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馆杀人事件》 第1页 [侦探推理] 《水族馆杀人事件》作者:[日]青崎有吾【完结】简介 青崎有吾,日本推理小说作家,在日本有着奎恩转世美誉的推理小说家,这次给大家带来的是继体育馆杀人事件的后续单行本《水族馆杀人事件》和罈子里面有的那本体育馆杀人事件属于同一个系列,都是里染天马系列小说,这本《水族馆杀人事件》是继体育馆杀人事件之后,青崎有吾的又一推理力作,2014年,《水族馆的杀人》第14回本格推理大赏(小说部门)的候补作品。 水族馆杀人事件 热闹的序幕 对于日常生活中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琐事,就算丢着不管也没什么关系,袴田柚乃也明白这个道理。尽管对此很清楚,却也无法放任不理。不想办法解决就会觉得不自在。她就是这种性格的人。 如今女子兵乓球部的活动室里出现了细微的异变。 就此她试着去推理事件发生的原因。伤透了脑筋,用尽了智慧。然而,在探索之路上仍不断碰壁。仅靠自己的能力无法得到解决。那么必然地,按照排除法来看的话,应当採取的行动就只剩下一个了。 那就是去请求那个男生帮忙。 位于神奈川县立风之丘高校北端的文化部活动楼。于此的更边端位置,一楼最深处的房间。 与其说是热闹,不如说是吵杂更为正确,夏蝉的大合唱持续不断,气温超过了三十度,在晴朗的天空之下,柚乃正站立在那扇门前。 被虫子蛀蚀的木门牌上写着‘百人一首研究会’几个平淡无奇的文字。门旁的小窗口上挂着厚厚的布帘,看不到房间里面的状况。理所当然门也是锁着的。被谣传为‘无法开启的房间’的房间外观,在暑假期间也是一如往常。 姑且遵守着礼貌,进门之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在等待应答期间,她从包包里取出了手机,确认了图像文件。显示在屏幕上的画面就是这次请求的内容。 静待了好一会之后,门的对面也没有传来应答,反正他肯定还在睡觉吧。柚乃对此毫不在意,使用复制钥匙非常简单地就把‘无法开启的房间’的房门打开。 进门后最先感受到的是, “……好凉!” 充满了程度已经超越清凉舒适,甚至还让人起了鸡皮疙瘩的冷气,背后的炽热太阳就如同是幻觉一样。感觉到汗水仿佛在一瞬间消失,被贴在手臂上的衬衣吸收了。 尽管是大白天房间里却相当昏暗。灯光被关闭,仅有一丝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射入。从房间深处的一团毛布中传出呜呜的呻吟声。果然还在睡觉。 她故意用力把门关上造出巨大的声响,从内侧锁上房门之后,毛团里面的黑影探出了脑袋。 “……谁啊。袴田妹么?” “正是。早上好。” “……早。” 老实地回答了。即便他的头脑多么聪明,在起床的时候也发挥不出来。 “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有件事想要拜託里染同学。” “拜託?太麻烦了,去找别人吧。” 混杂着梦话般嘀咕了几句之后,黑影又缩回了毛团里。即便是柚乃也没想到居然在说出口之前就被对方拒绝了。 “那是只有里染同学才有办法解决的事情。请你至少要听人家把话说完啦。” “……什么事啊?” “这个嘛。” 真想对他指摘一下至少在意下房间内的昏暗程度。这种环境中可无法正常对话。她摸索着墙壁,按下了开关。 大约五坪左右的房间。架子,桌子,床。房间被灯光笼罩,整体的样貌呈现了出来。与此同时,柚乃说出了请求的内容。 “请你现在马上收拾这个房间!” 一如既往的杂乱无章。 堆积着的漫画,杂志,dvd包装盒几乎要把整个地板填埋了起来。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可爱手办、书店的纸袋以及网购的纸盒,分别摆放在右手边的铁制架子,架子两侧的小型冰箱以及电烤箱上方;窗边的桌子,房间中央的餐桌,所有能够放置物品的空间都毫无保留,乱七八糟地排列着许许多多二次元物品。捲成一团的骯脏衣物丢放在各处,为这种杂乱的状态增添了负面的色彩。 墙壁也没例外,在贴满在各处的海报以及挂历上,大约二十位左右的美少女今天也依旧展露着笑容。美少女的阵容与之前稍有些变化,柚乃的正面方向出现了新面孔。那是一位在赤红色的头髮上夹着骷髅髮夹,身上穿着比基尼的少女手持着步枪指着这边的画像。真让人觉得危险。(註:出自机器人动画《天元突破》的优子) 唯一受害较小的是置放在左侧墙壁边上的地方。因此那个地方必然会成为家主的生活空间,如今他也依然卷着毛毯,舒适自在地躺卧着。 “收拾?为什么?” 房间的主人——里染天马依然保持着躺卧的姿势将黑色的瞳孔转向柚乃。 “既然房间那么杂乱,肯定是要收拾的吧!” “没什么关系吧。反正又不会对谁造成麻烦。” “造成了。” “对谁?” “对我。”
第2页 好不容易找到落脚处走到床边之后,柚乃把调出的手机画面推到了对方面前。面对着屏幕的里染总算是拉下了毛毯,撑起了上半身。 稍长的额发,苗条纤细的身体。倦怠发困的双眼皮并不只会在起床的时候才能看到。由于进入了暑假而没必要穿制服,所以身上一直都穿着皱巴巴的t恤,这样的穿看起来更加不修边幅,而且又不宜健康。 虽然撑起了身体却似乎并不打算要从被窝里出来,里染只是从床边伸出脑袋看向问题的画像。而且第一句话就这么说, “真是杂乱的储物柜呢。” “这是我在活动室里的储物柜。” 层板上满满当当地塞着练习日程表,衣架上挂满了运动服和练习服,底部堆积着毛巾和球拍套盒,用完了的冷冻喷雾罐。用手机摄影的图片就是呈现出这样的景象。 “你的?嘿诶,你还真够邋遢的嘛。哈哈哈。” “这都是里染同学的错吧!” 柚乃对耻笑着的元兇叫喊道。 “诶,为什么?” “因为出入了这个房间,脑子里习惯了房间的脏乱,导致我的身边周围也开始变得杂乱起来了。这是里染同学的责任啦。” 发觉到这个异变,就是在进入暑假经过大约十天左右的时候。 她自身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恐怖的事情。身旁换衣服的朋友早苗“柚乃的储物柜好像有些脏乱呢”不经意间地这么一说,才让她发觉到这件事。 不用在意的啦,任谁都会是这样的,你的还算是好的了,以早苗为首的其他部员都这样安慰着她,不过本性喜爱整洁的柚乃却无法忍受。为何会发生这种悲剧呢。一个月前应该还整洁得多才对。一个月前发生什么事了吗。一个月前。 答案马上就出来了。 柚乃刚好就是在一个月前遇上那个男生的。 虽然对他的底细不太清楚,但却是个住在学校里的迷之男。他是个占领着不存在一个部员的‘百人一首研究会’,把家具和家电以及私人物品全部搬了进去,在活动室里生活作息的怪人——里染天马。 六月末的时候因为在体育馆里发生的某个事件而向他请求了帮忙,据说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那里生活了一年了。里染现在是二年级学生,那么就相当于在入学的同时就搬进去居住。至今为止居然还没被校方发觉到。虽然看起来生活似乎会有很多不便,不过可以使用活动楼里的自来水和厕所,出入附近的澡堂和洗衣店,过得相当舒适,至少他本人就是这么说的。 学生里面知道那间‘无法开启的房间’秘密的人相当稀少,因此就算在暑假期间他也不回去距离风丘仅有一站距离的老家,依然在校园内独自一人过着安稳,甚至可说是安稳过头的生活。 身边被漫画和动画包围着。而且几乎不会外出。厚颜无耻地一直使用着空调,躺卧在床上的固定位置。 追究起原因的话,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了。 柚乃为了储物柜的整洁化而费尽了心思,最后得出了必须彻底性的解决问题的结论。既然如此单凭柚乃的能力是无法办到的。唯有去拜託那个造成原因的废材人类,要求他收拾房间才行了。 “于是事情就是这样了。” 即便听说了事情,废材男却依然皱着眉头。 “那只是藉口。是你自己的错吧!” “不对,里染同学也有责任。既然擅自住在学校里,起码要把活动室收拾干净啦!” “不要。说起来,这个房间这样子就已经足够整齐了。只是东西有点多罢了。” “既然这样请你把那些东西扔掉!” 由于受到柚乃脚跺地面的冲击,堆积在脚边的dvd高塔崩溃了。 “啊啊!啊!你,混蛋,你……你,你这混蛋!居然敢这样对待我的断空我!才刚刚买回来的啊!”(出自超兽机神断空我) 尽管发出惨叫声却仍然不愿意从床上下来,真是有够顽固的。 “既然买了那么多,就别把东西堆放在这种地方。” “哎呀,你看,六月份不是有笔临时收入嘛?于是我就到处买了一堆回来,整理和观看都来不及了啦哈哈哈哈。” “笑你个头啊!” 叫喊出声的气势导致书本堆成的山头发生了崩塌。纸张纤薄的大开本纷纷从头顶上方掉落。 “啊啊我的原画集啊!花了三万元才收集到的小圆(注2)原画集啊!”(註:出自《魔法少女小圆》) “总而言之,请你把房间收拾干净。还有,冷气也开得太低了。” 老旧的空调随着静静的驱动声持续低倾吐出冷气,张贴在对面墙壁上的海报边角也随风摆动了起来。 “你到底设定的是多少度啊。” “十六度。” “你是笨蛋吗!二十六度就足够了!” “要你管,不凉爽的夏天可不是夏天。” “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夏天就是热才是正常的。这种时候就应该透过运动去出一身汗才是!” “这才是本末倒置吧。” 明显相性不合。 “第一。这个空调也是活动室里的用品吧。据为己有是不对的。”
第3页 “无所谓吧。给我听好了,学校里的用品就是属于学生的。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所以说,学校里的用品就是我的东西。证明结束。” “完全没有证明到任何一项!” “烦死了。” 摆正了坐姿的里染瞪视着屹立在面前的柚乃, “说到底,既然那么讨厌这个房间,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出入啊。我又没叫你来。既然讨厌就别再来了。” “那是……” 被截到了痛处。总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但不知为何会觉得难以接受。 “嘛,毕竟这里又有点心又有饮料。因此可以来这里消磨时间吧。” “既然闲着无事就给我去其他地方消磨啊。” “不,那个。” 就在烦恼着该如何作答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会是谁呢,提出这个疑问不久后房门就被打开,身穿制服的少女奔了进来。 “噢呀噢呀,两位都在呀。” 彷如演着独角戏般轻松的问候。红色框架的眼镜,以及与之相配的红色髮夹。挂在脖子上的单反照相机也依然健在。 “啊,对了,香织同学!” 看来得到了上天的眷顾,柚乃对少女——向坂香织提出了建议。 “既然香织学姐说过随时都可以过来玩,所以我就接受了这份厚意了。对吧,香织学姐。还弄好了备份钥匙呢。” “诶?嗯,已经弄了。” “别擅自去弄!” “话说回来。” 对房主的愤怒和杂乱堆放的物品毫不在意,香织以轻快的动作跨入了房间内。真不愧是比柚乃更先一步得知这个房间秘密的唯一一个学生。任何事情都已轻驾就熟。 在餐桌边上落座之后,她对柚乃开口说道。 “柚乃,想不想去水族馆?” “水族馆?” ——水族馆。 尽管是突如其来的邀请,但由于直至刚才都受暑热所苦,让这个单词听起来充满了吸引力。 四周都被水槽包围着的室内通道。在暗淡的光线中依次现身的众多生物。愉快地畅泳着的海豚,海狮以及各种鱼类。说不定还会有企鹅。肯定相当可爱的吧。真是一石二鸟。在这个一直都在进行部门活动的夏日中,偶尔出去游玩也不错—— “我想去!” 本能比起思考更快一步地作出了回答。 “真的吗?呀,其实是增刊号的特集啦。打算要去水族馆里进行取材。” “增刊号。新闻部的吗?” “嗯。在暑假期间出炉的。” 香织是新闻部的部长。用“风丘时报”这个名字为标题的新闻报以半月刊的速度发行,以事无大小都会报导的内容在学生之中获得了相当不错的评价。 “休假期间要怎么制作学校新闻啊。” “太天真了。工作就分配给来部门活动室的学生就行了。” “明明难得休假,居然还有来部门活动室的傢伙吗。难以置信。” 明明休假却还住在学校活动室里的傢伙说什么鬼话。 “于是,虽然和丸美水族馆预约好了,不过却有一位部员去不了。要是没人能代替去的话就太浪费了耶。” 横滨丸美水族馆。位于横滨近郊,作为隐蔽的娱乐场所而为人所知的水族馆。柚乃也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与有着相当年龄差距的哥哥去那里游玩过。 “我想还需要在取材方面帮些小忙,柚乃,就算这样还是要去吗?” “当然了!” 再次当即回答。 “什么时候去?” “后天。八月四日。” “诶。” 对于丸美水族馆的期待与开始膨胀起来的时候同样地急速消散下去。 后天有桌球部的比赛。虽然只是练习比赛,但却是四个学校联合举办的大规模活动,所以是无法取消的。 “不好意思,那天有场重要的比赛……” “诶,这样啊……真是伤脑筋了。” 被柚乃伤心地拒绝的香织挽起了双臂,把视线转向躺在床上的另一个人那边, “那,天马去吧。” “不要。” “别那么说嘛。好好玩的喔?可以和馆长先生谈话呢。” “我才不想和他交谈。这种邀请方式是闹哪样。” 香织过来这里似乎就是为了提出邀约的。该说是果然如此吧,被青梅竹马邀请的里染仍然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去一下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里染同学也是闲着无事。” “如你所见我忙得很。比如观看录下的动画,整理买回来的东西什么的。” “你才没打算要整理吧。啊,对了,快来收拾房间!” “所以我都说了,讨厌的话就别再来了。” 话题又兜了回来。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香织边从冰箱里取出杯装的果冻边出言责备。来到这个房间之后她多数都会吃些什么东西。里染露出困扰的表情,
第4页 “……好吧,退一百步好了,袴田妹,你是对的。不过嘛,问题是。” “抱歉打扰了,请问柚乃在吗?” 随着吵杂的声响同时完成了敲门和开门以及打招唿的一系列行动,新来少女进入了房间。与外貌是室内派的柚乃呈鲜明的对象,对方有着晒黑的肌肤以及在脑袋后面晃动着的马尾。穿的衣服并不是制服,而是兵乓球部的青色练习服。 “啊,果然在这里。部门活动已经开始了,赶快去活动室啦。咦,怎么回事这里好冷耶!” “你,我说你啊!” 里染突然以手指着第三位来访者·南野早苗。不清楚状况的她“诶,怎么了”悠然地反问道。 “为什么你也会来这里?我和你之间可没有交接点吧!” “诶,别说那么见外的话嘛,我们不是朋友吗。啊,是‘元气囝仔’的新刊耶。可以借给我吗?”(註:正好是从七月开始播放动画的《元气囝仔》……) “才不借!还有我不是你的朋友!我和你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讨厌啦里染学长,柚乃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里染学长是柚乃的朋友。所以里染学长也是我的朋友啰。证明结束。” “没有证明到任何东西!” 神经质地叫唿喊完之后他把矛头转向了柚乃, “袴田妹!为什么把这个地方告诉这傢伙!?” “每次都要瞒着早苗偷偷来这里太麻烦了。” “别因为麻烦就把秘密暴露出来!” “顺便一说,给早苗的备份钥匙也已经请香织学姐弄好了。” “已经弄好了。” “所以说别擅自去打造备份钥匙!还有别拿我的果冻吃!你这傢伙是滑头鬼吗!” 香织吃的果冻似乎是里染的点心。 “对了早苗,要不要去水族馆?” “诶,我想去!什么时候去呢?后天?我要去我要去!” “我说,后天是练习比赛。” “啊,是呢。对不起香织学姐,我不能去了。” “你们听别人说话啊!” 三个女人只要聚在一起就会莫名地能够聊个不停,既然这样就已经没有里染的事了。 他激动地喘着粗气,抱着脑袋再次躺到了床上。 “糟透了……宝贵的暑假居然……” “不就尽是在睡觉吗。” 反正都是糟透的结果。柚乃靠近床边,用手拿起了放置在这里的小型遥控器。已经褪色的画面上显示着《16c》。 “……你在干嘛啊。” “关上空调。” “不,快住手!啊啊。” 对于想要拿回遥控器而弹跳起来的里染,柚乃只不过推了一下额头就把他弄倒了。最近才发觉到,这个男生尽管头脑好使运动神经却差劲的不行。 按下了按钮之后,哔的一声电子音随着电波飞越而去,出风口被关闭。 “不能这样喔里染同学,因为夏天会造成电力不足。要停止节电!” “停止节电是闹哪样。” “总、总而言之。不可以过分使用冷气。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正想要把遥控放下来的时候,柚乃突然想到。就这么把遥控还回去的话,自己回去之后就会马上变回原来的状态了吧。里染现在正维持着被推到的姿势倒在床上,空调本体虽然带有手动控制的开关,不过似乎只能进行开/关的操作。既然这样—— 乘着瞬间出现的破绽将温度设定成最大,并且切换成暖房模式之后,柚乃将手上的遥控器抛了出去。 遥控器描绘着华丽的半圆,消失于堆积在架子前方的漫画堆中。里染哎的一声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你……做了什么?” “不收拾好房间找到遥控器的话,可就放不到冷气了喔。” 嫣然一笑。 “你是恶魔吗!” 她自认为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但看在里染眼中似乎并非如此。 “好了早苗,去活动室吧。” “嗯,啊,里染学长,这个我就借走了啰。” “那么天马,想要去的话就联络我好了。” “喂,你们给我等一下!遥控器怎么办了!餵!呃,可恶!” 无视了对方的恶骂,柚乃等人迅速地离开了房间。 早苗得到了漫画新刊,香织吃到了果冻,柚乃也解决了储物柜的问题。 从关闭了的房门对面最后传出的是似曾相识的时代剧台词。结果,最后他依然还是没有从床上离开。慵懒的执着达到了极致。 “那么,明天见。” 在校舍前和香织道别,柚乃两人往运动部活动楼走去。虽然习惯了房间内冰凉温度的身体对于外面的热气还算承受得了,不过也只有最初的走的几十步罢了。到了看到女子兵乓球部活动室的时候,衬衣就再次贴到了肌肤上。 “好热……” 尽管明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也还是让人不由得轻声叫苦。是呀,早苗回答道, “香织学姐要去水族馆耶。”
第5页 “真让人羡慕呢。” “她要去水族馆喔。” “不,你也不用说两遍……” “因为人家也想要去……” “真想去呀。” “企鹅什么的。” “还有海豚之类的……不过。” 比赛是不能取消掉的。因为社团还为此而耗费了前半个暑假的时间。 两人打开了活动室的房门。即便进入了房间内热度也依然没变,反而还因为挤满了人的缘故感觉比起外面的温度还要高。三坪面积的房间内有着正更换衣服的十四个部员,以及一台半坏的风扇。 “袴田来得太迟了,快去做准备。” 从房间里头走出来的部长以一如既往的凛然声音发出了指示。只要看到无论何时都那么严苛耿直的她,就会让人觉得现在可不是屈服于暑热的时候。既然能在这样的部长带领之下进行部门活动,那也算是个快乐的暑假了吧。 “是,很对不起。“ 柚乃边回答边打开了自己的储物柜——并且为了必须得将其收拾整齐而垂头丧气——同时开始更换练习服。将前往水族馆的希望埋藏在心底。 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在几天之后自己会被逼前往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第一章 夏日与丸美与我与尸体 (标a自乙一的小说《夏天、花火与我的尸体》 1 风丘时报 “让你久等了。” “噢噢小仓,早上好!精神如何?” “虽然不像向坂你那么有精神,但也挺不错。你还是那么早呢。” “哎呀,因为兴奋过头四点钟就起来了,所以也没事可做嘛。” “居然兴奋到四点钟就起来还真是让人惊嘆啊。” “小仓老样子还是那么准时呢。” “还好吧。……可以不要再叫我小仓好吗。感觉就像是变成汽车的零件一样。”(注:这里的小仓日文读音和离合器的读音相同) “诶,有什么所谓嘛。仓町和小仓也没太大分别吧。” “完全不同啊。例如就像是把向坂称作向乌贼那样子耶。” “噢噢,小仓少有地说出逗趣的话呢!向乌贼!乌贼!水族馆式笑话?”(註:向坂的日语是さきさか,这里被仓町叫成さきいか,いか则是乌贼的意思) “没有这回事。话说回来,小池呢?” “还没来,啊,那不就是吗?” “诶,在哪?” “你看,刚从检票口出来。一脸笑容提着包的那个。” “……不对吧。就算小池看起来多像是小孩子,那也不可能是他吧。” “就是他啊。你看,还拿着相机呢。小池,在这里喔。” “让你们久等了!早上好!” “早上好。” “早喔。小池今天也很可爱呢!” “真的吗?这个提包是在百货商场的欢乐天地买来的。很可爱对吧?” “为何你明明是个男生却会去追求那种可爱的物品……” “不合适吗?” “噢不,挺合适的。” “那就出发吧。” “就只有我们三个吗?” “嗯,结果连一个人都抓不到。” “算了,照相记录和採访靠三个人还是勉强做得来的吧。” “没事没事。因为小仓是很优秀的。” “诶,只有仓町前辈优秀吗?我呢?” “小池只要可爱就行了。” “啊,这样啊。” “可不能就这么接受喔小池。向坂也别胡乱说话了。” 八月四日,上午九点十五分。 人流拥挤的jr根岸站出口,拱形的漂亮顶棚下方,正站着身穿着制服,相互交谈着的几名少年少女。 从一大早开始就情绪高涨的女孩子,当然就是新闻部部长·向坂香织了。以髮夹,眼镜,制服上的缎带这三样物品组成的红色,与胸口正中的黑色单眼相机相形成剧烈的反差,实在是大放异彩。 被香织称作小仓的少年,本名叫做仓町剑人。虽然脸无表情但却总带有些西欧混血儿风貌的脸容也让他相当引人注目。他与香织同是二年生,身为新闻部副部长,而且是部长的得力右手。 还有,慌慌张张地跟在这两人身后的是另一位少年。他有着天真无邪的童颜以及矮小的个头,再加上本人的那些孩子气的爱好,让人想不到会是个高中一年级生。把在黄色提包中满溢出来的採访道具塞回去,手持着数位相机的样子,可谓是个名副其实的摄影机跟班。他的名字是池宗也。姓池,名为宗也。 以上三名人士,就是风丘高校新闻部的成员。 “方向是这边没错吧?” “嗯,总之就先通过前方这条街道。” “呀,真让人期待呢。” 他们今天会在这里聚集是有原因的。不用说,当然就是为了风丘时报增刊号的特集报导,前往丸美水族馆取材的。 横滨丸美水族馆是建造在横滨港边端位置上的小规模水族馆。
