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情人谁是谁》 楔子 【楔子】 天气晴朗,阳光透过浓密树荫洒落点点金光,落在满是苔藓的大树气根上、泥地上,丁萌萌兴奋地瞪大着眼睛张望。 蓦地,一只蝴蝶在眼前翩翩飞过,她兴奋地嚷嚷。「啊!妮妮你看,是蝴蝶耶!」 丁萌萌扯开小短腿,跟在蝴蝶身后,时而往东、时而往西地跑。 在她累到气喘吁吁走不动时,蝴蝶终于停歇在眼前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前。 她绽开笑容,童言童语地对蝴蝶说了好多话,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发现身旁的一切好陌生喔! 四周都是大树,树林间有好几条路,但是每一条路却都长得很像。 「糟糕了,妮妮,我们现在在哪儿啊!」她将怀里名叫「妮妮」的娃娃抱得好紧,努力看了好久,却还是得不到答案。 她好想哭,但是院长曾经告诉过她,遇到事情不是用哭就可以解决的。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想哭的感觉,选了一条看起来最像刚刚走过的路,勇敢地向前。 走不到五分钟,她却感觉到树荫愈来愈浓密,风愈来愈凉,让她愈来愈害怕。 蓦地,一阵风起,耳边传来呼呼呼的声音,吓得她心中恐惧奔窜而出! 是森林里的恶魔要来抓她吗? 她扯开步伐跑得好急,慌乱中,不小心踢到某棵大树的气根,重重跌了一跤。 她来不及喊痛,正想捡起妮妮,却发现妮妮身边多了一只绿色大蜥蜴,朝她吐着舌头,吓得她不加思索地起身继续跑。 她不断地跑着,一想到那只大蜥蜴有可能会追上来咬她时,惊恐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滚落。 季拓言远远地就看到小女孩惊慌失措朝他跑来的身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迅速地推着轮椅向前,最后停在小女孩面前。 看到季拓言坐着轮椅的身影映入眼底,丁萌萌抹掉眼泪,瘪了瘪嘴喊。「阿拓哥哥……」 季拓言用眼睛将她扫视了一遍,发现她的膝盖跌伤了,粉红色小洋装全是污泥和草屑,不带半点情绪地道:「大家都在找你。」 闻言,她低下头,心虚地咬了咬小嫩唇,过了许久才抬头看他。「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乱跑了。」 她是跟着爸爸来看季拓言的,却因为无聊,偷偷跑到别墅后山去探险,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让大家担心。 季拓言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外表淡漠,心其实早就被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给融化了。 她才七岁,还是个小妹妹呀! 他缓缓地伸手将她抱起,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没想到总是沉默、总是在生气的阿拓哥哥会对她这么温柔,丁萌萌好感动地抱住季拓言,甜甜地说:「阿拓哥哥你真好……谢谢。」 她一靠近,季拓言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以及抱住他那软软的小手所带来的柔软触感,整个人不自在地一僵。 她像一颗甜美的棉花糖……是他十五年悲哀人生里唯一的一抹美好,他舍不得推开她,只是奋力推着轮椅回别墅。 丁萌萌靠在季拓言单薄却温暖的胸膛,暗暗地想,她虽然也被父母遗弃了,但至少被现在的爸爸收养了,日子过得很幸福。 但阿拓哥哥却不一样…… 因为他天生残缺被他的妈妈给遗弃了,他才会变得古怪、阴晴不定,其实没有人知道,他是温柔的。 她觉得阿拓哥哥很可怜,不应该一直陷在被全世界遗弃的黑暗当中,她希望可以给他温暖,让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 第一章 【第一章】 强烈台风过境后,虽然风势已减,但偌大的暴风圈还是笼罩在台湾上空,带来不容小觑的豪大雨。 台北近郊的山区,豪华的别墅群林立,每一栋别墅都具有占地辽阔和极富隐密的特性,向来是有钱人用来金屋藏娇或私人度假用的最佳选择。 某栋位在林地最深处、靠近山坡地的别墅,季家两兄弟正在最边间的书房里对谈。 「阿拓,你就跟我回家吧!你肯定比我更适合管理公司。」季柏言皱紧俊眉,俊雅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他连夜从台北赶来这里,除了劝弟弟回公司外,最主要还是因为担心弟弟独居在山区别墅的安全。 此刻,屋外像要把世界毁灭似的滂沱大雨,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加上书房的大片落地窗一直被厚重窗帘遮住,气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 季柏言的心情因此更为沉重。 无视兄长沉重的语气,季拓言像座石化在窗前的雕像般动也不动,挺拔却瘦削的身形融入在黑暗中。 见他不发一语,季柏言急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伤。「阿拓,妈……妈她恐怕……时日不多了……」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季拓言的反应,他微乎其微地一颤,但开口说出的话却沉静得近乎冰冷。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她的事跟我无关。」 季柏言因为他的语气,心微微一凛。「我知道你很恨妈,但她对当初的决定很懊悔,你不要……」 「够了!」季拓言低喝出声,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对一个从一出生就被送走,独自养在山上别墅,从没享受过亲情母爱的人来说,母亲这个词早就成为一个禁忌。 季母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生下了缺陷儿,便把双胞胎的弟弟给藏了起来,所以外界都以为季家只有一个儿子。 季柏言从小便知道弟弟的存在,纵使心疼母亲将弟弟藏起来的决定,却无能为力去改变,因此对弟弟充满了愧疚。 知道弟弟内心根深柢固的心结,也知道他并不如外表所表现的那样冷酷无情,季柏言没有再逼他,将话题重新带回公事上。 「那至少答应我回公司帮我吧!我知道你对公司的营运很有兴趣,否则不会提供我这么多对公司有利的决策。」 「季阳集团」是本土传统食品制造商,在祖父以及父亲积极拓展和转投资下,发展成资本额达数百亿、台湾数一数二的大集团。 可惜他们的父亲季延耀英年早逝,留下的孤儿寡母无力管理偌大的集团,最后委由季延耀的小舅子和一班忠心老臣合力掌管公司,却也只能勉强让集团维持营运,不致没落。 大家殷殷期盼季延耀的儿子季柏言长大成人,期望他能早日独当一面掌管集团,让集团重现往日荣光。 而季柏言也没有令大家失望,在舅舅和公司老臣的支持下,他在二十五岁那年以接班人之姿接掌季阳集团。 可惜季柏言跟舅舅丁义天一样,属于温和、优柔寡断的性格,入主季阳集团这几年来,虽具备企业家应有的决断力,但却少了点企图心。 有这样的继承人接管集团,要守成是没问题的,但若想恢复父祖辈的往日荣景,着实为难。 季柏言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块经商的料,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可以从事教职。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季阳集团是爸爸跟爷爷的心血,这当中又牵涉到千百名员工的福祉,他无法坐视不理。 但拓言不同,他完全遗传爸爸跟爷爷的经商能力以及商业头脑,透过在家自学进修的学习生涯,现在已经拥有工程、商业经济与科技方面的专业学位。 上一次他来找弟弟时,曾询问弟弟对公司决策的看法,弟弟冷静的分析与果决的判断,全都令他望尘莫及。 当时他就问过弟弟,是不是愿意跟他一起回去,共同管理公司,那他就不用时不时被那些请示他做决定的公文给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拓言断然拒绝,但他却未曾打消这个念头,其实这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不忍心弟弟继续过着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一直认为,就算拓言身体有些残缺,也该有享受自由空气的权利。 听着兄长一如往昔的关切,季拓言愤声道:「不要说了!你回去吧。」 天生的残缺与母亲的狠心对待,让他的心严重扭曲,看着与他生得一模一样却拥有全世界的哥哥,他除了恨,再也没有其他情绪。 季柏言心疼地说:「阿拓,你也知道我不适合管理公司,如果你愿意,依你的能力绝对能让季阳集团恢复往日荣景!不要再躲在这里,请你站出来吧!」 季拓言以他愤世嫉俗的想法,曲解了兄长的意思,他微勾唇角,侧眸凝视兄长,冷讽道:「呵!站?请问你,我没有腿,该怎么站?」 他后悔当初在哥哥向他倾诉公司烦恼时,一时心软,多嘴给了一些建议,如今哥哥倒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看着那张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表情带着明显的讽意,季柏言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他们是双胞胎,但晚他几分钟出生的季拓言却天生没有双腿,因此坐在轮椅上的他习惯在大腿上盖着厚毛毯,以遮掩下半身因天生缺陷所造成的空荡虚无。 这是季拓言从一出生就无法选择的人生…… 听弟弟这么一说,季柏言的心又被击得一痛!他急切解释道:「阿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所拥有的全部都给你——」 季柏言的话还没说完,突地就听到轰隆隆的巨响传来,他惊惶地看向声音来源,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雨水夹带着泥沙巨石冲破落地窗滚滚而来。 「阿拓,危险!」 季柏言见状,伸手将弟弟一扯,导致季拓言整个人从轮椅上跌落,扑压在他身上。 季柏言被弟弟的重量压得生疼,却还是努力撑起身子,想抱起弟弟赶快往外跑,却快不过来势汹汹的土石流。 季拓言知道兄长拖着他根本逃不了,脑中瞬间袭来绝望的念头。 反正他的存在本来就是多余的,不如就随着这场灾劫,结束自己可悲的人生。于是他推着兄长,大声吼道:「你别管我,你快走!」 就在他说话的当下,倒在一旁的轮椅已经被土石流给掩没,幸好有一部分的土石被落地窗的框架给挡住,给了他们一丝逃命的机会。 眼看源源不绝的土石愈积愈多,季柏言依旧不肯放弃地奋力拉着弟弟。「不行!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他的话才说完,便听见砰轰一声,落地窗整个框架应声倒下,土石朝着两人狂泻而来。 「走啊!」季拓言惊怒喝道,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将兄长推开。 季柏言没想到弟弟的力气会这么大,被推得整个人往前飞跌,当他惊惧地回过头,只见季拓言在转瞬间就被土石掩没。 「不——」他发出沉痛的吼声,不敢相信老天怎么会这么残忍。 弟弟从一出生,几乎就失去了一切,现在祂却连他的生命都要夺走? 痛心之余,双胞胎之间的天生感应能力,让季柏言感受到被土石掩没的弟弟心中的绝望。 季柏言发了狂地想做些什么来救出弟弟,突地一阵剧痛,让他陷入一片幽黑的阴暗之中,而他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弟弟死去,让他活下来…… 双腿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从黑暗中醒来,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是医院病房的摆设。 他进医院了? 还来不及理清思绪,就听到一抹温厚的声嗓在床边响起。 「你醒啦?别乱动,你的腿被压断了,幸好不是很严重,医生说复原后只要勤做复健,要恢复往常的走动绝对没有问题。这次真的要谢谢季家祖先的保佑,让你逃过这一劫。」 他抬眸看向说话的人,对方的年纪看起来大约五十几岁,适中的身材看得出保养得很好,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温文的气质。 「舅舅?」他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第二章 「还好你没事。」丁义天点了点头,没有察觉对方语气中的犹豫,眼眶含着感慨的泪水又说:「只是可怜阿拓那孩子……」 丁义天哽咽得没有办法将话说完,不懂上天为何要做这样的安排。 当时整栋别墅只有位在南边、临近山坡地的书房被土石流冲毁,由于两兄弟正在书房谈话,便首当其冲成了受害者。 可惜在警消接获佣人通报火速赶到现场后,只来得及救出双腿被压断的季柏言,而不良于行的季拓言因为逃避不及,已经被土石活埋…… 闻言,他的心重重一凛,不解地望了舅舅一眼,喃声自语。「我、我死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好好地活着?为什么舅舅说他死了? 丁义天没听见外甥低喃的话,只是伤心地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以为他是因为无法保护弟弟而内疚。 他轻拍他的肩,哽声安抚。「柏言,这不是你的错,那都是阿拓的命呀!」 季拓言一脸错愕地望着丁义天,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舅舅认错人了吗?否则为什么舅舅会看着他,却喊着哥哥的名字? 正当他思绪混乱时,视线不经意扫到打着石膏的双腿,整个人重重一撼! 他……有腿了? 天生的缺憾,让他不止一次埋怨上天的安排,但无论他多恨、多痛,始终无法改变没有腿的事实。 他的目光定定地盯着双腿,颤着手掀开覆在身上的被子,确认这一双不该有的腿,的的确确连着躯体……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蓦地,他忆起自己被土石堆掩埋后,依稀听见哥哥对他说的话—— 「阿拓,让我代替你……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原来在失去意识前,回荡在耳边的话是真的!哥哥把生存的权利让给了他,也把他的身体让给了他…… 所以并不是他突然长出腿来,而是他的灵魂跑到哥哥的身体里,他变成了季柏言…… 发现自己跟哥哥玄奇的「交换灵魂」,让他震撼不已! 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难道是梦吗? 季拓言不禁用力地掐住大腿,那牵动断肢的剧痛让他在瞬间明白这是事实。 瞬间,愤怒、懊悔、不甘、沮丧的感觉在心中交织,他发出如困兽般的低咆。 「可恶!凭什么……他凭什么……」 季拓言用力捶打着包裹着石膏的腿,无法接受哥哥用这么自私的方式,擅自决定他们的命运。 丁义天没想到一向个性温和的外甥会出现这么失控的一面,连忙拉住他的手,制止他自残的行为,安慰道:「阿拓的死不是你的错,你别伤害你自己呀!」 季拓言整个人陷在旁人无法理解的情绪里,挣扎着要下床,愤怒地嚷着。 「该死的是我、该死的是我!他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整个人重重地跌下病床。 「柏言!」丁义天见状,急得上前去扶他,还顺手按了病床前的紧急呼叫铃。 没多久,护士急忙进入病房,正巧医生来巡房,赶紧帮他打了镇定剂,才让他平静下来。 众人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弄回病床上,丁义天看着外甥苍白的脸色,不禁老泪纵横。 他知道季柏言向来觉得愧对双胞胎弟弟,这次发生意外,却只有他一个人独活,他肯定更无法原谅自己。 从他刚刚激烈的反应就可以知道,他有多么无法接受这件事。 丁义天无力地跌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老天给他们季家的磨难也太多了点吧? 姐姐的病已经药石罔效,公司又逐渐老化凋零,季家两个儿子如今一死一伤…… 如果季柏言无法走出这次意外所带来的伤痛,季家该怎么办?公司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五月梅雨季,绵绵雨丝像永远下不完似的,让整个城市永远呈现雨雾蒙蒙的情景。 丁萌萌捧着一束白色桔梗花来到季拓言的墓前,静静看着墓碑上那年轻俊朗的熟悉容颜。 相片里的他看起来跟她心爱的言哥哥好像,但她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的不同。 季拓言严谨清冷,季柏言温润俊雅,虽然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但成长的环境不同、个性不同,造就了他们身上迥然不同的气质。 她跟季拓言虽然不常见面,但她十分同情、怜悯他。 她永远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那一年她才七岁,刚被爸爸从孤儿院领养半年,她跟着爸爸和言哥哥一起来到藏着另一个「季家哥哥」的山中别墅。 听说他们要帮和言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季拓言庆生。 她喜欢帮人庆生的欢乐气氛,所以满心期待,却没想到季拓言一听到他们专程来帮两兄弟庆生,竟阴沉着脸把蛋糕打掉了。 她记得他摔烂蛋糕时脸上的表情,小时候她虽然不懂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但那一幕却深深地刻划在她的脑海里。 直到懂事后,她才明白那是愤怒交杂着懊悔的表情。 之后她听爸爸说起兄弟俩的事情后,才渐渐明白,阿拓哥哥的处境有多么让人心疼。 季柏言和季拓言是双胞胎,但因为姑姑在怀着他们时,姑丈不幸遭逢意外去世,姑姑受不了打击,差一点就流产了。 因为姑姑过度悲伤,没有按时去做产检,直到双胞胎兄弟出生后才发现,弟弟季拓言天生畸形没有双腿!姑姑感受不到新生儿诞生的喜悦,反而得了严重的产后忧郁症。 姑姑不愿承认自己生下了没有双腿的季拓言,甚至妄想自己只生了一个儿子季柏言,完全抹杀另一个儿子的存在。 因此她的爸爸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配合姑姑的要求,将阿拓哥哥送到山上的别墅,并且聘请佣人单独照顾他,以免姑姑做出什么伤害自己或孩子的事。 由于自身的残缺,以及亲生母亲的疏远排斥,造就了阿拓哥哥愤世嫉俗、喜怒无常的个性。 当时的她年纪还很小,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害怕阿拓哥哥,反而常常跟着言哥哥一起到山上的别墅找他。 虽然大多数的时间他都不会理她,但她能感觉出他比言哥哥更关心注意她,随时会在她有需求时伸出援手。 一直到在山上迷路的那一次,她才发现,原来阿拓哥哥其实也可以很温柔,是个好人。 从那次之后,她真心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从不嫌恶他天生的残缺和个性的阴晴不定,并在心里偷偷发誓,将来无论如何,她都会照顾他一辈子! 虽然长大之后,他们渐渐疏远了,她也很少到别墅来探望他,但她从未忘记这个誓言。 没想到,这个愿望竟然已经无法实现了…… 到国外进修课程的丁萌萌在完成学业后,原本想留在当地的医院工作一段时间,没想到却在一个月之前突然被爸爸紧急召唤回来,她这才知道,一场土石流意外,让她的阿拓哥哥结束了可怜的一生。 于是她结束了医院的工作,返回台湾。望着阿拓哥哥的照片,一向开朗乐观的她也掩不住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细雨蒙蒙中,在经过一段崎岖山路后,司机老余将车停在季氏墓园的入口处,转头望向坐在后座的阴郁男人。「少爷,把车停在这里好吗?」 在大少爷住院的这一段时间里,舅老爷迅速办妥二少爷的丧礼,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大少爷大概是对二少爷的死心有愧疚,因此在出院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请他直接送他到墓园来。 季拓言回过神,淡淡颔首后,迳自将放在一旁的轮椅推下车,再俐落地将自己移到轮椅之上。 老余杵在一旁瞧得胆战心惊,直到看见他坐上轮椅,才暗暗松了口气。 自从大少爷发生意外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没了往日的温和笑容,随时像颗会爆炸的炸弹,不让人亲近也拒绝关怀,让身边的人既是担心又不敢靠近。 感觉到老余忐忑又关切的眼神,他俊脸一沉,语气冰冷地说:「在这里等我。」 季拓言重生在哥哥身上后,明显感受到周遭所有人都对他特别的小心翼翼,仿佛怕腿受伤的他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倒。 第三章 但这样的关怀让他感到很陌生,也让他因为「曾经」身为天生残缺的季拓言感到不堪。 打从一出生,身体的残缺注定了他的悲哀!可如今,哥哥带走了他所有的悲哀,把原本属于「季柏言」的美好人生留给了他…… 想到这一点,他整张俊脸更加紧绷,脸色阴鸷得宛如此刻阴霾的天气。 不等老余回应,季拓言心思沉重地推着轮椅,来到「自己」的墓前。 远远地,他就看到一抹娇小纤细的身影撑着把水蓝色的伞,站在他的墓前垂首啜泣,那微微耸动的肩头让她显得楚楚可怜。 是谁?究竟是谁会为他哭得这般伤心? 个性孤僻又独来独往的季拓言,根本没有什么朋友,更不用说会有为他的死亡如此伤心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绕到她的前方不远处,隐身在一棵大树后悄悄观察着她。 丁萌萌哭了一阵子,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浑然没有察觉到树后藏了一个男人。 然而就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季拓言看清了她的样貌。 是她! 她的气质仍然那么纯净无瑕,但记忆中那粉嫩嫩的苹果脸已摆脱稚气,巴掌大的小脸不像幼时那样圆润,五官变得更加精致,唯独那双水汪汪的圆眸还是没变。 丁萌萌带有一股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气质,不是那么成熟,却自有一种娇嫩纯真的美丽,让季拓言有一瞬间失神,着迷地看着她。 他还记得,丁萌萌在他晦暗的人生中具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她的出现就如同天使一般,扫去了他身边的阴霾,每每看着她对他展露甜甜的笑容,他便有一种自己其实与常人无异的错觉,心似乎也会跟着轻松许多。 曾经他是那么地贪恋她的美好,但自从她跟哥哥订婚之后,他就知道,她始终会属于另一个男人,他的缺陷让他不值得拥有如此美好的女孩! 于是他再次关上心门,将那最后的一丝阳光完全隔绝在外。 却没想到两人再次重逢,竟是这样诡异的状况…… 丁萌萌因为感觉到被注视的异样感而止住眼泪,抬眸寻找那目光来源,不期然地撞入一双黝黑深邃的瞳眸里。 她暗暗一惊,一手压住心脏剧烈跳动的胸口,水灵灵的圆眸紧紧瞅着前方。 不会吧?那双眼和坐在轮椅上的身形……难道是季拓言的鬼魂出现了? 但不可能呀!大白天的,鬼魂怎么可能出现? 在她分不清眼前的形影是出自幻觉或真实时,那道形影发现她的凝视,下意识地将轮椅往后推想躲开她。 看到他的动作,丁萌萌才回过神来,马上推翻脑中的想法。 若眼前的形影是鬼魂,根本不可能会用这种方式离开。 「别走!」她一边喊着,一边迈开脚步朝男人的方向追去。 很快地,她就追上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清他的样貌,丁萌萌不禁大吃一惊。「言哥哥,怎么是你?」 季拓言看着那久违的纯净娇颜,情绪有些失控,而此刻她那亲昵无比的称呼却让他浑身一震! 她居然把他当成哥哥了……不!那场意外让他和哥哥交换了灵魂,他现在的确是季柏言没错!她会认为他是季拓言才奇怪。 他暗嘲自己,眉宇之间蒙上了一层阴郁。 「你也来看阿拓哥哥?」丁萌萌今天一下飞机,就先过来墓园,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季柏言。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遥遥注视着季拓言的墓地,面容不再温雅如暖阳,而是冷峻中带着明显的悲伤。 丁萌萌的个性向来直爽,高兴就开怀大笑,伤心就尽情流泪,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会藏在心里。 见到季柏言这副模样,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酸涩再次涌上,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滴落。 「言哥哥,我好难过……为什么阿拓哥哥会发生这种事?」她情绪激动地抱住他,伏在他肩头哭得好伤心。 突然被她抱住,季拓言整个人猛地一僵。 温热的泪水浸湿衬衫,透进皮肤里,让他封闭的心仿佛也被她的泪水捂热,化开了那层寒冰。 