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70》 第001章 章 .准备年货(修) 转眼到了1971年的年关,随着气温的降低节日的气氛反而越发浓了。临近过年,尽管日子不好过,但是拿出家底努力置办年货的人还是不在少数。这不半夜三更的就有人在供销社排起长队,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多抢到限量供应的不要票的一撮葱或两根蒜之类的调味品。 韩策也是大半夜的就来了,没办法爷爷去了日子还得过,更何况家里除了两个借住的人还有他弟和他的宝贝需要他照顾。这不快要过年了他想着得把这个年过好了再说,明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熬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等到供销社开门了,七八个队伍顿时喧哗起来,肉摊前两个大师傅拿着刀利落的把半扇猪肉拆解。眼瞅着供销社的肉摊上开始买肉了,韩策赶紧从衣服内侧利落的掏出肉票和钱拿在手上,要知道一个两米多长的肉摊硬是挤着排了六七个队伍,没时间让你慢慢数钱,要是手脚一慢好肉就让人给先买走了。 眼见好几个人已经提着猪肉兴高采烈的离开肉摊,排在队尾的人心急如焚,一个个的眉头紧皱,唯恐买不到肉家里的孩子们要闹翻天。排在前头的韩策不用担心那么多,他只是担心家里面的宝贝醒来看不到他哭闹……好在肉摊上两个杀猪师傅都是卖肉的好手,一切一个准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所以队伍移动的速度不算慢,这不没一会儿轮到韩策了。 韩策递上肉票和钱,只见大师傅随意瞥一眼就麻利儿的切下两块肉来,大的那块是两斤足称的油汪汪的猪膘肉,而小块的是八两重的五花。 韩策提着那装有四指厚的猪膘肉还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的篮子从人群里挤出来,白花花的肥肉让不少人都看急眼了,唉声叹气的怪自己夜里怎么就没能早点从被窝里钻出来排队…… 提着肉的韩策看着人头攒动的供销社内部不由皱眉,随后一鼓作气一头扎进了人挤人的供销社里。被挤得冒汗的韩策不由庆幸前几天提前买好了玉米面和白面,今天就只管看看有什么特殊供应的不要票的东西。 原先还以为能速战速决的韩策刚才还想着能早点回去看孩子,结果残酷的现实打破了他的计划——没办法人太多导致他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千辛万苦杀入重围也不过是抢到一些蔬菜,都是不要票的,所以抢购的人很多,虽然限量购买但还是有不少人没有买到。 半个小时后韩策好不容易提着十来斤地瓜以及半满的篮子挤出人群,气喘吁吁的走到一个人相对较少的角落。放下装红薯的袋子,赶紧在篮子里扒拉起来,扒开两颗大白菜几个白萝卜以及葱姜蒜,终于看到他关系的鸡蛋了。韩策仔细查看着四颗鸡蛋有没有被磕到,万幸没有被磕到,再过两个月就能给小家伙做点好克化的辅食了,韩策认为鸡蛋羹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想起软乎乎的小团子他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就连看着悠哉游哉晃过来的两个少爷感觉也没有往日那么刺眼了。 林源和孙成勾肩搭背的走过来俨然心情不错的样子,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林源笑着说:“家里寄信过来了,过完这阵我们可能要回去了——” 林源和孙成是韩爷爷战友的孙子,因为家里面的某些敏感原因过来避风头。没想到这一避就是大半年,家里反常的既没有来信也没有电报,丝毫不联系。他都以为那边出事了,不过现在他们既然能回去了那彼此都高兴。就是他这心里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他也不会说出来弄得彼此不愉快。 “那挺好的,先回家吧。”韩策说着就提着土豆和篮子起步回家,林源和孙成拿着信和包裹紧随其后。 家里面韩扬一边熬粥一边看着小祖宗,心里面是恨不得这个他哥早点回来,没办法小祖宗认人,除了他哥谁都不让抱,一旦换个人抱就不要命的哭。现在都快要十点了,他哥还没回来,床上这祖宗都哭两次了…… 韩卿也很希望韩策早点回来,他都饿醒好久了,况且哭也很废体力啊。韩扬这个不负责的就知道戳他的脸,他又躲不开只能哭着任由他戳,天知道他有多希望自己赶紧长大,赶紧拜托这副软绵绵的婴儿身体。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五有少年胎穿穿越古代,生活了十几年又莫名其妙缩水成婴儿重生到七十年代初——韩卿估计天底下就他这一个有这奇遇了。缩水成婴儿生活不能自理就算了,可又是这么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特殊时期韩卿欲哭无泪……幸好遇到韩策,不然他现在都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韩策对韩卿是掏心掏肺的好,不然也不会让韩卿这么快就信任他,并且产生了依赖感。韩卿不知道韩策是怀着怎么的感情,在这个困难的年代捡起他抱回家,还当成宝贝似的呵护照顾。明明年纪不大还是个少年,可却比古代那个照顾他的奶嬷嬷都细心,每天夜里要起夜三四次给他熬米汤泡麦乳精,就连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都那么熟练—— 如果说当初是感激他把自己抱起来带回家,那么经历这三个月的相处那份感激已然被亲情和归属感所代替。 忽然韩卿听见院子里传来吱吖的声响,随后又是吱吖一声显然是院门又被关上了。接着韩扬出去了,只听见他说:“哥,林哥,成子你们怎么才回来了,都快要到中午了。”看样子他们几个都回来了。 韩卿恨不得自己也能像韩扬一样去迎一迎韩策,而不是只能躺在床上等韩策来抱他。 韩策可不知道小小的的韩卿有这么多的想法,他把东西递给韩扬以后搓着手穿过堂屋走进厢房。手搓热乎了又怕身子冷不敢抱韩卿,在火盆旁烤暖和了才敢抱起他。 小小的韩卿被他从床上抱起,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把韩卿放回床上。韩策解开裹着他的包被,婴儿韩卿摆着头努力扭动想要阻止韩策的动作……他今天才没有尿裤子,前几天只是睡熟了控制不住婴儿的本能罢了!韩卿还在妄图抗拒韩策的动作,可惜力量太过微弱,弄得韩策只单纯以为他是解开包被的束缚才会活动手脚……最终反抗无效,不该摸的地方还是被摸了,破罐子破摔的韩卿红着脸不动作了。 不同于韩卿的拘束,韩策则是放心的舒了一口气。这种天最怕没能及时发现孩子尿裤子,任由湿答答的尿布捂着捂出病来,前几天韩卿夜里尿裤子了还是他夜里摸到的,所以从此以后他每天尽量按着时间点给韩卿把尿换尿布。昨夜里走的急居然忘嘱咐弟弟给韩卿换尿布了,为此韩策担心了一早上,谢天谢地没尿裤子。 现在韩卿就这么被他抱着吹口哨哄着解决了生理问题,尽管已经三个月了韩卿还是不适应把尿这个问题,或多或少都会羞得他脸红红的,然后一头扎进韩策怀里不敢抬起来。 韩策爱怜的摸摸他的头,任由他在自己怀里蹭了又蹭。 此时韩扬进屋了,拿着湿布条把架在火盆的三角支架上的铝制饭盒拿下来,饭盒里一直温着大米粥。这个铝制饭盒已经被火燎黑了,目前这是韩卿的专用小锅。打开饭盒盖,饭盒里的大米都给熬化了,很方便消化——这是韩卿最近的食物来源,也是家里面唯一的特殊待遇。 当然这也是韩策的无奈之举,没办法没有麦乳精了奶粉又是个没地方寻摸的东西,他只好每顿一小把米,细致的熬出米油,拿着勺子刮一点点边吹边喂韩卿。这点米原先是准备留着大年三十吃的,现在韩策全都给韩卿留着,他知道这两斤米撑不了多久,过段时间就只能喂玉米糊糊了。虽然小家伙不挑食,可他还是想尽力给他最好的,这样想着韩策就开始盘算去黑市置换些大米回来。 韩扬把揭去盖子的饭盒搁在靠近火盆的桌子上,韩策抱着重新包裹严实的韩卿过去,勺子尖挂下一点糊糊,吹吹才喂到韩卿嘴边。韩卿乖巧的张嘴含住,抿完吞下又等着下一勺,他倒是专心致志的等喂食,不料韩策的投喂被进屋的人打断了。 原来是林源进屋烤火看见韩策抱着他喂食,被勾起兴趣,颇有兴致的凑过来盯着他看,就这么一个头出现在韩卿的上方,打断了韩策的喂食。 “还挺好看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林源笑着问,丝毫没想起以往都是韩策抱着韩扬守着这孩子,他们没怎么来东屋所以还不知道韩卿长啥样。而且他们就算来了也没兴趣注意这个捡来的孩子,所以严格地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注意到韩卿。在他看来韩卿虽然还没长开,可现在的婴儿样还真担得上一句粉雕玉琢,特别招人疼以至于他说着就要上手捏。 “让开,我要喂饭。”韩策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动作,林源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是不敢招惹韩策。也就是今天接到信觉得能回家了才忘乎所以,要知道他和孙成在这呆了大半年,很少和韩策打交道,就连吃饭都是去吃国营饭店或者自己开小灶,很少和韩策兄弟俩一起吃饭。 “让我试试吧。”虽然心痒难耐跃跃欲试,但林源还是让开了,转而征求韩策的同意。 然而韩策并不会同意,不说他会不会喂就说他这毛手毛脚的样子他就不放心把韩卿交给他,所以林源只好眼巴巴的看着韩策一点点刮着米油喂韩卿。 孙成和韩阳年纪相仿所以偶尔能玩到一块去,林源平时和孙成一块吃饭一块出去逛,但在家里反而聊不到一块儿去。他端的是少爷的清高架子,今天能凑过来也不过是知道能回家太开心,所以才有兴致屈尊将贵过来看看这个即将离开的屋子。 至于韩卿,则是靠脸得到了他的注意,七十年代面黄肌瘦的人多了,连孩子都是皮包骨头,偏偏就他粉雕玉琢很难让人不喜欢。 韩卿可不明白他的心理,但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大少爷,一点避难的心态都没有反而在韩家还摆少爷的谱儿,时不时流露出对这个地方的嫌弃。这个房子再不好也是他们的家,即使家徒四壁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嫌弃,更何况韩家还算是干净整洁,废纸糊墙贴着几张伟人像,家伙什归置得整整齐齐。虽然家具就这几样显得有些空荡,可是在这个年代已经还不错了。最重要的是这里让他有了家的归属感,和他比起来估计林源和孙成就是少了归属感,所以才对这里没有感情吧…… 管他的,他们什么态度与他无关,他有韩策和韩扬就够了。 想到这里韩卿把所有注意力收回集中到勺子上,而韩策则专心致志的喂食。气氛有些尴尬,林源也不看韩卿了,转而拿起小板凳坐在火盆旁烤火。 第002章 章 .年二十九 韩策把韩卿翻过去趴着,笑着看他挣扎着翻身,这是他近几天最喜欢干的事情。 韩卿努力的开始扭动,自从他会翻身以后好像给韩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早上起床先让他翻身,他先翻过来韩策才抱他,中午吃饭让他翻身翻了才给吃,甚至没事做韩策也会让他翻,就像现在一样等他翻过来韩策又给掀回去,然后笑着看他挣扎翻身—— 而韩扬也学坏了,趁他哥不在就时不时地把他翻过去,然后趴在床边看他翻身。这他都忍了,韩扬好歹是他名义上的二哥。可就连孙成林源也找机会来弄他这是几个意思,韩卿快抓狂了。可是不翻过来他又不习惯,他试图趴着睡觉不搭理他们,可趴着一点也不舒服,所以他不得不配合他们,以至于他反复被掀反复翻身无限循环。好在韩策制止了他们频繁的把他掀翻的举动,他也和韩策斗智斗勇学会耍赖的趴着,韩策只能遗憾的把他抱起来,抱着哄他开心了让他好好躺着。 但他也不是不翻,韩策喜欢他不介意陪他玩一会儿让他开心开心,这不现在又玩开了。 韩策最喜欢韩卿活力满满的样子,这让他异常的满足,他恨不得像所有人炫耀这个活力四射的宝贝是他一手养成的。他把这个宝贝从刚捡回来的那无精打采,一点点养成这个粉雕玉琢会撒娇会笑会翻身的宝贝。但他没有那么做,他舍不得让其他人接触他夺走他的注意力,他想一个人占据他的所有成为他的全世界。 韩卿用了吃奶的力气翻身成功,小脸都挣扎红了,他哥居然在走神!韩卿委屈了,看起来特别可怜也特别招人稀罕。韩策回神笑着抱起他,任他在怀里哼哼。单方面闹别扭的韩卿发现他的脚丫丫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蹬了蹬没蹬开就由着韩策继续握——别说还真挺暖和的,比单穿袜子强。 韩扬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大一小腻歪在一起,现在他对他哥这种宠孩子行为是见怪不怪了,如果三个月前和他说他哥会宠孩子打死他他也不信。可是偏偏就是遇到了韩卿,让他哥变成了孩奴。他是挺喜欢韩卿的,仅限于对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孩子的喜欢,还没到他哥那个走火入魔的程度。他哥是把韩卿当成宝贝护着当成祖宗供着……他活了十三年还不知道他哥会有这么温柔这么细致的一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韩卿抬头就看见韩扬拿着两个牛皮纸包装的袋子走过来,对着韩策说到:“哥,这是林哥和成子让我给你的——说是给咱家小祖宗的。” “什么小祖宗这是咱家小弟,少和林源他们玩,别你带歪了。” 韩扬打小跟着他哥还是明白道理的,他哥从来不阻止他和孙成来往,就是对林源不怎么看好。他也隐隐约约感到林源对他的态度不如孙成来得真诚,所以懂事的点头解释:“那是他的原话我可没这么想,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好赖,我就和成子玩。这两包是藕粉,他说给小弟的我就拿了,其他的他给了些我都没要。” “那行,放在柜子里吧!”韩策抱着韩卿说道,本不想留下的可一想到怀里的小家伙天天喝米汤太委屈了就破天荒的留下了。如果是给他或者韩扬的他一定会拒绝,偏偏是给韩卿的他就破例了…… 凡是只要一涉及韩卿,韩策底线就不复存在了。 “你看着弟弟,我去做饭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大米饭是没有了吃饺子吧!” “这个好!咱从北方来南边两年多了,都没好好吃过几顿饺子。我觉得饺子比大米饭好吃多了!哥,咱吃啥馅儿的啊?”作为在北方生活了十多年的人,韩家人都是爱吃饺子,可来南方以后面粉不好买,只好入乡随俗在年节的时候跟着吃大米,平时更惨大米吃得少,多半是苞米糊糊或者窝窝头,两相对比之下饺子越发让人怀念了。 “白菜猪肉和猪肉香葱,素馅的就白菜豆干。面粉可能不够,那就一半做白面饺子一半掺和苞米面做杂粮饺子,多做点,让林源他们也跟着吃点,多少是个心意。”韩策拍板道。 韩策边说的同时韩卿边吸溜着口水,他也爱吃饺子啊!天天吃糊糊嘴巴快要淡出个鸟味了。婴儿就是这点不好控制不了本能反应,一想到吃的这口水就包不住顺着嘴角流下来了。 韩策不知道韩卿有多心塞,还以为流口水是婴儿的习惯,温柔帮他擦掉嘴角的口水。又和韩卿就着口水问题逗弄了一会儿,发现时间点已经不早了起身准备做午饭,所以被包好的韩卿被转给韩扬抱着。 韩策一去厨房林源转眼就过来了,他这久是对韩卿上了心,隔三差五的就过来逗他玩,就连出去也会给他带点小孩用的东西回来了。 作为一个四个月还差点的婴儿韩卿反抗不了只好接受,就连林源抱着他的姿势弄得他不舒服他也只好忍了。 林源成功从韩扬手里抢过韩卿,抱着这个软绵绵的小生物心情顿时雀跃起来,按说他家里也不是没有弟弟妹妹,可他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孩子,姿势特别僵硬也是由于没怎么抱过孩子的缘故。 被抱着的韩卿不搭理他,他还自娱自乐起来,时不时戳着他的脸,要不就捏着他的手,就连头发他也要揉两把……或许是看着挺好玩的所以孙成也过来凑热闹,韩扬又不敢让他多抱只好围着准备抢回韩卿,被三个熊孩子围着上下其手的韩卿这下子真的快要崩溃了。 “哇——”随着韩卿哇的一声开始哭嚎,厨房里顿时兵荒马乱,韩策顾不得刷锅了,扔下锅盖拔腿就往房里跑。 林源多聪明的人啊,听见厨房的动静顺手就把韩卿塞还给了韩扬,这下子欲哭无泪的的人换成韩扬了。孙成有些无措同情的看着韩扬,但还是默认了林源的做法。 韩策黑着脸看着三个大的,心疼的抱起假哭的那个小的,没心思搭理他们三个一心只顾哄着韩卿。看着他被戳红的脸韩策看了林源一眼,林源顿时感觉气温下降了好几度,气氛很不好他就拉着孙成支支吾吾的说:“那啥,我们有事就先出去了,中午饭我们在外面吃不用等我们。”笑话,看韩策这态度铁定要出事,韩家的午饭得要有命吃才行。 现在他可算是看清了,小家伙就是韩策的逆鳞,看样子还是要少接触为好。不过小家伙哭起来的样子还是挺好看的,林源回味着和孙成麻利的出了门。 林源一走韩卿也不哭了,乖巧的窝在韩策怀里。感慨还是他哥好,能吓走那两个熊孩子。 韩策亲亲他被戳红的小脸,检查好包被有没有散开,发现还是包好的就放心的拿起背带背起小家伙,看样子要随身携带了。 韩策哄韩卿的全程一个眼神也没给韩扬,韩扬就知道他哥肯定是生气了。他承认他是没有护住弟弟,可是他真没想到林源下手会没轻没重的。 这倒是有点冤枉林源了,他是动手动脚的这不假,但他也没下重手呀!知道真相的韩卿才不会说他是那种轻轻捏戳磕碰皮肤都会发红,严重就会淤青的人。这种体质他两辈子都有,这副婴儿身子还是他古代被娇生惯养十来年缩水的,自带柔弱属性,何况婴儿的皮肤本身就禁不起揉捏,红了都算轻的严重的肿了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么说起来林源也不算冤,谁让他对他又捏又戳了,他哥天天抱他亲他怎么就没见他身上哪块地方被弄红过,怂货,活该被他哥吓出去! 傲娇的少爷崇拜的看着他哥——的后脑勺,然后被背着去了厨房,留下一个自责的韩扬在屋里。 韩卿可没有心思搭理韩扬的矛盾心理,小孩子嘛估计过一会儿就想开了。他现在的注意力已经被眼前的环境吸引了,毕竟这几个月他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压根就没有出过东屋的门,这下有机会了他可得好好打量一下所处的环境。 他们家里面空荡荡的,堂屋除了桌椅板凳还有墙上的伟人像就没别的了,看样子还真是符合时代背景!不过据他分析他们家条件应该不错,每顿都能有干的玉米饼或者窝窝头,传说中稀得能见底的清汤玉米粥还真没见过。他哥的衣服也没见有补丁,他的包被还有衣服开裆裤都是新的……除了尿布是他哥用旧衣服拆了改的。 按说j省的y市在70年代生活水平是中等偏下,不可能顿顿有干的,这时候全国人民都吃不饱。虽说城镇人口每个月有二十几斤粮,他们家就韩策和韩扬吃倒也够了,可他们家还有两个吃白饭的啊! 每月按时交粮票的林源膝盖有点痛,韩卿把疑问搁在一边,继续观察他未来要生活的家。已经到了厨房,他哥背着他开始做饭,一弯腰从一米高的缸里舀了大碗的两碗苞米面,韩卿凑着头看过去,缸里还有大半缸苞米面还算是小有余粮。 韩策感觉韩卿凑过来贴着自己的脖子,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迅速的在大锅边缘贴上饼子保证水不干就扣上锅盖。洗干净沾了玉米面的手准备做菜了,韩卿看见灶台边的油罐里还有小半罐油,顿时觉得比起传说中筷子裹布条蘸油刷锅就叫炒菜的传说,他哥居然舀了一小坨油炒菜的行为太奢侈,难道他哥是这个时代的土豪? 尤其是土豪背着他打开柜子,想多了的韩卿看见一个小盆里有十来个鸡蛋,还有两小块腊肉,更加坚信他哥是土豪了。 伪土豪韩策鬼使神差对韩卿说到:“鸡蛋都是给你攒的,再过半个月我们宝宝就能吃蛋黄了,在大一点哥哥给你*蛋羹。”说完自己都笑了,宝宝还这么小都听不懂他说出来干嘛呢! 韩卿不是真婴儿,他听得懂啊。又感动又羞涩,天啦噜70年代的人这么开放好吗?别那么宠溺的叫他宝宝好嘛,弄得他都害羞了好不好! 越想越害羞的韩卿把头埋在他哥颈窝蹭了蹭,韩策切菜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切菜声更轻快了。 第003章 章 .面临选择 1971年1月26日是除夕夜,也是韩卿算是踩过了1970年的日子迎来了1971年。重生四个月以来他对韩策从不安到信任从认同到认定,从担忧到安心从感恩到亲近,也算是他过去一年里最大的收获了。还有一个小收获,韩策给他起小名了——言言,韩卿也不挑反正言言听起来总比宝宝强吧! 韩卿带着欢快的心情还有对未来的期盼,准备看看七十年代怎么过新年。谁知道原本应该在今天这个阖家团聚的日子和大多数家一样准备欢度新年的韩家没能让他如愿以偿,之所以没看到想看的风俗人情,是因为年中韩爷爷去世韩家属于服丧期,不能放鞭炮也不能贴红对联,更不可能欢欢喜喜的过新年,所以韩家只有简简单单包了顿饺子,就算是过年的重头戏了。 活动虽少但年味儿依旧足,就连林源和孙成也加入包饺子的队伍中。五个人围成一圈包了两大帘饺子,当然韩卿不可能包饺子他只是被韩策背在背上凑热闹。 “韩扬把饺子下了给爷爷先供上一碗。”韩策说着就离开了案板,背着韩卿去厨房的柜顶上拿出了珍藏的半斤白酒。 韩家年敬祖先的年夜饭并不丰盛,一碗堆得冒尖的大碗饺子,一杯白酒,两柱香,三折黄纸,看得人不经唏嘘,任谁都看得出来韩策心情有些低落。 韩卿只能用脸贴着他的颈窝的接触方式无声的安慰他,韩策不知道他的心意但却莫名的放开很多,他想还有言言要照顾,这么能颓废呢! 韩策打起精神给老爷子拜年,说了家里的近况,以及希望爷爷放心他一定会好好撑起这个家云云,还保证让家里人健健康康让言言和韩扬平安成长之类的话。而后烧纸磕头倒酒,把对爷爷的思念化作奋斗动力储存起来。 转眼天黑透了,屋里昏暗的钨丝灯下四个少年一人一大碗饺子吃得来劲,千家万户仿佛沉浸在新年的欢乐气氛中。然而一场运动正在这个小城中酝酿,并且飞快地蔓延到千家万户中。 韩策得到这个消息属于最早的一批,除夕刚过才是大年初一的早上就有人上门了。政府大范围动员城市居民上山下乡,力度之大难以想象。否则也不会在新年伊始就开始挨家挨户动员,韩策从中嗅到了不安的气味。 他们家属于烈士之后,爹妈是烈士爷爷又是战场上退下了的,如果连他们都在动员范围之内那就不同寻常了。来动员他们的是个熟人,韩策也不寒暄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刘叔,我们家连言言算在内也总共三口人,韩扬才十三去了干不了什么,言言才四个月大离不了我,您看我们家这情况怎么办?” 刘山抽着烟也犯愁,上面下了死命令他们立下军令状必须完成任务,听上面的意思这次还不算完,搞不好以后还得折腾这个,他比谁都犯愁。 “现在全城都开始动员了,我不放心就申请过来动员你们这片,现在政策还行可以带家属去,以后就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但我估摸着以后好不到哪儿去,上面可能有大动作了。”刘山说着眉头一皱烟灰都忘了弹,这番话还是因为韩爷爷是他的忘年交提携过他他才把情况给韩策说了。 刘山不是不想报韩老爷子提携之恩,但力不从心他也只能把话说到这儿了。谁家日子都不好过,他现在只求能保住自家就不错了,其他的最多只能提醒下韩策。至于怎么选择就看他自己了,他相信韩策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懂他的意思。 韩策的确懂了,但也很为难,上山下乡势在必行但他不可能举家下乡,也不会让韩扬单独去。他去了势必得带着韩卿去,留下韩扬一个人又怕他年纪小遇到坏人被带歪了。沉思了一会儿韩策对着刘山说到:“刘叔,你先给我留一个名额,如果能安排好家里我就去,如果不行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自己可要想好了,名额我给你留一个,到时候去还是不去你给刘叔说一声就成,刘叔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刘山有些唏嘘,如果韩老爷子还在的话哪还用得着他啊,两个孩子肯定是可以不用去的,哪用得着遭这个罪…… 韩策点点头:“嗯,谢谢刘叔。” 客套一番后韩策送走刘山,林源抱着韩卿从厢房里出来,脸色有些复杂。“你真打算去那个破地方啊,你脑子进水了?你去就算了韩扬和言言也跟着你去吗?韩扬就算了,言言这么点大去那不是受罪就是受死!” “打住!我有我的打算,你和孙成都快回去了就别管我们家的事了。”韩策面色不愉的打断林源的话,把韩卿给抱回来。 林源觉得他不知好赖,气得不想搭理他,可一想到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家伙要去受罪他就舍不得了。忍住想甩脸走人的欲/望和韩策商量道:“那我把言言带回北京,你和韩扬爱去哪儿受罪就去哪儿受罪。” “不行。”韩策斩钉截铁的说到,看着林源的目光深沉起来。 林源脾气不好,平时对韩策有点小怕,忍到今天顿时就爆了:“你带着他就是受苦,去乡下什么也没有。你能保证照顾好他吗?我带他回北京情况就不一样了,奶粉管够不用喝什么米汤。而且乡下生活比你这儿艰苦搞不好米汤都没得喝,我家生活条件比起乡下不知要好多少倍,你凭什么替言言决定他的未来是享福还是受苦?你根本就不为他多想一点,你要是为他好,凭什么把他留下不让我带他走?” “就凭他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你没有权利带走他,况且你最好祈祷你家的福能一直享下去,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韩策被他的一番话逼急了,刺了他两句。换做平时不可能说的话,现在就这么说了出来两个人面上都不好看。韩策正在气头上顾不得了,谁让林源拿韩卿来捅他的心窝子,这让好脾气的韩策也懒得和他遮掩了。 他也不是瞎说,如果说刚开始猜测,那么现在韩策有七成把握可以肯定局势要动荡了。三年前韩爷爷和林源的爷爷差不多是同一阶层的,结果韩老爷子突然急流勇退把自己下放到南方了,林源的爷爷则青云直上成为了金字塔顶端的那层人。 韩策在东北呆过好几年被韩老爷子接到身边后就成天带着,耳濡目染知道的事不少自然不是蠢货。这三年他们的确远离了政治中心,可韩爷爷也不是不闻不问,林源孙成都能来投靠韩老爷子避风头说明上头也不稳定。若说如今让林源他们回去就是安全的信号,韩策可不会相信,他估计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呢! 韩卿若是知晓韩策的猜测肯定会大吃一惊,韩策的推测已经是*不离十了。未来的六年里整个华国都是处在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当中,上山下乡是必然趋势。韩卿宁愿跟着韩策下乡也不愿跟着林源去帝都,林源家是好是坏与他无关,他更在乎的是韩策。傻子才会和林源走,林源对他是一时兴起,韩策对他才是掏心掏肺的好,谁对他真心实意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韩策一言不发抱着韩卿离开堂屋,留下林源如遭雷劈立在原地,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你骗我——”林源感觉自己心里最怕的东西被韩策说了出来,他未尝没有预感只是没有勇气面对罢了…… 回到东厢的韩卿被韩策举到身前与自己视线平齐,韩卿整个人腾空了,他感觉很奇怪,尤其是和韩策平齐使得他不由自主的与他对视,让他更加不习惯。 “言言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明明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偏偏要带你去下乡?” 韩卿想告诉他他相信他,可是他的声带没有发育完全说不了话,只能看着韩策继续自言自语。 韩策也没指望一个四个月大的孩子能回答自己,偏偏他看着韩卿清澈的眼眸入了神,冥冥之中他感觉他的言言似乎能听得懂他的话似的。 于是他接着说:“哥哥是怕将来有一天这里乱起来哥哥护不住你,去乡下种田也好起码能守着你长大,我不喜欢官场远离这些也好。哥哥保证即使是种地也能让你享福,哥哥要让言言天天吃好吃的年年有新衣服穿,还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我的宝贝言言。林源抢不走你,谁都不能带走我的言言……”韩策自言自语的说完,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可这下他把韩卿弄懵了。 他哥对他好像不像一般的兄弟啊,占有欲忒强了,怎么不见他对韩扬这样,难道他哥只对他一个人觉醒了弟控之魂?一定是这样的,他哥对他是真好比对韩扬还好,为了回报他哥的爱护韩卿默默下定决心,他要乖乖听话做一个好弟弟!多年以后韩卿感觉当时的自己被表象蒙住了眼睛,韩策的确独占欲爆棚,可一半是弟控属性作祟一半是动机不纯。 眼前的韩卿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特别愉快的对着韩策卖萌求亲亲,韩策亲亲他的小脸蛋愉快结束了这次‘兄弟谈心’。 韩扬还不知道他哥准备要带着他和小弟下乡,一无所知的他和孙成玩疯了玩到天黑才回来,回来以后就看见异常黏糊的他哥他弟,以及一反常态冷淡低沉的林源。 这是五人在那动荡的岁月里最后一次在同一屋檐下相聚,开心的有担忧的有,这一次相聚后长达六年的分别让他们在四散流离的日子里无限怅惘。 第004章 章 .上山下乡 没过完年初三林源和孙成就急急忙忙的走了,韩策征询了韩扬的想法之后托关系把韩扬的年龄改大两岁,韩扬不想和他一起下乡,他想进厂当工人。一来有一份稳定收入,二来是出于对乡下未知生活的抗拒。 韩扬不比韩策在北方农村呆过几年,他是打小就在帝都长大的孩子,来到南方这座小城对他来说已经是下放了,如果真去农村他肯定受不了,他也想他哥留下,可他知道对于下乡他哥下定决心了,他是劝不回来的。他想与其去拖后腿,还不如他留下给他们留个后路。 对于没怎么吃过苦的弟弟的想法韩策了然于胸,他弟吃不了大苦但是个好孩子,有自己的主意脾气倔不是轻易能劝得动的人。默认了韩扬的想法,但他不会放任韩扬一个人自生自灭。在知道韩扬的想法的那夜,韩策把老爷子房里的一个盒子偷偷拿了出去,后来韩扬得到了那个时代让人羡慕的工厂车间记账员的铁饭碗。而后几天没搭理其他人或羡慕或嫉妒的旁敲侧击,淡然的准备着行李。 在过完十五之后韩策背着韩卿和同市的知青们踏上了远行的专列,在月台看着韩扬强忍着眼泪,韩策揉着这个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弟弟,语重心长的嘱咐道:“知道你不想下乡后,本来想托关系让你过两年去参军的,但你既然进厂大哥就让你如愿……家里的粮油本给你了,每个月领的粮油够你吃了,存款还有各种票给你留了刘叔刘婶也会定期来看你有事可以和他们说。工作上别委屈自己,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写信给大哥,不要一个人憋着,大哥能让你去不是让你去给人打下手的,不要以为自己走后门就比别人矮半截,你自己要会看人来事儿。” 韩策第一次絮絮叨叨的嘱咐韩扬,韩扬也是第一次听他哥对他这么细心叮嘱,眼泪不争气的大滴大滴往下流。韩策看着他哭得不能自已,感觉韩扬还是太脆弱了,甚至反问自己同意他留下是不是做错了。 韩扬在他不放心担忧的眼神下抬起头擦干眼泪,努力控制情绪,可说话还是带着重重的鼻音:“哥,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会好好的。你别太操心,你去那边还不知道要干嘛呢!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照顾好言言,不要自责你没有照顾好我,是我不想去当兵不想下乡!我保证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写信,照顾好自己、不和二流子打交道、听刘叔刘婶的话。你也要给我写信,还有等我发工资了我给你和言言买东西寄过去——”韩扬絮絮叨叨的念叨着,韩卿听着都有些同情这个被迫成长的少年。 这两兄弟平时都不是善于交流的人,不会表达感情。面临分别时话语再多也不及思恋蔓延的速度之快,周围都是这样子互相嘱咐的知青和家人,韩卿感受着来自他人分别的苦闷与悲伤,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似乎与这世俗格格不入。可紧紧抱着他的韩策将体温传给他,像是在告诉他他也是这其中的一份子,他也将在这场浩劫中开始他的生活,经历或喜或悲忧伤欢乐。 “如果实在不行混不下去就来找大哥……,大哥永远等你。”这是火车鸣笛后韩策对着韩扬说的一句话,韩卿不知道韩扬在嘈杂的人海中能不能听见,他只看到韩扬瞬间泪流满面的脸,还有追着火车跑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转瞬间就看不见了。 这一节车厢里都是下乡的知青,都是刚刚经历了和家人分别的人,分别总是令人感伤,何况是这群十多岁最多二十出头从未离开过家的年轻人。 年少无知愁来得快去得也快,火车停靠在下一站时不少人已经开始交流起来。 其中隐隐分为两派,以一个两边麻花辫眉毛较粗的姑娘为首,大概有七八个男女,看起来似乎都认识。另一边是个国字脸的青年,看起来很沉稳。上车以后就主动安慰别人,人缘看起来不错。其他的还有四五个,都是韩策这样的单独坐着不说话的自成一派。 “既然大家都是咱南市的人,那就互相认识一下搞不好要分到一个地方去呢!”麻花辫姑娘被几个同伴怂恿着开了话头。 这下子这节车厢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太多人的注视让这个姑娘突然脸红了,嗫嚅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国字脸的青年站出来接过话头,“咱都是上山下乡的知青,为了祖国建设走到一起。一个地方的人又是同志又是老乡,希望大家能愉快相处的度过这四天三夜的旅程,依我看互相认识总比抓瞎好吧——”,这一番话说得在理大多数人都认同他的话,麻花辫姑娘更是赞同的看着他一个劲儿附和并且恢复常态感谢了他的解围。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国字脸青年也不怯场,只见他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道:“我叫陈建国,今年22,应该比你大多数人大一些,你们叫我建国或者陈大哥都可以,随意点我不介意。” “我叫王燕,今年17。我妈叫我燕子,你们也叫我燕子吧!旁边这几个都是我朋友,大家有事可以找我帮忙,能帮的我绝对不推脱。”这是紧接其后的麻花辫姑娘。 “我是王芳,草字头的芳。今年17,是燕子的堂姐,希望和大家相处愉快。” ……十七八个人自我介绍后,按说要轮到韩策了,韩策也不推诿,在别人说完后顺势随意说了几句:“我叫韩策,策划的策。今年16,请多关照。”按说都是和大家一样的介绍套路应该一晃就过,偏偏他还带着韩卿,这就引人注目了。 “你怀里的是你弟弟吗?”其实王燕想问的是是不是儿子,一上车她就注意到这个抱着孩子上车的人,挺好看的。就是抱着孩子特别突兀,看起来和他们这群人格格不入似的,尤其是刚刚听到人韩策才十六,估摸着不大可能有孩子才临时改口。王燕庆幸自己幸好没说是儿子,不然可就尴尬了。 韩策的气质看起来比较成熟,个头也算高大,往外一站说十八都不会有人怀疑。其实不止王燕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抱着孩子的他,车厢里拖家带口的不是没有可最小的都是十二岁的孩子哪像韩卿这么个小团子引人注目呢。 “嗯,我弟弟言言。”韩策简短的六个字一出就没话了,显然不想就此过多交流。 可怜车上的人因为他的话少反而自行脑补了一出孤苦兄弟无奈上山下乡,哥哥即将吃苦养活弟弟的心酸大剧,所以看着韩卿的目光又可怜又同情,几个感情细腻的女孩子还偷偷抹起了眼泪。 韩卿才不做乎其他人怎么看他,他只想说脑补是病得治!何况他哥对他可好了,他们家日子肯定比她们强。他不需要同情,要知道他哥把一卷粮票还有钱都塞他包被里了他,而且他猜测肯定不止这么点儿这极有可能是他哥塞不下的部分,他们泛滥成灾的同情心还是留着给自己吧,未来的日子里哭的地方多了去了。 在陈建国的组织下自我介绍又继续下去,韩策抱着韩卿继续做局外人。虽然还是有不少人注意着兄弟俩,但好歹不是所有人关注了。 所有人都自我介绍完了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分享自己的家庭还有过去生活,此时三五成群聊天的人多的是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不见减弱此起彼伏。 韩卿顿时觉得只顾着抱着他的哥哥特别不合群,就知道和自己玩,都不会主动和别人交流。不是捏着他的小手给他捂手逗他玩,就是摸摸他的尿布看看湿了没有,别人主动来和他交流他也是随便两句简洁明了,渐渐的和他交谈的人感觉他太平淡,一点也不不热情,有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所以就都走了。 这一处座位又只剩下韩卿和他,再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韩卿发现他哥全程关注他从头至尾没把一丝精力分散给别人,即使是出去一趟也是抱着他去接水泡麦乳精来喂他……心情万分复杂,既高兴韩策对他的关心,又担心他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要知道这样的哥哥真的很让他揪心啊,他哥这样不合群会不会被人排斥啊,以后被排挤怎么办?弟控哥哥的世界好像只关注他不关注其它,他是不是要赶紧长大教育哥哥去拥抱接纳这个世界?中二伪少年真婴儿韩卿如是想。 韩策如果知道他这个软萌卖乖的小祖宗这么想他的话一定会哭笑不得,他只是不想做这些无谓的事,没必要和所有人打好关系,什么事要等到了地方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轻易相信他人交出老底可不是他的风格,他比较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有日久见人心的道理。 其实韩卿没必要担心他哥没人缘不招人待见,无论什么年代都不缺看脸的人,韩策本身就很出色何况还有一个堪称作弊器的他,刷脸简直是大写的人生赢家。虽然缩水可是更能唤起母性的光辉,粉雕玉琢的韩卿靠脸刷爆了好几个车厢列车员阿姨的好感度,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他哥都混上了列车员专享的茶叶蛋,生活水平直接提高了两个度。此刻如果韩卿有尾巴,估计他的小尾巴要高高的翘起来,恨不得翘到天上去了。 第005章 章 .去杨家岭 四天三夜的行程已然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失去了对沿途风景的兴趣,从江南水乡曲折蜿蜒的河流,到平原一望无际的田野,再到重峦叠嶂的山区,再美的风景都被这对未来的不安和不知所措所代替。 沿途不断有知青加入,一幕幕分别让人心酸。狭窄的座位让人身心疲惫,卧铺是没有的,有的只是按人头算的坐票。四天下来直叫人腰酸背疼四肢无力,狭小的空间活动不了,刚开始上车的新奇,随着时间的流逝已转化为沉闷和思家的情绪。 韩卿看着火车在一个个月台停了又走,一批知青上来下一站的又一批也紧随而来。大概两天以后第一批人下了车,不知道被带到哪儿去了。后来陆陆续续的又有部分在沿途分散,他们也在第四天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离开了蜗居四天的车厢,到达了位于西南山区的a市,一个多年后以风景闻名于世的地方。 和他们一起下车的还有隔壁邻市的知青,同行的三十来个加上邻市的一共六十来个知青,就这么被随意划分成两队,各自被系着大红花的专车接走了。 所谓的专车就是类似货车的车厢,没有座椅全靠人拉着车厢挡板,韩卿被他哥反背在胸前护着,既没有被挤也没有被冷风吹,堪称度假般的vip待遇。 车晃晃悠悠的颠簸在土路上,知青们被送到距离市区三四个小时车程的红旗镇。看着破旧的办公室,心情忐忑不安的知青们即将被划分成十六队。因为红旗镇下属有十六个村落,大的四五百人小的七八十人。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去大村落而不是小村寨,十六个村的代表分别抽签,知青们就这么被划分到大大小小的村落中。 韩策运气好被一个较大的村寨杨家岭抽到了,和他一起去杨家岭的一共有七个人,其中就有那个叫燕子的姑娘和她堂姐王芳。陈建国运气最好被最大的王庄抽到了,他显然很开心。可王燕不怎么开心,她想和陈建国一道去一个村,他们路上都商量好了,现在这局面让她有些失落。 慢慢的知青们都被各个村的村长领走了,其中最小村寨小白沟人少只有一个知青名额,被抽到的还是个姑娘。走的时候韩卿注意到那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让人不由侧目。 出了政府的大门,杨家岭的村支书看见抱着韩卿的韩策就数落开了:“你这后生咋还带个奶娃娃来?孩子恁小你也是胆子大,回去的路要走两三个钟头看你大包小包的行李还要抱个小娃娃有得你哭的。” 韩策笑了笑没接话,抱着韩卿给他把手捂热用背带背在胸前。 “还要坐车啊?”知青中有人已经开始哀嚎了。 和村支书一道来的小伙子笑了:“想得美!走回去,咱村的老牛车可拖不动你们。” 这下子队伍里的知青们一窝蜂的开始怨声载道了,他们的行李少的有二十来斤多的四五十斤,更多的是和韩策差不多的一个藤木编制箱,一个半满的蛇皮袋的配置。扛着走两三个小时,那可不是说着玩的,起码要废半条命啊! “行了,小杨就别逗他们了。”村支书笑着拍了他一下,接着安抚起知青来:“行李装牛车上,人就必须得自己走了,别嚎累嫌麻烦自己提行李。” 其它村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有的更甚连牛车也没有,行李全靠手提肩扛走路回去,两相对比之下杨家岭的待遇已经算很好了。 牛车拖着行李那个叫小杨的青年一条竹鞭赶着慢悠悠的牛车,村支书坐在侧面悠然的吧嗒吧嗒抽着土烟,知青们就跟着牛车慢慢走着。 一出镇人员就分散了,杨家岭、王庄、张家湾子三个村隔得近,算是同路,所以这一路上浩浩荡荡的还真有那么点气势。三个寨子挨着按说差不多,日子在红旗镇各个村寨可以说是比较好过的,细分下来杨家岭四百多人比张家湾子人口多五十来人,王庄稍大一些有五百来人,红旗镇就数他们那一带人多,所以理所当然的划分的知青名额也多,大半的知青都将在这三个村子生活。 一路上气氛还算和谐,可走着走着欢声笑语渐渐的被喘气取代,正月料峭的寒风与汗流浃背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很快就有人撑不住了。 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韩策也开始控制不住呼出白色的雾气,韩卿最舒服被背着不用出力,可他心疼他哥呀!废了吃奶的劲儿把手从包被里抽出来,搭在他哥的喉结处、随后小手移到韩策的下巴。 感觉到一双软乎乎柔若无骨的手摸着他的下巴,低头发现这个小混蛋还在笑。韩策无奈的抓住在他下巴处乱动的手,准备塞回包被里裹着,生怕冻出个三长两短。 可惜韩卿不配合啊,韩策又不敢用力,只能虚握着任他的手在自己手里乱动。 低头看着在背带里不安分的弟弟,韩策灵光一现似乎想到了什么——该不会尿裤子了吧?不舒服才会这么淘气不安分。 越想越肯定自己的猜测,韩策连忙解开背带扯开包被的一个角伸手摸,虚惊一场还是干的。 被这么一番动作韩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哥在想什么,他哥太低估他的自控力了吧。他现在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不是那个尿裤子的小屁孩了。 四个月大的韩卿对自己很有信心,结果在韩策的口哨声中无比自然的解决了嘘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韩卿心好累,有一种打脸叫习惯成自然。 这事让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两兄弟,杨家岭的村支书看着白白净净的韩卿笑得眼睛眯成缝了,慈爱的眼神让小杨起了鸡皮疙瘩。 “后生,抱着你弟弟过来坐吧!老头子下来走走。”说着村书记就下了牛车,招呼着韩策过来坐。 听到这句话韩卿下意识的看着他哥,他当然希望他哥坐了,再这么走下去脚都要打出水泡了。可这么多人还有姑娘在谁好意思坐啊,这不拉仇恨嘛! “不了,您坐吧我能走决不给大家拖后腿。”韩策拒绝了。 村支书也发现自己这话说得不太合适,他这爱白净孩子的性子怎么就改不了呢!心里唾弃自己嘴上却是最真实的想法:“那把小娃娃抱过来我给你抱,还有两个小时别掉队了。” 小杨可算知道他奶说老支书爱小孩是什么个情形了。 韩策本想拒绝,可韩卿已经向村支书张开了手做出来求抱抱的姿势,到嘴边的‘孩子小会认人’就被咽了回去。 韩卿不想他哥那么累,他这块肉加上包被背带都有十五六斤了,背着走三个小时得累死。所以他就把自己送到了村支书怀里,让他哥轻松一些。 韩卿以为他哥轻松了,可韩策心情彻底低落了,一颗心全挂在牛车上被村支书抱着的他的身上了。亏得村支书没有抽烟了,不然他肯定立马把韩卿抱回去。 韩卿不像一般的孩子,他没有哭,反而乖巧的任他抱着,这杨让家岭的老支书分外有成就感。家里两个儿媳妇,一个不生一个一窝蜂的生闺女,虽然孙女也好,可大了就不和他亲了。他稀罕孩子稀罕得不行,这下子可算是抱上一个称心的了。 “老杨头你别把人孩子瞅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生的呢!”张家湾子的村书记是他的老友,打趣起来是不管不顾。 “你才生孩子,老子响当当的汉子可生不出小娃娃就你能——行了吧”,杨书记也不甘示弱顶了回去。 两人斗了大半辈子深知对方的脾性,可偏偏有一个煞风景的王庄支书非要插话,阴阳怪气的说:“孙子还是家里的好,别人家的再好看只能眼馋自己家抱着才是真实在。”王支书和杨支书拼了好几十年各有千秋,唯独老杨头没孙子这事是王支书自认为自己胜过他比他强的一点,因此有事没事就要拿出来说说。 在场的谁不是人精啊,多多少少都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不敢接话。 杨书记哼了一声:“有孙子还要争气才行,不然家底都能给你抖落空了。”这是讽刺前段时间王支书家大孙子一石头把人砸坏了赔了十几块钱的事情。 “那是那是,我家小孙孙就不如你家大妮懂事,就不知道以后能便宜谁家小子了——”张家湾子的书记出来打混混。 没想到老杨头更不高兴了,“便宜谁你能不知道?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孩子的事孩子们自己解决,咱歇歇不说这个。” …… 韩卿可算是明白这三个书记的关系和脾气了,抱着他的老杨书记倔脾气是个要强的人,但刀子嘴豆腐心,不然也不会对他这么温柔,还给他拢好包被生怕漏风吹着他。看样子他和他哥在杨家岭的日子不会难过。但两相对比王庄的书记他感觉就不是个好人了,而张家湾子的书记浑水摸鱼是个老狐狸。谢天谢地让他们兄弟俩分去杨家岭了,不然再过几年革命运动彻底掀起,他们可要吃大亏了。 韩卿的想法和韩策不谋而合,但韩策想得更深一些,他主动报名下乡可不是单单为了躲避浪潮,他希望给韩卿一个好的环境。现在显然成功了一半,比起王庄杨家岭的环境会好好多起码不会有人为难故意挑刺,未来杨家岭的日子,他有信心给他的言言创造出一方世外桃源来。 第006章 章 .晚饭早饭 “呦!咋还有孩子呢?快抱进来烤火别吹风冷到了,让知青们也赶紧进屋。”老杨头的老伴儿杨婆子看着襁褓中的韩卿心疼坏了,年纪大了就喜欢孩子,尤其是韩卿这种白白净净的小孩。杨婆子叹着气,赶忙招呼抱着孩子的老伴儿还有这群大包小包行李的知青们进屋烤火。 天色已晚,精疲力尽的知青们在仓房里围着火坑烤火,杨婆子带着大儿媳妇给他们热饭。 进屋以后韩策靠边放下行李包裹,而后直奔韩卿而去,韩卿立马叛变从老杨头手上雀跃的回到他哥怀里,老杨头也正巧因为村里面的粮种问题被喊走了。 回到熟悉的怀抱,韩卿敏感的发现他哥似乎不怎么开心,他想可能是今天自己无情的抛弃他,让杨支书抱的举动伤到这个弟控的心了。 此刻的韩卿只想补救,所以一个劲儿的卖萌抓着韩策的衣领要盯着他看,黑黝黝的眼珠子卷翘的睫毛小小的嘴整个一玉娃娃,乖巧专注的盯着你看的时候硬是能让人再硬的心都给看软化了。 韩策抵着他的额头和他对看,韩卿蹭上去糊了他一脸口水,看着他哥无奈的叹气还有认输似的亲了他一口,以为没事了,就和平时一样和他腻歪起来。 以为自己的策略成功了的韩卿不知道韩策以为是他要玩才故意配合着他闹,单纯如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揭过去了,美滋滋的享受着着他哥给他泡麦乳精喂他喝的幸福生活。 韩卿的麦乳精喝了半碗,杨婆子就支好桌子张罗他们这些外来人员吃饭了。“太冷了怕又冻上就把菜并锅了,你们将就着吃。” 随着话落村支书的大儿媳妇端着饼子上桌,二儿媳在桌上放了块湿抹布垫着,抹布上是刚从火上抬下来的盛着炖干菜的小铁锅。 知青们在家都是碗装菜,哪见过这架势啊,即使家里日子不好过的也没用过锅装菜啊!那个常年经历烟熏火燎的黑漆漆的锅装菜看起来就没食欲,加上杨家岭没通电就点了煤油灯照明效果不大好更加显得这菜难看了。 炖菜本来就不好看,知青们围着桌子面面相觑没人敢先下筷。 另一头没上桌还不知道菜色的韩策正在给韩卿喂麦乳精,半碗喂下去韩卿抿着嘴显然喝饱了,反复扭头拒绝了递过来的勺子。韩策伺候着这个小祖宗,把他竖抱着来回抚摸拍背,让他成功的打了个小小的奶嗝,随后一口解决韩卿的剩饭才上桌吃饭。 一上桌就看见众人这副尴尬的场面,杨婆子和两个儿媳妇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韩策笑着坐上桌一手抱韩卿一手拿起玉米饼开吃,对那锅黑漆漆的东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对着桌边的妇女请求道:“婶子可以帮我舀一勺?我抱着言言不好上手——”说着放下饼子单手笨拙的从一摞粗糙的土碗中拿出一个来,一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样子。 妇女正是村支书的大儿媳妇,人挺爽朗耿直:“行,给你舀一勺尝尝。都是夏天晒的茄子干洋芋皮干豇豆,一锅子都是干菜炖的,不好看但味道还行。本来都是分碗装的,但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晚到,怕你们饿着就并作一锅热了。不懂你们城里人的口味,吃不惯的话明天把东西给你们准备好自己做吧。”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有水平,不外乎就是今天凑合着爱吃吃不吃拉倒,不稀得给你们做了明天自己做去。 这一番话下来几个知青都不好意思了,都是十几岁的人哪能听不懂人家的言外之意呢,合着人家好心好意给她们做了饭她们不领情就算了还这么不懂事…… 韩策不管他们怎么想,兀自吃得那叫一个香,味道确实不错油水挺大的可见是用了心的。其它三个男知青也拿起饼子掰着吃,鼓起勇气吃菜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 韩卿觉得这几个知青刚才的行为就是城里人的1年要是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以后就等着哭吧! 王芳在韩策下筷以后也想通了,开始就菜吃起饼子来,王燕和另外一个姑娘只低头吃饼子。 杨婆子懒得看她们,以后的日子长了去了看他们能讲究到什么地方去,年纪不小架子挺大,还是那家兄弟两个看着顺眼。 吃完饭后杨婆子的两个媳妇带着男女知青去仓房两边的新砌墙隔出来的两间房睡觉,女知青三个挤一间,男知青这边有点难办一是他们四个大的还有一个奶娃娃不好分配。三个男知青就是嫌韩卿是个奶娃娃怕他晚上哭闹不得安宁,很快的三人达成一致话里话外就开始排挤韩策。 最后还是杨婆子拍板,让其他三个人睡这边,她和儿媳妇带着韩策和韩卿回家凑活一晚上,明天再解决他们兄弟俩的住处问题。 带着行李抱着弟弟在村支书家歇了一晚上,韩策在第二天清晨起了个大早,帮村支书的大儿媳妇丽婶挑了一担水,挑水回来发现某位小祖宗居然自己醒了。 十多分钟前醒了的韩卿迷茫的看着四周,无精打采的哼唧两声发现没人安抚,随即发现他哥不在身边整个人立马就清醒了。等了十多分钟才看见他哥才回来,他不开心他要抱抱—— 韩策顺势笑着拿起被子裹住抱起他,宠溺的声音在耳边想起:“言言醒了?哥哥给你穿衣服。” 如愿被抱起的韩卿特别配合的穿上衣服,羞耻的任由韩策从他的开裆裤扯出尿布,在口哨声的诱哄下嘘嘘完,擦干净重新垫上尿布…… 这个每天经历好几次依旧感觉无比羞耻的过程真是够了,还有多久才能长大啊! “小韩快带着你弟弟来洗脸要吃早饭了——”杨婆子在院子里喊到。 韩策早就弄好了,只需要把韩卿弄了就好。懒洋洋的韩卿让韩策帮他把脸给洗了,韩策还细心的帮他搽了香香的雪花膏,连小手都给抹了一点。 “养得真娇贵,比我家几个丫头小时候都养得娇。”村支书的二儿媳兰婶啧啧说道,心想要是有个儿子,她也给他养得白白胖胖的擦得香香的,那得多招人爱啊!可惜她命里就是没儿子,想到这里看着韩卿的眼神遗憾极了。 韩策收起雪花膏的小铁盒子,随口解释:“天冷怕把脸吹裂遭罪了,给他抹抹也不干舒服点不折腾人。”,韩小卿扑闪着睫毛,睁大眼睛看着韩策像是反驳他似的,他哪有折腾人他明明超省心。 “这倒是,我家大妮小时候吹裂了天天嚎那叫一个不安生,后来还是他爹弄了点香油天天抹才好起来的。”兰婶子感触颇深的说。 “吃饭了拉着人孩子净胡咧咧,就你话多,再不来粥都要凉了。”杨婆子看他们迟迟不进屋出来催了一句。 “行行行,小韩快进屋吧不然全家人都要出来催我们了。” 韩策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着和兰婶一道进屋。 杨家的早饭是稠稠的玉米棒子粥还有腌咸菜,不是很寒酸,但在这个很少有人家农闲还吃早饭的村里算是很好的了。尤其是在这么一个物资贫乏吃不饱的年月里,这顿早饭不亚于是一顿美餐了。 平时杨家的早饭没有这么稠,今天特意为了韩策多放了一碗玉米面,韩策不知不觉中在极短的时间里,赢得了村支书全家的好感和欢迎。 杨婆子搅匀了给每个人碗里盛上了差不多浓稠度的棒子粥,丽婶提来一壶烧开的水给韩卿冲麦乳精。 麦乳精在这个时代看来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补品,不亚于后世人们对人参灵芝的信仰。谁家有麦乳精不都是拿个玻璃罐子封起来锁柜子里,孩子生病老人不舒服才小心翼翼的舀一勺出来冲水喝。哪像韩策这么惯孩子顿顿喂。杨婆子心疼的建议到:“小孩子别老吃这个,太惯着他了以后不好戒,麦乳精这金贵东西价钱贵不说,咱这地方也不好买。家里有个小石磨以前磨芝麻油用的,待会让大妮洗干净,你就给见天的给你弟弟磨米粉,磨得细细的,小孩子吃米粉对身体好着呢。” “我没惯他,带的不多就这包了,还是来前一个长辈给的。平时在家喝米糊糊也喝得香,米粉估计能行,言言好养活特省心。”韩策自豪的语气让韩卿挺起胸膛大口咽下麦乳精,他的确好养活,除了黏人之外没有啥缺点,可他哥就喜欢和他腻歪,所以这个不算是缺点了。 韩卿乖巧的喝麦乳精,喂一口喝一口的样子让人爱得不行,平常的小孩子不是流口水就是咽不下吐出来,就韩卿干干净净招人稀罕,杨家人以老杨头为首的长辈都按耐不住想抱抱。 韩策在其他事上特别有分寸,唯独在韩卿身上控制欲爆棚。平时特别会来事儿会看颜色的他就是假装看不到杨家人的期盼,无视他们,抱着韩卿不撒手 一顿早饭过去了,韩卿韩策满足的在杨家厢房里腻歪,杨家人在堂屋商量怎么安排韩策韩卿的住处。而仓房那边的知青们则处在被人遗忘的边缘,谁让他们昨晚上嫌弃饭菜不行,挑三拣四没怎么吃饱。而且那挑三拣四的行为又得罪了杨婆子和两个儿媳妇,以至于沦落到今早没人管早饭,只能饥肠辘辘的蹲在地上,望眼欲穿的祈祷村支书会另外安排其他人给他们送早饭。 第007章 章 .阳光正好 “乖,言言多喝两口水——喝完带你出去晒晒太阳。”韩策正换着法儿地哄着韩卿喝水,最近韩卿有点上火嘴皮干干的人也没精神,杨婆子知道后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见天的给韩卿喂白开水。 韩卿不爱喝白开水,茶或者果汁都行,就是没滋味的白开水不行。前两世虽然没人关心他,可是他真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大的,亲情没有在物质是还是没有亏待他的。