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圣安东尼》 第一章 「安东尼,你今天晚上有空吗?」马克像贼一样探头探脑地走进安东尼.安达列斯的家。 马克是安东尼的经纪人。脑满肠肥又秃头的马克,和全美最性感偶像--安东尼,有若云泥之别的两人,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在一起。 穿著一身轻便家居服的安东尼,正优闲地半躺在长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翻阅杂志。 「没有。『杀机』的宣传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我想休息几天,好弥补我因过于忙碌而错失的圣诞节及新年假期,有甚么事吗?」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马克细小的眼里闪著难以言喻的兴奋。 「甚么事?马克。」安东尼头也不抬。 「你能不能帮我去朋友那儿拿一样东西?今天晚上我有个非去不可的聚会,临时抽不开身。」马克搓著双手涎著脸问。 「甚么东西?」 「只是我寄放在朋友那边的一个小包裹,想拿回来而已。」他一笔带过,根本没说明包裹里面是甚么东西。 没深想太多的安东尼一口答应了。 「好啊!反正我今晚没事,帮你跑一趟好了,在哪里?」 「你今晚七点开车到第xx街的十字路口,将车子停在第三个路灯下,自然会有人拿给你。」 听到这句话的安东尼不禁皱起了眉头,那条街是荷李活有名的「花街柳巷」,不祇夜晚,连白天也站满了莺莺燕燕的阻街女郎,再加上穿插其间的帮派及黑社会分子,说它是个龙蛇混杂的是非之地,荷李活人闻之色变的动乱根源一点也不为过,平常人开车都尽量避开那附近的道路,也躲开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那些别有「目的」的人自然例外。 「马克,不是我说你,你的性子也该改改了,不要老是打著我的名号去骗那些向往演艺圈、大作明星梦的女孩子;因为你,我不知惹上多少麻烦了。你说,你前前后后留了多少烂摊子让我收?还有,少去地下赌场、妓院那种不正经的地方鬼混,你最近还赌不赌马?输了多少?」 安东尼知道他无权过问马克个人的私人生活,但马克打著他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替他惹了一大准不必要的纠纷,他就不得不说几句了;没想到,马克却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还是依然故我,要不是念在旧日情分,他早终止和他的经纪合约,把他给解雇了。 「这和那无关,东西就拜托你了。』马克打个哈哈混过去。 「对了,你如果要帮我和一些导演接头的话,记住,我要到五月初才想动,别滥接一些乱七八糟的片子回来。」安东尼停了一下,对空一挥手:「算了,你请那些有意和我合作的导演和制作打电话给我,我自己和他们谈就好。」 没听到马克的回答,安东尼抬头一看,马克早巳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提起这个经纪人马克,安东尼是一个头三个大,没甚么才能又不务正业,好大喜功外,又爱打肿脸充胖子,不止喜欢赌博,更爱流连于声色场所。 还好,马克是小麻烦不断,至于要命的大麻烦还从没惹过,安东尼也只是随口说说几句,从没将这些不快及麻烦放在心上。 这天晚上,安东尼依照马克的指示,准七点整将车停在路灯下,熄了车灯静静等侯。 夜晚,阻街女郎更多了,她们全披著各式各样的毛皮大衣站在冷列的寒风中,大衣内却只著少得不能再少、薄得不能再薄的性感内衣,等车子开过身边时,她们再将大衣打开露出里面的春光。 消费前先看看货色好不好,这也算是「公平交易」吧? 安东尼在心里讪笑,他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刚开始时有些女孩跑到他车旁想交易,没想到他暗黑色的车窗却连摇都没摇下来过。 几个人连吃闭门羹后,不再有人到安东尼的车子旁边,但是阻街女郎欲一探究竟的眼神却不时地飘向他的车子,还伴随著好奇的窃窃私语。 为了避人耳目,安东尼还特意开一辆最不显眼的房车来,没想到车停在这里却依然成为众人的焦点。她们大概在猜这车里坐的是怎样的一个怪人吧! --来这里却不「买」女人。 愈来愈急躁的安东尼只想拿到东西,好早一点离开这鬼魅一般的地方,回到他那不大却温暖的家,躲在温暖的毛毯里好好睡上一觉。 无聊到猛打呵欠的安东尼,忍不住看看腕上的表,他等了一个多小时,除了阻街女郎以外,甚么人也没看见,不耐烦的他,正想将车掉头,这时,却有个混血的黑美人挡在他车子面前,车灯照耀下,是她大衣里那故意露出来、凹凸有致的身材。 逼安东尼停下车后,那个黑美人又跑到驾驶座旁猛敲窗户,他本以为她又是另一个「接洽生意」的女人,不想理她,猛打方向灯准备将车开走。 没想到,她整个人却贴在车窗上赖著不走,硬是不肯放弃;怕闹出人命的安东尼只好将车窗摇下。 半开的窗户里传出安东尼的大吼:「我不要!」 「我知道。」那黑美人狐媚一笑,右手一拨她的头发。「我叫露娜,是不是马克叫你来的?等很久了吧?安东尼,本以为你会开邪辆白色的莲花跑车来,我好在姊姊面前炫耀一下,没想到你却开辆破车来。」露娜不屑地啐了一口。 安东尼今晚开的是以实用、省油著称的房车,在拜金的女人眼里看来自然是破车一辆,他也懒得理她,手一伸:「东西呢?快拿来给我。」 安东尼鄙夷的视线从上到下扫过露娜一遍。 看她身上除了那件皮衣外,没有任何手提袋之烦的,难道东西小得可以…… 「东西不在我这里。」露娜吸了口手上的香烟,将烟雾徐徐喷向安东尼。 「马克他说我来了之后,自然有人会将东西拿给我,这小子敢耍我!」安东尼捶了一下方向盘。 那突发的怒气让露娜吓得住后退了一步。她不愧是送往迎来的好手,只呆愣了那么一下,立刻又换上职业性的笑容。 「别气嘛!安东尼。」露娜说著,若有意似无意地将身子偎向安东尼。「那东西我怎么敢随便拿到街上晃,它就放在我住的地方,只要你跟我来不就可以拿到了吗?」 「还这么啰嗦,上车吧!」不疑有它的安东尼开了车门,让露娜上车坐在他旁边。 露娜上车后,车里全是她身上那令人作呕的廉价香水味,安东尼为了不让自己窒息而死,只好将前面的车窗全摇了下来。 蓝斯、桑盼柔和赛恩、李诺薇四人在这时却相偕来到台湾,台湾的媒体一致认为他们是为了「杀机」一片来台宣传。独受蓝斯导演青睐的台湾真有点受宠若惊,因为,他们在亚洲地区只停留台湾一地而已,连日本方面想邀请蓝斯这一行人顺道过去,也被他一口回绝了,不管日本出的条件多优渥,蓝斯仍不为所动。 也因此,台湾媒体对蓝斯此行的报导极尽礼遇、配合之能事。 「要是他们知道蓝斯和诺薇到台湾的真正目的后,一定会气得吐血。」桑盼柔翻著报纸说。「他们」--指的当然是台湾的新闻媒体了。 桑盼柔带著蓝斯回三重的家,让桑家的长辈们看看未来的女婿,顺便报告一下在美国的冒险。从机场接机开始,桑家的男人就没一个给蓝斯好脸色看过,那时蓝斯才知道他将自己和桑盼柔的事想的太过单纯了。 李诺薇是带著赛恩看看她小时候生长的地方,顺便迎母亲的灵骨回英国,和她的父亲葬在一起,以完成她多年的心愿。 对另有重要目的的蓝斯及李诺薇而言,「杀机」的宣传只是顺便、附带的行程而已。 蓝斯像是早就预知在桑家等著他的是一层层非人的考验似的,为了避免让桑家人有机会折磨他,他预先安排的行程非常地短,只打算停留一个星期而已,扣除在电视节目的录影时间,留给桑家人的「拷问」时间更是少得可怜。 赛恩在台湾的时间就更短了,只打算待三天,将一切必要的事处理好,就和李诺薇回英国筹备他们两人的婚礼。 时间短,台湾的传播媒体又不肯放过蓝斯和李诺薇两个人,为了促销「杀机」,安排的行程也很紧凑。 诸事缠身的两对佳偶,竟然还能偷空到故宫等地去玩。忙里偷闲放自己半天假的两对情侣,兴致勃勃地从外双溪回到桑家后,一进门,却有著震撼的意外等著他们。 「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一个叫杜慕谦的传真好多资料过来,要你们看一下,他还打了好几通国际长途电话找你们,好像有很紧急的事。」桑盼柔的小哥桑洛凡将传真资料宇给蓝斯。 「那是甚么?」其他人全靠过来。 传真资料全都是剪报,报上的标题是这么写的: 当红男星、美国最红的性感偶像--安东尼.安达列斯,当街召妓! 是因为欲求不满,还是想换换口味?安东尼终于舍当红影、歌星不要,而就路边的廉价妓大! 图文并茂的报导显示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从搭讪到上车,甚至两人共坐一车扬长而去的照片都有。 其它的报纸也是以头条标题,醒目地报导安东尼嫖妓的消息,清一色都是负面的报导,将他写得极其下流不堪。 蓝斯还没看完早将手上的纸撕个稀烂,脸色铁主囚地说:「这消息不久也会传来台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回美国去。」他当机立断。「顺便了解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安东尼现在怎么样了?」 「有杜慕谦在,应该没甚么事吧?」李诺薇很担心,对安东尼她有一分感激之情,同为艺人更不希望看到他被丑闻缠身。 「蓝斯,安东尼家的电话没人接,连杜慕谦也不在。」桑盼柔早打了越洋电话过去。 「事情可能不像表面那么单纯,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反正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赛恩说。 接到杜慕谦的电传后,四人匆忙结束在台湾的宣传行程,急急收拾行李赶回美国。 美国,洛杉矶警察局。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调查局探员对著安东尼大吼。 「我早告诉过你几百逼了,要我再说一次也可以,我真的甚么都不知道,我还希望你们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安东尼说的话句句属实,听在对方的耳里却像是他妨碍办案故意找碴,大动肝火的探员要不是心存顾忌,早就一拳挥过去,更别提他本打算动用私刑逼安东尼乖乖就范的事。 「道顿,你为甚么不去喝杯咖啡、吃个甜甜圈呢?早餐没吃对身体不好喔,安东尼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也犯不著对他大吼大叫吧?」宋颢晨听到声音推门进来,手上还拿著咖啡和甜甜圈。 「哼!他还是吸食兼贩卖古柯碱的嫌疑犯呢!」道顿发完睥气后甩上门,怒冲冲地走了出来。 安东尼无奈不地接过宋颢晨手上的咖啡,睁著疲惫且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他的好友:「谢谢。」 「好朋友说甚么谢谢?太见外了。」宋颢晨自然知道安东尼不是为了给他一杯咖啡这等小事道谢。 「他们对我本打算动用私刑的,可是你和杜到了之后,道顿那家伙的态度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宋氏道场的关系,我要不是认识你,早被他们折磨死了。」 安东尼一直转著手上的咖啡杯,在牢里的这几天,把他那狂妄自大的锐气磨掉许多,他委屈之余更觉得莫名其妙,除了召妓这件麻烦事外,为甚么还会被冠上贩卖海洛因毒品那子虚乌有的罪名? 就在这时,警察局门口涌进两男两女,一进门就吸引住警察局里所有人的目光,不是因为他们所拥有的头衔,而是他们那与生俱来的气势与出众的外貌。 男的是英国伯爵赛恩以及名导演蓝斯,女的是超级模特儿诺薇亚.李,她的中文名字是李诺薇,另一个虽没有任何头衔,但却是四人当中最鬼灵精的一个--桑盼柔,他们四个人喽。 在警局等著他们的,却是意料之外的人物,蓝斯忍不住大叫:「摩杰里?怎么是你?杜呢?」 蓝斯本以为是杜慕谦在处理安东尼的事。 「杜?他啊,有些奇怪的事缠得他脱不开身,没法子只好要我来帮忙,这事就这样由我来接手了。」宋颢晨笑著说。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最快也要明天才看得到你们。」安东尼不愧是安东尼,正这种情形下也只有他笑得出来,有心情开玩笑。 「接到杜的传真我们就急著赶回来了,还好透过桑妮哥哥的帮忙,不然在台湾农历新年后的旺季里,我们哪来的机位回来?」赛恩说。 「现在人都到齐了,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吗?」宋颢晨对安东尼说,临危授命的他,有些事情还是弄不太清楚。 安东尼听到这句话却沉默了长久-- 「我不知道这件事该从何说起。」 「你就从为何会去召妓这件事说起,怎么样?」蓝斯隐忍的脾气终于爆发了。「荷李活有那么多女孩子任你挑,你为甚么偏要去路边召妓?」他忍不住捶了下桌子泄忿,他还比逼供的道顿凶。 脾气发过了,蓝斯实在不知道该拿他这个好朋友怎么办才好,叹了口气认命地说:「算了,这是个人品味问题,我也不能说甚么,我气的是你竟然笨得被拍了照!偷腥也要懂得擦嘴。」 「蓝斯,我知道你吼我是为我好,我活该!若我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召妓的事不是被人恶意陷害,就是个巧得不能再巧的误会,你们会相信我吗?」坐在椅子上的安东尼,抬头看向围著他的一群好朋友。 安东尼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几秒钟后,再看向安东尼的眼神里却有著信任。 「相信!」众人异口同声地,他们知道安东尼是甚么样的人。 「谢谢!有你们这句话,再多的委屈我也能承受。」哽咽的感谢听在众人耳里却备觉鼻酸。 「报纸上写的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甚么现在还在警察局里?嫖妓不是申诫一番、交点保证金就可以保释了吗?」赛恩仍保有一贯的理智分析事实,不像蓝斯气得昏头了。 「安东尼不是因为嫖妓才被抓来的。」宋颢晨补充。 「不然是为甚么?」 「让安东尼自己说吧,连我都是一知半解的。」 知道他最好的朋友们全支持他、相信他,安东尼较能心平气和地回想当时发生的事,也说得出口了-- 「是马克要我去帮他拿寄放在朋友那边的东西。」 安东尼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这群关心他的朋友。 「后来,露娜要我跟她到她住的地方拿东西,没想太多的我就让她上车了,报上的照片大概是在这时拍下的吧。到她家以后,露娜还端出一杯咖啡请我喝。」 「你就笨笨地喝了?」蓝斯大吼。 「刚开始我还提防著不要吃喝她端出来的任何东西,后来露挪说她忘了东西放在哪里找不到,要我等一会儿,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多小时,无聊的我不自觉地端起桌上那杯咖啡就喝了下去,这以后的事我就完全不记得了。」 「咖啡里一定下了安眠药。」桑盼柔作了一个大胆却符合现实的假设。 安东尼点头后继积说:「醒来时天早亮了,我只穿著内裤躺在床上,衣服丢得到处都是,露娜也不见了,头昏脑胀的我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就被玻门而入的警察给带回来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宋颢晨摇头叹了口气道:「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你们知道安东尼为甚么还被留在这里吗?因为他的尿液检验结果证实,他被毒品的反应是呈阳性的,而更糟糕的是,警察还在他穿的衣服里找到两大包高纯度的古柯碱,调查局才会怀疑安东尼不但吸食毒品,而且还贩卖古柯碱图利。」 「怎么会?我虽放浪形骸却从不碰毒品那种东西的。」安东尼现在总算知道调查局苦苦相逼的原因了。他们想问出他贩卖的管道? 「那两包毒品搞不好是露娜故意放在安东尼身上,好转移警察的注意力。」桑盼柔的假设能力果然一流。 「安东尼的尿液检验又怎么说?检查结果是骗不了人的。」宋颢晨问。 宋颢晨并不因涉案的人是他的好朋友而故意偏袒,他要的是事实及合于常理的推论。 「安东尼的确不会吸毒,这点我信得过他。」蓝斯接著说:「我看,在这里猜也得不到甚么结果,还是先将安东尼弄出这个鬼地方再说,我们还得想办法找到露娜那个女人。」 「没用的,露娜像消失在这个地球上似的,连杜和摩杰里这么神通广大的人都找不到,没用的。」安东尼颓丧地快放弃任何希望了。 「没试过怎么知道?你那个经纪人马克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却不在场,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我去找他,顺便问清楚事情的原委。」蓝斯和安东尼之间的情谊非比寻常,也就因为如此,他比其他人更担心安东尼的事。 「摩杰里,用宋氏道场的关系,没有办法将安东尼弄出去吗?」赛恩问。 「我早试过了,局长厄尔和我以及蓝斯还算有点交情,可是安东尼这案子早由调查局接手了,他也是爱莫能助。」宋颢长沉著睑摇头。 「调查局为甚么来蹚这趟浑水?」安东尼看到调查局的人就有气。 急于立功的道顿为了从毫不知情的安东尼嘴里问出一点消息,可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后来知道无法刑求后,开始采取马拉松式的逼供方式,两个探员轮流疲劳轰炸安柬尼,一天三餐还外带点心、消夜,四天未曾合眼的安东尼都快被逼疯了! 「调查局会这么紧张,是因为哥伦比亚大毒枭卡罗多在美国的联络人『莫扎特』出了问题,想一举破获大毒窟的机会终于来了,唯一的希望却只能放在小喽啰身上,无计可施的调查局也就执意不肯保释安东尼,因为他们不能失掉他这条线。」宋颢晨解释完了,很无奈地对安东尼说:「也只有委屈你再在牢里待上几天了。」 第二天,事情却有了急转直下的变化。 「安东尼有人来保你了,把东西收一收,到外面将手续办好就可以回家了。」一个警察打开拘留所的铁门。 安东尼出去看到等著他的一群人。 「奇怪,怎么才一晚就可以让我走了?还是蓝斯比较有办法。」安东尼开心地赞起蓝斯来了。 「不是因为我的关僳。」蓝斯没好气地说。 这安东尼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居然还有心情苦中作乐? 「哦?那是谁那么神通广大?除了你们之外,我并不认识大有来头的人啊。」安东尼纳闷地看著所有人。 「是杜慕谦。」宋颢晨说:「他不知道和调查局的副局长达成甚么协议,今天一早副局长的电话就打到警察局来,指名要让你走,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不过杜到现在还没回家,我也不太清楚详细的情形,只知道和他的『未婚妻』有关。」 「杜他有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喊出心里的疑惑。 「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的未婚妻好像是『半路』杀出来的,你们自己打电话问他好了,相信他一定会乐于为各位解答的。」宋颢晨笑著卖关子。 「杜的未婚妻是甚么人?总统的女儿吗?这么有势力?」安东尼很好奇,这种大有来头的人物多认识几个,万一发生甚么事,自己是绝对吃不了亏的。 「那女孩满是致命的谜,没有甚么可以左右生死的势力,只不过调查局副局长需要杜的帮忙,安东尼的事刚好拿来作为条件交换的棋子罢了。」宋颢晨解释。 「这么说来,我的自由是杜牺牲自己,『卖身』换来的?嗯!得来不易,代价也很高。」 安东尼这个笑话却没人笑得出来。 「怎么了?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我可以脱离牢房这个苦海,你们怎么不替我高兴?嗨,桑妮,回台湾好不好玩?蓝斯有没有被你的家人整得哇哇叫?怎么了,大家全垮著个脸?」 「马克失踪了。」蓝斯实在不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安东尼。 「没关系,马克常常这样,十天半个月没他的消息都算正常,等他钱花光时,他自然会出现在我面前。这又不是甚么大事,你们几个却当天塌下来一样。」对马克消失无踪司空见惯的安东尼,才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马克的失踪恐怕没那么单纯,黑道上盛传马克为了还他所积欠的赌债,不惜铤而走险去做一些非法的勾当,他可能私吞了要给黑道大亨的五百万美金,杀手通缉令都出来了,悬赏五十万美金。」 这些是宋颢晨利用宋氏道场的关系所搜集的资料,有些事连调查局都还被蒙在鼓里。 安东尼吹了声口啃。「五十万美金?五十万美金耶,那个出钱的黑道大哥一定很火才会出这么多赏金。」 「你知道就好。」蓝斯冶哼了一句,他现在还在生安东尼的气。「还有,顺便告诉你一声,我昨天晚上到你说的地方去了。」 「怎么样?找到那个叫露娜的女人了没有?」看安东尼那懒懒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只不过蓝斯偏不信邪,非要自己走一趟才甘心,昨天临走前向安东尼要了露娜的地址。 蓝斯摇摇头:「没有,她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马克和露娜两个人一起不见了?事情会这么凑巧?这一来谁帮我澄清所有的误会?」脱线的安东尼现在才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是啊,你现在的问题是--所有证人都消失了,没人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嫖妓就算了,你身上还有贩卖古柯碱的罪嫌;黑道在找不到马克的情况下,还会将矛头转向他身边的人,加上你拥有毒品的事已经传开,自然会有人将这两件事划上等号,搞不好会认为你和马克是一伙的。」 宋颢晨的分析与事实相去不远,以推论的方式告诉安东尼,是怕他太过紧张。 「笑话,我要是和他们一伙,现在还会在警察局?早就和马克一样不见了,哪会留在这里等死?」安东尼嗤之以鼻地。 「话不能这么说,他们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你现在不只难以洗清罪嫌,连生命都有危险,搞不好你留在牢里还比较安全。」蓝斯说。 「不要,我绝对不要再进去。」安东尼吓得连连摇手。「这四天我实在是受够了,孤零零地没有人可以讲话,要不就是被疲劳轰炸得要我承认我没做的事,这里我是一天也待不下了,你们替我想想办法!还是不行的话,我就只好逃狱了!」 说是这么说,安东尼对他这票朋友的神通广大可是深具信心,他们绝对有办法将他弄出去的。 「你不想再待在这里,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帮你找个保镖。」蓝斯沉吟。 「这点我倒不反对,我早就想试试出入有保全人员护卫的大牌生活了。」安东尼举双手赞成。 只要能脱离这非人的牢笼,要安东尼做甚么,他绝对毫不考虑地应承下来。 「现在的问题是--找谁保护安东尼?得找一个我们信得过,功夫又不能太差的人才行。」在一旁的赛恩开口了。 第二章 这倒是个伤脑筋昀问题,赛恩得回英国筹备他和李诺薇的婚礼,蓝斯执导的另一部电影近期就要开拍了,两人忙得根本没办法二十四小时跟在安东尼身旁保护他。 剩下的就只有杜慕谦和宋颢晨两个人而已。 「杜慕谦不行,他要照顾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我也不行,近期内我要到台湾一趟,然后到西藏去,这件事又很紧急,非得我亲自去处理才行。」宋颢晨犹豫不决。 宋氏道场里多的是可以调派的人手,可是他不想因为个人的私事而劳师动众,此例一开,身为下任继承人的他又如何服众? 「我……」 桑盼柔还没说完,就被蓝斯的吼声给打断了:「不准你自告奋勇毛遂自荐!」 「我又没说我要当安东尼的保镖,我是想提醒你们有一个很适合的人选。」桑盼柔嘟著嘴辩自。 「哦?是谁?」听到这句话后,所有人全好奇地转头看著她。 「摩杰里的妹妹--宋颖芝,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的英文名字是甚么,安东尼,你听得懂吧?」她的眼里闪著不寻常的兴奋。 「甚么『一支』的对吧?看,我懂。」看到所有人那要笑不笑的脸,安东尼知道自己又让这些好朋友看笑话了,忍不住大吼:「我要去学中文!我绝对要去学中文!免得和你们沟通有困难,被骗了也不知道!」 「学中文很辛苦的,不像你学法文和拉丁文那么简单。」蓝斯忍不住调侃安东尼,他担心的情绪现在已渐渐放松。 「等著瞧吧,我绝对会学成给你们看!」赌气说完后的安东尼,才发现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老是冲动地忍不下别人的挑衅,得改改才成。 「桑妮,你为甚么这么关心安东尼?」蓝斯愈想愈不对。「关心得超乎寻常,你和他是不是有甚么事瞒著我?等等!你该不会是对安东尼『旧情难忘』,才会积极得帮著出这些鬼主意吧?」蓝斯的眼都眯起来了,满脸的醋意。 她双手捧著蓝斯的下巴,轻啄他的脸颊一下道:「吃醋了?我要喜欢上安东尼的话,早跟了他,哪会等到现在?我只爱你一个,这个回答满意了吧?」 「那你这次又为了甚么这么热心?」蓝斯哪还不了解她,一做错事闯下大祸后,对另一件事一定异常地热心,想把之前的错掩饰过去,单纯的将功折罪心理。 「才不是,你知道不管甚么事我都喜欢参上一脚,何况安东尼又是你的好朋友,我们会在一起也是他从中帮了不少忙,报答他的恩情是应该的。」桑盼柔说。 「老实说!」蓝斯压根不信她那一套。 「我觉得,对于安东尼会发生这种事,我也要负部分责任。」在蓝斯的逼问下,她终于说到重点了。 「怎么说?」安东尼也不懂。 「因为,我曾对安东尼说过要小心马克这个人,再放任马克利用安东尼的名义在外为所欲为的话,也许有一天他会被马克卖了也不一定。」桑盼柔为自己奇准无比的「乌鸦嘴」深感过意不去。 「你就觉得心里有愧?才会事事担心?」蓝斯含情脉脉地看著桑盼柔,话也放柔了。 「拜托,都甚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情骂俏,我都快被人暗杀了,求求你们花点时间在我身上好不好?两个人老是黏在一起不烦啊?」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安东尼忍不住抗议。 他不是对蓝斯和桑盼柔之间的浓情蜜意感冒,也不是故意找碴,只是替好朋友蓝斯感到庆幸之余,安东尼的心里除了羡慕外,竟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尤其是现在这种场合,看著蓝斯和赛恩那两对相互扶持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独个儿一人,更令安东尼觉得孤独无依,内心备觉酸楚。 从以前到现在,来来去去于他生活中的女人不计其数,有的他甚至连长相和名字都记不得了,过著人人艳羡、左搂右抱日子的他,却突然觉得心里像有个很大的破洞,怎么样也填不满,空虚寂寞得很。 之前,安东尼并不认为一辈子就让一个女人绑住是个好主意,他向来认为男人何必为了一株树,而放弃整座森林?但是看到蓝斯和赛恩那「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满足神情,却让他开始觉得万一真有那么一个女孩子出现,为她放弃整座森林也是值得的。 问题是,他何时才会遇到一个真正了解他内心的命定女子? 是蓝斯和赛恩的事刺激了他?还是他的心态变了,终于想安定下来?抑或是这段牢笼里的日子让无事可做的他开始用脑,真正面对一些自己从不曾去想、不会去想的问题? 在一旁支著手、皱著眉沉思的宋颢晨终于开口了:「我觉得桑妮刚刚的主意很好。」他打算将自己的妹妹拉下水。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找一个女生来当我的保镖?」安东尼坚决反对。 「为甚么不可以?」 「这太有辱我萤幕英雄的形象了,我绝对不要!」他回得倒是理直气壮。「如果你们坚持一定要保镖的话,找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来就可以了,我觉得你们实在紧张过度,我是冤枉的、被人陷害的,别人只会去找马克,不会来找我麻烦。」 安东尼事后才知道他乐观得太过离谱了。 「你说,还有谁是我们信得过的人?」宋颢晨反问。 「这--」任安东尼想破头也想不出符合赛恩所开出的条件的人? 「就这么说定了。」宋颢晨那强势的态度,让安东尼一点反驳的余裕都没有。 「让宋颖芝那娇滴滴的美人儿当保镖不只说不过去,也太委屈安东尼了。」李诺薇与宋颖芝曾有数面之缘,对那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印象很好,再加上她又是桑盼柔多年的好朋友,怎会不知道她心里在转甚么鬼主意? 「是啊,是啊,还是诺薇亚体贴,懂得替人著想。」安东尼高兴地直拍手,终于有人仗义直言了。 「宋颖芝可以当安东尼的经纪人啊,反正安东尼现在少个经纪人不是吗?这样安东尼应该就不会排斥了吧?」李诺薇忍不住抿著嘴儿偷笑。 「我不要!这根本是换汤不换药!你们全部联合起来坑我,我不依!」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蓝斯才不理安东尼的无理取闹继续说:「再来就是媒体那边了,他们迟早会挖出安东尼和毒品有关的事,这一来就麻烦了,想拜托他们手下留情,偏偏我和媒体的关系不是很好,这该怎么办才好?」 蓝斯对媒体不是普通的感冒,安东尼出了这件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媒体的反应,现在就写得这么难看了,等再过几天,捕风捉影的垃圾报导绝不会让安东尼好过。 「媒体那边就由我来吧!我的银行和几家传播公司有著密切往来关系,相信他们会看在我面子上,听我一次。」赛恩说。 「不知怎的,我总有一种被你们设计的感觉。」无力回天的安东尼叹了口气,认命地接受了众人的安排。 在洛杉矶地价最贵的黄金地段中,有个地方却拥有约一个半棒球场那般大的建地,这在寸土寸金的洛杉矶是极不寻常的。 一色的原木高墙围住四周,抬头只看到树枝顶,不明就里的人常会误认为这里是个研究机构,绕著围墙走一圈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壮观的大门左右各立著一只一人高的石狮子,让人还未进门就能领受那磅礴的气势,这两只石狮子已有百来年的历史,是创建宋氏这场的第一代祖师爷远从大陆运来的,为的就是让后世子孙不要忘了自己的根;门上只有一个横匾,简单写著「宋个氏道场」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这也是骨董了。 一进门,是绦蜿蜒的石子路,路的两旁是蓊郁的常绿树,路的尽头却是豁然开阔的视界,一眼望去全是平房,是以中国传统的四合院落为主要设计,在高楼林立的洛杉矶也算一绝,宋氏这场虽壮阔却不会给人凌势欺人的压迫感。 层层的院落却有著前后顺序之分,第一进是功夫这场和健身房,这里并不禁止任何人出入,甚至是欢迎参观的;第二进是各式各样的会议厅,通常是在商谈事情内时候才会派上用场,因为它特殊的要求,另有个不经过道场的出入口;第三进是以道馆为家的人的宿舍以及放有现代各式电子科技的电脑室,和收藏各种资讯的资料库,这里是严禁闲杂人等出入的;最后一层院落是宋家人居家之处。 该怎么解释宋氏道场这个地方? 它的确是个教人习武修身的道场,里面常会传来打拳的呼喝声,附近的人也习惯看到道场的人穿著白袍、赤著脚在公园里练跑,这样一个地方除了地大得不像话以外,沉默得引不起任何人特别的好奇心。 外表看来再单纯不过的道场,却因为它正好位于义大利、中国、墨西哥等三大帮会势力的交汇处,三不管的特殊地缘关系让它成为黑帮和黑帮之间的缓冲。 黑帮间的许多协议都是在宋氏道场的监视下完成的,除了它雄厚的势力令人折服外,最主要的是杗氏道场传沿甚久的门规--绝不介入任何帮会的斗争,让它能禀公处理任何纠纷。 它也是执法机关和黑道之间的联系,有些毫无头绪的无头公案,常在警界人士拜访道场后,案情就有了重大的突破,警务机关仰仗它的地方还很多,两者间也一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关系,更别提宋氏道场和市长等政治人物的交情了。大选期间,政治人物首先得寻求它的支持,只要竟场首肯,当选绝不是问题;总归一句话,宗氏道场的负责人可说是洛杉矶的教父,拥有能左右洛杉矶政坛甚至美国西部各大帮会的权力。 不只因为它历年累积的政治资源,它拥有最先进的卫星科技以及电子系统,可以处理来自世界各地的资料及情报,这些更让人不敢小觑,任何消息在它面前几乎无所遁形,不过宋颢晨常拿它们来分析各国金融及经济情况,以决定宋氏道场的各项投资,看在父亲宋澄波眼里却老是觉得大材小用了些。 宋氏道场现在虽由第六代的宋澄波当家,但大部分的统筹事宜全落到第七代的准继承人--宋颢晨身上,在宋澄波有心的栽培及训练下,宋氏道场更有属于自己的、身手和智慧都不输给特殊部队的菁英。 宋氏道场可以轻轻松松地解决任何事件,不管是伸张正义、排解纠纷,只要它肯插手,不论再难的事情都会有转圜的余地,可是现在的宋氏这场却面临了空前的危机。 为了不让外界知道这个秘街,进而破坏了黑白两道及洛杉矶黑社会的整体平衡,三缄其口的宋氏道场无不想尽办法化解这隐藏的危机。 这个重大危机就是--即将继任的第七代领导人--宋颢晨,已经三十岁了却仍没有固定的女朋友,更糟的是他连一丁点结婚的打算都没有。 另一个危机就是宋氏道场三代中唯一的女娃儿--宋颖芝,她的情况此她哥哥还严重。 「芝芝,你又在看录影带了。」宋远鸿敲了半开的门后,不等回应就自己进门了。 宋颖芝看的录影带是她和桑盼柔在宋氏道场初次交手时的过程,当时两人并没有分出胜负,但她却认为自己输了。 为甚么会输?宋颖芝认为自己的功夫招式已达完美的境界,不应该输的,可是面对桑盼柔那乱七八糟的打法,不但赢不了她,甚至被她逼至无法招架的危险地步。 为甚么?她完美的招式里有著甚么破绽吗? 就是这种心态驱使她一天看上十几逼的录影带,想找出自己为甚么会输的原因,以及攻防上的破绽。可是,到现在她仍然不懂,愈是找不到解答她就愈在意,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里。 这情形看在宋远鸿的眼里却满是心疼,这也就是宋颖晨向他提起要自己妹妹担任安东尼的保镖这种危险的事时,他这个做爷爷的马上就答应的原因。 「爷爷,你来找我有甚么事吗?」宋颖芝关掉电视。 「其实也没甚么大事,想让你去保护一个人,他叫安东尼.安达列斯,是个演员,也是你哥哥的好朋友,现在卷入莫名其妙的麻烦中,你知道阿晨现在为了西藏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开身,没办法自己去,才想请你帮个忙。」 「好!」宋颖芝毫不考虑地答应了。 