她的难过是这么的真切,娇小又柔软的身躯紧贴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心里漫过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的天使因为他的逝世,在他怀里哭得楚楚可怜,他感到一丝欣慰却也觉得愧疚。 她是哥哥的未婚妻,他已经取代了哥哥的身体和人生,难道连哥哥的未婚妻他都要占有? 内心道德的枷锁让他握住她的肩头,用力将她推开,厉声说:「那是他的选择。」 丁萌萌抬起被眼泪染湿的眸,不解地看着男人显得粗鲁的举动。 言哥哥怎么了?他向来都是温柔体贴的,从来不曾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啊…… 无视她的错愕与不解,季拓言看向她放在墓碑前的白花,喃声问:「你带白色桔梗花来看他?」 丁萌萌定了定思绪,幽幽地回答。「嗯,我希望阿拓哥哥下辈子能有更幸福的人生。」 爸爸跟她说过,言哥哥是与阿拓哥哥一起遇到危险的,或许是上天眷顾,让言哥哥活了下来,但阿拓哥哥却死了,结束了他悲剧般的一生。 但言哥哥还陷在自责的情绪里,所以才会变得与她认识的季柏言不一样吧? 而桔梗花代表着幸福再度降临,虽然季拓言此生短暂,但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所以她才会带了一束白色桔梗来看他。 「下辈子……更幸福的人生?」他不禁嘲讽地喃声低语。「有的人能捉住幸福,有的人却注定无缘。」 桔梗花的花语有双层涵义,永恒的爱和绝望的爱,莫非重生在哥哥身上,他就能获得他从未得到过的幸福吗? 难道说,这不会是另一场磨难吗? 丁萌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悲观的想法,只是单纯地认为,这场意外带给言哥哥的打击太大,才会令他变成这样。 她蹲在他身前,小小的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手。「会的,阿拓哥哥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她柔软的手心传来了不可思议的温暖,他像被烫到手般猛然挣开她的手。 他眼神透着冰冷看向她。「你怎么会这么天真地认为,这对我而言,不会是一种折磨和绝望?」 他的低吼让丁萌萌浑身一震,哑然说不出话来,想再开口安慰,却只见他回转轮椅准备离开。 她紧张地问:「言哥哥,你要去哪里?」 「回家。」 「我有开车来,你行动不方便,我送你回去好不好?」她对着他推动轮椅的背影急声说道。 她的话让他转动轮圈的手一顿,语气低沉地回道:「不用了,老余会送我回去。」 话说完,他不再停留,动作迅速地移动轮椅离开。 丁萌萌怔然地看着他动作近乎俐落地收起轮椅、坐进车子,命令司机开车,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 「言哥哥……」他冷漠的态度,让她掩不住低落地凝望着逐渐远去的车子发呆。 在被爸爸收养之后,她怀抱着感恩的心过每一天,加上她本性善良,又对护理有兴趣,因此很小便下定决心,要朝着专业护理的方向前进。 原本是希望可以帮忙照顾阿拓哥哥,谁知一场意外,让老天爷带走了阿拓哥哥。 如今言哥哥受了伤,双腿不良于行,她理当发挥所长,帮助心爱的言哥哥……就算他因为阿拓哥哥的骤逝,而变得怪里怪气,她也会陪在言哥哥的身边,与他一起度过这段让大家都不好过的时期! 【第二章】 丁萌萌驾车回到季家大宅。因为姑丈早逝的关系,爸爸为了方便照顾姑姑和管理季阳集团,在收养她之后,也带着她一起住进季家大宅。 至今十五年过去了,除了在国外念书的那段时间,她一直住在季家大宅,这里是她除了孤儿院以外住得最久的一个地方,在她的心里,季家大宅就是她的家,回到久违的家,让她心里充满了感动。 「表小姐,您回来了。」管家赵叔接过她手上的外套,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自从发生了那件意外,整个季家大宅像陷入一片阴霾里,气氛沉重。 他听舅老爷说,表小姐回来后要先照顾少爷,等少爷脚好了,就会为两人举办婚礼。 第四章 季家已经太久没有喜事了,老管家衷心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最好表小姐和少爷还能快快开枝散叶,为季家多添人丁,说不定太太心里高兴,病也就好起来了。 「赵叔,我好想你喔!」丁萌萌热情地张开双手,抱住在季家服务了大半辈子的老管家。 赵叔被她哄得眉开眼笑。 「我炖了表小姐最爱的冰糖燕窝,正在炉上温着,表小姐想先吃还是先上去梳洗?」 闻言,丁萌萌的双眼兴奋地发亮。「哇!冰糖燕窝!我在国外最想念的就是赵叔炖的冰糖燕窝了。」她感动地亲了亲老管家的脸颊,甜甜地说:「谢谢赵叔,我最爱您了!」 自从表小姐去国外念书后,每次回来从不吝于示爱,拥抱、亲脸颊样样来,害他这个老人家被搞得很不自在。 幸好他适应力很强,渐渐适应洋人那一套,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听她这么一说,赵叔忍不住打趣道:「原来表小姐不是想念我,而是想念我炖的冰糖燕窝呀!」 「唉哟,赵叔,别这样嘛。」丁萌萌撒着娇。 「好啦,好啦!赵叔知道了,表小姐先上去梳洗,换个衣服再下来吃东西吧。」 看着丁萌萌活泼可爱的样子,老管家心里开心不已。 虽然她是舅老爷从孤儿院收养来的,但人长得水灵不说,个性还很娇俏可爱、善体人意,季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连平时沉默忧郁的太太,有时也会被她逗出笑容来。 相信有她在,季家大宅很快就能恢复以往的生气和活力了! 「好。」她点了点头,脚步才要迈上楼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问:「对了,言哥哥回来了吗?」 「少爷还没有回来。」 咦?明明在墓园遇到他时,言哥哥是说要回家的呀!依照时间推算,他应该会早她一步到家才对,怎么可能还没到? 丁萌萌疑惑地问:「唔……那他有说要去哪里吗?!」 「不清楚,少爷没有交代。」 自那场意外后,季柏言从之前的和气少爷变得孤僻又古怪,搞得佣人们都不敢乱去招惹他,就怕会得罪他。 丁萌萌心里有些担心。「赵叔,麻烦你等会儿联络一下言哥哥,确认一下他人在哪里,顺便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 「好的,请问表小姐还有其他吩咐吗?」 丁萌萌不想让管家太担心,便恢复轻快的语气,朝他眨了眨眼说:「就这样,没事了,我先去看看姑姑,之后再下来吃赵叔的冰糖燕窝。」 老管家见丁萌萌上楼,才指挥着其他佣人将她的行李搬上楼,然后再去联络季柏言。 丁萌萌上楼的脚步不停,直接来到位于顶楼的房间。 她轻敲房门,不久,居家照顾的看护上前开了门,随着门扇的敞开,一股浓浓的药味充塞在她的鼻息之间。 丁萌萌轻声问:「姑姑醒着吗?」 看护摇了摇头。「太太刚刚吃完药,已经睡着了。」 「这样呀,那么我晚点再过来好了。」 姑姑的精神状况不佳,浅眠易醒,丁萌萌不想打扰到她,便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梳洗。 刚洗了一个舒服的澡,换上轻松的家居服后,管家便来敲门了。 「表小姐,舅老爷回来了。」 爸爸回来了?现在应该还不到下班时间呀…… 丁萌萌飞快地来到客厅,一眼就看到父亲依旧儒雅英挺的身形。 「爸爸,你怎么这个时间就回来了?」丁萌萌像个小女孩般扑进丁义天的怀里。 丁义天一脸欣喜地抱住女儿。「我的宝贝女儿回来了,我哪还坐得住?只好翘班喽!」 「堂堂总经理竟然翘班,爸爸你可是做坏榜样了。」她数落着父视,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你就别笑话爸爸了,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丁义天说着将女儿拉出怀里,仔细上下打量着。「你在国外习不习惯?怎么看着好像又瘦了点?」 女儿的身形娇小,不烫不染的黑亮长发显得她巴掌大的瓜子脸更加小巧,看上去就像个十几岁的少女。 丁萌萌任由父亲打量,耐心地等他看仔细了才说:「爸爸,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不再是小女生了,我会照顾自己。」 在出国求学期间,只要有放长假她都会回家,但父亲每一次见到她就像八百年没和她见面似的,语气夸张却总是让她感到浓浓的温暖。 「今天别在家吃饭了,我带你去你最爱的‘月竹轩’吃饭。」在丁义天的心中,女儿永远还是那个需要他呵护的小女孩。 一知道女儿今天回来,他马上打电话到女儿最爱的日本料理店订位,就怕女儿在国外吃不饱、穿不暖。 「不用了,我们还是在家吃饭吧!对了,爸爸刚刚在公司有看到言哥哥吗?」丁萌萌想说季柏言没有回家,会不会是去公司了。 提到季柏言,丁义天原本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皱着眉头说:「柏言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就没再进公司了。」 「没再进公司?」 她不禁感到讶异,毕竟多年来跟季柏言共处一个屋檐下,她很清楚他对公司在意的程度,打从他接管公司后,还不曾见他迟到早退过。 「唉……」丁义天长长叹了口气,不讶异女儿的惊讶反应。「所以这就是爸爸为什么要你赶回来的原因。」 闻言,丁萌萌一颗心高高悬着。 「柏言在阿拓去世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个性阴沉不定、喜怒无常,不仅公司的事全都不管,连他受伤的腿也不肯去做复健,再这样拖下去,他那双腿可真是会废了呀!」 丁萌萌听着父亲沉重的话,再回想方才在墓园看到季柏言时的样子,确实就如同父亲所说的那样。 甜美的小脸蒙上一层忧虑,她转身向管家询问。 「赵叔,有联络上言哥哥了吗?」 「没有,少爷的手机讯号不大好,一直没有接通。」管家语气中也透着担心。 「收讯不好……会不会又跑去山上的别墅了?」丁义天若有所思地说。 「是当初出事的那间别墅吗?」丁萌萌问。 「嗯,在出事之后,被冲毁的书房已经整修好了,但因为拓言不在了,我就把佣人也辞了,倒是柏言时不时还是会过去。」丁义天颇无奈地说。 那栋别墅在出事后,他就想要卖掉,只是季柏言不同意,还不时往那里跑。明明那里一个佣人也没有,家具也净空得差不多了,他实在不明白,季柏言到底在想什么? 「爸爸,我想过去找言哥哥。」丁萌萌的心微微揪着,脑海中一直浮现在墓园里季柏言那孤独淡漠的背影。 「好,我叫司机送你过去。」 丁萌萌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好,我会尽快跟言哥哥在晚餐前回来,如果真的赶不及,爸爸您就先吃晚餐,别等我们了。」 「找到人还是尽早回来,外面天色不大好,只怕山里又要下大雨了。」丁义天不放心地说。 「好的。」丁萌萌点了点头,让佣人去帮她上楼拿包包才出门。 司机熟练地开上山路,很快就到达位于郊区的别墅。 车子才停妥,丁萌萌便看到司机老余正由别墅走出,准备离开。 老余一看到她,立即小跑步来到车窗边。「表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看到老余,知道言哥哥真的来别墅了,丁萌萌这才安了心。 听说出事后,季柏言因为脚受伤变得阴沉孤僻,最常来出意外的别墅缅怀死去的弟弟。 这次回来台湾,她与季柏言之间变得很生疏,如果不是看到老余,她还真不知能上哪儿去找人。 她急忙下了车,看着天际压着一层厚厚的乌云,有种随时就要下大雨的感觉,于是她对老余说:「余叔,你先跟林叔回去,车子留给我,再跟我爸说,我跟言哥哥在别墅这边。」 「表小姐,这天气看起来就像要下大雨了,我们两个还是在这里等着吧。」老余回道,林叔也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见两人如此挂心,她柔笑安抚。「你们不用担心啦,我在国外也都是自己开车,技术很好的,你们先走,我陪言哥哥在这里待一会儿,随后就下山。」 第五章 两人见她心意已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多叮嘱几句,才一起离开。 司机走后没多久,豆大的雨点也开始落下,丁萌萌赶紧拿出准备好的钥匙打开别壁大门。 因为天色的关系,没有开灯的屋里陷入一片昏暗,四周一片静悄悄,如果不是知道季柏言在屋子里,她大概会以为房子里根本没有人。 自从上国中后,因为课业繁重的关系,她就很少到别墅来,但屋里的格局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一下子勾起了很多过去在这里与阿拓哥哥相处的回忆。 想起阿拓哥哥,她的鼻头有点发酸,双眼不忘打量四周,却没发现季柏言的踪影。 他会上哪儿去呢? 丁萌萌抛开难过的心情,轻蹙起眉,将一楼内外绕了一圈,却依旧找不到季柏言。 她定了定思绪,看着通往二楼的电梯,心想他会不会上二楼的房间了? 虽然她跟季柏言不住在这里,但这里都备有他们的房间,让他们过来住时能有地方休息、睡觉。 她的房间在三楼,二楼则是季柏言兄弟的房间,而别墅因为季拓言的状况特殊,所以安装了电梯;现在季柏言还坐着轮椅,很有可能是搭电梯上了二楼。 心思一定,她直接上二楼,直觉地走向季柏言的房间,不料却发现季柏言的房间上锁了。 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改走向季拓言的房间,伸手转动门把,发现房间门是能打开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心想季柏言说不定会因为想念弟弟,所以待在他的房里。 以前她从未进过季拓言的房间,整个房间的色系非黑即灰,这样沉闷的色调让人心里也沉重得像要喘不过气一样。 丁萌萌用力深吸了口气,舒缓像是要窒息的错觉,视线缓缓扫过室内一圈,突然被床上一抹了目光。 那是整个房间里唯一亮眼的色彩。 她不禁走近一看,这才发觉那竟是她小时候在山上迷路时弄丢的洋娃娃,她不敢置信地惊呼。 「妮妮?!」 「妮妮」是她帮娃娃取的名字,这是她被爸爸收养后所收到的第一个礼物——乡村风的布娃娃紮着两条长辫子,身穿黄色的蕾丝洋装,头上还戴着黄色的帽子,看起来朴实又可爱。 她抱起娃娃一看,洋娃娃虽然已经陈旧,但保持得很干净,可以感觉得出有被好好珍惜着。 她不禁感到疑惑,阿拓哥哥是什么时候找到「妮妮」的呢? 她还记得,当时她跟着阿拓哥哥一起回到别墅后,才想起「妮妮」不见了,因此哭得很伤心。 阿拓哥哥还说一定会帮她找到,后来爸爸因为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又买了一只熊娃娃送她,才止住她的眼泪,但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妮妮」。 到底阿拓哥哥是什么时候找到「妮妮」的?他为何没有将「妮妮」还给她呢? 想起季拓言,她的心里又不禁涌起一股难受……丁萌萌将「妮妮」紧紧地抱进怀里,竟闻到一股像青草般清新的味道。 有些人、有些气味,一旦深刻记住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很容易就回想起来。 这股味道勾起了丁明萌的记忆,因为那是阿拓哥哥身上惯有的气息,让人感到熟悉又怀念。 「妮妮,你身上有阿拓哥哥的味道呢!你是不是一直帮我陪着阿拓哥哥呀?」她有点傻气地喃喃自语着。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是愧对季拓言的,因为长大之后,她渐渐喜欢上言哥哥,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他身上,直到季拓言的骤逝,才让她惊觉自己漠视了他多久。 再回首,她已经错过太多了。 丁萌萌的思绪沉浸在缅怀过往的悲伤中,却突然听到东西掉落地面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那声音像是从楼上她的房间里传来的! 丁萌萌抱着娃娃,毫不迟疑地朝三楼走去。 她来到自己的房门口,发现房间的门虚掩着,只有床头柜上的古董台灯亮着,晕黄的灯光从门口微弱地透出。 丁萌萌充满不解,因为她已经很久没回来这里,留在房间内的东西也不多,季柏言来她的房间做什么? 她缓缓推开门,一眼就看到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的挺拔身影,地上还散落着几本相簿,刚刚的声音应该就是相簿掉在地上发出的。 看到地上的相簿,丁萌萌这才想起,她把每一次到别墅找阿拓哥哥拍的相片,全都收在这个房间的相簿里。 因为久没回来,她都忘了有相簿的存在。 丁萌萌很开心,但那开心却抵不过终于找到季柏言的喜悦,也冲淡了刚刚心里因为阿拓哥哥而产生的忧伤。 她扬起一抹甜笑。「言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 男人因为那道娇嗓而明显一愣,回转过轮椅,被她抱在手上的洋娃娃一下子就撞进他眼底。 他还没开口,丁萌萌已经吱吱喳喳地说起话来。 「言哥哥,你不是说要回家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我跟爸爸在家一直等不到你。不过幸好我过来了,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她边说边献宝似地晃着手上的洋娃娃。 「是妮妮耶,我终于找到她了!阿拓哥哥也真是的,找到了也不还人家。」 季拓言看着她甜甜的笑颜,那个老爱跟在他轮椅旁打转的小女孩,仿佛又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他不自觉地喃喃低语。「因为舍不得。」 独居在别墅的时光是沉闷孤独的,只有在她来的时候,她的活泼、聒噪才会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生机勃勃,而他沉寂的心也会跟着那股活力跳动起来。 因此当他找到她丢失的洋娃娃时,私心地想要保留住她的东西,让他觉得就像是她陪在他身边一样。 他还记得,在她跟着兄长及舅舅离开后,他像个傻子似的,偷偷瞒着佣人,不顾危险地推着轮椅出门找洋娃娃。 有好几次,轮椅的轮子卡在布满大树气根、苔藓的泥地间,让他陷入动弹不得、进退两难的状况里。 他总是得花好久的时间才能让自己随着轮椅一起脱困,却从未因此打消帮丁萌萌找娃娃的念头。 最后他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丁萌萌的娃娃,却产生了把娃娃留在身边的冲动。 他知道,依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永远不可能拥有丁萌萌,但至少,他可以留一样曾经属于她的东西吧? 于是那属于小女孩的娃娃,就因为他的私心而保留下来,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 丁萌萌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侧着头,可爱地问:「你说什么?」 一时的失语让他懊恼,他避而不答,语气淡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爸爸说的,他说你最近常自己跑来别墅。」丁萌萌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乖乖回答,然后看了看落地窗外的天气又说:「言哥哥,你要回家了吗?爸爸还在家等我们吃晚餐呢!」 「我想待在这里,你要回去就先走。」他有点不耐烦地拒绝,烦躁地推着轮椅打算离开房间。 丁萌萌看着他转身欲离去的背影,上前把相簿捡了起来。 她随意翻了一下,看到里面都是言哥哥、阿拓哥哥及自己小时候的相片,那段美好的童年时光,勾起了她的回忆。 季拓言回头看见她一脸怀念地拿着相簿,大声道:「放回去!」 丁萌萌没理会他的怒意,反而充满感慨地喃声道:「虽然阿拓哥哥总是在生气、摆臭脸,但那段时光好令人怀念……我好想阿拓哥哥喔!」 听她这么一说,季拓言的心紧紧一揪! 有人想着他……而那个人,一直以来都是他人生里唯一的一抹阳光…… 刹那间,沉郁的心情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灯光朦胧,丁萌萌可以感觉到他墨黑双眸深邃的凝视,却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为了不让他更生气,她连忙放好相簿,再问一次。 「好啦,不看就不看。你真的不想回家喔?」 她的语调太可爱、太柔软,加上情绪已舒缓,他的语气好了许多。「我想再多待一会儿,你别管我。」 其实那个家根本就不是他的家,他完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的那些家人,不论是母亲、舅舅,或者是那些佣人、管家,都让他觉得莫名的心烦。 第六章 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一个人独居,没领受过家人的关心,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回应、面对,所以他只能选择逃避。 只有在这个他住了三十年的房子里,他才觉得他是自己、是季拓言,所以他根本就不想回季家大宅。 「可是外面天色不大好,我们趁下大雨前下山回家吧。」丁萌萌感觉得出他的情绪好了一点,便主动走上前拉着他的手,如往常般用柔柔的声嗓撒娇道。 那柔软的掌心透出的温暖让他眷恋,更让他想起,她是哥哥的未婚妻,不是他的…… 他像触电般地甩开她的手,狼狈地藏起对她的情感。「你别管我!」 言哥哥从未用过这么凶的语气跟她说话,丁萌萌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圆圆的美眸不争气地泛起一层水雾。 他的眼神一冷,深吸口气,试图管住自己失控的情绪。 但是一想到她撒娇的可爱模样,是对「季柏言」而不是对他,这个想法让心头那一股火气瞬间飙了出来。 但他知道,丁萌萌没有错。 他因为天生残缺,独自一人被藏在山中别墅,根本没办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也没办法照顾任何人。 他知道,只有哥哥才有能力照顾丁萌萌,两人会日久生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他就是忍不住嫉妒。 可笑的是,他嫉妒的对象竟是被他占据身躯的亲哥哥? 还有什么状况比交换灵魂重生还要诡异而不可思议? 他只能闷闷地压抑住这股闷气,转过身,不再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 丁萌萌觉得好奇怪,此刻季柏言透着孤寂的背影,真的好像阿拓哥哥喔! 看着季柏言处在沮丧、内疚的情绪里,心疼他、想要为他做点什么的心情充斥胸口。 她到底能为言哥哥做什么? 丁萌萌将洋娃娃放在一旁,眨掉眼中的水雾,强扯出笑容。 「好吧,你一个人静一静,我不吵你。」 话落,她落寞地离开房间。 季拓言眼角余光瞄见她垂头丧气的背影,心头感到一丝愧疚,握住轮椅把手的手不禁因为用力压抑情绪而发白。 她不是他的…… 他这个占据哥哥躯体的怪物,又有什么资格接收属于哥哥的幸福? 离开房间的丁萌萌并没有离开别墅,而是直接走到厨房,打算为两人煮点东西来吃。 既然季柏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她就留下来陪他、照顾他。 不过自从一个月前发生那场意外,爸爸打算卖掉这栋别墅,所以里面有很多东西都已经清空,连厨房也收拾得很干净,根本没有新鲜的食材可用。 偏偏外面的雨有愈下愈大的趋势,离这边最近的超市,来回至少要花上一个小时。 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丁萌萌无奈地叹气,她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到两碗泡面。 看了看泡面外包装上的日期,幸好还没有过期,而且屋里还是有瓦斯、水电,丁萌萌乐观地想,至少今晚他们不用饿肚子了。 她边拆着泡面包装,边思索着季柏言喜欢的面条口感,她记得他喜欢吃软烂一点,因此等到开水滚开,她特意将他的泡面闷久一点后,才将自己的泡面加水。 很快的,丁萌萌处理好不需要任何烹饪技巧的泡面,用托盘将两碗泡面端到房间。 「言哥哥,我煮了泡面,你要吃吗?」她笑咪咪地问,完全将刚才不愉快的气氛抛到脑后。 这就是丁萌萌的脾性,永远不会记恨,别人对她不好、对她凶,她一转过身就忘了,事后还能甜甜地对着人笑。 也就是因为她这可爱善良的个性,才会得到周遭所有人的疼惜和喜爱。 季拓言经过一段时间的独处,沉淀了心情,将对她乱发脾气的内疚压了下去,逼自己坦然面对她。 他闻到空气中浓厚的泡面香味,心想这种闻起来永远比吃起来好吃的垃圾食物,确实很能挑起人的食欲。 见他不为所动,丁萌萌很故意地挑起面条,让香味飘散在空气里。 「言哥哥,我好饿,要先吃了,不等你喽!你喜欢面烂一点,可以闷一下再吃。」 「我不喜欢太烂的面。」他冷着脸看着她说。 「咦?」她不可能记错他的喜好啊!丁萌萌朝他露出一个疑惑的可爱表情。 季拓言皱着眉看着那碗因为吸满汤汁而涨得肥肥烂烂的面条,露出嫌恶的表情,转而看向丁萌萌手中的泡面。 「我要吃你这一碗。」 丁萌萌吃面的喜好与他一样,都喜欢吃没泡熟的面,既然要吃,当然得吃她那一碗才合胃口。 「什么嘛!你不是老笑我和阿拓哥哥像在吃没熟的面?」她宝贝似地捧住自己的泡面不放。 想到丁萌萌记住哥哥的饮食喜好,他的心突然一阵酸涩。「那你吃吧,我不吃了。」 没想到他直接就说不要吃,丁萌萌原本玩笑的心情一下子就不见了,紧张兮兮地说:「好啦!你想吃我这碗,就让给你吃吧。」 可他哪里舍得让丁萌萌饿肚子?直接摇头拒绝。「不用了,你吃吧。」 丁萌萌也怕他饿着肚子,不由分说地将筷子塞到他手中,端着面来到他面前,可爱地说:「那我们一起吃,这样谁都不会饿到了。」 他想再拒绝,但看她一脸坚持的可爱表情,仿佛他要是不肯吃,她也跟着不吃了,只好勉为其难接受她的好意。 其实在这推来让去的过程中,面条也软烂了,但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共食下,两人居然把两碗泡面都吃光光了!