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是谁》 第一章 "小春,起床了。" 妈妈刺耳的叫声,从遥远的彼端,将我从昏睡中叫醒,我挣开疲累的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哗"的一声,日式的拉门,被大力地拉了开来,一张被名牌化妆品堆出来的精致容颜,看去艳丽非凡,再加上保养良好的身材,看上去,任谁也不会相认这是一个已经五十出头的老太婆了。 "还睡懒觉,快点起床!"腥红的嘴唇边,带着一抹不悦,"小新就不会赖床!" 在妈妈说话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不理睬那个美丽的母亲。 "快起来,明天要送小新去上学,你去不去?" 我没有回答。 妈妈不耐地用手拍了拍我的臀部,见我没有起床的意识,便走了出去。 听到拉门被拉上的刺耳声音,我的眼睛才睁了开来,依旧直视着天花板,发着自己的愣。思绪飘得很远。 我叫俞春。 听去却像愚蠢。 可是我却并不愚蠢,反而很聪明,我七岁开始读书,就接二连三的以优异的成绩跳级,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已经是医大的学生了。聪明到不合群,反正,天才从来就是孤独的,我也喜欢孤独。 可是,我天生就不可以孤独。 因为,有小新的存在。 小新的全名是游新,是我的双胞胎弟弟,虽然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却从小就是爸爸妈妈眼中的宝贝,也是他们离婚时抢着要的得到的那一个。是的,我的父母亲,在我和小新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们离婚的时候,争着要的,是那个可爱的小新,而不是我这个从小就显得老成的小春。 明天,是什么日子? 翻了一个身,我皱着眉头,想了想半天才想到了明天是个什么日子。明天,是小新到大学里报到的日子,真是想不到那个看起来虽然可爱得不得了,但是却不爱学习的小新能够考上大学,什么大学呢? 记忆有些模糊,隐约听说过,好像是本城一所有名的大学吧...... 小新,还是蛮厉害的嘛!只是,当小新刚要去大学的时候,我已经通过考上了医大的研究生了。 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虽然,我和小新是同卵双胞的亲生兄弟,但是,从小我就讨厌小新,非常,非常地讨厌! 我不会去送小新的,绝对不会! 就算是母亲用断绝他一个月的粮饷来威胁我,我也不去...... 绝对不去! 心里这样想着,床头柜上的电话忽地急剧地响了起来,滴铃铃,滴铃铃...... 茫然地看着电话,家里一共有三只电话,每只电话的号码都不一样,知道我房间里电话号码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而在这种时间打电话来的,只会有一个人。 房间的日式拉门又被"哗"地一声拉开了,母亲那张精致的脸,带着一种讨好的表情:"小春,接电话好不好啦?" 母亲是很难得用这种带着点撒娇的柔软语气来和我说话的,而我虽然最恨母亲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却也最难抗拒母亲的这种语气,我的眼睛盯着那只电话,希望电话的那一头的人可以放弃,可是电话的那头却有着我们家族人所特有的固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在母亲期待的目光下,慢慢地接起了电话。 "小春!" 高扬的,兴奋的声音,直接冲击着我的耳膜,让我下意识地将话筒拉离了耳朵。一直在一边守着的母亲一双画着淡棕色眼线的眼睛责备地扫了我一眼,疲惫地扯了扯嘴角,我无奈地拉近话筒,回复着电话的那头:"小新,有什么事吗?" "明天来送我去学校好不好?我都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小春,来嘛,来嘛!"带着撒娇的语气,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所特有的。 "明天是吗?"早已经打定了主意的我,故作着沉吟,电话那头的声音就立刻紧张起来。 "小春,不要不来嘛,我很多朋友也会来送我啦,他们都不相信我有一个在读研究生的很厉害的哥哥,都说像我这种长相根本不可能有绝顶的智商,小春,你就让他们瞧瞧嘛!"电话那头的小新肯定是嘟哝着嘴,一副抱怨的表情吧! 我想也是!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在心里小小声地回答着。以小新的模样,看去真的不太是有绝顶的智商,可是很好笑的是,我这个有着超级智商的聪明人士,却有着一张和小新一模一样的脸。纵然随着年龄的增长,气质地改变,我与小新已经不再那么相似,但是每次在镜子中看到这张脸,我的厌恶便会油然而生。 "明天,我要准备回校的行李,可能不去送你了!"淡淡地,我回答着电话的那一头,刻意地转过身,回避着母亲那双愤怒地眼神。 "不行啦!"电话那头尖叫着,"明天一定要来啦,小春要是不来,我就会朋友们笑话啦!" 单纯的小新,也懂得要面子了吗?我淡淡地扯起嘴角,发出无声地笑容,张开口,正要以我一惯地刻薄回复着我那亲爱的弟弟,却被一阵拉扯扯开了心神。转地过,我看着母亲,她正拉着我的衣摆,手上飞快地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然后放到我的面前。 看清了纸上的字,我愕然。 答应小新,你的行李我来收拾。 母亲是个懒于做家务的女人,连内衣都要我来帮她洗,而今为了让我去送送小新,她竟主动提出帮我收拾回校的行李。虽然一向知道她宠爱小新到了溺爱的地步,我还是有些怔然。 "小春?"电话那头为我久久地不回声而感到惴惴不安,疑惑的声音轻轻地随着电话线传了过来。 "啊,"我回过神,对着母亲点了点头,看到母亲精致的脸上露出了少女般的灿烂笑颜,我的心再次发出无奈地叹息,"好吧,明天我去。" "好耶!"小新大叫着,"明天一定要来哦,不来的是小狗!" 相对于小新的兴奋,我却显得有些低落,真的,真的,不想去...... 如果,那一天,我没有去的话,我的人生,就会从此不一样了吧?可是,那一天,我如果没有去的话,我一定会后悔,因为,从此错过了心中的他。原来,心里有一个人的滋味,是那样酸酸的,甜甜的,幸福而又酸楚的...... "原来,小新真的有一个双胞胎哥哥。"那双细长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我,不同与其他人的那种好奇,而是一种......一种失望,一种遗憾。 我好奇了,收起了原来抱持着的那种漫不经心,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男孩来。一眼乍看去,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男孩。虽然长得高高大大,但是,五官平平,是一个站在人堆里你绝对不会去注意的那种类型。如果不是那种眼神,我也绝对不会去注意到这个男孩。小新有个双胞胎哥哥,真的有那么让人失望吗?我的存在,真的有让他感到那么遗憾吗? 小新,你的存在,真的是可以遮掩去我存在的意义吗? 我直勾勾地回视着那双细长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微微地一愣,然后晒得黝黑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酱色,腼腆地转开了注视着我的眼睛。 仔细地看着,我发现这真的是一个长得不太好看的男孩。因为容貌继承了母亲的秀丽与精致,我与小新长得都是相当的出色,更因为父母亲的审美观点,我与小新的朋友多为容颜亮丽之人,而这个相貌平平的男孩是怎么样成为小新的朋友的呢? "小春!"一旁被父母包围着的俊秀男孩一把扯住了我的胳膊,笑得甜甜的,依傍在我的肩膀上,"你在看什么?都不理我?" 收回注视着那个躲在角落里的男孩目光,我静静地笑着:"还能看什么,不都是你的同学吗?" 大大的眼睛咕碌碌地转了一圈,在人群中打了一圈,然后眼睛一亮:"那不是我的同学!" "哪个?"我有些疑惑,身边的人一圈一圈的不下十几个,都与小新同龄,我以为都是小新的同学。 "呶!"红红的嘴唇向着一个角落动了动,我顺着小新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地一愕,那个不是小新的同学吗? 那么,他是谁? 他是小新的什么人?他怎么认识小新的?他为什么会在见到我之后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的眼光,再也离不开那个高大的身影。 "他?"小新灿烂的笑颜暗了暗,"还不是爸爸做的好事情嘛!" "爸爸?"久未与父亲联络,父亲做了什么事情? "他啊是爸爸救助的对象,是哪里的......我不记得了,反正他家很穷就是了,没有钱读书,爸爸这个人好面子,人家郝叔只不过说了一声,就让他到我们家来了。"小新圆润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小春,不要说别人嘛,我每次打电话给你,你都不在家,干什么那么忙嘛!" 郝叔,是本市专管教育的重量级人物,是我那个著名企业家父亲少数几个纯友谊交往了几十年的朋友之一,我记得他近来在忙一项助学计划,竟然忙到朋友头上了......暗自晒笑一声,谁叫我的父亲腰缠万贯呢? 轻轻地移开注视着那个显得有些离群的背影的视线,我淡淡地拉开与小新的距离:"功课很忙。" "啊,我听爸爸说你考上了医大的研究生?小春,你好厉害哦,为什么我就那么笨呢?读书老是读不好。"小新的表情从兴奋转为黯然,一张脸也充满了懊恼。 注视着那张脸,我面无表情,小新,看似单纯实则狡猾,他懂得用他单纯的外表来博取别人的喜爱,而我,却不会。 "你不是考上了这所大学了?"我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那高大的浮雕校门,校门口那栽满了妩媚花朵的花坛看起来很整齐。透过校门,还可以望见远远的天空蓝蓝的,隐约可见远处的青山轮廓......这所学校有着很好的视野。 不错的学校。 咬了咬艳红的嘴唇,小新的脸上泛起一抹不甘:"是他教我的啦!他住在我们家里,是他自愿帮我补习功课的哦,我没有逼他的。" 明白了,是他在帮小新。可是,小新却不领情,认为他帮忙是应当的。其实,父亲付出了金钱,而他回报给小新的却是知识,在我认为,知识比金钱更有价值。小新呵,其实你是占了多大的便宜呵...... 目光收索着那高大的背影,捕捉到那双细长的眼睛,我的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容,自心底散发出来的笑容,我喜欢这个人,这个一开始就对我的存在感到失望与遗憾的人。 细长的眼睛里泛起愕然,是对于我的笑容感到愕然吧。然后是愤怒。愤怒?不明白......为什么是愤怒?我以为我可以得到同样的微笑。 为什么会是愤怒? 我微微地抬起脚步,想走向他。可是,他似乎知道我的意图,高大的背影迅速地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我什么也来不及做,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我的面前......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种愤怒的含意,只是,在那一刻,我却宁愿不知道...... "小新,要去报到了。"母亲走了过来,叫着小新,将赖在我身上的小新拉了开来。 很好笑呢,我那么讨厌小新,而小新却最喜欢我。 小新拼命地拉着我的胳膊,想要把我一同拉去,我轻轻地掰开了小新的手指,在小新哀怨地眼神中看着他被母亲拉走。哀怨,我为自己脑海中浮现的这个词感到滑稽。 在小新离去之后,久未见面的父亲,慢慢地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相貌俊美气质不凡的男青年。冷冷地直视着那个俊美的男青年,那个男青年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在我的直视下,那双眼睛也依旧清亮如斯。 片刻之后,我收回了我的眼光,一直在旁边不作声的父亲,笑着对那男青年挥了挥手。男青年点头,悄悄地退了开来。 "怎么样?"年过不惑的父亲,从年青开始就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人过中年更添出一份成熟与稳重的魅力来。很迷人的男人,所以才会吸引我那个大美人的母亲,所以才会有我与小新的存在。 "什么怎么样?"我明知故问。 白了我一眼,父亲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真不讨人喜欢,小新就乖巧多了。" 冷冷地笑了一声,我没有回答。抬起眼,望着远处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脚步,向一边人迹稀少些的地方走去。我没有看后面,因为我知道父亲想我要的一个答案,一定会跟来的。 等我站定脚步,父亲就急切地跟了上来追问着:"怎么样?" "不错。"慢慢地吐着气,我轻轻地回答着,转过头看着父亲的眼睛,"你是真心的吗?" 父亲迟疑了一会,慢吞吞地道:"站在你面前,我觉得我像你的病人。" 我侧着头打量了父亲一眼,浅浅地笑了:"你觉得你是吗?" "神经!"父亲有些紧张,轻骂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凝重起来了,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地再次问着父亲:"这次你是认真的吧?" 父亲从西装的口袋里取出一包没有开封的香烟,在封口处摸了摸,没有打开又放进了口袋里。父亲是一个烟瘾很重的人,每天都要抽两包左右的烟,所以夹烟的手指上都染着厚厚的烟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烟鬼。 有烟却没有吸,是戒烟了吗? 我轻轻地笑了。 听到我的笑声,父亲有些不安地抬起头,嚅嗫着回答道:"他不喜欢抽烟......他的呼吸道不太好......" 没有再听父亲说下去,我轻轻地走到父亲面前,抬起手,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拍了拍,浅浅地笑着道:"爸,别说了,我祝福你。妈妈那边我不会说的。" 父亲注视了我片刻,有些迟疑,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感慨地叹息了一声,便从我的面前消失了。 注视着父亲的背影,我无言。 在他们所受过的教育中,男人爱男人,就是有病。 而我的父亲,纯纯粹粹就是一个只爱男人的男人。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父亲是个只爱同性的男人。 我的母亲,虽然美丽,却从来不曾在我的父亲心中留下一抹印记,除了给他留下了两个儿子。 可是我那个傻母亲啊,是真的爱父亲,她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和她离婚,纵然当年很爽快地离了婚,可是却一直以为是父亲嫌她只在家里吃闲饭,不思进取,心甘情愿地做一只金丝雀呵!好傻的女人。这些年来一直拼命地打拼,在事业上父亲针锋相对。事业成功了,可是还是得不到父亲的心。 一直都没有得到过...... 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与女,天生就该男女配的吧? 可是,却还是有着只爱男人的男人,只爱女人的女人...... 这就是我选择做一个精神科医生的理由,因为,从我知道了父亲只爱男人的那一刻起,我就很想知道,人的那个大脑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同...... 男人,为什么会爱上男人? 我不明白...... 所以想弄明白,可是,弄到最终,我也还是不明白...... 当我爱上他的时候,我才知道,爱了就是爱了,没有为什么...... 第二章 虽然,他一直留在我的心里,但是,那个时候,我对他抱持的纯粹是一种好奇心,而不是爱情。 爱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说,我对他的爱情,是从几本日记开始的,我爱上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我的病人。 没有人会说爱上病人的医生不正常,但是爱上自己病人的神经科医生,就有毛病了,不是吗? 而我,本来就不应该算是很正常吧......可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爱他! 已经有三年没有和小新联络了。从三年前,我送小新去报到之后,我就到了另外一个城市的学校里去就读我的研究生,为着硕士学历而奋斗着。 这三年中,刚开始的第一年,小新几乎每个星期都给我打电话,可是从第二年开始,就渐渐地断了音讯,向来不喜欢小新粘着我,所以对于这种清静我自然是乐在其中。 只是,我从来不曾想到过,事情会发展成那样一种无法收拾的结果。 依然记得,那一天,窗外下着浠浠沥沥的小雨,蒙蒙地雨雾,一开窗就扑天盖地的拂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所以,我把窗户锁得紧紧的。 我讨厌雨天,而且那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低烧,难受的很。 于是,我吃了几片感冒药,在昏昏沉沉中睡下了。 迷糊中,我只觉得呼吸困难,脖子上好像有一双手,紧紧地箍着我,慢慢地收拢,慢慢地将我引进死亡...... 不! 我尖叫一声,惊魂未定地从被子中坐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背后,凉嗖嗖的,一身冷汗。是在做梦? 可是为什么那么逼真,我甚至可以看到死神的笑容浮现在我的面前,惊恐,无助,怨恨,无奈......所有的情绪,都在心头浮过,那么地真切,怎么会是做梦?放在心口,还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脏急速地跳动着。甚到,脖子上还在隐隐作痛...... 我从床上下来,拿起镜子,不由地吓了一跳,脖子上,隐隐地浮现出一圈指印...... 不是梦,绝对不是梦。 我放下镜子,看了一遍房间。 研究生的住宿是两人合住两室一厅的套间,一人一间房,相当地自由,也是拥有相当的隐私和安全。门和窗都锁得一丝风也吹不进来,有谁可以在我的房间里进出自如? 心里泛起一抹莫名的恐惧,谁要杀我? 我向来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 或许是有人嫉妒我拥有骄人的成绩?不,不会,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更没有人可以在我的房间里进出自如...... 是谁? 是谁? ...... 不会是人...... 心里毛毛的,深吸了一口气,我努力平静下来,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就可以了,没事的,没事的...... 