「要不要去决定权自然在你,我们完全尊重你的意思,你也不需要勉强自己,如果不愿意的话尽量说,阿晨会另外找人了,道场又不是没人,非得你亲自出面不可。」来当说客的宋远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甚么,更没察觉他说的话前后矛盾。 他可不认为要道场的人出面保护安东尼是假公济私的事,宋颢晨帮朋友是理所当然,而他孙女儿的安全又重于一切,假公济私就假公济私吧,谁能耐他何? 「爷爷,我说我会去。」宋颖芝笑著阻止爷爷的自言自语。 「你不问我为甚么非要你去不可吗?」 「这有甚么好问的,只是当一个人的保镖这种小事而已,哥也做过啊。」宋颖芝耸耸肩。 「阿晨只坐镇在道场里统筹调派人手及情报搜集,就算事情再怎么严重,也只由道场的人出面而已,很少让你们兄妹亲自主持任务,何况是让你接下这种生死攸开的保镖工作,对你、对家里可是头一遭,我实在很担心。」宋远鸿拍拍他最疼爱的孙女的手,他实在舍不得让宋颖芝去冒这个险。 「爷爷,你看我可以胜任吗?」她反问。 宋颖芝高兴家里终于肯定她的能力之余,却又为了他们的放不开手而生闷气。 「这是当然,你是宋氏道场的骄傲,不管任何事你都可以胜任愉快。」 「既然如此,爷爷有甚么好担心的。」 宋爷爷叹了口气后说:「去年桑盼柔来这场后,你整个人像失去活力似的,无精打采地提不起劲来,虽然你还像以前那样帮忙照顾道场和打点生意,表面看来一切如常,但我们都知道你是勉力硬撑,心里一点也不快乐。」 宋颖芝本以为她将自己的失常掩饰得很好,没想到家里的人全看在眼里,只是不点破,默默地看著她、关心著她,只在她无力挣脱时拉她一把。 典型的宋家作法! 「我很快乐啊,爷爷你太多虑了。』宋颖芝挤出一抹笑容。 「你这是强颜欢笑,我虽然老了却一点也不糊涂,你以前是不常笑的,为了怕我们担心,皮笑肉不笑的次数愈来愈多,看了更让人心疼,就因为这样,我才会答应阿晨让你出去走走转换一下心情,也许可以找到你心中的答案。」 一迳低著头的宋颖芝却一句话也没说,对家人的关心她很感动,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心里的感谢。 「爷爷,甚么是『完美』?」她执著的困难,却是他人眼里微不足道的问题,既然如此,坚持依自己的力量解决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了。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总有一天?那要等到甚么时候?」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宋远鸿又说了颇有禅机的一段话。「安东尼的事你就当是去度假,放轻松好好休息,凡事不须强出头,我会加派些人手在你们身旁。」 也只有宋远鸿这种高手才会认为保镖这工作可以让人好好休息。 「爷爷,我不需要……」 「我知道你不要有人跟前跟后的,爷爷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只是我这个做爷爷的担心孙女,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可以吗?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右手还举起来对天诅咒。 宋颖芝笑著将他高举的手拉了下来,她虽坚持自己的原则,可也不能让自己的爷爷闹笑话。 「既然如此,那爷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第一次,宋颖芝对自己的事情让步。「我去向哥哥要些安东尼的资料。」 「芝芝,我先告诉你,安东尼是个长得很帅的电影明星。」宋远鸿看著站起身的宋头芝,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 「讨厌!爷爷是不是担心我会被他迷得团团特,而忘了自己的本分?放心好了,不会的。」说完便出房门找宋颢晨去了。 宋远鸿看著自己孙女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是担心你会和安东尼迸出爱内火花,而具担心你们不会,唉!真是让人担心。」 「怎么了,爷爷?一个人在这里嘀咕些甚么?,」宋颢晨回来了,回房间时刚好看到在宋颖芝房里哀声叹气的爷爷。 「没甚么,你甚么时候出发到台湾?」 「明天。我会先到桑家,我已经请桑洛凡帮忙搜集资料,顺便找出那个女孩到底是谁,这件事得愈快愈好,对方也开始采取行动了。对了,芝芝她答应当安东尼的保镖了吗?」 「甚么都没问就答应了,对了,她想找你拿些安东尼的资料。」 听到这句话的宋颢晨不禁失了。 「芝芝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论做甚么事,事前的准备非得尽善尽美不可,要是没达到自己的要求,她肯定会烦恼得睡不著觉的。」 「阿晨,安东尼会不会第一眼看到咱们家芝芝后就爱上她?」宋远鸿满心期盼地看著高他一个头的孙子。 「怎么可能?安东尼又不是那么重视皮相的人。」宋颢晨和安东尼相识的时间虽然不久,却很了解他的为人。 「安东尼不是个对美女完全没有抵抗力的花花公子吗?芝芝不正好合他的意?」 「我知道自巨的妹妹长得很漂亮,看惯芝芝后,实在很难降低自己的标准去将就别的女生,爷爷,你想撮合芝芝和安东尼的动机我是很了解,可是芝芝虽美,但她人不入他的眼还是个问题,所谓「各花入各眼」!还有,安东尼看惯了联合国似的美女后,他还会对芝芝动心吗?」 「可是……」宋远鸿还在作最后的挣扎。 「安东尼虽然花边新闻不断,最主要的原因是宣传上的需要,不得已而为之,再加上他对每个女人来者不拒,花花公子的恶名自然不胫而走,虽然他对身边的女孩子都很好,可是据我的观察,他的心可能是我们这群人中最难虏获的一个,要他和芝芝坠入情网,机会非常渺茫。」宋颢晨不看好地摇头。 「你是不是算准了他们两人就算相处再久也不舍来电,所以才要你妹妹去当保镖?」宋远鸿不禁怀疑起他孙子的居心来。 「天可怜见!爷爷,我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详细的理由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对了,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来?」 快三十年了,宋颢晨还是无法习惯他爷爷那天马行空的联想力。 「唉!我是想到芝芝都二十三岁了,竟然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一个都没有!你相信吗?」 「我相信。」宋颢晨笑著点头,这是事实,不由得他不信。 「我们是在美国,不是台湾那较保守的社会。在美国,女孩子十二岁就交男朋友了,二十三岁了却连一次恋爱经验都没有?说出去谁会信!」 「的确没有人会信。」老实说,宋颢晨觉得自己的妹妹真是个怪物,清心寡欲得吓人。 「阿晨,我是不是养了个怪物?」 「当然不是。」宋颢晨心虚地直否认。 「芝芝长得漂亮,一百七十二公分的标准身高,身材虽不是肉弹型的,但也算凹凸有致,人又聪明,和你一样也是连跳好几级的资优生,再加上又是耶鲁毕业的硕士,才、色、艺兼备的女孩子为甚么没有人愿意追?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是不是?」宋远熄提起这件事就有气。 「爷爷,你忘了?芝芝她老是摆著正经八百的扑克脸对人,冷冷的眼神,一眼就会把人看透似的,从不笑的她不知吓退多少人,就算别人有瞻子想试试融化冰山的滋味,可是在知道她是个深藏不露的功夫高手后,打退堂鼓的人就多了,谁愿意冒著吵嘴后可能会被砸个半死的危险追她?这样还不怕死的,一听到宋氏道场的名字也早吓得腿软了,哪还敢轻越雷池半步?」 「芝芝好歹是你的亲妹妹,你却这样糟蹋她?」骂归骂,宋爷爷心知吐明,他知道宋颢晨说的是事实。 「我这哪是糟蹋,我是在夸她,爷爷您还记得芝芝十二、三岁时的事?那时她早巳打遍天下无敌手,这样的她又怎会喜欢那些不堪一击的男孩子?」 宋颖芝从五岁起就懂得搬张小凳子,坐在道场里看父亲教人练功夫,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天资聪颖,又有名师在旁指导,基础此一般人打的好,身手自是利落许多。 八岁后开始征战全美各大大小小的比赛,不只是比赛的常胜军,还因为实力太强,破例得以跳级参加比赛。 等到了十二岁,正是女孩子渐渐发育转为女人的时期,长得亭亭玉立的宋颖芝,不知有多少小男生喜欢她,围在道场外的男生不知凡几,还有人为了她特意来宋氏道场报名学功夫。 没想到,宋颖芝根本不领情,没给人好脸色看以外,那些示好的男生还一个一个被她给摔了出去,来一个摔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一次、二次、三次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接近她了。 「唉!坏就坏在我这个做爷爷的,那时我不但不阻止,还和你爸一个鼻孔出气,她每打倒一个人我们俩不但不骂她,还不自禁地拍手叫好。」宋远鸿以能栽培出这一对出色且令他引以为傲的宝贝孙子为荣,不过表现「骄傲」的作法就太极端了点。 「我记得的还不止如此,你和爸还将每个来送死的男孩子一个一个做成纪录,叫甚么名字、家住哪里、长相如何,还取了个名叫『敢死狗熊录』,等芝芝打败五百人后,你们不只当著那男孩子的面开香槟,晚上家里还开庆功宴大肆庆祝一番。」 十年前的旧事了,宋颢晨到现在还记得那些男孩子脸上挫败的表情,而「敢死狗熊录」的威名早不胫而走,已成为方圆十里男孩人人闻之色变的梦魇,当时的宋颢晨佩服这些男孩不怕死的勇气之余,还觉得他们很可怜,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很爆笑。 「都怪我。」宋远鸿深深自责。 宋远鸿忘了,不是世上每个男人都像宋家的男人一样,一样脸皮厚、意志坚定,看准目标后就死缠著不放。 唉!男人的自尊心是禁不起摔的。 「现在的男孩子是承受不了挫折的。」宋颢晨拍拍爷爷的肩头,以过来人的经验说:「男孩子遇到条件比自己好的女孩子,心动之余多半不会付诸行动,行动之前定会考虑再三,总得掂掂自己的斤两再说,怕会被拒绝是原因之一,最大的阻碍是来自心理,怕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男性尊严扫地;而条件好的男生就更跩了,一出门就有女孩子倒追,他何必涎著脸追女生,自取其辱嘛。」 「没用的东西。」宋远鸿忍不住骂:「一点冒险犯难的精神都没有,还好你不像那些软脚虾。」 「谢谢爷爷夸奖!对了,您为甚么突然担心起芝芝来了?」闲扯淡了半天,宋颢晨才想到这个问题。 「芝芝她这二十三年来活得太严肃了,凡事要求完美,却让她做起事来太过苛责自己,活在自己设下的牢笼里却一点也不快乐,我才想,让她谈谈恋爱会不会好一点?这对芝芝来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就算被甩了也没关系。」为了宋颖芝,他这个做爷爷的可真是用心良苦,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您为甚么不担心我?我快三十岁了,到现在连个固定的女朋友都没有,您不担心我这个继承人,倒烦恼芝芝,拜托,她才二十三岁而已。」 宋颢晨内心也是挺矛盾的,他当然希望事情的发展真如他爷爷所愿,安东尼的确是个好男人,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何必白白便宜外面的女人,何况这一来,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安东尼叫他一声「大舅子」,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 可是,宋颢晨又很担心,万一自己的妹妹真的和安东尼迸出爱的火花,那他这个做哥哥的立场何在? 而且更糟的是,家里一定会拿--妹妹已经要结婚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甚么叫长幼有序?限你在芝芝出嫁前订下来,谁都没关系,只要是女的就可以了--来要胁他,宋颢晨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模拟出他爸爸和爷爷的神情。 得避免这种情形发生才是。 「你啊,我才不担心你,我记得那时你才十三岁吧?小鬼一个竟然把大你三岁的同年级校花追到手,手段这么高竿的人,我才不担心,你只是还没遇到真心想要的女孩子罢了。」 「这就是了,芝芝也是还没遇到那个人罢了,关于这种事,她自己有自己的想法,硬要强逼却适得其反也不一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我们在一旁干著急是没用的。」宋颢晨拍拍爷爷的肩头要他放心。 脸上挂著装出来的担心,其实心里为了奸计终于得逞而开心得要死,宋远鸿的无心之言等于让他手上握有太上皇亲口御赐的免死金牌,家里要是敢对他逼婚,他大可轻轻松松地祭出这免死金牌逃过一劫。 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宋颖芝提著简单的行李,带著一些宋氏道场的菁英出发到安东尼的家去。 等按著地址找到目的地后,宋颖芝却怀疑她哥给的地址是不是错了?她实在没想到像安东尼这样的超级巨星,竟会住在平民区一栋毫不起眼的公寓里。 门铃揿了好久,久到让宋颖芝以为没人在家,正想自己开门进去时,才听到回应。 「有甚么事吗?」穿著睡衣的安东尼透过半开著的大门,防备地看著门外冷著脸的漂亮女子,及她身后穿黑西装、戴墨镜,手提著黑色皮箱的六个彪形大汉。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摩杰里的妹妹宋颖芝,从今天起由我负责你的安全,请问可以开门让我进去吗?」她想以自己的诚恳化解安东尼眼里的防备。 「可是……」迟疑的眼神还是盯著她的身后不放。 「他们是我带来的人,事情办完后就会离开,你不用担心。」 人家既然这样说了,再坚持只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不得已,安东尼只得快快地开了门。 门开了后,以宋颖芝为首的来氏道场菁英,像分配好工作似的,所有人一进去自动将皮箱打开,拿出一大堆安东尼在拍电影时才看得到的道具,对著家具及墙壁不知道在做甚么。 「喂,你们在干甚么?」安东尼急忙制止,怕这些目中无人的家伙在他家的墙上敲洞。 「我们正在探测这里是不是装有窃听器。」宋颖芝说话的声调从头到尾全没变过,一贯的平复和冷静。 「是吗?」 无话可说的两个人,只得将眼睛移向其他忙碌的人。 才一会儿功夫,桌上已经堆满了搜出来的窃听器。 安东尼瞪大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像山一样高的小仪器,他家里甚么时候被人装上这些东西?这一来他家不就像公共场所一样?让人来去自如不说,他更像个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毫无自主能力?这…… 「没了?」宋颖芝瞄了一眼后问。 「没有了,芝芝,你看要不要在各个房间里装上监视器?」 房子的主人虽是安东尼,可是宋氏道场的人却在征求宋颖芝的意见。 安东尼拉长的脸表示他现在非常地不高兴,这些人一进门来就当他是个隐形人一样,非但无视于他的存在,甚至计划剥夺他的隐私。 「不行!」安东尼忍不住大声抗议。 宋颖芝看著安东尼那握紧的双拳及意欲拚命的神情,犹豫一会儿后才说:「好吧,先不装监视器。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众人离去后,客厅里只剩下宋颖芝和安东尼,在窒人的静默中,两人不住冷眼互相打量对方。 安东尼虽只穿著睡衣,可是那犀利且含恨的蓝眼却让自知理亏的宋颖芝不敢直视。 是宋颖芝先打破两人间的沉默:「这是我的基本资料及其它的证件影本。」她将手上一大叠的书面资料交给安东尼。 她为了了解安东尼是个甚么样的人,硬逼著自己的哥哥将安东尼的资料全部给她,事前准备力求完善的她,甚至连安东尼成名以前到现在所演的片子都看过了,更别提像山一样高的剪报了。 将资料全消化完后,宋颖芝只得到一个简单的结论--安东尼是个谜一样的男子。 除了花边报导外,安东尼二十九年的人生岁月,竟然薄薄的几张只就解决了,内容真是贫乏得紧,不知道是宋颢晨看在好朋友的面子上,尽可能地替他保留大部分隐私,还是安东尼可查探出的资料原本就少得可怜。 没人知道安东尼从哪里来,只知道他十七岁开始演舞台剧,却老是跑龙套的小角色,之后因为生活的压力,开始接演一些肥皂剧的小角色,也曾到处打过工,但是,在二十三岁之前他的演艺事业却一直没有突破。 还好,安东尼在这逗段时间内,利用函授教学的方式继续他中断的学业,顺利取得高中及表演学院的文凭。 成名后的安东尼虽和媒体保持亲密的关系,不知为甚么,却从没人挖掘他的过去。 宋颖芝会将自己的人身资料拿给安东尼,是因为她既已看过他的,也该让他知道她是个甚么样的人,基本的礼貌与公平,不是吗? 安东尼顺手拿过,瞄也没瞄上一眼,随手将它丢在一旁的沙发上。 「你这是甚么意思?」他很生气,宋颖芝不问过他这个主人的意思,就随便找人进来他家敲敲打打的。 她不理他的抗议,只说:「你不懂中文,叫我芝芝就可以了,这段日子我会住在这里,一切请多多包涵。」 安东尼就让宋颖芝伸出来的手高悬在半空中,故意让她下不了台。 宋颖芝本来是抱著认识哥哥的好朋友,顺便交个朋友的心态来到安东尼家,可是,在她看到他后,第一个闪过脑海的念头却是--为甚么安东尼本人给人的感觉,竟然和萤幕上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承认萤幕上的安东尼的确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英俊的外表、高挑迷人的身材、服贴的发型、得宜的穿著,还有迷人的笑容及带笑的蓝眼睛,这全是他魅力的焦点。 可是现在的安东尼不只失去了待人的基本礼貌,更邋遢地像在垃圾堆里滚过,满脸的胡茬,原本整齐的金褐色头发因久未梳理而变得过长及凌乱,再加上皱成一团的睡衣……实在很难想像这两种版本的安东尼会是同一个人。 倒像是广告常用的伎俩--「整型前、整型后」的强烈对比。 安东尼明摆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宋颖芝不敢奢望在这段日子里能得到他的善待,拿起她带来的简短行囊:「我该住哪里?」 「你还是回去好了。」双手抱胸的安东尼故意挡住她的去路。 「为甚么?如果你认为我只是个女人,没有办法护卫你的安全,那你可以放一百万个心,我绝对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她急得差点拍胸脯保证。 最讨厌别人以外表评断她。 「没错,你一个风吹就倒的瘦弱女子,怎么可能当我的保镖?回去找你家的大人夹。」 安东尼并不讳言第一眼看到她的想法,他之所以加油添醋地说出来,为的就是激怒宋颖芝,好小小报复一下她的目中无人。 「你这是甚么意思?性别歧视的大男人!我的能力可是深受杜及蓝斯的肯走,你该知道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更适合这个工作。如果你有任何异议,去向我哥哥说,少在这里大放厥词。」宋颖芝不顾一切地大吼,安东尼无心的话却刺中她心中最深的痛,她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完全失去了一贯的冷漠。 从她的反应看来,安东尼的确达到他的目的了。 安东尼知道她的话句句属实,也知道不该怀疑她,可是--要他堂堂一个大男人遇到事情时却只能躲在一个女孩子的裙子底下,这,这成何体统? 「我并没有性别歧视,只是你和我印象中的保镖不太一样。」安东尼否认宋颖芝的指控。 又来了!宋颖芝的心里忍不住呻吟,连安东尼这样不凡的男人也不能免俗地落入以貌识人的窠臼中。 「哦?有甚么不一样?」她冷冷地问。 他迟钝地没发觉到她话里隐含的怒气,审视的眼光不礼貌地扫过她全身,一个劲儿的批评:「你长得瘦弱不堪,又没有纠结有力的肌肉,实在很难让人信服你身怀绝技。」 原来纠结的肌肉是安东尼的评断标准,要是平常时候,宋颖芝听了这外行话定会一笑置之,可是现在站在这里被品头论足的人是她,她实在无法保持一贯的好修养。 其实也不能怪安东尼会有这样的误解,身怀东方武术的顶尖高手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在标榜肌肉就是一切的西方世界中,靠一身傲人的肌肉唬人的比比皆是,但遇上重巧劲、以力打力的东方功夫,却是不堪一击,只是安东尼不知道而已。 「除此之外,你人长得又漂亮,细致如瓷娃娃的脸蛋上是突出的五官,黑色的翦水双瞳配在白嫩的皮肤上是那般出色且迷人,你是我看过在美国长大的纯东方人中最漂亮的,虽说桑妮也很漂亮,却因为美国和台湾的成长环境不同,造就你们各自拥有不同的美丽。」 「谢谢!」对于安东尼的赞美,宋颖芝脸上可是一点高兴的表情也没有。 「不客气!你脸上故意不施脂粉,头发也只绑了个乏味至极的单辫,这些仍无法掩藏你的美,这样的美人要怎么保护我?打算色诱要来取我性命的杀手吗?」最后一句话才是他嘲讽的重点。 她怒极反笑。 「表外是可以骗人的,你不也是吗?你和我印象中的安东尼不一样。」 「哦?哪里不同?」他很好奇。 「萤幕上的你给人一丝不苟、自我要求完美的良好形象,可是看看现在的你,像刚从哪堆烂泥爬出来一样,你会变得这么颓废只有一种解释。」 「甚么解释?」 看著脸色愈来愈铁青的安东尼,宋颖芝的心里竟隐隐有著报复的快感,口不择言的她只为伤他的心,忘了自己竟做出「将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这等自己最厌恶的事来。 「集完美于一身的你,有适合任何场合的得宜装扮,从外表就可以看出你非常有自信,拥有一切的你也值得帝王般的待遇,可是现在,你看看你自己。」宋颖芝也学安东尼,轻蔑的眼光扫过他全身。「只一个小小挫折,却让你全身充满了自暴自弃、自我嫌恶心的感觉,在众人的吹捧下,造成你无法孤独而活的性格,从最高峰跌到谷底的你,是个禁不起失败打击的人。」 让他尝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滋味! 「拜诧,你可不可以停止分析我,我只是找个经纪人而已,不是来看心理医生的。」恼羞成怒的安东尼,只为一个原因--宋颖芝说对了。 「你是个被媒体宠坏的天之骄子,不喜欢动脑筋,不敢面对现实,也无力解决困难,才会事事都依靠我哥那一票朋友,他们为你不眠不休地忙碌奔波,你不能体会他们的辛劳就算了,还莫名其妙地发牢骚。」怒极的宋颖芝只顾保护自己,而忘了这恶意中伤对安东尼的伤害有多大。 「我就是我,你无权对我批评甚么,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安东尼冷眼看著她说:「你!光看外表就知道,其实是个离不开家、对自己没信心、长不大的小女孩,你表面上装得毫不在乎,其实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以甚么眼光看你,太迎合别人的想法,到头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互看不顺眼的两个人,开始不留情面地攻击对方。 安东尼的话像斧头一样,狠狠劈中宋颖芝早巳受伤的心,无力承受任何打击与指责的她,转身想离开这屋子。 「你要去哪里?」安东尼比她还快,横著双臂挡在她身前说:「我现在是你的责任了,你不可以说走就走!」 「我不是要走,我只是想出去冷静一下,再这样下去我们会以言语互相伤害至死为止,意外所造成的外伤,不论多重它都会有好的一天,顶多只留下个伤疤而已,痛过就算了,而言语的伤是在心上,它不会有疤,却永远不会痊愈。」 这些话让安东尼听了不禁动容,他也沉默了。 「我带你到你的房间。」他说。 「我的房间?」 宋颖芝来此之前的确打算从今天起就住在安东尼家里好保护他的安全,可是两个人第一眼就互看不顺跟,之后的言语擦撞像恨不得置对方死地似的。 遇事从不打退堂鼓的她,那一刹时竟有回家的冲动。 「你不是从现在起要住在这里保护我的安全?行李都带来了,怎么可以让你回去?」安东尼提起宋颖芝的行李带她到客房。「你是害怕和我单独在一起?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想回家?」 请将不如激将,果然-- 「我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碰」的一声,她当著安东尼的面甩上房门。 将所有的不满全发泄在那扇无辜门上的宋颖芝,像斗败的公鸡似的一步一步走向床头,整个人倒在床上。 「好累,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就算她练一天的拳也没这么累过。 安东尼到底是甚么样的人?她曾问过和安东尼同是患难之交的哥哥,没想到他只是莫测高深地笑著说,等她见了安东尼就明白。 宋颢晨还特别提醒她:「小妹,我知道你最讨厌别人以你的外貌来评断你,对安东尼,你也不能光凭外表就遽下定论,他的好只有和他在一起的人才知道。」 现在见了面,她还是不懂,这么一个不懂礼貌、没有甚么才能、只靠一张脸混饭吃的男人,凭甚么得到她哥哥那么高的评价? 她盼了二十三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保镖工作,却在和当事人见面的第一眼就被自己给搞砸了,她怎么会气得忘我,忘了永远保持客观、公正,喜怒永不形于色是她最自傲的优点? 凭他可以轻易撩拨起她的怒气这点看来,安东尼果真不是凡人。 「我们到底是犯了甚么冲?八字不合吗?」躺在床上的宋颖芝不住问自己这个问题。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为甚么两人一见面就像两只刺猬似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宋颖芝叹了口气,要是再这样恶搞下去,未来的日子铁定不会太好过。 门外的安东尼,却对著宋颖芝关上的那一扇门大做鬼脸。 「哼!自以为长得美就目中无人,母老虎一只,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气吧!气死你最好,我就可以明正言顺地换经纪人。」安东尼还是无法将宋颖芝当成保镖。 正庆幸可以趁机将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保镖一脚踢开的安东尼,却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世上怎么会有女人看到他却是一脸作呕欲吐的表情? 不是他自夸,之前,他所到之处全充斥著女人的尖叫声,热情的影迷将他出现的必经之路挤得是水泄不通,阵仗之大还得动用保全人员维护秩序才行,免得发生人挤人、踩死人的悲剧来。 有些激动的影迷还会突破保全人员的防线,冲上来抱著他不放,像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似的亲他、撕裂他的衣衫,这些还不算夸张,只消他一个眼神就尖叫缺氧昏倒的女人更是不在少数。 这样才算是女人见到他的正常反应,宋颖芝不止不昏倒,还敢指著他的鼻子大骂;她是异形?是怪物?还是自己的魅力真的在走下坡了? 离噩梦发生的那天到现在才短短六天,事情会有这么戏剧化的发展吗? 安东尼下意识地望向挂在墙上的镜子,等看清镜中的自己后差一点没吐出来,他这「衰」样别说女人,连他自己也受不了。 轻轻摩娑著下巴上刺人的胡茬,他好像进警察局后就不曾剪头发、刮胡子、照镜子了,现在的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女人心目中的性感偶像,倒像从监狱里刚逃出来的通缉犯。 该是好好装点门面的时候了,该让宋颖芝瞧瞧真正的帅哥、真正的安东尼有多迷人的时候了。 等著瞧,有一天一定要你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否则我就不叫情圣安东尼!安东尼握紧双拳对著宋颖芝摔上的那扇门发誓。 他就是这种人,愈得不到的愈想得到,这样他才会觉得有挑战性,做起事来加倍有干劲。 这应该算是人类固有的劣根性吧。 要让宋颖芝臣服的念头刚浮上心头,安东尼却不禁哑然失笑,笑自己是不是太钻牛角尖了,这个「一支」长得还算漂亮,虽不是国色天香,但比起那些在脸上涂上厚厚一层化妆品的演员和模特儿来说,是漂亮且自然多了!但就算如此,也不值得他那么执著吧?, 宋颖芝因长年养成的习惯,一大早就起床做柔软操及暖身运动,她会取消十三年来风雨无阻的跑步早课,只做室内运动的原因是--安东尼还在这里,她不能丢下他一人不管。 「一大早的吵甚么吵!你不睡,别人还要睡觉!」安东尼臭著一张脸从楼上下来了。 他将宋颖芝安排住在楼下的客房里,言明楼上是他的世界,原本是没有设下禁令不准别人进去的,只不过昨天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不想见到对方又不得不共处一个屋檐下时,安东尼自然而然地就让她住楼下了,他也落个清静。 看吧!他的决定果然没错,安东尼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先见之明来了。 「现在已经九点多,不早了。」 「对习惯睡到下午的人来说,早上九点多就像正常人的三更半夜一样,你不要一大早就吵个不停好不好?」 对过惯规律生活的宋颖芝而言,她最受不了的是虚掷时光、活得懒懒散散的人,这种人竟然还有脸在这里说大话。 「你有你的习惯,我也有我的作息,既然要我当你的保镖,不得已相处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内,就请互相迁就一下彼此,行吗?」宋颖芝捺住性子,好声好气地说。 「选你当保镖的人又不是我,我干嘛要迁就你?还有,你要运动不会到外面去?」安东尼是得理不饶人。 「对于我发出来的噪音吵了你,我深感抱歉,没办法,你家实在太小了,我也不能让你……」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像见鬼似内双眼瞪大。 他把满脸的胡子给剃了。 不止如此,连头发都洗过了,发尾还是半湿的呢! 安东尼一定很早就被吵醒了,不知为了甚么理由,还故意梳洗完毕后才下楼抗议。 这男人还真死要面子! 而且该死的好看! 留著胡子的安东尼有著惑人的颓废,满脸的胡子却也将他的帅气减了一大半,现在将它剃去后,完美的脸型全露了出来,再加上刚好及肩的深褐色金发随意披散著;这样的安东尼,不再给人一丝不苟的感觉,反倒有种慵懒的性感,再加上他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的长棉睡袍,敞开的y型前襟里是他结实的胸肌,像是故意露出来让人欣赏似的。 宋颖芝不由得怀疑起他的居心来了。 「怎么?看得傻了?没见过这么性感的男人对不对?这才是真正的我。」安东尼自鸣得意地说个不停。 就不相信她不会心跳加速地昏倒。 听到这话的宋颖芝肚子里的一把无名火又烧起来,这个男人到底把她当成甚么?只注重男人外表、低智商的花痴吗? 深吸一口气好控制将发作的怒火,她昨晚才决定压抑住对安东尼的不满,不理他的故意挑衅,认真地将工作做完就好,怎么现在又开始了? 「真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出言不逊,身为你的保镖,我应该尊重你的感觉,请原谅我的莽撞。」 这话表面上是为了两人的口角而道歉,其实宋颖芝指的是昨天的事,她相信凭安东尼的聪明才智,一定能了解她的弦外之音。 她已经有最坏的心理打算了,不管会受到何种奚落,宋颖芝决定一笑置之,毕竟是她有错在先,不该和外行人一般见识的。 安东尼的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颊,不好意会地笑著说:「你别这么说,我会怪不好意思的。其实我也有错,我的脾气太坏、说话太冲,没有考虑到你所承受的压力,随便乱发脾气,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安东尼本来是想用话激的她语无伦次、急怒攻心,然后再使出迷死人的笑容向她道歉,这一来既显得他有风度、有雅量,又可赢得美人的好感,无奈他想了一整晚的战略,就这么轻易地让宋颖芝给「破」了,怎不令他尴尬? 「既然我们都认为自己有不对的地方,也不用在这里道歉来、道歉去的,我们就握手言和吧!」宋颖芝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 安东尼握住她伸出来的手道:「就这么说定了,自我介绍就免了吧,经过昨天不客气的互相指责批评后,我们应该比谁都了解对方,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些俗套。」 听到这些自我消遣的话,宋颖芝笑了。 那庶设防的笑容却让安东尼的心跳差点停摆。 他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纯真、坦然,不是算计的、想从你身上捞点好处的、别有用心的笑,那种笑安东尼看得多了,可是宋颖芝那纯真如婴孩的笑容深深撼动他的心。 「好。」她说:「对了,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今后有任何消息或是行动,我一定会先告诉你。」 「太好了,我最怕甚么事都被蒙在鼓里像个白痴一样。」说完又不能免俗地叮嘱一番:「对了,你要小心照顾自己,太过危险的事不要去碰,要不,叫我去就可以了。」 「你忘了,我的能力是经过我哥、杜、蓝斯和赛恩他们肯定的,你要相信我,女人也可以胜任保镖的工作!」 宋颖芝愈说愈火,他的脑袋到底是甚么做的!都快二十一世纪了,他却像活在原始时代似的。 「我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也不是性别歧视的认为女孩子就做不来这种危险的工作,没错,女孩子在生理上的确有不如男孩子的地方,但是独有的细心却是男生所不及的。我会说这些话是因为我认为女孩子天生就是让人疼惜的,这观念大概一辈子也改不了,我也不想改,虽然比起你来我根本不算甚么--这实在是有伤我这个堂堂男子的自尊心,我还是想尽我的能力照顾你。」 不知为甚么,安东尼不想让宋颖芝对他的误会加深,才会急著解释这许多。 宋颖芝听了后却分辨不出涌上心头的感觉是甚么,从小她就好强,做事从不愿落人后,更事事要求完美,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家里给予她和宋颢晨同样的对待、训练和责任。 从来没有人认为她需要保护,也从没一个男人想照顾一个此自己强壮的女人,她知道家人对她的关心与支持,但他们总是默默地在一旁照看著她。 但这是不够的,她想要的更多,她想要拥有一个人的全心照顾和呵疼,不管她外表装得有多坚强、多拒人于千里之外。 