是不知夜深霜重,瑞贤王殿下来吏部作何?」 「呵呵呵……」 泫宸泰撂下脚,负手缓缓向外走去,疏朗之声似有若无,稍携刻意…… 「本王是随风家侍郎来的,方才瞧他急匆匆向外走,本王才好奇过来看看。」 闻声,顾思贤与许云舟后背冷汗瞬时浸透衣衫! 四目相对之间,尽是恐惧震颤! 许云舟已被吓破了胆,脸惊得煞白,「堂舅父……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顾思贤眼中阴狡之波流转,「先回府再从长计议!」 …… 风筠之为遮掩踪迹,并未乘车轿,也未能携下人,此刻正孤身一人挑了条小路,往风府疾赶。 方才得知的消息太过令人震惊!原来竟是吏部尚书顾思贤暗中篡改登举成绩! 他要赶紧回府与爹研究下,如何揭发此事。 刚过巷尾,清冷月光下闪动数个人影! 风筠之只觉后脑一痛! 陷入黑暗…… wap. /129/129680/31072523.html 第一百五十三章 爹相信你 「魔王呀,你说到底是谁篡改的成绩呢!真是胆大包天!」风水清刚喂泫宸魈用完晚膳,这会儿她才取起筷箸用膳,边咀嚼,边与他「聊天」。 虽得不到回应,她却还是将身边所发生的大事小情,全部念给他听。 三年来,日复一日皆如此。 用过膳,风水清瞧着魔王指甲有些长,取了把精致小剪刀,小心翼翼为他修剪指甲。 「你这指甲长得真快呀!我记得距上次修剪……好像并未过多少日子!嘿嘿……是不是要醒过来啦!」 他的手,白腻修长,骨结分明,还是那般温暖的熟悉触感。 风水清帮他剪好指甲,用被子覆好,想着再与他「聊」一会儿。 「郡主!」 凌傲急匆匆赶进屋来,神色慌乱,「皇上连夜急召风大人入宫,说是二公子篡改登举成绩!」 …… 金龙殿。 泫睿气得脸色铁青,自大耀开朝,最重要之事便是登举考试。 当得知风筠之篡改登举成绩,震怒之下,更觉惋惜! 明明风筠之前途无量,年纪轻轻便依靠自己才学做上吏部侍郎! 一直以来,他将风筠之视作朝廷重点培养对象,加之风家世代忠良,他本意打算,待风麓山到了年岁卸任,将首辅之职交予风筠之! 如今看来,他竟错付信任! 风筠之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令人失望之事! 「风筠之!你还敢狡辩!」 泫睿盛怒之音响彻金龙殿。 风筠之磊落轶荡,不愧不怍道:「皇上,微臣并未篡改登举成绩!是顾大人!是他诬陷微臣!」 「哎…筠之啊!事已至此,你怎么还不知悔改?未到试卷解封之日,那林子儒的试卷却从你身上搜出!分明就是你急于销毁证据啊!」 顾思贤跪在风筠之身旁,他如今已至天命,眼尾沟壑纵横交错。言及此语的他,悔恨懊恼,满面的恨铁不成钢。 原来方才风筠之被打晕醒来后,发现他正躺在吏部暗阁。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顾思贤带着侍卫冲入屋内!还从他身上搜出林子儒试卷! 同时反咬一口,将罪名栽赃给他! 好一手造谋布阱!插圈弄套! 「筠之,本官平日待你不薄,你怎能将这罪名推脱至本官身上?平日里,吏部之事我都放心交予你打理,为的就是精进你政事水平,日后替你爹爹首辅大人为皇上分忧啊!」 言毕,顾思贤用衣袖拭去眼角挤出的泪水,活活儿一副慈爱长辈之相。 「呵呵……」风筠之讥诮冷笑,向来温儒俊朗的面庞,罕见地布满寒意,「若非我亲耳所闻,还真以为顾大人多清廉爱贤呢!如今看来顾大人演技真不错,将皇上哄骗的团团转!」 「筠之!皇上面前休得无礼!」风麓山中气十足地开了口,此刻亦撩摆跪于殿下,「还望皇上彻查此事!不能仅听顾思贤一人供述,此事疑点颇多,需得仔细调查!」 「调查?」顾思贤阴诡一笑,双掌相击,殿外候了多时的许云舟哆哆嗦嗦爬了进来。 「草民…草民参见皇上。」 泫睿斜睨他一眼,晓得他便是此次「状元」,不过瞧他那惊眉颤目的畏缩模样,倒是令人不屑一顾。 「启禀皇上。」许云舟将头垂得极低,快要埋入胸间,「草民参加乡考之时,风筠之私下联络草民。他见草民颇有潜力,许诺若草民能给他一万两黄金,便将状元赐给草民!」 「一万两黄金?」风筠之鄙夷至极,「你若讲之其他理由或许皇上还会相信,不 过区区铜臭,你当我风家之人会如此不堪?」 「哼哼…」许云舟早有预料,倒来了些许硬气冷嗤一嗓。 他从怀兜掏出一早备下的钱庄票,双手呈上,「皇上,这票便是证据!风筠之怕事情败露,命草民以「槐玲」之名将黄金存入钱庄。」 太监躬腰接过东西,呈给泫睿。 那票据无论样式或印章,皆是真,且名字也对得上。 许云舟偷偷留意到泫睿眼角的炽灼怒意,继续煽风点火: 「草民知道首辅大人一世廉明,除官职俸禄外,再无收入。风筠之区区侍郎,年入俸禄不过万余两白银,许是也被这铜臭迷了眼啊!这可是实打实的一万两黄金啊!」 见风筠之一时无法辩白,许云舟的嘴皮子更加利索: 「想风家那般大的家族,平日光是打点家事便需不少银两,更别提百十来号奴仆!」 「若草民未记错,那票据之名乃风筠之母亲姓名。整座皇城皆知,风家二姨娘宁槐玲身弱体虚,每年的药钱就需万余两!风筠之贪心不足,为了母亲怀黄握白也说之不定啊!」 「你的脏嘴不配讲我娘亲!」风筠之起身直接将许云舟按在地上!怒拳重击! 旁里侍卫眼疾手快将他拉扯下来,反架住双臂,他再也动弹不得。 许云舟一番话,皇上仍在深思熟虑,暂且并未作何反应。 风麓山的心内此刻亦泛起波澜…… 他兢业辅政多年,清洁廉明,拿着干干净净的朝廷俸禄,养活风家一大家子人。 平日里,风府各项开销确实如流水,加之槐玲常年请医吃药,他的俸禄仅刚够,并无存余。 近几年,槐玲年岁不断增长,身体愈发衰弱,还需得经常请名医来为她治疗,更别提那些金贵药物一批一批得换。 筠之是个孝敬的好孩子,平日里所得俸禄皆上交给他,自己留不得多少。 若说当真是为了给娘亲治病而一时金钱蒙眼,确也是个合理之由。 但以他对这个二儿子的了解,儿子绝不会做出此般龌龊之事! 他这做爹爹的!相信自己的儿子! 思及至此,风麓山声如洪钟,正义凛然地开了口: 「皇上,老臣愿为犬子作保!不过既然人证物证俱在!老臣请皇上将筠之先押入大牢,彻底查清此事!若当真是筠之犯浑,老臣甘愿以职谢罪!届时筠之任您处置!」. 方才闻得许云舟一番话,泫睿竟心有动容。 若是方筠之当真为母亲做得此事,倒也让人理解。 可毕竟涉及国之大计,就算天大的理由,也不该行至于此。 风麓山又是国之顶梁,他将话讲得那般诚恳,并未以自己多年政功为儿子求情。 看来此事……的确要好好彻查清楚! 「来人,先将风筠之押入大牢!待此事调查清楚再做决定!你们都退下吧!」 泫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边由公公搀扶着离开金龙殿,边厉声吩咐。 「微臣恭送皇上。」 由侍卫押送之前,风麓山拦在风筠之面前,一双炯目矍铄绽彩,坚毅不绝,「筠之,此事可是你而为?」 「爹,儿子没有。」风筠之不卑不亢,身处窘境,不见窘态。 「好!爹相信你!待事情调查清楚,光明正大地回家!」 风筠之重重颔首:「嗯!」 …… 顾府。 顾思贤负手在前厅踱步着来回徘徊,此刻他心内如爬了千万只蚂蚁,急痒难耐! 明明篡改登举成绩是要立即砍 头的死罪! 都怪风麓山那个老东西! 装得义正词严!讲得冠冕堂皇! 这下若当真查出来!他这脑袋岂能保得住?! 况且,许云舟那个怂包也被关进大牢! 这小王八羔子胆儿比针别儿还小,若将他供出可如何是好? 焦心灼虑半晌,顾思贤招来心腹侍从,「将许云舟与他家人做干净些,此事万不可牵连到本官!」 侍从颇有踌躇,脸色犯了难,「老爷,许公子的母亲可是您亲堂妹,您……」 「堂妹不还挂个堂吗?他们不死,本官就得陪着他们死!少啰嗦!赶紧去!」 「是,老爷。」 wap. /129/129680/31072524.html 第一百五十四章 鳄鱼眼泪 风水清在风府门口绕了不下几百圈,终于见到爹爹所乘马车缓缓驶回。 「爹爹!二哥呢?二哥怎未与您一同回来?」 风水清瞧着仅爹爹一人从轿上下来,踮起脚尖边瞧边问。 待回了正厅,风麓山将方才那幕一五一十道出,风水清气得捏紧双拳,「真是贼喊捉贼!定是那顾思贤被二哥发现,这才狗急跳墙,将脏水全泼在二哥身上!」 林子儒闻得动静,也从房间走出,他明白此事皆因他而起,更觉歉疚,「大姐姐,对不起……都怪我……」 「为何怪你?」风水清将他肩膀滑落的外袍轻轻拉回,「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睡?此事一定会真相大白的,你不必自责。」 「我也很担心筠之哥哥,不过风大人……」林子儒为难掩愁容的风麓山斟满茶水。 「您乃当朝首辅,从政数十年,为何不为筠之哥哥求情呢?若您张口,皇上兴许会将他放出大牢。」 「呵呵……」风麓山展露慈祥笑容,对上林子儒明澈单纯之眸。纵使他心头苦闷,还是不忍将怨气渡给这孩子。 风麓山:「正因如此,我才更要避嫌。况且,此事若真乃筠之所为,篡改登举成绩必死!我就算身居高位,也做不得数。否则开了先例,日后大耀如何发展?岂不是谁有钱,谁就可以做官?」 「可明明此事并非筠之哥哥所为!您若开口求情,皇上定会予您面子!」 林子儒想不通,风麓山乃当朝最大的官儿,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完全可凭借自己多年政功求情! 那可是他的亲儿子!难道身为首辅连儿子都护不成吗? 风水清一直缄默不语,只若有似无地打量林子儒。 她总觉得,这孩子似乎与之前有些不一样。 讲不出哪里异常,就是给人奇怪感觉! 风麓山以茶润喉,滞神半晌,才缓缓开口: 「我作为爹爹,完全相信自己的孩儿,筠之并不会做出那样羞耻之事,为何要求情?就算此事当真乃他所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朝中地位再高,亦是皇上殿下之臣,又岂能求得动情?」 「哦……子儒晓得了。」 林子儒神色如常,心头仿若蒙了层白灰。 那他这些年的努力究竟有何用? 他与娘亲,相依为命多年。 方永南一事时,正因他们是平民,所以被方永南肆意欺凌,就算报了官府也未能伸张正义。 还好遇到善良的大姐姐,不仅助他们报了仇,还将背后大鱼——林宏,连根拔起。 那一夜,得知大姐姐真正身份后,他便开始对权力金钱萌出渴望。 也是首次切身体验…… 有些事只有权财方能办到。 大姐姐若非首辅风家三小姐,又岂能引来三皇子解围? 自那之后,他便发奋读书,想凭借一己之力考取功名,将来权力在握,与娘亲过上好日子! 或许只有如此,才不会再受人欺辱、遭人白眼。 可如今,正是因他毫无背景、无钱无势,好不容易考取的功名,竟白白让人夺了去! 原本想着风麓山可凭借首辅地位,将此事轻易解决。 殊不知,首辅在绝对权力面前,依然如敝屣般卑微。 那他……还考取这功名有何用? 林子儒回了房间,风水清瞧他那落寞背影,还以为他是自责。 心头却有股异样感觉止不住向外冒!这孩子的眼神…… 似乎变得……稍有浑浊。 兴许那孩子, 心事重吧。 风水清收回心绪,瞧着爹爹脸上皱纹难以舒展,心疼得很,开口劝慰: 「爹爹,我已遣人给三皇子殿下递了消息,相信二哥在牢里不会受屈。您莫要着急上火,别伤到身子,二哥一定会***昭雪!」 「嗯。」风麓山轻轻颔首,忧容不绝。 「据爹爹对顾思贤的了解,此人心狠手辣,歹毒非常。那许云舟定是与他沾亲带故,否则那般狡猾且爱惜羽毛的人,岂敢做出此般滔天罪事!」 风水清顺着爹爹思路延想,猜到几分真意,「如今事情败露,恐顾思贤会弃车保帅,那许云舟怕是半条腿已踏入了鬼门关。」 语罢,风水清与旁里站着的凌傲交换眼神。 凌傲眸色骤深,瞬时会意,转身离开。 她注视凌傲背影,更觉心郁气结,又担心惹爹爹焦思伤身,只得于心内暗念: 眼下夜晚寒得很,二哥在牢里…… …… 大牢。 风筠之坐在蓬乱稻草上,后背靠于湿滑墙壁。 方才泫宸煜遣人来,要将他转到条件稍好些的牢房,被他拒绝。 此事本就兹事体大,若传出去落人话柄不说,还得给三皇子殿下招去无妄之灾。 索性,这样便不错,难得可以安静独处。 平日里,总被那姑娘缠着,他也不知何时对她动了心。 思及此,风筠之拾起蹀躞上的荷包,唇携笑意轻柔摩挲,眼内是款款深情。 那上面绣着筠月二字。 「哗啦哗啦……」 铁链开启之音涩耳聒噪,风筠之拧紧眉心,见来人身长玉立,蟒袍纤尘不染,就连脚上那双如意云纹绸锦靴,亦是皎白洁净。 困惑之余,更添讶异。 「瑞贤王殿下?您为何来此处?」 泫宸泰擎住风筠之双臂,制止他继续行礼,笑容愈发明朗,「本王受清清之托,来看二哥!」 「清清?」风筠之一头雾水,据他所知,宝贝妹妹从不和瑞贤王来往! 怎么这会子,还要托至于他? 「是呀!」泫宸泰笑得餍足无比,唇角尽是愉悦,方才从口中唤出她小名,心内麻酥酥,倒真是这么多年……他从未体会过的美妙感觉! 「自东昌登基大宴接触后,本王与清清甚觉合得来!不过九弟那性子二哥您也清楚,所以清清便与本王私下往来。」 泫宸泰讲得诚挚无比,似乎在念真事般。 风筠之心头微动,他的宝贝妹妹任性调皮,还总耍小脾气,但绝不是朝三暮四之人! 泫宸魈已沉睡三年,前几日她还特意跑去宫内,求皇上为合婚庚帖加盖皇印。 岂会与瑞贤王私下往来? 看来…… 此人来者不善。 忖念不过转瞬,风筠之神色平静,不留痕迹。 「看来倒是我这做二哥的疏忽了,瑞贤王殿下即将而立,身旁却还没个知心伴侣,想必今日……是来打探妹妹心意?」 「哈哈哈……」泫宸泰笑得舒心畅意,「果然二哥是聪明人!还是与聪明人打交道省力!不知二哥可有何消息?」 言落,他一扫眉间欢喜,愁丝悄无声息地爬上眼尾。 「九弟沉睡后,清清吃了不少苦。本王听说,清清每日都先给九弟用膳,自己再用膳。而且食不知味,寝难安眠,本王着实心疼得很!」 「况那制蛊之人已殒命,无法为九弟解蛊,谁也不知他何时能醒来。清清今年不过十九岁,如此花季年华,岂可全部葬送给九弟?」 一滴清泪悄然从泫宸泰眶中滴落,伴着萦萦月光,分不清是真是假。 「本王晓得,二哥与风大人都将清清捧在心尖尖,所以本王今日才来求二哥,解除清清与九弟的婚约,本王定会予她余生幸福。同时也助二哥一臂之力!还您个清白!」 言及至此,泫宸泰抬起一双泪眼,情浓意厚地凝望面前默不作声之人。 却见风筠之眸色清润,略携笑意,眼角隐着淡淡鄙夷。.五 「殊不知瑞贤王殿下如此情深,演技更深。」 wap. /129/129680/31072525.html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家妹夫 闻言,泫宸泰眸底那浓浓情意,卷入一丝邪戾,被他抬手拭泪的动作完美掩藏。 旋即,他又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二哥,您这话……本王可有些听不懂。」 「先不说清清如何作想,就说您。」风筠之唇边弧度无变,眸内笑意无踪。 「您口上称微臣二哥,句句不离「本王」,倒不是微臣挑三拣四。只是……我家妹夫来风府时,从来都自称「我」。」 「你家妹夫?!」泫宸泰眉峰微挑,嫉火悄然于眼尾蔓延,「您这唤得够亲啊!清清还未与他成婚!岂可唤他为妹夫?!」 「成婚如何?未成婚又如何?」风筠之环抱双臂,俊颜更显柔和,「不过是张纸罢了,我们早已将清凛王当作自家人看,那臭小子除了脾气差些,还挺可爱。」 「呵呵……」泫宸泰眼底发红,冷笑寒意湛湛,「你们当真了解过九弟吗?他是个疯子!你们都被他欺骗了!」 「呃……瑞贤王殿下。」风筠之用食指于眉尾尴尬地搓了搓,「微臣看您现在更像个疯子。」 「好,呵呵……」泫宸泰努力压抑怒火,宽袖内隐着的拳头硬如生铁,「希望二哥逃过此劫,本王告辞。」 「回见!」风筠之笑着摆摆手,又将手拢在嘴边,故意放大声音…… 「哦对了!瑞贤王殿下,微臣还有件事忘记告诉您,清清与妹夫的合婚庚帖已加盖皇印!他们二人共!同!握!笔!写的喔~」 「哗啦哗啦……」 牢房门再次被铁链死死拴住,风筠之靠回墙壁,透过小窗望向明月。 只是此月,非彼月。 凝望半晌,他唇畔含漪,眼露骐骥,脑中满满盛着她的一颦一笑。 不知何时能与月月…也共同书写一张合婚庚帖。 …… 泫宸泰简直要胸肺气炸! 此次故意将消息透露给顾思贤,本欲借机要挟风筠之……解除她与泫宸魈的婚约! 反倒被风筠之三言两语搪塞回来! 呵…… 九弟,好手段! 连她的家人都被你迷惑! 泫宸泰坐上返程马车,淡淡唤了句:「孑子。」 一道精健敏捷的黑色身姿,从暗影内迅速闪现,「主子,奴在。」 「给那几人拟套新说辞,通通推到风筠之身上。牢里饭菜不必每日都送,泫宸煜那边也盯着点,记得做干净。」 「是。」 孑子离开,泫宸泰头靠轿壁,随着马车晃动缓缓闭上猩红双眼…… 呵…风筠之。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地狱无门你偏去投。 …… 三日后。 「什么?皇上要将二哥处斩?!」 风水清刚给泫宸魈喂完早膳,便闻得凌傲禀报此讯!惊得她险些将手中碗扔到地上! 「嗯。」凌傲眉头蹙拧得愈发紧,继续禀述: 「书写榜文的榜书吏忽然跳出,咬定是二公子命他篡写榜文。其余三位吏部侍郎也举报二公子,说他私下贿赂他们篡改成绩。还有几名人证,讲亲眼瞧到二公子从吏部偷了林子儒试卷。」 「好哇!这人证搜罗的真齐啊!」风水清将碗重重撂在桌上,「那夜你未来得及救下许云舟与他家人,最有利的证据被彻底毁掉,二哥他……」 风水清眼眶聚泪,不见惧色,「凌傲,二哥何时处斩?」 「今日午时三刻。」 「嗯,我立刻入宫面圣!」 风水清边匆匆往宫内赶,边于心内暗自思量 ……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全部线索皆指向二哥,篡改登举成绩罪名太过严重!皇上素日来又对二哥报以极大期望,定是动了大怒! 否则不会如此迅速下旨处斩二哥! 顾思贤,好手段! 没想到他竟将事做得如此干脆利落!滴水不漏! 与此同时,顾府。 顾思贤满面红光,虽用着早膳,却取出珍藏数年的美酿,开怀畅饮。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啊!还未等我动作,竟有人出手帮我料理了风筠之!」 侍从为老爷斟满酒杯,点头哈腰谄媚道:「是呀!三位侍郎大人还算乖。可那榜吏早就逃走,却不知为何忽然返回指正风筠之,还有那几名见到他偷试卷的证人……」 顾思贤眯着眼暗忖少顷,嘴角一勾,「能有这么大能耐的也就只有……不过我倒好奇,他为何暗中陷害风筠之,还助了我一手?」 「许是……」侍从转了转眼珠子,「为了复仇吧?」 …… 瑞贤王府。 泫宸泰一手持酒壶,另一只手紧握逝者牌位,轻缓摩挲。 那牌位上,仅篆刻着「言」字。 许是喝了不少,他已开始双眸迷蒙,脸晕醺红。 正当这时,一相貌清秀的婢女踩着急步跨进屋内,她双手端着解酒汤,见到自家王爷眼泛水泽,借酒浇愁。 她心如刀绞。 婢女撂下手中之物,迎前将王爷手中酒壶小心翼翼取下,「王爷,您醉了,怎又将言妃娘娘灵牌取了出来?这若是被旁人瞧去……」 「清清……」泫宸泰含糊喃语。 恍惚间,他似乎将眼前婢女错认成那个人,口中竟不由自主地唤出她小字。 「清清?奴婢是娇儿啊……王爷您……」娇儿颇感讶异,王爷每次醉后只会呼唤母妃之名,今日怎么…… 泫宸泰仍在细细打量眼前少女,她娥眉杏目,鼻尖秀稚,瞧着不过年方十八,与她确是有个五分相似!尤其那双眸子,明澈纯透,毫无杂质。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泫宸泰酒劲儿冲顶!腹火瞬燃! 他将牌位轻缓搁在桌上,夺过娇儿手中酒壶丢在一旁! 「啪嚓……」 碎瓷声刚落,娇儿便被他狠狠压在床上! 「王爷……您……」 「刺啦刺啦……」 泫宸泰无视身下之人的惊眉颤目,也不顾她是否愿意,转眼便将她身上衣裙撕扯干净! 娇儿是泫宸泰的贴身婢女,伺候王爷多年,心仪王爷多年,她早就在等这一天。 只是王爷此刻动作太过粗暴凶猛,令她痛得眼前发黑。 可一想到她已完全属于王爷,或许日后还能做个侧室。 只要能伴在他身边。 这点痛,甘之如饴。 两刻钟后,热浪随着泫宸泰的低吼褪散,他半醉半醒躺在她身边。 娇儿羞怯怯瞧了眼王爷,又为他细心清理盖好被子,这才准备下了床榻出屋去。 却不想,泫宸泰将她重新拉回怀里!脸贴在她耳边喘着粗气…… 「风水清…本王一定要得到你!」 …… 皇宫,勤政殿。 「水清丫头,人证物证皆在,朕也很痛心。」泫睿坐于风水清面前,愁容下的皱纹隐着怅然若失,沟壑难平。 风水清初到勤政殿时,屋内静谧暗沉。这会子阳光悄然攀上窗格投射进来,如碎金坠地,金灿明亮,温暖和煦。 她眶中噙泪,语气无卑,眼中 倒映着明耀日光,更显璀璨澄明,「皇上,臣女只求您将那几人身份调查清楚,臣女的二哥绝不是私相行贿受贿之人!」 「哎……」泫睿起身,亲自将风水清从地面扶起,取了张拟圣旨用的粉蜡笺递给她,「丫头,你先看看这个。」 文字并无几多许,不过三两行。 她却可从那苍劲挺拔的字迹中,读出皇上对二哥的信任期许。 泫睿矍目出神,似在感慨…… 「你爹爹年纪大了,朕早就将这委任圣旨拟好。筠之才华横溢,出类拔萃,朕一直将他当作首辅候选人来培养。如今所有证据皆指向他,丫头你晓得吗……此事朕从未生过他气,而是失望啊!」 「皇上!正因如此,您才要彻查清楚啊!」 风水清搀扶着脚步略有虚浮的泫睿,将他扶坐回靠椅,「皇上,二哥从小苦读诗书,就为将来能辅佐您,为我大耀出力。」 言落,她重新跪在泫睿面前,「臣女只求您彻查那几人身份,若二哥当真被金钱蒙了心而做出此事,臣女再无异议!」 「哎……」 泫睿昨夜刚得到证据时,肝火大动!心凉了半截儿,这才于震怒之下赐死风筠之。 可眼前这丫头…… 他也疼爱得很,更别说又是儿子的心爱之人。 再者,亦是因她才解开与儿子间的隔阂。 该是…… 予以信任。 「那好吧,传朕旨意……」 「启禀皇上!」 掌事公公抱着拂尘跪在地面,神色复杂,稍携震惊。 「吏部门口围了一堆闹事人群……呃不对…是围了一群读书人!还有各个学堂、私塾的先生,他们都是来为风大人求情的!」 .五 wap. /129/129680/31072526.html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一直在你身边 吏部大门。 说是闹事,实乃静坐。 他们文质彬彬,面秀袍净,一瞧便是雍雅书生,却不显文弱。 只是眼尾,皆渲了些忧心急迫。 「你们这些酸腐书生!不去读书跑这来闹事作甚?」 吏部门口的侍卫举刀狂吼,又不敢继续下一步动作。 若是这些「闹事人群」慷慨激昂,污言秽语,他定要落下手中佩刀,好好出出气! 可他们不光安安静静,还将大道理讲得明明白白! 这可令他犯了难! 骂不得打不得,如同猛虎掉进水里! 方才只得遣人去禀告皇上! 带头之人,乃扶摇学堂创始人曲扶摇,他雅人深致,玉树临风,打眼儿便知是个逸群之才。 曲扶摇:「吏部侍郎风大人扶危济困,惠及庶民,岂会篡改登举成绩?」 「曲兄所言无错,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史册有遗训,毋贻来者羞。」 另一名身覆蔻梢色长衫之人,步至曲扶摇身边,以名句做讽。 紧急着,在场其他人亦开始以舌做「武器」,开口攻击: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 「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可这政亦不能冤枉好人!」 …… 这些书生一人接一句,绉绉箴言,口若悬河。 五大三粗的侍卫听不懂半字!简直被扰得头痛欲裂!快要发疯!即将失去耐心! 「皇上驾到——」 太监通禀之声倏然传来! 侍卫似乎闻得这世间至妙之音!他的大嘴霎时咧到耳根,跪下冲皇上连连叩首:「奴才参见皇上。」 「草民参见皇上。」 众书生纷纷下跪,齐声敬语。 泫睿负手前来,这般场景令他也直发懵! 他还是首次见到如此多的儒雅书生一同闹事! 曲扶摇立起上身,神色自若,满目清明,再度率先发声: 「草民恳请皇上相信风大人!草民乃扶摇学堂创始之人曲扶摇。因草民是孤儿,多年前独自一人来到皇城讨活。」 「当时,草民一心从文却又念不起书,阴差阳错之下遇到风大人!是他倾囊相助!因而草民不光得偿所愿,还在风大人资助下开了学堂,望能将知识传授给更多人!」 语罢,其余跪地书生也跟着诉实求情: 「是啊!我们都是穷苦书生!风大人一直在暗中资助我们读书!从四年前开始,每月都会寄来银票!这般良善之人,怎可为一己私利篡改登举成绩!」 「皇上,请您明鉴!若不是风大人,我们连书本都买不起!更别提念书!请求皇上再次彻查此事!莫要冤枉好人啊!」 慷慨陈词之间,他们将厚厚一沓票据呈给皇上。 泫睿接过后仔细翻看半晌,心内百感交集…… 若他们所言无赝,风筠之肯倾囊助陌生人读书,岂能因金钱蒙蔽而篡改登举成绩? 稍作忖念,泫睿顺手将票据递给身旁默不出声的风水清,之后沉声道:「朕知道了,会彻查此事,你们放心,朕一定不会冤枉好人!」 「多谢皇上!」 众人散去,风水清却早已泪流满面。 匆匆告别皇上,她直奔清凛王府! 榻上的泫宸魈仍在安静沉睡,屋内静谧得落针可闻。他的呼吸匀而轻缓,似乎下一秒便能醒来。 见到他那一刻,风水 清再也无法佯装坚强,趴在泫宸魈胸膛,嚎啕大哭…… 「魔王!呜呜呜……你为何还不醒来啊!我真的好想你!」 「求求你……快点醒来啊!你何时醒来!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你抱我!呜呜呜……」 「阿魈……我好想你啊…呜呜呜…阿魈你该醒来了啊!」 屋内的悲恸哭声引来裴刈,方才吏部门口发生之事,他亦有所耳闻。 心知郡主已晓得那个秘密…… 原来自泫宸魈封王后,以风家名义所做善事中便包含…… 以风筠之名义资助穷苦读书人。 从初始资助至今,已有四年,裴刈每月都会遣人将银票寄到名单地址。 这些人家境窘困,多是家人重病,抑或孤苦伶仃。 但他们皆胸怀同一个志向,便是能够负笈游学,考取功名,为朝廷出力。 泫宸魈将他们背景充分彻查,选定坚毅刻苦之人,每月为他们寄去银票,以资助他们从文念读。 风水清其实晓得,二哥曾资助过一位名为曲扶摇的读书人,与另外两人。 若仅凭曲扶摇三人说辞,恐力量薄弱,无法撼动皇上。 可方才吏部门口求情的书生,足足有五六十余! 皇上顺手递给她的收寄票据,也有厚厚一沓。 她这才瞬时反应过来!此事应是泫宸魈暗中为之。 为了她,而为之。 倏然通透的一刹那,风水清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思念,三年来的伪装、坚强,亦被狠狠击碎! 魔王他…… 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时,究竟以怎样的心境深思谋划,才得以考虑地如此周全。 如果此事没有他暗中助力。 二哥恐怕…… 夜已深,月上柳梢枝头。 明月不谙相思苦,此时此夜难为情。 喂魔王用过晚膳,风水清因白日哭了太久,凝视地面碎玉月光的眼眸沉重肿胀,那颗思念他的心,亦是冷冷清清。 她俯下身,亲吻他的长睫、侧脸,拉起他厚实手掌贴于面庞,眼泪滴落进他袖口。 「阿魈,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梦里若是黑,你也不要怕,我在这一直守着你,我绝不会离开,我一直在你身边。」 「所以呀……」风水清拭去眼泪,轻啄泫宸魈手背,「你可要快些醒来哦!醒来后我们便成婚呀!嘿嘿嘿……到时你要带我周游四方!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呀!」 又念念叨叨半晌,风水清才为他盖好被子离开。 她抬头望了眼清透夜空,月明星稀,薄云流连。 心内苦涩泛波,却静谧安宁。 夜色天色总会明。 阿魈,我的魔王,这三年,我遇见好多事,唯独没有遇见你。 你将所有的爱化成银河送给我,但我只爱你这颗星。 我会等你醒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 就算你醒不来,我也不会离开,更不会去他人身边。 她的脸庞被泪水淹没,笑颜却愈发深刻。 王府寝间中。 裴刈刚为泫宸魈擦拭完身体,熄灭蜡烛,阖门退出屋去。 屋内漆黑安静,唯有月光被窗格割碎,如冰玉般投在地面与床榻。 恰好,一束清冽月光不经意落于泫宸魈脖颈,他的喉结仍旧饱满圆润,白皙细腻。 倏地…… 月光微微颤抖,伏起涓涓波澜。 泫宸魈眉头轻蹙,眼角滑下一滴晶莹,双唇缓缓翕动…… 「小清……」 wap. /129/129680/31072527.html 第一百五十七章 接风洗尘 风筠之一事终于彻查清楚! 那名指正他的文书榜吏,于牢中畏罪自尽。 三名吏部侍郎耐不住重刑,纷纷吐口,招出乃顾思贤胁迫他们,将罪责栽赃给风筠之。 至于那几名「亲眼所见」风筠之偷取试卷的人证,也「自戕」于各自家中。 皇帝震怒!当即下旨,将顾思贤与三名吏部侍郎革职处死! 风筠之得以***昭雪,升迁至吏部尚书。 此讯一早便传到泫宸泰耳中,他披好衣袍,扫了眼身上满是欢爱印记的娇儿,眼底厌恶不绝,「滚出去。」 娇儿眶内一热,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落荒而逃。 泫宸泰大臂横扫! 将桌上摆着的茶壶茶杯通通扫落于地,「该死的!泫宸魈这个该死的!他竟然……」 孑子垂首,他深知自家主子若发起脾气,后果……很恐怖。 泫宸泰红着眼狂笑,「哈哈哈……本王这位九弟果真心思细腻!若不是他,风筠之的脑袋都已能做了球踢!孑子,那几人做干净了吗?」 「干净,顾思贤死前,奴拔了他舌,砍去双手,定不会暴露您。」 「好,滚吧!」 孑子颔首:「是。」 泫宸泰孤身一人立在房间,拾起地上碎瓷片狠狠攥在手里!鲜血瞬时从他虎口喷薄而出! 血滴连成线,淋漓尽坠。 呵……泫宸魈。 弑母之仇,今日之辱。 本王定会尽数还你! 再将她从你身边夺走! 风府。 沐浴更衣完毕,风筠之恢复往日干净儒俊的模样。 风府膳厅炊金馔玉,一大家子人正等他落座。 就连泫宸煜也于席间,为他接风洗尘。 风筠之笑容朗润,神色清明,丝毫不见颓靡,他站姿挺拔,举杯敬向风麓山,「爹,多谢您能信任儿子。」 语落,他先干为敬。 第二杯,他敬向泫宸煜,「三皇子殿下,牢中多得您照拂,筠之才未能受罪,这杯筠之敬您。」 「风尚书客气。」泫宸煜温和而笑,唇角柔涟依旧,「本殿安排之事都被你拒绝,倒是觉得根本未帮上什么忙。」 「好啦好啦!莫要敬来敬去!赶紧吃菜啦!」 风水清敏锐捕捉到二哥眼中裹了些泪花,惹得爹爹也眸含波澜,当然要出来活跃下气氛! 众人刚要落筷之时,府内管家胡伯于膳厅门口禀报:「启禀老爷,苏小姐来了,正在门口呢。」 风麓山:「快快有请。」 苏柠月踩着匆匆步伐进入膳厅,由婢女褪去外袍后,眼神搁在风筠之身上再也挪不开。 泫宸煜会心而笑,方才他来之前,便向苏府递了消息,二府间距离不甚接近,未想到她如此快便赶了过来。 风筠之还傻愣在原地,白净面庞不知是酒晕抑或情动,悄悄爬上些绯意。 风水清嘻嘻一笑,亲昵挽住苏柠月胳膊,将她领至二哥身旁座位,「柠月姐姐,您来得正巧,二哥都等你半天啦!」 「清清……」风筠之面庞绯意彻底漫浸耳尖,玉石之音激荡起伏。 「嘿嘿嘿……好啦好啦!这回人都到齐啦!开宴吧!」 用膳期间,风水清一直偷偷瞥着二哥与苏柠月,瞧他们只各自默默用菜,连个眼神儿交换都没有,给她急得够呛! 由于之前佩戴血镯窥视幻境,她能感受到泫宸魈心绪感情,也可见到他前世回忆。 因而,风水清也知晓了前世……苏柠月为二哥殉情一 事。 前世得知二哥身死,柠月姐姐纵身跳下万丈悬崖! 这般钟情之爱,令她颇为感动。 这三年间,二哥似乎从未主动提起过苏柠月,反倒是柠月姐姐经常来风府寻他。 风水清又愁又急! 明明二哥是那般温柔俊雅之人!对柠月姐姐亦有好感! 偏偏这情路跟大哥有的一拼!不知哪里堵得严严实实! 两位兄长的感情之事,真是哪个都不叫她省心! 一碗米饭下了肚,风水清等着春枣添饭间隙,扭头瞧了眼林子儒,见他怯生生地细嚼慢咽,双眼稍有讷滞。 她取了双公筷,为他夹菜,「子儒,你怎么不吃菜光吃米饭呀?是菜不好吃吗?」 「嗯……谢谢大姐姐,子儒觉得很好吃!」 林子儒还是那般腼腆,边抬起碗小心翼翼接菜,边连声道谢。 恰好泫宸煜坐在林子儒另一边,他抬手拍了拍他脑袋,「今年的小状元,为何拒绝恢复状元身份,明年再度参考呢?」 原来,此事调查清楚后,皇上想要恢复林子儒的状元身份,却被他拒绝。 皇上见他执意如此,只好作罢。 今夜过后,林子儒将会返回乐梧县,继续参加来年乡试。 林子儒挠挠头,唇角笑意赧然如故,「顾思贤怕露馅,将我试卷直接销毁,我的成绩也随之而去。况,都因我才害得筠之哥哥坐牢,子儒……心内实在过意不去。」 「无妨无妨!」风筠之也用公筷为林子儒添了些菜,笑颜更加温润,「此事本就与你无关,错也根本不在你,小子儒心里莫要有负担!」 「是呀!」风水清眸子星星亮亮,又为林子儒添了些米饭,「既你心意已决,那便明年继续参考!姐姐相信你一定还会取得好成绩,到时光明正大做回状元!」 「嗯!谢谢大姐姐。」 翌日清晨。 林子儒早就收拾好行囊,这会儿肩背小包袱,手提风水清与风筠之送给他的许多礼物,准备踏上归家之路。 风水清刚给魔王喂完早膳,正往回走,见林子儒已行至门口,关切道:「子儒,怎么未用早膳便离开?」 「嘿嘿,大姐姐……」林子儒扬起微笑,稚嫩少年的脸纯净清透,朝阳浮在上面镀了淡淡一层金,粲然无比。 「我想早些回去陪娘亲,而且在风府打扰这些日子……」 「哎呀,你这小孩子心思怎么如此重呀!」 林子儒懂事得让人心疼,风水清眼眶微润,遣春枣赶紧回府取了些银票,之后将东西塞进林子儒手里。 「这些钱你收好,路上还可以给你娘亲多买些好吃的。」 林子儒捏着厚厚一沓银票,赶忙往回送,「姐姐,万万使不得!这太多了!」 「哎呀!」风水清眉毛皱得紧紧,佯装生气,「这银票我才不是给你的呢!是给你娘亲的,快收下吧好孩子!」 「好吧……谢谢大姐姐。」 与林子儒依依不舍告了会儿别,风水清凝视他离去的背影,眉心仍拧着不肯放松。 春枣不解:「小姐,您怎么了?可是有何事不开心?」 「没有,回去吧。」 自从二哥被诬陷后,她总是感觉林子儒变得怪异。 尤其那双眸子,似乎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再不如之前那般明澈。 或许……是她的错觉吧。 林子儒出了皇城,走在林间小路,眼神倏而阴沉幽暗下来。 手中银票似一块滚烫木炭!他掌心被炙得生疼。 他立 在原地瞧着四下无人,咬紧牙关将那些银票撕了个粉碎!眼底攀上些许癫狂。 呵……钱有何用? 无权才可怕! 当他再次踏上行途,一道黑影拦住他去路。 「林公子,我家主子想见你。」 wap. /129/129680/31072528.html 第一百五十八章 做我的皇后可好 暮春槐序缱绻,月已度三。 转眼间又至七月十五,即泫宸魈生辰之日。 这三年,每到这一日,风水清总是提心吊胆、坐立不安。 今日亦是如此。 许是三年前那件事,在她心内打了个死结,她总担心魔王会在沉睡中悄然离逝。 好在,并无异状发生。 同是这三年来,每逢七月十五,风水清都会为泫宸魈亲手制作一份生辰礼。 第一年,她缝制了一只香囊,里面放入些安神药草,希望他能在梦中安眠。 第二年,她绣了一方罗帕,那上面一对鸳鸯歪七扭八,脖粗脑大。 风水清还笑嘻嘻地坐于榻边念:「嘿嘿,魔王,你若是见到这帕子肯定又要嘲笑我!讲我绣了对鸭子!」 今年,她亲手为他熬制米糊,还在里面兑了菜泥,绿意盈盈甚是好看! 喂食之前,风水清亲自尝了尝,味道还不错!进步许多! 这会儿夜已深,她边喂他,边美滋滋地念:「瞧我现在手艺长进不少吧?我最近还学了好多新菜呢!魔王呀……你快些醒来,到时我做给你吃哈!」 「你这小妮子!不过就是最简单的米糊与水煮菜,这要是能做难吃你得多笨!」风筠之跨进门槛,嘴上耐不住打趣。 「哎呀!二哥!你不许讲我!」风水清小脸儿唰地皱起,气得想将勺子丢出去! 「哈哈哈!」风筠之坐在榻边,取了帕子为泫宸魈擦嘴,语衔戏谑:「妹夫呀!你可别醒来了,这丫头近日做得那些菜二哥都尝过,险些没把我给齁死!」 「二哥呀!」风水清伸手就朝二哥脑袋抓去! 却被风筠之一把擒住手腕,「怎么?!你做得难吃还不许人家讲?你这不讲理的小丫头!那二哥便不让他们进来了!」 「啊?!」风水清收回手,对二哥所言之语颇感费解,「谁们进来?」 「清清!」 「郡主!」 闻得熟悉声音,风水清赶忙回过头,是刃血与夏樱! 「哎呀!玉壶姐姐!刃血!」 她兴奋尖叫!将手中碗勺塞进二哥手中,直接扑到夏樱怀里,「玉壶姐姐!你们怎么来了呀!我好想你们啊!我们都好久没见了呜呜呜……」 「你这小丫头!都十九岁了,还这般动不动就哭鼻子!不要哭啦!」 夏樱眼眶红红,为她拭去眼泪。 「郡主!嘿嘿……我们家小樱樱成日念叨你!这回终于得见了哈哈哈!」刃血还是那副欠揍模样,用胳膊亲昵搂住夏樱肩膀。 「你们怎么来了呀?」风水清边笑问,边为他们斟满茶水,「如今国丧已过,你们该成婚了!只是……」 她回头望了眼安静沉睡的魔王,「现在阿魈还未醒来,只怕我去不上了。不过……贺礼我一定会送到哈!我早早儿就备下了!超级丰厚哦!」 提起正事,刃血与夏樱四目相视,眼尾喜气皆染了些忧愁。 刃血神色渐肃,沉声开口:「自收到殿下沉睡之讯,我与小樱樱便决定,暂时不办婚宴。想着等殿下醒来,再办也不迟。」 眼瞧着风水清眼眶越来越红,刃血换上贱兮兮表情,语调亦扬了三分: 「哈哈哈!我与小樱樱已签完合婚庚帖!已是正式夫妻!婚宴不过是个形式!是不是呀~我的心肝儿夫人!」 语落,刃血吧唧一口亲在夏樱脸上,她赧得举起拳头狠狠凿他胸口,「当着郡主和二公子!你莫要这般流氓啊!」 「哈哈哈哈……」风水清笑得欢悦欣慰,心扉暖意荡漾…… 刃血追随 泫宸魈数年,二人过命交情,情同手足,刃血也早就将魔王当做大哥来看。 如今魔王陷入沉睡,刃血定是怕她这位未过门的嫂嫂…孤身参加婚宴而难过。 想必…… 等待泫宸魈苏醒参宴为虚。 顾虑她感受为实。 平日里,刃血瞧上去没心没肺,还总没个正经爱开玩笑。 那颗心,却胜过一泓清泉。 澄明洁净,柔软细腻。 「臭小子!你回来了!」闻得动静,凌傲也进了屋。 东昌一别后,他也格外想念刃血。 决战之时,刃血更是舍命护他,如若不然,怕是他已…… 「哎呀!哈哈哈……这不是小凌子嘛!三年未见,你还是没变样儿哈!快快快让我捶一下!看看你最近练功有没有偷懒!」 刃血直接上去圈他肩膀,叽叽喳喳念了一大串话! 凌傲原本喜眉眼笑的脸,唰地板了起来,「小凌子?你好像在唤太监!」 「你不是太监吗?」刃血见他生气笑意更浓,「我记得在东昌遇袭时,有一刀好像砍到你大腿根儿了吧?」 「你这臭小子!啊啊啊!我捶死你啊!」 二人你追我逃,打闹着跑出屋去。 风筠之也回了风府。 屋内唯剩风水清与夏樱,还有于榻上沉睡的泫宸魈。 夏樱拉住风水清略泛凉意的小手,心疼碎碎念:「清清,你现在可比三年前瘦多了!殿下沉睡之后…哎……你定是连饭都未能好好用过一顿。」. 「我没有呀!玉壶姐姐,你不要担心我!嘿嘿嘿……我真的好想你们呀!」 「嗯……我们也着实思念你们,所以就来看看。」 夏樱将小丫头的手包在两掌中心,不停搓揉,希望能温热些。 「玉壶姐姐,谢谢你。」掌心温度一路传递至风水清眼眶,她含着泪诚挚开口:「每个女子都想举办一场盛大婚礼,嫁给心爱之人。玉壶姐姐,你为了我……」 「哎呀清清!你哭鼻子的话,姐姐可生气了呀!」虽是这么说,夏樱鼻音却愈发重。 「你莫要多想,我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刃血。得知殿下沉睡后,刃血郁郁寡欢好久。刃血他为了我甘愿做驸马,我也该将他的感受置于心间呀!」 夏樱之声婉转悠扬,却琅琅坚韧,不失力量。 细语轻音,抚人心房。 「殿下一定会醒来的,到时你与殿下一同来参加我们的婚宴!」 「嗯嗯!」风水清重重颔首,眉眼弯弯,「好!到时我与魔王一起去参加!」 刃血与夏樱十日后返回东昌。 临行之前,夏樱取了封信交给风水清,「这是凌翼托我给你的信,他还特意嘱咐,要我在临返程前交给你。」 「哈哈哈……谢谢玉壶姐姐!这几日忙着和你们玩儿,都忘记问小病瓜的事儿了!他怎么样啊?皇帝做得可还舒心?」 风水清收好信,言笑晏晏问道。 「嗯,凌翼越来越得心应手,只是……」夏樱言略踌躇,轻轻叹息,「自从安芸香自戕后,凌翼再未立皇后,这三年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如此下去,只怕朝臣们……」 「呃……」 风水清晓得安芸香之事,那女子着实令人心疼得很。 可能小病瓜深觉愧歉,这才迟迟未能立新后吧。 风水清拍拍夏樱手背,扶她坐上马车,「玉壶姐姐,莫要担心呀!或许小病瓜心结渐渐纾解开来,便会立后选妃啦!你也知道安芸香那件事……」 「嗯, 也是……」 二人又拉着手告别半晌,马车缓缓行驶,渐行渐远。 夏樱将头探出轿帘,挥手作别,「清清,我们回去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待殿下醒来一定要遣人通知我们!」 「嗯嗯!玉壶姐姐,刃血,你们也要幸福哦!再会啦!」 送别过后,风水清回到房间展开信。 她倒是忽然来了些好奇劲儿!小病瓜会在信中讲什么? 然而…… 当她读完信,直接将信撕了个粉碎!「啊!这个小病瓜!脑子不正常!」 裴刈听到吵闹动静,忙跑进屋来,「郡主您怎么了?可是有事吩咐属下?」 「呃没事……」她讪讪而笑,暗暗估摸下时辰,「魔王的晚膳做好没?该到时辰用膳了!」 「马上就好,属下这就给您端来。」 裴刈走后,风水清遣春枣将地上碎纸打扫干净。 因她将信撕得粉碎,根本瞧不清上面是何内容,唯有一块碎纸残片,能略略看出几字…… 「做我的皇后可好?」 wap. /129/129680/31072529.html 第一百五十九章 殿下不见了 两年后。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风水浚身着大红喜服,旁边是英气飒爽,却又玲珑婀娜的女子。 堂上,坐着满面喜意的风麓山。 一年之前,风水浚终于完成百城交接事宜,返回大耀。 那段时日里,他与初泉感情迅速升温,终在今日大设婚宴成亲! 风水清特意穿了件朱柿色钗钿礼服,口脂也涂了鲜艳嫩红色,整个人瞧上去气色极好,欢喜四溢。 瞧大哥胸佩绸花,牵着初泉姐姐接受众人祝福,她乐得眼笑眉舒。 大哥与初泉姐姐终于修成正果啦!哈哈哈!看来这一年,她没白做小媒婆! 拜完了堂,宾客们聚在一起把酒欢言、开怀畅饮。 风麓山、风水浚、风筠之父子三人轮桌向宾客敬酒,风水清则坐在角落悄悄用些膳食。 大哥成婚,她从天还未亮便开始跟着忙活,其间还抽了空子,去给泫宸魈喂早中晚膳。 因而直至眼下,她自己就吃了半块糕点,还是春枣心疼小姐,硬塞进她嘴里。 这会子堂礼结束,她才觉口干舌燥!眼冒金星! 正当风水清大快朵颐之时,一道身影栽栽歪歪地由远及近。 来者手握酒杯,眉糙眼狭,招耳厚鼻,貌丑质鄙。 就是那张面皮还算白净,不过却渲着浓浓醺醉之意,一双细目飘忽迷离。 他未经风水清同意,擅自坐到她身边,浑身散着令人作呕的酒气。 「真是女大十八变!清晖郡主出落得越来越水灵呐!记得上次国宴见你,还是个青涩稚嫩的小丫头,如今……」 言语间,男子目光从她头顶缓缓移至腰间,愈发灼热猥琐,「倒是添了几分女人味!哈哈哈……若没记错,清晖郡主如今已二十又一?」 「段大人,您想喝酒去旁边那桌。若装醉耍疯,便滚出去。」 风水清偏头低语,继续用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眼前之人,段璟,礼部侍郎,爹爹段伯祺乃大耀次辅。 虽首辅次辅之间仅差半级,但权力却如鸿沟般无法逾越。 她曾听爹爹提起,段伯祺城府极深,表面上与他和和气气,背后不知偷偷使了多少绊子。 好在皇上英明睿智,风麓山便也随他而去,不想将时间、精力浪费给不值得之人。 因而,风家与段家向来别着劲。 想必这段璟,不过就是借着酒醉来嚼嚼酸,出出气。 「呵……」段璟不怒反笑,嫉火于眼底微燃,「清晖郡主果然底气足得很啊!爹爹当朝首辅,大哥一品大将军,二哥又是吏部尚书!不过……」 段璟故意伸出手,取走风水清右前方酒壶,胳膊恰好挡住她夹菜的筷箸。 「如今这民间都传……清晖郡主年纪轻轻便守了活寡!清凛王殿下,哎……如此花季年华,怎么就……可惜可惜啊!」 段璟语内携满惋惜,却听不得一丝怜意,反倒是嘲讽满满。 「段大人醉了,要属下送您出去吗?」 隽凛男声倏尔从背后传来,重音搁在「送」上,一双锐鹰般的眸子,却写了「滚」。 「你这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这有你讲话的份儿吗?」 段璟将酒壶重重撂下!抻个脖子嗷一嗓!活像只抬了头的王八。 闻得动静,正敬酒的风家父子三人走来,将段璟围在中间。 风水浚用手中酒杯狠撞段璟手中酒杯!杯中酒液飞溅出来,溅了段璟一脸。 风水浚:「今日本将军大婚,段 侍郎可能是对这酒菜不满意?」 「呵呵,满意满意!」段璟眉眼低顺了些,腰也躬了下去,抬起酒杯率先饮尽,「下官就是在训奴才,风大将军属下打断主子讲话,下官这才讲他两句。」 「哦?」风水浚扫了眼面沉眸冷的凌傲,捏住段璟手腕抬起,亲自为他斟酒。 「本将军这位下属向来沉默寡言,怕是段侍郎讲了些不中听的话。不如你重复一遍,让在座各位都听听,也叫诸位评评如何处置凌傲!是该打,还是该断?」 风水浚口上虽客套,那双眼却如淬了火的刀子,直接捅进段璟心脏! 段璟悻悻一笑,腕上大掌似铁钳,将他箍得生疼!他也不敢吭半声。 方才那些酸言絮语,本就是借醉发泄心内闷郁,他深知风家两位哥哥皆是妹妹奴,家主风麓山也是名女儿奴! 他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他们面儿……去诋毁风水清! 段璟只得寒暄几句,赶紧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 风水浚连余光都不屑分他一丝,而是坐于宝贝妹妹身旁,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温柔地与方才判若两人: 「清清,段璟讲些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告诉大哥!大哥定要好好教训他!」 「没有呀大哥!不过是些醉言罢了!」风水清巧笑倩兮着乖乖回答,边用手推他后背,「你们快去敬酒吧!我好饿!我要多吃些好吃的!」 「好,那你多吃些!」风水浚为妹妹添了几筷子菜,又疼爱地揉了揉她发丝,才起身离去。 水足饭饱后,风水清偷偷拎了只酒壶,躲进自己房间,一杯一杯停不下地喝。 凌傲立在一旁默默看着,双眉紧蹙。 她的面庞渲满醺红,泪眼润泽,唇角弧度不减,反而更盛。 酒过三巡,她又要命凌傲取酒。 凌傲将她面前杯子拿走,语衔担忧,「郡主,您醉了。」 「我没醉!还有!我都讲了好多次,莫要唤我郡主!要唤我王妃啊!我是清凛王妃!」 此时此刻,她的脸蛋绯意胜血,舌头也无法捋直,分明就是醉酒之态! 该死的段璟! 凌傲攥紧双拳,心内咒骂一句。 从两年前开始,宫内宫外流言四起。 讲风水清年纪轻轻便守着个沉睡的废物王爷,若不是风家权势太盛,恐怕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方才,那嘴贱的段璟竟将这些话说与郡主听! 他真想将那人碎尸万段! 思及至此,凌傲努力敛去眸内寒意,心疼劝慰:「王妃,那人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属下知道殿下一定会醒来,您就当他是放屁。」 「我不生气!我一点儿都不生气!」风水清勾起嘴角,痴痴傻笑,醉眼朦胧。 忽而,两道晶莹从她醉眼流出,蜿蜒至下颌,「那些流言我从未搁在心上!我不在乎!我听不见!我…我……我就是好想他啊……呜呜呜……我的魔王啊……」 「嗯……」凌傲心痛至极。 之前,瞧他们在一起的亲昵模样,他即便苦涩难耐,也觉欢喜。 因为她在笑,她的笑颜那般灿烂明媚。 可如今…… 他已沉睡五年,她守在他身边五年,亦会一直守下去。 纵使她佯装坚强,若无其事。 凌傲也明白,她心底有多疼。 瞧着风水清晃晃悠悠坐不稳的身子,险些栽倒在地。 凌傲展开双臂虚虚护在旁边,却又不敢触碰她。 好想抱抱她。 好想……将她抱在怀里。 凌傲心内酸涩泛澜,小心翼翼向前试探,她的瀑发,她的纤弱身姿……近在咫尺。 蓦地,她脸上泪光经烛火荧耀,刺进他眼! 凌傲双臂一怔,止住迎前脚步。 罢了…… 他自嘲地笑笑。 若抱住她,便是逾矩,会吓到她。 他不能那样做。 「郡主!不好了!」 裴刈惊呼着冲进屋内! 他满头大汗,慌乱无措,眉眼间竟掩不住惊喜! 风水清迷迷糊糊转过身子,眯眼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门口立着的人是谁,「啊?!什么做好了?」 「哎呀!不是做好了!郡主!殿下不见了!!!」 wap. /129/129680/31072530.html 第一百六十章 魔王苏醒 「殿下不见了?!泫宸魈不见了?!」风水清脑子霎时清醒!扑腾一下从椅子上跳起! 许是酒劲儿软了脚,她险些摔倒,凌傲眼疾手快扶住她小臂。 时至今日,泫宸魈已沉睡五年。 起初,风水清每晚入睡前都想着,没准儿明日一早睁开眼……魔王便能醒来。 可……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那些激情与幻想早就随着时间消耗殆尽,如今骤然闻得这消息…… 她简直难以置信! 风水清赶紧拍了拍自己双颊,还以为是喝醉了产生幻觉! 经她再三追问,裴刈点头如捣蒜。 她这才缓缓接受这令人震惊的…… 不对! 今日大哥大婚,裴刈遣了许多清凛王府的奴仆来帮忙,府内所剩无几。 魔王沉睡着,无法行动。 他他他…他不能被坏人掳走了吧?! 想到这儿,风水清冷汗唰地冒出!推开裴刈便冲了出去! 「郡主您等等属下啊!」 白日里,皇城街道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眼下夜色至浓,街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唯有她的焦急身影,穿梭其中。 风水清提着裙子疯狂奔跑!每一弯小巷,每一条小路,甚至就连漆黑的巷尾角落,她也搜了个遍! 「阿魈!你在哪里!魔王啊!你跑哪儿去啦!」她流着泪大声呼喊,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会子,那点酒劲儿已尽数褪去,她脑内清醒无比!唯剩一个念头! 赶紧找到泫宸魈! 如今正值寒冬腊月,风水清身上的钗钿礼服还算厚重,却依然无法抵挡彻骨寒意,她冻得直发抖,眼睫下的泪滴已凝成白霜。 可是…… 那些都无所谓! 她的魔王丢了! 她要找到魔王啊! 极致的思念与泪,似将团云揉碎。 沉夜笼绕,雪随风来,月逐星行。qs 碧玉琼瑶从天空纷纷而落,覆满风水清的长发与肩膀。 她瞬时凝神,抬头望向簌簌飘坠的雪花。 雪…… 第一世初识之时,那日下了好大的雪! 第二世她身死之时,鲜血覆盖白雪! 今生,她通晓自己心意之时,亦是在大雪纷飞的日子! 对了! 雪!!! 风水清眸内绽出璀亮之光!加快脚下速度!朝皇宫方向疾速奔去! 「郡主,您等等!」 凌傲的焦忧之音从背后传来,同时还伴着笃笃马蹄声。 瞧她泪洒衣襟,恍然明悟的模样。 他知道,他们的心有灵犀,应为她指引了方向。 凌傲抬起颤抖手指…温柔拂去她头顶雪花,将怀中绒氅披在她身上系好带子。 而后,他将马鞭交给她,嗓音隽哑,略携哽咽: 「下雪了,您骑马去找他。」 「好,多谢!驾!」 风水清翻身上马,再不敢对视凌傲那双……满是眼泪的挚情之眸。 凌傲,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默默守护。 可她只爱魔王啊! 她要找到魔王啊! 一路纵马疾驰,风水清很快赶到皇宫! 夜雪初霁,相思弥望。 雪花轻矧,无边无垠,遮天迷地。 鹅毛般的琼玉漫天翩跹,仿若将这广袤世间化 作一匹霜色绸缎。 倏地!一抹朱柿色娇小身影从雪中疾奔而来!亦是这素茫茫世界的唯一色彩。 她提着厚重裙摆狂奔在大雪中,脚深深陷进积雪,留下一排慌乱足印。 他们的初见之日,便是这样一场大雪! 他们的重逢,定是在这雪里! 终于! 风水清跑到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座小偏殿。 那里的后门……开了道缝! 「砰!」 她将门撞开! 泫宸魈光着脚立在雪地里,身上只穿着薄薄单袍,双肩发抖,嘴唇也被冻成紫色。 那个小男孩,第一世的那个奇怪小男孩…… 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时,他便是这副模样!是她的阿九!她的魔王! 「泫宸魈!」 风水清直直扑到他怀里,泪汹涌而流! 他的身子寒极胜冰,颤栗不停。 她能感受到魔王猛地一怔!似梦醒般,缓缓抬起双臂,将她圈进怀里。 「我的小姑娘……我的小姑娘……我终于等到你……」 泫宸魈的声音清冽凛然如故,只是激动地沙哑颤抖,哽咽到无法继续言语。 「阿魈……呜呜呜……你终于醒了啊!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嗯……我也想你,我好想你,我好爱你……」 他的怀抱,还是那般结实温暖。 她的热泪,还是那般澄洁璀璨。 飘雪将二人的墨发彻底覆盖,他们双双白了头。 寒气却不敢靠近。 因他们的心,斩断全部阻碍紧紧依偎!滚烫到可以驱散所有寒气! 融化一切不如意。 一个时辰前。 泫宸魈自沉睡后,一直被困在梦里。 被困在他们初见的那间偏殿中。 每日,他都会重新经历一遍……他们初见那日所发生之事。 五年来……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皆是如此。 可耳畔,还能听到风水清与他一直讲话。 一半真实,一半梦境。 令他恍惚,茫然,又无助。 方才于沉睡梦境内,那个双手捧雪的小姑娘竟然未出现! 他的心如坠入谷底,焦灼无比。 泫宸魈发了狂!拼命突破禁锢!横冲直撞!狼狈不堪!头破血流! 终于猛地从梦中惊醒! 骤然回到现实的他,以为自己仍被困在梦境中,这才迷迷蒙蒙跑到皇宫这座小偏殿。 他在等……他的小姑娘出现。 最后,他真的等到,等到他爱了三世的小姑娘,从门外冲进来找他! 怀中的触感,太过真实。 他从不知自己可流出如此多的眼泪,只知全部劫难,全部困苦…… 他们都已携手度过! 将来的他们…… 再无畏惧!再不分离! 泫宸魈收紧双臂,快要将小姑娘揉进怀里。 恍然之间,他似乎瞧见那个只有六岁的风水清。她身披铃兰花大氅,蹦蹦跳跳渐行渐远。 他的未来,已被他紧紧箍在怀里,绝不放手! 而他的过去,他所有的晦暗痛苦,都随着那抹轻快身影,隐入回忆。 碎玉琼霜见清卿。 眼波明,黛眉轻。 齿如贝,铃兰影。 双手捧雪拨心楹。 二人一同回到清凛王府,泫宸魈方才被冻得全身僵硬,回屋饮了些热汤才稍有缓和。 裴刈见自家殿下终于苏醒,激动地泣不成声,「殿下啊!呜呜呜…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属下当真好开心啊…呜呜……」 身旁是暖意融融的炭炉,却不及面前之人眼泪的温度。 泫宸魈心内被烫得软而感动,唇角扯开柔和弧度,「裴刈,这五年来,多谢你。」 「殿下!」裴刈哭得更凶,边拭泪边呜咽:「呜呜…您可不要对属下讲谢谢…呜呜呜…这五年郡主更辛苦啊……呜呜……」 瞧着风水清对他挤眉弄眼制止他继续讲,裴刈赶紧住嘴,他明白郡主定是不想让殿下心里有负担。 转念间,裴刈阖上房门退了出去,眼下该是让他们好好相处! 他们……怕是已对彼此思念到极致。 他若再没眼力见儿,可真是个傻子! 风水清讪讪回头,果然瞧到魔王正深情款款地盯着她! 那目光太过炽烈滚烫,令她害羞又心虚。 明明一直盼着魔王醒来! 怎么如今当真醒了!还…… 有点儿难为情…… 「小清……」 她被魔王从背后拥住,脸蛋也被他用脸贴住,轻缓摩挲,「这五年来,我的小姑娘吃了好多苦,对不起,是我不好。」 风水清回身搂住他腰,眼泪打湿他胸前衣襟,「才不怪你呢!我真的好怕你醒不来……呜呜呜……」 「嗯,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不哭了乖。」泫宸魈心疼地为她拭去眼泪,声音还是那般温柔磁软。 借着烛光,他静静打量着她。 曾经稚嫩可爱的小丫头,如今已完全成熟起来。 她的脸蛋再不是滚圆,而是珠辉玉丽,下颌流畅莹润。 她的娥眉亦非之前那般俏皮欢泼,而如远山芙蓉,清娇怡人。 唯一毫无变化的则是那双清泉之眸,乌珠顾盼,双瞳剪水。只一眼,他便沉溺于其中,再也无法逃脱。 这是他的小姑娘,这是他要放在心尖上宠爱一辈子的小姑娘。 「嗯嗯我不哭啦!我跟你讲呀!这五年来发生好多事呢!我都要说给你听!」风水清露出笑脸,她已积攒了好多好多心事,都要讲与魔王听! 此刻的她,也抬起头,静静凝视他。他的瑾玉面旁仍旧俊美无俦,龙潜凤采,凛然出尘。 她的魔王,还是这般俊朗迷人。 碎碎念念之间,魔王身上香气越来越近,呼吸也愈发灼热,长睫扫得她脸蛋痒痒。 风水清赧得双颊布满红晕,耳畔尽是他低沉缱绻、软柔似棉的声音: 「事情日后慢慢讲,现在更重要的是……我要吻你。」 wap. /129/129680/31072531.html 第一百六十一章 魔王太粘人 王府寝间内的烛火明亮耀眼,炭炉偶尔发出轻微爆响,却也掩盖不住二人唇舌交换、辗转厮磨的暧昧声音。 烛光将二人相拥相吻的影子投射于窗格之上,凌傲立在雪地中深深凝视,双拳时松时紧。 他已苏醒,她很欢喜。 她的笑脸终于回归。 直至他们分开,凌傲才头也不回地步出王府。 他的步伐虽轻,但心头似坠入巨石,沉重而酸涩。 「哎呀!你快起开!不许亲我了!太久了我都上不来气儿了!」 风水清娇嗔一声,推开吻个没完没了的魔王,脸蛋红至快滴血。 泫宸魈意犹未尽地用指腹轻轻蹭了下嘴角,将小姑娘抱坐在怀里,呼吸灼热急促,「眼看着我们马上要成婚,你就算今日不让我亲,日后你也跑不掉。」 「谁说马上要与你成婚!我才不呢!」风水清口是心非,嘴巴高高撅起。 「哦?」泫宸魈挑了挑眉,将她搂得更紧,「那是谁跑去皇宫,将我们的合婚庚帖加盖皇印?」 「嗯?!」风水清皱起眉头,「你怎么晓得?」 接下来,泫宸魈将梦中所闻之言大致为她讲了一遍,惊得她更加羞赧,「你你……你竟然在沉睡中都能听到?」 「嗯。」 「神奇神奇!」风水清点点头,不禁感叹。 「哦对了。」魔王声音倏然低沉下来,手指也攀上她的下巴,稍稍收紧。 「对了?什么对了?」 风水清鸡皮疙瘩唰地起了满身!魔王这神色她只觉似曾相识,仿若…… 他每次吃醋时…… 都是这般模样! 「五年前,舒凌翼登基大典。」泫宸魈喉结滚动得十分平稳,风水清的小心脏却忐忑到快要蹦到外面去! 预感应验! 魔王这酸劲儿! 怎么睡了五年还没忘记那件事啊! 「你为何唤他那么亲昵?嗯?小病瓜?!」 「你饿不饿……」风水清岔开话题,用小手揪他头发。 「不饿,说!」 「那只是个绰号而已啊!」风水清双手捧住魔王脸揉啊揉,「以后我不唤他了,好吧!」 「嗯……」见小丫头乖乖应下,泫宸魈眉间寒气淡了些,旋即又在她唇上重重印了个吻,似在宣示***。 「风水清。」 「啊?!」 她猛地一愣,好端端怎么还唤上大名儿了?不都是……小清的吗? 泫宸魈手上加重力度,凑近她鼻尖,凤眸微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看别的男人。所以……」 「所以?!」风水清眉头皱得更深。 「现在那至暗能量已清除,我不会死。」泫宸魈将她脸拉近,唇占有似的侵略她眼,她鼻,最后咬住她嘴唇,「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的,只能看我一个男人!」 而后,他的吻狂暴袭来! 风水清此刻…… 只想拿斧子砍掉鬼男人脑袋! 啊!鬼魔王!你还是继续睡吧! 你个变态占有狂啊! 泫宸魈苏醒的消息很快传遍宫内宫外,加之逢得风水浚大婚,整座风府更添喜气,每人脸上都绽放着幸福光彩。 清凛王府与风府本就相处隔壁,路程不过百余步,风水清每日清晨醒来,都会见到魔王那张无比放大的脸! 或是亲她脸蛋,抑或是坐在榻边吻她小手。 总之…… 这鬼男人醒来之后愈发粘人! 除开每 晚不睡在一起,其余时刻,他都会缠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且魔王口中总是讲些肉麻兮兮的情话,就算千句万句从不重复,风水清的鸡皮疙瘩还是哗啦哗啦直掉!. 所谓甜蜜负担,便是如此。 不过近几日,风水清一边逃离魔王粘她,竟还发现一件大事! 裴刈与春枣……二人眼神交集得甚是频繁! 裴刈每日随泫宸魈来风府时,皆会刻意接近春枣,她若是去忙活做事,裴刈便即刻动身去帮忙。 这会子,风水清又被魔王亲得晕乎乎,她羞红着脸靠在他怀里,笑得狡黠又顽皮,「魔王,我似乎发现件大事儿!」 「什么大事?」泫宸魈轻吻她嘴角,温柔笑语,之后便将目光投在她脸上,无法再挪开。 小姑娘的容貌虽已褪去稚气,性子依然无邪纯真,这般可爱的她,他永远都无法抗拒。 「我发现裴刈与春枣好像有情况!嘿嘿嘿!我们的身边又要成了一对儿!」风水清一边推魔王又要亲上来的脸,一边欢喜碎碎念。 无论前世今生,春枣一直忠心在她身边伺候,从未有过二心。 这个小丫鬟是孤儿,身世可怜,风水清早就想为她许个好人家。 即便裴刈仅是魔王下属,但为人赤诚感性,心思细腻,确也是个好归宿! 夏樱嫁给刃血,春枣能与裴刈成婚自然算是好事成双! 「嗯,我醒来后,那小子与我透露过他倾心于春枣。」 言语间,泫宸魈忆起前几日裴刈所述之事,挺大个男人,还是头一次露出那般赧然模样。 裴刈对他讲,这五年来,郡主每日都会来清凛王府,春枣时时刻刻伴于郡主身边。 主子们在屋内,他们做下人的便守在门口。 一来二去,这情丝就悄默声地于心内落了籽。 如今二位主子劫难已过,他们衷心替主子开心。 这五年来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便全化作对彼此的爱慕与心思。 因而,裴刈这才勇敢往前迈了一大步,向他倾表对春枣的情意。 「嘿嘿……那你对此事如何看呀魔王?」风水清用双手捧住泫宸魈的瑾玉面庞,他的眼,他的鼻尖,他的薄唇,他的气息。 每一样,都在她心间越埋越深。 他们前两世的苦难终于结束,未来……皆是锦绣灿烂与光明。 他在身边。 她也只想永远在他身边。 泫宸魈垂首抵住小姑娘额头,唇又忍不住轻轻啄她小嘴,「所有的事,都依你,只要你开心,我没有异议。」 「嘿嘿……你好呆啊!」 风水清赧色藏不住,嗤笑一句。 她的魔王,温柔磁软的声音,她总是无法抗拒。 不过…… 她捧住他脸,向后推了推,「裴刈与刃血是你最得力的两名属下,也是你这些年唯一的两名属下。他们都成婚,有各自家庭……日后谁来做你属下?」 小姑娘碧湖般的眸子纯净澄莹,泫宸魈大手托住她后脑,嵌入细滑发丝。深深亲吻她腻润白皙的面庞,不余下任何一寸肌肤。 半晌之后,他的声音再度软了三分: 「我的身边只要有你,其余的人都不重要,我只想要你一个人。」 灼热气息再次袭来,风水清努力平复心中那头狂蹦乱跳的小鹿,刚要回应这个吻。 「哎呀!你说说你们!这还未成亲呢!便如此腻腻歪歪的!」风筠之见门开着,从外直接跨了进来。 风水清脸蛋红得快发紫!唰地从魔王怀中跳出, 攥起粉拳捶二哥手臂,「读过那么多书的人!怎么进屋都不敲门啊!」 「二哥。」泫宸魈敛去面庞绯意,起身恭敬而唤。 他沉睡之时,风筠之偶尔也会来帮着妹妹照顾他,还经常唤他妹夫! 这一句句妹夫,令他无比感动。 她的家人,与她一样。 都是这般善良温和,暖人心窝。 风筠之揉揉妹妹脑袋,唇畔弧度似朗月清风,「为庆祝妹夫清醒,今日特意设宴!二哥来叫你们回家吃饭!」 wap. /129/129680/31072533.html 第一百六十二章 妹夫与舅哥 「哈哈哈……那太棒了!一定有很多好吃的吧!」 闻得此讯,最开心的定要数风水清!她欢欢喜喜念了一句,牵起魔王与二哥便嗖嗖往风府跑! 泫宸魈唇畔噙笑,任由小姑娘拉着他,风筠之却险些被拽了个趔趄! 「诶诶诶!清清你慢着点儿!你这丫头都二十一了怎么还没个稳重样儿啊!」 「哎呦喂!」 风水清跑得太快,刹不住脚儿,正撞到门口候着的苏柠月! 泫宸魈眼疾手快抱住即将摔倒的小姑娘,而风筠之……则结结实实与被撞懵的苏柠月贴了个满怀! 俩人儿似触及闪电,唰一下分出个三人距离! 风水清会心一笑,迎前亲昵挽住苏柠月手臂,与她一道往风府走。 「柠月姐姐,你来得正巧!今日为庆祝魔王醒来!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们一会儿有口福啦!」 苏柠月婉然而笑,「是啊,殿下醒来着实是个好消息,宸煜哥哥也随我一同来了,这会子估计已到风府了。」 「嘿嘿…」风水清故意捏了下苏柠月掌心,「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跟我二哥一起来的!柠月姐姐,如今我大哥已与初泉姐姐成婚,你何时来做我二嫂呀?」 「哎呀!」苏柠月脸庞绯意被月光遮盖,羞得别过了头,「你这调皮捣蛋的鬼丫头!」 二位少女于前方欢聊。 两名长身玉立的男人跟在她们身后。 一道身影凛然凌厉。 一道身影儒俊翩翩。 风筠之故意将步子放缓,泫宸魈心内了然,随他步伐速度并肩而行,瞬时通晓风筠之欲言为何。 否则那浸满月光的双眸内,不会笼罩雾气。 他做得那些事,本意便是保护他的小姑娘,也是为保护她的家人。 他多希望未能派上用场,可惜天不遂人愿。 还好,一切相安无事。 日后有他在,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与她的家人。 他定要竭力相护! 见身旁之人许是未想好如何开口,泫宸魈谦声先语: 「二哥,你本就一直在资助曲扶摇等人,我所做那些不过是锦上添花。况,那时我身傍怪病以为自己即将身死,还对你们隐瞒病情,是我不好。」 「妹夫,你这话可就见外了。」 风筠之口上应答如流,眼内却洇了些湿,「其实自你们订婚开始,我便察觉到你二人之间牵绊太深。只是你也明白,我这妹妹奴,是将清清搁在心尖儿宠的。」 「我通读过的书籍少说也有千余册,本不信这世间存着诡怪奇事,清清那套说辞……」 风筠之停住脚步,借着幽幽月光,意味深长地凝视面前之人。 泫宸魈双眸依然锐凛,眼尾缀有三分柔和,听他言及于此,还是免不了闪过一丝异动。 原来泫宸魈苏醒后,风水清便将灼照渊萤一事,从头到尾与他讲了一遍。 此事,成为仅属于二人的秘密。 他们同时也约定好,彼此都将此事埋于心底,只要对方在身边,那些都可随着时间淡去。 毕竟灼照与渊萤,还有他们双双重生三世的事实太过玄幻。 若是被旁人晓得,定会以为他们中了邪,着了疯魔。 索性,将这秘事融入二人的共同回忆中,放下过去,携手相伴走向光明未来。 幸福度过余生。 这是泫宸魈三世以来唯一所求,风水清亦是。 而对外。 风水清只作解泫宸魈是于对付荆游时 ,中了可使人沉睡的蛊虫。 加之两年前,风筠之被顾思贤诬陷篡改登举成绩,若不是泫宸魈暗中以他名义资助穷苦书生,恐那件事并不会顺利解决。 只有风筠之自己晓得,他只资助了曲扶摇等另外两人。 