第6页 创办于一九六五年,在全国范围内也是属于歷史相当古老的。原本是市营的设施,那时候名叫‘横滨港水族馆’。虽然直到昭和时代结束之前都维持着相当可观的客流人数,不过当兴起了水族馆热潮,有了集游乐园为一体化的金沢区八景岛海洋公园,以及统合相关设施之后重新开张的新江岛水族馆等等设施之后,这些县内竞争对手的兴起导致丸美转瞬之间就被夺去了人气,经营恶化起来。 就在即将关闭拆除时,非常热爱鱼类的丸美饮料社长买下了营业权,之后就以半公立半民营的‘横滨丸美水族馆’重新开放。 虽然改名之后也无法扩展规模,可是通过建筑新馆,并引进了受欢迎的海豚表演而渐渐恢復了兴盛,近年以来已经回復了全盛时期的势头了。便利的地理条件得天独厚。在横滨站搭乘电车就能轻松到达,而且观光指南上也看不到的低知名度反而成为了当地的噱头,在市民之间被当做隐蔽的景点而受到喜爱。 “就是这样哦。” 途中,香织摆出得意的表情向部员们讲授採访的概要。过程中也不忘晃了晃眼镜。 “已经知道了。” 仓町以一句话就对她特意作出的讲解泼了冷水。 “丸美的主页上就有写。昨天看过了。” “啊,我也看到了。” “可恶,你们已经知道了吗。真是网络社会的弊端。” “弊端是向坂吧。别随意套用。” “可是资料真的很少嘛。” 完全没在观光指南上作宣传的传言看来是真的。然而,就是因为这样才有直接前往採访的价值。 “那,‘丸美偶像’也都看过了?白色海豚,海葵鱼,鲨鱼都相当受欢迎。” “啊,看了看了。好像是柠檬鲨来着。体型超过两米呢。” “还会咬小池一口呢。” “别说这么可怕的话啊。” 三人边说着玩笑边在横须贺街道上前进,接着左拐。明明时间还是上午,柏油路的热气就已经让道路前方的景色摇晃了起来。行走在顺着步道一直延伸的街道树阴凉处上,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妻,中学生团体大多都是穿着轻便的服装。他们看来都是要前往某处享受娱乐,其目的地只有一个。香织他们也随着这股人流前进着。 “噢噢。” 不久之后,在热浪中仿佛从摇晃起来的天空上融化出来的色调一样,一座涂着水色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 镶着玻璃的二楼相当显眼,是栋整体给人扁平印象的建筑。从入口处延伸出来的屋顶形成了背阴,建筑旁侧突出的露台部位描绘着圆曲线的形状。较深处的位置,似乎是新馆的建筑物是圆形的,设置在入口前方的喷水池也是圆形,从这里看过去就像是背靠背排列的三兄弟一样。插立在正前方,上面画着可爱海蜇的招牌上写着与招牌角色同样圆熘的文字。也许是出于对孩童的关怀吧,汉字上面都一一地标着平假名。 建筑物的对面不远处是沿海铺设的首都高速公路,并且在那更前方是填海而成的工业地带。这就是建造在城市与港口交界,让人游玩之心高涨的水族馆。 写在招牌上的语句,说好听点是简单易懂,说得不好听的话就是相当直接。 ——<欢迎光临横滨丸美水族馆> “到了喔,小仓!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丸美水族馆啰!” “看就知道了啊。” 冷静的副部长对抵达目的地的感动完全体会不到。 “好久没来过了,不过完全没变呢。” 小池看来还是体会得到的。 “我是只在小学的时候来过,会觉得怀念也是有道理的。” “我也是在远足的时候来过。果然大家都来过啊。” 真不愧是当地的水族馆,在市民们的回忆里根深蒂固。 当到达广场的喷水池边的时候,终于轮到香织的爱机·尼康照相机出场了。正值盛夏时节,今天是个大晴天,也是绝佳的摄影日子。 在喷水池前方对建筑的整体外观照了两张,然后走近建筑物,近距离拍摄入口。亲子手拉手走进去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非常幸福,拍摄到相当不错的画面。这之后,“部长老是在欺负人啦。”小池边嘀咕说着也边使用相机照了好几张。 “时间不要紧吗?” “呃,还只是九点半……嗯,差不多了。走吧,lets go!” 香织边叫喊着边奔进水族馆。小池也全力动用着矮小的身躯追了上去,仓町则悠然自得地随后而上。 这是与学校的日常不同的,出差版本的部门活动。 看来会成为快乐的一天。 * 看来会成为严峻的一天。 同一时刻,身处县立风丘高校体育馆里的袴田柚乃正想着这样的事。 为了防止光线和风的阻碍而拉下窗帘,同时关闭着四方门。空气正在密闭的空间之中静静地燃烧着。这并非指满溢的热气导致的暑热这个意思——哦不,实际上气温确实相当高——而是聚集在这个地方的少女们之间隐约散发的紧张感使人会有这样的感觉。
第7页 要区分聚集于墙壁边的三个集团相当容易。看制服颜色就知道了。对方分别是黑与白,柚乃等人是青色。与平常穿惯的练习服没什么变化,虽然有胸前写着字母的些许不同,但感觉并不会因此而行动不便。 “还不开始吗?” 分针已经到达比赛开始时间的九点半了,早苗向部长询问道。 “在绯天到达之前,再稍微等等。” “真的会来吗,该不会临时取消了吧。” “新体育馆的男生准时到达了,所以女生也没问题吧。” “竟然迟到……这就是王者的从容嘛。” “也许吧。既然这样,得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边做着肌腱拉伸运动边回答的部长,口气相当轻松。即便与劲旅的比赛近在眼前,她还是一如既往。 我们能赢吗,本打算从旁说出口的柚乃最终打住了。不经考虑就给别人施加压力真不应该。相对的,她对早苗小声说道。 “佐川同学看上去很有自信呢。” “因为是我们的王牌嘛。” 好友像是在夸赞自己一样得意地挺起胸膛。 四所学校的联合练习比赛是直至今年已经举办了七次的兵乓球部惯例活动。好像听谁说过,那是秉着加深交流的理念,让私铁沿线附近学校的学生们进行的练习比赛。实际上今天聚集在这里的,全都是位于距离风丘不远的地方上最为接近的三所高校。 隔壁是唐岸町的公立学校,市立唐岸高校。 位处于车站对面位置的私立学校,横滨创明高校。 还有,拥有地处国立大学附近的广阔土地以及数千人以上的学生人数,作为关东地区屈指可数的名门而为人所熟知的私立绯天学园高中部。 再加上风丘高校的这四所学校,轮替着担任举办方,每年夏天都会举办比赛。 这场练习比赛的特徵是,由于只是以距离接近为基准集合的四所学校,因此实力差距相当之大。若是要排序的话,首先当属最强的是名字响彻全国的绯天。第二位是作为旧豪门而尽人皆知的唐岸,接下来是身为中坚的风丘,以及稍弱些许的创明,差不多就是这样。 总而言之绯天在四所学校里特别强大,既然情况如此,就已经谈不上什么相互切磋之类的比赛精神了。剩下的唐岸,创明,风丘等成员如今的目的都只集中于‘如何让绯天大吃一惊’。本来就很少有机会与有着全国水平的团体进行比试,那就没道理要逃避。 特别今年是标志性的一年。京都举行的校际比赛迫在眼前,决定会在比赛里出场的绯天主力成员包含后补人员在内,全员都在远征关西中。也就是说,今天不会有太强的选手到来。正因为光是在阵型上就能够达成胜过对方的悲愿,三所学校都比起往年更有斗志——话虽如此,身为一年生的柚乃这还是初次参加联合比赛,因此这些事情全都是从前辈们口中听来的。 不过,至少场面上的紧张感是货真价实的。 选手们或是做着准备体操或是用球拍练习拍球,各自随心所欲度过时间,耐心等待着王者的登场。当然柚乃等人也不例外,不如说她们想要打倒绯天的热情比起其他人都要高。 不管怎么说今年风丘里有佐川部长坐镇。 柚乃朝着自己与早苗暗中称唿为‘完美超人’的部长看了一眼。极具魅力的眼角以及匀称的健康身体。略短的黑髮随着唿吸摇摆晃动着。 她是得到众人认可的,在中坚学校风丘之中实力水平比他人高出几个层次的英杰之一。那就是佐川奈绪。认为她的实力不会劣于绯天绝不是偏袒,实际上至今以来的个人战上每次都被她打得一败涂地,甚至还被绯天的王牌选手视为竞争对手。 既然是部长,既然是佐川同学,那就必定能战胜王者的。而且对手还是二线和三线。应该可以轻松取胜。 “形势如何,能赢吧?” 顾问兼教练的增村走近,对部长说道。淡然地把柚乃顾虑的事情问出了口。 “虽然状态很不错,不过没实际看到对手就什么都说不准。” “哎呀,来场的都是一年级之中的二线三线啦。放轻松点。” “说得也是。要是忍切没来的话,那就应该……” “没错没错,能与忍切较劲的人,怎么可能会输给杂鱼。稳赢稳赢。” 增村边快活地笑着边拍了拍部长的肩膀。这是身为教练的立场本不应该的鼓励方式,不过表里如一地的作风很有他的风格。 “不管怎样今年是最大的机会,拜託你了。虽说对手还没来就是了。” “您不知道对方迟到的原因吗?” “谁知道。迟到了都没通知一声。” “啊,来了。” 最先察觉到的人果然还是眼光敏锐的早苗。 打开了关闭着的金属制门扉,正好迟到了五分钟的王者集团终于到来。 在监督的带领之下,少女们一个接一个说着“请多多指教”垂下头来进入了体育馆。身穿的不是运动服,而是制服。那是与其说深蓝色不如用黑色形容更接近的水手服,明明是夏天却还穿着质厚的裙子。举止和动作都很严肃。
第8页 “迟到了很抱歉。” 带着太阳眼镜的半老监督走近作为今年主办学校的柚乃等人的方向作出问候。没事没事,增村如此说着摇了摇头。 “也没有迟到太久,不碍事。发生什么麻烦了吗?” “有个部员临时决定要参加,为了等她所以就迟来了。” “临时参加?” 受到增村的影响,身在附近的柚乃朝体育馆的入口看去。这时绯天的最后一位成员刚好在行礼。 “不会吧,那个人是。” 在她抬起头来的瞬间,不知哪间学校发出了近似于悲鸣的声音。动摇的情绪也在同时扩散。真是她?好厉害。不是去京都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柚乃等人也怀疑自己的眼睛。 高大的身材,以及浮现着微笑的魅力容颜。柚乃知道她是谁。在大会的颁奖仪式和杂志上曾多次见到。佐川部长刚才提到过的,作为绯天的ace而活跃的少女。今天不应该回来这里的人物。 “忍切、蝶子……” 早苗表情凝固着,呢喃地道出了她的名字。 严峻的一天确实将要开始了。 2 丸美愉快的同伴们 虽然说是小规模,不过只要看过馆内的地图,就会知道丸美水族馆的大小绝不会让人感到失望。 走进去之后,面前的是包含入口大厅以及饮食区域的场所,再现出横滨近海景象的a栋。之后与其相连着的四角建筑物是b栋,里面似乎有着海蜇水槽和鲨鱼水槽。包围着用于海豚表演的泳池而建的新馆那边则是展示其他的热带鱼。正好能在两个小时内欣赏完。嗯,说得还真对。香织拿出了笔记本,<两小时的轻松享受!>把这句宣传语写了上去。 “话说回来,向坂你竟然取得许可了耶。” “因为死缠烂打哦。” “死缠烂打啊……。会让人家困扰吧。” 虽然是学校新闻的夏季企划,但放上去报导的是风丘时报。丸美并没有计划要进行游园项目的宣传,不过香织事前打电话到事务室竭力与对方交涉,获得了向工作人员和馆长直接採访的许可。这并非单纯的水族馆现场报导,还要写上比景景观河展示生物更要深入的记事。 在售票处报上名字之后马上就与事务室取得了联络,如今三人正在馆内地图面前等待着带路人前来。入口大厅收款处排队的人们的交谈声相当吵杂,放置在中央位置,描绘着与招牌上同样的海蜇图案的展示牌看起来也一副快乐的样子。顺带一提这个角色据说是名为‘小玛尔’的丸美水族馆官方吉祥物。还能更稀奇古怪一点吗。 虽然开馆到现在还没多久,但已经连接不断地有客人入馆,队列眼看着变得越来越长。尽管现在是暑假,如此盛况还是相当意外。丸美水族馆不容轻视。 “不容轻视 超乎预想的丸美。” “……川柳?” “报导标题啊,标题。觉得怎样?” “我无话可说……” “噢噢,是海豚秀!前辈是海豚秀喔!” 在摆出苦涩表情的仓町身旁,小池高声叫嚷着。 大厅内张贴着许多馆内的展示和表演项目的海报,在这之中特别吸引眼球的一张是海豚秀的介绍。黑色的海豚在被观众席包围着的泳池上跳跃而起的照片。注目的瞬间,连同飞溅的水花也鲜明地捕捉了起来。还有两个似乎是教练的男女在泳池的两边挥动着手。 “真是可爱呀。虽然比不上我就是了……啊,还有第二头!” 海报的一角还有另一头白色海豚的照片。倾斜的文字写着‘大人气·露菲也在不久后登场!’ “‘丸美的偶像’到处都是画着海豚呢。好可爱喔。” “小池,种族的障壁是无法跨越的。认输吧。” “可恶……海豚也相当不能忽视呢。” “对了小池!应该是‘不容轻视 超乎预想的丸美’!” “……诶,那是什么?川柳?” “报导标题啊,标题!怎样?” “呃,那个……啊。” 小池视线游移起来的时候,有位女性从柜檯深处往这边走来。 穿着清爽的半袖开襟衬衣,贴身的黑色裤子,打扮相当随意,不过无框的眼镜以及整齐分界的头髮,利落的走路方式,充分地带给人正经的印象。 “你们好。是风丘高校新闻部的各位吧。” 这与交涉的时候隔着电话听到声音一样。“是的,初次见面。”香织礼貌地回以问候。记得在电话里听到的名字是, “呃,是绫濑小姐……对吧?” “没错。我是事务员绫濑。请多多关照。” 她边说着边从口袋里取出三张名片递给各位新闻部成员。名片上写着 <横滨丸美水族馆副馆长绫濑唯子>。 “是副馆长吗?” 小池冒失地提问道。也难怪,站在眼前的名为绫濑的女性怎么看都只有二十来岁,看不出居然担任这么高的职位。刚才她也说自己是‘事务员’。 “就是个名字罢了。实际上只是馆长的助手。就像是秘书一样吧。”
第9页 就像是已经被问惯这种问题似的,绫濑大方地回答道。香织慌张地摸索衣袋,也向自称为秘书的小姐递出了名片。对方坦然地接受了。 “是部长向坂香织啊。多多指教。” “好的。我才是要请您多多指教。” “那,现在就把你们带去馆长那边吧。跟我过来。” 被绫濑带领着,丸美水族馆的採访揭开了序幕。直接通过了售票处,往大厅深处走去。免费入馆,而且还有副馆长亲自领路,不用说小池了,就连仓町也表现出兴奋的样子。跟着他们身后的香织却因某种特别的感动而全身颤抖起来。 “向坂,你怎么了?” “名片……” “诶?” “初次成功交换名片……” <新闻部部长·向坂香织>以粗黑的字体印刷着这些文字的名片。至今为止都是单方面地塞给别人,又或是干脆被对方无视。可是今天终于成功地与社会人士交谈,达成了憧憬的名片交换。 “好、好开心。” “我是不太理解这是否值得那么高兴的事,不过太好了呢。” “今天是名片纪念日。” “名片纪念日!” 小池的一句话让她的口号天线起了反应。确实没错,今天是纪念日。 “多多指教 副馆长如此说了 所以八月四日是 名片纪念日。” “……小池,感想交给你了。” “诶,我吗?呃,不予置评……” 对回过头来以不安的目光凝视着他们的绫濑毫不知情,新闻部的三人始终贯彻我行我素。 馆内充满了蔚蓝。 阳光照射不到,只有微弱的灯光照射的通道。在空调的作用下保持着不太高的温度,脚步声被地板的垫子吸收了进去。神秘的气氛和柔和安稳的色调,来馆人士都会毫无例外地产生这样的联想。 深海。 随着每前进一步,就会感受到如同潜入海底一样的感觉。在青光之中浮现出的亚力克玻璃对面的世界,水中的居民们,夺去了香织的心。 最先迎接他们到来的是再现横滨近海景观的大水槽。闪现银色光辉的蝎子鱼斑鲅鱼聚集成群,黄貂鱼横切而过的姿态彷如在空中飞舞一样。绕过弯路后的前方有着圆柱形的水槽,鲜艷的红色樱鲷在来回游动着。模仿海底岩场的岩礁水槽上,有着能从小窗窥视热水喷气孔深海生物的特设展示。孩子们在能够直接触摸海星之类生物的触摸池上欢快地闹腾着。不管哪样都充满了魅力,虽然很清楚过会儿再来看就好了,但还是让人不由得怨恨起脚不停步一直前行的绫濑。 偶尔会有像是饲养员的人在通道上来回走动,错身而过的时候都会和绫濑相互打招唿。他们都同样穿着印有丸美水族馆标志的黄色衬衣,手錶的錶带也是与之相配的黄色,腰上的皮带还夹着白色的毛巾。手上提着水色水桶的人也有很多。大概是扫除和餵饵时使用的吧。 他们对绫濑所作的都必定是‘您辛苦了。’这样恭敬的问候。不管怎么说,副馆长的头衔真不是盖的。 “那个,真的很感谢您答应今天的取材。” 发觉到自己沉醉于名片交换而还没向对方道谢,香织向走在前方的绫濑说道。 “彼此彼此,能够在学校新闻上登载真的万分感谢。这样能够对高校生作大力的宣传。……虽然,最初我也是反对的。” “……说得也是。” 副馆长再次露出苦涩的表情。 “不过,馆长表示说这不是挺不错的嘛。所以要道谢的话就对馆长道谢好了……啊,老师,您辛苦了。” 道路的分叉处走出了一位步伐急促的男人。他与刚才的职员们有三点不同。首先,他穿着的衬衣颜色不是黄色而是深蓝色,上面也没有丸美的标志。而且也没提着水桶,取而代之地则是拿着一叠纸。第二,他对于副馆长只是回以‘呀’的一声相当普通的招唿。还有第三点,他被绫濑称作‘老师’。 “关于c3的水葵鱼,还是全部移到预备水槽为好吶。” “这样啊。真是难办呢……最初的两条怎样了?” “有危险,也许要不行了。嘛,我找代田桥先生探讨一下。对了,这些孩子是?” 说了些沉重的对话之后,他往香织这边看了一眼。年龄大约四十五岁,头髮全都梳到后方,脸上带着黑框眼镜。从脸颊到下巴的轮廓分明,相当英俊。 “他们是高中新闻部的学生们。早会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 “是吗?抱歉,我忘了。” 只说了这些话后,男子把目光转向手上的资料。他加快的步伐,走在比香织等人稍前的地方。是因为相当忙碌呢,还是说带着相机的高中生无法引起他的好奇心呢。 “他是绿川先生。我们的兽医。” 绫濑如此介绍道,并且像是说悄悄话般添加了一句。 “……不过似乎对人类没什么兴趣。” 顺路而行穿过了通路,不久后众人的面前就接连地出现轻飘飘地浮动着的海蜇。也就是说,已经进入b栋了吧。而且前方挤满了人,听到传来小学生“鲨鱼啊,是鲨鱼!”欢快异常的叫声。
第10页 那里是鲨鱼水槽吗? 胸中的期待高涨,不过绫濑和绿川却在水槽面前右拐,进入了黑暗的通道中。新闻部员也都深感可惜地跟随其后。通路深处有扇门。 “在这前方就是后台工作区。馆长室和饲养员室都在里面。” 绿川打开密码式门锁的期间,绫濑如此说明道。 虽然馆内到处都充满了幻想般的天蓝色,门的里面却是以萤光灯照明,相当普通的走廊。铺着油布的地面笔直延伸,一副相当无趣的光景,光是如此就让人强烈地感受到远离展示区域的后台工作区气氛。 比如说,香织发觉到设置在天花板上的圆形机器。应该是火灾警报器之类的吧。又或者是摄像机?不管是哪边都好,堂而皇之地设置的设备确实很有幕后的感觉。 右手边排列着《机械室》《备品仓库》的房间标示,最深处有扇双开门。走廊在左侧继续延伸下去,右侧是楼梯。连接着地下和二楼两个方向。 两位职员在这个地方分别。绿川走向左方的走廊,绫濑则走向楼梯那边。医师在分别之前对副馆长说了句“帮我叫代田桥先生到下面的医务室。”之后便离开了。 她应承了下来,然后对香织他们开口说, “地下有过滤水槽。馆长室在二楼。” 这次对楼层作说明。就在香织等人也跟在绫濑身后走上楼梯的时候,刚刚经过的后方写着‘备品仓库’的房门被打开。然后有个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至少在香织眼中看来确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孩子’。身高与自己差不多,倒不如说还要矮一点,脸容也很稚嫩。若不是身上穿着饲养员的黄色衬衣,应该就会被误会为来採访的另一个高中生吧。 头髮扎成了包子头,迷煳的眼神相当可爱。与其他饲养员同样在腰带上夹着毛巾,但取代水桶的是双手拿着的拖把以及装着水的拖把拧干桶。 “啊,绫濑小姐……您好。” “穂波,辛苦了。在清扫?” “是的。” 被唤作穂波的女孩跟着众人一起走上楼梯。她与香织视线相交,相互点了点头。 “难道是高中新闻部的……?” “是的。我们是风丘高中新闻部。呃,您是职员小姐……是吧?” “她是打工的仁科小姐。海洋大学的学生,只在夏季期间请来工作的。” 绫濑说道。 “女大学生啊……诶,看不出来呢。” “这可不是小池该说的话吧。” 香织责备着看起来只像个小学生的高中生。走上楼梯之后,穂波一脸尴尬地“失、失陪了。”说着低下头来,往左侧的走廊而去。临别之际在那纤细的手腕上可以看到戴着孩子气造型的手錶。 经歷了这场小邂逅之后,香织等人继续走向正面延伸的走廊。 门上开了个小窗口的是<第一会议室>,接下来的是设置了数字锁的<男子更衣室>,不久之后后台工作区的寂静被吵杂声打破。 “船见先生,会计记录拜託你了,船见先生!” “对吧?所以我就说,如果有危险的话就马上转移就对了。” “我也明白,不过对我说也没用。首先要找老师商量一下。” “咦,谁知道放在这里的存储器去哪了?” “芝浦先生,日志写好了。还有,这是上周的报告。” “好想喝咖啡啊。水原小姐,可以帮我泡吗?” “请别胡说八道了。比起这个存储器究竟……” “我说船见先生啊!” 打开着的四扇门之中流泻出人们的说话声。据绫濑所说,面前的是饲养员室,最深处的是事务室。一行人在最先头的饲养员室入口停下了脚步。 广阔的空间内排列着二十几张桌子,靠放在墙壁边的是收纳文件的柜子。在中间位置放着一台复印机。不管哪张桌子上都立着个人电脑,小型的书架和钢笔,堆放着大量书物,按照香织的经验来看,这里与学校的‘职员室’差不多。不对,既然是水族馆职员的房间,那么理所当然就是职员室了。 与学校不同的是,在里面工作的人都穿着黄色的衬衣,还能看到混杂在文件之间的毛巾和橡胶手套,水桶等物品。还有,透过窗口可以看到寂静的横滨湾。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景象。 室内有四名饲养员。体形丰满的欧巴桑,表情严厉的欧吉桑。满脸皱纹的老人以及短髮的青年。虽说人数不多,但都分别动口又动手地忙个不停。在这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位体形丰满的欧巴桑。 “船见先生,会计记录!” 欧巴桑从另一个出口往走廊探出头来,对着隔壁的事务室大声叫嚷。事务室那边则是传来‘诶’的无力回话声。 “真是的……啊,绫濑小姐。” 发现了走廊上的众人之后,她横穿过饲养员室向这边走来。与吵闹的声音呈相反的是表情相当柔和,看来挺亲切的。肝玉母(注),香织在内心里给她起了个外号。 “这些孩子是新闻部的?” “嗯,风丘高校的学生。这位是饲养员领班,和泉女士。”