安东尼却是她第一个遇到的不怕死的男人,是他特别?还是她对安东尼有异样的好感,才会觉得他和别的男人不同? 宋颖芝摇摇头想甩开这紊乱的思绪,现在不是作白日梦的时候,她不是来这里发呆的,安东尼的事比较重要,现在,他是她的责任了。 第四章 快中午时,宋颖芝在厨房里准备午餐,像只忙碌的蜜蜂。 「你在煮甚么?」安东尼倚在厨房门口问。 他是被厨房所飘散的香味给引来的,不好意思直接进去,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说。 「你现在不适合在大庭广众抛头露面,没法子到外面吃大餐,只得在家将就著吃我煮的东西,放心好了,材料每天由宋氏道场送过来,你不用担心我故意让你吃一些过期、坏掉的东西。」宋颖芝头也不回地说。 锅上正热著呢,她可没那个时间陪安东尼聊天。 「你现在在做甚么?」安东尼的好奇心驱使他走到她身旁。 「我在切豆腐。」 「我知道你在切豆腐,你为甚么要将这些豆腐全切成一样大小的立体见方?」说著,还将两块切好的豆腐拿起来比了比。 安东尼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上大小几乎完全相同的两块豆腐。 「你是不是用尺量过才切的?」 「当然不是!我哪来那种闲功夫!」 「说的也是,这板上那么多切好的豆腐,一个一个用尺量,不知道要切到甚么时候?」 宋颖芝没有那种闲功夫,可是安东尼有! 他真的跑去拿把尺,仔仔细细地一块块量那些豆腐,除了被他捏碎的以外,其它的几乎是一样大小,误差不超过两公厘。 量到后来安东尼气馁地将尺丢在一旁,真是被她给打败了,除了举白旗投降外,他还能做甚么?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切的豆腐一定也是一般大小。 看著看著,安东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将菜刀从宋颖芝手上夺了过来。 「你为甚么做事都是这么一板一眼的?豆腐这种东西随便切切就好,待会下锅不也是会碎掉!」 说著,还意犹末尽地在宋颖芝面前示范他的切法,第一次拿菜刀的安东尼完全没有章法可言,和稀泥似的乱砍一通,在他凌厉的刀工下,豆腐早巳成了一堆烂泥。 切完了,还得意洋洋地看著宋颖芝。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脸嫌恶表情,宋颖芝拿起砧板就要将那些失败作品丢到垃圾桶里。 「不行!」安东尼早猜到她要做甚么,将它抢了过来,趁她不备时将豆腐丢进已热的锅子里。 木已成舟,宋颖芝也只好将两种形状的豆腐,煮成一盘混著完美与凌乱的麻婆豆腐。 真不协调的组合,就像她和安东尼一样。 宋颖芝这天中午准备的是道地的中国菜。 在餐桌上摆筷子时,她真的很期待安东尼的反应,老实说,她会煮中国菜是故意的,目的是要挫挫安东尼的锐气好小小报复一下。 面对她无言的挑衅,安东尼甚么话也没说,只是轻瞄了她一眼,轻松利落地拿起筷子,毫不费力地夹起一块豆腐,也不急著将它送到嘴里,就让它悬在半空中抖啊抖的,得意洋洋地看著宋颖芝。 他筷子的拿法标准得一场糊涂。 宋颖芝本是想安东尼难堪的,却被他反将了一军。 她也只能笑著让他:「非常标准,你筷子的拿法在哪里学的?有人教过你吗?」 「这算得了甚么?我拿筷子的功力还不止如此,还可以夹住正在飞的苍蝇,信吗?」 「我不信。」她盯著他,实在分不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安东尼慢慢地将豆腐送进嘴里。 「嗯,好吃!还是我切的豆腐有味道,我的切法再配上你的调味,真是天衣无缝的组合。」他故意卖关子吊她的胃目口,不直接告诉她,她想知道的答案。 「是是是,以后我随便切切就好,煮给你吃的东西也不需太讲突甚么色香味了,只要不是狗食就好。」 说真的,宗颖芝对这盘麻婆豆腐还真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夹了一小块豆腐放进嘴里,仔细尝了尝味道。 长得怪是怪,味道可真不是盖的。 对她的消遣,安东尼只是笑笑,他现在对满桌的美食更有兴趣,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接过宋颖芝端给他的饭碗,夹了一大块东坡肉开怀大啖。 塞得满满的嘴,含含糊糊地吐出几句:「你自己忍受得了的话,我是一点也不介意,反正吃进嘴里都一样。」 宋颖芝叹了口气,在安东尼的对面坐了下来,一流的厨师遇到不辨滋味的食客,除了大叹对牛弹琴外,还能说甚么? 「我会拿筷子还得拜洛杉矶内林立的中国餐馆之赐,我算是个怪人吧?虽然是美国人,却很爱吃中国菜,一个星期大概要上中国餐馆两、三次,自然而然就学会了。」他耸耸肩,不认为会拿筷子是件了不起的事。 「原来如此。」她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原因。 安东尼突然停下来,直盯著坐在对面的宋颖芝瞧,笑著说:「还好我会拿筷子,不然这下子可真被你整惨了。」 被识破目的的宋颖芝不自主地低下头来,为了怕安东尼紧抓著这个小辫子不放,只得赶紧转移话题:「你今后有甚庆计划没有。」 「计划?我手上原本有几本剧本已经快开拍了,要是没发生这件窝囊事,我大概在洽谈拍摄前的准备工作,现在全停下来了,形象全毁的我已不是全美最性感男星,而是过街的老鼠,那些导演怕我会影响片子的口碑及形象纷纷阵前换角。」他双手一摊,话里有著深深的无奈,「我是无事一身轻,更别提有甚么计划了!」 「你现在的形象真有那么糟吗?」脱口而出后才惊觉自己的不礼貌:「对不起,我对演艺圈文化所知不多。」 「没关系,我很乐意为你解释,为美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宋颖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我真怀疑你的审美眼光,从小到大从没人敢当著我的面说我漂亮,我不觉得自己好看,更认为那些人是在损我。」 以前要是有男孩子敢当面赞宋颖芝漂亮,她绝对当场赏给他两个「黑轮」吃,她现在较能接受安东尼无心的称赞了。昨天,她就认为安东尼的赞美是另一种讽刺。她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只要是女人就是美女,宋颖芝已经学会将他的赞美话当成耳边风,太认真到时吃亏上当的是自己。 「你真的是一个绝色美女,我看过那么多女孩子就属于你美得最有自己的味道,你该相信我才是。」 「是!是!在你的眼里大概所有的女人都是绝色美女吧?」她随便敷衍两句。 「你这是甚么话?好像我一点审美原则也没有!你这么一打岔我都忘了话说到哪里去了?」安东尼圆瞪的眼及气虎虎的表情是故意装出来的。 搞笑、委屈、撒娇的表情,却让宋颖芝差点喷饭,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用「爱撒娇」来形容,她认为男人该是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像她爷爷、爸爸、哥哥那般,可是这样的安东尼却让她觉得体贴、窝心,不会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对了,演艺圈是矛盾的组合体,有人靠绯闻出名,却有人因绯闻而遭人唾弃,花花公子早巳和我划上等号,影迷可以接受我和某某女星、模特儿、有夫之妇发生恋情,甚至津津乐道那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一旦我涉及当街召妓,却像打落水狗一样落阱下石,所以--我就被踢出局了,真不知道它的标准在哪里。」 「真是现实。」 宋颖芝现在有点了解,她哥哥会将安东尼视为莫逆的原因了。 「也很黑暗,红的时候跑来巴结的人不计其数,当你人一黑,平常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早巳不见人影,跑得比谁还快,我还是我,一点也没敢变,对他们来说这样的我已没有利用的价值,更无须在我身上浪费多余的心思及关心。」安东尼虽巳看尽演艺圈百态,一旦自己遇上,还是不可免俗地感叹世事炎凉,忍不住发发牢骚。 「听你说话的口气像是历尽沧桑、看尽人生百态的老妇!对了,你的情形会不会影响『杀机』这部片子的评价?蓝斯不是打算以它进军奥斯卡金像奖?」宋颖芝才不管蓝斯怎么样,她在乎的是桑盼柔这唯一的女朋友,爱屋及乌的也连带关心一下。 她更怕安东尼主演的片子有不好的评价。 他哈哈大笑。 「你放心,我这一点小瑕疵不会影响『杀机』的整体评价,评审又不是肤浅的人,蓝斯这小子早打电话给我,已经快成为二轮片的『杀机』,因为我的事件却成了现在最热门的电影之一,可算是因祸得福,值得举杯庆祝!你去看过了吗?觉得我这个男主角表现得怎么样?」 「我看过所有你主演过的片子,你的努力和进步是有目共睹的,可是我总觉得少了点甚么?」停了一会,恍然大悟地:「对了,缺少让人感动的特质。」她老实不客气地将自己的心得说出来。 「我知道,我只是在表演,而不是化身为剧中人,自然无法引起别人的共鸣。」 对于宋颖芝的据实以告,安东尼很满意,她并不像其他人,没有主见地对他阿谀奉承或是逢迎拍马,他有几两重自己最清楚,这些问题尚未浮出台面,却不表示它不存在。 「对了,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有没有意思当我的经纪人?」 「我?」宋颖芝手指著自己。 她怀疑安更尼的头是不是烧坏了。 「是啊。」安东尼用力点头增加说服力。「你那洞悉事情的能力再适合这行不过了,有你的帮忙,再磨个几年说不定我可以获得奥斯卡的提名。」 「别开玩笑了。」宋颖芝手一挥,也挥去心中对安东尼这建议的考虑。 「我可不是开玩笑,只是怕这个工作让你觉得屈就,我的邀请永远有效。」 午餐就在这轻松愉快的情况下结束了,一直绷得太紧的宋颖芝这才意识到,自己好久没好评享受愉快的用餐气氛来,得谢谢安东尼的体贴及连珠炮似的笑话,让她不自觉地放松情绪。 「对了,你有甚么特别的计划,说来听听?」 「我想到马克的家看一看。」她开始收拾碗筷。 宋颖芝是可以单枪匹马到马克家一探究竟,为了履行她之前的承诺,行动之前她先征求安东尼的意见,当然也有邀他同去的意思。 「马克的家?」安东尼也卷起袖子帮忙收拾。 「是啊,虽然不知道会找到甚么线索,但是去看看总比在这里胡乱猜想的好,难道你要坐在家里等吗?」她将洗好的碗递给他。 安东尼拿起干毛巾擦拭宋颖芝洗好的碗,两人间的合作是那般的自然与流畅,好像他们生活在一起很久了,洗过无数次的碗似的。 「不!坐著等别人来帮我,并不是我的一贯作风,我们明天就去马克家。」 两人在第二天就早早出发到马克家,遮遮掩掩的安东尼一出门就发现自他闯祸后,二十四小时围在他家门口跟监的记者,这时却一个人影也不见。 连报导也渐渐淡了下来,他的事不再是媒体追踪的头条新闻了,安东尼知道他该感谢的人是谁,赛恩的财势实在不容小觊。 车子开到两旁都是高墙深院的高级住宅区后,安东尼将车停在一处白色的围墙前面。 透过深锁的铁门,宋颖芝看到的是位于中庭花园的大游泳池,在广大的中庭之后是极气派的二层楼房屋。 草草看过附近的环境后,宋颖芝问:「当经纪人很好赚吗?」 「不一定,得看他旗下是不是有很多演艺人员,其实,人多也不一定有用,还要看他们走红、受欢迎的程度,以及片酬的多寡。」安东尼低头翻找铁门的钥匙。 「马克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的演艺人员吗?」 「怎么可能!」安东尼大笑道:「除了我以外,谁还敢将自己的未来交到一个醉鬼、赌徒的手里?」 「你为甚么又敢拿自己的未来作赌注?」她望著他。 「甚么意思?」安东尼忙乱的手还是找不到对的钥匙。 「我一直想不通,你既已知道马克不可靠、不能信任,在接洽剧本时你也是亲力亲为,绝不透过马克,他这个经纪人对你而言已名存实亡。况且,据我所知还有比马克更优秀的经纪人和你洽谈过合约,可是你仍执著对你而言有百害而无利的马克,为甚么?」 安东尼听别这话却沉默了,也不找钥匙,所有动作全停止,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 「这件事我一直没对别人提起,连蓝斯也不知道。」为了马克的事,他前前后后不知道遭到蓝斯多少炮轰,硬要他换经纪人。 「既然涉及你的隐私,我也不强人所难,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三天来的相处虽短,却足以让她了解安东尼是个非常注重隐私的人,比一般的演艺人员更懂得保护自己,只有他愿意让媒体知道的事才可能出现在报纸、电视上。 「不!这不是甚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我这一生中有两个贵人,一个是马克,另一个就是蓝斯。」 「蓝斯是发掘你的才能,第一个让你担任男配角的导演,你们两人也从此展开亲密的合作关系,你把蓝斯当贵人我懂;但马克凭甚么?」 安东尼深邃的蓝眼透过宋颖芝的头顶望向远方。 她知道安东尼的眼睛看的不是这空间里与某一点,而是他的过去。 「因为马克是第一个赏识我的人,他在我最穷困潦倒的情况下和我签约,并替我安排表演机会,对穷途未路的我来说是多大的恩典,你知道吗?为了感谢他拉我一把,我不曾动过换人的念头,就算马克有再多的不是。」安东尼知道他这种烂好人的个性让马克吃的死死的,可是他要是丢下马克不管,隔天饿死的人就是马克了。 「凭你的努力及表演天分,工作虽不是俯拾即是,却也不至于弄到三餐不继吧?」宋颖芝根本认为马克是捡到宝了。 「你知道吗?不是女星才有被当花瓶的悲哀,长得帅的男人也是,你别看我现在靠一张迷人的脸蛋行遍天下,之前它却是我在演艺圈发展的最大障碍。」 「为甚么?」她真的不懂。 安东尼实在不愿回想起那段悲惨的岁月,可是看到宋颖芝那清澈的眼,心中却油然升起想对她倾吐一切的冲动,众人前的他,为了要应付媒体以及影迷,得拚命掩饰并压抑自己的本性,好装出一副大众情人的酷样;独自一人时,却不敢面对真正的、丑恶的自己,他快被身上背负的秘密给压垮了,他想找个人宣泄并且帮他分担那难以承担的过去。 「因为,我的容貌会抢去主角的风采,这是一个舞台剧导演告诉我的。我记得那时我是去应征一个微不足道的跑龙套的小角色,他一看到我就摇头说不行,我连试演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死心地一直问他为甚么,他只说任谁都可以演这个角色?唯独我不行,因为--」 「你会抢去主角的风采。」宋颖芝接下他要说的话。 她非常赞同那个导演的话,因为安东尼生来就是注定要当主角的,不管在任何场合都熠熠发光的他,绝对会成为主角的杀手。 「终于找到钥匙了。」一身冷汗的安东尼忍不住吁了口气。 他再不找件事情好转移宋颖芝的注意力,她不知会问到甚么时候,安东尼心里直庆幸还好她不立志当记者,否则他的一些陈年秘密都会被她给挖了出来。 他还不想那么快在她面前暴露全部的自己,是怕吓到她,还是怕她无法承受丑陋的事实,他不知道,也没有时间深究那许多。 将钥匙插入,一旋,铁门应声而开。 「你的片酬一定很高,不然就是你给马克的经纪酬佣非常优渥。」宋颖芝看著整理得一丝不乱的中庭花园说。 「怎么说?」安东尼关上铁门。 「光看外表就知道这幢房子的价值了,这里虽非黄金地段却也不便宜,连你现在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宽敞的中庭及泳池,负债累累的马克却住得起这种豪宅?」 「我不住不是因为我买不起。」他笑著向她解释。 她该不会以为他是穷光蛋一个吧? 「这我知道。」 「哦?你知道?」安东尼好奇地看著她。 「是啊,你的片酬不低,拍一部片至少拿得七位数字的片酬,排得上全美片酬最高的三十名男星之内,再加上你轧戏又轧得凶,所得自然倍增,扣除必要的开支外,你的收人大部分用来投资股票及债券,甚至蓝斯的制片公司。你在一次访问时说过,演员这个行业的职业寿命是很短暂的,不知道甚么时候会被迫结束,尤其你是靠外表走红的影星,时间更是迫切,担心随时会出现替代者之余,更怕观众的喜新厌旧,所以你才有计划地进行保守投资,替自己留一条后路。」宋颖芝一口气说完。 这下安东尼该知道她的脑袋瓜不是摆在脖子上当装饰了吧? 「你对我还满了解的嘛?」那口气不知是赞叹远是无奈。「这就是我一直不想用保镖的原因,感觉好像赤裸裸地站在你面前一样。」 这话听是听进去了,可是,宋颖芝却无法想像安东尼脱光衣服的模样。 「抱歉让你觉得难堪,我要是没作好万全准备就到你家,我会觉得不放心。」她耸耸肩道:「我从小就是这样,改不掉的坏毛病。」 「马克曾对我说过,他要买下一间有泳池的房子好举行宴会,和各导演、制片、演员应酬时要用,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是--荷李活是个看钱不看人的世界,只要你有钱,自然有人会来巴结奉承你,就某方面而言他的观点并没有错,不明就里或是初来荷李活的小明星真会信了他的话,他就靠那张嘴骗骗人混口饭吃。」 「买这房子的钱哪来的?」 安东尼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借来的或是向银行贷款吧?马克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他认为展现财力的唯一方法就是奢侈且气派的生活,吃、穿、住讲究不说,连车子也是以豪华为唯一考虑要点,这是个人的观念问题,我劝阻不了也无权阻止,就由他去了。」 宋颖芝听了不禁在心里直叹气,安东尼对信任的人的话竟不设防地全盘接受,和他对初见面的人时的防备完全不一样,也难怪他会被骗,马克根本是吃定他了。 「所以,你就任由马克从你身上挖钱,让他为所欲为地奴役你?」 「才不是!」安东尼急急否认:「我没深入探讨马克的金钱来源,我却知道他爱嫖、爱赌,我虽无法制止,却也不会间接变相鼓励,马克除了合约上载明的经纪酬佣外,我没有多给他一分钱。」 「原来如此,马克的钱到底从哪里来的?」宋颖芝等安东尼开主屋门时一直低著头沉思,不知为甚么,她总觉得马克的金钱来源是个重要的关键。 得查查马克的钱是哪里来的。 「咦?怎么会?」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 他们来晚了一步,已经有人早他们一步搜过了。 书架上的书散落一地,灯饰及家具东倒西歪的,酒柜里的酒不是被喝光就是被砸行稀烂,不小心踩到空酒瓶的安东尼还差点跌倒;沙发、靠垫更是无一幸免;房间里的床垫也是,白白的羽毛和棉花散落一地,这还不够,连墙壁都被敲得像蜂窝一样,整个房子可说是体无完肤,只有外表是好的,其它的全完了。 「看得出来他们像在找甚么东西。」安东尼没好气地说:「连垃圾桶都不放过。」 「我们也不必费神找了,就不知道来过的人找到东西没有。」环顾四周,连坐下来的地方都没有。 「应该没有。」安东尼非常肯定。 「咦?为甚么?」 「要是他们找到东西,就不会费神在我家门前埋伏了,而且远有两组人,我可以肯定其中一组是调查局的,另一组就不得而知了。」 宋颖芝没想到连安东尼也细心得察觉到这件事了。 「我已经打电话回家要道场确认他们的来历。」宋颖芝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事情的发展似乎有点超出她所能掌控的范围,她开始觉得自己不像当初所想像的能胜任愉快。 「昨天在马克家甚么东西都没找到,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正在吃早餐的安东尼,随口问起宋颖芝的意见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你的保镖,一切行动要由你自己决定。」她耸耸肩。 「你是保镖,而杜是我的私家侦探,可是杜他现在忙得没空管我的事,不愿坐以待毙的我只有自己来了。」安东尼话一出口才知道不对,他有甚么通天本领,可以说大话还不会脸红?还是找个伴比较妥当,死了也好有个垫背的。「不过,你得要帮我。」 「那是当然。」她答:「你有甚么好办法吗?」 安东尼摇摇头。 「我的脑袋里是一片空白,去马克的家无功而返,露娜也失踪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别闷不吭声的,好歹给点意见吧?」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我可以安排。」 宋颖芝怕习惯灯红酒绿的安东尼,一下子不能适应返璞归真的平淡生活,只要他肯开口,哪怕是龙潭虎穴也要陪他闯闯。 她否定了自己当初的决定,宋颖芝本想把安东尼关在家里直到事件平安解决;不出门,危险自然减低许多,现在她却考虑陪他出去走走。 她甚么时候在乎起安东尼的感觉来了? 「不要,我才不要出门。」安东尼急得连连摇手。 「为甚么?」 「那件事经过报纸一渲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每个人见了我不是指指点点、就是议论纷纷,虽然现在媒体不再深入追踪报导,并不表示大众已经忘了这件事,我才不要让人当稀有动物耍著玩,这一来,没向他们收钱的我不是亏大了?」 这话听了实在很难让人忍住不笑。 「你不出门我很高兴,就安全而言的确是替我省了不少事,可是你整天闷在家里也不是件好事,久了会闷出病来的。」 「我也知道整天不动会生病的,我再懒散过日的话,等我重回萤光幕时定会胖得不成人形,对了,你不是每天都会起来运动吗?顺便叫我,我也该动一动了。」 「我运动是为了将自己的体能保持在最佳状态,和你玩票的健身性质不同,你跟著我会很累,这样也可以吗?」她可是将丑话先说在前面。 「没关系,我可以顺便减肥,我最近胖了三磅,该检讨了。」安东尼捏捏腰际的肉,都这种时候了他念念不忘的还是身材及形象。 宋颖芝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在乎外貌的男人。 「好吧,我先告诉你,我可是很早起床的,这样也没关系?」 「没关系,顺便改改我的惰性,尽量蹂斓我吧!不管你出甚么招式,我绝不会反抗。」 「你说这是甚么话?」宋颖芝羞得睑都红了。 「我是说,你可以用任何方法叫我,不管是用捏、打、踹,只要能把睡癖不好的我叫醒就可以,你脸红个甚么劲儿?喔?你一定是想歪喽?」安东尼故意在一旁煽风点火,明知是自己故意却不肯承认。 他实在爱煞宋颖芝脸红的俏模样。 他不记得曾看见哪个女明星脸红过,除了脸上的妆厚得看不到表情外,每个女人在荷李活这大染缸里待过后,早不知道脸红为何物了。 「我哪有想歪,是你自己讲话太邪恶了。」 「还说,还说,普通的话你竟说它邪恶,这不正是你心术不正的最好证据?」 看著宋颖芝的脸由红转青,这表示她快要翻睑了,怕被台风尾扫到的安东尼赶紧换个话题:「对了,顺便教我中文吧?」 「教你中文?」 「对啊,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我也可以多学一种语言,更重要的是和你们在一起不再有鸡同鸭讲的困扰,我已经受够了当个甚么也听不懂的局外者!」 「好啦,好啦!我教你中文就是,只不过不会说全世界最多人使用的语言就一脸激动得直想揍人。」 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宋颖芝依约去叫安东尼起床。 「安东尼,起床喽。」她敲门。 没人应门,她侧身倾听,一点声音都没有,等等,还有断断续续的打呼声,难不成他还在睡? 门没锁,宋颖芝轻易地进了安东尼的房间。 房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张绿色有金穗边的篷顶大床,在绿色真丝绣花床罩上,白色的长毛毯下,是睡得人事不知的安东尼。 她不是故意要盯著安东尼的睡容看的,只是看著看著,不小心就入迷了。这世上有睡美人,应该也有睡王子吧? 宋颖芝现在终于知道,为甚么王子一看到睡美人就想吻她,因为现在的她也有那种生理冲动,想试试那丰润的红唇吻起来是甚么味道? 那半裸的胸瞠看起来性感得诱人,不知道藏在毛毯底下的部分是不是也这般引人遐想?宋颖芝摇摇头,现在可不是在这里大作绮梦的时候。 「安东尼,起床了!」她对著他的耳朵大吼。 他还是一动也不动,再叫一次!这次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面对毫无知觉的他,宋颖芝怀疑他是不是聋了! 是他自己说可以用捏、打、踢这些非人的手段叫他起床的,她也不客气,又是拧耳朵、掐手臂的,要不是看在他得靠脸蛋儿混饭吃的面子上,早想试试那脸颊捏起来是甚么感觉了。 还是不醒! 宋颖芝想到的方法全使尽了,他还是睡得像死猪一样,睡癖真的很差,她实在怀疑赶通告时的安东尼是用甚么方法让自己起床的? 其实她还知道另一个方法,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了,早晚的温度还是很低的,只要她将毛毯拉开、暖气关掉,这么冷的天,冻也要把他冻醒! 可是万一他有裸睡的习惯,这一掀,她不就全看光了?万一,他掀毯子时安东尼正好睁开眼,该不会让他误会她想对他「怎样」吧?届时她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就是这些顾虑让宋颖芝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勇气掀开毛毯。 硬的不行,那就只好来软了!玩心一起,在他耳边轻轻吹气,用她最娇媚的声音吟哦:「安东尼,起床了。」 只一声,安东尼却整个人弹跳起来,一脸的惊魂未定,直对著她叫:「拜托,不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宋颖芝没想到安东尼的反应竟是这般的直接、激动,速度快得让她来不及掩住眼,还好,安东尼不是裸睡,他还穿著一条蓝色棉长裤。 安东尼是真的被吓醒了,睡梦中耳里却听到媚得惑人的声音,让他浑身像触电似的)难以自持,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只靠声音就让他悸动不已,甚至还出现了不该有的化学反应。 安东尼只好将违背心理的直觉反应归因于他已经十天没有碰过女人了,本能的欲望才会强烈到无法自制。 宋颖芝没想到自认为性感的声音,在别人耳里听来却像鬼眯一样可怖,还好,如往常一样平板且无表情的脸,早巳掩饰住一涌而上的失望与沮丧。 「现在几点了?天都还没亮呢!」安东尼问。 「快八点了,叫你起床就费了我一个多小时,你认为天还没亮是因为厚厚的窗帘遮住了光线。」她将窗帘全部垃开,暖暖的春阳盈满一屋,天的确已经大亮了。 望向窗外的她,顺便观察一直停在离安东尼公寓大门口二百公尺外的那两辆车。 「天啊!八点?你这不是要我命吗?」哀叫完又拉著棉被赖回床上了。 「是你自己要我来叫你的,现在又怪起我来了,既然这样我以后不管你了,让你胖成个小肥猪也没我的事。」插著腰说完话的她作势转身要走。 「别别……」安东尼急得拉住她的手道:「我已经起床了。」 不敢再赖床的安东尼,裸著上身悠然自若地在房里走来走去,根本不急著穿上衣服,他早巳习惯别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痴慕眼神,倒是宋颖芝一身的不自在。 宋颖芝不懂,被她看过裸胸的男人不知凡几,上至八十岁下至刚出生的婴儿,其中不乏身材好得可以媲美艺术品的男人,穿著比安东尼暴露的都有。 像她哥哥在家时全身上下就只穿一条小的不能再小的子弹内裤,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也是无动于衷。 为甚么只有安东尼的裸胸会让她有垂涎的反应?垂涎?是的,她好想摸摸看,好感觉它的平滑及温暖,更想尝尝看,是不是像看起来那么棒? 第一天,宋颖芝被迫缩短自己的训练课程,好配合安东尼的体能。 「累死了。」安东尼坐在沙发上累得直喘气。 「才一个小时就挂了?」她笑,拿条毛巾给安东尼,好让他擦擦脸上的汗。 宋颖芝看得出来安柬尼是为了不输给她才勉力硬撑,能赶得上她的节奏的他,表现巳算是可圈可点。 吃完早餐的安东尼,整个人摊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双手交握放在肚子上,一脸的饱餍与满足。 「你以前都不吃早餐的是不?」 宋颖芝动手收拾碗盘,安东尼看了不用她催也自动帮忙。 「是啊,晚起的我通常都是一杯咖啡就打发了,那咖啡还是在片厂喝的。」 宋颖芝将碗洗净后再拿给安东尼擦干,她到现在还是用不惯便利的洗碗机。 「不吃早餐对身体的影响很大,长期下来任是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了的,尤其你是靠身体和脸蛋吃饭的人,不论何时都要维持在最佳状态才行。」她完全是一副经纪人的口吻。 「是的,妈妈!」安东尼行了个夸张的童子军举手礼。 「奇怪,厨房排水管好像不怎么顺畅?」她用手压了压排水口,阻塞的情形还是没甚么改善。 「我在家从不曾开伙,顶多者个咖啡而已,排水管大概是太久没用,里面有些脏东西卡住了,改天我来修修。」 「对了,我今天开始教你中文,你想从哪里学起?」 「从哪里学起?我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安东尼烦恼地直搔头,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从骂人的脏话开始学好了。」 「为甚么?有甚么特别的理由吗?」她睨眼看他,他一脸的居心叵测,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安东尼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脸上挂著腼腆的笑容。「我要是不知道骂人的话,万一蓝斯他们笑眯眯的用中文骂我,我不但不会还嘴,搞不好还跟著傻笑,刚开始被占便宜吃点亏也就认了,可是,傻瓜也不是这么当的;反之,我可以笑著用中文骂人,反正对方也听不懂,我这个便宜可就占大了。」 他的答案让宋颖芝不禁莞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由,好,我就先从骂人的话教你,也好顺便趁这个机会复习复习。」 安东尼著迷地看著她脸上的笑容。 「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应该常笑的,老是板著脸的你看起来冷艳且让人不敢亲近,虽然美艳且别有风情,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笑起来的模样。」 日子就在平顺中过去,宋颖芝一早起来首先要做的是叫安东尼起床,不过她不敢再用第一天的方法了。 第二次她本想如法炮制,用她的必醒绝招「魔音穿脑」,有效就好,管它伤不伤自己的自尊心,她实在不想再浪费另一个小时了。 没想到想偷偷进行计划的她,才刚靠近安东尼的耳边时,就被翻身的他偷了一个香。不知是安东尼已经醒过来,故意整她,还是只是巧合得不能再巧合的刚好,总之,她被吻了是事实。 幸好她机警闪得快,只让他亲在脸烦上,即使如此,那个吻也够让她心跳不已、回味许久了。 为了不让自己心跳得快要休克,也不让自己每次见到安东尼就直盯著他的唇猛瞧,口水氾滥成灾,宋颖芝只好舍最有效的方式,而改诉诸于「武力」。 几天的实验下来,她发现这招的效果不比「魔音穿脑」差,因为她只挑安东尼的脸又打又捏,伯被她打得鼻青脸肿而不能见人的他,往后只要她一声令下就乖乖起床了,连赖床都不敢。 下午再由宋颖芝教安东尼中文。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生活规律得连安东尼也无法置信。 不知是安更尼有语言天分,还是宋颖芝这个老师教得好,抑或是在没有外力干扰上,心无旁骛集中精神学习的结果,只短短两个星期,安东尼已将世上最难的语言,懂得十之一、二了。 不过中国字就有待商榷了,不管宋颖芝再怎么教,安东尼写出来的中国字不是歪歪斜斜,就是鬼书符似的猜了半天还是不懂,更别提阅读中文书籍了。 可怜的外国人,连「千」和「干」、「日」和「曰」、「右」和「石」、「目」和「且」、「我」和「找」,这么简单的字,宋颖芝教了两个星期他还是搞不清楚。 宋颖芝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宋氏道场,除了报平安外,主要还是询问是否有重大发现或是线索,倚靠宋氏道场的组织网及有关帮会、地下组织的情报,想找出到底是谁、有多少人想杀马克?目的是甚么? 「怎么样?」这是是宋颖芝挂上电话后,安东尼必问的话。 回答他的也只是一贯的摇头:「还是没有重大的突破。」 「没关系,起码我们知道隐伏在门口的人马是谁,道顿这家伙还真是奸诈,怕我认出他来,还另外找了两个菜鸟来。」安东尼一脸不屑地。 「另外一组就没这么乐观了,那两个小喽啰只知有人付钱要他们盯著你的行踪,却不知道这幕后操控人物是谁,那人像是平空出现似的,全洛杉矶的帮派组织也是毫无头绪,真是急死人了。」 宋氏道场的调查完全没有进展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整个美西的黑帮势力因为「莫扎特」的消失而面临重组,各个帮会在巩固原有地盘之余,更想利用这不可多得的机会扩展堂口,另外,为怕其它的帮会得悉自己的计划,对于手上的资料自然是三缄其口。 「为甚么这些人硬是盯著我不放,难道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安东尼像只困兽般低吼。 「这不能怪他们,现在,大毒贩落网的机率实在太小了,除了他们不轻易现身外,底下养了一堆替死鬼也是原因之一,就算抓到了也因罪证不足而无法起诉。而贩毒的交易金额一年更高达五百亿美金,是日本全年国民生产毛额的一半,这些钱完全不用缴税,直接落到毒枭们的口袋里去了,也难怪调查局的人紧抓住你这条线索不放了。」宋颖芝能体会调查局急于破案立功的心态。 「现在就只能指望杜慕谦了,他要是能搞定他的『未婚妻』,一切就好办。」 「看来,我们只有等了。」 「我真恨自己甚么事也不能做,只能像困兽一样呆呆地等别人来帮我。」安东尼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 一筹莫展且毫无突破的情势,逼得他们两人只能窝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 安东尼不知是卖弄抑或是故意,还是已经习惯宋颗芝在他生活中出现,随著天气愈来愈暖和,他穿的友服也愈来愈少,常常只穿著一条棉质长裤、无袖内衣在家里晃来晃去。 没事还跑到镜子前面顾影白怜一番,走廊上、客厅里、卧房边都有镜子,甚至连浴室也有,随处可见的镜子让安东尼不黏在镜子前面都很难。 同住一屋之后,宋颖芝才发现安东尼有很严重的自恋症。 「看,好不好看?可以媲美阿诺.史瓦辛格的肌肉。」他不止自己欣赏,还要宋颖芝帮忙出点意见。 「我不喜欢阿诺身上的肌肉,太夸张了一点,你这样很好,结实且健壮。」 这大概是东西方审美观的差异吧?宋颖芝从小就不喜欢那纠结成团像健美先生的肌肉,所以蓝波那一类男主角只穿一条裤子展现肌肉的电影,她从没去看过,染想到安东尼竟视骂理想。 几天下来,宋颖芝不经意「瞄」到安东尼的裸胸时,也不像第一次那般的脸红心跳、口干舌燥,她早巳径习惯了,要是安东尼穿得整整齐齐得出现在她面前,她反倒会不知如何是好。 