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爱错过》 第一章 初春的夜晚,乍暖还寒。 晚上十点半,商遥一个人走在僻静的小巷中,「蹬、蹬、蹬」的脚步声表明她正在盛怒中。商遥一边用力踩着脚下青石铺成的小道,一边在心里一千零一遍地发誓,不买上洋房名车,绝不再回那个不是家的家。 回想刚才继母那副嘴脸,越来越觉得,当初从家里搬出来是明智的决定。 商遥快呕死了,回老爸家吃个饭也叫吃白食吗?不过是专科毕业没工作罢了,那黑心的后妈竟然敢那么说她!等着瞧吧! 说起来,她老爸也没用,听那女人损商遥,只会闷头吃饭,连话都不替她说一句。他商连亭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亏他成天说最疼她! 她商遥吃白食,那继母带来的拖油瓶呢?大她两岁,但商遥死也不会管她叫姐。在一家公司当小职员,每月自己挣了自己花,也不交家用,却在家里又吃又住,她老娘又没工作,吃的是谁的呀?! 但显然现在是她后母当家,若不想被轻视,一不能没工作,二不能没钱。 可是以商遥现在的状况,工作都找不到,凭什么发财呀?除非能找到个大款嫁了,可惜以她的生活圈子,是没机会认识大款的,还是另谋出路吧! 唉,老天指点她一条生财之道吧! 商遥一边在心中祷告,一边穿过一条小巷,小巷的外面是一条酒吧街,音乐嘈杂,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咦!那是什么? 前面的路上横着一道黑影,还在微微颤动。这条路商遥走惯了,从没见过什么不明物体,大着胆子走过去,哇,好刺鼻的酒味! 商遥天生对酒敏感,一口就能醉,一看碰上只醉猫,心想还是早点躲开为妙。 正要从他身上迈过去,突然眼尖地发现,那醉猫腕上有块闪闪发光的金表。商遥收回已经抬起的脚,掩着鼻子,睁大眼睛,开始打量他全身上下。 哇!亚曼尼西装、范思哲衬衫,领带和腰带的品牌商遥不认识,但能看出价值不菲。原来这醉猫竟然是个大款耶! 商遥不由感谢老天听到了她的祷告,这么快就送了只肥羊到她眼前,这下有钱赚了! 别误会,咱们商遥虽然想赚钱,但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缺德事还是干不出来的。她想的是设法把这醉猫带离此地,免他冻死。等他清醒了,再向他要一笔感谢金。 看他这身行头,肯定超级有钱,出手一定很大方,说不定够她吃三年的,那么,她就暂时不必为没工作伤脑筋了。 只是,不知这位富家子怎么会醉倒在这种地方,这附近方圆三十公里;都没有高级住宅区,真奇怪! 管他为什么,只要给她钱就好了。 主意一定,商遥蹲下身子,托起他的左腋,用力想把他拉起来。可是以她一百六十几公分的瘦弱之躯,推着这男人就像蜻蜓撼石柱——纹丝不动。 好在那醉猫也觉得睡在地上不舒服,还有一点儿残余的意识,在商遥再次努力时,顺势站了起来。可他喝得实在太多,根本站不稳,本能地把体重移到商遥身上,又睡着了。 天哪!他真是重!商遥吐了口气,看来无法把他弄回自己的小窝了,幸好不远就有一家小旅馆,先把他弄到那儿再说。 虽然这家伙重得让她几乎走不了路,看在钱的份上,商遥没放他自生自灭,一边摇摇晃晃架着他向前走,一边冲他冷哼:「没事长这么重干嘛?你感谢金要加倍付给我!死醉猫!」 当商遥龇牙咧嘴,一步三摇地把他架到几十米外的旅馆时,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幸亏老板看出她的窘境,赶快叫了两个伙计来接手,她才算解脱。 「老板,我要两间单人房,最好的那种!」她决定今晚不回自己的窝了,免得明早他跑了。至于房钱,当然是他付。 老板大约六十多岁,有点发福,看起来很和善,冲商遥笑嘻嘻地,眼睛瞇成一条缝:「对不起小姐,我有几个亲戚来了,房间都住满了。我最多能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也就只有一间。」 一间?商遥皱起眉: 「那可不可以打个地铺?」反正那醉猫睡死了,也不会对她怎样,让他跑了可白劳神了,她得看着他。睡地铺的,当然是他了。 伙计把醉猫弄到铺好的地铺上,就离开了。商遥锁好门,打量一下周围,满干净的。她拉开被子,打算和衣而眠。 「珂……珂珂……」睡在地上的醉猫开始呓语。 「渴了?原来是个结巴!」说来商遥真有点失望,那醉猫虽然人事不省,但脸上轮廓分明、线条清晰,看得出是帅哥一个,如果睁开眼睛,绝对能迷死一大票女人,而且又这么有钱。只可惜竟然是个结巴,老天造人果然不会十全十美。 虽然失望,商遥还是倒了杯水,送到他的枕边。他结不结巴都无所谓,反正她图的,只是那笔感谢金,只要他付了钱就好,就算他斜眼歪脖外加口臭,也不关她的事。 「来,喝水了!」商遥没好气地托起醉猫的头,他身上酒味真重,让她闻了很不舒服。 醉猫被她一摇,睁开了双眼,却不接那杯水,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商遥,一把抓住她的手:「珂珂,妳来了,妳终于来了!」 只见他的大头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商遥正感叹近距离看帅哥的震撼,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唇被吻住了,一股酒味从嘴里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她的初吻,这小子醉胡涂了,把她当成别人了。 商遥柳眉倒竖,用力想推开他,可他就是不放手,拚命地与她唇舌纠缠,火热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哦,他嘴里的酒味真重! 商遥觉得头开始晕了,被他口中的酒味引起了反应,慢慢失去了知觉。 凌晨四点,商遥醒了。 抓着自己的头发,瞪着那个睡死的男人。两人全都一丝不挂,地铺的单子上有一块鲜明的血迹,身体的不适感,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让一个陌生人夺去了她的童贞!都因为这该死的酒精过敏体质,让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商遥心乱如麻,只想赶快逃离。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乘他没醒,赶快跑了出去。 外面天还黑着,商遥快步走着。这里离她的住处很近,十几分钟就回到了她的小窝。 甩上门,气喘吁吁地靠在门后,深呼吸几次之后,商遥觉得终于能正常思考了。 意外地,虽然懊恼,却并没有太深的悲痛,她从没想为谁保留处女之身,让自己保留童贞到昨天,是没遇上适宜的对象。 如果她有所爱的人,为他守身是必要的。但商遥笃定会让她痴狂的男人根本不存在,将来结婚,只要找个条件相当的人就行了,与老公之间不会有太浓烈的感情。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把昨晚的事看得太重要,现在已不是被人摸手就砍自己手的年代了,除了不再是处女,根本没什么不同。 真正让商遥难过的,是她发现左耳的耳钉不见了。那是一对小巧的琉璃珠,镶在银制的底座上,不名贵,却很罕见。是她亡母的遗物,商遥向来极为爱惜,现在却丢了一只。 左思右想,看见那醉猫前,她还摸到左耳的耳钉,最大的可能,是掉在旅馆里了。可就算打死商遥,她也不敢回旅馆去面对那个人。 唉,丢了就丢了吧!至少还留下一个,纪念意义远比实用意义深得多。 时光如流水,转眼就过了三年。 「豆豆,妈妈抱抱!」商遥一回家,就丢下手里的东西,向正玩小火车的小男孩张开了双臂。 谁想到,三年前那一夜情竟然有了结果,商遥曾想打掉这个孩子,但联系好手术的那天,她前一个做人流的女孩,因为手术造成血崩,把她吓了出来,决定把小孩生下来。 当初商遥五个月没回商家,商连亭想女儿了,结果到她的小窝,却看她挺个肚子,也挺刺激老人的。但他还是同意把小孩生下来,接受了女儿未婚生子的事实,并且终于做了一次主,把商遥接回家好好照顾。 把儿子抱起来,亲亲他的小脸,坐到饭桌边。小保姆把饭端上来:「遥姐,老爷子下午打了电话过来,说想外孙了,让妳明天带豆豆过去吃饭。」 商遥只顾喂儿子吃饭,头也不抬:「明天妳带豆豆去吧!跟我老爸说我工作忙,就不过去了。」 两年多之前,商遥一坐完月子,立刻带着儿子搬离老爸家,回到了母亲留给她的小窝。继母当着商连亭不会怎样,私下里却刻薄至极,她那女儿也对商遥冷嘲热讽。要是和她们对骂,又怕老爸难过,索性眼不见为净,能躲就躲。 好在生完豆豆不久,就有人介绍了一份工作给她,这才免了回老爸家见那恶妇。手背朝下,向人要钱的日子毕竟不好过。 那天她在街上为觅工作乱撞,偶遇中学同学肖华。当肖华得知她的境况,立刻告诉她:「小遥,我们公司正征人,需要两名文书、一名会计和一名秘书。秘书的薪水多一点,以妳的学历,应当可以胜任愉快。我是征选的负责人之一,可以放水给妳。明天来吧!」 这么一来,商遥就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那是一家叫「鹰扬」的公司,创建已数十年,前期代理国外知名品牌,后来自己也开始有产品,经营越来越多元化。福利好得没话说,薪水也比同类公司高,足够她养个小孩,再雇个全天候的小保姆。 因此,商遥非常感激肖华,若不是她,自己为了儿子,只得没气节地回老爸家了。有了事实在她继母那,这一辈子她就别想抬头了。 直到现在,商遥还是尽量少回商家,每次回去,也一定大包小包,提了东西去堵继母的嘴。老爸想豆豆的时候,就让小保姆带他过去,反正有老爸在,那恶后母不会对小孩怎么样。 陪儿子玩了一会儿,哄他上床,直到他睡着。商遥凝视着儿子的小脸,豆豆是她惟一的宝贝,完全属于她,为了豆豆,她不会结婚。她有个后母,绝不会给豆豆一个后父,她从不相信爱情,这一生有豆豆就足够了。 第二天,商遥匆匆走进公司大楼,抚着早上被豆豆玩皱的套装,走进电梯。 「小遥,恭喜妳了!」 一到十六楼,肖华就过来拉住她的手,一脸兴奋状。肖华是人事部的,消息方面比较灵通,不知又有什么好消息。 「喜从何来?」商遥理着自己的长发,拉着肖华到自己的座位。 肖华彷佛有什么宝贝,急欲拿出来现,「王祈升协理了,今天下了通知,他就可以走马上任了。」王祈是商遥的顶头上司,这两年来,商遥一直担任他的秘书。 「大小姐,那妳应该去恭喜王协理才对!」商遥白她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这已不是新闻,上周就知道他有可能升迁了。「华华,妳害我空欢喜一场,浪费了好多感情,就用今天的午饭来补偿吧!」 肖华嘟起了嘴,「妳听我说完呀!王祈指定妳跟他一起搬到二十二楼,仍当他的专属秘书。妳等于升了一级,薪水也有调高。小财迷,这是好消息吧!」 「原来那位秘书怎么办?」 「妳管她!这是王祈替妳争取到的,原来没把握就没告诉妳,现在已决定了。」 商遥一听能加薪水,立刻双眼晶晶亮,「哇!真的?太好了!」 看她那个样子,肖华直摇头,「妳也太爱钱了吧!一听加薪,快飞起来了。我一知道消息,立刻第一时间告诉妳,够意思吧!」 「亲爱的,我真是太感激妳了!以身相许怎么样?」商遥夸张地冲她飞了个媚眼,又抛了个飞吻,惹来肖华呕吐的表情,两人笑开了。 笑了一会儿,肖华看看表,「我回去上班了,妳等着接通知吧!」冲商遥潇洒地挥挥手,回人事部了。肖华是帅气型女孩,一七五的身高,模特般的身架,让一百六十二公分的商遥羡慕不已。 人事部的通知发下来,果然写着商遥调一级,薪水上调。她是很高兴没错,但当协理的秘书可不轻松,工作量肯定比原来大,经常都需要加班,陪儿子的时间肯定少了。 唉!商遥叹口气,有小保姆在,照顾豆豆是没问题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拚命赚钱,等豆豆再大一点,花销可就更多了。 办完了交接,商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乘电梯到二十二楼。 协理室外有一张梨木桌,那就是她的新座位。把东西收拾整理一下,再摆放好,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商遥想起今天还没看见她的顶头上司,她是否该请示做些什么? 按下内线电话,协理室内无人接听,看来王祈也在忙,也好,就让她偷个闲吧! 打开手袋,拿出梳妆镜,商遥开始揽镜自照。忙了这么久,好容易才坐一会儿,能让她整理一下自己。如今她可是协理的秘书,常会面对客户,代表着公司的形象,不注意仪容可不行。 「小姐,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公司花钱请妳来,可不是为了让妳照镜子!」一个冷冷的男中音在商遥耳边响起,不带任何感情。 商遥赶忙合上镜子,抬起头说:「对不起,我……」却在看清眼前的男人时自动消音,只直直地瞪着他。 林铮皱起眉头,上下打量这个望着他发呆的女人。她有一头长度适中的披肩发,看上去如丝绸般顺滑,细嫩的皮肤,优雅而小巧精致的明媚五官。他不由得欣赏起她的美貌,放柔了表情。 虽然他不再皱眉,这女人还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林铮不由感到奇怪。他知道自己有一张十分英俊的脸,几乎可以用「漂亮」或「美丽」来形容,但轮廓分明,帅得不带一丝脂粉气,从十五岁到五十岁的女人都会多看自己几眼。 可面前这女人不一样,她的眼神中除了惊异,还有更复杂的东西,彷佛自己是什么唯恐避之不及的妖魔鬼怪。 就算她知道自己是「鹰扬」的总裁,又被他逮到工作时间开小差,也不用吓成这样吧! 「总裁,商小姐今天刚调上来,还没接手工作。」在一旁的小姐为她解围。看商遥那样子,好像被吓到了,还真可怜。 林铮不再理会商遥,顶着一张扑克脸,自顾自走开了。 「周小姐,他……是谁呀?」商遥看他走进高层人士专用电梯,才小声问刚才替她说话的小姐,声音微微发颤。 周小姐并未发现商遥的异状,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妳不知道呀?他是咱们公司的总裁林铮!哇,近看真是太帅了,真想不到我能和他说话!」 林铮!商遥在心里苦笑,原来他就是自己久仰大名的老板。 世界还真是小,看他穿衣服的品味,商遥确信,他就是那个与自己有一夜情的男人。她不会弄错的,豆豆简直是他的缩小版。豆豆的眉毛、眼睛,还有那分明的轮廓,都与林铮同出一辙。想不到,她竟然是在为自己儿子的爹工作。 也好,至少知道自己的儿子该姓什么。看样子,林铮并没有认出自己,搞不好那天的事,他根本就不记得了。 刚才真把她吓了一跳,不怕别的,只怕他知道豆豆存在后,会把他夺走。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林铮两年前结了婚,婚后不久就有了一个女儿,还没儿子。如果他想夺走豆豆,以他林铮的家大业大,一跺脚亚洲经济颤三颤,她商遥凭什么能胜得了他? 好在他不记得,简直太好了! 深呼吸,再深呼吸,这是商遥平复情绪的诀窍。笑嘻嘻地向一脸花痴表情的周小姐道谢:「刚才谢谢妳了,他猛地在我耳边讲话,吓了我一跳!」 「别客气,应该的嘛!他要能再待一会儿多好……」周小姐的样子,明白地表现出,她是为了和林铮搭话才开口的,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让林铮看她就行了。 看她那一脸如梦似幻的蠢样,商遥暗暗摇头。看一眼时钟,很快就到五点了。想到过一会儿就能见到她的宝贝豆豆,不由微微笑了起来。今天自己升级加薪,就去给豆豆买个新玩具吧! 到了五点,商遥高高兴兴地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鹰扬大楼。 早知道协理的秘书不好当。这一个星期以来,天天加班到晚上十点,只能回家亲亲豆豆的睡脸。商遥一边叹气,一边工作,这几天只能在早晨和豆豆亲近半个小时,她都觉得怪对不起儿子。 好在王祈答应给她配两个助手,现在还在斟选,到时候她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今天又要加班,王祈出去应酬了,在二十二楼,只有她一个人在埋头苦干。真是命苦啊!商遥在心里哀叹。 该死!离酒会开始只有九十分钟了,那女人竟以没有搭配的首饰为由,要他送条项链,否则就不陪他出席酒会。 林铮阴着脸挂断电话,决定把黛安从他的约会名单中剔除。他知道黛安只想趁机要条项链,他也不在乎再送她十条八条,但他痛恨别人威胁他,即使是女人玩的小把戏,他也不会原谅。 哼,不用到明天,黛安就会哭着喊着求他原谅,放了他林大少,哪去找这么大方的金主?不过林铮已决定不再理她,又拿起电话,拨了几组号码。 倒霉的是,他要找的女人不是不在,就是无法赶来。 林铮咬着牙,拿起西装上衣,准备离开公司。上哪去找个女伴陪他出席酒会才好呢? 因为妻子讨厌这种应酬,林铮和她约好,不会带她出席这些场合。反正林铮结了婚仍花心不改,同时与数个女人保持情人关系,只要他一个电话,有的是美女任他挑,燕瘦环肥,各色胭脂应有尽有。 今天他竟然约不到人,这种情况简直百年难遇,撞邪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倒霉也有连锁反应。林铮想下楼时才发现,专属电梯出故障了,而职员电梯五点后只到二十二层。 也就是说,他得一阶一阶从二十七层走楼梯到二十二层,才能乘职员电梯下楼。当然他要不嫌累兼想健身,从二十七层走到一楼也不要紧,不过今天他林大少可没这个兴致。 林铮一边在心里暗骂老天爷,一边认命地从楼梯往下走,只希望不要倒霉到连职员电梯都用不了。 走到二十二层,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盏孤灯,在这一层楼中独自亮着,特别醒目。 已经六点半了,怎么还有灯亮着?林铮决定过去探个究竟。 商遥很卖力地赶紧工作,看来今天八点左右,她就可以弄完,还可以赶回家,在豆豆睡觉前陪他玩一会儿。她全神贯注在工作上,连有人走到身边都没发现。 是她,那个上班时间对镜自怜,被自己看到的女人。林铮站在几步外,静静地看她忙碌,晕黄的灯光,在她眼下、鼻翼投下阴影,那种专注的神情让人挪不开视线。 「妳有空吗?」林铮控制着音量,平稳地开口,他可不想又吓着她。 商遥惊跳起来,手里的笔都扔了,「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不经思索,本能地吐出一串字句。 林铮有趣地看着她,还好,她虽然吓了一跳,至少没再用看洪水猛兽的眼神看他。看商遥懊恼地掩住自己的嘴,林铮的嘴角不觉微微往上翘,但他掩饰地把脸藏在阴影里。 「哦,对不起!我一时忘了你是我老板了。林总,您有什么贵干?」这人每次都吓她,商遥露出一脸职业性的皮笑肉不笑,只希望他快走,才能放手做好工作,早点回家陪她的宝贝儿子。 林铮的笑容在扩大,他决定今晚的女伴就是她了,「妳现在有时间吗?」 商遥不明其意,一心想打发他走,「这份报告明天开会就要用,我正在赶工。」 「不用做了,妳跟我走!」林铮说着,从口袋中拿出行动电话,拨给他的秘书,让他的专属秘书马上来公司,接手商遥的工作。 商遥傻愣愣地听他讲电话,这人也太惯于发号施令了吧!她明明都说没空了,他到底想怎样? 林铮把电话放回口袋,面对着她,「今晚我要参加一个正式的酒会,本来的女伴却因故无法出席,我希望妳能代替。」 看商遥一脸想拒绝的表情,他赶快接着说:「我希望在这次酒会中谈成几笔生意,妳是我的职员,我要求妳配合。」 完了,他既然这么说,就容不得她拒绝,看来她今晚又只能见儿子的睡脸了。认命地叹了口气,「那我的加班费怎么算?工作还没完。」 加班费!林铮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没听错吧?原来她那么百般不愿,只是为了那几个加班费,难道他的魅力还抵不过那几个小钱? 惊讶归惊讶,林铮面皮都不动一下,「没问题,我给妳十倍加班费。」 商遥一听有十倍加班费可拿,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生怕林铮突然反悔。 「好,好呀!」商遥赶快收拾东西,「我马上就好!」拿上皮包,又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那是一身极普通的职业套装,「我这身打扮不适合吧!还是先回家换套晚礼服吧!」 这女人在玩什么把戏?如果贪钱,应当会百般讨好他,他见多了投怀送抱的女人,她态度的转变却颇堪玩味。刚才的不情愿,是欲擒故纵吗? 也好,就陪她玩玩好了,看她使什么花样。林铮勾出一个不露情绪的笑容,「不必回去了,现在跟我去买。」 商遥还是头一次看见他笑,一脸花花公子的风流相,眼中流露着戏谑,既慵懒又性感,真把她煞住了。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点点头:「对哦,我陪你去酒会加班,衣服也应由你提供,如果太寒酸,会让你丢脸吧!」 她是在暗示他送衣服吗?林铮不动声色,「等我的秘书来了,妳交待一下再走,反正来得及!」 「林总,您为什么不带您的秘书去酒会?她一定更能配合您吧?」商遥看着他总觉得心虚,但为了不让他起疑,也为了那十倍加班费,这才没有逃开。 「等我的秘书到了,妳就知道了!」林铮在旁边坐下,看看腕表。酒会七点半开始,现在刚过六点半,还有一小时,时间还来得及。 电梯的灯开始闪动,有人从一楼上来。商遥睁大了眼睛,想好好看看这位秘书是何等尤物。据说林铮虽结了婚,但私下里与不少女人来往,公众场合也不携妻子露脸,只是携带一些美丽动人的「朋友」,别人的臆测可多了。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电梯的门打开,电梯里的人走了出进,「林总,我来了!」口气里埋怨的意味可浓了。 商遥的下巴当场就掉了下来,这就是林铮的秘书?一个帅男人!不是说林铮不能使用男秘书,但在她的想象中,林铮应当选个美艳得一塌糊涂的美女,和他朝夕相对,这才符合他花花大少的本质,不是吗? 「小景,你接手一下她的事,今天做完。」林铮淡淡地吩咐,对他抱怨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望着商遥。她真有趣,想什么都写在一张脸上,看来并不是心思深沉的女人,可以轻松相处。 小景一边听商遥说明,一边用目光狠狠地刮林铮,这小子拥着美人去赴宴,他却苦命地在这加班,没天理呀!可也没办法,谁叫他从前是林铮同学,如今是林铮下属,林铮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要求他加班,他也不敢不来。惨哪,从大学到现在,一直被林铮克得死死的。 林铮对小景荼毒的目光不加理会,反正他见得多了。一待商遥交待完,便按开电梯门,走了进去。 商遥对小景抱歉地笑了笑,跟上林铮。望着电梯指示灯开始移动,小景才骂出声:「林铮,你小子等着瞧!」 到了停车场,看林铮走向一辆红色法拉利,商遥咽了口口水,活动顶蓬的耶!真是超级有钱,用这么骚包的车。 坐到车里,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都不敢碰,商遥这辈子还没坐过这么贵的车。 林铮看她那一脸小心翼翼的表情,心里暗笑,启动车子,快速驶出了停车场。 第二章 林铮开着法拉利,先带商遥到一家名叫「伊人」的精品服饰店。一进门,一个化妆精致的女人就迎了上来,看样子是这儿的老板,「林总,您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照顾依依的生意,依依都好久没见到您了!」撒娇般的口气,让人一听就明白两人关系非浅。 「依依,我今天有酒会,妳替她挑件晚装!」林铮对她微笑,依依曾与他好过一阵子,后来好聚好散,依依够聪明,没来缠他,所以一直保持友好关系。 依依把目光移向商遥,眼中难掩暖昧:「哟,这位小姐身材满不错,穿什么都好看。我这里有一件蓝丝绒小礼服,来试试吧!」她是聪慧的女人,太清楚游戏规则,当初和林铮在一起,很明白自己守不住一颗心,如今看林铮带来的女人一个换过一个,却没有丝毫嫉恨之意。 相形之下,林铮今晚带来的女人似乎朴素多了,衣饰端庄而趋于保守,脸上也只有口红妆点。比起林铮从前带来的那些自以为美的一代妖姬,依依更喜欢这个眼神清澈、微微不安的小女人。拉着她的手,亲自带她到试衣间。 林铮在她换衣服时,出门而去。 商遥站在穿衣镜前,望着镜中的美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她吗?一袭蓝色的削肩小礼服,衬得她肌肤赛雪欺霜,收腰设计强调出她的纤细,显得身材颀长;丝绒礼服的边镶亮片,为她添了几分古典的气息,而不见半丝俗气。穿上这件礼服的她,美得楚楚动人,不带一丝烟火气。 看到商遥惊艳的表情,依依满意地笑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其实商遥身材真不错,原来那身套装,把她包得像粽子,根本浪费她的好身材。 「怎么样,我为妳化的妆也不错吧!」为了配合这件小礼服,依依为她上了妆,也仍是淡淡的,商遥眉目间的精灵之气最是动人,若用脂粉掩盖住,岂不是画蛇添足。 听了依依的话,商遥的头点得像鸡啄米。她知道自己容貌尚可,但一出学校即产子,而后就拚命赚钱,根本没时间去好好钻研服饰打扮,还是肖华拉她去挑了几件象样的套装,上班时穿出来见人。她曾为那笔不菲的花费心疼不已。但肖华说得也有理,「公司每月给妳那么多置装费,妳总不能成天穿牛仔裤上班吧!妳的职位代表公司的形象,在穿戴上可马虎不得。」 林铮拿着一个小盒子走进「伊人」,一眼就看到了和依依聊得正开心的商遥,她果然是块璞玉,自己看女人的欣赏力果然没错,饶是有心理准备,他还是暗暗惊叹她的美。 「依依,妳把这个给她戴上!」林铮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依依,抽出金卡给小妹付礼服钱。 依依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珍珠项链与一对珍珠耳钉,每颗珍珠都有小指肚大,发出柔和光芒。 珍珠在珠宝中不算名贵,但这么大的珍珠,又是三十几颗同样大小的,可不那么易得,相应的,价格也自不凡。 商遥配合依依,戴好饰物,再看向镜中,珠光辉映,为她凭添了几分典雅。 而依依则是赞叹林铮的眼光,商遥是她见过的,最适合戴珍珠的女人,珍珠比钻石更能为她增色。 回到法拉利上,林铮启动车子,对商遥微笑:「依依好像很喜欢妳,除了妳,我没见过她邀我带去的女人再去玩。」 「哦,她说我不太会化妆,她愿意教我,让我有空过去。」说是这么说,但商遥现在成天忙得要死,一有空就想回家陪儿子,只怕没时间。太可惜了,人家愿意免费教她呢! 其实依依不喜欢林铮别的女伴,是因为她们一个个都眼睛长在额角上,以为当林铮的地下情人就了不起了,自恃美貌又得宠,根本盛气凌人得看了就讨厌。尤其有的知道依依曾是林铮的情人,说话不是夹枪带棍,就是冷嘲热讽。 到达会场,还有几分钟酒会才开始。林铮示意商遥挽着自己的手。商遥犹豫一下,还是照做,毕竟人家是老板。 两人走进会场,立刻吸引了大部分目光。商遥发现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以女人嫉恨的眼神为最。当然男人投来的惊艳与欣赏也为数不少,但她早已不是思春少女,对他们免疫了。 林铮进了会场,让商遥自行活动,他去与熟人打招呼。这种场合本该带夫人,情妇和秘书都不必带去给别人认识。 走到桌旁,商遥想找点东西果腹,她以为加班会早结束,准备回家才吃晚饭,结果饿到现在。桌上除了酒水,只有几样小点心。 对酒她是敬谢不敏了,点心虽小,总比没有的好。商遥端起一盘,往阳台走去,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东西。 还好,阳台空无一人,商遥开始放心地吃东西。庭院中飘来一股淡淡草香,晚秋的空气真好,连天空都比平常低。 商遥蓦然觉得轻松,从今晚见到林铮起,她一直心中惴惴,真不想面对他,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先应付着,提心吊胆半天,累死了。 厅里有些许交谈声传来,商遥本不打算倾听,却无意间听那女人提到了林铮:「林铮又换女伴了,上星期他不是还带着那个小影星去参加剪彩礼?」 另一个又尖又高的女声接口:「林大少对女人大方无比,但换女人的速度可比换衣服。其实他那么帅,虽然结了婚,也有的是女人喜欢他,就算没钱,也会有人愿意倒贴。难怪他女人几乎三个月换一次,后备还是无数。」口气里既羡且嫉,像是恨不能得到林铮的垂青。 先前那女人又说话了:「说起来林铮的夫人是有名的美人,又是大家闺秀,结婚后很快就给他生了个女儿,他还这么乱来,那林夫人也太没有用了!」 「只要她是林家少奶奶,能吃香的喝辣的就行了,男人哪个不花心呀!妳看今天那女人挽着林铮,一脸春风得意,搞不好明天就被林铮甩了。妳我还是趁现在,把握着手中的大鱼,多捞一点儿,以后找一个过得去的人嫁了就行了。我这个于总出手还真阔绰耶,妳看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他……」 商遥听她向自己的伙伴炫耀,一件一件地说着那位于总恩赐她的东西,听得直吞口水。天哪,她从不知道当人情妇竟然这么好赚,找到大方的恩客,只要几个月,比她累死累活做十几年的秘书都强。 又填了块点心进肚里,虽然能赚翻了,她却并不羡慕这种赚钱方法,还是脚踏实地地拿薪水好。 吃完一盘,她回到会场,准备换一盘。这里的点心真不错,可惜没法子带回去给豆豆吃。 「妳去哪儿了?」林铮拨开众位佳人的环绕,向她走来,「过一会儿会放舞曲,妳别走开,我可不希望没有舞伴。」 跳舞!太好了,商遥在学校时是公认的舞后,各种交谊舞都跳得极好。自从有了豆豆,她就没机会再跳舞了,她还是满喜欢跳舞的,尤其是华尔兹。 赶快答应一声,商遥又走到桌前,准备再挑一盘不同口味的点心,那些点心几乎没有人动过,这么美味,不吃太可惜了。 林铮看着她的举动,心想她应当可以充任今晚的床伴。虽然她看起来不像花瓶女,但刚才提到加班费时,她那亮闪闪的目光,与拜金女郎并无分别,也许她只是故作姿态,想引他上钩罢了。 她确实成功地引起了他的兴趣,不过他还是要再确认一下,良家妇女他是不会碰的。 「妳叫什么名字?」林铮和她共舞着华尔兹,她的舞技相当好,符合花瓶女的条件。 「商遥!」商遥一边回答,一边瞪大了眼睛,望向林铮身后。 踏着舞步转了半圈,林铮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她盯着的,是一位小姐耳上戴的耳钉,那是一对闪闪发光的钻石耳钉,灯光耀映下流光溢彩,非常灿烂夺目。 看着商遥羡慕的表情,林铮笃定她正是拜金女。正好,他可以提供她想要的,而她也会顺应他的要求,看来可以好好地享受今晚。 好大的钻石!如果换成钱,足够她和豆豆吃三年。商遥在心里叹气,这些人真有钱,与她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是她,一定把这笔钱好好存起来,以后给豆豆当教育基金,才不用来买这种冷冰冰、硬梆梆的小东西,虽然好看,却除了戴出来炫耀,别无用途。 酒会结束,林铮成功地让几位大老板,对和鹰扬合作产生兴趣,他们甚至表示第二天与他详谈。是以,他的心情非常地好,接下来,准备和商遥共度春宵。 「林总!」商遥开口打断他的思绪,林铮微微减慢车速,侧过脸看她,商遥在他注视下有点局促地开口,「我在这里坐车方便,您可不可以停车让我下去。」 林铮回眸看她,还在玩把戏吗?停好车子,商遥道声谢谢,刚要开车门,却被他按住了手,他的声音平淡,让人听不出情绪,「不用急着回去吧!如果妳今晚愿意到我的床上加班,我会送妳一对钻石耳钉,比王小姐那对更大!」 天哪!商遥领会他话中之意后,脸红得像八月丹枫,他竟然对她有企图,「不……不了,我……还有事!」一边说,一边赶快抽回自己的手,手忙脚乱地摘下项链和耳钉,放在仪表板的平台上,「衣服我……明天洗了还你。」 「不必了,衣服送妳!」林铮盯着她,眉头微皱,难道自己真的看走眼了?她的慌乱可不像假的。 商遥赶快道声谢,下了车匆匆向公车站走去,只想赶快逃走。 把她丢在这儿太没绅士风度了,林铮本想送她回家,但怕她不肯接受,反正不算晚,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摇摇头,发动车子。 法拉利很快驶远,商遥这才松了口气,一直到家,他那邪气的笑容还在她脑中盘旋不去。 一连数日,商遥没再看到林铮,足可让她额手称庆,而且那晚的加班费真有十倍,让她颇高兴了一阵子。 更让她开心的是,王祈言而有信,为她配了两名助手,虽然难免偶尔加班,但总算有时间陪她的宝贝儿子了。现在王祈出差英国,要一两个月,她更轻松了。 商遥和往常一样,埋头工作,其实王祈不在,她工作不多,让助手做足够,但她闲着也无聊,才亲力亲为。家里的小保姆,突然打来一个电话,「遥姐,老爷子突然昏倒了,现在正在急救,妳快点上医院看看吧!」 听说老爸晕倒,商遥心提到嗓子眼了,赶快问明是哪家医院,请了假,急匆匆赶了过去。 