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诛仙》 第一百零五章 引蛇出洞 冒险者旅店内,老板娘陀罗娜显然搞错了对象了。 在范必安眼中,这女人应该境界不高,否则房满山先天境巅峰的修为,肯定比自己这个先天境中期的扎眼。 凝神感知了一下,果然,这女人也就后天三重的境界。 而一个旅店的老板娘有这份修为,其实有些反常。 后天三重要是在御庆朝,那已经算是个江湖高手了。 如果平日里外出行动,范必安被认定为小队首领,这个他倒是乐见其成。 这样自己就能顶在前面,从而把小队真正的主导者夏言藏下来。 不过这次是来参赛的,身份自然是要光明正大。 而且有房满山在,凡事让这位万剑学宫的总教习出面为妥。 再说了,老板年这一口罗刹语,范必安也听不懂。 于是老范把手往房满山这边一引,那意思是这位才是正主。 房满山笑了笑,说了几句罗刹语。 只见那位已经熟透了的红发女子,脸上的笑容如桃花一般盛开,整个人顺势贴在了房满山身上。 胸前那硕大的起伏,轻轻蹭着房满山的胳膊肘,对着房满山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悄声细语,音量本来就轻,再加上是异国语言,夏言是一句也没听懂。 不过房满山显然听懂了,全身微微一颤,脸上略有尴尬之色,又轻声说了几句。 陀罗娜嗤嗤笑着,烈焰红唇在房满山脸颊上狠狠印了一记,这才转过身,走上了大门边上的楼梯。 一楼是酒馆,酒客们之前被美艳老板娘弄得神魂颠倒,这会儿一看老板娘抛下自己这群人,去跟一个黑发胖子亲热去了,自然心中不满。 有高声怒骂的,也有摔杯子的。 这些事情陀罗娜不管,只是一步三摇地上楼,那意思是给房满山等人带路。 夏言和屠苏对视了一眼,他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看见房满山跟上去了,只能紧紧跟着。 一行七人上了三楼,老板娘开始给众人安排房间。 这时候,就看出什么叫老江湖了。 没有人开口提示,御庆朝一行六人,老板娘开出了五间房。 其他人都是一人一间,唯独夏言和屠苏,被她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然后通过房满山翻译,老板娘的意思是让大家先休息,饭食一会儿会送到房里。 房门关上,夏言和屠苏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哑然失笑。 夏言打趣道:“所以开房还是得来外地,你家附近不行。” 屠苏瞪了夏言一眼:“看来你很有经验。” 夏言心想完了,祸从口出。 正惦记着怎么兜回来,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些动静。 根据之前的安排,隔壁房就住着房满山。 而那间房此刻传出来的动静,有些少儿不宜,夏言听了觉得有些尴尬,而屠苏更是羞红了脸。 夏言趁机岔开话题:“咱房上师别看其貌不扬,魅力还是挺大的。” 屠苏脸都烧红了,低头说道:“这也太快了……” “应该不至于这么快,估计是这家旅店业务范围比较广。”夏言笑道。 “房上师怎么这样呢……”屠苏嘀咕道,“之前我一直很尊重他的……” “房上师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夏言摇摇头,“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往下看吧。” “看现在是看不到的。”屠苏苦着脸说道,“可实在没法听呀。” 夏言点点头:“确实。” 说完,夏言抬起手,狠狠敲了敲墙。 这一敲,效果马上出来了,隔壁动静小了不少。 可说来奇怪,之前动静大的时候,夏言只觉得尴尬。 这会儿声音小了,若有若无,夏言的思路反而被带跑偏了。 看了看屋内,小旅馆陈设比较简单,一套木桌椅,一张双人床。 双人床是四根原木做的床脚,看上去挺结实的。 用手按了按,不晃。 然后他又抬起眼,看了看眼前的屠苏。 屠家二小姐一看夏言这个举动,似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双手拧着衣角,低头看自己的鞋。 南御剑之前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夏言只觉得赏心悦目,可却一直没有太多男女方面的想法。 后来夏言破了她紫府中的地绝阵,她平日里话还是不多,可神态和眼神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仙女下凡了,变成了这个在自己身边紧紧跟随的绝世美人。 隔壁的万剑学宫总教习,像是=在给自己打样了。 可那边是银货两清的买卖,这边是天长地久的姻缘。 夏言稳了稳心思,觉得不能这么草率。 好歹等天黑了再说。 正想说几句缓解一下目前的尴尬场面,就听到房门响了。 夏言赶紧过去开门,发现房满山站在门外。 衣冠楚楚,发型丝毫不乱,就是看着夏言的眼神,透着些许不满: “你刚才为什么要敲墙?” 夏言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又指了指屋里的屠苏。 房满山似是更为不满:“你以为我房满山是什么人?” “风雅之人。”夏言答道。 “我去你的。”房满山白了夏言一眼,“就那种货色,也能进得了本上师的法眼?” 夏言只好试探性地问道:“那您这是心怀慈悲,普度众生?” 房满山被噎了一下,只好实话实说道:“我刚才是为了获取情报,对那女人施展了些紫府手段,她才会发出那种动静。 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还敲墙,害得我神念一震,差点出错。” 夏言笑了,一边把房上师请进屋内,一边说道:“您干什么我不管,声儿传过来就不对。” “行了行了,说正事儿。”房满山脸上也有些尴尬,摆了摆手:“我已经弄清楚了,这女人名叫陀罗娜。 你们别看她人在罗刹开旅馆,可人家在御庆有人脉。 你们不妨猜一猜,是谁的人脉。” 夏言摇摇头:“这我上哪儿猜去?” 房满山笑了笑,压低了声线:“她是御庆西域王的谍子,地位不低,负责整个罗刹帝国境内的情报系统。” “西域王,姜苑的爹?”夏言眉头一皱,“怎么,我这位姜伯父又有什么想法了?” “人家不是又有什么想法,而是一直有这个想法。”房满山说道,“你之前在御庆皇宫里待了那么久,谁知道你跟皇室达成了什么协议? 人家本来就跟大梁暗中勾结,想要改朝换代的,眼睁睁看着你这个皇室外援即将一飞冲天,他能不着急嘛。 之前他想动你爹,结果动不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你。 那现在,他只能想办法动你了。 之前大梁怀柔公主能截住我们,应该就是他透过去的情报。 而这次,这家由他麾下谍子经营的旅馆,也就成了我们这次大论剑的落脚点。 他这次手笔不小啊。 为了洗脱嫌疑,请动了西方的修行者来处理我们。 看到一楼的那些酒客了嘛,看似寻常,其实都是西方的武修,个个先天境巅峰。 之前明着来不行,这次人家要暗算了。 所以夏言,今晚你得活动活动。” “不是。”夏言说道,“您都把事情搞得那么清楚了,您摆平不就得了嘛?” “我已经中了老板娘美人计了。”房满山说道,“我现在是让她睡一小会儿,这才抽空过来跟你说这些,我还得回去继续跟她将计就计,不然怎么引蛇出洞?” 夏言抱拳拱手:“您辛苦。” “那行,我回去了。” “那什么……”夏言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引蛇出洞的时候,动静小一些。” “滚蛋!” …… wap. /80/80116/20694206.html 第一百零四章 不被信任的演技 大梁一番波折之后,第二天晚上,众人进入了罗刹帝国的领空。 这是整个大陆疆域最大的国家,雄踞大陆北端,几乎占去一半的面积,不过大多是苦寒之地。 继续往西北赶路,到了大陆的西端,气候反而变得温暖许多。 第三天早上,众人在高空再往下看,就不是一片荒芜了,而是沃野千里。 这里是罗莎帝国的核心地带,距离国都不远了。 房满山控制头雕进入了低空,速度也慢了下来。 不一会儿,十个狮鹫骑士迎头飞来,两队人马在空中悬停。 对面领头的开始叽里咕噜地高声说话,夏言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身前的房满山也开始说罗刹语,很快双方沟通完毕。 狮鹫骑士左右列队,护送御庆小队进入国都领空。 没一会儿,夏言远远就看见,一座雄伟的城市出现在天地之间。 当然这个雄伟,只是相对来说。 比起御庆国都,罗刹帝国的首都无论是城墙高度还是整体规模,都明显要更甚一筹。 只是夏言来自一颗蔚蓝色的星球,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都市群里,见过什么叫做真正的大都市。 罗刹帝国的首都,对夏言来说只是建筑样式上的新鲜,屋顶都挺尖的,估计是为了冬季防积雪。 而夏言身边的队友们,似是被震撼到了。 范必安感慨道:“没出御庆的时候,我不理解御庆明明这么大,为什么还是一个小王朝。现在路过了大梁,再来到罗刹都城,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 周无极则摇了摇头:“听老范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羡慕那些修行资质一般的家伙了。” “为什么?”范必安问道。 “其实世俗界挺好玩的。”周无极神情有些惋惜,“要是有一身马马虎虎的修为,周游列国到处走走看看,也是一段不错的人生,只可惜我这样的修行天才,没这个命。” 姜苑听不下去了:“周无极你要脸吗?” 屠苏也笑道:“你才多大啊,就开始感慨人生了。” 房满山翻了翻白眼说道:“这还不简单吗,我动手废去你的丹田气海,你就能享受这样的人生了。” “那什么……”周无极摸了摸肚子,“我饿了,咱赶紧找地儿吃饭去吧。” 人在天上俯瞰城市,那城市再大也就一眼到头了。 可真要落到地面上,在高大城墙和鳞次栉比的建筑面前,人就显得格外渺小。 狮鹫骑士们把御庆小队接进国都城门,这就不管了,他们还得再次升空去接其他人。 为首的那位骑士,跟房满山又说了几句,指了条路。 房满山翻译给学生们听,顺着墙根往前走一段,有一家冒险者旅馆,专门接待御庆小队,在里面吃饭住店都是免费的。 一听说能吃饭,周无极眼睛就亮了,拔腿就往前跑,“咣”一下撞到一个人怀里。 这人似是凭空骤然出现的,身材高大,头戴竹笠,脚下一双草鞋。 周无极被撞得有点儿懵,抬头看清了这人之后,开心地叫道:“李学长!” 李巨灵摸了摸周无极的头,笑道:“长高点儿了。” 说完北昆仑目光投向了夏言,冲城外努了努嘴:“走。” 夏言马上会意,这是要跟自己过过手。 这个夏言倒是无所谓,正要点头答应,却发现房满山拦在了自己身前。 只听房满山说道:“李巨灵,你想干什么?” 李巨灵笑了笑:“房上师请放心,我有分寸。” 房满山摇了摇头:“你有个屁分寸,滚蛋!” 李巨灵挠了挠头,看了看房满山身后的夏言:“哎,你有本事别躲在房上师身后。” 夏言笑了笑:“不是我想躲,房上师拦着我有什么办法。” “没意思。”李巨灵叹了口气,身子一晃这就消失在了原地。 房满山这才放松下来,扭头看了夏言一眼,然后挥了挥手:“走,吃饭去。” 周无极这会儿一脸好奇,问道:“房上师,你怎么不让他俩打一架呢,打完拉倒嘛。” “打什么打,有悬念吗?”房满山瞪了周无极一眼,“我问你,李巨灵现在什么境界?” “先天境巅峰。”周无极答道。 “我告诉你,不止。”房满山说道,“他现在是半步炼形境,随时可以破境。” “哦。”周无极点点头,“我明白了。” 姜苑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周无极你明白什么了?” “这还不简单嘛。”周无极摇头晃脑地说道,“李学长喜欢屠学姐,屠学姐喜欢夏学长。 当然了,你姜苑也喜欢夏学长,只是这个现在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学长之前是觉得夏学长远不是自己对手,自矜于身份和修为,这才没跟夏学长一般见识,没揍他。 现在不一样了,夏学长破境了,而且还担任了御庆小队的队长。 这样一来,李学长就会觉得,自己出手揍夏学长,已经不算丢人了。 可问题是,夏学长其实也早就看李学长不顺眼了。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家伙,对自己未来的媳妇有想法,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所以夏学长也一直在等机会揍李学长。 可之前李学长帮着保护夏伯父呢,夏学长实在不好意思出手……” 周无极说到这儿,脑袋上挨了一记。 姜苑打完人后说道:“你跑这儿绕口令来了?说人话。” 周无极捧着自己脑袋:“人话就是,李学长现在其实不是夏学长的对手。 不光是李学长,我看如今这世俗界,但凡力量层次没突破炼形境的,都不是夏学长对手。 那两人打起来会发生什么呢? 李学长为了不输,尤其是在屠学姐面前不输,他只能破境。 这一破镜就完了,之前大梁十个供奉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天劫马上就来,李学长只能被迫飞升。 李学长有如今这样的境界修为,肯定有宗门约定。 他直接飞升也能进入那个宗门,可是却错过了大论剑这个机会。 这是唯一可以拜入顶级宗门的机会,房上师不想让他错过。 所以,房上师阻止了这场架,其用意,是为了李学长有更好的修行前程。” 周无极说完这番话,对房满山说道:“房上师,是不是这样?” 房满山摇了摇头:“是不是会这样,主要看夏言怎么应对,所以这你别问我,问夏言去。” 众人又看向了夏言。 夏言笑了笑:“李学长那么高的修为,我打不过,会输。” 周无极翻了翻白眼:“我信你个鬼,房上师就是不相信你放水时的演技,这才阻止这场比斗的。” “嗯。”房满山点点头,“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一行人就这么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冒险者旅店就到了。 这是一幢三层小楼,外面挂着一块招牌,招牌上画着一个木制酒杯。 说是旅店,估计主营业务是卖酒,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拿到了接待大论剑参赛者的资格。 房满山推开了旅店木门,发现里面人不少,长相也各异。 御庆朝的人,除了边疆地区,一般都是黑发。 这里人的毛发颜色那就各种各样了,其中最扎眼,是一个红发女人。 一头绯红长发,前凸后翘,身穿绿色短裙,正在站酒吧吧台上跳舞。 舞姿撩人,眼神勾魂,汗水湿透了衣服,要紧部位的风光若隐若现。 周围的酒客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都很亢奋,欢呼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时不时有手伸上来占便宜,被这红发女人一巴掌打掉,舞姿却依然不乱。 夏言等人进来之后一看这个场面,也就倚在门边欣赏了一会儿。 其他人到还好,修行人自有定力,反倒是没发育的周无极,这会儿眼睛都看直了。 姜苑正要撸袖子揍人,吧台上的红发女人却跳下了吧台,排开围观的酒客,款款走了过来。 这女人打量一下御庆小队一行人,把目光锁定在看上去最年长的范必安身上: “我叫陀罗娜,是这家旅店的老板。” …… wap. /80/80116/20694205.html 第一百零三章 破劫威慑 雪灵雕是世俗界飞行速度最快的飞禽之一,也当年御庆能建立王朝的重要助力。 大陆东方诸国唯一能跟上的,只有大梁的海东青。 此刻十个修行者同时渡劫,劫云范围不小。 房满山不敢怠慢,驱使头雕急速飞行,生怕被劫云波及。 不仅是御庆小队如此,金怀柔和那三十个海东青骑士也是一样,向北方快速撤离。 其中夏言他们,是要去更北边的罗刹帝国,金怀柔是要回大梁国度。 这一道正好顺路,方向一样,而雪灵雕和海东青又速度相当,飞着飞着就又混一块儿了。 夏言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怀柔公主,干脆转身倒骑雪灵雕,说道:“不是说了嘛,公主不必想送。” 金怀柔这会儿气急败坏,心里是真想杀人。 那是大梁帝国最强大的十个修行者,几乎可以说是立国之本。 大梁皇帝把这么一股重要的力量交给她,就是想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掐灭御庆今后翻盘的希望。 结果一场架打下来,十位供奉居然被迫飞升。 鸡飞蛋打,回去之后怎么跟父皇交代? 眼下唯一可以补救的办法,就是自己亲自出手,把夏言弄死。 可她掂量了一下,发现这事儿不可能。 实力差距太大,自己不但杀不死他,还得希望对方别掀桌子,对自己动杀心。 所以金怀柔眼角抖了抖,强颜欢笑道:“公子神功盖世,小女子十分钦佩,送一程是应该的。” “那行。”夏言点点头,“其实我们这一趟时间有富余,听说贵国国都大梁城,非常繁华。” 金怀柔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怎么着,你还想去我们皇城溜达一圈? 此子修为深不可测,他要是真有什么歹意,十大供奉眼看就飞升了,谁还拦得住他? 届时只能请宗门修行者下凡,可那些内门弟子不是白下凡的,帝国花出去的代价可就大了。 夏言这边只是起了个话头,逼得金怀柔脑浆子都快沸腾了。 打不过、说不赢、劝不住,只能听他往下说。 夏言淡淡说道:“我仔细想想,觉得我们这趟是借道大梁,那也应该跟大梁皇帝陛下打个招呼,否则确实礼数有亏。” 金怀柔全身冷汗直冒,赶紧说道:“那个……我就是奉了父皇之命,代表父皇来迎接诸位的。 我们以武会友,相处愉快,礼数已经很齐全了。 我父皇最近身体不适,实在不便相见。” “哦,皇帝陛下身体抱恙,可惜了。”夏言点点头。 金怀柔心里刚松了口气,就又听夏言说道:“那既然公主以万金之躯,诚心诚意接来送往,那我们却之不恭。 这样吧,我们去大梁城落脚,歇息一下,皇城就不去了,客栈住店即可。 公主你看着安排一下就行。” 金怀柔听到这儿,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对方既然这话都说出来了,自己没有实力拒绝,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她于是笑道:“那怎么合适呢,贵客登门,就算不去皇城,也该去我公主府上住下。” “也好。”夏言点了点头。 金怀柔心想罢了,眼下只能虚与委蛇,走一步看一步。 这人听说跟南御剑屠苏是一对,想来到了公主府上,应该不至于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自己作为即将进入宗门的皇室成员,父皇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回头进了修行界,有什么帐再慢慢跟这人算不迟。 心里打定了主意,金怀柔抬头看了看。 此时众人其实正在逃离劫云范围,跟夏言这一番对话之后,已经飞出去很远了。 可着天上的劫云,不但没有少,反而越聚越多。 同时心中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也愈演愈烈。 金怀柔到底是个修行种子,一看这个情况也就明白过来了。 之前是夏言攻击大梁十大供奉,逼得供奉高手们渡劫飞升。 能让这十人使出不容于世的手段,那夏言自己必然也不容于世。 劫云也会盯上他。 那自己跟他一起跑,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还把他往国都里请,这不是要拉着全城人一起陪葬吗? 一念及此,怀柔公主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她死死盯着夏言,嘴唇不断颤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夏言点点头:“不容易,终于想到了。” 金怀柔朝天上看了看,双目闭起,留下两行眼泪,叹息道:“天要亡我。” 说完,这女子抽出腰间长剑,回手架在自己脖子上,眼看就要自刎。 她身后有一位海东青女骑士,帮她驾驭坐骑,一看这个情况赶紧双手捏住了剑刃。 都在高速飞行,双手直接捏剑锋,血留下来马上就汽化了。 只见女骑士喊道:“公主,万万不可啊!” 不过这个女骑士修为没到先天境,这种速度下说话,声音传不出去,也就只能看个口型。 夏言估计她是这么说的,然后替她转达了一下:“公主,大可不必。” 金怀柔睁开眼睛:“你如此逼迫,我还能不死吗?” 夏言笑了笑,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劫云。 在这个世界,自己不是第一次渡劫了。 之前在荒岛上,那其实是水灵兽的劫,自己替它渡了。 跟当时那场九重真仙劫相比,现在这个劫性质相似,档次却差很多。 因为夏言之前动用了体内九张符箓,展示出了不容于世的力量,可他自己依然只是先天境初期。 所以这并不是跟那十位供奉一样的炼形境飞升劫,而是符箓劫。 跟七阶水灵兽的化灵境水准天劫相比,炼形境水准的符箓劫,威力是远远不够看的。 所以夏言当玩儿就能渡,他也确实在玩儿,以此吓唬一下眼前这位大梁公主。 既然是威慑,就要威慑到底。 炼形境水准的劫,搁在大梁那十位供奉身上,只能以渡劫秘法飞升,硬扛是扛不住的。 而换成夏言,那不叫扛,而是直接破。 不过无论是扛是破,都要等劫云彻底聚集完毕,天劫即将落下来的瞬间。 同时,夏言也要把这场天劫拉出来一些,别跟那十个供奉的天劫弄混了。 这段时间,夏言闲着也闲着,跟大梁公主聊了几句。 此时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夏言随手一招,诛仙剑已经握在手中。 诛仙化形之后的造型千变万化,是随着小诛自己心情来的。 如果是强敌,小诛提起了兴致,那造型就特别拉风。 比如上次渡劫,小诛化形之后,剑身埋着金线开了血槽,雕龙画凤。 剑柄给夏言的触感温润如玉,配重也特别顺手。 而如果敌人很弱,小诛不怎么感兴趣,就跟现在出来一个德行。 三指宽,三尺三长,看上去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 剑身带锈,然后还头重脚轻的。 就这配重,真要是挥动它,容易把手腕扭了。 就那股嫌弃劲儿,全摆在脸上了。 “不是。”夏言心里暗道,“上面好歹是天劫,对面好歹是公主,你给点面子行吗?” “咦~”小诛奶声奶气地喝了一声倒彩,然后剑柄一甩,自己就窜上天去了。 小诛是自己窜上去的,可落在金怀柔眼里,夏言随手一招,一把铁剑就出现了。 剑确实看着不怎么样,可这不重要,关键看执剑的人是谁。 然后执剑夏言信手一抛,这把剑就上天了。 这是御剑术,如果不是变异剑种以秘法支持,普通的先天境剑修做不到。 视线顺着这把剑往上移,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一下就放晴了。 特别快,没什么动静,也没什么演变过程,一场天劫眨眼没了。 然后这把铁剑又化为一道银光,落下来钻进夏言丹田之内。 只听夏言问道:“公主殿下,你看这一剑,能平大梁城吗?” 金怀柔木然地点了点头。 夏言也点点头:“公主殿下心中有数就好,大梁城我就不去了,殿下也就别跟着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金怀柔坐不住了,站在了海东青背上,跪拜道:“怀柔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夏言抱拳拱手,“公主殿下,你我修行界再见。” …… wap. /80/80116/20616685.html 第一百零二章 又见劫云 夏言此言一出,全场先是安静了一会儿。 御庆这边,众人神色倒是平静。 在见证了夏言身上的种种神奇事件之后,他们已经麻木了。 先天境初期打十个先天境巅峰,这事儿搁在别人身上是扯淡,搁夏言身上正常。 既然他说出口了,那问题就不大。 其中周无极关心的,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夏言会怎么打,观摩观摩。 他说他现在只有先天境初期,这个周无极是不信的。 到底有多强,这下应该能看出来了。 而大梁那边,一个公主十个供奉外加三十个海东青骑士,神态各异。 金怀柔神色凝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夏言。 十个供奉则心中一凛,也开始观察夏言。 这十一个都是修行人,其中金怀柔今年只有二十四岁。 两年前她能打得姜苑不敢出关,如今修行也来到了先天境中期。 这是大梁名列前茅的修行种子。 大梁作为帝国,大论剑的名额比王国御庆多,能有两支五人小队。 而刚刚结束的大梁帝国学宫论剑,金怀柔位列第十一,未能打入大论剑。 不过作为皇室成员,她宗门早已定下了,很快就要接受宗门引渡,进入修行界。 这次行动,是她在世俗界为大梁办得最后一件事。 夏言此话一出口,她马上就想到,一个多月前那次天地异象。 那场七彩大雪波及范围很广,除了御庆全境之外,周边国家疆域也有所波及。 而源头大梁这边早已查明,就在东海一座海岛之上,那是御庆朝学宫论剑的地点。 有个学生,渡了一个不应该在世俗界出现的劫。 一个修行种子有如此气运,一旦被他在大论剑上打出来被大宗门选中,极可能对大梁吞并御庆的计划有阻碍。 这是今天金怀柔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趁这个人还没进入修行界,找到这个人,掐死在摇篮里。 御庆那边的情报早就递过来了,这人名叫夏言,御庆皇帝叫他表舅公。 居然还是个皇亲国戚,那就更要除去。 所以之前金怀柔跟姜苑和房满山唇枪舌剑,看似没注意夏言,那都是装的,把自己的意图先藏起来。 其实从始至终,她的目标就是夏言。 身后这十个供奉,是整个大梁帝国最强大的修行者。 他们的境界,看似先天境巅峰,其实不止。 他们必须压制修为,才能留在人间。 听到夏言说要打十个,金怀柔先是心中大喜,随后又隐隐不安。 她身后那十个高手,也是如此。 能在世俗界修行到这个境界的人,都不是傻子。 对方能如此口出狂言,必然有所仰仗。 而那三十位海东青骑士,这是大梁皇家禁卫。 今天是接了上级命令,过来听从公主陛下命令了,其实并不清楚上面具体什么章程。 一听夏言这话,这些海东青骑士都哈哈大笑起来: “打十个,哎呦,这牛皮吹的。” “知道这些高人是谁吗,还打十个。” “小子,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啊!” “御庆的小子们,我看你们就别挣扎了。” “别让这些高人出手,你们自己识相一些,互相废去修为也就是了,这样至少小命保住了。” “否则搞得血嗞呼啦的,我们收拾起来麻烦。” 金怀柔扫了一眼这些禁军骑士,眼角跳了跳:“闭嘴!” 三十个骑士立刻安静下来。 大梁公主再次看向夏言:“这位学长,你确定吗?” “行了,不用这么客气。”夏言摆摆手,“御庆皇宫都被你们的人渗透成筛子了,我叫什么你不知道吗? 既然是冲我来的,我就当仁不让了。 赶时间,你们一起上。” 金怀柔心中略有犹豫,不过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说道:“那就请诸位清场。” 那三十来个骑士,赶紧护着大梁公主骑上了海东青,腾空而起。 心里都明白,这是世间最高档次的战斗,波及范围肯定很大。 房满山这边也是,骑上雪灵雕中的头雕,招呼其他学生上天观战。 这些人撤离现场的同时,夏言在心里拿捏出手的分寸。 要收拾这十个人,其实很快。 先天境剑窍已开,小诛是能出来的。 在诛仙剑眼里,化灵境以下的修行者,那都是插标卖首。 出去随便溜达一圈,这就十个人头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不过这么打肯定不行,一是自己参与感不强,二是逞一时之快而后患无穷。 此战的意义,在于立威。 要打得大梁帝国至少在他建立起宗门之前,不敢对御庆下手。 于是同时又不能把人往死里得罪,至少大家面子上要过得去。 毕竟明面上说好了是以武会友,自己要是三下两下把人全宰了,这就是掀桌子。 自己是一时痛快了,可人家一旦事后也掀桌子,御庆就完了。 所以这场架,要有些讲究。 …… 夏言心中盘算完毕,正好大伙儿也都飞上开始观战了。 于是天上观战的两拨人马,眼睁睁看着夏言的身体,忽然变得模糊起来,随后消失原地。 速度之快,眼睛跟不上,感知抓不住。 只见到一道残影,在那十个先天境巅峰修士之间纵横捭阖,却又无声无息。 明明听上去没什么动静,可那些先天境巅峰的护体罡气,就跟一个个被踢爆的水袋一样。 又好像一朵朵烟花,在湖畔盛开。 这种状况,持续了大概十秒钟,夏言的身影,终于在众人眼中再次明晰起来。 他回到了原地,神色如常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扫了一眼面前的十位修士。 这十位路数不一,剑修、武修、巫修都有。 之前都是站着迎敌,此时已经清一色坐下了。 他们盘坐在地,面色凄苦,不约而同地向北方一拜,随后抬头看向了天上的金怀柔。 金怀柔也在天上看着他们,没看懂什么意思。 其中一位老者说道:“公主,请恕我等无法继续再为陛下效力了。” 金怀柔大惊失色,喝问道:“郑老!怎会如此?!” “此子以炼形境手段来攻,我等只能以炼形境手段自保。 如此一来,天地不容。 若我等此次能渡过雷劫顺利飞升,那就跟公主在修行界相见。 现在劫云很快就来了,还请公主速速离开此地。” 话音刚落,苍穹之上已经劫云汇聚,巨大的压抑感随之而来。 天地为之变色。 夏言招出诛仙御剑而起,在金怀柔身边路过,淡淡说道: “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公主就不必相送了。” 说完,他收了诛仙,落在了房满山身后。 房满山咧嘴一笑,先冲怀柔公主抱拳拱手,然后摸了摸雪灵雕的脖颈。 头雕仰头发出一声唳叫,五头雪灵雕振翅远去。 …… wap. /80/80116/20591435.html 第一百零一章 打十个 五头雪灵雕被三十头海东青围着,降下了云头。 这片御庆和大梁交界的区域,叫做坝上高原,就跟一层一层巨型阶梯似的,地形越来越高。 等到最上一层,那是两千里之后,也就到了大梁的高原牧场。 由其中一头海东青带路,众人降落在一片湖的边上。 湖畔已经有一群人等着了,为首的是个年轻人,一身雪白色的剑袍,腰间系着一把白鞘长剑。 面白如玉、明眸皓齿,左眼下有一颗泪痣。 虽是贵族公子哥的打扮,不过还是一眼能看出来,这是个女人。 她身后十个随从,装扮行头各式各样,年纪也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修行境界不俗。 夏言感觉得到,都是先天境的高手。 这就不容易了,因为整个世俗界,先天境以上,那都是有人物字号的,总数也就万把人。 大陆西边那几个王国,最近百年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 战争磨砺之下,西边先天境的高手层出不穷,占走了半数。 剩下的五千来人,其中大半又信奉一句话,叫做“笼鸡有食刀汤近,野鹤无粮天地宽”。 仗着自身强大的修为,逍遥天下也就是了,不会轻易被什么势力网罗在内。 真正能帮着某个势力办事儿的,这叫供奉级高手,为数并不多。 比如姜苑家,也就是西域王府,整个西域是跟大梁帝国接触的前线,西域王手握重兵,家里也就三个供奉。 手里能有十个以上的供奉,那一般的势力做不到,只有皇室。 夏言原本是打算下去之后先揍人的,可现在一看对方这个阵势,觉得不如先等一等。 倒不是怕这十位先天境,而是既然大梁帝国皇室的人出面了,那看来是有事儿跟自己这行人谈。 那就先谈着,谈崩了再动手也不迟。 于是夏言落地之后没吭声,反倒是姜苑上前两步,喝道:“金怀柔,你想干什么?” “大胆,竟敢直呼公主名讳!”白袍女子身后,一位老者怒道。 “郑老,退下。”白袍女子轻声说道,随后看向了姜苑,“姜苑,两年不见别来无恙?” “别跟我套近乎。”姜苑说道,“把我们从天上拦下来,你想干什么?” “御庆的修行种子,借道大梁奔赴大论剑赛场,我大梁自然应该接待一番。”大梁公主金怀柔眨了眨眼,“本公主可不像某些人,言行粗鲁不懂礼数,一点家教都没有。” “我们奔赴赛场,一路走得好好的,你派海东青把我们半道截下来,这就是懂礼数了?”姜苑说道,“看来两年前玉门关外那场架,我下手还是重了一些,把你脑子打坏了。” 金怀柔微微一笑:“两年前那场架,我怎么记得是你打到一半说肚子疼,然后就躲进关里再也不出来了,害得我在原地等了半天。” 姜苑神色一僵,说道:“那天我确实肚子疼,要不咱们今天把那场架续上?” “行了行了。”夏言伸手拍了拍姜苑的肩膀,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之前打赢了呢,没打赢提这茬干嘛,后面待着去。” “哼!”姜苑冲金怀柔瞪了一眼,退到了夏言身后。 房满山这时候站了出来:“在下房满山,见过怀柔公主。” 金怀柔点点头,“世人都说御庆第一高手,要么是皇城白发,要么是昆仑巨灵。 可在本公主看来,万剑学宫总教习这一身修为,并不在这二人之下。 房上师,久仰大名了。” “公主殿下客气了。”房满山抱拳拱手,“我们这次比较匆忙,殿下有话直说。” 金怀柔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听说,御庆虽是弹丸之地,可却高手辈出。 而这次出战大论剑的人选,更是御庆朝百年难得一见修行种子。 正好,我府中也有几位在修行方面颇有心得的供奉。 大家不如以武会友,切磋一番。” “我们要是不想奉陪呢?”房满山反问道。 “那我就很难办了。”金怀柔脸上笑意不减,“我身后这些供奉,虽在府中效力,不过他们大多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也以叔伯之礼待之。 他们一会儿真想干什么,我拦不住他们。 这要是混战起来,伤了诸位,影响了你们的修行前程,那我就罪过了。 不如划下道儿来,一场一场切磋。 我们点到为止,比试完毕后,我再派海东青礼送诸位出境,如何?” 话说到这里,对方到底什么意图,夏言大概摸清楚了。 万剑学宫小队打进了大论剑,也就受到了大论剑规则的保护。 真要对自己这行人下杀手,别说大梁公主了,大梁皇帝都不敢。 可在不杀的前提下,做一些其他手脚那还是可以的。 而眼前这十个供奉,成色还真不一般。 看他们这身气象,都是先天境巅峰。 这不是一个公主府能凑得出来的,估计整个大梁皇室的顶级供奉都在这儿了。 真要是拉开架势一场一场打,那己方除了自己和屠苏之外,其他人都会吃亏。 这点不仅夏言意识到了,房满山自然也看得出来。 万剑学宫总教习冷笑一声:“我身后这些人,只是一群学生。 公主身后这几位,个个修行日久,又都是大梁国屈指可数的高手。 就这么欺负一群学生,怕是脸上无光。 不如这样,我叫一些人来,你们十个,我也叫十个。 放心,不欺负你们,那十个也是先天境巅峰。 大家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如何?” 夏言听完嘴角抽了抽。 要说摇人这事儿,还得看咱们房上师。 太虚宗外门领袖,一看情况不对就能叫内门弟子下凡相助。 当年在御庆皇宫他都敢这么干,更何况是这里了。 只是在夏言看来,房上师要是真的摇人下来,那事情就容易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御庆如今表面上是秀剑宗支持,其实真正的底蕴是凤栖宫和太虚宗。 而这个底蕴,在常人看来已经够深厚了,可在大梁这边不好使。 大梁作为帝国,底蕴更深厚,届时就是神仙打架。 论神仙的质量,那也是御庆吃亏。 果然,对面的金怀柔还是那张笑脸,说道:“房上师,世俗界的事情,还是不要闹到修行界里去。 你太虚宗的内门弟子,确实会被比我这些叔伯强。 可我大梁帝国,也有宗门庇护。 修行界的人,下凡入侵我大梁国土,我国宗门不会坐视不管。 届时,不仅太虚宗的人有来无回,哪怕是房上师和诸位修行种子,也会被迁怒诛杀。” “嘿,不是说好了比武切磋嘛,怎么又变成国土入侵了?”房满山反问道,“公主殿下真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什么都行啊!” 金怀柔身后,那位之前发话的老者说道:“公主殿下,不用跟他们废话了。 他们要是不敢比武,我们直接出手。 请公主放心,我们不会杀他们,只是卸去手脚破掉丹田气海,断了修行路也就是了。” “你们敢!”房满山怒吼一声,手上已经祭出一张符纸,“此符一烧,我宗内门弟子即刻下凡,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事已至此,夏言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了。 去大论剑打比赛才是正事儿,此处节外生枝也就算了,结果这枝丫还长成参天大树可就太离谱了。 夏言上前两步,伸手摘下了房满山手中的符纸。 瞟了一眼这张符上的朱砂笔迹,他嘴角不禁抽了抽。 世俗界的修行者里,修符箓的极少,大多看不懂这东西,夏言还是看得懂的。 这种低阶符箓,效果全看朱砂笔迹的构型走向。 而夏言手里这张,这不是什么召唤符,这就是一张驱寒符。 高空飞行冷,房满山贴身上用来保暖的。 估计房上师的召唤太虚宗内门弟子,也就在御庆国内好使。 到了国外,人家太虚宗内门弟子也不傻,凭什么来趟这个浑水。 所以房上师这会儿其实是被逼急了又没办法,只能用这张驱寒符装装样子,希望震慑住对方。 夏言轻手轻脚地把张符纸折叠好,放回房满山的怀里:“房上师,此事请交给学生处理。” 说完这番话,夏言转身面向大梁帝国这群人,问道:“想比武是吧?” “不错。”金怀柔点点头。 “一场一场来瞎耽误工夫。”夏言摇摇头说道,“就比一场吧,省事儿。” “就一场?”金怀柔问道,“那怎么比?” “我打你们十个。” …… wap. /80/80116/20584666.html 第一百章 高空拦截 第二天一早,前来带领万剑学宫小队奔赴大论剑的房满山,得知了鲲鹏祖师即将改换门庭的事儿。 虞幼薇亲自说的,当着大家的面儿。 在场的其他人早就获悉了这个事情,唯独房满山措手不及。 不过这位太虚宗的外门领袖,在震惊之余,倒也很快抓到了这件事的关键。 太虚宗,已经在夏言身上压重注了。 而太虚宗和凤栖宫基本是一回事儿,尤其是事关鲲鹏祖师,不可能没有凤栖宫主的许可。 也就是说,两个宗门都在夏言身上下注了。 那这事儿自己的想法就不重要了,一切以宗门为主。 所以房满山很快镇静下来,冲夏言抱拳拱手,连连道贺。 虞幼薇不高兴了:“房满山你个没良心的,你十三岁进学宫的时候还尿床呢,被老师同学嫌弃。 要不是我看你小子可怜,把你调进浴池伺候我,你小子哪里会有今天。 现在我要走了,你这一脸笑嘻嘻的什么意思? 送瘟神呢?” “哎呀,祖师啊,我心里其实特别难过,”房满山赶紧哭丧起脸,“只是现在我已经这个年纪了,当着晚辈后生的面,实在不便表现,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悲恸……” “我只是走,又不是没了,你悲恸什么呀?”虞幼薇眼珠子又是一瞪。 “仙凡有别天人两隔,您这一走,晚辈以后再想见到您就难了。”房满山叹了口气,随后又说道:“不过呢,我同时也为您高兴。 以您的神通,守在万剑学宫那是大材小用了。 您就应该去修行界,把这一身修为道行提升到极致。 到时候,我房满山当年伺候过您,那是与有荣焉啊。” “哼,油嘴滑舌的。”虞幼薇脸色稍稍好了一些,说道,“按规矩,我这个灵脉守山是不能出御庆国境。 那这次大论剑,就由你领着他们去。 这里面有我未来的宗主和门人弟子,还有一位宗主家属, 他们要是在大论剑里伤了亡了,那怪不了你。 可要是往返途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仅会把你房满山吞了,还会把万剑学宫整个儿拆了。” “不是。”房满山一脸郁闷,“现在华夏宗还没建立,你暂时还是学宫守山,亲自拆学宫像话吗?” “我不管。”虞幼薇头一偏。 “好,您说了算。”房满山对虞幼薇再次施礼,然后看了看周围整装待发的学生们。 每个人身边,各站着一头雪灵雕。 这种飞行坐骑通体雪白,个头比赤焰雕小一些,个御庆朝也就二十来头,皇家专用。 皇帝姜襄亲自下旨调过来的,说是为表舅公和表婶婆助威送行。 昨天刚到的时候,这五头家伙个个神气活现的,就在院子中间站着,高高抬着头。 谁都不搭理,喂啥都不吃。 大家对此都很理解,宰相门房都七品官呢,这些毕竟是皇家御兽,有点儿架子正常。 可今天早上,这些雪灵雕一看到虞幼薇,这是遇上飞禽界的老祖宗了。 它们全趴窝了,眼睛紧紧闭着,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虞幼薇看着又来气了,走到夏言身边,冲他身边的那头雪灵雕一个耳光甩下去:“没出息的东西,睁眼!” 那头雪灵雕被揍得“啪”一下摔地上,然后一扑腾又站起来了,睁开了眼睛。 金色瞳仁的圆眼,平时既威风又漂亮,可这会儿视线左右飘忽,不敢看揍它的虞幼薇。 “你是头雕,道行马马虎虎,离化形不远了。”虞幼薇说道,“这趟差事要是办好了,祖师我就赏你一套妖丹修炼之术,听明白了吗?” 这头雪灵雕全身一激灵,胸膛挺起来了,重重点头。 虞幼薇又看了看其他四头雪灵雕:“还有你们,都机灵着点儿。这件事办完,也就不用在御庆皇宫圈养了,跟我去修行界。” 那四头雪灵雕眼睛“歘”一下就睁开了,互相对视了几眼,然后冲虞幼薇就跪下了。 鸟腿跟人腿不一样,反关节,它们这种跪,也就是蹲,蹲那儿冲虞幼薇磕头。 “行了行了。”虞幼薇似是有些不耐烦,甩了甩手,“都带着人滚吧。” …… 雕,皇帝只派来五头。 这倒不是皇帝抠门,而是因为小队只有五个人,其他人不配乘这种皇家坐骑,这叫殊荣。 可这一趟,人有六个,加上一个带队出征的房满山。 房满山不是一般人,当年皇宫他都能杀个七进七出,打不过还敢摇人呢,哪里会管这种忌讳。 他专门挑了头雕跳上去,那意思跟夏言共乘一雕。 三百多斤的胖子,也就雪灵雕这种极品飞行坐骑了,换成飞鹤早掉下来了。 夏言知道,房满山这是要控制头雕,从而掌握飞行路线。 很快,一行六人被雪灵雕驼上了高空,向西北方向快速飞行。 这种速度,有之前几种飞行坐骑作为对比,夏言感觉起来就很直观了。 比赤焰雕快了一倍。 赤焰雕一天一夜能飞五万里,雪灵雕得有十万里左右。 本次大论剑,所有参赛学生的集合点,在罗刹帝国的国都。 罗刹、大梁,再加上大陆西边的拜庭,这是世俗界三大帝国,疆域都很辽阔。 其中罗刹帝国坐落在大陆的正北方,跟御庆朝之间隔着一个大梁帝国。 这一路大概二十万里,雪灵雕得飞上两天两夜。 大论剑规定集合时间在五天之后,不出意外的话,能提前三天到。 所以中途是有落地休整时间的。 不过房满山的意思是,直飞罗刹,中间不停。 原因不用房满山细说,夏言心里也明白。 毕竟大梁帝国,觊觎御庆王朝已久,若不是忌惮秀剑宗,早就举兵南下了。 御庆王朝的修行种子,落在大梁帝国的土地上,那是很容易出意外的。 结果没想到,不用落在大梁帝国土地上,仅仅是在高空飞过,意外还是来了。 刚刚进入大梁帝国领空不久,三十多头巨型飞禽迅速包围过来。 这些飞禽白底青斑,喙嘴如钩,翼展在二十米左右。 这体型比赤焰雕大不少,也就比屠家金鹏小一号,而速度却能跟上御庆朝最快的雪灵雕。 每头巨禽之上,都坐着一个全身披甲、手持劲弩的骑士。 “这是大梁最精锐的飞行部队海东青,战力还在我御庆西域的赤焰雕骑之上。”房满山说道,“不过海东青一般只护卫大梁领空,怎么会出现在边境?” “应该是过来迎接我们的。”夏言说道,“没想到,大梁帝国很好客。” 夏言话音未落,对面已经有骑士喊道:“你们侵犯我大梁领空,还不速速降落接受检查!” “这就有点儿过于好客了。”夏言摇摇头,“房上师,咱怎么办?” “杀这些人简单,可大梁这会儿正愁没借口对御庆动兵。”房满山说道,“我们真要动了手,御庆朝怕是会有灭国之危。” “朝廷羸弱至此,人家真想出兵,也就不差我们这个理由。”夏言说道,“关键是杀人容易,可之后想要继续前进,那就麻烦不断了。” “那你的意思呢?”房满山问道。 “打得一拳开,免得白拳来。”夏言说道,“人家长官都发话了,咱不得听人劝嘛?” “可看他们这个架势,他们可能已经在地面上布下了杀局。”房满山提醒道。 “没事儿,降落吧。”夏言淡淡说道。 …… wap. /80/80116/20530312.html 第一章 剑仙有悔 “诛仙,终于炼成了。” 虚拟世界“洪荒”内,夏言看着这把悬浮于身前的长剑,眼中兴奋的神采逐渐黯淡下去。 诛仙剑,“洪荒”第一杀器。 而他在炼成“诛仙”之前,就已经是“洪荒”最强剑仙。 修炼诛仙,是他剑道修行最后一段路,现在已经走完了。 短暂的喜悦过后,他心里怅然若失。 “洪荒”之中,再无追求。 他是那么痴迷剑道,可剑道在现实世界中却毫无意义。 而为了在虚拟世界达到现在的成就,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大学中途退学,父亲去世未能奔丧…… 夏言看着这“洪荒”的最强杀器,心里却想着现实世界的点点滴滴。 “是时候摘下虚拟头盔,换一种活法了。” “剑名诛仙,我就让你名至实归!” “这洪荒之内,我夏言就是最强剑仙,来吧!” 念头一起,诛仙剑激射而来,刺入夏言丹田气海之中。 虚拟头盔模拟出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昏厥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夏言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眼前的这张脸,让夏言心里一个激灵,马上清醒过来。 这是自己的父亲,夏云天。 “爸,你怎么来了?” 夏言脱口而出,马上又意识到不对。 自己五年前跟父亲大吵一架,被赶出了家门,从此就再也没有联系。 直到去年,堂哥终于找到自己,说父亲已经去世一年多了。 父子之情,终成遗憾。 此时看到父亲就在眼前,夏言心里一阵惊疑不定。 再看老爹这身衣服,显然是洪荒里的装束,古代风格。 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夏云天神情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我能不来嘛,你这不省心的小子。” 随着老爷子这番话,无数的画面在夏言脑海中闪过,两个世界的记忆不断地交融碰撞。 这里,居然是个平行世界。 自己的父亲依然是夏云天,可世界却和“洪荒”一样是个修行世界,其中更以剑道为尊。 自己,是御庆皇朝最好的剑道学府之一,“万剑学宫”的学生。 此时,能看到父亲的这张脸,夏言的目光就移不开了。 当年父子之间,很少会这样对视。 夏言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想多看一会儿。 只听夏云天又说道:“我当年为了把你送进万剑学宫,几乎耗尽了家财,可你……你在学宫整整十年了,居然被一个刚入学的学弟打下斗剑台,差点重伤不治。要是我不赶过来照顾你,你已经没命了。” 听着夏云天这些话,夏言把目光避开,低头没吭声。 脑中的记忆告诉他,老爷子说的事情属实。 这个世界的自己,是万剑学宫里最差的学生。 进学宫十年了,头两年还算正常,后八年修为停滞不前。 前阵子他被一个刚入学的学弟挑战,差点丧命,抬到这间学宫医馆的病房里,十天后才悠悠转醒。 只听夏云天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夏家世代造剑,在这御庆朝也算有些名气。 你爹我更是把夏家出品的刀剑,卖进了朝廷御林军。 可万般皆下品,唯有修道高。 我夏家传家三十八代,只有你觉醒了剑种。 夏言,你体内的金系剑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天赋。 你既然有这种天赋,为什么修为却停滞不前呢?” 听到“金系剑种”这四个字,夏言心里微微一动。 此刻仔细梳理记忆,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修行规则,跟“洪荒”也极为相似。 他当年刚进入元宇宙“洪荒”的时候,丹田内的初始状态就是“金系剑种”。 无论是“洪荒”,还是这里,剑道修行的起点都要先觉醒剑种。 剑种位于丹田内,是剑道修行者的基础。 而剑种在属性上又分很多种,金系属于五行剑种之一。 刚刚觉醒不久的剑种,在“内视”状态下,应该是一个朦朦胧胧的气团。 可此时夏言意念一沉,却发现自己的丹田里,并不是记忆里的气团。 而是一把悬停着的小剑。 诛仙! 我体内的剑种,居然是诛仙剑? 剑种一开始都羸弱不堪,需要修行者不断吸纳天地元气洗练锻造,这叫以身锻剑。 诛仙,就是夏言在“洪荒”中以身锻剑的结果。 他这个最强剑仙的剑种外显,取名“诛仙”。 而在这里,夏言默默体会着身体的记忆,他发现这里的剑道跟洪荒相似,可境界却更高。 剑种外显之上,还有诸多未知领域。 此时自己的丹田里,也不是什么金系剑种了,直接是诛仙剑! 这种情况在这里,叫做“变异剑种”。 天赋绝顶! 这时候,门外有人朗声说道:“金系剑种,在常人里算是有天赋,可在这里又算什么?” 木门被推开,一个中年人走进屋里,淡淡地扫了一眼床上的夏言,对夏云天说道: “夏先生,在万剑学宫内,五行剑种是最基本的天赋要求。 学宫学制六年,你儿子在这里学了十年一无所成,至今不过剑道一重的修为。 前几天,居然还被一个刚入学的少年三招打下斗剑台。 之前我看在他受伤不轻,这才允许夏先生过来照顾。 现在他伤势已经无碍,夏先生可以带他离开这里了。” 这中年剑师叫穆良成,是夏言在万剑学宫的主管剑修,相当于地球上的班主任。 “穆上师,还请念在这多年情分上,再给我儿一个机会!”夏云天“扑通”一声,在穆良成面前跪倒。 夏言看到父亲居然对人下跪,就好像当头被打了一记闷棍,愣住了。 地球上,大二学期末,自己因为缺课太多,被学校退学。 那时的他,早就沉溺在虚拟世界里,学校找不到他,只能通知他父亲。 夏云天赶到了学校,在校长室里好话说尽,最后下跪求情。 校长这才网开一面,把退学改成了留级。 这件事全校尽知,夏言当时不在场,平时又不去学校,反而是最后知道的。 在眼前这个世界,父亲作为世俗商人,对穆良成这样的修行者下跪不算反常。 可在地球上,父亲为了他这个儿子,也是跪过的。 那一跪他这个儿子后知后觉,最终还是辜负了…… “夏先生,快快请起。” 穆良成一脸哭笑不得,单手一抬,就把夏云天隔空扶起,神情无奈地说道:“这十年来,你又是给学宫捐钱盖楼,又是下跪求情,可你儿子天赋不足,悟性也差。他不是修行的材料,你把膝盖磕碎了也没用。” “我儿子他一定会长进的!”夏云天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这些银子还请上师收下,我夏家愿为学宫再建一座讲剑楼!” “夏先生,你给学宫捐助的讲剑楼,已经有四座了。”穆良成没有接夏云天手里的银票,摇头说道,“你夏家的兵器买卖做得再大,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我们学宫,也不愿再接受你的捐赠了。 这样吧,我念在他这十年修行还算刻苦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 本届学宫论剑的预赛初选,就在十天后,我会给夏言一个初选名额。 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们父子能坦然接受,离开学宫。” “学宫论剑?”夏云天全身一震,嘴里喃喃说道。 “对,学宫论剑。”穆良成说道,“我们这些学宫,是为修行宗门培养预备弟子的所在。 学宫论剑每年一届,届时御庆皇朝所有的修行学宫都会派人参加。 论剑优异者,会被修行宗门挑中,正式踏上修行之路。 夏言在这里十年,按理他早就该参加论剑。 只是他这些年修为进展缓慢,为了不浪费名额,我没给他报名。 今年,我可以给他一个预赛初选资格。” “可他现在的修为……”夏云天结结巴巴地说道。 “坦率说,他修为低微,别说论剑正赛了,就连学宫分校区的预赛初选,他都没什么希望。”穆良成叹了口气,说道,“可凡事有头有尾,夏言在学宫十年,年龄已经达到了学宫能允许的上限,必须有个了结。” 夏云天听完一阵犹豫,似是不知怎么答复。 “爹,就这样吧。”夏言说道,“我参加论剑。” …… /80/80116/18935345.html 第二章 剑种凶猛 五天后,夏言康复出院。 家里的买卖干系重大,老爷子夏云天已经耽搁不起了。 临行前,老爷子对夏言再三叮嘱,无论论剑结果如何,结束了赶紧回江南老家。 这天下午,夏言拎着老爷子临行前买的五斤橘子,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这是夏言在学宫校门口附近租下来的四合院,也是他近五年的家。 夏言前身搬出学宫宿舍这五年,基本就宅在这里,修炼不可谓不努力。 就努力这一点上,夏言觉得前身比自己强多了。 可惜天赋确实不够,收效甚微。 夏言直奔书房,盘坐在书桌前的修行椅上。 在医馆病床上的这几天,他内伤在身不能修炼,现在可以了。 于是他意念一沉,进入到了内视状态。 他在病床上就尝试过“内视”,这个世界内视的感觉,跟“洪荒”里不一样。 洪荒是虚拟世界,内视很直观。 所谓修行三大体系:精、气、神。 腹中的丹田气海,这是精之所在,也是力量的动力源。 流转全身的经脉,这是气之所藏,也是力量的传递系统。 脑中的神识紫府,这是神之所蕴,用来对力量进行性质转换。 洪荒里的各路修行法门,包括剑道,万变不离其宗,本质上就是这三个体系的变化。 这三个体系在“洪荒”里,内视的时候都清清楚楚,是三个非常复杂的可视化图表。 夏言当时修炼起来,像是在这三个系统里搞建设。 缺什么就去补什么,遇到什么问题就去一一解决。 而在这个真实世界,夏言一旦进入内视状态,就跟个瞎子似的。 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有一点隐约的感觉。 就这种“感觉”而言,这里的丹田、经脉、紫府,情况跟洪荒里应该是一致的。 夏言也曾仔细回忆前身学到的修炼知识,跟洪荒里的这三大体系进行比对,描述上都能吻合。 只是万剑学宫里传授的那些知识,描述得比较片面。 丹田剑种还好,大概讲明白了十之八九。 经脉就差很远了,只是把八条主脉说清楚了,更为复杂的支脉却没有涉及,整体下来也就十之二三。 神识紫府,学宫教材里干脆只是说有这个东西存在,具体没有细说。 万剑学宫,已经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剑道学府之一,这里的教材尚且如此。 所以夏言心里知道,光自己脑中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三个复杂图表,在这个世界就是无价之宝。 可洪荒里的经验告诉夏言,但凡事关修行,一定要小心,最忌讳似是而非。 一旦有所差池,洪荒里还能删号重练,这里可不行。 他现在内视的感觉,跟洪荒一致,万剑学宫的课程描述,也跟洪荒修行能吻合。 但这并不意味着,两者真的完全相同。 万一有细微的差别,自己还按照洪荒里的那套走,就容易出大问题。 所以一步步来,首先要验证。 紫府暂时验证不了,他目前这境界差远了。 经脉可以验证,不过这个很复杂,急不得。 丹田是最快的,因为跟他心意相通的诛仙剑,就在丹田里。 很快,他的意念就跟诛仙剑联系上了。 诛仙剑的剑身开始微微颤抖,同时夏言内心深处也升起一股愉悦感。 这种跟自己剑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很是奇妙,不过夏言已经习惯了。 这五天在医馆病床上闲着没事干,身体有伤又不能真正修炼,只能逗诛仙剑玩。 夏言还给它取了个小名,小诛。 可惜现在的小诛智力不高,只能接受夏言简单的命令,表达一些简单的情绪。 让它去讲明白丹田这个“家”是什么模样,有点强“剑”所难。 好在夏言有自己的办法。 他这具身体,目前是后天一重境界。 这个境界的剑修,能以觉醒的剑种为动力,吸纳天地元气进入丹田,这叫“剑种引元”。 “剑种引元”的目的,是让天地元气通过剑种的驱动,去打通全身经脉,然后再慢慢渗透出去,继而淬炼肉身。 夏言前身就这么淬炼了十年,八条主脉他打通了其中七条,算一重中期修为。 而这次夏言并不打算让元气走经脉,只想让天地元气进入丹田,然后去“感觉”一下。 他想看看这感觉,跟洪荒里的那张“丹田内部结构图”,是不是一致。 于是他稳了稳心神,用意念下令道:“小诛,引元。” 一声令下,诛仙剑一下子在丹田里立起来了。 随后,一股充沛到爆裂的天地元气,蛮横地撞进了夏言的丹田。 几乎是一瞬间,夏言的丹田气海就被天地元气充满了。 夏言一阵头皮发麻,赶紧授意小诛停止引元。 可已经来不及了,丹田早已充盈,而那些无处安放的天地元气,犹如决堤的洪水,向已经打通的七条主脉崩腾而去! 这让夏言整个人都懵了,嘴里喃喃说道: “小诛,我这次不是自尽……” …… 翌日清晨,床上的夏言睁开眼,全身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抱怨道:“小诛,我差点被你害死。” 丹田内的诛仙剑种,听到夏言责备,趴在丹田里一动不动。 剑修和剑种心意相通,一阵阵委屈泛上心头,夏言心里不太好受。 “嗐,骂你等于骂自己。”夏言挠了挠头,然后说道,“小诛你很厉害。 昨晚你吸纳的天地元气那么多,就跟探照灯似的,丹田什么情况我感知得清清楚楚。 结构确实跟洪荒里一样,这样以后给你‘家’里搞搞装修什么的,就方便多了。” 这些话说完,夏言自己心里就升起出一股喜悦之情。 小诛开心了。 此时书房之外,已经天光大亮。 哄好了自己的剑种,夏言看着洒进屋内的阳光,不禁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虚拟世界里自己会自尽,不代表在现实世界里,自己也敢这么干。 昨晚,夏言等于是在鬼门关前反复横跳,现在回想起来一阵阵后怕。 他只能眼睁睁地“目睹”那些暴烈的天地元气,在自己经脉里横冲直撞。 整个人就跟一个高压锅似的,差点就爆了。 幸亏前身基础打得好,主脉经年累月地被元气冲刷,承受力很强。 而他全身其他经脉的淤塞,本就已经十分松动了,一冲就开。 这才能在打通最后一条主脉之余,还打通了不少支脉。 天地元气因此分流,不至于让夏言爆体而亡。 稍稍回了回神,他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来到练剑房。 房内门口就是一排剑架,上下三层,挂了二十多把精钢长剑。 夏言挑了一把长剑挽在身后,走到练功房中间站定。 经过昨晚这么一番折腾,他全身八条主脉已经贯通,按照学宫标准,已经是剑道一重的巅峰境界。 而他还打通了不少支脉,大概占所有支脉的四分之一。 此时天地元气依然在他经脉中流转,不过他能感觉到,这些外来的元气正在慢慢消散。 经脉是留不住天地元气的,只能趁着元气不断外渗,以练剑去打熬肉体,尽可能强化元气锻体的效果。 而想要突破到后天二重,光元气锻体还不够,必须要练习身体的劲道。 这个念头一起,他起手式就已经摆出来了,紧接着一剑刺出。 这一剑,他只用了两分力。 剑锋刺破空气,只听“啪”地一声脆响。 夏言点点头,刚才这一剑,有一重中期的水准。 下一剑,五分力。 “咔!” 一记爆响,犹如雷鸣。 这叫“刚劲雷音”,一重巅峰水平。 两剑过后,夏言对这具身体心里有底了。 前身基础打得确实好,对劲道的控制很扎实,感觉很不错。 下一刻,夏言剑势一起,手中剑招开始流转。 整个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一团剑光残影。 剑刃带起的动静,也由“咔咔”脆响,逐渐变成“轰轰”的闷响。 就仿佛漫天乌云之中,有无数电龙翻滚,却又隐而不发。 …… 时近中午,练剑完毕的夏言仗剑而立,神情满意地点点头: “雷音入体,刚劲转柔,这样就算是二重初期了。” 随后他又眉头一皱: “学宫南校区的预赛初选就在三天后,我现在的境界应该够了,可这副身体只会基础剑术,实战是不行的。” 这时候,大门外敲门声传来。 夏言把剑挽在身后,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一身青色的长袍,一脸埋怨:“夏言,你出院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一大早去学宫医馆看你,扑了趟空。” 这人叫陈文炳,是前身在学宫最好的朋友。 夏言在学宫十年,陈文炳也不遑多让,九年了。 跟夏言的老爷子一样,陈文炳的爹为了让儿子留在学宫,也付出了很大代价。 南校区的那座藏剑阁,就是陈文炳他爹出钱修的。 跟前身刻苦修行不同,陈文炳早就认清了现实,最近几年已经躺平了。 此时的陈文炳,一手拿着一壶酒,一手拎着一个生猪头,笑道:“难得一壶好酒,咱今天好好喝一场,庆祝你康复。” 夏言心里一暖。 陈文炳家里就是开饭庄的,本人一手好厨艺。 酒再好也就那么回事儿,花钱买就行,可猪头做起来费时费力,这是朋友交情。 既然交情这么好,夏言跟他也就不客气了,说道:“行,厨房交给你,我出一趟门,很快回来。” “你干嘛去?”陈文炳一脸惊讶。 夏言往门外走着,嘴里说道:“去你爹捐的那座藏剑阁,弄本剑谱看看。” …… /80/80116/18935346.html 第三章 螺旋剑劲 万剑学宫,范围涵盖了整个巫山山脉,占地数十万平方公里。 高山阻隔下,学宫被分成了东南西北四个校区,就相当于四个学校。 除了每年一度的论剑之外,校区之间平日里极少往来。 夏言所在的是南校,校门口开在巫山镇旁边的半山腰上,他租的房子就在山脚下。 出了家门口的夏言,很快就来到校门口。 他看到有块黑色的卧石,就跟影壁似的,横亘在校门之内,上面刻着两行暗金色的大字: “向强者出剑,对弱者低眉。” 这是学宫南校的校训。 绕过这块卧石,一抬头,就能看到南校区的藏剑阁了。 这是一座建立在山顶上的建筑,五年前失火,剑谱被学生们基本抢出来了,阁楼付之一炬。 这楼是四年前重建的,陈文炳他爹出的钱。 二十分钟之后,夏言终于登上山顶,步入位于藏剑阁之前的停鹤石坪。 这块石坪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青石板铺的地面,主要给学生们停放飞行坐骑。 校区实在太大了,像夏言住这么近能步行上山的,是极少数。 而这个时间点,学生们一般在讲剑楼里上课,不会有人来这里,整个石坪空空荡荡。 夏言穿过了石坪小广场,来到藏剑阁前抬眼一看。 飞檐斗拱,白墙青瓦,上下总共有五层。 楼比较新,而坐在门口的守阁剑修却已经很老了。 老剑修须发皆白,背也伛偻了,接过夏言递过去的身份木牌,用浑浊的双眼瞟了瞟夏言: “你小子看起来面生,来学宫几年了?” 夏言指了指木牌:“上面有写,十年了。” “是啊,上面有写。”老剑修点点头,“上面还写了,剑道一重修为。” “是。”夏言点点头。 “剑道一重修为,跑这儿来干什么?”老头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藏剑阁重地,非二重以上学生不可入内,这规矩你不懂吗?” “我现在二重了。”夏言解释道,“木牌还没来得及更换。” “你说二重就二重啊?”老头怪眼一翻。 夏言心想也对,境界这东西,口说无凭确实不行。 他正要展示一下修为,就听到藏剑阁上,有一把轻柔的女子嗓音传下来: “张老,他确实有二重初期修为。” 老剑修微微一怔,随后看起来有些郁闷。 而夏言心里一阵惊讶。 自己的修为,学宫里的老剑修近在眼前看不透,楼上的人居然这么远就看穿了。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不奇怪。 因为听这女子的声音,是从五楼传下来的。 藏剑阁总共五楼,能上哪一楼要看修为。 这女子在五楼,那意味着修为在后天五重之上,先天境。 这个修为别说学宫学生了,哪怕在学宫的上师里,也极为少见。 先天境的剑修已经能够开发紫府,神识敏锐,观察后天五重境界的人,确实能够一眼看穿。 夏言刚想到这儿,老剑修已经把身份木牌丢还给他了:“进去吧,你是二重境界,只能在一楼浏览。” “是。”夏言应了一声,走进了藏剑阁大门。 …… 进了藏剑阁一楼,夏言看了看周围的状况,有点懵。 在外面看藏书阁的建筑面积,他知道里面应该跟个足球场差不多大。 可真进来了,他却发现空间很逼仄,前前后后都是书架。 穿过一排排的书架,在这一楼的北墙附近,空间总算宽敞一些了。 有一百来套桌椅,应该是供学生坐下来阅读剑谱的,左手端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楼梯扶手上挂着个警示牌:“二重止步”。 这会儿整个偌大的一楼,也就夏言一个人。 他不着急选剑谱,而是先坐下来,打量了一下旁边这些蔚为可观的书架。 这些书架都顶天立地,从地板一直到天花板,书格密密麻麻。 每个书架的木框上都有标签,北墙附近的这排书架,标签上写的是“金系剑种”。 根据前身的记忆,夏言知道这个世界的剑修,丹田里觉醒的剑种,一般有七个类型,金木水火土风雷。 其中金木水火土是五行剑种,最为常见,夏言前身就是其中的金系。 风雷,那就少见了。 不过这些剑种的特性,除非像夏言这样的变异剑种,否则要在先天境之后才真正显现出来。 在后天五重境界之内,剑修孰强孰弱,主要还是看身体的修为和对剑术的掌握。 而眼前这排书架上的剑谱,就是适合金系剑种修行的剑术,每个书格下方有剑术名字的标签: 《金风细雨剑》、《玄铁重剑》、《绵针快剑》、《天门十八剑》…… 一排排看过去,夏言发现这些剑术的名字似曾相识。 《洪荒》里的那些低级剑术,也都是这类名字,有不少甚至是一模一样的。 而跟《洪荒》里不同的是,夏言发现这里的剑谱,都很厚,起码跟砖头似的。 更有甚者,一个书格还放不下,上下两层书格打通了,只放一本剑谱。 这就让夏言有些心里没底。 “这里的后天剑术,都这么复杂吗?”夏言喃喃自语了一句,“难道我对剑道的理解有问题?”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左下角的书格里,有一本剑谱特别薄,乍一看还以为书格是空的。 夏言走过去蹲下来一看,确实,一本薄薄的册子,书皮上写着两个字:《钻剑》。 “这名字也太草率了。”夏言咕哝了一句。 旁边书格有本厚的剑谱,夏言拿起来翻了翻。 他发现这本厚剑谱的前面十来页,是剑术的描述和图示。 而后面一百多页,都是学生们阅读后的留言: “啊啊啊啊啊啊,这剑谱太难练了!” “对啊!为什么第八招的走势这么奇怪啊!” “是你们自己菜,别怪剑谱难。这第八招是奇招,就要突出一个‘奇’字。” “在下认为,这第八招可以进行以下改良,可以让接下来的第九招顺畅一些,请看图示……” “你这么一改,剑术的神韵就没了。” 夏言粗粗看了几页,心想这里的学风倒是挺开放的,不仅允许学生在剑谱后面留言,还一并收录装订了进来。 难怪每本剑谱都这么厚的,原来是留言居多。 目光再回到那本《钻剑》上,他明白了为什么这剑谱这么薄。 这应该是刚刚面世不久的新剑术,所以留言还不多。 另外这剑术的名字也太简单,没那种高大上的感觉,学生们看不上。 于是他放下手里的厚剑谱,拿起那本《钻剑》,回到了座位上。 这些后天剑道的初级剑术,对夏言来说,挑哪一本练其实区别不大。 只要尽快把一套成体系的剑术练出来,无论哪一套都行。 这样肌肉记忆一旦有了,手上的剑叫得应,自己的剑道意识也就能在实战里发挥。 这本《钻剑》名字是一般,不过它薄,拿起来轻便,翻起来也舒服。 翻开了剑谱,夏言不禁眼前一亮。 娟秀的蝇头小楷,字很漂亮。 再仔细看上面写的内容,夏言愣住了。 “这不是‘螺旋剑劲’么?” 夏言在“洪荒”里,也曾想过自己的剑道传承问题。 自己在达到这样的成就,那是花了很多心思的,要是走后不留下些什么,未免可惜。 所以从后天的“剑术”,到先天的“剑法”,以及之后的道术道法,他都弄出来一套心得秘籍,埋在了新手村野外,留待有缘人。 其中“螺旋剑劲”,就是他撰写出来的八种后天剑术之一。 跟眼前这本《钻剑》相比,尽管文法字句完全不同,可核心理念是一致的。 当然,受限于剑术的境界等级,钻剑只是二重剑术,因此只涉及了“螺旋剑劲”的一小部分内容。 可哪怕这一小部分,照样让夏言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想不到这虚实世界之间,前世今生之隔,还有一个跟自己剑道理念颇为相合的人。 那行,就这本了。 他把这本剑谱拿在手里,站起来穿过众多书架,走到了门口。 老剑修在门口坐着,双手拢袖,低着头打着瞌睡。 “前辈,我以木牌质押,借阅这本剑谱。”夏言一边说着,一边再次递上自己的身份木牌。 老剑修睡眼惺忪的接过身份木牌,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登记册,懒洋洋问道:“什么剑谱啊?” “钻剑。” 一听到“钻剑”这两个字,老剑修似是很意外,抬头看了看夏言。 “怎么,这剑谱有问题?”夏言问道。 “没问题。”老剑修笑了笑,“你小子眼光不错,拿走吧,三日之内归还。” “是。” 夏言这就拿着剑谱走人了。 等他走下了停鹤石坪,老剑修这边也登记完毕。 确认夏言已经走远,老剑修抬头看了看藏剑阁五楼,笑着说道: “丫头,我之前跟你就说过,别给自创剑谱起这种名字。 这种破名字没人看的,你非不听,还说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 结果你看,这半年下来,尽在那儿吃灰了。” 五楼的一扇窗户里,女子的声音传下来:“刚才不是有人借阅了吗?” “嗐,他啊。”老剑修摇摇头,“学宫十年才后天二重,天赋悟性肯定是不行的。 你的剑术又那么刁钻,他借去也白搭,学不会。” …… /80/80116/18935347.html 第四章 醉上青云 夏言从藏剑阁里出来,没多久就出了校门。 他先不着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巫山镇的菜市场。 陈文炳正在家里炖猪头,下酒的话最好再来几个小菜。 巫山镇这个地方,规模不大,原本住着三百多户人家。 万剑学宫历史悠久,建校六百余年,可南校区是其中最新的校区,只有十年光景,夏言是南校区的第一批学生。 学宫把南校区大门开在了巫山镇,这地方算是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 几乎所有房子,都被有钱的学生高价租走,原住民大部分搬到三百里外的开元城居住了。 剩下的原住民,做一些衣食住行方面的小生意,在这群学生身上赚得盆满钵满。 夏言在小镇东边的菜市场逛了一会儿,买了一只鸡,又弄了些蔬菜,这才回到宅子里。 他把这些食材送进厨房,往陈文炳面前一扔:“来,能者多劳。” 陈文炳正在伺候那只猪头,用匕首剔骨。 他翻了翻白眼,把手里的匕首递给了夏言:“你别当甩手掌柜,我料理这些食材,你帮我剔骨。” 夏言原本是想躲书房里看剑谱去的,一听这话就走不了了,只好把匕首接过来。 然后听陈文炳说道:“你刚才去藏剑阁了?” 夏言一边忙着剔骨,一边说道:“嗯,你爹捐得这座藏剑阁,挺气派。” “这事儿咱可不露脸。”陈文炳摇头道,“无论你爹捐的讲剑楼,还是我爹捐的藏剑阁,它们越气派,不就显得咱哥俩越无能嘛。” 夏言“咔”一声,掰下来一块下颚骨:“是这个道理。” “你下手轻一点儿,别弄破相了!”陈文炳提醒了一句,随后问道,“你去藏剑阁干嘛?我记得藏剑阁只有剑道二重以上才能进,你现在剑道二重了?” “上午刚突破。”夏言如实答道,匕首在猪头嘴里一转,卸下来一根口条,“这个单独做,白切。” “知道了。”陈文炳点点头,随后说道,“你比我修行努力多了,突破倒也正常,不过你刚突破就去学新剑术,这火急火燎的,难道是要去参加论剑?” “嗯。”