「是吗?好吧,我维持这样就好,反正我也不是靠肌肉吃饭的,脸蛋比较要紧。」说归说,眼睛还是没离开过镜子,手直摸著脸不放。 「该吃饭了,你还要站在镜子前照到甚么时侯?」宋颖芝拿安东尼没辙,看著他在镜子前面大做鬼脸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甚么事这么好笑,说来听听?」安东尼看著宋颖芝脸上绽放的笑靥,也陪著呆呆傻笑。 「你好像白雪公主里面那个死抱著镜子不放的后母,只差没念念有辞地说:『魔镜,魔镜,告诉我这世上最英俊的男人是谁?』而已。」抿著嘴儿偷笑的她觉得这个此喻再适合不过了。 持断不断的运动在安东尼的身上产生效果后,他啊,无时无刻抱著镜子不放,一旦黏上非得照个二十分钟才算过瘾,还不时在镜子前面挤眉弄眼的。 「照镜子是为了看清我脸上的表情,这是演技训练的一种,你这个外行人,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安东尼为自己的自恋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走吧!去吃饭,我肚子饿了。」很自然地拉著她的手到厨房去。 饭是每天要吃的,怕安东尼每天吃同样的东西会腻,宋颖芝时常变换菜单,义大利菜、墨西哥食物,其它不知如何分类的牛排、汉堡、沙拉等等,她全将它归为西餐类,最常弄的就是中国菜;中国菜是她最拿手的,主要也是吃了二十几年,早习惯了,老是吃西餐肚子受不了。 几天的「实验」下来,宋颖芝知道安东尼特别偏好饭馆吃不到的,由她想出来的、结合中国各省吃的文化及西式料理精髓所做出来的创意小吃,清淡又不油腻。 刚开始时安东尼还吃得很高兴,几天后,他就有微词了。 像现在,安东尼兴致勃勃地坐上餐桌,只一眼他就抗议了。 「这是甚么?黑黑的像老鼠屎?」安东尼拿著筷子在盘子里拨来拨去,一脸恶心想吐的表情。「中国菜不是要求色香味俱全吗?这黑黑的老鼠屎怎引得起我的食欲。」 「这不是老鼠屎,这是豆豉,用发酵的黑豆做成的,这道菜是豆豉鲜蚝,下饭配酒两相宜,吃吃看?」她好话说尽,拚命怂恿安东尼吃一口试试,他还是一脸的无动无衷,宋颖芝没办法,只好夹了一块喂他。 筷子已经快碰到安东尼的唇,他还是坚持不张口,满脸嫌恶的他只差没别开脸。 「吃!」简洁有力的恐吓。 安东尼闭著眼睛乖乖张口,一脸的视死如归。 等发现味道不如想像中臭时,才睁眼看她,边嚼还边抱怨:「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整我,老是拿这些怪东西给我吃。」 在两人对立的情势下,绝不让自己吃亏、处于下风的安东尼,也夹了一块蒜爆虾仁送到宋颖芝嘴边。 宋颖芝皱著眉头看著安东尼手上那块虾仁,迟疑地不愿开口,她是一时冲动才会不经大脑考虑地夹东西喂他,等他吃下后才惊觉这是不合宜的,因为,这该是情侣间专享的亲密,是她该极力避免的,而她却…… 安东尼此举更让她觉得尴尬。 安东尼瞪著宋颖芝直到她张口,乖乖将他手上的东西吃了下去,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吃他的「老鼠屎」,即使如此,他也不打算让她太好过。 「昨天早上吃粥时桌上还有一盘坏掉的豆腐。」他脸臭臭地抱怨。 「那是豆腐乳,是美国不容易吃到的珍品,你还不懂得珍惜。」 这些安东尼眼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在美国专卖亚洲食品的超级市场里还不一定买得到,更别提以外国人为主要顾客的中国餐馆了,安东尼没见过是理所当然的,全是宋颖芝要道场送来的,顺便利用机会交换情报。 「那味道真令人不敢恭维,又咸得要命,实在不符合现在追求的低盐、低卡路里的健康食品,我觉得另外那一盘萝卜干炒蛋就很好吃。」 宋颖芝才不管他,每次都这样,只看到菜就开始挑剔,等吃了一口后就开始和她抢那盘被他嫌得一无是处的菜。 「你不敢吃豆腐乳,那为甚么敢吃发了霉的起司,上面还有一点一点的蓝色霉菌,那味道闻起来不是更怪、更臭、更呛鼻?」她反驳。 「那才不是发霉的起司,是蓝乳酪,是最高级的乳酪,很贵的耶,我不信你不知道,你这分明是无理取闹、强词夺理嘛。」 她笑:「我这只是比喻而已,对刚到美国的中国人来说,实在很难弄懂为甚么有人会喜欢吃发霉的乳酪,就好像很多美国人不懂中国人为甚么喜欢吃臭豆腐一样。」 不知是移民到美国的台湾人多了,连臭豆腐这种美国人无法接受的食物,在中国城竟也是随处可见。 「我就是受不了臭豆腐的味道,每次一到中国城就闻到那冲天的臭味,都要掩鼻屏住呼吸快速通过,你竟然还说那种臭好香!还有,你在血统上虽是中国人,可是身份证明却是道道地地的美国人,还好意思狡辩。」 「我这是教你认识中华文化,你不是要学中支?自然也得认识中华文化,要通晓五千年的文化不是那么容易的,由中国菜开始最容易上手了,让你们这些外国人知道,中国菜并不只有北京烤鸭、宫保鸡丁及大杂烩而已,这简直是对中国菜的一种污辱嘛。」说起中华文化宋颖芝可是振振有词、滔滔不绝,说得安东尼毫无招架、反驳之力。 「你嘴里说得冠冕堂皇,是不是真那么回事可就难说了!中华五千年文化和苦苦的瓜有甚么关系?」说起这些他就觉得满肚子委屈。 「那是苦瓜,多吃几次就好,你会习惯那特殊的苦味的,中国有一句话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现在训练你吃苦的东西,习惯了以后你就能出人头地当人上人了。」说完顺便用餐巾擦嘴,其实她是怕偷笑被安东尼瞧见了。 宋颖芝欺负安东尼对中文还是一知半解的,硬是倒果为因,唬得他一愣一愣的。 「我才不想当甚么人上人。」他嘟著嘴抱怨:「只要你不继续弄这些怪东西给我吃,我就感激不尽喽。」说著,自己夹了一块「老鼠屎」进嘴里。 「上次你不是打死也不敢吃我卤的鸡爪及卤味,后来还不是啃得津津有味,更别提苦瓜酿肉这道菜了。」 看他嘴硬不服输的模样,宋颖芝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糗糗他,好挫挫他的气焰,免得他以为她老是在欺负他--虽然她真的在欺负他。 「那是因为你要胁我,如果不吃的话你就再也不煮东西给我吃,只会烤土司及煎荷包蛋的我,又不能到外面去吃,外送的食物我早就吃腻了,不得已,只有乖乖任你摆布了。」又夹了一块。 「说得那么可怜,那不要吃好了。」说著将那盘豆豉鲜蚝拿起来,作势要倒到垃圾桶里。 安东尼看到一把抢了过来说:「不!」 看到安东尼的样子,宋颖芝忍不住直笑:「你不是不吃的吗?」 想找个台阶下好保住颜面的安更尼,讪讪地笑:「我真怀疑你是故意整我,吃惯你做的怪东西,哪一天回到平常的生活,不知道胃还能不能装得下正常的食物。」 第六章 安稳的生活虽然平静无波,却也单调得令人无法忍受,终于有人发难了。 宋颖芝开始利用多余的时间在安东尼家大扫除。 「帮我打扫房子的钟点女佣,通常两个星期来一次,我怕她会对门外赖著不走的记者乱说话,已经请她暂时不用来了,这并不表示我的家已经脏到让你无法忍受的地步,我每天都会顺手整理啊,还是你有洁癖?」 安东尼站在一旁看宋颖芝擦地板,她也实在太夸张了,明明有吸尘器和拖把,她却偏不用,白己提了桶水,拿了块抹布,跪在地板上就开始她的打扫工作。 安东尼一直以为这种打扫方式只存在于以前的生活中,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做这么费力的事。 「我没有洁癖,只不过想活动一下筋骨,找点事做好打发时间。」她努力地刷洗地板。「你可不可以走开一点,挡到我的路了。」 安东尼不但不走开反而蹲了下来,和她的眼睛平视。 「你还想活动筋骨?早上那些自我虐待还不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现在好歹算是我的经纪人兼保镖,不是我请来打扫房子的欧巴桑,让你下厨煮饭就很说不过去了,你实在没必要这么做的。」 安东尼抓住她忙碌的手仔细审视,这双白玉般修长无瑕的手,应该让宝石黄金来衬托它的美,不应该混在污浊的黑水中做粗重的家事。 宋颖芝闷闷地将手抽回来,安东尼关心毫不保留地映入她的眼里,两人的接触以及他的轻抚让她心跳得不知如何是好。 「没关系,这是我自愿的,要再不动一动为生活找点变化,我怕我会闷得发疯,你就当我是在打发时间不是打扫做苦工,不就得了?」 「我的家这么小,总有一天你会扫完的。」他指出明摆在眼前的事实。 「到时再找别的方法好了。」她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你赶快去看你的录影带吧。」 安东尼打发时间的方法就不一样,他一有空就守在电视毁前面,看他收藏了满满一室却一直忙得没时间看的录影带,他还给自己的行为下了一个很妙的注解--他在观摩别人的演技。 「对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他提议:「我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甚么也不用做,翘著二郎腿坐得舒舒服服地看你在一旁累得要死。」 「我?」她指著自己说:「陪你一起看电视?」 「是啊!两个人一起看总比一个人看有趣多了,你也不会太无聊,不要擦地板了,你跪在地上的样子活像是被我这个后母虐待的灰姑娘。」 安东尼可是很心疼的。 「你看录影带不就是为了参考别人的演技,我在一旁吵你好吗?」 「观摩别人的演技是让自己进步的方法之一,这也有一个盲点,我是个演员,当然也有先入为主的、独属于自己的表演模式,这样的我实在很难看出自己不如人的地方,你在一旁可以随时提供意见,提醒我没注意到的地方。」 「是吗?我对表演实在是一窍不通,这样也没关系吗?」她的手停了。 安东尼搂著她的肩站起来,将抹布和水桶踢到一旁。 「没关系,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可以了。」他说:「你再不答应,我只好也陪你跪下来擦地板了。」顺便展现他最有说服力的笑容。 宋颖芝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跟著安东尼走,让他带著她走到客厅,还乖乖地坐在他身旁。 盯著萤幕看的两个人全没注意到,安东尼的手一直搭在宋颖芝的肩上,从没放下来过。 早上,起床的安东尼将百叶窗压下一点点,望向窗外。 这已经成了他们两人每天早上必做的动作之一。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窗外,不是在看窗外的风景及天气如何,而是看向那一直在大门外埋伏的人。 「还在吗?」宋颖芝问。 「你说呢?」安东尼反问。 「他们也真有耐性,两个星期来我们是足不出户,他们就死死地守在外面,二十四小时日夜无休。这样的天气,真是了不起。」嘴里这么说,她的小脸上却有幸灾乐祸的神情。 「真的很令人佩服,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这里的窃听器全被你给拆得一干二净,他们无法从这里监听到任何消息,只好用最笨的守株待兔法喽,得谢谢你的先见之明。」 安东尼的心也不比宋颖芝好到哪里去,看到那些人在外面捱饿受冻,他竟有种报复的快感。 「不客气,只要你不再为我的自作主张生气就好。」听到这话她释怀了。 和安东尼相处的这些日子,她愈来愈了解他,知道他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也了解自己第一次见面时所犯下的错误,想向他道歉却一直找不到好时机,还好安东尼当时气归气,却不会小心眼地将这事放在心上一辈子不忘。 「不过这些人也真笨,监视的车子也不换一部,老是那一辆铁灰色的破车,另一组是黑色的,两个星期就停在同一个地方,就算再怎么粗线条的人也注意到了。」 「是啊!别管他,大家慢慢耗吧!」宋颖芝有信心,赢的人绝对是他们这一边。 吃饭时,安东尼不知想甚么,不像以前那样老是趁吃饭时说一些笑话及拍片琐事来逗她开心。 「安东尼,怎么了?是不是我煮的东西不好吃?」宋颖芝担心地问。 她会这么间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她今天又煮了奇怪的东西。 以皮蛋、咸鸭蛋、鸡蛋做出的三色蛋,黑白黄三色煞是好看,可是安东尼看到黑黑的皮蛋,却是紧皱著眉头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动筷子。 她怕他终于受不了反弹,不愿明说却以沉默代替抗诿,抗议她老是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就算安东尼脾气再怎么好也不喜欢别人拿他当猴子耍吧? 「不是,你煮的东西很好吃。」看了她一眼后,夹起一块三色蛋,闭著眼睛视死如归似的塞进嘴里,连嚼也没嚼就吞了下去。「我只是想试试。」 安东尼的嘴轻轻地往上扬,那恶作剧的神情让看到的人不禁合手祈祷,祈祷他相中的倒楣目标不是自己。 「试甚么?」宋颖芝不懂。 安东尼的笑更让她有莫测高深的感觉。 「你马上就知道了。」 一切收拾好后,安东尼决定让宋颖芝知道他的「计划」。 「道场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不愿坐以待毙的安东尼决定,该是他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她摇摇头说:「一点进展也没有,你有甚么主意吗?」 宋颖芝会这么问,是因为安东尼完全信任她的能力,不干涉她的处理方式,更不会过问宋氏道场的作法,今天他会主动提出来,想必心里一定有了谱了。 「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了。」 「出去?你有没有搞错?你不是怕别人指指点点的吗?」 「已经这么久了,大众是善忘的,早忘了那件丑闻了,外面的天气这么好,出去走走免得我都快发霉了,还可以趁机测试一下媒体对我的事是不是已经退烧了。」安东尼一步一步地将宋颖芝引入他的陷阱中。 「也好,顺便称称那两组人马的斤两及来历,对了,你想去哪里?」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时,宋颖芝问。 「我想去逛街。」 「逛街?」她忍不住大叫。 宋颖芝会这么吃惊不是没有原因的,二楼的房间里除了安东尼的卧室及一间客房和书房外,还有一间超大的服装间,面积足足有普通客房的两倍大,里面全是安东尼的衣服。 光是礼服就有两排衣架那么多,更别提各式各样的西装、休闲衫及运动服,还有不输任何一位女星的皮鞋、休闲鞋,及各式各样领带和饰品,难怪安东尼永远有适合任何场合的女服。 第一眼看到时,宋颖芝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大的嘴和眼久久无法合上,有的衣服连标签都还没撕下。 这还不够,他还想去逛街,宋颖芝在佩服之余,也不禁自叹弗如。 「是啊。」安东尼站在白色莲花跑车前面,将车子的钥匙丢给宋颖芝。「你来开车。」 「我?」她用手指著自己,大男人主义的安东尼竟然会让她开车? 「我有没有听错?」 「没有。」他笑著回答,他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甚么。「你现在是我的保镖,当然是你开车了。」 对于安东尼的肯定,宋颖芝真的很开心。 「好,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将车驶出停车场后,才发觉她忘了一件事。她问:「对了,我们要去哪里?」 「到荷李活大道。」 安东尼特意回头看了在门前埋伏的两批人马,他们果然跟上来了。 「他们来了,记住,你要装作不知道有人跟踪,得让他们知道我们去了哪里,你可以小试身手甩掉他们,又要『不小心』让他们跟上,绝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耍他们,这样会有损他们的自尊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没想到你还这么体贴。』宋颖芝笑著说。 「这是当然内,要是他们知道事实的真相,肯定会羞愧得自杀,我们还要从他们口中套出些情报,怎么可以让他们早死?」 闲聊时,宋颖芝三两下就将那些人抛得远远的,到目的地后,怕他们找不到人,还「体贴」把将车停在最显眼的地方。 那么耀眼的自色莲花跑车,根本不用费神去找,要是他们还不上道地找不到人,那只能怪自己无能了。 「这里是?」宋颖芝看著门上的招陴,不确定地再问一次,她的脚已经定住了。 「是香奈儿服饰专卖店。」 「我知道是香奈儿的服饰专柜,但,这里只卖女装耶。」她好心提醒他一句。 「我知道这里只卖女装。」他笑了,拉著她的手肘说:「走吧,我们进去。」 宋颖芝还是觉得不对,难道安东尼有穿女装的怪癖? 看到宋颖芝眼里的抗拒,他笑了。 「要买衣服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她再问一次,看到安东尼点头后,才不甘愿地大叫:「为甚么是我?」 「因为,我想好好享受买东西给你的乐趣。」更想看你穿裙子的模样,安东尼在心里补上一句。 「我不要!」她甩开他的手。 「为甚么不要?」他的手又握住她的,根本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我就是不要,我的衣服已经够了,不用再买了。」 「那些怎能称为衣服?它们的存在简直是对设计的污辱,清一色全是裤装,颜色除了黑、白、褐以外就没了,一个妙龄女子做甚么将自己弄得那么老气?看了我都觉得心疼,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宋颖芝数十天如一日的打扮,对看惯了搔首弄姿、故弄风骚女子的安东尼来说,她简单、不做作的打扮的确让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但时间一久,他体内的「爱漂亮」细胞就开始不安分了。 以安东尼的审美角度看来,只要是能展现自己优点的女人就可称为美女,可是有些人却不知掌握自己的特色,明明已经快六十了却硬要学二十岁的女孩子,穿著露背装、迷你裙满街跑,任松垮垮的皮肤暴露在众人眼前,像沙皮狗似的皮不只随著走路的步伐而震动,严重的还会「随风飘扬」,那不叫美,那叫「搞怪」,可怕的是这种不服老的女人在荷李活却特别多!美人迟暮并不悲哀,悲哀的是不服老的女人。 而像宋颖芝有著绝佳条件的女人,却硬要将自己包得密不通风,这就算了,还故意挑一点也引不起遐思的老气衣服穿,这不是「暴殄天物」,是甚么? 「我没有带钱。」宋颖芝以为这么说,安东尼总该知难而退了。 她料错了。 「没关系,我有,而且还有信用卡,是金卡喔。」他拍拍上衣口袋:「你不用担心我们会被人赶出来。」 「你不需要替我付钱的。」宋颖芝还在作最后的挣扎。 「我就是想买衣服给你,你就当我是谢谢你保护我的费用好了。」 「真的,真的不用了,当保镖是我自愿的,你不需要付我钱的。」她拚命摇手。 宋颖芝真的很怕逛街,她一直认为逛街是个很浪费时间及金钱的不经济行为,再加上她不知如何应付死黏著人不放的女店员,不是落荒而逃就是买了一大堆用不上的东西,从小她一直视逛街为畏途。 尤其买衣服还得试穿,穿上脱下的,麻烦死了!为了省事,她的衣服一直是由妈妈帮她选的。宋母也曾买过较活泼、较合宋颖芝年纪的衣服,可是那些衣服不是被压在箱底,就是转送给别人。 她爱穿的衣服就那几件而已。 难怪安东尼会受不了。 「我知道你不会收我的钱,可是,我心里会过意不去,你就当是我花钱买个安心好了,进去吧?」说完拉著宋颖芝的手就要进去。 「我不要。」 宋颖芝那抵死不从的模样,让安东尼不禁想起牙医诊所门口前的小孩子。 「既然人已经来了,进去看看又不会死,况且在店门口拉拉扯扯的多难看,已经有很多路人以极怪异的眼光在瞄我们了,还是你想让旁人误会我是个诱拐少女的诱拐犯?」 宋颖芝这才发觉他们早巳成了路人及店员的注意焦点,为了不让人指指点点的,她只好乖乖跟著进去,低著头的她没看到安东尼脸上那抹得意的笑。 一进门,老马识途的安东尼直接要求见店长。 店长出来了,一看利安东尼马上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安东尼?真是稀客,我马上叫人准备一间房间给你们。」 店长米兰达是个身材保持得很好的中年妇女,犀利的眼直盯著宋颖芝瞧,嘴上还挂著深思的笑。 「这店长倒很细心。」宋颖芝看著米兰达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后说。 她注意到安东尼一进门,不只吸引所有店员及顾客的眼光,还伴随著许多的窃窃私语,独自一间房自然不会有人打扰他们,更不需面对那异样的眼光。 「这算是荷李活的特有服务,哪个明星不闹绯闻?哪个明星不买衣服?为了让客户有个安心的购物环境,才会有这种小房间。」安东尼自进门后现在才觉得自在些。 米兰达拿了一大堆新款服装目录进来,将它们摆在宋颖芝面前。 「看看,喜欢哪一件?」 宋颖芝一看到那些一花花绿禄的照片头就昏了,对服装一窍不通的她怎知道哪一件好看?适合她? 米兰达趁这个机会问安东尼:「请问,还是照惯例将金额记在小姐的账上吗?」 「不!记在我c账上就好。」 听到这话的米兰达笑著对未颖芝说:「你可是第一个由安东尼付账买衣服的小姐喔,想必你在他心里的地位非比寻常。」眼里的笑是了然于心的暧昧。 安东尼听了只是笑笑,米兰达还真会做生意,她知道与其讨好他,还不如讨好宋颖芝来得让他开心。 他看到宋颖苦著脸的模样,笑著将目录拿过来。 「我帮你决定好了。」 宋颖芝坐在一旁看安东尼极老练地吩咐等在一旁的店员,他要哪些款式的衣服。 在等店贝将衣服拿进来的空档里,宋颖芝忍不住问;「安东尼,你以前从没买衣服送给女孩子过?」不知为甚么,她就是很在意米兰达刚刚无心透露的消息。 「有,我曾买衣服送给桑妮。」安东尼并不讳言:「不过,只有一次,那还是我整蓝斯的策略。」 「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是,和你曾在一起过的女孩子呢?」宋颖芝还是在意。 「我是常陪绯闻中的女主角出门亮相,买衣服、挑珠宝的不一而定,我是人到就好,从不曾掏腰包花过一毛钱,付账是她家的事,我们也算是互相利用吧!她们利用我制造绯闻提高知名度;我呢,利用绯闻以提高曝光率,成家众人茶余饭后话题的我,自然不会被媒体及群众遗忘,在一起只是宣传上的两利。这些女人来来去去的,对我的生命不具有任何意义,过了就算了,我又何必费神讨好连名字都记不得的女人?」 「你为甚么想送我?」 「因为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他一脸的认真。 他就是想陪她逛街买衣服,并不是他刚说的谢谢她这些日子来的照顾的烂借口,而是--没有理由的,他就是想买给她。 除了衣服外,他还想送她珠宝、鞋子、皮包,一切的一切,这不光是为了谢谢她为他做的一切,只是想装扮她,看她只为他而美丽。 光是想像她穿著他买的衣服的样子,安东尼的胸口就紧紧的,像有甚么要满溢出来似的。 就因为安东尼的一句话,让宋颖芝看到店员推进来的两大展示柜的衣服--里面长礼服、小礼服、裤装、套装都有,也不曾抗议一声。 在这两大展示柜的衣服中,安东尼拿起一件银白色的细肩带礼服,要宋颖芝进去试穿。 等看到她换上衣服出来后,眼前的美景竟让他觉得再久的等待也是值得的,再多的形容词也不足以奉达他的惊艳。 「我一直认为香奈儿的衣服很有女人味,没想到却这么适合你,将你匀称细致的身材表露无遗,走两步我看看?」 宋颖芝僵硬地听从安东尼的指示,又是走路又是转圈的。 「怎样?」她真的觉得自己是活受罪,要不是安东尼那欣赏的眼光在她身上流连下去,她实在没那个耐性。 安东尼走向前,将宋颖芝老遮住裸肩的双手放下。 「你的肩膀和脖子的线条是很性感的,不需要用手把它们遮起来。」 「我老觉得脖子凉凉的,不习惯。」 安东尼退一步仔细审视他眼前的人儿。 「我一直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安东尼双手抱胸,以他可以媲美x光的眼睛,从上到下将宋颖芝扫过一遍。 「对了,头发!」 「我的头发怎么了?」她摸摸跟了自己数十年的长辫发型。 「太死板了,和衣服不搭调。」看到她横过来的责备眼神,安东尼笑著说:「我知道这样比较方便,但生活中应该有比『简单、方便』更重要、更令人开心的事吧?把它放下来看看?」 安东尼不管宋颖芝的抗议,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辫手解开,如幕的黑发在解除了多年的禁锢后,像活起来似的,每根发丝幻化成小小的波浪,圈住宋颖芝那细致的眉眼五官,衬得她溢发出色漂亮了。 安东尼的眼直直地盯著她,嘴也张成个「0」字形,没发觉的他当然也不知道该将大开的嘴合起来。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声音的安东尼,才想开口,却发现早巳口干舌燥得不能言语,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我本来以为它的长度只有到这里。」他的手像被催眠似的移到她的背上。「没想到,它是到这里。」又顺著头发下滑到她腰间。 大拇指在她的柳腰上轻轻地揉抚著。 宋颖芝一动也不敢动,安东尼的话和抚触像个挣不脱的魔咒,她怕一开口就会回到现实来。 直到安东尼半抬头看到镜子里的反射,才知道自己像个色狼一样抱著她不放,慌乱地收回手。 「对不起,我……」 宋颖芝急急打断他的话,道歉只会让两人更尴尬。 「我觉得自己活像猴子学人穿衣服一样,外表是人,内在却仍是未进化的动物,不伦不类。」 安东尼是很感激她的体贴,适时的转移话题,免去两人的尴尬。可是,可是她怎能毫不在乎地大开玩笑,他的失态、他的著迷,她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怎会看不出他眼里的爱慕? 她是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牵扯?还是不想让他越雷池一步?抑或是她对他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才会故意视而不见? 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 「那是因为你还不习惯,等你看到男人投注在你身上那惊艳、倾慕的眼神,你会觉得再怎么活受罪也是值得的。」安东尼酸酸地说。 「是吗?裙子会不会太短了?」说著拚命将裙子的下摆往下拉。「我从没穿过这么短的裙子,连短裤也不曾穿过。」 她不知她那双雪自修长的腿有多惑人。 「当然不会!」安东尼觉得自己的话含糊不清,又吞了一大口氾滥的口水后,才接著说:「现在流行短裙。」 「是吗?」宋颖芝对流行是一窍不通,可是……「我怎么觉得好像被你设计了?」 「会吗?」安东尼左顾右盼的,就是不敢看她。「平白无故的,我为甚么要设计你?」 「你有很明显的动机!」边说边逼近他,故意装出横眉竖眼的凶相,低著头训示坐回沙发上的安东尼。 忘了她身上穿的是低胸的小礼服,半曲著上身的她,透过因弯腰而低垂的领口,衣服里的秘密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他的眼前,连她穿甚么颜色的内在美也看得一清二楚。 安东尼猛地抽了一口大气,整个人几乎向后仰,坐在沙发上的他,明知道趁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大吃豆腐是很不礼貌的事,可又舍不得下看。 眼睛偷瞄得都快抽筋了。 愈来愈失控的化学反应让安东尼不知如何面对,大叫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和宋颖芝的头顶平视后,他的心里才好过一点。轻吁了口气,低头想向满脸狐疑的她解释他的失态时,他才发觉这姿势也不安全,只要眼睛向下一扫就可看到露在衣服外面的雪白。 他的心不住呻吟,她这要灵不露的模样更引人遐思了。 安东尼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奔腾的想像,再加上抱著她的感觉还清晰地留在手上,那轻柔的触感,细可盈握的腰肢…… 「你怎么了?」宋颖芝不解地望著安更尼扭曲的脸。 「没事!没事!」他怎能老实告诉她,他身体老实且不受控制的反应。 宋颖芝先前的指控只猜对了一半,安东尼的出发点确是为了报复她老喂他狗都不吃的怪东西,才带她出来买衣服的。 本想让她难堪,更想让她也尝尝被人逼迫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活受罪的滋味;到店门口时,安东尼才发觉自己真的是想买衣服给宋颖芝,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陪她出去玩,等到亲眼目睹她由平凡到美艳的华丽大变身后,他才发觉,真正受苦受难的人是他才对。 「真的?对了,我身上这件衣服好不好看?」说著还转了一圈,她还没听到安东尼的赞美。 「好看,真的很好看。」安东尼不住点头,她穿这件衣服何止好看,简直漂亮得太过头了。 他现在开始后悔了,自己干嘛那么多事,现在的宋颖芝绝对能吸引男人的追逐的眼光,这也表示她的优点、她的美好不再是他独有的秘密了,竟有点怨起自己了。 等宋颖芝换一件衣服的空档,安东尼忍不住抱头呻吟,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太久没抱女人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还是被鬼迷了? 不知自己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挑的衣服多是性感且紧身的,第一件就让他口干舌燥地直盯著猛瞧,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期盼,后悔自己甚么衣服不好选,偏挑那些诱惑人的设计,却又不自禁地猜想,她穿下一件衣服该会是甚么模样? 自己造了个无边地狱让自己跳,除了佩服自己的好眼光外,安东尼也只有认命了,唉!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就这样,不知情的宋颖芝毫无怨言地做她认为很浪费时间的事--不断地试穿衣服、再站在安东尼面前搔首弄姿,让他评定这衣服适不适合她、要不要买。 第七章 宋颖芝拿了件紫色真丝、下摆全是紫色蕾丝的无袖低胸衣服进更女室,脱下身上的衣服正要换上时,她却听到隔壁传来:「东西在哪里?」 那声音非常清晰,像在耳旁似的,宋颖芝初听时本以为是隔壁的人在说话,一时也没放在心上。 「告诉安东尼,要他把东西交出来!」 听到这句话后,宋颖芝才知道隔壁的人是针对他们来的。 「甚么东西?」她大问。 「安东尼知道,马克放在他那里的东西。」 「甚么东西?你不告诉我,我们怎会知道?」她不理安东尼在更衣室外的敲门声。 「少啰嗦!再不交出来,当心要你们的命!」威吓的口气。 「等等!」宋颖芝急著将衣服套上,也没细看这衣服穿起来是甚么模样。 出了更衣间后,安东尼间:「你刚和谁说话?怎么我叫你也不回话?」 「我现在没空解释。」边说边急急忙忙往门口跑。 「等等!你……」 安东尼来不及拦下,宋颖芝已经跑出去了。 她直直跑到隔壁的房间,一看,里面没有人,连更衣间后也没人,忙捉住个店员问:「里面的人呢?」 那店员一脸茫然,不过还是很尽责地回答她的问题:「这个房间里没有人在使用啊。」 「是吗?」 在沉思中的宋颖芝没注意到她引起多大的骚动,所有人的眼光全盯著她,还有人吹起小小声的口哨来了。 直到安东尺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抱著她将她裹得紧紧的,她才回过神来。 「我不知道你穿内衣这么性感。」他俯身在她耳旁轻声地说。 「这件是内衣?」宋颖芝本能地拉开西装领口,低头偷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难怪她会觉得这件衣服和其它的设计不同,它太性感、太有女人味、太宽松了,而且--露出来的部分太多了,上面是低得不能再低,下面是短得不能再短,而且大部分是若隐若现的蕾丝。 天啊!她就穿著内衣到处乱跑,还像个疯婆子似的大声嚷嚷?宋颖芝的脸「轰」的一声一下子烧透。 羞愤欲死的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对不起,售货小姐将内衣误放到安东尼先生的展示架上了,这是本店的失误,真对不起。」米兰达急忙出来赔罪。 「没关系,我决定买下它了。」安东尼笑著说。 才不理宋颖芝那抗议的眼神。 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有著不可思议的撩人性感,只这样他就值得多挨她几下白眼了。 当然他不会说出来,否则要挨的一定不只是白眼! 「你今天就穿这样逛街吧!」安东尼签完账后看著宋颖芝身上那一套藕米色春装说。 「穿这样?」她低头看著脚上的两吋高跟鞋,穿著高跟鞋的脚没有想像中的疼,甚至可以说是舒服,但是穿这样逛街? 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遭,但是,看到安东尼那笑得嘴都合不拢的兴奋样,她又不忍心扫他的兴。 - 「是啊!正好可以好好享受别人投注在你身上倾慕的眼光,至于另外那些晚礼服,改天有空时我再找个适当的场合让它亮亮相,对了,我带你主美容院换个漂亮的发型。」安东尼实在是太高兴了。 尤其是看到男男女女投来的欣赏、羡慕、妒嫉的眼光,更占有性地拥紧她的肩,他想向世人宣示他身旁有个绝色女子的私心已凌驾一切。 「我想直接回家。」 护卫安东尼安全的理智与想让他尽兴的情感在内心交战的结果,宋颖芝决定听从薄弱的理智,她不能再任由感情无可控制地奔流下去。这样下去,真不知会变成怎样! 「为甚么?」 宋颖芝将刚才在更衣室里听到的话转述给安东尼听。 「到底是甚么东西?马克从没寄放东西在我这里。」安东尼想不起来。 「你再仔细想想,说不定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了,忘了也说不定?」事关重大,她绝不死心。 安东尼要是能想起马克放在他那里的东西是甚么就好了,事情也可以圆满解决,她也不用每天为他提心吊瞻的。 像今天,虽然她身后有道场的人跟著、保护安东尼,她还是不放心。 安东尼耸耸肩,他放弃了。「算了,反正我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现在烦恼这些也无济于事,我们既然出来了,就该好好享受逛街的乐趣。」一副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儿挡著的消遥样儿。 「你非得要我为你担心一辈子才甘愿?」她大叫,为甚么他面对生死攸关的大事还能轻松得不当一回事,而她紧张得胃都痛了。 「这样也不错啊!」安东尼打蛇随棍上,一边还偷偷观察宋颖芝的表情。 他看不出有甚么不一样的地方。 气馁的他还是坚持要帮宋颖芝找个适合她的发型。 将半推半就的宋颖芝拉到他熟识的美容院。 「我不要剪头发。」被安东尼强按在座位上的宋颖芝,双手直压著头发不放。 安东尼才不理她的抗议,早将自己的专属设计师--肯特请了过来,简短的介绍完了后,安东尼顺便说明自己的来意。 