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传夜叉男》 第一章 【第一章】 日本·四国 德森岛 「快,少主发病了。」 惊惶的尖叫、脚步声,在和室的里外响起,原本白底金纹的被褥,大半染上清秀少年咳出的鲜血,以及些许不明分泌物,平常好好的人,一旦发起病来,就是天下为之大乱的开始。 「少主。」长发高瘦的个头奔到床边,迅速的弹指轻挪,很快的点住少年身上的几处穴道,施展从中国师父那儿学来的气功,舒通少年的血脉。 「咳……」少年咳出的鲜血在气功的运行下渐渐减少,高个子这才收手,让少主重新躺回床上,交由被紧急召唤前来的医生诊治。 「好痛……好痛……」尽管血已止、气力耗尽,但少年仍不断发出疼痛的呓语,「救我,好痛……」 说是诊治,医生能做的也很有限,不过是替他注射具有吗啡成分的止痛剂,让少年在疼痛中强迫入睡。 又过了一个小时,一群长老在会议室开第n遍的紧急会议。 「少主的病情再不改善,恐怕看不见明年的樱花了。」身兼长老一职的黑田医生,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 「这样子的话,不如提早举行少主的婚礼?德森氏不能无后呀!」立刻有人提议。山下长老是少主预定要迎娶的三个妻子之一的父执辈,换句话说,亦为德森少主的岳丈。 「少主明年春天才满十八,没有哪一任少主是在十八岁前娶妻的,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不行,这不正统。」 「少主身体都虚弱成那样了,还在乎什么正统?」 「谁还有更好的解决之道?」其中一名白发长老问,试图平息争议。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年纪最轻的桥本长老,也有四十来岁了,思想比其它人更为开通。「黑田是全日本最优秀的医生都治不好少主,或许我们该试着从国外找来医生替少主看病。」 「你意思是要我们找外人来?进而让我们曝光?」众人哗然。尽管已是二十一世纪了,有些人的脑袋却是僵硬得宛如化石。 桥本长老反问一句:「我们曝光和少主的命,哪一个重要?」孰重孰轻? 「这、这怎么能比较呢?」 「可是,这么说也对……」 「唔……」 一声同意,就会有第二声附和,第三声就是墙头草,第四声便应声倒…… 总而言之,桥本长老这突兀的建议便在这半信半疑的一致沉默中,得到高票同意通过! 「既然如此……」临危授命,黑田医生若有所思,想起数年前便曾留意过的一名人选。 美国·纽约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白梵天这号人物都是很……「奇特」的存在。 金发碧眼,洋鬼子的外表,偏偏又有个很中国的名字,平常对谁都笑咪咪的,可真正说穿了,中国城的唐人街上却又没有哪个人真的跟他很麻吉。 其实看仔细点,他的肤色不是白种人的白肤,而是带点淡淡的铜金色,也不知是哪个东方的国度所混血,而他那双碧眼狭长的眼尾,倒有几分中国人所说的桃花眼的味道。 不过,这都是不可考的事了,因为他从懂事开始,就是个在街头上混的孤儿,现在他长大了,考上全美最好的哈佛医学院——而且是十四岁跳级的喔!却偏偏念呀念到即将毕业的前一年,以第一名的成绩——退学。 what?!他退学的申请一提出,整个医学院就像被丢了颗核弹般大受震撼,许多非常激赏白梵天的教授约他秘密恳谈,企图说服他改变这个决定。 「白,你为什么要退学?有什么样的困难说出来,老师们会帮你想办法。」教务主任可一点也不想失去这个优等生。 「还是因为经济上的困难?你可以申请就学贷款……」啊啊!必要的时候,校长也可以掏腰包帮助他。 「你可是我们医学院之光耶!可不能自毁前程啊!」外科、脑科、神经科、骨科、皮肤科……每一个教授都心急如焚,偏偏白梵天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不管他们怎么威胁利诱,白梵天就是要退学,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求也求过了,其中一名教授可就气到了,「白梵天,你最好有很好的退学理由!」 「有!」起身准备离开校长室的白梵天,一边将手握上门把,一边笑咪咪的回头应道:「我所有该学的都学会了,干嘛还留在这种没用的地方?」然后开门,大剌剌的走了出去,完全不理会那些愣住的师长。 当天下午,白梵天就收到严厉的退学通知书。 他笑笑地看完那封通知书,便动手打包东西离开学生宿舍。 同学们见了都觉得他有病!被学校退学了还那么开心?不过,他们不知道白梵天当天晚上还约了人到唐人街的餐馆大吃大喝一顿以资庆祝咧! 「干杯!」白梵天一一向同伴们敬酒,这一桌子有男有女,年纪不一,表情有热有冷,却同样深深看着白梵天。 「恭喜我从医学院肄业——啊!不,是学业告一段落,以后可以好好专心替人看病啦!」 「是吗?」席间的同伴——一名小小少女用怀疑的眼光睨他,「夜叉,没有执照的医生就是密医,说你是蒙古大夫也不为过,你真的行吗?」 「哼哼!如果我真不行的话,有本事妳就别在『发病』的时候求我帮妳医治。」 「哟~~你以为我爱呀?如果不是同伴里只有你学医,我才懒得找你!」 一点也没有长幼尊卑的观念,这一对大小孩展开了唇枪舌剑,幸好这里是隐密的包厢,否则早就会惊动到别人了。 这一群人中有男有女,年龄最大不超过二十五岁,同样是身为美国过去某官方秘密实验中心「x计画」的同伴。 「x计画」是一项可怕的人类活体实验,科学家从全国各地的孤儿院中挑选年龄适中、体质合适的孩童,来做各种违禁药物的研究开发。 一群群孩童如同牛只马匹般被分门别类,成为不同药物实验下的牺牲品,死伤无数,只有少数活了下来,被药物及电流开发出一身怪奇的esp超能力。 比方代号「罗剎」的小小少女,有着阅读别人心思的能力;「阿修罗」能自由操纵他人的身心行事;「阎罗」能一手翻生、一手覆死;此外还有「孟婆」、「黄泉」等人……而「夜叉」——白梵天也是其中之一! 他白梵天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呢? 哼哼!你们就拭目以待——万能的天神,请赐给我神奇的力量…… 「他在干嘛?」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白梵天突然哈哈大笑、比拳画脚起来。 「哇哈哈哈……」白梵天仍兀自大笑着。 「他以为自己是超人吗?」小小少女翻翻白眼。 「哇哈哈哈……」 「内裤外穿的那个?」 嗯……众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在他身上。白梵天内裤外穿能看吗? 「奇怪,这家伙不是去学医吗?怎么学到最后反而需要看医生?」有人纳闷一问。 「哇哈哈哈……」 「因为他是白梵天嘛!」有人冒出一句。 说得对!因为他是白梵天嘛!众人恍悟,都点头同意这个答案。 「哇哈哈哈哈哈哈……」笑声还真是连绵不绝啊! 左思右想下,白梵天决定继续待在纽约中国城这一带,致力于开发出能改善「x计画」中同伴体质的药物,闲暇时则当起蒙古大夫,对外替人看病、开刀。 尽管没有正式的学历及牌照,但是他操刀技术一流,加上对用药很有一套,慢慢的,他的名声在黑道里传了开来,再加上他「有救无类」,黑白道的人纷纷抱着钞票前来求诊。 这天一大早起床,白梵天神清气爽的,将自豪的、闪闪动人的金发梳了又梳,换上一身运动服准备慢跑去—— 「叮咚!」门铃响起。 咦?更衣的动作顿了一下,好看的薄唇抿了抿,白梵天以为自己听错了。 清晨五点半,怎么会有人来按他家门铃呢?嗯,一定是按错了…… 「叮咚!叮咚!」 哟~~这回还多按了一次哩!白梵天开始找袜子、穿鞋子。 「叮咚!叮咚!叮咚!」 「谁啊?」五指不爽地抓抓头,原本梳顺的发丝又乱了。 这种专门挑半夜或清晨前来的不速之客通常最不好打发,像上次的来者是红灯区的地头蛇,全身挂了至少二十道刀伤前来要他当裁缝师;还有上上次某个高级政要需要进行紧急的开心手术;还有上上上次是个石油王国的王储…… 「好吧!我倒是要看看这回是何方神圣……」他一把拉开大门。 「白同学。」对方操着略显僵硬的英文,客气地对他颔首致意。 「……我认识你吗?」白梵天微挑挑眉,看着眼前的东方人。 「敝姓黑田,或许你已经忘了,不过我曾担任哈佛医学院美日交流的客座教授,在你念大四的时候——」 「啊!」白梵天猛一击掌,露出欣喜的笑容,「我的记性真差。黑田教授,欢迎欢迎,真是稀客啊!请进。」 虽然事隔数年,师生俩相处也不过短短半学期,可白梵天对这位颇具东方禅风的教授欣赏极了。黑田教授不但学问好,为人更是谦冲有礼,若生在古代,肯定是位恂恂尔雅的夫子。 「白同学——不,白医生,那我就打扰了——」黑田医生习惯性的想脱鞋入内。 第二章 忽地,白梵天脸色一凛,将他往旁一推,自己则跨了出去。 「谁?!」他叫着。 小小的电梯间哪有别人?只有头顶的日光灯白惨惨的光芒好似在嘲笑他,还「啪」的一声烧坏了其中一截钨丝,整个空间瞬间变成半暗半亮。 「白医生……」黑田医生开口想说些什么,白梵天却示意他噤声。 「出来呀!」白梵天只觉得颈子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但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见人影——奇怪,难道是自己发神经?他不断来回看着骯脏的地板、结了蜘蛛网的墙壁,好半晌才收回视线—— 「吓!」没想到才一转头,居然就看见一个鬼——不不不,白梵天大口大口喘着气,万万没想到背后居然藏着一个人。 「什么鬼呀你!」这人是什么时候入侵到他家里装神弄鬼的,他刚刚怎么都没发现? 「白医生,真是抱歉哪!」黑田医生忙不迭致歉。「这位是樱,是跟我一起来的。」 「噢!」白梵天这才收回准备开打的动作,明亮的碧眼好奇的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这人高高瘦瘦的,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绾着,长相可谓平凡至极,让人不会想多看一眼,再加上一身的黑衣黑裤,就像人身后拉长的一道影子。 白梵天本想和颜悦色的跟这位「樱」打招呼的,可是后者一脸又平又冷的表情,让白梵天觉得很不高兴,索性也装出张臭脸不予理会。 不过,「黑田医生?」这位「樱」的出现,迅速唤起白梵天警戒的本能,他刚刚还真被与故人重逢的喜悦给冲昏了头咧! 「等一下。」不管礼不礼貌,白梵天打定主意不让客人登门入室。「你们为什么来找我?」 「我们——」黑田医生叹口气,打开手提皮箱,拿出一只鼓鼓的牛皮纸袋。「我们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 白梵天接过纸袋,发现是一份个人病历。 德森,男,十五岁…… 草草浏览过个人资料,白梵天才将目光移到病史上—— 这一看,他的精神一振,开始聚精会神的研究起来。 「这个病人目前人在日本。」黑田医小心端详他的表情。「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回去帮他诊治。」 「带他过来。」白梵天慢斯条理的将病历重新塞回牛皮纸袋,还给对方。「我不出诊。」 除了帮他们那群「x计画」里的同伴看病外,外人可没这项特权——即便是美国总统都一样。 「我知道你不出诊。」黑田医生一听他对德森少主的病情有兴趣,心中的大石先放下一半,而另一半因为白梵天的但书而高高悬着。「但这个人……身分特殊,不方便曝光,能不能请你跟我们去日本一趟?谢礼绝对不会少于七位数。」 一道金色浓眉略带兴味的往上一挑。「美金?不是日币?」 「你想要英镑都行。」黑田医生毫不考虑的承诺。 这就好玩了!「嘿~~」慢吞吞的拉长声调,白梵天漫不经心的摇晃着脑袋。 「抱歉,还是不行耶!黑田教授,不出诊是我个人的原则,而不是价码多寡的问题,如果你认为把病人带过来会是个问题的话,其实还有更多问题——啊!有蚊子?」 白梵天捂着突然刺痒的颈子,碧眼才转动一下,整个人就忽地变得僵硬,而后直挺挺的往后倒下。 如果不是一双细瘦的手臂及时托住他的身躯,被麻醉剂迷昏的白梵天,恐怕早就撞得头破血流。 在真正昏迷过去之前,白梵天依稀彷佛听见一记冷嗤—— 「我看你还有多少问题!」 睡了一场好长好长的觉,白梵天正霸着格外柔软舒适的枕头不放,整个人在床上滚过来又滚过去,滚得正快乐的时候—— 地震? 「哇~~」白梵天从床上滚了下来。「哎哟……」痛痛痛痛,如果不是这车子里铺的毯子够厚实,他早就撞得鼻青脸肿…… 车子?! 白梵天一惊,悚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一辆豪华加长型的轿车后座。 「头还很晕吗?」黑田医生伸手向他,他躲开黑田医生的扶持,下意识往另一端退去、戒备着。 说不定他刚刚就是被这个假好好先生给踹下去的?哼!「这里是哪里?」 「车里。」不是黑田医生的声音! 白梵天立即看向另一边,「你?!」那个叫什么「樱」的。「好家伙!」先前居然敢对他放冷箭啊! 一声低咆,金发身影往长发冷脸扑去。 一道冷弧随着樱的手势划开,白梵天只觉颊上被凉凉的气流划痛,一道血口子渗出鲜红,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你这家伙……」白梵天立刻知道对方是名练家子。 尽管成长于西方世界,可白梵天一直在中国城里打混,什么柔道、气功、剑道等都耳熟能详——就算对方是名练家子又如何? 「我照k!」就算拚不过,好歹也要试过才算数。「啊喳——」 白梵天模仿李小龙的动作,以自创的招式开始与对方过招。 「肥龙过江、虎虎生风、白驹过隙、赴汤蹈火……可恶!啊喳——再看我的声东击西——」 他一出手,樱就看出他根本就没有武功底子,自己只手就可应付他那些「李小龙招式」,可却没想到他的手看起来明明就是要往自己的咽喉掐去,偏偏自己又太过大意,他仗着男性的优势往下重重一压,只手一晃点,反而改向自己的胸口一摁—— 「啊——啪!」 尖叫和巴掌声同时响起,白梵天被樱的掌劲掴得眼歪嘴斜。 「你找死!」樱显然动了怒,想更进一步追杀,十指间亮出方才划过白梵天脸颊的柳叶小刀,手腕往上一提,高高举起的架式显露出浓浓的杀机—— 「樱!」黑田医及时喝止,「住手!」 樱额际的青筋跳动了一下。「可是这家伙——」 「住手!」黑田医生再次喝止。「怎么了,难道这就是我们德森岛的待客之道?别忘了,白医生可能是少主最后、唯一的希望!」 「哼!」其实樱的心底也非常清楚这一点——若不是如此,十指间的暗器早就全数齐发,将白梵天给射得千疮百孔! 「樱,退下!」 「是。」再怎么不甘愿,樱终究还是服从了这个长老的命令,静静退下,退到靠近窗边的位置,远离白梵天,以免克制不住的又想杀了他。 「啊……」不过,白梵天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的杀意——事实上,他所惊骇的是另一件事。 「吓到你了吗?白医生?」黑田医生误解他惊骇的原因,急忙解释,「我会好好惩戒樱的,待会儿到达时,我再帮你脸上的伤好好敷药。我黑田一氏有秘传的愈伤药膏。」 白梵天依然维持那副惊吓样,让黑田医生决定开口多解释一些事情。 「很抱歉,白医生,我们趁你昏睡时将你请到德森岛来了。我们真的是无法带着少主出岛让你诊疗,因为少主的身分太过神秘高贵,定要在岛上坐镇、守护人民。 「而且以德森家的立场而言,也不希望有太多不相干的人知悉我们的存在,打扰少主的清静——所以,出此下策实在是情非得已。白医生,请帮少主好好看病吧!倘若少主的病痊愈,我们德森岛岛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 「不……不……不……」白梵天惊吓过度,以致口齿不清的,一颗金发脑袋猛力摇了又摇。 「请答应吧!白医生,要不然……」黑田医生一咬牙,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我跪下来求你!」说着,他当真要跪下,白梵天这才吓得回过神,赶紧弯身去扶人。 「不是啦、不是啦!不是这样啦!」他一边扶人,一边往也靠过来的樱看去。 「樱?」黑田医生误解白梵天的反应,头也不回地叱道:「跪下!」 樱倒是面无表情,毫不犹豫的照办。 「不是、不是这样啦!」白梵天嚷嚷着,这下黑田医生就真的搞不懂他的意思了。 「白医生,你能把话说清楚一点吗?」 「这个这个这个……」白梵天就是没办法把话说清楚嘛!「樱他、樱樱樱樱——」 「樱吗?」黑田医生又会错意了,脸色一沉。「放心,樱得罪了德森岛上的贵客,会得到适当的惩戒——」 「不——不是啦!」白梵天大喘几口气,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的天!31a!31a耶!真的假的……」 「什么叫『31a』?」哪种疾病的代称吗?黑田医生还想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樱脸色一变,狭细的黑眼中杀气再起,柳叶小刀又将出袖—— 「他——不不,她——」白梵天总算在百转千折中表达出自己的大发现。「是女的!」 【第二章】 德森岛,位于日本四国近海内的唯一大岛。 一如日本四季分明的气候,德森岛也春夏秋冬地度过一年又一年。 该岛上称得上有特色的景观,就是位于岛中央的德森火山了。 德森,是数百年前便开始坐镇此岛的侯爷之名。德森侯权倾朝野,就算其当事主公觉得这个部属势力过大而欲铲除,却又只能将该家族流放至此便算了事,任他在此聚地为王。 一代接一代,德森岛在日本经历一连串动荡,从江户锁国一路走到明治维新至今,依然维持淳朴古老的风貌。 比方说,「哗……」被迎下车,白梵天为眼前所见的景观而赞叹。 第三章 古老巍峨、尖顶平砖,三层楼高的堡垒城垛依着火山,傍着地势而筑,在葱葱郁郁、特意栽植的林木的半掩半护下,德森城彷佛一尊不动明王,张着沉默的眼,同时看顾着一望无际、云霭满布的天际,以及它的脚底下一幢幢平矮屋舍中的云云众生。 又比方说,「欢迎回来!」甫一踏入乌沉沉的大门内,男女分成两列恭迎,均是素玄色和服装扮,显示出其一统性--连弯腰鞠躬的角度都丝毫不差,显出平日的训练有素。 「欢迎贵客!」 「啊,这……」白梵天搔搔金发,再看看自己身上简便运动服的打扮,他能怎么办? 「hello?口尼几哇?」用最简单的日语响应。「口把哇?」还有,「欧嗨悠口哉妈斯?!」哪一句最恰当? 「请。」不过,很快就有人解决他不懂日语的困扰,一名中年女子出列,挽袖伸臂比个移驾的手势,而先行走了数步的黑田医也回头频频张望,似乎在纳闷他怎么还没跟上,至于那个31a-- 「咦?」白梵天左右张望,却看不见她的身影。 「白医生?」黑田医生再度呼唤。 白梵天朝他挥挥手。算了,既来之得安之,反正一时半刻是离不开这个什么德森岛了,他就不如去看看那位叫什么少主的家伙。 而且--白梵天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在冷哼。他现在不计较不代表他不记恨--居然胆敢绑架他?那就要有胆量承受他日后爆发的怒火。 踩着擦得光洁的木质地板,一路发出很有规律的「吱~~嘎~~吱~~嘎」响,洁净的长廊上两旁都是一扇扇纸门,一打开就是一间典雅的和室,而且都有人;或男或女端正跪在门口,只要白梵天经过,房里的人就对他深深磕礼,连额头磕上门槛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my god……」每「咚」一声,白梵天总会心一惊,强行忍下在胸口画十字的冲动,而且更奇的是,当他加脚步想尽快通过这条长廊时,磕头声也跟着他的速度加快。恐怖喔! 好不容易走到长廊尽头,白梵天已是气喘如牛。 黑田医生打开尽头房间的一条门缝,与里头的人低声交谈数句-- 不过眨眼间,纸门便往旁拉开。 追求简单即是美,房间里的榻榻米只铺着一席床褥、一只方桌,黑檀木的桌面上摆着插有红花的清水烧瓶,几只绣面椅垫收在方桌底下,一名同样穿著素玄色和服的年轻侍女忙着取出垫子让客人就座。 「少主?」黑田医生还不敢大剌剌踏入房内,先候在门口出声。「白医生请来了。」 「进来吧!」那团隆起的被窝动了动,令白梵天吃惊的是,这位被称为少主的男人,不,是少年,比他所想的更为瘦弱苍白。 少年留着一头长发,尽管五官俊魅,却被病魔给折磨得不成人形;他身着水蓝色和服,宽长的袖襬绣着某种图样。 少年虚弱地起身,不过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引起一两声咳嗽,年轻侍女连忙轻拍他的背,帮他顺顺气。 「真是……」少年好不容易才开了口,声音清清浅浅的,很温和,让人想起一泓漾出淡淡水纹的湖面。「你好。」 「你好。」这种有礼的态度,可和白梵天预设的蛮横无礼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不自觉地对少年产生好感。「我是白梵天,你就是那位少主?」 「是的,敝姓德森。」少主自我介绍着,「请这样叫我就可以了,白医生。」 「是喔?」白梵天一屁股往椅垫坐下,两腿一盘,开始和德森聊天。 让黑田医生感到讶异的是,少主原本略显疲倦的神态,随着聊天时间的拉长而愈来愈有精神。 或许是白梵天这个外来客所带来的话题很新鲜,也或许是他的活力感染了少年;总之,白梵天滔滔下绝的讲着一些德森岛以外的人文风情,讲到兴奋处还会比手画脚一番。 「咦?那是你们日本的卡通耶!叫什么皮卡丘来着?牠一发功全身就会『滋滋滋滋』地发出电流,然后『皮卡皮卡皮卡丘』喊着去攻击对手了,就像这样……啊--」突然,他一骨碌的从椅垫上弹跳而起,「黑田教授,你怎么偷捏我屁股?」 「白医生!」一张老脸尴尬得泛红。黑田医生怎样也没想到白梵天会如此粗神经,居然把他的暗示当成性骚扰。 「黑田长老恐怕是在提醒你该替我看病了。」德森微微苦笑,也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很抱歉,白医生,长老他们不该对你用这种强迫的手段……」而他虽然名为少主,却因为长年卧病在床而没有实权,很难做得了主。 「那不是你的错。」白梵天双掌一拍,搓了几下才又问道:「来吧!告诉我你几岁开始不舒服?又是哪里不舒服?」 黑田医生惊讶地脱口而出,「这些在少主的病历上不都写得清清楚楚--」 「但是我想听病人亲口说。」 「好的,」德森随和地道,稍稍整理一下思绪,便开始细说从头,「据说,大约从我三岁时就……」 白梵天仔细聆听着,只是,他的眼神偶尔会游移一下,彷佛在思考些什么,额际冒出一点点汗水,旋即又像没事人似的敛目低眉,只有唇角轻勾起一抹自己才懂的微笑-- 忽地,白梵天微仰起头,朝天花板的某个角落眨眨眼。 他看得见她? 心下不无震惊,樱有一瞬间的失神,隐匿在暗处的身形险些现身,直接逼问他怎么会发现她的存在? 但她不能,她只能按兵不动地守在原处,一如往常的守护着少主。 少主和白梵天似乎聊得很开心,樱贪婪地看着少主放松的表情,脸上的老成减去了不少。 就在她看得入神时,忽地,一记冷锐流气从后方擦耳而过。 轻斥一声,樱的足尖一点,从天花板的开口处飞身而出,扬起黑亮的长发,一下子就护卫在众人之前。 