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名门正派》 第一章 修真界也有军训? 应天宗第二十七分派,杂役门人住处。 “当……”,悠扬的钟声穿过清晨尚未散去的薄雾远远传来,院子里渐渐有了动静。 “陈远,你还在睡啊,快起来,马上要开始了。”一个眉清目秀的胖子伴着话语声风风火火的闯进了门内。 “唔……别闹,打boss呢。”床上的少年明显神智离线中。 “波?迟?”,那胖子迟疑的念出两字,接着又飞快的接道:“没错,你再不起来看波可要迟了,你不会忘了吧,今天可是新入门弟子初次集训。想想看那么多鲜嫩可爱的女修聚在一起,此起彼伏,你一辈子能看几次?我可告诉你,旁院的刘二一伙人半夜就拿着凳子出门占位置去了。那些家伙,我呸……” 胖子滔滔不绝,顺带对刘二一伙鄙视万分。 “不去,我要跟床同归于尽。”离线中的少年态度很坚决。 一刻钟后。 态度坚决的少年还是被态度更坚决的胖子拖到了位于山腰的广场。好不容易从围观群众中杀出一条血路,只见猎猎山风中,数百面色稚嫩但神色坚定的少年男女笔直站定如同雕塑。远远有声音传来:“今日你们以应天宗为荣,来日应天宗以你们为荣。” “这是干啥呢?”那名为陈远的少年很是疑惑。 身旁的胖子很耐心的给陈远解释:“你刚来可能不清楚,我们应天宗的传统,新入门的弟子都要这般站立不动整整一天,之后两天还要学会列队踏步和迎客剑礼。这可是数百人吶,耍起剑花来却必须如同一人,一个动作没做好就要挨骂,多次犯错的还要被竹棍抽,我告诉你啊,这可比山下庙会的猴戏好看多了……”。 陈远彻底凌乱了,站军姿、行队列、外加个汇报表演,这他喵的不就是军训么,我记得我穿的明明是修真世界啊,怎么也流行这个。 胖子还在那嬉皮笑脸的调侃着,可眼中的羡慕渴望之色却没能藏住。 “对了,昨天管事房前贴的告示你看到了吗?”胖子转移起话题来很有些生硬。 “什么告示?昨天我轮休,一天都憋在房里练习吐纳呢,好不容易到夜里睡前感觉有了些气感,结果却发现是坐久了胃胀气……”陈远很是无奈。 胖子有些好笑的看了陈远一眼:“说来跟你也有些关系,你知道在你之前的那个清扫杂役吗?” “嗯,好像是个叫段明的,听说出了什么意外死掉了。” “是啊,那老兄可死得太冤了。路过灵兽房时,那头锁起来的灵兽白泽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结果他生生被气劲撞飞出去十七八丈…… “摔死了?” “那倒没有,不过摔晕了过去,然后被糊了一脸的鼻涕口水给闷死了”胖子面无表情的答道。 陈远:“……” 胖子:“……” “这死法,有点特别啊”陈远感慨道。 “门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故,为了平息此事也为了安抚人心,再加上杂役房刘管事的撺掇,所以今年给了我们杂役房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今明两天只要是十八岁以下的杂役弟子都可以报名参加。后天擂台比试,胜者列入门下。”胖子接着问道:“哎,你报名不?” 陈远无奈苦笑道:“我倒是想啊,可是我这吐纳决都修炼几个月了,连气感都没出现过。真怀疑发给我的这本法决是不是盗版的。” 胖子无视陈远后半句怪话:“骗谁呢,吐纳决是最基本的引气法门了,能喘气的就能修炼,进度或有快慢,但就从没听说过完全不能入门的。” 陈远默然。数月前他莫名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待恢复意识时就发现自己站在一块刻着“二十七分派”的巨石前。恰巧碰到正准备下山招募杂役的执事,想来那执事当时把自己当成了慕名前来拜师的少年吧,于是顺手给自己来了一发测灵术。自己还清楚的记得他当时的评语: “修为全无,资质平平,不过做杂役倒是够格了,也好,省了我一番功夫。” 可是就如同a罩杯也是罩杯,资质平平再怎么也不该是资质为零吧。少年突然感受到了来自这世界深深的恶意。 胖子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广场那边的少女们一眼,说道:“走吧,早点回去干完杂活,还能剩点时间努力努力,要是一不小心让胖爷我升到练气三重杀入内门,说不定还有机会听她们叫我声师兄呢。” “哟,胖子你志气倒是不小啊。不过你为什么不先定一个更容易实现的小目标呢?比如,当上门派掌门?”满满都是嘲讽的话语远远传来。 声音的主人带着两个跟班走近,戏谑的看着胖子。 一旁的陈远迅速闪开,伪装路人进入看戏模式:走来的这家伙虽然穿的也是杂役服,但是干净整洁一丝皱纹都没有,明显没干过活,看来不是有关系就是有后台。形象则是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吊眉塌鼻香肠嘴,还配置了狗腿两名,标准的反派角色啊。关键是现在他开始嘲讽了,标准的作死节奏,接下来的剧情就该是胖子爆种打脸了。 陈远期待的看向胖子,居然发现胖子面色涨红,嗫嚅不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而那脚尖在地上一下一下的蹭着。 蹭个毛线啊,太不男人了,陈远心中默默吐槽。转头去看反派男,却发现他也正诚恳地看着自己:“后天比试,我还有几招尚未练熟,而我这朋友”他指了指跟班一号,“他这两天要给我加油鼓劲,很重要的,所以这两天他的活都由你来做,可以吗?” 陈远大怒,可以你妹啊,正要呵斥,却听反派男接着说道:“不许不答应哦,不然就把你调去灵兽房喂白泽。” 这威胁太过恶毒,想到前任别开生面的死法,陈远一时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看到陈远没有开口反对,反派男满意的拍了拍陈远肩膀,带着两跟班施施然离去。 “卧槽,这谁啊,这么嚣张。”陈远内心满是阴影,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是杂役房刘管事最疼爱的侄子,也是刘管事推动这次比试的起因。他是杂役弟子中唯一学过招式的人,也是唯一的一个练气三重!”胖子的介绍很有描述最终大boss的感觉。 “可他为毛找上我啊,明明是你想抢他名额好吧?”陈远很是不解,“难道看我好欺负?” 胖子给了陈远一个你猜得没错就是如此的眼神。 —————— 练气三重,便有了进入内门的资格了么?可若是我现在正面对上刘二的话?陈远仿佛看见了一个画面:娇弱无骨的黛玉妹妹对上了手持转轮机枪的阿诺州长。 哒哒哒哒……不行不行,这画面太残暴了,陈远摇了摇脑袋赶紧把刚才的想象抛开。 想赢的话,看来得想些其他办法啊。 第二章 灵石灵石,你去哪里啦 陈远将刘二视为对手是有原因的。 来到应天宗的时间虽然不久,但也见识过了吐气成云、御剑飞天的仙家手段。寻道求长生,只手覆星辰,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就在眼前,让人如何能不心向往之?更何况在这个世界,没有丝毫力量的凡人是那么脆弱,被鼻涕口水闷死?或是被某个大修士不小心一屁崩死?这样的死法想想就太过惨烈啊…… 可惜的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号称仙道入门的吐纳决自己都不能修炼,明明能感知身周环绕着活泼的、生动的、充满灵性的气息——灵气,可要吸纳起来却是左鼻子进右鼻子出。法决上说得倒是简单:运转丹田,引气入体。可是丹田到底是啥?怎么运转?陈远表示宝宝真的不知道啊。 陈远私底下也问过其他同门,可每次收获的都是别人看傻子般的眼神。唯独胖子给了他解答:丹田?不就在脐内三分吗?怎么运转丹田?你张嘴说话、抬脚走路怎么做到的,丹田也一样啊,你想它动自然就能动了。好了我答完了现在轮到我问了,哎你说,女人的胸肌她能控制着自己动吗? 妈蛋,感情胖子以为自己和他闹着玩呢。 陈远当时心里就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因为自己是穿越来的,身体结构和他们并不一样,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丹田?那我还能修炼吗? 但就像溺水的人遇见了稻草就绝不放手,今天胖子在广场时带来的消息又给本已自暴自弃准备混吃等死的陈远带来了一丝希望。如果能成为内门弟子,能接触更多的宗门功法,或许有不需要丹田就可以修炼的法门?又或者,门内的大能修士可以帮自己塑造一个丹田? 总之,难得穿越一回,如果不能得闻修仙大道,不能感受下只手移山填海,不能见识这世间最美的风景,真的会好遗憾啊。 脑海中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手上却没有停着。陈远现在每天工作就是清扫山门至灵草园的整条道路,行至尽头,望着挂有灵草园三字牌匾的大门,陈远想起了刘二的威胁: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家伙的工作不就是浇花拔草么?大爷就当做是陶冶情操了。 在看顾灵草园的执事那领过工具后正要出门,陈远被那执事喊住了:“等等,把这个也拿着,”说完递过个布袋和一把刻刀,“园内最深处有株银雾花,茎叶通体雪白,对灵气浓度要求颇高。这袋中有四颗下品灵石,你用刻刀划破后放置于银雾花四角,可千万记住了。” 陈远点点头接过小袋刻刀,那执事又指了指身前桌上的小册子说道:“在这签个名吧,领取灵石都要记录的。” 陈远想了想,不知道那跟班名字,于是便顺手写下了“刘二”。看来那刘二以前经常干这种抓人顶包的事,那执事看了陈远一眼,颇为理解的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做完园中其他活计,陈远来到银雾花前。这银雾花一般生长在灵气极为充裕的地方,二十七分派所在的明远峰虽然也算是一处不错的福地,可依然远不能满足银雾花的需求,所以需要用灵石来给银雾花营造出合适的生长环境。 一天四枚下品灵石可是极为惊人的消耗,陈远作为杂役每月的酬劳也不过是一枚下品灵石而已。成为应天宗的杂役弟子才十来天,因为未到发放酬劳的日子,所以这还是陈远第一次接触到灵石。 陈远打开袋子,将四颗婴儿大小的灵石捧在手里细细端详。 下品灵石色呈灰白,外壳隐隐透明,内里可见云雾缭绕。灵石作为这个世界流通的货币,用处颇广。只是灵石虽由灵气凝聚而来,但却不能被修士直接吸收。一来灵石中难免混有些杂质,二来与修士体内灵气并不同源同属。 若是修士直接吸收,轻则经脉滞碍,灵气运行不畅,重则经脉受损,修为大降。但却可以如同培育银雾花这般辅助人修炼,划开灵石,灵气逸散,身周灵气浓郁,修士自然能大幅提高修炼效率。 陈远听胖子提起过,刘二就是因为有个当管事的叔叔,所以偶尔能享受这种逸灵辅修的待遇,因此才能成为杂役中唯一的练气三重。 若我也用灵石辅修,只要灵石足够多,身边的灵气足够浓郁,就算没有丹田来引动灵气,但是渗透效应总该成立的吧。正好手上有四颗滋养银雾花的灵石,可以先试试有没有效果。陈远如是想到。 回过神来,陈远低头看向手中灵石准备将其划开。可这一眼看去,陈远愣住了,只见手中空空如也,原本捧在手中的四颗灵石却是不翼而飞。仔细一看,不对,并非空无一物,手心处还有些许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粉末。 一阵微风吹过,这下,那些黑色粉末也无影无踪了。 还没待陈远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右手中突兀生出一股气劲,那气劲丝毫未曾停歇,过腕至肘,由肘达肩,最后轰然冲入头部。陈远只听得脑中嗡的一声,眼前微微一黑,心神来到个奇异之所。 触目四周是片最深沉的黑,而在他身周有着数千的符文飞舞盘旋,生生不息,浑然一体。这数千符文聚成一个巨大的圆球模样,极为奇异的是,这圆球的一半光华闪耀似那星光点点,而另一半却仿佛被墨汁浸染般漆黑无光。 陈远心神微动,伸手点向其中一枚黑色符文,只见那符文忽的化为了一片滔天火海,而后火海消失又凝聚成了原本的符文模样。有趣,陈远心想。而后伸手去触摸一枚银色符文,但这银色符文似乎对他颇为抗拒,微微一震弹开他的手指,混入那群银色符文中隐藏不见。 千里之隔的应天宗主峰,十二道禁制外加三大阵法守护的禁地深处,一具形容枯槁、数千年都未曾动过的躯体,在陈远触摸符文的那一霎,陡然睁开了双眼。 千里之外的事情陈远自是不知,他还在为自己身在何处疑惑,忽觉头中一阵刺痛,心神回归体内,才发现之前突兀出现的那股气劲仿佛冲破了什么阻碍,从头部奔流而下在他小腹处盘旋不休。 陈远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小腹处,脐内三寸,不就应该是丹田所在吗?只见这股气劲突然顿住,似乎有些疑惑似的,分出了一小股,似小手般在原本该有丹田的地方点点探探,而后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轰的散开没入体内各处消散不见。 陈远胸腹间似乎被狠狠击了一掌,噗的一声猛然喷出一口鲜血。那血色泽暗黑,还带着一股恶臭。仿佛是体内浊物被排出,一口血喷出后,陈远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体内隐隐有灵气流动。 还没等陈远细细感受体内状况。又是一股气劲出现在了左手处。“不会吧,又来”,陈远一怔,果然只见那股气劲沿左臂至头部而后向下再次逸散于他体内,而后…… “噗”,陈远又喷了。 第三章 我的手下不可能这么蠢 陈远面色古怪,细细检视自己身体后,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在吐了两口血后,修为到了练气二重。 这个世界,人类筋骨脉络要到十二岁方才基本定型,此后才可引气入体进行修炼。 似胖子那般渣渣的资质,今年十五岁,修炼已三年有余,可仍然只是练气二重。那刘二,更是一名蠢货,即使有他叔叔帮忙,如今十八了,也才是练气三重。即使是那些天资卓绝被应天宗收做内门弟子之人,想要提升两层修为,也要数月苦功。而陈远呢,方才突破貌似用了数……息? 四颗灵石已经芳踪渺渺,作为穿越前年仅十八岁就重点大学毕业的学霸,陈远自然明白,灵石应该是被自己吸收了,体内缓缓流动的灵气就是最好的明证。 呃,如果这样的话,那只要有足够的灵石,我岂不是可以一日金丹元婴,二日渡劫大乘,第三天就可以摆个最帅的姿势准备飞升了?陈远看问题总是能看到很长远…… 可为什么不能直接从空中吸收灵气呢?