肯特摸摸那异常软滑的发丝后说;「她的发质很好,而且留了这么长的头发一下子剪了实在可惜,我只稍微修一下发尾就好,好吗?」肯特征求安东尼的意见。 安东尼点了点头,他也觉得长发较适合宋颖芝。「帮她梳个特别一点的发型好了,我待会儿要带她去吃饭。」 听到这话的宋颖芝忙转过头来,忘了她现在正襟危坐地在剪头发,她的头被不满的肯特硬生生地转了回去。 「不要乱动!再动的话会剪出甚么样的发型我可不管。」他沉声警告。 宋颖芝只好看著镜子里的安东尼,向他提议:「我累了,想回家,回家再吃饭好不好?」 她担心安东尼的安危,多暴露在人前的公共场合一分,他的处境就危险一分,看准了安东尼和她一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只得软声要求,希望他能打消这个念头。 安东尼才不上她的当,「以前我听你的话,吃下一大堆有的没有的怪东西,这次该你听我的了,乖乖闭嘴。」他瞪著镜子里的她。 宋颖芝这才惊觉,一遇上安东尼她就没辙,毫无抵抗之力地任由他摆布,听他的话乖乖地去尝试一些她从未经历过的事,今天的事让她恍然大悟,她之前欺负他的诡计之所以能够得逞,是因为他不想和她计较,才会装傻上当哄她开心。 要是遇上他坚持的事,不管她是软求或是硬骗也无法改变他的心。 她本以为是自己在守护著安东尼,没想到是安东尼以他特有的方式在照顾、呵疼著她,那感觉是这般的混乱,乱得让她理不清自己的情绪,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映著早出的星光,香车美人,安东尼意气风发地开著车将宋颖芝带到梦幻魔宫。想到要和她共享浪漫的一餐,他就兴奋莫名。 「梦幻魔宫是我最喜欢的餐厅之一,一来是因为这里的静谧气氛,二来是这家餐厅对任何人全是一视同仁,任你是王公贵胄,也得遵守它订的规矩,对毫无隐私的公众人物而言,这是一个可以不在乎别人眼光,尽情享受食物、放松情绪的好地方。」安东尼牵著她的手,边为她解说沿路的风景。 宋颖芝笑看侃侃而谈的他,他被闷在家里实在太久了,在家里还不觉得,出门的安东尼就像是由浅滩入海的龙,那般的优游自在,她决定不再扫他兴,听凭自己的心恣意地享受这难得的一刻。 一进餐厅,安东尼的出现还是引起若有似无的骚动,侍者带位时,宋颖芝发现还是有人偷偷往他们的方向瞄,看来人们还是没忘记安东尼的事,不过他们很有技巧地懂得掩饰自己的好奇。 有人站起身子。「安东尼,好久不见了。」打招呼的人还有点迟疑。 「是啊,好久不见,最近有些莫名的事缠身,不能自由地出入公众场合,你自然少见到我喽。」相对于对方的迟疑,安东尼倒显得相当坦然。 因为安东尼的态度,让更多人勇于接近他。 还有人拍著他的肩:「我说呢,为甚么你躲著不肯见人,原来是找到一个顶正点的扭儿,怎么样?介绍一下吧?」 宋颖芝笑著看安东尼悠然自若地和熟识的人谈天说笑,他的笑容是那般的亲切且自然,不可否认的,在公众场合的他比窝在家时更自信且迷人,这,才是他的王国。 看著,看著,宋颖芝的心里竟有种失落感,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和她窝在家里比起来,安东尼果然还是适合这种受镁光灯、众人掌声包围的光采。 这一刻的不安与冲击强烈得让她感受到一个刻意忽略的事实--她和安东尼的确是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 「怎么了?走了一天累了?」安东尼关心地看著收起笑容的她。 她大概没注意到一进门,男人投注在她身上的欣赏与爱慕,及看他时那满含嫉妒的眼神吧? 还有更露骨的试探在她身上流连不去。 他一进门就后悔了,早知道就听她的话,在家吃饭就好,干嘛还骚包地出来招摇?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的女伴有多漂亮吗? 省省吧!他宁可将她藏在家里。 望向安东尼关心的眼神,宋颖芝微微一笑:「今天出来一天了,再加上白天那人的放话,我的精神有点紧张,对不起,让你操心了。」为了让他放心,她还挤出一抹笑容。 安东尼关心她,她知道,也想好好享受难得的一餐,可是刚刚的认知却不识相地打坏她原有的好兴致。 安东尼放心吁了口气:「还好不是累了。你要是累了,记住,不要硬撑,告诉我,我们马上回家。」 宋颖芝摇摇头,一贯的体贴,却让她更无措。 排除众人包围的他们好不容易可以坐下来,经理更体贴地将围在他们桌旁的闲杂人赶走,本想可以松口气,好好享受一下美食时,却有更不识相的人前来搅局。 「对不起,打扰两位的雅兴,我们是调查局的人,安东尼先生想必已经认识我们了?」道顿冷冽的眼神由上而下俯视正打算进餐的两个人。 安东尼叹了口氚,将刀叉放下:「我来介绍一下,这个高高瘦瘦、有著秃鹰一样的锐利眼神,一看就知道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探员,他的名字是道顿,我在拘留所里受到他许多『照顾』,至今仍铭记于心;另外这个短腿龟,满肚子都是民脂民膏的秃头胖子是佛利。」安东尼的冷言冷语极尽嘲讽之能事。 面对安东尼的讽刺,道顿和佛利也只能扯著嘴角陪笑,才不管主人根本没有邀请同席,他们很有默契地各占著安东尼两旁的位子坐下,一左一右地环著他。 这也怪不得他们,好不容易才逮著这个机会,可以面对面地询问安东尼,在他家门口埋伏了好一阵子,总算有点进展,可以回去对上面交差了。 宋颖芝冷冷的眼神扫过这两个不速之客道:「你们的证件呢?」她担心的状况终于发生了,还好这只是调查局的探员,小角色而已,她有自信应付过去。 两个探员各自将自己的证件拿出来后说:「我们有些事想请教安东尼先生。」 「有甚么问题吗?」宋颖芝代替安东尼回话。 道顿和佛利显然将她当成是安东尼的另一个粉红猎物,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注意力全摆在他们的目标上。 被四只像探照灯一样的眼睛直直盯著,谁还吃的下饭?安东尼认命地叹了口气放下刀又:「你们有甚么问题尽管问吧!」 宋颖芝在一旁静静地不发一言,她知道杜慕谦和调查局交易的真正内容,说好在事件解决之前绝不干扰安东尼的,先破坏协议的人竟还敢来此耀武扬威。 「我想请问安东尼先生对马克这个人知道多少?你知道他曾参与黑道买卖毒品吗?」 安东尼摇摇头:「我不知道。」马克知道他不碰那种东西的,自然不会告诉他。 佛利和道顿对看一眼,接著说:「马克名下的房子也是用卖毒品的钱买来的,更透过不定期举行的派对将毒品卖给演艺圈的人,这你也不知情?」 安东尼知道他要是再否认不知情,这两个人绝对不会相信他的,可是,他真的不知道马克在背地里搞鬼。 宋颖芝在桌下的膝盖轻轻地碰触他的。 「对不起,你们是在暗示安东尼参与马克贩卖古柯碱喽?」宋颖芝一脸可亲、无辜的笑。 只有安东尼才知道她那种笑法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呃,当然不是。」道顿皮笑肉不笑地回话,更以哄小孩子的声调来哄骗她。 宋颖芝从不觉得自己脸蛋迷人,更讨厌别人以外表为自己定位,现在是非常时期,逼不得已只好装傻骗人了。 「那么是在审问安东尼先生喽?」她还是笑。 佛利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是,只是请间一下而已。」 看他们的表情,宋颗芝知道他们欺负安东尼不懂法律,不会保护自己;大而化之、凡事不与人争的安东尼却被人看成很好骗,和马克一样他们是吃定他了。 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保护他,让这种莫名的伤害减到最低。 「有甚么问题请和安东尼的律师联络。还有,你们不能只凭安东尼身上有两包古柯碱就认定他是个毒贩,你们当差的不是凡事讲求证据吗?无凭无据的就想来这里询问他,这里可不是警察局喔,可以任由你们胡来!念在你们是初犯的分上,安东尼不和你们计较,请走吧!不然的话他一状告到法院,绝对让你们吃不完兜著走。」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她下了逐客令,轻抬的手指著大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两个人,只好拍拍屁股走人。 等碍眼的人走后,安东尼倾身靠向她说:「芝芝,你真的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将他们给骂回去的,这一阵抢白还真是替我出了口恶气。」 她浅浅一笑;「这没甚么了不起的,一般人听到联邦调查局早被它的头衔唬的一愣一愣的,忘了探员也只是普通的人而已,这样一想就没甚么好怕的了。」 「说的也是,以前我老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甚么美国第一性感偶像,那也只是唬人的头衔罢了,实际上的我根本不算甚么,也是凡人一个,也有七情六欲的。」他暗哑的声音附在她耳旁小小声地说。 他在暗示她甚么?宋颖芝的心跳乱了拍子。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以你为荣」 「没有。」她笑著看他,看到他脸上那无所谓的笑,宋颖芝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安东尼不是轻易就被丑闻或小挫折打倒的男人。 打发了两个不识相的探员,本以为就此可以好好享受剩余的时光,没想到又有个满身酒气的讨厌鬼跑出来。 「这人叫史坦,也是个骗吃骗喝的小人,看他这模样,八成是夹奚落我的。」 趁著史坦东倒西歪还没走过来时,安东尼低声向宋颖芝解释。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她拿著皮包就要站起来。 宋颖芝不愿横生枝节,更不想看到安东尼被一个小人羞辱的模样,他受的委屈够多了,够了! 「不!」他握住她的手。「让我会会他,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况且我现在走了,这个小人还会以为我怕他。 正争执间,史坦来了,宋颖芝只好乖乖坐回原位。 「安东尼,好久不见了,现在在忙甚么?」 安东尼僻傲地看著史坦说:「没忙甚么。」 「哈哈哈,我忘了,大情圣安东尼现在可是无事一身轻,惬意得很。」看到不回话的安东尼,史坦更是得意了。「可惜那些媒体不知道受到甚么压力,听说有些小报还不死心地在挖粪,想把和安东尼共度一夜的妓女找出来,看看是如何的国色天香,才能迷得我们这个荷李活大情圣团团转,哈哈哈。」 对空干笑的史坦,没看到预期中安东尼那扭曲的脸,却反被他那灼灼的眼神瞪得说不下去,只好赶紧找个借口溜了。 「真没礼貌的人。」 宋颖艺认为史坦是故意让安东尼难堪的,不然,何必故意大声地说出已被媒体遗忘的冷消息,让餐厅所有人为之侧目。 她很替安东尼抱不平,他又没做甚么错事,为甚么要得到这么不平的对待! 「别理他,他只是落阱下石地来取笑我罢了!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不理他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因此少了块肉。」安东尼耸耸肩,他不只不在乎,还有心情调侃自己。「要是在乎这些疯言疯语,我早差愤的自杀了,哪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别管他,我们吃东西吧!」安东尼拿起刀叉准备进食。 他真的不准备让这两个不愉快的插曲坏了气氛。 宋颖芝还是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安东尼关心地直问:「这里的小羊排很嫩的,吃吃看?」 「我们走!」低著头的宋颖芝突然站起身来。 「是不是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扫了你的兴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早知道我就不带你来了,真是对不起起。」安东尼猛道歉陪不是。 「不是这样的。」眼泪早巳流下。 之前的纠纷,再加上史坦故意地大喊大叫,安东尼这一桌早引起整个餐厅的注意,现在宋颖芝又哭了,慌了手脚的他只得将她带到外面的庭园。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安东尼急得几乎慌了手脚,语无伦次地直问:「是不是哪里不个舒服?」 女孩子的眼泪对安东尼是完全无效的! 他要是心软怎可能在每次分手时全身而退?演艺圈分不清事实,弄假成真的女孩实在太多了,刚开始虽曾明说是作表演式的交往,弄到后来以情人自居的女孩不是没有,安东尼一贯公事公办的冷硬,不知伤了多少女孩的心,不是说他郎心如铁,而是他不狼心拒绝,缠上来的女孩绝对没完没了。 这样的安东尼独独对宋颖芝的眼泪却完全没有招架能力,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偏巧他又知道她不是个泪水像水笼头一开就来的女孩子,流泪对她而言是软弱的表现,今晚会失控肯定「代志大条」了,可是到底是甚么事呢? 「没甚么。」她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抽抽噎噎地说;「我就是觉得难过。」 安东尼放心地笑了,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还好,我还以为你不舒服,或是我得罪你了。」 她一跺脚:「你明知道不是的。」 「我真的不知道,你可以明白地告诉我,到底是为了甚么?」 刚刚是发生了甚么事,才会让宋颖芝触景伤情地哭成这样?还是她想起了甚么伤心事?安东尼的心一直在这些问题中打转。 宋颖芝吸了吸白鼻子?还好她先前坚持不化妆,不然依她哭得晞哩哗啦的样子看来,她的脸早可媲美国剧里的大花脸了。 「我只是受不了别人硬加在你身上的那些子虚乌有的指控,你根本不应承受那种羞辱的,为甚么总有人不让你好过?」她又想哭了。 原来她哭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的不平,这突来的恍然竟让安东尼感动莫名。 安东尼收了脸上的笑,正色道:「其实你不须这么伤心的,他们奚落的人是我,不是你,我这个脸皮在荷李活谣言的训练下,早练就刀枪不人的神功,这种小伤死不了的。」 「就因为这样我才更难过。」泪又流了下来。 宋颖芝很讨厌动不动就哭的女孩子,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掉过几次泪,可是一想到安东尼所遭受的非人指责及委屈,就忍不住想替他哭。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安东尼自然地搂著她,请她安稳地栖息在他的怀抱里。 还在为安东尼抱不平的宋颖芝,突然意识到两人间的搂抱实在太过亲密,再继续下去,她会眷恋安东尼怀里的温暖而依恋不去,她不能任这情形发展至无可自拔的地步,得在她的心还没深陷、事情尚未无可挽回的时候煞住。 她不安地想挣脱安东尼的怀抱。 安东尼也不勉强,缓缓地放开她。 「直到今晚我才体会出身为女人的唯一好处。」她边擤鼻涕边说。 「甚么好处?」 「想哭就哭。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只不会责备我,还会有英俊的帅可体贴地问我为甚么哭,这不是好处吗?」她也学他自我清遣一番。 「只要你愿意,我的肩膀永远是你的依靠。」 「谢谢。」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自己是幸福的,任何事早有人替我准备得好好的,没烦没恼的我也没吃过苦,只是我从不知感谢,只一味地想得到更好,殊不知是庸人自扰。」 和桑盼柔的事就是一例,桑盼柔只是沉醉在找到志同道合朋友的喜悦中,只有她仍汲汲于结果,心放不开,其实输赢又算得了甚么,她太钻牛角尖了。 「人都是这般,失去了才懂得拥有的好。而我,因为从来拥有过,才怕失去时的痛。」 「你太傻了,有甚么委屈都住心里藏,还强颜欢笑地逗我开心,和你的委屈一比,就算我有甚么想不开的事,也变得微不足道了,你不须将所有加诸在你身上的不平强往心里藏,以后,就让我替你分担一些?让我替你宣泄?」她抬头看他,被泪浸润过的眸子更晶亮了。 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也是多余,心疼的安东尼不顾一切地吻上宋颖芝那抖个不停的红唇,而她只是略略抗拒,任由安东尼火一般的炙唇熨在她的唇上。 由她生涩的反应及最初的那一刹那的抗拒看来,这是她的初吻!错不了的,安东尼敢拍胸脯保证。不过,他也真恨自己的「经验丰富」,丰富到可以轻易判断他得到的是不是初吻。 他安东尼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她这般相待。 像圣徒朝圣似的,他的吻由激情的火热转为虔诚的膜拜,轻轻地汲取专属他一个人的芳香,久久,才将吻由唇移到两颊及额前,密密地、细细地。 不舍得放开她,将她紧搂正胸前,多想相拥彼此直到天长地久。 「为甚么?」抑制住狂跳的心,她终于可以睁开双眼,此时,她的眼里已看不到任何汹涌澎湃的情欲。 天知道,她有好多话想问,可是,临到嘴边却化成这杀风景的一句。 她眼里的清亮及坦然,却让安东尼自惭形秽地不敢直视,别过头。 「因为,你是第一个为我哭的女孩。」 第八章 经过昨天晚上,宋颖芝实在不知该用甚么脸面对安东尼,故作潇洒,假装没那件事发生?可是,他吻她却是不争的事实,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两情相契?那吻也许只是他一时冲动,并不代表任何意义。 她就这样站在安东尼的房门前面,数度举起的手又放下,迟迟不敢敲门。 「你站在那里做甚么?芝芝?」安东尼在她身后叫道:「我早已起床了,你今天起得比较晚喔。」他取笑她,想松懈她眼里的防备和武装。 经过昨晚后,他担心她会以甚么样的态度对待他,看到她在他门外踌躇不决的模样,他的心里已有了决定。她的尴尬、她的逃避及不敢正视他的眼神,他自然看在眼里,不过他可不打算让她有喘息的机会。 吃完早餐后,安东尼看著宋颖芝忙碌地在家里东翻西找的身影,站在她旁边问:「你在做甚么?」 「我想找出马克放在这里的『东西』到底是甚么?」说著将身体挪开安东尼数吋,她实在受不了两人间亲密的距离。 接触到他的呼吸,闻著安东尼身上传来的淡淡香皂味,会让她不自禁地想起昨晚那火热的i吻。 避开安东尼,也等于逃开自己的思绪,再放纵它为所欲为地狂奔下去,她会失控得让自己愈陷愈深。 她想忘掉那缠绵的吻,忘掉它在她心里引起的震撼,忘掉她心里的遐想。 「你就是不死心?」安东尼问:「昨晚回来后,你就开始东翻西找的,不累啊?」 说著也蹲在她身旁,陪著帮忙整理东西。 翻箱倒柜的宋颖芝,连平常不会去注意到的贮物间及房间死角也不放过。 「我想,马克在失踪前一定曾向别人透露过他把东西放在你家里,他很聪明,因为绝对没有人想得到,就算他家被人翻烂了,也找不到东西在哪。」 「没错。」安东尼想起马克那变得千疮百孔的家。「经过这么久了,他们不但没找到马克的『东西』,只是更确定他将它藏在我家。」 「现在的问题是那『东西』到底是甚么?我想把它找出来。」说完,继续她未完的庞大工程。 「你不知道是甚么,却想把它找出来?这是甚么逻辑?」安东尼快昏倒了。 「所以我才需要你在一旁看著,看看哪些是你的,如果不是你的东西,那这就是那些人要的了。」宋颖芝头也不抬地说。 「搞不好它根夺不存在。」安东尼实在不想扫她的兴,可是,马克真的从没「寄放」任何东西在他家过。 「没关系,反正闲著也是闲著,当它是寻宝好了。」 「啊!」安东尼突然惊呼一声。 「找到了吗?」宋颖芝一脸兴奋。 「不是,这张cd已经绝版了,当初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买到它,没想到却不见了,本以为是借给谁忘了还我,原来是丢到这儿来,我放给你听好不好?」 「随便。」她快不行了。 等室内流泻动人的音乐时,安东尼又跑回来蹲在她身边,没多久-- 「哇!」又是一声惊叹。 「这次又怎么了?」宋颖芝站起身来,插著腰没好气地问。 「你看!这张原版的电影海报,是我第一次担任电影演出时的海报,你看,在右下角底下还有小小的『安东尼.安达列斯』,我的名字邢,那真是美好的回忆。」 安东尼是一脸沉醉,完全回到过去的时光里了。 宋颖芝开始怀疑,让安东尼帮忙是不是明智之举。 兴味盎然的安东尼后来又陆陆续续找到一大堆宝--玛丽莲梦露的签名照片一张、集邮册一本、绝版棒球卡三张,更别提他乱丢的领带和臭袜子了。 收收正好有一大篮。 到最后宋颖芝终于受不了了,将安东尼赶离她的视线之外。他不是在帮忙,是早巳沉浸在寻宝的乐趣中,从头到尾都是他的惊叫声。 害她每次都以为东西找到了,等她看清他手上的东西,再听完这件东西的来历、历史、买下它的波折后,差点没当场吐血昏倒。 受不了他在一旁瞎搅和,宋颖芝决定在她还没杀了安东尼之前,先放他一条生路,她将自己觉得奇怪的东西收起来,再一起拿给他看比较妥当,要听故事也省事得多;折磨,一次就够了。 听到耳朵长茧也没关系。 「这是甚么?」宋颖芝对著被她赶去看电影的安东尼,扬了扬手上一叠稿纸。 他只看了一眼就将它抢过来。「不要看!」脸都红了。 「好,好,我不看,我不看。」像在哄小孩子似的:「你可以告诉找,那是甚么吗?这么宝贝?」 安东尼拍拍它,吹掉沾在上面的灰尘。「你先告诉我,在哪里找到它的?」 「你收藏录影带的那个房间里啊,它被塞在角落里,和一大堆旧剧本及笔记放在一起,卡在柜子后面了。」 「原来我收到那里去了,难怪找不到。」安东尼不时翻动草稿,神情就像父亲在看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温柔。 「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我就私自翻阅,我大略看过一遍以后发现--这应该是你写的剧本吧?」 「不是。」嘴上这么说,却将草稿藏在身后,不想让她看见。 「是吗?」她抢过来。 「还我!」他再抢回来。 「安东尼,其实你应让朝写作发展,你有这方面的才能?连场景、动作及语调都写得一清二楚,要是你能完成它,相信一定会有人将它拍成电影的,像这么有深度、不迎合市场的剧本不多了,我可不是在夸你,这是事实。」 「不要!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甚么不用我管?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劝你,这剧本真的不错,只要你保持原有的水准好好完成它,一定会被具慧眼的导演采用的。」 「我这只是写著玩、消遣用的,不准备将它公诸于世,更别提改编成电影了。」 「胡说,口是心非的家伙,既然是写著玩儿的,丢掉了也不可惜,你看到它的神情却像稀世珍宝而复得,明明宝贝得要死却还嘴硬不肯承认?」她半眨眼地揶揄他。 「我哪有宝贝得要死!」他还在挣扎。 「你写它的时候一定曾幻想过它被拍成电影的模样,搞不好在你心里已经有男、女主角的人选了,你只不过拉不下脸来求人,更怕呕心沥血写出来的剧本,没人肯用就算了,还被批评得体无完肤。」 「我不怕低声下气地求人,只是我不想再尝一次那丧失尊严的滋味。」他大吼。 「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别人会拒绝你?」 「我没试过?你敢说我没试过!」他咄咄逼人。 步步进逼像困兽一般挣扎的安东尼,是宋颖芝从不曾见过的,她怕。 她不是怕安东尼在盛怒中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来,而是怕见到他眼里深沉的伤痛。 「你知道我的过去吗?在贫民窟里出生的我,母亲是个酒鬼,而我生下来就没有了父亲,为了生存、为了饿扁的肚子,小小年纪的我不止一次低头伸出手来向路人乞讨,默默忍受别人鄙夷的眼光、吐在我身上的口水,还有拳打脚踢。十岁那年,我妈因为酒精中毒去世了,虽然她有再多的不是,却还是我的母亲、我唯一的亲人,从那时起我就注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开始了流浪的生活。我虽然逃离了贫民窟,却逃不过饿肚子的梦魇。为了填饱肚子,在外流浪的我学会了去偷、去骗、去抢,我为的是甚么?为的是甚么!」红著眼的安东尼嘶吼出他那深藏在心里,不为人知的过去。「只为了一块隔夜的面包!我受够了那种滋味,逃离贫民窟的同时我也对天发誓,我再也不踏进那块伤心地一步,更不再卑躬屈膝地乞求。」 说完,突然抱住宋颖芝不放。 紧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安东尼?」她问:「你怎么了?别吓我。」 「嘘!让我抱著你,一下下就好,我怕我不抱著你,我会忍不住哭出来。」他将头埋进她如云的秀发中。 在安东尼抱著她时,透过他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宋颖芝才知道童年的伤,对他来说是多么深的痛,她现在才明了为甚么他绝口不谈过去,并不是他想刻意隐瞒出身卑微的事,那无止境的伤痛实在太深了。 深到他无法面对它。 梦幻魔宫的那一夜,让安东尼认识了隐藏在宋颖芝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为他人著想的、温柔的心,让他为她心动、为她痴迷。 经过昨天,更让他了解到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抱著她,感觉她的心跳及传来的体温,很奇怪地,他发觉童年的痛已不那么刺人,甚至渐渐淡了,他可以坦然地面对那些回忆,那痛再也不曾化成噩梦夜夜魇著他了。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安东尼下了一个一生中最大的决是--他要将宋颖芝追到手。 他愿意为她放弃死守多年的逍遥单身生活。 他可不是开玩笑随口说说而已! 的确,遇到宋颖芝的第一天在她门前所发的誓言,是个不折不扣随口说说的玩笑,安东尼不但没将它放在心上,甚至早给忘了,这次,他是真的想定下来,和她一起共组新生活。 他这一辈子没有这么认真过。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怎么让每天都见到他的宋颖芝对他有异样的感觉?让她爱上他? 要怎么追求她? 「在她门前唱情歌?」 不行!安东尼摇头否决自己的提议。 修过歌剧的他自认歌喉不会差到哪里,可是这一招痕迹太过、匠气太浓,搞不好还没达到目的就让宋颖芝起了戒心,是逼不得已的下下策,最好是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掉入他的柔情陷阱中。 「决定了。」安东尼兴奋地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就让她见识我最完美的一面!对事事要求完美的她,这招『对症下药』可说是合缝合笋,让她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喔,我实在是太佩服自己了。」 可是,该怎么做才能表现他的完美呢? 「就由最有自信的外貌及衣饰开始好了。」 安东尼知道宋颖芝第一眼见到他时,他就是一副逃犯的模样,第一印象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后来他是收敛了点,可还是一件睡衣、睡袍在家晃到底,顶多只换件牛仔裤而已,看到这样的他,自然是很难让宋颖芝对自己会有心动的感觉。 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安东尼摸著脸自言自语地说:「没办法上美容院整理仪容,没关系,我这张九十分的脸也够迷得她团团转了,任何一个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等著瞧吧!」 宋颖芝说对了一件事,安东尼还不是普通的自恋。 安东尼说错了一件事,宋颖芝并不是个可以随便就手到擒来的普通女人。 「猎艳计划」确定后,接下来的就是如何实行了,一早起床,安东尼花费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在照镜子上,因为他无法决定该穿哪一件运动服。 「安东尼?」宋颖芝一如往常地到安东尼卧房叫人,一推开门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大床,人不知道到哪去了,急得她满屋子到处找人。 她不认为安东尼故意和她玩捉迷藏,怕是有人半夜潜进来趁她不觉时,将人绑了去。 「我在更衣室。」安东尼埋首在他选出来的衣服堆里,头也不抬地大叫。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颖芝一进门就看到只穿著内裤的安东尼,背著门在挑选衣架上的衣服,身旁还有一大堆衣服像座小山一样的凌乱。 「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你觉得我穿这件蓝色的运动服好看,还是铁灰色这件,或是红黑相间的这一件?」边说边将这些衣服拿在身前比给宋颖芝看。 他是要穿给她看的,当然要挑她最喜欢的衣服喽。 宋颖芝轻轻皱起眉头,担心得直追问:「安东尼,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你为甚么会这么问?」 「我觉得你今天很奇怪,你竟然反问我这个服装白痴穿甚么好看?你真的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我没有生病,唉呀!你先别管那些,你倒是说说你比较喜欢哪一件?」 「随便啦。」宋颖芝看也不看他一眼。 听得出来她的回答纯粹只是在敷衍他,安东尼忍不住抗议。 「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 「你穿甚么衣服都好看,随便挑一件就好。」 宋颖芝急著想逃离现场,她怎么可以老实说,她觉得安东尼光裸的两条腿比较性感,而且她还想建议他试试不穿衣服的模样。 好不容易等安东尼挑定白色的运动服,宋颖芝本以为灾难就此结束,没想到她一天的折磨现在才开始。 他像在参加服装表演一样,每隔一个小时就换一套衣服,从运动服到家居休闲服,从普通的西装到三件式的燕尾服,一应俱全,只差没换上泳裤而已。 不只如此,安东尼还故意在她面前摆出各种pose卖弄风情,眼花撩乱的宋颖芝根本记不清他到底穿过哪些衣服,他又像只花蝴蝶似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烦得她无心去做任何事。 「安东尼,你今天要出门吗?」她的神经快崩溃了。 「没有啊,你为甚么这么问?」安东尼心里暗自窃喜,她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了。 「你既然不出门为甚么要穿那么累赘的衣服?不但不实际,而且一点也不舒服,没那个必要嘛。」 「你真的是病了!」这是宋颖芝几天冷眼旁观安东尼不寻常的举动后所下的结论。 安东尼在过多的压力下终于崩溃了。 不由分说的,宋颖芝垃著安东尼的手,将他拖到他的卧室里。 「乖乖躺好。」将他压在床上,替他脱了鞋后,再替他盖上毛毯后说:「我去找温度计,等我一下!」 「不用,我……」安东尼半支起身,急著阻止宋颖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早冲出房门了。 「温度计来了,来嘴巴张开,啊。」边说边甩温度计。 「不!我……」 趁安东尼开口时,宋颖芝以极快的速度将手上的温度计送入他的口中。 「三分钟,三分钟后才可以开口。」宋颖芝看表量时间。 安东尼只好乖乖闭嘴。 「时间到了,我来看看。」拿著温度计仔细端详,不论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结果都是一样。「没有发烧啊,可是你的脸为甚么这么红?」 「我说我不……」 「闭嘴!」她急得回过头来瞪他:「病人该有病人的样子。」 这一吼让安东尼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宋颖芝是很紧张,严格说来,安东尼只是脸红了点、呼吸急促了些,可是从她对他的殷勤服侍及紧张看来,活像他得的是不治之症似的。 「既然没有发烧,我来量量你的脉搏好了,还好我略通一点诊脉治病的方法,手伸出来!」 抓著安东尼的手,摸了半天却感觉不到任何律动,安东尼的心跳停了?吓得魂飞魄散的宋颖芝一低头才发觉,她的左手是抓著他的手没错,可是右手却搭在枕头上。 红著脸将手放在安东尼的腕脉上,她还是感觉不出他脉搏的跳动,因为她只听得到自己因紧张而加速的心昔,造成她紧张的原因不是担心安东尼的身体状况,而是他那灼灼的凝视。 深吸一口气好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是好像没甚么用。 「安东尼,你的脉搏跳得好快。」她口干舌燥地。 「是你的心跳得快。」他送她一个迷死人的秋波,反转的手早巳覆上她的。「不信?让我摸摸看。」另一只伸长的手眼看已经快碰到她的胸口。 「不!不要!」她惊恐地想逃开,无奈,另一只手巳被牢牢地抓住。 「不然你摸我的就知道了,它跳得慢多了,来?」他的眼在蛊惑她。 「我……我还有事,厨房的炉子正热著,不去看看不行。」宋颖芝挣脱安东尼的掌握,逃也似的奔离他身边。 一关上房间,隔开安东尼魅力四射的眼光,她就只能靠在门上直喘气,全身无力地动也不能动。 安东尼到底是怎么了? 接下来的几天,对宋颖芝而言却有如身处炼狱般的痛苦。 安东尼若有意似无意的肢体碰触,以及言语上的挑逗,让宋颖芝在抵抗他的吸引力的同时,还得猜测他暗示两人未来生活的双关语是甚么意思,他是认真的?还是随口说说拿她寻开心?平静无波的心湖,早巳让安东尼弄乱了,何止是搅乱一池春水,简直是「波涛汹涌」了。 疲于应付的宋颖芝实在猜不透他的心。 「安东尼,你到底是怎么了?最近好奇怪,有甚么烦心的事吗?还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宋颖芝不安地看著在厨房忙碌的安东尼。 他今天的服装完全恢复正常,只穿著件棉质衬衫和牛仔裤,这样才是她习惯的安东尼,可是边切小黄瓜边吹口啃的他,还是让她隐隐觉得有著不协调的地方。 「没甚么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脸上是莫测高深的暧昧。 这些天,安东尼自认自己就像只开屏的孔雀,昂首阔步地想吸引心上人的注意,无奈,实验结果却是一败涂地,他发现要追求宋颖芝这一板一眼、连别人开个无心玩笑都会追究到底的女孩子,实在不适用平常的追求方法。 他之前用的方法都太「平常」了,害他连续躺在床上三天动也不能动,是他一直保证自己没事,才被准许下床活动筋骨。 他决定来个出其不意的突袭,一针见血的。 安东尼自认为已经将他的倾慕表现得很明显了,只羞没一棒敲她的头,大声告诉她他的感情而巳,就算是木头也该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在追求她、诱惑她,可是,绝顶聪颖如她为甚么看不到呢? 