于是,在二哥追问下,风水清只得半真半假,继续说谎: [泫宸魈曾得了怪病,以为自己即将殒命,因而为她与风家做了许多事。 恰逢他又身中沉睡蛊虫,怪病或许可与蛊虫之力互相抵消。] 风筠之何等了解妹妹,光看着她的表情,便断定她所言非实。 方才提起此事,起初的确是想问个通透。 可一看到泫宸魈略有为难神色,他便也落了心。 只要这小子能待妹妹好,妹妹也开心,他这做兄长的,为何又要揭开二人伤疤? 风筠之抬臂拍拍他肩膀,力量重中透缓,似在安抚,「清清那套说辞,二哥愿意相信。我这做二哥的,也愿意相信你,妹夫。」 泫宸魈略有绷紧的唇角渐渐缓和,恢复微扬弧度,「二哥,这五年来,多谢你们给予我的帮助与照顾。」 风筠之爽朗而笑,儒俊面庞笼罩着清冷月光更显释然,「是二哥该谢你才对。」 交心畅谈间,他们已行至风府门口。 风水清拉着苏柠月直直奔向膳厅,根本顾不上后面磨磨蹭蹭的两个男人。 瞧着宝贝妹妹欢脱愉快的背影,风筠之眉心稍有凝重。 他嗓音沉肃下来,用臂挡住正要继续往里走的泫宸魈,「我记得瑞贤王与清清甚少有交集,前些日子你刚刚苏醒,此事我倒也未急于对你讲。」 「何事?」泫宸魈声音亦暗沉几分。 自五年前于东昌登基大典见到泫宸泰之时,他便一直心中存疑。 可那时受渊萤控制,令他无暇顾及。 如今闻得风筠之如此肃穆语气,泫宸魈心头微动,隐有猜想。 「两年前,我被关押在大牢,瑞贤王来恶意诋毁清清,他还想趁机拉拢我,要我支持解除你与清清的婚约。」 「……」 泫宸魈口上沉默,脑内却炸了锅。 从十五岁发生那件事后,他与这位不闻政事的二哥鲜少碰面交谈。 那日登基大典,泫宸泰便对他的小姑娘举止不严。 眼下听风筠之所言,那该死的狗东西……竟敢在他沉睡之时,抹黑诋毁他的小姑娘! 简直是找死! 瞧着妹夫脸色瞬黑,风筠之的脸色也不好看,「二哥知道你与清清情比金坚,我今日所言只是想提醒妹夫,要对瑞贤王保持戒心,这小子……不怀好意。」 「嗯,二哥,多谢。」 泫宸魈袖口内的双拳紧紧捏住,身旁忽然贴上来个软软糯糯的小丫头。 「哎呀!魔王,二哥,你们怎么还在门口呀!都开宴了就等你们呢!」 风水清边生气碎碎念,边将魔王往膳厅拉。 泫宸魈的双眸上一秒还凶戾笼绕,见到她便霎时柔和下来。 他宠溺地搂住小姑娘肩膀,唇边笑意复现。 膳厅内,随着他们到来,一大家子人终于聚齐!: 就连泫宸煜也携了妻儿共同参宴,令原本热闹的宴会,更添暖意。 泫宸煜之子泫瑢,已五岁有余。 小家伙儿虎头虎脑,脸蛋滚圆白净,唇红齿白,粉妆玉琢。 一双大眼三分像父亲,七分许是随了母亲江静瑶,眸内除了孩童特有的烂漫无邪,更添从容温静。 瞧见风水清与泫宸 魈牵手步入膳厅。 泫瑢迈开两只小短腿儿跑上前,搂住风水清大腿,嚷嚷着要她抱。 泫宸魈还是初见自己这位小外甥,虽也心生欢喜,但毕竟是个小带把儿的,唇畔弧度染了几分酸意。 他蹲下张开双臂,嗓音清冽如玉,「叔父抱你,可好?」 「嗯嗯…好吧!」 泫瑢倒不认生,搂住泫宸魈的脖子被他抱了起来。 小家伙儿认认真真打量叔父的俊美面庞,还用小手轻拨泫宸魈的长睫,这才咧开小嘴,奶呼呼笑道:「叔父,你与小婶婶都长得好好看呀!」 「多谢。」 泫宸魈满意应声,心想这小子还算懂事,唤得很亲昵。 泫瑢嘻嘻一笑,水汪汪的大眼扑闪个不停,诚然开口: 「如今皇宫里就我一个小孩儿,好无趣!你们何时给我生个小妹妹呀?」 wap. /129/129680/31072535.html 第一百六十三章 执她之手,与她偕老 「瑢儿,莫要无礼。」 江静瑶起身将泫瑢抱回,嘴上嗔怪,脸上却满是喜意。 而被催生的二位,脸红至不敢看对方,惹得在座各位会心而笑。 风麓山捋着胡须,摆手示意仆人退下,又伸臂招了招,「你们两个莫要傻站在门口了,快入席吧!」 至此,一大家子人终于到齐,围坐成团圆圈,其乐融融,欢聚一堂。 风水浚左边坐着初泉,右边则是刚落座的泫宸魈。 自东昌一别后,风水浚便去忙百城接管事宜,倒还真有些想念这个……起初令他极度讨厌的臭小子! 且他还亲眼瞧见过泫宸魈发病之态,心中一直惦念。 如今苦尽甘来,宝贝妹妹脸上又恢复灿烂笑脸。 他这做大哥的甚感欣慰! 风水浚为泫宸魈斟满酒杯,直截了当道:「如今我与初泉成了婚,筠之与柠月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倒是你们,合婚庚帖都加盖了皇印,何时办婚宴?」 此话一出,风水清与泫宸魈面上红云愈绯。 风筠之与苏柠月亦双双羞得垂下头。 风筠之举起酒杯,直接敬向大哥,「大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风风火火,说娶了嫂嫂转头就办婚宴!」 「哈哈哈哈……你这臭小子!明明喜欢柠月喜欢的不行,还迟迟不去苏府提亲!」风水浚自是毫不客气,除了宝贝妹妹外,这位二弟他也关心得很。 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感情深厚无比。 风水浚常年带兵远征,回府次数寥寥。 如今战事平稳,他可以在家休沐一阵,又娶了心爱之人。 他也终于能撂下身为大军统帅时的肃穆紧绷,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好好享受与家人相处时的熙熙融融。 更何况,长兄如父,他身为弟弟妹妹们的长兄,自然希望他们能与心爱之人修成正果。 因而,他急啊! 他急不可待! 见臭小子默不作声,只闷头为宝贝妹妹夹菜。 风水浚笑着再度追问:「臭小子,何时办婚宴?」 「一切正在筹备中。」 泫宸魈嗓音温柔,语调波澜不惊。 此话在风水清听来倒像是巨雷!惊得她险些被口中食物噎到! 「什么…咳咳咳咳……」 「慢点吃。」泫宸魈轻抚小丫头后背,忙取了茶杯递到她嘴边,「喝些水顺顺。」 「呃…咳咳咳……」 风水清饮过温水才觉舒缓,偷偷用小手在桌下掐魔王手背,嘴凑到他耳边:「此事你为何瞒着我!害得我都噎到了!」 他的小姑娘,还是这般不讲理。 泫宸魈反将她小手包于掌心,也偏过身子在她耳边念道:「苏醒次日,我便开始吩咐人准备,本想给你个惊喜,如今既然大哥问起……」 风水清抬眼对上他温涟眸海,眼眶一酸,「臭魔王!总是偷偷摸摸做事!」 泫宸魈用手指轻柔拭去她唇角水渍,宠溺笑语:「好,以后我做事前都告诉你,慢点吃乖。」 「嗯嗯。」 小姑娘的玉雪笑脸粲然可爱,泫宸魈凝神注视了好半晌,才取起筷箸用膳。 他当然晓得,他的小姑娘并非怪他,而是赧然嘴硬。 娶她。 他已盼了整整三世,无数次的魂牵梦萦,如今终于能实现。 所以他早早就开始准备,他要予她最盛大、最隆重的婚礼。 许她十里红妆,看她凤冠霞帔。 执她之手,与她偕老。 瞧着二人亲昵恩爱的模样,泫宸煜颇感动容,耐不住打趣:「九弟可是老早就盼着娶弟妹了!哈哈哈!想必是刚苏醒便开始筹备婚礼了吧!」 泫宸魈眼角微挑,不觉暗叹,果真还是三哥最了解他。. 忖念转瞬,泫宸魈举杯而立,诚言挚语:「岳丈大人,大哥,二哥,三哥。这五年来,辛苦你们,我定会珍视小清,保护她,疼爱她。我先干为敬,谢谢你们。」 一番话使在座之人心扉暖意融融。 泫宸魈坐回椅上,紧紧牵起风水清的手,双眸内缀入无法化开的深情。 原本,他孤身一人,活在黑暗深渊里,皇宫内外唯有三哥真心待他。 他冷漠、孤寂、暴躁、凶戾。 直到遇见她。 她的一颦一笑,似徐徐和暖春风,将他结了冰的死寂心湖,破开数道蜿蜒裂缝,生出潺潺水音,澜澜泛波。 他沉睡之时,亦是他最痛苦、最无助之时。 她与她的家人,对他不离不弃。 他心中封冻已久的极寒之冰,被他们的善良与真情彻底融化。 他也终于从至暗深渊中逃脱。 因她,而重新沐浴在阳光下。 正当泫宸魈的心楹暖意荡漾之时,风麓山迷迷糊糊出了声…… 「呜呜呜……老弟啊!我最最最疼爱的宝贝女儿马上就被你娶跑了!!!」 风麓山今日兴致极佳!酒是一杯接一杯地喝! 方才大家都将视线投在风水清与泫宸魈身上,竟忘记留意他! 这会子他已面蕴醺红,醉眼朦胧,脸上的皱纹皆舒展开来! 就连双目内的威严沉肃亦失了踪影,反倒噙上满满泪花儿! 风水清、泫宸魈、风水浚、风筠之四人快速交换个眼神。 共同暗叹…… 完了!爹爹又喝醉了!!! 就在四人恍然惊悟之际! 风麓山速度极快!一屁股将风水浚从椅上挤了下去!坐在泫宸魈身边,胳膊往他身上一圈!开始絮絮叨叨…… 「老弟啊!你可终于醒过来了,你都不晓得吧!我家宝贝丫头为了你多辛苦啊!这五年来,她每日都是先喂你用膳!再自己用膳啊!」 「我可告诉你啊!你若是日后敢欺负我家清清,我就直接去将你的王府掀个底朝天!还要捶烂你!老弟记住了吗?!」 泫宸魈窘迫不已,面庞红里透白,轻声回答:「记住了。」 泫宸煜被这样一幕惊得舌桥不下!连眼都忘了眨!朝堂上向来端庄严肃的首辅风大人,怎么喝醉之后…… 竟然唤九弟老弟?!! 泫瑢扯了扯爹爹衣角,小小眼睛内布满大大疑惑,奶里奶气询问道:「爹爹,叔父不是你的弟弟吗?为何那个爷爷要唤他老弟啊?」 经兄妹三人一番拉扯之下,再次救下差点被勒断气的泫宸魈! 恰好晚宴结束,送走泫宸煜一家三口后。 风水清便被拉入个充满酒气的温暖怀抱,魔王灼热气息氤氲于耳畔:「我的小姑娘,这几年你辛苦了。」 而后,他的味道混着陈酿之香,随他唇舌,渡入口中,令她险些沉沦在这突如其来的吻内。 风水清用胳膊撑住他火热胸膛,瞥了眼一旁抿嘴偷笑,速速离开的下人们,从吻中艰难讲话: 「唔嗯……唔这是……风府大门口!唔你你……你是不是醉了!」 「我就是……好感动,谢谢你小清,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方才闻得风麓山所言,泫宸魈便已按捺不住内心那隅激动。 他知道自己沉睡之时,小姑娘每日都会陪伴在他身边,可他还是刚刚晓得,这五年来,她竟都是先喂他用膳! 这份暖意与爱意,烫得他无法压抑体内那团火。 他只想好好疼爱她,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再肆意掠取她,占有她。 风水清的挣扎在魔王面前,不过是以卵击石,她的纤细腰肢被他箍在臂弯里,就连头亦被他大手扣住,动不得半分。 火热之吻意乱情迷。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 忽而,一道落寞身影,现于府门之外,「郡主。」 泫宸魈闻得声音才放开她,回身瞧着凌傲从马上跃下,身覆猎隼战甲。 碎玉般的月光投射在他身上,熠熠耀着寒冽清隽,气势锋锐而犀利。 可凌傲的神色,却比月光还幽暗,伴着浓浓忧伤。 风水清稍整被魔王抚乱的秀发,步至凌傲面前,「凌傲……你这是要去哪里?」 「属下……」凌傲双拳微微攥紧,强迫自己忍住哽咽,「属下要去驻守大耀边境。」 「啊?!」 风水清震惊而叹,怎么好端端地忽然要离开皇城?大哥都已暂时休沐在家,为何他还要去驻守边境? 不过…… 自从她拒绝凌傲后,二人虽再未提过那件事,但总归有隔阂。 风水清每每面对他时,即便坦然无谓,也不敢直视那双浸满情意的眸。 既然他心意已决,那便祝福他吧。 「路上小心!在边境好好照顾自己。」 凌傲双手拱拳,垂首作别,「多谢郡主,再会。」 再会吗…… 还能再会吗? 凌傲心头发苦,毅然转身。 再不忍瞧他们相偎相依的模样。 风水清想牵着魔王回去,泫宸魈却并无离开之意。 他深深凝视那抹失意背影,凛然开口:「凌傲,等等。」 wap. /129/129680/31072536.html 第一百六十四章 被宠成小孩 凌傲微怔,驻足而立。 泫宸魈俯身轻吻风水清脸蛋,柔柔念道:「我与他讲几句,你回屋等我。」 「好。」 待她脚步声彻底消失,凌傲才转过身,看向泫宸魈的眸子百感交集,不解这疯男人为何叫住他! 难道是要逼问他这五年来,是否觊觎他的小姑娘?! 沉默半晌,泫宸魈将大掌搭在他肩上,重重捏了一下,「谢谢你。」 「不必。」 震惊之余,凌傲仍维持寻常语气。 这疯男人还是头一次对他客气讲话,竟还感谢他?! 凌傲简直难以置信! 起初,泫宸魈的确想杀了凌傲。 他们首次见面,这小子便与他的小姑娘来了个「亲密接触」。 后来,他去西北对战蛮部时,刃血于信中提到,凌傲对风水清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心。 他在回信中,甚至还写过:「若凌傲敢碰风水清半分,即刻诛杀。」 然而,那次年节,凌傲一语点醒梦中人。 在大耀军营时,知晓他命不久矣,竟向他伸出手。 这五年来,又一直于暗处默默保护他的小姑娘,未能逾矩半分。 如今得知凌傲要驻守边境,他明白,是因不想见到他们的亲昵模样。 爱而不得,默默守护的滋味,泫宸魈已切身体会整整两世。 这个男人,令他深深动容。 可…小姑娘,只能属于他。 不得被人觊觎。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对凌傲道声感谢。 已是极致。 瞧着泫宸魈缄默不语,凌傲失了耐心,不想再与疯男人四目相对。 他翻身上马,极力隐忍哽咽,「我走了,祝你们…长相厮守。」 泫宸魈眸内凛然褪去几分,嗓音冰冷如故,「我们会的。」 「驾!」 凌傲的背影渐行渐远。 泫宸魈立在原地注视许久。 城内一片月,笃笃马蹄声。 那蹄声似逃避,亦如忍痛放手。 心酸无比。 清清冷冷街,霏霏漠漠雪。 鹅毛雪片从夜空中旋舞而落,仿若也在为这场离别心碎,同时将凌傲独身御马的背影遮至模糊。 泫宸魈立在房檐下,探出手,接住几片晶莹雪花,盯着它们于掌心融化。 那液体冰凉刺骨,格外酸涩。 仿佛溅到他脸上的泪水。 而他……并未流泪。 回到屋内,风水清正撂下茶杯,继续添茶水。 瞧小丫头一手捂腹,娥眉紧蹙的可爱模样,泫宸魈心中了然。 他将风水清手中茶壶夺了去,蹲下笑着仰视她,疼爱地捏揉她脸蛋,「可是方才没吃饱?」 「嗯…」她诚实点了点头,边用手轻轻扫去魔王头上薄薄一层雪花,「光顾着将爹爹从你身上拉扯下来,我还未等吃饱便散了宴。」 闻言,泫宸魈忍俊不禁,将她小手置于唇边吻了吻,看向她的凤眸,眼尾再添宠溺,「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啊?!」风水清讶然出声,「遣春枣去为我做就好了呀,况且……」 泫宸魈探身吻她未讲完话的小嘴,仿若世间最温柔的野兽,「我想亲手为你做,你想吃什么?」 「嗯……我还想吃你做的炒蛋清面!上次没吃够!」 「好。」 两刻钟后,泫宸魈端着碗回到屋里。 他用筷箸挑 起面条,吹散热气,亦如决战前夕般一口一口喂她吃。 彼时那碗清面,风水清得知他即将身死,吃得心中发苦。 而此刻,这一碗清面,却是至甜之物,从口中一路甜到她心间。 这般温柔的魔王。 待她这般好的魔王。 终于永远不会离开她。 风水清没出息地湿了眼眶,泫宸魈略有惊慌,「可是烫到了?我再好好吹吹。」 「没有……」她将他手中碗搁于一旁,撒娇着扑进他怀里,「魔王呜呜……我好想你……你沉睡之时,我真的好怕你醒不来……」 「不哭,乖。」泫宸魈轻抚她后背,温柔哄慰,「一切已过去,对不起,让我的小姑娘担心。日后,我再也没有秘密,我的事情都说与你,好不好?」 「好……」风水清抽抽搭搭,用小手捧住魔王的脸,于双手间看他深情款款之眼,「你为何总是……总是像哄小孩儿似的哄我,我都已经二十一岁啦!」 泫宸魈将她抱坐在腿上,垂首细细碎碎地吻她,「你永远是我的小姑娘,就是要将你宠成小孩。在我身边,你可以无忧无虑,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耍小脾气。」 风水清赧红了耳尖,他的双唇温度,烫得她心底发颤。 魔王的醇磁嗓音,仍在吻中继续: 「第一世初见你时,你六岁,我十二岁。今生的我们,亦是相差六岁。我年长于你,更要予你疼爱呵护。所以我的小姑娘,肆意妄为就好,不必有任何顾虑。」 「我把你宠坏,你刁蛮任性,别人会讨厌你,这样你就跑不掉,只能让我一人宠你。」 泫宸魈加重吻的力度,方才还温软的嗓音,携上满满占有之欲,「而你,也别想跑,你只能属于我,哪怕锁住你,你也必须在我身边。」 「你…你这样分明就是个变态占有狂!」 风水清被吻得身子瘫软,嗫嚅出声,恍惚间已被魔王抱到榻上,被他压在身下。 他的目光火热炽烈,情欲滚烫。 她的双臂只得虚虚攀住他肩膀。 泫宸魈将唇印在她眼角,唇角,又流连至她耳垂,嗓音沙哑低沉,「对你,我就是变态占有狂。我死时,可以为保护你而推开你。我活着时,你只能是我的。」 她雪玉般的素颈光洁细腻,许是躺得不舒服而高高扬起。 泫宸魈眸光一滞,如今再无渊萤胁迫,他终可道出苦苦隐在心内的歉意…….br> 「前世那夜,一直是我的噩梦,对不起小清,对不起。」 「嗯…不怪你,我……」风水清眼神愈发朦胧,手臂被他胸膛烫得发抖,「那些都已过去,只是……」 「你怎么了?」 有水泽从她眼中蜿蜒而落,泫宸魈以为她还在介意那件事,赶紧将她搂在怀里,「你若还有心结,我不强迫你,只是你别哭,是我不好。」 「不是因为那夜,而是……」风水清靠在他颈窝,泪冰冰凉凉,顺着魔王衣襟滑落,「我们的孩儿……前世时,我们的孩儿被他们害死,那是我们的女儿。」 风水清恢复三世记忆后,暗自庆幸过…… 前世,亏得泫宸安那个渣滓从未临幸过她,虽是被下药强迫,但她这三世,仅属于过魔王一人。 与此同时,她的心更痛。 泫宸安与风婉柔将他们的孩儿害死。 她眼睁睁看着那可怜婴孩,死在她面前。 「嗯,不哭了乖。」泫宸魈忐忑之心落回腹中,他也同样心痛,「我们还会有孩儿的,那孩子定会有好归宿。」 「嗯嗯……」 瞧怀中小姑娘困得睁不开眼,他将她圈得更紧,轻拍她头顶,「睡吧,我哄你睡。」 「嗯……」 魔王的怀抱温度、有力心跳声,总是令风水清格外安心,不过片时,她便陷入酣甜梦境。 泫宸魈退出房间,轻声关门,转身见到裴刈正拿着封信往这边走。 「殿下,这是刃血送来的大婚请柬!」 wap. /129/129680/31072537.html 第一百六十五章 堆雪人与挠脚心 过完年节,风水清与泫宸魈共同踏上赶赴东昌之路。 他们边赶路,边游玩。 走走停停,甜甜蜜蜜,欢欢喜喜。 上一次从大耀赶往东昌时,背水一战,心情压抑。 而此次,风水清自出发后,面庞笑意便从未中断过。泫宸魈亦是欢欣愉悦,唇边涟漪不绝。 恰逢一场大雪后,他们到达沅湑城。 今日,他们牵手再次来到那处断崖,那处她对他初次讲出「我爱你」的断崖。 由于刚下过雪,此片开阔空地犹如银装世界。 银花珠树,碧玉琼枝,冰凝雪积,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雪毯,皑皑晶莹。 风水清身披铃兰花大氅,这是她新制的氅衣,亦是他们初识那日她所穿的氅衣。 魔王喜欢,她也喜欢。 如今已是桃李年华的她。 亭亭玉立,仙姿玉貌,昳丽绰约,一颦一笑都渲着初熟少女的气息。 仿若一颗刚刚成熟的蜜桃,甜泛微酸,娇嫩欲滴。 裴刈与春枣也同主子们来到此处,一同帮着风水清堆雪人。 泫宸魈则是立在旁边,一手托着小姑娘的手炉,一手握着她吃剩半串的糖葫芦,静静凝视她那张粲然笑脸。 「哈哈哈哈……魔王!你看呀!这雪人儿像不像你!呆呆笨笨的!」 风水清边哈哈大笑,边用小手拍打雪人脑袋。 泫宸魈脸色一沉,用膝盖将雪人的头撞飞,戏谑而笑,「现在像你,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你!」风水清用拳使劲儿砸魔王胸膛,「我们好不容易堆成的!你赔我雪人!」 「好……我赔我赔。」他笑着捂住胸口,不得不说小丫头打人真痛! 泫宸魈将手中之物交给裴刈,开始重新制作雪人脑袋。 瞧着殿下郡主的恩爱模样,裴刈偷偷牵着春枣离开此地,留二人独处。 很快,泫宸魈便将圆滚滚的雪人脑袋重新安了回去,而后将小姑娘的手包于掌心,「你玩了太久的雪,冷不冷?」 「不冷呀!」风水清踮脚亲在魔王侧脸,「你给我焐手就很暖和!嘿嘿……」 她个子长高不少,原本她的头顶只到泫宸魈胸膛,而今已快至他肩膀。 整个人高挑婀娜,窈窕嫣然,极美。 他滚了滚喉结,俯身便朝她樱红嫩唇吻了上去,她的一切,永远令他痴迷。 半晌后,泫宸魈感到她的舌齿之间略有颤栗,他抬身用唇贴住她玲珑鼻尖,很冰。 「你的小鼻子都冻红了,别着了风寒,我们回去吧。」 「嗯嗯……哎呀……」风水清走出两步,忽觉脚麻,一个趔趄栽到魔王怀里。 许是玩了太久的雪,她的双足被冻僵。 泫宸魈未多语,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风水清却执意想跳下来。 他颇为不解,眉峰瞬蹙,固执地不松手,「别乱动,我抱你回去。」 小姑娘赧然一笑,拉着他衣角摇了摇,「我想要你背我。」 泫宸魈的唇畔这才漾起宠溺弧度,「好。」 偌大雪地中,男人的颀长身姿向前微微弯曲,双手小心翼翼托住身后的小姑娘。 他怕太过用力,将她箍痛。 亦怕太松,她掉落下去。 这般时绷时缓,很快,泫宸魈便酸了手臂。可他心内,却是化不开的暖意与欢喜。 小姑娘的长发垂坠于他颈窝,即便身上的狐裘大氅很厚实,他也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与娇软。 她的气息清甜馨香, 吹拂在他耳后,一路遁入他心扉,如灌了蜜。 而风水清,趴在魔王宽厚肩膀之上,被他大氅上的狐毛刺得鼻子发痒…… 「阿湫!」 她耐不住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 泫宸魈忍俊不禁,从怀兜掏出整洁手帕,递给身后的她,「小鼻涕虫,擦干净,别把鼻涕沾到我头发上。」 「我才没有呀!」风水清笑着捶他脑袋。 犹记得上一次他背她,还是埋血镯时,她误以为魔王是采花大盗。 不光打了他一顿,还扭了脚。 忆思之间,风水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魔王你记得吗?那次我用铁锨打了你,你头上鼓了好大的包!」 「我记得,我还说你力气真大。」 泫宸魈也勾起嘴角,与她相处的每分每秒,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那日趴在我后背睡着,口水还流到我衣服上,你知道吗?」 原来那日他背着她回到拂晓宫,瞧到后背衣衫湿了一片,他被气得哭笑不得。 「啊?!」风水清脸蛋一红,甚觉难为情,憨憨笑道:「嘿嘿嘿……对不起。」 回到轿内。 泫宸魈帮小姑娘脱下鞋袜,将她冰凉白嫩的小脚丫捧入怀里,眸内染上深情,「同是那日背你时,你迷迷蒙蒙问我,是否爱你。」 「嗯……」风水清记得,那时初次佩戴血镯,于幻境中看到红衣泫宸魈说爱她,许是一直在意,才呓语着问出。 「那你……」她歪歪脑袋,「你回答了什么?」 「我回答,我爱了你三世。」 泫宸魈的声音沉柔温和,如今再无至暗能量胁迫,他只想每日都将自己的心意表露给她。 亦是把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皆展露给她。 风水清收回双脚向前探身,圈住魔王脖子,眼眶水润,「上次我们来到此处,你为我准备金雪,而我刚刚念出那句,你便失去意识昏迷。」 「所以……今日我想重新对你讲。」 小姑娘的粉嫩脸庞布满绯靡,双眸澄澈坚定,「阿魈呀,我爱你呀!」 泫宸魈未作声,只轻轻吻她眼睫,重新将她一双冰凉玉足搂在怀里,「待回到客栈,我再将方才的吻补回来,眼下最重要是你的脚太冰。」 「嘿嘿……」风水清坐回魔王对面,脸蛋红彤彤,「我才不要你亲我!总讲些害臊话!」 「你确定?」泫宸魈勾起狡黠之笑,指尖在她足心蓄势待发。 「啊啊!好痒啊!你放开我哈哈哈……你坏死了啊哈哈哈哈……」 抵达东昌皇城之时,天色已晚。 由于前几日在路上玩玩停停耽搁许久,近几日他们赶了急路。 连日的车轿之行令风水清头晕脑胀,方才天刚擦了黑,她便在泫宸魈怀中睡了过去。 他将小姑娘横抱在怀里,紧紧圈住她的小身子,还将他的氅衣脱下,为她裹了个严严实实,生怕她睡不安稳或着凉。 马车渐止,裴刈通禀声传进:「殿下,我们已到东昌皇城门口……舒凌…呃……东昌皇帝来接我们了。」 怀中还抱着小姑娘,泫宸魈未作回应,也并无下轿打算。 舒凌翼毫不在意,索性直接坐进马车。瞧她安心酣睡的模样,他眉目间的锐利瞬时柔和下来。 「管好你眼睛。」泫宸魈双唇冷翕,冰玉之音缓而轻。 舒凌翼自然听得出语中酸意与怒火。 他刚要再偷偷瞧上两眼那个令他日思夜想的人,泫宸魈便将大氅向上提了提,刚好遮住风水 清面庞。 「呵……」舒凌翼被气得发笑,沉声讥诮道:「你这醋缸沉睡五年,还是如此酸,连别人多看她一眼都不行?」 泫宸魈脸色黑到极致,「不行。」 「还有……」他语落半句,未等讲完,怀中睡着的小姑娘似做了梦,迷蒙呓语:「魔王……我还想吃你做的面……」 「嗯,等你睡醒我给你做,睡吧,乖。」泫宸魈柔声安抚,将吻落在她额间。 闻得熟悉声音,风水清方才还皱紧的小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脑袋在他结实的臂弯内拱了拱,睡得更加沉静。 舒凌翼缄默不语,凝然而视。 他的眉心,随着他们亲昵模样,渐渐紧绷。 呵……堂堂大耀清凛王。 待她之时,竟温柔到这般…… 卑微之态。 轿内寂肃半晌,泫宸魈确定小姑娘安睡无虞,凛冽开口: 「滚下去,本王并未允你上来。」 wap. /129/129680/31072538.html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本王挖了你的眼 「真是好心没好报。」舒凌翼无谓笑笑,语携调侃。 纵然他身为东昌皇帝,地位尊贵,面前的男人却从未对他尊敬过。 可他深知,若不是因这冷漠男人一语点醒梦中人。 只怕他早已自行堕入地狱。 所以,他对泫宸魈可忍让,亦可放纵,或许还因为…… 那是她的深爱之人。 舒凌翼双臂环胸,靠于轿壁,眼波似笑非笑,不失诚意,「朕已为你们安排好落脚之地,参加姐姐婚宴期间,你们可……」 「不必,本王已打点好住处。」泫宸魈出言打断,凛然冷语。 意料之中的答案,舒凌翼不怒反笑,「朕来时下了大雪,你们的住处距此处甚远,而朕安排之地不过炷香工夫便可抵达。雪地马车颠簸难行,你确定要拒绝?」 语罢,舒凌翼垂眸扫了眼泫宸魈怀中的风水清。 许是当真晕眩,她睡得极不安稳,面色亦有些发白,眉头紧紧揪在一起。 泫宸魈眼尾寒冰骤时融化,眸内浸满怜惜,心疼不已。 而后,他边用指腹揉捻小姑娘的太阳穴,边轻轻点头,似是默许。 舒凌翼忍不住嗤笑:「哈哈哈……你这小子真有意思。」 泫宸魈:「闭嘴,安静。」 行至目的地,泫宸魈将风水清轻柔横抱在怀里,向着舒凌翼安排的宅院缓步而行。 此地比上次的宅院还要宽敞。 门口是早就候在那里的朱逸群。 见客人终于到来,还有那个令他格外想念的裴刈! 朱逸群咧开大嘴,上前搡了裴刈一拳头,「你小子!五年未见还是这般呆啊!」 裴刈那颗小心脏本就感性地不得了,之前与朱逸群虽是互相看不顺眼,但好歹也算同过甘,共过苦! 阔别五年,裴刈也激动地眼圈发红,嘴上同样毫不留情: 「你这群猪!还是这么壮!」 「哈哈哈……」 二人相视后开怀大笑。 泫宸魈舒凌翼异口同声: 「闭嘴!安静!」 翌日清晨,风水清与泫宸魈正在用早膳,刃血叽叽喳喳的声音打老远儿就传了过来。 「殿下!郡主啊!哈哈哈哈哈哈……」 刃血夏樱一双人手牵手,并肩步入屋内。 风水清赶紧吩咐春枣为二人添置碗筷,「你们来的好早呀!定是还未用早膳吧?快来快来,我们一起吃呀!」 「嘿嘿……」刃血确觉肠胃空空,也不见外,直接拉着夏樱坐下,「昨夜你们到得太晚,我们便没来打扰,所以赶着一大清早来了!殿下……」 刃血的明媚笑脸平添几分感慨,就连颊边酒窝也渲上满满动容,瞧向殿下的双眼泛含波澜,「殿下,您终于平安无事。」 「臭小子。」泫宸魈的嗓音亦沉柔下来,凤眸缀涟,「两年前你们就该办婚宴,倒因本王拖延了时间。」 「哎呀殿下!不提那些!」刃血起身,冲殿下展开双臂,「哈哈哈……我们五年未见,要不要拥抱一下!属下当真好想您啊!」 泫宸魈哑然失笑,笑声清冽泠泠,「滚。」 又一道颀长身姿悄然立在门口,金橙朝阳覆于他面庞,瞧着暖意融融。 舒凌翼先是将目光落在姐姐身上,之后若有似无扫了眼巧笑嫣然的风水清。 「刚好朕也饿了,加朕一个?」 春枣有眼力见儿地为舒凌翼添了碗筷,而桌边唯一的空位在泫宸魈对面。 因而,自舒凌翼坐下后,二人也不用膳, 就这般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盯视。 风水清头皮发炸,为魔王面前碗内添了勺粥,「魔王呀,快吃快吃!过会儿粥凉了便不好吃了!」 「嗯,多谢。」 于是,原本其乐融融的早膳,骤然变得尴尬起来! 五人默默用膳,谁也不开口出声。 刃血偷偷在桌下拽了拽夏樱袖角,凑在她耳边悄声念道:「小樱樱,咱俩赶紧吃!吃完赶紧逃!早知道不让你弟弟跟来了。」 「是啊,可他非要来啊!」 另一边,风水清也偷偷凑近脸黑到极致的魔王,悄悄耳语:「魔王,你和他怎么了呀?为何这般可怕,感觉你想打他?」 泫宸魈未作声,自「小病瓜」事件后,他便一直对舒凌翼心存芥蒂。 并非风水清的亲昵呼唤,而是舒凌翼那炽热眼神。 令他万分不爽! 那眼神他太熟悉!简直与凌傲看小姑娘的双眸别无二致! 只是,凌傲总是深深隐着,生怕旁人瞧出来。 反观舒凌翼,毫无掩饰!生怕旁人瞧不出来! 早膳过后,风水清拉着刃血夏樱,携春枣叙旧,屋内唯剩泫宸魈与舒凌翼相面而坐。 舒凌翼瞧对面男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转嗔为喜,刻意揶揄道:「怎么着?你还有何法子挡住朕看她?用布将她蒙起来?」 「本王挖了你的眼。」 泫宸魈的语气刻薄冷酷。 语毕,他大步跨至舒凌翼眼前,周身威压四起,杀气逼人。 沉睡醒来后,裴刈将这五年间所发生之事,纤悉无遗向他禀报一遍,其中便包含舒凌翼托夏樱交给风水清的那封信。 虽不晓得信中内容,他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更何况,舒凌翼自登基之后,后宫干干净净,空无一人,就连中宫都一直未能立后。 他的意味太过明显! 敢觊觎他的小姑娘,就算舒凌翼贵为东昌皇帝又如何? 舒凌翼的皇位,是他助力而取,他也完全可用手段将他从龙椅上赶下去! 再亲手,杀了这该死的男人! 舒凌翼苦笑着扯开嘴角,语气故作轻松,「你这醋缸子,心眼比针别儿还小,真不知风水清看上你什么。」 「没事赶紧滚。」泫宸魈双拳攥得更紧,仿若在极力隐忍出拳之意,「东昌国政事如此清闲?皇帝可随意出宫乱晃?」 「你以为朕想来看你这张臭脸?朕可不与你一样小气,只是来给你提个醒儿。」 舒凌翼眸色渐渐沉肃下来,「小心泫宸泰。」 闻声,泫宸魈眉心微动,保持缄默,继续听他讲述。 「五年前,登基大典,私下里他来找过朕。」舒凌翼眸光悠远,似在回忆…… 登基大典宴会结束后,他刚要回到勤政殿,被一早就等在阴影里的泫宸泰截住去路。 二人之间的对话,无非就是两国和平、共同繁荣等诸如此类之语。 但舒凌翼,却在他那双漆黑瞳仁内见不到一丝……诚意。 反像是试探,亦如挑拨。 「光凭借眼神,你便要本王小心他?」泫宸魈脑内思绪如星罗棋布,嘴上仍淡漠。 「嗯,这五年来,他还与溟幽太子徐皓元,有秘密往来。」 舒凌翼将茶水洒在桌面,手指沾水画了三个圈,「东昌、大耀、溟幽,三国地理位置接近,尤其你大耀更是夹处三国之中。若东昌与溟幽联手,你们将腹背受敌。」 泫宸魈也伸出修长手指,将三个圈搅在一起,凛目犀利,隐有杀意。 「那你…是我大耀正面之敌,还是背面之敌?」 wap. /129/129680/31072539.html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必须让我喂你 舒凌翼自然听得出泫宸魈语意嘲讽,不屑与他拌嘴,亦不能动怒随他愿。 索性取出帕子擦拭手指水滴,唇边笑意如旧,蕴隐三分寒气,「朕承诺过,东昌绝不侵犯大耀。」 「本王已知晓,多谢你提醒。」泫宸魈起身,打算去陪他的小姑娘,留给舒凌翼个疏离背影。 「朕方才所讲之事你不信?」舒凌翼疾声厉色,掌击桌面发出巨响。 他已竭力压抑心中怒火,可男人这漠然无谓的态度,令他快要忍至极限! 「舒凌翼,你要明白。」泫宸魈偏头,犀利之眸垂扫地面,「泫宸泰是本王同父异母的二哥,本王比你更了解他,不必你好意提醒。」 「呵……」舒凌翼忿忿起身,拦住男人去路,狠狠奚落道:「二哥?朕怎觉你目中无人,狂妄得很!否则也不会将你二哥的母妃亲手杀死。」 「你……」泫宸魈一双寒目霎时凛冽,冰鸷凶狠,杀意滔滔,「你对本王之事,倒摸得通透。」 「生气了?」 见状,舒凌翼紧绷的眼尾戏谑挑起,他最喜欢看这男人生气时的阴郁神色。 「滚开,本王没时间陪你玩游戏。」泫宸魈拨开挡在面前之人,径自离开。 瞧着男人凌厉背影,舒凌翼靠于门框,双手环胸,面庞上的狡黠笑容被苦涩与自嘲……缓缓覆没。 他们兄弟残杀与他何干? 他本可坐山观虎斗,却偏偏要置身其中,搅入这潭浑水。 袖手旁观,拔刀相济。 他犹豫迟滞,莫衷一是。 他只知,若醋缸死了。 她会伤心。 泫宸魈边走,边细细思索舒凌翼所讲之语。 早在五年前东昌登基大典结束后,他便遣了春雪阁的暗卫留意泫宸泰。 那位二哥成日风花雪月,潇洒买醉。 就算泫宸泰乃长皇子,依着二哥那性子,绝不会跋山涉水替三哥参加典礼。 恰逢他也在东昌参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唯一的可能,便是泫宸泰奔他而来。 因那时受渊萤控制,寿命将尽,所以他只得遣暗卫,将泫宸泰的消息禀告给三哥。 看来…… 回去还需与三哥从长计议。 风水清这会儿刚送走刃血夏樱,瞧见魔王渊思寂虑的模样。 她露出小狐狸般的笑容,偷偷绕到他身后,三步并作两步猛地搂住他,「魔王!吓你一跳!哈哈哈……」 泫宸魈转身将她拥在怀里,微微用力掐了掐她脸蛋,「嗯,吓死我了。」 「哎呀!你就哄我玩儿吧!」风水清气呼呼推开魔王,他那语气哪里是被吓到?分明就是哄骗她! 「那不然呢?」泫宸魈被她叉腰跺脚的可爱模样逗笑,「我要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对呀!哈哈哈哈……被我吓飞到天上去!」 二人嬉笑打闹半晌,风水清踮起脚尖,抚摸魔王眉头,「你方才全神贯注地在想些什么?眉头紧紧揪在一起,难看死啦!」 饶是她五年来已长高不少,面对挺拔高大,且个头足足超八尺*的男人,还是矮了许多。 「好,我不皱眉。我如此听话,奖励个亲亲吧。」 泫宸魈俯下身,将脸往小姑娘嘴边凑了凑,双眉泛起极致柔涟,再也无法相凝。 「吧唧……」 风水清将吻印在他侧脸,脸蛋儿红滚滚得格外可爱。 「朕方才可什么都没瞧见。」 舒凌翼负手而来,面上之笑如灿阳般和煦 ,也只有他自己晓得,他心里有多酸涩。 「病……呃…皇上,走好!告辞!」风水清像模像样福了个礼,目送舒凌翼离开。 泫宸魈为小姑娘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氅,轻吻她额头,「可想好今日做什么去?我陪你。」 「嗯!我早都想好啦!」风水清拉住魔王大手,欢喜念道:「我要去买糖葫芦呀!还要好好逛一逛市集!瞧瞧冬日里都有什么好吃的!」 他们的手十指紧扣,泫宸魈的清冽嗓音覆满宠溺,「好,都依你。」 *魔王身高:1.93米。 八尺为架空背景度量衡请勿深究哈! 刃血夏樱大婚当日。 牲酒赛秋社,箫鼓迎新婚。 喜乐之声传遍东昌皇城每一隅角落,皇宫内更是火红一片,大红绸缎将玉色房檐映成暖金色,配以梅红宫墙,更添喜气。 刃血与夏樱身着喜服,于金龙殿前拜堂,文武百官也将朝服皆换成鲜艳之色,参宴来宾各个满面红光,眉舒颜笑。 礼成,天色渐暗,夏樱先一步于洞房等待,刃血则留下敬迎宾客。 风水清从清晨一直忙活到现在,眼下终于能好好休息吃些东西。 瞧小姑娘累得发丝都稍显凌乱,泫宸魈将她手中碗筷取下,舀起餐膳喂到她嘴边,「张嘴,我喂你。今日累坏了吧,回去之后早些就寝。」 「哎呀!」风水清娇赧一声,虽他们坐在宴客大厅角落,但宾客人海如潮。 来来往往间,还是会向他们投来目光。 「我自己吃就好了,这么多人都瞧着呢!」 「不行,必须让我喂你。」泫宸魈又将勺中羹汤往前递了三分,「可还记得那次姚芳会?你若不吃,我便像喂葡萄……」 「我吃!鬼魔王!你就知道欺负我!」风水清脸上绯意更浓,赶紧张口吞下汤匙内的食物。 待胃里满了七八分,风水清拍拍小肚子,抻长脖子四处张望,「咦?刃血去哪儿了?方才还见着他敬酒呢?」 「呵…那小子。」同为男人的泫宸魈自是了然于心,意味深长地轻嗤一嗓。又不知如何与单纯的小姑娘开口解释,索性闷头喝酒。 「那小子去哪了?新郎官儿不是要负责迎送宾客吗?」风水清继续追问,她着实好奇得很! 夏樱乃东昌长公主,地位不言而喻。今日来的宾客不光是朝廷重臣,还有许多交好之国的参宴御史。 刃血作为驸马,自然要敬待每一位宾客! 现下那小子竟消失无踪? 这也就是舒凌翼为着姐姐,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换了旁人,定要暴揍他一顿! 「你这个小蠢蛋。」魔王的溺软嗓音略携旖旎,用大手扭过她左顾右盼的小脑袋,俯身凑于她耳边,「那小子等了这么久的洞房花烛夜,他岂能忍到宴会结束?」 「啊!」风水清唰地红透脸!蓦然反应过来,后悔至极! 方才为何要追问啊! 赧思间,她被魔王搂在怀里,他渲着酒味的暧昧气息包裹耳畔,「我们的洞房之夜,我也等了好久。」 「闭上你的嘴!」 风水清取了颗朱红樱果塞进他嘴里,双颊要比那樱果之色更加浓郁。 泫宸魈勾起邪魅之笑,欣赏她绯意连绵的玉雪面庞。 小姑娘的害羞模样,最是诱人。 婚宴过半,宾客皆微醺,宴会厅仍座无虚席,觥筹交错。 风水清忽觉肠胃翻涌!忙用手捂住嘴! 泫宸魈心头一紧,「小清,你怎么了?」 「我……好想吐……」 「唔……」 风水清速速奔向殿外,泫宸魈紧随其后。 待吐了好半晌,她才觉肠胃舒适些。 泫宸魈用帕轻柔擦拭她嘴角,担忧不止,「今日你太累,方才膳食又用得太急。我们回去吧,早些休息。」 「嗯嗯好……」 风水清小脸惨白,被魔王直接横抱于怀中。 明明她肠胃还算皮实,为何忽然这般不舒服?奇怪奇怪! 疑念转瞬,她未作多虑,安心靠在魔王胸膛,被他抱着往回走。 途中,他们经过一处暗廊。 宫婢们的窃窃私语之声,从墙壁另一端传来…… 「我可发现个不得了的事儿!知道咱们皇上为何登基五年还未能立后吗?」 「为何呀?快讲讲,我也好奇着呢!要说为先帝守丧也算个理由,可如今这三年守丧期早都过去了!皇上仍未有立后之意!」 「是啊!我与你讲!听说皇上好像与那个……大耀的清晖郡主私下有情呢!」 wap. /129/129680/31072540.html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切交给夫君 隔墙有耳,窃语穿心。 泫宸魈驻足,眸光骤凛。 以他们的位置,刚好可听清宫婢们的嚼舌之音。 风水清心内坦然,并未有太大反应,借着幽幽月光,她能瞧清魔王的脸已黑了下来,甚至比他身上那件墨色狐裘大氅还要黑! 而那两人的讹言仍在继续…… 「啊?就是那个叫风水清的?方才宴会上我见过那郡主,确实生了副好皮囊!可她不都与大耀清凛王结了婚约吗?」 「是呀!依着大耀规矩,立国本之前封王便不能做太子!那清凛王还沉睡了五年呢!八成是身子骨儿不好!而且谁不想做皇后呀?咱们东昌可是三大国之一!若能做上皇后,那权势不比做个小小王妃强?」 「听你这么说也有理!可你怎么晓得皇上要立她为后啊?」 「之前我在御前伺候,大概两年前,咱们皇上给那郡主写了封信呢!我偷偷瞄过一眼,那上面写着皇后俩字儿!啧啧……懂了吗?」 「懂了!看来那郡主可真贱啊!定是嫌清凛王没出路、身子弱,隔这么远还能勾搭咱们皇上!」 …… 「裴刈。」 泫宸魈沉声低语,醇磁嗓音冰冷至令人发寒。 一墙之隔的两名嚼舌宫婢似乎也闻得动静,再不敢言语半字。 「属下在。」 裴刈头垂得极低,即刻应声,不敢看主子神色。 那些污言蔑语他在旁边亦听得真切,以他对殿下的了解,心知殿下此刻定是在极力隐忍怒火! 而那两个长舌妇,想必…… 会死得极惨。 泫宸魈:「将那两人捆了带回去。」 「是,殿下。」 …… 回到宅院,风水清忐忑不安,她与舒凌翼之间本就清清白白,从未有过半分私情。 可方才那对宫婢讲得有鼻子有眼儿!. 魔王这醋缸……会不会相信? 胡思乱想之际,风水清被泫宸魈抱回房间。 她愣愣地坐在榻上,瞧着男人绞了个温水帕子,为她轻柔洁面净手。 风水清刚要开口解释,却被他直接抱在怀里,搂坐于他大腿上。 泫宸魈拉起被子,将她的小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唇印在她额头,「方才那些话,我半字都未相信,你不必向我解释,现在你该乖乖就寝。」 风水清心头松泛下来,胸口暖意淙淙,「舒凌翼确实在两年前给我写过信,也提过皇后之位一直为我而留,可我……」 话音未落,她的嘴被魔王用吻封住,他的吻绵绵糯糯,甜甜地令人上瘾。 泫宸魈抬起身子,眸海尽是温柔诚然,「我相信我的小姑娘,不过是些讹言妄语,也是故意说与我们听,意图让我对你心生嫌隙。」 「你的意思……」风水清语落半句,开始于脑内暗暗忖量…… 婚宴之时,她虽饿了许久,但那些膳食皆属清淡温和之物,不该起了顶胃反应。 又偏偏赶在她难受时,听到那些闲言碎语。 莫非…… 风水清猜出个七七八八,用手覆上泫宸魈的棱俊侧脸,「你是说……有人在挑拨我们的感情?」 「嗯,想必此人已在暗中盯我许久。」 魔王口中之言,风水清颇感疑惑,她歪歪小脑袋,「此人是谁啊?难道你已知晓?」 「应该是泫宸泰。」 「啊?!」她讶然惊声。 那男人确是给她种奇怪感觉,可素日里甚少有交集,魔王怎会想到他? 泫宸魈疼爱地吻了吻她脸蛋,耐心为她解释:「能做出此事唯有二人,一是舒凌翼,二是泫宸泰。」 「据我所知,舒凌翼御前从未用过婢女伺候,而是清一水儿的太监,所以那婢女讲亲眼见他写信,定是撒谎。排除他,便仅剩泫宸泰一人。」 而后,泫宸魈将舒凌翼的提醒之语复述一遍,风水清顺着他的思路豁然通透! 「也就是说,泫宸泰早就盯上了你!否则也不会参加登基大典,他一直在暗中试探!」 「没错。」泫宸魈予她个肯定眼神,心湖泛着甜…… 他的小姑娘,很机灵。 「可是他为何要针对你?你对他毫无威胁啊!」风水清用食指点点下巴,兀自想不通。 眼下泫宸魈已封王,再不能争夺太子,就算他未封王之时,也与泫宸泰无冤无仇啊! 为何那怪男人要暗中与他较劲? 泫宸魈眸子稍显晦暗,诚实作答:「因为我杀了他母妃。」 「他母妃?就是与侍卫私通的那名妃子?」 「嗯。」 泫宸魈低声而应,思绪回到多年前那个春夜…… 白日里,因他背书错了一字,皇后便罚了他二十鞭,还将他身边宫侍撤个干净,留他独自一人好好反省! 夜晚睡梦之间,他忽然发起高热,只能自己跑去太医院寻太医治疗。 诊脉喝了药后,他孤身一人往回走。 就在路过御花园时,他闻得里面传来***之音。 彼时的泫宸魈不过十五岁,病体未愈又添惊惶,令他神思恍惚,不小心摔倒在地。 响动惊得那对女干人起了歹心,联手欲将他杀死。 他只得竭尽全力,奋起反抗! 好在最后将二人反杀,他自己却也身负重伤。 皇上得知此事后,为保全皇家颜面,便让他背了锅,这才负上个弑戮嫔妃的罪名。 忆思敛去,泫宸魈嗓音仍旧沉柔,继续为小姑娘娓娓道来: 「自那之后,父皇便对泫宸泰的身份生了疑,所以才早早将他封为瑞贤王,绝断他参与国本的资格。」 「看来那泫宸泰城府极深!」风水清双手环胸,恶狠狠念道:「他忍辱负重这些年,估计一直在暗中寻摸时机害你!狗东西!我就说看他奇怪得很!」 「好啦。」泫宸魈故意将语气放得轻快些,用手指将她眉头展平,疼爱地掐了掐她脸蛋,「瞧你的小脸儿都鼓成包子了,此事交由我处理,我的小姑娘只要安心等着我娶她便好。」 「嘿嘿……阿魈,谢谢你相信我。」风水清搂住魔王脖子,鼻贴在他颈窝,深深嗅着他身上独一无二的香气。 泫宸魈将她小手握在掌心,贴于胸口,「我是你的夫君,予你信任,予你疼爱。有夫君在,一切交给夫君,请娘子不必忧心。」 「嗯嗯……谢谢我的夫君啦!」她的声音绵绵软软,只想撒娇。 他垂首啄她樱唇,手轻拍她后背,嗓音宠溺无边,「睡吧,乖,为夫哄你睡。」 …… 大耀,瑞贤王府。 泫宸泰松开娇儿脖子,粗重喘息,似一只发狂野兽。 娇儿身上遍布青紫痕迹,脖颈被掐得呈可怖殷红。 她双眼噙泪,声虚音弱:「王爷……求求您告诉奴婢……奴婢哪里做错了……」 「呵……你很好。」泫宸泰舔去她脸上泪滴,大掌悬在娇儿眉目之间,「你长得与她相似,是你的福气,错在何处?」 「呜呜呜……」 娇儿耐不住啜泣哽咽,令泫宸泰更加兴奋!不由得在 脑内幻想…… 若是她哭得这般怜人憔悴……又该是怎样一幅美景! 「殿下。」 孑子的冷漠之音从门外传来。 「有屁快放!」 泫宸泰蹙紧双眉,停下腰间动作。 「启禀殿下,东昌传来消息,那两名婢女已毙命。」 「知道了,滚吧。」 孑子并未离开,继续禀报:「殿下,林公子在等您。」 wap. /129/129680/31072541.html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小病瓜很爱她 次日清晨,泫宸魈与舒凌翼相约来到暗室。 长桌上摆着两具婢女尸首。 见主子进屋,裴刈将尸首面上覆着的白布取下。 「就是她二人污蔑朕与风水清。」舒凌翼冷冷盯着尸首,音色低沉,难掩愤意。 泫宸魈缄默静声,自打进入暗室,他一直在凝视舒凌翼的眼神与细微表情,未发现任何异常。 若非此事当真与舒凌翼无关,便是他演技太过出色。 「你怀疑朕?」 舒凌翼自然留意到男人那双锋锐之眸,泰然质问。 「嗯,本王怀疑你。」 泫宸魈直截了当,语气却未显凌厉。 「哈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舒凌翼耐不住笑出声,慢悠悠踱步到泫宸魈面前,与他平视而立,「你若存疑,便不会将此事告知朕,而是直接遣人来刺杀。承认吧!」 舒凌翼得意挑眉。 「你就是舍不得朕!」 「脸皮真厚。」泫宸魈忍俊不禁。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倏然轻松下来,裴刈悬着的心也荡落回腹中,退出门外。 「此事暂且按下。」泫宸魈恢复漠然神色,脑中忆起那两名嚼舌宫婢的闲言碎语,他自己都未能察觉,此刻他眼中盛装的目光有多酸。 「五年来你为何不立后?后宫亦空空如也!本王不相信你仅因对安芸香心怀愧歉,还有那封信……」 泫宸魈双眸霎时凛冽,咬牙切齿,「三年前你给我家小姑娘写信,让她做你的皇后?!」 闻言,舒凌翼双手环胸,勾起唇角,语气略渲自嘲,「朕就是想让她做皇后,可那又如何?她心里从未容过朕,满满都是你。」 「少废话!本王不管你是不是皇帝,你竟敢觊觎她!」 「哎呀你这醋缸子!」舒凌翼抬臂挡住泫宸魈砸过来的铁拳,「有这闲工夫与朕较劲,还不如先考虑你那位二哥!他设计挑拨你们,又是何意?」 舒凌翼简直哭笑不得!被眼前这酸男人气到没脾气。 那般聪硕冷静的一个人,但凡事情涉及至她,脑子仿若搅进浆糊,倍儿蠢! 泫宸魈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愈发寒冽,「他应是冲本王而来,潜伏多年,机关算尽,最后杀掉本王为他母妃报仇。」 「朕看未必如此简单。」舒凌翼步至长桌旁,细细观察那两名婢女尸首。 她们双唇泛紫,眼下乌青深重,明显呈中毒之态。 「若他当真想直接杀你,早于你沉睡之时便可轻易动手。且这两名婢女被你捉住后,咬破牙内毒药自尽。此计并非挑拨,而是试探。」 「试探?」 经他提醒,泫宸魈陷入沉思…… 舒凌翼所言无错,泫宸泰可对他动手的机会太多,却偏偏选择现在出手! 更何况,那两名贱妇口中之语,字字都在诋毁他的小姑娘!挑拨为虚,侮辱为实!. 想必从五年前登基大典那日开始,泫宸泰便对他的小姑娘留了心思。 这是一场游戏,泫宸泰以猎手的姿态登场,将他们视作猎物,肆意玩弄,极尽凌辱。 犹如猫捉了鼠。 先是予以蹂躏,最终生吞入腹! 如此看来…… 「该死,那个杂碎不光是为杀本王,还是为了她!不择手段将她从本王身边夺走!」 泫宸魈的眸海彻底被怒火湮没!双拳攥得咯吱作响! 若说泫宸泰因当年之事处心积虑谋害他,他只需见招拆招,慢慢儿陪他玩。 但那垃圾竟敢对他的小姑娘心生 歹意! 那便直接杀了他! 「想通了?」舒凌翼笑意盈盈道。 眼前这冷酷男子因风水清而狂躁的模样,最令他神清气爽!他每次瞧见都忍不住笑。 「要怪就只能怪你爱她之事人尽皆知,泫宸泰才选择如此阴毒的方式复仇。让你亲眼瞧着所爱之人被他羞辱,被他夺走。先诛心,再杀你。」 「还有……」舒凌翼酸涩苦笑,继续坦然而念: 「朕确实在等风水清,你沉睡这五年,她食不知味,夜难安寝。那些污言秽语既传入朕的耳中,她又是如何自处?你苏醒后,她可曾对你讲过这几年她所受的委屈?」 提起小姑娘,泫宸魈的心坎蓦然柔软下来,就连眸色亦沉静三分,「什么污言秽语?」 忆起那些不堪入耳之言,舒凌翼袖中手掌狠狠攥起! 「从你沉睡第三年开始,坊间流传你无法苏醒,讲她年纪轻轻便守了活寡。」 「你沉睡第四年,因你们的皇上与三皇子偶尔会去王府探望,又有传闻是她寂寞难耐,勾引他们。」 「你沉睡第五年,传闻更加令人作呕!说是她将你毒害,占了你的王府!花着你的银子!到外面去找……」 「够了!」泫宸魈眼眶猩红似血,颤抖着咆哮。 这些污语他从不晓得! 自苏醒后,身边之人也从未与他提起半字!定是她怕他自责而禁止他们透露! 他的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为了他,平白背负骂名!独自承受委屈侮辱! 是他的错! 一切都是他的错! 「你难过?朕更难过!」舒凌翼重拳砸在泫宸魈脸上,恨不得杀了他! 「朕远在东昌都可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她又是如何承受!所以朕想为她留着皇后之位有错吗!朕就是想保护她爱她有错吗?!」 「少拿你那自私之心来衡量朕对她的爱!如今你醒来皆大欢喜!朕会马上立后!只是你若护不好她!再让她受伤害,朕一定会将她夺过来!」 「放心,这辈子你都不会有机会。」泫宸魈寒声低语,转身离开。 当暗室唯剩舒凌翼孤身一人,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这五年间,他数不清有多少次想将她劫来身边!好好保护她! 他也恨自己心软,恨自己为何要将那些话讲出口!为何要提醒那个该死的男人小心泫宸泰! 明明那男人死了,他便能有机会得到她! 明明想要将她夺去! 可他一旦那样做…… 她会伤心!她会恨他! 他也永远做不成她的小病瓜了吧…… 小病瓜,真的很爱她啊…… 眼看着要返回大耀,风水清这会儿正兴冲冲地收拾东西。 近些日子趁着空余时间,她又在东昌皇城买了许多奇趣玩意儿!还好有小甜甜留下的异空间,东西再多也不愁没地方搁!简直太方便! 而且现在与魔王也不用藏着掖着! 还记得刚对他讲这空间时,他那讶异模样。 嘿嘿……很呆! 忆思至此,风水清眼眶发红。 小甜甜那个蠢系统…… 她很想她。 风水清用帕子蘸拭干净眼泪,继续专心致志收拾东西,忽然被人从背后紧紧拥住。 「小清,对不起。」 魔王的哽咽之音,令她直发懵! 好端端地怎么还……哭了? 风水清转过身,抬眸看向泫宸魈满是歉疚的面庞, 「阿魈,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好想你。」 他唇角弧度温柔泛澜,疼爱地吻她樱色红唇,「小清,我定会予你个最盛大、最隆重的婚礼!我娶你,保护你,宠着你,守着你,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呃……好啊!」 风水清讪讪而笑,憨憨点头答应,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意吐露搅得云里雾里! 魔王这个鬼男人!还是这般阴晴不定!奇怪奇怪! 疑思慨叹间,泫宸魈的唇再度汹涌压来,风水清边推他脸,边从吻中往外挤话,「唔……我还要收拾东西…唔…我还有好多…唔…未收拾完……」 「过会儿我来收拾,你乖乖被我亲便好。」 「啊呀!放开我啊!!!」 wap. /129/129680/31072542.html 第一百七十章 大婚(上) 三月后,大婚前夜。 风水清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脸红了个透。一颗心在胸口跳动得愈发快,砰砰砰地令她呼吸都急促起来。 尽管已躺下两个时辰,她也依然毫无困意,目不交睫。 明日,她便要与泫宸魈成婚。 嫁给她的魔王。 按照规矩礼仪,成婚前三日,新郎新娘不得相见,意图吉祥遂意。 近三月来,泫宸魈一直在亲自操持大婚事宜,他们见面次数更是寥寥。 大婚之日近在眼前。 许是思念至浓,抑或过于激动。 风水清将被子拉到头顶,躲在被窝里小声啜泣,唇畔却缱绻着笑意,幸福满满。 辗转反侧之间,天光蒙了亮,闺房外开始逐渐嘈杂,下人们的脚步声踏踏腾腾,乱中有序。 风水清从榻上起身,攥绞手中帕子,眼波赧然地望着镜中自己。 他…… 要来接她了。 要来娶她了。 为长辈敬茶、祭祀先祖礼毕后,风水清愈感心潮鼎沸,激动难平。 她回到闺房,展开双臂,由喜事嬷嬷们服侍着穿上大红嫁衣。 嫁衣里层为锦绸凰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宽袖裙,裙边用金线绣着鸳鸯癞瓜纹,寓意佳偶天成,瓜瓞绵绵。 胸口点缀赤金嵌红宝石领扣,熠熠闪闪,浮翠流丹。 嫁衣外罩大红色凤凰纹金璎珞霞帔,凤凰绣制地栩栩如生,辉耀着灿然金光。 风水清爱不释手地抚摸身上这件凤凰嫁衣,若依着规矩,王妃规制的嫁衣不可用凤凰纹,只有皇后才可以。 加之她娘亲早逝,无人为她亲手缝制嫁衣。 而这件凤凰嫁衣,是皇上亲颁圣旨赐给她。 既是至臻贺礼,又是至崇祝福。 亦是予他们明目张胆地偏爱。 衣装得体,风水清坐于梳妆镜前,由宫里来的掌妆嬷嬷上妆。 绾发髻之时,掌妆嬷嬷持着梳子边梳发,边喜意融融地念: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儿孙满地。三梳,梳到白发齐眉。」 一个时辰后,风水清终于在镜中瞧见梳妆完毕的自己。 娇面趁绯霞,朱唇绛脂匀。 黛眉佼佼如玉带,风髻雾鬓染淳春。 掌妆嬷嬷满意地点点头,同样兴奋怡悦,一双眼底红得似风水清身上嫁衣。 「王妃,您行郡主册封礼那日,便是奴婢为您上的妆,如今也是奴婢来伺候您。您与清凛王殿下终于苦尽甘来,奴婢衷心替你们高兴啊!祝愿您与殿下执手天涯,白头相守。」 「谢谢嬷嬷。」 风水清婉然而笑,遣春枣给嬷嬷包了个大红封。 为了参加婚宴,夏樱早于两月前便从东昌赶赴而来。 瞧着风水清顾盼流转,楚楚动人的模样,夏樱覆上她略有凉意的手,柔目已化作一汪清泉,「小姐,我的小姐终于与殿下成婚了。」 「玉壶姐姐……」风水清对她口中称谓颇感动容,险些流出眼泪。 春枣忙举起帕子,小心翼翼将她泪花蘸拭干净,「王妃,您万万莫要哭花了妆,误了吉时可怎么好?殿下估摸着都等急了!」 「嗯。」 春枣与夏樱共同为她披上喜帕,眼前罩上一层红影,朦胧模糊。 眼下行将要见到他,风水清的心已提到嗓子眼儿,耐不住悄声询问:「我……有没有哪里未梳妆妥当?」 春枣夏樱相视一笑,齐声喜念:「王妃,您今日美极!惊艳绝伦! 仪态万方!」 院外,喜乐声起。 掌仪官高声而喝:「三次催妆毕——辰正!恭请清凛王妃出闺!」 风水清由夏樱春枣搀扶着跨出门槛,透过喜帕,能依稀瞧到爹爹那昂首挺胸的身姿。 她莲步迎前,轻挽爹爹手臂。 风麓山此刻更是百感交集,被女儿挽上臂肘的一刹那,骤然红了眼眶。 曾几何时,他最疼爱的宝贝女儿还是个奶团子,整日跟在身后「爹爹、爹爹」地唤! 如今女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即将嫁人做妻。 而那个人,也情挚恪心,真心宠爱他的宝贝女儿。 他这做爹爹的,放心将女儿亲手交到他手中! 风麓山边带女儿向府门走,边哽咽着谆谆嘱言: 「清清,爹爹送你出嫁。嫁人了便当真成了大姑娘,爹爹会一直在家里支持着你,莫要委屈自己,莫要忍气,那臭小子给你一点委屈受都不行!无论大事小情,你都可以随时回家找爹爹啊,爹爹为你撑腰。」 「嗯……爹爹,女儿好舍不得您。」 「莫哭啊丫头!大喜的日子咱不哭啊!」风麓山笑着劝慰,泪却已填满面上皱纹。 依依相别之间,她随着爹爹行至风府门口。 风水清抬眸,隔着喜帕隐约能看清熟悉的凛然英姿。 尤其那道满载爱意的炽烈目光,将她烫得心扉发热、眼眶发胀。 他…… 来接她了。 来娶她了。 泫宸魈的颀长身姿由远及近,他身覆大红澐绣锦团龙纹对襟宽袖衫,腰束金丝绲边玉带。 浓密瀑发用嵌红宝石紫金冠高高束起,青丝散坠于身后,丰神异彩,贵气天成。 他霞姿月韵,龙潜凤采,桀凛出尘,不过短短十几步,便令在场所有人瞩目。 他的步伐沉稳持重,却也难掩急促焦灼。 他的独特香气于鼻畔渐郁渐浓,风水清仿佛可听到他胸口传来的狂乱心跳。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丰润白皙,厚实有力,由喜帕下的空隙漫入眼帘。 随之而来,是泫宸魈激动至颤抖的声音:「我的小姑娘,我的小清,我来娶你。」 他的醇磁嗓音如冷玉坠入绒棉,温柔到极致,亦是首次显露出澎湃激昂。 这一句,不过短短十余字。 他们却已等了三世。 风水清刚要将手搭在他掌心,身后站着的爹爹、大哥、二哥纷纷开了口。 风麓山:「多带清清回家看看啊!多回来陪陪爹爹。」 风水浚:「臭小子,我的宝贝妹妹今天就交给你了,妹妹她流一滴泪,我绝不放过你!」 风筠之:「妹夫,好好待我家宝贝清清,否则我也会和大哥一起去揍你!」 风水清的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手也终于被泫宸魈包覆于掌心。 他的声音诚挚坚毅:「爹,大哥,二哥,我定会好好疼爱她一辈子,守护她一辈子,请你们放心。」 话音刚落,风水清直接被魔王抱到八抬大轿上,她一时反应不过来,「阿魈,清凛王府就在风府隔壁啊!为何还要坐轿子?」 「当然是昭告天下,让每一个人都知晓,我娶到心爱的你。」 待轿子启程,她才明白泫宸魈所言为何意。 大红色寸绒地毯铺满整座皇城!他带着她走遍皇城每一条街! 爆竹铳炮不绝于耳,响彻云霄,气势磅礴,为他们开路。 一路上,锣鼓震天,掌声雷动,喜乐相随。 泫宸魈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昂扬于最前方领队,身后是八抬大轿与望不见头的迎亲队伍。 一担担喜箱朱漆髹金。 一杠杠喜礼流光溢彩。 十几名花童臂挽花篮,稚嫩脸庞笑得红彤彤,蹦跳着将花瓣抛向空中。 烈红花瓣洋洋洒洒,纷舞翩跹,花簇满城。 街道上每一间屋皆贴着喜字,每一棵树也都系上红绸缎带,红灯笼盏高高挂起,为这腾腾喜意再添光彩,放眼望去…… 如赤焰烧城,满目盈红。 就连路旁面威神肃的侍卫,也身着大红鲜衣,挡住接踵而至的人潮,维持秩序。 人群络绎不绝从四面八方涌来,皆被这场前所未有的盛大婚礼所震撼!欢呼祝福声此起彼伏…… 「祝愿清凛王殿下与清凛王妃鸾凤和鸣!」 「祝愿清凛王殿下与清凛王妃鸳鸯璧合!」 风水清喜帕下的妆容,彻底被泪水掩盖。 这般排场…… 甚至可比肩皇帝娶后之仪。 这是他,许她的一场盛大婚礼。 这是他,以至鼎之仪许她的爱。 这是他,许她的十里红妆。 两个时辰后,迎亲队伍才回到清凛王府。 轿帘从外被掀开,风水清起身欲下轿,蓦然双脚悬空!落入一个滚烫胸膛! 她惊得忙赧然悄声道:「按照规矩我要自己走!你怎么抱我下轿了?」 泫宸魈眼尾更添宠溺,忍不住垂首轻吻她抓住他胸襟的小手,「为夫将你娶来,是要放在心尖上宠的,岂可舍得让娘子多走一步路。」 「哼!」风水清偷偷掐在他精壮腰腹,「不害臊!王府门口这么多人都瞧着呢!羞死了!」 「夫君抱娘子有何羞?」泫宸魈唇角勾起暧昧弧度,凑近她耳畔,「现在便羞成这副模样,那今夜洞房之时,娘子岂非要羞得不敢睁眼?」 「哎呀你闭嘴……」风水清声如蚊蝇,脸蛋已红得与喜帕同色。 直至步入王府正厅,她才被魔王轻柔放在地上。 风水清透过朦胧喜帕诧然发现!皇上竟也来参加婚宴! 此刻,泫睿正与爹爹坐于高堂,等待着他们一同行拜堂之礼。 「臣女参见……」 风水清刚欲行礼,泫睿慈声笑道: 「今日起你便是魈儿妻子,朕也是你的父皇。你们二人隔经万难终于修成正果,朕替你们高兴啊!今日朕只作为一名父亲,来为儿子主持婚宴,水清丫头莫要拘礼。」 倏然,牵住她的大手轻微一颤,想必此番话,也暖了魔王心窝。 接下来,依照规矩,风水清与泫宸魈共同完成燃烛、焚香等成礼环节。 每一道流程,每一个动作。 她都被他紧紧牵在手中。 他的手掌温暖宽厚,掌心滚烫,安全感满溢。 她的心田,亦被这温度炙烤得暖意荡漾。 wap. /129/129680/31072547.html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婚(下) 大婚礼程过半。 掌仪官扬声喝念:「烟絮缥缈,喜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风水清与泫宸魈并肩而立,各持一端大红绸花,意为纳福添吉,喜结连理。 「新人就位,一拜天地——」 他们面向天地桌俯身敬拜,桌案上摆放着二人共同点燃的红烛与福香。 除此之外,还整齐排列着满粮之斗、杆秤红封、花生、红枣、莲子。 寓以金玉满斗,称心如意,早生贵子。 掌仪官:「二拜高堂——」 风水清与泫宸魈转过身,朝着堂上坐着的泫睿、风麓山俯身敬拜。 拜礼之时,四人皆红了眼。 泫睿取出他们同笔共书的合婚庚帖,交给掌仪官当众宣读: 【吾双人提笔共书此合婚庚帖。 愿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兹即日起,赤绳早系,良缘遂结。 缱绻羡爱,情敦鹣蝶,白首永偕。 泫宸魈唯一之妻:风水清。 风水清唯一之夫:泫宸魈。 今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彼时的提笔共书,他们双双流泪,那泪咸涩无比,苦得人痛彻心扉。 此时的携手共执,他们亦双双陨泣,泪却甘若蜜糖,甜得人心暖惬意。 泫睿矍铄之眸灿若朗星,音如林籁泉韵,予以新人祝福: 「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顺父母心意,喜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匹配同称。朕愿你二人同心同德,毕生恩爱,百年无分。」 风水清与泫宸魈齐声而应:「儿臣多谢父皇。」 掌仪官:「夫妻对拜——」 二人共同转身,面对面而立。 俯身相拜那一刻,有泪滴从他们眼中齐齐滑落。 风水清眶内蓄满泪水,奔涌而流,遮在喜帕下的唇角,却泛起最幸福的弧度。 拜堂礼成,她正式成为泫宸魈的妻子。 一路走来,他霸道,他偏执,他爱吃醋,总是将她拘在身边。 可他的爱,炽热滚烫,细致温柔。 他的眸海从来都只有她的身影,他将她搁在心扉最柔软之地。 他为她失去记忆感情,为她放弃生命,为她甘愿堕入深渊。 他,爱了她整整三世。 而从今日开始,她的魔王成为她唯一之夫。 他们夫妻一心,携手共度余生。 他们的将来…… 锦绣无限,光明灿烂。 她要守着他一辈子,爱他一辈子。 将他置于心间,一辈子。 泫宸魈还是初次在众人瞩目下流泪,但看着面前的她,便可将一切抛诸脑后,毫不在意。似乎天地万物皆化作杳霭流云,唯剩他二人。 他的小姑娘,他失去两次的小姑娘。 终于在今生,娶到她。 他已正式成为她的夫君。 她的发丝,她的笑颜,她的羞赧,她的一切,他永远着迷。 他,爱了她整整三世。 自始至终,他从未贪心,唯一所求便是…… 她在身边! 在她身边! 在他生命最痛苦、最黑暗的日子。 是他的小姑娘带来耀芒,将他拖出深渊,令他死寂之心重新跳动。 亦是她手捧暖阳笑着交给他,令他冰封之心彻底融化。 而从今日开始,他的小姑娘成为他唯一之妻,他予她宠爱,予她保护,予 她疼惜。 他们夫妻一心,携手共度余生。 他们的将来…… 锦绣无限,光明灿烂。 他要守着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 将她捧在心尖,一辈子。 掌仪官:「礼成,吉时已至,送入洞房——」 一路辗转,她被他抱入洞房。 风水清乖巧坐于喜榻上,静静听着耳畔动静,由于头覆喜帕,她只能看到自己交叠在腿上的双手,与泫宸魈大红吉服的一角。 掌仪官:「提帕时辰已至,请殿下提帕!」 泫宸魈取起托盘内的羊脂白玉如意,手腕轻提,将风水清的喜帕掀开。 二人眼神交织。 她对上他那炽烈情眸,羞颜尽绯。 而泫宸魈在瞧到她精致面庞的刹那。 仿若失了智识,愣在原地。 她娇容丰鬋,喜辫莹盘,发髻如梳云掠月,光可鉴人,乌黑浓密。 凤冠富丽焕彩,片片薄金,振翅欲飞。叶状羽毛皆是用翡翠刻制而成,凤凰翼下坠垂水璨钻金流苏,荧荧闪闪,光灿夺目。 她蛾眉曼睩,皓齿桃颜,柳眉星眼内藏着盈盈秋水,昳丽之波赧然流转。 她的樱唇,涂着鲜红口脂,娇艳欲滴,绯***人,美得惊心动魄。 「清凛王殿下?请您上喜榻。」 待掌仪官再次提醒,泫宸魈才回过神,面布红云地坐在她身旁,将她小手紧紧包覆于掌心。 喜事嬷嬷端来金碗金勺,喜意融融道:「请清凛王妃用子孙饺。」 风水清腹中早就空空如也,迫不及待夹起饺子放入口中,那饺却面黏馅稀! 惊诧之间,她还未等咀嚼便吞入腹中! 洞房外候着的孩童们嬉笑着问道:「王妃!生不生?」 风水清恍悟!抬眸对上泫宸魈脉脉温情之眼,娇妩赧然道:「生。」 喜事嬷嬷退下,掌仪官笑意吟吟而念:「王妃答生!讨满口福!祝愿殿下与王妃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春枣与夏樱,双双托举喜盘,奉上镌刻着鸳鸯纹的鎏金酒盏,酒盏间以红色喜线相连。 掌仪官扬声道:「请清凛王殿下与王妃娘娘共饮合卺酒,祝愿二人情缘红线牵,和睦美满,比翼双飞。」 风水清与泫宸魈取下酒盏,双臂交缠,两对灼目要比烈酒更滚烫。 她烟视媚行,烁眸绯靥,酒液浸湿她嫩润樱唇,靡丽美艳,惹他沉醉。 他屏息凝神,目无旁骛地注视她,眸内是盛满深情的柔潭,情意浓重,毫无遮掩。 屋内众人齐齐跪于地面,喜声而贺:「恭喜清凛王殿下与王妃娘娘,大婚礼成!祝愿一对新人永结同心,笙磬同谐,恩爱圆满。」 一众人等退下,风水清的另一只手也被泫宸魈裹于掌心。 他的清冽嗓音柔涟似水,兴奋感喟,仿若一根玉羽,轻轻痒痒搔于她心楹…… 「小清,我终于娶到你,终于看到你凤冠霞帔,我好爱你。」 「阿魈,我也爱你。」 风水清赧喃一句,若不是头上凤冠极重,她不敢随意乱动,只怕这会儿已扑到魔王怀里。 刚戴上时她并未感觉多重!可坐了那么久的轿子!又行了一套礼! 当真是将头都压晕了! 泫宸魈留意到小姑娘不自然的模样,赶紧帮她取下头上发饰,心知她定是累极。 负重得以卸落,风水清终于可钻到他怀里。 他的有力心跳响彻耳畔,疯狂且慌乱。 他的下颌线 流畅迷人,白皙喉结饱满莹润,表面浮着淡淡绯红,魅惑妖冶。 他的薄唇越来越近,渲着浓浓情欲的气息萦绕鼻尖。 四片唇瓣即将贴合之时,裴刈之声从门外传来:「殿下,喜宴已开始,宾客们都等着您呢!」 「本王不去。」 泫宸魈不耐烦地低吟,旋即将吻流连至她耳后。 