陈远想了想,伸出手在空中抓来抓去,口中还不停的念道:“我吸,我吸……” 这动作好羞耻啊,陈远默默停手,可恶,果然还是不行吗?算了,这天地间灵气历经千万年方才沉积累聚形成灵石,我既然能直接吸收灵石,这空气中些许残羹剩饭就留给你们便是了。陈远很是慷慨。 看了眼脚边的银雾草,依旧鲜嫩欲滴,并没有因为陈远抢了它灵石而寻死觅活。“不食嗟来之食,有志气。”陈远颇为赞赏的点点头,转身离开灵草园。 第二日。灵草园的执事刚打开大门,便发现门外焦急等待的陈远,那执事笑道:“被人逼着来干活还能像你这么积极的可真少见。”陈远不理他,领过东西,照例签下刘二大名后,向园中深处走去。待回首看不见人影后,陈远撇嘴,要是你转眼就能提升两级修为你比我更急。 陈远有些忐忑的拿出灵石,昨天回去后,一夜辗转难眠,今早天色未明便等在了灵草园前。怎能不忐忑呢,如果吞噬灵石提升修为不是偶然,那么通天大道已在眼前。如果灵石消失不过是个意外,那么梦境破灭,自己依然只能在污泥浊世中打滚,仰望那瑰丽的修仙大道而不可得。 小心翼翼的将灵石捧在手里,陈远心绪难抑,吸呀,给我吸了它。念头转过,只见手中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变小,最后消失不见,仅余些许灰烬。体内灵气陡生,又是一道屏障被冲破,随着一口污血喷出,练气三重,达到! “吼”,随着一声情难自禁的低吼,昨夜以来对不能再吸收灵石的担忧,修炼之后无法引气被人鄙视的不甘,穿越来此满眼陌生的惶惶无助,都已被抛诸脑后。 长吁一口气,胸中郁气尽除,从此以后,我陈远可以不再是只蝼蚁;从此以后,我陈远在这里也能很好的活下去;从此以后,那仙的世界,我陈远也能踹门进去看看! —————— 擦拭干净嘴角的残血,陈远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今天同样多的灵石可修为只提升了一级,这点陈远早有预料。毕竟练气二重提升到三重所需的灵气可比一重升二重多多了。 练气三重,和那刘二一样的修为,如此一来,那个内门弟子的名额,定要争上一争,毕竟没谁愿意一辈子做个听人使唤的杂役。只是有点可惜,比试明天就要进行,不然的话多吞几次灵石,再升个五六七八级,到时候和那刘二打起来岂不是轻松加愉快? 被陈远抢了两天灵石的银雾花已经有点蔫头巴脑,陈远颇有些同情地看着它:“坚持住兄弟,明天就有吃的了。可千万别死了,不然我可脱不开干系。” 陈远准备离开灵草园先去把名报了,免得错过时间就不美了。 行了数步,陈远看到前方种的是成片的聚灵草,聚灵草作为低阶丹药培元丹的主要材料,很是常见。鬼使神差般,陈远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走到那片聚灵草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挑了一株位置偏僻最不起眼的聚灵草,伸出手去…… 作为二十七分派百余杂役的总头目,刘管事平时的生活还是很惬意的。每日里打发自己几个手下分派和检查各项杂务,而他自己只要拍好门中几位大佬的马屁就好了。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天的刘管事,心情可不太好。 “都问过了吗?还是没有人报名?”刘管事的唾沫喷了那倒霉的手下一脸。 “大人,都问过了,杂役里二十岁以下的一共也就十来人,每个我都问到了。就他们,那点修为敢报名上台就是找揍,谁敢跟刘公子争啊。您看这不是正好说明刘公子进入内门众望所归吗?” “众望所归?我让你归、让你归”刘管事气不打一处来,顺手赏了手下两耳光,“我好不容易说服那几个老头子举办比试,从杂役里挑一人收入内门安抚人心,结果现在就告诉他们不用比了,人我帮你们挑好了,你说会怎样?” “呃,长老们大概会夸大人很能干?”那手下捂着脸有些不确定。 啪,又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声传来,“滚,继续去找,要是找不到人,你就去后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刘管事骂骂咧咧,心里很受伤,“娘的,手下怎么尽是蠢货。” 陈远来到杂役管事房报名时,正碰上曾见过的一位管役踉踉跄跄的走出院子。 陈远本着礼貌的态度,跟自己的上司打了个招呼,寒暄道:“大人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嘛,您这是去哪呢?”听得这话,那管役捂着通红的脸怒火中烧,正要开骂,抬头一看发现是陈远,眼前一亮:“你……你是那个新来的杂役吧?大早上去哪了,今天去你住处都没见着。” 陈远不解:“大人找我有何事?” 管役从怀中掏出张纸来,老脸笑的像看见小红帽的狼外婆,“没,没啥事,来,你先把这个签了再说。” 陈远抬眼看去,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只见那纸上写着——擂台比试报名表…… 第四章 让人毫无成就感的对手 虽然不清楚为何这管役知道自己的来意,但看着他那张热情洋溢的老脸,陈远还是顺水推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搞定。”顺利完成报名的陈远心情不错。 “搞定。”艰难完成任务的管役心情更是不错。 管役脸上在笑,心中却满是鄙夷:“这傻子居然还在笑,不知道明天被揍的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陈远脸上在笑,心中却满是疑惑:“这管役以前认识我吗,为何笑得如此奇怪,我去,脸都笑肿了?” —————— 一番耽搁后,陈远做完今天的活计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对于明天的比试,心中虽然还是颇为忐忑,不过陈远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了。毕竟功法招式神通一概不会,吐纳修炼对自己来说也是毫无用处。 不对,还是有些东西可以准备的。 趁着晚饭时人多手杂,陈远溜偷偷进了后厨。摸着衣袋里鼓囊囊的一包辣椒面,陈远心满意足,念头通达。 接下来便该去养精蓄锐了,唔,为什么吃饱了就好困。 翌日清晨。 “陈远,你怎么还在睡啊。”胖子熟门熟路的闯进门内,“呃,你起来了啊。” 房内,陈远淡定的看了胖子一眼,继续往身上套着棉衣。话说应天宗确实大方,甫一进门,四季衣服便给备齐,就连发给杂役弟子的棉衣也是厚实得紧。 胖子很是好奇,以至于都忘了来意:“这才刚入秋啊,你怎么就穿起棉衣来了。哎,棉裤你也穿啊。” “因为这样比较抗揍啊。”陈远回答得理直气壮。 “抗揍?哦,想起来了,我听说你报名参加今天的比斗了?”胖子终于记起了来此的目的。 “嗯,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这次比试除了刘二就你一个人报名了?” “为什么?你也没报名吗?”陈远终于感到有些意外了。 “你傻啊,这次明摆着是刘管事想把他侄子送进内门,谁闲着没事去找揍?你说你一点修为都没的去凑什么热闹啊。对了,是不是姓刘的怕没人报名脸上不好看逼你的?”胖子自认为明白了些什么。 “没有,是我自己报名的。” “你……哎,算了,现在退出估计是不成了,我跟你说啊,到时候你上台就直接认输,虽然面子上不太好看,但总比被人平白无故打一顿强吧。” 陈远看着一脸关切的胖子,心底涌过一丝暖意。来到这个世界已有数月,真正把自己当做朋友,即使知道自己无法修炼也没有歧视自己的也就眼前这个胖子了。 默默想了想,陈远决定告诉胖子部分真相。念头一起,分散在体内各处灵气瞬间被调动起来,汇集在那空无一物的丹田处,沿着周天经脉运转不休。 代表着炼气三重的灵气波动突兀地出现,胖子瞪大了双眼,惊道:“这、这是……” 陈远心念再动,灵气复又散于体内各处,隐藏不见。拍了拍失魂落魄的胖子,陈远说道:“走吧,比武快开始了。” 应天宗为了表示对这次选拔的重视,特地派了一位吴姓长老前来主持这次比试。 比武场旁的高台上,吴长老有些好笑的看了穿着棉衣棉裤身形臃肿的陈远一眼:“杂役中也出了两个练气三重,不错。” 刘管事此时正立在吴长老旁小意奉承着,闻听此言不由一愣:练气三重,两个?抬眼望向台上陈远,发现其身周灵气外现并不明显,但那波动分明是三重无疑。 狠狠地盯了那负责报名的管役一眼,刘管事在心里安慰起自己来:刘二平日里可是被自己特意安排去了内门弟子练武场做活,虽然接触不到神通心法,但耳濡目染下,也该习得几分招式皮毛吧。 擂台下杂役来了大半,不仅是对敢于挑战刘二的陈远感到好奇,更因为——“快点开始啊,殴打、胖揍什么的我们最喜欢看了。”台下某人喊出了群众们的心声。 台上,二人相对而立,岳峙渊渟。刘二背负双手,抬眼望天,满是唏嘘:“没想到,我最后的对手竟然是你。” 陈远紧咬下唇并不答话,内心紧张万分,毕竟别说是擂台比武了,从小就是好好学生的他连打架斗殴的经验都没有。 刘二看着矗立不动的陈远,皱眉道:“你是我叔安排的人吧,演到这里就行了,可以投降认输了。” 认输?这个字眼仿佛刺激到了陈远,只见他面色涨红,脸上青筋崩起。认输?老子从小到大,只要是考试就从没输过! “来呀,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不就是挨揍么?”陈远怒吼地冲向刘二,状若疯牛。 看着双目通红气势汹汹冲来的陈远,刘二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转而他便恼羞成怒起来——竟然被个小瘪三吓着了。 “来啊,看刘爷怎么拆了你。”刘二也不甘示弱地冲向了过去。 “砰”的一声,二人撞到了一块,没有任何铺垫,战斗就进入了最高~潮。 观战台上,看到两人有了动作的吴长老,略略提起了几分精神。只是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神色由好奇转为惊讶,直到最后张大着嘴,目光完全茫然了。 擂台上。 “你放手。”刘二怒视陈远。 “你先放。”陈远一手拽着刘二发髻一手护着自己的。 “这样吧,我数三个数,我们一起松手”陈远想想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好。”刘二感觉头皮疼到不行了。 “一,二,三,看暗器。” “啊!看暗器。” 陈远眯着眼睛,义愤填膺:“卑鄙,居然扔胡椒粉。” 刘二睁不开眼,心里委屈——明明是你先扔的好不?更何况我的是胡椒粉,你可是辣椒粉啊! 吴长老刚醒过神来又看到此幕,生无可恋般哀嚎道:“苍天啊,我是做了什么孽,竟要我来看这样一场比试。” 良久之后,刘二揉着眼睛叹道:“你我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继续搏命下去不免伤了同门和气,不如我们以文比定胜负吧。”陈远好奇:“文比是何比法?” 刘二解释道:“所谓文比,就是你我各出一式招法,说出功用威力,谁的招式厉害即谁取胜。” 陈远思量片刻,答应了这个提议。 刘二心下窃喜,就你一没见识的野生杂役,哪能知道什么招式。他自信喊道:“山河倒转。此招一出,山峰倾塌,河水倒流。” “就这样了?”陈远看着刘二一脸臭屁的样子有点发愣,心想怎么着你也开个天灭个地啥的吧。 刘二颇为不屑地看着陈远,在他眼中陈远傻傻地站那,完全一副被惊呆了的样子。 台下围观的两个刘二跟班十分兴奋:“像陈远这种野小子,估计知道个冲天拳扫堂腿什么的就了不起了,怎么跟我刘哥斗。” 胖子也一脸担忧的看着默不作声的陈远。 台上,陈远回过神来缓缓开口:“十方俱灭。这一招,天地归寂,万法破灭,宇宙终焉,混沌重开……”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只剩陈远的声音在那回荡。 刘二一脸死灰,给跪了。 第五章 兄弟你好,请问贵姓 闹剧一般的擂台比试落幕,不管如何,陈远还是拿到了那个内门弟子的名额。 吴长老宣布完比试结果后,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生怕自己多呆一秒会忍不住撞死在擂台青石下。 “哎,他叫什么来着?”,“我方才好像听到刘二手下喊他陈远……”人群在窃窃私语。 刚跳下台来,陈远就被一群人围上了。 “我早就说过了,小远天赋惊人、根骨奇佳,这比试肯定能赢的。” “那是,看小远气宇轩昂、卓尔不群,这杂役身份哪里配得上他。” “是啊,小远今后前途无量啊……” 看着那些面目陌生的人说着他们自己都不信的奉承,陈远忽然有点想笑。 对身周人群抱手做了个揖,陈远点点头对胖子说:“走吧。” 胖子却没动,努努嘴,示意陈远看向刘二。 围聚人群的身后,刘二在那哭得涕流满面,原本嚣张跋扈的神情早已消失无踪。 他身旁的刘管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大声训斥:“我费尽心思把你调到练武场做事,却没想到你这般不争气,平日里那些弟子练武习法,你竟然半点没学到。” 刘二抽噎道:“是……是有师兄愿意传我几招招式,可他用的是灵文啊,侄儿愚笨,这灵文怎么也学不会……” “灵文?”耳边传来陌生的词汇,听上去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陈远好奇地问向胖子:“胖子,你知道灵文是什么吗?” 胖子在应天宗分派已经呆了三年多了,这些事情摸得门儿清,他很耐心的给陈远解释了一番。 灵文乃应天宗的开派祖师爷所创,共有三千字符。在那之前,筑基后的修炼法门是只有少数天赋异凛之人才能掌握的东西。 因为灵气本来就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如何存在如何被吸纳如何按人的心意运转,又如何能通过对灵气的掌控那触摸那天地万物运行的道? 这些,根本是平常的文字所无法描述清楚的。所以那时的修炼之辈都曾哀叹:道,不可名;法,不可传。 直到祖师爷惊才绝艳横空出世,耗费数百年时光以象形之法模拟三千符文阐尽天下大道,而后广传天下,才有的如今这修仙界煌煌盛世。后人感念其恩德,尊其为天下第一师。 而这也是应天宗如今虽稍有落魄却依然稳居五大圣地之列的根基所在。 陈远听完胖子这番话,心里却有些疑惑:“祖师爷既然创下如此丰功伟绩,为何却很少听人提起呢?甚至我入派至今,连祖师爷的名姓都不曾得知。”