真的没事的...... 我是在急促的电话铃声中醒过来的,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是阳光明媚,什么时候了?我看了看床头的钟,九点半了。应该是第二天的早上九点半吧,不知不觉竟然睡了一天一夜了。 电话铃还在响着,我坐起身,身体有些乏力,脖子还在隐隐作疼。 拿起电话,我漫不经心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扑面而来的是一通嚎淘大哭,哭得我有些发蒙。良久才分辨出那是母亲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从来没有听到过母亲哭得这么凄惨,我刚开口想问,电话那头已经换成了父亲的声音。和我记忆中的声音,相差好远,那么地苍老。 "怎么了?"我被母亲哭得有些心烦意乱。 父亲的声音,带着哽咽,听起来模模糊糊的。 听起来似乎事态严重,我有些急了:"到底怎么了?" "......小新,......" "小新怎么了?"我生气了,父亲是怎么了? "小新没了。"良久,父亲才顺了过气来,然后语无伦次地说着,"都怪我,都怪我......" 小新没了,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又换成了别人。陌生的声音。 "小春,你好。"很柔和的男中音。 "啊,你好。"对于这突兀的声音,我只能机械地回答着,听起来这个声音最平静,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可以回来一趟吗?"男中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听起来泛着些许内疚。 内疚,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个词? "呃,现在手题有个课题很紧张,教授不会准假。"我回着,心里暗自着急。虽然,我与父母亲的关系不太好,虽然我与小新的关系也不好,但是,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明白,小新没了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明白的,只是我不能接受而已。 "明天,请您一定要回来参加小新的葬礼。"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中而又带着愧疚。 我猛地挂断了电话,是的,是我不能接受而已。 虽然,从小我就讨厌小新到了憎恶的地步,可是,可是我无法接受,那个笑得甜甜的,看起来很讨人喜的小新,就这样没有了。不存在了。 三年前,竟然是我见小新的最后一面...... 那种哀怨地眼神,是小新留给我最后的记忆...... 小新...... 真的不在了吗? 我不愿意去想。 接下的日子,我忙得要死要活,一直沉浸在课题当中,根本不记得回家去参加小新的葬礼。 不,不是不记得,是故意要忘记。 纵然不喜欢小新,我也不愿意接受那个与我由一个受精卵分裂出来的同胞兄弟从此消失了的事实。 只要没有参加小新的葬礼,那么,小新就一直活着。 活着...... 对,小新一直活着,活在我与他之间,活在他的心里,活在他迷失的灵魂里......我永远也无法战胜那个小新,那个他深爱着的,亲手被他杀死的小新...... 小新的死,也有好处的。 真的。 当我走进家门时,我就被新的家庭组成而吓了一跳。 父亲,母亲,父亲的情人。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组成呢?如此地和平,如此地融洽。而我,却像一个闯入者,与他们格格不入。 我回家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三个人,围着餐桌,无声的,却是默契的,吃着晚饭。 "回来了啊。"母亲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地波动,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我却注意到母亲捏着筷子的手攥紧了,暴出细细的青筋。 我仔细地看了看母亲,几年不见,苍老了许多,印象中总是化着精致的妆容也已被素面朝在所替代,乌黑的发间也有了隐隐的白丝,保持不变的只有那苗条的身段。老了,母亲老了。 父亲倒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慢慢地,仔细地打量着我,一双眼睛里有着迷茫与困惑。我知道父亲看着的是我,但看到的却是小新。良久,一声轻叹,父亲便从我的面前离开。 倒是父亲的情人,给了我一个温和的笑容。父亲的情人,我见过,是那个相貌俊美的男青年,或许说男青年已经不合适了。毕竟,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有五年了。岁月,是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 他笑着,向我迎来,接过我的行李,带我回到属于我的房间。 我的父母亲是有钱人,他们置有许多的房产,每一处的房产自然也有我的房间。 我站在门口,看着我的房间,一贯属于我的色彩,黑与白的组合,强烈而又孤独的色彩。冰冷的,没有一丝人味的房间,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打扫了,家具上也铺着一层白布,看起来,像是一个久远的历史。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没有收拾。"温和的男中音,似曾相识。我一听就知道是那一天,下着雨的那一天,穿插在我的父母亲哭泣声中的男中音。 "没事。"淡淡地,我回以笑容。虽然是笑容,却是疏离而遥远的。 "小春。"放下行李的男子,用着父母亲叫我的小名,亲昵地叫着我却又欲言又止。 我以眼神回问着他。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低低地望着楼下,良久才慢慢地说着:"你可以尽量不要和你妈妈碰面吗?" "为什么?"纵然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不太好,但是,也不需要避而不见不是吗? 清澄的眼睛望着我,透着疑惑与不解,虽然一闪即逝,我却注意到了。有些时候,我很痛恨我敏锐的观察力,可是,这是天生的,没有办法。人其实有些时候还是笨一些好。 "以后再谈可以吗?"他轻轻地说着,很温和的声音。 既然不愿意谈,我也不勉强,避着就避着吧,反正我已经习惯了父母亲对我的漠视。 "好吧。"漫不经心地应着,我开始收拾起房间来,盖在家具上的白布一掀开来就扬起了厚厚的灰尘,钻进我的鼻尖里,引起了我一阵剧烈地咳嗽。 他想上来帮忙,却被我无声地拒绝了,默默地看了我一会,然后轻声道:"你与小新,真的很不一样......" 原来,他的疑惑与不解,是因为这个。 我侧耳倾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直到听不到任何的动静,才在床沿坐下。我与小新,是完完全全不相同的两个人,可是,所有认识我与他的人,却都爱把我们兄弟俩个拿来做比较。 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样东西,同样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就算是孪生兄弟的我与小新。 我和小新,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你姓俞?"眼镜后面的眼睛看去很恶毒,那眼光看着你的时候,冷冰冰地贴着你的肌肤像是要把你看透一样,很可怕的眼神。 "我叫俞春。"我直直地注视着那双眼睛,在气势上,我绝对不能先败下阵来。 对视了一会,那双眼睛才将目光从我的身上转了开来,然后翻看我的履历及导师的推荐信。 "你提早来了。"那双眼睛的主人看了看之后,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喜欢闲着没事干,所以就来了。"淡淡地回着那个男人,有着一双恶毒眼睛的男人,我的态度从容而自然。 男人的眉头皱了皱,修长的手指支了支眼镜架,思索了一会,然后低声道:"这样吧,刚好有个病人,情况比较复杂,你去看看,跟主治医生好好学习学习。别以为自己是这方面的专家就可以目无前辈了,我们精神科的医生,与别科的医生不一样。" "我明白。"声音依旧平稳。 在那双冷冷的目光中,我随着护士慢慢地走出了办公室。 南山疗养院是这个城市里很有名的精神病院,出于忌讳,医院的名称并不是南山精神病院而是疗养院,这多少让病人的家属感到一点的心安。 南山疗养院有三道院落,第一道院落筑着高高的围墙,还有警卫看守,这是为了防止病人逃脱。第二层的院落是办公楼围成的高高的防护层,楼道上装着铁栅栏,远远地看去像极了监狱。被围困在最中间的就是治疗区,从办公楼隔着铁栅栏的楼道上层高临下地看去,清楚地看到穿着白衣服的各色各样的病人在那一片小小地天地里在各自的世界里神游。 "俞医生。你看起来很年轻呢。"护士长得胖乎乎地,比起刚才那个主任来和气地多了。 我是很年轻,今年不过是二十三岁而已。我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护士,我一向不爱与人太过亲近,这是我的个性使然。 护士尴尬地笑了笑,领着我下了楼道,然后在一个锁着铁门的角门边停下:"俞医生,我带你从一边过去,病人对于陌生人的出现通常会有很大的反应,所以......" "我明白。"我自然是明白,在精神病人习惯的区域里,任何突然闯进的人与事物都会引起他们激烈地反弹。悄悄地避开他们的注意力,这是最安全的方法。 穿过庭院只有几分钟的路,我却看见给我领路的护士背上的白褂已经湿了一大片。这是一段危险的路程,谁也不知道那些病人受到惊吓后会有什么样的过激反应。 将我领到位于隔离室的病房后,护士才松了一口气。推开隔离室的门,我却惊讶地看到了两个衣裳褴褛的老人家蹲在墙角抹着眼泪,看起来好像是病人的家属。我有些愕然,照理病人家属是不允许进入病人区的,更何况是隔离室。 看到我的进入,两位老人家浑浊的眼神里泛起了恐惧。一种让我揪心的恐惧。其中的老婆婆更是指着我,尖叫了起来:"没死,没死!" 护士急急地捂住了老婆婆的嘴,一边堆着笑向我解释:"他们是九号床的父母,在这里三天了一直不跟走,要看看他们的儿子,我们没办法就悄悄地带他们进来了,医生......" 我没有空理护士,我好奇的是两位老人家的反应,我慢慢地走向他们,却看到他们害怕地往后退。在离他们三步远的距离,我停下了脚步,轻轻地泛开一抹柔和的笑:"爷爷,婆婆,你们好啊。我姓俞,叫俞春,今天刚来这里报到的医生。" "俞春?"杂着浓厚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迟疑地重复着我的名字,然后与老婆婆对视了一眼,一双枯爪一样的手,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厚厚的用油皮纸包着的包包来,在我的面前打开。然后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我的眼睛扫了一眼那张照片,猛地一怔,小新......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的合影,无数道鲜红的叉叉将那个女孩的脸划得支离破碎,但是那个男的脸却清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是我曾经憎恶的小新,我那个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的双生弟弟。 九号的病人是谁? 隐隐地,我感到不安。我仔细地端详着两位老人家,在我的目光下,老人有些瑟索地将手上的东西攥得更紧了。我眼尖地看到那是两本厚厚地有着精美包装的日记本,我曾经见过的,小新的日记本。 "他是我弟弟。"我坦率地告诉两位老人家,我知道我必需要消除他们心中的恐惧,"他在两年前就死了。" 两位老人家松了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神由害怕转为歉疚,喃喃地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然后便将怀中抱着的东西郑重地递到了我的手上。 我真的疑惑了,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我想开口问,那双老夫妻已互相掺扶着慢慢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俞医生,这边走。"知道自己不应该把病人家属带进隔离区的护士急急地拉着我,不让我去追那对老人家,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捧着那厚重的本子,我跟随在护士的背后,慢慢地走着,一间间地隔离室里,关着不同的重症病人。我的到来并没有打扰到他们,因为他们的世界是谁也无法进入的。 走近最后的房间,我的心跳莫名地加速,呼吸也渐渐困难起来。好怪的感觉...... 只有一道墙的距离了,我却迟迟没有跨上那一步,我在担心些什么?小新的照片与日记突然地出现在这里,一定预示着什么...... "俞医生?"护士叫着我。 我定了定神,抬起了那一步,站在隔离室的钢化玻璃前,我手上抱着的东西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是他...... 我一直惦记着他,只是却想不到,再次相见竟是这样一个场面。隔着坚硬无比的钢化玻璃,我是医生,他是病人...... 当他转过眼看着我的时候,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惘,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第三章 x年x月x日 今天是我和小春的生日,过了今天,我和小春就满十岁了。爸爸很高兴,特地为我准备了一场很热闹的生日会,可是我很想小春。小春的生日过得快乐吗? x年x月x日 今天妈妈打电话给我了,可是没有听到小春的声音,心里很寂寞。 x年x月x日 我生病了,很难受,妈妈本来要来看我,可是她告诉我小春也病了。小春病了我应该难过才是呢,可是我很高兴,因为我好像看到我的病床边就躺着小春。 ...... 小春,小新的日记里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我。 翻开厚厚的日记,陈旧的字迹与拙劣的笔法显示着幼时小新的心情。我知道他一向喜欢粘着我,只是我却不知道我是他生活的全部。有开心的事情想着我,有难过的事情也要拉着我,小新,我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只是与你从一个受精卵而来的兄弟而已呵,我真的从来没有你那种感觉,你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不重要的...... 站在钢化玻璃的这一头,我望着那个坐在床沿,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高大背影,这个是我的病人,也是我很好奇的一个人。他曾经出现在小新的身边,帮助过小新,而今却落得如此田地。我的弟弟,小新更是在另一个活着的人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国度里,孤单的飘泊着。 他与小新,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我最好奇的。 揉了揉疲惫的眉尖,我慢慢地将脚步踏上了家门前的大理石楼梯。一抬眼便看见了坐在家门口的母亲,一双眼睛茫然地望着某一个点,毫无焦距...... 这种眼神,我很熟悉。 "妈妈。"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叫着,就像是对着我的病人一样小心而谨慎。 我是个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不是吗? 听到我的声音,母亲的眼神慢慢地游向了我,先是一愣,然后是嘴唇哆嗦了一下,细微地动了动。 我听到了那游离在空气中的呼唤:小新! 可是,一会,母亲的眼神就变得清澄起来了,看着我的眼神也由喜悦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怒火,恶狠狠地注视着我。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恨意,直截了当地冲进了我的心里,让我一时之间感到愕然。母亲恨我! 为什么恨我? 楼下的脚步声慢慢地近了,我一低头看见了父亲的情人。 而他,自然也看到了我,泛起一抹柔和的笑容,问着我:"啊,小春回来了?" 我点点头,再次抬起眼睛望着母亲,母亲澄明的眼神里,依旧燃着熊熊的恨,让我无法靠近的恨。 似乎是感到不对劲,父亲的情人走了上来,一抬头看到母亲,脸色就有些变了。急急地跨了几个大步,从我身边转过楼梯的拐角,小心而强硬地将母亲往家门口拉,再小心地将母亲拉进家里面。 我与母亲的眼神,一直对视着。 一刻也不曾离开。 恨,强烈的恨,不甘的恨,统统地涌进了我的心里。 那是母亲的恨。 母亲对于我的恨。 母亲恨我! 这个事实,让我低低地笑了起来,可是眼角却是涩涩的,酸酸的,模糊的视线中却清楚地看到大理石的楼梯上印下了一个圆圆的印记。 小新,纵然是早就明白了,可是我还是有些悲哀,在父母的眼中,我永远都比不上你! 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一定是这样的。 我轻轻地敲了敲父亲的房门。我知道父亲还没有回家,这个时候,只有他在里面。 门很快就开了,露出他那张俊美而显得有些疲惫的脸。看到是我,他显然有些讶异。 "我可以进去吗?"我指了指房间。 "啊,可以。"他侧了侧身,给我让开一条路。 房间里布置得简简单单,但是很清爽。 床有点凌乱,看起来父亲的情人刚刚从床上起来为我开门。床头的枕头下放着的保险套不小心地暴了光,我直视着那些隐晦的物品,毫不避讳。 倒是他,有些尴尬,一张俊美的脸涨通红,急急地走上前,将枕头拉了拉,遮住了那些本不该让我看到的东西。 "我父亲能给你愉快的性生活吗?"我的父亲是个绝对的掌权者,他不可能是0号,所以,眼前的男人才是一个屈于弱位的人,"他插入时,你会感到疼痛吗?" 对于我这突然的问话,而且是如此冲击性的话题,他的脸顿时烧成了朱红色,一双眼睛看也不敢看我。 好单纯的男人,算起来,他也应该有三十来岁了吧,为什么听到这个话题还会脸红呢? 父亲很幸运吧。我如是想着。 将一个冲击性的话题扔给了他之后,便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我需要掌握这个男人的性格,然后才可以慢慢地套出我想要知道的东西。沉默了许久,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抬起了眼睛,直直的回视着我,脸上还泛着点微红:"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父亲是一个很棒的男人,我们的性生活很愉快,虽然刚开始是有些不舒服。" 