气喘吁吁地爬上医院三楼,继母和继姐都在急救室外站着,「急救中」的红灯亮着。继母倒是一脸焦急,继姐安若珠却是一脸不耐烦。 「老爸怎么样了?」商遥顾不上计较和继母的旧隙,赶紧走过去。 商遥的继母还没说话,只见「急救中」的灯熄了,大门打开,一位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了?」商遥第一个冲上去,心急打听老爸的病情。 「妳是商连亭的亲属?请妳随我来,我需要向妳说明病人的病情。」医生领着她走到旁边一间诊疗室,商遥的继母也跟了上来。 进了诊疗室,医生请她们俩人坐下,把一直拿在手中的检查报告推到她们面前,「病人是严重的肾衰竭,需要进行换肾手术,不然顶多拖六至八个月。这个换肾手术呢,我们医院的医疗器械及医资都足够,手术确保可以成功。只是一来要有合适的肾脏;二来嘛,这个手术费可是非常的贵!」 「肾脏我可以捐,我和我爸血型一样。手术费要多少?」商遥开始盘算这两年攒下的钱。 医生摇摇头,「这个手术费需要二百二十万。」看商遥和她继母的打扮,就知道对她们而言,二百二十万是个天文数字,不过他也没法子。 「哇!」商遥的继母在一边哭开了,要她老命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呀,老头子这一倒下,她又没工作,这可怎么活呀? 商遥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只记得把皮夹里所有钱都给了继母,让她先付商连亭的住院费。 二百二十万!她这两年省吃俭用,不过存下几万。找人借吧,偏她认识的人都与她一样是市井小民,上哪去弄二百多万啊! 「商小姐,商小姐!」 商遥心里乱糟糟的,漫无头绪地在街上走着,浑无意识到有人叫自己,直到一双雪白的手拉住了她。 「呃,依依小姐,是妳呀!」这才知道自己刚走过「伊人」门口。 现在是生意淡的时候,依依百无聊赖地坐在「伊人」里往外望,看商遥一脸失魂落魄地走过,有点担心,赶出来叫住了她。依依一向热心,又是真的喜欢商遥,怕她出事,「商小姐,妳不舒服吗?脸色好苍白,快进来歇一会儿!」拉着商遥到「伊人」的经理室,吩咐小妹送茶来。 商遥茫茫然任依依拉她坐下。依依看她真有点不正常的样子,关心地问:「商小姐,妳怎么了?」 刚才在医院,商遥一直硬撑着安慰继母,事实上她自己也又悲伤又着急,听依依柔声一问,当即眼眶一红,哭了出来。 哭了一会儿,情绪平复下来,自觉不好意思,赶快抹干了眼泪,「依依姐,对不起,给妳添麻烦了!」刚才哭时,依依搂着她肩膀安慰,让她立刻觉得亲近不少,当下就把称呼从「依依小姐」,改成了「依依姐」。 依依用面纸替她拭泪,一边问起缘由,商遥心中如绞,正想找人哭诉,便把需要巨额手术费的事说了。她并不是想请依依帮助,只是憋在心里难受。 「咦,林铮对情妇蛮大方的,如果他给妳的不够,妳可以向他要啊,他一向不拒绝女人的要求。」依依还真惊讶,她应该是林铮的情妇,连二百二十万都筹不到,难道林大少变小器啦? 商遥红了脸,立刻解释,「我才不是他的……我是鹰扬的员工,那天他找不到女伴,所以让我加班陪他去酒会。」 这番话让依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天她明白地看到,林铮眼中感兴趣的意味,怎么竟然没有下手?看来不是林铮不想,而是商遥这小女人不愿意。 而林铮的条件实在太好,等他「临幸」的佳丽有的是,他又自视甚高,对方有一丝不情愿,他都不会勉强。反正有的是可以用钱买到的女人,他最不想招惹的,就是除了钱之外,对他别有所图的女人。 「商小姐,说实话,如果妳如今真是林铮的情妇,我可以替妳筹这笔钱。可惜妳不是,所以妳根本没有还的能力,我可就没法子了。话又说回来,如果妳是林铮的女人,这二百二十万也难不倒妳。」 「林铮会给情人很多钱吗?」商遥心里,暗暗有了一个想法。 「是呀,不过他不会直接拿钱砸过来,一般都是送珠宝,只要妳哄得他高兴,对于财物上的要求,他一向是不拒绝的。」 商遥咬了咬下唇,「那……依依姐,怎样才可以让他……让他……」 看她红潮满布的脸蛋,依依明白她在想什么,吃了一惊,「妳愿意当他的情妇?」当初她拒绝,如今却自动想给林铮当情妇,看来那二百二十万真是害人不浅。 「我……我又不是没有过男人,只怕他看不上我。」如果是别的男人,商遥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下决定,可林铮……连给他生的儿子都两岁多了。为了筹老爸的医药费,只有这么一条路了,让她把自己卖给林铮,虽不甘愿,却也只有认了。 看她一脸惶楚,依依笑了,「别担心,妳的条件很好,我来教教妳,包你几天内,别有一番风韵。 「我先告诉你,林铮最烦的,就是想控制他,进而成为他老婆的女人,他是绝对不会和现在的太太离婚的。不要奢望他能爱上妳,只图他的钱就好。」 商遥边听边点头,「我只要凑够二百二十万的手术费就好,不会和他多纠缠的。」 看了商遥一会儿,依依摇摇头,「林铮实在太出色了,想不爱上他很难,为他跌碎玻璃心的女人,实在太多了。他其实是冷酷的人,从不动心,一旦厌倦,任由妳当着他的面上吊,他眉毛都不会动一下。别爱上他,我可是为了妳好!」 说到这里,依依换了一种眼光,重新打量商遥,「妳的头发很美,眼睛画一下会极富魅力,我有做美发师和造型师的朋友,来吧,我带妳去改头换面!」看到刚才商遥痛哭时的楚楚可怜,本来很少管闲事的依依也软了心肠,她倒也满喜欢商遥的,能帮就帮。 一连四五天,商遥每天都到「伊人」报到,接受依依的调教,她的变化有目共睹。肖华终于忍不住,跑来问她,「小遥,妳现在变得好媚呀,穿衣服的品味也不一样了,怎么舍得买衣服了!」 商遥只有苦笑:「咱们一起吃午饭,这几天太忙了,找不到机会和妳一起,午餐时再说。」 中午一到,肖华就跑上二十二楼找商遥,商遥不愿在员工餐厅吃,两人到不远处的一家小餐厅去。这一家人不多,每一桌间都有绿色藤类植物相隔,光线也不很明亮,有种淡淡忧郁般的浪漫,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商遥特意找了张四周无人的桌子,还频频探看餐厅里有没有熟人。 「搞什么呀,这么神秘!」肖华不清楚状况,看商遥紧张兮兮,只觉得有趣。 看清楚周围很安全地没人,商遥放心坐好,点了东西,低声把自己的处境和打算说了。 不出所料,肖华吃惊得张大了嘴,「小遥,妳疯了?不论怎样,也不能……」 「嘘,妳怕全世界人不知道啊!」商遥摀住她的嘴,看她冷静下来,这才松开手,「我总不能看老爸死,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我都愿意去试!」 肖华垂下头来,「二百二十万哪!这可怎么凑啊!」 「所以我只有这么做了,肖华,妳说是不?现在我没有机会见到林铮,不然我就可以想办法勾引他了。」商遥一旦下定决心,就一定要达到目的,「要不,我去他车旁等!可又不知他什么时候在,被人看到可麻烦了。」 「小遥,妳又不是那种人,真的要那么做吗?林铮他……结了婚还花成那样,你和他在一起……」肖华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商遥拍拍她的手,「华华,妳不用担心,反正我以后也不打算结婚。现在我老爸病得厉害,只有靠我了。妳帮我想想,怎样才能见到林铮。那位依依姐教了我该怎么做,我一定能让他上钩的!」 肖华还是不赞成商遥的作法,但左思右想,别无头绪,叹了口气:「可惜王祈飞英国了,或许找他借,能有二百二十万。」 商遥摇头,「他起码要一个月才能田来,等他回来,不知我老爸的病会怎么样了。再说,就算借来了,我用什么还啊!」 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想如何制造机会,让商遥和林铮见面。 「小遥,王祈不在,妳的工作量不大吧?」肖华好似想到了什么,猛然握住商遥的手。 「是啊,其实光两个助手就做得来了,可我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看肖华的样子,商遥赶忙问:「妳有主意了吗?」 肖华点点头,「林铮的秘书,被派到香港签几个文件,一时半刻回不来,他需要一个暂时的秘书。我们头的意思,这个秘书做不到半个月,再征新人,实在没必要。打算从别的部门先抽一个过去。秘书是妳的专业,正好妳也不忙,我可以向经理推荐妳。」 听了这话,商遥立刻笑开了,人事部经理正追求肖华,她对自己的推荐合情合理,那经理一定乐得落个顺水人情,只要肖华肯开口,这件事就已十拿九稳。「太好了,谢谢妳,华华!」 下了班,商遥照例先到「伊人」,把新的变化告诉依依。依依立刻对她耳提面授一番,又准备了两件惹火的衣服给她,帐先记着。如果成功了,有的是机会还,不成功,这两件衣服依依还送得起。 出了「伊人」,马不停蹄地赶奔医院,和老爸聊聊天,然后回家。商遥和继母达成共识,手术费由商遥想办法,不和商连亭提起。 晚上,哄豆豆睡觉,替他把小被子拉好,商遥望着儿子酷似林铮的轮廓,有点害怕,如果被林铮看到豆豆,一定会把他夺走,豆豆是她的宝贝,她绝对不要离开他。若不是为了老爸,她真想今生今世再也不见那个男人。 亲了一下儿子,关了灯。按肖华的说法,她明天就会被借调到二十七层了。把依依教她做的默默想了好几遍,她还是紧张。 深呼吸,再深呼吸,商遥告诉自己不可以失败。按依依的说法,林铮对自己有兴趣,她要在明天好好发挥。商遥有把握自己的打扮举止,完全像钓凯子的花瓶女,毕竟这几天没有白学,她会勾引到那个贪花好色的林大少的。 人事部的经理亲自带商遥上二十七楼,心想让她对自己印象好一点儿,会在肖华面前进几句美言,在追求肖华时,可事半功倍。只是他这次再见到商遥,真吃了一惊,从前是他眼睛不好吗?怎么商遥媚了这么多,简直像换了个人。 打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商小姐,这间是秘书室,里面是总裁办公室,这几天妳在这一间工作。总裁还没来,妳先熟悉一下工作吧,外面有两位助手。」人事部经理又嘱咐了几句,便回自己的地盘去了。 看大门关上,商遥吐口气。外面是走道,里面是总裁办公室,但只要门不开,她也算是有个人的空间。听说林铮没到,脑中绷紧的神经稍为放松,把依依教的那一套,一一在心里反复排演。 林铮乘专用电梯,直奔二十七楼。打开办公室外秘书室的门,秘书座位上坐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这就是这几天代替小景的秘书?就他的经验,这种女人的能力有待商榷,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得到这个并不轻松的职务,只怕目的是他。 想着,林铮的脸阴了下来,他喜欢女人,女人可以为他纾解身心,但他并不是公私不分的人,要找的是一个有工作能力的秘书,而不是一只花瓶。 听见门声,商遥抬头,见进来的是林铮,赶快照依依教的,摇曳生姿地向他走去。真是辛苦啊,把腰摆得像水里游的蛇,还要当心别扭断了,「林总,前些日子有幸陪您参加酒会,人家高兴死了。这次好容易才竞争到您的代理秘书职务,请您多照顾了。」照依依吩咐的,冲他抛了个媚眼。 是她!林铮有些惊异,仔细看,果然是那个小女人,不到一个月,她怎么变化这么大? 「商遥!」他一向对自己的记忆力引以为傲。 「哎呀,原来林总还记得我,人家开心死了!」说着,把身子贴也过去。 林铮没有推开她,只低头看她,想看透她究竟在搞什么。她避他如蛇蝎猛虎,今天却媚惑得如此明显,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看他不言不语,只盯着她,商遥立刻绽开一朵媚到骨子里的笑容,望向他眼底,把身子更贴紧了些。心里虽然一直打鼓,却一丝不安都未形于外。 她还真漂亮!美女林铮见多了,但商遥的眉目中,有一股轻灵飘逸的纤楚,不必媚眼乱飞,自有动人心处。这是林铮没见过的,也是他注意她的原因。 回她一个笑容,林铮环上她的腰,「妳这么想当我的秘书吗?」 「那当然了!能每天伴在您身边,好多人都争着来呢!」这倒是真话,至少二十二楼那位周小姐,就去人事部强烈要求了好几次。 把玩着她的细肩带,林铮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出口:「既然如此,那天妳为什么要逃?」 商遥低下头,假装脸红,其实是想避开他探索的眸子,「人家那天……那个来了嘛,我怎么好意思跟您说。」 林铮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她的解释,站直了身子,商遥无法再攀在他身上,也随之站好。「我会吩咐妳要做的,外面有两个助手可以帮妳。」林铮知道她在王祈手下便有两个助手,总裁秘书的工作量比她原来只多不少,好在她只需担任几天总裁秘书,应当可以胜任。 看林铮进了里屋,关上办公室的门,商遥才停止媚笑,笑得脸都僵了,好痛苦!她知道第一关过了,接下来,就要看她手段如何了。 接连三天,林铮除了交待工作,没和商遥说过任何话。商遥心急如焚,用不了几天,小景就要回来了,她这个代理秘书就会下台一鞠躬。勾引不到林铮,老爸的手术费怎么办?商遥决定主动出击。 林铮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用计算机在网络上搜索他想要的数据,好不容易弄完了,一看腕表已是晚上七点,难怪楼里静悄悄的。 晚上没有应酬,该到哪个美人那去打发今晚?最近新认识了两个各有特色的美女,露露一身媚骨,安菲狂野热情,他和她俩都正打得火热,有点儿难下决定。 不经意地想起那个商遥,对于她,他还是有点不确定。虽然她送上门来投怀送抱,但他打算再观察一阵子。 「咚咚」,有人轻敲门,已是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人? 门把手一转,商遥端了杯咖啡,出现在门口,「林总,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吧!」说着,把咖啡放到他面前,故意「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妳怎么没有走?」林铮不急着喝咖啡,望向刻意打扮过的商遥,心里却已有底了。 商遥姿势优美地撩了下披肩发,展现风情万种,「人家想陪您嘛!」娇嗲嗲的嗓音把自己都吓一跳。 林铮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端着咖啡,从办公桌后移到旁边的真皮沙发上,示意商遥坐在身边,「陪我?妳不是一整天都在陪着我吗?」 商遥走到他身边,紧挨着坐下,几乎倒靠在他怀里,攀着他的肩膀,媚眼如丝,「林总,您好坏呀,您明知道人家是想和您独处嘛!」 把头搁到商遥的一头柔丝上,吸着她发问的香气,「今晚,妳不会再跑掉了吧!」 「人家怎么会跑掉呢!能伴在您身边,高兴都来不及!」商遥用手背轻轻摩擦林铮的下巴,冲他似笑非笑,眼神中诱惑之意极为明显。 她的表现又搏得林铮一笑,拥着她站了起来,「享受今夜之前,还是先去享受一顿晚餐,不然我怕我的表现,不能令妳满意。」 这么露骨的话,让商遥不知如何回答,只有竭力不让自己脸红,抛了个撒娇的媚眼给他。 林铮哈哈一笑,拥着她向外走去。 买单的时候,商遥尽量让自己别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实在想不到,这一顿饭丢了将近她三个月的薪水。她从未到过这么高级的餐厅用餐,幸亏依依教过她应对的礼仪,才不至出丑。 坐上林铮的法拉利,商遥几乎抑不住害怕,只想落荒而逃,但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老爸,只有心一横,发挥过人的演技,用诱惑的眼神打量林铮。 不急着发动车子,林铮懒洋洋地问,「去哪里,妳住的地方方便吗?」 商遥岂会带他回家,「我家又乱又小,哪好意思让您去,咱们不如找家酒店,好好地休息一下。」说着,又冲他妩媚至极地一笑。 林铮回她一个笑容,「那么,到我住的地方好了。」 他住的地方?他有妻有女,不会想带商遥回家吧?这念头只在她心际一闪,立即恍然,林铮不可能没有私人房产,他若常去酒店也不方便,买套专门用来和情人幽会的房子,倒是有必要的。 果不其然,林铮带她到一套三室二厅的小套间。而且不让她看别的房间,直接被带到一间卧室。 除了一张大床、一排衣柜和一组沙发,这间卧室几乎没有别的家具。布置得毫无温馨感可言,虽然一应用品都是高价货,却连三流宾馆的情调都不如。明明白白地表现出,这只是主人不太在意的场所,甚至懒得为它花一点点心思。 商遥环顾四周,隐隐明白,林铮有意要被带来的女人知道,她们根本什么都不是,他没有半点儿在意她们,这只是你情我愿、钱货两讫的游戏而已。 虽然她巴不得林铮当她是众多情人中,最不出色的一个,但若因此弄不到二百二十万,她就只有哭了。所以现在她要尽可能地取悦林铮。 照依依教的,姿势优美地放下手袋,似笑非笑地看向林铮,「浴室在哪里?我要洗个澡。」声音低哑而迷人,更带着说不出的性感,不枉她这几日的苦练。 这小女人真是变化多端,刚才在外面,连笑都不敢对他笑,到了私下里,却用尽了眼神、语气及肢体语言勾引他。到底哪一种才是她的真面目?或者,这是那女人独有的人前人后一体两面。 把浴室指给商遥,林铮走到另一间卧房的浴室,洗好之后,回到商遥所在的一间,她没从浴室出来。 商遥洗完澡,谨记依依的教诲,重新喷上林铮喜欢的香水,又对着镜子再勾画一遍眉眼,再次练习魅惑人心的性感表情,准备一会儿对付林铮。 从壁柜里拿了件新浴袍穿上,商遥打开了浴室的门。 林铮坐在沙发上,也只着件浴袍,头发滴着水,领口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膛,两条修长的长腿伸直了,浴袍根本盖不住其性感,头发在滴水。他的表情,就像等待大餐上桌的美食家,状似极其悠哉,却包含致命的诱惑。 看到「美食」从浴室出来,林铮懒懒地站起来,走到床边,等她自动送到嘴边。 商遥挤出一脸媚笑,拚命想表现得成熟性感,其实心里早慌成一团了。 虽已生有小孩,但精神上来说,她还是处女,怎么会不害怕,只希望林铮别发现她的青涩才好。 走到林铮面前,自动止步,「含情脉脉」地看向他,眼里绽放着邀请的光芒。 林铮伸手到她颈后,轻抚她线条优美的颈项,轻轻一撩,商遥的长发飞扬,不待头发栖回肩上,商遥已被他搂进怀里。 把手伸进浴袍,在商遥的玲珑曲线游走,林铮瞇起眼睛,她的身材比他想象得还要好,穿着衣服时显得纤浓合度、柳腰楚楚,而现下除去衣服,只见她全身上下比例完美,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散发着迷人的性感魅力。 当林铮把唇贴到商遥胸前最敏感的地方,一声轻吟逸出她的嘴唇,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只觉身体热得前所未有,心跳也快得几乎无法承受。 林铮的气息吹在商遥胸口,粗重而灼热,接下来,商遥已无法思考,只知道自己正与林铮一同燃烧。 第三章 在林铮与商遥共渡的第三天,林铮的正牌秘书小景回来了,商遥也就又回到了二十二楼。虽不当林铮的秘书了,但这两个星期,每周至少有三晚,商遥是在林铮的小套房度过的。 商遥知道,林铮不找她的时候,多数是有别的女人到他的套房,她却一点儿都不在乎,倒希望他能少找她几次,好让她腾出空来陪儿子。 林铮果然大方,不过短短数日,已送了商遥一块金表、十二套巴黎名服装设计师的新作,以及一个镶了蓝宝石的镯子。 衣服不好换钱,只能留着自己穿,而金表和手镯,商遥拿到「伊人」,依依有做珠宝行的朋友,请她帮忙折合现金,一时虽未拿到手,但三四十万是没问题的。而且她薪水袋的厚度也增加了。 因为要陪林大少,王祈又还没回来,她的工作量很少,也没有加班。看来也是出于林铮的照顾,他想得还真周到。拿了薪水,商遥打算送到医院给继母,这些日子的住院费和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正好林大少不打算今晚「临幸」她,商遥回家换了衣服,再去医院。近日她到公司,都打扮成花瓶状的华丽性感,可不敢以这种样子去见老爸。 在医院没看见继母,和商连亭聊了会,商遥决定去老爸家,把钱交给继母。不知林大少何时会找她,因为必须随传随到,无法盯着老爸的医药费,只能找那个后娘了,量她再贪钱,也不会罔顾老爸的性命,昧了这点儿医药费。 敲开了门,继母见是她,有些意外,但商遥这些日子找她,都是为了送钱,赶快满脸堆笑地把她让进屋,还讨好地替她拿手袋,「小遥,还没吃饭吧?今天妳姐的男朋友来了,我做了几道好菜,妳可真有口福!来,来一起吃!」 姐?她商遥哪有那个荣幸?不过走得累了,坐下歇歇也好,还要跟继母谈谈老爸的状况,总不能摔下钱就走。 「小珠啊,妳妹妹回来了!快去给她盛碗饭!」继母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商遥,再去搬椅子。 安若珠盛了饭放到商遥面前,也不理她,只娇声娇气地和坐在她旁边的男人说话。 坐下喘了口气,商遥很好奇,看上安若珠的,不知是什么货色。 「这是妳妹妹?」那个男人倒先开口了,声音低沉,很是悦耳。 安若珠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她叫商遥。来,你尝尝我妈做的肘子,味道好香呢!」说着夹了块肘子到他碟里。那种娇娇嗲嗲的口气,让商遥差点吐一地。 那男人微微点头,表示谢意,对商遥一笑,「商小姐,幸会!我叫冯东恒,与安小姐同一家公司工作。」 他叫安若珠小姐,看来不像继母说的,是安若珠的男朋友,多半是安若珠死巴着人家。 这么一想,商遥对他的感觉立刻好了不少,「冯先生你好,我在鹰扬工作。」礼貌地回他一笑,老实不客气地抓起筷子吃饭。这冯东恒相貌端正、气质沉稳,衣饰也相当考究,想来家里颇为殷实,配安若珠太可惜了。 一顿饭商遥只顾埋头苦吃,听着继母一边不住口地夸自己女儿,一边套问他家里的情况,安若珠则讨好地为冯东恒布菜,用商遥前所未闻的温柔语气和他说话。 而冯东恒的应对,礼貌而生疏,看来与安若珠的交往并不很深。他好几次同商遥说话,但安若珠都抢着替她答了,商遥没再和他说第二句话。 吃过饭,商遥到继母房里,把钱给她,然后问了医生交待的事项,告诉她手术费不用急,由商遥来筹,过一阵子便能凑齐。说完这些,就打算回家了。 从房间出来,冯东恒与安若珠正在客厅聊天。不知为什么,安若珠一脸不高兴,却不曾对冯东恒表现出她的不悦。 看在冯东恒的面上,商遥向他俩道别,若只有安若珠,她绝对视而不见地开门就走。 见她要走,冯东恒也站了起来:「这么晚了,还是我送商小姐回家吧!伯母、安小姐,再会!」 「东恒,再坐一会啦!这里离公车站好近,叫出租车也很方便,她不会有事的。」安若珠一边挽留冯东恒,一边嗔怒地瞪向商遥。 她不瞪还好,商遥本来是想婉拒的,但见安若珠如此,便改了主意,「那就多谢冯先生了!」 无视于安若珠气得跳脚,不理会她想活剥了自己的眼神,与冯东恒一起出门。 冯东恒的车是银蓝色的bmw,两千年新款,看样子这也是个有钱人呢,难怪继母那么拚命地向他推销安若珠。 一路上商遥有一句没一句地陪他聊,兴致不高。到了门口,商遥下了车,对他说声谢谢,转身往家门走。 「商小姐!」冯东恒在背后叫住她。 商遥止步,回眸。 「我是否有这个荣幸,明天与妳共进晚餐?」虽然是在询问,口气却很笃定,彷佛算准了她不会拒绝。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的目标从安若珠转向她了?她现在为了老爸的手术费,全力缠着林铮,不想节外生枝。 「对不起,明天我没有空。」商遥再次转身,长发在风中轻扬,脚步声清脆,开了门,回头对因被拒而仍在发呆的冯东恒一笑,「谢谢你送我,冯先生,再见!」飘然进屋了。 满以为商遥接受他送她回家,一定会爽快地答应他的邀约,想不到她竟拒绝得如此干脆。冯东恒有点发愣。 想到刚才吃饭时,她虽不曾抬头,眼中却总因安若珠或她母亲的言行闪过笑意,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表情,完完全全地置身事外,真是有趣而又特殊的女人。 她刚才说,她在「鹰扬」工作,好,他记住了。冯东恒脸上泛起笑意,启动了车子。 商遥走进「鹰扬」的职员电梯,按下二十二楼。昨晚给继母的钱,足够应付一阵子住院费,她得为那二百二十万再努力了。 到了二十二楼,助手之一的小姐羡慕地上前报备:「商小姐早啊,有人送了一大束红玫瑰给你呢!」 商遥的专属办公桌上,放着一大束火红玫瑰,几乎遮住了整个桌面。商遥一愣,林铮从不为床伴营造浪漫气氛,向来都只送实惠的珠宝。而且他与商遥的关系,两人都不想招摇,应当不会送花来。 到座位上,商遥打开附在花束里的卡片: 奉上九十九朵玫瑰,代表我的心意。 冯东恒 想不到竟然是他,商遥根本不当一回事。不过花倒开得很美,找了一个大瓶子,把九十九朵玫瑰尽数插了进去,摆在桌子上。 「小遥,谁送了这么多花给妳呀?」一个讶异的男声响起,「一个月不见,妳又有追求者了?」公司里追商遥的人不少,但她一律拒绝,时间一久那些人知道她不是在自提身价,而是真的不想与他们交往,也就死心了,让商遥身边清静不少。 会叫商遥「小遥」的,鹰扬中只有两人,一个是肖华;另一个则是她的顶头上司王祈。 王祈向来视她如妹,这两年对她颇为照顾,两人私底下是好友。商遥一听见他的声音,又惊又喜:「老大,你从英国回来啦!」她一直叫王祈「老大」,顶头上司嘛。 「昨天才下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王祈放了个小盒在她桌上,「礼物,给妳的!」说着,深深打量起她,「小遥,妳变了好多。」 商遥夸张地抛了个媚眼给他,「怎么,难道我变丑了?」伸手拿过礼物,当着王祈的面拆开。是一套银制的刀、叉、勺,做工极是精细,让她爱不释手,「老大,谢了!」 王祈摇摇头,「应该说,妳是变漂亮了,只不过……」他再次打量她,她从不是舍得花钱置装的人,现在穿的却是名设计师的服装,一见就知价格不菲,而且太过耀目,与商遥一向的性格不符。 目光转向那一束玫瑰,再看看她一反常态的浓妆,王祈想,也许她交往的男友喜欢这种样子,她才投其所好,穿曲线暴露的衣服,化盖住所有肌肤的妆。 想到这种事纯属自由,便不再问,只是笑笑,「想不到妳这丫头也会有人喜欢,谁这么想不开啊?」 商遥白他一眼,「我哪里不好?」用手肘轻轻撞了他胸口一下。 王祈夸张地惨叫一声,装出一脸痛苦样,「妳这么凶,要是让妳男友看见,看他还敢不敢要妳!」 「要不要也不关你的事!看在礼物的份上,我就不追杀你了!」商遥挥舞着两只小拳头,冲他扮鬼脸,不自觉露出一脸的娇俏可爱。 王祈按住她的拳头,「我相信妳的河东狮吼功一定炉火纯青,谁娶了妳,一定服贴得像小猫!妳还是别残害我们男人了!」 两人玩笑惯了,也不觉怎样。在别人眼里看来,他们却是在打情骂俏。 林铮正好路过二十二楼,把这一幕全看在眼里。商遥只顾和王祈聊天,没看到他。 顶头上司一回来,商遥的工作量大增了。她正计算着一个数据,电话铃响了,拿起话筒,「喂,你好,鹰扬公司!」 从听筒里传来的,是林铮低沉的声音,「现在来我的办公室!」 「现在?」工作时间,林铮从未找过她,商遥有点意外。 「对,马上!」然后电话就挂断了。商遥挂上电话,告诉助手要离开一会儿。进了电梯,揣测林铮现在找她的目的。 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秘书景云示意商遥直接进去。 进到办公室里,商遥看到林铮坐在沙发上,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她赶快堆起一脸媚笑,向他走去,「林总,两天不见,人家好想您呢!」 「是吗?」林铮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妳今天很开心呀!」 「开心?」商遥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只有作戏,「人家来见您,当然很开心了!」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对他调情。 林铮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原来是为了我才开心,我还以为是为了那一束火玫瑰呢!花是妳顶头上司送的?他还真是多情种子,昨天刚回来,就既送花又送礼物。」 闻言让商遥一愣,随即娇笑起来,「您这是在吃醋吗?我真是太高兴了!」本想装出得意的笑,却忍不住带进一丝讥嘲。 「吃醋!妳配吗?」林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不在乎妳有多少个入幕之宾,但我不喜欢和人共享一个女人,我没厌倦你之前,不许你和别的男人鬼混!」 「您放心好啦,我才不会呢!哪个人能比得上您,又帅又大方!王祈和我完全没关系,花是别人送的。」商遥觉得有必要为王祈解释,若因此把他扯进来,她可愧对朋友了。 林铮抚着她颈项上的优美曲线,「妳的行情还真不错,那束火玫瑰价值不菲。」突然话题一转,「今晚有个舞会,妳陪我出席,我会送妳衣服和搭配的首饰。」 也就是说,又能有一笔进项,商遥眼中射出喜悦的光芒,「太好了,我最喜欢跳舞了,谢谢林总!」说着,用力在林铮脸上吻了一下,留下一个血红色的唇印。 她的反应在林铮意料之中,他冷淡地点点头,吩咐她下去。 看商遥关门出去,林铮的眼光仍盯在门上。第一次在二十二楼看见她,一脸吓傻了的表情,彷佛自己是吓人的恶鬼。第二次见面,她也一脸恨不能躲开,直到他答应给十倍加班费。 本来虽对她有兴趣,但因她那晚拒绝得太明显,他已死了那份心。愿意陪他玩一场的女人有的是,他不会招惹良家妇女。谁知她竟自荐成他的秘书,而且摇身一变,妖冶而大胆,并对他极尽挑逗之能。 林铮一直不明白她为何几天之间,对他的态度竟有这么大的转变,但商遥接近他的目的是为了钱,这从每次「赏赐」她财物时,她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当然,他别的情人也是那个德性,但她们无一不费尽心思取悦他,希望他能爱上自己,休了妻子取而代之,有的还想为他生个孩子来谈条件。但他一直防得滴水不漏,让那群女人无计可施。 只有商遥,她从不过问他的行踪,有时和他在一起还心不在焉。他看得出她边冲他媚笑、边希望他说出不用她陪伴,每当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不用她相伴时,虽然她口中说的遗憾,却掩不住语声中的轻松,彷佛并不是那么愿意在他身边。 这一点强烈刺激他的男性自尊,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眼中、心中只有他,以他为天地神祇,为了抓住他的心和人不择手段。只有商遥,表现得如此特殊。 除了钱之外,她难到不想要得更多?林铮不相信,或许她更有野心,现在的表现,只是在玩弄手段,想吸引他注意。但她的演技太好,让他看不透真伪,反而更想探寻。 林铮瞇起了眼睛,这女人让他在防备之余,更起了一丝兴趣,她到底在想什么?来日方长,他一定会找出答案的。 商遥回到二十二楼,立刻又接着工作。下午王祈要开会,她得把资料准备好。在两个助手的协助下,中午之前终于完成了。 「小遥,我请妳吃饭,咱们下去找肖华。」王祈和肖华是大学同学。商遥进鹰扬时,肖华就托王祈照顾她,而且他们脾气也合得来,三个人是好友兼同事。 商遥和王祈边说笑着,边走进电梯,很不巧地,又被准备下楼吃饭的林铮看在眼里。看他俩嘻嘻哈哈的,林铮的眉头皱了起来。 下午王祈开会,商遥做完手头的事,打了个电话回家,和豆豆说了几句话,告诉小保姆今晚不回去,让她好好照顾豆豆。 挂好电话,一抬头,王祈刚好从电梯里出来,竟然垮着一张脸。 「老大,是不是被刮了,怎么一张苦瓜脸?」商遥关心地问。 王祈不急着回办公室,走到她身边坐下,先叹了口气,「我没被刮,因为在英国签了几份漂亮的合约,总裁还发我奖金呢。」 「有奖金你还不偷笑,叹什么气呀?」商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白了商遥一眼,王祈仍叹气,「谁像妳,有钱万事足!妳以为这钱是好拿的,总裁夸了我几句,要派我到欧洲视察分公司。这一去三个月都回不来。天,我昨天刚从英国回来,还没时间回家呢!」 是林铮让他去的,跟自己有关吗?商遥皱起了眉,上午不是已向林铮解释过了吗? 王祈没发现商遥走神,接着说:「总裁器重我,我也很高兴,只是这一阵子都要在外面跑。小遥,总裁特意把他的秘书派给我,让景云协助我工作,看来很有可能是想锻炼我,说不定会有升迁的机会。」 「他把秘书派给你了?」去欧洲视察,这一去至少要三个月,如果单是为了整王祈,犯不上连自己的秘书都搭上吧,看来真是为了工作。 吩咐商遥为自己订机票,王祈回自己的办公室,明天就又飞欧洲,他要做的事可多了。 时钟指在五点,下班了,商遥慢慢地收拾东西。每次林铮约她,她都在下班后留下来,等人走光了,再到停车场去找林铮。 坐上大红色的法拉利,林铮开车带她先去「伊人」。 依依看林铮携了商遥同来,赶快走过去,「林总,带商小姐来挑衣服啊,今天正好新到了一批韩国货,式样不错。」