夏言说道,“主管剑修给我初选名额了。” “果然如此。”陈文炳撇了撇嘴,“我也一样,给了我一个初选名额。 说什么让我意识到差距,让我和我爹死心。 这不废话嘛,我早就死心了。 就我这天赋,搁在常人里算好的,可在万剑学宫里屁都不是。 也就我爹,还觉得他这个儿子天赋异禀呢。” 夏言叹了口气,把去骨的猪头往旁边一搁,说道:“都是望子成龙。” “这我也理解,可凡事不能太过。”陈文炳接过猪头平平地摊开,然后里里外外地撒腌料,“你是不知道,我爹那真是百折不挠。一听说我要参加论剑,又给我想办法去了。” “你参加论剑,你爹能想什么办法?”夏言坐到土灶后头,一边往灶膛里架柴禾,一边问道,“他还能亲自替你去斗剑?” “我爹就一厨子,这么高的案板都蹦不上去,别说两米高的斗剑台了。”陈文炳拍了拍灶台,然后眉毛一挑,“他啊,替我弄药去了。” “药?”夏言问道,“什么药。” “伪元丹。”陈文炳左右看了看,轻声说道,“这种药,出自那些不入流的修行宗门,能快速提升后天五重内的修为。唯一的副作用就是透支潜力,先天境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那不是害你吗?”夏言奇怪道。 “嗐,就咱们这天赋,先天境本来就没希望。”陈文炳说道,“我爹的意思是,既然参加论剑了,好歹要有点儿成绩。最好在学区预赛里能赢个一两场。这样我学宫九年,回家之后在各方面交代得过去,也能顺利接手家主之位。” “哦,原来是这样。”夏言点点头,心想这倒也合理。 自己是一脉单传的独生子,陈文炳情况不一样。 陈家的饭庄餐馆在御庆王朝遍地开花,除了家大业大之外,还枝叶繁茂,光堂兄堂弟就有二十来个。 他回去接班,上上下下都要摆平。 “伪元丹这东西,特别贵。”陈文炳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一脸心疼地说道,“以我们陈家的产业,也只够买两颗的。 我爹买了一颗,家产直接缩水一半,在我看来这就是赔本买卖,可我爹就是不听。 他说,就算不论剑,这也是实打实的修为,我以后用来防身也好。 这不,丹药已经送到了,被我化在了酒里。” 陈文炳说到这儿,指了指他今天带过来的那壶酒,冲夏言挑了挑眉毛:“你看,全在这儿了。” “你这是……”夏言有些惊讶。 “这可是一壶好酒啊。”陈文炳笑了笑,然后停下手里的活儿,扭头看着夏言说道,“咱哥俩,在学宫里的境遇差不多,这几年下来处得不错。 我看你每天修炼很刻苦,可修为进展却跟我一样原地踏步。 天赋这东西,确实没办法,咱不是这块材料,花多少心思也是白搭。 然后我就想着,既然有了这药,咱不如一人一半。 这样你境界提升一些,就当是这几年刻苦修行的回报。 结果没想到,今天你居然突破了。 也好,你再喝点儿酒,境界还能升。” 陈文炳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很诚恳,让夏言心里有些感动。 可他这番美意,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能领受。 先不说道义问题,这酒一喝,半颗伪元丹落肚,暂时的修为是上去了,以后的修行就完了。 夏言摇了摇头:“文炳,今天这顿酒我就不陪你了。” “跟我这么见外?”陈文炳神情不悦地说道。 夏言坚定地摇摇头:“不是见外,你爹化这么大代价都是为了你。别说匀我一半了,这酒我但凡喝上一滴,就不配做你朋友。” 陈文炳看了夏言一会儿,然后点头道:“半颗伪元丹,多少人梦寐以求,你却一点儿都不动心。夏言,你这个朋友,我交值了。” 被陈文炳这么一夸,夏言怪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行了,咱们手脚麻利一些,把菜弄出来,让你好好喝这顿酒。” “那你就干看着?”陈文炳问道。 “我吃菜就行。”夏言说道,“你这道扒猪脸,我馋很久了。” 陈文炳甩着手指了指夏言:“瞧你这点出息。” 说完他似是很高兴,手里动作越发麻利。 很快,两人在厨房里合作无间,陈文炳专心致志地料理那只猪头,夏言给他打下手。 扒猪脸是功夫菜,土灶烧火,特别费时间。 一直忙到天黑,酒桌上的菜终于齐了。 扒猪脸、酥皮烤鸡、清炒时蔬、白切口条,外加一盆疙瘩汤和九张荷叶饼。 以这两人的饭量,这菜不算多,可架不住猪脸分量大,剔除骨头还有将近二十斤呢。 这一道硬菜就占去大半张桌面,色泽酱红、浓香四溢、热气腾腾。 吃的时候不用筷子,质地就跟豆腐似的,拿勺子舀就行。 夏言舀了一勺,先放在陈文炳的碗碟里,抬头一看,发现这人看着面前的杯中酒,正在呆呆出神。 “怎么了?”夏言问了一句。 “这酒喝了虽然修为大涨,可修行之路,也就彻底断绝了。”陈文炳抬头看着夏言,喃喃说道,“从此,我陈文炳就是一个厨子。” 夏言听到这话,倒是被带起了一些感慨。 如果自己不来,前身跟陈文炳也是一样的命运。 被学宫扫地出门,修行之路彻底断绝,只能回去继承家业。 夏言想着心事,对面的陈文炳似是下定了决心。 他举起面前的酒杯说道:“夏言,我认命了,你呢?” 夏言微微一怔,然后摇了摇头。 “好,敬你的不认命,我自己干一杯。” 说完,陈文炳仰着脖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满上。 动作很干脆,可这人的眼泪,却从脸上流淌下来,吧嗒吧嗒滴进酒杯里。 眼看这人一杯酒居然喝哭了,夏言心里有些意外,可也能理解。 毕竟在学宫这么多年了,修行的大门原本好像时刻开着,随时都能跨进去。 结果现在,这扇门忽然关了。 设身处地这么一想,夏言心里也有些黯然,只能劝道:“别光喝酒,吃菜。” 陈文炳倒是听话,把碗碟里的猪头肉一口吸进嘴里,然后又是仰头一杯。 夏言继续给他夹菜。 陈文炳一杯酒一口肉,一开始是边哭边喝。 慢慢的,酒劲儿上来了,整个人高兴起来。 喝开了就好,夏言心里也松了口气,于是以茶代酒,两人开始推杯换盏。 最后,一壶酒喝完,桌上菜也吃得七七八八了。 陈文炳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眼神发直,整个人顺着椅子往下滑。 夏言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心想就你这酒量,一颗药化一壶酒干嘛,一杯就差不多了。 转念一想,陈文炳之前以为是两个人喝,所以才化一整壶。 人喝成这样,只能先送回家了,陈文炳就住在巫山镇,离这儿很近。 夏言扶着他,嘴里叮嘱道:“你可别吐啊,不然药浪费了。” 走到大门口,只见这醉鬼忽然以手指天,大喝一声: “呔!!!” “我陈文炳天纵之才,岂能受困凡间!” “我要仗剑上青云,杀得那些剑仙屁滚尿流,再抢来秀剑宗的女剑仙做老婆!” “哈哈哈哈!” “呕……” …… /80/80116/18935348.html 第五章 论剑初选 次日天明,夏言趁着天光,扫家门口的那滩污物。 这一滩就是陈文炳昨晚吐的,看样子,至少值他们家家产的八分之一。 陈文炳昨晚回家倒头就睡,已经喝断片儿了。 夏言觉得应该收集起来,等他酒醒了后,去问问还要不要。 洒灰清扫,再用簸箕装好放在院子角落,只能先这样了。 夏言去水缸处舀出一瓢水洗了洗手,回到了书房。 陈文炳这一来一闹,耽搁了大半天时间,接下来得抓紧了。 夏言拿出那本《钻剑》剑谱,仔细翻阅起来。 昨天他在藏剑阁就粗粗浏览过,知道这本剑术的思路,跟自己的“螺旋剑劲”是一致的。 都是内劲分岔之后,再以螺旋的方式拧在一起,这会比起没分岔的单股内劲强很多。 要实现这些,最关键的就是对经脉的理解。 夏言对经脉的理解当然没问题,可惜境界目前只有二重初期。 二重初期,劲道已经刚柔并济,可这到底只是外劲,内劲暂时还没有。 外劲由肌肉慢慢练进脏腑,五脏六腑的活力被激发,继而体力越来越悠长,这是二重中期。 五脏六腑活力被彻底激发后,丹田之内就会凝练出内劲,这是二重巅峰。 因此内劲螺旋这个事情,夏言暂时不着急,他主要看这本剑术的剑招。 剑招即是打法,也是练法。 只要活学活用,可以御敌斗剑。演练起来也可以打熬身体,让外劲慢慢进入脏腑。 “洪荒”里也有各种剑招,夏言本人也创造过不少,不过那是虚拟世界的东西。 作为剑术阅历可以,对敌的时候拿来参考。 演练就算了,不但打熬身体的效果成疑,而且万一肌肉记忆练得不对,纠正起来也麻烦。 因此这会儿,夏言先把剑谱前半部分论述跳过去了,直接看后面的剑招图示。 这种剑招的图示,是有规范的。 画风很简练,寥寥数笔,就把人和剑给勾勒出来了,都是黑色线条。 身体发力的部位,会用红色的小点标注。 长剑的走势,则用蓝色箭头画出来。 夏言翻了翻,这上面有八十一招。 这些剑招的半数是“刺”,各种姿势下的长剑前刺。 另一半是“收”,也就是在前刺之后,怎么收剑,继而过渡到下一种前刺。 夏言稍稍想了想,想明白了作者为什么会这么设计剑招。 内劲螺旋之后,不仅强度变大,还能凝而不散,外放一段距离。 这是也是《钻剑》的绝技,叫做“凌空钻”。 不过“凌空钻”也有缺陷,就是正面强,侧面不行。 这个特性,正好跟手中长剑的前刺,配合上。 长剑有形而内劲无形,两者相加令人防不胜防。 可这么一来,每一招都是有去无回的杀招。 并非每一场战斗都是一招定生死,万一没“钻”到怎么办呢? 所以要用各种“收”来做回旋余地。 很快,八十一招剑招看完了。 夏言心中暗定,这些剑招,跟自己当时为《螺旋剑劲》设计的一部分剑招差不多。 这样上手就快了。 合上剑谱,夏言盘坐起来。 前天晚上吸纳进来的天地元气,到现在已经基本消散了。 要达到打熬身体的效果,还得再吸纳一次。 前身打坐吸纳元气,一晚上下来也就那么一点点。 然后这点儿元气在经脉里最多半个时辰,也就散光了,得重新打坐吸纳。 而现在,夏言基本琢磨出规律了。 小诛吸纳一秒钟,丹田和经脉里的天地元气,就够自己用两天的。 看来小诛的潜力,自己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 他意念一沉,对丹田里的小诛说道: “小诛,引元。” 很快,他就体会到了狂暴的元气一下子充满了丹田。 他马上让小诛停止,自己拿着剑谱去了练剑房。 时至深夜,练功房里连绵不绝的闷响,终于停了下来。 夏言收剑而立,眉头紧蹙,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一天下来,他练习《钻剑》的八十一招已经很熟练了,无论拆招还是变招,都能得心应手。 他知道这门剑术的对敌效果,肯定不会差。 哪怕自己还没凝练出内劲,可这连绵不绝的刺剑攻势也足够凶猛,比起前身练了十年的基础剑术要强多了。 可这些剑招演练下来,打熬身体的效果却很一般,并不比基础剑术强多少。 “这样就太慢了。”夏言嘀咕道。 明天就是学宫论剑的校区初选,自己应该能过关,可校区预赛就在五天后。 按照现在这个进度,五天后自己最多也就是个二重中期,在预赛里走不了多远。 “还得另外想办法。”夏言心道,“要不试试‘螺旋剑劲’里的剑招?” 这个念头一起来,夏言心里隐隐有些兴奋,不过他还是压下了马上尝试的念头。 剑招的尝试,一晚上时间不够,还影响明天初选的状态。 得了,先睡觉,等明天初选过了再说。 …… 第二天夏言起床后,好好梳洗了一番。 脸上的胡茬用剃刀刮干净,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再挽起来套上发冠。 初选不是纯粹的斗剑比武,先是考官面试,所以第一印象很重要。 夏言对此不敢怠慢,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最后换上一身崭新的剑袍。 刚刚收拾利索,陈文炳就风风火火进来了:“夏言!” 这家伙都没敲门,直接翻墙进来的。 只见陈文炳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说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厉害多了?” “厉不厉害,看怎么看得出来。”夏言翻了翻白眼,“不得动手才知道么?” “哦对,我都乐糊涂了。”陈文炳一拍脑门,然后笑道,“我之前还有些担心呢,我爹会不会被人骗了,药是假的。 结果没想到,这伪元丹真顶用啊! 我回去之后酒还没醒呢,药劲儿就上来了,我是迷迷糊糊地开始打坐……” “行了,过程不重要。”夏言摆了摆手,“你现在什么境界了?” “三重中期!”陈文炳拍了拍胸脯。 “恭喜。”夏言心里暗暗吃惊,随后瞄了一眼院子角落的簸箕。 这事儿,要不要跟他说呢? 算了,看他这么高兴,还是先不扫兴了。 夏言正想着,陈文炳已经抓起了他袖子:“兄弟,走,今天是论剑初选,哥们儿带你露脸去!” …… 初选所在的论剑场,在南校区最中央的区域,离南校门有一百多里山路。 两人走过去显然不可能,夏言和陈文炳先到巫山镇集市附近,叫了两只“飞鹤”。 这种飞鹤通体雪白,眼珠子是蓝色的,既漂亮又聪慧,能听懂人话,个子也大。 体长五米,翼展八米,上面能坐两个人,就相当于这里的出租车。 这种飞鹤校区里也有,对学生是免费的。 万剑学宫的学生,第一堂课就是怎么操控飞鹤。 而巫山镇里的这些飞鹤是商用的,一趟出行费用不低,正经学生消费不起。 好在巫山镇里租房子住的,就没正经学生。 大多是无心剑道,被家长放这儿来“镀金”的,其中有不少学期已满,在这里舒服惯了不想走。 陈文炳今天显然很高兴,把夏言那只飞鹤的钱也付了,两人驾鹤就往论剑场赶。 这种鹤飞不高,离地也就一百来米。 遇到高耸入云的山峰,它们不会爬升,宁可稍微绕一绕,速度倒是不慢。 上百里的山路,两人在鹤背上吹着风,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论剑场是一片大广场,从天上看,这会儿是人山人海,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论剑场的西北角,有一方停鹤石坪,飞鹤基本停满了。 两人落地后,先把飞鹤在石坪的角落栓好,再往论剑场走。 陈文炳之前很兴奋,这会儿好像冷静下来了,说道:“夏言,你现在二重初期,初选要直接通过不太可能,应该能拿到待定资格。” 夏言点点头:“嗯,这我知道。” “啥就你知道啊。”陈文炳说道,“待定要跟其他待定的学生抢名额,要上斗剑台!” “上就上呗。”夏言淡淡说道。 “你这人菜瘾大的可咋整,上次你上斗剑台,什么结果你忘了?”陈文炳急了,说道,“兄弟你一定要记住,咱们论剑不指望出多大成绩,也就是走个过场,犯不上跟人玩命。” 夏言被这人逗乐了,说道:“你不是说来露脸吗,怎么又变成走过场了?” “我刚才在飞鹤背上被风一吹,醒过神来了。”陈文炳摸了摸自己的脸,神情有些抑郁,“伪元丹这事儿见不了光,蒙一下学宫还行,可修行宗门的高人肯定是一眼看穿的。所以我太露脸不好,最后不但会被人打脸,搞不好还会被高人打死。” 夏言摇了摇头,说道:“你想多了,三重中期的修为,初选没问题,在校区预赛里也能蹦跶两下,学宫选拔肯定没戏,更何况最后的学宫论剑了,你见不着修行宗门的高人。” “这倒是。”陈文炳点了点头,笑道,“所以夏言你也别太难过,就算你初选过不了,我也好不了多少。也就预赛能赢个一两场,你到时候给我叫好的时候,记得大声一些。” “你可真会安慰人。” “彼此彼此。” …… /80/80116/18942965.html 第六章 大论剑 刚才夏言在飞鹤背上的时候就看到,论剑场上人群,大体上分成了两批。 一批在论剑场南边,那里应该是初选的报名筛选区域,有一排长桌子,周围围了不少人。 而更多的学生,在斗剑台附近聚集。 南校论剑场,中间设有九座斗剑台,一大八小,小斗剑台周围是平地,不设座位,大家都站着观战。 正中间的大斗剑台,旁边有一圈阶梯座位,能容纳两千多人。 所谓论剑场,主要指得就是这个场地。 而按之前的惯例,这个场地是预赛用的。 今天的初选,只会启用周边的八个小斗剑台。 学生们此时都挤在这八个小斗剑台周边,等待南边筛选结果出来,看斗剑台上的热闹。 夏言和陈文炳两人,先挤过这些扎堆的人群,往南边走,去签到接受筛选。 这两人在巫山镇里是大名鼎鼎,小镇的学生数他俩资历最老,没有不认识他俩的。 在这里,这两人的“威名”大打折扣,这些都是正经学生,住在校区宿舍里,不会去百里之外的巫山镇。 而到了这个时候,夏言就深刻感受到了十年岁月的分量。 周围这些学弟学妹,都穿着南校区的校服剑袍,一身白,袖口有青色剑纹,看起来都比较稚嫩,最小的十二三,最大也就十八九。 而自己和陈文炳,校服这种东西早就不穿了,都是在巫山镇裁缝铺定制的剑袍。 两个二十四岁的大小伙子,面相成熟,根本不是学生的样子。 两人一进人堆里,那些学生还以为这是其他校区的上师,纷纷鞠躬让道。 夏言还是要脸的,对此闷不做声,低着头往前走。 陈文炳却毫无心理负担,趾高气昂的,故意走得很慢,似是在享受这样的待遇。 夏言恨不得不认识这货,脚下步子快了几分,率先来到了筛选区域。 各校区的论剑初选,是为了筛选出有资格参加预赛的学生。 为了防止徇私舞弊,本校区的主管剑修只推荐名额,但不参加筛选,由其他校区的上师过来主持。 此时的筛选区里,学生们都排着队。 夏言找了个队伍最短的,站到后面去了。 前面有九个上师在依次给学生搭手,验证修为,然后把筛选结果直接报出来。 报完之后,学生们去旁边领一个“通过”或者“待定”的牌子。 因此这会儿上师们的嗓门是此起彼伏: “一重巅峰修为,淘汰。” “二重初期修为,淘汰。” “二重巅峰修为,待定。” “三重初期修为,通过。” 这时候陈文炳也过来了,排到夏言身后说道:“我去,往年二重初期是能待定的,今年要求高了啊。” “看起来是的。”夏言这会儿心里也没底了。 自己是二重初期修为,按目前的趋势会被淘汰。 队伍前头,有个少年回过头来,说道:“两位学长难道不知道吗?今年有大论剑,所以境界要求高了。” “大论剑?”夏言和陈文炳两人都一脸疑惑。 那少年答道:“我也是刚听主管剑修说的。大论剑十年一届,而我们南校建立也就十年,所以这是第一次,大家都不知道。” 夏言问道:“你详细说说,这是什么赛事?” 少年说道:“学长,那是整个大陆最顶级的论剑赛事,各大皇朝学宫论剑的优胜者才有资格参加。我还听说,那些最顶级的修行宗门,只会在大论剑上挑选弟子。” “大论剑由学宫论剑的优胜者参加,而学宫论剑之下是学宫选拔,学宫选拔之前是校区预赛,而现在只是校区预赛的初选。”陈文炳掰着手指数完,然后问道,“这中间隔着好几层呢,有什么关系吗?” “大论剑十年才一届,为了进入顶级宗门,很多人会扎堆参赛,总体人数将远超往年。”少年解释道,“所以在初选时,要提高境界要求,不然人数降不下来,赛制不好安排。” “哦,明白了。”陈文炳点点头,然后看了夏言一眼。 夏言这会儿心里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才知道,每隔十年,学宫论剑之上,还有大论剑。 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好消息,这意味着有机会进入顶级宗门。 可结果这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他就眼看要被绊倒了,校区预赛的初选都过不了。 只听那位少年轻声问道:“两位学长,你们现在什么境界?” 夏言没吭声。 “我啊。”陈文炳把头一仰,“三重中期。” “哇!”少年赶紧惊叹道,“这位学长修为这么强,初选肯定没问题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文炳点点头,“学弟你呢?” “我比不上学长,只有三重初期。”那少年低头说道,神情似是有些羞愧。 陈文炳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没事,小伙子好好努力,未来是你们的。” “多谢学长鼓励。”少年一抱拳,扭头继续排队去了。 “哎,夏言。”陈文炳这时候凑到夏言耳边,轻声说道,“要不你别排队了,去外面等我。” “怎么了?”夏言问道。 陈文炳劝道:“哎,明知道过不了,还上去还被人念出来,这不是白白被羞辱嘛。咱不受这个气,你去外面等我。” 夏言摇了摇头。 刚才有一瞬间,他确实很失落。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 初选没过,自己不但进不了宗门,还会被学宫扫地出门。 以后只能在世俗界修行,难度肯定会大很多。 但是自己有诛仙剑在,又有洪荒的经验,一切皆有可能。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夏言心里也就有底了。 只是这些话现在要是跟陈文炳说,时机不对,于是夏言说道:“我可以被淘汰,但不能临阵退缩。” 陈文炳微微一怔,随后轻轻拍了拍夏言的肩膀,不再说什么了。 …… 筛选进度很快,队伍被不断缩短。 队伍前面,几家欢乐几家愁。 少男少女心思大多单纯,什么都挂在脸上。 这些学弟学妹,有拿到通过兴高采烈离场的,有拿到待定满腹心事的,也有被淘汰哭鼻子的。 没一会儿,轮到夏言了。 眼前坐着一位肥胖的中年人,示意夏言把手放在桌面上。 被人用搭手的方式验证修为,这夏言还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他只能照办,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中年人把三根手指搭在了他手腕脉门上。 就在一瞬间,一股强悍而精纯的内劲,一下子冲进了夏言的脉门。 夏言只有二重初期境界,还没有凝练出内劲,无从抵抗。 只能任由这股内劲在体内经脉到处流转,最后进入丹田。 夏言全身一震,知道事情要遭。 自己的丹田里不是一般的剑种。 一般的剑种,后天五重境界之内,只是一股气团,既没有形态,也没有意识。 可夏言里丹田是诛仙剑,虽然还不够聪明,可到底是有意识的。 丹田被他人内劲入侵,它必然会有反应。 电光石火之间,夏言刚要授意诛仙剑不要轻举妄动,却已经来不及了。 丹田之内,诛仙剑一下立了起来,就跟毒蛇吐信似的,剑尖微微一颤。 而夏言对面的这位肥胖的中年人,就像被蛇咬了一口,闪电般地将手指收回。 随后他转过脸去弯下腰,“哇”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夏言整个人都懵了,现场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有点儿意思。”中年人脸上的肥肉抖了抖,脸色发白,用手抹了抹嘴边的血迹,回过头看着夏言,“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夏言。”夏言心里忐忑不安,赶紧答道。 “你的剑种,什么时候变异的?”中年人又问道。 中年人此言一出,周围人也都醒过神来了,纷纷惊呼道: “什么?” “剑种变异?” “哇,他运气也太好了吧?!” “这大论剑一来,真是什么怪物都冒出来了!” 周围学生议论纷纷,就连长桌背后其他校区的上师们,也都开始交头接耳: “这南校区不简单啊,之前小看他们了。” “是啊,以为他们建校才十年,无论师资力量和学生素质,跟我们校区都有很大差距的,结果……” “没想到吧,人家居然藏着两个变异剑种,啧啧。” “这届学宫论剑,要热闹了。” 桌子前后乱糟糟的,中年人似是很不满意这样的问话环境,沉声喝道:“安静!” 这一下,周围都安静了。 夏言这会儿心思转得很快。 他知道,这事儿已经瞒不住了。 不过好在,也没必要瞒。 变异剑种确实很少见,但并不会被人视作异类。 万剑学宫四个校区将近五万学生,他就听说过有四个变异剑种。 而且剑种变异,不一定变强,只是变得非常规,这有利有弊。 好处在于一旦剑种开发得好,将具备常人不具备的力量特性,实力能鹤立鸡群。 弊端在于剑种特殊,没有固有的章法可循,修行风险大。 历史上那些早夭的天才,往往是变异剑种。 此时既然对方已经察觉到了,问他剑种变异的时间,夏言也就没必要隐瞒了,说道:“十天前。” “这就难怪了。”中年人说道,“你明明身怀变异剑种,可境界却这么低微,连内劲都没凝练出来,确实是变异不久。” “是。”夏言应道。 “变异剑种极为罕见,又拥有无限的可能。我房满山能在这里遇到你,是我的运气。”中年人神情有些欣慰,随后又担忧地看着夏言说道,“不过,我看你年纪不小了,停留在低微境界这么久,原本的天赋和悟性应该是不够的。 而你的变异剑种,却又这么凶悍。 你未来的修行路,怕是不好走。 记住,凡事求稳不求快。 论剑今年要是不行,还有明年,切忌操之过急。 你是后天突变剑种,哪怕年龄到了学宫上限,学宫依然会让你参加下一届的。” “多谢上师提醒。”夏言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这位叫做房满山学宫上师,确实为人师表,受伤了丝毫不在意,反而在担心自己这个学生的前途。 原来如果剑种变异了,自己就不会被赶出学宫了。 早知如此,当时在医馆病床上自己就说了。 不过听房满山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要淘汰自己? “希望能看到你真正崛起的那天。”房满山微微一顿,随后扬声说道,“二重初期修为,变异剑种,通过。” …… /80/80116/18953805.html 第七章 改良剑谱 这一天的论剑场,夏言属于是落荒而逃。 变异剑种的事儿很快就传开了,学生们对斗剑也都不感兴趣了,全涌到筛选区里来了。 变异剑种万中无一,这事情太稀奇,夏言就跟个猴儿似的,大家都来围观他。 人是里三层外三层,筛选区里的一阵大乱,上师们声嘶力竭地维持着秩序。 房满山这时候再拍桌子,已经不怎么管用了。 陈文炳三重中期的修为,这时候就看出好来了。 他就排在夏言身后,趁着消息还没传开,赶紧通过了筛选,然后全身气劲一鼓,二话不说护着夏言就往停鹤坪走。 周围的学生纷纷被弹开,两人这才杀出一条“血路”,骑上飞鹤顺利跑路。 飞鹤在巫山镇落下,两人回到夏言的宅子里。 刚一进门,陈文炳将夏言一把拽住了,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夏言,那神情就跟刚认识他似的。 夏言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问道:“怎么了?” “你小子现在出息了。”陈文炳眉头紧皱,神情严肃地说道,“剑种变异,这么大的事情你都瞒着我。” 夏言笑了笑,指了指院子旁的簸箕:“我瞒着你的事情多了,你猜猜那里是什么?” “是什么?” “那天你晚上喝吐了,吐出来的东西我收拾起来了,就在那儿。”夏言说道,“我估计你要是去反刍一下,修为还能涨。” “哎呀我去,你怎么不早说?”陈文炳赶紧撒开夏言,跑到簸箕边上,蹲下来观察里面的事物。 夏言当时为了清扫的时候方便,洒了草木灰,这会儿是黑乎乎的一团。 夏言也凑了过来,捂着鼻子问着:“怎么样,有这个勇气吗?” “那你太小看我了,我是个厨子。”陈文炳说道,“这么吃当然谁都受不了,回头我去处理一下,只要先把……” “别细说了。”夏言赶紧打断他,然后把话题拽了回来,“剑种变异未必是好事,我这两天自己心里都没底,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也帮不上忙嘛。” “那你也得告诉我,咱哥们什么事儿都能商量。”陈文炳不满道,“就算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你也得告诉我,这是交情!” “行,你说得对。”夏言微微笑道,“我道歉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陈文炳点点头,然后又重重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这棵铁树,到底还是开花了。 以前我看你天赋跟我一样差,却还是那么想不开,整天就知道修行,总觉得你这人有点儿憨。 现在看来,还真是不知道哪片云彩有雨,这种奇遇居然被你撞上了。 也好吧,你以后好好修行,把我那份也修上。 我以后在修行圈里算是有人了,你得罩着我。” “那要是我驾驭不了变异剑种,暴毙而亡呢?”夏言问道。 “那有我这个厨子一天,你爹就饿不着。”陈文炳说道,“我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 “好,一言为定。”夏言重重点了点头。 “今天咱俩都通过初选了,这是好事嘛,别搞得这么沉重。”陈文炳笑道,“这样,我去广发请帖,咱们在鸿宾楼里摆上几桌,把巫山镇这些人都叫过来,大家好好庆祝一番。” “有这个必要吗?”夏言眉头皱了皱。 “那当然有了。”陈文炳说道,“巫山镇里的这些货色,你还不知道嘛。 除了你和顾疯子之外,都是无心剑道混日子的。 现在咱这群人里,居然有两个通过了论剑初选,这是头一遭,必须要庆祝。 这事儿我去联系,你不用管,明天晚上去鸿宾楼赴宴。” “好吧。” …… 陈文炳端着簸箕高高兴兴地走了,夏言回到了练剑房。 能通过初选,他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了一半。 可接下来的预赛更为棘手,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五天。 《钻剑》的剑招实战不错,可修炼的效果,比基础剑术好不了多少,怎么算都来不及。 现在,只能试试自己“螺旋剑劲”里的剑招了。 这肯定有风险,自己的剑招有可能效果更差,还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可事已至此,也就只能搏一搏。 夏言手持长剑,在练剑房中央站定,默默回忆着当年他在洪荒里自创的剑招。 时间有些久远,而且这副身体是新的,没有肌肉记忆,只能一边回忆一边尝试。 他的这套剑招,是分境界的。 后天二重境界,有一百零八招,风格跟《钻剑》不太一样,不仅仅是“刺”和“收”。 砍、刺、撩、扫以及反手剑,各种攻击姿势都有。 就实战而言,这些剑招风格不够突出,只能说是不功不过。 而夏言在洪荒里设计这些剑招的时候,早就不是后天五重的境界了,所以也没考虑实战。 这套剑术本就只是修行的练法,而不是打法。 夏言现在脑子里,把这一百零八招过了一遍,这才开始慢慢上手。 第一遍走下来,他没什么感觉,效果还不如钻剑。 可他心里不慌,因为他知道这一趟只是熟悉剑招。 身体没有运用到极限,自然也就没效果。 等到出剑不用过脑子,身体能下意识地使出剑招了,最终效果才能看出来。 ……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夏言盘坐在练剑房中央,默默体会着身体的变化。 刚才,他已经完全熟悉了剑招,全力将那一百零八招练习了一遍。 二重初期练剑,就是要将刚柔并济的外劲,慢慢练进脏腑,激发五脏六腑的活力。 五脏六腑,脏是脏器,分别为心、肝、脾、肺、肾。 腑是容器,小肠、胆、胃、大肠、膀胱、三焦。 外劲练入脏腑,最先激发的是五脏六腑之首,心脏的活力。 所以有一种很直观的检测方式,那就是听心跳。 心跳中隐隐有刚劲雷音,那就说明有效果。 刚劲雷音的回响越大,说明效果越好。 “嘭”。 “嘭”。 “嘭”。 剧烈运动后的身体,心脏依然在剧烈跳动着,强劲有力。 夏言睁开眼,长长舒出一口气。 自己的剑招,效果不错,比《钻剑》强不少。 这样有五天时间,就绰绰有余了。 …… 午夜时分,练剑完毕夏言坐在书桌前,摊开了《钻剑》剑谱。 剑招的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就要看“钻剑”的内劲论述部分。 钻剑和螺旋剑劲一样,要求到了二重巅峰,内劲一旦出来,就要有意识地让内劲分岔,然后再以螺旋的形式组合。 所谓内劲分岔,不是说分就分的。 而是要以丹田为动力,先后将两股丹田内劲导入经脉。 这两股内劲虽然有先后,可因为经脉路径不同,一股路径长一股路径短,最后从手心穴道激发的时候,是同时出去的。 这个还不算难,难点在于内劲出手之后的螺旋结构,得拧在一块儿才行。 要拧这两股内劲,就需要第三股内劲,以最短的经脉路线后发而先至,在掌心周边形成“脉轮”,把两股内劲拧起来,然后三股内劲一起出手。 所以实际上,需要在一瞬间,丹田连发三股内劲,最后打出一股的效果。 夏言之前看《钻剑》这部分论述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三股内劲的经脉路线,“钻剑”里走得都是主脉。 这样虽然能够打出效果,可是不够快,因为经脉路径普遍太长。 这也难怪,钻剑的剑招,都是“刺”和“收”。 实际上那些“收”的剑招,一方面是剑招本身的过渡,另一方面是给三股内劲留出足够的蓄势时间。 而这在夏言看来,属于因噎废食。 因为显然,三股内劲有更短的经脉路径可以走。 而且主脉只有八条,都在丹田汇聚,有三条不相交的内劲占据,那就只剩下五条。 这样以后到了更高境界,内劲变化的余地就少了。 这种情况的出现,夏言觉得不奇怪。 毕竟整个万剑学宫的教材,对经脉的论述主要都集中在主脉。 而那些真正在人体内四通八达的支脉,涉及得很少。 夏言自己的《螺旋剑劲》,一开始走得是支脉。 在他看来,区区三股二重巅峰程度的内劲,还不配动用主脉。 纯属浪费主脉容量,而且路径还过长。 所以整体看起来,这本《钻剑》,属于大方向没错。 可因为作者对经脉的了解程度不足,内劲只走主脉,导致最后剑招的练法和打法出现了冲突。 之前这个结论,夏言还不敢轻易得出,因为他不确信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现在支脉他已经贯通了四分之一,验证了支脉的存在。 剑招他也试了,没问题。 所以哪怕他现在还没有内劲,也已经可以确认了。 眼下这本《钻剑》,在他眼里参考意义已经不大,借剑谱的三天期限也到了,明天必须还回去。 而《螺旋剑劲》在洪荒里,夏言本来就是打算作为传承的,埋在了新手村附近。 如今到了这个世界,万剑学宫的剑谱又允许学生在后面留言,交流学习心得。 那干脆就写个留言? 夏言一念及此,就取过了砚台纸张,再取过一只毛笔搁在水盂里,把毛笔头慢慢化开。 他往砚台洒了些水,一边磨墨,一边构思《钻剑》留言的措辞字句。 …… /80/80116/18963750.html 第八章 还请赐教 这天清晨的南校区藏剑阁,依然门可罗雀。 白天其他学生在上课,没人会来这里。 守阁老剑修还是坐在门口,瘟鸡点头似的打着瞌睡。 夏言走到跟前,轻声咳嗽了一声。 老头睁开浑浊的双眼,看清了来人,这一下就来了精神。 他先是抬头看了楼上一眼,然后问道:“夏言,你剑种变异了?” 夏言微微一怔,心想这事儿传得可真快:“您也知道了?” “那还能不知道嘛?昨晚那群学生来借阅剑谱的时候,都在谈论这个事情,老头儿我耳朵里都灌满了。”老剑修摇了摇头,“这群少见多怪的小家伙,变异剑种有什么稀奇的。 这千百年来,变异剑种每隔几年就会出一个,有些年份,甚至一年会出好几个。 可真正能把剑道修到高处的,又能有几人呢?” 老剑修说完这番话,看向了夏言:“像你这样,悟性天赋本就稍显不足,原本的剑种你都用不好,结果剑种还变异了,这反而是件祸事。 小子我提醒你,千万别觉得有了变异剑种,自己就能一步登天了。 越是你现在这样,修炼就越要小心,千万不能好高骛远。” 夏言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好像之前房满山也是这么说的。 而夏言在这里虽然只有二十四岁,可在地球上他已经年近三十了,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前辈上师们肯出言提醒,别管人家话说得好不好听,这不是坏事。 否则就跟自己的主管剑修穆良成似的,头两年还对夏言悉心教导,后八年基本就置之不理了。 天下爹娘爱好的,多少会有些偏心眼。上师们也是一样,遇上好苗子才有兴致多说几句。 因此夏言诚恳地说道:“张老您教训得对。” “我听说,你跟山下镇子里其他混小子不一样,这十年修行刻苦,心性是过关的。”老剑修似是对夏言的反应很满意,点点头夸赞了一句,随后问道:“那本钻剑,你看得懂吗?” 夏言点了点头,把剑谱从怀里掏出来,放在老剑修眼前的桌子上。 “这么刁钻的剑术,你居然看得懂?”老剑修脸上有些惊讶,然后低头一看,“这剑谱怎么厚了一点儿?” “书嘛,总是越看越厚的。”夏言伸出手,提醒道,“张老,请把身份牌还我。” “你等会儿。”老剑修摆了摆手,拿起了剑谱翻开来一看,然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改剑谱了?” 夏言点点头:“改了。” “哼,我还以为你心性过关。”老剑修脸色一沉,“我问你,你达到二重巅峰境界了吗?” “还没有。” “没有二重巅峰,连内劲都没有,也敢妄自修改这门剑术?”老剑修喝道,“你这么好高骛远,离死不远了!” 夏言眨了眨眼,很无奈。 被骂得狗血淋头,然后还没处说理去。 这位老剑修虽然脾气不好,措辞也很激烈,可人家是出于好心,这是要骂醒自己。 可问题是,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挠了挠头,想说什么吧,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青色的长剑从藏剑阁五楼的窗户里飞出,刹那间来到老剑修面前。 窗户内,有位女子缓缓说道:“张老,他改了些什么,给我看看。” 老剑修翻了翻白眼,然后一脸不情愿地把剑谱翻开,搭在了长剑的剑柄上。 长剑飞回,一只雪白的手掌从窗口伸出来,摘下了剑谱。 夏言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心里有了一种不太好的联想,问道:“张老,这剑谱的作者难道是……” “对,就是她。”老剑修也抬头看着五楼窗户,“你小子很有出息啊,居然改了她的剑谱。” “她是学生吧?”夏言问道。 “嗯,是学生。” “学生也能把自创剑谱放在藏剑阁里?” “人家先天境了,比我还强呢,当然有这个资格。” “那如果,她不同意我的看法呢?” “那简单,上斗剑台,谁赢了谁就是对的。” “我现在打不过她,说不赢。”夏言摇了摇头。 “你废话。”老剑修被气笑了,从桌子里拿出夏言的身份木牌,丢还给他,“你以为就你是变异剑种啊? 她也是。 而且她是先天变异剑种——御剑灵,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比你这种后天突变的强多了。 你看看人家的修行进度,二十岁不到就先天境了,再看看你。 就你俩这差距,你这辈子也打不过她。 趁她还没翻脸,赶紧滚!” …… 听人劝吃饱饭,从藏剑阁的山道上下来,夏言那是一溜小跑。 他是真没想到,《钻剑》作者就在藏剑阁五楼。 他还以为这本剑术,是哪位前辈高人所著,理念居然跟自己相合,应该是修行界的得道高人才对。 结果,那是一个小学妹,毕竟万剑学宫的南校学生里,不可能有比自己资格老的。 二十岁不到,小小年纪就修到了先天境,必然心高气傲。 自己改她剑谱,十有八九会闹到斗剑台上去。 到时候说也说不听,打又打不过,那真是无妄之灾,万一重伤还影响之后的论剑预赛。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动作还得快一些。 人家刚才那把飞剑自己已经见识过了,跑慢了容易被截住。 一直跑到校门口,这个距离夏言觉得已经安全了,脚步慢了下来。 校门口有块卧石,上书两行大字: “向强者出剑,对弱者低眉。” 夏言之前还觉得这两句话很得劲儿,现在看了心里却有些抑郁。 这题词也不知道谁写的,向强者出剑,说得轻巧。 后天二重对上先天境,你出一个试试? 慢慢悠悠走到山脚,拐个弯就到家了。 夏言在家里的书房坐下,拿起书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还行,人家没当场翻脸。 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涵养还不错。 只要这位学妹耐下心思看进去,自己的留言对她应该会有帮助。 自己的留言,花了三页半的篇幅,详细地介绍了三股内劲的支脉路线。 不单单是文字,他还画了一张草图示意。 那三条支脉很隐蔽,内视是没感觉的。 可如果知道它们存在了,有意识地去修炼,冲开是迟早的事情。 这位学妹有先天境的修为,这点问题应该难不倒她。 刚想到这儿,夏言忽然心有所觉,猛然一抬头,人就愣住了。 一把青色长剑,悬停在自己书房的半空之中。 剑尖正对着他眉心。 夏言整个人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把剑他认识,刚才在藏剑阁门口就看到过,五楼那个女子的。 从藏剑阁到这里,山路有十里,直线距离短不少,可怎么也有五六里。 飞剑居然能到自己眼前,这控制飞剑的范围之大,远远超出了他印象中的先天境。 难道,这就是变异剑种“御剑灵”的特殊能力? 刚想到这儿,眼前的飞剑慢悠悠掉了个头,把剑柄呈现在夏言眼前。 剑柄上,搭着一本翻开的剑谱,上书“钻剑”二字。 夏言定了定神,心里大概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了,伸出手摘下剑谱。 剑谱入手,眼前这把飞剑“歘”一下又不见了。 夏言暗暗咋舌,心想如果在斗剑台上遇上这把飞剑的主人,现在的自己毫无机会。 她应该也会参加论剑,十年一届的大论剑,这种人不可能错过。 这个念头在夏言脑中转了转,他翻开了手中的剑谱。 这本剑谱后面四页是他自己装订上去的,是他写的留言,最后一页是草图,画着三条支脉。 草图下方,有小半段留白。 此时这块留白上,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这三条支脉如何修炼,还请赐教。” 看到这句话,夏言心里有些惊讶。 这位学妹还挺好学,不但没翻脸,居然还飞剑传书来请教了。 昨晚他给剑谱写留言的时候,只是讲清楚了支脉路线。 至于这些支脉怎么修炼才能冲开,夏言没写。 倒不是他有所保留,而是冲开支脉的修炼方法,叫做“截元冲脉”,必须要到二重巅峰,有了内劲之后才能尝试。 夏言昨晚过后,算是刚刚进入二重中期,离凝结内劲还有一段距离。 “截元冲脉”他现在还没验证,就算知道这法子应该没问题,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没有写上去。 眼看剑谱时限到了,夏言想着先还回去,等到自己充分验证之后,再借出来补上也来得及。 可没想到剑谱的作者近在眼前,然后这位学妹还是个急性子。 自己下山这段时间内,她不仅把自己的论述看完了,就连问题都抛出来了。 夏言心想也罢。 这本《钻剑》,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学习的第一门剑术,获益良多。 虽然未必真学到了什么,可很多事情已经验证了,这让自己对今后的修行之路信心倍增。 心里有底,接下来什么事都好办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她一个先天境的既然敢问,那自己这个后天二重的就敢教。 不过这种剑道交流,自己拿出手的东西,要确保没问题才行,至少自己要试过。 而飞剑直接进自己书房,把自己吓一跳,这位学妹礼数不太够。 不能太惯着,晾她几天再说。 …… /80/80116/18976859.html 第九章 剑疯子 这天晚上,巫山镇的鸿宾楼灯火通明。 整个二楼已经陈文炳全包下来了,总共十桌上好的席面。 酒店小二在一旁候着,眼神时不时地瞟向主桌上的两人。 冷盘已经上了,热菜也差不多得了,就等着客人来了一一传菜。 可这会儿已经月上柳梢,这个二楼依然是空空荡荡,只有主桌上的哥俩大眼瞪小眼。 陈文炳一身明黄色的金丝刺绣袍,腰间系着白玉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再用紫金发冠箍好,十个手指有五个带着各种戒指,宝石的玛瑙的,五颜六色。 陈公子盛装出席,然后看着空荡荡的十桌席面,一脸尴尬。 夏言一身普普通通的灰色剑袍,看了看陈文炳:“你不是说帖子都发下去了吗,怎么没人来?” “我特么怎么知道。”陈文炳骂道,“这群王八蛋,我送帖子上门的时候,一个个都说得好好的,结果这会儿人影子都看不见。” “正常。”夏言摇摇头说道,“你愿意显摆,人家还未必愿意奉陪呢,不来就不来吧,小二上菜,饿了。” “公子,十桌都上?”小二欠了欠身,问道。 “都上!”陈文炳大手一挥,恶狠狠地说道,“不等了!” “得嘞!”小二下楼传菜去了。 夏言看了看陈文炳,发现这人气得呼哧呼哧的,脸都涨红了。 陈文炳恨声说道:“我这辈子也就这几天风光了,原本想好好热闹一回,等论剑台上被人打下来,也就回家安安分分开饭庄去了。好心好意请这群王八蛋赴宴,居然不给我面子,我跟他们没完!” “行了。”夏言摆摆手,“你要说声色犬马,那咱们镇子上这些学弟都是行家里手,可你要说修炼论剑,他们怎么可能感兴趣嘛。你上门发帖子的时候,人家还知道给你个好脸色,就已经算给面子了。” “哼!”陈文炳冷哼一声,然后又叹了口气,“我听你的,不跟这群棒槌计较。人生得一知己足以,咱哥俩喝也一样。” “对嘛。” 哥俩正聊着,夏言只听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不急不缓,节奏平稳,不是店小二那种风风火火的状态。 陈文炳苦笑道:“好歹来了一个。” 说话间,那人已经上楼了。 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全身上下黑色剑袍,背着一把白色剑鞘的长剑,披头散发,满脸胡茬。 这人上了二楼之后,没跟主桌上的二人打招呼,也没入席,而是站在楼梯口,眼睛直勾勾盯着夏言。 “顾疯子?”陈文炳“唰”一下站起来,全身戒备,“你来干什么?” 顾疯子,本名顾展堂,虽然住在巫山镇,可跟巫山镇其他学生不是一路人。 万剑学宫的学生,一般都是儿童时期觉醒剑种,然后被家里出资送进学宫,包括夏言和陈文炳都是如此。 顾展堂是个另类,他是世俗界的江湖剑客,十三岁开始就在江湖上摸爬滚打。 天赋据说极差,达不到学宫的招生要求。 他早年在江湖上救过一个贵人,这位贵人得知他痴迷剑道,为了报恩,给他弄了一个万剑学宫南校区的旁听资格。 所以他没有正式学籍,只能去讲剑楼旁听,藏剑阁进不去,也没资格参加学宫论剑。 而他修行剑道的方式很特别,那就是找人斗剑。 别人想斗得斗,不想斗也得斗,蛮横不讲理,顾疯子的外号由此而来。 他在巫山镇这五年,境界不算高,只有二重中期,可手上的剑术跟学宫里那些不一样,异常狠辣。 他的手下败将,甚至包括一些后天三重的学生。 而巫山镇里,所有学生都被他揍过,前身和陈文炳也未能幸免。 前身还行,三年前接不住顾疯子一招,长剑脱手这就完了,对方没下狠手。 陈文炳就不太走运了,那场架前年打的,夏言记得陈文炳有小半年下不了床。 那场架打完之后,陈文炳对剑道原本就不算高的心气儿,就彻底散了,从此不再修行。 不过此时的陈文炳,已经不是前年的陈文炳了。 一颗伪元丹落肚,修为来到了三重巅峰。 之前还是三重中期,昨晚又涨了,什么原因夏言心里清楚,刚才没让他细说。 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陈文炳全身戒备,一身绸缎长袍被气劲鼓了起来,脸上隐隐发白。 顾疯子神情似是有些意外,说道:“元意护体、面有玉色,你三重巅峰了?” “不错。”陈文炳恶狠狠说道,“你想怎么样?” “就凭你。”顾疯子冷哼一声,“三重巅峰也是个废物。” “你!”陈文炳本来心气儿就不顺,这会儿更是暴跳如雷,“顾疯子,可敢与我一战!” “你这种废物,我不感兴趣。”顾疯子淡淡说道,然后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夏言,“你,下来一趟。” 说完,这人就转身下楼了。 夏言站起身来也要跟着下楼,被陈文炳一下子扥住了袖口:“你干嘛去?” 夏言指了指楼梯口:“他不是说了嘛,让我下去一趟。”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呀?”陈文炳说道,“别下去,他肯定要跟你斗剑。” “斗就斗呗。”夏言说道,“正好,我也想试试新学的剑术。” 陈文炳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顾疯子这人境界据说不高,可他的剑术是在江湖里厮杀出来的,那是真正的杀人技,不是咱们学宫那种打法练法兼顾的剑术。” “我知道。”夏言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 “哎!”陈文炳一跺脚,“那我跟你一块儿下去。” …… 夏言和陈文炳两人下了楼梯,穿过鸿宾楼的一楼大堂。 看到鸿宾楼门外的景象,两人都有些发愣。 不仅是他俩,顾疯子站在大街中央,那样子也有点儿懵。 顾疯子的周围,此刻围满了人。 足有上百人,个个锦服华衣。 按照巫山镇当地的习俗,每逢喜事,出门才会提红灯笼。 而眼前这群人,人手一个红灯笼。 他们把顾疯子围在中间,又不敢过分靠近,一个个神情忌惮,把手里的灯笼杆子当长剑使,伸出去老远。 看双方的气势,不像是他们把顾疯子围住了,而像是顾疯子把他们的路给挡住了。 陈文炳这时候叫道:“哎,你们……” 陈文炳一出声,街道上的人都看过来了: “嘿!我们约好了,故意晚到一点儿,气气你俩。” “就是,不就通过了初选嘛,臭显摆什么呀?” “不过话说回来,你俩能过初选,那确实是咱巫山镇的喜事。” “学宫里那群人,就是看不起咱们,这回怎么样?” “有什么了不起的,咱巫山镇也有人!” “这顿酒咱们得喝!” “必须喝!” “我还听说了,夏言你剑种变异了是吧?” “牛逼啊!” “谁他娘说巫山镇里全是废物的?” “让他们小刀剌屁股,开开眼!” “夏言,今晚你得跟我们好好喝一场,不喝趴下不算完啊!” “没错!” “文炳你也是,不喝趴下不算完!” “嗐,就文炳的酒量,喝趴下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街道上,这百来号人你一言我一语,闹闹哄哄。 头几句夏言还能听清楚,后面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不过大概意思明白了,不禁心头暖洋洋的。 身旁的陈文炳别过脸去,揉了揉鼻子,轻声骂道:“这群王八蛋……” 人群中,忽然一声暴喝:“你们够了!” 现场全安静了下来。 顾疯子沉声说道:“不过是通过论剑初选而已,却在那里自鸣得意,果然是群废物!” “顾疯子,你别太过分了!” “我们这会儿人多!” “每人一口唾沫,就能啐死你!” “陈文炳,这顾疯子怎么在这儿,你请的?” “你既然请了他,还请我们干嘛,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一会儿他一个人一桌啊,我们不跟他坐一块儿。” “就是,酒桌不够掀的。” 周围这就又闹起来,夏言觉得脑子嗡嗡的。 “诸位,你们都上楼就坐!”陈文炳大声说道,“菜我已经让人在上了,大伙儿先吃着喝着。我和夏言跟这顾疯子还有点事情,一会儿上来陪你们。” 陈文炳毕竟是东道主,这振臂一呼还挺有用。 外面这群人围着顾疯子,那样子也是骑虎难下,都被揍他过,心里害怕,也就是仗着人多这才僵持住了。 陈文炳这番话,等于把大伙儿救了,一个个抬腿走就。 却听到顾疯子说了一声:“等等。” 周围这群人特别听话,脚步停下来了。 “顾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文炳怒道。 “灯笼留下。”顾疯子冷冷说道。 灯笼里面是火烛,本就不能带进店铺里,平常是放在门口的。 这会儿听到顾疯子的要求,大伙儿都松了口气,把手里的灯笼撂在街道上,一个个走进了鸿宾楼。 众人路过夏言和陈文炳两人身边,都在暗暗递眼色。 那意思是顾疯子不好惹,让两人小心应付。 街道上的顾疯子,在四周转了转,调整了一下灯笼的摆放位置,依次码在周围形成一个圆圈,然后对夏言说道: “这灯笼圈内就算斗剑台,你的剑呢?” “家里。”夏言说道。 “去取,我在这里等。” “行。” …… /80/80116/18986802.html 第十章 做个规矩 巫山镇不大,鸿宾楼离夏言住所没多远。 夏言匆匆赶回来,推开大门正要去练剑房取剑。 刚进院子几步,他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黑灯瞎火的进自己家,人不会有什么防备。 可就在院子里,有一把青色的长剑悬停着,剑尖就冲着门口。 夏言差点没一头撞上去,等脚下站住了,剑尖离自己脑门也就三寸。 这不坑人吗? 夏言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扭头看了看藏剑阁所在的方向。 那位学妹,应该是急着想知道支脉的修行方式。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写出来,所以又派这把剑过来,在院子里等。 这就让夏言心里有些不爽。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她上次擅自飞剑进书房,自己已经不跟她计较了。 现在弄一把剑横在院子里,这算什么? 请教就要有请教的态度,就算来催,不能亲自登门拜访吗? 这是自己的地盘,飞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以后要是两人剑道交流出现分歧呢? 这把剑是不是还能杀人? 那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这种远距离的御剑术,夏言又不是不懂,只是境界还没到而已。 对方要是近在眼前,他确实没什么办法。 隔着五六里,控制这把剑的神念已经很弱了,那还怕什么。 规矩还是做的,不然这小姑娘以后不知分寸。 一念及此,夏言就不客气了,意念一沉,唤醒了正在沉睡的诛仙剑。 他伸出右手握住了剑柄,左手两指并拢,在剑身上一拂而过。 丹田内的诛仙剑剑尖一颤,原本悬停半空中的青色长剑,分量一下子压到了夏言的手中。 切断了这把剑跟主人之间的联系,夏言掂了掂手上的分量,点了点头。 这剑手感不错,比练功房里的那些长剑趁手一些。 那行,就这把了。 夏言将这柄青色长剑挽在身后,扭头出门去了。 …… 月上柳梢,藏剑阁已经关门。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伴着烛火坐在五楼的窗前。 她膝盖上盖着厚厚的毛毯,遥望着巫山镇的万家灯火,轻声问道: “张老,我是不是应该登门请教才对,只让小青过去,是不是太失礼了?” 守阁老剑修就在女子身后站着,拿起别在腰间的酒葫芦抿了一口,摇摇头: “你既然腿脚不便,派一把飞剑过去倒也无妨,我看那小子脾气不错,不会见怪的。” “可既然是请教,总要有一个请教的样子。”女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腿。 “请教啥啊,他所描述的那三条支脉,我看完全是子虚乌有。”张老摇了摇头,“老头儿我修行七十余年,从来没听说过,人体在八条经脉之外还有什么支脉。” “应该有的。”女子轻声说道,“而且应该不止三条。” “这话你早就在说了。”张老沉声说道,“可是你去年尝试寻找支脉的结果,就是双腿再无知觉。 丫头啊,你身怀先天变异剑种,悟性是绝顶的,如今修为境界也比老头子我高了。 可你修行起来,未免太冒险了。 以你的天赋,只要按部就班,进入顶级宗门是迟早的事情。 你现在有什么新奇的想法,到了顶级宗门,自会有高人给你答疑解惑。 为什么还要去冒险呢? 历史上那些变异剑种,多半会过早陨落。 你双腿已经没了知觉,难道还不知道吸取教训吗?” 女子微微摇头:“张老,您不要安慰我了。” 张老翻了翻白眼:“我这是安慰吗?” “您心里清楚,我活不过三十岁。”女子叹息道,“我是没有未来的,您就不要用以后的事情让我憧憬了。” “丫头你别这么悲观。”张老也叹了口气:“你跟老头子我不一样,我修行资质有限,无法进入宗门,只能在学宫混口饭吃,修行见识也就这些了。 可你是能进入顶级宗门的人,九阴绝脉在这里是绝症,到了宗门里未必是。 所以,你眼下要专心备战大论剑,进入顶级宗门。 而不是在这里病急乱投医,去指望夏言的支脉说法,会给你带来什么转机。” 女子笑了笑:“张老,我没指望他能给我带来什么转机。 我只是觉得,这人的说法很有意思。 如果真的有支脉存在的话,那可不仅仅是一本《钻剑》的改良。 而是藏剑阁里所有的剑谱,都要推翻重来,您以后有得忙了。” “嗐。”张老摆了摆手。“什么支脉不支脉的,反正我不信。” 两人刚聊到这儿,女子微微一怔,看向了山下。 “怎么了?”张老问道。 女子低下头,神情有些委屈:“他好像生气了,把小青拿走了。” “嘿!小家伙还挺有脾气!”张老叫了一声,随后疑惑道,“他不是才二重初期吗?居然能切断你的御剑灵?” “他也是身怀变异剑种的人,不能以常理揣度。”女子幽幽说道,“早知如此,我该亲自登门的。” …… 巫山镇里,夏言手持刚刚“借”过来的青色长剑,步履匆匆。 拐过最后一个路口,鸿宾楼所在的街道已经近在眼前。 一圈大红灯笼在大街中央围着,圈里的顾疯子双手抱胸,左腋夹着一把白鞘长剑。 旁边的鸿宾楼,一楼门口站着陈文炳,二楼原本关着的彩色琉璃窗户,已经全打开了。 陈文炳人脉不错,巫山镇里的学生今晚来了差不多半数,这会儿全挤在二楼窗台: “快看!夏言来了!” “嘿!夏言加油!” “干死顾疯子!” “来来来,咱们买大买小,我坐庄!” “几赔几啊?” “夏言一赔十,顾疯子一赔半。” “不是,就你这个赔率,也他娘叫给夏言加油?” “嗐,精神支持归精神支持,谁跟钱有仇啊,你们跟不跟?” “跟!我押五十两银子,顾疯子赢。” “瞧你那点出息!我押一百两,顾疯子赢。” “一百两,顾疯子赢。” “你们还是人吗,我押夏言赢!一两。” “那我也押一两给夏言吧,尽一份心意。” 鸿宾楼二楼,叽叽喳喳。 夏言一边往灯笼圈里走,一边哭笑不得。 反正看这意思,大家都希望自己能赢,可没人认为自己会赢。 还没走到灯笼圈内,陈文炳迎了上来,沉声说道:“要不你再想想,这顾疯子下手没轻没重的,你要是受伤了,预赛还怎么打?” 夏言摇摇头:“斗不过这个境界的顾疯子,论剑我也走不远。” 说完,他轻轻推开了陈文炳,纵身一跃来到灯笼圈内。 身子刚刚站定,只听对面的顾疯子说道:“三年前我们交过手,当时你连我一剑都接不住。 不过,我看你修行还算勤奋,跟楼上这群废物不是一类人,这才没伤你。 现在听说你有了变异剑种,那就不要怪我出全力了。 夏言,亮剑!” 夏言单手一个剑花,将挽在身后长剑亮在身前:“请。” 顾疯子一声狞笑,身子一晃。 二楼的学生都觉得眼前一花,顾疯子原本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一把白色的剑鞘。 剑鞘主人已经连人带剑,扑向了夏言。 夏言手中剑光乍起。 刹那间之间,灯笼圈内的两人斗成一团。 清脆的金铁交鸣,伴随着轰然作响的刚劲雷音,不绝于耳。 那一圈大红灯笼里的烛火,开始疯狂摇曳起来。 鸿宾楼二楼的彩色琉璃窗,纷纷碎裂掉落,噼啪砸在一楼地面上。 这场琉璃雨过后,红灯笼已经全部熄灭。 一柄长剑从灯笼圈中飞出,在半空中打着旋来到鸿宾楼二楼。 “咄”地一声,插在了二楼窗框上。 长剑脱手,胜负已分。 二楼的学生惊魂未定,看向灯笼圈里的两人。 夏言手持一把青色长剑,抵在了顾展堂的咽喉。 顾疯子披头散发,缓缓伸出颤抖的右手,将额前的乱发拨到了脑后: “这就是变异剑种?” “不错。”夏言点了点头,“剑术对敌我没赢你,剑种它自己坐不住了,抱歉。”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哪来这么多废话。”顾疯子瞪了夏言一眼。 夏言把手中长剑一收,笑着问道:“饿不饿,一块儿吃个饭?” 顾疯子抬头看了看还在目瞪口呆的二楼学生,一脸嫌弃:“我不跟他们一桌。” “行。”夏言点点头,扭头看向了陈文炳,“加一桌?” 陈文炳这才醒过神来,一拍大腿:“加!” …… /80/80116/18990571.html 第十一章 师生情分 昨晚的鸿宾楼,热闹非凡。 巫山镇这些学生,修炼斗剑都不太行,吃喝嫖赌那是个个精通。 都是酒桌常客,近一百人对付夏言和陈文炳两个人,那不跟玩一样。 没多久,陈文炳就倒下了,夏言都到后半截也是迷迷糊糊的。 早上醒来是头痛欲裂,隐约想起来,昨晚好像是顾疯子扶他回家的。 酒后的事情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酒前的事情倒是很清楚。 昨晚那场斗剑,顾疯子输得挺冤。 他的剑术很强,夏言一时三刻拿他没办法,结果激起了诛仙剑护主。 小诛跟夏言心意相通的同时,也有它自己的意志。 它的攻击方式有很多种,以目前夏言的境界,能承受的只有一种,叫做“诛仙烈焰”。 这是一种无形无色的灼热气劲,诛仙剑剑尖一抖就喷薄而出,顺着夏言的经脉打出去。 顾疯子当时长剑脱手,就是被烈焰烫了。 好在夏言赶紧用意念叫住了小诛,没让顾疯子跟房满山似的受伤。 只是这份待人处事的分寸,夏言懂,顾疯子好像不太懂。 因为那把青色长剑,就被他放在了夏言床边,弄得就跟一个陷阱似的。 夏言翻身下床,差点又一次撞上去。 于是夏言彻底清醒了,摇摇头,拿起这把青色长剑,来到练剑房中。 他现在刚刚晋入二重中期,要尽快修到二重巅峰,这样有了内劲就可以验证“截元冲脉”。 这个过程没有投机取巧的方式,只能是不断练剑,激发五脏六腑的活力。 好在他已经验证了自己的练法,效果相当好,这个过程应该不会很久。 …… 又是一个白天过去,夜幕降临。 夏言盘坐在练剑房中,以内视检验这一天的修炼成果。 今天他练得特别狠,全身已经脱力了,人就跟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以他目前的境界,所谓内视也就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感觉。 光凭就这种感觉,其实很难获悉修炼进度。 好在夏言有洪荒里的修炼经验,对这种朦胧的感觉,具备“见微知著”的能力。 所以整体感觉下来还行,夏言估计再练一天,内劲应该会有了。 这时候,他听到有人敲门。 敲了三声,就跟做贼似的,很轻。 肯定不会是陈文炳,这不是他的敲门风格。 夏言站起来去开门,发现门外悬停着一把长剑。 天已经黑了,长剑的颜色夏言这会儿看不清,不过看剑的制式,跟昨晚那把青色长剑是一样的。 夏言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藏剑阁。 看来规矩是做下了,这次她知道要先敲门了。 夏言让到一边,让这把剑进来,然后关了门。 只见这把剑慢悠悠地飞着,直奔练功房。 刚才夏言在练功房修行,里面点了油灯。 他跟着这把剑进入房内,此时这把剑的颜色他看出来了。 这是一把紫色的长剑,平稳地飞到了青色长剑上方,缓缓降落,跟青色长剑轻轻一碰。 青色长剑似是重新跟主人取得了联系,两把剑都晃晃悠悠飞了起来了。 两把长剑在半空中直立而起,然后同时剑身倾斜,往前“点了点头”,像是在跟夏言行礼。 然后眨眼之间,两把剑掠出练功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夏言看着这一切,挠了挠头,心想自己是不是误会学妹什么了。 这看起来不是挺礼貌的吗? 转念一想,昨晚天已经黑了,人家一个女孩子确实不方便亲自登门,派把飞剑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是自己不小心差点撞上去了,只怨别人也不合适。 正想着,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这次就正常多了,很响亮。 夏言再次跑过去开门,看清门外来人,赶紧行礼。 这是个清瘦的中年人,三缕长髯垂到胸际,背后一把青布包裹着的长剑。 自己的主管剑修,穆良成。 “穆上师,您怎么来了?” “你不去找我,那只能我来找你了。”穆良成深深地看了夏言一眼,随后从怀里取出来一本厚厚的册子,“我听说你剑种变异了,境界也提升了,还通过了初选,可喜可贺。 不过你目前为止只掌握了基础剑术,肯定是不行的。 南校的藏剑阁离这儿不远,想必你也去过了。 可你刚刚进入二重境界,对二重剑术的见识怕是不够,选择未必准确。 这本剑谱,是我当年剑道二重的时候学的,誊抄了一份,后面有我当时练习的心得体会,你可以拿去参考。” 夏言看着这本剑谱,却没有伸手去接。 “我是你的主管剑修,可你剑种变异之事,我却是听别人说的。”穆良成叹息道,“近几年我对你不闻不问,作为你的老师,我不够合格。 你修行刻苦,我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你越是这么刻苦,我越是不待见你。 因为我觉得你天赋不够,再刻苦也是枉然,与其这么浪费时间,不如去面对现实。 现在看来,我是错的。 时至今日,你我师生情分已经疏远,我再跟你说什么,你未必听得进去。 不过,该说的我还是要说。 变异剑种的修行异常凶险,而且没有前人经验可供参考。 你一定要稳扎稳打,不要因为现在是论剑时期,就去冒险。 我这本剑谱实战不强,不过胜在四平八稳,你照着修炼,想来至少在二重境界内,是不会出问题的。” 夏言听着,心里感觉还挺复杂。 在前身刚来学宫的头两年,这位穆上师对前身还是不错的,该教的都教了。 否则前身的修行也不会这么扎实。 可惜两年过后,前身修行进展实在过于缓慢,穆良成失去了耐心,从此对前身不闻不问。 这事也怨不了谁,如今师生情分已尽,只能说命运安排。 就事论事,这本剑谱对如今夏言来说毫无用处,因为二重剑术他已经有了选择,再去练其他剑术得不偿失。 这会儿接过来也是垫桌脚的,那还不如不接。 日久见人心,足足八年的失职和冷落,不会因为一本剑谱和一段说辞就改变什么。 现在自己剑种变异了,他才想起来改善关系,已经晚了。 夏言抱拳拱手,对穆良成说道:“穆上师,我已有我的剑道,这本剑谱,恕我不能接受。” 穆良成有些错愕,随后脸上肌肉抖了抖,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夏言,不管怎么说,你的论剑资格是我给的。” 夏言笑了笑,说道:“您可以试着收回去。” “哼!”穆良成脸色铁青,一拂衣袖,扬长而去。 夏言看着自己主管剑修的背影,摇了摇头,关上了门。 …… 次日黄昏,夏言盘坐在书房的练功椅上,再次进入内视状态。 这一天苦练之后,外劲入体,五脏六腑的活力已经被彻底激发。 丹田之内,就好像开出了一道泉眼,内劲汩汩涌了出来。 这口“泉眼”一旦凿出来,外劲就会被五脏六腑转化为内劲,源源不断,直至充满整个丹田。 而此时,诛仙剑就趴在这道泉眼边上,剑尖浸在泉眼里,咕咚咕咚大口喝着。 “不是,小诛你给我留点儿!”夏言坐不住了,“我凝练多少内劲,你就喝多少,这像话吗?” 诛仙剑摇了摇剑柄,似是对夏言表示臣服,然后依然闷头狂喝。 夏言叹了口气,放弃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爱喝就喝吧。 诛仙剑堵着泉眼一直喝到半夜,夏言隐约听到“嗝儿”的一声。 小诛把剑尖翘起来了,原本硬邦邦的剑身变得柔若无骨,一阵点头哈腰,剑柄甩得跟螺旋桨似的。 夏言实在看不下去:“你是诛仙剑,不是哈巴狗,能不能有一点点绝世凶器的尊严?” 小诛没理他,剑身一翻个儿,就跟狗亮肚皮似的,身子左扭右歪的,似是在撒欢。 然后,它慢慢平静下来,整个儿不动弹了。 一股轻微的鼾声,在夏言脑海内响起。 诛仙剑吃饱睡着了。 接下来凝练出来的内劲,算是夏言自己的了。 天地元气不受修行者主观意念控制,只能简单地“请”进来再漏出去。 而内劲,是可以控制的。 接下来,就等小诛苏醒,再吸纳一次天地元气,试一下“截元冲脉”。 所谓“截元冲脉”,就是用内劲在主脉中截住天地元气,让这股压力涌向支脉。 这么做一开始没什么效果,因此如果不知道支脉的存在,没人会这么去做。 而要是冒然尝试,不知道元气压力的分寸,甚至还会损伤主脉,轻则瘫痪,重则丧命。 可如果控制得法,天长日久就可以冲开支脉,大大拓展全身的经脉分布。 夏言当时在洪荒里,第一条支脉的打通,那真是水磨功夫,足足花了三个月时间。 不过在这里,事情简单了不少。 首先他丹田内是诛仙剑,天地元气的吸纳非常迅猛,不是他当时的金系剑种可比。 其次他上次“意外”之后,全身的支脉已经被打通了四分之一。 有这四分之一做基础,就好像堤坝已经有了缺口,再去冲开其他支脉就容易多了。 夏言预计,有三天也就差不多了。 …… /80/80116/18997994.html 第十二章 经脉图 三天后,天刚蒙蒙亮。 书房中的夏言就着烛火,看着眼前字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全身支脉贯通,洪荒经脉图已经被全部证实,并无谬误。 “截元冲脉”这种修行方式,也被证实可行,现在被他写了出来。 至此,丹田和经脉这两个体系,夏言算是全部摸透了,后天五重之内的修行再无疑点。 一旦拥有内劲,到了论剑的校区预赛,夏言也有了底气。 后天一重和二重之间,实际战力的差距非常大。 后天一重二重,修得主要是劲,这是身体能力。 战斗意识再好,剑术再高,没有身体支撑,一切都是白搭,会被人一力降十会。 而到了二重巅峰,内外劲都已经具备,战力就能上台面了。 后天三、四、五重当然会更强,可这三个境界更注重内在修行,为之后的先天境做准备。 因而在速度和力量上,并没有强到让二重巅峰毫无机会的程度。 这也是为什么往年的论剑初选,二重巅峰能直接通过的原因。 而校区预赛,明天就正式开始了。 这时候,夏言耳边传来轻微的动静,有东西在敲打自己书房的窗棂。 夏言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伸手开了窗。 一边青色的长剑,轻巧地掠进窗户,在夏言的书案旁边悬停着。 这种情况,夏言已经见怪不怪了。 藏剑阁里的那位学妹,似是意识到了晚上让飞剑登门不妥,这三天改成了早上。 都是这种天还没亮的时候,像是摸准了夏言喜欢在晚上修行。 头一天早上敲练功房的门,夏言放进来了,过会儿就走。 第二天,它不敲门了,而是飞到书房外面,敲窗户。 一开始夏言还纳闷,为什么来法会不一样。 后来他想明白了,对方在山顶藏剑阁,能远远看到自己住所的灯光。 灯火在哪里,她的飞剑就来敲哪里的门或者窗户。 只是这两天夏言正忙着冲开支脉,飞剑放进来归放进来,东西是没法给的。 一来二去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给对方写了张字条,让她今天早上来取。 今天早上,这把剑还是敲窗户,放进来后夏言仔细一看,发现剑柄处栓着一根卷起来的字条。 她回信了。 夏言伸手摘下,摊开字条一看,还是那种娟秀的字迹。 四个字:“它叫小青。” 夏言扭头看了看那把青色长剑,明白了。 这是这把剑的名字。 他不禁哑然失笑:“它叫小青,那你叫什么?” 这话对方当然听不到,夏言摇了摇头,把他昨晚写得“截元冲脉”纸稿卷起来,跟那张纸条似的,拴在了剑柄处。 过了一小会儿,这柄青色长剑对夏言“点头”行礼,掠出了窗外。 夏言伸了个懒腰,去卧室补觉了。 …… 天刚蒙蒙亮,南校区藏剑阁还没开门。 守阁剑修张舒阳腰里拴着酒葫芦和烟杆子,背着手走上了停鹤石坪。 一抬头,就看到五楼窗户开着,一抹青光一闪而过。 老头儿笑了:“丫头,这一大清早的,又跟山下那小子玩飞剑传书啊?” “张老!”楼上传来抗议声。 “怎么样?那小子给出支脉的修炼方式了吗?”张舒阳问道。 “给了。” “嗯?”张舒阳有些惊讶,随后神色一紧,“哎丫头,你别不管不顾地修炼啊,他那方法鬼知道行不行。” “张老你别吵,我正在看。” 两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说话间张舒阳已经来到藏剑阁的门前。 守阁老剑秀赶紧掏出钥匙开了锁,把门栓拨开,推门而入。 他快步穿过一楼大厅,一口气上了五楼。 藏剑阁的五楼,先天境的学生才能进入。 而南校区建校十年,学生里的先天境,也就只有这么一位。 她双腿不便,校区高层干脆就允许她住在这儿了。 五楼楼梯口是一个小厅,只有一排书架,一套桌椅。 小厅对过有两扇门,一扇门关着,是这双腿不便女子的住所。 另一扇门开着,那是她的书房。 