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好像是祖师爷晚年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之后他人也突然失踪,而就是这件事导致我们应天宗如今不复当年强盛。”胖子耐心解释。 胖子接着说道:“这都不过是些当年的轶闻而已,几千年过去了,个中真相如何,估计也只有主宗的那些掌门长老们知晓了吧。倒是你……今天的表现可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呢。那刘二虽然是个草包,可他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练气三重,练皮巅峰。较之常人可算得上是力大无穷,外力难伤,但你却能与他斗个不相上下。” “那当然是因为,哥是天才。”陈远不知羞耻的替自己吹嘘,“你放心,今后我去了内门也会罩着你的。” “陈远,你修为应也有练气三重了吧?”胖子突然问道。 陈远点头,却没有多解释什么。这吞噬灵物快速提升修为的异能从何而来,是因为没有丹田的与这世界迥然不同的身体,还是穿越过来造成的某种异变,连陈远自己都摸不着头脑。 但看着胖子期待的眼神,他还是多说了一句:“有些特殊原因造成的,但这办法,对你没用……应该说这个世上,除了我,对别人都没用。” 胖子眼神转暗,他点点头说道:“我信你。但是小远,以后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他人知道你有这种提升修为的方法,没有多少人能抵住这种修为快速提升的诱惑的。” “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明白的。”陈远笑着说道:“而且,谁说没人能抵住诱惑的,你不就不怎么在意吗?” 胖子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过几日我就要下山去了。” 陈远不解:“是宗门有什么任务派你出去吗?” “不是任务……前些日里,我收到了山下舅舅的一封来信。信中舅舅告诉我他开了个经营朱砂符纸和低级药草的杂货铺子。现在生意不错所以人手有些不够,希望我能去帮他。” “我考虑了许久,一直没能拿定主意。现在想来,应该是心中还是存了修仙的念想放不下。直到今天,看到你,我才算明白,仙道崎岖,本就不是我这种资质平庸之辈有资格走的。” 胖子苦笑一声:“有时候我真恨这创造了吐纳决的前辈。将灵文所载法门简化,用普通人也能看懂的常文表述出来。让你不用知晓什么是灵气、什么是道,只需按部就班的吐纳、呼吸,吐纳、呼吸……” 陈远不懂了:“这不是挺好的吗?让每个人都有机会修炼,就算资质有限修炼不成也至少能强身健体啊。” “挺好的?你不懂……”胖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愤怒,“这就像在驴子眼前吊了根萝卜,勾得它不停往前走可却永远吃不到。你知道吗?我宁愿从未学过这吐纳决。因为它让我就像那头傻驴子,看到那前方修仙的世界,却不曾告诉我,这路,我是没资格走过去的……” “我十二岁开始练气,至今已三年有余,不曾有一日懈怠,可如今也不过是练气二重,而那些天资卓绝之辈呢?练气二重不过只需耗费三数月而已……” “这世上还有许多资质和我相差仿佛的蠢货们看不穿、放不下。所以一辈子辛苦修炼到死也不过练气六七重,待到咽气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活在吐纳决给你编织的梦里,毫无意义像个笑话。” “如果没有这吐纳决,让我没有这许多奢望。安心努力赚钱,娶他几个漂亮媳妇,生个一窝娃娃,平淡快活一生不也挺好的吗?” 陈远一直在听,胖子还在倾诉,仿佛这些话在他心中憋了许久。 陈远刚赢得了内门弟子的资格,正兴奋的憧憬着未来修仙的生活,此刻的他无法体会胖子的心情。但陈远明白,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 “下山去也挺好的”,于是陈远肯定地说道,“至少山下要暖和多了,就是蚊子可能会多一些。” 胖子有些哭笑不得,刚才满心的伤感和愤懑被陈远弄得无影无踪了。他举步离开,口中说道:“我舅舅的铺子就在山下不远的封云城,要是以后你有机会下山,有空就来找我喝酒吧。对了,山上还有一点不好,就是他娘的没酒喝,哈哈……” 想到胖子这个山上唯一的朋友就要离开了,陈远心中也有些不舍,他点头应道:“我记住了,兄弟。” 眼看胖子正要走远,陈远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兄弟,你叫啥啊?” 胖子回道:“你蠢。” 陈远不解:“呃,虽然这么久了没问过你名字是我做得不对,但胖子你也不至于骂我呀。” 胖子无奈地看向陈远:“我是说,我的名字是李春,木子李,春天的春……” 陈远:“……” 第六章 三年之期 云泥之别 夜已深,陈远站在平日居住的小屋门前,借着室内豆大的昏黄灯光,隐约还能看见早上胖子,哦不,李春来踹门时留下的脚印。 这是在这杂役院中所住的最后一夜,明日,陈远就将搬到内门弟子居住的精舍中去了。 仰望夜空,在这没有任何工业污染的世界,星辰璀璨仿佛近在眼前,只手可摘。陈远想起胖子临走时的提醒:刘管事并不是个心胸开阔之人,你抢了他侄子的名额,落了他面子,须得注意他的报复。 对刘管事,陈远暂时也没什么办法可想,好在杂役房的管事管不到内门弟子头上来。平日里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些便是了。 心中正思量着,陈远听到院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有人高声问道:“陈远师兄可在?” 打开门,陈远看见平日有些眼熟的一个杂役捧着摞衣物站在门前。那杂役看到了陈远,笑道:“听闻陈师兄今日比试大发神威,得胜进入内门,真是可喜可贺。刘管事命小弟将明日迎新大典所需的内门弟子服饰给送来了,还请师兄查收。” 没想到刘管事还挺细心,陈远自己都没有注意这茬,接过衣物,道了声谢。 借着灯光看清这内门弟子服共有星冠、袍服、束裤、黑色长靴四件。不同于杂役服耐脏耐磨的青灰亚麻,这袍服质地柔软色泽雪白。陈远难捺心痒将袍服穿上一试,颇有些顾盼自雄。 外间一阵风透过未关严实的门窗刮入,陈远顿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仔细检查全身上下,发现长袍之下的束裤,裤裆那儿居然不知被谁剪去了一个大洞…… 月垂星临,寂夜无声。 突然不知从哪个院落中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嚎声:“姓刘的,你欺人太甚。” 远处一个精致的院落,正是应天宗二十七分派数百杂役的顶头上司刘管事的住所。 主屋内灯火通明,刘管事正悠闲的修着指甲。他面前躬身站着个人影,仔细一看正是方才给陈远送去衣物的那个杂役。 “东西送过去了?”刘管事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 “可看到陈远那小子有何反应?” “小的送完东西就离开了,不过走远之前似乎隐约听到陈远大叫说您欺人太甚。” “这就欺人太甚啦?哼,刘运,你明日去打听那陈远进入内门后的精舍在哪,然后晚上给我挑桶大粪过去。他乔迁新居,我们可得送份大礼尽尽心意。” “是。”挑粪可不是一份好差事,可当着刘管事的面,刘运也只有苦着脸答应下来。 待到刘运告退离开,刘管事阴阴地笑道:“内门弟子……是,我动不了你,但我恶心死你。” ———————————— 翌日清晨,二十七分派三年一度的迎新大典在巍峨的山顶大殿准时举行。 只见大殿白玉为阶,琉璃为瓦,檐牙高啄,隔离天日,反射着初升的阳光映得山巅胜似仙境。 陈远混在一群被这宏伟建筑震得呆头呆脑的新入弟子当中,神情扭捏姿态怪异。 束裤的大洞被补上了,可昨天夜里一时寻不到合适的布料,陈远只得将自己的青灰杂役服撕下来一块缝了上去。雪白的裤子中间缀个深色的补丁分外显眼,所以今天陈远只能夹紧双腿用这怪异的姿势走路。 殿中已有不少弟子早到坐在了蒲团上,有些消息灵通的弟子在卖弄所闻:“哎你们知道吗?听说今日主持典礼的只是内门的长老,掌门甚至都不会出席。” “是啊,这还是第一次呢,以前每次迎新大典都是掌门亲自主持的。” 旁边一人接道:“有人说了,我们这届弟子不行,算得上是历年来最差的一届了”说完,他朝着殿门方向努了努嘴:“你们看,连杂役都能混进来了。” 陈远刚跨过殿门,却见突然刷刷刷转过来一排目光审视着自己。陈远不明所以,夹着腿一步一晃找了个空置的蒲团坐下。 “看他那样,真是土鳖。”暗地里,不知谁的声音传来。 陈远明白,殿中这些少年男女是名副其实的少年天才心高气傲是再正常不过了的。所以难免会有些人因为自己的身份或者进入内门的方式而瞧不起自己。 可那又如何呢,他人的轻视和不屑又不会让自己少掉块肉。只要实力比他们强,总能找个机会用拳头教会他们懂得尊重他人的道理。 等得片刻,殿中包括陈远共三百一十二位新入门的弟子都已到齐。 就在此时,“咻”的一声,一道剑光从这些团坐在地的弟子头顶飞过,稳稳地停在众人之前。 陈远定眼看去,只见一身着红袍的清瘦老者站在剑身之上,而那支剑竟是悬浮于空的。 哄得一声,众弟子哗然。对于绝大多数的新入门弟子而言,虽然知道自己拜入的是个修仙门派,待到修练有成,御剑飞天也只是等闲,可是心中模糊的概念和这亲眼所见毕竟是不同的。 御剑飞行,这个修仙最出名也最有代表性的神通就这般展现在众弟子面前。 “我去,真的浮在空中呢。” “是啊,而且好快啊,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到大前面了。” “还眨眼,我眼睛瞪得溜圆都没看清这长老是怎么出现的……” 剑上的老者皱眉看着眼前这些闹哄哄的弟子,开口道:“肃静。” 肃静二字明明只是从长老口中轻声说出,可不知为何在这大殿之中越传越大。肃静、肃静、肃静形成了一波波越发高亢的声浪,将所有人的声音全部盖住了。 众弟子被震住了,终于从对飞行的憧憬中安静了下来。 那长老环视一圈,缓缓开口:“我姓严,乃派中执法长老。今日,掌门有要事脱不开身,委托我来主持这个迎新典礼。来此之前,掌门曾交代我多说些好话,多给你们些鼓励。” “但是,我严某人执门派法令多年,恶话说的不少,好话从没说过,今日也不例外。” “各位能被我应天宗选入内门,本都是难得的少年英杰,但要知道,人才和人才是不同的,人才和天才更是燕雀鸿鹄之别。你等在我二十七分派接受三年教导,三年后有些弟子能通过主宗考核一步登天,而有的弟子却只能沉沦下流庸碌一生。” “三年之期,就是云泥之别。这是我要告诉你们的第一句话。” “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除了你们自己的努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帮你。这是我要告诉你们的第二句话。” “记住,他日你或成为我等长老一员,或被驱使终日奔波劳碌,都在于此刻你自己的付出。” “现在,每人领一本《六天莲华真经》的入门心法,各自回去修炼,散会。” 众弟子被这严长老的话语震得一愣一愣之时,后山西子湖的湖心凉亭,传闻中有要事在身的二十七分派掌门,正在接待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似乎有什么事情惹得那小姑娘不开心了,掌门陪着笑脸道:“是是,是我不对,没看管好那株银雾花。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来是哪个小兔崽子干的,到时候拎出来给你出气……” 第七章 有人要跳崖啦 不同于其他弟子的愕然,陈远到是觉得这个迎新大典挺亲切的。 怎么说呢,像是原来那个世界高中的入学典礼。 想当年,陈远刚考上市重点高中。开学的迎新大会上,由于校长要陪同视察的领导,所以让教务处的主任代替他做主持发言。 当时主任喊出的诸如“拼三个春夏秋冬,搏高考无怨无悔”之类的口号可是喊得台下粉嫩嫩的新生们热血沸腾呢。 同样是没有出席,当年的校长是去拍了领导的马屁,不知道如今的掌门大人是不是也在谁的身旁巴结着呢,陈远不无恶意的想着。 在这个世界,金丹期自称真人,元婴期为真君,而分神之上即可称尊道祖。而此刻,在外人面前一向神情严肃不怒而威的分神期大修士、应天宗二十七分派的掌门人凌道尊,正一脸宠溺的看着他面前的小姑娘。 “几年未见,没想瑶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瑶儿今年才十四吧,都已经是筑基期的修士了,可真是个小天才呢。对了,你告诉你父亲到这里来了吗?”凌道尊神情分外可亲。 “才没有呢,我是趁爹闭关偷偷跑出来的。爹爹太可恶了,他自己每天不是忙着操心宗门大事就是闭关修炼,从来都没时间陪我,更可气的是还不准别人陪我玩。” “你爹爹怎么不让别人陪你玩啦?”凌道尊关切的问道,目光不经意扫过小姑娘身后的虚空某处。 “前几天,风师兄用木雕了一对鸭子送给我玩,可我爹爹知道后就把那两只鸭子都毁了,还说风师兄不怀好意,最后还让风师兄下山去寻株七绝花回来,说是不找满三年都不准回山。”小姑娘撇撇嘴:“谁都知道七绝花早在千年前就绝迹了……” 凌道尊心里暗道:两只鸭子?能惹得你爹这么生气,那风师兄送给你的怕是一对鸳鸯吧。这傻姑娘……” “对了,凌爷爷,你可千万别告诉爹爹我来你这了啊,不然爹爹又要派人把我抓回去了。”小姑娘委屈道:“瑶儿好可怜的,在家天天被爹逼着练功,还没有人陪我玩。” “要叫叔叔,不是爷爷!!!”凌道尊满脸黑线,我只是看起来显老好不好,你爹还是我师兄呢。 “知道啦,凌爷爷。对了,我听人说这里峰顶凌绝崖有多股泉水汇流成瀑,悬空如白练,水汽弥漫,崖间一直能看到彩虹,瑶儿想去看看呢。” “是叔叔……”凌道尊有些无力的纠正着小姑娘的称呼,“去吧,在叔叔这里,你想玩多久都可以。” “那可不行,爹爹说他这次只闭关半个月,我要赶在他出关之前回去,这样就不会被爹爹察觉啦。我和小爱从家里过来一路游山玩水已经用了九天,还要留下三天赶路回家,那样就只剩……十五减去九再减去三……还剩六天,对吧,小爱?” 小姑娘两指交扣,一脸不确定地看向她身后束手静立的少女。 这少女袅袅婷婷仪态雍容却是做侍女打扮,正是那小姑娘口中的小爱。 “是,三天……”小爱缓缓开口道,只见她以手扶额,颇为无奈的看着自家小姐,完全不知道平日里古灵精怪,修炼上天资卓绝的小姐为何碰上数字就变得束手无策了……” “哦,好吧”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不管了,现在我去崖顶玩,小爱你和凌爷爷派出的师兄一起去查是谁毁了银雾花,查出来后,一定要帮我狠狠地教训他一顿。