对男女之间一向沉著、有把握的安东尼也开始急了。 「奇怪,怎么会有人按门铃?我们不该有访客的。」宋颖芝隐隐有著不好的预感。 「我现在在忙不方便,你去帮我开门好了。」 全身戒备的宋颖芝战战兢兢地往门口走去,根本没看到背著她的安东尼脸上的窃笑。 隔著门链,她将门打开一条缝。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整把的红色玫瑰,整个门缝都被塞满了,看不到对方的脸的宋颖芝,不得巳只好开门。 她的身体很有技巧地挡在门前,这一来万一对方相心要硬闯,还有个缓冲,不至于让安东尼直接暴露在危险之中。 「小姐,花店送花来了,这是一千朵红玫瑰,请签收。」 「我们根本没订花。」宋颖芝眯著眼看著送货员。 「地址是这里没错啊!」 「是谁订的,花店的签货单呢?」 「签货单啊,我不知道放在哪里,小姐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花,我找找看。」说著将花塞给宋颖芝。 宋颖芝二话不说将门关上,一手抓著送货员,用拿著花的手肘推开走廊上的气窗,迅速向下瞥了一眼,确定下面没人后,将那束玫瑰花往下丢。 「嘿,你!那是我的花。」送货员大叫。 来不及看丢下去的花如何,宋颖芝趁著送货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反手将他抵在墙上。 「说,你到这里有甚么目的?是谁指使你来的?」她以严峻的口气逼问,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也渐渐加重力气。 送货员一阵猛咳:「小姐,我,,,,,咳,,,,,咳,,,,,哪有甚么目的,花店……咳咳……叫我这时送花来,我就送来了。」 门口传来的吵嚷声让安东尼好奇地问:「到底怎么了,吵吵嚷嚷的?」 宋颖芝看利他却忍不住大叫:「安东尼,你不要出来,有炸弹,危险!」 「炸弹!哪来的炸弹?」安东尼才不管甚么炸弹,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这位……先生,麻烦你请这位小姐放手好吗?」快断气的送货员,像用尽最后一口气似的哀求安东尼。 「这个人是谁?」 「他自称是花店的送货员,可是又拿不出证明来,逼问他,却一直回答我『不知道』,口风紧得很。」 「花?我的花呢?」举目望去,安东尼根本没看到任何的花束,一千朵的玫瑰不会平空消失吧? 「被我丢到楼下去了。」下巴点著她刚丢下去的窗口。 「啊--」安东尼哀号一声,急急跑到窗口往下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没疯掉! 一探头正好看到掉在地上的花被一辆疾驶的汽车毫不容情地辗过,整束花四散,扬起一地的红,而「肇事者」却加足马力,不负责任地跑掉了。 安东尼的心就像被车辗过的花一样,活生生被不识情趣的宋颖芝狠狠践踏著。 他请了一个多尽责的保镖! 欲哭无泪啊! 安东尼低垂著头走回宋颖芝身旁。 她根本没注意到他黯沉的表情,全部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送货员身上。「这人无缘无故跑来送花,吞吞吐吐的也说不出是谁送的,花里定有古怪,那么大的一束花里面可藏的害人东西可多著呢!送的人定是别有居心!」 安东尼没想利自己的一番苦心却被说得如此不堪,没好气地说:「订花的人是我!」 宋颖芝吓了一大跳,眼睛瞪的老大:「你?」 「是啊。」垮著的脸到现在还没恢复。 「那花你打算送给谁?」 糟了,那束花一定很贵,怎么办?她来安东尼家时身上根本没带甚么钱,这下子她要拿甚么东西赔安东尼,得打电话叫家里赶快送钱来。 光是贴钱也不一定能解决,安东尼会这么早叫人送花来,就表示他待会儿可能会出门,不知他要把花送给谁?可是,一大清早的,花店都还没开始营业,她要上哪弄来这么一大束漂亮的玫瑰花? 「先别管这些好吗,小姐?有甚么话可不可以等你放开我以后再问?」 宋颖芝忘了,自己的手还紧掐著无辜的送货员的脖子不放。 「是,真是对不起!」脸红红的她这才放开手,讷讷地向气鼓鼓的售货员赔罪。 「真是晦气,一大早就碰上这种倒楣事。」在身上掏摸一阵,好不容易在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皱皱的纸来,将它打开来放在宋颖芝面前。 「对了,送货单在这里,看清楚!我真的是花店派来的,甚么炸弹,还真有想像力。」这送货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要不是宋颖芝自知理亏她早回嘴了,面对送货员的指责她真是羞得无地自容,不知道安东尼会不会因此怀疑她的判断能力? 她可不想因为这次的误判而让安东尼认为她是个一无可取的女人。 安东尼实在看不下去下了,心疼的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五十块面额的纸钞,偷偷塞到送货员的手里。 那送货员看到钱不只自动住口,请安东尼签完名后识相地拍拍屁股走了。 留下一脸错愕、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第九章 安东尼,他还是很心疼。 不知是心疼无辜的玫瑰,还是心疼自己的一片痴心,对方却丝毫未觉;还是心疼宋颖芝遭到送货员的言语挤弄。 他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表错倩了?还是他「情圣」的名号只是浪得虚名?他的魅力不是如传说般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对宋颖芝这超级迟钝的女人,他处心积虑想出来的必胜绝招,一遇上她好比「泥牛入海」,马上就消失无踪了,信心被打压得实在有够彻底。 安东尼觉得自己比对牛弹琴的那个人还不如,起码牛兴致一来还会「哞、哞」的回应几声,可是宋颖芝……唉,他实在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那束花你打算送给谁?」 「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一大早要人送花来,不是打算拿它送人吗?要送给谁?我现在打电话要花店补送,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宋颖芝拿起话筒。 安东尼摇头叹气地将话筒挂上,他知道自己错了! 说宋颖芝超级迟钝还高抬了她,感情这一件事,若以学历来分的话,他安东尼不知拿了几个博士了,早有资格在大学开班授徒,而她却连幼稚园的程度都没有。 「那束花是要送给你的。」安东尼没好气地。 他还特意吩咐花店在今天一大早将最美的玫瑰花送来,会挑这个时间是因为一句中国话:「一日之计在于晨」,为了让宋颖芝有个好的开始,为了让她今天一天都记得他的好。 平常花店是不接这种生意的,安东尼不只多付三倍的价钱,透过电话磨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好说歹说的才说动花店的老板。 刚刚,他故意支使宋颖芝开门就是想让她有个惊喜的,可是在厨房竖耳倾听等了许久,一直没听到预期的尖叫,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才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依他的计划,他要笑著在厨房里接受宋颖芝感动之余的拥抱,然后再利用机会倾吐对她的爱意。 没想到一切全走了样。 普通的女人一看到花的反应是:「啊,好漂亮的花,送我的吗?」然后献吻给送花的男士,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平常的女人会将炸弹和玫瑰花连在一起吗? 唉!谁叫他喜欢上宋颖芝这个一点也不平凡的女人! 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派宋颖芝这样的一个女人来治他? 「安东尼,你为甚么要送我花,你最近真的很奇怪,是不是病了?」 将她按压在他额上的手拉下太,握住:「我说过,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好端端怎么会送我花?」 「好好的就不能送你花?那我生病时送就可以?」他快「捉狂」了,她为甚么老是曲解他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那束花真是送我的,不是骗我?」 「是啊!」 听到这句话的宋颖芝转身就走。 被吓坏的安东尼急得追上前去:「我送你花一点也没有亵渎你的意思。」 宋颖芝像没听到似的,来不及等电梯的她,低著头匆匆忙忙地跑下楼。 到一楼时,安东尼才追上她,紧拉住宋颖芝的手不放。 「我是很认真地送你花,不是开玩笑的,你不需要因为这样就气得回家吧?算我不对好不好,求求你不要回宋氏道场。」 安东尼话里的绝望让宋颖芝停下来,回过头来一脸狐疑地看著他说:「谁说我要回家的?」 「你没有打算要回家?」安东尼不放心地再确认一次,急得眉头都快打结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太好了。」精们神一放松,他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我以为你误会我和花店串通好,故意开你玩笑,气得想离开我,原来是我想歪了。」 「我怎么会离开你?」 「真的,你这不是骗我!」安东尼的眼睛一亮。 「是啊,你这件事结束之前我绝不会离开你。」 安东尼知道他们俩的问题出在哪里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沟通有问题,他指的是一辈子,她却只设定短短几个月。 「对了,你急急忙忙跑下来有甚么事?」 「我是下来捡花的。」 「捡花?」 「是啊,你送我的花。」 宋颖芝走到那束玫瑰「陈尸』的地点,小心翼翼地拾起被辗碎、残破不堪的花束,有的祗剩下花梗了,就算侥幸还留有几个花蕾也是歪歪斜斜的,她轻轻吹去沾在上面的灰尘,轻柔地拭去水污,这被车辗过的、丢在路上都没人要的「花」,对她而言口却像是稀世珍宝似的。 「『残花败柳』的,你拿它做甚么?丢了吧!」安东尼伸手想将花束拿过来。 「不要。」她转身避开,护著花的她就是不让他拿走,更没空去纠正安东尼那不当的形容词。 「把它丢掉吧!你这么喜欢的话,明天我送你更大束的不就得了,只是普通的玫瑰而已,不值得你这么宝贝的。」看到她那么宝贝,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花,也是我二十三年来第一次从家人以外的男人手中收到的花束,当然值得宝贝了。」她抬起的眼里已径有了泪光。 安东尼不知该说甚么好,一束玫瑰就让她感动得眼泛泪光,没见过这么容易满足的女人,他以前认识的女人,非宝石看不上眼,克拉数太小、纯度不好的还觉得委屈,所以他聪明地不送任何女人东西,可是宋颖芝,他却不知道该将她定位成甚么样的女人。 只知道,她,值得他用一生去呵疼。 回到家里,宋颖积芝将拿上来的玫瑰梗放在厨房的长木桌上,拿出一把剪刀和一个大花瓶。 「你在干甚么?」安东尼愈看愈觉得不安。 「我想把它插起来。」她先将叶子上的污泥用水冲掉,再将「大势已去」的枝叶剪去,而后一一插在花瓶里。 「我说,我再叫花店送花来好了,把它们丢了吧?」没有花的花梗实在难看,像没有头发的头。 「不行,你不要再叫花店送花来,今天还好只是误会,下次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了,我担心有心人会趁机而入,凡事还是小心点好,别再要花店送花来了,嗯?」她盈盈一笑。 「好。」安东尼像被催眠似的盯著她。 电话却在这时响了,不识相地破坏两人眼神间纠葛的缠绵。 「电话响了,我去接。」宋颖芝跳起逃开安东尼下在她身上的魔咒。 安东尼忿恨地看著破坏情调的电话,就差那么一点,差一点他就可以成功地勾引她?说出他的绵绵情话,为甚么偏偏半路出错,这可是他一生唯一一次的大苦恋,上天不但不帮忙,反而处处搅局? 宋颖芝没想到两人平静无波的日子,却因为这一通电话而起了汹涌的波潮,她白著脸挂上电话。 「电话里说甚么?脸色这么凝重,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有这种表情,到底发生甚么事?好端端的你不要吓我。」安东尼快被她的苍白吓死了。 「马克死了。」 「哪个马克?」习惯安逸日子的安东尼一时忘了曾背叛他的人。「咦?怎么会?」他的反应还是不相信,依他的想像,卷款而逃的马克这时应该是在哪个漂亮的沙滩上泡妞、晒太阳,死了?怎么可能? 「马克的尸体在三天前被人在下水道发现,因为泡在水里太久,尸体早已腐烂,无法推断出正确的死亡时间,警局将这消息视为最高机密秘密封锁中,这消息是因为今天凌晨一个喝醉的警员在酒吧里不小心说溜了嘴,被我们的人听到才因此曝光。」 「三天前?不就是那两个联邦探员来找我们的那一天吗?」 也是宋颖芝在更衣间被放话的那天。 安东尼仔细一想,这两件事并不只是单纯的纯属巧合,马克的死让胶著的案情更显棘手,不管马克是不是被杀灭口,黑白两道会同时向他放话,就表示他们的焦点全集中在他身上了。 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他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宋颖芝担心得直想带著安东尼回宋氏道场,因为她处理资讯的能力和她哥哥比起来可是差上一大截,糟糕的是宋颢晨现在人在西藏,被一个女孩子弄得灰头土脸的他,根本没办法赶回来帮忙,她只希望自己不要漏了甚么重要的消息就好。 「唯一知道事实真相就只有露娜一个人了。」安东尼沉吟了一会儿。 「是啊,可惜的是我们到现在还找不到露娜的行踪,马克一死,犹如惊弓之鸟的她就更不可能露面了。」 「史坦那小人的话给我一个灵感,我有个妙计可以让我们不但不用费神去找露娜,她还会乖乖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哦?甚么方法?说来听听。」宋颖芝一脸崇拜地看著安东尼。 「这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事,你别用那种眼光看我。」看得我心痒难搔,安东尼在心里补上一句。「我在影艺圈待久了,十分了解想要成名的人的心理,露娜也一样,她当初应该是抱著淘金梦来到荷里活,没想到现实和理想相差太远,为了生活、为了混口饭吃,只好当阻街女郎出卖肉体。」 「你想用媒体将她引出来?」宋颖芝懂了。 安东尼点了点头道:「只要媒体发布相关消息,不用我们找她,她会自动现身的。」他有信心。 「这么一来,赛恩好不容易压下媒体,让他们不再追踪你的丑闻,不就前功尽弃了?重新换醒人们记忆的你,会面对多少不堪和指责,你知道吗?」 这才是宋颖芝担心的,在餐厅时安东尼受到莫名的非难的情景犹历历在目,重新唤起人们的记忆后,定会受到群起攻讦的,她不想让他再度面对这种屈辱。 「这我早料到了。」他无所谓似的耸耸肩。 「那你还要去?,」 「因为我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弃我,你也会站在我这边,这就够了,是你让我有勇气面对那些非难。」他含情脉脉地盯著她。 宋颖芝不是笨蛋,当然知道安东尼这些日子来对她的示好与追求,只是她认为现在还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再则她实在搞不清他是当真的还是玩玩,若是为了排遣寂寞无聊玩玩的,她实在无法承受真心爱上一个人却被背叛的苦痛,更怕因为爱上安东尼而丧失了客观的判断力,让他深陷危险之中,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 所以,她硬生生压抑安东尼的慕恋,将它深锁在内心深处、平静无波的外表下。 「你这是一著险棋,要是没引出露娜,却让你暴露于危险之中,那该怎么办?」 「生命多少总要冒点险的,不是吗?」 她无语,既能安东尼都这么说了,她唯一能做的不是阻止他,而是默默支持他、帮他打赢这艰苦的一仗。 安东尼开始著手进行他的计划,亲自打电话给赛恩和蓝斯,请他们依他的计划在媒体放风、布线,还打电话给相熟的主持人,透露他有意上电视节目接受访问的事。 从安东尼毫不在乎的接受说话比毒的访问节目主持人拷问看来,他这次真的是豁出去了。 效果第二天就出来了,所有的报纸全部大幅报导安东尼嫖妓的事,这次因为得到当事人的首肯及各方暗示,各大报的内容不再是猜测、暗喻的,而是指名道姓地批评。 宋颖芝为了怕安东尼看了报纸难过,故意将报纸藏了起来。 没想到安东尼还是找了出来,仔细看过后,只是笑著评论:「连卫道人士也加入了,蓝斯他们未免也玩得太过火了吧?」 安东尼是真的不介意,只要能让他脱离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让宋颖芝不再以他的安全为念,这就钩了,只有完满解决这件事,他才有未来可言。 宋颖芝今天陪安东尼到摄影棚参加一个访问,这是个横跨全美电视网的一个访问电视节目,只要一播出,全世界的观众都看得到,因为国际巨星安东尼召妓的事已成为全世界影迷关心的焦点了。 为了怕安东尼面对记者尴尬,这个访问节目是预录的,当然,也没有安排任何的现场观众,这是主持人答谢安东尼肯上节目的体贴。 不过,宋颖芝的手从一进摄影棚就被安东尼紧握住不放,从他紧绷的肌肉她可以感觉到,他很紧张,只不过隐伏在他谈笑风生的态度下。他将不安的情绪掩藏得很好,要不是她一直站在他身旁支持著他,也会被他刻意装出来的、不在乎的外表给骗了。 「节目快开始了,安东尼,请你准备一下。」场务过来请安东尼就坐。 她以另一手轻推他说:「去吧,我会在这里看著你。」 他的手还在冒冷汗。 「你要站在我一眼就可以看到你的地方。」安东尼还是不放开她的手。 「我会的,放轻松,一切都会没事的。」顺便替他整理一下领带。 安东尼走到安排好的位子,才一坐下,他那不安及忙碌的双眼开始搜寻宋颖芝的身影,直到在角落青看到她,他才实心地吁了口气,她的笑容让他紧张的心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可以从容地面对摄影机。 两个小时的录影,对如坐针毡的安东尼来说却像一辈子那般漫长,虽然他早已有万全的心理准备,可是面对咄咄逼人的主持人,他还是有无法招架的感觉。 要不是有宋颖芝陪著,他早崩溃了。 「你对于自己召妓行为有甚么要辩解的吗?」主持人问。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些甚么,我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不是吗?我认为负责应该是在事前,一件事情前应该考虑该不该做、一旦做了有甚度后果,而不是冲动后才想找个甚么借口推诿过去。我承认我对这件事情是有点莽撞,但是逃避不是我的作风。」 「据我所知,有些人认为男人在外面玩玩并不算甚么,只是因为你是国际巨星,才会招来妇女团体和卫道人士的批评。」主持人替安东尼找个台阶下。 安东尼只是笑笑,这些日子来他并不寂寞,攻讦者有之,相对的,站在他的--哦,不,男人的立场为他说项的人也有,他的事情也成了新闻评论的焦点了。 「我不认为男人逢场作戏这个理由能解释一切,会有特种营业存在,男人其实得负大部分的责任,我并不是特意讨好妇运团体,也知道自己花花公子的形象说这些话站不住脚,这只是我的一些感触罢了。」 在计划里安东尼还是一个当街召妓的当红偶像,不能太早让事情的真相曝光,他也想趁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心声和立场传达给全世界的人知道。 「一个钟头的节目很快就过去了。」主持人对著摄影机宣告,又转回头问安东尼:「在节目的尾声,你有甚么话想对观众说?」 「很抱歉造成大家的困扰,也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鼓励。」安东尼一心只想早点结束,好回到宋颖芝那温柔的港湾。 录影终于结束了,宋颖芝笑著迎向安东尼,他也笑著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都过去了。」 「还没呢!怎样突破门外各媒体记者所围成的重围,才是更大的问题。」安东尼想到就头痛。 「这我早安排好了。」她笑著指指身旁,那里有个身材和安东尼几乎一模一样,且穿著和他同样的衣服的男子。 「安东尼先生你好,我是王为仁,你可以叫我小王,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行了。」王为仁热切地自我介绍。 安东尼愣愣地伸出自己的手,任小王的双手拉著他的左摇右晃,他还不知道宋颖芝葫芦里卖甚么药。 「待会儿我们从正门出去。」 宋颖芝将安东尼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小王头上,这一来他们因发色而造成的差异竟完全消失了,猛一看背影,还会以为那蒙著脸的人就是安东尼。 「不是应该走后门吗?」安东尼习惯由后门躲开一切的是是非非。 「在不准记者采访的情况下,门外又围著一大堆不死心的记者,再加上他们又熟知你的习惯,你想想他们会在哪里堵你,好在你上车前抓住你?」 「后门。」闷闷地,这点他倒是没有注意。 「所以喽,由小王负责引开记者,而我们就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你没做错事,是该抬头挺胸地面对一切。」她能为安东尼做的也只有这些。 一切就如宋颖芝所预料的,围在后门的记者全去追蒙著脸的小王,她还夸张地找了辆白色加长型的劳斯莱斯在后门助阵,蒙著脸的假安东尼更是遮遮掩掩的,突破重重防线后,好不容易上了车。 王为仁上车后临开车门前却还耍了记者们一招,因为他将蒙著脸的外套拉了下来,还对著摄影机大做鬼脸。 这些是在安东尼看到晚间新闻时才知道的,实在很佩服宋颖芝的神机妙算,尤其是看到王为仁揭开谜底的那一刹那,记者们脸上错愕的情形,实在很令人喷饭;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记者面前虚晃了招金蝉脱壳,引他们去追那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宋颖芝陪著安东尼大大方方地从大门走出去,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玻璃的车子,不用说这也是她的安排。 「辛苦了。」上车后,宋颖芝才放下心来,转头给安东尼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带笑的眼里却闪著泪光。 安东尼甚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著她。 「我很以你为荣。」她拍拍他略略颤抖的肩膀。 为他的勇气,也为他刚在访谈中说的话。 「我爱你。」安东尼的头埋在她的发里。 他终于说出口了,安东尼从不知道发自内心的爱慕是这么的难以启齿,和念台词、随口说说哄女孩子开心的话有这么大的不同。 「我知道。」宋颖芝拉开他,笑著看入他的眼。 她为甚么说「我知道」,而不说「我也是」?安东尼想问却说不出口;还有,她的答案呢?她到底对他有甚么感觉?心里直想一探究竟,话都到嘴边了,就是支吾著不敢开口。 直骂著自己窝囊的安东尼,一路生著闷气回家。 大众传播媒体的效果是无远弗届的,安东尼的访问内容经由电视播出后的第二天,宋颖芝到信箱里拿报纸,只看了一眼,不可抑遏地大叫出声。 被她的叫声吓到的安东尼,急忙从洗手间冲出来:「怎么了?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还是被甚么割到了?」抓起宋颖芝的手紧张得左看右瞧。 「你弄错了,我没有受伤。」她对他的紧张过度大笑不已。 安东尼这才反应过来,宋颖芝会大叫是因为大过兴奋,而不是发生甚么坏事。 「到底发生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一向冷静的你像疯了一样。」放下心来的安东尼忍不住调侃她几句。 「安东尼,我们成功了!」她根本没听到他说了甚么话,只一个劲儿地抱著他又叫又笑,一手还抓著报纸不放。 「怎么了?」安东尼还是满头雾水摸不著头绪。 「你看今天的报纸。」宋颖芝指著报纸标题要安东尼看,报纸上列出的是露娜的独家专访及近照。「这女人是不是露娜?」 「对!没错,就是她,把我害得这么惨的女人,她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安东尼咬牙切齿地。 「我们找到她了,你真是天才。」兴奋地抓著安东尼的手猛摇:「我这阵子还一直在担心,万一没消息的话,你一切牺牲不就白费了?」 安东尼终于知道他老是表错情的原因了,他们这些日子挂心的事完全不一样,她是担心无法引出露娜,而他是为了得不到她真心的回答而夜不成眠。甚么时候?要到甚么时候他们之间的思绪才能同步? 「也该是她露面的时候了。」安东尼有气无力地。 「看她,身后还跟著两个壮汉,那大概是保镖吧!想出名又怕死,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他不行了。 「就如你先前所预言的,露娜根本无法抵抗成名的诱惑,冒著生命危险只为在摄影机前亮个相,实在是太不理智了,要是我绝对不敢。」宋颖芝还是无法体会不惜任何手段只为成名的人的心态。 「还好露娜不像你这般聪明。」安东尼无力地拍拍她的小脸,他现在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看,让露娜尝尝成名的滋味好了,先放松她的情绪,再接下来就是找出他们为甚么要陷害我,以及马克放在我这里的东西是甚么了。」 第十章 这天,放下所有琐事的宋颖芝,在厨房里准备烤安东尼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想好好慰劳他这一阵子的奔波与辛劳,却发现好不容易顺畅点的排水管又被阻塞住了。 宋颖芝拉开嗓门对著在客厅看录影带的安东尼大喊:「安东尼,你来厨房看看,排水管又不通了。」 「奇怪,前不久我才清理过,怎么又堵住了?』他卷起袖子准备再检查一次排水管。 「你看要不要将水管整个拆开来,是不是哪里坏了,老是用通水管的溶剂不是治本的好方法。」 自觉帮不上忙的宋颖芝,只好在旁边出出馊主意。 「你说的对,我去拿工具。」拿著工具回来的安东尼,整个人钻到洗手台下。 「怎么样?要不要我去打个电话叫工匠来?」 「没关系,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的,等一下就好。」 这「等一下」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这是甚么?」安东尼拿出一个黑色塑胶袋:「就是这个堵住水管的。」 「奇怪,水管里甚么时候多出这种东西?」摇一摇:「听起来好像是石头。」 「管它,拆开来看看。』安东尼怂恿她。 宋颖芝将层层包封的塑胶袋打开后,滚落在他们眼前的竟是-- 「钻石?」宋颖芝大叫,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亮晃晃的钻石在他们眼前滚来滚去,这震撼实在太大了,站不住的两个人直接坐在厨房的地上,宋颖芝再将袋子里剩余的钻石倒出来,少说也有一百颗。 安东尼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你看看,这些钻石最小的都有小拇指那般大,乖乖不得了。」安东尼拿起一颗向著日光检查它的的成色。 「怎么了?」宋颖芝对衣服、宝石等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我本来以为是杂质才会有脏脏的感觉,一看以后才知道不是,这里面有些是有色钻石,黄的、粉红的,甚至还有蓝色的。」 「这些大概值多少钱?」 「算算至少也值四、五百万美金吧?」安东尼也不是很确定。 「他们费尽心思在找的就是这包钻石?」 它们实在太炫目了,炫目得会让人忘了自己是谁。 「应该是吧,四、五百万美金也不是小数目,为了它们杀人虽然小题大作了点,却也还算说的过去。」安东尼将钻石一颗颗收好,没想到袋子里又掉出一个透明小盒子装的东西。「这是甚么?」 「这是微软片。」宋颖芝拿著仔细审视一番:「别看它小小一个,可装的资料多著呢!」 「这该不会是交易纪录吧?毒品的交易纪录?」安东尼颤抖著说出他的疑惑,若说为了「交易纪录」而杀人,这可一点也不「小题大作」了。 「安东尼,我们马上回宋氏道场,和爷爷商量后看是要直接拿去警察局,或是让调查局的人处理,反正一切全由公权力办理,这段时间内你就搬到我家去住,直到这件事解决后再回来,求求你不要再深入下去了。」宋颖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她担心安东尼的安危,更怕因为自己的判断错误而让安东尼有所闪失,她怕。 「可是,这一来我涉嫌贩卖毒品的罪呢?谁来帮我?」 「我们拿微软片当作谈判的筹码,要调查局的人撤消你的罪嫌甚至提供保护,总之,一切以你的安全为优先考量。」 安东尼不认为事情可以这么简单的解决,搞不好调查局的人会以为他本来就握有这些东西,贸然将它们拿出去只是让别人更肯定他和毒品的贩卖有关。 望向她担心的眸光,安东尼叹了口气:「这包东西先放在我那儿,今晚我会好好考虑该怎么做。」 第二天,一夜未眠的宋颖芝拖著沉重的脚步,走到二楼去叫安东尼起床,她的心里有著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的手才刚举起,还没碰到门把,门就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脸冷漠的安东尼。 左手指著大门口的方向说:「走!你现在就是,我不需要你了!」决绝的口气、冷冷的眼神。 还有一颗冷硬的心。 这话让宋颖芝的心直沉入谷底。 「为甚么?为甚么你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赶我走?」她大喊。 「因为我决定将钻石送到警察局,并寻求警方的保护,我用不著你了。」他的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扳转身:「你今天就给我收拾行李回家!」那口气是命令的、不容反驳的。 「不!我绝不走!」宋颖芝一脸的坚决。 比顽固,她绝对不会输给他的。 宋颖芝知道安东尼为了她的安全,不想让她涉险,可是,她又何尝愿意看到他为了保护她,而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毕竟成为枪靶的人是他,不是她。 化解危机,保护当事人的安全,这些不正是保镖分内的工作吗? 「我叫你走就走!」说完,拖著她到楼下她的卧室。 板著脸的安东尼将宋颖芝的行李袋拖出来,打开衣柜,将他买给她的衣服全拿出来,丢在床上,质料很好的衣服也被他毫不怜惜地揉成一团塞在袋子里。 「不!」宋颖芝整个人趴在行李上。 不管安东尼怎么赶她,她就是不走,说她死皮赖脸也没关系,有她在身边他至少会安全一点,她无法忍受让他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的危险。 光是想像心就好像要被撕裂般的痛。 「好!」安东尼喘了口气道;「不管我怎么说,你就是要留在这里?」 「对!我要留在你身边。」她眼里的坚决告诉他,任谁也不能改变她的心意。 「很好,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以后有甚么事绝不要怨我!」安东尼说完甩上门走了。 他绝不放弃要宋颖芝打消留在他身边的念头,绝对要让她自动离开他。 一路走来,她陪他到这里也就够了,剩下的麻烦他自己解决,他不能保护她就很说不过去了,更不能拖著她蹚这浑水,他唯一能替她做的就是让她远离这个暴风圈。 昨晚,只要他一闭眼,就会看到宋颖芝满身是血倒在他怀里,他受不了这种折磨,不管它是不是真的。 安东尼自知他不像蓝斯那一票死党,没有傲人的身手也没有足智多谋的智慧,这样的他又怎么护卫得了心爱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毫发无损地离开他身边。 离开这是非之地。 宋颖芝左手支著下颏,拿著叉子的手不停拨弄盘子里的沙拉,食不下咽的她担心地看著安东尼,他的气好像还没消? 安东尼冷著脸吃著早餐,不死心地问她一句:「你真的不回家?」 「不要!」她半耍赖地,他肯开口她就放心了。 起码两个人不是在冷战中,而且他虽然板著个脸、看也不看她一眼,可是他还是开口了不是吗?这表示安东尼是在乎她的,她才不怕他咧,故意摆个睑色给她看,以为她就会吓得乖乖回家去? 她决定的事,从没有人能政变的。 她不知道安东尼决定的事也是没人能改变的。 「好,从今天开始,你也该善尽你经纪人的责任了。」安东尼平板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与怜惜,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甚么经纪人,我是你的保镖!」 他不听她的抗议,只一迳沉声命令:「东西收拾好,今天你要陪我出去。」 「去哪里?你现在的情况实在不能出门,别忘了门外还有人在等著你呢!」 「够了!」大喝一声的安东尼猛地站起来:「我不用你来管我甚么该做、甚么不该做!」 「你到底是怎么了?」皱著眉的宋颖芝突然想到一件事:「安东尼,你该不会是想用冷言冷语将我逼走吧?对我不理不睬的想让我知难而退?」她的眼眯了起来,为自己的推测感到担心:「我郑重地告诉你,这一招对我是行不通的,我是赖定你了。」说甚么她都不会离开他的。 「我从没想过这件事,你倒是提醒了我,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种方法可以赶你走,谢谢啦。」 有一瞬间宋颖芝真恨不得将自己那多事的舌头,嚼烂了一口吞下,做甚么那么多嘴? 「在车上,我会告诉你经纪人都做些甚么事,甚么事该管、甚么事不该管,甚么场合该说甚么话。」临上楼前,还不忘回头交代:「对了,你自己挑一件衣服,晚上我要带你去参加宴会,让你认识一些人,也该是你工作的时候了,午餐我不想吃,不用叫我了。」 「我不……」 「我不管你愿不愿去、愿不愿当我的经纪人,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一天,就要照我的话做,不愿意的话请你回去,我这个小庙容不了你这个大和尚。」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三言两语交代完毕后上楼去了。 宋颖芝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可是任她想破了头,却也想不出安东尼对她的态度忽然由热变冷的原因,不是想赶她走,那到底是为了甚么? 