风水清被吮吻地意识恍惚,却也留了三分清醒,将他推开,「阿魈,皇上也在,不能失了礼仪,你快去吧。」 「为夫不忍心将你一人留在此处,我不去。」泫宸魈将她搂在怀里,轻吻她光洁脖颈。 「你你……哎呀……」她被吻得面红耳赤,只得软糯糯撒娇,「夫君,快去吧!不能驳父皇面子,我在这等你回来……」 「哎…好吧…」 那一句夫君娇娇绵绵,泫宸魈不由得心涟起伏,重重吻了她半晌,才乖乖离开。 婚宴席间。 清凛王府宴客厅熙来攘往,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虽已封王,但宫内外皆知皇帝对这位最小儿子的偏爱,加之皇上亲临婚宴。 因而除皇亲贵胄外,朝臣们也尽数参宴奉贺。 泫宸魈先敬过一众长辈,便坐于皇帝身边侧席,心不在焉地应待宾客。 自他入席后,酒盏便未能空过,宾客一杯接一杯地敬,他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 好在他酒量不错,半轮下来除了脸色微微泛红,不见其他异常。 泫宸煜一直在他身旁陪伴,九弟与弟妹如今终于成婚,也算是了他心事一桩,耐不住欢喜多喝了几杯,正是微醺时。 瞥到九弟心烦意燥的模样,他耐不住悄声打趣:「九弟这心思……想必早飞到弟妹身上去了!哈哈哈……」 泫宸魈这才露出浅笑,「当年三哥大婚,应待宾客时的脸色也未比我好多少!」 「哈哈哈……」 二人谈笑未落,疏朗之音陡然传来,泫宸泰翩翩而至,「呀!九弟!恭喜恭喜!两位弟弟讲什么呢?说出来让二哥也沾沾喜气儿!」 兄弟三人相聚的一刹那,气氛骤然紧绷! 泫宸魈冷漠垂眸,挂着淡然微笑的面庞倏而转寒,「本王记得婚宴并未邀请二哥。」 「哎哟!九弟这话讲得真叫二哥心寒啊!」泫宸泰口齿略有不清,双眸飘忽迷离,瞧着像是喝醉了。 「二哥,恰好宴席过半,我们走吧。」 泫宸煜开口作和,心知泫宸泰不请自来定是心存有异! 今日九弟大喜,万不可出岔子! 「三弟,怎么你也要撵哥哥走啊?」泫宸泰嘴角耷拉下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添了几分滑稽。 「哦!哥哥晓得了!」泫宸泰一拍脑门儿,笑得一脸龌龊,「九弟定是不忍心让弟妹等你太久!想回去搂着温香软玉入洞房吧!」 「哈哈哈……」 闻及此言,一旁的宾客们被逗得捧腹大笑。 泫宸魈一个冽目扫去! 笑声戛然而止。 泫宸煜眼尖地瞧见九弟铁拳攥紧,忙按住他手臂,提壶为他添酒,附耳而语:「泫宸泰在故意激怒你,莫要中套。」 「呵。」泫宸魈蔑然冷嗤。 他自然通晓泫宸泰所为何意!不过是想在大喜的日子给他添堵! 想不到竟用到这种下三滥招数! 到底是高看了二哥的卑鄙! 「来,二哥,弟弟敬你一杯。」泫宸魈酒盏在上,用杯底撞击泫宸泰手中酒盏,迎前压低声音,「弟弟不光要敬你,还得敬你那死去的母妃一 杯,望她与情人在地下恩爱永久。」 「泫,宸,魈。」 泫宸泰饮尽杯中酒,眸内阴翳转瞬,从牙缝中狠狠挤出三字。 「何事?弟弟所言有错吗?」泫宸魈挑了挑眉,借着斟酒凑近他,笑语沉吟:「既二哥来恶心我,也别怪弟弟讲话难听。」 语落,泫宸魈留下个挺拔背影,再不理会他,继续应待其他宾客。 一个时辰后,婚宴结束,宾客陆续散尽。 送走父皇与三哥,泫宸魈转身回府,恰好撞上东倒西歪的泫宸泰。 他一身酒气,步伐虚浮无力,面上笑容只增不减,迎上前来,「哈哈哈……九弟,方才那些话二哥权当没听过!今日你与弟妹大喜,二哥祝福你们哈!」 泫宸魈缄默无语,将他视作空气,径自离开。 瞧着他凛厉修长的远去身姿,泫宸泰勾起狞笑,幽幽自语:「九弟,别太得意,有你跪下求我之时。」 方才的小插曲,泫宸魈不屑置顾,更不想因垃圾而搅了好心情,他步履生风,匆匆向王府内院儿赶。 那里的小姑娘还在等他。 他的娘子,还在等他。 况值暮色阑珊,花夜满月圆。 洞房花烛,芙蓉玉面。 春宵渐浓…… wap. /129/129680/31072548.html 第一百七十二章 搂紧我,乖 泫宸魈回屋前,特意去沐浴更衣,方才喝了太多酒,怕酒气熏到小姑娘。 推门进入后,瞧见风水清已躺在榻上睡着,唇边沾满糕点渍,想必是偷偷吃了东西。 他心疼不已,将她抱在怀里,轻柔为她擦拭唇角与面上妆容。 今日天刚蒙亮小姑娘便开始梳妆换衣,定是饿极累极。 亏得他早有预料,沐浴前遣了春枣准备膳食,这会儿温度刚好适口。 风水清本还在酣甜梦境徜徉,忽感脸上传来温浸浸的水意,她缓缓睁开惺忪睡眼。 「阿魈,你回来了。」 伴随着逐渐清醒,鼻内率先钻入阵清新味道,是魔王身上独有的松梅香气,混着淡淡皂荚之息,令她心内止不住泛起暖漾。 他定是怕酒味扰到她。 而在回来前沐浴更衣。 瞧着风水清醒来,泫宸魈将餐膳喂至她唇边,「饿了吧?乖乖张嘴,为夫喂你。」. 她被喂着小口小口地吃,佳肴味鲜咸,她一颗心却是浸蜜般的甜。 魔王因刚沐浴完毕,身上仅穿着件薄薄的绸丝皎白袍。 他的瀑发垂坠于背,发尾还湿润地零星向下滴水。 他的领口松散,依稀能看清他精壮的蜜色胸膛,那里却隐着一道刀疤。 是几年前,他去西北对战蛮部,于战场上闻得她殒命之讯,而被图巴南尔正中要害的那道可怖刀疤。 魔王,是那般乖戾冷漠的一个人,统军打仗之时,更是凶狠残暴。 他的一双手掌,宽厚有力,修长白皙,如玉般凝润通透无比。 能执长剑奋勇杀敌,能握成硬胜生铁的拳石。 亦能以最优雅冷酷的姿态,施以最残忍血腥的刑罚。 同是这双手,却偏偏…… 为她一颗一颗串连暖玉珠钏,寄以他对她的思念。 为她执笔,绘制浪漫温暖的墨雪图。 为她烹煮炒蛋清面,为她握起筷箸汤匙,小心翼翼喂她用膳。 触碰她时,更是如捧握稀世珍宝般,不敢施重半分,永远轻柔软绵。 她的魔王。 待她这般温柔细致的魔王。 终于在今日嫁给他。 成为他唯一之妻。 用过膳食,风水清腹内暖意充盈,由婢女们服侍着沐浴更衣,这才洗去一整日的疲惫与紧张。 刚出了浴房,她便被等在门口的魔王直接抱在怀里。 洞房花烛,春宵渐浓。 她羞得只能紧紧搂住他脖颈,头埋入他胸膛。 洞房内烛火荧荧,满目盈红。 风水清将自己裹在喜被里,只敢露出一双眼,赧波流转凝视身旁的他。 泫宸魈挤进被子,拉起她小手,置于他心脏之上,落吻在她耳珠旖声呢喃:「用过膳,沐过浴,该是时候办正事了。」 掌心是他擂鼓般的狂乱心跳,她似过了闪电,身子瞬时瘫软下来,雪面羞妩至桃红。 他的吻又慢慢移至肩头,温热濡湿,令她沉沦。 直至灼感从肩上褪去,风水清睁开氤氲水汽的双目,瞧见泫宸魈已翻于身上,瑾玉面庞浮着薄薄绯云,俊美无俦,美得似妖孽。 而他那双情欲滚烫的凤眸,已将她身体彻底点燃。 下一秒,她的唇被他肆意侵蚀占有,所有的理智与清醒亦于此刻丢失。 风水清只得用双臂环圈他的健硕双肩,直至他的气息扫于耳畔,她才分神聆听他沉柔磁哑之音:「今夜,你可愿意?」 她咬紧下唇,脸红似血地轻点 娥首。 他的手暖而柔软,似在对待世间至罕之物。细碎繁密的吻仿若雪花,纷纷扬扬,漫天掩地旋舞而下。 他的声音再不平稳,略渲欣喜激动,却还在极力着隐忍,喘息愈发粗重: 「我的小姑娘,你的额头,你的眼睫,你的鼻子,你的唇……你身上的每寸肌肤,都只能属于我。」 烈焰般的吻,伴随他言语缤纷散落,仿佛熏风卷着花瓣,覆满她每一处。 风水清大脑一片空白,堕入无边无际之暖潮,于其中漂浮荡漾。 他轻如羽毛的动作令她迷恋而沉湎,那痛也尽数消失于他的柔情中。 似泠泠细雨洇浸絮絮棉绒。 她一直提着的心稳稳回落,努力寻求他眸内的闪烁。 泫宸魈隐有察觉她在微微发抖,俯身在她嫩红唇瓣安抚辗转,软语哄慰: 「搂紧我,乖,别怕。」 他的声与吻似附着魔力,风水清失神地箍紧他肩颈,又被他用大手轻柔托起玉背…… 如是这般,她彻底融化在他火热胸膛里,陷入梦幻般的甘甜迷境。 屋内烛火时不时轻晃,灯芯形如黄豆粒儿,被这场春华赧红了脸,将他们相融成一人的影子投于墙上。 初啼婉转娇似梦,溺宠龙吟露情浓,缱绻缠绵绯月圆,琼霜赤梅灼映融。 一夜无眠。 日上三竿之时,风水清才倦倦从魔王怀中醒来,抬眸赧然地凝视他俊美面庞。 他的长睫如羽扇般细密浓重,唇珠绯润,隽挺鼻梁精致有型。 他的呼吸宁谧沉静,唇角还漾着淡淡涟漪,似一只睡熟的餍足野兽。 忆起昨夜折腾到天都蒙了亮,她羞得将头埋进他怀里。 鬼男人!坏死了! 哪里来那么多精力! 「醒了?」 魔王的磁凛嗓音沙哑慵懒,风水清还未等回话,湿湿凉凉之吻便又落入脖间。 「你疯了?!我要用膳!我好饿!!!」她忙用手撑住他的滚烫胸膛,绯意漫上耳尖。 泫宸魈将她箍得更紧,修长手指沿着她婀娜曲线轻缓游移,唇衔住她耳垂细语呢喃: 「最后一次,我们便去用膳。」 过了正午一个时辰,风水清才用上「午膳」,她边往口中塞食物,边红着脸忿忿盯着魔王! 「为何如此看夫君?」 泫宸魈明知故问,唇畔是桀痞弧度。 「你还好意思讲?都怪你!我……我都要累死了!」风水清声音愈来愈小,将手中吃剩半个的羊肉水晶饺塞进他嘴里! 男人笑意更深,小姑娘害羞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他抬手掐了掐她气滚滚的脸蛋,「好,是为夫不对,娘子不要生气啦。」 用过午膳,依照规矩需进宫向皇上请安。 风水清下了轿仍觉全身骨头似散了架,双腿发软,步子发虚。 她努力调整姿态,未等走出几步,蓦然被魔王横抱在怀里! 她羞得攥起粉拳,砸他坚硬胸口,「你放我下来!咱们入宫请安,你抱着我不合规矩!你快……」 wap. /129/129680/31072549.html 第一百七十三章 建个温泉池呀 泫宸魈垂头吻住她不依不饶的小嘴,丝毫不在意旁人目光,「本王抱着自家王妃哪里不合规矩?乖,待到了金龙殿为夫便放你下来。」 她又挣扎片时无果,只好将头埋在魔王臂弯,手攥紧他衣襟。 「恭喜九弟与弟妹呀!」 疏朗之音徐徐传来,泫宸魈闻得背后动静并未驻足,反而加快脚步。 当着小姑娘面儿,他不想与那人渣多废言半字。 「呦呦呦~九弟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哥哥呀!」泫宸泰快步追上,挡在二人面前,眼神若有似无地打量着风水清。 「滚开。」 泫宸魈冽声寒语。 「九弟都将心爱之人娶到手了!脾气怎还这般暴躁?弟妹若是不小心惹你生气,你也如此对她讲话吗?气急之时可千万别动手打人呀!要懂得怜香惜玉!」 泫宸泰讲得语重心长,声音温润如玉,却令人极度糟心! 风水清越听越气! 这不妥妥儿地挑拨离间嘛! 竟敢往她的魔王头上扣屎盆子! 思于此,她唇畔闪过一丝狡黠,亲昵搂住泫宸魈的脖子,言笑晏晏道: 「我家阿魈的确脾气暴躁!面对垃圾时更甚!比如那种满嘴喷粪之人,阿魈就喜欢对他讲「滚开」。所以瑞贤王殿下请您放心,阿魈待我很好,更不会打我哦!」 「呵……」泫宸泰维持笑意,心间却燃起熊熊大火!「那本王便放心了!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祝愿九弟与弟妹新婚胜意。」 瞧着他匆匆离去的阴鸷背影,风水清冲他做了个鬼脸。 这男人真够烦的!挑拨完魔王与三哥,又来搅和魔王与她! 哼!狗东西! 怒意稍敛,她翻了个白眼,正对上魔王饱含动容之眸。 风水清嘿嘿一笑,炫耀似的翘起下巴,晃了晃小脑袋,「如何?我方才所言棒不棒?厉害吧!帅吧!」 「嗯。」泫宸魈忍俊不禁,笑得明媚俊朗,「娘子很棒,谢谢你维护夫君。」 「当然啦!」她拉低他脖颈,将软软糯糯的吻印在他侧脸,「谁也不许讲我的魔王坏话!」 请安过后。 泫宸魈带风水清来到他们第一世偷偷相见、玩耍的血梅园。 此处乃宫中最偏僻安静之隅,纵使梅景如画,亦鲜少有人来。 如今冬日随雪去,早莺争暖春。 正值暮梅之月,天地万物冰雪消融,生机盎然。 一枝枝血梅虽已凋零。 光秃秃的枝条稍显寂寥。 但这里的每一棵梅树,每一条枝杈,都承载着他们的共同回忆。 泫宸魈举臂折下梅枝递给风水清,眸海盛满忆思与深情,「记得有一年,此处血梅开得至艳,你那时刚过及笄不久,贪恋景致多玩了半个时辰,回府后被爹爹骂得哭鼻子。」 「然后我的阿九便从宫中偷偷溜出来,送给我好大一束梅花!嘿嘿……」风水清依偎在魔王怀里,嫣然笑语。 「嗯,当时你破涕而笑,还笑出个鼻涕泡儿。」 泫宸魈的清冽之音略携颤抖,似在极力忍耐笑意。 「哼!你这臭魔王!」她攥起拳头重重捶了下他臂膀,「明明是个暖心回忆,被你一讲情调全无!不理你了!」 言落,风水清转头便往回走,毫无意外被拉回挺阔怀抱。 「好,为夫不讲了,娘子不要生气。」泫宸魈绵声哄慰,边俯身前探,轻轻柔柔衔吻住她撅起的小嘴儿。 「哼!」她恼羞成怒,却被吻软了腰肢,瘫在他怀里。 直至将小姑娘吻得脸蛋红扑扑,泫宸魈才抬起身子继续讲: 「还有一次,我们在此地堆雪人、堆雪屋。玩耍整整一个上午,雪融化后洇湿你的鞋袜,你打着寒颤说想泡温泉。」 「嗯……这个我记得……」风水清努力平复被吻至急促的呼吸,靠贴于他胸膛,「然后我的阿九…便遣人在宫内悄悄砌了个很小的温泉池,结果还是被皇后发现,拆个稀巴烂!」 「嗯。」泫宸魈沉声而应,语内稍显沮丧,更多的则是愧歉。 「啊!」她恍然惊叹!「怪不得你在拂晓宫建了个那般大的温泉池!我初次用寻物瞬移找玉滢簪…还掉了进去!」 泫宸魈颔首,俊目嵌着化不开的歉疚与诚挚,「所以今日我才带你来此地,第一世,我受皇后限制压迫,你想做的事我心余力绌。而将来,我要将那些未能做到之事,都补给我的小姑娘。」 「阿九。」风水清眶染雾气,久违的唤出那个名字。 那个他们初识之时,他所用之名。 「阿九,你已经待我很好了,我们现在已成婚了呀!阿九已成为我的夫君啦!」 「嗯……」泫宸魈的声音覆满哽咽,将她紧紧搂于怀内,生怕箍得松些便会失去她。 风水清轻轻拍抚他背,心涟起伏…… 她得知他命寿将尽时的哀恸,险些失去他时的悲怆,仍刻骨铭心,不敢回想。 而她的魔王,亲眼见她死去两次。 失去挚爱之人整整两次。 如今他们跨过三世沟壑,斩尽荆棘,终于成婚,深深爱着彼此。 可那些阴影与痛苦……许是还压在魔王心里。 他定是害怕这一切美好……会化作南柯一梦。 这才向她展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 她很心疼。 此时无声胜有声,唯有陪伴方能抚慰他心房。 如是这般,风水清乖巧安静地被他紧紧箍在怀中,用手轻拍魔王后背,任由他将全部心绪倾泻于这个依偎里。 直至他的手臂松缓下来,她露出灿然笑脸,踮起脚尖吻去魔王面庞的一线晶莹,岔开话题兴奋道:「阿魈呀!咱们的家里好像没有温泉池吧?我们建一个呀?!」 「建完了。」泫宸魈利落回应。 「啊?!」风水清瞠目结舌,双眼瞪得如铜铃般。 她简直难以置信! 明明魔王沉睡之时,王府内还没有温泉池啊!这才过去几个月?竟突然冒出个温泉池?! 泫宸魈眼尾藏进一丝旖旎,磁冽嗓音诱惑迷人,「前阵子准备婚礼时,为夫特意命人加急赶制。如此一来,为夫既可与娘子一同泡温泉,还可侍奉娘子沐浴,还可在泉池里……」 「啊!你闭嘴啊!」风水清羞颜尽致,捂住他嘴,「不许再讲下去!你坏死了!我走了!」 鬼男人!不害臊! 光天化日!竟敢!竟敢…… 口出狂言! wap. /129/129680/31072550.html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只对你动过心 瑞贤王府。 林子儒的稚嫩脸庞阴鸷笼绕,眸内似藏了柄淬毒尖刀。 随着他手臂接连起落,几滴鲜血溅到他眼皮,他却连眼都未眨半下。 他面前横着血肉模糊的躯体,嘴被匕首搅烂,胸膛仍在微弱起伏。 泫宸泰单肩倚靠于墙壁,惬意欣赏这绚丽的血腥画面。 当瞧到地面受刺之人微微抽搐,他更觉怡然沁心,抬臂饮了一大口琼浆! 酒液将他一张唇染得妖冶靡丽,似他嘴边勾起的笑意…… 毒戾,邪恶,阴诡无比。 当初他蛊惑林子儒留在身边,不过是想寻摸个机会恶心风筠之。 未承想,这小子确实够狠! 不过短短两年,便可眼皮都不抬一下亲手将人虐杀!看来他这眼光……还挺准! 林子儒丢落匕首,取了白绢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鲜血,神色淡漠略隐畅快,眉眼之间的青涩消失无踪。 「瑞贤王殿下,感谢您这两年的培养与照顾。如今这最后一名仇人也被我亲手解决,下一步……」 言落,他对上泫宸泰一双笑意阑珊之眼。 见男人缄默不语,兀自饮酒,林子儒声音更加低沉:「瑞贤王殿下?我们何时动作?」 「不急不急!」泫宸泰将酒壶随手抛落出去,碎瓷音将地上半死不活之人吓得发抖。 他玩味一笑,甚觉有趣,迎前用脚尖踢了踢那人脑袋,「未想到林公子竟如此记仇?这人不过曾骂了你一句小兔崽子,至于这么狠吗?」 语罢,泫宸泰取了只手帕捂住鼻孔,屋内血腥味着实过于浓厚,加之醉意上头,惹得他肠胃翻涌欲呕。 「至于。」林子儒垂眸,狂热兴奋地瞧着地面所躺之人,「多年前,我娘亲生病。我欠了这人二两药钱,他便对我破口大骂,还来布行抢走几匹布!他该死!」 「呵……」泫宸泰轻嗤一嗓,脚步虚浮着向外挪步。 酒意燃腹火,欲念生烦忧。 此刻他只想赶紧回屋,好好「疼爱疼爱」娇儿!尤其是醉后玩弄她,更觉她们相貌相似,简直无比爽利! 「瑞贤王殿下!」 林子儒急不可耐拦住他去路,「方才您还未回答我!我们下一步何时行动?」 「那件事急不得,时机未到!滚滚滚!别扰了本王雅兴!」泫宸泰扫臂拨开林子儒,将帕子丢在他脸上。 「主子。」 孑子倏然现身,冰冷开口:「娇儿投到府内花池,打算自溺而尽,奴已将她救下,安置于耳房中。」 闻得此讯,泫宸泰怒火瞬燃!大步流星疾疾赶到耳房! 娇儿浑身湿透,颤栗不绝,躺在榻上艰难呼吸,胸口起伏越来越弱,仿佛下一秒便会断了气。 她面色煞白,形如尸首般僵硬,枯瘦如柴的手臂垂落于榻边,依稀能瞧见一道长长的紫红鞭痕,鲜艳刺目。 而这副孱弱模样,反倒像是焰灼炮引,将泫宸泰彻底点燃! 他毫不费力扯去她湿透衣裙,狠狠压了上去! 娇儿身痛心更痛,声不及蚊蝇,苦苦哀求:「王爷……求求您杀了奴婢……求求您……」 「杀了你?」 泫宸泰粗重喘息,腰间力度狂暴悍戾,「本王允许你死了吗?你竟敢自戕?」 「呜呜呜…王爷…您杀了奴婢吧!杀了奴婢…求求您杀了奴婢……」 娇儿反复呜咽着一句话,绝望陨涕。 泫宸泰则是勾起嘴角,享受地看着身下美人求饶模样。 并非怜惜,而是幻想。 如果风水清亦是这般姿态…… 该有多诱人,多美! 邪火褪散,泫宸泰蹙起眉峰,厌恶地掸了掸发皱衣袍,向孑子交代:「给本王看好,别让她死了。」 孑子:「是,主子。」 临关门前,孑子扫了眼气若游丝的娇儿,她衣不蔽体,满身鞭痕,双目空洞,仍维持着被侵犯的姿势躺在榻上。 若不是她瘦成皮包骨的躯体时不时颤栗,还以为是死了。 孑子一双寒眸向来如死潭般,却也被这副惨状搅起波澜。 不过转瞬,他的眉心再度恢复冷漠,阖上房门。 回到清凛王府,天色已晚,风水清与泫宸魈用过晚膳,准备就寝。 她刚沐浴完毕,整个人馨香馥郁,浓密瀑发无饰而垂,散落于光洁肩颈,宛如一名不食人间烟火的素衣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魔王沐浴未归,风水清困得迷迷糊糊,躺在榻上昏昏欲睡。 不过刚阖上眼少顷,身子似压上来一只火炉,唇瓣亦落入湿凉之吻中。 她唰地睁开惺忪睡眼,果然瞧见魔王赤着精壮上身,双眸火热,居高临下地坏笑着看她。 「你下去!昨夜折腾那么久你不累吗?我要睡觉啊!」 言语间,风水清的桃面彻底被绯色染浸。 泫宸魈俯身将她圆润耳珠含进嘴里,模糊呢喃:「为夫不累,只想好好疼爱娘子。」 「哎呀!对了!阿魈我有件事想问你!」风水清连忙打岔,想着分散下魔王注意力!过会儿再装个睡……嘿嘿嘿…… 真不晓得这鬼男人…… 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 「嗯?」 泫宸魈沉哑着提了下嗓,见小姑娘严肃得很,他敛去燥意,耐下心来准备聆听。 他将她护在榻里,自己则躺在外侧,拉起被子将怀里的她裹个严实。 风水清:「今日下午进宫请安,皇上与你单独在屋里讲什么了?」 闻言,泫宸魈忆起于金龙殿后室,与父皇的私下对话…… 原来泫睿确实欲将太子之位留给他,这才迟迟未立国本。 泫宸魈瞧着父皇愈显苍老的面庞,初次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父皇,儿臣无心国本,只想……」 「只想和水清丫头共度余生,朕明白。」泫睿笑语打断他,矍铄之目柔和慈祥,唯有歉意难藏。 「朕原本一直属意宸煜做这太子,可自从皇后之事真相大白,朕便在心内为你留了个位置,况且……魈儿,你也有这个能力。」 「父皇无需自责。」 泫宸魈语气如故,眸海毅然,「父皇本意并非儿臣,儿臣本意也并非国本。若您仅因愧对儿臣,而将此重任当做歉礼送给儿臣,置大耀子民何在?社稷何在?还有三哥……」 言及至此,泫宸魈的双目才显露温和,「您如此决定,又让三哥如何作想?您手中那碗水,不该因愧歉而倾斜。」 「嗯……朕老了,心也软了。很多时候总是被感情左右,到底是天命将尽。」 泫睿靠在椅背放空眼神,不知是思念故人,抑或百感交集。 他还是首次在旁人面前,露出这副力不从心之态。 忆思敛尽,风水清颇感动容。 长久以来,皇上在她心目中,一贯是虎态龙姿,傲睨万物的威严形象。 殊不知,在自己儿子面前,他也只是一位父亲,一位真心想要获得儿子原谅的父亲。 「皇上是明主,定会妥当处理此事。不过这皇权……阿魈,你当真从未动过心吗?」 风水清抬起头,正对上男人凝视她的宠溺凤眸。 他凉唇薄润,瑾玉面庞俊美无垠,覆着淡淡一层绯霞。 他的松梅香气越来越近,携满灼热情欲,磁哑嗓音混着细细碎碎的吻落于她眉心、鼻尖,与樱唇。 「我的小姑娘,自始至终,我只对你动过心。」 wap. /129/129680/31072551.html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比西瓜甜 一场恣意酣畅的交融结束,风水清依偎在魔王怀中,身子软成柔荑提不起丁点儿力气,任由他为她轻柔地擦拭清理。 她眼尾还渲着潮红,眶内水汽氤氲,嗫嚅声委委屈屈:「呜呜…你别欺负我了!我真的好累!后日还要归宁拜谒呢…呜呜呜…」 「别哭别哭,为夫知错。」泫宸魈将她搂得更紧,歉语绵绵,极端宠溺。 毕竟…… 他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好不容易娶到心爱的她。 着实…… 情难自抑。 「对不起,是我不好。睡吧,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泫宸魈为她拭去泪珠,温柔哄慰,又疼爱地吻了半晌,风水清才止住啜泣,迷迷蒙蒙开始念叨…… 「嗯嗯……归宁之日要带好多东西……不光要准备归宁喜贽,还要为爹爹、大哥、二哥、嫂嫂他们…准备好多好多礼物……」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再也撑不住,眯成两条缝。 泫宸魈为她盖好被子,嗓音沉缓:「好,都交给夫君,娘子乖乖睡觉便好。」 「嗯嗯…谢谢魔王呀……」风水清糯糯哼唧一声,便陷入酣甜梦境。 她的魔王,永远待她这般好。 他的怀抱与温柔。 永远令她着迷安心。 月余流转,光阴匆匆。 转眼间,已来到六月中旬,亦值皇城雨季。 高温烹六月,细帘沥沥泠。 腾云似涌烟,密雨如散丝。 今年的雨季似乎比往年更缠人。 阴雨连绵不断,晴日娇羞罕见。 每逢夏日,风水清最期待的便是井水湃西瓜与冰酪。 先按下冰凉软糯的冰酪,就讲那湃西瓜! 西瓜需是地里新鲜采摘,选以嫩秧翠绿,瓜皮饱满的成熟之果。 将西瓜外皮冲洗擦净,丢到井水里湃上两三个时辰。 捞出后切成约莫一寸长的正方块儿,之后窝在冰轮旁,用小戳瓜叉一口一口吃进嘴里!别提有多凉爽惬意! 而今…… 风水清皱着眉头站在廊下观雨,近日来这雨下得似天漏了个窟窿,根本见不得停缓之意! 恰逢夏季,闷闷热热,潮气更重。 魔王还不许她吃那般凉寒的东西! 好烦! 好烦啊! 瞧小姐揪着帕子气得直跺脚,春枣忍不住抿嘴笑,迎前劝慰道: 「王妃,您还在生殿下的气呀?殿下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上个月您就因贪凉食冰酪……桃癸时肚子疼,殿下心疼地连朝觐都不去了,日日在家里照顾您。」 「这天气又闷又潮!明明就是吃西瓜的好日子啊!」风水清眉心拧得更紧!倏而灵机一动!踮起脚尖东瞧瞧西望望,露出两排小白牙,悄声而念: 「近几日三哥刚封了太子,魔王要帮他理朝政之事,忙得很!不如我们偷偷湃个西瓜呀!」 「这……」春枣咬住下唇,满目迟疑,「这不太好吧?若殿下晓得此事……」 「哎呀!他回来时天都黑了!西瓜也早落了肚!他不会知晓的!你快去!给我湃个西瓜!少湃一会就好了嘛!求求你了……春枣你最好了……」 言语间,风水清拉住春枣的手摇来摇去,甚至还将头紧紧靠贴于小丫鬟的颈窝内。 一副「你若不去湃西瓜,我便死不松手」的赖皮模样! 春枣实在耐不住她磨,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用过午膳,风水清还特意在长廊走了几圈儿消食,之后 便赶紧遣春枣将西瓜切好,侧躺在贵妃榻上乐陶陶地大快朵颐! 边吃冰凉西瓜,她还将双腿交叠着晃起脚来,快活似神仙! 简直要美上了天! 春枣立在门口紧张兮兮瞧着,双手揣在胸前揪来揪去,「王妃,奴婢去屋外帮您看着点儿吧?将这门也关上吧?若殿下回来……」qs 「你放心放心!」风水清还未咽下口中果肉,便又往里塞了一大块! 一只樱桃小口被撑得鼓鼓囊囊,「魔王近几日忙得很!都不在家里用晚膳!这会儿刚过午膳时辰,他回不来的!你就安心在屋里呆着!关了门实在太热!放心吧春枣!哈!」 春枣奈然点头,「嗯,奴婢遵命。」 话音刚落,一道俊凛身姿从门外跨了进来! 立在门口的春枣瞳孔震颤!眼珠子似要瞪出了眶,「殿……」 泫宸魈瞧她那惊惶模样,便料定风水清正在做「坏事」,他忙举起食指竖在唇上。 见状,春枣闭严嘴巴,踩了小碎步怯生生退出屋去。 完了!到底还是被殿下发现了! 泫宸魈放轻脚步,负手缓缓向屋内走,入目则是小姑娘美滋滋地躺在贵妃榻上,两只小脚丫叠在一起摇来摇去,嘴巴塞满西瓜!还在不停往里吃! 风水清自然毫无察觉,口中还在含糊不清抱怨道:「春枣!这西瓜应再湃半个时辰!一点都不凉爽!都怪魔王!他要是让我吃,便不会如此着急!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泫宸魈勾起嘴角,「好吃吗?」 「好吃啊!就是不太凉……」 !!! 风水清全身汗毛唰地竖起!扑腾一下弹直上身!动作迅疾地如鲤鱼打挺! 她手中戳瓜叉上的西瓜……咕噜噜滚到地上,留下一道狼狈水渍。 「咳咳咳……咳咳咳……」灼惧攻心的她,口中西瓜汁一股脑地灌进嗓子眼儿,她被呛得咳嗽不止,脸蛋潮红。 泫宸魈坐在她身边,轻轻为她拍背顺气,被她可爱模样气得发笑。 缓了半晌,风水清不敢直视魔王眼睛,心虚地叉起块西瓜递到他嘴边,「夫君,你尝一口?很甜哦!」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泫宸魈用力捏了捏她脸蛋,咬牙切齿地念,却掩不住宠溺,「惹我生气时才知道唤夫君,平日里一口一个魔王!」 「嘿嘿……魔王是我对你的爱称嘛!爱称!」风水清俏皮地噤起小鼻子。 言落,她又举起西瓜塞进他嘴里,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魔王,「好吃吧?甜不甜?我都喂你吃西瓜了!你可不许再讲我啦!」 风水清还期待着魔王夸赞一句西瓜,他却俯下身来落吻于她唇瓣。 他的口中还有未咀嚼完的果肉,汁水充沛,清爽甜蜜,尽数被他推入颊内,沿着舌齿奔涌滂湃,肆意荡漾。 她的意识渐渐融化,如小舟卷入漩涡,彻底融入这个西瓜味道的吻中。 他的吻总是附足魔力。 令她失智腰软。 辗转厮磨间…… 蓦然缀入他的餍足嗓音…… 「你比西瓜甜。」 直至小姑娘的脸蛋颜色赛过西瓜瓤,泫宸魈才抬起身子,捏住她鼻尖摇了摇,「并非我不让你吃,只是这东西太过寒凉,到时你肚子疼起来…又要哭鼻子。」 「嗯啊……我知道啦!你好啰嗦哟!像个老头子一样!」 风水清钻进他怀里,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 「我是老头子,那你便是我的老太婆!」泫宸魈垂首将吻落于她颈间,细腻光滑的触感永远令他陶醉。 「喂!你又要做什么!你离我远一些!」风水清后脊发麻,出言阻止。 她当真怕了魔王! 自成婚后,除开她桃癸之日,几乎夜夜翻云覆雨…… 鬼男人! 为何一点都不知道节制啊! 「你说我要做什么?」泫宸魈将她打横抱在怀里,迈开长腿向床榻快步走去。 风水清攥起粉拳,用力捶他胸膛,绯意满盈至脖颈,「青天白日!刚过了中午!你放我下来啊!臭魔王!没脸没皮的鬼男人!」 「嗯,娘子所言无错。」泫宸魈的嗓音低哑难耐,额前碎发遮住他情欲滚烫之眸。 他的喘息紊乱粗重,在她玉雪面庞落下密密层层的绵吻…… 「脸皮无用,我只想要你。」 wap. /129/129680/31072552.html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乖,要受罚 春枣自出了寝间,一张秀气面庞紧张地发青,甚至还不放心地耳贴窗格留意屋内动静,生怕王妃与殿下生气吵架。 殿下近几日反复交代莫要给王妃食凉寒之物,若王妃撒娇耍赖,不予理会即可。 春枣毕竟是打小儿跟在风水清身边伺候,对自家小姐的喜好脾性一清二楚。 心知若是小姐吃不上这口湃西瓜,会有多沮丧。 这才…… 她并非担忧殿下怪罪她,而是深恐二位主子拌嘴吵架。 直至屋内传出猫儿般的娇嘤,春枣脸登时红了个透,悬着的心才稳稳回落于腹。 她打发其余奴仆退下,自己也立到远处垂首等候,王妃与殿下恩爱,她这做奴婢的,衷心替他们欢喜。 正当春枣专注想着……晚膳时为王妃添哪几道可口餐肴,忽感身上一暖,双手也落入个滚烫掌心。 她抬眸,是裴刈,为她披了件衣裳,又拉起她略有冰凉的小手。 「雨水湿寒重,既在走廊站着还是多加件衣裳,你瞧这手凉的。」 春枣绯云覆面,心田发暖。 裴刈瞧上去魁硕高大,皮肤黝黑,平日里也总是板着一张脸,直言正色。 但他那颗心,赤诚感性,细致体贴,当得上一句铁血柔情。 「春枣,怎么有心事?方才远远儿便见你愁眉紧锁的。」 裴刈抬手将她额前挡住眼睛的碎发别至耳后,关切询问。 春枣秀面攀上几分赧然,将湃西瓜一事娓娓道来。 「哈哈哈……」裴刈听得忍不住笑,拉起春枣的手置于唇边轻吻,「嘿嘿嘿……殿下他呀,才舍不得讲王妃呢!若真吵起来,也得是殿下先服软认错,你放心吧!」 「口无遮拦,这话被殿下听去,定要罚你!」春枣嗔怪一句,却也深知裴刈所言有理。 别说是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就算放眼整座皇城,也都晓得…… 王妃是清凛王殿下的心尖宠。 裴刈瞧着心爱姑娘展露笑脸,心内一甜,信誓旦旦道:「春枣,我们的婚礼也筹备得差不多了,将你娶回家,我也好好宠你。」 「油嘴滑舌的!」春枣赧色愈浓,眉间隐有担忧,「眼下你还是好好陪主子助太子殿下忙朝政之事吧,我们的婚事先不急。」 「可……」裴刈欲反驳,侧脸倏然被春枣踮起脚尖吻住,他愣在原地,余下之话也忘了说。 春枣婉然而笑,杏目内布满粲然星辰,「殿下与王妃待我们这样好,我们无以为报,唯有忠心伴于左右。所以先等等好吗?待你辅佐殿下忙完这阵子,我们再成婚。」 细语轻音如金石掷地,裴刈颇受触动,他将心爱的姑娘搂在怀里,垂首答应: 「好,都依你。」 …… 院景细雨润万物,室内春光旖旎缠。 一个时辰后,由于阴云笼罩,屋内黑漆一团,风水清依偎在魔王微微起伏的胸口,聆听他还未平息的心跳。 若是掌了烛火,定可瞧见她嫣红如血的面庞。 「你今日为何回来如此早?」风水清累得迷迷糊糊,加之屋内昏暗无光,她眼皮愈发沉重,口中喃喃。 「今日朝中无事。」泫宸魈用指腹轻柔摩挲小姑娘光滑肩颈,忍不住偏头吻吻她的脸蛋,「近些日子太忙,想着赶紧回来陪你,却发现某只小馋猫儿背着为夫偷吃湃西瓜。」 言落,他重重咬了下她粉润樱唇。 风水清吃痛地捂住嘴,葱指狠狠掐他胳膊,「你再讲我!我要回娘家了!」 「你个小坏丫头……」泫宸魈忍俊不禁,「让 为夫算算,这是我们成婚后,你第八次讲要回娘家。早知如此,便将王府安置于百里外。」 「哼!谁叫你总欺负我!」风水清翻了个身,钻到被窝里。 她刚要拉上被子盖好,魔王的火热胸膛再度贴了上来,烫得她脸发红。 男人的暧昧之音徐徐漫入耳畔:「哪里是欺负你?分明让你很愉悦。」 「殿下!」 裴刈焦灼禀报声骤然从门外传进,风水清只觉腰肢间的大手一怔,撤了下去。 「殿下,皇上急召您入宫!」 「知道了。」 泫宸魈穿好衣袍,俯身轻吻小姑娘额头,「按时用晚膳,不必等我,你若是困了便睡会儿。为夫争取早些回来,乖。」 「嗯嗯。」 魔王离开后,风水清困意全无,她起身披了件单袍,立在廊下观雨。 雨愈下愈大,似要连成线。 雨点硕大,密密麻麻,甚至浇弯了圃园内的花草。 她蹙紧眉头,心内隐隐不安。 「王妃,您怎么了?可是用了湃西瓜不舒服?」春枣细心留意到她愁丝染眉的模样,殷殷关切道。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风水清沉声感喟,伸手接住几滴冰凉雨水。 「似乎……暴雨将至。」 皇宫,金龙殿。 「宸魈,你来得正好,瞧瞧这个。」皇帝将急报递给刚踏入殿内的泫宸魈。 整座金龙殿寂然无声,殿下立着的一众皇子、大臣亦是噤若寒蝉。 唯剩暴雨之音无畏。 肆意拍打房檐窗格。 嘈嘈沥沥,直击人心。 泫宸魈一目十行,顷刻间便将急报读个通透,眉心愈渐紧绷。 原是由于近日来雨水过剩,浔江水位暴涨,导致堤坝被洪流冲垮,浔江城百姓死伤惨重,情况正危急。 泫睿单臂撑在龙椅扶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太阳穴,音色沉肃: 「浔江城乃我大耀最为重要的边境之城,若敌国趁势突破,定会攘我大耀安危。况,天灾荒年,百姓受苦,所以朕叫你们来,是要商量着此事如何安排。」 泫宸煜掀摆跪地,「父皇,儿臣愿意前往浔江城赈灾抚民,以示皇家天恩。」 泫宸魈也跪于他身旁,「父皇,儿臣愿与三哥一同前往。」 「嗯,宸煜去吧,还有宸杰,宸魈留在皇城。」 闻令,一旁立着的四皇子躬腰应声:「儿臣遵旨。」 出了金龙殿,四皇子泫宸杰先一步离开,泫宸魈与泫宸煜并肩而立,共同昂首凝视由空而坠的暴雨。.五 「九弟,你与弟妹刚刚成婚两个月,父皇也是心疼你们,所以才拒绝你的请求。」 泫宸煜温和开口,眸色尽是欣慰。 「嗯。」泫宸魈心内了然,也对父皇如此决定深感动容,「我明白,此事是您登上太子之位后的首份政功。三哥,一路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是啊,做上太子后再不如之前那般悠闲,最近都没有时间陪瑶瑶与瑢儿。」泫宸煜的双眸更加柔软,语气满浸愧疚。 「三哥您放心。」泫宸魈单手覆上他肩膀,「我会在皇城护好嫂嫂与瑢儿,等待您平安归来。」 「嗯,多谢九弟。」 …… 用过晚膳,风水清便来到王府内的温泉池泡浴。 近日阴雨连绵,潮气深重,还是泡一泡舒服! 她将身子泡入水中,靠在玉石制成的池壁上,闭目假寐,心旷神怡。 温泉热气袅袅,将她 脸蛋儿蒸得粉里透红,光洁白腻的肩头泛着莹莹光泽,格外动人。 下午魔王入宫后,风水清一颗心蹀躞不下,特意回了趟风府。 听二哥讲,是浔江城闹了洪灾,因而皇上才急召各位皇子,想着安抚受灾百姓,以示皇恩。 三哥刚封太子,皇上定会遣他去处理此事。 一来为建立政功,二来更能代表皇家对百姓的重视。 加之浔江城地理特殊,路途遥远,又是边境最后一道防线,易攻难守。 皇上应还会遣一名皇子同行。 宫中这几位皇子,唯有魔王与三哥关系最为亲密,皇上会遣他去吗? 思来想去之间,风水清感到身周水波大幅晃动起来,她睁开眼,瞧到魔王已入了泉池,向她走来。 「你……你怎么进来了?之前讲好的!我们要分别泡!」 风水清扯过一旁棉帕捂在胸前,面庞绯意胜血,就连肩头亦呈出粉红色。 「见你闭着眼睛,还以为你睡着了。」泫宸魈坐在她身边,展开单臂圈她入怀。 「我在思考事情……对啦!浔江城赈灾一事,除了三哥还有谁去啊?」 提及正事,风水清顿时来了兴趣。 如若魔王当真要赶去浔江城,他们少说也要分别三五月。 虽老话儿讲小别胜新婚。 但他们毕竟刚刚新婚! 分开那么久,她会想他。 「嗯?」泫宸魈扬起眉尾,捏了捏她脸蛋,「你个小鬼灵精,竟能猜到是三哥去,随他同去的是四哥。」 「嘿嘿……」风水清拨开他手,俏皮眨眨眼,「三哥刚被立为太子,当然要积累政功呀!不过……为何遣四皇子殿下去?我还以为是你去。」 「怎么?」泫宸魈眉头拧紧,手掌缓缓向下滑动,「我们刚成婚,你便要赶为夫走?」 「对呀!谁叫你每日都欺负我……」 风水清声音越来越小,魔王掌心温度要比这泉池之水更烫,她的双眸渲上雾气,尽显朦胧水润。 泫宸魈手臂稍稍用力,轻松捞起小姑娘,将她抱于大腿上,二人紧紧依偎,未余半丝缝隙。 她的赧然娇羞,一览无余。 他用大手扣住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喉结轻滚,嗓音磁哑沉柔…… 「既然如此不乖,是要受罚的。」 风水清身子彻底脱了力,一口咬在魔王肩头,环住他精壮腰身,「你就知道欺负我……我要回娘家了!」 「好啊。」泫宸魈勾起桀痞之笑,重重提腰,衔吻小姑娘耳垂,「不过为夫怕娘子,过会儿没有力气走回去。」 「你…你真的很坏啊!」 wap. /129/129680/31072553.html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喜啦! 七月十五将至,再有几日便是泫宸魈生辰,风水清近日来一直在偷偷为他准备生辰礼,这也是她为他过的首个生辰! 用过早膳,魔王被皇上传召入宫,风水清将贺礼取出,继续用针线绣制。 这是她亲手制作的衣衫。 选布、画线、裁剪、锁边、缝纫、纹绣,一寸一寸,一尺一尺。 皆由她亲手完成。 衣衫料子选用了顶好的雪瑗绸丝锦,这种布料细密软绵,触感滑腻,亲肤随体,却又挺括有型。 即便贴身穿着,也觉柔软沁润,实属不可多得的至臻佳品。 再说那绣线,风水清亦选了缀金丝银屑的錾宝如意线,辅以此布料,更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虽手指被针尖刺破多次,但一想到魔王瞧见生辰礼时,定会展露出的兴奋神采,她也觉甘之如饴。 原来,这就是为心爱之人准备惊喜的怡悦。 她想看到她的魔王欢喜,亦想将自己的心意,倾表给他。 衣袍上的纹案她特意选了麒麟掌,此种植物威风凛凛,状如麒麟,正如她的魔王,凛然俊挺,英姿勃发。 春枣将热腾午膳端上了桌,瞧她仍在聚精会神缝绣,欣然笑着提醒:「王妃,该用午膳了,您歇会儿再绣吧。」 「嗯,好。」 风水清小心翼翼收好即将绣制完成的衣袍,坐于桌前,取起筷箸。 她打眼儿扫了一圈桌上餐肴,发现今日有她最喜爱的汆丸翠菘细粉汤! 她舀起颗丸子美滋滋送入口中,还未等咀嚼几下,胃里忽然翻涌不止! 「呕……」 「王妃您怎么了?」春枣忙取来帕子为风水清擦嘴,又倒了杯温水递至她唇边。 「奇怪……这丸子味道好恶心啊!」她将丸肉吐进帕子,由春枣服侍着漱口,缓缓饮进半杯温水才稍感舒适。 春枣不由得疑惑,明明这丸子是照着往日工序制作,怎会恶心?烹煮时,她还特意尝了味道,咸鲜适口,香糯软绵。 许是天气闷热,王妃胃口欠佳吧。 敛去忧思,春枣夹起块凉拌莴笋搁在风水清盘中,眉心紧锁道:「王妃,您再试试这莴笋,是今晨刚送入王府的,格外新鲜。奴婢制作时,并未放油,清爽解腻。」 「嗯……」 风水清最信得过春枣手艺,将莴笋放入口中后,那股顶胃之意再度汹涌袭来! 她赶忙用手捂住嘴! 「呕……」 「哎呀王妃!」 春枣倏然反应过来,惊呼一嗓!满面激动握住风水清的手,「王妃!您…上个月好像没来桃癸!您方才又恶心……是不是……」 「呃……」风水清干呕地脑子发懵,讷讷盯着春枣,「是不是什么?」 「有喜了呀!您有喜了!」 「啊?!」 风水清刚发出个疑惑音调,未等言语,便见春枣留下个欢天喜地的背影,狂奔出去! 把过脉后,府医笑得合不拢嘴,立马跪地行大礼,「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您已有喜月余!恭喜啊!恭喜!」 有喜了…… 风水清用手覆上小腹,泪花瞬时覆满眼眶,「有喜了……我有喜了……我和魔王的孩子……我怀了魔王的孩子!」 「是啊!恭喜您!奴才这就吩咐人入宫,将这喜讯禀告给清凛王殿下!」 府医喜声念了一句,便背着药箱匆匆向外赶。 风水清急急出言将他唤住:「等等!此事先别告诉他,我亲自与他讲。」 府医颔首行礼,「是,王妃 。」 于是乎,这一整个下午,风水清都处于极度亢奋中! 前世,他们的孩子惨遭杀害。 如今,他们的孩子…… 又回来了! 她要做娘亲了! 魔王要做爹爹了! 激动之余,风水清的赧思也悄然而至。 大哥早于他们三个月便与初泉姐姐成了婚,至今还未能有动静。 她与魔王仅成婚四月余,竟有了喜! 不过以他们被翻红浪的频率,加之魔王那仿若无穷无尽的恐怖精力…… 此讯确属意料之中。 每晚睡前亲昵自是不必提。 甚至就连每日清晨天刚擦亮,她还陷在酣甜睡梦之时…… 臭魔王便又来缠她! 忆思至此,风水清已彻底羞红脸颊,只得低垂下头,轻抚小腹。 孩儿呀,这是他们的孩儿呀! 转眼间。 星子沉沉,日月更替。 风水清立于廊下,抬头注视宁谧星空,雨下了一整日,而今才刚刚停止。 夜空如碧洗,连片云丝儿都瞧不见,倒是个赏星的好时机。 春枣将外袍披在风水清身上,诚然关心道:「王妃,您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夜晚还是要多添一件衣。」 「谢谢你呀春枣!对啦!你与裴刈的大婚日子定下没?嫁妆我都给你备好啦!」 她转过身,笑意吟吟瞧着春枣面庞绯色愈浓。 近些日子,裴刈与春枣一直在筹备婚礼,她的小丫鬟如今也成了大姑娘,是该嫁个好人家,过些安稳日子! 本想着遣人为他们操办,却被他们拒绝,风水清只好予以尊重,随他们心意。 她也真心将春枣视作亲妹,王府、风府库房内顶好的金银首饰、翡翠玉器,都被她挑出来送给春枣做嫁妆。 毕竟春枣是孤儿,从小在风府长大,她这个做姐姐的,便是春枣在这世间至亲之人。 「王妃。」春枣眼底红透,拉住风水清一双手,「奴婢嫁人后还能服侍您吗?」 「这个……好像不行哦!」风水清拍拍她手背,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嫁了人你便为***子,有自己的家庭与爱人要照顾。你不要担心我呀!你看王府这么多下人,你只要安心与裴刈过日子就好啦!」 「可是……」春枣咬住下唇,眼泪汹涌不绝,「这些年您待奴婢的好,奴婢一直铭记于心。如今您有喜,奴婢想伺候您至生产……王妃,求求您,要不奴婢实在不放心!」 「你这丫头。」风水清含泪嗔怪一句。 这个傻春枣,待她永远真心。 「你不急,裴刈还急,你也要为人家考虑考虑呀。」 「王妃……」春枣扑通一声跪于地面,泪眼真挚澄明…… 「奴婢没有家人,从小孤苦伶仃。这么多年,王妃您就像奴婢的姐姐,簪钗首饰,珍馐衣裙,您都会给奴婢留上一份最好的。」 「所以,奴婢早就将您当作亲姐来看待!王妃,女子怀孕生产乃人生大事,容不得半分疏忽。王府奴仆的确多得很,但奴婢是从小与您一同长大的,最了解您脾气喜好!」 「奴婢要一直伺候您至生产,求求您了王妃……奴婢当真不放心让旁人伺候您!」 相处十余年,风水清深知春枣性子内敛娇怯,如今竟为了她…… 竟讲出这般刚毅决然的话语。 眼泪悄无声息爬满风水清的面庞,她弯腰将春枣扶起,「那好吧,别哭啦傻丫头,谢谢你呀!我的好春枣,好妹妹。」 「嘿嘿……」春枣拭去眼泪,小心翼翼搀扶着她手臂,「王妃,我们回屋吧,您现在有身子不能站太久。」 「好。」 用过晚膳,泫宸魈还未回来。 许是有妊反应,风水清乏得很,刚沾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接下来一段时光皆是如此。 魔王每日早出晚归,他们即便见面也是匆匆告别。 因而风水清一直未能寻得机会,将有喜之事告知他。 七月十五悄然而至。 泫宸魈今日依旧早早去了宫里,泫宸煜如今已到达浔江城,据说那边情况很不乐观,除了洪水外,疫病也随之而来。 所以宫中亦忙得焦头烂额,不光要研究赈灾事宜,还需制定堤坝重建计划,一边又要研配治疗疫病的方子。 若不是他实在牵挂自家小姑娘,只怕要忙得住在皇宫里。 送给魔王的生辰贺礼,两日前便已制备妥当。 风水清用彩纸将贺礼包得精美绝伦,她喜滋滋地端详半晌,甚是满意! 眼下只待魔王回府,就可将礼物送给他啦! 「呕……」 又临午膳时,风水清还未等用上几口,便呕吐地再也吃不进半粒米。 春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边为她轻抚后背,边红着眼眶碎念: 「王妃,您害喜的愈发严重。这几日每逢用膳,您都用不进几口,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而且昨夜殿下回府时,您还未就寝,为何不将此事告知殿下啊?」 「我想今晚再说……」风水清小口轻啜温水,肠胃灼热难耐,属实难受,「这消息也算是一件很好的生辰贺礼呀!他听到会更加开心!倒是你呀……春枣~」 风水清挑挑眉,神秘兮兮试探道:「你有没有将此事偷偷告诉裴刈呀?你若是讲了,我可要生你气了!」 「奴婢当然没有。」春枣被她俏皮模样逗得破涕而笑,「您特意嘱咐奴婢帮您隐瞒,奴婢未与旁人透露半字。」 「嘿嘿!那就好!你可不许再哭啦!」风水清展颜笑语,心扉暖意充盈。 自知晓她有孕后,春枣比她还要紧张!那一双眼底总是泛红不见白。 尤其她害喜之时,春枣哭出的眼泪似要聚成河。 每日还变着花样儿地为她烹煮新式餐肴,生怕她用得不可口。 这个小丫头的赤忱真心,淳厚而宝贵。 令她……为之动容。 晃眼儿间。 白日匆匆流逝,朗月悄然挂枝头。 泫宸魈终于回到王府。 寝间内未掌烛火,漆黑无比。 风水清躲在门后,仔细聆听。 直至闻得那道熟悉的沉稳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激动地捂住嘴巴,恐发出动静儿被魔王识破。 只待魔王推门进来,定会吓他一跳! 「吱嘎……」 房门从外被打开,男人的颀长身姿跨进屋内。 风水清唰地从门后跳出! 她踮起脚尖蒙住魔王双眼,故意压低嗓音: 「猜~猜~我是谁!」 wap. /129/129680/31072554.html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夫君,生辰快乐 她的小手,细腻绵糯,嫩滑纤纤。 泫宸魈被蒙住眼的一刹那,便被这触感化了心,不自觉地展颜启笑,深感意洽心甜。 他颇为配合地思考片时,明知故错,「你是……欲刺杀本王的刺客?」 「猜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风水清忍住笑,声音仍旧低沉。 「嗯,本王再猜猜……」泫宸魈佯装犯难踌躇一句,蓦地回身将她搂在怀里,不偏不倚准准吻住她唇,「那便是我最疼爱的小姑娘。」 「嘿嘿嘿……夫君,生辰快乐!」风水清从他胸膛内抬起头,衷心祝愿,眸子如碧湖般清澈,星星闪闪,深情款款。 「谢谢你,娘子。」 魔王的声音略有颤抖,眼尾波澜起伏,她心知,他很欢喜,亦被他的激动感染而酸了眼眶。 风水清踮起脚尖吻他侧脸,巧笑嫣兮道:「你还未用膳吧?快净了手,我们一起用膳!」 语罢,她遣春枣将一直于灶上热着的餐膳取来,她则亲自绞了温帕,为魔王净手。 他的手指笔直修长,掌心厚实温暖,经覆薄薄一层水渍,莹莹微芒似玉,仿若魔王此刻泛着水泽的凤眸。 炯烁清透,温华如云。 二人并肩落座,风水清为魔王夹了块荷包里脊,言笑晏晏道:「这些都是你喜爱的菜式,是我精心挑选的喔!本想亲手为你做,可是……」 她的眉梢轻垂,难为情笑了笑,「我的手艺太差了,很难吃。」 「小清,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已然这个时辰,你可用过膳?浔江城一事太过棘手,近日来,为夫都未能好好陪你,是我不好。」泫宸魈轻抚她长发,视如珍宝地凝望她,不住嘴地碎碎念。 他的小姑娘,为了给他过生辰,想必定是早早开始准备。 近些日子,他又因朝中忙碌而未能陪在她身边。 自责之余,尽是心疼。 瞧着魔王眼内充盈愧疚,风水清的心扉之间徐徐漾入暖意。 她的魔王呀,总是将她置于首位,明明更疲惫辛苦的是他自己,他却毫不在意,只担心她是否安好无虞。 感动之余,心疼满溢。 风水清向前探身,于魔王唇瓣印落蜻蜓点水的一吻,俏皮眨眨眼,「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当然要等夫君一起用膳呀!待忙完这阵子你就可以陪我啦!夫君,你辛苦啦!」 眼瞧着他的隽挺鼻梁越来越近,风水清赶紧捂住他嘴,「现在不许亲我!赶紧乖乖用膳!」 小姑娘害羞的可爱模样,泫宸魈最是受用,他宠溺地揉揉她发丝,言听计从,「嗯,好。」 二人一同取起筷箸用膳,不出片时,风水清便将魔王的碗夹了个满满登登! 她的面庞笑意融融,心楹却湿漉漉地浸满伤感。 魔王幼时,因皇后虐待,孤身一人住在惠德宫偏殿,无人关心,无人管顾,更别提为他过生辰。 此次,恐怕是他所过的首个生辰。 然而,从今往后…… 她在他身边,每年都可以为他过生辰啦!她的魔王,再也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她在身边,予他关怀,予他温暖! 用过晚膳,风水清取出包装精致的生辰礼。 彩纸斑斓,绳结整齐。 最上方是一张缀金漆的大红喜纸,书写着娟秀工整一行字: 「阿魈,生辰快乐。」 风水清将贺礼捧到魔王面前,笑得眉眼弯弯,「这是我送夫君的礼物哦!快拆开瞧瞧喜不喜欢!」 闻言,泫宸魈的眸海似有烟花点燃,绚丽璀璨,整个人更是欣喜 若狂! 他并未接过东西,而是将小姑娘连同贺礼齐齐拥入怀中,「我喜欢!我很喜欢!谢谢你,我的娘子。」 风水清被箍得太紧,费力从魔王胸膛偏过头,哭笑不得道:「你还没看呢!没看就说喜欢!」 「你送的我都喜欢。」 炽灼火热的吻,伴着颤哑之音席卷而来! 他吻得凶猛狂烈,澎湃激越,她瞬时失了理智,软了腰肢,任由他在唇舌间肆意索取。 直至被吻得双腿脱力,暖潮坠腹,他的喘息也愈发粗重,锁骨间的大手缓缓向下滑动。 风水清赶紧撑开魔王的滚烫胸膛,气呼呼将贺礼塞给他,「拆礼物啊!拆礼物!不许再亲了!」 泫宸魈意犹未尽舔舔唇,「好,那过会儿……我们去那里补回来。」 风水清顺着他眼神瞧了一眼……是床榻。 她面庞附着的红云瞬时攀上耳尖,「赶紧拆!少胡诌!」 泫宸魈小心翼翼拆开包装,一件整齐叠放的衣衫映入眼帘…… 上面绣着麒麟掌,虽绣工并不精细,甚至还有几处杂乱线头,但瞧上去如一块灼灼璞玉,尽显静世芳华,定是花了许多心思。 尤其是衣衫颜色,并非常见之色,材质光润水滑,胜过至佳绸丝。 泫宸魈迫不及待穿上衣衫,俊美面庞喜意彤彤,像个得了新衣的孩子。 他的瀑发浓密柔顺,恰好垂坠于绣纹之上,二者交相辉映,凛凛生威,气质卓群。 风水清心满意足点点头,颇为骄傲地介绍道: 「平日里你的衣衫多是玄色、鹰背色,黑黢黢严肃得很!这是麒石色!我觉着更趁你!真好看!嘿嘿……你喜欢吗?」 「喜欢。」泫宸魈毫无犹豫回应,宝贝似的轻抚衣衫,生怕弄坏一般。 他爱不释手的模样尽数落入风水清眼中,粲然笑颜更添满足,想着恰好趁此时机将有孕之事告诉他! 好事成双嘛!哈哈哈! 「阿魈!我还有件喜……」 「启禀殿下!皇上急召您入宫!」 风水清语落半句,倏然被裴刈的焦灼之音截断! 她滞神少顷,不禁于心内暗忖…… 夜已至深,宫门早早下了钥,这个时辰急召,想必此事定然间不容发,兹事体大! 她抬眸,不出意外地瞧见魔王眉宇紧绷,唇角凝固。 风水清婉然一笑,踮起脚尖将那双剑眉轻柔抚平,「阿魈,今日是你的生辰,可不要皱眉呀!我的阿魈笑起来最好看。」 「可是……」泫宸魈将她搂在怀里,鼻尖探入她馨香颈窝,贪恋地嗅着,「为夫还想抱着你就寝,想陪在娘子身边。」 「嘿嘿嘿……」他的气息拂在脖间很痒,风水清歪头蹭了蹭,笑着推开他,「快去吧,皇上还在宫里等着见你。」 「嗯……好。」泫宸魈依依不舍抬起身子,疼爱地吮吻她半晌,缓步离开。 直至瞧不见魔王挺拔俊硕的背影,她才用手覆上小腹,悄然轻语:「等爹爹回来,娘亲再将你介绍给他好不好?」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许是有了身子,风水清更加怕热,只有开个窗缝,吹着习习夜风,方能安睡。 加之她心内存事,难以入眠,这会儿她正躺于榻上阖眸假寐。 忽然,鼻内漫入熟悉气味,她睁开双眼,入目是泫宸魈隐露愁容的俊朗面庞。 「阿魈,你回来了。」 「嗯,怎么醒了?可是睡得不安稳?」泫宸魈将她搂在怀里,深深吻她光洁额头。 「嗯 嗯……惦记着皇上为何这么晚见你,究竟出了何事?」此言问出口,风水清瞧到魔王双眸……仿若蒙上一层晦暗之雾,难抑焦忧。 「浔江城发来密报,四哥被暗杀,三哥重伤。方才父皇急召我入宫,便是要我去浔江城调查此事。」 「三哥重伤?!」 风水清心头一紧,眉心骤蹙,「三哥有危险,我们必要竭力相助!好端端的赈灾抚民,怎会遭暗杀?定是有人蓄意谋害。」 「嗯,所以我必须去,现在就要启程。哎……」泫宸魈轻声叹息,醇冽嗓音携满眷恋,「让我好好抱抱你,抱抱我的小姑娘。」 他这一走,他们至少要分别三五月,风水清心头发堵,环住他腰身,蚊声嗫嚅:「我能随你一同去吗?我们……」 「不行。」泫宸魈果断拒绝,语衔疼惜:「那里洪灾袭城,危机暗伏,还闹着疫病,岂能让你踏入险境!」 言落,泫宸魈抬起她下巴,吻得隐忍而克制,心间酸涩无比。 他们新婚不过四月余,他只想在她身边好好守着她,每日见到她。 可是……三哥重伤,性命垂危,他岂能置身事外! 「阿魈……」风水清抬手,覆上魔王侧脸,指腹间的摩挲同样不舍而依恋,「那好,我在家中等你平安归来……」 泫宸魈扯开个苦涩笑容,「嗯。」 王府内灯火通明,风水清也起来帮着魔王收拾行装。 瞧他换了身衣衫,她不解问道:「为何不穿我送你的新衣衫?」 「那是娘子送我的礼物,是我的宝贝。路途遥远泥泞,会将衣衫弄脏,待为夫回来再穿。」 风水清赧然而笑,为他拨开遮住长睫的碎发,「那……送礼物之人是你的什么?」 泫宸魈一怔,唇角绽旋无双柔涟,眉目间亦被深情浸染。 他拉起她小手,置于心脏之上,认真作答:「送礼物之人,是驱使此处跳动的唯一力量。若世间没有那个人,此处的跳动便会停止。」 「阿魈……」 风水清本欲开个玩笑,却换来如此挚情的答案。 她明白,是因她的魔王待她之时,永远真诚,毫无保留。 她眼眶没出息地发红,扑到魔王怀里,「阿魈,到了浔江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保重身体,不许逞强。你要快点回来,不许受伤,好不好?」 「好。」泫宸魈轻柔捧托起小姑娘脸庞,吻去她羽睫上垂坠的泪滴。 「乖,不哭。你也要按时用膳,不许贪凉,夜晚就寝不许开窗。若是在王府待得烦闷,便回风府住些日子。事情结束,为夫即刻动身赶回来。」 「嗯……」 因事发突然,迫在眉睫,泫宸魈未安排车轿,而是御马疾行。 二人难舍难分地告别半晌,泫宸魈才纵马消失于幽幽夜色中。 风水清立在王府门口,踮起脚尖望眼欲穿,直至彻底瞧不见他的背影,才转身往回走。 春枣立马迎前搀扶她手臂,生怕她摔着绊着,耐不住问出心内疑惑:「王妃,方才您为何不将有喜之事告诉殿下啊?」 wap. /129/129680/31072555.html 第一百七十九章 要命,还是名? 由春枣扶着回到寝间,风水清躺于衾被内,望着床顶的葡萄藤纹帟幄略略出神,这才为春枣作解:「我若讲出此事,依魔王那性子,他定要留在皇城。三哥性命垂危,我不想因我而……」 闻言,春枣了然,为她掖好被角,关窗熄烛退出屋去。 屋内漆黑无光,夜雨悄然而至。 淅淅泠泠,嘈嘈沥沥。 又下雨了…… 暗叹的同时,风水清偏头瞧了眼窗外细线般的雨影,不由得攀上小腹轻柔摩挲,唇边是幸福笑意。 「乖孩儿,等爹爹回来,娘亲再告诉他吧。若爹爹知晓你的存在,会分心喔!你乖乖长大,陪娘亲一同等爹爹回家。」 安心忖念少顷,她便沉沉陷入梦境。 半月后。 纵马疾行半月余,泫宸魈几乎是不眠不休,终于即将抵达浔江城。 八月已至,正值酷暑盛夏时,绵绵阴雨却连延不绝,丝毫没有缓止之意。 他们赶了一路,雨便下了一路。 潮湿闷热交织,惹得人烦躁不堪。 瞧殿下衣衫被雨水浸透,裴刈狠狠甩了几鞭子,才追上于队伍最前方御马疾驰的他。 「殿下,这会儿雨下得太大了,咱们稍作休息再赶路吧,您已一天一夜未合眼了!」 泫宸魈头也未偏,反倒加快速度,「不必。」 正当裴刈摇头叹息之时,前方路当间儿……赫然出现个蜷在地面的物体! 待离近一瞧……竟是名奄奄一息的女子! 那女子秀发、衣衫皆被雨淋了个透,瘦骨嶙峋,气若游丝,露出来的皮肤煞白,毫无血色,似一滩软泥,孤零零地趴卧于泥坑里。 「吁……」 泫宸魈止马驻立,霜眉雪目,居高临下地漠然凝视,仿若在看一具尸体。 耳畔传来裴刈心软的焦灼提醒之音:「殿下,这女子好像……命不久矣,我们救下她吧?如若不然,这么大的雨只怕……」 泫宸魈御马绕过那女子,侧首寒语:「你随意,本王继续赶路。」 「殿下!!!」 裴刈急红了眼,速即驱马拦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殿下!您忘记临行前王妃对您的嘱托吗?叫您照顾好身体,莫要拼命逞强。」 「属下知道您担心太子殿下,也想赶紧结束此事回到皇城陪王妃!可您日夜兼程,淋雨无休,这么熬下去身子定会遭不住!您若病了,王妃知道后该有多担心!」 提起她,泫宸魈的心坎蓦然柔软下来。 他该听小姑娘的话,否则被她晓得,她又要冲他发小脾气。 思于此,泫宸魈自己都未能察觉,他的唇角已渲上浓浓笑意。同时也放缓马儿速度,朝最近的驿站方向赶去。 见劝解有效,裴刈这才咧开嘴憨憨笑了声,旋即抹了把脸上挂满的雨水,吩咐侍从将那名女子救起。 经一番救治,女子苏醒。 自行至驿站后,泫宸魈连余光都未能分给那女子半丝。 这会儿,他整顿休息得当,加之雨势渐弱,他翻身上马,准备继续赶路。 未承想,泫宸魈刚欲驱马前行,那名女子狂奔而来!扑通一声跪于马前,连连叩首。 「求求这位公子行行好!小女家人皆葬身于洪水,这世上唯剩小女孤身一人。求求您带上小女!收了小女做奴婢也行!求求您!」 女子将头磕得咣咣作响,泫宸魈面色却冷若冰霜,似没看到般扯了下缰绳,绕过她继续向前走。 却不想那女子再度冲上来!恰好抓住他踏在马镫上的脚,「公子求求您……」 「滚开。」 泫宸魈寒声低语,不待那女子讲完话,狠狠将她踹开,又命裴刈为他取双新鞋。 见状,那女子嚎啕大哭,顾不得胸口疼痛,鼓起全部勇气昂首对上这冷酷男子的双眸…… 「公子…小女娘亲早逝!由爹爹、大哥、二哥抚养成人!如今他们于洪灾中殒命!小女当真不知何去何从,求求您行行好,收留了小女吧求求您……」 看清女子相貌的一刹那!泫宸魈眉心微动。 此人……qδ 竟与他的小姑娘有几分相似?! 一旁的裴刈也才瞧清女子模样!诧异从他眼中转瞬即逝,很快恢复平静。 他未作声,仅默默取了鞋为主子换上。 泫宸魈收回视线,命裴刈将女子摸过的鞋丢掉,边于脑内速速暗忖…… 他们所选路线乃通往浔江城的捷径,若她当真是逃难灾民,根本不会现身于此路。 更何况,这女子不光长相与他的小姑娘相似,就连身世也别无二致,分明是…… 刻意安排。 呵,泫宸泰果真就爱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 既然如此…… 「我要去的就是浔江城,那里是你家人殒命之地,你确定还要跟着我?」泫宸魈凤眸斜睨,藐然问道。 「公子,是您救了小女,小女的命就是您的命!为您当牛做马都可以!只求您收留了小女!」 「好。」泫宸魈嗓音淡冰似玉,偏头向裴刈吩咐:「带上她,速速启程。」 裴刈:「属下遵命。」 接下来的几日,那女子跟着泫宸魈的队伍一同赶路,她被随意安排给侍从。 这些侍从,皆是追随泫宸魈多年的亲信,自然了解主子脾气秉性,深知殿下除王妃外,眼里再容不进半个女人。 因而他们也未能将这女子当回事儿,根本无人顾虑她死活。 许是从未骑过马,她被马儿疾行颠得呕吐多次,脸色发青,眼眶发黑,难受至极。 却也未曾抱怨半句,咬紧牙关硬挺。 其间,她也得知了泫宸魈的真实身份,便更加殷勤地讨好他。 结果自然是……热脸贴上极寒之冰。 焐不暖,融不化罢了。 连日雨水终于停歇,泫宸魈带队于野外扎营休息。 那女子倒是心灵手巧,不过采了些野蔬便做得一锅美味餐食,就连裴刈都夸赞味道不错,用了三碗。 泫宸魈则未用半口,默默倚靠于树干,双臂环胸凝视月光,思念他的小姑娘。 女子细心留意到他的颀俊身影,盛好野蔬羹迎上前来,嫣然笑道:「殿下,您怎么不用膳呢?是嫌清清做得不好吃吗?」 「你叫什么?」泫宸魈利刃般的眸子瞬时递去,难掩嫌恶。 「回殿下,小女名宛清。宝夗宛,三水清。」 宛清怯生生地回答,男人目光太过锋锐恐怖,仿佛当真割在她身上一般。 泫宸魈眼底缀入鄙夷,语气愈发凛冽:「改名。」 「殿下……」 宛清手一抖将碗丢在地上,眶内泪水满聚,「殿下,这名字小女已用了二十余年,为何您要……」 「要命,还是名?」 泫宸魈低冷沉吟,如地狱内的恶鬼,令宛清不由得发怵。 她用衣袖拭去泪水,哽咽喃语:「好……小女遵命,那便换作宛儿吧,殿下您可满意?」 泫宸魈闭口不言,似是默许,将目光与心思一同转向别处。 宛儿悄默声拾起掉落于地的木碗,心头 涩得发苦,悻悻离去。 直至三更,所有人都已安睡,裴刈蹑手蹑脚来到殿下帐屋,不出所料地瞧见殿下仍在挑灯理事,桌案上铺满浔江城、皇城发来的密报。 「殿下,夜已至深,您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言语间,裴刈将单袍披在泫宸魈肩上,「这会子湿寒袭人,您还是多穿些。」 「嗯。」 泫宸魈沉嗓轻应,拧了拧发僵的脖子,继续专注梳理线索…… 三个月前,许是由于连日暴雨,浔江堤坝被冲垮,导致浔江城洪水泛滥。 三哥四哥抵达后,赈灾抚民之事刚有起色,便遭到暗杀。 刺客对他们的行程、住处一清二楚,定是蓄意谋害! 并且,这些刺客身手强劲,训练有素,分工明确。 明显是经过精心调教,悉心培养的专业杀手! 亏得三哥敏捷矫健,武功超群,这才从团团包围中硬杀了出去! 由信中得知,三哥心肺受损,一度徘徊于弥留之际,若不是心中惦念妻儿,拼命吊着一口气,恐怕已…… 思及至此,泫宸魈从袖口掏出风水清交给他的命璇丹,此物是从异空间内拿取,可救人于命悬一线之时。 三哥,您一定要挺住!一定! 「殿下。」 裴刈再度返回屋内,手中多了封信,「这是春雪阁探子发回来的密报,请您过目。」 泫宸魈一目十行,通读过后,眉宇愈紧,脑内思虑如星罗棋布…… 自前几月从舒凌翼口中得知,泫宸泰暗中与溟幽太子徐皓元往来,他便遣人盯住溟幽。 方才信中禀报,近日溟幽国正秘密召集大军,目的不详,动向未知。 据他所知,浔江城因地理位置特殊,又作为大耀边境最后一道防线,所以浔江堤坝用了十足十的重料,质量极佳。 岂会被区区暴雨冲垮? 加之那疫病来势汹汹,几乎是在三日内,便染遍全城,着实太过蹊跷! 眼下又接到溟幽异动的消息。 谜团似雪球,越滚越大! 千丝万缕的线索互相纠缠。 这一切…… 太过巧合,也太过刻意。 必然有人暗中操纵。 倏尔!眼前闪过一道潇洒儒俊的身影。 呵,泫宸泰,玩阴的是吧? 泫宸魈嗤之以鼻,提笔写了两封信,交给裴刈吩咐道:「一封照例送回王府,另一封秘密送回宫中,莫要留下痕迹。」 裴刈颔首:「是,殿下。」 半个时辰后,裴刈瞧着殿下帐屋仍灯火通明,丝毫不见休息之意。 他提了壶热茶,进屋为殿下斟满茶盏,「殿下,您该就寝了。」 「对了。」泫宸魈似忆起什么,撂下信件,修长手指轻击桌案,「盯好那女子,近几日应会有人与她暗中联系。」 裴刈颔首应令,入目是殿下眉宇悍戾,双眼透着嗜血的凶残之貌,令他颇感悚然,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开口询问: 「殿下,属下有一事不解,您为何要带上她?咱们这队伍里皆是男子,她一个姑娘家……」 泫宸魈垂眸凝视瓷盏内的金色茶汤,一片茶叶浮于表面,如同沧海内的一叶扁舟。 渺小卑微,无根无依。 他锐目陡然犀利!轻啜盏中茶液,凤眸微眯…… 「既然二哥想玩游戏,本王自然要搅局。」 wap. /129/129680/31072556.html 第一百八十章 变态来了 「呕……」 「王妃,这可如何是好,您方才用进去的餐膳皆吐了出来!」 春枣急得眼眶发红,边轻抚风水清后背,边哽咽着心疼念。 距泫宸魈离开皇城已过去两个月,风水清的害喜反应愈发厉害,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 原本她身子就纤细,如今瘦得憔悴枯瘠,手腕儿更是骨上薄薄贴着一层皮,瞧上去孱弱无力。 府医跪于地面,不停用衣袖擦拭冷汗,吓得心惊胆颤…… 自王妃初次害喜至现在,温体滋养的药方已换了三五副。 可王妃的害喜症状丝毫不见轻,反而更加严重! 此事若被殿下晓得,他这脑袋,不知要被踢到哪里去! 越想越害怕,府医忙磕头行了个大礼,颤颤巍巍道:「王妃,小的这就给您再换副药方!请您莫要着急!请您恕罪!」 风水清肠胃灼热,刚欲启唇言语。 春枣却先一步红着眼圈忿忿呵斥:「药方换了这么多副!王妃害喜还不见起色!若再不管用,你这府医也别做了!」 「春枣姑娘,女子有孕前三月本就是害喜最为严重之时,王妃可能是思念殿下情切,心郁气结,这才导致……」 「嗯,你退下吧。」风水清声虚音弱,吩咐一句。 「多谢王妃!小的这就去为您拟药方!」府医似抓住救命稻草,疾疾从地上爬起逃出屋去。 「王妃……」春枣为风水清倒了杯温水,将瓷盏喂至她毫无血色的唇边,「奴婢再去为您制些可口膳食,奴婢再换个新花样,兴许便不会引得您反胃!您若是不想吃,奴婢就……」 言语之间,春枣泪流不止,哽咽到无法讲完话。 风水清欣然一笑,极力隐忍顶胃之感,活泼安慰道:「你做什么都好吃呀!我想吃你做得红萝卜牛肉粥了,你去做些吧。」 「嗯,王妃,奴婢这就去!」 待寝间内仅剩风水清独自一人,她缓缓躺于床榻,手覆上初显微隆弧度的小腹,湿了眼眶…… 前世之时,她的害喜反应比现在还要严重。 或许她体质生来如此,忍一忍便会平稳度过。 只是…… 她的魔王已走了两个月,其间虽会经常为她传信,但毕竟有了身子,还是想他陪伴在身边。 许是思情浓郁,抑或孕期情绪波动难抑,风水清哭得更凶。 为防被春枣瞧去担心,她拉过衾被,将头埋入被子,悄然陨泣。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小仆通禀之音: 「启禀王妃,瑞贤王殿下正在府门口等您,说是想要见您。」 泫宸泰? 风水清哭声顿止,忙起身擦净眼泪,清嗓回应:「告诉瑞贤王,本王妃身体不适,不便会客。」 「弟妹!二哥正是听闻你身体不适,才来看看你呀!你若不出来,二哥进去也行!」 未等小仆回话,泫宸泰的疏朗之音陡然响起。 她甚至已然能看清……那抹颀长的潇洒身影由远及近,投射于窗格。 风水清速速平稳心绪,取了水粉铺盖面庞泪痕,露出往日神色,将门打开。 入目是泫宸泰那双…… 覆满炽烈火焰与情欲的眸子! 烫得她汗毛直竖! 后脊霎时麻了个透! 