很直率的男人! 我喜欢这样的性格,我觉得我可以从他的嘴里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以知道。 慢慢的,我的嘴角泛开一抹笑容,得意的笑容:"你可以告诉我,小新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话题更具有冲击性呢。 他的眼光开始游离于我的视线之外,现在的他看起来很不自在。 "你不想说的话,我会自己去找。我想,这是妈妈恨我的原因。"我是一个具有敏锐观察力的聪明人,所以,我很轻易地就可以猜出母亲为什么恨我,除了小新,还能有什么事情让母亲恨我? 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眼晴更是垂得低低地让人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一颗重磅不行,再扔一颗吧。 我缓缓地靠近他,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然后将他的脸支了起来,让他的视线与我平等。他有些受惊地看着我。 我轻柔地,淡淡地笑着,嘴唇缓缓地贴近了他的耳边,低低地扔下那颗原子弹:"小新是被人杀死的,而且是被掐死的,对不对?" 我依然记得,那一天,死神逼近我的感觉,恐怖与无助,这就是小新当时传给我的心情......双胞胎兄弟之间应该是有着心灵的感应的。 就像小新生病了,我也会生病,从小就是这样,不是吗? 我看到他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一张脸也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我慢慢地放开了他,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了,我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了,今天,他不能够再承受更多的压力了。 小新,你是被谁杀的? 为什么你会被杀? 而"他"为什么会疯掉? 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小新,你可不可以活过来,告诉我? x年x月x日 ...... 小春考上大学了,而我还在读中学。我发现我和小春离得越来越远了,我不要,我不要!小春他是我的哥哥,我们是最亲密的兄弟,他不可以离我这么远,不可以! ...... x年x月x日 ...... 我拿了爸爸的钱,去看小春了。我从来没有出过门,我不知道小春在哪里,我该往哪里去。站在火车站的售票窗前,我不知道该买哪里的票。 我很害怕,小春,我不知道你在哪里。虽然我们很小就分开了,可是,在我的记忆里,有你存在的时候,我什么也不用担心,因为,你会为我准备好一切,让我无忧无虑的享受。纵然,我们相聚在一起的时候,少得可怜。 我第一次发现,我不能没有小春。 ...... 我合上了日记,有些迷惑了,我在小新的心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小新对于我的离开,曾经如此害怕过吗?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每次看见小新,我只觉得他比之前又更粘我了,难道说这是他害怕我离开的表现吗? 考上大学,那一年我与小新只有十五岁,十五岁的年龄,不大不小,刚好是开始成长的年龄,在这个时期,很多东西就不知不觉地萌了芽。 就像是小新对于我的感情,刚开始只是依恋而是,真的,只是依恋而已...... 如果,我知道那候小新的感情,那么我会好好地,小心翼翼地与小新相处,起码会对他笑,会对他好一点,小新,现在我后悔,好像已经太迟了,你在另一个国度里,是不是听得到我对你说的"对不起"呢? 我紧紧地压住了那不断挣扎着的身体,相对于他高大的身体,我一百七十六公分的个子实在是小得可怜。我几乎让他挣脱了我的压制,一旁的护士们急急忙忙地上来帮我,压住了他。 趁着护士们帮忙的空隙,我赶忙从衣袋里掏出镇筒,为他注射了一剂镇静剂,然后在心底里默默地数着数:一、二、三、...... 静静地看着他渐渐放松了挣扎,迷乱的眼神也渐渐地被眼睑遮住,护士们轻轻地松开了手,看着他蜷缩在床中间,沉睡着的模样。 现在的他,看起来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很弱小的样子。 任谁也想不到,他醒来的时候,是多么地具有破坏力。 擦了擦额头的汗,我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好累。现在的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沉浸在一个虚无的世界里。如果,他还有一点记忆,那么他一定会好好地研究我这张脸,一张他非常熟悉的脸。 ...... x年x月x日 父亲带来的男孩子,长得瘦瘦高高的,皮肤黄黄的,一付营养不良的模样,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了,有几个地方还打着补丁,虽然这样,但是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孩。 这个年代还有人穿着这样的衣服吗?我真是好奇。 那个男孩子抬起头,看着我,在我好奇的眼光下,显得很是局促,一张看起来并不好看的脸,红红的。细长的眼睛接触到我的眼光,便慌乱的低垂着眼睑。 但是,我发现他常常用眼角的余光偷望着我,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决定了,我要讨厌他。 "爸爸,你找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呀?咱们家又不缺帮工。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好难闻!这些人是不是都不洗澡的?"我故意大声的说着,看到那个男孩的脸一下子青一下子白。 父亲瞪了我一眼,很是不高兴:"他是我的助学对象,不是什么帮工。而且,他会在我们家住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能够独立为止。" "我不同意。"我一向是个任性的孩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住咱们家,那他睡哪里。" 现在住的家,是四室两厅,虽然有四间房,但是这四个房间:一间是父亲的卧室,一间是我的卧室,一间是小春的房间,剩下的那间是书房。难道说让他睡小春的房间吗? 我绝不同意。 "他睡小春的房间。"父亲果然这样说。 "不行。"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反对,"小春的房间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别胡闹了,你已经有一个最大的房间了,小春的房间空在那里也是空着,所以,你再反对也没有用。"父亲不理我,将那个男孩的行李拎起来便带到了小春的房间。 我气极了,冲进房间,拿了背包和钱包,便气鼓鼓地出了家门。临出门的时候,我注意到那个男孩正偷偷地看着我,知道了我发现他的注视,那张脸便涨得通红。 恨恨地关上门,我心里想着,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男孩。 x年x月x日 那个男孩子来了两天了,爸爸把他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个穷地方来的男孩子竟然可以进到这个城市里最好的中学。 当初,我上这所中学的时候,还差了好几十分,也是父亲花了几十万块钱将我送进去就读的,当然,这其间还要靠郝叔的帮忙。郝叔可是这个城市里教育系统的头头呢。不过,我才不开心呢,我想去读的学校是小春读的中学。我就闹不明白,小春读的是三流的中学,可是却能考上一流的大学,而且还是在我读高一的时候就上了大学。我和小春真的相差那么多吗? 我不承认。 ...... x年x月x日 啊,他竟然和我同一个班,而且成了我的同桌。 我想这肯定是爸爸故意安排的。 他腼腆地和我笑着打招呼,我没有理他。 "我叫武剑雄。"他不在意,介绍着自己的样子,有点傻。 真是傻瓜一个,明知道别人不愿意和他交朋友,还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 x年x月x日 真是不服气啊,他的学习成绩好厉害呢。在全市最好的中学,成绩最好的班级里,他竟然拿了第一名。真是了不起。 老师夸奖了他,他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更令人不爽,我又考了最后一名。 ...... x年x月x日 爸爸知道了他的学习成绩之后,一直夸个不停,然后,做了一个决定。 从明天开始,他就是我的家庭教师。 神经! 我才不用他来教我,我家有的是钱,可以找水平比他高n倍的大学生和研究生来做我的家教。 "我不要他做我的老师,难看死了。同班同学竟然要做我的家教。"我在吃饭的时候,生气地反抗着爸爸,一边睨着眼看着他。 我看到他的头埋得低低地,死命扒着碗里的饭。讨厌死了,装什么蒜。 "不行,就是因为是同班同学,才让阿武做你的家教,进度跟得上。你的学习成绩太差了,你已经连续三年考了最后一名了,要不是你郝叔的面子,人家早就把你刷到最差的班级里去了。"爸爸很强硬,不给我一点余地。 我摔下了饭碗,转身就进了房间。 ...... 十一点了,爸爸没有像以前我生气的时候那样,在晚上来敲我的房门,给我送好吃的。在小春离开我之后,爸爸也不要我了吗? 我好害怕。有人来敲门了,是爸爸吗? ...... 好意外,竟然是那个男孩子,我记得他姓武,爸爸叫他阿武。看到我,他给了我一个腼腆的笑容,递上了饭菜。 晚上没有吃,肚子实在是饿极了,我只好打开门让他进来。 "晚上没有吃,饿极了吧?我以前经常吃不饱饭,晚上饿极了就猛喝凉开水,半夜里又因为水喝多了常跑厕所......"他低声说着。 我白了他一眼,我在吃东西呢! 他看到我不高兴地眼神,抓了抓头,说了声对不起,便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看着面前的饭菜,想了想,或许让他当我的家教也不是一个坏主意。 ...... ...... 我合上日记,阿武这个名字,出现在小新的日记里,是在我与小新十八岁的时候。十八岁,花一般的季节。 阿武那个时候,也只有十八岁吧! 一个从穷乡僻壤出来的孩子,拼命地想要讨好那个帮助他的恩人的骄傲儿子,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呢? 我不知道...... "扣扣" 轻轻的敲门声,小心翼翼地,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将手中的日记本放在了枕头下,从床上站起身,打开门的瞬间,我回头看了看床头。日记本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点踪迹。 打开门,是母亲那张依旧美丽的脸。 我有些意外,母亲竟然会来找我。 第四章 "妈妈?"我愕然地扶着门把,看着母亲,小声地叫着。 "不欢迎我进去吗?"母亲浅浅地笑着,看起来很是温柔。 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对我笑过,我怔忡着为母亲让开一条路,母亲又把我当做小新了吗?可是,不像啊,母亲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晰不带一丝混沌,不会是陷入妄想中的母亲。 有些时候,我很奇怪,小新竟然会那样的得宠。明明,是一起出生的双胞胎啊......小新究竟是哪里好了,从小就受到千般宠爱,万般怜惜? 是先天不足吗? 据我所知,小新一生下来就被送进了保育室,而且曾经还被医生宣判活不过满月。或许正是如此吧,否则,我无法解释父母亲为何那样的宠爱小新。至于讨厌我,我想可能也是如此,因为我太健康了,从小到大只有在小新生病的时候,我才会像是得了传染病一般被他所传染。 我想的理由实在是有些简单,其实父母亲喜欢小新,是没有理由的。 我憎恶小新,同样也没有理由,厌恶就是厌恶了,不需要理由,一个理由也不需要。 母亲在床沿坐下,修长的手指在我的床上东摸摸西摸摸:枕头上拍拍,拈起几缕我掉下的头发扔在床头的纸篓里;扯过皱巴巴的棉被,不断地抚平...... 母亲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紧张,我轻柔地关上门,让母亲知道这个房间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不需要担心有外人的存在。然后,我轻声地搬过一张椅子,在离母亲三步远的距离放下,坐定。 我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母亲将要开口所说的话。 母亲抬起头,冷眼看着我。而我,也冷眼以对。我悲哀地发现,我与我的母亲,形同陌路人。 "小春。"母亲开口了。 我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万幸,母亲没有把我的名字叫错成小新。 "嗯。"我轻轻地回应着。 "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母亲的眼神,有些悲伤,而我对于母亲的开场白实在是有些意外。今天晚上,从母亲来到的那一刻起,意外不断。 "我和你的父亲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是你自己一直把我们推开。"母亲的笑颜,淡淡的,泛着惆怅,"我记得你们出生的日子,正好是秋风送爽的时节。阵痛开始的时候,我正好躺在床上,数着窗外的梧桐叶子。秋天到了,医院外面的法国梧桐都被秋风吹黄了,黄中带着一些绿,实在是漂亮的很。我想,在这样一个季节里出生的孩子,应该也是漂亮的。" 我没有插嘴,母亲正沉浸在回忆里,那张脸,美得令人屏息。 "那个时候,你的父亲陪在我的身边,看到我疼得发紫的脸,他等不到医生和护士,就急急地把我抱起来往妇产科跑,要知道那个时候我可是个大肚婆,肚子里有你们兄弟两个呢,沉得很啊。不过,你父亲那个时候可真是健壮。"母亲的嘴角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涡,很是可爱。 母亲说着,看了我一眼,笑容便有些黯淡了:"生你们的时候,我可真是受罪啊,医生说你们的胎位不正,特别是你,生了两天一夜,你还是不肯出来。自然生产是不行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剖腹把你取出来。可怜小新在里面已经是缺氧了好长一段时间,出来的时候皮肤都已经泛紫了。" 我默然不语,命里,我与小新就是不对盘吧。看吧,从一开始,我就差点害得小新没命了。 "当时,医生和我们说,小新是保不住了,我们心里虽然难过,可是一看你,我们就想,不要紧的,我们还有你。幸好,后来小新救活了,可是,我却想不到,这么多年以后,我还是注定要失去他。"母亲的眼泪,忍不住地滑落脸颊。 我垂下眼睑,不敢看母亲哭泣的脸。 "如果你不在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好!"母亲的声音,冷冷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抬起头,看着母亲含泪的眼睛,看着母亲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地说出她今天来到的目的。 "如果你不在这个世界上,小新就不会因为你而死了!"母亲的声音,听起来真是冷酷,"你刚满月,就拒绝我给你喂奶,你宁愿护士泡奶粉给你喝,也不愿意喝营养丰富的母乳;你一周岁就能够说话了,但是你开口说的第一个名字,不是我,不是你的父亲,而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你在学走路的时候,宁愿摔跤,也不愿意我牵你的手......你让我和你的父亲觉得很失败,我们当不好你的父母亲。可是,小新就不同了,他从来不愿意离开我,我只要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会哇哇得哭个不停。那个小小的,抱在怀里都舍不得用力的孩子,让我和你的父亲牵肠挂肚......小春,你看,你在你一点点大的时候,就已经拒绝我们和你亲近了。""你从小就很聪明,聪明到有些冷漠。你的观察力也很敏锐,很多黑暗的东西,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你对于大人的世界一直很排斥。也正因为如此,你一直排斥我和你父亲对你的疼爱。而小新就和你不一样,他从小就乖巧而柔顺,不知不觉中,我们也就把所有的心思转到了小新的身上。久了,连我们自己都以为我们不喜欢你。小春,你真的很厉害,制造了一个蒙蔽所有人,包括你自己的一个假象。"母亲的笑容,看起来很虚幻。 讨厌就是讨厌,真的不需要理由。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讨厌我的父母亲了。没有理由,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思想。 "小春,你不要呆在家里好不好?"突兀的,母亲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拉起我的手。 手与手的触碰间,我感觉到母亲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的温度。我抬起眼,仰视着母亲:"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会杀了你。"母亲的笑容,苦苦的,很悲凉。 我感受着母亲冰凉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滑到我的嘴边,我伸出舌头,尝着母亲眼泪的味道。好苦。 眼泪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苦涩。 是母亲的心苦吧...... 还是我的心苦? 离开家吧,否则我会杀了你......母亲这样和我说。 我搬进了医院的宿舍,在母亲那样和我说了之后。 我的行李很简单,一只装着换洗衣服的手提箱,几本书,还有两本日记。 在医院里,我可以更安心地观察我的病人。他在医院里的名字,是九号床。我更愿意叫他阿武。 我记得,他是叫阿武。 阿武...... "阿武?"我柔和地叫着他的名字,他没有反应,他连自己叫什么,或许都已经忘记了吧,"我来给你洗脸好不好?" 他低着头,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发愣。 我轻笑着,从一旁的水盆里捞起毛巾,拧干了水,轻柔地擦着他的脸。他在我的碰触下,起先有些受惊,捏起拳头抡起来就是一拳。 好痛! 