古代那世是个大家族,要知道哪怕是一杯水都是划面红枣泡的,所以他这个坏习惯也就没改过。现在让他天天喝白开水有点不习惯,尤其是只能一勺勺抿不能大口灌,要喝完半碗水也忒费时间了。 韩卿也觉得自己事儿多太作,韩策都还没嫌给他喂水麻烦,他还不配合每次就喝小半碗,多了就紧闭着嘴拒绝。每当他拒绝的时候他都发现他哥对他超级有耐心,要是换做是他有这么个作死难伺候的熊孩子弟弟肯定要一巴掌拍过去不伺候了。可他这么熊居然没被韩策打死,还能被好言好语的哄着,韩卿觉得自己真是上辈子积德了,不然这么好的哥哥咋让他摊上了呢! “啊——”又一次反思过后韩卿乖乖张嘴继续喝水,要乖不能熊不然这么个好哥哥不宠他了怎么办,不想让他伤心不想失去这么温柔的哥哥。 韩策从来没觉得他的弟弟不乖,熊孩子什么的从来没想过。他眼里的韩卿好哄听话,晚上不闹人不像一般的小孩子爱尿床,还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没有比他更好养活的婴儿了。他的言言即使偶尔使小性子也都特别可爱,最多一小会儿就过去了,转头就乖乖听话,看着你的时候仿佛全心全意信赖你,就像你是他的全世界一样。 话说回来韩卿这个性子都是环境影响的,在现代的时候家里就他和大他二十多岁的大哥,他妈高龄产妇生下他身体迅速垮了,他爸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去了。年纪小小的他不得不和已经结婚生子的大哥大嫂一起住。哥哥嫂子一个忙公司一个忙宴会没人关心他,他们在物质上从来不亏待他,但精神上的不关心导致了他潜意识里缺爱还有渴望被爱。 穿越古代以后的生活和现代大同小异,古代的他生下来体弱多病,被精心养到七八岁就被送到别院里养病,过着仆人遍地却无家人关心的糟心生活。 重生后缺爱的韩卿遇到对他好的韩策,开始释放自己的天性。也是韩策对他全心全意的好打动了他,用真诚和不求回报的付出才让这个小古董迅速信任他。 韩卿活了两辈子,选择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了他,他是一个矛盾结合体,既有两世为人的阅历却又孩子气不通人情世故得稀奇。所以他在韩策无条件的宠溺下会无意识撒娇黏人,也会迅速反思自己有那点做得不对迅速纠正自己。究其原因,恐怕就是没有被爱过的人在被爱时的不安作祟吧! 韩策抱着他就像抱着珍宝,韩卿享受着他的呵护的同时,也想维护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言言真乖,都喝完了。那哥哥抱你出去晒晒太阳,难得天气这么好。”韩策兀自说着,也不管这个孩子能不能听懂,高兴的放下勺子抱着韩卿出去晒太阳。 这是开春以来少有的好天气,阳光正好万里无云,不像前一阵阴风阵阵不见阳光,也不像昨天太阳只打个照面就缩回去的羞涩,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春风让这个简陋的农家小院清新起来。 韩卿调皮的伸出手迎接阳光,韩策一只手托一只手护着他生怕他扑出去。转移已经是春天了,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两个月了。从初来时借住杨家,到搬进杨家闲置的老屋,再到他们兄弟住进来以后开始收拾归置,韩卿感觉日子过得特别快。这段时间之快以至于他感觉好像一转眼就过去了,好比他从会翻身到坐得稳就像是打了个盹似的,一觉醒来就突然会了。 韩策也是觉得日子过得快,转眼他的言言已经能吃下半个蛋黄,还能坐稳了。韩卿每长大一点他的成就感就成倍增长,他无比期待着这个宝贝在他的陪伴下学会说话、学会走路、学会奔跑。在他看来,看韩卿一点点长大陪他一天天成长,已经成为他对未来规划里不可或缺的部分。他还听兰婶说小孩子十个月以后就能学说话了,他现在短期内最希望的就是听他喊他‘哥哥’,在他的想象中,韩卿的声音可能是奶声奶气的,说话像含着糖似的带着甜味,想想那画面就能让他高兴好半天。 韩卿不知道韩策怎么yy他,他现在正感觉牙床痒痒,他可能要长牙了,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似的。这个过程特别缓慢还带着痒,情不自禁想……啃手磨牙。 韩卿潜意识里没把自己当婴儿,可架不住身体本能太强一不小心就糊了自己一下巴口水。 韩策温柔的帮他拭去,一点也不嫌脏,拭去口水后亲昵的捏着他的小鼻子说:“这几天怎么老流口水啊,小馋猫!” 他这不是馋,他不是想吃东西他是想啃东西。韩卿突然意识到他哥再细心也是个没有带孩子经验的少年,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他要长牙了。于是乎为了告诉韩策他要长牙了的韩卿做了如下举动——扑向韩策准备啃他一脸牙印,可惜没成功只是糊了他一脸口水,思前想后曲线救国咬了下巴,成功用微弱的疼痛感吸引韩策对他牙的关注。 韩策摸着他的下牙床,在门牙位置摸到有什么硬硬的组织,估计再过一段时间米粒大小的牙要长出来了,看样子言言的牙已经硬了成形了,不然也不会咬疼他。 “我们言言要长牙了,真好。”感觉韩卿又长大了一点点,韩策高兴得把韩卿举高高又抱回来吧唧亲了一口。 兰婶一过来就看见这一幕,她怎么感觉这兄弟俩天天都腻腻歪歪的。没见过哪个男的这么爱带孩子,还带得怪好的。 韩策看见了兰婶,立马沉稳起来,好似刚才那个少年心重的人不是他一样:“兰婶好,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支书让你过来喊我啊?” “你猜对了,这不是开春了要下地了嘛,公公让你们几个知青今天去晒谷场和村里面的大家伙一起听大会,估计过几天你们都要跟着下地去了。”兰婶开门见山的说到,说完就开始逗韩卿来。 韩卿告诉自己他现在是婴儿要像婴儿一样,耐着性子陪兰婶玩捂眼睛傻笑的游戏。兰婶手捂着他的眼睛,一挪开他就配合的傻笑,婴儿身少年心他好累好想哭。 “行,那把门关上咱赶紧去,别让大家伙等咱们。”韩策说着单手抱着韩卿腾出一只手来关门,简陋的铁锁随便锁上就和兰婶一起出门,出发去晒谷场参加村里面的大会了。 晒谷场是杨家岭为数不多的大块平地,杨家岭是山区,难得有地势开阔没有树木遮挡阳光的大片场地。想当初晒谷场曾经是生长着大片树木的平地,随着杨家岭人口增加,木材渐渐的被砍伐造屋,剩下的树根也被挖出来晒干做柴火烧了。那时候的村支书看着□□的土地空着觉得实在可惜,但那时候也不能私自开垦,所以动员杨家岭人依照地势修建了粮仓,夯实这里的土地,使得这一片空旷地带成为了现在的晒谷场。 经过人工改造以后这里最适合晒东西,是每年秋收晒谷子晒玉米的主力场地。这里的粮仓仓房靠近村委会,所以除了晒东西以外还是经常开会的地方,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场地足够大。至于原先的仓房就废弃没用空出来了,一直空到两个月前,才废物利用给那几个知青住了。 韩卿一到晒谷场便看见来的人已经不少了,还有不少人是带着凳子来的,妇女们坐成一堆做鞋垫拉家常,老少爷们们扎堆抽土烟谈农事。兰婶子带着韩策去旁边的坐家户借了条板凳,让他坐着抱韩卿,又嘱咐他回头结束了记得还,就去和妇女们拉家常了。 杨家岭晒谷场大会村里人能来的都来了,村支书和几个村委会人还有各大队的人坐在第一排,不到半小时晒谷场就挤满了好几百人。 “咳咳,大家不要扯东扯西的了。听我说——”不得不说老杨头在杨家岭还是挺有威信的,他这么一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晒谷场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老杨头见安静下来了,继续扯着嗓子说:“今天和往年一样,把大家聚起来是为了开会,说说我们杨家岭的油菜收割和堆肥问题。首先,油菜花已经开了,大人们管住娃娃不要让他们掐花;其次,明天开始恢复集体劳动,各队要组织堆肥,以便割完油菜后肥地种红薯和苞谷……” 老杨头絮絮叨叨的说着每件事都说得特别细,大家伙祖祖辈辈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自然知道这些小事的重要性。在场的几乎都是种田的好把式,这些事不会不懂可没人会自大不听,在关乎生存的这件事上每个人都认真对待。可偏偏有人要出来破坏气氛,晒谷场的角落里出现了莫名其妙的骚动。 原来是王燕王芳两姐妹还有另外一个女知青来迟了,又没有经验所以没带板凳,只能在角落里干站着。本来这样也没事,可是村里面出名的二流子见王燕她们三个女知青一个比一个好看就起了点小心思,说了几句荤话还让王燕过来和他挤着坐,又说让王芳坐他大腿上。 王燕当场就炸了,不依不饶的骂了回去。二流子在村里面名声不好但人极其好吃无赖,骂他一句他能把你家的母鸡给偷吃了。所以村里没人主动招惹他,也就没人帮王燕,两人就在那吵起来了…… 事情越闹越大,老杨头都注意到了,他不得不停下话来让人把两个开始动手脚的人分开,分开后一人训了两句,骂了二流子又让王燕她们安分点。二流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王燕觉得委屈跺脚跑了,王芳不停给老杨头道歉,老杨头哼了一声,回去继续开会了。 韩卿和韩策围观了前因后果,感觉像是一个没事找事,一个不依不饶,两人都不值得上心他们也就没放在心上。比起两个无关的人他们更关心农忙到底忙啥,哪曾想王燕会莫名其妙的恨上韩策,埋怨他没人情味不帮老乡……这让以后的日子里王燕不停的帮着别人给韩策使绊子,韩策还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他和王燕是老乡不假,但在此之前他们没有任何交际,和她玩得好的知青都没说话,他算哪根葱又有什么义务站出来。 韩策还知道王燕自从来杨家岭以后就不对劲,另外三个男知青对她是敬而远之。但他不知道在过去两个月里她偷偷去了王庄好几次,每次都是和刘建国谈天说地聊革命事业,不知怎么的有几次谈到韩策他们两人都感觉不太好,渐渐的王燕对韩策就关注许多,还莫名的有了厌恶感和敌意。 第008章 章 .割油菜了 杨家老屋旁有一颗有了年头的桃树,韩策在桃花盛开时特别喜欢抱韩卿去树下看花,就在一个半月前桃花谢了,结出了小小的青涩的桃子。 在不知不觉中青涩的桃子已经长到杏子大小,油菜荚也已经发黄了,杨家岭的收获季也随之到来。韩策要加入割油菜的队伍下地劳动了,一个半月前晒谷场会议的最后,他们七个知青正式被编入杨家岭的生产队里。杨家岭大队四百多人,按照人数还有村头村尾顺序分成三个小队,每队一百多人七个知青按照二二三的顺序划分到一队二队三队中。 韩策在一队,和他一道被划分到一队的知青是王芳,王燕和赵建军在二队,另外一个女知青钱红和两个男知青孙兵李强在三队。 划分小队不同并不意味着他们要承担的劳动不同,农忙时劳动大同小异只不过会出现不同分工,每个人的粮食还有工分与个人的劳动质量还有强度挂钩。比如割油菜壮年劳动力是一等劳力可以有十个工分,妇女二等有七个或者八个工分,老幼病弱通通划为三等劳力一天只有五、六个工分。这不是订死的标准,因人而异随时调整,比如有些特别能干的妇女可以有九个工分,但极少有人拿到,毕竟身体素质摆在那了,一般妇女可扛不住那么大的劳动强度,放眼望去杨家岭也只有两个妇女拿到过九个工分。 韩策的工分是八个,其他三个男知青也是八个,女知青则只有七个。老杨头还说头一天先这么算,如果干不了就减一档次,言外之意是拿多少工分看个人,不只是针对,他们整个杨家岭的人都是这样的待遇,这是防止浑水摸鱼占便宜不干活的人增多。 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在这个集体化大锅饭的年代里全靠工分养活一大家子。分粮食靠工分,年底能不能有钱看工分,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经济来源,最多就是拿鸡蛋能换点钱补贴油盐,可现在集体化了不能搞资本主义,鸡也不让多养每家就那几只干不了啥用,所以在那个艰苦的年代里,工分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不容置疑。 为了多挣几个工分,社员们通常会早早的把镰刀磨得发亮,锋利的镰刀割起油菜来更快。多挣两个工分让年底的日子好过些的期望让杨家岭公社的人打起精神迎接农忙,韩策也不例外。他得给挣工分养活韩卿这个小祖宗,提前从杨支书家借来了镰刀,他有信心能挣八个工分,可是让他为难的是下地的时候不能把韩卿一个人放家里,但他不知道能把韩卿托付给谁。 最后韩策还是决定拜托杨婆子照看一下韩卿,两家就这么商量好了,还提前让韩小卿去杨家玩几天先适应适应。可韩卿平时多乖的一个人啊,这时候却一反常态极度不配合,他没经历过农忙,以为只需要把他放在地埂边就好,他不会耽误他哥干活的。他压根就没想过地里的虫子还有他这个婴儿身体会成为韩策的累赘,他就是舍不得韩策所以一把他抱去杨家他就哭,即使是鬼哭狼嚎的干打雷不下雨也够让韩策头疼了。 韩策心疼他,怕他把嗓子嚎哑了,但又不敢把这个小祖宗带去山上晒。韩卿不懂事他能不懂吗?太阳毒容易晒脱皮,油菜地里小虫子多小孩子皮嫩回来就是一身包,他可舍不得韩卿遭这个罪。何况又不是出去玩,既然他不能全心全意照顾他那哪敢带他去啊! 七个月半月大的韩卿早已知道他哥的软肋就是他,哭着让他哥自己说出带着他去的话以后立马就消停不嚎了。可是没想到还是他哥技高一筹,先哄住了他,农忙当天却趁他睡沉了早早的把他送到杨家去,等他醒来时他哥人影早就不见了。 韩卿只对着韩策使性子因为他和韩策亲,对着其他人他就是乖宝宝样,韩策走了,对着其他人他才不哭呢!韩卿就这么乖乖的呆在杨家。 可韩策在山上割油菜总感觉韩卿在哭,耳边老是响起他的哭声,好几次他手里的镰刀都要割到腿了,还是老杨头骂了他两句他才回神专心割油菜。老杨头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半大不小的人了好好割,腿不要了还是想削下一块才舒服啊!” “哎哟,王知青你是在绣花吗?一根根捏着割啥时候能割完啊!”,比起韩策王芳更让老杨头生气,韩策心不在焉是记挂家里的小崽子骂两句就回神干活了。王芳是不会割还不肯好好学,一说她两句就开始抹眼泪,活像他个老头子故意欺负人似的。“随你割多少,你愿意这么绣花似的一根根割也成,中午吃饭之前割不完你面前这片回头让吴会计给你记三等工分!”老杨头生气了甩下话就走去另一头割了,他现在看见这姑娘就来气。 割油菜本来就埋汰人,油菜杆上灰扑扑的特别染手,一把挽住一刀割下割一大抱才能堆在旁边继续割,手上衣服上沾染灰尘还有油菜杆的汁液很正常。偏偏王芳就受不了了,打小就爱美的她今天穿了件好看却不耐脏的衣服来,结果一下地就愣了。没办法只能一根根捏着割减少衣服和油菜杆的接触面积,尽量保持干净,她可不希望这件衣服毁了。杨支书骂人她也忍着,就在一旁抹眼泪,这是她以前常用的招数,以往这样都会有人站出来帮她或者让她去一边休息,没想到杨支书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王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韩策,韩策闷头干得热火朝天已经把她甩在身后了,自然看不见她的可怜样。再说即使看见了韩策也不会帮她,有帮她干两人份的功夫十个工分都拿到手了,而且何苦帮一个心思重不怀好意的人。 由于韩策没看到她,王芳脸上愣了一下迅速转为失落还有无助,梨花带雨的,眼泪在眼眶打转特别能引起人的保护欲。挺漂亮一个姑娘哭起来自然是引人注目的,不少人都注意到她了,可这年头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情助人为乐啊。 当然也有例外,王芳好歹也是个城里姑娘长相也是拿得出手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自然吸引了几个小伙子的注意。还真有人红着脸凑过来和她一起割,至于所谓的一起就是人单方面的割两人份,王芳意思意思捏着一根根割。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我太笨了,给大家拖后腿了。”王芳看似特别自责的向这个面红耳赤的淳朴小伙子道谢,惹得人小伙子更加脸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用谢,手头上却更加快速的割着面前应属于王芳割的油菜。 韩策没管后面发生什么,兀自割着自己前面这片。他就想着早点割完这片,然后看看能不能趁大家吃饭的空档回去看看韩卿。他实在是不放心韩卿离开他的视线太久,看不见韩卿他心里就提心吊胆的,怕他看不见他哭闹别人哄不了他,又怕他不好好吃饭闹着找他。 然而韩卿在杨家既没哭也没闹,乖乖让杨二妮喂他米糊糊让大妮抱他在院里玩。刷足了两姐妹的好感度以后,等她们去山上送饭的时候韩卿就眼巴巴的看着她们,渴望的目光看起来特别可怜,杨大妮似乎有点动摇。韩卿加把劲对着背起背篓的大妮张开手做出要抱抱的动作,杨大妮哪舍得拒绝啊。就这么韩卿被她抱着,一抱着就放不下了,韩卿也搂着她的脖子表示不下来,杨二妮提着水壶和杨婆子求情:“奶奶,你就让我和大姐带他去吧。言言乖着呢,不耽误送饭。” “你们就惯着他吧,看回头晒伤了他哥不找你们算账。”杨婆子还在试图阻止两个孙女的冒失行为。 “才不会,韩知青肯定想言言了。让他看看更好,免得他记挂言言干活不认真。再说我们去送完饭就回来,肯定不让言言出事。”十六岁的杨大妮想得比妹妹多,说服奶奶自然很容易。 “随你们吧,”杨婆子想想也是,于是颇为无奈的找顶草帽给韩卿戴着,看着两个孙女欢欢喜喜的抱着韩卿出门。 从杨家岭的村子走到今天一队劳作的油菜地要花一个多小时,在村里野惯的姐妹俩身体素质那叫一个棒,眼下区区一点山路算不上什么。姐妹俩轮流抱韩卿也不怎么累,韩卿倒是挺自责的。 一路上大妮给他唱歌,二妮采花逗他,韩卿挺感动的配合她们笑得挺开心,他现在是真喜欢这两个姑娘了。但最开心的是看见他哥了,如果说被杨家姐妹带上山是欣喜,那走到一半就遇见韩策便是惊喜万分了。 幸亏上山的路就这么一条,不然两拨人就错开了。韩策是不放心韩卿,所以趁着村支书喊大家休息,所有人都在等家里人送饭吃完再干的空档偷偷回来看韩卿好不好的,没想到半路上遇见韩卿了。小家伙看起来挺开心的手里还拿着花,小没良心的,亏他那么担心他。 韩卿挣扎着要韩策抱,七个半月的婴儿还是挺有劲儿的杨大妮没想到他这么激动一时间有些抱不住他。 韩策顾不得身上脏眼疾手快迅速接过这个闹腾的小祖宗,“别动——” 不明情况的韩卿继续蹭,丝毫不嫌他哥身上脏,亲昵地蹭到他哥肩头的同时也蹭出了他哥‘关爱’的一巴掌。 被打屁股了!韩卿很忧伤,趴在他哥肩头不动了。他都要唾弃自己了,身体缩水了心理也缩水了,让你熊让你作看看被打了吧。 韩策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的奶香,感觉悬了一早上的心落回去了,整个人感觉都圆满了。 “韩策你咋来了,是不是想回家看看言言好不好?”杨大妮猜测到。 “是的,没想到大妮姐还抱言言来了,谢谢你。”韩策真心实意的道谢。 杨二妮插话了,感慨道:“韩知青太宠言言了吧,刚还想抱言言来让你看看免得你挂心,结果你已经迫不及待来了。正好你抱着他吧,他就跟你亲,我和大姐对他再好一看见你还是迫不及待往你怀里扑,果然是亲兄弟。” “不谢,我们来时言言巴着我不放,现在我可知道了,原来他是想来找你。”,大妮恍然大悟到,看着韩卿的目光跟看神童似的。 “凑巧,肯定是巧合,他一个小不点什么都不懂。”韩策笑得和朵花似的,虽然嘴上说凑巧心里却认同杨大妮的说法,他一直觉得他的言言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言言是认得他的。 韩卿想反驳,才不是凑巧他就是故意的。 杨二妮可不像她姐这么想,她觉得就是巧合。而且一个小娃娃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她们是给韩策他们送饭呢。 “不说了,赶紧走吧别让村支书他们等太久了,干了一早上的活肯定饿了。”韩策结束了这场关于韩卿的探讨,成功把注意力转移。不管怎么说言言都是他的宝贝,无论是神童还是普通人,不管今天的事是刻意还是巧合这都不会改变。 杨大妮一拍脑袋,又给了妹妹一个眼神:“那赶紧走,去晚了爷爷肯定要生气了。”老杨头是经历过饥荒年代饿过饭的,后遗症就是饿了胃疼脾气超级爆,逮谁和谁吵,谁劝他都不好使。 看着杨家姐妹突然加快的脚步韩策也抱着韩卿跟着加速,抱着这个小团子心情比来是更欢快,脚步也更轻快,不一会儿居然就超过杨家姐妹走在老前头了。 第009章 章 .夏种开始 历经十三天杨家岭公社的油菜终于割完了,如果中途那两天没下雨的话,现在都已经开始腾地为下一季的玉米下种做准备了。话说油菜收割完的当天所有人都喘了一口气,今年运气好没有遇到冰雹,要是运气不好遇到冰雹那就惨了。 隔壁王庄就不幸遭遇了冰雹,他们村还有一片地的油菜没收割扎堆,那片地里的油菜荚已经半干,一用力碰就炸,所以好好的油菜籽硬是被冰雹毁了个干净,重点是油菜籽掉在泥里捡到没法捡。 王庄被冰雹毁坏的那片油菜起码能打出三百斤油菜,这下子全毁了。三百斤油菜起码要榨一百多斤油,人均每月二两油,那片油菜可是整个公社五百人眼巴巴盼望已久的油水,现在可好,起码一个月吃油要面临危机了。 短短几天王庄的事不胫而走,已经传遍红旗镇大大小小的村子了,当然除了王庄还有几个村子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只不过损失没有王庄那么惨重而已。 王庄那边愁云惨淡,杨家岭这边丝毫不受影响。油菜这一茬算是过去了,不管以后咋样现在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开始腾地,准备种玉米撒谷种了。在所有人看来吃油是小事,吃粮才是大事。在这个年代里玉米和红薯是粮食的主力军,大米是难得吃一次的稀罕物,远不如玉米红薯来得实在。 杨家岭公社的夏种还是分三拨开干,依旧以小队为单位按劳动力划工分,但由于种玉米比割油菜累,所以每个人能多加一个工分,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斗志昂扬跃跃欲试。 今天是夏种第一天,早上的任务是去腾地,把地里面的草还有地埂休整一下,随后大队人马挖地下玉米种,小部分人继续腾地,下午也一样。 种玉米不比割油菜轻松反而更累,挥舞着锄头一锄头一锄头的挖,每一下都要用力才能挖松板结的地。虽然累可韩策觉得比割油菜好,起码他能带着韩卿来,把韩小卿放眼皮子底下看着。 韩卿乖乖的坐在树底下躲阴凉,准确的说应该是坐在他哥外衣上,享受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感觉。 韩策怕蚊虫多给他擦了青黄的艾草汁,干了以后让韩卿白生生的小脸看起来分外滑稽,韩策给他垫了衣服让他坐着。别的妇女不是把孩子背着就是随意放在地头上让他们玩泥巴,就韩卿特殊坐在一旁乘凉,一看起来就知道不合群。 韩策怎么舍得让韩卿在地头玩泥巴,就算舍得也不敢啊!他家这个小祖宗怕蚯蚓怕得要死。前不久在割油菜期间下过两天雨,雨停过后抱他在院子里玩,谁知道院子的墙脚拱出来十来条蚯蚓,四处乱爬把这个小祖宗吓得哇哇叫,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死活不肯下来,连床上都不敢呆。 “韩知青要不还是把你弟弟抱过去和我家三妞玩吧,三妞五岁了在那边照顾他两岁的小弟,顺道帮你看着你弟弟,免得他哭着找你。”看着韩卿形单影只的坐在一边老是望他们,这边一个好心的大婶心软了,向韩策建议道。 “没事,他看得见我就不哭,让他在那乘凉吧。”韩策拒绝了大婶的建议,他心里领情了,可是让他把韩卿交给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带他真接受不了。他想着自己好歹能分心查看韩卿的情况,他弟弟多乖啊,那么小不会走路又不会说话的,交给人小姑娘带要是那几个孩子排外打起来了,他家言言吃亏了怎么办。 然而此时的韩卿虽然不会走路却已经会学会爬了,爬得还挺溜。在韩策不注意的时候他就爬了两下下,自娱自乐的扯了一朵花花,韩策一回头他就已经坐回衣服上无意识把花举起来一副天真烂漫样对着他哥笑。 只能说他太单纯,就他假装若无其事,可韩策敏锐的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韩卿感觉他哥看着他的花的表情似乎若有所思,只见他放下锄头拿了个背篓朝他迎面走来。 韩策慢条斯理的在背篓里垫上现扯的藤蔓,单手抱起韩卿另一只手铺上衣服,把韩卿放背篓里又把背篓给贴树干放,其余三面搬了大石块抵住,这样就不怕韩卿不小心弄翻背篓了。 韩卿全程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直到他哥完成这个浩大的工程后扯了好几朵花递给他,他才明白刚刚自己的智商是如何掉线的。 “乖,别淘气,再有三个多小时就吃午饭了,到时候哥哥就能抱着你了。” 韩卿乖乖拿着花作乖宝宝状,惹得韩策特别想亲他,但是摸摸他的小花脸不知道如何下口,最后在发旋处吻了又吻才回去继续挖地。 韩策挖地的姿势特别帅,估计是韩卿私心偏袒他哥的感觉吧。反正他就是觉得他哥做啥都帅气,温柔细心还任劳任怨,他知道韩策为了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拖油瓶才会这么卖力气,不然就凭他的粮票还有钱,日子肯定过的舒舒服服的。但就是因为有他他哥就得操心他的口粮,别人家孩子有妈能喝奶他没有只能喝糊糊,可即使是糊糊他哥也给他最好的绝不将就。 就是这么一个未成年的少年比奶爸还专业,给他倒奶嗝、帮他洗尿布、哄他睡觉、半夜里经常三番五次起来热糊糊喂他。小孩子抵抗力不行,但因为他哥细致入微的照料他就没生病难受过,天天过得开开心心的。即使到了杨家岭以后他的生活标准也不曾下降,好东西用在他身上毫不吝啬,他哥自己是能将就就将就。 其实刚刚韩策摸着他的脸他心情特别复杂,韩策的指腹贴着他脸时感觉已经会刮脸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可下乡以后越来越严重,因为那都是天天干活磨出来的茧子……韩卿其实特别心疼,但他太小不能替他分担,只能让韩策少替他操心。 但他哥为他的衣食住行都要操心,光是吃的就特别费力。因为大米太难得了,磨米粉的大米逐渐见底韩策为了给他换大米几乎跑遍了所有杨家岭的人家户。韩卿看着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便主动开始学着吃饭,可是他就只长了上下总共四颗门牙嚼不动东西,韩策吃饭的时候他就故意凑上去想吃,自此韩策就尝试把苞米饭煮软了或者煮成茬子粥喂他。杨婆子还建议韩策嚼碎喂他,韩策没同意,不过韩卿想如果他哥真那么做了,搞不好他还真的会吃。 韩卿以前多讲究的一个人,现在是讲究不起来也不想讲究了,他哥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不挑食力求吃饱就好,能将就就将就坚决不给他哥添事儿。 这么懂事的韩卿真的很招人疼啊!老杨头和杨婆子已经把他当孙子了,时不时就往家带,兰婶还有丽婶也经常逗他,韩卿对他们家人都挺有好感的,不只是因为他们对他好,更因为他们对他哥挺照顾。 韩卿想赶紧长大帮他哥减轻一点负担,起码不要拖后腿了。他现在这样在背篓里舒舒服服乘凉玩花花,与他哥在大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挖地形成鲜明对比,他心疼他。他哥看起来少年老成特别稳重,可在他看来他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成天吃不饱干重活连成年人都熬不住,他一个半大少年撑着做更是伤身体。那么高强度的劳动,要是把身子累垮了怎么办。 看着韩策的汗水顺着两颊往下滴,韩卿手里的花都捏不住掉在背篓外面了,趴在背篓边缘看着他,感觉那个身影无比高大却又太过稚嫩,让人止不住心疼。 从未见过劳动人民生活的韩卿用他的眼睛看着这群人在烈日底下辛勤劳作,看着他们靠着双手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种下希望的种子,耕耘着生存的基础保障。没有机械化的便捷与迅速,仅靠简单的器具——一把锄头一双手,就能养活一家人。换做以前韩卿可能觉得这是一件离他极其遥远难以想象的事,可现在因为韩策的存在,他清楚的感受到这其中的不容易。 以前优越的生活条件富足的环境早已如烟云消散,眼下这些才是他的归属。贫穷的生活贫瘠的土地,物资贫乏的时代里有他最亲也是最爱他的人,似乎环境什么的已经不再重要,韩卿觉得活了三世,只有眼前之人让他有了亲情,有了舍不得离不开的羁绊。 情不自禁的想喊出韩策的名字,试了好几次却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卡住喉咙里百转千回。尝试多次以后终于含含糊糊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说出来的不是韩策,是“哥——” 或许是心灵感应吧,韩策回头看着韩卿,那一瞬间韩卿屏住呼吸。启唇喃喃自语,奶声奶气的就像韩策幻想过千百次的那样:“哥,哥……” 隔了太远韩卿不知道他哥有没有听到,但那一瞬间他看见他嘴角上扬,笑得特别灿烂。 在韩策看来,那个对着自己笑得眉眼弯弯还露出小米牙的宝贝,才是最灿烂的阳光。 韩策觉得不是他捡回了他,而是上天特意送给他这个宝贝,让他属于他让他的喜怒哀乐都因这么一个人而起。如果没有韩卿,韩策不保证自己能有魄力参加上山下乡。如果没有韩卿他或许在某个地方干着某个平凡的工作,度过和其他人大同小异的一生。但因为有了韩卿,他舍不得他受苦,他想让他快快乐乐,所以才会有破釜沉舟勇往直前的勇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渴望吃饱穿暖,韩策却渴望护他的言言一生无忧,让他像现在这样天真无邪,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依赖他。 第010章 章 .信件提前 农忙结束以后韩策的肤色黑了两个度。可人的精神好很多,也比刚来杨家岭公社时精壮许多,肌肉都出来了。 韩卿没什么太大变化,还是白白嫩嫩的。韩小卿被韩策养得太好,以至于他的手和藕节似的,手背上还有小窝窝,一看就和杨家岭土生土长的孩子不一样。别人家的孩子有爹妈养可是瘦得皮包骨头,就他被哥哥养得长肉。 要知道□□个月的韩卿抱起来已经压手了,15斤的软萌团子在杨家岭公社是出了名的胖娃娃。 七十年代初出生的孩子因为营养问题都精瘦,韩卿这种正常体重的在这个年代居然算是难得的胖娃娃…… 十五斤是什么概念大概是杨婆子现在抱他没多久手都酸的程度,而韩策能抱着不撒手。这还是幸亏韩策身体壮实了,否则哪有力气成天抱他。 锻炼肌肉的农忙结束了,这一阵基本上没有啥事了,所以兄弟俩天天抱在一起黏糊。这天韩策在院子里推土打算重新糊一下土灶,韩卿在床上睡午觉。 “哥——”突然韩卿午睡醒了,发现自己晃晃悠悠的无意识的扶着床头站起来了,而后不可置信的兴奋的喊着韩策,想让他来看看他的弟弟有多棒。 还以为弟弟睡醒看不见他着急了,所以韩策急急忙忙从院子里冲进来,看着韩卿那发抖的小短腿还有异常兴奋的表情,整个人愣住了。 韩卿感觉有半晌吧,看似很久其实也就几秒钟。韩小卿就撑不住突然扑通倒下去跌坐在被子上了,看着弟弟上一秒兴高采烈扶着床栏,下一秒可怜巴巴的跌坐在床上,韩策笑了。 韩卿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只是想向他哥展示他自己站起来了。当他发现站起来那一秒无视打颤的腿,他感觉自己的身影特别高大,可是帅不过三秒,一跌回到解放前。 跌回原形后即使他哥把他抱起来,一个劲儿地哄他他也高兴不起来。好丢脸!明明是想给他哥一个惊喜,没想到给了一个笑话,他哥笑得多开心他就有多挫败。 “乖啦,我们言言最棒了,哥哥看到你都自己站起来了。不气了,哥哥再抱着你走一圈好不好?言言还小,再长大一点点就能自己走了。”韩策哄孩子手到擒来,说着就把手掺到韩小卿的胸前,架着他看他晃晃悠悠的在床上迈步。 在韩策的帮助下,成功在床上来回走了两遍的韩小卿满足了。而且对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丝毫没有任何不适应,活了三辈子又怎样,他就是幼稚。谁让他现在是小宝宝他哥必须得宠他。他才不要想那么多,他现在只想做一个有人宠有人哄的小婴儿。 韩策把韩卿哄开心之后给他穿上袜子,把他抱到屋檐下让他坐在大木盆里,这个大木盆是杨家老屋留下的澡盆,韩策无意间翻出来后征得了杨婆子的同意,花了一上午洗干净。现在是他们家的澡盆,虽然大部分时间是铺上被子作为韩卿的临时小窝使用。 比如现在韩卿醒了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屋里韩策就把他放在澡盆里,澡盆放在屋檐下,太阳晒不着还能让他在推图和泥之余分出精力来照看他,不用院子屋里两头跑。 韩小卿已经习惯了这个澡盆,活动空间大他能在里面爬两圈,而且澡盆不高可以趴在盆边看他哥。 “哥——”,韩卿趴在盆边两只手搭在盆沿和他哥玩游戏,他喊一声等他哥应一声。 奶声奶气的韩卿说话含糖度简直了,韩策像是喝了蜜似的:“哥在呢。”,回答的语气是满足加谓叹。 韩小卿:“哥哥!” 韩策:“哥在。” 韩小卿:“哥哥,哥——” 韩策:“在在在。” 韩小卿:“哥,哥哥,哥——” 韩策在甜蜜的同时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一把捞起这个黏人的宝贝举高高:“让哥哥看看是不是下蛋了,一直咯咯,咯咯哒的,看样子咱家言言下了好多蛋是不是。” “……”韩卿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哥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单纯的弟控嘛 腹黑哥哥和小白兔弟弟开始大眼瞪小眼,然后韩策忍不住亲了他一口,韩卿捂着脸拒绝韩策的亲亲。可是捂左脸亲右脸,捂右脸亲左脸,捂两边额头沦陷…… “韩知青有你的包裹和信!”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急呼打断了这两个幼稚鬼的游戏。 韩策遗憾的结束了这个游戏,抱着心累的韩卿走出院子。 兄弟俩一看来人是镇上的邮递员,韩策感觉可能出了什么事。因为这与他和韩扬约好寄信的时间对不上,他和韩扬约好每个月二十号写信,差不多月末才能收到信件。可距离收到上一封信才过去十几天,现在是中旬还没到约定的寄信时间,按理说他们不可能收到韩扬的信件。 心里有些不安,韩卿下意识的觉得可能是出事了。韩策也觉得可能出了什么事情,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是大事应该是拍电报通知,而且如果是大事韩扬肯定没心思给他们寄包裹。 想到这里韩策淡定的签收了包裹还有信件,对着邮递员和气的说道:“谢谢您,辛苦了,进屋喝口水再走吧。” “不用了,还有王庄的几个知青的包裹没送,我得赶紧去了,不然送完赶回家要天黑了。”邮递员说着就骑着他的新分配的二八大杠走了,杨家岭公社的孩子们稀奇的追着他的自行车跑了老远。 韩策抱着韩卿拿着包裹信件回屋,为了腾手拆信韩小卿被他放在床上,他在床边一目十行的浏览起信件内容来。 韩卿从床中央轻车熟路的爬到他腿边,韩策只能抱起他免得这个小祖宗一不小心栽下床去。 韩卿就这么在他哥怀里如愿以偿的看到信件内容,原来的确是如他所料出事了。但出事的不是韩扬,是回了帝都的林源和孙成家。林源家被查了,当初他爷爷身居高位现在被秘密关起来审讯,他爸妈、小叔小婶两个被流放两个被关牛棚,家里的亲戚在机关的被牵连,不在机关的和他们撇开关系,短短几天时间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然后林源被他爷爷的一个老部下念在昔日情谊冒险送进了军队,本来这事就完了和他们无关。可是孙成家和林源家走的近属于同一派系,遭受了同样的不幸。孙成太小进不了军队没地方可安置,也没人收留就只能一个人磕磕绊绊找到韩家去了。 韩扬不得不偷偷摸摸留下孙成,让他暂时躲在韩家,同时在当天第一时间就给他哥写了信说明情况,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了受到牵连,而包裹是提前准备好的,现在一道寄了。 韩卿看了之后觉得韩扬这事做得有些过火,他以前听人说这个时代最怕和政治问题挂上钩,上纲上线就够喝一壶的。孙成这个情况有些复杂,如果说帝都那边不管,那他只是个小孩这事就算过去了,可万一要是人偏要追究他们家那他们势必要被牵连了,他和他哥还好一点在这边属于不知情,可是韩扬要怎么办呀! 不同于韩卿的心急如焚,韩策还有心思给怀里的小家伙顺毛显然是不急的。帝都那边要是真想根除,孙成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帝都一个人跨越好几个省跑到他们家来。 看完信以后韩小卿被抱到桌子边,他哥坐下后他被平放趴在他哥的大腿上,他感觉趴在腿上的感觉好奇怪。他哥不搭理他估计是上次写信被他不小心捣乱打翻水,导致信纸被打湿留下心理阴影了。 韩卿对自己不能看到回信内容很遗憾,不过他看了那么多次早就知道韩策要怎么回信了。先好称呼问好格式,然后这么回信:韩扬,见信安好。已知近况,无事可安心。但需谨记随机应变保护好自己……然后吧啦吧啦写满一页纸。 韩策回信内容和韩卿猜想的差不多但是没韩卿想的那么文邹邹,还是偏白话居多而且不止一页,韩策满满当当写了两大页才停笔。 韩小卿在他腿上趴着特别无聊,都开始看着离他一尺多远的他哥小腿的腿毛发呆了。 韩策把信纸折进信封了把信封放在抽屉了,抱起韩卿打道回床:“好了,过几天托人去镇上给咱寄回去。现在拆包裹,看你二哥给你寄了什么好东西。” “二、哥?”韩卿重复道。 韩策听着挺高兴,指着自己逗他说:“言言在叫我啊?” 韩卿很想甩他一个大白眼但还是忍住了,撇着嘴说到:“你,哥哥——”你是哥哥,韩扬是二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至于为啥不是喊他大哥韩小卿也不知道,他就是想喊他哥哥而不是大哥,可能是私心吧,毕竟哥哥这个称呼是唯一的,而大哥是韩扬和他共有的。 “言言好聪明,还知道我是哥哥。那二哥是谁?”韩策揉着他的头发笑意满满显然很满意韩卿的回答。 韩卿告诉自己他是个婴儿,但此刻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弱智更适合形容他。为了配合他哥他还得指着床上的包裹奶声奶气的说:“诺,二、哥。” 韩策这下是真意外了,小家伙也太聪明了吧,这都记得。 韩小卿觉得自己弱智了,可他哥已经被他的逻辑震惊了。 不过韩策是谁,一个大写的弟控啊!自动把韩小卿的行为归为瞎猫碰上死耗子,一定是他的言言胡乱说的一切都是巧合罢了。而且搞不好是他经常对着韩扬寄过来的信或者包裹对言言说二哥长二哥短的,给小家伙留下深刻印象了,所以才会习惯性的指着包裹喊二哥。一定是这样的,说服了自己以后,韩策就把这事抛脑后开始拆包裹了。 第011章 章 .南山野菜 几场夏雨过后玉米苗长到了小腿高,当初韩卿跌跌撞撞让人掺着走,现在他自己也能独立走路了——虽然还是走不稳,一个不注意就会摔倒,可他和韩策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入乡随俗的兄弟俩还学会了在山间寻找当地的野菜改善一下贫乏的餐桌,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杨家岭公社所有的土地都用来种粮食,蔬菜全靠自留地还有野菜补足。可这年头谁家都吃不饱,所以绝大多数人家在自家一两分大的自留地上是卯足了劲种粮食,只有很少一点留出来种菜。 韩策属于知青,由于知青是上山下乡户口属于原籍不是杨家岭公社的,所以知青是没有资格划分自留地的。没有自留地意味着他们的吃菜成了一个问题。虽然杨婆子隔三差五的让他们去摘两颗白菜,可韩策见他们家都不够吃哪好意思天天去啊! 好在杨支书给仓房的知青特殊照顾划分了一块大约一分的地,韩策兄弟俩没和他们住单独取得了杨家老屋后面的空地使用权。 那块空地韩策花了四五天来整理,捡去石块挖松板结的土地,手上都磨破皮了才稍微整理出个样子来。虽然只有四米宽五米长的样子,但韩策有信心在这块土地上解决他们的吃菜问题。可蔬菜的生长需要一个过程,为了不断顿韩策只得背着韩卿上山找野菜。 杨家岭是典型的山区,野菜种类繁多。野菜在这个特殊年代里不如后世有人追捧,现在的野菜没有五花八门的做法,主流做法就是切了随便煮煮撒把玉米面又当主食又当菜,有余粮的就更上一层用玉米面搭大把切碎的野菜蒸成野菜窝窝。 野菜能顶半年粮这句话不是虚的,青黄不接的日子里它是蔬菜,没有余粮的日子里它是主食,熬一锅野菜撒撮盐,飘出来的味道满是苦涩,味道也是不容恭维。大人娃娃都皱着眉吞下,苦味涩味在舌尖打转在喉咙里翻滚…… 这段困难的岁月里人人吃野菜吃得脸色发绿满肚苦水,可是为了生存只能咬牙切齿的大口灌,除了日常食用更有精明的人把蕨菜笋子腌制成各种腌菜,延长野菜的保质期,所以冬日里的餐桌上也少不了它的身影。 七十年代生人的餐桌记忆里,不得不说野菜占了绝大部分,一年四季与野菜打交道,以至于多年后日子过得好了看见野菜还是习惯性的回忆起那股萦绕在舌尖的苦涩滋味。 韩卿现在生活在这个困苦的时代,野菜必然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他们家现在就面临着野菜上桌的必然选择,韩策和他都将迎来和野菜作伴的日子了。 杨家岭虽然是山区野菜多,但架不住需求量大以至于边缘地带的野菜已经被采了个干净,因此韩策不得不背着背篓还有背篓里的韩小卿上山,他们要走远一点才能找到野菜。 刚从村里出来的时候韩卿就被绿意笼罩的世界吸引了,才是几场雨而已,整个杨家岭已经变成了绿色的世界,放眼望去除了村子还有经常走的小路,其他地方被绿意包围了。 一路走来村外的农田还有精心伺候的苞谷地已经长出了秧苗和苞谷秧子,山间的地埂被铲得干干净净一眼望去能看见□□的泥土,一颗颗挺拔的苞谷苗在地埂的衬托下看起来特别舒服。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韩卿感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享受着微风刮过的轻柔还有草木的清新,韩卿陶醉了。 但再美的风景也有看花眼的时候,半个小时后韩卿就看花了眼,揉着眼睛想起正事了,“哥哥,要到了没?” 距离出门才过了不到二十分钟,韩策问过老杨头得知了南山的野菜多。但村里人通常都嫌远,所以还是在周围摘野菜的居多,因为南山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那一来一回就要花两个多小时。谁有那个闲工夫为了两把的野菜跑那么远啊!家周边少多花点时间找还是能找到,不比去南山省事儿么。 “还早着呢,言言累了吗?”韩策笑着说到。 “不累,有哥哥背我。哥哥,这个是野菜吗?”韩小卿赶紧搂着韩策的脖子卖乖,指着旁边草地上的一片植物疑问到,在他看来野菜就是绿的,这里的绿色植物这么多那里面的野菜也一定很多。 韩策哪知道这个小祖宗的想法,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大片杂草。小孩子的思维逻辑好奇怪,被弟弟的无知和疑问逗乐了,笑意满满的回答到:“那是草,不是咱吃的野菜。” “不是吗?”韩卿感觉那丛植物越看越像他以前曾经吃过的韭菜,难道不是吗? 韩策感受到小家伙语气里的疑问和不解,耐心安抚道:“不是,是草不是野菜。我们言言不是小兔子所以不吃草,哥哥待会儿再教你你认野菜,好不好?” “好。”韩卿乖乖应声,他哥说不是肯定就不是了。韩卿就这么不纠结那个是不是韭菜了,小胖手从搂着他哥的脖子改为捏他哥的耳朵。 韩策没阻止他任由他摆弄自己的耳朵,感受着软绵绵稚嫩的手捏着他的左耳耳垂,在耳垂上来回摩挲了两下。 可这一切都是个意外,韩卿之所以摸他哥的耳垂是因为刚刚他才发现他哥耳朵上有颗小痣,颜色特别淡不容易注意到。一时手痒下意识的摸上去捏了两下感觉手感好好—— 韩卿只是单纯以为小家伙是无聊了拿他耳朵当玩具,没怎么多想,就是那只小手离开他的耳朵后感觉有点小小的失落。 无意识摸完耳垂的韩小卿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迅速收回手,怂得不敢说话趴在背篓里反省自己刚刚是不是中了邪,还有他哥会不会觉得他太熊了?毕竟他连他哥的耳朵都敢捏了。 背篓里的小家伙消停下来了,韩策则开始一本正经教他认野菜,还从各个角落找出示范例子给他看。也不管这么做是不是徒劳无功,从头到尾他就没指望那么小的孩子能记住这些野菜的样子和特征,他就是怕他太无聊了所以和他说说话解解闷。 边走边讲路程就走了大半,韩卿兴致勃勃的听他哥介绍这些野菜,手里还认真的握着两种野菜的范本,刚刚摸哥哥耳垂的尴尬早就丢天边去了。 终于到了南山,好不容易到了韩卿当然要自己下来走,他可是认认真真听了一路野菜知识看了好几种野菜植株的人。既然理论有了那肯定要投入实践,不然刚刚不就白跟他哥学了吗? “哥哥,哥哥我要下来,快放我下来。”南山到了,韩卿迫不及待的喊着他哥放他下来。 大致猜到自家弟弟想法的韩策感慨万千,果然还是个小娃娃说风就是雨的,才给他说了几种野菜长什么样现在就迫不及待要自己去找野菜了。 韩卿连同背篓一道被放下,然后如愿以偿的被抱出来放在地上。韩卿站得稳稳当当颇有架势,可一迈步就打晃,看得人心惊胆颤生怕他摔倒。有了经验的韩策护着他跟在他身旁,半蹲着随时准备接住这个不省心的宝贝疙瘩。 韩卿平地尚且走不稳何况是山地,眼见绊脚了就要跌跟头,可被时刻关注他的哥哥稳稳的接住,然后被夹在臂弯里带走。 “去上面,哥看见半山腰上面有块平地,咱去那找野菜。”韩策说着提起背篓把韩卿改夹为抱,向着山腰走去。 韩策想着山腰平缓方便让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玩,也方便自己找野菜。他之所以背个背篓来,不只是因为他和韩卿要吃野菜,更是因为想给韩扬寄些回去。 要知道原先就韩扬一个人,按照城市户口每个月分的二十多斤粮食还有每个月定量的菜肯定够他一个人吃了。而且钱和各种票也给他留了好几个月的,但孙成现在在他那住,那肯定就不够吃了。 今时不同往日,孙成家是没有办法补贴他了,甚至他的家人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哪能给他准备这些?所以现在孙成势必是要和韩扬一起吃饭了,韩扬那小子不会委屈孙成,两个半大小子一起吃就那点粮食肯定不够。 他留下的粮票可以支撑几个月,以后就困难了。所以他就想着弄点野菜晒干了合着粮票给韩扬寄过去,让他们有点存粮。他在这边可以将就,有国家补贴好歹能混个半饱,所以带来的粮票留几斤给刚尝试着吃饭韩小卿开小灶,其他的就都给他们寄回去。暂时先紧着韩扬那边来吧,孙成户口不在他们家那边没有粮食可领,总不能让他们饿吧!孙成饿没事,韩策操心的主要是韩扬。 操心的大哥哄着小的还要给城里的老二忙活,甚至还要为以后的生活打算,毕竟一直接济韩扬孙成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以后总不能为了那两个大的老亏着他的言言,让他和他一起吃苦吧?总要找个出路才行…… 操心的韩策和无忧无虑的韩卿,殊途同归的对着南山的野菜开展了地毯式的扫荡,灰灰菜、马苋齿、婆婆丁、荠菜、还有生长在山岩间的蕨菜都被他们摘了。 刚开始韩卿是指着叶子菜找,小胖手不是扯不下来就是揪断了,后来就致力于蕨菜的采摘大业当中去了。蕨菜嫩一掰就断,经常就是一长一大片所以韩卿人虽小还是弄了一小堆。 “言言真棒,现在帮哥哥理整齐码堆好不好?”韩策看着他因为走不稳还非要采蕨菜,不得不来来回回在蕨菜丛里爬着采。心疼他怕他被里面的那丛荆棘的刺扎到,就哄着他在旁边理蕨菜。 看着他哥怕他不懂给他示范怎么理好码堆,韩卿自然是被转移了注意力,不负韩策所望的学会了分堆整理。韩策放心的去找野菜了,韩小卿就一直乖乖的坐着草地上把蕨菜码好扎堆放…… 第012章 章 .加工野菜 蕨菜采回来了,韩策必须在这几天赶紧处理好,因为再过十几天就要开始下地除草来。 为了保存这些蕨菜,韩策烧了一大锅水。蕨菜过滚水焯一道迅速捞出放入凉水中,柴火灶热烧起来得出奇,厨房里密不透风闷热得很。韩策怕韩卿被热到也怕他玩火碰热水,就把他哄到院子里乘凉,自己则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起来。 被安置在院子里韩卿拿着一根小树枝蹦跶着戳桃子,可惜人太矮了再怎么蹦跶也没用。 韩策端着一大盆蕨菜出来了,看见小团子在桃树底下蹦跶得和只兔子似的还以为他想吃桃子了:“言言,桃子还没熟不能吃。” 听见他哥喊他和桃树较上劲的韩卿哒哒哒的跑过来抱着他哥的大腿,可怜兮兮的求助:“哥哥抱我——” 韩卿扑过来时韩策手里的盆晃了一下,韩策打了个激灵,得亏端的是冷水漂的蕨菜要是热水那就遭了。 把盆往地上一放韩策站得笔直低头严肃的看着弟弟,“没看见哥哥端着东西吗?要是是热水你扑过来被烫到怎么办!” 韩卿抬着头仰望他,从韩策这个角度看起来显得特别稚嫩特别懵懂,韩策不由心软了,但嘴上没松口。 可韩卿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立马抱着哥哥的大腿认错:“哥哥,我错了。” 韩策揉着他的头,“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韩小卿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韩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的抱起他把他举起来:“诺,摘吧。记住了小桃子可以玩不可以吃,吃了打屁股。” “不吃,不打屁股。”韩卿信誓旦旦的保证,他只是想看看没成熟的桃子长什么样而言,他没馋到要吃青涩的小桃子的地步。 韩卿如愿以偿摘到了一个小桃子,韩策把他放下来,宠溺而包容的看着他对着一个平淡无奇的小桃子进行全方面的观察。 韩卿继续看着他的小桃子的同时,韩策从屋里拿了小板凳还有另外一个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处理蕨菜了。 只见他掐去蕨菜顶端的未发育的蜷缩的像花似的叶子,把剩下的能食用的部分对半撕开,一根蕨菜根据粗线撕成两条或四条。 韩策玩腻了小桃子,凑过来看着他,跃跃欲试的说:“哥哥,我来帮你。” 韩策把这个玩心重的宝贝疙瘩搂在胸前,整个人圈着他,手把手的教他:“哥哥先教你,言言学会了再帮哥哥好不好?。” “好!”韩卿答应得爽快,学起来似乎很简单。但他的指甲被韩策定时修剪得特别圆润,手指甲都没有小嫩手根本就撕不开。 无助的韩卿无意识的撅着嘴,韩策见了就耐心地从中间划开一道口子,让韩卿可以方便的扯成一条一条的蕨菜条。 蕨菜撕开是有粘液的,特别滑手感不错,韩卿玩得不亦乐乎。韩策也由着他,并且在给韩卿划口子让他撕的同时保证自己也能撕蕨菜,而且速度还不慢,陪弟弟玩干活两不误。 “哥哥,这个好吃吗?”韩卿好奇的看着这些撕成条的蕨菜。 小家伙这么问肯定是想吃了,韩策是吃过蕨菜的,他记忆里蕨菜炒腊肉的味道还不错,可他们在杨家岭这边没有腊肉,就连油也只有油罐底下那一层,他不敢肯定做出来好不好吃,更怕小家伙失望。 韩策想了想和韩小卿商量道:“言言和哥哥把这些蕨菜晒干了,咱给二哥他们寄一些过去剩下的咱就放着,等过年哥哥熏腊肉了给你做蕨菜炒腊肉吃。今天就只吃鸡蛋羹好不好?” “好,哥哥也吃鸡蛋。”韩卿大概知道了蕨菜可能清炒不怎么好吃,他哥可能有点为难吧。他倒没什么执念就是好奇而已,昨天晚上的灰灰菜汤还是挺好吃的,他就想尝尝其他野菜的味道而已,没有也没关系。 对于韩策而言,他真是不知道为啥别人家的小孩有啥吃的都捂得死死的恨不得一个人独享,他家这个是非要给他一半。就连鸡蛋羹都要哭闹着喂他吃,举着鸡蛋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让他又感动又好笑。 一次就算了,他家这个是每次都坚持不懈的要和他分,没办法为了小家伙能多吃只能在蒸鸡蛋羹时多打一个鸡蛋了,为此他不得不把养鸡提早日程。 蕨菜撕完了,韩小卿被韩策抱着把手洗干净,然后放在地上撒欢。他哥就去把蕨菜条漂水冲去粘液,然后沥水铺在借来的簸箕里晒。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天,期间他们又去了两趟南山背回来两背篓蕨菜,一背篓大概有五十多斤两次有一百多斤,全部焯水加工准备晒干。 夏日里的太阳越来越毒,在炙热的阳光下晒了几天蕨菜就干了,前前后后历时七天成功晒好了所有蕨菜。期间没有下雨天气特别好所以品质很不错,就是缩水率太高,一百多斤就晒出来三十几斤。不过要吃的时候抓一小把泡发以后就有一大碗了,还是很不错的。韩策和韩卿对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是很满意的。 在杨家岭公社开始集体下地除草之前,韩策背着韩卿走了好几个小时的山路去了镇上,把绝大部分粮油票还有钱连同信一起塞进信封,把他们晒干的蕨菜打包成包裹给韩扬汇了过去。 然后带着韩卿在镇上逛了一下,掏出身上单独预留出来给韩卿开小灶的粮票还有肉票,数着票还有钱买了一包饼干,两斤米,一斤肥肉六两瘦肉。 “饼干好吃吗?”从供销社出来韩策就先给韩卿拿了一块饼干,看着他吃得挺香心里满是欢喜,而自己一块没吃,把剩下的都封不动包好,准备留着给韩卿慢慢吃。 “好吃,哥哥吃——”韩卿发现他哥没吃,就知道他哥肯定是舍不得吃要留给他。所以举着饼干一个劲儿的看着他,他知道他这样他哥肯定拒绝不了。 韩策的确拿这个眼里倒映着他的宝贝疙瘩没辙了,韩小卿的长睫毛随便一扫就能撩动他的情绪,看着他垫着脚举得高高的非要他吃饼干,这副固执样最让他心软疼惜。 “哥哥快吃,我手酸……”韩卿撒娇似的抱怨,成功让他哥弯腰低头吃了一口饼干。有一就有二,韩卿成功达成分食饼干的成就。 第013章 章 .下地除草 给玉米大面积除草一共要经历两次,一次是只有二十厘米左右高度的时候,另外一次是玉米植株长到成人大腿和膝盖之间的时候。 现在韩策他们要干的就是第一道,只需要除草,相对于第二次而言比较轻松,因为第二道不仅要除草还要松土。 除草的当天早上,韩策早早起床熬了粥蒸了野菜窝窝头,在熬粥的空档把韩卿从床上抱起来给他洗脸梳头。韩卿的头发已经长长了,每天睡起来头发滚得蓬松上翘特别呆萌,韩策不得不给他修剪了一点点,然后每天花几分钟蘸水给他梳服帖。 稍长的头发衬得韩卿特别像个小姑娘,尤其是小孩子本来就很难区分性别,何况是本来就五官精致的韩卿。杨大妮和杨二妮都说韩卿肯定是生错性别的小姑娘,刚从外婆家回来的三妮才七岁,正是不懂事的年龄。昨天第一眼看见韩小卿就认定他是女孩子了,任凭家里人怎么和她解释都没用,她现在都以姐姐自称直接管韩卿叫妹妹了。韩卿也很无奈,但他不好和小姑娘较真儿,他可做不出来当众验明正身的事,只能期待杨家三妮早点懂事别叫他妹妹了。 迷迷糊糊的任由韩策在他脸上动作,洗簌完感受着梳子轻柔的刮过发梢,韩卿靠着他哥的肩膀磨磨蹭蹭的睁开眼睛。 “言言醒了,是不是饿了?”韩策放下梳子捏弟弟着软乎乎的小手问到。 韩卿点头,他还真饿了,最近他开始迅速长牙已经可以吃窝窝头了,可他哥怕他肠胃受不了,坚持让他以粥之类的流食为主少部分饼子为辅。粥还有糊糊都是水,吃饱了也不经饿很快的就给消化了。 “那吃早饭去,哥哥熬了粥还蒸了窝窝头,今天可以吃小半个窝窝头,多了不行。待会儿哥哥要下地去,言言要和哥哥一起还是去和三妮姐姐玩?”韩策看着东边的朝霞估摸着今天气温要升高不少,有些犹豫要不要带韩卿去。 “要哥哥。”韩卿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开玩笑他又不傻,三妮看似把他当妹妹说不定还是当洋娃娃,过去和她玩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玩谁。他才不想去,而且他要和他哥一起,不然他哥看不见他得多挂心啊! 韩小卿的回答成功让韩策暗喜小爽了一把,不愧是他带大的弟弟果然是黏他。“言言真乖——奖励一块饼干,不过要吃完饭才能给你,要乖乖吃饭才有。” 韩小卿点头乖巧的被韩策抱着回屋坐床,韩策给他穿上鞋抱下床放下地,韩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哒哒哒的歪歪扭扭的跑了出去。 韩策知道他这是去院子里看他的小鸡了,小鸡是丽婶在她家老母鸡抱窝孵小鸡的时候特意多放了几个蛋孵出来的,孵出来没几天就打着送给韩卿玩的旗号送过来了。 真实原因是丽婶知道他经常从村里面买鸡蛋给言言蒸鸡蛋羹,就想让他们家自己养节省一点。韩策知道她是喜欢言言才这么做的,丽婶没孩子对韩卿多有爱护韩策一直知道。鸡仔他收下了,没给钱怕她多想,韩策就想着过段时间买点别的送她就行,以后相处的日子多了,斤斤计较反倒不大好。 鸡仔收下后韩策就有意无意的让韩小卿多和丽婶亲近,希望能让她开心一些。韩小卿也挺喜欢这个长辈知道她对他是真好,自然是真心相待,两家人是皆大欢喜。 韩卿给鸡仔添了水,央着他哥帮忙弄碎野菜,把野菜和丽婶送鸡过来时一道拿来的碎糠皮混合喂给小鸡吃。