张舒阳听她刚才的声音,就是从书房传下来的,于是走到了书房门边:“丫头,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张舒阳这才进门,然后看到那女子坐在书案后面,从手上的文稿中抽出了一张,递了出来:“张老,您看看这个。” 这是一张叠起来的纸,张舒阳接过来之后,赶紧展开。 只见上面画着纵横交错的若干条曲线,密密麻麻。 其中有八根特别粗,另外还有细一些的曲线,差不多一百多条,从这八根粗线之中延伸分岔出去。 而这些所有曲线归在一起,编织成了一张人形的网。 张舒阳看这八根粗线,一下就认出来了,这是人体的八根经脉。 可这些细线,他却看得云里雾里,不禁问道:“这些难道就是夏言所说的支脉?” “嗯。”女子应了一声,眼睛盯着手上的文稿,神情越来越兴奋,嘴里喃喃说道,“太好了,原来支脉真的可以修炼……” “怎么修炼啊?”张舒阳一边问着,脚下不由得靠近了书案几步。 “哎!”女子轻呼一声,把手中的文稿护在了胸前,“张老,这是他写给我的,他没说可以外传。” 张舒阳止住了步子,翻了翻白眼,抖了抖手里的纸张:“那你把这张图给我干什么?” “我只是让您看一眼,证明确实有支脉。”女子伸出了粉嫩的手掌,“还给我。” “嘿!这小丫头。”张舒阳气鼓鼓地把手里的经脉图拍在了书案上,“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稀罕看呢!” 说完老头扭头就走,气冲冲地走到了门外小厅里,脚步止住了。 老剑修站到小厅的窗前,把腰杆里的旱烟杆子取出来。 烟锅子里填进五钱烟丝,再拿火折子点上,吧嗒吧嗒抽着。 一边抽一边想。 如果这些支脉真的存在,将会发生什么。 他意念一沉,进入内视的转态。 可他内视一辈子了,也体会不到什么支脉。 哪怕他刚才已经看过经脉图了,也记住了其中一条支脉的走向。 如今按图索骥,意念依然石沉大海。 这些支脉,到底该怎么修炼呢? 这个问题在脑子里冒出来,老剑修就觉得如鲠在喉,心里那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他烟也不抽了,烟杆子在窗台上磕了磕,插进了腰际,装作一脸轻松的样子,背着手慢慢踱回了书房: “丫头你饿不饿啊?要不要我去巫山镇给你买碗馄饨?” 书房内女子正在专心致志地阅读文稿,摇了摇头:“不饿。” “渴不渴?我去给你沏壶茶?” “不渴。” 老剑修装不下去了,直接问道:“夏言这个支脉修行方式,你觉得可行吗?” “看起来可行,我一会儿试一下。”女子说道。 这句话,让张舒阳一下子冷静下来。 对啊,没试过。 夏言是变异剑种,剑种变异一个人一个变法。 他口中所说的支脉,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特例呢? 想到这里老剑修稳了稳心神,说道:“丫头,我劝你还是要谨慎,万一这些支脉只是他这个变异剑种有,其他人没有呢?你要是按照他的说法修行,出问题了怎么办?” 书案后的女子笑了,抬起头来:“张老,我双腿瘫痪,命不久矣,还怕出什么问题吗?” “这……”老剑修一阵无奈,“你俩还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张老,藏剑阁该开门了,您下去忙吧。” …… /80/80116/19018356.html 第十三章 助威团 夏言最近几天,白天连剑化劲,晚上打坐修身。 可只要未入先天境,神魂紫府还没有开发,人还是需要睡觉的。 这几天他欠觉很厉害,这一睡结结实实睡了一天一夜。 早上醒来神清气爽,赶紧梳洗一番,一大早要出门。 学宫论剑的校区预赛,今天是第一轮。 刚洗完脸,头还没梳呢,他就听到大门外闹哄哄的。 “夏言!”陈文炳的嗓门响彻云霄,“开门啊!” 夏言只好披头散发地前去开门,然后发现门外站着一票人马。 以陈文炳为首,三十来个巫山镇的学生,个个锦衣玉带、光鲜亮丽。 有牵狗的,有提着鸟笼子的,还有腰间别着蛐蛐笼的。 除此之外,几乎每个人都背着一口大小不一的木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巫山镇的这群学生,都是家里有钱的主,修行天赋都不怎么样。 他们也想得比较开,不指望被宗门选上,在学宫里也就混个文凭。 修行是不可能修行的,在巫山镇租个院子,家丁奴仆再配上。 家里大少爷的各种项目,在这儿一样不落。 夏言前身跟这群人不是一类人,平时也就点头之交,可陈文炳长袖善舞,跟这群人早就打成一片了。 前两天去鸿宾楼喝酒,夏言是卖陈文炳面子,他们也是卖陈文炳面子。 结果一顿推杯换盏之后,夏言认为他们依然点头之交,可他们并不这么认为。 酒桌上能醉一场,那意思就算好哥们儿了。 昨晚陈文炳来打过招呼,说是预赛第一轮,巫山镇的学生会组织人马前去观战,给两人加油助威。 当时夏言睡到半截迷迷糊糊的,没往心里去,结果今天一看这场面,发现有点儿遭不住。 牵狗遛鸟玩蛐蛐,那就罢了。 站在陈文炳身边的这位学弟,还搂着一位姑娘呢。 “什么情况?”夏言问道。 “还能有什么情况?”陈文炳把手中的白纸扇撵开,在自己肚子上扇着,“哥儿几个仗义,给咱加油去啊。” “那这位小姐是……”夏言一指那位学弟搂着的姑娘。 “小何昨晚喝去花酒,说今天要去给我们加油,嘿,那几个姑娘那是兴致盎然啊!”陈文炳指了指身边的学弟,笑道,“后来翠花楼的老鸨认为,这么大的事情,翠花楼必须派出一个代表,来支持一下我们这些老主顾,于是就把这位姑娘推出来了。 你也别小看这位小翠姑娘,人家是翠花楼头牌。 色艺双绝,跳舞唱曲都好,关键还会说书。 她要是目睹了咱哥俩在斗剑台上的英姿,回去编套书那么一说。 那咱哥俩以后在这巫山镇,也就算青史留名了。” 夏言听着脑子嗡嗡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茬。 “嗐,你就别管了。”陈文炳摆了摆手,“你头还没梳呢,进屋继续打扮去,我们就不进屋了,在门外等着就行。” “这么多人,怎么去啊?”夏言问道。 “巫山镇的飞鹤店我已经包了。”陈文炳指了指身后,“连人带狗三十只飞鹤,一会儿店家会牵过来。” 人家都安排好了,那还能说什么呢? 夏言刚想扭头进屋,就听到人群之外,有人冷冷说道:“真是一群废物。” 这嗓音一响起来,门口这群人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赶紧往两边让。 只见顾展堂双手抱胸,腋下夹着一柄白鞘长剑,站在不远处的街道上,冷冷地看着夏言: “你是去斗剑还是选美,还得梳头打扮的,快点。” 夏言问道:“你也去观战?” “哼,我是旁听生,学宫不让参赛。”顾展堂没好气地说道,“打不让打,看还不让看吗?” …… 这天上午,三十只飞鹤在巫山镇起飞,以一个“人”字阵型,浩浩荡荡地向论剑场进发。 一只飞鹤背上,可以坐两个人。 不过这群阔少不爱这么干,觉得这样没面子,除了夏言和小何之外,都是一人一只。 夏言这只飞鹤,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顾展堂。 顾疯子人缘不好,只有夏言愿意跟他同乘一鹤。 夏言对这人其实很欣赏。 虽然脾气又臭又硬,行事也蛮横,不过他那一手剑术确实漂亮。 一旦被他抢到了先手,以夏言在洪荒里的剑术阅历,之前在灯笼圈内居然一时三刻扳不回来。 《钻剑》的那八十一招凶悍的打法,夏言根本没用出来,因为先手是人家的,一直被压制。 他只能用自己“螺旋剑劲”的剑招,左右抵挡。 可他当时还没有内劲,剑招真正的威力发挥不出来,无力反击。 最后要不是诛仙剑护主,那场斗剑的胜负还真不好说。 顾展堂有一手这么漂亮的剑术,却没有论剑的参赛资格,这在夏言看来多少是一件憾事。 参赛这事儿夏言帮不上忙,他既然想观战,那能帮就帮一把。 天上这十来分钟,两人虽然同乘一鹤,可都没有说话。 很快,目的地就到了。 还是初选时的那块场地,不过布局有所不同。 正中间的大斗剑台,周围之前是三排阶梯座位,如今被增加到了九排,座位也向外一直延伸到了八个小斗剑台边上。 从天上看下去,就跟一个圆形的斗兽场似的。 除此之外,原本在周边的八个小斗剑台,也已经被升高了,上面也设置座位,变成了八个角度的观礼平台。 从天上往下看,人已经来了不少了。 绝大部分人还挤在外围,小部分人正在排队,从论剑场的八个入口,依次进入场地。 巫山镇的这队“人”字阵型的飞鹤,头鹤上坐着陈文炳。 他带着大伙儿在天上盘旋了一圈,然后操控头鹤停在了西北角的一个观礼平台上。 大伙儿有样学样,纷纷降落。 这次飞鹤里有头鹤,它们自己会回巫山镇。 这里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儿,这群飞鹤中午会来接人。 等大家都落地站稳了,陈文炳说道:“这个平台已经被我包了,从今天开始一直到预赛结束,这里都是咱们巫山镇的座位。” 这话刚落下,大伙儿纷纷夸赞: “要说陈学长办事儿,那一向靠谱。” “要是跟其他人挤在一块儿,就咱这修为,也喊不过人家。” “对,那样就显不出我们巫山镇的气派。” “来来来,哥儿几个,把鸟笼挂起来,让下面这群土包子看看。” “狗呢,狗栓前排去,看这一只只油光锃亮的,吃得比人都好。” “哎,小何,让小翠姑娘唱个曲儿,给大家助助兴。” 夏言站在这群人中间,就觉得自己有点儿格格不入。 他瞟了瞟身边的顾展堂。 顾疯子一脸不屑:“一群废物。” 这时候陈文炳双手抬起再往下一按,周围这群人就鸦雀无声了,一个个都看着他。 陈文炳清了清嗓子:“我叮嘱你们几句。 一会儿下面哪怕打出狗脑子,你们也别吭声。 该玩玩该睡睡,养精蓄锐,尤其要把嗓子养好。 等到我和夏言下场了,你们再出声。 嗓门一定要亮,动静一定要大!” “陈学长你放心吧,我今天带着旺财,一条狗能吼出一群狼的效果,那嗓门儿绝了。” “我带的鹩哥也不差啊,嗓子特别脆生,还会骂人呢。” “嘿,那你们不如我带的蛐蛐儿,外号铁翅震天。” “小翠唱曲儿调门高,天灵盖都掀了他们!” 陈文炳叹了口气,双手按了按:“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个个身怀绝技。行了,都找位置坐下吧,一会儿看你们能耐。” 叮嘱完了这群巫山镇的学弟,陈文炳拉着夏言坐到了观礼台的前排。 “哎,夏言。”陈文炳轻声问道,“预赛总共打八轮,你觉得我赢几轮合适?” “什么意思?”夏言眨了眨眼。 “我吃了伪元丹啊,不能太出挑,万一被学宫高层注意到,事情一调查再公布出来,那我不鸡飞蛋打吗?”陈文炳声音更轻了,“所以啊,既要露脸,有一定的成绩,回去能交代。 同时还不能太出挑,被上面人注意到。 这个度我不好把握,你帮我出出主意,我应该赢几轮?” “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夏言问道。 “现在是有数,可我怕回头赢开心了,就没数了。你帮我定个数,你说赢几轮就赢几轮,我听你的。” 夏言眨了眨眼,说道:“那你能赢几轮就赢几轮,一直到赢不动为止。” 陈文炳微微一愣,随后指了指夏言:“你小子话里有话。” 夏言笑了笑,说道:“穷学文富学武,万剑学宫的学生,大多出身富贵。 你家里有钱能买得起伪元丹,难道别人就买不起吗? 尤其是咱身后这些学弟,论家境优渥,不比咱俩差吧? 可为什么他们家里不给他们买伪元丹?” “为什么?”陈文炳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夏言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如果这东西真的有用,一是学宫会严查,你初选不会这么容易过。二是巫山镇这些学弟,肯定也早就服用了,境界也不至于这么低。” 两人刚说到这儿,观礼台下,原本闹哄哄的人群安静下来了。 斗剑台上,一个白袍老者缓缓走到了中央。 夏言认识这位老者,万剑学宫南校的校长。 只听白袍老者朗声说道: “我宣布,学宫论剑南校预赛,正式开始!” …… /80/80116/19028957.html 第十四章 陷阵曲 论剑台上,先是南校区的校长致辞,完了之后主持剑修上台宣布规则。 赛制是单败淘汰,打八轮,直到最后决出一个优胜者。 对阵规则也比较简单,先以境界划分档次,然后抽签对决。 夏言通过初选的时候,境界只有二重初期,是所有参赛者中最低的。 所以当台上开始抽签的时候,夏言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要知道藏剑阁五楼,还有一位先天境学妹呢。 按照目前这个抽签规则,自己搞不好第一轮就要对上。 很快,抽签结果出来了。 台上有个巨大的抽签结果展示牌,被人推着绕场一周。 所有学生的名牌都被挂在最下方,一一对阵。 这种名牌只有两行字,一个是名字,一个是境界。 夏言凝神一看,发现自己第一轮对手叫做江小艾,后天四重初期境界。 陈文炳的对手叫茅学义,三重巅峰。 然后夏言又把所有学生的境界看了一遍,发现没有先天境的。 这里面境界最高的,也就只有四重中期。 夏言心里有些奇怪,问身边的陈文炳道:“南校区所有通过初选的学生,都在这块展示牌上了?” 陈文炳本来就满腹心事,再看到自己的对阵情况,人就更懵了。 夏言的问题,他心不在焉没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 “据我所知,南校区有位先天境学生,可展示牌上没有这个人。”夏言说道。 “呦,难得你还知道她。”陈文炳摇摇头,“我还以为你这几年整天关在家里修炼,对学宫里的事情一概不知呢。” “你也知道她?” “废话,那是鼎鼎大名的南御剑啊。”陈文炳翻了翻白眼。 “她叫南御剑?”夏言惊讶道,“这么奇怪的名字?” “嗐,那是外号。”陈文炳说道,“近几年咱们万剑学宫,崛起了四位先天境的天才,都是变异剑种。 东南西北校区各一位,在各自校区里鹤立鸡群,远远甩开其他学生一大截。 于是学生们就给这四个怪物起了外号,叫“北昆仑”,“南御剑”,“西王女”,“东太虚”。 咱南校区这位,就是南御剑了。 据说她整天都待在藏剑阁五楼,其他学生见不着她,也不知道她真名叫什么。” “那她没参赛?”夏言又问道。 “她怎么可能不参赛嘛。”陈文炳说道,“不过你想,先天境的人跑到预赛赛场上,那不是虎入羊群嘛,根本没悬念。 所以那四个先天境的,直接代表万剑学宫,出战御庆朝的学宫论剑,不参与学宫内部选拔,等于是保送了。 然后咱们万剑学宫是御庆朝最大的修行学宫之一,学宫论剑有六个名额。 所以除了这四位之外,还能有两个。 现在的校区预赛,包括之后的学宫选拔,说白了就是让其他人争这两个名额。 当然了,这种事情对咱俩来说比较遥远。 我这辈子没戏,你嘛,剑种变异得太晚,明年有希望,今年就算了。” 夏言身边有人淡淡说道,“什么今年就算了,既然到了斗剑台上,就要全力以赴。打都还没打呢,就开始泄气了,废物。” 陈文炳探头一看,发现顾展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夏言身边,抗议道:“顾疯子,我和夏言哥俩说话,你坐过来干什么?” 顾展堂脸上闪过一丝抑郁,指了指身后那群巫山镇的阔少:“这儿离他们最远。” 说话间,台底下第一场斗剑已经快开始了。 预赛第一轮场次很多,分三天进行。 台上刚才宣布了,对阵顺序按照展示牌的位置,从左到右依次进行。 陈文炳的名字就在左边第二组,很快就轮到他了。 而自己的名牌也比较靠前,前面大概只有十场。 “也好,早死早超生。”陈文炳在一旁喃喃说道。 一边说着,他把随身带着的长剑抽出来了,放在了膝盖上。 夏言在一旁看了看他,心里多少有些同情。 之前陈文炳说赢几轮的事儿,那是半真半假的玩笑话。 他知道自己其实赢不了几轮,不过他肯定也心存侥幸,想碰上个弱一些的,捏个软柿子。 可对阵结果一出来,对方是个三重巅峰的学生。 境界跟他一样,可人家的境界那是扎扎实实练出来的。 夏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陈文炳笑了笑,“我确实赢不了,可你的对手是四重初期,会比我更惨。一会儿给小翠的那笔封口费,你得出大头。” 这下夏言总算找到了安慰他的方式,点点头:“行。” 说话间,论剑台上已经清场了。 百米见方的大斗剑台,这种场地不允许学生平时斗剑。 场地太大,不容易被打下台分出胜负,双方在台上死斗,伤亡率高。 这种场地要斗剑,必须要有修为高深的学宫上师在场。 一是裁判,二是保护。 此时,主持抽签的剑修上师下台,展示牌被人扛下去,只留下两个对面而立的学生,以及站在两人中间的裁判上师。 裁判高高举起的手一落,人就退到一旁去了。 两道身影带着剑光,猛地撞在一起。 金铁交鸣的声响不断传来,伴随着刚劲雷音的闷响。 夏言看得目不转睛。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这还是第一次旁观学宫学生之间的斗剑。 按照前身的记忆,这群学生修为普遍扎实,平时也斗剑,实战是不弱的,可这得分跟谁比。 像顾展堂这样的江湖剑客出身,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几乎每一次出手都是你死我活。 他手里的江湖剑术,都是杀人技。 而学宫里藏剑阁的剑术,本质上是修炼法门,增长身体修为用的,实战效果只是兼顾。 因此哪怕像《钻剑》,实战已经很凶猛了,可一旦遇上顾疯子,夏言之前都没机会用出来。 此刻台上的两个学生,都是三重初期修为,能力接近,叮咣五四打得很热闹。 陈文炳膝盖上放着长剑,一边候场一边观战,时不时倒吸一口凉气: “还能这样?” “哇,这招厉害。” “哎?居然还能扳回来?” 而夏言看着看着,觉得两个十八九岁的孩子,能打成这样确实不错了。 只是有点儿催眠,看困了。 身边的顾展堂摇了摇头:“两个废物。” 顾疯子话音刚落,台上的比斗结束了。 裁判介入,分开了还在战斗的两人。 其中一个学生身上已经挂彩,肩膀上鲜血淋漓。 另一个学生,气喘吁吁的,身上无伤。 比斗结束,后者胜。 夏言身边,陈文炳站了起来。 陈公子一脸肃穆,手上使了个剑花,把长剑挽到身后,转身对巫山镇的那群阔少说道: “哥儿几个,我陈某人去去就回,咱们输人不输阵,动静一定要大!” 后面众人群起响应: “好咧!陈学长你安心上路。” “安心上路像话吗?” “那应该说什么?” “慷慨就义!” “你这还不如安心上路呢!” 大家都很激动,叽叽喳喳的,差点没打起来。 陈文炳摸了摸脸,似是有点儿后悔,轻声问道:“夏言,我是不是不该带他们来?” 夏言一脸无奈:“你赶紧下去吧,底下已经在叫你名字了。” 这时候斗剑台上,主持剑修高声说道:“陈文炳!再不上台就算弃权!” “来了来了!”陈文炳赶紧回应一声,急匆匆地往台上赶。 陈文炳一走,巫山镇那群阔少就开始忙碌起来,听起来动静不小。 夏言扭头一看,什么犬吠鸟鸣蛐蛐叫,这些都没有,应该是他们之前说着玩儿的。 只见乱糟糟的人群中,先有一位拿出一面锣来,“咣咣”敲着。 于是台上台下,注意力全被他们吸引过去了。 紧接着,一道横幅被他们举起来了,左右一拉: “巫山镇夏言必胜” 刚拉出来,他们抬头一看,又收回去了,七手八脚地又换了一幅: “巫山镇陈文炳必胜” 然后这群人纷纷打开随身带着的箱子,动作麻利地取出里面的家伙。 二胡、琵琶、古筝、扬琴、阮琴、鼓,还有一套十三枚的铜编钟。 这些乐器全都摆出来,几乎就把这个观礼台的阶段座位占满了。 这种摆放看起来是有讲究的,鼓在夏言两边的第一排,编钟在最后一排。 其他乐器错落有致,巫山镇的这群阔少人手一件。 翠华楼的小翠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套七彩坠金片的霓裳舞衣。 她手持两把长剑,走到最前排的夏言面前,背对着他,面向斗剑台。 夏言人都看愣了。 不仅仅是他,全场两万多人,都看着这片西北角的观礼台。 这时候锣声停了,小翠手上双剑缓缓举起。 紧接着一声鼓响,各种乐器开始鸣奏。 夏言回头一看,巫山镇这群大少爷摇头晃脑的,演奏得很投入。 可惜夏言不懂音律,听不懂他们在演奏什么,就觉得气势很足,听着让人血脉贲张。 “这是御庆陷阵曲。”顾疯子轻声说道。 夏言再回过头来,底下斗剑台上,陈文炳的战斗快开始了。 …… /80/80116/19033699.html 第十五章 特殊要求 似是受到了观礼台上陷阵曲的鼓舞,陈文炳那身宽大的剑袍一下子就鼓了来,衣袂飘飞。 他全身上下气劲激荡,那张本就白净的脸,此刻更是透出一种羊脂玉的色泽。 脂玉宝相、元意护体,后天三重巅峰的修为展露无遗。 陈文炳手中长剑缓缓平举而起,指着十米之外的对手。 他的对手,夏言记得名叫茅学义。 根据之前的公示牌,夏言知道这人也是三重巅峰修为,不过此刻却完全看不出来。 只见这茅学义身材瘦小,脸色蜡黄,平平无奇地站着,一双倒三角的小眼睛没看陈文炳,而是斜斜瞟着旁边裁判缓缓举起的右手。 他的长剑还插在腰间剑鞘内,左右肩膀垮着,右手反握着剑柄。 顾展堂也看着台上的情况,这时候摇了摇头:“不用往下看了,胜负已定。” “万一呢。”夏言轻声说道。 “没有万一。”顾展堂说道,“茅学义我之前交过手,知道他的底细。 他修是拔剑术,胜负就是一剑。 你看他全身上下的蓄势,一点气机都没有露出来。 这才是三重巅峰该有的临战姿态。 你再看陈文炳,他这个不叫临战状态。” “那叫什么?”夏言问道。 “叫猫被踩了尾巴,炸毛了。”顾展堂淡淡说道。 夏言听笑了,然后问道:“你跟这个茅学义交手,应该不会输吧?” “拔剑术,我顾展堂就是祖宗。”顾展堂把额前一缕乱发撩到脑后,“还能输给他?” “厉害。”夏言点点头。 “不过……境界差距太大,我赢了之后,回去在床上躺了十天。”顾展堂轻声咕哝道,“伤倒是不重,可没人照顾我,差点活活饿死。” 两人几句话的工夫,台上裁判高高举起的手,落了下来。 斗剑正式开始。 而西北郊的这片观礼台上,随着一声鼓响,“御庆陷阵曲”也进入一段高潮乐章。 巫山镇这群少爷们,全身上下都在大幅摇摆,可手下却一点不乱。 小翠在前面舞剑,也开始亮绝活儿了,整个人转得跟个陀螺似的。 然后这一切,戛然而止。 阶梯式座位,大伙儿演奏归演奏,还是看着斗剑台上动静的。 只见陈文炳一剑攻过去,茅学义拔剑。 场面一下子静止下来。 两人脸贴脸站着,肢体交错。 陈文炳的剑,被茅学义侧身避过,他拿剑的手腕,被茅学义的左手捏住。 而茅学义的剑尖,就顶在陈文炳的心口。 只要再往前刺一寸,陈大公子就来生再见了。 幸亏有两枚手指,夹住了剑尖,阻止了这一剑的深入。 场上裁判收回了这两枚手指,然后伸手一拍,拍散了茅学义左手的劲道,把他左手举了起来: “茅学义胜!” “哗!” 四面八方的看台,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唯独西北角的观礼平台,巫山镇这群大少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安静。 还是小何反应比较快,指了指头上的横幅:“别挂着了,先收起来吧。” 大家这才醒过神来,七手八脚地把“巫山镇陈文炳必胜”的横幅收了,卷起来塞进一个木箱子里。 “不用装箱子里,这东西以后用不着,烧了。”小何挥了挥手。 “对,陈文炳输得也太快了。” “我们曲子还没奏完呢,扫兴。” “这曲子我们排了好几天呢!” “就是,本来想来这儿露个脸的……” “烧了烧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开始烧横幅解恨。 陈文炳回到观礼平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群人在烧横幅。 陈公子这会儿整个人是蔫的,也没说什么,垂头丧气地坐回到夏言身边。 夏言看了看他,劝道:“不管怎么说,你也算上过预赛斗剑台了,跟对手换了一剑,对手险胜……” “这还叫险胜啊?”顾展堂在一旁淡淡说道,“要不是裁判介入,他就死台上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夏言无奈道。 顾展堂没理会夏言的劝阻,又说道:“陈文炳,伪元丹滋味怎么样?” 陈文炳听完愣了愣,然后看向夏言:“你告诉他的?” 夏言摇摇头。 “不用夏言告诉,谁看不出来?”顾展堂指了指背后那群阔少,“不信你问问他们。” 陈文炳更惊讶了,扭头看了看巫山镇的那群学弟。 “我们早知道了。”小何笑了笑,“陈学长,你练功跟我们一样懒,凭什么境界涨那么快啊? 肯定吃了伪元丹呗。 不过这玩意儿我家老爷子打听过,挺坑人的。 境界确实能涨,可只是一时,药效会慢慢散掉。 最多一个月,你原本什么境界,后来还是什么境界。 你想吧,就一个月时间,境界忽起忽落的,剑术还怎么练嘛,所以实战压根指望不上。 而且这东西还坏根基,吃了之后先天境就没希望了。 虽然就咱哥儿几个,原本先天境就没希望,不过好歹还有个念想。 你爹可能是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被人骗了。 其实一颗伪元丹,一千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小何刚说到这儿,其他阔少纷纷劝阻: “小何你别往下说了。” “对啊,陈学长家里是开饭庄的,陈老爷子不懂这种门道也正常。”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花一千两银子,买一张预赛的门票,挺值的。” “是,我也觉得值。” “陈学长,你爹这钱没白花。” 陈文炳这时候整个人都木了,喃喃说道:“可我爹花了十万两……” 这下,观礼台上又安静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笑又觉得有些不妥,憋着。 夏言翻了翻白眼,说道:“文炳,你家的一半家产,只有十万两啊?” “逢人减寿遇货加钱嘛。”陈文炳摸了摸脸,“不说得金贵一点儿,显不出咱哥俩交情。” “我幸亏没上你这个当。”夏言摇了摇头,说道,“早知如此,那摊东西我就不扫了。” “别提了,你只是扫而已。”陈文炳摸着自己的喉咙,欲哭无泪。 “哎……”身边的顾疯子叹了口气,“真是一群废物……” …… 观礼台上乱乱哄哄,论剑台里一切正常。 时近中午,八场斗剑已经走完了。 眼看第九场快要开始,夏言是第十场出战。 这八场斗剑看下来,夏言心里是有底的。 跟之前自己的判断差不多,这群参加预赛的学生,修为都很扎实,可剑术相对稚嫩。 战斗意识也普遍较弱,打架打得有点儿随性。 这也难怪,学宫里的学生,主业是修行,斗剑只是一种验证修为的方式,而不是真正的生死搏杀。 八场斗剑十六个学生里,也就茅学义算一个异类。 夏言自己,当年在那个极度拟真的虚拟世界,生死虽然不是真的,可对生死的感觉是被百分百模拟的。 而正因为生死不是真的,所以但凡是战斗,必然会见生死。 夏言这个洪荒第一剑仙,不是坐在山洞里修炼出来的,而是一路杀上去的。 在他眼里,后天五重境界内的剑术,打法归打法,炼法归炼法,两码事。 炼法是修行养生的,而打法是杀人的。 而在万剑学宫里,两者混沌不清,或者说二者兼顾,那就不伦不类了。 之前他还有些顾忌,预赛对手境界都在他之上,身体能力有差距,自己没资格留手。 而自己要是真的全力施展“螺旋剑劲”里的打法,很容易出人命。 论剑比赛而已,弄得血呲呼啦的,不好收场。 可今天一看这位裁判,夏言放心了。 这位先天境的学宫剑修,足够强,能在紧要关头判断出胜负,并且阻止自己。 此时,眼看台下第九场已经开打了,夏言站起身来要去候场。 以小何为首的几个阔少跑过来,把他围在了中间。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陈文炳叫道,“夏言要下场了,别碍事。” 小何的二十岁出头,个子不高,五官长得很秀气。 修炼是不太行的,境界也就一重巅峰,可论弹琴弄曲、写词唱戏,那都是一把好手。 尤其是青衣旦角的反串,据陈文炳说那是一绝。 小伙儿这会儿说话细声细气的:“夏言学长,是这样,刚才文炳学长下场,咱们一首曲子还没奏完,他就完事儿了。 您看啊,咱们这个乐队,成员都是巫山镇里的学长学弟。 大家志同道合,我何永年不才,暂任乐队的艺术指导……” “你捡紧要的说。”夏言指了指斗剑台,“那儿快比完了。” “我知道,这事儿可能有些难为学长……”小何搓了搓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学长下场之后,能不能多撑一会儿,让我们把曲子奏完?” 夏言一阵哭笑不得,点点头:“我尽力。” …… /80/80116/19033700.html 第十七章 下山 万剑学宫南校区论剑预赛,第十场。 二重巅峰的夏言对阵四重初期的江小艾。 结果一宣布出来,场下一片喧嚣: “怎么会这样?” “我刚才看清楚了,明明是江小艾的剑快!” “对啊!” “要不是裁判阻止,江小艾那一剑,早就把夏言腰斩了!” “夏言的剑离江小艾脑门还远着呢!” “这不胡来嘛!” 容纳上万人的论剑场,一旦这么议论起来,那就是整个场地嗡嗡作响,谁也听不见谁。 台下闹哄哄地一片,台上的江小艾也是一脸错愕,呆呆地看着裁判。 裁判没搭理她,闭上眼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等到台下终于慢慢安静下来,这位裁判上师这才朗声说道:“我刚才跟夏言搭过手,他的内劲强度极大,且出手之后凝而不散,在四尺范围之内,足以击穿护体元意。 他手中剑长三尺三,也就是说,他的实际攻击距离,比长剑还多七寸。 刚才如果我不出手阻拦,他们会两败俱伤,双双毙命。 而夏言内劲洞穿江小艾头颅,比江小艾腰斩夏言要快上一线。 所以按规则,夏言胜。” 裁判上师这番话说话,台下再次热闹起来: “哇,二重巅峰的内劲居然可以外放?” “怎么做到的?” “难道这就是他变异剑种的特性?” “这也太赖了吧?” “我觉得这种特性一般,江小艾是吃亏在没防备。” “哼,以三尺三长剑来掩护四尺内劲,诡道而已。” 台下闹哄哄一片,而台上的这场比斗已经全部结束了。 裁判开始清场赶人,准备下一场比赛。 夏言和江小艾两人一起往台下走。 小姑娘似是心灵受到了打击,扛着大剑走下台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差点一脚踏空。 夏言就跟在她身后,赶紧一步上前,把她搀住了。 江小艾转过头来,问道:“学长,你这种内劲,是变异出来的吗?” “不是?”夏言摇了摇头,越过了她走下斗剑台,“学的。” “学的,在哪儿学的?”江小艾跟上来追问道。 “藏剑阁一楼靠近北墙,金系剑种书架,左下方有一本比较薄的剑谱,名叫<钻剑>。”夏言说道。 “金系剑种?可我是木系剑种啊。”江小艾挠了挠头。 “没事,这门剑术无论什么剑种都可以练。”夏言说道,“这本剑谱以后应该会很热门,你下手要趁早,会有意外收获。” “哦,多谢学长。” …… 今天要进行的比斗有三十场,夏言的这次出战,虽然前前后后闹出不少动静,可毕竟只是一段插曲。 很快,台上台下恢复了秩序,比赛继续进行。 夏言回到观礼台上,受到了巫山镇这群阔少的热烈欢迎。 何永年上前握住了夏言的手,神情十分激动: “恭喜夏言学长旗开得胜! 学长,要是没有你,我们今天演出不可能这么成功。 从今天开始,别人我管不了,巫山镇的这支乐团三十号人,唯夏言学长马首是瞻!” 夏言怪不好意思的,赶紧把手抽回来:“你看我也不懂音律。” “这个无妨,您看我们也不懂斗剑嘛。”何永年笑道。 何永年身边,其他乐手也纷纷附和: “夏言学长突破了预赛首轮,是我们巫山镇头一遭啊。” “能跟夏言学长交上朋友,这是咱们的荣幸!” “刚才那场演奏实在是太爽了,夏言学长,第二轮我们还来给你助威。” “对对对,我们得赶紧再排一首曲子。” 夏言身边围满了人,大家都喜笑颜开。 可唯独没有陈文炳。 夏言踮起脚尖看了看,发现陈公子正坐在座位上发呆。 顾展堂就在陈文炳身边坐着,对夏言招了招手,又冲陈文炳努了努嘴。 夏言对周围这些人抱拳拱手,排开人群坐回到自己原先座位上,一左一右分别是陈公子和顾疯子。 “文炳,怎么了?”夏言问道。 “哦!”陈文炳这才如梦初醒,说道,“夏言,你赢了?” “赢了。” “恭喜!”陈文炳重重点了点头,“咱哥俩,你赢我赢都一样。” “可我看你这样子。”夏言摇摇头,“好像不太一样。” “哎。”陈文炳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脸,“要说心里没有失落感,那是假话。 我本来想着,怎么也能赢一轮的。 结果老爷子十万雪花银,就买了我在斗剑台上刺出一剑。 那一剑还他娘刺歪了。 目前这身修为,最后也留不住。 我在学宫前前后后九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行了,你陈文炳好歹也算尝过三重巅峰的滋味。”顾疯子在一旁说道,“你再看看我,二重巅峰这座大山我爬了五年了,到现在才隐约看到一丝突破的迹象。 三重巅峰,我估计我这辈子没希望。 就修行天赋而言,你陈文炳是个废物,我顾展堂也是个废物。 而他夏言在剑种变异之前,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可废物又怎么了,废物一样可以活得精彩。 他夏言剑种变异,这不就咸鱼翻身了吗? 而我顾展堂,只要长剑在手,先天境之下,谁敢近我身前三尺?” 陈文炳眨了眨眼,指了指夏言:“他。” “他不算。”顾展堂甩了甩额前的乱发,“他迟早是先天境的人。” …… 学宫论剑的预赛正在进行第一轮,总共三天赛程这是头一天。 论剑场上热热闹闹的,百里之外的藏剑阁却冷冷清清。 一直到了晚上,这才有稀稀拉拉几个学生驾鹤而来,基本是来还剑谱的。 很快,月上柳梢,藏剑阁快关门了。 守阁剑修张舒阳跟往常一样,从门口的座位上站起来,打算楼上楼下巡视一下。 整个藏剑阁快空了,张舒阳走到一楼阅览区的时候,发现还有一个学生在。 是个身材娇小的小姑娘,正拿着本剑谱,站在窗口,借着外面的月光翻阅。 藏剑阁之前失过一次火,从那时候开始,阅览区就不允许点烛火了,不过反正剑谱是可以外借的,阅览区晚上也没什么人。 而这个正在翻阅剑谱的小姑娘,张舒阳认识。 整个南校区中能上藏剑阁三楼的人并不多,这位江小艾就是其中之一。 她居然在一楼的阅览区翻阅剑谱,这就很奇怪了。 不过等张舒阳看清了她手上这本剑谱,心想倒也正常。 少女手上的剑谱,正是那本《钻剑》。 这本《钻剑》比之前厚了不少,加上了夏言的留言。 张舒阳说道:“江小艾,这儿要关门了,这本剑谱你借回去看吧。” 江小艾正沉浸在剑谱中,似是被张舒阳的话语惊醒,然后问道:“张老,这本剑谱是不是少了几页?” 张舒阳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在我这守阁剑修日夜看管下,剑谱还能少几页?” “不是不是。”江小艾赶紧摆摆手,“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你怎么觉得我不管。”张舒阳摇摇头,“我只知道,这儿要关门了。” “哦,那我这本剑谱我借了。”江小艾说道。 “拿走吧。”张舒阳摆了摆手,“我还要上楼巡视,你自己把身份木牌放在我桌上。” “是。”江小艾鞠躬行了个礼,正要往外走,却听到旁边楼梯上有人说道: “她说得对,是有本剑谱少了几页。” 话音刚落,一个少女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地走下来。 等终于走到一楼地面,她似是很疲倦,微微有些喘息,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屋内光线很暗,江小艾看不清这少女是谁。 南校区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三重修为以上,能上藏剑阁二楼的人并不多,江小艾自认为基本都认识。 可这把嗓音,她没听过,身影看上去也陌生。 于是她就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南御剑。 传说中这位学姐入学宫六年,学宫的课是从来不听的,只是独自修行。 大家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两年前她破入先天境后,因双腿不便,住在藏剑阁五楼。 今天晚上,她居然下楼了? 而且她显然是在认同自己刚才的说法,可当着张舒阳的面,江小艾不敢过于放肆。 江小艾心里揣着疑惑,看向了守阁老剑修。 张舒阳一脸震惊:“丫头,你的腿……” “支脉一通,主脉淤塞有了旁路可去,自然也就慢慢通畅了。”少女说道,“只是好几年不走路,双腿有些无力。” 张舒阳更为震惊:“你的意思是,那张经脉图……可行?” “可行。”少女点点头,“支脉确实存在,也确实可以修炼。” “这……这……”张舒阳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原地张口结舌,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从此,整个后天五重境界内的修行,就要天翻地覆了。”少女说道,“张老,我之前是残废之身,因此这种未经验证的一家之言,我敢去试。 同时,我又不能让您或者其他学生修炼支脉,我怕万一有问题害了你们。 现在我试下来没问题,而他又是在剑谱的留言上,写明了‘截元冲脉。 藏剑阁的剑谱不是什么私密之物,二重以上的学生人人可以借阅。 所以我想,他应该不介意把这张经脉图分享出去。” 说到这里,少女看向了窗边的江小艾:“这位学妹。” “啊?”江小艾应了一声。 少女将手中的经脉图递了出去:“这就是剑谱中缺失的几页,你回去后,结合这本剑谱好好研习。” “哦!”江小艾赶紧走过来,双手接过经脉图,“谢谢学姐。” “张老。”少女又看向了张舒阳,“我现在双腿已经无碍,不必住在藏剑阁了。” “那你要搬回学宫宿舍?”张舒阳问道。 少女摇了摇头,看向对江小艾说道: “学妹,我双腿有些无力,你能不能扶我去山下小镇走一走?” …… /80/80116/19033701.html 第十八章 前程 巫山镇的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两位巫山镇住客出战学宫论剑预赛第一轮,一胜一负。 别说这一胜了,哪怕是那一负,都是巫山镇破天荒头一遭。 因为过往的住客们,压根就没资格站在预赛的斗剑台上。 庆祝,必须要庆祝! 对巫山镇这些阔少来说,缺得是寻欢作乐的理由,钱那是不缺的,撒下去就是了。 镇中心一条街,从街头的鸿宾楼,到街尾的翠花楼,吃喝玩乐这条街全包了,张灯结彩。 两百来位巫山镇的住客,这一晚基本全在这条街上。 翠华楼的姑娘去鸿宾楼唱曲,鸿宾楼的师傅去翠花楼炒菜,店家买卖都混着干了,就是为了伺候这帮金主少爷。 到了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这群少爷听曲唱戏、喝酒划拳,玩得忘乎所以。 这次庆祝的正主还在不在,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巫山镇的西北角,有一条靠着山坡的街道,左拐往山上走,就是学宫的南大门。 跟喧闹的镇中心不同,这儿很安静,街角支着一个馄饨摊。 松脂火把照明,灯光忽明忽灭,摊子上的锅盖一打开,蒸汽腾腾。 夏言前身在宅子里修炼,到晚上肚子饿了,就会在这儿吃碗馄饨。 今晚除了夏言和陈文炳之外,顾展堂也在。 下午三人被那群乐手拉着喝酒,陈文炳还是老样子,很快就倒下了。 夏言和顾展堂以照顾陈文炳为由,这才脱了身。 三人跑到夏言宅子里,陈文炳倒头睡觉,夏言和顾疯子两人在练功房里练剑。 到了这会儿陈文炳醒了,夏言和顾展堂也累了,出来吃馄饨。 三碗馄饨被店家端上来,馄饨是雪白的,微微透着肉馅的粉红,上面飘着碧绿的葱花。 猪油混着葱花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陈文炳拿起汤勺,抬头说道:“夏言你还记得吗?七年前,咱俩就是在这个馄饨摊上认识的。” “记得。”夏言点点头,“那会儿是半夜了,一个阔少在街角堵一个姑娘,咱俩一起出手把人给揍了。” “是啊。”陈文炳笑了笑,“结果那姑娘是个窑姐,人家那是闹着玩,咱俩不识趣,被那位学弟哭着骂街,骂了一晚上。” “嗐,别提了。”夏言摆摆手。 “也好吧。”陈文炳点点头,“咱在这儿认识,也在这儿散伙,这叫有始有终。” 夏言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我能在预赛赛场上走一遭,算是在这万剑学宫毕业了。”陈文炳说道,“我刚才在床上迷糊的时候,梦见我老娘了。我想回家,明天一早就启程。” 夏言听完之后,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前身跟陈文炳的交情不必多说,自己来这个世界之后,跟陈文炳处得也不错。 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交情再好,总有分离的时候。 “店家,烫壶酒。”夏言回头招呼了一声。 “好咧!”店家是个五十来岁的瘦小老汉,赶紧应下来,弯腰拍开了黄酒坛子的泥封。 夏言看向了陈文炳,问道:“你打算怎么走?” “要是能坐飞鹤回去,那当然最好了,可惜飞鹤只在巫山山脉附近飞。”陈文炳摇摇头,“我打算走水路,这一路游山玩水的,我就当散心了。对了,你家就在江南是吧?” “嗯。”夏言点点头。 “那我正好路过,回头说不定去你夏府拜访一下,看望一下夏伯父。” “那再好不过了。”夏言说道,“我晚上回去给我爹写封信,你给我当个信使。” “小事儿,包我身上。”陈文炳拍了拍胸脯。 两人就这么聊着,一旁的顾展堂一言不发,闷头吃着馄饨。 就在这个时候,顾疯子忽然把手里的汤勺放下了,直起了腰杆,目光看向了街尾拐角。 夏言也心有所觉,看向了那边。 街尾拐弯就是上山的山道,此刻月影婆娑,有两个影子先被月光印在了街道上。 一高一矮,好像是互相搀扶着。 很快,人也看到了,是两个女子。 身材娇小的少女,搀扶着身材颀长的女子,慢慢走过来。 一开始离得远还看不清面目,不过矮的那个,夏言看身形就认出来了。 她的手里那把大剑夏言上午领教过,差点屁股搬家。 江小艾。 高的那个,夏言一看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了两句话。 一句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江小艾长得算是很不错了,小姑娘就跟个瓷娃娃似的,大眼睛,脸蛋子嫩的一掐一兜水,是个美人胚子。 可跟这高个儿的女子一比,那就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了,容易被忽略。 另一句话,叫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一开始隔着远,那女子夏言初看之下只觉得个子挺高,这种身材穿什么都错不了,是个衣服架子。 可随着两人慢慢走过来,光影流转,她那张的脸庞越来越清晰,整个人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等走到近处,夏言完全看清了,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妩媚妖娆那个路子。 五官清秀,高高瘦瘦的,白净,看着赏心悦目。 夏言正看着呢,顾疯子站了起来,挡在夏言和陈文炳身前。 “顾疯子你干什么?”陈文炳不解道。 顾展堂没吭声,右手已经按住了剑柄。 陈文炳伸手一拉顾展堂腕子,把他拖回了条凳上:“人家下山来吃碗馄饨,你至于嘛?” 两三句话的功夫,两个女子也走到馄饨摊边上了。 “夏言学长?”江小艾总算认出来了,“你怎么在这儿?” “废话,他住这儿。”陈文炳在一旁说道,“倒是你江小艾,一个小姑娘,大晚上跑巫山镇里干嘛?不知道这里住的全是坏胚子啊,小心有来无回。” “又不是我想来的……”江小艾低着头轻声咕哝了一句。 “小艾,我们吃碗馄饨。”高个儿女子建议道。 “哦。”江小艾应了一声,正要搀着她去另一桌坐下。 没想到那女子却微微一挣,臂弯挣脱了江小艾的手掌,然后坐到了夏言对面。 她看了看夏言,夏言也看了看她。 顾展堂看不下去了,“唰”一下站起来,手又按到了剑柄上。 陈文炳赶紧绕到桌子对面,把顾疯子拖走了。 陈公子先把顾疯子按倒隔壁桌的条凳上,然后招呼江小艾过来坐下,最后对店家说道:“酒先别上,再来两碗馄饨。” “好咧!” 在陈大公子这一通操作之后,夏言这一桌,就只剩下他和对面的女子。 到了这个时候,夏言心里已经隐隐猜到她是谁了。 从山上下来的,又是冲自己来的,不会有别人,只有藏剑阁五楼那位。 两人之前未曾谋面,书信来往也比较言简意赅。 到目前为止,夏言只知道她有一把飞剑名叫“小青”。 然后她有个外号,叫做“南御剑”。 至于她本人叫什么名字,夏言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夏言稳了稳心神,问道:“这位学妹,有何见教?” “夏言学长,我之前住在藏剑阁五楼。”女子轻声说道,“今晚跟你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屠苏。” “哦,原来是屠学妹。”夏言心想果然是她,又问道,“支脉通了?” “嗯。”屠苏应了一声,“多谢夏学长。” “不用客气。”夏言说道,“你的‘钻剑’也让我受益匪浅。” “夏言学长不必自谦,你传授我截元冲脉,解决了我修行上一个大难题。”屠苏幽幽说道,“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 话刚说到这儿,陈文炳站起来了。 陈公子对顾展堂和江小艾说道:“来,两位,别听了,我们再坐远一些。” “不必,你们有个见证也好。”屠苏侧头说道,随后又看向夏言,“小女子唯有送夏学长一份前程。” 夏言有些莫名其妙:“前程?” “对,前程。”屠苏点点头。 “什么前程?” 屠苏说道,“学宫论剑正在进行,我刚才听江小艾说了,学长通过了预赛第一轮。 学长赢江小艾这么惊险,往后再打下去,恐怕情况不妙。 不过没有关系,无论学长之后战绩如何,肯定会有宗门会选你。” “哦?”夏言又问道,“为什么会选我?” “因为秀剑宗的推荐函,可以让学长进入除了上五宗之外的任何一个修行宗门。” “你是秀剑宗的人?” “现在还不是,很快就是了。”屠苏说道。 “我捋一捋。”夏言说道,“也就是说,只要你参加了学宫论剑,以你的天赋和战力,被秀剑宗选上是必然的事情。然后,你会用秀剑宗成员的名义,由你自己,或者让你的师尊,给我一份拜入其他宗门的推荐函,对吗?” “正是如此。”屠苏说完微微低下头,“我知道这个建议有些狂妄,学宫论剑正赛还没开始,我就先许诺了。不过我有信心,而我这份信心,正是夏学长的截元冲脉给的。” 夏言这下听明白了,笑了笑:“谢谢学妹的好意,我心领了。” “别光心领啊!”陈文炳在远处“唰”一下站起来,“夏言你是不是傻?有这实惠赶紧应下来啊!” 夏言瞟了一眼陈文炳,再看着眼前的屠苏,说道:“学妹,你有信心很好,我也替你高兴。 只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学长,也不甘落于人后。 自己的前程,总归捏在自己手里比较舒服。 你觉得呢?” 屠苏听完,脸上现出几分歉意:“学长,我明白了,方才多有得罪。” “没事。”夏言摆摆手,然后扭头问道:“店家,酒烫好了吗?” “好了。” “上酒。”夏言吩咐一声,再对屠苏说道,“我这位朋友明天要回乡,我想给他践行,馄饨下酒,有兴趣吗?” 屠苏展颜一笑,抱拳拱手:“自当从命。” …… /80/80116/19033702.html 第十九章 送行 一场酒局里但凡有陈文炳,往往结束是比较快的。 陈公子酒量不济,酒品却很好,也不用别人劝酒,自己就能把自己灌醉了。 喝醉之后,他一手拉着顾疯子,一手拉着南御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夏言,对左右两人说道: “我这个兄弟,性子老实,凡事喜欢认死理。 我这一回去,怕他接不住之后的场面。 我俩交情是一辈子的,可我修行没有天赋,以后仙凡有别,注定不是一路人。 今晚咱们喝得不错,算是有交情了。 屠苏学妹,刚才你不是说,要在巫山镇找一套房子吗? 不用找了,就住我那套宅子。 宅子我已经买下来了,明天你就搬进去,想住多久住多久。 从今往后仙路漫漫,你和夏言要互相扶持。” 这番话说完,他一扭头,吐了顾展堂一身。 众人一一告辞,至于顾疯子之后要揍某个醉鬼,被夏言死死拖着,那是后话了。 当天夜里,夏言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已经夜半三更了,他不着急睡觉,而是跑到书房,先给自己老爷子写了封信。 原本按照老爷子夏云天的想法,夏言通不过学宫论剑的初选,这会儿应该在回乡的路上了。 可情况有变,夏言还会在巫山镇待一阵子。 怕老爷子心里惦记,觉得应该修书一封,说明情况。 至于送信的陈文炳,夏言不用多介绍,之前他还在学宫医馆养伤的时候,陈文炳来看过他,老爷子认识。 写完书信,夏言吹了吹墨迹,上下看了看。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他前世的遗憾。 而现在有机会能弥补,夏言心里是热乎的。 等此间事了,一定先回乡,跟老爷子好好相聚。 …… 次日天明,夏言起了个大早。 校区预赛第一轮今天还得打,不过跟夏言没什么关系了,他第二轮才会出场。 起这么早,是惦记着送行。 而陈大公子要回乡,那肯定大包小包的,他一人估计收拾不过来。 陈文炳的宅子,离夏言宅子不远,隔着一条街。 走到门前一看,门户大开,陈文炳腰间系着一把带鞘长剑,背着一个小包袱正往外走。 “我正要去你那儿,取你的家信呢。”陈文炳说道。 夏言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书信,递给了他。 陈公子把背上的包袱拿下来解开,仔仔细细地将这封信放到了自己的衣物底层。 夏言看着包袱里也就一些换洗衣物,还有几张银票,心里不由得纳闷:“东西这么少?你宅院里这些家当都不要了?” “昨天不是说了嘛,让屠苏学妹住进来。”陈文炳说道,“我这些家当都留着,她看得上就用着,看不上扔了,不值几个钱。” “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吗?”夏言奇道,“居然还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当然记得,反正我话说到那个份上,作为兄弟我是尽力了,以后能不能引凤筑巢,看你自己努力。”陈文炳笑着拍了拍夏言的肩头,“我觉得南御剑不错,配得上你,加油。” “去你的。”夏言翻了翻白眼。 巫山镇往西五里地,就是银沙江渡口。 这个地方夏言来过一次了,前阵子送夏云天的时候就是这里,知道这儿有船家。 渡口不大,泊着五艘乌篷船。 碧空万里,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船家们各自坐在自家的床头,抽着烟杆等客人。 一看到夏言和陈文炳两人靠近,左手边第一艘船的人站起来了,烟杆子往腰际一插,手脚麻利地开始解绳索。 临别之际,夏言发现自己嘴挺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世的离别,因为通讯方便的缘故,分量没今世重。 “行了。”陈文炳一拳擂在了夏言肩头,“我走了,后会有期。” 夏言神色凝重,抱拳拱手:“后会有期。” “哎,我先别着急走。”陈文炳看着夏言身后,“你看,有人来了。” 夏言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青衣女子,正慢悠悠地走过来。 昨晚月色朦胧,看着女子还不是很真切,只觉得赏心悦目。 现在太阳一照,没看清的地方看清了,还是那么完美,更赏心悦目。 来人正是屠苏。 夏言昨晚就觉得她腿脚不太方便,走路得人扶着。 今早看起来好一些了,一个人能走了。 走到两人跟前,女子额头见汗,微微喘息地说道:“对不起,我走得慢,差点没赶上。” “要说我陈文炳在万剑学宫这九年,可真没白混。”陈文炳笑道,“临走之际,南御剑亲自送行。” “陈学长说笑了。”屠苏摇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十两面额的银票。 这张银票的边都磨毛了,看起来收藏了很久。 “陈学长,昨晚你说要把宅子租给我,还作数吗?”屠苏问道。 陈文炳看了夏言一眼,嘴角挂笑:“那当然作数了。” “可我没什么积蓄。”屠苏微微红着脸,轻声说道,“我听说巫山镇随便一套房子,一年的租金就要上千两。” “嗐,我不是说了嘛,房子是我买的,我愿意让谁住就让谁住。”陈文炳说道,“屠学妹,你踏踏实实住着。当然白住的话,你可能觉得不太妥当,没事儿,房租我记夏言账上,他家有钱。” 夏言问道:“凭什么记我帐上?” 陈文炳白了夏言一眼,伸手把屠苏手里的银票接过来了:“那行,房租一年十两,我先收学妹一年租金。” “谢谢陈学长,不过我用不着一年。”屠苏轻声说道,“三个月就够了。” “对。”夏言点点头,“三个月后,学宫论剑就结束了。” “好吧。”陈文炳一脸无奈,然后说道,“你俩止步,我走了。” 说完,陈文炳登上了船头。 而夏言却听到身后一声暴喝: “陈文炳,接我一剑!” 扭头一看,只见顾展堂披头散发,人腾跃到了半空之中,手中长剑已经出鞘。 陈文炳哈哈大笑:“来得好!” 陈公子全身气劲一鼓,人也腾空而起,抽出了腰际长剑。 “叮”地一声金铁交鸣,伴随着刚劲雷音的轰隆作响。 顾展堂稳稳地落回地面,陈文炳则一屁股坐到了船头。 乌蓬小船上下颠簸,差点翻了。 船家赶紧竹竿子一撑,小船离岸。 顾疯子捋了捋头发,淡淡说道:“废物,一路顺风。” 陈文炳一手支着剑,一手捂着屁股站起来,瞪着顾疯子:“我特么借你吉言!”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乌篷小船已经离岸十多米了。 江边的码头,一边靠水,一边靠山。 山坡之上,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此时树林之中,忽然一声鼓响: “咚!” 夏言赶紧扭头看过去,只见三十多个身怀浅薄修为的巫山镇少爷,纷纷跃上了树冠。 他们手里拿着各式乐器,做好了演奏的架势。 “咚!” 又是一声鼓响。 “他们怎么来了?”夏言看了身边的顾疯子一眼,问道。 “昨天半夜,我去了一趟窑子,把这群家伙拎出来了。”顾展堂冷冷说道,“凭什么我要一大清早来送行,这群废物却躺在温柔乡里。” 夏言点了点头:“你可真够绝的。” “倒也没花多少口舌。”顾展堂说道,“一听说陈文炳要走,他们自己也是愿意来送行的。” “咚!”第三声鼓响,乐曲这就演奏起来。 这是夏言第三遍听这首曲子。 “怎么还是陷阵曲?”顾疯子一脸不满,“冲锋陷阵有去无回,用来送行不吉利。” 夏言无奈道:“你就别挑三拣四了,其他曲子他们也得会嘛。” 屠苏微微一笑:“这些日子他们练这首曲子的时候,我在山上隐约能听到。” 三人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已经回到了江面上。 乌篷小船正在缓缓远去,陈文炳站得就跟一杆标枪似的,傲然负手而立。 没一会儿,陈公子好像装不下去了,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 鼓乐齐鸣中,陈文炳抹干净了泪水,仰着头,声嘶力竭地吼道: “夏言!” “论剑加油啊!” “仗剑上青云!” “杀得那些剑仙屁滚尿流!” “娶个秀剑宗的女剑仙做老婆!” “连同我那份!” “加油啊!!!” …… /80/80116/19033703.html 第二十章 食客 送走老朋友,迎来新邻居。 陈文炳这一走,唯一熟悉他那套宅子的,也就夏言了。 他只能领着屠苏去看房子。 之前陈文炳话里话外撮合着,他怕对方误会,于是把顾展堂也拉上了。 陈文炳这套宅子,跟夏言那套差不多,一套四合院。 房子看到半截,江小艾找上门来了。 她昨晚跟屠苏约定,今天一道来看房子,两人合租。 一是相对省钱,二是江小艾能请教《钻剑》修行上的问题。 本来说好了,小姑娘今天早点来,和屠苏一块儿给房东送行,结果昨晚喝了点酒,睡过头了。 其实帮女孩搬家,夏言心里挺虚的,一些女儿家的应用之物,他不太懂。 顾疯子那就更不懂了,这家伙看着屠苏,手老往剑柄上放,憋着要跟南御剑打一架。 可偏偏屠苏腿脚暂时不那么方便,还真需要有人帮忙。 江小艾这一来,夏言就省心了。 这小姑娘别看个子小,那膀子力气确实可以,把整个藏剑阁五楼搬来都不在话下。 于是夏言直接告辞,回家修行去了。 …… 学宫论剑的校区预赛,对阵表在第一天就出来了,夏言看到过。 江小艾四重初期的修为,在参赛学生里是很高的,被视作八强种子。 夏言打赢了她,其实也就拿到了八强种子的地位。 接下来几轮对手,都相对较弱。 一直要到八进四之战,才会重新遇上四重修为的对手。 不过哪怕这些较弱的对手,修为也比现在的夏言高,人家起码是三重初期,不是夏言这个二重巅峰能轻视的。 昨天,他跟顾展堂剑术对练了一下午,打到最后已经隐隐有了破镜的感觉,还差一口气。 今天上午,他打算把这一口气给补了。 回到自家书房,夏言进入到内视状态。 诛仙剑这会儿看起来挺无聊的,在他丹田里横竖画了几条直线,剑柄冲下剑尖朝上,正一蹦一蹦地跳格子玩儿。 夏言嘴角直抽抽,心想自己这个剑种,还真是跟别人的不一样。 前世夏言炼它的时候,没发现它居然有灵智,而且现在看样子,它智力还会涨。 前两天看上去像条狗,这会儿像小孩儿,多少有个人样了。 “小诛。”夏言用意念唤了它一声。 诛仙剑不蹦跶了,直起了身子,剑尖往后仰,好像是正在抬头看夏言。 夏言下令道:“引元。” 小诛剑尖一颤,一股庞大的天地元气,瞬间充满了整个丹田,然后顺着夏言的经脉奔腾出去。 头一次经历这事儿的时候,夏言差点当场暴毙,这会儿他已经不怕了。 八条主脉早已贯通,而且有遍及全身的支脉分流。 这些经脉经过内劲淬炼,强度早已今非昔比,五脏六腑也都有内劲护着。 这些天地元气于是就老老实实地顺着经脉,游走全身,最后从遍及全身的毛孔渗出。 试了一遍毫无凝滞之后,夏言心中大定。 从此刻开始,自己这种天地元气的吸纳,就不是吸一次用两天的节奏了。 而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吸纳,天地元气在经脉中一直跑着,最后由全身毛孔回归天地。 这种情况在洪荒里有个比喻,就跟做菜时食材预处理似的,叫做“腌透了”。 腌透了,就意味着后天三重初期境界。 而在这个世界,夏言这种情况是很特别的。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至少是世俗界的修行者,不知道有支脉存在。 所以天地元气只走主脉,也是顺着毛孔渗出,最后也能达到进出平衡的效果。 可是他们一是天地元气吸纳没有小诛迅猛,二是路径没有支脉分流,导致天地元气的吞吐量,远不如此刻的夏言。 天地元气有淬炼肉身的效果,天地元气的吞吐量越大,就意味着淬炼的效果越好,速度越快。 于是接下来,境界修行这个事情,在先天境之前,夏言就不用怎么上心了。 有小诛在,夏言完全可以托管,等着境界提升就是。 三重筑元、四重洗髓、五重换血,这些都是天地元气不断淬炼肉身的结果,水到渠成。 他要做的修行,就是剑术不能落下,得不断适应自己越来越强悍的身体。 一念及此,夏言从书房里站起身来,正要去练剑房练习剑术,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过去开门一看,外面是个一头麻花辫的娇小少女。 江小艾一脸不满地看着夏言:“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好了替我们搬家,人怎么跑了呢?” “不是,咱讲理。”夏言无奈道,“你江小艾龙精虎猛的,搬家还需要我帮忙?” “可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东西不知道上哪儿买呀!”江小艾说道。 夏言一听也是,不过这事儿无解。 因为整个巫山镇的住客,全是男的。 所以这里所有的衣食住行方面的服务,都针对这群阔少的。 女儿家的东西,这儿倒也不是没有,翠花楼。 那个地方是风化场所,夏言觉得自己但凡说出口,估计就要再领教一下江小艾的那把巨剑了。 打现在肯定打得过,可这事儿犯不上。 于是夏言挠了挠头,然后说道:“陈文炳这套宅子家具齐全,缺的那些东西,你就老老实实从学宫里搬吧,老物件先用着,反正你们也就住三个月,凑合凑合得了。” “那中午总得开饭吧。”江小艾眨着一双大眼睛,“这儿怎么买菜啊?” “买菜是吧,我带你去。”夏言回身关好了大门,领着江小艾往菜市场走。 菜市场夏言是轻车熟路了,陈文炳就喜欢下厨,以前两人聚餐,陈公子出手艺,夏言出食材。 整个菜市场的屠夫菜贩,夏言都认识。 带着小姑娘到了菜市场,两颗青菜,菜贩子开口要价一两五钱银子。 夏言替小姑娘划了价,砍到了一两,然后扭头一看江小艾,小姑娘那神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夏言提醒道:“愣着干什么,给钱。” 江小艾这才回过神来,苦着脸说道:“这么贵呢?” 菜贩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哎,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咱们巫山镇就这个行情。” 说到这儿菜贩看向了夏言:“夏公子,您这新买的丫鬟还得继续调教,不懂事儿,带出来丢您脸面。” “不是不是。”夏言赶紧摆摆手,自己摸了摸腰包,发现没带银票,只好说道,“王伯,菜我先拿走,钱明天给。” “嗐,夏公子我还信不过嘛,直接拿五颗走吧,您看这碧绿水灵的,我算您二两银子得了。” “行。”夏言点点头,接过了五颗青菜,转手给了江小艾。 “我的天啊,五颗青菜二两银子。”江小艾接过了青菜,整个人都是傻的,开始怀疑人生了,“在我老家,这都能买一头牛了。” 夏言先把她拉倒一边,轻声说道:“巫山镇的住客全是阔少,家里不差钱,出门在外讲究一个排面。所以这儿的物价,你别跟其他地方去比。” 说到这儿,夏言心里隐隐觉得不妙,问道:“这么说起来,你俩在这儿吃得起饭吗?” “肯定吃不起,屠苏姐比我还穷呢。”江小艾把手里青菜往夏言怀里一塞,哭丧着脸说道,“我还是回学宫宿舍吧,那儿饭菜不用钱。” 夏言看了看小姑娘,心里很无奈,说道:“行了,反正也就这三个月时间,以后你们就在我那儿开伙吧,我饭量大,不差你们这两双筷子。” “真的?”江小艾神情一振。 “煮的。”夏言翻了翻白眼,“我在这儿买菜,你先回去把屠苏叫上,去我那儿吃饭。” “好咧!”小姑娘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地走了。 夏言在菜市场转悠了一圈,靠自己这张脸到处赊账,张罗了一桌食材,有荤有素。 提着菜刚走到家门口,屠苏和江小艾两人就来了。 江小艾看起来兴致很高,搀着屠苏的胳膊蹦蹦跳跳的。 屠苏低着头慢慢走着,轻声嘀咕:“这怎么好意思呢……” 随后这女子似是心有所觉,抬头看向了夏言,问道:“三重了,这么快?” 夏言笑了笑没搭茬,指了指里面的客厅:“你们先坐会儿,很快就能吃了。” 以前跟陈文炳两人在厨房做菜,陈文炳负责掌勺,夏言给他打下手。 陈文炳是个碎嘴子,还喜欢显摆,每道菜什么讲究,他一边做一边说,这些年下来,夏言也学得差不多了。 有时候陈文炳犯懒,夏言自己也上灶台,颠三炒俩不叫事儿。 只是陈文炳这一走,如果只是一个人吃饭,夏言就有些懒得动手了,土灶生火太麻烦。 现在饭桌上有两个新食客,自己这手厨艺倒也有了用武之地。 俩姑娘家,夏言估摸着食量不会太大,简简单单弄了四菜一汤。 白斩鸡、红烧划水、清炖羊肉、酿豆腐、青菜丸子汤,又焖了些米饭。 忙了一个时辰,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俩姑娘在桌边坐得笔直,望眼欲穿。 坐下来三个人一起吃饭。 夏言吃了几口,然后有些发愣。 只见江小艾吃得就跟头被摁住了似的,连蘸水都不需要,眨眼一盘羊肉和一碗米饭下肚了。 要添饭了,这少女才知道抬头,嘴里含着饭赞叹道:“这也太好吃了!” 南御剑屠苏,人长得清秀,吃相也讲究,一筷子一筷子的夹。 先天境的修行者,出筷如出剑,没一会儿,那盘红烧划水就被她解决了。 鱼骨头吐出来,摆在桌面上,码得整整齐齐。 夏言一看这个架势,默默放下了筷子。 …… /80/80116/19033789.html 第二十一章 剑术致胜 转眼两天时间就过去了,今天上午,预赛第二轮开打。 第二轮要打两天,按照对阵表,夏言这场在第一天。 夏言这天起得很早,先直奔菜市场。 比赛一上午肯定打完了,中午家里还得开饭呢。 都说半大小子吃跑老子,江小艾这半大闺女也差不多。 小姑娘十六岁还在长身体,又是天生神力,饭量跟头牲口似的。 屠苏吃相很斯文,那是表面现象,实际上这姑娘食量神鬼莫测。 夏言多做了她就多吃,少做了她就少吃,到目前为止夏言还没探清楚她的底。 从菜市场提着菜回来,远远就看到,何永年带着他那三十人规模的乐队,大包小包的杵在家门口。 等夏言走到近处,只见何永年顶着俩黑眼圈,嗓音嘶哑地说道:“夏学长,我们这两天都没怎么睡觉,特意排了一首新曲子给你助威。” 夏言一看这些人,模样很憔悴,个个下盘虚浮,眼睛里透着血丝。 他只好把手里菜搁在地上,抱拳拱手:“诸位,辛苦了。” “哪里哪里。” “夏言学长客气了。” “其实也不光为您,我们自己也想去表演。” “好几千人的舞台,求之不得嘛。” 夏言左右看了看,发现少了个人,问道:“小翠姑娘呢?” “嗐,窑姐嘛,比较现实。”何永年神情有些无奈,“之前是给陈学长助威,陈学长是翠华楼老主顾,他有那个待遇。至于夏学长,你平日不去那个地方,她们跟你没交情。不过没事儿,我们跟你有交情,夏学长,咱启程吧。” 夏言弯腰把地上的食材再拿起来:“你们稍等我一会儿。” “哎,夏学长怎么还亲自买菜呢?” “不懂了吧,这几天夏学长家里有客人。” “什么客人?” “一大一小俩美女。” “对,小的那个就是江小艾,大的那个,咱们渡口上见过,嘿,仙女下凡似的。” “夏学长艳福不浅啊。” “嗐,这俩女的每天到了饭点就来,吃完就走,这是把咱夏学长当厨子了。” “你懂什么,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东西既然吃进肚子了,不得付出点儿什么吗?” “付出点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问夏学长去。” “你们就别嚼舌根了,那俩女的,估计咱绑在一块儿也打不过,惹不起。” 门口闹哄哄的,夏言已经去了一趟厨房,把食材安置好了。 洗了洗手,再从练功房里挑一把长剑归入鞘中,夏言拿着这把剑出了门。 人走到门外,顾展堂来了。 顾疯子还是一身黑衣,抱着一把白鞘长剑,披头散发的,也不搭理周围那群阔少,抬头四十五度看着天。 “行了,出发吧。”夏言大手一挥。 …… 巫山镇的飞鹤群,在西北那块观礼台上降落。 一到这儿,夏言就又想起陈文炳了。 这片观礼台,陈文炳包了半个月。 算算日子,陈公子顺江而下,有这两天时间,应该已经出了西南地界了。 稍微走了个神,再看台上,第二轮已经正式开打了。 整个场馆开始热闹起来,而唯独西北这片观礼台很安静。 夏言扭头一看,这群阔少看来确实几天没合眼了,都在那儿瘟鸡点头,冲盹呢。 三十个人中,也就何永年还睁着眼,不过也是半开半合的,时不时摇摇头,似是不想睡过去。 “你们睡会儿没事,到时候我叫你们。”夏言冲何永年说道。 “哎,好。”何永年这才把眼睛闭上了。 “就他们这状态,这一睡轻易可醒不了。”顾展堂在一旁轻声说道。 “让他们睡着吧。”夏言摆摆手,“他们强撑着一定要来,是怕我这一轮被淘汰,没机会演出了。” “那你这意思,是让他们好好睡,你确信能给他们下一次演出机会?”顾展堂问道。 夏言笑了笑,没吭声。 “你的这一轮对手,就是第一轮第九场的胜者,名叫梁丘台,三重巅峰境界。”顾展堂说道,“这人我没交过手,不过看他第一轮,剑术还凑合,实际战力不会比四重初期的江小艾差。你要是这么轻忽大意,是会阴沟翻船的。” “多谢提醒。”夏言点点头,然后开始认真观战。 南校区预赛第二轮,整体水准确实比第一轮高不少。 第一轮,有半数是三重初期的,甚至还混着夏言这个二重巅峰。 三重中期才有元意护体,防御上去了,场面自然就能稳下来。 这些人身上没有,要赢只能拼杀招。 于是绝大多数的战斗,结束得都很快,一两招就决出胜负了。 除了夏言之外,那些三重中期以下的,基本上都输了。 而到了第二轮,除了夏言这个三重初期的,其他都在三重中期以上。 有元意护体,那就犯不着一招定胜负了,风险太大,会以缠斗居多。 因此这第一场,打了足足有十分钟。 从头至尾,那位裁判都没有介入,直到其中有一个学生被逼到了斗剑台边缘,一脚踩空掉下去了。 接下来的两场论剑,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 第四场有些特殊,茅学义出场了。 茅学义修得是拔剑术,拼得就是第一招,他又一次拼赢了。 夏言是第五场,等轮到他下场,整个西北观礼台鼾声四起。 夏言扭头一看,嚯,这群阔少睡得真香,有几个鼻涕泡都吹出来了。 就眼下这个状况,被叫起来人也是懵的,演奏效果不会好,干脆让他们继续睡。 夏言长剑出鞘挽在身后,下了观礼台。 这次就不用慢腾腾拖时间了,夏言几个踏步就越过台阶,飘然落在了斗剑台上。 裁判认识他,指了指西北观礼台:“今天不演出了?” “哦。”夏言抱拳拱手,“乐手累了,改天。” 裁判笑了笑,右手缓缓举起:“那你们准备吧。” 夏言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对手。 梁丘台,看起来二十来岁,只要别跟夏言比,年纪算是参赛学生里比较大的。 这人六年学制应该已满,这是他最后一届学宫论剑。 三重巅峰修为,很不错,不过在南校区谈不上出挑,更别提跟其他三个老牌校区的学生比了。 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学宫六年的修行成果,其实就是当年夏云天对夏言的期望。 没指望这儿子能被修行宗门看中,有个体面的修为毕业,从此夏府有位三重巅峰的家主,保着家里的买卖,也就可以了。 可就这么一个的期望,夏言前身努力了十年,依然遥遥无期。 而现在,梁丘台站在面前,这个前身初入入学宫时的目标范本,在夏言眼里一目了然。 他的右手持剑,起手式是长剑在胸前平举。 再看他体态,身子正面对着夏言,没有微微侧身,右肩也没有下沉。 接着看他的步法,左右两脚自然分开,膝盖微微弯曲,拿了一个马步。 最后看他眼神,他盯得不是夏言手里的长剑,而是夏言持剑的手。 这就说明,夏言上一轮螺旋剑劲的效果,让他心生忌惮。 他的步法身姿,以及举剑的位置,这是一种防御姿态。 看来自己的螺旋剑劲,他打定了主意不正面相对,而从侧面以内劲化解。 要破螺旋剑劲,这个思路是对的。 可这么一来,剑术对抗,他等于是把先手让出来,打得是防守反击。 这些临战信息快速地掠过夏言的脑海,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在剑术上被自己拿到先手,顾疯子都不敢这么打,何况这位梁学弟了。 此时,一旁裁判的右手落下来了。 夏言就不跟他客气了。 先把先手笑纳,一记“钻剑”只刺面门。 “咔”地一声,刚劲雷音响起,夏言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护体元意。 那感觉,就跟撞进一堵墙似的,对方的护体元意显然被激发到了极致。 梁丘台手中横放的长剑斜上一抖,要荡开夏言的钻剑,同时从侧面以内劲化解夏言的螺旋剑劲。 可这一剑,夏言压根没打算动用螺旋剑劲,只以剑术对敌。 对方的剑招他早就算到了,中途变招,一剑拍在了梁丘台的右腕上。 梁丘台手中长剑顿时脱手,夏言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赶紧后退几步。 被对方护体元意笼罩的感觉,那是真不好受,赶紧溜。 “当啷”一下长剑落地,梁丘台人就愣住了。 长剑脱手,按规则立即判负,这是一目了然的。 不仅他愣住了,裁判反应都慢了一拍。 等夏言主动后退了,裁判才一闪身拦在了两人之间,看着夏言一脸惊讶。 夏言眨了眨眼,抱了抱拳。 