说着,和商遥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铮示意依依带商遥去试衣服,自己则悠闲地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今天不赶时间,不用他劳神去为商遥挑珠宝,一会儿让她自己挑就好,他只管付帐。 「小遥,衣服我只收成本,多的算给妳。」依依说着,往价签上添了一个零,衣服贵了十倍。但林公子明知依依漫天要价,照样会付钱,他根本不会看一眼价签,只管刷卡付钱。 商遥感激地冲依依一笑,「依依姐,真是太谢谢你了!」这笔数目虽然不大,却也不无小补,亏依依能想到这种法子。 出了「伊人」,林铮带商遥到珠宝行。小姐们捧着珠宝在商遥眼前站成一排,一边解说着不同款式的设计构思和成色,一边对林铮频送秋波。 那些珠宝金光闪闪,看得商遥眼花,这种几十万到几百万的昂贵晶,她哪里敢作主,只好挽住林铮,「林总,依您看哪个好?」 本以为商遥会挑最昂贵的,想不到竟目光无措地来问自己,虽然她极力掩饰,但林铮仍看得出来。 今天商遥穿的衣服,是一件翠绿色的低胸露背晚装,配上同质同色的披肩,影影绰绰、欲遮还露,更是引人遐思。外罩一件长款单绒大衣,如果在外面的时间不长,足可御寒。这两身衣服,都是刚刚在「伊人」选的。 林铮在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珠宝中,选了一对祖母绿的耳钉,又拿了同款的项链,让商遥戴上,自己拿出金卡。 两件首饰八十多万,商遥吓了一跳,但立刻装出兴奋无比的样子。事实上,这么贵的首饰,她真的不敢拿,但看林铮一脸的不在乎,彷佛只送个纸玩偶般的轻松,她有点放心了。他不当一回事,对于她可是救命钱,这么一来,手术费已出来了一半。想到这里,商遥才绽出真心的笑容。 林铮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更加摸不透她的想法,兴趣也就更浓了。 舞会的气氛,比上次的酒会轻松了许多。林铮照例去与熟人打招呼,留下商遥一个人自行走动。 商遥站在角落,扫视着全场衣衫光鲜的人们。虽然她穿着华贵,又带着八十多万的首饰,还是觉得自己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商小姐,商遥!」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商遥回过神来,顺着声音看去,「冯先生,是你!」竟然是昨晚在老爸家遇到的冯东恒,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冯东恒对她微笑,也挺意外这种巧遇,「我看有点像妳,又不敢肯定,就叫两声试试。商小姐浓妆淡抹,怎么都好看。」 看见商遥用搜寻的眼神往他身后瞄,忍不住也回头,后面没什么呀,「妳在找什么?」 「安若珠没和你一起来?」商遥有点不安。她虽不怕安若珠,却怕她看见自己以这种打扮,出现在这种地方,回去会跟老爸嚼舌头。 听明白她找的是安若珠,冯东恒摇摇头,「我是自己来的。我和安小姐并不是很熟,只是拗不过她的好意,昨天才到府上打扰的。本来我并不想来这个舞会的,只是没约到妳一起吃饭,反正有空,就过来看看。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妳,咱们还真是有缘。」他暗示得明显。 商遥也顾不上他言外之意,听说安若珠没来,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巧笑嫣然地向他点点头,有逃过一劫的喜悦。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搏了美人一笑,但冯东恒深谙乘胜追击之道,「我可以叫妳小遥吗,早上的玫瑰花妳喜不喜欢?」 商遥一愣,这才想起那束火玫瑰,花是很美,可惜她不想接受他。正想明白地拒绝,林铮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商遥,开始奏舞曲了,希望妳能陪我跳这支舞。」 林铮的话正好给了商遥一个台阶,对冯东恒道声对不起,便与林铮共赴舞池。 乐曲舒展而缓慢,跳舞的人随着音乐,慢慢摆动。林铮扶着商遥的腰,低声问道:「妳认得他?」 商遥看到冯东恒站在舞池边,一直在打量着林铮和自己,她相信林铮也看得一清二楚,「那是我继姐相中的金龟婿。」 「可惜这位金龟婿的目标不是妳继姐。」林铮听到了冯东恒最后一句话,知道他对商遥有追求之心。 和着音乐节拍,商遥与林铮慢慢晃动,「那又如何?我对他没兴趣!」商遥没有假装听不懂,说完这句话,又立刻凝视着林铮的双眼,显得含情脉脉,笑得妩媚之极,「他哪里比得上林总您,您送我这么昂贵的首饰,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您才好!」 林铮笑了,眼睛没动,眉毛先扬,一脸花花公子的风流倜傥,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今晚,妳就到我的公寓来报答我好了!」 商遥心头震了一下,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林铮的样子太过性感迷人,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她立刻提醒自己,他有妻有女,千万不能对他产生感觉,不然只会落得个心碎神伤。 于是她立刻武装自己,回林铮一笑,风情万种、百媚横生,「林总,您坏死了!」 显然林铮被她的笑容迷住了,目光定在她脸上,无法移开。 冯东恒也看到了那抹绝艳的笑容,令他追求商遥之心更坚定。他认得那个与商遥共舞的男人,他是商遥公司的总裁,有妇之夫,所以,这一场仗他并不是毫无胜箅,他不会放弃的。 早晨近九点,商遥走进鹰扬大楼,一眼就看到肖华在冲她招手,赶紧快步走过去,「华华,妳在等我?」 肖华点点头,陪她一起上二十二楼,电梯里人太多不好说话,一到二十二楼,她立刻拉着商遥到角落,「小遥,林铮的秘书去欧洲了。」 「我知道呀,今天和王祈一起走。」 「他们这一去,至少三个月,所以总裁秘书一职悬空着,他指定你暂代他的秘书职务,是他亲自指定的。」肖华特别强调「亲自」这两个宇,「妳近来和他还顺利吧?」 商遥点头,「昨晚他送我八十几万的首饰,吓我一跳。不过,这下我老爸的手术费出来一半了,也许再陪他出席两次酒会,二百二十万就差不多能凑齐了。」 「然后呢?」 肖华的话让商遥一愣,「什么然后呢?」 「我是说,凑齐手术费之后,妳怎么办?还和他这么……不清不楚的?」 商遥赶快摇头,「不会的,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他讨厌我的。我只怕手术费还没凑齐,他就厌倦我了。」 快九点了,上班的人渐渐多了,商遥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手术费的事和我老爸的身体状况,哪有心思想别的。」 桌子上,又有一大束花,这次是紫玫瑰,比昨天的红玫瑰更加昂贵,仍是九十九朵。 「小遥,什么人这么阔绰?九十九朵耶!很贵吧!」肖华想到了林铮,「咱们总裁看来很重视妳呢!」 「不是他!」商遥打开卡片。 我对你的心意不会改变,请接受我好吗? 今晚七时,我在「天海」酒店等妳,我会一直等下去。 冯东恒 昨天的红玫瑰尚在瓶里,肖华看看红玫瑰,又看看紫玫瑰,「小遥,送花的这个人有没有结婚?」 「应该没有。」不然安若珠不会请他到家里,意图那么明显。商遥对着卡片伤脑筋,不想去,又怕他真的一直等。 肖华兴奋地晃着她的手,「去啦,一定去!这人送得起这么贵的花,一定挺有钱的,如果人不错,嫁了他就不用妳伤脑筋了!」 听她说得这么简单,商遥叹了口气,「小姐,我是有儿子的人了,妳以为想嫁人那么容易呀!九点过了,妳快回十六楼吧!还有,这个给妳!」把那一大束紫玫瑰塞进肖华手上,「我没有地方放了。」 看着肖华抱着花走出去,商遥又再叹气。冯东恒再好,却是安若珠看上的人,她可不想和安若珠发生什么纠葛,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她已经够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事部的通知单递到了商遥手上,她再度坐到了二十七楼,正好林铮不在,她也乐得轻松。 最后商遥决定,晚上到「天海」,明白地拒绝冯东恒,她实在没心情再与他有什么发展。 天海酒店离鹰扬大楼不算远,但从商遥家坐车却很不方便,于是她没有回家,先去「伊人」找依依消磨了一会儿,再到「天海」。 商遥到「天海」的时候,还不到七点。侍者领她到订好的位子坐下,这张桌子紧临落地窗,放眼望去,万家灯火,景致不错。她先点了一杯饮品,独自浅啜。 林铮走出「天海」的包厢,向洗手间走去,一眼就看到了背对自己、望向窗外的商遥。他认得她的背影,何况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巴黎名设计师独一无二的新作,正是出自于他的惠赐。 她在这里做什么?约了谁? 林铮不动声色,打算看个明白。回到包厢,把门打开一条缝,正好能看见商遥那一桌。一个充满野性美的女人拉住他的手,拖着他到座位上,「林总,咱们喝酒嘛!」今晚林铮找了安菲来陪他,却意外地看见了商遥了。 冯东恒在七点前五分钟到来,坐到商遥对面,一脸惊喜,「想不到妳来得这么早!」 「冯先生!」 「妳叫我东恒就好!侍应,给我菜单!」 看侍应过来,商遥只好先不说话,等他一离开,立刻说:「冯先生,我很感激你送花给我,不过,你毕竟是我姐的男朋友……」平时打死她,她也不会叫安若珠「姐」,但现在只好用这个借口来推托。 冯东恒却不接受这种说法,「小遥,我已经向妳解释过了,我和安小姐只是同事而已,并不是男女朋友。」 原来是他!林铮瞇起了眼睛,这是他评估事物时的习惯动作。那男人是东升公司的小开,好像叫冯东什么的。听他昨天的话,与商遥并不是很熟,今天商遥却与他一起共进晚餐,难道那女人想脚踩两只船? 包厢太远了,听不见冯东恒与商遥之间的对话,看不见商遥的神色,但看她用尾指在杯脚上轻敲,林铮知道她不耐烦,打算再看下去。 安菲发现他心不在焉,偎在他怀里撒娇,希望引来他的注意力。林铮一边随口敷衍,一边盯着那边的动静。 一个女人快步向冯东恒他们那一桌走去,谁都看得出她怒气冲冲。走到桌前,抄起商遥面前的饮品,向商遥脸上泼去。正是跟踪冯东恒而至的安若珠。 商遥和冯东恒猝不及防,一时都愣住了,包厢里的林铮见了这一幕,也是一愣。 只听安若珠指着商遥骂道:「妳这只骚狐狸,跟野男人生下杂种还不知羞耻,竟然勾引起我的男朋友来了!我打妳这狐狸精!」说着,一把揪住商遥一缕长发,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商遥左脸颊立刻红起一片,凸起五道指痕。安若珠又是一巴掌打过去,却被冯东恒抓住。 「东恒,她勾引你是不是?她装得像圣女,其实比谁都贱,连小孩都不知道是谁的!妳这个贱货!放开我,我要打这不要脸的贱女人!」安若珠死命挣扎,却无法挣脱。 商遥用面纸擦着脸上、身上的水,一语不发。 冯东恒摀住安若珠叫嚷着的嘴,牢牢控制住她,「对不起,商遥!我不知道她跟来了,我今天对她说,不想和她交往,她就……」 「别再说了!」商遥打断他的话,「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她拿起手袋,「我要走了,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她冷着脸,强抑眼中的泪水,不去看一旁探头探脑瞧热闹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背,大步往外走。 冯东恒傻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想追出去,又不知该拿安若珠怎么办,总不能把她交给保安吧!松手又怕她再去追着商遥骂。 包厢里的林铮推开怀里的安菲,「我有事,先走了!」不管在原地搞不清状况的安菲,快步出了包厢,越过冯东恒身边时,回头瞪了他一眼,大步追出去。 出了「天海」疾走了几步,商遥孤零零地站在风里,终于强忍不了眼泪,在黑暗中,任泪水决堤。 一件男式长外套披到了她肩上,回头一看,站在她身后的竟是林铮。此情此景,她实在扮不出妖艳女的角色,无法强颜欢笑来讨他的欢心。奇怪的是,林铮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以前所未有的温柔,把她拥进怀里,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老爸再娶后,再也无人提供任她痛哭的怀抱,她已压抑得够久了。难得有人这么温柔的安抚,禁不住双手抱住林铮的腰,索性就哭个痛快。 林铮不知道自己为何竟有如此体贴的行为,他与情人向来各取所需,只有建立在肉体上的关系,不曾给过更多的。但为何见了商遥含泪的脸庞,竟然会心有不忍,不假思索地追了出来,只想好好地安慰她。 把商遥带上他的法拉利,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经过刚才一场痛哭,她已不知该用什么脸孔去面对林铮,她想他一定看到了一切。 到了林铮的套房,他没有带她到平时欢爱用的房间,而是破例带她来到自己的卧室,这间卧室,他从未让别人踏进一步。 这套房子三室二厅,一间书房,两间是卧室,他自己的卧室布置得十分舒适,与另一间有天壤之别。 平时与女人亲热之后,他绝不会与她们共眠,让她们一个人睡那大床,自己则抽身回到这一间卧室休息。 将商遥安置在沙发上坐好,林铮从冰箱中拿出饮品,「要不要来一点儿酒,暖和一下。」 「我还是回去了。」商遥站了起来。 「妳留下来,今晚我不会对妳做什么。」林铮不太放心,这念头让他一愣,什么时候他会为床伴担心了?「妳身上都是汽水,去洗个澡!」 商遥点点头,「林总,您这里有没有电话?我想通知小保姆,我今晚不回去了。」反正料定林铮都听到了,也就不瞒他了,只要不让他见到豆豆就行了。 洗完澡出来,桌上摆着还在冒热气的披萨,是林铮叫的,两人都没吃晚饭,所以叫了披萨。 林铮什么都不说,商遥也不作声,心事重重,只顾吃东西。 不是怕林铮看不起她,她早知道,自己在林铮的眼里,不过是个用来玩玩的拜金女。只是她不愿让他看到她脆弱的样子。日子还得过、手术费还要筹,但她要用何种态度,再去面对林铮? 而林铮坐在她对面,也在沉思。为何他竟毫不犹豫地带她到这间卧室,这是他完全私人的空间,怎么会毫不介意她的进入。是否,她在他心中有些不同?他得好好想一想了。 第四章 自从那天之后,冯东恒送了一束花表示道歉,果真没再出现,让商遥松了一口气。更庆幸安若珠没去打扰老爸,算她还有点儿良心。 林铮这几天都没召她相陪,也没找别的女人,据说除了公事应酬,就是回家陪妻子女儿。 这么一来,商遥也有时间陪儿子,顺便调适自己的心情。但她担心林铮会因那晚的事不再理她,那剩下的一半手术费要怎么办? 商遥心里乱得不得了,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便到「伊人」找依依请教。 进了「伊人」,依依立刻过来招呼,「小遥,自己来的?到经理室坐!」两人坐定,小妹送上茶,依依拿出一张单子,「你看,这是上次林公子多付的衣服钱,这是那套祖母绿的项链、耳钉折的钱。这是支票,妳收好!」 「依依姐,真是太谢谢妳了!要没有妳,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商遥感激地接过支票,「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妳!」 「不用了,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妳别放在心上!」依依点了支烟,用纤纤玉指夹着,姿态优雅地吐了个烟圈,问商遥,「最近和林公子的进展顺利吗?」 商遥不安地握着自己的手指,「我……他看到我……」把那天在「天海」发生的事情,对依依说了一遍,又说林铮现在每天都回家,「依依姐,他不会已经不想再找我了吧?我老爸的手术费还差一半呢!」 依依吐着烟,「我也没有把握,林铮的心思,没有人能够摸得透。不过,他既然追出来安慰妳,就不会是已厌倦了,看样子他还满重视妳的,他从来都不是体贴的人,不会管情人在他的床以外的事情。」 「奇怪的是,林铮的妻子与他青梅竹马,感情应该很好才对,为什么他还这么玩?」商遥有点儿不明白。她在鹰扬,不用打听林铮的事,周围老有人提及他,包括公事与私生活,高高在上的总裁嘛。 依依点点头,「林铮的太太叫杜绢,其父原来与林铮的父亲是同学,也是名门望族,现在移民到法国去了,两个人门当户对。从小,林铮和杜绢一起长大,感情确实很不错。但林铮几年前,曾爱过一个叫杨柯的女人,可不知为何分手了。然后不久,他就和杜绢结婚了。」 「杨珂!」商遥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三年多以前,那晚林铮醉后,一直叫着「珂珂」。他一定用情很深,不然不会在她离去后,在那种地方买醉。商遥了解林铮的自制力有多强,能让他失控的,绝非易事。 从「伊人」出来,买了些营养品到医院看老爸,幸亏没有遇见继母,她真怕继母当着老爸的面,说她勾引安若珠的男人。虽然那不是事实,却怕惹老爸心烦,没法好好养病。 第二天,林铮回公司了。一上班就把商遥叫到他的办公室,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巧的嫩绿色移动电话,「这是给妳的,随时开机,我找妳的时候方便一些。」 给她手机,看来林铮还不想结束这段关系,商遥把手机收好,「谢谢您,林总!」挤不出媚笑,只有轻声细语,气氛有点尴尬。 林铮靠在真皮椅的靠背上,状似不经意,实则在紧盯着商遥的脸。 商遥被他看得低下头去,不知如何是好。 「今晚,陪我一起过!」林铮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商遥跟前,斜倚在桌上,拂动她肩后的长发,「下了班我带妳去吃饭。」 被他吹在耳畔的气息乱了心神,商遥低低嗯了一声。他看她的眼神,不似平日,带着三分情欲,三分邪气,让她心慌,另外的含义,她却读不懂。 在所有的人都走掉之后,商遥来到停车场,上了林铮的法拉利。 车子开到「天海」酒店门外,林铮熄了火。商遥白了一张俏脸,坐在车里,定定地看着林铮,他是想羞辱她吗? 「妳在怕什么?」林铮对她的瞪视不以为意,「那天妳和姓冯的到这里来,是准备吃过饭后一起过夜的吧!没想到他的女朋友……」 「不是的!不是的!」商遥不等他说完,就叫了出来,「我根本不想理他的,我到这里来,只是想跟他说个明白。我怎么知道安若珠那疯女人会跟来!」 林铮抚着自己的下巴,瞇起了眼睛,「为什么拒绝他?他是东升的小开,东升公司虽比不上鹰扬,却也是有名的大公司,将来东升就是他的。而且他还没结婚,妳若……」 「我管他是谁,我又不……」商遥说到这里,猛然住口,不敢看林铮了然的眼神,把目光移向车窗外。 「果然!」林铮淡淡地一笑,「妳并不是为了钱卖自己的女人,你愿意当我的床伴,是为了你父亲的手术费吧!」 商遥回过头盯着他,「你调查我?」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既然他知道了,也就不必再装傻,也用不着再装出温顺的样子。他知道真相后,应该不会再理她,他一向厌恶别人骗他,而且不碰钱买不到的女人。 林铮按下车窗,拿出一支烟,「妳与别的拜金女区别太大了,难免让我怀疑。其实妳的演技很好,我一直以为妳表现得对我心不在焉,是另有目的。若不是那天,在这里看到妳哭,到现在我仍会那么想。」 摸出打火机,点上烟,深吸了一口,「妳没交过男朋友,却有一个两岁的儿子,这两年也完全没有交往的对象,连征信社都查不出妳儿子的父亲是谁。」 商遥苦笑,打开车门,还没跳下车,就被林铮搂进怀里,他又把车门关上,加锁,「我话还没说完,妳先别逃。妳父亲的手术费应该还没凑够吧?」 听了这句话,商遥停止挣扎,看着他的眼睛,等待下文。 林铮勾起一抹邪笑,放开了她,「咱们来谈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看他展开带着邪气的性感笑容,商遥不受迷惑,反而暗自警惕。 「放松一点,这笔交易对妳没什么坏处。」林铮感受到她的防备,低沉地笑了,俯下身子,用鼻尖蹭她的脸颊,享受那滑腻触感,「我提供妳父亲的手术费,而妳仍和我保持这种关系。当然,除了手术费,我在别的方面,也不会亏待妳的。」 商遥心里已经妥协,却问他:「那么,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种关系?」 从她发间抬起头来,林铮有些挫败感,「我让妳很难以忍受吗?妳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甩开我!」 「不,你什么都好,而且是太好了,所以我怕我真的会爱上你。」商遥索性实话实说,「如果我真的爱上一个人,我的独占欲会很强,可你已经结婚了,不是我能拥有的。」 轻抚着商遥细致的脸庞,林铮的眼神非常柔和,「可惜,为了妳老爸,妳没得选择!」 商遥轻叹一声,「是呀!不过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所以不会让自己爱上你的。」 拿着二百二十万的支票,商遥来到了医院,准备把自己的一个肾换给老爸,可是检查之后,她不符合条件。 巧的是,器官银行正好有适合老爸的肾脏,只是要再付一百万。 一百万!不知林铮可不可以给她,她也只能冲他张口了。那些折成现钱的首饰,在林铮命令下,她已把钱送还了依依,让她去把首饰拿回来。 只是昨晚说好的只是手术费,这笔器官费,不知林铮肯不肯给。 听商遥吞吞吐吐把话说完,林铮立刻又开了张一百万的支票给她,连眼皮都不抬,「不用妳的肾最好。我一开始还以为二百二十万中包括了器官费用。妳父亲在医院所有的费用,妳都可以向我要,不用为难。不过,」他的脸色转为典型的花花公子风流相,「为表感谢,妳是否应当今晚到我的公寓来报答我呢?」 天哪,这可是在他的总裁办公室,他不是最讨厌上班时间公私不分?虽然是她开口要钱在先,但……他也太露骨了吧!商遥红着脸,逃出了总裁办公室,听见他的笑声在身后响起。 自从昨晚之后,她就不再对他撒娇扮嗲,人家都知道她是在演戏了,哪里还演得下去。林铮既然答应付全部医疗费,她终于放下心来。 一连十几天,商遥每天都被林铮找去陪他,连陪儿子玩的时间都没有,她却不敢抱怨,谁让她拿了人家钱财。只盼他老人家能去找别的女人,好让她有闲暇的时间,可是这十几天里,他都缠定了她。 这一天是商连亭动手术的日子,商遥请了一天假,到医院一看,继母赶来了,安若珠却不见踪影,自从那天之后,商遥就没再见过她。 手术非常成功,但必须再留院观察一阵子。商遥和继母到病房陪了商连亭一会儿,就各自回家。这个时候,商遥真心地感激林铮,不管他是否要自己拿身体交换,毕竟是救了她父亲。 林铮飞到香港去公干,已经三天了,计划明天回来。真好!商遥这三天里,每天晚上都陪豆豆玩个痛快,她好久没好好陪过儿子了,心里都有负罪感。 老板不在,工作也不多,商遥边慢慢做着,边开心地盘算着晚上给豆豆做些什么好吃的,这三天她都亲自下厨。 门把一扭,走进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头叛逆的短卷发,勾勒出全身曲线的紧身皮衣,身材好得令男人口水滴滴流。大红色的唇膏、蓝色的眼影与睫毛膏,看上去野性十足。 「小姐,妳有什么事吗?」商遥礼貌地招呼这个陌生女人。商遥不认得她,她可认得商遥。她就是那天在天海酒店,看见安若珠动手打商遥的安菲。 那天林铮去追商遥,把安菲丢在天海,她就一肚子火了,偏偏林铮在前几天打电话给她,要结束他们的关系。她在电话里又哭又闹,问他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林铮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如此一来,安菲更认定是商遥迷惑了林铮,抢了她的金主,迁怒到商遥头上来了。 在天海时,林铮一走,安菲就去和冯东恒搭话,问出了商遥是鹰扬的职员。知道林铮这几天不在,就杀上来找商遥算帐了。 「我是来找妳的!」安菲往商遥办公桌前一站,上下打量起她来。 「找我?」商遥望着她,在记忆中搜寻,「这位小姐,我好像并不认识妳!」 安菲冷哼一声,「你当然不认得我,我却认识你这个专门抢别人男人的贱女人!」 外面有人探头探脑,都等着看好戏。 商遥的脸色立刻涨得通红,强抑着自己,冷静地问:「小姐,请妳自重!我想妳是认错人了!」 「我会认错人?那天在天海,妳勾引别人男朋友,被人追打。现在妳勾引起妳的老板来了!」安菲心思浅薄,怒火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了,也不明白自己根本没有立场指责商遥。 一听她提起在天海酒店发生的事,商遥又急又恼,「如果妳是冯东恒的女友,那妳可以不必来找我,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那天之后也没见过他。」 「我不认识那个姓冯的,我来找妳是为了林铮!」安菲伸出涂着深蓝色蔻丹的指甲,指着商遥的鼻尖,「妳这狐狸精,别以为他现在对妳好,妳就翘尾巴了,过不了两天他就会甩了妳了!」 安菲进来时,故意开着通走道的门,在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时时可闻窃窃私语,却没有人进来帮商遥解围。 商遥气得脸色转为煞白,浑身微微颤抖,偏偏她又不擅长与人斗嘴,找不出话来回敬她。 「这是怎么了?」正在这个时候,走进来一个女人,大约二十三四岁,穿着极有品位,一身名门闺秀打扮,长相也极美。她看着安菲,又看看商遥,对商遥微微点头一笑,「妳就是商小姐吧!这位小姐是……」 安菲正想骂个痛快,没想到会有人不识相地来搅局,凶巴巴地冲她瞪眼,「我骂这个狐狸精,不干妳的事,有事一会儿再来!」 商遥强自镇定,怕耽误了公事,赶忙问:「我是商遥,请问您有何贵干?」 「我姓杜,是林铮的夫人,你可以叫我杜小姐,也可以叫我杜绢。」杜绢说着,用眼扫过安菲,「这位小姐,如果我老公的秘书得罪了妳,请妳告诉我,我会让林铮教训她的。」 听说她竟然是林铮的夫人,两人都傻了,外面看热闹的闲杂人等,也赶快离去,各回各的岗位。 「林太太,这女人勾引妳老公,妳好好教训教训她!」安菲早知道和林铮不会再继续了,只是来骂商遥几句出气。看杜绢来了,便想挑拨几句,让这个正牌林夫人收拾商遥,最好两个人动手打起来,她看着才爽。 杜绢不慌不忙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小姐,妳可能是弄错了。我呢,最讨厌商业应酬,所以让林铮自己找女伴出席晚会,商小姐是他的秘书,所以总陪他出席酒会什么的,你是因此,才听到那些流言的吧?」 安菲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自己也觉得没趣,狠狠瞪了商遥一眼,踩着三寸高跟鞋,气冲冲地离去。 「总裁夫人,总裁去香港公干,今天还没有回来。」商遥没想到杜绢竟然会替她说话,心里有愧,又不能逃开,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招呼,心里却只希望她快走。 「不必那么客气,妳叫我的名字就好。」从杜绢打量商遥的眼神看来,不见一丝敌意,却有几分好奇,「我知道铮哥不在,我路过鹰扬,就上来看看。」 老板夫人光临,当然不需要任何理由。商遥赶忙为她倒茶,「林夫人,您请喝茶。」 杜绢接过茶杯,「商小姐,如果妳非要那么拘束,不如叫我杜小姐吧!」 无论她说什么,商遥都点头答应。她也觉得杜绢眼神清澈、身材苗条,无论举手投足,都有稚气未消的感觉,确实不似已有女儿的少妇,还是称「小姐」比较适合。 商遥听她称林铮为「铮哥」,看来两人感情应当不错,杜绢对自己也极为友善,听了安菲一番挑拨的话,也一点儿都不在意。难道她真的不在乎?还是真的那么信任林铮。 看够了商遥,杜绢露出一个浅笑,「商小姐,铮哥不在,妳的工作不忙吧!可以陪陪我吗?」 「您有什么吩咐?」商遥心里惴惴,不知她想做什么。 「不是什么吩咐哪!」杜绢站起来,「我想去商场买些东西,但觉得一个人逛,太没有意思了,妳可以抽个空,和我一起去吗?」 「可是,我现在还在上班!」商遥弄不懂她在想什么,只想赶快应付过去,让她走人,那自己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没关系,现在又没什么着急去做的工作。」杜绢微笑着,「妳是铮哥的秘书,他不在妳陪陪我好了,走吧!」 到了这个份上,商遥只好收拾东西,和她一起出去。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变成一桶浆糊了。 出了鹰扬大楼,一辆三开门的劳斯莱斯开到两人面前,穿制服的司机下了车,为她们打开后座的车门。 商遥哪里见过这种排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杜绢在她身后,轻轻推她一下,「商小姐,请吧!」把商遥让进车里,自己从另一侧上了车,由司机把门关好。 「商小姐,我可不是为了炫耀,只是住的地方离市区太远,我又不会开车,所以每次出来,只好带着司机。」杜绢吩咐到百货商场,然后按下按钮,将后座与司机座隔开。 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杜绢一直用感兴趣的眼神在商遥身上来回巡视,看得她极为难受,却又找不出话开口,只好一脸僵笑。 到了百货公司,两人下了车,「商小姐,咱们先去四楼好吗?我想给女儿买几件玩具。」四楼一层是玩具城。 两人走上电梯,随意地四下看,杜绢冲商遥微笑着说:「商小姐,我听说妳有个三岁大的儿子,一起挑几件玩具吧,我来付帐,当作妳陪我的谢礼。」 听说?她听谁说的?鹰扬里的人,只有肖华知道她有小孩。再有,就只能是请了征信社调查她的林铮了。肖华与杜绢不可能认识,能告诉杜绢的,就只有林铮了。 商遥的脑袋一瞬间整理出以上内容,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傻傻地看着杜绢。 到四楼,杜绢看她这个呆愣样子,牵起她的手,走出电梯,抿嘴一笑,却不言语。商遥只觉她那一笑中,藏有无限玄机。 商遥被三门的劳斯莱斯送到家门口,抱了一大堆玩具。这些都是杜绢坚持要送给她亲自选的高档货,本来,杜绢让司机替商遥拿进屋里,但商遥怕她会看见豆豆,所以坚决地拒绝。豆豆的长相太酷似林铮了,遗传基因骗不了人。 挤出一脸笑,直到眼看劳斯莱斯驶远,商遥这才开门进屋。直到吃过晚饭,把豆豆哄睡,她还在思量,杜绢这样对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整夜没睡好,一头雾水地按时上班。 自从在天海大酒店门口和林铮摊牌,商遥就不再穿那些曲线毕露的衣服,又恢复了原来的装束。 走进鹰扬大楼,还没进电梯,左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回过头,又惊又喜,「老大,你回来了?还不到三个月耶?」竟然是王祈。 「我回来交法国分公司的观察报告,最多留两天,又得飞意大利,」王祈叹息自己命苦,「小遥,妳怎么又恢复原来的样子了,是不是那小子把妳甩了?」看她一如往常,并没有悲伤或痛苦留下的失恋痕迹,王祈这才乱开玩笑。 「去你的,一回来就不说好话!」商遥白他一眼,先走进了电梯,「你去几楼?」 王祈不知道商遥被调走了,回答说:「总裁不在,我先回二十二楼的办公室,等他回来了,再拿报告给他过目。小遥,我这些日子最想念的,妳知道是什么吗?」 商遥按下二十二楼的按键,取笑他,「当然是你那些如花似玉的红颜知己了。」这王祈,也是花心大萝卜一个。 「大错特错!」王祈一本正经地摇头,「美女法国也有,而且更浪漫,我想念的,是那边没有的,就是妳泡的可可茶。」 商遥有一手绝招,她能用可可和茶叶,泡出可可茶,既有可可的浓郁,又有茶叶的清香,别树一格,其它人谁都不会泡这种饮品。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我可受宠若惊!」商遥边和他开玩笑,边陪他到二十二楼。反正林铮不在,她可做的事也少。王祈难得回来,既然他想喝可可茶,就泡一杯给他解馋好了。 进了走道,两人一起往王祈的办公室走,商遥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二十二楼的人,还是照常与他俩打招呼,但眼光移到她身上时,总是有些暧昧,而且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但她一回头,刚才说话的两个人立刻停止交谈,目光转了开去。 显然王祈也注意到了,低声问她:「小遥,怎么了?这些人看妳的眼神,好像有什么事!」 商遥心里有数,肯定是昨天安菲找上门骂她,被二十七楼的人传开了。