而且他还觉得这两碗泡面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丁萌萌也吃得心满意足,能陪在心爱的男人身边,既使是吃泡面,也会让她觉得像在吃大餐一样幸福。 眼看气氛和谐,丁萌萌试着将她特地回国的打算说出口。「言哥哥,我陪你一起做复健好不好?」 闻言,男人脸部表情一僵,放下握住筷子的手不说话,气氛在一瞬间又降到谷底。 他原本天生残缺,失去双腿,这辈子根本不指望能站起来。 然而他现在的这副身体完整无缺、身强体健,但他却莫名地不想复健,一直逃避着这件事。 因为他被迫接收哥哥的好意,占据了哥哥的身体,他根本没资格得到幸福。 「好不好嘛?」丁萌萌软声央求着。 季拓言抿紧嘴角,根本无法抗拒她的请求,只能冷着声说:「我想静一静。」 丁萌萌不知道他内心的起伏纠葛,但有了先前几次的经验后,她也不敢将他逼得太紧,只好轻轻地说:「嗯,我不吵你,我先将碗筷收拾下去。」 她心事重重地端着碗筷,心里一直想着言哥哥的转变,走到转角时,一个不留神,被角落摆设用的小茶几绊倒。 「啊——」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撑住自已,没想到反而将手上原本拿着的碗压碎,手掌重重地压在破碗上。 她痛得眼眶都是泪,被划破的手掌一下子就冒出血来,滴落在白色大理石上…… 【第三章】 季拓言一听到声响马上推着轮椅出去,一转过转角,立刻被眼前触目惊心的画面吓到。 光可监人的白色大理石上有着点点红色血迹,丁萌萌趴在地上,娇小的身躯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季拓言赶紧来到她身边,但坐在轮椅上的不便让他不能马上察看她的状况,他再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行动不便和无能为力。 「萌萌……你还好吗?爬得起来吗?!」他的语气慌乱,拼命伸长了手想将她拉起身。 丁萌萌全身都痛得不得了,听到他的声音,努力撑起身子,哽着嗓说:「好痛……」 她直起身,终于让他可以碰触到她,他立刻抓起她受伤的手查看。 幸好破碗的碎片没有刺得很深,只是划破她掌心的嫩肉,血流得比较吓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挑掉,紧张地问:「你走得了吗?要不要去医院?」他担忧焦急的神情让丁萌萌有些不好意思,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故作坚强地说:「没事……我没事。」 她看起来似乎很痛,疼得脸色煞白,但却顾及他行动不便,所以强忍着痛,不愿造成他的负担。 第七章 虽然她没说出口,但季拓言就是知道,善良如她,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 这一瞬间,她的坚强跟勇敢,更显得行动不便的他有如废物般无用。 这是他头一次兴起自己应该做复健,不该辜负哥哥代替他死去、把身体让给他的美意。 他是不是该好好珍惜这一副健全的身躯,尽情享受人生? 季拓言推着轮椅跟在丁萌萌身后,紊乱的思绪在脑中纠扭拉扯,让他头痛不已。 宽敞明亮的复健治疗室里,季拓言正配合着物理治疗师做着复健的运动,才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做完复健运动后,紧接着是冰敷的时间,丁萌萌赶紧拿着毛巾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 治疗师看着她体贴的动作,很识趣地走出了治疗室。 病人的未婚妻本身就是护理专业,因此他除了辅助病人做复健运动,其他后续的冰敷、电疗、按摩,她都主动一手包办,所以他也不当电灯泡,直接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治疗师离开后,季拓言神色淡淡地任由丁萌萌帮他冰敷完接着做电疗,目光却落在稍有萎缩的小腿上。 丁萌萌察觉到他的目光,以为他在担心,便安慰他说:「言哥哥你放心,这是正常现象,只要常做复健和运动,恢复大腿的运动量,肌肉就会长回来了。」 其实当时季拓言的伤势不是很严重,腿骨虽折断,却没有产生小碎骨,因此不用开刀,只需要上石膏。 但是因为石膏上到大腿,因此在拆掉石膏后,断骨虽然接上了,但膝盖不大能弯曲,大腿肌肉也有萎缩现象,再加上他没有遵照医嘱做复健,才会拉长了复原的时间。 对于这种状况,他并不后悔,毕竟他直到看见丁萌萌在别墅受伤的那一瞬间,发觉自己无法即时保护她,才开始后悔自己不做复健的决定。 如果不是因为丁萌萌,对兄长仍怀有愧疚的他来说,能不能站起来,根本没有差别。 此刻看着丁萌萌玉白的额心冒出细小的汗珠,他握住她的手说:「别按了,这些事让治疗师来做就好。」 对她,季拓言一直抱持着一种很矛盾的心情。 明明很喜欢她,却又碍于她是「哥哥的未婚妻」,而不敢放纵内心情感,光明正大地对她坦露爱意。 即便他因为一场意外与哥哥交换了灵魂,成了她名副其实的未婚夫,他还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关卡。 「没关系,我不累。」她扬起一抹甜笑,能为他做这些事,让他早日康复,再苦再累,她都觉得很值得。 季拓言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想无视她,却反而越发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软嫩的手持续在他的腿上揉捏着,舒缓了原本紧绷的肌肉;她身上淡雅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沁入他的呼吸,一再考验着他的意志力。 她每碰他一次,他便紧绷一次,非得用尽所有的耐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对她产生任何反感。 这样的煎熬,让他痛苦不已。 丁萌萌不晓得自己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总是笑容甜美、温柔有耐性地帮他按摩,在他的下半身「吃尽豆腐」后才肯收手。 终于完成今天的复健疗程,丁萌萌甩了甩发酸的手,才拿出手帕擦汗。 季拓言看着她起身背对自己,暗暗松了口气,略定了定思绪后,他拉过轮椅,就要将自己的身体移动到轮椅上。 没想到今天的轮椅放得比较远,他的手一勾没有拉到,反而因为重心不稳而从诊疗椅上跌了下来。 丁萌萌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就赶忙伸出双手想要扶住他,但她的身形娇小,力气又不够,根本撑不住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反而被他压倒在地板上。 季拓言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手护住她的头,让她的头免于跟地板碰撞,他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言哥哥你呢?也没事吧?」丁萌萌反问。 「没事。」他摇了摇头。 确认彼此都没有受伤,他们这才放下心来,却忽然发觉此时的动作亲密又暧昧—— 他们的下半身紧密贴合,两个人四条腿互相纠缠着,他的一只手垫在她的脑后,一只手撑着地板,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丁萌萌看着几绺发丝散在他的宽额上,忍不住伸手为他拨开,那动作让他的眉心一皱。 见到他眉心的皱摺,她下意识移动小手落在他浓俊的眉上。「我不喜欢看到言哥哥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的言哥哥不该这么阴沉忧郁、心事重重。 「为什么不喜欢?」 「我希望言哥哥像以前一样快乐。」她喃声说,指腹轻柔地抚触他的眉心,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像要将那些纹路抚平才甘愿。 快乐?季拓言暗暗讽笑,在他的人生里根本没有快乐两个字,就算变成他那有如天之骄子、幸福得像是拥有全世界的哥哥季柏言也一样。 可这些话他没办法说出口,不过紧皱的眉宇却因为她的碰触,渐渐地舒缓了。 丁萌萌看着他渐渐变得柔软的英俊脸庞,心头评动不已,全心全意的爱恋让她再也无法多作思考,抬起头在他颊边印上一吻。 季拓言凛然一震,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吻他。 她的双唇触感柔软,轻轻印在他的脸颊上,就像蝶栖般带着微微的麻痒,直透入心房。 他声嗓略哑地开口。「萌萌……你——」 丁萌萌双颊染上红晕,不等他将话说完便直接表白。「言哥哥,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虽然他们已经订了婚,名义上是未婚夫妻,但他待她总是亲切温柔,无论是肢体上还是言语上,都让她觉得他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她从小就喜欢他,一直梦想着能够嫁给他、当他的新娘,因此其他男人的追求根本无法打动她的心。 知道他答应父亲的提议,愿意娶她,她开心地好几天都睡不着,直到订婚仪式都完成了,她还是觉得自己像在梦里一样。 可惜他待她的态度始终如一,起先她还能安慰自己,可能因为自己年纪小,所以他把她当妹妹一样疼爱照顾,但现在她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她希望他能将自己当女人般看待。 不等他回应,丁萌萌一鼓作气将话说完。「言哥哥,我已经二十二岁了,我二十二岁的生日愿望就是希望能对你献出我的初吻。」 话一说完,她的心跳如擂鼓,嫩白粉脸也因为羞意而变得艳红如花。 季拓言虽然喜欢她,但因为自己的缺陷,从来不敢对她产生任何妄想。但他万万没想到,她从十六岁与哥哥订婚至今,他们竟然连亲吻都没有过? 此刻她那像玫瑰般娇艳欲滴的唇瓣在他眼前张合着,光是想到她纯净甜美的气息从没被其他男人染指过,他的内心犹如被狂浪袭击,几乎就要把持不住。 丁萌萌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内心那股不甘心的感觉,让她勇气倍增,她噘高红唇,直接亲吻他的嘴角。 一下、两下……她不停琢吻着男人温暖又柔软的唇瓣,随着自己主动的动作,丁萌萌突然有种缺氧的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能凭着本能动作。 季拓言从未跟女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虽然明白接吻是怎么一回事,但实际经历时,他的脑中陷入一片空白,让他只能呈现像当机般的木然。 一直得不到他的回应,让丁萌萌心里充满了挫败感和气恼。 她就那么让他没有感觉吗? 她都主动「投怀送抱」了,他竟一点都不为所动? 她努力回想电影和爱情罗曼史里,男、女主角激情热吻的动作和文字叙述,仿傚着那些情节,认真亲吻着他。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粉红的小舌,轻轻舔着他的唇瓣,生涩的雪白贝齿咬着他十分柔软的唇,把心爱的男人当一道美味的食物般,细心品嚐着。 「嗯……」麻痒的感觉从被她舔咬的地方蔓延开来,他忍不住逸出低哑呻吟。 她甜美的气息不断沁入他的鼻腔,勾起他体内疯狂火热的渴求。 丁萌萌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咬痛了他,她反射性地想退开,没想到彼此的姿势根本让她完全没有退路。 「言……」在她正想说话时,她感觉到他的舌伸入她的嘴里,属于他独特的清爽气息猛然灌进。 第八章 心跳在瞬间剧烈评动,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完全无法清晰地思考,只凭着一股冲动,想要撷取那份属于她的甜美。 他的双手捧住她的头,舌头笨拙地勾搅着她的芳腔,盲目地寻找那令他无法自拔的感受。 她感觉到他的舌头在她口中舔舐,并不觉得恶心,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自己的舌头无处可放,只能羞涩地缩起,被动地感受他的撩拨。 两个毫无经验的人,共同体验这相濡以沫的亲密,那感受令人迷醉,让他们仿佛上瘾般,不断继续探索彼此。 当他们的唇终于分开时,她的四肢虚软、心跳如擂鼓,排山倒海的愉悦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他当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呼吸沉重,胸膛急促起伏地抵在她柔软的胸脯上。 等到激情慢慢平复,脱离欲望的迷雾,他立即感到浓浓的懊悔袭来! 该死的!他竟然吻了她? 他不敢看她的表情,奋力从她身上俐落翻起,平躺在另一侧的地板上。 丁萌萌跟着支起身体俯视着他,望进男人那双幽深难测的黑色眼瞳,似乎看到一闪即逝的懊悔。 「言哥哥……你……」 季拓言看着被他蹂躏得红肿的唇瓣,充满愧疚地开口。「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做……」 刚刚那是她的初吻,又是献给自己最爱的男人,丁萌萌的心里就像浸了蜜般,让她一辈子也无法忘怀。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打碎她美好的感受! 她难受得红了眼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言哥哥……就那么讨厌我吗?」 若不是这个原因,为何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还说出那样的话? 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的心一阵发软,他无奈叹息。「我没有讨厌你。」 「那是为什么?我很爱你,我们也订婚了,刚刚……刚刚的事,我……很欢喜。」 知道他没有讨厌她,丁萌萌的心又燃起一丝喜悦,一颗心随着他的喜怒哀乐而起伏。 季拓言不敢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芥蒂,只能避重就轻地说:「但……我把你当妹妹……」他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把她当作妹妹,若不是发生了这个意外,他一辈子都会以哥哥的身分来疼爱她。 听到这个答案,丁萌萌难以接受地打断他的话。 「我不要当你的妹妹,也不是你的妹妹……」 话一说完,她难得任性地张开双手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死命抱着他不肯放手。 她爱他,从小就爱着他,她希望他也能爱她,如果他不爱她,她也会想尽办法让他爱上她。 季拓言无奈地被小女人耍赖似地紧抱着,不知该怎么说服她,让他们只当兄妹就好。 见他沉默,那好不容易被她抚平的浓眉又蹙了起来,她心慌意乱。 她的言哥哥真的不喜欢她吗?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会答应与她订婚? 她愈想愈着急,傻气地认定只要改了称呼,就能改变她在他心目中的既定形象。 「言哥哥……不,我以后不再叫你言哥哥了,我决定要叫你阿言,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妻,以后就是你的妻子,我会好好爱你的!」 虽然她只是单纯认为是称呼的问题,才改变了叫法,殊不知这么做,已掀起了男人内心的滔天大浪。 在身边的人眼中,季拓言是个孤僻、生活圈子封闭的人,但他虽然足不出户,可是他在家自学时仰赖发达的科技,也有一群值得信赖且优秀的朋友,而那群朋友都称呼他「阿言」。 他不知道丁萌萌为何会想这样叫他,但这个称谓确实让他从那禁锢着他的阴影中,开始感觉到属于自己的存在。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坚定表情,美丽的大眼漾着水光,他内心挣扎万分。 他爱的女人正求着他爱她,他根本不愿拒绝,也不忍心拒绝,只能伸出双臂紧紧地抱着她,无奈地轻叹。「我知道了。」 听到他的回答,丁萌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一下子就浸湿男人身上的衣服,嘴角却是克制不住地直往上扬,强调道:「我不是妹妹!」 「好,你不是妹妹。」对她,季拓言永远硬不下心肠。 也唯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违背内心不愿坦然接受与哥哥交换灵魂的事实,顺从她,也放过自己……暂时从愧对兄长的情绪中抽离,放任自己去爱她。 自从跟季柏言表明心意后,丁萌萌觉得他变了。 虽然他不再阴晴不定、不会无故乱发脾气,但个性里原本的温文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十分固执、坚毅且霸气。 他这样的转变,虽让人感到陌生,但看在丁萌萌眼中却是好事,她乐观地以为,这样的季柏言更有助于复健的进展。 他比一般人更努力,无论再辛苦、再难完成的复健动作,他都咬牙完成了。今天刚做完复健疗程,季拓言便发现丁萌萌偷偷将他的轮椅推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萌萌,你要把我的轮椅推去哪里?!」 他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丁萌萌吓了一跳,只好俏皮地对他吐了吐舌头。「阿言,今天我们来练习走路吧。」 「我才复健多久的时间,还不行吧?」他皱着眉拒绝。 虽然在她的督促下,他勤做复健,但对于用脚走路这件事,他是打从心里恐惧着。 毕竟他从一出生就没有双腿,就算现在变成了季柏言,有着一双修长强健的双腿,他却有种无所适从的慌张感。 丁萌萌无视他的冷脸,甜甜地说:「怎么不行?复健师也说你肌力训练得很好,可以慢慢拿着拐杖练习走路了。」 最近这阵子,丁萌萌已经习惯了他的新性格,也很能适应他的冷脸或拒绝。 「我不会走,你别胡闹了!」他的脸更沉了些,企图用「臭脸」制止她的行动。 「你怕啦?别怕,我会扶着你的。」 偏偏丁萌萌对他的「臭脸」已经免疫了,他这一招对任何人都管用,就是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 「激将法对我来说没用。」他撇开脸不理她。 丁萌萌见状,快步走到他身边,美丽的水眸闪亮亮地看着他。 「那撒娇有用吧?」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她立即握住他温柔厚实的手,与他十指交扣,歪着头笑咪咪地娇声求着。 「阿言,我们试试嘛!就一次嘛,好不好?」 男人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却也没有甩开她的手,她就是他的软肋,他根本无法拒绝她。 而丁萌萌也知道男人很吃她这一套,她很乐于跟他撒娇扮可爱,再加上她天生长相的优势,这些行为做起来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矫情,只会觉得她萌到爆,一不小心就被她迷了心神,答应她任何要求。 最终他还是不敌她的攻势,只能咬牙切齿地强调。 「就一次!」 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从来没有用脚站立过,真的可以顺利操控这双腿吗? 其实他有些多虑了,因为人类的身体构造十分不可思议,各种功能不同的肌肉组织复杂地结合,让人可以稳定站立、步行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只要经过练习,他健康的双腿一定可以行走自如。 就在他的思绪复杂起伏之际,丁萌萌欢呼一声,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随即像一阵风似地跑去将她准备好的拐杖拿过来。 季拓言瞪视着拐杖,迟迟没有行动,仿佛那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似的。 丁萌萌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兴高采烈地催促着他行动,并直接把拐杖塞在他手中。 「阿言加油!」 在她的鼓励下,他勉为其难接过拐杖,然后拄着拐杖缓缓站了起来,当身体的重量全部移往双脚时,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眸。 他……站起来了! 对一般人来说理所当然的事,对他而言却是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奢想。 他从不知道站起来的感觉会这么的不可思议,原本平视的世界,在瞬间变得辽阔了起来。 而令他感动的不只这些,当他感觉到光裸的脚板与亮洁的大理石地砖相贴,冰凉的感觉从脚底窜上,那前所未有的体验,都让他震撼不已。 第九章 丁萌萌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肯站起来的喜悦里,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再一次挺立在面前,她开心到觉得全世界都在发亮似的。 丁萌萌开心嚷着。「太棒了!阿言,就是这样,快,走两步来我这边。」季拓言听见她欢欣的声音,不由得从震撼的情绪中抽离,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丫头真的很可爱,有必要因为他站起来,比他这个当事人还开心吗? 她兴奋得双颊泛红的模样,简直像是在世足赛现场加油的球迷,疯了、痴了,只为心爱的球员加油打气,希望球员可以神准地射门进球得分。 仿佛她只要多喊几声,他就可以健步如飞似的,这让他压力倍增。 才站起来没多久,那许久没有承受重量的双腿开始打颤,他的额头也冒出汗来,撑着拐杖的双手肌肉贲起,显示出他的吃力。 「加油!你可以的,慢慢跨步,加油!」 丁萌萌不停地为他加油打气,幸好她手上没有拿彩球,否则她手舞足蹈的卖力模样,都可以媲美啦啦队队员了。 头一次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心里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感动,丁萌萌的加油呐喊,更是让他感到肾上腺素急速增加。 为了看见她的笑容,再多的苦他都愿意承受。 秉持着这样的信念,他将意志力全集中在双脚上,即便全身已因为吃力而颤颤巍巍,他还是使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又缓慢地往前移动了一步。 迈出第一步后,之后的步伐显得顺利许多,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在距离丁萌萌只剩几步之遥的地方,他再也撑不住地失去平衡。 丁萌萌见状,快速冲上前抱住他,结果当然是——她再次因为撑不住他的重量被他压倒。 不同的是,这次他有了防备,双腿也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无法使力,他在最后一刻转了个身,将娇小的女人抱在怀里,让自己成了她的垫背。 虽然才走了几步,但这样的进展让两人都非常振奋,丁萌萌想从他怀里起身,却被他牢牢地扣住。 「阿言……」丁萌萌疑惑的声音从他怀中透出。 「别动,让我抱一下。」将头埋在她充满馨香的颈侧,他的声嗓闷闷哑哑的。 他想站起来狂奔呐喊他能走了!也想仰天痛哭他们兄弟之间让人难以置信的经历。 他不知道老天为何如此安排,但却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是将来有一天,老天要收回这一切,那他也必须还给哥哥一个健康的身体。 仿佛感受到他激动的情绪,丁萌萌也紧紧回抱着他,感性地哽咽道:「阿言,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萌萌……萌萌……」季拓言的心里充满了各种情绪,悲喜交加、五味杂陈,他无法放纵宣泄,只能紧紧抱着她,不断喊着她的名字来平抚自己的情绪。 自那日后,季柏言的双腿愈来愈使得上力,物理治疗师估计,不用一个月,他就可以不用拄拐杖了。 对于这样的进展,最开心的莫过于丁萌萌了,她每天饭后,都会拉着季柏言出门散步兼练习走路。 相较于兴致勃勃的丁萌萌,习惯「宅」在家的男人对于每天要出门抛头露面这件事是非常抗拒的。 在几番拉锯下,他们各自做出妥协,每天散步兼练习走路不变,不过时间得避开人潮较多的时候。 幸好季家大宅位于高级住宅区,每家每户都隔着一小段距离,依山傍水,闹中取静,平时也不会有什么闲杂人出入。 而季家大宅前面的一条河堤,便成了他们散步的最佳地点。 今晚是农历十五,月亮又大又圆,柔和的月光照在圳川上,闪熠着温柔的光点。 「今天的月亮好亮又好圆喔!」丁萌萌抬头看着高挂在天际的明月,兴奋地说。 季拓言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圆润玉盘,点了点头,认同地轻应。「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丁萌萌在一起,原本平常的事物透过她的眼来看都变得不平常了。 就如今天这抹圆月,经她这么一说,仿佛成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就连原本散步兼练习走路的每日功课,也因为她而变得有趣,不再是枯燥乏味的事。 片刻,丁萌萌又看向被月光照得闪闪熠熠的河面,伸手指着道:「阿言你看!」 季拓言顺着她细白的纤指看过去,一片漆黑的河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景,不知她到底想叫他看什么。 