毛茸茸的小鸡特别可爱,因为得到了韩卿的特殊关爱四只小鸡成功独占了院子的一个角落,韩策还捡了石头给它们搭建了一个临时住所。 “言言,别看鸡了快进屋吃饭。”韩策对着院子里蹲在看鸡的弟弟招呼到。 韩卿恋恋不舍的离开鸡窝,留恋的回头看了好几眼,然后被他哥一把抱起直接抱回屋。 野菜窝窝头,大米和苞米茬子混合煮的粥,一小碗凉拌蕨菜就是他们的早饭。 因为粮票都紧着韩扬了,剩下的并不多所以在仅有的条件下韩策只能这么做了。韩卿也不在意吃啥,他哥就算亏着自己也不会亏着他,而且这不挺好的嘛!有大米有玉米,村里面好多人一年到头还吃不到大米,这样子他已经很知足了。 “要那个——”韩卿自己拿着窝窝头他哥喂他喝粥,小祖宗还不满足非要支使他哥给他夹蕨菜。韩策自然是没有拒绝他,可考虑到他的肠胃问题就给他夹了一根,真的就一根…… 韩卿吃饱了又去看他的小鸡,把韩卿喂饱了韩策这才开吃,顺道把韩卿的剩饭一并给解决了。他现在是已经练出速度了,吃完连带收碗前后不过十分钟的事。把碗筷搁在厨房拿水泡着中午回来洗,关上房门扛着铲草锄头,从鸡窝旁捞起韩卿走人。 半个小时后杨家岭公社第一小队在地埂边集合点名,然后集体下地铲草。韩策下地了,韩小卿就在地埂边坐着玩,以便他哥能一回头就看见他。 “韩知青,你弟弟养得好是不是因为天天吃大米?”一个大妈打趣的问着韩策,农村干活都爱闲谈,一是避免埋头苦干太过沉闷活跃气氛,二是互相之间了解增进感情。 韩策看似腼腆的笑了笑,其实心里不怎么放松,最近这些个成分问题越来越严重了,听说附近一个村有户人家家里就因为粮食问题出事了,那个村村里面家家吃不饱就他家小有余粮,就莫名其妙被揭发打成富农了。韩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显:“没有,大婶别说笑了。就那两斤大米是他二哥舍不得吃留个他的,一天捏一小撮混着苞米熬粥都撑不了几天,哪能天天吃得起大米啊!” “那你弟弟是真好养活,都是吃苞米的我家那几个咋一个赛一个的黑?就你家的白净好看,太招人稀罕了。”大婶想着韩卿的招人模样感叹到。 “你都黑你家娃儿咋能白?韩知青刚来的时候也白净,他弟弟白像他你家的黑像你。”同村的婶子打趣道。 “行行行,我家的黑随我,你家的随谁啊?精瘦得像根竹竿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妈是晾衣杆来着……” 苞米地了顿时就热闹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斗嘴的两个婶子感情好,互相损几句无伤大雅,反倒让沉闷的集体劳动轻松欢快起来。 韩策松了一口气,没注意到到王芳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韩策当然没有时间关注王芳,她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同乡的陌生人而言。他的注意力大部分给了韩卿还有韩扬,其他的都给了生活还有对未来的规划。要说韩策最近最关注的除了韩卿就是赚钱,准确的说是粮票。钱他倒是还有,就是粮票快要花光了,而且还要发愁肉票煤油票布票等。 这些都是他们眼下急需的,眼见韩卿的小灶快要支不起锅了,韩扬那边又是个长远问题,杨家岭公社每个月二两菜籽油二两肉票完全满足不了基本的需求,而且杨家岭没通电晚上很不方便,做什么都摸黑,尤其是晚上上厕所极其不便。他们借了老杨头家的半墨水瓶的煤油已经用完了,除此之外还有韩卿长大了,他的衣服也要开始做了…… 韩策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可他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他是个谨慎的人,以前他还敢放手一搏现在有了韩卿,以他开始害怕自己出事害怕离开小家伙。 韩策想了很多,在这个严禁投机倒把的年代,为了家里的两个人能吃饱穿暖他势必是要掺一脚了。现在的问题是在投机倒把的同时选择风险最低回报最大的一种,于是韩策第一时间排除了倒腾粮食票证这条路。 被保护得很好是韩小卿哪知道他哥有这么多心事,不过即使知道他也只能默默看着反对不了,因为他哥这次想做的事不是以往他假哭一场就能阻止的小事。韩卿现在的愿望就是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起码长到他哥大腿那里,那样子他就能生活自理搞不好还能踩着凳子学做饭,帮他哥减轻一些负担了。 看着一大群人埋头除草,所过之处无杂草丛生特别舒服,韩卿真心感慨生活的不易。他哥属于这群人里面的第二阶梯,干一天累死累活腰弯着除草只有八个工分,到年底如果赶上公社效益顶顶好的时候能换八分钱。要知道八分钱要添一分才能买三个鸡蛋,相当于累死累活干一天就值三个鸡蛋。韩卿都替他哥不值,廉价劳动力也不是这个廉价法吧! 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今年1971年,如果五年后他们能顺利返城日子会好过许多,如果回不了再熬两年多就能赶上好时候了。这么一算看似很简单时间很短,可是韩卿觉得可能要遇到不少波折,这几年最起码就有不少大事……他们家成分还算好,就怕有人故意针对他们,还有孙成也是个不□□。以后还要面对穿衣吃饭柴米油盐这些事,他哥一个大男人忙里忙外的可怎么办呀? 别人重生有空间有金手指,再不济有技术,或轻轻松松或化险为夷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他这倒好没金手指就算了,自己还缩水成了拖油瓶。他好歹也是穿越一世重生一世,怎么就没学到个生存技能?学的净是些不顶吃不顶用的风花雪月的东西。 自怨自艾的韩小卿不高兴了,揪着地埂边的野草撒气。 韩策除草已经使着锄头走老远了,回头看见他弟弟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也没多想继续除草,还有暗自计划投机倒把。 除草在农村人看来是毕竟清闲的农活儿,但弯着腰除草时间长了容易腰酸背疼。一早上下来无论老少或多或少都感觉这腰缓不过来,下工后开始揉着腰往家走,一想到下午还要接着干就开始抱怨起来,口头上抱怨可没人旷工,为了工分所有人都只能咬牙撑住。 “不抱,要自己走。”韩卿拒绝了他哥伸手抱他的动作,开玩笑他哥干了一早上的活肯定累。他再轻也是二十多斤肉,他可舍不得累着他哥,韩小卿伸出小手牵着他哥的手就要往家走。 韩策看着他这么懂事心里暖暖的,看着他的发旋还有牵着自己的小手嘴角不住上扬。 韩卿人小步子也小,大人们早都走远了,就他和韩策亦步亦趋的在一路上磨蹭。小路两旁一侧是连片的苞米地,另一侧是草木繁盛的山林。不知名的鸟叫声清脆悦耳,让人不由放松身心。 突然听见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咋唬声,好像在追什么东西,韩策也没多想韩卿是从头到尾就没注意到。可是在回村的路上与那几个孩子不期而遇,他们没人手里提着几只鸟还有鸟窝,鸟是被弹弓打下来的,有明显血迹。鸟窝里的鸟蛋花色不一,看样子不只是一种鸟的。 “哥哥,看——”韩卿指着其中一个孩子手里的鸟让韩策看,那只鸟和他见过的的都不一样,尾巴上有两根特别长的翎毛,黑白相间很好看。 几个打鸟的男孩子都以为韩卿是小妹妹,看他这么好看都先后朝着他看过来。其中一个看样子是这群孩子中的老大,也是提着韩卿注意到的那只鸟的男孩子胆子大,凑过来递着韩卿看。 然而韩卿是个怂货,远看可以近看再好看也是只死鸟,他拒绝。于是韩小卿揪着他哥袖子往后躲,韩策配合的护着他,让他躲在自己身后。 “这个给小妹妹吧!”那个男孩子好像有些失落,随后把一个鸟窝往韩策手里一塞,带着他的小弟一窝蜂的跑了。 韩策拿着鸟窝,哭笑不得的看着里面的七八颗鸟蛋,暗想他家言言是挺好看的,但也不至于到雌雄莫辨的程度吧?这都几个人以为他是小姑娘了…… “言言,小哥哥给你的鸟蛋要不要看?” “要看。”韩卿踮着脚想要看看鸟蛋长什么样。韩策把鸟窝递给他,看着他捧着鸟窝笑逐颜开的样子心里面莫名的有些堵。 “可以吃吗?”韩卿在想那些男孩子打鸟还有掏鸟蛋是不是因为想吃,还有鸟蛋到底能不能吃。 “可以。”韩策一想到弟弟居然对别人送的东西上心了更加不开心了。 “我不想吃,我想要小鸟——”韩卿期待的看着他哥,在他看来他哥是无所不能的,孵个鸟蛋对他哥而言应该也是小意思。 韩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电光火石间脑子里闪过什么,弯下腰神秘兮兮的对着韩卿说到:“这个哥哥孵不了,哥哥给你找其他的好不好?” “好。”,一头雾水的韩卿下意识的回答,答完以后更加茫然,他哥到底是想干什么啊?他不明白话题怎么就突然跳跃一个层次了,好像他哥的回答和他要的不一样诶。 第014章 章 .投机倒把 打算投机倒把养家糊口的韩策白天在地里和其他人一样安分的除草,但是晚上回家这小心思就开始活跃起来了。比如以往不怎么主动和人交流的他很快和杨家岭的同龄小伙子打成一片,有意无意的闲聊谈话,轻轻松松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韩小卿对他哥的想法一无所知,但他知道他哥可能有什么小动作不能见光。以前他哥不上工就抱着他在院子里乘凉,现在是把他放床上偷偷摸摸关上大门,拿着竹篾子编东西。 眼下除草到了最后几天,他哥已经编好了两个他不认识的东西,看形状不知道该叫竹筐还是竹笼。 韩策在杨家岭公社所有的苞米地都除完草后整个人都亢奋起来,韩卿不知道他哥为什么亢奋,就好比他不理解他哥为什么在废弃坍塌了一半的地窖里掏出一个洞来。 掏地窖挖洞的韩策是有计划的,一开始修地窖这事就没瞒着韩卿,也没避着村里人。对外他就说是整理地窖,方便过冬时可以储存土豆红薯还有萝卜白菜之类的蔬菜。然而实际上除了用地窖保存蔬菜过冬外,他更是为了方便掏洞养鹌鹑,地窖只是用来掩人耳目来着。 这事还得从前几天说起,那天他灵机一动忽然由人家给韩小卿的鸟蛋联想到鹌鹑蛋,遂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决定了养鹌鹑。一是鹌鹑个小好养吃的不多,而且一年最少产200多枚蛋。鹌鹑蛋是小比不上鸡蛋,可这年头虽然鸡蛋管钱,但每家养的鸡都是不能超过数的,一旦哪家多养几只鸡搞不好一个资本主义投机倒把的帽子就扣头上了。二来韩策勉强算是有养鹌鹑的经验,算是有技术保障了。 至于韩策为什么会养鹌鹑,这事还要从他小时候说起。他小时候韩老爷子还有他爹妈一心为国,他生下来就和姥爷住。姥爷是东北人,鹌鹑养得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打小他就跟着姥爷养鹌鹑、捡鹌鹑蛋、卖鹌鹑……耳濡目染他也学会了侍弄那些小小的鹌鹑。可惜后来姥爷在他六岁的时候就走了,他就被爷爷接去了帝都。 虽然十年过去了,可现在韩策还是有信心能养好鹌鹑。他要做的第一一件事就要提前做好准备,以免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所以在闲谈中无意间提到鹌鹑,从淳朴的村里人那里打听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比如他之前担忧的南方有没有鹌鹑这一点已经可以排除了,南方有鹌鹑。 南方养鹌鹑不如北方普遍,可养的人少但也不是没有,同队的一个小伙子就说他外婆家所在的小白沟就有户家人养鹌鹑。以前他家光靠卖鹌鹑还有鹌鹑蛋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他小时候去外婆家的时候外婆常常拿一碗苞米,去养鹌鹑那家换回来一捧鹌鹑蛋煮给他们吃。但他和韩策说他已经好几年没去过外婆家了,现在到处都是大锅饭公社化集体他不肯定那家人家还有没有养鹌鹑。 韩策听他这么说没在意,他估计鹌鹑可能是有的,那家人家养鹌鹑肯定知道鹌鹑蛋的数量还有鹌鹑的繁殖有多快。鹌鹑一年得繁衍长大好几波,光是吃肉就比养鸡划算。所以即使卖不了自家吃也划算,所以那家人无论是从实际出发还是从情怀来讲都不会放弃养鹌鹑,无非就是养得少七八只顶齐天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准备工作,然后花费一定代价换取最起码的一对鹌鹑。表面上是一对鹌鹑,甚至可以养在明面上不怕招惹祸端,私底下繁殖多少就是他要干的重点了。 地窖修补好以后,韩策把韩卿安置在老杨头家,打着给韩卿补身体的名义,拜托那个外婆家在小白沟的小伙子陪他去一趟小白沟,给韩小卿弄两只鹌鹑补身体。韩策的理由很充分,鹌鹑在这里的人们看来确实是补物,而且很温和最适合身体虚弱的小孩子。韩策姥爷原先就教过他知道这些他自然是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什么多吃鹌鹑蛋所以最好要一只母鹌鹑他带回去养着,另外要一只吃的无论公母都行。 笑话,母鹌鹑能下鹌鹑蛋比公鹌鹑值钱多了去了,人家脑子得有坑才会给他母的让他杀了吃!当然给是公的了。 虽然最后韩策还是如愿得到了一对鹌鹑,当然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三斤玉米面。三斤玉米面在现在是很大手笔了,可一开始人家就没看在眼里一口回绝了他们,过程可谓是太艰辛那叫一个不容易。最后人家还是看着和他同来的小伙子的外家是同村人,彼此沾亲带故的份上,而且听说他还是给弟弟补身体才忍痛割爱给他的。 折腾了一天鹌鹑终于到手,韩策千恩万谢的和小白沟的这户人家还有杨家岭的小伙子的外家道谢,心满意足的提着两只鹌鹑打道回村。 “韩知青,你对你弟弟可真好,为了两只鹌鹑折腾这么久我都替你累得慌。”回去的路上小伙子和韩策闲聊感慨万分。 “今天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可能我就要白跑一趟了。还劳烦你外婆出来讲情,真是不好意思。”韩策没应话,而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他帮忙,要不然今天这事还真是够呛。 “别这么说,瞎客气啥?你弟弟不是还管我叫哥嘛!都是为了咱弟弟就别瞎见外了。”少年爽朗一笑不以为意。 “你说得对,那都是自家人,那你还管我叫韩知青这不是看不起我吗?”韩策好心情的逗着这个热情开朗的少年。 “这个嘛!这不是习惯了吗?你一个城里人我不敢你称兄道弟……” “杨天,你就把我当兄弟看,什么城里人不城里人的都是过去式了,我把你当朋友你要不认我这朋友就继续叫我韩知青吧!”韩策假装严肃的看着杨天如此说到,他是真想和杨天做朋友。如果说一开始是有目的性的,那相处之后是被他的真诚还有开朗吸引。 杨天一淳朴少年那见过这阵仗,里面就急了:“别,我不叫你韩知青了还不行嘛!” 终于韩策还是成功让杨天成功改口,丢掉了知青这个无意义的后缀直呼其名。 韩小卿在老杨头家里望眼欲穿,期待着他哥立马出现把他接走,可太阳升到头顶又落下西山,最后星星都出来了还没有见到他哥的身影。越来越着急的韩小卿没心情配合杨三妮玩过家家了,一个人执意蹲在杨家的院门口等他哥。 而另一边回来的两个人就着星光还有皎洁的月色赶。,韩策还有杨帆以及两只鹌鹑已经很心累了,小白沟太远,奔波一趟就得花一天时间。韩策比谁都惦记韩卿,他感觉他再晚点回去他家小祖宗可能要急哭了……想到这里于是他宛若脚步生风,飞快的往杨家岭赶。 第015章 章 .糖水桃子 “哥哥,吃——”韩小卿颤颤巍巍的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喂韩策,结果还没递到嘴边就给晃撒了一半。 韩策赶紧凑近一口含住勺子吸溜干净,捏着他的小脸说:“自己乖乖吃,是不是想要哥哥喂你?” 闻言韩卿赶紧摇头:“不要,我自己吃。”好不容易自己掌握了自主权可以自己吃饭,刚刚只不过是想像他哥证明他用勺子用得很好,没想到不太顺手让他哥误会了。 “那快点吃,多吃点不能像昨天一样只吃一点点。吃得少长不高,吃多多才能长高。”韩策一本正经的吓唬韩小卿。 韩卿知道他哥是吓唬他为了让他多吃饭,为此苦夏的韩卿不得不费力地挥舞着勺子,大口卖力的喝粥。碗里的粥在韩卿的奋力解决下减去了三分之一,而他的脸上在不经意间沾染了饭粒。 韩策看着他终于喝了半碗粥心里终于放心了些,可下一秒韩小卿放下勺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够了,饱了。”说着怕他哥不相信还故意挺起他的小肚子,示意让韩策摸。 韩策是不怎么满意的,虽然今天吃得比昨天多一点,但是还比不上前一久的饭量。这久天气热得出奇,苦夏的韩卿已经吃不下饭十来天了,每天韩策都千方百计的哄他吃饭,可他的下巴还是迅速尖下来了。 “那不吃了,饿了再吃。”,韩策把他脸上的饭粒拭去,又把他碗里的粥倒入自己碗里迅速解决完,最后抱着韩卿拿着一个饼子离开饭桌去桃树底下乘凉。屋里太闷热了,韩卿无精打采的看起来特别可怜,屋外虽热但通风有树遮着总归要舒服些。 坐着板凳上的韩策掰着饼子吃,时不时给坐在他大腿上的韩卿喂一口。 韩卿偶尔会吃一点,大多数时候都闭着嘴搂着他哥的脖子埋头拒绝。 韩策也不气馁,哪怕韩小卿多吃一口他都高兴。最后玉米饼子还是被他一个人解决了,韩卿估计就吃了三两口。 饼子解决后,韩策一手打着棕叶扇给韩卿扇风,一手揉着他的头温柔的问:“言言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哥哥给你弄来。” “……”西瓜?冰激凌?韩卿想了想还是算了,别折腾他哥了。这时候去哪给他弄西瓜去,黄瓜还差不多,冰激凌更是没影儿的东西比要西瓜还不靠谱。 韩策继续揉着他的头发诱哄道:“糖水鹌鹑蛋?红烧肉?要不哥哥给你蒸肉包子?” 韩卿猛摇头,鹌鹑蛋都是他哥攒着孵小鹌鹑的不能动,他们家没有肉票了做红烧肉肯定要借肉票,肉包子也是要借票他哪舍得他哥为了给他弄两口吃的背上人情债啊。更何况他苦夏吃不下也不想吃,何必让他哥折腾呢! 韩策发愁啊,腿上的小家伙掉肉掉得他揪心,以前坐在他腿上还有点重量,这几天小脸都尖了,感觉轻了不少。忽然韩策似乎闻到了什么香气,抬头看见树上的桃子感觉有希望了。“言言要不要吃桃子?” “桃子?”韩卿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处于迷茫状态。 韩策一把抱起他,双手把小家伙举高高:“看见没有,言言找一个最红的,哥哥给你削皮熬糖水桃子。”其实这时候的桃子还不是最甜的,直接吃味道一般,可为了让韩卿吃东西韩策已经绞尽脑汁了。 这个韩卿还真感兴趣,熬糖水桃子就是简易版的桃子罐头的做法。他最爱吃黄桃罐头了,可惜这个不是黄桃,但也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好吧!而且他们家还有糖,韩扬寄过来给他的,他对那种糖不感兴趣一直没吃,现在正好排上用场了。于是韩卿整个人开心起来,也有精神了:“好——我要哥哥给我做糖水桃子吃。” “行,先做几个试试,回头你要爱吃哥哥多做些给你备着,让你想吃就吃。”难得韩卿对吃的感兴趣了,韩策自然恨不得马上给他做出来。 韩卿被抱着摘了两个桃子,靠下面的桃子还太青就只挑出这两个。韩策把他放下地,爬上树又挑出五个摘了下来。 七个桃子,六个都是红了但偏硬,就只有一个软硬适中。韩策先把软硬适中的那个洗了削皮,切成小瓣给韩卿吃。剩下的全部洗干净,削皮刨开去核备用。 韩卿和个小尾巴似的吃着桃子跟在韩策后面,就连到了闷热的厨房也没离开一直跟着。韩卿看他哥生火刷锅,刷了好几遍才放水,然后立马把桃子块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不是白的透明的而是发黄的冰糖敲碎下锅。 每个桃子只比拳头大一点,韩策在去核以后切三或者四块,保证桃子大块是避免待会儿煮散煮化了。 锅里的水刚刚没过桃子,只比桃子高一点点,水烧开后冰糖逐渐化了,甜蜜的味道散发出来。渐渐的桃子的香味也被激发,并且这种独特的桃香和糖水融为一体满是香甜。 韩卿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期待的看着锅里升起的水雾。 韩策撤了火,把锅端到地上的三脚架上,三脚架还不到韩卿的大腿高,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锅里的桃子已经不是原先的颜色了,而是白里透红。这种桃子是贴核的地方由里向外红,现在煮完红色像是被渲染开了特别好看。 韩策拿出碗舀了一块桃肉半勺糖水,牵着韩卿从闷热无比的厨房出来。坐在桃树下韩策耐心的吹凉,韩卿眼巴巴的看着他哥的动作,眼睛盯着他哥的勺子,视线已经黏在上面离不开了。 “啊——”韩策吹凉了哄着韩卿张嘴。 韩卿张嘴如同嗷嗷待哺的幼鸟,成功收获了一口美味无比的桃子。既有桃子的清香又有糖水甜蜜的加持,两者不是分开的味道,而是融合得恰到好处。随后韩卿又在他哥的投喂下喝了糖水,味道也不差挺好的。 见韩卿喜欢而且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韩策如释重负。总算是找到这个小祖宗能吃得下去的东西了,看样子还要和主食结合啊!给他家言言养肉这件事任重道远,韩策这辈子是时时刻刻都刻在心上了。 “哥哥,这个好吃,哥哥好棒!”韩卿大口吃着果肉,感觉自己对哥哥的崇拜又上升了一层。 “好吃就多吃点,凉了更好吃待会儿凉了都给你装坛子里,再搁地窖摆着可以吃七八天还不坏。吃完了再给你做,回头试试能不能做桃圆子给你改改主食。”韩策宠溺的给弟弟喂食。 “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哥哥了。”韩卿黏糊糊的和他哥腻歪。 “哥哥也最喜欢你了。”韩策笑着回应。 得到了他哥的回应韩卿就在那傻乐,他当然知道他哥喜欢他,他哥的弟控属性他早就发现了,而且他这么听他哥的话他哥怎么会不喜欢他。 第016章 章 .孵化鹌鹑 韩卿严重怀疑他哥能不能用那个简易的孵化盆孵出小鹌鹑,单凭一个搪瓷盆还有一些毛巾破布棉花,怎么可能孵化出小鹌鹑。按照他的想象,孵鹌鹑的过程应该和孵小鸡的过程差不多。难道他理解错了,莫非鹌鹑蛋不是大鹌鹑孵化的吗? 没有任何经验的韩小卿实在是不能理解他哥试图人工孵化鹌鹑蛋的做法,没有养殖家禽经验的他还不知道家养鹌鹑所需的小鹌鹑苗要靠人工孵化。按说他活了三世应该是见多识广了,可他是真没见过人工孵化鹌鹑,甚至可以说对于这个他是丝毫不了解的。在这个方面他的认知可以说是一片空白,当然也没人告诉过他家养鹌鹑已经丧失了孵化功能。不光如此,还有更让他想不到的一点是——野生鹌鹑倒是如他猜测一般会孵蛋,可孵蛋的是公鹌鹑!如果此刻他知道他一定会惊呆了,张着小嘴惊叹长见识了。 “哥哥,这个真的可以像孵小鸡一样孵出小鹌鹑吗?”,韩卿蹲在韩策旁边疑惑的问到,他想着这个孵化盆也太简陋了一看就很不靠谱。 韩策手里的动作没停,往搪瓷盆里一层破布一层棉花的铺,信誓旦旦的和韩卿保证:“当然可以了,不过言言不许告诉其他人,这是哥哥的秘密。等孵出小鹌鹑了就可以养大,鹌鹑大了就可以下蛋,到时候给你做好吃的。”韩策一边叮嘱着韩卿一边给他期许着未来。 韩卿感觉靠这么简陋的工具孵化鹌鹑难于登天,他的潜意识里感觉这不可能的,他甚至感觉难以置信。可是看韩策信心十足的样子,韩卿又感觉他哥不像是开玩笑,摇摇头把一脑子疑问的压下,韩小卿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哥继续动作。 只见韩策铺了好几层破布还有棉絮之后略微压实,留出一个下陷的弧面来。在弧面小坑上铺了一层毛巾,又抟好周边的棉花还有布使之呈包围状,最后小心翼翼的在坑底的毛巾上搁了棉花。 “好了吗?”韩卿好奇的围着这个搪瓷盆打转转,他实在是没感觉哪里像孵化器啊! 韩策一把抱住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家伙,刮着他的小鼻子亲昵说道:“净淘气,再转就把哥哥眼睛转花了。” “不会不会,哥哥快弄,我想看。”韩小卿捧着他哥的脸哀求。他实在是不相信这个能孵化鹌鹑蛋,他得亲眼见证了才行,不然他心里像是被猫挠一样难受。 韩策无奈的抱着这个小祖宗,走到箱子边把准备好的鹌鹑蛋拿出来。这些鹌鹑蛋是他从鹌鹑接回来那天起连续攒了两个月的。二十六颗鹌鹑蛋从四十多个鹌鹑蛋中挑选出来,每个都是他拿着一个个对着刺眼阳光辨认挑选出来的受精卵。没受精的已经给韩小卿做成菜吃了,所以现在就只有二十六个了。 小心翼翼的把二十六个鹌鹑蛋放入他刚才才铺好的搪瓷盆里。一个个码放好又铺上棉花盖着,又重复毛巾棉花破布的叠层顺序…… 把鹌鹑蛋盖好以后,搪瓷盆也被棉花破布填满了,韩卿看着他哥从厨房提来早就烧开备用的水,开水倒在大木盆里兑凉水,反复好几次以后把装有鹌鹑蛋的搪瓷盆往大木盆里一放……然后就没有下文了。难道这就好了?韩卿感觉收到了惊吓,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韩策才不是随意放置,他反复调试了水温才放进去的,看着虽简单但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言言怎么了,看呆了?”今天他家言言好像经常发呆,韩策感觉不太对劲。 韩小卿蹭到他哥怀里,难以置信的指着大木盆问:“这样子就好了?” 这样子的韩卿太可爱了,呆呆的特别好玩。韩策揉着他的头发搂紧他:“差不多了,言言相信哥哥一定能孵出小鹌鹑,对不对?” 韩卿摇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他感觉他哥在逗他,难道他看起来很单纯很好骗嘛。 “那就等着看吧,让你看看哥哥能不能孵出来!”韩策自信的笑了笑,以前在北方他和姥爷都是用火炕孵,水盆装温水也试过,虽然火炕用得多比较熟练,但用水盆他也能得心应手。 火炕孵化在北方很常见,不只是孵鹌鹑孵小鸡也可以用,火炕孵化就需要翻面算是比较方便的一种方法。温水孵化就比火炕麻烦一点了。温水孵化需要频繁换水还有翻面,控制水温就得频繁换水,需要时刻关注,夜里换水最是烦人。南方没有火炕,这是韩策不得不选择温水孵化的原因。不过即使是难控制水温的温水孵化,他还是有信心能孵出小鹌鹑来,姥爷手把手带着他实践了无数次,那些关键点他都刻在脑子里了…… 对于他哥的这种迷之自信韩卿感觉颇为奇妙,心里更加对这个孵化道具好奇了。难道他真的太小看劳动人民的智慧?不管了先讨好他哥,他哥这么做都是为了,投机倒把多大的罪啊他哥都不带犹豫的做了。现在能不能孵出来以后再说,反正不管结果如何不能让他哥寒心了。想到这里韩卿立马凑过去,吧唧一口糊了他哥一脸口水,“哥哥最棒了。” “言言乖——”被亲的韩策心花怒放的抱着宝贝弟弟举高高,在孵化鹌鹑蛋的大木盆前两人好一阵黏糊。 鹌鹑蛋就这么在木盆里孵化着,往后的日子里韩策对着它们全神贯注,为了保持水温他除了白天换水,还不得不在夜里起来换水四五次,还要小心翼翼不能晃动蛋轻轻的翻面,偶尔还要在鹌鹑蛋上面隔着棉花洒一点水什么的。 韩策夜以继日的关注着鹌鹑蛋的动静,韩小卿都心疼他哥了。他哥天天这么上心,白天忙夜里慌整个人都要熬坏了,再这么下去他担心他哥不是精神崩溃就是*疲乏过头。韩小卿心疼韩策,可又无能为力不能阻止只能默默看着,不像以往那么闹腾他哥,他哥不弄鹌鹑蛋了他也不拖着他玩,而是特别懂事的打着要他哥陪他睡觉的名义让他哥有尽可能多的时间休息补眠。 可十多天过去了韩策眼睛还是熬红了,整个人身心疲惫,但他还是不厌其烦的换水保持水温。对着这些蛋可谓是精心伺候,不得不说有付出就有回报——到了第十六天开始鹌鹑蛋有了动静。皇天不负有心人,当天夜里韩策照常翻蛋,结果发现有几个蛋先是会翻滚,后来到了后半夜有两只鹌鹑蛋被小鹌鹑啄破壳了。 第017章 章 .要去吃席 二十六个鹌鹑蛋,几乎都在第十六天还有第十七天破壳而出,总共孵出了二十二只鹌鹑。剩下四个蛋到了第十八天还没动静,韩策只得耐心等了两天,可是还是没破壳。把这四个鹌鹑蛋搁温水里也不见蛋有移动的痕迹,很明显破壳没希望了,韩策只能舍弃这这四个寡蛋。 而成功孵出来的二十二只小鹌鹑让韩卿涨了见识,看着特别可爱小小的鹌鹑,韩卿对他哥崇拜得五体投地。 刚破壳的小鹌鹑就和硬币差不多大,毛茸茸的超级小只。韩卿喜欢得不行,韩策往他手掌上放了一只,韩小卿小小的手居然能托住小鹌鹑,甚至还能有空间让它挪动,这就足以想象这鹌鹑有多小了。 韩卿捧着毛茸茸超小只的鹌鹑苗笑得灿烂无比,捧着看了一会儿,满足了好奇心后他就给他哥放回地下的筐里面去了。 “哥哥,小鹌鹑多久能长大?”,韩卿趴在他哥背上问。 蹲着的韩策把加水拌湿的玉米粉放入框里,鹌鹑苗一拥而上瞬间挤成了一堆。韩策又给竹子做的浅浅的水槽添了水,结束鹌鹑的喂食工作后顺势背起趴在自己后背的某人。“还有一个多月就长大了,大概就是苞米地里的叶子黄了以后。”,怕韩卿不理解一个月的概念,韩策给他说了关键标志。 “哦,苞米叶子黄了就长大了,我记住了。那它们会和鸡一样下蛋吗?”韩卿又好奇了,一如果个多月就长大那应该能下蛋了,这生长速度也太快了吧! 韩策背着他在地窖慢慢晃悠,“差不多,会下蛋就是小小的,到时候天天做给言言吃。”鹌鹑是动物界的人参,鹌鹑蛋也是个好东西,韩策想如果有条件了,每个月都给言言炖几次才好。 “哥哥也要吃。” “行,哥哥也吃。”,韩策顺着韩小卿的话应到。 这还差不多,他才不吃独食,他哥就知道给他吃自己就舍不得吃。 玩了一会儿因为地窖太阴凉,虽然有火可角落里和室外温差还是挺大的。韩策怕韩小卿受不了,就把他给背回院子里了。随后韩策又回地窖添火,保持鹌鹑苗的存活温度,避免温度不够鹌鹑苗死亡。 韩卿在院子里呆了一小会儿,很快的就看见他哥就从后院的地窖里出来了。韩卿扑过去,很快就被他哥熟练地接住,抱起就是一阵么么哒。 “就知道淘气,要是摔倒了怎么办?”韩策亲完笑着逗韩小卿。 韩卿觉得他哥就知道逗他,他才不会摔倒,他哥太容易想多了也把他想得太差劲了,而且他会扑过去还不是因为知道他哥一定会接住他嘛。于是韩小卿反驳道:“不会,我才不会摔倒。哥哥接住我——” “就知道让哥哥抱,你看看哪家孩子有你黏人,成天不下地就会挂在哥哥身上。”韩策假装抱怨,实际上心里特别享受这个小家伙全心全意信任他粘着他的感觉。 “不管嘛,现在哥哥抱我,我长大了换我抱你好不?”韩卿嘴上许着诺言,整个人窝在他哥怀里不下来。他哥怀里超舒服,他就是想要他抱想要这种被呵护的感觉,也就韩策抱他他才乖,换做其他人抱他抱久了他还不乐意非要闹着下地来着。 就这么两句话韩策就受用了,乐颠颠的抱着韩卿直到怀里的小家伙昏昏欲睡,他才不舍的把他抱回房安置他睡午觉。 韩卿睡觉的时候,韩策就把柴火归置了一下,扫了院子洗了衣服。整个人闲不下来,做完了家务实在是没事做了又去地窖看了小鹌鹑。 韩卿比鹌鹑重要的多,韩策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他身上,于是乎韩卿睡饱了悠悠醒来时发现他哥特别痴汉的盯着他看。难怪梦里感觉被人盯上了,合着是他哥没睡守着他直捞捞的盯着他看…… 韩策还不知道自己被贴上了除弟控外的第二个标签——痴汉。 在韩策眼里他弟弟就是他独一无二的宝贝,还是最喜欢最爱惜的珍宝,恨不得随时揣兜里拿出来看看。看看他弟弟刚睡醒的都让他爱得不行,小脸粉扑扑的看起来和个玉娃娃似的,咋就那么招人稀罕让他喜欢呢!韩策再次感慨幸好自己当初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当机立断的抱回家了,要是当初犹豫了估计现在得后悔大发了。 “哥哥?”他哥怎么感觉不太对劲,是不是他刚睡醒出现幻觉了? 韩策还是万年不变的好哥哥样,对着韩小卿嘘寒问暖:“言言是不是饿了,起来吃饭好不好?哥哥煮了玉米棒子,还从坛子里舀了糖水桃子。” 韩策点头张开手让他哥从床上给抱了起来,漱口擦脸洗手被全程伺候,鞋都不用穿全程被抱着完成。 韩策不下地干活的时候对韩卿是恨不得照顾到头发丝,现在这样子只不过是冰山一角。韩小卿也早就习以为常了,杨大妮姐妹仨一进门就看见这个小祖宗过着被伺候的生活,一副既吃惊又本该如此的表情特别扭曲。 还是韩卿看见她们先打了招呼:“大妮姐姐,这么热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二妮抢着先答了:“还不是你哥哥那个糖水桃子闹的,奶奶吃了觉得比糖水罐头好吃,这不让我们过来摘些桃子回去自己做一罐,过几天我舅舅家大表哥结婚,娘说送些过去给他们尝尝。” “结婚?”韩卿有些奇怪,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忙着摘玉米割谷子了,咋这么赶着结婚日子也太紧了吧。按理说不是应该农忙结束才结婚,那样子才比较热闹嘛! 大妮笑着没说话,二妮想说又不敢说憋着挺难受的,眉头都蹙在一起了。 唯独三妮年纪小不懂这些,心直口快的道出了前因后果:“大表嫂家揭不开锅了,她爹让舅舅赶紧接大表嫂过门,他们家好收彩礼。” 原来杨家姐妹的大表哥年初和一个姑娘定亲了,姑娘家日子穷比不上他家,甚至可以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不还有一个多月才割谷子摘苞米,他们家已经揭不开锅了,没办法只能传话让男方赶紧带着彩礼来接人…… 韩策是个人精啊,没说一句不好听的,反而大大方方的说:“别的不消说单结婚就是喜事,过几天没事,那感情好回头我也去凑个热闹带着言言吃喜宴去。”这个时候外乡人不是谁都能吃喜宴的,本村的拿一碗苞米面两个鸡蛋就是贺礼了,无亲无故的外乡人要上大礼才能上桌吃席。 韩策是知青很明显属于外乡人,何况还是去王庄吃喜宴不是在杨家岭。要知道如果他去王庄就相当于是姑姑这边的亲属,因为他和杨家关系好,大妮她娘和新人是姑侄关系,所以韩策要随杨家的礼数按习俗随大礼。这个年代所谓的大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通常是一个印着红双喜牡丹花的搪瓷茶缸,或者二尺布。 “你们要去吃席——那感情好,舅舅家的四喜丸子做得最好,言言肯定喜欢。”二妮立马就推荐了,在说出菜名的同时不经意吞了一口口水,很明显是在回味。 “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天我和你们一起去,待会儿你们回去记得和兰婶丽婶还有奶奶都说一声,不然到时候她们说我我可没地方说理去。”韩策这是未雨绸缪,提前打好预防针。 “行,韩知青你就放心吧。”二妮和三妮拍着胸脯保证道,就大妮看着两个妹妹信誓旦旦的样子选择光笑不说话。 随后韩策把韩小卿抱回屋,让他乖乖拿起勺自己吃糖水桃子,他自己则出去给三姐妹摘桃。 韩策爬上树精挑细选摘了一篮子适合做糖水桃子的硬桃,提着篮子下树把一篮子桃子递给她们,三姐妹接过篮子向他道谢。韩策说着不用谢,客客气气的送走了三姐妹,洗手回屋准备伺候他家小祖宗啃苞米。 他们家的菜园子里就种了二十来株玉米,因为当初种的晚现在还是嫩玉米,煮熟了特别甜。韩卿的小米牙不能独自啃,只能靠他哥一点点给他抠下来喂他。 韩策心无旁骛喂着韩卿吃玉米,至于要随礼那事他根本就不操心,他想着回头去买个搪瓷茶缸随礼就行了,费不了多大功夫,所以转过头就给抛在脑后了。在他看来,那只是走人情的一个过场。他和言言要在杨家岭呆好几年,人情世故还是要维护好的。 他听人说过,杨家岭这一带的风俗是谁家亲戚办酒尤其是娘家侄子结婚,姑姑要随大礼才行,而且带去的宾客越多越有面子。一般来说都只有亲属还有玩得特别好的才会随礼,韩策这种外来的不需要随大礼,一两毛的礼金就足够了。可是韩策想到杨家对他们挺照顾的,他们礼尚往来跟着去还人情给他们家撑个过场是应该的,而且不是太费心一个搪瓷茶缸二尺布而已,比送礼金好好多,因为礼金太多暴露了对他们没有好处。 可他没想到就去这么一趟,就简简单单抱着弟弟送个礼吃个席,不显山不露水的还能让人给盯上了。 第018章 章 .开始出发 七月上旬的一个清晨,韩小卿穿着新鞋,在院子里拿着野菜窝窝头晃悠。韩策忙着给他的小鹌鹑们拌湿玉米面还有加水。今天他们要随杨家去王庄吃酒,得准备充足的饲料和水,把这些小鹌鹑照顾好了。 光添食添水还不行,韩策还不放心的给鹌鹑笼子罩上遮光的黑布。遮光是避免鹌鹑趋光叫起来惹人注意,遮了光就能避免鹌鹑叫,再加上地窖隔音效果好,即使有那么一两只叫了也无妨。 韩策最后把装鹌鹑苗的笼罩用大簸箕盖住,把地窖口子封好以保证双重保险的实施。最后检查一下自己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韩策处理好地窖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了,可韩小卿的野菜窝窝头才啃了一半,剩下的貌似吃不了他就一直拿在手里。韩策见状也不嫌弃他把窝窝头啃得乱七八糟的,如同往常一般主动的给这个小祖宗收拾剩饭。 “是不是不好吃,要不要再吃个鸡蛋?”韩策想着今天要去一整天,平时他家言言都是少食多餐,今天不能给他这么安排了只能让他多吃点。现在他们去赶不上早饭只能吃一顿中午饭,他怕现在不吃饱到时候饿着他。 韩卿摇摇头,他哥做的野菜窝窝头挺好吃的,他就是刚睡醒没胃口。“不要鸡蛋,饱了。” 韩策不信的摸着他的小肚子,对韩小卿说的话的真实度心里有了数。肯定是没吃饱,估计是怕他逼他吃东西才会这么说。没办法,舍不得说又舍不得骂,对待这么个宝贝疙瘩韩策只能哄着。韩策摸着他的头:“那言言陪哥哥吃一点,吃完就去找大妮姐姐她们玩好不好?” “好,我吃一点点,剩下的哥哥吃完。”,韩卿说着就伸出小拇指要和他哥拉勾勾。 “行,言言就吃一点点。”韩策笑着勾住他的手指头,带着他往堂屋走。 堂屋里,韩卿被抱在怀里,他哥吃几口才喂他一口,感觉真的就吃了一点点。可看似每口只有一点点,多来几次韩卿就无意识的吃了不少。韩策哄韩卿还是很有一套的,也就只有韩卿重生以后智商感人随时掉线被哄得团团转。 等韩策估摸着他差不多饱了时就停止投喂了,然后开始迅速解决桌上剩下的窝窝头。韩小卿被圈在怀里百无聊赖的踢腿,欣赏着自己的新鞋。 韩卿的新鞋是杨大妮给他做的,不像一般的黑面千层底布鞋,他的是浅蓝色的,还用心的用白色线绣了一圈不知名的重复花样勾边。韩卿觉得很好看就是感觉有点像女孩子穿的,刚开始还不好意思穿可一但穿起来就超级舒服,他都舍不得脱了。 “言言喜欢新鞋吗?”韩策注意到怀里一个劲踢腿的小家伙,护着他怕他把自己给晃悠下去了。 坐在哥哥大腿上的韩卿不住点头:“喜欢,要是和哥哥的一样就好了。”韩卿指的一样是颜色一样,而韩策理解的是小家伙不自觉模仿他,想要和他的鞋一模一样,他还挺高兴的。 “言言的就很好看了,哥哥的不好看。”在韩策看来他家宝贝就应该穿得美美的,而不是和别人一样千篇一律。 韩卿不知道怎么和他哥解释他的意思,首先他哥给他做衣服选的布都是白色蓝色这种浅色的,他哥自己的衣服大多数却都是黑色灰色,很明显他哥审美没问题,只不过是想给他穿而已。莫非大人喜欢打扮小孩子都是通病?幸好这个时代布料颜色就这几种,不然他敢肯定他哥会把他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貌似还有家长喜欢给自家儿子孙子穿女装拍照,他哥应该不会这么对他吧……脑洞大开的韩卿一想到自己穿着小粉裙扎着小辫子的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韩卿抬头看着他哥,对他哥认真说道“好看的,我要和哥哥一样。” “好,言言和哥哥一样。”韩策宠溺的答应他,脑海里开始脑补他的弟弟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的画面,心里莫名有点小激动。 “韩知青,快点出来,我们要出发了。”杨二妮在门口大喊,声音特别震耳一下子吵醒了浮想联翩的韩策。 “来了来了——”韩小卿调皮的大声应和,韩策赶紧搂紧这个爱喊话还乱动的小祖宗。 韩策无奈的单手抱起他另一只手捏着他的脸,韩卿咯咯笑,他压根不怕他哥,因为他哥舍不得用力捏得不疼纯粹就是逗他。 大的抱小的回屋,拿出提前托人从镇上买来的搪瓷茶缸。为了方便双手锁门韩策放韩小卿下了地,没想到在他锁门的同时韩卿一溜烟跑出去找杨二妮了。等他锁好门是杨二妮拉着他的宝贝跑远了,韩策又好气又好笑地提着搪瓷茶缸追上去。 一路上韩卿笑得特别灿烂,韩策配合他故意放慢脚步假装追不上他,惹得韩小卿特别得意笑得那叫一个猖狂。到了杨家院子,韩策终于把跑得气喘吁吁的韩小卿抓住了,说是抓住还不如说是一把抱起让他休息。 杨婆子看人差不多都到了,笑着给每人塞了一个煮鸡蛋才让他们出发上路。韩卿觉得杨家挺大方,二十多个大人十来个孩子每人一个鸡蛋,就连最小的他也得了一个,三十多个鸡蛋可是半篮子,要攒一个多月才有的数量。这可不是小手笔了。一般人肯定拿不出来,拿得出来的也舍不得拿出来送人。 韩卿不想吃就给他哥了,他哥也没吃就把两个鸡蛋揣一起了。其他人大抵也是如此,除了小孩子忍不住当初剥壳吃了,其他的大人都揣着想留给儿女吃。 “出发喽——”三妮握着鸡蛋兴奋大喊,边喊边和其他小孩子争先恐后的跑在前头。 韩卿人小刚刚跑了一小截路就已经累了,现在没精神和她们一起疯,安安静静的窝在专属怀抱里被抱着走。 “韩,韩知青也去啊?”同行的一个大叔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找了一个话题开口,虽然这个问题问了和没问一样。不是大叔不会聊天,是韩策的身份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韩策好歹也是城里来的知青,成分好人也和善,但大叔这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这还是第一次和城里人说话有点激动。 “是啊,听说这一带结婚特别热闹,活动特别多,我今天也沾光去长长见识。”韩策笑着回答。 “还是韩知青会说话,和你们一起来的知青就你会和我们好好说话,其他几个知青成天就是鼻孔朝天。王知青也还行,就是太娇气了干不了活。”一个大娘凑过来聊天,说着说着话题就偏向讨论知青脾性的大会了。 “你们一队的知青都算好的了,你们不知道哟!王知青不是有个堂妹叫王燕吗?她是我们队的,我们叫她小王知青。人不错干活也卖力气,就是爱请假还不知道她请假是去干嘛。前不久除二道草薅地的时候她就请假了,说去走亲戚,结果有人看到她去王庄了……韩知青,她是不是有啥亲戚在王庄啊?”另外一个婶子八卦的说完,还意犹未尽的问了韩策关于王燕去处的问题。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家和她家是一个市但隔得远从来不认识,她有没有什么亲戚在王庄我就不知道了。”韩策估计王燕有亲戚在王庄的可能性不大,在火车上时也没听她提起过在王庄有亲戚,韩策猜那个所谓的亲戚没准就是那个程建国。 “你们一个市的还没见过,城里可真大——”二妮感叹了一下,憧憬的问到:“韩知青,听说你们城里人不点煤油灯不用蜡烛就能照明?” 杨家岭还没通电,电灯对于他们而言还是个新鲜玩意儿。不是单说杨家岭,周围的十里八村都还没通电,唯一通电的是红旗镇政府小二层的办公楼。政府的办公楼通电半年了,每天夜里也只亮一会儿,很好去镇上而且没有人会待到晚上,所以他们中大多数人还是没有见过电灯亮起来的样子。 “那是电灯,比煤油蜡烛亮。电灯咱杨家岭迟早都要有,等通电了,大家伙儿也都能享受电灯的便利了,夜里搓麻绳也不用摸黑了。”韩策客观的说道,通电势在必行,现在就是个时间问题。 “城里就是好啥都有,我也不指望能进城,就希望在我闭眼前能感受一下电灯是啥感觉就好。”不少人憧憬着韩策所说的未来,生活就该有点盼头才行,而他们的盼头希望是如此简单。 韩卿也和他们一样期盼在通电的那一天,没有电就不能开灯生活都很困难,如果通电了,他哥就不用夜里带他上厕所还要辛辛苦苦摸个鞋半天都摸不到了。 王庄离杨家岭不远,韩策他们说说笑笑的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王庄的村边缘了。“咦——那个是不是王燕,她咋在小树林里?” 第019章 章 .花生喜糖 王燕在小树林里来回走动,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韩策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对她点点头随便打个招呼就走了。 韩卿觉得他哥是没时间了解王燕的事,也不想了解,何况他哥一个年轻男子,不好对一个单身女青年出现在小树林的原因过多关注。 至于王燕自己也没多想,她压根就不会想到自己一个单身女知青,就这么大大咧咧出现在荒郊野外的小树林里会引起怎样的流言蜚语,何况还让同村好几个人看见了。她没感觉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她今天只不过是来给陈建国送书的,多简单的原因,怎么会被人误会呢! 王燕是这么想的,但路过小树林要去王庄吃酒的几个大妈可不这么想。在大妈眼里,她现在已经被贴上不安分的标签了。大妈们觉得一个小姑娘独自出现在小树林就不正常,如果是走亲戚大可不必这样,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去村里面找人不行吗?还非得约在村外面的小树林见,这是几个意思…… 无论什么年代,大妈们的想象力都很丰富,王燕已经成功被大妈脑补成不安于室的少女。王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大妈们记入了她们的黑名单。甚至以后的日子里多次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可这次真不怪她,是陈建国不让她去村里面找她,非要约在村外的小树林见面。 今天她来这是因为上次她和陈建国见面的时候,陈建国问她能不能借到初中和高中的书,她为了得到他的关注满口答应。 她现在还记得暮色中陈建国感激的看着她,目光炙热而温柔,以至于那天她是红着脸回到杨家岭的。 回去以后她就连忙写信,让她妈把她初中两年的书寄过来。至于高中的书,由于她没上过高中,所以没有高中的书,只能让她妈四处去借。可前不久她妈回信说还没借到,等借到了再给她寄过来,所以她只收到了初中的书。她知道她妈能借到高中课本的希望不大,不然她妈也不会耽搁这么久就只给她了初中的。但没有高中的课本使得王燕有点自责,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和陈建国解释,就像怀春的少女总是怕自己做不好答应心上人的事……王燕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说曹操曹操到,陈建国从王燕背后出现,拍着王燕的肩膀解释道:“燕子,等久了吧。不好意思,刚才我有事耽搁了一下所以才来晚了。”其实陈建国不是有事耽搁了,而是在路上远远看见韩策他们一行人,怕被看见他来这边的小树林,所以为了避开他们不得不绕了一圈路。 “没事,我也没到多久。这不刚才杨家岭的人还路过这了,你没遇见吗?”王燕没话找话说,她实在是不想在陈建国面前承认自己没有找到高中课本。 陈建国打着哈哈,胡扯道:“就这一条路我肯定看见了,我还看见韩策拿着东西抱着他弟弟,一大群人好像是去我们王庄了。”别说陈建国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还挺强,谎话编得像模像样的。 “去哪儿我还真的不知道,他们就和我点个头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就是不知道那几个女的为什么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还有一个说话阴阳怪气的。”王燕委屈地抱怨道。 陈建国不像王燕涉世未深,自然知道人家为什么阴阳怪气的,所以他表情有些不对,立马追问:“他们都看见你了?” 王燕撇嘴满不在意:“看见了,不是说了就随便打个招呼嘛!你好像有点紧张,都冒汗了,怎么了?”王燕注意到陈建国和平常不一样,还以为他不太舒服,所以话锋一转关心问到。 “可能是跑得太急了……”听到这里陈建国放下心来,对王燕的问话随便扯个谎糊弄过去,转而开始问起他关心的书本问题:“你这次过来是不是借到书了?”,说着就直捞捞的盯着王燕的包袱看。 听到陈建国说他是跑过来的,王燕还以为他是急着来见她,心里好一阵甜蜜,嘴上却抱怨道:“跑啥跑,咱都约好每个月初一十五在这见面,你知道等不到你来我是不会走的,上次队里摘苞米我都请假过来等了你一天……所以下次别跑了,慢慢走着来。” “就是因为上次害你旷工等了我一天,而且那天我是傍晚队里下工了才过来的。所以我这不是自责嘛,今天怕你又等我,所以才跑过来。”其实那天陈建国本来都没准备来,他哪知道王燕那么死心眼。就是随便约定的一个时间,哪知道即使撞上农忙王燕也会请假过来。而且还是王庄在这片上工的青年回村闲聊,说起小树林有个女的蹲了一天,他才会在天黑前赶过来见王燕一面。 那天太晚了,陈建国都没敢怎么和王燕说话,以至于他就和王燕说了要借书这事就把她送回去了。 小树林里一个郎无情妾有意,只不过一个擅长伪装一个上了心,所以还能就借书这点小事聊得兴高采烈,甚至上升到人生哲理的程度……如果换做是韩卿,估计没两句话就得不欢而散。 韩卿肚子里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就是一个没有多大目标、没有多大抱负的人,他觉得人生在世,吃饱穿暖有家人陪伴就好。 当然,生活里偶尔有些小惊喜还是不错的。这不韩卿一到大妮舅舅家就被大妮舅妈抱走了,还是特意抱到新人的房间里搜罗好东西。 韩卿在红床单红被面的喜床上饶有兴致的寻宝,王婶子也大妮的舅妈是一个面相颇为和善的中年妇女,现在正乐呵呵的示意韩小卿摸枕头底下。 韩卿好奇的爬过去,在枕头底下摸到了好多花生糖块,“咦?”这是什么套路,难道也是这个地方的习俗不成? 韩卿还真猜对了,这一带有在结婚前一夜压床的习俗,压床是让家里面的未婚亲属或是几岁的小孩子来陪新郎睡一晚上。除此之外还喜欢往枕头底下床上撒花生糖块,在新娘没进门之前,在宾客中挑选一两个奶娃娃来掏花生糖块——韩卿就是今天被挑中的奶娃娃。 “多拿点,要装满兜兜哦。”王婶子笑眯眯的对韩卿说道,按照他们这的说法,韩卿拿得越多,越是寓意他们家未来福气越多还多子多孙。不过只能让韩卿自己拿,不能让其他人帮忙。 一头雾水的韩小卿两个荷包都塞满了,王婶子还不满意。王婶子给他拿了一个布缝的袋子,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所以韩卿又拿着荷包,装了满满一袋子,估计有一斤多的样子,枕头底下原本铺得厚厚一层的花生糖块已经缺了一个角了。王婶子见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把韩卿从新人房里抱了出去。 结果一出去韩卿就懵了,他哥被人故意抹黑了。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抹黑,准确的说不光是他哥,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在互相抹锅灰。锅灰来自常年被柴火烟熏火燎的菜锅,黑漆漆的锅灰被抹到脸上还有衣服上,画面非常美。 被抹黑脸蛋正在反抹黑别人的韩策看见他弟弟出来了,他家宝贝疙瘩提着一个布袋子,眼神特别迷茫,感觉像是被吓呆了一样。 韩卿确实是呆了,不过不是被吓到,是吃惊。直到被王婶子把他放下地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下了地的韩卿莫名兴奋的朝他哥跑去。 “哥哥,你们这是在干嘛啊?”,韩卿扒着他哥的大腿,好奇地观察他哥被锅灰抹黑的脸,看完后笑得不能自已。 韩小卿笑得欢快,韩策被这个熊孩子嘲笑了也不生气,蹲下来把这个熊孩子圈在怀里,用沾锅灰的手给他画了黑鼻头还有猫胡子。 韩卿反抗不了躲不开,一直摆头躲避,可是他哥的动作更快,三两下就给他画了一个花猫脸。 “哥哥坏——”韩卿控诉,委屈的小表情配上韩策刚给他画的花猫脸萌哭了。 “刚刚是谁笑哥哥来着?小坏蛋。” 韩卿不接话,举着他的布袋子说:“我有好多花生还有糖,哥哥坏,不给你吃了。” “哦,不给哥哥吃那给谁吃?给大妮姐姐二妮姐姐还有三妮吃吗?”韩策逗着他,假装受伤的询问。 韩卿绕有介事的点头,“对,哥哥只能给我剥花生,不能吃。”不过如果他哥哄他的话,那就给他吃好了,韩卿觉得自己还是很大度的。 “刚刚笑话哥哥,现在花生不给哥哥吃,还让哥哥给他剥开,我看看这是哪家的周扒皮——”韩策说着就猛地夹起他,手沾染锅灰太脏所以纯粹是靠手臂夹起。 “哥哥我错了!”韩卿立马道歉,突然腾空好吓到他了。 “真错了?” “嗯嗯。”韩卿连忙点头应声。 抹锅灰的群众看着这两兄弟,觉得他们特别好玩,锅灰都不抹了就看着韩小卿耍宝。 “新娘到了!”突然门外喊到,院子里顿时兵荒马乱起来。 眼见马上就要放鞭炮了,韩策连忙带着这个小祖宗回屋,一到屋里就嘱咐到:“言言快捂耳朵,要放鞭炮了,不要怕哈——” 韩卿乖乖捂好耳朵,韩策怕他捂不好耳朵会被吓到,顾不得手脏又给他捂了一道。大手贴着小手双重保险,可是没想象中那么炸耳朵,韩卿就感觉短促的一阵噼里啪啦就完事了。他哥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弄得他还以为要炸很久。 韩卿不知道这年头的鞭炮不同于后世的鞭炮,后世的动不动就几千上万,响噼里啪啦好几分钟还没炸完,现在的鞭炮就是尺把来场的一小段,动静自然大不了。 鞭炮放完了,韩卿拉着他哥的手,亲亲热热地去凑热闹看新娘子…… 院子里的新娘穿着一件半新还不合身的红花布衣裳,下半身是灰裤子,扎着两条麻花辫,局促不安的红着脸任人打量。 韩卿就光注意看新娘了,没注意到旁边有一个小伙狐疑的盯着他和他哥看。 第020章 章 .回杨家岭 王婶子知道杨家岭的人吃完午饭就要回去,可午饭要等仪式结束后才能开席,所以她在儿媳妇进门后就招呼村里面的吴会计主持婚礼,免得耽误吉时也耽误开席的时间。 婚礼开始了,众所周知今天的重头戏是两个新人的结婚仪式。只见吴会计先念了一段极具时代背景的开场白,然后主持新人先向伟大的主席像鞠躬,再向到场的宾客鞠躬,最后新人互相鞠躬。鞠躬以后婚礼的流程就算完成了大半,接下来是开席让新人挨桌敬酒。 韩卿被哥哥抱着坐上桌等待开席,杨家岭来的人挨着坐了三桌,八岁以下的孩子被大人抱着,大一些的孩子自己坐。基本上都是玩得好的还有本村的坐在一起,韩卿也不例外,他和他哥是和兰婶大妮他们一起坐,他和三妮都是被抱着,这种吃席的体验对于韩卿来说很奇妙。 第一次在这种露天的院子里吃席,韩卿感觉还不赖,热热闹闹的特别有气氛。 渐渐的凉菜开始上桌了,这一带吃席讲究八大碗,两凉四热一汤一甜。现在上桌的是小葱拌豆腐和花生米,韩卿吃了一口小葱拌豆腐,他哥连花生米都不给他夹就喂他这个…… 上菜速度很快,韩策才吃了两口小葱拌豆腐热菜就陆续上桌了,先是一个炒毛豆和一个炒红薯叶,然后土豆鸡块和四喜丸子紧随其后上桌。土豆鸡块里面土豆最多,鸡块很少,毕竟每家都只有那么几只鸡,买的话也舍不得买多少。四喜丸子分量实在,一个大碗就只能装下四个,席间的人都说王家有家底人实在,酒席办得好…… 说着说着桌上的人就不约而同地朝着两个肉菜进军,不出意外,桌上最先光盘的就是四喜丸子,其次是土豆鸡块。尤其是小孩子多的桌面上已经没有什么了。他们这桌大人多,没那么狼狈,但也好不到哪去。韩卿发现他哥手疾眼快居然不输给同桌的人,只见他哥飞快夹下四喜丸子的一角,很快塞到他嘴里。 韩策也不贪心,四喜丸子的分量摆着呢,一桌十多个人一人一筷子就没了,所以给韩卿夹了一口他就没伸筷子了。韩卿嘴小,他哥夹的这一块对于他而言有点大,他一口吃不了。 韩卿吐在碗里,他哥心领神会的夹成小块喂他,吃货卿立马被嘴里这口四喜丸子征服了。地道的肉香在嘴里弥散,肉里不干还有汤汁,嚼着就是一种享受。 “哥哥吃——”韩卿摇着他哥的袖子,示意他哥把剩下那口四喜丸子吃了,汁香味浓的四喜丸子他哥也一定会喜欢。 韩策还以为是他不喜欢吃,所以很自然的发挥收拾剩饭的习惯,把四喜丸子夹起来吃了。韩策尝过味道后知道了弟弟的真实意图,无奈的看着怀里眼睛亮晶晶看着他的韩小卿笑了。 桌上没有四喜丸子了有点遗憾,韩卿也不纠结,吃在土豆鸡块依旧开心。鸡是家养的土鸡味道特别鲜美,可他啃不动鸡块,只能吃土豆块。土豆块吸收了鸡肉的鲜美,味道也是一流,而且炖得特别绵软很适合小孩儿还有老人吃。 最后汤和甜饭上桌了,汤是酸菜粉条汤,甜饭是最受小孩子欢迎的糯米细沙饭。 韩卿没吃几口饭,他对粗糙卡嗓子的苞米饭接受不了,王家酒席的主食苞米饭是纯苞米茬子蒸的,磨得特别粗糙大粒,不是他哥磨的细细的那种,他吃不了吞不下。第一口下去他就咳出来了,弄得他哥也不敢喂他,就只给他夹了土豆块还有菜。 甜饭上桌了,韩策没见过这个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这个怎么弄。他看见兰婶先把糯米和细沙[注1]拌匀,然后给三妮和他家言言各夹了一团。 韩策谢过兰婶,尝试着给韩卿喂了一口。 甜甜的糯米饭味道不错,韩卿很喜欢,可是他哥不给他多吃,他想他哥可能是怕糯米不好消化吧! 兰婶看出了韩策的迟疑,解释道:“韩知青,你就放心喂吧,这是糯米和饭米混着蒸的,嚼碎了就行不会积食的。” 韩策听了这才继续喂给韩卿,韩卿也乖乖用他的小米牙嚼碎了才吞下。 韩策以一小团糯米甜饭结束了韩卿的第一次吃席,好在在喂韩卿的同时他自己也囫囵弄了个饱。 下席后他们一行人要赶回杨家岭了,兰婶要留下来帮忙,三妮也闹着要留下,所以回去的人少了两个。 吃饱喝足的韩卿带着他的花生糖块被抱着返程,韩策隐隐约约感觉不大对,似乎有人跟在他们后面,这种感觉持续到出村才消失。 回去的路比来时好走,毕竟吃饱喝足了。大家说说笑笑走着,不时赞叹王家的酒席办得好油水足,又对比上回办酒的人家抠得没有肉菜,不约而同的感慨王家的家底还有为人在方圆几十里算得上可以。 