尤其她的绯闻男主角是大家的老板,更让这些闲人多了三分兴致,只是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谈论罢了。 「没事!你不是想喝可可茶吗,我去泡给你喝!」丢给王祈一个眼色,王祈会意,不再追问。 泡好了可可茶,端到了王祈的办公室,「老大,自从林总的秘书跟你飞欧洲,我就闲了。林总缺秘书,又不值得再招新人,就把我调上去,暂时充任他的私人秘书。」商遥决定,有所保留地告诉王祈。 王祈点点头,等待下文。 「因为我陪林铮出席过两次商业应酬,就是那种要带女伴的,」商遥基于王祈是她的朋友,所以向他解释,「结果被林铮的某位情人,当成他的新欢,昨天上门示威来了,骂了我一顿。」 「所以今天消息传下来,外面那些女人都用嫉妒的眼神看妳,男人则是恨不能尝一口的样。」王祈能当到协理,自有他的聪明才智,当然知道商遥这番话不尽不实,尤其她那心虚的表情,更说明了一切。 「你瞎说什么呀,什么尝一口,真难听!」商遥知道他不完全相信自己所说的,赶忙说,「我得去二十七楼报到了,拜拜!」溜之乎也。 王祈也不拦她,十指交握,靠进椅中,「小遥,中午叫肖华,我请妳们两位美女吃饭。」到时候他再问出内情。他不是三八的人,但这件事看来不简单,他得提点商遥才是。完全了解了事实,他才可以掌握动向,帮商遥解决问题。 逃到二十七楼,这一层的人也是那个德性,好在商遥有心理准备,让自己保持一贯的镇定。进了秘书室,却发现平时自己坐的位置上,已经有人占了。 大模大样坐在那儿的,乃是林铮的正牌秘书景云是也。他张开了手脚,几乎是半瘫在椅子上,当真是坐没坐相。 看见商遥进来,小景赶忙坐直,「不好意思,商小姐,现在妳才是总裁秘书,可是我无处可去,只好先坐在这里了。」他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故意装出一脸夸张的可怜兮兮样,「妳不会赶我出去吧?」 商遥按捺不住,笑了出来,「怎么敢呢?您阁下才是真命天子,我不过是临时客串而已。不如这样吧,我回二十二楼去。」 「别,别!」小景几乎是用跳的,赶快拦在商遥面前,「我离开了那么久,总公司的业务都不熟悉,万一有工作该怎么办?」 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跟林铮同岁,看他那活蹦乱跳的劲,还有那张娃娃脸,商遥几乎以为他比自己还小,「外面有你那两个助手在,有什么事问她们就好了。」 「不行,反正妳不能走!」小景显然比王祈了解得多一点儿,至少知道商遥是林铮亲自点上来的。今早又听了些小道消息,早认定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万一林铮一会儿回来了,看秘书座上坐的不是美女,却是他景云,搞不好一生气会骂他一顿,那不就惨了。虽然林铮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却偏爱欺负他,逮着机会就修理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被林铮莫名其妙地迁怒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这一次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防患于未然。 由于商遥也不想回二十二楼面对王祈,二人商议的结果,就是在秘书室中加一张椅子,两人各据一方。也无事可做,就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倒熟络了不少。 眼见中午快到了,想到王祈一会儿铁定会盘问自己,商遥就头皮发麻。王祈每次遇到她有麻烦,都会护着她,把事揽到自己身上,但这次的事,她不想牵扯王祈进来。 「快中午了,吃什么呀?」景云以她能听到的音量喃喃自语。 商遥眼睛一转,「小景,今天王祈要请客,你和他蛮熟的,不如一起去吃午饭!」 小景和王祈共事了一个多月,关系也不错,就没有推辞,陪商遥一起到二十二楼,没看见她那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 想当然耳,这顿饭多了小景,王祈自然什么都没问,只在饭桌上,乘小景不留神,频频赏白眼给商遥。 而商遥假装没看到,还他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吃过饭,四个人一起回公司。商遥找机会单独拖住肖华,「华华,别把我的事和王祈说,不然他非骂我不可!」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瓜!妳也够鬼灵精的,拉这个姓景的当挡箭牌,小心别让王祈逮到你。」不愧多年同学兼死党,一眼就看透商遥玩的把戏。 「妳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乐成那个样子,说出来让我们也笑一笑!」王祈看她俩相视一笑,好似心照不宣,忍不住插话。 「我们在笑一个笨男人,送花给两个女人,却写错了名字,被那两个女人上门追杀!」商遥提起王祈的糗事。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王祈在花店订了两束花,送给他同时交往的两个女人,结果不知是花店送错了,还是他交代错了,两束附有收花人名字的花束竟然送反了,而且王祈还在附卡上写了一堆肉麻情话。 结果,当天下午,两位美女赶来鹰扬,把王祈骂了个狗血喷头。当时王祈还是业务部主管,订花一向让身为秘书的商遥代办,想不到偶尔亲自订一次花,就惹出这种笑话。当时被美女扯歪了领带、抓乱了头发、淋了一身水的惨相全被商遥看在眼里,从此引为笑柄。 此话一出,肖华立刻笑得前仰后倒,这个典故她也知道,偶尔夸大事实地说出来逗王祈,乃是她一大乐事。 王祈则磨着牙,轻轻扯起商遥一缕长发,「妳这死丫头,刚请妳吃完饭,妳嘴还没抹干净,就糗起我来了,真是恩将仇报!」 这时候,他们刚好走进鹰扬大楼。商遥推着王祈的手,想把头发拉出来,「讨厌,你把我头发都弄乱了,松手啦!」 「不松,除非妳答应请我吃晚饭,只请我一个人!」王祈想找个机会问明白她的事。 商遥岂能不明白他的意图,当然不肯答应。两人就在一楼大厅里拉拉扯扯。好在现在没到工作时间,厅里几乎没什么人。 景云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不是因为气温,而是由人的视线盯着而造成的。这种压迫感他很熟悉,赶忙顺着来处看去,果然看见林铮一脸七情不动、六欲不生地站在专用电梯前,只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扫视着他们四人,尤其目光集中在王祈抓着商遥头发的那只手上。 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冰冷感,让另三个人也有了感应,一同望过去,看到面无表情的林铮,都愣住了。 王祈赶忙松手,他身为掌管八个部门的协理,当着老板的面和秘书瞎闹,太有损形象了,只陪笑着叫了句「林总」,就被他那一脸冰冷煞到不知如何开口了。 林铮注视着商遥,却问景云:「小景,报告呢?」 「在王协理那儿。」多年的经验告诉景云,林铮这种表现,证明他正极度不悦,还是少惹他为妙。 「我让你们视察欧洲的分公司,怎么刚视察过法国就回来了?」林铮又转而盯着王祈,盯得他冷汗直冒。被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盯着,感觉像被针扎一样,滋味可不好受。 「您在电话里说,想早一点看到法国分公司的观察报告,我和景秘书就赶回来了。」王祈听他口气中有指责之意,赶紧为自己辩解。 林铮凝视他两秒,没说话,再看向景云:「景云,我有让你回来吗?立刻收拾一下,乘下班飞机去意大利,报告交给我就行了,有什么问题,我会打电话询问。下次把报告传真回来就成,不必回来!」 说完,又转向商遥:「商遥,有文件要妳整理,来我办公室!」 四个人全不敢吭气,商遥赶忙走向职员电梯,进电梯之前,回头冲三人苦笑一下,算是辞别。 林铮看职员电梯开始上升,冷冰冰的目光又再扫过王祈和景云,阴沉着脸,走进了专属电梯。 专用电梯的门关上,三人才吐出一口气。景云咕哝着:「魔鬼!」然后一脸哀怨地转向王祈,「王大协理,都是你害的!我还想趁回来这两天,和女朋友约个小会儿。这倒好,他一句话,马上就得被发放到意大利,我怎么命这么苦啊!」 「关我什么事?咱们总裁一定是虐待狂!」王祈话是这么说,但也明白,因为被林铮看到他和商遥打闹,这才叫他们立刻走人。看来,林铮和商遥的关系,果然不简单。 肖华沉默不语,想着林铮的反应,以及他看商遥的眼神,不知这代表了什么? 第五章 商遥乘电梯到达二十七楼,林铮刚好走出专用电梯,他拿着公文包,往总裁办公室走,示意商遥跟进去。 进了办公室,林铮把公文包随意一扔,在真皮沙发上坐下,脱掉西装外套,又抓松领带,靠进靠背里,一副疲累已极的样子。 商遥看他这个样子,赶快走到茶水间为他泡咖啡。林铮从不在人前显出倦态,如果太累,他会回家休息,若是非得撑着工作,就会吩咐商遥不许放任何人进来,包括她在内。总是神采奕奕地以一副攻击姿态出现在人前。商谣心想,一定从没有人见过他毫无防备的样子。而三年前与他相遇的夜晚,是他唯一一次失控。 如果有能让他完全放松的人,也一定只有杨珂吧! 冲好咖啡端来,林铮示意她放下杯子,坐到他身边,然后把头放到她膝上,在长沙发上展开了身体。 在办公室中,两人从未如此接近,商遥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林总,不是有文件让我整理吗?」 半睁开双眼,林铮移了一下身体,伸出一只手,由侧面搂住她的腰,「文件不着急!」这个姿势更舒服一些,他又闭上了眼睛。 不着急?他板着一张死人脸,喝令她马上上来,却又不是为了公事!商遥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怎么回事。 感觉到商遥的不悦,林铮欠起身子,「商遥,我让王祈和景云去意大利,完全是为了工作,妳又何必摆脸色给我看!」 「我怎么敢,我算什么?我老爸的命多承您的再造之恩,我对您当然要千依百顺,不管您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我都绝对不敢说半个不字,更何况是摆脸色给您看!」商遥暗语气满含讥嘲,白痴都能听出是反话。 林铮这回坐直了身子,搂着她的手却并未放开,瞇起眼睛打量她,「那姓王的真的对妳那么重要?为了我把他派走,妳竟气成这样!」 「你……」商遥一时为之气结,满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白嫩的肌肤,由于负气而染上胭脂色,煞是动人,林铮不由怦然心动,低下头,迅速掠夺她的双唇。 品尝着她的甜蜜,林铮暗暗思量,如果王祈真是她的心上人,他将很乐意派王祈去南极开个分公司,并且一辈子不让他回来,纵然王祈的能力确实令他很欣赏,结果也一样。 商遥在他高超的吻技中失魂,直到他放过她的嘴唇,转而啃咬她的颈项。她恼恨地推着林铮,气自已竟然被他的吻迷去了心神。 林铮抓住她的双手,固定在身体两侧,止住她的挣扎,「商遥,妳忘了咱俩的协议吗?我提供令尊的一切医疗费用,而妳在我厌倦之前,必须做我的情妇,并且不能有别的男人。」 「我记得很清楚,而且严格地遵守。」既然挣扎是徒劳的,商遥也就不费那个劲了,只狠狠地瞪着他,「王祈和我只是朋友,我们之间一点男女关系都没有!我会遵守协议,但我要有正常的人际交往,我并没违规!」 见她不再乱动,林铮腾出一只手,在她的黑发间穿梭,「我明白妳的意思,我也并不是想束缚妳。只是,别再让别的男人碰妳这头秀发!」 说起来,还是大男人的独占欲作祟,他正有新鲜感时,视她为禁脔,等厌倦后,只怕会当她是敝履。他对每个情人都是如此。 商遥推开他的手,用手指梳弄自己的头发,从发根梳到发梢,丝光水滑,不见一点儿纠结,却是不言不语。 林铮也不说话,注视着她柔美的动作,搂着她的腰,把她揽进怀中。飞香港这几天,时时会想起商遥的一颦一笑,不过短短三四天,他竟然觉得在思念她。所以,他赶着做完了手边的工作,比计划提前了半天回来,本来大可回家休息,他却直奔公司,只为了见她。 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她和别的男人嘻嘻哈哈的镜头,林铮如何能不怒? 其实他也知道,王祈和商遥只是好友,但他就是不想看到别的男人离她那么近,而且两个人还笑得那么开心,商遥和他在一起时,都从来没有那样笑过。当下林铮只觉得一股火冲上脑门,立刻把王祈打发得远远的。 现在平心静气地回想,那阵怒意竟然来自妒火,他竟然会为此吃醋!多少年没尝过这种醋坛子打翻的滋味了?自从珂珂离开他,他再没在意过女人,而商遥竟能引起他的醋火,看来她在自己心里果然份量颇重。 商遥偎在他怀里,只觉刚才的怒气已渐渐散去。想起刚才王祈在林铮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笑生双颊,什么时候见过王祈这种衰样? 笑容在她唇边漾开,林铮眼尖地捕捉到了,俯下头来,在她嘴角浅浅一吻,吻那小酒窝,「在笑什么?」声音极为柔和,带着隐隐的宠溺意味。 商遥没有发觉,「笑王祈啊!他刚才……」说到一半,蓦地住口,坐直了身子,看向林铮。 果然,林大少黑了一张脸,阴沉沉地瞪着她。 商遥赶忙继续笑,用轻松的语气说:「那家伙是个花花大少,我当他的秘书时,还要记他众多女朋友的名字,还要为他订花、订馆子。他的好多糗事,我都知道。他可好玩了,还有什么泡妞格言,荒唐死了,他最常念的一条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商遥故意提起,但这也是事实。 但林铮的脸色并没好转,依然赛过张飞、盖过李逵、足可与包公媲美。 被他用那种可怕的脸色看着,商遥笑不出来了,心里直发毛。幸好林铮的行动电话响起,这才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她才松口气。 「喂!我在公司呢,刚刚回来。」林铮不知在和谁讲电话,声音很轻柔,「什么?!」语气突转,火药味十足,林铮猛然站了起来,音量也不自觉地放大,「什么样子?都说了些什么?」沉默着倾听了一会儿,「嗯,好,我会处理。」 商遥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林铮一站起来,她失了支撑,半歪在沙发上。 看来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令林铮恼怒的事情。商遥赶快向老天祷告:无量天尊、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保佑她千万不要被台风尾扫到。 林铮挂断行动电话,面无表情地沉吟一会儿,「商遥,我要打个电话,妳先出去吧!」 太好了!逃过一劫。商遥不敢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微一点头,赶快往门口走。 「等一下!」林铮的声音极低又极轻,令她的心又悬了起来,回过头面对林铮,挤出一个秘书式的笑容,「林总有什么吩咐?」 林铮慢慢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再度吻住她。商遥站立不稳,整个后背都靠到门上,林铮一手在她肩膀上方的门上撑住,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专注于这个缠绵的长吻。 当他离开她的嘴唇,商遥清楚地听到自己与他的心跳声,努力站直身子,微微喘息。林铮的手在她下巴上流连轻抚,「告诉妳家的小保姆,妳今晚不回去了!」他的眼中闪动着一股晦暗的欲火,「我需要妳!」 出了总裁办公室,商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愣愣地抚着自己的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定下心神。 林铮坐回他的老板桌后面,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安菲,我是林铮!」 安菲想不到林铮竟又打电话给她,以为他想重续旧情,不由又惊又喜,「林总,人家想死你了,这么久才给我电话!」娇滴滴的声音,性感十足。 而电话另一端的林铮,声音却是僵冷的,「昨天妳到我公司来了?」 有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安菲又气又怒,声音也尖了,「对啊!我去骂那个勾引你的狐狸精!你被她迷住了,看不出她有多贱,还和那个姓冯的勾搭,这个水性……」 「够了!」林铮一声暴喝,纵然只以电话相连,也能感到那炙人的怒火,安菲立刻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林铮控制自己的怒气,冷冰冰地说:「安菲,妳如果够聪明,就别再找上她。这次的事,我不会计较。但妳若不听劝告,我绝对会让妳后悔莫及。妳最好记住了!」 安菲相信他说到必能做到,放下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不自觉地抱着身体,一股冷意从脊背爬上来,整个人都凉透了。 相信安菲不会再有胆子骚扰商遥,林铮再度倒在沙发上。这三天的时间,让他明白,商遥在他心里的位置,那是绝无法忽视的。 激情过后,林铮没有抽身走开,将商遥抱到怀里,懒洋洋地梳弄着她的长发,享受着那种丝绸般的质感。 商遥细细地喘息着,把脸贴到他厚实的胸膛上,感受他的温暖。一到冬天,她就手脚冰凉,尤其晚上睡觉时为甚,开暖气也不管用。平时她都是抱着豆豆睡,豆豆虽是小孩子,身上却总暖暖的,现在换了林铮给她当暖炉。他的肩膀宽阔,身材健美,肌肉不夸张却十分有力,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不过,商遥和他在一起时,每时每刻都提醒自己,他是用老爸的医疗费买了她,这只是一笔交易,无关真心。千万不可以对他动心,否则当他离去,自己下场必定凄凉。 「商遥!」林铮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 「嗯?」懒懒回应,他的怀抱舒服得让她想睡。 「为什么蜷着身子,妳冷吗?」商遥虽然在他怀里,却抱着自己的手臂,身体微曲,给他一种在防备他的感觉,让林铮不悦。 商遥从他胸口抬起头,「这间屋子的布局,让我严重缺乏安全感,而且看了不舒服。」虽然林铮的怀抱温暖而诱人眷恋,但商遥知道他终会离去,心里一直当作是孤身一人待在这间毫无温馨可言的屋子里,很自然地缩起了身体。 林铮的手,顺着她的后背滑到她腰部的曲线,「我正想装修这间卧室,把所有家具换过,希望妳能帮我布置一下。」 「好啊,想布置成什么样子?」商遥因他不规矩的手而轻喘,赶快抓住那只「罪魁祸手」,阻止它的移动,找个话题。 林铮任她捉着自己左手,右手又到了她大腿,缓缓往上移动,「只要妳喜欢就好。」他的声音干涩,呼吸渐渐灼热。 「那……要用什么色系?」商遥又抓住他的右手。右手在她掌握之中,左手却脱开了她的控制,挤入她紧并的两腿之间,他噙住她的耳垂,轻轻一咬,还是那句话,「只要妳喜欢就好!」 一阵火热从商遥心底涌起,林铮早已摸透她身上的敏感带,很容易就能挑起她的反应。她低吟一声,无法制止那两只不轨的手,只有任它们在她身上肆虐…… 商遥选用的色彩,以淡雅为主,既然林铮让她全权负责,她就按照自己最满意的样子来布置,材料、装饰、灯具和家具,全选最好的。反正林铮有的是钱,就算往地板上铺金子也未尝不可。 商遥明白,林铮想再装修房子,是想改变那种冷清的氛围,所以尽她所能地装点得罗曼蒂克。至于林铮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就没问过也没想过了。 设计好了,把单子拿给林铮过目,他看也不看,直接打电话给装潢公司。大约二十多天可以完工,再通风晾干,至少要四十天才可以搬家具进去。 房子暂没法住,林铮再约商遥时,就只好到酒店。商遥虽觉得酒店人多眼杂,但林铮找她,又不能不去。最让她苦恼的,就是近来林铮每晚都和她共度,害她连回家看豆豆的时间都没有。 白天上班,下班和林铮一起吃饭,然后找酒店下榻,并且林铮不许她走,硬要她陪他整夜。第二天又要上班,顶多有一个小时回家换身衣服。偏她又怕同事说什么,不敢贸然请假。已经三天没抱过豆豆,好想他。 早上的工作不多,商遥一边以龟爬的速度打开文件,一边琢磨着怎样才能让林铮放她一晚上的假,得以回家陪儿子。 内线电话的灯亮了,商遥拿起电话,「林总您有何吩咐?」两人在公司里,都不想让人知道彼此关系特殊,商遥每说一句,都谨守秘书的本份。 「是这样的,有个日本客户与我洽谈签约事宜,签约地点他希望能去酒吧街。妳安排一下,并准备签约的合同!」林铮交代公事。 也就是说,身为秘书的商遥,今晚是绝对跑不了了。按下心中的希望,商遥答应一声,挂了电话。埋怨着那个可恨的客户,开始往酒吧打电话订包间。 下了班,林铮在停车场等商遥,开车到酒吧街。这条街大约长七八百公尺,两侧酒吧林立,足有三十几家。隔一条巷子,就是三年前商遥捡到林铮的地方,离她的家不远。 看着车开过那家小旅馆,商遥心中百味杂陈,当初就是在那里,和林铮有过她的第一夜,并令豆豆在她身体中孕生。 商遥注意到,林铮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却也望向那家旅馆,但只有一瞬,便即离开,脸上神色也没变化,彷佛只是有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从脑海掠过。 林铮刻意早到,点了几位小姐。日本的色情文化泛滥,就喜欢这个调调,所以才要求在这种地方洽谈。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关上门后,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嘈杂吵闹。 自从三年多前,尝到林铮嘴里的酒味而醉倒,商遥就再也没碰过酒。林铮拿了单子让她点酒,她赶忙拒绝了。 日本客人来到之后,放浪形骸地与小姐们调笑,那旁若无人的举止,令商遥脸红不已。 也有两位小姐坐到林铮身边,几乎贴到他身上,他却没有理会,只是叫商遥拿出文件,一边和日本人开玩笑,一边讨论合约的问题,商遥在旁边解说细节。 如果这笔生意谈成了,会为公司带来丰厚的利润。商遥十分清楚这一点,几乎用尽浑知解数,向日本人说明鹰扬的实力,以及双方合作带来的互利。 日本人对产品质量、场地、设备的要求都十分苛刻,商遥不厌其烦地拿出一份份文件和图纸,请那日本人过目,并且向他说明,完全可以达到他的要求。 最后日本人十分满意,痛痛快快地签了合约,并操着一口生硬的国语,笑嘻嘻地对林铮说:「林总,你的女秘书,不但人漂亮,还很能干的!」 林铮满意地一笑,举起手中杯;「您过奖了!为了庆祝双方的合作,咱们来干一杯!」 商遥看他们喝酒,也觉得有些口渴了,费了半天口舌,最好能补充一点儿水份。看日本人的样子,不尽兴是不会走的,只好在这里点些不含酒精的饮料来润润喉了。 她拿起酒单,侍应立刻走过来,「小姐,您要哪种酒?」 「我不喝酒!」酒单中有一个名字令商遥有兴趣,「这个暗香浮动是什么?」 侍应看来极年轻,好像是刚出社会的学生,看商遥望着他,竟然有点脸红,「暗香浮动是在柳橙汁中,加入水蜜桃汁、柠檬汁所制的冰块,还有葡萄……」 「商遥,织田先生想带些礼物回日本给夫人,但他没时间选购,妳明天替织田先生去选些有特色的东西!」林铮这时候吩咐下来,打断那个侍应生的话。 「好的,我明天就去办!」商遥回过头对侍应一笑,「水蜜桃汁、柠檬汁和葡萄汁的冰块柳橙汁是吧,我就要一杯暗香浮动好了!」 她的笑容让那侍应有一瞬间的失神,赶快答应一声,逃一般地出了包间。 林铮把那小毛头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这才发现自己对商遥的独占欲竟然越来越强,甚至别人注视她、欣赏她,他都觉得不舒服。 不一会儿,那侍应端着「暗香浮动」,放到了商遥面前。林铮吩咐他不必站在包厢里,在门外等待招呼。 侍应生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一声,开门出去前,还偷偷看了商遥一眼。 对于这些事情,商遥根本没留意,只专注于她面前的玻璃杯。 精致的高脚杯中,装了大半杯橘黄色的液体,几十粒粉色、黄色、深红色的小冰珠,漂浮在里头,颜色非常鲜艳。 端起杯子,轻轻一旋,冰珠撞击杯壁,发出轻脆的「叮叮」声,很是动听。商遥是真的渴了,立刻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下喉咙,口中还留下几个小冰珠,她用牙齿轻咬。 甜甜的,是水蜜桃的味道,酸酸的,是柠檬的味道,还有另一种味道,也很甜,还散发出淡淡的一股酒味。商遥放下酒杯,看着里面红色的小冰珠,那不是葡萄汁,而是红酒。 红酒!惨了!商遥的大脑只反应到这个信息,就失去了意识。 林铮正向织田敬酒,突觉有人死靠在他身上,还以为是那些小姐,眼中闪过一丝嫌恶,正想让那个不识相的女人闪远一点儿,扭过了脸,却发现靠在他身上的,竟然是商遥。 以商遥的性格,怎么当着这么多人面对他表示亲热?她垂着头,长发如瀑,盖住她的表情,林铮有些诧异,轻声唤道,「商遥!」 没有反应。林铮低下头,拨开她的发,发现她双颊陀红,眼睛紧闭,一脸的醉相,已经睡着了。 他记得她没有要酒,怎么会醉倒?她唯一喝过的,只有刚才那小子端上来的一杯饮品,而且那杯饮品还剩下一大半。 拿起那杯「暗香浮动」,嗅了一下,甜甜的果汁味让林铮眉头一皱,只有一点儿淡淡的酒味。 「林总,你的女秘书,喝多了!」织田也看出来了。 林铮点点头,「对不起,织田先生,我得送她回去。领班,再去叫几位小姐来!」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商遥身上,「这一条街最美的小姐都集中在这一家,您尽管玩个痛快,我先失陪了!」 织田一看林铮站起来,立刻点头,「不要管我的,林总,请送秘书小姐回去,谢谢你的招待!」他当然看得出林铮的担心,反正公事谈完了,林铮一走,他更可以充分享受倚红偎翠的乐趣。 抱着商遥出门,冷风一吹,商遥醒了过来,但她没有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被林铮抱在怀里,立刻挣扎起来,「我要回家,我要豆豆!我不要和你一起过夜,你走开啦!豆豆,妈妈好想你,豆豆,我要豆豆……」 她的拳头捶在林铮肩上,犹如给他搔痒,林铮看她一脸委屈的样子,抱紧了她,「好好,我送妳回家见豆豆!妳乖乖别动,我开车送妳。」 听说他肯带自己见豆豆,商遥绽开了笑容,抱住他的脖子,偎进他怀里,「好棒哦,我都好几天没抱过他了,我的宝贝豆豆最可爱了!」 林铮把她抱到车的副座,关好门,自己绕回驾驶座坐好,「妳家在哪里?」当初找侦探调查她时,拿到过她的住址,但他没认真看。 商遥坐直了身子,脸上满是笑容,一伸左手,「那边,拐一个弯儿,再拐一个弯儿,然后直走就到了!」她醉态可掬,只会傻笑,一举一动充满孩子气。 听她的口气,似乎不远,「要走多久?」 「不久,很快就到的!你快一点,我要豆豆!」商遥拉着他的袖子,来回摇晃,「快一点,快嘛!」她脑袋里只剩下想见豆豆的念头,别的一切全都抛在天外,连自己面前是的人是谁,都没有半点儿意识。 看她小嘴努着,好似跟自己撒娇,林铮压下想吻她的冲动,下车抱起了她,再度把车锁好,朝她指的方向走。 「豆豆,妈妈来了!」商遥一手紧抱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插入他浓密的黑发,抓住他几根头发,轻轻摇晃。 「商遥,妳最爱的人是谁?」林铮故意停下脚步,「妳告诉我,马上我就带妳去见豆豆!」 商遥扯着他的头发,「快走啦!」 「先回答我!」林铮想知道她心底的想法。 「豆豆,我最爱豆豆!本来最爱老爸啦,可是他娶了一个好讨厌的恶女人,他是那个恶女人的,只有豆豆是我的。」商遥半闭着眼,「我好想豆豆……你快一点啦!」 想不到她竟有这种想法,她并没说出爱哪个男人,最爱的是儿子。看来,豆豆的父亲并未在她心中驻足。 「妳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立刻带妳见豆豆!」林铮拿豆豆引她,「妳爱我吗?」 商遥直起身子,醉眼朦胧地向他望去:「你?你是谁呀?」 林铮抓住她在他头上乱扯的手,她手劲虽不大,但也拉得他挺疼的,「妳爱林铮吗?」 「林铮?」商遥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笑容满面地摇头,「我不爱他,他是杜绢的,他又不是我的,怎么会爱他?」 如果不是完全属于她,她就不会放下感情,林铮默然。商遥又开始捶他,「你骗人,你说让我见豆豆的!你讨厌,走开啦,我自己走!」 林铮还想再问她,但看她挣扎得厉害,只好继续向前走,「我没骗妳,很快妳就能看见豆豆了,乖乖别动!」 按照商遥指的方向,走到一扇门前,放下她的两只脚,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商遥拉开皮包的拉炼,在里面翻钥匙,摸来摸去却拿不出来。林铮只好替她从皮包中找出一串钥匙,塞到她手里。 就着门口的小灯,商遥找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冲它一笑,「就是这个!」拿它开门,手抖了半天,却插不进锁孔。 林铮拿过她手中的钥匙,把门打开。已经十点多了,屋里的灯都关着,屋里的人也都睡了,没有一点儿声息。 商遥进了门,顺手打开门厅的灯,叫了一句,「豆豆,妈妈回来了!」身体却歪歪斜斜往下倒。 林铮走上前扶住她,然后抱着她关好门,看一下四周,扶她到沙发上坐下。 商遥把手里的东西甩开,仍想站起来,「豆豆,你在哪儿呢?来,妈妈抱抱!」 「商遥;已经很晚了,豆豆已经睡了。」林铮搂住她的腰,支撑着她东倒西歪的身体,「妳也睡吧,明天再抱豆豆!」 「不,不要!明天又要上班,晚上林铮又不让我回家,我恨死他了!」商遥说着,用力抓沙发靠背上的装饰布,好像和那布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因为占用了她和儿子相处的时间,竟然被她恨,林铮微微苦笑。 「遥姐,妳回来了!豆豆睡着了!」小保姆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从小卧室走出来。睡眼惺忪,穿着一身睡衣。商遥不回来的时候,豆豆和她一起睡。 看见屋里有个高大的陌生男人,小保姆立刻清醒了,直瞪着他,考虑要不要尖叫。 这男人衣冠楚楚,不似匪类,难道是遥姐带回来的?他的长相很熟悉,彷佛在哪儿见过。 商遥靠在林铮身上,几乎睡着,嘴里仍喃喃叫着豆豆。 「她喝多了!卧室在哪?」林铮又抱她起来,商遥顺势抱住他的脖子,闹了半天,她也倦了,一到家里,立刻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小保姆见两人如此亲密,自然把林铮当成商遥的男友,「遥姐的卧室在那边。」 林铮点点头,「妳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他向来有不怒而威的气势,天生就惯于发号施令,小保姆乖乖地点点头,回房继续睡她的。 把商遥抱到她床上,打开床头的小灯,林铮关好卧室的门,打量起屋内的摆设。 屋子不大,东西也很少,除了窗帘是深色,家具和床单、地板全是亚麻色或白色为主基调。除了衣柜,还有一个大梳妆台,看样式颇为老旧。屋子一角有一只巨大的狗玩偶,还用一些小孩用的东西和玩具。仅有一张小桌上铺着坠花边的桌布,一大一小两张椅子上都有用碎布拼剪的椅垫。整个摆设不觉典雅精致,却使人感到说不出的适意,极富女人味。 「嗯!」睡在床上的商遥翻了个身,林铮走到床前,打算替她脱下那身套装,让她可以睡得舒服点儿。 酒醉后的商遥,一张芙蓉脸与落霞同色,睡得正熟,小嘴微张,睡容宛如天使。 林铮觉得自己的自制力正面临考验,叹了口气,尽量不去看她的脸,只专注于替她脱衣服。 幸亏冬天穿的衣服厚,如果看到她的肌肤,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克制得住。说来林铮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一不是没碰过女人,二不是没得到过商遥,而且这些日子一直和她在一起,不知为何,他就是迫切地想要她,而且有她以后,他不再有碰别的女人的兴趣。难道他真的爱上她了?可和她在一起时,自己的感觉和反应却和与珂珂在一起时不一样,这真的是爱吗?想到珂珂,胸中一窒,他立刻甩甩头,甩去那名字。 替商遥脱好衣服,盖好被子,林铮拂开覆在她额上的几丝柔发,动作轻柔得就像在抚摸稀世珍宝,轻轻将唇印到她的唇上,却怕自己恋栈,一触即离。 