「月光照在河面上好美喔!」她将自己发现的美好事物分享给他。 「噢。」他了然地点了点头。 难道他真的被过往黑暗的性格给蒙蔽了双眼吗? 曾经许多的美好,在他看来全是扭曲的灰黑色,可如今,换了一副完健的躯体,他心里的伤仿佛也跟着慢慢癒合,沁入了该有的活力。 而这一切除了该归功于代替他死去的伟大兄长,还有身边的小女人。 没有她,就算换了个完健的躯体,他的心还是黑白的吧? 他内心正充满感慨,但丁萌萌却在此时转头仰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表情闷闷的。 自从出了意外后,他几乎是不笑的,英俊的脸上总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两道俊挺的浓眉总是微微蹙着,难得会有舒展的时候。 相较之下,以前的他比较开朗健谈,不像现在这么惜字如金,开口说话很少会超过五个字以上。 她猜想,季柏言看似恢复了,但其实还陷在意外的冲击当中。 毕竟那次意外死去的是他的至亲、是他最怜悯的弟弟,因为理解到这点,她慢慢习惯自受伤后变得沉默少言的他,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肩负起开启话题的重责大任。 但……这种事做久了,她有时也会感到深深的无力。 「唉……」她有点夸张地叹了口气。 季拓言一听向来开朗的她突然叹气,便侧眸问:「怎么了?」 虽然他的回应都淡淡的,但却是随时关注着她的情绪,这个发现让丁萌萌说出口的话虽是抱怨,却带着微微上扬的娇俏语调。 「阿言,你真的好难聊喔!」 「……」听到她的抱怨,他更加不知要怎么回应。 他从小到大的社交圈都是狭隘的,独自一人的时间占了他大部分的人生,因此他根本不知该如何与人对话。 而丁萌萌的个性开朗活泼,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任何事都想与他分享,相对于他,她则显得有些聒噪。 但他并不觉得吵,反而觉得与她在一起时,她吱吱喳喳有如小麻雀般,驱走了他的沉寂,为他的世界注入了活力和生气。 只是她突然来这一句,让他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话可以回答。 丁萌萌见他沉默不语,有些难过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吵?」 「不会。」 「真的吗?」她一双圆眸直直地瞅着他,生怕真的会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不耐烦或不悦的情绪。 他点了点头,不忍小女人圆黑眸底荡漾的迷人光泽因为难过而陨落,他绞尽脑汁,好不容易补充了一句。 「我喜欢有你陪在身边的感觉。」 随着他一字一句逸出口的话,丁萌萌瞬间心花怒放,嘴角的小梨涡随着她的笑容荡漾而出。 季拓言微笑凝视着她的美好模样,精致的五官像融在笑容里,心头悸动地涌出对她的满满喜爱。 她挽住他的手,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被前方草丛里的唰唰声响给吸引了。两人疑惑地互看一眼,季拓言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她已经松开他的手冲上前去查看。 她的脚步才刚站定,季拓言便听到她喊。「阿言快来!」 由于她喊得急,季拓言便加快速度来到她身边,也幸好这些日子的复健以及日复一日的练习,让他的行走速度已和常人无异。 他向草丛看去,草丛里躺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大狗。 那是一只出了意外的拉不拉多犬,它身上很脏,后肢像是被什么辗过,伤口没有经过处理,血淋淋的,让人瞧得触目惊心。 丁萌萌摸了摸大狗的头,难过地问:「它快死了吗?是谁这么可恶把它丢在这里?」 第十章 当她走近时,狗狗听闻动静,用一双骨碌碌的的大眼无辜地看着她,还发出虚弱的呜呜低鸣,她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怜悯之心也油然而生。 季拓言垂眸看着大狗的状况,心臓像挨了一拳。 大狗让他想起「从前」的季拓言。 季拓言因为天生残缺,所以被遗弃了;而眼前的大狗,也因车祸失去双腿而被遗弃。 同理心让他脱下身上的外套,直接包住大狗的下半身,温柔而轻缓地将它给抱了起来。大狗因为疼痛,发出虚弱的痛鸣,瞧来好不可怜。 丁萌萌看着他的动作,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问:「阿言……你要做什么?」 她记得季柏言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任何「有毛」的动物,自然也不会允许猫、狗、兔……等动物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但她超级喜欢动物,一直梦想要养一只大狗或灰毛猫,只是将来与季柏言结婚后,她势必得舍弃这个梦想。 可此时……他却无视大狗身上的伤而将它抱起,这让她感到错愕不已。 季拓言瞥向丁萌萌,问道:「我要去动物医院,你要一起来吗?!」 她点头如捣蒜,随即又提议。「还是我回去开车过来,路途不远,只是不知道它撑不撑得住。」 住宅区外有一间动物医院,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大约五百公尺左右。 若是依正常人的脚程大约五到十分钟就可以走到,不算远,但季柏言才刚练习走路,她怕他太吃力,所以才想到要开车。 况且大狗的状况紧急,当然是愈快愈好! 季拓言没想那么多,听她这一说,便颔首道:「好。」 话落,他不忘提醒。「急归急,也要注意安全。」 「放心!」丁萌萌朝他扯出一抹甜笑后,便小跑步离开了。 季拓言等丁萌萌离开后才怜悯地摸摸大狗的头,低声安抚。「大家伙,撑下去!」 大狗抬起黑溜溜的慧黠圆眸看他,伸舌舔了舔他的手心后,对他发出一声仿佛回应他的低鸣。 那瞬间,季拓言的心被聪慧的大狗隐隐撼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晚上十点,月亮躲入厚重云层之后,天空下起绵绵细雨,城市闪烁的霓虹在薄薄雨幕下,似晕染的水彩,透着一股朦胧的美感。 丁萌萌刚走出动物医院,看着眼前雾蒙蒙的夜景,思绪恍惚地回想刚刚在诊疗室外所听见的话。 兽医师说大狗的后肢遭车辗过,除了确定得切除受伤严重的后肢外,它很幸运地没有其他更严重的内外伤;而大狗的求生意志很强,相信手术后不用多久,便可以恢复健康。 只是大狗注定要成为残障狗,如果经济状况允许,也可以为大狗订制轮椅,免得将来前脚拖着后脚移动,屁股长期在地上摩擦,造成臀部皮肤的伤害。 听完兽医师的话,让两人松了口气,而季柏言也立即向兽医师表明愿意收养大狗,但这决定却让丁萌萌无法不疑惑。 他一向讨厌「有毛」的动物,这根本不像是他会做的事呀…… 她一方面为季柏言的改变感到开心,一方面又想不明白他的用意,所以思绪陷入了一片混乱。 「就叫十五如何?」 突然听到季柏言的声音,丁萌萌猛地回过神来,看见他正一脸莞尔地看着她,于是她傻愣愣地问:「啊?什么?」 见她一脸傻乎乎地仰头看着他,季拓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嫩白粉颊,笑问:「在想什么?居然走神走得这么严重?」 他刚刚在柜台为大狗的所有开销结帐,要她先到外头等他,没想到一出医院,便发现她秀眉微皴、小脸恍惚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萌萌腼覜地扯了扯唇。「没事,只是在想狗狗的事。对了,你刚刚问我什么?」 季拓言也没多想,徐声回道:「大狗是我们一起救的,今天又刚好是农历十五,就让大狗叫十五这个名字如何?」 刚刚他的行为已经让丁萌萌够惊讶了,现在又听到他要帮大狗取名字,想来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收养大狗,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阿言,你不是最讨厌‘有毛’的动物吗?何况兽医师说了,它会成为残障狗,会比养一般的狗狗麻烦,你……确定要养它吗?」 季拓言倒是不知道哥哥不喜欢「有毛」的动物,他略略思索后,颔首道:「它的状况……特殊,我可以容忍。」 不知道为什么,丁萌萌想到的是阿拓哥哥。 季柏言是因为大狗让他想起因为意外而死去的弟弟,才会想要收养它吧但这只是她的猜想,她没点破,点了点头说:「好呀!十五这个名字很可爱,我可以帮忙照顾它喔!」 季拓言迎向她笑得灿烂的脸,没好气地问:「有这么开心喔?!」 「因为我一直想养狗,结果十五就刚好出现在我面前,这简直是老天爷送我的礼物呀!」 她一直都知道,季柏言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却不知道,他在面对弱小时,即便讨厌,也不吝于伸出援手帮忙,这样宽广的胸襟让她无法不更加喜欢他! 季拓言看着她嘴角那抹得偿所愿的笑,看得出她是真心诚意想要养那只狗,这比他想养大狗的理由还要伟大。 她的善良,总是适时地温暖他的心。 他摸摸她的脸,弯起嘴角,徐声说:「那等十五出院后,我们再一起帮它买一些所需的用品。」 一起买东西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丁萌萌却开心得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确定大狗的状况稳定后,她的心情放松许多,她挽住他的手,突然闻到空气里有一股咖啡香,她立即想到这附近有一间小有名气、名叫「爱莉丝仙境」的咖啡厅。 这间咖啡厅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听说老板娘为了能让开夜车的儿子随时喝到咖啡,所以将营业时间拉长。 于是她仰头对他甜甜地道:「阿言,我们买杯咖啡慰劳自己一下好吗?」 原本她想直接在店里享用,但想到他刚刚抱了受伤的流浪狗,上衣沾了血,为了不要吓到别人,还是带回家慢慢品嚐比较好。 他淡淡勾唇笑道:「好啊。」 自从开始新的人生后,他对丁萌萌根本没办法抗拒,更何况是这种小事。得到他的首肯,丁萌萌兴奋地拉着他走进就在附近的「爱莉丝仙境」。 点完咖啡,在等待的过程中,季拓言发现丁萌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摆着杯子蛋糕的玻璃橱窗上,于是他开口问:「要选一个吗?」 「可以吗?」 见她眼里兴奋的眸光映入他的眼底,他猜想小女人应该对甜点很有兴趣,而这一问,果然印证了他的想法。 「为什么不可以?」 季拓言话一落,丁萌萌立刻跑到玻璃橱窗前,眼神在各款梦幻到不行的杯子蛋糕上流连,片刻后,她为难地叫了一声,嘟起红唇。「可是真的好难选耶!」 她最喜欢吃草莓,那粉红色奶油花上缀着一颗新鲜草莓的杯子蛋糕好吸引她;而巧克力主体济上好几圈可可奶油花,上头洒缀着星星糖的口味看起来也好可爱,吃进嘴里一定是甜滋滋的…… 她咬唇犹豫了好久,最后抬起头看他。「阿言,你帮我选好了。」 季拓言忍不住莞尔。「真的有这么难选喔?」 她瘪了瘪红润的唇,圆眸水光流转。「因为每一种看起来都很好吃,我选不出来。」 「那就每一种口味都买,就不用烦恼了。」 她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这里有二、三十种口味耶!」 「蛋糕这么小,加起来也没多少。」 丁萌萌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出来,瞋了他一眼。「人家又不是蚂犠猪猪,太多了啦!」 「蚂蟮猪猪?」季拓言对这样的形容词很陌生。 「人家都说爱吃甜点的属妈犠,那我如果一口气吃了二、三十个杯子蛋糕,不是猪是什么?」 季拓言恍然大悟,跟着因为她的解释朗笑出声。 他的小女人就跟杯子蛋糕一样,单纯又可爱得不得了,让他无法不爱呀! 丁萌萌看着他英俊的脸庞被微笑衬得更加柔和,小小地走了神。 自从季柏言发生意外后,她很少看他这样笑过,也不曾看过他如此放开心情,这模样令她心口发烫,心跳评动不已。 第十一章 季拓言见时间晚了,又瞧她傻乎乎、红着脸看着自己,于是果断问道:「你宣口欢吃什么水果?喜欢巧克力吗?」 「我喜欢草莓,巧克力也爱。」 得到答案,季拓言帮她选了两种口味请柜台包装,一个上头有着粉红色奶油花缀着一颗草莓,以及撒着巧克力玫瑰花瓣的黑巧克力口味。 结完帐后,他拿着店员刚递给他的咖啡和包装精美的小蛋糕盒走向她。「只要确定什么是自己最喜欢的,顺心而为就对了。」 困扰她的难题解决了,还是令她满意的决定,丁萌萌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甜笑着说:「谢谢!」说完,还踮起脚在他颊边啵了一下。 季拓言怔在原地,感觉被她亲到的地方蔓延着热烫刺痛的矛盾。 他看似对她说得洒脱,但其实他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对很多事都可以如此果断,唯独对她,他却做不到自己所说的。 虽然他接受了与哥哥交换灵魂的诡谲事实,但至今却还是没办法理所当然地顺心爱着她。 这对她不公平。 若她知道,她一直伴在身边的未婚夫其实是季拓言而不是季柏言,她的打击会有多大? 她又会怎么看他? 每每思绪触及这一个敏感地带,他总是懦弱地避开,不敢去面对,深思接下来的日子他该如何拿捏与丁萌萌相处的分寸? 回到家后,丁萌萌直接拎着咖啡、蛋糕到客厅,准备等他洗完澡后一起享用。在丁萌萌将两个白瓷点心盘以及两只白瓷杯摆上客厅的茶几时,突然听到身后的动静,直觉转头望去。 这一看,她整个人就怔愣在原地。 季柏言刚洗完澡,身上套了件灰色t恤,露出他线条强壮的手臂,而黑色的短裤下,是两条结实的长腿,让他看起来更加高大、挺拔。 他的头发还没干,湿漉漉地贴着英俊的脸庞,更衬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有多深邃,整个人性感诱人得让她移不开目光。 季拓言发现丁萌萌目不转睛的视线,开口问道:「怎么了?」 「坏习惯,不把头发擦干就这样下楼会感冒的。」 怕被季柏言看出她被他刚洗完澡的模样给电到心儿乱跳,她急忙起身,上楼替他拿了条毛巾让他擦干头发。 季拓言看着她匆匆离开又匆匆出现,道了声谢后接过她递来的毛巾,乖乖擦干头发。 丁萌萌怕自己的眼神会不由自主地定在他身上,便迅速坐回沙发,打开蛋糕盒,张罗起他们的甜点宵夜。 季拓言瞧她心急的模样,不忍让她等太久,便笑着坐在她对面的沙发椅上,看着她把外带回来的甜点宵夜弄得跟在店里吃一样完美。 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丁萌萌很不自在,脸蛋隐隐发烫,心却荡漾着说不出的甜蜜滋味。 她带着几分腼腆,笑着问:「阿言,你要吃吗?」 季拓言看着被推到他面前的白瓷点心盘上,可爱得完全不符合他风格的杯子蛋糕,说道:「你吃就好,我喝咖啡。」 「噢。」她应了声,思绪很快地落在眼前的甜点上头,秀气地拿起其中一个杯子蛋糕咬了一口。 杯子蛋糕的蛋糕体细致绵密,有浓郁微苦的巧克力奶蛋香味,上头的奶油以及带着水果香气的粉红色巧克力花瓣甜甜的,口感丰富,让她幸福地眯起眼。 季拓言宠溺地看着丁萌萌,看着她心满意足地切了一小块撒着粉红色巧克力花瓣的蛋糕送入嘴中,他的视线被她率真的动作给攫住了。 「天呀!真的好好吃喔!」她幸福地弯起眼眸,正打算挖一口送入他口中时,却发现男人修长的指突然凑到她嘴边,在她的嘴角抹了抹。 他的指腹才刚贴上,她就全身一僵,心跳差一点停止。 季拓言因为她的反应意识到自己竟无意识做出这样的动作,神色有些窘迫地解释。 「奶油……沾、沾到嘴角了。」 丁萌萌一愣,目光定在他指尖上那坨撒着一小片粉红色巧克力花瓣的诱人奶油,失神地喊。「啊!我的粉红色巧克力花瓣!」 话落,她起身凑近季拓言,张口含住他的手指。 季拓言迩来不及抽面纸将奶油抹掉,就被丁萌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得价愣住了。 手指被她湿暖的小嘴含住,他难以自抑地感觉心口泛起一股说不出的酥痒。 这感觉太陌生,他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丁萌萌一张俏脸迅速被染红。 丁萌萌被自己给吓到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为了一坨奶油,而做出这么奇怪的动作! 此时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她正打算开口解释,却听到管家有些不自在地出声—— 「少爷,夫人想见你。」 闻声,丁萌萌的脸更加窘红,而季拓言则迅速由暧昧氛围的魔咒中抽离,陷入另一个情绪当中。 他早就听说母亲的身体不好,一直住在大宅一楼后花园的孝亲房里。 回到季家大宅这一段时间,他以腿伤为藉口,从没去探视过一直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刻意不去想她的存在。 一直到今天……在他几乎忘了这件事、不想去面对时,它还是来了…… 【第四章】 季拓言定了定思绪,才对管家淡淡地说:「我累了,明天再说。」 管家听到他的回答,为难地沉吟了几秒才开口。「但夫人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差,如果可以,还是希望少爷趁夫人意识还清醒时去和她说说话比较好。」 以往季柏言每天不管忙到多晚,都会去和母亲说说话……无论她醒着或是昏睡着。 但大家都知道,夫人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差,根本没人敢告诉她两兄弟出意外的事。也因为这样,每次清醒时,夫人见不着儿子便会问起儿子,要人去喊他过来说说话。 而管家赵叔因为看大少爷有别以往的反应,却又怕夫人失望,才拿捏着说话的分寸,小劝了一下。 闻言,季拓言的好心情被搅得大乱,脸色沉郁地绷着脸不说话。 他不是季柏言,他是那个被母亲遗弃的可怜虫季拓言! 他从小过着孤单的日子,没有体验过正常的家庭生活,没有感受过母亲的爱,母亲更没有尽过半点身为人母的责任,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在乎她是死是活? 听到他冷淡得几近无情的回答,丁萌萌不解地来到他身边。「阿言……说起来你真的好久没去看姑姑了耶!」 季拓言半垂下眼睫,掩饰内心的恨,态度强硬地冷声重复。「我说了,我累了,明天再说。」 丁萌萌看着他脸上浮起和他的个性完全不搭的冷漠、阴郁,墨黑眸底还藏着一抹难解的情绪,便揣测地问:「你是怕姑姑看到你的腿受伤会为你担心吗?」 她所认识的季柏言是个十分孝顺的男人,因此她直觉地为他冷硬的态度做解释。 但季拓言却在瞥了她一眼后,迳自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 在彼此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丁萌萌被他眸底浓重的忧郁、愤恨给深深震撼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眼神让她想到死去的阿拓哥哥。 「赵叔,我再劝劝他,你先下去吧!」 「那再麻烦表小姐了。」赵叔一脸忧心地望着季柏言那仿佛被黑暗笼罩的背影,向丁萌萌点了点头才走了出去。 丁萌萌走向那伫立在窗边的高大身影,突然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落寞而孤单,让她莫名地感到鼻酸……因为那背影……好像阿拓哥哥啊! 她觉得好奇怪,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一直想起季拓言。 她暗暗叹了口气,甩开那让她难受的心情以及早已远离他们的人,缓缓走到他的身侧,看着有着挺直鼻梁及俐落线条的完美侧脸,试探性地开口。 「阿言,你还好吗?」 季拓言抽回陷入黑暗中的思绪,这悄悄挨到他身边的小女人像小猫,怯生生的,那可爱的模样一下子就将他的负面情绪给吸走,让他不得不甩开孤僻,侧眸看她。 「没事。」 「那……为什么不想见姑姑呢?」 明知她开口一定会问这件事,可他还是无法不理她。 季拓言微微皴了皱眉,才道:「萌萌……我现在真的不想聊。」 第十二章 他有太多不能轻易抒发的情绪,又因为重生成了哥哥,过往属于季拓言的委屈,是无法对任何人说的。 见他仿佛真的不想谈,丁萌萌不敢再问下去,她咬了咬唇,又问:「那……你在生气吗?」 「没有。」 「才怪!」 他错愕地抬起眼看向她,下一秒便看到她由他身边跑开。 季拓言的视线追着她,只见她拿了刚刚吃一半的杯子蛋糕,跑回来直接凑到他嘴边,甜滋滋地说:「那咬一口吧!」 他皱眉,不懂她怎么会突然要他吃杯子蛋糕? 他向来对甜食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她用好天真、好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怎么都硬不下心肠拒绝。 丁萌萌见他微抿薄唇就是不张嘴,一双深邃幽亮的眼沉静而忧郁地望着她,她担心地抬起手,摸摸他的脸,温声问:「怎么了?为什么要露出让人这么难过的表情?」 他微微扯唇,想将内心没办法说的话一口气说给她听,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若把他重生在哥哥身上的事告诉她,说他其实是季拓言,不是季柏言,她会以为他疯了吧? 丁萌萌看着他欲言又止,柔声问:「你不想吃吗?吃一口心情会变好喔!」 这种说法只有像她这样单纯的小女人才会轻易相信,他没好气地扯唇。「我不相信,况且……我没有很爱吃甜的……」 他说着,极力不显露半点情绪,整个人显得沉静而平和,仿佛刚才的情绪已经离他很远。 丁萌萌冲着他灿烂一笑。「我也不信呀!但总得用个理由让坏心情飞走吧!信者恒信,也许这一口甜就真的有魔力喔!」 她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但坏心情应该没那么快飞走吧?她希望他快乐,希望看他笑,所以仗着他在发生意外后更加宠她,逼他相信只要是大人都不会相信的魔咒。 季拓言定定看着她足以融化冰雪的灿烂甜笑,无法不认同她的话,因为她就是他的一口甜、他的魔法! 只要有她在,再多沉痛、阴霾、委屈的心情也会随之蒸发。 而她,是不是因为很常有坏心情,所以才需要这么催眠自己? 他还来不及开口问,丁萌萌就抢先一步说道:「阿言,我喜欢看见你笑,希望你一直有着好心情,希望你快乐、幸福……」 她的表情真诚慎重,他开不开心对她而言似乎是世上最最重要的事,他再也难以自制地张臂抱住她。 突然被他抱住,丁萌萌微怔。 相处了这一段时间,他虽然对她很好,几乎对她言听计从,却鲜少对她做出逾越的举动。 就连第一次接吻、第一次牵手……都是她主动要来的,而此时他会抱她,着实让她受宠若惊,心里既害羞又甜蜜,乖乖地偎在他怀里不敢动。 季拓言抱着她,感觉她娇嫩香软的温暖身躯,只觉得她的触感比她的洋娃娃还要好。 此刻能这样抱着她,像作梦一样……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让他把她囚在他一向黑暗的世界里,持续发光发亮,温暖他…… 清晨,本该是宁静的时候,却被汪汪狗吠以及兴奋的叫声破坏。 原本熟睡的季拓言睁眼醒来,看了看时间才发现,距离他躺下的时间才过不到三个小时,难怪眼睛有点酸涩。 坐在床上怔了一会儿,他才起身拉开窗帘,晨起的金黄色光芒一下子洒了进来,强烈的日光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闭眼适应了会儿才又张开,聚焦的视线清楚看见丁萌萌和十五在前院草地的身影,喧闹声就是由这一人一狗发出来的。 他没好气地咕哝了句。「这丫头是不是太心急了?」 在他腿伤渐癒、复健略有进展后,舅舅便开始将他休养期间累积的公事带回家让他处理,也定好了回公司上班的时间。 起初他对进公司十分排斥,但意识到自己重生在哥哥身上,公司的事就变得责无旁贷了。 之前虽听哥哥提过公事,但毕竟是头一次接触,他花了不少心力在熟悉公司业务上头,天天都忙到两、三点才睡。 而被他取名为「十五」的大狗,手术后在动物医院住了好一段时间,加上等待为它量身订制的轮椅,一直到昨天,他才与丁萌萌把它接回家里。 只是他没想到丁萌萌已经迫不及待要让大狗适应用轮椅取代双腿学走,一大早就把他给吵醒了。 既然醒了,他也没道理再睡回笼觉,虽然想加入丁萌萌的欢乐阵营里,但一想到昨晚舅舅拿给他的公司产品线原物料供应厂商的资料,他还是迅速梳洗完毕,下楼进书房与舅舅讨论公事。 一个小时后,他原本想与舅舅回公司一趟,但赵叔又提起母亲想见他的事,他不得不暂缓公事,面对这几天他一直逃避的问题。 丁萌萌正巧回到客厅,听到他们的对话,索性壮起胆子加入游说的行列。 「阿言,你再过几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了,真忙起来又不知几时才有空和姑姑说话,难得姑姑精神不错,我们吃完早餐一起去看看她好不好?」 当她的话再次问出口,季拓言温和的神色又再度一僵。 「我……」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丁萌萌便敛住笑,小小的手心覆上他的手背,认真道:「阿言,你想后悔吗?」 季拓言定定看着她,不知她问这句话的用意。 不等他开口,她缓声说:「人生无常,某些人、事,一旦错过了,或许这辈子就再也不能见。」她抬起眼深深地看着他。 「就像我很后悔,上一次见到阿拓哥哥时,没和他好好说说话,没多花些时间陪他……你难道没想过,我们很可能连和姑姑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她就走了吗?」 据她了解,姑姑在生下双胞胎后患有严重的忧郁症,不只吃得少,睡得也少,这两年又因为癌症缠身,拒绝做化疗,身体每况愈下。 季拓言想告诉她,他不在乎,但却无法否认,除去心头的恨意,他的心其实是渴望着母亲能抱抱他,告诉他,她错了…… 但他知道,这根本是异想天开的想法。 