「少主小心!」她话未完,一记不知从何射出的子弹,挟着疾风贯穿侍女的肩头。 德森惊喊出声,黑田医生则奋不顾身的将少主扑倒在床褥上,用自身去掩护他。 「追!」樱吹了声声响,呼唤共同守护少主的同伴一同追去。 但是,放冷枪的敌人显然已经从容逃逸,樱再度回来时,羞愧得脸都抬不起来了。 「让少主受惊了,樱该以死谢罪。」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在她身上可真是发扬光大。 「这不是妳的错,樱。」德森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这些年来若没有妳的保护,恐怕我这条命早就保不住。」还反过来安慰她。 「来,让我看看--妳没受伤吧?」温情的眼神一一浏览过她的脸、脖子、手脚,樱则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承受他关爱的眼神,少女芳心急促的怦跳个不停。 「少主……」樱微启双唇,忘情地想吐露出这些年来的爱慕之意,旁边却射来两道兴味十足的眼神,让她惊觉到自己的失态。「谢谢少主的关心。」 哼!那个金发碧眼的家伙在笑个什么劲?樱不禁老羞成怒,很想再度把他拿来当作柳叶小刀的活靶子练习。 「樱?」陆续归队的同伴在门外小小声呼唤她。 「请容我先告退。」她一得到应允就立刻退出房外。如今的首要之务就是加强守护少主。 今天的失职将会化为她奋发图强的巨大动力! 可是,稍后樱却接到另外一项新的指令。 「樱,从现在开始,妳暂时担任白医生的守护。」德森再度召唤她入房,劈头就告诉她这件噩耗。 「咦?」樱面露讶异,「可是……可是少主--」 「没关系,还有松竹梅在。」德森指名其它人选。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让樱的自尊大为受伤。她一向自豪于守护少主这份工作,那不仅仅是成就,简直可说是她人生的意义了。 但现在却突地将她撤职? 樱顿感手足无措--不,根本是脑袋一片空白,双唇一张一阖,却又吐不出半个句。 「白医生是德森家重要的客人,我左思右想,觉得这项重责大任只能由妳来担当。」德森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我--」樱一向为主令是从,本来也要乖乖应声「是」了,却在眼角瞥见白梵天一副得意的跩样时,立刻领悟少主这项突兀的命令跟他一定脱不了关联!「樱认为这个任务不妨交给松,他的能力不亚于任何人。」 「哎呀……」白梵天忽然身体一松,模样如释重负。「幸好幸好……」拍拍胸口,状似逃过一劫。 樱不想理他,偏又被勾起一丝好奇,「幸好什么?」 「幸好不是妳要来保护我嘛!」白梵天笑得无辜又庆幸。「虽然妳只有31a,可终究是个女的--呃,不是,我绝对没有歧视女人的意思喔!对了,德森,除了她之外,其它保镖该不会也是女的吧?」口口声声说没有歧视女人,可话里又充斥着性别差异的意味。 樱这下可气坏了,脸上愠怒的神色是在场所有人前所未见的。 「少主!」她猛然转身请命,「樱一定会『好好的』保护白医生。」咬牙切齿地道。 「很好。」德森颔首。 「难道就不能找个有女人味一点的……」白梵天嘀咕着,「偏偏找个31a的……」 这下子,樱不确定自己是因一时呕气而决定要接下这任务,还是想找机会亲手宰了白梵天? 第四章 虽说德森才是所谓贵族正统族裔,但德森家近代却渐渐式微,反而让另外两姓分支家族兴起,德森岛上遂形成三国鼎立的状态,全岛分成德森、智越、水光三大势力。 由于智越、水光两大家族企图夺取「幕府」的地位,也因此,上一代的德森之主在儿子三岁时就被暗杀,而德森家的长老们对年轻的少主--这条唯一的命根子可是宝贝得不得了,派了接受各国武技、防身术的死士保护病弱的德森,尤其是樱,年纪轻轻便成为这些死士的领头-- 「真的假的?」白梵天打断黑田医生的叙述,「那个女的有这么厉害?」 话还没说完,白梵天身后便多了一道人影,颈边抵着一把对准动脉的柳叶小刀,「想试试看吗?」女音低沉沉、阴恻侧的。 「不不不不……」白梵天本欲摇头,可他一动,就发现柳叶小刀的尖端已经扎到皮肤表面,只能哼哼哈哈的干笑着,当一尊雕像。 「是的,樱是最优秀的。」黑田医生在短短几天下来,对这两人相处的模式,从一开始的大惊小怪,到后来的见怪不怪。 「嗯嗯嗯!」白梵天连忙附和,「优秀、优秀,樱当然是全德森岛--不,是全日本--不不,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来点掌声鼓励「啪啪啪啪」地。 「谁需要你的鼓励?」虽然是夸奖,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个一脸痞样的家伙!「白医生,请问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要替少主治病?这几天来你根本什么都没做,你真的是个医生吗?蒙古大夫!」 「咦?我的名号什么时候传到日本了?」白梵天好不无辜的问,立刻有人插话了。 「樱,白医生并不是不替少主看病。」黑田医生出声制止两人继续胡闹。「这样说来或许有些残忍,但站在医学的观点来看,做完整研究的最佳时机便是在少主发病之时,所以--」 樱总算是听懂了,不可思议之余更是怒不可遏。「所以你们就要眼睁睁的等着看少主发病受苦?」 猛然抽手收回柳叶小刀,身形才欲动,却冷不防被白梵天握住。「妳要去哪?」 「放手。」樱瞪着他。她现在就要去找其它长老,要求撤换这名蒙?古?大?夫! 「不准走!」就算不知道她想去哪里、做些什么,可她那一脸下善的表情教人不用猜也能摸着七,八分。白梵天可不能让她去「告状」,这样可就毁了一切的估计了,「你想太多了,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 「万一真的有事呢?」如果白梵天安慰人的语气能再认真一点,而不是这么马虎草率的话,樱或许还可以稍微克制一下心中的怒气,而不是这样毫无理智的爆发。 「樱!」这回连黑田医生都遏止不了情势的发展。 黑色身影如狂风般疾扫,柳叶小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又骇人,左一刀、右一刀,尽数从白梵天的耳边、发梢、衣服边缘擦过,没几分钟,白梵天身上的衣裤很快地变得七零八落,无一完整--可教人惊奇的是,他的衣裤破归破,底下的肌肤却一点都没有被伤到,足见樱一身的好功夫。 「嘿咻!嘿咻!嘿嘿咻!」相较于樱的杀气十足,白梵天却像在玩游戏似的,我闪!我躲!我躲躲躲…… 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大猫跟老鼠在对峙,老鼠拚了老命、卯足了劲,可大猫却只是边打呵欠边伸掌拨拨玩玩罢了! 至于谁是老鼠谁是猫?嘘……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我信任白医生。」 当然,樱的「忠谏」并没有被德森所接受,长老们更不用说,全往黑田医生那边倒,到头来,樱不过是孤军奋斗,无人相挺! 这让她觉得有些沮丧,向来显少表情的脸上罕见的有些郁郁寡欢,可是她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纡解这份心情--别忘了,她现在可是白梵天的贴身保镖。 「樱樱啊!」他明明知道她讨厌这个称呼,偏偏喜欢这样叫她。「既然德森叫妳来保护我,那我也可以算是妳的主人了对不对?」 「……是。」真不想承认! 「所以,妳就是我的仆人了对不对?」 「……是。」她开始痛恨这个字,不过更痛恨这个明知故问的男人。 「仆人要听从主人的话对不对?」问话的声音愈来愈贼。 「是!」 鱼上勾了!白梵天笑得好开心。「那我叫妳做什么,妳得就做什么啰?」 「是--」咦?应得顺口的樱,发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把话收回去。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么没有防备的回答,不禁愣在原地。 「乖~~」白梵天可满意的咧嘴笑了,伸出手-- 「你要做什么?」樱及时躲过他的毛手,狭眼怒瞠。 「我在给妳『乖』呀!」白梵天不满的道:「妳合作一点。」 「合作?」 「对,不要动喔!」白梵天再度伸出手往她头顶摸去,樱这回没有被吓到,而是一脸的忍耐,用力咬着下唇,完全下懂他在干嘛。 「乖,乖乖,乖乖乖乖~~」白梵天对这个动作乐此不疲。 忍耐、忍耐、忍耐……可随着他一下接一下益发轻柔的抚摸,她变得愈来愈无法抗拒,愈下抗拒就愈觉得…… 「白医生?」门外传来通报声,「晚宴时间快到了,请您准备。」令人迷蒙的氛围不见了,狭眼再度变得清朗。 啧,真可惜!白梵天最后是近似赌气地揉乱她的头发。 「白医生?」门外的人不知道自己打断了里头的「好事」,问得更大声了。 「知道啦!」心不在焉地打发来人,他一脸惋惜地看着恢复戒备的樱,「我们下次再继续吧?」 哼!她才不会无聊到再跟他玩这种游戏。但不知为什么,她的感官竟不由自主的细细回味起他大掌的触感? 可恶,她居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不想了!「樱告退。」 晚宴是为了欢迎白梵天而设的。 相较于一票主人的肃穆,白梵天就像个好奇宝宝,一下子看看案前一道道陆续端上的佳肴,一下子瞄瞄挂在墙上的浮世绘真迹,一下子摸摸摆设在旁的饰品,根本没有一秒钟能静下来,到最后,他还随着现场演奏来段带动唱,炒热现场气氛。 当樱不得不现身「善后」时,看见那些平日总是不苟言笑的长老们,如今都在一瓶瓶清酒的催化下醉倒在榻榻米上,或和白梵天勾肩搭背唱着日本传统民谣,跳着歪歪斜斜的舞步。 「真是糟糕。」现场唯二清醒的,就只有樱和黑田医生了,后者尴尬的微微苦笑。 这也难怪,少主此时正卧病在床,而这个据说是唯一能挽救少主的救星,却在这里喝得烂醉,教人如何能信服? 和同伴一块儿扶着白梵天回房时,樱依旧幸幸然地想着这个问题。 不行,她一定要叫长老们撤换这个蒙古大夫--等他们酒醒后。 「这是解酒药。」黑田医生递给她一小袋药物。「等白医生睡醒后让他服下,宿醉的头痛就会好一点。」 「是。」她伸手接过。看来今天势必要守在他床边了,樱认命地暗忖。「请黑田医生也好好休息。」 终于,夜已深,人声已静。 樱已经很习惯守夜这项职责,也很习惯凝视着被守护者的睡容-- 以前,她凝视着少主,他连睡着时看起来都是那么从容优雅-- 「啊--呼呼呼呼……」 樱回过神地瞪着眼前的金发男人。他身上的浴衣前襟大开,胸毛一根根的看得好清楚,更别提他的睡姿了。整个人呈大字型的瘫着,嘴巴咧开,唇角还淌下一道口水…… 樱鄙夷地从鼻孔哼气,浑然不觉这个小动作在她的冷脸上有多不协调--也多了一丝孩子气。 「好热……」白梵天在睡梦中发出咕哝。 或许是酒精正在他体内发作,这时反而更应该保暖,偏偏棉被一盖上去,白梵天马上就把它踢掉,就这么盖盖、踢踢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樱最后索性连人带被地扑到他身上压住他-- 看你怎么踢!樱发狠地收紧双臂,盖得可牢了! 「布啦布啦……」突然,他发出似要清醒的呓声。 樱一个屏息,起身的动作僵住了,她身体悬空,双臂撑在他的身体两侧,两腿跨坐在他腰侧,姿态实在不怎么雅观。 可为了不吵醒他,她只能干瞪眼,对着那张露在厚厚被子外的脸孔咬牙切齿--他看起来睡得可真?舒,服啊! 支撑过久的手脚发麻剌痛着,樱索性翻滚到一旁,背部接触到榻榻米,还来不及反应,身上就压下了一个从天而降的礼物--不,是重物! 白梵天一个大翻身,身体侧压在她身上--说得更正确一点,他的手臂枕在她的31a上,大腿横过她的小腹,沉甸甸的重量让她几乎被压扁,但令她真正惊恐的是,他的手脚愈收愈紧,还有欺近她耳边的呼吸声-- 好可怕,她这辈子从没和人这么「亲近」过! 她有种想尖叫宣泄一番的冲动,但是她不敢尖叫,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 事情过后,她不禁纳闷着:为什么她当时明明可以设法挣脱,就算是吵醒他也无所谓,但她却没有这么做,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三章】 一大清早,鸟声啁啾,晨光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户,映在一张精神抖擞的男人脸孔上。男人正大口大口吃着早点,可立在他身后的却是一张带着黑眼圈的郁卒脸孔,模样简直就像鬼娃娃花子。 第五章 一喜一怒两相对照,德森瞧得颇有兴味,忍不住问:「晚上睡得好吗?」小小的试探一下。 「好!」 「不好……」元气十足和气若游丝同时开口。 樱立刻警觉地闭上嘴,不敢在少主面前对白梵天这位贵客发飙。 可人家并不放过她,「咦?樱樱,妳没睡好吗?」白梵天捧着喝到一半的味噌汤转身,表情无辜又讶异。「我睡得很好耶!一定是被子跟枕头睡起来超舒服的关系--哇~~妳为什么又要打我?」柳叶小刀一亮,他立即往后弹跳,开始了一场追逐战。 「这……」德森一时也傻眼了,筷子上的菜不小心又掉回碗里,他看向正在啜饮热茶的黑田医生。「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黑田医生急忙放下茶杯,一本正经地想了想,「从我们带白医生回来的路上就开始了。」 黑田医生大致描述两人的相处情形,然后下结论道:「说也奇怪,白医生是我见过最开朗的人,樱则从小便冷静自持,没想到两人会这么不对盘。」 真的不对盘吗?德森但笑不语。他倒不这么认为,或许他们就是太「对盘」了才……心不在焉将碗筷放回盘子上。 「我吃饱了。」 「咦?你怎么吃这么少?」「绕场一周」回来的白梵天,在德森面前紧急煞车。「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多吃多补,身体才有康复的本钱吗?」脸一板,白梵天摆出医生权威的一面。 药补不如食补。这个东方的观念到近代才被西方世界所接受--哈佛大学里还可以选修针炙课程呢! 「我吃不下了。」德森淡笑应着,「而且我已经多吃了两口饭。」 原先他的身体因病理治疗而只能打营养针补充体力,使整个胃都缩小了,根本吃不下太多东西,所以,白梵天现在对德森的「特训」就是要把胃给撑大。 「你可以再加油一下嘛!」白梵天还当场面授机宜,「你要先吃饭、菜,汤少喝免得涨胃,鱼有磷质可以补脑、蔬菜有纤维质可以帮助消化、肉有蛋白质可以增加营养……哇啊!樱樱,妳偷袭我?」正说得滔滔不绝的白梵天突然像杀猪般哀叫了声,两手往后贴在臀上,连带的抓着她的手一起搓揉。 放开!此时才意会到自己被吃豆腐,文风不动的冷脸情急地涨红,使劲地将小手抽回来,她不想让少主看见她这么丢脸的-- 放,开,我!她狠捏他的掌心一把,把他的皮肉呈螺丝钉状拧转。 可说也奇怪,白梵天不但没喊痛,反而满不在乎地挽住她的手不放。 「少主,您的未婚妻来访。」纸门从外拉开,来人必恭必敬禀告着,「请她们现在就过来吗?还是您--」看见白梵天和樱在那儿手来脚来的,来人不禁傻了眼。 「请她们在起居室等我。」德森想起今天确实是月初,正是「规定」他要跟三位未婚妻见面、培养感情的日子。 「失陪了。」他对白梵天点个头便欲起身离去,同时间,白梵天只觉得樱的指甲更深陷自己的皮肉中,显示出她心情的紧绷,狭眼更是散发出渴望的光彩。 啊哈!她该不会是想跟过去看热闹吧? 「德森?」咧嘴勾出邪邪一笑,白梵天其实自己也很好奇,要看热闹就大家一起来嘛! 他先丢个眼色给樱,中断两人之间的「小游戏」,几个大步便赶上德森,勾肩搭背咬耳朵,十足哥俩好的样子。 樱屏息等待着,随后就看见德森温文笑着微微颔首,白梵天则是朝她比出「ok」的手势。她一瞬间欣喜若狂。 「樱樱,快过来吧!」白梵天觉得她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好好笑,而且很孩子气,可爱得让他想抱她入怀。 樱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他,表面上虽然平静无波,但心上的一角似乎塌陷了…… 是夜。 穿著浴衣,一路哼着歌从温泉室晃回来,白梵天「咦」的一声停住了脚步。 只见他的房门前立着一抹黑影,「妳怎么出来啦?」 也难怪白梵天会这么问。这些日子以来,除非他出声召唤,否则自诏为保镖身分的樱能不现身就不现身。 可现在,她却一副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少了平常的淡漠,多了一丝害羞。 「白医生,谢谢你。」樱低着头道。 她谢的正是白天时白梵天跟少主同行,连带让她这个保镖有机会多亲近少主--尽管她只能痴痴的凝视着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给她机会的居然会是她气得咬牙切齿的男人。 或许她该对这个男人改观,给他一点好脸色看?思及此,原本紧抿的双唇轻绽,往上徐徐勾起。 白梵天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奇迹,就像看着一株毫不起眼的含苞植物,直到张瓣开蕾,才惊艳于她的秀容美姿--啊啊!「糟了糟了」呀! 可樱没看懂他「惊吓」的表情,只奇怪于他乍青乍白的脸色。「白医生?你没事吧?」放下戒心,樱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没发烧嘛! 「我没事……糟了糟了!不不不,我有事……完了完了!不不不,我没事……有事……」 那只微凉的小手触及他的肌肤简直是火上加油,让他怎样都无法再降温,只能放任它熊熊燃烧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去叫黑田--咦?」樱打算去找人帮忙,谁知腰肢被人从后一带,惊诧回首的瞬间,他竟往她的嘴唇飞快烙下一吻。 「你?」冷气倒抽,什么感激友善全数拋诸脑后,「你在做什么!」咻咻咻咻!柳叶小刀十支尽发,可白梵天偷完香已脚底抹油展开大逃亡。 自此以后-- 「你在做什么!」居然敢偷摸她腰际一把?咻咻咻咻! 「你在做什么!」居然敢偷拉她的长发?咻咻咻咻咻! 「你在做什么!」居然敢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她?咻咻咻咻咻咻! 「你在做--」白梵天俨然成了她最头痛的「敌人」啦!咻咻--糟糕,柳叶小刀用光了。 「嘿嘿!」他期待的时刻到了吗?白梵天从墙角探头张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逮人。「不准动!」他命令着,等于是「制约」樱长年训练有素的身心。 樱的脚不情不愿地钉在地上,忍耐着他的步步逼近。 「妳输了。」白梵天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得意与期待,他径自搂住僵硬的人儿,「胜者为王!」所以王者现在要来享用他的战利品。 他不在乎她沉默的抗议,先是亲亲她的额际眉心,再亲亲她的鼻子脸颊,最后才一口含住她的下唇,舌尖顽皮地舐舐点点,等她忍不住张嘴,才悍然闯入她柔嫩的嘴里。 「唔……不……」樱总是想抗拒,但也总是抗拒不了,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太过霸道,因为他的唇舌太炽热,因为他的抚摸愈来愈大胆。 「够了!」等真正推开他,她的脸也丢得差不多了。 只见她的上衣领口被拉得极低,露出底下小巧娇嫩的半裸雪白,整个人坐在他的大腿上,双脚还缠紧他的腰际。 「让我下来!」樱真不明白,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身手,为何在白梵天面前总是破功?每每手忙脚乱又心慌慌--她不敢去想这背后代表的含义!「放开我。」 「我现在可没抓着妳哟!」 白梵天坏坏的口吻让她警觉地看看自己,差点没晕倒--他果真没抓着她,是她自己在他身上「动手动脚」呢! 「可恶!」她气急败坏地从他身上下来,还不忘左顾右盼,确定这安静的角落没人经过,才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仪容。 但是她轻颤的指尖却怎么都绑不好凌乱的长发。 正在和头发辛苦奋战时,白梵天却站到她身后,握起她的一束发丝,三两下便解决她正伤脑筋的问题。 「好了。」男性的手指眷恋着她的芳香秀发,克制欲 望的五官显得有些僵硬,白梵天又把玩了那束马尾好一阵子,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樱告退。」他的举止弄得她浑身不自在,只有赶紧离开。 自从他第一次「偷袭」她成功后,便像是上了瘾,老是逮着机会就吃她豆腐,气得她每每忘了主仆身分对他回击。淡漠的面具一垮,露出真实的情绪,养成习惯后,她愈来愈难对他板起没有表情的脸孔,会气、会笑、会嗔--也会哭。 那些滋味--即使多日后想起,依然教她悸动不已。 在这么这么短的时日内,她对白梵天他,似乎-- 「少主发病了!」原本宁静的夜晚骚动起来。 一如往常的发病,德森咳出浓稠的鲜血,不过由于白梵天近来对他进行药补、食补,维持基本的运动量,所以这回的症状比往常减轻一些,也不若以往痛苦。 「白医生?」黑田医生焦急地看着他要如何治疗少主,却见他谨慎的拿着切片的器具,从那抹被咳出来的血液之中采取样本。 不多时,检验结果出炉,「是寄生性曼松孤虫。」白梵天神色凝重地宣布,让黑田医生也透过显微镜观察。 「这种曼松孤虫的体积比一根毛发还要细小,从幼虫化蛹至成虫,潜伏期很长,喜欢寄居在哺乳生物的皮下组织……」 「就像蛔虫、跳蚤一样?」黑田医生大感意外。「少主体内有这个?怎么会?」 「也许是他小时候误食了什么一块吃下去的吧?」白梵天如此推测,「若成虫只在皮下组织活动还好,可是牠们却是寄生在五脏六腑,吸取人们体内的养分,破坏器官组织,最后在血管里横行,侵蚀脑部,再晚一步就会形成活血瘤块。」 第六章 「这太可怕了,那我们该怎么做?」 「如果是早期发现,还可以用药物将牠们给消灭,但现在可算是晚期了,就只能开刀动手术--」白梵天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先前要德森多吃、多运动保持体力的关系,不然哪能应付可能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手术?」 「原来如此……」黑田医生敬佩不已,「不愧是白医生,一下子就诊断出病因在哪里,好象长了一双x光眼呢!」 「这个嘛……」白梵天干咳几声,转移话题,「好了,我觉得动手术的日期要尽快排定。」 「没问题!」黑田医生立即颔首。「德森岛的医疗团队在此听令!」 纸哪包得住火?这个消息迅速的传播开来--尽管德森家竭力封锁,但德森少主即将动脑部手术一事仍是传遍满岛。 智越、水光两家也大小动作频频,明里前来关怀,暗里突袭全来。 咻--咚!