他俯下身时,左手放在商遥肩部之上的床垫上以支撑身体,随着身体低下去,左手不知不觉前伸,从枕头下摸了进去,碰到了一个硬东西。怕碰到商遥,林铮把它摸了出来,原来是个很小的锦盒,盒子的绸面已有些发黄,看来有不少年头了。 这么陈旧的盒子,又不见多贵重,却舍不得丢弃,还夜夜放在枕下共眠,不知放了什么重要的首饰?林铮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枚耳钉。 为什么只有一只,另一只在哪里?是否在哪个男人手中,代表着一段情缘?所以她才会这么珍而重之地放在枕下,夜夜伴她入眠。 林铮不悦地拿出耳钉,到灯下细看,看清楚之后,脸色突然变了。 三年多之前,珂珂要和他分手,他不甘心地约她在酒吧街中某酒吧见,但三个小时、五个小时,一直不见她来。他拚命地喝酒,只想醉死算了,后来他如愿以偿地醉得人事不省。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睡在一家小旅馆的地铺上,那种九流的小旅馆,他向来不会去,显见是别人弄他去的。 而旁边的床上,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地铺的床单上还有块很明显的血迹。在褥子上发现了一个很奇特的小耳钉,证明有女人和他在一起。他问过旅馆老板,老板形容是个长发女孩送他来的,半夜就走了。林铮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个女孩。 当时林铮身为鹰扬的少东,什么珠宝都见过,却不认识那耳钉上镶的是什么,后来有人告诉他,那是几十年前妇女戴的饰物,叫琉璃珠,现在已没人制作了,并不值钱。但他还是把它收在自己的书房里,他一直不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送他到旅馆的女人又是谁,三年多了,一直是他心中的谜。 现在手里的耳钉,与自己书房中的完全一样,那家小旅馆离这里也不远,难道说那个神秘的女人就是商遥? 林铮又想起那个侦探调查到的资料,附了商遥与她所有的亲人的照片,他只随手一翻,看到商遥儿子时,只觉有些眼熟,只以为是像商遥,却没深思。现在想起来,那小孩活脱脱是自己儿时的翻版。 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林铮的思绪从未这么乱过,他强迫自己收敛心神,静下头脑,他一定得弄明白这件事。 豆豆的岁数与那一天符合,而且那侦探说过,怎么也查不到商遥有男朋友,更不知道豆豆的父亲是谁。怀豆豆的前后,她没和任何男人交往,也没去过精子银行,那侦探甚至怀疑她是被人强暴才怀孕的。 林铮决定不再浪费自己的脑细胞胡思乱想,等明天商遥醒了,他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把耳钉又放回首饰盒,放进自己的口袋。林铮脱掉鞋子和外衣,他本不打算在商遥家留宿,但看到那耳钉后,他改变主意了。 商遥因为常和儿子一起睡,准备了一张双人床在自己房间,倒为林铮提供了条件。他躺在床上,关了小灯,商遥偎了过来,抱住他,找到一个暖炉,满意地贴得更紧。 她睡得很舒服,林铮可难受了,软玉温香在怀,却不能动,他又不是柳下惠。唉,就当是锻炼耐性吧! 第六章 商遥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吊灯与天花板,是在自己家里。她懒懒地拿起床头的小闹钟,九点半了。 「呀,我晚了!」她跳起来,完全清醒,这才想起,昨天误喝了掺酒的饮料,在林铮面前醉倒了。为什么醒来时,却是在自己的床上?除了林铮,不会有别人送她回来,他看到豆豆了吗? 商遥在心里拚命祈祷,希望昨晚林铮送自己回来时,豆豆已经睡了,他并没有见到豆豆。她穿上衣服,走出卧室,准备打个电话到公司。 一进客厅,商遥呆住了,林铮正坐在饭桌前,喂坐在他膝上的豆豆吃东西。豆豆一点儿怕生的样子都没有,和林铮相处得很好。 看见商遥愣愣地看着他们,林铮神色不动,「商遥,妳起床的时间正合适,来吃早餐。」 在他怀里的豆豆想跳下林铮的腿,「妈妈,妈妈抱抱!」 林铮把豆豆放到地上,看他向商遥奔去。商遥迎上来,把豆豆抱起来,在他小脸上亲了好几下,「豆豆乖,妈妈亲亲!」她坐到餐桌前,从林铮手里接过豆豆专用的小勺,继续喂他。 反正林铮也见过豆豆了,现在把他藏起来也已来不及,反而会让林铮更增怀疑,不如且先自行其事,以不变应万变。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商遥心里还是紧张,强装镇定地冲林铮一笑,「您怎么在这里?」言外之意可就多了。 看她那个生疏劲,林铮知道她心虚,想赶自己走,故意装作听不懂,「昨晚妳喝醉了,我送妳回来,太晚了就没有走,反正妳这里也有地方住。」 商遥连脖根都红了,她昨天醉得一塌糊涂,肯定是让林铮抱回来的,还留在她房里同宿,小保姆会怎么想? 「昨晚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对醉美人虽然有兴趣,却不怎么好意思下手。」林铮目光暧昧地望着她通红的脸,转而放肆地让眼光在她身上游来走去。 商遥恼恨地白他一眼,「你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 豆豆乖乖地吃着早餐,一声都不吭,两只大眼睛看看商遥,又看看林铮,对这个陌生人充满了好奇。 「林总,现在是上班时间,您半小时后还有个会要开!」商遥开始赶人了。 「我刚才已打了电话回公司,取消今天的一切安排。」林铮望向豆豆的脸,端详了一会儿,又把视线移向商遥,目光中自有深意,「商遥,我需要和妳谈一谈。」 该来的总会来,商遥却不愿面对,一脸皮笑肉不笑,「谈什么啊,我在家里从来不会和人谈公司的事。」她赶快喊小保姆:「小妹!」希望能拿她当挡箭牌,林铮是很重自己隐私的人,想必不会当着外人说什么。 小保姆从厨房走出来,「遥姐,妳叫我?」 商遥还来不及说话,林铮先开口了,「妳来喂豆豆吃饭,我和商遥有事要谈!」他从商遥怀里抱过豆豆。 「喂,你!」商遥不愿松手,却怕弄痛了豆豆,只好眼睁睁看他把豆豆送到小妹怀里,又看他走过来,夺下她手中的勺子,抓着她一只胳膊,拎她起来。 林铮几乎是用提的,把商遥带进卧室,关好门,「好了,现在没有人打扰,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还有什么好谈的?你给我的钱,我全付了老爸的医药费,如果你厌烦我了,我也没有钱还给你!」商遥故意把话题往歪处引,而且是纯粹找碴吵架的口气。 她的意图林铮怎会看不出来,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看他笑得好似掌握了一切,商遥更加烦躁,站到他面前,双手插腰,摆出难看的茶壶姿势,「你笑什么笑,我可是说真的!你如果讨厌我了,你可以走哇,我绝对不会拦着你的,你快走吧!」说着,就要过去开门。 没走两步,就被林铮拥进怀里,他从口袋中拿出那个首饰盒,「昨天,我无意中在妳枕头下面,发现了这个。」 商遥睁大了眼睛,伸手去夺,「还给我!」 林铮举高手,不让她碰到,「这是谁给妳的。」 努力几次都无济于事,商遥知道抢不过他,「那是我母亲的遗物,对我很重要,还我啦!」把一只手掌摊开,伸到林铮面前。 不急把首饰盒还她,林铮用另一只手捉住她的手,提到嘴边,轻轻一吻,「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剩下一只了,另一只在哪里?」 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有这种举动,赶快甩开他的手,把被吻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商遥不假思索地睁着眼撒谎,「我妈给我的时候,就只有一个。」 林铮把她搂紧,「我今早起床时,妳家小保姆正做早餐,她看见我之后,就多做了一份。」 搞不懂他扯这个是什么意思,商遥全身戒备地看着他,丝毫不敢放松。 林铮慢条斯理地用手梳弄着她的长发,「我很闲,就让她把妳的相簿拿来看,妳在专校的入学式和毕业式上,都戴着一对这琉璃珠的耳钉,而妳母亲,好像在妳中二的时候便去世了!」 趁他说话分心,商遥动作快捷地从他手中夺过那个首饰盒,想从他怀中逃开,林铮的铁臂却紧紧地箍在她的腰,让她无法跑掉。 林铮没再去和她抢那小盒,仍慢条斯理地问:「豆豆快三岁了吧,他的父亲是谁?」他突然俯下头来,目不转瞬地直视商遥的眼睛,「快点告诉我实话!」声音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商遥直勾勾地与他对看,一时说不出话来,未几,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和冷漠,「林总,这是我的私事!」声音平淡而冷静,她下定决心绝对要保持平常心,不能乱了阵脚。豆豆是她的,绝不可以让别人夺走。 林铮听得出,她的抗拒是这样的明显,他叹口气,放柔了语气,「我曾在三年多以前,捡到过一个耳钉,与妳这首饰盒中的完全一样,是不是妳的?」 不管他说什么,商遥都闭紧子嘴巴,不言不语。 林铮的手臂松开,她立刻退开几步,两人相对沉默。 「今天妳在家陪孩子吧,放妳一天假,织田先生的礼物,我会找别人去挑。」林铮走到卧室门口,「我先走了!」第一回合,未得他想要的答案,不过他会有办法的。他的口袋里,还装着商遥专校毕业时,在校园中拍的个人照,那是从她的相簿中抽出来的。 看他离去,商遥暂时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那只耳钉果然是他拣到了,他一定猜到了什么,不然不会问起豆豆的父亲。 如果林铮怀疑豆豆是他的儿子,他势必会弄个清楚,然后会从商遥手上夺去抚养权,她将再也见不到豆豆。 坐在餐桌旁吃早饭,脑袋里却似有几十头羊跑来跳去,该怎么办? 豆豆走过来,抱住她,「妈妈,带我出去玩,豆豆和妈妈一起玩。」商遥放下筷子,把豆豆紧紧拥在怀里。 难得在家,商遥决定亲手给豆豆做顿好吃的。到超市逛了一大圈,买了许多菜回来。四点半,商遥洗手下厨,准备弄晚饭。 正卷起袖子切洋葱,门铃响了,商遥头也不抬,「小妹,去看看是谁。」洋葱好辣,她的眼泪快要被呛出来了。 小妹到了门口,从窥镜往外看,门外站的,是昨晚送商遥回来,今早才走的帅男人。她想也不想,直接打开大门。 林铮手中拿着一大盒拼装玩具,问小妹:「豆豆呢?」 他的口气如同刚回家的男主人,小妹却并不觉得突兀,「在房间里玩。」 「小妹,是谁呀?」听到客厅有谈话声传来,商遥强忍着被洋葱呛出来的眼泪,心不在焉地问。 小妹走向厨房门口,「遥姐,是你男朋友。他拿了盒玩具,到妳卧室找豆豆去了。」 她几时有男朋友了?这丫头……商遥猛地停止动作,知道小妹说的是谁了,放下刀,快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小妹眨着双眼,不明白商遥的脸为什么绷得那么紧,她在气什么呢? 用力打开卧室门,商遥止住了脚步,她看到林铮一脸温柔地趴在床上,正在拆玩具的包装,豆豆趴在他对面,近得几乎鼻尖碰鼻尖,望着林铮拿来的玩具,又是兴奋、又是期待。 两张脸是那么相似,林铮放柔表情的时候,连神情都与豆豆一模一样,让她如何再隐瞒下去,怎么能骗得过他? 「妈妈!」豆豆先发现了她,乖巧地叫了一声,眼睛却还盯在新玩具上。 林铮也扭过去,看见商遥站在门边不动,眼睛微红,一脸无可奈何的黯然神伤样。 把打开的玩具盒推到豆豆眼前,起身走向她,「怎么了,妳在哭吗?」从没见过她如此脆弱无助的样子,纤柔得让人怜惜。 「没有,只是在切洋葱,被呛到了。」商遥刻意不望他的眼睛,走到床边,「豆豆,叔叔买了玩具给你,你谢过叔叔没有?」 豆豆一手抓一块拼装块,正玩得开心,抬起头,「谢谢叔叔!」说完这句话,又低头接着玩。 商遥在床边坐下,看着豆豆的一举一动,竟然觉得看一眼就少一眼了,豆豆虽近在眼前,却似离自己好远。 「妳在想什么?」林铮坐到商遥身边,床垫微凹,她倾向他,被他轻轻拥住,她噙泪的表情让他的心微微刺痛。 商遥摇摇头,什么都不说,用长发遮住自己的脸,只顾看着豆豆,拚命克制自己的眼泪。 「豆豆是我的小孩,对吧!」 明显地,商遥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只是推开他拥着自己的双臂,站了起来。双手抱着两肩;背对着他。 「那一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林铮那次喝得太多,现在拚命地想,仍是没有丝毫记忆,他不明白,当时商遥为什么会和素不相识的自己有了关系,还肯生下小孩。 商遥转回头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似戴了一张冰面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豆豆怎会跟你扯上关系?」她要把豆豆留在身边,绝不可以动摇,既然他什么都不记得,她就来个死赖到底。 林铮的眼神也转为阴冷,她心知肚明他在说什么,竟然当面扯谎。「妳不要嘴硬,妳那只耳钉在我住的那一间旅店,被我从枕边捡到。」 「一只耳钉能代表什么?琉璃珠的耳钉虽少见,但也并不是只有我手里这一对,是别的女人丢的吧!」商遥铁了心,「我从来都没去过祥安旅馆。」 林铮的嘴角向上挑了起来,而且笑容慢慢扩大。 看着那宛如宣告胜利的笑容,商遥止不住地心慌,兀自口硬,「我说不是就不是,你笑什么呀?」 林铮转过头去看豆豆,豆豆仍在玩他的新玩具,大人的谈话他听不懂也没兴趣,全副心思都在玩具上。 「商遥,你犯了一个错误!」林铮的样子极为放松,好像已证实了他的猜想,侧过了头,看着商遥微微含笑。 「什么?」商遥心下的不安感逐渐扩大,只觉他的眼已看透了一切。 林铮走到她身边,不顾商遥的抵抗,把她搂进怀里,「我从来就没提过,那只耳钉是在哪里捡到的,妳却能说出具体的地点,还说妳不明白!」他抓住商遥的手腕,「我知道豆豆是我的小孩,妳否认也没有用,如果妳还嘴硬,我会带他去验dna,看妳还有什么话说!」 真是言多必失,商遥痛悔得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停止挣扎,不可抑止地号啕出声。 「妈妈!」豆豆从床上下来,抱住商遥的腿,不明白怎么回事,看见妈妈哭,他也跟着大哭特哭起来。 林铮放开商遥,抱起豆豆,「商遥,妳吓着孩子了!」 失去支撑的商遥,滑坐在地上,泣不成声。那张泪颜看起来,竟然有一种凄楚的绝艳。 林铮蹲下来,把豆豆送到她怀里,他知道她在怕什么。商遥把豆豆紧紧搂住,擦着他小脸上的泪水,「豆豆乖,豆豆不哭!」自己的眼泪却大颗大颗滚落。 豆豆不懂事,但能感觉出是这个送他礼物的人把商遥弄哭的,「你欺负妈妈,我不要你的东西了!」一边还止不住哭地抽鼻子,一边学着商遥,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妈妈乖,妈妈不哭!」 林铮抄起商遥的腿,把她连豆豆一起抱到床上,「商遥,妳别哭了,我又没让妳离开豆豆。」 「真的?」商遥抬起头,睁大了含泪的双眼,吹弹可破的面颊上,泪痕犹在。林铮俯下头,吸吮她脸上的泪水,却被商遥一把推开,「你……」看了一眼正望着他们两人的豆豆,白了林铮一眼,脸色微微发红。 林铮回应她白眼的是微微一笑,低下头来,对她怀里的豆豆说:「豆豆,我没有欺负你妈妈。你看,妈妈不哭了,是不是?」 豆豆看看他,又抬头看看商遥:「妈妈不哭了!」 「对呀,来,你继续去玩吧!我保证不会欺负你妈妈的!」林铮把他抱到那堆玩具旁,然后面对商遥,「妳先告诉我,那一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会抢走豆豆,你说话向来都算话的,是不是?」商遥拉着他的袖子,想得到更进一步的保证,一脸的哀求。 林铮目光转向别处,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再回过头来,与她对视,「妳要知道,豆豆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一定会让他入林家姓。」 「可是,刚才你说……」商遥可怜巴巴地望着林铮,「我……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豆豆,求求你,求求你……」泪水又要涌出眼眶。 「我只能答应妳,现在不会让他离开妳。」林铮扶着商遥的肩,替她拭去泪水,「妳替豆豆想想,怎么能让他以私生子的身份长大?将来我一定会让他入林家籍,但也不会不让妳见豆豆。我会好好想想。」 商遥望向豆豆,如果他入了林家籍,就不会被人看不起,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将来还可以继承一部分林家的财产。而留在她身边,别人知道他没爹,一定会在他背后指指点点,那些闲言闲语,一定会伤害豆豆,不知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该自私的,让豆豆跟林铮走,林铮会给他一切,而她又能给豆豆什么呢?爱豆豆,就要为他着想,让他跟林铮走吧,即使他管别的女人叫妈,即使他会忘了她。商遥泪眼婆娑地看着豆豆,她怎么样都不重要,只要豆豆过得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林铮把她拥进怀里,「妳别这样子,即使我把豆豆接回林家住,也不会禁止妳见他,妳什么时候想看他都可以。别哭了,别再哭了!」她默默垂泪的样子分外动人心弦,看得他整个心都拧在一起了。 「如果豆豆住进你家,你夫人会好好待他吗?」商遥已认命了豆豆会离去,开始担心他到林家之后的事。 「小绢?当然不会亏待豆豆,他是我儿子呀!」林铮一副理所当然的笃定神色,让商遥有点奇怪,「她不会生气吗?」 林铮在喉咙里闷笑一声,「放心,小绢是很识大体的女人。我还没打算现在就把豆豆带回去,我要怎么和父母说?」后一句是喃喃自语。 他的笑彷佛别有深意,而且显然对杜绢很维护。既然如此,为什么还在外面找女人?商遥不明白。 「商遥,我父母现在在澳洲长住,我得把这件事通知他们才行。不过,这倒不用着急,反正豆豆上学之前改姓林就行了。」林铮知道,一旦把此事告之父母,他们绝对会夺走豆豆,然后给商遥一笔钱,让她走得远远的。这与他的意愿不符,他要想个好法子才行。 商遥双目含盼,「这么说,你不会马上就带走豆豆?」 「当然!」林铮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然后站起身来,「妳换身衣服,我带妳和豆豆出去吃饭。我还没知道,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林铮与商遥谈开后,他索性在商遥家与她共眠,他不着急让豆豆改口叫他爸爸,小妹却已经当他是男主人了。 林铮几乎每隔几天,就买一套新玩具给豆豆,而且和他一起玩得不亦乐乎,豆豆开始粘林铮,让商遥都有点儿心理不平衡了。 林铮与豆豆在一起时,他那冷硬无情的气质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耐心与温柔呵护的举止和眼神。商遥常常坐在一边,看他们两父子玩成一团,自己脸上也不知不觉地露出笑容。 看得出林铮很疼豆豆,让商遥微微放心,至少以后她不在豆豆身边时,豆豆还有个爱他的父亲。而且商遥相信,杜绢不是刻薄的女人,就算她不爱护豆豆,也不会欺负他。 想到豆豆在自己身边的日子已不多,商遥加倍地疼惜豆豆,除了上班、上医院看老爸,所有的时间全部陪着豆豆。林铮也明白她的想法,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她加班。 今天有个政界老大的生日宴,林铮决定出席。但要带女伴,他实在没有让别人陪伴的心情,现在除了商遥,别的女人都引不起他的兴趣。那些女人只会费尽心思的耍手腕,只为引起他的注意,还是让商遥陪他去生日宴吧。 生日宴在七时开始,一身红色吊带晚装的商遥,挽着林铮的手臂来到了会场,一脸娇俏可人,两个人登时吸引了大部分目光。 切过蛋糕,林铮去向今日的寿星公问好,商遥则走向空无一人的露台。 大厅中的灯火酒绿、鬓影衣香她无法适应,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她不至自惭形秽,却更加感觉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冬夜的星星很亮,却给人一种冷漠感。商遥抱着自己的身体,望向夜空。等林铮腻了她,豆豆也离开她,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厅的音乐声传来,和着人们的笑语,商遥却只觉得冷。与林铮相处一场,卖了自己,救了父亲,却丢了儿子。她苦笑,一场金钱左右的男女关系,最后她输得彻底。 幸亏她早有准备,不曾沦落了真心,商遥自嘲。可为什么,想到林铮终会离去,心中竟有股酸涩翻涌?也许只因为,他是她第一个男人,所以有些不一样,时光会冲淡一切,慢慢也就忘了。商遥这样告诉自己。 露台的门被打开,从大厅走进来一个人,他关好门,面对商遥。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魁梧而结实,一米八几的身高,一身合体的三件套伊夫?圣?洛朗,头发服帖的一丝不乱,挺直的鼻梁、抿紧的薄唇,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商遥打量他一番后,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只不明白,他眼中的轻贱目光因何而来。 「你就是林铮的女伴?」那男人先开口,声音冷冷的,透出几份不屑。 商遥因他无礼的口气而恼怒,「先生,我好像不认识你!」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这种贱女人,还不配知道我!」 什么叫「你这种贱女人」,商遥气得脸都红了,不打算再理他,往露台的门走去。 那男人伸出一只手,拦住她的去路,「我话还没说完!林铮结婚了,你还跟他不三不四,不是贱女人是什么?我警告你,你给我离他远一点儿!」 商遥气得浑身发抖,「我是林铮的秘书,陪他出席宴会是我的工作!」 那男人表现得更为鄙夷,「什么秘书,我看是床上的秘书吧!为了几个钱,勾引别人的老公,还敢大模大样跟他出来,妳不要脸的吗?」 「你……你……」商遥眼看就要哭了出来,死命咬着下嘴唇强忍。 可能他也没料到,这么容易她就哭了,愣了一下,转身走到门口,「妳要是还有点羞耻心,就别再和林铮瞎混!」推开门,走回了大厅。 静静的露台,只有冷月斜晖伴着商遥泪下如雨。被人指着鼻子痛骂,却无法回嘴,她也是不得己啊! 哭了好一会,终于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商遥擦着脸,妆一定被哭花了,怎么出去见人? 「贱女人」,这就是别人眼里的她?商遥默默安慰自己:就算我不接近林铮,他一定会有别的女人,我是为了救老爸的命。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做错! 可是在她心里,却深觉对不起林铮的夫人,那种感觉好像针刺一样,让她痛苦不堪。但她已花了林铮的钱治老爸的病,只能按照约定,等他开口,才能够离开他。 离开他,才能结束这种受人唾骂的生活,可是豆豆……商遥不想再也见不到豆豆,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好难受。 「商遥,我找妳好一会儿了。」林铮推开露台的门,却看见商遥神情凄楚地站在栏杆旁,脸上有哭过的痕迹,愣了一下,走到她身旁,「怎么了?」 商遥的目光望着星空,「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 她语声中的疏冷让林铮皱起了眉头,「妳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商遥回眸看他;露出一抹漾着淡淡哀愁的笑容。 林铮以为她又在想豆豆的事情,走上前,拥住她的肩,「妳放心,我不会急着带走豆豆,妳至少还可以陪他住两年。」 「别这样,会被人看到的!」商遥从他怀里挣脱,林铮一怔后放松了手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那探索的眼神令她心慌,赶忙转过身,假装看着大厅中的人群,「我有点想豆豆了,可以回去吗?」林铮沉默不语,商遥掩饰着不安,冲他凄然一笑,「我总觉得,他马上就要离开我了,一想到这个,就想好好多看他一会儿。」低下头,「我先回去了。」 林铮拉住她的手,「先等一下!我去和主人告别,然后一起走!」 回到商遥的小窝,豆豆已睡着了。商遥亲了亲他,坐到枕边,目光在豆豆脸上舍不得移开。 林铮坐在客厅里,想着商遥不同寻常的举动,她是怎么了? 「林总,我父亲再过几天就出院了,真是谢谢您!」好一会儿商遥才从小卧室出来,坐到林铮的旁边,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林铮不语,更靠近她身边,一只手慢慢在她黑发间穿梭,举止间带着十足的宠爱意味。 空气中弥漫的嗳昧情感,让商遥心里一动,她赶快抓下他的手,想压制下心中翻滚的莫名情愫,却看到林铮眼中赤裸裸的欲火。 林铮抱起她,走进她的香闺——如今是两人共渡春宵的卧室,甩上门,关住了一室旖旎的春光。 商遥如同往常一样,坐在秘书室工作。门突然打开了,进来的是林铮的夫人杜绢。 杜绢本来娴雅的脸上,带有一丝慌乱,双眼也微红,看上去楚楚可怜。她走到商遥面前,「商小姐,铮哥他在吗?」 「在,您稍等!」赶快拿起内线电话报备,纳闷杜绢怎么一脸被人欺侮的表情。 总裁室的门打开,林铮迎出来了,看到杜绢的样子,显然也吃了一惊,「小绢,先进来。商遥,送杯茶来!」 冲好了茶,商遥端到总裁办公室,腾不出手敲门,直接进到办公室,却看到两个人都站在办公桌前,杜绢靠在林铮胸前,正在流泪,林铮拥着她的肩,柔声说着什么。 看商遥进来,杜绢红了脸,赶快离开林铮的怀抱,小声说:「对不起!」 商遥不知她在跟谁说对不起,只觉得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心里极不自在,赶快也道声对不起,放下茶,急忙退了出去。 杜绢在林铮的办公室里,待了足有两个小时,她要回去的时候,林铮很不放心,最后还是陪她回家了。 据商遥猜测,杜绢是来找林铮诉说心事的,看林铮那个紧张劲,显然是重视杜绢的。夫妻感情很不错,林铮还要在外面寻找慰藉,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当晚,林铮未去找商遥,商遥陪着儿子一直玩到他累得睡了。回到自己卧室,从枕下摸出母亲留给她的首饰盒,如今,里面静静躺着两只琉璃耳钉。 凝望着耳钉,商遥微微苦笑,母亲的遗物回来了,她却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算了吧,不要再慨叹了,反正她生命中,从不曾真正拥有过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除了她自己。 第二天上班,林铮没来。反正他是老板,来不来随他高兴,也没人敢说什么。 让商遥意外的是,杜绢竟一改昨日的悲戚容颜,开心地进了秘书室。 「杜小姐,今天林总不在。」商遥按杜绢的要求称呼她。 杜绢一脸灿烂的笑容,「我知道的,我是来找妳的!」 「找我?」商遥愣住,莫非她知道了自己与林铮的关系?可看她满面春风,不像来算帐的样子,「呃,妳找我有什么事?」 杜绢冲她友善地笑,「我来接妳去一个地方!」 难道她想把自己带出去,找人杀了再弃尸荒野?「对不起,杜小姐,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敢擅离职守!」 好似明白商遥防备的心态,杜绢好笑地看着她,「是铮哥,也就是妳的老板让我来接妳的。来吧,快一点!」 出了鹰扬大楼,依然坐上次那辆劳斯莱斯。看车开始行驶,商遥不安地向:「杜小姐,林总让妳带我去哪里?」 「去林家老宅,铮哥去接妳儿子了。」 看商遥一脸吓到的表情,杜绢又笑了,「铮哥的父母在澳洲,除了我们和女儿,只有佣人,妳不用紧张啦!」她按住商遥的手,彷佛想安抚她,「孩子的事,铮哥已跟我说了。」 「我……我……」商遥手足失措,不知该如何反应。 「商小姐,妳不用紧张,我不会见怪的。我和铮哥之间早有协议的,等一会儿让他亲口告诉妳。」杜绢一脸笑容,「其实铮哥有儿子,我很高兴,谢谢妳!」 什么跟什么呀?商遥确定自己与杜绢之间,必然有一个是脑袋不正常的。林铮与杜绢好像有什么秘密,杜绢那一脸的轻松自若,让商遥十分不解,怎么会这样呀? 林宅座落在半山腰,坐着劳斯莱斯,从大门到主楼,足足用了二十分钟。建筑物中西合璧,构成一种奇妙的协调感。 商遥觉得眼睛根本不够用,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杜绢带她进了主楼,然后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 这间房显然是游戏室,有微型小滑梯、充气蹦床、小秋千、木马等等玩具,屋子的墙壁也画着小动物,颜色鲜艳。 一进屋,就听见小孩子清脆的笑声,豆豆和一个一岁大点的小女孩正在玩滑梯。林铮站在滑梯口,等他们滑下来,又再抱上去。他只穿件衬衫,领口敞开,袖子卷到手肘。头发微乱,显然已玩了好一段时间了,却一脸笑容,看起来比平时的西装革履要年轻了好几岁。 「你就是豆豆吗?来,让阿姨抱抱!」杜绢看到豆豆,好似真的很开心,走过去抱起他。 豆豆倒也没抗拒,只看着商遥,开心地挥动小手,「妈妈!」 林铮也站直了身子,抱住那个小女孩,「燕燕,妈妈回来了!」 叫燕燕的小女孩,看杜绢抱着豆豆,也挥动着小手小脚,奶声奶气地叫着:「妈妈,燕燕也要抱抱!」 杜绢抱着豆豆走过去,把燕燕搂进怀里,「小撒娇鬼!」 林铮体贴地抱过豆豆,「两个小家伙太重了,别累着妳!」 商遥站在一边,看他们一家合乐融融,眼中泪光盈盈。看样子杜绢蛮喜欢豆豆的,对她来说,总算有些安慰。 林铮抱着豆豆走到商遥身旁,低声说:「我有话要跟妳说。」转回头,「小绢,咱们去书房,让奶妈陪这两个小家伙玩。」 林家的书房很大,四面都是书墙,一张大桌子摆在中间,另外还有个小柜子放纸笔墨水,很简单的设计,却给人一种很厚实沉稳的感觉,一如林铮的风格。 佣人送上咖啡,商遥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心如刀绞。该来的总会来,这次,他们打算让豆豆留下吧! 「商小姐,我想请妳辞去鹰扬的工作。」杜绢先开口了。 原来如此,她容不下自己在林铮身边。「好的,我明天就递上辞呈!」商遥低下头,让长发垂在脸前,挡住自己的表情。 「妳别误会!」林铮从椅子后面扶住她的肩,「小绢想让妳和豆豆搬进来,她整天和燕燕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挺无聊的,所以……」 「铃——」书房的电话响了,林铮拿起话筒,对面的人说着什么,他未发一语,眉头却越皱越紧。放下电话后,对两人说:「公司有一批货被扣在码头了,我必须去处理!」他看看商遥,「等我回来,再跟妳谈。妳陪小绢好了,不用回公司了。」 望着林铮出去;杜绢走过来,拉住商遥的手,「话说了一半,他却走了。我先带妳逛逛这里,熟悉一下。」 「为什么要我搬进来?」商遥觉得自己掉进浆糊堆里了,林铮和杜绢的言行都让她摸不着边。 杜绢微笑着,眼中有一丝憧憬,「反正早晚会搬进来!」声音转低,变为自语,「他既然回来了,我……我……」 商遥的脑袋乱糟糟的无法思考,只能任杜绢牵着她的手,走出了主楼。 第七章 林家的庭院,设计得极巧思,一边是中国古代的亭台楼榭,小桥流水,人造湖里还有数十条锦鱼;另一边是西式的喷泉、泳池、秋千架,错落有致,别具风格。 杜绢指着一些建筑和布景,兴致勃勃地为商遥解说。商遥心思不在上面,好景亦是虚设。但杜绢兴趣不减,拉着她的手,好像想让她把所有景色看遍。 走了一个多小时,已接近院子的铁栏杆,靠近大门了。两个人都有点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杜绢拿出口袋中的行动电话,「唉,地方太大了,走得我都累了,还是叫车来接咱们回主楼吧!」 铁栏杆外,有一颗树影晃动,吸引了商遥的目光,有一个人站在树后。商遥看得明白,正是那次生日宴上,在露台痛骂自己的男人。 「商小姐,妳怎么了?」看见商遥猛然煞白了脸,杜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啪」的一声,拨了一半的行动电话掉到在了地上。 杜绢的表情极是复杂,除了震惊,还有不敢置信的喜悦,目光中似嗔似怨、忽悲忽喜,就好像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那男人隔着栏杆,与杜绢目光纠缠,脸上的表情却是悲苦不胜,痛悔不已。