他知道母亲患有严重的忧郁症,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从出生就否认他的存在,对他哪还会存有愧对之心? 所以就算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他也不会伤心! 丁萌萌见他沉着脸不说话,表情严峻,还透着一股不让人靠近的冰冷,她为难地咬着唇。 她心疼姑姑时时念着想见儿子,也跟赵叔说好了,一定会拉着季柏言去见姑姑。 但这次好奇怪,他到底在抗拒什么?为什么一提到要见姑姑,他就是这副模样? 虽然她有些怕他这表情,但又担心他心里有事不开心,于是放下了坚持,说道:「好啦!你不想去就别去,不为难你。」 唉!她真是个容易心软又失败的说客。 她敢保证,这会儿她顺了他,再见着其他人时,她又会开始懊恼自己怎么不强硬些、不多撒一点娇,哄他答应。 见她垂下眉眼,小脸蒙上明显的失落、自责,他的心紧紧一揪。 丁萌萌一向都是他的软肋,即便他真的不想去见母亲,却不忍心让她为难;再则,他想到与哥哥天人永隔,曾经想说的话却来不及说,于是缓和了神情,妥协了。 「算了,要去就去呗。」 丁萌萌听到他说的话,暗暗松了口气,开心地勾住他的手。 「答应了可不准赖皮!」 季拓言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笑应。「知道了!」 他迟早要面对母亲,再拖下去,或许真的会成为彼此的遗憾啊! 吃完早餐,季拓言没等丁萌萌开口再确认,便让她带着他到母亲的房间。 而确定他的想法、完成众人期盼任务的丁萌萌也松了口气,开开心心拉着他往姑姑位在大宅后端的房间走去。 行进间,季拓言的心情很复杂。 从出生后他就没有见过母亲,关于母亲的事以及她长什么模样,都是舅舅及哥哥强加让他知道的。 如今要真实面对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他忐忑思忖,不知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 因为心情太过混乱,丁萌萌在耳边吱吱喳喳说的话他只听了几分。 第十三章 当他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进入母亲那有着与医院相同味道的房间里,正帮季夫人换点滴瓶的护士恰巧半挡住她孱弱的身形。 丁萌萌刚刚好像说过,母亲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只能靠注入营养剂维持,在护士忙完离开后,他的视线落在半躺在床上的妇人,心不由得紧紧一揪。 很多年前他看过哥哥带来的相片,相片里丰润秀美、气质出众的美丽女人是他的母亲。 很美……对他却很残忍,他当时看了一眼后就把相片丢到一旁,却阻止不了母亲的形影深深地烙进脑海中。 可如今,因为病痛的折磨,他几乎认不出她的模样了。 她看起来有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就在他心思紊乱起伏之际,季夫人看到儿子以及活泼的侄女,费力扯了扯苍白的唇角。 「姑姑!」她还没开口,丁萌萌已经蹦蹦跳跳挨到她身边,缠着她说话。 季拓言茫然地杵在原地,看着两人的互动,觉得他好像又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残缺身躯,与她们之间像隔着一层玻璃,无法跨进她们的世界…… 「阿言,你在发什么呆?快来和姑姑说说话啊!」 丁萌萌朗甜的声音将他飘远的思绪拉回,他回过神,依旧茫然地看着她对他招手的热情笑颜。 见他没移动脚步,丁萌萌上前去把他拉到床边。「姑姑说想看十五,我去前院把它带到窗边让姑姑看。」 说着,她向母子俩道了再见后走了出去。 季拓言被拉到母亲的床边,全然失了方寸,连视线都不想落在母亲脸上。 季夫人看着儿子反常的反应,不知怎地,脑中蓦地闪过这些日子昏睡时的片段。 她见到死去的丈夫,丈夫用沉痛哀伤、却又不忍苛责她的语气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儿子? 虽然丈夫没说是哪个儿子,但她知道,丈夫说的是那个天生畸形、没有双腿的小儿子……拓言。 她依旧记得当年看到那个畸形宝宝时内心的震撼……她觉得对不起丈夫,加上那时产后忧郁症严重,所以只能逃避地认定,自己只生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 这些年她的忧郁症因为贴心的大儿子以及药物的控制而日渐舒缓,儿子更是时时提起小儿子的事。 但每提一次,就像是拿刀戳进她心口,让她承认自己当年做错了,她是一个多么坏的母亲。 最后老天给她的惩罚是……让她罹了癌,让她肉体受折磨,惩罚她背弃自己的亲生儿子…… 如今走到了这一天,在生命随时走到尽头前,她必须做一件事。 她拉住儿子的手,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问:「柏言,你最近在忙什么?怎、怎么都没来……和、和妈妈说话?」 看着母亲虚弱憔悴的模样,季拓言竟感到不忍,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扯了个谎。「抱歉,最近公司很忙。」 闻言,季夫人理解地颔了颔首,没再追究这件事。「辛苦你了。」 他还来不及开口,季夫人跟着又问:「那最近有空去看……弟、弟弟了吗?他……好吗?」 没想到母亲会提起自己,他先是重重一撼,接着望向母亲枯槁瘦削的脸,挤出声音问:「你不要他,又何必问他好不好?」 季夫人虽然讶异大儿子会这么对自己说话,却无法指责。 她虚弱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是呀……都硬着心不去想了……又……又何必问呢?」 当下,季拓言有种想甩头就走的冲动,结果却因为母亲的下一句话,止住了那想法。 季夫人幽幽地开口。「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清楚……清楚自己已经不行了……再撑……撑也没多久……所以……妈妈……莫名地想见他呀!」 季拓言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悲伤地想,是因为母亲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才会想见他一面? 到头来母亲还是这么自私…… 他正想开口,却听到母亲噎着嗓,缓缓吐出几不能辨的字句。「妈妈想当面告诉他,妈妈错了……是妈妈错了呀……」 说这话的同时,她饱含着苦涩泪液的喉音让她说的话更难辨识,但季拓言却听得清楚无比。 母亲说……她错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将他内心的情绪搅得波涛汹涌,心痛难耐。 因为母亲当年懦弱的决定,带给他三十年生不如死的痛苦感受,如今却只换来这样的一句话? 不知他内心激动的情绪沸腾,季夫人狼狈地抹去眼泪,强忍着痛苦,续道:「阿拓他……或许不会想见妈妈……但……但没关系……」她用与体力不符的手劲,紧紧握住他的手。 「阿言……妈妈是没机会补偿他了……将、将来……拜托你……继、继续好好照顾你弟弟……代替……代替妈妈把、把没能给他的爱给他,好不好?」 季拓言迎向母亲恳求的泪眼,他多想告诉她,「季拓言」已经死了!就算她再愧疚、再想弥补,都来不及了! 但……他说不出口,即便多年来被漠视、被遗弃的委屈与愤怒一股脑地涌上,将他整个人淹没,他也说不出这样残忍的话。 更奇怪的是,他满是疮痍的心,竟只因为母亲的一句道歉、几句将责任托予他人的话,而被平抚了? 他觉得自己根本是疯了! 被遗弃了这么多年,他何必心软? 季夫人见儿子沉郁皱眉不说话,晃了晃他的手,忧心地望着他。「阿言?」 季拓言对上母亲忧心的眼神,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我会照顾他。」 亲耳听到儿子的承诺,季夫人像是放下心头大石,神情跟着柔软地轻喃。 「有你……妈妈就安心了……等妈妈走后……你和萌萌就快、快些把婚事办了……可惜……妈妈等不到……看不到萌……萌萌穿婚纱的模样……还有,如果阿拓愿意……接、接他回家……这个……妈妈可、可能也看不到了……」 说到后来,她虚弱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变得比呼吸还浅,季拓言忍不住说:「好了,别说了,休息吧。」 季夫人扯了扯苍白的唇,止住话,疲惫地闭上眼。「妈妈……怕这时不说……以后没、没机会再说……」 季拓言看着母亲,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要的不多。 天生的缺陷无所谓,他可以花比一般人多的时间让自己跟正常人一样,甚至更优秀,他要的只是母亲承认他的存在…… 好不容易母亲终于肯面对他,她却不久于人世,一想到这点,他的心就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孤单。 母亲是他仅存的至亲……若她走了之后,他就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三天后,季夫人去世。 办完季夫人的丧事后,季家依照她的心愿以及习俗,在百日内将婚事给办了。 在与丁萌萌举办婚礼后,两人还来不及规划蜜月旅行,季拓言就因为公司近日受到食安问题的波及,正式回公司上班。 清晨五点半,闹钟一响,半躺在沙发椅上的季拓言被惊醒,看了看时间,没多犹豫便走出书房,进入主卧室梳洗。 他刻意放轻脚步,经过那张只躺着妻子的大床,忍不住顿下脚步走向床边。 在他眼里,丁萌萌就像他当年留在身边的洋娃娃,具有抚慰他心灵的疗癒功用。 可如今,他因为重生进入哥哥的身体,变成了哥哥,并「理所当然」地娶了她,也渐渐地无法把她当成小女孩看待。 这会儿她穿着细肩带缎面蕾丝衬裙睡衣蜷在床上,露出她一双线条优美的白嫩大腿以及一截小裤……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定在她身上。 她的皮肤看起来跟她的脸蛋一样美好,光滑白嫩且细致,看不到一点毛孔;那脚趾头像白玉雕成的艺术品,修剪得短短的脚指甲像花园里开得正盛的浅粉色玫瑰……好美也好诱人。 他想伸手去感受她的皮肤是不是像双眼看到的这么美好。 当这个念头浮现在脑中,季拓言感觉一股热气直往腿间冲。 因为之前残缺肉身的关系,他从没有与其他女人有过接触,更别说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穿得这么少的女人。 第十四章 男人的本能让他产生了愁望,一感觉到怒望,罪恶感便跟着涌上。 他有些烦躁地想,前几次进卧房时她都睡得好好的,棉被乖乖地盖在她身上,怎么今天就睡成这样? 为防自己失控做出令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季拓言迅速拉起放在床边的另一条被子,替她将那露出的、引人犯罪的诱人美景给遮起来。 不料,可能是因为他的动作太粗鲁,丁萌萌睁起朦胧睡眼,一看到他,立即扬起甜软的笑说:「阿言……你回来了喔!」 话落,她下意识挪了挪身子,把自己不小心占到他床位的腿儿缩了回来。 这几天季拓言都在书房看公司的文件资料看到好晚,她总是撑不到他回房就睡了,且他出门得早,她醒来后也早就不见他的人影,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几点回房间的。 见她醒来,季拓言吓了一跳,不该兴起的欲望硬生生被压下。 房中的窗帘遮去天色尚早的微微天光,小女人铁定还没睡醒,才会以为他刚要回房睡。 他暗暗整了整紊乱的呼吸,才道:「天亮了,我准备要出门进公司了。」 闻言,她皱了皱眉,定睛看向墙上的时钟,才整个人醒了过来,慌忙地准备下床。 「啊……已经这么晚了!」 见她慌着要起身,季拓言好奇地问:「还早,你起来做什么?」 「我要帮你选衣服,和你一起吃早餐,再送你出门上班。」 说起来她这个妻子很失职,总是睡得比丈夫还晚,让她对自己很懊恼。 瞧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他万分宠溺地开口。「你不用做这些,睡饱一点,照顾好自己就好了。」 可丁萌萌却不是这么想。 回台湾后她一直还没去找工作,刚开始是为了照顾受伤的他,之后是忙着姑姑的丧事以及两人的婚事。 现在好不容易大事底定,季拓言开始进季氏上班,她也投了履历想找份复健师的工作;待在家里等待医院回覆的这段期间,她觉得自己闲得像根小废柴啊! 而公司的事她帮不上忙,最起码也该做到为人妻应该做的事才行,可她却硬生生赖了好多天床,废到连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了。 「不行!不行!」 她执意下床,又想到丈夫应该也赶时间,索性拉着他进浴室一起刷牙洗脸。 季拓言任她拉着来到洗脸台前,看着她快手快脚地帮他的水杯装满水、牙刷挤上牙膏后递给他,忍不住笑了。「连这种事都要帮我做?」 「就顺便嘛!」虽然真的有点夸张,但对她来说是举手之劳,真的没差啊! 「不怕宠坏我,以后天天叫你早起帮我挤牙膏?」 她刷牙的动作一愣,随即对着镜中的他无所谓地笑道:「不怕!你如果想要,我可以天天早起帮你挤牙膏。」 不过她想,他没有大男人到需要老婆事事伺候的想法,否则不会放任着她天天睡到自然醒。 季拓言没想到她连这种他自己就能动手做的小事也可以答应得那么爽快,他胸口发烫,嘴角情不自禁地维持上扬的笑弧。 愈和她相处,他就愈喜欢她,就算这会儿她满嘴泡沬,他也觉得她可爱得不得了。 见他痴痴瞅着自己笑,丁萌萌的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有些不自在地加快了动作漱口洗脸。 「我先去帮你选衣服喔!」 季拓言还来不及开口,便看到她匆匆跑了出去,他探出身子望向主卧室,只见她迅速倒了化妆水拍脸后便走到衣柜前帮他选衣服,心头涨满一股说不出的幸福感。 或许他没办法拥有完整的她,但只要能天天看到她对着他笑,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季拓言梳洗完,丁萌萌把替他选好的衬衫、西装拿给他后,才迅速选了自己的衣服,钻到她的更衣室换衣服。 在她换好衣服出来后,他正在镜前准备打领带,丁萌萌见状赶紧冲了过来。 「我来!我来!」 季拓言顿下动作,不解地看着她兴致勃勃的神态,直到她来到面前,接手拉住他的领带才恍然大悟。 「你要帮我打领带?」 「当然,这些以后都由我负责。」她理所当然地宣布,但他太高,她得踮高脚尖才能替他打领带。 季拓言啼笑皆非,不知小女人准备接手他多少事? 他原想拒绝,但看她如此慎重且乐在其中的模样,他实在不忍心扫她的兴,又见她颇为辛苦地踮着脚尖,于是双手便分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将她抱坐到梳妆台上。 感觉他热烫烫的大手贴上,丁萌萌敏感地一颤,发现他这举动让两人的视线平视,于是羞涩地微笑道谢。 「谢谢,这样好多了。」 「所以以后为我打领带也是你的工作?」 她垂着脸,圆澈眸光专心地落在领带上头,十根细嫩的指像翩翩白蝶,灵巧地在光滑布料间穿梭,让他看得有些痴了。 俐落地替他打好领带,她稍稍往镜子旁挪了挪,确定她打的领带完美无瑕后才忐忑地抬起眼看他。 「可以吗?」 季拓言一向顺从她,这时见她多怕他会拒绝的忐忑神情,他连思考都没思考地回。 「当然可以,只是要你每天配合我起床,怕你太累。」 开始进公司上班后,他养成早起早到的习惯,但这样的时间对丁萌萌来说,似乎太早了。 见他没拒绝,她掩不住开心地回道:「反正过一阵子我也得去上班,能早一点养成早起的习惯也好啊!」 「还是决定要出去工作吗?」 对于她要工作这件事,把贴心善良的女儿捧在掌心疼爱的岳父根本不同意,且依季家的财力以及自己的能力,他要养她绝对不是件难事。 他只希望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待在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但她坚持要学以致用帮助有需要的人。 虽然她不是生来娇贵的千金大小姐,但被舅舅领养后,她备受宠爱,其实跟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没两样。 但即便身处在优渥环境,她良善的本质却未曾改变过,这也更突显她有多与众不同,多么值得他疼爱。 经他这一问,丁萌萌紧张兮兮地问:「你后悔了吗?不让我出去工作了吗?」 他幽黑澄亮的眼眸饱含笑意地望着她,开口。「没有,只是再确定一下你的想法,没别的意思。」 基本上他跟舅舅是一样的,丁萌萌要的,他们都舍不得拒绝。 她松了口气,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颈窝撒娇。「我就知道阿言对我最好了。」 突然被她抱住,鼻尖传来她身上的香味,莫名地,刚进房前被挑起的欲望在这一刻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觉得奇怪,两人用的明明是同一罐沐浴乳,怎么在她身上闻起来就特别的香?特别能挑动他的情欲?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抑下想抱她、吻她的想法,推开她说:「时间不早了,下去吃早餐吧!」 突然被他推离,丁萌萌有些受伤。 她觉得季柏言很奇怪! 新婚之夜那天晚上他喝醉了,所以两人并没有在那夜做「应该做的事」。 之后他又因为公司忙,常常早出晚归,两人相处的时间只剩共躺在床上那短短几个小时,有时候他甚至累到倒床就睡,所以才没履行夫妻间应尽的义务。 她虽然对男女间的亲密之事感到恐惧,但结婚将近一个星期,他一点动静都没有,越发让她感到不安。 她觉得……他离自己好遥远,就连现在也一样。 难道他不喜欢她? 娶她只是为了让长辈安心? 脑袋中浮现的这些想法让她心慌不安,这时又被他推开,她强自镇定,不屈不挠地重新搂住他的脖子,甜甜地羞问:「你不亲我吗?」 季拓言被她直接坦率的要求吓得一愣。「我……」 没让他有机会把拒绝说出口,她理所当然地宣布。 「以后每天都要一个早安吻!」 话落,不让彼此有思考的时间,她捧住他的脸,重重地吻住他微张的嘴。 她的脸一靠近,带着香味的柔软呼吸吹拂在脸上,瞬间扰乱了他的心湖。他爱她,但却无法跨越心头那一道道德伦理的禁锢……就算自己重生在哥哥身上,她已名正言顺成为他的女人,他还是没办法。 第十五章 他极力自制不跨越那条线,但她浑然不知他死守的界线,不断挑战他的极限。原本他就无法抗拒她,当她粉嫩的唇瓣一贴上,他惊得倒抽一口气,属于她的甜美气息一瞬间充满了他的胸口。 占优势的她没半点迟疑,她一鼓作气,毫无章法地用她的软嫩碾压、吸吮着他的唇。 他被小女人毫无经验的青涩动作弄得有点痛,心头那把一直压抑的赤裸裸欲火莫名地被挑起,再次燃起熊熊烈焰。 理智被焚毁、坚持被轰碎,他凭着本能反客为主,将渴望急切想嚐到她味道的舌喂入她的口腔。 彼此口腔中清爽的牙膏味伴随着情欲的气息,窜进彼此的呼吸,他失了控,在她沁着芳甜津液的口中予取予求。 这个吻远比之前的吻还要具攻击性,在他紧密相贴的唇瓣强势厮摩下,她感觉双唇发麻,整个人像着了火似的。 她昏昏沉沉地想,原来吻真的有分等级,此刻他的这个吻有着往限制级发展的趋势。 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他粗重的呼吸,还有双唇激烈吮吻发出的暧昧声响…… 热吻绵密持久,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时,她突然感觉他的舌头离开她的口腔,紧贴着她的唇瓣缓缓退开,往她细嫩的下巴移动。 丁萌萌在他的唇移开后,顺势抵在他的肩窝处喘气,他的唇则继续向下探索,落在线条柔美的颈肩,感受她的美好。 落在这里的吻不同于嘴唇,虽然他刮了胡子,但抵在颈肩吸吮时依旧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软绵绵的身子被他吻得情不自禁地颤栗,像快融化似的。 突然,哐啷一声,丁萌萌在他不断往前进逼下,整个人抵在镜前,将摆在上头的化妆品扫到地上。 那清脆的声响让季拓言猛地由她诱人的甜美中抽离。 他居然会如此沉醉,差一点……差一点就纵容欲望,做了不该做的事! 想到这一点,他绷紧脸,隐下愧疚,勉强朝她扯出一抹笑。「我该出门了,迟到了……不好。」 话一说完,他不等她反应,将她抱下梳妆台后急忙走出卧房。 丁萌萌看着丈夫的背影,疑惑地蹙起眉。 为什么他会给她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脸上的神情甚至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愧疚情绪。 她不懂,他们是夫妻,有这样亲密的行为不是很正常吗? 为什么他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再这样下去,她答应姑姑要赶快为季家生个宝宝的事要怎么实现? 早上八点整,总裁秘书打了七点五十分的卡,一进办公室,她就透过百叶窗看到总裁的身影。 她心一促,丢下包包,赶紧冲进茶水间泡咖啡,冷不防地撞上正准备走出的特助。 在秘书被他撞得往后大退了几步时,特助出手解救。 江芷欣站稳身子,忍不住打了男人一下,娇嚷。「方卓毅你要死了,急什么?」 同为季柏言身边的两大爱将,方卓毅露出苦笑。 「老大今天又提早到了!我不先泡杯咖啡提提神,怎么有精神一一提醒各部门准备好开会的资料啊?」 江芷欣听他这一说,没心情责备他的鲁莽,哀怨地叹道:「老大这是怎么了,最近这么勤奋?看来我明天得提早一个小时进公司了。」 她觉得老大伤癒后进公司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往他虽为公司负责人,但提起公事却是意兴阑珊,遇上麻烦事能推给总经理就推给总经理处理,哪像现在这般亲力亲为哪! 她和方卓毅依照着多年来跟在他身边的习惯办事,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搞得一团乱。 方卓毅调侃。「亏你还是老大身边眼尖灵巧的万能美秘,居然连三天让大老板比你早进办公室,你死定了!」 「你还敢笑我?」江芷欣瞋了他一眼,才压低着嗓说:「你说老大这次是认真的吗?」 方卓毅正了正神色。「我想最近季家发生的意外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不过这样也好,咱们‘大材小用’,闲懒了太久,是该跟着振振精神,帮总经理分忧。」 说起来总经理丁义天是他们的恩人,他和江芷欣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是丁义天资助的院童之一。 能被他选进季氏,甚至是跟在大老板身边工作,是他们上辈子烧好香才有的福报呀! 江芷欣认同地颔首,随即道:「交换资讯完毕!给老大泡咖啡去!」 方卓毅拍拍她的肩,便走出茶水间。 江芷欣俐落地煮完一杯香醇浓郁的咖啡,正准备加糖,却想到上一回大老板的吩咐,猛地顿住动作,将糖罐放了回去。 大老板经历过一场差点送命的意外,真的变得很彻底呀!现在送上的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纯粹原味。 她进入办公室送上咖啡,便听到大老板吩咐。「芷欣,上一回卓毅给你的资料整理得如何?」 近来食安风波愈演愈烈,舅舅早就意识到,这股风波迟早会延烧,所以在他还没上班前就把事情告诉他,想与他讨论因应对策。 他不禁庆幸之前兄长时不时会拿公司的事问他,否则他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衔接上公司业务运作,了解舅舅说的话。 彻底弄懂了事情缘由,他心里立即有了决定。 季氏是本土传统食品制造商,之后虽积极拓展和转投资其他行业,但仍保留起家的食品产业一线。 多年来季氏虽自诩严格把关,但若不肖厂商有心隐匿,他们防不胜防,在这波食安风波愈演愈烈的情况下,他决定提前清查所有产品线原物料的来源,做出相对的应变措施,也是让支持他们产品的消费者安心。 但之前转舅给他的产品线原物料供应厂商资料不全,他也需要公司所有产品明细,因而在进公司后,立即请方卓毅处理,最后交由江芷欣统整成可一目了然的报表。 「已经整理好了,我现在就去把资料拿进来。」 闻言,季拓言开口赞道:「很好,辛苦你了。半个小时后通知各部门主管开会。」 又一次,季拓言不得不对哥哥身边这两名爱将给予高度肯定。 他才进公司便面临食安问题的考验,深知这一件事若没有处理好,让消费者失去对公司的信心,会让季氏多年来最稳当、最赚钱的食品产业业绩下滑,影响的不只是季氏,还有底下一大票员工的生计,半点都马虎不得。 虽说卫生局还没有动作,但他不敢大意,决定先自查理清。 说是自查,可当中所花费的时间及动用的人力都不容小觑。 而方卓毅找资料、江芷欣汇整,却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如此优秀的工作能力是他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召开会议的功臣。 江芷欣硬着头皮回道:「半个小时……恐怕有困难。」 季拓言微微蹙眉,不解地望着她。 所有开会前的准备动作都已经完成,他不懂会有什么困难? 「现在才快要八点,除了总经理……有些部门的主管可能还没进公司。」 季氏毕竟是大家族,有不少高层职缺是直接分配给季家子孙去管理,若哥哥之前对公事不是很上心,便不难理解,有人会抱着享受现有余荫的心态拿高薪不做事。 在短暂的沉默思索后,他低沉开口。「那就延到九点半开会,未到,后果自负。」 江芷欣很少听到季柏言用这么笃定、强硬的口吻说话,微微一愣。 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季柏言吗? 难不成……季柏言是被哪个果断强势的精英幽魂给附身了? 这念头一浮现,她摇头再摇头,把这个夸张、诡异的想法给甩开。 那是电影、电视剧或小说才会出现的情节,她这个精明能干的新现代女性怎么能被这些娱乐性的产物给腐化到这种程度呢? 季拓言看她猛晃着头,不解地问:「怎么?执行上有困难吗?」 江芷欣回过神,整了整思绪。「没、没事。我马上去联络。」 她可没那个胆让老大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啊! 