闷闷地收拾好餐具,懒懒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知怎的,她心情沉重得一点也不想动,一整天就恹恹地躺在床上想心事,这般无力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傍晚,穿著白色西装、蓝色衬衫再配上白色领带的安东尼,一身帅气和英挺地出现在宋颖芝的房里,她看了却觉得一阵心痛,他又恢复成萤幕前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了,不再是懒懒散散、不修边幅居家型的安东尼。 他也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安东尼了,过去三个星期相依偎的日子全在此刻划下句号。 安东尼没注意宋颖芝黯然的神色,因为他一进她的房门就被她身上那套红色紧身而且背部全裸,下摆和袖子末端有著流苏的晚礼服,勾住全部的注意力。 紧闭著的唇不发一语,再开口时却是:「衣橱里没别的衣服了吗?你非得穿得这么暴露在外面招蜂引蝶不可?」 「衣橱里的衣服都是你挑的,全都是这模样的。」宋颖芝张著无辜的大眼看向他。 才不告诉他,她的确是故意挑这么一件惹火的衣服,想看看安东尼的反应,怎可以只让他一人成为全场女人垂涎、追遂的对象?任由她一个人独尝被醋灭顶的滋味,如果可以,宋颖芝也想让他尝尝那个味道。 她很好奇,他会怎么做?取消今晚的约会?还是不改初衷地带著她出门? 宋颖芝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有点卑鄙,可是她想利用这个机会,探知安东尼对她真正的感觉,他是说过「喜欢她、爱她」的话,真正让她裹足不前、无法敞开心去接受,只为了一个单纯的理由--他是个将爱挂在嘴边的人、是个贩卖爱情梦的王子,他对她的爱是她所想的吗? 她不确定安东尼的心,甚至有点害怕,像她这样无趣的女人值得他全心的对待吗?每一个人对爱情的定义都不相同,她不敢拿自己的标准要求安东尼,不过最起码,她想知道他「爱」她的程度有多少? 安东尼如果敢让她穿这么暴露,带著她出席各种公共场合,就表示他一点也不在乎她,那,她会受不了的。 宋颖芝不知道男人也有很多种的,有些喜欢将女朋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成为众人的焦点,与有荣焉的他比谁都开心;另外一种占有欲较强的男子,却无法忍受女朋友穿的太过暴露,希望她穿得密密实实的,这两种极端的反应却无法衡量谁的爱比较多。 其实,一件性感但不大暴露的礼服,又能代表甚么?心乱如麻的宋颖芝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只见安东尼气冲冲地拿起宋颖芝床边的电话,迅速按下几组号码。 「帮我接店长米兰达。」安东尼直截了当地,在等电话转接的时候,他的视线却仍紧抓著她不放。「喂,米兰达是吗?我是安东尼,想麻烦你一件事,帮我挑一些礼服,记住,绝对不能太过暴露,低胸、背部全裸的都不要,也不能太紧,穿在身上像第二层皮肤似的,最好是松松的、显不出甚么曲线,全身上下包得密密实实的礼服……甚么,没有这种衣服?该死的!」 宋颖芝在一旁偷偷观察安东尼的反应,听到他的话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和她当初预期的答案完全不同。 没想到却接到安东尼一个超级大白眼。 「对不起,米兰达我不是骂你,那……」安东尼像是下了重大决心似的:「你就挑一些不那么暴露的衣服好了,只是露点肩、露点背,我还可以忍受,尺寸?就是上次那位小姐的尺寸,对了,连鞋子及配件都一起送来,要几套?十二套好了,我相信你专业的眼光,甚么时候要?我今天晚上要,甚么?不行,太赶了?」 沉吟未决的安东尼再看向宋颖芝,尤其是她自嫩光滑、晶莹细致的裸背,完美地连一点瑕疵都看不到。 该死的女人,她不知道穿这件衣服,就等于引男人来抱搂她的背?吃她的豆腐吗?她甚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所谓了? 男人看到这样的她,第一个反应定是想将她一口吞下,他现在就有这种想法,想将她吞下去藏起来,让别的男人碰不到、看不到。 安东尼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大得吓人,他以为自己是个无所谓的男人,他从不去干涉女伴的服装,管她们穿得多像暴露狂,看到宋颖芝的穿著后才知道不是,光是想像就让他快抓狂了,要是真看到别的男人的手在她背上游移,他不一拳挥过去才怪。 箭在弦上的情势逼得安东尼不得不对现实妥协,叹了口气,无力地对著话筒的另一端吩咐:「算了,你先挑一件合我要求的衣服过来,其它的等明天再送也行。」这算是他让步的极限了。 收了线后,安东尼恶狠狠盯著坐在床头的宋颖芝。 「以后你出门只能穿米兰达送来的衣服,至于我送你的那些礼服,留著以后再说。」这话是从牙缝里进出来的。 宋颖芝看著气喘呼吁的安东尼,本以为他就此放弃赶她回道场的念头,没想到他解决她该穿甚么衣服这件事之后,像不想在她身旁多待一刻似的,转身就离去。 临关上房门前安东尼突然想到一件事,撂下一句话:「打电话回道场找位精明能干的人来帮我开车。」 「我不行吗?」 「我不希望交代下来的事,还得向你解释为甚么,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绝对服从我的命令,你到底要不要打电话?不打的话我另外找人。」他不只霸道,还蛮横不讲理。 紧闭著嘴抗议的宋颖芝,头一偏,瞧也不瞧安东尼一眼,更别提打电话了。 安东尼叹了口气。 「你是我的经纪人,现在是、以前更是,该是你做好分内工作的时侯了,以后还有许多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自认能身兼二职并且能周全地护卫我的安全吗?」 「要多情明?」宋颖芝开心了。 安东尼只丢下-句:「比你差-点的就行。」 「他们都此我强耶。」不管安东尼怎么说,她还是不想打电话。 关上的房门再次被打开,相对于宋颖芝一脸的笑,安东尼的脸可是臭得紧。 「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别怪我离家出走。」他要胁她。 安东尼不说要赶她回去--反正,他知道赶也赶不走,这种明知不可为的事,就不用浪费口水去试了。只说她要是不听他的话,他就要离家出走,他无法遥控她的意志,让她离开,可是脚长在他身上,该不会决定要往哪里走都不行吧? 这杀手简一出,心情几乎飞上天的宋颖芝却又猛地跌落谷底,乖乖俯首称臣的她不甘愿的承认,自己在这一波争执中是屈居下风。 她的个性早被摸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她在这紧要关头绝不肯离开他,更可恶的是安东尼知道如何让她乖乖就范的方法。 没法子,宋颖芝只好急忙打电话回家向爷爷求救,宋爷爷也真不负她所托,在安东尼出门前就已指派妥当,连人带车等在门口,效率奇快。 「嗨,安东尼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王为仁回头打招呼。 「我们之间也不需要客套,以后你叫我安东尼就可以,我就叫你小王,以后请多多指教。」安东尼上车看到王为仁后他放心了。 先前,他根本没有把握宋颖芝会乖乖听他的话。 「爷爷还是那么骚包?派了防弹装甲车来。」 宋颖芝看到这辆宾士车差点没昏倒,它不止防弹,底盘和车顶还特别改装过,加厚的底盘著重在防爆、防震设计,就算遇上地雷也不怕,更别提普通的手榴弹了,容易被忽略的车顶也加厚三倍,预防敌人从上空狙击,说它是装甲车一点也不为过。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万一安东尼有甚么闪失的话,我们宋氏道场的招牌不就砸了?」 「说的也是。」说这话的宋颖芝也等于接受她爷爷的安排,要不是考虑安东尼的安全,依她淡然处世、不愿太过招摇的个性,绝对会将这车开回去的。 这回答却让安东尼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宋颖芝会断然拒绝,没想到又让他这个「情圣」再跌破一次眼镜。 仔细想想,如果他和王为仁易地而处,他一定会说:「要是我受伤的话,你的心难道不疼?」小王却不是,将他的安全放在宋氏道场名誉的大帽子下,让她可以冠晃堂皇地接受他人的好意。 不著痕迹地得遂目的,嗯,这招得学起来。 自此后,宋颖芝正式接下安东尼交代的工作,日常琐事,包括要穿甚么衣服、今天的行程都得由她一手包办;至于开车、提行李、挡开记者为安东尼开道的那些粗重活儿,全委由王为仁帮忙。 说也奇怪,自从王为仁来了以后,安东尼身旁的保安工作,不知不觉地由宋颖芝移转到小王身上去了。 不知道自己该做甚么的宋颖芝,只好当个称职的经纪人呆呆地陪安东尼四处跑,没办法,谁叫她放心不下他。 接下来的日子对宋颖芝来说是混乱且难捱的。 安东尼和露哪现在是媒体的新宠儿,几乎每个电视节目都看到他们两个,不过,各电视节目像有默契似的,他们两个至今仍未在同一个摄影棚碰过面。 安东尼曝光率之高一点也看不出曾处于半冷冻状态,就如他先前所分析的,演艺圈里没有绝对的标准,也没有对与错之分,它只看你有名与否,现在的他早巳成为话题的焦点。 荷里活当初莫名地排斥安东尼,现在却又无条件地接受他的一切,「重出江湖」的安东尼其声势地位不但不因召妓事件而有所折损,反倒因为他真心诚意的一番话而重登事业顶峰。 露娜成为新版的「麻雀变凤凰」的女主角。 重回大众怀抱的安东尼,不知是为了唤醒公众对他的记忆,或想弥补先前的损失,对于任何访问皆来者不拒,行事历排得满满的,每天穿梭于节目录影、宴会及采访中,还得拨空和一些导演合作拍片,以及主持一个访问表演节目的事情。 他现在的片约早排到后年去了。 安东尼的生活充实得让宋颖芝在背地里直担心,担心高曝光率会不会替他招来危险,更担心他的身体健康,更糟的是他现在上节目或是接洽事情,绝不愿她陪在身旁,只要小王陪他,更不时提起要她回道场的话。 为了能待在安东尼身边,宋颖芝虽明知不妥也不敢多说一句,省得安东尼又拿「离家出走」来呕她,像现在,她也只能乖乖地坐在车子里,掐著手指头等安东尼和小王回来。 她低头看著自己身上宝蓝色丝缎小礼服,几天下来,她穿这些礼服也穿得很习惯了,很难想像她之前从不碰这种衣服的。 为甚么会想起这些事呢?宋颖芝不安地看著绞成一团的手指,是因为她太无聊了吗? 安东尼参加电视节目的录影完,回到车上后,皱著眉看著坐在驾驶座旁的宋颖芝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如果你要留在我身边,就一定要照我的意思去做吗?」 「我不干涉你的生活,那还不算顺你的意吗?」她委委屈屈地说。 她若不是顺他的意,早叫他取消那些无聊的应酬了,哪里会由得他早出晚归地糟蹋自己的身体,连饭也没好好吃上一顿。 宋颖芝愈来愈怀念在安东尼的厨房里,她穿著围裙为他煮东西、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光。 「那你为甚么坐在前座?我不是告诉过你,要陪我出来一定要坐我身旁?」话里是不容反驳的倨傲。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带个女人回来,我预先留个位子给她,免得到时你过于尴尬。」嘴里虽这么说,可还是乖乖下车跑到后座坐在安东尼身旁。 宋颖芝心里的不快一下子烟清云散,甚至可以说是开心的,起码安东尼没带个金发碧眼的肉弹回来。 她实在不敢想像,万一安东尼带个女孩子回家过夜,她会用甚么表情待他? 「好了,今天有甚么事吗?」安东尼眯著眼看她。 安东尼紧绷了一天的情绪在看到宋颖芝后才算完全放松,向后靠在柔软椅背里的他,手自然而然地横在她的肩上,若有意似无意地把玩著她颈后的发丝。 这似乎是安东尼坐在车上唯一的消遣,宋颖芝也习惯了。 「哦,有一家出版社打电话来,他们想出价七十万美金买你这次事件的回忆录,他们还特别强调若改编成电影,会再加付你权利金。」宋颖芝翻翻记事本:「就这样,没有了。」 宋颖芝决定将那些叫艾咪、苏珊、萝拉的女孩子打来找安东尼的纪录全部抹消,绝不让他知道有这回事。 「记下来,打个电话和他约个时间,我要和他谈谈合作的细节。」安东尼对转到幕后发展非常有兴趣。 也该是他好好考虑未来的时候了。 「你愿意动笔写作了?」宋颖芝很高兴,她现在的工作和口气,十足像是安东尼的经纪人。 安东尼却冷著一张脸偏过头,仿佛和她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看著猛打呵欠的安东尼,宋颖芝关心地问:「要不要吃点东西?你今天忙得连我做的三明冶都没吃。」 「不用了,那些东西给小王吃吧,我待会儿要参加一个宴会,不吃了。」他挡开她递过来的三明治,也将她的关心挥出他的心之外。 宋颖芝听了也只能扁扁嘴,不开心地将三明治收到篮子里,她可是一大早起床在厨房忙了半天才做好的,以后再这样,她宁可将东西拿去喂狗,也不要做给安东尼吃了。 起码狗吃了还会摇摇尾巴谢谢她,她的体贴不会被人当成是驴肝肺。 第十一章 安东尼的确不让宋颖芝陪他参加节目录影,不知为甚么,只要是他出席的宴会一定会带著她,只不过临出门前他会不厌其烦地花上一番功夫和时间,仔细检查她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太过暴露、会不会穿梆。 刚开始宋颖芝还很开心,理由不是因为可以见识人人艳羡的、花花绿绿的世界,那些她根本不在乎,而是安东尼对她的态度,他对她不是真如外表般的冷漠无情,知道这些就够了。 陪安东尼出门的次数一多,她才知道事情根本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他是带著她没错,一到会场就把她「晾」在一旁当壁花,自顾自的「交际应酬」去了。 舞台里的女人看到安东尼就好似苍蝇见到蜜一样,全部围拢过来,宋颖芝知道自己不能怪她们,能和当红的安东尼沾上边是增加知名度的不二法门,她现在知道荷里活的人为了成名是可以不择手段的,露娜就是一例。 她气的是安东尼的态度,将她甩在一旁就算了,对贴上来的女人更是来者不拒,一脸的乐在其中,他到底把她当成甚么了? 更过分的是,安东尼对每一个自动投怀送抱的女孩子都是一脸温存,有说有笑的,唯独对她就是冷冰冰的扑克脸,变脸变得比谁都快。 宋颖芝只得任由惊讶、不安、生气、落寞等千百种情绪冲击著自己,却无法听凭自己的心去阻止安东尼的放浪,她是他的甚么人?有甚么资格这么做?她甚么都不是!就这样,她只能呆在一旁,任嫉妒啃噬她的心。 看著自己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自己却得装作视而不见,还不时得挤出笑容假装自己不在乎,天下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 一天、两天,一星期过去了,安东尼不但不曾收敛,反倒更变本加厉,他完全恢复以前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生活,报上也开始刊载他的花边新闻。 像今天,安东尼的手还搂著一个红发妞的腰,两个人的头还靠那么近,真是!安东尼不知道低声说些甚么话,惹得那红发妞浪笑不止,看得她是牙痒痒地,握紧的手捏得格格作响。 气死人了!宋颖芝忿恨地在心里将那紧贴著安东尼的肉弹好好骂个够,从她不须花费脑筋思索骂人的话,以及使用的流畅度、绝不重复的情况看来,安东尼学中文对她的好处还真不少。 眼里只有安东尼的她,对周遭男子的爱慕眼光却是浑然未觉,更别提曾注意到有两双好奇的眼眸直直盯著她瞧。 「你好。」一个黑发的男子笑著向她打招呼。 神情恍惚的宋颖芝一时认不出这个人是谁,直到看到他旁边的人,才猛地想起是谁。「蓝斯,是你,嗨,桑妮,最近好吗?」没办法,谁叫她才只见过蓝斯一面。 「很好,芝芒你变漂亮了。」桑盼柔的赞美是衷心的。 她很乐意看到好朋友宋颖芝有这么大的转变,事情果真如她当初所预料的,她并不怀疑谁是让宋颖芝改变的酵素,普天之下也只有安东尼才有这么大的能耐。 另一方面,桑盼柔又很担心宋颖芝眼下的黑圈,关心地直问:「事情还是没有进展吗?」 宋颖芝摇摇头道:「没有。」眼睛还是没离开安东尼。 「真的很抱歉,这件事我和蓝斯一点也没有帮上忙。」桑盼柔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宋颖芝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蓝斯顺著宋颖芝的视线望过去:「安东尼是愈来愈怪了,以前他的眼光还算很高的,现在的品味可是令人不敢苟同。」还故意啧啧有声,想引起她的注意力。 宋颖芝抬头看著蓝斯,眼里满是疑问,从闹翻的那天起安东尼就将报纸收起来,连碰都不让她碰,浑浑噩噩的她根本不如道安东尼在外的风流账,只嫉妒地直猜这些女人知他到底有甚么关系。 蓝斯的出现正可以适时地解答她的疑惑。 「看看那个不是现在当红的小肉弹吗?她叫爱莉妲,是个炙手可热的三级片脱星,最近几天黏安东尼黏得可紧呢!」蓝斯这话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宋颖芝听的。 「安东尼才不是这样的人!」气虎虎的宋颖芝忘了自己刚刚还在生安东尼的闷气,这会儿竟忍不住替他辩白。 说著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她不想理蓝斯,枉费安东尼还将蓝斯当成死党、恩人、贵人,看看他得到怎样的回报?她「又」忍不住替安东尼叫屈。 眉眼皆笑的蓝斯直看著和不同女人调情的安东尼,他眼角的余光根本没离开过宋颖芝,怀里虽然抱著别的女人,却还是追逐著她的身影,蓝斯心里直庆幸自己已经是「死会」了,身边又有桑盼柔跟著,要不,怕安东尼不一口气冲过来。 甚么时候安东尼的眼神竟多了分犀利?多了分占有、多了分责任、多了分担心和不安全惑? 这小子真的是长大、进步多了。 他将宋颖芝藏得可真好,蓝斯心里发出由衷的赞叹,荷里活记者们的嗅觉可比狗还灵,这些人竟不知道有宋颖芝这一号人物存在,他们的焦点只放在和安东尼打情骂俏的女人身上,媒体全被他的障眼法给骗了,若不是监斯亲眼所见还真想不到他们两人间的感情竟发展到这般缠绵的地步。 这些纠葛是在要求宋颖芝当安东尼保镖时始料未及的,或者,这全在桑盼柔的计划之中?蓝斯横了在一旁贼笑的女人一眼,回去得好好找个机会问问这小妮子心里还转著甚么鬼心思! 看宋颖芝极欲喷出火来的眼睛,以及她和安东尼间相互追寻、闪躲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情愫已经因为安东尼的行为而暗潮汹涌,若再加上一旁虎视眈眈的亚历山大,蓝斯幸灾乐祸地直想,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来不及细问共它,蓝期丢下另一个制作人,拉著也是一脸好奇的桑盼柔,两个人鬼鬼崇祟地躲在在一旁看好戏。 「你好,我是亚历山大,能有这分荣幸请芝芝你赏光跳个舞吗?」一位褐发的男子彬彬有礼地对宋颖芝行了个礼。 宋颖芝转向身旁的男子问:「你在叫我?」她一脸的惊讶。 她不认识他呀?可是他为甚么知道她的小名? 细看一下,这人还长得真不赖,出色的五官、带笑的眼,笑起来像大男孩般天真,这种气质在勾心斗角的荷里活已不多见了。 她好像曾在哪里见过这人? 看著皱著眉苦苦思索的宋颖芝,亚历山大笑了;「你大概早忘了我了,没关系,反正事隔那么多年我也不奢望你记得,只要从这一刻开始,你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就够了。」 「我想起来了。」宋颖芝大叫:「你是亚历山大,主演『单身宿舍』影集且因此窜红的男星。」她和安东尼在一起久了,对影艺圈的事虽不能说是了若指掌,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她还没提亚历山大有著「安东尼的接班人」的绰号呢!想到这她就有气,真不知道荷里活那些人在干甚么,吃饱了没事干吗?老是弄些挑拨离阁的事,非得看著别人为了这些不实的名号争得反目成仇才快活? 不过就她看来,亚历山大的确是比安东尼多了分温文、多了分尔雅没错,相对的,也少了安东尺那狂放不羁的孟浪与玩世不恭的气质,安东尼对于女人就像烛火对于飞蛾那般,有著绝对致命的吸引力,这点是亚历山大所没有的,也是永远无法达到的。 「我本还抱著一线希望,还不死心地奢望勾起你回忆的是我俩以前的过去,而不是因为我主演的影集才想起我。」脸上有著明显的失望。 腼腆的亚历山大让宋颖芝惊觉他的魅力所在,像邻家男孩的气质使人忍不住想亲近他,甚至无法弃之不顾。 「咦?我以前见过你吗?」她可不认为亚历山大的暗示代表甚么,过去曾和她划上等号的男人等于零。 「你忘了?真的忘了?我是亚历。」宋颖芝不掩饰自己无识的表情让他叹了口气:「我老实说好了,我以前曾是你的手下败将。」 「咦?」 「莪就是『敢死狗熊录』的第五百名牺牲者。」话锋一转,由无奈转为佯怒地:「你非得要我解释得那么清楚,让我难堪不成?」 「那么久的事了,我怎么记得?」她不只不记得这回事,连亚历的长相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不记得,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毕竟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挫败。」 「哪有这么夸张,看你现在活得好好的,这挫败也算不得甚么。」亚历山大的不设防让她笑了,和他聊天是件很开心的事,完全没有任何压力,有个人可以聊天的感觉真好,起码她不再觉得被孤立、被排斥。 安东尼参加这类场合可说是如鱼得水,而她,虽极力想融入他的世界,却处处显得格格不入,心疲力竭的她几乎快放弃了。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糗』,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无聊事,你可愿陪我跳支舞?」 「可是我不……」 亚历山大的视线随著宋颖芝望向同一个方向。「你怕安东尼误会?」 「咦?你为甚么会这么说?」 「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却丝毫不曾察觉我的存在,因为你的眼睛只追逐著安东尼,再也容不下别人,加上安东尼看你时那占有的眼神,也让我不敢贸然唐突。」 「你错了,安东尼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宋颖芝摇摇头,她不相信亚历山大的话,平静的话里是她的心灰意冷,她累了。 「你才错了,我观察你不是今天晚上而已,最近我们总会在各式宴会里不期而遇,毕竟荷里活是很小的,而我一直看著你。」亚历山大的眼里除了关心外,还有其它,其它太多未语的倾慕。 「你一直在看著我?我怎么不知道?」宋颖芝吓了一大跳,她的直觉和感应力甚么时候退化这么多? 「我说过了,因为你只看著安东尼一个人而已。而他,安东尼眼里的占有更是赤裸裸的、无法掩饰的,我很怀疑其他人是不是都瞎了,才会看不清明摆在眼前的事实,我是怎么回事?」他失笑了:「我是来表达对你的好感的,却反倒替情敌辩白起来了。」亚历山大的眼神柔柔地锁住她的。「你那孤独、无助我全看在眼里,一点也不像我记忆里那自信满满的芝芝,看到现在的你,我对安东尼不知是妒还是恨,我嫉妒他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却恨他让你迷失自己。」亚历山大的话有著藏不住的痛。「再看到你,我发现年少时对你的感觉仍在,给我一个机会,让你更认识我?」他握住她的手,真挚的。 「很感谢你的关心,可是……」摇摇头,那一摇有著千言万语,对亚历山大的歉疚和无奈,以及与安东尼间的茫然和无助。 亚历山大的真挚让她感动,可是她已经心有所属了呀,就算是没有回报的爱,她的心除了安东尼还是只有安东尼。 这些日子来安东尼的表现让她更加确定,他爱她,只是因为他身旁没有别的女人随口说说罢了,沉浸在温柔乡的他怎会记得当初的誓言。 只有她还像傻瓜似的紧抓著不放,仍不放弃最后的希望,虽然事实已明摆在眼前,她还是不愿相信自己对安东尼已是毫无意义。 「别这么说,只要你从今天起记得我,别再把我忘了就行。」亚历山大搂著宋颖芝的肩,轻轻将她带往外面的庭园。 眼尖的他早看怒气冲冲的安东尼「排山倒海」地冲了过来了,本以为他身旁的小尤物会将他缠的久一点,没想到他一下就脱身了。 这样也好,亚历山大轻扯嘴角,他有些话得趁这个机会对安东尼说清楚。 「你们两个在干什甚么?」安东尼如暴雷的声音突地响起,眯起的蓝眼更深邃了。 「安东尼?」宋颖芝回过头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 「我知道他是亚历山大。」见亚历山大还不放开手,安东尼忿忿地将宋颖芝拉过来,宣示且占有地紧搂住她的腰。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芝芝的童年玩伴吧?我还曾被她紧紧地抱著呢!」 只是抱过后就被摔倒在地,好几天下不了床而已。 「其实……」宋颖芝急著想解释,瞧亚历山大说的真像有那么回事。 「嘘。」亚历山大以手轻点住她的唇:「你不想让安东尼误会吧?」 他已经误会了。 「你先回车上等我。」安东尼铁著脸沉声命令。 安东尼凌厉的眼扫向那个不识相的亚历山大。甚么青梅竹马?他呸!任何人都别想从他手里夺走他心爱的女人。 「可是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会担心。」 「我和主人打声招呼马上就回去,快走!」安东尼双手直推她。 「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的,快走吧。」亚历山大柔声道别后,挑衅的眸光再移向安东尼。 安东尼急急催促说:「你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不用管我了。」他还有事要解决。 嘴里虽说只有一下,但等安东尼回到车上,也是三个小时后的事了。 「你到哪里去了?」宋颖芝的焦急在看到安东尼后才放下心来,她差一点要冲进去找人了。 「我和某人『沟通』去了。」他紧握住她的手。 安东尼只要一想心起那打算趁火打劫的亚历山大就满肚子火,更气的是亚历山大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他对宋颖芝是真心的,也绝对不会退让,这明摆的倨傲不是下战书是甚么? 「沟通」算是失败了。 「甚么事吗?」宋颖芝以为他去洽谈公事。 「没事,没事。」安东尼拍拍她的手。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没事。 看到她那狐疑的询问。 「我明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没空和你多说。」忙乱地翻找出笔记本,埋首于一大堆的文案中。 宋颖芝叹了口气,安东尼的拒绝已经很明显了,她还不识相地追问下去就只有自取其辱,望向窗外的夜景,心力交瘁的她在车子行驶的平稳节奏下,不自觉地打起瞌睡来了。 安东尼看著头撞上玻璃也不醒的宋颖芝,眼神不自禁地慢慢放柔,习惯在十点上床睡觉的她,凌晨三点早过了她就寝的时间了,再加上这些日子陪他东奔西走也真的累坏了,难怪她会睡得这么熟。 轻轻将她的螓首扶靠在他肩上,手上的西装外套柔柔地盖在她身上,就怕她在睡梦中不小心著凉了。 「微软片的事情怎么样了?」安东尼轻声问小王,怕将宋颖芝给吵醒了。 「已经翻拍好几分了。」小王将翻拍出来的微软片拿给安东尼。「上面的红点好像是某种分布图,到现在还没人能解出那是甚么。」 安东尼直盯著那些散散落落的红点,突然想起一件事。 「电话给我。」安东尼接过行动电话,按下一组熟悉的号码,对方很快就接了。 「杜,是我安东尼,嗯,你那边怎么样?」 「还是一样,一无进展。」杜慕谦叹了口气。 安东尼笑了,他虽然没看到杜慕谦,不过听他的口气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你拿到微软片翻拍的地图了吗?你也认为它是销售点或是提炼古柯碱工厂的分布图?」 安东尼实在不想拿自己的事去烦杜慕谦,尤其是杜还有事情没搞定的时候,要他费神帮忙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宋氏道场也是,安东尼知道自己没资格要他们帮忙,可是除了他们以外,他实在想不出谁能帮他了。 「是啊,我也曾拿它和美国地图相比,却没有一点吻合的,这实在是说不通。」 「我在想,我们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错了?甚么意思?」 「我们都被『莫扎特』的出现搞昏了头,而忘了这可能是另一个毒枭的资料,毕竟马克搭上『莫扎特』这条线的机率并不是百分之百。」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良久。 「是有这个可能。」 「先别管这些了,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不是将翻拍的地点和美国地图相较却徒劳无功,试试哥伦比亚如何?」 一阵电脑的键盘凿后,却是久久的静默。 「怎么了?杜?」这沉默让安东尼觉得不寻常。 「你猜对了,这些的确是,有些是联合国已经掌握到的资料,只是限于证据不足而动弹不得,有的却连卫星也找不到正确的位置,这地图可真是『要命』。」 「凭这些能洗清我的罪嫌,进而将对方绳之于法吗?」安东尼知道这件事拖得愈久对他们愈不利,尤其宋颖芝还在他身旁,他不能冒险。 「死怕不能。」 「为甚?」 「因为,这张微软片属于哪个毒枭的我们并不知道,它的出现于事无补,而且,我怀疑调查局的高阶警官可能涉案,这段时间你千万要小心。」杜慕谦提醒他。 「知道了,你也小心一点。」安东尼收了线,这下事情可就更棘手了。 「安东尼。」小王边开车边回过头。 望向小王那意有所指的眼眸,安东尼将手指按在唇上,示意要他噤声。 「嘘,你不想吵醒芝芝吧?这是她这些日子来好不容易能睡的好觉,小心别吵醒她。」 「安东尼,你既心疼芝芝,为甚么还故意在她面前和一些不入流的女孩子调情伤她的心?」 王为仁会这么问,是因为他看过不同场合的安东尼,宋颖芝不在身旁时,安东尼正经八百地令人难以招架;不幸的是,有她在的场合,他又摇身一变成为花花公子。 「我的心情你是不会懂的。」就算天下人都误会他,他还是不改初衷。 「我知道饰会这么做无非是想逼芝芝离开你。」看著后视镜里安东尼那惊愕的脸,小王顽皮地挑挑眉:「我可不是甚么都不懂的傻瓜。」 「你不会告诉芝芝吧?」安东尼担心地要求小王的保证,可不能在这时功亏一篑。 「我当然不会多嘴,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这些日子不论你如何过分,还是无法让芝芝离开你,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她独自承受这无端苦楚?就我看来你也不好过,弄得两地伤心的,何必呢?」王为仁要不是知道安东尼的用心,他早一拳揍过去了。 安东尼是怎样的人?他对宋颖芝的恋慕是显而易见的。可是,他却能面不改色地伤害至爱的人,那股心狠,连外人都不忍。 「芝芝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吗?」安东尼反问。 王为仁沉默了长久-- 「不是,她的倔强是有目共睹的。」 「我无法劝她乖乖离去,只好逼她走了,就算因此让她恨我也无所谓,找我的人到现在还没现身,她留在我身边只有危险。」 安东尼这些日子来的「抛头露面』是有原因的,拿自己当肉靶的他早将安全置诸脑后,这么做无非是想将躲在暗处的幕后指使者给引出来,好永除后患。 宋氏道场也派了人日夜监视露娜的一举一动,这是安东尼亲自下的指示,在宋澄波的默示下,他可以任意调配宋氏道场的人马,甚至支援杜慕谦。 在这种时候也顾不得将道场的人调来「公器私用」了,其实,早在宋颢晨决定拉自己的妹妹「下水」时,就已经公私不分了。 「应该还有别的让芝芝离开你的方法吧?比互相伤害更好的方法才对!你们这样互相折磨,连我这局外人看了实在难过,我把芝芝当自己妹妹一样,从小到大就没看她受过一丁点苦。。 「我又何尝愿意她承耍一丁点儿委屈?」他比谁都不舍,却此谁都狠心。 「我这辈子很少佩服过人,你是其中之一。」小王突然转了个话题。 安东尼这个丝毫不会拳脚功夫的人,这些日子来却赢得宋氏道场里菁英们的敬重与折服,英雄惜英雄似的甘心为他所驱策,主要是因为他的担当、有作为,及替宋颖芝著想的心。 「哦?怎么说?」安东尼轻柔地拨开宋颖芝掉在额前的发丝。 「我们都认为芝芝打扮起来一定很好看,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当著她的面说,更别提要地穿裙子了,开玩笑,谁嫌活的久不要命了?可是你和芝芝在一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轻轻松松地做到了,有人花了将近二十年都办不到的事,你在我们这些人的心目中简直像神一样。」 对小王和另外隐伏在暗处的人来说,这一个星期除了得随时警戒突发状况外,生活中还是有著迷人乐趣,原因无它-- 因为他们可以亲见心目中的公主穿裙子的模样,对他们而言无异是身在天堂,这可是等了二十年才有的福利,既然小王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宋氏道场的高手人人抢著当隐形保镖,歃血为盟的好朋友为此差点翻脸成仇了。 为了满足无法亲眼见到的人的遗憾,出任务的人又多了一项工作-- 奉命偷偷拍宋颖芝穿裙子的照片回去,好一飨其他人的眼福。 安东尼对小王的分忻只笑笑,不予置评,现在,重要的不是赢得宋颖芝的心,而是如何让她安全地离开。 远离他身旁的是是非非。 「对了,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芝芝做的三明治呢?」安东尼不想和王为仁谈太多他和宋颖芝之间的事,等这些事解决后,他会向她解释一切的。 「还替你留看呢!」说著,将藏在座位下的三明治拿出来。「芝芝还体贴地用保鲜膜包好,怕它放久了干掉了,虽是如此,从早上放到现在里面的沙拉酱怕已经变味了。」 安东尼接过来,大大咬了一口。 「没关系,我要是不吃她做的东西,怕她会认为扔给狗吃也比做给我吃好,这一来我就完了,以后别想吃她亲手做的菜了。」 第十二章 回到安东尼尼的地方,将车驶进地下停车场后,小王例行性地下车检查,确定没人跟踪、埋伏在停车场后,才能让安东尼下车。 「可以下车了,要不要把芝芝叫起来?」 「不用了,我抱她上去。」 睡梦中的宋颖芝也只在安东尼抱她时因不舒服而略略挣扎了一下,依偎在安东尼怀里的她,本能的找寻安适的臂弯,调整好姿势后又安心地睡去。 「她睡得可真沉,这是不寻常的。」小王皱著冒。 「她这些日子实在太累了,没想到她的脾气也真拗,不论我怎么激她,她就是不肯离开,只会逼我采取更卑劣的手段。」 安东尼担心再这样下去,在还没逼宋颖芝离开之前,他会将她的心推离自己身边,甚至会出现他无法掌握的意外,例如亚历山大? 「和你有得拚。」小王笑著补充:「我回房去了,晚安。」 