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薄枝》 第1章 初识 我叫星宿,在这世间孤身游荡了许久。 我为何会飘荡于三界?飘荡了多久?要去往何地?这些我一概不知。每当我一觉醒来,这世上便变了许多模样。 因着存在了太久,在时间的洗刷下那过往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所记得的也只有近来时间的人事。 我对此也并不在意,我在三界中飘荡了那么久,如果所有东西都要记得一清二楚,那我岂不是要疯掉? 而且,我也无需再记起那些早已烟消云散的过往人物。 是以,我便只需记得我的名姓。 这世上没有人看的到我,也没人能触碰的到我,就连那鬼魂也是直直的穿过我,我不晓得我是天生便是这个模样,还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使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为此,我还特意呆在一个姑娘家,观摩了几天,最后得出,我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处,我不禁感慨,这世间估计没人晓得我的存在! 我虽是虚体,但也有体力消耗,有时候晃悠的累了,便随意寻个安静的角落睡上一觉,醒来时又是物是人非。 比如说这次,我记得我上次明明寻的是一深山老林内的暗洞,醒来时发现这深山不知何时被移成了平地。 等一下,这味道。。。有些怪怪的。 原来我现下待在一个刚刚修建完成的茅房! 也幸好是刚刚修建,未有异味,可还是恶心了我许久。 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姑娘家家,待在这么污秽的地方,太伤大雅。瞅瞅我这一身漂亮的水蓝衣衫。弄脏了的话,日后叫我穿些什么! 我蹲在一旁抱着这陪了许久的衣衫暗自伤神了半天,忽然路过一人直直的穿过我后,我才想起,哦,我是虚体,这衣服也。这些污秽自然脏不到我。 如此,我便不再纠结,抖了抖衣衫,立起了身来,开始打量起四周。 从刚刚路过的工人闲言碎语中得知这茅房是因着近来客人多了,以前的不大够用。老板便着人新添了几处,供客人用。 啊呸呸呸,提起这茅房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建哪不好,偏偏要建在我睡觉的地方! 等什么时候姐姐有了真身,看我不拆了你这个破茅房。 咳咳,跑题了,重点是什么来着,哦,对,客人? 我倒是好奇这是家什么铺子,我向来喜欢热闹的地方,便围着这家店转了圈。 这门口写着两个大字 [青楼] 瞬间羞的我捂脸,额滴神哎,这老板都不要低调些么,这么直白真的好么? 不过……却是正和我意,我想若是我手中有把折扇的话,定是摇的十分风骚。 咳咳,说来我以前四处飘荡的时候,喜欢极了这风花雪月之地。 为什么? 因为青楼里漂亮的姑娘多啊,我这人爱好不多,除了那些我吃不到的美食,便是这碰不到漂亮姑娘。 嗔嗔嗔,你看这姑娘一个个生的多好看,这可比酒楼好的多。酒楼里的饭菜只能看,不能吃,每每那香味都要勾的垂涎欲滴。还是漂亮姑娘好,看着就养眼。 我绕着这青楼晃悠了一圈,不错不错,这青楼还是挺大,而且…里面姑娘虽说个个并不是绝色,倒也算是清丽佳人。 说来也是可惜,入了这烟花之地,若哪日红颜褪去,结局早已不想而知。不知沦落何处,拖着残破身子以何为生,却也都是可怜人。 这一生,倒也是将将如此了。 这青楼后院建的倒是不错,青楼后面有一与世隔绝的亭台小筑。 四周是一片水林由一长亭连接,倒是妙的很。 亭台上传来幽幽琴声,我虽不晓得是何琴曲,倒也听的入迷。那中心的石桌上架着一把古琴,一女子盘坐其后,芊芊玉指飞舞在琴弦之上。 我心下好奇这女子生的如何,绕至跟前,那女子的正脸便自然映入我眼帘。 那女子生的极美,身着一袭青衫,外罩纯白纱衣,腰间坠着一块青玉下垂浅蓝色流苏。 腰间坠玉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常人坠的都是雕刻精美的玉佩,而那女子身上只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青玉,倒也是怪哉! 往上看去,一头青丝随意的绾在脑后,一双桃花眼水波凌凌,眼而修长,眼尾略弯向上翘。似若桃花,长长的睫毛轻颤,仿佛要晕开水来,薄薄的朱唇紧抿着。 明明生得一张祸国殃民的妖孽脸,浑身却是冬梅般的气质,冷冽出尘,佳人如斯。 这两个的美人特征按理说是八杆子打不着边。 就像一边是水,一边是火,自然无法相融,可生在这女子身上是却又好似理所应当,那说书人口中丽人,怕是不及她三分。这简直就是极品美人啊! 我以前遇到的那些生的不错姑娘在这个美人面前一比都是胭脂俗粉,不堪入目啊! 那女子正全神贯注的弹奏着,纯粹的毫无杂质。 一首曲子,一位佳人,这世上美景莫不如此。 我见那女子弹的认真,便也好奇这琴有多大吸引力。 寻在女子对面也学着她的样子坐了下,手指在那琴弦胡乱摆着,倒也玩的开心。 我玩的正是高兴时,那女子忽然停止了弹奏,目视前方。 若不是我生来透明,我便要以为她是在盯着我看了。 我也转头望去,却也没见人影,心中困惑。却又见女子向前一挥手,一股霸道的气流于我体内穿过,打在了湖面上,惊起一道水柱。 待水面平息后,几条无辜惨死的鱼儿孤零零的飘在湖面上,好不渗人…… 我心道,莫不是弹的饿了想要打条鱼吃…… 这也太暴力了! 我的小心肝都颤了颤,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她却是眉头紧皱,黑着一张俊脸,盯着我的方向看,那眼神像要吃人一般,我自然晓得她看不见我,可心里还是毛毛的。伸出手在她面上晃了晃,美人的脸黑的更加厉害了。 “爪子,拿开!” 妈呀,吓的我一个激灵,莫要说我胆子小,你试试许久未被人看见,如今却是有人能与你对话,这要是什么胆子才不会被吓到啊…… 我思索一番,微微抬眸,弱弱的问道:“你竟……竟看的见我?” 美人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冷冷道:“自然。” 哇咔咔,我心中泪流满面,这世间竟然有人能看的到我,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我在这世上飘荡的时间,都可以用人头来记数了。眼下终于有人可以看的见我,也能陪我说说话,我内心过于激动,一下便要扑到美人怀里倒倒苦水。却忘记她虽看的到我,可我终究还是个虚体。 是以,我这一扑只是穿她而过,和我们亲爱的大地娘亲来了个热情拥抱。 我好想趴下不再起来,尴尬非常,这次在美人面前丢脸丢的大发了。 美人见此却只是轻笑一声,扭头便不再搭理我。 我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能陪我聊天的人,还个是美人! 于是乎,她弹琴,我便坐于她对面。 她赏景我便立于一旁……呃……赏美人。 反正她也没办法奈我何,看着她那张愈来愈不耐的妖孽脸,我却不甚在意。 我侧于一旁一脸得意的看着她,心道,来啊,来啊,不服来咬我啊,哈哈,这世上总算不是我一人自导自演无人理会了,可算是有人能同我说说话了。 呃,虽然这姑娘看起来不太乐意搭理我。 第2章 啧,美人太凶~ 虽然这美人不爱说话,可怎么说也算是有些许反应了对吧。如此,我这话匣子却是无论如何都关不上了。 “阿青啊,你看我跟你聊了这老半天,你除了瞪我也不说句话,我可是无聊的紧啊!” 我心下认为美人不搭理我定是被我叫的羞怯了,认为我过于轻浮,所以不再言语。我也不知美人名姓,看美人一身青衫,便唤她为阿青,这次总该应我了吧 果然,美人终于是开口,不过为何我有种美人脸色更黑的感觉…… “青蕲。” 青蕲?这是什么鬼,我满肚子的问号,美人好似也看了出来,面无表情道:“我名唤青蕲。” 嗷嗷嗷,我再次被我的智慧深深折服,胡乱起个名字都能对上号。果然,将我生成小透明定是天妒英才,这是嫉妒,□□裸的嫉妒! “美人啊~” “青蕲!” “阿青啊~” “青蕲!!” “阿蕲啊~” “……” 青蕲转身就要离去。 我心下大呼不妙,玩大发了,美人生气了。我连忙跑到美人身前伸出双臂作势拦她,赔笑道:“好好好,青蕲,我唤你青蕲还不行嘛。” 美人倒是没有离开,我叹这美人总归心地还是不错。 知道我孤家寡人游荡在世上不易,好不容易遇到个能听我说说话的。 哎,说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啊。 我正在那兀自感慨这美人心肠甚好,总归是对的起她那花容月貌,以后定会寻个好夫家。 不过,这般美人怎会是那些泥腥男人所配的上的? 想到这般美人以后要嫁给那些凡夫俗子,我心下沉闷不已,也没有再向美人打趣,以手撑着下巴,闷闷不乐的坐在台上。 美人见我不说话也十分体贴的安静下来,当然,这个十分体贴纯粹是我自个的想法。 没过多久,我便闻得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红烧排骨,糖醋里脊,叫花鸡,水煮鱼等等……皆是名菜。 回头一看,那古琴不知何时已被收了回去,一人长的桌子上摆满美食。一旁的丫鬟还在摆着一些不知名的菜色,却都是色味俱全。 我咽了下口水,心道,美人真是好啊,这是见我不开心要送些美食于我吗? 我送给美人一个你真好的眼神后便扑向了碗筷, 然后……然后……然后我便愣愣的看着我手一次次的与筷子穿过…… 后知后觉的抬头看向美人,美人的嘴角嗜着笑意的弧度已然僵硬,像是在极力压制着。而那抹笑,明显是不怀好意!!! 只见美人拿起筷子,挑衅似的在我面前晃了晃,便夹下了那些我向往已久的美食。 于此,我收回对这美人心肠的所有评价! 呜呜,我不就调戏了你几句么,你至于这么报复我么?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美食在我跟前,我却动不了一筷子。不,我连筷子都动不了…… 为什么?因为我是小透明呜呜 我动不得筷子,揍不得青蕲,只好面带幽怨的看着她。 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我自认凶神恶煞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 我就不信,你还吃的下去! 青蕲也发现了我的目光,停了手中筷子,我暗道起了作用,却只听她笑道:“莫要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光看我。” 可怜巴巴?这女人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我这明明是很凶很凶的瞪着她! 我正要反驳,却不曾想青蕲继续动起手中的筷子,然后“好心”的夹起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肉放在我面前的碗里,道:“你怎地这般客气,莫不是嫌弃菜色太少?” 我暗自咽了一口口水,我发誓这女人绝对是在装傻,而且一定是故意的,我气结。 奈何我游荡不知多少年头竟未学会一句脏话,脸憋的通红,却也吐不出一个字句。 我就这样顶着张通红的脸又瞪了青蕲半天。 最后我想出个法子,翻身躺在了桌子上,扭头望着她。 我虽然是个透明,但怎么说青蕲却是可以看的见我,我这般躺在上面任她如何也是吃不下去了吧!哈哈。 却还未待我得意,青蕲便放下了筷子道:“我吃饱了。” 吃饱了……饱了……我只感觉嗓子堵了一口老血,上不去,下不了。 我挺尸般的躺在桌上,一动也不动,眼前一阵阵的泛黑,脑中回荡着她那句吃饱了……丫的这是在逗我么! 我依旧是气结,就这么生生的晕了过去。 在晕过前我第一次希望自己可以睡的久一点,醒来之后再也不要看见那个恶毒的女人。我早已忘记,半个时辰前我还在夸这女人如何如何的好…… 待我醒来时,面前是一张放大的妖孽脸,我竟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早。” 青蕲却是抬头看看天色道:“早……” 此时外面已然是黄昏………… 我虽嘴上嚷嚷着远离青蕲,可我若走了,到哪里去寻可以陪我聊天的人。 罢了罢了,毒舌就毒舌了点吧,这样的女子估计也嫁不出去。不如我发发善心,收了她吧,可青蕲怎么说也只是个凡人,百年之后,化为一抹黄土后。我,又该如何? 近来美人还算是有点良心,没见她在我面前动筷。 可眼下已过十天有余,她却滴米未进,我自然担心:“你那么久不吃东西不会饿么?” 她正靠在亭上,手中握着一卷古籍细细的看着,闻言也不曾抬头淡淡道:“不会。” “奇怪,人类不吃东西不都是会饿死的吗?” “你那么想我死?” “自然不是,我只是……只是……”我在哪里只是了半天,也没有只是出个所以然了,索性盯着脚尖不在说话 她好似也看出了我的窘迫,立起了身来:“我不是人。” 我心道莫不是得了疯病?不然怎会这般不吃不喝又骂自己? 我越想越觉得我这般想法是对的,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 嗔嗔嗔,可怜的孩子,生的那么俊俏,脑子却是不好使,这老天嫉妒我的智慧所以将我生为虚体。而青蕲定是被嫉妒美貌而生了疯病,我俩这也是同病相怜 青蕲却是被我看的不太自在,向前走了几步。 自她身后忽然窜出一个毛绒绒的东西,那像极了一条……尾巴! 我自然看的有些呆滞,大脑还未转过来弯。 青蕲以为我被吓到,好心提醒着:“我先前便同你说过,我不是人。” 自打上次她将我气晕后,她对我的态度便好了些许,这次估计也是怕我再次被吓晕。从而,才会好心提醒着。 第3章 红豆 她此番作为,我心中自是有暖意,可她却忘了,她不是人类,我自然也不是人类。妖魔鬼怪我自然也见得不少,又怎会被吓到? 不过这尾巴……倒还真的是可爱啊,这尾巴色泽纯白,毛色明亮,想来摸起来的手感也定是舒服极了。 “你是狐狸?”我弱弱的问了句 不知为何,青蕲一张俊脸沉了沉:“我是狐族。” “狐啊,咦,你为何只有一条尾巴?别家狐就有九条呢?”听那些折子戏中唱着,化为人形的狐妖向来都是有着九条尾巴,据说尾巴越多,越厉害,我也自然而然的将青蕲划分到厉害的那一方。 青蕲却是一脸轻蔑:“莫要拿我和那些杂种畜生比较。”提起狐时,青蕲的语气间总是会不自觉的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说的跟你就不是畜生是的…… 唔!罪过罪过,我连忙压下这个想法若是叫青蕲知道了,我的下场……我暗自臆想了一下,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自讨了个无趣,索性也就盯着她那条尾巴,暗自猜测手感如何。 “你不怕我?” “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做什么要怕你?” “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我心道你倒是要吃的了我啊,嘴上却是老实道:“我喜欢于你,哪怕你把我剁吧剁吧吃了,我还是喜欢你。” 青蕲失笑:“喜欢我?呵呵,你倒是有趣。” 她平日里冷清惯了,如今笑起来,巧笑妩媚,倒也对的起她狐妖的名讳。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我不晓得这是南方还是北方,我只明白,眼前倒是有一佳人。 我也不晓得她是否能倾人城国,她这一笑,倒是倾了我的余生。 不知何时,竟到了雨季,庭外细雨绵绵。打湿了那一片绿竹,润了多少风景。 她今日不在,被几名黑衣男子匆匆唤走,那些人个个身材高大,浑身上下裹在黑色的衣料中,周身弥漫着一股黑色,看的我直皱眉,直觉告诉我,我并不喜欢这样黑衣男子。我本好奇想要跟去,却被青蕲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 我自讨了个无趣,便欣赏起了这酸倒无数诗人的风景。说起来这风景还是不错,一旁的绿竹被雨水洗刷的锃亮,一片绿油油的好风光。因为下着细雨,湖面上泛起了薄薄的雾气,烟雾缭绕,置身于此,如临仙境。 我自将前些时日青蕲读的书目背了个遍,也未见她归来。 无聊极了,风景也看的厌倦,书也背的反胃,便也想着出去逛逛。 街上因着阴沉的天气也未见有多少行人。偶尔路过几人,也是行色匆匆,嘴上还絮絮叨叨的骂着这鬼天气。 我抬头看向那大片乌云,暗自思索,这天气,着实讨人厌的紧。 街上摆着寥寥几家摊子,无非都是卖着小玩意的,不怕这小雨。一侧不显眼的小摊,旁边坐着一花白头发的老妪,摊子小的可怜,也就一张小桌大小。上面随意的摊了块洗的快要发白的桌布。和那些蔫蔫的招呼着路上行人的摊贩不同,那老妪只是撑着一把自己糊的大伞,静静的坐在伞下,呆滞的看着路边过往的行人。我原本只是淡淡瞥过一眼,却被那摊上的物件吸引,那是一个简单的腕饰,一颗红豆被封在一个透明的圆球里,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里面的红豆泛着暗红,清晰可见,被一根由几缕红线编起来的红绳穿了起来,和那暗红的红豆映衬着,我伸手想要拿起它来细细观赏,却忽然想起我触摸不到,伸到半空的手堪堪停住。僵了半晌,缓慢的收了回来。 驻足立在摊前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脑中思索着些什么,直到黄昏,那老妪颤巍巍的起身收了摊子回家,我才转身离去。转身时口中呢喃了句话,淹没在着空荡的大街上。 红豆,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 我离开那摊子后,又逛了几家店铺,却也未逛出个所以然,反而……反而将自个给逛丢了! 哦?不懂? 换句话说,就是本姑娘迷路了!我此时身处一片空旷的野外。 不远处,一颗看起来年岁极高的老槐树孤零零的立着,枝叶倒很为茂盛。裸漏在土地外面的树根狰狞盘踞在外。那根粗的很,上面都能盘坐一人还有余。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的,因为那树下正斜斜的倚靠着一人。 那人单腿微微屈起,一旁的石台上凌乱的散着几个酒坛,看起来到是有几分的狼狈。 一袭水绿青衫,墨发简单的盘在脑后,余下的闲闲的披散在身后。身上带着些许飘落下来淡白色槐花,淡淡的清香绕鼻。 她的眼睛微微的闭着,浓密纤长的睫毛被这雾气打的有些湿润,正贴在眼底。 小巧挺拔的鼻头下薄唇紧珉,带着一丝淡淡的粉红,纤细白皙的手上还握着一只未饮尽的酒坛。 我轻轻的唤着她:“青蕲。” 我只道她是喝多了,在着风露极重的夜里睡上一晚定会着凉。 她却并未睡熟,见我唤她,眸子已是睁开,见来人是我,只是淡淡的笑笑,不过,我总是觉得她好像并不如面上那般开心。 我侧身坐在一旁,仰头望着她:“外面露水重,小心着凉。” 青蕲眸子微垂:“无事。” 我更加确定她心情不好,忽地想起路上的行人都在骂着这天气,抬头望了望这黑漆漆的四周,她不开心会不会也是因此缘由? 脑中思索,开口道:“这天气阴雨绵绵,实在不大舒服。” 青蕲却是低声附和着:“这天气的确讨人厌的紧。” 那时,我并未听出她的话有所指。 我抬头看了看着遍布的乌云,心下萌生一个想法,在这般夜景下的星空定是很美吧! 我微微抬头着天空,自眉心间爆发出一股无名的力量。那力量就像一双大手,强硬的在漫天的乌云中撕裂出一个新的世界。 星空的世界。 第4章 星星 青蕲也觉察出了这种力量,先是眉头微蹙,条件反射性的警惕。抬头后,却又被那般美景惊讶。 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边勾勒着满满的惊喜,就连那眸中也充满着笑意。 我虽不是第一次见她笑,但依旧被惊艳到了,无需回眸,便已然生百媚。 天空中之前的阴霾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一片绚丽的星空,大片大片的流星在空中飞舞。依依不舍的划过,五彩斑斓的绚烂,将那白色的花瓣也映出了色彩。 不知何时,吸引来一群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小小的萤火成群结队的绕着槐树,泛起涟漪。 仿佛是地面上的星空,想要和那高高在上的星星一争芳艳。 而青蕲就立于其中,一双桃花眼因为喜悦而微微上挑,墨色的眸子暗含笑意,巧笑嫣然。被身边的萤火簇拥的。 头顶是那华丽的星空,伴着不时划过的流星。就连这森林中崇尚美貌的精灵之王,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为她奉上华丽的王冠。 我见她此番模样心下自然高兴,得意的看着她道:“好看吗?待我有朝一日恢复肉身,将那星星摘下一颗送你可好?” 我也不晓得为何自己会这般言语,只是自心底忽然的蹦了出来。好似笃定自己会恢复,而且不会太久。 青蕲闻言,脸上的笑容却是慢慢的淡了下来,轻道:“不必。” 我顿时如同霜打般蔫了下来。 青蕲却又面色凝重的问道“你是如何控制它们的?” 我还未从她的那个“不必”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低着脑袋,闷闷的回着她:“我也不大晓得,只是以前自己有时无聊了,心里想着,自然就可以控制。我见你不开心,便想着弄着花样哄哄你,竟不知你不喜的。” 青蕲轻笑着:“我怎会不喜?” “真的?那……那你喜欢就好,”青蕲说喜欢,我这番力气总算没有白费。心里还是小小的雀跃。 “不过我刚刚醒来,气力不足,不然还要漂亮上几分。” 我心内那小小的不开心也散了去,接着同她絮叨着 青蕲怔了怔,复而再次面色凝重,与我道:“你可记得自己的名姓?” 我忽然想起好像从未与她说过名字,以前一人惯了,也不曾向别人说过自己。得知她能同我说话后,我更多的说的都是些废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名唤星宿。” 说起我的名姓时,语气中带着骄傲,仿佛这两个字是高贵的象征,不容亵渎。 青蕲面带震惊,却又好似意料之中的昵喃道:“果然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我在一旁竖着耳朵努力的听着,想要听出她在说些什么,青蕲却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我,看的我浑身鸡皮疙瘩都抖了一地了。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青蕲一本正经道:“看看如何将你吃下肚去” “……”果然是本性难移…… 青蕲嗤笑一声:“回吧。” 她走的很慢,踏在那湿漉漉的草地上却没有痕迹,就像一片羽毛那般轻盈。衣衫被厚重的露水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摄人心魂。 我第一次那么渴望拥有一具*,那样也许就可以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抱起。 我渴望那种感觉。 青蕲越来越忙了,虽然我并不晓得她在忙些什么。来来去去,匆匆忙忙。我自个无聊了,她便打发我出去走走,时不时给我指些有着新鲜玩意的地方,只不过我游荡了若干年,稀奇古怪的玩意见得多了,哪里还会觉得什么东西新鲜,不过是因着她说的地方,我才去瞧瞧的 实在不想出门,她忙的时候,我就静静的待在一旁看着她,不去打扰。咳咳,自然,也不敢打扰。 有时她也会与一些奇怪的人议事,有时又会争论些什么。我听个半懂,索性埋头睡觉。不知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一次竟将她气的冷了两天的脸,咦不对,她的脸啥时候不是冷的…… “小青青啊,你这般般坐着,不无聊吗?”我趴在坐桌案上,双手托腮,一脸忧愁的望着青蕲。 青蕲闻言啪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物什’十分和蔼‘的反问道:“三个月了,你给我起了不下三百个外号,你不曾觉得无聊?” 我一本正经的说道:“无聊” 青蕲:“。。。正门出去右拐,随后走到头左拐,进东边的巷子里,出了巷子后有家人婚庆。” “去听戏?”手有些麻了,我坐直了身子有些不明所以。 青蕲很干脆的回道:“不。” 我问道:“那我去做什么?” “那旁边有条街”青蕲头也不抬自顾自的说着“卖着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你可以去解解闷” “。。。”我的刀何在! “青妹妹啊,你说你整日呆在屋中当真不无聊吗?”我就不信,今日拖不出去你! 青蕲头也不抬的回道:“当真” 我一本正经的说着我自个都听不懂的话:“俗话说得好,男儿志在远方,你说你天天做在这,如何看远方是不是?” 青蕲望着我点了点道:“说得好。” “是吧,那你……” 青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我:“我只道你生来透明怪可怜,不曾想眼睛也有毛病。” “啥?你说啥???我眼神很好!!!” 青蕲望着我道:“嗯,很好,好到我成了男儿。” 我顿时语塞,我这不是打个比方么!!! 做什么要和我较真!!! 自然,我这番话我不会说出,我想的到的,此话一出,那女人定会说,出不出门这件事情又何必较真。 我心一横,不知死活的拍了拍桌子,眼前的人还是没有反应,我忍无可忍,一下子窜到桌子上趴了下去,果然不出我所料,青蕲的双手条件反射般放下了笔身子往后仰,我扭头望着她道:“我要出门!” “出。” 我提高音量道:“和你一起!” “好。” 不曾想青蕲会答应的这般利索,我还有些懵的问到:“当真?” 青蕲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当真!” 她站起身来道:“你先到大门外等我,我随后便来。” 我屁颠屁颠的蹦了起来道:“好。” 后来我曾问过青蕲,为何突然答应的那那般快,她答道:“桌子太小,怕你一个激动打滚儿摔下去,本来就不灵光的脑袋再给摔傻了。” 我…… 深呼吸,深呼吸。 第5章 出门 待到星宿推门而出,青蕲方才再次坐下,她沉默了片刻,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直到确认星宿已奔向了大门,不会听到屋内的声音时,她才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好似在传递着什么讯息。 幽潭般的眸子灵动闪烁,在等待的间隙中,好似想起了些什么开心的事情,淡粉色的薄唇微抿,白皙的脸颊上也晕染了几分浅粉,倘若不细看,还真的看不出呢。 这笑容只是展现了片刻恍若昙花一现,不留痕迹,若是叫星宿晓得自个错过了,还不待悔的肠子都青了。 忽然,青蕲扭头望向身后,开口道:“富南街上,派些人,一部分扮成小贩,一部分扮成行人,务必做的热闹些。你有一炷香的时间。” 屏风后的那人本来满是热血的心瞬间凉了下来,一脸茫然的以为自个幻听了,莫非是昨个夜里没有睡好?导致今日听到些奇怪的东西?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无辜的眨巴着,祈祷自个方才是听错了。 “对了。”青蕲再次开口 黑暗中的那人忙竖起耳朵, “多备些稀奇的小玩意。” 啥?小玩意???大人这是要改行做生意了? 不不不,大人这般厉害,怎会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定是自个脑袋不够灵活,听不懂大人隐藏的深意,说不准大人这是在打探情报,特意伪装出一条热闹的街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迷惑敌人,至于小玩意……呃……该是用来诱惑对方,放下防备,对对对。 那自然不该拖大人后腿,原本耷拉着的脑袋瞬间昂扬起了斗志,撒腿便跑去准备了。 青蕲哪里会管这些属下在想什么,一脸忧愁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深呼一口气,苦笑,早知道先前便不同星宿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街了,这可倒好,自个真的要去给她整条集市了。 —————————————————— 虽然不晓得青蕲在做什么,不过,她既然答应了我要出去了定然不会诓我,这点还是可以肯定。 从小筑到大门外的这条路,第一次走的这般欢畅,树叶随着风打着转儿,天气慢慢转冷,花园里只剩下些常青树,满院子止不住的萧条,不过今日,怎么看,怎么顺眼啊。 我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左顾右盼,心里好似过了几个春夏秋冬,噫,明明说好的随后就到的呢,你瞅瞅蚂蚁都过了几个轮回了,那树上晃悠了半天的叶子都快坠下来了,屋檐上的麻雀都叫了八百声了,这美人啊~怎地还没出来? 终于,都快成了望美人石的我看到了美人。 青蕲正不慌不忙的走来,乌黑的青丝被一根青色的发带随意绾了起,我刷的一下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小跑着过去笑嘻嘻的说道:“阿青啊,你可算是来了。”我指了指旁边不知名的野花道:“你看那花儿都谢了。” 青蕲淡淡看了一眼道:“那花半个月前便谢了。” “呃,”我心虚道:“半个月前的是另外一朵,这朵是新的。” 青蕲不说话。 我从她的眼里看到大写的四个字。 胡说八道。 “咳咳,小青青啊,我们快些走吧,去晚了集市可都要散了。”我忙转移话题。 她回道:“不急。” “对了,你方才说的那条街在哪儿来着?什么东拐西拐的?”我自问这城中的大大小小的巷子都逛了遍,青蕲方才说的,我还真没有什么印象。 青蕲微微颔首,仿佛有什么事在意料之中一般,自信非凡,羊脂玉般白皙的颈上,绕着些许碎发,就好似街上叫嚷着的麦芽糖,一口下去粘的紧紧的,叫人挪不开眼,我暗自咽了咽口水。 “喂喂喂,你等等我。”我不就晃了个神,这人怎么走了这么远了! 一炷香后,我望着眼前这条路,一动不动,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走了第三遍了! 我觑了眼青蕲,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这一路我絮絮叨叨的不停的同青蕲说唠着,那人却目不斜视侧耳点头以示回应,偶尔还会嗯两声,我晓得我是透明,别人都看不见我,在路人眼中,这条路不过青蕲一人在走,无人和她同行,若是她回应我定会被当成傻子自言自语,所以我并不在乎她会同我说些什么。 但是!!! 这条路走了三遍是怎么回事??? “累了?”她蹲下身来问道 我本想好好同他算算为何要绕了三遍,话还未说出口,旁边的几个大妈便开始指指点点说,这姑娘这么漂亮,做什么对着墙自言自语。 我怎会叫青蕲受这些人的指点,连忙翻身站了起来道:“不累不累,一点都不累。” “那便快些跟上吧。”说罢青蕲又自顾自的走了起来。 我…… 天大地大,美人最大! 装模作样拍了拍身上上没有的灰,深吸一口气,敛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假的笑脸,我很开心,嗯,是的。 这次拐进了一个巷子,巷子不长没过多久便走了出去,身前的青蕲停下脚步道:“到了。” 我只觉热泪盈眶,我的妈呀,可算是到了。 这条街不同于寻常的集市,地面干净的没有什么垃圾,边上的小贩好似对做生意并没有什么热情,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杵在摊上,少数的会吆喝几声。。。也就真的只是几声。。。 “这条街……我倒还真的不曾来过……”我喃喃道。 “嗯。”青蕲勾了勾嘴角,好似对我的反应很满意。 我有些不明所以。 路过的行人都是板着脸,怪吓人的,我缩了缩脖子躲在青蕲的身后。 这些小贩虽然都不吆喝,但是生意好似都还不错,也不曾经有人为了几文钱争得面红耳赤,买卖做得异常爽快,基本上都是一手交钱一手给货,我心道,待我日后有了肉身,没事做的时候便在这摆个摊子,说不定还能养家糊口, 噫,那前面的大爷是一两银子买了一捆白菜么? 这样看来,不止能养家糊口了,还能发家致富啊~ 一捆白菜是一两银子,成本不过是几文钱,这么算下来的话,一天卖个几捆,一年是…… “想什么呢?”青蕲凑过来打断了我的思路,顺便,还吓了我一跳。 “没想什么,没想什么。”我笑道, 开玩笑,要是叫她晓得我在想什么,指不定又被嘲笑成什么样子。 “喜欢糖么?”青蕲试探性的问道“方才见你一直盯着那边,可是喜欢?” 糖?哦,那卖白菜的许是生意太好已经收摊了,现在摊位上卖的是糖人。 我自然不能说方才盯着那边原因,只能点头道“喜欢。” 青蕲走到那摊前见我未跟上,挑眉道:“过来,自个看喜欢哪个。” 我忙踏着小碎步奔了过去,随便挑了个看起来合眼的指给青蕲。 叫我惊讶的是那摊主并未对青蕲和空气说话有任何的疑惑,吓得我又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这集市随便逛逛便回去吧,这也忒吓人了些。 青蕲付过钱后才将将反应过来,我是透明,这糖买了也无法吃更没法拿着,自然,这拿糖的重任就要落到了青蕲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纤细的手上捏着糖人和面无情的俊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知为何,总感觉这摊主也在憋着笑,莫非是我的幻觉? “好笑么?”青蕲的脸黑了下来。 我忙捂住嘴摇头。摇的更拨浪鼓似的…… 青蕲不再管我,大步的往前走着,我紧跟其后,边走,边揉着肚子…… 第6章 回家 回去的这一路,我难得的话少,青蕲则十分紧张的捏着手中的糖人,临进门时,还特意将那糖人遮掩的塞进袖子里。好在那摊主在糖人的下面垫了一层桑皮纸,青蕲的衣袖才免于糊上糖。 自打那日过后,我便不再嚷嚷着无聊,每次回想那巷子,便觉得脊背发凉,待我恢复……哦……也不知最近为何总是想着待我*恢复后如何如何的。也许不久后,我连这魂魄都会散去,哪里来的身体。低低的嘲笑了声自己,我何时竟也变的这么多愁善感了?近万年了,也不晓得,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眼下已到子时,青蕲还在忙着。一手撑着额头,蹙眉想着什么。见我归来,又是盯着我看了半天。 我心道她是不是走火入魔了,盯着我看这么久做什么?想来是透明习惯了,忽然有这么一人盯着我久,哪怕是美人,还是有些不舒服。 我正思索着如何寻些借口躲躲,青蕲却是起身走到了我跟前。 我先前便被她盯的不安,现下不禁往后缩了缩。 青蕲在我面前仿佛在做着怎样重大的决策,她那张俏脸绷的不能再绷,郑重的开口道:“若是我有法子让你魂魄归位,你可愿?” 魂魄?归位? 这……是真的吗?我一时间被这个消息所带来的喜悦包围,张嘴却发现说不话来。只好重重的点头。 我想要拥有一具身体,我想要可以真实的触摸。 我自她身后,双臂展开,做一个环抱的姿势,虚空的将她揽入怀里。 我想要……抱抱她。 次日,青蕲将我带入一间密室,那正中心摆放着一颗黝黑的石头。看起来好生眼熟,却一时间又记不起,我能感觉那石头上散发着令人舒适的力量。我在其中如鱼得水,那力量游走在我的魂魄间,十分亲切,就好似这种力量原本就属于我。 我感受着它们慢慢的与我融为一体。她说,可使我回归肉身,我信她。可心里总是会紧张,毕竟我也不晓得这样是否真的可以成功,若是一个不慎,魂魄消散,那我该如何? 我越想越怕,若在以前,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倒也无妨,可现下,我的心中被那抹青色的倩影填满,竟是不舍。 我回头轻唤她:“青蕲。” “嗯?” 我浅笑着同她道:“我喜欢你” 这句喜欢并不是单单的喜欢,某些时候,喜欢是一种比爱还要坚定的词汇,委婉的诉说爱情,这是最简单,最纯洁的感情,毫无杂质,清澈如水。就像我过往那些空白的岁月,在这短短几月添上了一笔青色,就好似洁白的宣纸沾染了浓墨,再也化不开,洗不净。亦或者她是这世上第一个可以看到我的人,雏鸟之心,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每日数着她看了几本书,皱了几次眉,今日是开心,还是难过,附骨之疽般刻在我的心里,她不开心时,我想伸手去抚平那皱起的眉眼,她愉悦时我便趴在一旁望着她,在蓦然回首的那一刹那,我的心中便早已洒满爱慕的种子。 青蕲闻言先是一怔,半晌,复而笑到:“若你归位后,还能这般想法。”她顿了顿,没有接着说下去,良久,她才开口道:“我在此,等你。” 这是我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却也是最动听的一句。 那一刻,我的眼前,全是那抹青色的靓影,一盏灯烛摇摇晃晃,橘色的火光映的青蕲那样冰块脸有了些许温度,也许就是那些许的温度,暖了我漫长的一生。就好似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哪怕是违反伦理,那又怎样。我爱她,爱的足以抛弃这一切。 青蕲,无论如何,我的想法,自然不会变。 我再次醒来时,处身于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可给我的却是无边的孤寂感。宫殿立着二十八根高柱,用于支撑。 分散于二十八星位,上面雕刻着各自的图腾。庄重,肃穆。隐隐中还带着戾气,好似要将所有入侵者毫不留情的撕碎,可于我来说可是异常的柔和。这二十八根柱子围绕的中心立着一块寒玉台。而我,就躺在这台上。 “大人可是醒了?” 模糊中,听得有人唤我,我这魂魄刚刚归位。大大小小的记忆涌上头来,一时间,恍惚的很。 微眯着眼坐起身来,就见得身旁不知何时竟多出两名男子,皆是一身黑色星袍绣着暗金色云纹。说话那个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一张脸倒是白净,一身书生气质。另一男子浓眉大眼,满脸憨厚,和那人的气质却是恰恰相反。 “你们是?”我只觉得这两人很是面熟,却又一时间记不起,顿觉头疼。 那憨厚男子听我此言,一脸的紧张,扭头问着那书生:“元阙,大人这是怎么了?” 那白净书生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道:“无碍,大人向来记性不大好,这般言语,倒也正常。” 我翻身坐起,眉头微蹙:“元阙仲,许久不见,你这牙嘴依旧那么尖利。” 浩瀚无尽的星空上,位居着一位主神。主神生于混沌,当年父神盘古开天辟地,化身万物,父神右眼化为星空。世人皆知的月亮,也不过是那无垠星宿中的一颗而已。 星宿主神是以无尽的星源加上父神的血肉幻化而成,掌管着代表永恒和无尽的星空力量,乃是上古神祗。其座下分有四象,人们又因其形神取名,列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下立有二十八星宿,镇于四位,各司其职。庚从官,阳神也,箕星神主之。桑木者,箕星之精也。阳神十一人,姓元阙,名仲。衣飘飘玉妙单衣,箕星神主之。上治三元,下治秦中山此二治主寅生。 眼前这白净男子便为二十八星宿中箕星神主,元阙仲。而那一脸憨厚男子名为岑彭,位居于尾星。 元阙仲面上并无波澜,淡淡应道:“大人说笑了。” 我觑了他一眼:“你二人为何在此?” 岑彭抬手作揖道:“二十八星柱异动,我二人便前来查看,却不知竟是大人苏醒。属下冒昧。” “无事。”我懒懒的睨了他一眼垂眸问道:“我睡了多久?” “回大人,九千零七百八十年零三天外加两个时辰整。”听完岑彭这一串数字我只觉得脑袋大了几圈,眼角眉梢止不住的抽搐。瞅瞅瞅瞅,多么实在的手下…… 近乎一万年了,我垂了眼帘,低头盯着地下雕刻的花纹。 哦,原来这么久了,我已经躲了这虚伪的神界这么久了。 说来也是无奈,浑身累累压着虚名,若论洒脱,又有几人?我唯一的洒脱,便是不谙世事这一万余年。青蕲,青蕲,因着你,我终是从这高高在上的宫殿落入了这红尘。千年后,白芷问我,你可曾悔?我笑着回她,不悔。比起这些权谋势力,她,才是我想要的,又如何悔? 我依然记得,那天烟雨空蒙,她眉眼弯弯,藕臂微伸,搭在我眼前。白皙的手腕上,一抹朱砂猩红,一双桃花眼星光点点。她就那般笑着与我说,星宿,嫁我可好?她的语气那么轻,那么的温柔,笑语盈盈,叫我无法拒绝。我也不想拒绝,赔了这千万年修行又何妨?我爱她,便好。 “你二人先退下吧。”元阙二人侍奉了我万年,早已深知我的性子,微微弯腰作了一揖,便转身退了下去。 待他们离开后,我低头看了眼这华丽厚重的星袍,踱步回了侧殿。万年了,这些建筑却未曾有改变,时间,不会在它们身上留下痕迹。如我们一般,它只是一个符号,代表着过去。在这久远漫长的路上,留下一抹风景。回到侧殿,寻得一身干净简单的衣衫换了下来。依旧是哪那淡淡的水蓝,一如既往。 我心道我这帮手下倒也是忠心,我虽不在万年,偌大的宫殿却依旧一尘不染,想来倒也辛苦了他们日日打扫。虽说这里不怎么积尘,但干净些还是好,以前闲来无事,我便不许他们用法术打扫我的寝殿,满腔热血的要自己动手。在我手足无措的对着殿内发呆的时候,还是元阙看出了,特意跑到人间,给我寻了一把扫帚,几块抹布,与我细细的收拾着。倒未耗费多少时间,不是因为我们速度有多快,而是这殿内东西着实少的可怜。除了一张床榻,几副桌椅,一些寻常摆设,却也再无其他。 我走到一旁书桌上,取来一副干净纸笔,点些水,淋在墨台上。拈起一方砚石,细细的磨着。少倾,我看着那一汪墨水中倒映的身影,唇角微勾,我如今这幅模样,倒比起前些时日多了几分深沉。回到这九重天上,自然不在是那以一抹幽魂游荡凡间的星宿,如今的星宿是那上古神祗,相伴的只是万年的孤寂。我也明白了青蕲的那句话,若我归位后,归位后。 呵呵,青蕲,如今我不再是孑然一身,纵然想法未变,想要抽身却也是难。 第7章 白芷 我提笔在那宣纸上留下两个醒目大字 青蕲。 墨色渲染在白纸上,勾勒着每一笔。精致如画,仿佛在擦拭着至宝一般轻柔,待停笔后,提笔的手顿在空中,良久。 待我反应过来时,毛笔尖上沥下的黑墨不知何时滴了些许落在了空白处。我急忙放下笔,污渍却已无法除去。 想来我向来不喜书法,如今相隔万年再次提笔,未想毁在了这散墨上,倒是可惜。轻叹一声,揉做一团扔到了一旁,纸团却在落地前被突然出现的一个身影抓住。 那身影稳稳的在地上转了一圈,立于一旁,红裙似火,一张妖媚的脸上道不出的魅惑。就好似一眼勾人魂魄,一动摄人心魂,举手投足间满是轻挑,同话折子中美女蛇一样的存在,吸入骨髓。 我看了眼来人无奈的笑道:“白芷,万年不见,你倒是越发的放肆了。” 白芷大大咧咧的抖了抖红裙,妖媚的脸蛋凑到我的眼前,嬉笑道:“听闻岑彭说大人今日苏醒,我便一口气赶了回来,未想大人你不但不体谅属下见主心切,竟是这般态度,着实伤了属下这一颗脆弱的心啊。”说罢还捻起一角衣袖做拭泪状,这模样娇弱的不行,不知情的人见了可要骂我不懂怜香惜玉了。 我伸手扶额,只觉头疼。别看这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肠却是一肚子的坏水,不晓得是又闯了什么祸,还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一想到这,我只觉这肝也疼了起来。 白芷“可怜兮兮”的仰头望着我,一双狐狸眼眨呀眨的,原本那浑身的媚态硬是叫她眨的无辜了起来:“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捂着脑袋?莫不是见着属下过于激动,一时气血逆流了?” 我说……咱们有话好好说“本座……” 我话还未说完便被白芷打断“哎呀呀,要不让属下来为您诊治一番,放心,不收钱的。” 我:“……” “话说大人沉睡这么多年,属下了可是担心的很,日日食不下咽夜寝不安的,你瞅瞅都给愁瘦了。” 我配合的上去抽了两眼,左看右看伸手捏了捏,“嗯,胖了。” 白芷闻言立直身子,一本正经道:“可能是近日水喝的多了,有些浮肿,大人你且等两日,待这浮肿褪去,便可能看出瘦了。” 我长叹一口气:“白芷,你要脸么?” 白芷依旧是一本正经:“脸要我便可。”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看的!做什么放出来祸害本座! 我赶忙深吸了几口气,压抑忍住拿剑砍人的心幽幽的说道:“看来最近你是闲的紧啊。” 白芷收敛了玩心在一旁打着哈哈:“尚可,尚可。” 我一听便晓得是这家伙又闯祸了,想当年,什么拿了太上老君的拂尘拖地,砍了南海的竹子,好气想要把玩天王家的宝塔却差点被收,最闹腾的一次是牵了二郎神的哮天犬去人间捉蚊子。好在被二郎神及时发现拦下,自打那以后,哮天犬巡逻路过我这宿铭殿都是绕道。 我走到一旁的茶桌上坐下,端起砂壶刚要往杯中添茶,一旁的白芷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絮絮道:“哎哎哎,这点小事,属下来为您做便好。” 白芷位居心宿,心宿之精属火,形如火狐,故又被称为心月狐,喜好游戏人间。流传最广的便是一句“月宿取白芷,尊皇夏肾堂。秋兰得相佩,闲视必凶藏。锡得三千耀,名余心狐殇。内美修能助,春秋肇落棠”却说人间有一传言说此为心神星咒,常人念诵可以驱除桃花煞。不过都是些安慰可怜人的谣言。 人有人道,天有天理,就算是神,也被束缚在这条条框框里,我们生下来便带有自己的使命,人人之间束缚着,是以也不曾有逾越,出了这条框,便要付出代价,哪有说供奉便可改运的? 当真可笑。 我见她这般殷勤,难得回我这行宫,想来又惹了什么祸事,我端起茶来慢慢的吹着问道:“莫不是又给月老添了乱子?” “大人英明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大人。”白芷嘿嘿的笑着:“我不过是扯了他两根红线,那老头便吹胡子瞪眼的与我。” “还有呢,我可不信这点小事会要你躲到我这里来。”我悠悠道 “大人~”白芷扭捏道 “好好说话。” “属下看他忙不过来便帮他接了两根线而已~” “一口气说完。”我轻抿了一口杯中茶,嗯,香气高雅、清新,味道鲜爽、醇香、回甘。上好的毛尖,好茶。 “后来发现那线系的是两名……男子……”白芷声音逐渐减弱。 “噗!咳咳咳。”这话惊得我一个岔气咳了起来,唔,可惜我这杯好茶…… 白芷取来丝帕,为我清理着茶渍,怯生生的望着我:“大人,您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道:“没……咳咳……没事。”两个男子…月老竟然没和她拼命…真是命大啊… “嗯,对了,干的漂亮。”我看那帮老头也甚是不顺眼。 “大人您不骂我?”白芷的眉眼舒展了开来。 我将桌上壶从新添了水,架起炉子慢慢的煨着,看着水温慢慢上升,轻笑着摇头,我与那几名可怜男子,怕也是同病相连。壶里的水慢慢的烧着,一旁的白芷缩在椅子上,忽地好像对我这难得的墨宝吸引,一边摊开手中的纸团一边说着:“咦,大人这难得动笔,这写的是些什么?莫不是大人的这颗姻缘铁树开了花?有了意中人?” ……恭喜,你答对了!要不要本座赏你一脚? “青蕲?啧啧啧,若不是我接的那是两名男子,我便要以为,无意间扯了大人的红线呢!” 我又是一口茶险些喷出:“本座的红线,岂是你能扯的!等等……听你这语气……你认识她?” “当然认得,莫要说我了,如今这神界有几人不识?”白芷一脸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自然,大人您是个意外。” 什么叫我是个意外……你走!我没有你这样的手下! 想想这孩子知道青蕲的事情,我自然不能赶她出去,于是乎,我黑着一张俊脸,粗鲁的扯了一个新的杯子,往里面倒了杯茶,啪的一声拍在了白芷的面前:“说吧!” “大人您可不可以温柔些,属下的小心脏都快被您吓的跳了出来。”白芷一边抚着胸口作惊吓状说着。 她那表情在我眼里着实是……欠揍! 我的眼睛里无时无刻的不在向她甩着刀子,我内心长叹,看看人家老君座的童子,玉帝手下的天兵将,二郎神家的啸天,别人家的属下一个个乖巧的不行,为何我这的一个个都像是叛逆的孩子!元阙我就不提了,光眼前这个就叫我好生头疼,本座甚是心塞! 还是岑彭乖,哎。 白芷抱着茶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清嗓:“想来大人睡了这么久,这三界近些年来的恩恩怨怨也是不清楚吧?” 我瞄了白芷一眼,废话! 白芷收敛了笑容:“说来妖界里,我最佩服的,便是这青蕲。” 我一脸傲娇的抬头,那是! “青蕲的身份大人可曾知道?” “呃……知道一丢丢丢~”我搓了搓手,拿手比划着 白芷看我的眼神更加的无奈,大有一种,我怎么会有你这般白痴的神主的意思。我摊了摊手 她又没告诉我,怪我咯 然而对此我竟无法反驳,我的确不知道人家身份,呃,这个,我总不能直接展开胳膊杵在青蕲面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嚷嚷着,快快将你的身份往来一一招来。 这……怎么想都像是地痞流氓啊。 先不说这形象如何,怕是我这个模样刚走到青蕲面前,迎接我的定是一拳,止不准还会附赠几刀。 “众所周知,盘古大人开天地,后身躯化为万物,而那青蕲便是那时所化,甚至比如今名声响亮的十大凶兽还要早,只是她生性不喜喧扰,知道的人少,同大人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不晓得其实也算是正常。” 我挑眉看着她道:“那你又为何说如今神界无人不知?” “我的大人啊,我都说了那是‘如今’了!”白芷翻着白眼,满是鄙夷的望着我,我摸了摸鼻子……本座的一世英名! “近年来仙妖两界关系紧张,就像一根紧绷的弦,说不定哪天就啪的一声断掉了,妖界的那些老家伙,闭关的闭关,隐世的隐世,还有几个不成器的种族竟然跑到了仙界做什么劳什子神兽,真是连自己祖宗是谁都给忘了!” 白芷却是越说越气,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打断道:“白芷啊,你好像是神吧,人家投了你这边来你不但不开心,怎么还在这为妖界抱起了不平,要是叫玉帝知道,定是又要天天跑我这宿铭殿喝茶闲聊了,我这耳朵可受不了。” “比起神界的这些老头子,我倒是觉得青蕲更是个人物。再说……大人你这……嘿嘿”白芷看着我,一脸的奸笑 “你你你,别给我岔开话题,接着说!” “哎呦呦,大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害起羞来了。”白芷一手遮面,一手捂着肚子,笑的那叫一个欢。 第8章 不速之客 “好了好了,看大人这幅模样,怎么这么经不得逗,不过是同大人开些玩笑,瞅瞅瞅瞅,这脸黑的,包大人都要逊你三分,其实啊,这妖界如今能挑起梁子的,也只有这青蕲了,她就算再怎么不愿,也不可能放着族人不管。所以大人……”白芷收起了嬉皮笑脸,微微顿了顿,板起脸严肃的与我说了两个字:“万事皆小心。” 我嘴角上扬,眉眼弯弯,举杯轻饮,茶香入喉,淡淡的香味夹杂着些许的苦涩,苦涩过后,唇齿留香。 青蕲为妖族的中流砥柱,这边也可以解释那些她身边围绕着的黑衣人,是以她时常同奇怪的人谈论也有了答案,我不晓得她有何计划,不过林中那日可见并不顺利,妖族虽人多,但和神界比起,还是有些差距,若玉帝铁了心给妖族找麻烦,妖族中大多数法力高深的鼻祖都跑到了神界做什么劳什子的神兽,这也说明了玉帝对于妖族的野心早已不是一日两日。 而我的地位却又颇为尴尬,宿铭殿虽挂名天庭,但实则并不在天庭的管辖范围里,要不然就白芷这性子,哪里还会在这活蹦乱跳的,如同白芷所言,青蕲不可能抛下族人不管。而我,也不可能置宿铭殿不理,这一路又该何去何从。 正如白芷的这句小心,她晓得我这*万年沉睡的理由,更晓得我的魂魄在人间游荡,她们对此无能为力,所以这近万年守着我的*,稍有异动便前来查看。 今又知对青蕲有意,况且又同是女子,却依旧是没有理由的支持,没有理由的关心,仔细想来,更多时候,我们早已不是主仆,是这寂寥九重天上,万年的老友。 我想,她该是早已看到了那宣纸上的名字,才会几番婉转与我扯出她那陈年糗事。无论如何,心头却还是暖的。这便是我们星君神主与那凌霄殿上神仙的不同。 哪怕他们守护的是阳光都不如我们黑夜温暖。 这几日过得清闲,偶尔被派遣来几个小兵小将,都早早的被岑彭拦在了门外,我晓得,这安逸的日子不会太久。 这种事情,拼的便是谁沉得住气,而如今这情形,胜负早已分出。 我向来不关心战事,而玉帝老头却想要我出面做这个平衡点,若是放在以前我或许还会考虑考虑,可如今早已与以往不同。 宿铭殿中二十四星宿官和四象,再加上一个我,玉帝定然不会漏算这笔战力,可要真是加上宿铭殿,青蕲便再也毫无一丝胜算了。 “大人,那小将还在门外守着。这孩子雷打不动,不管我们说什么就是不走,非要请大人。”白芷打着哈欠一脸的不耐。 我慵懒的挥了挥手中的折扇:“这人耐性可真好,随我出去看看吧。” “大人您不怕来个一去不回?”白芷打趣的说着我白了她一眼道:“本座会怕?” 那是一个金甲小将,面容秀气,身体挺的笔直,若不是知情,我还要以为,这殿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尽忠职守的守卫。 这孩子不仅长的白净,性子也是同白纸没什么区别,老老实实的,玉帝但倒真的是好心机,若是派个五大三粗的护法,手持长刀,步子踏的地动山摇的,身去如山峦,一个人杵在门前能挡住半边太阳,一嗓子吼破凡人耳膜的那种,我便可以借此唯由,再由白芷挑些事端,最后借着不愉快一口回绝,倒还省事,说不定还能顺利翻脸,这样便可再多拖延些时间,我就能去凡间寻青蕲了。 可他偏偏派了一个软绵绵的白净小将,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这人笑呵呵的,我又怎好鸡蛋中挑骨头? 这孩子见我出来白净的脸上竟然多了一丝红润,见我一直盯着他竟然害羞的把头低了下去。 妈呀,凌霄殿上何时多了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白芷扭着水蛇腰,穿着一身骚红,媚眼如丝,笑的跟朵花似的,笑眯眯的说着“哎呦,小哥站了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进殿内稍作休息,说起来这殿内好久都没有客人来了。” 我觉得现在的白芷和那人间的老鸨没多大区别,而且……做的更合格! 那小哥抬头小心翼翼的撇了白芷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喏喏的说着:“不……不累……小将……小将哪里能是星君的客人。” 我抬手扶额,这么单纯的孩子,多让我有负罪感。我扯出了一个自认十分温柔的微笑道:“小哥来本座这殿外所谓何事?” 这小哥终于想起了自己来此的任务,抬头挺胸一本正经的说道:“哦哦,是这样,陛下叫我来请……” 我自然不能让他将此行目的道出,赶忙接道:“哦,他叫你来的,说来本座倒是挺想念他那凌霄殿的茶叶,既然小哥乃是凌霄的人,那可否劳烦小哥替本座向玉帝讨些来?说是星宿念他的茶念的紧。” “不是,大人我……” “哦,对了,麻烦顺便替本座向西王母讨些瑶池水来。” “大人……” 我收了折扇步步紧逼:“怎么,小哥这是不愿?” “怎会,我……”那小将有些急了。 “那本座就在此多谢小哥了。” 可怜的小哥,愣是没有说完整一句话,全都被我堵了回去,看了看小哥那张憋的通红的脸,哦,罪过罪过那小将顶着一张通红的呢喃了半天,字眼在喉咙里绕了几圈,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对我躬身抱拳后离了去。 见他离去,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下,如此一来,凌霄殿的那位也该懂了我的意思,这种事,我不愿参与,如今看来,却是难。 我转身对着白芷道:“你且随那小将一起前去,莫要叫他再跑一趟来了。” “是,大人。” “切记,莫要逗留。” “大人,我晓得了。”白芷依旧是那么不正经,顽皮的冲我眨了眨眼,袖子一卷,我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红光,我笑着摇了摇头,也回殿去了。 白芷的速度还是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赶了回来,在这殿里卷起了一阵熟悉的清香,我与她笑道,“你这速度,怕是与那哪吒的风火轮有上一拼。” 白芷闻言赶紧冲我摆手,满脸受惊,“大人啊,你这话要是叫哪吒听了去,他非要拉着我比个高低,我可不干!” “看你这模样,倒是吃了不少亏吧?”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白芷,倒也会被惊到,可真是难得啊。 “别提了,喏,您的茶和瑶池水。” “此番前去,玉帝可与你说了什么”我接过茶叶,燃起了一旁的小炉,将白芷取来的水放在火上慢慢的煨着 “他还能与我说些什么,无非是问了些您老人家的情况,又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慢悠悠的打着太极,听的我都要睡着了,最后胡乱扯了些理由跑了出来。”