「等等!」在她即将踏出门的那一瞬间,季拓言喊住她。 江芷欣重新走回他面前问:「季总还有吩咐吗?」 「跟这家店联络,麻烦店家明天过后每天送两款杯子蛋糕过来公司。」 第十六章 江芷欣接过名片,那是一家名叫「爱莉丝仙境」的咖啡厅,她也去过几次,不过倒是没吃过杯子蛋糕。 大老板是什么时候爱上这家甜点了?还爱到需要店家每天外送? 不对,她记得这家店离季家大宅不远,那为什么还要麻烦店家每天外送来公司,还只送两个? 一堆疑问搅得她精明的脑袋瓜一片混乱,她却没胆问出口。「那季总还有别的事要吩咐吗?」 「没事了,你出去忙吧!」 季拓言交代完,便迅速投入公事当中。 江芷欣临出门前,再看了眼上司眉目俊朗的冷峻神情,苦着张小脸。 以前的季柏言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眼前这个,真的很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季柏言啊! 【第五章】 午夜十二点,季拓言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季家大宅。 他才走进客厅,便发现趴在门口的十五一扫慵懒姿态,兴奋地摇着尾巴朝他奔来。 季拓言感受到它的热情,半弯下腰摸摸它的头问:「嘿,你在等我下班吗?」 十五用头蹭了蹭他的掌心,再伸出舌头舔他,那憨厚可爱的模样让他一时忘了疲惫,将公事包丢在一旁,大手将它由头到脚按摩了一遍。 「抱歉呀!最近忙,没办法好好陪你。」 十五被主人摸得舒服得几乎就想翻身露肚,让主人也可以摸摸它的肚皮,但碍于后肢拖着轮椅,只好左扭右晃,那想将轮椅挣开的模样让季拓言有些心疼。 「好了,没事的……」季拓言柔声安慰,突地,一抹饱含着浓浓睡意的娇憨嫩嗓传来。 「阿言,你回来了?」 季拓言循声望去,这才看到丁萌萌竟然窝在沙发上睡觉,他皱起眉,问道:「怎么不回房睡?」 赵叔也真是的,居然没制止她这么任性妄为的行为,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她吐了吐舌。「我想要等你回来嘛!」说完,她趿拉着拖鞋来到大狗身边,加入替它按摩的行列。 「最近公司忙,我回来的时间会很晚,你以后不要等我。」 知道他是心疼她,她没答应,反而甜笑着说:「我煮了香料热红酒,你要不要喝一杯?」 今天让妻子等门,季拓言深深觉得势必得再挪出时间好好跟她沟通沟通。他不希望他的作息影响到她,也不希望她为了配合他累坏了自己。 「你煮香料热红酒?」 她有些腼覜地说:「对呀,在国外时德国室友教我的,甜甜暖暖的,很好喝,喝完也会比较好睡喔!」 自从丈夫回公司上班后就忙得不可开交,早出晚归,晚上还加班留在书房看文件不知看到几点,她真怀疑他有时间睡觉吗?就算睡了,被公事占满的脑袋有办法休息吗? 所以她想,喝点酒可以帮助他放松心情,然后……让他处在半茫且理智松懈的状态下,把「大事」给办了。 今天他出门上班后她兀自想了好久,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丈夫吻她后露出的愧疚神情究竟是为什么。 可是想不明白,她也不可能明着问,心里单纯地想,只要尽快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也会比较踏实。 最好赶快生个孩子,让姑姑在天之灵可以安心。 最后闺蜜给了她意见,于是这杯热红酒便身负着重责大任! 季拓言知道她的蔚艺不好,虽然只是煮杯热红酒,但还是得用到瓦斯或是拿刀切东西,他怕她一个不小心会弄伤自己。 「以后不要这么麻烦了。」 「噢……」因为做了坏事,丁萌萌心情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要……」 「我先把十五带回去休息再过来喝。」 她松了口气,跟着转身到厨房去端那两杯有着「任务」在身的热红酒。 季拓言回到客厅,闻到空气里有一股馥郁馨香的气味,他微挑眉,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挺香的。」 「真的吗?」她笑了,清秀的脸庞因为笑意而显得格外甜美,她连忙将杯子递给他。 「喝喝看,再告诉我好不好喝?!」 他如她所愿喝了一口,红酒加热后已经没了酒的涩味,柑橘果香、肉桂、红酒以及焦糖的苦味调和成十分丰富的口感。 「好喝,你应该会很喜欢。」这是属于甜美女人的柔软滋味,如同她给人的感觉。 「我是很喜欢。」她啜了一口,觉得酒味有点重,却又不敢显露半点情绪地连喝了几口。 这不是她平常加了很多糖的浓甜暖香版本,而是特地为他调煮的,她只稍稍将红酒加热,免得酒精挥发太多,更不敢加太多糖。 不知她心中盘算,季拓言将那宛如热饮的香料红酒喝完后说:「我去洗澡,你先睡吧!」 见他起身,她也跟着一口气把杯中的液体喝光,迅速起身跟在他身后,要帮他拿脱下的西装外套和公事包。 季拓言本想拒绝,但看到她双颊微醺,又想到早上她对他说的话,只好由着她拿着那些东西又硬要勾住他的手地耍着甜蜜。 回到房间,他拿了浴巾准备洗澡,顺便把丁萌萌赶上床睡觉。 丁萌萌柔顺答应,迅速刷了牙后回到房间,换了套比平常还要性感的睡衣。 在换睡衣的过程中,她觉得自己似乎醉了,头晕晕的,脸愈来愈热烫……想到这一点,丁萌萌懊恼不已地垂下了肩,她是要让丈夫醉,不是要让自己醉呀! 但回想他刚刚的模样,好像没有一丁点醉的迹象,那……她要怎么把他拐上床啊? 她坐在床上苦思着该怎么补救,蓦地听到丈夫洗完澡出来的声音,神经一整个紧绷地僵住。 当他修长挺拔的身形映入眼底时,她原本就发烫的脸越发滚烫。 真要命! 他没穿衣服,没半点赘肉的结实腰间只系了条浴巾,露出白皙却强壮的胸口,看来十分可口…… 这想法让她知道,原来她也是色女一枚,以清纯外表做掩饰,却时时算计着要如何扑倒丈夫,安了自己的心。 季拓言望向她,发现她一张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走近问道:「醉了吗?脸这么红?」 他一靠近,身体散发的热度让她情不自禁地坐起,半跪在他面前,伸手圈住他的腰,揽住他带来的温暖。 季拓言没多想,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问:「怎么了?不睡吗?」 她摇摇头,闻到他身上刚洗完澡的沐浴乳香味,忍不住将脸贴在他的腰腹,喃声说:「你好香,今天我要抱着你一起睡!」 季拓言只当她是醉了,低笑出声。「你先睡,我还有事情要忙。」 其实他心里知道,这是藉口。 她对他的吸引力太大,就怕自己失控让她成为他的女人……那让他对哥哥充满罪恶感,像是占据哥哥身体后,再占有哥哥的女人…… 丁萌萌好不容易酝酿了机会,怎么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轻易放手? 再加上他最近真的忙了一阵子,放松一晚,让她陪陪他不为过吧? 丁萌萌暗暗做了决定,将他抱得更紧。「不要!」 她不是第一次对他撒娇,却是第一次这么耍无赖,季拓言有些招架不住。「萌萌……」 「你今晚早点休息,我怕你像新闻里那个董事长一样,年纪轻轻就过劳死。你如果死掉,我会很伤心!」 居然还提到过劳死,会不会太夸张了? 季拓言啼笑皆非,想轻轻拉开她,她却像八爪章鱼把他攀得更紧,他微微一退,她依旧不肯放手,导致两人形成她半个身子横在床外,紧抱住他腰的奇怪姿势。 「萌萌……别闹了!」 他无奈地轻喝出声,谁知丁萌萌却因为姿势不良,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朝他扑去。 季拓言在未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她给扑倒,虽有他当垫背,但还是担心不已地问:「有没有摔伤?」 听着他着急的语气,她的心涨满暖甜,想要与他更进一步接触的感觉更加强烈。 「没事。」她微笑答,话落,一个吻就落在他粉色的薄唇之上。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丁萌萌青涩地胡乱吻着,他自知可以抵挡得住,不去回应、不去感觉她那只穿着薄软睡衣的娇软身躯压贴在他身上,不断磨蹭他的身体的美好感受。 第十七章 谁知,她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将唇移抵在他的脖子上细细啃咬。 强烈的刺激让他惊抽了口气。「萌萌!你怎么咬我?」 「这是吻好不好!」她有些气恼地纠正,却不经意发现,男人结实的肌肤触感平滑如丝,十分可口。 当她发现她每用力吸吮一次时,他的肌肤就会留下一处红印,这让她恨不得吻遍他身上每一处,宣示他是属于她的! 她愈吻愈起劲,却被季拓言突地捧住脸,制止了她的行为。 「萌萌……别闹了!」 他被她咬得全身紧绷,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她每咬一下,都有一种伴随着痛意的酥麻感传遍全身。 他对男女交欢的事毫无经验,在「前肉身」残缺的状况下,他更不可能与任何女人做这件事,所有相关知识都是由他网上结交的那群兄弟交流而来。 此刻在她刻意且生涩的挑逗下,他无法自制地被挑起欲望,双腿间紧绷饱胀,像有团火在里头燃烧着。 而丁萌萌的状况也没比他好,除了具备男女基本知识外,只知道用重重的吻表达内心的渴望。 季拓言再怎么抗拒,最终也抵不过内心的欲望以及感官的刺激,他任理智暂时远离,随着她卷入情潮当中。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隔天早晨,在天光穿过窗帘缝隙洒入时,近来浅眠的季拓言敏锐地醒了。一睁眼,他立即明白,这一整夜鼻息间充盈的花香源自何处。 他垂眸,女人柔软沁着馨香的黑发映入眼底,感官也跟着苏醒,他大受震撼地浑身一僵。 昨晚……丁萌萌喝了香料热红酒后大发缠功,在他身上留下「战绩辉煌」的吻痕。 结果他就失控地要了她。 瞬间,说不出的懊悔与愧对兄长的痛苦涌上心头,他轻轻推开一整晚黏在他身上的女人,下床梳洗。 进入浴室后,他扭开冷水,任莲蓬头洒下的水兜头淋下。 想起昨夜,他低咒一声,重槌浴室的墙,用肉体的痛楚来惩罚自己的失控。 经过昨晚,他不知道要把丁萌萌当成什么? 妹妹? 老婆? 怀着纷乱的思绪走出浴室,他迅速地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却听到丁萌萌用着刚睡醒的娇嗓唤道:「阿言!」 一听到她的声音,季拓言的心一凛,微微侧阵,对她说道:「你继续睡,我出门了。」 他冷淡疏离的态度令丁萌萌的心微微一紧,这是第一次亲密接触后应该有的反应吗? 她不明白地蹙眉,见他离开,急急下床想追上他,欲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也许是因为昨晚的激情,她双腿酥软无力,腿心泛着难以启齿的疼痛,导致她脚一着地便跌倒了。 「唉呀!」 听到她的叫声,季拓言心一促,踅了回来,见她跌倒在地,一张脸绷得铁青。 「不是叫你继续睡吗?」 这女人是存心跟他过不去吗? 他知道她是他的软肋,根本硬不下心肠对她,她还频频挑战他的极限,逼他一再打破自己的坚持。 两人相处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凶她,丁萌萌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 「阿言,你在生我的气吗?」 他撇开脸不去看她。「没有!」 他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毫无定力,卑鄙无耻地要了哥哥的女人,她没有错,但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丁萌萌看着他俊逸、孤傲的侧脸轮廓,突然有种他离自己愈来愈远的错觉。 为什么? 在经过昨夜后,他们不是应该因为毫无保留的肉体结合,而进入更亲密的阶段吗? 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你看起来在生气,为什么?」 他紧抿着唇不说话,俊眉微乎其微轻蹙了下才抱起她,将她带回床上。「没事,你不准再下床,我出门了。」 很明显地,他在回避她的问题和她的目光,她想开口问,可想说的话却被他疏离冷峻的态度给梗在喉头。 沉默了几秒,她勉强挤出声音,扬起笑。「好。你记得吃完早餐再出门上班喔!」 「知道了。」 话落,他离开卧房,丁萌萌坐在床上望着他西装笔挺的修长身影愈走愈远,想起昨晚的激情缠绵,想起他说他也爱她的爱语,神思恍惚。 难道昨夜只是她太渴望他的爱而作的春梦? 【第六章】 「萌萌,下班后要一起去聚餐吗?」 丁萌萌才刚替一个病人做完治疗,正回到休息室准备下班,便听到同事林心宜兴致勃勃地问。 丁萌萌毫不犹豫地回道:「不了,我等我老公回家吃饭。」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她心里充满苦涩。 自从上一次主动诱惑丈夫滚上床后,丈夫愈来愈忙,忙到总在晚上传line通知她别等他,早点休息。 她知道,季氏最近因为食安风波忙得人仰马翻,他身为公司负责人,很忙是正常的。 但……看到他在两人第一次上床后的隔天清晨露出的神情,她心里的不安扩大了。 她不懂平时宠她的丈夫为什么会对她露出那样的表情? 而那之后,她与丈夫很少碰到面,但隔天吃早餐时,佣人总跟她说,冰箱里冰着少爷带回来要给她吃的杯子蛋糕。 每每看着「爱莉丝仙境」的杯子蛋糕,她心里充斥着说不出的复杂心情。 她弄不懂,丈夫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她? 她该怎么做才能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林心宜听到她的回答,没好气地说:「唉,你怎么那么想不开,才几岁就成了人妻?错过多少好玩、好吃的啊?」 虽然丁萌萌才到职不到一个星期,但她温柔善良,脸上总是挂着无害的甜笑,人缘好得不得了。 因为这样,同事间约聚明知道她不会去,却还是忍不住会询问她的意愿。 丁萌萌哪里不知道同事的好意,她一脸为难地扯出笑。「抱歉啦!别让我扫你们的兴,你们好好玩吧!」 林心宜说归说,也不好意思为难她。「没事、没事,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若是婚前,丁萌萌绝不会推掉这种吃喝玩乐的活动,但毕竟已经结了婚,该有为人妻的自觉啊! 与同事道别后,她驾车返家,一到家才刚将车子停妥,便看到赵叔让人搬着一箱箱的东西往储藏室去。 她好奇地走近。「赵叔,在忙什么?!」 赵叔闻声一愕。「少夫人,你回来了!饿了吧?我马上让厨房准备开饭。」结婚后她由「表小姐」变「少夫人」,她听得超别扭,多想让佣人们喊她萌萌就好,但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在讲求规矩的大宅子里,她只能让自己快点适应这个新称谓。 「我还不饿,晚点再说。」最近父亲与丈夫常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晚餐饭桌上只有她一个人吃饭,面对再多的好菜也提不起胃口。 赵叔闻言,十分不认同地开口。「少夫人今天可不能再喝碗汤就将晚餐打发掉。」 心事轻易被拆穿,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被看透呢! 她心虚地转了话题,挽住老人的手,甜甜地问:「赵叔还没告诉我在忙什么呢?」 赵叔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才说:「舅老爷说别墅决定清掉了,这两天佣人去把屋子里的东西全带回来,少爷说有空他再看看哪些需要丢、哪些需要留。」 「所以阿言同意了?」 她记得在意外发生后,父亲就说过想要清掉别墅,但丈夫不同意,没想到经过了这些时日,他已经准备放掉那段过往了吗? 想到这一点,她突然想起已经离他们很远的阿拓哥哥,心里不免有些感伤。 突然,她不经意看到一个经过她身边的佣人手里拿了个纸箱,纸箱里的东西太多,盖子合不上,露出的一角有点眼熟,像是之前留在别墅的相簿。 于是她开口问:「赵叔,我可以先看看那些箱子吗?」 在意外发生没多久后,她因为去别墅找丈夫,发现她的房间有几本她一直忘了带走的相簿.,事后虽然想过要拿回来好好收藏,却一直忘记。 恰巧最近晚上她闲得慌,正好可以拿来打发时间,不让脑子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第十八章 赵叔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却十分坚持。「没问题,箱子里说不定也有少夫人的东西。等少夫人吃完饭再去看看吧!」 丁萌萌怎么会不懂老人家的坚持,她即便有些无奈,还是乖乖吃了一碗饭、喝了一碗汤,才到储藏室去看那些由别墅整理出的箱子。 一进储藏室,丁萌萌连看了好几个箱子才找到刚刚看到的那个,印证了她的想法。 她怀念地看了好久才合起相簿,接着又在同一个箱子里看到她摆在别墅房中的小摆设品。 那些久违的小摆设充满当时在别墅里与阿拓哥哥的回忆,让她突然间有些感伤,却没阻止她继续打开下一个箱子的兴致。 在连开了几个箱子后,她发现了一本类似日记本的小杂记本。 丁萌萌快速翻了一下,小杂记本上扫过的字迹有些潦草,不过看得出是丈夫的字迹。 字迹……现在回想起来,出意外后丈夫的字迹似乎和以前的不一样,为什么?再有,丈夫是不小心把小杂记本落在别墅的房间里吗?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让她很想看看小杂记本里到底写了什么? 只是她若看了,不就侵犯了人家的隐私,这样好吗? 好奇心与道德观挣扎着,结果因为刚刚翻动过小杂记本,有张折得四四方方、写着「吾爱」两字的信纸掉了出来。 「吾爱」两字的字迹十分娟秀,不像男人的字迹,让她的心跳无端漏了一拍。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丈夫,如果偷看了小杂记本里写的东西,能不能藉此多了解丈夫的内心世界? 在天人交战间,她无意识地翻开了小杂记本,却也像打开了潘朵拉的盒子,把不幸与悲伤给释放了…… 夜已深,绵绵雨丝让空气多了股凛然寒意。 季拓言为了犒赏下属跟着他忙了将近大半个月,所以特地在今晚订了间ktv包厢,让大家可以尽情释放累积许久的压力。 在跟着下属们进入ktv包厢不到半个小时,他便难以忍受地藉故到外头吹吹风。 公司的事他有能力处理,但这些职场上的交际娱乐让他十分不能适应。 音乐声加上麦克风的声音让他有种耳膜快要被震破的错觉,他没有半点享受,反而感到烦躁。 来到外头,他用力吸了一口不算新鲜的空气,胸口的烦闷稍稍舒缓,他才放眼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听说这间连锁ktv是舅舅私下与友人一起投资的项目之一,因为装潢设计好、价格平价,加上餐点有别于一般的ktv,所以生意很好。 或许他该建议舅舅,得做些什么改善空气品质,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能够忍受。 他脑中正转着这些想法时,蓦地,一道微颤柔嗓打断了他的思绪。 「言……」季拓言闻声回过头,眼底映入一张陌生的容颜。 他雏起眉,还来不及开口,眼前的女人便扯了扯他的西装衣角,开口道:「我们可以到外头的咖啡厅聊一下吗?」 他很快地意会过来,她认识的应该是哥哥季柏言,而她的小动作让他猜想,她应该与哥哥很熟。 虽然不知道她和哥哥是什么关系,但他既然重生成为哥哥,就有义务处理哥哥周遭的一切。 「好。」刚从停车场走过来时,他看到ktv外不到几十公尺处有一间连锁咖啡厅,距离不远,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于是他点头答应。 十分钟后,两人一起来到咖啡厅,看着对方脱了外套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他才发现,她怀了孕,只是肚子不大,轻松便被外套遮掩。 这女人的模样清秀柔雅,却有些苍白瘦削,没有孕妇该有的珠圆玉润,气色很差。 他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她抢先一步说:「恭喜……你做好决定了。」 她虽然笑着,但不难听出里头的强颜欢笑,感觉得出这句话说得十分不坦率。 这让他越发觉得古怪,他酌量了片刻,暂时以最安全的说法回道:「之前我出了点意外,有些事记不得了。」 女人紧张地看着他问:「我看到新闻,以为你只是脚受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请问你是——」 听到他问出口的话,女人一愕,有种不知该如何反应的震惊与悲伤。 他连她是谁的事也忘了吗? 她的反应太震惊,季拓言定定看着她,大胆地做了假设。「我们之前的关系是什么?」 看来他真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事了,难道上天安排他失忆,就是注定要抹去这段根本不该发生的爱情? 唐熙雪哀痛地想着,半晌才狼狈地扯了扯唇说:「既然忘了……就算了,反正……早晚也是要结束的。」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在口中嗫嚅。 可季拓言却听到了,他敏锐地抓到了方向,直接问道:「早晚也是要结束是什么意思?」 他的敏锐直接让唐熙雪不自觉脱口而出。「你……不是柏言?」 但有可能吗? 眼前的他看起来明明就是她深爱的男人的模样,怎么可能不是他? 突然,她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疑惑而混乱。 季拓言的心微微一凛。 在他重生在哥哥身上这一段时间以来,没有人曾经对他如此明确地说出这样的话。 就算与他最亲密的舅舅也没发现,但为什么眼前的女人能这么笃定说出这样的话,她与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没正面回答她脱口而出的疑问,而是反问:「你到底是谁?」 唐熙雪的思绪很混乱,她定定凝视了他几秒后,才说:「我叫唐熙雪……我们在一起很久了,在你出意外前我们还见过面,你说在确定婚期前,会与我见最后一面…… 「但我等了很久,等到的却是你出意外的消息。我很担心,也偷偷去看过你,但看到你的未婚妻一直陪在你身边时,我那时就明白了你的选择……」 季拓言的神情一震,冷静的表象瞬间瓦解。 他从不知道哥哥与萌萌订婚后竟然爱上别的女人,而她竟还怀孕了?她今天的目的……昭然若揭。 思及女人可能会拿怀孕的事要胁他,萌萌也许会因此受到伤害,他不由得凝住呼吸,问道:「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 唐熙雪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避重就轻地道:「你已经结婚了不是吗?我尊重你的决定,会与你好聚好散。」 她懂季柏言,也知道他身为季家长子,不得不背负起自己应尽的责任。 她在爱上他后就已经知道,这段恋情不会有结果,但他们还是难以控制地投入,愈爱愈深…… 季拓言见她说得坦率,可眸底却藏着一抹深刻的痛,突然,他觉得她不是他所以为的那种想藉由怀孕达到目的的女人。 他思索了片刻,问出心中疑惑。「既然这样,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又为什么让我知道你怀孕的事?」 原本听到季柏言忘了自己,她的心像被谁拿刀狠戳猛刺后碎成了一片片,但随着两人的交谈展开,她看着那曾经让她深爱的男人熟悉的英俊面容,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起初她以为那只是因为两人久未见面产生的错觉,但渐渐地,他不是她所爱的那个男人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可不管怎样,她是注定要成为退出的一方。 眼泪在眼底打转,她却对他扯出无比温柔的微笑。「我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过得幸福。只要你幸福,我们有没有在一起都没关系。」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能曾经拥有他,得到他的爱,她已经觉得自己幸运无比。 她的强颜欢笑深深揪住季拓言的心,她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来和哥哥说再见的吗? 「但你怀孕了。」 唐熙雪脸上闪过一丝惶恐。「你要我拿掉吗?」 她的直觉反应更加深季拓言心中的想法。 该死!孩子果真是哥哥的! 哥哥把他的身体让给了他,但却给他留下这么大的难题。如果萌萌知道唐熙雪的存在会怎么想,到时他该怎么解释? 暂且抛开如何向丁萌萌交代,季拓言凛眉沉默了片刻,凝视着她缓缓开口。 「不,我不会让你把孩子拿掉。」 唐熙雪明显松了口气。 「只要孩子的父亲真的是季柏言,我就有义务替他照顾你和孩子。」 第十九章 唐熙雪好不容易平稳的情绪,因为他的这句话被搅得一团混乱。 「你……你说……」 她的直觉没错,眼前的男人真的不是季柏言?但他与柏言长得一模一样……这个想法让她打了个激灵,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脑门。 「我是柏言的双胞胎弟弟拓言。」 因为灵魂的本质相异,所以才使得同一个肉身产生不同的气韵,让熟悉深爱着哥哥的女人一眼就看出两人的不同。 就像双胞胎若各自嫁娶,怎么也不会错认另一半的道理一样。 单凭着唐熙雪一眼认出重生在哥哥肉身上的他不是原来的季柏言这点,就足以认定,他可以把发生在自己身上脱离常轨的不可思议现象告诉她。 他的话让唐熙雪的思绪瞬间乱得更彻底。 「我知道柏言有个双胞胎弟弟,但……他不是行动不便……」 他压低着嗓子陈述那天发生的经过,包括失去意识前,哥哥说要代替他死去的事。 唐熙雪的脑子轰然一响,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在瞬间褪得更如纸白,她颤着毫无血色的薄唇挤出声音。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交换了……灵、灵魂?」 