我的眼泪几乎要掉出眼眶了,阿武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比起多少年前那个瘦瘦高高的营养不良的男孩,现在的他可要健壮多了,毫不留情的举拳,对着他曾经最熟悉的那张脸举拳,阿武,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小新了吗? 一旁的护士跨前了一步,担心的眼神落到我的眼中,我摆了摆意,示意我不需要她的帮忙。动了动下腭,我连手都没有抬。因为,我的手,忙着给阿武洗脸。 轻轻的,柔柔的,我将毛巾在阿武的脸上慢慢地滑动着。 许是我的温柔安抚了受惊的他,他安静下来了,一双细长的眼睛安静地盯着我,纯真而质朴的眼神,像极了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我的心,莫名地一抖。 这无害的眼神,挑动了我的心弦。 又是这双眼睛。 我记得,几年前,就是这双眼睛,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时候,这双眼睛里,飘动的是失望与遗憾。我至今仍然不解,他的失望与遗憾所为何事。是因为我是小新的哥哥吗? 我记得,他和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 "原来,小新真的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那双眼睛还是直愣愣地注视着我,我的脸,不自觉地开始红了起来,好怪...... "俞医生,你怎么了?"连一旁的护士都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靠近我,然后柔声问道,尽量不惊动病人。 我摆了摆头,放下了手中的毛巾。然后为阿武做了例行的检查。 "今天你很正常哟!"说话的时候,我温柔地对着他笑着,他呆呆地看着我,忽然,傻傻地,回了我一个笑容。 好意外! 我的心跳都几乎停止了,我记得,阿武的主治医生和我说过,他在医院里的这两年,对于外界的刺激虽然有反应,但是却从来不曾给过一丝回应。而今,他竟然回给了我一个笑容。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不排斥我走进他的世界。 真好! 我记得,五年前,我初见他时,我同样给了他笑容,而他,回给我的是愤怒的眼神。阿武,你快点清醒吧,告诉我,你那个时候,为什么对我的笑容感到愤怒? 阿武...... 真希望你可以快点醒来,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x年x月x日 ...... 我发觉阿武总是喜欢在暗地里偷偷地看着我,而当我对上他的眼神的时候,他总是红着一张脸躲开我的视线。真是奇怪的人。 ...... x年x月x日 ...... 阿武的学习成绩成是没得说,他教我的方法也比老师强,因为我总是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但是却很简单就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我问他,以后想干什么。 他说,他想当个老师。 我想,他可以当一个很成功的老师,做他的学生,成绩一定会很好,因为我这个总拿年级最后一名的差生,也可以在小考中排名中上了。 想起我们老师看着我的试卷跌破眼镜的模样,我真是开心。 明天请阿武去搓一顿,好好地谢谢他。 x年x月x日 ...... 开了两瓶啤酒,我轻尝了一口,好苦! 真是不明白爸爸为什么那么爱喝啤酒,这么苦的东西,难喝死了。 阿武倒是酒量不错,喝了几杯还面不改色。 "你很能喝耶!"我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以前肯定经常喝酒是不是?" 他红着脸,不敢看我:"这是我第一次喝酒。" 我不信。 他急了,大声道:"我家穷,三顿总有一顿饿,哪里有钱买酒。" 我吓了一跳,没曾想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大,幸好是在包厢里,要不然该给人笑死了。这年头还有人挨饿,说出来谁也不信吧,可是我知道阿武说得是实话,他刚来的时候,连身好的衣服也没有,可是爸爸告诉我,那是他们家最好的一套衣服了。 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拿起桌上的啤酒,连着喝了好几杯。 脸上火辣辣的,头也有些晕,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真是丢脸,原来我的酒量这么差。 x年x月x日 我是在阿武的房间里醒过来的。不,那是小春的房间。我固执地认为,阿武占了小春的地方。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变,多出来的只有一堆堆的参考书,还有数不清的练习,一摞摞的,占了一个不小的角落。 身上凉凉的,我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头好还有点湿,头也因为酒醉而隐隐作痛。 我怪叫了一声,然后便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我看到阿武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口。看到我的模样,他那张脸便涨得通红,然后便急急地转过身。 我看到阿武的耳朵都红了,我大笑着:"都是男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再说了,就算是要害羞,也应该是我这个没有穿衣服的人害羞吧?"我边穿衣服边嘲笑着他,他却只是背对着我,闷声不响。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不过,虽然他很奇怪,但是,不可否认他是个学习很厉害的男孩。 我的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傻小新,阿武喜欢你呢! 小新,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对于感情的事情,他还是很迟钝的。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察觉了阿武对他的感情,他会做些什么呢? 可是,阿武喜欢小新的什么呢? 小新是个漂亮的孩子,我抬起眼,看着挂在墙上的镜子,镜子的人,有着一张精致的脸,还有着一种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难以划分界线的混沌美。 小新,长得也是这个样子。 美丽,用在男孩身上,并不合适,用在我身上也不合适。 可是,用在小新身上,却很贴切。 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略显瘦削的瓜子脸,不高不矮的个子,一个很是引人注目的漂亮男孩。笑起来的时候,声音清脆而悠扬,老远就能听到;生气的时候,眼睛大大的,脸颊鼓鼓的,让人忍不住想捉弄他;悲伤的时候,泪汪汪的,却又总是故作坚强地让眼泪不落出眼眶......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不记得小新的样子了。可是,小新的许多表情却栩栩如生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仔细地回想着,我与小新相处的岁月。 细细算来,我与小新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 母亲十月怀胎的那十个月,我与他是心心相连,不可分离的。当我们出生之后,在我们还不懂事的时候,我与他也没有分开过。 直到父母亲离异。那一年,我们三岁。 三岁的孩子,懂得不多,可是我却知道,我的家分成了两半,小新是属于另一半的。 之后的日子,父母亲每一个星期都会让我们兄弟俩见见面,而我们见面的时候,通常是小新粘着我,而我却拼命地逃跑。这种岁月,维持到我与小新十岁。 十岁,我超人的智商,让我成围我身边人口中的天才少年。而十岁的我,已经不屑于和那个还会尿床,还会哭鼻子的小新来往,就常常不去每周一次的聚会。久了,那个每周的聚会也就被人所淡忘了,只有小新还会固执地在每个周末打电话来,不能见面,也要褒一段时间的电话粥,而我总是不耐烦的在电话这头虚应几声,便匆匆挂断。 十三岁之后,电话粥也是偶尔一次了,见面更可能是半年才碰上一次。难得的一次见面,小新总是笑着来,哭着走。因为,我的冷言冷语,总是让他难以下台。 十五岁的时候,我考上了大学,以我这个年纪,真是让所有的人跌破眼镜。从那之后,我与小新的联系就更少了。 这之后的岁月,我只记得,我见过小新一次,那一天,是小新上大学。那一年,我与小新十八岁。 而后,再过三年,我就听到了小新的死讯。 我一年一年的长大,而小新,永远地停留在了二十一岁,青春无限的年纪。 第五章 翻过了一页又一页日记,我还是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于是,我开始跳页翻看。 x年x月x日 ...... "你做我的哥哥吧。"我喜欢阿武,虽然有些时候,他很怪。就像现在,他看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你不愿意吗?" 他低着头闷声不语。 不愿意就算了吧,我也不勉强。我已经有小春了,想他做我的哥哥,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因为,我很寂寞。 小春总是音讯全无,而阿武的到来,让我孤单的生活里有了一个伴,所以我想认阿武做哥哥,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我在找一个替代品,小春的替代品。他虽然长得不像小春,但是,有些地方却很像,就比如他们的学习成绩都很棒,棒得让人无法相信。 他还是不回答我,我有些烦了:"算了吧,我本来就已经有哥哥了。" "你有哥哥?"他的眼神里有着疑惑。 也难怪他会不相信,他从来都不知道小春的存在,虽然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提起过小春。 想起小春,我的嘴角禁不住泛起一抹自豪的笑容:"他啊,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哦,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哥哥!他的学习成绩好得不得了,你知道吗?他现在已经是医大四年级的学生了,他才读了三年大学呢,可是现在他竟然已经读大四了,我看来是永远也超不过他了。"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古怪,可是我一旦说起小春,就什么事情也顾不及了,所以,我根本没有仔细去想他的心情。 "嗯,你知道吗?小春不但成绩好,人也长得好看。人家都说我们很像,可是我每次看到小春,就会不自觉的脸红心跳,呼吸困难。小春好漂亮哦,真是太漂亮了!"我咬着笔杆,想着很久之前见到的小春,小春真的是长得漂亮呢。 可惜,小春对我太冷淡了。不过,这样更显出小春独有的冷艳呢! 嗯,我要好好地努力,让一向对我的功课头疼的要命的小春吓一跳,我也有进步了呢!很快就要考大学了,可能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写日记了呢。 要把日记锁好,不可能给别人看到的哟! 啊,想起来,下午和阿武说完话,他的脸色很难看,好像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呆会去看看他。 ...... x年x月x日 ...... 啊,我考上大学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我太高兴了。 从书柜里翻出封存了好几个月的日记,我开心地记下了这一天。 小春应该放暑假了吧?我听妈妈说他报了医大的研究生课程,心里真是有些矛盾,如果小春考不上,他应该会回到家里吧?可是,如果小春没有考上,他的自尊心会不会受伤呢?小春可是从小到大没有受到过一点挫折呢! 还是希望小春考上,我也考上大学了,虽然离小春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但是,我会努力地缩短我和他之间的差距的呢。 小春,别跑得太快哦! x年x月x日 ...... 明天就要开学了,我有些激动。 因为,明天小春要来送我上学。 小春,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肯定不会想我,可是,我好想你哦。真的,好想好想你。 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奇怪,明明,你对我那么的冷淡,可是,我却不想离开你,只想粘着你。 我买了一只水晶天鹅,包装得精美无比,我想小春会喜欢的。 ...... x年x月x日 ...... 虽然见到了小春,可是心里却不快乐。 我的礼物,没有送出。好想哭,那么久没有见小春,见了面,却什么事也没有做。 我才没有哭,没有哭,只是沙子蒙了眼睛。 眼前一阵模糊,我小声地告诉自己,我没有哭。 ...... 可是,房间里,哪来的沙子。 我还是哭了。 ...... x年x月x日 ...... 新的学校,新的世界。 我成了一个大学生。 虽然有熟悉的朋友与我同在这所大学里,可是却不是同一个系的,校园很大,难得一见。倒是阿武,时常可以看到,因为,他就与我同班,而且与我同一个宿舍,更巧的是,他是我的上铺。 上下铺的兄弟吧。 我和他,算是兄弟吧?这应该不是我的一厢情愿吧? ...... "你好,我叫游新。"我调皮地向他伸出手,做着自我介绍。 他有些意外,发了一会怔,然后也笑了,笑得很开朗,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 "你好,我叫武剑雄。"他如是回答我,伸出手与我握手。 我感觉到,他的手有些颤抖,手心里湿湿的,他好像很紧张的模样。 ...... x年x月x日 ...... 大学的生活很是清闲,通常是上半天的课,然后就是自由活动了。爸爸给我的生活费多到我有些咋舌,我又不是要出外好几年,每个星期我都会回家耶,他竟然给我那么多钱。 不过,有钱也不是坏事。 用老爸给的钱买了一台电脑,买了一些游戏,还买了一些礼物送给班上的同学。同学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对于我的礼物很是意外,然后总是在一阵推搡中才收下我的礼物。我想,在他们收下我的礼物的时候,我就多了很多的朋友了。 我将水晶天鹅放在了电脑旁边,在玩电脑的时候,每天可以看到它,也可以想起小春。小春,我的礼物没有送到你的手中...... 可是,不要紧,虽然你不太理睬我,但是,你一辈子也甩不掉我,因为,我是你永远的弟弟。 对不对?我冲着水晶天鹅问道,它静静地在电脑桌边展开它晶莹剔透的翅膀,不理睬我。 美得有个性,就像小春。 我吃吃地笑着。 听到我的笑声,上铺的阿武趴着身子,俯身看下来,笑着问我:"你在干嘛?" "不干嘛。"我冲着他做着鬼脸,走出宿舍,我要给小春去打电话。 ...... 小新的大学生活,是开心的吧。 我笑着看着那透着小新兴奋心情的日记,现在看起来,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小新会死。 会被人杀死。 小新又是被谁杀死的? 这与阿武疯掉有什么关系? ...... 好多的疑团。扑朔迷离,像一团乱麻,解也解不开的迷团。 合上日记,我在想,这两本日记里,真的可以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吗? 厚厚的两本日记,我已经看了一本有多,那么多的疑问,可以从那不到半本的日记里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吗? 我想着。 "笃笃。"厚实的门板,被人敲响。 我皱了皱眉,是谁?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针指在了晚上十一点半。这么晚了,谁呢? "谁呀!"我问着门外的人。 "俞医生,外找。"有些陌生的声音,应该是医院里的护士。 外找? 这么晚了,谁来这里找我?南山疗养院位于城市的最南郊,三面群山环抱,是个相当僻静的所在。 我套了件外套,夏末的天气,虽然还是有些闷热,可是在南山疗养院的晚上,却是透着嗖嗖的阴凉。 走出了大门,我看到大门昏暗的灯光下停着一辆蓝色的宝马。 站在宝马车旁边的男人,浑厚的背影,很是熟悉,但是却让我相当的意外。 好一个意外的来访者。 我慢慢地走向他。 "爸爸。"我在他的身后三米处站定,轻轻地叫着他。 听到我的叫声,他转过身,应了一声,然后抛下了手中的烟蒂。 据我所知,父亲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抽烟了,而今天他又在我的面前吞云吐雾,想必是有什么烦心事吧。 "找我有事吗?"我轻声地问着父亲。 父亲看到我的一瞬间还是有些闪神。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车门:"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我上了车,看着父亲发动车子。然后,车子在山间公路上流畅地跑动着。窗外,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开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才看到稀稀落落的路灯。 城市的夜景很美丽,可是也很闷热。 走进咖啡厅,我脱下了外套。虽然幽静的咖啡厅里开着空调,但是穿着外套的我,还是很热。我们坐在角落的位置里,光线很暗,但是,却很安静。 叫了一杯蓝山咖啡,不放糖,苦苦的味道,很是纯正。 父亲叫了一杯茶。碧螺春。 咖啡厅里喝着绿茶,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可是父亲这样的男人端着茶杯,却与这样一个若明若暗的空间很相衬。 我看着窗外的车灯,不时地滑过父亲的脸庞。那是一张有些疲惫的脸。父亲揉了揉眉尖,然后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不语,慢慢地用银匙搅动着眼前青瓷咖啡杯中的液体。我不愿意打破眼前的这一份宁静。 "小春。还好吗?"父亲的开场白很普通,也很生份。 生份是应该的,我与他虽然是父子,但是却从来不曾亲密过。 "还好。"我客套的回应着。 看着我,父亲欲言又止。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茶,父亲再次开口:"小春,你见过阿武了吗?" 阿武,父亲这么确定我认识他吗?我好像从来就没有和他有过交集呢。除了在疗养院。 我放下手中的银匙,"叮"的一声,很清脆的回响:"现在他是我的专属病人。" 父亲怔了怔,发出一声喟叹:"这世间的事情,真是巧。" "嗯。"我端起咖啡,却没有喝,心里想着该不该问父亲为什么阿武会出现在那里。倒是父亲先开了口。 "小新走的时候,你没有回家,到了现在,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愿意再提及了。