要知道,那银雾花可是,可是……” “我明白的,小姐。”小爱看着自家小姐,眼中带着一丝理解,一丝同情。 待到那小姑娘和她的侍女离开后,虚空中泛起一阵波澜,原本空无一物之处突然现出个黑影。那黑影对着凌道尊抱了抱拳便要跟着离开。 “你且随我来,我有封书信烦请带给宗主”凌道尊开口道,“放心,我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小姐的。” 那黑影想了想,顿住了脚步。 凌道尊带着黑影来到了日常居住的洞府,那黑影在门前停住了脚步。凌道尊不去管他,径直回屋内写信。 案桌前,凌道尊双眉紧蹙,似乎有何事让他疑惑不解。 “老祖……易天决……陈远……”凌道尊口中喃喃,随后他摇摇头心里暗笑:我思量这许多干嘛,这等难事还是让宗主操心去吧,继而落笔成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陈远典礼后随着人流去到了经阁楼。守阁弟子态度亲切礼貌,但十分坚决的拒绝了这些新门人参观楼上藏书处的要求,并告诫道:你们这是好高骛远。而后每人一本入门心法和灵文识解,通通给打发了出去。 手里翻看着《六天莲华真经入门心决》,陈远暂时还不想回去,便远离人流,随意选了个方向漫步而行。 陈远擂台比试前曾有两个期盼。希望能有找到不需要丹田就可修炼的法门,或者,门内的大能修士可以帮自己塑造一个丹田。现在,翻开入门心法,陈远知道,自己第一个期盼恐怕已经落空了大半。 这入门心法依然只记载了炼气期的吐纳之法,全然不涉筑基之后的内容。比之大路货的吐纳决,不过是吞吐灵气之法更有效率些罢了,纸面上纳灵入丹田几个字眼赫然在目。 至于第二个期盼,呵呵,不过是想想而已。这个世界是没有手术刀,不用担心被切片。但这是修仙世界,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搜魂啊、夺舍啊之类的诡异手段……陈远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考验他人的善心。 看来想要提升修为,暂时只有依靠自己这吞噬的异能了。 那日,虽然发现自己也可以吞噬灵草中所含灵气,可灵草中的灵气比起灵石来,含量就少了许多。 只是灵石作为最重要的修真资源,这个世界所有已发现的矿脉都被各大门派瓜分完毕,视为门派重地严加看守。 想要获取灵石,基本只能从宗门中得到。 例如在这分派,作为杂役每月工钱只有一颗灵石,而内门弟子每月便可从宗门领取十颗灵石和培元丹药若干,表现优异和完成宗门任务的弟子更有额外的奖励。 更听说通过主宗考核的真传弟子,可以得到宗门海量的资源供应。 所以陈远暗暗打定主意,暂且依靠着应天宗这颗大树,努力提高自己在宗门内的地位。 一番思绪,陈远抬头发现,自己逆着人流而行,不知不觉中竟已到了后山崖顶。 这里陈远之前还未曾来过,不禁细细欣赏起崖顶的风景来。 忽而,陈远发现,崖边似乎站着个人影。 走近几步,看清那人影是一红衣女子,只见她望着峰间缭绕的云雾,神态忧愁,举止竟似要跳崖自尽! 陈远吓了一跳,紧跑几步,扑向那女子,口中跟着高呼:“姑娘,不要啊!” 第八章 英雄救美还是欲行不轨? 回到片刻之前,那自称是瑶儿的小姑娘,独自来到了崖顶。 不知为何,她的面容没有了方才人前的天真活泼,反而是挂着淡淡的哀愁。 因为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次趁着爹爹闭关偷跑出来,并不是为了偷懒游玩,而是为了这二十七分派的那株银雾花。 银雾花虽不名贵,但踪迹却很难寻。她拜托下山游历的师兄找了许久才得到那么一颗种子。 三年前,她将种子送到这地处西南的二十七分派,因为只有这里的气候才最适合银雾花生长。 三年来,她日数夜数,好不容易等到这银雾花就快要成熟开花了,可是却听到了银雾花凋落已毁的消息。 这银雾花别无他用,三年成熟,花开不过盏茶时间而已。只是它花开之时却颇为奇异,花间有雾气流动,这雾气可按人心中所想,凝练成形。 她从小便没有见过母亲,曾听爹爹说娘亲生下她之后,身子虚弱根基不稳,又恰逢一场大病,所以没了性命。心里想念娘亲之时,却总是模模糊糊看不清娘亲的长相。 直到她偶然在某本古书中发现了银雾花的存在…… 当时她心中就存了念想,或许这神奇的花儿能帮自己见到自己的娘亲呢,哪怕只有一次、只有一盏茶时间也好。 只是现在看来,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心底是生气吗?是失落?还是在天上的娘亲也怪自己害死了她,所以不愿见自己一面? 崖间雾气重重,不见彩虹。瑶儿姑娘觉得很委屈,想哭。 瑶儿姑娘暗自伤感之际,对身周的环境少了些感知。突然她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伴着“姑娘,不要啊”的声音传入耳中。 瑶儿姑娘蓦然转身,发现竟是一年轻男子向自己扑来,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脑中一片空白,平日里所学的高深心法、精妙招式全然不知忘到哪儿去了。 “哎呦……” 成功将那寻死的姑娘扑倒在地,急乱之中,陈远额头像是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隐隐作痛。 陈远也不在意,救下一条性命的成就感弥漫胸中,他自得的对那姑娘说道:“不用感谢,我是陈远,做好事从不留名的陈远。” 瑶儿姑娘捂着鼻子感到一阵酸痛,激得泪水忍不住充盈了眼眶,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这莽撞袭来的男子,发现那男子的手居然还撑在她的胸上。 “登徒子,你的手……”瑶儿姑娘又气又急,完全忘了自己是可以用真气震开那人的。 陈远定眼一看,原来自己只顾救人,情急之下扑倒了那姑娘。此时正压在别人身上,而自己的右手,更是好巧不巧的按在了女孩子家胸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注意到。”陈远面红耳赤,赶紧抽开了右手,只是初次接触女孩子最柔嫩的部位,此刻脑中一片混乱,不知怎么的,顺势将左手又按了上去。 瑶儿姑娘被陈远的行为弄得愣住了,不敢相信天下间竟然还有这么无耻的人。 陈远半响才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什么,忙不迭地挪开左手,口中不住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呃……砰”,陈远挪完右手又挪左手,却忘了自己上半身没了支撑,这下一倒,额头又砸人家姑娘鼻梁上了。 手忙脚乱好一阵子才收拾利索,摸着被一巴掌扇得通红的脸颊,陈远无辜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她小巧的鼻翼一片通红,精致的面容上还残有泪痕,开口想打破眼前尴尬的气氛:“那个,姑娘,其实我刚才什么都没摸到……” “什么——都没——摸到?你给我闭嘴!!!”瑶儿姑娘脸色都已经气白了。 陈远看着眼前怒气槽就要集满的妹子,果断转移了话题:“呃,其实我也是好心想救你。话说姑娘你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自寻短见呢?更何况你也要为你父母考虑一下啊,你想想,要是他们知道你发生不幸,那该有多心痛啊……” 瑶儿姑娘本已暗运真气,准备把这登徒子一掌拍死。听得这话倒是停下手来,她望了眼身旁不远的悬崖,又看向了陈远:“你看我站在崖边以为我欲跳崖自尽,所以前来救我?” 接着她又问道:“看你身着衣饰打扮,是这届的新入弟子?” 陈远正待答话,那姑娘自顾说道:“是了,今日迎新大典就在正殿举行,而正殿恰好离这儿不远。” 陈远疑惑道:“莫非姑娘你不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那姑娘所打断:“你方才说,要是我死了,爹娘会为我伤心是吗?” “呃,那是当然,哪个儿女不是父母的心头肉,或许父母有时候不知道如何去表达,但心里一定是爱着你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姑娘揉了揉还疼着的鼻梁,使劲地点点头,似乎这样能给自己更多的信心,口中小声道:“所以不是娘亲不肯见我,而都怪那个毁了我银雾花的家伙。” “所以一定要亲手揍那家伙一顿才能解气。”小姑娘怒狠狠地扬了扬小拳头。 “银雾花?”陈远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心里有了一些联想:该不会是…… “与你无关啦。”小姑娘没好气地对陈远说道,“还有方才,你说过你叫陈远是吧,我记住了。” 仔细打量了陈远一眼,像是要记住他的样子,接着那姑娘运转身法离去,宛若惊鸿。 没想着这小姑娘的身法如此高明,陈远吃了一惊。 继而,陈远想起一事,朝那远去的人影高呼道:“你叫什么啊,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那远去的身影未曾停顿,但有缕缕声音传来:“三年后,你若能见到我,自然可知我的名字。若不能,便是没有知道的资格……” 听闻这话,陈远“切”了一声:真够臭屁的,知道个名字还得什么资格……“嘶,好痛”陈远捂着通红的脸颊,“这小妮子手也太重了吧。” 陈远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实力至上的世界,若他三年后没能通过主宗考核,还真是没有资格知道这样一个十四岁就筑基成功的天才少女的名字。 在这山上的其他几处地方,也有陈远不知道的事在发生。 山腰灵草园中,那个名为小爱的侍女,正看着领取灵石时登记的册子,低声道:“刘二……” 内门弟子精舍,受了刘管事指派的刘运,正打听着陈远的住所…… 第九章 谢谢你,背锅的兄弟 刘二独坐屋中,手里翻看着一本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神仙志怪小说,看得眉飞色舞。 日常的杂活?自然有跟班替他去做。 他口中还不时点评道:“这书定是个凡夫俗子臆想的,修仙之人修的是本真,求的是长生,哪有为了几颗灵草和些不值钱的宝物就打生打死的……道爷我修为虽然一般,但这见识却比他们高明多了嘛。” 看来他过得倒是挺滋润。 确实挺滋润的。虽然昨日比试里输给了个从没在意过的杂役,有些失了刘二爷的脸面,但后来想想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刘二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物。混在杂役处,别人看在他叔叔的脸面上,都会让他几分,自然千好万好。可若是进了内门,那他叔叔可管不到那里。 俗话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以刘二这种修炼六年不过练气三重的资质,若是进入内门,定会成为凤凰尾巴上最显眼的那根秃毛。所以与其去内门受人歧视排挤,还不如窝在这杂役处当个大爷。 人嘛,在哪不都是活一辈子,那么累干嘛。刘二很是看得开。 闲坐半日,时近晌午。就在刘二寻思该去后厨祭一祭五脏庙时,“哐”的一声,房门被人粗暴的踢开了。 居然有人敢上门撒野?刘二腾的起身,正待发怒,忽然发觉头前进来的竟是位体态秀美、相貌极为出众的女子,一时间只顾呆呆地打量着对方,张大着嘴浑然忘了说话。 ———————————————— 炷香时间之后。 一只白玉小手挥过,“砰”的一声,身后的房门被重重合上。饱受摧残的房门再也不堪重负,委屈的嘎吱叫了几声倒向地面,徒然溅起一股灰尘。 玉手的主人正是那小爱姑娘。在她身旁是位受命陪同的年轻男性弟子。 此刻,那男弟子正双眼发直的盯着小爱姑娘的玉手,似乎有些失了礼数。耳畔中那屋内杂役不时传来的痛苦呻吟,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双手的主人有多么恐怖。 就在方才,一堂名为《如何不对敌人造成过多伤害却又能让他感受最大痛苦》的教学课,在他眼前上演。 男弟子努力咽了口口水,涩声问道:“从那刘二所说,平日里灵草园并不是他负责,而应该是他的一个跟班。” “嗯,应该不是他。”小爱姑娘满不在乎的答道。 “那你为何……”那男弟子十分不解。 “哦,那是因为我讨厌他盯着我看的眼神,而且……他长得太丑了,让人看了就有些手痒痒。” 小爱姑娘看着那男弟子解释道,脸上似笑非笑。 那男弟子看着小爱姑娘的眼神,这才发现,自出了房间后,自己也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姑娘在。 他悚然一惊,赶紧移开目光,口中结结巴巴地说道:“既,既然不是他,我们还是去找他口中的那个跟班刘……哦,对了,叫刘运的吧。” 小爱姑娘无可不可地应了一声,便跟在他身后离去了。 在询问了几个路过的杂役之后,他们得知那刘运去了内门弟子精舍处。去往精舍的路上,他们遇见了刚从崖顶下来的瑶儿姑娘。 一番交谈,三人直奔精舍而去。 精舍占地颇广。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数十栋三层小楼掩于其中。更有几座殿宇点缀其***众弟子平日练功炼器制药之用。 在其中一栋小楼门外,瑶儿姑娘眼尖地发现有个身着杂役服饰之人在那探头探脑、行为可疑。 “你们都别插手,这人坏了我多年心血,我非要亲自教训他一顿不可。”说完瑶儿姑娘直奔那人。 走到近前,“你叫刘运?”瑶儿姑娘问向那人。 刘运看着眼前这姑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就没错了。”不多解释,确认不会打错人后,瑶儿姑娘果断出手了。 以练气二重的修为面对一个筑基期的大高手,无论刘运有没有准备,结果都早已注定了。 片刻之后,瑶儿姑娘拍拍手,神清气爽的走了回来,身后躺着一个面如猪头的人状物体。 陪同的男弟子面带忧色地看着那一坨东西,担心这大小姐不会把人给打死了吧。 瑶儿姑娘瞥见他眼神,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开口道:“只是叫他吃了些苦头罢了,皮都没破一块。