提前玉帝,白芷那张脸被烦的都快皱成了一个包子,唔,看起来还是蛮可爱的,不知道捏起来手感怎么样 “你这弯子绕的可是够大的,等着。” “嘿嘿,多谢大人,”白芷说话间靠了过来,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从若有若无变得浓了起来,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萦绕,突然间迫切的想要记起来。 我问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我身上?”白芷捏起衣摆嗅了嗅“你可是说我这身上的花香味?” 我点了点头。 白芷抖了抖衣袖“我回来时,走的是后殿,那里许久前被我们种上了些花草,四季皆有,如今正值春末,想必是那槐花树开了,我路过时可能沾染了些许味道,大人不喜欢?” 是了,后殿的院子本一直是空荡荡的,偶尔还堆积些许的杂物,我我嫌弃它太空荡,那么大的院子,空空荡荡,若是人坐在那里,显得怪孤单的。是以我便吩咐元阙去寻些种子,种了满园的各种花树,只可惜未待这些树长出,我便…… 我抬手扶额,我好似,有些什么东西,记不大清了。 罢了,提起槐花树,我又想起了那日细雨蒙蒙的夜里,那人一袭青衫卧在树下,素雅的白色花瓣被细雨打了下来,她的肩头上也撑了些,淡淡的槐香夹扎着烈酒的香味,让我有些痴迷。 那种感觉,就好似鲜花对于蜜蜂绝对的吸引,只是轻嗅便忍不住要醉倒在其中。 那种味道,烙在了心上,与其一起的,还有那人,只是不知她如今过的怎样,是否会如当初所言在云都等我。也或许云都只是她出门消遣的地方,都这么久了,许是早该回青丘去了,她那日同我所说,我都牢牢的记在心中,她应该晓得我的身份了,他若是离去也在情理之中,若她依旧在等我,那这么久了,我还未归,她会不会失望? 青蕲,你莫要急,再等我些时日,我自然回去寻你,你再等等,你一定,要等着我。 第9章 宴会 我差白芷将我的茶具搬到了后殿的院子里,他们几人也是费心了,四季的花种的皆有。 如今春末花开的正是时候,尤其是那颗槐树,看起来年龄也是不小,比那日青蕲靠的还要粗,壮。 一旁裸漏出来的树根被修剪成座位的模样,还在旁边细心的摆了一张石桌,上面被落下的花瓣铺了薄薄的一层,我随手捏起一片花瓣,放入口中,细嚼一番,槐花的香甜瞬间填满口腔,我不禁又摘了些新鲜的花瓣嚼了些许。 茶开了,我用热水冲淋茶壶,茶杯,随后将茶壶、茶杯沥干。接着往泡茶的壶里置入一定数量的茶叶。置茶入壶后,按照茶与水的比例,将开水冲入壶中。冲水八分。冲水时有“凤凰三点头”的讲究,能使茶叶和茶水上下翻动,使茶汤浓度一致。冲泡好的茶先倒进了茶海里,我取来两个干净的品茗杯,转而倒了进去,递了一杯给白芷,被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 白芷早些年甚是厌茶,觉得除了苦便没了别的味道,后来无意间喝了一杯由瑶池水冲泡玉帝的宝贝茶叶,便也爱上了这个味道,常常来与我蹭茶,由此以后,她便成了我殿内头号公敌。 如今有了机会品尝,倒是宝贝了起来。 我摇头笑了笑她,端起面前的杯来闻香,啜汤赏味。嗯,这味道,依旧未变。 六月,玉帝设宴于瑶池,恭贺沉睡万年的星宿神君苏醒,召集众神瑶池相会,而我,便成了主角,眼见人越来越多,一个个举着杯盏相互道好,啧啧啧,那眼神。 我坐在客位上,白芷一行人随元阙坐在后位,这瑶池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我淡淡的品着眼前的佳酿,不留痕迹的与这些恭维的伪君子打着太极。 一白发老翁满脸红润举杯与我道:“小神恭贺神君苏醒。” 我抿嘴微笑着回道:“多谢。” “万年未见,神君近来可好?” 我接着微笑:“很好。”心道,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那人依旧接道:“此番神妖之战恰逢神君醒来,必定是如虎添翼,胜券在握啊。” 我握盏的手怔住,却在瞬间恢复过来,一饮而尽,并未做答,那老翁大抵喝的有些多了,也未上心,哈哈的大笑两声便转而扭向了别处,宴会终于在不久后进入了主题,我想,若是再晚上些许,我便要睡着了。 玉帝头顶珠冠,一袭华服,面貌虽入中年,却依旧神采奕奕,可惜啊,眼神中却是遮不住的……贪婪。玉帝居于主位上,环视四周,朗声道:“寡人今日设宴瑶池宴请众仙,是为恭贺星宿神君苏醒,寡人在此敬神君一杯。” 我笑着举杯回应:“多谢陛下。” “神君为上古神祗,是我神界的中流砥柱,三界安定少不了神君的功劳。” “陛下过奖了,本座未过做什么,神界有如此繁华模样皆是陛下治理有方。” “哈哈哈,神君谬赞了,这些都是寡人应该做的。”笑声里明显的得意,却还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遮掩,果然不愧为头号伪君子。 “只是……”伪君子忽然话锋一转,面上露出难色,我心上咯噔一声,目的出来了。 话说一半,玉帝露着难色,一边眼神不断的往我这边瞄着,我自然晓得他是在等我接话好说出下文,可他忘了,我不是他那群忠心耿耿的手下,也不是那群只会献殷勤的散仙,抬手淡然的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静静的侯着下文,当然,没有下文更好。 “咳咳……”玉帝见我如此不配合,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估计是未料到我会这般不配合,毕竟他眼中,我虽身为古神祗,可这神界主事的还是他,他只好尴尬的咳了两声:“只是那些游荡在三界的妖精趁神君沉睡期间不安分的紧,惹事生非,将人界闹得是雾气狼烟,令寡人头疼啊!” 此话一出,我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先是将我捧高,再推出问题,还有,什么叫趁我沉睡不安分,说的跟我醒了他们就安分似得,好家伙,这一来全都扯在了我身上。 我睁大眼睛,蹙眉道:“是么?这些妖孽竟然如此猖狂?”演戏自然要全套,独角戏多没意思,我自然是要配合。 “是啊。”“陛下手下爱将个个身手不凡,随便派些灭了那些闹腾的小妖怪不就好了?” 我做出一副小事一桩的模样,挥袖道“哎,神君这是不知啊,如今妖界有那青蕲坐镇,我手下的这些小将都不是她的对手,去了也是白白送命。”玉帝一脸的痛心疾首,那模样,简直比台上的戏子演的都好啊。 “这妖孽,简直欺人太甚!”我一脸愤恨的拍桌而立:“本座定要灭了这群小妖。”说罢便似要冲下去般。 后面的白芷慌忙的拉住我,非常“小声”的在我耳边说道:“大人您刚刚醒来,法力尚未恢复,眼下绝不是那青蕲的对手啊!” 说完眼睛冲我眨了眨那意思是,大人看我演技如何? 我暗地向她竖了拇指,干的漂亮! 我待白芷说完,身形顿住,面上像散开了一堆颜料般难看,玉帝自然不打算叫我现在真的下去和青蕲拼上一战,忙道:“神君息怒,现下还是先养好身子,待寡人摸探清楚底细,再挥兵而上,除此大患。” “好吧。”我“无奈”的坐了回去,闷头灌着酒。看上去“气愤不已”。玉帝见目的达成,胡乱“安慰”了我一番便沉醉于酒色中去了,一旁的白芷戳了戳我小声道:“大人,咱着出戏演的是不是太浮夸了些,好假啊!” 我回了白芷一个白眼,细语道:“你懂什么,玉帝老儿和万年前不同,如今他的自信膨大,满肚子的阴谋,此番不过是要试探我罢了,给他留下了头大无脑的印象总比高深莫测要方便的多,省的他以后再来烦我。不过……” 我扭头瞥了一眼后面的众人轻轻的问着:“真的有那么假吗?”二十八个脑袋十分默契的点着我:“……” 你们走,马不停蹄的走! 可怜的我被属下嫌弃,我又兀自端着酒杯在一边感慨人生,你说说白芷小的时候明明那么乖,平时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偶尔外出还会捏着小裙子的裙摆小心翼翼的,那么乖巧的小萝莉,怎么长大了,这么腹黑,虽然并非我一手带大,好歹也是我看着从小萝卜头窜到大闺女,好好的孩子,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大人,好久不见。”清冷的一声唤打断了我正抹着眼泪花的手,我朦胧的望着眼前的,又使劲擦了擦眼睛惊道:“阿枝?” 来人并没有回答我,只是盘腿坐在了我的身侧,我赶忙端坐,清了清嗓:“阿枝啊,好久不见。”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为自己斟了杯酒放在了桌上。 我接过酒壶刚要为自己也斟一杯,冰凉的手伸开抢过了酒壶,她看了我一眼开口道:“大人酒量差,还是少喝些为好。” 我摆了摆手道:“无妨,我虽酒量不行但身子还是不错的,阿枝不必忧心。” “酒量差无妨,重要的是大人的酒品差的太厉害,大人上次喝多,硬抱着我家兔子哭天喊地的,又给它喂酒,还扬言要吃醉兔,把它都给吓懵了,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我这兔子怕是要被烤熟了,我可怜的兔子至今仍是一脸呆滞,容易受到惊吓。”她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还有之前,趴在白芷身上,上戳下戳的,最后,白芷在我宫中躲了一月有余,回到贵殿,第一件事便是把自个藏了几万年的珍酿全都放到了我殿中代为保存。” 我嘿嘿的笑着,垂下了头。 “对了,还有一次,大人也是喝多了,跑到月桂树下,诉说童年往事,碰巧我那时也在,阿枝虽不才,但对当初大人所言还是记得一清二楚,大人可需要我为大人复诉一番?” 我同拨浪鼓般摇着头:“不不不不不不。”脑袋也垂的更低了,我在心里给自己一个大耳光,叫你多嘴,叫你自取其辱。 “咳咳,那个,阿枝啊,几千年不见,你是否安好?” 她抬杯一饮而尽道:“我在天上待的好好,会出什么事?” “奥奥奥奥,没事便好。”我在说什么?我是谁?我在那?我在干什么?我的天啊! 阿枝并未理我,只是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大人当年所愿如今可达成?” 我闻言有些懵,努力想想也不曾想起我有何夙愿,难道我当初不止是躲玉帝?我百思不得其解,扭头问道:“我当年所愿为何?” 阿枝睁大了双眸,好似有些不解,她这幅模样使得我更加困惑,我当初所求到底为何? “无事,许是我记错了。”她扭过头去望着手中的杯盏说道。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时候连阿枝也这么糊涂了,不过,我倒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不过看她现在这幅模样,定是不愿多说。 第10章 拆茅房 “阿枝啊……” “大人,时候不早了,既然大人无碍,我便先走了。” 我话还未说完便她开口被打断,转念一想我打趣道:“啧啧啧,阿枝啊,看来你这一趟是专程来看我的哦。” 阿枝向来冷清,很少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暖话,但她心底还是软的,所以,这宴会她来了。 “你我好久未见,难得有此机会相聚,虽地方不对,但好歹也要叙叙陈年旧事呀。”待着宴会散去,我自然便会回到凡间,怕是没有时间再去月宫走一遭。 “大人若是想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月宫走动,不急于这一时。”她淡淡的说着,语气毫无波澜。 我苦着一张脸,我若是同她说我没时间,她会不会摔杯就走? “怎么?大人没时间?”她见我这幅模样反问道 “不不不,怎么会。”我忙摆手,我可不敢说我真没时间,上次我一觉睡过头,忘记约了阿枝喝茶的事情,然后蛋黄的几人高的胡萝卜整整在我房间了堆了一个月,我又因爽约心虚,不敢反抗,也就任那胡萝卜堆了一月有余,想想那一月有床不能躺,我的肩膀就隐隐作痛。 “那大人可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她扭过头,乌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我,看的我心中有些发毛。 啥玩意???说啥???我怎么知道有什么想说的??? 她见我不说话,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站起身笑了笑“既然大人无事,我便先走了。”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我。 我晓得她向来是这样,又忽然想起青蕲也是这般性子,不过,青蕲却没有阿枝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许是狐族的身份,使得她多了几分妩。媚,所以我才觉得青蕲要柔和许多。阿枝走了,我也懒得再同这些人虚与委蛇既然事情已然解决,我也懒得在此周旋,寻了个理由飞快奔回了自己的小地盘,那叫一个迫不及待啊! 后面的岑彭不解的问着白芷:“白芷,大人这是怎么了?” 明显的听见白芷的憋笑声:“大人这是思春了。” “思。春?”单纯的岑彭哪里会懂这些,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 元阙冷冷的补了一句:“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 本座如今心情好,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们计较!哼! 如今至我醒来也有数日光阴了,说不想,那是假的。可我必须要在离去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一个不慎,便是万丈深渊。我想她,念她,她是唯一一个叫我想起便会不由自主笑起来的人。我想要有一天,我的归宿不再是这冰冷的大殿,愿在她温暖的怀抱里,有我的一席之地。后来,我也终于如愿, 只是,荼靡花开,为时……已晚。 我端着一杯老板不知从何弄来献殷勤的茶水坐在屋檐上慢慢的品尝,好不悠闲。 对面的楼下,一间小屋被老鸨指挥龟奴拿工具拆着,碎屑落地间溅起一堆尘土飞扬。那老鸨一边骂骂咧咧的嘟囔着笨拙的手下,一边被呛得用手帕捂住嘴。 “想不到大人竟对小店的茅房如此感兴趣。”清冷的声音响起,惊的我手中的杯盏差点落了下去,手忙脚乱了半天才堪堪稳住,还是那一袭水绿青衫,清冷精致的面上不带丝毫感情,不知何时,竟悄然无息的坐在了我身边。 当真正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的时候,一时间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愣愣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青蕲瞥了一眼对面卖力拆“茅房”的工人,淡淡道:“玩的可还开心?” 我打着哈哈道:“尚可,尚可。” 我滴妈呀,我这老脸厚了千万年,怎地在这个时候薄了起来,嘤嘤嘤,妖孽,把脸拿开啊啊啊啊啊啊。 “哦?那大人便是不满意了?”说话时,青蕲将脸凑到了我的眼前,淡淡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瞬间便传来灼热感,不用想也知道红的不像样子。 “怎会!我满意的很!”我辩解道 青蕲捂嘴轻笑到:“哦~不想大人竟有这种癖。好。” 我我我……明明是你这院子建的不妥,做什么叫我有这种癖。好? 本座向来说话算话!早些时日说拆,如今有机会绝对不会留着它! 原先我在院子里转了许久,都未曾寻见青蕲,我还以为她不愿等我,还偷偷的拿出手帕擦了半天的眼泪花子,又恰巧绕回此地,想起我那时醒来的场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喊来这青楼里的管事,又塞了些银子与老鸨,寻了个理由叫她拆了这碍眼的地方。 那老鸨收了钱自也不在乎这破茅房,屁颠屁颠的递了杯茶叫我喝着,喊了些下人卖力。 我看了半天也就这房顶上视野广些,又见不着灰,多好!心情又好了几分,反正我也晓得青蕲的身份,大不了改天去青丘死皮赖脸一哭二闹三上吊,总是见得到的嘛。 如此,就有了今日这么一出,怎么到她嘴里就变了味? 据我的经验来看,这种时候,沉默是金啊……呜呜。 这般沉默了许久,久到我这性子差点便要耐不住了,青蕲却是开口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刹那间,路人的吵闹,石块落地的闷哼,在我耳边全部消失,就连那风儿都放慢了脚步,仿佛这世间的喧嚣都不忍打扰这难得的悸动。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由心脏到大脑,再由大脑控制着每一根神经,终于将那笑意传到唇边:“我怎么会不来,这次,可是你冤枉我了哦!” 青蕲定定的盯着我道:“是,我冤枉你了。” “嗯,那我要补偿!” 她笑了:“好。” 话音落下,她毫无瑕疵的脸却在我眼前慢慢的放大。很快,唇上温软的触感,鼻尖淡淡的清香,唇齿间细绘。笔锋上挑缓缓游走,临摹一副山水人家。回锋一转,两人一马立于桃花树下。提笔落下,白发三千夕阳颤巍相挽。一吻间,世间爱恋淋漓尽致。青蕲的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这个补偿,够么?”如果说方才我脸红的似个苹果,那么现在,就像是一只煮红的大虾!还是只龙虾! “当然……不……不够。”本座的底气呢?底气呢!青蕲看着我,笑而不语,我窘迫的挠了挠头:“哎呀,你随我来。” 我拉起青蕲从房顶跳下,引来底下一阵喝彩。我带着青蕲穿过回廊,绕过人群,穿过回廊,走上过了集市略微有些清冷的大街,眼角余光不停的扫射,终于……我眉眼弯弯:“找到了!” 青蕲被我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做什么?”我没有答她,自顾自的拖着她走向我的目的地。 “婆婆,我要这个。给……”钱!,哎呀,这次走的太过匆忙,竟然忘带了银两!我将手捧在胸前,转头可怜巴巴的望向青蕲,青蕲见我这番举动先是不明所以的一愣,后反应过来,无奈的笑了笑,递给了我一锭银子。我接过银子递给婆婆道:“给你婆婆,不用找了。” “谢谢,谢谢姑娘。”年迈的婆婆因为这一笔不小的收获而不停地感激着。 结过账,我与青蕲便漫步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一路上,不停的把玩着刚刚买来的物件。终于在重复了三条街以后青蕲发问了:“是什么?” “这个啊,送给你。”我摊开掌心,递给青蕲,那是一颗红豆,被透明物体封存起来的红豆,由一个红绳穿着,小巧普通,却很精致。青蕲却像是有些呆住,目光无神的盯着我的掌心,我等的有些着急,便直接拽过她的手腕,为她系上。 青蕲白皙的手腕内侧有一颗殷红的朱砂痣,以前未曾见过,如今却又小小的被惊艳了一下,当然,这点惊艳远远不如初见那一袭青衫的背影,和那悦耳琴音。系好以后我将她的手腕放下,霸道的拍了拍:“我送的,不许摘!” 那时我觉得这东西虽普通却精致的很,心底不由然的喜欢上了,只是可以那时尚未有肉身,遗憾不能买来,恰逢今日来凡间,又寻到了青蕲,我便想着买来送她,呃,虽然这钱是青蕲付的 青蕲依旧未应我,不同的是,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和那日与我商议归位的目光,一模一样。在细细琢磨,又好似在透过我去看另外一个人,我心底有些沉闷,又觉得是自个胡思乱想了,连忙打消这个念头,心道这又是有啥重要的事,有事咱就直接说出来,总这样盯着我做什么……哎呀,我会害羞的~这要是叫我那群不靠谱的手下知道了,我这颜面何存!“青蕲,青蕲?” 我在她眼前招了招手“你这是怎么了?青蕲?哎……”我话还未说完便被青蕲一扯给带进了怀里,箍的死死的,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在轻微的颤抖。 “星宿。”青蕲声音略微有些嘶哑的唤着我。这回却是换我怔上一怔,以前我还是魂体的时候,她未曾唤过我名姓,方才也只是轻描淡写疏远的唤我大人,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从她的口中吐出我的名字。原来,是那么悦耳啊。 我笑着回应她的拥抱,在她的耳边轻道:“嗯,我在。” 第11章 疑惑 我伸手揽住她的腰,感受着从她的身体上传来的温度,不凉,刚刚高,就好似春日里的阳光,她不同盛夏那般炽热,也不同寒风那般刺骨。 我苦笑着,我心中清楚,她并不爱我。 虽然,她现在在我怀中,明明两个人的身体离得那么近,明明氛围又是那么的暧/昧,我却依旧清晰的感觉到,她并不爱我。 方才在青楼的屋檐上,她虽吻了我,那一吻浅浅的印在了我的唇边,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微凉的温度,甚至那一刹那我仿佛觉得自己要溺/死在其中,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一丝的爱恋,这种想法让我瞬间惊醒,她仿佛在透过我去亲吻另一个人,她眸子的爱惜,也好似在看着那人。 而我,只是可怜的被当做一个替身,接受这可怜的施舍,我该恼的,就像白芷所言,或许青蕲只是在利用我,而送我魂魄归位,也不过是叫我承她一人情,可我依旧固执的否认着,若她真的是想要利用我,当初又何必去废那么大的功夫叫我魂魄归位,然后再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打一个赌,赌我会回来,赌我会爱上她。 你想想,若是她赌输了,不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给玉帝送了一大助力,这不是把自个往死里逼么? 白芷说,大人何尝不是在赌? 我哑口无言,到最后却依旧喃喃的挣扎着,那我更加应该庆幸,庆幸我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最后结局便是我成功的把白芷气的咬牙。 可如今却是真的验证了白芷所言,若不是利用,又何必强求自己吻我? 不,不,亦或者,我成了别人的替身! 她对我所有的亲密,都是透过我再传达给另外一个人。 可是如今,我的心却是无比的平静,毫无一丝波澜,以前游荡人间时,时常对戏文里这种事情愤愤不已,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戏中可怜的主角,呵呵,倒还真是讽刺。 “在想什么?” 思绪被打断,我猛然抬起头,看向青蕲,她微微垂首,眼睛里满是化开的蜜糖,唇角微微勾起,白皙的脸色沁出些许的红润,鬓角的碎发被抚到了耳后,现下无风,并不足以将碎发吹下,不知为何,我的鼻尖隐隐泛酸。 “怎么不说话。”她的头低了一下,双目和我的眼睛平行,她小心翼翼的问着我。我的鼻尖确是酸的更加厉害,这样的女人,哪怕就是把我当做替身也不会轻易吻下的吧,所以青蕲,你到底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没事,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她点点头:“好。” 那日青蕲邀我入住小院,我摇了摇头并未答应,她虽有些诧异却并未强求,只是塞给了我些银子嘱咐我一个人小心一些,我笑她傻,我堂堂一个神,难不成还会丢了不可,她说万一丢了怎么办。我没有回答,只是目送着她离开。一步一步的走远 几个月过去了,我同青蕲之间的关系依旧暧/昧不清,其中关系又是错综复杂,不过,她爱我也好,不爱也罢,我却不得不承认我已经深陷其中,纵然是假的,又如何? 我抬头扫了一眼天上明媚的阳光,细细打量,两边的树叶已经泛黄,几片熟的更早些的,已经跟着微风晃晃悠悠的落了下来。 沙~沙,在空中最后回眸望一眼装载着它一生的树,一个转身铺落在地上,接着,被路上的行人踩入泥土。一步,两步,就这般,算是葬了。 我紧抱着双臂,不知不觉竟以是初秋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各个店铺的灯笼高高的挂着,小贩的摊子陆续的铺张,我不断地穿梭在小食摊子中。 今日青蕲无事,我邀她出来走动,夜里的集市吵吵闹闹,我抱着一包香喷喷栗子慢悠悠的在青蕲的身边溜达着,她一直就这么静静地走着,偶尔停下来,为我买些吃食。 这街上最香的便属这糖炒栗子,一口特制砂锅,那汉子不断地翻炒,小姑娘在一旁为客人的称斤。排队的人不少,我估摸着最少也带半个时辰的队才能买到,那个纠结啊。这诱人的香味总是叫我忍不住想要买些来尝尝,可这人,也着实是太多。 我在原地皱着眉杵了会儿,恰要转身,见青蕲面无表情的走到队首刚刚买到热乎乎栗子的小哥面前,就那么在人家面前一挡,道:“小哥,我家妹妹身体不好,这些日子药喝的多,天天嚷嚷着嘴里犯苦,又因着身体缘故,吃不得甜食,今日天气不错,我便带着妹妹出来走走,看见这摊子,想买些来给妹妹解解馋,可是……” 青蕲拧了拧眉,环绕了一眼这长龙般的队伍,又回头状若无奈的扫了我一眼。我在一旁看的忍不住捂着嘴偷笑,那小哥的眼神也自然跟着青蕲,看到我时,我又连忙敛起笑脸,未来得及收回的手状若捂嘴清咳,那柔柔弱弱的模样,自我感觉该是不错,不信看那小哥同情的眼神! 倒是青蕲,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又好似艰难的忍了回去,一本正经。喂喂喂,我还没嫌弃你板着脸同别人扯着不靠谱的谎,这烂到家的演技,你竟然还笑起我来! 哎,就是这么不靠谱的演技,那小哥眼中竟然还泛起了点点泪花,一把将怀里的栗子塞到青蕲的手中言道:“姑娘,今日天气固然不错,但这初秋夜里露水重,要是排队,少说也待大半时辰,妹子的身体不好,怕是受不住,这栗子你那些,快些带妹妹回家去。” 青蕲被小哥这过激的反应惊的一愣神,反应了片刻连忙拦住转身就要离开的小哥,塞给小哥一袋银两, “我方才说了将这栗子赠与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小哥突然怒吼了起来:“不晓得自个妹子身体不好么?还在这墨迹什么,小心妹子被这露水寒气伤了身体,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做的!”说完便转身离开。 青蕲:“……” 我:“……” 哈哈哈哈哈,我心中笑的早已打了几十个滚儿。青蕲青着脸向我这边走来,将栗子丢给我,我抿着嘴揉了揉笑的有些疼的肚子,忍着笑道:“姐姐,天色晚了,快些带我回家,莫要着凉了。”青蕲的脸色刷的一下黑了下来,走到我身后,自我身后将我抱在怀里,柔软清香,我蓦然僵住,却是笑不出来。 “莫急,我这便带你回家,断然不会叫你着凉了。”她温热的气息淡淡的喷撒在我颈上,我脸上一红,身体紧绷着,这是青蕲第二次抱我,痒/痒的,不止身体,还有心上,甚至让我有一种错觉。 “这…这可是大街上,你…莫要……”我顶着通红的脸,弱弱的说道青蕲轻笑,扭头望着我:“我要如何?” “你…你你……” “我要带你回家。”回家这两个字,青蕲咬的格外的深。这次,我彻底被吃的死死的,遥想一下往后的日子,我默默的在心底为自己上了一炷香。 罢了罢了,真也好,假也罢,倘若这只是一场梦,那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前面那是什么,这么热闹,那么多人。”刚刚还未发现,方才向这街尾走了断距离才发现,这街上的人大多数都在涌向一个方向,我拉着青蕲快步的走了两步,想看个究竟,毕竟这日日闲的无聊,有热闹自然要凑上一凑。 青蕲却步子一止,我一脸困惑,扭头望去,青蕲像是突然看到什么,脸色一黑。我顺着目光望去,未见有什么异常。 “咦,这不是刚才那小哥吗?”我倒是明白了过来,还没来的及笑,便被青蕲拦腰抱住,扭头便要走。却不想竟与小哥撞了个满怀,这下,青蕲的脸色更黑了…… “咦,姑娘,又是你们。”瞧瞧青蕲这脸色,我不忍青蕲难堪,连忙接上小哥的话头:“咳咳,小哥,怎这般巧,你也在此。” 我明上是清咳,实则却是憋笑。 “妹子身体不好,怎么还在这街上,我说你这姐姐也忒不称职。”小哥瞪了一眼青蕲,那神情像是千年的仇家。 “小哥莫要误会姐姐,是我央着姐姐带我多转些时辰。”我轻笑:“我看前面倒是热闹的很,忍不住想来看看,刚巧遇到小哥,不知前面是在做什么,竟这般热闹。” “前面啊,是这城中大户私/隐搭的戏台,免费请城中百姓看三日大戏,方才便是想要买些零嘴。” “这人定不会好端端的请人看戏。”青蕲突然冷声道 “还真叫你给说对了,这私隐年纪轻轻接手家业,守得有模有样,有一爱妻唐柔,三日前不知道发什么了疯,关上门谁也不见,死活要与私/隐和离。若是一般妻妾倒也不碍事,可这唐柔不同,与私隐也算得上是同甘共苦,这两人恩爱两不疑。事发突然,定是有蹊跷,私/隐便到处求助,后来不知为何,被一个姑娘给治好了,也是奇怪。”小哥轻嘘。 我心下了然一笑:“小哥可知道那姑娘长什么模样?” 第12章 栗子风波 “这我倒不知,嘿嘿”小哥揉了揉脑袋尴尬一笑:“只是听人传这姑娘面若桃花,一袭红衣,宛若天仙。”小哥说的时候,满是向往。 “多谢小哥,我晓得了。”我微笑道,心中已经有些猜测,面若桃花,红衣,该不会…… “不客气不客气。”我牵起青蕲温热的手,笑道:“姐姐,我们走罢。” 青蕲看着我,眸中露出笑意:“好。”说罢松了牵着的,扭身一转竟又将我拦腰抱在怀中。 “你这是作甚。”我挣扎了一下,面色通红“你……你快些放我下来。”我不曾想她会突然把我抱起,我晓得我不曾懂过她,就好似几个月前她看我的眼神和现在有着本质上的差异,我不晓得是我自个的错觉,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潜默化的改变着,更可怕的是,我竟隐隐有些期待。 “好妹妹,姐姐抱着你,省的叫你累着。”说完便抱着我轻步悠闲的走向街尾那戏台处,话说,这人……真的好多啊啊啊!!! 我这张老脸虽然平时在同白芷掐架的时候厚如城墙,但……也着实架不住人多。毕竟本座……也还是宿铭殿中一枝花的,咳咳。 我扭头望去,那台子搭的挺大,约摸有一人高,台上站个几十人却也是没有问题,台子的左边坐着一群奏乐的乐手,台上唱的什么我却是听不出来,想来这戏班子甚为普通,但又因着台子搭的较大,是以唱的都是大戏,看得出,这也是花了大价钱。 台上的花旦咿咿呀呀的唱着,两边是厚厚的大红帘子,有时那帘子会放下,稍作片刻后,再次打开便会换一个场景,台下的百姓乐呵呵的听着,想来也是觉得稀罕,比较云都虽大,但想这种大的戏班子也是鲜少有人请的起的,不时还有人喝彩。 青蕲抱着我环绕了一圈,跃上了戏台对面的屋檐上,将我放了下来,我笑道:“姐姐,这房上的风可是更大些。” 青蕲挑眉,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砖瓦道:“那我们便进这屋内罢。” 说着作势便要掀这瓦片。我眼角一阵抽搐,这是什么人啊,有本事你掀!自然,青蕲有这个本事,我却没这个胆子,这屋内的低/喘和阵阵妩/媚的呻/吟声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我拉起青蕲要去掀瓦的手,将怀里的栗子塞了过去:“喏,我要吃。” 青蕲收回手,接住栗子坐了回来,宠溺的笑道:“好。” 她的笑就像是昙花一现美得不盛世,却只对我一个人开放。我那本来风/雨中摇摆不定的心,怕是要扛不住躲在青蕲所构建的温室中,青蕲坐在一旁,笑颜如花,白皙的手腕皎若羊脂,阳光打在上面散出金黄的光晕,细碎的阳光刺的我眼睛微眯,线条平缓却异常精致的轮廓像是在微微的笑着,在阳光下就像一块慢慢融化的冰,滴在我身上时早已柔和似水,温和的温度,不冰,不烫。 只见青蕲一脸认真的剥着栗子,手指飞舞,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栗子退出栗色的外衣,我晓得栗子这东西向来不太好剥,尤其是那硬壳下柔软的外衣,似我这般性子,是绝对做不来这般细活的。是以我便靠在青蕲怀里,吃着青蕲剥好喂到嘴里的栗子,看着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折子戏。不过我这三分热度,看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靠在青蕲的身上昏昏欲睡。 “来了。”耳边传来青蕲的轻唤声我猛然弹了起来:“来了?谁来了?哎呀!嘶~”我揉了揉额头,不知何时,我竟睡的那么死,呃,青蕲说什么来着?来了?谁?刚刚被叫醒的我还是有些懵,待略微清醒些,我琢磨了一下,奥是那人来了。 方才被青蕲横抱在怀里。这猛然起身,绝对是非常成功的撞到了。青蕲的下巴左侧,有一小块淡红色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显眼,我小心的伸手在那红/痕处轻轻的揉了揉。在青蕲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怯怯的把手收了回来,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移开目光像模像样的打量四周,转移话题到“咳咳,人在哪呢?” 青蕲只一眼便看透了我的小心思,对我颔首示意。 我随着青蕲的目光看去,在对面。那女子如小哥所说,一袭红衣似火,眸间星光流转,朱唇轻启,道不尽的妩/媚妖/娆,我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的凸起,果然……依旧是那么风/骚。 那人像是坐了好久,迎上我的目光,幽幽的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我一脸黑线的咬了咬牙:“白芷……” 话未说完我只觉一阵寒意从后方飞速的逼近,下意识的向左侧身,青蕲也在同时向右侧身。一只泛着幽幽寒光的利箭从我和青蕲的中间穿过,却仍未停止,接着急速前进,耳边穿来利刃破开空气刺耳的呼啸。对面……白芷! “小心!”我再次侧回身,却不曾想从对面再次飞来一根一模一样的黑箭,这次却是直直的指向我!我却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与方才那根是不同的。不同…哪里不同,我晃了晃脑袋,到底是哪里不同,哪里呢?容不得我多想,箭尖已经直直的冲向我眉心! 我的瞳孔被箭尖闪现寒光骤然一缩,眼前一阵白茫茫。它终究没有完成使命,我盯着那离我仅差一寸的箭尖有些呆楞,为什么,我不知道。 箭未被一只腕子扼住,是青蕲,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我能感受到她在喘,即便很轻。我慢慢的扭头,对上青蕲略微受到惊吓的目光,她的眸中带着薄怒,脸色有些苍白,薄唇紧紧的抿着,精致的轮廓倒映在我眼中,她生气了,我再次歪了歪脑袋。 “你在想什么,不知道躲么!”嗯,她真的生气了。她好看的眉头紧锁着,我试着抬了抬手,有些颤抖。手肘搭在她的肩上作势抚顺青蕲肩上散乱的发丝,实着借力,轻轻为青蕲揉开皱着的眉,笑:“刚刚…我在逗你,我怎会…躲不开啊,傻子。” 低头接过青蕲手中紧紧攥着的箭,扔到下面,“我……” “大人,您没事吧!”白芷嗖的一下窜了过来,扑的我一个咧促,打断了我的话,也害得我差点没有站稳。白芷!!!这家伙却突然扑倒了我怀里 “大人啊,你方才可是吓死属下了啊!”我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方才那几支奇怪的黑箭到底是何物?以我,青蕲,白芷三人的修为都不曾察觉,看来是有备而来,而且我总觉得这几支箭并非实体,不然光是破空声,就足以提早暴露位置,它更似是凭空出现的,这叫我真的很是困惑。 “您要有个三长两短您可叫属下怎么活啊,叫属下怎么跟宿铭殿里的那群家伙交代啊!”我现在非常怀疑她在乎的是不是那群家伙会揍他而不是我的死活。嗯,很有可能! “来来来,让属下帮您看看可有哪伤着了。”白芷抹了一把“眼泪”,伸手就要在我身上摸索,吓得我又是一个激灵,连忙躲过白芷的魔爪。 一旁被无视的青蕲终于忍无可忍,清冷的面上一脸黑线,只见她上前一步,一把拎起白芷,不去管白芷张牙舞爪的反抗,一把将白芷从屋顶上扔下去。 我连忙捂上眼睛……可怜的白芷在即将坠地时被人接住,那人清清瘦瘦,身高适中,一袭黑色劲装衬得白净的小脸愈发清秀,此时竟有些泛红,咦,又是一个清秀少年,不过怎么会出现在此。? “谁让你接住她的!”青蕲横眉冷怒道,清秀少年愣愣的抬头看了眼青蕲。 咦这样看起来青蕲同这孩子还是认识,我嗅了嗅,这孩子身上果真有些妖气,看这修为倒也不低,同青蕲的关系约么也是非同一般的。 “啊,哦哦哦。”不曾想这孩子实诚的很,听到青蕲的话后忙点头,随后说着手便一松……可怜的白芷,终究还是摔了下去…… 可怜的白芷,本来被青蕲丢下就已经受到了惊吓,这又好不容易被人接住,不料又被青蕲一吼震慑,乖乖的松手把白芷扔到了地上,白芷的眼中满是绝望。她已然决定一个人在地上躺着静静,放弃爬起来殴打这群主仆,自然,最大的原因该是自己打不过那三人,想到这里,白芷更加绝望了。 松手后,看着摔在地上自暴自弃的白芷,少年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想要去扶,上面有青蕲,不去扶,看这姑娘看着也怪可怜,一时间这孩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过这孩子下一步的举动才是真真的吓到叫我,这孩子杵在那里纠结了片刻,随后然后竟然一扭身,嘴里喃喃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未看见,什么都未看到……” 我只觉头上飞过一群乌鸦……这都是哪里来的奇葩!!! 第13章 怂 细细数来,我认识的那些人,好似还真的没有几个正常的,想想阿枝那冻死不偿命的脸,元阙那张不挑事心里不舒服的嘴,还有眼前这个智/障般的白芷。我抬手扶额,果然,都怪本座太聪明,连老天都妒忌,是以给了我这么些奇葩挚友。 下/面这个傻孩子看起来与青蕲关系匪浅,我抬头看了一眼青蕲,她面色因为白芷的可怜而有些好转,我挑了挑眉,果然,这世上最难懂的就是女人心。 青蕲倒不知我心中的呢喃,她低头看向那孩子,沉声道:“奕琉森,你不该是在他身侧么?为何会来此?” 哦,这少年唤做亦琉森,我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些许灰尘,再次的坐在屋檐上,抬手扶腮,思索着青蕲口中的“他”是谁。 不过我虽有心去想,但耐不住除了白芷上次同我的科普,其他的我一概不清楚。 这种想法叫我心中有些打鼓,想来我好歹也活了几万年,对于妖界怎会一点情况都不知? 眼下亦琉森一脸恭敬俯首作揖道:“青蕲大人,王上差我来寻你。” 青蕲闻言眯起眼睛,好似有些生气,我缩了缩脖子,青蕲并没有回应亦琉森,只是一个转身,在我还在发呆的时候,一个将我抱起下了屋檐,吓得我又是一个激灵。 “怎么?就这么怕我?”青蕲好似有些不悦,她冷声道 我又是缩了缩脖子:“本座……岂会怕!只是……” 青蕲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你这么突然,是个人都会受惊好不好!!!噫,这话好似有些不对,好在我并未说出去。“呃,我这是受宠若惊。” “傻子。”青蕲轻啧了一声,轻巧的跃了下去。 可怜的白芷正两眼泪汪汪的坐在台阶上,时不时的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手帕,擦着眼泪花子,这可怜的模样哟,真的是我见犹怜啊,啧啧啧。 小可怜白芷见青蕲抱着我下了,不留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随后好似反应过来自个是坐着,又连忙站起身挪了几步,只是青蕲却偏偏抱着走向白芷,步伐坚定有力,好似一只狮子在宣告它的主权……噫,莫非我又眼花了? 只见青蕲面无表情的盯着白芷,停住了脚步:“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胡说,我…我哪里有怕你!”白芷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那你退什么?”青蕲步步紧/逼。 小白芷抖着嗓子道:“那是我觉得后面空气更好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实在忍不住了,窝在青蕲的怀里攥着她的衣领笑的花枝乱颤。如今的白芷早没了以前雄赳赳的气势,现在就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还可别说,我倒是第一次见白芷这怂样,改天我可以好好的同元阙他们讲讲。 我正笑的起劲青蕲却忽然低头看向我,眸中带着点点星光,浅笑道:“笑的可还开心?” 我压了压笑意:“尚可,尚可。” 她柔声说道:“我有些事情要离开一下,你先随白芷回小筑。” “好。”我刚要从她怀里跳下来,却被青蕲锢住,我一脸困惑的看向她,青蕲依旧是笑着,很浅很浅,我晓得,她是开心的。 下一刻,唇/瓣传来一丝温凉,慢慢的,变得火/热,这……是第二次,不过……同第一次好像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刚刚缓过神,这轻轻的一,吻,却只是浅尝辄止。 我晓得我的脸已经红成一片灯笼。 哎呀,好羞/涩啊! 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这一路走的是极慢,不知为何竟有些困,我躺在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觉我仿佛睡了好久,醒来时感觉都有些不真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突然出现一枚放大的脑袋,见我醒来嘴里嘟囔着:“咦醒了醒了,琉森,漂亮姑娘醒了,你快些过来。” “你是谁?”诚然,我就算胆子大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吓也是有些呆了。且不说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还是男子,不过看年龄好似不大,呃,自然不是凡人的那个年龄。 这孩子年纪看起来与亦琉森相仿,五官相对深邃些,带着些痞痞的感觉,生的也是好看,有趣的是他的眼睛,假如说亦琉森的眼神是纯净的,而他是血腥。 妖冶的黑眸里隐藏着嗜/血。 “漂亮姑娘,你生的可真是好看,我娶你回家好么?”那孩子甩了甩额前的几缕刘海,“深情款款”的说道 我嘴角抽了抽,我赏你一巴掌好么? 我刚要实现这个想法,亦琉森就走了过来,他呆呆的拍了拍这孩子的肩膀道:“王上……” 王上?我目光落在这孩子的脸,亦琉森称他为王,那昨天青蕲去见的便是他? 等等,昨天…… 我眼睛微眯看着窗外面难得的好天气和高高挂着的烈日。 “怎么了?”这孩子回头看了一眼,猛然就要跳向窗外,惊的我又是一抖,这孩子又要做什么,玩杂耍么,这是什么怪/癖? 只见这孩子接着却突然被某种力量禁锢似的,如一只折翼的小鸟,笔直的落了下去,随后便是意料之中的巨响…… 我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罪过罪过…… 屋门半敞开,细碎的微风吹进来,素色的衣裙浅浅的摇曳着,青蕲手上拎着一个檀木食盒,眉间依旧淡然,面色白的厉害,眼底有些乌青,看起来有些疲惫。 亦琉森杵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着青蕲,又望了望了窗外,转头又看了看我,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呀,脸颊的红/晕越来越广,一个转身竟也从窗口跳了出去。 我:“……”这一个个的都是在做什么! 见亦琉森也离开了,青蕲转身关上门,拎着食盒走到床边坐下,温声道:“起来喝些粥吧。” “好”我笑着应道 抬手触到她的脸上,一股寒意从指尖传来。 我记得往常青蕲身上都是温的,现下指尖传来的温度却有些凉,我抬起手指腹轻轻在她眼底淡淡的乌青处揉了揉:“我看你今日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是吗?”她打开食盒,取了粥出来,轻笑道:“我倒觉得今日挺好。” 她虽嘴上应着好,说话语气也很是轻松,明明是高兴的语气,可我总是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劲,这个好,更加像是心中放下了块大石头,长舒一口气的叹息。 只是我毕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准她的心思。 我有些不高兴,低眸不去看外面有些刺眼的阳光闷闷道:“是挺好。” 我晓得她不愿说,便顺着她的话,其实青蕲不说我也猜得出几分端倪,她不愿说自有她的道理,我不必去追问。 青蕲一手拖着青花的小瓷碗,一手握着勺子轻轻搅动,手背贴在碗底试着温度,大概放的有些久,不比刚出锅,温度刚好适中。我难得感到腹中空的厉害,接过青蕲递来的盐水漱过口,简单的洗漱后,便由青蕲一勺一勺的喂着,很快,一碗粥便见了底。 青蕲将空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从怀中抽出丝帕细心的为我擦了擦嘴角,我只觉今日的青蕲有些奇怪,我不过是睡了一觉醒过来,她怎么像是失而复得一般,擦洗瓷器一样的仔细。 不叫我起床就罢了,怎么还喂起粥了? 我寻思我这身体也没啥毛病,不至于柔弱的连粥都需要人喂的地步,莫不是我患了什么绝症?抬手给自个探了个脉,嗯,脉搏跳动有力,未见有什么隐疾。 我笑着唤青蕲道:“青蕲,我可方才探了探脉未见有什么不妥,怎么你这跟照顾病人似的。我可是好好的。” 青蕲闻言,握着丝帕的手垂在空中,愣了半响,随即垂手低眸道:“嗯,你说的对极。” 我与她打趣道:“难不成是我这一觉睡的有些久了,吓到了你?” 青蕲收回丝帕,笑眯眯的看着我道:“是啊,你看外面都是正午了,你才将将醒来,李屠户家的猪都吃了两顿了。” 我面上一红,晓得她是把我比作了猪,我推搡着她道:“你快些出去,我要更衣起床。” 好哇,竟然拿我和猪比,我不过是昨日有些困早上就贪睡了会,哪里知道一下子睡过了头,谁叫你不早些叫/我起床。再说了,不就刚刚……正午么…… “好好好,晓得你脸皮薄,不逗你了,你先穿衣起来,我将这碗勺收拾一下。”待到青蕲出去后,我飞快的爬了起来,取来外衣便要套上,只是突然好似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握着里衣袖口处浅蓝色刺绣突然愣住。 我发了好一会的呆,兀自思索着,我明明记得昨个夜里沐/浴完换了一次里衣,那件明明是纯白暗纹,怎么早上醒了穿的不是我昨天换的,而是一件新的蓝色里衣? 难不成我半夜起来梦游又换了一回? 歪着脖子想了老一会也没记起我何时有的梦游的习惯,叹了口气,算了,取来外衣套在身上慢慢拢好, 嗯,就这样,开门,寻青蕲! 第14章 抱恙 今日下了些小雨,院内铺落了一地金黄的桂花,淡淡清香充满了整个院落。 我望了一眼四周,眉头蹙起,这里并非云都城中的院子,这是城东偏远些的小宅子,我也前些时日才晓得,想来青楼那处院落虽说宽敞,但其处在青楼,毕竟人多吵杂,倒不如这小院子来的清净。 这院子一直沁着淡淡的花香,叫人喜爱,那颗盘踞在中心的老桂花树据说至今也有几百年的年岁了,来源是当初青蕲路过一座不知名的荒山,那荒山生的都是些杂草,连鲜花都很稀少,唯独有颗桂花树开的最为旺盛。 原本寻思着将其整棵树移过来。后来怜它修行不易,便随手折了几支,其中一直插在了这院里,后又因着一些原因,这院落渐渐荒废,直到前些个日子,又转了回来。 青蕲未曾想到当初随手插得一根枝桠,不仅存活了下来,还长得如此茂盛。 便差人将这院子捯饬了一番,刚好供我们如今歇脚。 我踱步走到前院,亦琉森垂手低眸听着被他称做王的人的训斥。至于内容,无非就是为何不早些提醒他,害他摔成这幅模样,可怜亦琉森被训的傻模傻样,垂着头一声不吭。 青蕲方才告诉了我,那孩子叫君诺,是上一任王的遗腹子,青蕲寻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只瘦巴巴的小狐狸,毛发都没有光泽,奄奄一息的样子,幸好及时被青蕲寻到。 后来大碗大碗的补汤补药灌着,才堪堪守住那条小命。 青蕲虽为狐族的祖先,却向来不喜处理些杂事,狐族内的大小琐事由血脉最高的人中选出的王来打理。族内那时出了大患,至于是何大患,向来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内斗争权夺位。 君诺那时毕竟年幼,身边也未有合适人选,青蕲不得不接手族内事物,照看君诺,君诺长大后也开始慢慢接手王位。 神妖早晚有一日会起波澜,君诺也是为此前来寻得青蕲做商量,这也是那时匆匆离去的原因。 此时的君诺换了身深蓝束腰长衫,想必是方才落出窗外摔进被细雨打湿的泥里,脏了衣衫。君诺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训着。 我看的乏味,环绕了一圈四周,青蕲不在。 院子不大,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便已将其寻了遍,还是未见青蕲,甚至连白芷那家伙都见不着影子。 我一人也不晓得要做些什么,只好漫无目的的晃悠着,不知怎么的竟从城东晃悠到了城中心,今日恰巧正逢集市,街上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将我从神游状态唤醒。街上不时传来小贩的吆喝声。 我寻思再过些时日便是人间的中秋了,不妨趁着机会买些点心月饼,那两个孩子可能会喜欢吧。我走到一个卖着精致小食的摊上道:“老板,给我来些点心,还有月饼。” “好嘞。”小贩开始上下忙活着,一边笑着同我道:“姑娘运气真好,我这点心月饼可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这月饼啊放在几日前你是万万买不到的,这中秋节一过,也就没有那么多抢定月饼的人了,凑巧现在还有些,哈哈,来,姑娘拿好。” “老板,你方才说什么?”我未去接小贩打包好的小食,脑中不停地思索着他方才的话:“你方才说‘中秋节一过’,难道中秋节过去了?”“是啊姑娘。”小贩倒是被我说的有些懵了“今日是乙酉月己酉日,八月十八,并未错啊?” “哦,抱歉,是我方才记错了。”匆匆忙忙的接过点心付了钱,逃离这熙熙攘攘的人群,脑中不停地思索,今日是乙酉月,己酉日,八月十八。而我与青蕲遇袭那日是己亥日,我的脚步忽地踉跄一下,也就是说,我这一觉,睡了整整十日! 怪不得今日青蕲同我说话时有些怪异,我还寻思她这些是出了什么事,原来有事的人,是我。 十日,整整十日啊! 也许那片刻我的思绪是乱的,唯一晓得的便是找青蕲。原来,我也开始脆弱,而青蕲,成了我唯一的铠甲。 如今迈步的速度远远不足以,快走了几步,寻个没人的小巷拐进去,伸手捏个决,唤来朵祥云,顺便施了个隐身的幻术,省的被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很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我便回到小院,匆匆开了院门。青蕲依旧不在,院里只剩下君诺一人坐在椅子上直打瞌睡。我这贸然开门倒是把那孩子吓了一个激灵,见来人是我,两眼冒光就冲了过来。我在他近身片刻将手中的点心塞在了他怀里,将他挡在身外:“看到青蕲了么?” 君诺挣扎了两下,可他的的道行怎么可以跟我比,挣扎无果了像是放弃似得,垂下脑袋嗡嗡的说着:“青蕲大人现在在房中,你们这两人,不是你寻她就是她寻你的。” 我轻笑道:“里面是点心,拿去吃吧。” 君诺闻言整个人就像垮掉一样的表情,欲言又止,我挑了挑眉,还未开口说什么,这孩子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我:“……” 君诺说的很对,青蕲的确在房中,我刚要推开房门,青蕲就已经自屋内打开门,许是未料到我会忽然回来,呆愣了那么一下,忽而笑道:“你去哪了?我方才收拾完碗筷回来便寻不见你了。” 在街上事我只一心想着回来寻青蕲要个答案,却在见到她后归于平静。任他世事如何,对面那人还在,就足矣。我见青蕲笑了也忍不住咧开嘴:“我在房中等了许久未见你回来,本想着出去找你,不料走的有些远了。” 我上前拂去青蕲肩上落的些许桂花道:“我回来时顺便买了些点心,方才拿给君诺,他怎么好像并不开心?” “他是不是然后一下子就没了踪影?”青蕲反问 “啊?”我歪了歪脑袋问道:“咦,你怎么知道?” “君诺自小便不爱吃甜食,可琉森最爱的就是这些点心。别看平时他总是欺负琉森,这也就是他,若是别人,他早就卷起袖子跟人打起来。”原来如此…… “对了。”青蕲好像想起些什么“这几天我要离开些时日。君诺他们就麻烦你看一下。” “你要去哪?”我问道 “去一趟豫州。如今的局势不是一个狐族撑得起来的。”青蕲的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 豫州,豫州,熊耳山! 第15章 豫州 我不晓得青蕲为何要去豫州,以现在的情势估算,豫州唯一值得青蕲亲自前去的该是那个丑家伙了,莫非是青蕲想要拉那家伙前来做助力?我心中一紧,先不说此间的凶险,单是长年的安逸使得他就不会愿意掺和这一桩卖力之事。那青蕲所去,到底为何? “我与你一同前去吧。”任我想破脑袋,我依旧想不出为何青蕲要去找那个阴险狡诈的家伙,但青蕲一人前去,我着实放不下心。虽然我这身子…… 但起码法术还是恢复了七成有余,护住青蕲还是绰绰有余,但……怕的便是那人耍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青蕲嗤笑一声:“你在家帮我好好看着那两个家伙就好,我又不是去打架,怎么一脸的担心。” “那家伙的实力虽强,却并不可信,虽然我不晓得你为何要去找他,当然,这些不重要,我想同你一起,且……我放心不下的。”是了,你虽不是要去和他打架,耐不住他要和你打起来,怎么办?我心中焦急,早已定下了主意,倘若他不愿带我一同前往,那我便悄悄跟随在后好了。 青蕲没有回答,定定的看着我,好一会,我只觉的微风都吹起了几阵,好似过去了几个夏天,她终于开口:“还记得遇见白芷那日么?” 我有些不明所以,仔细想想,那日我除了让青蕲为我剥了些栗子,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呀,我困惑的应道:“记得。” “屋顶上那一箭……”青蕲的声音有些发抖,她仿佛在忍耐着某些情绪,眸子好似要喷出火来,我看见了,害怕和恐惧? “你是躲不开的,对么。”青蕲的话虽然是在问我,可语气却是肯定的。我缓缓垂下头,低下头看着脚尖,原来,她在意的是那夜,我也不晓得为何,屋顶那日,那突如其来的一箭射来的时候,我的魂魄就好像脱离了我的身体,别说躲了,哪怕动一下都是奢侈。 后来直到青蕲接下那一箭,我才如释重负。 那短短的片刻时间,我只觉得我的魂魄好像要撕裂开来,即将被某些不属于这里的力量给吸走。 那是前所未有过的感觉。 我黯然的苦笑了一声,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我之所以隐瞒着,是怕她知晓以后得态度,若她晓得以后,态度平淡如寻常,那么对我来说,致命打击,是以我会往好一点的方向去想,我在脑海中想象着,她晓得以后眸中掩盖不住的关心,虽然会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但我更怕,是前者。 可如今看来,两者都不曾有,她的手略微有些颤抖,我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她的眼中又好像隐藏着后悔与懊恼,果然,我依旧是看不懂。 青蕲终是答应我与他一同前去,不过这一路上走的特别慢,总是走走停停。 青蕲带着我不紧不慢的到处晃悠,这倒是弄得我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一脸懵的我无论我怎么说,青蕲都是一贯淡然的浅笑道:“不急,你看那糖人如何,我给你买个怎样?”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吃糖…… 一天下来,拖拖拉拉走了一路,别的未曾收获,倒是给我的肚子喂了个饱。 