裁判转身看向了梁丘台:“别愣着,把剑捡起来,这儿要清场了。” “哦!”梁丘台这才惊醒过来,附身去捡自己的长剑。 到了这会儿,台底下的观众反应过来了: “梁学长好端端的,长剑怎么会脱手呢?” “夏言这又是什么路数?” “不知道啊,裁判没说呀。” “是啊,看得稀里糊涂的。” “哎,我听说夏言家里很有钱,梁学长会不会被收买了?” “那应该不会,梁学长人品一向过硬。” “估计,夏言又在用他的变异剑种取巧。” “这家伙到底什么变异剑种啊,稀奇古怪的。” 台下观众一阵喧闹,台上的梁丘台倒是宠辱不惊。 他捡起了长剑,归入腰间挂着的剑鞘之中,神色肃穆,对着夏言抱拳拱手: “学长高招,学弟佩服。” 夏言肃容还礼:“承让。” …… /80/80116/19033790.html 第二十二章 巫山剑会 预赛第二轮打完之后,夏言是属于畏罪潜逃。 观礼台上三十位少爷还睡着呢,自己闷声不响打完了,回头不好交代。 可是一物降一物,这些人怕顾疯子。 于是夏言就让顾疯子留下来继续看比赛,自己先回巫山镇了。 回到家之后,夏言在厨房淘米洗菜,没一会儿一大一小俩姑娘就来了。 江小艾管灶火,屠苏帮着切配,夏言自己调味掌勺。 “学长,上午比赛打得怎么样?”江小艾从灶台后面探出脑袋问道。 “难得,还记得我有比赛呢。”夏言撇了撇嘴,“还以为你就知道吃了。” “那当然记得了。”江小艾一脸冤枉地说道,“可学长既然能赢我,八强之前肯定很轻松的嘛。” “八强?那你太小看夏学长了。我看他现在的气象,三重中期近在眼前。”屠苏说道,“按照这样的修行进度,预赛是难不住他的。难怪我之前的提议他会拒绝,确实用不着我多此一举。” “哇!这么快啊!”江小艾问道,“夏学长,你到底怎么修行的,能不能教教我?” 夏言闷头炒菜,没吭声。 不是不想教,而是小姑娘学不了。 想要修行这么快,支脉只是旁枝末节,关键得有诛仙剑那样的元气吸取量。 “小艾,你先把截元冲脉弄明白吧。”屠苏在一旁说道,“这么多天了,你一条支脉都还没开拓出来呢,不要这么好高骛远。” “哦。”江小艾吐了吐舌头,脑袋缩回去了。 夏言知道今天时间比较紧,所以菜品都是猛火快炒的,又多出来两双手帮忙,一顿饭料理起来很快。 没过多久,三人就围在饭桌大快朵颐了。 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没什么话。 等到江小艾把餐盘撤下去,屠苏又把茶水端上来,夏言看俩姑娘这样子,心里隐隐明白了。 之前两人吃完饭就走了,今天看来有事情要跟自己说。 夏言于是不着急,喝着茶水,等两人开口。 只见屠苏坐那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 江小艾一阵左看右看,最后目光落在夏言脸上,欲言又止,挠了挠头。 夏言一看这两人的神情,大致上猜到了。 他伸手入怀,掏出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搁在桌面上,缓缓说道: “我辈修行人,钱财是身外之物。 可在这巫山镇,没钱还真寸步难行。 你们住在这儿,光管着你们吃饭肯定不够,之前是我疏忽了。 这钱你们拿着,算你们借我的。 也不用不好意思,这份人情对你们来说,其实不大。 等你们以后进了修行宗门,手指缝随便漏出来一点,就能还我这份人情了。” “谢谢夏学长。”江小艾这才喜笑颜开。 屠苏则随手一招,一把青色飞剑眨眼间来到手边。 她双手捧剑,递给了夏言说道:“夏学长,这把小青,我先抵在你这里。” “不用不用。”夏言摆摆手。 “你要是不收,银票我们不拿。”屠苏正色说道。 夏言无奈点头:“好吧。” 说完他伸手接剑,这把小青他之前用过。 跟顾疯子斗剑的时候,手里拿得就是这把剑,很趁手。 只是接剑的时候,他心里有一些疑惑。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见过这把小青和另一把紫色飞剑。 按照南御剑的取名风格,那把飞剑八成叫小紫。 这两把剑显然不是凡品,每把剑价值肯定不止五百两银子。 屠苏有这两把飞剑,自己却穷成这样,这倒是挺奇怪的。 不过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对方不主动开口,自己也不便问。 只听屠苏说道:“夏学长,其实我今天来,另有一事相求。” “请讲。”夏言说道。 “每年一度的巫山剑会,明天就召开了,我想请夏学长与我同行。”屠苏说道。 巫山剑会? 这个词汇夏言乍一听有些陌生,不过很快想起来了。 这是万剑学宫最重要的活动之一。 只是因为性质上,这是学生举办的私人活动,并不是学宫官方组织的,因此知名度比起学宫论剑逊色一些。 而巫山剑会里到底会干什么,前身就没听说过了,夏言并不清楚。 于是他问道:“巫山剑会,也是论剑吗?” “是,也不是。”屠苏摇了摇头,“学宫论剑,名为论剑,其实是斗剑。 而巫山剑会,是真正的论剑。 大家坐而论道,比的是对剑术的理解和对修行的领悟。 我三年前参加过一届,这才有了南御剑的名号。 我的那本《钻剑》,也是当时论道时的感悟。 不过后来我腿脚不便,近两年就没去参加了。 今年的剑会,我想让夏学长同行。 只是不知,此事跟夏学长的赛程是否冲突。” “明天一天?”夏言问道。 “是的。”屠苏点点头。 “那倒是不冲突。”夏言说道,“不过,你自己去也就是了,为什么叫上我?” “两个原因。”屠苏说道,“一是我那本钻剑,有了夏学长的截元冲脉和支脉图之后,已经不仅仅是一门二重水准的剑术,还有后续开发的可能。 不过到底要如何开发,我现在还有些疑惑,原本想跟夏学长私下请教的。 可是我转念一想,与其我们私下讨论,不如放到巫山剑会里去。 大家各抒己见,这样思路开阔一些。 二呢,巫山剑会,虽然名义上是学生的私人聚会,不过这是学宫里天赋最好的一群人的聚会。 大家坐而论道,到最后难免有分歧。 因此,席间会请到修行宗门的高人作为贵宾,品鉴高下。 夏学长,以你对修行的理解,肯定会给这些贵宾留下好印象的。” 听到这儿,夏言也就听明白了。 这事儿,屠苏说是在求他,其实是在帮他,让自己在修行宗门面前露脸。 这样一来,之后自己只要在论剑上成绩过得去,被宗门选中的机会就大很多。 不过这在夏言看来,属实没有必要。 目前后天五重之下的修行,夏言已经整理清楚了。 境界修行没有问题,剑术实战本来就不是问题。 自己的前程,在学宫论剑里打出来就是了。 修行宗门的人现在不认识自己,没关系,到时候就认识了。 不过巫山剑会这个活动,夏言心里倒是挺好奇的。 无论练剑还是修道,眼界很重要。 尽管自己有洪荒的修行经验打底,可也总不能闭门造车,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于是夏言点了点头:“那行,明天我跟你走一趟。” 这时候,江小艾眼巴巴问道:“屠学姐,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屠苏伸手摸着江小艾的头,柔声说道:“小艾,你好好看家。” “为什么呀?”江小艾嘟起了嘴。 “能参加这个盛会的,都是别人眼里的怪物。”屠苏耐心地解释道,“你才四年级,没到那个份上,会被打击到的。” 江小艾轻声咕哝道:“可屠学姐三年前参加剑会的时候,才三年级吧?” 屠苏神情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我自从降生那一刻起,就是别人眼里的怪物。” …… 阳春三月,雪山融水涓流成河,江河入海一去不回。 陈文炳顺江而下,原本计划是这一路游山玩水,散散心。 可包袱里有一封夏言的家书,陈公子就没心思玩了,惦记着先把信送到再说。 三月时节的江南,桃红柳绿纸鸢飞,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要玩,送完信之后在江南好好玩。 这一天陈文炳停船上岸,这个地方叫汉阳,整个御庆皇朝的中枢地带,距离江南还有三天航程。 这儿有陈家开的饭馆。 他这两天吃得船家宴,鱼确实鲜美,可他没有一天是不被鱼刺卡喉咙的,难受。 还是自己家的饭庄吃着舒服,吃饱了继续上船南下。 就在码头不远,他看到有一群全副武装的兵丁,正在封一家店铺。 连砸带抢一通,大门封条贴上。 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被一群兵丁摁着上枷锁,嘴里大呼冤枉。 店铺上有块黑底烫金字的招牌匾,写着“夏家铁器铺”。 陈公子心里一紧,上去拦住了一个过路的老者,打听了一下。 老者摇摇头,说道:“这位公子,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 “什么事?” “楚王谋反,江南夏家牵涉其中,家主夏云天被押入大牢斩监候,这些夏家的店铺,自然也就封了。” 陈文炳听完,人就愣住了。 怎么听这意思,自己包袱里这封信,得送到大牢里去? 他先稳了稳心神,然后抱拳拱手:“老伯,您这消息属实?” “城门口贴着朝廷告示呢,自己看去。” 说完老者人就要走,陈文炳赶紧上前一步拦住: “老伯,从这儿往巫山送信的话,什么途径最快?” “城南飞鸽馆,飞鸽传信,价钱不便宜。” “知道了,多谢。” …… /80/80116/19033791.html 第二十三章 西王女 这天上午,夏言按约定来到小镇的飞鹤铺子,身后跟着顾展堂。 屠苏先一步到了,看着夏言身后的顾展堂神情有些疑惑。 “他一大早来找我练剑。”夏言往身后指了指,“我想,既然巫山剑会也交流剑术,不如把他也带上。” 屠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三人雇了两只飞鹤,南御剑单独乘一只,而夏言和顾疯子则同乘一鹤,往巫山山脉的深处进发。 巫山山脉山势险峻,高山险峰比比皆是。 山势整体看下来,中间最为陡峭,四周相对平缓。 而在最中央的高山之间,坐落着一片山谷。 传说千年前,有四位天才剑修,在此间比斗、悟道,四人先后窥见大道真义,飞天而去,在修行圈闯下偌大名头。 其中一位,就是万剑学宫的创始人,虞世宗。 这片山谷从此被称作问道谷,万剑学宫的学生之后效仿先贤,每年都会在这里举办巫山剑会。 大家坐而论道,同时稍作切磋。 而那四位剑修,如今早已是修行圈的擎天巨擘,对此事也颇为支持,每年都会派门下弟子来到问道谷,作为贵宾,品评这些晚辈后生的修为。 这些事情夏言是昨天跟屠苏聊天得知,同时他心里明白,以屠苏如今的境界,这种剑会她大可以不参与。 因为她两年前,就在这里一举成名了。 这次她主动提出要来,就是为了捎上自己这个境界还比较低微的学长,免得自己万一论剑成绩不好,以后没了修行的出路。 自己的截元冲脉治好了她的腿,她惦记着报恩。 可这对夏言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小姑娘怎么盘算那是她的事情。 此时的夏言人在飞鹤背上,看着下面连绵不绝的青山绿水,心情还是比较愉快的。 不仅下面风光秀丽,天上的东西也新奇。 各类飞禽或高或低,或快或慢。 夏言还见到一群鸿雁,在飞鹤旁边伴飞了一阵。 一抬头,高空有几个黑点掠过,往身后巫山镇方向去了。 夏言认得这些小东西,这是飞鸽,巫山镇往来书信的方式之一。 之前若是陈文炳不回乡,夏言也是打算用飞鸽给老爷子寄信的。 一想到老爷子夏云天,也不知怎么了,夏言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问道谷就到了。 …… 巫山剑会的会场,就在山谷的一条溪流边上。 为了效仿先贤,这里没有太多人工布置的东西,当年什么样现在也什么样。 会场的座位,其实只有四个。 那是四块较大的青石,溪流两岸各两块,表面光滑平整,铺着蒲团可供盘坐。 当年四位高人就是在这四块青石上休息,坐而论道。 除了这四块石头,其他地方就是乱石滩了,好在都是些鹅卵石,不至于硌脚。 夏言三人是来得比较早的,下了飞鹤一看,会场的人并不多,总数十多个,三三两两地在溪流边上扎堆闲聊。 “南御剑!” “南御剑来了!” “三年前的剑会首席啊!” “三年不见,屠学妹风采更胜往昔。” “她身边这两人是谁?” “像南御剑这样的人物,有俩跟班很正常。” “对,你看咱们校区的西王女,那出入的排场,动辄上百人。” 夏言耳边听着这些议论,又看了看身边的这位南御剑,发现这少女神色跟在巫山镇里不太一样。 两人头两次见面,夏言只觉得这女子仙气飘飘,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 在家里几顿饭吃下来,他发现屠苏平日里性子很随和,说话慢条斯理的,除了长得有些过于漂亮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 可在这儿一落地,这姑娘身上的仙气又回来了。 神色淡漠,宝相庄严,离菩萨就差身后那点儿金光。 这说明人家吃过见过,这种场合拿得住。 再看顾展堂,还是那张鼻孔看人的债主脸,趾高气昂的。 原本三人落地之后是并肩走着,夏言扥了一下顾展堂的袖子,两个男的跟在了屠苏身后。 屠苏这两天腿脚基本恢复了,在乱石滩上走得很平稳,领着两人来到一块青石前。 会场就四个座位,谁能落座,看样子是要看资格的。 资格怎么来,自然是在往届剑会上挣来的。 先前来的十来个学生没坐,而屠苏却直接来到一块青石前,看样子是要坐下。 只见这女子转过身来,对着夏言微微欠身:“夏学长,请上座。” 夏言摆摆手:“你是大名鼎鼎的南御剑,我是谁啊,你别害我。” 屠苏莞尔一笑,跃上了青石,盘腿坐下。 顾展堂撇了撇嘴,轻声问道:“夏言,她为什么不请我坐?” 夏言白了他一眼:“因为你真会坐。” 几句话的功夫,会场上空又有不少飞鹤落下云头,学生们陆续赶到。 看这些学生的神情气质,夏言心里不禁暗暗点头。 这些人,显然跟自己之前见过的南校区学生不太一样。 南校区的学生,修为也有较高的,屠苏就不说了,江小艾就有四重修为。 不过他们身上,学生气比较重,大体上还是孩子。 而不像孩子的那些学生,基本住在巫山镇,又显得过于不像孩子了。 此时在会场上慢慢聚集的学生,虽然长相也比较稚嫩,看起来年纪没有比自己大的,可神情气度已经是成年人了。 显然都是些早慧之人,修炼的好苗子。 这时候顾展堂问道:“这些人都看着面生,怎么,南校区就我们三个吗?” “确切地说,南校区就她一个。”夏言看了看青石上坐着的那位,“咱俩是人家带进来的。” “南校区就这么让人看不起?”顾展堂问道。 “南校区建校只有十年,我是第一届学生。”夏言指了指自己,“其他校区,最短的也有上百年了,底蕴深厚,招生的时候要求更高,学生天赋和素质自然也更好。” “那她怎么解释?”顾展堂指了指屠苏。 “我是其他校区不要的。”屠苏轻声说道,“只能来南校区。” “你是先天变异剑种,这种天赋其他校区居然不要?”顾展堂惊讶道。 屠苏微微低下了头:“因为我天赋虽好,缺陷更大。” “什么缺陷?”顾展堂愈发不解。 夏言这时候提醒道:“老顾,你看天上。” 顾展堂一抬头,只见群山之上蓝天之中,有一片火红,从西方过来了。 速度显然极快,没一会儿这片火红到了近处,那是一大片飞禽。 这些飞禽体型巨大,每头翼展都是飞鹤的两倍以上,数量足有上千头。 远处看着乌泱泱红灿灿一片,到了近处更是遮天蔽日。 顾展堂仰头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脸上的肌肉抖了抖。 会场里其他人开始议论: “这是赤焰雕,西域王府的飞行坐骑。” “足有上千头,这是西域军的飞天赤焰大阵!” “西王女来了!” “真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来。” “难得啊,南御剑和西王女都到了,这届剑会有的瞧了。” “北昆仑和东太虚会不会来?” “听说不会。” “北昆仑去年赴北原荒漠修行,至今未归。” “东太虚为了准备大论剑,在一月前闭关了。” 议论声中,天上这些赤焰雕已经飞到了山谷上空。 上千头翼展在十米以上的赤焰雕结伴盘旋,高高低低的,从下往上看几乎密不透光。 就跟一个巨大的盖子,把整片山谷盖上了。 山谷一下子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在这块巨大盖子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缺口。 有一线天光,从这个缺口泄露下来,正好照在屠苏对面的那块青石上。 一位少女,顺着这道光柱飘然落下,慢慢悠悠,最后坐到了青石蒲团上。 这少女一身红,红衣红裙红皮靴,梳着高马尾,头绳都是红的。 杏眼瓜子脸,唇红齿白,在光柱中艳光四射。 只是那神情就跟刚睡醒似的,还有点起床气,抬头看着天上一脸不乐意:“行了,你们回去吧。” 天上群起响应,上千雕骑声若洪钟,就跟一个人说话似的:“谨遵郡主号令!” “哗!” 赤焰雕纷纷振翅,转眼就遁入高空云层。 打发了这群随行的护卫,西王女看向了对面盘坐的南御剑,说道: “屠苏,我听说你瘸了?” 屠苏没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鞋。 顾展堂说道:“哎,对面这丫头,以后你要是这么登场,就不能穿裙子,你刚才走光了知道吗?” 顾疯子这话一出,四周本来就很安静,这下更安静了。 对面青石上的西王女,整个人都愣住了。 顾展堂拍了拍夏言:“哎,你刚才看见了吧,我没瞎说,她是走光了吧?” 夏言翻了翻白眼,然后不情愿地点点头:“多少有点儿。” 西王女这才反应过来,一脸羞愤地站了起来:“你们找死!” 屠苏抬起头来,淡淡说道:“姜苑,坐下。” “屠苏,你拦得住我吗?”西王女姜苑叫道。 屠苏冷冷说道:“巫山剑会自有规矩,我是三年前剑会首席。目前万剑学宫的学生中,只有五年前的首席,北昆仑李巨灵学长资历比我更高,今年李学长不参加,所以这届剑会由我主持,坐下。” 西王女气得小脸煞白,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坐下。 屠苏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学生,最后冲夏言微微一笑: “夏学长,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夏言一阵无语,心想你才是主持,问得着我吗? 不过他知道,这是对方在抬举自己,于是四处看了看,轻声问道:“那些贵宾呢?” “贵宾已经到了,在附近山上。”屠苏轻声答道,“仙凡有别,此种场合他们不便现身。” “那行,开始吧。”夏言说道。 …… /80/80116/19033792.html 第二十四章 非你莫属 巫山山脉深处,问道谷,黄昏时分。 今年这届巫山剑会,收到请帖的学生据说有三十人,实际到场二十八人。 这些人都是后天五重的剑修,而其中又有半数,往年已经参加过巫山剑会,并不是新丁。 其中身份最高的有两位。 一位是三年前的论剑首席,南御剑屠苏。 另一位是两年前的论剑首席,西王女姜苑。 也只有历届的论剑首席,在会场上才有青石座位,其他人都只能站着。 这对夏言来说,多少有些不方便。 因为打瞌睡的时候,太明显,全身晃晃悠悠的。 在场的这些学弟学妹,在万剑学宫各大校区,也算人中龙凤了,境界不低,天赋很好。 要是在斗剑台上一较高下,夏言觉得现在的自己够呛打得过他们。 可他们的对修行的见解嘛,反正几场听下来,夏言觉得这次没什么收获。 早知道是这个水准的论道,还不如跟顾疯子关在家里练剑呢。 倒不是他们说得不对,而是这些见解对夏言来说不新鲜。 后天五重境界之内,也就这些东西,夏言当年在洪荒里早就研究透了。 要命的是,在场二十八位受邀者,是要一一发言的。 二十八场演讲,讲完之后还得剑术演示,一场平均下来怎么也得半小时左右。 夏言就看着天上的太阳,心想这一天够难熬的。 夏言还好,至少还站着听。 顾展堂才不惯着这些人,收集了一些鹅卵石,把周围地面铺平整,直接躺那儿睡觉了。 周围人为此纷纷侧目,可也不好说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太阳落山,在场还没发言的,只剩下屠苏、姜苑、夏言、顾展堂四人。 当然夏言和顾展堂没有受邀,其实是没有发言资格的。 差不多一天下来,夏言觉得无趣,而在场的学生们看上去都很尽兴。 巫山剑会按传统,是要进行到深夜的,此时算是中场休息。 上半场是其他受邀学生的论述演讲,下半场是往年剑会首席的论道对决。 此时溪水两边,大家都席地而坐,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肉脯分食,又以溪水解渴。 一边吃着喝着,这些少年也都在彼此祝贺。 演讲很成功,见解很独到,纷纷表示受益匪浅。 溪水两边,一众学生都客气着。 场上的气氛,要是忽略某人睡觉的呼噜声,倒是挺其乐融融的。 “夏学长。”青石上坐着的南御剑,微微侧了侧身子,轻声问道,“我看你今天好像挺无聊的。” 夏言有些尴尬,摸了摸脸:“被你看出来了?” 然后他指了指地上呼呼大睡的顾展堂:“不好意思,老顾比较耿直。” 说完夏言踢了踢顾展堂:“哎,差不多了,醒醒。” 顾展堂揉着眼睛坐起身子:“结束了?” “还没呢。” “没结束你叫醒我干什么?”顾展堂一脸不满。 “不是,你今天干嘛来的?”夏言问道,“要睡觉回家睡不舒服吗?” “不是你让我来的嘛?”顾展堂说道,“说什么孤男寡女一同赴会,会惹人闲言碎语……” 说到这儿,顾疯子终于彻底醒了,闭上了嘴,看着夏言和屠苏两人。 夏言叹了口气,继续抬头看快下山的太阳。 一旁的屠苏嘴角抽了抽,似是在憋笑,然后轻声说道:“夏学长,谢谢你为我的名声考虑。” 夏言只好道歉:“我辈修行人,追求的是通天大道,男女俗事本不该挂在心间,是我浅薄了,还望学妹不要介意。” 屠苏摇了摇头:“学长说得不对。” “还请指教。” “修行人,既修通天大道,也修自在如意。若凡事不遂心意,修行又怎么能顺利呢?”屠苏低声说道,“尤其是你我这样的变异剑种,修行风险本就比别人大,若是心意不平,那更会影响修行。” “学妹说得真好。”夏言点点头,“我愣是没听懂。” “看来张前辈说的不错。”屠苏微微笑道,“夏学长的悟性果然很差。” “嗐,老难题了。”夏言摇摇头,“笨。” “嘿,你俩挺般配的。”顾展堂在一旁直摇头,“都他娘不说人话。” 在场的人吃喝完毕,又纷纷站回原位。 其中有一位背着一把长剑的青衫少年,整了整衣袍,上前一步,对两块青石上的少女各施一礼,朗声说道: “在下东校区施良,见过两位首席。” 夏言对面青石上的西王女姜苑,这会儿刚睡醒。 顾疯子当场睡觉没人反对,主要是因为对面也睡着一位。 往年剑会首席当场睡觉,别人不敢说什么,于是顾疯子也睡觉,别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夏言觉得西王女这小姑娘,挺敞亮的。 穿着红裙子从天而降,完了之后在青石上一躺,旁若无人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浸湿了半个蒲团。 这一天下来,小溪两边的呼噜声就跟较劲似的,此起彼伏。 到了这会儿,红衣少女醒盹了,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开口道:“哎呦,你们可算讲完了。 以后我要是睡不着,就请你们去西域王府给我说修行。 太催眠了。” 青衫少年气度不错,脸上微微一笑:“若真能如此,倒是我等的荣幸。” 在场的人一阵哄笑。 只听青衫少年施良又说道:“北昆仑、南御剑、西王女、东太虚,这四位天赋异禀。 自从入学万剑学宫后,就一直鹤立鸡群,修行进度把我等远远甩在身后。 往年剑会,你们也先后被高人认可,成为首席。 今天我等各抒己见,可这些浅薄的修行见识,想必也难入两位首席的法眼。 只不过,我施良同样求学六年,承蒙东校区诸位上师悉心教导,又有幸获得东太虚周学弟的点拨。 今日以五重巅峰之境,请西王女和南御剑分别赐下一剑。” 施良这番文绉绉的话说完,他身后的学生们一阵议论: “学宫论剑正在进行呢,这施良想干什么?” “对啊,他五重巅峰境界,东校区预赛机会很大的。” “这时候去接两位先天境的剑,是不是太冲动了,受伤怎么办?” “换我,我不敢。” “这位施学长,令人肃然起敬!” “哼,这人心思未必单纯,要知道附近是有高人旁观的。” “哦,对。” 石滩上学生们在小声议论,夏言身边也不安生。 顾疯子捅了捅夏言,问道:“这家伙说得也不是人话,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他想跟屠苏和姜苑斗剑。”夏言答道。 “斗剑,找我呀!”顾疯子说道。 “你冷静,人家五重巅峰。”夏言劝道。 “正好,五重巅峰的我还没赢过呢。”顾疯子撇了撇嘴,“巫山镇那群废物太菜了。” 两人说话间,对面青石上的西王女站起来了。 红衣少女瞟了一眼施良,冷声说道:“接我和屠苏一剑?就算你们东太虚在此,都不敢这么说话。” 施良退开几步,反手缓缓抽出背后长剑,一字一句地说道: “请两位首席赐教!” 话音刚落,施良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他眉心之间,一把青色长剑悄无声息地出现,静静地悬停着。 剑尖就顶着额头,冰凉的触感传来,施良两鬓冷汗下来了。 在场的学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青色长剑转眼不见,再次出现时,落在了屠苏手里。 屠苏持剑在手,说道:“我剑已出,施学长请回。” 施良脸色煞白,嘴里喃喃说道:“南御剑果然名不虚传……” 屠苏微微点头:“学长客气了。” 西王女姜苑用小指掏了掏耳朵,问道:“那我还出不出剑啊?” 施良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脚下连连后退,嘴里喃喃说道:“不必了,不必了。” 接着青衫少年脚下一拌蒜,一屁股坐倒在乱石滩上,手上长剑都掉在了一旁。 在场的其他学生,寂静无声。 顾展堂嘬了个牙花子,对夏言说道:“剑道天才,就这?” “天才嘛,平时受到的打击比较少。”夏言摸了摸自己脸,“不像我似的,被打击惯了。” “夏学长说笑了。”一旁的屠苏说道,“夏学长,我们可以开始下半场了吗?” 夏言心想你还真客气,点了点头。 屠苏也点了点头:“那请夏学长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夏言眉头一皱。 屠苏眨了眨眼:“姜苑发言之后,就是今年剑会的重头戏,夏言学长的亲自发言。” “你自己说就行了嘛。”夏言摇摇头,“截元冲脉那点门道,你都已经掌握了。” “小女子私以为,今年剑会首席,非夏学长莫属。”屠苏微笑道,“我只是身为一张剑会请帖,这才有幸沾光。” …… /80/80116/19033793.html 第二十五章 后天五行 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点点。 问道谷两旁,学生们燃起了两堆篝火。 按剑会规矩,主持人资历最高,最后作为重头戏发言。 而南御剑屠苏的意思是,她的发言机会让给夏言。 这基本等于“图穷匕见”了,南御剑就憋着这个心思来的。 人家这是为自己好,夏言只能答应下来。 准备倒是没什么可以准备的,截元冲脉对夏言来说,是最基础的东西。 于是他就想好好听一听,西王女姜苑会讲什么。 万剑学宫的这四位先天境的学生,哪怕前身这个整天只知道在家修行的宅男,耳朵里都早已经灌满了。 确实大名鼎鼎。 这四人的排序,北昆仑、南御剑、西王女、东太虚,是按成为巫山剑会首席的时间排的,也被誉为四大首席。 第一位是北昆仑李巨灵,这是万剑学宫的男学生里,为数不多夏言不能叫他学弟的。 他入学也已经十年,跟夏言同届。 之前夏言一直纳闷,为什么这位李同学明明那么大的名气,境界也高,却也跟自己似的毕不了业。 后来听说大论剑,他这才知道,原来人家在等这个十年一度的赛事,这才一直保留着学宫的学籍。 此人成名已久,早在五年前就成为巫山剑会的首席,之后他在御庆王朝各地游历修行,神龙见首不见尾。 东太虚周无极,排名最末,也是四人中年纪最小的。 入学只有四年,跟江小艾一样的年纪,去年的剑会首席。 这两位首席今年没参加,来的是两位女首席。 南御剑屠苏,入学六年,三年前成为首席,夏言已经很熟悉了。 这女子是南校区的遮羞布,幸亏有她一枝独秀,南校区才勉强能跟其他校区相提并论。 西王女姜苑,五年级学生,前年的剑会首席。 其实大前年屠苏成为首席的那届,她也参加了,论道落败。 这是目前四大首席中,彼此之间唯一的一次正面交锋,多少有点儿夙怨。 夏言知道,在目前的万剑学宫里,这四大首席跟其他学生不是一个档次。 无论修行天赋还是现有的境界,那就是四个怪物。 因此其他人的修炼心得,令他昏昏欲睡也就罢了,西王女的发言,总归会有点儿意思。 两堆篝火就在两块青石边上,大伙儿分别聚在两位首席身边,席地而坐,侧耳倾听。 只见姜苑清了清嗓子,在那块青石上站了起来。 她一站起来,周围的学生也都站起来了,往外挪了一些距离,这才又纷纷坐下。 小姑娘一脸不满:“你们什么意思,不想听我发言吗?” 学生们面色尴尬,都没说话,只有顾展堂翻了翻白眼:“都说了裙子走光,青石那么高你还站起来,人家一抬头,是看你脸还是看你大腿?” 姜苑“唰”一下又坐下了,恶狠狠地看着顾展堂:“一会儿有本事你别走。” 顾展堂甩了甩额前乱发:“正好,先天境我还没赢过呢。” 屠苏叹了口气:“姜苑,时候不早了,你尽快开始吧。” “要你管。”姜苑又瞪了瞪南御剑,这才缓缓地伸出右手手掌。 刹那间,一团火焰在她手掌中出现,火苗剧烈地跳动着。 这一手露出来,周围学生纷纷惊呼: “这是什么?” “徒手怎么可能产生火焰?” “难道这就西王女的变异剑种?” “肯定不是。” “剑会讨论的是大家都可以修行的方法,必须要有推广的价值。” “是的,否则只是她自己才能实现的东西,拿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可这样徒手产生火焰,是怎么做到的?你行吗?” “你废话,我要是行,我就是首席了。” 篝火旁边一阵窃窃私语,姜苑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神情似是比较满意。 她看向了对面的南御剑:“屠苏,不动用变异剑种,也不动用先天境修为,只以真气变化,你能做到这样吗?” 屠苏怔了怔,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夏言。 夏言莫名其妙,轻声问道:“干嘛,人家那是问你,看我干什么?” “夏学长,这是怎么实现的,你知道吗?”屠苏问道。 夏言神情有些无奈,说道:“这倒是不难。” 说完这句话,夏言也伸出了右掌,掌心之中一团火焰燃起。 周围学生都愣住了。 夏言低头看着这团火焰,解释道: “这是真气压缩。 丹田内的真气,压缩到一定程度后,走心火主脉,再辅以小肠三焦之火性,这样真气就可以被点燃。 只不过,这招的实战价值并不大。 一是太过消耗真气,二是真气火焰虽然也能造成伤害,但这种伤害是比较延后的,不能立刻让对手丧失战斗力。 甚至这种火焰灼烧带来的疼痛,还会激发对手的凶性。 所以更多的是虚招,迷惑对手可以,难以作为主攻手段。” 夏言这番话落下,在场的学生一下子炸锅了。 “这谁啊?” “没见过这人啊?” “我还以为他只是南御剑的仰慕者呢,没想到还会有这等见识。” “哎,你看他掌心的这团火焰,虽然比西王女的小一号,不过燃烧更加稳定,火苗不跳。” “这就说明,这人虽然境界还不高,真气量不大,可真气控制力却非常强。” “你这不废话嘛,真气少自然就好控制。” “来,你试试。” “你有病啊,我刚听说这种事情,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使得出来?” “安静!”姜苑一声娇喝,压下了四周的议论。 她看着夏言掌心的那团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言。”夏言手掌一收,火焰熄灭。 “屠苏,我还以为你们南校区除了你之外,都是些废物呢,居然还出了这么一个人。”姜苑看着屠苏问道,“他哪儿冒出来的?” “夏言学长平时闭门修行,因此名声不显。”屠苏说道,“不过他对修行的理解,是让我由衷敬佩的,因此这次剑会,我将他请了过来。” 姜苑冷笑一声:“虽然有些见识,不过他说的不对,谁说这招没有实战价值的?” 夏言点点头:“还请姜学妹指教。” 姜苑说道:“如果将这招化用到护体元意上,全身上下被不断燃爆的真气包裹,对方难以近身,这是不是后天五境之内,最强的防御手段?” 夏言微微颔首:“确实如此,可还是没有实战价值。” “怎么会没有?”姜苑眉头一皱。 “因为在你死我活的战斗中,对方要杀你,只需要一剑。”夏言解释道,“你全身真气都放在了护体元意的燃爆上,手中没有余力,对方只要不被这团火焰迷惑,杀你的代价不过是一身烫伤。 更何况,真气压缩燃爆,并不是无解。 只需真气走肾水主脉,在辅以膀胱水意,真气自带水属性,水能灭火。 这种后天五重境界之内,靠五脏六腑的特性演变出来五行手段,在实战中价值都是不大的,远没有手里的剑术实用。 真要发挥这种五行特性,要先天境以后。 因此,姜学妹,你不能以你先天境的位置,去理解后天五重境界的修行。 天子骄子,往往没有蝼蚁的视角。 跟你这样的人不同,绝大多数的修行者,这辈子都入不了先天境。 这也是为什么,目前学院的藏剑阁之内,剑术有剑种分类,可对于五行特性却并不涉及。 没到这个份上,修炼这个不合算。” “你……”姜苑被说得哑口无言,想要骂人吧,这人好像还顺手夸了一下自己,心里倒不至于记恨。 小姑娘坐在青石上,身子左扭右扭的,有些坐立难安,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准备好的一大段说辞,包括真气压缩的各种用途,已经提前被夏言用结论堵上了。 仔细一想,确实,真气压缩的这些用途,想要真正有实战价值,需要到先天境以后。 最好,再有自己这样的变异剑种。 可原本自己这些说辞,是打算拿来彻底击败屠苏,一雪三年前巫山剑会前耻的。 这么一来,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小姑娘越想越郁闷,最后一掌拍在了青石上。 “咔嚓”一声,这块屹立世间不知多少岁月,千年前曾见证先贤悟道飞天的青石,整个儿裂成了两截。 红裙少女低头看着坐下青石,人傻了。 周围的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都不敢吭声。 问道谷这四块青石,被称作问道石。 只有历届剑会首席才能坐上去,沾一沾先贤的福泽。 今天姜苑屁股下这块,正好是万剑学宫创始人,虞世宗当年休息用的。 这祸可闯大了,哪怕是西域王府郡主的身份,照样兜不住。 小姑娘抬起一双泪眼,“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虞爷爷,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这一哭,提醒大伙儿了。 巫山剑会,山谷之内是学子们畅所欲言,四周又有高人暗中品鉴。 问道石被毁,惹得可不仅仅是万剑学宫,还有那四位修行巨擘,以及他身后无数的徒子徒孙。 这些徒子徒孙今晚但凡有一人在此,脾气什么样大伙儿都不知道,万一迁怒起来,可不仅仅是姜苑,周围的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大家赶紧挪动屁股,冲四周群山跪拜不已。 南御剑屠苏端坐在青石上,没有跪拜,只是默默地吹了吹蒲团周边的灰尘。 顾展堂站得就跟一杆标枪似的,连连摇头:“一群废物。” 夏言赶紧给了这家伙一脚,双手合十,冲四周拜了拜,嘴里轻声嘀咕着:“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见识……” 山谷里的人哭的哭,拜的拜,很热闹。 群山之间却寂静无声。 夏言瞟了瞟身边的屠苏,只见她神情专注,似是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随后她冲西北方向遥遥一拜,抬头说道:“高人并不怪罪,我们继续吧。” 学生们这才松了口气,西王女瘫坐在已经裂成两块的青石上,低头抹着眼泪。 “姜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屠苏问道。 红裙少女抽抽搭搭的,摇了摇头。 “好,接下来,请夏言学长发言。” …… /80/80116/19033794.html 第二十六章 动手 南御剑此言一出,在场学生一片惊呼。 之前被她一剑逼退的青衫少年,施良这会儿又站了起来,对着屠苏抱拳拱手:“屠首席,按剑会规矩,非被邀请者不得发言。 尽管方才这位夏学长,对真气压缩的讲解甚为精妙,可那不算正式发言。 现在若是正式发言,这是坏规矩的,还请屠首席再斟酌一二。” 施良这番话说完,在场学生议论纷纷: “对啊,规矩不能坏。” “没有请帖,能被带进来旁听就不错了,怎么还要正式发言呢?” “长此以往,巫山剑会岂不是乱套了嘛?” “这位夏学长就算要发言,那也得等明年正式受邀。” “你们这就迂腐了,就凭夏学长方才对真气压缩和后天五行的见解,我觉得他有资格发言。” “对啊,我们来这里论道,那自然是达者为师,讲究这种规矩干什么?” “既然在修炼方面有见解,说出来就是了。” 小溪两岸一阵闹闹哄哄,大伙儿的意见不是很统一。 只听施良又朗声说道:“就算夏学长对修行确实有独到见解,本届剑会破例允许夏学长发言,那也应该安排在上半场,在我等发言之前。 可若是在这下半场,夏学长不但正式发言,发言顺序还在姜首席之后。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在这届剑会上的重要性,比姜首席还大吗?” 施良这话一说出来,大伙儿都齐齐点头。 虽然红裙少女刚才那一掌,再一哭,多少有些丢面子。 可那种事情,是对修行前辈不敬,凡间大罪莫过于此,在场的人换谁也遭不住。 姜苑虽然性子看上去不成熟,可作为一个十八岁先天境的修炼天才,在万剑学宫数万学生里,也就另外三位首席能够跟她相提并论。 这个夏言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剑会发言次序居然比姜苑这位前年首席还靠后,这显然不合适。 而施良一边说着这话,眼神却一直往姜苑哪儿瞟。 红裙少女这会儿眼泪已经收了,人也不抽抽搭搭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她倒是没马上表态,而是观察着屠苏,似是想看这位南御剑作何解释。 屠苏沉默了一会儿,等现场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才说道:“刚才我没说清楚,今年的剑会,我将自己发言机会,让给夏言学长。他将代替我,做剑会最后的发言。” 屠苏此言一出,小溪两边又炸锅了。 “这怎么可以呢?” “就是啊,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听南御剑的高见嘛!” “对啊,西王女发言到一半放弃了,南御剑又不发言,那这届剑会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来这里,又不是听这夏言高谈阔论的。” “我们就是要一睹两位往届首席的风采啊!” 山谷里乱糟糟一片,夏言一看这情况,轻声说道:“屠学妹,要不算了吧?” “不。”屠苏坚定地摇摇头,两道秀美一蹙,脸色沉了下来,喝道,“你们这群废物!” 屠苏此言一出,在场学生都愣了。 南御剑居然骂人了。 三年前的剑会上,年仅十六岁的屠苏讲述修行,有理有据、娓娓道来。 不仅论述令人惊叹,之后更是有问必答,耐心极佳。 那一天,在场的学生无一不被她折服,剑会首席名至实归。 剑会结束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南御剑的名头,从此在学宫各处传播。 她才高貌美、蕙质兰心的形象,这几年是深入人心的。 所以她骂人,分量跟西王女撒泼哭鼻子不一样,大伙儿都觉得很惊讶,愣住了。 顾展堂也很惊讶,捅了捅夏言胳膊:“她怎么学我说话呢?” 夏言把头扭到另一边去,没理他,只是看着屠苏。 屠苏这脸一沉下来,还真有一股令人遍体生寒的感觉。 只听这女子继续说道:“三年前的剑会,我身为学宫三年级的学生,能成为首席,确实侥幸。 三年过去,无论是我还是姜苑,各自都有成长。 修行之事,已不是当年的水准。 你们上半场的发言,我也听到了。 之所以没有跟姜苑一样睡着,不是因为我欣赏你们,而是我耐心比较好。 同时我也认为,尽管诸位的论道令人昏昏欲睡,可这并不能怪你们。 学宫的修行教学,只是为了让各位打下基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真正要在修行上进行拔高,那是进入修行宗门后的事情。 受限于这样的教学理念,诸位的修行见识,不可能有多高。 而你们又不具备李学长的实战阅历、姜学妹的家学渊源、周学弟的天赋悟性等优势,在修行上探索不足,论道比较保守,这些都可以谅解。 可是,以上种种,绝对不是你们可以故步自封的理由。 你们几位,是除了学宫四大首席之外,修行进展最快的一批学生。 相比于其他学生,你们称得上是天才。 可你们这种所谓的天才,在我和姜苑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夏言学长最后发言,是我提议的,自然有我的道理。 姜苑对此都没有意见,轮得到你们说话吗?” 屠苏这番话说下来,现场鸦雀无声。 姜苑这会儿半躺在开裂的青石上,意兴阑珊地说道:“就是嘛,一群废物。 人菜也就算了,还一个个自鸣得意,眼里除了四大首席就没其他人了。 就夏言刚才那番论述,连我都哑口无言,你们居然还不知道厉害。 他要正式发言,我都求之不得呢。 修行这件事,越是要脸,那就越不要脸。 别人肯把自己的心得分享出来,肯教你们,那是你们的福分。 这么大的便宜都不知道去占,一个个傻不拉几的。” 姜苑这番话说下来,倒是让夏言有些意外。 还以为是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呢,现在一看,嘿,猴精猴精的。 而月光下小溪边上,这群学生有不少已经掏出手帕,在擦额头上的冷汗了。 施良更是面色尴尬,冲两位首席抱拳施礼,灰溜溜地坐下。 屠苏的脸色恢复了平静,扭头冲夏言说道:“夏学长,请。” …… 五百里之外的巫山镇,这会儿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阔少们的夜生活,正式开始了。 巫山镇里,衣食住行玩,这些都不缺,而且专门为富家少爷配套,花样繁多。 其中要说最受这些少爷们青睐的店家,那还得是翠花楼。 楼里的头牌是小翠姑娘,一身媚功了得,还擅长舞蹈和说书。 小翠当然只是艺名,真名叫什么,巫山镇里没人知道。 这天夜里,她跟何永年约好了,跟巫山镇的乐队排一支曲子,明天去论剑场给夏言助威。 翠花楼跟夏言没交情,原本这事儿是不派人参与的,可架不住何永年银子给得多。 之前是普通排练,今晚是彩排,她这个舞女得上妆。 小翠正在房里对镜贴花黄,窗外一道黑影掠进了屋内。 小翠神色平静,伸手一捞,就抓住了这道黑影,原来是一只灰色的飞鸽。 飞鸽的脚上,绑着一根芦苇杆,杆子里塞着一张纸条。 纸条在油灯下展开,上面两个字: “动手”。 …… /80/80116/19039662.html 第二十七章 首席 问道谷小溪边,月光如水,群山静谧。 夏言在河滩上清出一片空地,把上面的鹅卵石扒拉走,只剩下一层黄沙地。 他以树枝为笔,仔仔细细地画下了一张经脉图。 画完之后,他抬头说道:“截元冲脉的诀窍,我刚才已经讲完了。 而这,就是人体经脉图。 除了你们已知的八条主脉之外,还有三百四十八条支脉,遍及全身。 这些支脉如果用截元冲脉的方式全部冲开,你们全身上下的真气流转会更加细致,变化也将更多。 屠学妹三年前论述过的钻剑,叠真气而化螺旋,是其中诸多应用之一。 更多的真气运行法门,诸位可以自行尝试开发,我就不一一赘述了。” 清出来的这块沙地四周,此时围满了学生,大伙儿就着天上的月色和篝火的光亮,都在仔仔细细地观看。 刚才被屠苏教训过一顿,现在这群学生学乖了,哪怕心里有什么想法,这会儿也不会表露,只是看而已。 众人神色各异,有的欲言又止,有的面露讥诮,还有的陷入沉思。 “让开,让开!” 姜苑从青石上一跃而下,来到了众人身后。 学生们有默契地闪到一旁,红裙少女经脉图边上蹲了下来。 良久,她抬起头来:“人体八条主脉之外,确实有若干支脉存在。 这些学宫是不教的,不过我西域王府里的一位供奉,传授过我三条支脉。 我身上这三条支脉能够打通,全赖那位供奉真气相助。 而这三条支脉,就是我后天剑术能强过别人的主要原因,这也是那位供奉的秘传。 我在他面前起过誓,这三条支脉的门道不能跟别人分享。 不过,既然夏言学长把这张图画出来了,那我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无妨。 只是我没想到,人体之内,居然会有这么多支脉。 夏言学长,这些支脉你自己都打通了吗?” 夏言点点头,然后心里确信了自己之前的一个判断。 那就是支脉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并不是没人知道。 有人知道,而且知道的人还不少。 只不过支脉一旦打通,后天五重之内的修行,花样那就多了。 而万剑学宫的办学宗旨,是为了选拔修行人才。 所以对学宫来说,境界提升最重要,以此筛选出修行人才,供给修行宗门。 支脉修行主要是为了实战效果,反而不那么重要。 那些一辈子只能在后天五重境界之内的人,支脉是秘术的基础,是绝招的前提,在世俗界的这些后天修行者之内口传心授,秘不示人。 也就西域王府这样的势力,巨大的代价砸下去,才能让那些供奉吐露出来。 而对那些注定踏上修行之路,前程远不止世俗界的天才们来说,支脉修行在后天五重之内是细枝末节,可有可无。 为了不让学生在其中牵扯太多的精力,影响境界提升,学宫干脆就不教了。 想明白了这点,夏言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没有让自己失望。 否则一张经脉图就骇世惊俗了,那再往上修行还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洪荒老路再走一遍罢了。 夏言不由得心情大好,用树枝指了指沙地,说道:“姜学妹,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身上打通的三条支脉,应该是这三条。” 姜苑看着夏言的树枝指向,整个人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真气压缩再激发火意的话,这三条支脉互相配合,能达到最佳效果。”夏言笑了笑,“刚才你掌心那团火焰,我能感觉到,除了真气压缩之外,还有你变异剑种的特性。 你是火系变异剑种,那么西域王为你挑选修行导师的时候,必然会找擅长火系的。 擅长火系的剑修,知道支脉存在,又能被西域王看中,那这三条支脉他应该是练出来了。 而其中具体的门道,我就不细说了,因为这毕竟是人家秘传。” 姜苑呆呆地看着夏言,喃喃说道:“你这人是怪物吧,怎么什么都知道?” 屠苏坐在青石上,叹息道:“姜苑,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要被四大首席的虚名,遮住了求道的眼睛。” “嗯,对。”红裙少女点了点头。 两位首席对话下来,夏言发现周围的学生纷纷有了动静。 之前他们蹲在地上看,那是神情各异,大多数人脸上是怀疑的,只是刚被南御剑和西王女教训过,不能故步自封,他们没敢直说。 而听完两位首席的对话,他们确信了,这经脉图是真的。 夏言没瞎说。 那还等什么,三百六十五条经脉,看一眼怎么记得住,赶紧抄呗。 众人纷纷开始解背上的包袱。 剑会论道,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要是真有高论,一时三刻听不明白那就记下来,回去慢慢琢磨。 于是大伙儿把包袱里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取出来,蹲在溪边有洗笔的,也有给砚台加水的。 动作麻利的几个,没一会儿功夫,已经蹲在沙地上摊开了纸张,照着样子画图了。 动作慢的,前面的位置已经蹲满了,只能在后面伸着脖子。 再后面一排,干脆一蹦一蹦的,看一眼记一笔。 现场很快就乱成一锅粥了,大伙儿推推搡搡。 一会儿纸张踩破了,一会儿毛笔戳进鼻孔了。 夏言看这情况,心想今天也这样了。 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为妙,明天一早还要比赛呢。 于是他看向屠苏:“我们走吧。” 屠苏却摇摇头:“不着急。” 夏言一摊手:“截元冲脉讲完了,不走干嘛。” 屠苏瞟了一眼西北方向:“高人品鉴的结果还没出来,再等等。” 夏言说道:“你就别为难高人了,一张经脉图而已,这在修行界应该不算什么稀罕东西。 高人品鉴论道,看得是学生们在有限的见识下,展现出来的悟性。 我这个是属于解题思路偏了,人家不会满意的,走吧。” 屠苏眉头一蹙,轻声说道:“那怎么行,你不是白来了嘛。” “白来就白来呗。”夏言耸耸肩膀,“学宫论剑打出来也就是了。” “对。”顾疯子点点头,“用剑能打明白的事情,用嘴是说不明白的。” “你们……”屠苏咬了咬嘴唇。 这时候,红裙少女凑了过来:“你们聊什么呢?” “聊返程的事儿。”夏言答道。 “别走啊!”西王女说道,“你这就完了?” 夏言莫名其妙:“完了呀。” “屠苏这个家伙我了解。”西王女看了一眼板着脸的南御剑,“别看她云淡风轻的,其实骨子里比我还傲,眼高于顶。 这种详细的经脉图,在世俗界确实珍贵,可对我和屠苏这种迟早进入宗门修行的人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她能这么看重你,肯定不止于此。 夏学长,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如实招来。 你如今这些见识,搁在这儿值钱,等到了修行宗门,那就啥也不是。 趁还值钱,赶紧卖出来,本郡主记你这份人情。” 西王女这么一说,南御剑似是被提醒了,说道:“对,夏言学长,你如果还有其他的修行法门,趁高人还没走,赶紧说。” “哈?”红裙少女看着青石上的女子,“你也不知道他藏着什么呀?” 屠苏摇了摇头。 “那你这么推崇他干嘛?”姜苑问道,“发春啊?” “闭嘴!”屠苏瞪了姜苑一眼,“想打架吗?” “谁怕谁呀!”红裙少女撸起了袖子。 “行了行了。”夏言赶紧拦在了两人中间,“我说还不行吗?” “嘿你看这家伙,不老实。”姜苑一副破案的样子,然后看了一眼屠苏,“你要小心了,以后别被他买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你管得着吗?”屠苏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完了,真发春了。”姜苑摇摇头,然后看向夏言,“夏学长,你准备说什么呀?” 夏言看着这俩女的,觉得有点儿头疼。 他用手揉着太阳穴,说道:“支脉的真气修行,在后天五重境界之内,确实是细枝末节。 真要花太大的精力去开发秘术,不如直接提升境界实在。 所以,后天五重境界之内,值得去花精力研究的,其实只有丹田。 丹田的结构,决定了真气的强度和稳定度,这是后天修行的根本。” “啊?”姜苑似是大吃一惊,“丹田的结构,难道不是天生的吗,还能用修炼去改变?” 夏言微微一笑,说道:“能。” “能”字刚一出口,夏言就“听”到自己的神识紫府之内,响起一把低沉的嗓音: “住口。” 夏言对此有所预料,所以很听话,乖乖闭上了嘴。 紧接着,一把柔媚的女声响起,回荡山间: “本届巫山剑会,夏言为首席,你们散了吧。” 话音刚落,西北方向的山顶,有两道光柱亮起,直冲苍穹。 …… /80/80116/19055084.html 第二十八章 上天眷顾 巫山镇内,街尾翠华楼里的器乐演奏声,勉强能传到街头鸿宾楼食客的耳朵里。 鸿宾楼二楼的一间包厢内,一桌子凉盘热菜上得了,桌子边上坐着三个人。 夏言、屠苏、姜苑。 南御剑屠苏举起酒杯,微微笑道:“夏首席,请。” 西王女姜苑也举起了酒杯,冲夏言敬酒道:“夏学长,请。” 看着对面这两个女子,夏言有点想念顾疯子。 这人比较实在,能跟自己一块儿认认真真吃饭。 从问道谷回来之后,老顾这家伙说是犯困,就开溜了。 在剑会上明明睡了一天,这会儿居然还能犯困,这是骗鬼呢。 可这人执意要走,夏言也没法拦他。 巫山剑会是结束了,夏言被两位修行界的高人点名,作为本届剑会首席。 可关于丹田的修炼,这个话题夏言刚起了个头,就被人家喝止。 那意思很明显,不让说。 究竟为什么不让说,夏言心里有猜测,之前起丹田这个话头,其实也是临时起意,验证一下。 对方制止了,于是他也就明白了。 可还有不明白的,比如眼前这两位先天境的修行天才。 这会儿两个女子举着酒杯,眼睛里那是满满的求知欲,让夏言觉得有些棘手。 这杯酒喝下去,她们必然会发问,而自己又不得不说。 但愿,之后自己的解释,不至于打击她们的求道之心。 夏言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开始自顾自地夹菜吃饭。 “你先别吃了。”姜苑说道,“我跟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的。” “你跟过来,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夏言说道,“我是为了吃饭来的。” “哎呀,屠苏你说说他。”姜苑看向了南御剑。 屠苏摇摇头:“我说不着他,我现在吃饭都得靠他呢。” “你现在怎么混得这么惨?”姜苑惊讶道,“你们屠家很有钱嘛。” “闭嘴。”屠苏冲姜苑使了使眼色,“我家道中落了。” 姜苑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笑了:“你还家道中落呢,晋中第一富商,你们屠家要是完了,整个御庆王朝经济就够呛了。 我兜里的银票,还是你们家钱庄发行的呢。 屠苏,你堂堂南御剑好歹跟我齐名,要是喜欢这个男人,那就大大方方去喜欢,别这么没出息,搞自降身份那一套。 怎么,你怕自己修为这么高,家世又那么好,他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吗?” 一向云淡风轻的屠苏,这会儿有些绷不住了:“姜苑,你是不是想打架?” “我好怕哦。”红裙少女拍了拍胸脯,冲夏言做了个鬼脸。 夏言埋头吃饭,充耳不闻。 “你看看咱们夏首席这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姜苑说道,“屠苏你那点儿小心机,人家估计早就看穿了。” 屠苏怔了怔,然后轻声问道:“夏学长,是这样吗?” 夏言放下了筷子,看了看屠苏:“我现在哪有空琢磨你那点儿事,学宫论剑正打着呢。 再说了,我们这些人世俗身份是什么,这重要吗? 莫让浮云遮望眼,论剑一过,世俗界这些,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以后我们哪怕回到这里,也得跟今晚那两位前辈一样,避不见人。” “透彻。”姜苑又举起了酒杯,“夏首席别见怪,这女人一旦动了情,就容易没脑子,你别看她跟我齐名,可我不是她这种小家子气的,来,咱走一个。” 夏言白了这红裙少女一眼,没搭理她。 屠苏原本已经一脸杀意了,这才神色稍缓,冲夏言点点头:“夏学长,我受教了。” 夏言摇了摇头:“朋友交往,贵在交心,你犯不着这么委屈自己,回头记得把钱还我。” “这倒是不急。”屠苏抿嘴笑了笑。 “说起今晚那两位前辈……”姜苑说道,“夏首席,你对丹田修行的正式发言还没开始,他们就宣布你是首席,这事儿怎么这么奇怪呢?是不是他们不让你说?” 夏言点点头:“嗯。” “为什么?”屠苏也问道。 “我也察觉到异常,可当时人多嘴杂的,我不方便多问。”屠苏也说道。 夏言看了看四周,低下声音说道:“因为人口比例。” “啊?” “哈?” 两位天才少女神情如出一辙,看样子都没听懂。 夏言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我在剑种变异之前,在万剑学宫求学十年,一重中期修为,是废物里的废物。 可我当时这样的天赋,搁在常人中,已经算比较罕见了。 因为我觉醒了剑种。 御庆王朝的人口大概五亿,其中觉醒剑种的二十多万,觉醒其他各类武魂的也有二十万人左右。 所以初步具备修行资格的,占人口比例千分之一。 整个大陆,十八王朝之外,还有三大帝国,以及数不胜数的小国,人口超过了一千亿。 以千分之一为比例,于是初步具备修行资格的,也就是一亿多。 这一亿多人,要是都知道了丹田的修炼方法,那么除非剑种变异或者武魂变异,其他人的修行天赋就会被大致拉平。 大家都有资格进入修行界。 然后修行人寿数悠长,同时世俗界又不断增加新的人口,老的修行人不死,新的修行人不断补充。 你们想想,这样修行界的资源,吃得消吗? 要是吃得消,干嘛还要学宫论剑选拔呢,大家都去修行界不好吗? 于是,修行界的门槛必须要上升。 门槛上升的方式,一个是学宫论剑,这是人工筛选。 可但凡是人工筛选,就需要组织力,因为世俗界的政权更迭,其实是不稳定的。 所以必须要加一个自然筛选的门槛,来降低人工筛选的组织难度,那就是天生的丹田结构。 过了这两道门槛,你们这样的人,就成了天子骄子,一段时间内也就那么几个人,最终正式进入修行界。 这样晋升的人数,就会跟修行圈陨落的修行者数量持平。 所以,支脉的修行方法,只是涉及后天五重境界之内的实战效果,这个在世俗界公开问题不大,并不会动摇世俗界和修行界的人口比例。 而丹田结构的修行方法,那性质就不一样了,会增加人工筛选的难度,甚至动摇世俗界和修行界的人口比例。 到时候不仅修行界资源吃不消,修炼环境恶化。 就连世俗界,我们这些初步获得修行资格的人,也会因为大家丹田效果差不多,于是大家修行进度也就差不多了。 一样好,那其实就是一样菜,挑不出真正的好来。” 两个少女认真听着,最后看样子是半懂不懂。 夏言对此倒也早有心理预期,这两人都是天才,可知识结构跟自己不一样,想要一下子完全理解是不可能的。 其中姜苑思考了一阵,问道:“那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变异剑种吗?直接挑我们不就行了,干嘛还要学宫论剑呢?” 夏言摇了摇头:“变异剑种修行不稳定,成就可能更高,但也可能会过早陨落。人才培养,是不能刮我们这种彩票的。” “什么是彩票?”姜苑问道。 “随便打个比方,不重要。”夏言摆摆手。 屠苏这时候问道:“夏学长,那这个被维持的人口比例,最终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们刻苦修行追求大道,难道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吗?” “能力越强,责任自然也就越大。”夏言说道,“至于到底是什么责任,我们以后会知道的。” 桌上三人又沉默了一阵,姜苑晃了晃脑袋,说道:“这些暂时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去想了嘛,说点儿实际的。” 屠苏似是猜到了红裙少女会说什么,赶紧劝阻道:“姜苑,你就别为难夏学长了,刚才两位前辈不让他说,那他就不能说。” “说倒是能说的,不过得看场合。巫山剑会里说是不行的,一传十十传百,那群学生知道的了,基本等于所有人知道了。”夏言分析道,“否则刚才那两位就不是口头阻止我了,而是直接把我灭口。” “既然有这么大风险,夏学长怎么……”屠苏惊讶道。 “我这不正在后怕嘛。”夏言无奈道,“这些事情,我之前忙于修行,没怎么去琢磨。 直到姜苑说,她家有个供奉知道支脉存在,我这才顺着这条线索去推演了一下。 后来说丹田的事儿,也是一时兴起,现在仔细想想,确实风险挺大的。 不过也好,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这件事弄明白了,那以后我分寸也就有了。” “分寸?什么分寸?”屠苏问道。 “比如现在,这种私下场合,我是可以跟你们说的,反正你们也快进入修行界了。”夏言顿了顿,继续说道,“丹田可以被后天重铸,又有八种最佳构型。 这八种构型,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风、雷,还有无属性,这八类剑种。 同时,也支持变异剑种。 当然变异剑种的丹田构型,还需要进一步优化,那就因人而异了。 不过既然掌握了修炼方式,这些变异剑种的个体差异,多试几次也就试出来了。” 夏言这番话说出来,在座的两个女子都呆住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姜苑问道。 对此夏言早有准备,说道:“剑种变异了,也就知道了。” “剑种还能这么变异呢?”姜苑又问道。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夏言摊了摊手。 “你真是个被上天眷顾的家伙。”姜苑苦着脸看向了屠苏,“我还以为我们四个已经够变态了,结果他好像更变态一些。” 屠苏微微一笑:“我道不孤,难道不是好事吗?” …… /80/80116/19074338.html 第二十九章 结拜 这天晚上这顿饭,吃到了鸿宾楼打烊。 修行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了,那是越细致越不嫌细致。 八种丹田最佳构型,另外加上修炼方法,这个事情对夏言来说其实不太重要。 因为他刚来这儿“作死”的那一晚,就已经探查完毕了,自己的丹田结构,就是金系剑种的最佳构型。 这不是原身天生的结构,而是小诛跟过来之后,给自己的“窝”稍微加工了一下。 所以先天境之前,丹田的修行对他来说是可以跳过的,进一步优化要等到先天境之后。 可既然说起这事儿了,那要讲清楚不是三言两语的事情,必须掰开了揉碎了,慢慢跟南御剑和西王女说。 一边聊着,这两位修行天才也分别探查了一下自己的丹田。 确实,她们丹田的天生结构,跟火系和木系剑种的丹田最佳构型非常接近。 于是这俩女子彻底服气了。 屠苏的变异剑种,是木系的,名叫“御剑灵”。 姜苑是火系变异剑种,叫做“赤凤炎”。 变异剑种每人一个变法,一般没有先例可循,所以取名也是自己取的。 话既然说到这儿了,夏言也把“诛仙剑”这个名字,告诉了这两位今晚的酒友。 话匣子打开了,酒也喝开了,三人都是痴迷修行的人,越聊越投机。 尤其是夏言在修行方面的见识,听得两位首席一愣一愣的。 到最后,西王女一拍桌子,说什么也要跟夏言拜把子。 屠苏好像不是很愿意,不过到底还是拗不过酒劲上头的西王女。 最后三人来到包厢的窗前,指天为盟,交换了生辰八字和各自的家世。 再让店家取来一只活鸡,割喉放血滴入酒杯,三人共饮一杯,从此就是兄妹了。 岁数算下来,夏言今年二十四岁是大哥,屠苏十九是二妹,姜苑十八是三妹。 等到这杯酒喝下去,夏言身子晃了晃,有点儿不胜酒力,往桌子一趴。 西王女姜苑坐在座位上,看着昏睡过去的夏言,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屠苏问道,“你要是不想跟我们结拜,刚才就别撺掇。” “二姐你这话不地道。”姜苑拍了拍胸脯,“我姜苑义薄云天,会是那种人吗?” “那你叹什么气啊?”屠苏问道。 姜苑看了看已经昏睡的夏言,冲屠苏招了招:“二姐,坐我身边来,我小声跟你说。” “到底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屠苏嘴上这么说着,手却老老实实挪了挪座位,坐到了姜苑身边。 “一开始我不知道大哥的家世,刚才不是指天为盟嘛,这才知道。”姜苑轻声说道。 “他家世怎么了?”屠苏两道秀眉一皱,“你这个西域郡主嫌弃他呀?” “不是不是。”姜苑摆摆手,压低声音说道,“大哥嘴里的江南夏家,是不是专营铁器,家主叫夏云天?” “既然我们已经结拜,那这位就是我们长辈,你怎么能直呼伯父名讳呢?”屠苏板起脸教训道。 姜苑听到这儿,点了点头:“行,这事儿你当我没说过,你也不用管,我去处理。” 说完这话,姜苑站起身来这就要走,被屠苏一下抓住了手腕子:“等会儿!你把话说清楚!” “你轻点儿,别把他吵醒。”姜苑看了看夏言,发现他都开始打呼噜了,这才神色一松。 屠苏轻声问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是他家里出事了?” “出大事了。”姜苑说道,“看样子他应该还不知道,不然哪还有心思跟我们喝酒。” “到底什么事?”屠苏问道。 “谋反。”姜苑答道。 “啊?”屠苏一下子站起来。 “你轻点儿!”姜苑指了指夏言。 “哦。”屠苏重新又坐下来,“夏家谋反?” “幸好,不是主谋。”姜苑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咱御庆王朝,南疆楚王那一支,好几辈王爷都是棒槌,脑子不太灵光。 到了现在这一代,按辈分是我侄子,也不知道被谁撺掇的,收买朝廷大员,豢养甲士,憋着要造反。 然后就他那点儿兵力,根本不用朝廷动手,就我那些随身护卫,一千赤焰雕骑,就能把他灭了。 所以这就是一笑话,可毕竟谋反证据确凿,该办还是得办。 结果查下来发现,夏家牵扯其中。 楚王那一万甲士,刀剑披挂,都是夏家的,王府里没查出这些东西的账本。 有账还好,说明是买卖,银货两清,牵扯不是很大。 没账就麻烦了,说不清。 所以现在,江南夏家连本家带分支,上上下下一百八十余口,全在江浙府大牢里呢。 家主夏云天,也就是咱夏伯父,正被押往京城,三法司要审这案子。” 西王女说完这番话,屠苏又站起来了,被姜苑一把拉住:“你干嘛?” “去救人。” “你打算去劫法场啊?”姜苑没好气地问道。 “劫法场像话吗?”屠苏瞪了姜苑一眼,“花钱疏导嘛,我回一趟家。” “你修炼修糊涂了吧?那是谋反,你还能去花钱疏导呢?”姜苑说道,“你们屠家要是敢花这个钱,屠家也完了。” 屠苏怔了怔:“那怎么办?” “没事儿,有我呢。”西王女正色说道,“人肯定捞不出来的,这你就别琢磨了。 可有些环节可以打点一下,至少让咱夏伯父别受罪。 三法司会审,程序是很慢的,就算定了罪,那也是秋后问斩,还有小半年时间呢。” “都要问斩了,那我们能怎么办啊?”屠苏急道。 “你小声点儿,别急。”姜苑又看了看桌上趴着的夏言,“你也不好好想想,夏家都已经进大牢了,可为什么夏大哥没事。 因为他是万剑学宫学生,正在参加学宫论剑。 我朝律例,修行学宫的学生,一旦参加论剑,是不问罪的。 可要是最后论剑失利,没被修行宗门选上,那就罪加一等。 现在大哥谋反连坐,已经是死罪了,应该是斩首。 如果罪加一等的话,估计是车裂……”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屠苏瞪了一眼。 “没开玩笑,我说得是事实。”姜苑说道,“不过依我看,就大哥对修行的见识,还有他这个变异剑种,论剑怎么可能不被修行宗门选上呢? 我觉得到最后,不是修行宗门选他,而是他选修行宗门。 所以这事儿,说穿了没多大,我只要去打点一下,让夏伯父别受罪就行了。 等夏大哥论剑完毕,成为修行宗门的一员,朝廷就惹不起他了,夏伯父自然也就无罪释放。” “哦。”屠苏如数重负,点了点头。 “屠苏,你平时可没这么蠢。”姜苑笑了笑,“关心则乱吧?” “你是不是又想打架?”屠苏板着脸问道。 “你是二姐你厉害,我不跟你计较。”姜苑摇摇头,然后又说道,“不过,为了不影响他备战论剑,这事儿我们就别让他知道了。你住得近,督促督促他,这届论剑,他其实输不起。” “嗯。”屠苏点点头,“那我们先把他送回去吧。” “好。” 这会儿鸿宾楼也正好打烊了,屠苏和姜苑一左一右,扶着夏言下楼。 刚走到店门口,就发现门外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怀中抱着一柄白鞘长剑。 “行了,二位请回吧。”顾展堂甩了甩额前乱发,“人我送回去。” 屠苏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男人晚上办的事儿,女人就别问了。”顾展堂摇摇头,“人交给我。” 屠苏和姜苑对视一眼,也觉得大晚上的,两个女子这么扶着男人回家,不太像话。 尤其是屠苏,这种事儿她最近经常看到,翠华楼的姑娘往往会这么干。 于是,双方就把夏言交接了。 姜苑一声口哨之后,再纵身一跃,跳上一头赤焰雕的脊背,挥手而去。 顾展堂扶着夏言慢慢地走着,不久就出了镇中心的那条商业街。 屠苏跟了一阵,到了自己家门口也就进去了。 天色已晚,四周都是民房,都熄灯了。 月黑风高,小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顾展堂轻声说道:“你的酒量我知道,就那俩小娘们,还能灌醉你啊?” “再拖下去就太晚了,明天还要比赛,装醉拉倒。”夏言清了清嗓子。 “我在楼下听到她们说的了。”顾展堂说道,“家里的事儿你别着急,姜苑这人虽然不可信,不过说得道理是对的,你只要论剑打出来,这事儿不算大。” 夏言沉默了一阵,问道,“顾疯子,你到底是谁?” “我的身份不能说,你别为难我。”顾展堂摇摇头,“总之,我奉上峰之命来保护你。之前你是个废物,我是不是在保护你,你不需要知道。现在你不那么废物了,我想还是应该通知你一下,免得你不配合。” 夏言这下酒醒了一大半,沉声问道:“我怎么信你?” “你自己看吧。” 说到这儿,夏言的宅子到了,顾展堂推开了大门。 此时月亮正好探出云层,月光撒下来,院子里的景象映入夏言眼帘。 横七竖八,一地的尸体。 总共十具女尸,都身穿夜行衣。 “你今晚艳福不浅。”顾疯子说道,“南御剑和西王女陪你在鸿宾楼喝酒,翠华楼的十个姑娘在你家里等你回来。” 夏言这下酒彻底醒了:“什么情况?” 顾疯子甩了甩额前乱发:“我觉得她们这么站着等,不符合她们的职业习惯,于是就让她们躺下了。” …… /80/80116/19090225.html 第三十章 修行抚慰 这一晚,夏言本来打算养精蓄锐,为明天的预赛第三轮做准备。 结果一场结拜之后,自家院子里躺了十具女尸,而最近几天几乎形影不离的顾展堂,居然是别人安排过来的保镖。 这就没法睡了,心没这么大。 先料理尸体,趁着夜黑风高,把人埋了。 在洪荒里,死相再惨的尸体,夏言也见过,其中有不少还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可那毕竟是虚拟世界。 这会儿真的尸体扛上肩头,冷冰冰硬邦邦的,那心里的感觉不太一样。 再加上之前喝得不少,夏言走到半山腰上被冷风一吹,头一歪就吐了。 肩上这具尸体,他认识,小翠姑娘。 上此见面,还是在论剑场,这姑娘剑舞很漂亮,一转眼就是个死人了。 一剑刺入心口,瞬间毙命。 埋人的坑,顾展堂早就挖好了。 夏言这边吐着,顾疯子把自己肩头的尸体丢进坑里,再把小翠尸首接过去如法炮制。 坑底十具女尸,整整齐齐。 顾疯子蹲在坑边,嘴里念念有词: “你我都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记住了,你们因夏言而死,正主是他,以后别来找我。” 这番话说完,顾疯子开始盖土。 夏言这边也吐完了,坐在一旁的山石怔怔出神。 “别愣着了,帮忙。”顾疯子扭头说道。 “帮什么忙,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夏言问道。 顾疯子一边扒拉土堆,一边说道:“你真不知道?” “我上哪儿知道去?”夏言瞪眼道。 “那说明你爹把你保护得不错。”顾展堂说道,“你们夏家专营铁器,这买卖可大可小。 做小了衣食无忧,做大了,反而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偏偏你爹把买卖往大了做,把制式铁器卖进了朝廷御林军。 你们夏家锻造技术厉害,刀剑既削铁如泥又经久耐用,价钱还不贵。 正常来讲,夏家应该并入朝廷工部,成为官商,专为朝廷供货。 可朝堂之上,你们夏家官商身份,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批下来。 