放心吧,过不几日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那男弟子嗫嚅道:“这人坏了差使,是该,是该受些责罚……” 刘管事作为地头蛇,手下自有耳目。不过片刻之后就收到了消息。唯一的侄儿和派出去做事的手下被人打了,自然让他怒不可遏。 可之后传来的消息却让他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出手打人的是两个女子,刘管事的手下并不认识,但陪在那两个女子身边的年轻男子竟然是郁星州。 郁星州何许人也?他是掌门最看重的弟子,曾通过主宗考核的绝顶天才。自从主宗归来后,他一直被掌门带在身旁悉心教导,更有人传言,凌道尊将其视为二十七派下任掌门的不二人选。 那这事莫非是掌门的意思?刘管事心里惴惴,难道是掌门觉得我教训陈远是插手了内门事务,所以敲打我一番? 思量半天,终究不敢冒上惹怒掌门大人的风险,刘管事恨恨地道:“算你小子走运,我就放过你这一遭。” 此刻,刚回到自己住处的陈远,当然不知道那位瑶儿姑娘不经意间帮自己解决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更不知道人家姑娘本来的目标,是他自己。 入门心法对自己毫无用处,陈远随手将它放到一旁,目光投向那本灵文详解。 灵文乃模仿自然之间灵气流动而得,三千字符形状各异。即使是对这些入选内门聪慧异常的天才少年们而言,全部记忆下来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甚至在这分派的三年时光中,大部分时间都要花在反复记忆这些灵文上。 陈远翻看着详解,忽然间,他眉头一蹙,沉思片刻,将手中书页往回翻了几页。 陈远发现,标注着冰的符文似乎有由水和冷组合而成的痕迹。 接下来,陈远又发现了几处这样的痕迹,如水和热为气,气含水则为雾,阴加阳遇云为电…… 然后,更多更多…… 似乎可以找到一些最基本的符文,而这些基本符文都有在另一些复杂符文的构成中反复出现的痕迹。 这样的基本符文……陈远心中一动,也许,可以给它们取一个特别的名字——偏旁部首。 第十章 这可比高考难多了…… 想成为一个学霸,需要的不仅仅是一颗聪明的脑袋,更要善于学习和总结。 而陈远正是这样一个学霸。 一夜未眠,纵使陈远年经体健还有些许修为在身,也有些困倦了。 但是结果是可喜的,陈远总共找出了四十九个基本符文,而其他的两千多个符文都可以由这四十九个基本符文组合变化而来。 接下来,就是需要将这三千灵文按基本符文的繁易程度归纳排序了。 有原来世界的字典这一神物珠玉在前,这项工作并不困难,只是需要些水磨工夫而已。 陈远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筋骨,准备先去补一觉养足精神,毕竟给三千灵文排序这活不仅要小心仔细,也需要不小的精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打开门来,却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壮硕英豪之气勃发的白衣青年。 陈远疑惑拱手问道:“不知师兄找我何事?” 只见那青年连忙摆手,口中说着不敢。他指了指手中拿着的纸张,有些手足无措的解释道:“这上面记载着陈师兄年龄十八,我今年十三,不敢当师兄师兄之称。” 这话说得有些绕,但陈远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陈远看着眼前这满脸胡髯,暗自想到这位师兄,哦不对,是师弟,长得似乎有些着急了。 见陈远似乎还是不信,那师弟有些急了,将手中纸页塞过来,指着其中一行字迹说道:“这个周志豪就是我名字了,你看后面写着呢,我真的是十三岁,我只是……只是,长得快了些。” 陈远笑着道:“哪有不信师弟,只是看师弟雄姿英发,让人心羡,所以多看了师弟几眼,还请师弟勿怪。”说完看着手中纸张,只见上面有着大约三四十个名姓,每个名姓后面还有一些简单的如性别、年龄、住处之类的介绍。 “这是什么?”陈远问道。 那周志豪得了陈远称赞,颇为开心的道:“哦,这是我们荒支的名册录。” “荒支?”陈远不解。 “师兄昨天迎新大会之后先独自离开了吧?”周志豪问道。 见陈远点头,周志豪先是道歉说本来昨日就该前来转达,可是回去后修炼入神一时忘了这事,然后详细给他解说了一番。 本来在这迎新大会上除了欢迎致辞外,最主要的目的还要告知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一些门派的基本情况。 比如今后三年门派会如何教导他们,会有哪些课程,课程时间如何,可这些那颇有个性的执法堂严长老啥都没说。 这下门派的另一些高层可就傻眼了,于是赶紧趁弟子还没散去将他们喊回去了,只是这时陈远已经去到崖顶英雄救美了,所以不知道这一节。 新入门的弟子在第一年除了修炼入门心法努力提高修为外,还需要识记灵文。 除此之外,为了增长见识,也为了让每个弟子发掘自己的特长,每个弟子都需学习炼器、阵法、驭兽、炼药、术法五个方向的基础知识。 待到第二年,每个弟子就要根据自己的意愿在这五大课程中择一主修。 另外,由于二十七分派在上一届弟子参加的主宗考核中,成绩不是很理想,所以门派今年决定有所变革。 以往新弟子在首年的学习,都是两三百人一起上课。人多眼杂,教导的师傅们也看管不过来,学习效果就只能说是一般了。所以今年就将新弟子分成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支,由各长老分别授课。 而这八支是按弟子的住所来划分的,陈远和这周志豪便是被分到了荒这一支。 内门弟子住处统一是三层的小楼,每层可住两人,陈远的房间在荒字三号楼三层左间,而这周志豪就是和他同住一层的室友了。 每三日一课,其余时间弟子们可以自行修炼,平日修炼中若有疑问也可在长老阁主门空闲之时前往请教。 最严格的是三月一考,每支综合成绩最差的三人将被劝返下山。 说到这里,那周志豪叹道:“每三个月淘汰三人,一年下来就要去除近三成之人了。当时听到这个规定,在场众多弟子都大吃了一惊。” 陈远更关心的不是这个。 从昨日至今,他已经从执法堂严长老、崖顶的不知名少女和这周志豪口中听到三次主宗考核这个词了。 “主宗考核你知道多少?能详细说说吗?”陈远想周志豪问道。 “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主宗考核三年一次,每次的考核内容各不相同。通过考核才能成为真传弟子,而仅有这些真传弟子才会被主宗悉心培养,视为宗门嫡系。” “你方才说,我们二十七派上届弟子参加主宗考核成绩不好,那你知道有多少人通过这个考核了吗?” “仅有六人,而分派最好的一次,成绩也不过是十一人而已。”长相豪迈的周志豪叹道,“这是只有真正的天才能通过的考核……” 二十七分派每次招收弟子都是在三百人左右,这三百人已是负责招纳门徒的长老执事们千挑万选的结果。 这三百人个个都是千里挑一,人人可称人中龙凤。可即使这样,也只有六人能通过考核。 这可称之为残酷的通过率让陈远一阵默然,可接着他紧了紧拳头,心中暗想:必须要通过考核!连这一步也跨不过去,何谈在这个世界掌控自己的命运,更何谈寻道求长生!更何况,论考试,我陈远还从没输过! 不知周志豪想起了些什么,没有再开口说话。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过了半响,周志豪一拍脑袋:“说了半天话差点忘了,我是过来通知你去领月俸的,师兄弟们好多都已经去了,我们也快走吧。” 陈远点点头,同他一起离去。 说来这还是陈远到山上以来第一次领取月俸,不过不再是杂役弟子应该领取的一颗灵石,而是内门弟子的十颗灵石和三粒培元丹。 想到十颗灵石,陈远心里暗暗有些兴奋,不知这十颗灵石又能提升自己多少修为呢。 二人来到天赐阁前,前来领取月俸的弟子有许多,排出了很长一条队伍。 陈周二人来到队伍最后,静静等待。 这时身后又来了几人,陈远起先并没在意,可随后传来的话语声让他皱起了眉头。 第十一章 人不装逼枉少年 “又是那个杂役。”苏先南皱眉嘟囔道。 苏先南,十三岁,扶风国三皇子。而扶风国乃应天宗二十七分派势力范围内最强的王国,没有之一。 天潢贵胄的出身,从小的教育让苏先南最敬礼法,最重尊卑。无论何时都丝毫不乱的服饰,睡觉时都紧绷严肃的面容,行事方正的作风,让熟识的人都夸他少年老成,连其父也在某次对身边大臣夸耀:南儿有大家之风,颇肖其祖。 苏先南至今十三年的人生可谓顺风顺水。此次二十七分派招新,他苏先南可是第一个被确定招收的弟子,并且当时负责选材的长老连声赞叹:资质出众,不似凡子。 直到他遇到了陈远。 在迎新典礼时听说他们这届弟子中竟混入了个杂役,而且是年已十八才练气三重的平庸资质,当时苏先南心中就颇为不快。 可在应天宗这修仙门派,不比在世俗国度,他的皇子身份不再好使,至少不能让他将某个看不顺眼的人赶走。 与个杂役同届已经让苏皇子感觉蒙羞了,可是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门派分配弟子,他竟又被分到和陈远一支。 而等他会同了几个新认识的,身份至少也是世子郡主的朋友前来领取月俸时,苏先南又看见了那个杂役,而且就排在他们前面。 一个杂役竟敢排在皇子前面? 苏先南收起时已深秋也不离手的折扇,捅了捅前面的陈远。 “干嘛。”本来听见杂役二字就没好气的陈远恶狠狠的问道。整天杂役杂役你妹啊,能不能有点人人平等的朴素革命主义人生价值观? 苏先南不想和杂役讲话,只是抬颌撇嘴示意陈远到后面去。 陈远故作不解,问道:“师弟这又是抖脸又是撅嘴的,莫不是中风了?” 说完看着对面那小孩白白净净严肃板正的小脸,恶作剧之心大起,伸出手去在他脸上揉了又揉捏了又捏,口中还说道:“中风可不是小事,快让师兄帮你治治。” 随同苏先南而来的几人看得目瞪口呆,看着一向最重仪态的苏皇子发髻散乱,脸蛋被拉扯成各种奇奇怪怪的形状,甚至嘴边还流出来了些不明液体…… 苏先南都快气疯了,赶紧打开陈远还在脸上蹂躏的大手,顺手擦了下嘴角,看到袖口一抹明显的湿痕,瞬间把自己给恶心到了。 “你个混蛋。”苏先南怒火中烧,冲上去就想把眼前这家伙分成十七八段才能解恨。 一旁的同伴醒过神来,赶紧手忙脚乱的拉住苏先南:“三皇子,你可要冷静啊,门里规定了对同门弟子动手可是要被驱逐出门的。” 三四个人费尽辛苦才把苏先南拦了下来。 半响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苏先南冷眼看着陈远,冷冷道:“我倒是忘了修仙路上不问身份,行为有些孟浪了。听闻师兄年纪十八,修为三重,不巧师弟我今年十三修道半年,修为恰好也是练气三重,若是日后修炼途中遇到什么不明白的,还要劳烦师兄指点了。” 接着,他状似烦恼:“哦,我倒是忘了,师兄资质似乎不太好,说不定几个月后小弟已经到了练气五六重,师兄还在三重原地踏步,这可怎么向师兄请教。” 说完不待陈远开口,苏先南讥讽的笑道:“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师兄来求我指点也是一样的,哈哈……” 正说话间,周志豪拍了拍陈远肩膀:“到你了。” 原来队伍已经不知不觉间轮到陈远了。 周志豪让开位置,小声叮嘱陈远道:“不要与他争了,我认识你身后那人,他叫苏先南,可是扶风国的一个皇子。” 陈远上前领过属于自己的月俸,转过身来负手背后,也不让开位置,只是面带笑容静静的看着苏先南。 苏先南被陈远奇异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强自道:“看什么看,还不让开。” 陈远并不答话,反而闭上双眼。身后右手吞噬异能暗地发动,十颗灵石和三粒培元丹转眼化为磅礴的灵气流直冲入体内。顿时,体内真气奔涌,四处流转,如雷霆轰鸣,火山喷发,熔岩沸腾,所经过经脉不断被强化着。 苏先南看着陈远闭起双眼没了动静,突然间他感到了一丝异常,摇摇头将脑子里荒谬的想法抛出,开口说道:“故弄玄虚。”说着就要伸手去推陈远。 就在此时,一股猛烈的反震之力狠狠的将苏先南的双手弹开。只见陈远身躯上,自每一个毛孔之中喷射出强横的气流,这些气流震荡了出去,在空中荡出一道道的波纹。 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体内经脉隐隐作响。陈远明了,自己这是修为达到练气四重——练筋初境了。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陈远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眼前不明白状况的苏皇子,陈远神情诚恳的解释道:“不好意思,一时心有所感,没忍住就升了一级。如此看来,还能继续指点师弟你一段时间了。” 装逼完成,陈远又伸手在目瞪口呆的苏皇子脸上揉了揉,扬长而去,只留下苏皇子和他的一群小伙伴面面相觑。 弟子精舍,荒字一号楼。 苏先南呆坐房中,脸上扔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 旁边一个王子看不过去了,他笑着对苏先南说:“没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那杂役之前早就三层圆满了,今日突破也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 顿了顿,他又说道:“十八岁的练气四重,这资质与我等相比,不过是从特别垃圾到十分垃圾的变化而已,哈哈哈……” 旁边一群人在附和的笑着,但这其中并不包括苏先南。 有个秘密苏先南没有告诉这群人,事实上除了当初入门选拔时给他测试天赋的长老和他自己,没有人再知道这个秘密。 苏皇子天赋异凛,乃是天生的通灵之体,所以他对灵气的感知十分的敏锐。 不同于其他人认为陈远早已三层圆满,苏皇子能清晰的感觉到陈远的修为离三层顶峰还有一段距离,而后在某一刻,似乎是在一瞬间,陈远的修为就突破了练气四重,甚至还超出了四重修为的门槛一大截。 “到底是为什么呢?”苏先南暗自思量。 第十二章 开在修真界的“银行” 一同回来的周志豪打了个招呼就迫不及待的钻进房中修炼了,仿佛屋中有位绝世尤物在等着他。 无法修炼的陈远只好表示各种羡慕嫉妒恨。 原来的世界,别人常用月光族来形容生活窘迫,可陈远这月俸才到手就没了,都可算得上是日光,不,是秒光了。 还有三颗培元丹,这可是传说中的灵丹呢。 现在呢,连味道都还没尝过,就随同灵石一起化为灰灰了。 