韩策一路上保持不搭话只陪笑的原则,韩卿是则昏昏欲睡,不自觉的蹭着他哥的肩膀。 他们回到杨家岭以后天色还早,一行人各回各家。 回到家韩策把披着他的外衣的韩卿轻轻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然后轻手轻脚的拿着他被锅灰抹黑的衣服出去。 他的脸在王家随便洗了一把,但是感觉没洗干净,所以韩策拿帕子重新洗了一道脸,这才感觉舒服许多。可被抹黑的衣服不好洗,他就先用清水搓了一道,然后拿出杨婆子送他们的干皂角和衣服一起倒水泡着。 由于皂角要泡软了才能洗,于是在泡皂角的空档,韩策去地窖看他的鹌鹑了。 韩卿睡醒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这期间他哥喂了鹌鹑、洗了衣服、还做好了晚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韩小卿被哥哥伺候着穿好衣服,又和往常一样被抱着刷完牙洗好脸,然后精神百倍的坐在饭桌前吃晚饭。 “言言觉得三妮她舅舅家的饭菜好吃吗?”韩策给韩卿喂菜,看着他狼吞虎咽的舀苞米饭吃,心里有点疑惑。他还以为韩小卿吃完酒席回来没胃口吃饭,没想到他的胃口还不错。 “菜好吃饭不好吃,刮得疼——”韩卿说的是大实话,他哥的野菜窝窝头蒸得可软了,苞米饭也特别细和发糕似的。韩卿挥舞着勺子大口大口地吃着他哥做的苞米饭,间歇吃一口他哥喂的菜,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别急,喝口汤——”,韩策看韩卿吃饭这个架势怕他噎着了,赶忙把汤移过来。 一小碗鹌鹑蛋花汤摆在面前,韩卿拿着勺子废力的舀,汤不像饭可以扒拉,汤随便抖两下就洒了。 韩卿手抖得他哥都看不下去了,拿过他的勺子舀汤喂他,失去勺子的韩小卿只能一口一口吞咽。 韩卿吃饱了就准备离开他哥的怀抱下地,端着饭碗的韩策赶忙圈住他:“言言,才吃完饭不许跑,哥哥吃完饭给你洗澡。” 又到了洗澡的日子,韩卿欲哭无泪的等待着被剥光的时刻到来。 半个小时后,韩策在厨房里点上煤油灯,澡盆里是兑好的温水,灶上还有半锅热水备着,以便随时加水。 迅速被剥得光溜溜的韩小卿被韩策放入澡盆,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哪都看不清,唯独韩卿的小身板被照了个通明。 韩策温柔的拿着帕子给他打湿头发,按照先洗头后洗澡的顺序进行。韩卿的头发软软的,韩策舍不得用力,先拿事先泡好的皂角在手上搓出泡沫来,再抹到韩卿的头发上。 韩卿感觉他哥的手轻柔的揉搓着他的头发,力道特别舒服。 不一会儿洗好了,要冲泡沫了,韩卿只听见他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言言闭上眼睛,快捂好耳朵。” 韩卿闻言连忙闭紧眼睛捂好耳朵,韩策一瓢水就缓缓冲着韩小卿的头发,泡沫随之冲下…… 洗澡用的葫芦瓢很大,比平常水缸里舀水的要大很多,一瓢水足以冲干净头顶的泡沫。但韩策来回冲了两道才停手,冲完后他就给韩卿擦头发擦脸,顺便开始洗澡。 软乎乎的韩小卿坐在澡盆里,他哥坐在澡盆边的小板凳上,一寸一寸特别仔细的给他洗。韩卿感觉自己不是羞红的,是被他哥搓红的。 “这里也要洗——”韩策越洗越往下,笑着指着韩卿下意识捂住的某处。 韩卿心累,某处再次被格外关照…… “言言站起来,马上就洗好了。”感觉小家伙不怎么在状态,韩策还以为他困了没精神,准备加快速度洗完,等头发一干就带他上床睡觉。 韩卿听话乖乖的站起来,实在是搞不懂他哥为什么要洗得这么精细。每隔十天就给他洗一次,隔三差五还用水擦身子,所以根本就不脏……有必要这么一寸一寸洗,正反面来回洗吗? 韩策坚持自我,给韩小卿前后洗,手洗帕子搓,完事儿后均匀的抹一身泡沫,来回涂抹以后才满意的冲去净泡沫。 洗完澡的韩小卿被他哥拿干帕子擦干水珠,用他哥的外衣包起来抱走。不是回房,是在灶边擦头发,等头发干了才回到床上。 睡了一下午原本应该精神百倍的韩卿在洗完澡后,整个人都困了。勤劳的哥哥把他安置好以后转身去倒洗澡水了。 韩策一个人洗完脚,不紧不慢的关门,然后回到床上抱紧他的宝贝疙瘩准备睡觉。 韩卿感受到熟悉的哥哥的气息,迷迷糊糊的蹭着他哥的胸膛继续睡。 第021章 章 .杨天入伙 “小言,你哥在家不?”,杨建业蹲在矮墙边,慢慢的把两只手搭在墙上,缩头缩脑的探出头来轻声问道。 自从上回他把一窝花色各异的鸟蛋给了韩卿以后,出于各种原因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妹妹”,即使在知道韩卿是男孩子以后,也丝毫没有减少他的喜欢。 □□岁的男孩子已经模糊的有了审美意识,韩卿完全符合他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尤其是当杨建业是家里的老幺,上头两个哥哥比他大很多的情况下,一直被家里人当成小的杨建业很不服气,他想要当哥哥很久了。韩卿比他小,又好看又听话,肯定是他心目中弟弟的最佳人选。 他感觉韩卿软软喊他哥哥的时候特别有成就感,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声音都是带着奶味稚气满满,他却感觉身体酥酥麻麻的都不像自己的了。所以即使一一x韩卿只在他哥面前喊他建业哥,私底下不会轻易开口……但他还是把自己当成哥哥了,时不时过来溜一圈,大多数时候他还不是空手来,隔三差五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东西来,变魔术似的掏出东西逗韩卿玩。 杨建业绝大多数时间拿的都不是多好的东西,多半是烧熟的鸟蛋或者野果之类的,比较容易在山里面找到的东西。可韩卿很受用,收下杨建业的东西以后,就和他分享糖水桃子花生糖块还有煮鹌鹑蛋——就因为这个,两个相差七八岁的人成了好朋友。 “我哥在屋里,要帮你喊他吗?”,韩卿故意吓他,成功看到小伙伴被吓得缩回墙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建业会怕他哥,他哥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韩卿眼里的哥哥温柔大方,待人接物没得挑简直是大写的完美。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韩策却会在他和别人玩的时候目光如炬,特别有逼迫感。谁让他那么小一只一推就倒,他哥担心他玩出伤来。可弟控又不能打断弟弟难得的游戏时间,只能把不满化作目光射向陪玩的杨建业。 杨建业胆子再大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对着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气场莫名敏感,对韩策也莫名畏惧起来。 而在韩卿看来,杨建业的行为就是小孩子脾气——不可捉摸,反正他是不会联想到他哥身上去,要知道他哥哥在他眼里就是温柔宠溺的代名词。 杨建业以为他真要喊他哥,顿时就急了,立马压着嗓子说:“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你哥,别叫他!” 韩卿不逗他了,哒哒哒地跑到矮墙边,笑嘻嘻的举起他的小短手趴在墙上努力够杨建业的手:“怕我哥?那你还敢来,胆子真大!” 杨建业假装抱怨:“还不是想给你送李子,河边的那些李子树结了好多果,不过苦的多,就我知道哪几棵李子树结的果子甜。”,原本抱怨的语气到最后已然是炫耀,杨建业特别自豪,感觉整个杨家岭公社他最厉害。 “这时候还有李子?”韩卿的关注点歪了,他明明记得李子半个月前已经过季了,这时候不应该有李子啊?可是杨建业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掏出了红得发紫的李子。 韩卿明确记得半个月前他哥给他摘的李子是绿色和黄色的,可杨建业的李子颜色不一样而且比他吃过的要大很多,看样子不是一个品种。 杨建业得意的笑着显摆自己的能耐:“这个是咱杨家岭公社特有的大红李,果肉都是红的。方圆几十里就咱这的河滩有,以前其他村都羡慕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李子树结的果都发苦,不能吃了,就我发现的这几颗树结的甜。”,说完李子稀奇的缘由,杨建业就毫不犹豫的分了韩小卿两个,他兜里就四个李子,这下子就送出去一半了。 杨建业翻墙进院,把李子顺顺当当送到韩卿手里,韩卿的手小,一手一个都握不住。有了对比以后,韩卿不由感叹:“这个李子好大——” 杨天在院外看着他们好半天了,心血来潮突然发声:“你们俩在干嘛呢?” 韩卿他们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杨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杨天现在突然出声,吓了他们一跳。 院子门是虚掩着的,杨天笑着推开走进来,打量着两个戒备的小家伙,不知为什么突然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恐怖,直接惊动了屋里给鹌鹑蛋换水的韩策。 杨建业对此见怪不怪,很快就缓过来了,撇撇嘴抱怨到:“天哥,你太坏了,吓我一大跳。” 杨建业和杨天是堂兄弟,同一个爷爷,父亲是兄弟的那种亲堂关系。打小他就对堂哥的魔性笑声深有体会,可几个堂哥里面他最不怕的却是杨天,关系最好的也是因为杨天和他一样爱玩闹,两个人在一起时不怎么拘束,关系很不错。 韩策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陪他去买鹌鹑的憨厚淳朴的小伙子,混熟了以后特别放得开,人也不像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 “杨天,别逗他们了,不是说有事找我嘛。别耽误时间了,进屋说。”韩策靠在门框上,看着院子里面面相觑的三人开口,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杨天喊进屋。 “来了来了,我这不是叮嘱让我们家小狗子别欺负言言嘛!”,杨天打着浑儿,无意间暴露了杨建业的小名,暴露完以后干净利落的进屋关上门,无视堂弟杨建业的怒火。 “小狗子?”韩卿试探的喊了一声,杨建业立马用受伤的眼神的看着他。 管不了院子里两个小家伙的逗趣,杨天既紧张又兴奋的盯着韩策的每一个动作。在考察了杨天的人品之后,韩策就没瞒着他,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他养鹌鹑的事情。杨天一开始是私底下拉着他劝他停手,韩策自然不会停手就只是暂时转移了鹌鹑,可十天半个月过去了也没见他举报。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杨天主动向韩策请求入伙了。 这正解了韩策的燃眉之急,原来韩策无意中一个荒野坟地后边的陡崖发现了一个山洞,一瞬间扩大养殖规模的念头就扎根迅速疯长。就干这一次——他告诉自己,一次性养他个百来只鹌鹑,过年前把攒下的鹌鹑蛋和鹌鹑宰杀处理卖了,他就收手不干了,他有预感明年形势势必更加严峻,今年要是不准备些明年可就要遭罪了。 “你可别后悔,而且咱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以后咱只能硬着头皮干了。”韩策对着杨天郑重说道,也是对自己说。他家言言还有韩扬,现在都指望着他了,可不能出事,必须得小心行事才行。 杨天一想到那个小傻子,心里面充满了力量,拍着胸脯坚定不移的表决心:“放心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韩策点点头,继续和杨天讲解养鹌鹑的关键知识还有他的计划:“养鹌鹑要注意这几点……养鹌鹑的关键点我和你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要靠实践了。接下来说说计划了——西边坟地那边的陡崖有个掏空的山洞,一般人察觉不了,而且我发现那边也没人去。山洞条件将就,入口窄里面空间大,有一潭水。咱慢慢把鹌鹑转移过去,我在家一个月用水孵两次蛋,一次四十或者五十个视情况而定,一直孵到过年前一个月,即使孵化率只有一半,现在才七月,四个月足够孵出不少了。” “你咋去西边坟地了?那边闹*里人都不敢去,就你敢闯,还能发现山洞!”杨天的注意力歪了,在韩策沉默的目光下喃喃自语。“好嘛好嘛,你是老大听你的。” “闹鬼更好,就怕不闹鬼人人都去那边窜。撑他个四个月,以后就不干了。”韩策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还是敲定了最终计划,这一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 望眼欲穿的韩小卿握着两个大李子,终于等到他哥出来了。 韩策抱起他,亲亲他的脸颊,把杨天送出门,至于杨建业嘛,在开门前已经麻利开溜了。 杨天走后,韩策注意到韩卿手里的李子:“杨建业给你的?” “嗯,两个大李子,我和哥哥一人一个。”韩卿举着李子兴高采烈的说到,韩策笑着看他笑逐颜开的样子,心情跟着阳光起来,拿过李子洗了才让韩卿吃。 李子味道不错,可韩卿还是喜欢糖水桃子,所以李子还是由他哥解决了。有一个帮忙收拾剩饭剩菜剩水果的哥哥太幸福了,尤其是这个哥哥还会做饭,太完美了。韩卿觉得离开他哥他肯定活不了几秒,被养得生活不能自理的过程太舒服了,他哥太万能了,他已经离不开也舍不得离开他了。 韩卿啃过沾着口水的李子,一般人肯定嫌弃,可韩策能毫不介意接着吃。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吃完发现味道还不错,韩策对杨建业的行为重新审视一番,觉得他对他家言言确实是挺好的。这年头孩子们难得有零食吃,逢年过节才能看见糖块,平时有个果子都是反复咂摸,直到果核都露出来了还舍不得吐出来。 舍得分享的杨建业肯定把他家言言当好朋友了,不然不会这么大方,下次对那个孩子温和点吧!韩策这么告诉自己。 第022章 章 .古法榨油(上) “韩策,老支书让我通知你一声,让你明天一起去帮忙榨油。”杨天趴在矮墙边说。 “怎么突然要榨油了?”,韩策有些疑惑。油菜籽打下来那几天晒干后全部都用风簸[注1]过了一道了,那时候忙着种玉米没榨油。所以当时把该交公粮的份送去粮管所,剩下的就锁在晒谷场的粮仓了。可是这几天要收玉米了,眼见劳动强度大肯定特别消耗体力,村支书怎么还让他们腾时间去榨油? “你是城里来的,不知道这个不奇怪。不光咱杨家岭,附近的村子几乎都有在秋收之前榨油的习俗。”,杨天明了他的困惑,稍微点了一下他。 看着韩策若有所思的表情,杨天嘿嘿一笑接着解释道:“还不是农忙给闹的,马上要秋收了,摘玉米、割谷子、挖红薯、刨土豆,拔花生……活儿一样接着一样,天天都不清闲。熬完农忙人得脱一层皮,要是肚里没油水哪有力气干,撑不住啊!所以秋收这一个月,公社里面不论大人小孩,按人头每人多发二两清油[注:菜籽油],被挑选去榨油的记七个工分,还多发二两清油。”言外之意就是被选上这种大好事落韩策头上了。 二两菜籽油听起来不多,可公社里哪家不是随随便便四五个孩子,最少的也是两三个。大人孩子加上家里的老人,一家子得有一斤多了。一斤油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极其珍贵的,所以明天的榨油特别重要,对于杨家岭的每个人而言,重要性不亚于一场难得的盛事,惊喜得如同一场甘霖。 韩策笑着拍了杨头的肩膀:“每人二两油,那很不错啊!秋收要是天天清汤寡水的,肯定提不起劲儿来,还是要吃饱还得肚里有油水,干活才有奔头。” “话说这么说,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都在干活,但也就只有秋收这个月能有油水,饭也勉强管饱。我是不指望天天吃饱了,我就想啥时候能大口吃一顿肉就好了,我都好久没吃肉了。”杨天说出了自己的渴望。最近他感觉自己馋肉快要馋疯了,天知道他上一回吃肉已经是四个月前的故事了,而且他当时就只吃了三片。 那三片肉让他回味了好久,肉香久久萦绕不散,以至于昨天晚上睡觉他还梦见吃肉来着。今天早上他是咂摸着嘴醒来的,可醒了定睛一看,坏了——夜里太沉醉,口水顺着下巴流下来了,把枕头打湿了老大一片,忒丢人了。 韩策也有很久没有吃肉了,但因为养着鹌鹑所以蛋还是经常吃的。可鹌鹑蛋到不如肉让人满足,韩策就只能这么安慰杨天:“等回头把咱的鹌鹑还有鹌鹑蛋处理了,我做一锅红烧肉,再炖一锅鹌鹑汤,别的不多说,放开肚子敞开吃!” “哥哥,我也要吃。”韩卿刚从外面疯玩儿回来,刚好听到他哥再说红烧肉,顿时眼睛都亮了。韩小卿飞扑过去,撒娇着说要吃肉。韩策难得见他主动想吃什么,更加坚定了做红烧肉的决心。 韩卿平时属于那种不吃肥肉只吃瘦肉的人,很矫情,一点点肥肉都不吃,唯独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是个例外。三世为人的他前两世好东西吃过不少,名贵的稀有的不计其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美味佳肴尝了许多,偏偏家常的红烧肉最得他心。 韩策接住飞扑过来的韩卿,捏着他的脸亲昵问到:“就你耳朵尖,刚说句红烧肉,你出现得比谁都快,刚刚喊你回家的时候怎么就喊不动?” “哥哥最疼我,我听话乖乖的。”韩卿搂着他哥先撒娇,谁让他刚刚玩疯了,确实没听到他哥喊他回家。 “哎,你们兄弟俩先黏糊,我有事先回去了。明天油坊见——”。看着两兄弟日常腻歪,杨天受不了了,决定打道回府去找他的小傻子玩。再待下去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也要和小傻子腻歪去了…… “明天见。” “天哥,明天见——”韩卿甜甜挥手送走了杨天。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韩小卿在床上睡得正香,韩策却已经起床开始做准备工作了。 天色开始蒙蒙亮的时候,韩策独自吃完了早饭,看了看天色,然后狠下心把沉睡的韩卿从被子里捞起来。搂着洗簌完然后抱起韩小卿,揣着两个窝窝头,开始动身出发去油坊。 油坊在村边缘,迷迷糊糊的韩卿感觉油坊还是挺远的,他哥抱着他走了半天他瞌睡虫都跑了,可居然还没到油坊。 杨家岭的油坊是有年头了,因为榨油动静大,以至于不得不修建在村边缘,周围也没有几户人家挨着,看起来特别冷清。 油坊是杨磨盘家祖传的家业,可是公社化以后,只能集体主义不允许私人经济的存在,所以油坊就归公社所有了。但因为杨磨盘有祖传的榨油手艺,村里面就他能用这套工具榨油,所以油坊还是由他代为看管。 每年榨油的这几天,杨磨盘都能凭着祖传的手艺主持统筹大局,可以说如果没有他,杨家岭的吃油就有得折腾了。因此,按照能者多劳多劳多得的原则,老杨头让会计给杨磨盘记的是大工分。所以一到榨油的时候,杨磨盘比谁都高兴,干活比谁都积极。 比如此刻韩策到了油坊的时候天都没完全亮,杨磨盘已经把工具拿出来反复检查好几遍了。 简单打了个招呼,韩策就抱着韩卿去旁边坐着,要等人来齐了才开工。 天大亮了,参与榨油的人鱼贯而入,这些被挑选的人齐聚在小小的油坊,空旷的油坊一下子就拥挤喧闹起来。 一包包油菜籽被扛入油坊,两包同时倒入大锅里面,热锅里的菜籽必须用文火慢炒,一个人负责控火,两个人拿着一米多长的勺子来回翻炒。翻炒的人,配合特别默契你来我往,连普通的翻搅声都有了韵律感。 油菜要炒到脱水膨胀的程度,捻起来起响才算合格。韩策的工作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将炒好的油菜籽磨碎。此时油坊里面温度迅速飙升,热得出奇,在韩策的默许下,韩卿被杨建业抱去外面去了。 第023章 章 .古法榨油(下) 油坊各道程序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炒籽、磨碎已然进行得如火如荼。熏蒸已经严阵以待——大火烧得旺旺的,水蒸气升腾弥漫、只等磨碎的菜籽上锅蒸好,就马上倒入模具迅速制坯、然后猛击楔子进行传统的木榨……古法榨油对人的体力和专注力要求很高,高强度快节奏且工序复杂,每一个环节都不容马虎。 似乎所有的工序分工以后都很简单,每个人专注于做一件事,熟能生巧自然很简单,毕竟一个环节的确简单易上手,但榨油决不是一个环节就能完成的,也绝非轻易就能掌握的。每个环节都需要一丝不苟万分专注,才能保证不出一点差错,只有这样才能榨出最香最清亮的菜籽油。 而榨油的好坏,不仅取决于这里劳动的每一个人,更取决于操纵全局的杨磨盘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在他多年累积的经验的掌控之下。 三四十度的高温下汗水打湿了衣服。酷热难耐,衣服已然成了累赘,选择光膀子的汉子不在少数。 韩策是少数没光膀子的人,汗水打湿衣服,薄衣服湿了贴在身上隐约能看见成型的腹肌。他操作的这个程序看似简单,就是将炒好的油菜籽倒入碾槽或者磨盘,碾碎或者磨碎就行。 这个环节原本应靠牛拉动碾压,却因为过几天就要秋收,牛不能过度劳累,所以全程由人工代劳。而且杨家岭公社就那么三头牛,这年头牛可比人精贵多了,所以拉碾子的是人,推磨的也是人。 眼下就是三个成年汉子去拉碾子,绳子搭在肩头,人就吃力的拉着走,常年劳作手提肩扛已经磨出了老茧,这让他们不畏惧这点摩擦力。 由于韩策和杨天年纪小,所以受到了优待,两个人被分去推磨。算起来他们的活计要清闲很多,就是特别伤膀子,如果方法不当,不靠巧劲光凭蛮力,那么睡一觉起来,这两膀子就会酸肿得抬不起来。 磨碎的环节已经进行了大半,韩策他们只负责磨碎油菜籽,会有专人负责把磨好的油菜籽扫进撮箕里收集起来,然后将碾碎的菜籽上木甑蒸。 熏蒸一般只需要半小时左右,时间太久了会上水汽,太短了油出不来。事关出油率,杨磨盘丝毫不敢大意,在一旁盯着不敢眨眼睛。 半个小时后,蒸熟的碎菜籽趁热倒入事先准备好的铁架框内,铁架子里面铺着干净的草,通常是油菜或是撕成丝的棕榈叶。 一倒入菜籽就意味着必须趁热火速压实,而后拿草捆包起来。这个工作完全靠杨磨盘一个人完成,其他人都学不来这手艺。一是天赋问题,二是灼热的高温能烫下一层皮来,也就只有杨磨盘敢徒手动作,其他人都插不上手。然而实际上杨磨盘不是天赋异禀,他也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他的手早已是伤痕累累,这双手远比其他人的更粗糙…… 多年的操作已经让他手下的动作宛如行云流水,烂熟于心的动作不需要思考下意识的就能完成,杨磨盘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拍拍手准备着手下一甑蒸好的油菜籽。 经过一上午文火炒籽、迅速磨碾、上锅蒸坯、迅速包裹,油菜饼坯已经全部制作完成,紧密排列在古榨里,最后伴随着汉子们撕裂的吆喝声与撞击木楔子发出的撞击声,一滴滴黄亮亮的菜籽油汇集成线,细细地流淌下来,流动速度越来越快…… 吊起的木杠有300斤重,再合五人之力,撞击力量至少在千斤之上。但必须配合默契,不然力不均匀,撞击力度不够不能使古榨的木楔越来越紧,油菜饼里面的油也就不能最大限度的榨出来。 五个大汉一齐喊着号子,一齐用木杠撞击楔子,在压力的作用下油菜籽饼越压越紧实,油脂慢慢被挤出,菜籽油一滴滴汇集,从小口中流出,就这样菜籽油散发出的香味渐渐弥漫了整个油坊。 韩卿闻着这个味道感觉很新奇,被同样耸着鼻子的杨建业拉着进屋围观,他哥和杨天那组早已经完工,只等下午再来一场就够了。 韩策和杨天坐在散落在角落的木板上休息,韩小卿一出现,韩策立马注意到了。 “言言过来,别在那边碍着伯伯他们。”,韩策连忙招手把这个小祖宗喊过来,唯恐一个不注意韩小卿就被来回小跑撞击楔子的大汉撞倒了。 韩卿听见哥哥的召唤,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估计召唤兽都没他这么听话。 韩策磨完菜籽满身大汗,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韩卿扑过来他第一时间扶住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抱他。“哥哥身上都是汗,不许蹭,也不许闹着要哥哥抱。” 韩卿点头,乖乖的坐到他哥旁边:“我就挨着哥哥坐,好不好?” “好。”韩策笑着揉揉他的头发,看着他坐在木板上甜甜的对着他笑,韩策瞬间感觉自己精神百倍劳累感全无。 旁边坐着休息的汉子看着韩小卿眼里满是慈爱,对着韩策夸赞道:“韩知青,你弟弟话咋说得这么溜?我家小孙孙都快两岁了话才说顺溜,你家这个娃娃了不得啊!” “我家言言开口早,我在家没事就逗他说话,说多了就顺溜了。”,韩策早就发现他家宝贝说话说得特别清楚有条理,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捂着点。 仔细打量了韩卿一番,大叔接着夸道:“白白胖胖的,比我家皮猴子好看。”,大叔嘴上这么说,心里对自家小孙孙还是喜爱的。 “在家捂的,他不爱出门。”韩策苦恼的说到,韩卿苦夏,春天的时候爱闹着让他抱出去玩,初夏还能有精力和他去摘野菜,可是七八月份动都不想动,饭也不爱吃…… 大叔了然的点点头。 “吃饭了!”杨婆子和大妮来来送饭了,一声令下除了榨油的五个人,其他人都聚拢过来吃饭了。 十五六个人围成一圈,一小盆咸菜萝卜白菜拼凑的菜,没有多少油星辣椒倒是很多红艳艳的看起来很有食欲。每人都是两个巴掌大的饼子——这也是大家挤破头也想来打油的原因之一。家家户户都是怎么吃稀的,一顿能有两个苞米饼子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韩策不让韩小卿直接吃这个,平时他做饼子都会刷一层油,或者做成蒸饼子。他们家吃的不是韩卿现在看到的这种锅里搁水贴边烙的,而且是他家玉米面细啊!不像这种还有粗粒。 韩策拿着分到手的两个饼子,掰了一个角下来仔细弄碎,端着碗倒热水泡着,自己就随波逐流吃饼子就咸菜,另外一个完整的饼子也随大流包着揣兜里了。 韩卿看着一群成年汉子就吃了一个巴掌大的饼,剩下的那个都不约而同的小心翼翼的揣着。按照常理一个成年汉子不可能吃不了两个饼子,这个时候再来两个都能吃完,只有吃不饱的没有吃不了的。韩卿心想——他们肯定是要留给家人,就像他哥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留给他一样。 杨建业啃着半块饼子过来,看韩卿正在喝糊糊,看了看手里的饼子默默蹲在旁边吃。 韩卿喝了半碗,剩下的韩策给解决了。杨建业凑过来和韩卿说话:“小言,刚刚我哥说了,这个月多发的油攒着,等过年让娘炸红肉吃,到时候我给你留两块。” “好,那我也给你留好吃的,我哥会做好多好吃的。”韩卿说着把期盼的目光投向韩策,去年煮饺子他还在喝米汤,今年说什么也得上桌吃饭了。他哥做饭是真好吃,平时做个野菜窝窝头都比别人强,年夜饭肯定是要大显身手了,韩卿随便想想都无比期待。 韩策的手艺确实不差,但由韩卿嘴里说出来更让他开心。距离过年还有四个多月,韩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准备了,虽然韩扬不在,但东西要给他准备一份寄过去。除此之外,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和韩卿度过的第二个春节,上一次韩卿太小,这次无论如何得让他的宝宝弟弟好好满足了。“行,哥哥给你做好吃的,保证把你这只小馋猫给喂饱了。不然看你这馋样,不定是谁给你好吃的你就要跟人跑了。” “不跑,哥哥最好了,不要别人我只要哥哥。”韩卿连忙抱着他哥的胳膊表决心,眼里满是认真,就差给他哥立军令状了。 被遗忘的杨建业在一旁看着他们,感慨自己的哥哥咋没这么好。正好他大哥和二哥过来了,看他这呆样一人给了他一巴掌,爱的沉重感成功唤醒了熊孩子,熊孩子揉着他怒了:“大哥二哥,干嘛打我?” 看着小弟揉着头,两兄弟没搭话笑着坐下来,招呼堂弟杨天过来闲聊。 杨天走过来站在俩堂兄的面前,心想他们俩肯定是不怀好意,打小他们俩有啥歪主意就爱带他,虽然他也没少拉他们下水。“咋了,你们又想带我去祸祸啥?” 杨二哥笑嘻嘻的,“啥叫祸祸,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嘛!” 杨天不搭话,就和韩策挨着坐。韩卿看看杨建业,杨建业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他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杨二哥凑过去挨着杨天,拍着他的肩膀:“哎呀,这不是马上秋收了,秋收完咱不是要去那啥嘛!你懂的……”杨二哥给了杨天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杨天假装视而不见,逗着韩策腿上的韩小卿,“那我可不懂,小家伙你懂吗?” 韩卿不搭理他,捏着他哥的手指头玩。 “小天儿,你就说说你有啥条件吧!就你那点小九九能藏得住?我和你二哥还能不知道你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嘛!”杨大哥慢悠悠的拽着根稻草说到。 杨天乐了,开门见山说道:“那带着韩策一起呗!省得到时候你们兄弟俩合起伙来欺负我。” 杨家哥俩似乎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一头雾水的韩卿看着若有所思的哥哥,和同样懵逼的杨建业对视一眼,感觉大人世界好复杂,不是他这种小孩子可以懂的。 第024章 章 .解释缘由 韩策看着韩小卿在菜园里拿个小棍刨红薯,这个时候的红薯还没有秋收以后的个头大,但要吃也可以说是可以了。 通常韩卿想做的只要不是对他有害的韩策都不会阻止,所以韩小卿可以傻兮兮的蹲在菜园里费力的撬土,他哥就乐呵呵的看他精力十足的和泥巴作斗争。 韩卿一根小棍撬了半天,才看见一点红薯的皮,眼见胜利就在前方,突然‘嘎嘣’一声小棒断了。 韩策看着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弟弟感觉很想笑,他憋住大笑的冲动,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韩卿可怜巴巴的拿着只剩半截的小棍,递给韩策看:“哥哥,我的木棍断了,怎么办?”,韩卿脸上就差写上哥哥给我找一根了。 韩策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配合的说道:“等着,哥哥再给你找一根。”,韩策说完就去前院寻找合适的木棍。 哥哥走了,韩卿蹲在菜园子里看着才露出皮的红薯,环顾四周发现真没有可以代替的木棍,于是只好拿着剩下半截木棍慢慢抠。断掉的木棍太短了不方便操作,于是韩卿丢掉木棍直接上手。 韩策提着锄头拿着给韩卿削好的木棍回来时,发现弟弟特别无辜的把手背在身后。看样子无非就是拿手抠红薯抠了一手泥,然后心虚不敢让他看。韩策了然的拿着工具走过去,看着韩卿面前已经露出大半截的红薯和丢弃在一旁的断木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想了想决定坦白从宽的韩卿伸出小爪子,果不其然沾了泥:“哥哥,刨出来再洗手好不好?”,虽然坦白从宽了,韩卿还是感觉哥哥的笑里面意味深长,不过他可想不到太多,他就只注意他的红薯了。 “可以刨但不能用手,要不待会儿手疼又要哭鼻子了。听话,用这个刨。”韩策说着拿出他刚刚削好的光滑的扁尖木棍。他拿着特别显短,估计也就韩卿用着顺手。 韩卿想反驳他才不是爱哭鼻子的小哭包,可是似乎最近哭过一两次底气不足。感觉有点丢人,韩卿怕哥哥旧事重提,于是只好乖乖的拿着木棍蹲着继续撬。 按照他的速度刨一个红薯就得十多分钟,哥哥大人看不下去了,拿着锄头在另一头挖,韩卿一个都还没刨出来他就已经挖了一株了。 韩卿看着哥哥已经挖出来了四五个,心里一急手下的速度不由加快了。红薯皮被木棍蹭破了一些,但韩卿还是终于成功地把红薯刨出来了。挺大一个红薯,韩卿两只手都握不住,由于他手小更显红薯得大了。 韩小卿举着红薯向哥哥邀功,整个人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哥哥!哥哥快看,我刨了一大个!” 韩策如韩卿所愿夸奖了他一番,“言言好厉害,比哥哥挖的大,拿过来哥哥仔细看看。” 韩小卿屁颠屁颠拿着红薯过去,递给他哥以后笑得眉眼弯弯,就差要翘尾巴了。 韩策拿着韩卿千辛万苦刨出来的红薯,对着沾了一裤腿一手泥的韩卿夸奖道:“言言好棒,去院子里拿个撮箕过来装你的大红薯,再挖几个待会儿洗干净蒸给你吃。”,其实韩策是怕这个小祖宗心血来潮再刨两个,那他的衣服就毁了。 “好,那我去了。”卿不做他想,乖乖小跑去前院找撮箕。 韩策趁机加快速度,扯开藤蔓顺着根茎挖了一株,韩卿拖着撮箕过来时他已经挖翻了泥巴,正在捡红薯。 韩卿拖着撮箕走过去,和他哥一起捡红薯,一共九个红薯有大有小,不过总体来说已经还不错了。 红薯拣进撮箕里,红薯藤卷做一捆一起带走。 韩卿以为他哥应该要洗红薯了,没想到他哥先给他换衣服洗手。 换下来的脏衣服搁盆里泡着,韩卿手上沾了红薯白浆,干了以后黑漆漆的略黏,他哥只好一点一点给他蹭下来,等浆液全部蹭下来以后韩卿的黑白相间的手已经变成了小红手。 给韩卿洗干净,韩策就去洗红薯了。 洗红薯的时候韩卿就只能眼巴巴的蹲在旁边看,他哥怕又弄脏他的手所以不让他沾手,所以他只能围观不能动手。 韩策把洗干净的红薯上锅蒸,蒸出来的红薯比煮出来的要粉很多相对而言更好吃一点,煮出来的新红薯水分太多不如蒸出来的口感好。 “厨房里热,哥哥抱你出去玩。”,韩策说着往灶孔里添了几块经烧的木柴,然后就抱起韩卿离开闷热的厨房。 杨天一进门就看见韩策抱着韩卿出来,调侃道:“哎,我说你咋就放不下你弟弟,他又不是不会走,成天抱着脚不沾地的我都替你累得慌。他是长在你身上了,还是你用浆糊把他黏在身上抠不下来了?” 韩卿搂紧他哥的脖子,他才不管他怎么说,他哥爱抱他而且他就是要哥哥抱。 韩策没受影响不为所动,反倒是抱着宝贝弟弟问起杨天来:“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通常他们都是约好晚上去喂鹌鹑,每天夜里捡完鹌鹑蛋就一次性添好够鹌鹑一天所需的食料和水,所以白天都不怎么去那边转悠,杨天今天提前过来有点反常,莫非是因为昨天在油坊里说的事? 不出韩策意料,杨天还真就是为这个而来。昨天在油坊里和杨家兄弟俩交流像打哑谜似的,还牵扯到了韩策,所以他今天是特意过来和韩策说明缘由的。 杨天挠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那个不是昨天在油坊提到你了嘛!今天特意过来和你说一下具体情况。” 韩卿看着挠头的杨天,又看看似笑非笑的哥哥,把头埋在哥哥肩头作鸵鸟状。 “进屋说吧!”韩策叹着气抱着韩卿转身进屋。 杨天得令后跟在韩策后头进了屋,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韩卿坐在哥哥腿上。 “要不要把小言抱回床上?我怕他不懂事出去说漏嘴了惹出祸来。”杨天看着坐在韩策腿上的韩卿,心里有些忧虑。 韩卿不理他,他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小孩子不懂是非藏不住秘密他可不会这样。 韩策不怕韩卿知道什么,他知道他家言言不会和别人说这些。言言早慧压根就不像一般的小孩子,他知道好赖明辨是非,但杨天不是他肯定不会相信。于是韩策只好哄着韩卿,把他哄到床上玩。 看见韩卿被抱回房了,杨天才和韩策说清楚昨天他到底和两个堂兄在打什么哑谜。 原来每年秋收后,他们都会去南山那边的山洞里面捞鱼。杨家岭所属省份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山区纵横,地下溶洞还有暗河特别多,地下水系四通八达,氧气充足以及特有的地形使得这地方有许多五花八门的杂鱼。杨天他们的目标是滋补的黑鱼、体积大的胡子鱼(鲶鱼)特有的小银鱼,别的地方的暗河或多或少会有鱼,但单论能吃的还是这里的最多。 “南山的磨洞穿进去有个浅滩,游过去里面空间可大了,小时候我和堂哥他们不小心玩过界才发现的。趟过那汪连接外面的水,一上岸里面就有沙地,湿漉漉的一直有水滴下来,黑漆漆的找不到方向,我们就一直往老里面走,结果走着走着我们脚底下的沙子就干了……鱼在里面的暗河里,水挺深,有些地方还透光,当时胆子大我们三以为有出口可以出去就一直游,结果发现顺着光出去是天坑,百八十米高谁爬得出去啊!后来我们只好原路返回。当时吓得够呛,我出来后半年没敢去南山,还不是前几年饿饭,逼急眼了就去了一趟——”杨天隐去了他在山洞了吓得哇哇叫的那一段,这么和韩策说道。 韩策心里也悬,他是会游泳没错,可是这事听起来就玄乎感觉很不靠谱。“现在不饿饭了你们怎么还想去?” 杨天摸着大腿,犹豫道:“其实饿饭结束后每年我们都去,还不是没有钱没有油水闹的。大伯是躺床上的,每年冬天腰酸背疼药就不能停,堂哥要靠这个换药,我嘛就是馋。”不过他今年不光是馋,还想给小傻子杨吉弄口吃的。 “那我去干嘛,我去鱼不是不够分了吗?他们怎么会同意?”韩策真正疑惑的是这一点,有这种好事不捂紧点还带上他,杨天把他当兄弟可他那两个堂哥和他可没什么交情。 杨天笑得特别流氓,和他淳朴单纯的脸一点都不搭,满满都是违和感:“发现鱼管够,倒是我突然要带你,他们答应是答应了可昨天回去后差不多要揍我一顿。不过我多机智,我一说大堂哥19了还没说上媳妇,还不如多捞几次换点东西他就动摇了。我还不知道他和隔壁村红芳那点事么,而且我说的也是大实话,他要不赶紧把人娶了人红芳就熬成老姑娘了,别回头人红芳她妈一急就得把她许出去。” 韩策总算了解个中缘由,这次杨天的情他承了,以后有什么好事他一定带他一份。“那秋收后就去吗?我要不要准备什么东西?” “多带几根蜡烛,防水油布还有鱼竿渔网我们都有,其他的也没有要带的了。主要是你家的宝贝疙瘩怎么安排,别到时候夜里你和我们走了,他半夜醒来摸不到人哭鼻子把周围的人惊动了。”杨天给韩策出了一个难题。 偷听的某个宝贝疙瘩翻了一个白眼,怎么他们都觉得他是小哭包,他只是被鹅追着啄,一路从村头哭到村尾而已。 第025章 章 .掰玉米喽 “悠着点,别把腰闪了。”杨支书嘱咐着韩策,怕他不知轻重只顾干活伤了身子还不知道。 韩策笑着回应:“老支书,你就放心吧!量力而为,一平背我还是背得了的。”,他不是逞强,他说的真的是实话。因为兰婶借他的这个背篓不是高背篓,只是一背篓大概装六七十来斤的那种方背篓。比起那些高背篓敞口背篓而言,他这个已经是很轻松了。 “那行,这个挺合适的。你身子骨还没定型,还有得长的可别压弯了。”老支书拍拍他的肩,说完就去动员其他知青了。 这次秋收不分大队,是一起合干。知青们现在已经逐步适应了杨家岭的劳动强度,但由于个人原因出现了工分不等的情况,男知青们大多都是八分,个别身体弱的是七分,身体最壮的已经挣到了九分。女知青中王芳王燕已经落到只有六分,剩下那个瘦瘦弱弱的反而凭借自己的努力挣到了七分。 王芳只有六分,是因为她干不了也不想干重活。王燕倒是干活了,可是因为每个月总是要请几次假去走“亲戚”,所以就被压低了工分。 老杨头和知青们一个个说完鼓励的话,就开始动员起公社的社员们来。这年头说的再好听也比不上分粮食来得实在,所以杨支书别的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大家好好干,早一天干完就早一天晒干脱粒送去粮站,那咱就能早一天分粮食吃个饱饭!” “老支书,今年收成好,能多发点不?”人群里传了一声疑问,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老杨头。 老杨头一点儿也不慌,扬手大气的承诺:“今年收成好,苞米不旱不涝,谷子也是成穗饱满瘪壳少。好好干活,秋收完苞米谷子红薯肯定比去年发的多,今年保管全公社过个好年——” 场面瞬间沸腾了,喜悦的气氛仿佛提前进入了春节一般。对于朴实的劳动人民而言,吃饱穿暖多发粮食就是最大的喜悦。 韩卿看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情不自禁跟着乐了起来。韩卿的笑容太灿烂太有感染力,以至于韩策看着他的笑,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晴朗起来。 动员过后,所有人都满怀希望的全力以赴投入到劳动中。掰苞米不难,撕□□米壳捋掉苞米须,徒手一扭顺势掰下苞米丢进框里就完成了——难的是这样的动作要重复很多次。 很快的大部分人的背篓里已经垫了一层底,掰下撕开的苞米可以直接晒,所以人们在苞米地都是尽量撕净苞米回去。苞米壳会有半大孩子收集起来带回去晒干,那是可以储存到冬天用来喂牛的干料。 苞米杆也不会被浪费,上半截砍下来捆成堆,小部分是给牛垫圈,大部分是焚烧成灰用来肥地。苞米杆的下半截会被挖出来抖去泥,晒干以后是一种很好的生火材料。一株苞米就这么被物尽其用,一点也不浪费。 劳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大人们都在掰苞米,少年少女们也能顶半个劳动力,五个工分或是六个工分使得他们早早的脱离了玩耍的时光,他们用稚嫩的肩膀背起背篓,掰下一个个玉米,用微弱的力量帮助父母支撑这个家。就连大一点孩子们都知道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捡苞米壳,也就韩卿这种小屁孩不用参加劳动。 杨建业捡苞米壳去了,韩卿不得不和一堆六岁以下的小孩子们坐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块望哥石,不……准确的来说他哥早就钻进苞米林,他已经看不见他了。 渐渐的韩卿觉得自己的处境不妙,怎么一堆孩子都盯着他看,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了香饽饽是什么情况,他们看着他的眼神真的就像看食物…… 在其他孩子眼里,白白嫩嫩的韩卿真的像个白馍馍,一口咬下去肯定是软乎乎的。不过他真正吸引他们的是他的脸,韩卿好看毋庸置疑,他哥把他养得好还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反观其他孩子,一个比一个瘦,这种情况下看不出看不出到底好不好看。 此刻韩卿大脑当机,他丝毫没有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被一群孩子盯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里发毛啊,于是怂货韩小卿爬起来默默地走到一旁坐着,试图远离他们的视线。 小孩子嘛,总是对美好的事物感兴趣。这不就有人扭扭捏捏的过来挨着韩卿坐,不一会儿又多了一个,慢慢的韩卿又被包围了。 被包围了好一会儿,直到哥哥背着一背篓苞米出来,韩卿才连忙小跑过去。 在韩策看来,自家弟弟急急忙忙的从一堆小孩里跑出来,可能是被欺负了。可是低头看到弟弟满脸的喜悦和激动,感觉自己想多了。 韩卿抱着哥哥大腿,整个人都快要挂在他哥身上了。意识到哥哥还背着背篓以后,韩卿放开抱大腿的手,“哥哥,那个好重,放下来嘛!” 韩策年纪不大,又因为是知青所以受到优待。他只需要掰苞米,其他的例如背下山之类的有其他人来。知青里面除了那个挣九个工分的汉子,其他知青都不用背。那个汉子已经成年了,身体壮撑得下来,况且他是主动申请背的。韩策对自己的体力还是了解的,不为难自己,他知道没有必要为了那一个工分搭上身体。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韩策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个道理,于是他和其他人一样顺势把苞米倒在地埂边上,牵着韩小卿给其他人腾地。 安抚了弟弟两句,看见弟弟乖乖坐回阴凉的地方,韩策放下了心。为了不被其他人说闲话,他又立马背着背篓钻回苞米地里继续掰苞米。 韩卿看见哥哥走了,心里有点失落,超级想粘着哥哥……可是不能耽误哥哥干活啊! 大妮背着苞米出来,倒完玉米之后看见韩卿闷闷不乐的,拿着麻袋招呼他过来:“言言过来,姐姐带你玩。” 原来这些玉米要装麻袋,方便让人扛着或者挑下山去,大妮和二妮还有几个小姑娘被分配到了这个任务。 这下韩卿有事做了——和一群姑娘们一起捡玉米装袋。别说,韩卿混在一群姑娘里面没有一点违和感,小孩子雌雄莫辨,韩卿这副模样还挺像模像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妹妹这么懂事的帮大人捡玉米来着。 第026章 章 .去照相馆 掰苞米、割谷子、挖红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完全不给人休息的机会。 密集的劳动让人苦不堪言,一连持续了半个月农活才算勉强干完。苞米已经全部收回来,谷子也摊开晒在晒谷场晒干了,红薯挖了四天已经全部收回来,只剩下的零碎的花生葵花也有老人妇女去收了。 杨家岭的男丁有了新任务——去粮站交公粮。 韩策没得到挑送公粮的任务,不过由于会计杨数一个人忙不过来,其他人又不识字不会计算,所以韩策被抓了壮丁跟着进入了运粮大队。 韩策前脚刚走,后脚大妮二妮三妮就带着韩卿出了村。原来是镇上全部通电了,还开了一家照相馆,国营的要凭票去照相,刚开业不知道为啥给每个村都发了几张‘照相服务票’,老杨头在村里问了一圈没人要,因为光是有票还不行还得要有钱才能去。一张票加上一块钱可以拍一张,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太奢侈。 村里人辛辛苦苦土里刨食,一年到头都还攒不到十块钱,谁会舍得花一块钱买那么张纸片片嘛! 所以最后那几张电影票还是落在老支书手里,后来会计替他媳妇要了张,剩下的三张就没人要他给收着了。还是杨婆子想得周到,乐意花一块钱让大妮三姐妹照相,韩策也厚着脸皮要了一张,准备带韩卿去。这不本来商量好今天一起出发的,没想到会临时被抓了壮丁,于是他只好先出发,大妮她们带着韩卿随后而来。 韩卿不明真相啊!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今天要去干什么,他还以为是单纯去镇上看电灯来着。 花了两个多小时,三个小姑娘和韩卿才到达红旗镇。 红旗镇和上次来时已经不一样了,到处都已经架起了电线杆子,今天各村寨都来交公粮,街道上比往日热闹很多。大家都交流着有电灯的便利,以及电灯如何如何亮之类的话题。 作为同样是新事物的照相馆,谈论的热度自然不亚于通电,所以大妮很快就问到了照相馆的地址,带着两个妹妹还有韩小卿半点不耽误直奔照相馆而去。 原本以为萧条的照相馆已经有人了,或许一块钱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算是挺贵的,可每个时代都不缺尝试新事物的人,照相馆里面还是有好几个人在等着照相的。 据旁边的小姑娘说正在照相的是一对腼腆的新人,外面坐着几个紧张中透露着兴奋的是她的父母还有弟妹,看样子是一家子来照全家福的。 韩卿他们和那一家子一起坐在外面等,过了一会儿两个羞红脸的男女掀开帘子低着头出来了,韩卿看着他们那腼腆不敢对视的样子,感觉他们不像新人,要说他们是刚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他还比较相信,不然照个相咋能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韩卿想得很简单,压根就没想到人是羞红的,单纯质朴的年代,大多都是经人介绍只见过几次,只要看对眼了就火速定亲结婚。没有近距离相处过,照结婚照时隔得太远照相师傅一个劲儿让他们靠近一点,两个小年轻能不羞红脸吗? 那对新人走后,旁边的一大家子进去了,眼见马上就要到他们了,韩策还没来,所以二妮急了:“你哥啥时候过来啊?马上到咱了!” 韩卿摇摇头,他哪知道他哥什么时候回来,实际上他不知道二妮在急什么,是她们要照相又不是他哥要照相,怎么就非要等他哥呢!莫非是要等他哥过来照顾他,她们是怕他跑丢了么…… 韩卿觉得自己的猜测接近答案了,于是特别善解人意的对她们说道:“大妮姐姐二妮姐姐,你们带着三妮先去照相嘛,我在外面等你们,我保证不乱跑。”,照完我们就去找哥哥,韩卿这么想着,乖乖的坐在凳子上,拍拍凳子真诚的表示自己不会乱动乱跑。 大妮有点犹豫,可是票给人了钱也给了,时间不早了不敢让人等,所以还是同意了韩卿的做法。只不过在进去照相前除了叮嘱韩卿以外,她还不放心的再三拜托照相馆的田大娘帮忙看着韩卿,以免他不懂事跑出去弄出点意外来,那就不好给韩策交代了。 事实上,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她们一进去,韩策后脚就赶到了。韩卿扑进哥哥怀里,一个劲儿地蹭着哥哥把头发都蹭乱了。 别人的呆毛是一根,韩卿硬是蹭翘了一撮,顶着乱毛被哥哥单手抱着,他哥还空出一只手从兜里给他掏出了几颗糖。 糖块有点大,韩策只能咬碎糖块喂给韩卿一小块,剩下的自己皱着眉吃了。 韩卿无比自然的含住糖,压根没有多想这糖是他哥咬过的沾过哥哥口水什么的。小吃货只顾吃糖,而且就算真要计较,那他哥喂他吃饭也是用一双筷子,他哥边喂他边自己随便扒拉两口,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韩策帮弟弟扒拉好头发,看他含着糖甜笑的样子心里舒坦得不得了。“哥哥兜里还有,都是给你买的,高不高兴?” “高兴,哥哥最好了。”,吃了糖的韩小卿吧唧一口亲在他哥脸上,原以为哥哥会再给他一块,没想只得到了他哥的一个回吻。 没有糖也没关系,韩卿更喜欢被他哥抱着,感觉整个人都是被宠着的——韩卿自己说的最喜欢哥哥了!这可不是糊弄他哥,或许他哥会以为这只是小孩子的童言稚语,但对于韩卿而言是表露心迹。 黏糊一会儿就到照相了,被抱进去时韩卿才明白今天不是来打酱油的,是来照相的。 韩卿想既然要照就照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兄弟俩还是出现了一点分歧,韩策想让韩卿一个人照,于是他就把韩卿抱到镜头前自己退回照相机后面。韩卿要和他哥一起照,他就张开双手可怜巴巴的卖萌表示要哥哥抱,卖萌了可是哥哥不买账,于是韩卿换假哭,含着眼泪摆明了就是不合作。 照相师傅看在韩卿的变脸看乐了,瞬间按捺不住就把韩卿卖萌要抱抱这张咔嚓下来了。拍完以后对着被毫无准备突如其来的闪光吓愣的兄弟俩淡定说道:“手滑,刚刚那个不算。重新来,小伙子你弟弟要抱你就抱着他嘛!赶紧拍完我要收工了,中午饭耽搁到现在还没吃呢。” 照相师傅发话了,韩策也只好抱着哭唧唧的小祖宗站在镜头前,刚才还在假哭的小祖宗搂着他的脖子得意一笑,灿烂无比。 照相师傅拍完以后,准备收工了,伸着懒腰貌似随意的对韩家兄弟说道:“好了,五天以后来取吧。去外面找田姨补五毛钱,我把第一张一起洗了,不要就不用补了。” 韩策肯定要啊,补钱是小事,他家言言的单人相怎么可能不要。韩卿看着他哥激动的说着:“要,肯定要!谢谢师傅。” “谢谢师傅——”韩卿有气无力的跟着感谢,说起来他们还占了便宜,毕竟不要票诶,可是韩卿莫名感觉心好累,他刚才是卖萌求抱抱不成假哭吧?那么怂的照片会不会成为黑历史啊?! 实际上没有韩卿想的那么丑,照片还是很好看的,想想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张开手要抱抱,卖萌不成没有得到拥抱,含泪略带委屈的样子更加让人心疼啊。尤其是拍照这个师傅光线还有细节拿捏得特别好,捕捉表情也是特别到位,所以这张照片不仅不会成为黑历史,还会引起千里之外某个人的心疼。 韩策补交了五毛钱,抱着韩卿和等待他们多时的杨家姐妹一起离开了照相馆,准备五天以后一起过来取照片。 五天以后照片取了,在寄粮食回去时韩策把照片寄了过去,他是想让韩扬看看他们的小弟言言已经长大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照片寄去以后,阴差阳错的被孙成塞进了给林源的信里面,也让林源对记忆里的小婴儿照片里的小团子上了心。以至于林源在往后的日子里,在他和孙成的通信中开始不经意地打探起韩卿的消息,甚至还给韩卿寄过不少东西。那么说起来,他们错误感情的萌芽伊始,估计就是这张照片惹的祸吧…… 第027章 章 .秋收分粮 “哥哥,你今天晚上还要出去吗?”韩卿窝在哥哥怀里,捏着哥哥的脸不高兴的哼哼,他哥已经两天没和他睡觉了。 韩策握住他作乱的小手,揉着他的头发疑惑道:“言言不想哥哥去吗?哥哥去能带鱼回来做给你吃,吃鱼不好吗?” 韩卿搂着哥哥脖子,小脚丫抵在韩策的小腹,不满的夹住哥哥的腰整个人像考拉一样挂在他哥身上:“我要哥哥不要鱼,哥哥陪我睡,晚上不要出去好不好?” 看着弟弟小猴子爬树似的蹭到他腰间,弟控哥哥只能认命的托住他任他玩闹,“言言乖啦,杨建业晚上过来陪你睡,你不是最喜欢和他玩嘛!再让他陪你一晚上。哥哥给你做好吃的,你可以留着和他一起吃。而且哥哥保证就今天晚上,明天晚上哥哥不去了就陪你玩,以后也不去了每天都抱着你睡好不好?”,韩策耐心的和韩卿商量。 “真的?”韩卿的头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 “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言言最乖了,哥哥不会骗你的。”韩策再三保证自己说的是真话,他家言言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不能随便糊弄,当然他也不会糊弄欺骗他。 韩卿觉得一天还能勉强接受,他哥这几天晚上都神神秘秘的出去,还一反常态的让杨建业晚上来陪他,肯定有问题。还有那些鱼,一看就是关键所在。韩卿脑洞大开,觉得他哥整宿不睡觉就是去捞鱼去了,韩卿脑补他哥晚上顺着杨家岭那条河逆流而上,就为了那两条破鱼。晚上降温河水冰冷刺骨,加上平时没见村里人抓到过鱼,韩卿心疼他哥,抓鱼那得受多大罪才能抓到啊!真是心疼…… “拉勾勾,就最后一次,明天陪我睡觉。”韩卿看着他哥的黑眼圈,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不是滋味。 韩策伸出小拇指,和韩卿拉勾勾。 果然韩策没有食言,第二天就乖乖和韩卿在家睡觉,因为杨天他们也没去捞鱼了。没办法没蜡烛了,鱼也捞够了,要知道才三是三个晚上,他们已经捞到上百条鱼了。 剩下的只需要处理好鱼的后续保存就行,这个杨天他们比他有经验,他插不上手就没去,乖乖回家陪弟弟睡觉。 兄弟俩终于要躺在一起了,韩卿超级开心。洗完脚被抱上床以后,韩卿趁着他哥去洗簌赶紧扯被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韩小卿终于成功把豆腐块摊开,把被子的四个角扯平后累得气喘吁吁的废柴韩小卿钻进被子里,躺等哥哥上来陪他。 倒完洗脚水关上门的韩策一进卧室就看见被子里露出一个小脑袋,他家言言眼睛亮晶晶的,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韩策的心顿时软化了,感觉这几天没陪他像是折磨他更像是折磨自己。 天知道不抱着他睡觉他自己都睡不踏实,他把韩卿从不到手臂长的小婴儿,抱到现在到他大腿中间这么高,把他从只会撇嘴哭抱到现在会说会笑——他已经是他生命密不可分的一部分,离开他对他来说心里总有千万个不舍,这才三天晚上没抱他,感觉像是度日如年一般。 韩卿看他哥傻愣住了,拍拍枕头期待的示意他上来。他哥一上来躺下,韩卿爬起来吹灭窗台上的蜡烛,火速钻回被子里,正准备轻车熟路的蹭进他哥怀里。 韩策大手一捞,把磨磨蹭蹭还没挪动过来的韩小卿揽入怀中,两个人都想说些什么,但都很默契的保持沉默。什么也没说,气氛却好得不得了。 大的圈住小的,小的依偎着大的,不可言说的默契中满是温馨,彼此的气息伴着他们入眠。 温馨的一夜过去了,尴尬的早晨却让哥哥大人不得不早起,打水洗裤子…… 睡得正香的韩卿还不知道他哥做了啥,单纯的孩子蹭蹭枕头继续睡。 韩卿起床以后韩策已经消灭罪证了,韩卿自然什么都没发现,他只看见一排晾开的还在滴水的衣服。韩卿没多想他这脑子也不会多想,他只是以为他哥早起把脏衣服都收洗干净了,再次感慨哥哥勤快贤惠以后,这事就被他丢在脑后了。 “哥哥起好早,我是不是太懒了。”饭桌上韩卿啃着窝窝头歪着头问他哥。 韩策面不改色,丝毫不尴尬自己为什么起早,甚至还有心情逗韩小卿:“哥哥起早给你做饭,你多睡会儿没事,谁让你是咱家的小懒虫,哥哥只能宠着你呢!” “我才不懒,我就是因为昨天太累了才起不来的。”一说完韩卿就唾弃自己了,这个借口也太烂了,一点也不靠谱。他怎么就连个正常的借口都想不到,莫非他智商真不够了,开始怀疑自己智商的韩卿心好痛。 韩策没反驳,宠溺的目光一直专注的看着他,韩卿一露出懊恼的表情,韩策就立马主动替他找好了理由:“我们家言言昨天扯被子铺床累了,言言辛苦了,奖励鸡蛋羹一大勺。”,韩策说完舀了一大勺鸡蛋羹,看着弟弟嗷呜一口乖乖吃掉,不多说心里明白,接着夸接着喂。 吃完早饭又有事情了,今天公社要分粮食。这是杨家岭公社一等一的大事,韩策对此也特别重视。 这时候是秋收后按人口划分的粮食,过年前还要分一次,那时候就是靠工分来分粮食了。普遍来说在秋收之后,生产队都有一次人口粮划分,按照“人四劳六”的原则,即秋收按人头发放的粮食占粮食的四层,劳动力占六成。 