无法成为官商,商人逐利,于是夏家刀剑就货卖多家,朝廷御林军卖,楚王的私兵也卖。 这不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吗? 当然,你爹还不至于这么糊涂。 据我所知,楚王的那批刀剑,不是他经手的,而是下面人收受贿赂,私下卖出去的。 可这事儿说得清吗? 说不清。 御庆朝的局势,近几年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内忧外患,多方势力角逐,有天下大乱的之势。 楚王造反,那是个笑话。 而真正有实力改天换日的几位,包括你刚刚结拜的三妹,姜苑他爹西域王,都还没出手呢。 你们夏家的刀剑,这么大的武器优势,自然成了那几位争夺的对象。 能得到最好,如果得不到那就毁掉,免得对手得到。 这,就是你爹现在被押赴京城,而你又会遭遇刺客的根本原因。” 夏言沉默了一阵,消化了一下顾长堂的这番话。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听夏元天说夏家把刀剑卖进了御林军,当时在他心里就觉得有点儿奇怪。 这不是军火商吗? 跟朝廷做军火买卖,这事儿听着悬一悬。 不过彼时他刚刚过来,记忆融合还不完全,很多事情云里雾里,也就无从质疑。 之后父亲回家,学宫论剑和修行,就把夏言牢牢摁住了,没时间去细想这些。 现在,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跟之前自己心里的疑问串上了。 “那你呢,顾展堂,你是什么情况?”夏言问道。 “御庆朝堂之上,也不尽是蝇营狗苟,或者惦记着改天换日之辈,总有几个忠良。”顾展堂这会儿已经把坑填实了,踩了踩,说道,“夏家刀剑这么厉害,理应是国之重器。 夏云天掌握的锻造技术,是应该被保护起来的,不能落入歹人之手。 这人油盐不进,唯独你这个儿子是心肝宝贝。 如果真有人要逼他吐露锻造技术,你就是突破口。 所以,我领命而来,护你周全。” 夏言问道:“二重中期的剑客,能护我周全?” “二重中期,是因为我想让你们知道,我是二重中期。”顾展堂淡淡说道。 “先天境?”夏言问道。 “那还到不了,否则我也就拜入宗门了,哪还会来办这份差事。”顾展堂摇摇头,“不过论实战的话,四大首席除了北昆仑我打不过,其他三个,胜负应该在五五之数。 告诉你这些,是为了提醒你。 我虽然能保护你,不过你祸别闯太大。 否则我要是兜不住,就只能先把你灭口。 免得对方把你活捉了,逼迫你爹吐露夏家的锻造技术。”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要来对付我,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先把我宰了,是这个意思吧?”夏言问道。 “理解得很到位。”顾展堂甩了甩额前乱发,“你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夏言翻了翻白眼,无言以对。 顾展堂原地走了几圈,把土坑彻底踩实了,然后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把纸钱。 纸钱被火折子点燃,顾疯子一张一张往地上放,火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灭。 顾疯子声音很低沉:“有时候,无知是一种福气。 现在你既然知道了,那我要跟你嘱咐几句。 姜苑跟你结拜,动机没那么单纯。 以她的修行天赋,拜入宗门近在眼前,世俗界的事情快跟她没关系了。 可西域王府的养育之恩,她总还是要报答的。 西域王最近几年在谋划什么,路人皆知,夏家的锻造技术,对他来说很重要。 所以你这个结拜大哥,面对这位看似豪气干云的三妹的时候,要留心眼。 别被人一闷棍敲在脑袋上,还稀里糊涂的。 不过,你爹那事儿,她肯定会去办。 她现在是在拉拢你,你半推半就行,这样夏老爷子不至于受罪。 屠苏问题不大,我看出来了,她就是单纯的喜欢你。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我劝你就别谈恋爱了,免得分心。 把学宫论剑打好,那眼前这些事儿就不叫事儿,我也省心。” “我跟她结拜了,怎么还会谈恋爱?”夏言反问道。 “少来这套,哥哥妹妹,这我见多了。”顾展堂摇摇头,“夏言,你这变异剑种,还真是邪门了。 你原本是个废物,现在却成了修行种子,以后注定不会在世俗界。 世俗界以后哪怕打出狗脑子,跟你关系也不大。 而只要你在修行界屹立不倒,夏家在世俗界就没人敢动。 陈文炳已经走了,他是要在世俗界打滚的人,跟你不是一路。 我跟你也不是一路,只是上命所差,你世俗界这最后一段,我陪你走完。 事后,我去领赏钱,你就去追求你的修行大道。 到了那个时候,你是打算跟屠苏结成道侣,还是陈文炳说得那样,把秀剑宗所有女剑仙抢过来当老婆,那是你的自由。 而眼下,我希望你专心致志,备战学宫论剑。 你先去睡吧,明天的比赛好好打。” 说到这儿,顾展堂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哦,这是我从小翠身上搜出来的。 陈文炳写给你的信,被她给截了。” …… 这天夜里,夏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今天经历的种种,剑会首席也好,跟南御剑西王女结拜也罢,甚至包括家里那些女刺客,这些事情既然发生也就发生了。 以他洪荒第一剑仙的心性修为,不至于弄得连觉都睡不着。 可老爷子夏云天,这会儿正带着枷锁镣铐,关在囚车上。 陈文炳给他的信,他刚才看了。 陈公子是半道得知夏家变故,先给夏言递了这个消息,然后他自己直接北上,去追那辆囚车。 信里写明了,等追到囚车之后,陈文炳会花钱打点那些押送的官员狱卒,让夏云天这一路好受一些。 这事儿陈文炳去办,夏言是放心的。 这朋友交得值,陈公子八面玲珑。 再加上西王女也会出力,老爷子应该不会受罪。 可怕就怕,囚车这一路北上,中途会有人下手暗害。 陈文炳能用银子打点狱卒,打点不了刺客。 这就麻烦了。 形势目前晦暗难明,可夏言唯一破局的办法,就是学宫论剑。 所以他自己还走不开,只能干着急。 老爷子生死未卜,这事儿就跟压在夏言心口似的,喘不过气来。 刚想到这儿,夏言忽然心中一动,身内有了一种感觉。 这个世界后天五重修行,夏言已经完全梳理清楚了。 在突破到三重初期之后,接下来的修行他托管给了诛仙剑。 在诛仙剑的引导下,大量的天地元气汇聚丹田,然后又不断从全身经脉崩腾而过,最后从毛孔渗出。 吞吐量极大,同时又动态平衡。 此时此刻,就在这夜深人静,夏言心乱如麻的时候,全身的经脉已经彻底完成了元气洗练。 夏言赶紧收敛心神,屏气凝神,默默体会着其中变化。 天地元气对他来说,原本好像是被诛仙剑硬生生拖进家来的陌生人。 跟它们打招呼,人家也不理你,进来就走。 而此时此刻,随着经脉洗练完成,这些进入体内的天地元气,一下子就“听话”了。 在全身经脉内的流速,或快或慢,或停或走,夏言能控制了。 如果只知道主脉,这种控制变化余地不大,很粗犷。 最多也就是把天地元气先积蓄在丹田,然后战斗时一下子外放出去。 这就是之前让夏言在斗剑台上,十分忌惮的元意护体。 三重中期的标志性手段,自身防护力大大上升。 元意和元气其实是一回事,只是天地元气不受控制,元意是听话的。 而夏言不仅打通了全身主脉,支脉也是贯通的,关键还有诛仙剑作为吸纳天地元气的强大动力。 那这些元意的技能应用,花样可就多了。 至少,钻剑打出去的就不是螺旋内劲了,而是螺旋元意。 内劲出了身体,很快就会消散,而且面对对手的护体元意,穿透性也不强。 螺旋元意,能做到无视护体元意。 而随着元意在丹田经脉中流淌,就好像一只温柔的手掌在不断抚摸他的脊背。 夏言全身舒泰,心神也宁静下来,逐渐进入了梦乡。 …… /80/80116/19101675.html 第三十一章 朋友 押送夏云天的囚车,一路北上。 江浙府由一位赵押司领头,率领十个衙役,个个佩刀,这一路上不敢怠慢。 按目前这形势,夏家是完了。 可夏云天在当地颇有人望,就连江浙府里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吏差役,对这位夏家家主的观感也是极好的。 明明经手的买卖很大,可谓富甲一方,可人家到手的钱财,基本全散出去了,修桥铺路这些都不在话下。 在江浙府地界上,哪里闹了灾,哪家糟了难,找县太爷和知府大人未必管用,找夏家主准灵,真能平事儿。 近二十年来,江浙府百姓的日子,明显比其他地方好不少,夏云天功不可没。 然后这位夏家主还很低调,事是他办的,可对外说法,那都是官府治理有方,功劳都归府衙。 历任知府每年的功绩考评,在御庆朝都是首屈一指的,升迁很快。 所以江浙府上上下下,对夏云天都很满意。 可偏偏,这人居然涉嫌造反,那谁也保不住了。 人是眼看要完了,可过往的交情还在。 所以囚车一路北上,赵押司带着十个府衙的弟兄,公事公办的同时,尽量让夏老爷子好受一些。 手脚镣铐里面衬着棉垫子,囚车里面有铁钩子,铁链都挂起来,分量别压到人身上。 囚车轱辘轴上加了弹簧避震,里面铺着蒲团。 一日三餐的标准,赵押司吃什么,夏云天就吃什么。 整体看下来,除了身子活动没那么方便之外,富家翁坐车出游,也就这样了。 因此陈文炳好不容易追上了这辆囚车,一看夏老爷子这待遇,愣是有劲儿没处使。 左看右看,一个犯人路上有这个待遇,已经封顶了。 要再好,那就是为难这些当差的。 陈公子八面玲珑,其中的分寸自然知道,也就没提。 他没说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编了一个。 说是跟夏家世代交好的一位晚辈,奉家父之命,鞍前马后伺候夏云天这位老友赴京。 反正钱只要给到位,这个身份哪怕编得不那么圆润,这些当差的也不会细究。 只要夏云天认识他,愿意让他跟着,赵押司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白天不方便说话,到了这天晚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众人在荒郊野岭露宿。 听着四周鼾声四起,陈文炳摸到了夏云天的囚车旁。 晚上手脚镣铐是解开的,夏老爷子躺在囚车里休息。 一看到陈文炳靠近,老头儿一下子坐起来,嘴里轻声唤道:“世侄。” 陈文炳点点头:“伯父。” “我儿夏言可好?”夏云天赶紧问道。 “您放心,特别好。”陈文炳说道,“他学宫论剑不但通过了初选,我出来的时候,他预赛第一轮都已经打下来了。我看他这势头,预赛大有希望。” 夏云天一听,眉头皱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你说得这人,是我儿子?” “嗐,谁说不是呢。”陈文炳摇摇头:“别说您了,我当时在现场,也是不太相信这事儿居然是真的,可夏言剑种变异了,这就没处说理去了。” “剑种变异?”夏云天问道。 “是啊,您这个儿子,之前修行比我努力多了,可进展还不如我呢。剑种这一变异,他天赋一下子就绝顶了,修行进展特别快。”陈文炳苦笑道,“上次你还在学宫医馆的时候,他不是才一重中期嘛,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二重巅峰了。” “哦,这真是列祖列宗保佑。”夏元天长长舒出一口气,然后问道,“世侄,那你怎么会来这儿呢?“ “我不是论剑预赛被淘汰了嘛。”陈文炳挠挠头,“伯父,学宫这几年,我跟夏言是最好的哥们。 现在看他忽然这么厉害了,不瞒您说,我是既高兴,又失落。 我就感觉啊,这朋友要留不住了,我陈文炳已经配不上他了。 在他身边多待下去,那也是徒增烦恼,索性,我先回家吧。 这么着,我出了学宫,正好夏言也想给您寄一封信,我就把信带出来了。 半道上,我听说您这儿出事了,这不赶紧追上来了嘛。” 陈文炳一边说着,一边探手入怀拿出了书信,双手呈给了夏云天:“伯父,这是夏言给您的信。” 等夏云天接过了信,陈文炳扭头去了篝火那边,抽出来一根燃烧的柴禾,又走了回来,给夏元天照亮。 只见夏云天撕开了信封,然后怔了怔。 这是一份子母信,大信封里除了信纸之外,还有一个小信封。 小信封上写着:“陈文炳亲启”。 “嘿这小子,寄信还搞这么多花样。”夏云天摇摇头,把小信封递给陈文炳,“这是给你的。” 陈文炳也很惊讶,拿过信封拆开来。 于是叔侄俩就着一根柴禾的微末亮光,同时低头看信。 陈文炳这封信上写着: “文炳,伪元丹的副作用,你不必过于介意。 低级丹药的副作用,必然可以用高级丹药化解。 只是高级丹药世俗界拿不到,到了修行界应该不难。 你是火系剑种,天生丹田构型一般,因此修行进展缓慢。 这封信附有三张黄纸,你自己收藏,切记以后不要示人。 上面是火系剑种丹田的最佳构型,以及丹田构型的修行方法。 你照此修炼,三年左右,先天境可期。 当然,你如果一门心思想当一个厨子,我也不拦你。 可这世间弱水三千,我夏言只独饮一瓢。 秀剑宗那么多女剑仙,我没兴趣,你最好自己去娶。 夏言亲笔。” 陈文炳看着看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同时眼睛里又好像进了沙子,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抬头一看,夏云天这会儿已经老泪纵横了。 夏老爷子倚在囚车木桩子上,垂泪叹息道:“得子如此,我哪怕身首异处,也死而瞑目了。” 陈文炳吸了吸鼻子,笑道:“伯父,您别这么悲观,这事儿有转机。 夏言只要通过学宫论剑,被宗门选中,那他就晋入了修行界。 到时候,朝廷也就不敢动你们夏家了。 哪怕现在,夏言这个修行种子正在参加论剑,他们也不敢真的动您。 所以这会儿您没别的,千万保重好身体。 回头到了三法司大堂上,别去熬刑,您这身子骨熬不过。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就算被判问斩,那也就是秋后,早着呢。 我就在京城住下了,您到了京城大牢不用慌,我会上下打点。 我陈文炳保证,您在牢里的日子,就跟在家里差不多,还清净,没那么多俗事儿。 等夏言学宫论剑结束,咱哥俩再把您风风光光接出来。” 夏云天听完这番话,苦笑道:“世侄高义,老头子我很是敬佩。可惜啊,我怕是等不到三法司会审,也没福气去坐京城的刑部大牢。” “啊?”陈文炳惊讶道,“这是为什么?” “他们说我造反。”夏云天问道,“世侄,你觉得这事儿靠谱吗?” “嗐,这事儿还用说嘛。”陈文炳摇头道,“我就算您要造反,那也不能找楚王合伙啊,他就是个棒槌。” “对。”夏云天点点头,“那世侄觉得,我为什么会身陷囹圄?我惹的事儿,仅仅是楚王谋反那么简单吗?” “这……”陈文炳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想简单了。 “你来这里替我儿送这封信,老头子我很承你的情。我白天不赶你走,是因为我想知道夏言的消息。”夏云天沉声说道,“可如今这个事情,不是你陈世侄能参与的。 不出意外的话,我到不了京城就会死于非命。 赵押司这些人,平日里收了我不少好处,这又是他们职责所在,这次跟我陪葬也就罢了。 你是我儿的朋友,别折在这里。” 陈文炳稳了稳心神,坚定地摇了摇头:“夏伯父,我不知道您惹了什么事情。 我只知道,夏言是我朋友,你是夏言的爹。 我跟夏言约定过,他如果修行顺利晋入修行界,那他就保我一世荣华富贵。 而他修行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陈文炳就是您儿子,我给您送终。 这半道上,要是有人想害您,哼,我陈文炳三重中期的剑道修为,至少比这些押司衙役靠谱。 这一路,我护您周全。” 夏云天摇摇头:“孩子,你不要小看世俗界。 三十岁前的先天境是天子骄子,必然晋入修行圈。 而三十岁之后的先天境,那就算断了仙缘,全留在世俗界。 我惹的事,应该足够那些人请先天境的高手杀我了。 你护得住我吗? 就算你会舍命相护,可你既然跟夏言约定了给我送终,又怎么能死在我前头呢? 我夏元天有夏言这个儿子,这辈子不亏了,死没什么可怕的。 你以后的路还长,听话,赶紧走。” 陈文炳正要拒绝,就听到山谷之中,有一把阴恻恻的男人嗓音飘飘荡荡,钻进了耳朵: “行啦,都别客气了。” 紧接着,又有一个女人咯咯娇笑: “就是嘛,来都来了,都留下吧。” …… /80/80116/19117048.html 第三十二章 北昆仑 荒郊野岭,黑灯瞎火,猛然间听到这两把嗓子。 陈文炳就觉得后脊梁一股凉意直冲脑瓜顶,头皮发麻。 “噌”一声,陈公子长剑出鞘,护在了囚车前。 不仅仅是他,周围原本正鼾声四起的押司衙役,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全都爬了起来。 赵押司大喝道:“何人胆敢喧哗!” 大伙儿纷纷抄起家伙,把囚车护在了中央。 众人这晚在山谷中露宿,旁边是一堆快熄灭的篝火,囚车上有一条柴禾。 总共两处光源,本来就不亮,还忽明忽灭。 周围这圈人,陈文炳能勉强看清楚,再远就是一片黑暗,只能依稀看出四周的山影。 山间晚风阵阵,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之前出声的这一男一女,两句话说完就没动静了,群山之间死一般的寂静。 陈文炳心里打鼓,手心直冒冷汗,脸上却极力维持着镇静,轻声说道:“伯父别怕,有我呢。” 夏云天没理他,而是朗声问道:“两位侠士,我若自尽,能否放这些人一条生路?” 群山之间,有人说道:“倒。” 陈文炳心里纳闷,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觉得脑子一阵晕乎,身旁的衙役们,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迷魂香……”赵押司踉跄了几步,也倒下了。 陈文炳晃了晃了脑袋,只觉得自己这颗脑袋重逾千斤,眼前的事物都出现了重影,手中长剑也抓不住了。 “当啷”一声长剑掉地,前面不远处的篝火旁,出现了两个人影。 “完了。” 陈文炳心中万念俱灰,然后失去了意识。 …… 巫山镇里,夏言这天早上醒过来,神清气爽。 就这一晚上,自己连跨两个小境界,从三重初期一下子来到三重巅峰。 寻常人修炼,支脉不通,光靠主脉里的元意洗练肉身,那就慢很多,三重中期这个小境界,且得水滴石穿呢。 夏言支脉全通,再加上诛仙剑的元气吞吐量是不讲理的,直接元气化元意,这一晚上顺着经脉奔走全身。 就跟做饭的时候,一般盐量需要腌几个小时的食材,要是下重盐爆腌,十来分钟就透了。 三重巅峰,全身肌肉皮肤已经被元意完全洗练。 元意的奔走流转,不再局限于经脉之中,稍加控制就能渗入全身肌肉。 于是肌肉获得了元意这一动力源,体力更加悠长。 而夏言本人,因为诛仙剑吸取天地元气的数量,元意是无限的。 于是体力这事儿,他就可以不纳入战斗考量了,死之前肯定花不完。 起床之后穿戴梳洗,抬头一看天色,他知道今天起晚了。 买菜做饭是来不及了,赶不上比赛,于是他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外加五十两银子。 让那两位食客,中午外面吃点儿。 准备妥当之后,带着长剑出门,顾展堂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今天再看到这位顾疯子,夏言心情不免复杂了不少。 昨晚跟这家伙一起,刨坑埋过人。 “你要记住,你现在不知道我的身份。”顾疯子淡淡说道,“你这点要跟何永年学一学,他虽然是废物,可一旦唱戏,是瞬间进入角色的。” 夏言翻了翻白眼,然后看了看四周:“哎?何永年他们呢,今天不去演出了?” “昨晚那群家伙拉着小翠排练,小翠另外有活儿,只好用迷魂香把他们迷翻了,这会儿还没醒呢。”顾疯子说道。 夏言轻声问道:“翠华楼没了十个姑娘,这事儿怎么善后?” “这你就别替人家担心了,人家买卖路子野,不光是家青楼。”顾疯子说道,“老鸨昨晚被我捏断了五根骨头,决定带着其余姑娘从良了。过几天,应该会有新的东家把翠华楼盘下来,到时候你记得请我去喝酒。” “凭什么?” “凭我昨晚救你一命。” 两人一边轻声聊着,人已经走到飞鹤铺子了,然后发现江小艾在铺子边上打着哈欠。 “屠苏姐这几天要闭关修炼,派我去现场给夏学长助威。”江小艾揉着眼睛,半睡不醒地说道。 于是还是雇了两头飞鹤,江小艾骑一头,夏言和顾疯子共乘一头。 人在天上飞着,顾疯子说道:“别听江小艾扯淡,你的那位结拜二妹,昨晚连夜离开了巫山镇。” “嗯?”夏言心里奇怪,“她干嘛去了。” “你猜?” “这我上哪儿猜去?” “你以为西王女说会去护着你爹,她就会放心吗?你在这里被论剑钉住了走不开,她是走得开的。”顾疯子说道,“这种在你面前争功露脸的机会,她还会让给别的女人?我早说了,她喜欢你。” “她去护着我爹了?”夏言问道。 “还能去干嘛?”顾疯子摇摇头,“你爹坐囚车一路北上,官府这么安排肯定是有问题的,路上不会太平。南御剑这会儿才赶过去,我估计已经晚了。” 夏言一听这话,不由得眼前一黑,差点从飞鹤上掉下去。 顾疯子又说道:“不过,我东家既然派我来保护你,你爹那边,他会不派人吗?肯定也有人,而且应该比我强。” 夏言这才稳住了身形,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昨晚被修行进展打断了思绪,这会儿听顾疯子这么一说,还真是。 老爷子这一路北上,必然险象环生。 就算有人暗中护卫,可这事儿谁说得准呢? 可偏偏破局的法子,是自己必须在学宫里打出来,所以自己是走不开的。 “你爹那边,你不用去担心,因为担心没用。”顾展堂说道,“你只能专心致志,在学宫论剑里一枝独秀。 到时候不仅朝廷不敢治你们夏家的罪,其他那些势力,也不敢动你爹。 不过,你必须要想到的是,随着你在学宫论剑里越走越远,那些人怕你秋后算账,必然会把刺杀重心,从你爹转移到你身上。 在你还没真正跨出登天一步之前,先把你扼杀了。 所以,你不用太想念南御剑,以她的聪慧程度,应该很快会想到这点。 到时候,她就回来了。 不但人会回来,还会找个理由跟你形影不离的,生怕你被人宰了。” …… 群山之间,陈文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只觉得阳光刺眼,头痛欲裂。 他一下子清醒了,意识到脑袋疼不是坏事。 至少脑袋还在。 赶紧翻身坐起来举目四望,周围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赵押司和十个衙役躺在地上,胸口有轻微的起伏,依然昏迷着。 赶紧扭头看囚车,夏云天耷拉着脑袋,花白的头发垂下来,看不清面目。 不过有几缕发丝正在前后轻摆,说明口鼻还有呼吸,只是昏睡而已。 陈文炳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吐尽,他骤然瞳孔收缩,一把抄起了身边的长剑。 囚车后面,坐着一个人。 这人身形高壮,一身粗布衣裳,头戴一顶竹笠,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陈文炳压下了动手的念头,因为他想明白了,对方如果真是敌人,自己这会儿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头戴竹笠的巨汉缓缓站起来,陈文炳就觉得四周光线暗了不少,这人身材之庞大,有一种遮天蔽日之感: “听你昨晚跟夏云天所谈,你是万剑学宫的学生?” 陈文炳仰头看着巨汉,点了点头:“在下万剑学宫南校区,九年学籍,论剑预赛第一轮毕业,陈文炳。” “没听说过。”巨汉摇了摇头。 陈文炳有点儿尴尬,然后问道:“敢问尊驾是谁?” “万剑学宫北校区,十年学籍,尚未毕业。”巨汉淡淡回道,“李巨灵。” 陈文炳一听这个名字,人就懵了。 万剑学宫四大校区,总共三万多名学生,要说战力最强,修为最深,名气最大,牌子最响,就是眼前这位了。 学宫四大首席之首,北昆仑李巨灵。 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是北昆仑李首席。”陈文炳赶紧抱拳行礼,“学弟见过学长。” “行了。”李巨灵摆了摆手,“你修为比这些官差强一些,人也算机灵,我跟你嘱咐几句。” “学长请讲。” “我受人之托,护送夏云天北上。 你应该也是同样的目的。 现在我们已经出了江南地界,之后像昨晚那样的刺客,必然源源不断。 我孤身一人如果明着保,必然会有高手先将我缠住,我届时分身乏术。 我只能暗保。 因此,我的存在,你不能让这些官差和夏元天知道,更不能在平时里表现出来。 昨晚那两个刺客,埋在东边山脚,你就说人是你杀的。 之后这一路,你在明我在暗,齐心协力护夏云天周全。 听明白了吗?” “学弟谨遵李首席号令。”陈文炳抱拳道。 李巨灵扔出来一个青色瓷瓶:“这是醒神散,专解迷魂香,你自己留着,不用给这几个官差。” “好。”陈文炳伸手接住,点了点头。 “他们快醒了,我先行一步,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李巨灵腾空而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茫茫群山之间。 …… /80/80116/19130083.html 第三十二章 北昆仑 荒郊野岭,黑灯瞎火,猛然间听到这两把嗓子。 陈文炳就觉得后脊梁一股凉意直冲脑瓜顶,头皮发麻。 “噌”一声,陈公子长剑出鞘,护在了囚车前。 不仅仅是他,周围原本正鼾声四起的押司衙役,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全都爬了起来。 赵押司大喝道:“何人胆敢喧哗!” 大伙儿纷纷抄起家伙,把囚车护在了中央。 众人这晚在山谷中露宿,旁边是一堆快熄灭的篝火,囚车上有一条柴禾。 总共两处光源,本来就不亮,还忽明忽灭。 周围这圈人,陈文炳能勉强看清楚,再远就是一片黑暗,只能依稀看出四周的山影。 山间晚风阵阵,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之前出声的这一男一女,两句话说完就没动静了,群山之间死一般的寂静。 陈文炳心里打鼓,手心直冒冷汗,脸上却极力维持着镇静,轻声说道:“伯父别怕,有我呢。” 夏云天没理他,而是朗声问道:“两位侠士,我若自尽,能否放这些人一条生路?” 群山之间,有人说道:“倒。” 陈文炳心里纳闷,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觉得脑子一阵晕乎,身旁的衙役们,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迷魂香……”赵押司踉跄了几步,也倒下了。 陈文炳晃了晃了脑袋,只觉得自己这颗脑袋重逾千斤,眼前的事物都出现了重影,手中长剑也抓不住了。 “当啷”一声长剑掉地,前面不远处的篝火旁,出现了两个人影。 “完了。” 陈文炳心中万念俱灰,然后失去了意识。 …… 巫山镇里,夏言这天早上醒过来,神清气爽。 就这一晚上,自己连跨两个小境界,从三重初期一下子来到三重巅峰。 寻常人修炼,支脉不通,光靠主脉里的元意洗练肉身,那就慢很多,三重中期这个小境界,且得水滴石穿呢。 夏言支脉全通,再加上诛仙剑的元气吞吐量是不讲理的,直接元气化元意,这一晚上顺着经脉奔走全身。 就跟做饭的时候,一般盐量需要腌几个小时的食材,要是下重盐爆腌,十来分钟就透了。 三重巅峰,全身肌肉皮肤已经被元意完全洗练。 元意的奔走流转,不再局限于经脉之中,稍加控制就能渗入全身肌肉。 于是肌肉获得了元意这一动力源,体力更加悠长。 而夏言本人,因为诛仙剑吸取天地元气的数量,元意是无限的。 于是体力这事儿,他就可以不纳入战斗考量了,死之前肯定花不完。 起床之后穿戴梳洗,抬头一看天色,他知道今天起晚了。 买菜做饭是来不及了,赶不上比赛,于是他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外加五十两银子。 让那两位食客,中午外面吃点儿。 准备妥当之后,带着长剑出门,顾展堂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今天再看到这位顾疯子,夏言心情不免复杂了不少。 昨晚跟这家伙一起,刨坑埋过人。 “你要记住,你现在不知道我的身份。”顾疯子淡淡说道,“你这点要跟何永年学一学,他虽然是废物,可一旦唱戏,是瞬间进入角色的。” 夏言翻了翻白眼,然后看了看四周:“哎?何永年他们呢,今天不去演出了?” “昨晚那群家伙拉着小翠排练,小翠另外有活儿,只好用迷魂香把他们迷翻了,这会儿还没醒呢。”顾疯子说道。 夏言轻声问道:“翠华楼没了十个姑娘,这事儿怎么善后?” “这你就别替人家担心了,人家买卖路子野,不光是家青楼。”顾疯子说道,“老鸨昨晚被我捏断了五根骨头,决定带着其余姑娘从良了。过几天,应该会有新的东家把翠华楼盘下来,到时候你记得请我去喝酒。” “凭什么?” “凭我昨晚救你一命。” 两人一边轻声聊着,人已经走到飞鹤铺子了,然后发现江小艾在铺子边上打着哈欠。 “屠苏姐这几天要闭关修炼,派我去现场给夏学长助威。”江小艾揉着眼睛,半睡不醒地说道。 于是还是雇了两头飞鹤,江小艾骑一头,夏言和顾疯子共乘一头。 人在天上飞着,顾疯子说道:“别听江小艾扯淡,你的那位结拜二妹,昨晚连夜离开了巫山镇。” “嗯?”夏言心里奇怪,“她干嘛去了。” “你猜?” “这我上哪儿猜去?” “你以为西王女说会去护着你爹,她就会放心吗?你在这里被论剑钉住了走不开,她是走得开的。”顾疯子说道,“这种在你面前争功露脸的机会,她还会让给别的女人?我早说了,她喜欢你。” “她去护着我爹了?”夏言问道。 “还能去干嘛?”顾疯子摇摇头,“你爹坐囚车一路北上,官府这么安排肯定是有问题的,路上不会太平。南御剑这会儿才赶过去,我估计已经晚了。” 夏言一听这话,不由得眼前一黑,差点从飞鹤上掉下去。 顾疯子又说道:“不过,我东家既然派我来保护你,你爹那边,他会不派人吗?肯定也有人,而且应该比我强。” 夏言这才稳住了身形,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昨晚被修行进展打断了思绪,这会儿听顾疯子这么一说,还真是。 老爷子这一路北上,必然险象环生。 就算有人暗中护卫,可这事儿谁说得准呢? 可偏偏破局的法子,是自己必须在学宫里打出来,所以自己是走不开的。 “你爹那边,你不用去担心,因为担心没用。”顾展堂说道,“你只能专心致志,在学宫论剑里一枝独秀。 到时候不仅朝廷不敢治你们夏家的罪,其他那些势力,也不敢动你爹。 不过,你必须要想到的是,随着你在学宫论剑里越走越远,那些人怕你秋后算账,必然会把刺杀重心,从你爹转移到你身上。 在你还没真正跨出登天一步之前,先把你扼杀了。 所以,你不用太想念南御剑,以她的聪慧程度,应该很快会想到这点。 到时候,她就回来了。 不但人会回来,还会找个理由跟你形影不离的,生怕你被人宰了。” …… 群山之间,陈文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只觉得阳光刺眼,头痛欲裂。 他一下子清醒了,意识到脑袋疼不是坏事。 至少脑袋还在。 赶紧翻身坐起来举目四望,周围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赵押司和十个衙役躺在地上,胸口有轻微的起伏,依然昏迷着。 赶紧扭头看囚车,夏云天耷拉着脑袋,花白的头发垂下来,看不清面目。 不过有几缕发丝正在前后轻摆,说明口鼻还有呼吸,只是昏睡而已。 陈文炳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吐尽,他骤然瞳孔收缩,一把抄起了身边的长剑。 囚车后面,坐着一个人。 这人身形高壮,一身粗布衣裳,头戴一顶竹笠,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陈文炳压下了动手的念头,因为他想明白了,对方如果真是敌人,自己这会儿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头戴竹笠的巨汉缓缓站起来,陈文炳就觉得四周光线暗了不少,这人身材之庞大,有一种遮天蔽日之感: “听你昨晚跟夏云天所谈,你是万剑学宫的学生?” 陈文炳仰头看着巨汉,点了点头:“在下万剑学宫南校区,九年学籍,论剑预赛第一轮毕业,陈文炳。” “没听说过。”巨汉摇了摇头。 陈文炳有点儿尴尬,然后问道:“敢问尊驾是谁?” “万剑学宫北校区,十年学籍,尚未毕业。”巨汉淡淡回道,“李巨灵。” 陈文炳一听这个名字,人就懵了。 万剑学宫四大校区,总共三万多名学生,要说战力最强,修为最深,名气最大,牌子最响,就是眼前这位了。 学宫四大首席之首,北昆仑李巨灵。 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是北昆仑李首席。”陈文炳赶紧抱拳行礼,“学弟见过学长。” “行了。”李巨灵摆了摆手,“你修为比这些官差强一些,人也算机灵,我跟你嘱咐几句。” “学长请讲。” “我受人之托,护送夏云天北上。 你应该也是同样的目的。 现在我们已经出了江南地界,之后像昨晚那样的刺客,必然源源不断。 我孤身一人如果明着保,必然会有高手先将我缠住,我届时分身乏术。 我只能暗保。 因此,我的存在,你不能让这些官差和夏元天知道,更不能在平时里表现出来。 昨晚那两个刺客,埋在东边山脚,你就说人是你杀的。 之后这一路,你在明我在暗,齐心协力护夏云天周全。 听明白了吗?” “学弟谨遵李首席号令。”陈文炳抱拳道。 李巨灵扔出来一个青色瓷瓶:“这是醒神散,专解迷魂香,你自己留着,不用给这几个官差。” “好。”陈文炳伸手接住,点了点头。 “他们快醒了,我先行一步,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李巨灵腾空而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茫茫群山之间。 …… /80/80116/19130084.html 第三十三章 请品鉴 今天南校区论剑场的西北观礼台,比往日冷清了不少。 只有三个人,夏言,顾展堂,江小艾。 比起顾展堂这种深藏不露的老江湖,江小艾显然没这份心性修为。 在夏言面前扯了个屠苏去处的谎,小姑娘耳朵通红,这会儿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她没敢坐在夏言身边,而是隔着顾展堂坐,伸着脑袋问道:“夏学长,昨天巫山剑会,最后怎么样了呀?” 一听到这个问题,夏言就知道昨晚屠苏外出非常匆忙。 她只是简单交代了江小艾几句,就连巫山剑会的事儿都没来及细说。 “还行吧。”夏言点点头,也没细说。 “什么叫还行啊?”江小艾眨了眨眼,“整个南校区,就只有你们三个去了,你们不说结果,这儿谁知道去呀?” 顾展堂嘴角抽了抽,然后脸色一沉说道:“你这小丫头也真是的,人家不说,那肯定是结果不好呗,你还非刨根问底干嘛,不懂事儿。” 江小艾吐了吐舌头,把脑袋缩回去了:“哦,那好吧。” 此时预赛的第三轮比赛,刚刚开打。 两轮预赛过后,依然保有参赛资格的学生,还剩下六十四位。 而夏言的场次,是越来越靠前了。 第一轮他是第十场,第二轮第五场。 这一轮,第三场。 赛程安排上,第三轮也是打两天。 不过夏言估计,一天其实也差不多打完了,第二天只是收个尾。 这一轮的对手,他早就知道了,就是那位让陈文炳饮恨出局的茅学义。 这人修了一手拔剑术,胜负就是一招,跟他交手应该会很快。 这时候,只听顾展堂轻声说道:“这个茅学义,我是能赢的,不过换成你估计够呛,千万别大意。” “哎呀!”江小艾在一旁叫道,“顾展堂你就别吹牛啦,夏学长不是斗剑赢过你嘛。” 夏言跟顾展堂的那场斗剑,旁观者不少,可唯独没有江小艾。 顾展堂怔了怔,问道:“你怎么知道?” “屠苏姐告诉我的。” 顾展堂又看向了夏言:“她怎么知道?” 当时屠苏也不在场。 夏言没搭理他,反倒是江小艾说道:“夏学长当时用的剑,是屠苏姐的小青,屠苏姐有感应的。” 说到这里,顾展堂和江小艾两人就不说话了,而是盯着夏言手上长剑看。 今天夏言带的长剑,就是小青。 夏言微微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这把剑用着顺手。” 顾展堂扭头看向江小艾:“定情信物?” 江小艾点头似鸡奔碎米:“嗯!嗯!嗯!” 夏言解释道:“这是她借我五百两银子的质押。” “你信吗?”顾展堂又扭头看江小艾。 江小艾摇头如风中弱柳:“嗯~嗯~嗯~” 夏言翻了翻白眼:“我跟屠苏怎么样先不管,我看你俩倒挺合适的。” 西北这片观礼台,设了五十个座位,被陈文炳全包了。 巫山镇乐队今天没来,显得空空荡荡。 头一排三人闲聊了几句,夏言就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 顾展堂神情一动,自己换了个座位,坐到了夏言跟楼梯口之间。 顾疯子类似的动作,夏言见过。 第一次跟屠苏见面的时候,巫山镇角落的那个馄饨摊,他就是这么干的。 当时夏言觉得有些奇怪,还以为这人斗剑成瘾,看谁都想打一架呢。 这会儿自然就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护卫的自我修养,随他去。 结果楼梯口上来的这两人,夏言都认识,赶紧起身相迎。 两个中年人,一胖一瘦。 瘦的那个,是夏言的主管剑修,穆良成。 胖的那个,是初选让夏言通过的东校区上师,房满山。 房满山走在前头,来到观礼台之后,看着夏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夏言赶紧抱拳行礼。 穆良成走在房满山身后,此时横跨一步探出身子,面露讥诮之色: “夏言,没想到你我师徒一场,最后却落得如此田地啊。” 顾展堂也站了起来,拦在夏言身前,看着穆良成说道:“你什么意思?” “哼。”穆良成冷哼一声,“夏家谋反,已被朝廷连根拔起。 万剑学宫虽说是修行学宫,可学生只要未被宗门看中,依然是世俗中人。 夏言,官差们已经在南校区学生处等着了。 这里他们不便前来,学校派我来盯着你。 比赛过后,你跟我走。” 穆良成这番话说完,转身对房满山说道:“房上师,夏言狂悖无礼。 我听说之前在初选的时候,他还伤了您。 这是我教徒无方,实在惭愧。 等此子论剑惨败,在下定然将他手脚打断,让您出了这口恶气。” 房满山嘬了个牙花子,瞟了穆良成一眼,然后看着夏言说道:“你好好打比赛,其他事情先不用管。” 穆良成似是很意外,说道:“房上师,您这是……” 房满山摇摇头:“南校区的学生,素质普遍不佳,我之前还以为,这是招生的缘故。 毕竟南校学生,是其他三个校区挑剩下的。 现在看来,还有师资不利的原因。 你穆良成也不好好想想,夏言是变异剑种,搭手时既然能伤到我,他打这种比赛,还会输吗?” 穆良成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修行人只管修行,朝廷事务与我等何干?你又是学宫上师,对学生理应爱护,刚才这是什么嘴脸?”房满山面若寒霜,沉声说道,“你的上师资格我先扣下了,若是不服,让你们南校校长来找我。” 穆良成这个人就懵了,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着额头冷汗:“房上师明鉴,我这也为您……” “你去下面等着,我跟夏言说几句话。”房满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 穆良成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哆哆嗦嗦往后退,退到楼梯口还不自知。 结果脚下一空,咕隆隆就滚下去了。 房满山对此不予理会,而看着阻挡着自己的顾展堂:“夏言,你的这位朋友,是想跟我打一架吗?” “对不起,他脑子不太好使。”夏言伸手一扥,把顾疯子扥身后去了,然后又抱了抱拳:“上师请坐。” 房满山跟夏言两人并排坐下,这中年胖子又摇了摇头:“夏首席,你真是让我惊喜不断啊。” 夏言愣了一下,无奈道:“巫山剑会的事儿,您知道了?” “那还能不知道嘛。”房满山说道,“当时在场的,除了你们学生之外,还有我两个在修行界的老朋友。 这俩老家伙,加起来都快一千岁了,结果在我面前差点打起来。 你猜,他们为什么这样?” “学生不知。”夏言说道,“还请上师指教。” “抢你呗。”房满山说道,“学宫论剑,你们学生,搏得是一个被宗门看中的机会。 而宗门,对那些真正的修行种子,那也是眼馋得很啊。 你们为了这个机会要打,他们为了你们其实也会打。 拳头大的说话,可以优先挑选你们这些修行种子。” 说到这里,房满山顿了顿,看着夏言问道:“夏言,我看你现在的气象,三重巅峰了?” 夏言点点头:“上师慧眼如炬。” “你全身元气的吞吐量,很不寻常啊。”房满山神色凝重了一些,“确定没问题?” “请上师放心,没问题的。”夏言摇了摇头。 “你果然让我惊喜不断,这么看来,你这位夏首席,比起之前那四个首席相比,丝毫不逊色。”房满山点了点头,神色很是欣慰,“既然如此,我那两位老朋友,之后要是来说服你加入他们宗门,你别理会他们。他们的宗门不算上乘,你去那就白瞎了。” 夏言嘴角抽了抽:“他们真是您朋友。” “当然。”房满山笑了笑,“不过,我首先是万剑学宫的上师,然后才是他们的朋友。” 夏言点点头,然后试探性地说道:“您好像不是一般的上师。” “我在学宫的职权确实比较高,不过这个跟你显摆不着。”房满山摇摇头,“毕竟,我当年在跨入修行界的时候崴了脚,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你夏言不一样,你是真正的修行种子。 你家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这个你现在控制不了,索性不要去想。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宫论剑。 你们夏家现在牵扯进了谋反案,要抵消这样的罪过,保住你们夏家,你必须打进最后的大论剑。 因为就算是学宫论剑的正赛,也依然在御庆王朝的范围内,御庆王朝背后,同样有宗门。 那些可以在正赛中挑选弟子的宗门,大不过王朝背后的宗门。 所以,你哪怕正赛打出成绩,最多只能保你自己,夏家其他人保不住。 要想保住夏家,你必须在大论剑里出类拔萃,拜入顶级宗门才行。 原本这些话,我是不打算说的。 我觉得你够呛能进大论剑,知道这些不过是徒增烦恼。 现在看你这气象,境界进展会很快,好像有戏。 只不过,境界是境界,实战是实战。 你打一场我看看。 要是还有惊喜,现在杵在南校学生处的那几个官差,我亲自出面去赶走。” 此时,论剑场上两场比赛已经打完,轮到夏言出场了。 夏言点了点头,将平放在膝头的青色长剑缓缓抽出,站起身来: “请上师品鉴。” …… /80/80116/19138979.html 第三十四章 不战而胜 夏言持剑在手,走下观礼台。 首轮一招击败江小艾,次轮一剑拿下梁丘台。 此时的夏言,在观众里已经颇有一些人气了。 “快看,那是夏言!” “这人十年默默无闻,没想到这次论剑俨然一匹黑马啊!” “变异剑种,果真有那么厉害?” “我看剑种变异还在其次,这人没这么简单。” “嗯,他每场战斗境界都吃亏,可却都在一招之内取胜,这不是剑种变异能解释的。” “你们刚才没看见吗,刚才去他身边的,是东校区的房上师。” “房上师在学宫长老会排行第三,又是四大校区总教习,地位还在我们南校校长之上。” “他这个时候来见夏言,夏言应该已经被学宫重点关注了。” “打还没没打呢,你们就别瞎说了,就好像夏言有多厉害似的。” “茅学长很强的,两轮比赛获胜也都是一招,比他夏言差哪儿了?” “他夏言是变异剑种,是被上天垂青的幸运儿,而茅学长跟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修行者。” “对啊,我们应该为茅学长加油!” 就夏言从观礼台楼梯走下来这一路,在场观战的学生们在议论了一阵之后,很快达成了共识。 有人站起来领头喊了一句:“茅学义必胜!” 紧接着整个论剑场内,数千名学生们山呼海啸一般: “茅学义必胜!” 夏言对此充耳不闻,一步步走下楼梯。 观礼台楼梯之后,是一段通道,直通斗剑台。 刚才穆良成从楼梯上滚下来,这会儿就在通道一旁等着。 夏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穆良成冷哼一声,把脸别过了一旁。 听到这声冷哼,夏言脚步停了停,轻声说道:“穆上师,你我师生十年,我觉得以您的为人,不至于对学生我喊打喊杀的。您和房上师的这个双簧,并不高明。” 穆良成愣了一下,看向了夏言。 他原本冷漠的目光,慢慢柔和下来,随后苦笑道:“这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之前修行那么不开窍呢?” 夏言抱拳拱手:“学生愚钝,让上师失望了。” 穆良成脸色一扳:“小子,别输了,否则我真把你带走,不开玩笑。” 夏言笑了:“为了巩固我跟学宫这份香火情,您下了那么大的本,当着这么多人面从楼梯上滚下来,我哪里还敢输呢?” “你……”穆良成看样子有些恼羞成怒,“别废话,赶紧去赢下来。” “是。” 夏言身子一晃,几步来到斗剑台前,一跃而上。 台上的茅学义和裁判,已经等待多时了。 茅学义还是那个样子,面无表情,两个肩膀耷拉着,腰间挂着一柄带鞘的长剑。 他对此时场上的动静也充耳不闻,目光甚至不看夏言,只看裁判的右手。 这位裁判对夏言来说已经很熟悉了,之前两轮都是他。 只听裁判问道:“今天还是没演出啊?” “乐队睡过头了。”夏言答道。 “那行,你俩准备。”裁判一边说着,缓缓举起了右手。 这只手一旦举起来,现场的气氛更是火上加油,学生们几乎全都站了起来。 一个个群情激奋,扯着嗓子为茅学义助威。 刚才还有人起头,大伙儿喊得比较整齐,到这会儿已经喊乱了: “茅学长加油!” “茅学义必胜!” “干死变异剑种!” “木系剑种必胜!” “水系剑种必胜!” “五行剑种万岁!” 夏言听着一阵无语。 心想我剑种变异,又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这还能惹了众怒? 不过他纵横洪荒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这种干扰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这个时候,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大伙儿抬头一看天空,嘴里喊得又不一样了: “你们快看天上!” “那是什么?” “怎么这么多红色的大鸟?“ “没见识,这叫赤焰雕。” “这是西王女的赤焰雕骑!” 南校区论剑场的上空,此时如同乌云盖顶一般。 上千赤焰雕骑,就跟之前在问道谷一样,忽然从高空落到低空。 这些翼展超过十米的大鸟,大圈套小圈地在论剑场上空盘旋,上下又有多层,遮天蔽日。 之前论剑场上还晴空万里,一下子就暗下来了,观众们往四周一看,几乎看不清旁边人的脸。 头上那架势是泰山压顶,原本嘈杂的论剑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西北观礼台上,有个中年胖子坐不住了。 房满山的嗓音中气十足,如同黄钟大吕,响彻整个场地: “姜苑,你想干什么?” 高空之中,姜苑的声音传来,少女语气中有些惊讶:“呀!房上师在呢?” “我在不在有区别吗?”房满山喝道,“这是学宫论剑预赛,岂容你来这里胡闹,还不快把你的人撤了。” “房上师,这您跟我说不着,这些赤焰雕骑,是我父王派来保护我的,我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也不听我的呀。”姜苑说道,“要不您跟我父王说去?” “哼!休要胡搅蛮缠!”房满山怒道。 “哎呀,房上师您别生气嘛!”姜苑说道,“我来不是捣乱的,我是来给我义兄助威的!” “你义兄?”房满山问道,“谁啊?” “当然是本届巫山剑会首席,夏言夏大哥呀!”姜苑说道。 姜苑此言一出,整个论剑场一片哗然: 本届巫山剑会首席? 夏言? 我们南校区继南御剑之后,又出了一个论道首席? 还有,四大首席之一,先天境的修行天才,西王女姜苑,居然是夏言的义妹? 什么时候的事儿? 没听说过啊? 夏言这会儿抬着头,心里更加无语了。 这种事情自己不说,其实就是嫌弃树大招风,到时候人多事烦,影响自己比赛状态。 结果西王女这一嗓子,全给抖出来了。 这便宜三妹,看似是给自己面子,其实是在帮倒忙,也不知道到底安得什么心。 只听赤焰雕群之间,姜苑的声音再次响起:“夏大哥,你赶紧说句话啊,不然房上师要跳上来揍我了!” 夏言翻了翻白眼,朗声说道:“你活该。” “啊!气死我了!”姜苑在天上叫屈道,“义兄你不能这么对我,不然我会伤心的!” “赶紧散了!”夏言喝道。 “哦!” 随着天上一声口哨声,赤焰雕原本是大圈套小圈地飞着,这会儿中间那几圈猛然间升空而去。 很快,这些升空的赤焰雕,又一层一层地叠在了最外围的那圈赤焰雕上方。 原本雕群是把论剑场整个盖住了,此时就宛如论剑场四周,升起了一圈圈螺旋状缓缓散开的高墙。 从下往上,赤焰雕层峦叠嶂,交错而飞。 这么一来,鸟都在论剑场外飞着,不挡光了,论剑场里重获光明。 一个火红少女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西北观礼台。 红衣少女跟房满山见礼之后,转身看向夏言,同时挥舞起了小拳头: “夏首席必胜!” 论剑场上空,四面八方飞着的赤焰雕骑,顿时齐声附和: “夏首席必胜!” 这动静,跟刚才学生喊得口号,那就完全两码事了。 赤焰雕上面的那些骑兵,修为普遍比在座的学生高,气沉丹田之后,首先嗓门音量不一样。 再加上千人齐心,又是四面八方的立体音场。 关键是人喊完之后,胯下的鸟还跟着叫。 千头赤焰雕的唳鸣声,高亢入云。 “叽呀”一声,学生们就觉得整个天灵盖差点被掀了,脑子是嗡嗡的。 夏言此刻脑子也是嗡嗡的,看着观礼台上又蹦又跳的红衣少女,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好在天上这群鸟人各自吼了一嗓子之后,倒是安静下来。 身边裁判提醒道:“两位,准备。” 夏言这才收回了投向观礼台的目光,看向了这场自己的对手,茅学义。 茅学弟这会儿,一头冷汗。 眼睛也不看着裁判右手了,而是直直盯着夏言。 原本古井不波的神色透着一丝惊慌,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他喉结上下一动,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夏首席,我认输。” “不是。”夏言很惊讶,“还没打呢。” “不用打了。”茅学义摇摇头,“我的路数,就是一剑定生死。现在我自己不想死,又不敢让你死,只能认输。” “不是有裁判护着吗?”夏言问道,“我们不至于生死相见。” 茅学义犹豫了一阵,看了看旁边的裁判,又看了看四周的赤焰雕骑,最后看了看观礼台上的红衣少女,把手里剑一扔: “不打了。” 说完这位预赛阶段最被夏言看好,认为至少能让自己重温一下剑术对决乐趣的对手,直接走下台去了。 夏言嘴角直抽抽,看了看身边的裁判。 裁判脸上也很无奈,挥挥手:“那你也下去吧。” “是。”夏言抱拳拱手,心情郁闷地走下了斗剑台。 回到观礼台上,西王女蹦蹦跳跳地走过来,一把搀住了夏言的胳膊,笑道:“义兄你好厉害啊,不战而屈人之兵!” 夏言甩开了她的手,白了她一眼:“那是你厉害,不是我厉害。” “你是我大哥,我厉害不就等于你厉害吗?”姜苑嗤嗤笑道。 夏言不再搭理她,而是对房满山说道:“房上师抱歉,没让你看到,要不您下一场再来。” 房满山站起身来,瞟了一眼西王女,缓缓说道: “不用看了,之前你那两场比赛,我早就听当值裁判汇报了整个过程。 就这两场比赛而言,你实战问题不大。 原本我还想亲眼目睹一下,现在看来没什么必要了。 南校区预赛整体水准不高,你一个剑会首席继续打下去没意义。 接下来的预赛,包括后面的选拔赛,你都不用参加了。 学宫有六个进入论剑正赛的保送名额,之前姜苑他们四个首席占了四个,现在再加你一个。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跟着我修行,尽快把境界赶上来。” …… /80/80116/19151585.html 第三十五章 加钱 这天中午,夏言、姜苑、顾展堂、江小艾四人应房满山的邀请,来到东校区就餐。 夏言在学宫十年,头几年在南校区里学习修行,后几年宅在巫山镇中苦练不辍。 东校区,他还是第一次来。 这是万剑学宫最早的校区,已经有千年历史。 坐在赤焰雕背上往下看,学宫千年气象尽收眼底。 除了鳞次栉比的古建筑之外,夏言看到最多的,是太极阴阳鱼。 这个符号到处都是。 讲剑楼外的空地上、藏剑阁的屋顶装饰中,而最核心的论剑场,整个斗剑台都是阴阳鱼黑白分明的图案。 传说中,万剑学宫的创始人虞世宗,在修行有成之前就是一个道士。 后来他在问道谷与人论道开悟,进入修行界后,创下了一支叫做“太虚宗”宗门。 而在世俗界,这位修行巨擘创办了万剑学宫。 在当时,所谓的万剑学宫,其实就是这片东校区。 东校区的上师食堂,坐落在校区西南的一个偏僻角落,房满山用餐有专门的包厢。 按房上师的意思,大伙儿先吃饭,有什么事儿吃完饭再说。 而夏言其实压根没心思吃饭。 老爷子这会儿正坐着囚车一路北上,算算时间陈文炳应该已经追上了。 父亲和好友的性命危在旦夕,就算有顾展堂口中的高手保护,屠苏这会儿也在路上,可这种事情假手于人终究是不放心的。 自己得去亲自护着才行。 之前他被赛制钉住了没办法,现在既然已经拿到了正赛保送资格,那赶紧去追囚车才是正事儿。 可房满山压根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问姜苑要了一头赤焰雕,就把众人带到这里来了。 赤焰雕飞行速度极快,远在飞鹤之上,人在天上喝着风,根本说不出话。 等众人终于在食堂包厢里落座,饭菜很快送上来,夏言是一点儿动筷子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说道:“房上师,学宫正赛距今还有两个月,我想告假出去一趟。” “怎么,你打算去劫法场啊?”房满山抬起头来,放下筷子问道。 旁边的姜苑就乐了,同样的话她跟屠苏也说过。 “那不至于。”夏言说道,“我父亲现在是被押解途中,我怕他有危险,想去护一程。” 房满山点点头:“在个事情按道理说是对的。 只是夏言,你的修行前途我很看好,但是潜力不等于实力。 你现在的战力,还不如学宫之前的四大首席。 甚至,我看你身边这位朋友,也比你强。 事情,要交给真正擅长的人去做。 你现在去护卫你爹,一是关心则乱,二是战力不到,到时候不但护不住你爹,连你自己也会折在其中。” “房上师说得对,义兄你接下来应该安心修行,提升境界。”姜苑也说道,“我已经托我父王跟沿途的官府打过招呼了,夏伯父一行,必须要照顾周全,不得有一丝闪失,你就放心吧。” 夏言没理会姜苑这番说辞,而是直接对她说道:“你一会儿把那头赤焰雕借我。” 姜苑愣了一下,看了看房满山。 房满山眉头紧皱:“夏言,你怎么不听劝呢?是不是想让我收回你的保送资格?” 夏言微微一怔,随后叹了口气,说道:“房上师,您知道的,我是变异剑种。” “哪又如何?”房满山问道。 “我的变异剑种您也知道,凶焰滔天,很不听话,我压制它其实很辛苦。” 话刚说到这儿,丹田里的小诛不乐意听了,在丹田中撒泼打滚,弄得夏言小腹一阵阵绞痛。 夏言只好按着肚子,苦着脸说道:“您看现在,它又闹上了。” 听夏言这么一说,房满山神色凝重起来:“怎么会这样?” “这天底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夏言看了看满座的饭菜,说道,“我的变异剑种虽然威能极大,可却非常强势,压制住它,让它为我所用,我是不敢有丝毫松懈的。 正因为如此,我的心境不能出问题,一旦心境不稳,很容易万劫不复。 现在我父身陷囹圄,我若不去看他一眼,良心何安,心境又怎么可能平稳呢? 到时候,怕是不用您收回保送资格,我自己也无福消受了。” 房满山听到这里,身子往后仰了一仰:“你小子在扯淡。” “那我再换个说法。”夏言毫不气馁,继续说道,“我跟姜苑他们不一样,他们四大首席,在入学之时就是天子骄子,被各大校区重点培养。 而我,十年苦修默默无闻,甚至后八年,实际上只挂了学宫的一个学籍而已,平时已经不去学宫了。 我的主管剑修穆上师,对此不管不问。 可这不能怪他,毕竟我之前天赋不好,他要教那么多学生,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穆上师的为人,我是了解的,他确实有些疏于人情世故。 可等到我年龄到了学宫上限之后,他依然会给我这个八年不过问的学生,一个宝贵的论剑名额。 他心里有杆秤,我心里也有。 所以今天他说他认为我会输,然后把我手脚打断,这话我是不信的。 在我看来,这是您跟他演的双簧,您在借他做我的人情。 我不知道我夏言何德何能,能被您这么看重。 可既然您看重我,那我就能赌一下。” 说道这里,夏言对着房满山抱拳拱手,正色说道:“我赌就算我告辞而去,您也不会收回我的保送资格。” 房满山看着夏言,脸上神情一阵阴晴不定。 “那我再换一个说法。”夏言说道,“您做我人情,那么首先的前提是,我夏言要重情义。 如果我是一个白眼狼,会念您这份情义吗? 学宫的教导之恩,我以后就算修行有成,会念及吗? 而我爹现在这个情况,我生为人子却不去护一程,那我这个不孝之人,心里有您期望的那份情义吗? 所以,您肯定会放我走。 现在这顿饭,只是您给我的一个心性考验而已。 这顿饭我要是踏踏实实吃完,我的保送资格说不定就没了。” 整个包厢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其中江小艾原本吃得挺开心的,这会儿左顾右盼了一阵,然后放下了筷子。 姜苑的嘴很小,现在却张得能塞下去一个鸡蛋。 只有顾展颜就跟没听懂似的,照样闷头吃喝。 房满山摸了摸脸,抱怨道:“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深呢?” 夏言笑了笑,站了起来:“房上师,学生告辞。” “等会儿。”房满山说道,“要去也别你一个人去,我派个人帮你。” “不用,我有帮手。”夏言说完这话,伸手拍了拍顾展堂肩膀,“别吃了,出发。” 顾展堂仰头一甩额前乱发:“这活儿太难,要加钱。” …… /80/80116/19165012.html 第三十六章 莫问前程 江淮平原,水网遍布。 囚车到了这个地区,走旱路的效率,远不如走水路。 顺着京淮运河一路北上,一是人在船上踏踏实实不受罪,二是这条路线是直达的,十日后下船,就到了京城漕运码头。 唯一的问题是,无论是流放的犯人,还是待审的囚车,按御庆律令,都是不能走水路的。 这样人太轻松,少了惩戒囚犯和警示世人的意义。 可西域王府中有位贵人出面,替夏云天求情了。 于是御庆小皇帝金口玉言,准许夏家家主从水路北上。 这道旨意八百里加急,经过沿途府衙传到赵押司手上的时候,正好是这一年的六月上旬。 天气刚要入夏,还不算很热,淮州府派了一艘楼船,接上了夏云天一行人。 要是忽略夏家家主手脚戴着枷锁镣铐,就这接待规模,旁人还以为这是夏云天官拜朝廷大员,进京赴任呢。 人一到了船上,陈文炳心思就稳下来了。 对于御庆皇朝如今波谲云诡的形势,陈公子近几年在巫山镇里唱戏听曲的,并不是很了解。 可既然皇帝下了这种旨意,说明夏云天这个人,已经上达天听了。 所以夏老爷子这一路北上,到了京城会怎么样先不管,至少在路上,朝廷不希望他出事。 如今船行运河之上,小风吹着,小酒喝着,一前一后还各有一艘战船护着。 这比十来个人走在荒郊野岭,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时不时防着刺客偷袭,那是强多了。 “伯父,我给您满上。”陈文炳拿起酒壶,给对面而坐的夏云天倒酒。 到了船上之后,夏云天作为待审的犯人,待遇更上一层楼。 铁链镣铐已经撤走了,双手腕子上还了一副小镣铐,松松垮垮的,分量也轻便。 洗了个澡,衣服换了一身,原先满头花白乱发被梳理的整整齐齐,精神头好了不少,似是又回到了往日富家翁的状态。 老头儿今天兴致不错,跟陈文炳一块儿已经喝了一阵,舌头已经大了,含含混混地说道:“贤侄,你别光给我倒酒,自己也满上。” 陈文炳笑了笑摆摆手:“嘿,干爹,我酒量不太行,喝多了误事儿。” 昨晚到了船上,陈大公子推金山倒玉柱,三个响头磕下去,要认夏云天做义父。 赵押司哥儿几个,都看傻了。 夏云天对此更是感慨,从来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自己是戴罪之身,而且还是谋反大罪,弄不好是要株连九族的。 这个时候陈文炳认自己做干爹,这不找死么? 哪有把祸事往身上揽的道理? 所以老爷子不答应,可陈文炳不管,今天开始已经叫爹了。 老头儿看着眼前这个透着一股傻劲儿的后生,耳朵里一声声“爹”听着。 他酒意一阵阵上涌,只觉得眼前这个身影,依稀仿佛就是自己的亲儿子夏言。 只是他神智尚存,知道这会儿不能松口答应,只能眼中泪滴入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这杯酒下去,夏云天嘴里念叨着儿子的名字,趴在桌上呼呼睡去。 陈文炳眼见如此,轻轻把酒桌挪了挪,腾出空间让老爷子身子能躺平,再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他盖上。 做完这些,陈公子走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伸了个懒腰。 黄昏时分,长河落日,晚霞漫天。 两岸青山镀血,白鹭齐飞。 自从服了伪元丹之后,陈文炳的境界先升后跌,到今天只剩下三重初期。 这种缓慢跌境的感觉,自己要是在巫山镇里慢慢体会,那非把自己逼疯了不可。 好在他现在是外出办事儿。 天地之间的景,好友兄弟的爹,一个托着他,一个拉着他,让他心境反而愈发圆满。 天地辽阔,人世无常。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 大风寨,是江淮地区最大的水贼山寨。 坐落于三江河口的一座矮山上,可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不过御庆朝承平五十年,各行各业都有了一套稳定的规则,打劫也是如此。 细分到江河湖海的打劫,那更是一门技术活。 身上的能耐尚在其次,关键是招子得放亮一些,要一眼看得透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比如运河上的那些大船,一定要克制,人家再有钱也不能去抢。 运河是漕运最重要的通道,关系到京师的粮食安全。 水贼一旦抢劫了漕运的船,那是捅破天了,官府围剿随后就来。 运河不能动,要抢就抢那些自然水域的,而且还不能涸泽而渔,要给人留利润空间,不然人家以后不走这儿了。 甚至事成之后,还得礼送出境,防止这艘船在自己地盘内被其他水贼光顾。 如此一来二往,这买卖就从流匪干成坐商了。 过路收钱就行,客客气气的,犯不着喊打喊杀。 大风寨就属于这种,已经换成了企业重大转型的成功山寨。 领头的叫李二凤,肤色黢黑,水性极好,江湖外号“浪里乌光”。 手下养着三百来号水贼,这些水贼岸上的本事是样样稀松,到了水里各个神通广大。 只是业精于勤荒于嬉,再好的水性,那也是靠平时练出来的。 这天黄昏,山寨前的空地里摆着两个大水缸,正在比水下憋气的本事。 李二凤亲自下场,要再次证明一下,自己为什么是山寨大头领。 敢跟自己挑战的那小子,名叫王狗剩,肤色也挺黑的,外号黑鱼蛋子,山寨的二头领,憋气什么水准李二凤是清楚的。 原先是比自己差一点儿,只是最近几天,自己得着一个压寨夫人。 小娘子肤白貌美,湖中落水被山寨中人救了,一打听是个富商小妾,不堪家中大妇欺辱,偷偷跑出来的。 李二凤对这女子是越看越喜欢,干脆,当晚就把婚事办了,这几天是夜夜洞房。 晚上的事情太忙,身子骨自然就差了,状态比不上平时,所以李二凤心里不敢大意。 山寨里的规矩,是强者为王,自己要是输了,那压寨夫人未必就是自己的了。 甚至李二凤认为,今天王狗剩敢跟自己挑战,就是冲自己刚得着的压寨夫人来的。 前天晚上喝酒的时候,这小子看自己夫人的眼神,就不太对。 竟敢觊觎大嫂,等着吧,等我赢了你服了众,再找个借口把你小子除了,以绝后患。 这会儿李二凤正蹲在装满水的水缸里,用手捏着鼻子,在心里默默地数数。 以前两人也比试过,李二凤知道自己只要数到一千,肯定就能赢了。 王狗剩也就八百的水平,自己能富裕二百,只要不轻敌,稳得很。 就是今天这状态,确实不如往日,这刚数到七百,心里就一阵阵发慌,就好像有人用锤子在胸口捶打似的,胸闷气短。 咬咬牙,再坚持坚持。 李二凤人在水缸里蹲着,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就在心里默默数数,咬着牙拼命熬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八百五十,李二凤就觉得眼前发黑,心口就像被人用火在烤似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得了,就这样吧。 李二凤一念及此,就要迫不及待地站起来。 这时候,一只白嫩的手掌探入水中,轻轻搭在了他肩膀上。 李二凤后天二重初期的武道修为,双腿一蹬千斤之力,被这只手掌按在肩头,愣是站不起来。 死亡刹那间掐住了他的咽喉,他开始拼命挣扎。 水缸里都是水,拳脚被水一阻,砸在水缸四壁上打不出力道,砸不破,只发出“咣咣”的闷响。 而肩膀上那只手,他甚至都察觉不到,只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站不起来了。 动静越来越小,意识越来越模糊。 临死前的万般怨念,化在了这一缸水里。 山寨空地上,四周的水贼,看着把手伸进了水缸里,活活摁死了头领的女子,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就在刚才,这位压寨夫人从山寨里走出,先摁死了隔壁水缸里的王狗剩。 山寨里岸上功夫最强的二头领,死在了水里功夫最强的大头领前头。 等到这个水缸里也没动静了,白嫩美艳的女子抽出手来,甩了甩手上的水。 然后她转过身来,面朝山寨大门口,一撩衣裙跪倒,全身匍匐在地,口中高呼道: “弟子程碧落,恭迎师尊。” 话音刚落,众水贼只觉得眼前一花,山寨大门凭空出现一个人。 这人头发已经白了,那张脸看起来却最多只有二十,唇红齿白,朗眉星目。 他一身灰袍面无表情,淡淡开口道:“没用的东西,让你收服一个山寨而已,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 匍匐在地的程碧落身子微微一颤,随后抬起头来,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水贼。 压寨夫人这双前几天一直冲着李二凤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这会儿眯了眯,杀机毕露。 在场的水贼们,就感觉被毒蜂尾刺蛰了一下。 这些人虽然岸上能耐不济,不过眼力劲儿都是很好的,脑子也活络。 眼前这个形势,比得就是谁跪得快。 眨眼之间,这群人跪了一地,嘴里呼声齐整: “属下恭迎新寨主!” …… /80/80116/19178099.html 第三十七章 高空破境 赤焰雕高空飞行,从巫山山脉到江淮平原遥遥万里,所需也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天黑之前就能到。 这种西域特产的飞行坐骑,不仅速度极快,体格也足够庞大,四个人骑在背上,感觉空间还有富裕。 夏言的本意是借雕一用,自己和顾展堂两人去就行了。 可没想到,赤焰雕这东西也需要驾驶员,自己不会控雕之术。 于是姜苑就跟过来了,这会儿坐在最前头,手掌轻轻按着赤焰雕的脑袋。 而姜苑身后,坐着一个小道士,这是房满山无论如何也要塞进来的帮手,夏言推脱不过只好带上。 这小道士个子跟江小艾差不多,一身青色宽大的道袍。 小孩儿还没发育好,身子小脑袋大。 夏言坐在他身后,看着这纤细白嫩的后脖颈子,就有一种伸手去扶他脑袋的冲动。 生怕这高空强劲的狂风,把这小孩儿脑袋给吹掉了。 夏言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去做,因为刚才房满山跟他介绍过。 这个小道士,就是上一届巫山剑会首席,名叫周无极,人送尊号“东太虚”。 十四岁的先天境。 论修行天资,他是四大首席里最变态的一个,只是年纪尚小,这才排行最末。 他的脑袋要是能被风刮下来,那万剑学宫东校区这千年底蕴,就是一个笑话了。 不过即便如此,夏言心里对这小道士还是有些嫌弃的。 真要是比武论剑,夏言绝对不会轻视他,可现在去护送父亲。 这种事情,身上能耐固然重要,更关键是脑子活络,还得知道行事分寸。 带上西王女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驾驶员,夏言已经是情非得已了,在搭上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小子。 这两人的名头在万剑学宫里是震天响,可搁在这种事情里,夏天由衷不看好。 于是他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顾展堂,再冲前面两人努努嘴,那意思是应该拿他们怎么办。 顾疯子很干脆,面露凶相,然后手掌指尖在自己脖子上一抹。 夏言吓一跳,赶紧摇头。 然后只见顾疯子耸了耸肩膀,摊了摊手,那意思是他也没招。 夏言翻了翻白眼,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此刻人在高空,其他什么事儿都做不了,只能修行。 自从他验证了丹田和经脉的细节之后,现在他修行有诛仙剑托管,其实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方便,而且进度也快。 如果只是论剑场比武参赛,夏言对自己境界提升其实是不着急的。 因为后天三重一直到五重,在斗剑台上的效果都差不多。 只要自己手里的剑术叫得应,三重中期手里再有了元意,怎么着都够了,诛仙剑都没必要动用。 修为境界自己只要按部就班,到了大论剑时晋入先天境就可以了,这样步子稳,不存在修行的风险。 可现在形势突变,自己暂时不用打比赛了,而是要去护送父亲进京。 那修行就要抓紧了,也必须要冒一些风险。 江湖厮杀,对方可不跟你讲什么比赛规则,那真是往死里弄。 而且对方可能不止一个人,临场算计是赶不上趟的,防不胜防。 身上但凡多一分能耐,自己和老爷子的性命就多一分保障。 于是夏言意念一沉,联系上了丹田里的诛仙剑。 一旦联系上了,夏言这才知道,原来小诛这会儿挺吵的。 小家伙正在“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语,听不清它在说什么。 夏言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怎么着,你还能自学说话呢? 诛仙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直到现在为止,夏言是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这东西给自己的印象,就是自己在洪荒里炼出来的诛仙剑。 那种跟自己融为一体、亲密无间的感觉,错不了。 这是自己用最基础的金系剑种,以身养剑,自身刻苦修行的同时,又有无数天材地宝砸下去,这才养出来的。 按照他原本的预计,这东西炼出来之后,应该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这是洪荒第一杀器。 