最后一个偷袭者被暗器刺杀,应声从树上掉落。 一个起落闪避的动作,樱同时放倒两个对她前后夹攻的家伙。 战局告一段落,德森家的死士正一一辨视着敌人的身分。 「和昨天一样,这些人之中有的是智越家派出的死士,有的是永光家的。」其中一人从尸体旁站起来禀告着。 「很好。」果然两家联手了!樱的唇线抿得更紧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命令其它人搬走尸体,重新调度戒备人手。 少主要在后天动手术,在这之前会有多少变量?谁都不知道。 在这个期间,每分每秒都是关键时刻。 可是,当他们摩拳擦掌、严阵以待的结果竟是--没有任何意外再发生! 不会吧?这才真教人「意外」啊! 长达十三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缝下最后一针,白梵天眨眨长达七百八十分钟睁张而干涩的双眼,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出手术室。 手术室外,同样刚结束执勤的樱,主动向前,激动地投入他的怀中,牢牢地抱住他。 有些时刻、有些感受,无法用言语形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手术过后,德森的恢复情况大致良好,虽然还无法行动自如,但已经有精神坐着轮椅到屋外散心。 日本庭园之美在于结合大自然与禅意,石阶、矮树丛、石灯盏、石洗盆,再加上一座优雅朴素的茶亭,便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可当一大堆人假藉散心的名义前来凑热闹时,那宁静可就全被破坏了。 「少主,看见您身强体健,我心里真是欢喜。」少主的未婚妻之一山下丽子娇声道,一身的紫金色牡丹和服华艳逼人。 「少主,这是我从大德神社求来的护身符,能保您长命百岁,聊表我的一份心意。」未婚妻之二亦不甘示弱,打扮得也很出色,大有孔雀开屏大竞赛的意味。 「少主,您一定要到芙子家去走走,芙子学会好几道菜,好吃又营养,吃了对身体最好。」未婚妻之三奉行「要抓住男人的心,必先抓住男人的胃」信条,毛遂自荐道。 「了不起……真了不起……」作为陪客的白梵天看了不禁啧啧称奇。他不是老古板,也不是没见识过女人倒追男人,只是从没想过在保守的日本,尤其还是在一座淳朴的小岛上会见到这一幕。 白梵天看着德森被三个女人团团围绕--再往后一瞧,果然看见樱站在远处,眼神复杂的凝视着少主,其中最教他老大不爽的是那抹孺慕之情的目光。 他走到她身边,手掌在她眼前挥一挥--没反应。脚在地上用力踩两下--没动静。 故意用力咳两声--喂,小姐,妳未免也太那个了吧?!白梵天为了她的无动于衷而气煞,干脆直接站到她面前,双手扠腰、横眉竖目的。 可这小妮子居然往左一迈,继续「欣赏」心仪的男人。 哼哼哼……是可忍孰不可忍!白梵天从后头一把按住她的双肩,低头就往她的脖子啃咬下去。 樱被吓得一喘,不高兴地微仰头瞪他,但见他一副吃定她的表情,猛地曲肘往后一顶,袭向他的小腹,而后得意地听见他吃痛的低呜声。 但她得意不到几秒就发现自己错了,白梵天竟然就此「一蹶不振」地挂在她身上,这还不算,他还把脸孔埋在她的肩窝处,害得她浑身又麻又酥又痒,又不敢太用力甩掉这块牛皮糖,以免惹人注目。 樱紧张地看向少主,而白梵天则拚命往她身上黏,整个画面看起来有些可笑。 「白医生?」德森转过头来出声唤人的前一秒,樱以有些狼狈的姿态甩掉牛皮糖,勉强保持住孤傲挺然的身姿。只是她原先束起的长发竟被白梵天偷偷解开了,再加上方才因激动而微红的双颊,让她整个人亮了起来。 「什么事?」看见德森为之一怔的表情,白梵天猛地瞪起一双碧眼,锐利的视线像是在警告不准觊觎他的东西一样。 「今晚的宴会请您务必要和少主一起赏光。」抢着发言的山下丽子,以女主人之姿提出邀请,未婚妻之二、之三则是一脸悻悻然。 「若不是您精湛的医术,少主的病恐怕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呢!您是少主的贵人,也是全德森岛的贵人。」山下丽子的一番话捧了别人又抬高了自己,一副代理德森全权发言的女主人样,虽然强势,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尽管指定许配给少主的未婚妻有三人,并无长幼大小之分,但作风较为强悍的山下丽子硬是以长妻自居,不过她的确有家境最好、姿色最佳的种种有利条件啦! 而且,她不断拉拢德森身边重要的人,而白梵天是少主的救命恩人,这等重量级的人物哪能轻忽? 「而且山下家中养有许多美貌的歌者、舞者--」瞄了眼白梵天巴在樱身上的姿态,眼中先是闪过一抹对樱的鄙夷,再对白梵天笑道:「都是各方面训练有素的上上之选。」 白梵天或许不明白山下丽子在鄙夷些什么,但樱却清楚得很。 各家的死士理应是德森岛上最没身分地位的一群人,他们都是孤儿或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侥幸者被栽培为死士,但没有这种才能的可就只能在岛上自生自灭,没人会去多关注一眼。 白梵天对山下丽子的喋喋不休感到很不耐烦,尤其是她对樱投来的一记白眼让他不快至极,只是碍着德森的面子,才忍下这口气。 世上就是有这种明明只有三两,却硬要凑足一斤重的人! 不理她,因为白梵天所关注的是樱倏然僵直身体的奇怪反应…… 真该死,如果他有「罗剎」的读心能力就好了,他好想知悉樱的所有心事-- 她对德森的感情究竟有多深?这是白梵天最迫切想知道的。 「白医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受人冷落,尤其对方还是为了一个死士?山下丽子隐隐有些不高兴。 「樱樱?」可白梵天置若罔闻,只是急促地喊着怀中人儿。 「白医生?」火气加重。 「樱樱?」谁理妳呀? 「白--」冷静,冷静下来。山下丽子不敢真的对白梵天动怒,她将矛头一转,把怒气宣泄到他人身上。「樱!妳这是在做什么?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现身,还对客人动手动脚的?」直接拿樱来开刀。 「是我的错。」长年来主上己下的观念早已令樱感到卑微,尤其是被少主的未婚妻斥责,她脑袋一低、身形一矮,就要跪下来请罪。 「喂--」白梵天及时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跪下,抬起头便对山下丽子叫道: 「妳干嘛啊?」 「我--」没想到白梵天会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难堪,山下丽子强忍羞愤, 「我是在帮您教训下人。樱太不识好歹,看您和善大量,都欺负到您头上来了。」而且她这时才发现樱所专注凝视的对象就是自己的未婚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不自量力! 面对这么严重的羞辱,樱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可白梵天接下来所发出的咆哮,却让她差点没找个地洞往里钻。 「那又怎样?我还巴不得欺负到我身上来呢!」白梵天很少动怒,可一动起来就连菩萨佛祖也挡不住。「我们两人的事,别人少管!」 【第四章】 破坏很容易,可修复却是困难的。 「樱樱--」刚才还在发狠的男人,此时却一副可怜样。 金发俊容装着无辜,对着半空中的某一定点做「少女的祈祷」状,眨动金色的双睫,看起来好不哀怨。 「出来嘛!出来跟我说话嘛!求求妳。」 「樱樱--」哀怜声不断,碧眸含泪。「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妳好歹也出个声告诉我,求求妳。」 「樱樱--」哀求到最后,白梵天索性像只泼猴一样,在榻榻米上滚动颀长的身躯,一下子咕噜咕噜滚过来、一下子又滚回去。「说话说话,快跟我说话!」 使出终极撒手。「我命令妳!」 「--说什么?」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即使又冷又硬的,可白梵天却感动得要喷泪了。「主人。」 「叫我白梵天!」白梵天仰躺在榻榻米上。 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可能,但樱总觉得不论她隐藏得再好,那双碧色x光眼总能精准地突破任何屏障物,找到她的所在。「我命令妳!」 「……」樱并不想服从这个命令。她不曾叫过他的名字,心中隐约预感着一旦真的踏出这一步,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再起什么微妙的变化。 第七章 「樱樱--」白梵天彷佛「看」得见她脸上的犹豫,哀怜声拉得更长,一边眨睫、一边做地板体操,一边又命令着,「快点叫我的名字啦!」 「白--」不觉的,她启唇轻语,又急忙咬往下唇,忍住那股不该有的冲动。 一而再、再而三的强力呼喊无效,白梵天一个翻身,脸朝下闷吼,「讨厌!」 樱往上翻个白眼。 「讨厌……」像个玩累了的大孩子,白梵天嘀咕的声音愈来愈细微,然后变成均匀的鼾声。 睡着了?樱悄然从隐身处离开,足尖轻巧落地,纯黑的衣着让她看起来像只翩然落栖枝头的燕子。 她凝视着、靠近着,最后在他身边蹲下,想将他的睡颜看得更清楚一点-- 「嘿!」白梵天倏地张眼抓住她的手,趁她反应过来前用力抱紧她。「逮到妳了!」 双双跌卧在榻榻米上翻滚,她上他下,下面的人长腿一抬,勾住上方的娇躯,碧色眼珠一片懒洋洋的笑意。 樱可一点都笑不出来。「放开我。」因为他压得她……好舒服?! 「白梵天,快放开我!」这个念头太过不可思议,受到惊吓的樱努力抽出右手,将指间的柳叶小刀亮出来恐吓他。 「不放。」白梵天回答,而且还身体力行。 他的双臂环得更紧,双腿夹得她不得不弃守下半身,隔着衣物紧紧与他贴合,清楚感觉到他腿间硬实的男性,脸色瞬间涨红。 这光景彷佛又回到上回他喝醉,在睡梦中压缚住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好感动~~」白梵天眼中泪光闪闪动人。「妳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 「哦!是呀~~」樱也很「感动」,不过是咬牙切齿的那一种。「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柳叶小刀在他面前晃动。 哪知这回白梵天一点害怕的模样都没有,反而拥抱得更加紧密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自顾自说完,白梵天的手快速挪到她颈后轻轻一捏,她低呼之际头不自觉往下一低,他则乘机往上噘起嘴,像只强力吸盘牢牢攫住她的软唇,再也不肯放开。 吻是一种感情的传达,她没有被人吻过--除了这个异国来的「蒙古大夫」。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跟谁亲吻,就连少主也不曾。 因为少主对她而言是高高在上的崇敬对象,无法如此贴近。 嘴上忙碌着,白梵天的手也没闲着,指尖灵巧地从她上衣的领口钻进去。 「你唔--」长这么大,樱自豪于见识过各种「杀阵」,就是没遇过这种! 她一边扭动挣扎、一边张口欲骂,却在白梵天的「全面进攻」下化为一声声闷哼。 「这么小!」彷佛在打开生日礼物般,白梵天俐落地褪去她上半身的衣着,发出惊叹。 樱一听见他这句话,还来不及冷下脸色,立刻又因为他的下一句话而回温,「这么柔软、完美……」一只大掌覆上她的双峰,嫩红的尖端立刻变得俏挺。「妳好敏感。」他嘴上凉凉地调侃,手下却是热热地捉弄她。 覆上双峰的大掌按在她心口处画着圆圈,白梵天含笑地聆听她一声声努力克制、却总是破功低吟出口的吟哦,这对男人而言真是最美妙的天籁啊! 「这个31a的……」光是胸部就这么敏感了,那其它部位呢?好奇心及欲 望大起,他翻身将她困在自己身下,展开全面的探索。 「啊……不要……不……」樱不曾领略过这种感官的快 感。从书本上得知男欢女爱是一回事,但她以往严谨的生活态度哪可能纵容自己去幻想这些?这种事不是该和自己的丈夫一起共享的吗?况且,她心中不是有了少主,为什么身体还可以在另一个男人的挑逗下兴奋? 那少主和白梵天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孰重孰轻? 「呀!」想得出神,胸口一记微微的刺痛让她回过神,狭眼垂睫,看见原本正在她胸前「奋战」的男人正不满地抬起头来瞪人。 「妳不专心!」白梵天控诉着,然后又自言自语,「看来我得更努力一点。」 他说到做到。衣着整齐的修长身体悬在她的上方,却又不时放低高度在她身上磨蹭,在她的一处肌肤上点燃火焰后,才慢斯条理的转移阵地,刻意要逼她出声求饶。 「啊……嗯嗯……」可才一会儿工夫,白梵天就发现「出声」的人其实是自己,快要「求饶」的人也是自己--谁教樱的肌肤摸起来软得像花瓣、脸蛋红得像花蕾;而她动情染欲、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极了既艳又羞的春之花,这样的她,教他如何能不投降? 他投降就是了!认命地低下头,白梵天吻住她的嘴,在她嘴里警告着,「会有点痛,妳要忍忍。」 话未竟,身躯已不受控制地挺入她的双腿间。 「痛……」那种突然被撑开、巨大钉在体内的不适感让她差点落泪,樱不敢乱动,只能屏住呼吸,紧紧咬住下唇忍住一切。 白梵天也「痛」,不过他更心疼她就连男欢女爱亲密的时刻,都一副温顺承受的卑下模样。 他要的樱是杀气腾腾拿柳叶小刀追他的那一个,是一脸孤寒瞪人的那一个,最好是会将他放在心上、重视度远远超过德森的那一个…… 碧眼失落的一黯,占有了她的身躯,并不代表拥有她的心,这道理他懂,可是-- 「嗯啊!」再一记冲剌,樱果然在他身下发出沙哑婉转的呻 吟。 自此以后,白梵天便食髓知味,在他时而刚、时而柔的攻势下,樱往往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拖到床上去,而她总是在事后后悔个半死,气自己为何轻易的屈服? 她一向都以自己的死士身分、尽忠职守的态度为傲,哪知遇上白梵天后就全数变了调? 「不能再这样下去……」晕头转向总有清醒的时刻,樱喃喃说着。 「什么下去?」白梵天碧眼惺忪,金发蓬乱的脑袋从她胸口抬起又放下,唇间逸出的暖热吹挺她一边的娇红乳蕊。 樱屏息、吐气,他就这么一个小动作便引起她的哆嗦,全身酥痒。 「起来。」樱想要从被窝中脱身,下半身却又被男人给抱得牢牢的。 一挣,那双修长的胳膊就又收紧,再挣,金发脑袋索性放弃她的胸口往下滑,溜到她的腹下,到她双腿间的柔软…… 「噢!」他是故意的!明明就知道她会最受不了这种撩拨,却总是三番两次的造次! 就这么,她不知道在他的唇舌下又生又死了几回…… 最后,她已经没有力气抗拒他的求欢,他索求着、压榨着她最后一丝体力,频频的动作让他一身的肌里起伏奔腾,樱的双手怎么抱都抱不住,只能任他尽情地欢爱第n回。她不由得昏昏沉沉的赞美--啊!不,是咒骂他过人的体力。 这晚也一样,男人和女人的体热、汗水纠缠成一气,她俯卧着喘息,真的被他给打败了。 「停……」感觉他的唇正贴在她汗湿的背脊上游移,她裸露的肌肤被引出一片疙瘩。这个蒙古大夫又想做什么? 「妳这个伤是怎么来的?」唇吻遍了,换手上阵,一根指尖画过她肩头下方一小片淡淡变色的疤痕,他一眼便知是烧灼造成的。 「烧伤。有一回少主房间的壁炉被人动了手脚,少主差点被烧到。」如果不是她及时发现推开少主的话。 「……那,这里呢?」指尖点向腰际的圆状伤痕。不要告诉他是-- 「枪伤。有一回智越家的死士在祭典时潜入放冷枪。」幸好她一连挡下了两枪,不然就伤到少主了。 「那个呢?」白梵天的口气有点差。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气她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辉煌战果」?还是在气她开口闭口都是少主? 「刀伤,有一回永光家的死士--」 随着这一问一答,白梵天就更加不爽、更加心疼了,不爽的是她开口闭口都是伤为德森,心疼的是她年纪才多大就已经满身是伤。 「改天我拿从中国城a来的药膏给妳擦,祛掉这些伤痕。」嗯,为了他往后的权益着想,这是一定要的。 樱却无所谓的哦了一声。 白梵天动手将她从榻榻米上一把捞起来,搂在怀中。 樱也懒得挣扎,只是看着他又抓起宽大的浴袍往她肩头一披,半遮掩住两人的裸体。他调整着两人贴合的坐姿,她则将双脚搁在他的大腿上,螓首靠着他的胸口,脸颊被他的胸毛搔得痒呼呼的。 世事果然是多变的,若在一个月前,有人跟她说她会跟一个男人,尤其是异国来的男人这么亲密的坐在一起、抱在一起,她一定会嗤之以鼻。而今,这一切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简直就像作梦一样! 「嘿,下雪了!」 樱顺着白梵天的话望向窗外,暗色的天际,果真飘满洁白的雪花,覆盖大地万物。 「都十二月,也该下雪了,不然圣诞节时怎么打雪仗?」白梵天不禁想念起纽约那座美丽的城市。「如果现在在美国的话,一些大型百货公司会开始布置橱窗,和圣诞树,到处播送着圣诞歌……」 他描述的情景好梦幻好美,却又离自己这么遥远。樱不能想象吃什么火鸡,也不能想象在壁炉找寻圣诞礼物的惊喜,更不能想象和数以万计的陌生人一起倒数计时迎新年的感觉…… 第八章 对她而言,这一切和德森岛树木蓊郁、火山河川交织的景物格格不入,也和她刻板的死士信念格格不入,更和她从小到大的生活方式格格不入。 最重要的,这凸显了他与她之间有多大的差异! 「每次到圣诞节,我总喜欢去第五大道的九号巷口买烤苹果来吃,别家的做法都是淋果糖,只有那一家是淋蜂蜜,只要一开门营业就大排长龙--」 够了! 樱不知哪来的力气,使劲挣扎出白梵天的怀抱,滚到一旁拉起另一条被子蒙头便睡。 「樱樱?」白梵天立刻跟了过去,硬是要拉开她的被子,可她不肯放手。你拉我扯之间,「嘶」的一声,织工甚细的被子竟然从对角处开线,「啪」的一声,里头的棉絮在半空中散开,掉落在两人身上。 「哇~~」白梵天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樱,取笑似地从她的发上拿下些许棉絮,又故意往她的脸上吹去,「里头也下雪了呢!」 她觉得耳根在发烫,如果白梵天的举止是带着欲 望的调情,或许她还知道怎么应付,但这种温情和善意的玩笑反而教她无从应付。 「嘿,怎么又皱着脸啦?来,笑一个。」她不过一个恍神,他就又乘机对她动手动脚啦! 白梵天顽皮地轻她的双颊,将她的唇角往上一拉。 「不要闹了,」樱用力拍开他的手,「谁像你动不动就乱笑?」人的表情又不是电器开关,随便按一按就可以切换。 「耶?我可是练习很久才懂得笑这回事,如果我都学得会,对妳而言应该也不难才对。」白梵天不经意的回答中透露了些什么。 樱不相信,「你是说你可以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嗯哼~~」金发脑袋夸张的点着,但看起来根本就是在撒谎--樱的眼神清清楚楚地道出这一点。 「证明给我看--大笑。」 「哇哈哈哈!呜哈哈哈!哇哈哈哈……」裸着身子、捧着肚子,浑厚有磁性的男音当下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眼角含泪。 「大哭?」 「呜……」接在笑声后,白梵天先是一记嚎啕逸出喉咙,之后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不到三秒钟就哭得揪心裂肺。 「难过?」 哭声立即减低不少分贝,仅留淡淡的啜音在鼻腔、嘴巴里徘徊,眉毛和眼睛轻柔柔地拧在一起。 「喜悦?」她又出题。 「呵呵……」白梵天掩嘴而笑,那副娇柔样让樱打个冷颤。 「够了。」樱看着看着,开始有种想揉额拉眉角的古怪冲动,但她竭力隐忍住。 「再来嘛!再来嘛!」白梵天玩上瘾了,双手大剌剌敞着,指尖不断比着e on baby」。 樱真受不了他。「生气。」对了,还有这个表情尚未演出,她脱口而出。 「唔--」哪知这回白梵天试了又试,表情千变万化,从笑到哭到难过再到喜悦,五官像橡皮糖一样扭来扭去,却怎么也-- 「你,不行了?」原来这家伙并非万能嘛!见状,樱露出一丝隐忍的笑意。 扳回一城的感觉真好! 「……没办法。」白梵天努力了好一阵子,干脆认输了,不过仍有但书,「可是我同伴告诉我,我一旦生起气来会非常恐怖。」 「是吗?」听起来真没说服力,樱一点也不相信。 她又哼了一声,径自转身要卷被睡去,但白梵天还没闹够她,在她被子尚未卷上身体前,双手双脚就先巴上去,在她半推半就的情况下再度缠绵一回合。 雪一下,万物被覆盖成反光的银白,德森岛上不时兴过圣诞节,可白梵天却得以见识庆祝新年的种种传统又忙碌的活动,甚至一时兴起,还跟着下海,大家一起来。 好比大扫除时,「嘿咻!嘿咻!」白梵天拿着竹扫帚挥舞。 好比布置新年装饰品时,「呼喝!呼喝!」他主动提供高大的个头,帮忙挂上一幅画或字轴。 好比和大伙合力扛件重物,「喝!喝!喝!喝……」袖子一卷,十足苦力样,和大伙儿一块吆喝后举臂欢呼。 直到这一刻,樱才发现白梵天正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和众人打成一片。 此刻,几个佣人的孩子正围在他身边,两岁大的男娃吮着手指看着他,五岁大的双胞胎姊妹花一人一边牵着他的手玩吊单杠,七岁大的孩子则是好奇地在他身边跟前跟后。很显然的,他对孩子还真是格外有一套。 如果他留下来,在德森岛上居住,日后又会是什么光景? 悚然一惊,头一撇,樱竟不敢再往下深思。 年关将近。 新年新开始、新希望,德森少主的新年还有另一项新的计画,以拜年的名义,放帖邀请智越、水光两家的大家长,在某个中立的地点展开三边会议。 不论敌我,所有人都感到强烈质疑。 这个德森少主是怎么了?才刚动完手术,养足精神,就开始在搞飞机? 别说敌对的彼方窃窃私语、提高警觉以待,就连德森家的长老们,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此刻,窗明几净的和室榻榻米一块块砌成长形房空间,所有的出帘者都衣着整齐、表情严肃,各家的死士则隐身在每个角落,犹如蠢蠢欲动的大黄蜂,一待警报响起,便会倾巢出。 唯一--不,唯二轻松者,八成只有德森少主及白梵天了。 「今日我请各位前来,是希望能将我们三方的纠葛做个了断。」德森清朗的眼神含笑巡视每张戒慎恐惧的脸。「我认为,三家僵持的局面必须彻底解决,世局多变,德森岛不能再故步自封下去。」 「那--」一名永光的长老问道,「您想怎么做?」一脸怀疑又纳闷。 「首先,我要废掉德森的家号。」德森少主冷静地面对众人。「也希望智越、永光家能这么做。」 众人哗然,「你在开玩笑吧?」智越家的人首先发难。 「我说到做到。」 「好,等你做到我永光家就跟进!」 德森少主果真说到做到,不但率先废掉自家家号,处分掉众多田产地产归还给岛民,甚至决定要搬出祖传大宅,完全不端以往统治者的架子。 