两个人痴痴对望,谁也不说话。 看着两人的样子,商遥隐隐明白,为什么素不相识的他,会对自己口出恶言。他目光中的爱恋,毫不保留地进射出来,却带着一种蚀骨的痛。 「南……南飞!」还是杜绢先开口,她咬着下唇,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他那边走去。 他的目光蓦地阴沉下来,转向商遥,「记住我跟妳说的话!」然后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远去。 强忍的泪,终于落下,杜绢却不拭去。商遥觉得不忍,却不知该不该上前劝慰。杜绢抽泣几声,突然冲了过来,抱住了她,「他……他……我……」哭出声来。 商遥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肩,却不知该说什么。 看来,杜绢对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爱恋,难怪不吃她的醋。但杜绢已嫁为人妇,再对别的男人倾心,只怕也是有情无缘。 很快,杜绢便止住了哭声,抬起头赧然一笑,「对不起,商小姐,我失态了!」她放开商遥,坐回原处,「再坐一会儿好吗?」 商遥点点头,什么都不说。 「刚才,南飞他跟妳说,记住他的话,妳见过他吗?」杜绢擦着脸上的泪痕,想着刚才听到的,他说的惟一一句话。 商遥不想隐瞒,「前几天陪林总出席一个生日宴,他警告过我,要我离林总远一点儿。我从前没见过他,也不知他的姓名。」 「是这样。」杜绢点点头,「商小姐,我替他向妳道歉,对不起!他那个人一向冲动,肯定说了许多失礼的话。」她低下头;「其实是我不好,所以才……我也应该向妳道歉,对不起!」 商遥赶快摇头,「不不,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妳,你何必向我道歉?」 杜绢望向她,目光中只有无限歉意,「你知道我女儿为什么叫燕燕吗?因为南飞姓燕!」杜绢咬住下唇,「燕燕……是南飞的女儿。」这话真让商遥大吃一惊,只能愣愣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她满脸讶异,杜绢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本来想让铮哥告诉妳的,但……还是我来说吧!」 她垂下目光,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南飞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在上学的时候,就在交往了。可我父亲嫌他太穷,不准我们在一起。」她沉溺在回忆中,语声开始激动,「可是我不在乎的,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甚至打算和南飞私奔,连东西都收拾好了! 「可是我到他宿舍找他时,他却不在,只留张纸条给我,说他一定要闯出个样子,回来娶我。他……他都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说到这里,声音渐转哽咽。 握着商遥的那只手,微微颤抖起来,商遥连忙反握紧她的手,想以此给杜绢安慰。 感觉到商遥的善意及慰问,杜绢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她,接着说:「后来我才知道,我父亲去找过他,说了好多过份的话,还开了一张三百万的支票给他。南飞当场就把支票撕了,可是……他还是离开我了!」 杜绢停止说话,胸膛一起一伏。商遥紧握她的手,等她情绪平复。 「那个时候,我发觉怀孕了,想把小孩生下来,但怕父母不同意。」提起往事,杜绢脸上一片凄迷,「我不敢告诉父母,他们一定会逼我杀了孩子!」她的措词相当激烈,看来这件事让她对父母有很深的心结,「铮哥从小就照顾我,就像亲哥哥一样,我那时只想到找他商量。」 杜绢顿了一下,眼中充满感激之情,「后来铮哥说,我们两人可以结婚,这样我就可以把小孩生下来,安心等南飞回来。这两年,我们名为夫妻,但从来都没有同床共枕。」 听到她刚才的话,商遥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怎么能想象竟是这样,难怪杜绢对她的态度这么反常。 「对于我来说,这的确是个好方法。」杜绢没等商遥按捺下心里的震撼,又开口了,「我父母肯定会找个门户相当的人要我嫁了,和铮哥假结婚,就不必担心这一点,我可以一直在林家等南飞,如果他不回来,我也不会再爱别人,除了他,我谁都不爱!」 她语气中的坚决让商遥感动,那是怎样的一份深挚感情! 杜绢完全没看商遥的反应,自顾自地述说往事,「可这样太对不起铮哥了,他如果遇上心爱的人,却会因顾及我而无法娶她。铮哥却说不要紧,他不会爱别人。我知道,自从珂姐……」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住口,看了商遥一眼,好似有点懊悔说多了话,赶紧叉开话题来平复尴尬,「双方父母本来就想撮合我们,铮哥一提出要娶我,四位老人都很高兴。好在婚后,我父母移居法国,铮哥的父母在澳洲,我们才能瞒住他们。」 说到这里,杜绢不再言语,商遥也不说话,两人沉默以对,各想各的心事。 商遥想的,是杜绢说了一半的那句话「自从珂姐」,记得依依跟她说过,林铮爱过一个叫杨珂的女人,但没结果。为此林铮好像蛮痛苦的,还到酒吧街买醉,喝多了之后,也一直叫着「珂珂,珂珂!」 反正他真正爱的人不是她,林铮跟谁结婚都无所谓,他娶杜绢,不光是为她着想,也为了杜绝身边想束缚他的女人。这样他就可以在外面左拥右抱,随时更换情人。 「杜小姐!」商遥问杜绢,「他回来了,妳有什么打算?」她挺关心的,这可关乎豆豆将来的事呀。 杜绢摇摇头,「南飞前几天,拿了一束花和一枚戒指,到我原来的家找我。我家里只留下看房子的丁伯,丁伯告诉他我嫁人了。他听了,站在那里愣了半天,脸色铁青得可怕,然后把花扔了,戒指也扔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说着,从衣服里珍而重之地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它,里面是一枚镶着巨钻的白金戒指,「这是丁伯拾到拿来给我的,我才知道他回来了,所以昨天去找铮哥商量。」她拿出戒指,戴到自己的无名指,大小刚好,「我看这枚戒指就知道他一定闯出个样子来了,所以他照纸条上的誓言回来娶我,没想到我已经……」 确实,看那钻戒精致的做工及光泽,就知道是高档货中的极品,一般人一生的积蓄都买不到它一半。 「如果把真相告诉燕南飞,他一定会明白,然后会要妳和林铮解除这种婚姻,他会和妳在一起的!」商遥说出自己的想法,燕南飞刚才的表现,已说明他仍深爱杜绢。 杜绢点点头,「我知道,可是妳看他,都不和我说话。」 「他一定爱惨妳了,听说妳嫁人了,他的痛苦恐怕不是妳我能想象的。可是他还关心着妳的幸福,所以才会痛骂我。还是赶快告诉他事实,不然他又到妳不知道的地方去,那可就麻烦了。」商遥不记恨燕南飞,反而关心他与杜绢的幸福。 听商遥这么说,杜绢赶快站了起来,「对对,他不理我,我让铮哥和他说。」她下了决心,精神与刚才大不一样,冲商遥羞涩地一笑,「我很笨,什么都不会,一直依赖南飞和铮哥,给铮哥添了好多麻烦。商小姐,谢谢你安慰我!」她拿出行动电话,让司机接她们回主楼。 回到主楼,杜绢吩咐管家多安排几道菜,留商遥吃饭,「铮哥现在忙公事,不好打扰他,等他忙完再说。」 而商遥想的是,杜绢跟燕南飞走后,林家没有女主人,谁来照顾豆豆。林铮绝对会让豆豆住进林宅,难道让管家照顾豆豆? 商遥担心林铮再娶时,会娶个刻薄的女人回来,一如她后母,那豆豆可要受罪了。 杜绢对未来的幸福充满了美好憧憬,一整天都漾着笑容,商遥却一直忧心忡忡。 林铮一整夜没回老宅,只打了个电话,说他有许多事要处理,晚了就不回来了。 在林宅睡了一晚,商遥早晨仍到鹰扬上班,她要辞职也得先找到代替的人,而且现在情况有所变化,看来她不用辞职了。 婉拒了杜绢让劳斯莱斯送她到鹰扬,但林宅在半山,根本没有车,商遥又不想太招摇,和杜绢商量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劳斯莱斯送她到公车站。 到了鹰扬,林铮不在。一上午,商遥接到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本来有意签约的客户,表示已与别家公司合作,合同不签了。商遥询问,这几家客户新的合作公司,竟然是同一家。这家公司叫kesa,刚从美国拓展过来,据说给客户的条件,优厚得惊人。美国总公司实力雄厚,技术人材众多,刚成立了分公司,一心想打入本地市场,所以提出很优渥的条件给各合作公司。 中午,商遥正想去吃饭,林铮回来了。虽然看他阴着一张脸,商遥还是把客户取消合同的事说了。 林铮没表态,仅从公文包里拿出一迭资料,放在桌子上,「妳说的是这家公司吗?」 商遥拿起资料细读,是关于kesa美国总公司及新成立在本地的分公司的资料。 「这小子故意的!」林铮喃喃自语。 翻过一页,商遥「啊」的一声,资料上有本地新分公司总经理的照片,竟然是燕南飞。 「商遥,怎么了?」林铮注意着她不常有的惊乍。 「这……这不是燕南飞吗?是他抢咱们公司的客户?」 这下轮到林铮意外了,「妳认得他?」 商遥点点头,「昨天我和杜小姐在您家院子里散步,一直走到大门,他刚好在大门旁的铁栏杆外。」那天被他骂的事就不提了。 林铮坐到沙发上,「妳和小绢都看到他了?妳知道多少?」他知道杜绢见到燕南飞,一定不会毫无反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商遥把昨天杜绢说的话,又重复一遍,「杜小姐是这么说的。」 林铮沉默不语,商遥却为他抱不平,「这个燕南飞太过份了,林总明明帮了他大忙,他却还抢咱们公司的客户!」 「他跟我有夺妻之恨哪!」林铮倒笑了,丝毫不以为意,「少几笔生意,公司也倒不了,想不到一个不提防,让他钻了空了。这小子确实了不起,没有任何背景,进了kesa两年就升到分公司总经理,是个人材,看来可以把小绢交给他。」 商遥在一旁坐下,「可是,他现在连话都不跟杜小姐说,要怎么让他们重修旧好呢?」 林铮挪到她身边,「这倒不急!」 「可是他们两人都很痛苦啊,尤其燕南飞,让他再误会下去,不大好吧?」 「我得先确定,他对小绢的感情。」林铮揽着商遥的肩,把玩着她的手指,「抢了我这么多生意,就让他多痛苦几天吧!」 为了防备故意拉后腿的燕南飞,林铮一连几天,留在公司做一些布置,只拨了个电话给杜绢,让她不必担心,他会想法处理。杜绢一向信赖林铮,听他这么说,就安下心来等着。 商遥则照常上班,晚上住到林宅,豆豆也一直留在那儿。每天杜绢都会派车到公车站接送,商遥虽不愿太显眼,但又没别的办法。 过了几天,林铮拿了张工作笺给商遥,「找张请帖,把这上面的字抄上,然后送去!」 工作笺上的字,大意是请客人今晚到林宅进晚餐,而被邀请的客人只有一位,就是燕南飞。 商遥不明白林铮的用意,但看他笃定的样子,一定作好了安排。 离下班还有十分钟,商遥被林铮召到他的办公室,「商遥,我今天回老宅,妳坐我的车一起走。」 「呃,我……我也要去吗?」商遥本想打个电话给杜绢,托她照顾豆豆,自己避开的。 「对,我需要妳配合我!」林铮说着,微微一笑,他笑的时候嘴角微挑,眼中闪动着算计的光芒,带着几分邪气。商遥看到他那种笑容,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赶快求告满天神佛保佑,倒霉的千万不要是自己。 林铮开着法拉利,带商遥先到「伊人」,「依依,妳找身妖冶一点的衣服给商遥穿上,再替她化个浓妆。」 依依带着商遥来到试衣间,「小遥,怎么回事,林铮怎么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自从商遥与林铮谈开豆豆的身世,只来过「伊人」一次,最新动态依依不知道,商遥也不想把燕南飞与杜绢的事告诉她,这关乎他人隐私。「我也不清楚,他说今天带我去他家。」商遥话只说一半,心里也没底。 化好了妆,出来让林铮看。商遥被打扮成花瓶标准的华丽性感,过于暴露的衣服,让商遥微微不安。 林铮望向商遥胸前,这件衣服胸太低,只怕她稍一弯腰,所有内在美全让人看光了。他不由眉头一皱,这件衣服很美,可惜一会回到老宅,还会见到燕南飞,他可不想被燕南飞无意中,用眼睛吃了商遥的冰淇淋,「依依替她找条时装披肩,越鲜艳越好。」 坐到法拉利上,林铮往老宅方向开车驶去,商遥忍不住了,「林总,您叫我打扮成这个样子,到底做什么?」 「别叫我林总,到我家,妳要叫我铮!」 「啊!」商遥觉得鸡皮疙瘩开始往下掉,这么肉麻她怎么叫得出口,而且还是当着燕南飞与杜绢的面。 看她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林铮笑了,低沉的笑声在车里回荡,「我不是说过,要妳配合我。今晚,咱俩演一出好戏给那姓燕的小子看!」 「那怎么演?」商遥赶快询问,好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到时候,我会告诉妳怎么做!」林铮脸上又涌起那种邪气的算计笑容,加了一档,更深地踩下油门,车子急速驶去。 邀请燕南飞七点到,他们回林宅时,还有二十分钟。林铮陪商遥到他为豆豆准备的房间,亲了亲豆豆,然后叫了杜绢出去,单独说些事情。 「商遥,那家伙快来了,咱们下去吧!」林铮过来找她,杜绢却没在一起。 商遥把豆豆交给也被接来的小保姆,走出门去,「杜小姐呢?」 林铮带她来到饭厅,「妳有当演员的天份,所以我找了妳来,一会儿妳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想起当初扮拜金女,商遥微微脸红,林铮给她一个了然的笑容,「今天我要妳重演一次那种女人,但是要更大胆些。不过,可别真的让他占妳便宜!」 「啊!」商遥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妳能演得好的,我对妳有信心!」林铮低笑着,搂着她的腰,俯下头想吻她,但看到她的浓妆,微微皱眉,「我不想破坏妳的妆,也不想铅中毒,还是等到晚上……」改在她耳垂上轻咬一口。 「林铮,你请我来,不是为了让我看你和你的秘书亲热吧!」 两人都是一愣,这才发现管家一脸尴尬地带着燕南飞站在饭厅门口,燕南飞脸色黑了一半,看商遥时充满不屑,看向林铮时,却是恨不能宰了他的眼神。 被人看到了!商遥满脸通红,幸亏脸上的粉厚厚盖住,看不出来。她赶忙想退出林铮的搂抱,林铮却不放手,漫不在乎地一笑,「燕先生很守时,对不起,没有亲自迎接。来,请这边坐!」他没想到会被燕南飞看到,不过也算意外收获,看燕南飞满脸铁青夹灰,不由得暗暗好笑。 燕南飞一脸不爽地坐好,林铮吩咐佣人除了送莱,不要有人进来打扰。偌大的饭厅,只剩下他们三人。 看燕南飞疑惑而失望的眼神,林铮知道他在想什么,示意商遥挨着燕南飞坐下,自己则坐在主位。 莱很丰富,林铮给商遥一个眼色,商遥赶快给蒸南飞倒酒。看林铮让自己打扮成这样,她心里也有点谱,挤出一脸百媚横生的娇笑,「燕总,您请!」 「燕先生,我今天请你来,是有件事商量。」林铮示意商遥给自己倒酒,并故意在她手腕上捏了一下,一脸风流不羁,商遥躲了一下,假装打情骂俏地抛了个媚眼给他,实际上是在瞪他。 燕南飞看着,脸都快绿了,菜也没吃、酒也不喝,强按下怒气,「要商量什么事?」拳头在桌下握得死紧。 林铮举起酒杯,「先喝一杯再说!」 「不必了,有话快说!」燕南飞已濒临暴发的边缘,总算他记着这是在林家,自己没立场干涉什么。 既然他不喝酒,林铮也不勉强,放下酒杯,「燕先生,你是kesa分公司的总经理,贵公司的东方大桥工程,不是要找合作伙伴吗?我想我们鹰扬公司,有能力参与这次工程,请燕先生多多照顾了!」说完,他又一指商遥,「燕先生旅居美国,对本地的风景名胜,一定没有游览过,我可以让我的秘书作为您的导游。」他左眼一贬,神情暧昧,「附近的情侣酒店可是很有特色的,我深有体会!」 什么?这不是暗示,商遥可以陪燕南飞上床吗?商遥张嘴瞪眼地望向林铮,林铮一努嘴,她立刻回过神来,又转向燕南飞,挂上那脸媚笑,风情万种地走到燕南飞椅子旁,一手搭在椅背,另一手一撩长发,用娇嗲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燕总,您要我陪您去哪里都可以。」说着,还抛了个性感十足的媚眼过去。 「砰!」地一声,燕南飞猛然站起,椅子被他带倒了,商遥重心不稳,往他身上倒去,却被他重重推开,「滚开,贱女人,别碰我!」 被他一推,商遥绊到倒下的椅子,摔倒在地上,椅子角正撞在腰上,她痛呼一声,眼泪都疼出来了。 林铮想不到会这样,看商遥摔倒,赶快站了起来,因为太远,救援不及。他变了脸色,快走几步过去扶她,「摔到没有,不要紧吧?」 商遥紧咬着牙,几乎站不起来,林铮扶着她的腰,把她整个拥在怀里慢慢站起,两人贴得死紧。 「混蛋!」在一旁的燕南飞冲上来,照着林铮的下巴抡来一拳,「你这风流鬼,你到底拿小绢当什么?」 由于护着商遥,林铮没能躲开,下巴立刻红肿,他闷哼一声,快速把商遥安置好。架住燕南飞再次抡来的拳头,他也怒了,不为被打肿的下巴,却是心痛商遥摔倒,她那泪眼盈盈的样子,一定痛得厉害。 「砰」的一声,燕南飞肩膀挨了一拳,他低吼一声,又扑上去。早想揍林铮了,有了小绢还不够,竟然还养情妇。今天既然已撕破脸,就要打个够本,「你这混帐东西,小绢是天下最好的女人,你竟然还不知足!」 「小绢是我老婆,我愿意怎么对她是我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林铮闪过他一脚,冷冷地开口,存心下一帖猛药来刺激燕南飞。 燕南飞身体一僵,是呀,他又有什么立场管人家夫妻的家务事!不过这么一愣神,已被林铮扑倒在地。林铮压坐在他身上,一拳一拳往他肩膀和胸口招呼,「我早想打你了,你走得倒潇洒,让小绢怎么办?什么闯出一番事业,风光地娶她,你说得多好听啊!」 燕南飞只顾挣扎,林铮的话他听到了,却没反应过来,只想把林铮从自己身上端开。林铮比他高,却没他壮硕,但他处于劣势,无法推开林铮,肩膀连连挨拳。 「铮哥!别打了,铮哥!」杜绢从门外冲进来。本来林铮让她别出现,一切由他安排,但她知道燕南飞到了,想见他的渴望让她坐立难安,所以下了楼,想偷偷地看看他。却想不到正看见心上人被林铮按在地上痛扁,当时担心到什么都不会思考,直接冲了进来。 杜绢冲到两人身边,林铮正扬起拳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吁出口气,从燕南飞身上起来。 他这么一抬头,杜绢看到他红肿的下巴,吃了一惊,「铮哥,你被打到了,要不要紧?」她知道林铮手下有分寸,所以并不担心燕南飞,何况刚才已看到他头脸都没伤。 自从杜绢进来,燕南飞的目光就定在她身上,看她担心地询问林铮的伤势,心里好像有无数个刺在钻动,他跳起来,一语不发地往门口走,被打中的地方有些疼痛,但还不至影响行动。 没走几步,发现林铮抢在他之前,关上了饭厅的门,并倚在门上。只好停下脚步,这才看到杜绢一脸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心里不期然的一酸,眼光再也离不开。 林铮在他两人间看了一分钟左右,迈步走到中间,挡住了两人胶着的视线,「小绢,妳现在是我老婆!」 既痛又怒的目光在燕南飞眼中闪动,他站直了身子,恶狠狠地瞪着林铮。 林铮好整以暇地在一张幸存的椅子上坐下,「小绢,妳去看看商遥,帮她擦药。这位燕先生,应当就是妳提过的,那个丢下妳一走了之的小子吧!」 杜绢不知林铮什么意思,只「嗯」一声,赶快到坐在一边的商遥身边,「商小姐,真对不起!妳哪里受伤了?」 其实商遥只是碰伤和擦伤,并不严重,她摇头表示不碍事。看杜绢一脸愧疚,知道是因燕南飞伤了自己而替他道歉,冲她笑笑,「不要紧,已经不疼了!」 林铮因她这句话而放心,却听燕南飞沉重的声音响起,「小绢,我没有丢下妳一走了之,我只是努力成为配得上妳的男人。可是我遵守诺言回来了,妳却已经……」他的声音渐转激昂,透着刻骨的痛。 「你给小绢什么诺言了,你只不过留下张纸条!」林铮冷笑,「既没告诉她你去哪里,又没有一个期限。你要她等你多久?谁知道你会不会四十年后,拉着妻子抱着孙子回来!」 「我不会,除了她,我谁都不要!」燕南飞看向杜绢,几乎是用吼的,他心里有丝讶异,连这种事,她都和老公说,看来她很重视林铮,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沉落。 他那痛苦的神色,连带扯痛了杜绢的心,她轻轻唤着,「铮哥!」语气里满是乞求。 本想再玩玩燕南飞的,不过看杜绢和他的表情都那么悲凄,林铮决定放过他;是该让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了,「燕南飞,你知道小绢为什么会在你走后不久,就嫁给我了吗?」 「我知道,一定是小绢的父母逼她的!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而我……」 「住口!我没空听你自怜自哀!」林铮瞪他一眼,他最不爱听人家说他靠父辈余荫才锦衣玉食,他能让鹰扬资产在手里翻了几番,自有他的本事,「小绢,妳自己告诉他事情真相,我要带商遥上楼擦药了!」 刚刚才看到,商遥的手臂有几处沁出血丝,林铮失了耐性。反正燕南飞已能冷静下来面对,还是让小绢自己说吧,他也该功成身退了。 由于撞到了腰,商遥走路小心翼翼,怕会扯痛腰部。林铮浓眉一皱,抱起她来,对燕南飞不善的脸色视若无睹,给了神色复杂的杜绢一个鼓励的眼神,关门扬长而去。 「这样好吗?」林铮抱着商遥上楼梯,她搂住林铮的脖子,担心地问。林铮闻言「哼」了一声,「那是他们俩的事了。」 「杜小姐不是你重要的妹妹吗?」商遥对他发怒的语气有些意外。 走到二楼,林铮腾出一只手开卧房门,「没错,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真不想要燕南飞当我的妹夫。」 「你不喜欢他?」燕南飞对杜绢绝对死心塌地,他虽没有林铮俊美,但也称得上是帅哥,又事业有成,林铮到底哪里不满意? 「他太粗暴,今天既会打妳,保不定哪天会打小绢。」其实林铮知道,即使再狂怒,燕南飞也不会动心爱的女人一根毫毛,他只生气商遥被燕南飞弄伤,但这话说不出口。 商遥却以为他真的这么想,好气又好笑,「不会的!他爱杜小姐已经爱到骨子里了。而且他也没有打我,这是意外!」 把商遥放在卧室的大床上,林铮翻出急救箱,替她消毒手臂上的擦伤,「妳一直按着腰,是不是碰伤了?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 不管怎么说,这房间是他与杜绢的卧室,让商遥在他们的房间脱衣服,商遥真有点抗拒,尤其这件裙装里只有内衣。 看她那样,林铮瞪起眼睛,「妳在想什么东西,我是要替妳上药,别慢吞吞的!」 别看林铮生就一张媲美潘安的小白脸,瞪起眼来,足可以让十个健康的男人心脏麻痹,更别说商遥了。她赶忙拉开腰侧的拉炼,乖乖地将衣服脱下来。 曲线优美的雪白后腰上,不协调地浮着一块紫青,破坏了整体的美感。林铮咬着牙,低低咒骂一句,大手抚上去,「有点瘀青,我替妳揉开,忍着一点儿。」轻轻按着伤处,慢慢加力。 好痛!商遥可怜兮兮地问:「可不可以不要揉,让它自然恢复。」却动也不敢动地趴着,被他瞪怕了。 「不行!」绝无圜转余地的坚定声音。 商遥委屈地开口:「可是,那里本来已经不痛了,你揉得我很痛!」 在她后腰的大手动作更加轻柔,「揉一揉瘀血散得快!」手掌下细腻的皮肤有如滑脂,林铮只觉一股悸动来自心底,望着她低垂的头,长发散在枕上,露出雪白的颈项,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耳后印下一吻。 商遥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刚要说话,冷不防已被林铮吻住。他的舌强硬地进入她柔软的唇间,火热得烧去她的思考能力,直到林铮的手来到她背后,想要解开她的胸衣,她这才想起此处何地,猛地推开他,「这里是你和杜绢的卧室,万一……」 「等我把门落了锁,就没什么万一了!」她力气挺大的,不提防还真让她推开了,林铮只觉身体里火焰翻滚,每个细胞都吶喊着需要她的柔软,他才不会就此罢休,站起来就要去锁门。 还没挪步,门却开了,杜绢走了进来,「铮哥!」她后面跟着燕南飞,两人都一改刚才的悲戚,满脸幸福状。 燕南飞已得知真相,对林铮真是又感激又愧疚,所以尽管急着看女儿,还是先来向他和商遥道歉。门一开,他走上一步,正想开口说话,突然一个枕头冲他的脸抛了过来,猝不及防,枕头神准地kiss上他那帅哥脸,砸得他一个趔趄。抱住那件暗器,燕南飞莫名其妙,他又做了什么欠揍的事吗? 暗算燕南飞的正是林铮,他一看燕南飞也进来,反应奇快地拎起一个枕头甩了过去,然后拉开被子,把仅着内衣的商遥抱了个严严实实,只有脸露在外头。 杜绢看见燕南飞被打中,正想惊叫,却看清那不过是没有杀伤力的枕头,又看到林铮下一步的动作,不由露出微笑,走到床边坐下,「商小姐,不要紧吧!」 「没……没什么的!」商遥脸红得赛飞霞,只恨没有洞让她钻进去。 燕南飞走进来,抱着枕头的样子有些滑稽,他把枕头放到一旁,冲林铮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礼,「林先生,对不起!小绢都告诉我了,真的很谢谢你!我们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 「用不着,我是为了小绢,可不是为了你!」林铮一脸不爽,「性」致勃勃时被人打扰,哪个男人能有好态度?又不好对杜绢发作,只有拿倒霉的燕南飞来当炮灰了。 燕南飞却以为林铮因自己弄伤了商遥而生气,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商遥在林铮眼中,份量非轻,立刻转向商遥,「商小姐,对不起!我为我这两次的无礼,向妳道歉!」 「不,没关系的!」商遥自觉立场尴尬,不知说什么好,毕竟杜绢是林铮的正牌夫人,别人骂她狐狸精,她也说不出什么。 这句话却让林铮的眼睛危险地瞇了起来,「两次?上次是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哦,是那天在大门口,我跟你说过的。」商遥赶快抢先开口。她不想节外生枝,虽然自己被骂,也算是咎由自取,实在不想再提起。 林铮狐疑地看着她,商遥赶快装出一脸镇定。他再看向燕南飞,燕南飞深谙明哲保身之道,聪明地点头配合。林铮哼了一声,不再问什么。 「铮哥,南飞想和我尽快结婚,我也不想再占着林太太这个位子。」杜绢别有深意地看了商遥一眼,「可是离婚,又怕爸妈不同意,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小绢!」林铮一脸不正经地靠过去,手臂搭上杜绢的肩膀,「我就这么难以忍受吗?妳这么急着想摆脱我!好歹妳我也做了两年夫妻,妳就没一点儿情意?」如他所料,燕南飞瞪着他搂杜绢的手,虽明知林铮和杜绢没什么,还是恨不能走上一步,掰断他那只手。 虽然林铮那一脸风流相迷死人,杜绢还是不为所动地推开他,又气又笑,「铮哥,你就别演戏了,你到底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气南飞呀!」 林铮顺势坐在床上,「女大不中留!妳是我自小看大的妹妹,要被那混小子娶走,我还真舍不得!」他那副戏谑的样子,与在公司的冷硬威严形象截然不同,商遥看在眼里,瞪大了双眼,这男人到底有几种面孔啊! 燕南飞发誓般地开口:「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小绢幸福的!」回眸望向杜绢,四目相对,又迟迟不肯移开眼光。 林铮点点头,「我暂且相信你!不过,我若和小绢离婚,双方父母都不会答应,我还没想出好主意!小绢,妳下任老公一脸神不守舍,赶快带他去见燕燕吧!这问题容后再议。」 看两人出去,林铮把门关好,上锁,又走回床边。他闪动的眼睛,让商遥明白他的欲望,微红着脸,「一会儿他们会回来的!」 「不要紧,门已经锁了!」林铮拉开棉被,抚上她的细腰。 「可是……他们会知道的。」 「没关系,妳我都是成年人。」林铮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如果燕南飞不识相,我就拖着不跟小绢离婚,看他到时候会不会求我!」 这个男人,私底下竟然孩子气到这种程度,商遥有些吃惊,这真是那个在商界,以冷硬无情著称的林铮吗? 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手,引燃她心底的热情,忍不住地呻吟出声。林铮用唇堵住那娇吟,带她攀登欢娱的高峰。 第八章 「小绢,妳打个电话给你我爸妈,说燕燕病了,让他们回来。记得说得吞吞吐吐,好像别有内情似的,装得悲戚一点儿。」林铮在公司打电话给杜绢,他打算在双方父母面前再演一场戏,不过这次由自己粉墨登场,荣任第一男主角。 有了这个打算,他让商遥和豆豆、小妹,回原来的住处,林家老宅再次成为舞台,此次他并未安排商遥的角色,不用她出场。 林铮要求燕南飞别私下见杜绢,直到拿到离婚书为止。燕南飞尽管忍得很辛苦,还是很识大体地同意了,并且表示一切听从林铮安排。 安排好了,林铮的应酬突然多了,而且每次都带不同的女人出席各种引人注目的场合,他的花边新闻频频出现在报端。但每一晚,在十一点之前,他必会回到商遥的家,拥着她入眠。 这天林铮接到杜绢的电话,知道四位老人会在今天一起到林家老宅,他在电话里细细叮嘱杜绢一番,然后拿出记事本,打电话给那些莺莺燕燕。 商遥已有三天没看见林铮了,他没到公司,晚上也没有到商遥的小窝。她还是照常上下班,但心里有些担心,不知道杜绢和林铮的父母,能否让他们离婚。 吃过晚饭,商遥和豆豆一起搭积木,豆豆突然说:「妈妈,我要叔叔陪我玩!」 他说的「叔叔」当然是林铮,「豆豆乖,叔叔要工作,妈妈陪豆豆玩吧,过几天叔叔就会来陪豆豆玩了!」也许是父子天性,豆豆很喜欢林铮。 「豆豆现在就要叔叔陪!」豆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呀眨的,一脸委屈地看着商遥,「我要叔叔嘛!」 「豆豆,叔叔没法陪你,听话好好玩!」商遥语气严厉起来,可不能让豆豆以为任何事都可随心所欲。 被商遥这么一喝,豆豆扁起了小嘴,眼看就要哭了出来。一个突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豆豆想我啦,来,叔叔陪你玩!」林铮大步走过来,把豆豆抱起,转了一圈。 林铮有商遥家的钥匙,却不是她给的,他向商遥要过两次,她都不肯给,最后他索性从她皮包里摸出钥匙,自己去配了一把。对此,商遥也无可奈何。 今晚林铮穿了一身雪白的休闲装,头发很随意地往后梳,没有用发油,看起来比平常更年轻。看豆豆欢呼,商遥含笑坐在一边,心里不知来由地涌起喜悦感。林铮甚至不在乎弄脏他白色的衣服,趴在地上和豆豆玩骑马游戏,豆豆边笑边冲商遥挥手,林铮看起来也是乐在其中。 望着豆豆的笑脸,商遥心里一酸,多希望这一刻永远停驻。可是,她最后定会远离这一大一小,两个肖似的男人。 哄睡了豆豆,商遥回到自己卧室。林铮正坐在里面,看她进来,起身拥住她。三天没见了,他有点按捺不住。 「事情顺利吗?」商遥配合他脱衣服。 林铮顾不上说话,用唇堵住她疑问的小嘴,用她的身体,好好抚慰这三天的空虚。 亲热之后,商遥累得昏昏欲睡,但她没忘了问林铮,事情的进度怎样了。 林铮叹口气,把她抱到自己身上,牢牢搂住;「小绢也真是,竟然最后快大功告成时,跳出来拆我的台。不过目的已达成了,我在下午和小绢办好了离婚手续。」 「啊,这么快!」商遥一愣。 「当然越快越好,就算我不急,燕南飞和小绢可急死了。小绢竟把真相都说出来,枉费我苦心安排。」 商遥不明白,「就说出事实有什么不好,马上就可以解决了啊!」 「老一辈的人脑子不够活跃,没结婚就与人有了关系的女人,会被看不起。」林铮完全为杜绢着想,「我不想让我父母对小绢有看法,而且杜叔叔会更生燕南飞的气。」 「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铮懒洋洋地梳弄着商遥的一头长发,「我假装喝醉,带着个妖艳女人回老宅,当着爸妈和她打情骂俏,我父母当下就把那女人赶出去了,杜叔叔他们脸也黑了一半。」想起当时的情景,林铮只觉得好笑,「我借酒装疯,直说要娶那个女人,还当着杜叔叔说小绢坏话。」他当时明点暗示,杜绢仍对燕南飞念念不忘。 「后来呢?」商遥没料到,他竟用这种烂招。 「当着杜叔叔,我爸拉不下脸,冲上来就想揍我,结果小绢跑出来,拉着我老爸,直说是自己不好,把什么都说了!」林铮有些懊恼地叹气,「可惜没照我的剧本发展,这丫头就会坏事!不过,这样也好,时间提前了很多,若照我的安排,还有得拖呢!」 只是林父和林母在私下里,骂了他个狗血淋头。疼爱了一年的燕燕不是亲孙女也还罢了,婚姻大事,竟然敢欺骗父母,他们还等着抱孙子呢,谁知道连儿媳妇都是假的。 「燕南飞已请调回总公司了,他和小绢会在美国结婚。」 这个消息让商遥意外,「为什么?」