这次按人头发放的又叫基本口粮,按每户实际人口分配,另一种按劳动工分分配的叫“工分粮”,顾名思义即是按全年劳动工分的多少分配,实行“多劳多的原则”,相对而言比较合理。 杨家岭公社去粮站交完公粮以后,剩下粮食会拿出四成在今天划分。谷子还有苞米在晒谷场分;红薯有泥,为了不弄脏晒谷场,只好在晒谷场旁边的苞米地里分。 杨家岭公社四百来号人,七个知青附带一个知青家属,加上知青家属韩小卿就有八个人了,他们四百多号人的粮食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字。 晒谷场上分粮,事先就会把金灿灿的谷子还有苞米棒子堆成小山似的尖堆。谷子那堆小山看起来比苞米小很多。 因为他们的口粮都以红薯苞米为主,大米只占极少一部分,甚至只能在大年三十夜吃一顿白米饭。准确的一个人平均能分到三百斤红薯,红薯是一次性发完,因为这玩意儿不好过冬,只会一次性发给社员让他们赶紧切片晒干保存。这次秋收属于丰收,按照基本口粮每人能发一百来二十斤玉米,八斤谷子,两斤黄豆。花生还有葵花(瓜子)数量太少不发,过年结算时靠工分可以兑换。 韩策领着韩卿来到晒谷场,会计杨数拿着账本,各家拿着粮本。众人先抽签,按照抽到的数字先后顺序决定领粮顺序。 抽完签后社员们拿着麻布口袋围坐在粮堆旁,吸着土旱烟,吞云吐雾地谈着粮食,笑着说领粮回去一定要做一顿饱饭过瘾,这就是公社的社员们最朴实也是目前最大的心愿了。 一张圆桌,会计杨数坐在旁边记账,两个识字的后生负责协助他,老杨头作为杨家岭公社的一把手负责镇场还有监督称重。 晒谷场上除了称重用的一杆秤,为了显示公平也是为了让社员放心,粮堆旁边还会特意多放一杆秤,如果有谁领到粮食了,对自己分的粮食不满意,觉得缺斤短两的,就可以当面用那杆秤自己再称一遍核对清楚。村支书就是想让大家放心,村里人也知道他的公正,所以没有谁会煞风景地真用那杆秤当面称斤两。至于回家以后,关起门来称不称就是不知道的事了。 韩卿看着一个又一个社员从打谷场上背着分得的粮食回家,感触颇深。父母辛辛苦苦用汗水浇灌出粮食养活一大家子,小孩子也知道帮衬父母,就他还要靠哥哥养活。以后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他哥的负担肯定是越来越重。还有五年啊,还有得熬! 韩卿感慨万千,轮到他们家了他才回过神来,他们家就只有两口人,他和他哥——按照人头领基本口粮,他和他哥就领到了六百斤红薯,六百斤是什么概念——一米多高的麻袋整整装装满了四个麻袋;除了红薯他们家还领到了二百四十斤来斤玉米、十六斤谷子以及四斤黄豆。 四袋红薯先堆在地里面,韩策选择先把苞米还有大米黄豆弄回家去,他一个人来回背了两次才弄完。 韩卿没办法,帮不了忙,他哥来回背了粮食回家,他就乖乖的守着他们家红薯,避免谁突然对这些红薯伸手,韩卿就是想多了那么多人看着谁会不看场合拿他家红薯啊! 韩卿别的不会,他觉得自己守着口袋还是能吓唬住人的。 可惜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实际上他那么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吓唬得住别人,只会让人更想逗他而已。 韩卿不理其他人,杨建业在晒谷场没找到他,一猜就知道他可能在这边分红薯,然后兴冲冲的就过来找他了。 韩卿看着小伙伴无比自然的从他家装红薯的麻袋里抠出一根小的红薯,掰开成两截递给他一截以后就咔嚓咔嚓吃起生红薯来。 韩卿忘记守红薯的重任了,他看着还没有洗边缘都是泥的红薯,在纠结吃还是不吃。吃的话该怎么下嘴——他还没有这么吃过东西,一直都是有人给他洗干净的的,这种带泥的还是头一次有人递给他。 韩卿准备破釜沉舟下嘴时……他哥来了,看见哥哥来了,韩卿连忙把手里的红薯扔回麻袋里,他知道他哥要是知道他吃这个,一定会打他屁股的。 韩策自己一直是娇养韩卿,他不是不要韩卿吃,其实是因为韩卿肠胃娇弱,吃了准得拉肚子。所以上次韩卿好奇吃了没洗的野果,他第一时间从他嘴里抠出来以后给了他屁股两巴掌,以至于韩卿下意识认为吃了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就要被打屁股。 看着麻袋里横截面还很新鲜的红薯,韩策拿起来,查看后确认没有牙印以后韩策就没管了,韩卿喘了一口气,觉得逃过一劫不会挨打了。 杨建业看着韩策的举动,还以为是自己吃他家红薯惹到他了,所以转身就跑去晒谷场找他哥了。 第028章 章 .年前进城 过年前半个月,韩策凭借自己的工分领到了粮食。他的基础工分是八个,偶尔有几天领到九个工分。工时算二百八十天,270天八个工分,有十天九个工分,算起来他今年总共2250个工分,除以十得到225。 按照十个工分一斤苞米算韩策能领到225斤苞米,然而实际上他只能领到其中的六成,今年收成好,韩策领到了135斤。 135斤,如果换做别人家可能不够吃,因为谁家不是随随便便六七口人啊!但他们家情况特殊,目前就他和韩卿两个人在杨家岭,韩卿人小吃不了多少,他们家算是小有余粮,加上秋收以后领的基本口粮,绝对够吃了。 如果说光是他们俩,那韩策就不用操心了,但还有一个韩扬以及孙成,粮食就得先划拉一部分寄给他们。这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两顿,更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粮食供给,而是一场必须坚持的持久战。韩策的压力可想而知,做好心理准备以后他就要按时给他们寄粮食粮票。 所以最近这几天他得趁着邮局还没关门,他得给韩扬孙成寄粮食寄各种票回去。 给韩扬的粮食从他的基本口粮出,票证却只能靠投机倒把了! 虽说最近韩扬来信说他的工作稳定很多,粮食不用他补贴,他和孙成能凑活着吃。韩扬还说他的工资还有票证粮油都按时定量发放,不要担心他们的生活……可韩策能不担心就怪了,没办法,为了让弟弟都过得好,他就不得不偷偷摸摸投机倒把了——比如上次卖鱼,这次把攒着的鹌鹑蛋还有鹌鹑宰杀出售。 两千多枚鹌鹑蛋,全部煮熟方便运输,八十六只鹌鹑宰杀褪毛处理干净,韩策和杨天花了一天时间来准备,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偷偷摸摸带着东西准备去市里面偷偷卖了了。 首先光是运输问题就难住了他们,鹌鹑蛋煮好了没法带,最后还是杨天回家拿了个竹篮子才解决好装带问题,鹌鹑肉比较好解决,一袋子就给装完了,反正寒冬腊月的不怕会捂臭。 天还没亮他们就从村里出发了,韩卿都还没醒,韩策怕他闹着要一起去就没告诉他自己偷偷出门了,他昨天和兰婶说了请她帮忙解决一下韩卿的三餐,他去市里面买点东西。 打着买东西的旗号的韩策和杨天绕了一圈专挑没人的地方走,他们怂不敢在镇里面买所以直接上去市里面的班车了班车,这样就怕被熟人认出来了。他们俩特别谨慎——直接上了早班车,东西都放腿上不敢放地下。 一下车就直奔居民区而去,在各个居民点的小巷子里来开始踩点。 他们的计划是一人提篮子躲在隐蔽处先放哨,一人出去拉人谈价钱,暂定鹌鹑蛋五分钱十个,一分钱两个,鹌鹑两毛五一只有肉票或者粮票其他票的可以便宜一点…… 在凭票供应的年代里,这种不要票只要钱的东西还是有的,即使国家禁止私人买卖,但总有人为了一口吃的或是养活一大家子冒险进行私下交易。韩策他们是不知道黑市在哪儿,所以只能采取这个保险的办法。一点点兜售目标小,虽然慢但不容易被人发现,发现了就跑,东西不要都行安全第一,这个方法总归来说利大于弊吧。 杨天蹲在隐蔽处等韩策,韩策去拉生意了。说实话杨天心里特别虚,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上了船就不好下去了。其实一下车他就怕了,心在胸膛里蹦蹦跳,好几次他都怀疑要跳在嗓子眼,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 但看见韩策淡定且胸有成竹的样子,或多或少给了他一点信心,他这才大喘气平复下来。 刨开杨天这边不谈,韩策在另外一头也是紧张感倍增。他其实没有杨天想的那么淡定,他也慌,只不过他面上不显而已。 深吸一口气,韩策靠近一个垂头丧气篮子里只有几棵青菜戴眼镜的大叔开始套近乎:“大叔,供销社没肉了?怎么就只抢到一把青菜?” 大叔扶着眼镜,打量了韩策两眼,觉得韩策不像坏人,他以为韩策应该是要去供销社还有副食品供应店买东西的市民,于是随便接了句话就准备走了:“瞎忙活一场,熬了一夜没抢到肉,就剩一堆没人要的青菜了,你也回去吧!别瞎忙活了这会儿肉摊上没肉了。” 韩策一听,知道这有戏啊!看看四周没人,拳头抵着唇靠近眼镜大叔轻声说道:“叔,你要买肉吗?” 大叔惊恐地看着韩策,韩策任他打量,就差那么一点他以为要出事了,快要忍不住拔腿就跑的时候大叔说话了:“什么肉?” “鹌鹑肉,鹌鹑的作用不消我多说,您肯定听人说过。它个头是小,但是单论补身体不比鸽子差。” 眼镜大叔明显心动了,尤其是听见补身体三个字以后。 韩策立马加大筹码诱惑道:“有肉票算您两毛一只,没肉票两毛五一只,粮票也当肉票一样算。肉都要九毛六了,换成鹌鹑价格差不多但是补身体还是鹌鹑好,要是家里有老人或者孕妇,一顿炖一只正好一碗汤,比肉经吃还有营养——” “那……那我要十只,一斤肉票一斤粮票可以吗?”眼镜大叔一张口就是十只,合着还是个有钱儿的主儿。 韩策自然不会放弃这单生意,连忙答应:“可以,您就在这别跑,我去拿东西。几分钟很快回来,顺便问一声鹌鹑蛋您要吗?昨晚上现煮的带壳的,一分钱两个。” “那给我拿五十个吧!” 转眼又是一笔大生意,开门红啊! 韩策从杨天那装了一袋子,没地方藏塞怀里就回来了。眼镜大叔要的十只鹌鹑,五十个鹌鹑蛋如数奉上,韩卿还多拿了五个鹌鹑蛋送给这个眼镜大叔。 十只鹌鹑换了一斤肉票一斤粮票,鹌鹑卖了两块钱,五十个鹌鹑两块五,送出去的五个不算钱一共收入四块五。 开门红让韩策和杨天都挺高兴的,韩策还能收敛一点,杨天喜出望外,笑容挂着脸上止都止不住。 杨天拍着韩策的肩膀,激动得恨不得出去跑两圈,好在他知道他们干的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所以杨天压低声音说道:“韩策,韩哥呀!还真赚钱了,真有你的!” 韩策也很高兴,努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安排剩下的计划:“别高兴得太早了,还有这么多。等差不多卖完再来恭维我吧!你继续守着,我再去转转。” “行,我在这练练胆子做好心里建设,待会儿我也去拉人,不能全让你一个人忙活,我可不想做吃闲饭的人。”,一见有钱了,杨天就有动力开始琢磨怎么去拉人了。 韩策笑着出去后,陆续找了几个阿姨,推销出去八只鹌鹑还有一百来个鹌鹑蛋。然后这几个阿姨回去后居然又回来找韩策买了好些鹌鹑蛋,眼见回头客越来越多还有人闻风而来。韩策果断放弃这个地方,带着杨天转移阵地,别问为什么,他怕更多人知道那么来的不是买家而是革委会的人了…… 杨天不说话,乖乖带着东西和韩策转移阵地,去了城西的一处居民点。这次他主动请缨,韩策留下来看守东西他去推销。 就这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换了四个地方以后鹌鹑全部卖出去了,鹌鹑蛋很快卖得差不多了。最后剩下几十个,韩策和杨天一合计既然还没吃中午饭,干脆就把这鹌鹑蛋给解决了吧。 解决完鹌鹑蛋,两个人悉悉索索的站起来,搓着手呵气取暖:“韩策,东西都解决了咱要回去了吗?” “去一趟百货大楼吧,我去买块布再买点东西。你也看看,来都来了就别空手回去了。”韩策想着他们兜里已经有布票粮票肉票,甚至还有几张点心票,镇上的供销社可用不了什么高级点心票,带回去就是废纸了,既然都要过年了干脆花钱买点回去给他家言言吃。 杨天自然是和韩策一道,两人去了一趟百货大楼,买了两包所谓的高级点心。 别说百货大楼的东西和供销社的就是不一样,虽说包装都是叠得四四方方的牛皮纸,但这里装上点心的同时会拿出一张印着高级点心的小红纸贴在面上,因为那张小红纸使得点心捆上绳一看就很‘高级’有档次了。 糕点闻着也很香,不是杨天见过的那些硬成块的糕点,无论是味道、包装、还是价格,所谓的高级点心都颠覆了他对点心的认知。 两块四一包,这是最贵的点心。杨天辛辛苦苦挣一年的工分都吃不饱,他爹两毛的烟都舍不得抽,他妈兜里就没有超过五块钱过,供销社里八毛的点心他妈都只会在过年时大方一回买一包…… 杨天知道现在花这么多钱买这个吃不饱的点心太奢侈了,换做平时五毛钱他都捏得死死的,两块四那可是差不多三斤肉的价格。理智告诉他不应该买,但兜里那些毛票给了他信心,所以韩策问要不要给他一张票时他没有拒绝。他想买给他爹妈尝尝,还有给杨吉留两块。 杨天也就奢侈了这么一次,随后韩策买布买肥皂买雪花膏蛤蜊油时,他没有跟着买。除了点心他就只买了两个一毛二的蛤蜊油,那是给他妈还有杨吉买来擦手防冻疮开裂的。 所谓的百货大楼就是大型供销社,大楼名不副实其实就只有一层,两个人很快就逛完了,买好东西后韩策带着杨天准备坐车回去了。 韩策在百货大楼买的东西都是给韩卿准备的,他自己没舍得乱花一分钱,给韩卿买东西却是极其大方一点不省的。 踏上了回去的班车,两个小时的车程有些煎熬,班车摇摇晃晃到了红旗镇,韩策和杨天走了两个小时才回到杨家岭。 回到家还没进门韩策就看见弟弟眼泪汪汪的坐在门口了,看样子是在等他。 韩卿看见他的时候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这次不是干打雷不下雨是真哭。 韩策放下东西抱着他哄,再三保证自己下次不会不打招呼偷偷出去。可是韩卿已经不相信他了,今天醒来时发现他哥不在床边,不在厨房不在后院,甚至是他央着杨建业带他找遍整个杨家岭的寨子都找不到他哥……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没有安全感的韩小卿慌了,眼见都傍晚了还没见到人影,韩卿感觉被抛弃了。眼泪就在眼眶一直打转,终于他哥回来了韩卿这根弦绷不住了,看见他哥慌乱的抱住他韩卿感觉更委屈,嚎啕大哭,劝都劝不住。 韩卿哭得直打嗝,他哥怎么哄他都不顶事,眼睛都哭肿了都,最后还是小孩子的身体坚持不住哭着哭着睡着了。 韩卿睡着了都还在抽泣,自责的韩策抱着他心里同样不好受。 第029章 章 .做年夜饭 过年了,韩策实现了自己的承诺,靠着自己给韩卿挣出了新衣服,给韩扬寄去了足够的粮食粮票。 要过年了,家家户户欢天喜地,从十五开始买年货,二十三以后开始看日子打扫房子,二十六杀年猪,二十八赶最后一场大集…… 前些天都是大人忙,小孩子和往常一样玩耍不知愁苦,父母们使出看家的本领置办了年货,只等大年三十夜的这天做出力所能及的最丰盛的年夜饭。 最高兴的当然是小孩子,因为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要做好吃的,盼了大半年的肉还有鞭炮足以让这些孩子乐开怀。 韩卿也不例外,他是高兴过年有好吃的,成天就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哥屁股后头转悠,和根小尾巴似的。 因为韩策和他们捞鱼赚了一笔,前不久又和杨天把鹌鹑还有鹌鹑蛋出手,所以粮票布票乱七八糟的票零零碎碎的都有了。 有钱有票物质有了保障,这个年他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要让韩卿满意,所以韩卿可能是杨家岭最享福的小孩了。 除夕夜这天兄弟俩中午饭随便吃了点,因为重头戏是年夜饭,韩策从中午开始就开始忙碌起来。他带着韩卿这根小尾巴在厨房里忙活得热火朝天,做了韩卿心心念念的红肉、炸豆腐果,炸洋芋,还做了鹌鹑汤、红烧鱼和鲜蔬。 韩策炸好一样韩卿就拿个小碗在墙脚等他哥给他上菜,炸的东西多,一样一点点就把他给吃撑了,韩卿一时兴起非要闹着让哥哥背着他消食。 韩策笑了,他家言言太小不懂事,虽然对韩卿的想法不理解,二十四孝哥哥还是如韩卿所愿背起他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外面天寒地冻的也不敢多呆,背着小祖宗溜完两圈韩策就赶紧背回屋,让他乖乖坐在远离火和油锅的墙脚,他自己则是继续做菜。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渐渐的韩策加快了速度。他开始把炸好的肉、豆腐果下锅做成菜。 因为杨家岭的风俗习惯之一是除夕夜必须趁早吃晚饭,吃得越早越好。兰婶怕他不知道还特意过来和他说过,韩策入乡随俗也是准备早早的吃饭,可别人家一大家子在厨房忙活,他家就他一个人做年夜饭,还有一个小祖宗要时刻注意。 韩策没有过多拘泥于摆盘,在保证味道和形状的基础上快速入锅开做,平时韩卿会时不时要看看他哥做什么好吃的,今天知道他哥要赶时间了,他就安安静静的坐着不打扰他哥了。所以韩策花了五六个小时,成功做了一桌好吃的。 做好饭以后,韩策拿一个盘子一样夹一点做了一个拼盘,这是因为小孩子不能吃敬奉先人的饭菜的缘故,据说那是对仙人的不敬,兰婶子耳提面命过让韩策一定要注意。 给爷爷姥爷还有爸妈供饭上香,在韩卿心疼的目光中,韩策抱着他给几个过世的老人说起他家里的近况,还祈祷他们保佑他们家平平安安,保佑韩卿健健康康…… 随后烧纸撤下供饭的大碗,把菜端上桌开始吃年夜饭。现在才四点多,村里面鞭炮声从三点就陆陆续续响起,那是那一家人即将吃年夜饭的标志。 守孝三年不点鞭炮,韩策就略过鞭炮这一环节,带着韩卿上桌吃年夜饭了。 韩卿中午吃太多了,现在还不饿,所以自己拿着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饭。韩策知道他不饿,也就由着他,只不过会细细的挑干净鱼刺喂他吃鱼。 韩卿对鹌鹑汤比较感兴趣,鹌鹑炖山药汤,山药是杨天送过来的野生山药,鹌鹑是他哥留下来做给他吃的。 鹌鹑小火慢炖,炖到酥烂,去皮洗干净的山药切块放进去,十五分钟以后山药就绵软了。鹌鹑炖到骨肉分离,山药口感绵软,韩卿吃着鹌鹑还有山药,他哥再时不时喂他两口鱼肉,韩卿觉得人生再美好不过了。 吃完年夜饭,韩策开始大扫除整理厨房,大年初一不许动扫帚,所以不能扫地;除此之外还有初三之前不能动刀的传统,所以韩策做的菜之所以分量十足,就是因为要吃两天的原因。 很多地方都有以上这些习俗,杨家岭这一带还有一点特殊的——就是女孩子不能初一去人家串门,男孩子可以去串门但是忌讳踩门槛,据说会破坏风水还有财气。现在是破四旧不讲究这些个封建糟粕,谁家要讲究这个,搞不好还会落个被□□的下场。 说是这么说,但十里八乡的人还是默默遵守了这条墨守成规的习俗。韩策打定主意大年初一要抱着弟弟在家窝一天,他们在杨家岭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因为初一规矩太多,他怕一不小心不知情的就招忌讳了所以觉得初二以后再去拜访杨支书家。 韩卿不懂人情世故,他就没有串门的意识,他巴不得他哥和他天天窝在一起。十多天前他哥趁他睡觉去市里面了,弄得他不知情闹笑话哭鼻子,他现在正敏感离不开他哥半步。 七点以后,韩卿洗白白上床,韩策洗涑完坐在桌前,拿着红纸不知道要干什么。 半晌,弄完以后韩策回屋,掀开一点点被角迅速钻进去,韩卿翻身滚滚滚成功滚入哥哥怀里,在哥哥怀里就知道咯咯笑。 韩策伸手摸着他的小脚丫,果然又是冰凉的,任劳任怨的把这双小脚丫捂在怀里。 韩卿感觉他的脚底板贴着他哥的肚子,他哥还有腹肌,一点也不软,韩卿调皮的用脚尖勾勒他哥腹肌的形状。 韩策快要被这个小祖宗逼疯了,向下探去抓住他不安分的小脚丫:“乖乖睡觉,不然打屁股。” 被威胁了的韩小卿乖乖躺平,脚被握住也不乱动了,这么安静的韩卿不是真正的韩卿。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动弹了,搂着他哥的脖子开始咬耳朵:“哥哥,新年快乐。” 韩策哪能想到这个小祖宗还会给他说新年快乐啊!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在他耳边说新年快乐时,他的心顿时被他融化了。韩策特别感性的亲着他的眼尾:“新年快乐,睡吧,明年见——我的宝宝。” 韩卿重复着,“明年见——”今年是除夕夜,明天大年初一可不就是明年嘛!他哥说话好肉麻,真是的还叫他宝宝!不就是因为他小还是小宝宝么,再忍忍等他长大了他就不是宝宝了,他哥要是有本事等他六十岁了还叫他宝宝…… 韩策要是知道这个熊孩子在想什么,搞不好会会一巴掌呼过去打醒这个胡思乱想的熊孩子。 韩卿睡着以后,韩策偷偷睁开眼,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偷偷从兜里摸了什么东西塞在韩卿枕头底下,然后重新搂着韩卿入睡,这次是真的睡了。 一夜无梦的韩卿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时看见哥哥还在睡,蹭蹭哥哥的胸膛,唔——真的是哥哥。他哥第一次醒得比他晚诶,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傻乐的韩卿捏捏哥哥的下巴,又捏捏自己的,感觉还是自己软乎乎的下巴好捏。 挪啊挪,韩卿挪到和哥哥等高的位置,吧唧一口亲在他哥脸上,然后脸贴脸、鼻子贴鼻子,额头顶额头,花样是一样接着一样,还完全不带重复的,看这架势势必要闹醒他哥才肯罢休。 韩策早就醒了,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小祖宗还有多少花招,没想到他家言言真会玩,他装睡他家言言都能一个人自嗨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阳光已经透过窗格斜射进来了,韩卿精疲力尽的趴在哥哥身上。他知道他哥肯定醒了,可是他哥就是不睁开眼睛,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选择放弃。 韩策睁开眼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韩小卿,看着他闭着眼睛气嘟嘟的。韩卿睫毛长而翘,不时扇动特别可爱。韩策逗着他捏着他的脸:“怎么玩哥哥还玩累了?” “哥哥坏,我怎么弄你都不醒。”,韩卿抬头控诉,明明醒了还逗他,他哥最近越来越不可爱了。 “那哥哥给你道歉好不好,再附赠一个红包要不要?”,韩策说着从韩卿枕头底下抽出他昨晚上塞进去的红包。 韩卿伸手想要拿红包,手太短够不到,蹭蹭蹭麻利地爬起来眼见就要拿到红包了。 韩策哪会让他得逞,因为他靠外侧睡就把红包搁外侧的手里,所以韩卿还是拿不到。 韩卿挣扎了半天还是没办法拿到红包,他哥逗他逗上瘾了,心好累,韩卿一屁股坐在床上不动了。 韩策还以为他放弃了,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把红包给他,没想到韩卿突然灵机一动,扑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哥哥最好了!”,韩卿给他哥灌□□,各种撒娇卖萌讨巧。 韩策很受用,无比受用。既然他家言言都这么讨好他了,不给似乎说不过去了,于是韩策把红包给了韩卿,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怕真把这个宝贝疙瘩逗急了。 拿到红包以后眉开眼笑的韩小卿三下五除二拆开,红包是韩策用红纸自己封的,不怎么好看,但是这份心意韩卿收到了。不在乎红包大小,好不好看无所谓,他就是喜欢他哥事事都会想着他的这份心。 “谢谢哥哥,我要这个,哥哥要这个。”韩卿拿着胖嘟嘟硬币还有新崭崭的纸币,拿着硬币把纸币给了他哥。 韩策没多想给他收着了,而后看着弟弟拿着硬币傻乐,他忽然蹦出一个猜测,他家言言该不会还不知道这是钱吧? 第030章 章 .四年时光 又是一年春天,韩卿在院子里央着哥哥给他做风筝。已经到了放风筝的时节,杨家岭已经有风筝飘荡在晒谷场的上空了,韩卿看见别人放自己也心痒痒。 四年间日子渐渐好过了,杨家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里面通电了,修路了,公社有了拖拉机,村里有了供销社……四年里又来了两批知青,粮仓扩建改为了知青点,同时村里还多了送来劳改关牛棚的‘牛鬼蛇神’们。小孩子们可不管村里面发什么了什么,他们只知道玩耍,春风拂面正是放风筝的好季节。 韩卿不是小孩子了,他已经长大能跑能跳了。四年里不单是杨家岭的改变很大,他们兄弟俩的变化也很大,韩策马上就21了,无论是年龄还是身形已经是大人该有的样子,韩卿不如高高大大的哥哥长得快,但他也由一个小团子长成了挺拔的小树苗。 五岁的韩卿对于玩耍异乎寻常的感兴趣,他能和已经是半大少年的杨建业一起玩到忘记吃饭。杨建业还是孩子头,领着他的小弟们上山下河,因为有韩卿的加入,他就选择了一些相对温和的游戏。这不前些天他们就天天去晒谷场滚铁圈,一群男孩子拿着一个破钩子和一个钢筋做的铁圈就能玩一天。 在玩耍这方面韩策从不拘着,他觉得韩卿还小,小孩子爱玩是正常的。在这方面他也尽力满足韩卿,这不韩卿说要风筝,他二话不说就开始破开竹子给风筝扎骨架。 韩卿趴在哥哥背上,和正在扎骨架的哥哥咬耳朵:“哥哥做一个小一点的,我要有长尾巴那种风筝。”,韩卿记忆里有一个长尾巴的朱雀风筝,在他古代的别院的院墙外飘荡。 韩策就光听见尾巴了,蝴蝶风筝通常会留两个长拖尾:“那做一个蝴蝶的?”,韩策和弟弟沟通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要,要小鸟的。”,蝴蝶太花哨了,一看就是小姑娘玩的,他再小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怎么能放那种花里胡哨的风筝。小汉子韩卿对于自己的性别特别在意,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做小姑娘逗了。 前几天村里面还有孩子围着他喊假姑娘,还说他是他哥的小媳妇天天都要他哥抱,假姑娘一词气得韩卿当场和他们干了一架。当时在场的杨建业自认为是大孩子了,小屁孩的事情他不好插手,也没让小弟插手。 杨建业没好意思对小孩子动手,韩卿只能以一敌五,很明显这是要吃亏的节奏。但杨建业虽然没打算插手,可看到有人要打韩卿他就不乐意了,自觉的拦着要对韩卿动手的孩子,因为有他拦着所以没人打得到韩卿。 韩卿正在气头上,半点不顾忌直接上拳,隔着一个杨建业和五个熊孩子你来我往打得火热。杨建业被小孩子不知轻重的拳脚招呼,一时间火大了,两巴掌同时拍倒两个,剩下的一手拎起一个,韩卿就和剩下的那个一对一…… 成天被哥哥抱着脚不沾地的韩卿自然比不上成天往山上疯跑玩耍的孩子,毫无疑问韩卿落了下风。可韩卿不认输,即使被打了也不哭,拳脚上不行那就靠体重把人压在身下。 打到最后两个熊孩子都没占到任何便宜,他们的衣服都在打斗中滚到地上滚脏了,两个人在地上一圈圈滚着,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锤的——看这架势真要打出事了,杨建业怕不好交代,想上前分开他们。但两个熊孩子打得不可开交,怎么分都分不开,一堆围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还在起哄,幸好韩策及时赶到分开了他们。 分开以后两个熊孩子还互相哼哼,一个不服气另一个。 韩卿有哥哥撑腰不怕他,熊孩子杨卫国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居然笑了,然后拍拍屁股转身跑了。韩卿觉得他肯定是怕他了,也可能是怕他哥才跑的。 完成了三辈子的第一次打架,韩卿心情不算差。滚了一身泥的他被抱回家搁水里搓干净,一身的青紫把他哥心疼坏了。韩卿自己到没觉得多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叫杨卫国的熊孩子看着狠,但打人不怎么疼…… 反正韩卿是彻底记住他了,而且因为这事他哥把他关了两天,等他养好伤才让他出去玩。今天一出去那个小屁孩就炫耀他有风筝,是可忍孰不可忍,就一个破风筝还要炫耀?他让他哥给他做更好的,他带出去让他长长见识,就杨卫国那个娘兮兮的风筝他还瞧不上,他得让他看看什么是男子汉的风筝,看他还敢叫他假姑娘! 韩策不知道弟弟有这么多的小心思,一心就想满足他,可是除了凤凰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鸟有长长的尾巴。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韩策和弟弟商量:“言言,要不做个老鹰?” 认真考虑了一下,老鹰风筝肯定很霸气,韩卿觉得肯定能镇住那些小屁孩的燕子、蝴蝶风筝,于是韩卿愉快的舍弃长尾巴决定要老鹰:“好,只要把他们的都比下去就行。” 韩策扎老鹰风筝的骨架了,边扎边好奇的问韩卿:“为什么要把他们比下去,言言受他们欺负了?” 韩卿气呼呼的,说起这个就有点羞涩,他和一个孩子杠上了,以他的年纪来说有点羞耻。 韩卿支支吾吾的解释:“没欺负,就是……就是他们说我是假姑娘,还说我是哥哥的小媳妇儿,就连哥哥抱我他们都要说。今天杨卫国还炫耀他的风筝,他说让我和他玩,我才不要理他。我说哥哥会给我做一个更好的,哥哥一定会帮我把他比下去哈!”,说着说着韩卿越来越小声,不自觉带上了方言里的语气助词。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个个幼稚鬼,为了小孩子间的斗气还要哥哥帮忙。 韩卿还在纠结自己是自己和一个小孩子斗气这事是不是太幼稚了,韩策却联系前几天打架的事,敏感的抓住了这件事的关键点。合着杨卫国就是想吸引他家言言的注意,这种小男生还不开窍,喜欢一个人不会讨好,就只会故意去捉弄他,结果他家宝贝更不开窍,所以两个人就杠上了。 韩策总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不过他没打算和弟弟挑明,反而逗着问他:“哥哥知道言言不是假姑娘,因为言言是个男孩子。可是言言没事就亲我,还天天和我一起睡,嫁人了的小媳妇就是这样的,言言要怎么向别人证明你不是我的小媳妇?” 韩卿觉得他哥的问题太弱智了,这是在逗他玩还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媳妇儿是女的,哥哥以为我不知道吗?”,韩卿反问到。 韩策假装吃惊,“言言居然还知道这个,刚才哥哥小看你了。” “……”他哥的表情太浮夸,韩卿想假装看不出来都不行。对于爱逗他玩的哥哥,韩卿选择继续挂在他背上。 韩策坐在小凳子上,韩卿趴在他背上,院子里的桃花灼然,一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一会儿,风筝的骨架扎好了,韩策用剪刀把白色偏透明的浆纸剪出老鹰的形状,熬一点浆糊把老鹰糊上去,一个老鹰风筝大致完成。 风筝放在一边,等待浆糊干透。 韩卿自觉掏两鸡蛋拿了两个窝窝头装小袋子里,他晚上要带着这些东西去牛棚找汪爷爷,让他给他的风筝上色。 韩策肯定知道这个小祖宗要干什么,送来劳改的几个老人都不是啥坏人,知识分子被无辜迫害下放,村里面的都说他们是牛鬼蛇神不敢接近,他们都怕自家被牵连打成黑五类。 韩策可不怕这些,但他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可韩小卿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姓汪的老先生感兴趣,连带着他也对他关注起来。因缘际会,因为韩卿,他们之间有了胜似亲人的羁绊。 说起来韩卿对汪老的关注也挺巧的,汪老是真正的学者,即使在脏乱的牛棚旁写字也无损他的风骨的那种。 韩卿一直很敬佩这种人,他们有着文人风骨,不为世俗折腰。文人风骨是一个文人对自己精神的坚持,这个年代的文人大多都是有过安逸的生活,晚年人生忽然经历大起大落,或贫困或寥落。一朝从受人尊敬的学者被打成人人唾弃的臭老九,他们心寒过害怕过,但他们不会屈服,他们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坚持。看似极为软弱的他们,用自己的人生书写着文人风骨的坚韧不屈。 韩卿经历过现代文明的熏陶,也经受过古代文学的洗礼,他对这些书本上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特殊人群的经历是不理解的。 他被保护得太好了,不谙世事的他对于这个年代里的黑暗的一切都很陌生。所以那天他被牛棚旁边书写:‘远山初见疑无路,曲径徐行渐有村’宽慰自己的汪老震撼了。 谁又能想到这个前一秒被拉去批/斗扔石头的糟老头,下一秒还能不顾伤痛拿着树枝在地上写诗开解自己呢? 打那以后他就对这个老人产生了莫名的敬意,后来他偷偷接近过一两次,越发被这个老人震撼了。 汪老是民国出了名的才子,为了救国留洋,学有所成却苦于战争时期回国无门,好不容易熬到局势稳定了,他抛弃富裕安稳的生活,毅然决然选择回国。 可造化弄人,晚年遇到了十年浩劫……海外留洋的经历让他比其他人更受迫害,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弃,在苦难中书写人生,昔日生活如过眼云烟消散,但一身风骨仍在,他仍在期待这个国家光明的到来。 韩卿想,或许这就是支撑起汪老活下去的力量吧!但换做是他,他不一定会有活下去的信念。幸好有汪老,汪老让他看到总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被排挤被打压被破害,可他们依旧期待明天。 韩卿也期待着光明的到来,已经是1975年了,距离期盼的日子不远了。 再说说韩卿和汪老的感情,因为汪老是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但他又不同于于一般的知识分子。他留过洋,风趣幽默不为眼前愁苦,总是对生活充满希望。韩卿喜欢和他在一起,如果说和哥哥在一起是本能是亲情,和杨建业在一起是友谊,和汪老则是因为他对人生的感悟让他受益良多吧! 最初,他曾偷偷拿药给汪老,给他带鸡蛋带窝窝头,但汪老总是笑着让他拿回去,让他不要拿东西过来,也不要来看他。 韩卿知道他是怕连累自己,韩卿也知道这个年代里偏激的人很多,王燕都还无缘无故举报过他哥投机倒把倒卖粮票。更何况村里面不是人人良善,要是被看到了肯定要害汪老遭批/斗。 为了能帮助汪老,也为了不惹祸,韩卿就主动和哥哥说起汪老的事情。他哥知道后没有反对,从此,韩卿多了一个汪爷爷,汪老多了一个小孙子。 不过这一切都是偷偷进行的,明面上他们互不相识没有来往,私底下韩策就隔三差五的趁夜里带着韩卿去牛棚看他。 韩卿有了哥哥的掩护,光明正大给汪老带吃的带药,汪老一生未婚没有孩子,他是真把韩小卿当亲孙子看。白天在村里干活时遇见韩卿他看都不看他一眼,晚上却抱着舍不得撒手。他教韩卿认字,教他背诗,给他编蚂蚱,给他在沙地上画山川草木…… 博学多才的汪老征服了韩卿,他比韩卿会玩,也支持韩卿玩。现在一想到玩韩卿就想到哥哥还有汪爷爷,现在韩卿就想着让汪爷爷给他风筝画出鹰来,那样子肯定更逼真,肯定能镇住那几个熊孩子。为此韩卿还牵着他哥,手拉手准备去村里的供销社买墨汁和毛笔。 韩家的日子好过了,要买什么韩策都由着他,不仅给他买了墨汁毛笔,还买了铅笔和小本子。 糖之类的韩卿不需要,韩策也没给他买。村里面的只有杂拌糖和糖稀,韩扬现在工资高了待遇好了,孙成也进厂工作了,他们俩每个月的供应粮完全够他们吃,现在他们的工资高,每个月都要给韩卿寄不少吃的。 而且除了两个哥哥,还有林源寄过来的包裹,所以韩卿的好吃的真不少,因此他对供销社的糖不怎么感兴趣。 众所周知林源在部队,部队待遇好,他混得也不错。他家里也有起色了,现在日子过得特滋润。给韩卿寄东西都不含糊,饼干奶糖奶粉牛肉干,换季时还有布票棉花供应票…… 韩策混得也不差,他现在挣的是大工分,而且村里就他和杨建业的哥哥负责开拖拉机,在十里八村韩策都是出了名的能干小伙。 再加上韩扬那边过得好不需要他补贴了,所以他就全心全意宠韩卿,七三年村里面闹腾得厉害,他鹌鹑都不养了,现在靠倒腾别的赚钱。他们家日子过得好了,不少人眼红他,王燕还去告过他,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影响,他和他家言言的小日子照样过得红红火火。 就是王芳最近老是接近他,他知道她的小心思,不就是想占他们家的便宜嘛!知青点现在的知青已经有三十多个了,光是结婚落户在杨家岭的就有好几个,王芳打的是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知道。 他们是最早一批来的,现在年纪都不小了,王芳不想嫁给村里人,嫁了她就回不了城了。可她年纪摆在那了,她爱穿爱打扮干不了活,早些年还能让村里小伙子帮忙干,现在那些对她有心思的小伙子不是结婚就是有娃了,她只能另找出路。 韩策混得好这是毋庸置疑的,其他知青都不如他混得好,王芳就盯上了他。 说曹操曹操到,王芳穿着白衬衫蓝裤子出现了。 韩卿对于这个莫名其妙随时出现的老女人很无语,他哥才二十出头,王芳比他哥大不少,这么搔首弄姿的真的好吗? 其实王芳也就是撩了撩耳边的头发,韩卿看不惯她,更看不得别人招惹他哥。对于频繁出现在哥哥身边的女人,他都是带着厌恶的情绪,对着她们他的态度好不到哪儿去。 “哥,回家。”,韩卿拉着他哥就要走,想在王芳过来之前离开供销社。 韩策拿起东西,零钱塞韩卿兜里,抱着韩卿拔腿就往反方向走。 光天化日的,周围人不少,王芳拉不下脸去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了。随后她假装若无其事的走进供销社,转了一圈,啥也没买就走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避开了王芳躲不了红娘。韩策这才带着弟弟回到家,兰婶就跟着来了,兰婶不是来串门,她是来通知韩策明天去相看姑娘的。 韩策和别的知青不一样,他踏实会来事儿,能挣工分还顾家,又是杨家岭公社的拖拉机手,出了名的能干人。除了王芳还有不少姑娘盯着他,只不过没有王芳那么直白罢了,村里的姑娘顾忌韩卿,怕一进门就要伺候韩卿这个宝贝疙瘩。 兰婶对韩卿一直很照顾,她心疼韩卿打小没妈,幸好有韩策这么个好哥哥照顾他。一直以来她都没提醒韩策找媳妇,也是怕韩策有了媳妇忘了韩卿。 可这次不同,她娘家侄女看上韩策了,那姑娘打小贤惠能干,知根知底的也不怕亏待韩卿,她一合计觉得两人真合适,就临时安排两人明天见一面。 韩策听到通知看不出喜怒,她还没拒绝兰婶就说有事急急忙忙的走了,摆明了就是不给韩策拒绝的机会。 兰婶一走,韩策脸色彻底垮了,韩卿脸色比他还难看。 兰婶让他哥去相亲他比谁都难受,明明家里只要有他和他哥就很好了。他们家不缺人,为什么他们都想给他找个嫂子? 他才不要有嫂子!韩卿知道自己这样子很自私,可是一想到哥哥是别人的他就受不了…… 韩策看着弟弟的委屈样,心疼得不得了,正准备抱起来好好安慰并且保证不要别人只要他,结果这小祖宗闹别扭,跑进房间不理他了。 第031章 章 .拒绝相亲 “我不要嫂子,你要是给我找嫂子我就不要你了。”,韩卿一本正经的对着破门而入的韩策说道。不知不觉中,他都没发现自己对韩策产生了占有欲。韩策要是真找个女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能接受,换句话说,哪怕是他哥有了媳妇儿以后对他的感情不变,他都高兴不起来。 韩策很无辜,他就没想过媳妇儿这回事儿,家里有这个小祖宗已经够了,再来个女的不是闹心嘛?他就一门心思地想把韩小卿养大,所以关注都给韩卿了,哪能分出一点半点给别人……再说他也不是很大,这个年龄没必要急着找媳妇儿。 何况就算要结婚,肯定也不会是现在。他家言言才这么点大,要是家里突然多个女人,很难保证她能不能真心对待他家言言。或许短时间内可以,但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他可舍不得让他的宝贝弟弟受一丁点儿委屈,所以还是单着吧。 韩卿看着乖巧懂事,实际上特别敏感,从小到大他哥就宠他,缺爱的孩子没有安全感,他知道要是哥哥喜欢别人胜过他,他肯定受不了要崩溃。 韩策也知道他家言言看着乖巧,实际上脾气不小而且特别执拗,他要是马上结婚家里多了口人,这个小祖宗不是离家出走就是哭得天昏地暗。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舍不得让他哭,他的宝贝很少哭,上一次是四年前他没有打招呼就去市里面偷卖鹌鹑蛋,那次回来后,看见哭得不能自已的弟弟他就知道他的言言离不开他,当然同样的他也离不了他。 所以自此以后他尽量自己避免留他一个人在家,打那以后韩卿也就只有干打雷不下雨的假哭过。 今天他没嚎,也没哭,但是特别严肃完全不像一个孩子。韩策知道要是这次不处理好了,这小祖宗还真能哭起来,心疼韩卿的同时又头疼他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想这么多,还有他是那种急着找媳妇的人吗? 如果说要媳妇和要弟弟是一个单选题,很明显韩策是选弟弟的类型。所以他不带犹豫的抱起韩卿,给挣扎要离开怀抱的韩卿解释:“哥哥有说过给你找嫂子这种话吗?还没弄清楚情况你就说不要哥哥,哥哥多伤心啊!你人小脾气还挺大,我操心你都还操心不过来哪心思想别的。” 韩策说的这番话很明显韩卿听进去了,韩卿不挣扎了,任由他哥抱着,既不说话也不闹腾,静静的看着他哥。 韩策连忙承诺:“哥哥只要你,保证肯定不给你找嫂子。” “真的?”,得到想要的答案以后韩卿还不相信,他这么无理取闹他哥没打他,还好言好语给他下保证书,他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眼见雨过天晴了,韩策也有心思逗他了:“哥哥保证,再说我有你这个小拖油瓶就够了,哪有心思去祸害别家姑娘,没人会看得上我,你想要个嫂子哥还没地方给你找去,你就是胡思乱想成天想太多了——”。” “我才不是拖油瓶,就算是拖油瓶你也得要。没有姐姐喜欢你,我喜欢你还不行嘛!”,韩卿捏着哥哥的耳垂,哼哼着威胁道。 等等,他哥刚才是不是说没有姑娘看上他来着?王芳这久不是天天蹲他吗?还有刚才兰婶还让他哥去相亲来着…… 韩卿磨牙提醒道:“哥哥,兰婶不是让你去她那里嘛!” 这事就难办了,他哥去吧他不高兴,还搞得像是对那个姑娘有意思一样,要是见面了村里面肯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传八卦的速度没有最快只有更快,有的没的都能传得有模有样的;可不去又让兰婶为难,还让人姑娘干等;要是拒绝了兰婶肯定会不高兴。韩卿很苦恼,兰婶对他很好他不想让她伤心,可是哥哥很重要,他不想和别人分享,这个两难问题他不知道怎么抉择,不管最后是哪种结果他都不会开心。 韩策也有这些顾虑,但他始终比韩卿更懂得轻重缓急,很快就做出了取舍:“哥哥不去,你在家呆着,哥哥去找兰婶说清楚。”韩策宁可现在说清楚,也不想明天稀里糊涂去凑合相亲,本来就没有结婚的心思,就不耽误别人了。 韩策知道兰婶是好心,但这种事他不能答应,或许现在去说了会让她生气,但将就下去只会让局面越来越糟糕。 韩策打定了主意,留下一个担心他的韩小卿就去找兰婶了。 韩策去了杨家,偷偷和在墙脚喂鸡的兰婶说了自己的决定,果不其然他这一拒绝让兰婶挺生气的,对韩策态度也不怎么好。 兰婶觉得自己是为了他好,他不感激就算了,还不领情的拒绝,这让她怎么和侄女交代? 兰婶脸色冷淡看着韩策,试图让他考虑清楚。 韩策没打退堂鼓,面色如常。 离开杨家以后韩策是一身轻松,但他没看见他走以后杨家厨房里出来一个姑娘,失魂落魄的低着头,噙着眼泪好不可怜。 目前这事就算是过去了,要是韩策将就凑合和人姑娘见面了,对人姑娘不公平,他不会娶她为什么还要见面给人留一个念想耽误人家? 或许那姑娘对他有一些朦胧的好感,可即使他们见面了也不会有结果,与其那样还不如揭过这页,他只是一个过客,好姑娘会有好归宿,但那个归宿绝不是他。 韩策这样子做或许对怀春的少女来说太残忍,但这是他对自己生活的坚持,那姑娘可能会伤心,但从长远来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们没有交际便不会有太多希望,当断则断,没有他姑娘的未来还是会很美好。 窝在家的韩卿不知道,他哥已经放话在他长大之前不准备结婚了,现在他还在忧心他哥会不会被兰婶骂一顿。 脑子里思维逻辑混乱宛如一团乱麻,韩卿在床上滚来滚去不停挠头。 韩策回来时收获了一个一头乱毛的韩小卿,看着弟弟呆呆地张着小嘴看着他,忍不住被他这副傻样逗笑了。 他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韩卿刚才还觉得度日如年分外煎熬,此刻却反常的觉得时间过得太慢,韩卿结结巴巴地问着他哥:“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兰婶有没有说你啊?” “没有,小傻瓜不要想太多。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在杨家岭就咱两个人,如果能回去,加上你二哥咱家最多三口人。”,韩策抱着韩卿感性的说道。 听见哥哥怎么说韩卿愧疚了,他觉得哥哥牺牲太大,韩卿顶着一头乱毛蹭着哥哥的肩:“我也不是不要你结婚,你别现在结就好。”,等我调整好心态,等我能接受把你分出去,你再结婚好不好?后面的话韩卿没有说出来,他怕自己说着会忍不住哭出来 “听你的,你是我的小祖宗,什么都听你的。不过结婚这事不急,你就乖乖长大,哥哥陪你长大,等你长大我们再谈这个事情。”,韩策揉着他的头,丝毫没有想到自己说的这话有深意。 韩卿点点头,他哥这么好,要是谁嫁给他哥肯定会很幸福,想到这里他都开始吃起不存在的嫂子的醋来了。 “乖,不伤心了。下床和哥哥做饭去,把你放袋子里的鸡蛋拿出来,鸡蛋还是生的——小笨蛋,哥哥煮熟了再给你汪爷爷吃,要不然你汪爷爷只能烧熟再吃了。”,韩策哄着韩卿转移注意力,他怕再这么下去韩卿钻进死胡同出不来。 他哥这么一提,韩卿才想起自己今天就急着买画风筝的毛笔墨汁,忘记把装进袋子里的生鸡蛋提前给煮熟了。以往这么带过去的都是韩策提前煮熟的,生的也带过一两次,汪老都是烧熟了吃,他不会裹泥,经常都是烧爆沾了灰吃,特别可怜……韩卿见过一次后,都是尽量让哥哥煮熟了再带过去。结果今天一急没煮就装袋了,闹了个乌龙,幸好他哥提醒他了。 吃了晚饭后,韩卿重新装上窝窝头、多装了刚做的饼子以及煮熟的两鸡蛋,坐等天黑透—— 没多久天色就彻底暗了,韩策还没出发,他在等村里人都睡了再出去。这个年代大家普遍认为电费贵,所以绝大部分人家户都选择省电关灯早睡。 所以大约八点以后,村里几乎都熄灯了,一片漆黑中韩策带着韩卿出发。 韩卿轻轻松松提着小袋子,他哥一手提着风筝一手牵着他,怀里还揣着墨汁毛笔小本子。 牛棚那边人少,其他人都睡了。有海外关系的汪老被单独关在牛棚最边缘,距离牛棚隔了老远,那地方远离人群地势空旷,正好不会惊动别人,着实方便了韩卿他们。 韩卿轻车熟路的敲门,三长一短对了暗号才进去。进去以后他们赶紧关上门堵上小窗,汪老忐忑的把每一丝可能透光的缝隙都堵死。 “汪爷爷——”韩卿开心的抱着汪老的手臂摇,汪老笑得胡子都抖起来了。 韩策点着一小截蜡烛,豆粒大小的火苗渐渐拉长,烛光照亮了这一小片天地。 而后他们围坐在断了腿靠石头支撑的桌子旁,汪老大口吃着窝窝头。很明显他饿大发了,但他没忘了问正事:“今天怎么过来了,没人看见吧?” “没人看见,我想爷爷了我就过来了,汪爷爷不想我吗?”,韩卿剥着鸡蛋卖乖。 韩策不留情面当场拆穿:“他就是想让您帮忙画风筝,今天刚给他做了老鹰风筝,老鹰要画上去。这个我会画杨支书也会画,他还没问我们会不会就直接说要您画,这不大晚上的非要闹着过来嘛!” 汪老笑着摸摸韩卿的头,“行,爷爷给你画。不过出去别和人说,你就说是哥哥帮你画的,记住了吗?” 韩卿点点头,把剥好的鸡蛋递给汪老。汪老笑着接过鸡蛋,自己吃着还掰喂给韩卿。 解决完窝窝头还有鸡蛋后,汪老拿抹布抹干净桌子,放上风筝,拿着韩卿中午买的毛笔墨汁开始蘸墨下笔。 汪老对画画这一块只是涉猎过但不精通,天赋使然,他的水平比一般人强很多比大师还差一口气。 但偏偏他画的老鹰画出来只比一般人好一些,韩卿有点奇怪,想了想就知道可能是汪老故意压低了水平的缘故。因为这样这个风筝看起来不会太扎眼,杨支书可能画出来和这个差不多,越不打眼就越降低危险。 半个小时后,韩卿欢喜地带着干透的风筝回去了,墨汁和毛笔还有小本子留给了汪老。 回去的途中,韩策感受到弟弟的好心情,他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个宝贝疙瘩哄好了,有了这风筝希望他这几天开心点,别钻进他结不结婚的牛角尖里了。他就奇了怪了,他家言言才五岁,怎么就知道什么是结婚什么是相亲呢? 第032章 章 .下河游泳 寒来暑往,转眼又是酷暑。 酷暑难耐,韩卿恨不得泡在水里。杨建业最近都忙着下河游泳没来找他玩,他哥还不让他和杨建业去水边,所以韩卿就只能在家睡觉。 这天队里没事,大忙人韩策就悠闲的在院子里翻晒豇豆还有蕨菜条。阳光正好,这几天队里的活儿都干完了,杨家岭的河湾里成天飘荡着大人孩子们戏水的欢笑声。 吃完午饭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韩卿在床上呆不住,韩策就给他搬了把椅子出来,让他在桃树底下乘凉。正巧邻居的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约着结伴去河里游泳,韩卿听着来了兴趣,拉着哥哥也要下河。 韩策由着他,难得苦夏的弟弟有精神出去玩,他自然不会拒绝,拿起一条毛巾搭在肩头说走就走。 出门顺着大路走,走出村口就能看见一条小河,这条小河环绕着大半个杨家岭。杨家岭位于河的中游,这段河水有深有浅,浅的河滩只到小腿,深的水潭能有两三米。 哗哗流淌地河水在阳光的映衬下带着别样的凉爽,韩卿远远的看见孩子们成群结队地从桥上一个猛子扎下去溅出一大串水花,还有一群半大少年憋着气游了老远,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的少年把韩卿都看愣了。 羡慕归羡慕,韩卿知道他这小身板不是游泳的料,更何况是扎猛子和水里憋气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了。说出来有点丢人,他甚至连狗刨都要哥哥托着腰,别人下河是游泳,他下河是来泡水的。 沿着窄小的田埂穿过绿油油的梯田,韩卿他们来到比较浅的河段,沿着河滩往下是灌水塘,灌水塘就是这一带对水深的地方的统称。 “韩哥,带着言言下河呐!”,杨建业看见韩卿的小身影出现在水边,连忙从灌水塘中央游过来和韩策打招呼。 韩策‘嗯’了一声,对这个和自己打完招呼就和他弟弟挤眉弄眼的小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两个相差□□岁的人,还能玩到一起去他就真是感慨了。 在河边,韩卿自己扒拉掉衣服裤子,穿着小裤裤在岸边踩着水玩,小伙伴杨建业炫技似的给他示范了蛙泳仰泳,臭屁得不得了。 韩策脱掉衣服光着身子就穿了一条短裤下水,他捞起正在踩水的弟弟走向河水深处。 韩策人高马大,踩着河底的石头走到水淹没腰际的地方,韩卿搂着他的脖子小腿夹着他的腰,韩策就故意蹲下抱韩卿入水,韩卿下了水搂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韩小卿现在的表现就一个字——怂!说要下河泡水的是他,一下河挂着哥哥身上不下来的也是他。 “别怕,哥哥抱着你,别害怕。”,韩策说着搂着韩卿的腰,鼓励他下水。 韩卿点点头慢慢放松,腿从夹着哥哥的腰变为在水里瞎蹬。结果蹬腿没用浮不起来,还是要靠他哥搂着,因为有哥哥护着所以韩策的小半个身体才能露出水面。 慢慢的韩卿也不怕了,有他哥托住他就有兴趣就随便瞎划拉几下,没兴趣就靠着哥哥泡水感受夏日难得的清凉。 韩策看他笑得特别灿烂,带着他稳稳的游了一圈。 午后的河水被太阳晒得温凉,不会让人感觉太寒冷只会感慨特别凉爽舒服。 等过了瘾之后韩策抱着韩卿回岸边,韩卿坐在河边的石头上,韩策把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打湿拧干,韩卿就顶着拧干的湿毛巾坐在石头上踢水。 韩卿的脚丫丫白生生的,在水里面和白玉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卫国悄悄游过来了,对着韩卿就是一捧水扬过去。 韩卿被杨卫国偷袭了,水从脸上滴落,弄得小肚子上都是水滴。 韩卿和韩策一齐看向熊孩子,熊孩子杨卫国转身就跑,游得和条泥鳅似的。韩卿挺郁闷的,这熊孩子怎么就和他过不去呢?三天两头来招惹他,他是看他不顺眼吗? “哥哥,我们不理他。”,这样子他就能消停了,其实韩卿想冲上去把这熊孩子拎起来拿根大水管子对着他脸冲……但韩卿不会游泳抓不住他,只能让他先嚣张两天。况且他哥在,这熊孩子不敢来第二次,再来他就不忍了,直接让他哥收拾他一顿。 “行,不理他,他再来哥就收拾他一顿。”韩策拿起盖头的毛巾给韩卿擦脸,对那个熊孩子的好感度已经跌到负了。 “小言,我这有黄瓜,给你们两根可嫩了。”,杨建业不知道从哪弄了几根黄瓜,屁颠屁颠的就给韩卿送来了。 附近就是公社大队的菜园子,韩卿以为他偷了公社的黄瓜顿时急了,“你别是偷了公社的黄瓜吧?被举报可不是闹着玩的!” 周围游泳的人不少,韩策不认为杨建业是那种偷了东西还大张旗鼓拿出来的人。 果不其然,杨建业解释道:“哪敢偷公社的啊!你把我想成啥人了,这是我拿螃蟹和二蛋换的,一个螃蟹换了四根黄瓜,吃了两根给你们留了两根。” 韩卿这才拿过黄瓜,给了哥哥一根,然后他啃着黄瓜和杨建业聊天。他对螃蟹挺好奇的,他就以前吃过大闸蟹,他在杨家岭还没见过螃蟹的影子:“这河里还有螃蟹吗?带我抓一只好不好?” 韩小卿期待的看着他,杨建业想答应,但是他感觉韩策看他的眼神怪冷的,所以怂货杨建业选择向恶势力低头劝韩卿放弃:“小言你不知道现在螃蟹可难找了,而且螃蟹的钳子夹人可疼了,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是算了吧!” 杨建业说的还真是实话,就这么一条小河,天天都有人翻石头找螃蟹,螃蟹早就被抓得绝迹了,他今天运气好翻了半小时抓住一个,个头太小一看就没多少肉肯定不够他撒牙缝,所以他就拿螃蟹和二蛋换黄瓜了。 韩卿失落了,弟控哥哥哪舍得让宝贝弟弟失望啊?二话不说就开始用实际行动哄弟弟:“乖,别低头了,哥带你找螃蟹去。” 韩卿期待的看着哥哥,两兄弟慢慢向浅水河滩走去。原地懵逼的杨建业彻底无语了,刚才韩哥对他散放冷气不是让他不要带韩卿去抓螃蟹吗?怎么还没两分钟就变卦了自己带小言去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怎么这么憋屈呢? 憋屈的杨建业叹了口气,找自己的小伙伴玩儿去了。 韩卿在不及自己膝盖深的水里翻动石头,仔细查看有没有螃蟹。他哥信誓旦旦的和他说螃蟹就在石头地下,他都翻了好几块了别说螃蟹了,就连螃蟹影子都没见到。 韩策一边注意着弟弟一边认真的翻动每一块石头,杨家岭的螃蟹几乎都被孩子们抓来打牙祭了,现在想找一只给他家言言玩都找不到。 指节长的小鱼见了好几条,螃蟹还是没有踪影,韩卿都快绝望了。突然韩卿看见他哥火速从水里捏住什么提了起来,韩卿连忙问:“哥,你是不是抓住螃蟹了?” 韩策表情有点复杂的点头,韩卿更好奇了,怎么抓住螃蟹了他哥的脸色还那么怪? 韩策是捧着螃蟹过来的,没错不是摁住蟹钳,是捧着整个螃蟹过来。原来他翻开石头看见的是一窝小螃蟹,大概四五只,眼疾手快捏住了两只,其他的都跑了。 这螃蟹太小,韩卿第一眼还以为是蜘蛛,仔细观察才发现是小螃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螃蟹再小该有的蟹钳它都有了,就是迷你得有些可爱。 两螃蟹也就指甲盖大小,韩卿佩服他哥在水底下还能看见,要是他他能看成蜘蛛放跑了还不知道。 韩策拿一片叶子卷做桶,底部对折拿红刺木的长刺穿好固定,螃蟹隔桶里面递给韩卿。 韩策放弃抓螃蟹的举动,刚才看见一些小鱼游来游去,估计是因为太小了不好处理没肉所以没人要才得以幸存。这种小鱼体积小刺多,内脏难清理,孩子们再馋都不会费功夫去做这个吃,因为烤了肉一干就剩骨头,基本上除了炸和熬汤以外没有其他做法能入口。熬汤口感一般,裹面粉炸倒是好吃,鱼刺都炸酥了一口一个特别过瘾。韩策打算捞一点,带回去炸了给韩卿当零嘴吃。 韩策招呼杨建业过来,杨建业屁颠屁颠的过来了,还带着他的小伙伴们。一群黑不溜秋的汉子们被杨建业指挥着筑坝拦鱼,另一群从上游负责赶鱼,韩策拿着袖子以下被打了结的衣服反过来开始捞鱼,一群人花了一下午捞了一小兜鱼。杨建业的小伙伴们纯粹是为了好玩,这种鱼他们可不感兴趣。 韩策提着鱼抱着韩卿,招呼杨建业带着这群少年回村,在供销社给他们买了糖和皮筋,算是感谢他们的帮忙。 韩卿觉得他哥还挺了解这群孩子的,前几天杨建业还抱怨他们的弹弓皮筋坏了,今天他哥就给他们每人买了一节皮筋。 韩卿不爱玩弹弓,所以就没要,杨建业和他的小伙伴揣着糖欢天喜地的走了,韩卿和哥哥回家炸小鱼吃。 韩策现在是有钱人,他和杨天私底下倒腾粮票工业券,一年能挣不少。现在他们家不缺肉不缺油,表面上是在国营大厂当会计所以福利待遇工资都高的韩扬补贴他们的,实际上却是韩策和杨天私底下赚的。 韩策有钱有票有底气,富强粉[注1]掺水放一点点盐搅成面糊,热锅滚油,处理干净的小鱼挂一层面糊下锅炸,炸得金黄酥脆骨头都能嚼吃了。 第一锅出锅后,韩策沥干油盛在大碗里,煮饭韩卿吹冷再吃。 韩卿拿着筷子夹起小鱼,细细吹凉了再一口包住,酥脆鲜香,鱼个头小韩卿一口一个不成问题,一口接一口韩策第二锅还没出来韩卿已经把碗里的解决了大半。 “哥哥,快来吃,这个小鱼好好吃。”,韩卿让哥哥赶紧过来吃,他怕他哥再不过来他就要忍不住吃完了。刚才韩卿不理解他哥费那么大劲儿去抓这种没肉的小鱼,现在他可算是知道了。 韩策过来张嘴吃下韩卿喂的鱼,笑着让他慢慢吃就接着去炸小鱼了。 韩卿已经爱上了这个小鱼,但是想到数量不多,他还想给杨支书和汪老各留一碗,剩下的肯定没多少了。所以韩卿就没继续吃了,他要留着和哥哥一起吃。 韩策炸完小鱼,给杨支书送了一碗,然后装了一碗放柜子里准备晚上送去给汪老。炸小鱼算是一道很好的下酒菜了,所以韩策还给汪老准备了二两白酒。 剩下的小鱼韩策装罐子里了,韩卿捏住一小条鱼慢慢嚼着,嚼着嚼着他就感觉不太对,怎么感觉卡着牙缝里了?他牙缝小,怎么今天吃小鱼还能卡牙缝?这不科学,韩卿疑惑的摸摸,然后发现他牙齿松动了…… “哥哥,我牙动了——怎么办?”,韩卿连忙喊他哥,他记得上一世他六七岁才换牙,怎么现在五岁牙齿就松动了? 同样蒙圈的还有韩策,他摸着韩卿松动的乳牙表情凝重,像是在研究什么重大事件一样。 第033章 章 .放映电影 “王庄昨天放电影了,我去看了,太好看了!《青松岭》电影里面的公社和咱们杨家岭公社不一样,他们公社有马,咱公社只有牛。”,少女满怀憧憬。 “我也去看了,昨天夜里咱村不少人都去了,惊马那几下把我吓住了。还是牛来得稳当,我就觉得咱公社的牛挺好。”,另外一个少女如是说。 妇女们也对放电影这事谈论得津津有味:“今天晚上要轮到咱村放电影了,吃完饭去看电影不?”,“当然要去,我饭都不吃了我提前占地儿去,去晚了别像昨天在王庄一样爬到树杈子上看。”…… 才是中午,杨家岭已经为放电影这场盛事沸腾起来了,人人都在以此为谈资,谈论得好不热闹。 原来最近红旗镇刮起了放电影的风潮,每天电影放映员换着地方播放同一部电影——《青松岭》。 这次除了镇上放,红旗镇下属的公社都能轮着放映一次,除了小一点的人数少的公社大队需要两三个凑合着放映一次,像杨家岭王庄这种人口多的公社都是单独放一次。 在这个时候娱乐方式还是特别匮乏,电影还是个新鲜事物,偶尔会放映,但以往都只是在镇上放。以前每当镇上放电影的时候,十里八乡闻风而动纷纷赶到镇上去看电影,就连韩卿也去凑过一次热闹。 这时候放一场电影可谓是惊动十里八乡的大事了,这次每个公社轮着放一遍,大大方便了想要了解新事物的年轻人。 镇上依旧是第一个播放点,其次开始往下排档,从王庄开始,杨家岭公社运气好排在第二位,昨天王庄放电影周围的村寨有很多年轻人迫不及待去凑热闹的。 今天杨家岭公社是主场,和昨天的王庄一样,依旧有很多外村的来凑热闹。 不少人都是昨天在王庄看过今天又来看,对于他们来说,一部电影只看一次显然是不足以满足他们的,更有甚者还准备每场都不缺席,他们这几天打算跟着电影放映员的脚步,然后一场不落的追着看。 才吃完午饭,村头的广播开始响了,二妮的声音从村头的大喇叭里传出来,她现在是杨家岭公社广播站的一员。 二妮一遍又一遍地在大喇叭里面宣告:“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晚大队有电影!今晚大队有电影!在晒谷场放映,晚上七点准时开始。各家注意安全,晚上记得家里留人,不留人开门的记得家里锁门,记得锁门!”,播完第一遍还不算完,二妮还很负责任的重复了重点。 广播才播完第一遍,就有人急切的搬着板凳去占座,通常一个人就要占好几个人的座位,看电影是一件全家出动的事,所以得要把家人的座位一起占了。 各家各户都有人搬着板凳往晒谷场冲,大家都怕去晚了一家子都占不到看电影的好座位。通常好位置都在前排和中间,那是众人眼里的风水宝地,要是占到了都会得到众人的羡慕。 所以不等天黑也不忙下河戏水,早早的就有人跑去占场。有时候为了挣个好位置,孩子们会发生口角,经常会有孩子为了一个座位打得不可开交。 杨建业自认为是杨家岭一霸,他把韩卿当弟弟,韩卿这个弟弟一看就知道占不了座,所以他当仁不让的承担起了替他占座的重任。他扛着板凳一声令下,带着一众小弟直奔晒谷场而去,一小波人浩浩荡荡的对着晒谷场跑去,别说还真有点气势。 从天空俯看杨家岭,整个村子的人小得像蚂蚁似的,晒谷场就是一块香饽饽似的吸引着这些‘蚂蚁’不约而同的前往。 杨建业厚脸皮的霸占了中间一排位置,他的小弟也占到了好位置,杨建业是替他家杨天家还有韩卿兄弟俩占的,他的小弟们也帮自家占了。这一群熊孩子把最好的位置占了差不多一半,来晚几分钟的就只能叹气,来得更晚的就只能把板凳安在边缘角落了。 有人看杨建业他们一帮熊孩子占了中间一大片眼热了,杨建业他们带的凳子不够放,光是拿仅有的板凳围着表示中间那一片空地被他们占了。有人还想拿着凳子往中间走,偏偏他们人多占成一圈不让人进去,回去搬凳子的小伙伴又火速回来了,所以成功保住有利位置。 韩卿是占不到座位的类型,他连搬凳子都够呛,哥哥和他说他们的座位有人帮忙占了,他哥不知道啥时候和电影放映员认识了,人家说提前给他们占座不用着急。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兄弟俩在家安心的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醒了以后韩卿和哥哥一起起床翻晒菜干。 下午五点他们提早吃了晚饭,韩策给韩小卿剥了颗奶糖,韩卿含着奶糖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他洗碗,洗完碗又玩了一会儿他们才准备出发。 关门上锁后也不过才六点,距离电影开始还差一个小时。 韩卿以为他们出发得已经够早了,没想到晒谷场里面早已是乌泱泱的一片人,不只是晒谷场的内,就连草垛上,矮墙上都坐满了人。 韩卿发现好多面生的人,应该是从外村过来看电影的,杨家岭的基本上是挤坐在凳子上,外村的赶了七八里地自然不会带着凳子,所以他们不是站着就是爬坐在草垛上。 六七百人聚在一起,嘈杂得不行,韩卿无法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找到他的小伙伴杨建业,杨建业也看不到他们。好在放映员给他们拿板凳占的座在前排,放映员还特够意思的坐在前排等他们,韩策过去以后放映员拍着韩策的肩膀把座位腾给他,自己回放映机旁静待七点钟的到来。 韩卿不是喜欢看电影,他是喜欢凑热闹,这辈子第一次看电影是两年前,他才三岁多,镇上放电影村里面不少人都去了,他一个小屁孩啥都不懂也没说要去看电影。弟控哥哥主动说要带他去长见识,结果一去因为人太多了,人山人海的什么也看不到。哥哥就把他架在他脖子上,韩卿看见黑白人像听不见啥声音,骑在哥哥脖子上无聊的抱着哥哥的头犯困。 真正哭笑不得的是韩策,他是想带他家宝贝出来看看新事物,结果宝贝弟弟抱着他的头比在家睡得还香。 今天又放电影,韩策不知道他家这位能不能坚持,怎么别人家的小孩儿都爱看电影他家这个就知道犯困?尽管心里带着迟疑,韩策还是带着弟弟来了。 天还没黑,晒谷场才搭好一块白布,一群人拿着一大卷电线在巴拉,貌似还没有牵好电线,韩卿觉得自己似乎来早了。 虽然影布才搭好,但是晒谷场已经被大披人群占领了,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绝不为过。 “小言!”,杨建业大喊一声,眼尖的他看见了前面的韩卿。 韩卿扭头四处张望,看见了挥手瞎蹦跶的小伙伴。看见他身边还有一个空位,看样子他是给他占座了,韩卿指了指他们坐的这个位置,表示他们有位置了。 杨建业看起来有些失落,被韩卿一颗奶糖成功安抚。 晒谷场越来越挤,人声鼎沸直炸耳朵。妇女们东家长西家短的闲扯,汉子们讨论着今年的雨水和收成,小孩子们在座位上打打闹闹,韩卿坐在哥哥大腿上抿糖。 好不容易七点了,电影却没有准时开始播放,出现了一点点意外。晒谷场已经炸翻天了,韩卿耳朵疼,韩策给他捂着耳朵。 半个小时后,天彻底黑了,小问题成功解决电影终于成功播放。伴随着主题曲‘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吔,叭叭地响哎………’的响起,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了,大家都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盯着幕布看,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任何一幕。 韩卿看着旁边的小朋友瞪大眼睛紧张的盯着电影看,全场的人似乎都很认真。韩卿知道这是他们对新事物对外界的好奇所导致的,然而他不知道其实全场最紧张最认真的是放映员,放映员要时刻得盯着放映机,就怕碳棒温度太高烧毁胶片。 这个时候看电影不同于后世看电影的轻松,这个年代人们对看电影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没有爆米花没有可乐,就连供销社的瓜子要瓜子票,一般人还舍不得花钱买糖,于是人们只能带着自家存下的南瓜籽来消遣一二。可是电影一开始播放,人们的眼睛黏在电影上了,南瓜子捏在手里迟迟不见剥开。 周围忘我地气氛让含着糖的韩卿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了。 韩策捏捏他的脸,指尖下的手感颇好,戳着他软乎乎的小脸蛋,贴近他的耳边轻声细语:“怎么发呆了?” 韩卿摇摇头,继续吃糖。 电影放到一半,众人深陷在《青松岭》里面的情节中,播放到‘方书记认为应支持秀梅等人的赶车训练班的提议’这一段时韩卿忽然有了尿意。 正在抬头看电影的韩策发现弟弟扯着自己的领子,低头看见小家伙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韩卿表示那不是可怜巴巴,是无奈地求助。“哥哥,我想去尿尿。”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是这个。韩策笑着放下心抱着韩卿弯腰走出人们的视线,迅速挤出人群走出晒谷场。 晒谷场旁边的厕所里面有人,韩卿也受不了这种没有顶棚的露天厕所,更重要的是韩策怕黑灯瞎火的韩卿掉坑里去,所以放弃晒谷场旁边的厕所。 想想晒谷场周围的人家户的厕所都是没门的,谁都能去上,韩策不知道进去会不会踩到屎粑粑也怕里面有人,黑灯瞎火性别不分,所以安全起见他带着韩卿直奔苞米林。 黑漆漆的苞米林里,韩策放韩卿下地,韩卿羞羞的扶着小鸟开始解决人生大事…… 解决完人生大事以后兄弟俩准备回去,结果不小心听见似乎有人过来,苞米林里有人说话,声音很小,看样子离他们有点小远。 这里里晒谷场不远,估计也就五六分钟的距离,韩卿想可能是谈恋爱的男女在这里幽会吧。 站着听了一会儿韩卿感觉声音还挺耳熟的,还没等他想起来这声音是谁的突然就被一声娇——喘打断了回想,惊呆了的韩卿愣住了,更放肆禁忌压抑的喘息声蔓延开来。 被吓呆了的韩卿被反应过来的哥抱着快步离□□米林,与此同时听见他们离开的动静比他们还慌张的一对男女迅速分开,心惊胆战的逃离这片苞米林。 迅速离开之后韩策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抱着韩卿一个劲儿快步走,遇到这种事情他没多想,他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他家言言还小什么都不明白。 按道理来说应该不明白可是他却明白是什么情况的韩卿有点尴尬,他只能假装若无其事什么不知道。他甚至还有闲心想他哥会不会被吓到了,他哥多纯情的一个少年啊!感情上还没开窍对女孩子也不上心,结果今晚上遇到这么刺激的事情,他哥会不会因此打开一个新世界? 脑洞颇大的韩卿没把重点放在苞米林里的野鸳鸯身上,如果他仔细想想应该能想起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对方应该算得上是他们的熟人了—— 这事就像涟漪一样荡开就散了,那天晚上看完电影回家以后他们的生活重新恢复平静。 不过村里面有些风声,传闻知青回城的指标下来了,知青点的知青们心思都活跃起来,天天都有人往革委会和村支书家跑。 韩策没和他们一样,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过着他的小日子,变着法儿地哄他的言言开心。他似乎对于返城一点也不上心,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个什么打算。 韩小卿觉得这些上蹿下跳的知青还是太年轻,他哥不急他也不急。这事还是旁观者清——稍微清醒一点的人都知道指标就算有也轮不到他们。 他和他哥就等着明年看看能不能排上指标,他们家根正苗红成分好,杨支书这边或多或少会照顾他们家。而且他哥这副淡定样一看就是成竹在胸,韩卿对哥哥还是很了解的,正是因为了解所以他对哥哥才会崇拜得五体投地,也因为这个他才敢撒着欢的玩。 韩家这边是没什么动静,红旗镇下属的十里八乡的知青点已经炸锅了,王庄以陈建国为首杨家岭以王燕王芳为代表,其他知青点或多或少都有人表决心写申请,甚至为此走歪路……回城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走火入魔的执念了。 第034章 章 .韩扬的信 韩扬一进门,放下包就拉着孙成出去下馆子,一看就是有什么喜事。 确实是喜事不然韩扬不会奢侈的拉着孙成下馆子,韩扬难得这么开心笑得像朵花似的。 进了国营饭店点了三个菜,要了二两酒,他终于想起对一头雾水的孙成解释自己开心的原因:“成子,我今年的假提前批下来了,今年终于能去和大哥一起过年了。” “韩二,今年过年咱真去和大哥过?”,孙成既惊喜又忧心,惊喜的是韩扬终于能去和他大哥团圆了,忧心的是自己这么一个外人跟着去是不是不太好,而且韩扬也没说要带他去。 “真去!咱家现在不缺那几天的加班费了,今年年底我再和我们办公室的老王商量一下,我倒班两天先把帐算清楚了,多腾几天去大哥那歇歇。大哥一去就是五年,当年一过完年还没出正月他就了,这几年就咱俩在家,过年不是我加班就是你夜班,今年年前咱俩早早的去买票……咱家是时候吃顿团圆饭了。”,韩扬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韩扬觉得他哥特别不容易,去的时候带着言言那么个没断奶的小娃娃,前几年还要按月给他和孙成寄粮食寄票。别人下乡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家里人补贴,他哥养个奶娃娃本来就不容易,结果还要操心他和成子的温饱,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孙成知道韩扬对他大哥的感情有多深,韩家大哥对他也有恩,他一个半大小子空着手来吃他家,让一个下乡知青为他提供粮食,他心里特别过意不去:“那……那我也和别人倒班,争取多空出几天。”, 顿了一下,孙成用商量的语气和韩扬说道:“那咱要不要给大哥带点东西过去?我攒的布票应该够了,你的就不做了,拿去找个裁缝给大哥做身衣服吧。” 其实布票是他攒着准备给韩扬做的,可是现在已经决定要去看韩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只能拿这个了。至于韩扬,他只能看看手里的钱能不能给他买双鞋了。 韩扬还以为他那布票是留着给他小叔的,三年前孙成的爷爷还有爸妈在那边撑不下去自杀了,他家就剩下小叔小婶了。孙成有工作以后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寄吃的过去,没想到这次他不是留给小叔是特意留给他的。 听见孙成说要把留给他的布给他哥做衣服他更高兴了,他觉得孙成终于把他们当亲人了,想到这里韩扬嘴角止不住上扬:“我那儿也攒了,既然你的给大哥做,那我的留着给你做一身,要出门了穿好点。” “我不要,给言言做,你哥最喜欢言言,给言言做他肯定高兴。”,孙成拒绝了,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不缺衣服。 “言言那我哥肯定给他准备了,这次听我的,给你和大哥做一身。”,韩扬直接拍板,磨磨唧唧矫情的事他做不来,索性就直接决定了。 孙成也不是爱磨叽的人,反正他和韩扬身量差不多,做了谁穿都可以。 去杨家岭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两个人喝着小酒聊着工作计划着倒班,期盼着腊月的来临…… 半个月后,远在杨家岭的韩策如往常一样准时收到了弟弟的信还有包裹。 韩卿看着他哥准备拆信,凑过来准备看内容:“二哥的信,我也要看。” “你才认识几个字啊?不要闹。”,韩策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韩卿抱在腿上,两个人一起拆开信封看信。 韩卿哼了一声,他哥太小瞧他了,繁体字简体字他都认识,看信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不过他二哥写的字还真挺有特色,有繁有简,总体来说简体字居多繁体字就几个,好在繁简与否这不影响他看信。 一行行默读下来,韩卿开始洋洋得意的显摆:“我认识好多字,信上写了二哥要来和我们过年对不对?”,说完他还抬头看着哥哥,一副快夸我的骄傲样。 一目十行扫完全文的韩策刚才还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家伙一行行一个个字的看,现在被他的总结惊呆了。上一秒还以为小家伙是在装模作样的看,结果下一秒他家言言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他家言言不是只认识几个字吗?他才交了他一些简单的诸如‘一二三大中小’之类的字,怎么就认识信上这么多字了。 “言言都认识上面的字吗?”,韩策怀疑得指着信纸问。 韩策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智商不够用了。怎么就那么蠢,韩卿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心里不住吐槽——让你瞎显摆,认识两字还能显摆上了,真是够够的! “认识……不认识……”,韩卿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整个人处于蒙圈状态。 看着迷茫的小家伙,韩策大胆猜测道:“言言是想说认识一些,有一些不认识吗?” “嗯嗯。”,感谢哥哥找了个台阶,韩卿连连点头。 “谁教你的?”,韩策自然而然的联想到这个问题,他家言言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学会了这么多字,不单是他聪明的问题,肯定得有人教他才能学会。能教韩卿的人不多,他家言言的活动范围不大认识的人不多,识字的就几个很容易排除,韩策这么一想很自然就想到了汪老。 这时候韩卿智商突然上线了,“汪爷爷——”,汪老确实有教韩卿认字,但到目前为止没有教太多字,所以韩卿心里有点虚。 韩策没有刨根问底问下去,如果他再多问两句韩卿肯定要露馅。 韩卿都想把真相告诉他哥了,但是他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他既怕他哥不相信又怕说出来吓到他。 “言言真棒,认识这么多字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二哥要来那我就不重复了,二哥来你高不高兴?你小时候他可没少抱你,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你都长大了。”,韩策把重点从韩卿识字转移到韩扬还有韩卿身上,丝毫不知道自己和韩卿的大秘密擦肩而过。 韩策这么一说,韩卿忽然想起那些被韩扬戳脸的日子。那时候他才几个月,他哥有事腾不开手的时候就让韩扬抱他。 韩扬是没少抱他,但也没少戳他脸啊!韩卿觉得自己就是韩扬手里的玩具,二哥把他当玩具他能高兴到哪儿去?!但是来杨家岭以后韩扬没少给他寄东西,这个二哥还是喜欢他的,所以韩卿很诚实的回答:“高兴,二哥还给我寄吃的。” 韩策宠溺的看着这个小吃货:“成天就知道吃的,就知道你二哥是寄吃的,除了二哥还有谁给你买吃的?” “哥哥——”,韩卿迅速抢答附赠狗腿甜笑。 韩策揉着他的头发,不知道该拿这个小祖宗怎么办才好。说他还小不懂事吧他会体贴你会说好话,可说他懂事吧又只看到他一天要人哄要人抱的特别孩子气。 韩卿抓住哥哥的手,义正言辞的对哥哥说:“不许摸头,摸头长不高。”,他不怕长不高,他怕被他哥摸秃了,他哥一天到晚摸他头揉他头发,要是被摸秃顶了怎么办?——来自于洗头掉了几根头发的韩小卿的奇怪想法。 “好好好,不摸头,我们言言会长高高,长得比哥哥还高。”一米八几的韩策一脸宠溺的哄着不到一米二的弟弟。 身高这方面韩卿不抱希望,他这副身体是古代那副缩水强化的,没病没灾已经是万幸。第一世是现代他活到十六岁一米七勉强出头,第二世古代十五岁才一米六多一点,所以他这辈子不出意外一米七,撑死也就175。他哥一米八几,他怎么可能比他高,不做梦不奢求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个美男子…… 不搭话装深沉的弟弟很可爱,韩策把他放下地,把包裹搁在凳子上对着他说:“去拆包裹,看看你二哥这次寄什么好吃的?” 说是让韩卿拆,实际上还是韩卿围观他动手,韩卿只负责在他拆开后看看有什么。 除了吃的还有塞在糖袋里的全国粮票、瓜子。韩卿对瓜子挺感兴趣,他的日常是平时糖管够瓜子却很少见。因为杨家岭的瓜子基本上都是上交粮站,剩下的每家分不了多少,逢年过节才有一两斤。 要是平时想吃瓜子得有瓜子票才能买,但是瓜子票他们这压根就不分,只有工人还有干部才会领到几张,韩扬寄过来的可能是用他们车间发的票买的,看分量应该是全部都给他们寄过来了。 韩扬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给他们寄一份,韩卿不是独吞的人,韩扬给他们寄过来搞不好人一颗瓜子都没磕,还不如留着过年大家一起磕。 韩策没管瓜子,习惯性的给韩卿塞了一颗糖,韩卿下意识含住,然后含糊不清地和哥哥说着自己的打算:“哥哥,瓜子留着过年,等二哥来一起吃。” 韩卿启发了韩策,韩策开始琢磨要准备熏腊肉了:“好,听你的。今年还要多熏两块腊肉还有血豆腐,还有香肠也要多准备几节,你爱吃你二哥也爱吃。你成哥也要来,估计东西要准备不少,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干脆多做些,多做些熏肉他们回去时带上也不错……” 韩卿点头,他特别喜欢腊味,因为杨家岭熏腊肉还有香肠的方法和别地大同小异,但是这里用的柏枝松枝熏出来有一股独特的香味,还有血豆腐的味道也是一绝。 第035章 章 .山上见闻 小心翼翼保护了差不多一个半月,韩卿的牙还是掉了。提前换牙他一点也不高兴,乳牙掉了一颗还是在下门牙的位置,说话不怎么漏风但是漏汤。吃东西口水都吸溜不住,吃饭的时候时不时要溢出一点,韩卿觉得缺牙极其有损他的光辉形象。 自从掉牙以后,哥哥看见他包不住口水就笑,韩卿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几个月大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小控制不住婴儿流口水的本能所以哥哥也是成天笑他。换牙这种事情太难为情了…… 掉了第一颗牙以后,韩卿其他的牙并没有任何动静,这让他稍微好受一点。万幸只有这一颗牙提前松动掉了,如果是全部提前他要崩溃的,无法想象自己四颗门牙或是佐牙陆续掉的画面。 这天韩策早早的开着拖拉机给社里运粮食去粮站,早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天气不算很热,韩卿一个人在家没事做,他就来了性质和杨建业还有三妮他们去山上玩。 杨建业玩心大带着一群大男孩拿着弹弓去打鸟,韩卿和一群孩子在山坡上找野果。他无意识地舔着下门牙空缺的那块,空落落的感觉很不适应,一想起哥哥喂他吃饭时的笑容,他恨不得下一秒就长出来新牙来。 同来山上玩的杨卫国发现韩卿在舔牙,走过来义正言辞的告诉他:“不许舔牙,我妈说舔了以后长出来的牙不齐,新牙长歪那就不好看了。” 韩卿觉得杨卫国很逗,原本是杨妈妈拿来哄他的话,结果他还一本正经的拿他妈的话来吓唬他。这几天杨卫国太奇怪了,没和他起冲突,但是自从他换牙以后他见到他开口闭口就是什么玩火会尿床、上牙掉了扔地下,下面的牙掉了扔房顶、以及舔牙新牙会长歪会长龅牙诸如此类一听就知道是哄小孩子的话。 重点是杨卫国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认真,弄得韩卿哭笑不得。韩卿觉得杨卫国还挺天真的,但是被这么一个成天看他不顺眼挑衅他的熊孩子拿哄小孩子的话来吓唬他,说实话韩卿的心情有点复杂,难道杨卫国不讨厌他吗?怎么今天还特意过来和他说话,不管他说的话准确与否终归还是属于善意的提醒。 其实杨卫国只是单纯希望韩卿不要舔牙,因为他家隔壁的二花换牙以后牙歪了一个大龅牙特别丑,他不希望韩卿变丑。在他眼里韩卿最好看,缺牙了也好看,但是要是牙歪了龅牙了肯定不好看了。 杨卫国说完话以后见韩卿没舔牙也没搭理他,哼了一声傲娇地转身回去和他的小伙伴继续玩了。 懵逼不明情况的韩卿默默的看着他走开,继续自己的找野果大业。 秋天了山上的野果很多,孩子们乐得成天泡在山里,韩卿看着很认真,其实他压根不知道野果在哪儿。杨家岭的野果不少,通常都是杨建业留给他的,他还真没有自己找过。 满怀信心韩卿对自己抱有极大希望,他还带了他的专属小篮子来,那是他哥特意给他买的,容量大概就是铝制两个饭盒大小,小巧玲珑的韩卿拿着很称手。 提着篮子的韩卿四处张望,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红色的野苹果,野苹果名字上虽然带上了苹果两个字,实际上和苹果不沾边。野苹果在当地又叫“红籽儿”、“救兵粮”,长得像全红的苹果,可是大小就像红小豆。熟透以后果实吃起来很粉,中间有黑色的籽,味道说不上好也算不上坏。野苹果就是火棘的果实,是常见的野果,因为易成活数量多随处可见所以不招人待见。 韩卿觉得野苹果挺好看的,就避开火棘枝条上的长刺折了两枝桠,两串红艳艳的野苹果看着还挺讨人喜欢。 三妮看着韩卿净摘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救兵粮,连忙招呼他过来:“小言言,过来这边,这丛刺梨可甜了。” 韩卿将信将疑地过去,结果一过去和三妮玩得好的一群小姑娘你一个我一个的给他摘起了刺梨。 对于刺梨韩卿是望而生畏的,他的手太细嫩没有一点茧,他的手捏不来摘不下这种浑身是刺的野果。 金黄的刺梨像一个带着萼片浑身是刺的小罐子,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单吃味道一般,和糖水或者酒泡了以后才是一绝。糖水泡了酸甜可口,酒泡了以后带着酒香口感偏甜。 “谢谢姐姐,够了够了,太多了。”,小姐姐们太热情韩卿招架不住,这才几秒他的小篮子已经被这群热情的小姐姐装了一半刺梨了。 对于小姐妹这么照顾韩卿,三妮很自豪,她觉得她们都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这么照顾韩卿的,当然有这么一个好看的弟弟也够她在小姐妹们中炫耀了。 觉得倍儿有面子的三妮大方的邀请韩卿和她们一起:“小言言你跟着我们吧,杨建业不带你我们带你玩。” “好,我和你们一起。”,韩卿同意了三妮的邀请,因为杨建业一走他真不知道该去哪儿,而且他认识的野果太少了。三妮和她的好朋友们对这一片肯定比他熟,与其一个人还不如和她们一起,虽然他一个男的混进小姑娘队伍是不怎么好看。 三妮和她的小姐妹欢欢喜喜的带着韩卿玩,偏偏有人要破坏气氛。 杨卫国这熊孩子说话太招人烦了:“大家看,假姑娘要和真姑娘玩喽!” 杨建业还是挺有号召力的,他一说完他的小伙伴就跟着起哄。 “假姑娘”三个字一点也不好听,韩卿想打死杨卫国,这熊孩子就不能让他高兴会儿吗?刚刚对他印象稍微好一点他就来刷低好感度。 三妮是一个脾气容易爆还护短的姑娘,当然她的动手能力也不弱,哪怕是和汉子打起架来也是不落下风那种。 她把韩卿当弟弟,杨卫国说韩卿她哪能忍?眼看三妮马上就要当场爆了,韩卿一想到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立马掉节操的撒娇卖萌想要带着三妮离开现场。在场的小姑娘们年纪都不大,杨卫国和几个男孩子站一队还是能唬住她们的,也就三妮胆子大敢和他们干。 杨卫国在孩子们中还是挺有威慑的,其他小姑娘都不约而同的选择配合韩卿把三妮半哄半劝的带走。 还以为要来一场硬仗的杨卫国被华丽丽地忽略了,心里不开心面上但很硬气地带着小弟和韩卿他们分开各走各的。 三妮是个心大的,气得快忘得也快,还没过多久就风风火火的扬言要带她的小姐妹们和韩卿去摘山葡萄,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韩卿跟着她们翻过山去另一边的山脊上寻找山葡萄,正好遇见打鸟不成漫无目的四处找山鸡的杨建业。杨建业从三妮手里截胡带走韩卿,他背着韩卿一溜烟地跑了,三妮她们拿他没办法只能追在后头骂两句。杨建业他们这群少年比这些小姑娘大了好几岁,加上他们成天在山上逛地形熟悉自然跑得快,加上有小伙伴们主动拦住三妮她们,三妮她们自然追不上杨建业和韩卿,没办法小姑娘们就只能气呼呼地回去了。 “咱这是去哪儿啊?”,杨建业背着他撒腿就跑,他篮子里的刺梨都晃出去了。这都甩掉三妮她们了杨建业居然还没停下来,而且杨建业还不让他的小伙伴跟着来,韩卿一看就知道有情况,连忙问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杨建业不告诉他,只是神秘兮兮的说:“带你去找好东西,我估摸着这几天有熟的了,剩下的也一道摘回去捂着,可不能便宜别人了。” 韩卿又问了是什么,杨建业还是保持神秘感不肯告诉他,带着一腔疑惑两人翻过山爬到另一座山的半山腰,半山腰上满是荆棘丛,杨建业巴拉开一条道护着韩卿走进去,两人来到一个岩石夹缝中。 杨建业变魔术似的掀开几条棍子还有石块,最后扒拉开一堆枯枝败叶,露出了他们要寻找的好东西——八月瓜。 八月瓜又叫八月炸,它还有一段顺口溜:‘八月瓜,九月炸,十月摘来哄娃娃。’,八月瓜之所以叫八月炸是因为它成熟以后会自然而然的炸开一道口子,露出乳白清润香甜细腻的果肉。 这是当地非常受小孩子欢迎的野果之一,因为数量少而且味道好,所以对于杨家岭的孩子而言已经是一大宝贝了。熟的炸开的八月瓜可以直接吃,七八成熟时采摘放到米糠里捂上两天就可以吃,生得过分的捂不熟只能继续长,通常从八月到十月都有成熟的。 韩卿就看见一根藤上结了好些八月瓜,大的有成人巴掌大,小的就只有他拳头大,去年杨建业给了他两个,那味道让他回味了好久。 “来,你先吃一个。”杨建业拿起炸了的一个递给韩卿,自己也拿起一个开吃,剩下的他打算能捂熟的都给摘了拿回去分给小伙伴,捂不熟太生脆的就继续留在藤蔓上下回再来摘。 两个人就这么在夹缝里吃着香甜滑口的八月瓜,可是忽然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一阵悉悉索索踩着草的脚步声之后忽然传来了不可描述的声音:“啊——轻点……嗯——急什么,先把衣服铺在地上,不然草扎得慌。”女人调笑着说道,男声由于压抑有些失真:“小声点。”,“怕什么,这边都是刺林荆棘丛生的,没人过来。” 这个女人的声音有点熟悉,韩卿这次可以肯定是谁了,但他丝毫不开心。怎么这么倒霉……两个月遇见两次尴尬场面,貌似还是同样的人,这次哥哥不在,只有他和杨建业更可怕。 听到声音的杨建业像是被雷劈了,整个人捧着瓜愣住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如果走动势必要发出声音,两个吃瓜群众都是怂货,没办法屏气凝神捧着瓜听了一场活—春—宫——嗯嗯啊啊夹杂着不明显的水声。 韩卿心很累,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净遇见这些不可描述地破事。 第036章 章 .韩扬到来 冬天到了,寒冬腊月里杨家岭停止集体劳动,家家户户都恨不得成天蜷缩着窝在家里猫冬。 这是一年里难得的清闲时候,猫冬的人们还是被喜事唤出了家门,原因无他,知青点有两个女知青知道自己回乡无望,出于多方面原因决定嫁人。 杨家岭的两家人就这么欢天喜地的开始筹备儿子婚礼,和韩策同一批来的知青几乎都成家立业扎根在这片土地上了,这次结婚的是第二批知青里的两个姑娘和一个汉子,女知青嫁给村里的小伙,男知青娶了村里的姑娘。 这一天是这一个月最好的日子,几家人都凑在一天办酒。 知青点热闹得很,女知青要从这儿出嫁,知青点的一帮知青忙里忙外的打理着屋子,王芳会打扮所以留在屋里帮新娘子梳头,王燕失魂落魄的在厨房里看火。 王燕像是丢了魂似的,整个人都蔫吧了,原因无他——同一天邻村王庄也在办喜事,陈建国娶了村支书家的小闺女。王庄支书就这么一个闺女,养到二十五六让陈建国拱了。王燕一直喜欢陈建国,她知道他想回城,娶王支书的老闺女无非就是想近水楼台占一个回城名额,但是让她这么看着陈建国结婚她办不到…… 这么一想王燕像是回神了一般,扔下火钳一溜烟地的向外跑去,厨房里的知青还有来帮忙的妇女们面面相觑,眼里满是疑惑。 半晌,王芳得知堂妹跑出去以后无奈一笑面露难色,实则心里暗道果然如此不出她所料。 这两姐妹各有各的小心思,韩卿没功夫搭理她们。 他就是好奇王芳是怎么想的,她都脚踏两条船了还不停的勾搭人。早在秋天的时候,他和杨建业不小心遇见王芳和一个男人在山上那啥,这久村里面又疯传他和革委会某个小干部在一起。刚刚那个小干部来了,听过声音以后韩卿可以肯定不是山上那个。那么山上的男人另有其人,那个男人加上这个小干部就是两个人了,可王芳还和知青点另外一个男知青暧昧?他都看见她和那个男知青眉来眼去好一段时间了,可能是运气不好,他出去玩老是遇到王芳和别人幽会,不是不可描述那种是单纯幽会,但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好一阵没敢出去玩了。 不管怎么说,王芳这个人已经让韩卿划入黑名单了,韩卿拉着他哥走得远远的,他要把他哥和这个女人隔离开。 知青的婚礼结束后,村里面又消停了好一段时间,在消停的这段时间里王燕大闹王庄婚礼的事有声有色的传播开来。 韩家兄弟俩关起门来不问世事,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腊月二十一,裹得严严实实的韩卿和哥哥出门去镇上接人,今天是韩扬他们到达的日子。 为了接韩扬,韩策特意借了公社的牛车,拖拉机是社里的宝贝不能公器私用,还是牛车好借些,添些工分草料就能用了。 牛车垫一层稻草,旧床单铺上再搭一床被子,这是专门用来接韩扬他们的豪华座驾。 这么做是因为今年杨家岭冷得出奇根本不敢干坐,往年杨家岭虽冷但不至于积雪,今年的雪染白了山林,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白雪皑皑像是披了一层银装。 雪纷纷扬扬时断时续下了两天,昨天半夜雪彻底停了,今天起来一看雪到脚踝这么深一层,这对于南方来说极其少见。 再冷的天也挡不住要团圆的心,韩策驾着牛车带着韩小卿出发,毅然决然前往红旗镇接人。 出发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雪,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等他们到了红旗镇的时候居然飘起雪花来。 韩卿不由庆幸他们点子踩得好,下车以后把牛车寄放在镇上一户人家的破棚子底下,韩策装了屋主人一支“大生产”,屋主人小心翼翼接过去,吞云吐雾中满口答应帮他们照看。 班车还没有到,韩策估摸着要下午才到。现在还不到十二点,他牵着韩卿深一脚浅一脚的去镇上的食堂吃饭。 镇上的食堂就是市里国营饭店的缩小版,食堂属于国家,对外也卖东西,只要有粮票和钱谁都能进来吃。 “大碗粉加汤,打两个荷包蛋。”,韩策看着小黑板上面的字点了一碗粉,拿出四两粮票和五毛钱来。 食堂的小窗口收了粮票和钱,火速烫粉打鸡蛋,大碗里卧上汆烫过的白菜和粉,加上棒骨汤卧上两荷包蛋,撒上葱花和酸菜就齐活了。 这时候可没有服务员殷勤的给你端盘递碗,韩策自己从小窗口捧着大碗回座位。韩卿搓着手烤火,还没到饭点,食堂里没有人,小火炉正好便宜了他们。 韩策先夹荷包蛋喂韩卿,韩卿吃了一个荷包蛋和几口粉,又喝了两口汤就嚷嚷着饱了,他说吃饱了以后韩策才加辣椒拌匀开吃。 食堂师傅悠闲的吃着花生米出来,可能是无聊吧,看见他们兄弟俩烤着火没人说话就凑过来和他们聊天。 食堂师傅一看他们还挺面熟,这不是后厨那几个小姑娘念叨的漂亮娃娃吗?他拿着花生米逗韩卿,韩卿摇摇头不要,他索性就和韩策聊起天来:“天这么冷,你们怎么还出来,有什么事不能拖到二十八再办啊?” “来接人,家里人要过来这边过个团圆年,怕他们早到就提前来了。”,韩策正好巴拉完粉,搂着韩小卿和大叔聊天。 大叔摇头摆手:“早不了,你们来得早了。这几天的下雪车都没开,昨天来了一班,今天最多就一班。雪地里不得慢慢悠悠得晃过来,下午四五点差不多就到了。” 食堂大叔猜得没错,韩扬他们果然来迟了。 责任不在他们,主要是车晚点了。他和孙成大下了火车就立马开始东打听西问路,终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拖着行李找到了车站,结果车站里面只有几辆车,重点是没有去红旗镇的。车站里等车的人告诉他们由于大雪车可能会晚来,也可能不来了。 这可把他们吓住了,直到中午车还没来,他们手脚都冻僵了。韩扬都计划拿着介绍信去住旅馆了,好在孙成坚持要等,车终于来了。 等这班车晃悠到红旗镇已经是四点多快要五点了,他们俩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下车。韩扬第一眼就看到了路边站得直挺挺的韩策,当然还有他怀里那个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球一样的韩卿。 韩扬眼里的泪花打转转了:“哥——” 韩策心情也不平静,韩卿感受到他哥开始颤抖的胸膛,乖乖自觉下地离开哥哥的怀抱。 韩策紧紧地牵着韩卿的手,一步一步坚定的走过去,一手牵着他的宝贝一手拥抱住他的亲人:“总算到了,回家,先回家!” 孙成看着高大的韩策,又看看团子似的韩卿,低着头五味杂陈。那年他们分开的时候韩策还是个少年样,韩卿还是个小小的婴儿,如今他们一个长成了顶门立户的汉子一个长成了精致的孩童,他和林源也不再是当年模样…… “走了,回家。”,韩扬收起眼泪,笑着用手拐拐了孙成一下,这个傻大个肯定又想多了。 孙成对着韩扬笑了笑,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过去的就过去吧,这样的日子挺好,该知足了! 大包小包的东西堆了半个牛车,韩策坐在前面赶车,韩扬抱着韩卿,孙成挨着他们,三个人的下半身都盖着被子就这么一起挤坐在车板上。 “言言知道我是谁吗?”,韩扬边说被捂着韩卿的小手。 韩卿依偎在他怀里,乖巧的点点头:“知道,你是二哥,他是成哥。” “大哥,你提前和言言说过了?”,韩扬好奇地问道。 韩策笑了,“说过,你每个月都寄东西过来,这个小馋猫哪能不记得有你这个二哥啊。不过他是怎么分清楚你和成子的我就不知道了,他猴儿精——” “咱家言言聪明,成子你说是不是?”,韩扬与有荣焉地说到,说完还问了孙成一句。 “嗯,不仅聪明还好看。”,孙成完全同意韩扬的观点,事实上韩扬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何况这次韩扬说的是实话,韩卿也讨人喜欢,所以他更配合韩扬了。 “哥,你还记得吗?那时候言言才一点点大,抱着没二两肉,没记事就会认人,成天只要你抱不要我抱,林哥和成子一靠近他就哭……除非你不在否则我压根就沾不了他的边,只有你不在的时候他才肯让我抱一会儿。”,韩扬有些怀念那时候的生活,那时候他们都在,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啊! 弟弟说的这些韩策怎么会不记得,他笑着回忆:“那时候你爱戳他脸,他可能是怕你才不要你抱。” 韩扬也想起这茬了,低头看看当时爱不释手的软萌包子,现在小小的他已经长大成小团子了,韩扬手痒又靠近韩卿的脸开始戳。 韩卿又回到当年被戳脸的无奈当中,韩策和孙成笑着看他们两个玩闹。 两个小的玩成一团,韩策看孙成像是有话要说,可是半天硬是没憋出一句话来。孙成的耳朵都憋红了,韩策知道他可能是不适应有点见外,所以就找话题主动和他聊天:“成子,你和韩扬能呆多久,能过完十五再回去吗?” “能,我们……我们来之前连着半个月倒班,还请了假,就是想过完十五再走。”,孙成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磨磨唧唧的是怎么了。 “对啊,哥你就放心吧,怎么着也要过了正月十五再回去,咱都好几年没见了,这次好好聚聚。”,韩扬搂着韩卿说到。 韩策喜上眉梢,眼里盛满了笑意:“那过几天公社杀猪我多割几斤肉做桌菜庆祝庆祝,今天先随便做两个给你们接风洗尘。” “行,我还没见过杀猪,到时候我跟着去长长见识。” “你和成子感兴趣的话都去看看吧,挺热闹的。” “我也去。”,韩卿想要凑热闹,往年社里面杀猪他哥都不让他去,他挺好奇杀猪的,杨建业说杀猪可热闹了。 “乖,你还小不能看,哥哥给你做好吃的,咱在家不去看杀猪。”,韩策一票否决,他家言言就是典型的好奇心重胆子小,蚯蚓都能把他吓得哇哇叫,更何况是凶残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放血杀猪。 第037章 章 .杀猪买肉 腊月二十六了,村里有好几户人家约在这一天杀猪,一年里就这次买肉不要肉票,大家伙儿都卯足了劲掏出家底来买肉。 猪还没杀就开始抢购了,你两斤我三斤他五斤,收钱人都忙不过来,一大把票子捏在手里看得人直眼红。 不是没人动了勒紧裤腰带喂头猪的念头,但也就是想想而已,没有谁会舍得拿自己的口粮去养猪。这时候养猪可不容易,人都吃不饱何况是猪,养猪相当于家里多养了一口人。 猪吃得多,每餐吃的是一点点糠和打来的大框猪草,潲水是没有的,是个人都知道粮食吃都不够吃,那顿饭不是碗舔得比脸还干净,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有剩饭剩菜之类的潲水来喂猪……因此猪吃不好所以长得奇慢,毛长体瘦的猪很常见,膘肥体壮的猪在这个时代很稀有,但是就这样养出来的瘦猪的猪肉却很香。 这样的猪普遍是头年十一月或腊月买的小猪仔,精心伺候到来年年底,猪经过一年的饲养也才堪堪一百来斤。生猪一般都卖给收购站,只有养了两头猪家底殷实的人家才会杀一头。他们把比较胖的一头卖给收购站,自家杀瘦的那一头,但是即使自家杀猪了基本上也是卖一大半,自己留一小半,有时候只留下猪头下水和猪蹄。 杀猪是村里一等一的大事,杀猪的几户人家会商量好谁家先谁家后,然后提前和杀猪师傅打好招呼。 杀猪当天主人家会呼朋唤友把猪捆上,抬到事先挖好的地灶旁,灶上支上大锅烧水,围观的群众们看着杀猪师傅拿着他的杀猪刀气定神闲对着猪脖子处的主动脉快进快出,血飚出来时会有专人拿着盆来接猪血,这时候众人不管猪如何挣扎,他们会默契的齐心协力按住猪。事实上杀猪师傅的手艺很好,刀子下得稳准利落,猪没怎么挣扎就去了。 猪血接了一大盆,杀猪师傅带来的徒弟在猪血里熟练的加盐加水快速搅拌,血凝固以后就成了血旺。其实自然状态下猪血就能凝固,撒盐加水只不过是让血旺口感更嫩一些。 得知今天杀猪,韩卿磨着要来,韩扬也帮着他说话,韩策拗不过这一大一小只会带着他来了。只不过在刚才杀猪的时候他带着韩卿先溜了,只有韩扬还有孙成在那边看热闹。 韩策借口要做血豆腐带走了韩卿,韩小卿没多想跟着哥哥走到一户人家门口。 这家人不是别人,是个熟人——杨天他们家。今天杨天家也要杀猪,杨天和他大哥还有他爹已经抬着猪过去了,就杨天他妈在家。 他们家离杀猪的地方近,前后不过一百来米,杨妈妈收拾着八仙桌,待会儿杀完猪他们家要做杀猪饭请亲朋好友来吃。 “淑珍婶婶,待会儿你记得和他们说一声血不要做血旺,一定要给我家留着哈。”,韩卿屁颠屁颠过来叮嘱淑珍婶子。虽然他哥和杨天家提前打过招呼,他家的猪肉还有血早就都预订好了,可韩卿怕杀猪师傅不知道情况把血给他们家弄成血旺了。 淑珍婶子揉着他的脸:“你就放心吧,我都和人家说过好几遍了。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别管了,婶婶还能不知道你家要做血豆腐嘛!” “谢谢婶婶,那我们家做了血豆腐给你送两块。”,韩卿说着就跑回哥哥的身后,躲避着她的魔爪。 淑珍婶子抚平围裙上的褶子,顺正式邀请他们晚上来吃杀猪饭::“那感情好,不过你这么大方,你哥挣多少家业都不够你送的,今天还是来婶婶家吃杀猪饭吧。你还有你三个哥哥都来,听杨天说你城里的哥哥都来了,今晚上带他们来吃顿饭吧。” 杀猪饭一般一家只来一个人,因为肉份量不多,谁家要是厚着脸皮来一家子,那不得把主人家吃穷了。所以除非关系特别好才会带家属,杨天家邀请韩策他们一家子都是出于他和杨天的交情还有韩策逢年过节送的礼才开口的。 “婶子招呼好别人就行,我和杨天的交情不缺这一顿饭。今天要做血豆腐还要塞香肠,晚上我们就不来了。”,人家邀请是热情好客,韩策不会真当真,而且杨家亲朋好友不少,再加上邻居肯定有七八桌,他没打算带上韩扬他们来。 淑珍婶子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挺高兴的,这意味着他们家能省好几斤粮食还有肉了,不过想起儿子还有老伴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邀请韩策他们一家,她压下心里的喜悦佯装生气:“咋能不来,都来,别让我叫杨天拉你们去。”,说完笑着等待韩策的回答。 杨天他大嫂从后院抱着白菜出来,她了解婆婆的小家子气,怕韩策他们看出什么晚上真不来了,所以赶忙过来劝韩策:“就是啊!咱两家这关系怎么能不来,这不是让别人说我们家不会处事吗?杨天和他哥说了怎么着也得请你们来,你家要是不来我怎么和他们交代——” “行,晚上我们来。”,在淑珍婶子越来越挂不住的笑容中韩策这么答到,实际上晚上就他一个人来,韩卿和韩扬他们在家就好。大晚上的在屋外摆桌,寒冬腊月吃着吃着菜就冷了,韩卿的胃可受不了。 韩卿也看见淑珍婶子的表情了,他不会多想,淑珍婶子对他挺好,为人和气说话都轻轻柔柔的,有些事没必要计较。杨天自己都说过他妈之所以这么抠都是饿饭那几年饿出来的后遗症,杨妈妈是杨家岭出了名的勤俭持家,粮食都是定时定量煮的。她把粮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管着家里的粮食,谁都不能动,要是少一把米她能一眼看出来,谁要是动了她的粮食她能要死要活的伤心半个月。 杨天之所以和韩策干那些投机倒把的勾当,就是因为他妈管得紧家里的粮食动不了,为了给杨吉弄口吃的他才去冒险。 “哥,咱去看杀猪吧!”,韩卿拉着哥哥就要回去,气氛太尴尬他怕淑芬婶子下不来台。 韩策抱着韩卿打个招呼就先走了。 村子里很快响起了第二声短促的惨叫,第二头猪也死了。杨天他们家是第三个杀猪的,淑芬和儿媳妇拿着盆连忙出门,快要到他们家杀猪了他们要去帮忙。 韩卿还是没看到杀猪的场面,他们没回去他们去老支书家等着拿豆腐,最终韩卿被留在杨支书家看杨婆子做豆腐,他哥去等杨天他们家杀猪取血。 老支书家这边,一大锅豆浆在柴火上面煮,等到煮沸以后杨婆子给二妮三妮和韩卿各舀了一碗。不掺水的纯豆浆,不是纯白而是浓稠的米黄,二妮给韩卿的碗里加了点糖,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摆在了韩卿面前,韩卿真诚的道谢:“谢谢奶奶,谢谢二妮姐姐。” 韩卿拿着勺子吹着喝,喝一口豆浆,总是要抿一口才吞下去,那个醇厚的味道在口里萦绕久久不散。手磨豆浆柴火烧开,这种味道不是豆浆机可以研磨出来的。 一碗豆浆下肚,韩卿整个人都感觉满足了。 另一边韩扬和孙成提着在第二家杀猪的人家买的肉回家,切成小粒备用。 等到杨天家开始杀猪,十分钟以后韩策端着他家的猪血火速回家,与此同时二妮带着新鲜出炉的豆腐去她们家老屋。 二妮抬着一盆豆腐在前面跑,韩卿和三妮在后面追。 二妮比韩策先到家,二妮韩扬孙成三人迅速捏碎豆腐,韩策带着猪血回来时他们正好把五花肉切成的肉粒和碎豆腐拌匀。 韩策把还没有凝固的猪血倒入装有碎豆腐的盆里,搅拌均匀,猪血迅速染出了碎碎的血豆腐,韩扬赶紧用力捏成一个个紧实的团子——捏好以后一个血豆腐就初步成形了。 其他人有样学样,偏偏就属韩卿手小速度还慢,他才捏了两个鸡蛋大小的血豆腐,剩下的就被他哥他们捏完了。 韩扬和孙成带着血豆腐去厨房,把一个个血豆腐放上提前准备好的类似竹簸箕的一个扁平框内,在干柴上架上青湿的松柏枝开始准备烟熏。 二妮带着三妮洗完手回去了,韩策和韩卿凑到厨房里看韩扬他们熏血豆腐。 看了一会儿,烟已经开始升起了,韩策牵着韩卿准备出去提肉了,临出门前他说道:“你们先弄着,我和言言再出去一趟,除了肉还有小肠你们觉得还要买什么?” 韩扬想了想:“哥,你看看能不能割半拉猪肝,能买到今天晚上就吃爆炒猪肝,那个味道好久没吃了怪怀念的。” 孙成没说话,他没什么想吃的。 “行,那我看看,如果买不到猪肝那就买腰花,都能爆炒。” “都行,你看着办。” 韩卿不爱吃猪肝腰花心肺之类的,他爱吃排骨,可是他要是让哥哥去买排骨肯定会被别人笑。因为大家都爱买猪的肥膘,其次是五花肉,再其次是瘦肉,下水也有人买,可就是没人买排骨。这是为啥呢?因为买排骨要连骨头一起称重算钱,傻子才会花买肉的钱去买排骨…… “哥哥,买骨头吧,我想喝大骨头汤。”,韩卿想想还是退一步吃萝卜棒骨汤吧,棒骨比下水还便宜。 “行,哥哥待会儿买回来就给你炖上,晚上就能喝了。”,韩卿开口要韩策哪能不答应啊。 韩卿高兴了,晚上有骨头汤喝了,哥哥好棒!韩卿高兴归高兴但他没忘了还有个汪老,他们这两天没去给汪老送饭,上回送去的东西估摸着汪老差不多快吃完了,今天村里面几乎家家都吃肉,他也想让汪爷爷吃肉,干脆今晚送饭带肉去吧,韩卿搂着哥哥的脖子开始小声的咬耳朵:“哥,那晚上我们能给汪爷爷送饭吗?让汪爷爷也吃肉。” 晚上要去吃杨天家的杀猪饭,韩策想了想只能晚点去:“能,不过要等哥哥晚上回来才能去。” “那我等你,我们一起去。” “好,听你的。” 第038章 章 .忙着过年 又是一年除夕夜,今年的大年三十不同于往年,今年有韩扬孙成比往年热闹多了。 三十这天的早上,一大早上起来全家随便吃了点别人家送来的糍粑早饭就算解决了。 随后开始折腾年夜饭,厨房里两口锅都架上,一口熬骨头汤一口炸东西。 要不是韩策存了不少家底,还真没有底气炸东西,炸东西废油,他们家要炸的东西可不少,没有三五斤油都炸不开。 韩扬负责炸东西,韩策和孙成从鸡圈里抓鸡准备杀鸡过年。 韩卿没有事做,他哥忙着杀鸡没时间和他玩,他从堂屋看到哥哥拿着鸡出门了,连忙跳下凳子朝着厨房跑去。 厨房里韩扬在切豆腐炸豆腐果,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小身影出现在灶台边。 “言言躲开点,别让油溅到。”,韩扬看着趴在灶台边跃跃欲试的韩卿,嘱咐他躲开点,忧心他被油溅到哭鼻子。 韩卿只是想动手试试炸豆腐果而已,好不容易趁哥哥在屋外躲着他杀鸡的这个空档偷溜进来,可是还是失策了,他没想到厨房里还有一个二哥守着。 “二哥我帮你炸豆腐果好不好?”,韩卿不死心努力地争取了一下。他觉得四四方方的白豆腐炸成金黄膨胀的豆腐果特别可爱,他想试试,可是哥哥不让他炸,难得今天哥哥不在厨房,可是还有一个二哥在,他似乎还是没有希望。 “不好,不能靠近油锅,去火坑那里坐着烤火。”,韩扬无情拒绝,他哪敢让这个小祖宗靠近油锅啊!他哥都说了不能让他靠近油锅还有灶台,偏偏这个小祖宗对炸东西万分感兴趣。不让他靠近他就偷偷靠近,他才转身切个豆腐,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原本应该在堂屋或者床上玩的韩卿趴在灶台边了。 他没办法只能哄着让他离远点,他怕这个宝贝疙瘩靠近油锅弄出个好歹来他没法向他哥交代,他哥可是发话了,必须严防死守让韩卿远离这些。 韩卿亲手炸豆腐果的愿望落空了,失落地回到院子里,他哥已经进来了,鸡没在他手里,看样子他哥把杀鸡的任务交给孙成了。 韩卿扑过去抱着哥哥的大腿,抬头用期望的目光看着他:“哥哥,我想炸豆腐果,你带我去厨房炸豆腐果吧!” 在韩卿期待的目光中,韩策还是拒绝了,不过他没有韩扬那么果断,而是选择转移韩卿的注意力:“有你二哥炸豆腐果就够了,哥哥带你去削红薯,晚上给你做拔丝红薯。” “好吧,我们去削红薯。”,一般他哥这么说话都等同于拒绝,韩卿知道炸豆腐果无望,安慰自己其实做其他的也挺好的。 韩卿和哥哥去地窖拿了六个大红薯,韩卿自己爬出地窖,他哥把六个红薯装在盆抬出来。封好地窖的小出口后,他们两个拿着红薯回屋,留一个红薯削皮切块做拔丝红薯,另外五个埋在火坑的灰里,拿灰盖着上面继续烧火,这样捂出来的红薯最甜。 韩扬炸好豆腐果了,油锅里开始炸红肉。 孙成提着滴完血的鸡在院子里问:“开水好了没?鸡杀好了。” 听见孙成在屋外问厨房有没有开水,韩扬连忙答:“有——” 这时候韩策已经削好红薯了,他让韩扬帮忙切块,他提开水出去烫鸡和孙成一起褪鸡毛。韩卿对于给鸡褪毛还有开膛破肚不感兴趣,更重要一点是他哥以为他怕这些不让他看,其实他不怕这些,他只是讨厌软乎乎到处蠕动的蚯蚓,其他的东西吓不倒他。可就因为他怕蚯蚓,他哥就认定他胆子小,其实杀鸡还有杀猪这些吓不到他,可他解释了哥哥还是不信…… 韩卿又没事做了,他时不时朝着韩扬那边的灶台看一眼,对于炸东西还是念念不忘,但是哥哥就在外面他不敢任性。 韩卿往灶台这边看,弄得韩扬生怕他心血来潮要炸别的东西,所以韩扬试图稳住他让他远离油锅:“言言在这乖乖坐着烤火,二哥给你找点吃的。” 韩扬环顾四周,灶台上的两口锅一个炖着大骨汤一个炸着红肉,他拿了一个碗从正在锅里翻滚的红肉中挑出几块尽是瘦肉的,滴了几滴酱油递给他。 韩卿还没说什么,韩扬就把肉塞给他了。他端着碗看着碗里的红肉想,二哥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只是想但是不一定非要做,他才不是又哭又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熊孩子……不管了,还是吃肉吧。 通常红肉炸得干以便于保存,韩卿碗里的这几块只是炸熟了还没炸干,所以韩卿还能嚼得动,这红肉就只有酱油佐味,可是肉还是香得不得了。 顺带一提红肉之所以叫红肉是因为它炸过以后是红的,红肉做法不难步骤简单,猪肉洗干净切块搁水里加酒糟煮开,酒糟甜还带有酒香,相当于给肉裹了一层稀释过的糖液,经过油炸出来以后就变成了红色,和红烧肉炒糖上色一个原理。红肉还有一个特点,肥而不腻,因为炸制会让肥肉的油脂溢出来。炸干的带皮红肉无论肥瘦都很好吃,小火煨出来的红肉韩卿能吃十来块,所以每次炸红肉韩策都会多准备两斤肉。 韩策提着褪了毛的鸡进屋,鸡褪完毛以后还要靠火苗去除细细的绒毛。那种毛细如发丝,不好拔只能靠火烧,他们现在就是准备要烧鸡。 “哥,吃肉——”,韩卿看见哥哥过来了先喂了他一块肉,给哥哥喂了以后又给孙成喂了一块。 两个人吃了肉,让韩卿拿着碗躲远点,他们拿着细细的树枝还有沙树叶引燃大火,火苗高高升起,两人迅速拿鸡在火苗上燎。 燎干净绒毛以后韩策和孙成拿着鸡出去开膛破肚掏内脏,韩卿继续乖乖的坐着烤火吃肉。 一上午的时间,韩扬炸了豆腐片、豆腐果、红肉、肉丸子、洋芋、还有山药,韩卿跟着沾光把肚子都吃圆了。 “来吃红薯,幸好这红薯捂在灰底下,一点都没糊就面上焦黄了一层,要是搁火堆里现在都烧成灰了。”,韩扬拿火钳把红薯巴拉出来,让他们几个过来吃红薯。 韩卿呆在厨房里早就混了个饱,红薯肯定是吃不下了,他不吃红薯但是还是主动乖乖给哥哥剥起红薯来。 红薯太烫,韩策怕烫到韩卿,所以拿了两片大白菜叶子给他包着剥红薯。 孙成不怕烫,已经剥开下口了,红薯香甜还饱腹,他们三个人分着吃了五个红薯,韩策两个、孙成两个、韩扬一个。 吃完红薯他们不打算吃中午饭了,因为时间有点紧,所以他们准备晚饭再找补回来。 洗了手他们要开始做菜了,韩卿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他和孙成负责洗菜,哥哥和二哥负责做菜。火坑放上三脚架烧水给他们洗菜,两个灶孔韩策韩扬各占一个做菜。 盆里兑好温水,韩卿负责洗青蒜苗大蒜瓣小葱这些小样的,孙成洗白菜韭黄青菜这类的蔬菜。 韩策和韩扬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做年夜饭,把油还有大骨汤收起来,开始刷锅做菜。今年有鸡有肉有荤有素,但是没有鱼。今年天气太冷,他们没去打鱼也没买到鱼,好在家里不缺肉菜,韩卿也不是闹着要吃鱼的小娃娃。 “哥哥,我洗完菜了,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韩卿拿着他洗好的菜放盆里,抱着盆递给哥哥。。 韩策接过韩卿的盆,在韩卿身上他从来不会吝啬他的夸奖:“言言好厉害,真乖。” 一旁的韩扬对他哥和弟弟的相处模式已经免疫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绝对不会相信他哥居然是这种会哄小孩子的人。 得到夸奖的韩卿动力十足的回去和孙成一起洗菜,孙成块头大,把衬托得韩卿小小的,一大一小蹲在一起洗菜特别有反差萌。 