如果,不是你到了南山,我想,我也不会特意地去找你,因为,我想,你一定会碰到阿武的。"父亲的眼神带着忧郁,"如果,我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我一定不会把他带回家。当他杀死小新的那一刻,我出现的只有这个念头。" 我的手轻轻地抖了抖,咖啡有些倒在了桌子上,我急急地放下杯子,扯过一团纸巾,浸干那些咖啡渍。 阿武杀了小新? 怎么可能? "阿武爱着小新,而小新却固执地爱着另一个人。"意有所指的目光,从我的身上掠过。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我已经从小新的日记里看出了一些端倪。小新的感情,纯真而强烈,可是,他却不知道那就是爱情。 为什么,男人会爱上男人。小新会爱上双胞胎的哥哥? 我不明白。不明白。 ...... 我站在钢化玻璃的这头,看着沉睡中的阿武。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的阿武。看着那高大的身子缩成那样小的一团,我禁不住用手抱住了双臂。 你在害怕吗? 害怕些什么? 阿武。 你为什么要杀掉小新? 是为了什么? 是嫉妒吗? 你是那么地爱着小新吗? 爱情,究竟是什么?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情,又是什么? ...... ...... 我从来不知道,我会有如此无力的时刻,我怎么样才能了解你?怎么样才能帮你? 好奇怪,我竟然不会恨你杀了小新。 这又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对你有好感吗? 我对你的好感又是什么? ...... x年x月x日 打了几个好菜,端到了宿舍,踢开门,就闻到了满鼻的泡面香味。 我皱了皱眉:"你又泡方便面了?" 阿武盖起了饭盆,闷声不响。 "爸爸给你的生活费你用光了?"我有些奇怪,爸爸一向是个慷慨的人,我想,他每月给阿武的生活费应该不下一千块。一千块,对于一般人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数目,更何况阿武。他除了买书,又不怎么花钱,钱到哪里去了? "没。"他回了我一个简单的字。 "那你干什么总吃这个?"节约是好事,可不能节约到这种地步啊。 他不响。 不想说?算了,我也不想问。免得他以为我在算计着他拿我爸的钱干嘛去了呢。 "吃我这个吧。"我把打好的菜和饭放到他的面前,以后每天都得这样了,要不然,这家伙又要顿顿泡面了。 我是不是又长大了一些呢?懂得关心了不是吗? 小春看到了会怎么样说呢?会不会夸我? ...... x年x月x日 ...... 买了一大堆衣服,抱回宿舍。然后分出一半堆在了阿武的床上。 "你干嘛?"他的眼神看着那些衣服,怪怪的。 "给你买的啊。"那些尺寸可是比我穿得大好几号耶,真是气死人了,明明来的时候一付营养不良的模样,可是还是长得那么高大。 "不用!"他把衣服放在我的床上。 什么嘛! 我知道他的自尊心又在作祟了:"我可不是在施舍你哦。这是你平时帮我开小灶的酬劳。如果你不收,别人会以为我白占你便宜呢。" 他犹豫了一会,沉着脸把衣服搬回了床上。 ...... 什么嘛! 人家是看你的衣服那么少,都洗得变形了,才好心帮你买一些漂亮衣服的呢。 ...... 下次不帮他买了,好心没好报! x年x月x日 ...... 去书店,本来是想给小春买些书的,看到一些精关于神经学的医学书,不知道小春用不用得到,所以没买。看到了一些不错的书,倒是帮阿武买了一些。 带回宿舍,阿武的脸色不太高兴。我给他买书,倒像是我欠了他几十万一样,我发觉我真很鸡婆耶。 唉,我干嘛那么为他着想啊。人家比我厉害着呢。 也是,什么时候,我那么会照顾人了?我不是一向要人照顾的吗? 好奇怪哦。 我想可能是因为爸爸吩咐过我要好好帮阿武的关系吧。 在学习是肯定不用我帮啦,那就从生活上吧。可是,人家不太领情呐! 算了,我反正照着老爸的意思做就行了,他领不领情,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 x年x月x日 ...... 近来,阿武对于我的帮助不太抗拒了,嗯,这就好。 不过,阿武好像又长高了,还长壮实了很多,打扮又好了,虽然五官长得不算好看,看起来还真是一个有型的酷哥。 嗯,班上的女同学向我打听他来着,不错耶,他可能会是我们班第一个交上女朋友的男生哦! 酷! ...... x年x月x日 ...... 我和阿武真的成了好朋友。 他不再是小春的替代品,因为,我觉得与他在一起相当的舒服,除了我买东西给他时,他会有些别扭。 我和他,真的是成了好哥们。 真好,有一个真心的朋友,真好。 这样,我在被小春冷淡的时候,不会太难过。 小春,我好想你,可是,你不想我,不是吗? ...... x年x月x日 真是惊讶,时间过得好快。 一转眼一个学期过去了,到了寒假了。 阿武要回家去过年。 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阿武是哪里的人,我向来对于地域没有什么概念。 本来要去送他的,可是头天晚上妈妈告诉我小春要回来,所以我去了妈妈那里,没有送成他。 ...... x年x月x日 ...... 好生气,小春不回家。 又是我一个人。 我开始想念有阿武在的日子了,因为有他在的时候,虽然不爱说话,却可以听我说话。 ...... x年x月x日 ...... 陪着妈妈去了一次外婆家,表兄妹们好久不曾聚在一起了,玩得挺疯。 只是,夜深的时候,还是想起小春。 他现在忙些什么?为什么过节了也不回家? 真是一个冷淡的人。 ...... x年x月x日 又开学了。 阿武也回来了。 看去黑瘦了很多,不过倒是显得挺精神的。 也不错啦。 ...... x年x月x日 ...... 新的学期开始了,同学们也熟络多了,回来看到了就打个招呼,还分别交流寒假里的生活。不过,轻松的气氛很快就过去了。 一开课,教授就来了个下马威,测试上个学期的课程。 我的天,寒假里哪有时间看书,完了完了。 幸好,阿武就在旁边,看我焦头烂额的模样,小心地扔过一团纸。打开一看,是所有题目的答案。阿武,你真是我的上帝。 ...... 顺利通过测试,安心许多。终于有了新的学期到来的感觉。 课程比上个学期多了许多,开始忙碌起来了。 嗯,小春也开始忙了吧? ...... x年x月x日 ...... 打电话给小春,小春不在宿舍。 有点烦。 回到宿舍,阿武在看书。 "我们去玩吧。"我拉着他。 他看了我一眼:"怎么了,又没有打通电话?" 我瞪着他,他也回瞪着我。 "算了,出不出去?"我不想和阿武生气,"不出去的话,我一个人走了。" 阿武一脸担心的模样,想了想又放下书,穿了外套,跟在了我后边。 ...... 打了一个车,绕着城市走了半圈,最终在一所迪厅的门前停了下来。付了门票,穿过霓虹灯闪耀的地道,耳边听着震耳欲聋的声音,脚底下也感受到了一种大地的震颤,让人有一种想要发泄的欲望,正好符合我现在的心情。不错。 灯光的交错中,我看到舞池边的阿武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我笑着冲他招手,他只是摆手。算了。反正舞池里的人很多,不管认识与不认识,大家都在摆动着自己的腰,扭动着自己的臀,时不时地随着领舞的,怪叫上几声,好舒服。 开心了很多...... 第六章 x年x月x日 ...... 还是打不通电话。 我气得把公用电话狠狠地砸在了校门口小店的柜台上。伴随着柜台玻璃破碎的哗啦声,电话一下子摔得四分五裂。小店老板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小伙子,你得赔钱。"老板娘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与妈妈是同一个年龄层的人,可是却没有妈妈那么年轻。 我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拉了出来,厚厚的一迭,扔在了老板娘的手中,懒得理论。那些钱,足够她买好几个同样的柜台和电话了。 老板娘的脸色马上变晴朗了,笑着对我说:"再来打电话啊!" 我没有说话。看着老板娘蹲在地上捡着柜台里的东西,几包香烟散落在我的脚边。我俯身拾起一包,随口问道:"老板娘,这烟多少钱。" "啊,不用钱,不用钱,你拿去好了。"收了我那么多钱的老板娘笑得挺假。 ...... 我静静地走在校园的林萌下,黑夜里的树丫,散发着狰狞的气息。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好熟悉的声音。 我退后了几步,看到一棵树下,一个长头发的女生背对着我,而正面对着我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人,阿武。 看起来好像是在对阿武告白。阿武的眼神与我的视线对个正着,而我没有惊动他们,我悄悄地走开了。 ...... 在一张石椅上坐定,我看着手里攥着的烟,想抽抽看是什么味道,却找不到打火机。忘了拿一个打火机了。我有些遗憾。 身后,伸过了一只手,手上拿着一只打火机。 我转过头,看着在我身后的人。 "不送她回去?"我有些疑惑。 "送到了宿舍了,转头就来找你了。"阿武在我身边坐定,"我刚看瞟到你神不守舍的模样,有点不放心。" 我点燃了香烟,放到口中,狠狠地抽了一大口,却被那刺鼻的味道呛得咳个不停,眼泪,也咳了出来了。 "不会抽就别抽了。"阿武拍着我的背,温柔地说着,说着的同时,从我的手中拿过烟,很自然地放在嘴里,熟练地吞吐着。 阿武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隔着烟雾,我看到黑暗中香烟一闪一闪的,煞是醒目。而阿武的脸,却显得分外模糊。朦朦胧胧地,看起来倒有些像小春。 很是冲动的,莫名地,我拉开了阿武举着烟的手,轻轻地,将唇烙在了阿武的嘴唇上,浓烈的烟草味,扑进了我的嘴里,阿武的身体很是僵硬,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可是我看不清阿武的脸,看到的,只有小春...... 小春...... 我爱上你了,小春,你知道吗? 在这样一个夜里,我知道了,我对你的感情,是什么。 ...... x年x月x日 ...... 阿武在逃避我,我知道,可是也不想去说些什么,任现状如此维持下去。 我是个任性的孩子,我以为我长大了,可是,我还是个孩子。我以为阿武不再是替代品,可是,他还是成为了小春的替代品。 小春,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明天是周末,回家一趟吧。 ...... x年x月x日 ...... 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的? 我推开洗手间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洗澡,长得挺帅的男人。我吓了一跳,他也吓了一跳。心里有些嘀咕,在洗手间里,怎么也不锁门? 爸爸急急地走过来,口中说着:"你回家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过来,我好去接你。"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空调开得那么低,而爸爸的脸上却满是汗。 "你要上洗手间,外边的好用,为什么到主卧室里来?"爸爸真的很奇怪,他一向知道我不喜欢用客厅的洗手间。 关上了洗手间的门,我问道:"他是谁?" "他是我的秘书,昨天晚上给我处理一些紧急事务,迟了,在这里睡了。"爸爸急急地说着。 爸爸在说谎! 虽然很匆忙,我却看到了洗手间里多了一套日常用品,那个牌子的用品,我们家里人从来不会用,因为,那个牌子是妈妈最讨厌的。 ...... 为什么爸爸要和我说谎? 我不解。 ...... 秘书...... 好暧昧的一个词。 ...... x年x月x日 ...... 爸爸的秘书,关着门在爸爸的房里呆了一个晚上,临走的时候,爸爸出门送了很长时间。我站在窗前,看到了爸爸搂着那个男人的腰,看起来十分的亲密。 亲密...... 为什么会用这个形容词? 我在餐桌边坐下,用刀在三明治上抹着奶油,不留神,刀子在手指尖上划下了一道口子,红得十分刺眼。 ...... x年x月x日 ...... 回校前,碰上了来打扫的钟点女工。 什么时候换了人了? 我有些疑惑。 而那个新来的阿姨看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好像在看什么怪物一样。我看了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对劲啊。真是奇怪的人。 ...... 回到学校,阿武还在睡觉。 今年,阿武睡下铺,我在上铺。我爬上床的时候,阿武没有动静,睡得有那么沉吗?还是故意在躲我? 不就是一个吻吗? 有什么好躲的? 忽然想起来,那个好像是我的初吻呢。真是,我都不在意了,他在意什么? ...... x年x月x日 ...... 又是一个周末。 这次我和阿武一同回家。 打开家门,我又看到了那个男人。 "欢迎回家。"真是奇怪,那个男人比我还像这个家的主人。 回过头,看着阿武,他的神情很是自然,好像早就认识这个男人一样。 "哦。"我真的很奇怪。 ...... x年x月x日 ...... 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睡到半夜,口渴了,起来拿水喝。走到爸爸卧室门口时,看到一丝弱光。门没有关紧。 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又在忙公事? 我走到门口,刚想敲门,却被里面的声音吓了一跳。 "宝贝,太棒了,我要操死你!"暗哑的,粗鲁的声音,有些熟悉,又很模糊。 我轻轻地推开了一丝缝,看到了两个男人赤裸裸的躺在床上,衣服丢的满地都是。父亲俯趴在床上,而那个漂亮的男人,仰卧着,修长的双腿高高地挂在了父亲的肩上。我清楚地看到了父亲粗大的性器在那个漂亮男人圆润的臀谷间出入。 那个漂亮的男人,看起来很是难受。却又像是在享受,嘴里还唧唧哼哼地叫着。 脸上滑过一阵燥热,口更干了。我想移动脚步,却怎么也移不开,眼睛贪婪地看着那一幕。我该感到恶心才是,可是没有,我没有恶心。相反的,还觉得下半身有点涨。 我有反应了。 我看到这一幕,竟然想了遐想,想着,我躺在床上,而压在我身上的男人,是小春...... 我吓坏了! 耳朵里,听着那煸情的呻吟声,我急急地退了开来。 ...... 我不该看到这一幕,真的不应该。 ...... 我急忙盖上了日记。 我也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纵然是早就知道了父亲与他的情人之间的关系,可是,看到小新用文字描述着他们的性生活时,我还是感到一阵不安。 脸有些火辣辣的。 脑海里不自禁地想着父亲与那个漂亮男人在床上的模样。想着,那个漂亮的男人是如何地在父亲身下得到欢愉...... 违反生理的行为,也可以得到快乐吗? 还有,小新,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 ...... 定了定心神,再打开日记。 x年x月x日 ...... 生活,继续着。而我却已不同。那一个晚上之后,我明白了很多。 我明白了,男人可以爱着男人。 我明白了,我爱着小春,因为,我所有的挂念,都是小春。 我明白了,阿武爱着我,因为,他火热的眼光,总是转着我打转。 而小春,你又会爱上谁? 我爱上小春,是在什么时候?静下心来想想,我对小春的感情,一直就是那样的,或许,在我和小春还在同一个胎盘孕育的时候,我的眼里就只容纳的下他一个人了。 小春,你爱我吗? 不爱吧...... 因为,你对我是那么的冷淡。 在我意识到我爱上你的时候,我也悲哀地发现,我注定要失恋。小春,你会不会爱我? 会不会...... 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机率,我也希望,你爱我...... 小春,爱我,好不好? 可是,我没有勇气和你说,更主要的是,我也没有机会和你说,连电话也无法联络到小春的人,我怎么有可能问他,你爱不爱我。 ...... 无法得到真正的人,那就抓住替代品吧。 ...... x年x月x日 ...... 和阿武,从普通的朋友,渐渐地变得更加亲密了。 常常在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校园里,手牵着手,散着步,聊着天。偶尔,会接吻。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怕被人看见,可是,久了,连阿武也变得大胆起来了。常常在树梢下,把我吻到腿软。 相对于阿武,我总是显得笨拙的那一个人。我不得不惊叹,每一次与他接吻,总是感觉到他的吻技比上一次有了进步。 ...... x年x月x日 ...... 纯洁的交往,维持了很长的时间,肉体上,总是无法再进展一步。 阿武显得有些焦燥。 男人,总是靠下半身思维的动物,我也是男人,所以,我明白,阿武对于我们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的焦燥。肉体上的关系,或许可以让阿武放心吧。可是,阿武每一次无声的请求,总是被我拒绝了。 虽然,住在宿舍里,人来人往,不太方便,是一个原因。可是,更重要的是,我无法对阿武起肉体上的反应。 可是,我却对小春有着无法控制的欲望。 只要一想到小春,我的肉体就不再属于我。所以,不敢想小春,因为,害怕总是在每天的清晨,独自起床,洗着被自己弄脏的床单。 可是,和阿武接吻的时候,我就可以想起小春。因为,阿武,是小春的替代品。闭上眼睛,与那双灼热的唇相碰触,心里,静静地叫着那个冷漠的人,小春...... ...... x年x月x日 ...... 是情侣,就会吵架。 我与阿武,算是情侣吧,所以,也会吵架。 今天,上课的时候,和邻坐的女孩说了几句话,那个女孩是本系公认的美女。 下了课,回宿舍,阿武把书扔得重重的。同室的室友,奇怪的问了一声,阿武没有回答。我叫他去吃饭,他把饭盆摔在了地上。 不想和他吵架的,可是,忍不住,为他的无理取闹感到烦燥。 战火,一触即发,我与他,吵架了。认识快两年多了,他从来没有和我红过脸,吵架,在我们之间,是第一次。 ...... 笨蛋啊,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女孩,我喜欢的是小春啊。阿武,你那么爱吃醋,迟早会被醋酸死,因为,我是个蛮受欢迎的男孩啊...... ...... x年x月x日 ...... 和阿武冷战了一段时间,我想,如果,就这样散了,也好。 省事。 反正,他只是小春的替代品。 ...... 今天是冷战第四天,阿武悄悄地递了一张纸条给我,向我道歉,我接受了。 晚上,在树梢下,我再次被他抱在怀里,其实,我也蛮眷恋他的体温...... ...... x年x月x日 ...... 好快,时间过得好快。又是一个暑假。认识阿武两年零两个月。 竟然已经两年了,好快。 我与阿武,有着什么样的缘份呢? 如果不是郝叔的爱管闲事,如果不是爸爸的一时热心,我与阿武一辈子也不可能认识,也不可能成为情侣。 是的,我与他是情侣。 可是,却不是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侣。 如果说爱,只能说是阿武爱着我,而我爱着的,却是另有其人。 不想说那个人的名字了,好累。 ...... x年x月x日 ...... 放假了,同学们都收拾好行囊,踏上返家的路程,才发觉,好久,好久没有回家了。 