第11页 被绫濑介绍到,欧巴桑——和泉对香织他们露出了微笑。 “多多指教。高中的新闻部居然会来这样的地方取材真是少见呢。” “是的,这个嘛,因为我们与其他人相较起来别具一格……” 香织心想这时候只好试着搬出风丘时报的名字, “竟然让外部人士进来,我可无法贊成。” 但却被从和泉背后传来的声音打消了这个想法。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挽起双臂,皱着眉头看向这边。他有着如岩石般紧绷的体格,身上的衬衣看起来相当紧束。 “而且还是让高中生的小鬼过来。馆长究竟是怎么想的……” 本人在场也依然毫不在意地说出这种话,香织皱起了眉头。 姑且不论小池的外貌,没想到连自己都被叫成小鬼。搞什么嘛这个混蛋。 虽然和泉“别这么说嘛。”如此对他说道,但男人似乎还是不打算改变想法。他仍然带着不满的表情对绫濑, “对了和泉小姐,你有看到绿川先生吗?” “啊,刚才碰到过他。应该在下面的医务室。” “哦,这样正好。得找他商量一下海葵鱼的事……” “老师也说了让我叫你过去。” 这么说的话,这个男人就是绿川医师口中所说的叫做田代桥的人吧。 马上就得到证实了。从房间里头走出来的短髮青年“田代桥先生,麻烦您检查日志。”对他如此叫唤道。田代桥结束与绫濑的交谈,往青年的方向离去。回过头来朝这边一瞥的视线里依然带着对‘小鬼们’的敌意。 “啊,船见先生终于来了。给,这是会计记录。” 和泉将手上拿着的文件交给了男人,被唤作船见的男人“每次都麻烦您了。”说着收了下来。 “不要再喝那么多咖啡喔。” “不会啦,已经得到教训了。啊,是来取材的孩子们吗。我是事务经理船见。多多指教啰。” 看来他也是认定自己是小鬼的那派,脸上堆笑地自我介绍。年龄大概四十岁左右,歪斜的领带和下巴的鬍渣给人感觉不修边幅,看起来有些不太可靠。这个人就是事务经理。经理不是相当重要的职位吗。他行不行啊? 当然香织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请多多关照啰。”她以拖着同样语尾的说法开了个玩笑。两人的身旁,绫濑与和泉正交谈着。 “馆长还在房间里吧。” “嗯,我想应该还在。啊,那么说来,深元先生说希望能修理一下鲨鱼水槽的注水口。帮我和馆长说下。” “明白了,我会传达的。……那,向坂同学,你们能否在这稍等一下?我去一下馆长室。” 绫濑用手指着事务室的前方。那里大概是馆长室吧。知道了,香织老实地回答之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那个……” “请问。” 她本打算叫住绫濑,但却被举起手来的仓町抢先了一步。香织露出像是因何事而困扰的表情拉住了他,但无视女士优先原则的副部长开口说, “可以借个厕所用一下吗……” “诶,小仓,在这种时候闹肚子?” “不行吗。有点紧张而已。” “要排出的东西会排不出来的喔,少年。” 如此说道的人是在饲养员室的墙壁旁确认书类文件的船见。“别说这种下流的话啦。”绫濑边微笑着边如此吐槽他。 “厕所在走到尽头后左拐的深处。” “对不起,借用一下。” 刚听到了所在位置,仓町就马上小跑着往走廊而去。青白色的额头上浮现出汗珠。那么说来,自从绫濑开始带路之后他就几乎没发言。也许早就已经受腹痛所苦吧。 “是因为腹痛的缘故所以才情绪低落吗?” 香织对身旁的小池细声说道。 “仓町学长的情绪和往常一样吧。应该说是部长的情绪太亢奋了。” “唔,明明小池你也因海豚秀而兴奋不已……” “那,向坂同学有什么事?” 绫濑转身面向香织。她居然也注意到香织打算叫住自己。真不愧是自称秘书的人。 “那个,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准许我们拍照……” “拍照?拍这里?” “是的,因为想用在报导上。” 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的。当然是要用在报导上,不过也有入手贵重的水族馆工作区照片这样的私人想法。 绫濑稍微犹豫了一会之后,“好吧,没关系。”如此答覆了。 “这里也没有不方便被拍照的东西,两三张的话没所谓。” “真的吗!非常感谢您!” “不会不会,不用客气。” 是被她充满干劲的道谢逗笑了吗,扑哧地笑着的绫濑往走廊深处走去。完成了文件确认工作的船见也走出职员室,边哼着鼻歌边回到了事务室。 好! 香织和小池相互点了点头。他也端起了照相机做好了准备。通过了职员室入口,两人立刻随意对着各处按下快门。绫濑所说的两三张的限度马上就超过了,不过只要不说她也不会知道。
第12页 房间正如所知的相当繁多,以墙壁为中心先拍下一张整体像。接着改变角度,这次以从窗口可以看到的海洋为背景再来一张。对着正面对着个人电脑工作着的和泉又是一张。窗户对面的墙壁上有块贴着值日表的揭示板,把焦点对上—— “喂,别擅自摄影!” 突然传来的怒骂声导致焦点在定格之前就按下了快门。把脸离开取景窗,与额头浮现出青筋的田代桥视线相交。 “诶,可是已经得到副馆长小姐的许可……” 故意滴强调副馆长几个字,田代桥语塞起来。 “……不管有没有得到许可,总之不行。我们可没空陪你们玩闹……” “好了好了,没什么关系吧,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传来了温和的声音。这次劝阻他的不是和泉,而是一直面对着桌子的老人。 “可是,芝浦先生……” “人家特意过来看我们的工作,不是件挺光荣的事嘛。……大矶,调饵的时间到了,走吧。” 被唤作芝浦的老人看了看手錶之后对短髮青年喊道,像是相当吃力地站起了身。青年急忙把手上的文件放回柜子,取而代之地提起脚边的水桶。这位的名字似乎叫做大矶。 “小妹妹们,可以让开一下吗。” 芝浦对站在房间入口的香织和小池露出笑容。他们马上退开一步让出了道路,谢谢,对方很有风度地低头道谢道。枯瘦的手臂上浮露出血管,额头上也刻画着深深的皱纹,虽然面貌与身后年轻强壮的青年呈鲜明的对照,然而腰部却挺得直直的,让人感受到生涯现役的志气。 突然想要和他说些话。为帮助了自己表示感谢?不过在田代桥面前说这些话的话会惹火他的吧。您真是老当益壮呢。不,这么说对本人太失礼了吧。经过各种思想斗争后,结果从口中说出来的是, “各位都很忙碌呢。” “哈哈,因为我们的职员很少嘛。我在这里工作了快四十年了,每日如一。” 芝浦快活地回答道,边晃动着夹在腰后的毛巾边与一副正经表情的搭档青年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四十年工龄。应该从‘港口水族馆’创立的最初就开始在这里工作了。难怪田代桥无法违反他说的话。 带着对老将的敬意目送老人离开之后,有另外一对男女正走上楼梯。他们是男女二人组,双方都很年轻,而且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两人似乎都是饲养员,穿着惯例的黄色衬衣,腰上挂着毛巾。身材良好,肌肤被阳光晒得黝黑,如同一对般配的情侣一样。 “噢呀,有可爱的女孩子呢。迷路的孩子?” 男方将目光投在香织身上,如此说道。莫非把自己和小池看成姐弟了吗。当把相机提起来之后,他马上脸露笑容。 “说笑说笑,是新闻部的孩子吧。等下也会採访海豚秀对吧,你看,我和这位美女姐姐也会出场喔。” “雨宫先生,你又说奇怪的话了……” 女方露出呆然的表情,男方再次“说笑说笑。”说着边进入饲养员室。香织总算想起来了。他们是在海豚秀的海报上,站在泳池两边挥手的二人组。 “啊,雨宫先生,滝野小姐,辛苦你们了。” 对着电脑的和泉抬起头来,以响亮的声音说道。两人也您辛苦了地回答道。看来男方叫雨宫,女方叫滝野。 “露菲的状态怎样?” “良好喔。毕竟在三代前就在水族馆里养育的呢。完全不会怕人。” 雨宫向和泉的办公桌走去,背靠在柜子上。以担任海豚秀为前提重新审视一下后,他看起来确实不是普通的俊男。手臂如同将先前的两人,芝浦的纤瘦和大矶的肌肉结合了起来,紧绷成优美的形状。在交谈的时候他会用右手抚弄染色的短髮,摆弄手錶的錶带伸出的多余部分。无论是交叉的双脚,还是嘴角的微笑,总让人有种演员般的感觉。作出‘制成图像’的判断,香织偷偷地把他收入镜框之中。 “而且也顺利地学会了跳跃。只要再过一个星期就没问题了吧。就算无法持久也至少能游动四、五分钟,再不然的话就只在交流环节出演就行了。” “不是说这个,我在说身体状况,没事吧?” “现在还不要紧。既然是露菲的话,那就不能疏忽大意。” 滝野也在自己的办公桌那边回答道。她没有像雨宫那样的装饰感,是个南国风貌的美人。头髮束在脑后,如鸡蛋般光滑的额头相当健康。脖子以下并没被晒黑依然保持着白皙,是因为平日穿着西装的缘故吗。 “部长,说的露菲就是那个对吧。登载在海报,主页上的。那头白色的海豚。” 小池从旁小声说道。 “嗯。果然会在节目上出场呢。不过似乎不会马上就出场……” 只要听闻过他们的谈话,就知道是正在调养中的样子。虽然很可惜,不过正因为如此,才要配合新闻的发行和初次亮相的时期作适时的报导—— “我无法贊成。” 香织正想着制作新闻的事情,田代桥又再次对饲养员之间的对话提出劝告。
第13页 “可不能勉强生物去配合我们的方便吧。而且新馆的海葵鱼也患上了传染病。” “不过,正因为如此才要把展览会搞大,不然无法招来客人。” “因为我们的特色不多呢。” 滝野这么说道。雨宫接下了话头。 “既然海葵鱼正在治疗,那么如今在展示生物中的瞩目焦点,大概就是小柠檬了。要是露菲能在展览上活跃的话,注目度就能提升了。” “可是……啊啊可恶,已经到时间了吗。” 看到时针指着九点四十分,田代桥口吐粗话。他拿起水桶,把挂在椅背上的毛巾扎进腰带,匆忙地离开了饲养员室。经过香织他们身边的瞬间,从口中丢了句“别摄影哦。” 香织又再次怒了。要不要把往楼梯走去的田代桥背影拍下来以作报復呢。如此想着同时把脑袋探出门口,结果却失败了。还没架起相机,他就先一步走进楼梯前方的房门中,将粗矿的身体滑入了进去。他进入的是右侧墙壁上的双开门。 香织这才发觉到那扇门的存在。迈出两三步接近之后,看到了金属板上的文字。 这就是雨宫刚才提到过的‘小柠檬’吧。主页的‘丸美偶像’中也是最为受到推崇的。现在丸美水族馆最大的注目点。鲨鱼的水槽。 那条鲨鱼就在这里面吗—— 就在受好奇心吸引而打算往里面窥视的时候, “那里是相关人员以外禁止进入的喔。” 马上从身旁听到新人物发出的声音。惊慌地把头转向那边,只见有个瘦弱的男人,脸上挂着笑容站在那里。 “不过通常来说工作区所有地方都是禁止进入的,既然可以来到这里那让你们进去也没关系吧。不过水槽又是另当别论的。嘛,大概进去会被怒骂的。” “啊,好的,对不起。” “没事没事。说的高中新闻部,就是你们吧。你们好,要吃糖果吗?” 男人从口袋里拿起糖球,分别给香织和小池递了一颗。 虽然他的行动就像是个大坂的阿姨一样,但由于垂落到肩膀的乌亮黑髮,灰色的长袖衫,总觉得身上散发着阴深的氛围,让人觉得相当可疑。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身上没穿印着标志的衬衣,也没带着水桶和毛巾。这么看来,他应该和绿川以及船见同样是处理事务的职员吧。 “我叫津。” “津?” “与三重县政府所在地同音的津。很容易记吧?” 只有一个音的姓名。确实很容易记。 “各位是哪所高中的学生来着?” “风丘。” “风丘?fengqiu啊,嗯,最近好像在哪里听过……” 看到津抚摸着下巴沉思起来,香织的手心渗出了汗水。 香织等人所上的高中在六月末的时候,在体育馆中发生过杀人事件。学生在舞台上被刺杀这种震惊的内容上了全国的新闻媒体,自从情报解禁的以后,‘风丘’这两个字在数日间都一直出现在专题节目上。幸而的是,透过警察与α的尽力不消两天就解决了事件,在信息万变的话题即将闹大之前就将其平息了,不过对人们来说应该还记忆犹新。 “……哎,算了。总而言之,多多指教啰。” 幸而津并没回想起来。不对,也可能是想起来但没说出口吧。他经过内心暗中放心下来的香织身旁,扬了扬手后往事务室走去。果然他是事务方面的职员。 另外还有其他事务员吧。并没有完全得到满足的好奇心将矛头转向了这方面。香织追在津身后向入口走去。小池也慌慌张张地追随而去。 果然能透过敞开的入口看到里面的状况。相对于饲养员室来说稍有些狭窄,桌子数量只要一半左右。也许是因为有需要在水槽之间通行吧,无论哪张桌子都收拾得相当整齐,是间给人安静感的房间。里面也看不到毛巾水桶以及橡胶手套等物品。相对地柜子与复印机之间放置着一台咖啡机,看上去像是某处的办公室一样。 除了津之外,房间内还有另外两人。一副慵懒的样子持续检查着书类文件的船见,以及另一名烫着捲髮的,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眼镜女。她身上穿着印有艺术文字的t恤,专心致志地把办公桌上的小物件分类,衣服和行动都相当有积极性。 “咦,津先生,你不是在新馆里搬运物品吗?已经搬完了吗?” 船见发现津回来了,于是这么问道。 “深元先生对这方面比较清楚,我就交给他了。” “诶,推给别人了?真让人困扰啊,老是在偷懒。” 脸上也没见多大困扰的样子,船见混杂着苦笑说道。正在桌子的抽屉中翻找着的女性快速地开口说, “吶津先生,你知不知道我的存储器在哪?” “存储器?” “u盘。红色的。是放在这附近的,可是到处都找不到。” “是这个吗?” 津从口袋里取出红色的u盘,见此女性飞奔而来。 “啊,就是这个。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啊!别擅自偷走别人的东西啦!” “哎呀,雨宫先生这么说过呢,要吸引喜欢对象的注意就要偷对方的东西。”
第14页 “什么嘛,就像是小学生会找的藉口……这么说的话,津先生你喜欢我?” “我喜欢水原小姐?怎么可能呢。是碰巧夹在文件之间的。” “什么嘛真是的!” “水原小姐,能帮我泡杯咖啡了吧。” “船见先生也闭嘴!” 到处都相当吵闹。香织悄悄地进入房间,将事务室的状况也拍下了几张照片。 “擅自拍摄不太好吧?” 受到背后某人沉着冷静的指摘。由于是耳熟的声音所以这次并没觉得惊讶。慢慢地回过头去,看到的是从厕所回来的仓町。 “没事,已经获得许可了。小仓,肚子没事了?” “已经好了啦。” 本打算戏弄一下他的,对方却回以平淡的回答。真是的,好没风趣的副部长。 “拍摄这样的地方,也能用作报导上啊。” “就算用不上,以我个人来说也想要拍下。” “这不是滥用职权……哎,算了。副馆长还没出来?” “嗯。不过应该很快就……啊,出来了。” 事务室隔壁的房门打开,绫濑走了出来。 “久等了。对不起,有些馆长交给我办的工作,所以拖延了。” “不会不会,我们在这里也等待得很愉快。” 香织的回答是事实。这里可是连接都有职员出现,屡看不厌的取材现场。 绫濑站到走廊的一旁,接着有个男人也从房门内出现。 “那么,让我来介绍一下。他就是丸美水族馆的责任人,西之洲馆长。” 男人一见到新闻部的众人,马上露出莞尔的笑容。 “呀,你们好。感谢各位今日大驾光临本馆!” * “呃,感谢各位今天集合在这里。那么,四校联合练习比赛现在开始。” 我们的顾问增村老师的声音响彻整个体育馆。简单的开幕式在推迟十五分钟之后开始了。 “今年也与往年同样,上午进行个人战的淘汰赛,下午由主力队员进行学校对抗循环赛,赛事安排就是这样,请各位多多指教。由于天气炎热,希望各位要注意水分补给,贩卖机在从这里出门往右走,学校食堂前面的位置。厕所在讲台的后方,以及校舍内……” 柚乃心不在焉地听着增村讲述诸多的注意事项。她当然很清楚自己高中里的贩卖机所在位置。柚乃的注意力,不对,恐怕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出现在会场的那个人物夺去。 “那么,淘汰赛在十分钟之后开始。在比赛开始之前,请各校到指定地点集合。” 话音刚落,排成队列的少女们都分散到各自的学校位置上。装饰馆内的制服颜色增加到了四种。青色,白色,黑色,以及第四种,红色。带有鲜明的层次感,如燃烧般的绯红色。 “不妙,不妙,这下子不妙了!” 从讲话中解放出来的同时,早苗又喋喋不休地咏唱着如同咒文一样的话。 “为何忍切,为何绯天的王牌会……不妙啊,啊啊不妙,这下子不妙了。” “我已经知道很不妙啦。” 边如此说着,柚乃边将视线定在第四种颜色集团——特别是作为集团中心的那个人物身上。后辈们像是要包围着她那样在周围转来转去,热闹不已。 “忍切前辈,请喝饮料。” “呀,谢谢。” 哇啊! “前辈,我替你保管手錶。” “不用,没关系。这不是正式比赛。” 咿呀! 她每说一句话周围的后辈们就会兴奋起来,像是侍奉她是件幸福至极的事一样脸上羞红。无论待遇还是反响,都能比得上偶像的人气。 会有这种待遇是因为她的实力吗,还是说是美貌以及领袖魅力的功劳呢。总而言之,无论是柚乃还是早苗,都铁青着脸嘀咕着。 “世、世界完全不同……” 忍切蝶子。 那是在常胜的绯天学园之中作为二年级得到ace之名的选手。凭藉左手的抽击,如鞭子般柔软的打法在县内成为毫无疑问的最强。听说即便在全关东也毫无敌手,名字甚至登上全国排名,在任何方面都毫无挑剔的顶尖运动员。 云端的存在——虽说如此,她与风丘之间也存在着些许因缘。正确来说,是她与风丘的部长之间。 所谓视风丘部长为竞争对手的绯天王牌,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忍切。两人多次在个人战的半决赛以及四分之一决赛碰上,无论是去年的新人赛,还是今年的关东预选赛,部长之所以会与优胜失之交臂,很大原因上都是在中途败于忍切手下。 因此部长把她当做必须打倒的强敌,这种情况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不知为何事实上却是正好相反。 忍切决定在关东大会出场之际,受到兵乓球杂志採访的时候,她是这么回答的。 “没有问题,即便是关东大会也能获得胜利。说的是呢,若说到关东圈内有可能击败我的人,那就应该是风丘高校的佐川奈绪了吧。” 虽然是不逊至极的发言,但这个暂且不提,记者们对此都感到不解。佐川奈绪虽然在县内确实能称之为强大的选手,但却不是能够与有着全国水准的忍切相提并论的选手。为何会这么说,记者们都纷纷问道。
第15页 “是感觉上的问题,不实际对上的话是搞不清楚的吧。不管怎样,我很认可她的实力。” 于是忍切蝶子就单方面地,凭着‘感觉上的问题’将佐川部长视为关东最大的敌手。柚乃她们也完全不明白理由,但看了这篇导报后都有种自豪感。 如此说来,部长在柚乃她们之间受到崇拜,也许就是始于得知忍切的这番发言—— “佐·川·奈·绪。” 她以刚才让后辈们如痴如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叫出了部长的名字。忍切蝶子离开了绯天的集团,往风丘这边笔直走来。 “哇,过、过来这边了。” 像是被压制住一样,早苗躲到了柚乃的身后。确实从她的举止之中,能够感受到异于常人的氛围。 姿势端正的走路方式,充满自信的微笑。从制服中伸出的双脚没有丝毫债肉,就像是个模特一样。充满光泽的长髮束在脑后,中性的脸容。会受到后辈们崇拜也不难理解。 她顺着缩回身体的部员们让出的道路上悠然迈进,来到了部长面前。两人不管身高还是身材都很接近。仿照风流的细线的青色,以及仿照绯色之空的红色。只有制服并不相同。 “好久没见呢。” “彼此彼此,好久没见。过得好吗?” 部长以和朋友谈话一样的感觉回答道。 “当然好了,状态绝佳。你呢?那么说来,这个体育馆里发生过事件呢。我在新闻上看到了。没事吧?” “不用担心。因为有优秀的侦探迅速解决了。” “……侦探?不是警察?” 忍切感到疑惑。部长像是要敷衍过去一样耸了耸肩, “不过,真让人有点惊讶。没想到你居然会来。你不是在京都吗?” “嗯,确实是。刚刚才乘坐新干线回来的。因此才让后辈们久等了。” “……为什么要回来?”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忍切向部长更走近一步。 “为了和你比试呀。” 噢噢。 两人周围的风丘学生们都发出唿喊声。忍切将部长视作对手果然是真的。 “就因为这种练习赛而从校际比赛的合宿中偷熘出来吗?” “没关系,本来今天上午就是停赛期。也就是说,这是我个人的行为。我私人上想要和你比试。满足之后就会回去了。” “不过上午是淘汰赛就是了。” “没问题,我是不会输的。那种程度的对手你也肯定可以获胜的吧?只要我们都不败下阵来,总会能够碰上的。” “……真是光荣,但为何要和我比?” 你能赢吗?见对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她继续对部长问道。 “有种叫做比赛相性的说法吧。我认为自己与你的相性是最坏的,与难缠的对手比赛也能从中发现自己弱点,可以成为很好的锻鍊。” 相性。确实以削球为主的忍切与速攻型的部长可谓是正相反的打法,不过应该还有其他相同风格的选手的吧。果然还是感觉上的问题吗。 “……而且我和你之间的实力差距也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大。吶,你也这么认为的吧?” 在旁边提心弔胆地听着对话的柚乃突然被忍切将话题抛了过来。呃,呃,那个,柚乃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说、说得也是。我也认为、佐川前辈、很强。非常强。” “你看她也这么说。” “我就说,我可没有忍切你那么——” “那么,和我对上就会输?” “……天知道。若是对上的话,我打算要获胜。” 噢噢噢噢! 唿喊声变得更大了。在气势上我们的部长也不相上下。忍切也满脸愉快地露出笑容。 “我不会让你赢的。那么,我就期待着啰。” 她挥了挥手,回到了绯天的席位上。后辈们又再次以吵闹的助威声迎接她归来。 看到这种情景,部长对柚乃小声说道。 “忍切她虽然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有些奇怪呢。” “厉害的人是佐川学姐。与那个忍切为对手也完全没有动摇呢……” 诶,是这样的吗?部长一副事到如今才发觉到的样子。 “唔,可能是因为那个事件受到锻鍊了吧。” 在六月份的体育馆事件中,部长因为被误认为犯人而受到县警审讯。确实与那件事相较起来,无论怎样的压力都是不值一提的吧……。 “啊,对了。袴田,谢谢你。” “诶?” “因为刚才你说我很强。” “啊,不,没什么。那、那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回答又变得支支吾吾了。只是被对方道谢而已,不知为何却动摇起来,脸颊发热。正想着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拿着纸束的增村过来解救了。 “噢,这是上午的淘汰赛赛程表。” a4大小的列印纸被一个接一个地交到各个部员手上。学校与学校相互混合的单打赛。大约五十个名字被分成左右各半地印在上面。由于人数参差不齐,所以各处都有替换选手的调整。