王为仁充当安东尼的司机后,就住在安东尼家,方便行事之余也可二十四小时保护安东尼。不过,他是住在楼下宋颖芝原住的客房里,宋颖芝在安东尼的坚持下,搬到他隔壁的房间。 每个晚上,她的辗转反侧、她的无声踱步、她的梦魇,都清楚地传到他的耳里,怕宋颖芝也听得出他的夜不成眠,安东尼只是静静躺在床上,沉默地想著心事。 自她搬到楼上后,他从未进过她的房间,今晚还是第一次。 安东尼轻轻地将宋颖芝放在床上,拉过被子替她盖好,他就这么站在床边痴痴地看著她的睡颜,心里有个声音直催促他该走了,可是眼睛甚是不舍,他想看著她的睡脸直到地久天长,更希望每天能陪著她醒来。 这些,对现在的他而言却是奢侈且遥不可及的梦。 他叹了口气起身欲难开床边,宋颖芝却在这时发出一连串梦呓,像有甚么在梦里困扰著她,反反覆覆地睡不安稳,安东尼见状也躺在床上,轻轻地将她搂在怀中。 像找到今生最安适的怀抱,宋颖芝发出一声叹息,又睡了。 「你为甚么还不肯离开我?」自言自语的安东尼根本不冀望听到宋颖芝的回答。「逼得我看著你伤心,我的心又何尝好过,唉。」 只有在这时他才可以恣意地爱她,也许只有短短一刻,就让他放肆自己的一片真情吧! 宋颖芝一个人坐在车里发呆,她在想今天早上醒来时另一个枕头上的凹痕,以及昨天晚上轻柔的抚触,似梦似幻,是安东尼吗? 想问他,他那冷硬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却让她将问题吞回肚子里,行动电话响了,宋颖芝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打来找安东尼的。 「喂?」一副晚娘口气。 「芝芝怎么了?一大早吃了十几斤炸药?,口气那么冲?」 「亚历山大,是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宋颖芝惊讶得大叫。 正埋头写自传的安东尼突然停下笔,皱著眉侧耳倾听。 「演艺团是很小的,只要有心还怕查不到你的行踪?还有,现在听到你开心的声音,我才知道这通电话打得很值得,怎么了?刚刚?」 「没甚么,我不是针对你,你不要误会。」 「是安东尼吗?」亚历山大-针见血的。 「咦?」 「只有他才会让冷静的你忘我,我很嫉妒,因为让你失控的人并不是我,算了,不提他了。」亚历山大换个轻松的口气:「早知会受到你这么亲切的欢迎,我早打给你,也不用等到现在了,之前我还百般犹豫呢!」 「有甚么好犹豫的,我很高兴你打电话来。」 「我先声明,你把我当朋友,我想的却不只是朋友,我是很贪心的,还想更进一步,想再挑战一次我的初恋,就算安东尼伤了你的心,我有信心可以让你从伤痛中再站起来,只要你肯给我机会。」 「我不……」 安东尼冷不防地将宋颖芝手上的行动电话抢过来。 「亚历山大,不管你要求甚么,芝芝绝不会答应你的。」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后就收线,他才不给亚历山大任何可乘之机。 冷著脸对宋颖芝交代:「以后亚历山大打电话找你,你说在忙就可以挂电话了,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他气虎虎的。 若是之前,宋颖芝的心里还会抱著一丝希望,认为安东尼是在吃醋。可是现在,他只是不喜欢自己身旁的女孩子引人注意罢了,就算那女人是他毫不在乎的也一样。 电话不识相地又响了,安东尼怒瞪著它,那神情像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似的。 「照我说的话做,记住!你之前答应我的话,不然我就……」 宋颖芝瞪视安东尼没说出口的威胁,将电话接起:「喂,好,他在。」她将电话拿给安东尼,「你的电话,若芙儿打来的。」 听著安东尼软言哄骗的话语,看著他带笑的脸,宋颖芝的心都碎了。 安东尼蛮横地禁止她和任何男人交谈,却要她站在一旁看著他和所有女人打情骂俏。 一早心情就被安东尼破坏殆尽的宋颖芝,冷著眼看安东尼像只花蝴蝶似的穿梭在所有女人之中,这次没有疑问,有的只是悲伤、不平,以及再也无法压抑的忿怒。 她再也受不了了!他怎么能对她说爱她后,又转而去找别的女人!他之前的话算甚么?她在他心中又算甚么? 在安东尼当著众人的面以及闪烁的镁光灯前,吻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女星后,宋颖芝积压许久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 她才不管众人惊讶的眼光,昂首大步走向正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眼里是藏不住的怒火,那怒意是这般的强烈及明显,逼使她前面的人纷纷为她让出条路;她的眼在冒火,她的心在滴血,火红的眼里只看得见一个人,用力拉开缠住安东尼不放的女人,并当著所有人的面掴了他一巴掌。 看到安东尼脸上渐泛起的五指印,宋颖芝却没有发泄后的快感,有的只是伤心和绝望。 捂著嘴怕自己的绝望溃决而出的宋颖芝,只说声:「对不起。」就跑出去了。 安东尼丢下一切也追了出去。 「芝芝!芝芝,等我!」安东尼边追边喊。 情急之下,安东尼的脑海里只记得向她解释这一切,忘了确认小王及隐伏在他身旁的人是不是跟了上来。 还好宋颖芝穿著高跟鞋跑不快,还好他这阵子勤练体能,还好--还好上天无意斩断他们的这分情,终于让他给追上了。 「等等。」安东尼紧抓著她的手不放。 「放手,放开我。」她冷冷地挣扎。 「不放!我不放!」他抱她更紧了。 「我从没掉过一滴眼泪,只是为了你,现在想想真的很不值,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百般羞辱。」她很平静地说完,心灰意冷得令人骇怕。 安东尼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爱苗,却被自己活生生地扼杀掉了。 「事情不是这样的,芝芝,你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我不听!」她大叫著:「你给我的折磨还不够吗?我错了,错在不该糊里糊涂地当了你的保镖!我错了,错在太天真,错在以为真心付出就能得到相对的回报,错在不该爱上你!」 喊完了,心也碎了,她想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好好检视遍体鳞伤的心,让时间抚平这刻骨铭心的痛楚。 「好,好动听的一番话。」 冷冷的鼓掌声,让两人之间迹近沸点的情绪急速降至冰点。 冷冽的路灯下出现一个穿著风衣、脸戴墨镜的高大男人。 「希望我没有打扰两位。」他好整以暇地点燃火柴棒,慢慢地移向嘴里的雪茄。 火柴棒的火一熄,又出现一群黑衣人,井然有序地站在那人的后面,除了他以外,全部的人手上还拿著黑得发亮的「黑枪」,黑影后还有个惊奇。 是露哪。她双手被反绑、连嘴上都贴著胶布,看来,她雇用的保镖也没发生甚么作用。 「现在所有的重量级人物全都到齐了。我先自我介绍,我叫罗勒,没甚么事,我只是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而已,不用紧张。」 他看了露娜一眼。 「露娜,我再问你一次,东西在哪里?」罗勒冷冷地将露娜嘴上的嘐布撕掉。 「东西在安东尼那里。」露娜放声大喊,顾不得嘴上的痛:「求求你,不要杀我。」边求饶边拚命喘气。 「你听到了吧?」这话是对安东尼说的:「东西呢?」 「我不知道甚么东西。」安东尼担心的眼里只有宋颖芝一人。 她和他一样被两个大汉制住,动弹不得,更要命的是他们手上都有枪,只要稍一不慎,身体就会变成蜂窝了。 罗勒接过一把枪,指著露娜的头,厉声逼问:「东西在哪里?」 「在安东尼家厨房的排水管里。」露娜边哭边喊。 「谅你也不敢骗我,将他们全带走。」 车已经准备好了,宋颖芝、安东尼、露娜分别被押入不同的车子里,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这些人有恃无恐地直闯安东尼的家。 被绑住手丢在后座的宋颖芝,连身旁有两把枪抵著她也是浑然未觉,只是一个劲儿的责备自己,要不是她,要不是她-- 不知道安东尼现在怎么样?她的心里不只千万次懊悔,她要是不冲动地跑出来就没事了,是她让那些人有机可乘,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她让安东尼陷入怎样的危险中! 让感情渗入并任由失控的情绪左右思考的她,早巳丧失保镖的资格,更不可原谅的是,她竟让她最在乎的人陷人生命危险的困境中。 自责甚深的宋颖芝任人摆布地拉来扯去,一点反抗也没有,再则依现在敌众我寡的局势,反抗只会加速灭亡罢了。 等所有人再度在安东尼的家里聚集时,她终于看到她的牵挂。 「安东尼!」谢谢天,他完好无事。 「芝芝,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双手被反绑的安东尼跌跌撞撞地跑到宋颖芝身旁。 这一路上他也不好过,这无助与煎熬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罗勃才不理这两个人,他们对他已是瓮中之鳖,现在最重要的是「东西」。 「去看看。」他吩咐手下,等看到手下拿著工具到厨房后,他握住露娜的下巴,恶狠狠地放话:「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吧?马克就是例子!」 露娜花容愁惨地直点头。 罗勃冷笑著放开她,自顾自地到旁边的吧台拿酒暍,留下手下看守坐在墙角边的两个人。 「很抱歉我打了你。』宋颖芝看著未消的指印。 他摇摇头说:「这是我活该,你打我是应该的。」 挨了一巴掌的安东尼其实还有点高兴,这表示宋颖芝对他并不像表面上看来的无动于衷,她会嫉妒他吻别的女孩就表示她是爱他的,呵,「嫉妒」多好的字眼。 「疼不疼?都肿起来了。」要不是手被反绑,她会轻抚他脸上的红睡,她知道自己的力道不轻,又是在盛怒之下,安东尼没被她打成重伤实在是奇迹。 他们真的需要奇迹才能脱困了。 「脸上的不疼,心疼。」 宋颖芝回他一个「又在说好话哄人」的眼神。 「真的!你眼里的绝望让找心疼!」 「这伎俩也不知道你对几个女人说过了。」又白了他一眼,想起这些日子的煎熬,她就有气,还没决定该不该原谅他。 「我是对很多女人说过甜言蜜语,逢场作戏罢了,有些连对方都分不清真假,我的心只有自己清楚,对你是不一样的,你要相信我。」急著想挽回错误的安东尼,差点发誓诅咒了。 恶名昭彰的浪子想回头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再加上他在宋颖芝面前已经没有信用可言了,就算有那么一点点上进的形象,也被他自己破坏得荡然无存了,要她相信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该相信他、原谅他吗?宋颖芝垂眉敛首地沉思。还是吓吓他? 「亚历山大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东尼给打断。「这小子又趁我不注意时偷偷找过你?这混蛋,我一放松他就趁虚而入,芝芝,你可别信他的花言巧语,著了他的道。」 「我只当亚历山大是普通朋友而已。」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为甚么还那么生气?」这实在是说不通啊。 「你这个糊涂的小女人,老把别有用心的狼当朋友,光是这一点就让我担心得睡不著觉了,再加上亚历山大那小子又不讳言对你的好感,开玩笑!要不是早看出他对不设防的你图谋不轨,我何必像防贼似的防著他?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在我面前炫耀你们是青梅竹马,青梅竹马又怎样?」最后一句几乎是唾弃的。 「啧啧啧,好亲密的两个人,甚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在这里谈情说爱,连明摆在面前的死亡都看不到,该歌咏爱情的伟大还是该讥笑你们这对看不清现实的痴男怨女?」一旁的喽啰开口奚落他们。 「啰嗦那些废话干甚么?等找到东西后就将他们杀了!」罗勒一出声,所有人全吓得噤声,不耐烦地再问:「还没找到吗?」 从厨房出来一个人,悄声附耳在罗勒耳边说了些话,这话让森冷的罗勒霎时变了脸色,一脸的肃杀,拿起枪指著露娜--「东西在哪埋?」 「东西真的在排水管里。」 「它不见了,你还在骗我。」 「不可能的,是马克亲口告诉我的,他很得意地说你们绝对想不到东西藏在安东尼家,安更尼生性糊涂又从不在家里开伙,绝对不会发现的,再加上马克和我出去避风头时,还故意将你们的方向误导到安东尼身上,他打算等风声没那么紧了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拿。」 罗勒从露娜瑟缩的身形判断,死到临头的她绝不可能说谎,将枪转向安东尼。 「东西在哪里?」 「甚么东西?」安东尼闷闷地问。 「你装傻是不是?没关系,你很在乎这女孩子?」说著将枪口移向宋颖芝。 宋颖芝看了只是将眼睛闭起来,一副要杀要剁由他便的慷慨。 罗勒笑了,皮笑肉不笑地说:「好一个视死如归的女孩,长得又漂亮,杀了你实在可惜,要是换个地方相遇,大爷我会好好疼你的。」脸转向安东尼:「你说不说?」 「卑鄙的小人。」安东尼咬牙切齿的,罗勒拿宋颖芝来要胁他,让他连反抗的余裕都没有。 他不安地看了宋颖芝一眼,她虽一句话也没说,投射过来的眼光只有信任,对他做的一切决定,她完全没有异议。 「你再不说,这女孩就要受皮肉之苦了。」罗勒火了,他从没见过毫不畏惧枪口的人。 安东尼还来不及反应这句话的意思,指向宋颖芝的枪口却突然冒出了火花,伴随著枪声的是露娜高耸入云的尖叫声。 听到枪响的那一刹那,安东尼的心脏也随之停摆! 「安东尼,安东尼,我没事,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呀。」宋颖芝大叫,她不是被枪声吓住,而是安东尼死白的脸让她迹近疯狂。 「这次是射偏了,下次就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罗勒优闲地看著安东尼劫后余生的表情。 「东西我藏起来了,这件事与她完全无关,你们不要为难她。」 「东西藏在哪里?」 第十三章 事已至此,安案尼决定豁出他这条命也要护卫宋颖芝的安全,深深看她一眼,他多想在这最后一刻好好拥紧她,好感觉她是存在、安好的。 「你让她走,我就告诉你。」安东尼以下巴指指宋颖芝。 「好一个温柔情种,要是我不肯呢?想和我交换条件的人都应该记住一件事,我不接受谈判的。」 「你不接受没关系,顶多将我们杀了,不过,这一来你也拿不到想要的东西。」 「拿不到没关系,将所有知道秘密的人全杀了,秘密就永远是秘密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要不,等我把你们丢到大海里去,再将你家翻个透,东西不就自然落到我手里了?」罗勒一脸的胸有成竹。 安东尼瞠目结舌地,他没想到罗勒是个这么难缠的人,若换个场合,他会佩服罗勒的狠吧? 「东西根本不在我家,我一死自然有人会将它寄给调查局了。」安东尼记得他在一部电影里是这么要胁坏人的。 这话却换来罗勒一阵仰天长笑。「那更省事,你要是将它送到调查局去,我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调查局里有他的人。 杜慕谦的猜测是正确的。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甚么话好说了,不过,有些事我一直想不通,我的尿液检查结果为甚么是阳性的?」他这话问的是露娜。 关于这点,罗勃也想知道,要不是那两包古柯碱,他也不至于浪费那么多时间,将枪碰了碰露哪的头:「说!」 「我趁安东尼喝了掺有安眠药的咖啡昏迷时,将药注射进他的血管里。」露娜边哭边喊。 「为甚么是马克?」安东尼拚命地想拖延时间,小王和道场的人不知会不会及时赶来?他们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你这小子也真是单纯的离谱,你的单纯害了你,马克早在五年前就和我搭上线了,你竟然一点都不知情,我也太大意了,马克这贼小子接近我也是别有用心,偷走了我藏在保险库里的东西,他要是偷了钻石就算了,竟连最重要的微软片都敢顺手牵手,还妄想拿它来要挟我,不自量力的东西。」 「我只走马克转移你们注意力的棋子而已?」 「没错。」罗勒点了支雪茄。「我收回我原来的话,我也太小觑你了。」 「哦?为甚么?」 「马克死后,唯一的关键人露娜一直没有消息,要不是你利用媒体,我也不可能找到她,真是笨女人。」罗勒啐了口痰,当露娜完全不存在。 「谢谢你的夸奖。」笑著的安东尼不露痕迹地打量所有的人,以及他们所站的位子。 「不客气,要不要来根烟?」 「好啊。」安东尼笑著接受罗勒的好意。 宋颖芝狐疑地看著安东尼,他会抽烟?她怎么不知道? 「你不将我的手松绑,我怎么拿烟?」 「说的也是,我都忘了。」一个眼色,就有人过来替安东手松绑、递上烟,相对的,有更多的枪口对准他。 安东尼无所谓地耸耸肩,和罗勒天南地北地攀谈起来了,谈笑风生的两个人,一点也看不出原是欲拚得你死我活的敌人,气氛诡谲极了。 「烟抽完了,你也一该说了吧?东西藏在哪里?」 「你是哥伦比亚卡罗多的手下吗?微软片里是甚么东西,这么重要?」安东尼捺熄了烟。 他尽量在拖时间。 「你竟然听过卡罗多的大名,这下更留你不得了,不过,怕你死不瞑目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和『莫扎特』是卡罗多的左右手,分别保管不同的机密,而微软片是哥伦比亚境内的毒品提炼厂的分布图,这可是美国的卫星也侦测不到的秘密,花费我多年的心血才布局成功,现在『莫扎特』又失踪了,正是我取卡罗多而代之的好时机,岂能让你们这些人坏了我的好事。」 罗勒大概认为惰势完全在他的控制中,才会毫不在乎地说这么多话。 「浪费的时间也够多了。」罗勒话还没说完,就朝露娜开了一枪,事前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看著倒在血泊中、圆睁双眼的露娜,安东尼愈来愈觉得逃走的希望渺茫;而宋颖芝却只是呆呆看著露娜,心里甚么也不想,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她反而镇定异常,心里的懊悔多于恐惧,如果可以,她甚至想以死谢罪。 罗勒让他们两人品尝过恐惧后,再将枪口移向宋颖芝,对著安东尼冷冷地问:「你说不说?」扣著扳机的手慢慢施力。 安东尼闭了闭眼,绝望地-- 「东西在厨房的垃圾桶里,你把垃圾袋拿起来就看得到了。」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跑到厨房去了。 「安东尼!」宋颖芝大叫:「你不该为了我妥协的。」 「要死、要活,两个人一起。」简短的话却代表他的决心。 「大哥,找到了。」罗勒的手下乖乖地将东西奉上。 「很好,我先杀哪一个才好?」 这时,门口和窗口却同时响起一连串的枪声,转头一看,房内早已涌进二、三十个人,小王也是其中之一,罗勒的手下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三两下就被摆平了。 「安东尼你们没事吧?」小王大叫。 庆幸救星终于赶到的安东尼,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紧盯罗勒手上的枪。 「别再作因兽之斗了,快放下枪,你还有机会免除一死。」 「我不是跪地求饶的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罗勒见势已无法挽回,长啸一声,扣下扳机。 枪口对准的是宋颖芝。 「不!」安东尼大叫。 好不容易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他不能在这节骨眼失去她!绝不! 安东尼扑身替宋颖芝挡下那一颗子弹。 罗勒在慌乱中被乱枪打死了。 「安东尼!」被松绑的宋颖芝冲过去抱著他,她的手上都是血。 「你为甚么这么做?为甚么?」 「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多此一举,但,我就是想在你面前逞逞威风嘛,我厌倦了老是躲在你身后,堂堂一个大男人却要你保护,这让我觉得自己很窝囊,更别提满身污秽的我是如何地配不上你。」 「别说了,求求你!你流了好多血。」她哭得肝肠寸断。 「芝芝,你快松手,你不松手我怎么将安东尼送去医院?」小王大叫著想拉开宋颖芝的手,可是任他怎么用力,也拉不开她紧抱著安东尼的手。 「如果,我能活著,你愿原谅我对你做的事吗?让我们一切重头再来?」 「愿意,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她的心里早已后悔不下千百逼。 「希望到时我能扭转在你心中的坏印象,我实在不是一个好情人。」安东尼已经气若游丝了,还硬挤出心里的话。 就是这样才让宋颖芝觉得他像在交代遗言,尤其是安东尼流出来的血多得已流成一条小河了。 「别这么说,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 可惜,安东尼已经听不到她接下来的话了。 第十四章 事后,宋颖芝了从王为仁的口中听到事情的始末,安东尼为了让她打退堂鼓所做的种种,还有他以自己为诱饵的计划与布局,他们本已等著她离开而做好万全准备,只等幕后主使者乖乖吞饵上钩了,没想到途中却发生两人口角的意外,才让罗勒有机可乘。 宋颖芝听完后,除了后悔自己的莽撞外,不禁怨起安东尼来了,要是他肯好好对她说,她也不会死皮赖脸地赖著不肯走,临了还替他招惹上这么多意料之外的麻烦。 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令人欣慰的,全美国刮起了「安东尼旋风」,报纸和电视等媒体,清一色全是在报导安东尼的事。 这些一报导都是正面的,不但一洗安东尼之前因召妓所蒙上的不白冤屈,还他一个清白,连召妓一事都被渲染成遭人陷害的无妄之灾,受枪击的事更是媒体报导的焦点,联邦调查局的介入及破获哥伦比亚毒枭大本营也在报导之列,安东尼的英勇事迹每天上演著不同的版本,不但写的人糊涂,就连看的人也不在意真相。 安东尼现在可说是全美上报率最高的超级明星,偶像的地位再创高峰,声势如日中天。 戏剧化的变化原因无它--因为媒体的立场改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改。 难怪安东尼常说:媒体如水、明星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没办法请到因枪伤住院的安东尼上电视,没关系,整个摄影小组及主持人,扛著器材到病房去,只要有卖点,观众爱看、喜欢看,收视率高,就算是上山下海也得去。 若说在众人吹捧之下的安东尼还有甚么遗憾的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最在乎的那人,一次也没出现在他眼前。 她一定还在生他的气。 那一巴掌现在还痛著呢! 他把她的心伤的那么重,她怎肯原谅他?他受伤时的话果然是随口说说,安慰他的。 好不容易熬到出院了,可以自由行动后,安东尼却又不敢去找宋颖芝,原因是因为他觉得无法给她一个安定且美好的未来,等到他将两人的未来都规划好后,他想以重生后的崭新面目去见她。 回来后,宋颖芝老是一个人关在房里,甚么事也不做,不是对著天花板发呆,就是对著报纸出神。 报纸上都是安东尼的消息,她知道安东尼伤势复原良好,而且已经可以出院了,这消息只能稍稍弥平她的愧疚于万一;天知道安东尼住院的时候,她有多想去见他,可是终究没有成行,将他害得那么惨的她实在没脸出现在他面前。 「丫头,你?」宋远鸿担心地看著闷在房里的孙女。 「怎么了?爷爷?说话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我的爷爷,有甚么话你就直说吧,省得我老猜不中。」 「我是想问你,你爸妈到欧洲去玩了,有甚么事告诉爷爷也是一样的,你可以找爷爷商量不必闷在心里。」 宋颖芝嫣然一笑:「没有,芝芝没甚么烦心的事,爷爷不用担心,只是我觉得最近懒懒的,做事提不起劲来罢了。」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宋远鸿叹了口气,他烦心的事才放下一桩,又添上另一件。 恋爱使他最宠爱的孙女变了,变得爱笑、变得可人、变得成熟,也变得多愁善感,她眼底那抹淡淡的哀愁,让他这个爷爷担心得无法成眠,他当初的决定错了吗?他认为让宝贝孙女谈个恋爱无伤大雅,就是算失恋也没关系的想法,错了吗? 从经验中汲取教训,会让一个人成长得快,跌倒了也很快就能爬起来。 可是,从不轻易交心的宋颖芝这次却陷得很深,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是他看错安东尼?还是两人间真的没希望了? 宋颖芝在安东尼住院那一个多月的时间,从没去看过他,连站在病房门口偷瞄也没有过,也不主动探问安东尼的情况,还是王为仁他们多事地将去探望安东尼的事,一五一十地大声说出来,她才能听到他复原的情况,其实,也不必小王多事,报纸上写的还比他说的详细。 女孩子家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表白,宋远鸿认为这还算情有可原,可是安东尼是个男的,不主动积极点,难道不怕宋颖芝跑了? 提起安东尼,宋远鸿就一肚子气,他生病住院没办法到道场来还算有借口、有理由,可是,好不容易等到他出院,却依然杳无音讯,他又不是缺胳膀少腿的,怎可能一次都没出现,连个电话也没有,安东尼要是爱宋颖芝,就算是爬也要爬来。 难道,安东尼竟是那么自私的人?为求自保才对宋颖芝好,对他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利用完了就甩掉? 「有甚么担心的?爷爷你担心的事实在太多了,小心,头发本来就少了,再烦心下去,到时头发掉光可不干我的事。」 「你这丫头,愈来愈油嘴滑舌了,真不知道是谁教的?」 爷爷的话让宋颖芝想起一个常在她面前「油嘴滑舌」的男子,她的改变是受了他的影响吗? 看到她落寞的表情,宋远鸿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饱,他到底哪根筋不对,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多事,更恨不得海扁安东尼一顿,好出心中这口恶气。 「丫头,有人找你。」宋远鸿在外面大喊。 「好,我马上就出去。」宋颖芝将安东尼的剪报和录影带小心收好,才站起身准备到接待室去。 一转身就被自己所看到的给吓得张大了嘴。 倚在门上的安东尼一脸的笑,手上还拿著一大束的红玫瑰。 「安东尼!你怎么?」 「送你的。」轻轻将花放到她手中:「以前就答应过你的。」 「谢谢。」接过花来轻轻嗅了下:「好香。」她将花插在瓶子里,轻轻抚弄那柔软的红色花瓣,讷讷地间:「你今天来找我有甚么事?」 「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挤眉弄眼的。 天,他的个性还是没改,又开始油嘴滑舌了。 而她,还是没变,一遇到他就没辙。 「不,我是说……这个……」她开始语无伦次了。 「我是来听你还没说完的话,那时不知道是我痛得昏了过去,还是你说不下去,总之,在我丧失意识前最后的一句话是你说『我永远是你心目中』,心目中的甚么?」 别看安东尼装的一脸酷样,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握紧的手心里直冒著冷汗。 「你大老远地跑来这里就为了听这一句话?」宋颖芝的话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 「不止如此,我也来谢谢你,谢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 听到这,宋颖芝的心情更差了。 本以为安东尼是来找她的,告诉她,澄清她心里的疑问,没想到,他却是来说谢谢的。 「不用谢我了,这只是我分内应该做的事,谈不上甚么照头,况且我是一个失职的保镖,不但没帮上忙,还让你舍身救我,差点让你连命都丢了。」 反正他现在好手好脚的,她也不需要浪费自己的关心。 这话却让安东尼的心吓得羞点停了。 糟了,她为甚么突然对他这么冷淡? 是他哪里说错话了?还是她到现在仍在生他的气? 「能救你是我这一生做过最值得我骄傲的事,还有,认识你也是。」 说穿了,她只是他值得骄傲的朋友而已,宋颖芝的心都凉了。 「我知道了,如果你没甚么事的话,请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下完逐客令的她,根本没看安东尼,转身就走。 安东尼急得拉住她的手:「等一下!」 他不能再让她从他生命中逃开。 「你做甚么?」那口气好冲,凶巴巴的眼神直瞪看他拉著她的那只手看。 吓得安东尼急忙放手:「没甚么。」 糟了,他到底哪边弄砸了?事情的发展怎么和他的想像完全不一样? 其实自从他遇上宋颖芝开始,事情的发展从不在他的「计划」中,可是安东尼到现在还是没「记取教训」,还是学不乖。 「我曾说过,这辈子不想求任何人,不愿再尝丧失耸严的滋味。」说完单膝跪地。 「安东尼你这是干甚么?快起来。」宋颖芝拚命拉著安东尼要他站起来,可他还是文风未动。 「幼稚的我终于发现,执著于看不见的自尊,只会让我错失一辈子的幸福,今天,下定决心的我来到你面前,现在,我请求你,求你嫁给我。」 「好。」 安东尼像没听到她的回答,自顾自地接著说:「我知道在感情这方面,我实在是前科累累,我的表现也让你完全失去信心,不过,千万不要拒绝我,给我缓刑的机会……等一等,你刚刚说甚么?」安东尼整个人站了起来。 「我说好。」她大笑。 「我一直认为你不会那么快答应我的求婚,为了这一刻,我早在心里不知沙盘推演过几千几万通了,万一你拒绝我的话,我该怎么回答,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的答案竟然会是『好』,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他还是一脸不信,幸福来得太轻易了,让他感觉不像是真的。 「这样不好吗?」她笑著眯眼看他。 「好是好啦,可是……」安东尼搔搔头,欲言又止似的在考虑要不要问:「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甚么问题?」宋颖芝叹了口气,她该知道安东尼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我知道我这个人花心,而且脾气坏、独断独行,做事前不考虑你的感受,爱漂亮……」 「你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缺点就好。」 「我这是谦虚,也只有你才当真。」安东尼不服地嚷著。 宋颖芝对空翻个大白眼,才刚赞他,他又不自知地自夸自赞起来了,这种厚脸皮也不知他打哪练来的。 「好啦,好啦,你有甚么话快说,有甚么问题快问吧?」 安东尼横了她一眼,他精心策划的求婚记,她非得将这一切浪漫破坏的荡然无存才甘心? 「我还是不懂,你到底喜欢上我哪一点?」 「喜欢上你哪一点?」宋颖芝偏著头想。「我实在想不出来。」才不想这么快称了他的心。 「算了,反正我也不期望听到你的回答,搞不好答案还会令我气得吐血,只要你迷迷糊糊被我『拐』过来就好了,为了怕你反悔--」他抓著她的手,将一枚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这算是我俩的订情戒,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可不许你反悔。」之前他已经得到宋爷爷的首肯,不然,他哪可能「完好如初」地来到她身边。 宋颖芝呆呆瞪著手上的钻石戒指,这重量、这一切的感觉是那么的真,戴上它,刚才的誓言全化为真实。 不过,这钻石实在是太大颗、太耀眼了点。 「安东尼,你花了多少钱买这个戒指?一定很贵吧?你发了甚么疯,将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钱这般挥霍?」宋颖芝急得想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来。「你的心我知道,只要是你送的,就算是破铜烂铁我也会很珍惜的,实在不必要花这些冤枉钱,快点,现在拿回去退还来得及。」 「芝芝,芝芝,别激动,听我说。」安东尼紧紧握住她的手,绝不让她将他好不容易哄她戴上的戒指摘下来。「这钻石不用钱。」 「咦?」这怎么可能?「你又在骗我了,我真的不需要大颗的钻石炫耀,我只要你的真心就够了。」 「这戒指真的没有多少钱,我只出镶钻石的白金和设计费用而已,算算还不到五千美元。」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钻石不用钱?」不管安东尼如何安抚,她就是不信。 「还记得那一包钻石吗?」他早知道她追根究底的个性,可是,他准备的惊喜又泡汤了。 安东尼幽幽叹了口气,可曾看过,被求婚的准新娘还会一直追问钻石的来源吗?高兴都来不及了,哪想得到其它? 可是宋颖芝却偏不,非得要给她一个交代不可,要是他回答不当,她会不会不愿接受这「来路不明」的戒指? 「咦?不是被罗勒搜走了吗?虽说当时紊乱的没特别注意,不过它现在应该是连同成为证物的微软片一起,安稳地躺在调查局才对。」 「告诉你一个秘密,之前我早将钻石分成两包分别藏好,那时,给罗勒的是有微软片的那一包,事件解决后,所有的相关人物全死了,死无对证,除了我们两人之外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钻石,剩下的自然就落到我的口袋里了。」 「呀,你这行为摆明了是偷嘛。」 「钻石那么多,没有人会注意少一、两颗的。」 「说,你到底拿了多少?」宋颖芝笑著追问,以她对安东尼的了解,他太过「谦虚」了。 「一半吧?不拿白不事,反正没人会发现的,被马克和罗勒害得那么惨,我好歹也要拿点医药费吧!」安东尼是一点羞愧心都没有,反倒觉得拿得理所当然。 宋颖芝觉得不著痕迹地摆了调查局和罗勒一道的安东尼,实在太让人崇拜了,可是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夸他,怕他太过得意以致忘形了。 「真服了你,这件事算是我们两人间的秘密,你可不能到处说嘴,免得调查局找上门来。」她的叮咛是为了保护他。 「知道啦,你还没告诉我,在我昏迷前你要告诉我的话是甚么?」安东尼急了,他只想亲耳听到她说爱他,这点要求难道过分? 「我要说的是不管你是任性、自大、蛮横、不讲理、占有欲强、做事独断独行,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或者,我的身旁出现了长相、条件、柔情皆不逊于你、让人怦然心动的男子……」 「喂!喂!喂!」他抗议了。 「你永远是我最完美的情人。」她柔柔地献上自己的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