他们的对话若教旁人听去,旁人或许会以为他们只是在讨论电影或小说的剧情。 但由季柏……不,是季拓言的认真神情以及严肃口吻来看,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没办法印证些什么让你相信,但它是真的发生了……对不起。」 唐熙雪怔怔地看着他,视线瞬间模糊。 如果她相信,这代表她爱的那个男人死了……这刨心刺骨的认知,让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终于明白这段时间他为什么对她不闻不问,跟着在完全没知会她的状况下就结了婚…… 惊见她的眼泪,季拓言有些手足无措地抽了张面纸递给她擦眼泪。 唐熙雪接过他递来的面纸,没敢让自己情绪失控太久,她忍住泪,哽咽着嗓,苦声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为了我,他抛下了你,做了自私的决定。」 她摇了摇头。「这种事……谁都没办法控制,况且这是他的决定,我尊重他,不怪他也不怪你。」 话落,她苦涩地笑了笑,声音有几分凄然。「其实死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什么意思?」 「这些年来,柏言因为伯母对你的不公平待遇一直觉得愧对你,可又抛不开背负在身上的责任,逼自己去承担。 「他总告诉我,如果可以选择,他想当老师,以他的学历经验到私立大学教课……所以我想我不难理解,他当下会做出代替你死去的决定。」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当初柏言说会与她见最后一面却没见着,如今竟已是天人永隔。 唐熙雪强忍着不让情绪崩溃,谈起心爱的男人,心头五味杂陈,不知该气他、恨他还是该骂他,居然把命都让给了别人。 在季拓言的印象里,哥哥一直是温文亲切的「暖男」,在他每每向他倾吐公司顼事时,他可以感觉得到,他根本无心公司事业。 原来……哥哥一直背负着如此巨大的压力…… 他心情沉重地望着唐熙雪拼命忍住不哭的坚强模样,心里有箸无限遗慽。 哥哥遇上这么好的女人,却没机会与她厮守终身,实在太可惜了。 他叹了口气,真诚道:「你放心,我会代替哥哥照顾你和孩子,将来如果你愿意,我会安排孩子认祖归宗,保障孩子的未来。」 她擦了擦眼泪,下意识摸着微微隆起的肚皮。 「我现在还没办法想那么多。」季拓言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拿了名片递给她。 「有困难随时来找我,不要对我客气。」 「谢谢你。」 季拓言心思沉重地摇了摇头。「很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他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只能代替哥哥照顾这个失去爱人的可怜女人。 唐熙雪本想拒绝,却在迎向他态度坚定的神情后,默默点头同意。 【第七章】 细雨绵绵,如牛毛般的雨丝在庭园昏黄大灯的映照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寥气息。 丁萌萌窝在主卧室阳台的蛋型躺椅里,思绪恍惚。 在看过丈夫的小杂记本后,她就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在瞬间被抽空似的,整个人轻飘飘的。 其实小杂记本记的都是一些不重要的琐事,但令她大受打击的是夹在当中的那一封信。 看过那封信的内容,她终于知道,丈夫为何每每与她有亲昵行为后,便会露出一脸愧疚的神情。 也终于明白,在经过初夜后的清晨,丈夫以公事为藉口避开她,原来这些全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才是他挚爱的女人。 他们似乎明知道相恋不会有结果,却还是情难自禁地坠入情网,难以自拔……那封信是丈夫对那个女人的自白与愧对,字里行间含着浓浓情意,以及说到不得不娶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妹让他痛苦不已。 她也是直到那一刻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成了介入他们感情的第三者,更没想过在得知丈夫明明与她结婚了却不肯碰她的真相后,竟会如此难堪。 这些年来她对丈夫的感情,反而成了他沉重的负担。 想着信中的内容,她的眼眶无端泛湿,胸口胀满苦楚,以及浓浓的妒意。 她的婚姻才刚开始就遇上这么大的阻碍,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不是因为别的女人,她会竭尽所能、不怕挑战地努力让丈夫爱上她。 但现在他们的婚姻里多了个女人,可笑的是,那个多的女人反而是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她是不是该摸摸鼻子、自认倒霉退让? 还是该以大老婆的态势逼退丈夫的真爱,夺回主权? 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二选一的选择,偏偏她生性善良,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不希望会有人受伤。 她愈想愈混乱,头胀痛得像要爆炸似的,突然,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让她的心一促,她侧身一瞥,看到丈夫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底。 她迅速收回目光,擦掉泪水,假装睡着。 在这种时候,她没有办法面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问他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更没有勇气问他,是不是后悔娶了她。 季拓言回到房中见不到妻子,却看到通往阳台的门开着,蛋型藤椅随风微微摆晃。 他皱起眉走到阳台,发现丁萌萌蜷缩在椅中睡着了,身上却仅穿着薄薄的上衣。 平时天气好时她会到阳台来坐坐,看看月亮、看看天空,但今天外头下着雨,冷风不断灌入,她坐在阳台要看什么?不怕感冒吗? 「傻丫头,在想什么呢?」他纳闷地咕哝了声,想叫醒她,却发现她两道秀眉攒得极紧,原本丰盈的颊似乎消瘦了许多。 蓦地,说不出的心疼在胸口蔓延。 今天见过唐熙雪后,他由占有哥哥的女人的愧责中解脱,但相对的,却背上哥哥的女人与孩子的责任,这当中曲折的缘由,让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告诉她。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俯身在她耳边轻语。 「萌萌,我们回屋里睡。」说着,他抱起她,感受到她身上的凉意,两道眉蹙成结。 她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如果不是睡得挺熟,他一定会念她几句。 丁萌萌听到丈夫温柔的耳语,感觉他身上的暖意贴近,便下意识地蹭去,却无来由地感到哀伤。 她是如此眷恋他的怀抱,但没想到,这个怀抱早就给了另一个女人。 想到这一点,她又陷入无止境的轮回当中,只是……如果她睁开眼便会发现,丈夫看着她的眼神十分专注且温柔…… 今天是小周末,又适逢百货公司周年庆,各商家纷纷推出优惠,准备乘机抢便宜的民众将周遭的交通挤得水泄不通。 丁萌萌平时几乎是一下班就回家,但最近她实在郁闷、苦恼到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一下班就直接打了电话给闺蜜。 江芷欣一接到她的电话,压低着声音哀叫。 「萌萌姐,你call我做什么?你应该把你家转了性的大魔头call回家吧?」 第二十章 自从季柏言在意外后回公司上班,一改往日间散,再加上恰巧遇上食安风波,公司陷入风声鹤唳、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当中。 内部开会不断、外部奔波查源捜证,终于让政府看见季氏的努力,由总统先生直接表扬季氏出色的溯源管理,作为同业典范。 公司上下振奋不已,唯独咱们的季大人禀持着好还要更好的精神,在让同仁短暂放松后,便立即进行公司新品项提案。 于是公司内部再度陷入战战兢兢的氛围当中。 她已经好久没放假,有种要过劳死的预感。 提起丈夫,丁萌萌比她更哀怨。 「我的魅力不够,见他的时间比你们见他的时间还少。」 没错,她的闺蜜不是别人,正是丈夫身边的两大爱将、超级重要的左右手——江芷欣与方卓毅。 三个人来自同一家孤儿院,受同一个恩人丁义天的恩惠,自然而然发展出友谊,感情好得不得了。 闻言,江芷欣惊喊。「还没做吗?」 被她一喊,丁萌萌瞬间脸红。「小、小声点啦!」 江芷欣忏悔了两秒后,接着啪啦啪啦问出一长串。 「我教的你没照做吗?不要告诉我你连煮香料红酒这么简单的东西也会把厨房给烧了,赵叔没让人替你善后吗?」 丁萌萌太习惯闺蜜损她的夸张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醉的是我……做了……但——」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江芷欣喊了一声「糟糕」! 丁萌萌的心一提。「怎么了?不能说了吗?」 「方卓毅传line跟我说,老大又去找那个女人了!」 听到「那个女人」,丁萌萌的心一促,忐忑地问:「哪……哪个女人?」 咬唇酌量了片刻,江芷欣才开口。「上次老大带大家去抒压唱ktv,方卓毅听司机说,老大在走出包厢后,跟着个怀孕的女人到咖啡厅聊了很久……我一直想跟你说,但又怕你瞎操心……」 大家都知道丁萌萌有多么想要嫁给她的言哥哥,但王子与公主结婚后的发展却不如童话美好。 她接收了她不少不安的心情,也感觉得出她的低落,能做的除了听她诉诉苦、出出主意,便是就近帮她观察她的完美老公。 没想到,这一观察还真的观察出危机来了。 丁萌萌闻言,身子大受打击地晃了晃。「怀、怀孕……」 「唉哟,你先别急着给老大扣帽子,让我跟方卓毅那家伙再好好地帮你查一查,说不定不是我们想的——」 丁萌萌开口打断江芷欣的话。「阿欣,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住在什么地方?」 江芷欣敏锐地扬高语气问:「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若对方真的是小三,凭丁萌萌天真善良、牲畜无害的模样送上门,只有被欺负的分。 「我……想见见她。」 还真教她给猜对了?江芷欣扬声阻止。「你一个人不准去!」 她噎着嗓,难过地说:「但……我真的必须见她一面。」她想知道,丈夫爱上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她比她美吗?身材比她好?还是比她聪明? 最近这阵子她快被脑中浮现的这些念头给掩埋了。 如果她真的怀孕了,那……那是不是代表她与丈夫的婚姻就这么结束了? 江芷欣突然后悔自己冲动告诉她这件事,怕她急着会见「小三」,让自己受伤。 「好,要去可以,我现在马上写病假单请假,我跟你去,你等我!」江芷欣边说边找假单,心里懊恼得很。 「阿欣,让我自己去,我只是看她一眼,不会惹事,你把住址给我好不好?」 江芷欣坚决地嚷嚷。「都说了我跟你一起去!」 丁萌萌被她嚷得打住了话,四十分钟后,她看到方卓毅的车子出现在她面前。 「萌萌!」江芷欣降下车窗,示意她快点上车。 丁萌萌迅速上了车,紧接着问:「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要不是方卓毅这个猪头突然传line跟我说,老大又去找那个女人了,我也不会不小心就跟你说了这件事,错在他,他当然要负责。」说着她狠k了男人健硕的手臂一下。 被骂猪头的男人很无辜,却认分承受,乖乖地开车前往他由司机口中套出的住址。 闺蜜们的力挺行动让丁萌萌感到很温暖,还没开口说些什么,方卓毅就收敛嬉皮笑脸的神色,回过头瞥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你跟老大处得有这么糟吗?」 还记得结婚时她一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人的模样,怎么才多久没见,就瘦了这么多? 难道季总都没发现? 丁萌萌摇了摇头,沉默了许久,才把无意间发现丈夫的杂记本的事告诉两人。说着,她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在他们的印象里,丁萌萌乐观开朗,最常在她脸上见到的只有笑容,哪见她哭过? 没想到这一次就这么在他们面前掉了眼泪,哭红的双眼让两人瞧着心疼极了。方卓毅不解地推敲状况。 「我总觉得怪怪的,若是这个小三在外面养了这么久,怎么会甘心让老大娶你?还隐身这么久才出现,实在有违常理啊!」 电视剧里的小三不是都为了抓住男人,蛮着一股泼辣劲、闹个天翻地覆也要逼退正宫吗? 怎么这个小三偏偏就违反了小三原则?实在太诡异了! 「是呀!老大前阵子还吩咐我订你最爱的那家杯子蛋糕,坚持要人家送来再每天带回去给你,不像是变心的样子啊!」 丁萌萌咬了咬唇,苦涩地说:「或许……他一直以来都只是把我当妹妹……」如此推断,就能合理解释,为什么丈夫疼她如昔,却为何在与她有过亲密接触后,会露出愧疚的神情,最后索性藉由公事避开她。 「现在不宜太早下定论,看过状况后再说吧!」江芷欣的话一落,车内陷入片沉重气氛。 丁萌萌止住泪,暗暗地攥起拳,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幽沉的夜色里,僻静小巷中的街道被街灯照亮,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孤寒。季拓言耐着性子等待,终于看到远远一道纤柔的身影撑伞走近。 唐熙雪看见他,诧异地一顿。「你……怎么来了?」 季拓言大步走向她,语气有些着急。「你上哪去了?怎么不接电话?」 上一次见面后没多久,他为了可以确切联络到她,于是加了她的line,还陪了她回了一次门诊,留下紧急联络人的电话,以便发生紧急状况时能联络他。 几个小时前,他接到唐熙雪固定产检的诊所通知他,她因为过度操劳,产生出血的现象。 虽然无大碍,但责任心使然,他拨了她的手机想关心一下,手机却一直无人接听,最后还转至语音信箱。 他有些担心,怕她会发生意外,让他对哥哥的愧疚再增添一分,于是来到她家。 唐熙雪撑着伞,仰头看着心爱男人的脸,可身体里装的却不是心爱男人的灵魂,她强抑着想投入他怀里的冲动,问:「怎么了吗?」 「我刚有打手机给你,但你没接,诊所通知我,你有出血的现象,还好吗?」 面对他的关心,她抱歉地扯了扯唇。「对不起,我关了静音,忘了打开……」 唐熙雪知道,他对她的关心全是因为她是季柏言的女人,他不在了,所以她变成他的责任。 她不喜欢自己成为季拓言的负担,毕竟他已经结婚了,这么常来找她,若让人误会了不好啊!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与她见过面后,他找徵信社调查过她,知道她的经济状况不好,她也没开口跟他索取过一分一毫。 这样的她让他担心,怕她失去哥哥后没办法好好过日子,安全生下孩子。 尤其在经过今天的事后,季拓言想要为她安排一处新住所,在公司帮她安插个职位,让他确保她一个女人家将来可以带着孩子好好过,直到遇见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为止。 一番深思后,他话锋一转。「你有没有搬家的打算?」 唐熙雪大概可以猜到他这么问的理由,再一次坚定地说..「阿拓,我很好,真的不用你担心。」 第二十一章 「这样的你让我很不放心。今天你或许很幸运,只是因为操劳过度导致小出血,那下一次呢?下一次会出什么事?」 唐熙雪低头,眉头深锁,许久后才抬起头看着他说:「阿拓,不要把我当成你的责任。」 「我哥做了那样自私的决定,把他的身体让给了我,你就是我的责任。」 「如果阿言泉下有知,他不会希望我变成你的责任。」她哀伤地扯了扯唇,苦涩道:「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背负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季拓言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定,但却无法撼动他的立场与决定。 「不要这么快拒绝我。我已经让人帮你找一处适合你的住宅区,也想帮你在季氏安插个职位……你回去好好想想再回覆我。」 他说得十分民主,但意思却十分清楚,唐熙雪忍不住晃头笑道:「你跟阿言比起来真的强势许多,你老婆没抗议过吗?」 突然听到丁萌萌的名字,季拓言的神情一软,语气有些无奈。「我和她需要再找时间好好沟通。」 「你还没告诉她……你是谁?」 他摇头叹了口气。 表面上他是接受了自己重生在哥哥身上的事实,也十分珍惜哥哥牺牲自己赐予给他的生命。 但唯独对妻子他无法坦承。 他怕,怕萌萌知道他不是她长久以来喜欢的那个言哥哥后,会无法接受他……头一次看到季拓言将无助与对妻子难以宣之于口的爱恋明显地坦露在脸上,唐熙雪无限感慨地叹息。 「想来老天爷的安排其实自有祂的道理,一直以来我们都觉得愧对萌萌,但知道你深爱着她,我终于可以释怀。」她情不自禁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相信上天会继续眷顾你。」 「谢谢。」 季拓言与她交换了个交心的微笑,心里暗暗祈求。 他与萌萌最近相处的时间锐减,他是应该腾出时间好好与她谈谈了! 街头转角暗处,丁萌萌站在街灯照不到的角落,看着两人状似亲密的互动,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心碎成了一片片。 她与他们大概距离不到五十公尺,虽然听不见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却可以清楚看到那个女人的长相。 她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典型,微鬈的长发披肩,瓜子脸,五官十分柔美,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惹人怜惜的柔弱感。 原来这才是丈夫喜欢的类型…… 如果她早些年知道,是不是只要把自己变成那模样,就有机会能得到他的心呢? 她思绪混乱而迷惘地愣在原地无法动弹,连撑在手里的伞都因为太过惊讶掉落在地而不自知。 听到不远处的动静,季拓言侧眸望去,却因为光线太暗,只隐隐勾勒出一抹娇柔身形,于是他出声问:「谁在那里?」 听到丈夫的声音,丁萌萌猛地拉回思绪,连伞也不捡,转头就跑。 对方的行为太论异,而那把伞的花色似乎有些熟悉,季拓言的心一促,不自觉便提起脚步直接追了上去。 丁萌萌看到丈夫追了上来,心慌地加快脚步往前跑。 她一直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丈夫,理直气壮地质问这些日子盘踞在她脑中的无数个为什么。 前方的女人跑得很快,但却快不过他的速度,当季拓言离她愈来愈近时,他看清楚她的背影,觉得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止了。 萌萌? 她为什么会跑来这个地方? 季拓言脑中闪过无数个疑问,在两人仅有一步之距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 丁萌萌被一双强健的臂膀环抱住,熟悉的男性气息跟着袭来,她惊慌地挣扎尖叫。 「啊!放开我!放开我!」 她知道抱住自己的是他,那个她喜欢得不得了的男人,若是以往,她会满心欢喜,眷恋地投入他的怀抱。 但在看到另一个女人之后,知道他的心不在她身上,那眷恋却像是毒蛇猛兽,让她唯恐避之不及。 即便他是她法律上的丈夫……不!他不再属于她……或许他从来都不曾属于她,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她好难过,心好痛,只想找个地方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可季拓言怎么可能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到她的回答,突然,他听见有道男声响起—— 「放开她!」 他抬起眼,隐隐看到前方有一男一女朝他的方向奔来,他还来不及反应,砰的一声,颊边传来剧痛,小腿胫骨处还被尖头高跟鞋踢了一脚。 他痛得松开手,还来不及反应便发现妻子被人给劫走了。 他还没弄清楚那一男一女是谁,顾不得痛,追了上去! 【第八章】 季拓言一直追在那一男一女身后,来到两人的停车处,远离暗巷的明亮让他看清楚「歹徒」的模样。 「你……你们?!」 他万万没想到,攻击他、劫走妻子的人竟是他的得力助手方卓毅与江芷欣。震惊的不只他,江芷欣一看到刚刚被自己踢一脚的男人是自家上司的那一瞬间,错愕地怔愣住。 「季、季总?!」 两人与丁萌萌依照司机提供的住址来到「小三」的住处,车子才刚到便看到季总的车停在附近,两人在远处的小巷路肩说话。 丁萌萌坚持要就近察看,他们抵不过她的恳求,只好留在有一段距离的停车处等她。 两人忐忑不安,等了不到十分钟便听到丁萌萌的尖叫,他们吓得心一跳,没多想便循着声音奔去。 没多久就看到丁萌萌在暗巷无灯的位置,有个男人抱住她,她挣扎得很厉害…… 因为种种迹象的误导,两人误以为丁萌萌在暗巷遇到变态歹徒,才急得上前救人。 没想到……没想到……那个抱住丁萌萌的变态歹徒是季总呀! 方卓毅听到江芷欣喊出的称谓,全身一僵地回过头,迎面就对上他神色铁青的冷峻脸庞。 「季总!」 季拓言冷着脸问:「为什么你们会和萌萌在一起?你们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方卓毅硬着头皮尴尬傻笑。「季总……」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被他抱住的丁萌萌却抓着他的衣领颤声道:「阿毅,我要去阿欣家。」 方卓毅听她这一说都快哭出来了。「萌萌,我觉得你还是跟季总回去好好谈一谈比较好。」 她含泪哽咽,坚持地嗫嚅道:「我要去阿欣家。」 方卓毅垂眉,见她连看都没看季总一眼,只觉自己的后背快被季总的冷阵凌迟得伤痕累累了。 「萌萌……」他为难地喊,目光跳过季总,直接落在江芷欣身上,要她想想办法。 「对不起,你们可不可以帮帮我,我现在真的没办法面对他……对不起……」听不到丁萌萌到底和方卓毅在说些什么,季拓言正想上前,江芷欣却硬着头皮道:「季总,关于今天的事,明天我和方卓毅会向你报告,我们……先带萌萌回去了。」 季拓言闻言,眉头拧得更紧。 他知道妻子绝对是误会了他与唐熙雪的关系,不解释清楚,今晚伤心的不只是妻子。 「我带她回家!」心意一定,他强势地上前要由方卓毅怀里抱过妻子,她却死攀着方卓毅,脸埋在他的颈边,连看都不看他。 她对他如此抗拒,还由另一个男人守护她的画面让他心如刀割。 他很痛、很嫉妒,所以完全可以理解,让一向善良甜美、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自己的她如此抗拒,心情会有多难受。 眼见着诡谲的拉锯战在面前上演,方卓毅与江芷欣为难地杵在两人之间,不知该帮哪一方。 季拓言坚持了几分钟,又不敢用力将她由方卓毅怀里抱回,顾不得下属就在面前,低声哀求。 「萌萌,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别就这么定我死罪,我很冤枉!」 丁萌萌陷在伤心的情绪当中,难过得什么都不想听、不去想,哪还管他冤不冤,伸手便把耳朵给捣住。 方卓毅瞧她这举动,觉得头皮发麻;在季总性格大变后,公司上下没有人敢不听他说话,也唯有她丁萌萌这么有种啊! 第二十二章 他扯了扯丁萌萌的手,劝道:「萌萌,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还是——」方卓毅话还没说完,便被她赏了一记白眼,而季总在一旁的脸色阴郁铁青,有山雨欲来的迹象,他左右为难、腹背皆受敌,只好乖乖地闭上嘴什么都不管。 妻子抗拒的模样让季拓言很是受伤,偏他又该死的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做不来将她强行带走的举动。 见状况僵持不下,江芷欣硬着头皮建议。「季总,给萌萌一点时间和空间沉淀一下心情吧,我们会帮你看好她的。」 季拓言迟疑了许久,终于让步。「好吧,明天一早我会去你家接人,可以吗?」 他的询问并不是徵求江芷欣的同意,而是告诉江芷欣,要她好好看住丁萌萌,不能让她出一点差错,要让他明天一早就可以接到人! 这些日子来跟在季总身边,机灵的江芷欣岂会不懂他的用意,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 季拓言一交代完,不放心地凝视着妻子好一会儿才离开。 他不想失去她,如果注定要失去,他也要让丁萌萌知道,背叛她的是「季柏言」,而此刻存在于「季柏言」身体里的灵魂,其实是那个一直深爱着她的阿拓哥哥。 不管她能不能接受,他决定一并将这藏在心中已久的秘密告诉她,让她决定,是不是愿意当他季拓言的妻子! 凌晨五点,天才刚亮,江芷欣便听到自家门铃嗽啾啾响个不停。 她惊醒,想起季总昨天交代的话,倏地起身披了件外套便匆匆去应门,跟着骜动昨晚在客厅的沙发上守门的方卓毅。 听着电铃声,方卓毅从沙发上惊跳起身,与江芷欣一同上前应门。 季拓言一脸憔悴地出现在江芷欣面前,看到方卓毅,朗俊的眉微微挑了挑。与两人共事这一段期间他竟没发现,原来这两个人是一对? 江芷欣看着季总的眼神,有些心虚地回避,直接指出明路转移他的注意力。「萌萌在客房。」 季拓言随意打量了四周,看到茶几上的东西时,脸色一凛,俊眉微微一蹙。方卓毅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桌上那一份离婚协议书,急辩。 「那个……昨晚萌萌哭得很伤心,逼我去网上下载制式的格式。我现在就马上撕掉!」 要命! 