他的改革作风,有人皱眉、有人叫好。 「反了反了!这简直有辱德森家风!」气急败坏者这么道。 「也罢,时代在变,德森家或许也该有新作风了。」有人拭目以待。 「日后岛上要由谁来统治?」也有杞人忧天者。「少主,您的作风会不会太激进了?」山下长老更是大力反对。 他费尽心思,眼看就要当上少主的岳父,那受人尊敬艳羡的位子,如今当事人却搞什么改朝换代大风吹? 「这样您的地位会岌岌可危哩!」而且还会影响到自己往后的荣华富贵!山下长老不高兴的暗忖。 「请各位长老谅解。」德森少主温和地表示,「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身体又弱,也没有受过正式的教育,实在羞于担当少主一职。」 「但这是传统!」山下长老强调其重要性。「您是正统!怎么可以跟智越、水光那些下流的人和解?」说到这点就更生气了。「这等于是在自贬您的身分。」 「果真如此,那可见我的确是不适任少主之位。」德森少王处之泰然。「其实我早就想退下,请长老们再选出一个适合的人才。」 「少主,您别开玩笑了!」长老们原本不满的态度转为紧张,就连最支持改革的桥本长老都大摇其头…… 「他,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少主了!」会议等于是不了了之。不欢而散后,保守派的相关人士关起房门,自行召开紧急会议。 人人脸上净是惊恐--没人愿意失去惯享的特权及奢侈--到手的权力,没几人能真正放手。 「少主一定是长年卧床病胡涂了,否则不会有这种自眨的想法。」 「对、对,一定是这样!」附和声此起彼落,每个人都认同的猛点头。 人性真正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自以为是和贪婪蒙蔽了众人的理性,每个人只为自己的利益而打算。 「如此说来,我们应该拥戴另一位合适的少主。」山下长老骤下定论,众人先是一顿,一双双的眼珠惊疑不定的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德森家有个嫁出去的远亲之女,她生的男孩今年也有十岁了,正是好好调教、栽培的时候。」山下长老笑得志得意满。「少主既然想退位……」声调一低,目露精光,「我们就顺了少主的意吧!」 【第五章】 坡陡山峭,德森火山麓的一路上松柏参天,石砌的台阶蜿蜒绵长,尽头彷佛直通火山口。 「嗯?」白梵天蓦地停下脚步,伫足在一间黑黑小小的房子前。「这个……是烧香拜拜的庙?」一脸惊喜加感动。啊啊!没想到在美国唐人街的「东东」,这个地方也有呢! 「祀鑫。」樱走到他身边淡淡地开口纠正。「用来镇鬼。」 「鬼?」白梵天倾身看着鑫中肌肉纠结,嘴形如鸟喙的塑像。「什么样的鬼?」 「阿修罗。」 「噢,原来是阿--」他一顿,「阿修罗?」 「是。」樱见他东瞧西看,一副好奇宝宝样,忍不住问:「你对这个有兴趣?」他看起来不太像是对风土文物有研究啊! 「有阿修罗?该不会也有罗剎?然后什么阎罗、孟婆、判官……」如数家珍般的唱起名来,白梵天又蹦又跳的,恨不得能再多发现几座祖鑫。 第九章 只是,「呼呼呼……」抹去一把热汗,跑得累个半死,白梵天却没看到想象中一座接一座的……high到最高点的美男心瞬间down到最低点。「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樱不费吹灰之力地从后头赶上。 她是不懂他为什么在找祀鑫啦!不过,「往前五十台阶,左手边。」不忍见他失望的模样,樱主动告知。 「好--」 白梵天精神一振,像箭一般的往前冲。 「一、二、三……十四、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两步并作一步,很快的,「四十九、五十!」 第二座祀鑫的规模大小和之前的没什么差别,差别在于塑像的样貌,是个一头长着两张脸,一身钟甲,拿着武器作势挥舞的男相鬼物。 「这就是夜叉吗?」白梵天蹲下来与之平视。「没有我长得帅嘛!」 一个是人、一个是雕像,怎么比呀?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樱樱?」白梵天扬声问她,「为什么他会有两张脸?一张笑咪咪、一张凶巴巴?」 「『夜叉』性无常喜怒,平常都端出和善的脸孔诱人,再露出凶脸吃人。」对于民间传说,樱也只是略知一二。 「双面人?嘿~~这种形容倒还满贴切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樱想问,却在张口欲言时,看见他双唇勾起笑弧的表情有一丝狰狞? 樱倒抽口冷气,下意识往那尊鬼怪塑像看去。 很奇怪的,有那么一瞬间,她彷佛看见白梵天的笑脸,竟和那尊鬼怪塑像的凶相重叠在一起,宛若一体。 是夜。 长年死士的训练,养成樱在夜里浅眠易醒、随时备战的习性。 不过,由于近来她疲于应付白梵天的夜夜春宵,注意力的确是弱了那么一些些-- 「怎么了?」枕边人突然起身的动作,让白梵天也跟着清醒,眼瞇了瞇,鼻头抽抽,伸臂就想将她揽到怀中继续睡觉。 她却甩掉他的手臂。 「有声音。」樱极目在黑暗中张望,而原本在她身后悠哉起身的男人,不经意地往一堵墙壁看去,脸色倏变。 白梵天没有预警地探身,猛力将纸门拉开,手中顺势抄起大理石文镇一敲,对方惨叫一声,手中的枪掉入白梵天的另一只手中,一记扣扳机的声响,直接抵上来者的额心。 「你们是谁?」几乎是同时问,樱也制伏了从天花板窜出的死士。 「松?竹?」她错愕地看着同伴们,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柳叶小刀便要收起-- 「不要!」白梵天叫道,一脚踢昏自己的俘虏,想冲过去把樱扑倒。 但他晚了一步。「唔!」樱突觉肩头、大腿一阵刺痛,两枚暗器已经深深箝入她的皮肉,接着小腹又中了一枚暗器。 「啪!」樱用柳叶小刀打掉直朝眉心而来的第四枚暗器。 白梵天则一拳揍昏那个放暗器的家伙,枪口转向另一名清醒的对手。 「不!」那人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怎么回事?」 白梵天和樱一蹲一站,搭配得天衣无缝,半裸的身躯充满危险的气息,彷佛一对漂亮的兽,没有任何猎物逃得过他们的爪掌。 「谁派你们来的?」 「是--长老们的决定。」被制伏者本想保持沉默,但当白梵天扣动扳机、樱将柳叶小刀戳入他的皮肉里时,就什么都招了。「他们决定要另立少主--」 话未竟,樱的身影倏地一闪而逝,快得连白梵都来不及「看」出她窜往哪个方向,只得把怒火发泄在这个死士身上。 「巴格野鹿!」变脸了,金发俊容上的表情教死士胆寒。「什么叫新立少主?德森不都说他不干了吗?那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长老们认为少主的地位不可动摇,没有擅自退位的前例,唯一最好的退位方式就是意外身故、或病亡--」 「我的天,所以那些老家伙决定干掉自己的主子?然后咧?等天亮再对外宣布什么少主暴毙的消息?」 人性的黑暗面,白梵天在「x计画」里看得还不够多吗? 「那你们干嘛跑来暗杀我们?」想了想。「bullshit!」因为忠心的樱会是最大的绊脚石!答案呼之欲出,白梵天只觉得心胆欲裂。 「樱樱!」换他拔足狂奔。 快、快、快、快-- 「少主!」樱破门而入。人未至、柳叶小刀先发,支支逼退死士,带血的身影旋风似地卷到已受了枪伤的德森身前。 狭眼暴瞠,在对手联手攻来时,她反身以自己的躯体当成盾牌,牢牢抱住德森的胸膛,瞬间,樱的背部被射入七、八枚暗器。 「少主!」她痛得狠狠抽气,却丝毫不敢放开少主。 死士在必要时,得以用自己的肉身来保护少主,樱很清楚这一点,更身体力行。 「巴格野鹿!给我全都滚开!」房里正濒临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房外却先爆发另外一场冲突。 不会吧…… 「梵天?」樱太惊讶了,还脱口道出他的名字。那是他的声音没错! 她反射性地望向门口,纸门便「啪、啪」两声骤然被人踹飞,白梵天以一副她不曾见过的冷傲凛然之姿步入室内,身上的衣着沾染了斑斑血迹,碧眼布满血丝,巡视的视线缓慢且彻底,彷佛看入人的骨子里去。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他的模样太血腥也太可怖,就连向来面不改色的死士们也觉得有股寒气自脚底窜至头顶,纷纷往后退开一大步。 「外头的人是怎么回事?」死士首领不觉怒斥应当固守在房外长廊上的手下。「源助?次郎?伸太?」但不论他怎么喊,房外都是一片静寂。 「停。」碧色血眼看向他,同时一缕血丝从他嘴角淌下,染红了衣襟。 「你--」 说也奇怪,死士首领原欲上前扑杀的身势,随着白梵天这句命令而真的「停」了下来,在他炯然的盯视下,死士的表情从震惊转为迷茫温顺,头低手垂,看起来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 「杀了他们。」白梵天往其它死士们一比,只见死士首领暴喝一声,纵身过去,几个起落间就杀掉数名手下。 「哇呜!」房间里大乱,死士们哪管原先要执行的格杀令?保命都来下及了。 「快走。」白梵天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激烈的残杀,整头整脸的汗珠愈冒愈多。 局势发展得十分诡异,不过,樱没有时间多想,扶着德森就往外逃。 「这、这……」房外的情况并不比房内好多少,七横八竖的尸体倒卧在血泊中,有些是明显的外伤致死,有些则是一脸死白、双眼暴凸,有些是…… 简直就像一幅活生生的极乐炼狱图! 百鬼尽出、众生涂炭! 尽管是冷面如樱,也觉得恶寒侵胆。她犹豫要不要真的出去,背后就又传来一阵低吼。 樱回身的同时,猛然将德森推到安全的一边--「呃!」樱举臂欲抵挡来人,可一道金发颐长的身影更快。 白梵天从颈后牢牢扣住这个漏网之鱼的死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死士的脸色忽青忽白,非常难看,手中的武器铿然落地。 白梵天的五指再猛然收紧,死上就当场断气死去。 「还不快走!」碧眼妖野的张望过来,樱脑中有一、两秒钟的空白,而德森已经颤巍巍的起身,神情呆滞地往外走,她急忙甩甩头,就要跟上去。 途中他们碰到黑田医生和桥本长老。 「天哪!少主,您没事吧?」黑田医生接手扶住少主,桥本长老则吩咐自己的手下立即部署成一张安全网护在他们四周,赶往安全的所在地。 樱信得过这两位长老,不过,「是白医生通知你们来的吧?」不觉埋怨道: 「你们先前应该派更多的人手过来。」不然到头来只剩她及白梵天孤军奋战,险些害少主命丧黄泉。 「咦?白医生也在这里?」黑田医生正在为她消毒伤口,闻言一怔,「我不知道。事实上,是有人到岛上来要拜访少主,我正要去通报才一路找了过来,没想到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来找少主?」这更令她讶异了。除了这回被「请」来的白梵天外,德森岛上怎么会有新的「客人」呢?「谁?」 「他们是白医生的朋友……」 樱已经发现从门外拾步而来的人群。 这群人的年纪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为首者是个棕眼男人,一脸温和,身边跟着一名戴着墨镜的冷肃男人,再过来则是一对手挽着手的男女,再再过来是……这支十余人的小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他们旁若无人的态度很嚣张,更古怪的是,他们对眼前宛如炼狱般的场面也不害怕,有人低声嗤笑、有人摇头,反应不一,但就是没人有太多的惊讶。 「夜叉生气了?真是难得。」 「瞧瞧这个人的死状,他下手可真不轻哪!」 「夜叉」是谁?「你们是白医生的什么人?」樱迅速收拾好慌乱的心情,忍着伤口的疼痛问道。 黑田医生也真是的,他们自称是白医生的朋友就轻易相信的带人来了?万一是敌人怎么办? 「樱小姐吗?妳好,我们是夜叉--也就妳口中的白医生的同伴。」棕眼男人自我介绍着。「妳可以叫我阎罗。」再比向冷肃男人。「他是阿修罗,那位是孟婆、判官……」 第十章 阿修罗?孟婆?判官?那该不会还有罗剎、夜叉……樱想起白梵天那一长串如数家珍的唱名,而他也是其中之一的夜叉?长着两张脸孔的鬼物,笑脸诱人、凶相吃人…… 别笑死人了,白梵天才不是那样的……不,樱突然间什么都不敢肯定了。 「废话那么多!」阿修罗摘下墨镜,露出金绿双眼。「先支持夜叉要紧,他在哪里?」 「他在那个房间……」原本想问个清楚,樱突然觉得意识迷茫,不由自主的指出方向。 「阿修罗,我想你去就够了。」阎罗好心的多吩咐一句,「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请手下留情,保留全尸。」 「阎罗,」一名小小少女忽地开口:「屋外又来了些人,我『读』到他们的心思,似乎是一个叫山下长老的,联合智越、水光的人马?」 原来,表面上两家接受德森少主的大和解,可私底下仍不放弃称霸的野心,于是同意山下长老的缔盟,用的可是「和次要敌人联手,打倒主要敌人」的战术。 「人很多吗?」 「不少喔!」小小少女露出跃跃欲试的笑容。 「那么罗剎,妳和判官他们一起去吧!」阎罗露出疼爱的笑容,说出的话既血腥又轻松,「记得留些活口好问话。」 樱和黑田长老完全呆住了。 「你们有没有搞错啊?」别人可是千军万马耶!别的不说,樱可是相当清楚德森岛上的死士一身本领有多强! 「小妹妹,妳快回来,危险啊!」那个穿著粉红洋装的小小少女怎么可能是那些冷血死士的对手? 「请别担心,樱小姐。」阎罗好意地劝说道:「妳身上的伤可不轻哪!请好好坐下来让黑田医为妳包扎吧!」 说也奇怪,阎罗不过是将指尖轻轻往她的发梢一点,樱立刻就发出疼痛的呻 吟,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似地无助倒地。 「这才乖。」阎罗还是那一脸温和的笑,可是樱却开始有种不寒而栗之感。「妳不必担心,夜叉私下通知我们前来,就是要把所有事情妥善的解决。」 「妥善解决?」尽管全身无力,但樱的质问仍是铿锵有力。「就凭你们这些人?」 或许是有些瞧不起吧!但她更为这群看似不知死活的男女紧张--只因他们是白梵天的同伴。 阎罗但笑不语,只是命令她,「看来,现场只有妳最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樱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虽然温文又可怕,却有种领袖气质,颇为令人信服,便将遭受夜袭的事一一道来。 随着一字一句,眼看阎罗的表情愈来愈凝肃,樱的心也不由得绷紧。 「他……没事吧?」若不是全身无力了,樱用爬的都要爬到白梵天身边。 她从未如此无助过,也不曾为谁如此担忧害怕--即便是少主也一样。 「阎罗!」说人人到,阿修罗沉重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脸色因紧张而变得相当难看。「夜叉他……」一边的肩头扛着白梵天,只见他的头都垂到胸前了,一身血迹斑斑,不知伤得有多重。 「白……」这下子,樱是真的用爬的了。「梵天……」 她勉强站直身,颤抖的手抚向他,原本状似昏厥的男人,一下子猛地抬头,碧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樱……」碧眼没有焦点,双唇气若游丝地开阖,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牢牢握住她的,整个人往她身上倒过去。 「唔……」身上带着伤的樱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双双跌坐在地。 她强忍着伤口被撕裂的痛楚,一阵晕眩在脑门爆开,陷入没有意识的黑暗里…… 再度清醒过来,樱先是迷迷糊糊的转动狭眼,接着像是被烫着一样的跳起来,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全数消失!手臂上也好、大腿上也好,每一寸肌肤都完好无恙。 若不是她奔到门外看见满地疮痍的景象,还会以为先前的打斗不过是噩梦一场? 「梵天……」再也顾不了什么身分,再也收不回自己的情感,心疼心痛心酸全都揉在一起发酵,不曾有过的泪雾湿了眼眶。 「梵天……」为什么屋子这么大、走廊这么长、房间这么多,但她却找不到想见的人? 「梵天在哪里?」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仆佣,樱打破一贯的沉默冷然,神情激动的问,后者愣愣一眨眼,只是往某个方向一指,樱就立刻飞奔而去。 「梵天……」原来是在少主的房间。 樱忘我的直接拉开纸门就跨入-- 「危险!」 「吼!」樱措手不及的被一团黑影扑倒,对方还张嘴露出森白利牙,一口咬住她举起挡住脸部的手臂,她疼痛地倒抽口气,同时扬手准备对付对方。 「吼!」 对方松嘴放开她,可她手臂上已经多了一圈见血的牙印,而待樱看清楚对方时,扬起的手顿时冻结在半空中,怎么样都挥不下去。 此时,一旁怔愣的众人才七嘴八舌的有了动作。 「快把夜叉拉开!」阎罗一声令下,同伴们蜂拥而上,七手八脚的牢牢抓住金发男人,强行将他拖离樱的身上。 「樱小姐,妳没事吧?」阎罗关切的问,棕眼仔细审视她的伤势。 樱微微摇头,以不解的眼光看着不断挣扎扭动的金发男人。「梵天?」他怎么会变成攻击人的猛兽? 「让妳受惊了。」阎罗亲自扶起她。「不要动,一下子就好了……」他的手轻柔地按住她手臂上的那圈牙印。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樱只觉得有股徐暖又奇怪的热流在她体内流动着,牙印在几秒钟内就完全消失,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这是--」樱努力的揉眼、眨眼,最后还差点挖出自己的眼珠子。「这是什么魔术?」 这个疑问引起了一串嘲弄的笑声。 「是啊!如果是魔术就好了……」阎罗轻轻叹息着,而白梵天已经甩开众人的擒捕,一个箭步,又冲到樱的面前。 这个情况怎么看都很诡异:一个金发英挺的大男人四肢并用爬行着,在长发的女人跟前歪着头张望着,鼻头抽抽,还探身将脑袋往她大腿上一窝,蹭呀蹭的,状似一只撒娇的大猫? 「怎么?」樱直觉地想抽回腿,白梵天马上发出低沉的吼声,碧眼凶光四射,她被吓到了,僵在那里不敢再动。 「嗯……」确定她不会再乱动,白梵天凝视她好半晌,才又重新窝回去,看起来舒适惬意无比,甚至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不会吧?樱这下不是激动,而是尴尬了!她犹不死心地要挪动身子。 「吼!」金发脑袋再度抬起,吼得她动作停顿。 好吧!不动就是了!樱咬着唇,看着他三度窝回去,摆明就是要拿她的大腿当靠枕。 终于,白梵天的鼾声再度响起,周围的众人也不敢再去搬动他,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又细又轻,深怕会吵醒他。 「樱小姐……」阎罗以低沉轻缓的嗓音,从头述说有关「x计画」,以及他们这群生死之交的同伴们,各自拥有奇特「力量」的来由。 「……总之,阅读别人的心思,透视、操纵别人的意识……所有妳想象得到的,与想象不到的『力量』,我们都有。 「但是这种『力量』就像电池里的电力,只有固定的储量,一旦使用过度,鱿会发病……」阎罗偏头看看此刻乖顺伏卧樱的膝头的白梵天。 「这就是他『发病』的样子?』倒不如说是动物在思春吧?瞧那颗金发脑袋在女人大腿上使劲磨蹭的劲儿……哟!还愈蹭愈往里头钻,大嘴还一张一阖的。 什么鬼?夜叉就是这样「吃」人的? 「是。」阎罗的笑容有些哀伤,「夜叉从小就活泼好动,『x计画』中有个心理变态的教授格外爱在他身上作文章。 「我们一次只被施子一种电击或药物注射,但夜叉不断反抗,甚至有一次还打掉那个教授的眼镜,他一气之下就把夜叉的衣物剥光,关进铁笼子里,放在大门口--摆明就是要把夜叉当家畜般饲养,同时强行将数种实验药物灌食、注射到他体内。一天二十四小时,兴致一来就拿电击棒修理他,直到他陷入重度昏迷,再清醒过来,就是像现在这种『发病』的样子…… 「我想,他之所以会这样,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当人很痛苦,不如做牛做马都比当人还来得有尊严吧?」 室内一片死寂,除了白梵天口中发出的咕噜声。 滴--答!滴--答!滴-- 泪珠从樱的狭眼滑落。 樱咬着牙抬手抹泪,反而抹出更多,那副模样是纯然的女性化,有着小女儿般楚楚可怜的姿态,原来,樱花带泪的模样完全不输给梨花-- 「请让白医生留在德森家好好休养吧!」德森少主双手按在杨榻米上磕头,郑重请求着,「白医生似乎也很乐意让樱来照顾他。」 「嗯……」众人一致转头,就看见白梵天正在抢食樱手中的一块甜点,虽然已经用两腿站立了,可还是像大型宠物般腻在她身边。 樱嘉许似的摸摸他的金发,绽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真该带台立可拍来的……」罗剎乎常最喜欢跟白梵天斗嘴,此刻小嘴仍然利得很,可说着说着却快要哭出来。「死夜叉!笨夜叉!没事干嘛把我们的绝活偷乱用,还用到这种当小狗小猫的地步?给我醒过来呀你!」还作势欲冲向他。 第十一章 「罗剎!」阎罗适时制止了她,走到樱和白梵天面前,想更靠近一步说话,可白梵天马上怒目相视,双手更是抱住樱不放。 「樱小姐,」见状,阎罗也只得往后退一步,略微提高声量道:「还请妳多多照顾他了,夜叉有着我们每一种esp的『能力』,一旦『发病』也格外严重。上回他这种退化的状态就足足持续了两个月之久,所以……」他一一交代妥当。「樱小姐,这是我的联络方法,万事拜托了。」 【第六章】 送走这票从远方赶来的神秘人物,樱开始了她的「大型宠物保母生活」。 「唔……」喉咙滚动着单音,一头金发蓬松,一只大手牵牢她的一截衣角,樱往前走一步,他就跟一步,如影随形的程度简直是-- 「放开我。」他简直是黏在她背后走路了!樱深深体验到「寸步难行」的滋味了。 如果她将这只手反剪到背后去不许他握,他就马上去牵另外一只;如果她把双手都反剪到背后,他就把她整个人一环,她就算插翅也难飞了。 「这算什么……」谁能想到,德森死士中的第一把交椅樱,也会有这一天?樱又羞又恼,可一看见白梵天那种全然信赖的神态,又忍不住泛出阵阵的心疼。 他果真是按照动物的本能来行动,认定了她是「主人」,「宠物」当然就得紧紧跟随啰!于是-- 樱和其它死士认真讨论如何肃清山下长老的其它党羽时,「停!」她不得不架臂阻挡白梵天扑到她身上。 在食堂里用餐时,「放开我!」他居然不吃她拿给他的餐饭,反而在她脸上不停啄吻。 最糟糕的是,樱去向少主请安时,「你够了没有啊?」硬是巴在她身上就算了,还强硬地把她拖到自己怀中锁着,怎么都不肯放。 真丢脸!樱颓然地垮下脸,她没脸见人了啦! 「哈哈!