第16页 静下心之后在名单上寻找起来,发现<袴田柚乃(风1)>被排到相当后的位置,是第十六场比赛。在比赛开始之前还要静候一段时间,对战组合看起来相当不错。初战的对手是唐岸的一年生,二回战虽然碰上了主力选手,但上面写着的<迫春子(创2)>这个选手名却被铅笔画了条线。大概是缺席吧。这么看来,就是二回战不战而胜了。自己只要战胜那位一年级生,那就能进入三回战了。 “柚乃,怎样?” “很好啊,太棒了。也许能进入三回战。” 柚乃把画着线的缺席选手名字给她看,她那边的对战组合似乎不太吃香,早苗露骨地表示嫉妒。 “你就好啦。如果三回战也能获胜的话就进入八强了。不会被淘汰的吧?” “嗯,我会尽力的。” 与绯天和佐川学姐并肩齐驾可能也不是梦想了。就在沉浸于这种妄想中的时候, “喂喂,稍微听我说一下。” 增村就像往常唿召集合一样举起手,聚集各部员们的注意。 “好啦,正如各位也知道的,绯天的忍切同学中途加入了比赛。虽然赛程表上没有空余的席位,不过因为刚好有一个人缺席,所以就决定让忍切同学替换上去。拿支笔之类的东西把名字写上去吧。” 原来如此,因为她是今天突然过来的,已经排好的赛程表上不可能有空位。所以就算她特意从京都回来,也无法与部长进行比赛。只有一人缺席真是幸运。 “唔,缺席……?一人……?” “呃,右下,第十六场比赛的后面,叫做迫的那个人。上面有用铅笔画上线的,看到了吗?忍切同学就是顶替这个人的位置。那么,各位努力加油。” 把联络事项传达完之后,增村往设置在舞台前的干部席位走去。柚乃紧握着赛程表,整个人僵住了。只有手指正哆哆嗦嗦地颤动着。 “什、什、什……” 那个叫迫的人是柚乃预定要在二回战时碰上的选手。也就是说—— “柚、柚乃,冷静……” 就连早苗说的话也完全听不进去了。 于是袴田柚乃在二回战上就要与忍切蝶子对战。 3??横滨鲨鱼·尸体骚动 丸美水族馆馆长·西之洲雅彦先生是个声音粗矿而且笑容爽朗,身材矮小而且横幅宽大,兼具健壮体格以及亲切感的人物。 “是向坂香织小姐对吧。你好,请多多关照。” 香织接下递过来的名片之后(已经是第二次成功交换名片),他以比香织和芝浦老人更有礼貌的态度低下了头。 年龄大约五十过半,周围布满小皱纹的圆眼睛炯炯有神,嘴角边的小鬍子打理得相当齐整。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水族馆馆长,反而更像是马戏团团长。虽然他也是一身半袖衬衣的轻装打扮,领带也没有扎紧,不过如果给他套上燕尾服和大礼帽的话应该会很相称。 这么看来应该可以喝馆长顺利地打好交道。 “馆长,可以更换工作室里的印表机吗?” 水原将烫着捲髮的脑袋探出走廊,像是撒娇一样说道。 “诶,这种事情去拜託船见先生就好了。” “船见先生办事太慢了。” “我办事慢真是抱歉呢。” 说这话的人是从事务室的办公桌上拿起纸杯的船见。结果他还是要自己泡咖啡。 “这些拜託您了,已经印刷好了的。订货业者那边还要等一下。”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是因为听到对话声吧,和泉和滝野以及雨宫他们也从饲养员室入口出现。 “啊,馆长!深元先生说,鲨鱼水槽的注水口……” “好好,已经听绫濑君说过了。” “馆长,关于露菲那件事,只有一星期的话有些……” “好的好的,这事我也在后来听说了。” 他不断地点着髮际已经往后退的脑袋,回復职员们的意见。他似乎也因工作而劳心劳力的样子。 “那个人真是个大大龄孩童呢。” 香织的身后传来私语声。回过头去,原来是雨宫。端正的脸容上正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嘛,适当地去玩玩也不错嘛。” “高龄孩童吗……” 馆长咳咳地轻咳一声恢復了威严。 “那么,请进去馆长室。” 西之洲先生满脸笑容地说了。 香织边看着他这个样子边心里想着,真是妙言。 ——向坂,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小池怎样?好了吗? ——好了好了,刚才已经按下开关了。已经在录了喔。 ——那么,再重申一次……谢谢您今天接受我们的採访。 ——没事没事,我们才是要谢谢你们。咱们的水族馆很普通呀,很难得会有人来作新闻採访。 ——说是新闻,也不过是高中的部门活动而已……。哎先不说这个,今天请您多多指教。就让我稍微採访一下,关于这个水族馆的看点,那我??这就开始啰。我是副部长仓町。
第17页 ——我是西之洲。我才是要请你多多指教。哎呀,总觉得有些紧张呢。 ——没事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内容……我是负责摄影的部长向坂。还有,这边的是负责记录的后辈……。 ——咦,日志怎么不见了。好奇怪呀。 ——……后辈池君。刚才的声音是和泉女士的吧? ——应该是吧。……啊,对不起,难道声音被录进去了吗? ——录进了……哎,算了没关系。仓町学长,请你继续。 ——咳咳。那么,我就问了。首先来个普通的问题,您认为丸美水族馆的魅力是什么呢? ——这个嘛。正如刚才我也说过,这里是很普通的水族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觉得大家可以带着轻松的心情过来游玩。这里距离横滨站也很近,特别在暑假当中—— ——啊,等一下津先生,你要去哪里啊。快去工作啊!真是的! ——说到魅力的话……刚才的声音是水原小姐的吧。 ——那个,西之洲先生,前辈,对不起。刚才的对话可能不行。可以重新再来一次吗? ——啊,好的好的。抱歉啊,那么吵闹。绫濑君,能否注意一下? ——啊,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没关系的。呃,那么请您再谈一下丸美的魅力……。 ——等一下,滝野小姐,知道日志在哪吗?诶,犬笛?我不知道啊! ——……你是池君对吧。可以暂停一会吗。 哔。随着这个声音录音笔的开关被关闭。虽然这是个能够连续录音六个小时的好东西,但上面显示着的录音时间只有两分钟左右。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都尽是些吵闹的职员。” 在西之洲边苦笑边道歉的期间,也不断地听到和泉和其他的职员们在门外走动的声音。 馆长室内有着用于接待的沙发和桌子,深处有两张办公檯,墙壁有一个文件柜。要说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那就是设置在角落的,用于馆内广播的小型扩音器,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小房间。香织等人与馆长正坐在黑色皮革的沙发上面对着面,绫濑坐在旁边的办公椅上,注视着众人谈话的情况。似乎这里也是副馆长的工作场所。 馆长不太愉快地望着纤薄的墙壁, “唔,地点不好啊。要移动到其他房间吗?” “啊……说得也是。那就承蒙您的好意了。” 这次就连仓町也无法表示不要紧。录音环境当然是越优良越好。 “去哪里好呢。隔壁的会议室……不行,那里应该还是能听到和泉女士的声音啊。” “展示区域那边也许会反而比较安静。” 绫濑说道。也许她是打算开个玩笑的吧,不过高龄孩童却蹦了起来。 “说得对啊。既然也要介绍馆内的景点,其实边作导游边回答问题也不错。各位,就这么办吧!” “诶?啊……好的。” 新闻部也在不知不觉间随波逐流了。 “呃,时间是……九点五十分。我还有三十分钟空闲时间,就带各位去最喜爱的地方吧。来,我们走吧!” 作出决定之后行动就十分迅速。西之洲立刻带着香织等人离开了馆长室。绫濑“我就不陪同各位了。”这么说着依然坐在办公桌边,以平常的样子目送众人离去。‘馆长的随兴’看来是司空见惯的样子。 “边走路边採访啊。没问题吗。” 就连小池也变得焦躁起来,他再次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当经过职员室前方的时候,和泉和滝野又再次跑了出来。 “啊,馆长。上个月的饲养日志不见了,你知道在哪吗?明明是放在文件夹里面的,可是全都不见了。刚才明明都还在的!” “知道我的犬笛在哪里吗?是个繫着红色带子的东西。我记得确实是带着的……” 并且在房间深处,男子更衣室里又有另一个人探出了脸。秃头,额头上有着深深的皱纹。那是本该下了一楼的芝浦。 “那个,有谁知道我的笔记本放哪了吗?储物柜里到处都找不到。” 先前水原小姐的u盘就算了,这个水族馆里的失物还真够多的。似乎这并非经常发生的事,西之洲也“今天真是奇怪的日子啊。”如此嘟哝了一句。 “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在哪啊。还有和泉女士,说话别那么大声。” “诶,什么嘛!我什么时候大声说话了?” “这不就是现在进行时地大声说话吗。” 说这句话的人是从事务室出来的水原。 “还真是吵闹的职场。” 她眯起了眼镜下面的眼镜,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向香织搭话般说道。她自己也相当能闹就是了。 水原经过香织等人面前往走廊而去,来到楼梯前方往右拐。滝野也追随摇晃着的扎起的头髮以相同的路线离去。和泉和芝浦则返回了房间。 我们走吧,西之洲这么说道,于是香织他们又再次迈步。在楼梯前方朝右侧看去,发现打工的女学生,穂波正拿着拖把拖地。对方也发现了我们,再度点了点头。的确很有‘工作中’的样子,紧绷着的嘴唇相当可爱。
第18页 然后,朝楼梯下方走去——这么想着的时候,吱,香织在背后听到传来这样的声响。 所有房门都被关闭,恢復寂静的走廊上就只站着一个人,是雨宫。那是刚才津“这里禁止进入的喔。”如此提醒过他们的鲨鱼水槽的房门。他打开了这扇门,正要走进里面。手上拿着不知什么的厚厚书类文件。 海豚秀的负责人要在有鲨鱼水槽的房间里使用书类文件干些什么呢。虽然对此感到疑惑,不过却被脚不停步的馆长的部员们分散了注意力,因而香织并没把这个疑问说出口。 走出通用口之后,青色的世界再次迎接了众人。西之洲馆长并没有走参观路线,而是向着香织等人进来的方向——a栋的方向走去。 就结果上来说,边游览展示区域边进行採访的方案相当成功。还拍摄了好几张以水槽为背景用作报导上的照片。西之洲也因被生物和来馆客人包围而产生了身为馆长的自觉吧,被职员们搞得团团转的样子丝毫不见,总觉得他相当享受。 他面对着小池举起的录音笔,接连不断地说出幕后工作的事情。 “以咱们馆的情况来说,海水是从眼前的横滨湾引入的。地下有巨大的过滤装置。因为附近有着横滨市的再利用水中心,因此也与那边相互合作。也会利用电瓶车把海水搬运进来。” “职员数量太少是我们的烦恼之一。由于人手不够故而日程表相当紧凑,每天都会发生像是刚才那样的混乱情况。代理工作也是常有的事,连我都经常要在管理区域清洁地板,被支使个不停。本来我也是被僱佣担任事务工作的馆长,也就只能帮忙清扫地板了。……诶,所谓的管理区域,就是在水槽的后方,进行整备工作以及餵饵的地方。饲养员室的前方不是有扇鲨鱼水槽的门吗?那里面就是管理区域了。” “由于人手不足所以在防盗上也要相当用心。有发现一楼走廊上的摄像机吗?就是靠着那个监视所有出入口的。以前曾经有个狂热的客人擅自闯了进来,盗取了饲养员的衬衣,拍摄了还没展示的鱼类照片。那时候真是让人困扰呀。” “嗯,水族馆内也有只在后台饲养的生物。例如现在正调养中的盘丽鱼属之类的,新馆那边可是有很多的喔。过会再让你们看看吧。啊,对对,还要介绍景观点。现在a栋正在举行深海生物特别企划,里面有很多受欢迎的生物。知道海豚露菲吗?没错,因为现在正在练习表演,所以不在水槽中,白色海豚在新馆那边。要说这个b栋的话,首先是这些孩子……” 就这样,馆长的机关枪演说告一段落。一行人来到有着海蜇水槽的小厅内。这次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比起其他场所更要暗淡的照明之下,如同绘画一样排列着的海蜇们。翻动长长的触手漂浮着的天草水母,以及聚集起来的模样简直如同天上云层一样的月亮水母。在那隔壁的赤月水母,正如名字所言那样带有赤色的线条。细小而且可爱的蓝水母一眼就获得了香织的喜爱。那缓缓漂浮着的动作,光是看着就能得到治癒了。 “很漂亮是吧?将近二十年之前就开始进行水母的饲养了。现在共有十个品种。最前头的是天草水母,触手上带有毒素……” 西之洲一个接一个仔细地介绍水母的种类。尽管他说自己是被雇用的馆长,但知识确实相当丰富。 当来到最后的旗口水母面前时,“那么,这栋楼内的景观点还有另外一个。”他这么说着,带领众人走入参观路线。那是先前刚从那里出来的通用口方向,为何又走回去呢,香织感到不解。——不过,她马上就知道馆长的用意了。 穿过通用出入口,来到了隔壁的大厅。这里有着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的巨大水槽,水槽面前现在依然挤满了人。孩子们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一头鲨鱼正在亚力克玻璃的对面来回游动着。先以治癒系的水母来放松心情,紧接着马上就目睹鲨鱼的话就能让惊讶感倍增,这恐怕就是馆长的目的吧。这种安排起到了功效,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实际目睹的时候依然还是感受到巨大的冲击。 冰冷透彻的眼光以及纺锤形的灰色流线型躯体。以锐角组成的尾巴和鳍,每当改变游动方向就会划开水流。水槽里也没有岩石之类的装饰,深蓝色的海水中就只有一头巨大的躯体君临于此。 “这是从去年开始饲养的柠檬鲨。觉得怎样,向坂小姐?” “……好厉害。” 由于被惊呆了,因此口中就只能说出这样的感想。 仓町也噢噢地发出微弱的欢唿,小池则是张大嘴巴看得入迷。 “现在的体长是两百七十公分。最大能够成长到超过三米,所以也许还可以变得更大一点。” 居然还能够长得更大,真是无比惊人。 “水槽也要配合这孩子的尺寸特别订造。二十四小时都会监控着水质,若发生异状的话传感器就会马上发出通知。对了,你们知道柠檬鲨的由来吗?那是铅灰真鲨的其中一种,在自然环境中的个体是柠檬色的。正如所见,被饲养之后大多都会变成黑色……” 把听取馆长的解说交给仓町他们,香织走近水槽。她混杂在举起手机和数位相机的客人中,独自架起了单眼相机。通透性很高的亚力克玻璃就算在近距离也不会反光,能够清楚地看到水槽里面。
第19页 香织入迷地不断拍摄着鲨鱼那充满魄力的巨大身躯。虽然她希望鲨鱼可以在眼前游动,然而我行我素的拍摄对象却在水槽的上部来回游动。 不过从下往下的拍摄角度也能成为不错的构图。无意间看了看手錶,发现已经十点零六分了。採访和听取水母的解说意外地花费了不少时间。 身后的小池“呜哇。”地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好大呀……” “小池,你该不会真的想被咬一口吧。” “别、别连仓町学长都说这么可怕的话啦。” “哈哈,不用担心的。” 西之洲笑着说道。 “虽然柠檬鲨确实是很兇恶,不过很少会袭击人类的。特别是被饲养的,每次都有餵食充足的食物。要不然的话潜水员也不会那么气定神闲地跳入水中吧。” “诶,是这样的啊。这下子不用担心了,小池。” “总算可以放心了。” 嗦,又兜了个圈游到了水槽上部。香织用广角镜头追踪着鲨鱼的动作。 “不过,经常听说有人在冲浪的时候被鲨鱼袭击啊。” “当然也会有事故发生,不过全世界范围内每年也只会发生几次而已。造成死亡的例子也是屈指可数的。现在无论哪里的水族馆,都会在说明文上写着无需过度惧怕鲨鱼的。” 又转了个弯。有点不对劲啊,一个似乎是常客的老人嘀咕了一句。数字表上的时刻变更成十点零七分。 “鲨鱼会吃人什么的,只是电影给人带来的印象而已啦。只要不是在出血的状态下落入鲨鱼的领域,这种情况就不会……” 几乎与馆长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突然有个男人跳入了水槽中。 落入水中的男人边泛起细小的气泡边往下沉,并因浮力抵消一部分下落势能而在瞬间停顿了一下。 由于隔着厚厚的亚力克玻璃听不到声音。 这全都是发生在玻璃另一头,寂静之中的,毫无现实感的事情。香织在无意识之中按下了快门,只能听到手边响起咔擦的微细声音。 男人身上穿着骯脏的黄色衬衣。头髮很短,似乎有些许染色。纤细的手臂上肌肉紧绷,不过由于使不上力,身体只能随水而动。 而且,如雾般从脖子上飘出的红色液体融化在水中。 男人是饲养员雨宫。 “……啊。” 不知是谁发出的声音。 鲨鱼一度潜入了水中,在香织等人面前高速横游而过。接着再次急速上升,张开大大的下颚,露出尖锐的牙齿, 将这些牙齿咬在雨宫的脖子上。 “……呀啊!” 不知从何处发出了尖叫声,接着马上引起了恐慌。 小孩子哭喊起来。年轻的女性牵着恋人的手摔倒在地。有沿着观赏路线向反方向逃走的人,也有僵住身体动也不动的人。香织则是后者。她连移开目光都忘记了,只是以麻痹的视觉注视着玻璃对面发生的惨剧。 “向坂!” 直到被仓町叫唤之后,她才总算是动了起来。回过头去,只见副部长的脸色苍白,小池也一副快要哭起来的样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 “西之洲先生,得赶快去救他才行!” 目瞪口呆的西之洲馆长也因仓町这句话而回过了神,立马向通用出入口奔去。香织等人也相互对视了一下,跟在他的身后跑去。 大概是清扫到这里吧,一楼的机械室前面站着手持拖把的穂波。看来是因为听到惨叫声,她带着不安的表情问道, “馆、馆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好了!鲨鱼水槽……发生大事了!” 边口中连唿着这些话,西之洲馆长奔上走廊前方的楼梯。香织等人也跟随而上,穂波也紧握着拖把追了上去。馆长并没有马上跑去鲨鱼水槽所在的房间,而上往饲养员室和事务室的方向奔去。 “不好了!雨宫君、雨宫君被鲨鱼……联、联络警察还有打急救电话!还有,馆、馆内广播!得把深元先生叫来!” 绝望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听到这番话,水原和泷野也“怎么了吗?”地说着从走廊转角出现。 香织瞬间犹豫了一下,然后比馆长更先一步跑进鲨鱼水槽的房门。 进入房间之后,她马上就发觉到地板有异样。地毯上残留着斑斑点点的红色足迹。避开这些足迹走到深处之后,抬头仰视水槽上部。咬住食物的鲨鱼在水面上产生激烈的波动。 “呜……”身后的穂波发出了混杂着呻吟的悲鸣声。 然而更可怕的是架设在水槽中间的桥樑状况。 香织看了一眼就倒抽了口气。有人在不远的地方失去了生命。悽惨的事件。自身被捲入事件漩涡中已经是第二次了。 她的脚步摇晃,倒了下去……但被仓町扶住了。 “向坂,拍照!” “诶?” “拍照,快点!各位也请不要一窝蜂地涌过来。从右侧绕过去!” 他对僵住身体站在入口的水原和滝野还有穂波抛出指示。船见和津,绫濑和和泉,芝浦和大矶,绿川医师和田代桥等人,对于这些不断跑进来的职员们也作出了同样的要求。