看见韩卿和孙成一起洗菜,韩扬觉得太可爱了,想想以后就这么一直生活下去似乎挺好挺让人期待的。韩扬心头一动:“哥,咱家以后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啊!言言好乖我都想带他走了,要是你们能和我们一起回去就好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快了。”,韩策话里有话似乎意有所指,他不是开玩笑,他肯定要找机会回城,他和他的言言不能一辈子都呆在杨家岭,他还要更长远的未来要规划。 韩扬敏感的察觉到韩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他哥似乎不是随口一说倒像是胸有成竹似的,他按捺不住好奇心脱口问道:“快了……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还是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韩卿竖着耳朵听他们说,孙成也停下了洗菜的手,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韩策的回答。 “没听到什么风声,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地干好你的工作,总有一天我肯定会带着言言回去的,你和成子在家等我们就好。”,韩策给了他们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行,我和成子在家等你们。”既然哥哥不明说,他就不追根究底了。韩扬知道他哥是个有主见的人,他哥心里比谁都有主意,他等着他的好消息就是了。 韩卿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划,结果就听到他哥说了这么一句相当于没说的话。 他和哥哥来这儿都好几年了,也没见他哥对回城有多关注,他知道他哥肯定不会扎根在这里,莫非他哥有其他计划? 可是前一阵子疯传知青回城的指标下来了,十里八乡的知青点都闹腾着,写血书写申请的知青大有人在,还有走偏门的贿赂革委会还有村支书的,偏偏就他哥淡定,既不去打听也不去套近乎,整天淡定的带他玩给他做好吃的。要不是知道他哥是个有主意的人,韩卿可能就真的像别人一样,以为他哥对回城无动于衷立志扎根在杨家岭了。 第039章 章 .返城名额 正月十五过后,韩扬和孙成要回去了。来时大包小包的带东西,回去时也不轻松,因为韩策给他们准备的东西也不少。 十六那天早上,韩策驾着牛车,韩卿被韩扬抱着,孙成护着行李,看似和来时一般无二,但是来的时候是喜悦的,现在的离别是悲伤的。 韩卿和韩策依依不舍地看着韩扬和孙成离去,一大一小目送他们上车。班车开走了,慢慢的走远逐渐消失在韩卿的视线外,韩卿强忍住想哭的冲动,结果眼圈不争气的红了。 韩策沉默的抱着小兔子似的韩卿驾车回家,回到家以后韩卿不由感觉冷清好多。家里恢复了二人世界的常态,但两个人都不太适应。 韩卿不由想起过去半个多月里家里热热闹闹的画面,三个哥哥还有他一起生活,真的是特别有家的味道。 不是说和韩策在一起没感觉,恰恰相反——韩卿对家对亲人的归属感都源于韩策,但韩扬和孙成让他对家的理解更完善,让他对家人对亲情更在乎。 韩策觉察到韩卿的失落,摸着他的头问:“言言,是不是想你二哥和成子哥了?” “嗯。”,韩卿点点头。 “没事,只是分开一段时间,哥哥会带你回去的,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韩策认真的给韩卿承诺。 韩卿也觉察到哥哥说的是回去,这个回去应该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吧!到底是回去探亲还是回城,这是个问题:“哥哥我们要回去吗?” 韩策抱起韩卿,凑在他耳边细语:“能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不过要看看今年能不能拿到名额,能拿到回城名额我们就回去——不过言言想回去吗?回去和二哥他们一起生活。” 这还是韩策第一次正面和韩卿讨论回城这个提上日程的问题,以往都是韩卿旁敲侧击的问,要不就是韩策自己一个人默默计划。 说实话韩策顾虑着韩卿的心情有些迟疑,想当初他刚带着他的言言来这儿的时候言言才几个月大,他的言言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都是从他们下乡以后开始的。韩策看着韩卿在杨家岭的这片土地上一点一滴的开始成长,从会爬到学会走路再到开始牙牙学语,韩卿的成长都是在这边。 如果他们真的要回去了,那言言是不是会舍不得离开?韩策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无从下手。他想给韩卿更好的环境,却又怕韩卿舍不得离开这个生活了四五年的家,怕他舍不得离开他的小伙伴,舍不得离开这片成长的土地…… 如果是一般人那就没有韩策这样的烦恼了,偏偏韩策不是一般人,他从来都不觉得韩卿是个忘性大的小孩子,他知道他的言言心思细腻比谁都敏感,所以他想看看他的态度和选择。 韩卿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都下意识地避开这个问题。虽然他知道他们肯定会回城,但他一直不自觉的以时间还很长不必杞人忧天来安慰自己,可当他直面这个问题时他还是茫然了。 他不是真正的孩子,他一直清楚的知道并且记得他们只是借住在杨家老屋,他哥是下乡知青。可他已经对这个老屋产生了家的眷恋,也对杨家岭有了牵挂,更重要的是他认识了杨建业杨天,还有一群对他好关心他爱护他的长辈…… 韩卿脑子里懵了,可是看着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的哥哥,那一瞬间他有了答案:“我和你回去,哥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有哥哥的地方才是他想要的家! “乖,哥哥去哪儿都带着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听到这个答案韩策已经满足了,在他看来韩卿才五岁,还是天真懵懂的岁数,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过残酷。他摸着韩卿的脸:“没事的,就算回去了我们也可以回来看他们。哥哥保证带你回来,到时候你还是可以和杨建业一起玩耍。” 韩卿点点头,这样子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他哥和杨天还有他和杨建业肯定不会忘了彼此,他们友情的小船不翻,不就是一点点距离吗?要是能忘了那还是朋友吗?而且再过几年改革开放了,让他哥把杨天拉出来做生意,单看杨天那投机倒把的积极劲儿就知道他肯定不甘心种一辈子的地,到时候杨建业可以和杨天一起出来,韩卿想或许他们可以一起上学。 杨建业已经上二年级了,他人虽然爱玩爱捣蛋,但是学习上却极其认真。杨建业尤其是喜欢数学,韩卿觉得杨建业对数学的爱好都是他妈的记账版本上衍生出来的……不过等杨建业上初中的时候,他是不是要跳级才能同班啊? 韩卿想了很多很多,有的没的他都想了一大堆,三年以后的事他都给计划好了。可是左思右想,还有一个问题他无法解决,韩小卿只能求助于哥哥:“哥哥,我们走了汪爷爷该怎么办?” “杨天杨建业还在呢,给他们打声招呼,东西还有票我们寄过来,让他们偷偷做好给汪老送过去就行。” 诶?他怎么没想到!韩卿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还是哥哥有办法。 回去的事暂时就这么敲定了,兄弟俩达成了共识。 其实韩卿还有一点私心,因为回城还有一个好处,回去了就没有女知青盯着他哥,也没有姑娘给他哥做鞋绣鞋垫了,要知道不只是有一个姑娘对他哥有意。而且村里面的人都说他哥年纪不小了,平时说闲话拉家常话题都能拉扯到给他哥介绍媳妇上面去,他哥一个二十出头的人,居然遭受到了来自于群众舆论的催婚压力。 说起来韩策之所以被催婚,原因无非两点。一方面是这个时候农村结婚普遍早,在他这个年龄当爹妈有孩子的不在少数,没结婚的也都订婚了。另外一方面是韩策算得上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了。 众所周知,韩策现在挣的是大工分,又还是村里面唯二的拖拉机手;他有人缘人脉广认识不少有能耐的人;家里的兄弟是工厂会计,每个月都给他寄包裹;更重要的是他家没有长辈,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凭他的家底逢年孝敬老人的东西不会少。 尤其是前段时间不少人看见韩扬和孙成大包小包的带着东西过来,加上他们家二十八那天要了十几斤肉还好一个猪后腿,这下子又更让某些人心热了。 然而外人怎么看他才不管,韩卿认定了韩策,哥哥是他一个人的,韩卿表示未来十年内他还不想要嫂子。现在他和他哥是二人世界,回城以后是四人生活,他哥能文能武,上能开拖拉机下能拿炒菜勺、二哥韩扬能算帐能能下厨房、三哥孙成会赚钱武力值还爆表,嗯——所以说他们家挺好的不缺人了。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着,日历翻到了六月。夏天到了,这是一个多雨水的季节,前几天还是晴空万里,今天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伴随着豆粒大小的雨滴落下,更大滴的雨滴开始砸向地面,雨越来越大。 大雨就这么从早上持续到中午,路面都开始积水了,雨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 开春以后韩策已经找人翻修过杨家老屋,但屋子到底是有年头了,再怎么翻修也抵不住大雨的侵袭——屋顶漏雨了。韩策在漏雨的几处放了木盆。 木盆重,接了水的木盆更重,韩卿抬不动。看着盆里的水已经有四寸多深了,韩小卿叹着气,拿碗把盆里的水舀倒在门外。 韩策穿着蓑衣赤着脚从外面回来时,正好看见蹲在门槛边倒水的韩卿:“言言进屋去,别舀了。快把碗放下,哥哥不是说了盆里的水放着不用管等我来回来再倒吗?” 韩卿哪知道他哥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雨太大田里面的排水沟太浅,水漫出来流进田里弄得田里的秧苗浮叶,植株被水泡到了!他哥他们队要去挖田埂守着放水。 那可不是个简单活儿,因为不能放干田里面的水,也不能让秧苗浮叶,还要挖深加高排水沟。 总而言之,工程量不小,他哥不应该这么快就回来的!“哥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下午才能回来吗?” “老支书说不用守了,雨下午就能停,让我们先回来喘口气。”,韩策一边给韩卿解释,一边在屋檐下就着屋檐漱下来的水冲脚。 韩策刚把脚底下的稀泥冲掉,韩卿就回房提着干净的布鞋过来了。 韩卿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还有不见减弱的雨势,对老支书的话深表怀疑:“杨爷爷说的话能信吗?这雨,真能停下来?” 韩卿疑惑的小表情太可爱,韩策捏着他的脸说:“那你先等等看,没准老支书说的是实话呢!况且要是没有把握他也不敢让我们回来。” 这么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如果没有把握老支书肯定不敢让他哥他们先回来,老支书照顾庄稼比照顾人还精细,哪舍得让秧苗遭罪啊!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以后雨停了。 老支书和土地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日积月累硬是练出了看天气的特长。 “杨爷爷好厉害!雨真的停了!!”韩卿正感叹着老支书神机妙算。 说曹操曹操就到,老支书晃着两只手就过来了。 听见韩卿的夸奖,老支书乐呵呵的:“那当然,咱农民土里刨食全靠看天吃饭,这点天气我要是看不出来那就白活这大把年纪了。” “杨爷爷,进屋坐——”,“老支书快进屋——” 老杨头摆摆手:“不坐了,刚刚接到消息,我就是顺路过来,顺便提前告诉你一声,返城名额下来了。你符合条件,想回去你就赶紧把申请书还有相关材料准备好了……哎——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要下田去看看田埂放水的那些坑堵好没有了。” 第040章 章 .要回城了 经过一番风波,返城知青的名额最终敲定下来了,韩策的名字赫然在列。 杨家岭公社的知青们为了争这个两个名额使出来了看家本领,走后门的不在少数,革委会的几个干事家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伴随着回城名额的激烈抢夺,知青点的气氛越来越奇怪。大家伙儿明面上写申请,私底下却偷偷送礼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可不知怎么的,革委会开始陆陆续续收到一些匿名的检举揭发信,随着检举揭发信的增多,知青点的气氛降到冰点。 不只是知青点知青被举报,就连韩策也躺枪莫名其妙被人检举了,理由是投机倒把并且和黑五类交好。 但由于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韩策投机倒把,而且韩策韩卿对于和汪老来往这事一直很小心,加上革委会的把汪老带去审问汪老咬死了不认识不熟的说法,况且因为是匿名信的缘故,所以也没有人证出来证实检举内容的真实性,以至于韩策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为什么知青们对回城名额竞争得这么激烈,是因为杨家岭就两个返城名额。现在到好,韩策占了一个,另外一个貌似家里有点背景而且符合条件所以得到了返城名额。 韩卿当初是作为家属一起下乡,韩策的去留就是他的去留,所以他们只要一个回城名额外加几张附带证明就够了。 根据指标,在秋收到来之前,韩卿和哥哥就能回去了。 回城指标到手以后,公社给他们家提前结算了工分还有粮食,按人头分的粮食直接兑换成了全国粮票,这样子方便他们带走。全国粮票的粮食总额比应该分到的粮食少,但是全国粮票全国通用,在黑市上很走俏所以算起来还是他们赚了。 这是韩策最后一次在杨家岭领到钱和粮票了,手里那一叠薄薄的票券,代表着他即将结束自己长达五年的知青岁月。 粮票拿了工分结了,按道理说最后这几天韩策没必要干活了,因为挣的工分带不走。可他还是照样下地,也亏得最近活儿不多,距离农忙还有大半个月,他就和队上的社员一起挖田埂放了一次水,那是谷子成熟准备收割的标志。除此之外他还检修了拖拉机,把拖拉机手这个光荣的岗位顺利交接给了杨会计的儿子…… 村里面的人都说韩策这个人对杨家岭公社有感情,夸他做人厚道的有,说他傻白干活的也有,韩策不管外面怎么说,他做好自己就够了。 在离开的前两天,他请了杨支书一家、杨天一家、杨建业一家、还有会计杨数以及村里面几个玩得不错说得上话的年轻人还有知青来家里吃饭。 出乎意料当天来得最早的是大妮,因为她怀着孕当初韩策怕她来不了,可大妮在出嫁以前特别照顾韩卿,现在他们要走了于情于理都该和她说一声——于是他就托二妮告诉大妮让她悠着点不要勉强,来不了也没事。 结果大妮来了,来得还是最早的比在村里的娘家人还早。她和两岁大的儿子还有她男人都来了。他们一家三口早早的就到了,韩卿刚洗完脸就看见大妮和她丈夫牵着孩子提着东西过来了。 大妮的丈夫把牛拴好卸下牛车,提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大妮给韩卿做的小兜兜和鞋。 “大妮姐姐,快进屋坐。”,韩策看见已经显怀肚子还不小的大妮,连忙招呼她进屋休息。 小半年没见韩卿了,大妮不知道他们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见面了,这个孩子是她看着一点点长开的。她抱过他哄过他睡觉,在出嫁的前两年韩卿总是能激发她的母性光辉。那时候不懂事,只知道对他好,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一腔母爱给了孩子,给韩卿的只有力所能及的几双鞋子还有逢年过节的糖,但她对韩卿的关心一点也不少。 前几天妹妹来了,妹妹跟她说了韩策和韩卿要回城的事。乍一听闻韩卿要走,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大妮心里那叫一个不好受。 原本昨天她就想提前来,可有事绊住了。今天天还没亮她让她男人套上牛车,但是出发前儿子突然醒了,哭着闹着要妈妈还非要和她一起出门,她当时哄不好儿子又急着赶时间,索性就和丈夫带着儿子一起出发了。 进屋坐下以后,大妮拉着韩卿的手,韩策笑着招呼他们一家,提着茶壶给他们倒了水。 韩策表示要出去打酒,把空间留给大妮一家。果然他一走,如他所想大妮敞开了心扉。 “小言,姐姐舍不得你啊!姐嫁过去以后就没怎么回来过,咱都没好好说过话,逢年过节姐也没给你带过啥好东西,一年到头就只能给你做两双鞋,今年还想秋收以后把鞋给你带过来,没想到冷不丁地就听说你们就要走了……”,大妮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她的丈夫一手抱着两岁的儿子一手腾出来搂着他的肩安抚她。 要分别了韩卿心里也不好受,大妮对他的好让他特别感动。当初那个抱着他疼他的姐姐嫁为人妇都当妈了都还牵挂他,现在挺着大肚子,整个人身体不便都还赶早来看他,这让他心里既感动又有点心疼。 “大妮姐姐,我也舍不得你——”,这句话发自肺腑,韩卿是真的舍不得大妮,虽然大妮嫁人以后的确没怎么回来过,但大妮一直惦记着他,过年过节还给他做鞋,礼不在乎轻重她的情谊已经融入那一双双鞋子还有鞋垫里,他能感受得到。 “舍不得还是要走,乖乖和你哥回城去过好日子,长大以后也吃供应粮。姐就盼你过好日子,你平平安安的就好。”,大妮摸着他的头,话里满是美好的祝愿。 韩卿搂着大妮的手臂撒娇:“大妮姐姐也要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我哥说了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带我回来,到时候我们就能见面了。而且我会写字的,以后我给你们写信,你们也要给我写信好不好?” “好!”大妮答应道,随后从丈夫的手里拿过一个布袋,从里面拿出她这几天晚上熬夜做的鞋还有早就完工的鞋垫:“姐姐给你做的鞋,没什么可给你的就只能给你做两双鞋了。今年等不到农闲也等不到过年,鞋是赶工的没绣花你不要嫌弃,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做鞋了。” 韩卿拿着针脚细密绣花精美的鞋垫还有纯色布鞋,感受到大妮的认真还有关心,韩卿的不舍再次剧增。 他的眼眶湿润了,好在有个不知离别愁绪的小家伙出来活跃气氛——大妮两岁的儿子伸长手要去摸韩卿,卖萌要韩卿抱抱,一个劲儿的往他这边扑。 大妮的丈夫拦都拦不住,韩卿被小家伙逗乐了,眼泪都缩了回去。 韩卿自己都是个宝宝,他可抱不动大妮家两岁多的肉球,他只能逗着他玩,往他兜里塞奶糖。 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中午的时候家里已经被人挤满了,杨婆子和两个儿媳妇霸占了厨房,韩策被赶了出来。随后杨天他妈和杨建业他妈还有他们的嫂子都去厨房帮忙,用杨婆子的话来说是“厨房是女人的地盘,老爷们别成天窝在里面”。 于是韩策无法,只能把材料给她们提出来,任由她们自由发挥。请客让客人下厨房,韩策觉得他是第一个被客人赶出厨房的主人。现在厨房里有人,他插不进去,那里面显然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于是韩策只能给老少爷们们装烟。 大妮怀着孕,女人们一致认为人手够了不需要她下厨房,韩卿就陪着她还有她的儿子,杨建业也陪着他逗大妮的儿子玩。 小家伙像是认定了韩卿似的,一口一个小舅舅把韩卿吃得死死的。比外甥大三岁的小舅舅只能哄着大外甥,糖和牛肉干毫不藏私大方塞满大外甥的荷包。 杨建业叼着牛肉干,看着小伙伴哄孩子,孩子哄孩子还挺逗。他舍不得韩卿,无奈韩卿似乎对分别这事看得太开。 韩卿和他说让他好好读书,这样他们以后就能见面了。他不相信韩卿说的什么初中高中,他倒是觉得大学还差不多,可现在复课只复到高中,大学只有工农兵学员——他想韩卿还是太小了所以不懂事,他们以后要见面除非他有工作了才能有钱坐车去找韩小卿,韩卿那个傻样没心没肺的,要是没有他不定要被欺负成啥样,他这当哥哥的真操心。 韩卿知道历史走向,可杨建业不知道,杨建业把韩卿对他说的话当成小孩子的童言稚语,韩卿要是知道杨建业这么想他他一定会甩他一个大白眼,杨建业哪里像他哥哥,明明就是个孩子偏偏要充老大。 饭菜做好了,杨家老屋的院子里摆了三张桌子,韩策准备了酒厨房做好了菜,有荤有素整整八个菜,酒是供销社最贵的一块二一斤,这顿饭比起酒席来档次一点也不低。 大家把离别的不舍压下,开开心心的谈论未来,他们希望韩策回城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你一言我一语,院子里的欢笑声久久不见消散。 这顿饭是感谢这五年来这些人对他们兄弟俩的照顾,也是临走前和大家聚聚,要走了心里终究是不舍的,尤其是舍不得这群人。 酒足饭饱后,女人们收拾好碗筷,打扫好屋子就回去了,男人们则坐在院子里谈论着过去种种,嘱咐韩策以后万事小心,祝他一切顺利,也让他有机会就回来看看—— 将近十点钟他们才散伙,送走客人以后,韩策看着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韩卿,抱起他准备带他回房。 没想到他这么一动作,趴在桌上的韩卿醒了,韩卿摇摇头试图赶走瞌睡虫,他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做,韩卿抬头看着哥哥:“哥哥,我们去找汪爷爷吧。” 韩策喝了不少酒,虽然没醉可一身酒味,说话还有呼吸间也带上了酒意:“对,要带你去汪爷爷那儿,你汪爷爷还在等我们。” 韩卿闻着哥哥身上的酒味,再伸出手摸着他的脸,感觉有点烫:“哥哥,你等着我先给你拿毛巾。” 韩卿打湿拧干毛巾,拿过去给哥哥,看着哥哥没接就主动给他擦脸。 韩策任由他在自己脸上动作,坐在板凳上配合他,享受着弟弟的细心照顾,韩策心情大好,搂着韩卿吧唧就是一口。 第041章 章 .上车回家 在杨家老屋住了五年,刚来的时候就只有一张床一个破损的床头柜,桌椅是从杨家搬来的,碗筷也是借的。后来不知不觉中,韩策给添置了不少东西,大衣柜、樟木箱、摇椅……现在他们要走了,全部带走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且也没必要带走这么多。 所以在出发前夕,韩策打包好要带走的行李,把剩下的带不走的东西送给了交好的几家。 韩卿就收拾了几件衣服,他哥还翻出来他压箱底的衣服。压箱底的都是韩卿小时候的衣服,不怎么新但是一点补丁都没有,现在穿不下了但是布料很柔软,丢了太可惜还不如废物利用,韩卿想留给大妮肚子里那个宝宝做尿布。 但杨天的大嫂直呼可惜,说什么还是好衣裳还能穿,她不好意思地掰着手指头向韩卿要了两件,说是回去拿回给儿子穿,杨建业的嫂子也跟过来说她也想要几件衣服。 韩卿有一个弟控哥哥,好东西都紧着他来新衣服也是先给他做,他没穿过谁家给的旧衣服,因为有一个能干的哥哥更没有谁给他旧衣服。 他倒是知道村里孩子多的人家普遍是一件衣服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在杨家岭‘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句话是很朴实的写照。 可他的小伙伴杨建业的衣服上虽然有补丁,但是杨建业一年一身能有新衣服还是有保证的,韩卿觉得既然杨建业有,那他侄子肯定也有。杨建业他大哥是村里的拖拉机手,他们家现在日子过得挺红火的,杨大哥不会舍不得给儿子添衣服,韩卿实在是不理解杨建业的嫂子要衣服的用意。 韩卿哪知道杨建业的大嫂红芳是给她娘家侄子要的呀,杨建业的大嫂的娘家条件不好,兄弟五个都是壮劳力可是不管哪个兄弟家都有四五个孩子,养家糊口都有问题更别提做衣服了。他们家年年粮食不够吃年中开始赊公社的帐,结果年底的工分不够还欠着社里一堆帐,来年又借粮就这么一直恶性循环。 红芳想着她五个兄弟家那一大堆孩子,谁的衣服不是补丁摞补丁——夫家日子刚有起色,做一件衣服给侄子可以,可她那是一堆侄子侄女,倒空夫家补贴娘家的事她做不出来,当初她妈要了杨家三十块钱的彩礼,陪嫁就是一手衣服,被子都没有一床。他要是再一个劲儿补贴娘家,公公婆婆肯定不高兴。但是如果她只做两三件势必要厚此薄彼,那让几个兄弟还有侄子侄女怎么看她。 本来红芳有要衣服这个心思,但是她胆子小不敢说,还是刚刚看到堂嫂开口了,她才跟着腆着脸过来要几件。 韩卿的衣服料子好,她想要几件回去给小侄子小侄女穿,人家刚出生的孩子都有一张新包被,娘家那几个出生晚的一落地就是用哥哥姐姐剩下的东西,韩卿的衣服比他们捡哥哥姐姐的旧衣服穿要好多了。她想拿着旧衣服回去也好,她给几个嫂子说清楚是别人给的旧衣服,那么她们就不会说她偏心了,毕竟她能力有限管不了那么多侄子侄女,就算是别人家的旧衣服,有总比没有好吧。 韩卿挺尴尬的,虽然知道循环使用,但是把旧衣服给人穿这事他真没做过。不过既然杨天和杨建业的大嫂都不嫌弃,人都开口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韩卿就各拿了五六件正常的给她们,至于不正常的比如说他的开裆裤——那个真拿不出手。 韩卿在剩下的衣服中把软的留给大妮让她带回去改成尿布,比较硬的兰婶说留给她她拿回去做鞋垫还有糊鞋帮子。 弄到最后韩卿就留了几身衣服还有几双鞋,韩策看着他叠着衣服,想起刚才还一大堆结果现在就剩这几件,韩策怕他舍不得所以偷偷和他咬耳朵:“回去了再给你做新的。” 韩卿摇摇头,他才不会舍不得,他哥老是把他当小孩子,虽然他看起来的确是个孩子。 本着能送就送的原则,大到韩策订做的衣柜小到厨房的碗筷,韩策把能送人的送人了,解决完这些家伙事儿,这个家几乎都空了。 碗筷都送人了,他们的最后一顿饭是在杨支书家吃的。杨支书提前打个招呼让他们晚上来吃饭,所以韩策带着韩卿来了。 饭桌上老杨头沉默的抱着韩卿,杨婆子打起精神招呼他们吃饭。 吃完饭杨婆子神神秘秘的带着韩卿回屋,三妮想要凑过来被她反常的拦住了。 拐进她和老杨头的房间里,屋里就她和韩卿两个人,她从角落里抠出一个布包…… 杨婆子牵着韩卿出来的时候面色如常,韩卿眼圈红红的,至于发生了什么只有她和老杨头还有韩卿知道。 看见韩卿出来以后,老杨头发话了:“韩策带着小言回去吧!明天还要起早赶车,我们就不留你们了。” 回家以后,韩卿掏出一个平安锁给哥哥说起缘由,在他的叙述下韩策得知了一切。 韩策没想到杨婆子会给韩卿一个银的平安锁,他知道两位两人对韩卿好,他们把韩卿当成孙子看这一点有目共睹。韩卿还小的时候就托他们照顾,在这一点上他没少给他们添麻烦,可以说老杨头对孙子的期盼都给了韩卿,但是他没料到他们会送这么一份礼。 韩策逢年过节送的礼加起来不比这种平安锁轻,但是谁都知道现在市面上银子少平安锁不好打,更何况这份礼对于一般人来说是重礼!他知道大妮二妮三妮都有一个银手镯,这么看来二老选择把平安锁给韩卿,肯定是把他当成自家孙子看了。 其实这个平安锁是老杨头给孙子准备的,可惜两个儿媳妇都没生出来,韩卿入了他的眼,他和韩卿处着处着真处出爷孙的感情了。 现在韩卿要走了,他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和老伴儿商量以后他们就决定把这东西给韩卿,算是他们的一份心意,给韩卿做个念想也好。 韩卿早就把两位两人当成爷爷奶奶了,现在看来不只是他一厢情愿,两位老人对他也是同样有感情的。好东西他见过不少,但是他还是被这个平安锁打动了,东西贵不贵重是其次,二老的心意才是重点。 韩卿想到要离开了,心里万分不舍。 要离开了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舍,他的杨爷爷杨奶奶、亦师亦友的汪爷爷、他的朋友、还有热心肠的叔叔婶婶们……以后——他一定会回来看他们。 和哥哥回去是因为他离不开哥哥,舍不得是因为把根扎在了杨家岭,杨家岭的山水养育了他。 在韩卿的心里杨家岭已经是他的家乡了,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永远生活在他的脑海里。 夜里辗转反侧,韩卿难以入睡。韩策安抚着他,但在离别前韩卿还是容易胡思乱想睡不着。 天亮后萎靡不振的韩卿坐着牛车,杨天、杨建业还有二妮三妮一起把他们兄弟俩送到镇上,韩卿第一次清楚的从他们脸上看到不舍。 韩卿是带着乡愁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的,韩策摸着他的头无声的安慰他。 韩小卿依偎在哥哥怀里,抬着头坚定的说道:“哥哥,我以后一定要回来看他们,我舍不得杨爷爷杨奶奶他们。” “好,以后哥哥一定带你回来看他们。” 以后是多久,韩卿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韩策想了想:“等你再长大一点点,最起码有哥哥的腰高了,那时候我们就回来。” 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韩卿无声的叹着气,那时候估计他都七八岁了,他还是先按月写信吧,希望杨家岭早点通电话,那他就能打电话过去了。 下了客车以后,韩策带着韩卿买了一些吃的。上了火车以后韩卿开始不舒服,倒不是晕车,是因为车厢太挤而且是硬座,众所周知长途火车的旅程极其无聊,没有硬卧不能躺着,硬座更加煎熬。而且环境很差,在食物的香味和汗臭脚臭混合的车厢里,韩卿压根就提不起精神,他不知道是怎么熬过三天两夜的,到站以后浑浑噩噩的挤下车,韩卿的脸色特别苍白。 韩策看着心急如焚,一手提行李一手抱韩卿,出了月台在出站口人挤人的特别难受,韩策时刻关注着韩卿的状况。 韩卿冒虚汗了,韩策想躲开人群尽快出去,偏偏被一同下车的人潮淹没。当韩扬和孙成接到他们时,韩卿的脸色不好,苍白得不忍直视。 孙成接过韩策手里的行李,韩扬和韩策护着韩卿,天气炎热大酷暑难耐,所有人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偏偏韩卿却是一头虚汗凉飕飕的。 韩策:“咱先带言言出去,空气太差太闷人了。” “好,先出去再说。”,韩扬同意哥哥的想法。 挤出火车站以后,韩策带着韩卿先找个地方缓缓,韩扬去给韩卿要水去了。 韩卿喝水以后慢慢缓过来了,离开窄□□人的车厢,呼吸着新鲜空气韩卿渐渐缓过来了,他能说他是被臭味熏晕的吗?天气炎热通风条件不好,脚臭汗臭还有饭菜的味道一起发酵,味道太*—— 韩策心疼地搂着韩卿。 韩扬轻声细语的问到:“言言好点了吗?还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二哥把碗还回去吧!我已经好多了,只要回家睡一觉就好了。”,韩卿在火车上就没睡安稳过,车上的味道就先不提,单论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声音就能逼疯他,打翻茶缸的、半夜婴儿啼哭、还有无缘无故骂街的……重点是呼噜声,那才是他的天敌。 韩卿承认自己娇气且矫情,但是那种环境绝大部分人都受不了,他只不过是反应比一般人比较剧烈罢了。 韩策抱着他,像是哄着小宝宝:“乖,哥哥抱着你,你趴在哥哥肩上休息,我们马上就回家。” “哥你和先孙成在这休息,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去把碗还了。”,韩扬要去还碗,因为刚刚给韩卿喝的水是从街上的一户人家借碗端来的。 孙成把行李搁在一旁,摸着韩卿的头回答韩扬:“嗯,我们在这等你。” 韩卿靠着哥哥的肩,睡意来袭,结果孙成摸着他的头又把他弄醒了。 韩扬回来以后分担了一半行李,结果变成了孙成和他负责拿行李,韩策负责抱韩卿。 韩卿困意再次来袭,不知不觉的趴在哥哥的肩头睡着了。 回到家以后,韩策把韩卿放上床,韩卿离开熟悉的怀抱直哼哼,韩策无法只能□□。其实这三天他也没休息好,只不过因为他的身体素质好所以熬得住,韩卿人小熬不住很正常。 韩卿缩在着哥哥怀里,大热天的也不嫌热,睡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韩策和韩卿安稳踏实的睡了,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天都黑了他们才醒,因为韩扬和孙成晚上还要上夜班,所以他们把饭菜给他们留在锅里。 韩扬他们已经去厂里面了韩策才起。韩策起床以后试图唤醒韩卿,可韩小卿直犯困怎么叫都叫不醒,但韩策一想到这几天韩卿在火车上都没有好好吃饭,所以他就狠下心捏住韩卿的鼻子把他弄醒,不管怎么说也要吃了饭在睡:“言言,起来吃饭,吃了饭再睡——” 第042章 章 .逃学逃课 早晨七点多,孙成刚加完班回来。孙成进屋的第一件事不是回房补觉也不是吃早餐,而是推开东厢的门叫韩卿起床:“言言,该起床了。” 按照惯例韩卿哼唧两声表示听到,而后韩扬跟着过来提醒:“今天必须去上学,你可连着三天没去学校了。” 韩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今天星期几?”,怎么逃了三天课,不是才两天吗?果然逃课的日子太舒服以至于他都忘了时间。 韩扬和孙成径直走到床前,韩扬揭开被子孙成拎起韩卿,韩扬捏着他的脸问道:“星期四了!小祖宗,记不记得大哥出门前让你听我们的话?” 韩卿睁开眼,懒洋洋的张开手要抱抱:“记得,我听话。” “行,那赶紧刷牙洗脸吃早餐,吃完我送你去学校。”,韩扬抱着已经不是小团子的韩.考拉.卿说到。 韩卿刷完牙洗了脸,拿着梳子胡乱刮了几下头发,然后进屋上桌开始吃早饭。 韩扬剥开一个鸡蛋放韩卿碗里,然后催促道:“快吃,吃了背起书包我送你上学去。送完你我还要去上班,迟到了就评不上先进了。”,韩扬最近对先进工作者这个奖特别上心了,也不是他对工作有多积极,只是因为他们厂的先进工作者有十块钱的奖金。十块钱,顶他干六天了。 韩卿咬着包子点头,他的确应该去上学了。要知道自从他哥上周五出远门以后,他就各种撒娇耍赖不去上学。这周他都逃了三天课了,今天要乖乖去学校,不然等他哥回来,二哥还有成子哥肯定要告状,那他这屁股可就要遭罪了。 韩扬就不明白韩卿为什么不喜欢上学,他哥在还好说,他哥在韩卿明天乖乖的去上学。他哥不在那就麻烦了,韩卿要不就和他撒娇,要不就是向孙成耍赖,他们俩对于卖萌的韩卿完全没有抵抗力,而且就算强行把韩卿送去了,韩卿蹲着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的样子也挺让人心疼。再加上韩卿成绩不错,学习也不见退步,他们就由着他一个星期有那么一两天不去上课了。 可是这次韩策出远门去了,韩卿又不像以往似的逃一天而是连着三天不去上学,以至于韩策和孙成看得都急了。他们原本以为今天还要折腾一番,哪知道韩卿自己就答应要去上学了,他们现在都还有点不相信。 其实韩卿不想去上学的原因很简单,和小孩子处不来,他已经没了撒尿和泥的童真,也没有拿袖子抹大鼻涕的勇气,重点是和同学没有共同语言玩不到一块儿去。 韩卿吃完鸡蛋喝了一口豆浆才把蛋黄咽下去,这时候韩扬看着分针已经指着七了,时间点有点赶,为了先进工作者的十块钱他要赶时间他得赶紧出发,临走之前他嘱咐孙成:“成子你吃完去补觉吧!我和言言要走了,中午我有事在厂里不回来了,到时候你去接一下言言。” “行,我中午去接他回来吃饭,肯定不让他吃学校门口的东西。”,接韩卿这事孙成肯定会准时,上次他们去晚了,韩卿在学校门口等他们,然后没事做就在学校门口买了一包零食吃。结果不知道那包小零食是过期了还是不卫生,韩卿吃完没多久就开始上吐下泻,吃药没用一吃就吐,最后还是去医院吊了两瓶水才好。 学校门口的小零食韩卿吃了不少,就那一次吃出了问题。结果打那以后他哥严禁他买零食,为此他哥没收了他的小金库再也没给过他一分钱。他的兜比他的脸还干净,零食也只能吃他们买的奶糖饼干之类的,哥哥给他诠释了什么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这样——他过上了没有钱远离小卖部,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小学生活。 韩卿的小学离家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别误会是自行车的车程。韩扬超常发挥十五分钟把韩卿送到了学校,韩卿利落地从二八大杠的前梁下跳下来。 韩扬连忙叮嘱道:“言言,放学记得等你成子哥来接你,不要乱跑。” “好,二哥你别担心我了,快去上班吧你要迟到了。”,韩卿提醒到。 韩扬:“行,那我走了。”,再不走他的先进工作者和他的十块钱就要泡汤了。 “二哥,再见——”,韩卿背着书包乖乖的和韩扬说再见。 “晚上见。”,韩扬厂里八点十五分开始记名,他看了看表现在都五十多了,韩扬赶紧蹬着二八大杠扬长而去。 韩卿看着韩扬的车轱辘搜的一下迅速转起来,自行车的车轮跟两风火轮似的,嗖地一下子就没影了。 韩卿的书包是斜背的,或者是是挎着,包的容量不大,装他的书肯定够了,他们就两本书,一本语文一本数学。没有辅导书资料书的学习,用两个字来概括——轻松。 韩卿一进教室就受到了关注,一个好几天没来上课的人突然出现在教室,肯定会受到多方关注还有打探。 韩卿的同桌是个挺咋呼的男孩子,人特别瘦细长细长的人送外号“竹竿”,学名冯伟。冯伟一直以有韩卿这么个同桌而自豪,韩卿是他们班最好看的人,而且学习好招老师喜欢,班里好多人想和他坐,他也喜欢和韩卿坐,要知道有人拿糖和他换座位他都没换。 冯伟和韩卿是同桌,平时说得上几句话,所以他首当其冲代表班里人问到:“韩卿,你这几天没来是不是又生病了?” 没错,韩卿学名是本名不是韩言,报名的时候韩卿还以为自己会顶着一个谐音为“汗颜”的名字入学,结果户口本上面赫然写着是韩卿。为此他还闹了一个笑话,他到时还不到上学的年龄,老师逗他要会写名字才能入学,他信心满满地写出了韩言,结果下一秒哥哥掏出户口本打开了露出了韩卿二字,他们俩把人老师都弄懵了。鬼知道他穿过来的时候抱着他的包被里还有玉牌,天知道玉牌上面有他的名字,他哥躲得够好的,玉牌的事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哥就偷偷藏了六七年。 冯伟一开口,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开始补充:“有没有去医院啊?”“吃药了吗?”“打针疼不疼?” …… 肯定不能说不想上学故意逃课,韩卿又不傻,说谎很不好但是韩卿还是硬着头皮答到:“对,不小心生病了。已经好多了,谢谢大家关心。”,如果懒病还有厌学也算是一种病那他就是生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一群颜控的小姑娘们还想说些什么,结果班长大吼宛如一声惊雷炸开:“上课了,安静!” 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韩卿不傻自然看得出班长对自己很不满。 不是多大事,无非就是小孩子间的攀比班长落了下风,韩卿没和他比过什么,偏偏班长自己暗地里非要和韩卿较劲。比学习韩卿博古通今,小小的考试自然独占鳌头;比起吃穿韩卿有一个会赚钱舍得花钱的弟控哥哥;说起人气班长在班里还算有威信男同学比较服他,班里的女同学则偏向于韩卿;班长是老师的小助手,韩卿是老师的小宝贝……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间攀比很正常,可是韩卿觉得班长不只是攀比,好像他还讨厌他。像刚刚这种强行打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韩卿没和他计较,班长这么做他还落个清闲,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和这些女孩子相处。 当然女同学都回座位了,可还有一个藏不住事把事情写在脸上的同桌。 冯伟对着韩卿又是一番刨根问底,直到老师进教室以后他才意犹未尽的停止单方面的盘问。 “上课,起立——”这是班长张涛响亮的声音,韩卿觉得每次喊起来的时候张涛活像是只骄傲的小公鸡似的。 “老师好——”,所有人整齐的向老师问好,韩卿也跟着喊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语文老师也就是他们二(一)班的班主任吴梅微笑着让同学们坐下,然后拿起教科书开始上课:“把书翻到59页,我们接着先复习一下上节课学习过的内容。” 大家都在翻书,哗哗哗的还挺有质感。韩卿的书很新,除了名字以外没有一点书写痕迹,人家复习他在凑数。 一节课四十分钟,十分钟复习三十分钟上新课,下课以后韩卿被吴梅叫去办公室。 韩卿和班主任吴梅老师来到了办公室,照例被问候了韩卿的身体还有没来的原因以后,吴梅老师支支吾吾的问道:“你家长这几天要来接你吗?” “我大哥出远门去了,就只有二哥还有三哥再家,吴老师找我大哥有什么事?”,韩卿的家长就是韩策韩扬还有孙成,通常情况下只有大哥和班主任有接触,他的家长会都是大哥来开的。所以韩卿可以肯定吴老师问的是哥哥,吴老师和他哥就见过几次面,那她打探他哥干嘛啊? 吴梅看着办公室里的同事伸长了脖子侧着耳朵,赶紧掐住话头:“没事,就是想和他反映反映你最近的学习情况。他去外地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其实她就是听说韩卿他哥常年跑外地,她想托韩策帮忙带件衣服。她表妹有一件灯芯绒的大衣,上海货据说一百二,她都眼馋大半年了,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攒够了买衣服的钱,这不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找人帮忙带衣服了。 韩卿不知道她想让他哥带衣服,他怕班主任真向哥哥反应他的学习情况。就他这三天两头不来上课的架势,让他哥知道还了得!韩卿打定主意要隔绝班主任和他哥,为了屁股不开花必须阻止他哥和班主任碰面。 另一边远在上海的韩策打了个喷嚏,摸着鼻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天取笑到:“大热天的还打喷嚏,该不会是你家韩小卿想你了吧!” 韩策没有否认:“可能是,都出门四天了,也不知道他在家乖不乖。” 杨天表示他只是开个玩笑,怎么听到韩策的回答会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杨天哪能猜透弟控的心思呢!当事人韩卿都好猜不透何况是他一个局外人。 第043章 章 .吃饺子去 韩卿周四上了一天课,周五只有早上有课,上完早上的课开始迎来愉快的周末。 周五中午放学的时候还是孙成来接他,韩卿磨着孙成给他买了一根雪糕。这熊孩子被三个哥哥给他惯得不知节俭为何物,两分钱的冰棍不要,三分钱的冰棍不看,五分的冰棍偶尔尝尝,他常吃的是一毛和一毛五的两种雪糕。 市面上的两分钱的冰棍就是糖水香精冻的大冰块;三分一根的冰棍,又分三个品种口味:红豆、橘子和一种偏糖水的粉色冰棍,吃完舌头都被染色了;五分一根的里面有整粒绿豆;一毛钱的雪糕有巧克力和奶油两种;一毛五的雪糕奶香味十足,纯牛奶不掺水奶味特别浓郁,韩卿觉得很超值。 今天天气不错,大太阳挂着挺热,孙成看了看天气就同意了。 韩卿拿了一根五分的绿豆冰棍,两根牛奶雪糕。孙成没有给他换口味,他也不敢给韩卿吃两三分钱的冰棍,香精色素这些东西吃不出什么问题但是韩策命令禁止,韩卿想吃他们都不给买。 绿豆冰棍是给孙成的,孙成不爱雪糕就爱冰棍他嫌太甜腻。韩扬的口味和倒是他出奇的一致,他们都喜欢牛奶雪糕。 孙成三两口嚼完冰棍,带着韩卿去韩扬他们厂接人。韩扬昨天晚上加班,今天早上去的时候说想吃饺子,孙成就准备带着他和韩卿去吃饺子。 孙成脚底下犹如生风车骑得很快,以至于韩卿舔着雪糕张嘴想说话结果被风呛了一口。 得,成子哥是怕去晚了二哥在食堂吃了,这自行车骑得那叫一个快,韩卿怀疑按上两翅膀就能低空飞翔了。坐前杠上的韩卿前额上的头发被风吹乱了,拿着雪糕傻呆呆的却还有心思胡想下一秒这俩车轱辘会不会支撑不住散架了。 “去你二哥办公室叫人,我在我们等你们。”,到地方了,孙成在韩扬他们厂门口把韩卿放下车,让他去喊韩扬。 “啊?好,我马上去。”,韩卿上一秒还想自己蹦跶下来,结果下一秒就被孙成拎下来了他还有点懵,大口吸溜完雪糕棍上的残留,提着另外一根雪糕轻车熟路的去韩扬的办公室找人。 韩扬还在办公室核对账本,办公室里的人都回家或是去食堂吃饭了,他想看完这几页再去。 财务室的门被敲响了,韩扬以为是吃完饭的同事回来了,结果一打开门就是韩卿提着雪糕笑意满满。 “成子带你来的吧!又让他给你买雪糕了,天天吃雪糕不怕肚子疼了?等你哥回来看他不说你。” “二哥,这是带给你的,我就吃了一根,你别告诉哥哥好不好——我是来叫你去吃饺子的,我这么乖你要不要帮我捂着点别什么事都全都告诉他。”,韩卿把雪糕递给韩扬,央求他帮他保密,或者说别全说实话。 韩扬得意的接过雪糕,带着他进屋:“先坐两分钟,还有两页没核对,弄完了再去吃饭。” 核对两页大概要不少时间,韩卿干等没事做又不敢打扰韩扬,于是他干脆掏出作业来。这个星期语文的作业是抄写老师让画线的词语还有五个成语,一个写五遍;数学是几个计算题。一笔一划的模仿着小学生方方正正的字体写完了作业,韩卿把本子收回书包。 这时候韩扬还没弄完,韩卿就干看着他,直到他把账本放回档案柜上了锁。 “作业写完了?” “嗯,写完了。咱快去找成子哥,他肯定都等急了。”,韩卿说着就要拉着韩扬出门。 这都二十多分钟了,孙成都想进去看看他们了,结果这两一大一小就出来了。 “下馆子吃饺子去,成子哥请客。”,韩卿扑过去挂在孙成身上。 孙成顺势背着他,对于这么个活宝他和韩扬一样,能宠就宠。 韩扬走过来抬手揉着他的头:“就知道敲诈你成子哥,怎么你不请?” “我没钱,等哥哥回来我让他请你们,到时候我们吃卤肉和烧鸡。”,韩卿理直气壮的说到,反正哥哥是他的,他哥的就是他的,他哥请和他请不也一样嘛! “就知道让大哥请,还是吃你想吃的,你倒是想得够美。” 韩卿不接话,从孙成背上滑下来:“吃饭吃饭,我饿了。” 现在市面上不只是国营饭店了,私人的小买卖小饭馆也出现了,不过他们是吃饺子,饺子这东西还是国营饭店的师傅做得好,那个馅儿不是一般人能调出来的。皮薄馅大味道鲜美,饺子的个头大特实在,通常一碗管饱。 肉馅的一块二一碗,素的六毛五,一碗有十个。当然可以加个数也可以按盘点,一个肉的一毛二,一个素的六分五厘,孙成按个数点装盘。他们都是在北方长大的,南方不少地方饺子要加汤,孙成叮嘱他们直接装盘不加汤。 二十个素馅的,三十个肉的。素的有豆腐、香菇青菜还有三鲜馅儿;肉的有猪肉白菜、猪肉茴香和羊肉大葱。他们三个都不忌口,所以就让混着抓素的,羊肉的贵一点,所以猪肉的二十个羊肉的十个。 家里的饺子韩卿能吃五个,这家国营饭店的韩卿能吃八个,今天很饿他觉得自己能吃十个。 蘸水碟里倒醋滴香油,韩卿头皮发麻的看着两个哥哥剥大蒜,他默默的往自己的醋里面兑一点点酱油。 韩卿以前以为只有馄饨才要汤,结果他们这地方吃饺子加汤的还不少。韩卿属于可有可无偏向于不加汤的,他爱这里的素馅饺子,肉的也好吃,但他个人觉得素的更好吃。 两大盘饺子上桌,很明显少的那一盘是素的,盘子里的饺子都堆尖了。韩卿对着一大盘饺子无从下手,韩扬拿起他的碗给他扒拉了几个。 韩卿美美的吃着豆腐馅儿的饺子,看着两个哥哥陶醉的一块饺子一口蒜,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吃仙丹了。他们吃得太有感染力,看得韩卿都想吃了,可他试过一次被辣哭了,实在是承受不了。 韩扬蘸着醋感叹:“腊八蒜好吃,那个醋汁才够劲。” 孙成赞同的点点头,又剥开一粒大蒜。 “言言要不要试试?”,韩扬拿了一粒带皮大蒜放他碗边,上次韩卿天天吃蒜被辣哭的画面他还想回味一下。 韩卿摇头拒绝:“不要,太辣了吃不了。” 韩扬遗憾的收回去剥开自己吃了,咔嚓咔嚓嚼得清脆。吃着吃着他忽然感叹到:“天气太热了,不然还能买点带回去晚上煮。” 韩卿也是这么个想法,去年冬天的时候他哥买了两百个,吃了好几天都还是一个味道。可现在这种天气买回去只能变味,臭不了但也不好吃。 孙成看着那两个遗憾不能把饺子带回去的人,笑着说:“既然想吃那就再来,吃新鲜的味道更好。” “别,一顿就差不多六块了,一天两顿十二,我的天!你的工资加上我的工资还不够吃半个月的饺子。”,韩扬觉得偶尔打打牙祭就好,没必要花钱顿顿吃。他的工资四十二加上餐费补贴五十出头,孙成比他强拿的是一级工资,加上补贴也不过六十五,这还是孙成他小叔小婶已经从牛棚出来复职不需要他补贴的情况下才有六十五…… 他们家双职工工资也不低,可是每个月打牙祭还是要计划着来。除了——大哥在家的时候。韩扬看着吃得正香的韩卿,和孙成开起玩笑来:“等大哥回来让他请咱吃饭,咱天天给他照顾言言,风里来雨里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不得请咱吃顿饭啊!” 韩策是个有钱人,他们一家都知道。韩策是彻底下海了,韩扬七六年的时候找了关系让他进车间他就偷偷倒腾粮票肉票工业券,倒买倒卖赚的钱比工资还高。七八年包产到户,他就经常带着钱开始下乡买粮食。上个月看到报纸上报道福建还有广东,韩策就一个人去了一趟广东,结果回来以后留下一些特产又带着杨天去上海了。 韩策这一年到头到处跑,钱没少挣,韩卿以前的兜里十块五块的还是有的,他一出手就那么大方肯定是赚钱了。可惜韩扬胆子小,韩策也让他先干着会计,不然这一家子都要下海了。 孙成没接韩扬的话,韩扬又转过头来逗韩卿:“韩小卿,等你哥回来让你哥请我们吃饭,知道不?” 韩卿反问道:“难道我哥不是你哥啊,你自己和他说不也一样吗?”,二哥越来越幼稚了,感觉多了一个同龄人。 韩扬干咳:“你哥当然是我哥,我还是你二哥!二哥平常照顾你不?好吃的好玩的给你买了多少你心里有数,现在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知道怎么做了吧?” “不知道。”,韩卿故意装傻,狡黠得像只小狐狸。 韩扬捏着他的脸:“不知道?行,二哥告诉你。大哥最疼你,你说话好使,你就告诉他你想下馆子就行。” “好好好,我懂了。”,他都这么说了,二哥就快放开他的脸吧!嘴里包不住饺子要洒出来了。 “行,好好听话不把你逃课的事情告诉他。”,当然如果他哥主动问的话就不能怪他说实话了。 韩卿眼睛亮了:“那说好了,一言为定不能反悔哈。”,韩卿太激动了,高兴得连在杨家岭学的语气助词‘哈’都带出来了。 韩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孙成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个三岁儿童互相挖坑,他剥大蒜的速度都慢下来了。 对面街头有人注视在这两大一小,尤其是看韩卿的目光尤为炙热。看了半晌,他的同伴赶过来喊他集合,他才依依不舍的挪开黏在韩卿身上的目光,收回目光后他敛下心里的不舍,不露分毫大步流星的离去。 第44章 044章.坦白从宽 韩策是九月初出门的,那时候韩卿开学没多久,现在韩卿都快期中了他才说要回来。 将近两个月没见到哥哥了,韩卿想死他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原先以为哥哥说的出远门只是一两个星期的故事,谁知道一去就是两个月。 韩策一下火车,就看见一个小哭包在远处看着他。快步走过去抱起他,抱着韩卿他才感觉到这两个月总算是熬过去了。 那天韩卿是挂在哥哥身上回家的,都九岁了还要哥哥背,韩卿有点难为情,但是他丝毫没有想从哥哥背上下来的意思。 韩扬故意和孙成说话打趣他:“你看看,还是和大哥亲,我们俩再怎么对他好,还是不如大哥在他心里的地位高。” “看出来了。”,孙成难得的配合了他一次。 韩策心里美啊,他当然知道他家言言和他亲,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更让他高兴。心里高兴归高兴,韩策嘴上可不会明说:“行了,带着行李回家,还要不要礼物了?” 韩扬挑眉耍宝:“要,怎么能不要,不过那不算礼物,顶多算你给我们的谢礼,我们帮你照顾韩小卿你不得谢谢我们。辛苦费就算了,谢礼我们收下了。” “还谢礼,挺能白话的。合着言言不是你弟弟?再说你给我怎么照顾的,言言都瘦了,我不抽你就一边偷着乐吧!”,韩策感受到背上这个轻飘飘的小身板,心疼得不行。 韩扬也知道韩卿确实瘦了,下巴都尖了,这一点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但这个原因出在韩卿身上,不怪他。他也没办法,总不能把饭菜往他嘴里塞吧!韩扬解释道:“这可不能赖我,咱都知道言言苦夏。再说你两个月没回家了,他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一顿饭就吃半碗,两个月下来可不是要饿瘦了嘛!” “没有瘦,我还长高了。”,他确实没瘦,体重不变但是长高了三厘米。他只是下巴确实不圆了,现在这样挺好看的,不过他哥似乎喜欢他有肉的样子。 韩策对着韩卿说道:“现在哥回来了,所以不能挑食要好好吃饭,哥哥给你做好吃的,言言太瘦了还是有肉好看一点。再坚持一段时间,哥哥就能有空天天陪你了。” 韩卿没注意第一句,就光注意后第二句了。听他哥这话看样子以后还要出门,韩卿不高兴了,他不想和哥哥分开。 韩卿趴在哥哥肩头,和他小声商量:“哥,下次出门你带我一起走吧!” “不行,我不是出去玩,带你出去不能好好照顾你。听话,和二哥还有成子哥在家,哥哥忙完这段时间就能在家陪你了。”,韩策不同意韩卿的请求,他现在处于起步阶段,分身乏术腾不出时间来照顾韩卿。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韩卿还是跟着韩扬比较好。 其实他这次回来都是挤出时间回来的,前几天刚把手里那批货出手,赶了两天火车才回来。 他和杨天原本还想接着干,可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见韩卿了,杨天也有好几个月没回去看看了,所以他们就给自己放了一个小假休整一下。 韩卿摸着哥哥的下巴,他哥的下巴不光滑,因为坐火车没有条件收拾自己,所以冒出来的胡茬有点扎手。他一边摸着韩策下巴一边想着怎么让他带自己走,首先肯定要取得哥哥的同意,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哥哥同意了,那学校那边挂个学籍也好,或者休学也行,大不了到时候直接上初中。 但是怎么让哥哥同意就是个大问题了,他哥肯定是希望他好好上学,他哥对他学习这事特别重视,不然也不会走后门把他塞进市一小。但如果他和哥哥说小学的课程他都会了,那哥哥会不会同意他挂学籍不上学?韩卿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除此之外似乎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而且他又该怎么解释自己都学会了不需要上学?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学会了小学五年的知识吧!坦白还是不坦白,新的问题来了。 坦白等于暴露自己,不坦白等于长期和哥哥分开,韩卿纠结了。重点是坦白了哥哥会不会不相信,按照常理来说是不相信,以为他在开玩笑编故事的可能性较大。即使哥哥相信了,那他的经历也太离奇,俗话说反常必有妖,他这又是穿越又是重生的更加让人害怕了…… 韩策哪知道韩卿在纠结这个,他还以为韩卿是因为他不同意他跟着自己出去,所以一个人生闷气不说话了。 回到家以后,韩扬进厨房炒菜,孙成去外面买卤肉回来加菜。韩小卿乖乖的舀水进盆,韩策简单的洗簌一番后搂着韩卿的肩膀进屋拆礼物,他给韩小卿买了不少衣服,吃的用的也有一堆。 韩策利落的脱开韩卿的衣服,韩卿任由他动作,乖乖张开手配合他。韩策先把他剥干净,全身上下就留下一条小裤裤,韩策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小西裤,先给他穿裤子。 韩卿的腿天生体毛少,那线条简直了!用八个字来形容——曲线优美修长挺直,韩卿现在就九岁,他的腿单论长度在同龄人里算可以的,主要是是比例,这双比例完美的腿搁现代不知要羡慕死多少小姑娘。韩策心无旁骛的捏着韩卿的脚给他套裤管,韩卿站着一手扶墙一手提裤子,韩策的手热握着他的脚好像把温度传给了他似的,左脚莫名发烫。 穿上裤子以后,韩卿自己穿上衬衣,哥哥给他扣扣子,韩卿觉得有哥哥在他就是十级生活残障。可是好像有一点点问题,似乎有点透。 韩策也发现这个问题,回想起刚才扣扣子看见的那一幕,怎么说呢!嗯,粉粉的很可爱。 但韩卿可不这么想,忘了打底背心这回事了,还有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衬衫透,衣柜里现在都还有好几件,可以前哥哥买的都没这么透怎么偏偏就这件透? 