直到深夜,才将将走到熊耳山的脚下,我一脸无奈的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原先一炷香的路程硬生生的被我们赶了一天。罢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抬手打了个哈欠,不晓得是何缘由,现在是愈来愈渴睡,傍晚时睡意还不是太浓,现在只是刚刚入夜,就以是耷拉着脑袋,强撑着睁眼和困意做斗争。 诚然,这在普通人的身上正常的不能在正常,日落而息,只是放在我的身上区别就不同了。怎么说我也是有些道行,虽然法术练的马马虎虎,但起码修为还是在的,面上也是顶着一上神名号。 别说一天不睡,一年半载也没有什么问题,这身体明显的反常,我还是晓得。 我再次同青蕲绕了大半个豫州也未见还有开门的客栈,这叫我好生奇怪,怎么现在的客栈都不做生意了么?一个个关门这么早。 我不禁白了青蕲一眼,叫你一路上拖拉,这可倒好,连个歇脚的都没有,难不成要大半夜上山找那条蛇? 青蕲只是淡淡一笑,七拐八绕的带着我走回我们方才进城的那条路,东侧一边的巷子拐了一下,停在右边一家看起来挺宽敞的宅院里,上前敲了敲门。我正困惑着,青蕲莫不是傻了,随便敲别人家的门,一会会不会被人拿着扫把追打?这我还是看一下退路。。。 只是下一刻,开门的人却是叫我满头黑线。 白芷一脸欠揍的笑着靠在门前:“大人您可算是来了,属下这都为您备好了,等的花都快谢了。”说完就是一脸快来夸我的表情。 我对着白芷非常友好的笑了一下,上前十分温和的踢了她一脚:“做得很好,继续努力。” 言罢,不顾身后呲牙咧嘴的白芷,跟着青蕲就进了去。 随着青蕲来到白芷准备好的房间,我拽了拽青蕲的衣袖愤愤的说着:“方才进城时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来着,害得我白白绕了一圈。” 青蕲眨了眨眼睛,无辜道:“你也未曾问我啊,我见你逛的挺开心,便想着叫你玩的痛快些,我的大人,我可是一心为你,你怎么倒还责怪起我来?” 青蕲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那玩味的笑容叫我的脸色慢慢由白皙变得通红,这妖孽笑起来真是迷死人。 你说笑就好好的笑,笑这么媚做什么? 如今也是说起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 果然都被白芷带坏了,我待想个法子赶紧把白芷给赶回去。 咦,不对,这说瞎话的人笑的一脸无辜,我这个作为质问的人怎么脸红的跟个苹果似的,这是什么情况! 这形势不对啊! 我晓得如今不能接着和青蕲谈论这些,别看这人平常冷冷清清也不和人说什么,实际一肚子的坏水,跟她讨论“道理”。 恩,我觉得还是睡觉比较可行,推搡着青蕲到门外昂头道:“哼,本座要沐浴休息,你等快些退下。” “大人可还缺搓澡擦背的?”青蕲倚在门外笑道“如今生意可是不太好做,这样,我收大人一成的钱好了,大人,你看如何?” “……能服侍本座是尔等的荣幸,谈什么钱,莫要染上一身铜臭!”我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前些时日拉着她折子戏看多了,看来以后要少带她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这戏一上身,怎么还挺不下来了。 “我看大人……”青蕲双手抱肩微微向前倾斜身子压低声音道:“我看大人……您是付不起吧” 脸上的温度又增了几分,不用看我便可以猜的出来,我抬手捂住脸颊,一丝丝的凉意从手心传达到脸上。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恩,是了,就这样,关门! 入夜,我好似做了一个梦,又恍惚它真实的发生过。 我只觉得在我睡的迷迷糊糊中,房门被打开,我晓得来人是谁,所以并未起身,微微睁了一下眼睛。 是那人。 我再次努力睁开眼睛瞄了一眼,还是无法抵挡铺天盖地而来的困意,罢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人缓缓么走到床边,熟悉的香味逸入鼻间,一边是熟熟的睡意,一边是挠人的清香。我仿佛处在一个冰火两重天的地方,那人将我抱入怀中,我眯着眼呢喃道:“别闹。” 没有收到回应,我就这么被她抱着,蹭了两下,寻个舒服的地方靠着。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她的身子有些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想起身抱抱她,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心底暗自叹息,就这样抱着吧,至少趁现在还感觉到温暖。 相遇太晚,虚度了万年,我抛弃了一切只想这样一直拥着她入眠,这几月来,我慢慢晓得了她的心中真真切切的有着我的一块天地,不过你却不晓得于她来说到底是对是错。 夜越来越深,我只觉体内多了一股暖流,源源不断,有些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青蕲好似在我耳边在说些什么,我听不太真切,越是想要听清楚脑袋越是沉,渐渐的有些支撑不住,这意识竟然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我的脑袋中突然蹦出一个不好的念头,青蕲的话,我会不会……再也听不到?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还好,万幸的是,次日我睁开了双眼。 外面的太阳早已挂了半晌,枕头旁的被单留着被人坐过的褶皱。手心探过去,我微微顿住,那里已经是冰凉,心中莫名的有些发慌。 不知呆了不知多久,窗外的鸟鸣隐隐远去,院子里只剩一片寂静,眼角竟然不知不觉的滴落出泪水,直到液体在被单上溅起,我才突然的被惊醒。 我这是,怎么了? 我抬手捂住躁动的心脏,心慌的愈来愈厉害,它一直在提醒我,漏掉了什么? 我到底,漏掉了什么? 第16章 遇险 深秋的豫州今日难得有着这么好的太阳,这边的秋天好像晚些,院内的树叶还带大片大片的绿色,眼下看起来,绿树成荫,和盛夏区别的便是温和的太阳。 我顾不得去想这些春夏秋冬,如今心中惦念的也只有一事。我匆匆忙忙穿起衣服起身,打开房门,只见白芷坐在院内的台阶上,无聊的握着跟树枝拨弄着蚂蚁,见我出来也只是没精打采的挥了挥手道:“大人,你醒啦?” 我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白芷晃悠着脑袋看了我半天,打了个哈欠,悠悠道了一声:“奥。”转头又去拨弄那些蚂蚁。 先不说那群蚂蚁如何,在过些时辰,我怕是就要同热锅上的蚂蚁般了“看见青蕲了么?” “她呀……”白芷扔了手中的树枝站了起来“她说要去街上看看,办点事,叫你醒了在这乖乖待她回来。”不是说好了上山么,怎么又去街上?况且昨天这豫州也算是逛了大半,也未见她有事要做。 我有些不信,扭头狐疑的看向白芷。 “白芷,你给我回来!!!” 那家伙乘我不注意不知什么时候竟溜到了门口,估计我要是再晚发现会,这院中就剩下我一人了。 白芷在门外扭扭捏捏不愿动弹,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怕是要疯了,也是那一瞬间我晓得自己要去哪里了。 哪怕我知道,青蕲一人定会护住自个的安危,可我的心慌的厉害,我忍不住那种快要发疯的念头,我想见她,现在。 只是我尚未走两步就被白芷拦住,她不说话,只是紧抿着嘴,眼神闪躲。 “让开。”我冷道 白芷脸上皱成一片:“大人,听属下一言,莫去。” “你是觉得本座的法力就那么不堪?”我反问道 “大人的法力自是厉害。”白芷咬了咬牙“只是大人,还是和属下待在一起为妥。” “白芷,我不明白,不过是一座山,我有何上不得?”算了算时间,青蕲上山已有几个时辰,我心中的不安再次被放大。 “大人也说了,只是一座山而已,凭着青蕲的实力,大人又有何不放心的?” 我顿时语塞,是了,凭借青蕲的实际,区区那人,又如何是她的对手。 “况且,大人自魂魄归位来,理应待在宿铭殿好生调理,贸然到人家,本表示冒险,如今的神界尔虞我诈,早已没了初心,人人心中有的只是野心,那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彼此的弱点,不然,大人以为,那晚,又是何因?” 玉帝愿我醒来,不过是想要一个助力,倘若我被青蕲拐走,那对他来说不但无益,反而倒添威胁。再言,那些安逸惯了的神仙,不愿参与战争,若是我不曾醒来,玉帝的野心,便可一拖再拖。左右进退,皆为难。 我晓得她是担心我,虽然我依旧想不出她拦我的原因,只是,她拦不住我。 熊耳山地势险峻,山峦叠嶂,沟壑纵横,大小山头乱石横生。腾云从上看下去最多也就看到一堆石头,夹杂着还未落下的绿叶,找起人来如同大海捞针。 我在云上寻了个大致的方位,跳下去。 什么来找那条蛇议事,什么去街上叫我在家乖乖待着,对了,还有那日,什么一觉睡到中午,通通都是骗人的! 是了,还是我太笨。 当初虽求得与青蕲同来,却像是一个摆设一样,一切都被提前安排,叫我如何不恼。 半柱香后,我停在一片石林前,焦急的打望。那日我赠与青蕲的那颗红豆上,种下了我的气息,我能这么快赶来也是追随着那股气息。奇怪的是,自我上山它的位置都没有动过,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它从青蕲的手上脱了下来? 不对,至少我寻了半天也未见它的踪影。这石林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四周隐隐溢出剑气, 这是……这是一个阵法! 莫非青蕲现在就被困在其中? 能将青蕲困了这么久,自然不是普通的阵法,我微眯着眼,看出了些许端倪。 这是一个古老的阵法。神仙妖魔,若是进去没有一个逃的出来,也幸好落到如今只剩一个残阵。 这种阵法虽威力比原先降低,可棘手在不能从外界强行破阵,不然里面一乱,什么狗屁八卦全都会变成一个杀字。到时候,里面的人,可是凶多极少了。 五行相生,土生金,剑气生生不息,阵眼早已关闭。我正兀自头疼,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蓦然,耳边传来金属颤抖的嗡嗡声,我面前血色被这一下惊的全然褪去,难道阵势有变? 四周石块飞舞,隐约间,阵法被撕裂出细微的缝隙。我咬咬牙,拭去额间的冷汗,一个纵身跃了过去,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进去找到青蕲再说。只是事情未如我想象那般顺利,我在进到阵法前缝隙前撞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我心道坏了,不是说好的打打杀杀么?这软绵绵的东西又是何物? 飞舞的乱石迷的我无法睁开眼睛,摸上去,沾了一手的水渍。我紧皱着眉头,不对啊,土克水,出现水渍实属不该。未来得及多想,我便被这东西带的一个转身回到了地上,耳边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安静的深山里悠悠响起,:“星宿。” 她很少叫我的名字。可每次叫起来,都是那么的悦耳,如空谷幽兰,如山间的清泉。 我顿时鼻头一酸。青蕲穿着一袭黑色夜行衣,想必昨天夜里便跑了来,想到此处,我的脸色拉了下来,她精致的五官面无血色,上面还沾了些灰,黑色的衣裳被打湿,上面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我猛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手心,鼻头越来越酸,到最后眼泪止不住的一滴滴落下,滴落在手上,晕开那一片鲜红。方才沾染的哪里是什么水渍,那是鲜血,青蕲的血。 “傻姑娘,哭什么,你看,哭起来多丑。”青蕲依旧若无其事的笑着,仿佛感觉不到身体的伤痛,可底气不足的声音却还是出卖了她。 原先强大如她,如今连站着都有些虚浮。我小心的将他揽在怀中,哭的有些哽咽,呢喃道:“这些血……本来不必流的,它们,本该…本该不必流的。” 无论这阵法多么厉害,到了如今也只是残缺的遗留,作为诞生于混沌时期上古妖兽来说,怎会落得如此狼狈? “昨夜,你度了一半的内力与我,对吧,还有遇刺我昏睡那段时间…” 青蕲好似僵硬了一下,面前却依旧云淡风轻:“你都知道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青蕲的眼底藏有一丝恐惧。我晓得自个的身子,先前不说是我不愿意说,我并不知道的事,青蕲也知道,并且也是不说,那日青蕲要来豫州的时候我便察觉了些许端倪,直到今日才彻底明白了过来。 她的腰背依旧挺直,无论如何伤痛,都无法将他压弯,一袭黑衣,早已被鲜血浸透。滴答,滴答,浓稠的鲜血顺着衣服一滴滴的落下。 忽然之间,青蕲低低的笑了起来:“你知道了,也好。”她抬起另一只未被鲜血沾染过的手,轻轻的将我一丝凌乱的头发撩在耳后,红着眼眶,声音有些发抖:“这些日子,我总想瞒着你,我怕你知道,怕你…不要我了。如今却也瞒不住了,你莫要记恨我,纵然我将你害成这般……我” 青蕲顿住,仰头看着蔚蓝的天,吸了吸鼻“这些都无妨了,一会…一会就结束了。” 这是…在说什么?我被青蕲这莫名其妙的一段话弄的有些晕,只是我也顾不得去追究她话中的意思,“说什么将我害成这般,我这不是好好的,你若平日少些唬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如平常般同她打着嘴仗,只是这次她并未反驳我,难得的乖巧低头,任我絮叨着。 地面的血滴愈来愈多,我晓得不能再拖,方才施了个止血的法术,竟然不起丝毫作用,我微微蹙眉:“走,我们快些回去。” 我牵着青蕲的手离开却遇到阻力,我不解的回头望去,青蕲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苍白的脸上浮现着浅浅的笑,“星宿,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一头雾水的回道:“自是记得,你那日凶的要打鱼吃。” 青蕲有些错愕:“哪里来的鱼?” 我耸了耸肩,轻松道:“那日湖水都被你炸了起来,不是要打鱼,还能是要做什么,亏的我之前还夸你温柔,不曾想打起鱼来一点也不手软,好了好了,快随我回去吧,白芷还在等着我们。” 青蕲先是一愣,目光有些飘忽好像在想些什么,随后却是不合时宜的噗嗤一笑:“你那日出现的突然,而且又是不动声色的闯了进来,我又怎会知晓旁人看不见你,对付毛贼,自然要打。” 我气恼,嚷道:“你才是毛贼,我怎么想到旁人都看不见我的,唯由你可看的见我。”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同青蕲闲扯,只是她一直不愿走,我心中急的厉害。 第17章 鸣蛇 “好好好,我的大英雄,怎会是贼。”她笑道,眉眼温婉 她这一番话听的我又是云里雾里的,只是她这话音刚刚落下,突然伸手在我胸前点了一下,转身飞快的冲向右侧的林内,我想要追,却发现周身法力被束缚,努力的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急的眼泪都快要落了下来,她现在已然是这幅模样,却还要去,我纵然再傻,也想的到,什么上山招揽的,都是骗人的,二傻子,好好的非要打什么架,乖乖的待在云都不好么?从那阵法上便可晓得山中的那人有着何等狠毒的心思,他是要至来人于死地的,可她倒好,破了人家的阵,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要跑上去,真是不明白那家伙身上有些什么奇珍异宝,要你这么不顾死活的上去。 我眼泪花子在眼中打着转儿,气得头疼,就在身子软的快要倒下时,被一个熟悉怀抱揽起,我惊喜的就要转头看去。 我想她终是舍不得我的,我不晓得她为何要与我说这些,我也不想去追究她到底做了什么,我只想着,她再来抱抱我。 在我耳边温柔的笑着说,傻姑娘,我们回家。 “大人。”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我好似当头被泼了一身冷水,不是…不是她。 白芷只是与我对视一眼便低下了头,她好像一点也不惊讶,那一瞬间,我恍然大悟,也该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只是,我唯一不清楚的便是青蕲为什么偏偏要来这里送死!!! 右侧的小道里再也寻不见那个身影,也或许此生,我的记忆中只留下那个背影,怀中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着,那好像是青蕲方才塞进来的,因为太过于匆忙,那东西有几分漏在外面。 我垂头看去,缓缓的闭上双眼,紧绷着身体,忽地一口鲜血喷出,滴落在地上,与方才青蕲滴落的鲜血洒到一起,悄然无声的融合。 那东西我认得,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三岁的孩童都能倒背如流,很久很久以前啊,共工和祝融打架,一不小心把天给打破了,水神共工造反,与火神祝融交战。共工被祝融打败了,气得用头去撞世界的支柱周山,导致天塌陷,天河之水注入人间。女娲不忍生灵受灾,于是炼出五色石补好天空,折神鳖之足撑四极,平洪水杀猛兽,万灵始得以安居。 世人都道是那石头堵住了天,鲜少有人知道,其实那只是一块很小的石头,还没有一指大,补天的也并不是石头,那石头奇特,被女娲娘娘炼制可修补万物,尤其是对于好战的修行人来说,这石头可使他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后来那神奇的小石头遗落在人间。正好落在这熊耳山上,被一条小蛇捡了过去,后来那蛇以自身为媒介修炼,放弃化形,保留上古原始兽体,一心一意的修炼。这颗石头于它来说便是命,谁动它的命,就必须要承受它跟你拼命。 原来,青蕲此行的目的,是它。 定是白芷同青蕲说了什么,我强行归位,魂魄不和,甚至隐隐有撕裂的迹象,所以当初,我本该待在宿铭殿中好生修养,闭关个十年五载的,约摸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我只在神界待了几月便心急如焚,要是等个十年五载的,我不敢想象。 白芷护我心切,见我前些日子遇袭,约摸着同青蕲讲了些不该说的。 这小石头以法力为支撑连天都能补好,遑论小小的魂魄。 自然,也只有它能做到。 是以,青蕲便来寻它。 我猛然抬起头狠狠地瞪着白芷,眼中布满血丝,白芷的头却是垂的愈来愈低,不曾与我对视。 青蕲并没有束缚我多久,或许她早已和白芷算好,只拖住我一刻,更或者……我苦笑一声,她的法力,本就束缚不了我多久。 我回头看向白芷沉眸道:“白芷,你要拦我么?” 白芷僵了片刻,忽地笑道:“大人,若再不快点,青蕲或许就真的只剩下一个名字了。” 远处鸣蛇的怒吼声响起,这沉睡千年的古兽感受到它视之若命的宝物被夺,蓦然间变得狂躁不堪。身负重伤的青蕲对着一个狂暴的庞然大物,不敢想象。 不过还好,我来的还算及时。 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磐。 我在它如锥子般尾巴刺进青蕲还在急促喘息的胸口前,格挡偏向一旁。好险。若是我在来的晚些,任由鸣蛇锥子一般的尾巴直直的刺进去,后果…光是想想,我就已经红了眼眶。 青蕲见来人是我,约么有些急火攻心,想要说什么,开口却是喷涌而出的鲜血,我忙将她揽在怀里“你乖些,莫要说话。” 白芷一边在前阻挡着鸣蛇的攻击一边吼道:“大人,你们快些离开,我来挡着这丑八怪。”说着,反手又捏了一个决扔向鸣蛇。 石头在我身上,无论我带着青蕲去哪都会很快被鸣蛇追上,白芷的法力虽强,但对付这种蛮力的大家伙却远远及不上。 我抱着青蕲,将他暂时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拭去她嘴角的鲜血。如今的青蕲,脆弱的像一个娃娃一样,白皙的皮肤上沾染着点点嫣红,紧锁的眉头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她伤的实在是太重,我连忙度些真气稳住严重受损的经脉,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还在流血的伤口,在她的周围布下一个小型的阵法,怜惜的一吻落在她光洁额上:“在这等我,我很快便回来。” 转身离去衣襟却被青蕲扯住,艰难的睁开双眼,虚弱道:“快…快些…快些离开。” 我见不得她这般模样,真的,我见不得她这幅模样,酸涩的感觉瞬间充满了眼眶。 青蕲依旧不饶,我只好轻身哄道:“好好,我们现在就离开,你先休息一下,我们现在就离开。” 或许她真的累了,在我百般许诺下终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我害怕她就这么一睡不醒,却又不忍心打扰她。 我真的害怕极了,颤颤巍巍的搭在她的脉上。 白皙如玉般的腕子和寒玉一样的冰凉,还好,脉搏依旧跳动。 我解下方才白芷准备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在这简陋的条件下希望可以为她带来些许温暖。手指在她粉白的唇上轻轻摩擦,仿佛这样才能带来少的可怜的安全感,咬了咬牙,用手中的披风将青蕲裹结实,披风上施了法,以防那些不长眼的畜生趁虚而入。做好了这一切我方才赶回去,帮白芷。 法术虽强,但也也耐不住鸣蛇皮糙肉厚。时间拖的愈久便愈是不利,白芷已经有些吃不消,青蕲的身子也不允许如今拖太久。 而今我手中如今也没有个兵器什么的,硬拼估计不行,看来要想个法子智取。 我抬手施法捏了一个决,动用内力,这内力是昨个夜里青蕲度给我的,想到此,我的鼻头又是一酸,若是那日,她未曾度一半的内力与我,这条破蛇又岂会是她的对手。 强大的法力将鸣蛇狠狠的撞向一旁的山体上。四周的土地被这一撞都有些颤抖,刹那间方圆十里鸟雀受惊,扑棱的乱飞,鸣蛇撞得蒙了好一会。 我趁机跳到它的身上,聚气成刃,狠狠的砍在它背上的四翼。接口处防御薄弱,砍下翅膀并没有浪费多久。 鸣蛇身受大创,甩动着身体发起狂来,我一个重心不稳被甩在地上。要命的是,地上散落着一堆方才被鸣蛇撞下来的尖锐石块,锋利程度不亚于利刃,在加上撞击力,饶是我这天生神体,也已是伤痕累累。 身体与魂魄的不契合,已是叫我备受折磨,前些日子一直是青蕲耗费法力压着倒还好。 如今大动法力,冲破了青蕲的压制,体内内力连着魂魄开始在周身乱串,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想我堂堂星宿神主,竟落到如此地步,连一条蛇都打不过,也实在是够丢人的。 鸣蛇巨大的身体浑身浴血痛苦在地上滚跳,忽然,它巨大的身体开始变小慢慢的化成人形。 一身血红袍子,面目狰狞,满脸的邪气,捂着伤口恶狠狠的瞪着我。果然,我艰难的站直身子,约么有些岔气,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好不狼狈。 鸣蛇化形原本只是我的猜测,没想到它竟然真的幻出人形。鸣蛇原先放弃化形,如今想要幻出人体想必异常艰难。以它的性子自然不会放弃力量。 定然是有着什么庞大的势力来为他化形,这中间到底有些什么?发生了什么?任我想破脑袋,也是得不到答案,只是隐约中觉得,这是个陷阱,我不得不跳的陷阱。 那青蕲呢?他是否晓得这其中的因果,若是晓得,又为何要跳入这个陷阱里任人宰割。 鸣蛇岂会晓得我心中所想,他歪着头,面目狰狞:“星宿大人,别来无恙啊。” 鸣蛇笑的张狂,他愈是这般,我便愈是想撕破他那张丑陋的嘴脸。 第18章 梦魇 我向来不喜与旁人废话,而今心中所想的,表示这条破蛇的破绽,方才我斩它的双翼,使得它受伤,恼羞成怒化出人形更是出乎我的意料,诚然,我此刻力不从心,蛮力相拼我也有必胜的把握,只是那时我也会精疲力竭,自打这趟上山,还有以往的种种,我若是料的不错的话,此地可能并非只有鸣蛇,我三人皆非全盛,到最后,好不容易收拾了鸣蛇,却被人趁着伤重偷袭,那可就得不偿失。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方才他说,与我好久不见,想来以前是识的我的,只是我着实想不起自己何时认识了这么丑的家伙,听这口气还是很了解我的样子,但这语气却也说明了这关系是敌非友,纵然如此,想想自己曾与这种家伙打过交道,我便觉得浑身难受,我微眯起眼道:“你真的是……越来越丑了……” 鸣蛇闻言却好似并不在意自己的相貌,甚至有些引以为傲:“怎么,大人是被我这模样吓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不。”我连忙否认,好似生怕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你是恶心到本座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星君。”鸣蛇的态度并不在我意料之中,他未曾因为言语气恼的话,不过看他也不似什么心胸宽广之人,那便只有另外一个可能了,现在的他处于一个非常兴奋的状态,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影响他的心情,就好似捕捉了已久猎物,就在眼前,眼看着就可以生吞活剥的咽下肚了,这种兴奋,又岂会因为几句话给浇灭? 鸣蛇的眼中冒着金光,放声笑道:“那人说的果然没错,哈哈哈哈哈哈,星宿,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也该做个了结了,一命还一命,你终究是逃不掉的。” “什么恩怨?”我皱起眉头,青蕲方才说的乱七八糟的话语我只道她是糊涂了,现在鸣蛇又说起了我听不懂的东西,再联系那日青蕲阻止我来次,我是不是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大人身份尊贵,那些小事又怎入得了大人的眼,呵呵”鸣蛇冷笑的讥讽着:“无妨,过程如何都不重要,只要结果让人满意就行,哈哈哈哈哈哈,如今的力量,不枉我费尽心思吸食干那群畜生。” 我心中猛然一惊,怪不得这一路上未曾见到别的生灵,莫说厉害一些的妖怪了,就是弱不禁风的小妖都不曾有一只,原来…… 顾不得我多想,只见鸣蛇的话音将将落下,它的身形再次缩小,猛然间向我窜来。 我摇晃着努力稳住挺直腰背,下一秒,缩小的鸣蛇将我自下而上紧紧的缠绕起来。远处传来白芷的惊呼,我并未回头看。 鸣蛇宣传胜利般昂着头,得意的朝我吐蛇芯子,我并不惊慌,只是淡淡的笑着。 我晓得它细长尖锐的尾巴抵在我的背心处。温风如酒,捎来身后青蕲的味道,却只在我鼻间萦绕那么刹那,丝毫不留念的吹向远方。 好想回头,再瞧瞧她的模样。呢喃道:“做个好梦。” 背上传来尖锐的痛处,温热的液体顺势而下。身上的鸣蛇,却在刺入的同时剧烈的抽搐,背心生生的被绞着,那尾巴躁动不安着,倾尽了全部的力量想要刺进去,只是,哪怕到最后,没有得逞。 它终究还是败了,我笑着见它不甘的睁大瞳孔的,和随后慢慢的滑落,自七寸处,碎成两段。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鲜血,一股浓重的蛇腥味熏得我快要晕过去,狠狠的甩了甩,想要擦拭干净,却发现身上未带手帕类的。 我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得,这回是真的要晕过去了。我晃晃悠悠的勉强看了看周围,散落的全是浓稠鲜血,腥味刺鼻,心中郁闷不已。 啊啊啊,撑住,要晕也不能晕在这,好歹叫我寻个干净的地方,当然再来些花草却是再好不过,唔,哪怕是一颗树下也是可以,最好是初秋的桂花,金光的碎花随着风散落一地,淡淡的香味漂浮。只是现实总是与想法不同,不对,或者说恰恰相反。 我看着眼前的暗红一片,直直的栽了下去,在触碰到那血腥的前一刻,浓重的腥味变已将我熏的晕死过去,然后……再也没有然后了。 昏昏沉沉中觉得好似身处烈焰中,痛苦的不是*,每一处的魂魄都好似在油锅里翻滚。我颤抖的咬着牙,忍受这磨折,不晓得承受了多久,只是忽然觉得我好像可以睁开眼睛。火红的场景晃我看不清晰,缓了会,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四周一朵朵曼陀沙华开的鲜艳,每一朵花都在燃烧,而我就在其间,浮浮沉沉,动弹不得。又好似过了许久,眼前的曼陀沙华一朵朵的谢去,直到最后一朵花瓣凋零,我的知觉才再次回来。 依旧是是昏昏沉沉,意识再次清晰时,我站在一座桥上,四周灰蒙蒙一片看不清晰,安静的吓人。对面有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面前一口锅,见他不是挥着勺子在里面搅和着,嘴里低低的发出沙哑的声音,只是距离有些远,我听不大真切。我好像一直再走,即使我并未向前踏出一步。很快,那佝偻着腰身老妪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她惊讶的望着我,沙哑道:“大人这是要走一遭黄泉路,尝尝老身的汤么?” 这便是……地府么?我为何会来此?我不是晕倒了么?难道白芷那家伙临时叛变了?投靠了那不知名的地敌人,在我倒下的片刻非但没有接住我反而补了我一刀? 我在心中不停调侃着,还是白芷觉得我太麻烦了,想想找个人看着我,阿枝那脾气约摸是将白芷踢出了门外,白芷没办法便将我扔给了孟婆。 我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雷个外焦里嫩,我的脑子在不停地运转着,好似在躲避着什么,不愿正面嗯去面对,我所有的想法中都好像不约而同的去逃避一个人,这个念头跳出时我蓦然惊醒,手臂抬起,在触摸到孟婆递来的汤时,化为灰烬…… 窗外传来噼噼啪啪的雨声,屋里冷的不像话,我打了个哆嗦。黑暗中伸手虚空的抬起,寻找着某个人,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急切,好似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喉咙动了动,艰难的好似上了锈的齿轮,在经过几次努力后,终于发出了几个音节:“下……雨了么?” 我抬起的手被握在一个温润的掌心里,如三月春风般柔声道:“不,是冰雹。” 自打那日醒来,我对这冷天气是愈来愈敏感,裹着棉被都会打哆嗦。想想自打我回到九重天到现在,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还差点害得青蕲遇险。前些日子身子太弱,整日卧在榻上,白芷不知道从哪里整了些黑糊糊的汤汁赖在我塌前要死要活的逼我喝下去。 我就不懂了,我好歹也是天上掌管一方星宿的神祗,这些凡人才用的到的东西,做什么非要叫我去喝?如今我身上的外伤早已痊愈,就是养养内伤而已,况且这味道也是叫我敬而远之。白芷做一脸深沉的在我耳边吵吵不止:“良药苦口,大人莫要小看它。” 我心道,合着被逼着喝的人不是你,若是我将这药送到你的面前,你能喝下去么?我心中盘算着日后白芷再来讨茶,我就将这汤汁摆在她面前,喝一坛换一杯,嗯,这样甚好。 “大人啊,您是不是不喜欢属下了。”白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你莫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你说你找了一个我青蕲,我打不过就算了,你这是又有别的女人了么?怎么属下同您说话,您都不看属下一眼?您果然是变了,呜~” 我还是低估了白芷缠人的程度,这家伙从一脸凶神恶煞的威逼利诱,到现在两眼泪花活脱脱像一个深闺怨妇,我活脱脱的成了抛弃她的负心人,再好的耐心,我也忍不住怒吼道:“说不喝就是不喝了,莫要在我耳边吵吵。” 我这一吼白芷可算是安静了下来,泪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我摆了摆手得意道:“看什么看,有本事咬我啊。” 然后……然后我的手臂突然出现了一个不明物体,在我胳膊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白芷!!!”我看了眼胳膊上泛着青紫的牙印,咬牙切齿道。这家伙在咬完后就逃之夭夭了,眨眼不见了踪影。本座决定了,日后是十坛换一杯!!!不!不对!一百坛也不换了,自己去喝白水吧!本座不伺候了! 我正思索着要不要爬起来追上白芷好好收拾她一番,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虎不发威,你当本座是病猫啊,我正嘀咕着,房门却突然被推开,我被这突然灌进来的冷气冻得打了个哆嗦,哪里还想着要去找白芷算账,攥着被子紧了紧,直到门再次被关上,我方才探出脑袋。 “怎么了?”青蕲关上门去了外套抖了抖身上的寒气,坐在床边为我拢了拢被子,眉眼含笑,向来冰雪般的容颜,在此刻犹如春日暖阳下的梨花,淡雅清香。我看着她该是笑的,鼻间却是忍不住的泛酸。前几天身体差的厉害,起身都是难事,日夜昏睡,偶尔醒来就见她一脸心事的坐在塌上望着我发呆。时不时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亦琉森和君诺前些日子也来看过我,不过最后却被拦在门外,未曾进来的原因说起来也是好笑,君诺来时碰巧白芷也要进门,白芷呸了君诺一脸说是登徒浪子,君诺又岂会受到了这种气,二话不说就同白芷打了起来。也是那日,我才看到她,那时她精致的五官依旧苍白,脸颊上有时带着水痕,我醒了半天她也未曾发现。我身体未愈难以开口言语,就这么看着她守着我一天又一天,我便想着早些好起来,不要再叫她伤心。可当我一日一日好起来的时候却又再难见到她,偶尔我也问白芷,都被含糊搪塞过去,那时我便明白,她不愿见我,我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也觉得有些不对,自打我醒来后,那些心中堆积着的谜团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无人同我说起,我便只能任由心中的雪球滚起,化掉,后来我也不再去问,就在这屋里等着她。 第19章 缠/绵 深秋的豫州今日难得有着这么好的太阳,这边的秋天好像晚些,院内的树叶还带大片大片的绿色,眼下看起来,绿树成荫,和盛夏区别的便是温和的太阳。 我顾不得去想这些春夏秋冬,如今心中惦念的也只有一事。我匆匆忙忙穿起衣服起身,打开房门,只见白芷坐在院内的台阶上,无聊的握着跟树枝拨弄着蚂蚁,见我出来也只是没精打采的挥了挥手道:“大人,你醒啦?” 我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白芷晃悠着脑袋看了我半天,打了个哈欠,悠悠道了一声:“奥。”转头又去拨弄那些蚂蚁。 先不说那群蚂蚁如何,在过些时辰,我怕是就要同热锅上的蚂蚁般了“看见青蕲了么?” “她呀……”白芷扔了手中的树枝站了起来“她说要去街上看看,办点事,叫你醒了在这乖乖待她回来。”不是说好了上山么,怎么又去街上?况且昨天这豫州也算是逛了大半,也未见她有事要做。 我有些不信,扭头狐疑的看向白芷。 “白芷,你给我回来!!!” 那家伙乘我不注意不知什么时候竟溜到了门口,估计我要是再晚发现会,这院中就剩下我一人了。 白芷在门外扭扭捏捏不愿动弹,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怕是要疯了,也是那一瞬间我晓得自己要去哪里了。 哪怕我知道,青蕲一人定会护住自个的安危,可我的心慌的厉害,我忍不住那种快要发疯的念头,我想见她,现在。 只是我尚未走两步就被白芷拦住,她不说话,只是紧抿着嘴,眼神闪躲。 “让开。”我冷道 白芷脸上皱成一片:“大人,听属下一言,莫去。” “你是觉得本座的法力就那么不堪?”我反问道 “大人的法力自是厉害。”白芷咬了咬牙“只是大人,还是和属下待在一起为妥。” “白芷,我不明白,不过是一座山,我有何上不得?”算了算时间,青蕲上山已有几个时辰,我心中的不安再次被放大。 “大人也说了,只是一座山而已,凭着青蕲的实力,大人又有何不放心的?” 我顿时语塞,是了,凭借青蕲的实际,区区那人,又如何是她的对手。 “况且,大人自魂魄归位来,理应待在宿铭殿好生调理,贸然到人家,本表示冒险,如今的神界尔虞我诈,早已没了初心,人人心中有的只是野心,那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彼此的弱点,不然,大人以为,那晚,又是何因?” 玉帝愿我醒来,不过是想要一个助力,倘若我被青蕲拐走,那对他来说不但无益,反而倒添威胁。再言,那些安逸惯了的神仙,不愿参与战争,若是我不曾醒来,玉帝的野心,便可一拖再拖。左右进退,皆为难。 我晓得她是担心我,虽然我依旧想不出她拦我的原因,只是,她拦不住我。 熊耳山地势险峻,山峦叠嶂,沟壑纵横,大小山头乱石横生。腾云从上看下去最多也就看到一堆石头,夹杂着还未落下的绿叶,找起人来如同大海捞针。 我在云上寻了个大致的方位,跳下去。 什么来找那条蛇议事,什么去街上叫我在家乖乖待着,对了,还有那日,什么一觉睡到中午,通通都是骗人的! 是了,还是我太笨。 当初虽求得与青蕲同来,却像是一个摆设一样,一切都被提前安排,叫我如何不恼。 半柱香后,我停在一片石林前,焦急的打望。那日我赠与青蕲的那颗红豆上,种下了我的气息,我能这么快赶来也是追随着那股气息。奇怪的是,自我上山它的位置都没有动过,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它从青蕲的手上脱了下来? 不对,至少我寻了半天也未见它的踪影。这石林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四周隐隐溢出剑气, 这是……这是一个阵法! 莫非青蕲现在就被困在其中? 能将青蕲困了这么久,自然不是普通的阵法,我微眯着眼,看出了些许端倪。 这是一个古老的阵法。神仙妖魔,若是进去没有一个逃的出来,也幸好落到如今只剩一个残阵。 这种阵法虽威力比原先降低,可棘手在不能从外界强行破阵,不然里面一乱,什么狗屁八卦全都会变成一个杀字。到时候,里面的人,可是凶多极少了。 五行相生,土生金,剑气生生不息,阵眼早已关闭。我正兀自头疼,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蓦然,耳边传来金属颤抖的嗡嗡声,我面前血色被这一下惊的全然褪去,难道阵势有变? 四周石块飞舞,隐约间,阵法被撕裂出细微的缝隙。我咬咬牙,拭去额间的冷汗,一个纵身跃了过去,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进去找到青蕲再说。只是事情未如我想象那般顺利,我在进到阵法前缝隙前撞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我心道坏了,不是说好的打打杀杀么?这软绵绵的东西又是何物? 飞舞的乱石迷的我无法睁开眼睛,摸上去,沾了一手的水渍。我紧皱着眉头,不对啊,土克水,出现水渍实属不该。未来得及多想,我便被这东西带的一个转身回到了地上,耳边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安静的深山里悠悠响起,:“星宿。” 她很少叫我的名字。可每次叫起来,都是那么的悦耳,如空谷幽兰,如山间的清泉。 我顿时鼻头一酸。青蕲穿着一袭黑色夜行衣,想必昨天夜里便跑了来,想到此处,我的脸色拉了下来,她精致的五官面无血色,上面还沾了些灰,黑色的衣裳被打湿,上面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我猛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手心,鼻头越来越酸,到最后眼泪止不住的一滴滴落下,滴落在手上,晕开那一片鲜红。方才沾染的哪里是什么水渍,那是鲜血,青蕲的血。 “傻姑娘,哭什么,你看,哭起来多丑。”青蕲依旧若无其事的笑着,仿佛感觉不到身体的伤痛,可底气不足的声音却还是出卖了她。 原先强大如她,如今连站着都有些虚浮。我小心的将他揽在怀中,哭的有些哽咽,呢喃道:“这些血……本来不必流的,它们,本该…本该不必流的。” 无论这阵法多么厉害,到了如今也只是残缺的遗留,作为诞生于混沌时期上古妖兽来说,怎会落得如此狼狈? “昨夜,你度了一半的内力与我,对吧,还有遇刺我昏睡那段时间…” 青蕲好似僵硬了一下,面前却依旧云淡风轻:“你都知道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青蕲的眼底藏有一丝恐惧。我晓得自个的身子,先前不说是我不愿意说,我并不知道的事,青蕲也知道,并且也是不说,那日青蕲要来豫州的时候我便察觉了些许端倪,直到今日才彻底明白了过来。 她的腰背依旧挺直,无论如何伤痛,都无法将他压弯,一袭黑衣,早已被鲜血浸透。滴答,滴答,浓稠的鲜血顺着衣服一滴滴的落下。 忽然之间,青蕲低低的笑了起来:“你知道了,也好。”她抬起另一只未被鲜血沾染过的手,轻轻的将我一丝凌乱的头发撩在耳后,红着眼眶,声音有些发抖:“这些日子,我总想瞒着你,我怕你知道,怕你…不要我了。如今却也瞒不住了,你莫要记恨我,纵然我将你害成这般……我” 青蕲顿住,仰头看着蔚蓝的天,吸了吸鼻“这些都无妨了,一会…一会就结束了。” 这是…在说什么?我被青蕲这莫名其妙的一段话弄的有些晕,只是我也顾不得去追究她话中的意思,“说什么将我害成这般,我这不是好好的,你若平日少些唬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如平常般同她打着嘴仗,只是这次她并未反驳我,难得的乖巧低头,任我絮叨着。 地面的血滴愈来愈多,我晓得不能再拖,方才施了个止血的法术,竟然不起丝毫作用,我微微蹙眉:“走,我们快些回去。” 我牵着青蕲的手离开却遇到阻力,我不解的回头望去,青蕲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苍白的脸上浮现着浅浅的笑,“星宿,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一头雾水的回道:“自是记得,你那日凶的要打鱼吃。” 青蕲有些错愕:“哪里来的鱼?” 我耸了耸肩,轻松道:“那日湖水都被你炸了起来,不是要打鱼,还能是要做什么,亏的我之前还夸你温柔,不曾想打起鱼来一点也不手软,好了好了,快随我回去吧,白芷还在等着我们。” 青蕲先是一愣,目光有些飘忽好像在想些什么,随后却是不合时宜的噗嗤一笑:“你那日出现的突然,而且又是不动声色的闯了进来,我又怎会知晓旁人看不见你,对付毛贼,自然要打。” 我气恼,嚷道:“你才是毛贼,我怎么想到旁人都看不见我的,唯由你可看的见我。”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同青蕲闲扯,只是她一直不愿走,我心中急的厉害。 第20章 冬暖 青蕲篇 “我去见她了。”青蕲背对着那人在沉默了许久后,轻声道。青蕲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她不敢去看如今的星宿,每一眼都会叫她想起她当初亲手铸下的错 “那人如今的模样,大人可还满意?”白芷一点也不吝啬的嘲讽着。是了,怪她当初看错了,权利顶峰的那些人,哪里会去懂什么情情爱爱。就好比让一个孩童去理解大人的世界,也许连她们自个都不会晓得什么时候爱情会悄无声息的被阴谋吞噬。 青蕲皱着眉头,这话她听着刺耳极了,偏偏她还无法反驳:“会好起来的。” 白芷闻言怒不可遏,吼道:“自打你那日助她归位,就已经结束了。” 大人归位那日是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哪里会去细想这一切的因果:“三魂强归,七魄不合。你既然那么做了,就该晓得后果。”莫看那时大人活蹦乱跳的样子,实则内里不晓得是何模样。 青蕲依旧垂眸沉默不语。 青蕲的表示彻底激怒了白芷,白芷忍不住冲上前,双手揪住青蕲的衣领道:“她本该在宿铭殿由二十四星宿辅佐休养,却偏偏跑下来寻你,跳进了自己明明知道的圈套。我的青蕲大人,你还想要她怎样!” 青蕲被白芷抵在墙上,被迫昂头,眼中的泪水才没有流露出来。她晓得啊,她怎会不晓得,青蕲不曾想事情会变成如今的这幅模样,她有些后悔,她想起他们的第一次相遇,那是多久了,她记不清楚了,青蕲想着,若是云都不曾相逢,她会不会连星宿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不,应该说,她本来就不晓得星宿如今的模样。仅凭着快要腐朽的回忆苦苦支撑,她找过她的,后来,青蕲晓得了她的名姓,也晓得了她的身份。直到后来小筑相逢。 她长大了,比小时还要好看。 可笑的是,她并未认出星宿,青蕲当时想着,莫非是那里派来的细作?可笑还想着要除掉她,好在那时青蕲根本就对星宿做不了什么,蓄力一击都无法动她分毫。青蕲奈何不了她,那时又气又恼,慢慢的在相处中青蕲发现,或许这并不是细作,至少她从未见过这么蠢的细作。 院子吹起阵阵寒风,今日早上下着初雪,有着前几天的冰雹垫着,雪积的快极了,院子里的桂树被厚厚的雪包裹了一层。微风吹过,树枝轻轻摇曳,雪花从树上打着滚,一圈一圈,好似又下了场小雪,给院子里的人也穿上了一层白衣。 不晓得沉默了多久,杵在青蕲面前如同冰雕一般的白芷再次开口,她已经近乎哀的说着:“放她回去吧,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放她回去吧。”白芷依旧记得清楚,幼时懵懂的她,睁着傻乎乎的大眼睛,望着她的大人,她的大人穿着一抹的水蓝衣裙,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裙子,自然,那裙子再美也压不住她家大人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漫天星辰,无法被压抑在黑夜中。 那人的声音很好听,如同清脆的珠玉落地声,再耳边久久回荡,她说:“你一个人么?” 她点了点头,那人蹲下身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那你可愿意跟我回家?” “回家?什么是家?”怯生生的虽年幼,但还是晓得家的,至于为何要再问一遍,或许是她想从那人的口中听到她想要得到的答案,亦或者,她只是想再听一听那个声音。 “就是有好多好多人在一起的,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练习法术,我还有两个姐姐,她们最喜欢小孩子了。”那人两眼放光,只是嘴上说出话却是叫人不敢恭维,小白芷嗯嘴角抽了抽,合着带她回家只是因为姐姐们喜欢小孩子,这是把她当成玩具了么? 罢了罢了玩具便玩具吧,看这人白长这么大却还是一副傻兮兮的样子,想来最多也是个被欺负的主,万一被人欺负就不好了,要不跟着她省的这傻孩子被人卖了? 白芷打心眼里觉得,自个去看孩子的,不是做玩具的,这个想法也在不久后得到了证实。 从此,那日笑语盈盈的人儿,是她拼了命也要护着的人。 我漠然的听着白芷在耳边发泄,虽面上与寻常没有什么异样,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初见星宿那日,那时我心情烦躁,想着便到凡间一所店铺了省个消停。 那时星宿只是一个没有记忆的残魂,我想,唯一能够吸引我便是她的特殊体质。魂魄聚而不散,身无戾气亦无怨,连她也动不得星宿分毫,她也是第一次见,又无法追溯起源,是以只能待在自个身边以防细作,倘若真的是细作,这么光明正大的细作,有什么鬼用? 后来萤火森林里,我明白了缘由,她是万里星空的掌控者,也是…喜欢我的女子。可笑的是相对于我来说,前者更为重要。 ———————————————— 白芷说的没错,我那时只想着如何好好利用这把工具,我利用她的本命,强行将星宿的魂魄送回了肉身。万事皆有因果,而后的日子甚是难熬,我盼她早些来寻我,那样,我的计划便可以完美的进行,却又想着她就在九重天上休养不要踏入这场风波中。后来足月过去,我心中慢慢的释然,她来也好,不来也罢,皆看她自个的造化吧。 她来了,坐在那高高的屋檐上,手中端着一杯茶指挥着下面的人,我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我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依旧在专心致志的指挥着,我只是调侃了她几句,她便羞得红了脸。还真的一如既往的可爱…… 这一路上,我一直在侥幸着,在计划的同时不叫她受到伤害,可是,那些阴谋圈套里没有侥幸。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搞一次不可能成功的偷袭,后来,我明白了,那箭伤的是魂。越是不完整的魂魄受到的伤害便越大。我失策了。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说实话,于我来说并不曾有什么损失,我也并不后悔,要说后悔的事情倒还真的有一件。 抱歉,怪我爱的晚了些。 她该回去了,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从熊耳山回来后,我便一直躲着她,哪怕知道她已经醒了,却还是要装作发呆,看着她再次慢慢的睡过去。后来她一天天的好起来,我能偷来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 寒冬腊月的于普通人来说,是出不得门的,而同神仙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异样,而我眼睁睁的望着她坐在院里瑟瑟发抖,倔将的不穿外衣在寒风刺骨的雪地里坐着,就像一个挑夫突然发现有一天自己竟然连一根棍子都握不起一样。 那是她的骄傲,如今小小的寒风都能轻而易举的把她的骄傲践踏在地上。 我害怕了。 我躲在转角处望着腕上暗红的红豆,捂着嘴低低的抽泣。我挖出了柳梦瑶几十年的陈酿,那是她心心念念想要藏够百年的酒,不曾有过勾兑,只是简单的五谷混酿,浓烈的辛辣一杯杯的灌下,直到天黑。 我从她的身后把她抱在怀里,酒精带动着情/欲,我开始亲/吻着她每一寸的肌/肤,足以叫人心甘情愿溺死在里面的味道,是我最后的强求。 哪怕我们终究不能一起,也要留下,你曾经属于我的印记。 —————————————— 这些日子来,昨夜怕是我睡的最好的一夜。没有半夜突然惊醒的患得患失,她就真实的在我的怀里,安然入睡。 夜里,我在梦中都会忍不住的笑出声,青蕲浅眠,慵懒的眯着眼“乐什么。” 我不答,青蕲许是累极了,嘟囔了两句不知道什么的话,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我却好似被打了鸡血般兴奋,窝在她的颈窝,全身的燥/热想要轻轻的蹭蹭,却又怕吵醒青蕲,只好翻身不去看她,直到半边天蒙蒙亮起我才终于昏昏睡了过去。 晚安,做个好梦,梦里有你。 “今日怎么未见两位大人?”一大清晨的,哪里来的叽叽咋咋的声音? 我懵懵懂懂的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心道外面好似有人啊?脑海中寻了半天,总算想起这是亦琉森的声音,不过这一大早的他蹲在门外做什么? “嘘,亦琉森你个笨蛋,小声点。”是君诺的声音 听着语气,君诺的内心约么是崩溃的,这都偷偷摸摸的躲到人家门外了,还傻乎乎的,也挺不容易,外面又是一阵悉悉索索,君诺压低嗓音道:“哎哎,白芷,你说这俩人谁压的谁?” 等等,我猛然清醒过来,这外面突然一下子这么热闹?亦琉森,君诺,白芷,这是凑齐了? “你觉得呢?”同样压低了声音的白芷轻声应着。 我心道这种事情还用猜的?果然是一群傻孩子,我正的得意,君诺忽然开口道:“这还用想,自然是我家大人在上面!” “……”我只觉头顶飞过了一只乌鸦。君诺啊,你这是高估了你家大人啊。 “星宿大人。”白芷干净利落的回答。 好样的!果然还是自家的属下亲啊,虽然说的是大实话,但是从白芷口中说出来。还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哈哈,这话我爱听,我就差冲着白芷竖起大拇指了。 君诺有些急切的低吼:“屁话,怎么可能是我家大人被压,气场不同,晓不晓得!”约摸着这几个人要撸起袖子打一架了。 白芷竟然也不恼只是幽幽的开口:“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星宿大人是在下/面那方。” “……”我晓得脑袋上的乌鸦变成了一群…… 果然不能得意的太早,指望白芷?呵呵,你仿佛是在逗我。 “你们在说什么?”能说出这种话的估计也只有亦琉森了 君诺突然开嗓吼道:“都说了叫你小点声啊!” 天地可鉴,君诺这句话真的是吼出来的,不是低吼,也没有刻意去压低声音,真真切切的吼的,树枝上停留的鸟儿都被惊的扑棱扑棱的飞走了,随后,死一样的沉寂。。。 “吵。”青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连忙转过身,青蕲正一手托在脑后,眼睛微眯,见我望向她,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早。” 第21章 不由然 我老脸一红,吱唔道:“早……”迷迷糊糊的妖精神马的,最诱人了。“这么早,要不要再睡一会?” “早么?”青蕲看了看窗户道:“日上三竿了,若是再睡,今日便不用再起了。” 我想了想一脸严肃的说道:“那正好。” 青蕲先是一愣,随后一个枕头扔了过来道:“想什么呢。” 我呵呵傻笑了两声:“想你便够了。” 青蕲不言,双眸紧紧的盯着我,盯的我直发毛,我心道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什么这么望着我。我刚要开口,青蕲却忽然问道:“方才门外是君诺他们?” 我点了点头道:“是啊,他们方才说……”我察觉有些不对,赶紧止住 青蕲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他们方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说我被你睡/了?这……好像不对吧!说我睡/了你?饶是我这张老脸,也扛不住红晕,咳,怪我脸皮薄。 青蕲道:“我倒觉得方才他们所言对极。” “啥?你说啥???” 青蕲笑道:“不对么?” 我忙接道:“不对!昨天明明……明明……” “明明什么?”她忽然凑过来,一张脸贴在了我的眼前,我看的到那白皙的皮肤下淡淡的青色血管,白的透明的脸上泛着些许的红晕,我不由自主的贴了过去,略显苍白的唇成了我的终点,整个世界变的静悄悄的,我慢慢附上那双薄唇,柔软的触感就像是干柴上星星点点的火花,不由自主的叫人迷失,我慢慢撬起那双薄唇,细细啃食着,比麦芽糖还要香。 青蕲好似察觉到了些什么,脸上的红晕愈来愈盛,忽然扭过头道:“快些起床,外面还有人。” 我耍赖趴在青蕲身上嚷道:“你看这天已经过半了,我们再睡会也无妨的。” “闭嘴,起床。”青蕲把我扶起,一个枕头塞在了我怀中自己连忙脱身穿衣。 我纵然再不愿,也只好听从青蕲所言起床穿衣。顿时,屋里满是怨气。 院子的雪积了厚厚一层,一脚踏上去,小腿都淹没了一半,今日的阳光格外好,脑袋上的阳光晃啊晃的,好似照进心里某个角落,暖暖的。 我扭头望着青蕲,细碎的阳光洒在她恬静的脸庞上,她的纤长的睫毛被阳光调皮的撒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墨色的眸子像是住着一只会说话的精灵,眉眼弯弯,小巧的鼻梁耸立的弧度刚刚好,脸颊柔和的线条,青蕲是安静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扑上去亲一下,我的嘴角早已忍不住勾起弧度,有人说见到喜欢的人,最简单直接的反应,就是笑,痴痴的笑。 突然飞来一个雪球,啪的一下砸散在我的身上。我自然不能表现出方才是笑得太痴才没有躲过这一记雪球,做出一副“我是故意要你砸到的模样”挑眉看着白芷。 远处的白芷丝毫不给面子的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君诺贼眉鼠眼的躲在琉森的后面,趁着白芷笑的欢没有防备,直接抱起一堆散雪,也不团成雪球,直接扣在白芷的脑袋上,结果……院子中便出现了一个行走的雪人…… 噗,哈哈哈,我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天地良心,君诺这家伙笑得要比我猖狂许多。