她正觉得杜绢是个可交的朋友,出身富贵,却为人谦和,虽有些娇弱,却不刁蛮,从不倚仗有钱而盛气、凌人,气质又温婉,这才是她心目中的大家闺秀。 林铮哼一声,「怕丑闻!这是父母的意思,林杜两家,在当地上流社会的社交圈里,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觉得家里有人离婚丢人现眼。」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不以为然。 「但是已很圆满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不会在乎其它事的,真是好结局。」商遥喃喃地低语,在林铮怀抱里睡去。 林铮的大手抚上她的脸,在黑暗中凝视她的睡颜,「是呀,他们只要能在一起,什么都不会在乎的……」 一个星期后,燕南飞和杜绢带着燕燕飞去美国,他们打算在华盛顿定居。杜绢的父母则回法国,女儿第二次结婚,他们不想张扬,要求两人公证结婚,不摆婚宴,通知亲朋好友即可。 燕南飞与杜绢能相守便已心满意足,一切都听老人吩咐。 林铮和父母送机回来,林母开始念起林铮,儿子三十岁了,和杜绢假结婚玩了两年,如今真相大白,得赶紧催他结婚,她早就想抱孙子了。 林铮听着母亲念叨,一语不发地露出一脸皮皮的笑。以前他就被这种情况烦过了,还得感激小绢让他耳根清静了两年。再说儿子也有了,结婚着什么急呀!现在他想的,就是怎么把豆豆的事告诉父母。不过,这倒不急。 商遥今天的工作不多,她给自己泡了杯可可茶,两只手捧着杯子,兼当暖炉。可可茶虽然好喝,泡起来却太麻烦,她已好久不曾弄来喝了。 总裁室的门把一扭,林铮走了出来,「我去巡视工地,有事打我行动电话。」看商遥捧着杯香气浓郁的饮品,他走过去,俯下身,「这是什么?味道很特别。」通向走道的门是关着的,一般人进来前都会敲门,偶尔他会做出些亲密的举动,这些天来,商遥也习惯了,反正没人看到,随他去吧。 「是可可茶,刚泡好的。」 「让我尝尝!」林铮低下头,就着杯沿,喝了一小口,「好喝!」他再次俯下身,搂着商遥的肩膀当支持,大口地喝起来。商遥举着杯子,配合他倾斜着角度,却在心里连叫可惜。照他这种牛饮法,恐怕自己是尝不到这杯茶的味道了。 看她一脸所好被夺的不甘心样,林铮抬头吻住她,同时把含在嘴里的可可茶灌到她口中。商遥没想到他会这样,瞪大了眼睛,却不知不觉把可可茶吞了下去,林铮慢慢地让这个吻转成法式深吻。 门声一响,两人赶忙分开,但刚才拥吻的情形,已被来人看得一清二楚。商遥涨红着脸看去,只见一个衣着端庄而华丽的老妇人,正用复杂而带点蔑视的眼神看着自己。 「妈,您怎么来了?!」林铮也吃了一惊,没料到让母亲看到了这种镜头,他还没打算让商遥见父母。 「你这孩子,打电话给你老说忙,所以只好我老人家亲自过来了。来,咱们进去说话!」林母对林铮说话的口气,虽有点埋怨,却透着说不出的慈爱。打开总裁室的门,走进去之前,还冷冰冰地扫了商遥一眼。 林铮叹气,近日他老妈每次打电话,都是要替他安排相亲,他总是推说公事忙,不待她说完便挂上电话,谁料她竟然亲自找上门来,既然被她逮到,躲也躲不了,摇摇头,跟着进了总裁室。 总裁室的门关上,商遥才吐了一口气,看来林老太太把她当成想攀高枝的麻雀了,刚才那一眼,警告的意味可浓了。 如此一来,她一定会让林铮和商遥「保持距离」吧,搞不好会把商遥踢出鹰扬,是不是和林铮同居关系也该走到尽头了。 想到要离开林铮了,一则以喜,二则以忧。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本来就不该开始,如今老爸已出院,是结束的时候了。可一旦林铮与她恩断情绝,他一定不会再让她见豆豆,依依不也说过,他是个无情的男人。豆豆是她的心头肉,怎么舍得下啊! 在总裁办公室里,林老夫人满脸笑容地从皮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铮儿,这是你杨伯伯的侄女,刚从纽约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这小姑娘我见过,别提多讨人喜欢了。你快看看!这是她在美国的生活照。」 林铮一声不吭地听她说话,坐在办公椅上,一脸不耐烦,对摆到眼前的照片看都不看,「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孩我娶她,别人会说我老牛吃嫩草的。」 「老什么牛呀,尽胡说!你和她差八岁而已,再说你长得年轻。这女孩可乖了,一点儿没沾上美国人的随便。你先看看照片,她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那我还看什么照片?妈,你儿子我又不是没人要,老婆我自己会挑,您就别操这个心了!」林铮站起来走到门口,「我让秘书送杯水给您润润喉咙,您在这儿歇一会儿,我还要去巡视工地,先走了!」 林老夫人叫不住他,看他出去,不由气自己从小就太宠他,以至于他从来不怕她,在儿子面前,没一点儿威严。 坐在沙发上生闷气,门上传来轻敲声,旋即,商遥端了一杯茶进来,「老夫人,您请用茶。」把茶放到沙发旁的矮几上,便退了出去。林老夫人一直看着她,好像在评估什么,却没有说话。 商遥回到家里,林铮正陪豆豆玩。林铮抱豆豆走过来,「今晚咱们出去吃饭,我跟豆豆说好,要买香蕉船给他。」 「他这么小,香蕉船吃不完的。」商遥在豆豆脸上啄一下,脱下外衣,「现在又是冬天,太冷了。」 「不要紧,餐厅里很暖,而且豆豆吃不完,你可以帮他。」林铮非常了解商遥不愿浪费的个性,「我已经答应了,总不能跟孩子说话不算数吧,那不等于骗他吗?」 豆豆开心地玩着林铮的扣子,大叫:「香蕉船,豆豆要吃香蕉船!」 既然如此,商遥也没得说了,回房间换衣服,林铮给小妹两千元,放她半晚的假,小妹高高兴兴地出去玩了。 「丹苑」不算高档的饭店,布置得却很温馨,是商遥喜欢的情调,而且离家近,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香蕉船非常好吃。 没有要包厢,在一张靠窗的桌边坐下,叫了四菜一汤,还有一个特大号的香蕉船。商遥抱着豆豆,一口口地喂他,自己都没有机会吃东西。林铮把豆豆抱过来,边喂边逗他玩,让商遥腾出手来喂饱自己。 不明不暗的灯光,彰显出夜的浪漫。商遥望着对面,那两张笑成一团的酷似面孔,家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吧!玩得开心的父子二人,在一旁微笑观看的贤妻良母。可惜,这出戏中,没有她的角色。 注意到商遥脸上的悱恻,林铮状似漫不经心地喂豆豆,却是语出惊人,「商遥,跟我结婚吧!」那种无关紧要的平淡口气,却坚定异常。 一句话,却激起商遥心中千层浪,她一脸惊吓地望向林铮,只见他一脸漫在不乎,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在跟妳求婚呢!」仍是那种讨论天气般的口气。 商遥眨眨眼,脑袋恢复运作,「别开玩笑,耍我很好玩吗?」 「我没有在说笑,过几天带妳去见我父母!」林铮的语气仍旧轻松,但那种「我说了算」的态度,彷佛天经地义般地理所当然。 这种态度激怒了商遥,想也不想地开口:「谁要嫁你!你当我什么呀,你要娶,我就得嫁啊!」 面对商遥一脸气愤,林铮不慌不忙地笑了,身子微微前倾,双眼散发着一种邪气,「商遥,妳想和豆豆在一起吧,所以妳只有嫁过来,不然我不会让不相干的人见我的宝贝儿子。」 「你!」商遥只吐出这一字,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般靠回椅上。掌握别人的弱点,而用来要挟,可是林铮的拿手好戏,当了他秘书这么久,她早就了解,只没想到他会用来对付自己。 虽然没有结婚的打算,但在纯纯少女时,也曾幻想过花前月下,被白马王子求婚的浪漫,可为什么她唯一一次被求婚,竟然是这样的,简直呕死了! 林铮有把握商遥必会妥协,让豆豆自己吃东西,手伸进口袋,「商遥,手伸出来!」 商遥已经认命自己翻不出林铮的手掌心了,但仍然生气,气鼓鼓地伸出手,「干什么?」 一个小巧的锦盒落在她的手掌心,林铮收回手,继续喂豆豆,「里面是戒指,妳收着吧!」 这人还真过份,好歹也该亲手为她戴上吧!商遥已经没力气和他计较,看也不看地扔进包里,没好气地问:「你娶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林铮会做吗? 「这我知道,只是我想让豆豆健康成长,还是亲妈在身边最好。而且我母亲老逼我相亲,我快烦死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结婚给她看,永绝后患。」林铮真是怕了他老妈了。 商遥心底掠过一丝什么,但消失得太快,她无法掌握那到底是什么心情。 一直到深夜三点,商遥还是无法入睡。怕惊动同床的林铮,轻手轻脚地离开床,小心地走出卧室,也不开灯,就和着黑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想起数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多亏了林铮那种让人恨到吐血的求婚方式,才让她有真实感。 说起来,林铮只是利用她当挡箭牌,免得再被老妈烦,对他而言,如果娶不到心爱的杨珂,谁当妻子都无所谓吧。而她商遥被选中,只因为她不小心生了他的小孩而已。她等于是他买来的,婚后他仍可随心所欲,反正商遥也不敢说什么。所以连求婚都那么轻率,只把戒指扔过来。 这不是很好吗?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豆豆身边,又可以当人人羡慕的少奶奶。可为什么,心底却有一丝怅然。商遥不去深究;她害怕知道答案,总觉得会带来伤害。她在黑暗中用甩头,不去想它。既然林铮已经决定了,她只有乖乖照办的份。 商遥照常在二十七楼工作,林铮说要先知会父母,再带她回家,然后到她父亲那儿去拜访。在那之前,先不在公司里公开他们的关系。 昨晚林铮回老宅见父母,今天一早就去巡视厂房,商遥没有机会见到他。反正也没什么工作,商遥给自己泡了杯可可茶,享受难得的空闲。 大门的门把一扭,商遥看去,进来的是林铮的母亲林老夫人。 「老夫人,林总今天去巡厂房,不在公司。」商遥赶快站起来,「您请进总裁室坐,我立刻联络他。」 「不必了!」林老夫人走到秘书室为客人准备的座位上坐好,「我是来找妳的!」口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商遥有点明白,关好门,「我先给您冲杯茶。」 茶上了桌,林老夫人才说:「商小姐,我想和妳谈谈。」 「是!」商遥点一下头,不知说什么好。 「商小姐,妳也请坐!」林老夫人出身名门望族,对人再不满,也会维持基本的礼貌,「昨天,我儿子回家时跟我和他父亲提起,想要和妳结婚。」她停下来,看商遥的反应。 商遥只是小心翼翼地点头,「是吗?」 林老夫人接着说:「鹰扬公司已经不小,我们林家不须再靠联姻来扩大财势。所以林铮的妻子,不用非得是名商巨贾或豪门大户的千金。」商遥一声不吭,默默地听着。 「但是,一定要是家世清白、出身良好的小姐。」林老夫人直视商遥,「我们林家也算有头有脸,我的儿媳妇一定要有良好的教养,懂得进退应对。商小姐妳可明白?」 商遥又点头,「我知道,可是……」 「听说妳给我生了个孙子,我得谢谢妳,可是结婚前就与人乱来的女人,是进不了我们林家门的!」林老夫人打断商遥的话,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五百万是补偿妳的损失,孩子我们会好好照顾,妳可以放心。」 望着支票,商遥摇摇头,脸上一片平静,「支票我不会要,我可以不和林铮结婚,但孩子是我的一切,我一定要和豆豆在一起!」 「商小姐,小孩是我林家骨血,我们是不会让他流落在外的。这支票妳拿去,请离开林铮!」 商遥不接,「无论如何,您都要夺走豆豆吗?」 林老夫人放下支票在桌上,「豆豆是林家人,什么夺不夺的!他以后还可能是鹰扬的继承人,跟着妳能有什么前途?」 「可是我不想离开豆豆!」商遥抬起头,直视林老夫人的眼睛,「对不起,老夫人,我不能答应您!看来唯一能在豆豆身边的方法,就是嫁给林铮,我一定会把握的!」 林老夫人哼了一声,「商小姐,有许多名门淑媛,都很喜欢我儿子,个个都才貌双全、家世清白。林铮和妳在一起,只不过一时迷惑,我想劝劝他,他就明白了。这五百万,还请妳收下,免得妳人财两空!」 商遥的脸,在剎那间变成惨白色,她根本什么筹码都没有,如果林铮不站在她这边,她只能任人予取予求,毫无反抗的能力。林铮要娶她,只因受不了母亲天天要他结婚的叨念,但若真想娶她商遥,林老夫人更会在他耳边碎碎念,劝他打消念头。在被母亲念到烦的时候,林铮一定会顺了母亲的意,来图个耳根清静。 怎么办?那样就会失去豆豆了,她该怎么办? 不知道林老夫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有那张支票放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坐到到点下班了,商遥才把支票收进皮包,打算找林铮商量一下,慢慢走出鹰扬,乘公交车回家。 开了门,小妹从厨房里出来,「遥姐,刚才有个老太太,坐上次接咱们去林家的大车来了,把豆豆接去玩了。」 「咚」的一声,商遥的皮包落地,她发疯似地抓住小妹的双肩,「妳把豆豆交给她了!」 小妹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硬着头皮回答:「她说是豆豆的奶奶,我看是那辆车,司机也是同一个人,所以就让她带走了。看样子那老太太很喜欢豆豆,不会是拐卖小孩的,遥姐妳就放心吧!」 商遥放开她,急忙冲到电话旁,拨通了林铮的行动电话号码,林铮刚「喂」了一声,商遥已喊了出来:「林铮,豆豆……把豆豆还给我!」这时发现脸上湿湿的,才发现自己哭了,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只握着听筒大哭。 「商遥,妳怎么了?豆豆出什么事了?」林铮的声音也很急,显见吃了一惊,「我正往妳家去,还有几分钟的车程,妳先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豆豆……他被你母亲带走了!」商遥怎么都止不住眼泪,「是不是你让她做的,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明知道我没了豆豆,就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然后是一串呜咽。 林铮的声音透着冷静,「妳先别急,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很快就到妳家了,见了面再说。别哭了,听见吗?」 「真的不是你想抢走豆豆?」商遥有种绝处逢生的喜悦,却仍怀疑,「那为什么你父母能找到我家?」 「真的不是我,不骗妳!妳先别哭了!」林铮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小孩,「我马上就到,等着我,不要哭了!」 大约五分钟后,林铮走进了客厅。商遥坐在电话旁的沙发上发呆,虽没有流眼泪,但眼睛红红的,眼眶中还有残留的泪水在滚来滚去,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看到林铮,她立刻站起来奔向他,「怎么办?豆豆,豆豆……」眼眶更红了。 林铮揽住她的腰,一起坐下,「是怎么回事?」 听完商遥的叙述,林铮拿起那张支票看了看,「支票妳先收着,去洗个脸换件衣服,现在跟我一起回老宅。」昨晚他正式跟父母提出要娶商遥,两位老人虽然一脸不赞同,但也并没激烈地反对。没料到今天一早就找上了商遥。 大红色的法拉利驶出了市区,商遥闷闷地问:「你父母反对你娶我,你会听他们话吧?」 「妳不用担心,只要我坚持娶妳,一定可以办到!」 「你会坚持吗?你不会反抗父母吗?」商遥顾不上他正在开车,拉住他的衣服,「求求你,不要夺走豆豆,没有豆豆,我……我……」 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拥住她,林铮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别担心,我一定会娶妳,绝不反悔!」 走进林家主楼的时候,林铮搂着商遥的肩膀,为了给她勇气,也为了表示两人的亲密。 问过管家,知道两老和豆豆都在饭厅,林铮拥着商遥走去。一进门,就听见豆豆嘶声力竭的哭声:「妈妈,我要妈妈!哇!妈妈!」林家两老围着他哄,可豆豆连理都不理,只顾喊妈妈,已哭到嗓子沙哑。 商遥看到这幅景象,赶快三步并两步走过去,「豆豆乖,妈妈在这里,不哭啊!」让豆豆别哭,自己的眼圈却红了。豆豆坐在林老夫人怀里,哭得小脸通红,冲商遥伸出双手,「妈妈,哇,妈妈抱!」林老夫人尽管不情愿,却也只好把他交到商遥怀里。 「豆豆不哭,妈妈陪你,乖儿子,不哭了!」在商遥的轻声安抚下,豆豆抽噎了几声,止住了泪水,抓着商遥胸口的衣服,整个脸都埋进她怀里,「妈妈,妳去哪里了?豆豆好害怕!」 林铮吩咐佣人添两副碗筷,亲自为商遥拉开椅子,然后才望向有些讶异的父母,「爸、妈,我带未婚妻回来吃饭,介绍你们认识!小遥,这是我父母,妳叫爸妈就行了,抱着豆豆就不用行礼了,爸妈会体谅的!」 往常林铮叫商遥时,都是连名带姓一起叫,称呼她为「小遥」还是第一次,她尴尬地冲两老笑笑,照林铮说的,低低地说:「爸、妈,您两位好!」 不等林老夫人说话,林铮抢先开口,「小遥是我的秘书,我们已经在一起好几年了,有豆豆为证。以前为了小绢委屈了她,现在我想该给她个名份了!」 「铮儿!」林老夫人放下筷子,「你……」 「对了!」林铮打断母亲的话,「妈,我忘了多谢您给小遥五百万当见面礼,小遥她不好意思要,我已说服她收下了。」 三双眼睛全瞪向他,林老夫人先开口了:「铮儿,昨天我们不是跟你说了,这件事我和你父亲不赞成。」 「妈,小遥是好女孩,到今天才想结婚,是我对不起她。我知道您和爸爸不是势利的人,不会像那些老古板,非要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以家世取人。所以我很放心地把小遥带回来,相信您和爸都会发现她的优点。如果爸妈真是那种人,我早带着小遥私奔了。」 他这一席话,把林家老夫人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她有些着急,「你……说私奔?」 「啊,我是说,如果您和爸是那种迂腐的封建父母,我就只好与小遥带着豆豆私奔了,我不会和小遥分开的。但您和爸都是开明人,我只要直接娶小遥就好了,反正您二老也不会反对,我何必非要出此下策,那是实在不得以的时候才会做的。」林铮抢在他们说话前,拿话扣住了父母,表示「你不让我娶她,我就私奔给你看」,然后又找个台阶给父母下,「我知道,您和爸生气是因为豆豆都这么大了,才把这件事告诉您们。这都是我的错,您和爸怎么骂我都是应该的。」脸上一副内疚状,还带着任打任罚的干脆。 这一番唱作俱佳,把商遥看傻了。她头次发现林铮这么会作戏,尤其他每次说到「小遥」这两个字,其中的情深款款,虽明知是演戏,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动。 沉默了十几秒,一直没开口的林老爷子说话了,「铮儿,你不用理我和你母亲的意见,你都三十岁了,婚姻可以自己作主。既然你想娶商小姐,我们不会反对。再说商小姐为我们生的孙子都三岁了,于情于理我们都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你们准备婚事吧!」林老爷子岂会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弯弯绕,他本来以为商遥当上林铮的秘书,便如同以往那些拜金女一样,以色相和手段迷住林铮。但一见面,却全不是他想象的样子,没有一丝狐媚的气质,也就不再从中作梗。 林老夫人也害怕儿子真的说到做到,她若反对,又怕林铮真和商遥私奔了。看老爷子都同意了,她也只好默认。 林铮露出笑容,「太好了,谢谢爸妈!我明天会去小遥家提亲。现在先吃饭吧!」 商遥也放下心来,开心地喂豆豆。 林铮为了表示跟她恩爱,给她夹了很多菜,「来,小遥,妳吃这个,很好吃又有营养,还有这个、这个。」直到商遥碗里的莱堆得像小山。「我来喂儿子,妳先吃饭!」他把豆豆抱过去,商遥看着那冒尖的饭碗直发愁。 林老爷子看在眼里,会心地一笑,心想看来他的儿子是真的坠入情网了。 第九章 商遥拨了个电话给老爸,说要带未婚夫给老爸看。商连亭高兴得很,直在电话里嚷着要好好招待他。 当林铮抱着豆豆进到商家客厅,商连亭和商太太都傻住了,看看豆豆,再看看他,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商遥打开僵局,「爸,这是我的未婚夫,他叫林铮,是豆豆的亲生父亲。」 「噢!」商连亭回过神,「先请坐!」 「商伯父,非常对不起,我是近几个月才和小遥重逢的,这才知道有了豆豆。我今天特地上门赔罪,并请您同意我和小遥的婚事!」林铮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意图,「这几年让小遥受苦了,您也费了不少心,对不起!」他学日本人,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商连亭赶忙扶他站直,「不不,小遥是我女儿,我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以后就请你多照顾她了!」他并不是没恨过豆豆的父亲,但看林铮一表人材,道歉之意甚诚,看样子能给商遥幸福,也就释然了。 因为林铮带来了昂贵的见面礼,继母也是一副满意的嘴脸,讨好地替林铮布菜,不住口地夸赞他。这顿饭的气氛倒也融洽。 最后一道菜上了桌,门声一响,久违的安若珠回家了。 「小珠,妳妹妹带未婚夫回来了。」继母赶快告诉她情况,「这位林先生是鹰扬公司的总裁,也是你未来的妹婿,快过来打个招呼!」 安若珠冷哼一声,自顾自地换鞋,「商遥,妳蛮行的嘛!竟然能钓上鹰扬的总裁。竟然有人心甘情愿帮妳养……」 「安小姐!」林铮及时转过身面对她,打断了她想继续说出来的刻薄话。而安若珠也因为他与豆豆酷似的面貌而呆住,忘记了将要说出来损商遥的话。 「小遥常说,她住在外面不能在家尽孝道,多亏了妳照顾父母!」林铮非常擅长睁着眼说瞎话,不但神色不动,连眼都不眨,「多谢妳这几年来,照顾小遥和豆豆!这是我送给未来姨子的见面礼,请妳笑纳!」说着,拿出一对附有顶级玉石鉴定书的绿玉镯,送到安若珠手上。 虽然明知讨厌自己的商遥绝不会说她一句好话,但看在那对价值不菲的绿玉镯份上,安若珠没再说什么,把镯子接过来仔细端详。 「小珠,快谢谢妳妹夫!」继母急于讨好林铮,生怕自己女儿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惹怒了林铮和商遥。刚才林铮送她的见面礼,是一条纯金项链,粗到足以拴小狗,再加上一个沉甸甸的金坠子,乐得她嘴一直咧到耳朵根。能跟这个财神爷当亲戚,以后的好处可就多了。 「商遥,妳倒挺会选老公的嘛!」安若珠虽没有表现得很热络,总算没再说出什么无礼的话,「妈,我饿了,有我吃的没有?」 商太太松口气,「有,有!妳呀,沾妳妹夫的光,妈今天做了不少好莱。快去洗手,过来吃饭!」 托了林铮财大气粗的福,商遥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被继母和安若珠以礼相待的滋味。商连亭也十分满意这位未来的女婿,他每次问商遥,他的手术费和器官费那么一大笔数目,到底是哪来的,商遥每次都支支吾吾,说是向别人借的。那时商连亭还担心该怎么还,商遥虽让他不要管,但他还是心急。如今见了林铮才想到商遥为什么不为这笔债着急。 林铮已安排好了婚礼的一切事宜,商连亭只要提供宴请人的名单就好了,林铮还一直问他有什么要求。 这么能干又体贴的女婿,又很疼小遥的样子,一定能给女儿幸福的! 为了挤出两周的蜜月期,林铮加紧工作,连婚事要领都要在办公的空当商量,商遥身为他的未婚妻兼秘书,当然也别想轻松了。 两人的关系一直未在公司公开,这是商遥的坚持,林铮也由着她,打算结婚发帖子时,再让同事们知道。 商遥想结了婚之后仍然出来工作,林铮也不反对,但不肯再让她在公司里工作,打算拿笔钱出来,让她开一家精品店。 这一天同平常一样,乘办公的空档,林铮把商遥叫进他的办公室,「商遥,结婚的日期定了,在下周三,妳没意见吧?」不当着双方家人,他不会叫她「小遥」,纵使行动上再亲昵,也会连名带姓地称呼她。 「这么快?」商遥吃了一惊。 「我妈坚持要选黄道吉日,错过了下周三,就要再等两个月才有宜嫁娶的日子。」林铮一向不信那一套,不过偶尔也要尊重一下老人家,尤其是林老夫人翻黄历足足翻了一整天,才选了两个日子让他挑。 商遥点点头,「我没什么问题!」反正一切都被林家办好了,什么都用不到她,她只要乖乖听林铮的指示就行了。而且商遥担心夜长梦多,万一她成不了林铮的夫人,以后想见豆豆也就难了,所以不介意赶快结婚。 林铮品着商遥为他泡的可可茶,靠在椅背上,这几天真忙死他了,不过总算有成绩,为自己努力得来半个月的假期,可以度蜜月了。他知道商遥一直想去法国的浪漫之都——巴黎,打算在蜜月旅行时带她一偿夙愿。「结婚以后,我的秘书就没了,再培养新人太费时间,还是让景云回来吧!」 听到他的话,商遥才想起来,「那王祈呢?他可不可以回来?我的婚礼不管真的假的,也就这么一次,希望我所有的朋友都能参加。如果不请他,他一定骂我没肝少肺、不够朋友!」 林铮不满地哼了一声,「什么真的假的,结婚能有假吗?我会召王祈和景云在下周三之前回来,婚礼之后的半个月,公司零零碎碎的事还要有人打理。」 说着,从抽屉中拿出一迭宣传手册,足有七八本,「这是婚纱公司的目录,妳看看喜欢哪一件。」他本想找巴黎或米兰的名设计师为商遥量身订做,但时间太赶,来不及了。反正这些手册中的婚纱也是名家设计,而且每款只有一套,也算独一无二。以商遥的身材,均码完全可以穿,不必担心不合身。 商遥拿起一本目录,翻来看去,头一眼看到一袭淡蓝色、小腰身的婚纱,非常典雅;另一件雪白、绣满了花的婚纱,也极华美漂亮。第一页的两款,就让她看得眼花缭乱了,不知这么漂亮的婚纱,要卖多少钱。商遥再看标价,眼睛立时瞪得铜铃大,「我的天,怎么这么贵呀?我看错了吧?」揉揉眼睛再看,还是有那么多个零,商遥嘴巴都合不拢了。 「别在乎价格,好看最重要,最好妳能把所有在场的女宾都比下去。」林铮也拿起一本翻。 商遥小声嘀咕:「只不过穿一次,还不如租一件的好!」 声音虽小,林铮还是听见了,「妳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参加婚礼的宴会吗?妳快点选吧,买婚纱的小钱还拖不垮鹰扬!」结婚是人生大事,每个新娘都会希望能以最美的姿态出现,为以后留下罗曼蒂克的幸福回忆,这女人难道不这么想吗? 「是哦,为了你林大少的面子,我还是挑件最贵的吧,也不管穿起来的好看不好看了!」商遥依旧小声地自言自语。林铮仍然听见了,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他只想给她一个盛大而完美的婚礼,这女人却丝毫不肯领情,真是没有办法。 林铮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商遥,想早一点让她成为林夫人,好早一点儿名正言顺地拥有她,这才把婚期定得这么近。想让她快乐,所以才拚命工作,好挤出时间带她去法国让她心愿得偿,想必那时候,她一定会展开笑颜。能看到她的笑容,林铮心里就觉得很满足,胸臆中彷佛升起一种温馨。他想这种感觉会出现,一定因为他爱上商遥了。可他又不知该如何向她表达,好在马上就可娶她,绝了外人的觊觎,以后有的是机会告诉她。 林铮下定决心,等度蜜月时,到了浪漫之都,他一定要对她说出「我爱妳」这三个字,而且要得到相等的响应。就算商遥现在仍当他是仗财势欺人的富家公子哥,他也有把握让她爱上自己。 想到这里,执起商遥一缕丝般水滑的秀发,慢慢凑到嘴边,轻轻一吻。 商遥为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乱了心神,彷佛有种被他宠爱、被他呵护、被他放在心里疼惜的感觉。他是否对每个情人,都有过这种举动,因此才有那么多的女人对他痴心不改。想到他曾为许多女人展现他的温柔,商遥只觉得心里极不舒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电话铃声在此时突兀地响起,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回过神来,办公桌上的外线电话在大声作响。林铮放开商遥的头发,又靠进沙发里,示意商遥去接电话。 「你好,请问是哪一位?」能拿到林铮办公室电话的,一般都是他的亲属或密友,所以商遥不必报上鹰扬公司的名号。 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声音,并带着浓重的鼻音,彷佛边哭边打这个电话:「请问林铮在吗?我是他的亲戚,我叫杨珂,妳一说他就知道了。」 「杨珂?」商遥怔怔地重复她的名字,这不是林铮从前的女友吗?怎么又自称是他的亲戚? 不留意间,手中的话筒被林铮夺走。眼看他热切地把话筒凑到耳边,「珂珂,是我!什么!妳说详细点儿!好,好,妳在哪里?我明白了,马上赶过去,妳别着急,很快我就到了!」他放下电话,拎起外套,「我有事必须出去一趟!」急匆匆地出门而去,只留下傻傻发呆的商遥与光线渐暗的大办公室。 下午五点,到点下班,林铮还没有回公司。商遥茫茫然地收拾好东西,乘电梯下楼。豆豆这几天都在林家老宅,林铮的父母宝贝豆豆到几分钟看不到都不行,而商遥也每天被林铮领过去吃晚饭,在他父母面前一次一次地表演卿卿我我的戏码。 今天林铮不在,商遥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去林家吃饭,如果老人问起,她该用什么理由解释林铮的缺席? 回到她的小窝,也是满室凄清,已经好几天都没人住了,小妹也跟到林家去照顾豆豆了。 商遥放下皮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屋子里非常地安静,静得让她难以忍受。慢慢走到电话机旁,打开录音机。 里面有一条留言,是商连亭留下的,「小遥,我给豆豆买了一件小礼服,非常神气,妳婚礼的时候可以让他穿。明天带着林铮和豆豆回来吃晚饭啊,我们准备了好多妳爱吃的!」 老爸也真是,何必买什么,自从定下让豆豆当花童,林家早买了数款小礼服给他,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无一不是昂贵品。林铮也订了一套和他结婚礼服一样的西装给豆豆,还怕豆豆没有穿的吗? 商遥不知不觉地苦笑了下,看来她和林铮都是好演员,很容易就骗过了双方父母,给他们一个两人恩爱的假像。 想起林铮那能气疯人的威胁求婚方式,商遥叹了口气,坐回沙发里。他想让她按照他的心意行动时,从不曾哄过她,如果她不愿意,他除了瞪她吼她,就是威胁她,再不然是连坑带骗,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到她头昏脑胀,只好乖乖投降。每当这个时候,林铮就会露出奸计得逞的千年狐狸笑容,彷佛在玩一个快乐的游戏,而他总是胜利者。可是在商遥看来,却有着猫玩老鼠的残忍。 那个他唯一爱过,曾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回来找他了,看他那紧张的样子,不论过去或现在,杨珂在他心里的地位,都是非常非常地重要。 想到这里,商遥苦笑。杨珂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呢?是想与林铮重续旧好吧!毕竟林铮这样条件好得惊人的男人太少了,又非常可贵地对她痴心不改。现在她后悔了,所以才回头来找他。 商遥脱掉鞋子倒在沙发上,如果杨珂回来找林铮,要求跟他重来一次的话,林铮一定会很高兴地答应,而自己这个未婚妻的角色,也该下台一鞠躬了。也许林铮的婚礼会如他所愿,仍然在下周三举行,只是新娘换成另一个人而已。 「还好帖子还没发,也没买那么贵的婚纱!」商遥自嘲地轻声自语;她告诉自己,她难过是因为如果林、杨两家联姻,她也许会失去见豆豆的权利,没有其它的原因。可是胸中一股又酸又涩的情绪在翻滚,无论她如何安慰自己,怎么都停不下来。 连晚饭都没有吃,商遥回到卧室,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整个夜里噩梦连连,一宿都没有睡好。直到东方泛白,这才睡着。 等商遥醒来,已是近中午,她根本没有上班的心情。在鹰扬工作了两年多,头一次因为心情不好而缺勤。 打电话到公司,林铮当然不在,她只有向人事部经理请假。想起昨晚老爸的电话留言,又拨了个电话到林家。 接电话的是管家宽伯,说老爷夫人和少爷都不在家。商遥又问起豆豆,宽伯告诉她豆豆在游戏室,有小妹照顾,请她放心。商遥向他说了要接豆豆去老爸家,宽伯恭敬地请她说出地址,要派车送豆豆过去,完全是同主人说话的口吻。 