樱,妳和白医生的感情还真好。」德森爽朗的笑声让樱心下一惊,猛地抬头。 「不,事情不是那样--」不然又是哪样呢?樱突然也想下出适当的言词。 德森善解人意地为她解围,「如果妳能和白医生在一超,我也安心了。」口气有着释然的欣喜。「我希望妳能幸福啊!樱,妳跟了我这许多年,我是很喜欢妳的。」 芳心大动!尽管她的全副心神已被白梵天占据,但仍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为少主的这句话而悸动不已! 「少主的意思是?」樱大胆的抬眼凝视德森少主,而她身后的男人似有所感,动作一僵,碧眼亦跟着森森瞪着她绾着长发的后脑勺。 「相处久了,感觉妳就像我的姊妹一样。」 闻言,樱有些失落,但其程度却比她想象中的轻微许多。 呵……她早有预感少主的答案会是这样,如今不过是亲耳证实。 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定,无论这结局是好是坏,终究不是场未明的情愫。 「吼!」也不知道白梵天听得懂还是听不懂,硬是用大吼大叫阻断这对主仆的交谈。 「哈哈!」德森笑了。「白医生在吃醋了!」 樱不觉红了脸。 这一整天下来,她不得下承认德森少主的话是对的。 「吼!」再一次,白梵天将想靠近他们的来者给吓得转身就跑。 可怜的仆佣!这下子,樱反而不敢在屋内四处走动,只得带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这个--」樱劈头就想对他破口大骂,但白梵天却突然露出淘气的笑容,害她所有骂人的字眼登时卡在喉咙,只化成一记嗔恼,烦躁地将螓首埋入双膝间。 忽地,一只大掌探了过来,滑入她又黑又长的发丝里拨弄,像是把玩,又像是安抚…… 樱一怔,鼻头染上淡淡的酸涩,随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动作而亦发浓烈。 这个蒙古大夫啊…… 否极泰来,德森岛这场重大的纷争终告一段落,山下长老被逮,德森也领悟到自己少主地位的重要性。他原本一直很反对岛上这种「君权神授」的规矩,想大刀阔斧的改革,如今却看清楚得一步一步进行。 打破阶级观念的第一步,就是他宣布与贴身侍女百合的订婚消息,而且仪式一切从简,也不许别人送贺礼,还开放德森大宅,欢迎所有的岛民入内同乐。 「嘿吆!嘿吆!」 「哈哈哈哈……」结果场面热闹非凡,直到入夜依然喧嚣。 樱静静伫立在角落,不太能适应原本宁静的环境现在竟然闹翻了天。 她看着少主带着羞怯的未婚妻,和一群壮着胆子与之攀谈的岛民坐在一起,黑田医生及其它长老也和岛民们喝酒话家常,几个死士板着脸孔任小孩子们好奇的跟前跟后。 「唔……」她不说话,倒是杵在另一边的男人发出喉音。 她注意到他正盯着一个拿着球小跑步的胖男娃,这才忆起尚未「发病」前的白梵天有多喜欢跟小孩子相处。 「叔!叔!」小男娃显然以前也跟白梵天相处过,不经意转头看见他,就咚咚咚咚地跑过来。 白梵天也偏着头注视小男娃,防御性的狰狞表情微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绞尽脑汁的思考神情。 他恢复记忆了吗? 「叔!玩!」小男娃主动把球拋给他,球弹了几下便一路向前滚,滚到他的脚跟前。 狰狞的碧眼染上些许困惑,他静止不动,只是垂着头看球,慢慢倾身拾起后,试探似的丢了出去,而且出乎樱的意料之外,丢球的力道很轻,一点也不会砸痛小男娃。小男娃一接到球后,就咯咯笑个不停。 小男娃的笑声立刻引起其它孩子的注意。「桃次郎!原来你跑到那里去了!」 「啊!医生叔叔。」 「医生叔叔要不要一起玩球?」 小孩子根本不知道白梵天目前的状况,一个个都抢着要跟「医生叔叔」玩。 白梵天一开始的凶脸在孩子们的包围笑语中缓和,甚至恢复正常,虽然仍没开口说一句话,但也被动地跟孩子们玩在一起。 见状,樱和其它人一样又惊又喜,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她已经习惯白梵天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如今被转移开来,这心中的滋味岂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慢慢的,几个少年少女加入玩乐的阵容,最后连大人们也慢慢靠了过来。 瑟缩了一下,樱不动声色地悄悄往后退,由于她本身就有些孤僻,再加上习惯隐身于暗处,于是她转身就想走。 「樱樱。」 有人在她转过身时叫她。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那声音咬字不清、冷硬生疏,但的的确确是白梵天的声音! 「樱樱。」 就像小孩子在学说话,白梵天努力地开口,声量很宏亮,一回比一回大。 接下来的日子里,德森岛上的人民经常看见这对一金一黑男女的身影,听见他朝气蓬勃的叫喊,看见她一脸无动于哀的表情……却悄悄泄密似的绯红耳根。 众人不禁揣想:难道德森岛上的喜事又将添上一桩了? 而白梵天是会开口说话没错,可是喊的也只有「樱樱」这个名字;暴戾的神情减少了没错,可是也只有樱在他身边时,其余时候则是一身阴阴寒寒的,让人不敢靠近。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只「宠物」对主人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只是,这种跟随未免太过紧迫盯人,让樱不得不偷空喘口气。 就像此刻夜阑人静,她再三确定白梵天睡着了,便悄悄步出屋外,静静欣赏庭园中的花木,樱花树的枝哑但见粉色苞蕾点点,预告着樱花即将绽放。 说来好笑,尽管她的名字就是樱,却不曾好好的欣赏过! 穿著一身浴衣,她冲动地走到樱花树下,仰头注视那即将绽放的花儿。 「樱樱!」白梵天在她离开自己的两分钟内就惊醒了,照例边叫着她的名字边找人。 「嘘--」是大白天就算了,晚上扰人睡眠可就不好了。 樱在他将搂住自己时,将一根指尖封点住他的唇。哪知他眼一眨,大嘴一张,一口把她的指尖给含了进去,湿湿热热的舌尖舐吻着她那因习式而粗糙的指腹。 「别闹了。」原本樱还不以为意,可当她发现他似乎「愈啃愈烈」时,不得不出声制止,并把手抽回来。 她的心怦跳不已,尤其白梵天还露出一脸不满的神情,睨她一眼后,冷不防又抓起她另一条手臂继续啃! 喂喂喂,她可不是萝卜啊!樱往上翻个白眼,认命地了解到跟这个人--呃,这只宠物是无法讲道理的,只能等他啃个高兴再说。 唉~~这一夜的花前月下--咦?樱注意到一段枝哑上的粉点正在动?不敢相信的看了又看,她竟然这么好运,能欣赏到樱花开放的美景? 「樱樱!」白梵天把她的两条手臂都啃光光了,意犹未尽地抬头一看,旋即对樱那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大皱眉头。 不过……他懵懂地盯着她仰起的那截光裸修颈--大嘴一张,他找到新的啃食物啦!哈哈! 「唔……」樱被他的偷袭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想推开他,可他却更用力地搂着她,还顺势将她腾空抱起,好让他方便啃食她的颈肤、锁骨、削肩……碧色眼珠再往下溜到浴衣的开襟处,脸庞重重的压下、埋入她的胸口。 「你……」樱不过略微挣扎的一动,却不小心露出大半的小巧圆润,甚至一边的尖端都春光乍现,动情地挺立。 「樱樱。」他微瞠的眼光先是在她胸前逗留许久,然后又仰头注视树上的粉点。 第十二章 他的大掌一把掬捧一边的圆润,拇指好奇地捻上那与花一样粉嫩嫩的尖端…… 樱花树,明月夜,裸露的躯体在盛放的花海下缠绵。 男人的动作专注且好奇地探索,女人的曲线婉转迎合、全心全意奉献出自己…… 樱花祭在日本各地都是1年之中最盛大的陵典,德森岛也不例外。 在日本,赏樱又称「花见」,岛上人民会准备赏樱饭团、清酒,穿上最体面的眼装,扶老携幼的在樱花树下野餐饮酒,又唱又跳的同乐。 「啊!白医生和樱也一起来吧!」 「我--」樱其实想掉头离开,可热络的人们团团围了过来,一个老公公对她露出没牙的笑容,小孩子吮着手指瞧瞧白梵天、又瞧瞧樱,几个妈妈发现樱竟还是一身的黑色劲装。 「咦?樱没有花衣穿吗?」有人惊呼,随即又热心的招呼道:「没关系,我家女儿的身材跟妳差不多。圭子,去把妳那套粉红色的拿过来。」 没多久,樱就被妇女们簇拥着去换衣服。 「樱樱!」白梵天自然也跟了过去,若不是她及时命令他在房间外等候,恐怕早也跟着闯入更衣室。 纸门再度拉开,白梵天猛地抬头看着盛装款步的樱。 她和岛上其它少女一样,装扮一应齐全,里衣外衣再加上羽织,都是淡淡的粉底,点缀精工挑染的樱花,长发打辫插上附有羽毛的簪子,将原先冷淡的五官烘托成娟柔的娇颜-- 也难怪,她一定出来就引起此起彼落的惊叹,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冷肃的死士,竟然摇身一变,变成粉嫩嫩的花仙子? 「樱樱!」白梵天一个箭步冲上前。 「白医生也要换上花衣才好。」另一个妇人捧来一套男人的花衣。 不过,由于没人敢真正靠近白梵天,樱只得自己一个人帮他穿衣。 「站好,不要乱动。」她低斥着刚褪下衣物的白梵天,不大熟练的为他拉襟束腰带。男性的衣着色沉而样式简单,大方地勾勒出白梵天一派的英挺神气。 纯日式的服装配上金发碧眼,出色得让人不想注意也难! 两人一走出来,令众人为之惊艳不已! 樱不习惯穿著和服行动,穿著夹趾拖鞋的脚下不小心一绊,幸好白梵天在她身边,及时扶住她,这份完美的默契及体贴让人称羡。 清酒喝了一瓶又一瓶,醉意或多或少醺染在每张脸孔上。 樱淡尝了一口,可白梵天却喝得俊容通红,不过,若说他醉了嘛!脚步又很稳,一步步踏出去没有一丝摇晃。 话虽如此,他却在一回到房间后就什么都不管,往准备好的柔软铺盖倒下,让人看了摇头失笑。 他一沾枕就睡,她却依然清醒,什么事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端详着他。 回想起数个月前,为了给少主治病而绑来这名蒙古大夫,没想到会有这么惊人的后续发展。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不仅顺理成章地入侵她的生活,把她整个人吃干抹净不说,连她的心也一并勾了去,她想拿都拿不回来了! 「樱樱……」睡梦中,他的一句呓语让她真心笑了出来,细瘦修长的指尖轻探入他的发梢,任意地拨弄那头金亮。 她不在乎他能否恢复正常,因为她爱上了这种被他需要的优越感,她渴望这双碧眼里永永远远只看着她一人。 真的,她可不可以这样奢望?她无声的恳求着。 樱花绽发得益发美丽,含苞有含苞的羞姿,盛放有盛放的艳丽,较强的风一吹,不过拂掉些许粉瓣,大多数的花儿依旧完好的停留在枝哑上。 「樱……」而这幅美景也不知是怎么刺激到白梵天,碧眼定定看着那一片又一片的花海,不大像是在赏花,反而像是在竭力思索些什么。 「怎么了?」樱像是怕惊扰到他,脚步放得更轻更柔,他人坐在夜色的走廊上,半转过身注视着她。 「樱樱,31a!」不料他爆出这句劲爆的话,接下来还有呢!「夜叉,美国!」 「不……」樱的脚步再也无法靠近他,整个人当场冻结,寒意从脚底迅速往上窜。 「梵天……」他这是? 「夜叉,我是……噢啊!」俊容忽地整张刷白,白梵天发出疼痛的嘶吼。 「梵天!」她不知该怎么帮他才好。 「美国……美国……x计画……噢啊啊啊!」疼痛似乎更加剧烈,他倒在地上不停翻滚,一下子用力拉扯自己的头皮,一下子喘不过气来似的捂着胸口,一下子又疯狂的咆哮,惊动宅里的所有人。 「梵天,不要这样……」她想抱住他,但手才伸过去,他就毫不留情的一口咬下去。 她没发出半点哀嚎,可是手臂明显的抽搐了一下,犹被咬在他利齿间的素手瞬间喷出鲜血。 「天啊!快把白医生拉开。」樱的表情未变,可一旁的人可是看得快要昏倒啦! 「不要过来!」樱一看见他们预备挽袖拉人的动作,立刻阻止他们。 长年的死士训练让她对肉体上的疼痛已经习惯,但她不希望让原本就饱受苦楚的白梵天再受到一丝伤害。 「唔……」血的味道又腥又涩,似乎难以下咽,白梵天猛咳了好一阵子,接着脑袋一歪,就不省人事晕死过去。 又疼又痛,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受到囚禁的全发少年顽强的抵抗眼前不断殴打他的男人。 滋--滋滋--中年男人拿出电力充足的电击棒,用力往少年的胸膛捅去。 「啊啊--」少年先前已被拳脚、皮带等鞭打得伤痕累累;瘀青混着血丝,如今又遭到电击,不死也会脱去半条命! 「哈哈哈哈!电击的滋味是不是很棒啊?夜叉?下次你再顶嘴,我就拿十支电击棒来对付你!反正你们这群小孩是怪物,跟鬼怪一样……」 镜头一带,金发少年被关在一个半人高的铁笼里,全身衣物被剥得精光,身上沾满秽物和灰尘。少年的碧眼显得空洞,双手抱着曲起的双腿,努力的要将自己缩成一个小球,彷佛这样就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撑着点,夜叉。」棕眼深邃,年纪最长的少年偷偷给他送吃的。「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最后的镜头,金发少年和其它饱受人体实验所苦的同伴们齐心协力,在棕眼少年「阎罗」的带领下逃出「x计画」的秘密研究中心。 「夜叉,我们有新的人生了!你想叫什么名字?」 金发少年碧眼圆瞠,贪婪地打量外头的世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应答。 「我想姓白,白梵天……」 「梵天……梵天……」他才刚决定好自己的新名字呢!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啦?他在黑暗中左顾右盼,看看是谁在喊他? 「唔……」发着高烧的白梵天醒来睁开眼,先是有些呆滞地看看天花板上那只长形日光灯-- 这是哪里?好象是自己家里的小型医疗室耶?可是,怎么会是病人换人做做看,他这个蒙古大夫躺在病床上做什么?他没生病吧? 「你终于醒了……」那守在他床边的声音又低又哑,磁性十足,白梵天的视线因高烧而有些模糊,只能大约分辨出那人的轮廓,甩动一束留长的发丝。 「你……」他不认得这个嗓音的主人,可偏偏又觉得很熟悉、很熟悉……额温似乎又往上攀爬了一点,热得足以熔去他所有的脑汁。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好担心……」不是他习惯的英文,一板一眼的特殊音节像是某种东方言语……是哪个国度呢?中国?印度? 而且,「谁……」这个人认识他吗?不然怎么会为自己担心成这样?「你是谁……」 瞬间,长发人影僵住了,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开口说出这种话。 「你是谁?」他努力地想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却力不从心,大半的神志被甜暖沉黑的睡意勾走。「我好象不认识……」你! 最后一字停留在脑海中,白梵天又昏睡过去。 白梵天的高烧一度退了又起,但情况已慢慢好转。 「请别介意,樱小姐。」阎罗看着这个白着脸孔的女子,从她毫无血色的唇瓣来看,不难发现她被白梵天的梦呓深深打击到。 「夜叉一旦『发病』就是如此,只要他退了烧、康复了,妳再把他忘掉的记忆补述给他听就好了。」 「他为什么会这样?」冷静、冷静、要冷静!可樱却听见心里拔尖了嗓,惊恐的问:「你不是说他只要注射那种特效血清就会没事了吗?」 白梵天在德森岛上昏迷倒下后,德森立即在第一时间联络阎罗,并派出私人飞机,以最快的速度将白梵天送到纽约,接受他自行研发的抗体血清治疗,而樱和黑田医生则随后赶到。 「难道……他一旦康复后,就不会记得他曾经『发病』的事?」 黑田医生从阎罗的默然以对、以及白梵天一问三不知的情形之中看出端倪,大胆的做出推测-- 「这恐怕是病人一种保护自我心智的表现,他不能忍受自己曾经发病过、退化成兽的行为,干脆自动从记忆中删除,就像计算机侦测到病毒,而主动隔离、砍掉一样。」 这种比喻或许有些不伦不类,却是让樱一听就懂,脸色更白了,悄悄往后退到一边角落去。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事,黑田医生。」阎罗和黑田医生热烈讨论起来,「夜叉是我们这群同伴中的家庭医生,但当他『发病』的时候,我们却帮不了他,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第十三章 樱已经没有在听了。 她游魂似的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玻璃往下看。 纽约似乎每个人都有急事啊!脚步又快又急,一个个黑点各走各的路,即使在斑马线前聚集,却依旧显得壁垒分明,彼此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这不正是她和白梵天的写照吗? 其实说穿了,他本来就不该和她这个注定活在阴影中的死士有所牵扯,如今,也只不过是他的潜意识觉醒,将生活导向正轨罢了。 「樱小姐?」阎罗走了过来,那双深邃棕眼很是迷人,也似乎看穿她满心的狼狈及感伤。「妳和夜叉之间……」 「我很高兴白医生即将康复。」她迅速将背脊挺直。 她可是个死士啊!才不会……才不会因为这种儿女私情而失态。「我仅代表少主跟白医生致上万分谢意。」 她无法想象白梵天「发病」失忆的严重程度为何?却又无法开口询问,但更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答案。 而答案很快就揭晓。 「咦?你是哪位?我见过你吗?」精神恢复大半,但仍虚弱地卧床,白梵天首先对黑田医生发出疑问。 也因为这声询问,让原本打算推门而入的樱停住脚步,突然不敢面对白梵天。 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点都不认识她,还会用怀疑的态度来对待她? 「啊!我对你有点印象,」白梵天的声音继续从房里传出,她屏住呼吸,提心吊胆的往下听。 「你是我在哈佛时的教授!从日本来的,在我念大四时的客座医生?」不是很确定的问句。 「是!没错。」黑田医生紧接着问:「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事吗?」回答得迅速且困惑。 「你发病了。」阎罗告诉他。「而且有好一段时间了,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什么事?」 「我想想看--啊!」原本尚称平稳的声调忽地叫了声,彷佛正在承受某种折磨。「我的头……」 「快躺下来!你头痛不是好了吗?」里头立即陷入一阵手忙脚乱,樱毫不思索的冲了进去,帮忙制伏陷入狂暴中的男人。 稍后,樱一语不发的守在床边,看着他再度昏睡过去的俊容,一手握着他的大掌,一手则小心的轻拂着他散在额上、颊鬓边的发丝,一回又一回,不顾先前被他咬伤的未愈伤口,巡礼似的抚摸他的五官。 一旁的人没有说话,都被这多情的一幕给震慑住,末了,见樱将自己的脸庞凑过去,轻轻的在他脸上吻了又吻,然后重新抬起头,一脸坚强的走到阎罗面前。 「就算他待会儿醒来,也不会记得他在德森岛上的一切对不对?而且,只要他试图回想,就会开始『发病』对不对?」 「樱小姐有什么建议?」阎罗很欣赏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子,也看出她的态度颇不寻常,彷佛带着壮士断腕般的决心。 「我希望,」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深处的痛,「就请让他忘记这一切吧!」 樱花美极,可不管开得再灿烂,终有凋零的一天。 樱树开花时,风华绝代,但凋零时亦干脆俐落,风情也不过一夜。 就仅仅这么一夜,然后夜风轻轻卷起,翌日清晨,地面上一乾二净,什么也留不住。 樱一直等回到岛上,看见一地掉落的樱花,才颓然跪地,掬起满把的花朵,痛哭失声。 【第七章】 数年后 美国 纽约 按照惯例,绑好球鞋的鞋带,白梵天将一条毛巾随意披挂在一边肩头,就准备出门晨跑。 一踏出大楼,他就往都会公园跑去。 各地都一样,大都会的公园中总有不少早起的人们,做做柔软操、跳跳绳、跑跑步,揭开一天的序幕。 而白梵天很早就发现,早起运动除了能健身外,还有一项意想不到的「好处」。 「早安,白。」一名金发丰满的美女凑过来跟他一起跑步。 白梵天一眼就「看」到她那对呼之欲出的42d罩杯。 「早安,白。」蓝眼佳人正随着手提录音机播放的「we will rock you」在卖力摇着呼拉圈,白梵天「看」的是她20吋不到的小蛮腰及39吋的翘臀。 「早安,白!」 「早安,白……」随着此起彼落的招呼声,白梵天还不断挥手致意,就这么一路接受万民--呃,是万「女」的拥戴。 晨雾一点一点的,随着逐渐高挂、散发出无比热能的一轮太阳退去,这时公园里的人们也陆陆续续的回家做上班前的准备。 「白,一起走吧!」如往常般,每个莺莺燕燕都会开口邀约白梵天,想跟这位金发帅哥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白梵天只是笑笑,「贝娜、莎琳丝、安、米姬、珂琳娜……真是抱歉,我还想在公园里多待一会儿,改天再好好谢谢妳们的美意。」 他用一连串的甜言蜜语打发掉每个依依不舍、却又不得不离去的美女们,而这幕光景教隐身在一旁的黑色人影简直难以置信! 白梵天这样风流的家伙居然会拒绝这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大美女? 为什么呢? 「呼……」姑且不论为什么,白梵天已经又转个方向跑了起来。 黑色人影原本只想偷偷来看他一眼就好,一时也没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静静伫立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跟了过去。 按照常理来说,晨跑告一段落后,白梵天也该打道回府,可是他却往公园中的一片小树林而去。春意初萌的枝叶虽还称不上绿意蓊郁,却也已吐出嫩嫩的翠色,衬着蔚蓝的天空,显得格外清新可爱。 「啊!发芽了。」白梵天就在这几株正努力吐出粉色芽苞的树干旁绕着圈子走,表情是如释重负的喜悦。「今年也应该会开出很好的花--谁在那里?」自言自语到一半,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他猛地转身喝问。 「吱!」但是除了一两只啁啾展翅的小麻雀外,连个影儿也没有。 「奇怪……」锋锐的碧眼仍不放心地梭巡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并没看见任何异状,才松下紧绷的线条,继而又在这几株花树下逗留好一会儿,才又慢跑着离开公园。 