「见过瑞贤王殿下。」风水清竭力维持声音平和,冷漠而不失礼貌。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胸膛健硕,纵然个头儿不及魔王,却也有着十足压迫感。 她只得垂眸,凝视地面。 「弟妹瘦了好多呀!」泫宸泰语内疼惜满满,不自觉伸出手,欲触摸风水清的纤弱手臂。 她赶紧抬帕蘸拭唇角,不留痕迹躲开,「瑞贤王殿下,多谢您关心,我们去前厅讲话。」 语毕,风水清兀自先往前厅走。 心神不宁的她将帕子别于开襟之处,许是未能别紧,帕子飘落于地。 而步履匆匆的她未能发觉。 泫宸泰盯着她故作镇静的背影,笑得贪恋痴迷,当瞧见地面那方孤零零的玉帕,炽灼欲.焰瞬时于他眸内点燃! 若非正身处清凛王府,他怕是已控制不住自己,将她直接压于榻上!狠狠疼爱一番! 王府前厅。 风水清与泫宸泰各落座一端,中间隔着宽敞过道,她却觉对面之人已死死粘附于身上,似狗皮膏药,甩不开,丢不掉。 倏地!胃内反顶之意汹涌来袭!她忙端起手边温水轻饮,向下压了压。 她身怀有孕之事除春枣与府医外,再无人知晓,就连爹爹、大哥与二哥,她都未能知会。 一来,是因女子有孕,三月不外露的旧规。 她并非封建迷信之人,可前世失去孩儿的痛苦令她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左不过是个不痛不痒的规矩,她这才从了旧习,将这消息隐瞒下来。 二来,便是为了防着泫宸泰。 大婚当日,魔王与他初次交锋之事她有所耳闻,亦知晓他们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如此便证明…… 兄弟二人已撕破了脸。 眼下泫宸魈远在浔江城,泫宸泰于暗处伺机而动,她必要小心设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无惧阴谋暴力,更无畏独自面对这阴险狡诈的男人。 唯恐…… 她腹中孩儿安危有损。 她与泫宸魈的孩儿,要平安出世,健康长大,万不可再有闪失! 「弟妹与九弟果然伉俪情深,不过刚分别两月余,便病得如此严重。二哥实在担心,这才特意来探望弟妹。」 言落,泫宸泰提盏啜香茗,姿态极尽优雅,温言软语细致暖心。 若非已知晓他面具下藏着的真实面孔,还真以为他是个关怀晚辈的体贴兄长。 风水清回以礼貌微笑,收紧喉咙强吞干呕之意,「多谢瑞贤王殿下。」 如今正值菊月中旬,雨季已过,秋色渐浓,沁心怡人。 灿烂日光投进正厅,如碎金般洒满地面,花园内的鸟鸣更是无忧无虑,悦耳恣意。 而风水清却仿若头顶乌云,虑躁烦心,她已喝光了半壶温水,边敷衍着回应泫宸泰「嘘寒问暖」,边忖度如何寻个由头将他赶走。 与这男人接触的每一刻,都令她深觉不自在。 「弟妹……」 蓦然间,泫宸泰话锋一转,面庞攀上伤感,眼眶内浸满水泽,叹息着摇头,「弟妹,都是二哥的错,是二哥未能管教好九弟。」 「您此话何意?」风水清蹙眉疑问。 「自九弟离开皇城,我这做二哥的……实在惦记弟弟们性命安危,加之四弟已……」泫宸泰起身于厅内踱步徘徊,瞧上去悲恸万分,懊悔不及,甚至快要捶胸顿足。 「所以……九弟启程后,二哥便遣了人暗中保护他。未承想……前阵子二哥收到消息,讲之九弟于半路救了名女子,还将那女子留于身边,日日相伴。」 泫宸泰抬眸扫了眼略显错愕的风水清,心知此言行之有效,唇角隐露得意,继续趁热打铁: 「而且二哥还听说,那女子名宛清,容貌有五分似弟妹。九弟到底才二十又七,正是血气 方刚的年纪,许是太过思念弟妹,这才……」 瞧着两行清泪由风水清眼内蜿蜒而落,泫宸泰兴奋地舔舔嘴唇…… 她流泪的样子果真迷人! 不知她在身下哭饶着求他轻些时,又该是怎样一幅血脉贲张的美景! 欲思不过转瞬,他无缝切换愁容,忙上前劝慰:「弟妹,你别哭呀!都是我这做二哥的不好,是我未能管教好九弟。」 「瑞贤王殿下,多谢您告知我此消息,今日我身子实在不舒服,便不送您了。」 风水清福身行了个礼,转过身的一刹那……眼泪夺眶而出!双肩亦跟着颤栗起来。 这细微动作被泫宸泰尽收眼底,他控制好唇边笑意,继续「真情流露」: 「弟妹,你可万要保重身体,别过度伤心。若九弟回来想予那贱妇个名分,二哥绝不答应!二哥也会将此事禀告给父皇,好好教训九弟!另外……有任何事你都可随时来瑞贤王府找二哥,二哥帮你。」 风水清轻点娥首,哽咽回应:「多谢瑞贤王殿下。」 泫宸泰负手立在原地,欣赏她憔悴慌乱的背影。 面上怜恤,心间狂喜。 看来,他们的感情也不过尔尔,枉费他精心布排,还将那称心玩物遣离身边。 早知如此轻松便引得二人嫌隙,倒不如随意安插个花功好的夜度娘。 思于此,泫宸泰端起方才风水清用过的瓷盏,就着她唇瓣贴过之处将温水饮落于腹,似在汲取她口内***,餍足而亢奋。 待步出清凛王府,泫宸泰坐进车轿,展开掌心,是风水清遗落的那方玉帕。 他用指腹反复轻捻摩挲,嘴角勾起yin邪之笑…… 小心肝儿,这回便乖乖等着二哥…… 一口一口吃掉你。 回到寝间,风水清擦净眼泪,干呕了半晌才舒缓下来,暗自侥幸…… 还好方才竭力忍住,未能被泫宸泰那个变态瞧去! 恰逢春枣熬得了粥,端着餐盘进屋,瞧见风水清呕得面色煞白,眼下还留有泪痕。 她赶紧将东西撂在桌上,忧心如焚,隐有愤怒道:「王妃,奴婢偷偷听到瑞贤王殿下与您讲得那些……您可莫要听进心去!您怀着身子最怕激动,您……」 「嘿嘿……」风水清拉住春枣的手拍了拍,露出狡黠笑容,俏皮眨眨眼。 「我的演技是否越来越精湛啦!」 wap. /129/129680/31072557.html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宫里要变天了 「啊?」春枣一双眼惊得滚圆,脑内如断了弦儿,「王妃您……此话何意?」 「嘿嘿,没事呀春枣!你不必忧心!既然他来演戏,那我便陪他演一段!」 春枣着实听不懂风水清口中之语,不过瞧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心知自己定是多虑,索性不再追问。 春枣将粥盛好置于桌面,便立在一旁静默垂首,不想扰了王妃用膳。 风水清凝视碗内的红萝卜牛肉粥,米粒饱满圆润,牛肉软烂绵糯,细碎红萝卜鲜艳诱人,零星点缀于其中。 她舀起一勺放入口中咀嚼,脑内暗忖…… 自魔王离开皇城后,每三日便会遣人送回一封信。 那位名叫宛清的女子,他也早就于信中提过,讲之那是泫宸泰玩得下三滥把戏。 三世牵绊,生离死别。 令他们之间的感情安于磐石,彼此交予对方的信任,旁人更是无法理解。 况且,当时最为重要之事,乃营救泫宸煜。 那些蝇营狗苟的卑鄙手段,自然入不了他们眼,也不屑浪费精力去应对拆穿。 不如将计就计,瞧瞧泫宸泰那个变态…… 究竟能捅出些什么幺蛾子。 思来想去之间,一碗粥已尽数落腹,肠胃火灼之感才稍有褪却,风水清唇边也挂上暖意笑容。 她用手攀上小腹,心楹间充实无比,甜意连连。 乖孩儿,娘亲相信爹爹呀! 你要快快长大,待爹爹回来,便让他每日都为你讲故事! 许是已有孕三月余,接下来的日子,风水清害喜症状竟当真轻了些!终于顺利度过最令人难捱的阶段。 她也渐渐恢复往日胃口,整个人气色愈佳,面庞也不再苍白虚弱。 因而,她最近常往风府跑,清凛王府冷冷清清,仅有她孤身一人。 还是回家有趣! 每日能见到爹爹、大哥、嫂嫂与二哥。 除了格外思念泫宸魈,日子过得实属滋润惬意。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如今已过了九月中旬,眼见着天气转凉,风水清与初泉闲来无事便亲手缝制冬衣。 虽以二人身份并不用亲自动手,但为打发时间,也算添了些乐趣。 时值正午,所谓秋老虎最是磨人,风水清缝了几针直呼热,遣春枣取来冰酪,刚要入口,勺子却被初泉夺了去。 「清清呀,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再贪凉用这些极寒之物。」 「哎呀……大嫂……」风水清可怜巴巴撅起小嘴,「实在太热了!我就用小半碗好不好!求求嫂嫂啦!」 「哎……你这鬼丫头。」初泉实在耐不住小丫头软绵绵的撒娇模样,将勺子还给她,「那你快些吃,过会儿阿浚回来瞧见了,定要讲我!」 「才不会呢!」风水清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冰酪,噤起小鼻子,「大哥那么疼嫂嫂,肯定舍不得凶你嘿嘿……」 「大哥确实舍不得讲泉儿,但清清还是要说的!」 锐朗之音倏然传出,风水浚大步流星走来,直接将妹妹手中冰酪拿走,「你这个小馋猫儿,刚有身子时不告诉家里,现在又不听话吃这寒凉之物,一点都不叫大哥省心!」 言落,风水浚稍稍用力掐了掐妹妹脸蛋。 风水清气得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早知如此!我便不将有孕之事告诉你们了!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吃!哼!」 「你瞧瞧你这不讲理的小丫头!」风水浚笑容依旧,宠溺满满,「都叫那臭小子给你宠坏了!嫁了人这小脾气是越来越大!」 「我才没不讲……」 风水清欲语反驳,未等讲完,风筠之的慌乱身影闯入屋内。 他见到妹妹也在,向风水浚用了个眼色,兄弟二人一并出了门。 风水清仍在为冰酪之事耿耿于怀,根本不想理他们,继续闷头缝制冬衣。 「嗤……」 刚落下三五针,她一个分神……不小心被锋锐针尖儿刺破手指。 她赶紧向外挤了挤血,不留痕迹地用帕子擦拭干净。 还好嫂嫂没看到,若被她瞧了去,指不定又要紧张成什么样儿。 自从告知家里人她有孕之事,他们恨不得时时刻刻围在她身边转! 生怕她饿着、渴着、摔着、冻着。 前几日不过是手撞到门框…… 爹爹宣府医。 二哥紧张地仿若她断了手臂。 大哥可倒好! 直接命人将那门换成门帘! 哭笑不得的同时,风水清亦深觉感动……有家人与魔王如此疼爱。 她应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思及至此,恰好也用过了午膳,风水清打算回王府午间小憩。 怀着身子,总觉困乏。 她与嫂嫂告了别,由春枣搀扶着往门外走。 却无意闻得大哥二哥的对话…… 风水浚:「段伯祺那个老东西!简直是空口白牙,凭空捏造!难道皇上也不相信咱爹吗?区区几份年久失真的卷案而已!岂能将罪名直接扣在爹的头上!」 风筠之深深叹息:「皇上知晓此事后盛怒,爹已被关押进大牢。方才我想求见皇上,他都未能见我。而且一月前太子殿下的东宫不明原因起火,太子妃娘娘与瑢儿生死未卜,接二连三的怪事,看来……」 风水浚:「宫里要变天了!这些事千万要瞒好清清!她怀着身子本就辛苦,万一被她晓得……」 然而,还未等听完大哥言语,风水清急忧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她清醒时,已躺于王府寝间榻上,身旁是眼眶熬红的大哥二哥与嫂嫂。 「爹爹他……爹爹他怎么了?还有嫂嫂与瑢儿?你们为何瞒着我!为何不告诉我?!」 风水清不过刚刚睁眼,顾不得意识仍旧恍惚,连忙挣扎着坐起身子,焦炙问道。 瞧着风水浚面色铁青,踌躇难言,风筠之温和劝慰:「大哥,大嫂,你们先回府休息吧,我来对清清讲。」 待二人走后,风筠之为妹妹递了杯温水,又喂她用了餐膳,这才缓缓开口: 「次辅大人段伯祺,不知从哪搜罗出陈年旧档,诬陷爹爹建造浔江堤坝时,贪污受贿,偷工减料。」 「并且,太子殿下与四皇子殿下遇袭之罪,也被段伯祺扣在爹爹头上,讲之他要杀人灭口,销毁浔江证据。」 风水清越听心越沉,忙不迭追问: 「当初爹爹确实经手过浔江堤坝建造一事,但主要负责此事的人与爹爹并不相熟,就连建造之时,亦鲜少有信件往来,何来受贿之说?」 「所以,事情怪就怪在这里。」风筠之眉心愈发凝重。 「想必是段伯祺伪造了那些信件,而当年那位监理御史,于家中畏罪自尽。还写了封遗书,指正是爹爹当年用权力胁迫他。」 闻言,风水清更觉此事颇有蹊跷…… 浔江堤坝垮塌一事,伤亡惨重不说,还致使大片农田、房舍被洪水淹没。 百姓们流离失所,身处于水深火热,尸殍遍地,哀鸿满城。 皇上本就对此事极度痛心。 更何况,那浔江 城乃大耀边境,属至关重要的兵事战略位置。 若未能妥善处理此事,定会遭敌国暗中窥觑! 因而,皇上这才遣了身为太子的三哥,与四皇子殿下去赈灾抚民。 一来施以皇家天恩,二来可对外敌起到强悍的震慑之力! 未承想,他们竟遇刺!四皇子泫宸杰更是直接殒命! 段伯祺选在这个节骨眼儿,用此事陷害爹爹,无疑是直接触及红线!. 如今爹爹被下了大牢,便证明皇上完全相信此事乃爹爹所为。 滥用职权,营私舞弊,杀人灭迹。 罪罪至死。 加之二哥下午提到的东宫起火,更加坐实爹爹做贼心虚,想要以此胁迫三哥放弃调查。 看来此计先从爹爹下了手。 而最终目标…… wap. /129/129680/31072558.html 第一百八十二章 被变态盯上 最终目标便是奔着风家! 段伯祺向来看爹爹不顺眼,平日里也是经常于朝堂上给爹爹使绊子! 大哥大婚之时,他的儿子段璟还跑来嚼酸揶揄她! 爹爹辅政数十年,皇上一贯极其信任爹爹,怎会凭借几张纸便将爹爹下了牢狱?甚至都未能将此事彻查清楚…… 千思万绪之间,风水清倦乏难耐,她的手不自觉攀上小腹,似乎唯有摸到腹中孩儿,方可令她安心些。 风筠之留意到妹妹略显疲累之态,将她扶于枕上躺好,柔声轻念: 「清清,你有孕在身,所以二哥与大哥才瞒着你。眼下你要做得是好好休息,你不累,二哥的小外甥还累。乖,此事交给大哥二哥。」 「嗯嗯……」 风水清心郁难纾,却又实在抵挡不住汹汹困意,不过片时便在二哥守护之下沉沉睡去。qs 瑞贤王府。 泫宸泰坐泡于浴桶内,袅袅蒸汽聚于他长睫末端,垂坠成一滴晶莹,玲珑而落。 他手中攥着前几日拾到的那方玉帕,正搁于鼻下极尽痴迷地嗅着。 那上面有她清甜香气,仅一嗅…… 便令他张脉偾兴!腹火瞬燃! 许是晚膳间饮了太多酒,这会儿经温水浸泡,酒劲儿上头,他的双眸陷入迷蒙…… 小清清很聪明,故意隐瞒怀孕之事。 虽这小孽种是她与九弟的孩儿。 但…… 她小腹隆起的模样,应该很诱人。 泫宸泰唇畔弧度愈发邪恶,眼内炽焰再也敛不住,似乎已将她搂入怀中,指腹滑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再慢慢调教,玩弄,欣赏她哭…… 「娇……」 他下意识呼唤那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婢女,却忆起那玩物并未在府中。 他的眸色霎时阴鸷下来。 孑子冷漠之音于门外响起:「主子,段大人正在前厅等您。」 泫宸泰悠悠披了件单袍,信步来到前厅。他的前襟半敞,露出缀满水滴的白皙胸膛,恣意随性。 段伯祺立马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瑞贤王殿下。」 「段大人,夜半更深,您找本王有何事?」 「呵呵……微臣是特意来感谢您的!感谢您助微臣一臂之力!」 言落,段伯祺双掌轻击,侍从抱来一只精致木盒,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几十根金条。 「瑞贤王殿下,这些仅是零光片羽,待事成之后,微臣将十倍奉上!」 段伯祺面上极尽谄媚,丝毫瞧不出平日里身居朝廷高位的威严,倒像是只得了骨头而摇尾的忠犬。 泫宸泰不屑垂眸,慵懒地用棉帕绞着长发水滴,随意捻了个响指,孑子便将那盛满金条的盒子抱了下去。 而后,他将棉帕丢于一旁,轻饮茶水,「风家任你处置,只是莫要动清凛王妃,那是本王看中的人。」 「呃?」段伯祺浑浊眼内闪过一丝讶异,旋即连连叩首。 「微臣明白!微臣懂得!定不会叫您失望!但……那风水浚很棘手,他重兵在握,旧部无数,怕是难以对付。」 泫宸泰眼尾挑起,把玩着手中茶盏,蔑然轻哼:「呵,难怪段大人一直被风麓山压着无法出头,这么点小事儿还需本王教你?」 「微臣恳请殿下赐教。」 段伯祺最是厌恶旁人讲他比不过风麓山,可如今还需这狡诈男人为他出谋划策,他只得伏低姿态,按下心头愤意,堆笑着讨好。 「风麓山这棵大树都倒了,那些小枝条简单折折也就断了。」泫宸 泰起身,随手将绞水棉帕丢在段伯祺头上。 他伸了个懒腰,哈欠连连,倦意洋洋沉吟:「信任一旦崩塌,覆水难收啊!段大人告辞,本王要就寝了。」 瞧着瑞贤王殿下离去的潇洒背影,段伯祺垂首跪于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 才醍醐灌顶! 他赶紧冲着泫宸泰离去方向磕了三个头,「多谢殿下提点!微臣告退。」 五日后。 「什么?大哥被罢职削兵权?!」 风水清闻讯惊呼! 胃部反顶之意汹涌袭来!她痛苦地弯下腰,将刚用进腹内的早膳悉数吐了出去。 春枣心疼地眼眶发红,恶狠狠盯着来禀报消息的面生小兵,「你赶紧走吧!谁叫你来的?不知道我家王妃身子不适吗?赶紧走啊!」 呕了半晌,风水清才直起腰,她面色煞白,气喘吁吁,靠于椅上顺气,简直难以置信! 近些日子…… 似乎所有的恶意、矛头均向风家席卷而来! 先是爹爹被诬陷,关入大牢。 接着是二哥,他不过在朝堂上为爹爹求了句情,皇上竟震怒!下旨将他调任于百里之外的小县城! 方才那小兵还来通禀,大哥因不服皇上对爹爹的判决,私自集兵欲造反! 结果不光被罢职……还被撤去全部兵权! 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迟又遇打头风! 风水清顾不得头晕目眩,起身便向皇宫疾奔而去! 春枣忙取了外氅跟上她,「王妃,您等等奴婢!天凉得很!您穿件衣啊!」 皇宫,金龙殿。 泫睿铁青着脸,凝眉怒视跪于面前的风水清,「水清丫头,你爹爹大逆不道,得陇望蜀,枉费这些年朕对他的信任!你莫要再求情,朕心意已决!」 「父皇,儿臣并非求情!只求您彻查此事!段伯祺向来与爹爹势不两立,您一直相信爹爹的啊!为何现在却连事情都未调查清楚,便认定是爹爹做得此事?」 风水清不卑不亢而语,暗中观察泫睿神色。 以她对泫睿的了解,深知他并非如此武断之人! 而今,事实摆在眼前,她原以为泫睿有难言之隐才做得这些决定。 但他那双锐目冰冷至极,无法捕获一丝感情! 令她的心……彻底坠入谷底! 泫睿将手边摆着的几本奏折丢到风水清面前,寒冽低语:「你自己好好看看!朕为何还要浪费时间彻查?如今朝中言官齐力弹劾风麓山!朕是相信一人,还是相信一群人?」 风水清颤抖着翻遍每一本奏折,里面皆是对爹爹这些年以权谋私的控诉! 倏然间!她的目光汇聚于三字之上! 那三字犹如一道巨雷! 将她彻底劈懵! 林子儒…… 竟然是林子儒?! 风水清恍惚着站起身,许是角度正合适,泫睿恰好可瞧清她小腹隆起浅微弧度。 他眼底惊喜转瞬即逝,被他速速掩盖,转而恢复熊熊怒焰。 「父皇,儿臣斗胆觐言。」风水清一双泪眼决绝而坚毅,略隐失望。 「三年前,阿魈沉睡之时,林子儒的状元被顾思贤篡改成许云舟!是我风家竭力相助!二哥还被诬陷下了大牢!」 「如今这奏折上竟有林子儒之名!难道您当真未有半分怀疑吗?我风家是被陷害的!是被女干人陷害的!难道您糊涂了吗?!」 「放肆!」泫睿咆哮如雷,掌击桌案发出巨响,「风水清!看来朕太过纵容你!你竟敢如此对 朕讲话!来人……」 「儿臣参见父皇!」 泫宸泰从殿外匆匆赶来,眉目间染尽疼惜,眼疾手快扶住摇摇欲坠的风水清,「弟妹,你可还好?」 「滚开!你别碰我!」风水清甩开他手,红着眼呵斥!声色俱厉! 「你这丫头!真是让宸魈给宠坏了!传朕旨意!清凛王妃御前不敬,随风筠之迁至承平县!非诏不得回皇城!」 泫睿气得太阳穴狂跳,睚眦俱裂,「朕已仁至义尽,念你伺候宸魈多年,朕才免去你死罪!速速随风筠之滚出皇城!朕不想再见到你!」 wap. /129/129680/31072559.html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算什么东西 闻得皇帝旨意,殿下二人俱是一愣! 风水清无论如何也未能想到…… 这位向来通情达理的慈和长辈竟听信谗言、弃真从伪!还要将她赶出皇城! 震惊之余,失望透顶。 亦是令她初次深深体会…… 伴君如伴虎。 原来她之前所见,仅是那只心情愉悦的猛虎,一旦触及逆鳞,猛虎便会暴露本相,生生将人吞进腹中! 而泫宸泰则是…… 极力隐忍胸中燃起的炙烈怒焰! 他也着实想不通,风水清如何在第一时间……收到风水浚被罢职的消息? 还因此冲撞了父皇,被逐出皇城! 计划一旦偏离预设…… 他又何时能将她收入掌中?! 忖念不过转瞬,泫宸泰立马掀摆跪地! 他急得面庞发白,额鬓渗出冷汗,瞧上去忧心忡忡,焦灼无比,「父皇!请您莫要与弟妹置气!弟妹心直口快,并非有意冲撞您!」 「那承平县山高路远,环境恶劣,弟妹一个弱女子如何承受得住?况且九弟如今在浔江城赈灾,若他知晓此讯又岂能安心理事?!」 「莫要再劝,跪安吧,朕累了!」泫睿摆摆手,由公公搀扶着离去,留下个不容置辩的背影。 事已至此,风水清深知就算自己磨破了嘴,跪破了腿,也无法撼动皇上心意! 好在爹爹仅被关押于大牢,暂无性命之忧,她与二哥即便不在皇城,也可于路上再做商议。 还有时间! 她定要救出爹爹! 定要度过此次难关! 风水清拭净眼泪,气冲冲离开金龙殿,不想再与那变态共处一室! 一路上,她脚下步履匆匆,脑内万绪千端,聚精会神想着如何还爹爹清白。 蓦然撞到个熟悉的文雅男子! 四目相对之时,风水清恨不得将眼变成刀子!割下他身上每一块肉! 「林子儒!你就是个白眼儿狼!枉我一直将你视作弟弟!你竟敢陷害我爹爹!」 言落,她出拳向他砸去,却被林子儒一把擒住手腕! 「大姐姐,好久不见,我也很想你。」 林子儒展颜笑语,声音诚然,面庞白皙胜雪,矜骄难抑。 「呸!你真恶心!」风水清啐骂一句,毫不留情甩开他手臂! 面前的林子儒年近加冠,身姿修长挺拔,眉目如画,仪表堂堂,与之前那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判若两人。 他官袍加身,青丝整整齐齐束于官帽内,脸型较三年前更加棱角分明,清秀文隽。 整个人散发的气质再无唯唯诺诺,腼腆羞涩,而是志满气得,高傲不逊。 双眸亦变得浑浊幽邃,无法探明他情绪。 看来她那时的预感应验! 这孩子,变了。 真正的林子儒,那个孝顺娘亲、赧着脸唤她大姐姐的林子儒…… 已被物欲横流的官场所污染。 眼内的希望、净透、澄明,无影无形。 唯剩权力、金钱与…… 无穷无尽的私欲。 风水清敛去思绪,别过身子继续前行,却被林子儒扯住袖角,「大姐姐……」 「啪!」 她扬手扇去!掌掴之音脆脆凌凌,林子儒的白皙面庞浮上浅红指印。 风水清迈开步伐,留下的声音淡漠疏离:「林大人,请您莫要失了分寸礼仪。本王妃的林子儒小弟弟,三年前就死了。」 瞧着她决绝 冷酷的背影,林子儒讷讷滞神,愣于原地。 脸上灼辣刺痛,徐徐燎入他这颗麻木之心…… 涟漪泛波,转瞬即平。qs 大姐姐,对不起。那便如你所言,当作曾经的林子儒…… 死了吧。 原来一年之前,林子儒终于中得状元。 他也成为大耀开国以来,除风筠之外,最年轻的文状元。 犹记得初知此讯时,风水清与二哥、爹爹在风府为他办了场庆功宴,还将他娘亲接来皇城,为他们安置日后住地。 而今,那林子儒不支持爹爹也就罢了,竟还亲自参了爹爹一本! 呵…… 小白眼儿狼!小混蛋! 喂不熟啊!真是喂不熟! 风水清边愤愤向宫外走,边于心内骂!气得浑身直哆嗦! 倏尔!一道朗俊身影拦住去路! 「弟妹……」泫宸泰面上难掩怜惜,趁势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啪!」风水清狠狠赏了他一巴掌!声嘶力竭狂叫:「滚远点!你给我滚远点!!!」 「弟妹打人真疼,像只伸出爪子挠人的小野猫儿!」 泫宸泰笑着揉揉脸,眸色暗沉略隐狂热,如盯着猎物的饥饿野兽,似乎下一秒便忍不住将她拆吃入腹。 「弟妹如今也算是家道中落,九弟远在浔江城鞭长莫及。」泫宸泰摸摸鼻尖,语气柔软地似能掐出水,「让二哥保护你吧,给二哥个机会。」 「呵呵……二哥?」 风水清嗤笑一声,面庞覆满阴郁凶戾,冷漠讥诮:「我的二哥唯有风筠之一人,你算什么东西?少在这虚情假意!滚远点!」 「清清,你这火爆的小脾气……当真是叫二哥越来越爱了啊!」泫宸泰愈发亢奋,箍住她纤弱双肩微微用力,便将她顶到墙壁牢牢控制! 见状,急红了眼的春枣忙冲上去护着自家王妃!却被孑子钳住喉咙,再动不得半分。 泫宸泰俯身凑近风水清目眦欲裂的泉眸,两只鼻尖仅剩下头发丝般距离。 他贪婪地深嗅她身上香气,用食指卷起她一绺秀发,绞弄把玩。 「一直以来,总是远远瞧着弟妹。而今离近一瞧,果真更诱人!弟妹,来二哥身边吧,二哥保证会比九弟伺候的你更舒服。」 「变态!疯子!」风水清眼底赤红,狂暴咆哮! 犹豫着是否要从异空间取一把短剑……杀了这该死的男人! 可此地为皇宫,人多眼杂,她若亲自手刃亲王,只怕…… 「你小子找死!」 一道怒不可遏的嘶吼陡然传来! 是风水浚! 只见风水浚大步疾跨,铁拳狠狠实实砸在泫宸泰左脸!又一脚踏在他胸口!将他踹得连连后退,栽倒在地。 失去束缚的风水清跌落于大哥怀中,借着大哥身躯遮挡,下意识护住小腹。 风水浚赶紧搂住她柔声安抚:「清清?你没事吧?大哥来了,大哥来了……不怕,清清不怕。」 「嗯,大哥我没事。」风水清竭力隐忍哽咽,音色平静。 此刻的她满腹委屈,真想伏在大哥怀里好好哭一场。 可依着大哥性子,若她如此作态,恐大哥会即刻动手杀了泫宸泰! 殊不知,她还是低估了大哥的怒意…… 风水浚见宝贝妹妹相安无事,轻柔将她推出怀抱护于身后,便朝刚站起身的泫宸泰全力攻击! 而此次,他用了十足十的气力,欲取泫宸泰性命! 孑子迅疾反应!迎前拦住风水浚铁掌, 与他交起手来! 二***风四起!旗鼓相当!招式如疾风骤雨!猛攻对方要害之处! 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难解难分! 泫宸泰吐出口中污血,冽然命令:「孑子,退下。」 见大哥再度出击,风水清忙上前抱住大哥手臂,低声劝慰:「大哥莫要冲动,你本就深陷集兵谋反嫌疑,若在这节骨眼儿伤了泫宸泰,恐皇上会深究。」 「瞧瞧!还是弟妹懂事!」 泫宸泰笑语夸赞一句,丝毫未因被风水浚教训而生气。 反倒向风水清投去愈发炽灼的目光,盛满狂烈欲.焰!令人悚意延延。 风水浚恨得牙根直痒痒,一双拳似要捏碎!却也心知妹妹所言有理…… 方才他进宫是为将兵符、军物交还朝廷,刚转过弯儿,竟瞧见宝贝妹妹被那人渣死死箍在墙上! 令他瞬时生出杀意! 他只想杀了这个杂碎! 杀了这该死的瑞贤王! 可…… 若残害皇嗣,必获诛九族之罪! 当下风家本就深陷绝境,暗处不知藏着多少双落井下石之眼。 他的冲动,只会加快风家殒没! 他只能忍! 他必须忍! 瞧着兄妹二人离去背影,泫宸泰扬声笑念:「弟妹!二哥就在瑞贤王府等你!你若是想通了随时来找二哥喔!二***你!」 瑞贤王府。 管家服侍着泫宸泰褪去外袍,躬腰垂首敬语:「瑞贤王殿下您回来了!宴席已开始,就等着您了!」 王府宴客厅内,围坐着段伯祺父子与几名弹劾风麓山的言官,其中还包括林子儒。 泫宸泰面上笑意盈盈,心内却怒火熊熊,恨不得立刻掐死这小兔崽子! 他坐于凳上心不在焉饮酒,余光扫到林子儒也正若有似无打量着他。 段伯祺为泫宸泰斟满酒杯,生满皱纹的面庞尽是醺醉潮红,「瑞贤王殿下,微臣敬您一杯,感谢您助微臣夺得首辅之位。」 今日下午,皇上亲颁圣旨,罢免风麓山首辅之职,将他从次辅提升上来。 段伯祺被压多年,于朝堂上更是忍气吞声,俯首帖耳。 如今一朝翻身!终能扬眉吐气! 同时亦深深懊悔,为何之前竟小看了这位「不闻政事」的瑞贤王殿下? 这个男人阴诡狡诈,狠辣歹毒! 不仅将那些莫须有之罪证伪造地天衣无缝,还于暗中推涛作浪,助他顺利解决风水浚、风筠之两兄弟。 将来这官途可谓是一片光明!他自然要握牢这颗深藏不露的宝贝! 泫宸泰敷衍着饮尽杯中酒,又与在座各位寒暄几句,率先离席。 他负手立在花园,遣孑子唤来林子儒。 不出片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泫宸泰勾起唇角,眸色幽幽,清冷似月,疏朗嗓音凉薄且……愠怒。 「林子儒,本王是不是给你脸了?」 wap. /129/129680/31072560.html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夫君来接你 闻言,林子儒微怔,揣着明白装糊涂,「殿下,您这话微臣听不懂。」 「听不懂?!」泫宸泰迎前掐住他脖颈!缓缓收紧虎口,咬牙切齿,「风水浚被罢职的消息是你遣人去通知风水清!本王允你如此做了吗?你想死吗?!」 原本计划一切顺利! 趁着泫宸魈离开皇城,他暗中助段伯祺除掉风家父子三人! 风家失势,道尽途殚,他便可借机将风水清圈禁于身边! 而知晓此计划之人,唯有他自己、林子儒与孑子。 孑子是条狗,他就算下令命狗死,狗亦会摇着尾巴投入火中!岂敢忤逆他?! 因而,透露此消息之人……唯剩林子儒这个小兔崽子! 若无林子儒通风报信,风水清不可能于第一时间进宫求情!他也可趁隙悄悄杀掉风水浚! 未承想! 他不仅未能赶得及拦住风水清,眼睁睁瞧着她惹怒皇帝,被驱逐出皇城! 还失去杀掉风水浚的唯一机会! 明明马上就要得手! 明明马上就要得到她! 却偏偏被这该死的小子打乱计划! 「大姐姐于我有恩,我只是不想瞧见她落入你这个变态手里。」林子儒平静回答,纵然窒息感快将他吞噬,他也必须保持清醒。 面前这个阴鸷狠毒的男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一旦被他寻到破绽,必死无疑! 「呵……」泫宸泰加重手掌力度,满意欣赏林子儒愈发苍白的面庞,「本王是变态?当初你在床上求本王教你杀人之时,怎未觉本王是变态?!」 「当初……你也答应过我……不伤害大姐姐……」 林子儒撑着最后清醒,从失了缝儿的喉中挤出声音,意识愈渐模糊。 泫宸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额间青筋暴起,甩手将林子儒丢在地上! 似丢一团垃圾。 空气猛地灌入肺中! 林子儒被呛得剧烈咳嗽,白皙面庞涨成赤红。 他颤栗着伏于地面,静默无声凝视手边……经树枝切割而支离破碎的月光。 林子儒今年刚过十九岁,正是葱郁年华时。但他那一双邃目,已暗沉胜深渊,再也寻不得一丝希冀与……光芒。 自那年被夺去状元成绩后,他便一直留在泫宸泰身边。 贪心、野心,极度膨胀。 于他来讲,权力、地位、名声、金钱等一切有关利益的字眼……太过诱惑! 如顶着炎炎烈日匍匐于沙漠之时,倏尔出现的那盏水! 令他欲罢不能。 那一日,他迈着沉重步伐离开风府,手中握着大姐姐接济他的银票,身上背着筠之哥哥送他的笔墨纸砚等文房之物。 他深觉自己,是个得人同情、怜悯的乞丐。 像大姐姐与筠之哥哥这种富家子弟,又岂能感同身受他真正的…… 自卑与痛苦。 然而,从孑子于城外邀请他的那刻起,他便通晓自己将成为泫宸泰手中玩物。 受肆意调教,被尽情把玩。 他也并不会对泫宸泰产生多少价值,无非是被养在王府内的一只小宠。 无趣时丢一块肉,他便摇着尾巴乖乖完成指令,还得舔舔主人手背,才算物尽其用。 可是…… 为了端起沙漠内的那盏水! 他必须将血与牙齿一同吞回腹中!无视一切屈辱折磨!任人践踏尊严! 踩着泫宸泰的肩膀拼了命向上爬! 直至头破血流! 直至到达巅峰! 最终将那变态踩于脚下!狠狠捻烂! 将看不起他的人通通捻烂!!! 而大姐姐…… 那个笑颜灿烂,唤他小子儒,用手揉他头顶发丝的大姐姐。 她救过他娘亲一命。 如今他还她一命。 之后…… 他们两不相欠,他亦无暇管顾。 只得任由她……自生自灭。 大姐姐,对不起。 真正的林子儒…… 从踏进瑞贤王府那一刻。 便死了。 「林子儒,如今你所拥有的状元、官职与命,皆是本王赏的,本王也可轻易收走。」 泫宸泰蹲在林子儒面前,嘴角弧度温润如玉,眼尾波澜狠戾似魔。 他用拇指撬开林子儒紧紧抿住的双唇,于舌齿间恣意搅.弄,涎泽之声***刺耳。 他向前俯身,舔去林子儒下颌垂坠的晶莹,笑意阑珊,音色至寒…… 「你若再干涉本王之事……本王便在你眼前,慢慢儿将你娘亲蹂躏至死。」 五日后。 风水清与风筠之踏上赶往承平县的路程,也是风筠之被远调之地。 那里穷乡僻壤,穷山恶水。 说是调任,实乃惩罚。 好在,那里距浔江城不甚遥远,风水清可顺路去找魔王,再一同商榷此事如何处理。 若依照之前,每三日她便会接到一封魔王亲笔之信。 而时至眼下,她已十余日未能收到他的信。 加之爹爹被关押于大牢,大哥遭免职、失兵权,二哥远调,她还被撵出皇城。 就连三哥的妻儿,亦下落不明。 这一切,皆令她措手不及,无法释怀,不祥预感愈发强烈。 似乎此生的劫难,均于这短短半月,汹涌袭来。 难道皇上…… 当真要置他们风家于死地吗? 「王妃,中午您便未用几口膳食,现下您也就用了小半碗米饭。您再多吃些,奴婢求求您。」春枣急得眼眶洇红,揣着双手忧心碎碎念。 自他们从皇城出发,自家王妃郁郁寡欢,即便孕期已三月半,却又恢复害喜之症,每日吐得昏天黑地。 眼瞧着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又要失了个干净。 她着实心疼不已! 见状,风筠之撂下碗筷,握紧妹妹冰凉小手,唇畔润朗之笑如故,只是略有牵强。 「清清,听二哥话,再用些餐食。就算你不饿,二哥的小外甥还饿。况过几日到了浔江城,妹夫见你这模样定要揪心,你若倒下去,便是要了妹夫的命。」 「二哥……」风水清哽咽喃语,热泪终于漫覆红眶,蜿蜒不绝。 自出事以来,她从未流过一滴泪。 纵然满腹委屈,尽管身体不适。 她也一直以最平和的心态面对这一切,不单是因心内无惧,还是怕忧郁影响到她腹中孩儿。 她与泫宸魈的孩儿。 她与深爱之人的孩儿。 可如今,莫须有的罪名纷至沓来,她的家人被逐个击垮。 爹爹年老体衰,牢狱阴暗潮湿、冰冷无情,他老人家如何自处? 大哥忠名远扬,战功无数,不过是几张空口白牙,便令他背负上集兵造反之罪。他这些年的肝脑涂地,是否错付? 二哥文采韬略,儒雅温柔,苦读诗书多年,还未等在朝廷大施拳脚,发光发热,便被狠狠抛弃。他那 满腔抱负,究竟何去何从? 还有泫宸魈,她心爱的魔王。 浔江城的灾情、疫症刚有缓和,他孤身在那边境之地处理纷杂棘手之事。 他的亲笔信中仅报喜,从未提忧,字字句句皆是对她的关切与思念。 敌人躲在暗处,虎视眈眈。 四面楚歌,危机四伏。 他过得还好吗? 她好想他。 眼下闻得二哥提起魔王,风水清腹中的委屈相思再也无法掩藏,她扑进二哥怀中,肆意宣泄,嚎啕大哭。 「清清乖,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二哥陪你。」 风筠之笑语安抚,一双眼却比桌案上的蜡烛还要红。 他是看着宝贝妹妹长大的,自然了解妹妹性子。 妹妹最是贪嘴,最是掩不住心事。 自从宝贝妹妹有孕后,她食难下咽,体弱气虚,面上却瞧不见一丝病恹之意。 就连家中出了如此严重的变故,她也总是嫣然从容地笑着。 他明白,妹妹定是怕他们担心。 他的妹妹长大了。 开始懂得隐藏心事。 可这般坚韧勇敢的妹妹。 他这做哥哥的,反而更心疼。 许是哭累了,风水清滞神着靠于二哥怀里,手护在小腹,强迫自己敛去消极思绪。 她如今马上要做娘亲,她必须坚强!必须笑对一切困难! 她与泫宸魈的孩儿,也定会成为一名百折不屈之人! 至暗之时,乃光明之始。 此事疑点重重,扑朔迷离。 需得快速与魔王汇合,才能救出爹爹!保住风家! 思于此,风水清重新取起筷箸,往嘴里扒了一大口米饭。 风筠之与春枣瞧她这副模样,欣慰对视一眼,安心落意下来。 用过晚膳,风水清躺于客栈的榻上,迷迷糊糊刚起睡意,忽然闻得隔壁二哥房间响起茶具碎裂之音。 她赶紧起身,欲去一探究竟。 还未等走到门口,侍从的悲恸陨泣之语蓦然传出…… 「二公子!您节哀啊!您莫要冲动!如若不然,老爷他在天之灵难安啊!」 「轰!!!」 「轰!!!」 「轰!!!」 此讯如一道惊天巨雷!直直将风水清的心劈成碎片! 她神识恍惚,踉踉跄跄,大脑空白,一点一点挪进二哥房间。 屋内满目狼藉,杯盘尽碎。 风筠之颓靡沮丧地立于原地,哀痛欲绝。 一向整洁儒俊的他,此刻涕泪满颊,发丝蓬乱,衣浸脏渍。 憔悴而狼狈。 风水清的意识愈发模糊,只觉黑暗无边无际,由四面八方疾速袭至眼前。 她最后见到的画面,是二哥流着泪向她狂奔而来。 耳畔笼绕之音,唯剩…… 「清清!清清!清清……」 与此同时,距风水清暂居客栈,数十里外的某条泥泞小路。 疾行马蹄之音踏破深夜宁静。 为首的凛冽身姿毅然挺拔,一双凤眸覆满相思深情。 夜风将他披落于胸肩的瀑发高高掀起,瑾玉面庞经月光氤氲俊美无垠。 唯有额间的细密汗珠,方显出他此刻慌急。 倏然! 岔路口现出另一道御马身影,风尘仆仆,人困马乏。 却在看清他那一瞬露出明媚笑容,颊边酒窝喜意盈盈,「殿下!属下来 得真及时啊!哈哈哈……好想您!」 「臭小子,你为何回来?」 二人并肩骑行,对话声皆卷入疾行蹄音里。 「出了这么大的事,属下自然要回来助殿下一臂之力!」 「好,跟紧,可别掉队。」 「哈哈哈……属下追随您十数年,何曾掉过队啊!哈哈哈……」 他紧绷的唇角终于扬起淡淡弧度,糅杂着欣慰与感动。 转思间,他又重重落了几下马鞭! 反反复复于心中念…… 我的小姑娘,别怕。 夫君来接你! wap. /129/129680/31072562.html 第一百八十五章 爹爹 昏迷之中,风水清陷入无边无涯的黑暗,此处伸手不见五指,光亮全无。 她漫无目的于黑暗中艰难前行,胸口泛起剧痛。 爹爹他……爹爹他怎会…… 蓦地!四周如失了控的跑马灯疾速旋转! 正前方隐隐透出微小光点…… 【风水清再睁开眼时,瞧见爹爹正笑意吟吟望着她。 「今日清清最乖了!竟用光一整碗米饭!也未能挑食!真是爹爹的好女儿呀!」 言落,她被爹爹抱于怀中。 那时的她刚刚八岁,个头儿仅到爹爹腰间。 粉雕玉琢的脸蛋总是漾满笑意,无忧无虑,可爱至极。 爹爹作为大耀首辅,平日里政务繁忙,只要有空余时间,都会陪女儿玩耍。 就算小丫头扯他胡子,常常顶嘴,他也从未舍得讲女儿一句重话。 加之,风水清上面还有两位唯妹妹命令是从的兄长。 她完全称得上是…… 泡于蜜罐中长大。 如是这般,她也渐渐成为皇城中娇纵任性的千金小姐。 更是街头巷尾的孩子王。 素日里同她一起玩耍的好友,除宫内公主皇子、宫外高门贵女,更多的则是邻家伙伴。 即便是皇城内孤苦伶仃的小乞丐,只要玩儿得来,她也照交不误! 那一日,刚过了八岁生辰的风水清小朋友,边向小伙伴炫耀自己又长大一岁,边带着他们上街买糕点小吃。 五六个年龄相差不多的孩童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念着打油诗。 摇头晃脑,活泼可爱,天真烂漫。 倏尔! 几道恶劣嘲笑之声,从不远处传来…… 「你这个小脏猴儿!恶心死啦!哈哈哈哈…瞧你脏的……」 「怎么皇城里还有你这小***啊!净给我们大耀丢人!赶紧爬走啊哈哈哈……」 风水清正与伙伴们分享刚买来的桂花糖,不由得被这声音吸引。 她赶紧带头匆匆赶了过去。 原来是幼年段璟,身旁围着几名纨绔子弟,正欺负一名小乞丐。 风水清的爹爹是大耀首辅,段璟的爹爹则是大耀次辅,风家段家向来不和。 而那段璟仗着自己是家中长子,时常与狐朋狗友在街上作威作福,横行霸道! 见状,风水清气不打一处来!她提裙冲到缩于角落的小乞丐面前,双手叉腰,底气十足怒斥道: 「段公子,这小孩儿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平白无故欺负人家?赶紧带着你这些朋友离开,否则别怪本小姐对你不客气!」 八岁的风水清个头很矮,仅到段璟肩膀,气势却拔得比大人还高! 「呦呵!几日不见,你这小丫头脾气又见长了!」段璟伸出欠爪子将她头发故意抚乱,「怎么着?风小姐现在又喜欢上打抱不平了?哦对!我忘了,你就爱和乞丐玩儿!」 「哈哈哈哈哈……」 闻言,段璟身旁几个孩童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人还趁机踢了小乞丐一脚,「风三小姐,您还是少管闲事,这臭小子太脏了,污了咱们段公子的眼!」 「喂!你不要再踢他!」 风水清怒喝一嗓,小小的身子爆发巨大力量!将那人推得险些摔倒! 「你这小丫头,当真以为我们不敢打你是吗?!」段璟气得鼻子歪了歪,抬手向前一摆,身后几名高个孩童便恶狠狠围了过来。 风水清无所畏惧,也学着段璟的模样摆摆手,扬起脑袋神气飞扬道: 「来啊!你们打 啊!本小姐爹爹是首辅大人!你们敢碰本小姐一下,别说爹爹饶不了你们!就是本小姐的大哥二哥也不会放过你们!来啊!打我啊!」 除段璟外,余下之人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心存顾忌!怕得要命! 深知这丫头两位哥哥不好惹! 一位大哥武力强悍! 一位二哥口诛功夫了得! 更别提那位…… 当朝权势最大的首辅爹爹! 这三位惹上哪一位,他们都别想好! 见身后伙伴认了怂,段璟气得简直快吐血,只得继续放狠话:「哼!本公子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这没娘养的野丫头!」 「你说什么?!」 段璟的挑衅之言恰好触及风水清逆鳞!她嗷一嗓子直直将音调儿拔了十个度! 娘亲早于她五岁之时便撒手人寰,虽前几年岁数小并未觉出异样来,但随着年龄增大,瞧见别家孩子都有娘亲疼,爹爹爱。 而她却连娘亲模样都记不得! 这可恶的段璟……竟敢嘲笑她心内最在意之事?! 她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在她一声令下,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 纷纷肿了脸,青了眼,扭了胳膊,崴了脚。 其中段璟伤得最重! 十几岁的男孩,被风水清用砖头拍得躺在地上直抽抽! 她觉得不解气,还踩了段璟胳膊许多脚,直至传出道清脆咔嚓声,她才停下动作。 此事未等到晚上…… 便传入风麓山耳中! 也是初次,爹爹与她动了怒。 「清清!你太过分了!平日里你那些鬼点子、小把戏,爹爹从未与你计较过!可你一个小姑娘,竟将人家段璟打骨折了?!」 风麓山一双眼被怒意填覆,拍着桌子厉声呵斥! 「爹爹不求你做个大家闺秀,也从未强迫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你怎能跑去与人家打架?哪里有个女儿家的样子?!」 风水清首次见爹爹发如此大的火儿,本来她就满腹委屈,受了轻伤。 可爹爹不光未关心她,还严声大骂? 她越想越气! 此刻也顾不得讲出事情真相!干脆将怨气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对!我就喜欢打架!以后我还要打!见着段璟一次我打他一次!您不是怕我惹事吗?不是嫌弃我没女孩儿样吗?你把我关起来啊!把我锁在府里啊!我……唔!!!」 「清清!」 风筠之忙上前捂住妹妹嘴,风水浚也立刻跪下为妹妹求情:「爹,清清还小,她不懂事,您可千万别与她动怒!」 「你这丫头……」 风麓山气得无语凝噎,胸脯剧烈起伏,双臂颤栗瑟瑟,「好!从今日起,你就在府内禁足!哪儿也不许去!」 当晚,父女二人谁都未用晚膳。 一个躲在闺房内,一个闷于书房中。 风水浚与风筠之兄弟二人更是焦灼忧心,只得分开劝慰。 可他们一个比一个倔,谁也不肯先低头。 事情也这般僵持下来。 次日傍晚,风水清已连着好几顿未用餐膳,这会儿饿得趴在榻上翻佳肴画册。 望图止饿属她最强! 忽而,门外传来阵踟蹰脚步声,片时过后,笃笃敲门之音响起。 「自己进来,门未锁。」. 风水清头也未抬吩咐一句,还以为是春枣为她送晚膳。 却不想,来人竟是爹爹。 他手中端着餐盘,立在原地颇为心疼地凝视她。 风水清其实并未真与爹爹置气,仅仅是不愿服软。 瞧着餐盘内皆是她喜爱的餐食,又对上爹爹那双小心翼翼的愧歉之眸。 她唰地红了眼眶,忙起身缩于榻角抱起双腿,将头埋在臂弯里。 「清清啊,来用些餐膳吧。昨日是爹爹不好,话太重了,爹爹向你道歉。」 闻得爹爹歉疚之音,风水清那点小脾气彻底没了影,却还是不想低头认错。 明明是段璟先欺负人!还骂了她!爹爹便不分青红皂白吼她! 她不想原谅他! 见女儿维持原状,风麓山撂下餐盘,坐于榻边,沉声继续念:「事情的来龙去脉爹爹都清楚了,是清清受委屈了,是爹爹误会你,对不起啊清清。」 「你若不想理爹爹也好,可莫要糟践自己身子啊!你还在长身体,若不用膳如何长得快呀?好孩子,过会儿等爹爹离开,你便用些啊!」 直至传来房门关阖之音,风水清才抬起被泪水湮没的双眼。 肚子饿得咕咕叫,仍抵不过她那小倔脾气。 索性直接钻入被窝,想着赶紧睡着! 睡着了便不饿了! 辗转反侧之间…… 头顶被重重拍了一下! 风水清吃痛拉开被子,是厉色染眉的大哥,正坐于榻边怒视她。 「大哥!你为何打我啊!痛死了!」 wap. /129/129680/31072563.html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夫君来了,别怕 「你这臭丫头!爹主动来向你认错,你不用膳也罢了,竟还不理爹!你可知爹下午特意跑去段府给人家道歉!被段伯祺冷嘲热讽一通!」 紧接着,风水浚将近日她惹祸后所发生之事,皆与她讲了一遍。 原来,每次她调皮捣蛋,都是爹爹偷偷在背后为她摆平,面上却从未对她讲过一句重话。 之前那些事,不过是拌嘴、小胡闹、恶作剧。 而此次,她竟动手伤了人,所以爹爹才勃然大怒。 风水清哭得双眼浮肿。 风水浚瞧着心疼不已,心坎儿蓦然软和下来,边后悔方才气急拍妹妹脑袋。 他将小丫头搂在怀里,放缓嗓音,柔声哄慰:「清清,咱们娘亲走得早,爹爹正是怕你委屈,才处处宠着你,溺着你。可你也不能如此任性,伤了咱爹的心啊!」 「大哥……呜呜呜……」 风水清终于泣不成声,趴在大哥怀中涕泗横流。 爹爹是那般庄肃威严的一个人,朝堂之上更是受万人敬仰。 却因她的调皮任性,而去低声下气认错。 纵然段璟委实该揍,她也不应出手伤人,还将他伤至骨折! 明明此事……有一万种解决办法。 她却偏偏选了最蠢的一种! 风水清跑出房间,瞧见书房灯火通明,她心虚地在门口徘徊半晌,刚要鼓足勇气推门而入…… 却见爹爹打开门,将小小的她抱起。 风水清两只小手揪在一起,边言语,眼泪珠子边往下落,「爹爹,对不起,女儿不该那样对待您。」 风麓山抱她回了屋,先用热帕为她擦净泪水,才蹲到她面前,慈和开口:「清清,是爹爹没了解事情真相便冲你发火,原谅爹爹好吗?」 「嗯嗯……」小家伙儿搂住爹爹脖子,哭得抽抽搭搭。 风麓山疼爱地轻抚女儿后背,眼中也噙上几许泪花。 「爹爹生气是害怕啊!段璟他们那一帮皆是些十几岁的男童,你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如何对付他们啊!你若有个闪失,爹爹可怎么……」 「嗯嗯,女儿知错了,爹爹您别担心,女儿日后再也不与别人打架了……」 自那之后,风水清的确收敛许多,也变得更加懂事。 虽偶尔与爹爹顶嘴耍赖,但再不会调皮捣蛋,冲动行事。 从小到大,爹爹是那般疼爱她,将她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嘴里怕化。 前世更是因她一句话,倾尽所有助人渣登基,最后被诛九族。 今生,她还未来得及给爹爹尽孝!还未能让爹爹享福…… 怎么会…… 爹爹怎会离开她!】 「爹爹!」 风水清从梦中挣扎着醒来! 榻边趴着眼下乌青,蓬头垢面的二哥。 风筠之闻得妹妹动静,赶紧起身将妹妹搂于怀中,声音哽咽不绝…… 「清清,还好你无事……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过去!昨夜你晕倒后稍有见红,还好孩儿也无事……清清,二哥失去爹,可不能再失去你和小外甥……」 风水清颤抖着覆上小腹,声泪俱下,「二哥……爹爹他,爹爹他是怎么去的……不是关在大牢吗?好端端的怎会忽然……」 「不知因何故,大牢起了场火。当火被扑灭时,发现了爹爹尸首……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风水清实在无法想通! 关押朝廷罪臣的大牢,值守侍卫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并非普通狱卒,若出现火情,会即刻扑灭断止,岂能烧死人? 更何况,今年雨水甚多,环境潮湿,又岂会不明缘由起火? 还偏偏在他们离开皇城后才出了事!定是有人暗中作祟! 她的爹爹…… 她最好的爹爹…… 兄妹二人痛哭半晌,却又束手无策。 就算知晓此事乃蓄意谋害又如何? 风家失势,皇上也不再相信他们家中任何一人。 看来,若想彻查此事,必须暗中进行! 当下他们背井离乡,难施拳脚,唯一的法子,便是速速与泫宸魈会合! 然后,她要查出幕后真凶! 亲手为爹爹报仇! 愤思慨念间,风水清小腹胀坠之感愈发强烈。 方才二哥讲,得知爹爹去世消息,她稍有见红。 若情绪再度过于激动,只怕他们的孩儿…… 她覆上小腹轻缓摩挲,拭去热泪,了无惧意。 「我的好孩儿,娘亲坚强,你也要坚强!我们一同度过这劫难!一定会度过这劫难!」 五日后。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风筠之撂下轿帘,愁思染浸眉心,「似乎又要下雨,我们于前方驿站先凑合一夜吧。雨夜赶路只怕你身子会受不住,听二哥话,好吗?」 风水清抿唇未语,进退维谷。 连续几日的赶路,她着实难受得紧,尤其小腹时不时坠痛,令她心慌不已。 可若不尽快赶到浔江城,恐怕孤身留在皇城的大哥也会有危险。 近几日,又与魔王彻底失了联。 一封封送出去的书信仿若石沉大海,无法获得任何回应。 噩讯接踵而至。 风水清本就因有孕而心绪闷郁,如今更是动不动陨泣。 纵然她已竭力维持平和情绪。 心头酸楚仍像失了闸的洪水。 一旦倾泻,便一发不可收。 良久,风水清敛去如麻愁思,覆上坠胀小腹,应允下来。 她们的孩儿,万不能有闪失。 是夜。 风水清躺于驿站小榻上昏昏欲睡。 由于条件有限,驿站空屋唯剩两间,她与二哥分别住下一间。 春枣不放心王妃孤身独处,这会儿打了地铺睡于榻边,连日舟车劳顿,加之担忧王妃身子,终日心绪紧绷,令她早就陷入深眠。 正当入梦时,风水清胃内如火灼,反顶之意汹汹袭来! 她忙捂住嘴,蹑手蹑脚绕过睡于地铺的春枣,恐将她惊醒。 这个小丫鬟,自他们启程后劳形苦神,已接近极限,好不容易得来酣眠机会,她实在不忍扰她。 直至跑出驿站很远,风水清扶住大树,呕得抬不起腰,双腿亦开始发软。 好半晌后,她才稍觉缓和,步履蹒跚着往回走。 月色幽幽,凉意浸肤。 风水清搓了搓发冷的身子,不由得加快脚程。 蓦然间! 几十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团团护于中间! 是春雪阁暗卫! 魔王离开之前,在她身边留下几十名春雪阁暗卫,他们赶路之时,一直于暗内护着。 既然他们现身……想必…… 未等她思虑通透,遮天蔽月般的无数道暗影…… 由远处迅疾袭来! 他们所过之处,草叶窸窣,犹如一柄利刃!将静谧漆夜斩成两半!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浓重血腥味! 风水清来不及多想,提 裙赶紧往驿站跑!那里还有她的二哥!春枣! 身后很快传来双方打斗之音! 杀气腾腾!血肉交织! 正当她跑至半路,一名男子挡住去路!不过眨眼,便将她身后护着的几名暗卫尽数诛杀! 而后,他立在原地,抬眸。 他中等身形。 黑衣黑裤。 面无黑布。 他的寒目似一泓死潭,冰冷沉寂。 凝视她的眼神,犹如在瞧死物。 风水清心内一沉。 此人她见过,是泫宸泰身边心腹,似乎叫什么…… 孑子?! 孑子面无表情,嗓音粗粝浑厚,低沉无比,「主子遣奴来接你。」 糟了! 若被孑子带回去,落入泫宸泰那个变态手中…… 后果她不敢想! 思于此,风水清后脊霎时麻了个透!巨大恐惧感令她彻底窒息…… 可……她决不能退缩! 拼死也要寻得一线生机! 风水清面色无波,欲从异空间取瓶药粉攻击男人,空间入口却失了灵…… 应是她近日来忧思缠身,病恹体虚,无法为异空间灌注启动能量! 无妨!她还有匕首! 自从皇城出发,她便于袖兜藏了把匕首用以防身,而今刚好派上用场! 风水清不露声色,悄悄落匕首于掌心,眼瞧着孑子距她越来越近,她扬起手臂狠狠向男人刺去! 孑子反应极快!偏身躲过!顺势一掌将风水清推倒在地! 他分出余光,轻扫脚边匕首,漠然沉吟:「你很勇敢。」 风水清这一下摔得不轻,小腹开始生出丝丝拉拉的坠痛,她忙用双手护住小腹,冷汗已浸透她额鬓。 孑子向她步步紧逼。 他走得极慢,似对眼前猎物唾手可得。 风水清下意识缓缓向后挪,咬紧牙关,强忍疼痛! 就在孑子即将钳住她脖颈那一刻…… 「唰!」 一柄长剑划破长空!气势如虹!将孑子手掌生生穿透! 一道俊凛身姿覆满月光,御马而来! 他的瀑发散坠胸肩,鹰背色长袍满是泥血渍。 瑾玉面庞极寒彻髓,双目陵劲淬砺! 当看清跌坐于地面的小姑娘,他的凤眸蒙上层柔雾,缀满自责与……疼惜。 他踏马翻身!跃至她身边,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他的气息,他的心跳,他的温度,皆于此刻漫入心楹。 近日来所有的逞强、委屈,彻底崩塌! 她的泪,汹涌决堤…… 「呜呜…魔王呜呜…呜呜呜……」 「夫君在,夫君来了,别怕。」 wap. /129/129680/31072564.html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刃二愣很吵 来人正是泫宸魈! 小姑娘的泪眼似尖刀! 狠狠剜着他的心!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幸好及时赶到! 「小清别怕,夫君来了,夫君来了……乖别怕。」泫宸魈以至绵之音轻柔哄慰。 他明白,近段时日他的小姑娘受了好大委屈,她在肆意宣泄。 风水清每颤栗一下,泫宸魈眈视孑子的双眸便冽寒十分。 欺负他的小姑娘。 必须死! 长剑穿掌,剧痛不言而喻,孑子却面无表情,仅在抽出长剑之时深深吸了口气,仿若并无痛觉。 下一秒! 孑子反持长剑直直向他二人刺来! 泫宸魈抱起风水清矫捷躲过攻击,一脚点在剑刃高高跃起!趁势踹于孑子胸口!逼退他三五步! 风水清抓紧魔王衣襟,急急念道:「阿魈!我没事,你放我下来好好揍他一顿!」 泫宸魈边与孑子继续交战,边分心笑念:「抱起我的小姑娘,为夫可舍不得松手!」 话音刚落,泫宸魈用脚尖勾起长剑,重踏剑柄! 剑似附着生命朝孑子射去! 长剑疾如闪电!剑刃似聚敛阳燧之火斩破空气!直指孑子眉心! 电光石火之间,孑子来不及偏头躲过,只得抬起手臂硬生生挡下! 剑刃凛厉明锐,剑痕平整深刻,鲜血喷涌而出! 泫宸魈,太强了! 孑子心尖微颤,不由得暗叹! 泫宸魈在抱着一人的情形下……还能发出如此迅疾悍戾的攻击! 为奴这些年,杀人这些年! 他从未败过! 而面前这个身姿英拔,眉目冷峻的男子,还是令他首次生出挫败之感! 可…… 主子的命令是天!无法违抗! 他必须将风水清带回去! 思及至此,孑子捞起长剑再度反攻! 泫宸魈眸色一深,刚欲借力打力,施以还击! 另一道银光倏然现于眼前!将孑子手中长剑生生截住! 「啊哈哈哈……殿下你骑得太快啦!属下可终于赶上了!哈哈哈哈…您抱好王妃!莫给王妃摔了哈!这个小东西交给属下!」 耳畔传来熟悉声音,风水清侧首探视,来人居然是刃血! 刃血不是远在东昌吗? 他竟回来了?! 泫宸魈安心将对手交给刃血,他自然了解这臭小子的身手。 可还未等走出几步,被踹飞的刃血坠于他面前。 「殿下……呜呜呜……这小东西好强,属下打不过他呜呜呜……」 风水清忍笑:「……」 泫宸魈额角狂跳:「……」 瞧着魔王脸色瞬黑,风水清抬身轻吻他侧脸,「阿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去好好教训他一顿!放我下来吧!」 「嗯……」泫宸魈轻缓将她立于地面,拭去她脸上泪痕,「等我。」 紧接着!泫宸魈回身捏住孑子攻过来的铁拳!正面应战! 刃血扯住风水清袖角,拉她往后退退,揉着被踢踏生疼的胸口,笑嘻嘻道:「嘿嘿……王妃,我们离远些看!别溅到身上血!」 于是乎…… 月影朦胧,剑光四起,血色残夜。 双方主将缠斗,一干黑衣手下亦如赤壁鏖兵浴血奋战! 风水清双手攥紧裙纱,忧心忡忡望着魔王与孑子交手,生怕他负伤。 反观 刃血,明明眼前是惊心动魄的血战!他却笑得欢脱愉快! 活像个二愣子! 他边轻松诛杀攻过来的敌人,边乐悠悠对风水清念:「王妃!那小东西的确强悍,但绝对打不过殿下!您放心吧!哈哈哈哈……嘿!我踹死你!」 言语间,刃血又踹飞一名黑衣人。 解决手边敌人,刃血凑到风水清身边,絮絮叨叨继续念:「殿下特意赶回来接您!可感动死我了!哈哈哈……幸亏及时赶到,方才殿下出场时是不是超级帅?」 「都做了驸马,你怎么还跟个话痨似的!不过话说回来……」风水清扭头看向刃血,他的一双酒窝仍然和煦灿烂,「你为何从东昌回来?玉壶姐姐呢?」 闻言,刃血眶内噙上几许泪花,可怜兮兮如受了委屈的狗儿,「呜呜呜……我家小樱樱在东昌等我啊!我好想她啊……」 风水清奈然叹息:「讲正事啊!正事!你为何回来?」 「因为出事了呀!」刃血吸了吸鼻涕,抬袖拭去泪花,神色稍有严肃。 「我带去东昌的春雪阁探子递来消息,浔江堤坝垮塌、太子殿下遇刺、风家受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自然要回来助殿下一臂之力!」 他细心留意到王妃眸色略显忧郁,忙换上明媚笑容,神秘兮兮道:「王妃,您别难过!风家之事都是假的!我回来后殿下都告诉我了!」 「假的?!」 风水清讶然而叹,未等她追问…… 「崩啪崩……」 爆破之音陡然传来! 震得人耳嗡嗡作响。 原是孑子不知从哪掏出几枚雾弹丢落于地,待浓白烟雾散去,孑子消失无踪。 其余黑衣人见状,也纷纷撤离,隐于黑暗。 唯剩……尸首满地。 泫宸魈面色如常,心间顿生戾气! 该死,竟让他给逃了! 交战之时,他已将孑子重伤。 孑子欺负了他的小姑娘! 他还未能好好折磨这该死的垃圾! 况,此人乃泫宸泰心腹,必然晓得主子全部计划。 若能生擒加以利用,或可扭转局面。 罢了。 只要小姑娘安然无恙。 其余之事,再作打算。 瞧魔王完好无伤,风水清这才放松下紧绷神经,扑到他怀里。. 他在身边,她只觉暖意充盈心间。 她终可撂下心防,卸下伪装,在熟悉温度内尽情宣泄。 近日来的委屈、思念、逞强通通卷入眼泪,尽数落于他挺阔精壮的胸膛。 是他,每每在她最无助、最绝望之时,挺身而出,竭力护她。 泫宸魈心痛地似要攥出水。 自他离开皇城后,小姑娘定是受了许多委屈,可那些事本就措手不及,泫宸泰又在暗处眈眈虎视,他无法于信中落笔。 是他,没有护好他的小姑娘。 「乖,不哭,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泫宸魈用额头抵住风水清眉心,软语哄慰。 吻去她的眼泪,安抚她的颤栗。 然而这温情一刻…… 被刃血聒噪的大嗓门儿无情打断! 「哎呀!真腻歪!少儿不宜啊少儿不宜!哈哈哈哈……殿下还是如此肉麻啊!果真还是见到王妃开心!自打我回来后,头一次见着殿下这般温和!」 泫宸魈无视欠揍小子,横抱起风水清,命暗卫将满地尸首、血迹收拾干净。 而刃血…… 继续跟在他们身边喋喋不休…… 「殿下!您方才那几招太帅了!将那小东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啊!有一说一!那家伙很厉害啊!属下仅与他交手三招便被踹飞了!还是您更胜一筹呀哈哈哈……」 「还有还有!」 刃血一双眼绽出小星星,颊边酒窝渲上戏谑,嘿嘿笑着调侃道: 「殿下您对王妃讲的话好浪漫喔!「乖,不哭,没事了。」,哈哈哈哈……我也就是在言情话本儿里看过!看来属下还得多向您学习学习!回去对我家小樱樱讲啊……」 「你很吵。」 泫宸魈被刃血絮絮叨叨搅得心烦,出言打断,脚下也跟着加快速度。 「哎呀!这不是难得放松下来嘛!近几日骑马颠得属下屁股生疼啊!您还总板着脸!而且属下当真好想念你们呀!」刃血小跑着赶紧跟上去,语气软软绵绵,似在撒娇。 「殿下!来前儿属下可远远瞧见了!您的剑法也太准了!正巧穿透那小子手掌心儿!当时属下这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那小子也够鸡贼的!竟溜了!」 「早知如此!殿下您该掷剑刺他脊椎啊!哈哈哈……直接让他……」 「闭嘴!你很吵!」 泫宸魈太阳穴突突狂跳,厉声呵斥! 刃血被殿下极寒之音吓得一抖,撇撇嘴,委委屈屈跑开。 耳根终于清静下来…… 风水清一直在蚊声啜泣,方才也插不进嘴,这会儿总算能讲出她最在意之事…… 「阿魈……爹爹他…呜呜……」 泫宸魈垂首吻去她脸上泪珠,眼露歉意,「你爹爹他……其实没死,是我不好,未能及时告诉你。」 「呃……啊?!」 此讯太过惊人! 风水清顿时止住哭声,还以为生了幻觉,「爹爹没死?可是当真?前几日接到皇城发来的急报,讲之爹爹他……于大牢内葬身火海。」 怀中心爱的小姑娘泪光莹莹,她的身子比他离开皇城前还要轻。 泫宸魈眉心紧绷的失了缝儿,眸海尽是疼惜怜情。 他停下脚步,嗓音沉柔至极,耐心哄慰惊惧不安的她:「此地不宜久留,待我们离开这里,抵达安全之地,我再将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你,可好?」 「嗯……」 如是这般,风水清稳下心神,依偎在熟悉胸膛。 他的温度与气味令她无比安心,不出片时,便昏昏沉沉陷入深眠。 风水清醒来时,发现她已身处于干净整洁的房间内,除所躺床榻外,再无陈设家居,瞧这模样并不像客栈,应是隐蔽私宅。 周身暖意洋洋,她不禁抬头,对上魔王熬红了的一双眼。 她正被他紧紧圈在怀里。 他的瑾玉面庞覆满憔悴,下巴生了一层淡淡胡茬,嘴唇也不如往昔红润,略泛苍白。 分明是…… 极度疲累之态。 瞧小姑娘红着眼圈凝视他,泫宸魈心头一紧,眸缀温涟,「怎么醒了?可是做了噩梦?现下天还未亮,再睡会儿,为夫守着你,乖不怕。」 风水清摇摇头,抬身携着热泪吻印他唇瓣。 愁丝氤氲她眉心,「阿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wap. /129/129680/31072565.html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为夫想被娘子搂 风水清的泪伴着问询蜿蜒而落,仅一滴,泫宸魈便被浇化了心。 他拭去她眼睫晶莹,落吻于她眼尾,将此事真相徐徐道来…… 【两月前,七月十五,金龙殿。 那是泫宸魈过的首个生辰。 三世以来,首个生辰。 欢喜之余,尽是感动。 他的小姑娘不光特意准备精致佳肴,还为他亲手制了生辰礼。 这份情意与心思,暖得他心扉发烫。 而父皇的深夜急召。 则令他极度烦躁。 明明还想拥着她一同入梦,正如成婚以来,他每晚所做那样。 有她在怀中,有她在身边。 他仅抬眸便可瞧见她酣甜睡颜。 他才能获得安稳深眠。 步入殿内,唯有他与父皇二人,就连门口值守的侍卫太监,皆被打发得一干二净。 泫宸魈心如明镜。 断定此事非同小可。 「宸魈来了。」 泫睿负手立于金龙殿正中心,他的双肩略有内陷,疲态覆面,皱纹沟壑晦暗深重,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泫宸魈接过父皇递给他的密信,读完内容后将信纸捏攥出无数褶皱! 「三哥重伤?!四哥殒命?」 「哎……如今,朕也只放心遣你去浔江城调查此事。宫中这些皇子,唯有你才有这个能力。」泫睿一双矍铄之目满载信任,同时隐着深深歉疚。 他单手覆上泫宸魈肩膀,掌心收力,愧然轻念:「你与水清丫头刚刚成婚,朕……」 「父皇,儿臣明白,您无需多言。」泫宸魈虔声阻语。 嗓音再不如之前对父皇讲话时,那般冰冷疏离。 他面前的九五之尊…… 双眸噙泪,老态毕现,那两行荧耀烛光的水泽,直令他心神恍惚。 这还是他首次瞧见……父皇堕泪。 泫睿用帕蘸去面庞泪滴,拉着泫宸魈落座于椅,出神谛视殿内通铺的裁绒金龙纹地毯。 地毯呈正方,宝红面,金绲边。 四周绘饰飘洒恣意的海水云龙纹,正中间是一条赤金色五爪巨龙。 龙首轩昂,炯目熠熠,龙须超逸。 彰显旃蒻之美的同时,更添磅礴气势!当属昭示天家风范,皇权威重之宝物。 凝睇半晌,泫睿新愁旧憾交织,喟然长叹道: 「朕登基六年后,朕的五哥,也就是你的五叔,篡夺皇位,血洗星闱。」 泫宸魈眉心微动,暗忖父皇为何没来由地忽然提起陈年往事。 想必……话中有话。 他未作声,倾耳细听。 「那时朕刚理顺朝政之事,五哥的造反之举,属实令朕措手不及。好在有水清丫头的祖父助朕一臂之力,才得以解决那件事。」 「五哥被关于大牢时,常大放厥词,骂朕是昏君,是混蛋。还讲之朕的父皇眼瞎,不懂得识才尊贤,这才糊里糊涂将皇位传给朕。总之,尽是些大不敬之语。」 「后来,还是朝臣们实在看不下去,联名上奏,求朕赐他一死,否则将会辱我大耀国运。」 言及至此,泫睿将眼神投向默不作声的泫宸魈,递给他一封黑色密信。 其内容杂乱无章,驴唇不对马嘴,无法看懂何意。 黑色信纸,独特的加密方式。 泫宸魈心知,此信为阎冢特有之物。 阎冢。 大耀皇家培养的暗杀组织,用以维护皇帝统治。 世代相传,仅忠于皇帝一人。 除任由皇帝调动、暗中保护皇帝外,还负责监视朝臣。 稍有异动,消息会即刻递到皇帝耳中。 泫睿并未解释信件内容,而是继续讲述当年之事: 「朝臣们所言朕岂能不懂?可那是朕的兄长,是朕的同父手足。」 「朕若杀了他,便会背负弑戮手足的罪名!人们许是不会当面骂,他们也不敢。但背后,会将朕的脊梁骨硬生生戳弯!」 闻听于此,泫宸魈才倏然通透! 父皇是在旁推侧引! 原来,自东昌回到大耀后,他便开始遣人暗中监视、调查泫宸泰。 将这杂碎近几年来所做之事,掌握个八九不离十…… 三年前,泫宸泰于宫内放出谣言,挑拨他与三哥关系。 同是那年,泫宸泰又在民间散布蜚语,诋毁他的小姑娘名声。 加之在东昌经舒凌翼提醒,泫宸泰要对小姑娘下手,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一桩桩,一件件。 皆触到他逆鳞! 亦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令他对泫宸泰彻底…… 生出杀意! 于是,泫宸魈便于暗中安排春雪阁杀手,寻机将泫宸泰掳来,倘若无法做到,直接取他狗命也可以。 但泫宸泰身边的孑子,与孑子手下组织实力太过强悍!不仅未能寻得下手时机,有一次还险些暴露身份! 泫宸魈急得焦头烂额,却又无法光明正大直接杀了他! 如若不然…… 伤害皇嗣!残杀手足!罪罪致死! 他从未担心过自己背负恶名! 甚至无畏丢失性命! 唯恐一件事! 他的小清,他的小姑娘。 他不能再次失去她。 亦不能让她与他一同承受骂名! 而今看来,父皇以往事做例,分明就是在告诫他!莫要残害手足兄弟! 这封黑色密信,想是详尽记录他对泫宸泰动手一事。 泫睿自然通晓泫宸魈何等聪硕,余光扫到他紧攥信纸,更印证心中所思。 他啜饮香茗,浸润干涩舌喉,眼尾蓄上些旁人看不透的凌厉,转而循循善诱道: 「宸魈,朕知你已容不下他,但你要为水清丫头想想。」 