以前是买的涤纶还有棉布的,韩策这次去上海特意买的真丝的,就因为真丝透气性好,谁知道会这么透呢! 换换换,这个他可穿不出门。韩卿解开扣子,韩策拿出另外一件给他,另外一件不是真丝的,当然韩卿也翻出了打底背心,所以看起来很正常。 白衬衣搭黑西裤,韩策挑了一双皮鞋给他穿上,这一穿上整个人的精神气就出来了。 试完这套还不算完,韩策兴致勃勃的给韩卿试了好几套,在打扮韩卿这件事上他异常执着,他觉得自家弟弟好看衣服也要配得上才好。在早些年人人都爱海魂衫的时候,韩策就抛弃了海魂衫给韩卿穿各种新款式,韩策的眼光向来不错,当海魂衫撞衫撞出一大街的海魂墙的时候,韩卿总是人群里最特殊最显眼的一个。 他对于自己的穿着很敷衍,唯独在韩卿身上花心思。韩卿觉得哥哥有一颗少女心,小女孩才喜欢打扮娃娃,他哥这样子分明就是把他当洋娃娃打扮了。韩卿之所以乖乖配合,就是想满足哥哥的少女心。 韩策哪是少女心作祟,他只是想把好东西都给韩卿,给韩卿买衣服这也是他奋斗的动力之一。 “你们俩别试了,来吃饭了。”,韩扬一句话打断了韩策拿起衣服的动作。 韩卿也试累了,脱衣服穿衣服也很累人的。韩策显然还有点意犹未尽,但他还是选择先放下衣服,带着穿着七分裤和小短袖的韩卿下床吃饭。 六菜一汤,晚餐前所未有的丰盛,三个大男人喝酒,未成年儿童韩小卿喝汽水。韩卿喝的是北冰洋汽水,北冰洋汽水是市面上为数不多的饮料,这还是韩卿目前唯一见过的带色的饮料,他们市还是上半年才有进货的。味道也不差,喝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橘子味,味道虽然淡可特别让人回味, 吃着小菜喝着小酒,韩扬打开了话匣子:“今天下火车就光顾着给你提行李了,我都忘了问正事了,话说哥你这回回来,能多呆些日子吗?” 看着韩扬和韩卿一个比一个期待的目光,韩策心里不太好受,一杯酒下肚,他叹着气说:“上海那边还有事,路上要两天,最多能呆四五天。” 韩扬没想到他哥在家的会这么短,半晌没说话,缓过来以后故作轻松找话题:“行,挺好的,那你还能赶上言言的家长会。” 听到哥哥五天以后就要走,韩卿原本很伤感,可韩扬一句家长会把他拉回了现实。等等,家长会?!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 孙成没说话,就是筷子上夹着的花生米落回盘中,他反应快,很快夹起另一粒掩饰自己的失误。 “言言要开家长会了,也对,期中了确实要开家长会。哪天开?到时候我去开。”,韩卿的三次家长会都是韩策去开的,现在是二年级下学期,他还以为赶不上开过了,谁知道这么巧赶上了。 韩扬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看着给他使眼色的韩卿,屈服于哥哥气势的韩扬给了韩卿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对韩策坦白道:“周五早上。” 韩策放下酒杯,给埋头戳白米饭韩卿夹了一个肉丸子,对着韩扬还有孙成说道:“那周五你和成子安安心心去上班,我去给言言开。” “好。”,“嗯。”韩扬和孙成应到。 完了,他这个两个月没少请假,他哥去开家长会肯定会问老师他的近况,老师十有**把他频繁请假的事捅出来。 一大堆事儿一起来了,韩卿觉得北冰洋汽水不好喝了,他想喝药。 吃完饭韩卿殷勤地给哥哥洗脚,又是洗脚又是捏肩捶背的,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这副样子一看就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韩策也不点破,看他忙前忙后的折腾。 韩策以为韩卿可能就是做错了一点点小事,按照惯例献殷勤不超过十五分钟就会坦白,可现在都两个小时了他还在讨好他,这就不同寻常肯定是大事了。 直到关灯睡觉前韩卿还是没有坦白,韩策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但他沉得住气没问,等着韩小卿给他坦白。 关灯都半小时了,韩卿还是睁着眼睛没睡,他心里有事正纠结呢,怎么可能睡得着,他睡不着韩策更睡不着。 韩卿悉悉索索的爬进哥哥怀里,搂着他的心里打鼓,吞吞吐吐的说:“哥,我和你说些事呗。”,韩卿的话一说出口,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打鼓。 韩策搂着他,不急不缓地问:“什么事?” “哥,其实你走这些天我一点也不乖,我好多天都没去学校。”,韩卿说出来以后整个人还是很压抑。 “就这个?”,韩策觉得就这事他家不应该会怕成这样,这个小祖宗天不怕地不怕的,忧心成这样肯定是有别的事瞒着他。 韩卿深吸一口气,想给自己一点勇气来坦白,结果话到嘴边还是胆怯了,他吞吞吐吐的说:“哥,我想……我想和你坦白。就是……就是那个……” “嗯?”,韩策心疼他,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背上的手掌来回抚摸,给了韩卿一点信心,他一鼓作气破釜沉舟的说道:“我是重生的!” 第45章 045章.坦白以后 背上的抚摸停止了,又没有得到哥哥的回答,韩卿的心高高的悬在半空中,似乎下一秒就能砸在地下碎成粉末似的。 ‘重生’——韩策咂摸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是小家伙新造的词吗?不过以他的直觉来看,这个词似乎意有所指。而且今天晚上的言言很反常,给人一种焦虑不安的感觉。韩策搂着他,吻着他的发旋,温柔的语气与往常一样:“言言是哥哥的宝贝。” 韩卿感动了,不过感动之余又秒愣了,他哥这是不是不理解什么是重生啊?他小心翼翼的解释:“我说我是重生的,不是开玩笑。重生就是再生,死了又复活,不对……我是穿越了又重生的……”,韩卿把自己绕进去了,他这个胎穿古代生活十几年又缩水重生的情况该怎么解释! 穿越?又一个新名词,韩策觉得自己跟不上弟弟的思路了,小孩子的想法太过天马行空,他表示跟不上韩卿的节奏了。不理解韩卿究竟在急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安抚韩卿。 在哥哥的抚摸下韩卿喘了一口气,慢慢理清思路:“哥,我重新理一下。怎么说呢,我是带着记忆的重生的,我之前我是一个大人,结果忽然有一天我就莫名其妙的缩小逆生长成一个婴还穿越到现代,九年前你捡到我那天就是我穿越的日子。所以我记得上辈子的事,我不是真正的婴儿,我知道我身边发生的一切,包括你捡到我以后发生的每件事我记得。” “所以呢?”,对于捡到韩卿这件事韩策从来告诉过他,韩扬还有孙成也不可能告诉他,韩卿能说出他是捡到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就是他真的是他所说的重生的。韩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疑惑迎刃而解。 他捡到韩卿时就怀疑这个孩子的非同寻常,因为韩卿的身边没有任何书信,就一个襁褓包着,面料一看就知道韩卿的出身非富即贵,四肢俱全没有残疾还是个男孩,不可能没缘由地给扔了。他压下疑惑鬼迷心窍的用自己的衣服裹着襁褓,偷偷摸摸的带着韩卿回了家。那时候韩卿哭得和个泪人似的哭累睡着了,他解开他的襁褓,里面没有任何书信,一言半语都没有留,襁褓里就只有一个刻着“韩卿”字样的玉牌…… 韩策把玉牌藏起来了,襁褓趁着夜色给烧了,对着韩扬还有林源他们也没有多说一句只说他们多了一个弟弟。哪知道韩卿是有记忆的,这么一来韩卿三岁以前的行为也有了解释,原来不是因为他早慧,是因为他有记忆,他的言言打小就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韩卿还以为他的一番解释哥哥要消化很久,哪曾想过哥哥特别淡定的说了三个字——所以呢!按照常理不是应该害怕或者是以为他这是小孩子天马行空的恶作剧吗? “我是韩卿,不是你期望的弟弟。”,韩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的第一感觉不是如释重负而是心惊胆战。他哽咽着问:“你会不会不要我?” 这是哪跟哪呀!韩策还想问问结果忽然感觉肩膀湿了。他都还在想韩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结果这个小祖宗话还没说清楚就哭了,他这一哭他都快心疼死了,哪还有心思刨根问底,安慰这个小祖宗比任何事都重要。 韩策舍不得他哭,更看不得他这副被抛弃的可怜样,他搂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是我的弟弟,不管以前你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宝贝,不哭了!哥哥怎么舍得不要你,哥哥恨不得走到哪儿都把你背在身上,你不要我我也不会不要你——所以你是韩卿,也是我的言言,从我捡到你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弟。” 韩策掷地有声的话语在韩卿耳边炸响,韩卿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真的?你保证?” 韩策捧着他的脸给他擦眼泪,直视他对着那双眼角还带着泪光的眼睛说:“我保证。” 韩卿的脸贴着他的手蹭了蹭,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哪逃得过一直注视着他的韩策的眼睛。 今天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韩卿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坦白,他有想过他给韩策坦白的情景,但今天这个情况是他从来没有设想过的。太过突兀的坦白让他自己都没有想好怎么解释,磕磕巴巴地解释完又急切需要知道哥哥的态度,他想要哥哥的认定。可有惊无险的坦白过后,哥哥给了他承诺,他应该高兴的,可他此时反而更加茫然无措了。 “言言——” “嗯?” “言言。” “嗯。” “言言。” “……嗯。”,韩卿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这么念叨自己的名字。 韩策笑了笑,解开他的疑惑:“还记得你刚学会说话的时候,成天就知道喊哥哥,还非要哥哥答应,要是不应你你就哥哥哥哥的喊,像是母鸡咯咯哒的下蛋一样。现在轮到哥哥喊你了,所以你也要一直应,哥哥要把你的名字念一辈子,你也要应一辈子。” 韩卿回忆起那时候的他异常固执,执着于喊哥哥的游戏里,而韩策总是笑着配合他,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应道“哥哥在。” “哥哥——”,韩卿像以前一样喊着哥哥,这一句倾注了他所有的不安,喊得比以前的每一次还认真。 韩策贴着他的耳边:“哥哥在,一直都在。” 韩卿扭动着趴在他身上,像小时候一样听着他的心跳,现在的他不像小时候一小团,他的重量给了韩策异乎寻常的踏实感。 两个人都没说话,除了心跳和呼吸声别无其他。 月光从窗户里斜射进来,韩策能清晰的看到韩卿的纤长卷翘的睫毛轻微扇动,那睫毛上沾染的泪珠恍如初春草尖上的露珠,把韩策看痴迷了。 一晚上心情大起大落,听着哥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韩卿昏昏沉沉的睡了。韩策怜爱的用指尖扫过他的睫毛,感觉脑子里满满都是韩卿刚才那一幕梨花带雨的模样。 第二天清晨,熬了一夜韩策轻手轻脚起床,把韩卿放到床中央给他压好被子,一夜未眠的他看不出任何疲倦的影子。 当韩扬在厨房里忙活时,韩策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韩卿喜欢的那家蒸饺还有石磨豆浆。 “咦?哥你什么时候起的,我起来没看见你以为你还在睡呢,可你这都提着东西回来了,你居然起得比我这个上班还要早!”,韩扬怀疑他哥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正常人都需要睡眠,昨天夜里他和孙成听见他哥和韩小卿房里有动静,似乎大半夜了还不睡,结果今天他哥起得比他们早,这不科学。 “睡饱了,起来活动活动。”,韩策一本正经的说瞎话,说得好像昨天夜里一宿没睡的不是他一样。 韩扬试探性的问到:“言言呢?” “他还在睡,眼睛都哭肿了,待会儿别喊他让他好好休息,留早饭就行。还有你待会儿路过学校顺便给他请个假,今天就不去上学了。”,韩卿昨天又是哭又是忧心忡忡的,发生了那样的事韩策哪舍得喊他起床,韩策想让他好好休息一天,索性就让韩扬给韩卿请假了。 “哎,我待会儿路过顺便给他请假。”,韩扬答应得爽快,过了半晌他小心翼翼的问:“昨天晚上你没打他吧?其实他前不久请假不去上学这事是我同意的,别怪他,是我怕他苦夏呆不住。”,韩扬越想越觉得韩卿是因为不上学这事被他哥收拾了,他怕这事过不去韩卿又要受罪,所以赶紧把锅往自己身上揽。 韩策被弟弟替韩卿开脱的解释弄得哭笑不得,话说回来他家打过韩卿的屁股几次,而且是架势大手劲小那种,怎么到别人眼里就脑补成虐待毒打了。韩策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没打他,别多想吃饭吧。” 韩卿还在睡,韩策、韩扬还有孙成坐在一起吃早餐。 吃完早餐以后韩扬还有孙成去上班,韩策坐在床边看着韩卿恬淡的睡颜不知在想什么。 韩卿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一觉睡得□□稳,以至于错过早餐直接晋级到午饭这一环节。 韩卿茫然的顶着一头乱毛从船上爬起来,饿得不行的他顺着香味来到厨房,红烧肉的味道成功唤醒沉睡的大脑。清醒以后韩卿第一时间不是去洗簌,而是像遭雷劈一样愣在厨房门口。 他昨晚上是不是坦白来着,是不是还特别丢脸的有哥哥抱,还哭得稀里哗啦的把哥哥的衣服哭湿了…… 韩策看见了扶着厨房门的呆若木鸡的韩卿,放下炒菜勺哄他去洗簌:“乖,去刷牙洗脸。” 韩卿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一切,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好想大喊一句昨晚上哭得可怜兮兮的不是他,不是他!!! 韩卿拧干帕子擦脸,眼睛肿一擦会疼,特别酸涩。好吧……果然不能自欺欺人,昨晚上就是他哭得像丢了魂一样。 此时韩策拿着熟鸡蛋出来,剥开给他敷眼睛。 韩卿闭着眼任由他动作,昨天晚上哭得太矫情,今天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面对哥哥。而且坦白以后,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但就目前情况来看,只有他单方面别扭,哥哥完全就是没事人,对他的态度仍然和往常一样没有一点变化。难道昨天晚上是他做梦了?还是说是他太低估哥哥的接受能力了? 第46章 046章.办理休学 知道韩卿重生这回事以后韩策也不是无动于衷,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已,然而私底下他已经去过学校帮韩卿挂学籍办理休学了。 就在家长会结束的那天,他让韩扬带着韩卿去饭店等他,他自己去了校长办公室一趟把这事给办了。 因为韩卿说他又是穿越又是重生的,并且他说起这个的时候表情很茫然,似乎一点预兆都没有。韩卿的经历太过光怪陆离,换做其他人肯定是怕韩卿了,可韩策不怕他是精是怪,他怕的是他再一次忽然消失,比起某一天韩卿会消失,让他先休学的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所以他决定让韩卿先休学,他要把韩卿带在身边,直到先把韩卿穿越重生这事弄清楚了再说。 他最近因为韩卿重生这事心力交瘁,晚上必须要抱紧韩卿才踏实。这两天越发地睡不安稳了,半夜时常因为噩梦而惊醒,梦里失去韩卿的他梦醒之后久久无法释怀,唯有看着韩卿的睡颜心悸才能有所缓解。 说起他的噩梦也很奇怪,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见了少年时的韩卿。梦里的韩卿是少年模样,完全就是现在的样子长开了以后的版本。那个韩卿穿着古人的衣服,一头长发用多宝发带束着,少年模样的他眉眼间满是稚气,那股不谙世事的稚气和现在里的他如出一辙。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的言言,只不过那个言言生活在一个大大的宅子里,过着锦衣玉食的却没有什么亲人陪伴的生活。 而且古代的言言的身体似乎很不好,过分苍白的脸色和他记忆里那个能跑能跳活力十足的韩卿天差地别。 他从来没见过也没有想过他的言言会是那副病弱的样子,可是梦里的他确对那个病弱的言言十分熟悉。在梦里的他好像是个解甲归田的将军,他总是坐在墙头看韩卿在院里晒太阳,亦或是大半夜地趴在屋顶揭开瓦片偷窥他睡觉。在梦里的那个“他”对韩卿的关注几乎可以说是病态的,可吸引他的方法却是极其幼稚老套的。 在春风和煦的日子里,他曾放起风筝试图吸引韩卿的注意。他记得那个风筝是凤凰样式的,有着长长的飘逸的尾羽——而韩卿在杨家岭曾央着他给他做拖尾凤凰,虽然他后来只给他做了老鹰,但那个凤凰风筝的确出自韩卿口里又出现在他梦里。 韩策有想过是杨家岭的记忆影响并且反馈于梦里,但美梦里的一切他都仿佛身临其境,他想那应该不是梦,那是韩卿和他的前一世。韩策不经联想起九年前自己抱起韩卿的那一瞬间,那份莫名的熟悉与惊喜,这一刻似乎有了解释,那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梦里的他无外乎是上辈子的他,只不过韩卿带着记忆重生,而他没了记忆,只有捡到韩卿那天激起了前世的熟悉感。 梦里的凤凰风筝栩栩如生,风筝上的每一个细节他都清楚的记得,可惜在梦里他还没能把它送给韩卿。那天夜里他带着风筝和往常一样去翻墙,结果还没翻过去就听到宅子里仆人们呼天抢地的哭闹声,梦里他胆战心惊寻遍那座宅子找不到韩卿,那种恐慌让他惊醒过后还是久久不能忘怀…… 这种宝贝失而复得的又怕再次失去的落差感让韩策心神不定坐立不安,白天他还是那个温柔宠溺韩卿的哥哥,夜里他在梦和现实之间尤为折磨。他第一次没有考虑其他,没有顾虑未来,甚至有违自己的原则给韩卿挂了学籍休学,思前想后他做出了把韩卿带走放在身边的决定。 韩卿还不知道哥哥做了什么,那天他在饭店忐忑地等着开完家长会的哥哥来吃饭,可是吃饭时他发现他哥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甚至还和颜悦色的给他点了汽水。刚开始他以为那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毕竟在外面他哥也不好意思动手,可回家以后他哥也没有说他,他的屁股还是好好的。 莫非班主任没有告状?这不可能,班主任是挺喜欢他的,可在他请假这件事上班主任还是挺不开心的,一次两次还好,后来他都成惯犯了。就他这脸色红润还请病假,班主任老师没瞎不可能会任由他放纵。 可惜韩卿只猜到了开头没猜中结尾,班主任确实和韩策反映了他频繁请假的事,还特意提到让两个哥哥也就是韩扬和孙成,让他们俩别惯着韩卿,别让韩卿这么好一个苗子毁了。班主任谆谆教导,活脱脱一副生怕韩卿步入仲永后尘的样子。 班主任无疑是个负责的班主任,作为班主任她是极其负责的,作为老师她是关爱学生爱岗敬业的。可韩卿不是个好学生,现在的韩策也和以前不一样,以前他怕韩卿不好好学,现在他怕失去韩卿,所以现在的他不是个好家长,他只是个希望弟弟永远在他身边的可怜人。 可韩卿最终还是辜负了老师的期望,韩策也做出了班主任无法理解的事情,这次不是继续请假,是直接休学…… 韩策做的这一切都没告诉韩卿,韩扬和孙成倒是知道,直到韩策要走那天韩卿都还蒙在鼓里,他们三人有意无意的都没告诉他。 那天韩卿他们一起去送韩策上火车,在月台上他泪眼汪汪地抱着韩策的腰,一脸的不舍。 那时候韩扬和孙成对视一眼,没说话只是默契的看热闹,韩卿不出他们的意料哭成了个小泪包,两人一直憋着笑看韩卿上演着宛若生离死别般的送行。直到火车鸣笛韩卿被抱上火车时,他们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韩卿泪眼朦胧地吸溜着鼻涕被抱上了火车,坐在座位上时还是一脸懵逼,在火车最后一次鸣笛时他才从茫然中反应过来。 韩策给他擦干净了拿纸给他擤完鼻涕才对他说出了真相,韩卿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哥居然这么逗他玩,这个哥哥再也不是他那个淳朴善良的哥哥了,他可能觉醒了一个腹黑的哥哥。 因为带上了韩卿,韩策觉得原先他和杨天租的那一间房太小了,所以韩策下火车以后直奔租的小房子,随后火速在上海买了房。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他们买的是二楼,楼上附带一个小阁楼可以做储藏室,地界还算临街,附近有供销社有杂货铺还有理头店和菜市场。 韩策和房主交接房的那天,韩卿可算是见着大把的钱了,一叠大团结就那么出去了,他哥半点没心疼像是一毛钱买了十来斤大白菜一样。韩卿后知后觉的相信他哥是真赚钱了,这魄力这家里!嗬,说买房就买房。 刚来那天还是窝在租的小房子里,添置家具以后韩卿他们家搬家了,前后不过四天的事。搬家以后韩卿依旧和哥哥一间房,他们的房间里有一大床,不知从哪淘换回来的雕花大床就占了一半空间,韩卿连续翻滚好几圈都不成问题韩卿爱死这架大床了,和他古代那个差不多,比古代那个少三面围栏支架。 正是安家落户以后,韩卿是彻底放纵自己了,有吃有喝就他能窝一天。腐朽的生活总是过得特别快,十一月的时候他结束了和哥哥二人世界的蜗居,因为韩策要出去跑生意了,韩卿当然不能一个人窝家里,哥哥连谈生意都要带着他。 说实话他宁愿一个人在家写写画画,可韩策一看不见他就心慌,怎么可能把他一个人放家里。 白天的时候他就和韩策还有杨天出去,韩策和杨天谈生意,韩卿捧着蛋糕在旁边围观;晚上他们一起回来了就自己开火做宵夜或者洗洗直接睡,那日子过得相当悠闲。这样的日子当然不可能持续下去,韩策毕竟还有生意要兼顾,因为放不下韩卿所以韩卿要跟着他们全国各地跑货送货,这种日子持续到1981年。 后来渐渐的,韩策为了尽可能地抽出时间陪韩卿,而不是把韩卿带着全国各地跑,所以他把跑车运货的生意停了。韩策开始从进货者转为供货商,就这样慢慢的他们有自己的铺面——面上是一个小小的铺面,私底下却是靠仓库进行一些抢手货的转卖与批发。 八十年代初,已经有一小批敏感的人意识到机会来临,一小撮人开始下海了,但并没有影响韩策的生意。因为韩策和杨天批发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市场上他们已经有了口碑占据先机,下海的人反而要从他这里进货,作为食物链上层下层的贩售自然影响不了他们。 表面上他们是开杂货铺,卖着从小小的针头纽扣到剪刀菜刀之类的家家必备的,实际上他们却有自己的渠道,私底下卖的有工业券缝纫机收音机之类的东西。 还有一件事必须要提一下,1981年的时候汪老平反了,汪老办完手续就带着部分追回的财产来上海了。 可惜上面的人给老爷子安排的房子在城南,而韩卿他们家在城中央偏北,于是韩策为了让这爷俩好好团聚,也免得他们每天相聚都要跨越大半个城市,所以韩策就花钱把他们家楼下那一层也给买了,他让人打通上下两层,直接装修成了复式楼,房间有了,就等汪老搬过来了。 就这样在韩策的帮助下汪老搬过来和他们住到了一块儿,他们是住到一起了,韩卿也因此险些玩脱缰了。 这爷孙俩成天就知道玩,还净玩些高雅的,汪老主张玩着学,韩策现在对韩卿没啥大期望,就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呆在他身边就好,他就是单纯希望韩卿能学着解闷。不管怎么说,韩卿学是没上了书也不怎么读,有汪老这个全能老师在,韩卿要学的东西不比在学校里学的少。 在横贯古今的优秀文化的熏陶下,韩卿学着学着就长大了。 1985年的时候韩卿十五岁了,这时候韩策的生意也暂时告一段落。早前韩策的生意已经从收音机自行车过渡到烟酒手表,那时候市面上的手表一百二三开外,韩策他们进货价却只有七八十,一块手表一倒手就是五六十的利润,但韩策做的是批发,作为二道贩子他是卖大货,一倒手也就二三十的利润,但是架不住输了巨大所以利润很可观。除此之外韩策手里还有没脱手的烟酒生意,烟酒这东西更是暴利…… 韩策早就已经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他现在开始稳扎稳打转型做其他,重点在于可以有时间可以一心一意陪韩卿了。 半年前他和杨天开始各立门户,他开始把重心转移到电子产品,杨天另辟蹊径去开发服装生意。 现在他手底下也有人了,韩扬和孙成的厂子不景气去年开始裁员,在韩策的劝说下他们主动下岗过来帮他了,有了这左膀右臂,韩策可以腾出大把的时间来陪韩卿,他现在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韩卿拴在身上。 韩卿现在大了,韩策要和他黏黏糊糊地,韩扬意见就大了。韩扬总是说他现在对钱不感兴趣,他只要守着韩卿就能不吃不喝,还说韩卿大了别老惯着他应该让他学会独立。 而且韩扬还说过让他们分房睡,可惜这事他一提就被韩策散发的寒气给压回去了,对于分开睡这事韩卿没什么感觉,可韩策哪舍得和韩卿分开,所以分房睡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第047章 章 .圈养日常 这四年多来韩卿跟着汪老学了不少,韩卿越学越觉得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其实说学不准确只能说是鉴赏。对于诗经楚辞汉赋、汉乐府魏晋风流、唐诗宋词元曲、元杂剧明传奇、明清小说等等,汪老只是带着他粗浅涉猎一番。 说实话四年间能看完有所体悟就不错了,这么多名著不是四年能专研透的,穷其一生专研一本都困难,更别说是是上下五千年的宝贵文化了。更何况韩卿的人生理想不是毕生沉醉于专研中华文化,他的思想境界还没有那么高,他就想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韩卿自认为是个俗人,达不到和先贤圣人的思想境界共鸣的程度,做一个俗人受受熏陶就好,比起鉴赏诗词歌赋他更喜欢和哥哥腻歪。 但腻歪归腻歪,该学的东西韩卿还是没少学,韩卿的国学素养有了,丹青书法按汪老的说法是小有所成。他的山水画是在古代开始学的,那时候身体不好,就靠写写画画来打发时间,现在重新捡起来不算困难,韩卿一直觉得自己画得很一般,自娱自乐还行达不到让人欣赏的水平。 可汪老直夸他有灵气,这一点让韩卿很很汗颜,他的画还不如他古代书房里挂着那几幅强。韩卿不知道的是他书房挂的画是大家的传世之作,自然要比他这个半道出家的强得多。 他只知道书房里的书法是大家之作,他不知道那几幅看似很新的山水画是那个时代的大家所画。因为他常年养病不怎么了解,所以犯了蠢,汪老自然不会犯这个错误,他一看韩卿的字就感觉笔酣墨饱的同时很有筋骨,刚柔拙巧颇有味道。再看韩卿的山水画气韵生动,传统山水画的皴、擦等技法运用得恰到好处。所以汪老大加赞赏,让韩卿一心一意专攻山水画。 现在韩卿的日常生活是和汪老学习国学,每天坚持练字,然后每个月有那么几天沉迷于画画,但只要韩策在家,韩卿哪有心思学习,一门心思扑哥哥身上,满心满眼都是哥哥哪能想到其它啊。 每当这个时候汪老就看韩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看他哪哪都不顺眼,老爷子一个劲儿地跺着拐杖直叹气,直说他就知道耽误韩卿。 这天韩卿刚练完字,洗完大楷笔,兴趣一来拿起小楷笔闹着要写《洛神赋十三行》,他还没怎么写过蝇头小楷,汪老挺感兴趣,结果刚蘸完墨这孩子一听见楼下有动静就搁下小楷笔,小跑出门蹭蹭蹭的从楼梯上跑下去了。 不用看汪老都知道肯定是韩策回来了,看样子今天是看不成韩卿的蝇头小楷了,老爷子懒得下去看他们哥俩腻歪,哼哼着帮韩卿洗笔。 “汪爷爷快下来,有好吃的——” 十分钟后,三人坐在餐座上,汪老和韩卿眉开眼笑的一人拿着一个鸡翅,咂摸得津津有味。 韩策任劳任怨的给他们卸鸡翅鸡爪,人人爱吃肉就他们家这一老一小净爱捡着这些没肉的边角料啃,这些东西又不拆卖,每次为了让这两吃痛快他只好买它十几只酱香鸡,给他们卸完鸡翅鸡爪,剩下的都改刀切块一天三餐吃。 韩卿独爱鸡翅,虽然没什么肉可是很入味,酱味独特甜香咸辣的同时让人回味无穷。 吃着吃着韩卿说话了:“哥,你留几只,待会儿让杨天来拿,他不喜欢鸡翅鸡爪正好便宜我们,他就爱鸡腿你别卸鸡腿就好。” 韩策一边卸鸡爪一边和韩卿说:“那可得给他多留两只,今天有人要来。” “杨建业终于要来了?”,韩卿惊喜的问到。他回过杨家岭好几次了,除了看望杨爷爷杨奶奶就是劝说杨建业出来,可杨建业觉得不能占韩卿或者杨天的便宜,所以没答应,就一直在g省念书,结果他小学五年初中三年的课程磨了十年才读完,不排除他玩心大留级的可能性,反正结果就是原本应该是高三的他现在才刚高一,小伙伴的年纪 “不只是杨建业,还有杨吉。”,韩策说着停下来,往韩卿碗里放了只鸡翅。 韩卿这下无心啃鸡翅了,一个劲儿看着韩策,一脸的好奇藏都藏不住。杨吉他知道,杨家岭的人都叫他傻子,杨天一直挺照顾他的,但是把人带回来是什么情况,人家父母同意吗? 只听韩策继续说道:“杨建业过来上学,这边条件比红旗镇上好,红旗镇的高中才成立几年,师资不如咱这边。至于杨吉,那我就不知道了。” 韩卿的关注点不在杨吉身上,他就光注意他的小伙伴要来了,杨建业要过来念书的这事让韩卿起了心思:“哥,杨建业是过来上高中吗?那我也去上高中好不好?”,韩卿不是随口一说,他想回去上学的念头都在脑子里盘旋大半年了,可他哥宁愿给他请家教补课都不同意,韩卿不想请家教的同时只好把要回学校的事先搁置了。 自从他特别突兀的说了他是重生的以后,他哥能把他带在身边就绝不让他一个人呆家里,即使有事不得不出去都会尽量把他带上,前几年他哥去外地跟车进货的时候韩卿整整在货车那狭小的副驾驶颠了好几天,更别提他哥逢年过节带着他去求神拜佛。反正自打他坦白以后,温柔的哥哥是一看不见他就急躁,原本不信神仙菩萨的他现在比谁都恭敬,不说请玉观音就光是他添的那些香油钱他看着都心疼。 要是知道后来会这样,韩卿一定会给当初的自己一巴掌,他哥是不怕他是重生的,这下可倒好怕他消失他哥恨不得把他拴在身上。当时的时机也不适合,气氛也不对,怎么他就脑抽抽说出那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哎——他现在被圈养的处境都是自己作的,请叫他韩·作死·卿,话说回来,被圈养的生活还是很舒适的,除了偶尔想出去看看风景透透气。 韩卿今天说出这话都是抱着随口一问坐等被驳回的心态说的,要是以往韩策一定不同意,今天他还反常的没回答,韩卿一看这事似乎有门。 韩卿下意识地举着鸡翅讨好的他:“哥,你就同意吧!我走读我不住校,一放学我就乖乖回家,肯定一分钟不带耽误的。” 韩策瞅了他两眼,看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心里想笑面上不露分毫,接过他上供的鸡翅,小小的的嗯了一声。他最近听商业伙伴介绍了一个隐士,前前后后跑了数十趟才得以入门,今天他拿着韩卿的胎发去找他,一进门韩策还没说话他就说心系之人这辈子的神魂稳住了不需要担心,还给了一个无字平安牌。 韩策这几年通过各种渠道给韩卿请的玉观音不算少,材质有好有坏他好歹懂些门道,这无字平安牌的玉质比起那些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而且人家对着他随后拿出的那些钱不为所动视为无物,直接关门谢客。 韩策拿着无字平安牌坐车回来,心情大好的他还特意去老街给韩卿和汪老买了酱香鸡,他的好心情持续到韩卿说想去上学也没消散。 得到回应的韩卿像是中彩票似的,一双油爪子捧着韩策脸兴奋大叫:“哥你好棒!我最喜欢你了。” 汪老看不得他们这么腻歪,明明刚才还说喜欢他现在就最喜欢他哥了,老爷子不高兴了:“咳咳——矜持,都不小了还和小时候一样闹你哥,只长身高不长心智,干脆让你上小学去。” “不要,我不去小学也不去初中,我要和杨建业一起去上高中。”,韩卿的学籍一直在他们家的户籍所在地的一所市初中,他要是随着学籍肯定是要上初三,他想和杨建业一起去高中。 韩策的脸被韩卿的爪子蹭得油光可鉴,不见生气只见他笑着看这两个活宝斗嘴。 这事还是要看哥哥的,韩卿知道他哥的有人脉,所以转过头哀求他:“哥哥哥哥,你就帮我一下下好不好。” 韩策没说话,把他的爪子从自己脸上拿下去,拿起纸巾擦脸,擦干净以后卸了两鸡腿给韩卿,韩卿心领神会地啃鸡腿。 等不爱吃肉的韩卿啃完鸡腿以后韩策才假装勉强地说:“我先想想,具体的看你表现。” 汪老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收起笑意正色说道:“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上海的高中课程开始改革。你确定杨建业那娃子能适应得了,他不是都上高一了吗?”,课程改革这个事是今年的事,老爷子在个教育局的虚职所以了解这些情况。他想现在都快到年尾了肯定落实了,韩卿他不担心,可杨建业高一上学期都结束了,要是过来课程不一定能衔接。 韩策一天就注意他的韩卿和他的生意,哪有时间去了解课程改革,杨天肯定和他一样,他想杨建业这次来估计要抓瞎。 韩卿只知道大体历史走向,他知道高考恢复时间,哪能记得具体比如课程改革这些小细节,所以他也犯愁了。 还是韩策沉着冷静,他想了想说:“不急,反正他才刚放假,不行的话让他和言言假期一起补课。” 汪老点头表示赞同:“也行,再看看吧,还有两个多月才开学,补课也够了,要是还不行开学了让两孩子住家里,晚上或者周末请老师继续来给他们补课。”,不过他话锋一转大胆提议:“要我说,还是要回帝都,那边没改革。而且在那我有熟人能照顾这两孩子,再说他们以后考大学也是奔着那边考,杨建业我不管,言言必须去京大。” 老爷子说这个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为两个孩子考虑,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在北京的老友回大学执教了,并且多番邀请他,校方也给他打了电话。他想过重回那三尺讲台,可他舍不得韩卿。但现在韩卿要去上学,瞬间他灵光一闪就想诱哄他一起回去,所以他就和韩策说起上海和帝都教育方面的利弊来。 “汪爷爷,我哥的生意还在上海,我不想离开哥哥。”,韩卿虽然有点意动但还是坚决的投出一个反对票。 汪老知道这事韩卿做不了主,韩策握有决定权。 韩策倒没有那么多顾虑,他从韩卿碗里拿了根鸡翅边啃边说道:“上海有你二哥和成哥,正好我想去北京闯闯,所以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回头你和杨建业说好他同意就行。” 汪老眉开眼笑,胡子都抖擞起来,韩卿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他就看着哥哥啃的鸡翅翅尖是光见骨头没肉的,韩策喜欢从翅根开始啃,所以他可以肯定鸡翅是他啃过的。 看着哥哥吃着他吃过的鸡翅,韩卿不经感慨他运气不好。他碗里四五个鸡翅,他哥运气怎么就那么不好,随手一拿就是他啃过的。 韩策吃完翅根,抿着翅尖咂摸着上面的皮肉,似乎在咂摸滋味。 韩小卿看见他的动作耳朵红了,天啦噜!他要面壁去……一块肉都没留下,害得他哥就咂摸个骨头。 韩策咂摸了半天,韩卿才缓过来,他弱弱的把碗推到哥哥面前:“哥,碗里还有,你要不要再来一个?” 第048章 章 .杨天归来 杨家岭所属的城市没有直达上海的火车,于是杨建业和杨吉只能跟着杨天在中途靠站转了一趟火车才到了上海。 杨建业没想到千里迢迢赶到上海求学,居然连凳子还没坐热就出了意外——他上学的事竟然会因为政策原因出了点状况。汪老和他说教育改革了,现在的政策已经变了。 在汪老的内部消息的详细解释下,他明白了前因后果,也忽然联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茬,那时候他们校长好像特意开过教育改革大会。可他那天就光回忆昨晚听的磁带里的歌词了,以至于他压根没心思去注意听校长在讲什么,他还以为校长又在例行公事碎碎念,哪曾想他就偏偏跑到教育改革的特例省份求学呢! 杨建业他们那一届是教育改革的第一届,可是红旗镇的教科书都没怎么改。因为教育改革号称大部分地方改革方向一致,他们那除了文理科目调剂了一科就没其他可改革的了。他以为上海也一样,就没多想就来了。 杨天成天忙生意不懂教育方面的事,他以为只要帮杨建业找好学校就行。可他们没想到上海教育改革的特例,以至于现在闹了个乌龙。 听完汪老的一番话,杨建业连水都没心思喝了,摩挲着杯子犯难。谁让他想转学就是这一个星期左右才忽然起的心思,连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给自己留,这下怎么和他爹妈还有哥嫂交代啊…… “那我是不是得回去啊?”,杨建业有点小纠结,不是舍不得走,他不是单纯害怕回去,他会害怕是因为他临走那两天他妈到处串门说他要去上海读好高中去了。为了让他能有时间适应这边的生活环境,年都没过他妈就让他和堂哥一道过来了,现在要回去他爹妈肯定要失望了。更别提街坊四邻会怎么说他了,说他不要紧,他脸皮厚说两句也不会掉肉,就是害怕他妈和两个嫂子接受不了,如果回去了他们家人肯定好一阵不敢出去串门子了。 韩扬接过话头:“这倒不是,听言言说你学习不错,你要是想在上海读可以补课,专门一个老师来给你补,到开学了如果能赶上进度最好,如果赶不上那就边上课边同步补习。” 听到这话杨天和杨建业放下心,开始讨论补课。 看着韩扬和杨天如火如荼的讨论怎么给杨建业请老师补课,汪老欲言又止,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他又给咽回去了,可看着韩卿在一边磨磨蹭蹭的说不出话来,他就清清嗓子开口了:“那个,杨天啊!要不让这孩子和言言做个伴,陪我去帝都,俩孩子的学校我都打包票,肯定是好学校。那边也不用赶课程,去就直接跟着学还不需要他重新适应学习方式。” 汪老这神来之笔把谈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炸懵了,尤其是不明情况的杨天和杨建业。 杨天颤颤悠悠的问道:“老爷子,刚不是还在说上海么,怎么跑帝都去了?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您要回帝都,带上言言还不算还要打包我堂弟,我有点不明就里啊!” 众人好奇地望着汪老,而老爷子摸着胡子故弄玄虚的望着韩卿,示意他出来解释。 “汪爷爷被帝都一所大学聘请去上课,我去帝都上学,哥哥陪我。”,韩卿言简意赅的概括了事情的大概,然后对着杨建业真诚建议道:“帝都那边教育改革方向还行,你要不要去?去了我们可以一个学校,而且汪爷爷说那边的课程和你原先学的差不多。当然如果你想在这边也行,这边方便杨哥照看你。虽然我想和你一个学校,但你还是好好考虑你喜欢哪边的学校吧!”,韩卿虽然希望和小伙伴一起,但他还是选择尊重他的意愿。 “诶?不对,韩策你居然要陪读?!”,杨天怀疑的看着韩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的带有玩笑的表情。可惜没有,韩策表情如常,还是一手摸着韩卿的头一边和他们谈笑。 韩策听见杨天的疑问,表情转为似笑非笑,好像是在说杨天这话说得太多余,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当然了。”,韩小卿蹭到哥哥身边一副骄傲脸,看得杨天直牙疼。 韩扬看着韩卿那骄傲样,故意叹着气说:“陪,我哥怎么能不陪?他怕汪老把他的宝贝疙瘩给拐跑了。” 这话杨天是相信的,韩策对韩卿那是恨不得捧着含着,就差在心窝子上戳个窟窿把韩卿塞里面了。所以韩卿去帝都,韩策陪读肯定是十有*的事,况且从韩卿嘴里说出来那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但了解归了解,该问的还是要问:“你的生意不做了,一心守着你的大宝贝没心思赚钱了?” “这几年咱俩合伙,入账多少别人不知道你心里还能不清楚?那些钱够我和言言消遣了,再说上海这边有韩扬和成子,他们俩养家糊口,我退居二线去帝都陪读。”,都不是外人,韩策把话摆明面上说了。 韩卿乖乖的给哥哥剥橘子来,韩策拿着他剥好的橘子撕橘子上的脉络,撕完以后和韩卿你一瓣我一瓣的分着吃。 韩扬见怪不怪的看着他们腻歪,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扔给孙成剥,然后又把果盘往杨天他们那边推了推::“上海的摊子丢给我和成子,我哥自己带着韩小卿去帝都逍遥自在,杨哥你说说这是哪门子的事?” 杨天三两下剥开橘子,随手递给旁边一言不发的杨吉,拍拍手又拿了一个剥给自己:“这么份大家业,你就偷着乐吧!” “乐个啥?我又不爱赌不爱买的,一年花的钱还不如韩卿买墨笔花的多,再说挣得再多都是存着留给韩小卿,就他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不给他存一笔巨款他以后可怎么办呐。”,韩扬抱怨完日常黑起韩卿来。 韩卿哼哼着不搭理他,二哥黑他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可是再怎么数落他黑他到头来还是各种给他买买买,前不久他生日他还给他买了明代澄泥砚呢!再说说平时他哥前脚嘱咐不让他出门,后脚只要他随便磨两下二哥就会臭着脸丢下一堆工作陪他出去浪。所以韩卿知道韩扬只是傲娇,对于他日常黑他数落他这点,韩卿表示可以大方的不计较。 韩扬接过孙成剥开的橘子,对比他哥给韩卿剥的那个,又给孙成扔了回去。 韩卿得意洋洋的扬扬剩下的两瓣橘子,这下轮到韩扬哼了。孙成只好看了看,默默的撕起橘子上脉络来。 杨天笑笑不说话,他和杨吉活得糙,有撕橘子筋络的闲工夫他都干完三四个橘子了。 杨建业心事重重的吃着橘子,汪老看着这一大群不务正业的吃橘子群众来气,就知道吃,也不拿个主意看看两孩子的学校怎么选。“咳咳——你们先看看两个孩子的学校怎么选,这马上就过年了,到底是先给杨建业请老师补课还是先给帝都那边的高中打个电话……” 汪老不单是替杨建业着急,同时也是替韩卿着急。因为韩卿说了要等杨建业先选了再给他挑学校。 韩卿这么说是怕麻烦事太多,一旦汪老先给他讲好了学校,到时候如果杨建业要去帝都汪老肯定要给他找关系,那样子又要欠人情。所以他就和汪老说了,索性等杨建业做出选择再说,那样即使杨建业要和他一起的话,他们两个人的学校汪老一手就给办了,免得分开办前前后后求人办事欠一堆人情。 可这事汪老干着急不顶用,不说杨建业怎么纠结,就连杨天都替杨建业揪心——他回来之前爹妈、叔叔婶婶还有两个堂哥都说让他把堂弟读书的事放第一位,势必要保证他们老杨家读出一个大学生来。遥想千里之外的老家,前几天家里的长辈们轮番耳提面命的让他照看好杨建业,当时他也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了。可汪老现在说要让堂弟跟着他去帝都,他要是答应这不是活生生的打脸吗?但是要不答应明摆着耽误堂弟,杨天进退两难。 韩策看出他们的纠结,出来解围了:“汪老您别催他们,让他好好考虑几天,再给家里打个电话商量商量,离家读书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好歹要和家里吱一声,不然这不是让他们为难嘛!” “对啊对啊,汪爷爷你别急,咱不是要二月下旬才出发吗?还有差不多两个月急什么——您还是想想明天咱出去吃什么好吃的吧!”,韩卿帮着哥哥转移汪老注意力。 但这次老爷子不买账,他对着杨天和杨建业催促道:“要打电话赶紧的,在这边也好要和我走也罢,你们赶紧商量出个结果,到时候是要补课还是联系学校都好办,别拖泥带水的把孩子给耽误了。” 杨天特别怕严肃起来的老爷子,尤其怕他说教人,所以他连连保证:“是是是,老爷子说的在理。这事肯定要和他爹妈商量,争取这几天就商量好。” “汪爷爷,我要好好想想,我这两天肯定能想清楚了。”,杨建业的表现和杨天如出一辙,他觉得汪老一本正经起来比学校政教处的主任还可怕,和他说话他都有点胆战心惊。 韩卿乐了,汪爷爷有那么可怕吗?杨建业像遇见耗子遇见猫似的,他怀疑汪爷爷要是再严肃两秒这两兄弟能闹不少笑话。 第049章 章 .好多衣服 韩卿原以为杨建业家里不会同意他和他们去帝都,或者说会犹豫不定,结果他家里难得的全票通过并且是极力支持,还说有韩策跟着他们一万个放心,韩卿觉得他们把他哥当成安全保障了。乐文 小说 当然,韩策也一口答应会尽心照应杨健业。在韩策的保证下,杨天添一把火把帝都夸上了天,再加上汪老也在电话里和他们家人保证一定会帮他把学校的事情办好,弄得杨建业家里是一百八十个放心,所以杨建业去帝都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敲定了。 除此之外,电话里杨建业他们家和老支书家都一个劲儿地叮嘱他们去了帝都一定要去长城和□□,还让他们一定要拍相片寄回去。听着电话那头热火朝天的谈论着,完全可以联想到两大家子十几口人挤在供销社,对着一部小小的电话激动的你一言我一语谈论帝都的场面。韩卿都想回去接上杨爷爷杨奶奶他们一道去帝都了,但也只是想想,要真去估计两位老人家肯定不愿意麻烦他哥。 别的先放在一边,反正杨建业去帝都的事就这么定下了,而且没过几天杨建业就收到了他两个哥哥汇来的六百元巨款。 六百块搁现在差不多是初中老师一年的基本工资,来个物价对比,现在的肉价每斤大致在1.7~1.9元,富强粉全国统一售价0.25元,韩卿喜欢的酱香鸡毕竟贵,要五块钱一只。所以六百块相当有购买力了,韩卿要是知道杨建业家汇了六百,一定会觉得杨建业他哥真大方。 拿到钱的杨建业一下子成土豪了,一对比下来韩卿就是一个无产阶级,他兜里一分钱没有。同样是有哥哥的人,韩策对他是东西管够钱一分不给,谁让他当初爱吃摊子上的小零食,身体还不争气老出问题。 话说回来,杨建业他们家之所以给他汇这么多钱,不只是心疼他在外面读书,更根本的原因是他们家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六百块说汇就汇,这是因为他们家有底气,他们家现在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万元户,所以拿得出这一笔钱不算什么。 说起来他家发家致富还和韩策有点关系,这几年因为韩策的原因他两个哥哥一个跟着运输队跑运输,一个从韩策这拿货搞零售,在这个年代只要敢闯敢拼有门路,想不发财都难。杨建业家现在的家底颇丰,虽说比不上韩策,但是肯定是赚钱了,这也是他们家为什么有底气送杨建业出来读书的原因。 要是没钱杨建业家是不会送他出来,因为他家不只是两个哥哥,还有两个嫂子一个侄子两个侄女,即使嫂子没意见他也不好意思让全家人累死累活的供他上学,当初为了二哥娶二嫂,杨建业就自己退了一年学,外面都说是他贪玩,实则是他们家连他的学费都拿不出来了,更别提他初中要住校每个星期都要生活费。 那一年韩卿回杨家岭看望老支书一家,私下和他说让他出来,当时他敷衍着说自己还没玩够,其实当时他心里不好受他想回学校。结果后来他新学期开始他回去了,就因为那一年没去上学在家里帮忙种地,导致他留级一年除了数学其他科目都也没赶上正常进度,为了考高中他重新复读了一年……要不然他现在都高三了。 其实那一年杨天有说过会帮他,可杨天说他会帮杨建业家也不好意思让他出钱出力。杨天是他堂哥这不假,但这哥前面还有一个堂字,杨天的爹人和气,但他妈心思重,所以杨建业的爹妈即使动过这个心思,但还是不想因为这点事弄得亲戚之间有嫌隙。 当初杨建业告诉自己,他可以不上大学,但他们家不能因为这点事到处欠账,他不想他爹妈再次低声下气在亲戚之间抬不起头来。在说人家杨天有钱是他自己有本事,亲戚之间礼尚往来是情谊,得寸进尺是人品有问题,感情经不起消耗。就因为这个,以至于前几年韩卿让他来上海他没应,等自家有钱了他两个哥哥说了钱这方面让杨天不用管,他才敢动心思想出来,就像他爹妈说的,别的不奢望也不麻烦人家,只希望人生地不熟的有人能照应他让他们放心就行。 杨天知道杨建业家现在是什么光景,对于这一笔巨款只是笑笑没说话。 陪着杨建业取完钱以后,原本杨天想带着他四处逛逛,但杨建业说他想买两身衣服,杨天一听带着他直接回家。 杨天知道杨建业他妈也就是他小婶怕家里的衣服款式土穿出去跌份,所以就没怎么给杨建业收拾,就只让他带了两身方便换洗的。杨建业想买衣服估计也是她逼着让买的,不然以杨建业那几件衣服穿三年还不嫌旧的性格,八百年都不一定会主动提出去逛商场买衣服。 但知道归知道,杨天哪能让他花这个冤枉钱,他知道人家杨建业现在肯定是不缺钱了,但能省则省,所以他没带着杨建业去商场,直接打道回府试衣服去! 早在前几天,杨天就开始给杨建业准备衣服裤子,不过杨建业这破孩子长得人高马大的现货没有适合的尺码,这些都是他让人在厂里面赶工做的。原先他是想让杨建业回头走的时候带上,大多数衣物是春夏应季的,都是他厂里即将面世的新品,冬衣只有两套还是厂里师傅随手打板试手的样衣。 赶巧杨建业刚说要去买冬衣,那两套现在正好让他对付着穿,在他看来,他厂里做的质量比外面卖的只好不差,而且还能给杨建业省下好几十块钱来,与其在外面花钱还不如让他来做这送这个人情,能省下钱又能有得穿,何乐而不为呢? 同样的,没有给杨建业不给韩卿的道理,杨天对韩卿很不错,起码要比对杨建业要上心得多。他给韩卿准备的新衣服不只是春夏,秋冬的也给承包了。韩卿的尺寸数据他早就从韩策那拿到了,可有意无意的他给韩卿选了不少红色,他觉得韩卿白穿这个衬肤色,但他忘了韩卿的长相穿红的容易让人误会性别。当然不单单是给韩卿做新衣服,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服装厂有几件衣服的款式敲定不了,需要韩卿的帮忙,韩卿就是他眼里活脱脱的衣架子。 所以杨天极度兴奋的带着换了一身新衣的杨建业抱着一大袋衣服直奔韩家,让韩卿试衣服去。 韩卿拿到的衣服款式明显比杨建业的要费功夫,看了半天,韩卿用食指和拇指提溜着一件衣服迟疑地问道:“杨哥,你拿错了吧这好像是女装……” “这是新品,男女同款,款式都是一样的,除了你手里这件男女款有些细节和颜色不一样。”,杨天一本正经的说到,如果韩卿没有看到衣服上的花边还真被他忽悠住了。 韩卿放下衣服将信将疑的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这件是拿错的女装?其它是男女同款?” “你试试,不试这件还有其他的呢,好不好看让你哥说,就说好不好看就行。”,杨天不回答他的问题,开始鼓动他试衣服。 韩卿翻来覆去就没找出别的颜色,满眼都是大红,眼睛都给他看花了。 韩卿揉着眼睛缩回沙发,韩策把他的手拿下来:“乖,不许揉眼睛。”。 韩卿不揉眼睛了,乖乖的和哥哥坐在一起看着杨天微笑。 杨天看他的笑感觉让他主动试衣服的可能性不大,他觉得还是要发动韩策,谁让韩小卿最听韩策的话呢! 在好友的祈求的目光中,韩策不紧不慢地从一堆衣服里挑了件,展开给韩卿看:“言言试试这件吧,和杨建业身上的那件差不多。”,韩策手里拿的是一件大体上和杨建业的形似,但感觉天差地别的,韩策审美没问题,他只是想看他家言言穿这件。 不得不说杨天厂里招的设计师还是挺有水平的,和外面的撞衫流就是不一样。 可韩卿就瞥了一眼,看完以后并不买账:“不一样,差远了。哥,你看这两个白色的毛球多明显啊!”,所以哥你是故意装作看不见呐还是自动忽略。 “韩小卿,你让杨建业评评理,明明的差不多一样的衣服,怎么在你眼里就天差地别的,你是挑刺还是故意逗我们啊?”,杨天说完看向杨建业,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杨建业没理解杨天的眼神所带的深意,他是真没觉得哪不一样,他眼里的衣服就只有有兜没兜的区别。他就单纯看颜色不顺眼,他觉得还是自己穿的黑色好看,所以他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衣服是一样的,但我这颜色好看,耐脏。” 韩卿从没注意到他的小伙伴原来是一个审美观念清奇的人,明明不一样,无论是剪裁还是款式都不一样,他不禁猜测在杨建业的眼里搞不好天下衣服一个样。 气馁的韩卿完全没有和他说清楚的想法,默默的脱开外衣穿上哥哥给展开的红衣服:“杨建业你就瞎吧,我穿上你就知道了哪不一样了。” 穿上衣服的韩卿尝试着卡了卡自己的腰,又跑去照了照镜子,照完镜子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反正这衣服他穿不出去,一是衣服太收腰了,二来他穿上怎么看怎么像女孩子的,如果穿出去肯定会让人误会,只有脱开裤子能证明他的性别的那种误会。 杨天还骗他说这衣服是男女同款,就是颜色和型号不同。韩卿觉得杨天是在开玩笑,就算是男女同款也不能给他选了红色吧,还又是白毛毛球又是大红色,怎么看怎么像女孩子穿的,换个角度来说,也没多少大老爷们会喜欢红色吧!哪个大老爷们穿收腰的!绝逼是女装,如果不是他把桌子吃了。也不看看就拿了过来,肯定是阴谋,他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怎么就穿上女装了?别嘘,一米六几没胸毛也是汉子,有x为证。 话说如果不收腰他还能穿出门,可这款式穿出去就有点尴尬了,韩卿还是喜欢哥哥以往给他选的那些。 看着垂头丧气的弟弟,韩策忍着笑招手:“过来,我看看。” 韩卿闻言走过去挨着韩策,宛如丢失了他的节操一样。韩策用手丈量了他的小细腰,叹了口气:“衣服收腰,你腰太细有点空,这件不合适再换一件吧。” 韩策说着看了杨天一眼,杨天立马狗腿的递上衣服。 韩卿就这么在哥哥的手里脱衣服试衣服,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拆了装,装了又拆封的红包,这些都还能忍受,可是为什么衣服越来越奇怪,会有蕾丝边蝴蝶结……确定不是女装吗?或者说,里面有男装吗? 试四五件都是这种情况,韩卿再傻也发现情况不对劲了,韩卿有点不乐意了,他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他是那种有什么情绪都藏不住直接显露在脸上的人,感受到他的不乐意杨天祭出杀手锏:“言言,说实话有几件确实是女装,这不是设计师和制版师傅有分歧,他们都打板做了样衣,这样衣看着几乎一样但感觉差很多。杨哥之所以不厚道的混了几件进来,是想求你试试,谁让别人都穿不出这个味道……你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厂,我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上面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可就没办法了。” 韩卿心软,杨天比谁都能抓住这一点,看着韩卿有软化迹象他再接再厉继续说道:“创业不成我再跑车去,出去一趟也才十天半个月的,养活自己也是够了,只是以后不能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了。原本我还想靠这个赚点钱,回头带上你和你哥咱几个去海南岛玩去,看样子别说海南岛,我这一破产杨家岭我都没脸回去了。” 杨建业越说越夸张,杨建业都离他远远的坐到沙发另一头去了。 韩卿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哼哼唧唧的,而且杨天演技不过关,太假了他看不下去了,韩卿拉着哥哥的准备上楼。 韩策忽然开口:“言言咱走,哥给你买的衣服你都还没试完,咱不在这白干活。” 哥哥说的这话没头没尾的,韩卿有点懵,他懵不代表杨天懵,杨天脑子转得比谁都快。 只见韩卿刚起身就听见他说:“你们家未来一年的衣服外加明年的海南我包了。” “……”韩卿脑回路跟不上,这是什么情况。 韩策似笑非笑揽着韩卿的看着杨天。 杨天咬咬牙:“还有言言的劳务费五百现金,行了吧。” “成交。”,韩策直接拍板。 “不过你们可得给我试好了,不能光试衣服,还要提意见,,尤其是言言不能挑刺要提出实际意见。我的身家性命……”,杨天开始碎碎念了,他不是心疼钱他是真的想把衣服改好,说起来他给韩卿的压岁钱都不止这个数,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在杨天的诚(威)恳(逼)邀(利)请(诱)下韩卿还是穿起衣服,屈服于万恶的金钱向黑恶势力低头。开玩笑,五百块!他兜里还没有这么多钱过,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他要赚了这个钱请他哥吃西餐去,昨天听二哥说新开的那家西餐厅东西不错,尤其是甜品! 韩卿有了动力,开始元气满满的试衣服,他很负责的把衣服试完而且一一列举优缺点。 杨建业被堂哥逼着拿着小本本记录,杨天看着韩卿宛如看神仙一样,就只有韩策有心思一一点评韩卿穿过的每件衣服,当然如果他不做一些奇怪的动作,比如时不时摩挲手指像是回味什么似的杨天会更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