可看小诛现在的样子,夏言心里就纳闷。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不仅自己身处异世,而这诛仙的画风,也跟预想的不太一样。 感觉到夏言正在打量自己,小诛不吭声了,剑身一仰,那意思是抬头看夏言。 夏言的识海中,出现了一把两三岁孩子的嗓音,奶声奶气的: “咦?” 夏言心里顿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得,这小家伙现在居然开始说话了。 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以后是不是还得置办一套房产,给它娶个媳妇儿? 当然,暂时不知道这小家伙是男是女,也可能是聘姑爷。 脑子里打个了岔,夏言稳了稳心神。 也好,会说话以后能好好沟通了。 否则只能给它下一些简单的指令,就处理不了太复杂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小家伙现在语言掌握到什么程度了。 于是夏言试了试,心里默念道:“家里怎么样了?” 家里,就是小诛的家里,夏言的丹田。 结果小诛“啊”了一声,然后就没下文了。 好像还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夏言只能默默地下了一个指令:“引元。” 指令一下去,诛仙剑愣了一下,没动静。 夏言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这事儿不能怪它。 因为自从进入后天三重之后,诛仙剑其实一直在引元,吸纳天地元气进入夏言丹田。 这才有了夏言全身惊人的元气吞吐量,境界提升也一日千里。 只是现在,这个速度夏言已经不满足了,他在寻求尽快破境。 于是他又下了一个指令:“全力引元。” 结果诛仙剑剑身一阵左右摇晃,嘴里“嗯~嗯~嗯~”哼唧着。 那意思好像是: “主人你别找不自在,全力引元你顶不住。” 夏言心想也对,别爹没救下来,自己先在高空暴毙了。 于是他换了个指令:“五倍引元。” 这个指令一下,他心里有些嘀咕。 因为他不知道就小诛目前的智力,能不能理解“五”这个字的意思。 结果这个念头刚起来,他丹田顿时有了感觉。 一股比之前强大了差不多五倍的天地元气,蛮横无比地撞了进来。 夏言不敢怠慢,直接动用了紫府神念。 丹田气海、经脉网络、紫府识海,这是修行三大核心。 紫府在这个世界,后天五重境界内是不涉及的,万剑学宫不教。 可夏言是懂的。 在经脉、丹田的问题解决之后,最近一阵子他但凡闲下来,就在开发自己的紫府。 紫府神识,到了先天境之后有万般妙用,关系到力量属性的转换,是三大核心中最复杂的体系。 夏言目前修为不高,步子不敢迈得太大,只敢动用紫府最基本的功能。 神念加持,将天地元气更高效地转化成元意。 然后再用这股比之前强大五倍的元意,加快身体的洗练,从而破境。 这其中风险是比较大的,因为以他现在的元气吞进量,经脉无法及时疏导,全身肌肉皮肤更是不能及时渗出。 于是就跟吹气球似的,大量元意在身体里堆积,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必须要用额外的神念,将这些元意进一步约束,否则夏言很快就爆体而亡。 这就考验神念的精纯度了,而这种东西其实是没有衡量标准的,就是控不控得住。 控得住就活,控不住就死。 夏言之前被小诛提醒之后,掂量着要了五倍的天地元气。 还好,勉强控住了。 …… 夏首席人在高空之上,专心致志地寻求破境。 而这赤焰雕的背上,还坐着两位剑会首席,以及一个剑会首席的保镖。 修行到他们的程度,对天地元气的感应是很敏锐的,他们全身也在吞吐天地元气。 夏言身上的元气吞吐量明显异常,这个事儿涉及到夏首席的修行隐私,所以三人只是心里诧异,嘴上并不过问。 同时,他们也会高看夏言一眼。 就这种骇世惊俗的元气吞吐量,此人的悟性根骨机缘诸如此类的修行因素,都不重要。 这叫力大砖飞。 常人一生无法企及的先天境,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未来到了修行界,只要不出意外,这必然是一位擎天巨擘。 对待这种人,要么现在趁他还不强赶紧杀了,要么就别得罪,最好能结下一份善缘。 万剑学宫里的房满山是这么想的,此刻赤焰雕背上的姜苑和周无极,也是这么想的。 唯独顾展堂,不这么想。 夏言要是太强了,还要他这个保镖干什么? 回头去主顾那儿结算尾款的时候,人家要是拿这个事儿砍价怎么办? 于是顾疯子拍了拍夏言的肩膀: “行了行了,后天四重了,差不多了。” 顾疯子这一拍,差点没把夏言给拍死。 神念被这么一打岔,几乎控不住全身元意。 夏言赶紧稳住了心神,将全身元意导入右手经脉,甩手打了出去。 这些元意螺旋而出,四散而去。 江淮地界,运河之上,长河落日圆。 漫天晚霞,一掌而散。 …… /80/80116/19191288.html 第三十八章 御剑而来 大风寨,这天黄昏很热闹。 大寨主和二寨主被摁死在了水缸里,领导层换届了。 原先如花似玉的压寨夫人,成为了穷凶极恶的新寨主。 而紧接着,陆陆续续有客人到来。 首先是新寨主的师父,一位看不出多大年纪的灰袍人。 再之后,是一位中年剑师,身穿黑衣,披头散发,满脸胡茬,抱着一把白鞘长剑。 最后来的,是一位缠了小脚的驼背老妇人,走路的时候头抬不起来,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 有几个脑子活络的水贼,一看这老妇人的状况,就觉得应该去扶一把。 这些是新寨主的贵客,要是把他们服侍好了,就等于拍上新寨主马屁了。 结果这个水贼刚刚靠近老妇人五步之内,全身上下的肉,就开始纷纷往下掉。 这伙人自己还不知道,继续往前走,两步之后,就剩下几具骷髅架子了,散了一地。 其他水贼一看这状况,哗啦啦又跪了一片,其中有不少尿了裤子。 新寨主程碧落,对此笑得花枝乱颤,上前几步挽住了老妇人的胳膊,说道: “毒王前辈,您可别吓着这些小的,晚上他们还得给咱办事呢。” “这种虾兵蟹将,要来何用?”老妇人淡淡问道。 “他们水性好,晚上凿船去。”程碧落笑道,“这样咱们下手就方便了。” “哼,多此一举。”老妇人摇摇头,被程碧落搀着进入了山寨大堂。 大堂里,灰袍人和黑衣剑师已经就座了,看到老妇人进来,纷纷起立相迎。 其中灰袍人抱拳拱手:“钱姐,好久不见。” “谁是你姐。”老妇人怪眼一翻,“你贾仙途比我还大十岁呢。” 灰袍人贾仙途哈哈一笑,冲身边的黑衣剑师伸手一引:“介绍一下,这位,是御庆剑道榜的探花郎,荆飞白,荆先生。” 随后贾仙途又伸手引向了老妇人:“荆先生,这位是御庆刺客世家,毒王钱凤凰。” 最后,贾仙途指了指陈碧落:“这是我一个不争气的弟子,修为不足挂齿,刚刚晋入先天境,今晚没资格出手,只负责筹备接应。” 介绍完毕之后,众人再次落座,其中程碧落自知没资格坐下,而是站到了贾仙途身后。 老妇人钱凤凰说道:“贾老哥,这到底是什么买卖,有谁是你贾老哥一人杀不了的,还得请我们前来相助啊?” 贾仙途笑了笑:“钱姐谬赞了,我贾仙途虽说也曾晋入过修行界,可到底没站稳脚跟。 区区折翼之人,又岂敢小看世俗界的诸位英雄好汉。 这次买卖的对象,明面上的护卫力量确实不强。 前后两艘战船,三百多名兵丁而已。 他的贴身那几个押司衙役,也不是什么高手。 身边最近冒出来一个姓陈的后生,观其气象,倒是一个修行种子,好在目前的境界还微不足道。 以上这些人,程碧落就能轻轻轻松解决,用不着我们出手。 只不过,据我说知,他身边还有暗桩护卫。 我有两个不争气的弟子,前几日就折在这枚暗桩上。 此人的深浅,我目前还没摸清楚,因此不得不慎重。” 贾仙途说到这里顿了顿,微微笑道:“在这世俗界,若论修行斗法,我自问不逊于任何人。 只是术业有专攻,说起杀人越货,我得叫两位一声老师了。” “你这好像不是什么夸人的词儿。”老妇人嘀咕了一句,然后看向了荆飞白,“荆先生,此事你怎么看?” 荆飞白甩了甩额前的乱发,淡淡说道:“钱怎么算?” “哦,这个荆先生不必多虑。”贾仙途说道,“我知道荆先生出手的价码,我翻一倍。” “三成先付。”荆飞白说道。 “可以。”贾仙途看了一眼身后的程碧落。 大风寨的新寨主赶紧伸手入怀,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双手呈给了荆飞白。 御庆剑道榜的探花郎接过银票,仔仔细细数了数,这才揣进怀里,点点头:“暗转我会去拔掉,其他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如此甚好。”贾仙途点点头,然后看向了钱凤凰。 “钱我不感兴趣。”钱凤凰摇摇头:“我要五百副紫河车,童男童女各一百。” “好说。”贾仙途扭头对程碧落说道,“十日之内办齐,交付予她。” 程碧落微微颔首,随后对钱凤凰笑道:“请钱前辈放心,我师尊金口玉言。” “贾老哥四十年前跟我第一次合作的时候,还没你这小丫头呢,这还用你说?”钱凤凰淡淡说道,“贾老哥,既然荆先生去拔暗桩,其他人就交给我,你居中接应就好。” “跟钱姐做买卖,真是省心省力啊。”贾仙途站了起来,邀请道,“此地我也是刚到,两位贵客登门,没什么好招待的。 刚才我看了,今日江景不错。 不如咱们移步江边,我给两位捕几尾江鱼,以江水炭火炮制,给两位尝个鲜。 请。” 很快,三人来到江边。 大风寨所处的矮山边上,是个三江口。 大淮江自西向东奔流入海,富阳江自东南斜插而来,到此处汇入大淮江。 而由南向北,在此处暂时借道的,则是大运河。 三条水脉汇聚,有清有浊,泾渭分明。 两岸水草青青,水禽倦鸟归巢,晚霞满天。 做买卖之前,还有这么一个景可以观赏,江边的三人心情都不错。 可就在这个时候,漫天晚霞四散而去,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只留一轮火红的落日,远远挂在江河之上。 贾仙途看到这副景象,心中微微一凛,伸出手,掐指算了几下。 “此兆似乎不详。”钱凤凰喃喃说道,“贾老哥,你算下来如何?” 贾仙途脸上肌肉轻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笑道:“钱姐误会了,这种手段在修行界不算什么,取巧而已。而若真是什么征兆的话,那这也叫拨云见日,大吉大利。” 一旁的荆飞白忽然说道:“贾兄,事情有变。” “怎么?”贾仙途问道。 “这笔买卖……”荆飞白看着高空那个若隐若现的小黑点,淡淡说道,“我要加钱。” …… 船行江面之上,小风吹着,小景赏着,陈公子盘坐在甲板上,心情愉快。 身后船舱里,夏云天的鼾声传来。 赵押司哥儿几个,这会儿正在楼船的二楼赌钱,闹闹哄哄的。 甲板上四下无人,陈文炳从怀里掏出来三张黄纸。 这是夏言写给他的,火系剑种丹田修行之法。 之前一直没时间细看,这会儿算是逮着空了。 夏言这个家伙,之前修行是不开窍的,在陈文炳看来,那比自己还蠢呢。 也不知道夏家祖坟冒得是哪门子青烟,他剑种变异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这事儿倒也有说法。 传说中,那些剑种变异之人,前世都是得道剑仙。 与其他剑仙争斗失利,或者修行出了问题,这才舍去肉身,兵解下凡。 这些人一身剑仙修为,都藏在了剑种里,所以剑种就跟别人不一样,会变异。 性子比较耿直那些,就是先天变异剑种,打娘胎里就把这份天赋带出来了。 性子比较稳重的,就是后天变异剑种,那意思是先以常人姿态品尝一下人间冷暖,稳固心境,然后再觉醒天赋,正式踏上修行之路。 但是兵解下凡剑种转世,被天道所不容,所以这些变异剑种之人,往往又会早早陨落。 这个说法到底靠不靠谱,陈文炳心里其实也没底。 这是他在翠华楼,听小翠姑娘说书的时候,听到的。 反正看夏言这样子,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不然这三张黄纸哪来的? 之前他还是个憨憨,现在人老精马老滑的,说话办事一套套的,自己看不透他。 不过朋友贵在交心的同时,相处也要有分寸。 什么事情他暂时不愿意说,那就随他去,总之他不会害自己。 陈文炳心里这么盘算了一会儿,注意力就放在了手里黄纸上。 第一张黄纸,夏言画了一个图,上面标题是“火系剑种最佳丹田构型”。 正要往下细看,陈文炳就听到水面上有动静。 他赶紧把黄纸藏进怀里,抬头一看,是前面的护卫战舰放了一艘小船下来,两人两条桨这就划过来了。 快靠近楼船了,其中一个兵丁说道:“公子,千户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前面不远就是三江口了,我们入夜就会到。那地方水情复杂,还请诸位多加提防。” 陈文炳一听,眉头皱了皱:“什么意思,让我们自己提防,你们呢?” “公子,您怎么就不明白呢?”兵丁说道,“咱们这两艘船,说是护卫不假,可也就只能对付一下水贼。 您船上这位什么情况,您心里清楚,他主要不招贼,招的是杀手。 咱们这些当兵的,对付山贼水贼可以,对付杀手那就是外行了。 再说了,到时候人家摸上你们船了,咱们的船隔着江面,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咱们防咱们的,你们防你们的。 要是被水贼打下了你们的楼船,那是咱们护卫不利,该杀头杀头,哥儿几个没话说。 可要是被杀手摸上船,那就不是咱们的责任了。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文炳翻了翻白眼,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挥了挥手:“知道了。” “得嘞,公子您小心,小的告辞。” 说完,这艘小船扬长而去,陈文炳心里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个时候,陈公子就觉得眼前一晃,甲板上多出一个人来。 他吓一跳,手一下子就按到了剑柄。 长剑还没抽出来,那人就已经在自己身边坐下了。 扭头一看,哎? 认识。 南御剑屠苏,为护夏言之父夏云天,以先天变异剑种御剑灵,万里御剑而至。 她此刻跌坐在甲板上,因神念耗尽,全身不住颤抖。 那张清瘦而美艳绝伦的脸,惨白如纸。 …… /80/80116/19203119.html 第三十九章 专业人士 高空之上,夏言破境成功,来到后天四重。 后天一重,剑种引元。 后天二重,劲分内外。 后天三重,筑元养身。 后天四重,元意洗髓。 修为来到后天四重,修行者开始正式脱去凡胎,之后身体一系列翻天覆地的改变,这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此刻夏言不断汲取天地元气之后,转换出来的元意,已经可以透入骨髓。 骨骼这个之前几个境界一直碰不到的东西,从此能修炼到了,身体结构强度大大增强。 其他修行者修到这个境界,就是所谓的冰肌玉骨。 普通的刀剑已经不能伤及分毫,再加上三重境界的护体元意,防御大大增强。 不过对夏言来说,这个只是顺带手的优势,对此行意义不大。 看目前这形势,老爷子不愧是自己的爹,还是厉害。 闯祸都闯得那么有格局,回头来杀他的,估计是先天境起步。 自己四重境界的防御再强,在先天境以上级别的对手面前,那也跟纸糊的差不多。 此番破境真正的优势,是夏言能因此解锁一些之前不敢用的剑术。 这些剑术在常人眼里是匪夷所思的,别说实战了,练都不能练,反人体结构,很容易受伤。 可当身体骨骼关节强度上去之后,人体构造的这种限制,也就消减了。 很多出其不意的剑招,夏言能使出来了,再加上诛仙烈焰的加持,这才是能真正保命的东西。 破境之后手里有了底牌,夏言这才有心思低头看向地面。 从前身的记忆得知,御庆王朝从山川地理和人文风貌,跟自己之前所在地球华夏非常相似。 都是西高东低的阶梯式布局,语言文字也都是汉语,只是国土面积大了不少。 从王朝西南的巫山山脉,到东边的江淮平原,约等于华夏的重庆到淮安,地球上这段距离大概三千里,这里是一万多里地。 这么大的疆域,却在这个世界的大地上不值一提。 这是一个只是缩在大陆东南一隅的小国家。 此刻夏言骑在赤焰雕的背上,俯瞰整个江淮平原。 春末夏初,目之所及,除了绿色的沃野,就是蓝色的水域。 这里水网发达,东一片湖、西一条河。 刚才听姜苑说,自己的父亲这会儿应该已经被请上了官船,有两艘战舰护卫,顺着运河北上。 按理说,这三艘船是比较显眼的,只要找到了运河,也就差不多能看到了。 只是这会儿赤焰雕飞得太高,地上的湖泊就跟一枚硬币那么大,河跟丝线差不多。 夏言正要提醒姜苑飞低一些,结果这少女很机灵,控制赤焰雕翅膀一扇,扎进了低空。 飞行速度也降了下来,众人能开口说话了。 只听身后的顾展堂问道:“夏言,你这趟是打算暗保还是明保?” 夏言眉头一皱,这个之前他没琢磨过,就想着先到老爷子身边再说。 此刻被这么一提醒,这还真是个事儿。 目前的江南夏家,是全族下狱的状态。 哪怕自己这个万剑学宫的夏家公子,按照御庆律令,也是应该关进牢里的。 只不过自己正在参加学宫论剑,有成为修行界人士的机会,官府这才没直接抓人,派官差到学宫盯着自己。 只要自己论剑战败,立马就套上枷锁拉走了。 所以自己此刻不在万剑学宫参赛,而是直接出现在老爷子身边,周围护卫大多数是官府中人,这是不太合适的。 当然,这只是不那么合适,老爷子性命要紧,这些官面上的沟沟道道,夏言完全可以忽略。 关键是,赤焰雕上这么多人,要是跟老爷子挤在一条船上,护卫效果并不好。 首先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 其次目前随行的这三人,东太虚还是个孩子,西王女和顾疯子又互看不爽。 三人对彼此的战斗风格,还都不那么了解。 真出事儿了,不能指望这三人能配合无间。 船上就那么大点地方,以这三人战斗时的威能,完全折腾不开。 到时候老爷子万一出事儿了,未必是杀手所害,搞不好是队友误伤。 更何况,老爷子那艘船上,陈文炳也在。 在之后的战斗层级里,陈公子就是个拖后腿的,夏言得把他也盘算在内,这就变数更多了。 综上考虑,明保是不可能的,只能暗保。 正好自己这行人坐着飞行坐骑,在天上盯着,下去其实也快。 只是老爷子身边,还是得安排一个高手。 防止水里有人埋伏,自己在天上看不到。 于是夏言就扭过头看,看向了身后的顾展堂。 “你看我干什么?”顾展堂一脸不耐烦,“我先跟你说清楚,免得你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接的买卖,是护着你。 最后结算的时候,是看你小子是不是还能喘气,而不是你爹。 所以你爹的死活,不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跟我无关。” “我可以加钱。”夏言说道。 “这事儿加钱也不行。”顾展堂摇摇头,“干我这行,赚钱第二,招牌第一。你要是死了,我招牌就倒了,以后就赚不到钱了。” “那我即刻自尽。”夏言淡淡说道。 “什么人啊这是,还要挟上了。”顾展堂翻了翻白眼,“行,你死一个我看看。” 夏言摸了摸脸,略显尴尬:“主要是我现在死了,我爹最后也活不了,不然我且死给你看。” “拉倒吧你,又不是娘们,要死要活的。”顾展堂摇摇头,然后说道,“目前这档子事,以你为主,你脑子一定要清楚,把我放到夏云天身边,其实并不明智。” “为什么?”夏言问道。 “因为这是大材小用。”顾展堂甩了甩额前的一缕乱发,“你们三个是剑会首席,修行的种子,打架嘛,只能说马马虎虎过得去。可要说这档子事儿,目前谁才是专业的?” 说到这里,顾疯子指了指自己:“我,顾展堂。 护卫和刺杀看似互相矛盾,可既然知道怎么杀,自然就知道怎么护,这其实是一套活儿。 整个御庆王朝地界,论这种本事,我排第二。” “那第一是谁?”姜苑回头问道。 “我的一位同门师兄,名字你们就别打听了。”顾展堂摇摇头,然后对夏言说道,“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是信得过我,那就听我安排,我会在你不死的前提下,尽量保全你爹。” 话说到这儿,赤焰雕在低空飞行,运河上行驶的船只已经清晰可见了。 夏元天所在的楼船,比其他船明显大一圈,不难找,更何况前后还各有一艘战舰。 找到了船,夏言心里石头就放下了一半。 至少,自己已经赶到现场了。 姜苑这时候控制赤焰雕,又往高飞了一些。 刚才夏言和顾展堂的对话,她已经听出来意思了,这是要暗保。 既然是暗保,船上人还是不知道的好,再这么低飞下去,赤焰雕体型太大,船上人可能要发现了。 不过仅仅是低空飞掠那么一小段,楼船甲板上的那道清瘦的身影,姜苑还是看清楚了。 她心里暗自惊讶。 赤焰雕是整个御庆王朝速度最快的飞行坐骑之一,比这个更快的,御庆皇宫里才有,南御剑所在的屠家肯定弄不到。 姜苑本以为,自己可以赶在先出发的屠苏之前,抵达这里。 可没想到,她已经到了。 姜苑看到了船上的南御剑,夏言自然也看到了。 心里的石头,就又放下了一半。 屠苏到了,老爷子身边就算有人了,接下来事情好办很多。 只是这心刚放下来一些,又提起来不少。 屠苏修为虽高,战力也强,可这种事情她应该没经历过。 再加上一个好友陈文炳。 这两人,要是因自己和老爷子折在这里,那自己真是良心难安。 所以,要是前路有什么危险话,自己最好先去除掉,免得他们涉险。 刚想到这儿,只听身后顾展堂说道:“夏言,你也不用顾虑太多。 事已至此,关键在于如何破局。 南御剑既然在船上,夏老爷子身边算是有了第一道防护。 岸上,应该也有暗桩护卫存在,这是第二道防护。 所以夏老爷子身边,你暂时不用担心。 你看前面,三江汇聚,水域广阔。 按照楼船的前进速度,到那里就得入夜了。 如果我是刺客,我肯定会在那里埋伏。 黑灯瞎火的,先凿沉两艘战船,战船上的兵丁死活不用管,他们只要惊呼几声,中间的楼船必乱。 到时候在趁夜色摸上楼船,这船人早已心生恐惧。 大部分会弃船而逃,剩下那些,惊慌之下手上战力最多发挥五成,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那你的意见呢?”夏言问道。 “暗保跟明保不一样,明保是等对方先出手,再去应对,这样被动。”顾展堂说道,“而暗保,我们人在远处,对方要是出手那就来不及了,必须要抢先出手。 所以这片水域,我们最好去趟一趟,有什么钉子的话,先拔掉。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活儿,那位暗桩护卫已经在干了。 我们在天上视野好,帮帮他。” 夏言点点头,心想这真是不谋而合,对前面控雕的西王女说道: “三妹,前面飞低一些。” …… /80/80116/19217840.html 第四十章 同门师兄 赤焰雕原本飞得就不算高,夏言这声指令一下,再一头扎下去,这就几乎贴着地面了。 离地不过百米,地表的景象清晰可见的同时,又飞快地倒退而过,看着让人眼花。 就在抵达三江口附近的时候,夏言看到南岸的一座山峰上,站着一个人。 一眼看过去,夏言还以为身后的顾展堂会瞬移。 黑衣白剑,披头散发,抱胸而立。 远处这人,身姿仪态跟顾展堂几乎一模一样。 结合刚才顾展堂所说,他还有一个同门师兄,夏言就觉得,可能就是这个人。 另外,自己身边有顾展堂做护卫,老爷子身边也有暗桩,顾疯子说过,这人比自己强,说不定就是顾展堂的这位同门师兄。 当然这些只是一时的猜测,究竟什么情况,还得进一步求证。 “郡主,你控雕飞得高一些,我去去就回。”顾展堂吩咐了一声。 “我凭什么听你的?”西王女扭头白了顾展堂一眼,却发现这人直接从雕背上跳了下去。 姜苑看着顾展堂在半空中下落的身姿,神情多少有些忌惮,对夏言提议道:“义兄,我们不如在不远处听一下,我怕这俩人之间有鬼。” 夏言摇了摇头:“不,听他的,我们飞高一些。” “哦。”西王女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赤焰雕再度振翅,这一下扶摇直上,遁入高空。 这种爬升的过程,是既往高处走,也往前方走。 等稳定了飞行高度,三江口也就到了。 正下方,就是那片广阔的水域。 此刻太阳已经下山了,天地之间只有一些余晖,天色将暗。 从高空往下看,水面上风平浪静,南岸似乎也没什么异常。 北岸那就很热闹了。 火光冲天,好像有一处寨子失火了。 杀人放火这是一套,夏言之前在洪荒里亲手干过几次,看别人干那就更多了,也算是个行家里手。 就看这山寨的着火点,东一个西一个的,显然不是无意间的走水,肯定是有人蓄意放火。 “义兄,我们下去看看?”姜苑问道。 “不用。”夏言摇摇头,“都已经着火了,说明这个点已经有人照顾上了,我们再去没有必要,回去先把顾展堂接上。” …… 十里之外的北岸山峰之上,两个披头散发的黑衣人抱剑而立。 晚风掠过山岗,两人额前的乱发随风而飘,露出两张不同风格的帅脸。 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儿,胡子拉碴的,眼角挂着淡淡的皱纹,眉宇之间略带沧桑。 另一个年轻一些,青嘘嘘的腮帮子,习惯性地四十五度仰头看着天空。 荆飞白,顾展堂。 “你接了什么买卖?”荆飞白问道。 “按规矩,这你不能问。”顾展堂淡淡答道,“不过我刚才跟谁在一起,你也看到了。” “师门现在就剩下你我二人,我们如果撞了买卖,那就只能剩一人。”荆飞白说道,“也好,师门传承中最强的双剑,你我现在各执一剑,是时候双剑归一了。” 顾展堂微微一怔,问道,“买卖撞上了?” “撞上了。”荆飞白点点头。 顾展堂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了心中的一丝慌乱。 他原先的想法跟夏言一样,还以为这位同门师兄就是主顾请的暗桩护卫,暗中保护夏云天。 可现在,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买卖撞上了,意味着两人各为其主,不死不休。 顾展堂镇静下来,确认道:“师兄,你要杀夏云天?” “按规矩,这你不能问。”荆飞白摇摇头。 顾展堂欲言又止。 “师父在收了你这个小师弟之后,就死于修行界人士之手。”荆飞白看着不远处的江面,平静地说道,“我代师传艺十年,自问对得起师父的嘱托。我会的东西,你都会,你有机会赢我。” “机会不大。”顾展堂摇摇头,“不过既然如此,你我师兄弟只能各凭本事。” 荆飞白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顾展堂从腰间取出一条发带,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扎了起来。 整理好了乱发,顾疯子跪了下来,白鞘长剑放在一旁,对着荆飞白磕了三个头: “顾展堂,谢师兄传艺之恩。” 荆飞白走到顾展堂身前,伸手轻轻拍了拍顾展堂的肩膀: “真要谢我传艺,磕头没用,你要在技艺上超越我才对。” 顾展堂全身一震,再次举目四望,却发现山峰之上四下无人。 抬头一看,这位同门师兄,已经腾空而起。 此时,正好西王女驾雕而返,在山峰之上盘旋。 荆飞白气贯长虹,半空一剑挥出。 硕大的赤焰雕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经身首分离。 大雕尸体打着旋往下掉,腔子里的血跟开了花洒似的,如同大雨一般掉落山间。 …… 夏言人坐在赤焰雕之上,被这一剑给打懵了。 完全没想到。 他还以为底下两人正在交接业务呢? 同门师兄弟,现场见着面了,打个招呼,顺便在情报上互通一下有无,这是人之常情。 之前看上去也聊得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你们翻脸就翻呗,打出狗脑子也没事儿,可这关我们什么事,平白无故跳起来砍一剑。 刚反应过来,赤焰雕脑袋已经掉了,自己也在往下掉。 这就欺负人了,旁边两个西王女和东太虚,那都是先天境的。 先天境除非剑种特殊,否则不能御空飞行,可在高空之中减速降落,那还是有办法的。 之前在巫山剑会之上,姜苑就表演过一次,缓缓而降,除了有点儿走光之外,其他没毛病。 所以同雕的其他两位乘客没事儿,关键是自己。 刚刚到后天四重,初期修为,冰肌玉骨还没有呢,身体强度不够,摔下去真会死。 于是夏言手疾眼快,将前面小道士一把薅过来,挂在他身上了。 之前他还担心高空狂风把这小道士的脑袋刮下来,这会儿没这个同情心了,保命要紧。 再说了,顾展堂的这位疑似师兄能一剑砍掉赤焰雕的脑袋,那再来一剑,砍掉自己脑袋应该也不难。 半空之中,自己一身剑术无从施展,拿这种剑气如虹的家伙还真没办法。 所以先拿着一个挡箭牌再说,小道士抓过来顺手,那就是他了。 这些念头,说起来复杂,可其实就是夏言的战斗意识,对他来说根本不用走脑子。 而这些天在宅子里日夜苦练,倒也没有白费,手上的活儿也叫得应。 于是就这一下,巫山剑会上一任的首席,万剑学宫东校区千年不世出的天才,十四岁的先天境,东太虚周无极同学,差点就此陨落。 夏言情急之下双手一箍,就掐住了这孩子的脖子。 这既是救生圈,又是挡箭牌,夏言肯定得抓紧了,手上的劲儿有点儿大。 等两人稳稳落地的时候,小道士脸都憋紫了,回头看着身后的夏言,眼泪汪汪的。 夏言没搭理他,首先举目四望,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 那位顾展堂的疑似师兄还在不在,要是还在,且得有一番苦战。 还好,人家出了那一剑之后,就离开了。 夏言这才视线往下落,落到了周无极脸上。 小道士这会儿可委屈了,抿着嘴瞪着眼,两行眼泪往下淌。 夏言赶紧用袖口给他擦眼泪,嘴里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道士一言不发,把脸往旁边一扭,赌气不让擦。 夏言这边在跟人道歉,顾展堂那边也是。 顾疯子习惯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对人难得有低头的时候,可这次确实太理亏了。 自己的师兄,一剑把人家西王女的赤焰雕宰了。 这还不是一般的赤焰雕,这是西王女的飞行坐骑,一块儿长大的宠物,人家还有个名字,叫“娜娜”。 结果娜娜刚成年不久,蛋还没下过呢,就在这里香消玉殒。 姜苑捧着“娜娜”的脑袋,一边哭一边冲顾展堂撒泼。 骂得顾展堂跟个麻瓜似的,眼神直往夏言这儿瞟,那意思是救助。 夏言哪有功夫理他,哄跟前小道士还来不及呢。 当然夏言也不光哄人,这头赤焰雕驼着自己飞行万里,死在这儿了,曝尸荒野不像话,尸体得埋了。 两位巫山剑会首席,小小发泄一下情绪之后,倒也很快安静下来。 夏言知道事不宜迟,所以手脚很快,其他三人也帮忙刨坑,三两下就搞定了。 没了飞行坐骑,一行人算是没了天上的视角,也失去了大范围转移的能力,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许多。 到了这会儿,不用顾展堂解释,夏言也知道了。 这两位同门师兄弟,接得应该不是同一桩买卖。 夏言问道:“刚才那人,就是你的师兄?” “嗯。”顾展堂点点头。 “你俩买卖撞上了?” “嗯。”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冲我们出手,而是只杀了赤焰雕?” “我们这一门,杀人价码很高。”顾展堂说道,“杀飞行坐骑,是因为一旦我们有了这东西,对他杀人赚钱不利。而他不杀你们,是因为你们的脑袋没人付账。” “你师兄现在什么境界?”夏言问道。 “先天境,不过我们这一门,战力不怎么看境界。”顾展堂说道,“我后天五重能杀先天境,而他这个先天境,哪怕是修行界的人下凡,他也是敢杀的。” 夏言想了想,说道:“那我要回船上。” “可以。”顾展堂说道,“既然我师兄出手了,事情确实很麻烦。 我要是只守着你,而让他在外面放手施为,你爹最后必死无疑。 你回楼船是对的。 然后夏言,你要跟我交个底。 你到底有多强,能不能自保?” 夏言正色说道:“就你师兄刚才那一剑来看,在天上我不是他对手。” 顾展堂眉头一皱:“那要是在地上呢?” 夏言点点头:“还行。” “好,那我这块金字招牌,就暂时挂在你这份自信上。”顾展堂说道,“我师兄一旦遁入山林,这世上只有我能找到他,我去对付他。 你领着泼妇和小孩儿回船上,我建议,别都挤在楼船上,否则楼船不够这俩棒槌拆的。 一前一后两艘战舰,分别放一个。 战舰上不会来强敌,他们俩应该自保无虞,必要时还能帮助楼船这边。” 夏言说道:“好,事不宜迟,你我赶紧分头行动吧。” …… /80/80116/19232868.html 第四十一章 好汉饶命 等夏言摸到楼船上,天已经全黑了。 最近三届巫山剑会的首席,按照顾展堂这个专业人士的建议,三艘船各上一人。 西王女死了宠物,心里压着邪火,自告奋勇地要去前面那艘战舰打头阵。 于是东太虚就去后面那艘。 具体怎么上船,这两位先天境各凭本事,夏言懒得管,反正他自己上得挺狼狈的。 他在洪荒那个虚拟世界,游泳还是可以的。 可这儿不是虚拟世界,他一下水就感觉不对,要不是身上有修为,差点阴沟翻船。 算准了楼船速度,在岸边下水,游着过去以为能截上,结果中途遇上了暗流漩涡。 人被漩涡拍在河底,吃了一嘴河泥。 好不容易挣脱了漩涡,人再浮上水面,楼船已经差不多快开过去了。 那就只能提速,使劲儿扑腾几下。 可这么一来,船上人就听见动静了。 “水里有人!” “什么人?” “我哪儿知道?” “放箭放箭!” “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啊!” “陈公子呢?快去叫陈公子!” 楼船的二楼船舱栏杆处,探出来不少脑袋,乱乱哄哄的。 而一楼船舱外,已经有人等着了。 夏言刚游到船边,一只雪白柔夷伸了下来。 夏言抓住了这只腕子,借劲儿上了船。 “你怎么来了?”屠苏轻声问道,“学宫论剑弃权了?” “没有。”夏言说道,“我拿到了保送资格,直接进正赛。” “哦,那就好。” 一楼船舱里又探出来一个脑袋,陈文炳。 陈公子先扭头往二楼看,说道:“哥儿几个没事儿,是自己人,你们玩你们的,不过动静稍微小一点儿,我干爹已经睡着了。” 二楼的押司衙役们赶紧应下,继续推牌九去了。 陈文炳这才看向了落汤鸡夏言,招了招手:“来,赶紧把湿衣服换了。” 陈文炳和夏言两人身形差不多,夏言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船舱里夏云天睡着,聊天不方便,三人于是坐到了甲板上。 周围夜幕沉沉,楼船的二楼,官差们正在赌钱,亮着灯火。 烛火摇曳,夏言看屠苏这张脸,白得跟鬼一样,眼神也有些涣散。 精气神跟之前两码事。 于是夏言就知道了,这肯定是傻丫头为了赶路,生生熬成这样的。 他心里很感动,可又觉得这事儿不能惯着。 做事不能只凭一时冲动,尤其像屠苏这样的变异剑种修行者,更是如此。 万里奔袭跑到这儿来,人是到了,战力却没了。 幸亏自己临时改了主意上船了,否则楼船上的防御其实很空虚。 二楼官差赌着钱,一楼两个说是保护的,一个外强中干,另一个本来就是纸糊的。 可是这事儿直接说不行,容易伤人心,所以夏言斟酌着用词,轻声说道: “二妹,你以后就算要帮忙,也得等到别人求助才能出手。 别人要是没求助,你出手了,很容易好心办坏事。” 屠苏微微一笑:“你是别人吗?” 夏言怔了怔,眨了眨眼,轻轻拍了拍甲板: “你说得对。” 教育义妹失败,夏言只能看向了另一边的陈文炳。 “不用看我。”陈文炳笑道,“你俩继续聊,我爱听。” “玩儿去!”夏言瞪了一眼陈公子,“你刚才叫我爹什么来着?” “干爹啊。”陈文炳说道,“我已经拜了你爹做义父了。” 夏言翻了翻白眼:“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这个节骨眼跟我攀亲戚?”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陈文炳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在赌你小子学宫论剑能成,你家这事儿现在看似大过天,可到时候一天云彩散。然后我这个干兄弟,能吃你一辈子。”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夏言笑骂道。 “现在敢跟你们夏家攀亲戚,这就是我的出息。”陈文炳一脸洋洋得意,然后问道,“哎,你刚才叫屠苏什么?二妹?” “嗯。”夏言点点头,“我们仨之前喝了点酒,然后稀里糊涂就结拜了。” “仨?除了你们俩还有谁?” “西王女姜苑。” “哎呦我去,那你真是酒后误事。”陈文炳直摇头,“这俩妹子,你怎么能拿来结拜呢,多浪费。” 夏言瞪了陈文炳一眼:“你这是虎狼之词。” 两人刚刚聊到这儿,夏言就觉得自己的左肩微微一沉。 屠苏其实早已筋疲力尽,强撑到了现在。 夏言一来,她心弦就松了,脑袋往他肩头一靠,睡着了。 …… 大风寨,今晚算是名副其实了。 名为大风,可风平时是看不见的,今晚能看见了。 因为风助火势。 一入夜,江风伴着山风,全搀在这场人为的大火中。 整个山寨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要是之前的大寨主、二寨主还在,这场火烧不了这么彻底。 他俩会组织水贼们救火,旁边就有水源,只要人手足够又有人带头,救火难度不大。 可偏偏山寨领导层换届了,原先的寨主夫人成了寨主。 水贼们表面上恭恭敬敬,甚至有过于恭敬导致尿裤子的,可大家都是道上干买卖的,心里门清。 事成之后,什么荣华富贵,那就是听听而已。 十有八九,会被这伙人杀人灭口。 人家摁死两个寨主都手拿把攥的,弄死自己这些人那还不跟玩儿一样。 所以趁着有人放火,那三个更厉害又不在,赶紧跑吧! 于是火一旦烧起来,这群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说去江边提水的,有说去山脚拦风口的,有说去抓放火犯的。 看上去训练有素分工明确,实际上一但出了山寨,那就往水里一扎再不露头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就算活命了。 只留下程碧落这位新任寨主,手提长剑站在大堂前的空地上,如临大敌。 四散而逃的水贼,她已经顾不上了。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什么让自己来收服这个山寨,率领山寨水贼晚上去凿船,这些都不过是师父的托词。 师父贾仙途真正的目的,是要立起大风寨这个目标,明晃晃地扎在夏云天的必经之路上,从而引出这个人。 这枚埋伏在夏云天身边的暗桩。 而自己唯一的活路,在师父三人回来之前,拖住他。 届时三大高手合围,这枚暗桩活不了。 可是,自己能拖得住吗? 比自己更强的师兄师姐,已经死在了这枚暗桩手里,自己又能撑多久? 现在周围火势这么大,纵火者是谁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他。 师父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暗桩就在山寨附近。 可他现在的藏身之处,自己居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师父他们能把这枚暗桩找出来吗? 在这一刻,程碧落心中念头烦杂,脑浆子都快沸腾了。 应对这枚暗桩,她毫无信心。 她只能希望,过去的那几年,自己服侍师父足够卖力,能让他老人家念一份情。 让自己此时此刻只是一个诱饵,而不是弃子。 心里惴惴不安,原本如花似玉的容颜,此刻也狰狞起来。 这位新任寨主手持长剑,站在山寨大堂前的空地上,背后是熊熊大火,厉声吼道: “你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有本事就出来,跟我大战一场!” “怎么,你一个堂堂男儿,还怕我一个弱女子不成?!” “莫非,你也是个不带把儿的?!” 程碧落连连嘶吼,胸膛不断剧烈起伏,脖子青筋暴露,脸色通红,嗓子都喊呲了。 然后她忽然发现,地上的影子不对。 背后是熊熊大火,火光照着人影。 这个影子,身形看起来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她很快就明白了,那是有人站在了自己背后,挡住了火光。 自己居然毫无知觉。 对方如果真的动手,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程碧落立刻安静下来,手上长剑往边上一扔,全身不住颤抖,颤声说道: “好汉饶命,我愿为好汉做牛做马。” 她身后响起一把低沉的嗓音:“你多大年纪了?” “妾身今年二十六。”程碧落说完赶紧补充道,“年纪确实大了点,不过妾身自问保养得当,又精通媚术,不会让好汉失望的。” “二十六岁的先天境,还不错。”背后那人问道,“剑种什么时候觉醒的?” “十二岁。” “你这样的修行种子,为什么不去学宫修行?”男人问道,“却在干这种勾当?” “妾身自幼被师父收养,身不由己……” “你师父,就是那个贾仙途?” “正是。” “他这会儿在对岸,另外两个,一个在山里躲着,一个在水里猫着。我这么折腾他们都不挪窝,看来是没救你的意思了,你是枚弃子。” “这……”程碧落这一下心丧若死,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们三人合力的话,我就算能应对下来,也会付出一些代价。好在我这边也来了几个帮手,你师父他们活不过今晚。”男人说道,“那你呢,你怎么打算?” “我?”程碧落这一下又还魂了,“好汉饶命!我愿为好汉……” “拉倒吧,你这姿色我看不上。”那男人直接打断道,“不杀你,是念在你修行天赋不错,杀了可惜。 贾仙途今晚一死,你就自由了。 今后的路怎么走,你自己选。 要是继续为非作歹,我必取你狗命!” 话音刚落,程碧落就看到自己的影子恢复正常了。 程碧落赶紧说道:“好汉请留姓名!” 那名巨汉身影在山间起落,笑道:“万剑学宫东太虚,周无极。” 运河里,一艘战舰跟着前面的楼船,静静地行驶着。 桅杆顶上,站着一个小道士。 小道士脖子上有两道指痕乌青,神情有些抑郁,遥遥看着远处的火光。 …… /80/80116/19241753.html 第四十二章 宗门往事 楼船甲板上的夏言,今天是第二次看见北岸那场大火。 头一次还是在赤焰雕娜娜的背上,当时这场火刚烧起来不久。 这会儿再看这漫天的火势,估计整个山寨已经基本烧完了。 这位纵火犯,夏言能猜到是那位暗桩护卫,不过这人到底是谁却不清楚。 他看了看身边的陈文炳,指了指远处的那场大火:“知道是谁干的吗?” 陈文炳虽然战力不强,却是个心眼活络的。 北昆仑李巨灵在暗中守护自己这一行人,他当然知道,两人之前见过面。 这会儿再看到了这场火,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别人要是问起这个,陈公子会装傻充愣,可正如屠苏之前所说,夏言不是别人。 陈文炳于是反问道:“我刚才看到一头大雕在运河上空掠过,好像是西域王府的赤焰雕,是不是你另一位结拜妹妹也来了?” “嗯。”夏言点点头,“不仅仅是她,东太虚周无极也来了,两人现在一前一后,在那两艘战舰上。” 陈文炳听完愣了一下,这才说道:“我还以为你之前整天宅在家里,交际能力不强呢,结果你这拉帮结伙的水平可以啊。” “少打岔,我问你话呢。”夏言不满道。 陈文炳笑了笑:“既然西王女和东太虚在此,你身边这会儿又睡着一个南御剑,那么咱们万剑学宫四大首席,就算全到了。” 夏言心想你这是废话,自己加上那三个,不就是四大首席吗?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 自己是最新一届巫山剑会首席,这事儿陈文炳未必知道,那时候他已经在返乡路上了。 更何况,四大首席,这是万剑学宫的固有说法,并不包括自己,自己撑死了能算第五大。 夏言确认道:“北昆仑?” “嗯。”陈文炳说道,“李学长是暗桩护卫,之前救过我和夏伯父一次。” 听到这句话,夏言心中大定。 万剑学宫四大首席虽说齐名,可成色还是不太一样的。 都是先天境,不过夏言却知道,先天境和先天境的区别,可能会比人和狗还大。 北昆仑,确实比其他三人强不少。 楼船这边看来还行,他扭头看向了岸边,心里有些惦记顾疯子。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 顾展堂正在密林中悄无声息地穿行。 他心里已经把夏言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师门有规矩,师兄弟在同一桩买卖里撞上了,必须先决胜负,再做买卖。 师门历代传人,十有八九是这么没的,死于同门师兄弟之手。 传到自己这一辈,只剩下自己和师兄两人,关系还不一般。 这是代师传艺的师兄,如兄如父。 所以出师之后,顾展堂接买卖的时候,会刻意避开师兄。 荆飞白一般在御庆王朝东边活动,于是顾展堂就去接西边的买卖。 守护夏言这个活儿,是主顾主动来找他的,原本看起来不错。 长期的买卖,主顾给的价格又高。 然后夏言这小子还是个宅男,整天在家里修炼,不出去惹事儿。 自己还能抽空去学宫旁听一下,跟自己的剑道传承印证一番。 结果最近这一阵子,事情起了变化。 这家伙好死不死,剑种居然变异了,之后的麻烦接踵而来。 身边动不动就是一个先天境的娘们,害得顾展堂都藏不住了,只能跟这小子亮底牌,意思是你小子老实点儿。 万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孝子,万里救父,而自己一时大意,居然答应了。 于是,就跟东边师兄撞买卖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眼下跟师兄还差着一个大境界,后天五重巅峰对上先天境,而自己这一身能耐还是师兄教的。 搞不好,自己今晚得死这儿,夏言你这王八蛋。 心里埋怨归埋怨,顾展堂手脚丝毫不乱,在密林中快速移动的同时又毫无声息。 荆飞白剑斩大雕之后,就消失在了这片密林里,这是邀战。 刺客对决,战力只是其次,关键是怎么隐藏自己,并且找到对方。 此时夜幕沉沉,天上的月光洒在树林里,又被树冠遮挡。 真正投下来的光亮,也就只能让人不至于走道撞树上。 靠眼睛去找,是不可能的,只能靠耳朵和鼻子。 师门传承中,视觉、听觉、嗅觉,各有秘法,看传人天赋在哪儿。 这一辈的两个传人,荆飞白耳朵好,会“听山识踪”。 顾展堂鼻子灵,擅长“闻风辨位”。 师兄平日酗酒,身上一股酒味儿,按说是很容易闻到的。 可这会儿,顾展堂闻不到他。 这也没办法,自己能耐是师兄教的,自己擅长什么他知道。 可是既然闻不到,他在哪个方向也就知道了。 排他法,往下风口摸过去,准没错。 而师兄耳力好,自己摸过去但凡发出一丝丝声响,行踪一旦暴露,那就完了。 正面对决,自己不是对手,只能偷袭。 所以就算往下风口摸,也不能直接过去,师兄就算听不到也算得到,必须兜圈子。 可这样一来,行程路径就更长了,这个过程对顾展堂来说挺难熬的。 他全身紧绷,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尽在掌控,确保自己每一步,都轻轻落在了厚实而松软的土壤上。 落脚处不能有石子,也不能有落叶,更不能有小树枝之类的。 月色朦胧中,脚下的情况并不那么清晰,而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顾展堂几乎每一步都在冒险。 他心跳慢了下来,呼吸细密而又绵长,仔仔细细地分辨着涌入鼻腔的每一种味道。 终于,一股极淡的酒味,飘进了的鼻子。 酒不错,十八年以上的女儿红,是师兄平时喜欢喝的。 人左前方十米,树上。 这个距离,自己可以出剑了。 顾展堂左手拇指以最轻的力度,将剑鞘的中长剑推出半寸,右手慢慢握住了剑柄。 他左脚轻轻抬起,往前跨了一步,脚下去找一个能充分发力的步桩。 这脚一旦踩实了,一蹬地就能出剑了。 可偏偏,就是这一脚出事了。 一个绳套骤然收紧,锁住了顾展堂的脚脖子。 四周微微倒伏的树木,马上就立正了,带动绳套一提溜,把顾展堂脑袋冲下,吊在半空。 眼前身影一晃,荆飞白抱着剑,抬头四十五度看着自己的师弟: “给个套就钻,你这几年干什么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顾展堂一头乱发这会儿全倒垂着,脸上神情很抑郁,没吭声。 荆飞白骤然出剑,在顾展堂脑袋上一抹而过,再伸手一抓,拿住落下的一把头发。 “我今天以发代首,饶你一命。”荆飞白冷冷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别插手了,有更重要的事让你去做。” 顾展堂面若死灰,说道:“师兄,我就算不死,也没资格再接买卖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荆飞白摇摇头,伸手拍了拍顾展堂的脸:“小师弟,你可知道师父为什么会收你,然后临死前又千叮万嘱,一定要让我把你养大?” 顾展堂怔了怔摇了摇头。 荆飞白微微笑道:“我之前跟你说得那些,什么我们这一门在御庆王朝源远流长,传承三十二辈这些,其实都是鬼话。 你当时还小,编几个故事骗骗你,反正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挺好玩的。 可惜你后来长大了,总是问一些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就没那么好玩了。” “师兄,你到底在说什么?”顾展堂喃喃问道。 荆飞白神情严肃起来,正色说道:“顾展堂,你听好了。 我们这一门,并不是世俗秘传宗门,而是修行宗门。 你我的师祖,曾是修行界的得道巨擘。 可惜他老人家识人不明,被麾下弟子所害,宗门也被遣散。 你我的师父,是师祖最小的弟子,被那位叛徒师兄打得修为尽废,不得已逃遁到了凡间御庆朝。 所以你我身上的传承,并不是什么世俗秘传,而是修行传承。 师父本就身负重伤,在这凡间苦熬三十年,是为找到一个合适的修行种子,能继承宗门道统,回归修行界。 我天赋一般,师父教我只是一时权宜,好在师父最后找到了你。 那时候师父已经熬不住了,只能兵解转世,由我代师传艺。 所以,顾展堂,你以为你只是个刺客或者护卫,不接买卖就没活路了吗? 你千万不要这么小看自己。 你是师父看中的,也是我亲手教出来的。 你现在这笔买卖,护着夏言,顺便进万剑学宫旁听,就是我安排的。 夏言他们要参加学宫论剑,你不用参与,因为你本就是修行中人。 你要上青云斩元凶,重振你我宗门道统。 如此一来,你这笔买卖干不干的,还重要吗?” 顾展堂呆呆地听着,然后点了点头:“重要。” 荆飞白都被气笑了:“你小子是不是傻?”” “我不傻。”顾展堂摇摇头,“我要是不继续接这买卖,才傻呢。” 荆飞白问道:“为什么?” “因为夏言很重要。”顾展堂说道,“重振宗门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人肯定不够,他会帮我。” 荆飞白眉头一皱:“他凭什么帮你。” “因为他是夏言。”顾展堂说道,“师兄,如果您刚才说的是真的,那这笔买卖你退出,这俩父子必须保。” “不是……”荆飞白似是有些手足无措,原地滴溜溜转了一圈,这才问道,“你确定?” 顾展堂点点头:“确定。” …… /80/80116/19254897.html 第四十三章 新生 夜幕沉沉,凉风徐徐。 陈文炳起身回了船舱,把甲板留给了夏言和屠苏。 三江口水域就在前方,视野逐渐开阔起来,水面之上新月如钩。 屠苏此刻战力受损,这对夏言来说未必是坏事。 他刚才听陈文炳说了,这女子是万里御剑而来。 她的变异剑种确实神乎其神,不过这也意味着她一旦动手,那是能上天的。 以夏言目前的境界,地上的事儿差不多能应付,天上他就很难管了。 到时候屠苏万一在天上出事,自己会照顾不到。 所以她现在安生一些,没坏处。 一羊也赶两羊也放,老爷子自己得护着,陈文炳是个后腿,再加一个南御剑也不多。 只不过,大战来临之际,让这女子靠着自己睡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夏言伸手拍了拍屠苏肩膀,轻声唤道:“二妹。” 月光下,屠苏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随后似是被惊醒了,猛地直起了身子。 夏言说道:“让你换个地方睡,不至于使这么大身段。” 屠苏似是很不好意思,低头说道:“对不起,我睡着了。” 夏言劝慰到:“你回船舱里休息,外面我来应付。” “不用。”屠苏摇了摇头,“我刚才休息了一会儿,神念已经恢复了一些。” 两人刚说到这儿,就听到前面战船上,传来一阵阵惊呼。 两艘船隔着大概半里地,喊得人又多,叽里呱啦的,听不清在喊什么。 前面人一喊,这艘船上的押司衙役就被惊动了。 这群人动作飞快,手上的牌九赶紧放下,吹灯拔蜡,然后把二楼船舱的窗户全关上。 就看这套干净利落的动作,夏言直点头。 这群官差境界战力虽然不值一提,可都吃过见过,紧要关头脑子不乱。 先熄灯再关窗户,这应对有章有法。 夏言还以为,接下来这群人会拔刀备战,然后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楼船周围传来落水声,这群人直接跳船了。 一楼船舱里陈文炳不干了,伸出脑袋问道:“赵押司,你们几个干嘛去?” 水里的官差们一个个奋勇争先地往岸边游,嘴里倒也没闲着: “陈公子,天气热,洗个澡。” “赌得一身臭汗,水里舒服得很。” “没事儿您不用管,咱游几圈就回船上了。” 衙役们嘴里没一句实话,倒是赵押司为人实在一些。 这位中年汉子在水里转过身来,双脚捣水,冲陈文炳抱拳拱手: “陈公子您是修行人,神通广大,哥儿几个没这能耐,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失陪了。” 说完,赵押司扭头一个猛子,扎水里不见了。 陈文炳正要骂街呢,就听夏言说道:“算了,让他们去吧。” 陈公子这才骂骂咧咧地把脑袋缩回船舱,顺手抽出了长剑。 船舱里的夏云天下午确实喝多了,这会儿还睡着。 然后楼船上众人听到,前方战舰西王女的嗓音传过来了: “义兄小心,水里有毒!” 夏言心里一紧,马上往水面看,正要出言提醒,可他还是没说出口。 看到了,已经晚了。 那十个衙役,此刻已经游不动了。 正在潜水的赵押司,也浮上来了。 月光下,十一具尸体背朝上,在水中漂浮着。 尸体附近,又有不少河鱼浮上来,亮着白肚皮。 此处水产丰盛,浮上来的鱼肚皮越来越多,很快就白茫茫一片。 这副景象令人不禁遍体生寒,紧接着夏言只觉得船身一震。 “咚”地一声闷响之后,船舱后面出来“哗哗”水声。 陈文炳叫道:“不好!有人凿船!” …… 运河岸边的一座土丘之上,贾仙途看着对岸熊熊燃烧的大火,脸上肌肉抖了抖。 程碧落跟其他的弟子不一样,这是个修行种子,原本是打算让她继承自己衣钵的。 当年刚遇上这小丫头的时候,贾仙途也曾想象过,若干年后师徒二人重返修行界的景象。 她今晚折在这里,可惜了。 只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笔买卖的报酬令人无法拒绝,而主顾的那个儿子,居然看上了程碧落,问自己要人。 为了保全为师的颜面,碧落,你就死在这里吧。 贾仙途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将视线落在了水面上。 楼船正在开过去,看样子,钱凤凰已经开始动手了。 在贾仙途眼里,这位刺客世家出身的毒王,战力也就那么回事儿,可干这种买卖确实是行家里手。 两人合作过几次,基本用不着自己出手,她一个人就能把活儿干得漂漂亮亮的。 现在唯一让人有些担心的,是荆飞白那边。 这人招牌很硬,接了买卖就没有做不成的,堪称业界奇迹。 前两年甚至深入邻国的皇宫,把邻国的那位老皇帝给宰了。 只是名气再大,毕竟是第一次合作,贾仙途心里没什么底。 作为被打落凡间的修行者,他的见识跟世俗中人终究是不同的。 荆飞白这人的师承有些奇怪,平白无故冒出来这么一位剑道高手。 如果这买卖真是贾仙途自己主导,肯定不会请这种人。 来路不明,后患无穷。 可惜这人是主顾请的,那就没办法了。 好在这位来路不明的荆飞白,自己领了盯住那枚暗桩的任务,不直接参与刺杀,那就还行。 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钱凤凰已经在凿船了。 这三艘船上,各有一个修行已成气候的年轻人,天赋还在程碧落之上。 只是,这种初出茅庐的孩子,怎能料到江湖险恶? 刚想到这儿,贾仙途就看到,楼船之上,飞起来一“串”人。 就跟糖葫芦似的,一个接一个被提溜起来了。 最上面那个,是个清瘦的女子。 她脚踩两柄飞剑,扶摇直上。 有个年轻人单手抓着她的脚脖子,这人看着面生,应该是刚到楼船上不久。 接下来又是一个年轻人,也是单手抓着上面那人的脚脖子,这人面熟,早就在船上了。 然后这个面熟的年轻人,另一只手上抱着一个熟睡的老者,正是此次买卖的目标,夏云天。 看到这副景象,贾仙途不由得心情愉快。 最上面那个年轻女子,很好。 先天境居然能御空飞行,她体内的剑种大为不凡。 这种变异剑种,十有八九是剑仙兵解转世,修行天赋高得吓人。 再看长相,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此女无论天赋还是姿色,都远在程碧落之上。 那就留她一命,正好程碧落一死,自己没了衣钵传人。 把这女子带回老巢好生调教,不仅衣钵传人有了,就连暖床人都有了。 这笔买卖赚大了。 此刻这群后生这么飞起来,想必是要避开毒水。 后生到底是后生,缺乏经验。 这样一个接一个地串起来,防御无从谈起,自己随便出一剑,就能将这些人当场斩杀。 杀三留一,虏人而走,这笔买卖就算成了。 贾仙途的手刚刚按上剑柄,就听到背后人说道: “你最好别动。” …… 此时在岸边观看那串“飞天糖葫芦”的,不仅仅是贾仙途和他身后那人。 另有一对同门师兄弟,也在岸边的密林里偷偷观察。 荆飞白站在一根树枝上,看着水面上的状况,嘬了个牙花子:“师弟,你确信以后重振宗门的时候,要这小子帮你忙?” “嗯。”顾展堂站在另一根树枝上,点点头。 “他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荆飞白评价道,“这种情况就算要躲避毒水,不得赶紧上岸吗?他现在悬停在半空中是什么情况,等死吗?” “师兄,你别被他骗了。”顾展堂说道,“这家伙看上去是个憨憨,其实心里精着呢,这时候,谁敢对他出手谁倒霉。” “那要不我试试?”荆飞白说道。 “你就别添乱了。”顾展堂说道,“他说了,天上他打不过你,这会儿他就在天上,你这算欺负人。” “这小子口气这么大?”荆飞白皱眉道,“天上打不过我,地上他就能打得过我了?”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顾展堂说道,“而师兄你也答应我了,这笔买卖你退出,所以你不能出手。” 荆飞白摇摇头:“我现在有些后悔把宗门的事情告诉你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这是眼看要把宗门往火坑里推。” 顾展堂说道:“师兄,你看看现在这三艘船上,都是些什么人。 这些人现在可能还未成气候,可假以时日,必然都是修行界一代剑仙。 重振宗门,只靠杀人是不行的。 而咱们师兄弟这些年靠杀人护人赚的钱,在世俗界是一笔巨款,而落在宗门事务上,应该是微不足道的。 师兄你忽然把这么重一副担子压在我肩上,我不得开始好好经营吗? 所以我建议,一会儿您不但不能出手害他们,还得帮他们。 跟他们结一份善缘,没坏处的。” “这你就别指望了。”荆飞白说道,“我传艺给你,再把宗门的事情告诉你,已经完成了师父生前嘱托。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世俗中人,我有我的日子要过。 宗门的事情,以后就你一个人去忙,别再来烦我。” 荆飞白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那位脚踏飞剑的女子。 顾展堂这时候问道:“对了师兄,你刚才说师父是兵解转世,那她的转世之身应该就在凡间,我们是不是要去找一找?” 荆飞白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屠苏,喃喃说道:“师父为了宗门传承,重伤苦熬三十年,这才最终解脱。 我是她的代传弟子,你是她的真传弟子。 宗门的事情落在你身上,这是她对宗门的交代,今生事今生了。 她兵解转世,前尘往事也就一剑而断,不再是我们师父,而是有她新的人生。 她现在风华正茂,比前世开心多了。 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顾展堂也看着远处的脚踏双剑的屠苏,点了点头:“我懂了。” …… /80/80116/19257650.html 第四十四章 请出手 运河岸边土丘,贾仙途呆立当场。 自己是先天境大圆满的境界,这个修为在修行界与蝼蚁无异。 可在这世俗界,能这样出现在自己身后,自己却没有察觉,那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人。 而在御庆朝这个弹丸之地,也就只有剑道榜的状元,可能具备这个水准。 此刻背后这人,难道就是那位深藏皇宫的白发剑师? 可听这嗓音,似乎年纪不大。 贾仙途这会儿很听话,没轻举妄动,而是紫府神念散出去,以气机感应锁定背后之敌。 今晚真是见鬼了。 自己的神念索敌,按说炼形境之下无所遁形,但背后这人愣是感应不到。 他像是在那里,又像是不在。 贾仙途脑子很清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此人能与山河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变异剑种,山河图。 御庆的江湖很大,但能入贾仙途法眼的高手却不多。 这个后生,他是听说过的。 在御庆江湖短短几年,就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如今在御庆剑道榜的排名还在荆飞白之上,仅次于那位白发剑师。 万剑学宫四大首席之首,御庆剑道榜榜眼,北昆仑李巨灵。 此子目前境界应该还不如自己,可既然身怀变异剑种,一身战力是不能以常理揣度的。 自己刚才一时大意,被他拿住了后背。 这种形势要翻盘,把握不大。 “呵。”贾仙途轻笑一声,说道,“原来是李贤侄,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哦?”李巨灵淡淡问道,“这从何说起?” “因为我接的这笔买卖,主顾就是李贤侄的堂伯,当朝的大柱国,李陆李大人。”贾仙途说道,“李大人想要让夏云天到不了京城,我不过是收钱办事。李贤侄现在阻止我出手,是何道理?” “我堂伯,花钱请你杀人。”李巨灵确认道。 “不错。”贾仙途点了点头。 “我是他堂侄,他有事要办可以找我,我不收钱。”李巨灵说道,“那他现在花钱请你?是他有病,还是你有病?” “哈哈哈。”贾仙途一阵大笑掩饰了一下内心的尴尬,继续说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劳烦自家人出手的,会被人顺藤摸瓜,只能请我这样的外人。李贤侄,我这里有买卖字据,你可以亲自过目。” 一边说着,贾仙途顺势就要转过身来。 刚才那些说辞,是他临时瞎编的。 无非是猜到了这人是李巨灵,然后抓住此子的身份背景来施展话术。 目的就是要转身,面对李巨灵,确认他的位置。 先天境之间的对决,胜负往往只有一招。 而这一招出手之前的战斗形势博弈,高手争锋那必须锱铢必较。 贾仙途从修行界混到世俗界,论能耐的强弱,得分跟谁比,可既然能活到现在不死,话术和演技那是炉火纯青的。 他一边伸手入怀,一边转身,神情语态无比自然。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转身成功了。 因为背后的景象,他看到了。 这是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头戴一顶竹笠,一身粗布衣裳,脚上穿着草鞋。 他此刻正在抬头,露出竹笠下的一双眼神,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贾仙途心中大定。 后生,你还是年轻。 正要出手,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脖子不听使唤,明明已经转身了,结果脑袋又顺着转身的势头,偏过去了。 很快,自己又面朝运河了。 运河上,那串飞天糖葫芦还在。 中间那个面生的青年,一手抓住了飞剑女子的脚踝,另一手握着女子脚下两柄飞剑的其中一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边。 那表情,就跟李巨灵一样。 贾仙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脑袋,正打着旋往上飞。 背后被人一剑断头。 想要惊呼出声,嗓子里却没动静,紧接着眼前一黑。 最终失去意识之前,耳边传来李巨灵的话语: “我说了,让你别动。” …… 夏言自从腾空之后,眼睛就一直盯着岸边土丘。 直到那个头颅冲天而起,他才收回了目光。 三江口水域,水情很复杂,不过有一点很好,视野广阔,两岸什么地形一眼就能看到。 杀人这一行,顾疯子据说是专业的。 可夏言扪心自问,自己至少算是一个兼职的高手。 以前在洪荒底层摸爬滚打的时候,那什么操蛋的事情他都干过。 游戏世界,公序良俗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里面的玩家没有道德约束。 杀人放火金腰带,这群家伙且坏着呢。 夏言自己要不是一个坏蛋头子,最终也成就不了一代剑仙。 正是因为厌倦了虚拟世界的打打杀杀,他才想回归现实世界,体验真正的人情泠暖。 结果一觉醒来是这儿。 本以为这个世界环境不错,自己能老实本分地修行,一切按部就班地来。 没想到林欲静而风不止,事情一件件摊在了自己头上。 夏言知道这时候,谁都能乱,唯独自己不行。 因为还在昏睡这位,不是别人的爹,而是自己失而复得的亲人。 事情的前后缓急先分清楚,一步步应对就是了。 水中剧毒,包括凿船把自己这些人逼上天,这是起手式,不是真正的杀招。 水底下毒凿船的那位,先不着急应付。 用毒,这是人家的行刺风格,确实诡异难防。 可一旦形成了这种风格,也就意味着不会轻易正面出手了。 否则人家下毒断了船上人的后路,紧接着一拍船头就上来了,还费这个劲凿船干嘛。 而南岸那座土丘,实在太扎眼了。 地形上突出岸边,是离船最近的陆地,同时又隆起一块儿,面对水面居高临下。 上面肯定有人,厉害的在那儿。 世俗界先天境就到头了,而先天境的剑罡,这个距离还够不到。 所以土丘上的人,会踏水御剑而来,给出真正的致命一击。 自己手里的这一剑,必须留给这个人。 屠苏脚下各踏一柄飞剑:小青、小紫。 其中小紫她是踩实了,小青只是虚踏。 小青原本就系在夏言腰间,屠苏腾空那一瞬间,只是驾驭了小紫。 小青那个位置,是夏言抽出来放在她脚底下的,两人临时打了个配合。 小青看似和小紫一起承载四个人的体重,难以应对外部攻击,其实这是一招藏剑式。 而自己目前这个吊在半空的姿态,对方没理由不出手,这叫示敌以弱。 结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暗桩先出手了。 一个头颅冲天而起,打着旋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以这么浮夸的方式杀人,夏言于是就明白了,这是暗桩在给自己信息。 土丘已经安全。 北岸一场大火,南岸一颗头颅。 专业人士顾展堂说过,暗桩护卫,必然要抢先出手,提前把危险解决掉。 看来老爷子的这枚暗桩,做事挺到位的。 而就在这时候,南岸更远处的密林中,遥遥传来一声口哨。 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这声口哨夏言听着耳熟。 之前顾疯子看小翠姑娘背影的时候,就这么吹过。 吹完之后没几天,他就把小翠给宰了,真不愧是专业人士。 于是到了这个时候,夏言就能判断,附近的危机已经解除。 只剩水里这位了。 …… 陈炳文这会儿,已经快疯了。 人被吊在半空,手里抱着喝醉的干爹,脚底下楼船快沉了,附近全是毒水。 这个情况按照陈公子的理解,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绝境。 他抬头看向夏言,可他抓着夏言的脚踝悬挂着,夏言什么表情动作那是看不到的,只能看到一个裤裆。 所以现在这人到底有招没招,陈公子一头雾水。 他只知道,楼船已经快被人凿沉了,水底下的刺客,随时会扑上来杀人。 自己一手抓着夏言脚脖子,一手抱着干爹夏元天,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然后夏言这小子就跟被人使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干杵着,话都没一句。 这不急死人吗? 陈文炳抬头看着夏言裤裆,忽然就明白了。 自己头上是夏言,夏言头上是屠苏。 视角是一样的。 于是陈公子就开始骂街了: “夏言你这王八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看人家姑娘裙底风光呢?” “她早晚是你的人,你就这么急于一时吗?” “再说了,在黑灯瞎火的,你能看到什么啊?” 夏言听得是眼前一黑。 两岸和水底的刺客,暂时没把自己怎么着。 反倒是这个陈文炳,三句话差点把自己骂死。 “闭嘴!”夏言骂了一句,然后腿一抬,把底下两人往天上一带,“二妹接着,带他们去后面战舰。” 嘴上吩咐着,夏言持剑在手,落回了楼船。 楼船后舱进水,沉得很快,此时后半截倾斜着浸入河里,只剩下船头露出水面。 夏言站在船头,看着附近的这一汪毒水,多少也有点儿挠头。 他目前只是后天四重境界,紫府神念无法外放索敌。 水性也不太好,而且眼下着水里还有剧毒。 去水下找人不现实,只能劝,看看能不能哄上来。 于是夏言朗声说道: “我是夏云天之子夏言,后天四重初期境界。” “在前辈面前,我这微末修为不堪一击。” “请前辈出手。” …… /80/80116/19262781.html 第四十五章 定情 事实证明,人老奸马老滑。 夏言站在船头一直等,等到船都快沉了,水里那位还是没有现身。 夏言对此很郁闷,心想我境界都报给你了,四重初期。 这种白送的人头你都不要,你还是不是个杀手? 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心里腹诽了一阵,脚底下已经快没站的地儿了。 好在这时候,屠苏去而复返。 南御剑脚踏飞剑,速度极快,“歘”一下从夏言身边掠过,伸手一把就将夏言给抄走了。 夏言被拦腰抱起,然后整个人被夹在了人家姑娘腋下,头脑一片晕乎,肋骨被夹得生疼。 耳边响起屠苏的话语:“你这人怎么这样呢?等水下那人撤走也就是了,你还下去逼迫人家干什么?万一对方狗急跳墙怎么办?” “好歹要试一试,今晚能除掉就除掉,免得以后不太平。”夏言说道。 “你就这么有把握?”屠苏反问道,“万一死的是你怎么办?”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夏言摇摇头,“我且死不了呢。” “没你这么说自己的。”屠苏埋怨道。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来到后面那艘战舰上方,飘然落地。 战舰上的兵丁,有一半正挤在甲板上。 他们手持刀剑里三层外三层,将一老一少护在了中央。 夏言一落地,这群兵丁倒也知道这是自己人,正面几个往旁边让。 于是夏言和屠苏两人排开人群,走到了这一老一少面前。 那青年手持长剑,正护在老者身前。 夏言伸手一拨,把陈文炳这家伙拨到一旁去了。 夏云天瘫坐在甲板上,这会儿看起来是刚醒,神智还不是很清楚。 夏言蹲下身子,轻声唤道:“爹。” 夏云天晃了晃脑袋:“儿啊,我怎么看见你了?我难道是到了阴曹地府?” 夏言翻了翻白眼:“没您这么咒自己儿子的,我又不是死鬼。” 老爷子似是彻底苏醒了,一个耳光扇过来,打得夏言跟陀螺似的,原地转了一圈。 夏言人都被打懵了。 “臭小子,之前我千叮万嘱,让你赶紧回家你不回。”夏云天骂道,“现在这种情况,你还过来干什么?” “我眼下要是不过来,还能去哪儿?”