「宫里人多口杂,蚂蚁大点儿的事情都可被传成巨象。你若再落下个弑兄之名,即使水清丫头不在意,你又能做到不心疼吗?」 「况,他现在还算安分守己,未露出与溟幽私相往来的马脚,强诛必遭诟病!」 「毕竟你当年亲手杀了他母妃,他对你有怨气实属常理之中。朕今日讲这些,并非劝你原谅他,而是好好考虑……」 余下之话,泫睿闭口不谈,与儿子交换眼神。 冽烁熹微,略隐凶戾。 泫宸魈霎时顿悟!以心语衔续父皇之言: 而是好好考虑,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最隐蔽的方式…… 杀了他! 兄弟阋墙,互相残杀,父皇身为他们的父亲,固然于心不忍。 可从父皇方才所言来看。 父皇应已掌握…… 泫宸泰暗里勾结溟幽太子之事! 暗中通敌,于公于私,罪当至死。 更何况,泫宸泰还身为皇子。 恐怕父皇也对他起了杀心! 加之泫宸泰近几年私下做的那些龌龊事,父皇定是想将泫宸泰交给他亲手处理! 这才…… 「谢谢父皇提醒!儿臣懂了。」 泫宸魈挚然回应,暖意漫入心楹。 原来有父亲支持、理解。 竟是这种感觉。 多亏了他的小姑娘…… 他才得到这一切。 泫睿笑着摆摆手,敛去眸海异色。 正事解决,他的面庞也显露出慈祥温和,「去浔江城给朕把宸煜带回来,再找出杀害宸杰的罪魁祸首。皇城这边有朕坐镇,你的小丫头……朕会护好的。」 泫宸魈释然而笑,掀摆跪地,诚然敬语:「儿臣多谢父皇。」】 闻得事情真相,风水清激动地再也忍不住眼泪。 震惊、感动齐齐涌入心头! 她紧紧搂住魔王,哽咽连连:「也就是说,皇上是为保护风家才顺势而为,将我们全部撵出皇城,好救下我们性命!」 「嗯。」泫宸魈疼爱地亲吻小姑娘馨香发顶,继续为她娓娓道来: 「一个月前,三嫂与瑢儿便在阎冢暗卫护送下,抵达浔江城。我与三哥才得知,是泫宸泰助力段伯祺拟造证据,想趁我不在,灭掉风家。遂从那时起,我们便一直与父皇暗中联络。」 「太好了!嫂嫂与瑢儿平安无事!」风水清慰然舒笑,心石落地,「他们一家三口能在浔江城团聚,真好!」 「嗯,还有你爹爹。」 提起风麓山,泫宸魈明显感受到怀中小姑娘轻微颤栗。 他心疼地加重臂力,将她圈得更紧,「牢里死的那个是替身,是名十恶不赦的死囚,他与你爹爹身形相似。」 「火也是父皇遣人所放,这会儿爹爹与大哥应在赶来的路上。」 「所以……」风水清终于明了此事来龙去脉,她抬起浸满泪光的澈眸,凝视魔王携满歉疚之眼。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划,你们为将泫宸泰从幕后赶出来的计划!」 「嗯。」泫宸魈愧歉之意更浓,垂首吻去她脸庞清泪。 「原本我想于信中告知你,可泫宸泰在风府周围安插多重眼线。我与父皇的通信,也是设置多道暗语才未能被他察觉。」 「小清,是我不好,让你为爹爹伤心,让你前阵子受了那么多委屈。我答应过你,我的事都提前告知你,可此事……」 「阿魈……」风水清用小手捂住他嘴,打断他自责之语。 她当然明白,此事若在信中透露,被泫宸泰截取,他们的计划将满盘皆废,她与她的家人也会完全陷入死地。 入目是他引咎难安的神色,紧蹙难平的锐凛眉宇。 还有那双柔涟泛漪的凤眸。 她的魔王,对待旁人永远是冷酷薄情,漠然狠戾,惜字如金。 偏偏待她之时,纤悉不苟,慎之又慎,将心底最柔软之处毫无保留展露给她。 恐她流泪,恐她受屈。 恐她半点不如意。 此处距浔江城路远迢迢,魔王收到她被逐出皇城的消息,定是即刻动身,赶着来接她。 披星戴月,马不停蹄,来接她。 他又是熬了几许的夜,淋了几场暴雨,遭了多少苦。 才千钧一发救下她。 否则也不会眼下乌青,面庞煞白,眼底攀满血丝。 风水清心疼地泪流不止,探身吻住泫宸魈一双凉唇。 眼泪湿湿咸咸,心间暖暖甜甜。 良久,她拭去眼泪,露出灿烂笑脸,婉然而言:「这些我都懂,你不必解释。阿魈,谢谢你。」 见魔王又要吻上来,风水清灵活避开,伸出手强制他 阖上双眼,「你现在赶紧乖乖睡觉!明明答应我不许硬撑!你说谎!」 小姑娘的笑颜,泫宸魈已魂牵梦萦许久,近日来的紧绷疲惫一扫而净。 只要她欢喜,他便安心。 泫宸魈将身子向下挪了挪,头枕于她臂弯,鼻尖埋入她颈窝,语气软软绵绵,「好,那……为夫想被娘子搂着睡,不然为夫睡不着。」 「哈哈哈……」 风水清被他委委屈屈的音调逗笑,伸出胳膊圈住他宽阔肩膀,像模像样哄拍起来…… 「好!娘子哄你睡!哈哈哈……睡吧,我的夫君呀!」 wap. /129/129680/31072566.html 第一百八十九章 孕期小馋猫 翌日清晨,风水清醒来时,泫宸魈还在沉静睡着。 他的唇边勾起安心弧度,面色也终于红润了些。 已是两月未见,她对他的思念早就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如今终于能窝在魔王怀中,她耐不住伸出小手,掠过他剑眉,轻拨他长睫,又滑坠至他隽挺鼻尖,停落于唇珠。. 他的瑾玉面庞虽仍覆疲态,但难以掩盖他与生俱来的俊凛气势。 他的皮肤清透无瑕,细如凝脂,下巴生出淡淡一层胡茬,却瞧着更加成熟英朗,不显颓靡。 「嘿嘿……」 风水清不由得赧然笑出声。 她的魔王,俊美而迷人。 「摸够了?」 男人的清冽嗓音混着沙哑暧昧,蓦然从头顶飘来。 风水清唰地收回手! 面色绯意难藏。 泫宸魈微微垂首,深深吻住那张令他欲罢不能的小嘴,大掌移至她领口,不过眨眼便解开三颗纽扣。 风水清本已陷入他的火热之吻中,直至感觉某处庞物蓄势待发,才猛地清醒过来! 她推开喘息粗重的魔王,拉回他已探入抱腹的手,软软绵绵嗫嚅: 「现在不行,我有……」 「为何不行?!」泫宸魈的音色再不平稳,隐着满满委屈,旋即又变得可怜兮兮,「为夫好想你啊……好想好想你……」 风水清被他撒娇状貌逗得哭笑不得,拉起他大手,置于她小腹,赧然娇音:「不是我不允,是这个小家伙儿不允。」 「小家伙?!」 闻言,泫宸魈傻愣于原地,锋眉灼目内氤氲茫然浓雾。 魔王的呆怔模样太过滑稽可爱,与平日里俊凛严肃的他截然不同。 风水清笑意更甚,柔声娓娓:「现在已经四个月啦,你过生辰那日便想告知你,可那时三哥重伤,情况危急,我怕你担心我……这才隐瞒下来。」 泫宸魈仍处于极度震惊中! 他还以为这一切是梦! 但掌心内的微隆触感过分真实! 他的小姑娘有喜了! 他们的孩儿…… 这是他们的孩儿! 风水清终于捕获到魔王眸海内泛起狂喜,然而不过转瞬,那些喜意被阴郁冲刷干净。 下一秒,她被他紧紧拥入怀里。 他的身子略有颤栗,伴着浓浓鼻音的哽咽传入耳畔:「我在你最需要陪伴的日子离开,这几个月委屈你了,对不起……小清……」 泫宸魈的轻啜之音令风水清也湿了眼眶…… 他总是将她置于心头最重要之地。 但凡事情涉及至她,他便会失控。 她抚上他后背,轻柔拍落,似在哄慰一名丢失糖果的孩童,「阿魈,你要做爹爹了,这是喜事呀!难道你不开心吗?」 「我开心。」 泫宸魈拉起小姑娘的一双纤细玉手,搁于唇边吻了又吻,「我们的孩儿,我们有孩儿了!娘子,你辛苦了,谢谢你……」 「嘿嘿……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呀!」风水清钻入他怀中,聆听他激动狂乱的心跳,「就是很想你,阿魈,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 「咕咕咕……」风水清腹中之音不合时宜打断温情气氛。 泫宸魈忍俊不禁,将她扶于榻上重新躺下,俯身落吻于她眉心,「我去遣人准备早膳,你躺好别乱动,乖乖等着便好。」 「哎呀……」她娇嗔一声,「我又不是双腿骨折!为何……」 泫宸魈吻住她唇, 将余下之话封进吻里…… 良久,他才舍得抬起身子,柔声细语:「娘子现在只需安心养胎,一切交给为夫。乖,听话。」 「嗯……好。」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近日来的沉闷忧郁一扫而净,就连天气都跟着好了起来! 虹销雨霁,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那夜遇袭之时,幸亏泫宸魈及时赶到,因而同行的风筠之也并无大碍。 倒是春枣为护风水清,被黑衣人伤了手臂,好在仅是皮外伤,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如今皇城内毒蛇盘踞,他们只得先赶到浔江城再做打算。 许是心情愉悦,抑或泫宸魈的照顾太过无微不至。 风水清肉眼可见地圆润起来,脸蛋恢复往日彤彤,樱唇亦不再泛白。 只是…… 她被魔王黏得失去「自由」,饮食上更是严加看管! 这也不许她吃,那也不许她饮! 仅能用些口味清淡的营养膳食。 令她这个小馋猫颇感苦恼! 「二哥,你确定亲眼见到魔王出城了?」风水清跟在风筠之身后,拉住他袖口,仍不放心地东张西望。 他们昨日抵达这松春城,此城乃远近闻名的美食之城!尤其是街边小摊,各类新奇美食琳琅满目。 初到之时,风水清便缠着魔王带她逛市集,品尝小吃。 魔王却以小摊食物不干净为由,果断拒绝! 于是……她只好又向二哥撒娇。 风筠之架不住宝贝妹妹软磨硬泡,尤其前几日瞧着妹妹瘦脱了相,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些胃口,着实不忍拒绝。 恰逢泫宸魈接到消息,前方十里处发现逃难灾民,携侍从处理此事。 二人便从客栈偷偷溜了出来。 风筠之奈然而笑,拍拍妹妹小脑袋,摇头叹息道:「你这个馋猫儿,妹夫也是为你好,你若吃坏了肚子,妹夫可要心疼坏了。」 「哎呀二哥!」风水清气呼呼拨开他手,推着他赶紧向前走,「我怀着身子就想吃些可口解馋的!我们快走吧!过会儿魔王回来发现就糟了!」 「好好好!别推!二哥自己走!你这小丫头力气真大!」 一路辗转,兄妹二人终于来到美食街巷! 阵阵香气扑鼻,浓郁四溢! 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人们于各个小摊前驻足流连,手里捧着刚出锅儿的热乎小吃,个个儿开怀畅食,喜意津津。 打眼儿望去,各类小吃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许多…… 风水清于皇城内,从未品尝过的新颖美食! 比如那煎饼果儿、五颜六色的糖水、锦糖,她就从未见过吃过! 风水清拉住二哥袖角,赶紧跑到这几处摊位买来品尝,边吃着边瞧老板制作…… 先说这煎饼果儿。 饼身可选绿豆面儿、杂粮面儿、五谷面儿。 虽那面浆瞧上去浓稠粗糙,但摊成饼再往里加入鸡蛋、果篦儿等一干配料,吃到口中酥酥脆脆,内馅丰富,齿颊生香。 再讲那糖水铺。 牛乳茶、沣梨汁儿、樱果儿饮等各色糖水五花八门! 风水清与二哥分别选了桑葚清凉羹与沣梨汁儿!饮品清清凉凉,沁人心脾。 刚好解去方才食用煎饼果儿的唇焦口燥! 最后再瞧瞧这锦糖。 风水清还从未用过长条状的糖果!老板将寻常砂糖先投入锅中,细心掌握火候来回翻炒。 待合适时机,于其内加入玫瑰、桂 花、薄荷等各类配料。 便可制出各种口味的锦糖! 而后再趁热将糖果拉成条,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儿!即可售卖食用。 风水清拉着二哥逛了一大圈儿! 倏尔! 浓郁的炙肉香气萦绕鼻畔! 她被这香味儿吸引!一双眼星星亮亮!口水也在嘴角蠢蠢欲动! 她赶忙提裙跑到炙肉小摊前,欢欢喜喜念道: 「哈哈哈……老板!请给我来一份炙肉!要放辣椒哦!多谢!」 wap. /129/129680/31072567.html 第一百九十章 魔王哭了! 炙肉色泽诱人,外酥里嫩。 辣味更是猛烈霸道! 仿若在口中爆炸! 风水清心满意足地大快朵颐,还不忘往二哥嘴里塞一大块炙肉! 「二哥好吃吧?果然还是小摊的东西最好吃呀!近些日子那些清淡餐膳我都要吃吐了!嘿嘿……」 风筠之咽下口中食物,才哭笑不得道:「你这馋丫头,少吃些辣椒,肠胃会不适!」 「嘶哈……」风水清被辣得舌头发麻,仍不住嘴儿地吃,「有孕后总是想吃辣!魔王还不许我吃!没关系呀!过会儿多喝些水就好了嘛!」 不出片时,兄妹二人便将炙肉一扫而光! 味蕾被炙肉刺激得酥酥麻麻!风水清顿觉胃口大开!迫不及待又扯着二哥跑到另一处小摊前! 松春城不愧为声名远扬的美食之城! 接下来,风水清可谓是过足了嘴瘾! 炸糖果、桃花酥、粉蒸酥酪、驴肉火烧、茯苓云片、芝麻滚儿…… 都被她与二哥吃了个遍! 这会子,她只觉肠胃涨得满满登登!却还是想用一碗红豆珍珠圆子溜溜缝! 红豆绵糯,圆子弹牙,风水清吃得甜蜜而满足! 她刚要舀起第二勺放入口中,便见着二哥神色蓦然慌乱起来,隐隐透着心虚。 她举起手于他眼前晃了晃,「二哥,你怎么了?快尝尝这圆子啊!」 未等二哥回话,再熟悉不过的凛冽嗓音从背后传来,冰冷且愠怒…… 「好吃吗?」 风水清吞了吞口水,恍然反应过来二哥为何露出那副状貌! 她讪讪转过身…… 不出意外瞧见…… 泫宸魈的挺拔身姿立在身后! 他神色漠然,垂眸凝视她手中瓷碗,眉心紧绷。 「呵呵呵……」风水清尴尬地勾起嘴角,小手颤颤巍巍举起勺子递到魔王唇边,「挺好……挺好吃的,请您尝尝?」 「妹夫……」见二人僵持于原地,风筠之忙站出来打圆场,边将方才买的小吃藏于身后。 「清清怀着身子,前三个月害喜得厉害,如今胃口刚恢复,便让她吃些吧!你们可别吵架啊!是二哥拉着清清来的。」 「二哥,您先回客栈,我在此处陪她。」泫宸魈语气稍许缓和,目光却不见柔和。 「嗯,二哥先回去了。」 风筠之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心知此乃妹妹、妹夫小两口之间的事。 他作为兄长,夹在中间搅和委实不合适。 直至风筠之的背影消失于茫茫人潮内,泫宸魈留下一锭银子,夺过风水清手中碗,牵她往回走。 「魔王……让我吃完行吗?好浪费啊……」 她可怜巴巴恳求,上身用力向后坠,止住魔王脚步。 泫宸魈眉峰皱得更紧,回身低语:「小摊的东西不干净,你若想吃,回去命厨子为你做。」 「可那样便失去吃小摊的氛围了呀!」风水清讲得有凭有据,理直气壮。 二人本就未走远,对话尽数落入小摊老板耳中。 她是一名中年妇女,头覆棉帼,衣衫整洁,许是干活生热,双颊泛着红滚滚的光泽。 整个人瞧上去丰腴白净,干脆利落。 老板从摊位后跑出,将仅用了一口的圆子塞回风水清手里,叉腰怒瞪泫宸魈! 「我说你这小子白生得一副好皮囊!嘴巴怎如此坏?!讲谁不干净呢?我都在此处卖了八年的圆子了!还从未吃坏过一个人!」 未等泫宸魈回话,老板从 他手中抢回风水清手臂,展颜笑道: 「小姑娘你放心吃!大姐这圆子皆是每日清晨新制的!大姐也是有过身子的人,知道这怀孕嘴巴最挑!就该捡些可口的吃!」 「啊呵呵……谢谢大姐……」风水清边傻乎乎笑,边瞄脸色铁青的魔王,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 此刻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寂静半晌…… 终究是泫宸魈先让步。 他将勺子塞回风水清手心,奈然沉吟:「吃吧,吃完我们回去。」 「嗯……」 她三口两口便将圆子用了个干净,留意到魔王略有落寞的双眸,心生愧歉。 她将瓷碗递给老板,欲转身离开,却被老板握住手臂,附耳轻语:「小姑娘,这是你夫君啊?」 「嗯,是呀。」 「大姐是过来人,能看出这小子待你确实好得很,你可捡到宝喽!」 「嘿嘿……」风水清赧然一笑。 她当然明白,魔王待她的好。 老板又用余光扫了眼立在一旁默默等候的泫宸魈,悄声羡慕道: 「其实他所言无错,这小摊位上的东西啊,确实不干净!但大姐家的圆子绝对没问题!想当初大姐身怀有孕之时,我家那位可从未如此紧张过我!」 「而你这位夫君,自看到你那刻起,眼里便满满都是你!一个人的眼神儿可装不出来!大姐支了这么多年摊儿,看人准没错!」 「嗯嗯……」风水清点点头,诚然回应:「谢谢大姐,谢谢你对我讲这些。」 「无妨无妨!」老板笑意盈盈拍拍她小手,不由得对这小丫头生出更多好感,继续语重心长道: 「咱们女人有了身子后最是辛苦!大姐感同身受过,所以就多言语两句,你可别嫌弃大姐絮叨!快随你家夫君回去吧!待空了还来大姐这儿吃圆子哈!」 「好!多谢大姐!」 路上,风水清被泫宸魈牵着手并肩而行,此刻夜已深,街道上的行人愈来愈少。 她借着幽幽月光凝视他侧脸,方才载满的怒意消失不见,唯剩紧绷唇角,与低垂长睫。 风水清不知作何言语,只得乖乖跟着走,直至魔王停下脚步,被他箍住双肩。 她才看清他的双眸…… 已泛起淡淡水泽。 「小清,你可晓得若此时乱吃东西,会导致孕体受损,加重生产时的危险?」 「呃……啊?」 风水清被魔王眼下泪滴与问题搅得发懵,迷惑着喃语。 耳畔则继续传来他略渲颤抖的清冽嗓音……. 「女子生产之时本就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若你生产时有危险,如何是好?若你生产之时……」 言及于此,泫宸魈的泪已蜿蜒至棱俊下颌。 他慌乱、恐惧而脆弱,薄唇抿得发白,眉心冰凝,似走失的孩童般无助。 仿若…… 他即将失去她。 「小清……」泫宸魈再也无法隐忍情绪,音色亦失去平静,完全透出哽咽,「我已失去过你两次,我怕再一次……我真的害怕……」 「阿魈……」 风水清投入他怀中,清晰聆听到…… 魔王颤栗而惊惶的心跳声。 她也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担心。 自知晓她有孕后,魔王虽未能亲口讲出,她却能深深感应到他的不安。 她还发现,他总是偷偷将自己关于房间,翻阅各种有关女子生产的文籍案卷。 她的餐膳,他会亲口尝过后再许她用 。 她的起居,他会亲自照顾。 小至弯腰提鞋,大至簪发更衣,他皆会亲手帮她完成。 甚至就连她想散散步,他也总是不放心下人与她同行,就算手边事情再多、再棘手,也会通通放下,陪伴于她左右。 这一切的小心翼翼……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原来魔王,是怕她生产之时有危险,而…… 再一次失去她。 思绪终敛,风水清心疼不已,她为泫宸魈拭去眼泪,柔声哄慰: 「阿魈,我再也不乱吃东西了好不好……你别哭……」 wap. /129/129680/31072568.html 第一百九十一章 幼稚魔王狂撒糖 十月秋荷小阳月。 月垂桂枝,珺璟如晔。 夜空碧洗不见云。 星明朗韵,杳霭流玉。 宁谧安静的街头,风水清便如是这般,被泫宸魈紧紧拥于怀中。 她一双柔荑玉手抚在他精壮俊挺的后背,感受他从颤栗忧惧转为平稳冷静。 好半晌后,一阵霜飔拂过。. 金色桂花随着风儿旋舞于他们身周,鼻尖漫浸浓郁的桂花香气。 清甜宜人,典雅馥郁。 泫宸魈褪下自己的墨色浅绒外氅,将风水清仔细裹个严实,又横抱起她。 她乖乖窝于他胸口,双臂圈住他脖颈,软软糯糯撒娇:「阿魈,对不起,你别生我气啦好不好呀?」 「我没生气。」泫宸魈垂首轻吻她脸蛋,神色一如既往温柔。 「是为夫不好,拟的餐谱过于清淡乏味,未能顾虑到你这个小馋猫儿的感受。待为夫重新拟一份,你不许再偷偷跑出来胡乱吃东西,可好?」 风水清用脑袋蹭了蹭他颈窝,乖巧应声:「嗯,好。」 明明是她嘴馋任性。 他却总是将错揽在自己身上。 念及此,风水清不由得眼眶发酸,不禁忆起多年前,因她救了那只小麻雀而从房顶摔下后,魔王心疼地冲她怒吼,将她惹哭。 自那之后,无论她再过分,再惹他生气。 他都未能与她讲半句重话。 难怪大哥曾讲过: 「都叫那臭小子给你宠坏了!嫁了人这小脾气是越来越大!」 她被他捧在心尖宠。 宠到肆意妄为。 宠到无法无天。 回到住地,风筠之趁着泫宸魈未在屋内的间隙,步入进来。 「二哥?您怎么来了?」 风水清为二哥倒了杯水,拉着他坐于椅上,甜甜一笑。 「你与妹夫……没吵架吧?」 风筠之自回来后,便坐立不安,反躬自责。若当真因他偷带妹妹溜出去吃小摊,而惹得妹妹、妹夫吵架生气。 他这做二哥的,委实过意不去。 「没有呀!二哥您放心吧!对不起呀二哥,害您担心。」风水清拉住二哥胳膊摇了摇,满脸歉疚。 「你呀!」风筠之点了点小丫头脑门,「如今你是马上要做娘亲的人,可不许再这般任性调皮,也就是妹夫给你宠上了天,这才由得你胡作非为。」 「嗯啊!」风水清眉头一皱,「我知道错啦!二哥你别讲我啦!」 「好好好,那二哥再啰嗦一句。」风筠之饮了口温水,柔目更添温和。 「二哥讲这些不为别的,就为你与妹夫能够相亲相爱,感情是需要两个人共同付出、经营。妹夫待你的好,大家有目共睹,想必……这会儿妹夫是亲自去打水为你盥漱吧?」 闻声,风水清点点头。 风筠之眼尾布上欣慰,继续语重心长道:「春枣遇袭之时受了伤,他定是怕其余人伺候你不妥帖。」 「清清,妹夫乃尊贵的亲王,这些事他根本不必亲力亲为,而他愿意为你放下所有架子与脾气,实属不易。」 「二哥……我知道。」风水清垂首揪着袖角,心内甜蜜荡漾。 风筠之抬手拍拍妹妹小脑袋,耐心着循循善诱:「所以,二哥对你讲这些……是不想你恃宠而骄,纵然你所有的脾气与任性,妹夫都能包容,但长此以往,会伤了妹夫的心。」 「好,二哥,妹妹知道啦!」风水清乖巧着点点头,扬起灿然笑脸。 风筠之笑得愈发蔼然 和煦,起身疼爱地揉揉妹妹发丝,「嗯,二哥回房间了。天色已晚,你与妹夫也早些安寝。」 「嗯,好。」 瞧着二哥如释重负的背影,风水清心间暖意充盈。 方才二哥这番话,定是担心他们吵架拌嘴而伤害感情。 她的任性与小脾气,二哥自是最了解不过。 这些年,她每每与爹爹、大哥耍性子或发脾气,皆是二哥来劝慰。 他是阅览群书之人,却从不会与她长篇大论,或讲些大道理来压她。 反而是用着最淳朴无华的温言细语,谆谆教诲。 她的二哥呀…… 永远是如此细腻温柔之人。 正如他名那般…… 筠溪翠影疏。 君子之德。 温润而泽。 思来想去间,泫宸魈已端着水盆回到屋中。 他先取了寝衣为风水清更换,又将她髻上发饰轻柔取落,解髻篦发。 而后用温水绞了帕子,蹲于她面前,仔细着为她净面净手。 他的每一个动作皆无比轻缓,生怕多用些力气,便会将她触疼。 风水清默默凝睇,瞧着他全神贯注的眼神,心似投入糖罐儿,充实而甜蜜。 待泫宸魈自己也盥漱完毕,他熄灭烛火,拥着心爱的小姑娘躺于榻上。 近两月来。 他于浔江城处理灾情之事,几乎未睡过一个整觉。 而今终于能拥着她入眠,只觉安心落意,所有疲惫倦颓,被一扫而净。 屋内漆黑,唯有朦胧月光透进。 风水清耳畔萦绕着他的平稳心跳,强劲有力。她不由得箍紧魔王腰身,头也深深埋入他挺阔胸膛。 「怎么了?可是躺得不舒服?」泫宸魈又将身子向外挪了挪,以为是挤到她。 风水清用力将他拉回,忍俊不禁,「你快往回躺躺!再挪就掉下去了!」 伴随魔王依偎而来,小腹忽生暖流,是他的大掌覆在上头,小心轻柔。 风水清唇边漾起幸福笑意,也伸出手搭于魔王手背上,婉声询问:「阿魈,你说我们的孩儿,是男孩?还是女孩?」 泫宸魈未作思考,脱口而出:「都好,若是男孩,我教他练剑、练武,我们父子俩一起保护你。若是女儿,我便保护你们母女俩。」 「嘿嘿……」风水清心楹一暖,仰头轻啄他侧脸,鼻探入他颈窝,嗅着最令她安心的香气,「那名字呢?你可想好我们的孩儿叫作什么?」 「没有。」泫宸魈诚实作答。 自知晓她有孕后,他的心思从未置于孩儿身上,只担心她身子是否安虞。 尤其救下她那夜,抱她时如捧托一片羽毛。 直令他心如刀绞,惦念难安。 实在分神乏顾……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家伙儿。 既她提起,看来是该好好考虑。 「其实我有个想法!」风水清兴奋坐起身,趴在魔王身上,似一只撒娇的猫儿。 「我们一人取一个字,我想取个「珏」字可好?此字意为美玉珍宝,男孩女孩都可用!可以先当作小名!待我们的孩儿出世你再取一字,好不好呀?」 「嗯,都依你。」泫宸魈将她重新拉回怀里,为她裹严被子,「如今天气越来越凉,你乖乖躺好,脚也不许露出去。」 「嘿嘿!小珏儿,我们的孩儿叫小珏儿呀!这是我们的珍宝!」风水清攀上小腹,心满意足,乐乐陶陶念道。 听着她的欢喜声音,泫宸魈亦心生愉悦。 他偏过头,疼爱亲 吻她碎念个不停的小嘴,诚然挚语: 「而你,是我的珍宝。」 「肉麻!」 风水清绯意漫漫,取起他一绺长发扫了扫他瑾玉面庞,「都是要做爹爹的人了!日后当着小珏儿可不许讲这些劳什子话!」 泫宸魈舒眉眼笑,用两只大掌一同覆上她微隆小腹,清冽嗓音糯糯绵绵,「那便捂住小珏儿双耳,为夫偏要讲给娘子听,讲一辈子。」 「哈哈哈……魔王!你好幼稚啊!」 五日后,他们准备启程。 这会儿早膳刚过,风水清坐在日头下晒太阳,本想着帮忙一同收拾行装,却被魔王从屋中「拎」出,「命令」她只能坐于此处。 讲之有了身子要多晒太阳才好,避免骨痹体虚! 暖心之余,风水清深觉哭笑不得! 怎么她有了孕!魔王竟从了医? 各种晦涩难懂的医方话术张口就来! 每日还要亲手为她抚触按摩,讲是书上说,女子身怀有孕会四肢酸胀,腰肌受损,唯有按摩方可舒缓分忧。 更别提书中那些有益于孕体的水果,亦是不重样儿地端到她面前。 葡萄被他剥好了皮,苹果被他切成适口小块儿,就连那石榴,也是一粒一粒粉红晶莹,褪净外皮搁在她眼前。 要知道,他们现在本就处于赶路途中,无法像在王府时,轻易获得新鲜菜蔬果子。 而她所用所食,皆属脆嫩鲜美之物。 她的魔王,究竟花了多少心思,才得以如此细致周全照顾有孕的她。 思绪纷乱之时,眼前忽然出现一碗什锦圆子! 风水清扬起脑袋望去…… 是泫宸魈端来给她。 他舀起一勺喂至她嘴边,柔声软语:「这是我遣人去那圆子小摊学的,材料干净,可以放心让你吃。」 她张口尝了尝,味道棒极!确实与那小摊口味别无二致! 风水清动容之感愈浓,回想近几日用膳时,餐桌上常能见到各类小吃,原来竟是魔王特意遣人学做给她吃。 她眼眶微微泛酸,又恐自己流泪惹魔王担心,接过碗笑意彤彤吃起来。 泫宸魈蹲下身子,轻吻她举着勺子的小手,宠溺道:「东西很快便收拾得当,我还要去安排些事,你坐在这里吃圆子晒太阳。等着我,乖。」 「嗯嗯,好。」 一碗圆子下了肚,甜糯而满足。 风水清伸了个懒腰欲散步消食。 却忽然瞧见两道熟悉身影…… /129/129680/31072569.html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奴是您的忠犬 「爹爹!大哥!」 待看清二人,风水清起身直接扑到爹爹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他们竟比预想来得更快! 「呜呜……爹爹,女儿好想您啊!女儿好担心您……呜呜爹爹……」 风麓山亦是老泪纵横,疼爱地柔抚女儿后背,哽咽着哄慰:「清清咱不哭啊,你还有着身子呢,可不能哭坏了身体,爹爹没事,清清放心啊!」 「爹!大哥!」 风筠之闻得动静也速速赶来。 自此,一家人终于团聚! 他们喜极而泣,感慨不已。 泪目交换间,思念满溢。 许是赶路急,风麓山与风水浚还未用早膳,泫宸魈接到侍从通禀,立即放下手中之事,吩咐厨子为二人准备餐肴。 风水清笑嫣嫣为爹爹、大哥斟满茶杯,一双眸子欢喜地星星闪闪,甚是可爱。 晓得事情来龙去脉后,她这颗心仅落了一半,深怕爹爹与大哥于赶路途中再出岔子。 如今见得他们安好,她的心终可稳稳落回腹中。 只要家人在一起! 任何地方都是家! 任何困难都可携手度过! 风麓山拉着女儿坐于身边,疼惜地握住她纤细小手,「清清,你现在已有孕四月了吧?怎么瞧着还是未显怀,你可太瘦了!平日里要多用些餐膳啊!」 「我用得可多啦!方才早膳我吃了五个包子呢!」 「哎……」瞧女儿故意炫耀的模样,风麓山深觉自责,愧然叹息:「都是爹爹不好,让清清担心了。」 不过短短半月余,爹爹的发髻内又生出许多银发,几乎难以见青丝。 风水清眼圈发红,挚然轻语: 「爹爹,您莫要这样讲,如今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待我们回到皇城,小珏儿也能平安出世,您就做外祖父了呀!」 「小珏儿?你与宸魈已为孩儿取了小字?」 听到孙儿之事,风麓山难抑激动,紧锁的眉宇松缓下来,不觉露出欣慰笑容,蔼然念道: 「兼金必贵双,珏玉不独只。小珏儿!好!这名字好!双玉合璧,双心合一。这是你与宸魈两个人凝心而成的至臻之宝啊!真好!」 起初选「珏」字之时,风水清正有此意,爹爹竟通晓她的心思,令她更加心舒畅意。 风水清莞尔而笑,覆上爹爹饱经沧桑的手背,温言款语: 「所以呀爹爹,您现在要做得便是保重身体,好好休息。将来小珏儿出世,您这个外祖父还要陪孙儿玩耍。如若不然,小珏儿调皮捣蛋,您可追不上孙儿了!」 「好好好!我就要有孙儿了!要做外祖父喽!」 隔辈亲,亲在心。 提起孙儿,风麓山果真转忧为喜,晦暗之眸倏尔明亮起来!笑得眉舒眼展,面上皱纹亦浸满喜意。 父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贴心话儿,风水浚则将心思搁在…… 立在角落沉默无声,一直柔视宝贝妹妹的泫宸魈身上。 他步至泫宸魈旁边,大手覆上他肩膀重重捏握,「臭小子,此事多谢你。」 自他与风麓山从皇城逃出后,便收到泫宸魈备好的密信。 其内详述此事真相,同时安慰他莫要担心,加快速度与他们会合即可。 加之他也知晓泫宸魈怪病染身时,为宝贝妹妹与风家所做那些事。 纵然他再耿直,也不免被这份细腻真情化了心。 或许…… 从很早开始,他也早就将这臭小子当作亲弟弟来看待。 「大哥不必言谢,这是家里之事,我该做的。况还因我未及时讲明,害得你们焦忧灼心。」泫宸魈不假思索谦声回应,嗓音清冽平静,却扣人心弦。 闻言,风水浚愈发动容。 多年前,他们共同对战东昌,他与泫宸魈比肩而事,并肩作战。 深知这臭小子的凶狠狂暴! 尤其对荆游施以穴刑之时,他又深深感受到他的残忍薄情。 对待旁人,臭小子总是一副乖戾漠然的状貌,冷心冷面,凛若冰霜。 但对他们一家人,却谦恭尊重,敦和相敬。 更别提照顾宝贝妹妹时,那般温柔体贴,耐心细致。 这臭小子!果真如筠之所言! 可爱得紧! 泫宸魈自然不晓得风水浚心中所思,仅留意到他眼内泪光轻烁,不露痕迹转移话题: 「如今皇宫内外皆是泫宸泰布下的眼线,御前也被换成他的人,我们只有先赶到浔江城与三哥会合,再作打算。」 「嗯。」 提起正事,风水浚敛去私情,面露隐忧,「我的兵符已尽数交还于朝廷,唯剩三万亲兵,若是强攻,恐毫无胜算。」 「嗯,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言落,泫宸魈凤眸微眯。 暗内忖量…… 眼下皇宫被控制,风水浚失去兵权,溟幽大军也正于暗处虎视眈眈。 似乎一切陷入绝境。 突破口究竟在哪? 若如此继续僵持下去,只怕…… 泫宸泰会逼宫! 届时将无力回天! 皇城,瑞贤王府。 身负重伤的孑子铩羽而归。 此刻他跪于泫宸泰面前,头低低垂落,全身布满干涸血迹。 与泫宸魈交手之夜,他未能伤到那凛厉男子半分,反而被一剑刺入后背! 小伤更是不计其数,甚至还被泫宸魈打出内伤! 那个男人!太强了! 成王败寇。 他输得一败涂地! 可他不敢处理伤口,也不敢稍作休息,回来后第一时间,便立即赶来王府向主子复命。 此次任务,他同样一败如水。 不光未能劫回风水清,还让她被泫宸魈救了去。 只怕主子…… 「孑子,你跟着本王这么多年,此次还是你首度未能完成任务。」 泫宸泰手持一把匕首细细端详,噙着温润笑意低吟。 匕首柄端镌刻着栩栩如生的金蛇纹,蛇身盘附于整个刀柄,阴森凶鸷,神秘恐怖。 蛇口中吐着长长信子,似乎下一秒便能随持匕之人共同出击。 「奴知错,但凭主子责罚。」 孑子双唇寒翕,音色淡漠如故。 泫宸泰挑眉浅笑,悠悠踱步至孑子背后,用匕首将他被鲜血浸透的衣衫缓缓划破。 匕刃锋利冰冷,若有似无触到孑子皮肤,他不由得微微颤栗…… 那令人窒息的冽锐触感,仿若蛇口之信! 先是舔舐猎物,细细品味。 最后囫囵吞入腹中! 衣衫褪落,露出孑子矫健精壮的古铜色后背,线条流畅,肌肉紧实。 更为瞩目则是一道狰狞可怖的长剑之伤,加之数道剑痕…… 鲜血横流,惨不忍睹。 「呵,竟被他伤成这样。」 泫宸泰蔑嗤一嗓,用手中匕首对准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慢条斯理渐渐插入…… 血雨 腥风这些年,孑子受过的伤指不胜屈,早已麻木。 可这带着折磨意味的交叠惩罚,还是令他耐不住剧痛,闷哼出声…… 「主子……」 闻得孑子竭力隐忍痛苦的哀声,泫宸泰双眸霎时绽耀嗜血光华! 将匕首尽刃没入! 「嘶……」 孑子痛得浑身颤栗,双拳攥得发白,牙根快要咬碎! 「疼吗?」泫宸泰以最怜悯的语气,讲出最残酷的字眼。 「……疼。」孑子倒吸一口冷气,音抖声虚。 话音刚落,背后传来噬心之痛! 孑子舌抵上颚费力吞咽口中血水!喉结无力滚动,「不……疼。」 「哦,不疼岂能叫惩罚呢?」泫宸泰摆出副「为难」神色,优雅拧动手腕。 匕首便以至缓转速旋了个圈,刺目鲜血沿着匕身流淌,将他一双细腻洁白的手,染成殷红。 「嗯……」 剧痛令孑子再也无法保持跪立姿势,却又不敢倒下,只得用双拳死死撑住地面,逼迫自己维持跪姿,接受主子惩罚。 泫宸泰继续旋扭匕首,欣赏匕刃于血肉间翻搅的美妙画面,笑容和暖,柔声提问:「是谁将你这团垃圾,从贫民闾拾出?」 孑子绝望地阖上双目,冷汗从他下颌坠落,「是您,是您给了奴一条贱命。」 「嗯。」泫宸泰停止手上动作,拔出匕首,蹲于孑子面前,用刀尖抬起他眼皮,「那又是谁予你调教,予你武艺,予你身份?」 「是您,奴的一切都是您给的。」 「那你是本王的属下?侍从?奴隶?」泫宸泰歪歪头,无辜而迷惑。 面前男人的双瞳,似琥珀般透澈,孑子却从未于其中捕捉过半丝感情,唯有无底深渊,堆砌着鲜血与白骨,仇恨与邪恶。 此刻的他已失血过多,意识蒙眬飘忽,但刻在骨血内的答案,他永远不敢忘。 孑子双眸木讷下来,毫无血色的嘴唇漠然翕合: 「是您的犬,奴是您的忠犬。」 「呵呵哈哈…哈哈哈……」 泫宸泰一双眼笑得亢奋猩红,侧转匕首拍拍孑子煞白面庞,「乖狗儿,滚去.舔.净伤口,再有一次失误,本王不介意身边换条狗。」 孑子艰难起身,垂首低应:「是,主子。」 泫宸泰将挂满鲜血的匕首随意丢弃,取了帕子擦拭手上鲜血。 眼中血色逐渐褪散,攀入阴鸷狠戾。 到底是高估了母妃与那狂徒的孽种!根本不配做他弟弟! 至于风水清…… 泫宸泰一双阴目愈发幽黯,唯剩仇焰熊熊燃起…… 九弟,二哥耐心多得是,咱们…… 慢,慢,玩。 wap. /129/129680/31103378.html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她幸福便好 边城十一月,雨雪乱霏霏。 风水清一行人抵达浔江城时,已至立冬,今日更是飘下今年第一场雪。 队伍刚行至浔江城门之下,早早儿便候在那里的凌傲激动迎上前来…… 「风将军!属下已等候你们多时!你们终于平安抵达!」 言及于此,平日里总是稳重冷隽的凌傲,眶内浸满热泪。 自皇城离开后,他孤身一人来到浔江城驻守边境。 殊不知,几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洪灾,席卷整座城! 几乎是九死一生。 他才拼了命地活下来。 再之后,他便一直助泫宸煜处理赈灾抚民之事。 遇袭那夜,他正亲自带队于边境线巡查,接到消息赶回之时,四皇子泫宸杰已殒命,而太子殿下身负重伤,命悬一线。 凌傲有预感,此事牵涉深广,蹊跷颇深,下一个来到此地的…… 应是那疯男人。 皇城内得皇帝信任,且有能力处理此事之人。 恐也唯有他一人。 毫无意外,预感应验。 疯男人到达浔江城后,濒死之态的太子殿下竟奇迹般缓缓恢复过来! 与此同时,那疯男人对他的敌意似乎……收敛许多。 二人竟还生出些诡异默契?! 直叫凌傲难以接受!无法理解! 许是他已默认泫宸魈…… 就该是个时时发狂的疯男人! 冷不丁正常下来,着实让他别扭得紧! 直至半月前,疯男人与皇上谋计保护风家之事,他也通晓一二。. 担忧之余,更添激越。 他…… 又能见到她。 风水浚瞧着凌傲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大圈儿,面容疲态满覆,心间不由得波澜起伏。 他仅有两名最得力的下属,一名娶回家,一名自行请缨来驻守浔江城。 自多年前对战东昌之时,风水清被欧阳曜送回大耀军营那日。 他便感受到凌傲对宝贝妹妹的情意。 起初,他因讨厌泫宸魈,还当真考虑过……若是妹妹能与凌傲在一起也不错! 至少凌傲知根知底,心地善良,做事沉稳谨慎。 可后来…… 他也逐渐被二人双向奔赴的感情打动,尤其臭小子待宝贝妹妹那颗心,诚挚细腻。 他看在眼中,暖在心中。 而凌傲,他早就视其为亲弟。 这样默默守护妹妹,赤忱追随他多年的凌傲…… 令他既欣慰又心疼。 正因如此,他才答应凌傲孤身前往浔江城驻防边境,希望他这位弟弟,也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风水浚重重拥了拥眼圈儿红透的凌傲,鼻音浓重,「好小子,我们又能并肩作战了!」 边与风水浚叙话,凌傲边将余光悄悄落于风水清身上。 她身披一件碧水色狐裘氅衣,正窝在泫宸魈怀里吃糖葫芦。 她的笑颜灿烂如故,又添上几许恬静平和。 他悬着的一颗心,终能安落。 看来她,安然无恙。 她欢喜,他便欢喜。 风水清美滋滋咬着糖葫芦,挽着泫宸魈手臂摇了摇,软软糯糯撒娇: 「魔王,这糖葫芦好好吃呀!也是你遣人学的吗?果然下雪的日子最适合吃糖葫芦了!哈哈哈……」 「嗯,只许吃一串,吃多肠胃会不适。」言语间,泫宸魈为她紧了紧身上氅衣,见 严丝合缝,未露出半点空隙,才圈住她继续往前走。 不过炷香工夫,他们便行至一处宽敞宅院。 泫宸煜身披皎白色绒氅,正立于门口温和笑着,迎接他们到来。 「三哥,您身子未痊愈,不可受寒。」 泫宸魈眉宇染忧,冲身边随侍递了个眼色,那随侍赶忙迎前搀扶泫宸煜往回走。 「九弟,三哥哪有那么娇弱,伤口已结痂了。」 泫宸煜笑容愈发温润,悄然步至风水清身边,恳切道谢:「感谢弟妹的药,否则三哥便再也见不到瑶瑶与瑢儿了。」 闻言,风水清眼眶发酸,深知泫宸煜重伤后情形有多危险,若非惦念妻儿拼命吊着一口气,只怕…… 忖念转瞬,她敛去晦暗沉思,明眸善睐,不露痕迹转移话题: 「三哥,您太客气啦!嫂嫂与瑢儿可安好?我好想念他们呀!」 「瑶瑶与瑢儿已就寝,这段日子真是委屈你们了。风大人年事已高,竟也要舟车劳顿跟着受罪。」 语罢,泫宸煜的温朗面容霎时凝结,寒意凛凛,「想不到二哥他竟暗中助段伯祺陷害风大人!还遣人来杀我与四弟!」 「我们这不是平安无事嘛!」风水清言笑晏晏着安慰,转念一思,亦蹙紧娥眉,「皇上为保护风家,保护嫂嫂与瑢儿,将我们全部送出皇城。可他老人家……却要独自在宫内面对……」 「乖,一切交给夫君,娘子不必忧心。」泫宸魈疼惜地搂住小姑娘,他最见不得她难过。 继而,他俯身轻吻她玉雪脸蛋,柔声哄慰:「若是娘亲不开心,小珏儿也会不开心。」 「小珏儿?」 泫宸煜对这称谓甚是讶异,不禁复念,温俊如玉的面庞满是迷茫。 「嗯,我们的小珏儿。」泫宸魈轻柔覆上风水清小腹,颇有些炫耀意味,唇边勾起温柔至极的弧度,「三哥,您也要做叔父了。」 「哈哈哈……」 泫宸煜蓦然反应过来,笑中含泪,「你们速度可真快呀!哈哈哈……我要做叔父了!瑢儿也要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 「是呀三哥!嘿嘿……瑢儿一定会是个好哥哥!」 言落,风水清搭上泫宸魈手背,抬头凝视他同样溢满幸福的眸海。 双掌交叠,意洽心甜。 二人亲昵对视的模样,令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窝皆暖意融融。 唯有角落内默默注视的凌傲,将所有苦涩心酸,竭力隐于笑容之下。 她的笑脸相较之前更明媚,更粲然。 他们也有了孩儿。 她一定很幸福吧。 那便好,她幸福便好。 她幸福,他亦觉幸福。 「凌傲!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找了你好久!」 一道洋洋盈耳的高亢女声登时传出!似黄莺出谷,娇翠欲滴,却渲着微怒。 凌傲身子一僵,转身想逃,然而还未等迈开步,便被那女子一把扯住后背衣衫薅了回来! 「怎么还要逃?为何讲话不算数?!说好的一起在城楼上观雪!你说谎!你骗人!」 那女子边言语,边气呼呼叉起腰! 虽声色俱厉,但并不惹人厌烦,反倒觉她率性可爱,活脱脱一副小娘子的撒娇模样。 凌傲一张英朗面庞此刻快要皱成一团,哭丧着脸颤声回答:「我并未答应过你赏雪啊……求求你了钱大小姐,你放过我吧……」 「噗……」 泫宸煜忍不住笑出声,泫宸魈也勾起唇角,俨然一副看热闹的状貌。 引得风水清更为好奇! 刚要问魔王此人是谁,那女子便提裙向她跑来,冁然而笑道: 「哇!您就是清凛王妃吧!民女参见王妃呀!民女名钱芊芊!是凌将军的未婚妻喔!」 wap. /129/129680/31127055.html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的小姑娘很甜 「未婚妻?!」风水清目瞪口呆,连手中糖葫芦都忘了吃! 凌傲唰地窜上前来,扯住钱芊芊袖角,一双眼瞪得无辜可怜,「王妃,不是的!她并非属下的未婚妻!属下并未与她结婚约啊!」 倒是风水浚欣然接受,狠狠搡了凌傲一拳头,「哈哈哈哈……你小子可以啊!这才来浔江城几个月!都有未婚妻了!」 「风将军……属下没有啊!属下……没有啊!」 凌傲面色更窘,简直欲哭无泪! 钱芊芊跑回凌傲身边,踮起脚尖用胳膊费力圈住他宽阔肩膀,元气满满笑念:「大家远道而来辛苦啦!小女子与凌将军先不打搅啦!你们好好休息哈!回见回见!」 瞧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一位浑身僵直,不停甩开环上来的双臂。 一位屁颠颠儿跟在身后,不停往上贴。 风水清啼笑皆非,凝神望了好一阵儿。 那姑娘……似乎很在意凌傲呢! 若他们终成眷属,实乃喜事一桩! 凌傲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衷心为他欢悦! 直至泫宸魈的诚然敬语从身后传来,风水清才顿顿回过神。 「爹,大哥,二哥,你们的房间我已安排好,裴刈会带你们去。」 语落,他向裴刈递了个眼色,顺势将风水清横抱于怀里。 「方才走了那么久累了吧?冷不冷?」边言语,泫宸魈边用唇探她鼻尖。 温温热热,细腻小巧。 他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立在雪地里半晌,他的小姑娘万不要着凉才好。 风水清乖乖蜷于他宽厚胸膛,周身暖意洋洋。 她的魔王,待她永远细致妥帖。 他的心跳,亦永远令她安心。 被泫宸魈抱着回到房间,风水清唯一能做得便是坐于榻上,瞧他为她脱簪、拆髻、篦发、净面、净手、更衣。 待事毕,他为她盖好被子,自己才去盥洗。 风水清嗅着崭新衾被的香气,环顾屋内干净整洁的陈设。 泪光荧荧,暖意绵绵。 这间屋子,想必定是他亲自打理。 此地不过是间最普通的宅院,照王府规制差着十万八千里。 却…… 被他布置得别致温馨。 榻幔帟幄、衾被床褥,皆是温暖簇新,许是还经过清洗晾晒,散出淡淡皂荚与阳光气息。 桌椅茶具,梳台妆屉,一应俱全。 就连房门横梁,也罩上了厚厚一层棉帘抵挡寒气。 屋内炭炉更是烧得顶旺,若非明了眼下正值雪月初冬,还以为正置身于阳春四月里。 纵然他万事缠身,公务繁忙,又要分神小心应对盘踞于暗处的毒蛇。 可他的心里,他的计划里,他的一切思绪。 皆满满盛着她的身影。 他予她的,太多太多。 她总是这般,被他深深爱着。 「小清别怕,我要熄灭烛火了。」 「嗯。」 待到她应声,泫宸魈才灭掉蜡烛。 他的香气漫入鼻内,仍躺在最外侧将她护于榻里。 风水清本想钻进他怀中,却被他柔柔推了出去,「我刚从外面进来,身子凉,待缓缓我再搂着你,好不好?」 「不好!我就要你现在抱我。」 风水清鼻音愈发重,魔王略带凉意的体温果然速速笼绕而来,但这温度,她也依然觉得滚烫暖心。 「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泫宸魈为她拭去泪水,心疼地拥她入怀。 近些日子,他阅览了几十本关于女子有孕的卷籍,深知有孕之时会严重影响情绪,且还会出现各种排异反应。 他的小姑娘初孕之时,他未能陪于身边,已是愧歉至极。 而今他终于可在身边守着她,照顾她。 定然再不能让她受委屈。 他的小姑娘,他深深爱着的小姑娘。 她每次流泪,他的心便如被火淬,被刀剜。 他予她的,还太少。 「我没有不舒服……」风水清一双泪眼莹润,昂首轻啄魔王的俊美侧脸,「我就是很想你……阿魈,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泫宸魈的清冽嗓音柔绵温软,伴随着他的灼热喘息吻于她唇瓣。 他吻得轻缓小心,方才胸膛间薄薄附着的凉意已彻底融化,似有火焰燃起。 风水清的一双柔荑玉手脱力至无处安放,只能虚虚抚于他心脏之上。 感受他狂乱却略携隐忍的心跳。 许是角度正好,泫宸魈抬起身子,一束清冷月光散落于小姑娘的桃面。 她澈眸染雾,水泽漫眶,绯意盈渲于脸庞,「阿魈……」 分明是…… 情澜倾泄而难敛之态。 泫宸魈唇角漾起会心柔漪,衔住她圆润耳珠,音色沉缓宠溺: 「乖,放松,夫君帮你。」 风水清从恍然内渐渐回过神,怔怔凝睇他蕴满深情的眸海。 倏然通透,羞颜尽绯。 那一刻,魔王仿若化身成森林内最温柔的野兽,由王座之上跃下,向着枝繁叶茂的丛林泉水稳步缓踱。 泉水蜿蜒剔透,似凝聚皎洁月光,淙淙潺潺,湛湛清清。 她仅需略微垂首,便可瞧见他于泉边陷入沉湎。 野兽的唇舌灵巧腾挪,卷起澄净水花,覆盖每一处角落。 她似陷入这世间最美妙的秘境,那里有碎琼乱玉,有烟岚云岫,更有叠翠流金。 良久,她才从云端坠下,投入波澜起伏的沧海暖洋,随之而来是他滚烫怀抱,与餍足得意的喑哑坏笑: 「我的小姑娘,很甜。」 风水清用力掐他精壮腰腹,声不及蚊蝇:「闭嘴!不许胡诌!」 「你个小没良心的,方才娘子为何不让为夫闭嘴?」泫宸魈捏住她下巴轻摇,重重落吻于她脸蛋。 「哎呀羞死了……你别讲!」 风水清赧然娇嗔,鼻埋入他颈窝,深深嗅着他松梅香气,这味道,她每每嗅起,只觉宁神舒心。 「好,睡吧乖,为夫哄你睡。」泫宸魈沉柔轻念,大掌轻拍她玉背。 她在怀中的时刻,永远弥足珍贵。 风水清确也来了困意,刚要迷迷糊糊陷入梦境,蓦然忆起那个活泼灵动的少女,好奇询问:「对啦!钱芊芊是谁呀?当真与凌傲结了婚约?」 「噗……」 泫宸魈哑然失笑,笑声清隽动听。 「哈哈哈……你笑什么呀?我记得初至此地时,你也瞧着他们笑了!嘿嘿嘿……快与我讲讲,感觉很有趣!」 风水清顿时来了兴致!一双眼星星闪闪,颇有些「求知若渴」之意。 「好,你乖乖躺好,腿不许露出被子。」 泫宸魈垂眸扫了眼……小姑娘正在被子外面晃来晃去的小脚丫,见她乖乖收回,才继续开口: 「你可记得几年前,我们在浔江城春游那日,遇到的钱公子?」 wap. /129/129680/31127056.html 第一百九十五章 被缠住的小可怜 「钱公子?」风水清绞尽脑汁思考须臾,这才忆起那位踩坏了她的桂花糕,且纨绔高傲的钱公子,「你是说钱正才?赔我们一整屉桂花糕那位?」 泫宸魈:「嗯,没错。」 原来钱芊芊是钱正才的妹妹。 钱家。 乃浔江城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主经营酒楼,其生意不光遍布城内,还扩至周边数城,实属富贾显赫之流。 钱正才是钱家最小的儿子,钱芊芊则是最小的女儿。 故此。 一位嚣张跋扈,一位刁蛮任性。 但兄妹二人仅仅面儿上是个混不吝,骨子里却深存善根,应是耳濡目染,家族之训。 此次浔江城洪灾,钱家不仅捐物捐资,还将酒楼腾出地儿,供无家可归的灾民居住。 甚至还自掏腰包,高价购买新鲜食材,庖厨烧饭,免费提供给数以万计的灾民。 自泫宸煜、泫宸杰来到浔江城后,钱正才倾尽自己所能,助二位调查堤坝垮塌之事。 而钱芊芊,更是无半分大小姐脾气,每日穿梭于灾民营帐,做些力所能及事。 要么分发药物,要么安慰失去亲人的孩童,带他们一同玩耍做游戏。 她的性子本就跳脱活泼,很快便与那些孤儿打成一片,孩童们都亲昵地唤她「芊芊姐姐」。 灾民营正因有她的身影,丝毫不见灾后的死气沉沉,而是…… 一片蓬勃欢悦!团结心齐! 直至泫宸煜、泫宸杰遇刺。 泫宸魈来到浔江城。 他也是那时才得知,原来凌傲便是于此地驻守边境。 起初,二人尴尬至极。 虽整日因赈灾抚民一事低头不见抬头见,但他们之间的对话,每日皆不超过两句。 而后,许是事态棘手,抑或渐入佳境,二人竟生出些非同寻常的默契! 日子也这样匆匆流逝。 忙碌且……怪异! 毕竟曾经何时…… 他们都想杀了对方! 泫宸魈犹记得那一日,他亲自率兵沿浔江巡视,堤坝修缮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灾民获得转移安置,疫病也得到控制。 一切井然有序,步入正轨。 倏时!一道呼救声袭来! 是一名女子不小心落水! 当时情况万分危急! 眼瞧着女子即将被汹汹江水越冲越远,凌傲距江边最近,他毫无犹豫直接扎进湍急江流!将女子救起! 而那名女子,便是钱芊芊。 方才她带着几名孩童于江边玩耍,嬉闹之时一个未留神脚下踩空,掉落于水中。 亏得凌傲相救,这才险象环生。 「哇哦!哈哈哈哈……所以钱芊芊便开始倾心于救了她的凌傲?」风水清听得兴致盎然,不免喜声感慨! 想不到他们的相遇竟如此浪漫!好一出英雄救美! 泫宸魈点了下她的小鼻尖,将她小手裹于掌心疼爱揉搓,「嗯,准确来讲,是疯狂迷恋。」 自被凌傲相救之后。 钱芊芊便如泫宸魈口中所言,对凌傲极尽迷恋!疯狂追求! 每日清晨,她会早早儿守在凌傲居所门外,为他送上热腾可口的餐膳。 凌傲公务傍身,她也会偷偷跟去,制造五花八门的「偶遇」。 见凌傲衣物单薄,她更是以最快速度制了件厚棉袍,逼着他收下。 平日里也无半分女儿家该有的矜持,常常将「凌将军,我喜欢你」挂在嘴边。 如此狂烈直 白的追求,令性子内敛稳重的凌傲颇感苦恼。 只得东躲西藏,连跑带逃。 瞧凌傲终日愁眉苦脸,面色僵白,泫宸魈竟破天荒地与他开起玩笑:「姑娘家如此热情,恰好你形单影只,如若不然,便从了她。」 他本以为凌傲会气急败坏驳斥,殊不知他仿若抓住救命稻草! 将腹中苦水一股脑儿地倾吐出来…… 「那个钱小姐,就像一块牛皮糖!死死粘住我无法甩掉!而且我根本对她毫无情意!万不能耽误人家!」 「我委婉拒绝过多次,又怕讲得太深伤到她自尊,毕竟她是女孩子,又是位千金小姐,脸皮薄。若当真被我伤到,我着实愧疚得很。」 「我知道你对我一直心存芥蒂,可如今我们也算是身处同一战线,她日日如此纠缠,耽误正事如何是好?」 「帮帮我……我真的怕了这位钱大小姐!清凛王殿下,求您帮帮属下!」 凌傲哭丧着脸,讲出长长一串话。 泫宸魈忍住笑意,心知他定是焦头烂额,才如此低声下气相求。 不过…… 凌傲所言的确有理,浔江堤坝垮塌一事本就蹊跷,若钱芊芊一直死缠烂打下去,恐会阻碍调查。 于是泫宸魈建议凌傲,直截了当正式拒绝,以钱芊芊的性子,兴许难受几日便能忘记,也不会再作缠绞。 凌傲终归不是冷心冷面的泫宸魈。 听闻此言,他莫衷一是,相当为难。 在凌傲心里,身为男人应尊重女子,爱护女子。 若当真如此冷酷对待钱芊芊,是否太过残忍? 遂他继续向泫宸魈追问:「这样做……难免有些太伤人了吧?」 「呵。」 泫宸魈冷嗤一声,递给他个凛厉眼神,唇畔弧度冽寒,未语。 凌傲被利刃般的目光悚得头皮发麻!顿时后悔为何向他这个薄情男子提出此问! 疯男人眼里只容得进风水清! 视其余女子为死物! 若遭如此纠缠,恐那女子会被疯男人亲自手刃! 而前阵子那宛儿,若非还有利用价值,这会子只怕早成了具僵硬尸首,埋入土里。 疯男人没教他直接杀了钱芊芊,已算是手软心慈! 如是这般,凌傲终于下定决心! 他特意翻了半宿黄历,选了个万事皆大宜的日子,约出钱芊芊,欲郑重拒绝她的一片情意。 然而他怎么也未能想到…… 「没关系啊!你不喜欢我!根本不影响我喜欢你!」言及此语的钱芊芊,纵然心痛如被火灼,面上却还是那副刁蛮任性的样子。 钱芊芊今日可谓是盛装打扮! 身上这套滚雪金丝霓裳裙,乃家族年宴时所穿礼服,发髻妆容更是华贵精致。 因为这是凌傲首次主动约她。 她为此还兴奋了一整夜! 眼下被拒绝,她的婀娜身姿悄然攀上些不为人察觉的…… 沮丧落寞。 反观凌傲。 他在来前儿已拟好满腹说辞! 怕惹钱芊芊哭,甚至还准备了一套哄慰之词! 未曾想她竟接受的这般…… 理直气壮?! 不对! 她压根儿就未!接!受! 凌傲深深叹息,语气诚然:「钱小姐,我并无娶妻打算,只想将余生献给沙场。所以我不想耽误你的将来,你莫要再将时间浪费在我……唔……」 他还未等讲完话,钱芊芊直接扯过他衣领, 踮起脚尖吻住他! 软软糯糯的触感传来,凌傲惊得心跳停滞一秒! 他…… 他还从未与女子这般…… 亲密接触过。 他的肌肤非属白皙,而是淡淡古铜色,现下红得犹如赤铜! 忽而,有咸湿液体浸入口中,凌傲才猛地回过神,未敢用太大力气将钱芊芊推远。 入目是她水泽满覆的一双杏眼,鼻尖红彤彤,仿若一只受了委屈的猫儿…… 「凌将军,你是否想娶妻、是否喜欢我,我皆不在意,但你无权干涉我喜欢你!」 钱芊芊愤愤抹去眼泪,声音闷闷沉沉,眸内隐有酸涩却依然澄明。 「我今年十八岁,从未与其他男子亲……亲吻过,而你亲了我!就是与我结了婚约!你别想再逃开我!我钱芊芊就喜欢你!偏要嫁给你!哼!我走了!明日见!」 钱芊芊转过身,提着裙摆落荒而逃,唯留凌傲愣在原地。 他敛眸垂视地面,薄薄沙土上有一双圆圆脚印,是她方才所站之处。 良久,凌傲才从那个吻中回过神来,眸色又暗沉几分。 他今年二十八岁,亦是同女子首次亲吻,可并非他亲她啊…… 这样一个心灵纯透的女孩。 为何偏偏会喜欢他呢? 他心底,有他的小郡主呀。 若是接受钱芊芊,如何对得起她那炽烈而宝贵的情意。 又如何翻开自己那颗…… 被郡主占满的心。 …… 听完凌傲与钱芊芊的故事,风水清困得睁不开眼,她窝于泫宸魈怀中,蜷成小小一团,他的心跳,似是这世间最美妙的催眠之音。 仅聆听片时,便会心安入眠。 泫宸魈垂首亲吻她额头,倦意同样袭来,手掌的轻拍动作仍未停歇。 迷蒙之间,他听到她娇娇软软的呓语…… 「希望……凌傲能早日找到属于他的幸福呀……嗯嗯……」 泫宸魈柔柔浅笑,为小姑娘调整个舒服睡姿,手臂圈得更紧,沉嗓轻哄: 「嗯,会的,睡吧乖。」 会吗? 泫宸魈阖上双目,不由得心间反问。 他又何尝不希望凌傲得到幸福。 这个男人,令他敬恨交集。 他永远敬佩凌傲的赤忱忠勇,深明大义,与那颗金子般的善良之心。 恨则是……凌傲对小姑娘隐藏的这份情意,他容不得半许。 凌傲放不下! 深爱一个人的心,岂能轻易放下? 如此,他又怎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罢了,这些皆与他无干。 只要小姑娘在身边。 其余之事,无所谓。 他也不在乎。 「殿下。」 正当泫宸魈即将坠入梦境,耳内忽传裴刈极轻呼唤之音。 他速速敛去困意,心知此时辰通禀定属急事! 他轻柔将怀中的小姑娘安置于枕上,为熟睡的她掖好被角,出了屋子。 恐惊扰风水清就寝,泫宸魈携裴刈步至前院,才开口询问他所为何事。 裴刈拱拳垂首,难抑焦急:「探子来报,溟幽国三十万大军正往此地迅疾而行!不出十日便可抵达!」 /129/129680/31143499.html 第一百九十六章 喜欢娘子的味道 闻讯,泫宸魈凤眸微眯,于脑内细细忖量…… 看来泫宸泰坐不住了! 自他刚从皇城出发,溟幽国便开始集军异动,未承想竟来得如此迅速! 近些日子经过一番调查,他还发现,浔江堤坝垮塌并非天灾。 而是人祸! 虽火药粉末被暴雨冲刷得几近消失,但经他数次走访调查,却还是发现了零星痕迹。 如此看来,那浔江堤坝…… 是被人埋设炸药而炸毁! 这一切都是泫宸泰布下的计谋! 如是这般,抽丝剥茧。 泫宸魈终于将千丝万缕的线索,织就成一幅完整的真相之图…… 借暴雨之势,泫宸泰先是将浔江堤坝炸毁,引身为太子的三哥出皇城。 他与三哥关系最为亲密,若他也能跟去,便可一箭双雕! 彻底清除皇城内…… 可与泫宸泰抗衡之力! 殊不知,父皇遣了四哥同三哥去,泫宸泰只得铤而走险,遣人暗中行刺! 最终目的,是将他引离皇城! 对他的小姑娘下手! 其间还安插那名女子,挑拨他们感情。 可这一切……难道仅仅为向他复仇? 下了如此大一盘棋!处心积虑多年!为何偏偏挑在现在下手? 不过…… 那些原因他不屑辨析,亦可置罔不顾。 他只知,泫宸泰,必须死。 那个杂碎不仅敢用狗眼觊觎他的小姑娘,还趁着他未在皇城,对小姑娘讲出那般令人作呕的龌龊之语! 泫宸泰。 必须被他亲手蹂躏折磨至死! 瞧着殿下目露凶光,裴刈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出声:「属下这就将此事禀告给风将军。」 「明早再禀。」泫宸魈不经意扫了眼已熄灭烛火的风水浚房间,轻声沉吟。 复又独身前往书房,随着步伐缓声交代:「将最新的浔江城布防图取来,传刃血凌傲来见我。」 裴刈:「是,殿下。」 裴刈细心为殿下挑了根新蜡烛点燃,因新烛比旧烛更明亮,待他再抬眸时,毫无意外瞧到殿下难抑倦意的疲容。 他赶紧转头向外走,掩饰发红眼圈。 他追随殿下十余年,即使殿下未讲出口,他也通晓,殿下是不忍打扰风将军休息。 索性将事情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自从殿下来到浔江城。 白日里,殿下要处理城内赈灾抚民事宜,堤坝修缮、灾民安置、疫病控制。 样样亲力亲为。 入了夜,殿下则去探望太子殿下伤势,直至太子殿下安睡,殿下回到书房又要梳理大量案宗线索。 得知王妃被「驱逐」出皇城后,殿下更是马不停蹄,昼夜无休赶着去接王妃。 近些日子,只要空余出时间,殿下便独自躲于屋内,翻阅关于女子有孕的卷籍。 殿下他…… 上次好好用膳,正常休息。 是在何时? 裴刈已记不清。 好在,王妃平安无事,还身怀着他们的孩儿。 或许…… 这也是最能让殿下…… 愉悦之事。 有王妃在身边。 殿下才能欢喜。 翌日清晨。 风水清睁开惺忪睡眼,美美伸了个懒腰,自有孕后,她再也未能像昨夜睡得这般安稳。 果然还 是窝在魔王怀中……最安心啦! 边甜滋滋想着,她边傻笑着偏过头,凝睇魔王那张精致俊美的侧脸。 出神望了好一会儿,她唇畔弧度愈发粲然,忍不住伸出小手……轻轻点了下他饱满圆润的喉结。 「不许乱摸。」 泫宸魈陡然睁开双眼!嗓音略有沙哑,瞧她一只小手愣怔于半空……俏皮可人。 他忍不住将她一只纤纤玉指含进口中,用舌尖舔了下她的指尖。 风水清唰地抽回胳膊!揪起他耳朵,赧着脸恼羞成怒,「喂!你好恶心!为何总喜欢舔.我的手!讨厌死了!」 泫宸魈勾起邪肆之笑,探身吻住她樱红唇瓣,稍稍用力咬了一下,「因为你哪里都很甜,为夫很喜欢娘子的味道。」 「大清早的!你你你……口出狂言!」风水清面庞绯意彻底渲浸耳尖,不禁忆起昨晚那脸红心跳的…… 思于此,她一张玉雪娇容红得快要发紫,狠狠捏住他隽挺鼻尖,「我饿啦!我要用膳!」 「好……」泫宸魈拉出个宠溺尾音,绵柔无比。 纵然他已彻夜未眠,但只要一见到她,那些疲惫烦忧皆可一扫而尽。 他的小姑娘,害羞时最可爱。 一上午的时光匆匆流逝,这会子和风日暖,空朗云浅,并无早晚那凛冽寒意。 风水清百无聊赖于院内悠悠散步,旁里是伤口痊愈的春枣。 遇袭那夜,春枣仅受了些皮外伤,近段时日经裴刈的细心照料,恢复神速。 用过早膳,魔王与大哥便一同去了城外军营,据说是商讨如何抵御溟幽进犯。 虽是用计,但大哥也实实在在地将兵权尽数交还朝廷,手中仅余三万精兵。 而那溟幽大军,则足足有三十万。 这十倍差距,究竟如何弥补? 若这浔江城被溟幽攻破。 大耀……必然覆没。 更何况,为避免打草惊蛇,消除泫宸泰戒心,皇上无法下旨恢复大哥兵权。 如果她未猜错,皇宫现在应已被泫宸泰控制,同时将皇帝当作人质。 此局对他们太过不利,似乎已陷入死路,突破口到底在哪里? 思来想去之间,风水清已步至宅院深处。 昨夜来得太晚,她并未仔细留意这宅院结构。 如今细细一瞧,竟是别有洞天! 原来这宅院内园还有一片独立空地,藏着一间别致小屋。 风水清又往里走了走,瞧见角落里立着一名女子,衣衫单薄,身形瘦削,正聚精会神地昂首凝视天空。 似乎闻得动静,那女子转过身。 二人四目相对一瞬间,便倏然通晓对方身份。 风水清仔细打量着眼前……眉目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她的皮肤白璧无瑕,韶颜稚齿,鼻秀唇红。 乍一看,倒真是与她酷肖难分! 尤其那一双澈眸,清透明亮,澄洁纯净,仿若一面碧湖。 粼漪涟涟,淙淙湛湛。 风水清记得她貌似叫…… 「宛儿参见清凛王妃。」 对,宛儿。 风水清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她知道这是泫宸泰身边的人,特意遣来勾引魔王,借机挑拨他们感情。 当初魔王留她一条命,正是打算叫泫宸泰放松警惕,好与皇上里通外合救下风家。 而今,他们已平安到达浔江城,与魔王会合。 想必……这宛儿。 已失去利用价值。 成 为泫宸泰的弃子。 既然如此,他们可否利用宛儿向泫宸泰传达错误信息,以此来扭转战局? 风水清脑内万绪千思,面色平静无波,以帕抵鼻,不露痕迹观察宛儿的细微表情。 然而,她却不知。 宛儿的心,已彻底坠入谷底。 宛儿扯开个僵硬笑容,竭力隐忍戾气,诚然开口: 「小女的家人皆于洪水中丧生,是清凛王殿下心善,将小女留于身边伺候。所以小女定要报答你们!还请王妃赏脸,进屋坐坐,屋内有小女新制的糕点,供您品尝。」 风水清心如明镜。 这宛儿怕是要开始演戏了! 那便陪她一起演。 风水清笑意嫣然,轻点娥首和婉道:「好啊!」 宛儿房间被她收拾得利落整齐,窗明几净。 风水清由春枣搀扶着坐于椅上。 现如今,她孕期已四月半,稍露显怀之态,圆腹微微隆起,四肢仍旧纤细。 宛儿端来还冒着热气的蜜枣糕,又为她斟满温水,盯着她孕肚羡慕道: 「王妃,清凛王殿下待您可真好啊!小女听说你们大婚之时,红毯铺满整座皇城呢!那规制都快赶上娶后之仪了!」 「嘿嘿,多谢。」 风水清礼貌回应,敏锐捕捉到宛儿眼内有一丝嫉火燃起。 她心内一紧,遣春枣去为她取来毛毯,转过头时,冲春枣递了个眼神。 「啪嚓……」 「哎呀!」 宛儿惊呼一声,原是她不小心将茶盏打碎,忙蹲下身子一片片拾起,悄悄选了片最锋锐的碎瓷藏于手心。 风水清垂眸斜睨,站起身子与宛儿保持距离。 她有预感,宛儿……要发狂! 果不其然! 宛儿再起身时,一双眼已猩红无白! 只见她扫臂向前! 碎瓷尖儿耀着锐利光芒!据风水清的脸近在咫尺! 风水清早有预料! 准准捏住宛儿小臂!顺势捞起盛装糕点的盘子向宛儿头上砸去! 「砰!」 盘底接触宛儿头骨发出巨响! 鲜血瞬时将她半边脸染尽! 糕点散落一地。 宛儿却还不死心,弯腰抓起碎瓷再度朝风水清攻击! 风水清发反应极快!抬臂遮挡! 幸亏眼下是冬月,衣衫厚得很,她毫发无伤。 蓦地! 门外传来纷乱脚步声,是春枣方才收到眼色,唤来的侍卫。 他们一股脑儿冲进屋子,将风水清护在身后,反剪宛儿双臂,强制她跪于地面! 「呵呵呵啊哈哈……」 宛儿口中笑声阴森恐怖,仿佛地狱中怨气集身的厉鬼! 一双眼鲜红似血! 无法分辨那颜色到底是不甘,抑或绝望伤心。 风水清娥眉紧蹙,音色淡漠:「宛儿,你……」 「别唤我宛儿!我叫娇儿!娇儿!!!」 娇儿疯狂嘶吼截断风水清之语,甚至哑了嗓,破了音。 继而她又仰头大笑,热泪狼狈地爬满她脸颊,似着了疯魔般反复咆哮: 「我就是个替身啊!讲什么娶我!疼我!都是放屁!枉我信以为真!我是替身啊!替身啊!!!」 「哈哈哈哈……我是替身啊!!!」 wap. /129/129680/31152141.html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为夫听娘子话 风水清被娇儿歇斯底里之态……搅得云里雾里!根本听不懂她口中话语! 替身?替身是何意? 难道是指泫宸泰派她来做替身? 简单思虑少顷,风水清无心管顾。 瞧此架势,这宛儿也好,娇儿也罢,定然不会乖乖配合他们为泫宸泰传假消息,那便无需再为她浪费时间精力。. 索性先将这发狂女子关押起来,待魔王回来发落处置。 娇儿被侍卫架着向外走,她四肢软似面条,身子颓靡地佝偻下去,头垂至胸襟,嘴里仍不断重复念着: 「我是替身,我是替身……」 路过风水清身旁时,她全身猛地一颤!恶狠狠低吟: 「那个变态盯上你,呵呵呵哈哈哈……你自求多福吧!」 言落,娇儿一口咬在侍卫小臂! 趁着侍卫吃痛愣神的间隙,娇儿拼尽全身力气挣脱禁锢!直直撞向墙壁! 「梆!」一声巨响! 娇儿额头被磕出个深坑!鲜血瞬时奔涌而出!将她整张脸染得透彻淋漓! 她唇边这才挂上笑意,配以血肉模糊的面庞,惊悚而令人战栗。 见状,旁里守着的侍卫将风水清团团护住,无人在乎娇儿伤势,亦无人在乎她死活。 娇儿从嗓中挤出个孱弱轻哼,泪混融血液蜿蜒至下颌,身子飘飘悠悠着倒落于地。 犹如一片茶叶浮于茶汤表面,又似汪.洋内的一叶扁舟。 渺小卑微,无根无依。 她静静躺于地面,血泪积聚成滩,无穷无尽的黑暗向她袭去。 在她呼出最后一口气息之时,眼前甫一闪过她这短暂且…… 悲惨的一生。 娇儿十二岁那年,初入瑞贤王府作丫鬟,坊间皆传瑞贤王殿下潇洒个傥,温润疏朗。 皇城中有不少女子倾心于他。 娇儿,也不例外。 入王府后,她仅能远远瞧上一眼这位金相玉质的瑞贤王殿下,许是年岁尚小,她不懂那种面红耳热的赧然感觉为何物,更未敢动过其他念头。 直至她十六岁,竟被提拔成瑞贤王殿下的贴身婢女。 那时,她也开始懂得男欢女爱,亦想为自己谋条出路。 因此,她既兴奋,又期待发生奇迹。 若是能被瑞贤王殿下宠幸,做个暖榻丫头,日后或许还能嫁给他做侧室。 为奴这么些年,试问谁人不想翻身做主?过着养尊处优的快活日子? 如是这般所思,她真真是卖了力地讨好殿下、伺候殿下,可谓是无微不至。 反观瑞贤王殿下,对她则提不起半分兴趣,床伴一茬一茬儿地换,尽是些妖娆妩媚的风尘女子,夜夜莺啼,暧昧恣意。 令她难免着急。 而那日,瑞贤王终于临幸了她! 未想到,殿下却如着了魔般,在她身上念着其她人的名字。 那人…… 名风水清。 他的凶狠!他的癖好! 他的暴虐之欲! 她极度恐惧! 也让她渐渐失去生意。 她无计可施,只得投湖自尽,正当意识蒙眬时,竟被孑子救了上来! 自那之后,她本以为殿下会对她极尽折磨,疯狂蹂躏! 可殿下却…… 忽然变得温和起来。 无论是态度、语气,抑或床笫。 皆柔情似水。 甚至每每事后…… 还会与她温存片 时。 她,彻底沦陷。 与此同时,殿下还允诺她,事成之后,将她娶为侧妃,让她为他绵延子嗣,许她宠爱。 她这才义无反顾于半路截住泫宸魈,拼了命地求他将她留于身边! 到达浔江城后,更是献媚谄谀!百般勾引! 殊不知,那冷漠桀凛的男子,连余光都未曾分给她半丝,更别提肌肤相触。 让她只觉自己是个…… 恬不知耻的***女子。 不过为了瑞贤王殿下,为了那个她深深搁在心里数年的潇洒男子。 她等!她可以等! 兴许日后还会寻到时机! 只要她努力!只要她完成任务! 回到皇城,她便可成为尊贵的瑞贤王侧妃! 得他宠爱!受人敬仰!享尽荣华! 而方才…… 她终于见到瑞贤王殿下口口声声念叨的……那名女子,风水清。 竟与她长得如此相似! 不! 是她……像她。 却又不及那风水清万分之一。 风水清是清凛王妃,母家乃大耀至鼎家族,是清凛王捧于心尖的宝贝,更是集皇上、家人宠爱于一身的璀璨明珠! 而她,只是个卑贱之奴,是殿下发泄.