可这傻白芷直直的冲向我,扑了个满怀,她身上的雪大半落在了我的身上,台阶上的青蕲也跟着低低的笑了起来,气的我挥手赏了远处笑着的几人每人一记雪球,青蕲也不例外,她并未躲,笑着闭上眼睛微微侧头,雪球打在她的肩上,散在她素色衣衫上,我早已不晓得该如何来形容她的美,唯一能够表达的便是绷不住上扬的嘴角。 白芷一脸同情的拍了拍我的肩头道:“大人,再笑就要和那街头的勺子一个模样了。” “勺子?吃饭么?”这是什么鬼?我扭头看向青蕲,寻求答案。 “你现在也只晓得吃了。”青蕲伸手挥去肩头白雪一脸无奈,“勺子就是……”俯身,弯腰,然后直起身子,接着挥手,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在我眼前放大,我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一个洁白的雪球完美的拍在我的脸上。 青蕲接着笑道:“就是傻子的意思。” 我:“……” 来人,我的刀呢! 我嗷的一声扑向青蕲,她并未料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重心一个不稳……呃,青蕲便被我扑倒了在雪地里,厚厚的雪被压出了个坑,青蕲还有些懵的样子,睫毛轻颤,小巧的鼻间微微泛红,我再次看呆,俯身就要吻上去,青蕲推了推我道:“快些起来。” 我只道她是害羞,依旧我行我素,就要吻了上去,未料身上突然再次被滚了一堆雪球,没错就是一堆,不是一个!!!!! 本座现在整个人都被埋在了雪堆里:“君诺!还有完没完!!!!!还有白芷,别跑。” 青蕲瞪了我一眼:“方才都说了叫你快些起来,你偏偏不听。活该!” “………………” 今日白芷又端来了一晚黑糊糊的药汁,我却并未同往常一样将她轰开,而是老老实实的咬牙喝下了。青蕲说的对,我的身子熬着,心中最受磨折的便是白芷了,这段时间别看嬉笑打闹她领着头大大咧咧的,实则心思却是最为细腻。 可是……喝完以后我开始怀疑白芷是不是煮了一锅黄莲来故意来毒害本座! 我咬牙喝完这一碗黑糊糊的汤药,忍着反胃的感觉,咕噜咕噜喝了好些水却只觉那苦味愈来愈重。 我皱着眉头趴在那里,脸上满是不开心。白芷却满意的收回碗,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怎么,不开心么?”悦耳的声音想起,我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哭诉道:“白芷煮的药好生难喝。” 青蕲忽然上前扶住我,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你方才说什么?白芷给你煮了东西?” 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是啊,就是前些时候她一直煮的,每日都要给我送来,你不是说白芷也是为我好,我后来想想觉得你说墨有些道理,反正只是一碗药,我喝了除了苦也不碍事,倒不如喝下叫她安心。”说完我看向了青蕲,她不知什么时候扭过了头,我望不到她的表情:“你怎么了?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无事。”她扭过头,面色如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这叫我更加不解“喏,若是觉得苦可以吃块糖,今日是琉森的寿辰,我准备了些吃食。” 我接过糖道:“今日是琉森的寿辰啊。” 青蕲笑着:“是,晚上从楼里备些好吃的,热闹一下。我先去处理些事情,等我回来。我没回来之前不要乱走哦。” 我点了点头:“好好好,莫要把我当做小孩子。” 青蕲走后,我自个坐在院子里,院里难得的清静,青蕲处理繁忙的公务,白芷乖乖的在厨房洗洗涮涮,君诺今天一大早打着哈欠嚷嚷着要去什么地方,我也未听清。倒是琉森,今日的小寿星,不过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看到他了,不知做什么去了。 我一人在这屋里待着也是闷得慌,想着出去走走,毕竟我来到这里这么久,一次都没有好好逛过。来到这里许久,我还是第一次走到山林里。才晓得这里的树全到不能再全。 前些日子下着雪,光秃秃的树枝一片又一片,谁又会知道那左前方在前些日子看起来还是一副营养不良模样的树今日零星的开着些许浅白色的梨花,我这才知晓这几颗是梨树,树上雪还没有完全化掉,浅白色配着雪白,却也是别有一般风情。 不知道是否因着喝了白芷送来药的缘由,总觉得越往前走脑袋也越来越昏沉,不一会便是满头大汗。我心中思索着,白芷啊白芷,本座就不该心疼你熬药不易。东西不能乱吃,药自然也不能乱喝,这倒好,喝出祸端了吧。 第22章 亦琉森 白芷,竹林,木屋,青蕲。 闭上眼睛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再次睁开时我好似回到了宿铭殿,眼前白芷沉着脸,在和元阙争吵着什么,一向沉稳的元阙此时好像生气极了,眼中的怒气随时就要爆发。 他们在吵什么,我却听不真切。 急切的争吵怒吼使得原本昏沉的我更加的头疼,想要开口呵斥,却不料场景再次转变,我惊恐的睁大双眸,眼前的场景成了我此生挥散不去的阴霾。 映入眼前的是一片血红,琉森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血泊中,鲜血不断的从腹中的伤口溢出,四周隐隐传来指责,怒骂,人群的最前方站着君诺,他的眸子和地上的鲜血是一个颜色,而青蕲就在他的身侧。 一眼望去,恍若隔世。这是梦吧,是了,这一定是个梦,梦醒了,一切皆安。 我望着手上捏的杯盏,神情恍惚,这里没有青蕲没有君诺,没有鲜血。这一切的一切皆恍若一场梦。而今的四周是九重天上万年不谢的槐花树,浅白色的槐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石桌上,泥炉燃着碳火,壶中的水早已沸腾,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而杯中的茶水早已冰凉。不知为何,竟凉的,有些刺骨。 时间恍若回到那日白芷刚刚取来瑶池水,她就坐在石桌,眸中笑意浅压,与我同往常一样谈笑风生。又好似我从未离开这九重天,青蕲,只是我梦中的烛火。 暖兮,孤矣。 “………………” “大人……”清冷悠然的低叹幽幽响起。老槐树上最后一片浅白色花瓣随着低叹声落下,只余得鼻间一缕清香,耳边再无花瓣下落的带起的风声,突如其来的安静就像一块尖锐的玻璃,扎进我的心中,刹那间,鲜血淋漓。 后知后觉,我捏起杯中茶水将要饮,唇边相触,我眉头蹙起,原来这茶早已凉透了。 我向来不喜凉茶,掂了掂桌上的水壶,泥炉上的水却不知何时已经熬干。我坐在石台前,看着杯中先前落下的花瓣,微微晃了晃,花瓣就在杯中打着转,我腰背挺的笔直,一动不动,看的甚是入迷。 “大人。”白芷站在那里,再次轻轻的唤着。 我端起桌上杯盏,一饮而尽。花落了,梦终究是该醒了。我回去了,这事情无论何为缘由如今也不重要了,亦琉森,没了,纵然我将这事情翻了个底,却是又能改变什么? 而今,我只想见她。 她还在那颗老槐树下坐着,今日换了一身素衣,衣衫飞舞,她整个人显得更加缥缈,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她便会烟消云散。紧闭着双眸,睫毛却在轻微的颤抖,一炷香后,她的手臂抬起,搭在了小腹前,眼睛却依然闭着,好似熟睡中的人最平常不过的翻身。 她该是晓得我来了。 一个时辰后,青蕲睁开了双眸,双手压在膝盖上,背靠着苍老的槐树,坐的笔直。“大人,天色已晚,风景看的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我眸子微垂,掩不住的失落。“我想你了,我想看看你。” 我偷偷的抬头看了青蕲一眼,她依旧面无表情,我咬了咬唇终究没有忍住:“青蕲,你该信我的。” “这位大人,小妖有幸得你垂怜,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利用。”青蕲站了起来,转身看着我,言语间温情不复:“念在你熊耳山救我一遭的份上,今日我不出手,好言相劝,大人还是离我青丘远些,我可保不准他们会做什么,大人还是会你的九重天,不论人间世事的好。” 言毕,她不在看我,只是低头欣赏着脚下那双黑丝绣着云纹的绸靴,偶尔,落下几滴好似树上的露水,打湿了一片,我想,它该是咸的。 在她面前,我向来都是乖的紧,她所言语,我也不曾忤逆过,她叫我走,我便走。我缓步轻行,在她面前堪堪站定,捻袖挥手,青蕲见我抬手,忽地一惊,先是一怔,随后猛的弹开,手悬在半空,轻轻的叹了口气,指着她的肩头无奈道:“花~” 记忆纵横交错,仿佛经年以前,我也曾这般抬手,指着她的肩头,咯咯的笑着唤道,花~ 那朵花依旧在青蕲的肩上,我面对着青蕲,向前走着,随后同她擦肩,而过。中间带起的微风将那娇弱不堪的花从青蕲的肩头带了下来,没有一丝留恋的坠入了尘土,我向前走了片刻,回头望去是青蕲单薄的背影,我抬手挥了挥,同往常送她出门,亦或者推搡着叫她去熙攘的街上为我寻解馋的零嘴一般,望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 青蕲篇 ———————————— 我最近忙于族中事务鲜少陪星宿,每天都可以看到她那张小脸上写满了幽怨,我总是笑她同个受气小媳妇般,她却一脸别扭的说,我还未曾娶她,谁是小媳妇还未定呢,今日是琉森的诞辰,琉森喜欢甜食,一大早我便差君诺去寻些好吃的,顺便回趟青丘取些玩意作为礼物送给琉森,我想着同星宿也说声,叫她高兴高兴,刚推开门,便看见她一脸苦相的趴在桌子上,我以为是白芷又欺负她,说起欺负,其实也不尽然,白芷虽性子野,但明里暗里都是护着星宿的,这个我清楚,只是星宿性子柔,嘴又笨,同熟悉的人来说,就是一个纸老虎,总叫人忍不住去揉捏,我笑着问道:“怎么,不开心么?” 她苦着脸吐了吐舌头道:“白芷煮的药好生难喝。” 我闻言大惊失色,白芷心中的想法我一清二楚,我虽明白她所言都是对极的,可到底还是舍不得,总想着拖过了这个年头,待到明年同她一起回宿铭殿。我前段时日心中未下定决心,便任由白芷折腾,白芷煮的是什么,我清清楚楚。我便想着赶紧寻到白芷同她说清楚,只是这边我不放心星宿,但眼下看她这模样好似并未有什么异常,我便嘱咐她好生在此待着,莫要乱走。她向来乖的紧,点头应了我。 我忙出门去寻白芷,翻遍了整个院子,最后在厨房找到了她,那时,她正漫不经心的洗刷着手中的碗碟。见我来之前看了我一眼,并未说什么。 “白芷,我想同你谈谈。” 白芷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碗碟,站起身望着我:“青蕲大人找我,我什么事么?” 我皱了皱眉,白芷的语气我很不喜欢,听起来满是嘲讽。 我说道:“我想同你谈谈。” “我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她看了我一眼,又蹲下去洗洗涮涮了。“对了。”她忽然开口:“今日,我便带她回去。” 我冷哼一声道:“白芷,我敬对她的那份善意,才同你好声好气的谈,并非怕你。” “知道。”白芷依旧阴阳怪气的说着“大人想要收拾我,易如反掌,只是今日,由不得你。”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不做什么,叫些帮手,好把她带回去。” 我刚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顾不得白芷,连忙走向来人。 “大人,出事了。” 后山上,洁白的雪地上满是残骸,君诺怀中抱着东西气喘吁吁,应该也是方才赶到,鲜血把洁白的鲜血染的鲜红,正中间的那人一脸呆滞,手中提着剑,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剑尖指向的雪地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雪坑,她见我来竟冲我笑了笑,我只觉脊背发凉。 雪地里,一块玉佩静静地躺在哪里,上面沾染的鲜血格外刺眼,我认得那块玉佩,那是琉森的父亲死前拖我在琉森成年的时候转给琉森的,琉森对这块玉佩向来是形影不离,我只觉一股血腥猛然冲了上来。 我红着眼,青筋乍现,转身猛的扯住随后而来的白芷吼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白芷有些茫然,似乎也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半晌,她开口道:“我喂她的药只是叫她好好睡一觉,元阙他们自然会来接她回去,这……” 我狠狠的望着她,我晓得她并未说谎,我放开了她,望着满身鲜血神志不清的星宿,竟无法前进一步。 我闭上眼,两行清泪落下,如今,我真的留不下她了。 —————————————— 宿铭殿中的院落里,原本熙熙攘攘的桃枝槐柳一夕间没了踪影,独留中央孤零零的一尊石台,零散的围着几台石椅,说起来,自打我归位以来这么久,倒还真的未曾好好看过这与我分别万年的神界,瑶池固然是万年不变,稀世的蟠桃也熟了一季又一季,最冷清的却依旧是水寒宫,透明月桂树淡淡的散发着蓝色幽光。 “蛋黄,过来。”蛋黄是这宫中的月兔,只因额间一抹明黄,我便笑它同个蛋黄一样,自那以后,整整千年我再未爬得这月桂树顶。小家伙扭捏了几下倒还是有些良心,慢吞吞的朝我走来,我将它揽在怀中,跃上树的顶端,悠悠的为它顺着毛。“蛋黄,这么久了,你可有想我?” 第23章 恍惚 大人,小神同您说过多次,它不叫蛋黄。”树下女子一袭白衣,青丝随意的绾在脑后,清冷绝尘的面上带着薄薄的怒意,脸色铁青:“还有,烦请您莫要再糟蹋我这月树。” 我挑眉笑道:“阿枝呀,整天绷着张脸都不漂亮了,多向白芷学学,我看这枝桠倒是挺宽,要不同我一起上来坐会儿?” 下面那张俊脸越来越黑,我在心中默默掐着点,力争在阿枝飞身将我拽下去前,自个跳下去。 足尖落地,我凑到那张臭着的俊脸前打量一翻,唔,看来这时间我还是卡的正好。“这般看来,在仙子心中我还不如一颗月桂,本座甚是难过啊。” “大人您踪影难寻,万年见不得一面,倒还真不如我这与我日日相伴的月树。 我:“……”毒舌是什么时候这么泛滥了? “大人与从前有所不同。”沉默了许久,阿枝看着我,眸中倒映清晰可见。 “若是有事,倒不妨同小神絮叨一番。”我唇角扬起,果然,这家伙依旧是这么个别扭性格。我揉了揉怀中窝着的脑袋:“无妨。” 缓步走向月宫,忽地回头,轻声道:“有酒么?” “大人原先喝的不是茶么,怎么忽然想起酒来?往日总是与我道“莫道醉人唯美酒,茶香入心亦醉人”云云的么,茶入的是仙境,而酒酿的是红尘,莫不是短短时日,大人也跌入红尘了?” 语气虽是清冷,却也带着些许愉悦。耳边阿枝的奚落叫我哭笑不得,世人皆传仙子温婉优雅,美丽寂寥,灵毓慧中。事实上,她正是如此,无论对待何人都是温言婉语,亲近间带着星星点点的落寞,柔弱间晕染着凄美。 是以我总是在想,莫非是无意识游荡时不小心拆了她的庙宇,才会惹的她如此对待,改天差岑鹏到人间为她多添些香火。 若是些许年前,我可能倒还要同她理论个是非黑白来,现下却只是挥了挥手,作揖道:“是是是,仙子所言对极,现在可否与本座拿些酒来?” 嫦娥并无言语,静默了片刻,转身离去。回来时,手上多了托盘,一樽酒,两杯盏。月宫上没有风,自然,也没有月亮,却明亮的晃眼,阿枝的身上有着她的影子,这大概就是我来此的原因。 小心翼翼的躲避回忆,却又在别人的身上找寻她的影子,其间的苦涩,唯有酒精可以麻痹。 我向来惯于喝茶,待她斟完酒,我同往常喝茶似的端起杯盏,轻珉一口,唇齿间传向味蕾确是与清茶的甘苦恰恰相反,酒香刚刚抵入舌尖便在口中霸道的散开,辛辣的液体流入喉间,便开始横冲直撞。我一时未做准备,鼻尖便被冲的酸胀,我连忙伸手捂住嘴,才堪堪忍住没有咳出声来,直到那股酒意褪去。 “大人,酒不同于茶,品的方式也不同,酒要大口大口的饮才足够畅快。” 我晓得的,却依旧慢慢品尝着酒中的辛辣,直到第三杯,我才端起杯盏一饮而尽,酒气瞬间冲入头脑,我还是被呛的咳出声来,不得不说,这酒倒真的不错,一杯下肚,自喉中的酒香散开,带着淡淡粮食的清香,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姐姐,姐姐,你在哪,姐姐,珂儿来了。”远处一抹明黄蹦蹦跳跳的向这边来,几杯酒下肚的我眼神迷离,略带困惑的望向嫦娥:“蛋黄什么时候竟也幻了人形?” 阿枝好像僵持了会,随后咬牙道:“蛋…蛋黄现下不是在你怀里么?” 怀中的额角明黄的兔子仿佛是在回应般的晃了晃它短到几乎叫人察觉不到的尾巴……唔,此间蛋黄在我怀中,那这孩子又是何人?又是为何唤着阿枝姐姐? 那孩子见我坐在此处只是略微一挑眉,并无明显的惊讶,随即便化为蛋黄二号扑入嫦娥怀中软软的声音响起:“姐姐,这人是谁,赖在你这又是为何?” “珂儿乖,这人欠了姐姐数比银子,约么是还不起了,便赖在姐姐这耍酒疯。”欠她银子?这算什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唔,这人怎么这么可恶?”蛋黄二号瞪大着眼睛望着嫦娥。“无妨,这人打小脑子便不太灵活,前些时日又被心上人卷着积蓄跑了,大概受了刺激。” 女人的心思果然是一般人看不得! “那用不用珂儿将她赶出去呢。”那软萌的声音顶着水汪汪的眼睛,萝莉的皮相,脱口而出的竟是这般的“狠毒!” “不必,珂儿若是将她赶走了,那姐姐的银子要找谁去讨。” “哦,这倒也是,话说,银子是何物?同小兔子一样么?”小姑娘大概以为我欠了嫦娥好些蛋黄,一瘪嘴竟是要哭了起来。 我…………本座像是欠了她一大笔银子的样子?像是打小脑子不灵活?像是被人抛…… (围观群众:像!星宿:……本大人炸毛中,勿扰!) “珂儿乖”阿枝说着,抱起我怀中的蛋黄,我抗议的揽的更紧些,却在她那一副不给我蛋黄日后别说桂树,桂花都没有的眼神逼迫下,松开了手,阿枝抱了蛋黄塞入蛋黄二号的怀中道:“同蛋黄去玩吧。”随后小丫头蹦蹦跳跳的抱着我的蛋黄就这么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哦~我的蛋黄~我在蛋黄的离去中沉浸半刻摸了摸眼角丝丝水渍,一手搭在她的肩上,转入正题,:“你这是从哪里偷来的蛋黄二号?还有,我何时欠你银两???” “我只晓得这孩子名唤夏珂,大概是瑶池那边的孩子,前些日子出现我月宫上,自那以后,便日日往我这跑来,说起银两……”阿枝拂去我搭在她肩上的手臂,从上至下洗洗的打量了我一番,最后目光盯着我怀中的那壶酒,幽幽的笑着“大人怀中的那壶酒可是酿了千年,选自瑶池凌晨凝结的露水,采花中细蕊封瓶埋在桂树下,至今不过十瓶,大人倒是说说,放在人间,值上几个银两?” 我听阿娥这一串不带歇息的长论,顿觉头皮发麻,怀中的酒壶像是烫手山芋,果然拿人手短,“你连人底细都不知道就这么放心的叫她穿梭在你月宫,不怕哪天被人暗算,悠悠的归西去和如来喝茶啊!” 阿枝明亮的眸子垂了下来,仿佛过去的种种在她眼前跳动:“若是真的有人来结束我这漫长毫无止境的生命,又有何不妥?我倒是对那天的到来盼的紧。” 静默片刻,我道:“不,不就是些银两,改日我差白芷给你送来不就是了,怎地这般啰嗦。”说罢,又是一顿猛灌,唔,这么贵,不喝浪费。阿枝只是笑笑,随即飘啊飘啊的,又不知浪到何处去了,留我一人,喝的昏昏沉沉。 再次醒来,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萌的不要不要的小肉脸,右边抬手的手指停在我脸颊前,好像想要戳戳,却被我突然醒来吓得愣住,喔,不过,是将将想要戳上未遂,还是早已捅了半天,我便无从知晓了。 “你……”蛋黄二号僵着胖乎乎的爪子,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兀自在那你了半天,“你……可是醒了?”我哭笑不得,冲她呲了呲牙,正色道“尚未。” “奥奥,即是这般,那你便再睡会,睡会。”蛋黄二号一脸严肃的用那胖乎乎的爪子在我脸上拍了拍,想了想不对,转而改为抚上我的背:“乖,睡了睡了。珂儿便不打扰了。” 转身便要离去。我只觉天雷滚滚,如今的孩子这都是怎么了,言语句句都叫我……走吧走吧,姑奶奶但求您走的快些,再呆下去,我怕我会跳起来打人,你可知晓什么叫怕什么来什么吗? 嗯,你没看错,这便是。 蛋黄二号本踱着离开的小步子原地踢了两圈最后竟悠悠转了回来,犹豫的问到“喂,傻子,你可晓得银子到底是为何物?” 傻子?傻子!!!小姑奶奶,你快离我远些吧。 “唔,我倒是忘了,你既是傻子不晓得银子是为何物倒也正常。” “我不是傻子。”我无力的趴在桌上作答。 “当真?”蛋黄二号歪头 “当真。”我眼中微微亮起希望,忙点头。 “那银子到底是什么?”蛋黄二号换了个方向歪头。 银子不重要!!!难不成叫我与他说银子便是银钱?还是在人间的货币?还是能换包子,馒头,花卷,叫花鸡,糖醋里脊,清蒸鱼,糖炒栗子,亦或者,一颗红豆。 可这小姑奶奶……能否听的懂?我一脸凄凉的打望着四周,抖着嗓子:“能换好多好多枝姐姐。” 蛋黄二号眸中迸发着精光,却又好似在纠结什么,嘴里嘟囔着,这么多枝姐姐,唔那不是太多了,那哪些才是这个,那这个姐姐怎么办,唔珂儿好晕,不行不行,一个便够了,够了。 “唔,傻子,方才听姐姐说你被人卷了家产抛弃,是不是就像折子戏里唱的被漂亮姑娘给忽悠了随后痛不欲生,不对,你这模样,应是被小白脸勾搭了,后来,后来,就不要你了!” 永远不要猜测一个孩子的脑洞到底有多大,可能此刻思维还在天上,下一秒就堕入阎王殿的案前。我望着她锃亮的双眸不忍心打击:“是的,是的,你猜的对极。” 第24章 事无双全 “骗子。”小姑奶奶却是一撇嘴,偏着头“你方才都说你不是傻子,那便是姐姐在哄我,姐姐若是只是哄我,那前面的也做不得数,哼,你也不肯同我说实话。哼,骗小孩,哼,不要跟你说话。” 这倒是我自个挖了个坑,抬头看着蛋黄二号在上头一脸无害的笑着……填土! 我苦着脸道:“是是是,珂儿说的对极。” “那你可愿与我讲讲。”蛋黄二号眨着亮晶晶的眸,倒是装的一脸深沉“你若是同我讲个清楚,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想个法子。收回你那些银子,然后呀,你便带着银子跑的远远的,嘿嘿。” 你确定不是收回你的一群“姐姐”么…… 我一脸坚定的看了看远方,随后,撒腿就跑! 事不如心,因着只是抬头看着前方,竟是忽略了后面被我坐了半天的凳子…… 唔,莫不是我压了你半天,你心生怨恨,故意拦我去路不成,凳兄啊,这关键时刻,你这般做法,真真是伤了我一颗真心。 我正兀自趴在地上对着凳兄苦苦诉说,眼前却是忽地冒出双小小的白色锦绣云纹靴子,靴子的主人吃力的拽着我的袖子,好似想要将我扶起。 我见她这模样怪可怜,自个便抖着身子爬了起来,却不料这孩子扑到我身上,一番折腾,说道:“莫动,我帮你拍下灰尘。” 我若是没看错,这地下其实挺干净的…… 好似方才抖着身子爬起来未缓过劲,嗓子依旧抖着:“珂儿真好。” 我仿佛看见我的名字出现在雷公的册子上。(说违心的话是会被劈的~) “是吧是吧,我也晓得我挺好。” 狡黠的眸子看的我又是一抖:“是的是的。” “所以呀,你尽管大胆放心的同我说吧。”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思绪飘回过往,一幕幕,皆在眼前。 我坐了下来,将蛋黄二号揽在怀中,轻声道:“我的意中人自是绝世无双,她对我也是好极,后来不知怎么,她好似有些不同,我不晓得缘由,是有一日,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了,恍恍惚惚不知为何竟杀了一只她养了许久的小狐狸,她没同我说话,我却晓得她气了,她气的时候不会同谁说一句话。” 我端起桌上未饮尽的尘酿,慢慢的抿着,任由往事回荡。 ——“大人,天色已晚,风景看的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呵,小妖只是有幸得大人垂怜罢了,又怎敢玷污大人。” ——“大人还是快些走吧,小妖这地小,容不得大人。” 她未曾于我执剑相对,却叫我受了多次穿心之痛。 半个时辰后,蛋黄二号抱着酒壶一脸茫然的再次为我斟了杯酒,:“这便……没了?” “没了。” “嘎?”蛋黄二号歪了歪脑袋“不过是一只狐狸,何故发这么大火?” 我心中有些不快,皱眉道:“莫要胡说。” “唔,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倒是凶急了,怪不得落得这个下场。”蛋黄二号皱着包子脸“那你,可曾还欢喜于她?” ——我白了她一眼。 “唔,不喜?” ——我再次翻了个白眼。 “噫,那便是还喜。” 嗯,孺子可教也。 “那你为何不去追回她,喝这些酒又有何用?” “镜子碎了,又怎么补得回来?” “那便回趟窑炉重新打磨呀。” “那镜子要多痛。” “唔,是哦,那你便同他撒娇好了,干嘛就这么放弃。不过,你做什么要杀那只狐狸?” “我没有!”我猛的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喑哑道:“那不是我。” 蛋黄二号好似被我吓到,顺着我说着:“好好好,没有,咱才没有呢,那人也忒坏,这般误会你,不要也罢。” 我摇了摇头,总有一个人,哪怕叫你疼到骨子里,你也不舍得剜去。 “姐姐好像说,那人是妖,唔,不同她一起也好,他们说神不该动感情,更不该爱上妖,你不晓得,前些日子凌霄殿里的一个仙官爱上了妖,后来被发现了,再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那个仙官了。”蛋黄二号从我怀中跳了下了,垂眸低声道。 我顿时语塞,那你明知不可为还非要劝解我半天! “你也会怕的吧。”蛋黄二号有些失落。 “规律我不晓得是谁定的,我也懒得被其所困,我的意中人即便是妖,也未曾伤过一人亦或者一仙的性命。如此,她便不是坏人,她既不是坏人,我又何必要计较她是仙是妖。我心悦她,逆了轮回也要护她安好,是以,即便是死,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我竟止不住的笑了起来“你不过是个孩子,我怕是疯了才会同你说这些,走罢,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寻。” 其实也是我自个不争气了,有些事我若是不想说又有谁能逼我说出来,说到底,不过是看在眼前只是个孩子,况且铺好了台阶,那满腹不能同那人说的苦辣酸甜便随之流了出来。 这一切,不过是痴望罢了。 折腾了两个时辰,可算是将这小祖宗哄的舒坦,蹦蹦跳跳的回了凌霄殿。 这孩子看起来年龄不大,心智也约么十来岁,可言语句句皆戳入重点,心思简单中透着缜密,却又叫人疑心不起,想来也不平凡,不过,生在这天上的,又有几个拿不出手。 不论是好是坏,于我来说,却也并不想重要。叫他们知道了也好,省的他们再来与我纠缠,只怕会连累白芷她们,想来还是有些棘手。 如今两界关系如同满弦的弓,小小的动荡都会使得那一箭放出,不知如今的她如何了,约摸着再也不能同初见那样悠然的抚琴了吧。如今日日为着即将而来的暴风雨奔波着,是我太过天真,一心只想着隐于青蕲的身侧,竟忘记了留我在身边的青蕲肩上的担子又多了个我,她纵然不凡,也有会累的时候。 直到如今,她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亦琉森死了,死在了我的手下,我却只晓得东躲西藏,纵然我心里晓得,我不杀人,更不会杀掉琉森,可那场景却那么真实的存在记忆里,午夜时分,夜夜都会出现在我的脑海,好似要将它刻在我的的骨子里,它说,你杀人了。 你杀了亦琉森,也杀了你自己!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好像前几日我还在拖着青蕲去街上寻着糖炒栗子,仿佛昨日拿着温言细语还在耳边呢喃嘶磨,后来……后来都是,怎么了? 对了!栗子!所有的一切,好似都在那日变得……变得不同了,是哪里?哪里? 我头疼欲裂,这疼痛连自心脉,我忍不住抱住脑袋,拇指紧紧的掐在太阳穴上,周身法力紊乱,隐约中,我仿佛看见眼前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人一直水绿衣裙,黑丝瀑布般披在脑后,只由一根发带简单的箍起两边的碎发,她的五官,我却看不清。 我伸出手呢喃着,青蕲,是你么 我的头越来越疼,她的嘴唇翁动,好像在说些什么,我只觉脑袋快要炸掉,哪里又听的清楚,可她却不依不饶,将那声音,一一的刻入我脑中。 她说:你当真那么欢喜你心中那人,你可知她当初送你回九重天到底为何意?你于她来说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胡说,胡说”她不是青蕲。不是我努力的想要自己清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那声音不屑的嗤笑一声接着道:她为你去寻女娲遗留下的石头不过是她心中可怜的愧疚罢了,你可想的清楚,她心中对你到底是不是如同你想的那般。 ——你眼中所谓的爱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她对你一丝的怜悯? ——想清楚吧,她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你看,你还不去她身边的一只小狐狸。 ——你看,你没用了,亦或者变成了威胁, ——所以,她不能留你了。 闭嘴!!! —————————————— 雨打芭蕉,可青丘却没有芭蕉,雨只好一滴滴细碎拍在不知名的树叶上,如今又是雨季,不同来年的烟雨蒙蒙,同样的是,夜里依旧是漆黑。 星宿和青蕲不同,星宿活在刺眼的阳光下。 星宿上神可以毫无忌惮去追求她所想要的,而青蕲不同,她只能在理智中挣扎。 星宿上神可以轻而易举解开束缚,无忧无虑,而青蕲不同,这一族的担子太重,她放不开手。 星宿上神痛了,可以躲到凌霄之上的九重天里,由人照拂,而青蕲不同,她一步都退不得。 是了,我是青蕲。所以,我看的透星宿的所有,却把自己封入了深渊。 那日冽秋的树下,我贪婪的嗅着身侧熟悉的气息,却始终不能转身。 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我不能同谁说起心事,不能宣泄满腹的酸涩,这世间唯有脆弱的一方可以得到安慰,是以,我不能脆弱。 我也难,左右为难。 只因着,我是青蕲,她是星宿。 第25章 又见 耳边传来碰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碎了。 哦,我低头看着炸裂的石台,浑身早已被汗水湿透,发丝黏在额头,我微躬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我撑着破碎的石台,打量着早已是一片狼藉的四周,眸子低垂。 没了花树的院子早已是空荡荡的一片,又能狼藉到哪里? “大人!”白芷不知从何处火急火燎的飞了过来,足尖点地时都显得有些不稳,我晓得她为何而来,挥了挥手道:“我无碍。” 白芷却是一张脸皱到了一起,脸色比起平时憔悴了不少,唇色煞白原本艳丽的红衣也变得暗淡毫无光泽。 “殿内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大人倒是,吓着了白芷。” 我笑了笑:“无事。” “大人还在为那日的事头疼吗”白芷小心翼翼的问着 “白芷,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芷。。。白芷不知。” “罢了,我累了。” “可是大人……”我抬脚踏入内殿,回头打断了白芷的话“你若真的不放心,便叫元阙他们在这守着吧,我想一个人呆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莫要来扰我。” 转身关上门,漆黑的大殿里便只剩我一人,窗外透进来的光打在地上,细微的灰尘在光柱下暴露了身形,我走上前放下了窗帘,这屋内,才真的陷入了黑暗中,我靠着窗户坐下。 ——你当真那么欢喜你心中那人,你可知她当初送你回九重天到底为何意?我晓得啊,我怎会不晓得。 我为星宿。想叫我死比想叫我活的人多的多,同时,他们也惧我怕我,这些我又怎会不晓得? 阴谋我见得多了,眼前的这个坑是我心甘情愿跳进去的,我清楚的紧,所以,这一路走来我未曾怨过谁,直到事情早已不在掌握,我才晓得是我错了。 可这又能如何,屋顶上的那一箭又是谁的诡计,目的又什么? 我皆不晓得,就好似一个瞎子走在夜路里,虽然手中提着灯盏,但,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我倚靠在墙上,不知所措。 倘若那日房顶上的一箭是阴谋,那人又想借那一箭图什么? 是要害我?还是要逼青蕲去上熊耳山?倘若如此又有许多说不清楚的疑点。我同青蕲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一年都不足,于天上来说,不过是只过了一天罢了,谁的消息会那么灵通?除非那人是一直在暗中盯着我。只是她有怎么肯定青蕲会晓得? 还有,我那日虽意识不清,但还是晓得自个不曾杀过人,即便那把剑就握在我的手中,我依旧清楚甚至可以肯定,我未曾杀人。 那琉森到底死在谁的手上,亦或者,琉森当真死了? 倘若是个阴谋,目的是离间我同青丘的关系,甚至叫我们反目成仇,那样受益的人…… 我猛然立起身,我晓得是谁了。 只是当下的问题是我又该如何和青蕲解释清楚,她的处境现在该是危险。神界,还有不知名的暗处,都好似随时都会手握利刃冲出来,如今我必须去寻她,无论她打我骂我厌我也好,我都必须要回去。 我再次瘫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正前方。 可是,我又该怎么回去? ——那你为何不去追回她,喝这些酒又有何用? ——镜子碎了,又怎么补得回来? ——那便回趟窑炉重新打磨。 ——你也会怕的吧 我抬手遮住额头,嘴里弧度扬起,先是嘴角绷了许久,后来竟是止不住笑出了声了。镜子碎了,那便回趟窑炉重新打磨吧。 我做好了各种相见的方式,甚至心中也有了受到冷嘲热讽的准备,只是,我从未想到的便是她来了,以一种我未曾预料到的方式破门而入。 至今我都未想明白,我那三十多道防御都是大白菜么?反正当时,我那本该坚不可摧的大门,由着青蕲一脚生生破开。 青蕲的突然到来,叫我忍不住胡思乱想,我猜不出她来做什么,难道又出了什么事么。 我发誓我当时只是想事情想的太深,是以,这一声巨响将我吓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可青蕲约摸以为我自个傻了,为此,眉头皱了半年。 我懵着脸看着青蕲略微有些颤抖的向我走来,近些来看,她的额前发丝散乱,还沁着丝丝细汗,整个人有些狼狈,却依旧盖不住眉眼间的风华和骨子里的安静。 她走到约摸距我两步前,便停了下来,我还未开口,青蕲便俯身狠狠的将我揽在怀里,她使了力,抱的很紧,呼吸急促抖得更加厉害还有些喘息,我在她怀中,听着心脏跳动的比平常厉害。 我皱着眉头,刚想开口,谁知她竟点了我全身几处大穴,当然,哑穴也自然也没漏下,我顿时再次惊住,哪里还会去想青蕲的突然出现原因为何,只是想着她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心中恨我恨的厉害怒气冲冲的跑上九重天将我擒回去? 可这模样倒也不像啊。 她看起来有些着急,点完穴后先是上上下下将我探查了一番,她的指尖有些冰凉,即便是点了穴道,那种酥酥麻麻的触感却还是叫我打了个哆嗦。 我一咬牙,忍了!不知探查什么的青蕲探查完了以后接着好似在考虑如何带我出去,试探的拎了一下我的衣领,气力还未使上又放了下来,紧抿着的嘴角好似在顾虑什么。 我都有些看不下去,心道,没事,我这衣服结实的紧,随便拎。 可惜我开不了口,青蕲也并没将我拎起,她焦急的看了看门外直接打横将我抱起。 我再次受惊……咳咳,这种情况下,老脸一红是不能避免的,好在如今是被她揽在怀中,满脸通红这般丢人的样子并未叫她瞧见。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尤其,是在我看见这门外的场景后…… 生平在九重天上第一次见不到光,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布满了人头,哦不,神头…… 我满头大汗的想要抬头看着青蕲,事实上却只是也因着动弹不得只能不停翻着白眼,我说姑奶奶,您这是闹了多大动静,这要是想掳我咱低调的找个后门直接把我拍晕拎着便走不就得了,唔,看这阵势,估计南天门都给砸了。 这群呃,神头……的前面站着一个膀大腰圆黑色络腮胡大汉,见青蕲抱着我出来,扯着嗓子开始吼道:“大胆妖孽,你闯我天界如今还掳我上神,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我饶你不死。” 我……我可以静静么?这话真的将我雷的外焦里嫩,还饶你不死,我呸,要不然本座动不了,我抬手就将你拍回去重新修炼。 青蕲小心翼翼使力将我抱的更紧了些,对着那人冷怒道:“滚。” 她生气了,眼眶都有些泛红,单薄的身子好似只剩下骨头,咯的我生疼,我鼻头忍不住的泛酸,或者,她此行并不是要掳我,将我点了穴道,又想将我拎着出去只是不愿坏了我名声。 细细想来,若是掌管四象星宿的上神牵着妖界的头领手蹦蹦跳跳的去了人间,还顺便闹了一场天庭,以后人们口中的星宿,还是神么? 我吃力的扭头埋在她的怀中,不小心,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衫。 第26章 青蕲篇 青蕲篇 今日无雨,夜里,一颗颗星星挂在天上,亮的很,美的如同一幅画。近来,我对这黑夜愈来愈喜,大抵是因着,每到黑夜,繁星闪烁,我便可望见她的影子,可以猜的出她今日开心与否,心情如何。 我笑笑,她今日约摸过得还不错。 我坐在亭中,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堆的摆在眼前也未批几件,桌上的墨也早已干涸。这些事情不晓得堆了多久,我抬头望着那缀满星星的夜空,算起来,已是第十日了,是她离开的第十日,也是我这般坐着的第十日。 耳边传来清浅的脚步声,我仿佛想起那日,我倚在树下,她的脚步就是这般细碎,随后生生在离我十丈处停了下来,不肯亦或者不敢靠近。我晓得她在害怕什么,只是,既然事已至此,一桩桩,一件件,虽有些偏离原轨,但好在皆在掌握之中。只求日后,不要再出现些什么差错才好。 那时的风吹的刚好,把她身上淡淡的梨花香带到了我的鼻尖,那香味叫我有些痴迷,忍不住想要起身,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只是我晓得不行,我同自个说着,莫动,莫动,动了便闻不着了。 这般,我躺了两个时辰,她杵了两个时辰。 我有些无奈,本想着佯装熟睡,静静地等着她离开就好,不曾想她竟那般的死心眼,一动不动,约么着,她也晓得我并未睡着。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最终,我无奈起身,想着说些难听的话,好叫她离开,只是她却跟个石头似得,百毒不侵,安安静静的任由我嘲讽,未了,委屈的说了句,我想你了,我想看看你。 我哑然。 鼻尖微微泛酸,我轻轻的吸了吸鼻,说着我原本的目的。 没错,自打我晓得她的身份以后,心中便有了一份计策,怪不得那些时日天兵大量出动,见到她时我便明白了缘由,星宿就好像一块肥肉,且不说她,就是她手下的四象,二十四星宿,哪个不叫一方势力垂涎,玉帝于我并无完全的胜算,现在想想,却也可笑,当初处心积虑的算计,到如今,却又开始后悔。 “饭菜凉了,吃点吧。”温润的自耳边嗓音响起。 不是她。 我有些失落。 “饭菜同我来说不必吃,莫不是人间待的久了,你连这点都忘记了?”我唤着:“君诺。” 君诺抿着嘴道:“以往你总会吩咐后厨送来饭菜糕点,我以为……” 我淡淡的看着台上精致却早已凉透了的饭菜。是了,我倒是忘了,她不在,我又少食,这些东西自然没人吃了。她有的时候叫人很困惑,明明是该避五谷的人儿,却喜欢这些食物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日后不必叫他们往这边送了。”我又问道:“事情处理完了么?” “处理的差不多了,妖界这边情况算是稳定了,同魔界交好也推上了日程……” “年后吧。”我打断了他的话,推了推桌前的折子:“这些你也带过去处理一下,你总该要长大接手这些本就属于你的责任。” 只是短短几天,君诺和以往相比要成熟的多,日日埋头处理族中事物,不再贪玩。其实,这样也好。 君诺将台上的折子拢到一起抱在怀里,却并未离去,犹豫着想要说什么,干巴巴的说着“我这几日思索觉得琉森。”他低头看着脚尖“琉森,该不是那个……她……呃,杀的。”君诺说的慢,好似不知该怎么称呼那个“她”他虽说的模糊,我却听心底的通透。 “我自然晓得。”我不去看他,静静地回道 “真的么?”君诺得到我的肯定以后有些激动“那琉森,他是不是,是不是还活着!” 我转头望着他,不肯定,也不否认。 倘若不是那日我偶然发现身后看起来祥和安静的灌木丛里藏着一个人,倘若不是我因着好奇解开了那个曾经出现在某个古籍里早已失传的阵法。 或许我也会以为“琉森”死在她的手上,我不敢想象。阵法里被困着昏迷过去的亦琉森,看起来,那人并不想要他的命。那时我便起了疑心,果然后面的发生的事叫我措手不及,是以,我便顺水推舟,将琉森藏了起来,且,那时我另有所图。 再后来我亲眼看到“亦琉森”被杀的那个场景,我才开始害怕。 她平日里虽总是嘻嘻哈哈不着调,到底也是个自天地初来的便存在的上神,修为亦是不浅,那时却简简单单的被人玩弄于股中!那这背后的人定然不简单,上次破空一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搜索了许久也不曾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我害怕了。就像白芷说的,她该回去了,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她原本是一只鹰的,不该同鸡鸭混杂在一起。 所以,我配合着那幕后的神秘人演了出戏。落幕,她回到了她的天空。 我道:“诺,你可否应我件事?” 他答道“我应。” “妖界神界之间早晚会有一场战争,”我顿了顿,一步步的棋子早已布好,这盘棋也该到了收尾。“倘若日后,我不幸死在场上,你要答应我,把我的骨灰和我腕子上的红豆一起,埋在我们云都那家青楼后面的宅子里,待来年春天,好好种上几颗红豆。她若是来寻你,你便叫她去那里就好。也算是死后还能再见她一面。” 君诺闻言眸子瞪得老大,随后使劲的摇头,良久,哽咽道:“阿姐。” 我笑笑:“倒是许久未听你这么唤我了。” 君诺小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论辈分我大他的连我都记不大清,便由着他随便唤。自打他会说话以后,便一直在我身后仰着小脑袋糯糯的叫着:“阿姐。” 后来长大了,背后盯着他的眼睛也越来越多,他虽依然在我面前嬉戏打闹,却再也没有唤过我阿姐。他说,人前,不能乱了辈分。君诺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我却没有心思再去听了,因为,原本安静平和的夜空,在我方才的抬头的时候,乱成了一锅粥。原本位于正北的北斗七星正歪歪扭扭的挂在南方朱雀的身旁,月亮旁边的那颗星星竟然亮的不像话,这简直…… 说它是一锅粥都已经是夸它了。 此次四象异常没有任何预兆,也不像是自然紊乱,莫非,莫非是她出事? 我开始慌了…… 十日了,整整十日了,心中的躁动再次被波澜惊起,我匆忙的同君诺说着:“你好生在青丘守着,我若是没有回来,你切记哪里都不要去。” 去他的阴谋诡计,去他的善恶利益,都不及她啊! 关心则乱,这话说的一点没错,我一路上脑中想的全是全是她到底如何了,再次清醒过来,我的面前架着两把长枪。 他们口中大喝着些什么,我听的不清,抬头看着门匾上的三个大字“南天门”还有那晃眼睛镜子,我夺了面前两人手中的长枪,一掌拍了上去。那厚实的牌匾轰然裂开,连带着镜子,碎了一地。 我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两个门神面上的惊恐,踏门而入,玉帝如今虽沉迷酒色,脑中满是利益,但是这些天兵一个个皆是忠心耿耿,个个并不似豆腐般脆,想来也是有着长久底蕴,到底还是天庭。 一路上,我不知挥了多少掌,也不晓得多少兵将被拍的飞起,直到我看到了白芷,她脸色复杂的看了身后的大门,又看了眼我,默默转身为我抵挡身后蜂拥而来的神仙,二十八星宿在门外排成一排。 我抬起头,宿铭殿三个大字静静的竖在上面,我有些恍惚,只差一步,我却突然止住。 我犹豫了。 我来做什么?有白芷在,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思绪挣扎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叹道:罢了。 我踹开了最后一扇门,看到了她。偌大的殿中,漆黑一片,她蜷缩在窗户下的角落里,像一只黑夜里的猫,听见动静后,傻傻的抬头看着我。那眸子看的我心疼,又莫名的安心。我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却又想起外面那一群天兵,不能损了她的名誉,想着做个绑架的样子将她拎回去,看着她那副瘦弱的模样还是松开了她的衣领,点了她的穴道,霸道的将他打横抱起。仿佛在宣布,她是我的,我的星宿。 门外黑压压一片,被天兵围的水泄不通,我看着聒噪的小头领冷道:“滚。”拦我去路,我便要你为我铺路。 胸前的衣衫好像被什么打湿,我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心道,乖,莫怕,我这便带你回家了。又仿佛那日三月,身后的桃花树还只是光秃秃的树枝,零零散散的挂着几朵桃花,唯有面前的四季青竹绿的撩人。那一曲不知名的江南小调和面前有心捣乱却傻的叫人忍不住笑出声的她。亦或者别人欢喜的是桃花盛开的样子,她却惦记着桃子什么时候能长出来。 那时的她,只有我一人看的见。 第27章 老狐狸 我很少见她与人动手,即便是熊耳山上,我也只是去的太迟或者太早。 眼前的场面混乱,原先只是两方对峙着,以青蕲为中心,白芷二十四人绕着青蕲围成圈。然后,便是数不清的天兵将我们团团围绕。 青蕲抱着我向前走一步,面前的天兵便退一步。我心底该是喜的,我这上神的身份叫他们看在眼里便是被妖界胁迫着,面前的小统领约摸着还是顾忌我的生死,不敢轻举妄动。 可我晓得,这样的僵局持续不了多久,青蕲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各方镇守的神估计都已在赶来的路上了。若是个个都到齐了,白芷几人顾忌着我的名誉与眼前的场景也挡不了几个。青蕲固然厉害,也挂不住人多,再加上我这个累赘,情况一点都不乐观,有这么一个冷着脸到处闯祸的媳妇,哎~苦了我这老胳膊老腿了。 哪怕如今是被点了穴不晓得此行是好是坏,我心中依旧欢喜,你看,她就在我眼前,我朝思暮想,铭刻了在骨子里的爱人,只是那瓷白清冷,清逸绝尘的脸庞我却无法伸手去触摸。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深邃的眸子仿佛如同幽谭一般波澜不惊。她的步子走的很轻,每一步都踏的稳稳当当,好似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四周这些个个面上肃重,或者狰狞,又或者带着丝丝惶恐的天兵,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绊脚石,场景开始变得混乱,不晓得,是谁打破这奇怪的氛围? 原来是前锋的那名小将,额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滚落。整个人绷的死死的,如同拉了满弦的弓。许是被这诡异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气来,握着长枪的手攥的发白,一根根青筋凸起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吼了一声,冲上了前来,只可惜,冲到了在距我们三米处便被弹开,摔在了一旁。我心底一沉,某种连带反应,他周围的天兵被他这一惊大概也是脑子一热冲了上来,任由头领如何喊着无法拦下,如此一来,好好的一锅粥,炸了。 上万的天兵冲了上来,白芷等人哪怕再厉害,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也是被冲的七零八散,无奈的被人海淹没着。 而以青蕲为中心三米之内却无人能够踏入,她就这样抱着我,秀眉微蹙,眉间泛出的却都是坚毅。生生的挡住了不停涌来的人群,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进。 我的阿青啊,若是穿上铠甲,定是比男儿还要俊郎。眼前嗯场面虽是混乱但毕竟攻击目标只有一个,那些天兵个个都是训练有佳,哪怕再乱,至少目标不会认错。 双拳难敌四手,说的就是如今的状况,青蕲原是抱着我,可是双手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无奈下只好改成将我背在背上。 各路战神也在这间隙中赶来,约摸见场面虽乱,但也未到不可控制,索性就在一旁看着,由着这些小兵将来消耗青蕲的体力,其中一人竟还同依旧再与天兵纠缠的白芷等人说道:“各位星君,快且住手。” “刑目,该住手的是你的兵,你怕是叫错人了!”清雅低沉的声音,是元阙。 “那妖孽砸了南天门,坏了天规,理因捉拿,倒是几位星君快些住手,不然同玉帝那边无法交代。” “刑大个,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那么大个子干什么吃的,你爱抓谁抓谁我不管,可你要抓的人绑了我家大人,先不说你这些兵将会不会伤到大人,你看这场景,若是你要抓的人狗急跳墙伤了我家大人,你拿什么担待!”白芷好似不乐意了,冲着刑目就吼。 我瞅了瞅身上,呃,没绳子,这背上其实还蛮舒服的。。。 另外一个低沉的中音漫不经心的响起:“星君大可放心,我手下的人晓得分寸,定不会错伤了上神。” “你给我闭嘴!”这次白芷彻底怒了。 我心中苦笑。看来,如今我也不再是顾忌了。 我于凌霄殿来说,不轻不重,在玉帝心中改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以,惹得他手底下的那群武将不满的紧,皆以为我只是个空有其囊的家伙,虽然,我也曾这么以为过。不得不说,这个法子的确戳对了痛处,随着时间的推移。青蕲虽未受伤,但额头却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此刻身后突然泛起一丝寒意,我心道不好,迫切的想要挣开穴道,却未能成功。青蕲此刻被面前的天兵纠缠着分不开神,情况不容乐观。 后知后觉的想起,如今我在她的背上,想来是伤不到她的。 眼看利刃即将抵达,青蕲却是猛然间侧身,这刀未伤到我。只是此刻前方的小兵又是一刀横来,青蕲无奈只好后退。那利刃虽未曾伤到我,却擦着青蕲的肩膀,带起一片薄薄的血雾,我的眼睛顿时红了。早已暗中运力打算冲破这穴道的束缚,要我眼睁睁的望着青蕲被这些人围攻,我要我做不到。 只见青蕲一个转身,素衣上沾染点点的血迹,那殷红的模样,像极了腊月里的梅花,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剑身刻着细密的花纹,挥舞起来,那花纹好像也随着一起飞舞,好似每剑都带落些许的碎花。只是凛冽的剑意却不去碎花温柔,带起的只是一片又一片的尸体。 蜂拥而来的天兵缓了下来,他们虽不怕死,但也不愚蠢,晓得这般是没用的。 只是不知为何,青蕲手中的剑舞的越来越慢 白芷听到这边的动静看了一眼怒吼道:“杨舜,我再说一次,叫你的人住手!” 杨舜对白芷的话语却并不理会,低沉且些许喑哑的说道:“刑目,那妖孽被伤,此刻正是好时机。这妖孽移动不得,你我布下天网,直接将其拿下即可。” 说着便同刑目施法,双手合出手印,血红色的大网愈来愈密,隐隐传来危险的感觉,说来奇怪,我看青蕲的嘴角却在此刻好像勾起了一抹弧度,我楞了楞,见青蕲的这幅表情我突然觉得,就好似在看一只深山里的老狐狸,诡异又不可测。 不对,这家伙,本便是只老狐狸,这么一想,我便安了安心,毕竟,老狐狸,可是从来不吃亏的,何况这只狐狸还是青蕲。 呃,天地良心,我并未嫌青蕲老。 我吃力的望向青蕲,她并未看我,只是抬着头,望着那血红的大网,心中不知打着什么算盘,那网愈来愈进眼看便要落到头上,只见她一手简单的捏了个诀扔向大网,随后炸开,那血红的网犹如一片片的花瓣悠悠的散开,刑目和杨舜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抛到了远处,几口血咳出,才堪堪坐的直身子。想来伤的不轻,其他一些抱着嗑瓜子观战心的神仙也在此刻面色凝重了起来。 心中约么想着,杨舜和刑目两人联手在三界里是鲜少有对手,而青蕲却轻易的把这两人打吐血,想来定不是等闲之辈,一个个收敛起了随意的心思,板着脸提着手中的剑,一个个面色肃穆,而那些小将也因着这两人的受伤,士气下降,一个个的似蔫了的茄子。 杨舜估计不晓得青蕲的身份,低声唤来心腹:“咳……快去同玉帝禀报,咳咳…这不是寻常闹事的妖,起码……起码也是妖祖修为,怪不得能绑了……咳,是我等一众轻敌了。” “杨舜你个王八蛋,你目中无人,星君你都可以不顾,玉帝养你是吃白饭的。”白芷气的破口大骂。 “本将职责在于天庭的安全,这人砸了南天门,不能就这么跑了,倒是你,阻碍天庭公务,惹怒我,我连你一起拿下。” “老娘就是要阻你,要是我家大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娘砸了你的窝。我宿铭殿一干人可不是吃素的。”白芷说罢,元阙等人皆杵在了她的身后。杨舜见此皱了皱眉头,青蕲一人便够他折腾了,再加上白芷一干人,他不是对手。 “说完了么?麻烦让让路。”青蕲背着我,懒洋洋的冲白芷说道。 演戏要演全套,白芷心知肚明。 白芷冲着青蕲吼道:“还有你,敢动她,我一样打。” 青蕲笑了笑:“你不动我,我不动她,可是,你瞅瞅你对面那群人,若是惹恼了我,我一个不小心剑放到了你家大人的脖子上……” 青蕲话方才说完,白芷等人皆抄起了家伙对准了杨舜。 我仿佛看到了杨舜满头的大汗和扭曲的面孔。 杨舜像是被这一幕气急吼道:“白芷你是不是傻了,她的话你都信?” 元阙突然开口道:“比起她,我们倒是觉得,你的更加不可信。” 杨舜怒了,提起手中的家伙就要冲过来:“元阙仲!” “都住手! 唔,这声音有些耳熟。 此刻我的视线正好看见杨舜面色大变,好似来了什么可怕极了的东西。 只见右侧一红衣男子缓缓走了过去,那一身大红色,简直红的比白芷的都要艳 “朱雀大人。”白芷喊道 果然是这个风骚的家伙。 第28章 朱雀 “啧啧啧,小白芷啊第一次见你这么想我,甚感欣慰啊。”朱雀歪了歪头道 “欣慰个鬼,没看的出来老娘是有用到你的地方了么?还不快自觉点”白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呦呦呦,这都是怎么了,围着我家大人作甚。” “你家大人被人打了,就是你旁边的那群家伙。”白芷气不打一处来。 “哦,我家大人不过是睡了万年,你们这些个……哦,什么来着?”朱雀食指轻点额头略微苦恼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们什么的不重要不重要,好好一个神界看被你们搅和成什么样子,平日爱怎么闹我也懒得同你们说道,只是今日,喏,你们看。”作孽的食指转而指向这边“看看看看,弱女子被凶残的坏人绑着,我家大人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再看看你们,还拎着刀,这好不容易才醒过来,若是叫你们这一吓,又睡了回去,你们谁来赔我这白白等的万年?” 我再次低头看了看身上,嗯,的确没有绳子,身下是软软香香的姑娘。无事,我继续听他们胡说八道罢。 “那妖孽法力高强,甚是危险,方才众将士也是拼了性命想要救出大人……”杨舜辩解着 朱雀一脸的忧伤打断道:“你当我是瞎么?” 杨舜语塞,晓得朱雀讲的是方才,一旁的刑目好像要开口说些什么,朱雀眯着眼却是怒了。“此人毁了南天门,砸了照妖镜,法力高强身份不明,先不说玉帝会如何怪罪,且……”杨舜已然调整好了内息,眸子低垂,有些不甘的说着:“且神君还在此人手中,万万不可这么轻易的放了这人啊。神君刚来,对目前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放屁,朱雀你到底能不能行,不行就别墨迹,他们这群人,都是惯的,打一顿就好。” 呸,不要脸,太不要脸。