自从发现父亲的秘密之后,我一次都没有回家。站在公用电话亭前,拿下话筒,犹豫地拨下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那头,嘟嘟的响着,在我以为没有人接的时候,电话通了。 "喂,你好。"让我记忆深刻的声音。 我呆住了,挂断了电话。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回家了? 一年前,他送我上学之后,就去了远方的城市,怎么可能回家了呢? 悄悄地搭上了回家的车,没有告诉阿武。 站在家门前,我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正好钻进爸爸的车子,绝尘而去。我追了几步,迎面而来的,只有尘土。 眼泪,滑落脸颊,见你好难! 小春。 ...... 没有回家,我重新踏上了学校。 同学们都回家了,宿舍楼空荡荡的,推开自己宿舍的门,我看到阿武一个人在床上睡觉。 我悄悄地,去洗了个澡,然后,回到宿舍,反锁上门,爬上了阿武的床。我感觉到阿武的身体一僵。 天气有些热,阿武的皮肤也有些烫。 我的手,轻轻地脱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 宿舍里,没有风扇,光是脱那么薄薄的一层衣服就已经让我满头大汗,可是,没有时间让我擦汗了,阿武压到了我的身上,细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像是老鹰抓住了猎物一般,凶狠而危险。 ...... 我紧紧地,抠着阿武的背,好痛! 痛死我了。 我闭上眼睛,想着,给予我疼痛的人,是那个冷漠而薄情的人,好怪,竟然觉得痛楚减轻了许多。 ...... x年x月x日 ...... 放假了,我和阿武没有回到我家。我们在学校外面租了一套房子,反正,爸爸有的是钱。 家具是现成的,一切都是简单的。 整整两个月,我与阿武都泡在那套房子里。 早上醒来,是早安吻。然后,是一场激烈的肉体交缠。累得大汗淋漓,已是中午,打个电话,叫两份外卖。 稍稍地漱洗一下,等着外卖的到来。 吃完午餐,稍稍地睡一会。 通常,午睡是睡不完整的,因为,阿武是个欲望很强的男人,是的,男人。当我们有了肉体的关系之后,阿武的身体,充满了男人的味道。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而我,我变成什么样了? 我不知道,我从不照镜子,但我知道,阿武更加迷恋我了。 因为,每一天,我的午睡,都是在阿武狂野的爱抚中结束,激烈地做爱。一次又一次。迎来了黄昏。 照例又是外卖。 晚上,在从宿舍里搬来的电脑里,看一会碟,在迷迷糊糊中,又与阿武坠入肉欲的陷井。 ...... 真是好精力的男人。 我躲在床上,腰酸背疼的时候,总是想着,他怎么不会脱精而死。每天做爱七八回,他不累,我累。 可是,累也好,不会想别的。 ...... 做爱,做爱,做爱...... sex,sex,sex...... ...... x年x月x日 ...... 新的学期,同学们见面。 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小新,变得漂亮了呢。好像被甘泉滋润过一样。" 不是甘泉,是被男人的精液滋润着。 我冷冷地,回以虚假的笑容。 ...... 晚上,一个人睡上铺,不做爱的日子,好难受。 身体好空虚。 我悄悄地,在半夜,钻进了阿武的蚊帐里,我知道阿武也没有睡,因为,一个晚上,他都在翻来覆去。 盖上了薄薄的被子,我咬着阿武的肩膀,提心吊胆地,与他做爱。做到一半的时候,邻床的男生起来上厕所,我吓得把他夹得倒抽凉气。邻床的男生,没有发现我在阿武的床上,上好了厕所,继续睡觉了。 放松了身体,让阿武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床,抖的厉害,我狠狠地咬着阿武的肩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在宿舍里做爱,在担心着被发现的同时,享受着超强的快感,好刺激。 也很危险,会上瘾。 ...... x年x月x日 ...... 还是在外面租了房子,日子又照例过得天昏地暗。 刚开始还能够在做爱的第二天早上,匆匆去上课。 后来,懒了,宁愿躺在床上,张开腿享受着掠夺我身体的男人为我擦干情事后的痕迹,然后看着他匆匆忙忙地赶着去上课,然后,在床上蒙头大睡。 刚开始,还戴套子做,但是,我却渐渐地爱上了男人略带腥味的精液充满我身体的感觉,虽然那样,会在隔天有点小小的拉肚子。 ...... 我清楚地知道,我堕落了。 而阿武,也被我拉进了欲望的深壑不可自拨。 ...... x年x月x日 ...... 如果,我与阿武,可以一直这样继续下去,虽然不会有幸福,但起码也不会有痛苦。 可是,我与阿武的关系,却被房东发现了。 房东,是个委琐的男人,看着我的眼光,色色的。 他要求我跟他上床,否则就将我和阿武的关系捅到学校去。 其实,我并不在意我与阿武的关系被人知道,可是,我却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约好了,明天,等阿武去上课了,他来我的房间。 ...... x年x月x日 ...... 真是意外,我以为那是一场纯粹的交易,可是,我却在那个看起来很委琐的男人身下得到了快感。 还有一种初夜的疼痛,看不出来,那个瘦弱的男人,竟然有着比阿武大上一号的玩意,而且,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男人,从一开始,他就让我陷入了对同性肉体更深的欲望中。 在房东拉着裤子的拉链的时候,我拉着他的手,约好了后天晚上。那个时候,阿武有课。 ...... x年x月x日 ...... 房东如约而来,却不是我所预想的又一次肉体交欢。他带着我,离开了房间,到了外面。 打着车,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窗外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去向何方。 可是,很兴奋。一种被陌生人带往未知未来的兴奋,抓紧了我。 但是,我知道,那将是一条不归路,一条我永远也无法挣脱的不归之路。 ...... 一幢小别墅,装潢的华丽无比。 里面,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人,赤裸裸地,在每个空间里纠缠。 我虽然有些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靠近门口的看起来一脸富态的女人,对我吃吃地笑着。然后,开始抚摸我的身体。我虽然一直在男性的性爱中屈于弱势,但是我也是男人,被这个女人一挑逗,我的身体自然地起了欲望。 那一个晚上,我被那个女人带进了男与女之间的性爱欲望。不管是男女之间的主动,还是同性之间的被动,我都沉迷于其中,无法摆脱了。 可是,我很快乐。 因为,我不再想起小春。 这是最后一次,想你,小春。我爱你,但也恨你...... 第七章 ...... 日记嘎然而止,后面,已经是一片空白。 我怔怔地看着那一片空白,茫然地用双臂抱紧自己。我不记得了,什么时候回家过。 回家...... 啊,想起来了,那是一年多前,我去参加一个研习会,顺道路过这座城市,去了一次父亲家,然后在临出门前接了个无声的电话。 原来,那个电话是小新打的。 我不该接那个电话。更不该顺路在这个城市停留片刻。 对于我来说,只是一次偶然,一次顺道。 而对于小新来说,那却是他走向死亡的第一步。 虽然日记已经中断,但是,我却知道,那之后的小新,完全成了欲望的俘虏,沉醉在肉欲的欢畅中。 难怪,小新不曾与我联络了。 却不知道,这就是小新开始堕落的信号。 那么,后来,阿武又怎么样了? 我开始猜测。 小新沉沦了,与阿武之间的关系自然就开始淡薄了。而阿武,是个嫉妒心很重的男人啊。在小新的日记里,他不过是与邻座的女生交谈几句,就吃了一顿醋,如今,知道了小新与那么多的人乱交,会有着怎么样的反应? 杀了小新? 不,不对,时间对不上号。 小新死亡,还在往后拖上一年。 这一年,日记里没有记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解。 只是,觉得心疼,小新,何苦作贱自己呵...... 心,好疼,好疼。 ...... 我与阿武,已经是很亲密了。 每一次,到隔离室,我总是轻轻地敲着钢化玻璃,然后将手放在玻璃上,等待着阿武给予我回应。 而阿武,每次也总不会让我失望。 ...... 这是一种奇迹吧,代表着,阿武开始慢慢在恢复了。 我很期待,阿武完全清醒的那一刻。 ...... "来,举起手。"我轻轻地拿着毛巾,擦着阿武的手。这是一双粗大的手指,我看着这双手,就禁不住会想起,是这双手杀了小新。 那种死亡的感觉,至今仍清晰地映在我的脑海里,小新,你到最后,都给我留了一份礼物。一份死亡的礼物。 可是,我不恨阿武。 那是因为,阿武太爱小新了。 杀人,从来就是不可饶恕的,可是,在人的潜意识里,为了爱,杀人,就有情有可原的一面。我同情着阿武,而同情,往往就是爱情的导火索。 我轻轻地低下头,趁着没有人注意,在那双粗大的手掌上,轻轻地烙下了一个温柔的吻。阿武的身体一僵,然后,我对上了一双惊恐的眼睛。 糟糕,我做了不该帮的事情。 我急急地,站直身体,想要弥补。可是,已经太迟了,那个高大的身体,弹跳起来,一把将我推开,然后夺门而出。 在我身后交谈着的护士被这突来的意外吓到了,在我追赶着阿武,离开了隔离室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听到护士跟上来的脚步声。不管了,先追到阿武要紧。 我紧盯着阿武的背影,跟随着他,在院子里乱窜。 现在,是病人休息的时候,院子里空荡荡的。而阿武,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我的眼前消失。我慌乱地四处搜寻。 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角落里,高高的木芙蓉,绽吐着绯红的花蕊。木芙蓉,栽得密密的。大大的叶子,遮住了所有的视线。我的心,一动。 我撩起木芙蓉的枝条,往里钻去。小小声地,叫着阿武的名字。忽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把我抓得紧紧的。 我僵着身体,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后面。病人的衣服,是阿武。稍稍地放松了一会,却又提起了心。因为,阿武把我的身体扳过去了,然后,将我压在了地上,狂乱的眼神,执着而疯狂,却又是灼热的,烧得我的脸火辣辣的。 不容我思考,那一双唇,已经在我的脸上四处游移,我的脑子,轰的一下,变成一片空白。急切地唇,在我的脸上捕捉着,最终捉住了我颤抖着的唇。 我的脑海里,滑过了小新的话。 相对于阿武,我总是显得笨拙的那一个人。我不得不惊叹,每一次与他接吻,总是感觉到他的吻技比上一次有了进步。 阿武的吻技很好吗? 不,不好。甚至是粗野的。 嘴唇都在隐隐做痛,还有一抹铁锈的味道涌进嘴里。那是阿武尖锐的牙齿咬的,我应该反抗的,可是,我的手脚都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我应该尖叫的,可是,我的声音却堵在了喉咙里,无法释放。耳边,听着护士们的脚步声与呼唤声,我的手,却慢慢地环住了阿武的脖子,任阿武在我的嘴唇上,口腔里,掠夺着我的氧气。 "小新。别离开我。" 那是阿武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眼泪,忍不住滑落眼角,伸出手指,抹了一滴泪,放在嘴里,尝了尝,涩涩的,咸咸的,还带着辛酸。 好可悲。 在小新的眼里,阿武是我的替代品,而在阿武的眼里,我是小新的替代品。在我的眼里,是不是也应该有一个替代品的存在? 镜子里的人,有着一张红艳的嘴唇,看起来娇艳欲滴,很是诱人。 那是一种罪。 一种无法逃脱的罪。 爱情,怎么是这样的? 在我还不懂爱情的时候,我已经成了它的俘掳。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爱上了阿武。没有理由的,爱上了阿武。 爱情,本就不需要理由。 不管,我是医生,他是病人。 不管,我是男人,他也是男人。 不管,所有的一切的一切...... 不管...... 喝得酩酊大醉,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 ...... "小俞。"主任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我挺直了腰,不管身体是如何地抗议,我还是直直在坐在冷硬的板凳上,纵然它让我身体上那个羞耻的所在痛楚不已。 "你是个很认真的青年,也很专业。可是,你与病人发生感情上的纠葛,就不应该了。"主任的声音,虽然冰冷,但是抑扬顿挫,还是蛮好听的。 "我做什么了?"我应该装一幅无知的模样吧。 "昨天,你和九号病床的病人,在木芙蓉树下接吻。"主任的眼神锐利无比。 我哑然。想不到那样茂密的树枝也掩不住我的罪。 "我不歧视同性恋,只是,我劝你,不要将感情投入得太快。毕竟,那是一个精神上有缺陷的人。你不会幸福的。"意外的,主任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暖暖的,涌进我的心里。 我低垂着眼睑,不作声,只是,苦笑着。说着简单啊,只是,感情来的时候,是那么地汹涌,无法抵挡。甚至,还在我没有发现的时候,已经将感情投入得太多太多。 要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关心他与小新的故事? 那两本日记,我仔仔细细地,一页一页地翻看,有阿武的名字出现的地方,总是特别的引起我的注意。 那一个明媚的蓝天下,那一抹不经意的对视,那一句带着遗憾的语言,牵动着我。 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对我的存在感到遗憾。一种好奇心,牵引着我走向他。 又或者刚开始,是为了研究阿武为何会陷入这种精神状态,而后来,已是说不清为了什么。 发现的时候,已经爱上他了。 时刻牵挂着他,掂记着他,想着他...... 这就是爱吧? 我不曾爱过,所以,不明白爱究竟是定义在何处,这是我的直觉。 我爱着阿武,无怨无悔。 奇迹总是会出现。 经过那一次意外的逃离病房,然后是无数个日夜的精心照料,引导,阿武清醒了。他已经能够辩认出我是谁了。或许,是他意识到了小新的死去,及我在他与小新之间的微妙关系,他看着我的眼神总是冰冷的,甚到固执地沉默着,不愿意配合我给予他的治疗。 心,隐隐作痛。 你那么爱小新吗? 你那么恨我吗? ...... 无奈,只好给他换了一个治疗医生。 而我,则需要调整心态,融入更多的病人群体中,让他们迷失的灵魂,从虚无飘缈的世界里回到现实中。 春夏秋冬,不知不觉中,年历又换了一本。 而我,也已经二十四岁了。 阿武,在三天前出院了。 那一对老人家,又出现在了病院里,只是,这次,那两张憔悴的容颜上泛着的是喜色。毕竟,他们的儿子,回到了正常人的世界里。 我站在窗前,看着阿武一步一步地走出疗养院。 阿武,慢慢地走着,一步,一步的,不曾回头。 不回头,好啊...... 永远不要回头看,看那个已经过往了的世界。 手,轻轻地,紧紧的,攥成了一个拳。我好想,好想走出办公室,追着那高大的背影,道一声再见,再道一声珍重。 可是,我没有,我只是目送着他,在我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再见了,我的爱...... 我以为,我将与阿武这个名字永远说再见。 可是,缘份,就是那么奇怪。 我与阿武,竟然,又有了一段纠缠。 那是我二十九岁的春天,窗外,阳光明媚,花儿也开得无比灿烂。 那一年,我已经辞去了医生的工作,在我功成名就的时候,我离开了我所熟悉的领域,进入了商界。 因为,我的父母亲,年事已高,而他们的创下的基业又太过于庞大,一下子完全交给外人,总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我辞职了。 在作了那么多年不孝子之后,我终于孝顺了我的父母亲一回。让他们安安心心地,渡过他们的晚年。 一下子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总是有些不适应。 幸而,我很聪明,不管是学医还是学商,我总是一点即通。 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很好的参谋。 父亲的情人,是个很出色的秘书,也是一个美人。 在明确了自己的性取向之后,我总是有意识地观察着身边的每个男人。而父亲的情人,是其中最出色的。 有些时候,潜意识里深埋着的劣根性会上浮,想要从父亲手中夺过那个美人,可是,在面对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的时候,却总是下不了手。 我也有几个谈得来的男朋友,只是,总是若即若离的,无法成为贴心的爱人。 我想,我不懂得爱吧...... "阿和,你说我该送默默什么才可以讨他的欢心?"我从文件堆中抬起头,笑着问为我倒水的秘书。 温和,父亲的情人,人名其如,他是个温和的男人。 他皱了皱眉:"你最好什么也不要送,我怕他迷上你这个没有心的男人。" 我歪着头,吃吃地笑着,温和的母性又开始发作了,谁叫默默是他唯一姐姐的宝贝儿子呢,可是,看着那个漂亮的孩子,不心动,很难哪......谁说我没有心的,我的心,明明,在为那个小可爱跳动着...... 正想着,门忽然被推开了。 探进头来的,是一张粉嫩粉嫩的容颜,一头蓬松的黑发,一双骨碌乱转的大眼,还有红艳的嘴唇。 温和的大眼一瞪:"你怎么门也不敲?没有礼貌。" 那红艳的嘴唇撅着,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把门合上了,轻轻地敲门声,有着好听的节奏。 "请进。"我作为主人,应该回答,不是吗? 门急急地被推开了,那个漂亮的男孩,急切地冲到我的办公桌前,一股青春的气息扑而而来,我禁不住眯了眯眼。 "俞哥哥,今天是我生日,你送我什么礼物。"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热切地让我一瞬间闪过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一时想不起来。 我的视线对上了温和的,轻笑一声,我抚摸着那头蓬松的黑发,柔软的触感,让我感觉是在摸一条可爱的小狗。陈默,一个很可爱的男孩。 温和摇了摇头,轻叹着,退出了我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对着默默轻轻地招了招手。 那个漂亮的男孩,泛着一抹羞涩,却还是快速地跳进了我的怀抱,一双手臂,环着我的脖子,红艳的嘴唇,在我的面前晃动着。 我低下头,在那双唇上烙下我温柔的吻,然后,在那泛着粉红的耳廓边,轻柔地道声:"生日快乐。" 那双大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盖着,却又在不经意间流动着妩媚的眼波。 我从办公桌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支水晶的短笛,默默喜欢吹笛子,而这支水晶短笛,虽然不能奏响动听的音乐,却有着非常美丽的外表。 