夏言问道。 “要么你就在待在学宫,论剑赛场打出来,要么就远走高飞!”夏云天说道,“你现在来我这里,看似孝顺,实则感情用事,没出息!” 夏言点点头。 这确实是自己亲爹没错,跟地球上那是一模一样。 否则当年父子俩怎么会反目成仇呢,不就是这臭脾气嘛。 以前老爷子这个说话风格,然后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习惯,自己一直难以接受。 现在到了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怎么了,反而觉得亲切。 夏言没吭声,旁边站着的屠苏憋不住了,说道:“伯父,您误会夏言了。他拿到了学宫论剑正赛的保送资格,这才有空过来看看您。” “嗯?”夏云天抬头看了看屠苏。 老头儿不认识她。 屠苏见老爷子抬头看自己,赶紧也蹲下来了,冲老爷子微微一笑。 月光之下,屠苏这张脸让夏老爷子连连点头,问道:“儿啊,这姑娘是谁?” 夏言回道:“这是我结拜的二妹,屠苏?” “我也没仨没俩的,就你一根独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小子也不长点心。”夏云天骂道:“这种好姑娘,你居然只认了个妹妹,你是不是傻?” “我说什么来着!”陈文炳这下来劲了,“干爹,他这方面就是傻。” 夏言白了陈公子一眼,对自家老爷子说道:“爹,您就别操这个心了,咱家都快满门抄斩了,我生多少个那也是白搭。” “哦。”夏云天似是这才想起来,点点头,“也对。” 屠苏说道:“伯父,您别担心,只要夏言学宫论剑打出来,夏家自然就太平无事了。” 夏元天又看了看这姑娘,越看越顺眼,问道:“你姓屠,是不是晋中屠家的闺女?” 屠苏愣了一下,点点头。 夏云天说道:“屠姑娘,我夏家此刻祸事未了,不能拖你下水。 你屠家也是家大业大,几千口人命。 你和我儿的事情,先暂缓。 可你今晚人在这里,心意我是明白的。 等夏家平了祸事,必然会给屠姑娘一个交代。 夏言这小子以后要是敢娶别人,我打断他腿。” 夏元天说完这番话,杀气腾腾地看着自己儿子。 夏言很无语,心想我招谁惹谁了? 可这个节骨眼,也不能逆着老爷子脾气来,不然大耳帖子又过来,自己就成陀螺了。 这里还是封建社会,爹揍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处说理去。 而屠苏这女子,夏言心里确实也是喜欢的。 倒不是长相的缘故。 屠苏确实漂亮,可他之前所在的洪荒,那是虚拟世界,能捏脸。 里面的姑娘就没有不漂亮的,甚至人家未必是姑娘。 凡事都会有个审美疲劳,漂亮姑娘见多了也就那样了,夏言杀起来绝对不会手软。 而外表再漂亮,气质这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 屠苏的气质和性子,才是逐渐吸引夏言的地方。 只是他觉得两人都要进入修行界,仙路漫漫,凡事顺其自然就好。 今晚老爷子这番话说出来,提前给两人关系定性,这就有些生硬。 太快了,屠苏未必有这个心理准备,别被吓着。 于是他看了看身边蹲着的屠苏。 只见这女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天上一轮新月,船上黑灯瞎火,什么表情夏言看不清。 只是她脸上的温度,夏言感觉到了。 火辣辣的,烫人。 夏言试探道:“我爹今天喝多了,说得都是醉话。” 屠苏身子微微一震,头转过来了,抿着嘴瞪着夏言。 夏言赶紧补充:“可常言道,酒后吐真言,知子莫如父。” 屠苏这才轻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夏云天眼看这副场景点点头,换了个话题,指了指前方说道:“儿啊,楼船怎么沉了?” “质量不太好,漏水。”夏言说道,“咱们换一艘也是一样的,这会儿离天亮还早,您回舱再睡一会儿。” …… 这天晚上新月如钩,运河上又恢复了平静。 水底下的钱凤凰忍住了没出手,而是等了一会儿。 这趟买卖,自己这边的阵容,贾仙途、荆飞白外加自己,强得有些离谱了。 这说明对方的护卫力量,必然也很强大。 所以别着急出手,下毒凿船就行,水上事情先不参与,等等看。 结果,她等到了贾仙途的头颅落入水中。 那还出什么手,赶紧撤。 有个小子在船头咋咋呼呼的,钱凤凰压根不上这个当。 买卖是重要,可要是命没了,无论赚多少紫河车和童男童女那都没用。 只是,买卖自有买卖的规矩,无论成与不成,最后不能一走了之。 剩下的人,得再聚一次,一是确认买卖情况,二是交付尾款。 贾仙途是死了,荆飞白下场不明,可贾仙途还有一个女弟子,负责这笔买卖的后勤接应。 钱凤凰估计,全款是拿不到的了,活儿没干成。 可这活儿没干成,不怪自己。 自己已经下毒凿船了,出了力,那就得收一点儿好处。 再说了,贾仙途一死,那女弟子就是个软柿子,随便拿捏。 钱凤凰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在天快亮的时候,来到了大风寨。 此时,楼船早就沉没,两艘战舰也早已驶出三江口水域。 而大风寨,已经变成了一堆堆的灰烬木炭。 钱凤凰暗暗点头,心想贾仙途这女徒弟,做事确实有几分她师父的模样,心狠手辣。 就这一晚上功夫,这个寨子就被她祸祸成这样了。 人全灭口了,就连寨子也烧得干干净净。 神念一探,这女人就在旁边的树上藏着。 钱凤凰低声喝道:“出来。” 程碧落飘然下手,对钱凤凰抱拳拱手:“毒王前辈。” “你师父死了。”钱凤凰开门见山地说道,“买卖没干成。” 程碧落似是早已知道此时,叹了口气说道:“荆飞白前辈已经来过了,说他没盯住那枚暗桩,这才导致我师父阵亡,尾款他就不要了。” 钱凤凰点点头,脸上倒也有几分哀伤:“我跟你师父也算配合多年了,真没想到……哎,节哀吧。” “嗯。”程碧落点点头,说道,“前辈,师父跟您的交情,跟荆飞白还是不同的。 他走之前特意叮嘱过我,无论买卖结果如何,前辈的报酬,一分不能少。 现在师父去世,他的遗愿我会要替他完成的。” 钱凤凰脸上的悲伤,其实是装的。 她跟贾仙途早年间都还算年轻的时候,一笔买卖合作下来顺风顺水,一度也有男女之情的苗头。 不过大家都是专业人士,知道这种买卖不能掺杂私情,否则容易坏事,所以也就把心里的念想按下去了。 之后两人岁数越来越大,而贾仙途动不动收个女徒弟暖床的作风,让钱凤凰心生厌恶。 也就念在这人报酬方面一向可靠,这才继续合作。 所以看到贾仙途的脑袋,钱凤凰最多也就是兔死狐悲,心里确实有些难过,可不至于摆到脸上来。 现在忽然一听程碧落这么说,钱凤凰就被触动了。 年老眼窝浅,泪水一下子在眼眶里打转。 钱凤凰苦笑一声,低头抹了抹自己眼睛,叹道:“老贾啊……” 话音落下,她脑袋也落下了。 程碧落一剑得手,扭头看向运河水面。 贾仙途的头颅,昨晚她还能依稀看到,这会儿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程碧落将手中长剑归入剑鞘,对着运河水面抱拳拱手: “师父,弟子就此别过。” …… /80/80116/19265611.html 第四十六章 一剑断河 次日天明,两艘战舰驶出了三江口。 按照朝廷的规矩,地方兵力不能越界,所以夏云天这一路背上,各路府衙分段负责保卫。 三江口一出,这里就不属于淮阳地界了。 战舰不能再往前走,只能靠岸,等下一段的护卫力量接班。 至于那淮阳府提供的那艘楼船,这是西域王爷的面子,如今已经沉入江底,得另外派船过来。 于是这天上午,一行人就在岸边暂时歇息,等船等兵。 夏云天往周围一看,发现少了几个人,于是把夏言招过来问道:“赵押司他们人呢?” 夏言斟酌着用词,说道:“昨晚水凉,赵押司连同十个衙役下去游泳,没上来。” 老爷子昨晚是喝多了,平时并不糊涂,一听这话也就明白了。 老头儿脸上有几分悲悯之色,沉声说道:“你回头去趟老家,给他们家里送些银子,每人五千两。” 夏言点了点头。 身边的屠苏说道:“夏伯父,这件事我来办就好,屠家在江南有钱庄,直接派人送过去就行。” 夏云天有些意外,抬眼看了看南御剑。 昨晚醉酒,脑子不是很清楚,光线又暗,小姑娘到底长什么样,没怎么看清。 早上醒来,老头儿回想起昨晚的事儿,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有些草率了。 可现在听到这番话,再一看面前这女子。 罢了。 这闺女跟自己儿子站在一块儿,那真是一双璧人。 儿子长相不随自己,随他娘,也幸亏如此了,否则没这么好相貌。 而这闺女,更是世所罕见的美女。 夏云天这辈子也算吃过见过,觉得也就自己那位生下儿子就失踪的老婆,更和这闺女在姿色上一较长短。 那都是天上的仙女,凡间能有几人? 刚想到这儿,老头儿视线一扫,又看到一位红裙少女。 小姑娘粉雕玉琢一般,这又是一个美人胚子,只是这会儿还没长开。 再给她两年,足以跟这位自己未来的儿媳妇等量齐观。 夏云天上半辈子打铁铸剑,下半辈子行商挣钱,自然是人情练达慧眼如炬。 一看这小姑娘正在往自己儿子身边凑,心里隐隐有数了,问道:“儿啊,这小姑娘是谁?” 夏言回道:“这是我结拜的三妹,姜苑。” “哦,又多了一个三妹,你倒是挺会安排的。”夏云天点点头,问道,“难怪你之前修行不长进呢,心思全放在这儿了?” 夏言翻了翻白眼:“爹,我没听懂您什么意思。” “行了,你自己看着办,我就不管了。”夏云天摇摇头,“免得给你添乱。” “夏伯父。”屠苏幽幽说道,“这事儿您得管。” “屠小姐放心,老头子我昨晚虽然醉酒,可说过的话还是记得的。”夏云天笑了笑,然后肃容道,“那赵押司他们的后事,就拜托屠小姐了。” 屠苏一低头:“伯父信得过我就好。” 刚聊到这儿,夏云天只觉得眼前一花。 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小道士,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背朝自己,面冲东边的一片密林喝道:“谁!” 听着嗓音,这是童音,小孩儿还没发育。 然后只见密林之中,走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双手抱胸,腋下夹着一柄白鞘长剑。 顾展堂回来了。 周无极自然是认识顾展堂的,两人曾经同乘一雕。 看清来人之后,小道士全身也就松弛下来,退到了一边。 顾展堂走过来,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你的道行还是不如另外三位首席。人家早知道是我了,就你还一惊一乍的。” 小道士撇了撇嘴,没搭理顾疯子。 而夏言一听这话,心里多少有些发虚,其实他压根就没察觉到顾展堂靠近。 这没办法,后天四重在感知力上,远不如先天境。 结果顾疯子愣把自己也捧上了。 “儿啊,这两位又是谁?”夏云天指了指小道士和顾疯子。 夏言一一引荐,不过顾疯子的保镖身份不便透露,免得老爷子担心。 所以一个是东太虚,另一个是身手还不错的朋友。 “爹,咱们这些人,一路护送您到京城。”夏言说道,“您放心,时间够,耽误不了学宫论剑。” 夏云天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呆呆看着自己儿子,想说什么又没说口。 就这么愣了一会儿,这才叹息道:“儿啊,你已经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朋友。 男儿在世,要有担当。 这些人都是修行种子,未来大好的前程,却因你来到此地涉险。 爹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以后就算要报答他们,也是仙凡有别、力有未逮。 我还不起他们,你以后替我还。 等此间事了,你要为自己,和身边这些朋友多做打算。 爹这边,你就不用管了。” 夏言应了一声,然后父子两人开始聊家常,顺便等换防的官兵。 旁边人也就只能听着了,插不进嘴。 而顾疯子回来之后,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屠苏脸上瞟。 南御剑被他弄得有些心里发慌,生怕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时不时抹一抹脸。 顾疯子一看她这个模样,甩了甩额前乱发,顺势别过头不去看她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运河对面,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这人也是披头散发,双手抱胸,腋下夹着一柄白鞘长剑。 众人就面朝运河站着,这一眼就看到了。 夏言眉头一皱,挡在了夏云天身前,轻声问道:“顾疯子,什么情况?” 顾展堂耸耸肩:“我上哪儿知道去?” “你没摆平你师兄?” “我后天五重巅峰,他先天境圆满,怎么摆平?”顾疯子反问道。 “你不是说你能杀先天境吗?”夏言又问道。 “他是我亲师兄,把我养大教我本事,怎么杀?”顾疯子又反问道。 两人还在对话,旁边陈文炳已经抽出了长剑,喊道:“你们还废什么话啊,备战啊!” 顾疯子伸手把陈文炳拨到身后去了:“废物,别贱我一身血。” 百米宽的运河对面,荆飞白朗声说道: “顾展堂,看清楚了!” 话音刚落,这人已经腾空而起,一剑劈出。 夏言站在百米之外,就感觉一股剑意扑面而来。 全身寒毛刹那间立起,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小青的剑柄。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人家并是不冲他来的。 这一剑斩入运河,剑气凌冽,锐不可挡。 大运河绵延万里,在此处被拦腰斩断! 剑气直入河底,让两边水墙高达三丈,立而不动。 河底淤泥,再被斩下去一丈有余。 这道河底的剑痕,自荆飞白脚下起,一直蔓延到顾展堂脚下,分毫不差。 这一剑的气象,似是隐隐超出了先天剑罡的范畴。 夏言暗自心惊,自己之前有些托大了。 此人一身修为剑法,先天大圆满,半步炼形境。 天上打,自己不是他对手。 地上打,也够呛。 一力降十会,对付这样的高手,自己若是不入先天境,是没什么机会的。 除非不惜代价,动用诛仙。 丹田之内,正在沉睡的诛仙剑被骤然惊醒,昂头挺胸。 夏言赶紧安抚道:“继续睡,他们师兄弟之间闹着玩,不关我们事。” 安抚了丹田里的凶器,河对岸这一剑,也进入了尾声。 抽刀断水水更流,两边的水墙倒下来,砸入一丈深的剑痕中。 一时之间,运河上波涛汹涌,水汽弥漫。 对面的黑色身影,此时已经看不到了,只听到说话声: “接剑!” 一柄白色剑鞘的长剑,从浪头中钻出,直奔夏言这边河岸。 顾展堂伸手一抄,把这柄剑握在掌中。 只听河对岸的荆飞白说道: “双剑合一,师门的责任,从此就交到你的手上。”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师父已经做完了她的事情,你不准去惊扰。” “师父,弟子已完成您的遗愿,就此别过。” 三句话说完,水面上雾气散去,对岸已不见人影。 这三句话到底什么意思,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人的一头雾水。 夏言看了看身边的顾展堂,一脸疑问。 顾展堂摸了摸脸,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师兄脑子不太好,说话就喜欢这么云山雾绕的,主要是为了装逼,不用理他。” 屠苏看着顾展堂手里的两柄白鞘长剑,又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小紫,以及夏言腰间的小青,脸上有些迷惑。 她问道:“顾展堂,为什么你手里的剑,我觉得有些眼熟呢?” “干什么?”顾展堂一脸防备,“这是我的。” “哦。”南御剑碰了个钉子,脸上微微有些尴尬。 夏云天此时,从刚才那一剑的震惊中醒过神来了,对夏言招了招手。 “爹,怎么了?”夏言低头问道。 “咱家是干什么的啊,还能让未来儿媳妇受这种委屈?”夏云天轻声嘱咐道,“你朋友手里的两把剑,你回头看一下,记住材质样式,然后给屠小姐打一批备着,让她以后一天扔一把。” 夏言哭笑不得,只能应下来:“好的。” …… /80/80116/19270834.html 第四十七章 情敌见面 有巫山剑会五位首席压阵,夏云天北上赴京之后的路程,可谓风平浪静。 运河里的十五日航程,眼看就要到头了。 这段时间对夏言来说,非常珍贵。 他知道,等到学宫论剑打完,自己应该就不在世俗界了,膝前尽孝的机会很少。 现在能有这么一段时间陪着父亲,这是前世错失,今生又复得的幸运。 而真要是父子单独相处,那按照父子俩的脾气,一两天还行,往后且得掐呢。 秉性如此,谁也没招,否则前世也不至于闹掰。 好在这一路不是父子独处,周围一票人。 当着外人的面,老爷子对儿子还是比较收敛的,基本不动手了,最多骂几句。 这天下午,船已经进入京师地界,负责防务的兵丁换成了京兆府的人。 明天一早,一行人就能抵达京师的漕运码头。 到了这个时间点,夏言心里清楚,之后应该没什么事儿了。 行刺这种事情,在地方上还行,而真敢在京师动手,那就等于掀桌子谋反了。 谅对方也不敢。 而自己这行人,其实也不方便跟到京城里去。 毕竟父亲罪名还没定,自己这个儿子是待审的状态。 其他人更犯不着在京师露面,免得受牵连。 所以夏言决定今晚就带人离开运河航道,返程万剑学宫。 而在此之前,他必须见一个人。 之前那艘楼船沉没之后,官府又派来一艘新的。 新楼船比之前那艘小了一些,不过有一点有好处,尾舱有个厨房。 厨房里每隔两日进行补给,今天上午刚进的食材,挺新鲜。 夏言于是亲自下厨,颠仨炒俩弄了四个下酒的小菜。 再用食盒装好,带上一壶花雕酒,自己一个人上了岸。 挥挥手让楼船先走,自己在岸边等人。 荒郊野外,运河岸边,夏言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 把食盒里一层层的小菜拿出来摆好,两杯酒满上,筷子搁上。 然后他就坐着等。 从陈文炳口中得知暗桩护卫的身份,再到亲眼目睹土丘上一颗冲天而起,之后又是十五日到京城地界的平安。 夏言心里清楚,自己这行人虽然名头都不小,纸面实力也不弱,可其实就是在老爷子身边凑人头的。 真正出力的,是这位暗桩护卫。 这份人情夏言记在心里,也对这位李首席的能力高度认可。 可于此同时,此人跟自己非亲非故,为什么会一路守护老爷子? 他是受谁所托,又与谁敌对,这个要搞清楚。 于是河边一壶酒,静待客人来。 等楼船开远,眼前人影一晃,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已经坐在对面。 北昆仑李巨灵。 夏言微微一笑,举杯说道:“李兄,这趟辛苦,在下敬你一杯。” 李巨灵抬眼看了看夏言,没有去碰面前的酒杯,而是问道:“新一届巫山剑会首席,后天变异剑种,夏言?” 夏言放下酒杯,抱拳拱手:“正是区区在下。” “拿到学宫论剑的保送资格了?”李巨灵又问道。 “不错。” “你现在虽然境界不够,不过脑子看起来还是比较清楚的,比那位郡主和小道士靠谱。”李巨灵点点头,“回头到了大论剑,应该能帮上忙。” 李巨灵这话听得夏言云里雾里。 大论剑的事儿,他到目前为止知道得并不详细,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顶级赛事。 可到底什么规则,怎么个比法,他是不知道的。 既然李巨灵说到这儿了,夏言正要顺势追问,没想到对面那位已经换话题了: “你几天,好像跟南御剑走得很近?” 夏言刚举起的酒杯,这就又放下了,抬头问道:“有何不妥?” “北昆仑南御剑。”李巨灵说道这里顿了顿,然后眼睛眯了眯,反问道,“你说呢?” “可我在屠苏那边,不曾听说李兄的事迹。”夏言坦然道。 李巨灵怔了怔,脸上似是有些尴尬,说道:“她不知道。” “哦。”夏言点点头,明白了,然后把酒杯举起来了,“来,李兄,我敬你。” “去去去。”李巨灵摆了摆手,神情有些郁闷,“我也是失算了,本以为她在南校区鹤立鸡群,应该没什么人敢追求她。我可以等到大论剑之后再……” 说到这里,李巨灵似是有些烦躁,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这巨汉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夏言赶紧给他倒酒。 一杯酒喝完,李巨灵看着夏言,郁闷地问道:“你小子到底哪儿冒出来的?” “娘生爹养的。”夏言笑了笑:“若有不妥之处,也只是因缘际会,绝非故意。” 李巨灵瞪了瞪夏言:“矫情。” 夏言摆摆手,举杯道:“来,干。” “哼。”李巨灵冷哼一声,拿起酒杯再度一饮而尽。 夏言又给他满上。 两杯花雕落肚,夏言看出来了。 李巨灵的酒量,应该跟陈文炳差不多,也就比酒精过敏稍微强一点儿。 有两杯急酒下去,这人脸上已经泛红了,说话声音也大了不少: “你既然已经捷足先登,那我也没办法。” “她生来命苦,你一定要对她好!” “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李巨灵定然取你狗命!” 夏言听到这儿赶紧摆手:“李兄你等会儿。” “怎么?”李巨灵眼珠子一瞪,“不服气啊?” “服气,特别服气。”夏言点点头,然后问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李兄指教。” “说!” “咱俩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李巨灵两道浓眉一皱:“怎么不是同一个人?” “南御剑,屠苏。”夏言说道,“晋中屠家的掌上明珠,家里富可敌国。 先天变异剑种御剑灵,十五岁就破入先天境,修行前途不可限量。 这么一个人,她生来命苦?” “嗯?”李巨灵眉头紧皱,“你不知道?” “什么事?”夏言问道。 李巨灵怔了怔,然后晃了晃脑袋:“她既然没告诉你,那我也不能说。” “行,回头我问她。”夏言没有追问。 结果李巨灵来劲儿了,大声道:“你小子如果知道了那事,敢对她始乱终弃的话,那我李巨灵定然取你狗命!” “好了好了,李兄请放心,你取不着的。”夏言摆摆手,沉声说道,“李兄,那咱说说正事儿?” 李巨灵翻了翻白眼:“你小子是真蠢还是假糊涂,我跟你这么墨迹半天,就是不想说正事儿。” “可李兄护送我爹三千里,我总得知道,最后我应该谢谁吧?”夏言问道。 “这个不用你谢,把那这事托付给我的人,并不是为了你们夏家的情义,而是为了朝廷的公义。”李巨灵摇摇头,“否则的话,他也请不动我李巨灵。” “我觉得请得动。”夏言笑道,“李陆李大人,是李兄的堂伯父,长辈有命,咱们这些做晚辈的,岂敢不从啊?” 李巨灵神情错愕,嘴角抽了抽,然后问道:“是顾展堂那个家伙告诉你的?” “嗯。”夏言点点头。 “这家伙,居然敢出卖主顾,以后买卖不想干了?”李巨灵抱怨道。 “他说他是不想干了。”夏言指了指自己,“以后要变成我的私人保镖,然后我还不用付钱,管吃住就行。” 李巨灵摇摇头:“这个顾疯子,莫名其妙的。” 夏言说道:“那既然我已经知道谁在保护夏家,那么李兄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谁在害我们夏家呢?” 李巨灵略作思忖,点点头道:“你要是剑种没变异,还是之前那个废物的话,那这事儿你知不知道无所谓,我也懒得告诉你。 不过你现在这气象,我们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 尤其是大论剑,我还得指望你这个队友不要太拖后腿。 所以这个人情我卖给你,你听好了。” 夏言点点头:“在下洗耳恭听。” 李巨灵说道:“你们夏家掌握的兵器锻造技术,理应是国之重器。 只是现在圣上年幼,各地藩王又心怀鬼胎,朝局动荡。 多方角逐之下,你们夏家的这事儿,也就一直不能落地,就这么悬在半空。 你问谁要害你们夏家,那多了去了。 因为既然自己得不到,那干脆毁掉,让别人也得不到。 我这一路以来,斩杀刺客上百人。 他们的来历我无法一一知晓,不过我敢肯定,这不是一个主顾的买卖,而是很多位主顾的买卖,目标都是你爹。 其中实力最强的刺客,出现在三江口。 贾仙途、荆飞白、钱凤凰。 而以这三人的档次,能同时情动他们,那在这御庆朝之内,只有一个人。” “谁?”夏言问道。 “西域王,姜玉泉。”李巨灵微微一笑,“也就是西王女姜苑的父亲。” 夏言叹了口气,点点头。 “你现在好像跟姜苑也走得很近。”李巨灵脸色一沉,“我告诉你,男人要对女人要一心一意,三妻四妾那种事情我很不喜欢。 你既然跟屠苏在一起,那就好好在一起。 若是敢三心二意……” “你取我狗命。”夏言直接说了下去,然后摆摆手,“说正事儿,别打岔。” 李巨灵咳嗽了一声,说道:“不过哪怕是西域王,也只能请到荆飞白和钱凤凰,像贾仙途这样的人,他不一定请得动。” “哦?”夏言眉头一皱。 “贾仙途不是御庆朝的人,而是北方大凉帝国的。”李巨灵说道,“所以我判断,要害你们夏家的,不仅仅是御庆朝里的,还有外国势力。” “嗯。”夏言点点头,“国之重器,这是意料之中的。” “夏言,我有一事不明。”李巨灵说道。 “请讲。” “其实你爹只要把锻造技术公布出来,你们夏家自然就平安无事了。”李巨灵问道,“之前他保密情有可原,这是你们夏家的商业机密,事关买卖利润。 可如今都要全家抄斩了,要钱还有什么用? 为什么不公布技术,保你夏家平安呢?” 夏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爹这人就倔呗。” “都说知父莫如子,不过我看你们这对父子,好像不是这个路数。”李巨灵摇摇头,“事关家里这么多人命,不是脾气倔能解释的,你要是真不知道缘由,不如去问问清楚。” 夏言举杯道:“多谢提醒。” …… /80/80116/19275115.html 第四十八章 父子夜谈 夏言跟北昆仑喝完一顿酒,再赶上楼船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前面不远就是关口,楼船今晚停靠一夜,明天一早通关入城。 夏言已经跟其他几人约好,天亮之前,大家各自离开。 而这天晚上,其他人都在岸上休息,楼船的船舱里,只剩下夏云天和夏言父子俩。 老爷子之前当着别人面,说话是一套。 这会儿身边只有儿子了,那说话又是另一套了。 烛火摇曳中,夏云天低声说道:“楚王谋反,那是小风小浪。 御庆朝真正威胁,在外,是盘亘北方虎视眈眈的大凉帝国,在内,是坐拥十万雄兵心怀不轨的西域王府。 西域王姜玉泉这些年一直在拉拢我,可我这人不识趣,这才导致夏家如今的局面。 儿啊,这番祸事因我而起,又把你牵连在内,你会不会怪爹?” 夏言摇摇头:“爹,出事不要紧,我们把它摆平就是了。” “很难。”夏云天说道,“学宫论剑对你个人而言,确实是一条出路。 不过你要是想以此保全夏家,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修行界跟世俗界虽然看似仙凡有别,可实际上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每个世俗政权背后,都有修行宗门的影子。 咱们御庆朝现在为什么弱,国力是一层,圣上年幼又是一层,可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根源,是御庆朝背后的修行宗门,在修行界出了变故,顾不上世俗政权了。 这才导致大凉帝国磨刀霍霍,西域王府又蠢蠢欲动。 这两股势力背后,也都有修行宗门支持。 尤其是大凉帝国,作为世俗界三大帝国之一,背后的宗门是修行界顶级宗门。 如此泰山压顶,御庆王朝被吞并瓜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你要是想在学宫论剑上解决这个问题,是缘木求鱼。 因为在背后支持学宫论剑的宗门,也就是御庆王朝背后的宗门,如今已经垮了。 而我夏云天得罪的,不仅仅是西域王。 还有大凉帝国,以及其背后的宗门。” “不是,爹,我有点儿没跟上,咱捋一捋。”夏言问道,“咱家因为一个锻造兵器的技术,西域王要而不得,所以想把咱家除去,这我能理解。 大凉帝国,视御庆王朝为囊中之物,咱家这技术要是在落在御庆王朝手中,肯定会增加他们吞并的难度,所以他们要除掉咱们家,这我也能理解。 可是大凉帝国背后的宗门,不过是政权的底牌,按理说,不到政权生死存亡,轻易是不会惊动的。 咱家这点事儿,应该还威胁不到大凉帝国存在。 怎么还能把人家背后的宗门惊动了呢? 人家修行界那么大一个宗门,跟世俗界的一个小小夏家较真,这说不过去吧?” 夏云天听完这番怔了怔,瞪了夏言一眼:“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您有事儿瞒着我。”夏言说道,“爹,咱家目前这个情况,儿子跟您一块赴死那是应该的。可您总得让儿子知道,咱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元天看着夏言,良久没吭声。 夏言笑了笑,去了趟厨房。 下午那四个菜,他一半装进了食盒用来跟李巨灵喝酒,另一半留在厨房里,就等着晚上父子俩小酌。 这四道菜热吃可以,冷吃也行。 五香牛肉、油酥花生、凉拌萝卜皮、红烧素鸡。 菜不用热,酒要烫一下。 花雕黄酒,入口得烫嘴才好,但千万不能烧开了,否则走味儿。 烫酒不用大灶,厨房有个煤球炉子,平时烧开水的,这会儿酒壶往上一放就行。 前后五六分钟,夏言把酒菜端上来,筷子双手递过去。 夏云天笑骂道:“小兔崽子,你这是要用酒菜逼供吗?” 夏言眨了眨眼:“最多也就是诱供,说不说您随意。” 接下来父子俩推杯换盏,一壶滚烫的黄酒对半分了。 喝了酒吃了菜,老爷子看起来很满意,然后头扭到了窗外,看着月下的河面怔怔出神。 夏言不着急,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头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对面老爷子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娘。” 夏言点点头,等着老爷子继续说下去。 前身的记忆,等于夏言的记忆。 可夏言对于母亲的记忆,只有地球上自己三岁那年因病去世的母亲。 她走的时候自己太小,其实也没什么印象,基本是后来听父亲说的。 而这个世界的母亲,记忆是完全空白的,老爷子从小到大都没提起过。 夏家也算家大业大,家丁奴仆不少。 前身小时候听到过一些闲言碎语,说他是老爷子流连花丛的结果,一位青楼女子所生。 老爷子别看对儿子挺严厉,可对下人一向宽厚,极少动怒。 而传这个话的家丁,被老爷子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用家法活活打死。 从此之后,夏家这位神秘的主母,就再也没人敢提起了。 前身从小到大,也曾多次问起母亲的事儿,老爷子避而不谈。 到今天晚上,夏言已经二十四岁,老爷子总算肯开口了。 夏言说起来也算两世为人,可两辈子都没娘。 这会儿听到娘的消息,他表面平静,心里其实五味杂陈。 “你娘不是世俗界中人。”夏云天幽幽说道,“她是我眼里是仙女,实际上,也相差不远。” 十五天前的三江口,一轮新月挂天穹。 十五天过去,这会儿船舱之外,明月如盘。 夏元天看着天上的圆月,继续说道:“她对我恩同再造,给了我两样东西。 一样,是你这个儿子。 另一样,就是一门锻造秘法,以挽救我夏家当时摇摇欲坠的买卖营生。 她当年叮嘱过我,此法不宜公开。 就算最后不得已要公开,也只能走御庆王朝的官方途径,接受世俗政权的管理和约束。 若是我夏家私下公开,或者授予他人,那就是乱世之因。 所以到现在为止,这秘法只有我掌握,就连你都没传。” 夏言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算是解开了一半,然后问道:“那我娘后来去哪儿了?” 夏云天脸上有些落寞,说道:“她是天上的仙女,自然是要回天上的。 之前我看你觉醒了剑种,还以为你应该继承了你母亲的修行天赋,欣喜若狂。 仙凡有别,她回天上我没办法追过去,可你要是修行有成,最后能找到她,那也行。 她在天上到底过得怎么样了,你好歹能给我传个信呢。 结果你之后的修行进展……哎……” 夏言微微有些尴尬,摸了摸脸:“那什么,我现在改了。” 夏云天点点头:“也算是天可怜见,让我夏元天临死之际,总算有了些盼头。” 夏言眉头一皱:“爹,您再等会儿,我捋一捋。” “又怎么了?”夏元天不满道,“还说你这不是逼供。” “不是。”夏言苦着脸说道,“您这说了半天,也没告诉我咱家为什么惹了大凉帝国背后的宗门,还有我娘为什么回天上。您这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光以情动人,那也圆不过去啊。” “你这小兔崽子之前虽然蠢了一些,可也算憨厚可爱。”夏云天指着夏言鼻子骂道,“怎么一阵子不见,变得鬼精鬼精的?” 夏言翻了翻白眼:“您也不看看,我有个什么样的爹。” “你……”夏云天似是被噎了一下,然后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这好不容易追忆一下你娘,你小子非要破坏气氛,这是不孝!” 夏言摇头说道:“我娘生下我一走了之,其中定有苦衷,再加上您这么多年相思之苦。 您二位跟牛郎织女相比,那连根鹊桥都没有。 我要是不弄清楚其中的缘由,才是不孝呢。” “牛郎织女是谁?”夏云天瞪眼问道,“比得上我对你娘的一往情深吗?” “他们是谁不重要。”夏言摆摆手,抬头说道,“您既然不肯说,那我猜一猜。 爹,是不是那个不长眼的宗门,害你们不能团聚?” “不是,你小子现在说话口气,怎么那么大呢?”夏云天沉下脸,训斥道,“那是修行宗门,而且是修行界最顶级的宗门,世俗政权都可以随意摆布,你小子这一脸杀气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夏言秒怂,换了一张笑脸。 “儿子。”夏云天沉声说道,“你娘离开二十多年了,我早就断了这方面的念想。 我夏云天打造过世上最好的兵刃,做过通天的买卖,睡过最漂亮的仙女,这辈子足够了。 我没有什么遗憾,需要你这个儿子去弥补的。 你踏踏实实、平平安安地过你这一辈子,去追求你想追求的东西,就可以了。 我们上一代人的事情,我们上一代人了结。 就算有事情不那么圆满,那也是人生际遇。 月有阴晴圆缺,何况是人呢?” “爹。”夏言唤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老爷子收回看向天上的目光,直视着自己,肃容说道: “你和你的朋友,现在就下船,该去哪儿去哪儿。 我这儿的事情,你不准再管。 若敢不从,你我父子恩断义绝!” “爹您别激动。”夏言赶紧站起身来,“我这就走。” …… 夏言这一晚诱供不成,被老爷子翻脸赶出了船舱。 心情自然是郁闷的,呆呆站在甲板上。 陈文炳这时候走过来,站到了他身边。 夏言心里清楚,这小子其实偷听半天了。 陈公子拍了拍夏言的肩膀,轻声说道:“夏言,以后咱哥俩仗剑上青云,干他娘的。” “嗯。”夏言看着夜幕沉沉的天空,“干他娘的。” …… /80/80116/19280514.html 第四十九章 见家长 次日拂晓,夏言一行人,在岸边等来了一头赤焰雕。 事情多少有些荒诞,西域王是刺杀父亲最大的主谋,而西域王府的飞行坐骑,却负责往返接送夏言这群人。 这是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区别。 而西王女姜苑那副义薄云天的作派,也不知道是真不知情还是装的,反正看起来自我感觉挺好。 夏言也不说破。 陈文炳依然留在了船上,老爷子到京城之后的安危,夏言不指望他能负责,但好歹是个耳目,能给自己通消息。 真正负责老爷子安危的,是那位暗桩护卫李巨灵。 两人昨天喝过一顿酒,最后开诚布公。 大论剑之前,这位北昆仑会一直待在京城。 他要做两件事。 一件是跟皇宫深处的那位白发剑客,印证一下剑道。 另一件就是完成堂伯的嘱托,保护夏云天直到三堂会审。 跟夏言、屠苏这种直接拿到学宫论剑正赛资格的剑会首席相比,北昆仑在整个大陆上的声望更高。 他拿到的是十年一度大论剑的邀请函,连御庆朝的学宫论剑正赛都不用参加。 而他对夏言的要求是,夏言作为御庆朝战队的一员,在大论剑上不能拖他后腿。 这个要求落在夏言耳朵里,多少有些嘀笑皆非。 也不知道这是看好自己呢,还是嫌弃自己。 总之这一天黎明,夏言拜别父亲,坐上了返程的飞行坐骑。 母雕娜娜已经在三江口阵亡了,这头赤焰雕叫灵灵,公的,体型更大一些。 返程五人,比来的时候,多了一个南御剑。 船上十五日相处,夏言和屠苏比之前近了一层。 嘴里还是哥哥妹妹叫着,心里已经不仅仅是这个关系了。 只是修行人结成伴侣,跟世俗婚姻又略有不同。 同样是一份责任,但这份责任不在于开枝散叶和柴米油盐。 而是在之后无数年的漫长岁月中共参大道,相伴一生。 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扶持。 看似是两人,其实是一人。 眼下屠苏有事情没跟夏言说,夏言并不着急。 随着关系由暗转明,并且日益稳固,她自然会说的。 御庆王朝自东向西上万里,到了这天中午时分,路程已经过半了。 雕背上的五人,姜苑坐在最前面控雕,之后是小道士周无极。 中间是夏言的私人保镖顾展堂,之后是夏言。 坐在最后面的,是屠苏。 正午高空烈日炎炎,夏言被晒得昏昏欲睡,就感觉到身后的女子,正在用指尖轻轻挠自己后背。 夏言一仰头:“怎么了?” 屠苏脑袋探过来,在夏言耳边轻声说道:“我见过你父亲了。” “啊,见过了。”夏言点点头,没明白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腰间软肉,被狠狠掐了一把。 前面顾展堂听不下去了:“哎呀,这个蠢啊。” 被顾疯子一提醒,夏言这才想到,一拍脑门。 对,屠苏已经见过自己父亲了。 老爷子卖儿子的时候,那个干净利落脆,还没等他这个儿子反应过来,夏家未来儿媳妇这就有了。 可这事儿不能一头热,屠家那边还没答应呢。 修行人结成伴侣跟世俗婚姻确实略有不同,可自己跟屠苏如今还在世俗界。 都是爹妈养大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绕不过去的。 赤焰雕现在已经飞到了御庆王朝中部地界。 往西,巫山山脉近在眼前,而往北,则是晋中。 凡事得公平,屠苏已经见过自己父亲了,那自己得去拐一趟晋中,跟屠家家主见见面。 于是夏言拍了拍顾展堂的肩膀:“跟前面传话,改道晋中。” 顾展堂又听不下去了:“你是不是傻?” 夏言眉头一皱:“又怎么了?” 顾展堂摇摇头:“前面控雕那位,不会答应的。” “你不问怎么知道?”夏言坚持道。 “行,那我问问。”顾展堂拍了拍前面小道士的肩膀,传话去了。 于是五分钟之后,夏言在山顶上,看着一头赤焰雕腾空而起,向西而去。 他冲着雕背上的西王女和东太虚挥手告别,然后看了看身边的屠苏,又看了看另一边的顾展堂,点点头: “你说得对。” “废话。”顾展堂甩了甩额前乱发,“你小子到底什么情况,时而精明时而糊涂的。” “嗐。”夏言摸了摸脸,心里多少有些尴尬。 “没事。”屠苏看着山下的城镇,幽幽说道,“飞行坐骑,又不光是她家有。” …… 事实证明,南御剑所言不虚。 屠家的飞行坐骑,对得起御庆朝首富家的排场。 这种大鸟名叫金鹏,体型比起赤焰雕还要巨大,翼展超过了三十米,背部空间特别宽阔。 这是屠家用来运货的,夏言三人别说坐在上面了,躺下来打滚都绰绰有余。 就是速度不快,比巫山镇的飞鹤还慢一些。 在不赶时间的前提下,慢点儿反而舒服。 上面人也能说说话,不至于狂风灌口张不开嘴。 而夏言这会儿,算是心里有事儿了。 他在地球大学的时候,处过一个女朋友。 可他沉溺虚拟世界,顾不上人家,一个月就掰了,手都没摸过。 见家长这种事情,他没经验,这会儿心里忐忑不安。 原本按世俗家世,自己不算太高攀。 屠家是御庆首富不假,可夏家在江南富甲一方。 南御剑确实是修行种子,自己现在也不差。 基本门当户对,可偏偏这会儿夏家落难了。 自己上门跟人家父亲见面,说什么好呢? 没事,我们夏家虽然已经下狱了,眼看要全家抄斩,但我能带着您闺女跑路? 这听起来不像人话。 而要是拿学宫论剑说事儿,人家又凭什么相信自己能打出来呢? 这么细细一琢磨,夏言就觉得,晋中越来越像龙潭虎穴。 金鹏背上,夏首席正一脑门子官司,杵那儿运气呢,顾展堂再一次看不下去了。 “不是,你杵那儿愣想,能想出什么来啊?”顾疯子说道。 “那应该怎么办?”夏言请教道。 顾疯子翻了翻白眼,问屠苏道:“你爹有什么爱好?” 屠苏看了夏言一眼,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爹有三大爱好。” “详细说说。”顾展堂赶紧说道。 “银票,美女,古玩字画。”屠苏说道。 顾疯子点点头,对夏言说道:“银票咱没办法,身上就算有几张,那也是人家发行的。 美女,你一个未来女婿给老丈人送小丈母娘,这不合适。 古玩字画倒是可以想想办法,不过这冷不丁的,你没处弄去。 这样,前面拐个弯儿。 咱去一趟襄州,我师兄在那儿有个窝,里面有好东西,我偷几样出来。” 夏言人都听傻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儿。”顾展堂嘀咕道,“既然是你俩的事儿,我师兄应该也是愿意的。” “什么?”夏言没听明白。 “具体我现在跟你说不着,反正你欠着我就行。”顾展堂摆摆手,“屠小姐,前面往东拐。” 屠苏没搭理顾疯子,继续控制金鹏一路向北。 顾展堂有些纳闷:“屠小姐,咱这是不打算嫁了?” 屠苏摇摇头:“我爹确实有这三大爱好,不过这三个爱好加起来,也不如我这个闺女。哥你别担心,你只要去就行,剩下我来安排。” …… 这天夜里,晋中城华灯初上。 夏言乘坐的金鹏,降落在了城郊之外。 落地之后,屠苏没急着进城,而是领着夏言和顾展堂,在荒郊野岭里到处寻找。 黑灯瞎火的,她也不说是在找什么东西,就是闷头找。 好一会儿,找到了,那是一株草药。 屠小姐拔起这株草药,甩甩上面的泥,这就整根儿往嘴里塞。 夏言赶紧劝道:“咱要是饿的话,进城吃去,跑这儿啃草像话吗?” 屠苏细细咀嚼着这根草药,咕咚一声咽下去。 东西肯定不好吃。 咽下去之后,看她表情都快哭出来,死死忍住了,冲夏言摆摆手。 夏言只好闭嘴,把腰间挂着的水囊递过去。 屠苏没接水囊,就这么忍了一会儿,压下了那股恶心劲儿,这才开口说道: “这叫九母草,吃完后脉象会在九日之内改变,呈喜脉。” 夏言又听愣了,呆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疯子已经跟上了思路,在一旁说道:“光是脉象还不够,肚子也要有迹象。 最好是微微隆起,用稍微宽大的衣服能遮上。 再拖下去,衣服那就遮不上了。 能达到这个效果,我觉得才是最佳。” “嗯,有道理。”屠苏点点头。 “不是。”夏言捂着额头说道,“我本来最多是被人赶出来,你们这么一搞,我容易被人打死。” “都这时候了,你就别想着自己死不死了。”顾展堂指了指屠苏,“你看人家为了你,名节都不要了,一个姑娘家尚且如此,你一个大老爷们豁出去怎么了?” 夏言摇摇头:“这不是我死不死的事儿。 媳妇是娶进门的,不是骗进门的,这种事情光明正大,不能耍手段。 屠家主要是看得起我,那自然最好。 要是暂时看不起我,那我让他以后看得起就行了。 二妹,老顾,我们先进城,找一间客栈住下。 老顾你明天一早,送我拜帖去屠家,我要正式登门拜访。” …… /80/80116/19280515.html 第五十章 钱多多 这天夜里,夏言三人进了城,入住旅店。 按理说,夏言和顾展堂怎么住都行,而屠苏作为屠家大小姐,既然到家附近了,肯定是要回家的。 夏言也是这么安排的,让她先回家。 这已经到家门口了,一个女子随两个男人住店,哪怕不在一个房间,那也挡不住闲言碎语。 可是南御剑没听他的安排,人往旅店伙计面前一站,直接说道:“我要两间房。” 说完她指了指顾展堂:“他一人一间。” 又指了指夏言:“我跟他一间,登记。” 伙计很年轻,看着眼前这美若天仙的女子,目光有些呆滞,还没回过神来。 从后面急匆匆跑过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瘦男人,走到伙计身边,一个大耳刮子就抽小伙儿脑门上了。 “不长眼的东西,二小姐都不认识!”中年男人骂道。 打骂完伙计,中年男人撩衣跪倒:“属下四等掌柜王同光,见过东家二小姐。” 屠苏点点头:“原来是王掌柜,起来说话。” “谢二小姐。”王掌柜站了起来,满脸笑意,看看屠苏身后这两个年轻人,说道,“二小姐想必是要带这两位同学在晋中游玩。 二小姐若是信得过我王某人,此事交予我安排。 无论是衣食住行玩,我包二位公子满意。 眼下天色已晚,还请二小姐回府。” “我不回府,我要住店。”屠苏指了指夏言,“我跟他住一间,请王掌柜登记在册。” 王掌柜刚站起来,“噗通”又跪下去了。 这会儿不仅王掌柜跪了,后面那伙计也回过神来了,“噗通”跪倒。 这一老一少也不说话,就这么低头跪着。 屠苏皱了皱眉:“我说话不好使是吗?” 王掌柜抬起头来,整张脸都拧成苦瓜了:“二小姐,我王同光十六岁进屠家当伙计。 之后三十年不敢有半点懈怠,这才以年功业绩升到如今的四等掌柜,有资格主理屠家的这摊买卖。 今晚我要是把您的名字,跟这位公子写在一块儿了,让您名声受损,那明天一早我就得卷铺盖滚蛋。 而我身后这小子,今年刚满二十,负责住宿登记,会被活活打死。 二小姐,还请垂怜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您先回府,二位公子我们定会好好招待。” 屠苏听完点点头:“好,你们不敢登记,我自己来写。” 说完,南御剑就绕到柜台后头去了,坐在了之前伙计的位置上,翻开了住宿登记薄。 刚拿起毛笔,笔杆子上半截被人抓住了。 抬头一看,夏言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哥你别管。”屠苏说道。 “不得不管,你这跟城外吃草是一个道理,事情不能这么办。”夏言说道,“你先回家,我跟老顾住这儿就行了。” “可是……” 夏言不等她说完,那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沉声道:“听我的,回家。” 屠苏身子微微一颤,低头应道:“哦。” …… 一场小风波之后,夏言和顾展堂成功入住,屠家二小姐也回家了。 而旅店的王掌柜和小伙计,把夏言看成了恩人。 掌柜去吩咐厨房炒菜,伙计端茶送水。 最后那伙计拿过来一个大木桶,说是要伺候公子洗澡。 夏言看到这个光膀子的小伙儿,吓一跳,赶紧拒绝,说自己洗就行,然后要了一套文房四宝,外加一张拜帖封皮。 当晚夏言和顾展堂两人吃饱喝足,各自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 夏言听着隔壁顾疯子的呼噜声,一边摇头叹息这位私人保镖的职业素养,一边写完了那张拜帖。 次日天明,夏言还没起床,顾疯子就进来,拿着这张拜帖出门去了。 等夏言睡够了起床梳洗完毕,顾疯子也就回来了。 “怎么样?”夏言问道,“人家接拜帖了吗?” “接是接了。”顾展堂摇摇头,“不过呢,人家不让你从正门进,而是要到晚上,侧门外等着,有人会给你开门。” “哦。”夏言点点头,“能进去就行,正门侧门倒是无所谓。” “怎么能无所谓呢?”顾展堂说道,“这意思很明显了嘛,没把你未来姑爷看,就是个上门要饭的。” “其实也差不多。”夏言笑道,“我是要人家女儿,且比要饭的遭恨呢。” “心态倒是不错。”顾展堂点点头,“既然这样,我有件事跟你说。” 夏言眉头一皱,说道:“什么事?” “我师门的事。”顾展堂说道。 …… 两人这一天就关在旅店房间里,长谈了一整天。 夏言是万没想到,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家伙。 说是剑客,其实是杀手,说是杀手,人家还是保镖,说是保镖,人家又是修行界的宗门传承者,说是宗门传承者,这家伙现在仅仅是个世俗剑客。 这身份都套上娃了,然后他这个师门,居然跟屠苏前世有关。 “不是,咱讲理。”夏言说道,“前世是前世,现世是现世,两不相干嘛,你这混到一块儿可不行。再说了,屠苏前世是你师父,你有证据吗?” “我师兄十八年前来晋中鉴定过,屠苏那会儿还是个婴儿。就她那先天变异剑种,我师兄说错不了。”顾展堂摇摇头,说道,“不过你别误会,我也知道前世今生的道理,没有拉你俩入伙的意思。 只不过,我师兄提醒过我,师父当年在修行界是有仇人的,那家伙一直在找她。 所以,我们前世今生分得清,人家未必。 毕竟人家要消灭的,不是我师父个人,而是我们这一脉的传承天赋。 先天变异剑种御剑灵,太扎眼了,我师兄认得出来,对方肯定也认得出来。 我看你现在这样子,屠苏你娶定了,那这个事情我必须跟你说。 你跟她结成道侣,她的恩怨也就成了你恩怨。 夏言,色字头上一把刀。 这把刀你以后接得住吗? 要是接不住,今晚屠家你就别去了,你跟屠苏就此拉倒。 天下何处无芳草,我看西王女姜苑也不错。 她爹的事情未必跟她有关,而等她去了修行界,凡尘俗世也就一刀两断。” 夏言白了顾展堂一眼:“你要是觉得我三妹不错,你就大大方方去追,别来撺掇我。” “那你这意思……”顾展堂沉声问道,“这桩等在修行界的祸事,你接得住?” 夏言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人还没去修行界,就已经虱多狗不痒、债多人不愁了。 我娘的那事儿,估计不会比屠苏这事情小。 一羊也赶,两羊也放。 试试吧。” “那好。”顾展堂点点头,“今晚我陪你去。” “不用。”夏言摇摇头,“我现在登门本来惹人嫌,身边要是还带个保镖就更讨厌,你在这儿等着吧。” …… 这天夜里月上柳梢,夏言摸到了屠府的墙根。 不用具体打听屠府在哪儿,因为整个晋中城,有一半是屠府。 往北走,看到围墙就是了。 顺着墙根慢慢摸,就摸到侧门了。 人站在侧门外,对方之前让顾疯子传话了,不让敲门,只能等着。 于是夏言整了整衣冠,气定神闲地在侧门外等着,抬头看着月亮。 他就眼着这轮明月,从柳梢头慢慢溜达到西墙头。 晋中城的更夫,都来回好几趟了。 直到鼓打三更,侧门里面,才传来细微的动静。 “吱呀”一声门分左右,里面有个青年探出脑袋,先是左右张望一番,这对夏言招了招手,轻声说道: “夏兄,请进。” 夏言一点头,跟这青年进了门。 青年把门关上落锁,然后引着夏言在高墙之内七拐八绕一阵,走进了一套院子。 看样子是个闲置的别院,去年秋天的落叶都还在,铺了厚厚一层,脚踩在地上沙沙响。 夏言跟着青年再走进一个黑灯瞎火的屋子,青年关门关窗,点上了屋内的火烛。 夏言这才看清这人长什么样。 二十来岁,身形颀长,唇红齿白剑眉星目,这张帅脸,跟屠苏有五成相似。 美中不足的是,左眼眶有块乌青,肿得厉害,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这是……”夏言指了指他左眼眶。 “不要紧。”青年摆摆手,“我叫屠洛,是屠苏的大哥,二妹昨晚回家脾气不太好,跟我切磋了一下。” “哦。”夏言赶紧抱拳拱手,“原来是屠兄。” “夏兄不必客气。”屠洛说道,“我在这里跟你见面,确实礼数不周,可这也是事出有因,还请见谅。” 夏言摆摆手:“屠兄能亲自见我,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嗯,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屠洛点点头,说道:“从昨晚到现在,我屠家已经调集了全国三百七十二家钱庄的账上活钱,共计白银五亿六千三百八十万两。 夏兄你就告诉我,这笔钱,去保夏伯父的平安,够不够。 要是不够,我屠家上下,再去想办法。” 夏言没反应过来:“啊?” “二妹在我们家一言九鼎,无论是我爹还是我,都听她的。”屠洛说道,“她要嫁你,那就是天大的道理。 所以你家目前的事情,必须先摆平。 我屠家别的没有,钱多得是。 夏兄,哦不,妹夫。 要多少钱才能平事,你尽管开口。” …… /80/80116/19286114.html 第五十一章 我要坐牢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陈文炳陪夏老爷子进了京城,这一天下来愁坏了。 人刚到漕运码头,一群官差就在码头等着了,一个个凶神恶煞趾高气昂。 夏老爷子脚刚刚沾到京城地面,这群家伙就上来一阵忙活,枷锁脚镣这就又戴齐了。 人塞进马拉囚车里,赶车的鞭子一响,扬长而去。 陈公子赶紧跟码头附近的人打听,这些官差率属于哪个衙门。 只要打听清楚了衙门,就知道夏老爷子会被押在哪个大牢。 谋反大罪,把人捞出来不显示,不过只要花些钱收买一下狱卒牢头,那至少能让老爷子进去之后不受罪。 这件事先办了,然后他再四处张罗人脉,打听夏老爷子这起案子的主审官是谁,以此再去一一疏通官面上的关系。 在京城办这种事情,手头没钱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必须要备下一笔巨款。 陈文炳这趟原本是回乡,身上也就两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和一些散碎银两。 这些钱回乡途中游山玩水,那是绰绰有余的,可要扔进京城这个深水池里,估计连声响都听不到。 因此在打听清楚了那是刑部官差之后,陈公子不着急马上去刑部大牢,而是先去附近的票号钱庄取钱。 陈家的餐饮买卖,如今也是遍及全国,家产比起夏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文炳是陈家家主第一顺位继承人,钱庄户头上常年躺着一百万两银子,这是陈公子的零花钱。 陈文炳打算先把这笔钱取出来应急,然后抽空给自家老爷子写信,要钱。 结果陈文炳往钱庄票号门口一站,人家关门歇业。 他赶紧叫了辆马车,让车夫去附近的其他钱庄。 车夫说您别费劲了,整个京城所有的钱庄,今天全部歇业。 陈文炳问为什么,车夫说不知道。 这辆马车陈文炳还是要了,让车夫直奔刑部大牢。 押送夏云天的囚车和陈文炳雇佣的马车,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陈公子下车的时候,正好看到夏老爷子被人押进去。 路上跟车夫已经打听清楚了,刑部大牢探监的规矩很多,真要是走正规渠道,等人家批复下来允许你探监,少则五天多则半月。 那就只能塞钱,可这会儿是白天,大街上人来人往。 光天化日之下塞钱,任你巧舌如簧,那也是塞不进去的。 人家就算贪钱,那也只是暗地里贪,没有明着收的。 于是陈文炳只能等天黑,同时心里暗暗着急。 夏言虽然没跟自己说什么,可他既然让自己跟着夏老爷子,也就是把夏老爷子的安危托付给自己了。 老爷子真要是在大牢里受了什么罪,那自己真是万死莫辞。 然后手里现在只有一千两银子,收买看门人应该够,可再往里大牢里走,那就不一定了。 这儿毕竟是京城的刑部大牢,档次摆在这儿,里面的狱卒都吃过见过,不是几个小钱就能摆平的。 京城的钱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居然全部歇业了。 那就只能等了,看看明天钱庄开不开门。 等也不能干等着,刑部大牢街对面,有个卖酒的铺子,里面支着几套桌椅,专供酒客喝酒的。 陈公子要了一坛酒,他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买酒不是为了喝,而是等于买了个座位。 坐在酒铺里,时刻观察着对门的动静,慢慢等天黑。 一直等到这天深夜,天擦黑了,酒铺也要打烊关门了。 陈文炳定了定神,把准备一天的腹稿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运了运气,走出了酒铺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大街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陈文炳扭头一看,夜幕沉沉中,一辆马车拐过了街口,正疾驰而来。 已经半夜了,大街上没什么人,这辆马车似是毫无顾忌,车夫手上鞭子抡圆了,车速极快。 陈文炳以为是过路的,赶紧往后一让,结果车夫一勒缰绳,车子在他面前停下来了。 车门开启,下来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往刑部大牢门口一站,冲背后马车挥了挥手。 车夫一点头,这就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大街上,于是就剩下陈文炳和这位高大老者一前一后站在刑部大牢门口。 这老者中气十足,大声问道:“看门的,夏云天,是不是关押在此处?” 看门的两个兵丁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老头儿你什么路数,大半夜的不着家,跑大牢门口咋咋呼呼的想干嘛?你是要进去坐一会儿吗?” 老者点点头:“不错,我就是来坐牢的,你们两个走一下程序。” 兵丁都听愣了,又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换了一张笑脸,问道:“大爷,您是不是走丢了找不着家?要不这样,我让里面兄弟送您回家,您还记得您家附近有什么……” 老者摆摆手,打断道:“我没有老糊涂,脑子清楚得很,我就是要坐牢。” 说完这句话,老者一抬手,一巴掌扇在了那个兵丁脸上,继续说道:“我殴打刑部官差,我要坐牢!” 兵丁都被揍愣了,捂着脸看着老头儿。 陈文炳也在后面看着老者背影,心里直嘀咕,这老头到底什么路数? 就算真犯了什么事儿,要投案自首,那也得去刑部衙门投案,直接上大牢门口干嘛? 此时刑部大牢门口的动静,似是惊动了里面的狱卒,大伙儿来看热闹了。 很快,老者身边围了一圈人,大家很快就达成了一个共识。 这老头应该脑子不太清楚,犯不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赶走也就是了。 于是有人上前抓胳膊拿后背,要把人制住架走。 结果人一近身,老者全身一抖,周围人倒了一片。 察觉到老者身上有修为,这群兵丁狱卒就不敢等闲视之了,纷纷拔出了腰间佩刀,再次把人团团围住。 就在这时,大牢里面走出了一个腰间挂铜牌的中年汉子,厉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大半夜的不让人清静。” “头儿。”其中一个狱卒回道,“这老头儿在门口闹事。” 中年汉子排开众人,来到老者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声问道:“老人家,你是谁?” 老者淡淡说道:“老朽姓屠,名高远。” 陈文炳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屠高远,在御庆王朝寻常百姓心中,未必有多出名。 可落在陈文炳这样的商贾世家公子耳内,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晋中屠家家主,御庆王朝首富,全国所有钱庄票号的大东家,屠高远。 陈文炳没见过这人,可却认识他闺女。 南御剑屠苏。 老者把名字一报,周围这些兵丁狱卒脸上没啥反应,之后走出来的那位中年汉子却全身一震,抱拳拱手道:“原来是屠先生。” 老者点点头:“你知道我?” 中年汉子苦笑道:“那还能不知道嘛,您是咱御庆朝的财神爷。” “知道就好,我要坐牢,这个事情你办一下。”老者说道。 “不是,您为什么要坐牢?”中年汉子问道。 “这跟你一个小小的牢头说不着,你去叫你刑部上司过来。”老者淡淡说道。 “那行,您先去我那儿坐会儿,我这就往上通禀。” “你那儿我不爱坐。”老者摇摇头,“夏云天不是关进来了吗?我要在他那儿坐一会儿。” …… 于是这一晚,陈文炳就眼睁睁看着,这条原本夜深人静的大街,在后半夜一下子变得车水马龙。 马车和轿子,那是一辆接一辆,一顶接一顶,往刑部大牢门口凑。 官员们从车里轿内下来的时候,神情都很凝重,没敢直接往大牢里走,而是在门口开了个小会。 陈文炳这会儿就躲在街对面的巷子口,侧耳倾听: “什么情况?” “屠高远进牢房了。” “我就说今天钱庄票号怎么全关门了,原来屠高远犯事儿了?” “年兄你糊涂啊,屠高远这样的人,他就算犯事儿,咱也不能让他坐牢啊。” “对啊年弟,我们每个月俸禄,都是拿着盖着官家大印的条子,去人家钱庄支取的,他一坐牢,我们以后吃什么去啊?” “不仅仅是咱们俸禄的事儿,眼下整个御庆王朝的所有买卖,甚至包括朝廷专营的盐铁,资金都要靠屠家钱庄周转。” “可不是嘛,屠家要是倒了,御庆朝也就完了。” “那这位财神爷怎么进的牢房?” “对啊!案子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办的?” “谁敢办他啊,他自己进去的。” “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上哪儿知道去?” “诸位,我看今晚这事儿,以咱们的品级是摆不平的。没别的,先把人稳住,好话说尽,千万别得罪了。” “对,先劝住,年弟你辛苦一趟,把上柱国请过来,让上柱国亲自问问这位财神爷,到底抽得哪门子疯?” “好,我这就去……” …… /80/80116/19291804.html 第五十二章 水落石出 这一天,陈文炳在牢外着急上火,夏云天在牢里心止如水,波澜不惊。 老夏这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区区刑部大牢还吓不住他。 当年他媳妇要回去的时候,天上九位剑仙下凡。 其中一个,一剑挑起了钱塘江。 一江水化为一条水龙,直扑夏府而来。 老夏当时三十而立,身上半点修为没有,照样敢拿着打铁的大锤,护在自己媳妇身前。 虽然事后证明,他媳妇根本就不用他护。 那位一剑挑一江的女剑仙,被他媳妇一边奶着孩子一边揍,揍到最后跪地求饶。 可就胆气这一项上,夏云天自问这辈子没输过人。 结果在牢里待了一天,等到这天半夜,老夏遇上对手了。 来了个狱友,年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一身华服身材高大。 这人往自己这间牢房里一站,那气派不像是来坐牢的,而是来收购整个刑部大牢的。 那老者指了指夏云天身上枷锁镣铐,扭头跟牢头说道:“把这东西除了。” 牢头在一旁点头哈腰的:“屠先生,您别为难小的,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吧。”老者指了指自己鼻子,“那你给我也来套规矩。” “小的不敢。”牢头在一旁苦着脸说道。 “那就少给我废话。”老者眼珠子一瞪,“除了!” 牢头擦了擦额头冷汗,走过来给夏云天解除枷锁。 老者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随手扔给了牢头:“去庆春楼要四个菜一坛酒,我要跟夏兄喝会儿。” 牢头一接金叶子,脸上的神情就活泛了,眉飞色舞的,赶紧应道:“好咧。” 老者从怀里又掏出一片金叶子,继续扔:“让你手下兄弟离这儿远点儿,不准偷听。” 牢头就跟狗接骨头似的,一手接过:“是!” 老者又从怀里拿出厚厚一叠银票,递给牢头。 这叠银票与众不同,边上镶着金箔。 牢头探头一看这面额,人傻了。 一张一百万两。 就跟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牢头一下子冷静下来,摇了摇头,不敢接。 “不是给你的。”老者淡淡说道,“回头刑部那些大人们来了,你替我分一分。 尚书三张,侍郎两张,主事一张。 你再备下茶水,让诸位大人在外面等着。 等我跟夏兄喝完了酒,估计上柱国也就到了,我再跟他们说事儿。” “好。” 夏云天在一旁看着,知道今晚自己碰上对手了。 都说钱就是胆,看样子对方胆气非常豪壮。 再加上牢头叫他屠先生,那这人身份也昭然若揭了。 可这人在此地现身,到底要干什么,夏云天有些把不准。 因此他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结果等牢头一走,这高大老者一步窜过来,“咣”一脚就把自己踹墙上了。 老夏被踹得胸口发闷,脑子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脖领子被人薅了起来。 那老者恶狠狠地说道:“未来姑爷我不敢打。 一是可能打不过,二是真打了闺女会怨我。 子债父偿! 夏云天啊夏云天,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不准吭声,这顿揍你认头。” 一听这话,夏云天就明白了,悬起来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老夏笑了笑,一仰头,那意思是“来吧”。 于是就在刑部大牢里,御庆朝的财神爷屠高远,把夏云天一顿胖揍。 跟夏家这种暴发户不同,屠家富可敌国已经好几辈了。 穷学文富练武,屠高远是修行的。 他早年间觉醒的不是剑种,而是武魂。 五十年功力,一身武道有后天五重巅峰的水准。 他揍毫无修为的夏云天,那就是大人打小孩儿。 不仅知道怎么揍疼,还知道怎么揍不伤人。 而夏云天虽然不修行,可毕竟打铁出身,身子骨是倍儿棒的。 一顿揍挨下来,疼归疼,其实啥事儿没有。 打完了人,出了胸中那口恶气,屠高远把夏云天从地上拉起来,一手扶住了,一手整理老夏身上凌乱的衣服。 “既然认了这顿揍,那从今往后,你夏云天就是我屠高远的亲家了。”屠高远说道,“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你坐牢,我陪你坐牢。 你谋反,等于我谋反。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俩怎么着。” …… 夏言从屠家回到旅店的时候,已经是夏老爷子挨揍的第二天晚上了。 这一路回来走在晋中城的街道上,夏言就感觉自己像在踩棉花。 难以置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要说修行或者战斗,夏言自问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 毕竟洪荒历练过,在这儿换汤不换药。 可跟人成亲这种事儿,他是真没经历过。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屠苏万里御剑去护自家老爷子,老爷子也认了这个儿媳妇。 那自己就算在屠家受了什么委屈,也是活该。 挨骂要低头,挨打要立正。 娶人家闺女,这是应有的态度。 结果,未来大舅哥屠洛刚才发话了。 你家的事儿就是我家的事儿。 屠家现在全部家产都可以调用,用来平息夏家的祸事。 不仅如此,未来的岳父老泰山,屠家家主屠高远,已经早一步去京城了,就是为了营救你爹。 这弯儿拐得太大,夏言这会儿有点儿跟不上。 心里是热热乎乎的,脑子是晕晕乎乎的。 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了旅馆房间,顾展堂已经备下了一桌酒菜,等着他回来了。 这会儿其实已经是后半夜了,吃饭喝酒这事儿怎么看都怪。 顾展堂居然在这个时候备酒席,看来是有事儿要说。 于是夏言有些回过神了,坐下来看着顾疯子:“你小子又有事儿瞒着我。” “你可别冤枉人。”顾展堂摇摇头,“这事儿不是我瞒你。” “那谁瞒我?” “还能是谁,屠家二小姐呗。”顾展堂笑道,“北上的这趟行程,你在你爹那儿尽孝,她也没闲着。 这一路之上运河两边,她家钱庄遍地开花的,通个消息其实很方便。 所以你还懵懵懂懂,以为要去屠家受辱的时候,人家早就已经布局完毕,憋着要给你一个惊喜了。 不过要说这女儿家心思,确实是诡异难测。 明明什么事都安排好了,她就是不说。 还什么九母草同开房的,你信她个鬼。 那就是在试你,看你到底什么态度。 结果还行,你这傻小子也算傻人有傻福,人家姑娘很满意。 哎,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屠家到底有多少家产,你这一趟打听清楚了吗?” “顾疯子我特么……”夏言差点骂人,脏话滑出去一半这才止住,问道,“你到底是我保镖还是她保镖,这事儿你居然配合她瞒我?” “因为我也想知道,你对她是不是真心实意。如果你只是贪恋她美色,却没有责任担当……”顾展堂甩了甩额前乱发,仰头说道,“那我这个绝世保镖,你就不配拥有了。” “我用你啊?”夏言瞪了顾展堂一眼,“以后也不知道谁保谁?” “不管怎么说,我要敬东家一杯。”顾展堂笑了笑,举杯道:“恭喜东家抱得美人归。” 心头疑惑解开,老爷子安全有了保障,屠苏的事儿也算有了个准信。 虽然一开始心里有点儿小别扭,可这顿酒,夏言到底还是越喝越有。 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暂时没有了,心头阴霾尽去。 而这一切的根源,其实就是他进藏剑阁的时候,看到了那本《钻剑》,认识了屠苏。 一个女人为自己能做到这个份上,还能说什么呢? 别说她貌若天仙,就算她相貌平平,恩义至此,夏言也不敢辜负。 而这顿酒喝到一半,屠家二小姐现身了。 人是从窗户滑进来的,站在夏言面前,红着脸,低头不语。 顾疯子仰头饮尽杯中酒,起身拍了拍夏言肩膀,走出了房门,回头提醒道: “记得房门落锁,窗帘拉上。” 夏言笑骂:“滚。” …… 要说人设这个东西,到最后往往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屠苏半夜滑进了旅店窗户,一副低头不语任君采撷的模样。 美人在前,顾疯子还自动清了场。 夏言两辈子处男,不动歪心思那是假的。 可既然之前已经把责任背起来了,这会儿夏言心里清楚,有些事儿是不能干的。 这里不是前世地球,男女之事比较保守。 婚后怎么样都行,这会儿是婚前。 再说了,屠苏这女子心思细腻,鬼知道这会儿她是不是还在试自己。 万一踩了雷,那就前功尽弃。 早晚是自己的人,不急于一时。 不过人既然已经来了,也就没必要再赶回去。 于是今晚这顿酒席,顾疯子走了南御剑替上,两人继续喝。 夏言也有自己的心思,看看这顿晋中之行尘埃落定的酒,能不能把屠苏心里的事儿勾出来。 之前李巨灵透露过,屠苏有事儿。 这件事应该跟她前世宗门无关,就是她本人的。 现在两人关系已经定下了,夏言觉得无论有什么事儿,但说无妨。 而且夏言也不想从别人口中得知,就等她自己说。 可惜这女子平时本就沉默寡言,这顿酒她干脆一个字都没说。 菜也没动,只是一杯接一杯陪着夏言喝酒。 这位天上的仙女,今晚好像下凡了。 眉梢眼角有了万种风情,情义全在一杯杯酒里。 明明一字不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夏言看她这样子,也就按下了心头那份好奇。 人早晚是自己的,她的事也早晚是自己的。 就算有天大的窟窿,舍身帮她填就是了。 喝酒。 …… /80/80116/19297048.html 第五十三章 学宫战队 夏言一行三人,这天下午抵达了巫山镇。 第一件事,搬家。 顾展堂这会儿身份已经明了,死皮赖脸地要做夏言的私人保镖。 保镖和主顾总得住一块儿,于是顾展堂把自己的房退租,搬进夏言的那套四合院里。 屠苏名分也已经定了,双方家长在刑部大牢进行了一番激烈讨论后,一致认为,这是夏家未来媳妇。 于是也就别住在陈文炳宅子里了,回头说不清楚,干脆也搬过来。 屠苏不是一人住的,还有江小艾呢,两人之前是合租的。 小姑娘一听说屠苏要搬家,她就没心气儿了,说是要回学宫宿舍住。 这话夏言和屠苏都不爱听,劝这小姑娘也搬过来了。 紧接着就是四人一块儿收拾房间。 夏言这套四合院挺大。 东西两侧厢房,一边是练功房,这个不能动,大家都得练功。 另一边房间空着俩,顾展堂和江小艾一人一间。 正房是客厅兼餐厅,除此之外左右各有一间房,一个是夏言自己的卧室,一个原本是书房。 夏言把书房里的家具撤走,腾出来让屠苏住。 搬书桌的时候,顾疯子不以为然: “你俩还费这个劲儿干嘛,睡一块儿得了呗。” 夏言白了这个保镖一眼,没搭理他。 房间整理完毕,夏言还分了分今后众人在这套院子里的职责。 