方才出手的时候哪里顾过我的死活,分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如今还能舔着脸提起,果然,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实在不知,这么厚的脸皮,是修炼了多久才养成的。 而青蕲只是自顾自的听着,见无人攻上来,便又将我换回怀里抱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差来个小板凳坐下嗑瓜子了,悠哉悠哉的样子,仿佛刚刚被围攻吃力的样子只是我的错觉。咦,不对,以青蕲的修为,方才的情形应付起来一只手便足矣,哪里还会吃力,尤其是杨舜刑目出手时,那模样哪里像是应付不来!合着方才都是装的!害得我白白担心,我觉得我这白眼都快翻抽筋了。 朱雀挑眉嘲讽道:“哦?你也晓得我家大人在这人手里?呵,我且不与你追究这些,就说一点,你说你要抓人家,那你可打的过?” 我暗暗的竖起了大拇指。 约摸杨舜先前本是要忽悠朱雀出手,被朱雀这一问,倒是问的杨舜一时间不晓得怎么应了。 刑目一脸憨厚的凑了上去“小神法力低位,着实不如朱雀大人修为深厚,不过我等倒是可以助大人一臂之力。” 嗔嗔嗔,难得大块头刑目也晓得动脑子挖坑了,果然这凌霄殿是个长心眼的好地方。 “我打不过。”朱雀闲闲的看了眼青蕲,随后扭头同刑目非常实诚的说着,一脸的我就是打不过,你拿我如何,有本事你行你上的样子。 唔,要晓得朱雀虽平时没个什么正经模样,好好白芷都被他带坏,小白芷小的时候可是乖的紧,后来。。。后来便被调教成了朱雀二号,往事不堪回首啊! 但是朱雀心气高傲,一般人他向来不放在眼里,只是在高低这方面执着的紧,同为四象的其他三人皆不是他的对手,就连我,他也不曾同谁说打不过。之前闽卿曾笑言:若是哪日朱雀说他打不过谁,那便是真的是他打不过的。 如今他说他打不过青蕲,我倒是有些好奇,不过这倒也正常,毕竟是能上熊耳山还破了上古残阵的,不说别的,就说这阵法,若是叫我倒还真的不一定能出的来。哈,我媳妇这般厉害,日后看朱雀还如何来拐我的小白芷。 呃,好像拐不拐单纯小白芷都回不来了,哦,我的心好痛。想当初的白芷还是个小萝莉,小小的一坨整天跟在身后,软软的一小坨,乖的不能再乖,可如今呢,我想想白芷方才说话的气势……哎,作孽啊。 杨舜语噎咬咬牙不甘心道“那朱雀大人说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么叫着妖孽掳走神君吧?” 朱雀恨铁不成钢的挥舞着手中折扇:“你这脑子一天天的只想着打打杀杀,看看这一身的戾气,要这脑子是做什么使的?晓不晓得谈判这两个字?” “呃……大人……我等之前同那妖孽谈过,不过那妖孽无动于衷,我等才不得不动手,” 朱雀来了兴致,问道“哦?你竟也会谈判了?那你来同我说说,你同他们,谈了什么?出的是什么条件?” “这妖孽放人,我们便放他一条生路。”刑目抢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被实诚的刑目逗的肚子疼,这哪是谈条件,这明明就是*裸的威胁啊,果然不愧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不知不觉的,我身上的穴道略微有些松了开来,最起码脑袋可以自由活动了,这是我比较欣慰的。我扭头看了眼青蕲,她依旧面无表情的杵着,双手将我紧紧的揽在怀中,不过由于角度把握的好,在外人眼中,就像是拎小鸡一样的拎着。 这时我开始陷入沉思,这个样子,本座的颜面是不是就要丢尽了?我瞄了瞄白芷,见她那副表情,心中便得到了结论,是的,面子这个东西,已然离我远去了。此时,青蕲恰好转过头来看我,我又想起了我可怜的颜面,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青蕲耸了耸肩,有些无辜。 我心道,你就装,使劲装! “啥玩意?你就是这么谈判的?”朱雀怕是要疯了“大哥,你是在逗我么?我看你们都是安逸太久,一出事就各自摆出了各自架子,你问问在场的,你那是谈判么!这么明显的威胁,你当人家都是傻子么?”朱雀的那张俊脸气的都有些变形,咳咳,我没笑。 杨舜被朱雀当着众人这般羞辱有些不乐意了,黑着一张脸道:“是以请大人前来帮忙。”那意思便是你行,你上。 朱雀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一个杨舜? “罢了罢了,还是我来。”说着转身笑的跟多花儿似的望着青蕲道:“这位姑娘,我同他们说放你好生离开,你呢便放了我家大人,这个交易,做不做得?” 青蕲可算是不再神游,闻言抬眸朱唇轻启,漫不经心的应道:“好。” “噗”一旁的白芷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 还能再糊弄点么? 朱雀一拍手中折扇一副散场的意思:“看,这不就解决了,都快些散了散了。该回去修门的修门,该收拾的收拾。杵着看热闹啊?用不用我给你们搭个戏台?” 我心中扶额,这个更糊弄,我说咱们能不能上点心!一看就是两个没有默契的家伙。 僵硬的脖子使劲转了一下,眼角余光撇到身后的元阙不停抽搐的嘴角和其他人憋的通红的脸。。。。 杨舜几人气的脸色通红,杵在哪那里更个柱子似得,哪里肯就这么散了。 “我叫你撤兵放人,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他面上虽然依旧是笑语盈盈,但语气中薄怒在场的人都听的出来。朱雀性子不好,温声细语绝对是假的。这不,不出三句话,脾气立马出来,本性一暴露出来,周边的大小神仙都缩了缩脖子。 我看的无聊,昏昏欲睡,只寻思着什么时候朱雀能把这群人忽悠好。 好在朱雀嘴利,连哄带骗的,实在骗不过的挥挥拳头,终于让眼前的一溜脑袋生生的让了条路出来,我抬了抬眸子,看着朱雀,翻了个白眼,这办事效率太差了!太差了! 朱雀风骚的挥了挥折扇冲我挑眉,那意思大概是,连个台本都没有,你行你上啊。 我顿时气结,你以为这是唱戏啊,还台本,办事不利还有理了! 刚要回瞪回去,却被一只温热的手覆在眼睛上“睡吧。” 她贴着我的耳朵说话的声音很轻,温柔的不像话,如同三月的春风,微微抚过心头,随后从心尖上撩过。湿热的气息洒在耳边只感觉耳朵一阵麻痒,那一刻只觉得血气轰的一下涌上来,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瞬间没了睡意。 远处的朱雀等人见状齐刷刷的捂脸。 本来嘛,这种时候,窝在美人的怀中,谁还会睡得着,只可惜我现在依旧动弹不得,只能在美人怀里干瞪眼,啊啊啊,好可惜好可惜。 第29章 欲哭无泪 我瞪着大大的眼睛紧盯着,因着被抱着怀中,视野有限,只能看到圆润的下巴和颈上裸露的肌肤。白玉珠圆,肤若凝脂。 嗷,好想啃一口,怎么办?怎么办! 我翻了个白眼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想想这么老远一路只能干瞪眼的看着,摸不得,亲不得,我就好想哭,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只是此刻青蕲并不晓得这些,挥袖运起轻功就要抱着我离去,四周跟着带起了一股劲风,风力不小不大。只是可惜还未飞出多远,便再次被拦下,朱雀白芷几人齐刷刷的黑了脸。 朱雀还特意捋了捋袖子,折扇别在了腰间。他蹙眉道:“杨舜,你是真的打算和我打一架么?” “小神奉命守在凌霄殿上,有些事,由不得小神,还请神君见谅。”杨舜有些为难,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低落。 四周风云再起,我晓得又有人即将到此,来人可不在是杨舜这种角色,届时再打起来,吃亏的不一定是谁。我运起法力,只是依旧冲不破这禁制。再看看惹事那人,依旧一脸淡定,好似什么都未发生,好似她所处的不是敌方阵营,而是自个的家。 我又是一记白眼翻起。 又听的白芷吼了一声:“我家大人快不行了,你看,都翻白眼了。”朱雀被这一吼,本别在腰上的折扇啪的一声坠到了地上。 我:“……” 青蕲:“……” 朱雀:“……” 元阙仲:“……” 你才不行了!你全家都不行了!!! 白芷这话一出,我就算是没事,也要被气的背过气去。青蕲抱着我的身子有些轻颤,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抬眼一看,这家伙竟在憋笑。我干脆眼睛一闭,装死,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这……”杨舜也一定很绝望吧…… 此刻的氛围异常的紧张,四周静的如同死寂,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杨舜的身后传来,众人的眼神刷的一下,整齐盯着那声音的来源,那个缓慢前进小将被这齐刷刷的眼神盯着一阵恶寒,快速的跑到杨舜的身后,附耳说了几句话,感觉到身旁的眼神慢慢撤了回去面色才恢复几分,杨舜则猛然抓住那小将,喜悦充斥了全身,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可怜那小将刚刚脱离虎口又落入了狼爪,想必日后会留下不小的阴影。 激动了片刻,杨舜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忙松开手,转过身对着朱雀微微躬身,连句话都顾不上说,急急忙忙带着他那群人跑了,好似躲避瘟神一般。朱雀刚刚拾起的扇子啪的一声又落到了地下。 青蕲倒还好见这些人都走了,啧悠悠的踏气步子,朝人间飞去。只是未走几步,再次被拦下,青蕲看着眼前的朱雀,眼中泛起几分薄怒。 “这位姑娘,你怀中这人”朱雀说着,还顺手抬起扇子指了指“需待留下。” 青蕲冷哼一声道:“由不得你。” 朱雀碰了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轻咳两声,望着白芷左右看了一番,踱步渐渐走远……走远…… 不明所以的我瞪大了眼睛。 青蕲抱着我杵了会儿,确定无人再来阻拦后才腾云飞起,不知是有意无意,她脑后束发的丝带此刻被风吹开,那一头青丝纷纷扬扬的在云层中飞舞着。随后安静下来,散散的披在肩上。 眼前的一幕叫我忽然想起之前,我还只是一缕幽魂,那时青蕲尚在云都青楼后的小筑,平日里她便是这般,极少束发,亭台一坐便是一个下午,犹记那日下了小雨,还带着微风,她依旧那么坐着。一个人,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微风吹起的发丝很快便被细雨打湿,搭在额前,墨笔轻点,美人如画,往事一幕幕的勾起,那翻云覆雨的…… 等等…… 呃……好巧不巧的想多了那么一丢丢。。。 我发誓,真的只是一丢丢。。。 就是那么一丢丢。。。 我忍不住咽了声口水,自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声音有点大【捂脸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青蕲,心中默念着,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忽然停了下来,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听到了。”她不是狐狸么?什么时候跨越物种做起了蛔虫?难道我肚子里的蛔虫也成精了? 看来…需要打打虫了,罪过罪过。 青蕲见我不说话轻笑了一声道:“想什么呢?” 我再次翻了个白眼,我不想说话么?我能说话么! 见我这幅模样姑奶奶总算想起来我这穴道还不曾解开,好心的抬手给我解了穴道。 我那个兴奋啊,兴奋,非常开心的蹦哒了两下,可惜……因着僵着的时间太久,方才本想扭两下脖子活动活动筋骨,未曾想使的力道过大直接把脖子给扭了,我傻了,青蕲也傻了,唔,估计是被我吓的。 我忘了现在还在半空中玩飘啊飘,以至于离了青蕲的怀抱加上扭了脖子,忘了施法。 然后,,然后便直直的坠了下去,青蕲吓了一跳,连忙反应过来拉住我又接着把我抱在怀中,皱着眉头疑惑道:“回了一趟九重天,莫不是真的是傻了?” ……我瘪了瘪嘴,我好委屈,好想哭。 青蕲有些无奈的说着:“逗你玩的,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我眸子闪了闪,但是想起她平素的作为还是觉得不太靠谱:“真的?” “真的,都多老了,还哭鼻子。” “……你嫌弃我老!” “嫌弃。” !!! 我接着瘪嘴! 只见青蕲垂着眼眸故作忧伤的说:“哎,没办法,谁叫我也这么老了,只好同你凑合凑合了。” 青蕲风轻云淡的开着玩笑,而我只是看着青蕲没有接话,我晓得她在同我说笑,可我这心中却是疑问重重。 明明那日她还在同我说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再利用我,在骗我,纵然我不曾相信,我晓得她只是因为琉森的死故意同我说的。 可是琉森的死确实明明白白的摆在台面上,纵然我深信琉森不是死于我手,但是杀他的人又是谁?为何要推在我身上? 若真的是冲着我来的,那么,琉森的死,还是同我脱不了干系。 那么,我依旧没有颜面,面对青蕲。 “我晓得你想问我什么。”青蕲见我不说话突然开口道:“我也晓得你想知道些什么,但是星宿。”她看着我,眸子复杂晦暗:“你若信我,便莫要再去追个水落石出,无论如何,它都已经成了过去,你就当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好么?” “好。”我笑着。 眼前的人叫我信她,我为何不信? 青蕲,你可晓得,我未曾疑过你什么,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深信不疑啊。无论是以前还是往后,我都对你深信不疑。 我们此行并未回青丘,而是回到了云都,按照人间的日程来算,已是时隔两年。回到这个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再次踏入这片土地,那些曾经懵懂的过往,如同含在嘴里的麦芽糖般,甜而不腻。 就好似沸水冲泡的一杯香茗,入口满是苦涩,却在苦后回味的是一丝丝的甘甜,如今倒是有点这般味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黯然发酵着。 不同我醒来的炎夏,现下已是入了深冬,城门外悬挂的石匾上,积了一层薄雪,路上的行人寥寥两三,也都是急促匆匆。偶尔一家三口进城采办走的些许慢些,被父母双双牵着的小孩子同母亲嬉笑打骂着。走在略微靠前些的父亲只是笑笑,偶尔回头哄着母亲。莫急莫气,孩子还小。 小孩子总是调皮,忽然好像看见什么新鲜的事物,兴奋的挣脱了被父母紧握着的双手冲向墙角,我有些好奇。定眼望去,城墙角下缩着一只黑色的小奶猫,不晓得是被谁给丢弃的。 因着天气太冷,现下正瑟瑟发抖着,那孩子一路小跑,在雪地里,显得尤为艰难。好不容易总算到了墙下,那孩子小心翼翼的把它抱在怀里,轻轻的拍下小猫身上的一层薄雪,把它捂在怀中。孩子的父母见他跑远着急的吆喝着唤他回去,他面色为难的看着怀中的奶猫,又看了眼身后的爹娘,犹豫了一会,好似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明明是双小短腿迈出的步伐却无比坚毅。 眼前的场景好似有些眼熟,好像在某片不晓得名字的山林里,同样有个孩子,身上穿着简单的麻布衣衫,或许,那也并不能被称做衣衫。只是那孩子生的好生精致,眉眼依稀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她的怀中抱着一只通体白色毛绒绒的动物,同眼前孩子怀中的小奶猫重叠,我抬手扶额,神情有些恍惚。 或许,那也是只猫吧。 第30章 蛔虫成精了 脑中的场景慢慢回演,那孩子看起来还小,小小的,就好似一个糯米团子般,一双眼睛亮如繁星,只见她步履蹒跚走在不平的山路上,脚步一深一浅,走的有些艰难。怀里某只不知名的动物忽然扬起尾巴,那孩子视线被这么一挡看不到路,不曾看见脚下的那块石头,那奶猫一样的动物好似很有灵性,唰的一下从孩子的肩膀上跳到一旁,一副看戏的模样,可怜那孩子摔了个五体投地。 那孩子摔了跤一脸委屈,瘪着嘴哇的一下哭出声来,那不知名的生物却抬起爪子卖力的在那孩子的脑袋上戳啊戳,一脸的嫌弃。孩子哭的更加厉害,那不知名的生物好像晓得自个玩大发了,有些无措的上下窜着。 后面…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我有些头疼……我好像……记不大清了。 画面再次清晰时那孩子好像不见了,那条小路上只留下那只白色的小……猫? 我看不见正面,只能看到那只白色的小猫背影,它蹲在那块曾经绊倒孩子的石头上,孤零零的摇着尾巴。 为什么会莫名的有些心疼?它一只猫,会不会被欺负?大雪封林的天气里它会不会找不到吃的?会不会…很伤心…?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饥载渴, 我心伤悲,莫知我衷。 那小小的背影里满是寂寥,刺的我胸口胀痛,仿佛被针扎过一般,莫名的心痛。四周的场景快速转换的,春夏转眼便成了秋冬,一年又一年,一日复一日我只觉鼻头愈来愈酸,忍不住要哭出来。我着实受不了这种滋味,抬手想要触碰它,蓦然,它却转过头来,眼中满是喜悦。 ——你回来了啊。 ——是,我回来了,再也不会叫他们欺负你了。 “星宿,星宿?” 怎么?它好像在唤我? “星宿,你怎么了?”面前俊秀的脸上满是焦急。她有些紧张的盯着我,不知所措。 不是……不是它……不是…… 我喃喃道:“青蕲……” “我在。”永远是那么柔和清静的语气。 “青蕲……青蕲……”青蕲许是被我吓到,被我这一唤更是有些懵,条件反射下将我揽进了怀中,伸手在我背上抚摸着:“我在,我在。”待到片刻见我安静了些许面色凝重的问着:“方才你是怎么了?” 我望着怀中抱着小奶猫正一步一步走向他父母的那个孩子,低声道:“我好像记得,很久之前,也有一个孩子,同他一般,怀里,抱着一只……猫。” 青蕲闻言沉默了片刻,眸子闪了闪,张嘴好似想要说些什么。 “啊——” 前方猛然传来一声尖叫,这声音……是那个孩子! 我顾不得去想青蕲要说什么,连忙扭头望了过去。 进城的路其实是一条桥架在护城河上,以前战事多,为了守好城,两边光裸着并没有护栏之类防护的,就是以防敌人入侵,如今虽太平了,这里却依旧未曾设防。若真叫我谈论原因,我倒是说不出来。因着下雪天,桥上积雪不浅,加上天气较为潮湿,两边结着一层厚厚的冰,滑得厉害,人踩上去很容易摔跤。过往的行人皆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扑空,那孩子本身年龄便小,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看着孩子了,那孩子不知怎么竟走到了桥的边缘上,一个不小心跌了下去。 这孩子命大,现下衣服边角挂在两边裸露的柱子上,虽是凶险,但好在还未掉下去。只是脆弱的衣角又怎么禁得住一个孩子的重量,那孩子被吓的不敢动,死死的抱着怀中的小猫,那小猫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发出微弱的叫声好似在求救,衣物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看就要真正跌下去了。这护城河面只有薄薄的一层冰,跌下去定然是泡在冰凉刺骨的水里,哪怕救了上来,也一定会落下病根。 听到声响后,她的母亲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他父亲虽冲了过来,但距离太远,约摸着是赶不及了。旁边虽也有人,但都离得太远,见状都只是无奈的摇着头,为这孩子惋惜。 但是!有本座在,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想着挽起袖子就要飞过去,身侧却是一阵寒风掠过,随后一大一小一喵便站在了我眼前。 咱能不能给我留个表现的机会! 青蕲见我呆住,笑道:“唔,我怕这孩子的衣服撑不住了,救人要紧,打不了下次慢些,让你来。” 我一阵无语,想着是真的要驱驱虫了,这比蛔虫还要蛔虫啊,不要拦我,我的药呢! 我瞪着青蕲,当然只瞪了那么一下下。 视线转到那个孩子身上,他受到了惊吓,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奶猫,浑身颤抖着,嘴唇有些发紫,青蕲蹲下身子将他抱了起来:“莫怕莫怕,没事了,没事了。” 我不合时宜的瘪了瘪嘴,唔,我也要抱抱。看这孩子挺可怜的,被吓成这般,算了算了,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给你破个例叫你抱会儿。 此时孩子的爹娘也赶了过来,孩子的娘亲有些激动,颤抖着有些慌忙几乎是把孩子从青蕲怀中抢下来的,紧紧的抱在自己怀中。孩子的父亲见孩子没事倒是平静了下来,随后他扑通的跪了下来哑声道:“多谢两位姑娘救了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孩子的娘亲见状也抱着孩子跪了下来:“多谢两位恩公。”随后看着怀中的孩子道:“快,给恩公磕头。” 我同青蕲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不必这般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快快请起。” 我苦口婆心说了半晌,他们总算站了起来了。那孩子却一直紧紧抱着怀中的小猫,我道该是被吓的厉害,刚要哄哄他,他却突然开口:“大姐姐,我能请你们帮个忙么?” 那孩子的母亲见状急道:“你这孩子,还不同恩人道谢。”随后同我陪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恩人见谅。” “无妨。”我蹲了下来眼睛与他平视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他咬着唇不说话,只是看着青蕲。合着我就这么华丽丽的被无视了! 我微笑,努力的微笑:“无事,你同我说便是同她说。” 他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满是质疑:“你做的了恩公的主么?” 我努力的微笑:“自然。” 他半信半疑的看了眼青蕲,青蕲微微颔首。 仿佛是得到了许可,他这才好似放心的同我说道:“你可以收养它么?”我愣了一下,它?哦,是那只小奶猫。 “我家中祖母不能同猫一起……”那孩子说着垂下了脑袋,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奶猫:“之前家中也有只小猫咪,同它一样可怜,可是祖母身体不好,不能同猫一起,不然就会犯病,我那时还小哭着求父亲不要丢弃,父亲虽答应我不丢,可过些时日,它还是丢了。”那孩子抬起头眼中泛着泪花哽咽道:“我晓得的,我晓得父亲为难,也晓得祖母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今日两位姐姐救我,我晓得你们是好人,所以,想请您收养它,莫叫她无家可归。” ——莫叫它……孤苦无依。 ——你为何要留它自己! 为何…为何…哈……为何要留它自己! 我不晓得那恍若梦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难受,越是见这孩子便愈发的想哭,好似很久很久以前,我去过那个地方,只是那里除了豺狼虎豹,便什么都没有,好似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又好似活生生的从心尖剜下了一块肉。 我面色有些苍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子初。”那孩子乖的很,嗓音清亮。 我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视线刚好与那孩子平行,我轻声道:“子初乖,这只猫就交给姐姐了,好么?” “好。”小家伙小心翼翼的把猫放在我怀中,子初的母亲见状走了过来,握着子初的手道:“我看二位姑娘家境不差,定不会叫它吃苦,这只猫还小,经不得冻,这寒冬腊月里呆了这么久,想来也就只剩半口气了,不一定活的下来,姑娘也不必太挂意,我家子初喜欢猫,只是家中婆婆身子不好养不得。”子初母亲笑了笑道:“子初,我们该走了,来,跟姐姐再见。” 小家伙挥了挥手,临别时亦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最后在父母的催促下,不舍的离开。 我目送子初小小的背影渐渐远去,怀中的小猫感到脱离危险便沉沉的睡了去,我抱着这只小奶猫,手指在它背上来回抚摸,兀自呢喃着。 ——我怎么叫你孤苦无依。 “走吧,我们回家了。”片刻,青蕲望着我柔声道。 我笑道:“好,回家。” 第31章 无辜 小奶猫年幼,在这寒冬天里的雪堆中待了这么久,身子弱的不行。小小的身子一直在发抖,青蕲将它抱在怀中,她非但不觉得暖和,浑身抖的更加厉害了,我未曾养活猫,并不晓得为何,再去看青蕲那张板着的脸,顿时明白了缘由,我伸手要将小猫抱回自个怀中,群不料青蕲一个侧身躲过,板着脸道:“脏,我拎着即可。” 闻言我差点一个趔趄摔在这地上,看这猫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你还要拎着它,这不是想让它早些去要阎王那里报道么?我本还寻思着日后该如何安顿它,这可倒好,倘若真的拎着,到不了小筑,我这想法就不必想了。 不过……我偷偷的瞄了眼青蕲,她那副嫌弃的样子想来没把它扔到地上就算好的了,青蕲虽说着拎,但实则还是稳稳的将它抱在怀中,我看着青蕲那副我可以脏但是你不能脏的嫌弃模样,要不是小猫垂危,她真的要拎着走了。我兀自想象了一下青蕲翘着兰花指捏着奶猫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么一来,原本打算好的踏雪赏梅变成了赶紧回家,我虽有写不喜,但也不得不抓紧时间回去,所以,为了它,我放弃了同青蕲踏雪赏景这般好的机会,唔,我这胸口怎么这么闷呢? 好不容易回到了小筑,我冲着院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青蕲却只是赏了我一脚,头也不会的去前院差人烧些热水,又叫他们寻来小木盆,备好了许多毛巾,待热水烧好,兑出温水,青蕲方才捡过小猫,给它泡了个热水澡,小家伙却一点都不乖,害怕的紧晃着脑袋甩了一旁的青蕲一身水。青蕲不畏寒,这屋内也有被人升起了火炉,所以穿的并不厚,只着了一件单衣,被水濡湿后,玲珑曲线的大好风景现了出来。 我……擦了擦口水 青蕲见我动作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放下手中的毛巾,面无表情的出去了……出去了…… 呃,洗澡洗澡。不对,给猫洗澡洗澡。 青蕲撂挑子不干了,洗猫这种事情就要我来了,但别说我不曾洗过猫了,我是连养都不曾养活的,我有些头疼。我慢慢的拎起小猫,将它放置在盆中,预想的水渍并不曾出现,同青蕲在的时候不同,它乖乖的坐在盆中,一双有些混沌的大眼睛瞪的圆圆的,我心道不好,冲着外面吼道:“青蕲,不好了。” 青蕲紧张的推开门道:“怎么了?” 我指了指老老实实的小家伙,冲着青蕲说道:“你看看,它是不是叫你给吓傻了啊。” 青蕲抬起手,一块毛巾飞到我的脸上:“不洗干净别出来。” 我:“……” 我发愁的看着盆里慢慢变黑的水,拎着小家伙慢慢的晃了晃,这一晃又晃出了一片漆黑,这下我只觉更愁了。 在洗出三盆墨色的脏水后,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家伙,可算是洗出了本来模样,倒别说,小家伙洗干净了以后长的还是很不错。 灰黑白三色相间的鲭鱼花纹,大大的眼睛黑色眸子晕开在琥珀上,脸上点点棕色毛发,两只耳朵耷拉着,表情有些呆滞。我抬起食指点在它的脑袋上戳了戳,笑道:“小傻猫。” 我乐呵呵的抱着洗干净的小家伙晃到门外,绕了一圈也不曾寻到青蕲,前院的伙计告诉我青蕲出门去了,具体去哪便不清楚了。 我只好回到房中漫不经心的给小猫擦干身上的水,在我擦到快要睡着的时候,青蕲总算回来了。 我揉了揉眼睛:“唔,你去哪了?” “我本打算出去为它寻些吃的,想起它还小便转去前院后厨那里寻了些羊奶,它该是饿了。”青蕲说着抱过小家伙,将手中的碗放在了小家伙的面前。小家伙先是嗅了嗅,又谨慎的舔了一口,许是喜欢,便撒开了蹄子抱着碗喝着。 原来方才出去是为小家伙寻吃的去了。 这羊奶看起来还是挺新鲜的,看起来倒是刚刚挤来的。 “等等,你说你是从前院后厨那里取的?我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是。”青蕲头都不抬面无表情的回道 “这不会是……方才才挤的吧。” 青蕲点了点头。 前院……堂堂青楼!后厨竟然还养着羊!我的天,这青楼有什么不干的么?怪不得方才回来的时候隐约听见叫声…… 我嘴角抽了抽:“我说,你那些客人若是晓得,会不会兴致大发来个美人作伴,现场做一道烤全羊?” “想法不错。”青蕲会心的勾起嘴角。 我瞬间明白了她想干啥,翻了个白眼,奸商,奸商啊。 说话的功夫,小家伙已经把碗里的羊奶舔的干干净净了,现下正翻着肚皮舒服的躺在桌上,偶尔还打个饱嗝。。。 这到底是只猫还是只猪啊。 青蕲伸出食指在它的小肚子上揉了揉:“给它起个名字吧。” 我瞄了一眼,坚定道:“猪。” 青蕲瞬间僵住,手中的被握的紧紧的,我缩了缩脑袋,生怕那碗啪的一下扣在我的脑袋上,青蕲一副好似被滚滚天雷劈了一般表情,良久缓过来咬牙说着:“多层色被毛的鲭鱼花纹,想来是只狸花猫。”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着:“可不是猪。” 我被青蕲看的有些不自在,讪讪的陪笑道:“那……那便叫它花狸好了,呵呵呵呵呵。” 青蕲微微颔首表示满意,转身抱起桌上的小家伙出去了…… 出……去……了…… 留我一人在屋内的风中凌乱,啊呸呸呸,屋里哪里来的风。 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我心中欢喜,我就说嘛,青蕲怎么会丢下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嘛。噫,不对,她丢下我一人,我要有点出息,咳咳,正了正神色,坐在实木镂花圆椅上还特意正了正神色,怎么说也要青蕲哄哄,嘿嘿。 我心下雀跃不止,忍住想着要扑过去冲动。从听到声音,到那人手上用力轻轻推门不过片刻,我心中却好似风雨中度过了万年。门吱呀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坚持,出息通通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大地大,媳妇最大! 我本已经备好了笑脸,理好了衣衫,摆好了姿势。转过头的那刻,我整个人如遭雷击,笑容瞬间凝固,望着那个笑得跟朵花儿似得妖孽,我毫不客气的拍过去一掌,谁知那家伙竟猛的关上了门,自然这一掌就落到了门上,门外,一地的雪花夹杂着……木屑。 我被自个给惊呆了。 我望着眼前的人气的咬牙切齿道:“朱雀,你不好好在家待着跑这来做什么。” 朱雀看了眼四周,仰头望天道:“大人这欢迎的方式简直是,给了属下大大的惊喜啊。” 这和白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模样我越看越生气:“看什么看,赔钱!” 朱雀摇头:“赔什么赔,又不是我干的!” 我吼道:“我不管!赔钱!” “老子不干!”朱雀吼着:“你吃的喝的哪个不是老子管的,还有你前几日拆的宿铭殿的院子,不是我死皮赖脸找玉帝给修缮的,你二十四个跟班的吃喝拉撒,不要跟我提修为,修为能吃么?谁说神仙就不能吃喝了?还要我赔钱。”朱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了我方才坐的那张圆椅上,晃了晃手中的折扇:“听白芷说你一个人被晾在这喝西北风,我好心的想带你出去溜达溜达,你看你这态度!”突然嘿嘿的笑了两声,身子前凑,不怀好意的低声说道:“莫非你这是夫妻生活不和谐?哈哈哈哈哈哈” 不和谐你妹!你才不和谐,你全家都不和谐! ,不提白芷还好,越提白芷我就越来气:“白芷又去哪了?” 朱雀一合折扇:“我还要问你白芷去哪了?!” “方才还是你先提起白芷,你现在跑到我这来找人,你脑袋被白芷吃了?” “少废话,她人去哪了?说好的一起收拾烂摊子,她倒好,趁着我不住就跑路了,我一个人跟那么多凌霄殿那么多人闲扯,我都后悔我当初出来掺和个什么劲,你爱干嘛干嘛,老子才不管你死活。” “活该!”我晓得朱雀嘴巴厉害,鲜少有人能同他讲的过,连忙转移话题:“你方才说要带我去哪里?” “你去了便知道了。”说罢将我幻了个男装, 我背后一凉,突然不太想去了。。。 其实我们并未走远,目的地只是同院子隔了一条小巷,眼前的景象却是叫我一惊,面前耸着一座楼阁,粉墙黛瓦,大门前竖着两根柱子,由着花花绿绿的丝娟缠绕着,细看柱子上还用张扬的金粉题着字。右边写着:“一舞*幽兰露”,左边接道:“歌尽红帐醉流霞”,中间横着大大的牌匾上题着漂亮的草书,亮红的三个大字甚是显眼——薄幸名。 第32章 无辜 这字里行间的风尘,除了青楼这种风月之地,又会是哪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有的慌了,虽说一样这种地方没少进,可毕竟那个时候无人望的见我,我便是大摇大摆的站在姑娘的眼前,也不会害羞。如今真真实实的要进去,我真的有点慌…… “据说大人以往没少逛过这里,之前还是喜欢的紧,属下这不是带着大人来散散心嘛。”不用看,这家伙绝对一脸的不怀好意,顺便装着无辜。 散你妹的心,我忍住揍他的冲动,咬牙恶狠狠的问道:“谁说的!” 朱雀捂着嘴笑道:“这事还用人说么,九重天上早就已经传开了。” 白芷!!! 这种事情是能随便说的么?谁没有个无知的过往,先且不说我这名誉几分钱的问题,要是叫青蕲晓得我大白天来青楼…… 我背后只觉得一阵阴凉,不禁打了个寒战。 于是,我一脸浩然正气,凛然转身,快撤…… 可我低估了姑娘们的战斗力,将将转过身来那一堆莺莺燕燕不知何时围了上来,对着我们上下其手,吓得我连连后退?倒是朱雀应付的如鱼得水,看的我心中郁结,瞪了眼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朱雀,这笑脸我越来越觉得他欠揍,鬼使神差的一把把朱雀推进了几个长相,呃,特殊的姑娘堆里。 漂亮!我在心底为自己的作为默默鼓掌。 朱雀瞬间笑不出来了,面色如土,使出轻功连着跃了几次慌慌张张的躲在了我的身后,吓得瞳孔放大,咽了下口水,嘴上呢喃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随后转头望着我,愤愤道:“大人,这么对待下属,你的良心呢?” “被你吃了。” “……” “好吃么?” “……” “你看人家几个姑娘多好啊,除了眼圆了点,脸大了点,皮肤黑了点,哪里有什么不好的,你不说散心么,来来来,你快过去,我挺开心的。”我好心的往后退了退。 朱雀急忙随我退了两步,依旧躲在我身后“我呸,你看那领头的,豆豆眼都还没她的鼻孔大,还有后面那个,一脸的什么鬼,还有还有,左边这个,难道他是妈妈方才从煤窑里捞出来的么?” “公子~”那领头的油光面面好似几百年未曾洗过脸,偏生还要故作娇媚? “呕……长成这般,着实难为她了。”这是什么奇葩青楼,莫非我们这是走错了…… 那群大婶见好不容易来个俊俏非凡的公子,哪里肯这么轻易的罢休,转身又要扑上来。 我同朱雀慌忙寻路,也不晓得左右绕了几个圈子,再次定神望去是,周边的姑娘,呃,终于是青楼的正常水平了…… “两位公子生的俊俏得紧,想必都是年轻有为,来来来,入了我薄幸名,定叫姑娘们给你伺候个满意。”这老鸨生得的年轻,约么也就三十来岁,化的是个淡妆,一颦一笑间不卑不亢,倒是给了我些好感。 听完以后我却有些心不在焉,我方才怎么好似听见了声猫叫,莫非青蕲也在此?我将这里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却连青蕲的一片衣角都未曾看见。 “公子,公子?” “唔?啊!”这老鸨唤了几声,我才想起我现在正是男装。 这老鸨笑语盈盈的问着:“我方才所说,您意下如何?” 我想知道,她刚刚说什么了…… 方才只顾着那声猫叫了,哪里听的到她在说着什么。 “是这样,我方才说,今日是我薄幸名开张满一年,为了庆祝,楼里一位特殊的姑娘要献上一首琴曲,也是感谢这一年来各位客官对小店的光顾,这位姑娘平日里是不在的,今日难得起兴要演奏一曲,公子今日赶得可是正巧,若是有意,便随我移步到大厅观看,保准您不会后悔。” 我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跟上了,这青楼前厅挺大,由着红木搭建了一个戏台,台上空无一人。四周的帷幔轻轻的悠晃着,仿佛一个个身姿婀娜的女子在台上翩翩起舞,台下的人们花天酒地,美人卧怀,酒色佳肴,脸上尽是迷离。 怪不得我方才寻不到朱雀,原来这家伙早就已经跑到了前厅,寻了个靠前的位置,闲闲的坐着,好不潇洒?见我来,伸手拍了拍旁边占了半天的座椅,示意我坐下。我翻了个白眼,心中默念道,算你有点良心。 耳边杂乱的喧闹声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开始慢慢的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征兆,厅内的烛火全都熄灭了,只留了台上四角各引着一盏,台上红帐微微摆动。四个角上的烛火也随着轻轻摇曳着,这青楼,倒是有意思。 “铮~”台上起了一音,似无心,又似有意。 台下一片寂静。 红幔轻舞,台上似坐着一人,白纱披肩,一头青丝散落着随着手势的起落而飞舞,后两音再起,我对音律虽是门外汉,好在有青蕲这些时日的熏陶,未曾有负这些时日的耳听目染,只是起调,我便听出了这曲子。 梅花三弄,桓伊出笛吹三弄梅花之调,高妙绝伦,后人入于琴。 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三弄之意,则取泛音三段,同弦异徵云尔。 只是…… “大人觉得这琴声如何?”朱雀扭头戏谑的问道 我笑了笑:“移花接木,不过这琴声确实不错。” 以前,这首曲子,是那个人最喜欢的曲子,那个人是谁?我怎么记不清了? 一曲奏罢,不知谁叫了声好,四周又开始各种吆喝附和,我本就有些心不在焉,这般吵闹的叫我头疼,抬头看向二楼的某个房间,那门依旧紧闭着,凡人皆以为方才的曲子是台上那人奏,却不知真正的琴声,是从楼上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错乱衔接,一般人只会听闻以为是台上传出,只是,我同朱雀并不是一般人。 移花接木,便是如此。 那门忽地开了,我本正集中心神思考着,开门的声响吓了我一跳,我抬头望去,一时间却忘了呼吸。 我蹭的一声差点跳到了椅子上,吓的朱雀一个趔趄:“夭寿哦,阿枝怎么在这!”我躲在朱雀后面小声的说道 朱雀一扭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怕她作甚!” 我想了想,也对,我怕她做什么?想通后我便从朱雀的身后探了出来,刚抬头便望见一张俊脸,我又缩了缩…… “躲在朱雀身后做什么?”不晓得是在月宫待的久了还是怎么回事,阿枝说话,能冻死半里地的人,怪不得鲜少有人去招惹她。我人模人样的站了出来道:“方才我见朱雀的衣服上好似有些东西,顺手便拂了下来。” “是么?”阿枝看了朱雀一眼。 我连忙不动声色的戳了戳朱雀,朱雀干咳两声,示意我不要戳了,随后说道:“好像……是。” “阿枝啊,你不好好在家陪蛋黄,跑到这做什么啊”我趁着阿枝没有说话连忙问道,谁知道阿枝一句话都不说,抬腿就走,我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见阿枝转身要走,我虽明白了原因却又不想阻拦,总觉得还是任他离去较好,谁知朱雀这个没有眼色的家伙跑到人家面色嬉皮笑脸的把人家拦了下来,谁知阿枝对朱雀不曾甩脸,慢吞吞的又走了回来,我只想抬手扶额。 “阿枝呀,你在这做什么呀。”我不提蛋黄,不提! 阿枝冷哼了一声:“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求救的看着朱雀,朱雀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作孽啊,我这是干了什么,我哪里不许你点灯了,我就是问问!问问! “那你是同这的老板很熟么?”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再次被怼,阿枝小心眼,惹不起。 “青蕲能开店,我们为何不可?”阿枝眯着眼睛望着我说道 ……我没说你不能开店啊,我就是关心一下,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 我想了想,还是不说话为好,这云都如今是热闹了,先是青蕲那一窝妖怪,现在又是阿枝这一窝神仙,这年头的神仙都这么闲么?我看了眼朱雀,又想了想自个,咳,好像是挺闲的。不过这个时间里,阿枝明显是来牵制青蕲,之前阿枝从不参与这样事,如今为何会卷进来?而且这种主意,从来都不是玉帝的风格。 阿枝望着我,忽然开口说道:“对了,听说青蕲也在附近,不知是否方便我去叨扰一番。” 我忙应道:“阿枝找青蕲可是有事?大老远的,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即可。”毕竟青蕲和阿枝不是一条路上的,怎么说也要和青蕲商量一番,这般贸然相见,我怕生出事端。 朱雀凑过来小声说道:“好像不远。” 我瞪了眼朱雀,你到底是哪边的! 朱雀回瞪了我一眼,劳资是神仙。 第33章 故人 “我说你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要瞪到什么时候”阿枝不晓得什么时候,竟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我扭过头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冲着阿枝笑道:“阿枝,你看这时辰尚早,青蕲现在不一定在,等晚些时候,你再随我回去如何?” 阿枝思索片刻道:“好。”她站起身,放下手中的茶看了眼正在抬头不晓得找什么的朱雀道:“正午了,照人间的规矩这个时候还吃午饭了,我来了人间这么久,还未曾尝过,两位大人要不要一起去吃些?我听这里的人说,这附近有家吃食不错的酒楼。” 我晃了晃不晓得在想什么的朱雀问道:“要去么?” 朱雀附在我耳边小声道:“方才弹琴的,不是阿枝。” 我白了他一眼回道:“我知道,只是看阿枝这模样,是不想叫我们晓得。” “那好吧,仙子要尝,朱雀自然要陪。”朱雀冲着阿枝说道。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方才的琴声有些怪异,就同朱雀所言,方才弹琴的不是阿枝,但竟能叫阿枝暴露为其做掩护的,身份定然不凡,毕竟玉帝都不一定请的动阿枝,只是阿枝有意隐瞒,今日是得不出什么果了,只能随着阿枝去吃些吃食,说起来,我也好久不曾尝过了,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馋了。 酒楼不远,未走几步便到了,说是酒楼,不过是简易搭起的两层阁,楼上来往的人踩着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我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生怕这楼塌了下来,阿枝寻了靠里些的座位,本打算坐下,仔细一看这桌凳泛着的油腻,不禁顿住,大量一眼四周,因着这位置靠里,没有几人,阿枝做贼似得忙暗中施法挥袖一抚这桌凳立马变的干干净净,如同新的一般,我没忍住笑出声来,朱雀握着扇子,双肩一抖一抖的,阿枝一副看不见的样子唤来小二叫了壶茶和店里的招牌菜,我的心思全放在了在帷幔下的房间里,也就任由阿枝点着,不多时菜便一一上来了,一道道菜上,皆是泛着油光,有些黑乎乎的还不晓得是何,我看的反胃,再看向阿枝和朱雀,两人看着菜,脸都绿了,阿枝放下手中握起的筷子道:“青蕲这个点约么该是回去了,倘若寻不到大人,定然会着急,大人要不先回去?” 我看了看面前的菜,仰天道:“那阿枝可要随我一起么?” “自然。” 朱雀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要去你们两个去,我去找白芷了。对了阿枝,你是不是记错地方,那里该是你之前所说的酒楼吧?” 顺着朱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酒楼,金粉题的招牌,络绎不绝的客人,想来是这家店刚好在它前面,我们来的时候未曾注意,以为这家便是,果然啊,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不适于酒楼。 回到小筑时我还特意转了一圈,都不曾见到青蕲,我便乐呵呵招呼阿枝坐下,沏了壶茶同阿枝说道:“看来今日青蕲不在,阿枝是白跑一趟了。” 阿枝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见她这幅模样想来一时半会是不愿离开了,心中有些苦恼,不晓得为何,我心中不愿这两人见面。 我正想着如何叫这两人避开,阿枝却忽然放下手中的杯子笑道:“来了。” 我扭头望向门外,没过多久门便被推开了,青蕲怀中抱着花狸,一手提着一个红木食盒,见到阿枝并不惊讶,只是瞥了一眼,随后大步走了进来,不知为何,我竟有些不安。 我迎上前道:“青蕲,这是阿……” “应枝。”阿枝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青蕲面前道。 阿枝虽笑着,眼底却满是寒意。 青蕲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后将手中的食盒递给我道:“饿了吗?”我摇了摇头,结果食盒放在桌上。 “早便闻仙子的大名,如今一见,便晓得传言果然是有依据的。九重天上,怕是没几人能和仙子相提并论了。”我怎么听怎么有些挖苦的意思??? 阿枝抚了抚袖:“哪里,不如大人,大人可是玉帝心头的一根刺,留不得,拔不得。” “仙子这就有几分挖苦了,我那青丘怕是清净不了多久了,倒是仙子此番登门叫我受宠若惊。” 我默默地低下了头,只许你挖苦别人,不许别人挖苦你。 阿枝却是不恼,她笑道:“我来此是想看看,叫星宿不愿回家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是阿枝这么久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唤我的名字,我还真的是,不习惯啊! 青蕲不慌不忙的说道:“往后,青丘便也是她的家了,这点,便不劳仙子费心。” “我同星宿相识了几万年,也算是个知心好友,不过她记性不好,自打上次醒来便忘记了些东西,不过不打紧,她早晚都会记起,大人看我说的,可是有理?” 我翻了翻白眼,有完没完了,记性不好就记性不好呗,在说下去就天下皆知了,我趴在桌子上,插不上话。 青蕲不说话,抬手给怀中的花狸顺了顺毛。 阿枝见青蕲不说话,冷笑了一声:“属于她的早晚都是她的,记忆这东西也不例外,大人如今的处境想必自个心里清楚的很,神妖本就是两条路,这以前的例子想来无需我为大人一一道来了吧。” “阿枝。”我眉头蹙起,不悦的呵斥了一声,早便晓得阿枝来者不善,果不其然,我虽晓得阿枝是为了我好,但自打青蕲进来,阿枝便有些不对劲,她看向青蕲的眼神就像是看待敌人一般,倒像是来报仇不是拜访。只是我想破半天也不曾想起阿枝同青蕲有着什么仇怨。 阿枝没有理我,自顾自的说道:“南天门一事,大人可是威风的紧啊。” “我同星宿之间的事,就不劳仙子挂念了。”青蕲低垂着眉眼,一副送客的样子。 我见两人这针锋相对的模样,不免有些无奈,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突然有些饿了,阿枝啊,方才你不也是没吃上么?要不一起吃些。” 阿枝看了我一眼道:“不必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大人自个慢慢吃。”说罢便挥袖离去 我望着阿枝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方才还是星宿星宿的,这又成了大人…… “凉了。”青蕲一挥手拿过食盒,面无表情道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消失的食盒,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 青蕲不理我拎着食盒就往屋内走,可怜花狸还冲我弱弱的喵了一声。我再次趴在桌子上怀念我的饭菜,不知道朱雀怎么样了,我晓得他虽说去寻白芷,实则是去探察楼中的底细,和那帷幔下屋中的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朱雀。 待我寻到朱雀时,他正鬼鬼祟祟的蹲在房顶上,一副做贼的模样,他见我来,抬起手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随后望向别处,我打量一圈四周发现,这里正对着那家青楼,最顶上的那间房灯火通明,中间隔了一层,并未点灯。那窗户忽然打开,我同朱雀所处的位置正好可以望见,我抬头望去,一时间却忘了呼吸。 那窗边立着一个女子,凤眼长眉,薄唇上一抹浅红,鼻梁高挺,秀气且不失桀骜,眉眼中泛起点点涟漪,几缕散发搭在瓷白的颈上,那人眉头微蹙,目光朝我同朱雀的位置看来,随后微微一笑。 只是片刻,我便泪眼婆娑。 “你这是怎么了?”朱雀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了我一眼,见我这般,倒是被吓了一跳。 我没有应他。 他心下好奇,便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啪嗒”是手中折扇落地的声响。 朱雀惊愕道:“闽卿尊上……” ----------------------------------------------- 我依稀记得那烈日灼热的正午,那人白衣谪仙,素手纤长,恍若幽梦。 后来闽言曾笑着同我说,我们那日捡到你的时候,你还跟只小兔子似的,傻乎乎什么都不晓得,可惜,无论任我如何回忆,都在也很难记起那时所发生的。只是晓得,我忘记了许多重要的事情,而那时我只当是那重要的事只是同闽卿有关罢了,记得与否,也都不重要了。 闽言同闽卿并蒂而生,一个性情不定,一个端庄优雅,我那时年幼,小孩子,自是喜欢极了和蔼可亲的姐姐,因着此。每次闽言都会黑着脸从闽卿怀中将我夺过。 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时常会吓得我僵着身子不敢随意动弹,于是,我和闽言变成了一个死循环。 她来,我便跑。 后来我年纪慢慢大些便开始同闽卿学法术,而那时三界初分,闽卿她们隶属神族,听说那时他们寻到我也是因着看我是神族流落出去的。 所谓神族,不过是自盘古劈开混沌时所孕育的神识,后因盘古大神力衰身化万物,那些神识便借助残留的血肉,孕育而成。每个人,自打生下来,便被赋予了不同寻常万物的能力,后栖居繁衍,慢慢的开支散叶,但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正完美的,神族数量少及,繁衍能力也是日渐衰落,每一个族人都珍贵至极,想要保护好这些族人,就要划分出领地。 闽卿同闽言地位不低,事物自然繁杂琐碎,但对我看管却并未放松,两人轮流教我法术,刚开始的那些时日,每次轮到闽言我都是缩着脖子颤颤巍巍的,满是煎熬。 直到慢慢熟悉起来后,我才晓得,闽言只是平时话少了点,表情严肃了些,性子冷了些,说话的语气不太友善……而已! 再后来划分了三界,神族凭借自身强大的优势夺得了天界,自然损失也是不轻的。和神族比起来,魔族作为神族的首敌损失最为惨重,人类善谋,伙同妖族趁着魔族元气大伤,守住了人间。魔族只好灰溜溜的回到了魔界修身养息,眼见神族人单影只,巧在那时人类将神视为信仰,那些个老家伙便同人类中选出些许,赋予天赋。 后来,那些人便自称为:仙 商末时期,帝辛任由妲己惑乱,妖魔鬼怪当道,人间混乱不堪,而那些老家伙大限将至,神族也面临着谷底,无奈中,那些老家伙不愿遵随天命,联手闭关,几人将自身法力凝集,设出一*阵。 只是奇怪那些时日本该闽卿而接的任务,改由了闽言而接,那时闽卿只是抿嘴不言,闭门不见任何人,我不晓得那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闽言化身投胎去了人间,带领人间能力出奇者平息了这场最为持久且惨烈的战争,随后那些佼佼者便跟随闽言踏入化神阶上,脱胎换骨终成神仙。 后世只云:帝乙崩,子辛立,是为帝辛,天下谓之纣 可是……自那以后,我便再未见过她们……然后便是万年一梦…… 我所记得的,再无半分。 第34章 式微 盘古初来开天地,三界四海未分,虽说是新生,但也算是乱世,乱世间,自然是弱肉强食。 作为一只狐狸,在这群乱七八糟的巨兽里,渺小且不堪一击,自打它出生以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虽然它也不晓得为何它会想这么多,它只知道,自个是一只狐狸。 看起来,长得还不错的狐狸。 每天提心吊胆的防着那体型高处它十倍百倍的猛兽,原先它不晓得为什么自己要怕他们,直到有一次,它寻了许久找到的食物被一只丑八怪抢走以后,它就开始默默避开那些强盗。 小狐狸虽灵智未开,但,灵智未开便有这等的聪慧,若是待到了成熟的时日,想来也不会是只平凡的狐狸。 冤家路窄,说的便是现在,那个庞然大物踏着它那大脚掌,脚下的土地跟着它的步伐一步一抖,那怪物晓得这小狐狸聪明,总是可以找到食物,而他体型太大,相对自己去寻找食物,它更喜欢打劫这只小狐狸。 大怪物冲着小狐狸扯着嗓子吼着。小狐狸紧紧的抱着手中的食物瑟瑟发抖,不肯放手,它已经好些天没有吃东西了,本能告诉她,不可以放手。 夜色漆黑,天空中几颗星星有气无力的泛着微光,小狐狸不肯放手抱着怀中的食物寻了一点空隙撒腿就跑。身后那丑八怪穷追不舍,小狐狸急了,在山林中横冲直撞,许是未曾看路,直直的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里,说来也奇怪,这怀里还有一股淡淡奶香。 小狐狸可顾不得想那么多,转身就要接着跑,可离去是却遇到了阻力,四个小短腿蹦哒了半天还是在原地踏步。小狐狸急了,扭头望去,原来尾巴被人扯住了,那是个孩子,开起来约么四五岁的样子,一双眼睛恍若星辰,白净的脸蛋上泛着两朵红晕,脑袋上顶着两个冲天辫。此刻她肉嘟嘟的小手紧紧的握着小狐狸的尾巴,嘿嘿嘿的傻笑着,小狐狸第一次见到这个奇怪的……生物。 只是莫名的觉得亲切,心底好像有一块柔软化开。那孩子一脸严肃的咿咿呀呀了半天,小狐狸好心的指了指身后,示意危险,孩子好像并不在意,依旧咿咿呀呀的比划着,笑得也越来越欢畅,最后指着小狐狸的脑袋憋着笑奶声奶气的说道:“花~” 原来,小狐狸的脑袋上,有着一朵不晓得什么时候粘上的野花。 眨眼间,那怪物已经迈着大步子冲了过来,小狐狸吓得毛发都炸了起来,可那孩子依旧笑呵呵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得。小狐狸心中气结,暗下决心一会把食物扔给那丑八怪,这孩子虽然说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它也不忍心那丑八怪伤了这孩子,更何况这孩子长得这般叫人欢喜,哪个妖怪见了不想吞下腹去? 小狐狸在心中默默数着步子,待丑八怪距他们约三尺左右时,小狐狸眼睛一闭,用力的抛出怀中抱着的食物,只求这个丑八怪能得了食物便离开。 耳边只听得一句怒吼,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丑八怪已经躺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满是不可思议。那食物现下被那孩子握在手中,地上满是鲜血。 那孩子,依旧笑着。 小狐狸终于吃了一顿饱饭,在那孩子的怀里睡了自打它生下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天上的几个星辰此刻好像不在再有气无力,一颗颗的精神抖擞,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 漫漫星空,长夜无垠。 