从昨晚的劫人、攻击到眼前这一份离婚协议书,不对……还有上一次建议萌萌煮香料红酒诱夫事件,他觉得他和江芷欣被炒鱿鱼的可能性大增…… 为了确保能在季氏继续报恩,他非常识时务地马上撕掉那份离婚协议书。 见状,季拓言脸色稍霁地问:「你们跟萌萌很熟?」 江芷欣与方卓毅不解地互望了彼此一眼才回道:「季总忘了,我们跟萌萌是在同一家孤儿院长大的.在季氏相遇后感情一宣很好。」 读出两人脸上的不解,他没多做解释,只是颔首吩咐。「你们先进公司吧。」 重生在哥哥身上后,他只能依照以往所得知的,以及进公司后观察得到的去汇整,独独没发现,萌萌与他们有私交。 不过也庆幸有他们,要不然依昨天的状况,萌萌若一个人跑掉了,他会更忧心煎熬。 江芷欣虽然觉得奇怪,却没多想,心思全放在他刚刚对离婚协议书的反应之上,稍稍安了心。 他对离婚协议书有反应,表示没打算和萌萌离婚,若是如此,她与方卓毅就不需瞎搅和,只求快快脱身。 「明白!梳洗完毕我们会马上消失!」方卓毅与她有相同的想法,狗腿回完话后,如释重负地拉着江芷欣直往二楼冲。 季拓言直接走进没上锁的客房,坐在床沿看着那蜷缩在床上一角的人儿,心揪得发疼。 他早料到昨夜彼此都不好过,这时候看到她眼角的泪痕未干,秀气的眉皱得紧紧的,他除了自责与心疼,再也没有其他感受。 他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泪,轻喃。「对不起,是我太懦弱,太害怕失去你才会让你伤心、受委屈,对不起……」 丁萌萌原本就没有熟睡,一开始以为是闺蜜们进来看看她的状况,结果没想到竟听见丈夫的声音,她猛地惊醒。 一睁开眼看到季拓言忧郁自责的脸庞,心痛难过的心情一瞬间涌上,将眼泪再度逼出。 「你……你还来做什么?走开、走开!」她激动地推他,捶着他的肩膀,无奈不知她的体力已随着泪水耗尽,他不动如山,不受半点影响。 「除非你是真心希望我走,否则我不会走!」季拓言只是用一双承载着浓浓情意的眼,忧郁地看着她,任她宣泄。 丁萌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不敢相信他竟然只用一句话,就将她压制得死死的。 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丁萌萌是爱惨了他,所以他才能这么笃定地、恶劣地吃定了她,是吗? 她委屈地红了眼眶,语气更加激动。「季柏言,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坏!你都让另一个女人怀孕了,还吃定了我,要我乖乖吃这闷亏继续留在你身边,继续三人行吗?你真的好恶心!」 她边哭边嚷,手还不停地捶打他,最后因为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无力地躺在一旁掉眼泪。 季拓言定定凝视着她,感觉自己的心全都随着她的哭声拧在了一起。 他深吸了口气,用坚定无比的语气对她说:「孩子不是我的。」 她抬起盈满泪水的眼看着他。「什、什么?」 「孩子是季柏言的,不是我的。」 丁萌萌被他的话给弄混了,她嘶哑着嗓音问:「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萌萌……你觉得我是谁?」 房中的窗未关,窗帘随着寒风摆荡,将洒入室内的晨光搅成一丝丝细碎的光影。 丁萌萌定定看着光影落在他英俊的脸庞之上,只觉他那纠结的俊眉、沉郁的神情好像……阿拓哥哥? 她的心猛然一凛,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季柏言看起来像已经死去的季拓言。 在那瞬间,脑中浮现——意外后,她在山中别墅看到季柏言时、姑姑还没过世前,以及赵叔来请他去看姑姑后,他孤寂的背影都曾经让她误以为眼前的人不是季柏言,而是死去的季拓言。 再想,为什么一向和姑姑亲密的他在回到大宅后,迟迟不去见姑姑?还有收养十五也是…… 诸多种种的想法汇集,让她的脑子迅速得出一个结果。 难道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季拓言,不是季柏言? 这样的想法让她的心重重一凛,她拼了命地推翻这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阿拓哥哥已经死了,在她面前的是「季柏言」! 她有些慌乱地怒声道:「你不要用这种怪力乱神的言语来混淆你犯错的事实,你是季柏言!」 他苦涩地扯了扯唇,哀伤地问:「如果我真的是季拓言,那你还会爱我吗?」 季拓言没等她反应,将自己的日记本以及哥哥的杂记本,还有近来他处理公事、留有他字迹的文件递给她。 「你是看了哥哥的杂记本才知道熙雪的存在吧?」 昨晚回到家,他不经意在房里发现,萌萌睡前会看的那堆书里掺着哥哥的杂记本,于是他恍然大悟,萌萌应该是在从别墅整理出的东西里找到这本杂记本的。后来他由赵叔那里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他也瞬间才明白,为何前一阵子她会看起来郁郁寡欢,连睡着也皱着眉。原来她是发现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其实爱着另一个女人,才会如此感伤落寞。 他叹了口气后,缓缓又说:「那天是熙雪自己来找我的,她看到我第一眼就认出我不是季柏言,不是她深爱的那个男人。」 丁萌萌强迫自己压抑激动的情绪,边听他说边比对他的字迹,赫然发现,现在的「季柏言」的字迹,居然和死去的阿拓哥哥一模一样! 这离奇的状况让她的大脑一时无法运作,她充满疑惑地问:「为、为什么会这样?这……这怎么可能?」 终于要与心爱的女人坦承自己的身分,季拓言发现自己出乎意料的平静。他镇静而温和地开口。 「在发生意外时,我被土石流掩埋了,在失去意识前,我听到哥哥说,他愿意代替我死去,让我活下来……之后当我在医院醒来,我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哥哥……我们交换了灵魂。」 第二十三章 瞬间,丁萌萌方才的猜测全都因为他的话得到了解答。 她还来不及开口再问,便听到季拓言继续说着。「萌萌,从小我就喜欢你,总觉得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一抹阳光,但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 「在占有哥哥的身体后,我是既愧疚又欣喜。我多么感激上天听到我的祈求,把我从残缺的身体里解救出来,换了一具完好无缺的身体给我,可却又觉得愧对哥哥,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死……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陷在这样的矛盾心情里,所以即便我爱你,却又不敢理所当然地爱你……而熙雪……她是哥哥最珍爱的女人,哥哥不在了,她就变成我的责任,我有理由代替哥哥照顾她和孩子……」 说着说着,他沉然的嗓音因为伤感而变得嘶哑,丁萌萌的眼泪也因为他的话流个不停。 她从没想过,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 「萌萌,这就是我一直想对你说,却没办法说出口的原因。我知道你爱的是哥哥,我不奢求你在知道真相后会体谅我、原谅我。 「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即便你在知道我是谁后,永远无法爱我也没关系。」 他深深凝视她,深情眸光里盈满泪水,却始终没敢再拉近彼此距离地把话说完。 他终于明白唐熙雪为何会说,只要心爱的人能得到幸福,她可以退让成全,因为他此刻也衷心希望,他捧在掌心怕化掉的棉花糖,可以一直保有她的甜美单纯与快乐。 见她只是一直掉眼泪,季拓言起身爱怜地摸摸她的发顶说:「你好好想想,如果分开会让你比较快乐,我会依照你的意思。至于熙雪……就算和你分开我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丁萌萌一直到最后都没敢抬眼看他,耳边反覆回荡着他温柔深情的嗓音,这一切都让她混乱不已。 丈夫说的事是多么不可思议,而她一直以来爱的人到底是谁? 是哥哥季柏言? 还是弟弟季拓言? 想起季拓言离去带上门前的孤寂背影,她的心被揪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都已经明确地告诉她,他对唐熙雪只是责任,就算与她分开,他也不会与唐熙雪在一起。 他说他爱她……一直都爱着她,她真的要跟他分开吗? 季拓言离开后,丁萌萌简单做了梳洗便打电话到医院请了假,接着再打电话给江芷欣,要她想办法帮她拿到唐熙雪的电话。 江芷欣接到她的电话,听到她的要求后真的哭了出来。 她直嚷着自己误交损友,在她害她对上司干了一堆忤逆蠢事后,又要多加一条窃取私人资料的罪名。 可嚷归嚷,她还是帮丁萌萌拿到了电话,并百般叮嘱她千万不可以做出失去理智、遗憾终身的事。 丁萌萌一再保证,并约了唐熙雪中午在她上班地点的咖啡厅见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过季拓言对她说过的话,见到唐熙雪,她的心情没有昨日那般激动,反而十分平静地看着这个让季柏言深爱的女人。 面对她的打量,唐熙雪有些不自在,却依旧掩不住忧心地问:「对不起,你还好吗?」 昨晚看到她与季拓言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她担心了一整夜,就怕两人为了她闹得不愉快。 唐熙雪的声音柔柔的,一如她给人的外表般温柔,丁萌萌实在无法不对她笑。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很想看看,让言哥哥如此深爱的你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情……」 瞧她说得坦然,唐熙雪小心翼翼地问:「阿拓已经跟你说过‘那件事’了吗?」 她问得谨慎,可丁萌萌知道她所谓「那件事」指的是什么。 她点了点头。「说了。」 唐熙雪着急地说:「那你可以谅解阿拓吗?虽然我和阿拓认识不深,但可以感觉得出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而他一直深爱着你。」 这些日子以来,季拓言十分照顾她,她真心希望,他可以得到幸福。 由短暂的对话里,丁萌萌知道唐熙雪是个好人,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更在意的竟是季拓言,所以才很难对她产生敌意,与她迅速建立起友谊。 「其实我现在的心情很乱。我和阿拓哥哥、言哥哥一起长大,被命运这样一搅和,我都不知道我爱的到底是谁了。」 唐熙雪拉住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只要静下心去感受,你会分得出对谁是爱,对谁只是兄妹情谊。」 唐熙雪简单的一句话,却轻易敲破笼罩在丁萌萌面前,弄不清楚自己到底爱谁的魅影迷惘。 她爱的是谁,难道连自己都不知道吗? 还记得在刚回国时得知季拓言的死讯,她想也没多想就直接奔到墓园去看他,这是为什么? 她不止一次把季柏言错认是他,这是为什么? 她明明感觉得出,出意外后的季柏言对她的宠爱、包容远比以往,却从没想过要探究原因,这是为什么? 在一次次扪心自问后,答案呼之欲出。 她定了定心绪才对唐熙雪说:「其实今天来见你,除了看看言哥哥喜欢的你之外,还要把这个拿给你。」 说着,她将季柏言的杂记本递给她。「里面有一封言哥哥写给你的信。」 唐熙雪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给……给我的信?」 「嗯,我是无意间看到言哥哥的杂记本,发现里面夹了一封要给你的信,我觉得应该要交给你收着比较好。」 在季拓言将他与哥哥交换灵魂的原由告诉她后,唐熙雪不止一次在心里责怨季柏言的自私。 她懂他的痛苦,也懂他心疼弟弟才做这样的决定,但却无法谅解,他走得如此仓促,却一句话也没留给她,连入梦都没有。 可如今他至少留了一封信给她,一封足以证实他的的确确深爱着她的证明,让她激动地拆了信,在感受他字里行间传达的无奈与对她的爱恋、歉疚之后,她已哭到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丁萌萌看着她哭,眼底也跟着泛起酸涩,递了张面纸让她擦眼泪。 许久,唐熙雪才勉为其难地止住泪,噎了嗓道:「谢谢……萌萌谢谢你……」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总算为言哥哥做了一件事,心里很是踏实。 「熙雪姐姐,我希望你将来也可以得到幸福。」 唐熙雪珍而重之地将信收好,才对她扯起一抹凄楚的微笑。「目前我只希望孩子能平平顺顺生下,其余的我不敢多想。」 丁萌萌认同地颔了颔首。「总之,未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你一定要跟我及阿拓哥哥说,不要客气!」 「好。」 与唐熙雪喝完咖啡后,丁萌萌回到季家大宅,赵叔一看到她,温和地问:「少夫人吃过午餐了吗?!」 想来季拓言应该有跟佣人们交代过,似乎没对她彻夜未归有太多的想法。 「吃过了。」说着,她加快脚步往厨房走去,一打开冰箱,果然看到冷藏柜里排了好几个杯子蛋糕。 算一算,从她与他赌气的那一天开始,半个都没有少。 即便那一阵子她的时间与丈夫完全错开,两人见不到面,他依旧天天拎着杯子蛋糕回来。 只因为她曾经说过,她喜欢吃杯子蛋糕……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头涨满说不出的甘甜滋味。 在江芷欣家时他告诉她,他从小就一直喜欢着她,如今回想,也的确不难感受到他对她的心。 如果不喜欢她,他不会把她在小时候迷路弄丢时的妮妮找回来,偷偷地放在自己的房里。 想起他说完与哥哥交换灵魂、对她表白的那一番话,以及离去时孤单落寞的背影,丁萌萌的心揪得好痛。 记得她在得知他的死讯后,她后悔自己没机会和他说再见,如今,老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也形同给了自己一次再与他相处、说话的机会。 而这一次她要向他说的不是再见,而是紧紧抱住他,大声回应他的情意! 赵叔发现她怔在冰箱前发呆,担心地问:「少夫人,怎么了吗?」 「没事。」她回过头对赵叔粲然一笑,跟着问:「赵叔,可不可以请蔚子帮我炖汤,我想帮爸爸和老公补一下。」 「当然没问题,少夫人请上楼休息,好了我再请您下来。」 「不,我想看厨子怎么做,看将来能不能自己亲手炖汤给大家喝。」 她都开口了,赵叔岂有不答应的道理,他赶忙唤来蔚子,开始季少夫人的厨房实习记! 尾声 【尾声】 丁萌萌从不知道,当揪心揪肺地想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当她拎着汤来到季氏,亲自送到父亲的办公室时,丁义天既惊又喜,感动得差点流下眼泪。 丁萌萌被父亲夸张的反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与父亲聊了两句便直接转了话锋问:「爸爸,我可以去找阿言吗?」 丁义天看了看女儿手中的另一个保温壶,感动地说:「萌萌懂事了,懂得体恤老公的辛劳,知道要好好疼老公了。」 她微微赧红了脸,娇瞋了父亲一眼。「爸爸笑人家!」 丁义天见女儿害羞的模样,没再逗她。 「好,不笑你,快给你老公送汤去,爸爸要忙了。」 丁萌萌与父亲撒了一会儿娇,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才带着另一个保温壶直接到更高楼层的总裁办公室。 要进入总裁办公室得先经过秘书室,正在喝水的江芷欣见她容光焕发地出现,差一点把口中的水喷出来。 「你……想通了?」 她害羞地点了点头,指了指总裁办公室说:「我可以进去吧?」 「岂止可以,我求您赶快进去解除低气压,用满满的爱滋润我家老大,让天气快快恢复晴朗呀!」江芷欣听到她的话,差一点就要感激涕零地拿香出来拜她了。 昨晚发生那样的事,夫妻俩的状况看起来不大妙,丁萌萌甚至强逼他们印离婚协议书。 他们多怕如果两人真的闹到离婚,跟在季总身边的他们也得将皮绷紧度日了。 丁萌萌被她逗得满脸羞红,敲了敲门进入办公室,随手关上门后,才定睛打量穿着笔挺衬衫、正蹙着俊眉审阅一叠厚厚卷宗的丈夫,心不由得涌现满满的愧疚。 也许是一直以来接受着他的爱,她反倒没注意,季拓言瘦了很多。 刚硬凌厉的脸部线条,沉郁的神情,这是他不曾在她面前出现过的模样,难怪江芷欣他们会这么怕他。 季拓言察觉到异样,抬起头看到妻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定定凝视着他,沉郁的心情瞬间绷紧。 「你……怎么来了?」 他深邃的眼眸里,有着因为乍见她出现的忧伤与温柔交织的复杂神情,丁萌萌心头对他浓浓的眷恋像滴入水的墨汁,缓缓由心头渲染开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主宰着他的喜怒哀乐,她开心,他便跟着笑.,她难过,他会陪在她身边…… 对她如此疼宠的男人,她还要上哪儿去找? 虽然她对言哥哥的死很难过,但却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迷路那一次,阿拓哥哥对她的温柔。 那时的她便希望自己可以给他温暖,让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 经过这么长的岁月,她才赫然惊觉,或许在她迷路被他找到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印上他的形影。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心,决定用下半辈子的时间陪在他身边,用爱继续温暖他,当他一辈子的阳光! 再一次确定自己的心情,丁萌萌将汤摆在一旁的茶几上,缓缓地走到他面前,仰头对他说:「我有话想告诉你。」 因为心太乱,在公事上敏锐果断的季拓言,竟因为她一句话,陷入神经紧绷的焦灼状态里。 他怕……怕妻子的决定会让他后悔说出依照她的意思,选择他们的未来……他深吸了口气,面色微僵地问:「说……说什么?!」 「季拓言,我爱你。」 当自己的名字真真实实由她口中吐出,撞入耳底沁入心扉的那一刹那,他有种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在作梦的错觉。 愣了两秒,他不确定地问:「你说……」 「季拓言,我爱你。」丁萌萌再重复了一遍,黑溜溜的眸子闪烁着光芒,带着羞怯爱意地凝视着他。 他僵在原地消化着她的话带来的震撼。 这不是他的痴心妄想,也不是作梦,而是他真真实实地听到她喊出自己的名字—— 她说她爱的是季拓言,不是季柏言!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激动沸腾,他噎着嗓问:「萌萌,你真的……要我?」 「为什么不要你?」她为他不自觉受「前身」的残缺而感到自卑的心态心疼不已。 「你是这么优秀出色,就算你不是重生在言哥哥身上,就算你还是那个残缺的季拓言,没有发生灵魂交换,但我想到最后,不管经历多少事,我终究会明白,自己爱的是你。」 她的表白化成一道夹杂着甜蜜、狂喜的暖流,让他难以自抑地离开座位来到她面前,展臂将她紧紧圈在怀中。 「萌萌……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爱你,终于可以……」 感觉他激动的情绪,丁萌萌微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柔声问:「今晚你还要加班吗?」 食安风波的问题已经告一段落,之前晚归找事做,只是为了躲开她。 如今他们明白彼此的情意,他恨不得分分秒秒都与她在一起,又怎么会把时间耗在公司里? 「没有。怎么了?」 「我要和你做爱!要你用‘季拓言’的身分,做回你自己!」 季拓言被她惊世骇俗的话呛得猛咳,理智一整个清醒过来。「萌、萌萌……」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言词太放浪,但面对满心是伤的爱人,她想用爱去抚平他内心的伤,温暖他、滋润他。 「第一次做完后你的反应让我很受伤,我要你补偿我,好好地爱我。」 在与她做第一次后他对自己的表现不甚满意,却一直没空再去恶补相关技巧。「只要你不嫌弃我的技巧生疏不够好,我很乐意用‘季拓言’的身分好好地爱你。」他在她耳边吐出轻语。 「我爱你。」她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后,退出他的怀抱,嘴角漾起一抹顽皮的笑。 「那……我等你回家。」 不等季拓言反应,丁萌萌转身就要走出去,却被季拓言一把扯进怀里。 突然撞进他厚实温暖的胸膛,丁萌萌惊呼出声。 他眸光盈满炽热情意,在她耳边低语。「不用等到回家了。」 一直以来,他都不敢表露自己对她的爱意,如今知道她接受了自己,得到她的回应,他内心对她的爱意倾涌,淹没了理智。 他想爱她,用季拓言的身分让她感受他对她的喜爱有多强烈! 虽然这么大胆的话出自她口中,但听他这么一说,丁萌萌还是脸颊微烫,不知所措地窘红了脸。 「既然两情相悦,又何必浪费时间呢?」他按了内线要秘书在未来几个小时内不要打扰他后,直接打横将妻子抱起,走到位于办公室最里面的休息室。 以往加班的时候,这里是他休息小憩的地方,还能盥洗、沐浴,十分方便。 「可……可是……这样……会被发现啦!」丁萌萌窘得嚷嚷,恼自己没事做啥故作豪放挑逗丈夫。 这下好了,玩出火了,她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拖进休息室里。 房门才关上,丁萌萌还没开口便被丈夫压在门板上,急切、热烈地狂吻着。这个吻远比以往的吻还要缠绵激情,他将她的唇堵得密密实实,灵活的舌早已窜进她口中,舔遍她每一寸柔软。 她勉强挤出话。「拓……老公……不……」 她愈想开口,季拓言吻得愈深,直到丁萌萌被他吻得昏昏沉沉,双腿发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地攀住他的脖子,回应他的热情。 感觉到她的回应,他不安分的手直接探进她的裙内,直接脱掉她的蕾丝小裤。一察觉丈夫的动作,丁萌萌羞得粉脸烫红。 其实不只是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深入彼此,在向他大胆求爱后,她也渴望让彼此的身心结合。 她强忍着羞意,将小手滑到他西装裤裤头,解开皮带,再拉下他西装裤的拉链。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激情过后,丁萌萌几乎动弹不得地窝在他汗湿的怀里,嘟着嘴说:「还说技巧生疏不够好,人家都快被你折腾死了。」 压抑多日的情意彻底释放后,他全身舒泰地轻啄妻子粉晕未褪的嫩颊,柔声说:「谢谢你如此爱我、包容我。」 或许是因为有爱,一个眼神便能勾动天雷地火,掩饰他仍需改进的性爱技巧。 而他的妻,如此单纯善良而美好,自然不会嫌弃他。 蜜糖般的浓甜幸福在胸口漫开,她没好气地轻捶他的胸口后,紧紧地将他抱住。 「老公,我爱你爱你爱你!」 「老婆我也爱你!」 他嘴角扬起心满意足的笑,暗暗在心中发誓,未来的日子他会珍惜哥哥让给他的人生,与他心爱的女人走在阳光下,共度这一生! 后记 【后记 故事灵感挖挖挖 柚心】 大家好,我是柚心。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记得刚写完《谜样情人你哪位》时,柚子就跟编编儿说,我应该暂时不会再想写重生梗了。 但世事总是难预料,幸好柚子当时没有斩鸡头立誓,否则这次就难圆啦!这次的设定是一对面貌相同、命运却大不同的双胞胎故事,柚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设计出一个「没有双脚」的言小男主角…… 会有这样的灵感是因为柚子某一天看到一篇来自美国的新闻,新闻内容是说一对姐妹中的妹妹因为一出生就没有双腿,所以被父母遗弃。 两姐妹从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姐姐是知名体操选手,妹妹虽然天生残缺,却不受残疾影响,热爱运动;最后两姐妹因为热爱体操,所以在因缘际会下得知了彼此的存在,继而相认。 这篇新闻带给柚子很大的震搣,很难相信会有父母嫌弃子女残缺继而遗弃啊! 因为前一阵子,柚子有个闺蜜才刚结婚,因为高龄,医院不断灌输她要做唐氏儿筛选的自费检查。 她却坚持不做,除了是宗教原因,她也相信因缘论,相信宝宝是与她有缘才会藉由她的生育来到世间,就算是唐氏宝宝,她也甘之如饴…… 总之,柚子因为那篇新闻的灵感让男主角变成史上最命运多舛的男主角。 虽然之后他与正常的哥哥交换了身体,但还是无法平抚他内心的阴郁,所以阳光萌少女就出现来拯救男主角喽! 而书里提到的妮妮,是柚子小时候柚子妈和柚子爹在过年送给我们的礼物,我还记得妹妹的妮妮穿黄色衣服,我的穿粉红色衣服,很是可爱。因为印象太深刻,所以拿出来当道具—— 待柚子挖出相片再贴在脸书与大家分享。 顺道一提,柚子除了爱看溜冰表演,也很喜欢看体操表演喔! 好久以前有一部漫画叫《奥运高手》,作者是日本体操选手,也是奥运金牌得主——森末慎二,漫画是由——菊田洋之所画,除了漫画,最后还拍成了动画,好看得不得了。 接下来要分享的是交稿中发生的小插曲,关于男女主角能不能结婚的问题。 编编儿为了这个问题下了编注,列了法条给柚子看,提醒柚子去查查,在台湾的法律表哥与表妹能不能结婚。 为此,不只柚子上网找了堆法律相关资料,编编儿也帮柚子找了资料,最后确定——藉由收养产生的表兄妹关系是可以结婚的。 确定后,编编儿的回信让柚子大笑—— 编编儿:ok,没问题,丁先生可以继续收养我们的萌萌了xd 所以呀,写小说真的是挺辛苦的工作,各种背景设定都马虎不得,幸好现在网上查资料很方便(开心),当然若有不正确的地方,也欢迎有相关知识的读者大人们指正。 最后希望大家看故事看得开心,当书宝宝出版时应该快到圣诞节喽,柚子会在脸书举办一个小小的快答活动,请多多留意,也希望大家喜欢魅影情人,请继续给狗屋的作者们以及柚子捧场支持嘿!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