第20页 “向坂,照片!” “啊……嗯。” 水槽上方的状态不可能是单纯的事故。 必须要保存好现场。 终于理解了这点,香织重新举起了相机,开始拍摄地板的足迹和桥上的状况。小池也在被仓町说了几句之后,边擦拭着眼泪边拿出数位相机。 与以为会永远持续下去的体感时间背道而驰,数字手錶上的时间才变更为十点零八分而已。 西之洲所言表示水槽里的传感器似乎感知到水质的异常。断断续续地开始响起哔、哔的警告声。展示区域那边的恐慌变得更大,悲鸣声甚至都传到了这边。还能听到西之洲发出比和泉更大的声音给警察打着电话。仓町为了平息现场的恐慌而竭力叫喊着,众多职员的惊愕,焦躁,困惑的声音相互交叠。这些声音全都在头脑里迴响,使得脑袋都快要沸腾起来。 只有手上所持的相机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要是手上没了这个的话这次肯定会晕倒过去的。 为了从恐惧感之中逃离,香织专心致志地持续按下快门。 第二章 兄长的搜查与妹妹的比赛 1??仙堂警部与袴田刑警再临 停车场空空荡荡的。 这也难怪。从开馆到现在才经过了一小时,馆内就已经被完全封锁了。闭馆之后还毫无知情地过来游玩,结果只好遗憾地回去的客人也有不少吧。真是个灾难。无论对客人来说,还是对职员们来说都是如此。 就只有数台车辆停放在这里。熟悉的黑白图案,车身上印着<神奈川县警察>几个粗大文字。袴田优作边因夏季的太阳而眯起眼睛,边扭转方向盘把车子驶入这里。透过挡风玻璃看到的纤薄云层以及水色的建筑物从左边的窗口缓缓流逝而去。 “八年没来了啊。” 坐在助手席上的仙堂嘀咕道。 “女儿还是小学生的时候曾经带她来过。那时候她还是个没进入反抗期的可爱女儿。” “我最后那次来这里也是和这差不多的时候。是和妹妹一起来的。” “不过,真没想到……” 当车体滑入巡逻车旁边的停车位置时,仙堂也停下了话头。 虽然不知能不能说是与上司以心传心,但他知道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再次来这里。 打开车门的同时身体就被热气包围。夹在腋下的外套看来没有用武之地了。 “b栋在哪里?” “应该是在里头……往这边走吧。” 依赖着八年前的记忆,两人开始迈步行走。正面入口的前方现在依旧是人山人海,警官和身穿黄色衬衣的水族馆职员们正在对带着孩子前来游玩、脸露不满的夫妻们说明情况。 <欢迎光临横滨丸美水族馆>写着这些文字的招牌空虚地迎接刑警们的到来。 走进水色的建筑物里面之后,接着看到的是许多的窗户,以及凹凸起伏的墙面。这里就是b栋吗,在得到确认之前就有两个人从通用口的双开门中走出。分别是穿着衬衣的青年以及披着白色衣服的半老男人。他们笔直地往这边走近。 “打扰一下,请问两位是县警先生吗?” 青年如此问道,于是仙堂就点了点头,向他展示出徽章。 “我是搜查一课的仙堂。他是我的部下袴田。” “您辛苦了。我是矶子署刑警课的吾妻。” 敬礼的同时他也报上了名字。他的头髮前端捲曲,肌肤晒得黝黑。就算是逮属临海部的警署也不至于会晒成这样吧,不知为何会让人联想到海洋男人。 “出来的时间还真是刚好啊。” “因为从窗户上看到两位的身影。哎呀,话虽如此没想到竟然能够见到仙堂警部,这真是我的光荣。” “诶,你认识我吗?” “县警里的各位经常都在谈论您的事。说是您在之前发生的高校事件中,只是凭着一把伞就找出了犯人。” “……啊啊,还好吧。” 这时候仙堂的脸部抽搐了一下。在六月发生的高校体育馆事件。虽然表面上是警方的功劳,但其实内里有着各种复杂的情况,对他们来说是不太愿意被别人提起的回忆。袴田轻咳了一声,强行改变了话题。 “呃,那么,现场就是在这栋建筑物里面是吗?” “是的。在鲨鱼水槽的二楼部分。现在鑑识人员正在进行现场验证。让关系人全部在会议室里等待。” “等待?不听取情况吗?” “只是简单滴询问过一下。毕竟现在所有人员都在忙着做那个。” 这么说着,吾妻往后面望了一眼。 搜查员们正配合着警笛的节奏,慢慢地让卡车从宽阔的运货出口里驶出。 “那个是什么?” “是鲨鱼喔。” 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男人语气粗鲁地说道。菱角分别的脸容以及不悦的表情。他正是法医弓永。 “弓永先生,好久不见了。” “自从体育馆事件以来吶。” 啊啊,又说起体育馆了。这次连袴田都脸部抽搐起来。
第21页 “诶,嗯。那么说起鲨鱼的话,莫非是……” “你们也听闻过事件的概要了吧。我们麻醉了食人的鲨鱼,把它装到卡车上了。” “保存现场,以及让鲨鱼镇静下来花了三十分钟。把鲨鱼从水槽弄上来花了三十分钟。再将其装进卡车上又花了三十分钟。无论是搜查员还是职员,啊,当然指的是关系人以外的职员,总言之就是全员出动了。费了好大的劲。” 话题的卡车从交谈着的两人身旁通过。袴田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听说发生事件是在十点过后,恐怕在这一个半小时期间他们都一直与鲨鱼的巨大躯体搏斗吧。这还真是辛苦你们了,他衷心地表示了慰劳。 弓永挽起双臂, “接下来就拿去解剖。虽然交给这里的兽医去办就简单多了,不过他也是嫌疑人。” “这么说的话,被害人果然是……” “腹部以上几乎都被吃光了。” 法医面不改色地说道。 “只要有尸体那就能诊断出腐烂的程度,不过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说来在鲨鱼的腹中也不知道能否保留着原形。” 解剖鲨鱼,再从胃中取出被害人然后解剖。 “呜……” 光是想像就让袴田不由得捂住了口。还没有吃午饭也算是得救了吧。身为老将的仙堂仍然是毫不动容的模样,他对着弓永低下头来。 “得很费劲吧,那就麻烦您了。”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过可别对结果抱有太大的期待。毕竟是人类在陆地上被鲨鱼吃掉……我也是初次碰到这样的事件啊。” 法医留下这句话后就调转脚步,朝着货运出口仰首阔步而去。 “……就算是我也是初次碰到啊。” 仙堂向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 一道不光是因为夏天的暑热而流下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 * 在事件发生的一个小时之前。 她自己也感受得到脸颊上的感觉。不仅是因为暑热,或许还有紧张的缘故吧。柚乃拭去脸上的汗水,以前倾的姿势举起球拍。让意识集中在对手抛起的球上。 啪。 第一次发球挂到了网上,造成了坏球。这让她明白到对方也相当紧张。第二次发球虽然成功了,不过却因为害怕犯下失误而球势大减,轻松地击返回去,对手也接了下来。 当把球击向反对侧的时候,她发现了接球的破绽。击落到这边檯面上的白球轻轻地弹跳起来,描绘出大大的圆弧。迴转速度缓慢。 必须打回去。 事先打定了主意,柚乃挥起球拍朝着白球飞奔过去。虽然形成了不太灵活的打法,不过扣球总算是顺利成功了。 “好。” 她发出小声的唿喊,并没有振臂高唿,相对地则以左手抓住制服的胸前位置。这就是柚乃的胜利宣示方式。她在初中刚开始打桌球的时候,每次轮到自己上场都会感到不安,然后就会像是向神明祈祷一样按住胸口来舒缓紧张情绪。这种宣示胜利的方式就是沿袭那种做法而形成的。这种行为不但是种负面的遗产,还会把胸前的布弄得皱巴巴的,所以她也不想这么做,不过直至今日一直改不过来。 总而言之,我方取得了分数。 一回战因为是由各自担任裁判,所以在对方去捡球期间要亲自去翻开记分牌。这么一来比分就是7比10了。 这是柚乃相当关键的一分。 淘汰赛是三局两胜制,柚乃与对手已经分别赢得了一局。现在是分出胜负的最后一局。只要再得一分柚乃就获胜了。 对手是唐岸高校的一年级学生,名字叫做的场的人。她是个紧皱着眉头,男孩子气的少女。双方实力不相上下,虽然自己一直领先到这个比分,但即使有三分差距也不能大意。 落于不利的的场第二轮的发球从最初就往这边勐烈袭来。那是提升回弹的瞬间速度,光是回击就要相当费劲的迴旋式发球。对手发球的技术比自己更强。柚乃掌握着的主导权已经被对手夺去, 用劲过度导致了失败。在打中球的瞬间就感到后悔。去势过大的白球轻易就越过狭窄的桌面,弹跳到地板上。 “出界。8比10。” 像是安心下来似的,的场计算了分数。 两分的差距。 啊啊,被追上了。怎么办才好呀,要被追上了。自己能不能以领先两分获胜呢?说不准呀。哇啊,又满头大汗了。好热,唿吸好辛苦。不妙了不妙了,这下子不妙了。呃,这种说话方式就像是早苗一样。 在发热的头脑中,思考乱成一团。柚乃边感到焦躁边接下了白球。交替发球权,接下来轮到自己发球。这是个机会。 ——无论如何都要闯过去。 重新集中精神,紧握着四十毫米的小球。顺着调整好的唿吸往上抛起,把球发出。与对手相比起来果然球速较慢,也缺乏变化。对手轻轻地将球接住,以被称作削球的方式击打回去。的场更进一步地形成迴旋球,瞄准了死角打去。总算是惊险地挡了回去,但也导致反对侧空出了大大的位置。为何会觉得自己与对方不相上下呢?对手明显比自己打得更好。
第22页 啊啊,要输了—— “啊。” 与此同时发出了唿喊声。 唿喊的人士的场。 与先前的发球同样地,她发出的球被球网挡住了去路。挂在球网上的球就这么掉落到己方阵地上,残留着迴旋的余劲不断滚动着。比赛结束得过于简单。 的场抬头仰视天花板,像是挤出声音一样宣布了分数。 “……挂网。比赛结束。” 8比11。局势是1比2。 柚乃获胜了。 感谢您的指教,两人握着手相互道谢。彼此的手掌都已经被汗水沾湿了。就结果来看,的场也与自己同样因绝望而感到焦躁。双方实力是不相上下,只是对方比自己更为紧张一些。 “……好。” 柚乃再度抓住制服的胸前握紧了拳头。 “柚乃,赢了吗?” 回到部员们集合的地方之后,早苗就马上这么问道。 “嗯,算是惊险地取胜吧。” “噢噢,干得不错嘛。拍手拍手。” 自己也击败了创明一年级生的早苗,就连庆祝胜利的方式都这么欢乐。与好友相互击掌之后,表情却忧郁起来。 “不过,问题是……” “我知道,你不用说……” 柚乃朝身穿赤色制服的集团,绯天学园的那边望去。忍切蝶子正伸展着柔软的手脚,在一段距离的地方奋斗着。后辈们也与比赛开始之前同样地在周围陶醉地观望着她。 没错,问题是接下来的比赛。 与绯天的王牌,关东最强的女子桌球部部员,忍切蝶子的较量。 如同回到中学时代一样,柚乃又再次无意识地抓住制服的胸前。并非为了表达胜利的喜悦,而是在向神明祈祷。 希望能够获得胜利——不对,希望至少可以别输得太难看。 如此祈祷完之后她才发现,胸口上清晰地残留着从手心渗出的汗迹。 2??鲜红的血海 穿过通用口进入馆内之后暑热减弱了几分。撤回前言,仙堂和袴田都披上了外套。被萤光灯照耀的走廊往正面和右侧延伸,左侧是楼梯。刚才清扫的时候用过的拖把拧干桶搁置在角落,桶面还带有水汽和光泽。 “被害人是雨宫茂,二十八岁。在这个水族馆里担任海豚饲养以及表演的工作。身高180公分,体重68公斤。住所是……” 吾妻边上着楼梯边立刻开始讲述事情经过。 “上午九点开馆后,他与同样负责海豚工作的滝野智香一起,到新馆那边的泳池确认海豚的状况。九点四十分左右回到了饲养员室。” 袴田照常地将报告事项逐一记在爱用的笔记本上。为了过会能够对警部的思考有所帮助。 “然后,按照平时来说直到十点二十分之前都会做些事务工作兼休息,之后两人在十一点过后就会去做表演的准备……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上了楼梯之后,吾妻在正面走廊前进些许的地方停住, “雨宫在九点五十分被目击到进入这扇房门中。” 他用左手敲打着这扇双开的房门。金属门牌上标示着。 “鲨鱼水槽就是在这里面吗?” “是的,那是职员进行餵食以及清理水槽的工作,被称为管理区域的房间。而且被害人似乎还拿着饲养日志。负责海豚的被害人会来鲨鱼水槽也是件奇怪的事,一般来说也不会把那样的东西带进那里。总而言之,他今天的行动有所不同。” 吾妻打开了对面那边,走廊右方的房门。那扇门上标示着<第一会议室>,是个里面并排着长桌和椅子的普通房间,不过现在已经成了搜查员的临时办公室。桌子上堆满了搜查资料,身穿青色衣服的鑑识班以及矶子署的刑警们正忙碌地来回走动。 吾妻边走入会议室边继续进行报告。 “那个时候工作区内有数名职员,不过他们都各自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并没有人对他的消失觉得可疑。然后就这么过去大约二十分钟,到了十点零七分——” 刑警从桌子上拿起一叠照片,将最上面的一张递给袴田等人。 应该是某个来客在展示区域由下往上拍摄了水槽吧。照片上可以看到在炫目的光芒中游泳的巨大鲨鱼的白皙腹部。简直就像是鱼在空中飞翔一样的美丽构图。不过,为这幅画面增加幻想气氛的是偶然被拍摄到了闯入者。 身穿黄色衬衣的年轻男人漂浮在鲨鱼的身旁。不对,这不是漂浮而是下沉吧。像是在展示落水之后的样子那样,男人的身体被细小的气泡包覆着。总而言之,这不是人鱼公主而是人鱼王子。虽然由于被灯光照亮的水面形成的反射而有些看不太清,不过依稀能看到王子的脖子上流出的鲜血化作雾气般融入了水中。 记录在照片角落上的日期时间确实是十点零七分。 “是决定性的瞬间啊。” 仙堂说道。 “不过,真正的决定性瞬间是在这之后。可惜的是没有那时候的照片……” “不,没关系。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即使对此毫不知情,光是看到这张照片就能预想得到了。大量出血的男人以及三米级的鲨鱼。只要想想都知道是最坏的组合。
第23页 “真是悽惨的事件啊。” “不过,这么一来搜查会很困难。” 虽然袴田率先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上司的意见却正好相反。 “如果是有谁把雨宫这个男人推落水槽里的话,搞出了那么大的动作,是不可能逃得掉的。现在已经锁定了关系人了是吧?” 最后那句话是向吾妻确认的。他点了点头, “事件发生的时候b栋的管理区域内,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员工在场。虽然因此而引发了些许恐慌,不过靠着防盗摄像机已经掌握了人员的出入情况。” “防盗摄像机?” “什么啊,难道你没发现吗?不就设置在天花板上嘛。” 身旁的警部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对、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这边有平面图。” 吾妻立刻把两人带入房间深处。虽然脸容粗矿,但却是个无微不至的刑警。 白板上描绘着似乎是这栋建筑物的平面图,图上各个位置都贴着彩色的磁石。他从身旁的用具上拿起四个青色的磁石。 “这栋建筑物,b栋的管理区域一共有三个出入口。首先是我们刚才穿过的通用口。把卡车驶出来的货运口。还有就是通往展示区域的这扇门。不过不知道密码的普通人是无法出入的。上面所说的所有出入口都有以摄像机进行监视。” 他随着解说的进行同时在各个出入口的标示位置旁边贴上磁石。看来是表示摄像机。外部通用口前方一个。展示区域侧的通用口上一个。还有货运口与外侧分别各一个。合计四个。 “摄像机的影像会被传送到新馆的警备室。警备员粗略地确认了一番,不过似乎没有被篡改过的迹象。还有,货运口的外侧摄像机也拍下了b栋的墙壁,已经确认没有人曾经从窗口入侵。因此……” 吾妻再度重复了一次最初告知的结论。完全掌握了人员的出入。 “从雨宫最后被目击到的九点五十分,到事件发生的十点零七分为止。这段时间内身在工作区内部的人已经全部确认过了,现在让他们聚集在走廊尽头的第二会议室里。” “这么说的话,犯人就在他们之中啰?” “嗯,肯定没错。” 仙堂继续提问。 “人数有多少?” “现时点排除掉不可能犯行的人后……有十一个。” 十一个。 虽然人数绝不算少,不过对于本以为接下来要对数百名来馆客人徵询的刑警来说,能减少到这个数量确实是帮了大忙。袴田安心地吐了口气,把<11>这个数字记了下来。只要再去调查事件发生的瞬间那些人在何处做些什么,就能把嫌疑人的数量进一步缩减了吧。 “只好这么做了啊。正如仙堂先生所说的那样,看来是相当简单的事件啊。” “希望如此吧。赶快把这个事件解决掉,然后就去吃鱼子酱吧。” “唯有鲨鱼的就算了。我是鱼翅派的。” “唯有鲨鱼的就算了……餵笨蛋,别放松警惕。” 因为低声窃语而被警部捅了捅侧腹。明明就是警部先开玩笑的。不对,从开玩笑的时点起不就是警部也放松了警惕的证据吗。袴田抚摸着侧腹无意间把目光停留在桌面的照片上——然后突然有个疑问。 “话说回来,这个被害人难道没有自杀的可能吗?” “自杀么。” “虽说在落入水槽的时候脖子就已经出血了,但也未必是被杀的吧?也有可能是自己割了脖子,然后再跳下去。” 吾妻与其他的搜查员相互对视了一下,慢慢地摇了摇头。 “袴田先生,我明白你想说些什么,不过这绝对是他杀。只要看了现场一眼就会明白了。” 他用手指敲打着白板。标示着<鲨鱼水槽上部>的位置中央被用红笔画了几圈记号。 “杀人现场是架设在水槽上方的桥樑上。地板上沾满鲜血,在被害人应该无法放置的地方掉落着一把菜刀,而且血迹从这个地方……总之,请您亲自去看一下吧。” 到走廊那侧的壁面——在那前方的鲨鱼水槽实际去看看,矶子署的刑警以下巴如此示意,露出无奈的笑容。 “不过有点吓人哦。” 仙堂,袴田,吾妻三人穿过两小时之前雨宫茂曾经通过,并且没有再次返回的房门,进入了管理区域。 这里是除了沿着壁面放置的架子,以及束根柱子之外,平坦而且毫无遮蔽物的广阔空间。可是却连一个窗户都没有。墙壁和天花板上裸露出的混凝土,管道和通风管,起重机的轨道等等满布在各处。垂挂而下的萤光灯投下的暗淡光辉将如同大量的蛇相互纠缠在一起一样的影子浮现了出来。 袴田将先前临摹在笔记本上的平面图和眼前的光景比对起来。管理区域是个横向的长方形。这里位于工作区的中心,并排着的事务室以及其他的房间从三个方向包围着这个区域。 这里有两个出入口,他们刚才通过的是位于角落,标示着的那扇门。房间延伸到右方深处,在旁边的位置可以看到有个水面不高,一片漆黑的泳池。好像是叫做备用水槽。在这更前方的位置,对面的角落里设置了护栏。好像是连通着一楼的部分。
第24页 将目光转向正前方,发现那里那个铁制的宽幅架子。上面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水桶,橡胶手套和橡胶长靴,毛巾和刷子,钢丝和软管等等用于扫除和饲养的用具。左侧的墙壁边放置着一个老旧的清扫用品柜。 除了备用水槽之外,他们的正前方,架子的对面还有另一个水池。在昏暗的管理区域之中,那里是唯一被耀目的光芒包围的地方。那个平时应该是水族馆的职员来回走动的地方,如今正被警察和鑑识课的人员占领着。 “那个就是鲨鱼水槽。” 吾妻用手指着巨大的水池说道。 鲨鱼水槽——事件的现场。 袴田本打算马上向水槽走去,不过却因立刻发觉到脚边的怪异而停住了脚步。延伸至走廊上的象牙色瓷砖转变成了带有青色感的寒冷色调。在这些瓷砖上可以看到斑斑点点的红黑色液体。 “这个是……” 那是血迹。 由血形成的一道足迹从鲨鱼水槽的方向直线延伸,从中间略微弯向墙壁的方向,然后再返回原先的方向,最后延伸到这个位置。血色随着行走而渐渐变得稀薄,刚好来到房门前就完全看不见了。 “这个是血迹……。是兇手留下的吧。” “应该是吧。难道是犯人的鞋底沾上血迹了吗?” “最好就是了,不过对方相当狡猾。” 吾妻戴上白手套走近真前方的铝制架子,从架子的右端,排放着橡胶长靴的地方拿起了一双大尺寸的长靴。 “这是在管理区域内进行工作时使用的橡胶长靴。” 吾妻边如此说明着边把长靴的鞋底展示给两人看。橡胶长靴的底部被浑浊的红色沾污了。起伏的沟槽形状与残留在地板上的足迹完全相同。 “意思是犯人就是穿上了这个对吧。” “就是如此。正如您所见,足迹是从现场延伸到这里的,粘在长靴上的毫无疑问就是血液。详细的情况还要等待检验结果,不过应该就是被害人的血液吧。融化的纸质纤维如今也正在检验中,不过应该与现场留下的东西是一致的吧。” “纸质纤维?” “啊,不好意思,没有事先说明。日志的纸张也与血液一同散落在现场……不,最好还是亲眼去看看吧。” 吾妻把长靴放回架子,慌张地望向水槽的方向, “不,主菜还是留在后头吧。” 警部以装腔作势的说话方式回绝了对方。 刚想着他似乎要做些什么,就看到他弯下身来把脸贴近地板,沿着足迹的反方向开始前进。如果手上再拿个放大镜的话就完全是个福尔摩斯的样子了。袴田也单手拿着笔记本跟了上去。 “发现到什么了吗?” “步幅相当凌乱,就像是醉汉走路的足迹一样。” 听这么一说,确实足迹的步幅间隔不等,有些是宽长的有些是狭短的。 “也许是故意打乱了步幅。为了避免被推定出身高。” “啊啊,应该是这样吧。也有可能还穿上大号的长靴,以此掩饰脚掌的尺寸。也就是说……嗯?” 仙堂来到足迹弯向墙壁方向的部分停下了脚步。覆盖着不锈钢的流理台上设置了简单的自来水管道。面对左侧的位置有面纵长80公分左右的细长镜子,袴田将目光投向墙壁的方向,视线对上了自己的上半身。 血迹来到自来水管道前方明显停顿了一下,而且流理台左侧的地板上还有另一道血迹。 那是纵长二十公分,横长三十公分左右的长方形血迹。就像是将巨大的印章沾上红墨水,大力地按压下来所留下的痕迹一样。与刚才的鞋底同样,血迹上混杂着像是纸质纤维般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痕迹呢?” “谁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并非鞋底。” 警部的观察转移到自来水管道上。他轻轻转动水龙头,不过却没有水流出。 “断水了?” “好像是因为建筑物太过老旧,所以自来水管道变得不好使了。” 在流理台的不锈钢檯面上可以看到有条向着排水口方向延伸的红线。看起来像是血液混在水里从沖走的痕迹。 “这些事是件发生后的照片。” 无微不至的刑警·吾妻从胸前口袋取出了数张照片。那是两小时前的水道周边图像。残留在流理台上的水还没有干渴,也能清楚地看到那条红线。排水口上也附着白色的纤维。四散的红色飞沫溅在四周的侧面上。 “是在这里沖洗了什么染血的东西吧。” “明明水道已经坏了,为何还能出水呢?” “残留在流理台上的水,与鲨鱼水槽里的水是一致的。应该是从水槽里打上来的吧。” “水槽的水……” 仙堂边对吾妻所说的话感到不解边翻起一张照片。 是流理台附近地板的照片。右侧有个与刚才看到的同样的四角形血迹,在其对侧——流理台的左侧—— “……水滴?” 映照在上面的是一个直径一公分的小水滴。虽然只有一滴水滴的话没什么可奇怪的,但在翻看照片的同时,警部的眉间也随之紧皱起来。水滴沿着从现场延伸的足迹,每隔数十公分就滴下一滴,然后在来到水龙头前方就突然消失了。袴田将视线从照片移回现实中的地板上。虽然水滴已经完全干涸,但还依稀地留下了形状。