欲望的工具,亦是他肆意凌辱、调弄的玩物。 她更是替身! 是颗随手丢落的弃子! 是殿下玩腻了的宠物! 也好,死了吧。 死了便可离开这冰冷人世间。 死了便再无幻想,再无惦念。 「王妃,您没事吧?方才那疯婆娘伤到您没?」 春枣被如此血腥一幕吓得面色发白,却也顾不上自个儿惊惧,忙搀扶着王妃关心询问。 风水清倒无甚惶愕。 震惊之余,唯剩惋惜。 这女子连死都不怕!还有何事可怕?竟选择自尽? 为何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爱惜? 自尊自爱,方能得他尊他爱。 哎……罢了。 死者为大,何必再过多计较。 风水清奈然摇摇头,由春枣扶着向外走,边侧首淡语吩咐: 「寻块稳妥地界,将她好生安葬。」 侍卫垂首行礼,「是,王妃。」 院落团回凛严光,月夜碎碎坠琼芳。 鹅毛般的雪片由天空旋舞而落,小院儿铺起薄薄一层星荧雪毯,皑皑生辉。 餐膳香气萦绕于鼻,风水清抚着微隆小腹立在窗边,翘首以盼着魔王归来。 「小珏儿,你再坚持片刻,待爹爹回来我们一起用膳呀!」 「王妃。」春枣瞧着她被笑意浸满的面庞亦觉欢喜,细心着取了件棉袍披在她身上,「此地不及咱们王府修缮细致,窗边还是透着凉,您可万不要着了风寒。」 「嘿嘿,谢谢春枣。」风水清转过身,拉起春枣的手拍了拍,「过会儿阿魈他们回来,你也随裴刈去用膳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嗯,多谢王妃。」 春枣赧着应答一声,她心知有殿下在,定会妥善照顾王妃。 况小两口共膳,亲密相处,她在旁里傻傻杵着,总归……不太合适。 当遂末一道最耗功夫的党参乌鸡汤刚端上桌,宅院外响起阵阵马蹄声。 风水清顿感心内充盈! 她的魔王回来了! 她提裙快步行至门口,目光聚于小路尽头那道圆拱门上。 踮起脚尖,望眼欲穿。 魔王的颀长身姿终于出现! 他身披鹰背色狐裘大氅,腰束长剑,战甲熠熠,神采英拔。 他的浓密瀑发垂坠于胸肩,铁靴踏地发出沉稳有力的笃笃之音。 每一下儿,皆踏入她心楹。 飞雪纷纷扬扬,积于他发顶,他的长睫也凝坠几颗冰莹。 他一双凛厉凤眸冽然犀利,却在瞧见她立于门口那一瞬……变得滚烫而焦灼。 泫宸魈大步迎前,扯住风水清袖角,将她带回屋里。 转而,他褪去挂满雪花的狐裘,卸下长剑战甲,于炭炉边仔仔细细烤着双手。 直至恢复温度,他才将她拥进怀里,眉宇间缀满疼惜,「时值冬季!寒风刺骨!你岂能跑到门口站着等我?回来时侍卫禀报,那个疯女人竟敢伤你?我……」 余下的担忧之语。 被风水清用唇封住。 泫宸魈一怔,刚欲加深这个吻…… 风水清却俏皮笑着躲开,眸子晶晶亮亮,踮脚为他拨落头顶雪花,「你个啰嗦魔王!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嘛!且那女子并未伤到我,阿魈不必担心呀!」 「还有!」风水清稍稍用力揪了揪魔王耳朵,又用葱指抚平他紧皱眉心,「回来第一句话要说我想你!不许唠唠叨叨讲我!」 「好,为夫听娘子话,为夫很想你。」泫宸魈唇畔漾起释然笑意,糅杂着满满宠溺,对他的小姑娘言听计从,俯身再度印下缠绵悱恻之吻。 而一旁…… 跪着的军医将头埋得更低!压根儿不敢抬头! 方才清凛王殿下得知王妃被那疯女子攻击,立即命他前来为王妃把脉。 未承想!进了屋后他二人……如此亲昵! 完全将他忘于脑后! 他若悄悄退下去,恐殿下责备。 可若继续留在这儿…… 哎…… 罢了! 他瞎,他聋! 瞧不见!听不见! 对! 瞧不见!听不见! 辗转厮磨半晌,风水清被吻得晕头转向,无意中偏了下脑袋才见到…… 旁里还跪着军医! 「哎呀!」她赧着脸赶紧推开魔王,重重捶他胸口,「怎么不告诉我带了军医来?方才那些话……还有我们……都被听去瞧去了!」 「好,怪为夫未能及时讲明,娘子别气,是为夫不对。」泫宸魈掐了掐小姑娘羞红的脸蛋,温言软语绵声而哄。 见此情形…… 军医吓得愈发不敢动作! 这可是向来冷酷薄情的清凛王殿下啊!对待敌人悍戾残忍!对待他人疏离寡言! 他他他他他……方才怎么……怎么……如此温柔?! 果不其然! 传闻殿下在王妃面前似变了个人!并非空穴来风啊! 之前他从未相信!以为皆属讹言妄语!而今亲眼所见…… 着实令他开了眼界! 看来,唯有王妃才能…… 一物降一物! 哄慰须臾,泫宸魈牵着风水清并肩落座,取起她小臂搭于脉枕,忧心难平道:「虽那疯女人未能伤到你,但还是把了脉才安心,乖听话。」 「嗯嗯……好吧!」风水清乖乖点头答应。 待请脉毕,军医俯首照实禀述: 「回殿下,王妃。臣经诊脉确定王妃身体无恙,胎相稳固,请殿下与王妃宽心。只是……行房之时,需小心节制。」 wap. /129/129680/31183529.html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乖,别担心 「噗……」 闻得军医之言,风水清一口温水喷了出去!她双颊滚烫,心脏狂跳个不停! 泫宸魈也闹了个大红脸,忙用帕为她擦拭,「慢些喝,慢些喝。」 而跪在二人面前的军医,吓得赶紧伏于地面不敢抬头!还以为他讲错了话,惹得王妃不适! 他……他还不想死啊!究竟是哪句话讲错了?!分明是实话实说啊!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僵持半晌,泫宸魈陡然反应过来!旋即唇边勾起不为人察觉的……弧度。 泫宸魈清清嗓,「若无其事」淡漠询问:「咳……可以行房?」 军医立刻对答如流:「回殿下,王妃胎相稳固,可以适当……」 「停停停!多谢军医,请您出去吧!」 风水清急急出言打断二人对话!面庞绯意染透耳尖! 臭魔王!又想欺负她! 送走军医,春枣为二位主子盛好米饭,便阖门退出了屋。 风水清这才细细打量起桌上色味俱佳的餐肴: 云片鸽蛋烧瓤菜、鸡丝银耳桂花鱼条、砂锅煨鹿筋、暖寒花酿蒸蘑心、桃花干贝、樱桃肉丸、清蒸鲈鱼…… 每一道皆是她喜爱的口味,精致新鲜,令人垂涎欲滴。 风水清未急着动筷,而是先为泫宸魈盛了碗党参乌鸡汤,言笑晏晏道:「近些日子我的魔王好辛苦呀!这是我特意遣春枣为你煲的,快尝尝好不好喝?」 「谢谢娘子。」泫宸魈心内暖意盈盈,口中汤羹咸鲜醇厚,却似蜜糖一路甜入心坎儿里。 晚膳过半,风水清忆起下午时,听到仆人们窃窃私语,终是忍不住问出口:「魔王,听说溟幽三十万大军不日将会到达浔江城?可我们只有三万余将士。」 泫宸魈眸色微暗,唇畔柔涟如故,手中挑鱼刺的动作仍未停歇,「嗯,他们行军速度极快,由溟幽太子徐皓元领兵。」 言语间,泫宸魈将挑好鱼刺的鱼肉夹到风水清碗中,复又掐了掐她略有沉闷的脸蛋,「娘子不必忧心,一切交给为夫。多用些鱼肉,对身子好,乖。」 「嗯嗯,谢谢魔王啦!」 风水清露出灿然笑意,入目是碗中洁白如玉的无刺鱼肉。 她的魔王,每次用鱼之时皆会为她挑出鱼刺,她只需安心享用鱼肉即可。 亦如此次对战,魔王将全部烦忧与棘手之事揽于自己肩上,留给她的永远是欣悦安虞。 这样的魔王…… 为她带来满满安全感。 她相信他的能力,却也心疼不已。 晚膳用毕,风水清被泫宸魈悉心照护着盥漱。 待他沐浴更了衣,她依偎于他馨香温暖的怀内,唇被他轻柔吻住。 屋内未掌烛火,窗外的簌簌雪影投进屋中,明亮莹澈。 她彻底陷落于他的柔情与味道里,身子瘫软成柔荑。 辗转交织间,四片唇瓣绵糯温软,暧昧纠缠。 将他们身体里那团压抑已久的烈焰,尽数点燃。 风水清能感受到魔王的小心轻缓,仿若他指尖下是这世间至罕至臻之物。 他爱不释手,视如珍宝。 泫宸魈将唇移至她圆润耳珠,含.入口中疼爱吮吻,嗓音沙哑沉柔,「小清,我好想你,军医讲了我们可以……」 「嗯……」风水清咬住下唇嗫嚅。 音落,他的掌心似附着魔力,肆意游移,侵占她所有清醒,令她痴迷。 神识恍惚的她,双眼笼绕雾气,失神地圈住他健硕肩颈。 仿佛跌入至绵云朵。 又如堕进酣甜梦境。 耳畔,徐徐漫入他的粗重喘息、宠溺软语…… 「乖,别担心,我会轻些。」 如是这般…… 两颗炙灼之心,相印相依。 屋外,霜雪恣意,寒风刺骨。 屋内,春景旖旎,暖意交融。 翌日,风水清醒来时,身旁已空无一人。 春枣闻得动静,进屋服侍她盥洗更衣。 风水清扫了眼窗外刚蒙蒙亮的天色,疑惑问道:「魔王呢?怎么还未用早膳便走了?」 「王妃呀……」春枣脸色微红,蚊声轻唤,不禁忆起昨晚守夜时,她无意听到的…… 虽她还未曾经历过人事,但也通晓,殿下正值血气方刚之年,又许久未与王妃亲近,难免情难自持。 心灵手巧的春枣为风水清绾毕最后一绺发髻,垂首赧声回应:「眼下已是午时,今儿外面天阴,所以瞧着像是清晨。殿下临走之前交代奴婢,莫要扰您休息。」 「午时?!」 风水清讶异复念,继而反应过来,昨夜折腾到很晚才就寝…… 哼!都怪他! 明明说好只一次! 瞧着王妃耳垂渲绯,春枣会心一笑道:「王妃,请您来用膳吧。」 风水清拍拍红彤彤的脸蛋,落座取起筷箸,还未等用几口,心间不由得发紧,关切追问道:「魔王又去城外军营了?大哥也去了吗?」 「是呀,就连大夫人也跟着大公子去了。那阵儿奴婢瞧着他们脸色都不好看,许是事态紧急。」 「嫂嫂竟也去了!」 风水清舀了勺粥放入口中,脑内暗忖…… 溟幽三十万大军正疾速赶来。 他们所在的浔江城,将是抵御溟幽侵犯的第一道防线,亦是唯一一道防线。 而今大哥失去兵权,手下仅有三万精兵,加之驻守浔江城的近万将士,也只有不及四万军。 偏赶在这个节骨眼儿攘大耀边境,定是泫宸泰暗中通敌,联合徐皓元共同设计。 更何况,皇宫现在被泫宸泰控制,必然不会遣援军来相助。 此局,他们凶多吉少。 浔江城外五里处,军营。 「报——」 小兵入营跪地,正是冬月寒霜,他的额头却密布汗珠,足以瞧得出情况危急。 「启禀殿下、风将军,溟幽大军再次加快行军速度,三日后便会兵临城下!」 闻讯,泫宸魈与风水浚脸色俱是一凛。 风水浚:「知道了,退下吧。」 二人对视一眼,眉心蹙紧。 此刻刃血也立在一旁,敛容屏气,酒窝不见踪影。 他迎前指了下地势图,急声道:「殿下,东昌援军已秘密行至此处,属下会为其传信,命他们加快行进速度。」 「来不及。」 泫宸魈漠然沉吟,纵然脑内千思万绪,却也无法令人捕捉他内心焦灼。 如今情况对他们太过不利! 三万余兵对抗三十万大军! 足足十倍的差距! 若拼死抵抗,或许能得一线生机。 可……他的小姑娘还在此地。 他不能拿她性命安危做赌注! 且危机四伏,泫宸泰于暗中虎视眈眈,他无法将她送去别处,唯有伴于身边方可护她周全。 到底如何是好? 如何破局? 正当泫宸魈陷入沉思之时,风水浚低声念了一句:「泉儿,凌傲,刃血,你 们先出去吧。」 待营帐内唯剩他二人,风水浚收好兵图,喟然而叹:「臭小子,还记得我们初见那夜,我打了你一顿。」 「嗯,记得。」 泫宸魈分神扫了眼风水浚,他舒眉展笑,眸光远眺,瞳色澄明,似在下定决心。 肃静少顷,风水浚唇畔笑意愈浓,锐朗之容布满柔和,浑厚嗓音隐携不舍,「那时我当真生气啊!更是心疼我的宝贝妹妹。」 「你们初结婚约时,恰逢我回到皇城调兵。虽不解妹妹何时钟情于你,但只要妹妹喜欢,我这做大哥的,自然无异议。」 「后来,凌傲率援军来助我抵御东昌。当得知你将清清拘在拂晓宫,我恨不得赶回皇城杀了你!」 「五年前,你又身傍怪病,害得清清被徐桦鼎劫走。彼时的我,彻底对你动了杀心。」 泫宸魈缄默无言,倾耳谛听。 深知风水浚并非责怪他。 而是……托付。 他抬眸,果然瞧见风水浚的眼眶内,甫一漫入水泽。 难道他…… 风水浚拔剑出鞘,凝睇端赏。 这柄宝剑已陪伴他二十余年,剑锋犀锐,剑身痕迹累累,剑柄上的金属镀漆斑驳离离,因持剑之人已数不清握攥几许。 「我长清清十二岁,今年将近不惑。那孩子从小就可爱活泼,两团雪融融的脸蛋,无论如何都瞧不够。还有筠之,书读万卷,儒雅高洁,将来定会接替爹爹,为我大耀出力。」 「爹如今年事已高,该到安享晚年之时。所以我这做大哥的,要将风家撑起来,为弟弟妹妹与家人拼得前路光明!」 闻听至此,泫宸魈完全了然风水浚何意! 他的一双寒眸卷入暖流,紧紧握住风水浚手臂,「大哥,我们还有时间,请您……」 「臭小子。」 风水浚笑意如旧,虎目愈发坚毅,「固然我的精兵能够以一当十,可差距太过悬殊。我驰骋沙场半辈子,为国牺牲乃至上荣光!」 「大哥将爹、筠之,还有清清,交给你,过会儿回去你们就动身!待东昌援军抵达,你再带军灭掉溟幽那帮畜生!杀了泫宸泰!救出皇上!」 「大哥,我们必能想出办法!您若如此,小清她会伤心欲绝!」泫宸魈眉宇间尽是动容,清冽嗓音波澜难平。 他还是首次,于风水浚面前露出这副状貌。 方才风水浚言中之意,分明是要牺牲自己,保全他们! 他坚决不容许此事发生! 泫宸魈刚欲开口继续相劝,一道怒意满满的啼哭之音蓦然传来…… 「大哥!你在讲什么话?!」 wap. /129/129680/31220629.html 第一百九十九章 长兄如父 熟悉哭声引泫宸魈与风水浚齐齐偏过头…… 是风水清。 她方才偷偷溜来军营,想着近日来魔王与大哥劳形苦神,特意吩咐春枣煲了营养汤羹为他们送来。. 营帐是由厚帆布搭建而成,隔音能力薄弱。 风水清行至门口后,在原地踟蹰半晌,恐打扰他们谈论正事,故此附耳于帐布悄悄听着。 未承想!竟听到大哥讲出那样一番决绝之语! 虽不知发生何事。 但大哥所言之意…… 分明就是要牺牲自己!保护他们! 她这才急急冲进帐屋,红着眼打断二人对话! 风水清丢掉大哥手中宝剑,紧紧圈住他健硕手臂,可怜兮兮嗫嚅: 「大哥!您若是当真心疼妹妹,可不许再讲那些!阿魈言之有理,我们会有办法的!定会想出办法!」 「清清?你怎么跑来了?」 风水浚不露痕迹拭去自己睫下晶莹,又俯身为宝贝妹妹擦净眼泪。 因常年行军打仗、握持兵器,所以他的指腹生出许多厚茧,粗粝坚硬。 抚于风水清娇嫩脸蛋时,她略感刺痛,却不及她这颗心,疼至似要掐出水。 「我若不跑来!你是不是会逼着阿魈带我们走?!而你自己留下对抗敌人!呜呜呜……大哥你不能抛下清清!也不能抛下爹爹和二哥啊!」 「傻丫头,大哥方才是骗人的。」 风水浚将小丫头搂在怀里温柔哄慰,瞧见泫宸魈同样在愁眉紧锁地盯视他。 他又何尝不难过? 可眼下这是唯一的法子! 为了家!为了国! 牺牲他一人又如何? 闻听大哥此言,风水清哭得更凶,她深知大哥是在欺骗她!明摆着是在唬她! 「清清听话,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可不许再这么哭了。」 风水浚轻抚妹妹后背,嗓音愈发柔和,宝贝妹妹每每哭泣,他都心如刀割。 这个小妹妹,他一直搁在心尖尖儿上宠。 曾几何时,她还是一团小小婴孩,他每日都要抱于怀中逗她欢喜,小心翼翼照顾这位最年幼的妹妹。 当时家中只有他与风筠之两个男孩,因而妹妹的出世,可谓是弄瓦之喜,令全家人格外欢愉! 起名之时,全家人更是一齐上阵,集思广益,以至还请来颇有声望的文人墨客,望能为妹妹取个不落俗套、钟灵毓秀之雅名。 可一来二去间,拟了几十个名字,全家人俱是不满意。 要么太俗,要么过于沉肃,他们深觉那些名字,无法与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儿相配。 直至那日,他抱着妹妹于院儿内散步晒太阳,恰逢妹妹刚刚睡醒,一双琼眉滢目深深触动他的心。 「楚水清若空,遥将碧海通。」 她的澈眸正如那澄明之水,与碧海相融相通! 这才取字水清,恰好也与他名字顺合。 风水浚记忆犹新,初次唤妹妹「清清」时,小家伙儿笑得双眼眯成两道缝儿,还未生牙的小嘴儿发出「咯咯咯」的奶乎乎笑声。 那一幕,他永生难忘。 日月如梭,光阴流转。 宝贝妹妹在全家的宠爱之下渐渐长大。 首次走路、首次奔跑、首次学语、首次唤爹爹、娘亲、哥哥…… 她人生里重要的每一刻,风水浚都记得无比清晰。 而在妹妹五岁那年,他们的娘亲兰心因病去世。 他那时已十七岁,懂得生老病死,天人永 隔。 妹妹虽年幼,却也能感受到家中的悲恸气氛,往日里粲然活泼的笑脸消失无形,常跑去那空无一人的房间找寻娘亲,迷茫而无措。 瞧着妹妹懵懂费解的模样,他痛得仿若摧心剖肝。 风水浚迎前抱起妹妹,强颜欢笑道:「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她很幸福,清清不要担心。」 五岁的稚童信以为真,她深知大哥从未欺骗过她,遂眨巴眨巴葡萄大眼,奶里奶气道:「那以后清清是不是没有娘亲了呀?娘亲是不要清清了吗?」 「当然不是。」 风水浚难抑哽咽,佯装平静,「娘亲也不舍得离开清清,她只是去另一个地方默默爱你。娘亲不在身边,清清还有爹爹、大哥、二哥。对了,上次那幅画我们还没画完,你去取来,大哥接着教你画!」 「好呀!嘿嘿嘿……清清这就去取来呀!大哥等我呀!清清跑得很快喔!」 风水浚将小家伙放于地面,望着她愉悦兴奋的背影,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从那时起,他便下定决心。 爹爹年龄越来越大,为朝廷与家庭奉献一生,日后该好好颐养天年。 他身为家中长子。 长兄如父!责无旁贷! 他定要守护好风家! 守护好弟弟妹妹! * 忆思终敛。 风水浚感受到妹妹哭得身子颤栗。 妹妹难过,他这做大哥的…… 更难过。 「你还知道我要做娘亲了?」风水清抬起泪眼,愤愤瞪着大哥,「日后我的孩儿出世,你忍心叫小珏儿见不到大舅父吗?!你难道不想看你的小外甥长大成人吗?」 「哎……」 风水浚深深叹息,无语凝噎,心间愈发沉重。 见小姑娘哭至双肩发抖,一旁缄默注视的泫宸魈早就心疼不已。 他拉回风水清搂于怀中,边轻柔为她拭泪,边继续劝慰心意已决的风水浚: 「大哥,此事我定会想出对策。小清所言有理,您是小珏儿舅父,当真不想亲眼见一见您的外甥吗?」 「好,此事再作商议。军营寒气重,你先带清清回去吧,她有着身子万不能着凉。」 风水浚终归妥协,他实在见不得妹妹眼泪。 原想将此事瞒着宝贝妹妹秘密进行,竟阴差阳错被她听了去! 罢了…… 看来只能另寻他法,再作打算。 回到宅院。 风水清仍旧提心吊胆,以她对大哥的了解,大哥是个倔脾气,一旦下定决心便无法轻易动摇。 方才于归来途中,她已然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 溟幽大军来袭,他们兵力单薄,根本无法抵抗。 当前陷入绝境,需得好好谋划方能稳住全局。 他们不会死!他们一个都不会死! 定能想出法子! 泫宸魈用手指抚平小姑娘紧蹙额心,温言责备:「不许再往军营跑了,那里环境恶劣,寒冷潮湿。有事便遣人去,我回来找你。」 「啊呀对啦!」 风水清这才忆起她去军营的真正目的!不过一来一回隔了如此久,想必那汤羹早就凉了个透。 「本想着给你们送些补汤,这会子怕是已不能喝了。」她惋惜道。 「无妨,娘子的心意为夫已收到。」 言落,泫宸魈吻了吻她的唇角。 风水清轻点娥首,心存余悸,双手捧住泫宸魈的俊美面庞,诚恳挚语: 「阿魈,答 应我。不可让大哥牺牲自己救我们,而且你也不许做出这样的事。你和大哥都是我最爱最亲之人,无论哪一个,我都不能失去。」 「嗯,还记得那句话吗?」泫宸魈亲吻她掌心,又拉过她小手覆于自己面上缓缓摩挲,「一切交给夫君,娘子不必忧心。」 「嗯。」风水清扑到他怀里,确信不疑,「阿魈,待这一切结束,我们离开皇城去周游四海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 「好,我带着娘子看遍这世间,在每一处皆留下我们的足迹。」泫宸魈的清冽嗓音满载期许,眸海诚然。 他带着他的小姑娘踏遍千山万水。 她在身边。 在她身边。 相偎相依。 簌簌寒酥天淡,云来去,月洒琼枝,人难安眠。 风水清自有孕后,总觉身子困乏疲累,几乎是沾枕便着。 而今夜。 她心事难以纾解,竟失了眠。 许是窗外雪声沙沙,碎琼乱玉扰静憩。 抑或泫宸魈以为她熟睡,悄然离开房间,令她更难宁神入梦涟。 三万抵三十万。 这场大战注定孤注一掷,非赢即死,没有退路与回旋余地。 辗转反侧之间,风水清从异空间内取出一只精致药瓶。 黑底银纹,绘着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金色狮猊。 此乃吸引狮猊、老虎、野狼等野兽之诱兽药,布撒药粉后,即可招来方圆十几里内的凶猛野兽。 这空间确属世间罕见之物,正如她初次接触时,言之其像一只聚宝盆。 但自从小甜甜离开,她每次拿取东西则会消耗诸多体力。 加之她身怀有孕,更是心余力绌,无法做到游刃有余。 若非如此,她可从异空间内取出质量至佳的盔甲武器。 三十万大军根本不足为惧。 可…… 千思万绪难梳理,风水清下意识攥紧手中药瓶…… 若用此药相配,兴许胜算能提一提。 只是现在处境捉襟见肘,对他们极为不利。 究竟如何破局? 与此同时,泫宸魈亦在书房全神贯注思考。 他单手持长剑,用蘸了剑油的上好鹿皮擦拭剑刃。 烛光时不时轻晃,锋锐剑刃上的星点荧光便也随之摆动。 凌凌璨璨,烁烁湛湛。 泫宸魈凤眸微眯,透过剑身倒影凝睇自己的面庞。 今日下午他接到消息。 皇宫内,禁卫军、宫侍来了个大换血!皇上还下旨大修奢靡宫殿。 而宫外,税赋加倍,苛待商贾,田税亦达到大耀开国以来的至高之境! 就连皇亲贵胄皆被全面监视控制,更别提普通百姓,受到的压榨剥削愈甚! 故而,皇城内叫苦连天,人言啧啧,怨声载道。 朝堂之上若敢有人质疑,下朝之后便会「意外身亡」。 一时间,皇宫内外人人自危,惶惶不安,流言四起。 讲之皇上已寿衰,昏庸无道,暴力持政。 甚至有几处偏远之地,已经开始私自募兵,打算揭竿而起,高呼替天行道! 这一切,应是泫宸泰联合段伯祺搞得鬼,他们中饱私囊!贪图享乐! 而皇上…… 思于此,泫宸魈双目骤然聚满戾气!似要比剑刃更加犀锐凌厉。 父皇他……独自一人在皇宫,孤立无援。定是被威胁、被他们当作傀儡! 父皇,请您放心! 儿臣一定会救出您! 正当泫宸魈晦思之时,裴刈跑进屋来激动通禀:「殿下!请您速速前往城门口!我们的机会来了!」 /129/129680/31272623.html 第二百章 只想吃掉娘子 浔江长云暗雪峰,孤城遥望兵骑山。 浔江城外五里处,军营。 「吁……」 泫宸魈翻身下马,恰好遇到刚从主帅营帐步出的风水浚。 经裴刈禀述:城外军营通报,有一支队伍正疾疾向此处赶来。 领军之人多达三十余! 这支军队是风水浚的旧部,听闻风将军被罢职削兵后自发组织前来支援! 也就是说,他们由各自驻地纷纷集结! 日夜兼程!披星戴月! 背叛朝廷! 支持风水浚! 就在泫宸魈与风水浚仍处于震惊之时,三十余将领已在二人面前整整齐齐跪成一排! 积雪皑皑,银甲熠熠,目光炯炯! 他们拔出腰间佩刀! 齐举向天! 「末将郑磊!」 「末将王默!」 「末将冯潜!」 「末将陈峰胜!」 「末将谢成武!」 「末将……」 「……」 「誓死追随风将军!」 「誓死追随风将军!」 「誓死追随风将军!」 在军中向来严肃且不苟言笑的风水浚,被此壮观场面感动至眼眶湿润! 这些都是追随他多年的旧部! 都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虽他将兵符交还朝廷,但这些人的心,仍与他紧紧连在一起! 其余将领与泫宸魈并不相熟,郑磊、王默、冯潜却格外思念他! 瞧见泫宸魈也立在风将军身旁,他们三人起身围了过来,拱拳恭敬道:「末将参见清凛王殿下!」 「嗯,好久不见。」泫宸魈颔首以回应,语气清冽如故,亦隐埋稍许激动。 自西北一战后,他们已五六年未曾见面,这帮皮猴儿,外刚内柔,朴实淳厚,令他难免动容。 郑磊憨憨一笑,黝黑面庞略携羞涩,「殿下!之前听闻您沉睡,我们三兄弟着实担忧得紧,还去清凛王府看过您一回!如今您终于痊愈!末将衷心为您高兴!」 「你小子!」冯潜笑中含泪杵了郑磊一拳头,「殿下,末将对您讲!当时就属郑磊哭得最凶!在王府内当着王妃面儿没敢哭,待出了王府那家伙哭的!眼睛都肿了!」 郑磊立马儿狠狠用刀柄戳他肩膀,「我才没有呢!殿下与风将军跟前儿你别胡说!」 「哈哈哈哈哈……」 众人相视一笑。 王默也往泫宸魈身边凑了凑,挠挠头虔声道: 「殿下,自从对战蛮部那次被您罚了后,末将再也未敢在军中饮酒!对了!上次决战之前您还答应我们一同畅饮呢!可那时您重伤未愈,耽搁了!待此次大战结束,咱们把那顿酒补上吧!」 泫宸魈给了王默后脑勺儿一下,唇角噙笑道:「你这小子,总惦记着饮酒!好,本王答应你。」 大敌当前,叙旧少顷。 泫宸魈、风水浚与一众副将立刻开始商讨作战计划。 郑磊他们一共带来五万援军,皆是死心塌地跟随风水浚的旧部。 原来,自从风水浚将兵符尽数交还朝廷后,一些忠心之士根本不相信披肝沥胆的风将军集兵谋反。 故而,他们联名上奏,恳求皇上彻查此事。 结果奏折还未等递到皇帝眼前,便被段伯祺拦截。 与此同时,段伯祺竟还私自下令,若谁再敢为风水浚求情,立即以通敌叛国之罪严厉处置! 郑磊等 人深觉此事蹊跷,暗中与风水浚其余旧部互通消息,大家一拍即合! 这才聚结队伍,不远千里来增援他们最崇敬的风大将军! 哪怕与朝廷为敌!也要誓死相随! 只因他们信得过风水浚! 风水浚将当下战况为郑磊等人详述,营帐内的氛围陡然沉肃下来。 寂静须臾,郑磊愁思染眉道:「听您所言,即便加上末将们带来的五万援军,我们也只有八万余将士,而溟幽大军则足足有三十万!」 「嗯,没错,很棘手。」风水浚低吟,一双铁拳攥得发白。 话音刚落,旁里站着的一干副将开始窃窃私语,言词之间俱是如何应对。 他们深知殿下与风将军的实力,无论排兵布阵,抑或身手武艺,皆属超群。 可这鸿沟般的差距…… 令他们心里失了底。 嘈杂半晌,泫宸魈凛然道:「本王有一计,或可削弱溟幽军力。」 此话一出,营帐内登时鸦雀无声,数十双目光纷然投向泫宸魈,好奇他究竟有何破局之法。 「雪崩。」 泫宸魈双唇冷翕,吐出二字,而后将他初步拟定的作战计划与众人交代一遍。 只见郑磊等副将骤时醍醐灌顶!恍然通透! 此计的确可行! 保全他们实力的同时,最大限度减弱溟幽军势! 然则……仅用雪崩恐还有漏洞,给敌人余下可乘之机。 泫宸魈自然明晓此计破绽,不禁陷入沉思…… 毕竟溟幽大军数量众多,除雪崩外需得再添助力,可这助力……从何而来? 思绪百转千回之间,月日更替,晨光熹微。 泫宸魈轻轻甩了甩发涨的头以醒神,复又提起帐帘瞧了眼天色,估摸着他的小姑娘快要晨起。 他命裴刈收好布阵图与地形图,看向满面疲态的郑磊等人,「先回去休息,待本王回来再议。」 众副将齐声而应:「是,殿下。」 望着泫宸魈御马远去的背影,随援军一同赶来此地的副将陈峰胜,并未回到自己营帐休息,而是用怀兜藏着的小毛笔写了封信。 继而,他将信塞进一只看似寻常石头的盒子里。 做好一切,陈峰胜鬼鬼祟祟来到军营角落,刚欲将「石头」投到军营外的指定位置。 身后蓦然传来王默大大咧咧的声音:「老陈!你做什么呢?」 话音还未落,王默已跑至陈峰胜面前,入目是他微透苍白的脸,与手中攥握的「石头」。 「老陈!你是不是累傻了?跑这儿来玩石头?快走快走!你帮我举着点水舀子!我想洗洗头!赶路这么久都臭了!郑磊冯潜那俩臭小子嚷嚷着要睡觉,不肯帮我!」 言语间,王默夺过陈峰胜手中「石头」,随意丢了出去。 陈峰胜心头猛然收紧!却无计可施,只得乖乖被王默拉走。 当他再度返回此处,压根寻不到那块做工逼真的「石头」,不由得忐忑暗忖…… 糟糕! 那盒子他只有一个。 竟被王默这王八蛋给扔了?! 哎,罢了。 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回到宅院,泫宸魈沐浴更衣后才虚虚靠于榻边,恐惊扰风水清安眠。 他的小姑娘还沉沉睡着,纵然困意汹涌不绝,他也舍不得阖眼,只想一直这样看着她,守着她。 风水清本还在美妙梦境内徜徉,熟悉的安心香气漫入鼻内,令她逐渐清醒过来。 她不必睁眼便晓得, 是她的魔王回来了。 风水清翻了个身,边娇娇软软呓语,边将鼻尖贴于他手背,深深嗅着。 「魔王,你好香呀……」 他身上的味道,她永远嗅不够。 「怎么如此早便醒了?让为夫抱抱。」泫宸魈拥绵糯糯的小姑娘入怀,大掌覆上她隆起小腹轻柔摩挲。 许是已过了四个半月,她越来越显怀,四肢依旧纤细婀娜。 「我们的小珏儿,似乎又长大了些。」泫宸魈轻轻咬着她耳垂,温声呢喃。 小姑娘身上的铃兰花儿气味,沁心怡人,馥郁芬香。 每每嗅起,皆令他沉沦。 「魔王,你别闹我……」风水清被吮.咬地腰肢发软,脱力依偎在他滚烫胸膛中,羞红着脸嗫嚅。 「你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该好好睡一觉。」她推开他脸,又稍稍用力掐了掐。 「过会儿还要去军营,就是想回来抱抱你。」泫宸魈将她的小身子重新拥回怀里,老老实实再不闹她。 大战在即,唯有在她身边,心神方能宁谧片时。 「对了,这个给你。」 风水清将诱兽之药交给他,一共十瓶,整整齐齐码于精致木盒内。 紧接着,她将用法、用量教给魔王,胸有成竹道:「配以此药,我们的胜算又多了些!目前唯有这个法子,兴许能搏个胜利!」 「嗯,多谢娘子!」得知此药功效,泫宸魈简直心潮澎湃! 未承想!这助力竟来得如此及时! 还是他的小姑娘为他提供! 雪崩加之野兽双重袭击!配以三路夹攻!前后包抄! 他们的胜算可获极大提振! 捕捉到魔王唇角攀上些稳操胜券的弧度,风水清会心而笑,心知他的魔王定是有了主意对付溟幽大军。 她探身在泫宸魈侧脸落下蜻蜓点水之吻,言笑晏晏道:「你先睡会,我遣春枣奉早膳,待你小憩醒来我们一起用。」 边说着,风水清欲起身,却被泫宸魈顺势拉回怀里,密密层层的吻烫得她加快呼吸。 「阿魈……现在你该好好休息用膳,你……」 泫宸魈封住她唇,嗓音缀满旖旎,喑哑而诱人…… 「为夫不想用膳休息,只想吃掉娘子。」 浔江城四十余里外,溟幽大军。 三十万雄狮如阴云墨浪,黑压压一片,漫无边际。 领军统帅名鲁奎达,乃溟幽塞远大将军,虽名号不及大耀墨骊水浚、东昌赤棠欧阳,但也属骁勇善战之辈! 至少在溟幽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倏尔!身后巨型履轿内传出的***之音,惹鲁奎达一双锋眉蹙紧,面色难掩嫌恶。 「哈哈哈……太子殿下,您好讨厌哦……都把奴家亲痛了……」 「太子殿下,您尝尝奴家这个嘛……」 「哎哟!太子殿下您可真坏呀!不要那么用力嘛……」 /129/129680/31286181.html 第二百零一章 阿魈!要我! 刺耳之音愈听愈厌恶!鲁奎达眉间拧成个大疙瘩!索性取了两团棉絮塞入耳中! 耳不听,心更烦! 此次远征,非同小可,因而皇上遣太子徐皓元亲自挂帅! 原本是振奋军心的好事! 殊不知,这太子殿下纯属是个游手好闲、贪图享乐、满脑精.虫的蠢货! 自接到皇上密旨,准备出征以来。 太子徐皓元先是斥巨资打造了一顶巨型履轿!里面可容纳二三十余人!陈设布置穷奢极侈!一应俱全!甚至要比平头百姓所居的小宅还要宽敞! 而后,从溟幽赶往大耀的行军途中,太子殿下还不停遣人去挑选美人儿! 终日里,那履轿内可谓是莺歌燕舞!娇嘤连连! 鲁奎达十六岁从军,二十八岁被皇上封为塞远大将军! 一直以来,他为了溟幽尽忠竭力!肝脑涂地!从未有过二心!欲借此机会一战扬名!成为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待将来太子殿下登了基,他这前途还不是一片光明! 可如今再一看…… 鲁奎达只觉自己那光明前路……被这肥头大耳的太子堵得严严实实! 何来晋升?! 何来扬名!? 不栽到太子那满腹肥肠里!都算感谢他祖宗积了八辈子阴德! 越想越气! 鲁奎达深吸口气以平稳心绪。 他勒缰止马环视下四周地形,发现此处最适合安营扎寨。 前方即将抵达浔江城,若再接近些,只怕会打草惊蛇,且还容易中了敌人匿伏。 思来想去片时,他决定将此讯禀告给徐皓元。 「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已视察过附近环境,我们可在此处安营,请您准允。」 话音落了半炷香的功夫儿,仍闻不得轿内传来太子殿下的声音。 鲁奎达提着耐心再次询问。 直至一声尖利怪叫!徐皓元才气喘吁吁掀开轿帘。 只见他面覆潮红,满额汗珠,脸上还留着几个口脂红印。 徐皓元伸出脖子东瞧西望了会儿,活像只刚探出壳的王八,不耐烦道: 「这不离着浔江城还有几十里吗?鲁将军,本殿怎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快点赶路!少啰嗦!」 语罢,一双媚无骨的素手搭在徐皓元脖上,勾魂儿似地往轿里拉。 鲁奎达不甘心复又劝解:「太子殿下,再往前便是空桑山,那里地貌险峻,丛林密布!末将担心大耀军在那处埋伏,到时……」 「到时什么到时?他们的皇帝老儿已经糊涂了!风水浚也被削了兵权!眼下那浔江城不过三万余将士!咱们可是有足足三十万大军!怕个屁!赶紧滚滚滚!」 徐皓元愤愤念了一大串儿,便拥着美人儿回到轿内。 鲁奎达气得想骂娘! 恨不得冲进轿子抽这狗屁不通的色棍太子两巴掌!再用剑活活儿穿他百八十个洞! 他娘的! 这蠢猪怎么坐上太子之位的?! 真是气他娘的死了! 无奈,鲁奎达敢怒不敢言!只得遵从太子之令继续赶路,面色比他所骑的墨色战马还要黑! 半个时辰后,一道矫捷身影闪进履轿之中。 轿内气味与秽乱场景令他险些干呕。 徐皓元斜睨黑衣人一眼,将美人儿左拥右抱在怀里,傲慢道:「你来做什么?别扰了本殿美事。」 黑衣男子眼尾微动,不露痕迹隐好鄙夷,语气漠然:「瑞贤王殿下安插的细作并未将「石头」投 至指定位置,怕是出了岔子。」 「哼哼!」徐皓元从公鸭嗓中挤出丝嗤哼,不屑而矜倨。 「瑞贤王殿下总喜欢玩儿这些阴谋诡计,出岔子又如何?我溟幽三十万大军必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事成之后允诺即可,浔江城的事儿不必他为本殿操心。」 「是。」 黑衣男子转身出轿,身形很快消匿于阴暗里。 他幽幽瞵视远去的巨型履轿,朝那方向啐了口唾沫。 「腌臜东西,愚蠢至极。」 浔江城外,大耀军营。 大军厉兵秣马,整装待发。 泫宸魈与风水浚等一干将领,正于主帅营帐对作战计划做最后梳理。 帐屋内气氛肃穆,烛光似白昼般明亮。 大战在即,每个人正颜厉色,眉心紧绷,全神贯注谛视桌案上标满记号的作战图。 泫宸魈眸淬凛刃,话锋冽然道出任务部署:「此路,由刃血凌傲带军,守住隘口,阻击溟幽,不得放出任何一只活物。」 刃血双臂环胸,挑眉桀笑:「殿下您放心,属下连只苍蝇都不会放出去!」 凌傲用剑柄杵了下刃血手臂,谨言道:「当季是寒冬,哪儿来的苍蝇?」 「你这死脑瓜骨!夸张懂吗?夸张?!」刃血揉揉被搡痛的部位,挤眉弄眼宣泄不满。 泫宸魈扫去个至寒目光,双唇冷翕:「少贫。」 风水浚也迎上前,手指点向地图,声色严峻: 「郑磊,王默,冯潜还有其余副将、中将,你们这路乃重中之重,定要将溟幽大军赶到东南这条路上来。我们一共只有八万余将士,你们则要率领六万,务必造出声势,不得有误!」 郑磊、王默、冯潜等副将齐声而应:「末将遵命!」 泫宸魈与风水浚对视一眼,双掌相握,四目交接之间给付对彼此的笃信。 风水浚一双虎目缀满星涟,语携感慨,声若洪钟:「臭小子,之前对抗东昌我们并肩作战,看来今日要再度合作了!」 泫宸魈敛去眸海冽寒,蕴有挚情波澜,「大哥,多谢您能够信任我。」 「哈哈哈哈……」风水浚加重掌心力度,另一只手攀上泫宸魈肩膀捏了捏,「都是一家人,大哥自然要相信妹夫!」 距大军出发还有两个时辰,泫宸魈却也抽个间隙速即赶回宅院,见一见他的小姑娘。 此次对战,虽计划周密,欲以智取胜,但双方大军数量依然悬殊。 若溟幽军在极短时间内反应过来,他们将全军覆没。 他从未怕过死。 亦不在乎溟幽侵城。 唯恐,与她分开。 唯恐,再一次失去她。 月照簌簌雪,吹灯窗更明。 伊人忧君锁愁眉。 人不寐,心怀惴。 屋内一片漆黑,风水清披着单袍坐于椅上。 还有两个时辰便要与溟幽三十万大军交战,近几日泫宸魈已为她讲述他们的作战计划。 因空桑山地形崎岖,常年积雪,加之近日来雪势深重。 泫宸魈打算利用此条件,将溟幽大军困于山脚之下,以雪崩与野兽击溃那三十万雄狮。 彼时于东昌对付荆游时,他们采用三路齐攻之法。 此次仍是。 空桑山至浔江城这段距离,有两条必经之路。 东南一条,西南一条。 西南那条地势平稳,与雪崩多发之地相距甚远,不出意外,溟幽固然会选择那条路向浔江城进发。 而东南那条,则恰恰相反。 不仅山路逶迤,地势低洼,且旁边密布丛林,极易遭遇野兽袭击。 故此,一路郑磊等副将率六万大军造势,将溟幽大军逼至东南路上。 那里可人为制造雪崩,再布撒诱兽药粉,便可大幅削弱溟幽大军军势! 二路,是潜伏于东南山谷内的泫宸魈与风水浚,待野兽雪崩攻击完毕,他们将现身诛杀溟幽大军! 三路,是守在出口的刃血与凌傲,他们主要负责将溟幽军堵于山谷内。 唯有如此,方能决断他们逃生之路。 三路中,最危险的要属泫宸魈与风水浚那一队。 他们不单要奋力杀敌,还要躲避雪崩与野兽袭扰。 即可视作…… 九死一生。 忧思之间,门外传来熟悉的沉稳脚步声。 风水清忙跑上前打开门。 入目还未能辨析魔王表情,他渲着灼烈气息的吻便狠狠印住她樱红嫩唇。 这个吻。 很痛,很重,亦很慌乱。 风水清眼鼻一酸,晶莹泪滴由眶内滑落,坠进四片唇瓣,融入舌齿追逐。 良久,泫宸魈抬起身子,将小姑娘紧紧圈在怀里,一言不发,默默感受她的娇软躯体、她的呼吸、她的味道、她的一切。 风水清心知,必然是魔王想在大战之前来瞧瞧她。 刀剑不长眼,形势不乐观。 兴许一个不小心…… 不!不会的! 她的魔王定会凯旋! 多少次绝处逢生! 多少次转危为安! 他们一路走来已经历过千难万险! 携手跨过三世生死离别! 此次定会胜利! 定会大败溟幽! 风水清心内决绝毅然,踮脚吻上泫宸魈的一双凉唇。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猛地一怔,旋即又深深吻了回来。 喘息交织,涎泽之音暧昧旖旎。 风水清的泪已悄然爬满玉雪面庞,荧耀着澄粼月光显尽不舍,难抑殇怆。 她的魔王。 她全心全意爱着的魔王。 肯定不会死! 肯定能平安归来! 她想在他临行之前…… 好好感受他的爱! 感受他的心! 感受他的一切! 如是这般,在泫宸魈略有错愕的注视下,风水清双手颤抖着,将他精壮腰间束着的冠玉宝石缂带解落下来。 下一秒,她双手扯住他胸前衣襟,利落撕开! 泫宸魈完全呆愣于原地,不知所措。 他的小姑娘……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少顷,风水清褪去泫宸魈身上最后一层里衣,露出肤如凝脂的蜜色胸膛。 她将掌心置于他胸口,抬起一双氤氲雾气的碧眸,泪水潸然,泣难成声: 「阿魈!要我!现在就要我!」 /129/129680/31301723.html 第二百零二章 一定要回来! 铺天盖地的吻伴以泫宸魈粗重喘息狂暴袭来!风水清的识海如洪炉灼雪,泄泄融融。 所有理智清醒,皆沉沦于这场狂风骤雨般的辗转厮磨内。 她忧心难安,惶惶惴惴,将全部焦思化作眼泪,涓涓流入炙烈之吻中。 她恐惧,他会战死。 他怯懦畏悸,悚然无力,将全部眷恋化作侵蚀占有,狠狠从她蜜口中索取。 他恐惧,再度与她生死相离。 这一次的他,还是初次凶猛如斯,似要掠夺她身上的一切,通通占为己有! 灵与肉的相融,再无缱绻旖旎! 而是一场押上生死的赌注! 一柄支离破碎的龙渊! 亦是两个不安灵魂的肆意宣泄,淋漓合欢。 屋内未能有烛火相伴,四目却如他们的身体,凝睇彼此,紧紧纠缠。 她碧眸明澈,隐泛泪涟。 他凤眸凛然,忽明忽闪。 她,雪颜尽绯。 他,狂态恣睢。 风水清圈住泫宸魈的壮硕宽肩,极致浪潮来临之前,她失声痛哭,一颗心愈发疼,似被淬了火,用刀剜。 她仰起玉首,吮吻他略渲颤抖的喉结,泣音呢喃:「阿魈……答应我,呜呜……要回来!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泫宸魈哑嗓软语,一滴水泽由眼尾蜿蜒至鼻尖。 积聚的闪电终达顶峰! 从布满阴霾的天空猛然劈下! 风水清彻底失去神识,跌落于他滚烫的怀抱。 耳畔是他情难自禁的低吼,与发自心底至柔之处的哽咽温言…… 「小清……我爱你,我好爱你……等我回来……」 车辚辚,马萧萧。 行兵弓箭各在腰。 雪纷纷,霜簌簌。 冽寒战即云边戍。 空桑山上。 两道英拔身姿并肩而立。 一道凛厉冷峻,一道锐朗魁硕。 身后,是万余精兵伏于雪地中。 泫宸魈翻掌接起由空翩翩而坠的晶莹雪花,瞧着它们于掌心渐渐融化。 雪,他与她的共同回忆中,有许多场雪。 初见时的懵懂之雪。 前世她尸首上覆盖的血色之雪。 今生他们互通心意时的西北之雪。 此次,则是胜利之雪! 正当他陷入忆思无法自拔时,风水浚昂首望了眼天色,暗内估算下时辰沉声道:「郑磊他们应已开始行动,如果顺利,溟幽军队很快即会出现。」 「嗯。」 泫宸魈静下心来,颔首应声。 雪愈下愈大,犹如置身冰天雪窖。 鹅毛般的雪片渐次模糊视线,纵然泫宸魈视力极为敏锐,也盯视半晌才看清,山脚下甫一漫入失去阵列队形的溟幽大军。 他们弃甲丢剑,狼狈逃窜,纷言乱语嘈杂不堪…… 「快逃啊!不是说大耀军才三万余人吗?这怎么瞧着不止三万啊!好像有三十万!」 「保护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金贵体万不可出岔子!」 「他娘的!怕什么?战啊!你们这些怂货!别逃了!快给老子滚回来!」 「……」 区区两刻钟,溟幽三十万大军已溃如蚁穴,仓皇退遁,海浪般的银甲齐齐涌进空桑山东南山谷! 其中不乏诸多敢于应战之士欲反击,却也被挤得丢盔落刃,无法脱身。 随着山 脚下涌入的溟幽大军越来越多,时机逐步成熟,泫宸魈吩咐士兵利用提前布设好的装置制造雪崩! 「轰隆隆……」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驰骋于天地!正抱头鼠窜的溟幽大军霎时安静下来! 待他们看清眼前景象,更是如无头苍蝇般,乱逃乱撞!失智失神! 雪!雪块!掺了坚石的雪! 势不可挡地从山体滑落! 雪崩咆哮着!怒吼着!朝山下奔涌袭去! 似一只发疯发狂的硕大怪物!携着汹汹气势发出骇人嘶鸣! 遮天蔽日!冰川沸腾!山冢崒崩! 眨眼间!乳白色雪烟将溟幽大军完全笼罩!仿若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终将猎物吞噬! 同时也昭示着……这场撼天动地的雪崩已迅疾结束! 肃寂半晌,被埋于浅层的溟幽士兵开始挣扎着从雪堆爬出,泫宸魈命令二队士卒布撒诱兽药粉! 那药粉呈深褐色,随着雪花从空中旋舞而落。 洁白剔透的雪瓣配以褐色药粉,唯美优雅,殊不知却是给溟幽大军的致命一击! 由积雪内脱身的零星士兵还未等救出同伴!便闻得野兽嘶吼之音…… 再定睛一看…… 狮猊、老虎、野狼等深林野兽,从四面八方疾速扑来! 将刚从雪崩死里逃生的士兵……撕咬成血肉碎片! 惨嚎声、断肢声、鲜血喷涌之声回荡于空桑山谷中! 久久不断,萦萦绕绕。 凄厉残忍,如鸮啼鬼啸。 见状,泫宸魈拔剑出鞘,与风水浚默契相视,欲带兵斩杀溟幽残军。 满头大汗的裴刈忽然迎前跪地禀报: 「启禀殿下!风将军!溟幽大军有三万余士兵趁乱逃走,此刻正向浔江城快速进发!」 闻声,泫宸魈与风水浚脸色瞬时黑沉下来,眉心骤绷! 当前他们的主要军力皆在郑磊率领那队,需得堵严出口!避免溟幽军队撤出山谷! 而手边,加之刃血凌傲那队仅有两万余精兵,需当即下山诛杀溟幽大军! 根本分不出余兵去拦截……那三万余趁机脱逃的溟幽小队! 雪,愈下愈大! 寒风嘶鸣,天昏地暗。 泫宸魈与风水浚不过忖度少顷,便见由雪堆爬出来的溟幽士兵越积越多! 野兽终是无智无谋,即将被反杀干净,人尸、兽尸混杂交叠,血腥味浓重刺鼻。 泫宸魈长睫微垂,攥紧双拳,心涟掀起惊涛骇浪…… 该死! 最担心之事竟当真发生! 那支队伍定是反应过来此地有诈!拼死杀了出去! 眼下浔江城兵力薄弱,大军皆聚于此处! 若被攻进浔江城,他的小姑娘……还有那里的几十万百姓! 必死无疑! 现如今唯一的法子…… 千思万绪戛然而止,泫宸魈翻身上马!偏头对风水浚毅然低吟:「大哥,我去拦截逃脱队伍,此地交给你了!」 「臭小子……妹夫!」 风水浚急急用剑横截他去路! 泫宸魈方才所言之意,分明是要…… 单枪匹马阻挡那三万余溟幽分支! 以一敌三万?! 岂能…… 「大哥,时间来不及了!」泫宸魈拨开风水浚手中长剑,冽目释然而柔和,「来之前我答应过小清,一定会回去!相信我!大哥!相信我!」 「臭小子!」 风水浚红着眼眶大喝一嗓! 「你若是回不来!叫清清成了寡妇!我下了黄泉也不会放过你!臭小子!妹夫!大哥相信你!你一定要回来!」 泫宸魈郑重颔首,扬起马鞭! 「好!驾!」 「殿下!殿下!!!」 无论裴刈如何呼喊,泫宸魈的决绝身影已渐行渐远! 殿下要孤身一人抵抗那三万溟幽大军! 以一敌三万! 不行!他要去帮忙! 去帮殿下啊!!! 思于此,裴刈也翻上一匹马,顶着暴雪速速跟了上去! 风水浚狠狠拭去眼泪,举剑向天! 「兄弟们!杀!!!」 泫宸魈御马疾驰,重重落鞭。 飞雪似刀子割在他脸上,朔风将他束于发顶的瀑发高高掀起,凌砾而冷酷。 他眉宇凝霜,眼尾戾色不绝,眸海杀意难藏。 马蹄陷进雪中咯吱作响,失去清脆,尽是沉闷。 倏尔! 雪虐风饕之中传来另一道马蹄声。 泫宸魈勒缰止马,调转马头,入目是刚追上他且满额汗珠的裴刈。 「滚回去!本王未准你跟着。」泫宸魈拔出长剑,抵住裴刈脖颈。 裴刈丝毫无惧,反而更加坚定!他泪光荧荧,哽噎颤声:「殿下!属下与您一同去!那是装备精良的三万大军!您若有个闪失王妃她……」 「滚回去!本王命令你滚回去!」 泫宸魈暴烈怒嗥!一双凤眸满载刺骨寒意,嗓音却波澜难平。 「殿下!就算属下求求您!殿下!呜呜呜…属下跟随您这些年!岂可看着您……」 「嗤!」 泫宸魈毫不留情加重手劲儿,裴刈颈间陡然冒出鲜血! 继而,他甩去剑刃血滴,直抵裴刈咽喉,「你若再废话半句,本王立刻杀了你。」 「殿下!呜呜呜…求求您了!求求您让属下…呜呜……」裴刈没出息地嚎啕大哭。 「你若真想帮我,便去助刃血守住山谷出口。」 泫宸魈收剑入鞘,唇角轻勾,双眼终禁不住漫上水雾,「本王答应过王妃一定能回去,你答应过春枣吗?」 裴刈一怔!泣不成声! 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殿下,是为保护他啊! 知道他马上要与春枣成婚! 而……保护他啊!!! 「驾!」 泫宸魈狠落马鞭,再不多言,留下个隽挺锐凛的背影。 裴刈抽抽噎噎拭去眼泪,翻下高头大马,双膝跪于雪地,朝着殿下远去的方向沉沉实实磕了三个头! 而后,他直直挺起腰杆儿,放声大喝: 「属下追随您整整十八年!还会继续追随您二十八年!三十八年!直到属下身死!殿下!属下等着您凯旋!属下等着您凯旋!!!」 挚言窝心,泫宸魈又何尝不知这一决定…… 实乃万死一生! 可他们兵力不足,军势单薄。 山谷中的血战已属勉强!如何分得余兵截阻那支队伍?! 唯有拼死抵御! 方可获一线生机! 他的小姑娘在浔江城! 她的家人也在浔江城! 他的三哥! 还有那浔江城数十万百姓! 他必要拦住! 他必会拦住! 他的小姑娘。 他爱了那么久的小姑娘。 还在等他! /129/129680/31310839.html 第二百零三章 以一敌三万 「他娘的!那个狗太子!他算是个什么鸟儿东西!」 鲁奎达破口大骂!恨得咬牙切齿! 方才他们率大军正准备进入空桑山西南山谷,那里地势平稳,不易匿伏,亦是通往浔江城的捷径之一。 倏然! 皑皑雪地中窜出数不胜数的大耀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逼到东南山谷入口! 由于大耀军攻势太猛!加之猝不及防!他们只得边战边转移,速速往东南山谷进发! 许是常年征战沙场培养的敏锐观察力,鲁奎达很快便发觉出不对劲儿! 大耀军的攻击仅集中于前方军阵,后方军阵直直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鲁奎达颇感狐疑,抽了个间隙跃上高地,才得以看清…… 后面那「不计其数」的大军竟都是假的!实乃一张巨幅画布!上面绘制着栩栩如生的军队画面! 恰逢大雪蔽日,雪烟茫茫,若不仔细看当真辨析不出! 鲁奎达猛地反应过来! 他们中计了! 于是乎,他迅速找到已被吓尿的太子徐皓元,灼声禀报:「启禀太子殿下,我们中了埋伏!请您下令!冲出包围圈!否则我们将全军覆没!」 「放屁!那大耀军一个个儿跟吃了火药似的!哪里有假?!这条路不是好好儿的吗?赶紧走这条路!快啊!少跟本殿啰嗦!再讲废话本殿砍了你!」 言语间,徐皓元满面横肉悚得直颤悠,浑身腥臊之气。 若非冬日棉衣厚重,怕是衣袍上的尿渍已展露无遗。 鲁奎达虽身为将军,但此次出征由太子殿下统帅,因而唯有徐皓元方能对大军发号施令。 眼看他们即将进入东南山谷。 鲁奎达急得冷汗直流,逼不得已之下,他决定放手一搏!管他娘的蠢太子死活!再不走他们都会死在此处! 他提嗓大喝:「我们中计了!相信本将军的随我杀出去!!!杀啊!」 素日里,鲁奎达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丝毫没有身居高位的架子,故此军中追随他的士兵不在少数。 闻得将军命令,三万士兵这才跟他一同杀出包围圈,而余下的二十多万大军,则与太子徐皓元一同深入泫宸魈与风水浚布下的陷阱中。 待他们终于回过神,已彻底被雪崩与野兽吞噬! 鲁奎达边骑马边骂娘! 走一路骂一路! 夯货太子!蠢驴太子!肥膘太子!那些都是与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兵!竟因徐皓元错误指挥而被人摆了一道! 他岂能不痛心?!不生气?! 看来眼下只有攻破浔江城,方能纾解心内烦闷,也可为皇上证明!那愚笨太子狗屁不是!他才是功臣! 正当他们疾速赶往浔江城的途中…… 一道凛寂英拔的身姿,拦住去路。 霄色映暖枯枝上。 零落满衣飞玉尘。 天将暮,璇花舞,时听雪洒万物。 淅沥萧萧,连翩瑟瑟。 他驻马而立,傲雪凝霜。 寒飔拂过。 他的墨发卷携碎琼乱玉流风回雪,恣意荡漾。 他的瑾玉面庞冽漠如故,剑眉刃目,杀意泄露。 他一手牵缰,一手持长剑。 长剑锋芒逼人,淬劲凌厉,却不及他眸海内的戾鸷,直叫人心生颤栗。 他身披明光铠,金灿熠熠,亦是这天地万物间的唯一色彩。 雪,愈下愈大。 覆满他精壮宽肩。 掩盖他浓密长发。 他孤身一人。 气势却抵得过千军万马! 见状,鲁奎达完全懵了个透! 适才他看清前方拦路之人,便立即遣小兵查探周围是否有伏兵,可小兵回来后竟禀告他根本没有! 仅有他一人! 震惊之余,难免敬佩! 此人他自然认识! 大耀清凛王!泫宸魈! 相传他残暴凶狠,武功超群,剑术更是难以有人企及! 如今看此架势,这男人打算单枪匹马拦截他们? 他们可是有足足三万余士兵! 这不是开了天大的玩笑吗?! 思于此,鲁奎达冷嗤一嗓,扬声念道: 「本将军佩服你的勇气!劝你莫要做无谓挣扎!如若不然,本将军便割下你的人头,挂在大耀皇城菜市口,让你们的百姓都瞧瞧!你这狂傲小王爷不自量力的下场!」 言落半晌,鲁奎达得不到泫宸魈半字回应!连目光都未能分他半丝! 他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儿! 这回也算能痛快发泄一下! 他拔出佩剑,指向雪中静立的泫宸魈,狂怒咆哮:「他娘的!给老子杀了他!谁取下他首级!本将军重重有赏!!!」 「杀!!!」 溟幽大军气势如虹!纷纷扬起手中佩刀向前方形单影只之人攻击而去! 只见泫宸魈敛眸提剑!御马疾奔!单骑闯入敌人军阵中! 以一破万军! 以一敌三万!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就是浔江城最后一道防线! 他就是大耀最后一道防线! 他最疼爱的小姑娘还在浔江城! 他拼上这条命!也要保护她! …… 与此同时,浔江城。 四面边声连角起。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寒霜雪满地,卿人思君忧难抑。 暮霭沉沉,硝烟弥漫。 风水清无心用膳。 她立于浔江城楼之上,踮脚远眺,望眼欲穿。 虽然大雪将天地之间化作雾茫茫一片白,她却还是想看!她能看清! 她的魔王,她的大哥。 在前线浴血奋战,浴血杀敌! 她要在此处等,等他们平安归来,等他们凯旋! 倏尔! 腹中被重重踢了一脚! 风水清滞神片刻。 以为是感觉有错。 紧接着,腹中的小家伙儿似证明般,再度做出动作。 她登时泪覆满容,这还是她首次感受到小珏儿在腹中活动。 他们的孩儿,他们的小珏儿。 风水清唇畔泛起幸福涟漪,攀上小腹轻柔摩挲,泪仍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珏儿,爹爹一定会回来的,他答应娘亲,一定会回来。」 …… 血色残暮,尸横遍野。 败鳞残甲满天飞。 形似战罢玉龙三百万。 杀气夕时作阵云。 雪声簌簌伴马鸣。 泫宸魈拄剑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吐出一大口鲜血。 眩目的红,刺眼的白,紧紧相融。 他的瀑发再不柔顺,被鲜血浸透凝结成绺,紧紧贴于额鬓之间,发梢不停向下滴血。 他气喘吁吁,竭力平稳气息,每呼吸一下,胸口便会传来剧痛。 他身上的明光铠,已被染为金橙色,几道黑黢黢的残洞向外汩汩涌血。 他所站之处,地面上厚厚一层积雪,早已被鲜血融化。 而他身周,是小山般的敌军尸首。 数以万计,层层叠叠。 泫宸魈深吸一口气,提起长剑蹒跚前行,每一步,都踏着一具冰冷尸首。 剩余的溟幽士兵将他围于中间,皆在伺机而动,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方才亲眼见识到这男人……浴血厮杀的恐怖模样! 犹如刚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 他只有一个人!只有孤身一人! 却杀了他们三万余士兵!那可是装备精良的整整三万余士兵! 当前仅剩不足百人! 明明他已身负重伤! 似乎下一秒便倒地不起! 可他还是用剑强撑着身体! 他为何不倒下去?! 为何连站都站不稳,却还逼着自己不倒下去?!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鲁奎达,此刻同样惊掉下巴! 他从军十几年,初次目睹一个人在毫无支援的情况下,独自斩杀三万名士兵! 他……他是人类吗? 他是恶鬼吧?! 惶遽之间,鲁奎达一眼没照顾到,便又有十几名士兵死于泫宸魈剑下。 他吞了吞口水,维持着硬气念道:「小……小子,给你个机会!你若现在投降本将军可饶你一命!别忘了本将军还未出马!这些小兵与我的身手相差不止一个等级!」 泫宸魈缄默不语,继续挥剑出击,锐刃落下,血光四起! 他深知自己快要撑到极限! 可他不能倒下! 他必须坚持!!! 「你这小子执迷不悟!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鲁奎达翻身下马,他自诩并非乘人之危之人,既然要战!那便一对一公平而战! 他喝退一旁围着的小兵,拔剑出鞘,踏雪迎前。 早就吓哆嗦的小兵们似抓住救命稻草,赶忙退到一边! 他们当真是怕了泫宸魈!谁也不敢再去挑战他!更不想死于他剑下! 这个男人,定是恶鬼! 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索命鬼! 偌大雪地中。 银粉玉屑,血琼交织,双影相峙。 鲁奎达银甲湛湛,掂了掂掌心剑柄,舒筋松骨,蓄势待发。 泫宸魈金甲璨璨,攥紧长剑,凤眸愈发冽然,杀戾漫漫。 鲁奎达率先出击!他喝嚷一声为自己鼓劲!举剑向泫宸魈狠狠刺去! 泫宸魈掀剑抵挡,手腕一拧,反守为攻! 他的剑速疾如闪电!破风之音窣窣飒飒!听得鲁奎达心惊! 鲁奎达来不及以剑相挡,抬臂硬生生挨住一击!鲜血瞬时滴落入雪地。 泫宸魈乘胜追击!横剑阔劈!复又向鲁奎达膝盖斩去! 「啊!哈!」 鲁奎达以声造势!一个翻身用脚背改变长剑方向,顺势向泫宸魈脚下扫踢! 泫宸魈失血过多,此刻已半清醒半昏迷,恍惚之间竟当真被扫倒!栽倒于地。 这一倒,他身子里铆足的力气陡然倾泻干净!四肢发僵,后脊发软! 他欲翻身而起,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 糟了! 下一秒,鲁奎达的长剑已向他胸口刺来! 「铛!」 长剑嵌入明光铠!发出轻微脆响。 泫宸 魈胸口一沉,心弦骤时绷紧! 他要死了吗? 他的小姑娘。 还在等他啊…… /129/129680/31327340.html 第二百零四章 我回来了 预想中的剧痛迟迟未传来!泫宸魈下意识握住剑刃,鲜血沿着虎口蜿蜒而下! 他不解…… 以鲁奎达的力道,这一剑刺下来,他怕是已被穿透胸肺,为何…… 再观鲁奎达,手中剑刺之感似有异状,并非寻常杀人之觉。 二人迷惑之际。 泫宸魈无心管顾缘由!生死关头,犹豫一分,危险便多十分! 他咬破齿颊!骤然清醒! 说时迟那时快!趁鲁奎达长剑仍嵌在明光铠的间隙,泫宸魈抬起握剑手臂!狠狠向鲁奎达脑袋横斩而去! 「嗤!」 削铁如泥的宝剑尽数没入鲁奎达脖颈!他还未等反应过来,诧目圆睁的人头便咕噜噜滚落于雪地,留下一路血印! 鲜血从鲁奎达残体喷薄而出!仿若于冰天雪地内绽放的曼珠沙华。 血腥,妖冶,诡异。 雪,渐疏渐微,形如棉絮。 与汹涌不绝的鲜血纠缠如斯,洒满泫宸魈白皙如玉的面庞! 敌人还未诛净!泫宸魈不敢再耽误片时!他咬紧牙关!强忍钻心烈痛!用长剑撑住身子再度站起来! 他不能倒下! 他不能死! 他还要杀了这些垃圾! 此刻的泫宸魈,根本不晓得自己看上去有多恐怖! 只见他满面是血!双目猩红!槊血满袖!血染征袍! 整个人犹如刚从地狱血潭内爬出! 他踽踽而行,步履蹒跚。 每一步却都踏得稳稳实实! 每一步皆会留下浸满鲜血的脚印! 旁里站着的小兵三三两两抱作一团,吓得直打哆嗦。 方才他们明明亲眼见到……鲁将军刺入这厉鬼胸口! 未承想!他不光没死!反而还砍了鲁将军的脑袋?! 这会子……又站起来了?! 这是鬼啊! 这是个索命的厉鬼啊! 「啊!!!鬼……哦不!神仙饶命啊!小的们这就滚!不会脏了您的眼!小的们这就滚啊!!!」 伴着呜呜咽咽,鬼哭狼嚎,那数十名小兵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偌大雪地中。 仅留泫宸魈一人,与那三万余士兵尸首。 雪止,墨云褪散,朗空浅湛。 泫宸魈再也撑不住站立,半跪于地面,混着脏腑碎片的鲜血从他口中迸溅…… 他伤得太重了。 他弃掉手中长剑,手臂颤栗不止,颤颤巍巍探入胸襟,摸到块冰冰凉凉的东西。 他蓦然忆起!此物为出征之前,小姑娘送给他的平安玉佩。 是她亲手镌刻的平安玉佩。 方才鲁奎达恰好刺中这玉佩,挡住一剑,救了他一命。 他的小姑娘。 救了他一命。 望着手中碎成几瓣的平安佩,泫宸魈眸海内唯剩温涟。 「噗噜噜……」 枣红战驹极通灵性,许是瞧着主人重伤,它自行走到主人身边,垂下马脖用鼻蹭了蹭泫宸魈鲜血淋漓的面庞。 「多谢。」他用额头抵住马儿,抚了抚马儿鬃毛,清冽嗓音难抑激越……. 「带我回去找她。」 …… 这一场力量悬殊之战!他们赢了! 尽管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却也大获全胜! 大耀军陆陆续续回到浔江城,他们遍体鳞伤,缺臂断腿,互相助扶着往回走。 风水清立在城 门口,眉心紧蹙着打量每一个人,手中帕子似要被她攥碎。 这些都不是她的魔王! 她的魔王呢?! 她的魔王为何还未回来?! 「清清!」 是风水浚!他的锐朗面容血迹斑斑,四肢伤痕累累,就连身上的墨骊战甲亦碎成残片。 他身后跟着同样负伤的凌傲、刃血与裴刈。 他们四人从马上跃下,神色忧急。 风水浚:「清清,臭小子回来了吗?」 裴刈:「王妃,殿下他……还未回来吗?」 风水清心头隐隐惴惴,不解他们为何如此作态,「还没有……大哥!阿魈他不是与你在一起吗?为何你要问我?」 「他……」风水浚胸口一沉,踌躇难言。 回来之前,他们已去寻了泫宸魈一圈,除遍地溟幽大军尸首外,根本未见得一个活人! 故此,他迅疾赶回,想着臭小子是否已回到浔江城。 眼下听宝贝妹妹所言之意,便是他还未归来。 风水清不祥预感愈发浓重,迎前拉住大哥手臂,一双泪眼红肿,「大哥!你告诉我!阿魈呢!阿魈去哪了?他不是与你在一起吗?!阿魈呢……呜呜呜……我的魔王呢?」 「清清,别激动。臭小子他……」 「殿下回来了!」 未等风水浚讲完,裴刈声泪俱下大喝一嗓! 几缕烽烟氲暮色。 又化残阳血色哀。 雪后夕晖,霞明玉映,天地絪缊。 一道略显疲颓的颀长身姿,覆满霞光,御马而归。 他的双眸自瞧见风水清那一瞬,便再也挪不开半分。 他全身被鲜血浸透,明光铠上的伤痕斑驳刺目,数个血洞仍汩汩冒涌鲜血,无法止歇。 血沿着他脚下马镫沥沥滴落,地面积雪被血液染成赤红色。 见状,裴刈刃血立即跑过去,将泫宸魈从马儿上搀扶下来。 瞧着魔王身负重伤,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的模样,风水清心如刀绞,丝毫不在意他满身血渍,扑到他怀中,放声大哭。 泫宸魈紧紧搂住她,搂住他最疼爱的小姑娘,一双凛眸盛满温柔之色,嗓音沙哑虚弱: 「不哭,乖。我回来……」 话音未落,泫宸魈吊着的那股劲儿终于倾泻干净,双眼一黑,晕倒在她怀里…… 「阿魈!阿魈!」 …… 半月后,皇城,瑞贤王府。 泫宸泰高高仰起头,难耐地闷哼一嗓,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才心满意足拍拍跪于他脚边……潮红满容,唇角挂着一丝白涎的林子儒侧脸。 他眼尾布满愉悦,语气尽是餍足舒爽,「乖狗儿,咽下去。」 林子儒不由得捏紧双拳,手指攥得发白!牙根亦快要咬碎! 时机还未到! 他必须忍! 必须将这屈辱生生咽下! 伴随着刺耳吞咽声,林子儒眶内噙着的泪水悄然滑落。 泫宸泰假意怜惜,仿佛正逗弄受了屈的小宠,「啧啧啧~哭什么?小可怜儿。刚刚本王瞧你可是卖力得很,怎么这会儿又开始嫌弃本王的东西?」 「我……没有。」 林子儒摇摇晃晃站直身子,紧抿双唇,竭力忍住呕意。 「滚吧滚吧!瞧你那苦瓜脸本王就心烦。」泫宸泰饮了口茶水,随意摆摆手打发面前之人退下。 正当林子儒往门外艰难迈步时,一名眼生且瞧着风尘仆仆的副将跨入屋内。 林子儒面色无波,刻意放缓脚步,继续向外走。 泫宸泰见来人面露得意,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吐字:「浔江城被攻破了而已,至于如此欣喜?还亲自回来复命?」 「殿下!浔江城未被攻破,溟幽全军……」 「啪嚓!」 副将语落半句,泫宸泰将手中茶盏直接摔于地面!碎瓷噪音将跪地之人吓得一抖,赶忙接话念道:「末将是来为您通禀喜讯的!清凛王殿下……死了。」 「什么?!」 刹那间! 泫宸泰只觉自己的呼吸完全凝滞! 他当然听清此人所言! 奈何难以置信! 副将见殿下如此状貌,邀功似的扬声炫耀:「清凛王与风水浚共同谋计,将溟幽大军引入空桑山东南山谷,利用雪崩诛灭二十多万大军。」 「原本末将欲将此计划暗中传给徐皓元,可一直未能寻得合适时机……又怕暴露身份扰乱您计划,所以末将只得见机行事……」 言及至此,他心虚地垂下头。 他岂敢将弄丢「石头」之事禀出口!索性扯个谎掩盖事实! 左不过瑞贤王殿下的敌人已殒命!他何必自讨苦吃?! 思于此,副将不露痕迹转移话题,顺便往自己脸上贴贴金: 「当时末将主要负责堵住山谷入口,末将急中生智故意放出三万余溟幽大军进攻浔江城。殊不知,清凛王竟孤身一人前去拦截!虽然……虽然他确实拦住了。」 「但他也身负重伤,最后不治而亡……」 言落,他颇感骄傲地扬起头,自诩功绩显著! 若非他随机应变,清凛王怎能薨逝?他立功了呀!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没错,此人正是随郑磊等一干副将,率军支援风水浚的陈峰胜。 这些年来,他一直追随风水浚东征西战,拼力卖命。 一来是为着多积累些战功,早日升职。二来则是…… 在心上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在他眼中,初泉属实太完美! 不仅出落的闭月羞花,还身怀高强武艺!在战场上更是英姿飒爽! 巾帼不让须眉! 简直就是他的理想型! 许是初泉将她对风水浚的爱慕隐藏太深,抑或陈峰胜过于自我感觉良好。 初泉对下属的寻常关心,令他误认为初泉倾心于他! 可谓是自作多情! 后来,他随着风水浚前往东昌,忙碌百城事宜,这才渐渐发现,原来他们二人早就互通心意!初泉压根儿没对他动过心! 不知是雄性自尊受挫,还是心有不甘! 让他对风水浚彻底生出恨意! 恰逢段伯祺污蔑风麓山贪污受贿,他便暗地里找上段大人,自告奋勇要为此事添砖加瓦! 诬陷风水浚私自集兵造反的证据中,他还出了不少力! 结果成功瞧见风水浚被罢职削兵!着实令他兴奋了好一阵儿! 直至前段时日,孑子找上了他。 故而……陈峰胜混在郑磊率领的副将队伍中,赶去浔江城支援风水浚。 寂静半晌,泫宸泰不喜反怒! 他将手边搁着的茶具香炉通通扫落于地!洒出的炉灰蒙了陈峰胜一脸! 屋内顿时乌烟瘴气! 泫宸泰眼底殷红,疯狂咆哮: 「他死了?!他怎能如此不痛不痒就死了?本王还未能好好折磨他!还未能让他跪在本王面前舔.我的脚!他岂能这般轻易死去?!」 /129/129680/31345145.html 第二百零五章 心术不轨的变态 “瑞贤王殿下……” 陈峰胜哆哆嗦嗦唤了一声,面前男人的状貌癫狂可怖,好似着了疯魔般! 他颇感恐惧! 虽不晓得清凛王与瑞贤王之间究竟有何过节,但毕竟他们是敌对关系! 故此,得知清凛王死讯,他快马加鞭赶回皇城,想着将喜讯亲自禀告给殿下,许还能得些赏赐! 加官进禄、捧金抱玉,哪样儿都能令他乐上好几日! 可现如今怎么瞧着…… 瑞贤王殿下如此失望? 丝毫不见喜意? 泫宸泰当然失望! 简直失望透顶! 隐忍这些年! 屈辱这些年! 蛰伏这...... 《重生后被病娇魔王疯狂撒糖》第二百零五章心术不轨的变态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wap. /90/90208/20990664.html 第二百零六章 我最心爱的魔王 「嗯,阿魈,我好想你……」风水清转过身,投入泫宸魈怀中。 又怕将他胸前伤口触疼,她只敢用手臂虚虚撑住身体,却被他箍得更紧。 二人相拥无言。 近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以他们的默契,有些话自不必过多言语。 只要两颗心相偎相依,任何困难都可携手度过。 如连枝并蒂,不离不弃。 一月前。 泫宸魈由战场归来晕倒后,奄奄一息,命若悬丝。 风水清忙在异空间内取了命璇丹等烈性药,吊住他性命! 魔王的伤势太过严重,浑身上下俱是伤口,鲜血横流,血肉模糊。 风水清一颗心痛得如被火灼刀割,边流泪,边竭尽全力为他治疗。 好在,异空间内的药物药效极佳,泫宸魈身体素质过硬,终保住性命。 接下来的包扎、上药,风水清便交给军医。 毕竟异空间的存在,只有她与魔王知晓,若被旁人察觉定要节外生枝。 当前这个节骨眼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不可再添纷乱。 而后的几日,伤势过重的泫宸魈陷于半梦半醒之境,口中反复念着风水清的小字。 她亦是寸步不离。 悉心照顾她的魔王。 这种时刻,他最需要她,她定要在他身边陪伴。 予他照护,予他关怀。 