黑色人影则是很有耐性的等他离开后才现身,为自己刚刚差点曝光而捏把冷汗,随后跟着模仿白梵天的举止--仰头注视这几株花树,狭长的眼眸中,露出复杂的光芒。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黑色人影像是跟着融入风中,眨眼便逝。 「铃……铃……铃……」 「来了来了,我来也!」白梵天在浴室中胡乱擦干才刚冲过澡的身体,一头金发顶着泡泡,咚咚咚咚地冲出来接电话。 「夜叉?」 「嗨!阎罗。」白梵天可不意外会接到同伴打来的电话,只因阎罗长年以来就以兄长之姿照顾着他们底下这些弟妹。 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白梵天奇道。 「因为我听说你最近惹的麻烦了。」温文的男音淡淡一叹。「真是的,你怎么会去惹上日本山田组的人呢?」 「那不能怪我!」白梵天急忙为自己喊冤。「是那个女的主动勾搭上来的,我可是连根指头也不敢往她身上放哩!」 原来,白梵天近来接了山田组退休老组长的case,帮这个老人家动了换肾手术,而在这期间,老组长那位随行来到纽约、年少貌美的千金早纪,「哈」上这位帅哥医生,使出各种勾引手段,却始终无法掳获美男心,一气之下还差点将他软禁起来。 尽管白梵天最后在年轻的山田组长,也就是早纪的大哥前来纽约押人回去之后,顺利逃离她的「魔掌」,可近来又有风声传出,说是犹不死心的山田早纪,再度偷偷带了几名心腹前来找他。 「不可能的啦!哇哈哈!」大笑三声,白梵天认为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全世界的男人又下是死光了,她干嘛非我不可。」 「我倒认为你该认真一点,夜叉。」真不知他这种乐观过头的个性是打哪来的?阎罗有些头痛的想。 幼时饱受「x计画」实验之苦的同伴们,重获自由后大半个性也开朗不到哪里去--这才是正常的吧? 夜叉还真是怪胎呀! 「我很认真呀!那种娇娇女就是那样,从小就被宠坏了,要什么有什么,一旦遇上不买她的帐的家伙,当然会觉得新鲜,非要我也成为她的裙下臣不可! 「开玩笑,我白梵天要找女人也要挑一个顺眼的好吗?不过我猜,山田早纪此刻或许很气我,但过没几天她就会把我忘到天边去,去找下一个男人。」 阎罗发出一记沉重的叹息,「这一点你恐怕想得太美了,夜叉。据我从道上得到的消息,山田早纪从小个性就很偏激,我担心她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不然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叫我躲她?」白梵天一听对方沉默下来,态度也变得强硬了,「阎罗,你也了解我的,我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躲躲藏藏的过日子,那样就不是我白梵天了。」 「是啊!我知道。」再沉默一会儿,阎罗还是摇头叹息。 自从那一年由「x计画」中逃出生天后,白梵天郑重在众人面前宣誓,「就算会死,以后也绝不再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会立下这种誓言,恐怕也是因为过怕了被囚禁的日子,让他的性格变得有点飘荡,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任何人能拘束得了他吧? 第十四章 为此,阎罗只能采取变通的方式,「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决定要为你请个贴身保镖--事实上,这个人现在应该已经抵达纽约、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了。」 「什么?!」白梵天难以相信对方先斩后奏的行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说呢?」不答反问,不,阎罗那温文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瞬间,一股寒意让他头皮发麻,颈后毛发全都竖得直直的,他觉得这屋子里似乎藏着一千只眼睛,正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 「阎罗,我不--」 「先听我说完,夜叉。」阎罗抢着发言道:「就算是我过度关心你、保护你,你就做个样子让我安心好吗?别忘记,你自己的『力量』也所剩不多,也许应付山田早纪还绰绰有余,但如果在不知不觉问使用过度而发病呢?你真的要我们为你担心吗?」 「可是我--」 「想想几年前你发病的情形吧!」 「呃……」原本想抗议的话收回了。白梵天闷着声,说实话,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理由可以反驳。 那时,原本一个人独居于纽约的他突然发病,若不是百忙中抽空来拜访他的阎罗发现异状,赶紧为他做妥善的处置,并为他注射抗体血清,恐怕他早就一命呜呼哀哉了。 不过,饶是如此,他依旧失去记忆,忘了过去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在做些什么--大概和以往一样像只野兽般的生活吧?等他再度清醒过来,却怎么也唤不回那段记忆,一股强烈的疼痛随之而来,折磨得他什么都无法回想。 想不起来就算了!尽管他这么告诉自己,却不免有丝懊恼,而他就抱着这丝懊恼度过了这几年。 「……好吧!」白梵天最后还是臣服了。再顽强的意志,终究还是敌不过友情的攻势哪!「保镖就保镖。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有人对我跟前跟后的。」 「是吗?不过你以前就喜欢对人跟前跟后的……」 「什么?」 「没事。」阎罗的声音一本正经的,「我是说,你大可安心,这个保镖识相得很,你没事的话便会躲得连影子都看不见,像个隐形人似的;除非你有危险才会现身,这样ok吗?」 「ok!ok!」白梵天这下才满意,微笑地频频颔首。 啦啦啦……顶着一头泡泡金发,白梵天哼着歌转回浴室里。 同时收线,远在拉丁美洲的阎罗也松了口气。 他不是不清楚白梵天那外和内刚的性格,也无法预知自己的决定正不正确,更不知道一旦这个保镖派出去,将会带给白梵天往后人生什么样的影响。 可是,「夜叉的人生也该是要有所改变的时候了……」身为「x计画」中同伴的首领,他希望每个人都能过得好,如今,他们大部分的人都已找到人生的伴侣,没道理放夜叉孤单一人。 孤单一人有什么不好? 事实上,白梵天还真想下出有什么不好。 在这种日新月异的时代里,一个人不论工作、玩乐都很轻松自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必有所顾忌。 但是-- 「好无聊喔~~」修长的指尖无聊地轻敲高脚杯,铿铿锵锵的声音煞是清脆好听,只不过这么一丁点声音却被一大片嘈杂声给掩盖过去。 对!没错,一个人是很自由,可就是少了个人作伴,所以大部分时候总是会有些寂寥。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教同伴们大多成家立业了呢? 阎罗在墨西哥当他的「拉丁教父」,阿修罗那个退休杀手带着老婆小孩搬往静谧的乡间,罗剎那个小妮子在意大利陪她的「那不勒斯总理』老公,判官据说在中东一带跑船,孟婆则在香港……哎哟!怎么大家都没空啊?有时他会这么想,这就是一个人的坏处吧?不过想归想,他还是转身就把这想法给拋到脑后,投入另一项刺激里。 就像这个周末狂欢夜,闲来没事,他一古脑儿往哈林区最恶名昭彰一带的酒吧里头钻。 「还想喝点什么?」外表看起来是废弃的铁皮屋,可里头却是别有洞天,陈设着吧及破旧的沙发椅,几张撞球边盘踞着一群彪形大汉,口中叼着大麻,一手拿着球杆、一手插入裤袋中弄得叮咚作响。 碧眼在扫视到贴有金色壁纸的俗丽墙面,以及一面长形穿镜时多逗留了一会儿,才又懒洋洋地调回酒保身上。 「不了,这样就够了。」掏钱付帐预备走人。白梵天偶尔会来这一带的酒吧,只因他找不到比这里所提供更香醇的美酒。 「呼!好冷喔~~」解完酒馋,白梵天踏出酒吧。 他浑然不觉自己有多惹人注目,一身的名牌衣着引来不少贪婪的眼神,更别提他那头在黑夜中发亮的发丝,简直就像黄金打造的。 他会不会太嚣张了? 一路尾随在他身后的黑色人影看了只想摇头叹息。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呀?找死喔! 「把钱拿出来!」果然,走不到三分钟的路,就有人从街角拐弯处跳出来,一票小鬼头手里拿着枪晃呀晃的。 白梵天本想把他们给摆平的,可他突然想起阎罗为他请的保镖-- 嘿!他就来试试看吧!这小毛头叫他把钱拿出来是吧?「喔……」他慢吞吞地在上衣口袋中掏呀掏的,总算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美金--一块钱!再慢吞吞地掏长裤的口袋,还是只有美金--一块钱! 「你他妈的够了!」带头的看得快抓狂了。 「美金一块钱?老子拿来买根大麻烟都不够!」抵住白梵天太阳穴的枪口更深了些。「老实一点!把钱拿出来,否则老子就把你给毙了!」 「我在拿了呀!」他为自己叫屈,对别人的恐吓动作丝毫不为所动。「美金--一块钱!」故意嚷得非常大声。 「找死!」扳机毫不迟疑地扣起。 说时迟那时快,在子弹即将发射的前一刻,小毛头猝然发出一记尖嚎,手中的枪应声掉落,手背上则多插了一柄又薄又锐利的刀刃,疼得他呼天抢地。 「谁?」不只那群小抢匪紧张了,连白梵天也惊异地左顾右盼,试着在夜幕中「看出」他的贴身保镖藏身何处,只可惜数年前的发病导致他的「力量」流失了不少,唉……咦?等一下,那里是不是有条黑色人影? 白梵天才打算瞇眼看得更仔细点,黑色人影似有所觉,一个旋身就闪掉了。 「哎呀!」白梵天孩子气地一哼,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看」清楚了。 「好可惜!」 一票小毛头七手八脚的扶起他们的老大,后者又痛又气,看见白梵天从头到尾非但一丝害怕的模样都没有,更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陷羞怒三面夹攻。「兄弟们上!我要活活打死他!」一枪解决太便宜这个家伙了,非要让他死得凄凄惨惨戚戚不可。 原本想退守得更远的黑色人影闻言一惊,左手指缝间下意识亮出五把柳叶小刀,准备赶过去救驾。 「吵死人啦你们!」岂料一声不耐烦的怒吼,白梵天已经先发难,狠拳撂倒持枪威胁的家伙,一个回身踢中身后的偷袭者,一下子就摆平了大半对手,让他们一个个都瘫在地上爬下起来。 啊!是了。柳叶小刀悄悄收回去,黑色人影都差点忘了,其实白梵天的身手还真不错。 「哼!」莫怪白梵天的那副臭屁样,胜者就是王啦!算他们倒霉,正好遇上他心情正「好」的时候。 「啊喳~~」摆出李小龙之姿,白梵天有点后悔自己没买个双节棍来玩玩。 这家伙……黑色人影好气又好笑,一般人这时候伯是不趁乱走人或吆喝着叫对方滚开了,哪有人像他一样,还一直挑衅的? 想当然耳,小毛头们也各个敢怒不敢言,互相使眼色打算撤退,「你给我记住!」末了不忘撂下狠话。 「我连你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咧!叫我怎么记住?」他才刚暖好身呢!岂料对方就鸣金收兵啦?真是不耐操。 悻悻然再哼了声,垂睫掩住的碧色眼珠突然闪过一道光,「哎哟!」他用力环住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像是在方才的打斗中受到创伤,还咚的一声往后倒下。 「梵天!」黑色人影「咻」的出现,碧眼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见一身黑衣、一头长发,以及一张又冷又英气的小脸。「快醒醒!」偌大修长的身躯被大力摇晃着。 「梵天……不,不会像那个时候一样,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白梵天才在心中暗暗惊讶这些话中的含义,整个人就被一把架起,大半的身体靠到对方身上,就这样被拖着走。 身子一碰上这个人,瞬间,白梵天有种很奇怪的熟悉感。 他……似乎不是第一次如此亲近、碰触这个人? 可是,这是没道理的事,这个由阎罗雇来的贴身保镖,应该是跟自己素未谋面才对啊! 「唔……」白梵天一时还真忘了自己在装死,喉中滚出思考的沉音,听起来有点像是受了伤的呻 吟。 「忍着点,梵天……」为了更好使力抱牢他,黑色人影不断调整姿势,沙哑的磁性嗓音有点要哭出来的感觉,听得他心房一抽,差点就要开口安慰人了。 白梵天的左手现正整个横过对方的肩膀……唔,这人的骨架未免也太纤细了点,真的可以撑住他这个大块头吗?这家伙至少矮他半个头耶! 第十五章 以不变应万变,白梵天心下在焉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身体则是乖乖地任人处置,直到手背不经意地擦过对方的胸前-- 「什么?!」白梵天完全忘记自己正在装受伤,陡然瞠目结舌,无视对方也跟着紧绷的反应,碧眼直勾勾地「看」透对方的胸脯。 「31a?」他猛地看向对方阴晴不定的表情。「你你你--不不,妳妳妳--是女的?」 面对这种重逢的场面,樱真不知道是该哭或该笑。 或许该说,人的记忆中是真的有潜意识的存在,不然白梵天又怎么会说出他们当初见面时一模一样的话? 这个臆测令她觉得既酸涩又甜蜜,双颊更浮现淡淡的粉彩。 只是,这些年过去,他们不是在德森岛上,而是在纽约这个现代化的大都市-- 一切,终究还是不一样了吧? 不,其实有些事是永远不变的。 「樱樱樱樱樱樱樱--」就像这串谋杀她脑细胞的魔音。 「什么事?」她受不了地现身。 两人此刻正在白家的阳台上,白梵天舒舒服服地窝在躺椅上不动,享受着日光浴,全身上下脱得只剩条短裤,短裤十分合身,让他的臀部「曲线毕露」。 吓!其实不管再过几年,终究是没什么差别吧?他依旧是这么「爱现」,而她依旧觉得尴尬,耳根都热了起来。 「你到底有什么事?」她受不了地别开脸。 「没事,」他却一本正经地回了一句气死她的话。「我只是叫叫看妳还在不在?」 「你……」如果她不是要来保护他的,早就痛下杀手k死他!为怕自己真的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咻」的一声,樱的身影遁走。 白梵天依旧是那副轻松惬意样,只不过嘴边的笑容加深了些。 如果樱肯多留一秒回头看见这个笑容的话,就会知道事情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樱樱樱樱樱樱樱--」魔音穿脑又来了! 樱双手捂住耳朵,咬牙切齿。「什、么、事?」以往所接受的死士忍功训练全都是白废的!樱一现身就死命瞪着白梵天。 她气得脸上那副冷静自持的面具都开始龟裂了,他好喜欢、好欣赏喔! 「你到底有什么事!」这回口气粗鲁了许多。 「没--事。」他还是回这一句。「我只是叫叫看妳还在不在。」 「我在呀!」脸红脖子粗了。 「可是,我又看不到,怎么会知道呢?」回答得也很无辜。 「你这个--」她住口,突然有点领悟出他三番两次捉弄人的用意了。 会是那样子吗?樱最后又瞪了他一眼,才转身「咻」的一声遁走。 白梵天嘴边的笑容又更深了一些。 「樱樱樱--」「唰」的一声,樱这回不等他喊完就现身了,可这回却什么话也不说,也不问他「有什么事」,因为她已经知道这家伙就是「没事」!只是不爽她躲起来罢了。 果然,「瞧,这样出来露露脸不是好多了?」奇怪的,樱虽然一脸酷酷的不想说话,可是白梵天却总觉得就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此刻她八成在想要如何把他给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阴侧侧的声音,让不知不觉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的白梵天悚然回神。 「你希望我从哪个地方下手?」唰唰唰,柳叶小刀全员出动来伺候你! 「救命啊~~」金发男人冷气倒抽连连,他闪!他避!他躲躲躲……咦?为什么这幕场景有点熟悉? 「呲!」这一分神可不得了了,等他再度回神时,一支柳叶小刀已经随着樱的一声惊呼飞射过来,他反射性地举手去挡,刀刃应声插入他的右手手背里。 【第八章】 「痛痛痛痛……」其实这还好,不算什么大伤,而且伤得也不算太重,而且伤得还真是值得。 因为-- 「好了啦!妳别想那么多了,这只是个小小的意外,人生何处不意外呢?我没事,顶多--」 擦着碘酒及药膏,缠上绷带,白梵天一边安慰人,却又故意把受伤的手举到她眼前晃。 「顶多就是吃饭不方便、洗澡不方便、穿衣服不方便、写字不方便……」 滔滔不绝的列举十多条的不方便,听得樱羞愧极了。 偷愿她忏侮的沉默态度,白梵天不禁洋洋得意的,甚至有点得寸想进尺。 「好啦好啦!只要妳好好服侍我,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啰!妳只要每天喂我吃饭--记得我饭后要吃水果,再帮我洗澡擦背--顺便帮我来个马杀鸡,帮我穿衣服拉裤子,呃……」 白梵天倏地收口,噤若寒蝉,因为原本垂着眼睛点头应好的樱,缓缓抬起了脸,一脸怒相,咬牙切齿地步步逼近。 「你、别、太、过、分--」咻咻咻咻!一字一发柳叶小刀,白梵天转身就逃。 呜呜呜……阎罗究竟是给他找了一个保镖还是杀手啊?小玩一下都不行。 不过,他们两人大体上算是沟通「良好」啦!白梵天这么想,因为樱总算不再「躲躲藏藏」,而是「正大光明」的跟在他身边。 不过,他没多想向来习惯-个人的自己,为何能立即接受樱的存在? 「我可以叫妳樱樱吧?别客气,妳我都这么熟了!来,妳一定要尝尝『源记』的海胆寿司,口感超赞~~欧伊系!」 白梵天一边滔滔不绝的介绍美食,一边猛塞寿司,大拇指用力的竖起喊赞。 樱垂下脸,觉得全店里的人都在看他们--连在柜台后忙碌的老板也不例外,一看这个金发老外如此「识货」,不禁龙心大悦,转眼问又端出一盘生鱼片来大请客。 「尽管吃没关系。」老板笑得像慈蔼的土地公。「这位小姐也请多吃几个,妳是日本人吧?我敢拍胸脯保证,连本州也没有这么新鲜的好料。」 「谢谢……」樱有些受宠若惊。她向来刻板严肃惯了,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老板的热情。 淡淡的,她的唇边凝出一朵羞涩的笑花。 「啪嚓」,一双筷子应声落地,白梵天猛咽口水,只觉得她的笑容比那一大盘生鱼片还来得诱人。 喝!这种错觉好可怕,白梵天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尽管如此,他的内心深处却莫名泛起某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点点滴滴的填满空乏的心。 又是一个清爽的早晨,都会公园中如往常般聚集一票美女。 「来了没有?」 「怎么还没看见人呢?」 不远处,期盼已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家美女面前。 「来啦!」莺莺燕燕大喜过望。 一金一黑,穿著nike运动鞋的男人绽出灿烂的笑容,「早……」可瞬间就被旋风般卷过身边的美女给拋到脑后…… 白梵天僵硬的回头一看,那票美人全都围在樱身旁团团转。 「早啊!樱。」 「樱,今天陪我一起跑步吧?」 「不,樱要陪我做有氧体操。」 「才不咧!樱要陪我一起摇呼啦圈……」众女争执不休,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真是……」白梵天满脸豆花,把樱偷偷带出火线外,不满又嫉妒地噘嘴瞪眼。「妳一出现就把我的『福利』全都抢走了……」不是很认真的抱怨。 樱无语。她也觉得这些女人很奇怪呢!她不是不知道白梵天有多么受这些女人欢迎,但怎么她一现身,那些女人马上转移目标到自己身上--即使她已经表明自己的性别,却依然阻挡不了她们的热情。 「都什么年头了,是男是女有什么差别?」美女之一首先发难。 「是啊是啊!我们姊妹俩可不介意什么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 樱自己并不知道,她这种帅气又清丽的模样有种神秘的味道,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挺爱的。 这恐怕是白梵天强行要她「曝光」时所料想不到的后遗症吧? 两人逛大街时-- 「这位--呃,先生?小姐?我是『新纽约』模特儿公司,下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当模特儿?」一张名片递上。 「她没兴趣!」不待樱开口,白梵天就已经抢过那张名片揉了扔了,拉了樱便走。 坐在酒吧里-- 「嗨,帅哥?」美女一见到中意的人,笑盈盈地过来搭讪,对樱拋媚眼。「请我喝杯酒?」 「她没兴趣!」不待樱开口,白梵天就已经丢下钞票付酒钱,拉了樱便走。 无论是在什么场合-- 「嗨--」一名穿著西装的男人才对樱开口,白梵天就「轰」地吼了回去。 「她、没、兴、趣!」还略嫌粗鲁的一把将樱拉到身边,迫不及待的霸上她纤瘦的腰肢。 「喂,这位先生,」穿西装的男人抗议了。「你怎么知道小姐她有没有兴趣?」刻意抬头挺胸,大有跟白梵天一别苗头之意。 是啊?狭长的黑眼也纳闷的抬起。他是怎么知道她「没兴趣」的?又不是他说了算。 「因为……这个--」白梵天冷不防低下头,在她微启的双唇飞快一啄,而后抬起头来臭屁道:「她就是对你没兴趣。」 男人一愣,旋即不服气地争辩,「那是你偷袭!人家小姐可是一点都不乐意!」指证历历。 「哦?是吗?」一边金色浓眉挑起,白梵天冷笑着。「你看着!」双掌捧起樱的脸蛋,熊熊给她亲下去! 男性唇瓣与她的贴在一起,又浓又热的焚烧快 感冲刷她全身,专注的碧眼让樱膝盖发软,她甚至觉得若不是他搂抱住自己,她恐怕会当众瘫软在地…… 第十六章 「吁!」白梵天总算舍得放开她的嘴,可依旧抱着她的人不放。「看到了没?她--啊咧!人呢?」 呜呜呜……原来穿西装的男人老早就失意退场了。 「哇!早点认清现实不就好了?」白梵天轻啐一口,一派神气。「我也不必这么麻烦,对不对,樱樱?」 「麻烦?」原本埋在男人胸前的脸慢慢抬起,狭黑的双眼危险地瞇起。「吻我是一种麻烦?」猛地抽身退出他的怀抱。「真是谢、谢、你喔!白、梵、天。」冷静过头的语调反倒教人全身寒毛直竖。 「等、等一下!」白梵天叫不住掉头就走的樱,拔足追了过去。「妳听我解释啊!樱樱,别走那么快,听我解释啊……」 「可恶……」就在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后,某个街口的转角,车上的年轻女人气愤难抑的把望远镜用力一摔,开口就是一串三字经。 「难道,他就为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而不要我?」