第25页 “犯人就是将水槽的水从现场运到这里,然后在这里冲掉的么。” “如果水滴与事件有关联的话,那就应该是这样没错了。吾妻先生,怎么样?” “水滴的成分也与鲨鱼水槽里的水一致。而且从那个地方开始就搀杂着极为少量的血液。” 他说着用手指向足迹开始拐弯的地方。 “在平时的工作上,水槽里的水理应是不会流到距离这么远的地方,以搀杂着血液来看,应该本来就是顺着足迹滴落的,我觉得和事件有充分的关系。” “流理台旁边的四角形血迹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关于这个还尚在调查中。我想既然採集到了样品,很快就会有结论的吧。” “唔……” 仙堂低喃了一声,望着自己的部下。袴田把水滴和血迹的要点信息记了下来,然后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没问题,信息正在顺利地收集着。与往常一样。 “那么,往前走吧。” 仙堂离开了水道,再次追踪着足迹。除了沿路上的水滴之外,还能看到好几个足迹上掺杂着染血的白色纤维。大概从长靴底剥落下来的东西吧。 往前迈进了大约五、六米之后,主菜——鲨鱼水槽终于出现在搜查组的面前。 还没走到近处,袴田就觉得这个水槽只能以‘巨大的水池’来形容。 由于形状略有些弯曲所以无法正确把握,不过宽度和深度应该有八米以上吧。因为饲养的是体长三米的生物所以水槽也理所当然会很大,不过尽管如此还是太大了。水槽周边设置着许多像是探照灯的东西,持续地照射着主人已经不在的水槽。就连这些照明也是特大的尺寸,让人觉得自己就像是变成了小矮人一样。 架设在中央的细桥一直线地连接到对面的墙壁。大概是刚结束了现场验证吧,搜查员们排着队列正要从这里走出来。他们每次离开水槽都要把橡胶长靴替换回皮鞋。 “我认为这里就是杀人现场。由于水槽太大的缘故,为了能够在中央进行工作所以制造了桥樑。就是俗话所说的悬挂天桥。” “悬挂天桥……啊啊,就像是剧院天花板上的那种通道吧。” 袴田等人边对搜查员点头示意边继续前进,来到了那条通道——悬挂天桥的前方。 一副地狱的景象。 在比亚麻油毡的部分稍低的位置铺设的通道地板,其狭窄的横幅面中部淹没在鲜血中。尽管事件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不知为何这些血液却仍没变黑,虽然不到鲜红色的程度,但也只是稍微有些暗淡。看来是因为混杂着大量的水,故而延迟了血液的凝固。 此外地板上还散落着许多张纸,以被血水淹没的状态完全覆盖到入口附近,也许是因为在上面走动过的缘故,上面残留着好几道如同在雪上留下的痕迹一样的足迹。更远处也散落着纸张,不过那边的纸不但被浸泡而且还遭到了踩踏。这些渗血的白色块状物看起来就像是即将腐烂的遗骸一样。 而且在桥的外面,鲨鱼水槽的水面呈现出浑浊的茶色。是由于水槽里的‘进食’而流出的大量血液,以及搜查人员停掉了过滤装置的缘故吧。 被灯光照射着的是平静无波的黑色水面以及从中间贯穿而过的鲜血之桥。白色的遗骸,可怕的足迹。肉片和尸体的鲜红色调尚未减退,眼前的光景如同死亡世界的象徵,以某种意义上的艺术性压迫力,迎接着刑警们的到来。 “这确实是有点吓人啊。” 就连身经百战的警部在这个时候也只能边抚摸着后脑边嘆气。接着马上恢復成工作的眼神, “足迹是从这条桥……悬什么桥来着。是从这里开始的啊。” “是悬挂天桥啦,仙堂先生。悬挂天桥。”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前进,前进前进。” 正如这句发言,仙堂脚不停步地踏入现场。 “啊,稍等一下。请先穿上这个吧。” 吾妻说。他的手上拿着三双从离去的搜查员手上接过来的,上面写着‘矶子署’的橡胶长靴。是为了避免在通路外留下无关的足迹而使用的吧。 换上了长靴,走下小台阶,终于开始真正迈入现场。悬挂天桥的地板由于是金属制的,因此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迴响。水在狭窄的通路上积了将近一公分的高度,踏上湿濡纸张的脚底传来讨厌的感觉。 “真是血海啊。” 仙堂低喃说着,“确实如此。”吾妻回应道。 “撒在这里的水也与鲨鱼水槽里的水成分一致。正如字面所言,是血和海水的混合。” “你说的散乱的日志,就是指这些纸吗?” “是的。据说这是上个月馆内生物的饲养记录。事件发生后就变成这样了。” 他又递出了照片。映照着的是刚才他们所在的入口附近的状况,这幅光景看起来越发像是雪地上一样。染上鲜红色的,正溶解中的雪原。 由遭到踩踏而变形的纸张形成的足迹,呈华丽的一直线从垂挂天桥的对面往这边延伸而来,完全没有遭受到践踏。只不过,最远处的纸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浸透了。
第26页 “……在搜查员进去之前,就只留有一道足迹吗?” 仙堂拿着照片比对起来,回头望着刚才通过的入口。残留在纸上的足迹与桥外的红色足迹连接在一起。 “怎么看都是犯人逃跑的痕迹啊。” “日志是被害人带进来的对吧。是被杀害的时候散落下来的么。” 脖子被割开,书类文件从手中脱落下来。袴田想像着这样的场面,吾妻“谁知道呢,也许是吧。”回答道。 “要说是偶然散落下来的话,范围也太广了。你看,水面上也漂浮着几张。也许是为了堵住地板上的排水口因故意这么做的吧。” 他是这么说的。悬挂天桥通往入口的方向稍微有点倾斜,好像本来就是设计成让水流向排水口的样式的。现在地板被水淹没,排水口被大量的纸张堵塞了。 “不过,犯人在杀掉被害人之后,将被害人手持的日志撒到入口附近,将排水口堵住之后再撒到水槽的水面上,因此而造成了这个状况。可以这么认为吧。” “可是,为什么又要撒到水中?” “也许是为了掩饰行兇的正确地点。” “啊,原来如此……” 只要血液融化在水中扩散出去,那就无法判断行兇的地点了。 “不过,被害人确实是在这条通道上被杀的吧?” “嗯。因为除了这里之外,其他地方都检验不出如此大量的出血。” 刑警们转过头来,朝着水槽上方的现场更深处前进。悬挂天桥的宽度只有一米左右,无法让人并排着前进。两边的护栏高约八十公分,是如牢狱中的那种铁条并列的规范样式,可能是因为海水的缘故吧,扶手部分的铁锈相当显眼。 吾妻走到悬挂天桥的正中间位置,纸张被踩踏得一塌煳涂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虽然不清楚正确的位置,但被害人恐怕就是在正中间附近被杀害的……。如果是这里的话,也很接近掉落地点。” 随着这番话,他指示着通道的右侧。护栏的一部分有着为了通往外面的而打开的门扉结构。宽约六十公分。很像是饮食店柜檯位置的门扉和只会在西部片中出现的酒馆推门。 “我想应该是犯人砍了被害人的脖子之后,再把被害人从这个开口推落水槽中的。照片上的画面也正好是这里的下方。” 门扉上沾着大量的血液。由于没有混入海水所以已经转变成了红茶色,与周围的铁锈组合成了斑驳的花纹。进一步观察之后,发现开口部分的门扉与护栏的接合点之间安装着一个与厕所单间类似的插入式简易门锁。 “这个锁在事件发生后是……” “锁是打开的。应该说这扇门本来就是打开的状态。” 吾妻拿出了新的照片。被打开的开口部,粘附在上面的血液,背后的混浊水面。让人感受到和留下鞋子然后走到悬崖边缘的景象相同的绝望感。 袴田实际地动手推开门扉,门扉随着咯吱的声音毫无抵抗地向外侧开启了。他用左手抓住连接着门锁托架的护栏,把身体伸向外面。 混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数张破烂的书类资料。虽然很清楚已经没有鲨鱼了,但还是让人觉得可怕。 “确实是相当悽惨的事件……” 在自言自语的那瞬间, 透过纤薄的手套,抓住护栏的左手窜过一股冰冷的感觉。 “呀啊!” 袴田发出愚蠢的叫喊声,几乎快要掉落水槽中。他在千钧一髮之间再次抓住了护栏。边喘着粗气边拉回身体之后,与露出冰冷目光的仙堂视线相对。 “你搞什么飞机?” “不、不,不是的。手突然间被水……” 然后他抬头仰视天花板,悬挂天桥的正上面架设着好几条管道,似乎是在其中一条的某处有漏水滴落下来。他站住身子等待着,同样的地方又落下了水滴。 吾妻笑着, “正如刚才所说的,这是很老旧的建筑物了。水槽的设备倒是最新式的样子。” “其他的设备也要整修完善啊。害我差点就追随着被害人上天了……” “袴田,等下。” 仙堂突然以尖锐的声音叫住了部下。 “……怎么了吗?” “是脚。脚。不对,别动。就站在那里。” 他在袴田的脚边蹲下,在被水泡得煳烂的纸张中摸索——捡起了什么细小的东西。 “是图钉。” 那是一颗头部圆扁,相当普通的图钉。 “连搜查员都看走眼了呀。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图钉?” “我怎么会知道。吾妻君,送去鑑识。” “啊,好的。” 吾妻慌张地从口袋中取出保存物品用的乙烯树脂袋,恭敬地接下了图钉。 仙堂接下来再开口部分的附近调查了一会,不过再也没有获得其他收穫。不久后说出了含混其词的结论。 “好吧,被害人确实是在这条桥上被袭击,然后再被推落下去的。” 他把开口部的门扉关上,向吾妻,
第27页 “那么,还有另一点。关于兇器上方面,确实是在这个悬什么桥上找到的吧?” “没错,就是在那里找到的。” 吾妻带着两人往更深处迈进。袴田也不忘对警部“所以我就说那是叫作悬挂天桥。”悄悄地提醒道。于是又被警部捅了捅侧腹。 已经从入口走了七、八米了吧。来到了接近墙壁的通路边端。这附近没有纸张,而且因为地板从入口那边倾斜的缘故而没有被血水淹没。不过前方掉落着一把被毛巾包着的开刃菜刀。 仙堂用手拿了起来,剥下了毛巾。无需细看也知道,毛巾和刀刃都沾满了血液。 “……如果真的是自己割了脖子再从开口部跳下去的话,确实是无法将菜刀丢弃在距离那么远的地方的。” 他相互比对着菜刀和开口部。 “割了脖子之后也应该无法镇静地用毛巾包住菜刀。……吾妻先生,你赢了。这无论怎么看都是杀人。” 虽然不记得自己有参与过赌博,但袴田姑且还是认输。“没有被鲨鱼吃掉真是太好了。”吾妻也再次回了个玩笑。 “于是现在正在调查这把菜刀的来歷。看来不是馆内的备用品啊。而毛巾恐怕就是被害人夹在腰上的东西。因为虽然腹部以下还残留在水槽内,可是唯独没找到毛巾。” 这种判别方法还真够恐怖的。袴田再次感觉到有东西正往喉咙涌上来。他拼命地咽了下去,拿笔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指纹呢?” 仙堂以不抱太大期待的样子问道。 “无论是菜刀上,还是其他地方都没有留下。说起来,在备用水槽——就是对面那边的另一个水槽,那里倒是丢弃着一对橡胶手套。而且还相当慎重地翻成了反面。我想那应该是犯人戴过的。” “那个橡胶手套原本是放在哪里的?” “与长靴同样,是放置在入口的架子上的东西。” “……唔。” 既然手套是架子上的用品,而且还被以反面的状态丢弃在水中,那就不可能从中检验出犯人的指纹了吧。 已经知道这是杀人事件了。在何时,在何处,用何种方法杀的也都全部知道了。 然而是‘谁’干的,最重要的犯人身份却依然是个谜。 “从这个地方能够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了吗……好,回去吧。” 打定了主意,仙堂向悬挂天桥入口的方向走去。袴田也边追着他的背影边慎重地开口说道。 “真是意外地谨慎的犯人啊。” “倒也算不上。” “可是,犯人完全没有留下痕迹啊。对手套和橡胶长靴的处理也那么谨慎……” “你不觉得那个橡胶长靴有点奇怪么。” 两人在出口换掉了长靴,这次沿着红色足迹,犯人行走的方向前进。从斜对着悬挂天桥的方向出发,拐向自来水管道,然后又走回入口的房门。 “长靴被放置在这个架子的角落。可是足迹本身……你看,足迹经过架子,一直延伸到房门那边。一般来说,架子旁边才是足迹的终点吧?” “嗯,这……会不会是因为急于逃离现场,来到房门前面才发觉还穿着长靴,于是又折返回去呢?” “可是啊,犯人故意把足迹的步幅弄得参差不齐。” 仙堂以细长的双眼望着地板。 “也就是说,犯人是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留下的足迹。你觉得那样的人会忘记自己还穿着长靴吗?” “啊……” 虽然将意识集中在脚边但却忘记了长靴的存在。觉得有点不太可能。 袴田想起了警部最初调查足迹时的样子。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件事吗。 “也就是说,犯人是有目的地一度来到房门前,之后为了处理长靴而折返,就是这么回事。” “一度来到房门前……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呢?” “当然是由于在这附近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吧。比如说,就在那里。” 仙堂慢慢地伸出手指。 指向的前方有个老旧的清扫用品柜。 “吾妻先生,这里面有调查过吗?” “用品柜吗。悬挂天桥外面还没完全调查完,当然很快就……啊。” 还没等他回答完,仙堂就打开了用品柜。铁锈的粉末飘落。 里面随意地放置着一个水桶,挪开水桶之后,发现后面挂着一根拖把。样式随处可见,拖柄的前端束着毛线团。在线团的部分可以看到虽然已经褪色,但却相当显眼的鲜血。 “兇手就是为了隐藏这个。” 拖柄是黄色的,长度大约一米。唔,仙堂边低喃了一声边拿起了拖把。螺钉似乎已经松脱,连着拖柄的根部摇摇欲坠的。毛线团的根部残留着浓厚的血液,与靴底同样混杂着白色的纤维。可是,到了毛线前端颜色就渐渐变得稀薄。 就像是用水稍微清洗过的样子。 “犯人就是在自来水管道那里沖洗了这个吧。” “应该就是这样吧。流理台旁边的痕迹也是这东西留下的吧。”
第28页 仙堂独自一人瞭然于心。确实把清洗前沾满血液的拖把扣在地板上的话,就能在流理台旁边留下那样的四角形痕迹了。 接着他用手拿起水桶。颜色比排放在架子上的水色水桶略微深色一点,是青色的塑胶制品。大小为直径,高度都是二十五公分左右。侧面用油性笔写着<地板清扫用具>。重点之处是水桶的底部。圆形的桶底边缘沾附着血液和纸质纤维。 “嗯?” 对水桶的各处望来望去的仙堂突然吐出了一声。袴田也以同样的角度朝水桶望去,发现有些许光线从水桶的底部射出。 “……穿了个洞啊。” “与其说是洞,不如说是裂缝才对吧。” 袴田立刻就想起来了。如果将水倒入这个桶后提起来走路的话,水就会渐渐地从这道裂缝处滴落。没错,就像是沿着那道足迹留下的水滴那样—— “犯人就是利用这个从水槽提水过来的啊。” 已经没必要再作送去鑑识之类的交谈了。谁都能看出这明显是重要证据。仙堂将拖把和水桶交给吾妻,管辖的刑警由于慌张地想要接下导致单手拿着的照片叠丢落到地上。 “成功了,水滴和血迹的谜团解开了。” 袴田代替双手空不过来的吾妻,向地板弯下了身。他边收集着散落在地板上的照片边用兴奋的声音对仙堂说道。 “这下就明白了吧,犯人并非那么谨慎的傢伙。” 警部的嘴角歪曲了起来。 “而且接下来才是好戏。只要调查发生事件时候的不在场证明,就能锁定出嫌疑人。” 没错,已经可以推断出嫌疑人了。虽然从现场没能发现到指纹,但也找到了好几个证据。 袴田正感受着他们正渐渐迫近真相的快感。鱼子酱和鱼翅已经近在眼前。 他心怀着热切的期待,不由得紧握着收集起来的照片叠。然后他“咦?”地说着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这些现场照片,有好几张的角落里拍到了人。不是鑑识员也不是刑警,是穿着黄色衬衣的……” 体格健壮的短髮青年。肥胖的中年女性和挽着手臂目瞪口呆的老人。有好几个穿着黄色衬衣的人。他们似乎是水族馆的职员。 “吾妻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被追问道的吾妻“抱歉。”地说着低下了头。 “本该要事先报告的。其实这些照片里有几张并非我们拍摄的。地板的足迹,排水口的状况,从外面拍摄的悬挂天桥,这些是其中一名目击者拍下的。” “那个,最初从外面拍摄鲨鱼水槽的照片也是?” “嗯,是的。那也是同一个孩子拍摄的照片。” 他刚才用了孩子这个称唿方式。不是大人吗? “正好今天有高校新闻部的部员来这里採访。事件发生的瞬间他们正和馆长一起站在鲨鱼水槽的前方。事件发生后他们马上就进入了这里,为了不让他人进入悬挂天桥,也为了避免足迹被踩踏,并且为了拍摄这些照片而尽了各种努力。拜此所赐才能保持现场的完整。” “这、这样啊……” 袴田和仙堂像是要欺瞒吾妻那样相互对视了一眼。高校的新闻部。六月的不快回忆甦醒了一部分。 而且接下来吾妻说出的话,让这个讨厌的预感化为了现实。 “说是风丘高校的学生,也许还和您们两位见过面呢。” “风、风丘?风丘新闻部吗?体育馆的?” “是的,就是风丘。正是两位负责的那个事件。” 吾妻自豪地如此说道,县警搭档却反而感到绝望。 “虽、虽然我想应该不会,不过戴着红色眼镜的女孩子应该不在这里吧?” “是个名字叫做向坂的女孩子。她不在吧?给我说她不在。” 被两人一起拼命地逼问。 “是、是是的。部长就是叫这个名字的可爱女孩子。哎呀,果然她们和两位是认识的。” “…………” “诶……?有、有什么不对的吗?” “怎么会这样。” 仙堂用单手捂着脸,抬头仰视满布管道的天花板。 啪嗒,响起了枯燥的声音,照片从袴田的手中滑落。 * “袴田,加油!” 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过头去,原来是佐川部长。她似乎也在附近的地方即将开始比赛。谢,谢谢,柚乃轻轻地对她回以微笑,然后望向站在眼前的对手,就算说要自己加油……她的脸颊抽搐起来。 淘汰赛顺利地进行着,比赛开始还没经过三十分钟就来到了这个局面。柚乃当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揉着僵硬的肩膀,在桌球桌前与忍切蝶子对峙着。 对方的身高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嘴角一如既然地露出从容的微笑。 “请、请多多指教。” “嗯,多多指教。” 两人握手之后相互交换了球拍。不过忍切的球风也是全国有名的,没必要逐一检查橡胶了。粒状胶面是高胶,直板横握。球拍打理得非常干净,自己那块沾满手垢的球拍与之相比真是相形见拙。
第29页 柚乃抬起头来,与忍切的视线对上了。她像是在评估柚乃的自身价值一样微倾着头,眯细了眼睛。 从因为比赛而扎到了脑后的中长黑髮开始,再到童颜的脸容和白皙的肌肤以及纤细的四肢,经常被取笑就像是个文学少女的容姿,她感到这一切都被对方看透了。因有别于比赛紧张的原因,总觉得脸颊发热。 两人换回球拍之后,以猜拳决定先发后发。 忍切虽然猜赢了但却选择后发,于是柚乃就是先攻了。两人分开,再次来到台桌的两侧相对着。 “第二场比赛开始,袴田发球。比分0比0。” 因为从第二场比赛开始是採用审判制,所以记分的人是刚才比赛过的的场。 在这期间忍切操作着手上的运动表不知在设定些什么。难道是要计算比赛时间吗。 “可、可以开始了吗?” “啊,抱歉。可以开始了。” “那、那么,拜託您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明白了,就这样吧。” 对方坦率地点了点头。柚乃边感到奇怪边将意识集中到比赛上。对手是关东最强的女子桌球部员。是无论再怎么尽力也无法打败的存在。 可是,就算如此也绝不能逃避。因为佐川部长都说过了。既然要比的话,那就要以取胜为目标。 “以取胜为目标……” 柚乃咽了一口唾沫,把球抛起。 接着,桌球桌上响起了最初的发球声。 尽管是浑身全力的一球,忍切却轻松地击返了回来。柚乃也立刻摆正姿势,再次打了回去。对打以两回三回的节奏持续着。 不久后柚乃发觉有些许违和感。 ——竟然可以坚持这么久? 忍切的基本战术是削中反攻打法。由于这是一种诱导对方犯错的类型,对于作为前阵速攻型的柚乃来说是属于防守的一方,这点可以理解。 可是就算这样球速也太慢了。迴旋也不强。难以让人觉得是关东最强的发球。难道正如最初自己提出的请求那样,她真的手下留情了吗。 虽然真是如此的话自己就是被对方小看了,总而言之,要是只有这种程度的攻势拿自己也可以自由地进攻了。 机会来了。 柚乃把目标锁定在前侧——作为左撇子的忍切不善应对的那一侧的角落上。往仍然保持着和缓速度多次往返的球上施加上迴旋,带着决意击打过去。自己唯独对控球很有自信。白球漂亮地朝目标的位置飞去—— 几乎与此同时,风在脸颊上略过。 无论是击球声还是弹跳声都几乎没传入耳中。以接近水平的角度和台面接触的迴旋削球往这边袭击而来。 对于对方来说即便是扣球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反击吧,但柚乃却无法作出应对。 “…………” “0比1。” 忍切代替被惊呆的的场宣告了比分。美丽的脸容上依然挂着从容的微笑。 即使真的有被她手下留情,刚才的攻势应该也与她真正实力相差甚远吧。可是却并没觉得不愉快。柚乃只是被双方实力的差距惊讶到了。 她捡起了球,再次准备发球。头脑中的二头身小早苗正不妙呀,不妙呀地高声叫唤着。尽管以取胜为目标而拿出斗志去面对,但柚乃还是脸色发青地再次领悟到一点。 ——世界完全不同。 现在还是淘汰赛的序盘,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比赛或是担当裁判,因此关注忍切蝶子和袴田柚乃比赛的人并不多。这可谓不幸中的万幸。如果有人在关注的的话,映在她们眼中的这场比赛应该是悲哀而且单调无聊的吧。 柚乃发觉到状况的时候双方的对打仍然继续着,打算要转守为攻的忍切提升了球劲,一瞬间就取得了分数。无论重复多少次都是这种情况。忍切只有在最初的一局曾经发球出界,第二局就就没再出现这种情况,不久后的场就无情地宣告比赛结束。 “11比0。忍切选手获胜。比赛结束。” 转瞬之间就被连取两局,结果当然是忍切获得胜利。 “l、love game……”(註:球类比赛的术语,一方得零分的一局) 竟然一分都没得就结束了比赛,自从初中一年级以来就没发生过这种事。柚乃用手撑着膝盖,支撑快要倒下的上半身。精神和肉体都疲惫不堪了。解开头髮之后,披散的头髮发尖都贴在了脸颊上。 忍切与汗流浃背的柚乃呈鲜明的对照,以一脸平静的表情确认运动手錶上的时间。 “六分三十秒……就只有这种程度么。” 听到她发出语带不满的低语声。两局比赛用了六分三十秒。按正常来说,也差不多了吧。 调整好唿吸之后,忍切沿着桌边往这边走来。“感谢您的指教。”她边这么说着边伸出手。柚乃也以握手回礼。 “打得不错呢。” “……诶?” 没料到忍切会突然这么说,柚乃不由得反问起来。 “你把我发出的球全都返打回来了。打击点也很正确,基础相当不错。” “谢、谢谢。不过,结果靠我自己取得的分数连一分都……”