连八戒兄都不如,至少他人参果还囫囵给吞下去了,想到这里,陈远心中满是残念。 而且,陈远隐隐有个发现,他每升一级所消耗的灵石,或者说是所需要的灵力,似乎是翻倍增长的。 初时的四颗灵石便让陈远修为涨至练气二重,可现在十颗灵石外加三颗富含灵力的培元丹也只不过让他堪堪提升了一级修为。 或许,下个月的月俸已经不足以让他再次提升修为了。 陈远来到这个世界,接触修炼满打满算不足一月,却已有练气四重的修为。对于常人来说,这种修炼进度是极为恐怖的。 但就陈远而言,他仍有些不满足。因为虽然无法修炼,但修为提升的好处,陈远是能切切实实感受到的。 不仅仅是身轻体健、五感敏锐这些外在体现,更多的是某种精神上的愉悦感。 仿佛小时依偎在母亲怀抱,仿佛寒冬沐浴于热水之中。随着修为的每一点提升,似乎都能清晰的看见生命在升华。林远有种错觉,自己一呼一吸之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随着自己律动。 正因为这种感觉是如此让人沉醉,所以陈远提升修为的渴望丝毫不弱于他人。 单单只靠月俸,提升修为未免也太慢了。待到修为再高深一些,或许几个月的月俸累计下来也不够提升一级的。 忽然间,陈远想到房中自己还未完成的灵文排序。原本只是想让自己识记灵文时方便些,现在想来,或许可以用它来换些好处。 接下来的课程要三日后才开始,陈远回到房中,心思全都放在了对三千灵文的分类排序上。 这也是陈远一直以来的优点,当他认准了一个目标后,就一定能心无旁骛全情投入的去完成。 日渐西沉,夜幕降临,昏暗灯光下,陈远神情格外专注。 时间总在不知不觉中快速的流逝…… 两日后,午时。 “陈远你果然是最棒的。”某人不知羞耻的吹捧着自己。 陈远整理着案桌上厚厚一摞纸张,面容看起来十分疲惫但神情颇为振奋。 这两天里,陈远休息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终于完成了这灵文“字典”的编撰。 看着眼前的成果,陈远心中满满的成就感。“文”已写就,接下来该是去卖个好价钱了。 没错,这灵文分类的方法陈远从没想过藏私。 或许,这方法能帮助其他的师兄弟腾出一些识记灵文的时间,用在提升修为上,但陈远明白,如果把主宗考核比作一场严苛的高考,那么决定你是否能录取的,不在于别人有多烂,而是在于你自己够不够好。 在原来的世界,陈远见过有些人暗地里刻苦用心,人前却偷懒装傻;也见过有些人明明有好的学习方法,却总说自己是瞎学是运气。 这些人哪,恨不得把别人都拖进泥坑,然后踩在别人头顶,骄傲的高声宣布自己才是蹦的最高的那只蛤蟆。 可终究只是蛤蟆而已。 “咕咕咕”,一阵不合时宜的异响打断了陈远义愤填膺的批判。 呃,摸着空瘪瘪发出抗议的肚子,陈远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看来,寻求灵文字典的“出版”之前,还得先去填个肚子。 无论哪个世界,无论叫食堂或是膳房,无论地处世俗的学校还是修仙的灵山,这其中的大厨总能把新鲜水嫩的食材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味道。 “怪不得吃饭时从来看不到那些阁主或是长老,这万恶的阶级社会。”某人摸着囫囵填饱的肚子暗自吐槽。 回到房中,拿着灵文字典,陈远直奔藏星阁而去。 陈远方才向人打听过了,这藏星阁是弟子领取门派任务和兑换奖励之所在。 来到藏星阁前,才发现这阁一分为二,左间是弟子领取和上交门派任务所在,右间则是兑换宝物和领取奖励之所。 陈远想了想,门派应该是不会发布什么“提高灵文识记效率”之类的任务,所以径直去了右间。 进得殿中,陈远就是一愣,大殿中站着几个负剑守卫,正对着眼前七八个柜台排成一列,再看陈设布置,怎么感觉像是原世界的银行呢。 还没等陈远回过神来,眼前突然窜出个人影,不由分说就往陈远手中塞了张纸条。 陈远下意识的看去,只见手中纸条上简单写着“叁拾陆”三个大字。 那人看着陈远一副呆愣愣的样子,好心解释道:“师弟是第一次来这千星阁吧?你手中这纸条代表你的序号,待会前面柜台处有人喊到你的号码了,你就可以过去办事了。” 好嘛,连取号叫号也有了,陈远不禁翻了个白眼。 等了好一会,终于听到有人在喊三十六。 陈远走上前去,只见柜台后一人在写些什么并未抬头开口道:“你要办理什么事务?最近接掌门法旨,凡是在我阁存满一百灵石就可免收保管费,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听说这里可以上交宝物以换取灵石?”陈远无情打断那人毫无诚意的推销。 “不是换取,而是弟子无私进献宝物给宗门,然后宗门给予一定的奖励。” 那人解释了一句,抬头看见陈远手中拿着的一摞纸页,“你想上交的是秘籍还是功法?是何等级的?若是筑基之上的精妙功法的我会请执事或是长老为你仔细评估。” 这柜台后之人应是上届宗门招收的内门弟子。 三年一届的内门弟子,其中最优秀的通过考核而被主宗悉心栽培,而后分派这边也会留下修为达到筑基可堪造就的弟子继续培养。只是这些弟子在享受门派资源的同时,也要为门派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 至于剩下那些三年也未能修炼至筑基的弟子,不好意思,修道路上从来容不下废物。 陈远也说不上自己这灵文字典算不算功法,至于等级,他想了想开口说道:“呃,等级的话大概练气期就可以修炼吧。” 那弟子撇了撇嘴,一副无可不可地样子接过纸页,说道:“那我就帮你看看吧。” 突然间,那弟子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慢着,还是让老夫来吧。” 那弟子闻言转身,待看清身后来人,失声惊呼道:“阁主?” 第十三章 小子,我这有本秘籍…… 那被称为“阁主”的老者接过纸页,同那弟子点点头,转向陈远道:“你随我来。” 陈远不明所以,只有随那老者而去。 越过柜台转过屏风,眼前光线一亮,便见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尽头有一小屋矗立,其旁有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顺墙而走,盘旋竹下而出。 那老者推开木门迈步而入,陈远停在门口心中惴惴,不知这老者找他所为何事,还特意带他到这人烟稀少之地。 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可我最近,呸呸,是从来没干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啊。 “进来吧,少年郎。”屋内传来清朗的声音打断了陈远的胡思乱想。 陈远收起心思迈步进入屋中,心里也存了份好奇,自己所编的灵文字典当不得一位阁主这般慎重其事吧。 果然,接下来的事印证了陈远的猜测。 这老者自称姓文,乃这藏星阁阁主。对于陈远编写的灵文字典,他只是草草翻看了几眼,夸了陈远几句心思机敏聪慧过人之后,就放在一旁不再理会。 反而是对陈远的出身来历,家住何处,父母何人之类的问题颇感兴趣。 难道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事情暴露了?陈远心中提防之意大起,口中谨慎对答,只说自己不久前历经大病痊愈后记忆全失,父母何人家住何处都已经记不清了。 奇怪的是,听得陈远这明显敷衍掩饰的答语,文阁主不仅不以为意,反而脸上的神情更加和蔼了些,叹道:“果然如此……啊,不对,我的意思是,果真可怜……” 他看着一脸严肃的陈远,微笑道:“少年郎不用紧张,老夫只是随口问问,并无恶意。” 陈远想不通这阁主所为何意,干脆不再去想,眼前还是关心自己的成果能不能换些好处才是正理。 陈远将话题转回:“弟子前日里研习灵文时发现,这三千灵文有着一些特定的联系,而后弟子突发奇想,或许可以将这些灵文分类编序,这样一来,应该能更便于我等新入门弟子记忆学习。” 接着道出来意:“弟子今日前来,一是想将此法献于宗门,二是……”陈远不再掩饰,开口直言:“二是,希望能得到宗门一些奖励。” 评估弟子进献宝物的价值继而给予弟子一定的奖励,这正是藏星阁其中一项职责所在。 谈及正事,文阁主神情严肃了几分,他略略想了一会,开口道:“陈远,想必你明白,修仙之路从来不是坦途,其上布满崎岖坎坷。这三千灵文的识记,只是这些关卡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对于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人而言,这灵文的识记不值一提。而那些识记灵文都困难的人,也不值得宗门为他们投入任何资源。” “所以,很遗憾,在我看来灵文字典一文不值。”文阁主正色道:“不过看在你对宗门的一片报效之心,而且这其中的分类方法也有些可取之处,因此,藏星阁决定给予你三个月月俸的奖励。” 陈远稍稍有些失望,本以为至少能获得一百灵石奖励的,继而忽视了为何这阁主知道他名字的问题。 过了片刻,陈远打起精神,问道:“请问阁主,我这奖励该去何处领取?” “你直接去前殿领取便是了,就道是老夫……等等……”文阁主不知为何突然一声大吼。 陈远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着文阁主。 只见文阁主老脸羞红,尴尬地笑道:“呃,方才老夫又仔细斟酌了一番,发觉你这灵文字典还是大有可取之处的。” “至少能减少许多用于记忆灵文的时间。需知修炼之道乃是逆天争命,这一点点节约下的时间,或许就是日后突破境界寿命得续的关键所在。” “所以,老夫想想还是给你换一样奖励比较合适。” 陈远愕然,这文阁主的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 不过听其话中所言应该是更好的奖励,陈远期待的问道:“不知阁主决定给予弟子何种奖励?” 文阁主掏出一本外观古拙的书册,一副你小子走运了的神情:“这乃是掌门亲创功法。” “是功法啊。”陈远有点失望。若是招法或者术法那也不错,可是功法的话基本都绕不开丹田,这样的话,很可能就对陈远无用了。 陈远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抓住眼前的好处,至于功法什么的,以后修为高了也还有机会可以得到。于是他开口对文阁主说道:“阁主,弟子还是要那三个月月俸的奖励吧。” 文阁主听得陈远的话,顿时愣住了:“你小子没糊涂吧?这可是掌门亲创的功法,你出了这个门,别说三个月月俸了,三十个月的月俸都别想换到。现在,你再跟老夫说一遍你想要啥。” 陈远委屈地道:“可是弟子还是想要月俸……” 文阁主气急败坏,随手将那书册砸到陈远身上:“滚……滚……滚……” 陈远捡起书册,心中默默吐槽:这老家伙真是小气,肯定是舍不得灵石才随手拿点东西打发我。 还没陈远等走远,身后传来一声大吼:“回来。” 陈远心中一惊:这老家……不,老阁主不是会读心术,听到自己骂他了吧。 走到近前,只见文阁主明显怒火未消,正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过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明日第一课前,每支弟子都会选出一个支事,这个支事,你要尽力去争取。” 陈远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看文阁主的神情,还是打消了仔细询问的念头。 微微鞠了一躬,陈远告退。没走几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不巧的很,读心术这门神通老夫很是精通……” 陈远抱头鼠窜。 临出阁前,陈远突然想起,方才跟阁主说自己更想要月俸的奖励,文阁主虽然说滚滚滚,可是毕竟没直言拒绝啊。 于是陈远转身,理直气壮的去领了三个月月俸的奖励。 得到前殿弟子传来消息的文阁主哭笑不得:“这小子……” 须臾,他正了正神色,拿起一块玉牌靠近嘴边,开口说道:“掌门,东西已经给他了。” 片刻后,那玉牌竟是响起声来:“没引起他怀疑吧。” 文阁主思量片刻,忐忑开口:“应该……没吧。” 第十四章 掌门的套路好深啊 “不用怀疑了,这陈远定然是那老家伙的私生子。”文阁主腹诽不已。 先是安排陈远自称无父无母,以杂役身份入门不引他人注意。此后特意给杂役一个进入内门的名额,这就让资质不佳但因岁数较大修为较高的陈远能脱颖而出。 而十八岁的年纪限制又避免了那些年岁较大的杂役参与竞争。 套路啊,满满的都是套路。文阁主心中叹道,能当上掌门的手段果然都不一般呐。 至于为何要借自己之手将功法转交给陈远,还特意叮嘱不要让陈远知晓,文阁主哂然一笑,表示自己已经洞若观火了如指掌,这都是因为还有另一个私生子郁星州跟在他身边呢。 这老不正经的,现在肯定在头疼两个私生子怎么相处吧,文阁主幸灾乐祸地想道。 对了,现在那老家伙有把柄捏在我手里,那我岂不是可以……文阁主美滋滋地想着。 想到就做,文阁主拿起传音玉牌理直气壮地开口:“老……哦不,老师兄,我要加月俸!” 要是二十七分派的掌门凌道尊能听到文阁主的腹诽定会觉得十分委屈。 凌道尊极情于道一生未娶,现在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安上了老不正经的帽子,而且污蔑他有了私生子,还是两个! 带在身边的郁星州,凌道尊颇爱其才,更兼自郁星州入门之始,正好是凌道尊亲授道法,有一份师徒情谊在内。 而至于陈远…… 此刻的凌道尊正看着桌面一支小剑,这支小剑剑体微红,其上布满符篆,可以加持灵力留存传音,正是应天宗宗主的传讯飞剑。此剑寻常难得一见,只有宗门遭遇大变或是宗主有何紧急指示传达时方才启用。 而这只小剑,正是前几日凌道尊托那瑶儿姑娘的黑影护卫带信,之后宗主给予的答复。 剑中所含留音只有“顺其自然”四字,可奇怪的是,不过两日,宗主又派人送来了一本功法——正是今日凌道尊交代文阁主转交给陈远的那本。 “顺其自然么?”凌道尊正沉吟思索间,传音玉佩“咳咳咳”的响了。 这种玉佩不比传讯小剑,其功效范围不过方圆数十里,不过用于分派里传音送信倒是堪堪够用了。 凌道尊刚拿起玉佩凑近耳旁,就听其中传来一阵吼声:“老师兄,我要加月俸!” 凌道尊神色不快,用更大的音调训斥回去:“加什么加,上届主宗考核成绩那么差,我早就说过了,这三年,月俸一个灵石都别想加。” 那头的文阁主闻言一愣,这态度不对吧。你都有小辫子拽我手里了还对我这么横,而且不止这次呀,前三年,还有前前三年月俸都没涨过了好不?