打开盒子,默默的眼睛一亮,然后,艳红的嘴唇在我的脸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那粉嫩的脸颊上泛着羞怯的红晕。 默默是个害羞的孩子,纵然他已经被我调教得成熟无比。 温和所不知道的是,默默早就已经属于我。今天是默默的十六岁生日,初见默默,是这个孩子十三岁的时候,而这个孩子羞怯的外表下,有着奔放的热情。他十五岁的时候,我领略到了那种热情。 默默迷恋着我。 我清楚地知道,而默默也让我有着一种崭新的感觉。 与默默成为情人的一年中,我从来没有与别的男朋友有过任何的接触,我是真心地想要宠着默默,这个单纯而美丽的孩子。 "喜欢吗?"我轻轻地,从背后揽着他的腰,亲昵地在那粉嫩的颈上,轻轻地咬着。 他点了点头。 "晚上我们去饭店,我订了位置,准备好好地为你庆生,还有,我在饭店楼上订好了房间哦。"我的语气,是暧昧的,我看到默默的耳朵,泛起美丽的朱红。 我以为,默默会抗拒,可是,他却回给了我一个羞涩的吻,然后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着:"我会好好地回报你的精心准备。" ...... 默默果然很尽心地回报着我,而我在他累得睡熟之后,愧疚地坐在床边,看着那可爱的睡颜。默默,这个单纯的孩子,在他还不经事的时候,我将他带进了男性的爱欲中,他深爱着我,我却不爱他。没有关系,我会好好地疼他。 轻轻地,我脱下睡衣,赤裸着身体,钻进被窝,贴上默默光滑的肌肤,那个孩子转了个身,躲进了我的怀里,肢体紧紧地缠着我。 我轻笑着,看着那紧闭着的眼睑,这个家伙,还在装睡。 我的手,轻轻地在那光滑的背上游移着,慢慢地沿着脊梁,滑至底端,插入那被我滋润过的空间,那里,丰常地柔软,轻易地就伸进了三根手指。 默默在我的举动下,发出了细细地呻吟,然后,羞怯地张开了美丽的大眼睛,水汪汪地,妩媚而勾魂眼波注视着我。 在这样的眼神下,我忘记了一切,尽情地,在那个美丽的孩子身上,掠着着一切...... 将默默送到学校,我开着车子,在捅挤的上班人潮中等待着绿灯。目光,不经意地在四周的人群中搜索着。忽然,我的目光胶着了,我的呼吸停顿了,那是,那是...... 我以为,我忘记了,可是在一瞬间,我却自然地呼唤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阿武! 阿武,是阿武。 变得我几乎认不出来了。胖了,富态了,冷峻了。 可是,那就是阿武。 我死死地盯着他。 而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不经意似地转过头来。 细长的眼睛,发现了我的存在。 视线对上了,我的心,咚咚地跳着。我的呼吸,急促而凌乱...... 而阿武,他的眼神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默默地注视了我一会,就从我的身上转开了。 怎么会是这样? 纵然你爱的人不是我,可是,我却有着与你的爱人一模一样的容颜啊! 为什么,你的眼神中竟然没有一丝的眷恋? 为什么? 绿灯亮了,阿武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从我的身边,离去。我所要去的方向,还是红灯,我急了,阿武,就要从我的身边再一次离开了。 我操着方向盘,不管什么交通规则,急切地切进了刚才阿武所在的车道。紧紧,追随着阿武的车子,我要弄明白,为了什么,阿武,你竟然对小新的容颜没有一丝感觉。 还有,还有来不及问你的一切。 为什么,你要杀死小新? 为什么,为了什么! 急速地飞驶着,我看在一辆辆的车子里,寻找着那抹身影。 整整一天。 我不断地在找寻着。 找不到。 找不到。 阿武,像断了线的风筝,稍纵即逝...... 从那一天开始,我像着了魔一样,每天,开着车子,在那一条车道上,所有可能经过的方向上,疯狂的搜寻着阿武的身影。 希望很渺茫,因为,这个城市太大。 可是,我却很执着,因为,一个城市再大,也有尽头。会找到他的,一定会的。 如果,我没有碰到他,我将会把他遗忘,可是,只是一眼,那不经意中的一眼,我的心,就已经被他夺走。 阿武,你是魔鬼,我心中的魔鬼。 ...... 第八章 疯狂地搜索了一天,累了,我在路边的咖啡厅下了车,叫了一份蓝山,然后在轻柔地音乐声中,平静自己狂烈的心跳。 我快疯掉了,阿武,你知道吗?你的存在,足以让我疯狂,没有理由的,疯狂。 眼光,猛地一暗,我抬起头,手中的杯子,怦然落地。 咖啡厅里的人,没有什么人,我摔碎了杯子,只引来了服务员的靠近。阿武摆了摆手,服务员便退了开来。 阿武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很熟的模样。 我傻傻地笑着,我与阿武就是有缘份,不是吗? 而阿武却很粗鲁地拉起了我的手臂,狠狠地将我从座位上拉离,然后,进入了一间包厢。 怦的一声,关上了包厢的门,阿武将我狠狠地按在门板上,凶恶地,残忍地抓住了我的唇。我轻喘了一声,没有抵抗,任那个高大的男人,吻着我。任那个男人,扯去我的裤子,抬起我的腿,进入我的身体。 疼痛中,夹杂着充实的感觉。与男人做爱,不是第一次,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我激烈地叫着,渴求着阿武。 所有的一切,只停顿在现在的这一刻。 当阿武在我的身体里射精的时候,我也达到了高潮,我们喘着粗气,彼此注视着对方。我们保着着结合的状态,我的双腿被阿武抬起,我的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包厢薄薄的门扉上。我这才注意到,我们刚才的行为是如何的疯狂,我和他,竟然在薄薄的一层三合板隔出来的包厢里,做爱。 可是,我还想要,我的括约肌,夹紧了阿武陷在我身体里的那一部分,阿武呻吟了一声,注视着我的目光,有些迷惑。 不管我的渴求,阿武从我的身体里退出了,纵然那一部分也极度渴求着我的身体。与刚才的粗野不同,他极其温柔放下我的双腿,然后扯过纸巾,为我擦拭着刚才的痕迹。我看到扔到垃圾桶里的纸巾上有着鲜红的血迹,还是不习惯接受吧。在我之前所有的性爱史中,我大多是居于主动的状态,而在阿武面前,自然而然地,我是接受的那一方。 阿武擦完了,为我穿上内裤,套上长裤,为我系好皮带,并帮我整理好衣服的皱褶。我又成了衣冠楚楚的绅士。 可是,我的内在却变了。 我内心的野兽,轻易地被阿武扯出来了。 阿武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抽出烟,吞吐着。烟雾朦胧中,我靠近了他,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的身体有点僵硬,然后,他低下了头,吻住了我。 混杂着烟草味道的吻,温柔无比,让我陶醉。 ...... 再一次做爱。 在包厢里的沙发上,两个人交缠到了极致。 与刚才不一样,阿武这一次,是极端的轻柔,深入浅出地开发着我的身体。我叫得更欢快了,清醒时候的羞耻心,在阿武深入到我的身体里,全部抛却。 ...... 在服务员的"你慢走,欢迎下次再来"的柔和语声中,我用着极不自然的步伐,离开了咖啡厅。 好奇怪啊,我与阿武之间的关系,竟然是那么自然地走进了那一步。 "俞哥哥?"默默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回过神,看着一脸担心地默默。 "什么?" "你不舒服吗?身体还没好?"默默的声音,是紧张的。 啊,身体...... 我想到了昨天的两次做爱,脸稍稍有些红。 "嗯嗯。"我支吾着,没有回答。 "舅舅说你前几天感冒了,都不能上班,害我担心死了。"默默如往常一样,亲昵地坐到了我的腿上,我闷哼了一声,那一处伤口,裂开了。 默默以为我不舒服,赶忙从我的腿上跳下,一脸担忧。 "没事。"我强装笑颜应付着默默,现在还不是揭穿的时候,只是,心已飞到了阿武的身边。 阿武把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抛出了车窗。 手机,名片,钱包,手表,衣服,袜子,鞋子...... 我全身光溜溜地坐在车后座上,黑夜的街灯,一道一道地滑过我的身上。我蜷缩着身体,看着阿武开着车子。 我不知道阿武要将我带到哪里去,我只知道,我将跟随他下地狱。 好熟悉的场景。 我记得,小新,曾被他的房东带进了沉沦。我呢? 我会变成什么样? ...... 也是一幢别墅。 华丽无比。 阿武将车子开进了车库,然后,将赤裸裸的我,抱出了车子。 有种错觉。像是新郎抱着新娘的感觉。 阿武是新郎,而我是新娘。只是,是一个全身一丝不挂的男新娘...... 我将脸闷在了阿武的胸前,有些不好意思呢...... 别墅里,空荡荡地,什么人也没有。 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我以为,我要迎接的也是如同小新一样,肉欲横生的世界。阿武将我放在沙发上,关上门,然后,静静地跪在沙发边,虔诚地,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在月光下,除去了衣物,压到了我的身上。 ...... 接下来的日了,我在日出的时候,目送着他的离去,在黑夜到来的时候,迎接着他的到来。我一直,躺在对着门的沙发上,张着腿,等待着他的临幸。 他是帝王,而我是妃子。 一个独属于他的妃子。 ...... 我与他之间,除了做爱,从来没有语言。 每天,他从我的身边起来,然后,为我准备好一天的食物,在温柔的吻中,离去。而我,在他不在的时候,要做的事情,只有洗澡,然后在沙发上睡觉、吃东西。 别墅很大,我却从来不曾进过其它的房间。 我的领域,只有小小的一张沙发,一个卫生间。 我忘记了父母,忘记了公司,忘记了默默,也忘记了小新...... 如果,不是那一天,我听到了门外有人的声音,心里害怕,上了楼,那么,我与他的关系,还会如此地维持下去。 可是,没有如果。 不是我的错觉,我近两天总是发现有人在外面向别墅里张望。然后,隐隐约约地能听到人交谈的声音。 这让我有了羞耻的意识,荒淫的日子过久了,我都已经忘了羞耻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了。可是,一旦有外界的东西进入,文明的意识马上回到了我的脑海。我想找一点遮羞的东西,好让我在真的有人进来的时候,不太尴尬。 楼下,找不到什么东西,沙发是真皮的,早已经被我的肌肤擦拭着油亮无比。于是,我起身,上了楼。 别墅是三层建筑。镂空的铁扶手,有着漂亮的花纹。 楼上有三间房,紧紧地闭着。我推开了第一间。里面堆满了杂物,我稍稍地翻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布料。 于是,我走出第一间房,走进了第二间,第二间房间很大,却是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巨大的圆床。圆床上倒是有一条薄毯子,只是看起来有些脏,我走上前,一扬,满眼的都是灰尘,呛得我咳嗽不停。 太脏了,我不要。 离开第二间房,我走进了第三间。 第三间房间,让我吓了一跳,一排排的架子上堆满了层层的录影带。我翻出来看了看,全部都是没有封面的,也没有什么标识,,似乎是自己录制的吧。 我皱了皱眉,慢慢地踩着地毯走上了第三层。 一上三楼,我就觉得与二楼不同。 扶手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地板也是这样,光可照人...... 显出主人珍视的程度。 楼上,只有一扇门。 门,锁着。 我轻轻地推着,推不开。 静静地盯着这扇门,我的眉,皱了起来。 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 ...... 汗淋淋地躺在阿武的怀中,我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我轻轻地咬着阿武的脸,引起他的注意。 他低下双眸,望着我。 "阿武。"这是重逢后,我第一次叫他。我在犹豫,该不该问他。 "什么?"他的语音,很温柔,低沉而富有磁性。温柔而随性的回答,让我一瞬间有一种与他很亲近的感觉。 "没有什么。"我还是决定不打破这种亲近,柔顺地,将头埋在阿武的怀中。 阿武没有言语,只是将下巴轻轻地在我的头顶摩挲。好贴心的感觉。 如果,一直可以,这样的亲近,我将会是怎样的幸福。 可是,打破这份亲近的人,却是阿武。只是,那也是我自找的吧......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落在我的脸颊上,我的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烧得厉害。 我有些愣神,呆呆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高大男人,那双细长眼睛里的冷酷让我害怕,这是那个与我无数次共度云雨的男人吗? "为什么打我?"我愣愣地,看着阿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我。 阿武急急地将我拉下了三楼,有力地拉扯,让我措手不及,几乎从楼梯上滚下去。一直把我拉到一楼,扔在了沙发上,然后是猛地一个逼近:"那个房间,你绝对不能进去,否则,你别怪我不客气。俞春!" 俞春! 我听到我的名字的时候,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 我只是,想知道那扇紧闭的房门里,有着什么样的秘密而已。 阿武白天总是不在家的,我才敢偷偷地上到三楼,可是,我的手还只是放在门把上,试着往里推罢了,阿武却突如其来的,满脸凶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给了我一个非常响亮的耳光。 我甚至尝到了嘴里淡淡的铁锈味道。 我望着阿武,心有些疼。 阿武,那么多个晚上,你与我在这张沙发上纠缠到天明,如果我是女人,早已经为你怀孕不下十次了。 阿武,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的,就打了我一个巴掌?要知道,从小到大,没有人打过我耳光。就连一向对我冷淡的父母亲,也没有过。 那个房间里究竟有什么,让你如此地小心翼翼? 纵然你打了我,但是,我还是想要看那里面有什么。 好奇心,诱使着潘多拉打开了罪恶的魔盒,而好奇心,同样也诱使着我去打开那扇紧闭的门。 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 抱着一种决绝的心态,我撞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我不在乎了,阿武,只要让我知道那个里面有着什么,我不在乎你怎么样对待我,打我吗?有可能吧!或许,我会被你打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呢...... 一推开门,我就倒吸了一口气。 好一个门内乾坤。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这里面竟然有着一个小型的电影厅。六排大大的皮椅整齐地围着电影屏幕。我数了数,一共有三十个位置,只是,我对那些皮椅有些好奇,普通的影院里,不需要这么大的位置,而且这些椅子看起来更像是沙发床而不是椅子。 我随意地坐在了一张皮椅上,柔软的皮质与皮肤相接触的感觉非常舒适。椅子边上有着一个小小的翻盖,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凹槽,装着一个类似于遥控器的东西。我拿了出来,随手按着。 "滋"的一声,宽大的屏幕亮了起来。 然后,开始出现了画面。 冲击着我视觉的画面。 赤裸裸的人体欢爱场面。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男人与女人。 混乱无比的场面。 画面的质量并不好,有些模糊,声音也混着杂音,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 熟悉的场景,一一滑过我的眼睑,那是楼下的客厅,几个男人围在我夜夜躺着与阿武缠绵的沙发上,凌辱着一张我非常熟悉的面孔。 我猛地用手堵住了我的嘴角,压制着我想狂泄而出的尖叫声。 那是小新。 我美丽,可爱,单纯的小新...... 美丽依旧,可是,却不再单纯。 那张性感而艳丽的容颜,在一个又一个的男人的凌辱下,散发着妖艳的罂栗花般的魔魅。小新,是快乐着的。在一群男人的轮奸下,快乐着。这是我所不熟悉的小新啊...... 我呆呆地坐着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地变换着。 画面不断地变换,而主角却永远不变,都是我那个美丽的弟弟。 男人,女人,老人,中年人,青年人,少年...... 任何人,都可以在我那个美丽的弟弟身上掠夺。 是的,是掠夺。纵然,那是小新心甘情愿。 ...... "卡卡"的声音,让我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屏幕边的台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台播放机,一盒带子,正从里面被吐了出来。很熟悉的带子,我呆了呆。二楼的第三间房里,有着上千卷,不,可能是上万卷同这个一模一样的带子。 我猛地站起身,冲进了那间房,随意地从一个架子上抱下一大堆的带子,放进了播放机。画面里,小新趴着,被男人插入;小新跪着,为男人品箫;小新...... 我不忍再看下去。猛地关掉了播放机,蹲下身体,抱着头,慢慢地啜泣着。 不,不,这不是我所知道的小新,我知道的小新,纵然任性,却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你心中的小新,是什么样子。"冰冷的声音,从我的头顶落入我的耳中。 我抬起头,透过泪眼,看到了阿武冷酷的脸,我看不清阿武的表情,却正因为如此,感到不寒而栗。 阿武轻柔地低下身,翻了翻我抛在地上的录影带,然后捡出一卷,放进播放机。然后,他俯身抱起我,坐在了最前排的皮椅上。 "宝贝,看清楚你的小新,好吗?"阿武的声音,明明是那么的温柔,可是,听在我的耳中,却比千年的冰川还要冷。 我低下头,无声地抗拒着。 可是,阿武却不容我逃避。他用有力的手臂,扳起了我的脸,然后,将我的视线,正对着屏幕:"你看,你们的样子,是不是很像呢?" 屏幕上的小新,正同我现在一样,被一个男人抱坐在腿上,修长的双腿,被那个男人用手臂夹着分开。而男人的手,正灵巧地抚摸着小新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性器官。我看着小新勃起,看着小新美丽的脸上泛起美丽的红晕...... "你瞧,你们两个不愧是双胞胎,连表情都一模一样。"阿武的声音,冷冷的,带着嘲讽。我的血液,一下子被凝结到了冰点。我的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无声地,滑落。 阿武,你为什么可以看着小新被别人的男人占有不动声色,而且还有心情来凌辱我,折磨我呢? 阿武,我不明白了,真的不明白了,我以为,你爱着小新。你是爱着小新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对小新的爱? 小新,你可以活过来吗? 告诉我,那些年,发生了什么? 告诉我,我不明白啊,我真的不明白。 第九章 阿武,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他慢慢地,低下头,吻着我的肩膀,在我的身体上留下青色的印痕:"你,想知道小新对于我来说是什么存在吗?" 