商遥不敢接受,婉拒了他的好意,自己叫了出租车到林家大宅。豆豆看到她,立刻亲热地扑上来,「妈妈,妈妈!」 看见儿子精神十足,商遥也很高兴,抱起他来,「豆豆,妈妈带你去外公家吃晚饭好不好?外公说好想好想豆豆哦,豆豆呢,想不想外公啊?」 豆豆很乖巧地点头,然后又问:「妈妈,爸爸呢?豆豆也想爸爸了。」他已改口叫林铮「爸爸」,他一直很喜欢林铮,对于他从「叔叔」升级成「爸爸」是很开心的。而且又多了两位快把他宠上天的爷爷奶奶。 听到豆豆提起林铮,商遥有丝黯然,强装笑脸,「爸爸有工作,工作完就会来陪豆豆了。走吧,先回家换件衣服,晚上再去外公家吃饭。」她不想在这里多待。 「小妹,妳就别跟我回去了,我今天休息,自己带豆豆就可以了!」商遥让小妹留下,自己抱着豆豆下楼。 本来商遥让出租车停在主楼前等她,但和豆豆出门,才发现出租车没停在刚才那个地方,反而是林家那辆劳斯莱斯停在主楼前。穿制服的司机见她和豆豆出来,毕恭毕敬地拉开后座的门:「少奶奶、小少爷,请上车!」 「不,不用麻烦了,谢谢你!我叫了出租车。」商遥东张西望地找那辆出租车,那司机到底停到哪儿去了? 劳斯莱斯的司机却仍保持原来的姿势,「少奶奶,那辆出租车已经回去了,宽伯让我来送您和小少爷。」 「啊,我还没给钱呢!」商遥一愣。 「您不用担心,宽伯已经给他钱了。」司机恭恭敬敬地说。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商遥只好带豆豆上了车。由于时间太早,她让司机先送她们回自己的小窝。 虽然自昨晚起就没吃任何东西,商遥却没什么食欲。好歹弄了点儿午饭,和豆豆一起吃完哄着他午睡又来到客厅,连冲茶的心思都没有,闷闷地坐进沙发里。 电话响了,商遥不想动,反正录音机是开着的。 「商遥,是我!」林铮的声音,商遥赶快站起来,林铮很快地说:「我现在在新加坡,下周赶不回去,婚礼无法如期举行了!」商遥的手本已经摸到了话筒,却因为他这句话而停止了动作,身体一僵。 话筒里;远远地传来一个兴奋的女声:「林铮,你快来,看看这个!」林铮立刻答应一声,又对着电话说,「现在没时间,等我回去再跟妳说,先这样吧!」挂断了电话。 商遥对着电话发呆,她记得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是杨珂。她昨天打电话给林铮时悲悲切切,今天林铮在她身边,声音立刻变得快乐而有活力,一定是和林铮两情相悦后的反应。林铮回来会跟自己说什么呢?一定是取消婚事吧!婚期定了,帖也印好了,只差没发而已,他却被杨珂一个电话召走,就这么弃她而不顾。 婚事取消了,豆豆呢?林铮会不会也跟他母亲一样,抛来一张支票砸她,便让豆豆和她断了关系?商遥心慌起来,左思右想,只有带豆豆逃到一个林铮找不到的地方,她才能把豆豆留在身边。 可是,能躲到哪里去呢?商遥突然想起,她的同学兼好友肖华的老家在乡下海边,她父母在经营一家民宿。如今是冬天,民宿应当没有什么客人,可以让她躲一时。以后的事,安顿下来再慢慢想好了。 她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拿起电话,拨通了肖华的电话号码。 冬天的海,虽仍然广阔得无边无际,却不像别的季节那么蓝,天海都是蒙蒙的灰色,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商遥领着豆豆在海滩上散步,豆豆倒是很开心地玩沙子、捡贝壳,而商遥的心情却依然抑郁。 除了肖华,商遥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肖华劝她问清楚林铮的意图再做决定,但商遥怕等林铮回来她就无法再带豆豆走了。肖华尊重她的决定,打电话给父母,拜托两老照顾她们母子,并保证不会泄露她的去处。 刚到这里时,她打过电话给商连亭报平安,却没告诉老爸自己在哪里。商连亭不知为何会搞成这个样子,除了在电话里叹气,就是让她和豆豆保重身体。商遥不告诉他地址,他也没再问,没说一句埋怨的话。 最后,父女两人在电话里沉默良久,商遥忍不住说:「爸,对不起!这些年老是让您为我操心!」 商连亭长叹一声:「孩子,苦了妳了。你放心,无论妳做什么决定,爸都会站在妳这一边,家里随时都等妳回来!」 放下电话,商遥难过了好一阵子。 两母子到了这里,一直住在肖家民宿的客房里。 肖爸爸和肖妈妈对她们非常好,安排她们在最好的房间住下,拿出最好的食物招待,并告诉她只管安心住下,想住多久都可以,什么都没有问过她。 在民宿住了十天,商遥拿出林铮给她的行动电话,想拨个电话给老爸。刚开机,铃声就响了,液晶屏幕上,显示来电的话机号码是林铮的行动电话。 商遥握着电话,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紧盯着那个号码闪动。铃声足足响了三分钟,自动切断,不到三秒钟,又再响起,还是那个号码。商遥咬着下唇,把电话关了机,止住那让人心慌意乱的铃声,收回到包里,坐在屋里发呆。 林铮从新加坡回来了吧!他和杨珂结婚了没有? 他打电话给自己,一定是想夺走豆豆。商遥脸色变得煞白,他不会找到这里吧?不会的,肖华一定不会告诉他的,就算林铮再怎么问肖华,她也不会出卖自己。 可是,万一他又用了私家侦探呢?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直持续了三天,没有什么事发生,商遥这才安下一点儿心,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第十章 同往日一样,商遥带豆豆在海边玩了一会儿,便牵着豆豆的小手回民宿,是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小遥,豆豆,你们回来了!」肖妈妈正收拾桌子,「快去洗手,马上就开饭了。最近没有人出海,所以一直没让你们吃到新鲜的鱼,今天邻居给了我一条刚打上来的石臼鱼,很有营养的,小孩子吃了会更聪明哦!」 商遥给豆豆洗了手,让他在饭桌前坐好,自己来到厨房,「肖妈妈,我来帮手。」 肖妈妈笑了笑,「都弄好了,你帮我把鱼端到桌上去就行了。」自己用托盘托着几碗米饭,商遥端着鱼,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饭桌。 肖爸爸正在逗着豆豆,给他讲笑话,看饭菜上桌,帮着安排碗筷,「吃饭了!豆豆,吃完饭爷爷再给你讲更好笑的故事听,好不好?」 「好!」豆豆坐在特意为他垫高的座位上,抓起他的专用小勺子挥舞,「噢,吃饭了,吃饭了!」 看他那可爱的样子,三个大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商遥夹了一块鱼到自己的盘子里,想剔去鱼骨再给豆豆吃。刚刚挑开那块鱼,一阵腥味直冲脑门,商遥丢下筷子,冲进洗手间,对着水池呕了好一会儿,呕出来的东西却只有清水。 两位老人因担心而跟过来,肖爸爸关心地问:「小遥,妳什么地方不舒服啊?」 商遥说不出话,只能冲身后的肖爸爸和肖妈妈摇手,示意不要紧。望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心里已有了谱。 肖妈妈走进来,替她顺顺后背,在她耳边悄悄地问:「小遥,妳是不是……有喜了?」 「嗯!」商遥点点头,怀豆豆时,也有这种状况发生,「可能是,可我没去医院做检查,也不敢肯定。」 她站直身子,不好意思地一笑,「肖爸爸、肖妈妈,我没事了,别耽误了您两老吃饭,咱们回去继续吃吧!」 回到饭桌前,豆豆仍坐在那张高椅子上,他想跳下去,又不太敢,急得眼眶都红了,「妈妈,妳和爷爷、婆婆上哪儿去了?」 「我们还不是回来了吗?来,吃饭吧!」商遥怕腥味,肖妈妈拿了干净的盘、筷,替她拨出点儿青菜,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小遥,妳吃不了鱼,对付着先吃点儿菜。晚上我去市场给妳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吃。我来喂豆豆,妳就放心吃妳的饭吧!」 向肖妈妈道了谢,商遥坐到旁边,没心思吃饭,双手轻轻移动到小腹上。月事迟了两周仍没来,她却没工夫在意,心里的事太多了,根本没细想过,原来,是又一个小生命在她的身体里孕育着。 问清了最近的妇产医院地址,第二天,商遥把豆豆托给肖妈妈照顾,自己去作检查。医生证实,她已经怀孕五周了。 出了医院,商遥在一张石凳上坐下,抱着膝,望向远方。 已经有十几天没见到林铮了,脑海中闪动的,全都是他的身影。 他的扑克脸、他的笑容、他的怒颜、他的刮胡水味道,以及他那奸计得逞的得意眼神,每时每刻都占满她整个脑海,想见他、想在他身边、想被他用温柔的眼神注视,想得心都拧成一团了。 为什么会这样?商遥一遍又一遍地同自己,答案是她早已心知肚明却不愿面对的:她早已无可救药地爱上林铮了!商遥把脸埋进掌心,一次又一次地苦笑,笑自己太笨。在一切开始前,就明知道这只是一场交易,对林铮而言,只是游戏而已,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动心的,她知道的;可是,到了最后结束时,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沦落了真心。 明知不该,却放任自己爱上他,落得心碎神伤,只有痛悔自己的不智,怪不得别人。 从小到大,商遥从不曾让自己去重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她不能完全拥有,就不会放任情感进去,不会让它左右自己的情绪。人世无常,缘聚缘散无迹可寻,投注的感情越多未了伤得也越深。亲如老爸,自从娶了后母,她也对爸的爱不再期待太多。 可是为什么,她的理智发挥不了作用,平常那种云淡风清,似乎与她再无缘份,让她失了心,也许注定她会一直牵念着那个不肯爱她的男人。 商遥抬头看天,今天有着冬日少有的和煦暖阳,昭示着春天不久就会到来。 想到腹中的小宝贝,商遥绽开了这些天来第一抹真心笑容。这个孩子是她爱的结晶,豆豆和这个小家伙,会是她未来生活的动力。那个让她爱到无可奈何的男人,只有让岁月来帮她忘记。 医院离肖家不近,加上商遥发了半天的呆,回到民宿所在的小村,已经近黄昏了。 从市场上买了点东西,商遥慢慢往肖家的民宿走去。远远看见海边的公路上,一辆美洲豹向民宿驶去。乡下小地方,没人有这种昂贵的车,而现在又不是旅游的季节,会是什么有钱人到这地方来? 美洲豹在肖家民宿的门口停稳,车里的人打开车门出来,一共四人,往民宿的屋里走去。 商遥远远看着,手里的东西落到地上,她赶快躲到一个电线杆的后面。那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年轻的女人被车及别人挡住了,商遥只看到她有一头乌黑及肩的长发,连体型都没看见。而那个自驾驶座出来的年轻男人,却是她拚命想忘记,却仍然徒劳无功的林铮。 商遥离民宿还远,天色又晚,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点儿人脸的轮廓,而且不是正面。但林铮的样子,就如同镌刻在她的心版上,离得再远,她也能一眼认出。 另三个人,一定是他的父母和林铮深爱的杨珂吧!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商遥心乱如麻,被他找到了,她要失去豆豆了! 擦去眼泪,商遥想起腹中的骨肉,也许肖家两老会告诉林铮,她到妇产医院去检查是否怀孕了,那么一来,连未出生的小孩,也会被他夺走吧!不行,她已经失去豆豆,绝不可以再失去腹中的孩子,不然,她该用什么支持自己活下去? 商遥全身无力地靠在电线杆上,想着该当何去何从,一时想不出头绪,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她深吸口气,站直身子,再住民宿那边看了一眼,却正好看见林铮一个人从民宿的大门出来,发动了美洲豹,车子往她所在的方向驶来。 这里是整个村子惟一一条柏油马路,商遥得往回走十几米,才有条土路往其它方向。而四周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可供她藏身的地方。她赶快往回走,尽可能地快,却不能显得匆忙,免得引起林铮的注意。离开马路到了黄土的小路上,也不敢减下速度。 美州豹在商遥的身后驶过,没有减速,看来没有发现她。商遥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却不敢松懈,继续快步往前走。 一声极刺耳的剎车声在身后响起,商遥微微侧头,以长发遮住面孔,向后看去。美洲豹在驶出不远后紧急剎车,然后高速往回倒车。商遥不敢站在原地再看,拔腿向前跑。 土路太窄,没法行车,林铮只有下了车追来,边追边嚷着商遥的名字。 商遥拚命地跑,前边不远就是码头,这个时候会有不少船只回港,人多了,她就容易躲过林铮的眼睛了。 附近都是船屋,遮住了商遥的身影,林铮找不到她的去向,只有停下来,向船屋上玩耍的小孩打听。按照小孩指的方向,穿过七拐十八弯的船屋通路,跑向码头时,突然听到轮船的汽笛轰鸣。 「糟了!」林铮脸色更差了,加快了脚步赶到码头时,一艘客轮刚刚出海。天色已黑了一半,只隐隐看到船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望着他。林铮大喊,用力地喊、拚命地喊,声音却都被海风吹散。 码头上有工人在行走,林铮冲过去问,「老伯,那条刚刚出航的船是去哪里的,下班船是什么时候发出?」 被他吓一跳的老人往海上望了望,「那条船是去虾石岛的,今天是最后一班了,明天早上六点才有船去。」 林铮望向远洋,船影渐行渐远,被海上的薄雾掩去了踪迹。 看不到林铮的身影了!商遥慢慢滑坐在甲板上,并没有因逃过了林铮而松一口气,只觉悲从中来。幸好是去医院,她带了钱包和自己的一切身份证明,但除此一无所有,到了虾石岛,又会怎么样呢?一阵海风吹来,脸上凉凉的,这才知道自己淌下了眼泪。这一次,真的不会再与林铮有交集,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到了虾石岛,已是半夜一点半。这么晚了,四处又黑得吓人,码头上因最后一班的船已到而很快关闭了所有大灯,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在暗夜里亮着,灯影被海风吹得零乱摇曳,给人一种支离破碎的感觉。 商遥站在码头上,不知如何是好,她人生地不熟的,又在这个时间,实在不知道哪里有可以让她过夜的地方。 码头上有一间供等船人休息的小石屋,商遥走了进去,想在这里待到天亮,再作以后的打算。 屋里除了几排木凳,几乎没有别的东西,连暖气都没有,玻璃还破了一扇,冷得像冰窖。商遥在角落的木凳上坐下,缩紧了身子,紧抱住自己,仍然冷到打颤。坐了一会儿,脚麻了,她赶快起来走两步,感觉好一点儿后,又再坐下。 这一天她又喜又悲,连惊带吓,直到现在又累又饿,走一会儿就坐下休息,一坐下就想睡。商遥坚持坐一会儿就起来走几步,她知道一旦睡着,就死定了。可是越来越冷,她每次坐下休息的时间越来越久。 千万不可以在这里睡呀!商遥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可是天越来越冷,越冷睡意越一波一波地涌来侵袭。渐渐地,意识模糊起来了,商遥想跳起来,脚却不肯听话,想搓搓手来取暖,手却僵得连动一下都困难,明明冷得要命,却觉得全身像是在被火焰焚烧,慢慢地、慢慢地,商遥坐在角落里,失去了知觉。 彷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悲伤的梦,梦里听到有人哭。是谁,是谁在哭?商遥的手在梦中摸索,别再哭了,你的哭声让我心痛!找到了!商遥抓住哭的人一只手臂,哭泣中的女人猛然抬头,商遥愣住了,这……这不是我吗?原来,是我自己在哭,怪不得……怪不得那哭声把我的心扯碎了,哭的,是我自己…… 商遥睁开眼睛,看到的仍是一片黑暗,但她知道不是在码头的小屋里。她躺在一个很柔软很温暖的地方,身上还盖着柔软而暖和的织物,好像是被子。 全身很痛,商遥微微一动,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哗啦」的声音。「啪!」的一声,一盏小灯亮了起来,「妳醒了?我马上去找医生!」是一个男人兴奋又急切的声音。 周围全是白色,看来像医院的病房。商遥发现自己身上插着许多管子,也不知道连着什么仪器。刚才冲出去的人是林铮吗?那凌乱的头发、赤红的双眼,以及胡渣满布的下巴,完全不似平日的潇洒自若。林铮怎么会那样子,一定是看错人了。商遥的头脑还不能很快恢复正常的运作。 凌乱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自远而近,林铮最先进来,身后是医生和护士。 「林先生,尊夫人已经没什么大碍,危险期已经过了,只是她身体很虚弱,必须好好调养,而且不要让她受到精神刺激,对胎儿不好。」医生检查完后,向林铮如是说。商遥这才有被捉住的真实感,完全清醒过来。林铮谢过了医生,医疗人员退出门去,病房里只剩下林铮和商遥单独相对。 商遥垂着头,到如今,她已完完全全的死心了,听医生的意思,她没有流产,但既然被林铮找到,林家人一定会将她关起来,等她生完小孩再让她走路,给她一大笔钱当她卖亲生骨肉的费用,从此钱货两讫,再无瓜葛。 看林铮向她走来,商遥闭上眼,不敢再看他,生怕再多看一眼,会控制不住自己,扑进他怀里,求他爱自己。他一定很生气吧?她带了豆豆私自逃走,他会用他惯用的冰冷眼神盯得她全身冻结。 很快,她被拥入熟悉而温暖的怀抱,紧贴在林铮的胸口,林铮沙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若不是我调来直升机,及时赶到虾石岛,妳和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会死的!」他的话语充满了无奈和不解,还有丝丝担心,却不带怒气,「医生说再晚两个小时,孩子就保不住了!妳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在我去新加坡时,妳一声不吭就走了?」 「放开我!」商遥冷冰冰地开口。 「商遥?」林铮讶异于她脸上的冷漠,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带着一种绝望。 商遥用力推开他,林铮放开手,用一种研究般眼神看着她;「咱们需要好好谈谈。但妳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商遥转过头不看他,「是呀,不好好休息,可就对不起你林家的骨肉了!」 不提防间,下巴被捉住,林铮强迫她看向自己,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焰,「妳到底想说什么?我当然很担心孩子,但我更关心妳的身体!妳想气疯我是不是,别偏执地自以为是!如果妳不好好爱护自己,当心我掐死妳!」 从未见过林铮发这么大的火,商遥想掰开他抓着自己下巴的手都吓得不会动了。 她脸上的痛色让林铮恢复了冷静,赶快放开手,她雪白的下巴上,已留下了红色的指痕。林铮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一丝心痛,更多的是愧疚及对自己的厌恶。再次用手指抚上她细致的下巴,轻轻揉抚,「痛吗?」声音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商遥最不能抵抗的,就是他的温柔,眼圈一红,眼泪不听话地滑落。林铮误以为是疼出的泪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手指的动作更加轻缓而小心翼翼。 捉住他的手,从下巴上拉开,好让自己能够说话,「我……没事了,你不用理我,我会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的。你去陪杨珂吧!」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水,让他发觉不到她的情绪,却抑不住地带出了几丝心痛。 「妳说什么?」林铮用莫名其妙,继而恍然大悟的眼神死盯着商遥,「妳是因为珂珂……妳以为我……」他还以为商遥不满在婚礼前夕,没有陪在她身边,所以暂时躲开他,让他着着急,他还真意外她怎么小心眼得不同以往。 「你们……快结婚了吧?」商遥低下头,没有勇气看林铮,「杨小姐她……你不是一直在想她吗?这次杨小姐打电话给你,你不是很……」 「妳这个笨蛋!」林铮实在听不下去了,立刻大吼一声。吓得商遥赶快住嘴,原本的心痛被害怕所掩盖,瞧林铮气得青筋暴露的,不会掐死她吧? 林铮重重坐到床边,「妳有幻想症吗?什么都不了解就乱下断语,因为妳的胡思乱想而从我身边逃开,还差点要了妳和孩子的命。妳那脑袋里装的是水泥吗?为什么不找我问个清楚再作决定?!」 「可是……可是……」商遥被他吓得缩成一团,拚命往床里躲,根本不会思考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脸青成那样,她说了什么惹到他了吗? 吼过了,林铮脸色依然没有好转,瞪得商遥直往被子里缩。 「妳快掉到床底下去了!」林铮抱过越躲越远的商遥,放到自己腿上,把她圈在怀里,「看着我,快一点儿!」 他这么凶,商遥担心不按他说的做,会被他撕成碎片。既然躲不了,为了不让他再增加怒气,只有硬着头皮,怯怯地看向他。 林铮的表情,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妳听我说,珂珂以前是我的女朋友,我非常喜欢她,这是没错的。可后来她认识了我小叔叔,在我和小叔叔之间,选了小叔叔,和他结了婚,成了我的小婶婶。」 「啊!」商遥张大了嘴巴合不拢,难怪杨珂自称是林铮的亲戚。 「小叔叔不喜欢从商,他是个风景摄影家,因为自觉对不起我,所以把他名下鹰扬的股票和所有权都转给了我。然后带着珂珂去环游世界;继续拍他喜欢的风景照片。」林铮说着把商遥又抱紧了些,「他们居无定所,因此很少联络,而且他们怕我伤感,尽量避免和我见面,只是常寄些小叔叔得意的作品给我。前些日子,珂珂怀孕了,小叔叔和她在新加坡置产住下。妳那天接到的电话,是因为小叔叔出了车祸,珂珂又将近临产,所以打电话找最近的我救助。」 商遥听得清楚,吓了一跳,「车祸!」 「只是擦伤,但头部受了撞击而昏迷了八天,正赶上那时候是珂珂的预产期。我和爸妈都赶过去了,幸好小叔叔和珂珂母子都平安无事,害我虚惊一场!」林铮说到这里,又瞪向商遥,「当时事出紧急,来不及跟妳细说,打电话又找不到妳,只好等回来后再跟妳解释推迟婚期的原因。谁知道一回来人去楼空,连豆豆都一起带走了!」 被他一瞪,本已舒展开手脚的商遥再次缩成一团,心里却有一种绝地逢生的喜悦,但立刻有一丝疑惑涌上心头,「不对呀,和你一起到肖家民宿的年轻女人是谁?杨珂刚生了小孩,应该不能出门吧!」 林铮叹了口气,用看白痴的眼神注视她良久,「那是为我们带路的肖华,妳和她朋友许多年了吧!连朋友都看不出来吗?」 发现商遥不见了,林铮几乎找遍了所有认识她的人,询问她的下落,最有可能知道商遥去向的,就是她父亲和肖华。 不管林铮怎么问肖华,她都一口咬定不知道,林铮软求硬磨、连坑带拐、十八般武艺全都用到了,肖华还是坚持说不知道;最后林铮黯然离去。 当晚,肖华怕商遥老爸担心,就到商连亭的住处,想安慰她一下。结果正遇上林铮,林铮在商家苦苦追问商遥的下落。看到林铮急成那种样子,再听到他的誓言,肖华知道他真的在乎商遥,所以才吐露了商遥的落脚点,并为了说服商遥而亲自带路。这种事林铮当然不会说出来。 「我不信华华会带你去找我!」商遥小声嘀咕,「再说我只看到头发,既没看到侧脸也没看到背影,哪认得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害她急了那么久,看来林铮还是会娶她。 她可以当林太太了,应该心满意足了,可为什么,心里仍有些丝怅然?商遥明白,那是因为她想要林铮的爱。人心总是不足,本来只想看到他,看到他后又想在他身边,最后又想完全地拥有他。是她不好,她不该奢求那么多的。 「商遥!」林铮用低低的声音轻唤她的名字。 「嗯?」商遥抬起头,正对上林铮双眼,他的眼睛里面,装满溺死人的温柔,让她不可自拔地陷入其中,再也移不开眼睛。 林铮慢慢凑近,给了她一个绵长的吻,然后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这三年多来,我一直不想见到小叔叔和珂珂,因为我怕自己会痛。但这次见到他们两人时,却没有我意料中的难受,我没有任何难过的感觉,甚至看到他们夫妻恩爱,还替他们开心。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被他吻得满脸通红的商遥,抚着被他胡子扎得微微刺痛的皮肤,抬起头来,「那是为什么?」 林铮笑了,笑得前所未有的温柔,「因为我明白了,我已不再爱珂珂了,所以不会再为她心痛。我现在爱的女人是——妳!」 什么?商遥直愣愣地看着他,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又是林铮耍她好玩的一个游戏? 「妳这种反应,是什么意思,高兴得呆住了吗?我已经向妳告白过了,现在该妳向我告白了,妳爱不爱我?快点说妳爱我。」 这根本是强迫她说爱他嘛,商遥却被慢慢涌上来的甜蜜感包围,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她看得出,林铮的眼光中带着爱意,这绝对是认真的,再出色的演员,也无法装出那炙热的真挚爱恋。幸福的滋味和狂喜涨满了她的胸膛,却说不出一句话。 林铮抓起她的手,在她脸上轻吻一下,「说妳爱我!」没有回答,他不罢休地搂紧了商遥,用嘴唇侵略她的唇瓣及耳后的敏感带,「说妳爱我,遥!」 在他高超的吻技和扎人的胡子攻势下,商遥搂紧了他的脖子,「我爱你!」 「再说一遍!」 「我……我爱你,唔……」 长吻之后,林铮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戒指盒,里面正是那枚订婚戒指。商遥到林宅接豆豆时,把它留在了林铮房里,林铮拿出戒指,「既然妳这么爱我,把手给我!」 商遥这次并没有听话地伸手,而是头一扬,小下巴翘得高高的,「哼,你这算是什么求婚哪!至少没有月光,也要有烛光吧,而且一朵花都没有,还是在没情调的病房里,谁会答应嫁给你!」 林铮有些意外,却仍不慌不忙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又露出那种千年狐狸般的坏坏笑容,「商遥,妳昏迷了整整两天了,豆豆一直吵着要妈妈!我父母本来要带他到医院来了,但你一直没醒,晚了我就让他们都回去了。豆豆真可怜,嗓子也哭哑了、眼睛也肿肿的!」 一听他提到豆豆,商遥立刻坐直了身子,心疼不已,「那你明天快带他过来呀!」 「想见豆豆吗?」林铮低头看她,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仍是那一脸坏坏的笑。 「当然想了!」商遥看他那种笑容出现,就知道他又在算计自己了,恨不得往他那一脸奸笑的面孔上捶两拳,立刻提高警惕。 林铮放她躺好,自己站起来走到窗边,「妳不肯嫁我倒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借你老爸医疗费时就说好,我不让妳走妳不能走,以后妳还是在我身边。可是,我以前已跟妳说过了,我不会让我儿子见不相干的女人!」 「啊?」他在说什么蠢话,她可是豆豆的亲妈耶! 「豆豆是我儿子,过几天我就去办认养的手续,到时候他就和妳没关系了。我这个为人父亲的,当然不能让儿子看见我的情妇。」 「你……你说什么?」商遥坐起来,挣扎着想下床,幸亏刚才医生已把她全身管子都拔下来了,要不然这么猛烈地动,非得弄碎仪器扎到她不可。 林铮赶快过来扶她躺倒,「妳现在必须静养,不可以动!」 「你刚才说……」商遥抓住他衣领,急得快哭出来了。这人刚才还缠缠绵绵地吻她,说他爱她,现在又要夺走她见儿子的权利,难道他这次,又是在耍她? 「只要妳答应嫁给我,明天一早我就让人把豆豆送过来。」看商遥着急,林铮可有点舍不得了,不再卖关子,「戴上戒指吧!」 「林铮,你……」商遥气得用力打他,这家伙总是用豆豆来威胁她,「医生刚才都说了,不许刺激我,你还这样……」 「是呀,所以我很快就告诉妳该怎么做了!」拳头打到林铮身上,他却蛮不在乎地嘻嘻笑,「再说孕妇也要多运动嘛,我这不是提供自己当妳的沙包嘛!」等商遥打够了,又搂紧她,「我也没想到妳这么认真,难道妳不相信我刚才的告白吗?」 商遥瞪他一眼,「你混帐!」 林铮又亲她一下,这才把戒指又举到她的面前,「怎么样,要不要戴上?其实豆豆虽然想妳,也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可是妳想豆豆了吧!现在戴上的话,明早妳就能见到他了。」 「如果现在我不戴呢?」商遥挑衅地问,不信他敢再用豆豆来气她。 「这个可为难了!」林铮托着下巴,好像苦苦思考的样子,「我抱妳进医院后,不知狗仔队的鼻子怎么这么灵,竟然追到医院来,偷拍了不少照片,虽然现在已把他们都赶出去了,但这几天的报纸上,老是有妳我、豆豆、我父母以及你父亲和继母的照片。」有的还拍了安若珠的照片。 「咦?」商遥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上报。 「为了避免造成丑闻,以及为了豆豆的未来着想,我对外宣布妳是我未婚妻,并决定在这两周内举行结婚典礼。」林铮拉过她一只纤手在自己脸庞上蹭来蹭去,「医生说这两天如果妳醒不了,搞不好就会变成植物人了。」声音里有明显的害怕语气。 商遥顺着他的动作,五指在他脸上轻轻抚摸,「这样你还对报界说两周内要结婚,万一我变成植物人呢,怎么举行婚礼呀?」 林铮皮皮地笑,把脸埋进她怀里,「反正已经那么说了,不管怎样我都会娶妳,而且我知道妳会醒过来的。」 商遥突然明白了,这句平淡话中蓄藏的深意,林铮已下定了决心,即使她变成了植物人,他还是会娶她,等待昏睡中的她,能有万分之一醒来的机会,如果一生都不会醒来,他也会心甘情愿地守在她身边。 商遥的双手抚上他的头,慢慢梳理着林铮的乱发,是这样的吗?还是她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了? 林铮不一会儿又抬起头,「这么一来,社会各界都知道妳我要结婚了,这些日子还收了不少礼物和红包,鹰扬里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如果妳不肯结婚,那先别说我,妳老爸的脸都不知往哪儿搁,妳自己也一样。」 「可是,那天你不是说两月内没有好日子吗,为什么又定在两周内?离下个日子,还差一个多月吧?」商遥真搞不懂他怎么又不重视日子了,他这种方面一般都会尊重老人的意见。 林铮哈哈大笑,「这也是我妈选的日子,这两月里没有宜嫁娶的日子,但下周有个宜坐床、宜移居的好日子,所以就定在那天了!」 说到这里,他掏出了行动电话,「我忘了打电话告诉家里人妳醒了!」 「可这么晚了……」 「妳以为谁能睡得好啊?」林铮先打电话给自己父母,果然很快就有人接,两老也很高兴的样子。然后林铮又打给商连亭,「岳父大人,小遥已经醒过来了,她没事了,调养几天就好。不不,这么晚了,您明天再过来看她吧,这里有我陪她,您放心!只是有件事……」林铮拿着电话走到离商遥最远的角落,也不知低声和商连亭在说什么。 商遥听不清,索性也不听了,躺下来又想睡了。 「商遥,妳父亲要和妳说话!」林铮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把电话递过来。 怎么都觉得林铮那种笑笑得有点得意洋洋的,商遥接过电话,「老爸,我好了,您放心吧!」 「小遥啊,妳可把我吓死了,我明天就去看妳,妳可好好照顾自己。」商连亭一说话就滔滔不绝,「这些天可把林铮累坏了,他急得都快疯了,还说无论妳成怎么样了都要和妳结婚,现在喜帖也派出去了,日子也定了,还包了整整一家万福门酒楼来办婚宴。妳呀,就别耍小脾气了,这么好的人上哪找去?快点准备结婚吧,别再让我为操心啰,老爸都五十几的人了,可受不了惊吓!妳听见没有?」 「嗯!」头次听见老爸用这么硬的口气跟她说话,商遥觉得很对不起老爸,又狠白了林铮一眼,气他连老爸都收买过去了。 林铮脸上的笑容不变,听她「嗯」了一声后,把电话拿过来,「是,谢谢您了,她答应了。那您好好休息!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交给我好了,再见!」 收好电话,林铮举着戒指在商遥的眼前晃,「妳可答应妳老爸了,不会食言背信让老人家伤心吧?戴不戴?」 「戴,我戴!」商遥再次瞪了他一眼后,认命地伸出手。 望着天花板,她开始哀悼自己的不幸了,嫁了这么一个阴险的霸道老公,恐怕这一辈子都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