老夫今日就要让你知道,老实人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文阁主定了定神,语气沉重的说道:“师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远是你私生子的事,师弟我已经知道了,前头一个郁星州就算了,可这又整出个陈远。哎,你说这,师兄,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凌道尊听得彻底呆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师弟脑中经历了何种百转千回的推测和猜想,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决定。 “什么私生子什么陈远的,乱七八糟。文阁主,文先和,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吧,现在给我滚去千药居领一剂清神丸治治脑子,至于药钱,就用你将来半年的月俸抵了。” 文阁主傻了,这情节的发展有点不对吧,正常的套路不是应该在我威胁之下,掌门给我加俸的吗,怎么如今反倒是被扣了六个月的?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文阁主顿时一声哀嚎:“掌门,这,这月俸不能扣啊,我的百灵酒,我的灵萝茶,我的飞剑防锈膏,可全靠它了啊……” ———————— 就在文阁主心如死灰之时,陈远正心花怒放。 三个月的月俸共计三十颗灵石和九粒培元丹,让陈远修为提升到了练气五重。 这次陈远倒是学乖了,他特意留下了一粒培元丹含入嘴中细细品尝。 没什么特别的嘛,陈远咂咂舌,就像是原来世界自己常吃的维c银翘片,就外面一层薄薄的甜,里面却是微苦,所谓灵丹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修为提升的兴奋之余,陈远也有些烦恼。一时没忍住修为又提升了,这可咋跟人解释呢。 前两天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升到练气四重,可才过去两天,这就练气五重了。如果跟别人解释,这都是因为我天赋异凛,他们大概也许可能应该不会相信的吧,陈远很是苦恼。 回到屋中,陈远苦思半响也没能想出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正想挠头时,才发现手中竟还拽着本书册呢。 这书册,那藏星阁的文阁主声称是掌门亲创功法。当时的情况,陈远以为这不过是文阁主为了赖掉自己的灵石而随手寻来的东西,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闲来无事,陈远到是有了些翻看的兴趣。 此书应是最近方才写就,书页崭新墨香犹存。淡蓝的封面上没有落款,仅有“藏锋”二字。 只看这二字,“藏”字隐隐透出一股大道苍茫之感,令人畏威怀德;而“锋”字凌厉之气扑面,竟似激得人血脉贲张。 虽然不知道那文阁主修为有多高深,但陈远隐隐感觉,只此两字就绝不是那文阁主所能写出的。 翻开仔细品读几页,陈远眼前一亮,这竟是一本教人隐藏修为的功法。 不,或许更高明一些。 有时一个人若是隐藏修为让人无法看透,这样的行为或许会更加招致他人的疑惑和注意。 正如在一片盛开鲜花的草原之上,想要隐藏自己,凭空制造一团云雾遮盖身影绝对是个愚蠢的主意,高明的办法应该是设法化身其中一朵小花。 而这本“藏锋”,实质上就是教人模拟。 这藏锋功法,可依施法之人的修为,在高低一个大境界间自由模拟,而且他人若是修为没有高出施法者两个大境界以上,根本无法看破。 好比,如果此刻陈远是筑基期修为,那么他习得藏锋功法后,可以随自己心意将修为模拟出从练气一重到金丹后期各个境界的灵气波动。而且,非元婴期大能不能看穿。 更难得的是,这部功法根脚上不过是体内灵气藏于经脉运行的一种法门,并不涉及到丹田。这也意味着,这本功法,陈远是可以修炼的! 这可是好东西啊,陈远叹道。 不过,是谁这么贴心,知道我要瞌睡就送来了枕头呢? 第十五章 被带到坑里的师弟们 考试时遇到难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此时又该如何? 若你的选择是死磕到底,不撞南墙誓不回,那么恭喜你,早些备好补考费,准备重修去吧。 陈远可不会这么傻,暂且想不明白来自阁主或是掌门的这本功法,其背后有何隐藏的深意,就索性不再多想。留待日后,秘密总有解开的那一天。 好歹人家送来的并非辟邪剑法葵花宝典之类的神功,不是么? 只花费了两个多时辰,陈远就已经摸到了藏锋功法的些许诀窍。至少,可以让陈远将自己的修为隐为练气四重了。 毕竟,藏锋功法虽然神妙,但也不过是精巧一些的运气法门罢了。 陈远暂且放下藏锋功法的修炼,因为,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今日在藏星阁,文阁主提到每支弟子中都会选出一名支事,还明示要陈远尽力去争取。 事实上,只要陈远知晓了此事,就算没有文阁主的叮嘱,陈远也不打算放弃这个支事之位。 因为,不管是叫班长还是科长或是支事,这妥妥的是体制内生涯第一步啊。 对陈远这种打定主意,背靠应天宗这颗大树攀龙附凤力求上进的人而言,这个支事是绝不能错过的。 更何况,说不定还有评优提干考核加分之类的隐性福利呢。 即使是修真世界,也要讲基本法,哦不对,也要讲人情的是吧。 现在陈远苦恼的是,虽然入门不久,可由于身份年纪,其他的师弟们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可不是太好。 若是来个民主的选举,陈远指定是没半点希望。 陈远想到,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同层的房间内,周志豪正打理衣着,准备去参加一个新弟子间的聚会。 聚会打着的旗号是方便弟子们交流修道心得,可这群新入门的练气期菜鸟们哪有什么心得可以交流。 不过是有些少年心性的弟子,修炼之余按耐不住寂寞,召集些人来聚众寻欢罢了。 初时还好,不过是谈天说地,诸人介绍下自己家乡的风土人情。待到后来有几个容貌亮丽的女修也加入后,这聚会就完全变了味道。 萦绕在旁的体香撩拨得情窦初开的少年们热血沸腾。 这个说,自己家中有何宝物价值连城。 那个道,不才家族掌控江东一十三郡。 轮到苏皇子,他只是冷哼不语。一旁自然有识相之人帮腔:“这可是位皇子,扶风国的!” 等来众女修“哇”的一声惊叹,苏皇子心满意足地摆摆手,作风轻云淡状。 每当这个时候,周志豪都异常沉默。 出身平民家庭,父亲只是一个铁匠的他,总不能向别人吹嘘“我父亲乃是方圆十里八乡最好的铁匠,每日能打足足十三把锄头,每一把都锋利无比,碾土成泥”吧。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也很厉害的样子。 所以若是可以的话,周志豪宁愿闷头修炼也不愿参加这种聚会了。 只是初来乍到,周志豪不愿得罪那些家族显赫之人,也不愿被人说成孤僻不合群,所以只有硬着头皮的去当根沉默的木头桩子。 陈远敲门而入时,周志豪正打算出发。此时看到陈远,周志豪顿觉有些尴尬。 毕竟,他将去参加的聚会,这一支的弟子中,唯独少了陈远一人。 初时,聚会的发起人不提邀请陈远,待到后来,大家对独少一人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周志豪虽觉不妥,但在聚会上向来沉默惯了,再加自觉人微言轻,也就不曾开口。 周志豪赧然:“不知师兄有何事前来,不巧我有些事正要出去一趟。” 陈远看着周志豪神色不安的模样,心中了然。 这些师弟们聚会从未叫上他的原因,陈远也略知一二,只是他从没放在心上。 更何况,就算他去了,也跟这群小他四五岁的小屁孩们玩不到一起去。 陈远看着周志豪,安声道:“放心,耽搁不了师弟多少时间。” 说完,陈远拿出一摞纸页放到桌上,正是他复抄了一份的灵文字典。 “这是掌门交于我的秘法,能让人大幅减少修习灵文所耗费的精力。”陈远开口道,“若是将这些精力用于提升修为,师弟这修道之路,一开始便已领先他人了。” “掌门所传?”周志豪大惊。他抓起桌上书籍,只是粗粗翻了几页,心中便信了大半。 这等奇思妙想之法,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出的,更不提眼前这位据传杂役出身的陈远师兄了。 看着似笑非笑的陈远,周志豪沉吟不语。 周志豪虽然内向懦弱,颇有些辜负长得一副粗豪外表,但他绝不是个蠢笨之人。他明白,这样的好处送上门来,想要拿到,就必定会付出一些代价。 只是,这好处让人舍不得放手啊。 心法修炼上还都进展顺利,只是这灵文识记上,却让周志豪伤透了脑筋。 隐隐让他又想起了幼年启蒙识字时,左棍右棒、笤帚在腰间、锄头抗肩上的老爹身影。 这种秘法既然能辅助修习灵文,那就决不能错过。 仿佛是为了多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周志豪开口问道:“不知陈远师兄和掌门是何关系?” 陈远语气犹豫:“这个……我爹,哦不,掌门说暂时还不能公布。” 敏锐的捕捉到了某个称谓,周志豪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坦然看向陈远,施礼道:“多谢师兄赐法之恩,不知师弟我该如何报答师兄。” 陈远笑得一脸灿烂,摆手道:“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只是有几句话想托师弟帮忙转告下罢了。还请师弟附耳过来……” 是夜,荒支弟子聚会上。 “你是说我们中要选出一名支事,负责打扫授课之处抚顶阁的清洁?”一名弟子问道。 周志豪苦笑着点点头。 “抚顶阁那么大”,另一弟子喃喃道,“怪不得叫支事,这可真是支使人啊!” 人群沉默片刻,突然有个尖细的声音响起:“不是还有陈远吗?” 对哦,不是还有陈远吗。众人恍然大悟,纷纷附和。陈远是杂役出身,干这种打扫清洁的事最是合适不过了。 一片赞同声中,周志豪悄悄放下了捏着嗓子的手。 第十六章 来自人民群众的呼声 时近深秋,天意渐寒。 清晨,打开房门,扑面而来冷冽的空气让陈远不禁的打了个寒颤。 没想即使来了异世,也逃不脱晨起背诵外语的命运啊,陈远颇有些世事难料之感。紧了紧衣服,拿着灵文字典,陈远向着静思湖踏步而去。 静思湖只是一方小湖,座落于精舍院中西北角,不过十数亩大小,谈不上风景秀美,却是个难得的清净去处。 一路上,陈远能见到三三两两早起的师弟师妹,或隐于丛间,或坐于石上,或是吐纳入门心法或是研习灵文详解。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要不是看着那几个吐纳灵气的师弟,头顶呼哧呼哧冒起的三尺白烟,陈远还真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的校园之中。 来到静思湖旁,陈远却意外的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湖畔的石椅上,周志豪正埋首苦读,对陈远的到来丝毫未曾察觉。清冷晨曦下,只见他身上衣服竟挂着层层薄霜,显然早已来此多时。 看他手中书册模样,陈远明白,正是自己昨日给他的灵文字典。 不欲打扰他,陈远退后几步,转身换了个方向。 对于昨日小小的利用了下这位周师弟,陈远心中并无半点愧疚。毕竟这位周师弟也得了好处不是么。 而且陈远可没骗他,只是现在不宣布和掌门的关系而已。待到日后,陈远自然会告诉周志豪,嗯,我和掌门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一番思绪过后,陈远收回心思,开始研习灵文。正如诗云:一日之计在于晨,三千灵文背死人。 半晌之后,吚吚吖吖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陈远打量天光,发现时间差不多了,该回房收拾一下前去上课了。 今日第一课乃是炼器课,这可是教人炼制法宝呢,对此陈远心中颇为期待。 回房途中,陈远又恰巧遇见了周师弟。这次见到陈远,周志豪行了个礼,正色道:“不负师兄所托。”陈远也微笑点头:“有劳师弟了。”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点头作别。 片刻后,早已互相告辞的二人,仍是沉默的并肩而行。 气氛迷之尴尬,周志豪首先承受不住,干咳一声道:“嘿,倒忘了和师兄是住在一处。” 等到他人开口,陈远也舒了口气,干笑道:“哈哈是啊,好巧,我也忘了……” 与此同时,范星华站在空无一人的炼器阁,颇有些志得意满。 想起十二年前,他也曾在此处受教。当初师尊在此教授炼器之时,显露的种种神通手段,看得初闻仙道的小范同学目眩神迷,从此就义无反顾的踏上了炼器之路。 幸得范星华在炼器一道上的天赋着实不错,外加远超同门的勤奋努力,让他顺利的通过了主宗考核。 时光荏苒,九年之后,他学成归来。正逢这届弟子要分支教学,使得教习人数有些不够,于是范星华就这般赶鸭子上架,成了荒支弟子炼器一道的启蒙之师。 荣归故里的兴奋褪去,初为人师的忐忑紧张袭上心头。 深吸一口气,范星华紧紧握拳,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加油范星华,你一定行的。” 陆陆续续有弟子前来,虽然有人诧异师长的面相竟是如此年轻,碍于师道威严,却也无人议论,各自落座安静等待。 不过片刻,荒支弟子共三十九人都已到达。 见人到齐,范星华清清嗓子,开口道:“我名范星华。今后的一年内,就是我来和大家一起修习这炼器之道了。” “十二年前,我也是这二十七分派的一名弟子。如今指导你们修习炼器,不过是因为我于此道先行一步的缘故。” “炼器之道博大精深,你我不过在此大道上扶手踌躇前行的同伴而已,所以今后课上,你们称我一声范师兄即可。”范教习的姿态放得很低。 问得此言,陈远倒是觉得这个范师兄挺直爽可爱的。 不过苏皇子可不这么想,一向最重礼仪尊卑的他,皱着眉在心中给这位范教习打上了“粗鄙无能不靠谱”的标签。 见底下一片安静无人应和,范星华心中更紧张了,他磕磕绊绊的说道:“额,那个,上课之前,还有件事。接掌门法旨,每支弟子中都要选出一名支事,这支事乃是……” 看到教习结结巴巴的样子,苏皇子更是不耐。 半点都瞧不上这教习的苏皇子腾的起身,也不顾其话未说完,指向陈远开口打断道:“不用选了,就是他了。” 