山田早纪火冒三丈的,美丽的娇容有些扭曲,同车的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这时候出声,就伯被流弹波及。 从日本偷偷跑到美国来,山田早纪果真对白梵天怀着不肯轻易放手的执念--简直可以媲美那口井里的「贞子」了! 想她堂堂山田组的大小姐,哪个男人不是她的裙下臣?就只有这个美国来的家伙如此不识相,她都半夜跑到他房里宽衣解带了,他却不识好歹的将她推出门,害得她颜面扫地不说,更被组织中某些好事者耻笑,于是她下定决心,非到美国为自己讨回公道不可。 「我要宰了那个女人!」不想还好,愈想就愈火大,山田早纪抄了枪就想下车。 「千万别冲动啊!大小姐!」同在车上的手下急忙阻止她冲动的举止。 「这里不是日本,您万一被美国警方给抓了,日本那边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您想毁了那男人不是不行,但我们得在暗中进行……」 他发现自己深陷在一片黑暗里,只有远程有个微弱的光点。 「救命……」全发少年扬起略带哭泣的呼喊,奋力往光点奔去。 「救命……」他可以感觉身后有人正用力把他拖回去,不让他奔向光明处,彷佛怪兽要吞噬他。 「救--」悚然流下一身冷汗,他仓皇地在床上坐起。 「只是噩梦。」床边蓦地响起这句话,他转头望向樱,后者那副镇定从容的神态安抚了他受惊的心…… 但这还不够。「过来。」他朝她伸出手,口气中带着请求与命令,樱静静地凝视他,毫不迟疑地将手伸出去,并任他拉入怀里。 白梵天紧紧抱着她,宛如抓到救生圈的溺水者。 「每一次……每一次我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个噩梦,可是它就是在那里!一遍又一迩的纠缠着我。」 樱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但芳心为他隐隐作痛。「那只是噩梦。」 「那不只是梦!」白梵天抬头,碧眼流露出深深的哀伤,猛烈摇头的动作散乱一头金发--就连发丝看起来也是黯淡无光。 「那是事实,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又一个拥抱,紧密得几乎要将樱揉入自己的体内。「我永远都甩不掉的事实!」 他指的是在「x计画」中遭受到的非人待遇?樱猛然领悟。 但她却什么都不能问,只能任他拥着、抱着……渐渐的,这些动作变成爱抚…… 他低下头找寻她的双唇,亲着、吻着、爱着…… 最后,他一身赤裸的置身在她光洁的双腿间,奋然推进,她则仰首深深接纳全部的他。 「慢点……」樱简直要透不过气。她努力伸展着自己柔软包容的肌里,他却贪婪的步步占领,不给她一点喘息的余地,结实的男性重重沉入,稍微抽撤后又往前直冲…… 缠绵以深夜为开端,到天亮才好不容易告一段落。 略嫌窄的单人床上,人和床单纠缠在一起,因汗水而发亮的裸体、斑斑的吻痕,在在都显示出缠绵的激烈程度。 「早。」白梵天支肘俯视着樱。 「……」樱睡眼惺忪,脸上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娇态,想拉起被子盖过头继续好眠,他却把被子拉下。 「走开啦!」不耐烦的拍开他骚扰的大掌,她的命令听起来很孩子气,好憨。 「樱樱樱樱樱--」他则是把她的名字当歌哼着玩,光从声音就听得出他的玩兴有多强,左手被挥开、右手就搭了过来,她不让他亲嘴巴,他就索性吻上她的颈窝,一来一往。 「樱……」满足的唤着她的名,白梵天大剌剌的将她重新搂回怀中,闭上眼,眼前却不再是那个黑暗的梦境,而是一片鲜明的色彩,又幻化成一张张与花同名的女子脸孔,落英缤纷…… 一夜缠绵夜夜都缠绵,光是晚上的「肢体语言」白梵天还嫌不够,就连白天也不肯放过缠人的好机会。 「樱樱樱樱樱!」这已经变成他专属的呼唤,长臂一伸、大掌一勾,白梵天硬是把落在自己身后的女人拖入自己怀中。 「妳是我的保镖耶!」一看她颦眉扯唇,似乎要出声抗议,他马上义正辞严的抗议,「而且是贴身保镖呢!」 自然是得零距离的啰!他很「坚持」这一点。 「你这个……」他敢发誓,她的声音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真有趣,她从以前就是这样…… 以前? 一股疼痛扎扎实实的在他脑海中爆出一丝火花,就像没擦亮打火石般转眼便逝,但已够他逸出一记淡淡的呻 吟。「痛……」 樱马上警戒且严厉地注视他。「你哪里痛?快,我带你去看医生。」 白梵天本来还想玩下去,但是樱瞬间苍白、绷紧的脸色却让他想起初次见面时,她不寻常的反应--难道,她早就清楚他的「力量」及「发病」的事? 明亮的碧眼一黯。 是阎罗告诉她的吗?他猜测着。 不,阎罗不是那种无聊分子,那么同伴中还有哪个大嘴巴的人? 「阿修罗?不可能!罗剎?不可能!孟婆?不可能!判官……」把其它事晾到一边去,白梵天正扳着指头唱名,点来点去其实一票人中嘴巴最大的是--「我?」 樱瞪着他在自言自语,原先的紧张情绪已经荡然无存。「你在碎碎念些什么?」看来,她方才根本是穷紧张,他分明好得很嘛! 「没事。」碧眼变魔术似的化黑暗为光明,白梵天又笑开一张俊颜,若无其事的。「走吧!」拉着满腹疑惑的她出门去。 要去哪里? 樱看看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人行道上有带狗散步的老爷爷、老奶奶,篮球场里的年轻人正在斗牛,再过去则是一家三口,爸爸推着婴儿车,小孩从车里探出小脑袋,妈妈则提着购物袋跟在旁边。 灯红停下车,一家三口笑语晏晏地从他们前方经过。 「咕唧咕唧……」尽管隔着挡风玻璃,白梵天仍忍不住扮鬼脸逗那个小娃娃。 樱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你喜欢小孩?」或许不该用问句,因为事实清楚的摆在眼前,她是多此一问。 「因为小孩很好玩呀!」他也回得理所当然。「如果将来我有小孩的话,一定天天陪他玩。」不过目前嘛!就只能辛苦一点,跑到同伴家去玩他们的小孩。 下意识将手轻轻搁在小腹上,「是吗……」樱忆起以前他在德森岛上跟孩子们打闹成一片的光景,望向窗外的脸孔轻哂。 忽地,她的表情一变。「有人在跟踪我们。」 她从后视镜里看见后头有一辆不起眼的车,一路上保持距离的跟着他们,白梵天右转,它就右转;一踩油门,它就跟着加速--直到白梵天一记漂亮的左转,从大马路驶人一条小巷里才停了下来。 柳叶小刀从指缝间亮出,樱跟他互看一眼,接着分别下了车。 「巴格野鹿……」跟踪的车辆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招,驾驶的人蹦出一句脏话,拉动排档就要倒车撤退。 「咻」的,柳叶小刀笔直飞出,车前的挡风玻璃应声而破,嘎~~紧急煞车。 「出来。」声落人至。顾不得对方会开枪偷袭的危险,樱一马当先就要动手揪人下车。 「小心!」警告声和枪声同时响起,子弹险险擦过樱的鬓边。 「该死!」碧眼一冷,动手砍晕从另一边车门出来的男人,一骨碌探身进车内,横过前座,一拳打倒后座来不及掏枪的男人。 樱将驾车男人的手枪打落在地,自己用脚稳稳踩住,柳叶小刀支支对准他的喉口,对方只要再有任何动作,喉咙就会被刺穿。 「是山田早纪派你们来的?」 日本男人被制伏,一脸恨恨的拒答。 「说!」柳叶小刀往对方的喉咙抵进,皮破血流,日本男人开口了,可是一开口却是恶毒的谩骂。 「妳这娘儿们有够贱的,居然跟个老外搅和在一起,把我们日本人的脸都丢光了!长得这么丑,就连站在路边拉客都没人要!」男人愈骂是愈难听了,尤其看见樱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反而是自己骂到脸红脖子粗。 「闭嘴。」白梵天走到樱的身边,拾起那把踩在她脚底下的枪,示意她退开,由他来接手。 「可是--」樱不太想让开。她是要保护他的保镖,让他接近加害者岂不是违反原则了? 但是白梵天才不管那么多,强硬地将她挤到一边去,拿枪指着日本男人,居高临下的表情一整,竟是不可一世的肃杀。 第十七章 「站起来。」他说。「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是山田早纪派你们来跟踪我的吗?」 小小的巷弄很安静,外头的大马路虽然车水马龙,却一点都不会影响到里头。 樱这才有所领悟:白梵天恐怕是把这一切都算计好了。 「巴格--啊!」日本男人的骂声不到一半就变成惨嚎--白梵天射穿他左脚的膝盖,男人重重跪倒在地上。 「我再问你一次,」白梵天的声调轻轻的,却让樱全身起了寒栗。「是山田早纪派你们来跟踪我的吗?」 樱默默地看着日本男人脸上的表情--她几乎要同情他了。 「是、是……」日本男人仍有很强烈的护主意识,虽然开口响应了,但一听他的口气就知道有多恨。 「山田早纪打算对我做些什么?」白梵天再问,日本男人却再度把嘴闭得牢牢的,还把头别到一边去不甩他。 「砰」枪响二度响起,白梵天这回射穿了他右脚的膝盖,日本男人这回的惨嚎比刚刚更大声。 「嗯?」金发男人那么好看的双唇,却绽出那么狰狞的笑意,彷佛正倾听着对方痛不欲生的声音。「你还有一双手。」枪口点点他的左手,再转向右手时,日本男人已经惊嚷起来。 「大小姐、大小姐她本来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是她对这个不男下女的女人非常不高兴,叫我们先找机会解决掉她再……啊呀!」日本男人被白梵天一脚踢得几乎要晕死过去。 「回去告诉山田早纪--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我暂且不追究。」他的口气很是稀松平常,但字字句句都认真无比。 他抽出枪膛里的弹匣,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至于枪枝则是在车子驶离巷子后才丢出窗外。 「……对,没错……就是这样。」白梵天仔细聆听手机彼端传来的响应,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些许。「我明白了,那就万事拜托了,山田桑。」 「好了?」从阴影处步出,樱静静地看着颓然瘫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忍不住走到沙发旁,想伸手去轻触他时而紧蹙、时而舒展的浓眉。 而他却趁势把她拉入怀中拥着。 「你怎么突然决定要把事情做个结束了?」迟疑再迟疑,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 以前她就很清楚他皮到天地无惧的性格,现在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就算知道山田早纪一直在暗处伺机而动,他也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可如今怎么说变就变,不但差点杀了那些不过是听命于人的喽啰,还打长途电话到日本去通知? 「呃……我只是玩够了。」碧眼滴溜溜地转,口气是不是听起来有那么一丝心虚? 樱不满意这种敷衍的回答。她板起脸打算挣出他的怀抱,却又一转念,反而主动举起双臂缠上他的脖子,试着摆出最娇媚的表情,「喏~~梵天,告诉我嘛!」那种嗲嗲的声音连自己听了都想吐。 「嗯!」还真的有人差点要吐了! 樱脸色倏地一变,看着做出干呕状的男人,不禁又羞又气的。 「天啊!妳干嘛这么恶心巴拉的?」 「是吗?」樱皮笑肉不笑,冷不防地用力推开他。「反正我就是丑人多作怪!」 「哈……咳咳……嘿!」他拉住老羞成怒的她,急忙收起笑声。「好啦好啦!我没有笑妳的意思。乖嘛!听我说好不好?欸,不可以这样拧眉头,会长皱纹哟……」 他又哄又安慰的,樱的表情总算缓和下来,可是她并没有忘记先前提出的问题,再一次问:「你怎么突然决定要把事情做个结束了?」 「呃--」岂料白梵天还是打算耍赖。 「很、好。」她吐出这句恐吓的话,作势欲退出他的怀抱。 「好啦好啦……」算他怕了她了。「我本来是很想跟那个山田早纪好好玩一玩,等玩够了再通知日本那边把人带走。但是,当那些日本人差点伤到妳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一点都不好玩。」 现在回想起来,白梵天还是心有余悸。 「万一他们开枪打中妳怎么办?像那个时候受到重伤……」说着,白梵天突然有种莫名的昏沉感,他微微甩甩头。 「妳……受伤啊!」为什么许久不曾发生的发病前兆会在此时作怪?「痛痛痛痛……」 「梵天!」樱也惊叫出声,原本拥抱着她的男人如今却瘫软在自己身上,也难怪她会如此仓皇失措了。 「危险……快走!这里我来就好。」没有焦点的碧眼看不见眼前的人,眼前闪过的是过去发生过的一幕幕。 「我为什么会被捉来这里?好黑啊!快放我出去!」 「夜叉?我叫夜叉?为什么要给我取一个妖魔鬼怪的名字?」白梵天语无伦次的,先是带点童稚的惊惧,然后又回复正常。 「我这样到底算不算人?对,只要我保守秘密就可以了……」 「好可怕,我不敢跟同学来往,万一他们发现我是夜叉的话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又把我抓去做研究……」 接下来又变了,这回是完全的自言自语。 「嗯,还是一个人好,自由自在的,反正我有阎罗他们那群同伴就够了,不必跟太多人打交道……」 一动也不敢动,樱柔顺地任他压倒,聆听他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字句,有时听得她眼眶发热,有时听得她忍不住要紧紧搂着他,不想放手…… 终于,他脑袋里那一片空白的疼痛慢慢消失…… 残留着一丝昏沉,白梵天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抱着樱睡在地毯上?而且樱环抱住他的力道好大,他无法起身,脸孔只能别无选择的窝在她的胸前,修长的双腿彼此交缠,看起来就像他在她身上做「伏地挺身」呢! 「嗯……」碧眼一凝,他哪受得了这种「刺激」呢? 白梵天不再急着把樱从他身上「解套」,反而开始亲吻她柔软的耳垂,一手罩上她胸前的柔软,一手探入她的裤头往下拉扯,想以最快的速度满足自己的欲 望。 可是,「梵天……」一整天的疲累让樱再也振作不了,瞇眼看见他逼近的脸孔,非但没有清醒,还对他露出惺忪一笑,笑容是他不曾见过的慵懒娇美,看得他都傻了。 「梵天?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她松开环住他的双臂,手心贴上他一边的脸颊慢慢抚摸。「我爱你。」 【第九章】 天气晴朗。 她说:我爱你…… 都会公园里的樱树开花了。 她说:我爱你…… 枝哑上粉点灿灿,虽然樱花树不多,却也足以织就出一片繁华。 她说:我、爱、你!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樱在这个化身为雕像的男人前挥手,最后索性轻拍他的肩膀,却只换得一抹神秘兮兮的傻笑。 「无聊。」从早上她一睡醒,他就这样笑给她看,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樱径自在心里碎碎念个不停,浑然不觉自己的冷静自持在与他重逢后再度破功。 「啊!不要不理我嘛~~」总算从傻笑中回神,白梵天巴在她身上又黏又缠,一条大腿还不害臊地抬起蹭呀蹭的。 这太难看了……樱叹息地把脸一低,忍耐地看着地上的小草……公园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偷看吧? 「呜呜呜……」至少就有一大票「早起做运动」的众家美女们,正咬着手帕饮泣呢! 「他们果然是一对的,噢,我的纯情少女心啊……」 「樱也真是的,白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中国城算命的说,那种眼角往上翘的叫『桃花眼』,就是很风流花心的意思,呜呜……同性恋有什么关系?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咩!」 「耶?妳说的是什么话?白他英俊开朗,哪一点不好?妳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好吗?」 「什么?我这样说哪里错啦?」 原本只是偷偷躲在树丛后的窃窃私语,转瞬间演变成火爆的冲突…… 白梵天和樱互看一眼,赶紧手牵手从现场溜掉,他们可不想留下来看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呢! 人人都说女人是祸水,却忘了男人才是祸根呢!樱凝视着白梵天英挺的侧颜,只能这么感叹。 「嘿!妳在看我吗?」冷不防转过头,白梵天捕捉到樱来不及调回的视线,对她眨动一边的眼睫。「没关系,妳可以再靠~~近一点。」搂在她腰肢上的大掌还顺势收紧。 「无聊。」就算很窘的被说中心思,樱表面上仍硬装出没事样。「谁像你啊?靠近一点?我才不想象你一样,都挂到人家身上去了!」 「啊咧?敢情您这是在跟我斗嘴?」白梵天故作惊吓状,让她不知是羞还是恼红了耳根,头一低,毫不思索地抬起脚往他的脚丫子踩下去,听见他哇啦哇啦的哀叫,才露出得意的笑容。 「呜呜呜……樱樱,妳欺负我!」含泪控诉着。其实表面上喊痛,内心却为了她这幼稚的「小人步数」开心不已。 他没有被虐狂,可他真的很高兴樱会这样偷袭他,这种攻击对他而言一点杀伤力也没有,比较像是打情骂俏呢!就像在德森岛上一样…… 「唔?」头又在痛了。白梵天才在想「德森岛在哪里」时,那股硬是要让他脑袋当机的疼痛便不请自来,强烈得令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樱立即感应到他的不对劲,「梵天?」她有些紧张。 「没事。」白梵天勉强露出笑容。 说真的,他还真有点怕她的「心电感应」,好象随时随地都能「阅读」他呢!真畸形,这不该是罗剎那鬼丫头的力量吗? 第十八章 他想太多了!碧眼贼溜溜一转,想到该怎么转移樱仍不放松的追问。 「樱樱呀!妳真的不知道我今天在高兴些什么吗?」有了有了,这个话题赞,一举两得喔! 「昨天晚上,某个睡在我怀里的人突然跟我说梦话--」马上就听见一记惊喘,只见那人更作势要逃走。 但白梵天哪可能就此放过她?「她呀!不停的告诉我『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生生世世、千千万万、永永远远--」喂,我还没说完呢!不要跑嘛!妳知道她还说了些什么吗?『这么伟大的、忠贞的、美丽的、罗曼蒂克的爱情,我只奉献给你一人,为了你,我就算是含辛茹苦、做牛做马一辈子都--』」 「你乱讲!我才没说那些话!我顶多只说一句我爱你而已!」糟!破功了。 「啊哈!」金发俊容笑得贼兮兮的,盯着她又红又青的酡颜。 「哦~~妳终于承认了?早早点头承认不就得了吗?干嘛不好意思呢?反正我早就看出妳很哈我了!」 「够了!」樱原本低哑的声调转成高音。「我才没有,没有--」糟糕,后面的话她上气不接下气呢! 「其实我也不意外啦!」白梵天还愈说愈自我陶醉了。「看看我这头闪闪发亮的金发,迷人的眼睛、性感的嘴唇、修长挺拔的身材……哎!妳不爱上我会爱上谁呢?对下对--救命啊!」 一旁经过的路人甲乙丙丁原本差点为白梵天的话而呕吐,可听见白梵天滔滔不绝到最后居然变成呼救声,不免又纷纷好奇张望。 咻咻咻!「我射烂你那张嘴巴!」从尴尬到僵直,最后是老羞成怒的出手,哼哼哼! 「救命……」咻咻咻…… 「救命啊!」咻咻咻! 「救命……」咻咻咻…… 路人甲乙丙丁呆呆目送这对男女追逐而去,有的旋即像没事人一样,耸个肩继续走自己的路;有的停下脚步四处张望,想确定刚刚那番场景是不是在拍电影-- 居然没人为那幕公然追杀的场面去报警什么的?嘿!老兄,你可别忘了,这里是new york city,任何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发生。 「真是抱歉,舍妹给你造成不少困扰。」山田长郎是个眉峻眼寒的男人,态度一本正经,和一身悠闲懒散的白梵天形成强烈的对比,不过两人举手投足间充满力量的神采倒是不分上下。 为此,山田早纪看得更是疑迷,却又更加愤恨。白梵天就像一项看得见却得不到的大奖……但为什么得奖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男人婆? 山田早纪转而瞪向一脸冷静的樱,后者那一点都不害怕的模样更教她气红了眼。 「早纪,快跟白医生道歉。」山田长郎的口气很差。他替异母妹妹收拾过不少烂摊子,但就数这回最教人捏把冷汗。 全世界的黑道都知道白梵天的存在,也都乐于接受他认钱不认人、来者不拒的医疗态度,更不会也不敢去找这位蒙古大夫的麻烦--除了自作多情的山田早纪除外。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山田长郎很清楚这个道理,也才会如此重视山田早纪这次的行为--一旦得罪白梵天,下回可就请不动人--英雄可是相当识时务的呢! 「没关系啦!你赶快把人带走就ok!」威胁一解除,白梵天乐得什么都随便。 「白医生,」山田长郎双手奉上一张支票。「这是舍妹在此打扰的费用。」 「谢啦!」白梵天也毫不客气地接下,还在支票上「啵」一下,才收进口袋里。 「保镖也--」礼多人下怪,山田长郎又拿另外一张支票给樱。 樱摇头拒绝,可偏偏白梵天在一旁眼明手快地替她接过。「也谢谢啦!」 山田长郎点点头,多看了樱几眼。「没想到小姐人长得漂亮,连身手也很了得。」他已从手下口中得知一二。「不知小姐日后可有兴趣到日本山田组来做事?」顺便招募人才啰! 「喂!」某人抗议,变脸给他看。打狗都要看主人了,泡马子也要先看看她的男人好吗?「去去去,你可以滚了!」白梵天用手挥了挥,赶走不必要的苍蝇蚊子。 「安静。」樱毫不客气,一记肘拐子往后捅向他的肚皮。他怎么能如此得罪人? 「呦呜……」一脸受虐小狗样,白梵天泪眼汪汪的好不委屈,嘴里只差没咬条手帕。 「让您见笑了。」樱回过头来便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大礼。「请山田先生别见怪。」 「哪里。」山田长郎更加欣赏这个女保镖了。不过,他也看出自己的挖角行动八成是无望了。从白梵天和樱的互动中,很明显的看出这对男女间的关系不仅是主仆……啊!山田长郎这才领语,为什么山田早纪会气到不行。 山田长郎一行人终于要离去。 「贱人!」山田早纪突然奋不顾身地把头探出车窗外。「你们给我记住,我一定要杀了你们!给我记住--」叫嚣声随着车子渐行渐远。 「好吵。」白梵天皱眉掏掏耳朵。噪音公害啊!这位山田小姐就算要走了也不肯让他们的耳根清静一下吗?不过,「事情总算解决了。」 「是啊……」樱若有所思地慢慢转头看他。「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她重复他的话。 换句话说,她也就没有理由留在他身边了! 