次日正午,小狐狸不可置信的望着明明昨日一手便秒杀丑八怪的孩子,第三次因为走路不稳趴在了地下,顺带还嚎了两嗓子。 小狐狸呆愣了半天,它怎么都想不明白,昨天还是辣么厉害,迷的它两眼放光,英雄一般的存在,只是过了一个晚上,怎地……变成了这般弱不禁风。 它的心好痛,说好的救世大英雄,说好的萝莉高手。 小狐狸抬起两只爪子,捂住眼睛,久久不能放下。 那孩子见小狐狸抬着爪子一脸悲痛的样子,却不来陪他,哇的一声嚎的更加厉害。明明方才两次她不小心摔倒时,这可爱的狐狸紧张的不行,她只摔了两次,第三次竟然就不搭理她了,莫非是嫌弃她不喜欢她了?莫非狐狸的心变得也是这么快? 心中这么思索着便越不是滋味,心中越不是滋味便愈加的委屈,于是嘴巴一瘪,嚎的更加厉害了。 小狐狸依旧沉浸在它的英雄就这么没了的悲伤氛围里,耳边孩子嚎啕的声音愈来愈大。小狐狸本就因着心中的英雄其实只是眼前的一个看起来还未断奶的奶娃的事实而心中不悦。 此刻这奶娃又哭的昏天黑地,小狐狸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像是住了一群苍蝇,无奈的把爪子从眼睛挪开。 那孩子见嚎了半天还是有效果的,心中感激涕零,小狐狸终于要恢复正常了, 于是……哭的更加厉害。 谁知小狐狸竟不按常理出牌,在孩子满怀期待的放下爪子,随后竟又抬爪恨铁不成钢的拍在奶娃的脑袋上。 “嗷嗷嗷。”哭哭哭,就知道哭,都多大了还哭,你说你哭就算了,你眼泪呢?哭了半天一滴眼泪没有,你这是逗狐狸玩啊! 那孩子被小狐狸一巴掌打的有些懵,呆呆的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后知后觉这并不是想象中的安慰,扯着嗓子又要嚎了起来。刚要嚎个起势,眼前的小狐狸一脸凶相的抬着爪子在她面前挥了挥,一副你要哭出来,我就接着拍的样子,那孩子思索了片刻垂着脑袋灰溜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于是便出现了这么一幕。 一只狐狸趾高气昂的嘚瑟的抖着尾巴坐在一个面容姣好,脸蛋水润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两把的小奶娃的肩上。 一众小妖精表示羡慕与崇拜,相互传着,西边山头上的小狐狸驯服了一个奇怪的生物,不过那生物长的比那只小狐狸还要好看,于是这一狐一奶娃所到之处,周围的各路小妖精都会驻足望去。 周围传来的目光看的这两人浑身不自在,尤其是那孩子,吓得撒腿就跑,差点把肩上的小狐狸甩了下去。 为此,那孩子又是被小狐狸一顿猛拍。。。 可惜招摇过了头,隔壁东边山头的那群黑狼成群的跑了过来表示这个细皮嫩肉的奶娃他们老大看上了,希望小狐狸快快将那孩子献过去。 那群黑狼露着犬齿,一个个面目狰狞,吓得那孩子使劲往小狐狸身后躲,躲了半天才发现,小狐狸太小,不够她躲的。。。 只好勉强咽了咽口水,抖着胆子杵在一旁。 这次小狐狸却是彻底的怒了,这孩子虽然蠢,但也叫它带了那么久了,它养那么久容易么? 哦你们说要我就给,狐狸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么? 狡兔三窟,说的不仅仅是兔子,还有眼前的这只狐狸,趁着那群傻狼不注意,小狐狸连推带踹的将那孩子藏在了通往后山小路的洞里,推搡着叫他快跑。自个引开那群傻狼。 小狐狸晓得山顶住着一个可怕的怪物,咬了咬牙,带着群狼横冲直撞,七拐八绕的,将他们带进了那怪物的领地,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跑了出去,顺便堵住了群狼的退路。 解决了那群笨狼,小狐狸有些担心那孩子会不会走丢,亦或者,会不会被有着这群狼同样心思的他人带走,那孩子那么笨,会不会走丢了,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往后的三天,小狐狸整整寻了三天,整座山被它翻的鸡飞蛋打,却再也未曾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鼻尖再也嗅不到熟悉的奶香。每每想到那孩子胆子那么小,又那么弱,偏生长的还那么好看,保不住被其他妖怪看上吃到腹中,每想至此,它都急得眼泪都快要落了下来。 后来小狐狸呲着牙面上凶的和那日的傻狼一样,把附近的小兔子一个个逼到墙角询问。 终于在第一百三十五只兔子的口中得到了它引走群狼后小奶娃的消息。 那孩子跌跌撞撞的下了山后,白净的脸上满是泥泞,同时也挂着一脸的迷茫,小狐狸不在身边,她害怕的紧。 她一个人从深夜熬过了清晨的露水,等来了正午的骄阳却依旧未见小狐狸。 那孩子觉得自个快要熬不住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被一个影子笼罩着。她此刻有些昏沉,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她的小狐狸一脸不耐的抖着尾巴给她遮阳。 她扯了扯嘴里轻轻的笑着,抬起头就要抓住那尾巴,忽然眼前的小狐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一人身着白衣恬静如水,一人身着青衫冷如冰霜,唯一相同的是这两人间皆是谪仙容颜 “闽卿”那青衣女子开口唤道:“找到了” 白衣女子闻言弯腰将那孩子抱起微微一笑应到“好,我们回去罢。” ——小狐狸竖着尾巴蹲在那块它曾经故意用尾巴挡住那孩子的视线害他摔跤的石头上,想起那日孩子哭的那么委屈它竟还骂她傻,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你回来罢,我再也不骂你傻了 你回来罢,日后叫我一人欺负你便可。 你回来罢,别哭,我把尾巴借给你玩可好? 你看,我把欺负你的妖怪都赶跑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第35章 无名火 我起身就要跃到楼顶,却被朱雀一把拉住,我扭过头,不解的望着他:“你做什么?” “别着急。”朱雀望着顶楼说道:“她是故意打开窗户叫你看见的,小心有诈。” 我摇了摇头道“朱雀,我不傻,我虽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身上的气息,一分不差的,不过,想起今日在这楼中的阿枝,这一定不是巧合。” “我也这么觉得,总觉得阿枝出现的太巧。” “我知道了。”我默默地坐了下去“倘若我未猜错,那房中弹琴的人,约摸就是闽卿,阿枝定是察觉到了,才暴露自己下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若不是我们感觉有哪里不对,你折回来查探,闽卿的事,我依旧不会晓得。” “阿枝她……”朱雀看了看我,欲言又止“阿枝她该是没有恶意的。” 我并不曾怀疑阿枝有什么恶意,只是朱雀竟主动为阿枝辩解,叫我有些不适应,早知道朱雀这脾气,白芷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我打趣道:“怎么,莫不是喜欢上了阿枝?” 朱雀看着我,面色有些复杂:“大人莫要开玩笑了。” “朱雀,我神魂归位时,魂魄与肉身并未达到良好的契机,所以零零碎碎的记忆缺了不少,你们又不愿告诉我,我只能自个去猜,自个去琢磨。别的事情除开,闽卿的事,我希望你能一一的告诉我。”我叹了口气,闽卿与我那是天大的恩情,小时候我一直唤她姐姐,如今那感情早已深似亲生姐妹了。 “那时三界战乱,我几人皆守在四象中,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待我出来时,便听到了闽卿尊上的噩耗,和大人神魂离体沉睡的消息,再后来还是阿枝告诉我些,不过却并不足以叫我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那些日子,宿铭殿无主,也多亏了阿枝护着。”说到此,朱雀又看了我一眼,我被朱雀看的头皮发麻,扭过头望着那已经被关上的窗户说道:“阿枝同我是挚友,我自是信她的。” 朱雀摇了摇头道:“宿铭殿欠阿枝的太多。” “是啊,你们四人法力虽不低,但是毕竟常年守在四象,难为阿枝了。”我喃喃道,不知道是说给朱雀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大人,有一事我虽晓得说出来无用,但还是想说给大人听。” 我微微颔首示意:“你说。” “大人同青蕲,不合适。” 闻言我沉默了,一时间竟不晓得要说什么,反驳他么?还是同他一一掰扯?我苦笑一声,罢了:“走吧,天色已晚,晓得闽卿在就好。” “大人回去吧,我在此守着,尊上既然故意叫我们看到她,定然是有她的理由。” “辛苦了。” 我同朱雀道了别,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青蕲不知何时来到了后院,正站在院中看着来往的工人,而白芷正扯着嗓门指挥……换门! 我一拍脑袋,这才想起今日因着朱雀,我拆了后院卧室的门,方才阿枝来几人只是在前院,所以不曾看到,许是青蕲回房发现的。 青蕲怀中抱着花狸,淡淡的觑了我一眼道:“方才我回来听着前院的姑娘说,家中好似进了贼,那贼人笨的紧,约摸跑的时候不曾看路,把这门,撞的粉碎。” “那贼人可曾捉到?”白芷不知何时走了走了过来,一脸好奇的探着脑袋问道:“啧啧啧,这人好大的胆子,你家都敢闯。” “不曾。”青蕲这句话虽是在回白芷,眼睛却是定定的看着我,墨色的眸子里平淡如弱水,没有丝毫涟漪,莫名的有些压抑。 我被这眼神看的发毛,此刻本来也没有心思同她们玩笑,讪讪道:“呃,这门……是我砸的……” “哦~可是不喜欢?” “怎会。” “那为何要砸了它?”青蕲清淡的眼神却是咄咄逼人。 “唔,许久未动法术,本想着练练手,不过气力没有控制好,便把门给砸了。”不知为何心底竟有些厌烦,一时间也懒得再扯出朱雀。 青蕲抱着花狸素手在花狸的背上来回抚摸着“所以砸了门就跑么?也不同秀儿说声,害得那孩子急得跟什么似的,生怕是招了贼。” “我……我也不晓得的。” “我到想知道,你砸了门,躲到哪里去了,还有方才,给你热个饭菜的功夫,怎么又没了人影?”青蕲的嘴角开始挂起了一丝笑容,轻轻的问着,似无心,又似有意。 我心中那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郁结,愈来愈深,她竟在疑我!这世上最不该疑我的,竟然在疑我,那心中的郁结原本因着闽卿就已经压的我喘不过起来,如今青蕲又是步步紧逼,我晓得我当下应和和气气的同青蕲说的明白,可是那股子劲来回拧巴着,叫我简直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眼前的青蕲一如反常的咄咄逼人,我轻笑两声,语气同青蕲那般平淡,却十分的怪异:“隔壁的花巷,云都的市集,都是好去处。” 果不其然,青蕲的脸色黑了下来,她垂下头,零落的发丝垂了在两侧,姣好的面容便被遮挡了起来,我看不真切。 “喂喂喂,你们两个是怎么了,噫,这火药味,不就是一个门嘛,呐,我再过片刻便可装好,真的是,难道一般的夫妻间,就是你们这么怪异么?”白芷一脸的好奇宝宝像,若是在平时我定要损她几句,只是如今…… 我看了眼青蕲,她依旧低着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给怀中的花狸顺着猫,花狸却好像有些不安,小小的身子绷的同拉满弦的弓,终于,它好似绷不下去了,低低的叫了几声,青蕲终于动了,她大步走向前厅,随后挺直了脊梁,单薄的身影满是倔强,好似和记忆中的某处,慢慢重叠…… 我撑着石桌缓缓的坐了下去,耳边工人拆门声嗡嗡作响,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方才,是在发什么神经? 白芷望了望青蕲的背影,又望了望了我,有些不解,她凑在我面前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我抬手扶额,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芷在一旁坐下,倒了杯水递给我:“大人跟着青蕲一走了之,苦了我们这些当属下的收拾烂摊子,我见到凌霄殿的那些人就烦,所以直接把烂摊子扔给了朱雀,反正这种事情,他最擅长。” “怪不得,朱雀方才还在寻你。” 白芷吓得手一抖,水差点洒了一地:“朱雀这么快就收拾完了?不对不对,按照天上的时间,最起码也要人间的几月,他不会也是跑路了吧?” 我低头想了想,白芷说的有道理,毕竟殿中还有个元阙:“活该他们揍你。” “大人啊,要是别的时候,我就硬着头皮去处理了,现在我可是来逃命的,逃命的知不知道!” 我闻言心中暗叫不好,黑着脸道:“你又打翻了丹炉?” “大人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过去了,如今可是一言难尽,这不刚一来就看你这鸡飞狗跳的,我说大人,你没事打这门做什么。” 我否认道:“那是个意外。” 白芷耸了耸肩:“还有,我到这的时候,青蕲脸黑的吓人,看起来,并不是因为这门的缘由,她也不必为了个门发那么大的脾气,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我晓得。” 第36章 执着 妖与人类同住在人间,所以,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中。可能方才同你擦肩而过的,亦或者摊前大声吆喝着的小贩,便是妖。 自然,这是骗你的。 人有人的法度,妖自然有妖的规矩。 青蕲的这家青楼,虽挂着青楼名号,实际上并不是情\色交易,月月亏损,早就入不敷出了。青蕲曾笑着同柳梦遥说道,日后,这楼里的姑娘,我便全都包下了。 柳梦遥是这青楼名义上的老板,平时爱好便是带着各路姑娘在街上晃悠,刚刚开业的时候,许多人以为这不过是平常的青楼。难得见老板这么年轻漂亮,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比起那些四五十岁还铺着白粉化着浓妆的老鸨来说,简直比那些楼里的姑娘还要吸引人。对于这些日日循规蹈矩的人来说,换种口味,简直美妙极了。 可是,自打那日有个出头鸟忍不住上前拦路被打的修养半年后,整个云都便都传了开,这青楼不能惹,楼里的妈妈更不能惹。 也有些小年轻对此不屑一顾,可是无论是后台多硬,底子多厚,第二天保准灰溜溜的抬着箱子赔礼道歉。 柳梦遥为此还在拍着箱子同青蕲显摆,你看,我自个也能养活这楼里的姑娘们。 楼里的姑娘大多数是一些无处可去的小妖,也有些是街上流浪的姑娘。后来觉得整日这样跟着柳梦遥除了白吃白喝就是出去瞎逛甚是不妥。 最后集体抛弃了柳梦遥不再出门到处瞎逛,学琴的学琴,练舞的练舞,张罗着干些乐坊什么的。 为此柳梦遥还在屋里抹了好几天的眼泪,嘟囔着姑娘们都懂事了,知道挣钱养家了,还是青蕲泼了一盆冷水,难道不是因着日后没人同你去街上到处勾搭了么? 柳梦遥气呼呼的挥着拳头晃悠了好些时日,俗话说得好,人艰不拆。 此番青蕲带着星宿回来,只是因着这是于他们来说最美好的回忆,战争一触即发,而这里,有着难得的平静。 若是日后不得不分离,总归是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吧。 刚刚逗了自家媳妇的青蕲表示心情良好,悠悠的抱着花狸出来遛弯,以防小兔子急了要咬人。只是方才走到后厢房,便被挥舞着手帕的柳梦遥给拦了去路,那帕子随着动作来回挥舞,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熏的青蕲连连后退。 “呦,大人这可算是回来了。” “你怎么又玩起香来,几年前把自个熏的晕死过去的时候都忘记了么?”青蕲皱了皱眉头,把怀中的花狸捂的更紧了些,这要是叫它落到了柳梦遥手中,啧啧啧,那小兔子还不来同他拼命?后果惨重啊。 “嘁,我那时候是为了谁?有没有点良心。”柳梦遥翻了个白眼“我是见你前段时候日日对着空气莫名其妙的笑,笑便算了,还总是对着空气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你是没看见,可怜的小君诺被你吓成什么样子,我是看他可怜,想着去为你调些安神香,叫你正常一点。”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青蕲无奈的应到,那时星宿还只是一缕魂魄,唯有她看的见,所以,看在君诺他们眼里,便是一个人对着空气傻笑言语。 “切,小没良心的。”柳梦遥幽幽的看着青蕲,那神色,活脱脱的像是被青蕲始乱终弃了似得,看的青蕲头皮发麻。 “话说你看隔壁巷子,又来了家叫做薄幸名的铺子哎。” “嗯,那又如何?”青蕲歪了下头。 柳梦遥上前:“薄幸名哎!!!” 青蕲面无表情的把头歪了回来:“嗯,你无需重复,我听的懂,且不聋。” “听重点好不好!!!” “嗯,重点。” 柳梦遥有些抓狂,眼前这人明显就是在装傻。 “无事我便先走了。”小兔子被丢在屋里怕是有些急了,青蕲思索着。 “那是青楼!青楼!抢生意的懂不懂!”柳梦遥怒了,“这么光明正大的抢生意,你这老板怎么当的!” “抢不抢~”青蕲拖长了尾音,随后反问道:“有区别么?” “呃……”柳梦遥顿时语塞:“哎呀我不管,你去也带去,不去也带去,哦,记得若是有漂亮姑娘带几个回来” 青蕲一个踉跄,这才是你叫我去的目的吧。。。 柳梦遥可是这楼里明上的老板,入了同行的铺子,的确是有些不妥,可怜的青蕲啊。她终究踏进了那家所谓的竞争对手,不得不承认,这装修还是极好的。青蕲也并未避讳什么,只一袭白色长裙,腰间系着墨绿色腰带,下坠淡色青。一头青丝闲闲的披在脑后,素色发带系起部分,面色淡然,丝毫不顾忌自己女子的身份。 闲闲的打量了一眼四周来往的人群,寻的厅内一张空闲的椅子坐下,手上给怀中受惊的小猫顺着毛,一旁自打青蕲进门便傻傻看着的妈妈在青蕲坐下以后犹豫了许久还是挥舞着那带着劣质刺鼻香味的手帕迎了上来。 她做妈妈这么久,这一行里形形色色的人约么也见了个全,在他们这里,女子磨镜之事多多少少也是晓得的,不过她入这行来见得也不多,哪怕是有,也是会顾忌世俗的眼光装扮成男子的模样。 做他们这行的眼力劲自然不差,进门便可分得清男女与来此目的,只是头一次见青蕲这种未曾打扮,闲散的抱着猫来的。不过良好的职业素质还是告诉她眼前人的一身打扮非富即贵,做生意的,谁会跟银子过不去。连忙挂上笑脸迎上去。 只是这笑意还未来得及入眼底,面前坐着的姑娘在她凑过去前伸出了雪白藕臂横在她面前,这腕上系着一根红绳,上面穿着一颗相思红豆,素雅淡然。而那芊芊玉指上,一块黄金静静的躺在那里,这下,那妈妈的笑意更浓了。 妈妈自然是明白青蕲的意思,一般这种行为的都是目的不在姑娘身上的,恰好今日楼里庆周年,听上头说,一位她都没有见过的神秘姑娘要献上琴曲,想必这才是这位姑娘的目的。 那妈妈美滋滋的接过黄金笑道:“姑娘这腕子上红豆好看极了。”毕竟收了人家的银两,说点好话什么的都是必须的。 青蕲原本绷着的一张脸再听到这句话后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那灿若繁星的双眸此刻也被笑意浸染。妈妈那里知道,于她不过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在青蕲这里竟是这么受用,只见青蕲唇角的弧度越来越高,最后忍不住掩面低笑两声轻声道:“你说得,对极了。”说罢,那妈妈的手上又多了一淀黄金,青蕲却一个转身。随后便不见了人影。这厢的妈妈还沉醉在方才的那一笑里,待反应过来时,早已没了青蕲的身影,那妈妈幽幽的低叹了一声,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说磨镜就磨镜了。 这边的青蕲打算离去了,怀中的的花狸突然冲着左边低低的叫了两声。随着叫声看去,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底。 青蕲只需一眼便认出了朱雀身侧的星宿,心下好奇她来此作甚。星宿却突然扭头看向这边,只是刚好一阵人流涌了进来,刚好挡住了青蕲,随后便是进了内厅,青蕲也跟了进去。 她看见了一名白衣女子,冲着星宿走了过去,看模样,亲密的紧。 青蕲抱着花狸扭头就走,待她逛了一圈回来,那女子便出现在了她家前院,直觉告诉青蕲,眼前这女子对她有着不小的敌意,好不容易打发走,刚想问问星宿缘由,谁知这人竟又吃了起来,气的青蕲一把抢过食盒,回了屋。待青蕲消了气出来时,院中早已空无一人,青蕲气不过,咬牙要把星宿拎回来,找到她时,这两人竟做贼似的扒拉在别人的墙头下,青蕲心中好奇,便匿了气息躲在星宿身后不远处,青蕲心中叹道,若她是坏人,这两人早便没命了,亏得还是神仙。 直到最后,青蕲也不晓得她到底不是应该庆幸自己跟了上来。 晃别万年,她再次听到那个名字。 她的星宿泪眼模糊的对着楼上下来的女子唤着:“闽卿。” 她听的出那嘶哑嗓音中的情意。 而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是与之恰恰相反,那只被她用爪子按到地上的小兔子,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虽然同样是发抖,但,那却是被她吓得。 这两个字恍惚消不散的魔咒,一直再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 她终究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紧紧的抱着怀中花狸,也不去顾忌身旁是否有人,直接捏了个诀施法回了家。 而本该是寂静的小院现在却是异常的热闹,后院里是许久不见的白芷和碎了一地的门。 青蕲强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安,静静的立在那里不说一句话,直到星宿归来。 心底所有的烦躁在看到那张失魂落魄的脸时化为灰烬,原本的质问再开口时变成:“方才我回来听着楼里的姑娘说,家中好似进了贼,那贼人笨的紧,约摸跑的时候不曾看路,把这门,撞的粉碎。” 白芷一脸懵的表示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对于青蕲而言,不过都是因为爱罢了。 星宿的不配合状态终究是惹怒了青蕲,明面上看起来平静淡然,实则内里面早已气的浑身发抖。 而星宿却是一反常态的淡淡道:“隔壁的花巷,云都的市集,都是好去处。” 这句话,彻底的击溃了青蕲那道脆弱无比的防线。她低下头,隐去了盈满眼眶的泪水。 哈,她竟然不肯同他说实话! 千万年前的分离,熊耳山上的赴死,还有亲手将她赶回九重天的时候,她都未曾如现在这般绝望过。 无人晓得闽卿这两个字,亦或者这个名字。对于青蕲来说,是怎样的伤害。 就犹如心脏里早已愈合的伤口,如今胸口那块还有着疤的皮肤被利刃划开,眼睁睁的看着胸前涌出的鲜血,从台上,流到台下,如清晨的露水,滴答、滴答。虽是一滴一滴的,却是源源不断。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颗还在跳动心脏被一双手握住,毫不留情的撕扯着,如凌迟一般的痛楚,窒息的疼痛。叫人喘不过气来,除了用力大口呼吸,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真的是受够了。 她恨闽卿这个名字,恨到了骨子里。 如今这个人再次回来了,会不会同千万年前一样,把她的星宿再次夺走。 她怕啊。 怀中的花狸轻轻的叫了两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青蕲开始转身,脚下踏着虚浮的步子,没有人看的见,她闭上眼睛时脸颊划过的两行清泪。 第37章 再寻 韶华不为年少,飞絮不为落花,便作春江都是泪,何必感怀,又能同几人说的透?我就这般看着她离去,不曾言语,不曾阻拦,恍若咽喉中的那根鱼刺,取不出,咽不下。 再来年初,那并不是一个如何美好的初春。 那时的我,时常忏悔着,若是我今日没有随朱雀去薄幸名,这后来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再不济,哪怕……推延些时日也是好的。 我直直的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两边的肩头好似在微微颤抖着,我想看的再真切些,而她已然在拐角处离去。 晚风清凉,我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你晓得个屁!”白芷抖着嗓子道。 “我……明天会寻她说清楚的。” 白芷看着我,叹了口气:“大人,我们回家吧。” 我抬起头望着白芷:“白芷,你们为什么都反对,我想知道。” “怕大人后悔。” “白芷,我不悔的。” 是,我不悔,到我终于忆起全部的时候,我开始愧疚。 我摇了摇头,今日青蕲有些反常,这其中的缘由,我也道不清楚,只是事发突然,我又因着闽卿和阿枝的突然出现心中又喜又惊,青蕲今日的言语不知为何我竟有些反感,我突然害怕了起来。 第二日,我未见青蕲,本欲去寻她,却前院的姑娘被告知昨晚她便不在了,落得怅然离之。 路过庭院内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退了两步,大力推开,床上传来一声尖叫,我连忙捂上耳朵道:“白芷,正午了。” 床上的睡眼朦胧,声音带着刚刚睡着的喑哑,兀自的裹着被褥不晓得嘟囔些什么,随后一脚踢开被子呢喃道:“大人,外面阳光正好,适合休息,您老人家如果闲着没事可以出去遛遛狗,逗逗猫,乖,莫要搅了人家的清梦。” “猫在青蕲那里。”她不提猫还好。 白芷一个翻身:“刚好,顺便去找你媳妇谈谈情,说说爱。” “我现下正在寻她,找你是来问问你可晓得她的去处。” 白芷翻了个白眼再次躺下:“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会晓得。” “对了。”白芷抬起头道“你们昨天吵架了!?” “你还是接着睡吧……”昨天还同我讲了一堆大道理,今日倒好,忘的一干二净。“等等,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大人,我是来逃命的,你就这么着急要赶我走么?” “你做了什么沦落到逃命的地步?”我突然想起昨日白芷好像没有告诉我。 “来你这避些时日。”白芷顿了顿,带着哭腔说道“姻缘宫里的那根红线成精了!” “被你用来牵牛的那根?” “没错……” 果然,我就晓得白芷一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我依稀记得,在我记忆中,白芷数次来我这避难,有一次的缘由便是拿着月老那根宝贝红线去牵什么劳什子的牛,后来被月老追了半个天庭。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白芷带着哭腔道:“前日殿外突然站着一位红衣姑娘,我本以为是大人的哪个情债。好心好意的上前去问个前因后果,哪知她突然冲我阴森森的一笑,问我可是白芷。我自是懵了,那姑娘突然扯住我胸前的衣衫道,你便是白芷吧,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把我吓得。” “你难道还打不过她?”我鄙夷的看着她 “打什么打啊,姑娘家长的那么好看,打花了多不好。” ……行,当我没说…… 我扭头离去。 我寻了两日,依旧未见青蕲,君诺也不见了踪影,我想着她是不是回了青丘,想着去青丘寻她,可是心中却放不下闽卿。 我这几日只顾得寻青蕲,也不知朱雀查的如何。思索了片刻,闽卿那边有朱雀在,无需我担心,眼下寻青蕲才是重要的。 刚要出门,秀儿从院中进来,手上拎着一个食盒小姑娘还有些不自在,见我看门,慌忙将手中的食盒塞给我道:星宿姑娘,这是给你的。随后小跑着离开了。 我望着手中的食盒有些不知所措,不过…… 我看了眼手中的食盒,这几天只顾着寻青蕲,的确没有怎么吃东西,秀儿这次可真的是雪中送炭啊。 刚刚把食盒放下,还未来得及打开,门外便又冲撞进来一人。定睛一看,是朱雀。 我哪还有心情去管这些吃的。 朱雀面色有些凝重,眸子蕴含着复杂的眼神“她的确是闽卿尊上。” 我闻言激动的站起身来,声音因为激动有些破音:“真的?” “她现下在何处?人怎么样了?为什么那日对我们视而不见?” “我先是寻到了阿枝,阿枝晓得我的目的,她说,她晓得瞒不住我们,便带我见了闽卿。”朱雀说道:“阿枝说,闽卿之前,同你一样失去了以前的记忆,这些年阿枝想尽了各种办法,终于在前年恢复了。” “怎么会这样???不过人没事就好,那就好,那就好。”我抑制不住心中的雀跃,“可曾知道那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么?” 朱雀抬头看了我一眼,神色晦暗。 我当即明白他定然知情:“快说啊。” “我不知道。” “你在骗我。”我顿然怒气翻涌,这种感觉就好像明明真相就在眼前,突然那个人伸手遮住你的眼睛告诉你那不是的。偏生还是一副为你好的表情,哪怕再有理智,也会被一点点的击溃“她在哪里,带我去找她。你不肯说,我便去问她好了。” “大人!!” “我说,带我去找她!” 朱雀无奈的看着我,终究败下阵来“好。” 朱雀在前方带路,我紧随在后。未曾察觉门前转角处那个素色的身影,那身影在我离去许久后,终于动了。 她缓步进了屋,对着那还未来得及的打开食盒,眸中好似吹过了一阵风,她抬手打开了食盒,心中依旧带着侥幸,里面丝毫未动的小菜终于让她的心沉入谷底。 那小菜装饰的十分精致,看得出做菜的人很用心,只可惜,这份心意却无人来领。门外,君诺皱着眉头,心疼道:“阿姐……” 屋里的人回过头,眼底晕着红,只一眼,恍若隔世。 “鬼王这些时日可还在人间?” 君诺怔了会儿,“尚在。” 青蕲低下头,盖上了食盒“便同我与他约个时日吧。” “不是说……过了年底来年再谈么?” “没有那个必要了。”话毕,青蕲拎着食盒走了出去, 君诺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不久,那食盒同里面的食物一起,化为灰烬。 —————————— 依旧是那个房间,薄幸名中,人声鼎沸,而这个房间里却是安静的异常,闽卿便坐在那里,芊芊玉指来回穿梭,冲泡一杯香茗。见我进来,她放下了手上的动作,眉眼弯弯,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脸上满是宠溺,熟悉的脸上恍若当年,她笑道:“小宿儿如今可是长大了。” 我笑着。原本满腹的话语顷刻间散尽,她还是同从前一般没有什么变化。四目相望良久,我开口道“闽卿,回家吧。” 她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晓得,我若这个时候回去,会乱成什么样子,况且,那个地方,耗尽了我半生,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回去做甚?” “那……那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咬着嘴唇道。 “往事便叫它随风而去吧,何必在一笔笔的翻起,对了。”闽卿抿了口茶调侃道:“阿枝方才还在和我念叨你。” 我窘迫不已:“她念叨我做什么。” “怎么,你是不是又欺负阿枝了?”闽卿皱了皱眉一脸严肃。 我被闽卿这个反应吓了一跳:“我可没有欺负她。”我怎么不记得闽卿什么时候这么护阿枝了。 “你说说你这孩子……”闽卿突然顿住,看了眼朱雀好似有些抱歉:“我忘记了……” 我有些奇怪:“闽卿,怎么了?” “无事……朱雀和我说了你同青蕲的事情。”闽卿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有些忐忑,好似闺房中的姑娘有了心上人,心底羞涩,不知怎样同家人言语,亦或者不知家人能否看的上自己的心上人一般:“那你……可曾会觉得我不正常?” “傻孩子,这世界的情爱啊,总叫人不由自主,何来正不正常之分?” 这句话我怎么怎么这么耳熟,好似在很久以前也有人同我说过这句话,我那时高兴的紧,抱起那人亲了又亲,我……记不清了。罢了,记不清便记不清吧。 “说起来,我已好些时日未曾见过她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提还好,如今闽卿已然寻到,而那些漂泊往事,今日提起又有何意义,不过是痴望,如今来说,又有什么会比青蕲更加重要? 思索自此,这几日同青蕲的别扭早已化为灰烬,想起那日凄凉的背影,都怪我,一时间因为闽卿失了分寸。 “小宿儿,发什么呆。” “我……我还有些事……怕是……怕是不能陪你了。” “啧啧啧,这才同我见面便着急着要走,小宿儿,我可要伤心了。” ……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我翻了个白眼,松下一口气来。 闽卿摇了摇头笑道:“去吧去吧,有朱雀在,比你顶用多了。” 第38章 回眸 我暂时放下闽卿那边的事,虽然有许多困惑待查清,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青蕲。 匆忙同闽卿道了别,我起身回院子去,虽然这几日都未曾寻到青蕲,可我总觉得她就在我身边不曾离去。 这两处离得不远,只是隔了一个巷子,快走几步,那院子便在眼前了。 咦,那院子的大门外好似立着一个人,一袭殷红纱衣,只看得一个背影,我好生好奇,莫非是白芷? 她怎会这么老实的杵在门外?这是作何?难道是要和门神抢饭碗? 我上前刚要拍她肩膀,眼前的人儿却突然扭过头来,吓得我赶忙退了回来。我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你是谁?” 眼前的是一个陌生女子,秀眉冷目,同白芷比起来,一个是冰,一个是火,截然不同。 “大人。”那女子悠悠么开口,嗓音清亮,并非凡人。 “你是……”一袭红衣,站在院子门口,还识得我,再加上来者不善,我想起前些日子白芷所说。 “红线?” 红线弯腰作揖道:“正是小神。” 还真是,我抬手扶额,这待是多大的恩怨,都从天上追到了人间。 “小神此次前来实为大人的那根红线出了些问题,月老派我来寻您,想请您回一趟月老宫。” “可知道是何缘由?”我的红线?我怎么会有? “大人的那根,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一根不知名的。您是知道的,神界断七情绝六欲,因得大人特殊,闽卿尊上曾将大人的红线寄存在宫内,近来不知是何缘由寻不见了踪影。另外……”红线顿了顿:“不知大人的麾下的白芷上神如今在何处?” “她……”我瞥了一眼院内“她的性子三界皆知,这个时候早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对了,你寻她有何事,若是我见得她可帮你……” “大人啊,你媳妇可曾……”关键时刻,猪队友白芷扯着嗓子吼道 我咽了下口水:“转达……”呸,这还转达个屁。 可怜的白芷刚踏出院子门便是一个激灵,随后迅速躲到我身后便不再吱声。 我见白芷这个怂样,心中的白眼早已翻到了九重天上,我干笑几声掩饰尴尬:“咳咳,原来你回来了啊,这位红线姑娘方才还在问我如何寻你,哎哎哎,有什么事你们屋里谈去,外面风大。” 白芷凑到我耳边小声的说道:“大人,今日正阳,无风。” 噫,好像真的没风。 好不容易把这两人都忽悠进了屋里,我管不着会不会掐起来,匆匆忙忙把院子翻了个底朝天,院里上下乃至于送菜的,我都挨个问了一边,依旧没有收获,剩下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便是青丘了。 “我再说一遍,你莫要乱动了。”第三次,这是第三次了,我脸憋的通红,忍不住吼着。 “大人,您这速度太快,属下站不稳。” …… …… …… “你还是不是神了?是不是神了?架个云速度快点就东倒西歪的,白芷,我再说一次!站好!还有,爪子从我腰上拿开!”我的天啊,我就不该傻了吧唧的看她被红线缠的可怜的样子,一时心软,再加上此去青丘,有些事情还是用得着白芷,咬了咬牙就带上了她,把她从红线那里拯救了出来,天知道此刻我是我多后悔。 我现在把她扔回去可否还来得及?红线啊~你快来啊~ 白芷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道:“大人可否慢些?您这速度我总怕随时会被甩下去。” “那就自个腾云去!”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白芷抖着嗓子道:“追不上……”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呼~ “大人……” “又怎么了!!!” “方向偏了……” …… 我忍住把她扔下去的冲动,好不容易到了青丘,随便把她丢在城里的客栈,急匆匆的去寻那人。 回到青丘的小院,这里还是同以前一样,只是院子里的那颗桂花树任由光秃秃的树干□□着,架着残雪,安静的恍若隔世。 青蕲好似喜欢极了小院和桂花。 我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桌子上却没有丝毫尘埃,椅子也是干干净净的,屋内的摆设还同原来一样,就连台前的瓷瓶都干净的刺眼。 “谁……”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先是一喜,再仔细听来,来人并不是那人。 “是姑娘啊,我还以为大人回来了呢。” “阿婆,您怎么来了?”我连忙扶上去。 青蕲说,她第一次见到阿婆的时候,是酷热的暑期,阿婆年轻时丧夫,儿子也在几年后染病离世。 那日太阳正毒,年迈的阿婆倒在路上,刚好那时青蕲路过,怜老人家孤零零的无处可去,刚好这院子闲置,便把阿婆安顿在此。哪知阿婆不愿接受,说,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老婆子都这把年纪了,活不了几个年岁,不愿再给大人添麻烦。 只是阿婆这么大年纪无人照顾,青蕲也放不下心,同阿婆好说歹说,阿婆才勉强同意住在西边厢房,主院说什么不肯进。 以后的日子里倔着要打扫院子,青蕲派来照顾阿婆的人也都被阿婆推搡了回去,自个儿打扫干净废弃了许久的厨房,开起了灶火。 阿婆笑道:“大人昨天晚上随王上出去了,我老了,记性不太好,想着来看看大人这屋的门可否锁好,方才见门大开,还以为是进了贼呢,没想到竟是姑娘。” “您说……青蕲走了?”难道我又迟了一步? “是啊,昨天亥时走的。” 我问道:“可晓得去了何处?” “这老婆子我倒不知了。” “阿婆,青蕲这几天都在这么?” “大人最近不知怎么对厨艺起了兴趣,这几天天天同我学做菜呢,哎,对了姑娘,莫非大人可是有了意中人?”阿婆笑呵呵的问道,一脸慈祥。 “该是有的……”怪不得这几天不见青蕲,原来都在青丘同阿婆学煮菜,不过她向来不喜油烟,而且对吃的也没有什么兴趣,怎会突然想起做饭来?记忆纷乱,总觉得我好似忽略了什么。只是此刻我却无心再去多想,自打那日院内争执过后,我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见到青蕲?那时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在遇到红线的时候再次放大。 我想见她,现在。 “阿婆,我有些急事要去寻青蕲,今日便不陪您了,改天我再同您好好叙旧。”许是心中急切,语速也不由自主的加快。 阿婆呵呵笑道,眉眼中皆是了然:“去吧去吧,我老婆子一个人挺好,不必挂念。” 匆匆同阿婆道了别,白芷现在应该还在客栈抱着睡觉,君诺也随青蕲一起离开了,这种无力,绝望的感觉,比万年前还要叫我难受。就好似心窝里被一群蚂蚁在啃食,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疯了。 抬手给了自己一拳,随后冷静了下来。我总不能一直像只无头苍蝇般乱撞,阿婆说他们出去了。 青蕲同君诺一起出去定然是族中事物,这么一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该会回来,现下能做的,便是把白芷拽上,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她来帮忙。 刚要施法离开,突然伸来一只手,握住我正在捏诀的手打断了施法。事发突然,我差点没有收住。 我眉头紧蹙着,眼中带着不满,施法被打断,很容易走火入魔。 还未来得及抬头看清来人,清冷又带些薄怒的嗓音响起:“你还想去哪里?” 虽然我听的出这声音中的嗔怒,抬起头时,那人眸中酝起的风暴我也尽收眼底。可是我依旧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也收不回来。 我想她,念她,如今她终于在我眼前,我又怎能不笑? 我就这般笑着看着她,眼中满是她的身影撒下的星光,青蕲本是怒的,她握着我手腕的手和手腕传来的刺痛清楚的告诉我,她的骨节估计都已经发白了。我或许也明白她在为何而怒,只是如今我只想静静的看着她。 喜也好,怒也罢。 青蕲本是怒的,视线落到我的脸上时,眉头皱成了一团。紧握着的手松了下来,因着充血而有些泛红的指尖落在了我唇角处,脸色黑成一片,清冷的声音再次想起,怒意中竟夹杂了些许心疼:“谁打的?” 嘎?好像没人打我啊,我抬手抚上嘴角处,轻微的触碰带来的刺痛害得我轻嗤一声。 “喔~好像……方才……我给了自个一拳。。。” 青蕲抬起的手瞬间僵了下来,脸上各种情绪交错着,愤怒,懵住,无奈,活脱脱的一个调色盘。 约摸过了半天,咬牙恨恨道:“你是猪么?” “我……!”你看本座哪里像猪了! 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迎面而来的薄唇给堵了回去,一时间,我竟呆住了。 舌尖传来的馥郁清香,好似漫天遍野的罂/粟,明知有毒,我却依旧甘之若饴。 一吻毕,她将我紧紧的揽在怀中,我微微喘//息,任身外漫天的飞雪四散。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惟愿定格。 第39章 喜袍 她偏头贴在我在耳侧,温热的气息撒下,耳边传来的麻/痒/感叫我羞红了脸。 她说:星宿,嫁给我吧,我娶你,往后,你便是我的妻子。 莫非……此刻,那纷飞的大雪不在似冰刀,呼啸而过的风声好似奏起一首琴曲。门外的那几株梅花抖擞掉一身风雪,开的正艳。 她说,嫁给我吧。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么?从头到尾,甚至一根头发丝,全部被喜悦充满着。 我爱的姑娘同我说,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我仿佛又想起了那场梦,梦中,也是在这个小院里,那时还是初秋,桂花散落了满地金黄。 天上下着湿哒哒的小雨,院子里烟雨空蒙,视线模糊,我就站在树下等待着。她剥开细雨,缓步轻移,眉眼弯弯,藕臂微伸,搭在我眼前。白皙的手腕上,一抹朱砂猩红,上面还有我那日赠她红豆,被暗红的绳子系着,一双桃花眼星光点点,好看极了。 她站在雨中,额前的发丝被打湿,笑着与我说,星宿,嫁我可好? 我开口应道:“好,你娶我罢,日后,我便是你妻子。” 青蕲笑着,眼眶却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通红,我晓得她是欢喜的,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欢喜中带着一丝悲伤,亦或者,悲哀。 直到后来我才晓得我的猜测都不是。 那是星星点点的绝望。 我满怀期待的看着青蕲:“待三界战争平息,我便带你去看遍这大好山河,日后,每到一个地方,我便娶你一次,便要叫他们都晓得,你是我的。” 日后,我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会喂你吃热的饭和菜,会陪你每天一觉睡到天明,会每天笨拙的给你讲笑话,或许那会很滑稽,可我依旧乐此不疲。会给你梳着漂亮的发簪,会牵着你的手,游遍大江南北,带你去看我无意间发现的隐蔽山洞,林中最大的鸟窝,哪家客栈的酒菜做的最好,想起日后的我们会是这般,我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青蕲闻言噗呲的笑出声来:“傻子,是你嫁给我,还有,婚事一次便足以,结这么多做什么?” “好好好,我嫁我嫁。”我浅笑道:“因为是同你,一次怎够?” 青蕲双手托起我的脸颊,眼中满是宠溺“好,只要是同你成亲,多少次都无妨。” 另一边客栈内,白芷一脸愤恨的看着腕上缠绕着的那根红线,非常非常想要一剪刀下去直接咔嚓。 明明当初跑的时候非常确认支开了这根破绳子,跟着大人跑路,谁知一觉醒来,手上就多出了这根破绳子,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白芷气愤的拍着桌子发泄着:“啊啊啊,有本事你倒是出来啊,有本事你就过来啊,不就是一根破绳子,怕你啊!” “不知白芷上神除了脑子眼睛也不太好,实在是抱歉,我一直在此。”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白芷一跳,随后手上缠绕着的那根红线渗出一道光,眨眼间化成了人形。 白芷一个激灵,红线抬手挑眉正要得意的开口,只见白芷忽然捂住胸口叫道:“我睡觉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 红线抬起的手瞬间变掌为拳,一拳毫不留情的挥出,正中白芷脑门。 白芷哪里会想到红线真的会动手,没有防备,突来的一拳使得白芷身体后仰,眼冒金星的同时也摔了个四仰八叉。 红线黑着一张脸,她未曾想到,白芷竟会说出这般污言,也未曾想到,这般无耻的话语白芷竟然也说的出口。 白芷一脸委屈的指着红线道:“莫非是叫我猜对了?你你你,竟然还出手打人,你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驴…驴……” 一旁的红线脸色越来越黑,她着实想不明白这和卸磨杀驴有何关系,愤怒的时候最想做的什么? 这打也打了,无奈脸皮太厚,一拳没什么用,红线的确嫩了些,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唇角压制“不曾想宿铭殿中的白芷上神竟是这般轻浮,如上神所料,该做的我便都做了,不知上神,有何想法?小神虽资历尚浅,但还是会对上神负责的。” 谁知本躺在地上的白芷忽然站了起来冲向红线,巨大的冲击力逼的红线连连后退,直到背上顶在墙上,白芷趁机抬起右手锁住她的喉咙,整个人晕起风暴,眸子里满是杀意。 “三界大战的关键时刻,你出现的会不会太巧了些?而且……你竟然寻得到大人,那时我便对你起疑,如今你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跟来青丘,我若再不出手,倒还真对不住你了哈,说吧,你到底是谁?”这几日,青丘的小妖来来往往忙活的紧,因着快要过年,家家也都同人间似得热闹了起来 ----------------------------------- 我是月老座下得道的红线,说来好笑,月老宫中,最不缺的怕就是红线了,唯独我在月老座下受香火熏陶,初修得神识时,我对这时间满是好奇,月老见我有灵性,便把我系在槐木上,随身携带,希望我能开化灵智慧修炼得道。 这宫中满是红尘,并非适合修行的地方,但因着我特殊,修行中又不得远离红尘,是以,我的修行总归是比常人慢了些。 一日他老人家又去了人间,只是那次未曾带我一起,他说此番要去的地方,红尘太浓,不适合我,我乖乖了应了,守在殿中。也就是那日,我见到了她。 那日宫中来了两名女子,一人身着蓝衣,而她却穿着一身大红,蹦蹦跳跳的,跟个孩子一般,听他们同宫中弟子的谈话,好像是要来找月老,我静静地缩在台子上,饶有兴致的望着那女子。 那女子机灵的紧,在宫中打量了一圈忽然扭头望向我所处的方向,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左右望了望,并没有发现什么逗人乐的事情,我心道,这女子莫不是个傻子? 片刻,她忽然冲我的方向抓来,我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我便飞在了她的手中,我惊的不敢动弹,她握着我,在空中转了几圈,直转的我头晕眼花,她说,大人,找到了什么! 一旁的童子赶紧跑了过来紧张道:“上神快快松手。” 那女子也呵斥道:“白芷,快放下。” 原来,她叫白芷。 ----------------------------------- 说来这过年本是人间的节日,但妖族作为邻居,很多风俗习惯都学了不少。以前只是干巴巴的瞅着人家热热闹闹的,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哪家小妖也学着凡人过起了节,慢慢的,倒也流传了开来。 “阿婆,中午吃些什么菜?” 阿婆笑道:“姑娘今日想吃些什么?” 我眯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笑道:“昨日的叫花鸡味道好极。” “呵呵,好,好。”阿婆总是这般和蔼。 “馋猫,又在缠着阿婆。”一记爆栗落在我头上,始作俑者正宠溺的笑着。 我揉了揉脑袋嘟囔道:“只怪阿婆手艺太好,可怪不得我。” 又是一记爆栗落下:“胡诌,菜做的好也是错吗?” 我哇的一声捂着脑袋躲在阿婆身后叫道:“阿婆,她打我!” 不想阿婆竟抖了抖衣袖,快走两步道:“今日天气不太好,老婆子眼睛不好使,什么都未曾看到。” 阿婆的反应看的我呆住,一时间竟不晓得该作何反应,半晌,我咬着牙吼道:“君诺,你给我出来!”阿婆这反应,同平时君诺的反应是一个样子,定是被带坏了! 眼前的青蕲却是一本正经反问道:“这又关君诺何事?” 我又是一愣,再次傻了眼。 我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下默默的踱到一旁的桂花树下,坐在盘绕而生的树根上,抬起衣袖佯装擦着泪花,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 耳边响起清浅脚步声,在我身侧停下,我低着头,一双绣着云纹的银白靴子便映入眼前。 我扭过头,身子往里挪了挪。 那双靴子也跟着往里走了两步。 我故作不耐烦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人好似忍不住噗呲笑了,随后蹲下身子道:“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我偷偷瞥了眼看不下去刚刚离开的阿婆的背影:“阿婆都还未去做,吃什么吃!” “今日阿婆不做饭。” “嘎?” 还未走远的阿婆扭头呵呵笑道:“今日王上做饭。” 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茫然问道:“今日的午饭还能吃么?” “自然,阿诺这顿饭,可是特意做给你的。” 特意做给我的?我顿时只觉得喉咙一紧,后背脊骨直发凉:“我能不吃么……” 青蕲直直的看着我,悠然道:“不能。” 好不容易吃完了午饭,未曾想到本不抱太大希望的菜味道竟是不错,几碟小菜倒也是精致,唔,其实君诺还是蛮不错的嘛。 吃完饭后,青蕲同我说:“你先回房等我,我有事要同你说。” 我虽是满腹疑问,却还是乖乖听话回了房。 一炷香后,青蕲推门而入,她的手上多了一个托盘。 我心下好奇,刚要问出口,青蕲却转身关上门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了我,但笑不语。 我接过托盘,将上面盖着用来防尘的布拿了下来。 托盘上有着几根金簪首饰,下面是大红的喜袍。 我抬起头,满是惊愕。 青蕲面色淡然,姣好的面容上泛起了两朵红晕:“前些时日托位老裁缝给做的,昨日来人说做好了,我今日刚取回来,想着给你试试可否合身。” 这防尘布上早已沾染了灰尘,方才大概看了一眼,衣服料子的边角处理的圆滑毫无瑕疵,上面的刺绣密密麻麻,虽未来得及细看,精致的线脚也绝不是一时半会便能做的出来的,想必这嫁衣,青蕲准备的有些时日了。 我抬头看着眼前冷清别扭的人儿并不戳破:“阿青。” 她抬头:“嗯?” 我浅笑道:“我喜欢你。” 第40章 成亲 青蕲本就有些别扭的脸上如今好似烧起了红云,只听得她娇嗔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快些换上试试吧。” “好好好,我这便换上。”我陪笑道 话音刚落青蕲便要推门离去,我连忙叫住她。 青蕲扭头问道:“怎么了?” 我颔首咬着唇角道:“你……你不同我一起么?” “我……还有些事情,一会儿来寻你。”说完竟也不等我答复便关门离开了。。。 今日可真是奇怪,阿婆学起了君诺,君诺竟做起了饭,白芷到现在也没有踪影…… 怎么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罢了,罢了。我摇了摇头,挥去满腹疑问试起了这大红嫁衣。 这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足足废了我大半个时辰才穿好。 先是内里的贴身单衣,单衣的颜色并不艳丽,只是略微带着些浅红,唯独衣襟处是大红的料子,细密的线脚由着金线连接,边上银丝绣着不知名的花纹。随后又是一层单薄的里衣,不过颜色要略微深一些,胸前用着大红的丝线绣一只鸳鸯,那鸳鸯抬着头,眉目含情,仿佛在迎接什么。 接着是一件透明的丝质中衣,上面同样绣着一只鸳鸯,丝线却是粉红色,穿上以后便可看清其中的玄机,这只鸳鸯是俯着身子,位置要略微高出,与内里那件相互呼应,两件合到一起,透过中衣看起。便是一对鸳鸯,两目相对,含情脉脉,看的出制作者的细心。 再外面一件便是大红色了,单纯艳丽的大红色,只在衣领和袖口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由着暗红色的束腰束起。 最外面套着大红暗线广袖罗衫,绣花对襟红袍,暗线纹着深色花朵,尾裙的长摆拖曳及地三尺有余。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芍药,里衣过膝的衣摆处坠着缨络。色彩由大红,暗红,金银线,搭配而成。配色简单却不显乏味,大气悠然,叫人越看越是喜欢。 只不过……这也忒难穿了些。。。好不容易理好了衣衫便听得敲门声起,我只道是青蕲,拖着裙摆便去开门。 来人上下打量了我一圈啧啧道:“大人您可是……穿好了?” “白芷……你这些日子野哪去了?”我翻了个白眼,白激动一场。 “不对,你这话问的……好似晓得我要穿这身衣服?” “好了好了好了,我的大人啊,这并不重要,重要是你媳妇说,她现在有些急事抽不出身来,又着急想看你穿上这身衣服的模样,这不,叫我来问问你可愿走一遭?” “走走走。”我虽心中还有疑问,但又怎会不愿? “哎呀等等……”白芷一把将我拉住,难得的一本正经,轻声说道:“这金钗还未带上,又怎么算个新娘子?” 说吧拿起桌上的金钗为我带好,随后打了个响指:“完美,我家大人应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我在白芷眼前挥了挥手:“说什么傻话,我又不是今天就嫁出去了。” “好了好了,走吧,你媳妇可还等着你呢。” “等一下……”白芷突然停住:“今日我们不用法术,就这般走回去吧。” “好。” 一路上,白芷只是沉默不言,一句话也未曾说。 按白芷方才所言,青蕲该是在前院,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可走到。不知为何,总觉得的这一路上怪怪的,莫名的心慌。 一路走到了前院,厅内的大门敞开着,原本空荡荡的门上如今多了两个大红喜字,两边坠着的灯笼也换成了大红色的。 厅内放置着几张桌子,一旁坐满了人,个个皆是衣冠楚楚,大红映色。 中间的那二十几个脑袋推攘着,我无奈的笑了笑。 看来,我殿中的那群人,只剩四象了。 厅内正中站着一人,她身着暗红色长袍,瀑布般的青丝被红色的发带束在身后,她正背对着 我,负手而立。许是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过身来,她的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面若桃花,螓首蛾眉眸间如同黝黑的深夜灿若繁星。 那人朱唇轻启道:“时间匆忙,未来的急铺好十里红妆,不知,你可还愿嫁我?” “自然要嫁。”我拎起裙摆缓步向前,眸间的喜悦再也藏不住,勾唇浅笑:“你便是那十里红妆。” 我不曾晓得,等待了万年的小狐狸,终于在此刻迎娶了她的大英雄。 