范星华一愣,见其他弟子都在点头附和,顺着苏皇子所指看向陈远,呐呐道:“看来师弟,你人缘不错啊。” 陈远起身,微笑看向范星华,抱拳行礼:“弟子陈远,愿领这支事之职。” “如此,那便定下是你了。”见陈远行事果决,知礼懂节,范星华也很是满意。 苏皇子面容微变,发觉情况好像有哪里不对,不然一个劳役之职,陈远为何不曾推辞,反而答应得这般痛快。 一旁有弟子呲笑:“果然不愧是杂役出身之人,听闻有粗活可干,竟是这般迫不及待。” 范星华闻言一怔,解释道:“这位师弟怕是有些误会了。设立支事之位,乃是为了便于宗门和弟子间的沟通,同时这支事也要协助宗门对弟子进行管理,换种说法,支事也就是这一支的首座弟子。” 那发言讥笑的弟子呆住了,苏皇子闻言也愣住了,其余众人也都被这个消息惊弄傻眼了。 竟然让一个杂役成为首座弟子压在了自己头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控制不住自己的苏皇子失态地吼了起来。 不过片刻,心思聪敏的他就反应了过来。他狠狠的看了眼看周志豪,又转头盯向陈远:“好你个周志豪,好你个陈远,竟然敢坑我们!” 周志豪避过苏皇子的眼神,低头不语,陈远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哎呀,倒是忘了,还没谢过苏皇子的举荐之情呢。” 苏皇子怒目切齿,众人义愤填膺,周志豪默默装死,只剩呆呆的范星华站在台前,不知发生了何事。 第十七章 “范跑跑”再现江湖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抚顶殿其名为殿,实际上却是占地极广的一片建筑群。十几栋阁楼围着一方广场,比邻而坐。清幽的鸟鸣声远远传来,伴着广场间少年隐约的笑闹声,气氛一片安宁祥和。 但在其中一栋阁楼之内,情形却有些不同。 “这支事之位,我要求重选。”苏皇子首先提出异议。 “就是,这支事怎么也轮不上他陈远啊。”另一人开口附和。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范星华开口了:“够了!” 或许是随着时间过去,紧张之感慢慢流逝,也或许是众人的无视让他累积了足够的情绪,总之,范星华有些生气了:“人选已定,岂能更改,这又不是儿戏。” 随着范星华这一怒,金丹期磅礴的灵气威压席卷全场,嘈杂的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感受着这深不可测的气息,每一个生命都感到了本能的敬畏。 看着底下噤若寒蝉的众人,范星华心中一阵舒坦:总算找到点为人师长的感觉了。 不过吓坏了这些可也不好,范星华收回气势,矜持的咳了一声,开口道:“看到诸位师弟踊跃相争,力求上进,师兄也是颇感欣慰。只是这人选已定就不好更改了,需知宗门规矩可不是儿戏。” 见诸位弟子中,还有几人面有不甘,范教习又宽慰道:“不过这人选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除了这第一次,日后的支事人选都会由三月一次的门派考核选出。有志于此的师弟们可以……” “三月之后,我一定夺走这支事之位。”苏皇子目视陈远。 面对这来自苏皇子的挑衅,陈远没有丝毫在意。这班长,哦不对,这支事之位既然到手了,陈远就没打算再让出去。 不过再次被打断话语的范教习,可是非常在意。碍于怒气槽已空,他只是默默在心中扎了苏皇子几剑。 稍稍平复下心情,范星华拍拍手引过大家注意:“好了,外事已定,现在我们正式开始授课吧。” 说到炼器之道,范星华口若悬河。器之一字,包罗万象。飞剑、法宝、护具、仙衣以及一些稀奇古怪却又作用独特的造物,均是由炼器而得。 谈及于此,范教习颇为自豪的告知众弟子们:应天宗的外部交易,每年所得,竟有四层是来自于炼器一道。 可这炼器一道的学习,前期可是相当枯燥的。在常人想来,炼器嘛,不过就是站在炉子前,丢进去几块矿石然后敲敲打打。 对于此种看法,范星华颇为不屑:呵呵,这是打铁不是炼器。 那究竟什么是炼器呢? 范教习仔细想想:额,炼器好像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只是由于炼器的特殊性及一定的危险性,在被允许靠近炼炉之前,这些师弟们还需能熟练分辨各种矿物和材料,熟记其性质特征,并要对各种材料间的反应冲突了然于心。 这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这些弟子要学的就是对各种材料前期处理。就像宗主的传讯小剑,小小的剑身却是耗用了十三种材料之多,而在熔炼成型前,这十三种材料的处理方式就有七种之多。 再之后,弟子们还需修习控火诀和各种炼制手法,到了此时,这些弟子才能算是真正接触了炼器。 正因为这些前置的学习和修炼是如此枯燥,所以历来教授炼器的师傅们都有一个传统。 那便是在第一课上,就当场炼器些小物件。只有在炼制过程展示神奇的控火之术和种种玄妙手法,才能吸引这些心性未定的懵懂少年们坚定的踏足炼器之道。 念及至此,范星华不由回想起了自己当年的第一节炼器课。犹记得师傅当场炼制了一朵空云,自己当时是敬佩向往不能自禁,从此就坚定了成为一个炼器师的决心。 现在想来,这空云的炼制果然是最适合用来展示了。材料简单——只有四种,耗时短——加大火力一个时辰就能完成,状若白云,除了能浮空之外毫无用处,但仅仅这个“能飞”就足够给这些新弟子展示炼器的神奇了。 心中泛起对恩师的孺慕之情,范星华决定今日也炼制这个空云。 星光银、离火沙、风之息、凝晶冰液,不过片刻功夫,范教习便去门派库房申领了材料回来。 拿出乾坤袋,范星华取出从不离身的炼器炉。 范教习的炉子很是普通,不过是宗门制式货色,似乎有些配不上他炼器天才的身份,当然,这是有原因的。 至于原因稍后再提,只是这时笵星华突然愣住了,他想起虽然吸引自己走上炼器之路的正是这空云,可自己却从没炼制过此物。毕竟除了给新弟子展示外,它并无用处。 先处理材料吧。笵星华定了定神,手中不停,口中还在为弟子们讲述如何处理这四种材料,脑中早已高速运转起来,回忆师傅当年是如何炼制这空云的。 努力半天,终于模糊想起了个大概。范星华松了口气,有个大概就行了,之后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应该就能顺利的完成炼制。 只是说到风之息时,笵星华又卡壳了。这风之息是应溶于水中再用,还是直接加热雾化? 虽然这种材料平时很少用到,可笵教习相信,如果给自己点时间,自己一定能想出来正确的处理方法。 可现在是在传道课堂!被底下三十九双天真好奇的眼睛一直盯着,笵教习彻底慌了,口中的讲解也磕磕盼盼起来。 先处理完凝晶冰液,看着剩下的风之息,范星华心一横,管他呢!反正风之息的作用不过是炼化时膨胀,让这空云显出白云的形状来,大不了,我炼块会飘的白板就好了。 手忙脚乱的将材料放入炉中,熟练的操起控火诀,范春华终于舒了口气。 只是过的片刻,炉盖却不受控制哐哐当当的响了起来。 底下,陈远目光奇异的看着这位范师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范师,您刚才说过,离火沙和凝晶冰液性质相冲,所以投入离火沙后应先加风之息作为缓冲,之后才能加入凝晶冰液?” 范教习心神还在努力的控制炉子,只是木木的答道:“是这样没错,怎么了?” 陈远好心提醒道:“可是方才四种材料,您好像是一齐放进去的。” “啊!”范星华惊呼,愣神看向手下震颤得越发厉害的炉子。 忽然间,范教习拔腿就跑,身法迅捷无比,只留下一声惨叫四下回荡:“快跑啊,要炸炉了。” 室内,众弟子面面相觑。 第十八章 誓要成为破烂王的男人 众弟子中有些反应快的,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起身欲跑,可哪里还来得及。 被遗留在室内的炉子,不仅越发颤动得厉害了,还发出阵阵嘎嘎吱吱的声音,听得人心胆俱寒。甚至,炉体上都已经现出了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纹。 好在这时,范星华总算记起了这些可怜的弟子,又冲了回来。见情况紧急,金丹修为全力运转。一掌轰破阁楼墙壁,另一手运起灵力,包裹住炉子,沿着破开的大洞,远远的推了出去。 “轰隆”,爆炸声传来,声势之烈,连室内诸人都感站立不稳。 炼器阁内一片死寂,唯有沿破洞灌入的冷风,在那呜呜的作响。 望着众弟子惊骇万分的面容,范教习想起自己方才独自逃跑的行为,心里满是愧疚,挠着头干巴巴的解释道:“那个,对不起啊,跑习惯了。” 什么叫跑习惯了?陈远翻个白眼,好吧,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位范师兄用的炉子,只是个普通货色了。 看着众人仍是一副你罪大恶极我们绝不原谅的神情,范教习心中哀嚎:这课,没法上了…… 这课确实没法上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抚顶殿的殿主已闻讯赶至。 殿主先是和颜悦色的宽慰众弟子,让他们今日暂且回去自修。而后,殿主转向范星华,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看你做的好事。”说罢一甩袍袖,冷声道:“你随我来。” 范教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耸拉着脑袋跟着殿主离开了。 陈远对这个没什么架子的范师兄印象还不错。可这第一课上就出了这么个教学事故,还不知这范师兄会受到何种处分,也不知日后他是否还有为人师表的机会了。 此时此刻,陈远能做的,也只有在心中默默祝福,希望范师兄能度过此关吧。 因为被苏皇子指出,伙同陈远设计众人,周志豪也隐隐被那些师兄弟们的圈子排斥了。 此刻,他站在陈远身边,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情,絮絮叨叨:“我爹是个铁匠,一直希望我能子承父业。后来招收弟子的长老找到了我,说我修道天赋不错。” “当时我爹高兴坏了,在他想来,进了仙门不就可以学习炼器了?这下,我这个儿子可比他这个老子强多了。”周志豪回忆道。 “我也是这般想的。从小在铁匠铺长大,对打造东西这种事总有些亲切。所以,入门之后,我本想选炼器来主修,只是现在……” 周志豪看着墙上那个大洞,低声叹道: “还是算了吧,我爹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还得靠我给他送终。” 周志豪自言自语,陈远明白,这是人在危险过后,释放压力缓解恐惧的本能反应。 至于陈远,前世也曾经历过实验室事故的他,可比这些师弟们镇定多了。 荒支的弟子们渐渐散去,各自回房。宽慰了周志豪几句,陈远找了个“身为支事,留下看能不能帮忙善后”的借口了拒绝周志豪一同回去的提议。 待众人离去后,陈远绕过炼器阁,来到那炼炉落地之处。 火铜混合精金炼成而成的炉子,已经四分五裂。地上坚硬的青石板,也被炸出了个不浅的坑洞。 陈远眼尖,发现炼炉最大那块碎片上还兜着一些残渣,此刻仍在冒着屡屡黑烟。而陈远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些残渣了。 灵石难得,灵物更是难寻。若是也能从这些残渣吸取灵力,那对陈远而言,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拾起那团黑色残渣,顾不得温度依然灼热烫手,陈远运起异能。 “果然可以。”陈远喜形于色,细细感受涌入体内的这股灵力。虽然微弱,但却实实在在的让自己的修为提升了一丝。 陈远不禁想到,偌大的二十七派,定有许多因为炼器失败产生的废弃材料。这些材料对他人而言毫无作用,可对自己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宝物了。 而且,正因为在他人眼中,这些废弃材料毫无价值,所以陈远得到这些东西的机会也就变得大了许多。 或许,不仅仅是炼器这边的废弃材料,还有炼药的药渣,损毁的阵盘,失效的符篆…… 拍拍手掌,让指间灰烬随风而逝,陈远下定决心:从今天起,我是要成为破烂王的男人。 想成为破烂王,首先得知道破烂藏在哪里。 离开抚顶阁前,陈远特意打听到了范师兄的住处。看范师兄面对炸炉如此熟练的反应,就知道这位范师兄制造的破烂肯定不少,想必,他应该知道平日里这些东西是如何处理的吧。 况且,正好可以顺便安慰下范师兄受伤的心灵,就是不知那阁主训完范师兄了没。 不同于他们这些弟子,范星华作为教习是有着自己独立的居所的。 陈远来到屋前,见门是半开着的。敲门等待了片刻,没有回应,偏头想了想,陈远推门而入。 屋内门窗紧闭,昏暗光线下,陈远看见范师兄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呆坐着。 “范教习,范教习……”陈远连唤了好几声,范星华才算回过神来:“你是……陈远是吧,你怎么来了?” “弟子身为荒支支事,应全支师兄弟托付,前来探视范教习。”陈远想也不想就把其他人给代表了。 范星华脸上现出一丝意外:“你们,还认我这个教习?” “当然”,陈远毫不犹豫,继续高帽奉上:“这次炸炉本来就只是一个意外。弟子们都说,在此之前,范师的讲解深入浅出、风趣生动呢。” 范星华听闻十分地感动,可随后却又叹了口气:“唉,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当你们的教习了。” “不知道宗门的意见,是要如何处理这件事?”陈远问道。 “罚俸三月,赔偿损失,闭门反省。之后长老们还要讨论,是否让我继续担任教习。”范星华如实相告。 接着,他又哀叹道:“我在主宗九年,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积蓄,这下全都要赔没了……” 陈远心头一动:范师是主宗归来的?追问道:“范师可是通过了主宗考核?” 范星华看了陈远一眼,点头道:“是的,当年我就是以炼器道弟子身份通过的考核。” 陈远闻言大喜:“范师能给弟子仔细讲讲这个主宗考核么?” 怪不得陈远心急,自入门以来,不止一次听过这个主宗考核。其重要性可不是前世的国考能比的,称其为改变命运的考核,绝不为过。 只是说的人多,懂的人少。如今,有个亲身经历过主宗考核的人就现在面前,试问,陈远如何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