可是-- 黑眸定定地凝视着碧眼--只要他说话,就算只有「留下」两个字,让她有个理由继续待在他身边,她会马上点头同意。 「樱--」白梵天果然执起她的手,碧眼深情款款。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漏了一拍,盯着他一张一阖的双唇。 此时此刻,这气氛不知有多浪漫-- 咕噜噜噜! 暧昧的气氛瞬间破灭,黑眸和碧眼下约而同地看向罪魁祸首,「啊哈哈哈--不好意思,我肚子饿了。」 一秒钟后-- 「呜呜呜……救命啊!人家只是肚子饿,妳干嘛拿柳叶小刀射人家?人家不要啦!」 「好了,到了!」白梵天率先下车,然后绕到另一边帮樱开车门。 「这里是哪里?」她下车,抬头看看四周。 这个问题成了她这些日子来下停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这里是我住过的地方。」 她不意外白梵天这样的回答,因为,当他开始特地带她去一家餐厅、咖啡馆、书店,乃至于学校等地方,他都给她类似的答案。 「这里是我最喜欢的中国小馆!」 「这里是我常来的夜店、酒吧!」 「这里是我念的学校!」 「这里是我曾经来过的游乐园!」 「这里是……」 不过,「你曾住过这里?」也难怪樱会觉得惊讶,这种看起来像保育林地的山头,光上坡的山路就开了快四个小时,有谁会想住在这种交通不便的地方? 而且白梵天停车的地方,周围一户人家都没有,更奇怪的是,眼前净是被火烧灼过的焦黑土地,尽管已经被人清理过了,但仍有不少建物的残骸。 「樱。」白梵天下曾这么正经的喊过她的名字,她反而有些怕了起来。 「我已经带妳看过我人生中经历过的一切--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我就读的学校、我日常生活中活动的场合……那些都是属于我的世界,现在我要告诉妳,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夜叉』。」 这是白梵天在某个晚上,彻夜未眠,一径凝注着樱的睡颜时,所吐露的真心话。 他决定把自己掩饰的身分源源本本的告诉她。 「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在中国城打混,有一天,我被一群人强行带走……」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是以如此冷静、理智、有条不紊的口吻来陈述往事,并不悲情,但心难免掠过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他讲了有关「x计画」的esp实验,以及那群同病相怜的同伴。 「由于有人戏称我们以后可能会变得像妖魔鬼怪一样可怕,所以还为我们取了名字--阿修罗、阎罗、罗剎、夜叉……」 「够了。」樱不忍再听下去,张手抱住他。「不要再说了。」 她不知有多心疼他这副模样,尽管他说的那些陈年往事,她以前便已得知,但如今听他亲口道来,感觉彷佛身历其境。 她忽然明白他的用心,他正在用这种方法解剖自己。 「--这就是我,夜叉。」他想看清楚她的表情,但是她却将脸理在他胸前,不肯抬头。 「妳害怕了吗?」所以怕到哭出来了--他感觉胸前一片湿湿凉凉。 「我害怕吗?听好,这么多的话我只说一遍:我爱你,白梵天、夜叉、蒙古大夫。我不知道我怎么能忍耐你的不正经,还习惯成自然,若是按照日本的说法,我一定是被你下了咒术,才会爱上你这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 「我警告你,日本女人的芳心只有一颗,许了你后就再也没有第二个可以送人,若你敢不好好捧着,疼着,我做鬼也要拿柳叶小刀追杀你!」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樱可真是卯足了劲的来威胁人。 白梵天「哇」的一声,嘴巴张得开开的,一时之间还真无法消化樱那么多的话。 虽然她批评他不正经,可是她说爱他呢!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她的爱语,但这种话不论听几遍都爽啊! 「你……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微喘一口气,樱这才发现他那犹如中邪般张大眼睛及嘴巴的表情。「梵天?」 第十九章 呜呜呜……不要吵他,他还想多感动一下下。 「梵天?」可这厢哪晓得那么多。樱又在唤他了,而且音量还加大。 就说不要吵他了嘛!他还没感动完。 「蒙、古、大、夫!」「咻」一声,白梵天机警一闪,一边金发被削下一撮,柳叶小刀已不知射向何方。 「你笑什么笑?」以为他在嘲弄自己,樱的脸色可难看了。「如果我说话那么好笑,那以后我就什么都不再说了!」 哎!一向冷静的樱又破功了,不过也难怪,面对滑头无比的白梵天,谁能不抓狂?真是一物克一物。 「不要这样啦……」白梵天这才赶紧对她又哄又骗,花了好一段时间安抚,樱这才稍稍软化态度,尽管一张脸仍然死板板的,但纤瘦的身躯已经放松的靠在他怀中。 白梵天就这样抱着她,默默凭吊往事,觉得心中那个金发男孩已经能够露出真挚的笑容,前半生的不堪获得洗涤…… 回程的路上,白梵天刻意放慢速度,还将手机关掉,遇到美景就停下来欣赏,最后在一个宁静的小镇过夜。 汽车旅馆房间的装潢虽然很俗丽,却一点也不妨碍他们索求彼此火热的身躯。 终于,「唔……」结实的臀部最后一挺,白梵天修长的身材颓然倒卧在樱的身上。 「……真是奇怪。」白梵天支着头,侧身笑看着樱迷蒙的表情。「我总觉得其实我早就这样抱过妳、摸过妳、亲过妳,还有跟妳做了爱做的事?」 其实,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早就有了,只不过他没很认真去想过,而且,他每次一动脑筋思考或回忆,就会头痛难耐,最后只好作罢,反正幸福已在眼前,何苦再去追忆? 樱全身倏然绷紧,旋即又强迫自己放松。 「你想太多了。」 是吗?也对啦!他一定是想太多了。 而且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很奇怪的噩梦。 不同于以往那些不复记忆的噩梦,他梦见自己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不会说话,只会吼人,时而是个小孩,时而是个大人。 小孩的时候被关在牢笼里,笼子安装了电流装置,他只要一不小心碰触到便哀叫连连。 大人的时候就更奇怪了,他不断在攻击人们,现场一片血腥狼藉,他无法控制自己,噬血成了他唯一的本能,他好高兴、好快乐,不但一一回击了对手,就连无辜的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可是,一道高瘦身影映入他的视线里,他本来也想扑杀过去,却在看清楚对方的脸孔时紧急停住,反倒爱娇地对那人磨蹭、撒娇-- 「嗯……」他倏地睁眼清醒过来。 樱正在他的怀中找寻舒适的睡姿,翻来覆去的--原来他是这样被吵醒的?微微一笑,也许他该谢谢樱打断他的噩梦,否则再这么奇怪的梦下去,搞不好神奇宝贝和酷斯拉都要跑出来轧戏啦! 「某西某西?」 「我的天!你终于回来了。」 一回到纽约白梵天家里,门还没开,就听见里头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白梵天连外套都还来下及脱就抓起话筒,对方劈头便是这么一句。 樱走过来帮白梵天脱下外套,他对她眨个眼,噘唇拋个飞吻,后者却翻个白眼给他看,拿着外套和其它行李走进卧室。 「你前几天是跑到哪里去了?」阎罗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日本山田组那里出事了!」 原来山田老组长虽然在白梵天精湛的手术下挽回一命,但讽刺的是,他却在即将从日本私人疗养院中出院时被仇家炸死。 山田长郎立即宣布全员进入备战状态,双方三天就来一场枪战、五天一场爆炸,火并都来下及了,自是无瑕顾及其它。 「嗯?那又关我什么事?」白梵天满下在乎的。他一手握着话筒,径自走到落地长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让阳光洒入室内,同时听见浴室的方向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不知为什么,那阵水声让他有种莫名的感动,啊!现在他不是一个人生活了!他有了樱,说不定将来还会有他们的小孩,那以后就不再适合住在这种高楼大厦里。 一旦有小孩的话,还是住在有草地、游泳池的独栋房子比较好,才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白日梦被阎罗的声音打断。 「重点在于山田早纪趁山田长郎无法管东她时,盗用组织公款,日昨在国际性的管道上发布追杀令!」阎罗沉声道出问题所在。「这下你懂了吧?」 一般来说,雇用杀手行事的方法有好几种,一种是高金聘请指定的杀手,一种是和某个杀手组织谈好价钱,组织再派出适当的人选;然而,最疯狂的一种就是这种追杀令,买主公开悬赏买凶,见者有分,不管是甲乙丙丁谁能摘下标的物的脑袋就可以领赏,死活不论。 换句话说,被追杀令指定的标的物简直成了「全民公敌」! 「不会吧?」白梵天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事。「这女人有这么变态吗?」 呃……应该是有!否则又要怎么解释当时山田早纪每天晚上都想尽办法「突袭」他?男人也是有男人的「贞操」耶! 「不只是你,连樱也是追杀令指定的标的物之一。」恨屋也及乌。 「该死!」白梵天这才敛起满不在乎的态度,脸色变得肃杀。 先前他还不把针对自己的追杀令放在心上,因为走遍天下,道上只要是喊得出名字的老大、杀手,都或多或少欠他一份人情,山田早纪恐怕没料到这一点,追杀令对他而言根本是白费工夫-- 可是对樱而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阎罗也想到这一点,「我正在设法取消那道追杀令,但在取消之前,你们凡事要提高警觉,敌人恐怕是无孔不入。」 「知道。」我还「匪谍就在你身边」哩! 【第十章】 以露天咖啡座闻名的丝柏大道,非假日的午后照样高朋满座,不少有钱有闲的人们在此度过午后时光。 天空是如此湛蓝,街景的一景一物看起来都是如此清新有朝气。 抱着马尔济斯的少妇、看着华尔街日报的老先生、斯文尔雅的情侣……一桌各成一个小世界。 忽地,坐在最外桌的白衣男人猛地站起身,将长裙女人一把拉人怀中保护,「砰砰砰砰砰砰砰」在数发子弹从半空中扫射而来前及时避开。 「呀!」周围立即爆出一阵尖叫,桌椅被撞倒,有人就地蹲下用手护着头,有人则是踉跄的逃跑……场面一片混乱。 「吁……」抹掉两把汗,白梵天更是一马当先抱着樱走人。脸不红气不喘的连过两个街口。「妳没事吧?」 「没事……」樱还是觉得有些头晕。「让我下来……」一等脚尖落地,她马上转身朝墙角一蹲,大口大口呕吐。 白梵天也跟着蹲下,一手搭在她的背上轻拍,一手则在身上掏东掏西的,变出一小瓶矿泉水及苏打饼,递到樱的面前。 「嘿……」没错,恶心、呕吐、改穿长裙,樱才在上个礼拜发现自己有了两个半月的身孕。 樱对这项消息可是一点也不讶异,或许在更早,她开始跟白梵天同床共枕时便有这种迟早会发生的预感。 也因此,当准爸爸拿着验孕棒在那里又叫又吼又跳,旋即紧紧抱着她又哭又笑时,她也只是淡淡的回予笑容,其实并不怎么开心得起来。 因为,她正担心着白梵天的安危。 尽管很清楚自己才是追杀令的真正标的物,也相信白梵天拍胸脯保证无人敢动他一根寒毛,可是她依旧不敢放松神经,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害怕真有人认钱不认人,执行对他的追杀令。 偏偏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非比寻常,一直拖一直瞒到最后被他发现了腹中小宝宝的存在,她还有点不甘心呢! 「刚刚……」勉强咽下苏打饼,喝掉半瓶矿泉水,樱才找回力气说话。「你差点就被射中了。」 如果不是怀孕让她开始嗜睡、容易疲倦,精神始终无法集中……想起方才的千钧一发,樱依旧无法不责怪自己。 「嘿!孩子的妈,妳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服侍樱吞掉一包饼,又顺口哺光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其实白梵天很清楚她悒悒不乐的原因是什么。「要随时保持身心愉快喔!笑一个!」 「嘻……」嘴角拉成一直线,没三秒就恢复成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无聊!」也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她自己。 白梵天决定当作是在骂自己,没关系,不痛不痒。 他半扶半搂着她,重新拾步回到大街上,碧眼比方才更警戒的四下张望,只要「看」见一丝可疑的人影,就会多注意一会儿。 一次不成还有下次,下次下成还有下下次,杀手们有默契地暂且鸣金收兵,先退再说。 有消息指出,这项追杀令很可能在近期内便被强制取消,没人肯做赔本生意,得罪了这位蒙古大夫又拿不到赏金,也难怪白梵天会这么有恃无恐了。 「这样妳就放心了吧?」 看着他乐观过度的脸孔,樱也觉得自己似乎太过疑神疑鬼,他笑,她也只能跟着勾起唇角,强行将最后一丝疑虑压到心底最深处。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疑虑是对的。 第二十章 道上有名的杀手不会动手,但急着出头的新人可就没顾忌那么多。 「呀--」刀刃猛然挥下,暗夜里,原本跟白梵天擦肩而过的路人甲,在错身而过的那一秒发动突击。 「叱!」白梵天空手夺白刀,借力使力,将对方抡倒在地,一脚踏碎他持刀的手腕骨,精、准、狠,足见他当年在念医学院时确实有认真研读大体解剖这门课程。 解决一个,「砰」一颗子弹险险从他腹侧擦过,又来一个。 「砰砰砰砰--」 「啧……」好不容易解决掉这几个今晚行刺的家伙,白梵天只担心他从中国餐馆所带的外卖有没有事,家里有饥肠辘辘的一大一小(在肚子里)等着他回去呢! 抬头挺胸继续往前走,他非常清楚隐身在黑暗里的,都是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不过他一点都不怕-- 「呜!」倏地,一抹刺痛如闪电般从他脑海中窜出,他猛地倒抽口气,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但脚步却不由自主颠了下。 虎视眈眈的视线立即起了一阵骚动。 「该死……」再一抹刺痛!白梵天感觉拎着购物袋的手正剧烈的颤抖。 老天!他竟然要在此时此刻发病了? 窸窸窣窣……黑暗里的骚动愈来愈明显,是兴奋,也是对血腥的期待。 购物袋自手中掉落,白梵天无助地蜷伏在地上,十指根根都在颤抖,大口大口哮喘。 他不想死……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他生命中的樱花……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身体却完全无法受到控制,他就像断了线的人偶,挣扎了好几下却始终爬不起来。 「咚」,高大的身躯再次摔回地面,白梵天侧躺着,金发半遮的脸孔上,双眼紧闭,嘴唇发白。 「他死了?」杀手们先是面面相颅,然后纷纷上前,有人对准他的大腿开了一枪,只见白梵天血如喷泉,除此之外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这样?」另一个杀手一点也不相信,先前那么难缠的对手如今却…… 他不信地一手持枪,一手伸向前去探白梵天的鼻息。 倏地,碧眼不动声色地睁开一条细缝,绿色的目光虽然只有一点点,却已妖野地摄住那名杀手的心魂,手中的枪口自动转向,往自己的脑袋「砰」-- 吓!其余几人迅速往后退,就算是最大胆的人,也被眼前突兀又惊悚的情景吓得说不出话来。 碧眼半睁半张,妖野炽盛,而且奇怪的是,不管视线往哪个方向移动,那个方向的人就好象中了邪般呆立当场,手中原本握着的武器全都一一落到地面。 碧眼睁得更亮了,高大的身躯再度试着爬起,尽管拖着大腿的伤,这次却成功的站了起来,口中更发出模糊的呓语。 「樱……樱樱……」一步一呼唤,原本中邪似的众人似乎又清醒了一点,甩甩头,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快速欺近他,打算来场近身肉搏战。 「啊!」白梵天左右开弓,掌心贴上他们的拳头,他们立刻痛不欲生的哀嚎倒地。 「唔啊……」无法思考的意识如火焚烧,只剩下一个清楚的念头:他要见她!「樱樱!」 樱樱! 谁在叫她? 樱猛然从「婴儿与母亲」杂志中抬头,张望的同时,柳叶小刀已经暗握掌心。 好一会儿,她确定四下没人了,那种异样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茶几上闹钟的滴答声显得格外刺耳,让她不安地左顾右盼……对了,白梵天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这么晚了出门很危险。」当她孕吐又难受得吃不下晚餐,白梵天自告奋勇要去中国城买消夜回来时,她曾试图阻止过他。 「安啦!」他笑咪咪的安抚她。「也不想想我是谁?是夜叉、蒙古大夫、白梵天呢!」 「那我跟你去。」她下意识仍想跟在他身边当保镖,积习难改,唉! 「妳乖乖在家里照顾我们的小小姐。」白梵天将她重新按坐回沙发上。自从她怀孕后,他便坚持孩子是个女的。 「放心,我们的小哥哥会保护妈妈。」她亦不甘示弱地回腔。她希望会是个儿子。 「小小姐!」 「小哥哥!」 咕噜噜噜噜--樱的肚子叫得响亮,这才中止两人的唇枪舌剑。「好,乖喔!」抚摸樱尚未隆起的肚子,白梵天笑逐颜开的哄道:「不管你是女生男生,爸爸一样喜欢。」 妈妈也是!樱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铃铃铃铃-- 樱急忙收起胡思乱想,接起电话,「喂?」 「追杀令将在今晚午夜十二点取消。」是阎罗,开头便带来这么一个好消息。 「你们安全了。」 闻言,她反射性的看向闹钟--十一点五十五分,再过五分钟就十二点了。 叮咚--门铃响了起来,她难得地绽出灿烂的笑容,一手还拿着话筒,就这样冲过去,为买了消夜回来的白梵天开门。 「梵天,阎罗打电话来说--梵天!」喜悦的笑声瞬间被惊恐的叫声取代。 「樱樱……」站在门外的男人浑身是血,惊心怵目得教人不敢多看一眼,但是他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妖野的碧眼在看见她时,从精光大盛迅速转成微弱星光。 「樱……」他又喊,声音一回比一回虚弱,嘴角牵出好看的笑容,一双碧眼却流下两行热泪,从年少至今,他终于再度懂得如何哭泣--因为她。 「日本……德森岛……我终于……想起来了。」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他的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当当当当--闹钟整点报时,午夜十二点。 追杀令正式取消。 有一种人是这样的:平常身强体健,连喷嚏也鲜少打过一个,可是一旦生起病来便发烧脱水拉肚子--白梵天的情况也可说是如此。 只不过他不是生病,而是受伤。 这个蒙古大夫平常连被蚊虫咬伤都几乎没有,可是一伤起来就-- 「唔嗯……」阎罗不断搓着下巴,偷偷憋住笑。 「哇哈哈哈……」罗剎才没顾忌那么多,毫不客气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死~~罗剎~~」平躺在床上,连颈子都上了固定夹板,四肢乃至全身上下都缠满纱布上石膏的男人可就不爽了。他明明是想大吼,可胸腔一用力就会疼痛,只能虚弱的开口:「哦~~不~~准~~笑~~笑~~」 噗哧!「哇哈哈哈--」更劲爆的笑声倏地炸开,几乎要掀了这间私人医院的vip病房,就连最酷的阿修罗也是「欢乐一箩筐」的一份子。 呜~~好想哭!「樱樱~~他们~~欺~~负~~我~~」 「不欺负你要欺负谁?」同伴中不知道是谁笑够了,起了一个「好」点子,「兄弟姊妹们,各位想不想玩木乃伊彩绘?」 「要!」众人立即附和,很快的,有人找来五颜六色的麦克笔,几人当起画家,一笔在手,欢乐无穷啊! 「呜~~」只有白梵天一点都快乐不起来!「樱樱~~救~~救~~」 挺着已经看得出孕味的圆腹,强压下笑意,樱总算站出来护夫了。 「请各位适可而止、手下留情。」她的发言很简洁、也很有说服力,果然,有人识趣地停手。 「算你走运,夜叉。」罗剎不甘心地嘟嘴,将笔盖盖上。「樱花小嫂子救了你一命。」 「是啊!」其它同伴也一一收手。「谁教你把我们都吓得要休克了,居然伤到那种地步!」 幸好当时阎罗拨了那通电话,虽然他远在拉丁美洲,但一听白梵天这里情况不对,立即通知在纽约附近的其它同伴,将他送入他与黑田医生在纽约设立的私人医院,在第一时间救回白梵天。 白梵天在加护病房足足待了十五天才清醒,一清醒嘴里就喊着一个名字:「樱樱……」 樱很不想哭,真的,可却哭成了一个泪人儿--那是无尽喜悦的泪水。 从加护病房转入vip个人病房,在这期间,樱紧紧陪在他身边,一步也不愿离开他。 阎罗曾告诉过她,白梵天在哪处街头暗巷中遭袭,但是全体同伴已经动用关系将一切压下--包括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近百具死状凄惨的杀手尸体,然后,让一切都成为过去。 而幸福的未来就在眼前。 深深吸口气,樱和白梵天的目光不期然地撞在一块儿,他的深浓、她的淡静,那么相异却又那么相配,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切尽在--喀嚓! 嗯?「罗~~剎~~」没几秒的静默,白梵天便不顾疼痛的大吼大叫起来:「停下来!不准拍我这种鸟样子~~用v8录像也不行!樱樱,快救我!樱樱樱樱樱--」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最后的镜头是:被包成木乃伊样的金发男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偷偷抿着嘴笑的长发女人难得童心大发,助纣为虐,也帮着其它人压着他,让拍摄者攫取最「精采」的一幕。 「不~~要~~哇~~」 喀嚓! --这就是歪传「夜叉」的故事。 【全书完】 编注: 1、欲知「阿修罗」的故事,请看《酷传阿修罗》。 2、欲知「阎罗王」的故事,请看《邪传阎罗王》。 3、欲知「罗剎女」的故事,请情《魅传罗剎女》。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