易正乾坤姻缘为初始便定 诗歌周召婚姻乃王化之源 是以 鸣凤锵锵卜其昌于五世 夭桃灼灼歌好合于百年 今有妖族之长性雅心窍才誉两相 同与星辰之主同心同德两情缱绻 允称璧合珠联之妙 克臻琴谐瑟调之欢 爰于此良辰美景欢言嘉礼共协唱随 入洞房而喜溢花烛辉煌 睹华屋之欢腾笙歌迭奏 欣此时宜室宜家烂门庭而有耀 卜他日而昌而炽庆瓜瓞兮绵长 用志燕喜以抒忱为尽长乐未央之颂 特贺鸳盟而书牒愿敦二好无尤之文 寅筮吉辰行合卺之礼 伏愿 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 永结之鸾俦,共盟鸳蝶。 今日的君诺充当起了司礼,他身着玄色绣花长袍,头发一丝不苟的被浅青色玉冠高高束起,礼词缓缓的从他口中读出,难得的正经老练。 “恭祝两位大人喜结连理。”元阙捧起手中杯盏笑道:“属下敬大人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多谢。”我也端起一杯饮毕。 “对了,朱雀大人托我带话,说,此番喜酒没有喝到,贺礼他便不备了。”元阙面无表情的说道,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两下。 “那帮我转告他,日后见到我跑远点,我定不会打他的。” “……是。” 夜色渐深,红烛也已燃过半,厅内的人儿多数也都喝的酣畅,唯独君诺和白芷依旧精神的划着拳,争执着什么,约摸着两人都喝大了,嘟囔的也已经不太听的清楚,难得两人还能交流,啧啧啧,果然是一个世界的人。 *苦短,谁还会去管这两个酒鬼嚷嚷着什么,不去理会这一地的醉鬼,牵着青蕲踱回了里屋。我与青蕲回了今夜那属于我们二人的洞房,望着那燃得正旺的喜烛,我这才意识到方才如何的喧嚣都已经被隔绝在外,当下的时刻便是我与她将要赤诚相对之时。 方才人多,我自是没有那般羞赧,而现下/面前便是仅有她一人,想着今夜的意义,我面上有些微烫,不敢再望她一眼。 “平凡人家嫁娶总是要揭盖头的,即便平日里见过许多次,但那盖头掀起的那一刻却是最美的一瞬,你可愿让我揭盖头么?” 青蕲柔柔的嗓音在我身旁询问着,似是怕我不愿,我了然一笑,既是嫁她为妻,如何又不让她如愿,思及此便望向她颔首应允了。 我本是望着青蕲的眼,盖头却逐渐遮住了视线,我望不到她的面庞,只看到盖头遮不住的下端,她窈窕纤细的身子靠近了我,她的双手自身侧缓慢的抬起直到那盖头的一角,我心里有些期待,却又涌上一股羞赧,我期待她掀起这大红盖头,我想看到她眼里的情意,却又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紧张,即便我知她疼我惜我。 那盖头终究是被她掀起,那清冷卓绝的面容随着盖头的离开而逐渐呈现在我的面前,在看到她的那一瞬我的脑海中便似乎没了任何念想,两旁刺眼的红再艳丽都及不上她眼里那一簇火光,熠熠生辉,仿若足以燎原的星星之火般,虽微小却生生不息。 “星宿……星宿……”青蕲低低的念着我的名字,她极少唤我的名,此刻唤来却满含柔情,隐隐透着些许期待,渴望,又似乎有些不敢轻易触碰的颤抖。 我只觉得心中暖意渐起,我到底是九天之上的星宿之神,她此刻的踌躇我是明白的,可是今日我不是那孤寂万年的上古神祗,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星宿之神,我只是她的妻子而已。 “阿青,我是你的妻子……”我笑着将她的脸捧在掌中,提醒着她今日的意义,也是在告诉她,今日的我不是众人面前的“大人”,只是她的爱人而已。 青蕲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在我看来那笑容却有些意味深长,面庞忽觉有些滚烫,再不敢看她一眼,却在低下头时看到她伸手轻轻触碰着我整齐交叠的衣襟,那葱白的玉指修长而白皙,在我的目光下解开最外面的束腰,又挑开那衣襟,可在看到内里的层层叠叠时皱了皱眉。 “这喜袍好看是好看,穿起来想必十分繁琐,如今我解着……也定是复杂的紧。”青蕲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嘴里打趣的意味分外明显,手上却不停顿,但这衣裳即便再里三层外三层,脱/下的时候总是比穿上要省时。 第41章 欢愉 “好了好了,看大人这幅模样,怎么这么经不得逗,不过是同大人开些玩笑,瞅瞅瞅瞅,这脸黑的,包大人都要逊你三分,其实啊,这妖界如今能挑起梁子的,也只有这青蕲了,她就算再怎么不愿,也不可能放着族人不管。所以大人……”白芷收起了嬉皮笑脸,微微顿了顿,板起脸严肃的与我说了两个字:“万事皆小心。” 我嘴角上扬,眉眼弯弯,举杯轻饮,茶香入喉,淡淡的香味夹杂着些许的苦涩,苦涩过后,唇齿留香。 青蕲为妖族的中流砥柱,这边也可以解释那些她身边围绕着的黑衣人,是以她时常同奇怪的人谈论也有了答案,我不晓得她有何计划,不过林中那日可见并不顺利,妖族虽人多,但和神界比起,还是有些差距,若玉帝铁了心给妖族找麻烦,妖族中大多数法力高深的鼻祖都跑到了神界做什么劳什子的神兽,这也说明了玉帝对于妖族的野心早已不是一日两日。 而我的地位却又颇为尴尬,宿铭殿虽挂名天庭,但实则并不在天庭的管辖范围里,要不然就白芷这性子,哪里还会在这活蹦乱跳的,如同白芷所言,青蕲不可能抛下族人不管。而我,也不可能置宿铭殿不理,这一路又该何去何从。 正如白芷的这句小心,她晓得我这*万年沉睡的理由,更晓得我的魂魄在人间游荡,她们对此无能为力,所以这近万年守着我的*,稍有异动便前来查看。 今又知对青蕲有意,况且又同是女子,却依旧是没有理由的支持,没有理由的关心,仔细想来,更多时候,我们早已不是主仆,是这寂寥九重天上,万年的老友。 我想,她该是早已看到了那宣纸上的名字,才会几番婉转与我扯出她那陈年糗事。无论如何,心头却还是暖的。这便是我们星君神主与那凌霄殿上神仙的不同。 哪怕他们守护的是阳光都不如我们黑夜温暖。 这几日过得清闲,偶尔被派遣来几个小兵小将,都早早的被岑彭拦在了门外,我晓得,这安逸的日子不会太久。 这种事情,拼的便是谁沉得住气,而如今这情形,胜负早已分出。 我向来不关心战事,而玉帝老头却想要我出面做这个平衡点,若是放在以前我或许还会考虑考虑,可如今早已与以往不同。 宿铭殿中二十四星宿官和四象,再加上一个我,玉帝定然不会漏算这笔战力,可要真是加上宿铭殿,青蕲便再也毫无一丝胜算了。 “大人,那小将还在门外守着。这孩子雷打不动,不管我们说什么就是不走,非要请大人。”白芷打着哈欠一脸的不耐。 我慵懒的挥了挥手中的折扇:“这人耐性可真好,随我出去看看吧。” “大人您不怕来个一去不回?”白芷打趣的说着我白了她一眼道:“本座会怕?” 那是一个金甲小将,面容秀气,身体挺的笔直,若不是知情,我还要以为,这殿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尽忠职守的守卫。 这孩子不仅长的白净,性子也是同白纸没什么区别,老老实实的,玉帝但倒真的是好心机,若是派个五大三粗的护法,手持长刀,步子踏的地动山摇的,身去如山峦,一个人杵在门前能挡住半边太阳,一嗓子吼破凡人耳膜的那种,我便可以借此唯由,再由白芷挑些事端,最后借着不愉快一口回绝,倒还省事,说不定还能顺利翻脸,这样便可再多拖延些时间,我就能去凡间寻青蕲了。 可他偏偏派了一个软绵绵的白净小将,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这人笑呵呵的,我又怎好鸡蛋中挑骨头? 这孩子见我出来白净的脸上竟然多了一丝红润,见我一直盯着他竟然害羞的把头低了下去。 妈呀,凌霄殿上何时多了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白芷扭着水蛇腰,穿着一身骚红,媚眼如丝,笑的跟朵花似的,笑眯眯的说着“哎呦,小哥站了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进殿内稍作休息,说起来这殿内好久都没有客人来了。” 我觉得现在的白芷和那人间的老鸨没多大区别,而且……做的更合格! 那小哥抬头小心翼翼的撇了白芷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喏喏的说着:“不……不累……小将……小将哪里能是星君的客人。” 我抬手扶额,这么单纯的孩子,多让我有负罪感。我扯出了一个自认十分温柔的微笑道:“小哥来本座这殿外所谓何事?” 这小哥终于想起了自己来此的任务,抬头挺胸一本正经的说道:“哦哦,是这样,陛下叫我来请……” 我自然不能让他将此行目的道出,赶忙接道:“哦,他叫你来的,说来本座倒是挺想念他那凌霄殿的茶叶,既然小哥乃是凌霄的人,那可否劳烦小哥替本座向玉帝讨些来?说是星宿念他的茶念的紧。” “不是,大人我……” “哦,对了,麻烦顺便替本座向西王母讨些瑶池水来。” “大人……” 我收了折扇步步紧逼:“怎么,小哥这是不愿?” “怎会,我……”那小将有些急了。 “那本座就在此多谢小哥了。” 可怜的小哥,愣是没有说完整一句话,全都被我堵了回去,看了看小哥那张憋的通红的脸,哦,罪过罪过那小将顶着一张通红的呢喃了半天,字眼在喉咙里绕了几圈,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对我躬身抱拳后离了去。 见他离去,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下,如此一来,凌霄殿的那位也该懂了我的意思,这种事,我不愿参与,如今看来,却是难。 我转身对着白芷道:“你且随那小将一起前去,莫要叫他再跑一趟来了。” “是,大人。” “切记,莫要逗留。” “大人,我晓得了。”白芷依旧是那么不正经,顽皮的冲我眨了眨眼,袖子一卷,我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红光,我笑着摇了摇头,也回殿去了。 白芷的速度还是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赶了回来,在这殿里卷起了一阵熟悉的清香,我与她笑道,“你这速度,怕是与那哪吒的风火轮有上一拼。” 白芷闻言赶紧冲我摆手,满脸受惊,“大人啊,你这话要是叫哪吒听了去,他非要拉着我比个高低,我可不干!” “看你这模样,倒是吃了不少亏吧?”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白芷,倒也会被惊到,可真是难得啊。 “别提了,喏,您的茶和瑶池水。” “此番前去,玉帝可与你说了什么”我接过茶叶,燃起了一旁的小炉,将白芷取来的水放在火上慢慢的煨着 “他还能与我说些什么,无非是问了些您老人家的情况,又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慢悠悠的打着太极,听的我都要睡着了,最后胡乱扯了些理由跑了出来。”提前玉帝,白芷那张脸被烦的都快皱成了一个包子,唔,看起来还是蛮可爱的,不知道捏起来手感怎么样 “你这弯子绕的可是够大的,等着。” “嘿嘿,多谢大人,”白芷说话间靠了过来,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从若有若无变得浓了起来,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萦绕,突然间迫切的想要记起来。 我问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我身上?”白芷捏起衣摆嗅了嗅“你可是说我这身上的花香味?” 我点了点头。 白芷抖了抖衣袖“我回来时,走的是后殿,那里许久前被我们种上了些花草,四季皆有,如今正值春末,想必是那槐花树开了,我路过时可能沾染了些许味道,大人不喜欢?” 是了,后殿的院子本一直是空荡荡的,偶尔还堆积些许的杂物,我我嫌弃它太空荡,那么大的院子,空空荡荡,若是人坐在那里,显得怪孤单的。是以我便吩咐元阙去寻些种子,种了满园的各种花树,只可惜未待这些树长出,我便…… 我抬手扶额,我好似,有些什么东西,记不大清了。 罢了,提起槐花树,我又想起了那日细雨蒙蒙的夜里,那人一袭青衫卧在树下,素雅的白色花瓣被细雨打了下来,她的肩头上也撑了些,淡淡的槐香夹扎着烈酒的香味,让我有些痴迷。 那种感觉,就好似鲜花对于蜜蜂绝对的吸引,只是轻嗅便忍不住要醉倒在其中。 那种味道,烙在了心上,与其一起的,还有那人,只是不知她如今过的怎样,是否会如当初所言在云都等我。也或许云都只是她出门消遣的地方,都这么久了,许是早该回青丘去了,她那日同我所说,我都牢牢的记在心中,她应该晓得我的身份了,他若是离去也在情理之中,若她依旧在等我,那这么久了,我还未归,她会不会失望? 青蕲,你莫要急,再等我些时日,我自然回去寻你,你再等等,你一定,要等着我。 第42章 娘子 满心欢喜推开前厅的门,院子里堆积的雪也都化了大半,这在冬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只是……那桂花树下忽然传来啪嗒一身,惊的我差点一掌挥过去。地上酒香四溢,酒坛子碎了一地,兀自打了个转儿颤了会。 老桂树的枝桠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倚靠着主干,旁边还摆着两坛子酒。其中一瓶摇摇欲坠着,即将步了方才掉下来这坛的后尘。我纵身跳了上去,赶紧扶住酒坛,骂道:“君诺你是要喝死在酒中么?” 这孩子发什么神经,我不晓得他是从昨夜喝到现在,还是方才开始喝。 君诺淡淡看了我一眼道:“我并未喝多少。” 我半信半疑的掂量了酒坛,的确,几乎都是满的,方才掉下去的那坛看起来也余有大半坛之多。 “你昨夜喝的不少,现在还是莫要再喝了。” 他傻笑着:“阿姐成亲,高兴。” “高兴昨夜也喝过了。”我蹙起了眉头。 君诺忽然抬起头笑着,眼角有些湿润:“今日……是陪琉森。” 我哑然,低头沉默不语。 “你不必未必伤心难过,我晓得琉森的事与你无关。”他扭过笑道:“琉森与我一起长大,我因着身份缘由,小时候的玩伴并不多,阿姐对我比较严格。只是我那时脾气不好,阿姐骂我我自然不敢还口,待阿姐骂完以后便去捏琉森的脸解气,小时候琉森长的白白胖胖,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君诺放下了酒坛,眼睛眯起来看着前方,回忆着“那时他脸上的肉捏起来软软的,叫人喜爱。每次他都是乖的紧,任我揉捏。待我撒完气,他便拉着我的手,跟门口买菜的大妈教育闺女似得。语重心长的同我说,王上莫气,大人也是为了您好之类的一大堆。” 说到此君诺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着我,眼睛里闪着点点星光。 一坛酒,两个人,一件往事。 “我时常怀疑,他是不是阿姐给我找的一个老妈子,特意幻成小孩子的模样来替阿姐看着我的。呵呵。”君诺顿了一下,抬手攥起酒坛灌了一通:“今日神界也该晓得你和阿姐的婚讯了,哈,掌管无垠星空的古老神灵嫁入了妖族,神界的那些个伪君子,晓得后的表情定是可爱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琉森,你可喜欢?” 我蓦然怔住,昨夜见到元阙等人时,我便晓得神界会知晓。我晓得青蕲并未做错,向三界宣告爱人,是因着她爱我,我求之不得。只是,我毕竟生长于天界,承蒙恩泽,掌管星空。如此一来,莫过于宣告我背叛了自个的家,我虽同样厌恶那些个伪君子,但……那毕竟…… 我心中如五味杂陈般翻涌,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对了,阿姐同我说,若是见你起床,叫你好生吃着午饭,莫要乱跑,她去去便回。” 我本还在兀自忧郁着,君诺忽然开口这么一说,我只觉脸颊发热,烫的不行,咳嗽两声掩饰道:“她去了哪里?” 君诺依旧闷闷的灌着酒:“青丘今日来了客人,不过,听到那人的名号后,阿姐脸色不太好。” 我也不再阻拦他喝酒,忽然好奇起了来人:“那人是谁?” “听阿婆说,好像是闽什么,闽什么来着”君诺揉了揉脑袋思考着。 我心底一沉,压低了嗓音:“闽卿。 “对对对,好像是。” 我连忙从树上跃下,大幅度的动作带起来下身的不适,我皱了皱眉头,刚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退了两步抬头问道:“你可晓得他们现在在哪里?” 君诺闷声回应着:“青丘殿内。” 我道了声谢便头也不回的奔向青丘殿去,未曾看到身后那双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深邃带着怜悯,还有着不忍,那人呢喃道:“阿姐,你叫我这么同她说,可想过到底,是对是错。你本意是为她好,两相均衡,我晓得你会以伤害较浅的为智,可是,这何尝不是伤她?” 不多久,我便到了青丘殿外。 这殿虽不大,但前前后后各路布局皆有蹊跷,一个不留神怕是便会迷路。在青丘待了这么久, 我还的确是第一次来此。不过,寻着我曾在青蕲腕上那颗红豆留下的印记,倒也不难找到出路。 因着青蕲本身道行太高,印记上的法力被压制的厉害,威力大大削弱,只有在近距离的时候才能勉强感应的到。 是以,那日薄幸名事后,我未曾寻得的到她。 兜兜转转几个来回,可算寻到了正殿。 “原来如此,我那日恰好寻到她,便带她离去了,不曾想与你竟有这般渊源。”刚踏入殿外便听得熟悉的低叹声,果然,来人确实是闽卿。 我心中依旧惦记着昨日大婚事发突然,不曾晓得会那么仓促,也未曾同青蕲说清楚闽卿的存在,是以昨日这个如同我长辈般的人儿,并未来参加我的婚礼,多多少少心中还是有着些许的遗憾,我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好似刚要接话,闻声顿了顿,柔声道:“进来吧。” 我推门而入,殿内的两人同时唤道:“小宿儿。” “娘子。” 后面那句不用想也晓得是谁,我差点呛了下口水,闽卿手中捧着的茶水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下,惊愣了些许时候,轻笑道:“我倒是忘了,昨日里,小宿儿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闽卿弯腰拾起落在地下的杯子接着道 “昨日里我同朱雀有些事耽搁了,并未赶得过来,小宿儿不会生气的对吧。” 我摇了摇头走到了青蕲身侧道:“怎会。” “我就知道小宿儿最乖了,今日我拖着朱雀赶了过来,礼物也为你们补上了,对了,朱雀跑都哪里去了?” “多谢姑娘美意。”我还未来的及接话,便被青蕲抢了话头,自打我进门她这张脸就一直冷冰冰的,倒是和外面的冰雪有着一拼。 “不必叫我姑娘,同小宿儿一样唤我姐姐便好。” 顿时身侧的温度又降了几分,我打了个寒战。 我若没看错的话,这屋里怎么这么酸啊…… 我白了青蕲一眼,这是吃哪门子的陈醋。 她只是淡淡觑了我一眼道:“姐姐对我妻子多年的照顾,青蕲感激不尽,日后我自会好好待她,决不叫她受丝毫委屈,姐姐可放心将她交于我。” “但愿如此。” 闻言,青蕲皱起了眉头,眼中隐隐有些害怕,她咬着嘴唇,好似要反驳,却好像顾虑这什么,不曾说出口。只是片刻,青蕲的神色便恢复了正常,她并未说话,只是牵起我的手,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道:“身子可还有不适?” 我瞬间变成了一只煮熟了的龙虾,当着闽卿的面,她竟然。。。竟然这般的,不顾形象。 “我好得很。”我咬牙回道 “哦?是么。”青蕲笑着,那后面的两个是么虽是疑问,但说出来的语气明明就是肯定的语气。 “自然是,你若真想知道,大可今日叫你也试试。” 她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说起来,我又不是未曾试过。” 我:“……”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勇气这么理智气壮的!被压还这么理直气壮!这个世界怎么了! “咳咳……”一旁的闽卿干咳了两声表示自己的存在。 我抬手扶额,完了完了,我的脸面。“呃……对了,方才我进来时,你们在讨论什么?” 青蕲坏笑着凑了过来“讨论你年幼时是如何拆房子的。” “胡说。”我满脸通红的反驳道:“我何时拆过房子!” 青蕲但笑不语,这表情看的我有些发毛,我转过头,有些迟疑的问着闽卿:“莫非……我真的拆过房子?” 闽卿看了眼青蕲,随后非常优美的勾起了唇角,弧度不深不浅刚刚好,标准的微笑 我…… 我双手抱臂搓了搓,怎么觉得今日格外冷的慌。 “噗”闽卿忍不住捂着嘴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新婚正腻歪,我老人家,就不打扰小两口恩爱了。” “尊上,我……噫”朱雀大大咧咧的挥舞着折扇,见到我,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随后把脑袋探出门外,抬头看了眼太阳道“大人今日,起的有些早啊。” “我……” “噫,青蕲你拽着我干什么,我要砍了这家伙。” “好了好了好了。”青蕲有些哭笑不得,“你又打不过。” 我翻了个白眼:“要你何用!” “有道理。” 我和青蕲扭头齐刷刷的盯着朱雀,那家伙本来笑的挺欢,见情势有变,唰的一下便没了踪影。 一旁的闽卿呆若木鸡…… “朱雀,等等我!”又是唰的一声,殿内便只剩我两人…… “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 “我为何感觉怪怪的?” “我也是……” 第43章 年夜 城中,寒风凛冽,闽卿手握着拨浪鼓,兴致冲冲的摇了摇,见我来放下了手中的拨浪鼓冲我笑了笑:“宿儿长大了,这些小玩意怕是不会再玩了。” 我笑着迎了过去:“难得闽卿对这也也有了兴趣。” 闽卿低低的笑了声:“你小的时候同凡间的孩子一样。自打闽言早些时候从凡间带了些玩具后,便吵闹着要。” 我不晓得闽卿会突然提起这些陈年往事无奈道:“小孩子,用完有童心,不能死气沉沉的嘛。” “自然,你说的,都对。”闽卿低垂的眼眉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回去吧,元阙他们一直等待着他们的尊上归来,重振宿铭殿的旗鼓。”我当年也算是临危受命,闽卿的离去叫我不得不接过宿铭殿的大旗,这么多年,我本便不适合管理,如今战事将起,宿铭殿不能夹杂在神妖两界中漂泊无依,日后无论是兵戈相见相见也好,我也不至于心怀愧疚。 闽卿定定的望着我摇了摇头:“小宿儿,我累了。”她顿了顿忽然一笑“说起来也算是我的私心,你想想啊,我好不容易从那冰冷的高位上逃脱了出来,你就这么狠心想让姐姐再回去么?” “闽卿……” “小宿儿,我累了,我早已经记不清我待在殿中多久了,望着凡间的凡人一批又一批,活着,死去,而我的生命依旧漫长,遥遥无期。”闽卿呢喃道:“毫无意义的活着,与死去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些年,你去哪了?”我鼻头微酸,闽卿说的,我又何尝不晓得。 闽卿有些遗憾的耸了耸肩:“哪也没去,被阿枝盯的紧紧的,生怕我做傻事似得。” 我笑骂道:“活该。” “小宿儿,阿枝……”闽卿望着我叹了口气“罢了,都过去了,倘若记不起,就不要再去记,遗忘,不一定不好。” 我隐隐有些抗拒闽卿所提起的,好似一把利刃,随时可以划破如今的梦境,也许闽卿所言对极,遗忘,不一定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可怜的不是遗忘,是被遗忘的人。 我沉默了些许:“闽卿,我别无他求,倘若真的有所求,只求我记起时不要后悔。” 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人也好,神也罢。 “不早了,快些回去吧,她还在等你。” “嗯。”我点了点头“闽卿,保重。” 闽卿眯着眼调侃道:“自然,倒是你,年轻人,要节制。” 我被闽卿这忽然的不正经逗的有些脸红:“不同你瞎扯,走了。” 时间恍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眨眼便是人间的大年三十,现在已是亥时,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新的一年了,君诺同阿婆正张罗着包饺子,据说人间的新年,在新旧交替的子时会吃饺子,寓意为“交子”即越过了大年三十的亥时和大年初一的子时相交的时刻。辞旧迎新的意思。 我虽不大懂,但人间的这种节日热热闹闹的,总归有些烟火气息。 “阿婆,为何要在饺子塞上铜钱?”君诺擦了擦手上的面粉,却是不小心擦到了脸上 我白了一眼傻乎乎的君诺道:“每到除夕夜晚包饺子时,都有把一枚钱币包进饺子馅里的习俗,等煮熟后捞出饺子大家一起吃,谁吃到这个包有钱币的饺子谁来年有福,吉祥如意。” 君诺一脸“受教了”的表情,从怀中掏出铜钱就要放在手上还未包好的饺子里,好在手疾眼快,先是一个爆栗敲懵君诺,顺手抢下了铜钱。君诺一脸委屈,刚要开口,一旁的阿婆突然开口道:“王上,按照习俗,铜钱只能放一个,吃到这个饺子的人,才会来年有福哦。” “我不管,我就要放,我们这么多人,一个怎么够!” “你是怕自个吃不道吧。”我嘴上虽依旧同君诺犟着,手上的铜钱却送回了君诺手中转身离去。 的确,这么多少,一个怎么够? 我一个,青蕲一个,唔,这就是需要俩了。“饺子好了。”阿婆端着盛好的饺子,笑着说道。 君诺本是昏昏欲睡,闻言蹭的一下蹦了起来:“阿婆,我我我,我的。” “好好好,有你的,莫急。” 君诺猴急的端起一份,可惜着实是太烫,只能干瞪眼,急得君诺差点要蹲到雪地里吃了。 “呦,阿婆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门外晃悠进了一大红身影,循着味道来到了桌前。 “白芷,我说你这一身骚红,什么时候能换一换?”因着前些时日大婚,白芷同阿婆等人熟络起来,自打晓得了阿婆的手艺,日日便盼着蹭些吃喝,不过大婚的第二天,这家伙便没了踪影。阿婆的手艺,自然也未曾尝到。 “今日可是人间的除夕,家家户户都身着大红色,我这叫喜庆!”白芷白了我一眼,转头对阿婆说道:“阿婆,饺子做的可有我的份?” 阿婆笑道“今日包的不少,再来一位也是够的。” 白芷伸手要去端饺子,我脸上笑开了花,盯着她要去端的手,一旁本只是安静看着的青蕲好似读懂了我的心思,附在我耳边似无奈,似娇嗔道:“坏。” 我嘿嘿嘿的笑了两声,果不其然,白芷杀猪般的叫声刺入耳膜。“烫烫烫烫烫,好烫!” 白芷因着太烫不停的搓着手,手? 噫,那腕上? 青蕲好想也看了出来,她上前一部,握住我的手,好看眉间内敛,我挑了挑眉,示意我大抵晓得是何了。 “白芷,你腕上的那根红线,倒是好看极了。” 白芷闻言蓦然僵住,很快,那红线抖了抖,眼前一道银光闪过,打了个转幻出了个人形。 “大人。”那人抬手作揖冷声道。 白芷见状,也不再嫌烫,有气无力的端起饺子蔫蔫的坐到了君诺的身侧。 一旁的红线站的笔直,同个柱子般一声不吭。 气氛刹那如同闷热的夏日,好似被封在不透气的房屋里。门外的知了吱吱的叫着,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晓得的如何打破沉寂,我也限入了沉默。 说实话,我同红线并不熟,据她所说,先前也是因着月老前来寻我,我本就惊讶她为何会找到我,如今又不知为何缘故再次见她,白芷同她又是何关系? “方才阿婆不是说便是再来一人也是够吃的,阿婆,烦您为这位姑娘也盛一份。”青蕲的话语如同三月的清风打破了那片沉寂。 红线闻言微微颔首表示谢意,接过阿婆盛来的饺子,左右看了下,坐在了白芷的身侧。白芷好似僵了一下,随后依旧安安静静的坐着, 一时间,只觉得莫名的尴尬。 “阿婆,别忙活了,一起吃饭吧。”青蕲端起两份饺子同阿婆说道。 方才我大致的同青蕲小声讲了先前的事情,青蕲颔首表示晓得了。 我见她端了两份,非常自觉的跟在了后面。忽然她转过身来困惑道:“怎么?不喜欢吃饺子?” 我一脸迷茫:“喜欢啊。” “阿婆年纪大了我便替她端着,你为何不端,莫不是不想吃?”青蕲面色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我低头摆了摆手“我……你……” “噗呲”青蕲低头笑的欢畅,那边即将开吃的一堆人一个个笑的捂着肚子打滚,唯有红线,还是一本正经的坐着,噫,她为何捂着嘴?双肩还在抖着……不对…… 最右边,阿婆安然的坐在那里,面前摆着盛好嗯饺子…… 我……又被忽悠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去吃吧。” 终于,子时的前刻,我捧着碗,热泪盈眶,我吃个饺子容易么我! “哎呀,这饺子里是什么东西,我的牙。。”我刚吃了一个,白芷突然叫了起来。 扭头看了一眼,差点要哭出来。 君诺哭丧着脸道:“不想这铜钱竟被你吃到了,哎。” 我的铜钱,那是我的,说好了我的! 白芷在人间晃悠了那么久听君诺那么一说刹那明白了过来:“哈哈哈,阿婆做的就是好吃。” 随后一脸欠揍的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我……好想给她一拳。 “啊!”又是一声尖叫,白芷捂着嘴蹦了起来,她身边的红线坐的笔直,脸上努力的憋着笑。 原来方才红线着实看不下去白芷这欠揍的模样,施法把自己碗里有着铜钱的那个饺子和白芷正要吃的饺子来了个狸猫换太子,白芷未曾防备,一个大口咬下去…… 噫……这酸爽……吃了亏的白芷竟未闹个鸡飞狗跳,她用手捂着嘴,好似痛苦难耐。慢慢的,那手竟捂上了眼睛,我虽看不到那双手下的光景。但也想的出来那双灿若繁星的明眸此刻该是沉浸的深海里,湿的通透。随后她竟是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笔直坐着的红线被这场面下了一跳,如同不经意间犯了错的孩子般委屈惊愕咬着嘴唇,直到白芷离去了一盏茶后,她才反应过来,匆忙追了出去。 好好的一顿饺子刹那变成了一出闹剧,而我,望着红线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第44章 苦难 我怕是再傻,也大概猜的出这两人间有着怎样不知名的情愫。 它如同一条不归路,我还在这条路上挣扎着,不经意回头的时候,发现这路上,多了两人。 在这条路上,那些荆棘还带着我踏过时划破的伤痕所留下的鲜血,它一滴一滴的滑落着,为即将到来的新鲜血液兴奋着。 我怜悯他们,却更加可怜我自己。 我该踏入面前的那条断桥了,下面躺着一条如同死水般波澜不惊的河。它就好似西王母为牛郎织女划出的那条银河,岸边两人永远无法跨越。 若我落入了河中,便同不会的游泳的人儿落入大海般没有什么差别了。 我是神,她是妖。 我是女子,她也女子。 这便是,我们之间的沟壑。 哪怕如今,我已为她穿上了大红嫁衣。 “吃饱了吗?”青蕲走了过来,不等我回答接着说道“在想什么?” 我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紧抿着嘴唇。 青蕲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黝黑的眸子深邃如海,只听的她沉声道:“白芷让自己背负的太多,也愈发的脆弱。” 我收回目光,一脸迷茫的看着青蕲。 她在我身侧坐了下来,伸手将我侧着揽在怀中:“玉帝不允许各路神仙有七情六欲,定了个劳什子天规,你该是晓得的。” 我点了点头,窝在青蕲的颈窝上蹭了蹭。 她接着道:“玉帝曾丧心病狂的拆散她的女儿,原因是触犯天规。不但动了七情六欲,对象还是凡人。”她顿了顿“白芷为二十四星宿,名上是归你管辖,玉帝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上古神祗的身上。可红线不同,红线为月老坐下修炼千万年成仙的弟子。换句话说,她只是个普通的弟子,归玉帝管辖,若是她们两个之间有些什么,能够全身而退的谁?要粉身碎骨又是谁?答案清晰明了,你虽可以不为玉帝所动,但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只白芷一人,无论如何是保不住红线的。 在爱情里,若是从一开始便没有办法守住它,又何必叫它开始。” ——可是白芷动了心,喜欢的人就在眼前。那人一直跟着她,无论她怎样的辱骂打趣,那人依旧同个木头般跟着她,她终究是舍不得赶她走,可同样也留不得,心中百般的挣扎起伏。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噬咬啃食,恨不就死。 这种感觉,最是磨人,所以那铜钱饺子,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是许久以后,白芷同我说的。 “你是如何晓得的?”剥开这层层丝缕,我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疑问,白芷同红线相识不过短短时日,而白芷来次也不过数次,红线更是青蕲第一次见,青蕲又怎么这么清楚两人的心思? 回忆反反复复,我猛然想起,方才青蕲见红线现身的时候,只是惊讶了瞬间,随后那目光中便满是了然。 我满是复杂的望着青蕲,等着她的回答,心却沉入了谷底。 所以,我不知道的事情,到底还有多少?青蕲眸中的那抹幽谭愈加深邃,她的孤傲,她的柔情皆浮在水面。她未曾回答,只是看了我许久,清冷的声音灭掉了我心中最后一盏烛火:“方才不是嚷着要吃那铜钱饺子么?便宜了白芷,一下子吃掉了两个,阿婆也只做了两个,等着,我去给你包些。”她说笑着,便要去厨房,我抬手牵上她的胳膊,将她拦了下来。 “不必了。”我轻声说道 “怎么?莫不是怕我做的不好吃?”青蕲扭头问道 我笑了笑“铜钱饺子本便是要看运气,是我没有那个福气。”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青蕲转过身来反握住我的手道:“是了,愿白芷能借着饺子福气,情路不再坎坷。” 此刻子时方过,家家户户也都学起人间放起了烟火,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却依旧无法遮盖烟火的光芒,纵然再吵,依旧会有人喜欢,甚至把它的吵闹说成了热闹。 人啊,便是这般,喜欢的便捧到天上去,讨厌的,便踩到脚下。 沉默了片刻,青蕲晓得我不大高兴,试探性的问道“那个……难得今日今日大雪停了,可愿同我出去走走?” “……好。” 我本以为青蕲只是带我在城内闲散几步,未曾想兜兜转转竟绕到了一座山上,只见青蕲将我拦腰抱起,接着跃到了山顶。 这座山很大,我们所处的位置不过是分侧的小峰,同这座山比起来,不过是就是一个小山丘罢了,不过这顶上有着一大片空地,奇怪的是此处并没有积雪,而且这个地方,我好似来过。 “方才我并未回答你的问题,是不是生气了。”青蕲微微低头,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面上仍是云淡风轻。 “是。” 我便是恨极了她这副模样,从来都是胸有成竹,事事皆藏在心底,不同别人说起,往往我便觉得自个□□控着。我也恨极了这种事情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我晓得其中千回百转的缘由,但我也是她三拜入了洞房的妻子,一昧的得不到答案,失望便是这般吧。 她轻笑一声,随后有些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此事我同人有约,这样,我同你讲些别的当做补偿可好?” 我冷哼一声,一副你有话快说的样子。 这下,她笑的更欢了…… “那日薄幸名,我也在场,你唤闽卿时我也听的真切。” “所以你那时生气便是因为我未曾同你说真话?”我蹙眉问道 “不”青蕲抬起头,面色不改,眸子里蕴含着星光“是闽卿。” 我再次问道“那是你们之前便认识么?” 她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我很重要的一样珍宝被她得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这两个字恨之入骨,后来我寻遍了三界,都未曾找到她,直到商纣时,三界传出闽卿尊上失踪疑似陨落的消息时,我才晓得。可惜那时寻到那人却得到那人已故的消息,大起大落,我心中满是失望,更害怕我那样珍宝也同她一样不在了,是以,我便不敢再查下去,倒是希望她还活着,同我的那样珍宝一起。”尾音刚刚落下,她便抬眸看着我,眼中的柔情好似二月的春风,三月的桃花,灼灼其华。 我最是受不了她这种目光,红着脸慌忙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喝到:“看什么看!” 她唇角边的笑容渐渐收回,闭上眼睛道:“好,既然媳妇开口了,我不看便是。” 她这般严肃正经起来,我更加的不适应了,心中胡思乱想着莫不是我惹她生气了?丝丝缕缕早已乱成了一团麻,皱着眉头纠结着,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思绪紊乱,慌忙间施了个法道:“你……快些睁开吧。” ———————————— 白芷曾来寻过我,第一眼,我被吓了一跳,那时的白芷面无血色,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森森的死气,她这副模样,距离走火入魔怕是不远了。 她抬头望向我,眼中满是血丝,她颤颤巍巍的走到我面前道:“倘若我撑不住走火入魔,记得杀了我。” 我忙上前扶住她:“你做了什么?” 白芷垂头低低的笑道:“想要得到些什么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承担一定的后果。” “我去寻星宿。”我皱起眉头不在追问 “我来找你,就是不愿意去找大人”她扯住我的衣袖,哑声道:“我虽不喜欢你,但你对大人的情义倒不曾有假,是以我信你。” 我皱了皱眉头:“倘若你信我,便告诉我这前因后果。” 白芷嗤笑一声道:“我原以为……原以为大人傻,为了你宁愿同玉帝撕破脸皮。如今,落到我自个身上,我才晓得,我们只是输给了情字。原来,我也逃不掉情字。青蕲,你且来说一说,想要从玉帝手中抢下一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白芷,你太傻了。” “那你呢,那大人呢,又何尝不是一样。” “是了,我们又何尝不是一样。” 白芷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我连忙检查她的伤势,筋脉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倘若她挺不过今日,日后定是难保仙体。 被玉帝打下烙印的人,永生永世都只能是天庭的人,除非他能踏过鬼门关,日后便于凌霄殿再无半分关系。 看这样子,定是白芷替那人走了一遭。 那条路,哪怕是星宿走上去,也是九死一生,更何况是白芷。 想要得到些什么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承担一定的后果。 我不曾猜错的话,白芷借来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才能活着走来。 走火入魔,走火入魔,这交易,怕是同魔界做的吧。 我一掌劈倒了白芷,自灵台为她度去法力,游走与周身筋脉,她的伤势过重,我最多也只能为她延缓痛苦,至于能否活下来,便是她的造化了。 第45章 风云 话音刚刚落下,四周因为方才施法泛起了五颜六色的光芒,红的,白的,紫的,黄的,平坦的顶上刹那间开满了鲜花,与四周的白雪两相对映。漫天遍野的飞花,那一株株盛开的芍药花媚欺桃李,香夺绮罗,四周环绕包围着,最是美及。 青蕲悠悠的睁开眼睛,眼睛的景色使得她的眸子亮了起来,虽然嘴角依旧紧抿着,可那眼中如飞花般艳丽的笑容,使得周围的景色都不敢与之争艳。 我这漫长的一生,只做过两次博人一笑的事情。而今,如同那日古树下的流星般,都只为她一人。 我晓得她那日去了哪里做了怎样的交易。 她不愿同我说起的事情,我便自个查,往往事实才是最可怕的,我得知了她的交易,晓得她所要付出的代价,我所能做的,便是用同等的代价去赎回。而这不同于菜市场叫卖的小贩,也没有讨价还价斤斤计较的往来,交易便是交易,同等的代价去换取,而那些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交易,总会有一天□□裸的暴露在太阳下。 芍药花,花中丞相,蕴含着害羞,寓意着思念,依依惜别,难舍难分,故又名,将离。 “你这唬人的本事不错,只可惜套路都是一个模子,唬不到漂亮小姑娘。”青蕲望着四周的花,淡淡的说道。 “嘿嘿。”这话说的倒也挺对,我干笑两声。“作何要去唬漂亮小姑娘,哄你便足矣。” 未曾想青蕲却刹那变了脸色,冷笑道:“你这意思便是我不如别人年轻,年老色衰,好哄的紧。” 我顿觉后背脊梁发寒,不晓得又是哪句话说错了,这脸色变的措手不及,我哆哆嗦嗦的看着她,毫无底气的说道:“莫不然我学着画本子里同你弯腰作揖满面春风文绉绉的说道`余生请你指教''?” 只见她忽地笑了起来,眸子里笑成了一朵花,不知道使着什么坏,凉凉的说道:“放心,我定然会好好`指''教你的。” 我……我怎么觉得这话……有些怪异。 再细细思索,青蕲说这话是唯独`指''这个字咬重了读音。 噫,为何我会感觉腿有些再在抖…… 我便这般同青蕲在这座山上待到了天亮,天亮以后,这满山的鲜花也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散去。 新年的第一个日出,我窝在青蕲的颈窝里,看着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她的脸庞,微微扬起的下巴勾勒起一条优美的弧线,她微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贴在眼底,好似做了一个美梦。唇边不自觉的扬起,我只这般看着她便开心的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我扬首在青蕲的唇边落下了一吻,仿佛像是一个偷吃了糖的孩子一般,眯着眼,笑的合不拢嘴。 微风习习,白雪皑皑,而又恰得阳光正好。 “傻乐什么呢?”青蕲微睁着眼,声音慵懒,活脱脱一只刚刚睡醒的猫。 “你生的太好看,我忍不住。”我嘿嘿的笑道 青蕲一脸看智障的表情“这是什么逻辑?” “不知道啊。” “……那你晓得什么!” “我晓得你生的好看。” “嗯,我也是这般认同。” “…………” 防火防盗防青蕲! 我虽晓得三界避免不了一战,只是不曾想到这一战会来的这么早,那日我同青蕲回到青丘后的不就,君诺便满脸沉重的来寻青蕲。 据边界的族人报,边界时常会出现以小队为形式走过的士兵,而那服侍并非妖族将士,妖族其他几支分支也纷纷传来消息,边界地区频频出现银铠银枪的小队。而狼族有些脾气差的,竟与其起了争执打了起来,这些人见其装扮,正是神界的士兵无疑。 青蕲搭着君诺的肩膀道:“不必惊慌,这不过是扰乱民心的技俩罢了,天上的那群人个个都是伪君子,不过是给开战找个理由,倒也庆幸他们皆是伪君子,面上的凛然大义还是会做好。所以那些分队不足为惧,你且先去通知各族,以免惊慌,顺便调遣队伍,多差些人守在边界,还需差几名法力深厚的镇守避免冲突,待到时机成熟,便给他们一个理由。” “是,我这便同各族族长准备。”随后的时日里,青蕲便一头扎进了书房,或同各族族长议事。我不喜战事纷争,军政之间的商议,总听的我直打瞌睡,再来我身为天界二十八星宿掌管者,参和妖族军政,不免害得各族族长对青蕲生疑。两族之战,本就是非同小可,若是期间核心互相猜疑,那这场仗也不必再打了。 本以为我日后只需瞎操操心送送饭即可,谁知还未悠闲几日,元阙便寻了过来。 “怎地?莫不是良心发现,晓得来看看我了?”我笑着同元阙打趣。 元阙不大乐意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冷声道:“大人该是晓得属下性情,属下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等无聊至极之事,大人还是去寻白芷好了。” 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元阙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未曾想他竟眼都不眨一下“岑彭便挺好。” “……说吧,你来寻我何事?”我放弃同他斗气,有气无力的问道。 “近日宿铭宫内寂寥无声,少许有人走动,愈来愈无声息,积灰甚厚,我同岑彭等人打扫了数个时辰,而后茶余时感慨这殿中的清冷,今又恰逢旧客来访,余等……” “停!”我生无可恋的抬起手道:“说人话!” 元阙停了话头,顿了顿:“你该回去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道:“有朱雀同其他三象在,你该是晓得我在与不在都无妨。” “的确,只是”元阙仲紧紧的盯着我“有客人来访。” “那便同她说我不在好了。”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玉帝亲自登门道访,可不是我等能随意打发的。”他面无表情的说着。 战事一触即发,玉帝那老家伙这个时间点上亲自登门,傻子都晓得会发生什么。“哦,是吗,今日阳光正好……” “正适合回去。” 我垂下头,收敛目光,我晓得是要回去的,可是回去后会发生什么是我不可预控,是以,我害怕,在这紧要关头,我宁愿舍弃元阙他们不管,也不愿给青蕲多生事端。有人道这是深情,可我心中还是一清二楚的,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私罢了。 若是可以,烽火戏诸侯又何妨。 只是,国破家亡后便再也无法护她。 “我这便回去,你先留下帮我知会青蕲一声,我若是一声不吭的走了,她定会着急。”我终究不可能真的抛下元阙他们不管,现下只能是快去快回,打定主意不与玉帝纠缠,方为上策。 “大人。” “还有何事?”我刚要转身离去便被元阙唤住。 元阙满是复杂的看着我道:“还请大人以大局为重。” 我笑了笑未曾回答。 离开之前我总是以为元阙这是在劝我莫要在青蕲这里陷的太深,害了宿铭殿一干兄弟。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提醒我提防那老奸巨猾的玉帝,只是冥冥之中这一切早已注定。 无论是开始,还是结局。 许久不见,这殿前的院子早已恢复的当初的模样。不知当值何季,满园粉红的桃花早已没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繁如飞雪的满树梨花,粉淡清香。飒飒的风儿吹过,带落了大片大片的碎花,很快地上便铺满了一地的洁白,好似人间此刻的皑皑白雪。 我恍了神,侧身拾起一片花瓣,馥郁清香,我以往总是笑着问青蕲,她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这么香。如今细细嗅着手中的香气,想必其中许是有些几分梨花的味道。 耳边响起稳健的脚步声,那步子大步大步踏来,脚下踩着碎花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步履稳健,不慌不忙,气息绵长且足,所路过的地方,总会带起些许的花瓣。片刻,那人停在石桌前,毫不客气的挥袖坐下。 来人正是我此番回来的目的,三界名义上的掌管者,玉皇大帝。 他身着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双目含威,一本正经,只有在不经意低敛的时候,眼角才会漏出丝丝的贪婪。 我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随后又翻过一只杯子,全部斟满,卷袖送到了他的面前。 “今日是哪阵风,竟把玉帝给吹到了我这小小的宿铭殿来。” 玉帝接过茶,指尖在杯沿来回摩擦着:“这几日恰巧路过星君的殿外,看这院子里开的梨花甚是不错,细想而来,自上次宴席一别,寡人也是许久未同上神说说话了。” 我冷哼一身,并不和他客套:“玉帝不愧是玉帝,话说的不是一般的漂亮。” 他手中的杯子猛的一抖,想必被我此番言语惊的不轻,不曾料到我会这般直接。干笑两声道:“万年来,星君还是这般盛气凌人。” “明人不说暗话,我宿铭殿虽挂牌在天庭名下,实着同天庭却是是互不干涉,这段时间天庭在做什么,亦或者要做什么,你我皆是一清二楚。玉帝此番前来的原因,本座也猜的到大概,我宿铭殿一干人等向来不参与战事,我劝陛下不必在我这,白费力气。”我低敛着眉头,神色坦然。 玉帝低低的笑了两声“不愧是星君,两界之间的战事,无论宿铭殿在哪方,宿铭殿在的那方便多了一层胜率,星君的脾气寡人还是清楚的,可惜了,这等事情,寡人也就只能想想了。不过……” 他端起面前还未凉的清茶,轻啧一口:“不过寡人此次前来,更想给星君讲个故事。” “不必了,本座还有别的事情。”我蹙起眉头,任谁都能听的出来这话中阴谋的味道。 “呵呵,星君莫急,且听我说完,”玉帝站起身,打量了一眼四周:“我晓得寻常的故事入不得星君的眼,可是万年前闽卿闽言两位尊上的故事,星君该是有兴趣的。” 我面上虽依旧是平淡如水,但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自打我魂魄归位后发现,以前的记忆多多少少遗漏了些许,而那些遗漏的部分,和我当年沉睡在宿铭殿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其中可能有着闽卿闽言当初相继失踪的缘由,只是这一点,我便不得不重视。 青蕲曾说,她曾得知闽卿离世。可在我最后的记忆中,闽卿只是失踪,未传出离世的消息。而如今闽卿安然无恙,闽言却依旧没有音讯,我内心的那块石头依旧悬着。 是以与闽卿重逢以来,我都不敢同她谈起往事,哪怕是我无意间提起,也会被闽卿云淡风轻的扯开,我同闽卿,谁都不敢去正视闽言的不在。 我犹豫了。 纵然玉帝居心叵测,他的话中也是有着半分真相,所以,我便听了这个故事。 第46章 闽言 商纣时期,帝辛在位,受妖族妲己蛊惑,使得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 传言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说不清的,历史皆是人写的,人却又非万能,哪里晓得所有事情的真真假假,又哪里晓得别人的心思。人心隔肚皮,黑的白的又怎么看的清。 就好似我如今见玉帝絮絮叨叨又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我捻起一片落花,细细的揉,捏着。 妲己并非是她的真名,她本姓解,名青绾,乃是狐族王室一脉的分支。那时她还是只傻狐狸,不知世事,仗着自己法力高强,经常同各族的新秀结伴去人间戏弄凡人。 说来也巧,当时闽言正在凡间游历,正好在巷子里撞上解青绾和她的那群狐朋狗友,破了规矩跑到人间,理因抓回去,送回妖族处置。可她闽言是何等身份修为,区区一群小妖,怎么入的了她的眼? 本想着视而不见,一会通知此方的土地来抓人便可,也省得同一群小朋友耽误时间。 不曾想解小狐狸狐胆包天,难得偷偷溜到人间,见到的人类比会的法术还要少,此刻眼前的女子素衣白裳,气质冷艳,狐族最美的女子也不及她三分,小狐狸自然是看傻了眼,偷偷咽下口水,脑袋忽地萌生了一个主意。 巷子狭窄,小狐狸走在前面,与后面的那小妖还有些距离?不知情的人看来,只会以为这几人是碰巧走同一条路。 于是解青绾便偷偷传音给后面几人,叫他们假装成过路的流氓,前去骚扰眼前的漂亮姑娘。而她今日的乔装打扮,换的是一身男装,再加上她那张小白脸,虽不如男儿硬朗,却也算的上俊秀。她便在“流氓们”对漂亮姑娘动手动脚的时候,冲上去来个英雄救美,之后美人感激痴迷,再来个以身相许。啧啧,这么一想,心里便美滋滋的乐呵着,兀自打着小算盘,呐,人间的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嘛。 闽言修为深厚,如今她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寻常的小妖是看不出她的身份,但解青绾这点道行的传音,又怎么逃的过她的耳朵? 听完以后,闽言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差点破功笑出声音。她揉了揉因为憋笑憋的生疼的太阳穴感慨,这世界怎会还有这么傻的妖怪,怪不得妖族同天庭斗了万年都不曾赢的一分,原来都是太傻。 不过……这小狐狸倒也有趣。只是这戏事前并未演练过,俗话说,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平常台上的戏子都是苦练若干年,才能唱上几句的戏。像解青绾这种依葫芦画瓢的定是演不出个子午丑寅出来。 果不其然,后面的还在蓄力打算冲过来,解青绾却是紧张又兴奋,一不小心,节奏快了一拍。后面的刚往前冲,解青绾竟也随着跑了起来。于是乎,本来说好的英雄救美便成了这么一副景象。 一温尔儒雅的翩翩公子被一群恶贼追杀,面前是一如花似玉的姑娘,好不狼狈。 待到解青绾快要冲到闽言的面前时,她才发觉异样。 不对啊,本该是恶贼在前,不怀好意的调戏姑娘,后被白衣公子给撞见,白衣公子不顾安慰冲上来救姑娘于水火之中,这才是原本的剧本,可是现在怎么…… 眼瞅着离漂亮姑娘越来越近,解青绾又是灵机一动,顺势就是往前一扑,正好扑了个满怀,随后大喊道:“姑娘救命!” 后面一干追上来的人等被这一喊当即傻了眼,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说好的按本子走呢? 也趁着这个间隙,解青绾连忙传音叫他们赶紧散了,虽说这群狐朋狗友并不怎么靠谱,但是关键时刻还是非常乖的,这不这群人,哦不,这群妖,嗖的一下便没了影子。 解青绾本是闭着眼睛缩在闽言怀中,见他们散去,连忙作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道:“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饶是闽言见多识广,此刻也是眨了眨眼睛,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噫,那群小妖跑哪去了等等,身上的这坨,是个什么东西? 解青绾像个八爪鱼似的吊在闽言的身上,一抬头便可把闽言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此刻这女人一脸迷糊软软糯糯的样子还真的是,叫人好想咬一口啊。 “小生路过此地,无意间不知闯了哪里这群人便追着我不放,方才若不是姑娘出手相助,小生怕是要命丧如此了。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生无以回报,若是姑娘不嫌弃,小生愿以身相许,嫁与姑娘。”说罢还往闽言的怀中蹭了蹭。 闽言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闻言一巴掌拍在解青绾的脑袋上:“下去!”这小狐狸胆大包天了,竟敢这般亵渎本尊,若不是之前觉得这小家伙有趣,早就一个诀送她去和阎王喝茶了,真是放肆! “不下,打死我都不下来。”解青绾只觉得脖子发凉,连忙抱的更紧了。 闽言咬牙道:“小狐狸,那我便打死你好了。” 解青绾闻言赶紧松手跳了下来,立在一旁手指来回绞着衣服委屈道:“哦,那我还是下来吧。” 这人好可怕,竟然晓得她是狐狸,可是为何我却看不出她的身上有何不同,莫不是哪个修为深厚的老妖怪?完了完了,这回可是闯祸了,看这情形绝对是打不过,怎么办怎么办, 这巷子虽小,过路的人却是来来往往,方才叫解青绾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来往的行人也都纷纷停下看热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臊的闽言有些恼怒。 解青绾心一横再次扒拉了上来哭道:“娘子,你莫不是嫌弃为夫没有出息,不能出人头地为解家争光,要舍为夫而去,你这样是不要为夫了么?” 旁边的路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指责闽言不守妇道吧啦吧啦一大堆,人言可畏,闽言这么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受的了。 趁这个功夫解青绾赶紧跳了下来擦了擦泪花道大义凛然道:“即是如此,为夫便不再为难娘子了,你我便就此别过吧,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峨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从此以后,你我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话音落下,不去看面色如土的闽言,撒开腿就是跑啊。