我点头,同时感受着来自身后强有力的冲刺,我的身体,摇摆着,渴求着,阿武,阿武...... "我恨小新,也恨你。"阿武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一些哀怨。我迷茫地,仰着头,望着阿武。 恨小新,恨我?为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他,就爱上他了。那样美丽而耀眼的少年,美丽,任性,张狂。可是,他一开口就伤了我的心。他的话语里,有着赤裸裸的鄙视,让我知道,他瞧不起我。"阿武的声音,穿进我的耳中,"于是,我产生了自卑,我在他的面前,产生了自卑,我知道,我的自卑,是因为我贫穷。明明是一样的人,可是,因为小新出生在富庶的家庭里,就可以鄙视我,明明,是笨得一塌糊涂的小傻蛋,却可以读最好的学校......这一切,都因为他有个有钱的父亲。" 我悲伤地抬起唇,在阿武的脸颊上烙下怜惜的吻,阿武,贫穷与富庶,真的给你这么大的刺激吗? 阿武,你一直是这样想着的吗? 阿武的身体有些僵,然后,他仰起头,远离我的吻。 "我开始接近小新,以着一种卑微的姿态。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平等的,所以,我们之间没有平等的关系,可是,我们还是成为了朋友。我帮小新补习,提高小新的成绩。他很努力,很用功,让我刮目相看,对于学习,小新是笨拙的,他总是学不得法,其实,只要调整一下他的学习方式,就可以让小新进步。我做到了,小新的成绩,一下子从最后一名跳到了中上。然后,小新请我吃饭,我们喝酒了。小新的酒量很不好,一点点酒就醉了,我给他换衣服,然后,我看着他的美丽的身体自慰而且达到了高潮,小新,真的很美。"阿武冷酷地刺穿着我的身体,让我发出了沉醉的呻吟,我的身体,已经能从男人的性爱中得到无比的欢愉。 "从那个时候,我知道我爱上了小新,于是,我不管我是多么地卑微,我都想要得到小新,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我以为,如果这样子下去,我会得到小新。"阿武的声音,泛着温柔的暖意,可是却在一瞬间变冷,"我以为我会得到小新,可是,我却知道了你的存在。你的存在,是小新心目中绝对的存在,一切事物都可以为你让道。包括我。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一个朋友,可有可无的朋友。" "我恨你,恨你的存在。可是,看到你的时候,我却恨不了。因为,你有着与小新一模一样的美丽外表,那么地美丽,那么的冷魅。好美,小新的美是属于火的,而你的美却是冰的。截然相反却又很相似的美,都是夺目的。如果,你不是那么美,我就可以再恨你多一些了。"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遗憾与无奈,"我恨不了你。是啊,恨不了你。于是我退让了。可是,你还是对着我笑,这让我感到愤怒,你在对我宣战,你在告诉我,小新是属于你的,所以,我把你当成了敌人。" 轻轻地,叹息着,我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要对你表示友好...... 第一次,有人说我和小新长得像呢,我一直以为我与小新不像,纵然我们是双胞胎,可是神情与气质一直不像,所有的人,在面对我与小新的时候就可以清楚地分辩出我与他。我的眼睛,对着屏幕上,那在不同场景里一次又一次达到高潮的美艳少年,却觉得,我与他,不像。 "你们本质更是相同。小新的对于人的轻视是因单纯而直接的,而你对人的鄙视却是深藏在骨髓里的。你对于任何人,都是冰冷的,你不愿意亲近任何人,纵然你对我温柔的笑,实际上却是看不起我的。"阿武的声音,有着愤慨,"有钱人,就是瞧不起穷人。" 不,我没有! 我想开口辩解,却被阿武识破了,他俯身吻住了我的嘴,粗鲁地咬着我细嫩的唇瓣,可是我却感到心魂荡漾,或许阿武说得对,我喜欢对我粗鲁的男人。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只觉得,这个世界真不公平,你是那么美丽,那么夺目,你又那么聪明,我唯一有的资格,就是我的学习很好,可是与你比起来就成了微不足道,你与我相同的年龄,却已是准研究生了,这个世界真不公平,你有了那么多,还有一个天才的头脑。"阿武吃吃地笑着,"你真是让人讨厌啊!" 而我的心,却沉入了深海。 这是你对我的看法吗?我从你的话语里,听到了赤裸裸的讨厌,你不喜欢我,阿武,你那么不喜欢我吗? "啊啊......"我高潮了,而阿武的欲望也在我的身体里得到了宣泄,我们依旧维持着结合的状态。 "上了大学,我一直安份守己地呆在他的身边,努力地读书,我想,如果我学习成绩好,就可以在毕业后找一份好工作;如果,小新没有诱惑我,我可以一直做他的朋友,如果......可是,一切都是如果。"阿武的声音,很悲伤。 我的身体在兴奋之后,进入一种麻木的状态,我木然地听着阿武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诉说着。 "我与他,从接吻开始,最终成为了情人,我得到了他,得到了那个美丽的少年,可是,我不开心,因为,那个美丽的孩子,心里面始终只有你。"我感觉到悲伤的眼泪,跌落在我的肩膀上,滚烫滚烫的,"我得到他的理由,也只是你。" "你,一直横在我与他的中间,这让我痛苦,这让我疯狂,我爱着的人不爱我。这个事实,让我难受得不得了。"阿武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流在我的身体上,也流进了我的心里,"做爱,疯狂的做爱,我得不到他的心,就得到他的人。可是,连独占他的人,也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发现,他在做着男妓。" 我的身体一震?男妓?小新?这两个词,等同得起来吗?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我是用我的身体,身体是很容易辩别到不同的。小新与我做爱的次数不断地减少,而且也越来越不满足。"阿武笑着的声音,和着抽泣,"于是,我跟踪他,我看到了他走进这幢别墅,我也想进来,可是,不行,门口的保安不允许我进到里面,可是他又告诉我一个方法,说是只要有钱就可以到这里。" 钱,钱是什么? 我悲哀地想着。 "我原本是没有钱的,可是,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不小的积蓄,你的父亲是个慷慨的人,他每个月给我上千的生活费,而我,几乎不花钱,除了每个月给家里寄一半,其余的都存了起来,因为,我的衣食住行,都有小新在。"阿武从我的身体里退出,然后,温柔地将我的脸转向他,"我花了好大一笔钱,才进到那个别墅里,我买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长得很普通,但是却是个多话的人。他告诉我,小新在他们那里的名字叫做妖兽,一个永远也不会得到满足的美丽妖兽。" 妖兽...... 我柔顺地将头依偎在阿武的胸前,任他紧紧地抱着我,我的骨骼都被他抱得咯咯作响,痛,却不及我的心痛。 妖兽。那个美丽而又单纯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妖兽? "有一次,我买了妖兽,你知道吗?他的价钱真的很高,一个晚上,要三万块。"阿武嘲笑着,"为了买他,我发疯的赚钱,我做好几个家教,还有好几份餐厅的兼职,花了半年的时候,我才赚够钱。" 半年,只为了买小新的一夜吗? 小新,你是何等的幸福啊。 "当我出现在小新的面前时,他一点也不惊讶,直接就上了床,张开腿等着我上床。我求他,离开这里,可是,他对我说,他很快乐,很自在。我太痛心了,于是我打了他,打得他遍体鳞伤。"阿武的身体在发抖,我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阿武的背,小新,你伤他太深呵! "保安把我拖了出去,而我却听到了小新大笑的声音。我被带到了这幢楼的主人面前,他是一个混黑道的人物,他让人狠狠地修理了我一顿,然后,他问我,为什么要打妖兽。" "我告诉他我与小新的一切,然后,我求他放过小新。他笑着说,可以。我很高兴。可是,他又给我提了一个条件。"阿武的声音渐渐转淡,"他要我安装偷拍器,然后为他制作色情录影带。对于我来说,那并不难,于是我同意了。我装了很多的偷拍器,拍下了这幢别墅里所有的人物的肉欲交缠,当然也包括小新。你知道吗?色情录影带很赚钱,我为这里的主人做了一年,就为他赚了几百万。我也分到了不小的数目。我每天都可以透过*****看到小新在床上的模样,那个人说得很对,小新是一个淫贱的婊子,什么人都可以骑,都可以上。而小新却快乐无比。" 我想掩住耳朵,不想听,不,不,不要,不要告诉我!我不信,深爱着小新的阿武可以将小新出卖,不信,不信! "我发现,透过屏幕看小新,可以得到更大的快感,而且,可以得到很多的金钱,我一年就赚了几十万啊!几十万,在我们那个穷地方,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我疯狂地复制着录影带,疯狂地赚钱,如果,小新可以乖乖地听话,一直这样的话,结果就会两样了。"阿武的声音,让我打了一个冷颤,我听到了一股杀气,"那个女人真不应该出现,虽然他是这里主人的女儿,也不应该出现。小新虽然与很多人乱交,但是从来也不曾属于过哪一个人,所以,我才会安心地赚钱,可是,那个女人的出现,打乱了我的安心。小新开始喜欢她了。" 女人? 我想起了夹在小新日记本里的照片,看不清那个女孩长什么模样,我只知道,身边有那个女孩的小新,笑得清纯如昔。 "那个女人的气质很像你,所以小新才会喜欢上她,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他真是可悲,为了一个不爱他,甚至讨厌他的男人弄成那样,做一个同性恋不可耻,做一个追求欲望而乱交,甚至出卖肉体的男妓才是可耻的。"阿武冷笑着,"可是,他却不知道羞耻,深陷其中。我求他,他不回头,所以我把他推得更深。可是,一个女人,一个仅是气质上与你相似的女人出现,就让他想要洗清身上所有的污垢,太迟了,他洗不清了。就算是他洗得清,也逃不出那个女人父亲的手段。一个是他的生财工具,一个是他的宝贝女儿。我以为,他会要钱,可是,他却选择了女儿。原来,那么狠的男人也会有亲情温柔的时候。他下令把小新赶离他的宝贝女儿身边。可是,那个女人却跟着小新走了。" 我的眼泪慢慢地滑落,还是有人爱着小新,不是吗?阿武,你最终要杀死小新的原因,其实是妒忌吧,妒忌着,小新属于别人,你还是爱着小新的,不是吗? "如果,小新可以珍惜那份安宁,我或许不会去伤害小新。"阿武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我,我知道,他透过我的脸,看着另外一个早已消失的灵魂,"你啊,如果可以安份守己,不再来引诱我,我怎么会杀你?我的宝贝?" 我咋舌,小新,小新,你引诱阿武?这是为什么? "一个被欲望浸透了的灵魂,是不可能甘心于一个女人的,你又来找我。因为,你知道我有路子,我为了你,已经成了黑道上的一份子。你用你的身体引诱我,得到快乐。可是,你又不满足我一个人,在我的房间里,你常常带回一些你在路上钓来的野猫,与你偷欢。为什么,欲望就那么重要吗?我一个人就满足不了你吗?"阿武的眼神,盯着我,狂乱无比。 我悄悄地想要挪动身体,可是,身体却被阿武紧紧地箍住了。我学过的知识告诉我,这是疯狂的前兆,阿武清醒的神智已经开始混乱了。 "你太可恶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满足不了你。十个,一百个......"阿武吃吃地笑着,"好吧,一个男人满足不了你,那我就找一大堆男人来满足你,同时被几十个精壮的男人强暴,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让我生气,我真是太生气了。你不许笑,不许笑,不许!知道不知道,不许笑......" 阿武的手,疯狂地掐紧了我。 我的呼吸,开始困难起来。 眼前,一片昏暗,我又一次看到死神的笑容浮现在我的面前,好害怕......阿武会杀死我的,真的会的。 我吃力地用手扳着阿武的手指,可是,阿武的力道太强了,我扳不开,我开始咳嗽,开始踢腿,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可是,我的眼前却越来越模糊,渐渐地,什么也看不到...... "你醒了。"温柔的声音,让我有些茫然,我抬起头,看到了温和的脸,我茫然地叫着他的名字,"阿和?" "是我。"温和在我的身边坐下,我转着头,看着四周,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我怎么了?"我问着温和,脖子有点痛,我想起来,我被阿武掐住了脖子。 阿武,阿武...... "你啊,不小心出了车祸,所以,你躺在医院里。"温和小心地为我盖好被子,回答着我。 我直视着温和的眼睛,清澈而温柔,看不到一直的伪装,阿武,难道我在做梦?难道,那幢别墅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梦? "你啊,撞到了颈椎,所以,不能乱动。"温和笑着,为我起身倒水。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撞门声,我看到了一张青春洋溢的容颜带着焦急冲了进来。 "俞哥哥,你没有事吧?吓死我了,我看到新闻里报道你的车子与另外一辆车子撞到一起的时候,简直吓坏我了。"默默急急地说着。 新闻? 我有些疑惑。 温和体贴地打开了电视,电视的画面,正好播到我那辆车子的残骨。真是惨不忍睹。我真的是出了车祸吗? 我闭上了眼睛。 就算是假的,我也宁愿是出车祸,我不要相信,不要相信,小新的死,是那样的...... 我宁愿忘记,也不要想起,我爱的阿武,是那样的。 我不要想起,不要想起,忘记吧,忘记吧...... 一个月后,我出院了。 我的生活,一直平稳地继续着。在父母亲,温和,默默,我身边所有的人花费了大量财力物力制造着的假像里,生活着。 我的身边,有父母亲。 有温和。 还有默默。 阿武,已经成了一个遥远的过去,他,不再是我的一切...... 不再是...... 只是,一切还是有些不同,我不再愿意与默默亲热,而默默也好像长大了,不会粘我粘得过份的紧。 真好...... "铃......" 电话响了。 我接起电话。 "小俞。"电话那头,是有些陌生的声音。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主任啊,你近来有空吗?你以前治好的九号床又回来了,我想让你回来看看,或许可以找到突破点。"是南山的主任。 我手中的话筒怦然落地。 九号床...... 阿武,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尾声 "俞哥哥,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吗?"默默张着漂亮的眼睛,专注地望着我。 我点了点头。 看着默默从我的办公室离开,我摘下了我的眼镜,将眼眸转向窗外的高大梧桐树。南山的秋天,很美丽,秋风飒爽,梧桐泛黄,空气中桂花香也浓郁的让人沉醉。 南山,我回到了南山疗养院,继续做一个精神科医生,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阿武。我爱阿武,我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这个事实,我深爱着阿武。不管阿武是一个精神有着缺陷的病人还是他曾经杀死了我的弟弟,也不管他曾经想要杀死我,我都爱着他。 虽然,想要忘记阿武,可是那个名字,飘荡在我的耳边的时候,我的心跳,都停止了。我无法忘记阿武,所以,我不管父母亲是如何激烈的反对,还是温和如何忧郁的眼神以及默默无声地抗议,我都要回到阿武身边,回到那个可悲的男人身边。 我爱着阿武的同时,也在为小新赎罪,小新,一个单纯而美丽的孩子,却让这样一个原本大有前途的男人,迷失了一切。 阿武是爱着小新的,因为他为小新做了很多,可是,小新却没有珍惜。小新或许是爱着我的,可是,最终他却迷失在欲望的深海里。 有时候,我翻着早已被我翻破的日记本,想着,小新最爱的是谁,是我?还是欲望?而阿武,最爱的是谁,是小新,还是金钱?我呢? 我最爱的是谁? 是阿武吗?我不否认我爱他,可是,有多爱?爱到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吗?不,不会,我不会,我在阿武给予我的死亡阴影前,逃脱了,我没有爱阿武爱到可以舍弃自己。 是小新吗?我不曾经想过我会爱他,因为,我一直恨他,恨他夺走了父母亲对于我的关怀和爱护,可是,那只是一种可笑的小孩之间的嫉妒。或许,我曾经爱过小新,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谁爱的是谁? 谁最爱是谁? 这两个问题,永远也无法解答。 在这样一个奇怪的三角恋爱中,一个主角已经死去,一个主角已经陷入疯狂,一个还清醒着。 有时候,我很羡慕小新和阿武,他们可以忘记一切,不用再痛苦,再忧愁,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清醒的白天和黑夜里,咀嚼着这段无奈的感情,想着那两个永远也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 小新,但愿在重生的那一个世界里,不要再成为双胞胎中的一个,不要再爱上我这样的男人,不要再堕落,小新,新的人生,走好...... 阿武,希望你在迷失的世界里不再记得小新,不再记得我,不再想起以前的一切,这样,你才会开心,才会幸福...... 而我,我不知道该祝自己什么,因为,我断不了对小新的内疚,断不了对阿武的感情,所以,我只能在这个南山疗养院里,默默地关注着阿武,长长久久地回忆着小新。 小新, 阿武, 还有我...... 一段,充满了肉欲疯狂的感情,最终在沉寂中,慢慢转冷,只有在寂寂的微风中,听到幽幽的叹息。 爱过吗? 恨过吗? 爱的是谁? 最爱的是谁...... 一直,一直,重复着问自己...... "俞医生,九号床又开始乱发脾气了。"护士的叫声,让我回过神,我戴上眼镜,站起身。出门之前,我看了一眼挂在门边的镜子,镜子里,戴着眼镜的男人,冷静而沉着。 "来,不哭,不哭,叔叔给你吃糖。"我轻轻地哄着哭闹着的阿武,让他吃下带着糖果甜香的镇静药。 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看着阿武沉睡的脸,我笑了。现在的阿武,洁白的像一张纸,什么污点也没有...... 难以想像,我曾经与这样的一个男人无数次的缠绵。 一片枯黄的梧桐叶透过栅栏,从窗外飘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我轻轻地拈起它,叶子黄了,就会掉了,那么爱情呢? 爱情也会枯萎吗? 那么,枯萎的爱情会掉在哪里? 我将枯黄的叶子从窗户的栅栏缝隙间,扔了出去。 叶子,落在了树根上。我想,它,会成为肥料,成为梧桐树的一部分,来年的春天,梧桐枝上的嫩绿,也有着它的一部分。 也许,枯萎的爱情,也会成为新的爱情的滋养物。可是,谁又会知道呢? 我笑着,轻轻地,低下头,吻着阿武沉稳的侧脸。 说着,阿武,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