然则,与此同时。 饶是终日忧心忡忡,风水清仍细心留意到,一名副将似乎对泫宸魈的伤情,展现出非同寻常的关心。 经与大哥偷偷打听,得悉这名副将为陈峰胜,是跟随大哥多年的下属。 但他不比郑磊、王默与冯潜,未曾做过泫宸魈麾下之兵。 怎会不关注大哥伤势,反而日日来询问魔王身体是否安虞? 恰逢在她无微不至的照料下,结合异空间药物之效,泫宸魈恢复神速,昏迷时间日渐缩短。 二人一拍即合。 上演了这出假死计。 今日今时。 瞧着魔王面色苍白孱弱,风水清搀扶他坐回榻上,握住他略携凉意的大掌,娥眉紧蹙道: 「阿魈,你可感觉好些了?伤口还疼不疼?泫宸泰的眼线躲在暗处,我无法随时随刻来照顾你,我……呜呜呜……」 言语间,风水清的眼眶耐不住发红,陨泣止语。 不禁忆起从大哥口中获悉……他们与溟幽大军对战时的凶险情形。 他们本就是以寡敌众,即便加之雪崩与野兽助力,也难料胜负。 偏偏又在那样的危急关头下,变生意外。 当魔王得知三万大军逃脱伏击,疾速赶往浔江城时,究竟是以怎样的心境与勇气独自拦截。 他是在全力以赴保护她! 保护大哥! 保护浔江城百姓! 亦是保护所有人! 「乖,不哭。」 泫宸魈的声音依然透着虚弱,语气柔软如故,「我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真的。」 「你说谎……那么多的伤口……」风水清哽咽着嗫嚅,她当然晓得魔王是怕她担心,才如此欺骗她。 「为夫从不对娘子讲谎话,娘子的药很管用,涂上后清凉舒缓,当真一点都不疼了。」泫宸魈吻去她睫下泪滴,耐心着哄慰。 是他不好,害他的小姑娘难过。 「所以咱们不哭了,为夫很快便能痊愈,好不好?乖。」 「嗯嗯……」 恰好到 了用药时间,风水清从食盒内取出药碗,边喂魔王喝药,边隐有担忧道:「泫宸泰那边已开始动作,今日下午我发现……有人监视我。」 「嗯,裴刈也来禀告过,可我还是不想让你……跟着冒险。」泫宸魈的嗓音低沉下来,眸内冽寒胜冰,口中药味愈发苦。 风水清提帕为他擦净嘴角,轻轻印落一吻,双目明澈,坚毅而语: 「阿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泫宸泰遣人来确定你的死讯,便说明我们的计划已成功一半,若半途而废将前功尽弃。」 「故此,这个险我必须要冒!唯有如此,方能叫泫宸泰放松警惕。」 「况我只是跟着孑子回到皇城,届时你们立即展开行动,杀掉泫宸泰,救出皇上,诛灭段伯祺党羽,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定会相安无事。」 言落,风水清抬起泫宸魈手臂,覆于自己隆起的孕肚上,音色温婉,憧憬道: 「待此事尘埃落定,我们的小珏儿也该出世,我们就是一家三口啦!你还答应我,要带我周游四海呢!」 「嗯。」泫宸魈宠溺地轻柔摩挲,眸色戾气褪散,唯剩柔和,「娘子,谢谢你,这段时日你辛苦了。」 「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你是我的魔王呀!我最心爱的魔王呀!」风水清将药碗搁于一旁,额头抵住他眉心,「只要我们在一起,任何困难都无法击倒我们。」 「小清,你也是我最心爱的小姑娘。」泫宸魈深感动容,心田暖意荡漾。 是啊。 他的小姑娘所言无错。 只要他们在一起。 任何难关皆可携手共度。 喂完了药,风水清贴心地取来冰糖,泫宸魈却闭紧嘴巴不肯张口吃。 「咦?你为何不吃呀?我特意带……」 语落半句。 泫宸魈用唇将她的小嘴封住。 辗转厮磨,唇舌追逐,涎泽靡音。 皆令她脸红心跳。 齿颊间是浓重苦涩的药味,心楹间却仿若用了蜜糖一般甜。 良久,风水清绯霞布面,瘫软在魔王坚实挺阔的胸膛。 泫宸魈这才拿过冰糖放入口中,苦恼地撇撇嘴,愁声道:「这糖不及我的娘子甜。」 「受了伤也不忘胡诌!不知害臊!」风水清的桃颜羞色愈浓,掐了掐他的手背。 「哪里胡诌,娘子真的很甜呀!」泫宸魈用脸贴住她脸蛋蹭了蹭。 犹如一只撒娇猛兽。 「哈哈哈……好痒啊!」 二人嬉闹半晌,风水清离开密室,回到房间的途中,她于脑中仔细梳理最后计划…… 想必泫宸泰已收到陈峰胜的消息,故而遣人来探查泫宸魈死讯虚实。 此人八成是泫宸泰的心腹,孑子。 为打消泫宸泰戒心,他们决定让泫宸煜装作气郁心结,同样假死。 如此一来。 泫宸泰则会被彻底麻痹!放下警备!将心思全搁在她身上。 只要她乖乖跟着孑子回去,魔王、大哥与刃血他们,便能暗中一同回到皇城。 杀掉泫宸泰! 肃清星闱! 救出皇帝! 目前泫宸魈、泫宸煜的假尸首已备好,只待孑子确认完毕,现身带她回皇城。 即是最终计划实施之时! 思来想去之间,风水清瞧着天边泛起鱼肚白,一双泉眸宛如初升金轮。 粲然温暖,光芒万丈。 纵有乌云遮万籁。 还留拂晓照乾坤。 固然夜幕漫漫 。 黎明总会到来! 五日后,泫宸煜「无治而亡」。 此消息被严密封锁,仅有少数几人知晓。 毕竟他身为太子,国本命殒乃大忌,况又身死于皇城外,实属不祥之讯。 风水清他们所住的宅院中,气氛更加压抑,无论主子或奴仆,面上皆挂满哀意。 尤其是江静瑶,哭得昏天黑地,几度晕厥。 风水清亦双眼红肿,一直相伴于她身边安慰。 而这一切。 尽数落入隐匿在暗处的孑子眼中。 是夜。 宅院中依稀可闻断断续续的啜泣之音,落雪飞霜,悲恸凄寂。 风水清刚从江静瑶的寝间返回。 由春枣服侍着盥洗更衣结束,她躺于榻上昏昏欲睡。 忽而,鼻内漫入奇异香气。 虽她已做好准备,却还是陷入黑暗,晕了过去。 风水清再次醒来时,正身处于颠簸马车中,她下意识护住肚子,陡然清醒! 入目是如死尸般冰冷的男人…… 孑子。 「你醒了。」 孑子的嗓音一如既往粗粝瓮重,双眸似一泓死潭。 「孑子……」风水清咬牙切齿恨恨念了一句,甩出袖中藏的匕首向孑子攻击而去! 无甚意外,被孑子轻松阻截。 她手一抖,匕首掉落于地。 瞧她深恶痛绝之状貌,孑子漠然低吟:「跟奴回去,主子会比清凛王待你更好。」 「你放屁!」 风水清怒斥一句!举拳向他再度攻击! 孑子则速即拾起匕首,抵住风水清隆起的孕肚,「主子只命令奴将你带回去,你若再动其他心思,奴可能会不小心伤了你腹中胎儿。」 语尾,孑子加重手劲,风水清可清晰感受到匕刃的寒气与……锋锐。 倏尔! 她心头猛烈收缩!似用绳结死死捆住!再不敢乱动挣扎。 索性靠于轿壁,闭眼假寐,暗自思考…… 她被劫走,表明孑子完全相信泫宸魈、泫宸煜死讯为实。 这会子魔王与大哥他们……应已从浔江城动身。 这一路赶回皇城,她需得小心应付孑子,否则这个绝情男子许会当真伤到她腹中孩儿,她万万不能大意! 须臾过后,马车渐止。 是孑子手下有要事相禀。 孑子跳下马车,垂耳倾听。 「主,尸首已取回,接下来如何安排?」 孑子偏头,冷冷吩咐:「将尸首速速送回王府,带尸赶路行之不便。」 「是。」 另一边。 浔江城宅院后门,五道熟悉身影于夜雾中启程。 他们盛着月色御马狂奔,穿梭于森林小径中。 为首之人,重伤未愈,遍体鳞伤。 他咬紧齿关,强忍剧痛,策马疾行,一双凤眸缀满清冽月光,焦灼难抑。 寒酥翩跹,雪片旋舞。 不一会儿,皑皑晶莹便覆满他浓密瀑发,凝霜于他长睫,融化于他紧抿的唇瓣。 他身姿凛然,握缰持剑。 烈痛带来的冷汗,浸透他衣衫。 可他必须撑住! 必须尽快赶回皇城! 护好他的小姑娘! 杀掉泫宸泰! /129/129680/31360804.html 第二百零七章 小心肝儿让二哥抱抱 皇城,瑞贤王府。 林子儒倒在血泊中气若游丝,旁边是他娘亲尸首…… 断鼻挖眼,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她的胸口起伏愈发微弱。 少顷过后,终于停息。 「娘亲!」林子儒悲恸哀嚎,欲爬到娘亲身边。 泫宸泰则慢悠悠迎前,拔出他大腿深嵌的匕首,踩住他脸,于地面来回踢滚,似正玩弄木鞠。 「林子儒,你真是翅膀硬了,都敢来刺杀本王了?怎样?亲眼见着娘亲被我蹂躏至死的感觉如何?」 「泫,宸,泰。」 林子儒从牙缝中狠狠挤出他名!眼内浸满愤恨与……悔意。 自偷听到陈峰胜向泫宸泰复命之言,林子儒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泫宸魈、泫宸煜身死,皇帝被挟制,若再除掉泫宸泰,他即可掌控朝廷! 固然做不上皇帝,他也可搭乘泫宸泰铺埋之线操纵傀儡! 手握大权!统驭天下! 在瑞贤王府忍辱偷生这几年,他深谙孑子身手强劲,对泫宸泰俯首帖耳。 若孑子护在身边。 他根本无从下手! 遂待孑子离开后,他苦苦找寻合适时机! 他要杀掉泫宸泰!摆脱他对他的压制!向这个恶心垃圾复仇! 殊不知,他败了。 败的土崩瓦解! 以至还未等到泫宸泰面前!这个城府颇深、阴诡狡诈的男人便已抓住他娘亲! 原来他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计划!俱被泫宸泰拿捏于股掌之中! 他……眼睁睁看着娘亲被这个变态凌虐至死! 他一败涂地!堕入深渊! 摔得粉身碎骨。 惨不忍睹。 瞧着林子儒空洞晦暗的双眸,泫宸泰满意勾起嘴角,蹲于他面前,用手中匕首一下一下儿地划着他额头。 每一刀,皆会留下一道血痕。 「林子儒,你私下那些小手段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别忘了,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本王所教导,一只小麻雀竟妄想啄了鹰隼之眼?」 林子儒闭口不言,浑身剧痛刺骨灼心,疼得他双眼发黑。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现在所讲的每一字,只会令眼前的变态更兴奋! 不如,保持缄默。 泫宸泰得不到回应,未怒反笑,将匕首***林子儒眼中,慢慢拧动手腕,「说实话,杀了你本王还有些舍不得,你这张小嘴儿可是销魂得很,本王很喜欢。」 「呃…嗯…」 林子儒终是耐不住钻心之痛闷哼一嗓,牙根快要被他咬碎。 泫宸泰唇边笑意更盛,缓缓拔出匕首,刀刃游移在林子儒咽喉。 「罢了罢了,念你伺候的本王还算舒服,给你个痛快吧。方才玩你娘亲也让本王过足了瘾,这会子乏得很,算你幸运。」 语毕,泫宸泰加重手劲儿,锋利匕首嵌入林子儒的喉咙!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林子儒伏于地面剧烈抽动几下! 身躯渐缓渐止。 仿若他的短暂生命。 永远停留在十九岁。 泫宸泰出了刑室,洗净手上鲜血,舒心畅意透顶。 果然还是杀人的感觉最刺激! 当下只要等着风水清被孑子带回,再让皇帝那个老东西亲眼看着他的江山衰败陨落,最后亲手杀了他! 他的复仇计划将大功告成! 他也终可如愿以偿! 「启禀瑞贤王殿下。」 一道行色怱怱的黑影闪身出现,他的发髻略有纷乱,风尘仆仆,许是刚从远途归来。 「孑子呢?」泫宸泰斜睨他一眼,继续专注擦拭手上水渍。 「孑子正带人往回赶,先遣奴为您送来尸首,请您过目。」 「嗯,还是孑子最得本王心意。」 泫宸泰惬心而笑,暗自骄傲他这一手调教功夫!可谓是出神入化! 养出一条会讨主子欢心的好狗! 来到密室,泫宸泰凝睇「泫宸魈」的尸首霎时红了眼眶! 并非哀恸,而是爽利。 虽未能亲手将最恨之人折磨至死,但在泫宸魈尸首面前,玩弄他心爱之人的感觉…… 应该也很有趣。 泫宸泰取了把匕首,优雅地划过尸首唇峰、鼻尖、眼睫,停落于眉心。 「嗤!」 他稍稍用劲儿,匕首便尽数没入尸首双眉之间。 只是尸首内的血液早已凝固,未流出半滴。 泫宸泰收回手,又用匕首尖儿挑了挑尸@ ,为风家一事教训他! 如此看来,这瑞贤王殿下果然好手段!将这二位煞神铲除干净! 近些日子,皇帝重疾缠身,时日无多! 届时瑞贤王殿下继承皇位,他们段家便可成为大耀至鼎之家族! 前路一片光明! 思于此,段伯祺起身步至泫宸泰面前,满脸堆笑着躬腰敬酒,「瑞贤王殿下,微臣敬您一杯。祝愿您在新的一年万事顺意,美满称心。」 「嗯,段大人有心了。」 泫宸泰昂首饮入佳酿,摆了摆手示意段伯祺退下,接着专心致志意yin他的小清清。 然而,相比于宫内的歌舞升平,宫门之外,几道矫健身影于暗夜内闪现,不过眨眼间,便将守门侍卫悄无声息诛杀。 其中一道魁硕身姿率先开口,嗓音浑厚朗锐,「臭小子,你去瑞贤王府,宫内交给我们,切记万要保护好清清!」 「嗯,大哥你们也要小心。宫中侍卫虽身手不及你们,但数量众多,定要赶在宫宴结束时动手!」 言落,五人快速交换眼神,身披月色,分道扬镳。 今夜,一切都将终结! 没错,他们正是泫宸魈、风水浚一行人。 自浔江城赶来皇城的途中,他们一直于暗处小心隐匿,并看护风水清。 所幸,一路行来,风水清未发生任何异况,马车抵达皇城后,她被直接送到瑞贤王府。 故此,五人打算兵分两路。 风水浚与凌傲十分熟悉皇宫地形,且二人武艺高强,配合默契。 负责肃清星闱,救出皇帝! 另一路,泫宸魈带着刃血裴刈营救风水清。 不出意外,还会遇到刚从宫宴归来的泫宸泰。 新账旧账,当于今夜算清! 瑞贤王府。 风水清被孑子带到泫宸泰寝间,她坐于椅上环顾四周,还算明净整洁。 自浔江城赶回皇城,路程共消耗半月余。 这半月来,她的孕肚又大了一圈,已孕期六月半。 身子愈渐沉重不说,腰肢连着后背常常酸疼难耐。 加之近段时日舟车劳顿,令她着实疲惫不堪。 但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 今晚,魔王他们便会行动。 恰逢今日年节,宫中照例会举行年宴。 一年之初,亦是此事之尾! 他们定会成功! 半个时辰后,风水清坐得双腿发麻,打算起身于屋内散散步。 正当此时,房门被从外打开。 她心跳骤时加快! 入目是喜颜悦色的泫宸泰! 只见他一袭皎白金绒大氅,长身玉立,金相玉质,白皙面庞渲浸醺醉之红。 他的墨发恣意披落于胸肩,唇畔噙着疏朗之笑,潇洒俊逸。 他的一双深邃瞳仁似琥珀般澄澈,却燃着熊熊欲.焰! 泫宸泰取下大氅,随意丢在地上,眸内亢奋难平,语气黏.腻至令人作呕: 「小心肝儿,快让二哥抱抱!二哥属实等了你好久呀!」 /129/129680/31378247.html 第二百零八章 涂脏她!弄哭她! 泫宸泰的嗓音其实很动听,疏朗和润,泠泠似玉泉,尤其是他每句话的尾音,总是微微上扬着,给人以恣意无拘,飒爽个傥之感。 正如他示人形貌一般。 潇洒英俊,气度翩翩。 然而,他那张面具下隐藏的真面目,则是鲜血淋漓,邪恶诡异。 仿佛集聚世间全部噩祟之气,令人从心底恐惧。 风水清面色平静,内心盛着十足底气,她的魔王很快便会来救她。 恶事做尽的泫宸泰,必死。 泫宸泰自进屋言语一句后,再无声响,仅抬眸凝视风水清。 入目是她一双无所畏惧的澈眸,他很喜欢她这双眼,清透莹净,毫无杂质。 宛如聚结世间所有澄洁之物,令人由心底向往。 他身处地狱深渊,那里混沌而幽暗,见不得一丝光亮。 唯独她这双眼,若粲然金轮,辉芒漫入他心房,照彻他死寂心涟。 犹记得初见她那日,她身着男装。 明眸皓齿,冰肌玉骨,芝兰玉树。 似一块剔透无瑕的美玉。 泫宸泰永远无法忘却,从楼上瞧到她的那个瞬间…… * 那一日,碧空如洗,微风和煦。 夏季将尽,天气不再燥热难耐,金风习习,沁凉怡人。 泫宸泰来到欢醉楼的专属雅间,百无聊赖畅饮佳酿。 皇城内的酒楼他几乎踏足个遍,唯独喜爱此处。 因这欢醉楼,不仅可俯瞰皇城最热闹的街道,还有姿色极佳的乐妓,弹唱舞艺样样儿拔尖儿,实属不可多得之尤物。 正当他点完乐妓等待美人儿到来之时,无意中瞥了眼窗外。 便见着一位唇红齿白,奇俊秀气的小公子。 雅间处于二楼,距那小公子不甚遥远,他只需略略聚焦眼神,便可将小公子的清灵状貌尽收眼底。 日光明灿,映射至小公子面庞,熠熠生辉,那双碧湖般的眸子,似一泓清泉,潺潺流入他心涧。 泫宸泰处处留情这些年,阅货无数,无论男女皆来者不拒,却从未见过这般气质姿容的……小公子。 不对。 她并非公子,应是个姑娘。 他向一旁垂首静候的孑子低声交代句,便饶有兴致地听乐妓唱曲儿。 可那颗心,再也无法平静。 前所未有地占有欲…… 将他蚕噬透顶! 回到王府,孑子也带来消息。 印证他猜想无错,那名公子的确是女扮男装。 此次出行,是要去城南侧街的「言欢堂」,只是不知为何扮作男相。 她的真实身份,乃大耀唯一一名,被皇上破例封为郡主的将臣千金——风水清。 更是首辅风麓山的嫡出之女,还刚刚与他的九弟结了婚约。 听闻此讯,泫宸泰骤然变得癫狂失智!眸海炙灼熊熊仇焰!将他整个人燃尽! 九弟!泫宸魈! 夺走他母妃性命! 竟还夺走他看中之人! 泫宸魈同样身处沼泽黑暗!凭什么他能得到她?!他配不上她! 那个该死的泫宸魈! 就该孤独至死! 就该腐烂到尘泥里! 岂能配得上…… 她那般美好的东西? * 泫宸泰的生母言妃,是与侍卫私通,而被泫宸魈手刃的那名嫔妃。 言妃过世那年,泫宸泰二十三岁,泫宸魈 十五岁。 从那时起,仇恨的种子便于泫宸泰心间落了土。 亦是因言妃与侍卫苟且,皇上对泫宸泰的血脉生了疑,于言妃薨逝第二年,为泫宸泰封了瑞贤王,断绝他争取国本之资。 故此,泫宸泰的身份尴尬而卑微。 纵然他名位尊贵,矜属亲王。 可皇宫内外谁人不知……是皇帝主动封他为王。 表明皇上心中,已将他从国本候选皇子中剔除,左不过是予他个虚名保全皇家颜面罢了。 他也一直隐忍蛰伏,暗中谋计,将全部冷眼嘲笑通通化作复仇动力! 复又伪装成不闻政事,只知风流寻欢、饮酒作乐的纨绔之相。 唯有如此,方能打消仇人警惕。 如是这般,风水清与泫宸魈结下婚约之讯,仿若淬了火的引线,将他心中那团复仇之焱彻底点燃! 以他当时的身份能力,不足以对抗泫宸魈与势头正盛的风家。 故而他只能忍! 埋隐真容,私拢朝臣,暗渡陈仓! 走一步,看十步,举棋若定。 他不能错!他错不起! 旁人一子失着,不过满盘皆输,从头再来或可重得胜机。 而他,则会陷入万劫不复。 丢掉性命。 遂他暗中为徐桦鼎透露消息,是泫宸魈害死的皇后徐静茵,可徐桦鼎那个蠢货!未能杀了泫宸魈不说,还将风水清劫了去! 其后,他又为荆游提供浔江城布防图,遣孑子帮荆游联络守城将军雷瀚,望他们能够里应外合,占领浔江城,侵犯大耀! 殊不知,泫宸魈再度破了局!还助舒凌翼铲除荆游,清尽障碍登基!更是为大耀争取来百城土地! 接二连三的受挫。 泫宸泰未急,反愈发兴奋! 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他的九弟,很强! 这场游戏,比他预想得更有趣! 再之后,泫宸魈竟陷入沉睡。 彼时杀掉泫宸魈几乎易如反掌! 可探囊取物,瓮中捉鳖,他向来不屑!好不容易得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倘若轻易解决…… 刺激何在?餍足何寻? 索性,他便延长游戏时间。 玩家到齐,才妙趣横生不是? 如今,泫宸魈已殒命。 虽并非他亲手弑戮,但能在九弟尸首面前玩弄他垂涎已久的猎物。 同样令他血脉贲张! 风水清于他来讲,太过圣洁纯净! 一想到他能涂脏她!捣痛她! 她腹中,还怀着九弟的孩儿! 直至她哭!直至她求他轻些! 简直是他这一生中,极度爽利之事! 以至比复仇更爽! 亦能弥补他…… 未能凌虐九弟至死的遗憾! 瞧着风水清缄默无言,泫宸泰竭力忍受腹火,缓缓向她逼近。 他一向有耐心。 珍馐自要留到终末食。 延迟满足,最撩拨人心。 「清清怎么不讲话?我们久未相见,难道你不思念二哥吗?」 泫宸泰与风水清之间隔着张圆桌,她下意识用双臂紧紧护住肚子,踽踽向后挪。 当前,她深知自己不可激怒这个变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要拖延时间! 才能确保腹中孩儿不受伤害! 「哎呀!不对……」泫宸泰绕过圆桌,距 风水清越来越近,「九弟已西去,你们的婚事便自行作废。待这个小家伙儿生出来,我会将他视如己出,也会再于你腹中播下我的种。乖,唤我一句夫君。」 「泫宸泰,你所做这一切,究竟为何?」 风水清速速转移话题,确也问出一直以来无法想通之事。 若说杀掉魔王报仇,泫宸泰有无数次机会! 为何还暗中勾结徐皓元攘大耀安危?为何提税欺民?分明是将大耀往火坑里推! 难道他不光是要除掉魔王,还另存目的? 「清清真冷静啊!不愧是本王看中之人。若是旁的女子,这会儿早就吓哭了吧?」 泫宸泰唇畔勾起浅薄弧度,竟还当真生出些为她解释之意。 无非是耽误少顷享用美食的时间,唯有饥肠辘辘,方能品出佳肴臻味。 谁让他…… 可太喜欢这个小东西了呢? 依着她吧! 狗儿如此乖,是该奖励奖励。 思于此,泫宸泰止住脚步,双手负于身后,眸色暗沉略有颓寂。 他嗓中发出低沉笑音,闻不得半分欢愉,反倒是……悲怆凄凄。 好半晌后,泫宸泰才幽幽开口: 「因为我要让泫睿那个老家伙,眼睁睁见到他的江山……覆灭在我手中呀!」 /129/129680/31387785.html 第二百零九章 变态往事 【时光之轮缓缓向前滚动,时间回到二十七年前。 彼时宫中仅有六位皇子,最小的九皇子泫宸魈还未出世。 由于大皇子早于两岁时夭折薨逝,因而宫内年龄最大的皇子则是泫宸泰。 那一年,皇后与其庶妹——姝妃,一前一后有了身孕。 皇帝龙颜大悦,赏赐流水般地往皇后、姝妃宫中送。 三月后,泫宸泰的生母言妃,同样身怀有孕。 而皇帝泫睿,似乎仅在意姝妃腹中胎儿,极少踏足言妃的宫殿。 那时,泫宸泰八岁。 稚颜皓齿,活泼灵动。 除三皇子泫宸煜外,便是他在一众皇嗣中最受欢迎。亦是全部皇子中,成绩最拔尖儿的一个。 父皇每每亲自考问功课,泫宸泰总是对答如流,有些问题就连泫宸煜都答不上来。 许是年幼,抑或心思纯朴,泫宸泰从未骄傲过,只觉自己还不够努力。 识海无穷无尽。 他不过刚刚取一瓢饮。 如是这般,他发愤图强,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 即便过了三更,他仍在埋头苦读。 而他的生母言妃,则是个自卑且无野心的女子。 她心知自己出身低微,从不敢惹是生非,在宫内亦步亦趋,存在感几乎为零。 还常常劝慰泫宸泰,莫要与三皇子争风头,三皇子的母妃是皇贵妃,娘家兄长为正一品提督将军,乃名门望族。 若一个不留心,他们母子二人皆会丧命。 这些话如炙烈烙印,灼伤泫宸泰的心,同时令他颇感愤懑。 明明他只想励精求治,为父皇分忧,从未起过与三弟相争的心思,为何母妃不理解他? 母妃是他在这世间至亲之人,若她都不理解,又有谁能够懂得他真心? 瞧见儿子垂头丧气,整个人颓靡不振,言妃既心疼又无力,这才道出一直苦苦隐藏的真心之语: 「泰儿,母妃是为你好。母妃服侍你父皇十余年,才诞下你一个孩儿。而那姝妃妹妹不过刚入宫半年,便身怀有孕。谁尊谁卑,泰儿你如此聪慧,难道看不出来吗?」 泫宸泰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缀满疑惑,稚嫩面庞难掩匪夷所思。 「母妃,这与儿子努力念书有何关系?姝娘娘生产后,那也是儿子的弟弟或妹妹,届时儿子定会待他好,为何您总是劝我莫要露锋芒?」 「如今宫中六位皇子,属儿子年纪最大,是弟弟妹妹们的兄长。若我这个兄长不做表率?弟弟妹妹又该如何为大耀出功出力?」 「哎……」言妃深深叹息,她当下已有孕七月余,孕肚高高隆起,却还是费力蹲下身子,将八岁的泫宸泰搂在怀里,双眼略有出神,酸涩泛波难平。 「自母妃初入宫时,便爱上了你父皇。也曾痴想过,他能属于我一人该多好。但母妃明白,那些想法不切实际,母妃又如何配得上。」 「故而,母妃从不奢望你父皇爱我,偶尔来瞧瞧咱们娘俩,母妃便知足。」 「可自从姝妃进宫,皇上仅来过母妃宫中一次,母妃有孕后,他也未能踏足此地半步。上次见面,还是你父皇过万寿节时,母妃于席间远远瞧上他一眼。」 闻听至此,泫宸泰感受到母妃音携哽咽。 彼时他不过八岁,尚且年幼,格外困惑母妃为何要哭? 莫非仅因父皇没来陪她? 正当泫宸泰百转千思而不明所以时,他的双肩被母妃死死捏住,入目是她覆满泪水,难抑失望的杏眼。 「母妃讲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泰儿。姝妃 娘娘是溟幽皇室之女,又是当朝皇后的庶妹。将来她与皇后娘娘的孩儿,还有你那位颇具天资的三弟,皆是国本主选之人。」 「泰儿,有些事并非努力争取便能获得好结果,反而可能会遭遇杀身之祸。」 当时的泫宸泰一门心思只想念好书!获得父皇认可!母妃的话于他来讲简直负赘至极! 甚至还觉母妃不可理喻! 什么尊卑贵贱?! 什么国本之争?! 他皆不在乎! 他只想好好念书! 好好辅佐父皇理朝政! 有错吗?这一切难道有错吗? 那个下午。 泫宸泰与母妃不欢而散。 他心存不甘,茫然费解。 既如此,他更要在父皇面前证明自己!只要获得父皇看重!或许母妃便能想通!予他支持! 然则所有变故,皆从他的九弟降世后,逐一发生。 五日后的夜里。 皇后与姝妃一同生产。 皇后「产子」,姝妃「产女」。 姝妃却因血崩而一尸两命。 此讯宛如晴天霹雳!令深爱姝妃的皇帝哀怆欲绝! 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泫睿难以承受,朝堂之上他凛言厉色,吓得群臣大气儿都不敢出。 回到寝殿,他便将自己关于房间,不食不眠,一个人瞧着月日更迭,翻看曾与姝妃共同提笔而作的书法画卷。 就连刚出世的「皇后之子」,他也未能去见一面。 更别提每三日例行的皇子考学。 那段时日,泫宸泰天真如斯,岂懂得与心爱之人生死离别之痛。 他傻傻地以为,是否他再努力些,背下太傅新授的功课,父皇便会开心起来? 毕竟之前他将新功课一字不差背出时,父皇都会笑得轻松欢愉! 原想着先征求下母妃建议,又恐遭母妃絮语烦扰。 索性,他擅自跑到父皇面前,兴高采烈地背出新功课,自信满容,等待夸奖。 殊不知……他大错特错。 「朕无心思听你背这些!赶紧滚回去!朕不想见任何人!」 泫睿狂怒嘶吼!将泫宸泰呈给他的功课尽数撕毁! 纸片纷纷扬扬,由半空翩翩而落,仿佛刺骨寒霜,冰冻泫宸泰这颗滚烫之心。 泫宸泰被吓得伤心惊惧,匆匆逃离。路过荷花池时一个恍惚,失足落进水里。 此讯很快传到言妃耳中。 她性子本就懦弱娇怯,终日担心儿子太优秀而遭人嫉害。 眼下以为自己预感应验!快被悚破了胆,顾不得调查儿子落水真相,便身披夜色往泫宸泰寝宫赶。 她愈想愈害怕,可谓是急火攻心,加之她孕期忧惴闷郁,竟于半路见了红! 经太医一番救治,也未能保住她七个月大的孩儿,胎死腹中。 宫里刚失去一名嫔妃与一位公主,正值悲恸时。 而今,噩耗再度降临。 皇帝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故此,未能去探望小产的言妃一次。 爱之深,恨之切。 言妃在最需要爱人照怀之时,他却未能给予她半分关心。 遂死了心的言妃…… 再无期盼!再无幻想!完全放荡! 解脱长久以来,她给自己的禁锢。 直至多年后,正与侍卫苟且的言妃,被泫宸魈撞见。 言妃心知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搏一搏! 最终,她死于 泫宸魈剑下。 泫宸泰抱着母妃冰凉僵硬的尸首,望向九弟那双冷酷漠然的锐眸。 仇恨之种,在他心底生了芽。 失去母妃的他,一下子成了宫内人人唾弃、鄙夷的对象,而杀了他母妃的罪魁祸首,却受人敬仰、尊崇! 那日,他一如既往入宫向父皇请安,路过皇后的惠德宫时,闲言碎语漫入耳畔…… 「你听说了吗?宫内都传其实是言妃娘娘与侍卫私通,被九皇子殿下遇见,才杀了他们的!」 「哎哟!早都晓得了!这么丢人的真相,皇上肯定不能往外公布啊!况且就算真是九皇子殿下发狂杀嫔妃,依我看……皇上也不会动他!」 「就是!九皇子殿下是中宫嫡出!身份矜贵得很!皇上自然要给皇后娘娘面子!娘娘可是溟幽皇室徐家长女呢!」 「这事儿要属二皇子殿下最倒霉了!据说皇上现在对他的血脉生了疑!我同乡是在御前伺候的!他好像偷偷瞧见皇上拟封王圣旨了!这不就是要绝断二皇子殿下国本资格吗!」 「……」 那一刻! 泫宸泰终于想通母妃所言何意! 他就算削尖了脑袋!念破了嘴皮!都不及三弟、九弟在父皇心中的分量! 他母妃不过是詹事府少詹事之女,区区四品官职! 岂能比得过一品提督?! 又岂能比得过溟幽皇族! 他这些年的努力!勤奋!刻苦!在父皇眼中不过是个笑话!他对父皇而言…… 就是一条听话的狗! 失魂落魄的泫宸泰来到金龙殿。 这一路上,他步履蹒跚,晦思满蓄!头疼欲裂! 信念一旦崩塌便覆水难收! 可他不想死心! 依然想听父皇亲口给他一个答案! 泫宸泰跪于泫睿面前,眼眶红似血,颤声问道:「父皇,依规矩,母妃死后要葬入妃陵,为何儿臣的母妃……」 「妃陵?!」泫睿勃然色变!大发雷霆,「你母妃与侍卫私通乃诛九族之罪!朕将此事压下来保她母族性命已属仁至义尽!你竟还敢向朕提出此无理要求?」 「父皇……」泫宸泰深呼一口气,竭力平稳情绪,「母妃她那么爱您,您当真体会不到吗?」 「爱朕?!」泫睿掌击桌案,震掉桌边儿搁着的茶盏,碎瓷之音刺耳灼心。 「她若爱朕还跑去与侍卫通女干?宸泰!朕是否太过纵容你?!」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儿臣告退。」泫宸泰嗓音平淡如水,心海波澜狂掀。 原来,父皇从未感受过母妃对他的爱意,亦从未将母妃放在心上。 母妃的爱,廉价又令人不齿。 他也恍然通透,那句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之语…… 最是凉薄帝王心。 步出金龙殿的那一瞬。 泫宸泰昂首凝睇灿然金轮。 光芒万丈,温暖明亮。 但他的心,彻彻底底被黑暗侵蚀。 父皇,九弟。 侮母之辱,弑母之仇。 我定会亲手而报!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往事如鸿迹雪泥,冽寒浸髓,冰的人心发疼。 泫宸泰还是首次露出……落寞沮丧的模样。 风水清则是百感交集。 当年所发生之事,看上去…… 谁都没有错。 却又都错得离谱。 若皇上能忍耐怒意,温言而语,是否不会惹得泫宸泰灰心丧 志? 若泫宸泰并无那般单纯,事先征询母妃意见,是否不会失足掉入池里? 若言妃心性再坚韧些,探查清楚儿子落水之因,是否不会小产失去孩儿,而对皇上断念绝心? 可事已至此,无法重新来过。 泫宸泰吐出一口浊气,无缝切换疏朗笑颜,眸内散去的阴险戾气笼聚回来。 「小心肝儿,故事也听完了,接下来……我保准儿让你舒舒服服!」 /129/129680/31410965.html 第二百一十章 甜死变态 话音刚落,泫宸泰优雅地打了个响指,房门由外开启,两名奴仆抬着一具尸首步入屋内。 他们面色木讷,双眼呆滞,撂下尸首退了出去。 风水清颇感疑惑,好端端为何抬来尸首? 泫宸泰慢悠悠踱步至尸首旁,掀开上面覆盖的白布,浅笑沉吟:「弟妹,是不是想念九弟了?瞧二哥多贴心,特意让九弟来陪你。」 「你……这个变态!」 风水清瞬时恍悟!语携鄙夷。 泫宸泰应是打算在「泫宸魈尸首」面前,将她…… 真是卑鄙龌龊!丧尽天良! 愤思慨念之间,风水清注意到尸首双眉中心残留的匕首洞…… 黑黢黢的深洞呈瘆人青紫色,许是由于尸首停放过久,伤口周边已溃烂布痈。 整具尸首惨白,不见半丝血色,甚至开始生出少量尸斑。 风水清还是首次见到如此可怖的尸首,胃内骤然翻涌连连! 她赶紧用帕子遮住口鼻,竭力隐忍干呕之意。 看来…… 泫宸泰已被成功蒙骗! 他这种阴诡狡诈之人,定然了解易容术与假死药。 如若不然,也不会在尸首眉心插入匕首,试探泫宸魈是否当真殒命。 亏得异空间那药水效果极佳! 丝毫瞧不出易容痕迹! 思绪回到半月余前。 彼时,风水清与泫宸魈发现陈峰胜身份存疑,经他们共同商讨谋计后,决定诈死以打消泫宸泰的戒心。 恰逢刚与溟幽大军鏖战毕,士兵尸首遍野,从中挑选出与泫宸魈、泫宸煜身形相近的尸首,毫不费力。 然而,却在易容之时,犯了难。 泫宸魈叫来刃血,毕竟他是经过严苛训练的杀手,又曾于四海周游数年,此类江湖之术早就信手拈来。 可当他完成术作后,嘴角耷成弯,眉宇纠成团,委屈兮兮诉苦: 「殿下!王妃!属下尽力了!这易容之术搁在活人身上肯定天衣无缝!但这死尸……属下无法糊紧面皮啊!加之正值冬季,气温极低,面皮边缘很容易露出破绽!」 瞧着打眼儿便知真伪的尸首,风水清无奈,只能从异空间内取出药水。 随着腹中孩儿月份增大,每次从异空间拿取东西,皆会令她疲惫不堪。 同时她亦可察觉到,异空间的能量日渐衰减。 小甜甜已脱离宿体多年,想必这异空间存世时间所剩无多。 或许,此次便是终末一用,待能量消散干净,异空间也会伴随小甜甜离她而去。 罢了,如此也好。 省得每次拿取东西,她都会极其思念那个……为她奋不顾身而牺牲性命的蠢系统。 尽管失去异空间,与小甜甜作伴的那一年回忆,她也会全部存于心涟。 药水取出,风水清先是叫泫宸魈将他的一根发丝置入药瓶内,后滴于士兵尸首面庞。 奇迹当真出现! 区区眨眼间,尸首样貌便完全转换成泫宸魈的模样,可谓是别无二致! 此时,屋内唯剩二人。 泫宸魈才无所顾忌地脱口而问:「殊不知这药竟如此神奇!瞧不出任何瑕疵!就连发际鬓际均毫无罅隙。」 「是啊,我也是初次使用这药水,效果的确不错。」风水清忍俊不禁,她从未见过魔王这般讶异之态,似得了惊喜的孩童,可爱非常。 「娘子为何笑为夫?」泫宸魈凤目明澈,更显稚朴。 「嗯……」风水清俏皮眨眨眼,「因为你方才的样子 ……很呆。」 「为夫呆?」泫宸魈的唇畔也漾起笑意,只不过藏进些暧昧旖旎。 「那为夫便邀请娘子印证一下,为夫到底呆不呆?」 语罢,泫宸魈俯身衔住她唇瓣,舌齿间宣泄着他的「不满」。 她的玉雪面庞,同她被用力吮吻的娇唇一样,绯色弥漫。 忆思归心。 风水清敛去眼尾微渲的赧意。 对面的泫宸泰仍在观察她表情,虽胜局已定,但戏还是要做足全套!才不枉费他们的深思竭虑。 风水清稳了稳心绪,又酸了酸鼻,若说旁的事她心余力绌,可这哭戏她自然炉火纯青! 不过顷时,她的清泪便蜿蜒至下颌,瞧着悲恸欲绝,凄怆无比。 「阿魈……呜呜呜……阿魈……」 「呦呦~小心肝儿怎么哭了?叫我好生心疼。」泫宸泰撇撇嘴,口上怜惜,双眸淬欲。 他缓缓向风水清逼近,唇角弧度愈发邪恶,「你的眼泪儿估计会很甜,快来让我尝一尝,再一口一口吃掉你。」 倏然! 房间外响起打斗声! 破门巨响似震彻寰宇! 泫宸泰刚回过身!一道锋锐寒光直直朝他射去! 「铛!」 长剑不偏不倚正中泫宸泰右肩!力道万钧!将他钉到一旁的柜子上! 门口立着的英拔身姿正是已「死」的泫宸魈! 风水清提着的心终于安落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投到她的魔王怀中,破涕而笑道: 「魔王!你来啦!」 「嗯,你怎么哭了?他欺负你了?!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你……」 风水清踮起脚尖,吻住泫宸魈絮絮叨叨念个不停的凉唇,嘻嘻笑着嗔怪:「哎呀!你啰嗦死啦!我没事!嘿嘿……魔王我好想你呀!」 「我也想你,让为夫好好抱抱,瞧你都瘦了。」泫宸魈疼爱地搂住小姑娘,一别半月,如隔多年,令他格外惦念。 二人忙着如胶似漆,互诉相思,无暇管顾被剑钉在柜子上的泫宸泰。 此刻的他,眼底血红!目眦欲裂!怒发冲冠!如被巨锤狠狠凿了心! 他简直难以置信! 明明亲手确认过尸首! 明明毫无异状! 该死的九弟!该死的泫宸魈! 岂会完好无损出现在面前?!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具尸首又是谁?! 这世间怎会有那般真实的易容术?!他竟从未见过?! 余光扫到泫宸泰极度不甘的癫狂神色,泫宸魈选择无视,仅专心拥住心爱的小姑娘。 就算他这位变态二哥疯了又如何? 当然是哄慰娘子最重要! 「你们……呵呵呵哈哈哈……」 被晾在一旁的泫宸泰已神识恍惚,口中发出的笑声不知是自嘲,抑或意念崩塌。 从泫宸魈完整无缺站在门口的那一瞬,他的所有理智与清醒,便尽数丢失! 十几年前,母妃被泫宸魈杀死! 直至今时,他终日活在仇恨中! 每时每刻都想亲手杀死泫宸魈! 他竟然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再一次栽到他恨透了的九弟手里! 他不甘心! 他恨啊!!! 意断念决的泫宸泰拔出肩中长剑! 剧痛钻心! 他现在唯有一个念头! 杀了泫宸 魈! 杀了他这个该死的九弟! 杀了夺去他母亲性命的罪魁祸首! 「啊啊啊啊!啊啊啊!」泫宸泰狂暴咆哮!提剑向泫宸魈刺去! 他的攻击迅猛无章法,卯着十足气力!若是寻常之人,定要被他这疯魔形貌吓得半死! 然则反观泫宸魈,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显尽从容! 他一边将风水清严严实实护于身后,复又用小臂挡转剑刃方向,最后一脚踢在泫宸泰持剑之手上! 「当啷!」 长剑掉落于地,发出震耳响声! 泫宸泰失去武器立即改用双拳攻击!他的拳风行云流水!刚劲有力!极具压迫感! 但在泫宸魈面前……实属以卵击石! 如是这般,他很快便被泫宸魈打倒在地,毫无还手之机。 「呵呵呵……九弟,你当真好身手,成王败寇……成王败寇!」 泫宸泰伏地自语,神貌憔悴低迷,再不见往日温俊,甚感颓靡。 泫宸魈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眸海平静,一言不发。 「啊啊啊!!」 泫宸泰猛地挺直上身,欲拾剑再度攻击!泫宸魈反应更迅!脚尖轻点,剑被踢远。 而后,他狠狠踩住泫宸泰的手,音色冽寒,透着残忍暴戾,「二哥,接下来的日子……」 「泫宸魈……泫宸魈!」 泫宸泰恨得咬牙切齿,愤愤仰起头,直视那双冷漠凤眸。 泫宸魈满意轻笑,重重捻足,骨头碎裂之音清脆刺耳。 他微微向前探身,加重足力,似要将泫宸泰已断裂的手骨,踩捻成齑粉,口中则是慢条斯理,继续低述方才未尽之语,「弟弟保准只让你关心一件事,那便是……你何时能死。」 「啊啊啊!!!」 泫宸泰声嘶力竭发泄懑意!极致愤怒令他失语。 他的疏朗之音寻不得半分温润,有的只是尖锐凄厉。 仿若称霸丛林一生的野兽,临死前发出的悲鸣。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体无完肤。 输给他这辈子最恨的人。 泫宸魈敏锐感受到风水清在发抖,他动作利落,一记手刀下去,正嘶吼的泫宸泰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泫宸魈回身拥住他的小姑娘,语气与方才判若两人,柔情满溢,「是不是冷了?为何在发抖?」 「没有……」风水清憨憨一笑,脸蛋悄覆红云,「我只是被泫宸泰喊得吓了一跳而已,嘿嘿……魔王,一切都结束啦!」 她熟稔地钻进他怀抱,心安神宁,魔王的味道与温度,永远令她沉迷。 「嗯,都结束了。」 言落,泫宸魈抬起她光洁下颌,欲亲吻她嫩红樱唇,刃血的大嗓门儿陡然传来…… 「哎哟喂!殿下!王妃!你们等会儿再亲!救救属下和小裴啊!这个叫孑子的小东西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他啊!」 /129/129680/31455523.html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他是兄长的狗 闻得惊呼,风水清循声望去…… 是刚被孑子踹飞的刃血,正愁眉苦脸趴在门廊,向他们求救。 虽刃血被打得很惨,鼻青脸肿,发衣凌乱,以至身上都挂了彩。 但风水清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谁叫刃血此刻形貌简直太滑稽!仿若被欺负至哭鼻子的小娘子。 然而,泫宸魈则是面色黢黑,眸海缀冰。 被旁人打断亲吻小姑娘,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儿!加之刃血这副贱兮兮的惨样儿,更是令他气不打一处来! 再观瑞贤王府院儿里,黑衣尸首遍地,唯余孑子孤身奋战。 正与他缠斗之人,是即将支撑不住的裴刈。他眼下境况,也未比刃血好到哪儿去,残甲烂衣,浑身血迹,不过抵抗少顷…… 便被孑子一个肘击搡倒在地! 见状,泫宸魈额角突突狂跳!青筋暴起!脸色愈发凛厉! 这两个没用的蠢货! 就不能让他安心亲他的娘子吗?! 孑子解决完手边敌人,赶忙将视线投了过来,入目是伏于地面不省人事的泫宸泰。 他一张死尸般的冷漠面孔,竟罕见透出情绪,眸内焦忧难抑,「主子!」 方才,他正于暗中默默值守。 伴侍主子这些年,孑子还从未见识过……主子对一个女人如此执着。 并且,主子隐忍多年,终大仇得报,他衷心替主子高兴。 正当他稍作放松时,数道陌生黑影骤然出现!与王府内的暗卫交起手来! 孑子即刻现身,甚觉眼前这些人的身手招式格外熟悉! 是春雪阁杀手! 首次劫风水清之时,他便已与他们照过面! 春雪阁乃泫宸魈所控,即表明…… 未等孑子思虑通透,余光瞥见一道颀长英拔的身姿,出现在主子寝间门口! 他欲上前拦阻,却被一个颊嵌酒窝的男人截住去路。 「晚上好呀!小东西!我们又见面了!莫要打扰我家殿下营救王妃,我和小裴陪你玩会儿,好不好呀?!」 这男人好贱! 上次对峙,孑子便深觉刃血脑子有问题!否则一个大男人为何笑得如此灿烂明媚? 直令他反胃恶心! 接下来,孑子分身乏顾,被刃血与裴刈牢牢缠住。 他无法靠近主子寝间半步。 无奈,他只得硬着头皮应付二人,边被刃血吵得太阳穴发麻…… 「小裴!小裴!小心啊!咱俩一定要拖住这个小东西!不能让他打扰殿下英雄救美!快快快!打啊打啊!!!」 「小裴!你最近有进步啊!不错不错!看来是有好好练功!没偷懒啊!」 「小裴!你注意防着点我左侧!不能让这小东西趁虚而入啊!」 明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高手过招,偏偏被刃血这话痨儿搅得如菜市场般聒噪! 孑子怒不可遏!将叽叽喳喳嚷个不停的刃血……一脚踢飞! 复又解决武艺不及刃血的裴刈,这才看清站在主子寝间门口的男人…… 是已「死去」的泫宸魈。 他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皆是他们的计谋! 蒙骗主子放下戒心的计谋! 主子输了! 输给他最恨之人! 思于此,孑子疾步迎前!誓要转圜局面!助主子完成复仇计划! 幼年之时,他被泫宸泰从贫民闾救出!留在身边培养! 主子传授 他杀人之法! 予他身份!予他新开始! 就算做主子的狗又如何?! 若没有主子!他怕是早已死在贫民闾!怕是早就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分食! 是主子给了他一条性命!. 他要替主子杀了这该死的泫宸魈! 说时迟那时快!孑子一只铁拳凿向泫宸魈面门! 泫宸魈抬臂展掌!轻易接下这铆足力气的一拳,继而拧旋手腕! 孑子心头一惊!反应迅速!顺劲于半空翻扭整个身子!若非如此,定会被拧断手臂! 他双足刚落地,泫宸魈气势磅礴展开攻击!他由攻退守,占不得分毫先机! 这个男人,太强了! 不过区区三两招,孑子便招架不住,狠狠实实挨了泫宸魈数掌! 血线由他嘴角滑落,口中腥气弥漫,胸膛如被火灼,剧痛袭遍四肢百骸。 他深知面前之人武力强悍,他根本不是泫宸魈的对手! 彼时交手,他已输过一次,此次恐会重蹈覆辙! 可他不能退缩! 主子已穷途末路,他若再不拼命,主子必然会被这冷酷男人折磨至死! 他坚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见孑子毫无气馁之意,欲爬起反击,泫宸魈冽然开口:「值得吗?为了将你视作狗的兄长,不惜拼上性命?」 「你说什么?!」 孑子被此言骤时扰懵!却维持双臂攻势,再度不死心地朝泫宸魈出击! 结果,自然是近不得他身,就连泫宸魈的衣角亦无法触及。 泫宸魈耐心渐失,不想与这无头苍蝇般的男人纠缠,索性认真起来,将孑子打得丧失还手之力,鳞伤遍体。 孑子匍匐于他脚边,苟延残喘,指甲因死死抠住地面而掀起,鲜血氤氲白雪。 他艰难昂起脖颈,一双猩红之眼怒瞪泫宸魈,恨意澎湃! 可眼神并不能杀人。 反倒让泫宸魈觉得他…… 很可怜。 泫宸魈居高临下睥睨孑子,凛目犀利,内隐嘲讽,「将死之人,看来本王的二哥洗脑功力卓绝,这么多年,你都未能怀疑过自己身世。」 「你……你到底何意?!有话痛痛快快讲!少拐弯抹角!」孑子咬牙凿齿。 急火攻心的他,口中鲜血喷涌不止,混着脏腑碎片,染红大片积雪。 「泫宸泰是你同母异父的兄长。」 泫宸魈音色凉薄,言简意赅。 不过短短十余字,却似铁斧直直劈向孑子的心! 兄长?! 主子的生母是言妃娘娘,生父是当今圣上。 同母异父,也就是说…… 他是言妃娘娘和其他人苟且…… 而诞下的孩子。 「你少口出狂言!挑拨奴与主子的关系!」孑子捋着最后清醒,歇斯底里狂叫! 他在这世间根本没有亲人!他是孤儿!他无父无母! 他只有一名主子! 他只是主子的狗而已! 泫宸泰是他的主人! 怎会是他的兄长? 「信不信由你。」 泫宸魈满意欣赏孑子的错愕神情,唇角勾起残忍笑意,「这些年,你兄长将你调教得不错,果然是条忠犬。可惜你的忠诚错付了人,他可是把你这位亲弟弟……当作狗儿来养着。」 「你……你闭嘴!」 孑子紧咬齿关,激语反驳。 心内秉持的信念彻底土崩瓦解! 支离破碎!无助感、恐惧感,瞬间将他吞噬! 他在这世间,竟有亲人。 他有一位兄长。 他是兄长的狗。 时至今日,孑子还深深记得,初见泫宸泰的日子。 年幼的他,是贫民闾中最不得人待见的孤儿。 风餐露宿,衣不蔽体,每日为了果腹,还要与野狗抢食。 他从记事起,便活在这如地狱般的幽暗阴隅。 月落星沉,漆黑一团,极寒刺心。 他十岁那年,泫宸泰二十岁。 那日,他一如往常,于垃圾堆内翻找他人吃剩的残食。 倏尔,背后传来一道疏朗之音,温润清澈,泠泠似玉泉。 「小家伙儿,饿了吗?我这里有热腾膳食,可给你吃个够。」 他转过身,瞧见面前之人金相玉质,潇洒英俊,身后跟着两名随侍。 泫宸泰一身缂锦白鹤纹月桂色长袍,腰束冠紫玉绲边绸带,一双皎白如意纹靴纤尘不染,整个人质如玉华,温朗若云。 尤其是他唇畔笑意,与那双琥珀色的邃眸,直击他心魄,洞穿他灵魂。 他从未在贫民闾见过这种状貌之人,仿佛一名谪仙,从天而降,脱俗出尘。 同时也高不可攀。 与他存着云泥之别。 而后,他选择吃下泫宸泰手中食物,恰如一条流浪狗,选定新主人。 同是那一日,他随着泫宸泰回到瑞贤王府。 被赐名——孑子。 孑然一身,茕茕孑立。 第一次,他得到姓名,得到身份,得到一间独立寝间。 里面有床榻,有桌椅,还有许多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趣摆设。 这些东西,皆属于他一人。 这些东西,他从未拥有过。 尽管泫宸泰动不动对他打骂责罚。 尽管泫宸泰命他做尽凶恶之事。 他也绝无二话,任其摆布。 因为他的一切,皆是泫宸泰所予。 而今…… 他亲耳听到泫宸魈口中之言。 泫宸泰,是他的兄长。 是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兄长! 由此看来,最初泫宸泰主动找上他!便已了解他真实身份! 亦是故意将他留在身边…… 训练,调教!玩弄于股掌! 他是他的弟弟! 他是他血脉至亲! 而泫宸泰!仅将他当成一条狗! 忆思散尽,连带着孑子的理智、冷静一同卷入时光之轮里。 他无法接受! 他将泫宸泰看作他的救世主! 将泫宸泰看作神! 为了泫宸泰!为了主子! 他能俯首帖耳!能摇尾讨主人欢心!甘愿以命换命! 然则…… 他的兄长,他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将他当作一条狗。 「呵呵呵……为何你要告诉我这些?!杀了我!你杀了我啊!杀了我!!!」 孑子陷入癫狂之态,粗粝嗓音尖锐透顶!震得人双耳嗡嗡重响。 泫宸魈眉宇紧绷,双手捂住风水清耳朵,一脚踢在孑子咽喉! 孑子顿时失声! 「杀你?」泫宸魈蔑声轻嗤,拾起长剑,缓缓插入孑子肩颈,垂眸凝视殷红血液,沿着剑刃滴落于地。 他,暴虐如斯: 「你将本王的小姑娘吓哭,又三番 两次助泫宸泰掳走她。死,太容易,本王岂能让你痛快死去?你说对吗?嗯?」 免费阅读.. /129/129680/31471379.html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们回家吧 「杀了我!杀了我……我是狗……我只是一条狗!杀了我啊!杀了我这条狗啊!」 自得知真相,孑子万念俱灰,沉浸于识海无法自拔,似溺水之鱼。 绝望而可悲。 或因方才被泫宸魈踢在喉颈,他的声音极度沙哑,更显粗粝,令人听着涩耳灼心。 泫宸魈无视孑子癫痴之态,掌心用力,长剑贯穿孑子肩颈,复又偏头对刃血冷冽吩咐:「将他与泫宸泰关起来,多加留意,别让他们自尽。」 「是。」 刃血与裴刈分别提起一人,向着瑞贤王府外走去。 裴刈面色如常,专心完成殿下交代之事。 刃血则是啧声连连,似在感叹,又像是敬佩。还向昏迷的孑子投去怜悯目光,倒是添了几分多愁善感之味。 「你这臭小子!总是搞些怪动静!能否上点儿心?若是叫泫宸泰趁机溜走,殿下饶不了你!」裴刈搡了刃血一拳头,声色肃厉道。 刃血揉揉胳膊,笑得没心没肺,「我就是感慨一下嘛!殿下可真够狠啊!在孑子临死前告诉他身世,被亲哥哥当作狗来养!这换谁都受不了啊!简直是杀人诛心!」 「哼哼!」裴刈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颇有些扬眉吐气之意。 「那是自然!孑子助纣为虐!与虎谋皮!帮着泫宸泰做了那么多坏事!曾经还将王妃吓哭,此次又替泫宸泰劫王妃回皇城!且等着殿下好好折磨他吧!这该死的垃圾!」 「你说的在理!」 刃血竖起大拇指,继而帮着裴刈理顺凌乱发丝,酒窝喜意盈盈,「还是小裴了解殿下!小弟佩服!小弟为你整理一下鬓发,别过会儿与你家春枣姑娘见面,再吓到她!」 「还知道你是小弟?!」裴刈笑着捶他脑袋,「那还不唤我裴大哥!」 「好的!老裴!」 「喂!你这臭小子!」 瞧着刃血裴刈你追我赶的欢闹模样,风水清忍俊不禁,笑音明澈动听,洗涤心灵。 泫宸魈亦被这笑声所感染,唇畔泛起柔漪,方才的戾色阴鸷尽数消失。 他褪下自己的狐裘绒氅,将风水清裹得严严实实,拉过她一双小手包于掌心。 「冷不冷?我们回家吧。」 「好呀!我们回家。」 风水清笑中含泪。 此事的始作俑者——泫宸泰,已被擒,昭示着一切尘埃落定。 他们刚刚接到消息,皇宫那边同样进展顺利。 大哥与凌傲先是解救下被软禁于寝殿的皇帝,之后联合阎冢,肃清宫内泫宸泰布设的眼线。 至于段伯祺与其党羽,已化身为温水青蛙。 水,即将沸腾,他们必定如遭汤镬之刑,被滚水活活煮死。 邪不压正,除暴安民。 这些蛀虫,也该是时候清理干净。 段府。 段伯祺与段璟刚由年宴归来,二人今夜开怀畅饮,双颊皆渲醺红。 相比于段璟的醉山颓倒,段伯祺则更清醒些。 故而,他灵敏嗅到儿子身上散发的浓重胭脂味,忙抵住鼻孔,低声悄语:「你的正妻刚有孕四月余,你仍在守期,这事儿若被你太祖母知晓,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哎呀爹!您可千万替儿子隐瞒!」段璟五官皱成一团,却也难掩yin邪之色于双眸满缀。 边言语,他边合起两只手掌,搁在胸前搓来搓去,极尽讨好。 「太祖母因她有孕,怕她气伤胎儿,将我房内那些妾室都打发了!爹,您也是男人!请您要理解儿子!儿子实在是……忍不住了!」 「哎……赶紧去!赶紧去!完事儿将人速速送出府!你这扶不上墙的东西!」 段伯祺按了按胀痛不已的太阳穴,语气不善。 闻言,段璟一张大嘴咧到耳根,宛如偷到鱼腥的野猫,兴奋而yin逸,「多谢爹!多谢爹!」 望着儿子欣喜若狂的放荡背影,段伯祺恨铁不成钢地深深叹息…… 哎! 他一共只有两个儿子。 老大一根筋,脑子不灵光。 这个小儿子倒是活泛机敏,却仗着自己是段家人,成日胡作非为,横行霸道! 那点玲珑心思根本不往正地儿使! 只知沉迷美色!流连青楼!妾室暖床一茬一茬儿地往回捋! 若说为段家开枝散叶,得来个子孙满堂,他与家中老太祖,必然不会干预段璟这男女情事。 可儿子这造人能力,竟当真随了他根儿!成婚多年,也未能造出来个一儿半女! 眼下儿子的正妻好不容易有了喜,当然要仔细照护!万事遂她意! 然则段璟这团色泥,年宴上不知看中哪个狐媚舞女!猴儿急着赶回来,誓要尥牛蹄,戴耕犁,刨上那舞女二里地! 虽说与风麓山势不两立,但身为人父,他不知偷偷嫉妒过风麓山几多许! 风麓山亦有两个儿子。 一位骁勇善战,一位才华横溢。 哪怕段璟有他俩一半儿出息,他都不至于如此糟心! 正当段伯祺长吁短叹之时,管家急急冲进院儿里! 他六神无主,步履慌乱,一只脚绊在门槛儿,摔了个狗啃屎! 见状,段伯祺眉心骤拧!愀然不悦怒斥:「让鬼撵了?做事如此毛躁?」 段璟那怂样已足够令他心烦。 怎么老成稳重的管家也变得毛手毛脚!真是一个两个都来给他添堵! 「老爷…老爷…是是…风……」 管家话音未落,一道魁壮健硕的身姿蓦然出现在门口! 段伯祺本就于宴席间饮了不少酒,这会子恰好酒劲儿上头,眼前景象重了影。 他费力聚焦眼神好半晌,才瞧清门口之人…… 竟然是风水浚?! 他…… 他不是对战溟幽时身负重伤,正在浔江城养伤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段伯祺毕竟是条老狐狸!惊诧仅存少顷,便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就算风水浚归来又如何?! 风水浚可是朝廷通缉犯! 被罢职后竟敢私自离开皇城?! 他还未下令将犯人缉拿归案,这会子反倒自己送上了门儿?! 思于此,段伯祺愈发有底气,天塌下来还有瑞贤王撑着!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顶! 况且,清凛王与太子双双薨逝!他还有何可惧?! 「来人啊!将朝廷要犯风水浚拿下!」段伯祺脖子一梗!喷着口水大喝! 闻得命令,数十名身覆银甲的士兵倏尔出现!由四面八方向风水浚涌去! 然而在绝对力量面前,他们的围攻不过是蜉蝣撼树。 区区眨眼间,便被风水浚打得丢盔弃甲,一个个儿滚在地面捂住伤处直哼唧。 「你……你大胆!竟还敢负隅反抗?!」段伯祺哆哆嗦嗦指向风水浚,下意识向后挪步。qs 眼瞧着局面陷入僵持,温润如玉之音打破沉静…… 「哈哈哈……风将军,看来本殿来得正及时!你们先行队太快了,可叫本殿追得好苦!」 是泫宸煜。 原来 ,自泫宸魈与风水浚等人从浔江城启程后,泫宸煜也即刻动身。只是他并未御马疾行,这才姗姗来迟。 再观段伯祺,他那为数不多的硬气,自打瞧见泫宸煜,便消失无影! 他脑子发懵!双膝发软! 扑通一声跪伏于地! 「微……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是他喝多出现幻觉了吗? 太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这这…… 这可是实打实的大活人啊! 瞧段伯祺冷汗浸透额鬓的惊愕状貌,泫宸煜朗声轻笑,澄净嗓音和煦如故,却令段伯祺心内……越来越没底。 「段大人最近可真是忙得很!一边为风大人扣帽子,一边增税欺民,还养了这许多私兵!估计这皇城都快被段大人收入囊中了!」 「微臣……微臣没有,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段伯祺竭力平稳心虚,头埋得更低,只敢垂视自己新制的缂金丝缎绒礼服袖角。 好歹他也算叱咤朝堂多年,很快便将来龙去脉理了个通透! 既泫宸煜安然无恙,还言之凿凿道出他近日行事。 即表明太子殿下已完全掌握实情! 之前的死讯,怕是欲取故予。 由此看来…… 清凛王或许亦是诈死! 一切皆是兄弟二人暗中谋计! 让他与泫宸泰放松警惕。 最终一网打尽! 事已至此,唯有明哲保身,方能留住小命! 想到这儿,段伯祺重重叩首,额击地面响声隆隆,「太子殿下!请您听老臣解释……这都是瑞贤王殿下逼迫微臣啊!若微臣不依,他……」 「哗啦啦……」 纸片纷落,截断段伯祺口中话语。 泫宸煜早就料定,段伯祺会委罪于人,索性取过准备好的罪证扬洒于半空。 段伯祺颤颤巍巍拾起一张张卷宗,上面清晰记录他笼络朝臣诬陷风家的事实。 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不容他有丝毫辩驳余地。 段伯祺悚然失言,掌心捧托的纸张,同他双手一起颤抖起来。 「段大人,您看看,这上面可还详细?若有遗漏,劳烦段大人在刑部亲笔补上。」 言语之间,泫宸煜摆摆手,两名侍卫上前,将跪地的段伯祺架起。 他的双腿软似面条,双臂耷拉着随身体甩来甩去。 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球,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恰逢段璟也从别院儿被带了出来。 他仅穿了一条赤红色亵裤,肥油满腹,大肚翩翩,肥肉伴着他剧烈挣扎而摇摇晃晃,不堪入目至极。 方才,他刚解开美人儿的抱腹绳结,门外突然闯入十几名凶神恶煞的锦衣侍卫!惊得他瞬时软了下去! 他反抗无果,未等穿衣。 又被拖到室外! 这群侍卫是要造反吗?! 他可是当朝首辅之子! 他们岂敢动他?! 正值寒冬腊月,赤身露体的段璟瑟瑟发抖,一双芝麻小眼却气得滚圆! 他刚欲破口大骂! 余光瞥见身长玉立的太子殿下,正略隐鄙夷地斜睨他。 段璟心头狂跳!吓得全身肥肉跟着发颤,嗷一嗓子尖叫出来…… 「泫宸煜?!鬼啊!!!」 免费阅读.. /129/129680/31479301.html 第二百一十三章 保证不让娘子累 「鬼啊!鬼啊!你不是死了吗?!我爹呢?爹啊!鬼啊!」 段璟被吓得鬼哭狼嚎,嚷红了眼,喊哑了嗓,腹上肥肉颤地愈发厉害。 泫宸煜与风水浚被这尖利之音吵得头疼欲裂,侍卫细心留意到主子们的不满,忙伸手去捂段璟一张大嘴。 「唔唔唔……」 段璟胡乱呜咽几下,便双眼一翻,不省人事。 见状,泫宸煜与风水浚四目相视,哭笑不得,方才瞧段璟那气势汹汹之态,还以为他有多硬气。 原来是一名鼠胆草包! 接下来,段府内与此事相关之人,皆被侍卫带走。 偌大前院儿内渐渐安静,唯余府外噼啪作响的爆竹之音。 宛如正为这场除邪惩恶之举欢庆。 朦胧澹月云来去。 霜雪簌簌冬暗度。 朔风止,璇花停。 积雪晶晶莹莹。 泫宸煜昂首谛视净澈夜空。 皎月初露,纤云弄巧,繁星烁烁。 一切,圆满结束。 风水浚处理完段伯祺等人,行至泫宸煜身边,同他一起观向那轮如玉望舒。 「风将军,大耀得你风家鼎力支持,实乃荣之大幸,本殿代替百姓感谢你们。」 泫宸煜敛眸凝注风水浚,语挚情诚,发自真心。 他是大耀储君,不久的将来,即会登上帝王之位。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从未停歇,而辙迹之内堆砌着多少白骨与鲜血? 他无从得知。 他只通晓…… 各朝各代皆有不世之功臣,但大多数却又不得善终。 他们或是功高震主,或是居功自傲。一旦触及帝王之限,则身家性命不保。 然而,风家是例外。 风麓山自不必多提,为大耀倾尽一生心血,克己奉公,清正廉明,深得皇帝之心,却从未以功臣自居。 风水浚戎马倥偬,骁勇善战,志虑忠纯,深谙治军之道,却不骄不躁,为国抛洒热血。 风筠之才华横溢,出类拔萃,卓尔不群,政道之悟甚至要比风麓山更为灵透,可谓是青出于蓝,却礼贤下士,深藏若虚。 还有那个救了他性命的风水清。 泫宸煜在浔江城遇刺后,命悬一线,深知自己快要身死。 他胸肺遭受重创,伤及脏腑,哪怕整个御医院的太医来会诊,恐也无力回天。 那段时日,他咬碎牙关!疯狂求生!强撑着不让自己死去! 皇位、权力,他皆可弃之。 唯恐失去他心爱的妻儿。 正值他陷入深度昏迷,濒死之时。 九弟及时赶来。 九弟进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一颗药丸送入他口中。 此药味道奇异,并非寻常药物。 服下后,他顿觉四肢百骸如获新生!那种骇人的扼喉之感愈渐褪散。 他也从鬼门关闯了出来! 而后,当他问起九弟此药为何物。 九弟仅说是……风水清机缘巧合得来的罕见灵药,许是天意相助。 得到答案那一刻,泫宸煜便清楚,他这位弟弟在说谎。 至于缘由,不重要。 九弟与弟妹之间的秘密,他为何要深究刨底。 正如多年前,九弟在西北战场身负重伤,险些殒命时,弟妹以诡异之速赶到那里,救回同样濒临死亡的九弟。 这件事,他也一直隐藏于心。 在他眼中,风水清永 远是一名善良活泼的女子。 笑眼弯弯,粲然蓬勃,俏皮伶俐。 却又做出许多神秘莫测之事,令他捉摸不透。 但她的一颗心,剔透澄明,深深爱着九弟。 九弟对她的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便够了。 他作为三哥,晓得这一点。 便足够。 神妙也好,奇幻也罢。 他只希望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相携,共度余生。 思绪敛止。 泫宸煜对上风水浚那双毅然虎目,朗锐铿锵之音,暖得他心发烫。 「太子殿下言重,这些皆是我风家分内之事。若非皇上保微臣家族,只怕风家早就毁灭于段伯祺手中。皇上是明君,微臣亦可代表风家,感谢皇上与太子殿下厚待。」 泫宸煜单手覆于风水浚宽肩轻拍,邃眸泛波,「风将军,今日辛苦,早些回去安寝吧,本殿也要回东宫了。」 风水浚鞠礼沉声而应:「微臣恭送太子殿下。」 待泫宸煜离开,风水浚回到风府,饭菜香气充盈鼻中,他甚觉疑惑。 按理讲,风府此时应空无一人,奴仆们都被暂时遣散,怎么…… 他边费解思索,边大步往院儿里走,当他瞧见那道眣丽身姿时,终恍然。 是他的泉儿。 「阿浚,你回来了!」初泉桃腮含笑,美目流盼,一双英眉添上几分小女人的妩媚。 战场上,她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而在心爱之人面前,她温柔可人,蕙质兰心。 既当得风水浚左膀右臂,又是他的知心伴侣。 「为何亲自下厨?护送太子殿下这一路可还顺利?这种事等我回来做就好了。」风水浚将初泉拥在怀里,口上责怪,心楹温暖满溢。 「怕我的夫君饿呀!」初泉将耳贴于他胸口,聆听他有力心跳,心安落意,「今夜发生好多事,夫君定是累极,所以我便亲手做了些你爱吃的菜,等你回来一起吃。」 「谢谢你,泉儿。」风水浚情真意切,垂首吻住怀中的她。 初泉抬起一双杏目,眸海星星亮亮,引他沉沦。 她朱唇轻启: 「阿浚,新年快乐。」 他锐眸柔和: 「泉儿,新年快乐。」 火树银花不夜天。 又是一年逢春时。 清凛王府。 院落静谧,花圃莹雪,暖房内的鸟儿们放声高歌。 风水清打量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不自觉酸了鼻梁。 从王府赶去浔江城时,正值巧月初秋。 而今已至腊月寒冬,新的一年又要到来。 王府内被仆侍们收拾得纤尘不染,仍保持着离开时的模样。 这是他们的家,她与魔王的家。 也是他们的避风港。 风水清被泫宸魈一路抱回府中,自入了寝屋,她便只能坐于凳上,瞧着魔王为她忙前忙后…… 斟水净手,褪去外衣,拂落雪瓣,又往她的手炉内添了少许温炭。 而他的裤脚、锦靴,还挂着泥雪渍,却顾不得更换。 尽管这些事皆可交由下人完成,魔王也总是亲力亲为。 亦是他对她的爱。 当发髻被他轻柔拆开,簪饰悉数卸落,风水清又被泫宸魈抱着,一同进入温泉池沐浴。 泉水泠泠淙淙,热气朦胧,风水清一张娇颜被熏蒸成桃姬色,乖乖窝在泫宸魈精壮胸膛内,由他温柔擦拭后背。 掌心,是他胸前略有粗粝的数道伤痕,新旧交叠,浅粉浅棕交织。 仿若撕裂一幅完美画卷,裂痕狭长狰狞,触目惊心。 她心疼地轻轻落下绵吻,望能抚平那些瘢痕沟壑。 风水清犹记得,刚从浔江城出发时,魔王身上的伤口还未能结痂。 当下不过初凝痂皮,仅有薄薄一层,摸上去脆弱无比,仿佛稍稍用力,便会扯开伤口,鲜血淋漓。 这一路上,魔王究竟忍了多少痛楚,才强撑着御马疾行,暗中护她周全,匆匆赶来。 继而在她刚抵达瑞贤王府时,现身救下她。 只要事涉及她,他向来竭尽全力。 哪怕自己吞下再多苦痛,也要确保她安妥无虞。 这是疼她、宠她的魔王呀! 也是她此生挚爱之人。 「如此力度可还舒适?为夫不会将水溅到娘子眼睛里,娘子不必担心。」 洗过身子,泫宸魈又开始为风水清梳洗秀发,边温言哄慰着,恐她紧张。 风水清躺在温泉池内的玉台之上,虽瞧不见魔王此刻神色,却能清晰感受到他小心翼翼地动作。 似乎在他手中,并非三千青丝,而是易碎珍宝。 他爱不释手,屏息凝神,生怕用了太多力,会将他心爱的小姑娘扯痛。 发洗过半。 风水清鼻尖萦绕着皂馥荚液的清新芬香,耳畔笼罩着爆竹年喜之音。 她轻微怔神,喃喃自语:「今年还是头一次,未能与爹爹他们过年。」 倏尔,松梅香气包裹双唇,她赧然一笑,望向泫宸魈的瑾玉面庞,软语娇嗔:「好端端地洗着头发,为何忽然亲我?」 「为夫洗得如此累,还不许向娘子讨个奖励?」 言语间,泫宸魈再度落吻。 直至四片唇瓣洇浸靡丽,水泽弥漫,他才抬起身子,深情凝视她碧眸,诚然道: 「为夫已遣人去浔江城接咱爹与二哥,想必不日便能回到皇城。待他们回来,我们补办一场年节家宴如何?」 「嗯,好!多谢夫君啦!」风水清环住魔王脖颈亲他侧脸,却被他柔柔按着躺回玉台。 「躺好不许乱动,会着凉,乖。」泫宸魈重新为她盖好棉帕,宠溺责备。 「嘿嘿,知道啦!」 泡浴完毕。 风水清终于可躺在榻上安安稳稳睡一觉,近半月来提心吊胆,舟车劳顿,着实疲累不已。 她依偎在泫宸魈怀中昏昏欲睡,府外的爆竹之音渐弱渐止。 她甜甜一笑,婉然挚语:「祝愿夫君在新的一年,吉祥如意,好事连连。」 「嗯,多谢娘子。为夫只想求一件好事,便是在你身边守着你。」 话音刚落,风水清顿感热浪袭来,她倦懒懒地睁开双眼,是魔王偏首轻吮她唇。 她蹙起娥眉,软糯糯撒娇:「你别闹我,我好累,想睡觉……」 「嗯,为夫保证不会让娘子累。」 语毕,泫宸魈翻身而起,将她圈在身下,密密层层的灼烈之吻,烫得她坠入神识幻境。 「你……真的坏死了。」 她赧音细语。 泫宸魈勾起唇角,入目是她羞绯尽致的玉面,与一双无处安放,只得圈住他胸肩的小手。 他的磁冽嗓音喑哑迷人,提腰探进那处失魂之地。 「乖,一切交给夫君,娘子只需搂紧为夫便好。」 免费阅读.. /129/129680/31492320.html 第二百一十四章 新年快乐,我爱你 枕衾缱绻暖胜绒。 红云绯色晚来收。 余浪仍在持续,风水清的玉雪桃面赧***滴,烟视媚行谛望身上的他。 泫宸魈的眼尾同样留有三分潮红,餍足而妖冶,复又俯下身,疼爱地亲吻她樱唇。 温存良久,他情挚恪心,嗓音极尽柔绵:「小清,我们新一年,又到来了。」 「嗯,之后的每一年,我们都会在一起。」风水清碧眸蕴泪。 这是他们相伴度过的第二个年节,虽前几年魔王沉睡之时,她也会于年节当夜陪他守岁。但他却毫无回应,确让她觉唯能见人,无法触心。 他们共度的首个年节,是刚从西北征战蛮部归来,魔王重伤未愈,深受渊萤控制,得知自己即将身死。 彼时,他们包饺子,赏烟花,他还将娘亲生前珍爱的青曦幻幽指环送给她。 那一年,他们互通心意。 她对他动了心。 此次年节,他们刚从浔江城归来,魔王再度身负重伤,却与她携手跨过千难万险,双心合璧。 此时,他们相偎相依,四目交融,感受对方的纯净爱意。 这一年,他们深爱着彼此。 双向奔赴,同心合意。 只要他们在一起,她便心安神定,无所畏惧。 