安全逃出魔爪的解青绾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回头确认身后并未有人追上时才缓了口气。现在的姑娘家,生的那么好看,怎地这般吓人。 “跑这么快做什么。” “自然是逃命啊你……” 眼前的人一脸戏谑,嘴角微微勾起,好看的鼻梁微微泛着红,黝黑的眸子里,恍若藏着星辰,这人笑起来的时候,美颜胜花。 只见她接着说道:“方才不还是喊着要以身相许么,怎么?这是反悔了?” 解青绾神经大条的盯着闽言看了半响干巴巴的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别个人害羞都是红脸,你鼻梁这么红做什么。。。” 闽言被这突如其来不着边际的回答,听的又是一懵,再扭头时,解青绾已经溜远了,顿时面色如炭。 其实这倒也怪不得解青绾,方才在巷子了的时候,她便发现了。闽言自然是不可能因为几句闲碎言语而哭,那当时只可能是生气或者尴尬害羞,看这姑娘的脾气,若是生气,早已搅了个天翻地覆,又怎么会好脾气的追上来同她唠嗑?这么一来便只有是害羞了! 正常人家都是羞红了鼻子,这姑娘倒好,鼻梁红了起来,好奇心的驱使让她忍不住开口,不过看起来这姑娘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罪过罪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倒还是只胆子挺大的小狐狸啊。”闽言并不费力便赶上了解青绾。这般追赶了几个回合,解青绾的小脾气上来了,杵在原地不动双手掐腰道:“你是哪里的妖怪,做什么一直追着本小姐不放,本见你生的好看,想同你打个招呼,你倒好,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哦?私自闯入凡间,你倒有理了?”闽言被解青绾气得不轻,冷笑道,三界初分时,神界念凡人身无半分法术,若是有法力的人掺和进了人间的事,定会把人间闹个鸡犬不宁。于是便同妖魔两族制约,若没有许可,不得轻易踏进凡间,以免破坏平衡。像解青绾这种偷偷跑出来的不少,于是神界便设了巡查,一旦被抓到送回去,后果还是比较严重的。 解青绾只觉得好笑白了闽言一眼:“你不也是?” 闽言嗤笑:“本尊还是把你送回妖族省的你祸害人间。”解青绾当即明白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只是这后头的话,再次惹得解小狐狸跳了起来:“你说谁祸害人间!你是神了不起啊!” 第47章 自作自受 “你你你……”解青绾气的发抖她咬着牙说道:“你了不起!” 闽言看了看:“嗯,我了不起。” 解青绾气的头疼,她心中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想法子逃掉才是正事:“姑娘啊,你说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就当……嘿嘿……就当没看见我。” “我本便是当没看见你的。” “嘿嘿,那……姑娘,咱们有缘再见!”解青绾转身便要走,还未走几步,便被闽言捏着领子提了起来:“我说,我本是当没看见你的”闽言冷着脸道:“只是某人不知死活,要我救命?” 解青绾缩了缩脖子,暗骂自个嘴贱。 闽言接着说道:“要以身相许?” 解青绾翻了个白眼,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说我始乱终弃?” 解青绾卖力的摇头。 “呵,不是要我负责么?”闽言冷笑道“我负责送你去阎王殿可好?” 解青绾觉得她可以装死了,然后可能大概也许过一会不用装就真的死了。 闽言随手一扔,可怜的解青绾摔到了一旁,她咬了咬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闽言走到了解青绾的身侧道:“怎么?不说话了?” “摔死了。” “哦?这不是还能说话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么!” “知道,和你有关系吗?” 解青绾想了想,好像没有。 只见闽言心情大好,单手托腮道:“你说我是把你绑回去好,还是直接丢给三界巡查呢。”听到三界巡查小狐狸当即怂了:“神仙姐姐你不可以丢下我。” 若是被巡查给送了回去,怕是父亲也保不住我啊 “那你,便给我乖乖听话。”闽言一脸严肃的恐吓着解青绾,随后转过身,背对着解青绾,笑意便再也忍不住。看吧,小狐狸便是这么容易驯服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这一神带着一妖在人间溜达了三年。几乎快将凡间走了个便,也未曾提起回妖族这种字眼,过了三月桃花,六月荷花,两人一马,踏遍了人间繁华。 一日入夜,露宿镇上的旅馆,解青绾跳到了床上,双手掐腰吼道:“闽言你个混蛋,老娘要回家。” 一旁正在满脸谄笑为闽言倒着茶水的小二,被这一吼吓得茶水全都洒在了地上。闽言倒是对此场景见怪不怪,这两年来,她早已习惯,倒是有一事叫她头疼,这是第几个被解青绾吓坏了的可怜小二。罢了罢了,待会多给些银两与这小二。 闽言挥手示意小二退下,小二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解青绾,匆匆离开顺便带上了门。闽言踱步走到了解青绾跟前,双手抱肩:“解青绾,我同你说了多少次,你爹把你卖给我了,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屁话,老娘才不信你,你一天十二个时辰老娘跟着你十个时辰,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跑到妖族对我父亲坑蒙拐骗的。”解青绾翻着白眼想了想自个那个不靠谱的爹:“若他真的把我卖给了你,你倒是把卖身契给我啊,老娘自己赎。” 闽言摊手耸肩道:“你已经撕了一百三十份了,你爹都已经拒绝在写了,他说他好像卖了一百多个闺女。” “那你倒是叫我见我爹一面,让她同我当面说。”解青绾觉得她当初是瞎了眼觉得这女人是个温柔美女,这简直就是蛇蝎心肠啊。 “我也同你说一百零八次了,你爹说他忙,没空。” “你……你……”解青绾的小脸憋的通红“你放屁。” 闽言抬手在解青绾的眼前晃了晃:“解大小姐,您该就寝了。” 解青绾张口便要咬上去,只是不如闽言收手来的快,扑了个空,泪汪汪的咬着牙在床上挺尸。看着慢慢睡着的解青绾,闽言坐在桌子上陷入了沉思。 自个的闺女一夜未归,解鸿作为父亲,第二日便同那群臭小子的口中得知了自家闺女的下落,遂既入了凡间。询问四方土地得知闺女落入了闽言的手中,额上的青筋跳的老高。那日夜里,解鸿在闽言的面前噗通的跪了下去:“小妖有一事想求尊上。” 闽言蹙着眉头道:“你闺女过些时日我自会送还,无需跪我。” “不,小妖求大人收留青绾,不要叫她回到妖族。”解鸿咬着牙,面上的冷汗直流,族中现在的情势混乱,各方势力突起。他解家虽说称的上狐族大室,可百年来行的是和善路,纵然有些势力,但在乱世中,都是兵戈的天下。 如今人心惶惶内忧外患,早晚一日,解家会满门倾覆,解青绾是他唯一的一个闺女,平日也是宠上天,他又怎么可能看着闺女眼睁睁的等死。倒不如赌一把,赌闽言明明可以一剑了结自己闺女,却偏偏任由她放肆。赌她闺女虽平日跋扈,但还是能讨得这位上神的欢心。也赌他自己,赌他解家积了百年的福,能有一血脉善终。 闽言听完了解鸿所讲的前因后果,沉默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天方要亮了的时候,闽言看着那抹鱼肚白,思索着小狐狸该是快醒了。她站起了身,开口道:“我应你。” 不去看一瞬间虚脱倒在地上喘气的解鸿回到了里屋。 床上的那个小狐狸睡得酣畅,在床上来回打着滚,表达着他对窗外的光线的不满,闽言无奈的笑了笑,走过去拉上了窗帘,小狐狸才安心的不折腾。阳光总是霸道,它挤进了窗帘之间的缝隙,洒在了闽言的脸上,那一如既往的容颜上,却多了几分忧愁。 神一旦入了红尘,便是破了规矩的吧。她抬起手紧紧的合上了最后的缝隙,拦住了阳光。 情人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那日,解青绾回到了狐族。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如今遍地横尸,散发着腐烂的味道,解青绾几乎是疯了一般哭喊着,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未曾见到父亲。母亲在她六岁是便离开了这个世界,父亲便是她的唯一。 而今满地狼藉,都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父亲可能……还活着,对,他一定还活着。解青绾浑身颤抖着,几乎要站不稳,一个不留神踉跄着差点倒在地上,好在闽言手疾眼快连忙赶过去接住了。 解青绾又是一抖。待到站稳够狠狠地推开闽言,饱含泪水的双眸瞥到闽言僵住的身子和满是迷茫的眼睛,她连忙扭过头,泪水止不住的下落。 冷静,一定要冷静,若是说此事同闽言没有一点关系是不可能的。可一方理智又拦着她,同她说闽言不是这种人,要冷静,冷静,未曾见到爹的尸体,那他一定还活着,一定。 解鸿的确还活着,他被近侍掩护着躲在了后院一密室中,一名近侍扮成他的模样,引开了敌人,至今生死不明。 待到解青绾寻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陷入了昏迷,而此刻,四方追兵又起,解青绾本是听说族中王室为争王位,相互厮杀。只是解家一脉虽名上说着是王室族人,实着是千年前因战功显赫,被先王所赐。而后解家深知王室险恶,家中子弟自父亲一辈起,便不再以法术为主,更多的是处世之道,不争不抢。只是这般都会被无端卷入,解青绾心中怎能不恨。 今父亲重伤,后有追兵,宅中自然没法待在去,只是如今族内大乱,乱世中,哪里安全,眼下只能带着父亲去凡间,还有一线生机。 只凭解青绾一人之力,根本没有办法将解鸿带到人间,解青绾的目光看向了闽言,看向了这个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存在的古老神族。 只是……闽言晓得解青绾心中所想,不过这个忙她不能帮,解鸿早便知道会有此一难,可他只是求自己保住解青绾,想必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妖族不得随意踏入凡间。 解鸿到死都不肯离开,为的不过是解家的千年的清誉和解青绾。而且此事就同人间的改朝换代一般,遵循自然规律,神族内,不得插手。 神妖本就是宿敌,她随着解青绾回到妖族,已是破了规矩了。不忍去看哭成泪人的解青绾,转过身去。 不曾想解青绾竟咬着牙冲着闽言直直的跪了下去,开口道:“我求你,带我爹离开妖族,青绾愿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为保,闽言…尊上。” “妖族不得随意踏入凡间,这是规矩。神不得插手三界的争夺,这是规矩。我若是带他去了的凡间,就如同在快要满了的瓶子里加了一杯水,谁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反而破坏了平衡,你求我,也无用。”闽言垂下了眸子。“不过,我答应你父亲,会护你周全。” 第48章 遗憾 解青绾瘫坐在一旁喃喃道:“你果然……早就知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那么相信你。”最后一句话,解青绾几乎是嘶哑着嗓子喊出来的。如同凤凰湮灭的哀鸣。 即便闽言再怎么铁石心肠,现在心里也不是滋味,更多的许是无奈。她为神,拥有着凡人不曾有的力量,拥有着妖魔不曾有的尊贵。却要被束缚在条条框框中,束缚在天道这条路上,她挣不开,也不能挣开。 她蹲在解青绾的面前,手搭在解青绾的背上,低低的叹息着:“青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皆是上天注定好的,天命,不可违。” 闽言不晓得该说什么,她读到了青绾眼中的恨意,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一心一意的想要达成解青绾的愿望。可她救不了解青绾的父亲,她从解青绾眼中看到的只有恨和绝望。 她不会明白解青绾宁愿死也不愿苟且活着,闽言活的太久了,人间的生死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个轮回,可能是抬手间,可能是一盏茶,可能是温一壶酒,都会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倒在她眼前的,也不少。 她亲眼看着黑白鬼差手握着锁魂链麻木的等待着,带人完全的死去,便拘出魂魄,不管那人如何的哭喊,不舍,面目依旧是麻木着。 他们尽职尽责的坐着一切,而生死,早已与他们无关,此番道理于闽言,也是一模一样。 她望着解青绾,好似明白了她的感受,却又好似不解。 毕竟,她不曾真正的失去过什么,她不懂解青绾,虽然她努力的想要懂。 那一个夜里,闽言离开了,解青绾不晓得她去了哪里,只是从此,再也未等到她回来。 同样是那个夜里,那些不知名的刺客潜了回来,昏睡了许久的解鸿,奇迹般醒来,用尽最后的力气送女儿离开,自己却同那些杀手一起,葬身火海。 解青绾恨急了闽言和这件事情背后不知名的主谋,若是……若是闽言不曾离开……解青绾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所谓天道,便是叫人的生死,不如人意么?所谓天道,便是不讲缘由么?所谓天道,便是这般不分善恶么? 即是这般,我还管什么天道!闽言……好一个天命不可违,呵呵,倒是笑话的很啊。解青绾不曾晓得,那一夜,闽言去寻了闽卿,宿铭殿中有一种丹药,哪怕是刚刚死去的人,服下之后,也会死而复生,只不过,这药对于神仙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神一旦死亡,便是魂魄都要散尽的,这世界再灵的药,也无法找回破碎的魂魄,可凡人妖怪不同,他们死后魂魄尚不会散去,死后七日里,便会由黑白无常勾回地府,走过那无边无际的彼岸花海,踏上奈何桥,饮一碗孟婆汤,这一世便画上了句号。踏入轮回中转世投胎,往日里的诸多善恶业火,种种羁绊,也就一并散去。 闽言的事情,闽卿怎会不知晓,她本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到那小狐狸阳寿尽去,这事情也算是结了,可不曾想闽言竟然在那狐狸身上种了因果,改了她的命数,如今又要再改一人命数,好啊,好啊,倒真的是她的好妹妹啊。她不晓得这样会遭天谴的么! 闽言法力不敌闽卿,求药不成,倒落得被□□的下场,唯一值得闽言庆幸的便是,她改了解青绾的命数,短时间里,解青绾不会出事。 许是作为神寂寥了太久,七情六欲都已经消磨殆尽,不晓得人间的亲情,她永远也不会懂得,解青绾失去解鸿以后的感觉,这是神的悲哀。 直到人间传来,妖孽作恶,非同寻常的小打小闹,整个凡界民不聊生的时候,闽言向族中请示,由她带领部分功德不足的神,去降妖除魔,族中同意了,闽言高兴的像个吃了蜜糖的孩子。 她去人间才不是为了什么妖魔,去了人间,她便可以去妖族,寻小狐狸了。 她开心极了。是以,当闽言看到那妖孽的真容时,如同五雷轰顶。她的小狐狸神色魅惑的靠在那个高大的男人身上,谈笑间,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拨皮去骨。手中的剑咣当的落在地上,心房一阵阵的钝痛,使得她脸色发白。这便是,自己的天谴么?若是天谴,为什么不痛快的直接一剑杀了她!那男人朗声笑着:“爱妃可还喜欢?” “嗯~大王准备的节目,最是合臣妾心意,怎会不喜欢?天色已晚,大王还是叫这些东西退下吧,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耽误了。” “哈哈哈哈,好,你们还滚下去!”殿中的侍卫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大殿,青萝帷幔中,赤/裸的两人,翻/云/覆/雨,嬉/戏声慢慢的化为一句句高/亢的呻/吟,一夜春/色/无际。 有人寒了身,有人寒了心。 摘星楼下,熊熊烈火燃烧着,楼中烟火熏绕,解青绾现在高耸入云的顶上,面目狰狞。她手上提着剑,笑的诡异:“闽言,我也是个疯子。” 闽言面露痛苦之色,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事情至此,他不晓得解青绾到底为何会入了魔,若是当初她不离开,解青绾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个模样:“青绾,这天下人是无辜的。” 解青绾笑着:“那我父亲他就该死么?” “青绾……” 解青绾厉声道:“我不管旁人,这天下人的死活与我无干,死了便死了,天道不仁,我为何还要遵循它?人活一世不过是要个痛快,我说过,我是个疯子。” 闽言闭上了眼睛,若是如此,便让她这漫长的一生,了结在解青绾的手中,从此以后,无喜无悲,这世间也不会再有闽言。 城内,清朗少年模样,明眸浅笑。同伙伴嬉笑着,又傻乎乎的“密谋”英雄救美,最后演变成投怀入抱。闽言忽然笑了起来,那个曾经天真的孩子,如今举着刀剑面目狰狞。还真是,世事无常啊。解青绾,我不欠你什么,你父亲一事,我问心无愧,我所做的任何事也不曾后悔过。 唯一的遗憾,便是你了。 后续的故事逐渐模糊,唯一清晰的便是放解青绾提着剑走向闽言的时候,青蕲一脸漠然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那时狐族内忧外患,濒临灭绝,避世已久的青蕲不得不出山。她本待在哪个风景好的不得了的山沟里喝喝茶,看看书。这群小崽子自己不要命的内斗,自己落的不得好死不说,还祸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族人。她只需想想便头疼不已。 方才稳住狐族内部的青蕲便收到神族消息,说是狐族出了一个孽畜,在凡界作恶,使得百姓苦不堪忍,无辜的人惨死,罪不可赦,青蕲那时便想,是不是天上的那堆吃白饭的觉得她现在很闲,给她塞点事么?放在平时她理都不理。不过这种时刻,由不得她不管。待她查证后,又奔赴人间清理门户。 青蕲赶到时,便看到了两人,她抬眼看了看闽言,略微有些困惑。不是说了叫我清理门户,他们又来掺和个什么劲,累不累啊真是。 闽言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解青绾死在青蕲的剑下,自然是拼死相护,青蕲不晓得眼前的人是谁,哪怕是神,也只道是这孽障的帮凶,手下毫不留情。 闽言本便不是青蕲的对手,如今又是万念俱灰,一心求死,不久,便倒在青蕲的剑下。 青蕲蹙眉不解的望着闽言倒下,她虽出手但并不想取这人性命,谁知这人竟不要命似的,一招一式只晓得攻击,不防也不躲。 解青绾盯着闽言流血不止的伤口,红着眼眶发了疯一般的吼着,不该的,不该的,她不该死的。该死的明明是自己啊。她猛然抬起头,望着狼烟四起的城,神情恍惚,就好似做了一场梦般,她扑倒在地上,紧紧的将闽言揽在怀中。 闽言,我恨的是这天道,恨的是你口中的天意,我不曾恨过你啊。我也,不想取你性命,你起来,起来听我说啊。她只绝望,绝望父亲的离世,在她最绝望的时候,闽言也不辞而别。 她怒啊。 而那些人,只会高高在上的站在道德的顶端说着让人厌倦的闲碎言语,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做人便一定要从善?若是哪日不小心同谁起了争执,便不问原因的断定善恶?凭什么? 哈,或许是我看不出这苦心何在,是我心智未到,冥顽不灵。 我便是恶又如何,既然我父亲的死与你们无干,那么,你们的死,又与我有何干系?闽言,这人间的光景我也看腻了,人心到底是黑是红我也看了个究竟,我这就去寻你,你莫要再丢下我了。 第49章 笑话 “呵,陛下的这个故事,讲的倒是生动极了,人间戏折子,想必都要自愧不如了。”我立起身来,眉眼含刀,凛冽的看向玉帝。 玉帝面色如常,他抬起头看着我,漆黑的眼中满是算计:“星君不必这般看着我,我此番的目的,想必星君早便知晓,这故事我已说与星君,寡人不必说谎,这故事是真是假,星君一问便知。” 我浑身一震,瞳孔猛的放大。 他晓得闽卿还活着? 玉帝抬眼道:“怎么?看星君这副模样,惊讶极了。” 我不慌不忙的答道:“惊讶于陛下的自信。” “我倒是听的出星君的讽刺。”他大笑了两声道:“怎么?星君这是不敢去问么?” “呵。”我冷笑一声“笑话。” “星君大可自个去查,自个去问,是不是笑话,星君心里清楚。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愿星君悬崖勒马,好自为之,哈哈哈哈哈哈。” 我冷哼一声,许是活的久了,少有见这么光明正大的挑拨,而且这个人的身份,还不是一般的“尊贵”?玉帝依旧是满怀笑意的望着我,眼尾的褶一层又一层,面前满是小人模样,我心底泛起了恶心,人是会变的,神也是。 他端起桌上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迈步远去。我颓然的坐下,不晓得坐了多久,院里的梨花纷纷落下,满园的清香使得我有些恍惚。恍惚回到了万年前,我还是个孩童时的样子,那时的宿铭殿内,被闽言种满了百花。每天,不同模样的花儿争相绽放,花丛中,一大一小相互追逐,只因谁先采下那朵最艳丽的牡丹,送给闽卿。 如今,那花园中栽满了梨树,只剩早已长大的孩童独自一人,守着以往残缺的回忆,执着的等待着。而零落飘散着的,是久违的记忆。 是的,我想起了那日,闽卿通红的双眼,提着剑头也不回的离开,从此,便再也未见她归来。 我想起了阿枝带来消息时,脸上的凝重。 “闽言出事了。” 那时的闽卿真在殿中练字,听到阿枝所言时,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到了案上,咕噜咕噜的滚落:“她怎么了?” 闽卿就这么走了,走之前只是叫我看好殿,等她回来,我以为她是同平常出门和哪路的神仙喝喝茶聊聊天一般,只是离去片刻,最多,也不过去三五天,再有甚着便是一两个月。只是不曾想,她不但没有将闽言带回来,自己也没有了音讯。 许是我在九重天上待的太久,待我回到青丘时,战事已经爆发,君诺一袭银色戎装,衬的本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刚毅傻乎乎的笑着“你回来了啊,阿姐恰巧昨日才离开,她同我说若是你回来了,便老老实实的待在青丘殿中,等她回来,莫要在乱跑了。” 我抿了抿嘴角问道:“你可晓得她去哪了?” “这……阿姐的去向,君诺不知。” 我试探道:“神界步步紧逼,这个时候她该是去同其他族长商议如何行事了吧?” “呃……是的。”君诺忙附和着 我冲着君诺笑笑:“嗯,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回殿。” 云都遇闽卿那日,我同青蕲起了一场不算争执的争执,第二日,她便离开了云都。 她去见了一个人,那人叫崖城,是魔界的王。 那日,青蕲同崖城做了个交易,神界攻打妖族时,魔界会出兵相助。但是我的存在,打破了三界间力量的平衡,如今我和青蕲的关系非同寻常,栖身妖族。 我源于神族,自然不会同神界撕破脸皮,但是魔界却是不同,若是此番一战妖族胜了,那么神界便不足为患,他日若是青蕲过河拆桥,转身对魔界出手,我同青蕲两人,便是魔界大患。 是以,魔界相助的条件便是,我的性命。我不晓得她做了什么决定,朱雀同我说起时,我没有叫他说出结局。 无论青蕲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不愿意接受,所以我便拒绝去听。我虽性子随和,但毕竟也做了万年的星君,我也有我的骄傲。 神妖之间的战争,我可以假装视而不见。 闽言是否死在青蕲手上,我也可以劝服自己,那不过是玉帝的挑拨离间。 若是猜的没错,我飘零的魂魄归位也是一场阴谋吧。 而今我自己的死活,是我仅存的尊严,不愿再由他人掌控。是以,我便孤身一人闯入了魔族的大殿上,崖城诧异的的表情我依旧记得。 我说,我晓得青蕲与你有个交易,今日,我也来同你做个交易。 既然你们都想我死,那么我便满足你们这可怜的愿望,青蕲同你的交易,我不管她选择了什么,我只要她活着。 崖城缓过神来,手中揽着的妃子,被他遣散。他笑道:“星君真是说笑了,我同青蕲的交易,怎么能说改就改。除非……” “崖城,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我冷笑着,“二十八星宿虽然不会同神族反目,但是魔界,可不在他们的顾忌中。” 崖城瞳孔猛的一缩,眼睛瞪的溜圆,喉咙上下滚咽,脸上写满不甘:“如星君所愿。” 战事起,军中戒备,君诺把阿婆安置在了殿中,山上的院子已经空了。 我闲来无事,提壶酒便上了山,院子久无人居住,桌上积了不少的灰尘。我寻了块干净的布,将桌凳细细的擦拭干净,今夜恰逢十五,月色驱散了黑夜,无需点灯四周的景色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人间已是初夏,蝉鸣声刺耳,我本倚靠在那棵老桂树上,但树上的叫声太过聒噪,扰的我心神不宁,只好跃下老老实实的坐在亭中的桌前。我不善饮酒,喝的最多的便是茶,酒香浓郁辛辣刺激,相比之下还是茶要温和些。 我一人坐在亭中独自逍遥,酒是这世间妙极了的东西,它会让你的思绪不被困在条条框框中。醉了,便不晓得自个是谁了,也不用去想要去做什么,怎么样去做。我有些飘忽的靠在柱子上,望着头顶的月亮傻笑着。 忽然一抹白衣映入我的眼中,她自上而下,而我只觉的一股风吹来,冻的我一个激灵。 “怎么在这喝起酒来了。”青蕲皱着眉,刺鼻的酒味约么熏的她不舒服。 我怕熏着她,略微往后挪了挪。 她见状便要上前揽住我,我不晓得发什么酒疯,心底猛的生出一股抗拒,猛的向后躲开。动作幅度很大,随着惯性一个踉跄,像是在躲些可怕的东西。 青蕲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眼中满是困惑,不解和惊吓,半晌,青蕲瑟瑟的缩回了手,她抖着嗓子笑了两声,哑然道:“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站都站不稳。” “我……”我只觉得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忙稳住身子。 青蕲面色紧张,双手想要扶过来,却又顾虑着,见我稳住身子,才堪堪松了口气,一双纤细的柔夷还是有些尴尬不知道摆放在哪里。见我在看她,顿时脸红了一片,她干脆就直接把手负在了身后,看的我的心一阵阵揪痛。 “我方才回殿听阿诺说你回来了,结果,寻遍了青丘殿也未找到你。”青蕲好似有些沮丧,她低下头“我猜你会来这,便想着来找找。” “我想你了,我已经,好些时间没有见到你了。” 我听她说着,心中却好似五味杂陈,嘴巴张了张,却不晓得要说着什么,懊恼的拍了拍脑袋。青蕲却突然扯过我的胳膊,将我抱在了怀里,脑袋搭在我的肩上,咬唇道:“你不要动,我抱住你了。” 我微微愣了一下,手上还拎着的酒坛被我随手丢在一旁,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我抬手回抱着她,温香如玉,青蕲单薄的身子腰间并无肉感,一把抱起来,都是骨头,咯的我心疼。 第50章 拥眠 “好,我不动。”我轻声道“君诺说你忙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蕲贴靠在我的身上闷闷道:“阿诺同我传音说你回来了,我许久不曾见你。走的时候你也未同我告别,我想见你,想的快发疯了。” 我噗嗤笑了一声,:“我不过是去了几个时辰罢了,哪里有多久。” 她在我的颈上蹭了蹭道:“傻子,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天上几个时辰便是人间的几个月,你看,现在都是夏天了。” 我眨了眨眼睛,窘迫道:“咳,我倒是给忘记了。对了,我见君诺身着戎装,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城里的居民都少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巡逻的队伍,这是要打起来了吗?”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闷闷道:“嗯,我想沐浴。” 我无奈的笑了笑,她不愿多说,我便不问:“好,去吧,今夜,我们便睡这吧。” 青蕲去沐浴,我便回屋收拾房间,屋子里许久没有人住,积了不少的灰尘,待我收拾干净了床榻,点上烛火,青蕲也已经洗完澡了。 她披着一件纱衣,由着一根腰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玲珑娇躯若隐若现,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一头秀发湿漉漉的散在身后,眼中还带着雾气,谪仙的容颜魅惑十足。 我只觉得口干舌燥,外面的蝉鸣甚是闹心。 青蕲揉了揉头发,笑道:“帮我擦干。” 我抬手便要施法为她烘干,青蕲却挥手制止,她摇了摇头道:“今日,就别用法术了,喏,帮我擦干。” 说着递给我一条毛巾,我接过毛巾,让她坐在椅子上,细细的擦着。青蕲的身上很香,因着沐浴的原因,香味更愈。 一丝丝香气的在我鼻尖萦绕,我一边为青蕲擦着头发,心里一边默念着罪过罪过。 头发擦到一半,她忽然转过头来,眼中亮晶晶的,好似晕染了漫天的星辰,她开口问道:“你困么?” “我……不困。”好似酒精在躁/动,我压抑着欲/望道。青蕲继续说到:“我想睡觉。” “可是……头发……还未干。” 青蕲一抬手,转头对我说道:“干了。” 我无言的望着青蕲瞬干的秀发心道,不是说好了今日不用法术的么? 青蕲望着我道:“我要睡觉。” 我干巴巴的回道:“额,好,睡觉。” 床上,青蕲不安分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蹭着。我实在忍无可忍,抱着被子把她压在身下,低声道:“乖,睡觉。” 她眼巴巴的望着我道:“我热。” 天啊,这是青蕲么?莫不是谁把青蕲给调包了?还是我喝多了臆想出来的? 我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松开手,翻过身子。谁知青蕲也翻了个身,往外挪了挪,再次贴到了我的身上。我望了望悬空了半截的身子有些绝望的往后挪了挪,这便与青蕲贴的更紧了。 青蕲抬起手,想要揽住我,我察觉到后身子蓦然绷的紧紧的 “怎么,这才几个月不见,你就这么嫌弃我?” 一时间,我竟不晓得该回些什么。 说我去听了天马行空的一个故事?还是说我回去喝了杯茶,回来找不到你不高兴了?还是把满腹的疑虑全部问出来? 我翻了个身,正对着青蕲,许是距离太近,脸都要贴到了一起,青蕲眨着眼睛道:“做什么?不是嫌弃我么。”说完,她有往里面退了退,同我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先前不是你靠过来的么?” 她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道:“嗯,你嫌弃我,我便往后退退。” 我翻了个白眼:“我哪里嫌弃你了。” “你心底嫌弃我,只是不说。”青蕲一副我懂的模样,好似想起了些什么又加了句:“心口不一。” “诡辩!” 她眨巴了下眼睛:“你说不过我,就说我诡辩。” 我咬了咬牙,闭上眼睛道:“睡觉!” 青蕲靠近了些道:“我睡不着。” “睡不着便数星星。” “不是数羊么?” 我翻了个身道:“爱数不数!” “你看,你又急眼了。”她贴了过来,耳边传来衣物摩擦声,她约摸想要揽住我,想了想,还是只把脑袋搭在了我的肩上。“脾气那么差,肯定不是个好媳妇。” “哦。”冷漠“看来娶我的人眼神不好。” 青蕲附和的点了点头:“约么是瞎了。” “干嘛咒自己!”……平常都是不要脸,现在是连眼睛也不要了。 “有道理。” 我暗道女人心海底针…… 我回身抱住她,接着催促她睡觉,谁知她一脸严肃的说道:“你不是嫌弃我么?抱我做什么。” 我心道我还不能抱抱你了怎么的,可面上,自然不敢这么说:“我哪里有嫌弃你。” 她忽然挣脱了我,飘来一句“睡觉。”留我一人目瞪口呆。 合着就为了我服软然后再一脸霸气的冷落我? 我摸了摸鼻子,青蕲今日是怎么了?我想了想闭上了眼睛也没有追问。 我心中,有道跨不过去的坎。 次日清晨,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是青蕲醒了。 我背对着她阖着眼,佯装熟睡,青蕲翻了个身,自后面将我揽在怀中,身体紧紧的贴着我,熟悉的味道在鼻尖萦绕,我差点要忍不住转身回抱着她,好不容易忍住不动。过了好一会,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青蕲起身换了衣衫推门离去。 我在心中默数着,半个时辰后,身侧的温度变得冰凉,我方才悠悠的坐起来,任由青丝披肩散落在身后,呆愣了半晌,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洗漱完,我穿好衣衫踱步出了房门,果然同我所料,空无一人。 现在还是凌晨,天空只是微微亮了半分,初夏雾气弥漫着,老桂花树安静的立在那里,恍若一个梦境。 “早,小宿儿。”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唤吓得一个激灵,无奈的笑笑:“早,闽卿。” 这一大清早的,闽卿的突然造访叫我有些不解,我昨日才回的人间,今天天还未亮闽卿便来了,说是巧合,我自个都不信。 “噗嗤,我记得小宿儿以前是唤我姐姐的,怎么,这是长大了,便不要姐姐了吗?”闽言调侃着,我又是一阵摇头。 “这么早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人间的天还未亮,串门唠嗑也不会挑这个时间。 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闽卿不会这般匆忙。 闽卿坐在我身侧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看着远处道:“我听朱雀说,玉帝找你了。” 我并不惊讶闽卿晓得,点了点头。 闽卿看着我说道:“我不晓得他和说了什么,但看你这幅模样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玉帝的话中,几句真几句假,我晓得你分辨的出来。” 我点了点头“我晓得。” 闽卿说道:“晓得便好。” 我微微侧身,枕在闽卿的肩上喃喃道:“闽卿,我看不到太阳了。” 闽卿扭头看向我,嗔怪了一声:“瞎说什么,太阳一会便出来了。” “闽卿……”话只顾得说到一半,我猛然抬起头看向身后。 薄雾中隐约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身影,她的发丝上挂着一层露水,莲步轻移,一步一步,缓缓剥开薄雾,明眸被雾气打湿。她的手上拎着一个红木食盒,她好像笑了笑,雾越来越浓,我看不真切,她大概是在笑吧。 她笑了笑,开口道:“早知她来,我便不来了。”没错,她的确再笑,不过是苦笑。不知为何,这笑容叫我有些窒息,心口处针扎一般。 闽卿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女子,回想起昨日,眼前的女子站在夕阳的余晖下。背对着阳光,素色的衣裳被染的金黄,和今日踏着晨雾,如出一辙。 第51章 怨恨 昨日傍晚,闽卿的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庭院中,青蕲背对着夕阳,一言不发的望着闽卿,腰身挺得笔直。闽卿皱了皱眉头,打算等这个不陌生也不熟悉的人,道出来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闽卿杯中的茶续了一杯又一杯,终于,闽卿再也喝不下去,啪的一声把杯子扣在桌上。悠悠的说道:“不知姑娘此番前来是有何事?” 青蕲终于动了动,只见她突然弯腰对着闽卿作揖,这倒是把闽卿吓了一个激灵,闽卿站了起来,沉下脸蹙眉问道:“姑娘这是作何?” 青蕲淡淡的说道:“来请尊上帮个忙。” 青蕲特意的加重尊上这两个字惹得闽卿不欢:“我若是不帮呢?” 闽卿闻言又坐了回去:“如今我也不是什么尊上了,只是闽卿而已,想来是帮不上大人了。” “尊上心慈且重情义,我相信星宿的事情,尊上不会袖手旁观。” 闽卿抬手扶额,青蕲说的对,星宿的事,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说。” 一炷香后。 “青蕲你疯了?”闽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青蕲只是笑笑:“岂会。” 闽卿猛然一拍桌子吼道:“青蕲,你这是要逼死她!你绝对是疯了!” 青蕲并不理睬,自顾自的说着:“妖族与神界之间的战争,我已拖不了几日了,如今终于等到她回来,万事俱备只欠尊上这股东风。”她早就算好了一切,护住该护的,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肩上背负着成千上万族人的性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懂。 闽卿冷笑道:“那你便要逼她离开?这便是你所谓的爱?青蕲,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此番一战,九死一生,我若是死了,连一丝魂魄都不会留下,更何况尸体,还有莫不是尊上觉得,我死了玉帝不会冲他下手么?”她把星宿从九重天上带下来的那刻起,星宿在玉帝的眼中便再也不是朋友。 闽卿道:“你都说了九死一生,那不是还有……” 青蕲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一生了。” 闽卿闻言先是一愣,片刻,她缓了过来。闽卿不可置信的望着青蕲,她不曾想到,青蕲不远千里跑来要给星宿留好后路,留给自己的却是一条死路! 倘若青蕲死了,那星宿还会活着么? “那你觉得,她离开了你玉帝便不会向他出手么!” “高高在上的天帝自然不会对星君出手,但是清除叛徒还是名正言顺的。”青蕲应着。 闽卿坐了下来,额头泛着密密麻麻的细汗。“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行……这不行……你可以留些希望与她的,你何必非要走这条死路!” “闽卿,我早已无路可走了。” 闽卿急促的说道:“她定会,更愿意等你回来的……” “我青蕲何德何能,凭什么叫她一个人等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凭什么别的姑娘身边有人嘘寒问暖,我非要叫我最爱的人形单影只?这战场,我下不来的。凭什么因为选择了我,就要叫她独自面对那么多,唯一的情感波动留给那不可能会出现的生机!我狠不下这个心,也赌不起。”青蕲几乎是吼出来的,她一步一步的走向闽卿,步步紧逼:“尊上可不要忘了,当初将我拖进这件事情里的人,是谁!” “若不是你当初为了保住入魔的闽言,本来族中焦头烂额的我,被尊上散布成跑到了摘星楼清理门户,杀闽言之人。我不屑神族的虚伪,随着你们折腾,顺了你意。如今尊上,欠我的,也该还了。”青蕲杵在闽卿的身前,一双眼睛如同一潭死水。 闽卿的手死死的扣住桌子面色如土,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呵,那如今,当初的事情成了顺利成章的垫脚石,还不足大人满意么?” 青蕲讽刺道:“啧啧啧,尊上可不要忘了,若是当初闽言并未传出身亡,星宿又怎会沉睡万年,又怎会卷入这场是非?星宿还会是当初的星宿,待在宿铭殿里,无事的时候逗逗白芷,自在逍遥。” 闽卿反驳道:“那你也不会遇到她。” 青蕲轻笑一声:“噗嗤,尊上难不成以为,我当真未曾寻到她?” 闽卿瞪大了眼睛:“你…………” 青蕲望着闽卿,目光冷如刀:“当初那只兔子,同我说的那个名字,我到死都不会忘记,你说呢,闽卿?” “呵呵,那你觉得这样便是为她好么?” “长痛不如短痛,我自然做不到两全其美。” “青蕲,我再劝你一次,若是你们相爱……” 青蕲打断了闽卿,厉声道:“相爱又如何?闽言和青绾便不爱么?” 闽卿哑然,鬓角的青丝恍若白了些许:“你说的对。” “闽卿,我恨你。”青蕲挥了挥衣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天快黑了,子时前许是赶得回去吧。 闽卿垂着头,不言不语。 我倚靠在闽卿的身上,一时间,起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每每看着青蕲,我的脑海中都会出现闽言倒在血泊之中,她眼眶发红,满是不甘呜咽。 若是不起身叫青蕲误会了怎么办? 我的脑海中,反复的挣扎着,不知不觉,一炷香过去了。 终于,我站了起来,而青蕲,转过了身。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后来,我只看着闽卿的一张一合的嘴,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浑浑噩噩,我勉强客套了一句。今日怎么想着同我聊天。 闽卿忽然沉默了,半晌后,他说。 今日是闽言的祭日。 我只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指不定何时便会倒下。 今日,是闽言的祭日。 这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隐约猜到了为何闽卿对青蕲的态度有时候如同仇敌一般。 入夜,我推开房门。 垫着米色桌布的桌子上,静静地立着一个暗红色的食盒,和清晨青蕲拎着它的时候,一样的寂静。 这食盒,我今早便看着有些眼熟。 我轻轻的打开了盖子,里面用着几个小碟子,摆放着些小菜。虽是些家常小菜,但菜品很精致。 我凑近了些,细细嗅着其中一股不同的香味。我愣了一下,眼泪都快要流了下来。 我把这些菜摆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端出底部的米饭,米饭的旁边摆着一双黑木筷子,我拿起握住,略微擦拭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动作,刚刚夹起的菜啪的一声掉了回去,我默然。 青蕲快步进屋望着我眼前的菜瞳孔微张,她连忙抢过我手上的筷子,显然是受惊了。 “饭菜凉了,不能吃了。” 我摇了摇头,望着青蕲的眼中满是不舍:“无碍。”说着便夺过了青蕲手中的筷子。 青蕲见筷子被夺连忙挪走了眼前的菜碟道:“这菜早就凉了,会吃坏肚子的,你若真的想吃,我叫阿婆再给你做。” “不用。”我夹了一口菜,慢慢咽了下去。 “上次的菜因着闽卿没有吃到,这次无论如何都不错过。”终于想起这盒子在哪里见过,如同那时那个小丫头给我的饭盒,一模一样。或许那时,青蕲并未离去,她也许只是躲了起来,而我却愚蠢的找不到。 青蕲突然怒吼着“星宿你疯了!” 我低头不言,是吧,我疯了。 她冲后面把我抱在怀中,同样的沉默了。 我不晓得我们这般抱了多久,我只晓得我的意识渐渐昏沉,终于,我再也看不见青蕲搭在我胸前手腕上的那颗红豆,失去了最后一丝魂魄。 无喜无悲,亦无我。 第52章 我是谁? 我是谁? 我坐在桥上,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隐约听到些声响,在寂静的四周,显得有些刺耳,碗碟碰撞的声音,我有些麻木。 我是谁?在等什么? “大人,大人?” 这是,在唤我? 我猛的一惊,睁开了双眸。 喔,怪不得先前我总是觉得黑,什么时候我也这般蠢了。 虽睁开了双眼,四周却依旧灰蒙蒙的,看不清晰,我呆呆的坐在桥边,望着眼前的老妪,颤巍巍的在我眼前来回摆着手,她唤着:“大人。您醒了。” “孟婆。”这名字唤出口时,倒是把我自个吓了一跳。我怎么会识得她?孟婆,这里是地府么? 这桥上寒风凌冽,我竟察觉不到一丝冷,我望着桥上走过的游魂,他们皆是双目呆滞,上桥时,端起桌上的孟婆汤一饮而尽,毫不犹豫,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是,死了么?”我竟有些期待的望着孟婆。 孟婆噗嗤笑了声:“大人又在说笑,大人若是死了,又怎会还能同老身叙话。” “可…我若不是死了,又怎会在此?”我有些想不通。 “神仙死了便魂飞魄散了,大人莫要说笑。” 这倒叫我更加困惑:“那…我为何在此?” “许是大人想来看看,当年种下的曼陀花生的如何了。” “我种的?”我诧异的问道 “怎么,莫不是大人不记得了?” 我摇了摇头。 孟婆问我:“大人可要去看看?时间过得太久,老身也不记得是何时种下的了,但那块地方,大抵还是记得的。” 我趴在栏杆上道:“不去。” 栏杆下面,有着几颗曼陀沙华,不同的是,他们只有叶子。 彼岸花,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 三途河如同死水,那几颗叶子摇摇欲坠,我不知入了什么魔障,抬手想要触摸上它。 就在此刻,突然一阵强光照来刺眼的光芒使得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我突然感到恐惧,我扭头望向孟婆,眼神中充满了祈求与恐惧,可孟婆只是笑着望着我,仿佛我被这强光吸过去是正确的,那眼神好似…在送人回家一般。 我心如死灰。 再次睁开眼,眼前一面色俊秀金甲小将一脸焦急的立在我身前,见我醒了连忙凑了过来。这人我看着好些眼熟,我拍了拍脑袋。 “大人,您都快急死小神了。” 我蓦然怔住。 我低头看了看左手,又看了看右手。 我…没死?那…青蕲… 我觉得,我好似漏掉了些什么。 这人不是当初被玉帝差遣到宿铭殿的小将么? 我平下心来,沉声道:“你怎会在此?” 那小将满是焦灼,一张俊脸通红,手里的□□被握的死死的,急的差点要蹦了起来:“小神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解救神君,神君快随我离开。” “玉帝派来的?”我眯起眼睛,玉帝会差人来救我?哼,开玩笑!不过,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青蕲去了哪里? 只见那小将愤愤道:“对啊,狐族妖女着实可恶,竟绑架神君这么久,前段时间,玉帝更是派下重兵想要强行就出神君,只可惜狐族戒备森严,我一干兵将不敢强攻,怕这妖孽狗急跳墙对星君不利,遂无奈撤兵,派我等偷偷潜入,我等趁这几日那妖孽不在才得此机会救出神君,神君受苦了。” “哦,那倒是辛苦你了。”我淡道 “能够救出神君是小神的荣幸和职责,不辛苦。” 我反问道:“那如今青蕲又在什么地方?” “那妖孽挟持神君,胆大妄为,天理不容,陛下同诸位上神商议,讨伐青蕲,今日,应是在昆仑山诛杀那妖孽,不会那妖孽为妖族的始祖,妖族一干人等阻拦,两军对阵,小神才有机会前来解救神君。不过…… ”“不过什么?”呵,这伪君子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响,竟然拿我作为他狼子野心的挡箭牌,呵呵。 “不过魔界不知抽什么风,前来掺和,神君可晓得是什么原因?”那小将抬起,疑惑的望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本座也不晓得。” “神君,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我坐起身子,斜斜的歪在椅背上:“本座不走。” 那小将又急了:“神君这是为何?” “我为何要走?”我抬头反问道:“夏珂?蛋黄二号?哦不对,亦或者闽言。” 那人眸中闪过一丝压抑,但又立刻平复了下来,恢复清亮的眸子道:神君在说什么,小神听不懂? 我嗤笑一声,不再说话。我醒来的时候,该记起的,不该记起,差不多全都记了起来。 尴尬的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的人面色慢慢沉下去,一个转身幻化出原本的模样,一袭青衣,款款上前,长发散在身后,纵然是倾城容颜,面色却如同死灰般沉寂。 “我嫁于青蕲的消息,早已被青蕲昭告天下,又如何来的被带走囚禁。”我站起身踱步到她跟前:“而且只一个小神,又如何救得了我,我虽不晓得我为何会活下来,但也绝不是一个小神可以从阎罗殿拉上来的,还有便是,这法术好生眼熟。” 闽言笑道:“许久不见,小宿儿还是这般聪颖,不过……昭告天下的是宿铭殿的神君被妖族的始祖掳去,囚禁在青丘山下。” 这次,换做是我愣住。 ———————————— ——今日神界也该晓得你和阿姐的婚讯了。 ——哈,掌管无垠星空的古老神灵嫁入了妖族,神界的那些个伪君子,晓得后的表情定是可爱极了。 ——我那时怔住,见到元阙等人时,我便晓得神界会知晓,我晓得青蕲并未做错,向三界宣告爱人,是因着她爱我,我求之不得,只是,我毕竟生长于天界,承蒙恩泽,掌管星空,如此一来,莫过于宣告我背叛了自个的家,我虽同样厌恶那些个伪君子,但……那毕竟…… —————————— 原来……她不曾…… 那…… 第53章 过往 我喃喃道:“青蕲这个笨蛋,这不是活生生的给玉帝递了把砍自己的刀。@ ” 我生于洪荒,昆仑山时,仍是个孩子般的模样。一日偶然遇见了只可爱的狐狸,孩童心对于萌物像来没有什么抵抗力,于是,我赶走了那只丑八怪。 那狐狸虽是可爱,却一点也不乖,上窜下跳的,霸道的紧。后来隔壁的小狼趁我法力不稳,想要将我掳去,小狐狸虽然平时不怎么靠谱,关键时刻却还是一只蛮英勇的狐狸,它将我安置在一个洞中,洞口通往后山,她叫我先走,说随后便会追上。 我信了。 我在后山等了一个晚上,泥水溅了我一脸,锋利的石块使得我遍体鳞伤,迷迷糊糊中身旁的小兔子说,小狐狸把那群狼引到了山顶,山顶有个可怕的怪物,小狐狸怕是同那几只小狼一起死在了怪物口中。 我摇了摇头,我不信。 小狐狸那么聪明,怎么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情? 我蜷缩在路边,身体滚烫,恍惚中一个白色的影子向我伸出了手,不,应该是爪子。 你看,我的小狐狸没死,她来接我了。 我昏沉的睡了好几日,醒来时才晓得,那不是我的小狐狸。 以后,我便时常后悔。 小狐狸,便是我童年,最后的记忆。 当年闽言一事事发时,我尚在闭关修炼,只是后听得白芷同我说起,闽卿将闽言关了起来。帝辛霍乱时闽言为脱离囚禁,自请出战,又怎知是一场祸端,我出关时,闽卿整个人身边的气息如同死了一般的沉寂。见我出关,同我好生交代一番,又同四象宣布,将宿铭殿交于我。 随后便提着剑,头也不回的离去。 白芷说,那天的人间下起了小雨。 一晃百年过去,神界也稳定了下来,闽言却依旧不曾归来,就连闽卿也失去了消息。 我心急如焚所得的消息均是他们二人遇难,我又不得离开神界难以查证,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对外宣称我因两位姐姐离世,痛心疾首,无心再管这琐事,要再次闭关。实则将魂魄送到凡间,亲自去寻找闽卿闽言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得知了当初闽言同青绾的故事,也得知,闽言没死。只是走火入魔,闽卿为了护她,故意向三界散布闽言死在青蕲剑下,那时青蕲忙于族中事务,又因着心高气傲,不屑于出面解释,便任由这谣言散布。 只是无论我如何苦苦追寻,都不曾寻到他们,无奈之下,我便打算回到九重天上。 我强行将魂魄送到人间本便是用了禁术,又不小心触动了某位大人布置的上古阵法,虽侥幸逃脱,但魂魄也已是支离破碎,其他的魂魄散落在四方,幻成了石。 我想青蕲便是有幸得了其中一块,将我送了回九重天,那时哪怕这是个阴谋,我仍然感激。 不过我虽回到了九重天,但魂魄不全,记忆皆成了片段,不记得昆仑山上的那只小狐狸,庆幸的是,我的小狐狸没有将我忘记。 直至今日,我才完全记起。 若是我没猜错,闽言寻到了我其他的碎片,今日,才将我从奈何桥上,硬生生么拖了回来。 只是我仍然有几点不明,神死后不该是魂飞魄散么,为何我会出现在地府,青蕲到底在饭菜中放了什么?闽言又是如何得到那些碎片的? 呵,我一概不知。 我痛苦的看向闽言:“你骗我,闽卿骗我,就连青蕲也骗我。莫不是我在你们心中便是傻子一样?” “你……莫要激动。”闽言低下头 我晓得他们不愿让我参合进去,可他们又怎么知晓,若是将真相告知与我,我又何须自个苦苦的寻找答案,落入玉帝的圈套中,玉帝……玉帝…… 我猛然抬头看向闽言:“看来这场战争,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闽言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 “那你又来救我作何!叫我回到神界,同青蕲拔刀相见?” 我血气翻涌,激动之下一口鲜血喷出。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 罢了罢了,何苦再去追问个所以然,不说便不说吧,晓得一个个的都是为了我好。 抱歉啊,是我看不出你们的苦心,是我心智未到,冥顽不灵。向来冷清的昆仑山上,如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神妖。人人面上皆是冷面肃杀,那眼神中像是燃起了烈焰,手上刀剑紧握着,满身的杀气。 昆仑山的一些小妖怪,早已被吓的四处散去。两军对峙,妖族阵前是几头不出世的妖兽,凶神恶煞的呲着牙。 如今妖族有难,青蕲便将它们一个个的都拖了出来。君诺不解,曾问过,他们常年避世,妖族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一块肉,哪怕是肯出来也不一定真的会出什么力 。 青蕲随口答道,不打架站在那也是一道风景。 君诺顿时语塞 现在看起来,倒真的是一道好`风景''啊! 对面是满满的天兵,个个金装银甲,站列整齐划一,不得不说,与对面那几个丑八怪比起来,的确是养眼的多…… 青蕲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她依旧是平日了的一身青衣,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手中多了把剑。 若真的非要形容一下,那就就好似出门喝茶一般悠闲。 剑壳上锈迹斑斑,一看便是被抛弃了多年,不知主人翻了多久才翻到。青蕲回到帐中,手中的剑被漫不经心的随手拍到桌子上,剑身委屈的轻鸣。不曾想换来的又是主人的一巴掌,这会总算老实下来,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上。 心里还嘟囔着,宝宝不委屈,宝宝不委屈。本剑这么帅,这么威武,怎么就瞎了眼了跟着这么没眼光的主人,眼睛啊,我对不起你啊。 青蕲哪里会管这把早就忘了什么时候捡回来的一把破剑扭头询问道:“阿诺,魔界那边可安排妥当?” 君诺抬手作揖道:“阿姐放心,琉森已经堵了后路,箭在弦上,弓已经拉满,由不得崖城提条件了。” 青蕲点了点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可惜崖城颓废至今,白白荒废了魔界资源,不然,我也没法跟他耍这个花招,不过,不得不委屈他一下。”青蕲站起身有些走神:“星宿可安排妥当?” “阿姐放心,已安置妥当。” “我虽自诩万无一失,但是玉帝老奸巨猾,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玩弄在股掌中,我总是觉得玉帝还有着一张底牌,我用药将星宿假期,灵魂送入地府,便是怕玉帝将她牵扯进来,害他左右为难,而且,倘若我出些什么意外,她也足以独善其身。”青蕲眉间愁容不散 君诺皱了皱眉:“阿姐不曾同他说清,她醒来定会怪阿姐的。” 青蕲突然转过头,笑道:“所以我要活下去,好好同她解释清楚啊。”青蕲现在脑子里现在满是想着星宿气呼呼的样子,而她则一脸谄媚的去赔罪,对了,到时候先去买些糕点板栗,再叫阿婆做些好吃的,那傻子该不会太难哄。 想到这里,青蕲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谓爱人,不过是那个想起来便会叫你忍不住笑出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