第30页 “哈哈,还真是呢。毕竟你的对手是我。” 忍切爽朗地说道。“可是。”她像是在看柚乃的制服似的把目光往下移, “你的球路太直接了,这点不太好。目的显而易见。虽然应该可以靠速度来弥补,不过我讨厌那种自始至终都直来直往的技巧。” “讨、讨厌吗……” “没错,最讨厌了。” 她大大地张开双手, “因为那就和佐川的打法一模一样嘛。” 她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并留下与比赛中同样让人搞不清楚是否认真的一句话后就离去了。 总觉得——虽然只是猜测,但总觉得稍微可以理解得到忍切把部长视为竞争对手的理由。 “我都看到了喔。” 刚一回到风丘那边,早苗就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她都看到了啊。 “太、太强了……” “这件事最初就知道了。” “不,虽然确实是知道……啊啊,真是的。” 平復了比赛的亢奋情绪后,现在轮到被实力差距所带来的冲击震撼到了。明明年龄只是相差一岁而已,为何对方会强那么多,为何会有那样的风范呢。就连外貌都是个很有大人样的美女。不对,这个倒是怎样都无所谓就是了。 “总之辛苦你了。要喝这个吗?” 虽然是对方喝过的运动饮料,不过柚乃还是感激地接受了。自己早就已经口渴得不行了。 在喝着运动饮料的柚乃身旁,早苗啊,啊地说着抬头仰视天花板。 “这样子我们就都在第二场比赛中败退了啊。” 她也碰上了唐岸的副部长,在第二场比赛就一败涂地了。 “还有那些顺利晋级的人呢?” “唔,留下来的大多是绯天和唐岸的二年级部员啊。佐川学姐也顺利晋级了,还有就是理本同学,窗边同学……啊,一年级的小玲也留下来了,不过现在却碰上了佐川学姐……” 也就是说,几乎都全灭了。淘汰赛的后半被绯天的部员尽数占领可谓是每年的惯例,因此不管那间学校都把下午的团体战为视为重点。 “先不说这个了,因为之后要进行的比赛减少了,所以说是可以使用角落的台桌呢。在担任比赛裁判之前,我们来稍微打个几局吧。” “诶,倒是可以,不过先让我休息一下……” “什么嘛,真是无情啊。” “现在可不该说我无情啦。我是真的很悲惨……” “别那么消沉啦。刚才的比赛不是打得不错嘛。” “那是忍切同学她手下……咦?” 身穿白色制服的少女正往这边走近。那是刚才担任裁判的的场。刚心想她是有什么事吗的时候,只见她用手指着角落的台桌, “我听说可以使用那些台桌。袴田同学,要不要来打一场?要不双打也可以。” 噢噢,竟然会那么坦率地邀请作为外校部员自己,正如那男子气的外貌一样,还真是个相当积极的人。连疲劳也忘得一干二净,柚乃“请务必和我比试!”当即回答了。 “我说你啊,不是说要休息吗?就那么不愿意和我打吗?” “没这回事啦,早苗也来打嘛。双打也行对吧?” “嗯。那,我也去找个人来……” 返回唐岸那边之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 “那个,虽然也许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我也觉得那场比赛相当精彩。” “诶?” “不,怎么说呢,只是我不觉得你会在中途放弃比赛……” 她红着脸低下了头,快步走了回去。似乎她是听到了柚乃和早苗的对话。 “…………” “你看,明白的人自然就会明白。” 见柚乃一直都闭口不语,好朋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柚乃真是太帅了啦。” 3??嫌疑人有11个! “您们好。真是好久没见耶。过得怎样呢?” “闭嘴!” 仙堂冷漠地对一个月没见的向坂香织所作的问候表示拒绝。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还用问吗,採访啊,採访。对吧?” 香织晃了晃胸前的照相机,向身旁的高个子男生徵求同意。他沉默着,以那张怎么看都像是混血儿的脸容点了点头。而且他身旁的少年则有着如同小学生的幼儿身形。被从关系人员等待的第二会议室叫来这间第一会议室的三名高中生,皆以特异的容姿损耗着刑警的精神。 嘴角的鬍鬚给人深刻印象的微胖男人,以及平头的武侠风男人则站在身后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相互对望了一眼。 听说他们是馆长和鲨鱼饲养员。 “……那傢伙应该没来吧?” “你说天马吗?他没来喔。天马现在还在房间里睡觉呢。” “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那个,顺带问一下我的妹妹……”
第31页 “我也邀请过柚乃,可是她来不了呢。说是有比赛什么的。” “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放下了心头大石,两位刑警擦掉了额上的汗水。 吾妻从他们身后, “果然他们和两位有什么关系吗?” “不,没有。完全没有,这是初次见面。” “诶,可是她刚才说好久不见……” “吾妻先生!他们的不在场证明怎么样!” 迅速恢復工作模式的仙堂以大声的音量消除刑警的疑问。吾妻“好,好的。”慌张取出了笔记本。 “呃,先前也稍微说明过了,馆长和新闻部的孩子们从九点五十分到十点零七分,这段时间都一直共同行动。并且也已经从影像中确认到事件发生瞬间他们确实身在展示区域。还有採访的录音纪录,所以不在场证明完全没问题。” “那么,他们就不可能是犯人吧?” “当然了。不然的话,拍摄的照片和证言就不能採信了。” 本来就难以认为高校的新闻部和水族馆的饲养员之间会存在牵涉到杀人的因缘。仙堂挽起手臂再次面对香织等人, “既然这样,先让我就协助搜查的事情上向你们表示谢意吧。感谢你们的帮忙。” “没什么啦,我们只是做了理所应当的事。” “最为活跃的是仓町学长呢。” 小学生模样的少年从害羞的香织身旁出口说道。所说的仓町是指那个混血儿脸的男生么。 “啊,没错没错。厉害的人是小仓,哦不,是仓町君。我什么都没做。” “啊啊是这样啊,也对呢。仓町君,谢谢。” “诶,请等一下,也对呢是什么意思?刑警先生,也对呢是指什么意思?” “那,他呢?” 仙堂无视了香织,望向那个平头男人。 “是深元先生是吧。他在事件发生的当时也一直身在新馆那边。不在场证明没问题。” “这样啊……那么首先对他们两位询问一下吧。” “好好。首先,是我看到雨宫先生进入鲨鱼水槽房间……” “我说的两位不是指你!” 虽然偶尔会传来仙堂响彻房间的叱咤声,不过询问还算是顺利进行了下去,袴田在笔记本上将事件的状况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根据摄像机的影像记录,香织等人从工作区域出来的时间是九点五十分。雨宫似乎就是在这之前不久进入了鲨鱼水槽所在的房间。掉落的瞬间是十点零七分这点已经从照片中得到确认,不过据说香织等人回到水槽后方把身在b栋工作区域里的全部人员聚集起来的时候,时间也只是经过了一分钟左右。 “那么,那个时候应该没看到有人从管理区域逃出来对吧?” 馆长和新闻部成员们齐齐点头肯定。做着笔记的袴田,真是个逃得很快的犯人啊,如此在内心嘀咕了一句。 混血儿脸的仓町很清楚地记得职员们聚集到管理区域的顺序。据说全员基本上都是以两人结伴到来的。因为很快就察觉到是发生了杀人事件,为了注意不让任何人接近现场和足迹,于是就让聚集起来的职员们到第二会议室里等待了。确实是值得表彰的踊跃行动。听说是馆长亲自联络警察和水族馆全员的。 从鲨鱼饲养员·深元口中得知了水槽的状况。他最后检查水槽的时间实在九点左右,不过那时候没有任何异状。事件发生的十点前后,正好是没有任何人进入管理区域二楼的时间带。排水口在数日前就坏掉了(说到这个的时候,西之洲馆长有些尴尬地笑了)。由于其他地方距离水面太远,要打捞鲨鱼水槽内的水,就只能从建造在低处的悬挂天桥开口部才能做到。也就是说,应该可以认为在流理台上沖走的水就是利用水桶打捞以及搬运的吧。 “雨宫先生以前有没有进过鲨鱼水槽内呢?” 警部问道, “不,基本上没有。虽然饲养员同事之间互换工作是常有的事,不过雨宫要表演和饲养海豚,平时光是自己的工作就忙不过来了。” 深元用与其外表相符的沙哑声音答道。 “原来如此,谢谢。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你们自由行动,请回去会议室吧。” 仙堂礼貌地低下头来,让一名搜查员把两人送了出去。然后他对新闻部的成员, “你们也给我老实地回去。……听见了吗,老老实实地?别擅自行动喔?” 心里打定主意的香织边往房门走去边“好、好。”地随便回答道。 “就算不说我也不会随意行动的啦。” “你们上次就擅自行动了吧!” 仙堂的怒吼声没能传到立刻关上门离去的新闻部成员耳中。像是在寻找宣洩怒气的地方似的,警部的拳头微微地颤抖着。 “混帐,为什么会是风丘,而且偏偏还是那傢伙的关系人……。糟透了!” “那个,警部先生,刚听您说上次擅自行动什么的,到底是……” “没什么。你不用在意。”
第32页 “啊,好的。失礼了。” “仙堂先生,稍微冷静一下啦。” 袴田细声规劝警部。因为听说妹妹并没有来,所以部下倒是还有几分从容。 “不可能还会像体育馆那时一样,遇到密室那么复杂的问题的吧。而且今天他也不在这里,没问题的啦。” “唔……对呀,说的没错。慌慌张张的不好意思。” 仙堂当场做了好几次深唿吸。 接着向吾妻的转过头的时候,他那细长的瞳孔已经恢復了平时的光辉。那是沉着冷静地追查着犯人的,刑警的目光。 “那么,吾妻先生。把这间第一会议室作为临时的调查室。把调查资料收拾一下。之后把事件发生当时身在工作区域的职员……有多少人来着?” “十一人。” 袴田翻了翻笔记本,立刻回答道。 “十一人。从这些人里面把他们一个个地叫来这里。分别调查他们的不在场证明。” “好的,我明白了。” 吾妻表情严肃地敬了个礼,马上开始行动。裤田的胸口因越来越迫近事件的核心而高鸣不已。 虽然中途也发生了预想之外的场面,但确实已经接近搜查的终点。他再次翻起笔记。雨宫茂从悬挂天桥掉落下去的瞬间——十点零七分这个时间点犯人肯定身在现场。只要调查那个时间的不在场证明,就能够锁定出可疑的人。 嫌疑人有十一个。谜题很单纯。 稳赢。 不久后搜查员们移动到别栋的会议室,将画着平面图的白板翻回去,留在会议室里的就只剩下冰冷的桌子和椅子,以及两位刑警。 “那么,就先从饲养员的领班开始。” “啊啊,拜託了。” 仙堂对从房门探出头来的吾妻用力点了点头。先前与香织等人交谈的记忆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不对,说不定真的消失了——态度相当可靠。 “袴田,准备好笔记本。” “嗯,我知道了。” 县警搭档以无敌的布阵迎接第一个嫌疑人的到来。 一个小时之后。 仙堂、袴田、吾妻三人正做着会议室的长桌边沉默着。 仙堂咯咯地用手指敲着桌子,袴田咔擦咔擦地摆弄着笔头,吾妻不安地转动着眼球,以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注视着另外两人。三人持续沉默不语,谁都没打算要出声。 不久后三人口中说出的话语并非以谁为对象,而是自己问自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沉默再次降临。 “好吧,先来整理一下吧。” 给无谓地流逝的时间打上休止符的人是袴田。他离开桌位去把画着平面图的白板翻回正面,拿起蓝色的水性笔,单手张开笔记本,把听证的结果总结起来。 “首先作为前提条件的是,犯人肯定就在那十一个人里面。这样可以吧?” “嗯,摄像机的影像可以证明。” 吾妻说道。 “说得也是。那,首先是饲养员领班,和泉崇子。她在发生事件时的十点零七分,身在事务室——” * * * “九点五十分之后在哪里?我一直都在饲养员室呀。” 迈着阔步坐到会议室里的小椅子上的和泉如此断言道。与其说因发生事件而担惊受怕,她反而更像是觉得生气,气势汹汹的。 “我在总结业务记录。” “十点零七分的时候也是一直在那边?” “啊,是指发生事件的时候对吧。那时候我在隔壁的事务室。因为到处都找不到上个月的饲养日志,所以我就想会不会是混入了事务室那边的文件里。” “说起上个月的饲养日志,在那个悬什么桥上面找到了……” “对对,就是那个。是雨宫先生偷偷拿走的是吧。不过我不知道原因……还有,那是天桥。” “诶?” “悬挂天桥。才不是悬什么桥。”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 “日志变得黏黏煳煳了是吧?真是让人困扰呀,那可是很重要的记录。” “那么重要吗?” “那当然了。不过还好,因为数据记录还留着所以没什么问题。” 这么说的话,那就应该不是为了消除信息而把日志泡在水中的了。 “身在事务室的确切时间是几点几分?” “走过去的时间是十点刚过不久……是几分钟就记不得了,大概是在五分之前吧。……啊,我从饲养员室出来的时候遇上了芝浦先生。去问芝麻浦先生就会知道了。” “我明白了。就先去确认一下吧。那时候有谁在事务室里吗?” “房间内有船见先生,津先生……还有,绫濑小姐也在。谁知道日志在哪里吗?当我这么问的时候,馆长就突然跑了进来。 “确定没错吗?”
第33页 “当然了!” 似乎相当有自信的样子,和泉挺起了挤满脂肪的胸部。她回答的声音响亮无比,真是吵死人了。 * * * 袴田在事务室的页面中把《和泉》写了上去,翻动起笔记本。 “……并且,十点零五分之前身在事务室里的人,有船见隆弘,津藤次郎,以及副馆长绫濑唯子。船见一直在事务室里工作,津在资料室休息了大约十五分钟后回来,绫濑在副馆长室——” * * * “呃,刚才你说是九点五十分对吧?在这之前我从和泉女士手上接下了书类文件。就是会计记录的总结。我一直都在事务室里检查这个啊。” 事务经理船见边抚摸着邋遢的鬍渣边回答道。 事件带来的紧张情绪清楚地表露在那张战战克克的脸容上,眉毛描画出一个华丽的八字。不修边幅地解开了衬衣的第一个纽扣,不过馆长也是这幅样子,这里的所有职员都同样不系领带的吧。真让人羡慕嫉妒恨。 当问到他事务室的人员进出情况, “诶诶?是怎样的呢,津先生和水原小姐出去了……十点过后津先生就回来了吧。诶,确切时间?天知道,我想应该是十点零二、三分钟左右吧。” 基本上与和泉的证言相符。 “大概同样的时候绫濑小姐也进来了。是来泡咖啡的。嗯,只有事务室里才有咖啡机。不过,很快和泉女士也问着知不知道日志在哪走了进来。说的日志就是那个吗,是雨宫先生拿走了是吧?” “没错。在悬……在现场找到了。” 仙堂像是再也受不了似的,换了一种尽可能不会出丑的说法。 “那么,十点零七分的时候,事务室内有四个人在对吧?” “是的。馆长突然跑了进来,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啊。” 船见耸了耸肩,苦笑起来。 * * * “真是好记的姓氏啊。”听到这番话,津果然露出了欢喜的表情,袴田马上感到后悔了。对他来说这是屡见不鲜的事吧。可不就是嘛,经常都被人这么说喔,在小学的时候也是呢,诸如此类说了一堆的长髮男人总算是坐到了沙发上,听证开始进行。 “九点四十七分到十点零二分为止,这段时间内有十五分钟我是呆在资料室里。关上门独自一个在里面。” 他像是有意地回答了准确的时间。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啦,就是想要稍微休息一下而已。然后,过了十五分钟之后就回去事务室了。船见先生也在里面。刚好绫濑小姐也很快走了进来。之后就是和泉女士。那时是十点零三分左右。还说了日志不见啦我偷懒让她很困扰啦之类的话,十点零七分过后,就听到馆长说着“不好了!”跑了进来。” “你对分钟单位记得很清楚呢。” 仙堂警戒地说道。津笑了起来, “是因为我的记忆力好啦。还有,注意力也很好喔。” 真是个让人搞不懂究竟是开朗还是阴沉的男人,总而言之他的证言和其他人是一致的。 “把高校的学生们带到馆长那里之后,到十点过后之前我都在馆长室里。” 年轻的副馆长·绫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虽然她本人对此“只是个头衔而已。”如此表示,但却和刚才的三人不同,从背部挺直,昂起下巴的姿势中可以看出身为责任人的威严。 “馆长室我也在先前看过了。房门上是和这里同样有个小窗的吧。” “嗯。” “有看到谁在走廊上经过吗?” 她把目光从刑警们身上移开,稍微思考了一会之后, “我想想啊……我有发觉到津先生从资料室那边回来,不过并不是一直都有留意。” “足够了,足够了。那么,你自己是在十点零二分左右,到事务室那里泡咖啡是吧。” “是的。看到津先生回来,我也因为觉得口渴而去事务室……就是这样。” “确定是在十点零二分吗?” “虽然不能说是确定,不过我看手錶的时候是十点稍过,大概就是这个时间了。” 之后的证言也与和泉等人相同。仙堂对袴田点了点头,然后他合上了笔记本。 “感谢你的协助。那么,你可以回去了。” * * * “总而言之在十点零七分的时候,四人都相互证实了彼此都在事务室里。” 接着袴田把《船见》《津》《绫濑》这些名字写在《和泉》的下面。 “因此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那就不可能把雨宫推落下去了。” “是啊。” “啊啊,的确。” 袴田为确认而问道,吾妻和仙堂也表示了同意。 他用蓝色水性笔在事务室的四人名字上画了个大大的框。 ——和泉·船见·津·绫濑,排除。 “那么,接下来是二楼西侧那边。” 袴田用笔指着楼梯旁边的两个房间,展示工作室和女子更衣室,再次翻动笔记本。 “工作室里的是担任展示工作的水原歷,女子更衣室里的是负责海豚的滝野智香。不过十点之前滝野就回到了饲养员室——”
第34页 * * * 滝野智香和被害人在工作上有很深的关系。在嫌疑人之中是被认为最有动机的。仙堂像是要选择词语一样,慢慢开口问道。 “根据和泉女士和新闻部成员的证言,已经知道你在九点五十分之前都在饲养员室。在那之后你去哪里了呢?” “去了女子更衣室……。因为犬笛弄丢了,我就去找代替的东西。” 滝野也谨慎地回答道。 “嗯,是这样啊。所谓的犬笛是?” “是用来调教海豚的。用在餵饵啦,以及教导海豚跳跃的时间上。” “在表演秀上经常看得到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在如同闲话家常地说着的仙堂身后,袴田在笔记本上画了个表示查证的记号。说是弄丢了,有可能是她为自己找的藉口。 “我在储物柜里翻了个遍,却只能找到一个陈旧的。心想着就拿这个凑合算了,把东西带走打算回去的时候,在工作室前面被水原小姐叫住了。” “水原小姐?” “她是事务员,负责展示企划和布置设计工作的人。我被她问了一些海报的设计用哪个好之类的问题,之后就在走廊上随意闲聊了一会。就这之后就听到馆长的叫喊声……” “呃,请等一下。你被水原小姐叫住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我想大概是在快要十点的时候吧。” “在那之后就一直和水原小姐在一起吗?十点零七分之前。” “是的。就我们两人。” “……你说是在走廊对吧。有看到谁的身影吗?” “不,谁都……啊,芝浦先生有在楼梯那边向我打招唿,于是我就回答了一句您辛苦了。至于是什么时候,我不太记得了。” 恐怕平时在表演秀上的举止也和这差不多吧,她的回答渐渐地变得干脆利落起来。仙堂“我明白了。”说道停止了询问。 最后她说自己还带着替用的犬笛,将其展示了出来。是个细小陈旧的东西,尽管是金属制的,但看来也就快要烂掉了。 “在九点五十分左右,我因为打算要使用业务用的印表机而去工作室了。诶,说的是呢,时间和滝野小姐差不多……不对,应该是我早一点吧。因为我进入房间里之后,看到她从房门前面经过。啊,工作室的房门也和这里的一样,上面是有个窗口的。” 水原以快速的语调陈述道。 虽然看上去似乎已经年过三十,不过由于蓬松的头髮和圆圆的眼镜,以及穿着印有标志的t恤,所以是个整体带有活跃感的女性。 “当时我在烦恼着该印刷多少张样品,刚好那时候看到智香回来,于是就找她商量了……。时间是快要十点的时候,大概是九点五十分左右吧。” “确定吗?” “嗯,我看过手錶,心里还想着啊,已经快要十点了呀。那个时候智香刚好经过,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水原把黄色錶带的手錶朝这边展示出来。其他的职员都有戴着这种手錶,看来是水族馆的分配品。 听取了两人的证言之后,袴田接收了仙堂的指示,前往确认了b栋西侧。展示工作室是个只放置着业务印表机和文件柜的简朴房间。相对地无论女子更衣室还是顺便看了一下的男子更衣室,里面都散放着五花八门的衣服和杂物以及毛巾等等,要在这些东西里花费十分钟寻找失物也是可以理解的。 * * * “——在十点零七分的时候,两人身在展示工作室前方的走廊上。也就是说她们都有不在场证明,不可能行兇。” “是啊。” “没有问题。” 听着两人回答的声音,袴田在西侧走廊的位置上写上《滝野》《水原》,再次标记上查证的记号。 ——滝野·水原,排除。 他换了个站立位置,接着说下去。 “在二楼的就只有这六个人。剩下的是一楼。首先是饲养员芝浦德郎和大矶快。这两人是——” * * * “我在调饵室。” 短髮的青年,大矶快安静地说道。 根据见解的不同,他的眼神虽然兇恶但却略带认真,总觉得和警部有些相似。 “调饵室。是制作鱼饵的房间是吗?” “是的。今天撒在a栋水槽中的已经制作好了。我和芝浦先生在九点四十分去了调饵室,后来就一直在那里。芝浦先生曾经说过忘了拿笔记本而回了二楼一趟,不过十点过后就回来了。” “饵食也是由饲养员制作的啊。你说十点过后,确切是时间是?” “唔……虽然我有看过手錶,不过不记得确切的时间了。不过,我想肯定是在十点零五分之前。” 他说出了与和泉同样的证言。 “那么,十点零七分——在事件发生的时候……” “我们两个在调饵室。我听到馆长的叫喊声,心想着发生什么事吗,然后就上楼去了。” “唔……” 在仙堂思考着的期间,大矶也依然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