泫宸魈凤眸莹润,为小姑娘理顺稍有凌乱的秀发,落吻于她眉心。 「嗯,之后的每一年,你在我身边,我在你身边。」 年节,于泫宸魈来讲,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 以往年节,他会被迫参加宫中年宴,除与三哥寒暄几句,便是独自坐于席间闷头饮酒。无视他人投来或敬惮,或躲怯的各色眼神。 盛筵觥筹,轻歌曼舞,熙来攘往。 皆与他无关。 仿佛他只属于无边无际的黑暗,触不到光亮,亦触不到边缘。 直至生命中,有她出现。 三世为人,长且寥寂。 他本以为,他会独自堕入深渊,悄然死去。 而那个齿如含贝,双手捧雪的小姑娘,却点亮他这颗黑漆之心,融化极寒之冰。 他竟开始对未来……有所期待,有所向往。 正如年节之日,于他来讲再不寻常。 可与他的小姑娘包饺子、赏烟花、观雪景、堆雪人…… 做尽一切美好之事。 还可与她的家人,齐聚一堂,欢声笑语,团团圆圆。 这些事,曾遥不可及。 是他的小姑娘,将这一切带给他。 他唯一所求,便是守她一生。 她在身边,在她身边。 朔风凌清,寒月明。 星光掠琼枝,冬雪兆瑞年。 如是这般,他们款款相望,久久凝眸,宛如时间静止,唯余脉脉深情。 他凤目璀璨,唇角缀涟。 「小清,新年快乐,我爱你。」 她双睫微颤,巧笑嫣然。 「阿魈,新年快乐,我也爱你。」 翌日清晨,风水清与泫宸魈用完早膳,便入了宫向皇上请安。 冬日朝阳暖而明亮,在宫檐上镀了淡淡一层金色,恢宏之余,更添明耀。 宫内地面的积雪被宫侍打扫干净,露出整整齐齐的青石板砖。 风水清与泫宸魈手牵手并肩而行,时而噙笑对视。 同于廊道穿梭的宫女、太监见了他们,纷纷恭敬行礼,面覆笑意。 偌大皇宫内,谁人不知,这是赫赫有名的清凛王 ,与他心爱的王妃。 更是恩爱如鸳鸯的一对璧人。 皇帝寝宫。 奇楠香笼绕整座殿室,清新淡雅,令人心舒神宁。 皇帝泫睿身披单绒袍,正坐于桌案前专心批阅奏折。 风水清与泫宸魈步入屋内欲跪地行礼,泫睿撂下毛笔,慈声道:「你们不必拘礼,水清丫头月份大了,万不能跪来跪去伤到身子。宸魈,快扶着她坐下。」 「多谢父皇。」风水清眉舒颜笑,礼貌应答。 泫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冲一旁掌事太监递了个眼神,公公便抱着香炉携其余宫侍退出殿去。 风水清留意到这微末细节,想必定是皇上顾虑她身怀有孕,恐奇楠香熏到她,这才有此一举。 一别数月,面前的老人似乎又苍老许多,他华发满髻,青丝难寻。眼尾皱纹纵横,沟壑交错。 唯有一双矍铄之眸,闪耀着熠熠星辉,丝毫未见浑浊。 风水清心有动容,不禁忆起上次见面时,她因未知事情全貌而对皇上……讲出大不敬之语。皇上一定很伤心,她不该那般冲动。 思于此,风水清悔意难平,颇有愧疚地开了口:「父皇,之前在金龙殿,儿臣对您言之无敬,儿臣向您致歉。」 「哈哈哈……」泫睿爽朗而笑,捋了捋修剪精致的胡须,「水清丫头在讲什么?朕怎么不记得了?」 「父皇,谢谢您保护儿臣,保护风家。」风水清眶内泪花满聚。 倏尔,手背覆上温热,是魔王的大掌将她小手包裹。 泫宸魈为她拭去眼泪,心疼哄慰:「乖,别哭。是为夫不好,未能及时对你讲明真相,一切都已过去。你若难过,父皇也会跟着难过。」 「嗯,好。」 瞧着二人相亲相爱,泫睿深觉欣慰,笑着点点头,耐不住打趣:「哈哈哈……看来传言无虚啊!朕听说,宸魈仅对水清丫头一人温柔,原来果真如此!朕还是头一次见到宸魈这般柔情之态!哈哈哈……」 「多谢父皇……称赞。」泫宸魈眼尾一沉,略有赧意,风水清被他不自在的模样逗得破涕而笑。 三人闲叙半晌,泫睿声色沉肃下来,递给他一本奏折。.br> 泫宸魈一目十行,通读后眉宇紧绷,隐有怒意,「昌和州揭竿起义,质疑皇权篡移,正私自募兵以直逼皇城?」 「嗯,段伯祺联合地方官员增税压民,此举倒也在意料之中。只待税赋恢复正常,此事或可渐渐平息。」泫睿略略出神,眸色暗沉,似在下定决心。 「父皇。」 见状,泫宸魈心生惭愧,若非要引出藏于暗处的泫宸泰,父皇也不会被他们软禁,更不会背负骂名。 除手中奏折外,自浔江城赶回皇城途中,他也听到许多流言蜚语,讲之皇帝年老昏庸,施以暴.政。 可那些腌臜事并非出自父皇之手,而是泫宸泰与段伯祺联手布棋,只为以权谋私。 眼下虽段伯祺与其党羽被尽数诛灭,但民间根本不了解事件始末。 他们只相信亲眼所睹、亲耳所闻,又如何要求他们忘记这段不堪回忆。 正当泫宸魈百转千思之时,泫宸煜的朗润嗓音由远及近…… 「儿臣参见父皇。」 泫睿敛去忧容,温和微笑,「起来吧,宸煜。」 「多谢父皇。」 泫宸煜步至泫宸魈身边,垂眸扫了眼他手中之物,和煦笑道:「九弟与弟妹来得如此早,倒是三哥来迟了。」 「没有,我们也刚到。」泫宸魈颔首,将奏折递给他。 瞧着泫宸煜也读完奏折, 泫睿起身站在兄弟二人间,双臂分别搭于他们肩膀,意味深长道:「朕的确老了,该是退位让贤之时。日后这大耀,便交给宸煜,宸魈也要从旁好好辅助你三哥,朕才能放心。」 闻言,泫宸魈与泫宸煜面露惊诧,异口同声:「父皇……」 他们如此反应,泫睿早有预料,双掌加重力度,似在托付,又像在劝慰。 「水广则鱼大,君明则臣忠。大耀出了段伯祺这种蛀虫,便证明是朕昏聩无能。这些年,段伯祺政绩平平,朕本以为是因风麓山太过出色,掩盖他才略。故此,朕给过他许多机会,未能及时探清他真实面目。」 「殊不知,终究是朕看错了人啊!竟养虎为患!害得百姓叫苦连天。这皇位,也该交给年轻人了!」 泫宸煜欲语劝解,泫睿摆手示意,不为他留争论余地,「宸煜,你天资极高,秀外慧中,政功卓著。又将段伯祺与其党羽处理妥帖,定会服众,父皇相信你。」 「多谢父皇,儿臣自当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必竭尽全力,不让父皇失望!」泫宸煜诚挚而语,一双炯目明澈,百感交集。 这是多年来,他首次闻得父皇亲口予他肯定,尽管他从未追求过父皇夸奖,此番话也着实令他心漾暖漪。 看来父皇心意已决,多说无益。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辜负父皇期望,扛起重任,带领大耀与百姓走向繁荣辉煌! 捕捉到泫宸煜眸载坚毅,泫睿心满意足。 他这个三儿子,从未叫他失望过,他的选择必然无错! 然而,当他将目光投于泫宸魈身上时,见他双眸黯淡,内含自责,不由得心潮起伏…… 他这个小儿子,与他的静姝简直如出一辙。 不仅眉眼相似,就连这性子……亦相同相通。 表面上,总是一副漠然无谓之貌。 但内里那颗心…… 却比任何人都滚烫。 泫睿拉起泫宸魈手臂,将他带到风水清身旁,复将二人双手交叠。 此刻的泫睿,毫无大国君主之威,更像一名平易近人的家中长辈。 他慈眉善目,蔼颜悦色道:「如今宸煜的小瑢儿已五岁半,你们的小珏儿也即将出世,朕这个做祖父的,当然要好好享受天伦之乐!政事压身的话,朕可无法陪两个小家伙儿玩耍了!你们说是不是?」 /129/129680/31506925.html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小气魔王狂撒糖 闻言,风水清与泫宸魈俱是一愣,旋即了然于心。 父皇此番所言,想必是要他们放宽心,毋需自责。 二人相顾一笑,心照不宣。 父皇而今年事已高,将近古稀,辛苦操持政事一辈子,可谓是呕心沥血。 确该到了尽享天伦之时。 试问有史以来,又有多少君主能从皇位上全身而退? 父皇既定如此,他们应当支持。 风水清福身行礼,澈目澄洁,缀满希冀,「那儿臣便替小珏儿先行谢过皇祖父,待小珏儿长大些,还可跟您习书学绘,您可不许嫌孙儿缠人哦!」 「哈哈哈哈……」泫睿开怀大笑,不禁对这位小皇孙的降世愈发期待,「好好好,朕岂能嫌孙儿缠人,高兴还来不及!」 言落,泫睿忖虑少顷,颇为向往道:「眼下宫中这几位小皇孙皆是男孩,你们的小珏儿若能是个女儿便好了!女儿好啊,女儿贴心!」 风水清与泫宸魈温情对视,双人之手同抚向孕肚,面露幸福笑意。. 「嗯,儿臣也希望是女儿。」泫宸魈柔声道。 近日来,他忙于对付泫宸泰,还未能给他们的孩儿取名字。 当前距小珏儿出世仅剩三月余,他也该静下心来,好好为他们的孩儿取个寓意至佳之字。 待父子三人商榷完继位之事,泫宸魈被泫睿单独留下,风水清则与泫宸煜退出殿外,立在门口等候。 掌事公公有眼里见儿地为风水清搬了把靠背椅,尖声尖气恭敬道:「清凛王妃,您身怀有孕,万不要累到,估摸着清凛王殿下很快便能出来,请您坐于此处稍事休息。」 风水清轻点娥首,礼貌回应:「多谢公公。」 泫宸煜并未急着离开,留下陪弟妹一同等九弟。 他负手而立,远眺花园内覆满积雪的琼枝,感叹如斯,「时间过得真快呀!曾几何时,与弟妹初次交谈,还是那年的姚芳会。」 「嗯,是呀三哥!」风水清婉言笑道。 「那一年,三哥话还未讲完,邬小姐便落了水,弟妹竟提裙跃入水中救她。」泫宸煜转过身,面容清润,眼存笑意。 听闻此言,风水清忆起,那时三哥说:「我这做三哥的,不希望九弟被伤了心。」 既他又提起此事,许是要接着讲完当年之语。 风水清未作声,仅向泫宸煜回视一个倾耳细听的眼神,入目是他粲然温和的笑脸。 「当时三哥还想说,九弟是真心爱你,我从未见他对任何一人,如此挂心。」 言止,风水清心扉甜蜜充盈,攀上隆起孕肚轻缓摩挲,满足而欢愉,「三哥,弟妹现在也回答你。弟妹同样真心爱他,爱你这位九弟。」 「哈哈哈……」泫宸煜慰然而笑。 他自然通晓风水清对九弟的爱意。 他们初结婚约之时,宛如一对儿冤家,尤其是风水清,恨不得离九弟越远越好! 他虽不常与他们见面,但瞧九弟终日板着一张脸,脾气更暴戾,就连与他讲话亦心不在焉。 经旁敲侧击,他才得知,原是风水清总想逃开他、躲着他。 九弟很委屈。 毕竟是九弟与弟妹之间的情事,他作为三哥也不可随意指点。 遂他只得耐心劝慰愁眉苦脸的九弟:「终有一天,弟妹会感受到你的真意,而卸下心防。」 然今,他们一路走来,历经千辛万苦,恩爱圆满。 他这做兄长的,属实为他们欢喜。 接下来,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旧时往事,多是泫宸魈幼年趣事。 逗得风水清捧腹大笑! 之前她从来不知,魔王儿时竟如此可爱! 好比,他会将三哥带来的餐膳偷偷藏起来,许是藏了太久忘记,当翻找出来时,食物已变质。 再如,见到图案格外炫丽的糖果纸,他会小心收集,粘成一整张花花绿绿的彩纸,在上面绘制天马行空的画作。 耳畔是泫宸煜绘声绘色之音,风水清面上挂着欣悦笑意,心楹却漾起酸涩波澜…… 在世人眼中,泫宸魈是高不可攀的矜贵皇子。 地位煊赫,养尊处优,万千宠爱。 然则实际,他却因皇后虐待而…… 食不果腹,身心俱伤,百孔千疮。 独自一人蜷在黑暗里,默默承受。 一顿热腾餐肴,一张糖果纸,这些看似寻常的小事,于他来讲弥足珍贵。 她的魔王呀,儿时遭了太多苦楚。 而将来,她在他身边,再不会让他感触孤独。 她会永远陪伴他。 予他关心,予他爱。 当泫宸魈步出皇帝寝殿时,瞧见二人欢聊地正开心。 泫宸煜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讲到兴奋之处,还挥展双臂于胸前比划起来: 「弟妹!你都不知道,那次九弟喝药,苦得直哭鼻子!还是三哥连哄带骗,他才乖乖吞下去!哈哈哈……还有……」 泫宸魈脸色黢黑,嗓音冽寒:「三哥,您的话太多了。」 「哈哈哈哈……还有什么呀三哥?您还没讲完呢!我还想听!」风水清无视魔王紧攥双拳,好奇心愈浓!她还想多听些魔王的窘事! 闻声,泫宸魈气得眉心骤拧!直接将风水清横抱在怀里,「我们该回家了。」 「喂!你吓死我了!我还没听完故事呢!」风水清搂住魔王脖颈,嘻嘻笑着埋怨。 「什么破故事?!不许再听!」 语罢,泫宸魈大步流星向外走,留泫宸煜一人站在原地。 泫宸煜无奈摇摇头,追在二人身后欢声道:「等等三哥呀!九弟你也太小气了吧?!且等三哥为弟妹讲完啊喂!」 …… 清凛王府。 直至寝间,风水清才被泫宸魈轻柔放落地面。 瞧着魔王眼尾紧绷,窘色难藏,她忍俊不禁道:「魔王呀!你还真生气啦?那我不笑你了好不好?」 「你方才笑得不是很欢脱吗?!」泫宸魈语气酸酸,引得风水清笑意更甚。 「哈哈哈……是因为我觉得你很可爱呀!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王,竟被苦药害得哭鼻子!哈哈哈哈……唔!」 风水清余下笑声,被泫宸魈用吻彻底封住。 他的舌尖长驱直入,粗暴掠过她整齐贝齿,肆意汲取她檀口***,以示「惩罚」。 不过眨眼,她身上的厚重冬衣便被他尽数褪去,唯剩里衣。 炽烈之吻缠绵悱恻,令她陷入沉迷。 好半晌后,魔王的炙灼气息渐渐笼绕耳际,他的嗓音沙哑而旖旎,「为夫承认,的确讨厌喝苦药。为夫只喜欢吃娘子,娘子很甜。」 「你……你讨厌死啦!」风水清赧声嗔怪,身子却没出息地瘫软成柔荑。 当她再回过神,已跌入他火热胸膛里,复被他抱于榻衾。 葳蕤绣帐,鸳鸯缠缱,春色满室。 是道人生快意。 风花雪月,酣畅淋漓。 一个时辰后,风水清双眸缀凝水汽,玉面潮红未尽,被泫宸魈搂在怀里。 他的大掌覆在她白皙肩头,指腹轻揉,疼爱且宠溺。 折腾一上午,风水清腹内空空,鼻贴在泫宸魈的颈窝蹭了蹭,「魔王,我好饿……」 「还饿?」泫宸魈垂下头,抬起她下颌印旋一吻,唇角弧度邪肆,「看来方才,为夫还没喂饱你。」 「啊呀!你!少胡诌!」风水清脸颊红晕瞬时染至耳尖,狠狠掐他手背。 「好,为夫听娘子话。」泫宸魈为她捋顺稍有凌乱的秀发,亲吻她馨香发顶,绵声道:「回来时,已遣庖厨准备餐膳,过会儿便能送来。」 「嘿嘿……太好了!可以用膳了!」风水清笑靥如花,复又纳闷儿问道:「皇上留你单独讲了些什么事呀?神秘兮兮的!」 「是泫宸泰的事。」 泫宸魈如实作答。 他答应过小姑娘,任何事再不瞒她,他的秘密与心事,都要说与她听。 「哦哦!」风水清点点头,停止追问。 魔王那些手段她略知一二,泫宸泰的下场定然极惨,她只需安心交给魔王处理,根本不必担忧。 索性变态已插翅难逃,她不想再被变态之事污了耳朵。 「那个变态的事我不想听,夫君自行做主吧!嘿嘿嘿……我要用膳啦!你放开我呀!」 风水清拨开魔王圈在肩上的手臂,取衣欲穿,却被魔王夺了去。 泫宸魈细心着为她别扣系带,整理衣裙,待一切完成,他将脸凑到风水清嘴边,软软撒娇:「为夫已服侍娘子更衣,是不是该奖励一下。」 「嘿嘿!好!」 她巧笑倩兮,在泫宸魈的俊美侧脸落下蜻蜓点水之吻。 他的面色微渲绯云,凛锐凤眸更添餍足,似一只温顺野兽。 泫宸魈将风水清拉进怀里,耳轻轻贴于她隆起孕肚,「让爹爹听听小珏儿乖不乖,不许在里面欺负娘亲,知道吗?」 与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皆是他人生里的至幸时刻。 风水清亦然如此。 良久,婢女敲门之音笃笃响起,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小姑娘,扶着她坐于椅上。 瞧她大快朵颐,专心用膳。 泫宸魈边为她夹菜,边悄然心语…… 他的小姑娘。 他爱了那么久的小姑娘。 未来的日子,他定要继续守护好她,疼爱她,宠着她。 而让她流泪,让她感到恐惧之人。 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通通都要死! 正如泫宸泰。 他的死期,已至。 /129/129680/31523735.html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变态之死 昏暗刑室内。 刑具整整齐齐码放于刑架上,寒光凛凛,散发着冷锐残酷之息。 令人不寒而栗。 「哗啦哗啦……」 栓门铁链从外被解开,链条摩擦之音格外涩耳,打破室内的诡异沉寂。 泫宸魈步伐沉稳如故,身着夜鹰色缂丝银边流云纹锦袍,似要与刑室里的黑暗融为一体。 门外透进几缕辉芒,与他双眸内淬砺的冽色相同,是比黑夜更惨淡的昼光。 自踏入刑室那一刻,泫宸魈的眉宇瞬时冰凝,无法舒展。 屋内血腥味浓郁,混杂着尸首腐烂之气,他垂眸敛视地面伏卧的僵硬尸首。 是已咽气多日的孑子。 他双眼阔张,目眦欲裂,定是临死前受了极大刺激,才得以如此可骇死状。 孑子死不瞑目。 旁里候着的侍卫留意到主子细微表情,立刻将尸首抬了出去。 随着阖门声落止,刑室再次恢复幽暗死寂,甚至闻不得半丝呼吸之音。 泫宸魈缓缓向内走去,入目是一根顶天立地的竹柱,顶端被削至尖锐,可顺利穿过受刑之人的身体。 直至蜡烛燃起,奄奄一息的泫宸泰方露出凄惨全貌。 他整个人被穿于竹柱上,由谷道进,从右眼出,眼眶内的血液早已凝固,与竹柱合二为一,他的每次呼吸,皆会带动五内脏腑剧痛。 这种受刑之态,他已维持数日。 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泫宸…魈,杀……了……我。」 泫宸泰气虚音弱,不过区区几字,宛如用尽他平生气力,口中鲜血横流。 「二哥,别急。」泫宸魈勾起残忍之笑,嗜血红光于他眸内悄然绽放。 泫宸泰越痛苦,他越满意。 他慢条斯理踱步至泫宸泰面前,修长手指触摸泫宸泰侧脖颈,那里埋留着坚硬竹柱。 手感很奇妙。 仅一下儿,泫宸泰便疼得浑身颤栗,却又无法做出反击,只能任由他似把弄玩物般,兴致盎然地用指尖……于颈间游移。 「二哥,弟弟答应您的事已做到。」泫宸魈似笑非笑,狞恶暴戾,「弟弟讲过,接下来的日子,保证您只会关心……何时能死。」 「泫……宸……魈。」泫宸泰顿锐挫绝,绝望而语,可悲至极。 泫宸魈无视他的哀恨之音,继续自说自话:「近几日,与你血缘亲弟交流得如何?弟弟听说,你们聊得并不愉快。」 自将泫宸泰与孑子生擒后,泫宸魈便吩咐侍卫,将二人关在一起。 毕竟狗咬狗这出精彩大戏,不能时时上演。 泫宸魈可不想错过。 孑子本就对泫宸泰恨得咬牙切齿,自然免不了质问与发狂。 泫宸泰贵为亲王,素日里养尊处优,纸醉金迷。 尽管他身手远超寻常习武之人,却也无法敌得过……在血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孑子。 故此,那几日,泫宸魈常会接到消息,孑子将泫宸泰折磨得遍体鳞伤,不停逼问他为何隐瞒他身世,为何将亲弟当作狗来养! 然则孑子,也逐日失去理智,时哭时笑,时昏时醒,已然堕入心魔,陷入疯癫。 终于,孑子受不住打击,欲与泫宸泰同归于尽,却被值守侍卫拦住,他只得趁着打斗间隙自戕。 身心俱亡。 孑子死后,泫宸魈便为泫宸泰施予竹桩之刑,用以竹柱由魄门穿至眼,避开脏腑,贯刺躯体。 属残虐极刑之一。 受刑者 会痛不欲生,屈辱而死。 泫宸魈认为,此刑很适合他这位……变态二哥。 瞧着泫宸泰缄默无言,泫宸魈不怒反笑。 他取了把精致剃刀,开始优雅的剥割泫宸泰脖颈之皮。 「凌迟、炮烙、汤镬、刖刑,弟弟真想将这些刑罚通通在你身上过一遍。」泫宸魈专心完成手上动作,一双凤眸濯耀猩红戾色,以至比血液更刺目。 「泫……」泫宸泰痛到意识尽失,陷于昏迷,复被泫宸魈用药熏醒。 如此反复,他已数不清几多次。 时至今日,他还是初次欲求死。 可他死不掉!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最恨的九弟蹂躏! 他恨! 他恨极! 精心谋划,含垢忍辱,如履薄冰。 最终,还是栽到九弟手里,他岂能服气?! 但……他无能为力。 成王败寇,他输了。 输得狼狈不堪。 怕是他的九弟,也恨极了他。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谁因谁果,谁报谁应。 他,分不清。 「二哥怎么讲不出话了?」泫宸魈饶有意趣地望向泫宸泰,恰好割下一张完整颈皮。 他用刀尖儿提起,置于泫宸泰眼前晃了晃,「二哥一贯伶牙俐齿,为何当前却不中用了?弟弟有耐心,可以听你慢慢儿讲。」 「杀了我……你这该死的……杀了我!」泫宸泰铆足仅存之力怒喝! 鲜血如泉涌,由他口中喷薄而出! 泫宸魈嫌恶地用帕子拭净血滴,将剃刀嵌入泫宸泰头皮,「别生气呀二哥,您放心,弟弟的手段还有很多,会一样不落地给你用上。」 「呵……你就是魔鬼……你是个双面人……呵呵……风水清知道你真实面目吗?呵呵呵……哈哈哈……她若知道,还会爱你吗?!」 泫宸泰念出长长一串话,似在讥讽,又像是自嘲。 他不懂! 明明泫宸魈与他一样! 深陷泥潭!身处地狱! 他是个恶魔! 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厉鬼! 凭什么他会得到爱?! 凭什么他能得到她?! 他不配! 他这个垃圾不配! 「呵。」 泫宸魈冷嗤,眸光犀利内蕴鄙夷,「自始至终,她都通晓我并非善类,我亦从未伪装。」 语落,泫宸魈用手帕垫着,死死捏住泫宸泰双颊,强迫他凝视他眼。 泫宸泰眶内竹柱经此一搅,干涸血痂骤时崩裂!鲜血洇浸洁白手帕,染红泫宸魈的手掌。 而他,甚感这温热液体肮脏,不禁收紧五指,凉唇翕动愈发凌厉…… 「二哥所言无错,我就是双面人,但我也懂得爱人。对待心爱之人,我展露真心。对待你这种杂碎,即是展露我真面目之时。」 「你是将死之人,死到临头却还不懂为何会输给我。带着你对我的恨意下地狱吧!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懂得爱,更不配得到爱。」 「我不懂爱?!哈哈哈……我若不懂爱又岂会恨你?我若不懂爱又怎能恨泫睿那个老东西!是他伤了我母妃的心!是你夺走我母妃性命!」 泫宸泰癫狂如斯。 血泪由他眼尾滑落,承载着他这短暂一生的……悲恸,辛酸。 这些年,每每夜半梦回时。 他都能忆起母妃小产之夜…… 一张苍白面 庞,一双空洞.眼眸。 父皇从未将母妃放在心上,也从未感受到,母妃对他的爱。 爱是何物? 是母妃从暮色盼到拂晓的背影? 是父皇撕碎他功课时,心内盛装的哀情? 还是母妃临死前,口中发出的呜咽悲鸣? 他当真懂得爱吗? 他不得而知。 「伤了你母妃的心?」泫宸魈眉梢轻挑,凛目难遮怜悯,「你一直被蒙在鼓里,言妃娘娘真是好演技,连亲生儿子都骗。」 「你……此话何意?!」泫宸泰心头一颤,顿觉失底。 泫宸魈收回手掌,厌恶地甩去手上鲜血,锋眉蹙拧,「看你可怜,本王便为你介绍一下,言妃娘娘的真容。」 杀人诛心。 泫宸魈向来最拿手。 * 那一日,泫睿将泫宸魈单独留下,除问询如何处置泫宸泰外,还对他道出一些陈年旧事。 原来,泫宸泰的生母言妃,入宫后颇受皇帝宠爱。 故而,她恃宠而骄,在后宫横行霸道,失去身为宫妃的分寸。 今日罚了未及时向她行礼的妃嫔,明日又对看不顺眼的宫婢施罚私刑。 泫睿得知此事后,失望透顶,逐渐敛去对她为数不多的情意。 正因如此,泫睿很少再踏足言妃宫里。 即便偶尔传言妃侍寝,也是例行宫律,维持后宫稳定。 也就是说…… 言妃将自己的前途,生生闹了个干净,就连好不容易在皇帝心中占下的位置,也被她亲手推了出去。 然而,泫宸泰出生后。 泫睿在这孩子眼中,见到与言妃截然不同的神采。 明亮剔透,蓬勃澄净。 随着泫宸泰年岁渐长,宫内流言四起,话里话外尽是言妃曾做下的恶事。 那些闲言碎语,很快便传进泫睿耳中。 瞧着单纯无邪、勤奋上进的泫宸泰,泫睿于心不忍,遂偷偷放话出去,谁若再敢提起当年之事,杀无赦。 关于言妃的传言,才渐末渐止。 对于江山社稷,泫睿是统御四方的国之君主。 而对于幼子,他也只是一名……希望儿子能够健康成长的父亲。 他虽未能口上讲明,却以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保护泫宸泰那颗透明心灵。 恐他因言妃自卑。 亦恐他放弃自己。 但此事真相,竟被言妃颠倒黑白,将泫睿描述成薄情寡义之人。 泫睿始料未及。 * 泫宸魈话音落止,泫宸泰已发昏发聩,求生意识彻底泯灭。 他微提唇角,万念俱灰。 一切都是错。 一切都是假。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被母妃洗脑,被所有人暗地里嘲笑,成为他人眼中最鄙陋的变态。 还亵渎了……那般圣洁美好的她。 错了,他降世那一日。 便是错误初始。 他这三十余年的人生。 则是错上加错。 精进求学是错,积蓄恨意是错,暗室欺心也是错。 执意想得到她……更是大错特错。 他的存在。 是这世间的极端荒谬。 泫宸泰失魂泄意,本欲垂头,却因竹柱穿颈,不得不保持昂首之姿。 他的喉结颤抖不绝,血肉模糊,滚动无力…… 「九弟……杀了我,求你。」 /129/129680/31534681.html 第二百一十七章 醋缸与幼稚鬼 闻得颓靡之音,泫宸魈不禁愣怔。 本以为泫宸泰得知此事,会发疯发狂,这也正是他将真相悉数道出的目的。 肉体伤痛,远不及精神摧毁来的透彻淋漓。 诛人先诛心,毁人先毁志。 唯有如此,方能纾解他心中恨意。 然则泫宸泰这般懊丧之貌,完全出乎他意料,亦失去折磨他的乐趣。 如凌虐尸首,索然无味。 罢了。 在泫宸魈眼中,泫宸泰早已成为一具枯骨。 残骸如何作想,他漠不关心。 况,泫宸泰求他。 泫宸泰何其高傲,如此言说,便证实……他愿赌服输。 杀人不过头点地。 这场游戏,也该终止。 泫宸魈已玩腻。 「既你一心求死,本王成全你。」泫宸魈取了把锋利匕首,割开泫宸泰咽喉。 血,奔涌无息,似无穷无尽。 泫宸泰的清醒与意识,随着血液喷薄,渐融渐逝。 他眼下溢出一线血色晶莹,滑过他面庞,蜿蜒至下颌,滴落之前,悬盈于肤,许是在等待他讲完生而为人的最后一句…… 「替我……对她说……对不起。」 「滴答……」 血泪终于砸向地面。 隐没在杂乱且洇透鲜血的稻草里,无影无形。 宛如血泪之主。 从这世间彻底消失。 泫宸泰死了。 受极刑数日,死在他最恨之人的手中。 而他临死前的那一瞬,还恨吗?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明知。 接下来的两个月,泫睿颁布退位诏书,尊以太上皇,于寿元宫颐养天年。 泫宸煜继位登基。 辅政这些年,泫宸煜政绩卓著,加之他将段伯祺与其党羽斩草除根,平税抚民,得到百姓高度赞扬。 他的登基,可谓是民心所向。 与此同时,正如泫睿预料,自他退位后,昌和州起义一事日渐平息,各地动.乱也伴随泫宸煜登基而销声匿迹。 一时间,政通人和,海晏河清。 风麓山、风筠之,也被泫宸魈从浔江城接回皇城。 泫宸煜立即颁布圣旨,为风家***,恢复风家父子三人官职。 历经千帆过的他们,原就未曾在乎过官位仕途,只求家人安好,阖家团聚。 如此,他们便心安落意。 池塘生春草,琼枝抽柳芽。 寒冬已过,春季悄然降临,万物生机勃勃,朝气蓬发。 今日,旭阳万丈,灼目明亮,恰逢立春时节。 也是泫宸煜登基大典之日。 泫宸煜龙袍加身,头冠十二串金丝垂珠冕旒,坐于髹金龙椅之上,接受殿下文武百官贺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泫宸煜唇边噙着润泽笑意,眉峰犀锐,一双粲然星眸敛去温和,添缀君主之威。 自今日起,他便要执掌国运,带领大耀与百姓,共赴繁荣。 他亦会保护好所爱之人,竭尽所能担起帝王之责。 犹如他的父皇。 登基朝觐过后,筵庭殿欢声鼎沸,这是大耀初次举办登基礼宴,意欲推陈出新。 新君主,当然要设立新规矩。 若说旁人,许还无法适应这全新章程。而风水清,毕竟参加过东昌登基礼宴,这一套宴礼流程她熟稔于心。 更何况 ,国之盛宴,少不得珍馐佳肴,于她这个小馋猫来讲,自然欢欣雀跃! 礼宴之前,泫宸魈亲自拟了张食谱,交给御膳房。 故而,呈到风水清面前的餐肴荤素搭配,健康营养,咸淡适宜。 十分符合她这位小孕妇的口味。 仅观一眼,便令她食指大动,垂涎欲滴!陶醉于各色美食无法自拔! 直至泫宸煜端着酒盏步至桌前,她才撂下筷箸,回敬三哥一杯清甜果饮。 「九弟,弟妹用完这些便早些带她回去。弟妹月份大了,身子负担愈来愈重,可要好生看护,莫出岔子。」泫宸煜眉心隐露担忧。 他身为人父,心爱的妻子江静瑶有孕之时食难下咽,寝难安眠。 他看在眼里,疼于心上,深知女子孕期辛苦,这才特意来嘱咐一句。 泫宸魈饮尽杯中酒液,为风水清拭去唇角果饮汁水,「嗯,多谢皇兄提醒,臣弟正有此意。」 「九弟,你又忘了。」泫宸煜温笑如故,却略显奈然,「你永远是我最小的弟弟,并非臣子,不可再以臣弟相称。」 闻言,泫宸魈心头一暖。 早于泫宸煜继位之时,便反复对他提及此事。 即使他们兄弟感情稳如磐石,可君臣有别,他不想被人捡了话柄。 而三哥,毫不在意。 他每每自称臣弟,三哥皆会及时纠正他。 他明白,三哥是不想因成为皇帝,而生分了兄弟情谊。 他的三哥。 永远温柔如斯。 「好,三哥。」泫宸魈斟满美酿,提杯而敬,「弟弟知道了。」 「嗯,多谢九弟。」泫宸煜一饮而尽,笑颜释然。 「恭喜恭喜!朕来晚了,还请大耀新帝莫要怪罪。」 一道熟悉的澈净男音由远及近,引得三人纷纷循声望去…… 是舒凌翼。 他身着常服,与姐姐并肩而行。 姐弟二人自步入殿内,便吸引众人瞩目,筵庭殿蓦然安静下来。 大耀新帝登基,他国通常会遣御史携礼前来祝贺。 殊不知…… 东昌国皇帝竟亲自前来? 寂静片刻,窃窃私语窣窣响起…… 「看来传言非虚啊!都说东昌与咱们大耀交好,而今也算是亲眼坐实传闻!否则这东昌皇帝也不会亲自前来拜贺!」 「是啊!我还听说溟幽进犯之时,东昌秘密派来一批大军相助呢!虽然未能及时赶到,但也证明东昌有情有义啊!」 「不错不错!如今溟幽兵势衰颓,又有风将军、清凛王殿下坐镇我大耀,再加上东昌鼎力支持,我大耀必定国力隆盛!长兴不竭啊!」 「……」 眨眼间,舒凌翼行至眼前,筵庭殿逐渐恢复熙攘,宾客们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方才初见舒凌翼时的诧异,皆转为自豪。 自己的国家如此强大,他们身为大耀臣民,甚感荣幸! 「玉壶姐姐!」 风水清激动地唤了一句,直接扑到舒玉壶怀里。 上次见面,还是她与魔王大婚之时,仔细算算她们又快一年未见,她着实想念! 「小心点儿别摔着!你这小丫头,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不许哭鼻子呀!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你呀你呀!」舒玉壶笑中莹泪。 在她心里,似乎也早就将风水清视作自己的小妹妹。 二位少女喜极而泣,相拥无言,沉浸于久别重逢的欢悦里。 而一旁立着的三个男人,则面色 各异。 舒凌翼自不必多提,眼神锁定姐姐,时不时往风水清身上飘去。 泫宸魈敏锐捕捉舒凌翼那该死的余光!宽袖下的双拳已攥成铁石! 最从容的要属泫宸煜! 他的确向东昌递了请柬,也未能想到……竟是身为皇帝的舒凌翼亲自前来! 所谓来即是客!定要好好招待! 尽管这位贵客好似并非为他而来,还惹九弟黑了脸。 想必…… 他若再不开口转移二人注意力,这登基礼宴可能会以两国决裂断交而收场。 舒凌翼,也会被九弟揍得横着出去! 思于此,泫宸煜忍住被九弟酸出的笑意,取了只酒盏塞进舒凌翼手中,「多谢东昌之主参宴,朕这就遣人去为你们安排住处。」 「不必。」舒凌翼回视泫宸煜,酒液将他一双薄唇染成妖冶靡红,配以他俊朗相貌,魅惑而迷人。 倒真与俊美无俦的泫宸魈有一拼! 「多谢大耀皇帝盛情邀请,来之前朕已打点好一切,待典礼结束,我们小住几日,便返回东昌。」 「小住几日?!为何要小住几日?」泫宸魈嗓音冽寒,凤眸锐凛得快要射出刀子,「今夜礼宴结束,你就赶紧滚回去!大耀不欢迎你。」 「九弟,莫要无礼。」泫宸煜单手覆上弟弟肩膀,掌心收力,复又为他投去个眼势,似在讲明…… 且瞧着哥哥如何以理撵人! 泫宸煜清清嗓,亲自为舒凌翼斟满酒盏,和声道:「朕听说,今年东昌雪势小,导致田地稍有旱兆。舒兄还是尽早赶回东昌,处理政事,为百姓分忧啊!」 呵呵,撵我? 舒凌翼眼尾一挑,暗内感叹: 好个兄弟俩!合起伙儿来赶我走!你们以为我想来看这醋缸臭脸?若不是为了…… 罢了! 既你们小肚鸡肠!也别怪我揭你们老底! 思绪敛止,舒凌翼慢条斯理饮空酒盏,桀然一笑,痞意难藏。 「朕也听说,前阵子你们的昌和州揭竿起义,质疑皇权。故此,朕才专程赶来,彰示我东昌与你大耀交好。一来为震慑他国,二来也是帮宸煜兄赚些民心,就当是朕为贺你登基而送的祝礼。」 舒凌翼这番话讲得虚怀若谷,诚意满满。 而言外之意…… 便是嗤笑大耀旧帝无能,新帝初出茅庐,根基不稳。 泫宸魈何等聪硕,倏尔了然! 但舒凌翼句句属实,他若反驳,则表明他心虚,他只能隐忍怒意!以防一拳砸向舒凌翼那张极度欠揍的脸! 瞧着泫宸魈眸海凌厉胜刃,舒凌翼简直神清气爽! 他最喜爱看醋缸生气! 继而,舒凌翼侧过身,与泫宸魈四目相对。 他摸摸鼻尖,双臂环胸,下颌轻抬,眼内载满得意,仿佛在讲…… 不是要撵我走吗? 我偏不走! 气!死!你! wap. /129/129680/31551543.html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小病瓜很想你 从三个男人对话开始,风水清便挽住玉壶姐姐手臂,默默倾听。 他们方才所言,尽数落入她耳朵里。 这会子,她瞧见魔王与舒凌翼相面而立。 一位酸气藏不住,脸黑胜鞋底。 一位噙着狡黠笑意,似幼稚鬼附体。 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且诡异。 风水清未觉担心,反而很嫌弃! 遂她凑到舒玉壶耳边,悄声念道:「玉壶姐姐,他们好像两个五岁孩童互相置气!」 「是啊是啊!」舒玉壶抿嘴偷笑,同样放低声音:「凌翼与殿下向来不对付,可关键时刻又默契地如亲兄弟一般,不用理会他们,过会儿气消了就好了!」 正当泫宸魈与舒凌翼僵峙之时,一道欢天喜地的熟悉之音陡然传来…… 「哎呀!小樱樱!可想死夫君了呀!!!」 是刃血。 登基礼典刚开宴那功夫儿,他便与凌傲偷偷寻了个人稀之地拼酒,二人谁也不服谁,誓要赛出个酒量高低! 喝着喝着,他耳尖地听到宫婢议论纷纷……讲之东昌皇帝与长公主竟亲自前来参典! 他立马儿扔下凌傲赶了过来! 果然!一踏进筵庭殿,便瞧见令他日思夜想的……小樱樱! 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公主! 亦是他此生,唯一动心的女子! 「刃血!」舒玉壶热泪盈眶,依偎在刃血怀里,手覆上他侧脸,思情难抑,「你瘦了好多,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一别数月。 她也格外想念自家夫君。 「不辛苦呀不辛苦!就是很想你!想我家小樱樱!快让为夫香一口!」 语罢,刃血噘着嘴就往舒玉壶脸上亲!压根儿不管顾旁里还站着两个国家的皇帝! 他的一双酒窝灿烂明媚,令人不禁心生欢喜。 「喂!你起开!当着这么多人呢!」舒玉壶绯意漫漫,边躲着,边推刃血那张贱兮兮的脸。 「哈哈哈!刃血你好没出息!羞不羞啊!」 风水清嘻嘻笑着打趣,瞧他们恩爱模样,她也觉心扉暖暖,甜蜜充盈。 不过…… 也亏得刃血前来闹一闹,方才紧绷的氛围渐渐缓和下来。 舒凌翼自行落座于席,只是那双眼,仍时不时向风水清投来。 惹得她甚感不自在。 恰逢用膳毕,风水清水足饭饱,与泫宸煜道过别,打算与泫宸魈回王府。 今日参典,顶着华服繁髻,着实疲惫不堪。 她想赶紧回家好好泡个浴,早些安寝。 刚步出筵庭殿,风水清便见着凌傲立在门口。 他面晕微红,双眸略有躲闪,似喝了不少酒。 「凌傲,快进去呀!礼宴刚过半,爹爹和大哥他们还在里面。」风水清和婉道。 自魔王沉睡苏醒,凌傲请缨驻守边境,风水清能清晰感受到,凌傲总是在逃避见她。 前些日子在浔江城更是。 只要是她所在之处,凌傲立即转身离开。 她明白,许是…… 他还放不下。 可感情这档子事。 又有谁能说得清? 自始至终,她只将凌傲视作兄长,同时真心希望,凌傲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至于其他…… 会随着时间,渐消渐失。 闻言,凌傲面色如常,唇角勾起弧度,隐住唯有他才了然于心的苦涩,朗声道:「属下恭送王妃,回去路上小心些。」 风水清轻点娥首,「多谢。」 语落,她被泫宸魈牵起手,并肩向外走。 凌傲站在原地,驻足许久不肯离开,直至风水清与泫宸魈的背影双双融入夜色里,他才失魂落魄地往筵庭殿内蹒跚而行。 他眸色黯淡,酒劲愈浓,眼前的景象甫一模糊,却满满皆是她身影。 他自嘲地摇摇头,望自己能够清醒些,亦不知何时…… 才能坦然面对她。 罢了,顺其自然则已。 她欢喜,他便欢喜。 「砰!」 倏尔! 身后撞上个未知物体!力道之大将凌傲撞了个趔趄。 他回过身,还未等看清面前之人是谁。 那道令他从心底发颤的声音,嗖地窜了出来! 「凌将军!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呀!你跑哪儿去了?!」 凌傲大惊失色!头皮唰地麻了个透!面上覆着的醺红骤然转成煞白!就连嗓音亦颤颤悠悠起来…… 「钱……钱芊芊?!」 「嘿嘿嘿!凌傲!我好想你呀!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嗝……」钱芊芊双目迷离,笑得又憨又痴,俨然一副……醉态。 「你与谁一起来皇城的?你兄长呢?你家人呢?」纵然凌傲对钱芊芊避之不及,可人生地不熟,钱芊芊身为女儿家,又是孤身一人,难免令他惦记。 「我……嘿嘿嘿……凌傲你关心我啊?」钱芊芊受宠若惊,双脚一软,跌入凌傲怀里。 天旋地转之感快要将她吞噬,她本欲起身,奈何醉意不止,索性用双臂死死箍住凌傲的劲瘦腰身…… 手感真好啊!哈哈哈哈…… 钱芊芊傻傻咧开嘴角,许是觉得不过瘾,还用头贴住凌傲胸口蹭了蹭。 「喂!钱芊芊!你放开我!喂!!!」凌傲欲哭无泪,抱不是,不抱也不是。 她的身躯娇娇软软,他亦从未与女子如此贴近…… 不觉间,他的心跳竟莫名其妙乱了一拍! 「凌将军,还不快将人好生送回住处,难道要一直傻站在这里吗?」泫宸煜踱步而来。 「微臣参见皇上。」凌傲费力鞠起拳行礼,怀中的钱芊芊似一条八爪鱼!缠住他不松手! 「皇上,微臣不知钱姑娘住处何在啊?」 闻声,泫宸煜摆摆手,身侧公公取了张纸条呈给凌傲。 在凌傲匪夷所思的注视下,泫宸煜憋住笑意,严肃道: 「在浔江城遇刺时,朕得钱家照应。洪灾一事,他们钱家也出了不少力。所以朕便邀请钱芊芊作为钱家代表,参加登基礼宴。这是朕为钱姑娘安排的住处,你送她回去吧。」 「微臣遵旨。」凌傲攥紧纸条,甚觉不对劲儿!却也乖乖扶起钱芊芊,搀着醉醺醺的她向殿外走去。 泫宸煜负手凝望二人背影,唇畔漾起神秘笑意…… 凌傲,钱芊芊。 朕,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 余下的,你们二人要共同努力啊! 石火光阴,匆如流水。 一个月稍纵即逝。 如今距风水清的产期不过半月余,她只觉腰上绑了块巨石,坠得她浑身酸痛。 她的双脚也频繁水肿,鞋子加了两个码,方能适足。 虽身体负担日渐加重,她却越来越开心。 因为这种种迹象表明…… 他们的孩儿,即将要降临这美好世间,来到爹爹娘亲身边。 他们终可成为名副其实的一家三口。 欢悦之 余,风水清也添了件烦心事儿。 近些日子,魔王总是不见人影! 问起他时,他便遮遮掩掩,岔开话题。 若说前几日,魔王帮着三哥处理朝政之事,倒还情有可原。 眼下三哥已理顺政事,得心应手,根本不用他从旁协助! 魔王却依然早出晚归,实在令她生疑! 泫宸魈这个鬼男人! 一定有事瞒她! 念及至此,风水清穿披好单绒氅衣,想着入宫去寻一寻。 现今已四月中旬,温度还微微透着寒,却也和煦宜人,最适合午时散步。 备好车轿,风水清便由春枣搀扶着,缓缓向王府外走去。 她们刚迈出大门槛,不出所料,再度「偶遇」那位龙姿凤表之人…… 舒凌翼。 「呀!风水清!真巧啊!朕刚好要去风府拜访风大人,又遇到你出来散步了?」舒凌翼的谎话张口就来,可谓是脸不红心不跳。 「东昌皇帝,您的演技很拙劣,请您不要再来此处晃来晃去好吗?」风水清直截了当,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当然通晓舒凌翼是在说谎! 否则也不会隔三差五「相遇」,且都是在王府门口! 分明是……故意前来等她! 更何况! 舒凌翼乃东昌帝王,岂会闲来无事拜访他国臣子?! 简直是将她当做小孩儿来唬! 抬眼对上舒凌翼温柔似水的星眸,风水清忙敛目垂视手中方帕,从容道:「既您找风大人有事,本王妃便不打扰了,就此别过。」 「诶诶诶……」舒凌翼挡住她去路,只得实话实说:「好好好,朕承认,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是要去找那醋……呃找你家夫君吧?朕知道他最近去了哪里,你请朕进屋喝杯茶,朕便告诉你。」 风水清无视面前之人,头也未抬继续向前走,「多谢您好意,我还是自己去找吧。」 「喂!风水清!」 舒凌翼再次截住她去路,选择妥协,「好,那朕陪你一起去!总可以吧?正巧朕……」 「要找你们大耀皇帝商讨些两国之事。」风水清未卜先知,念出舒凌翼后续之言,一字不差。 她抬眸,对上他难遮诧异的双眼。 四目相对之间,二人忍俊不禁。 「哈哈哈……看来你还挺了解朕!」舒凌翼大言不惭,用手中折扇戳了戳额角,以纾解尴尬。 风水清则是无奈摇摇头,径自上了车轿,舒凌翼却宛如一块牛皮糖,掀摆纵身,利落跟了上来! 而后,舒凌翼坐在她对面,笑靥如玉,明灿动人。 「呼……」风水清深深叹息,「我说您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莫要如此幼稚可好?」 「不好。」舒凌翼歪歪头,毫无顾忌道出……已憋闷于心里数日之语: 「小病瓜真的很想你,只想与你聊上几句话,仅此而已。」 wap. /129/129680/31562944.html 第二百一十九章 魔王产中抑郁 「皇上,您失言了。」风水清回避舒凌翼的深情眼眸,将目光移至轿帘。 多年之前,舒凌翼也是这般毫无遮掩,对她告之以白,甚至还在魔王沉睡之时,为她写信,让她做他的皇后。 舒凌翼的情意,直白且浓烈,令她颇感不自在。 她是泫宸魈的妻子。 心里也唯有泫宸魈一人。 为何舒凌翼却三番两次对她…… 倾表情愫。 「失言?我怎么未觉失言?明明是在展述我的真心话啊!」舒凌翼笑意盈盈,俊面温和,语气挚然。 看着倒不惹人讨厌。 但风水清仍觉不妥,孤男寡女,共处一轿,若传到魔王耳中…… 还不得扒了小病瓜的皮? 哎……这个小病瓜! 真是缠人得紧! 「皇上,我是大耀清凛王妃,您是东昌皇帝,私下见面本就不合规矩。您若执意不下去,我换乘其他车轿,或步行至皇宫也可以,请您自便。」 语罢,风水清起身欲下轿。 舒凌翼眸色一暗,瞬时转清,嗓音润朗如故,「别!哈哈哈……朕走还不行?你若有个闪失,你家那疯夫君会直接率军踏平我东昌!」 「多谢皇上。」风水清不卑不亢,颔首行礼,复又叮嘱一句:「登基大典早已结束,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皇上早些回东昌,莫要再于我大耀逗留。」 「其实我来是为了……」 舒凌翼欲言又止。 纵然他脸皮再厚,被牵心挂肚之人如此冷漠对待,难免伤心。. 然而,她所言极是。 他是一国之君,政务繁忙,分身乏顾,此次亲临大耀,确属冲动之举。 只待那日来临,他亲眼瞧到一切顺利,便即刻动身返回东昌。 他答应过自己。 「多谢王妃提醒,朕先行一步,还请王妃路上多加小心。」舒凌翼释然一笑,跃下轿子。 随着轿夫喝令声响起,马车缓缓前行。 风水清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她阖上双目,靠于轿壁,无心管顾小病瓜为何赖在大耀不回去,而是专心思考…… 魔王近日来究竟遇到何难事?! 神秘兮兮!令人怀疑! 她今日定要弄清事实! 与此同时。 下了车轿的舒凌翼则立在原地,盯着马车远去之影,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他只是想与她讲几句话。 她却一直在下逐客令。 呵。 罢了,这样也好。 若她并非如此,只怕他…… 会幻想,会不甘心,会忍不住将她抢来自己身边。 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他对她的感情,与那份阴差阳错的爱意。 殊不知,情丝野蛮生长,似春芽抽枝,一发不可收。 亦如陈酿烈酒。 时间愈久,滋味愈浓。 他,当真格外思念她。 金龙殿。 风水清入宫后,径直来到此地,想着或许能在此处寻到魔王。 因自从泫宸煜继位登基,魔王常会来金龙殿帮忙处理政事。 如若不然,她也可问询三哥,魔王是否在宫里。 金龙殿耀芒粲然,熠熠生辉,阳光铺满殿檐下的长廊,仿若碎金坠地。 金灿灿,暖融融,甚为绚丽。 掌事公公入殿通禀,不过少顷,便速即步出殿外,躬身敬语道:「清凛王妃,皇上请您 进去。呦喂!春枣姑娘,你可得搀扶好王妃,小心着点儿,这门槛儿别绊着您。」 瞧着风水清安然步入殿内,掌事公公这才长舒口气。 他深知皇上与清凛王殿下手足情深,平日里关系好得紧! 而这清凛王妃,又是清凛王殿下心尖尖儿上的人!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最会察言观色,自然要尽心尽力! 泫宸煜收到风水清来金龙殿的消息,立马放下手边事,又遣宫婢端来些点心。 待风水清安稳落座于椅,他忧心忡忡道:「弟妹产期将至,尽量不要随意在外走动,若出了岔子可怎么好?」 「多谢三哥关心,其实弟妹来……是想问三哥一件事。」风水清言笑晏晏道。 「嗯,是九弟的事吧?」泫宸煜言简意赅,眼神略有躲闪,顺势抬起茶盏以遮盖表情。 「是呀!阿魈他最近总是不见人影,本以为会在金龙殿见到他,可是…」 风水清咬了口芙蓉糕,心不在焉咀嚼,更加困惑难解。 怎么瞧着三哥也如此怪异?! 这兄弟二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泫宸煜尴尬清清嗓,哑口无言。 他允诺过九弟,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让弟妹知晓。 可眼下,弟妹竟亲自找上门来问他!着实令他犯愁! 若告知弟妹,便失了对九弟的承诺!可若不告知她……他又不忍心见到弟妹难过。 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泫宸煜陷入两难,莫衷一是之时,那道凛然身姿跨入殿来。 只是……失了素日里的英拔挺阔,稍显颓靡。 泫宸魈低垂着头,长发无精打采披散于胸肩,一双锐眸本就犀利寒冽,时下更是布满戾气,极尽狂躁。 因而,门口候着的掌事公公,吓得冷汗流至眼皮,全然忘了行礼,亦忘记将风水清到来之讯,禀告给这位黑脸主子。 泫宸魈行至内殿,分神扫了眼立在一旁的婢女,竟是春枣! 倏地! 他心头猛惊! 如果春枣在此便表明…… 「魔王?你怎么了?!」 风水清的明澈声音果然传来! 泫宸魈一愣,立即换上副柔和神色,大步流星走到他的小姑娘身边,「小清,你怎么来了?如今你的身子愈发沉重,为何要乱跑?」 「还不是怪你!」 风水清将吃剩的半块芙蓉糕塞进泫宸魈嘴里,气鼓鼓道:「近日来你神出鬼没!在王府里都寻不到你人影!我若再不来找你,恐你都跑到天边去了!」 闻言,泫宸魈词钝意虚,只得默默吞咽口中食物,不知作何言语。 见状,泫宸煜忙站出来打圆场:「咳……看来交代给九弟的事已办妥,三哥多谢九弟相助!既然弟妹亲自来寻你回府,便带着弟妹回去吧……哈哈哈……」 这俩人肯定有事瞒着我! 风水清暗暗腹诽,雪颜愠怒,愤愤瞪了眼手足无措的魔王。 这一细打眼儿,她才看清,泫宸魈眼眶通红,白皙鼻尖渲浸绯意。 俨然是……哭过。 她心底一沉。 泫宸魈的性子她最了解不过,即便陷入绝境,他也从未流过一滴泪。 而能让魔王陨泣……唯有她的事。 思于此,风水清心坎蓦然柔软下来,方才那些怒意消失殆尽。 她站起身子,手覆上魔王微有凉意的侧脸,柔声道:「魔王,你怎么了?不是答应过我吗?任何事都不再瞒着我,为何要哭?」 「我……我没有。」泫宸魈仍在嘴硬。 「哎……」泫宸煜深深叹息,经一番艰难抉择,他决定还是「出卖」九弟。 弟妹生产在即,若当真因此事而心郁气结出个意外,他实在过意不去! 届时,九弟也会追悔莫及! 倒不如实话实说!宽了弟妹的心!也能让九弟早些痊愈! 泫宸煜撂下茶盏,揉了揉额角,堪忧道:「弟妹,其实九弟他……是患了产中郁症。」 「什么?!」风水清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生产之日将近,她闲来无事时,也会翻看关于女子生产的书籍。 产中郁症,她曾于书中了解过。 即女子生产之前,由于情绪紧张,气血紊乱,而导致的心理疾症。 但得此症结之人,多是女子。 故此,她还是头一次听说,男子也会患产中郁症?! 「三哥!」泫宸魈急不可耐嗔语,却为时已晚,那些话已尽数落入风水清耳朵里。 他的清冽嗓音略有颤抖,糅杂着满满委屈,「小清,三哥他在骗你,我没有。」 言语间,一滴泪毫无征兆由他眶下滴落,他赶忙拭净泪滴,双拳捏得发白。 好丢脸!该死的!好丢脸啊! 泫宸魈简直快要抓狂! 明明三哥答应过他! 不会将此事告知他的小姑娘! 啊啊啊! 为何要讲出来啊! 泫宸煜捕捉到九弟投来的利刃眼神,心虚别开目光,继续为风水清解释: 「所以近些日子,九弟怕你晓得此事而担心,便独自一人跑到拂晓宫哭…呃不对,是纾解焦虑!对!纾解焦虑!」 继而,泫宸煜捻了个由头,速速逃离金龙殿。 毕竟是小两口之间的事,他留在此地掺和委实不合适。 况,他若不赶紧离开,只怕九弟会用那刀子般的眸光,将他片片凌迟! 遂他为二人腾了个地儿,领着一众宫侍退出殿外去。 此刻,偌大金龙殿内,唯剩风水清与泫宸魈二人。 面前的魔王,似一名做错事的孩子,以至不敢与她对视。 风水清既觉滑稽,又感心酸。 她的魔王,应是惶恐她生产时遭遇危险,故而才会……患上产中郁症。 如是这般所思,风水清拉起魔王两只冰冷大手,望能将自己的掌心温度传递过去。 她踮起脚尖,印吻于他侧脸,婉声哄慰道: 「夫君呀,郁症不可怕,憋闷在心里可不行。我们是夫妻,我会很乐意听你倾诉,也会在你身边陪你。我们一同面对,一同解决。不要哭了,好不好?」 wap. /129/129680/31575281.html 第二百二十章 喜得千金 「小清……」 闻得一番肺腑之言,泫宸魈眼窝内聚集的泪水奔流不止,近日来独自承受的所有情绪,似乎在此时倾尽。 自泫宸煜登基后,距风水清生产之期越来越近。 起初,泫宸魈一门心思想为他们的小珏儿取个好名。 名诗典故,著作卷籍,他已记不清翻看几百本。 却仍然无法选定心仪之字。 无奈之下,他打算先学习有关女子生产的知识,希望风水清生产之时,他也可从旁予以帮助。 待小珏儿出世,再取字定名也不迟。 这不看不要紧,自打开始翻阅那些文案典籍,泫宸魈似入了魔境。 书中无一不提及女子生产犹如闯进鬼门关,一个不小心,则会一尸两命。 尤其个别女子身娇体弱,极易于生产之时血崩。 就算保住孩儿,母亲也会因失血过多而痛苦殒命。 读得越多,泫宸魈便越惊惧。 虽说风水清的孕期素来康健,未能有异症缠身。 可他的小姑娘…… 身子一向柔弱,瘦削无比。 如果她生产之时,当真发生意外…… 他不敢想!他不敢预料! 更不容许发生此事! 但,他无能为力。 他可以替风水清做千件万件事,唯独无法代她怀孕生子。 如若不然,他岂能忍心让他心爱的小姑娘,遭此罪,受此痛。 他悸恐至极。 正因如此,泫宸魈终日处于惶惶不安的状态里,牛角尖儿是一个接一个地钻! 今日担心风水清产期不准,早产伤身。 明日又害怕风水清生产时,因体力不支而晕厥,最终导致难产,香消玉殒。 按照规矩,女子生产前一月要预先准备产房、双名稳婆,还有各类七零八碎的物什。 而这些,泫宸魈早于刚回到皇城时,便准备完毕。 随着风水清产期临近,他吩咐稳婆、太医住在王府,确保万事俱备,百无一失。 他不允许他的小姑娘,在生产中出任何意外。 近些日子,因他惴惴难安,产中郁结,又请来八名拥有丰富接生经验的稳婆。 加上之前的两名,刚好十名,寓意十全十美,无懈可击。 就连他自己也格外匪夷所思。 他向来遵循成事在人,而非谋事在天。 偏偏这件事,他竟要讨个祥瑞之兆,追寻那些无根无依的镜花水月。 但只要他的小姑娘安妥无虞,就算命他做尽荒诞异事,他也心甘情愿。 然则这些焦心之举,泫宸魈皆是背着风水清完成。 他深怕自己的恐惧,会令他的小姑娘同样恐慌。 这才苦苦隐瞒,每日躲来皇宫内……暗自神殇。 得知事情真相,风水清百感交集。 她的魔王,是智勇兼资之人。 再棘手的事,他也有条不紊,成竹在胸。 单单她的事,他便会手足无措,劳神灼心。 这一切…… 都是因魔王惧怕再一次失去她。 思于此,风水清抬起双臂,捧住魔王稍显苍白的瑾玉面庞,从双手间凝望他缀满焦虑的凛眸。 「我们的小珏儿是个乖孩子,相信她一定会顺顺利利降临这世间。阿魈,放宽心。我会安然无恙,我们的小珏儿,亦会平安出世。」 「嗯,好。」泫宸魈勾起唇角,释然而笑。 经风水清 的纾解陪伴,他确觉心间烦闷平息许多。 这是他的小姑娘。 赋予他的力量。 …… 光阴似水,荏苒易逝。 半月悄然过去。 风水清产期已至。 晚膳间,她一边用餐肴,一边轻抚圆滚滚的肚子,问向正为她挑鱼刺的泫宸魈:「魔王,为何小珏儿还没有发动的意思?我记得太医说……就在这两日呀?」 「许是……小珏儿还没准备好。」 泫宸魈将洁白鱼肉夹到风水清碗中,又为她添了些滋补鸡汤,「多用些膳,乖,别怕。这几日为夫会一直守着你,陪着你。」 「嘿嘿……有你在,我一点儿都不害怕!对了,你可给我们的小珏儿取好名字?」风水清歪歪头。 「嗯,挑了几个备选,若是……」 「啊!」 未等泫宸魈讲完,风水清丢掉手中筷箸,惊呼一声! 原本毫无异状的肚子骤时绷紧!剧痛袭来!一股热流洇透裤腿! 她要生了! 一时间,宁谧安静的清凛王府,似炸开了锅! 婢女们端着热水、净帕与一早儿备好的生产用具,在产房内外来回穿梭。 产房内时不时传出几声痛鸣,与稳婆们七嘴八舌的鼓励之音…… 「王妃,用力呀!您加把劲儿!」 「王妃,您坚持住啊!孩子的头马上就出来了!」 「……」 而产房外,十余名太医跪成两排,泫宸魈急地来回踱步,风水清每发出一声痛嚎,他的心便如被利刃狠狠割了一刀! 风府距清凛王府不过百余步,这会儿风麓山、风水浚与风筠之也赶了过来。 几个男人围在产房门口,愁眉不展,相视无言。 两刻钟后,产房内迟迟没有动静。 泫宸魈直接薅起一名太医,凶戾道:「为何还没有消息?!她痛了这么久!为何还生不出来?说啊!!!」 「清……清凛王殿下……」太医被吓得险些晕倒,颤颤巍巍道:「回…回殿下……女子体质各不相同……有人快,有人则会慢些……请您莫要着急,应该……」 「应该什么?不是有药吗?!喝了药是否会快些?快滚去熬催产药!!!」泫宸魈狂暴咆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泫宸魈渐渐失去理智。 耳畔是风水清极度痛苦的喊叫,每传出一声,他的指尖便陷肉三分。 他的小姑娘一定痛极! 不行!他不能再等! 他现在就要见她! 他要在她身边陪她! 眨眼间,泫宸魈已大步跨至门口! 跪着的太医们蜂拥而上,搂他小腿,扯他袖角,恳求道:「清凛王殿下,女子产房血腥重,您万不要冲动啊!您若进去不符合规矩啊!」 「什么狗屁规矩!本王就是规矩!」 语罢,泫宸魈将束缚他的几名太医一脚踢开,直接冲进产房! 血腥之息扑面而来! 入目是风水清孱弱黯淡的脸庞。 她的长发湿漉漉贴在额鬓,双唇毫无血色,颤抖不绝。 她气喘吁吁,声嘶力竭,却还坚持着按照稳婆指示用力。 仅一眼,他便心如刀绞。 一名稳婆被突然闯进的泫宸魈吓了一跳,忙上前拦住他,「清凛王殿下,您不可以进来!请您……」 泫宸魈毫不留情将她推倒在地,「滚远点!」 而后,他跪在榻前,握住风水清冰凉小手,轻 柔将她额前湿发捋向一边,绵声哄慰道:「小清别怕,为夫陪你,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守着你。」 「魔王……我好痛……」 风水清分出神,口上虽念着疼,但自从见到魔王那一刻,她的心间蓦然充实且富有力量,烈痛亦化作淙淙涓流,缓缓消失。 果然,他在身边。 她才安心。 「哇啊……」 响亮的婴孩啼哭,温暖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恭喜清凛王殿下!恭喜王妃!喜得贵女!喜得贵女!」稳婆扬声喜喝,眉舒眼笑。 风水清热泪盈眶,紧绷得心神松泛下来。 她微微偏过头,便能轻易看到她的魔王,与他们的女儿。 「魔王,我们有女儿了!她好可爱啊!」风水清用指腹轻轻点了下小珏儿鼻尖,惊叹连连。 同时,也不免于心内感喟…… 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平平安安,在这世间相聚。 泫宸魈此刻无心管顾他们的女儿是否可爱,唯恐风水清过于疲累,身子受不住。 遂他命乳娘将小珏儿抱走,取了干净棉帕为风水清蘸拭汗水,落吻于她眉心。 「小珏儿先交给乳娘看护,接下来你该好好休息,我不离开,就在此处陪你。娘子,辛苦了。」 风水清碧眸生辉,唇畔漾起最幸福的笑容,「嗯,阿魈,你也辛苦啦。」 言落,风水清便在泫宸魈的守护下,沉沉睡去。 心安神宁,无忧无虑。 …… 一月后,风水清在泫宸魈的精心照料下,顺利度过最难捱的坐月之日。 其间,或是由于刚刚生产完,她的情绪很不稳定,闹了几次小脾气。 却都被泫宸魈耐心哄着,很快便由阴转晴。 如是这般,她身心愉悦,恢复神速,坐月期可能出现的异症无一发生。 她深知,这些都是泫宸魈的功劳。 他夜以继日,寸步不离。 尽心竭力照顾她、陪伴她。 洁面净手,更衣喂食。 他皆会屏退婢女,亲力亲为。 出月之日,她圆润不少,旧衣略略发紧。 而她的魔王,却肉眼可见地清减消瘦,眼下泛着淡淡青。 令她心疼不已。 故而,出了月子后,每日用过午膳,风水清便赶泫宸魈去午间小憩。 今日也不例外。 待去看过小珏儿,风水清瞧着朗空无云,想着出府逛逛。 毕竟闷在府内整整一个月,着实令她难受得紧。 步出王府门口,她再度「偶遇」舒凌翼。 风水清无奈叹了口气,迎前行礼,复又揶揄道:「皇上,难不成今日依然是来拜访风大人?而刚巧遇到我?」 舒凌翼忍俊不禁,笑靥如春风和暖,唯有他自己才晓得,扬起这副笑脸,心内有多疼。 「朕是特意前来看你,与你告别。还有,恭喜你们,喜得千金。」 wap. /129/129680/31589768.html 大结局 你的脾气我哄,你的任性我宠 闻声,风水清未觉诧异。 舒凌翼已在大耀迟留月余,也该是时候返回东昌。 她婉然一笑,诚然道:那便恭送皇上,愿皇上一路顺风。 多谢。舒凌翼语气如旧,心涟却泛起波澜。 好想…… 好想抱抱她。 罢了…… 那样会吓到她,也会惹她生气。 舒凌翼不露痕迹自嘲地笑了笑,旋即从袖口取出一只精致礼盒,递给风水清,这是朕送你女儿的满月礼,希望她能喜欢。 我替小珏儿谢过皇上。风水清大方收下,因她深知,若推脱此礼,保不齐舒凌翼又要厚脸皮耍赖,逼她收下。 若是过会儿魔王醒来,被他瞧了去,恐怕会踢翻醋瓶——酸溜溜! 故而,倒不如欣然接受,与他速速告别,方能尽快让他离开。 见风水清如此痛快,舒凌翼笑颜愈发明朗,恭喜你们啊!喜得千金!可定好名字了? 嗯,泫澄珏。风水清如实作答。 澄净清透,姱容修态,珏色美玉。好名字!真是个好名字!舒凌翼由衷赞叹,他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多谢皇上夸奖,时候不早了,还请皇上快些启程吧。风水清福身行礼,意欲送客。 嗯,朕走了。 舒凌翼的声音稍有苦涩。 每次见面,她总是这般冷漠,未能讲几句便对他下逐客令。 可这样的她,他亦深深搁在心里,无法放下。 他唯一能做,便是隐敛爱意,选择放手。 他的爱,不能成为她的负担。 马车渐行渐远。 舒凌翼还是忍不住,用手中折扇提起轿帘。 她的倩影,她的发丝,她的一切。 他都沉醉且眷恋。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无踪,舒凌翼才放下轿帘,靠回轿壁,喉结无力滚动,似在竭力将全部心酸,吞落于腹。 他此行目的已达成。 便是亲眼看到她平安生产。 她安然无恙。 他才能安心返回东昌。 就此别过吧,风水清。 望他们还能见面。 她还能唤他一声,小病瓜。 一年后。 暮春醉五月。 夜朦胧,风无声。 柳梢荡月,蛙叫蝉鸣。 风水清躺于卧榻辗转反侧,摩挲手腕上泫宸魈送她的暖玉珠钏。 今日,是小珏儿的满岁礼。 风家欢聚一堂,身为皇帝的泫宸煜也带着皇后江静瑶,与他们的孩儿泫瑢来参宴。 唯独,少两人。 便是远征溟幽的泫宸魈与风水浚。 半年之前,溟幽与大耀彻底决裂,因他们的太子徐皓元,攻打浔江城时薨逝于大耀境内。 皇帝徐铄频繁挑衅,誓要大耀血债血偿。 所谓贼喊捉贼不过如此。 分明是他们先率兵侵略大耀边境,却反咬一口,讲之大耀虐杀他们的太子。 故此,泫宸魈与风水浚亲率大军,边阻击,边反守为攻,直逼溟幽腹地。 不出三月,便将军势汹汹的溟幽军队杀得片甲不留。 捷报是前些日子递回宫中,大耀军大胜,更是在溟幽皇城将皇帝徐铄生擒。 即表明,三国鼎分已成过去,将来唯有大耀一国独大。 天下安定,四海归一。 思来想去之间,风水清昏 昏欲睡,半年来的提心吊胆终能安落,魔王与大哥很快便能凯旋,返回大耀。 算算日子,大概还有半月余。 她很想念他。 梦涟本该宁谧安静,而风水清的梦,却总是天马行空。 或是漫步于奇妙空间,抑或徜徉于绒软暖流,大部分则是……她与魔王的点点滴滴。 近半年来更甚。 她每晚都会梦到他。 她的睡颜一向酣甜可人。 这会儿,她樱唇微张,夹搂衾被,似一只蜷成团的小兽咻咻吐纳。 她的秀发浓密柔顺,荧耀月光泛着昱昱亮泽,宛如一匹上好绸缎,丝滑盈润,散落于帛枕之上,平添些许稚气。 如此可爱诱人的画面,悉数落入榻边,疾赶而归的男人眼中。 迷蒙间,风水清感到身子被紧紧拥住,浓郁的松梅香气充斥鼻畔,同时还混杂着丝丝皂荚清息。 她瞬时惊醒! 入目,是魔王略显疲容的瑾玉面庞,他的凤眸凛然深邃,鼻梁隽挺,长睫被眼内思恋所浸染,微微颤抖。 他薄唇轻启,吐露的气息令她意乱神迷,小清。 魔王?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风水清泪眼婆娑。 一别半年,恍如隔世。 她还以为,自己仍在梦境中,可周身暖意漾漾,是刻肌刻骨的熟悉温度。 他的狂乱心跳,稳稳实实皆跳在她心上,搅乱她心弦。 如同他每次拥抱她一样。 嗯,为夫回来了。泫宸魈垂首吻住她,爱不够似的吮.咬研磨。 她的娇软,她的味道,他永远欲罢不能。 良久,他们双双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眼神缱绻交织,诉尽思情。 风水清熟稔地投入他怀中,喜极而泣,魔王,我好想你!嘿嘿嘿……你终于回家啦! 是啊,我也很想你。所以便急着赶路,想早些回来陪我的娘子。泫宸魈温情如斯。 溟幽至大耀,少说也要两三个月的路程,且道路崎岖,异常颠簸。 想必魔王定是披星戴月,纵马疾驰,不眠不休地往回赶。 这一路上,他又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念及于此,风水清睫下泪滴仿佛断了线的玉珠,滚滚滴落于泫宸魈衣襟。 他心疼不已,吻去她泪水,软语哄慰:是为夫不好,去了这么久,让娘子担心。 不许你老怪自己呀!风水清甜甜一笑,耳贴于他胸口,聆听他心跳,对啦,你回来时可去看过小珏儿?她长得好快呀!还很乖!也很想念爹爹哦! 为夫不想看小珏儿,只想第一时间看到娘子。 言落,泫宸魈抬起风水清下颌,再度落吻下来。 他的吻,似融进世间所有温柔依恋,绵软至极。 她的思念与意识,全然融化于他的滚烫情欲里。 小别胜新婚。 衾掀红浪,满室旖旎。 直至天色蒙蒙亮,风水清体力尽失,泫宸魈的唇边才挂上餍足笑意。 温存过后,她依偎于他怀里,热浪还未退去,余韵仍存。 她的玉手,覆在他蜜色胸膛,掌心里伤疤斑驳,触感粗粝,令她心疼无比。 他的身上,又多了数道伤痕。 这半年来,他与大哥闯入龙潭虎穴,蹈锋饮血。 多少次绝处逢生。 多少次化险为夷。 她不得而知。 她的魔王,总是报喜不报忧,将全部痛苦独自 扛起。 只为她安好无虞。 所幸,兵荒马乱的时代已过去。 日后大耀统御天下,必然海晏河清。. 他们,也终能实现共同愿望…… 彼此相偎相依,永不分离。 风水清双臂圈得更紧,昂首凝视她挚爱之人,魔王,我们择日登程吧?去周游四海,就我们两个人。 好,为夫会准备好一切,带着我的娘子,踏遍这世间,就我们两个人。泫宸魈柔情似水,百依百顺。 但凡她所想之事,他永远满足。 十日后。 泫宸魈打点好相关事宜,便与风水清踏上旅程。 临行前,风家父子三人、泫宸煜皆到场,为二人送行。 风水清怀抱小珏儿,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温声道:小珏儿,在家要听外祖父、舅舅们的话呀!娘亲与爹爹过阵子便回来,你要快快长大喔! 小珏儿虽才一岁,却也似听懂般,扑闪着一双大眼咯咯笑了起来,还用小手抚上娘亲脸庞,仿若在与娘亲告别。 风麓山迎前将小珏儿接在怀里,不放心地叮咛道:一路小心啊!宸魈要照顾好清清啊!若想家了便赶紧回来,爹爹也想你们啊! 泫宸魈颔首,郑重应道:请爹放心,我定会护好小清。 泫宸煜单手拍了拍弟弟肩膀,温华如玉笑道:该是好好与弟妹出去放松放松,皇城这边有三哥在,九弟放心。 多谢三哥。泫宸魈回以敬礼,心怀感激。 依依不舍道别半晌。 风水清与泫宸魈同乘一匹马,向着皇城外笃笃而行。 惠风和畅,碧空如洗,层岚连绵。 风水清安心靠于魔王宽阔胸膛里,抬眸从指缝间凝睇阳光。 那耀芒炽亮和煦,夺目绚丽,正如他们的未来,充满光明。 他们有着三世爱恋,三世牵绊。 一路坎坎坷坷,布满荆棘,哪怕再痛再苦,他也从未放开过她的手。 今生,他们心意相通,携手度过千难万险。 终迎来灿烂锦绣。 将来的日子。 他在身边,在他身边。 他们余生共度,生死相依。 他是她的魔王,是疼她爱她的夫君,她好爱他。 泫宸魈牵缰御马,将她拥在身前。 春风从耳畔徐徐掠过,将她墨瀑青丝掀起,拂至他面,滑过胸肩。 铃兰花的清甜香气,似附着生命力,由他鼻尖,坠入心涧。 他们有着三世爱恋,三世牵绊。 一路坎坎坷坷,布满荆棘,哪怕再痛再苦,他也从未想过放开她的手。 今生,他们心意相通,携手度过千难万险。 终迎来灿烂锦绣。 将来的日子,她在身边,在她身边。 他们余生共度,生死相依。 她是他唯一的妻子,也是他的小姑娘。 亦是这三世,他唯一所爱。 行至皇城外,风水清取出备好的路线图,认认真真端详须臾,欢喜道: 魔王!我们先去繁锦城吧!听说繁锦城最近办了场万芳宴,可欣赏许多种名贵花卉!而且那里的茉莉玫瑰酥最有名!我想吃嘿嘿嘿…… 泫宸魈疼爱地吻了吻她脸蛋,宠溺道:好,都依你,娘子说去哪,我们便去哪。 哈哈哈!魔王!你好肉麻呀! 更肉麻的我也讲过,比如……你的脾气我哄,你的任性我宠。泫宸魈眸海 温涟。 麻死啦!快些赶路吧! 风水清绯云覆面,嘻嘻笑着嗔怪。 而她心里,却比吞了蜜糖还要甜。 魔王永远这般宠着她呀! 宠到肆意妄为,宠到无法无天。 她,是他心尖尖儿上的人。 他会宠她一辈子。 她,也会爱他一辈子。 未来的日子,他们一定会越来越幸福!越来越甜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