第35页 看起来雨宫的死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打击。 “是的,我确实是去了二楼的男子更衣室拿笔记本了。” 至于芝浦德郎,他虽然也打算隐藏自己的动摇,不过却没有成功。就算他的语调顺畅,刻画着深深皱纹的脸容上还是浮现出狼狈之色,骨瘦如柴的右手像是为了压抑紧张一样,紧紧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 “我是负责淡水鱼的,平时习惯会把感到在意的情况记到笔记本上。在调饵的时候要把名字和时间写在轮班表上,不过正想要拿出笔来的时候,才发觉到连带着笔记本一起忘记拿来了。虽然大矶也带着笔所以就算不去拿也没关系,不过我心想既然发觉到了就顺便去拿一下吧。” “不是去饲养员室,而是去更衣室对吧。” “因为我记得在饲养室里也没看到过笔记本,所以觉得应该是放在储物柜里面吧……有、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老人带着泫然欲泣的目光,向前挺出身体。仙堂赶紧说不不,没事的,阻止了他。 “只是听大矶先生说你在更衣室呆了将近二十分钟。虽然更衣室确实是乱糟糟的,不过拿个笔记本要花这么多时间吗?” “笔记本装入了提包深处的袋子里。找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花了很多时间了。我曾经往走廊探出头问过别人一次,应该有谁还记得这回事的吧。” “啊啊,是五十分的时候吧。已经得到馆长和新闻部成员的证言了。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有很多剩余时间啊。难道是在偷懒了?” “哈哈,说我像津先生那样吗。” 芝浦总算是收住了哭泣的表情。看来津并不只是今天,还是个翘班的惯犯。 “到了我这种年纪,就很容易受累啊。虽然这也是原因,不过更大的原因是,我觉得大矶一个人应该也可以完成工作。” “……这话怎么说?” “那小伙子是今年才刚进来的,还是研修阶段。虽然有规定做任何工作的时候都要有其他的饲养员陪同,不过我觉得也差不多可以让他一个人来做了吧,所以就……” “所以你是故意在更衣室呆那么久的是吗。就你一个?” “是的,就我一个。……难道很不妙吗?” 他又再次把脸靠近过来,今次轮到仙堂想要哭了。 “不,也不是说这样就很不妙……。我只是对理由感到在意而已。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你是在什么时候回到调饵室的?” “啊啊,是在十点零三分。因为是看过表之后把时间写在轮班表上的,所以肯定不会错的。啊,我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曾经在走廊对和泉女士和水原小姐她们打过招唿。” “嗯,这个我听说过了。不过,是十点零三分啊……” “那时候我就放心了。因为大矶有好好地完成了工作呢。” 充满关怀之心的年老饲养员这么说着结束了证言。 * * * “就是这样了,他们两个人也是十点零三分之后就一直在一起。” 袴田在一楼通用口的旁边,调饵室的位置中把《芝浦》《大矶》写了上去, “因此,这两个人也有不在场证明,不可能行兇。” “……看来是这样了。” “不得不承认。” 袴田又在笔记本上打叉。刑警们的回答渐渐地变得生硬起来。 ——芝浦·大矶,排除。 十一个人里面已经有八个人被排除。 “呃……接下来是调饵室隔壁的医务室。在那里的人是代田桥干夫和兽医绿川光彦。代田桥在九点四十分之前都在饲养员室——” * * * “那可不是我干的!” 刚一进入房间,代田桥就如此自我申诉。而且还是在警部开始询问之前。 “反正你们都认为我是犯人吧。我可没干。我是冤枉的!” “谁都没这么认为啊。总之请你先坐下来吧。” 对这种竭嘶底里的人司空见惯的仙堂从容地应付着对方。代田桥虽然嘴上还在念叨着“我是冤枉的。”但还是让自己的巨大身躯沉入沙发中。虽然听说他是负责热带鱼的饲养员,但从那孔武有力的外貌上来看却让人难以置信。 “代田桥先生,你是在九点四十分过后离开饲养员室的对吧。” “啊啊,我是要去一楼的水槽里餵饵。那里在鲨鱼水槽的旁边,是饲养钴麻雀的。” “那个时候你好像是从雨宫先生消失的同一扇门进入管理区域的……” “瞧,这不就是在怀疑我吗!” 代田桥咆哮道。 “我没怀疑你。只是想知道理由罢了。” “也没什么理由……只是平时要从饲养员室去b6的时候都是这么走的而已。因为比起从走廊的楼梯下去更近。” “所谓的b6,就是你负责的水槽对吧。确实管理区域里面有着下去一楼部分的楼梯呢。” “可不就是吗?所以和我是没关系的。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第36页 “你这么一再强调,看起来反而让人觉得有可疑啊。” 这一句话的效果绝大。代田桥只能发出一声如同唿吸困难的声音,沉默了下来。取而代之地则是表情变得越发难看。 “餵饵餵到几分钟的时候呢?” “十点前……九点五十五分,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我不是记得太清楚。” “那个时候雨宫先生应该在鲨鱼水槽的上部。你有注意到什么吗?” “从一楼看不到鲨鱼水槽上面的情况,所以我不清楚。连声音都听不到。” 袴田边把证言记录在笔记本上边回想起先前的现场验证。确实冷藏库发出的机械声会让人听不清远距离地方的声音。 “那么,在餵饵期间,没有任何人曾经下来一楼吗?” “当然了。” “这样啊……。最初从房门进去的时候,理所当然要经过鲨鱼水槽前方对吧?那时候是否有注意到什么?和平时不同的地方之类的。” “所以就说,我不会一一去留意这些。要知道鲨鱼水槽的状况就去问深元,那傢伙是负责鲨鱼的。” “我想知道的是即将发生事件前的情况……既然你说什么都没有注意到,那就是和平常无异是吗。” 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完之后,仙堂在膝盖上叉着手指, “那么,接下来你就好好地回想一下。十点钟之后在哪里做些什么呢?” “餵饵结束之后,我就去医务室找兽医先生谈话了。新馆那边的海葵鱼感染了传染病,我们就是商量处理方法。” “一直商量到得知事件发生为止吗?” “是啊。吓死我了,因为突然听到馆长大喊嘛。……是真的喔?要是觉得我说谎,那就去问问绿川医师。”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仙堂“那就这么办吧。”强行终止了会谈。 绿川光彦尖细的下巴和眼镜非常相配,是个给人知性印象的男人。虽然被称作兽医但他却没有穿着白衣,只是穿着深蓝色的衬衣,打扮得相当随便。 “九点四十分稍前的时候我去了下面的医务室,之后一直都在那里。 他以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淡然地作出证言。 “没遇上任何人,就你一个吗?” “基本上就是这样。进入那边的时候曾经遇到过绫濑君,还有,代田桥先生在十点钟前来到了房间。” “十点钟前。还记得确切时间吗?” 绿川用手指扶了扶眼镜, “大概九点……五十七分左右吧。因为刚开始谈话不久,我曾经看手錶确认过时间。” 他用手指着和水原同样的黄色錶带的手錶。 “那么,十点零七分之前都一直……?” “对。” 短短的回答就说明了一切。 这两个人也—— * * * “这两个人也有不在场证明。他们从十点前一直到十点零七分为止都在医务室里谈话。也就是说,不可能把雨宫推落下去。” 袴田把写在医务室中的《代田桥》《绿川》的文字用叉划掉。因为太过用力,导致形状有些许变形。 “……到这里为止都没问题是吗?” “是、是的。如果取用这些证言的话……” “无计可施了。” 吾妻和仙堂的脸色渐渐地发青。 ——代田桥·绿川,排除。 “这下子十一个人里面,已经排除掉十个了。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打工学生仁科穂波。 袴田用颤抖的手中翻动书页。 “呃,她从九点四十分开始清扫工作区内的走廊。从二楼西侧,女子更衣室前面开始——” “从、从更衣室前面开始,一直清扫到楼梯前方,然后再下楼梯……” 仁科穂波身形娇小,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稚嫩。她在刑警们面前害怕得发抖,仙堂不得不以异于平常的温柔态度来和她谈话。 “一直在做走廊和楼梯的清扫吗?” “是、是的。” “有碰到什么人吗?” “在、在擦拭二楼走廊的时候,碰到过水原小姐和滝野小姐。还看到了馆长和新闻部的人下楼……。还、还有,当开始清扫楼梯,来到一楼的时候,看到芝浦先生从二楼……” 袴田把断断续续地说出的证言逐一记录了下来。推测接下来的事情——她结束西走廊的清扫后进入楼梯是在九点五十五分左右,清扫到一楼的时候就是十点过后了吧。 实际向她确认之后,她也“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以几乎快要听不见的声音如此回答了。 “那么接下来,你遇到芝浦先生之后又怎样了?” “我在一楼的走廊,向着展示区的通用口方向一直清扫过去……不过还没走多少步,展示区那边就骚动起来,馆、馆长边叫嚷着边跑回来了。” “那是因为发生事件啊。在这期间有遇见谁吗?” “……不,那期间谁都……”
第37页 穂波低下头来。仙堂趁着这个机会露出得意的表情与袴田对视了一眼。 事件发生的瞬间她是独自一人的。 就算从尸体掉落到馆长奔入通用口为止只有很短的时间,只需要从二楼下到楼梯前的话时间还是勉强赶得上的。bingo。 想要进一步发动攻势的警部朝穂波探出身子。然而, “抱歉打扰一下。” 吾妻打开房门走了进来。他对县警搭档所作的报告以时机上来说是最妙同时也是最坏的。 “刚才接到警备室的搜查员发来的联络……。她有被摄像机拍到。” “什么?” “由于摄像机是安装在一楼西侧出入口处的,所以整条走廊都被纳入了拍摄范围内。画面中一直都在映照着她正清扫的样子。从十点零三分一直到十点零七分……” 警部的行动异常迅速。当穂波一离开房间之后,他马上就前往新馆的警备室,亲眼去确认录象画面。 正如报告一样,外部的通用口和展示区的通用口,将走廊上两个出口上的摄像机拍下的影像合併起来的话,就能把从楼梯一直到仓库,以及到器械室的整条西侧走廊尽收眼底。 馆长和新闻部成员在九点五十分进入展示区的情况,芝浦在十点零三分走下楼梯前往调饵室的情况,都被完整地拍摄了下来。并且—— * * * “摄像机的影像中也有拍到仁科穂波。” 袴田在一楼西侧走廊的位置上把《仁科》写了上去。 “十点零三分到十点零七分这五分钟期间,她与下楼的芝浦几乎在相同的时间到达一楼,在走廊上清扫到展示区的通用口前方的时候,馆长也回来了。她的行动全都被影像记录了下来。” “这就是说,她也有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不可能行兇。” 袴田在最后一人的名字上画上叉号。 仁科穂波,排除。 “…………” 仙堂和吾妻什么话都没说。已经无话可说了。他们只是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写在平面图上的嫌疑人名字。 事务室里的船见,津,绫濑,和泉。 二楼西侧走廊上的水原和滝野。 调饵室里的芝浦和大矶。 医务室里的代田桥和绿川。 还有被映在走廊摄像机画面中的仁科穂波。 袴田合上笔记本,将不在场证明的调查结果归纳起来。 “也就是说。嫌疑人里面有可能行兇的人……一个都没有。”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仙堂和袴田正凝视着巨大的亚力克玻璃水槽。 标示牌上写着<柠檬鲨>,但玻璃的另一边已经没有这条生物的身影。就只有黑漆的水在水槽内无限蔓延。刑警们的内心也与水槽同样地淤塞,而且空虚。 所有嫌疑人都在事件发生的瞬间与某个人在一起,又或是被拍入了摄像机的影像中,都拥有不在场证明。也就是说, “果然是自杀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兇器的位置,从现场离去的足迹,还有染血的拖把。杀人证据太多了。” 对袴田的低喃作出回应的人不是警部,而是身后的吾妻。 “说得也是呢……既然这样的话,就是有为彼此作不在场伪证的人吧。就是共犯关系。” “如果是共犯的话,最有可疑的是医师和代田桥这一组吧。这两人从九点五十分到十点零七分为止,都没被其他任何人目击过。” “说也是呢。总不可能事务室里的四个人全都是共犯吧,打工的仁科也有摄像机的影像证据,剩下的三组人中他们是最为……” “你们看过现场之后,还会以为这个事件有复数的犯人吗?” 仙堂没有回过头来,只是把话语抛了过来。 “听、听您这么说的话……” 若是依赖所谓‘刑警的直觉’的话,袴田也认为这是犯人单独干下的事件。即便那不过是配属还没满三年的生疏直觉,也能基本上明白。要列举证据的话,首先是从现场离去的足迹就只有一道,还有将被害人推落水槽等等,都是依稀看得出带有个人感情的愉快会用的犯手法。就是这些方面的原因吧。 “可是,如果是单独行兇的话,不在场证明的问题又该如何?这样完全就是不可能杀人啊。” “馆长等人目击到的只是雨宫掉入水槽的样子而已。并不是直接看到他被推落下来的地方。也许那时候犯人早就从现场离去了。” “尸体可不会自己掉入水槽里啊。” “如果还活着的话又怎样呢。” 仙堂迈出数步走近水槽,用手抚摸着亚力克玻璃的表面。 “犯人割了脖子马上逃跑之后,雨宫还活着。他在狭窄的通路上挣扎起来,无意中掉落下方的水槽里。” “原来如此……不对。” 虽然这说法可以接受,不过当想像起那个景象,袴田就不由得摇起头来。 “真的是那样吗。虽然通路确实很狭窄,不过那个开口部的宽度也相当狭窄啊。被害人是倒在地面上的状态吧,不论再怎么挣扎要偶然穿过那个开口也实在是……”
第38页 “而且,既然还有力气挣扎,掉落水中之后应该会活动手脚才对吧……啊,不,很抱歉。” 是提出反驳之后觉得这样会很无礼吧,吾妻对警部恭敬地低下头。 “不过警部,犯人行兇后马上就离去这种看法也许是正确的。这样的话十点零七分的不在场证明就变得没意义了。在这种情况下,在十点零三分回到调饵室之前身在男子更衣室的芝浦就很可疑了。因为那个房间与管理区域的房门很接近。” “不过,也不仅限如此吧。走廊上的房门全都是关闭着的。既然这样,要不被别人目击走进那扇门,谁都有可能做得到。从一楼也可以利用东侧的楼梯上到二楼。” “……那就没有头绪了啊。” 吾妻抓挠着头上的捲毛,“不对,说起来。”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犯人马上就离开现场的话,那就会留下犯人该如何从远处的地方将尸体推落下去的谜题了。 “从远处的地方么……用器械或是其他什么来远距离操作……啊!” 裤田因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而想起了某件事。他向矶子署的刑警回过头, “吾妻先生,管理区域的天花板上好像有吊臂之类的器械对吧?” “啊啊,你是指起重机对吧。那是用来搬运鱼类的……啊,我事先说一下,用那个是无法把尸体推落下去的。” 在公布见解之前就被对方否定了。 “那个是完全用电脑控制的。用卡车搬运鲨鱼的时候我顺带调查了一下使用记录,发现事件前后完全都没被动用过。” “不、不行吗……” 袴田垂下了肩旁。话说回来吾妻刑警对于自己却会大条道理地反驳。真是无情的差别待遇。 没有什么方法吗。推落尸体的方法。从水族馆的工作区里把被害人推落水槽的方法—— “……这样啊,是冰!” 冰从水这个单词中闪现出来。因为掉落的时间很短,袴田再次大喊出声。 “悬挂天桥浸水了对吧?那难道不是为了掩饰融化掉的冰吗?也就是说,用冰固定尸体……应该不行吧。对了,先用冰把门冻住,然后把尸体倚靠在门上,等到时间经过就会自动掉落下去……” 说话途中语气渐渐变弱。自己都觉得说出这种话就像个笨蛋一样。 “在这种大热天里,要到哪里去弄能够支撑得住尸体的冰呢?假如说弄得到好了,雨宫在管理区域内的时间可是有十七分钟的喔?那么大量的冰在那种地方可以完全融化掉吗?” “您说的没错,很抱歉。” 袴田也对着警部的背影低下头来。 “那么,果然还是有共犯啊。” “还是说有其他的方法呢。” 袴田和吾妻关系良好地纷纷挽着手臂,不过却得不出答案。 就在烦恼不已的时候,搜查员从旁边的通路走了出来。他对三人略施一礼, “不行。已经把管理区域一楼和二楼的部分包含所有角落都调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血液反应也是,除了事前收押下来的东西以外,任何地方都检验不出来。” 虽然已经隐约预想到了,不过还是再次让人感到失望。袴田边沮丧着边事务性地将报告内容写在笔记本上。页面上被鑑识报告填满了。 【水桶】内侧半分的深度处有微弱的鲁米诺反应。被认为是水和血混合的痕迹。可是除了这里和实际留有血液的底部之外,其他的部分完全检验不出血液。关于底部的裂缝,实际把水装入进去提着行走的话,确实会一点一点地漏水,并留下与沿着足迹滴落的液体完全相同的水滴。 提手上检验出的指纹是属于负责鲨鱼的饲养员·深元的指纹,不过事件当时他身在新馆,所以不可能行兇。从提手上也发现到了被橡胶手套握过的痕迹。 【拖把】除了附着血液的毛线部分以外,其他地方都检验不出血液。指纹也和水桶同样是属于深元的指纹,把柄上有被橡胶手套握过的痕迹。 【橡胶手套】两只手套的指尖上均有尖鲁米诺反应。特别是左手的指尖相当明显。因为被扔到了水中,所以检验不出手套内侧的指纹。 【橡胶长靴】除了沾附着血液的靴底之外,其他部位完全检验不出血液。因为是共用的物品,所以要判断最后穿上的人是谁会极为困难。 【嫌疑人的所持物】由于所有人都穿着轻便的服装,所以从口袋中只能找到手机,钱包,笔记本之类的物品。代田桥携带着水桶,打工的仁科携带着拖把,还有,西侧走廊的角落上放置着仁科使用的拖把拧干桶,不过从中也是什么都检验不出。各个房间也大致调查过,并未发现与事件有关系的物品。 【摄像机】九点五十分到十点零七分期间,并没发现除了馆长和新闻部成员以外的人出入工作区域。货运口和外面的状况也并没异状。一楼西侧的走廊上也没发现出入机械室等房间以及下去地下过滤水槽的人。 【b栋外面】为慎重起见也搜索了一下,不过没有任何发现。 然后,现在的新报告。
第39页 【管理区域内的物品】除了收押下来的拖把等物之外,包含一楼和二楼的部分都没发现可疑的物品。 ——总而言之, “完全停滞不前啊……” 要说有什么已经搞清楚的事——就只有从水桶和手套上检验出鲁米诺反应——也就是说,粘附着血液的痕迹。其他都尽是些‘没有’‘不明’‘未确认’,能够锁定犯人的情报全无。 袴田焦躁不已地大力合上笔记本。明明应该是相当单纯的事件,鱼子酱和鱼翅都远飞天边了。 “仙堂先生,怎么办?要找其他职员问话吗?还是说先回去矶子署总部……” “袴田。” 仙堂仍然背对着这边,静静地开口说道。 “我最初教导你的知识,你还记得吗?” “……嗯。‘比起任何事都要以事件的解决为最优先’。我还记得啦。” 这是警部对成为自己下属的袴田最初说出来的话。饭吃五分饱就够。不能洗澡就忍一忍。不用回家,在椅子上睡就行了。虽然这是与二十一世纪教示毫不沾边的内容,但他还是彻底将其当作心理准备,在笔记本的第一页上记了下来。 “既然要把解决事件作为最优先的话,在这种地方讨论也只是浪费时间。姑且不论有没有共犯,如果是单独犯案的话,若无法识破犯人实施的小伎俩就无从谈起。” “说、说得也是。” 假如主张是某人单独犯案的话,只要对方搬出不在场证明那就无法将其逮捕。 “必须得尽快找出答案。就算多少要使用些强制手段也好。……对了,关系人也已经混杂起来了,这时候再叫一个人来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若是那傢伙的话,或许就……” 警部依然面对着黑暗而且凝重的海水,彷如自言自语地说道。 混杂的关系人,以及把对方称作那傢伙的叫法。——袴田有种不想的预感。 “那个,仙堂先生,难道说……” “啊啊,没错。” 这时候仙堂初次将头转了过来。 与赌上解决希望的话语背道而驰,他眉头深锁,露出打从心底感到厌恶的表情。 “我想相当善于解决这种问题傢伙就只有一个了。” * 矶。咔。哇啊。 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激烈的扣杀声。风丘部员发出的欢唿声同时响起。佐川部长直连击败了绯天的二年生。 “佐川学姐好厉害!决赛了喔决赛!” 兴奋不已的柚乃最先朝边擦掉汗水边回到这边的部长走去。淘汰赛随着时间的经过顺利地往前推进,现在已经结束了准决赛的第一场比赛。这么一来,就决定了部长将要进入决赛。 “谢谢。总之,这下子就对绯天报了一箭之仇了。” “准决赛的对手也不是绯天吧,算不上报了一箭之仇啦。就这么在决赛上也……啊,不过决赛就……” “呀啊。恭喜你了。” 把双手撑在绯色制服的腰部上,忍切蝶子终于来了。尽管接下来要进行准决赛的比赛,但却丝毫感受不到她有紧张的样子。 “你顺利地进入决赛了呢。期待着和你的战斗喔。” “……这还说不准吧。忍切同学接下来也有可能输给小峰同学吧。” “输给唐岸部长?什么嘛这算什么,闭上眼睛都能获胜。” 听不出是开玩笑这点才让人觉得可怕。接着忍切弯下身体从下方仰视部长的脸。 “……咦,惹你生气了?” “稍微有点吧。” 部长突然抱着柚乃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她不由得“唿啊。”地尖叫出声。脸颊贴到了胸口上,部长凛然的侧脸近在眼前。 “忍切同学,你在和袴田的比赛中手下留情了吧。我在其他的台桌那边看到了喔。” 被、被看到了啊。 “哎呀,是这个孩子跟我说要我‘手下留情’的嘛。 “所以说没有人会对这种话信以为真了吧。确实既然是忍切同学的话应该能轻松获胜,不过你一边总是用慢球来回击却又一边在计算时间,我觉得这是对对手的侮辱。” 忍切什么话都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部长接着说道, “我,虽然尊敬你这个人,但却讨厌你这种地方。” 直截了当的说法。 “这番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忍切华丽地转身,朝唐岸部长正等待着的台桌走去。她不见有受到打击的样子,离去之际瞥见的嘴角上反而还扬起愉快的微笑。 在这么发呆了一会,佐川部长加大了握在肩膀上的力道。 “袴田,交给我吧。我这就去讨伐敌人。” “啊,不是,我并不怎么……” 本打算要否定,但言词却没能传达给摆出认真表情离去的佐川部长。代换了离去的部长走来身旁的早苗替自己表达了内心的想法。 “总觉得好像火上添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