顾展堂,就相当于护院,顺便把每天买菜的活儿兼走。 江小艾,这是不交房租的房客,把衣服洗一下。 屠苏,自告奋勇地要担任四合院的打扫工作,然后要帮夏言一起做饭。 夏言自己,厨子。 眼看天快黑了,夏言觉得这四人团队应该磨合一下,晚饭家里做。 于是顾展堂出去买菜,江小艾开始收集各人要换洗的衣服。 夏言和屠苏则进了厨房里,刷锅起油劈柴暖灶,准备大干一场。 众人正在忙着呢,“啪啪啪”,外面有人敲门。 开门的是江小艾,一看来人立刻鞠躬。 学宫南校区上师,穆良成。 夏言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一看是自己的主管剑修,赶紧把人请进了客厅。 这人教了自己两年,虽然后来八年不怎么搭理自己,可那也怨不了人家,是自己之前天赋太差。 前阵子在论剑场,他对自己恶言相向,那也是在跟房满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原本夏言对这人感情是比较淡的,可看他以后天五重巅峰的剑道修为,能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下去,当着数千学生的面出这个丑。 就这份诚心诚意的演技,让夏言颇为动容。 这毕竟是自己老师。 夏言于是在临上场的时候,出言点破,也就相当于把这份师生情谊认了下来。 今天这位老师再度来访,夏言态度就跟之前那次不一样了。 把人请到上座,执弟子礼,双手敬茶。 面对夏言的举动,穆良成脸上有些意外,接过茶水说道:“夏言,我看你现在的气象,境界已经快超过我了呀。” 夏言说道:“那是老师教得好。” 穆良成摆摆手:“你拉倒吧,跟我没啥关系。” “基础是老师帮我打下的。”夏言笑道,“要是没有这份基础,我剑种忽然变异,应该活不下来。” 穆良成似是不太好意思,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你现在这里很热闹啊,我刚才要是没看错的话,厨房里那位,是屠二小姐?” “嗯。”夏言点点头。 “什么意思?”穆良成轻声问道,“你俩……” 夏言笑了笑:“到时候,一定请老师来喝酒。” “好!”穆良成重重点了点头,冲夏言眨了眨眼,“这下我回学宫就能扬眉吐气了,我学生把南御剑娶了。” “嗐,这您就别去显摆了。”夏言哭笑不得。 “行了,闲话少叙,说说正事儿。”穆良成正了正神色,“现在万剑学宫的论剑预赛,已经全部打完了。 说来惭愧,南校区预赛第一名,到了正赛选拔里,连其他校区学生一招都接不住。 幸亏是有你和屠苏这俩保送的,不然南校区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不过,屠二小姐的保送资格,是学宫长老会早就定下来的,没有什么争议。 而你的保送资格,是学宫总教习房满山力排众议,不服气的人很多。 所以到了学宫论剑正赛,你可要争气啊。” “我能不争气嘛。”夏言苦笑道,“别人服不服气我到无所谓,关键是我一旦比赛没打好,就要跟老爷子一起拉到刑场杀头了。” “你知道就好。”穆良成颇有些感慨,说道,“你家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我跟你爹也算打了十年交道,挺熟悉了。 以前还觉得老夏这人脑子不太清楚,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他这几年会想尽办法把你留在学宫。 毕竟学宫学生,朝廷是不敢轻动的,他这是在保你平安。 可是你爹估计也没料到,对方下手更狠,把你们全家都诬陷进了一桩谋逆大罪。 这下学宫也护不住你了,你只能在论剑里打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我是真后怕啊。 给你一个学宫论剑名额,我当时其实很犹豫。 幸亏是给了。 你把屠二小姐也叫进来吧,我有事跟你们说。” 夏言点点头,去了一趟厨房,把屠苏叫过来了。 这女子正在刷锅呢。 屠家二小姐,这活儿显然之前没干过,脸上弄得跟花猫似的,一道黑一道白。 夏言先拿布给她擦脸,弄干净了,这才领人进了客厅。 像穆良成这样的南学区学宫上师,屠家二小姐原本是不用搭理的。 因为穆良成这份工作,其实是屠家给的。 十年前万剑学宫,只有东、西、北三个校区,没有南校区。 而屠苏尽管是先天变异剑种,可因为天赋上的一个重大缺陷,被这三个校区刷下来了,没有被录取。 屠高远是什么人,御庆朝的财神爷,还能受这个气? 砸钱。 万剑学宫整个南校区,就是屠家砸钱砸出来的。 四年之后,南校区建设全部完成,师资力量也凑得差不多了,至少在名义上跟其他三个校区能相提并论,屠苏这才入学。 包括夏言在内的那四届学生,其实就是南校区初创时期,让穆良成这群新上师练手的小白鼠。 南校区藏剑阁守阁老剑修,之前就是屠家供奉,专门保护屠家二小姐的。 这些事情,屠苏为了照顾夏言的自尊,不会说出来。 而随着两人关系日益亲近,如今面对夏言的这位老师,屠苏心里是充满敬意的。 夏言的老师,就等于是自己的老师。 南御剑来到穆良成身前,飘然下拜。 穆良成吓得脸都白了,站起来避过半边身子,不敢接受。 闹呢,南校区怎么来的他还不清楚嘛,这是校区东家的闺女。 而且听说,在这户人家里,这闺女说一不二,地位比她爹还高。 也不知道这闺女到底什么脾气,这一拜显然是看在夏言面子上。 而自己要是不识趣,受瓷实了,搞不好明天就卷铺盖了。 夏言在一旁看着,觉得莫名其妙的。 他还以为屠苏作为一个先天境的修行者,后天五重的穆良成不敢受拜。 夏首席在那儿暗暗琢磨,原来这个世界,确实是以修行境界论地位高下的。 强者为尊,合理。 屠苏拜完之后,跟夏言两人左右入座,垂首等着穆良成发话。 穆良成这会儿不敢直接坐下,先是暗暗观察了一下南御剑的神情,这才小心翼翼坐下来。 上半身挺得笔直,椅子上也就挨了半边屁股,脸上的笑容如同菊花一般盛开,褶子都带出来了: “屠二小姐,夏言,本届学宫论剑,南校区由你二人出战。 我受校方委托,跟你们介绍一下接下来的情况。 论剑正赛,形式跟预赛和选拔赛大不相同。 预赛和选拔赛是斗剑台形式,主要考验学生的战力。 不过,作为修行种子的选拔,战力只是其中一方面。 到了论剑正赛,考验的是学生的综合能力。 因此,正赛将以学宫为单位,组成战队,进行团队争夺。 我们万剑学宫的战队,共计五人。 屠苏、姜苑、周无极、夏言,还有一个从选拔赛脱颖而出的范必安。” 听到这五人人选,夏言先是有些惊讶。 因为他没听到李巨灵的名字,不过他很快想起来了。 李巨灵说过,他拿到的是大论剑邀请函,御庆朝的论剑正赛是不需要参加的。 只听穆良成继续说道:“据学宫长老会研究决定,这支万剑学宫的参赛战队,由屠苏担任队长。 其他战队成员在参赛期间,必须听她指挥。 现在距离正赛还有一个月时间。 为了磨合战队,学宫长老会给你们布置了一个任务。” 听到这里,屠苏神情微微一动,问道:“什么任务?” 穆良成赶紧冲屠二小姐点头,笑道:“咱们万剑学宫,跟南疆是老邻居了。 南疆十万大山里,有个叫溪水村的地方。 那里据说有妖兽出没,村庄已经被毁,村民也全部失踪了。 楚王谋反被捕后,朝廷还在整顿南疆官场,各地兵力不准妄动。 因此当地官府无力解决此事,这才求到了咱们万剑学宫头上。 你们小队,要在这一个月之内,把事情调查清楚。 屠二小姐,请记住,学宫并没有让你们斩杀那头妖兽。 南疆的妖兽,有强有弱。 若是运气不好,那东西未必是先天境的修行者能够匹敌的。 要量力而为,把事情调查清楚,有个明晰的结果即可。” 屠苏听完这番话,看向了夏言。 夏言点了点头,屠苏这才回道:“好,我知道了。” “那这里就算是小队集合点。”穆良成站起身来说道,“我这就回复校方,让其他三人明日到此处集合。” …… /80/80116/19300926.html 第五十四章 无常剑 次日天明,万剑学宫战队集合。 战队成员陆续赶到巫山镇夏言宅子里,其中西王女和东太虚两人,夏言早就认识了。 最后一个小队成员,夏言昨晚跟屠苏打听了一下。 北校区的范必安,能从万剑学宫那么多学生中脱颖而出,这人自然不简单。 打听下来结果巧了,这人也是巫山剑会的首席。 北昆仑李巨灵是五年前的那届首席,南御剑屠苏是三年前那届。 中间四年前那届剑会首席,就是这位范必安。 在南御剑、西王女、东太虚崛起之前,北校区先后出了李巨灵和范必安两位首席,这两人也常常被人相提并论。 而范必安,据传熟读万剑学宫藏剑阁所有剑谱,并且融会贯通,剑无常形,被誉为“无常剑”。 只是后来李巨灵破入先天境,同时其他校区也有变异剑种先后破境,范必安在名声上才渐渐跟不上了。 后来的学宫四大首席,他是被摘出去的,毕竟他不是变异剑种,修为也没进入先天境。 不过这位“无常剑”在选拔赛里的表现,据说极具统治力,一手剑术出神入化,一路轻松碾压。 这天上午,这人站在面前,夏言心想果然是奇人异象。 他也是为了等大论剑挂着学籍不毕业的,跟陈文炳同一届,比自己和李巨灵小一届。 按说年纪应该跟自己差不多,结果夏言一看这面相,这人怎么都得有四十岁了。 头发花白,脸色蜡黄,双目无神,背都有些驼了,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一开口,声音黯哑:“在下范必安,见过队长。” 这话不是冲夏言说的,而是夏言身边的屠苏。 南御剑赶紧还礼:“范首席不必客气。” 范必安微微点点头,目光转向了夏言:“想必这位,就是夏首席了。” 夏言抱拳拱手:“见过范首席。” 小队全员五人全员到齐,以南御剑屠苏为首,直奔巫山镇的飞鹤店。 五只飞鹤腾空而起,取道南疆十万大山。 人在飞鹤背上坐着,夏言对这趟任务,一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老爷子还在京城坐牢,未来老丈人据说是去营救了,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消息。 按说问题不大,可自己这一走,陈文炳就算用飞鸽把消息传过来,自己暂时也接不到。 不过转念一想,要想真正解决老爷子这桩事,自己在论剑上的成绩至关重要。 既然赛制已经不是个人擂台赛了,而是团队赛,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小队成员之间确实是要磨一磨,彼此加深了解。 目前其他学宫的队伍配置,夏言还不清楚,就万剑学宫的这个配置,他大体上还是满意的。 因为一行五人,就数自己境界最低,哪怕范必安都是后天五重巅峰,半步先天境。 人家不嫌弃自己已经很不错了,自己实在没资格嫌弃人家。 所以重中之重,还是赶紧提升境界。 之前十五日运河行程,两日晋中之行,一日巫山镇。 有这十八天下来,夏言的境界一直在攀升。 他一旦闲下来了,就动用紫府神念加快元意转换,有事儿了那就诛仙剑托管,慢是慢一些,但好歹也在提升。 尤其是十五天在船上,闲下来的时间比较多。 此前夏言迫于压力,冒险把境界拔到了后天四重元意洗髓,解锁了不少剑术上的绝招。 结果真到了老爷子身边,他只是藏了一剑,蓄势待发,最后没发出去。 也幸亏是没发出去,否则就他刚刚来到后天四重的身体能力,解锁归解锁,代价也必然不小。 而到了现在,他已经四重中期,肉体尤其是骨骼的强度大大提升。 在后天剑术上,已经没有任何掣肘。 只要是近身搏杀,夏言自问不惧先天境。 可人家先天境,是有先天剑罡的,之前荆飞白就演示过。 当然老荆断河那一剑,多少有些超标了。 夏言自己也知道,正面对敌,剑术哪怕再高明,也被剑罡压着先手。 七步之外剑罡快,七步之内剑罡他娘的又准又快。 单挑还行,夏言能用战斗意识弥补,还有诛仙剑作为底牌。 群架那就歇菜了,人家用剑罡远距离对轰,自己提着把剑能干啥? 因此真到了论剑正赛,乃至后面的大论剑,不入先天境,那就是个打酱油的。 从巫山山脉到南疆这一路,夏言专心致志地用紫府神念转化元意,加快修炼进度。 到了次日天明,夏言也总算把四重巅峰境界所需的元意亏空,给填满了。 四重巅峰,骨骼已经被元意洗成了钢筋铁骨,凡间一般的兵刃已经不能伤及肉身。 如果不是修行剑道,而是武道,这个境界是很可怕的,肉身既兵器。 可惜夏言修得是剑道,拳脚上没活儿,还是拿把剑砍人,那就差不太多,也就身体更扛揍一些。 战力其实提升不大,打人还是那个水准。 只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后天四重巅峰离先天境,到底是越来越近了。 而经过这一天一夜的飞行,南疆十万大山,也越来越近了。 这是一片极为广袤的区域,面积足有上千万平方公里,大小山脉纵横交错。 十万大山的说法,可能多少有些夸张,可大大小小十万个山头,那是只多不少的。 到了这天中午,飞鹤落地。 一行五人坐下的这五头飞鹤,南御剑坐得是头鹤,智慧极高。 南疆山区妖兽众多,有不少是飞行妖兽。 头鹤不会带着自己小弟去给人家当粮食,说什么也不往前飞了。 于是接来下的路程,五人只能步行。 好在事发地点溪水村的位置,不算很深入。 范必安身上带着南疆地图,拿出来一看,一天左右的路程。 于是五人结伴而行,春末夏初气候宜人,就当郊游了。 下午这一路顺风顺水,入夜之后众人找了一条小溪,在溪边燃起篝火,就地休息。 头一天晚上得知的行程,不算太仓促,众人身上都带着干粮,吃着喝着。 经过半天的结伴同行,众人聊了不少闲话,其他人跟范必安也慢慢熟悉了。 夏言一路观察下来,发现这人不愧是一行人中资格最老的剑会首席。 确实如面相所示,少年老成。 一路上话不多,可句句又都说在点子上,同时分寸恰当。 此刻他拿起一截树枝拗断,投入篝火之中,说道: “我们五人是第一次组队,互相之间不太了解,不如各自介绍一下修行情况。 尤其是你们几位,都身负变异剑种,能耐与众不同。 在下若是不知情,今后怕是会拖后腿啊。” 一边说着这话,范必安的目光落在了夏言身上。 夏言知道,这话看似说给大家庭,其实说给自己的。 因为其他三人的变异剑种,学宫里早就传开了,范必安肯定有所耳闻。 唯独自己这个中途变异的,外界还不清楚到底什么章程。 五人命运算是暂时绑在一块儿了,夏言知道此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道: “我的境界在诸位首席面前不值一提,只有四重巅峰。然后我这人能耐不强,脸皮却比较厚,这个变异剑种,取名叫诛仙剑,让诸位见笑了。” 夏言话说到这儿顿了顿,还想继续往下说,旁边屠苏已经把话头接过去了: “范首席可不要小看夏首席,他的诛仙剑,是连房满山房上师都吃过苦头的。 房上师评价过,这是他所见过的最为凶悍的变异剑种。 有这样的变异剑种作为底牌,夏首席的战力,足以跟先天境匹敌。 另外,夏首席在修行上的见识,我本人极为敬佩。 这点,姜苑也是知道的。” 西王女点点头:“对,不然我干嘛认他做大哥,你又何必吃相那么难看地要变成他媳妇呢?” 姜苑这一句话,就把场面呛着了。 小道士周无极本来抬头想说话,一看这个状况,低头继续打坐去了。 夏言和屠苏就更难堪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倒是范必安脸上很平静,淡淡说道:“姜首席,从今日开始直到论剑结束,你我五人命运休戚与共。 你若有什么不满,现在就把话说开,有问题现在解决。 而今晚过后,此事就不要再提。 否则回到学宫,我会跟校方提议,把你换掉。” “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姜苑怒道。 “在下作为资格最老的剑会首席,又是选拔赛第一名,被学宫认命为战队副队长,有人事监察之权。”范必安说道,“此事既然队长不好表态,那就只能我来说。姜首席,请你自重。” “你……”姜苑一张小脸都被涨红了,对着夏言嘟嘴道:“哥,他欺负我。” 夏言翻了翻白眼:“这事儿你求不着我。” “你们……”姜苑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看向了周无极,“小道士,他们要么是队长,要么是队长家属,小队里就我们俩无依无靠的,你怎么说?” 周无极抬起头,用稚嫩的童声说道:“姜学姐,你至少是队长家属的义妹,我才真正的什么都不是呢,你问不着我。” “哎呀,气死我了!”姜苑双手抱胸,背过身去,坐那儿生闷气去了。 范必安等了一会儿,看西王女一言不发,这才看向了夏言:“夏首席我们言归正传,你的变异剑种有什么威能,还请详细说说。” 夏言点点头,实话实说:“近身剑术搏杀,可斩先天境。” “好。”范必安点点头,“那我也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的剑种,跟在座几位首席比不了,甚至比起五行剑种都有所不如。 我是无属性剑种,境界也不过是五重巅峰。 不过论实战的话,我也觉得我的剑术,可斩先天境。 所以夏首席这个说法,缺乏说服力。” “那范首席的意思是……”夏言问道,“咱俩搭搭手?” “你我境界不论,单单以指为剑,斗一斗剑术。”范必安神情凝重,伸出了两枚手指:“请。” …… /80/80116/19304780.html 第五十五章 剑术之弈 双方坐着不动,以指为剑,这是万剑学宫里的一种剑术比斗方式。 假设双方身体境界相同,手中长剑尺寸相同,出招速度和力量一样。 以此对拆剑招,这种比斗方式也叫“剑棋”。 就跟下棋似的,模拟真实战局。 范必安以五重巅峰境界,主动提出用“剑棋”试一试夏言的水准,那这人在夏言眼里,还算比较厚道的。 双方已经各自报过境界了,他至少没用境界压人。 于是夏言点点头,正要移步过去下这盘“剑棋”。 剑棋双方距离要近一些,否则一是手搭不上,二是天色昏暗,看不清对方剑招。 结果原本正背过去生闷气的姜苑,一下拦在了夏言身前,一阵挤眉弄眼的。 “干嘛?”夏言低头问道。 “义兄你别上他当。”西王女轻声说道,“他的剑棋,别说万剑学宫的学生了,就连那些专门指导剑术的上师都不是对手,学宫的剑棋比赛,他已经五连冠了。” “然后呢?”夏言又问道。 “那还有什么然后啊?”姜苑急道,“义兄弄不过他的,要斗也别跟他这么斗,换一种。” “姜苑。”一旁的屠苏淡淡说道,“回来。” 姜苑白了屠苏一眼,“你就这么盼望义兄输啊?” 屠苏微微一笑,拍了拍身边的空地:“来,坐我身边观战。” 姜苑还想再说什么,夏言伸手一拨,已经把这小姑娘拨到一边去了:“没听你姐说话嘛,去坐下。” “哎呀,你们干脆气死我得了。”姜苑双手挠了挠头发,又坐到屠苏身边生闷气去了。 夏言来到范必安面前,两人对面而坐。 范必安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夏首席,你我都算是学宫里的学长,你比我还大一届。 然后这群学弟学妹,那真是强得没道理可讲。 在他们面前,我也就剑术还拿得出手,还望夏首席不要笑话。 这样,大家彼此留几分颜面。 我只守不攻,夏首席若百招之内能破我防御,就算夏首席赢了,如何?” 对方话说到这个份上,夏言也就无话可说了,只能点头。 剑术实战,各方面因素很多,夏言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这些因素。 剑棋把局势大大简化了,夏言致胜的办法也就被刨去不少。 洪荒之中,类似的玩法也有,叫做“剑术之弈”。 这是个洪荒世界的衍生游戏,也是有比赛的。 夏言当年参加过两届,一届全国十六强,一届全国八强。 世界赛要求全国四强,他两届都没打进世界赛。 所以对自己这方面的水准,夏言有清晰的自我认知。 是还不错,可干不过这个项目顶尖的职业玩家。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范必安可能会比自己强。 输赢其实无所谓,对方怎么说就怎么来呗。 就在夏言要伸手过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给范必安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进入内视状态。 论剑初选的时候,房满山作为先天境的修行者,都被诛仙剑弄伤了。 前车可鉴,这会儿剑棋的对手范必安,只是个后天五重巅峰的。 要是丹田里的诛仙剑不老实,对面这少年老成的小伙儿,容易被直接弄死。 必须嘱咐几句,免得闯祸。 意念一沉,好家伙,小诛正在跃跃欲试呢。 整把剑都立起来,悬停在丹田气海之中,正在疯狂地吸取天地元气,准备蓄势一击。 夏言看得冷汗都下来了。 自己幸亏是想起来了,否则战队今晚就得减员。 “你想干什么?”夏言问道。 最近一段时间,诛仙剑一直在咿呀学语,到目前为止已经初步掌握了语言,只是还说不了太长的句子。 一听夏言问话,小家伙很亢奋,剑身滴溜溜转着,奶声奶气地说道:“打架!打架!” “不准打架,睡觉!”夏言没工夫跟它废话,直接下令道。 “哦。”小诛应了一声,整把剑都蔫儿了,就跟一片树叶似的,飘飘荡荡落进气海里。 摁住了丹田里的诛仙剑,夏言从内视状态中退出,对着面前的范必安微微一笑:“范首席,可以开始了。” 范必安点点头,以指代剑,收在自己胸前:“请夏首席出剑。” 此时两人对面而坐,距离只有一臂距离,伸手就能够到。 夏言很久没玩“剑术之弈”了,之前的比赛成绩自己不太满意,因此一直把这段经历压在里心底,平时不会去回忆。 此时一看范必安的剑势,就觉得当年在赛场上的一切,又都回来了。 夏言当年剑术确实很强,可是术业有专攻,为了备战这种专项比赛,另下过一番苦功。 范必安这样的守势,算是比较高明的。 如果双方互相攻守,那胜负不好说。 而要是对方只守不攻的话,夏言能想到七种攻破对方守势的变化。 最快的,三招。 最慢的,四十三招。 总之都在百招之内。 刚才人家说了,为了彼此的颜面,这才只守不攻。 那夏言也投桃报李,拿捏着分寸,用了一套最慢的变化。 出指,拆招,再出,再拆。 如此往复,到了四十一招,范必安被夏言一指点在了眉心。 范必安整个人就愣了,似是对眼前的状况不可置信。 夏言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说明范必安的防守剑招,没有拆到理论上的极限。 在“剑术之弈”中,只守不攻,或者只攻不守,这么大的限制,变数几乎是没有了。 一旦起手势定下来,之后的套路变化也就那么几套,都是固定的。 这些都是死谱,不用现场去细琢磨,背下来就行了。 范必安连这种死谱都会弄错,说明水准还是比较业余的。 在“剑术之弈”的全球比赛中,这大概就是县级高手的水平,到市级比赛够呛能出线。 可夏言细细一想,觉得眼下这情况倒也正常。 地球上的“剑术之弈”比赛,到后来就没什么意思了,因为人人都在学ai。 人工智能在这种套路推算方面实在是太强了,人脑确实干不过。 包括这种只守不攻或者只攻不守的情况,都是ai推算出来,这才有所谓的固定套路。 夏言之前在备战比赛时学的,就是这种套路。 而这个世界没有人工智能,范必安自己一个人琢磨,最多也就参考一下前人的剑棋棋谱。 这路四十三招变化,虽然夏言赢得最慢,可同时也是最复杂的。 居然能被他拆到四十一招,只有两招误差,这人其实很强,几乎已经是个人形电脑了。 想到这里,夏言不由得暗暗佩服。 这个水准的剑术,说是近身能斩先天境,他信。 然后看这人一脸震惊的样子,夏言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用ai套路来欺负这么一个老实人,过分了。 于是夏言抱拳拱手,安慰道:“范首席不愧是无常剑,在下剑招用绝,居然要这么久才能破范首席防御,实在是佩服。” 范必安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看周围观战的三人。 屠苏这会儿神情很平静,似是对眼前状况并不意外。 而西王女和东太虚两人,这会儿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姜苑伸出手,一巴掌拍在了小道士的脑袋上。 小道士被这一掌打醒了,双手捂着脑袋说道:“你打我干嘛?” “疼吗?”姜苑问道。 “废话!”周无极气鼓鼓地开始撸自己袖子,“不信你让我打一下试试!” “不用了,我手也是疼的。”姜苑点了点头,“这么说,我们不是在做梦?” “姜苑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周无极怒道。 “可最近五年,范必安百招守势,整个万剑学宫都没人能破啊。”姜苑痴痴说道,“我义兄他居然破了。” “对,破了。”屠苏在一旁说道,“仅用了四十一招。” 姜苑重重点了点头,一拳砸在自己手心:“嗯,真不愧是我大哥!” 周无极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你早这么揍自己不就得了嘛,打我干什么,我招谁惹谁了……” 一边说着,小道士继续盘腿打坐去了。 观战众人神情各异,范必安却稳住了心神。 他看着眼前的夏言,躬身微微一拜:“夏首席,能否继续赐教?” 夏言心里怪不好意思的:“还是算了吧,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歇息。” 范必安摇了摇头,“我范必安浸淫剑术二十年,艺成之后未尝一败,朝闻道夕死可矣,还望夏首席成全!” 夏言挠了挠头:“不要了吧?” 范必安再次以指代剑,收在胸前,坚定地说道:“请夏首席出剑,这次我也会进攻。” 夏言劝道:“范首席,剑术只是后天剑道的手段,若是沉浸太深,耽误了境界修行,反而有奇技淫巧之嫌。 我当年也曾一度误入歧途,好在最后迷途知返。 今晚你我到此为止,早点歇息,明天还有事。” 范必安听完这番话,似是陷入了思考。 良久之后,范必安说道:“那既然如此,还请夏首席助我迷途知返。” 人家话都说到这儿了,夏言只能点头:“那好吧,我试试。” 丹田气海之内,诛仙剑“歘”一下就飞出来了:“打架!打架!” “打什么打,睡你的。” “哦。” 再次摁住跃跃欲试的诛仙剑,夏言看着范必安,正色说道:“既然事关范首席修行大道,那我不敢做任何保留。” 一边说着,夏言出手就是三剑。 两剑压得范必安根本无法反击,第三剑再次点在了“无常剑”的眉心。 这就有些吓人了。 山间的这堆篝火边上,一片安静。 就连屠苏都一脸震惊,姜苑和周无极更是不敢说话,呆呆地看着夏言和范必安两人。 夏言问道:“范首席,还要继续吗?” 范必安受到这样的挫败,非但没有垂头丧气,反而仰头一阵大笑,随后说道: “多谢夏首席指点!” “原来我这自以为天下无敌的绝技,不过是误入歧途。” “既然如此,我这压制许久的后天五重境界,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今晚范某破境入先天,请夏首席为我护法。” 夏言摇了摇头:“你现在心绪不宁,不可破境,需再等一晚。” 范必安看着夏言,眼神清澈,重重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夏言微微颔首,对此人更加高看一眼。 剑术好坏,甚至剑种类型,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对修行的执着和虔诚,胜过个人好恶,这才是真正的修行种子。 不仅是他,在座的几位,都是如此。 团队不错,大有可为。 …… /80/80116/19308909.html 第五十六章 道侣禁忌 剑棋结束后,范必安今晚是注定难眠了。 这是个有仇报仇的家伙,拉着夏言几乎聊了一晚上。 夏言之前动用了大量神念加快修行,念力枯竭筋疲力尽。 到了后半夜,他其实眼睛都睁不开了,硬撑着跟范必安聊。 也必须跟他聊,否则这人一晚上胡思乱想,心境受损,修行前程会受影响。 毕竟是平生最得意的强项,被人摁在地上摩擦。 范必安看上去有四十岁,那是面相,其实他比夏言还小一岁,今年二十三。 这个年纪的人,怎么可能没血性。 他看上去平静甚至隐隐有些兴奋,这是他对修行的向往,而不是性情使然。 心里的疙瘩其实跟山一样大,夏言得用言语慢慢给他化解。 于是夏言编了个故事,说是自己早年间,偶得一本剑谱。 针对范必安今晚的起手势,剑谱上就写了破解之法。 所以范首席就是倒霉催的,要是换一种起手势,夏言今晚就输定了。 范必安问剑谱现在何处,夏言说弄丢了。 范必安听得身子往后仰了仰,那意思是我信你个鬼。 而这事儿范必安信不信的,夏言无所谓,只是一个安慰人的说法。 先把这人心里的褶皱熨平,再给他画一画今后修行之路的大饼,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就这么聊到后半夜,屠苏、姜苑、周无极都睡了,唯独范必安还神采奕奕。 夏言恨不得找两根棍儿把眼皮子支上,在那儿瘟鸡点头。 范必安终于说道:“夏首席,我知道你在帮我重拾信心。 我之前佩服你的技艺。现在,我更佩服你的为人。 夏首席今后若是有所差遣,范某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是不知,夏首席以后想拜入哪个宗门?” 夏言还以为自己睡着了,有一两句话没听到。 因为这前后不挨着。 你范必安为我赴汤蹈火,跟我以后拜入哪个宗门有什么关系? 夏言晃了晃脑袋,问道:“什么?” “哦,夏首席可能对修行界的局势不甚了解。”范必安说道,“修行界虽然比世俗界大得多,里面的人也强得多,可说到底,还是跟世俗界一样,派系复杂。 夏首席以后要拜入宗门,我既然要与你交好,自然不能拜入敌对宗门,至少得是一个阵营的。” 夏言摇摇头:“我没有明确的宗门目标,屠苏倒是有的,她从小就想拜入秀剑宗。” 话说到这儿,范必安也就彻底明白夏言和屠苏是什么关系了,神情凝重起来。 他看了看在篝火对面侧卧入睡的南御剑,轻声提醒道:“夏首席,秀剑宗只收女弟子,而且这个宗门的门人是不结道侣的。” 夏言眉头一皱:“还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范必安说道,“我刚入学的时候,曾经观摩过那一年的学宫论剑。 那年请到了秀剑宗的人过来观礼,看中了我们北校区一位学姐。 可那学姐有心上人了,一位同样打入正赛的西校区学长。 后来你猜怎么了?” “棒打鸳鸯?”夏言问道。 “仅仅如此,那就好了。”范必安脸色有些难看,说道,“那对情侣被秀剑宗的人百般羞辱,那位学长不堪折辱当场自尽。而那位学姐性情刚烈,秀剑宗大好的前程不要,吞剑入腹,跟着心上人去了。” 夏言听得眼角直跳,沉声问道:“秀剑宗行事,居然如此霸道?” “在修行宗门的人眼里,我们这些世俗中人,不过是蝼蚁罢了。”范必安苦笑一声,说道,“高兴了,随手赏一份机缘,不高兴了,一粒唾沫星子也就淹死了。” 夏言也看着篝火对面的屠苏,说道:“我有个朋友叫陈文炳,他有一次醉酒,说要抢来秀剑宗的女剑仙做老婆。当时我听完心里有点纳闷,为什么要‘抢’,现在我明白了。” “夏首席,秀剑宗在修行界是大宗门,不是我们能惹的。”范必安提醒道,“你跟屠首席商量商量,让她以后挑选宗门的时候,避过秀剑宗。” 夏言没表态,而是笑着反问道:“如果有一天,我要去秀剑宗办一些事情,范首席愿不愿与我同行?” 范必安抱拳拱手:“义不容辞。” “有你这句话就行,真去还是算了吧。”夏言摇摇头,往地上一倒,“我困了,明儿见。” …… 次日天明,夏言睁开眼的时候,先看到了四个人头。 屠苏、姜苑、周无极、范必安,都探着脑袋看自己。 “终于醒了。”小道士摇摇头,“你怎么这么能睡呢?” “义兄,你昨晚做贼去了?”姜苑眨着一双大眼睛。 “怨我,昨晚咱们聊得太晚了。”范必安笑道。 “起来梳洗吧。”屠苏伸出手,把夏言从地上拉起来。 夏言还是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抬头一看,自己这觉确实耽误事儿,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一个大男人还梳洗啥,手指揉一揉眼角,赶紧出发。 溪水村已经离此不远了,按自己这些人的脚程,今天下午就能到。 真要是急眼了,屠苏御剑带着这些人,转瞬就到。 只是夏言昨晚的情况已经证明了,念力不能这么糟蹋,否则之后耽误的事情更多。 一行人在山间行走,这会儿正经的路早就没了,大伙儿走得是兽道。 兽道是野兽在山林里趟出来的,众人脚下算是勉强有路,可上方往往有枝叶遮挡,需要以剑开道。 这个活儿,从昨天下午开始,都是范必安在做。 今天上午,一行人依然还是范必安打头,周无极和姜苑在中间,屠苏把脚步慢下来了,落到了后面。 夏言一看这情况,知道这是南御剑有事要说,也放慢了脚步。 等跟前面的同伴拉开了足够距离,夏言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昨晚跟范首席的对话,我听见了。”屠苏轻声说道,“秀剑宗的情况,其实我是知道的。” “哦。”夏言应了一声。 “我十岁那年,遇到过一位秀剑宗的高人,她传我御剑之法,我也允诺她了,论剑之后拜入她的门下。”屠苏说道。 夏言点点头,这事儿其实他早就知道。 之前屠苏还在他家里蹭饭的时候,就说起过,她为什么要立志拜入秀剑宗。 当时夏言是茶余饭后听过就算,可现在再听到这个事儿,心里滋味不一样了。 之前夏言对屠苏没什么想法,现在眼看好事将近。 秀剑宗门人不能结道侣,当时屠苏没说,现在却成了死结。 夏言没吭声,等着屠苏说下去。 “原本我想,我们在大论剑之前成婚。”屠苏说道,“这样一来,我已经有道侣了,那位高人应该不会再收我。 她并没有告诉我宗门的道侣禁忌,因此我也不算违背承诺。 可昨晚听范首席这番话,我心里有些不安。” “嗯,知道了。”夏言点点头。 “你别光知道呀。”屠苏轻声问道,“有什么办法吗?” “暂时没办法。”夏言摇摇头,“到时候再看。” “你这人……”屠苏一跺脚,气鼓鼓地往前走了。 南御剑往前走了一段,又放慢了脚步,等夏言赶上来。 等到夏言走到她身边了,她幽幽说道:“总之,任它秀剑宗有万般好,我也不去。” “该去就去。”夏言笑道,“大不了我就跟陈文炳同流合污,去抢个秀剑宗的女剑仙做老婆。” 屠苏瞪了夏言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没开玩笑。”夏言正了正神色,“秀剑宗对你有传授之恩,你对秀剑宗又有承诺。 变异剑种的修行,是不能亏心的,否则以后心境会是个大问题。 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就委屈了你做人的道理。 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 我要是兜不了这个底,也就不配娶你。” 夏言这番话说完,就发现身边没人了。 他赶紧回头去找,这才发现南御剑满脸通红,愣在原地。 “又怎么了?”夏言问道。 “没什么。”屠苏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来。 …… 南疆十万大山的外围地界,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之后夏言一行人,遇上过一些野兽,只是远远一个照面,这些东西扭头就跑了。 到了这天下午,众人攀上一座山头,山底下的溪水村已经可以看见了。 一个百十来户人家的村落,规模不算小,建筑也完整,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太安静了。 没有烟火气,也没有人。 山下没人,山上还是有人的。 山顶的树上,跳下来一个官差打扮的人。 这人看上去有些岁数了,头发全白了,身材瘦小,这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有些不利索。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众人面前,说道:“我在这儿等了三天,可把你们盼来了。” 范必安是开路的,自然在最前头,于是抱拳拱手道:“老人家您这是……” “小老儿名叫马成,是南疆道云贵府卧虎县的捕头,奉县太爷之命,在此地恭候万剑学宫的上师。”老官差说道,“溪水村这案子,由我辅助诸位上师办理。” 上师在学宫里指得是老师,在世俗界就是个对修行人的尊称,老头儿这么称呼众人,倒也没什么问题。 尤其是范必安这张老脸,显得跟这称呼特别匹配,老头自然就把范必安当做是这行人领头的了。 范必安也有自知之明,看同行人都不吭声,接过话茬道: “在下范必安,还请马捕头详细说说事情经过。” …… /80/80116/19319649.html 第五十七章 真真假假 南疆道云贵府卧虎县的马捕头,脚不太利索,不过夏言看得出来,这人身上有修为。 下午三点来钟,众人坐在树荫下,听这位老捕头说案情: “咱们卧虎县,虽说只是个县,不过面积却比一般的府还大,诸位上师这一路来也看到了,都是山地。 村子东一个西一个的,溪水村算是其中位置比较偏的。 小老儿我这几年患了腿疾,基本就待在县衙里了。 平日县里的巡逻,就交给了我下面那帮小子。 十天前,我那帮小子没回来,我一开始没当回事儿。 也不怕诸位上师笑话,咱们这种人在您诸位眼里,那就是个屁。 可在山民面前,这一身官服虎皮,还是有点儿分量的。 我是老了,那群小子还年轻呢,东村一个相好,西村一个姘头,晚上不来县衙点卯是常事儿。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您诸位应该也知道,南疆地界出了大事。 各地兵员包括县衙官差,是不能妄动的,违令者斩。 万一上面有人下来查岗,这群小子没回来,这就容易把脑袋给丢了。 所以那天晚上,我托山民去给这群小子传话去了。 赶紧回来,别死在女人肚皮上……” 马捕头话刚说到这儿,姜苑听得不耐烦了:“老头儿,你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无妨。”夏言说道,“案情介绍,越细致越好,马捕头你继续。” “大哥,破案你也懂啊?”姜苑扭头问道。 夏言实话实说:“略懂。” 洪荒这个虚拟世界的构建,早就不是人工构建了,而是交给了量子计算机算力支持下的人工智能。 破案解谜任务,那是浩若烟海的,真要去一一领略,一辈子也做不完。 当年夏言为了修行资源,做过不少这类任务。 洪荒亿万玩家,大家起跑线都一样。 就算最后成就一代剑仙,那也是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 因此杀人放火、除暴安良、刑侦破案、保媒拉纤,甚至踹寡妇门、挖绝户坟。 虚拟世界里道德约束少,夏言为了攀登修行高峰,那是坏事做尽,好事也办了不少。 十五年洪荒下来,人间大小事善恶不论,夏言都敢说一句略懂。 夏言这一发话,姜苑就不吭声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认同夏言的说法。 马捕头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夏言。 人老奸马老滑,有了这个节骨眼,他找到这支上师队伍真正的主心骨了。 老头微微一笑:“这位上师怎么称呼?” “夏言。” “哦,原来是夏上师。”马捕头点点头,继续说道,“咱们这个县比较大,山路又不好走。 按照巡逻的行程,那天这群小子应该就在溪水村这一带巡视,离县城很远。 所以当晚我让山民替我传话,只是提醒这群小子一声,也没指望他们能回来。 结果到了第二天中午,有山民来县城报告,说是溪水村整村人不见了。 我这才知道出事了,火急火燎往这儿赶。 到了现场,夏上师,那真是见鬼了。 整个村子建筑完好,除了村口有户人家杀鸡之外,其他地方一滴血都见不到。 然后人却没了,而我那群小子,按理说也是在这附近一带巡视的,从此也再无音信。” 夏言听到这里,问道:“巡视的衙役,总共有几人?” “四个人。”马捕头说道,“这山间野兽众多,落单会出危险,所以一般都是四人成一组,到处巡视。” 夏言又问道:“那现在是一村人和四个衙役失踪了?” “对。”马捕头点头道。 “那马捕头,或者说县太爷,是怎么确定这是妖兽所为,来万剑学宫请我们出手相助呢?”夏言问道。 马捕头眉头一皱:“这还不明显嘛,要说走丢一个两个的,那情有可原,或许是山间野兽叼走了。 可一村子人全部失踪,再加上我那四个小子。 不怕夏上师笑话,那四个小子既是我的下属,也是我徒弟。 老头儿我现在虽说年老体衰,腿脚也不利索,可壮年时也曾有二重巅峰的修为。 我那四个小子,也都进入了二重境界。 这个修为搁在山里,又是四人结伴,按理说怎么也出不了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十万大山深处的妖兽,到这外围地界上来了。 夏上师,我怀疑,这是一头能迷惑人心的妖兽,这才能如此不露痕迹。” “哦,明白了。”夏言点点头,“那我们下山去现场看看?” “请!” …… 大致了解了案情,夏言一行人跟着马捕头下了山,走进了溪水村。 上百户人家的村庄,在山上看着还好,真走进去了那还是挺大的。 那种让夏言在洪荒里非常熟悉的村寨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村口那户人家院子里,确实有血迹,血迹边上旁边有个木盆,泡着一只已经开始发臭的鸡。 再往里走,夏言一家一户看过去,貌似一切正常。 其中有不少人家,床上被窝还是乱的。 看来确实是晚上出的事儿。 看了大概十户人家,夏言心里已经基本有数了。 这会儿一行人已经来到村子中央,这应该是个晒谷场。 村子其他道路都是泥地,唯有这片晒谷场,地面是青石板铺的。 石板之间有缝隙,有灰色的泥土填着。 夏言蹲在地上摸了摸,认出了这是三合土。 熟石灰、细沙、黏土三合一,强度和耐水性都不错。 其他几人看着夏言蹲在地上,又彼此对视了一番,那是大眼瞪小眼。 按队长屠苏的想法,自己这行人过来,就是协助官差办案的,以官差的情报和行动为主。 如果有官差在武力上摆不平的事情,那就由自己这行人出手摆平。 毕竟大家都是修行学宫的学生,破案这种事情又不懂,自然是让专业的人处理。 结果看夏言这意思,自己居然还查上案了。 别说其他人了,哪怕对夏言最有信心的屠苏,此刻心里都不太踏实。 于是她也蹲了下来,轻声问道:“有谱吗?” “没谱,乱弹琴呗。”夏言看了她一眼,笑着拍拍手,站了起来跟马捕头四目相对。 老捕头这会儿脸上似笑非笑,点了点头:“夏上师,您看这事儿……” “我们既然来了,事情自然是要处理妥当的。”夏言说道,“不过马捕头,这种事情若是没有你配合,那肯定是办不成的。” 马成眉头一皱:“夏上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捕头没说实话。”夏言微微笑道。 “这从何说起?”马成说道,“我刚才所言句句是实。” “不对。”夏言摇摇头,“溪水村的村民,没有失踪。” “这……”马成一脸惊讶。 “马捕头,你应该了解,山民们在山里讨生活,是很艰辛的。”夏言说道,“吃食倒还好,靠山吃山,只要不是灾年,一般饿不死。 可身上的衣物,往往是没有富裕的。 丝绸棉布咱就不提了,哪怕是最粗糙的麻布,妇人织好再量体裁衣,那也颇费工时,一针一线还伤眼睛。 山里人一人能有一套麻衣,那就很不错了,自然格外珍惜。 白天干活儿是不穿的,怕汗水沤烂了。 晚上睡觉更不穿了,碍事儿。 而刚才我看了十来户人家,床上是乱的,边上却没有脱下的衣服。 这就说明,是半夜起床后,神志清醒,自己穿上衣服出的门。 所以这种事儿,不可能是妖兽袭击,只能是人干的。 马捕头,我说得对吗?” 马成一阵语塞,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夏言一番。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夏言说道,“失踪的,仅仅是那四个衙役,而溪水村的村民,因涉及此案,此刻就在县城大牢。” “这你又如何得知?”马捕头问道。 夏言笑道:“这片晒谷场脚印散乱,可唯独东面的脚印重合极多,而且相对整齐。说明人是在这里先集合,再被官差押走的,从东面离去,那不就是县城方向吗?” 马捕头听到这儿,似是终于服气了,抱拳拱手道:“夏上师,莫非真有仙术傍身,能掐会算?” “都说了半天推测依据了,还算命呢?”夏言摇摇头,“而怀疑的根源,是马捕头你自己的话语。” “哦?”马捕头问道,“我的话有什么问题?” 夏言笑了:“如果只是推测有妖兽,而没有切实的妖兽目击口供,我不信你们县衙敢把这案子往上报。” 马捕头怔了怔,随后全身松弛下来,也笑了,缓缓说道:“诸位上师恕罪。 山里的事情,往往错综复杂,不是谁修为高就能摆平的。 我本想试试万剑学宫的学生,到底是只会修行的书呆子呢,还是确实能帮上忙的高人。 这下我知道了,真金不怕火炼。 夏上师,还有诸位上师,这事儿您几位也别赖我,都是上峰交代的。 说是一定要考一考诸位的眼力。 若是小老儿那番话你们看不出破绽,那此事诸位就不宜继续参与了,还请打道回府。” 马捕头这番话说完,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姜苑抬手给了周无极后脑勺一下:“哎,小道士,你这脑袋好像是假的,它不干事儿。” 周无极气极,双手捧着脑袋,抬头说道:“你不也没看出来吗,还让马捕头不往下说呢!” “行了行了。”范必安摆摆手,“二位首席别争了,还嫌脸丢得不够大似的。” 屠苏这时候提议道:“那我们这趟任务,就以夏首席为首,我们听他的。” “好。”范必安赶紧应道。 “本来就该这样嘛。”姜苑翻了翻白眼。 “谁都行,反正我最小。”周无极摇摇头。 夏言看着这群同伴,觉得一阵头疼。 “好了,夏上师。”马捕头说道,“那就跟你介绍一下,这头妖兽的情况?” 夏言点点头:“请。” …… /80/80116/19328131.html 第五十八章 炼妖 溪水村晒谷场,马成开始说起那头妖兽。 这会儿再听这老头说话,在场的万剑学宫首席们,神情之前略有差异。 之前听他说案情,大伙儿就是听而已,不至于漫不经心,可要说多认真也谈不上。 这会儿就不一样了,一个个耳朵都竖起来了。 尤其是西王女姜苑,不仅自己竖起耳朵听,还走到东太虚身后,伸手把周无极的两个耳朵轻轻拎起来了。 周无极抬头瞪了姜苑一眼,倒也没吭声,仔仔细细听着: “诸位上师应该也听说过,当年的南疆,那就是妖兽的地盘。 别说十万大山的深处,哪怕是这里,这种山区外围地界,同样妖兽横生。 直到三百年前御庆朝建立,楚王受封南疆,带领十万大军清剿妖兽。 当时,万剑学宫的上师们也出力不少,我朝这才基本肃清了妖兽,把南疆真正纳入王朝版图。 南疆本来荒无人烟,这溪水村的村民,包括我马成,都是当年楚王那十万大军的后人。 当时天下安定,先辈们在此烧林开荒,定居下来……” 听到这儿,姜苑又不耐烦了:“马捕头,你能不能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这就快了。”马成看了红裙少女一眼,笑着继续说道,“兵丁在外出征,都是男的。 要在此定居,开枝散叶繁衍生息,需要女人。 可南疆这么荒,谁家闺女愿意嫁过来呢? 历代楚王也是想尽办法,派船队出海行商的时候,其他不要,只要女奴。 可在国外买女人,价钱不菲,而且数量对于南疆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而后来朝廷先禁海再削藩,楚王对外商贸的权力也没了,于是这事儿就无解了。 另外,山里人讨生活,基本都是重体力活儿,重男轻女那是普遍的。 不瞒诸位说,我这辈子当差办案,见过最多的尸体,就是女婴。 所以本来就少,再加上生下来又往往不要,这就造成南疆自古以来就缺女人。 说到这里,诸位不妨猜猜,在咱们南疆,什么最值钱?” 周无极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看扯着自己耳朵的姜苑:“你这样的最值钱。” 姜苑脸红了,一个巴掌扇在小道士脑袋上,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胡琢磨什么呢?” 小道士很委屈,看向了夏言。 夏言摇摇头:“她这样的不值钱。” 姜苑刚才听到自己值钱,有些羞恼,这会儿一听不值钱,又急了:“为什么呀?” 夏言没吭声,而是等马捕头说下去。 “夏上师果然是精明之人,看事情通透。”马成先夸了一句,继续说道,“在这里,女人的相貌好坏,不是最重要的,关键看是不是生养过。 十月怀胎分娩产子,这是女人一生中的鬼门关。 过了这一关,再生就容易了。 所以生过孩子的女人,是最值钱的。 而在这南疆十万大山里,男人什么事情最长脸,那就是有这种女人做情妇。 只是自古以来,赌生盗奸生杀,奸情人命这是一套。 所以我那几个小子,平日里仗着有一身官服就到处睡寡妇,我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 我说过,他们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结果不曾想,一语成谶。 因为那头妖兽,看起来就是这么一个女人。” …… 万里之外,燕京南城有一家酒铺,街对面就是刑部大牢。 这天下午,屠高远终于出狱了。 这位人间财神爷在牢里待了三天,陈文炳在对面酒铺里坐着,那是眼睁睁看着大小官员,几乎快把刑部大牢的门槛踩平了。 头一天是刑部,第二天是都察院,第三天是大理寺。 御庆王朝负责审理重大案件的三法司,这就跟过关似的,在屠高远跟前都过了一遍。 进去的时候,这些官员都愁眉苦脸,出来的时候,个个喜笑颜开。 这事儿陈文炳看在眼里,心情很复杂。 有屠高远出手,自己的干爹夏云天应该没事了,接下来的案件审理,也就是走个程序。 只是亲眼目睹三法司堕落到这个程度,身为御庆朝的子民,陈文炳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本来他对修行已经死心了,想安安心心当一个厨子或者商人。 看完了这件事,他就庆幸自己怀里揣着那三张黄纸。 果然是万般皆下品,唯有修行高。 之前三天,陈文炳在酒铺买酒是不喝的,只是买个座位。 到了今天,他觉得自己能喝几杯了。 牢里的事情基本已经解决了,晚上给夏言去一封信报个平安,之后自己在京城算是闲下来了。 回头去南城找一套宅子租下来,学学夏言前几年的作派,宅着好好修行,顺便盯着夏老爷子这摊事情。 打定了主意,陈文炳叫了两个下酒菜,打算喝一场。 他知道自己酒量,要是没下酒菜垫着,喝不了多久。 等到下酒菜端上来,陈文炳刚喝了两口酒,就觉得眼前一暗。 桌子对面,坐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人。 陈公子抬头一看,见过,北昆仑。 李巨灵把脑袋上的竹笠摘下来,搁在了条凳上:“就你一个人喝啊?” 陈文炳扭头招呼道:“店家,再加一坛酒,四个菜。” 李巨灵点点头,似是对陈文炳的反应比较满意,随后压低了声音,问道:“陈文炳我问你,夏言和屠苏,是怎么好上的?” 陈文炳一听,心里就乐了。 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北昆仑,还挺八卦。 陈公子一拍胸脯:“这事儿你算是问对人了。” 李巨灵沉声问道:“怎么?” “就夏言那个榆木疙瘩,要不是我这个兄弟帮忙,他哪辈子能跟人好上啊?”陈文炳洋洋得意地说道,“我那是明里暗里,想尽了办法撮合,这才让这家伙抱得美人归。” 李巨灵盯着陈文炳,眼睛眯了眯,脸上的肌肉开始不住地颤抖。 陈文炳低头喝了一口酒,没注意李巨灵的表情,继续说道:“不过实话实说,这事儿我虽然有心帮忙,可实际上也没起多大作用,是屠苏先动了心。常言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纸……” 李巨灵这会儿眼角直跳,打断道:“你不要再说了!” “这不是你问的吗?”陈文炳莫名其妙。 李巨灵一阵语塞,然后抬手轻轻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自言自语道:“我嘴欠,活该。” 听到这儿,陈文炳毕竟还没醉,已经明白了。 北昆仑南御剑嘛,当然这事儿不能细问。 正好店家抱着酒坛子过来,陈文炳伸手接过,给李巨灵倒了一碗酒,推了过去:“来来来,一醉解千愁。” 李巨灵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陈文炳自知失言,多少有些心虚,一阵左顾右盼,想着起个什么话题化解尴尬。 目光落到店门口,他发现门外有个漂亮姑娘,正探头探脑往店里张望。 她一看到李巨灵,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陈文炳觉得这事儿新鲜,轻声问道:“李学长,怎么你这个暗桩身边,还跟着个暗桩呢?” “就她这副蠢样,哪配做什么暗桩啊。”李巨灵摇摇头,脸上有些无奈,“从三江口开始就跟着我了,硬要我收她做徒弟,甩都甩不掉。” 陈文炳这一下就找到话题了,笑道:“李学长,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远在天边的人,你就别惦记了,这种近在眼前的,才是实惠。” 一边说着,陈文炳冲店门外招招手:“来,这位姑娘,过来一起喝酒。” 陈文炳话音刚落,眼前一花,那个漂亮姑娘已经站在李巨灵身边了,一低头:“师尊。” “我不是你师尊!”李巨灵反驳道,“程碧落我告诉你,你再跟着我,我打断你腿!” 程碧落点点头,一撩裙子下摆,露出一截白花花的小腿: “谢师尊责罚。” 李巨灵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文炳打了个圆场:“先坐下来吧,有什么事边喝边说。” 结果程碧落没搭理他,而是看着李巨灵。 李巨灵不耐烦地一甩手:“人家让你坐你就坐。” “谢师尊赐座。”程碧落这才坐下来,然后笑脸盈盈地看向陈文炳,“这位公子,多谢了。” 陈文炳一看这女人,心想这小模样是真不错,比屠苏和姜苑都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陈公子是吃过见过的,识货,这女人眼睛里有钩子,媚态内敛。 好火费炭好女费汉,这就是个费汉的主。 李巨灵瞪着程碧落,恶狠狠地说道:“今天晚上,你不准再跟着我!” 程碧落一脸幽怨:“那弟子今晚就自尽。” 李巨灵翻了翻白眼:“你爱死死去!” 程碧落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知道了,师尊今晚要去皇宫赴险,不想碧落出什么意外,原来师尊还是很心疼我的。” “我特么……”李巨灵一阵无语,然后看着陈文炳,“你把她叫过来干嘛,还让不让喝酒了?” 陈文炳也没想到会这样,只能一脸歉意地抱了抱拳。 程碧落继续说道:“师尊,弟子劝您慎重。 您目前在御庆剑道榜排第二,而皇宫里那位排第一。 江湖排名往往名不副实,真要是公平比斗,弟子认为师尊赢面很大。 可皇宫毕竟是对方主场,师尊冒然赴险,怕是得不到公平比斗的机会。” 李巨灵淡淡说道:“这个用不着你管。” “师尊,皇宫里那位剑客,您知道他什么路数吗?”程碧落又说道,“据我之前的师父贾仙途说,这位剑客已经百岁高龄。 他境界虽高,可剑道在五十年前就止步不前了。 近五十年,他主要在修行的并不是剑道,而是一门秘法,叫做炼妖术。” “炼妖术?”李巨灵皱了皱眉,“那是什么法门?” “简而言之……”程碧落缓缓说道:“炼人为妖。” …… /80/80116/19335240.html 第五十九章 事出反常 “这妖兽长得像女人?” 南疆十万大山外围,这会儿已经黄昏了。 眼看天色将暗,溪水村的晒谷场上,范必安一脸惊讶,出声问道。 马成往腰间摸了摸,抽出了一根旱烟杆子,再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上,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摇了摇头: “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看上去就是个女人。 这头东西,两年前在溪水村南边的半山腰上出现,衣不遮体。 据称是成渝道巴南府嘉兰县人,全家出游踏青被山贼打劫。 丈夫孩子都被杀了,她被劫持进山。 半夜趁山贼睡觉,跑出来了,在山里跑了五天五夜,到溪水村附近的时候,也就剩下一口气。 溪水村的人看这女子可怜,把她暂时安顿下来,然后报了官。 当时处理这案子的,是我一个徒弟。 成渝道的山贼,不归咱们管,可这生养过的漂亮女人既然来了,那也就别走了,干脆落户入籍。 落户入籍不能平白无故,这女人得嫁过来才行。 结果我那傻徒弟看上她了,而他自己早就成了家,按南疆法令不可再娶。 于是他花五两银子买通了溪水村的一个山民,让这女子嫁给这山民落户。 结婚成家是假,这小子在溪水村金屋藏娇是真。 他这事儿自然是瞒不过我的,只是这山间巡逻,本就是一项苦差,衙门里油水也不多。 这群小子只要不去鱼肉乡里,我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出事之后,我一开始没觉得是妖兽杀人。 而是怀疑这小子因为那女人,惹了溪水村山民的众怒,这才连累了其他三个师兄弟。 所以我就把村子里的人,全请到县衙里去了。 我先隔离再审问,防止这些人串供,口供都对得上。 大伙儿众口一词,说那女人是头妖兽。” 夏言听到这里,问道:“他们怎么知道那是妖兽?” “当天晚上,这头东西把我那四个徒弟骗到了山上。”马成神色一黯,轻声说道,“说起来也是造孽,这群小子色胆包天,真是死有余辜。 一个女人跟着四个男人天黑进山,溪水村是什么地方,光棍多得是。 于是就有人偷偷摸摸跟上去,想看个热闹。 结果,有六个人亲眼目睹,这东西现了原形,把我那四个徒弟,连骨头渣子都嚼干净了。” “现原形了?”夏言问道,“什么样?” “当时天黑,村里人也没怎么看清楚,只知道是人面兽身,背生双翼,飞走的。”马成说道。 “会飞?”姜苑眉头一皱,问道,“那这南疆十万大山的,东西又会飞,我们上哪儿去找?” “上师别急。”马成说道,“等它来就行。” “它自己会来?”夏言又问道。 “当时这头东西吃完人之后,还从溪水村上空掠过,扬言十天之后的午夜,会返回这里屠村。”马成说到这里,又抽了口烟:“村里人吓坏了,第二天晚上一听说我要带他们去县衙,都很配合。” 夏言问道:“我记得马捕头之前说,案发就是十天前?” “对,就是今晚。”马成点点头,“所以我之前不就着急嘛,怕你们赶不到。” 夏言点点头,开始沉默不语。 姜苑听到这儿不乐意了,说道:“那这事儿说白了,也就是今晚打一架的事儿嘛。事情又不复杂,你之前还用言语试探我们干什么?” 马成赶紧抱拳拱手:“这位上师明鉴,这不是我的主意,我一个小小捕头哪有这个胆子啊!这不是上峰有令嘛,要不您找本县大老爷去?” “卧虎县的县令是吧,我记住了。”姜苑恶狠狠地说道。 马成怔了怔,心想这少女口气这么大,身份应该不一般。 屠苏脸色一扳,说道:“姜苑,学宫有规矩,我们一旦入学就算是半个修行人,不能再用世俗身份压人。” 范必安也说道:“确实如此,姜首席,你不要犯忌讳。” “就是嘛,西域王郡主了不起啊?”东太虚周无极也说道,“我还是当今圣上的义兄、太虚观的观主、御庆朝的国师呢,我有跟别人说起过这事儿吗?” 姜苑翻了翻白眼:“你这个不要脸的,已经说了。” 正在沉思的夏言,思路就这样被打断了。 真没看出来,周无极这个小道士,水会这么深。 要说结拜这事儿,那还是人家厉害。 只见老捕头“噗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一脸惊恐地问道:“那夏上师您是……” “马捕头快快请起。”夏言伸手把人扶了起来,“我家就是打铁的。” “打铁的?”马成轻声问道,“那这几位以您为首?” “万剑学宫,不论世俗出身。”夏言答道。 “哪论什么啊?” 夏言这就被问住了。 也对,在这群人中,论境界,自己好像是最低的。 论资历,都是巫山剑会的首席,而自己是刚孵出来的。 论实战,没打过不知道。 于是夏言只能说道:“瞎论呗。” …… 大致弄清楚了情况,事情似乎比较简单。 不用在南疆漫山遍野去找,今晚午夜,那头妖兽会自己送上门来。 到时候五位剑会首席联手,把这东西弄死也就行了。 此时已经入夜,众人在晒谷场上燃起一堆篝火,围坐着等。 这种层级的战斗,马成一个县衙捕头是没资格参与的,这会儿已经告辞离去。 晒谷场上只剩下这支万剑学宫小队。 夏言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群队友,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精英就是精英,每逢大事有静气。 这群人别管脑子有没有转起来,至少这会儿看起来是像样的。 脸上都不慌乱,气质沉稳,一个个好像智珠在握,就跟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似的。 当然这也确实不能苛求他们,说到底,这只是一群半大孩子。 屠苏十九岁,姜苑十七岁,周无极十四岁,哪怕看上去能当他们爹的范必安,其实也就二十三。 夏言在这里是二十四岁,可在地球上活到了四十了。 凡人尚且四十不惑,更何况他还曾是个洪荒剑仙。 洪荒世界里的时间流逝感觉,跟现实世界不一样,他足有三百二十多岁。 这些或真或假的岁月,给了他足够的阅历,去看清一些少年人看不清的东西。 而今晚这件事,他还没彻底看清,于是只能等。 “夏首席。”身边的范必安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事情有问题呢?” 夏言点点头,心想总算有个明白人,问道:“什么问题?” 不等范必安答话,周无极抬头说道:“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天黑进山,他们要去干什么呢?” 姜苑一巴掌扇在了御庆国师的脑袋上:“小小年纪不学好,瞎琢磨什么呢?” “不是,我们也是四个男人一个女人嘛?”周无极一脸冤枉,“我们不也天黑进山了吗?” “你会不会数数,我们明明是三男两女。”姜苑说道。 “就你这动不动打人的粗鲁样子,那就是个男人。”周无极瞪着眼说道。 “你……”姜苑气极,又把手扬起来了。 屠苏叹了口气,伸手把姜苑的腕子摁下来:“好啦,你们听范首席继续说。” 范必安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头妖兽,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看学宫书籍上说,妖兽一旦修行到可以化形成人,不仅战力在先天境以上,就连灵智都是极高的。 这头妖兽在溪水村已经两年了,村民平日里都看不出来,说明它平时行为跟常人无异。 既然有这种灵智,做事总得有条理吧。 它为什么潜伏两年,忽然就杀人。 又为什么杀人之后,还扬言十天后来屠村。 它既然这么说,村里人肯定跑光了,它还屠得了村吗? 这些都莫名其妙的,我觉得串不起来。” 姜苑摇了摇头:“范首席,你何必想这么多呢? 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磨合队伍,检验战力的。 既然有妖兽害人,我们把妖兽除了就是了 至于这东西为什么这么做,那关我们什么事? 它既然害人了,那就死有余辜。” “道理是这个道理。”范必安点点头,“不过要是能查清楚其中缘由,自然就更好。我现在怀疑,这里的事情,不仅仅是一头妖兽那么简单。” “我也觉得,不仅仅是一头妖兽那么简单。”姜苑说道,“可要真的细细追查,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剩下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们管得过来吗? 难道我们真要搬出各自的世俗身份,来南疆保境安民? 我们就这么点时间,学宫论剑正赛很快就开始了。 依我之见,快刀斩乱麻,尽快把任务完成就是了。” 说到这里,姜苑看向了夏言:“哥你说是不是?” 夏言点了点头:“二妹说得对。” “你看。”姜苑扭头看向了范必安,“我哥同意我的看法。” 夏言笑了笑:“我是说,二妹在黄昏时分的那句话,说得对。” 姜苑愣了一下:“我当时说什么了?” “你当时说,既然事情这么简单,马捕头为什么还要用言语试探我们。”夏言说道,“这当然不是马捕头的本意,而是上峰有令。可那这个上峰真是县令吗?区区一个县令,敢这么做?二妹,你不妨再往上面看看。” “知府?”姜苑说完赶紧摇头,“不对,知府也不敢。可是知府之上,只有南疆王和南疆国相了,这俩现在都在京城大牢,等着被诛九族呢。” “所以也不是他们。”夏言说道。 “那是谁啊?”姜苑问道。 “还能是谁。”夏言摇摇头,“咱们的万剑学宫呗。 我记得我在出发前,我的主管剑修曾说过。 量力而为,把事情调查清楚,有个明晰的结果即可。 所以万剑学宫给我们的任务,并不是除掉妖兽,而是调查妖兽背后的事情。 既然是调查,就必须要有眼力。 也只有学宫授意,这里的县令才敢让马成在交代我们案情的同时,顺便试试我们。 范首席,这样就串起来了。 至于这头妖兽为什么这么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嘛,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弄清楚的。” …… /80/80116/19340471.html 第六十章 分头行动 定下了事情的性质,夏言看了看范必安,说道:“范首席,今晚你的破境……” 范必安点点头:“这我自然知道,环境不合适。” “嗯,那咱们这两个未入先天的家伙,就是今晚的后腿了。”夏言说道,“别傻坐着,我们赶紧去山上躲起来。” “啊?”范必安愣了一下。 “人家妖兽又不懂剑棋,咱俩剑术特长没用。对付这种能飞行的妖兽,先天境的剑罡才是硬道理。”夏言说道,“我们别添乱,躲在一旁看就行了,万一这仨战死了,我们也好给他们收尸。” 范必安皱了皱眉头,似是打心眼里不认同夏言的说法,扭头看向了队长屠苏。 屠苏说道:“我们之前说好了,这次任务就听夏首席安排。” 姜苑也点了点头:“哥,一会儿你看好了。我的赤凤炎,是不是要胜过她的御剑灵。” 周无极摇摇头:“那你们两个女的动手就行了,我就没必要在这儿了,我跟夏学长走。” 姜苑一听,伸手就把周无极头上的发簪给拔了:“小道士,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呢?” “就你们这俩泼妇,下手也没个轻重的,我怕被你们误伤。”周无极捂着脑袋,跑到夏言身后去了。 夏言看了看身后的周无极:“那行,你跟着我们。” 于是小组被一分为二。 南御剑和西王女在晒谷场的火堆边等妖兽前来,夏言带着一老一少,爬上了北边的一座山头。 这就是之前跟马成见面的地方,视野极好,能看清楚下面的状况。 能藏身的地方也很多,马成之前待着的那棵树就不错,枝繁叶茂。 三人就直接上树了。 夏言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背靠树干脚踩枝丫,只要顺手把周围的软树枝一编,别说盯梢了,睡觉都没问题。 他抬头说道:“国师大人,这儿属你感知力最强,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你照顾着点儿。” 周无极稚嫩的嗓音传下来:“不然我干嘛来的?” 夏言点点头,这小家伙聪明得很。 每个人聪明的领域不一样,自己刚才进行战斗分组的时候,说得比较隐晦。 自己毕竟不是队长,直接发号施令不那么合适。 看上去人情世故比较精通的范必安,其实身上有书生气,反而领会得最慢。 南御剑和西王女马上就领会了。 而只有东太虚,在领会的基础上,还提出了改进方案。 那就是战斗组有两个女的就够了,自己最好跟着到山上来,跟夏言和范必安一块儿,作为战斗的观察组兼预备队。 此时预备队已经就位,夏言说道:“范首席,破境吧。” “啊?”范必安没反应过来。 “此时不破,更待何时。”夏言说道,“咱御庆国师亲自给你护法,面子够大了,赶紧的。” “哦!”范必安应了一声。 …… 晒谷场上,屠苏盘坐在篝火边上,膝头横放着一柄紫色飞剑。 她抬头看着火焰对面的西王女,淡淡说道:“他们走远了,你说说吧。” 西王女微微一怔:“说什么?” 屠苏冷冷说道:“三江口那起针对夏伯父的刺杀,背后指使就是西域王府。” 姜苑全身微微一颤:“你怎么知道?” 屠苏说道:“做这种买卖,要先下定金。既然有定金,钱庄必然走账。既然钱庄走了账,还瞒得过屠家吗?” 姜苑脸色一阵苍白,轻声问道:“这事儿夏言知道吗?” “当然知道,不过不是我跟他说的。”屠苏说道,“有一晚我们喝酒,他主动说起过。 他说你这个二妹,是个块良材美玉。 你的未来在修行界,世俗界的事情,很快就是过往云烟。 而且这件事你不是主谋,大家都是爹妈养大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你之后人在船上,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在跟生你养你的西域王府对着干了。 这份兄妹情义他是念及的,所以西域王府的事情,他不追究你。” 姜苑听到这里,眼圈有些发红,吸了吸鼻子说道:“哼,还算有良心。” “不过,他不追究,不代表我不追究。”屠苏说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吗? 能让你跟西域王府对着干,仅仅是你对他的兄妹情义? 姜苑,我不是一个肚量很大的人。 今晚,我跟你画一条线。 这条线你不越过去,我们就是义结金兰的姐妹,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而你要是敢越过去,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我生死相见。 至于这条线是什么,我不明说,你自己掂量。” 姜苑被说满脸通红,胸膛一阵剧烈起伏。 过了一会儿,西王女似是调整了情绪,微微一笑:“那好,我们干脆把话说开了。 这种事情,讲究先到先得,我当然懂。 你放心,只要你还活着,我们三人结拜过,那他就是我大哥,你是我二姐,我认了。 可是,你还能活多久呢? 当初你被学宫拒收,你们屠家干脆弄出来一个南校区,不就是因为你身上的九阴绝脉吗? 你能活三十岁,还是四十岁? 看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要跟夏言成亲,恐怕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吧? 那好,我就等十年。 反正修行者岁数悠长,十年不过弹指一瞬。 这十年,就当我可怜你这个二姐了。” “你……”屠苏抿起了嘴,手落在了小紫剑柄上。 “干嘛,要杀我呀?”西王女一脸轻蔑,“你要是没这个出息,就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好!”屠苏点点头,“那我们做个交易。” “你说。” “今后十年你不准越线,而我九阴绝脉的事情,你也别告诉夏言。”屠苏说道,“你的天赋不下于我,够资格成为他的道侣。我临终前,会把他托付给你,指定你来续弦,怎么样?” “哼!”西王女摇摇头,“我才不稀罕你指定呢,我看中的男人我自己会出手,我说了,这十年算是我可怜你的。” “说法不同,可实际上好像是一样的。”屠苏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姜苑看着屠苏,脸上神情变幻,似是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这才幽幽说道:“屠苏,你别这么绝望,九阴绝脉在凡间无解,到了修行界就不一定了。 咱们斗气归斗气,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你别着急,回头到了修行界,咱们兄妹三人一起想办法。 你一定能活很久的,活到我巴不得你去死。” …… 夜色愈发深沉。 溪水村北边山顶的一棵老树上,范必安正在抓紧时间破境。 后天入先天,这是大境界的突破。 据顾展堂说,御庆朝五重巅峰的高手足有上千人。 可先天境的高手,明里暗里加起来,最多也就二十来个。 境界突破的瓶颈极大,那是死死卡着,不是说来就能来的。 也就是范必安了,明明早就可以入先天境,却自矜于剑术超群,压着境界不突破。 这种心态的家伙,夏言在洪荒见过不少。 有人锐意进取,而有的人,却会因为各种原因,停留在过去的一段风景里。 这种人其实什么都不缺,就差别人在他屁股后面踹一脚。 今晚午夜妖兽来临,夏言的本意,是让两个女人一个孩子作为主要战力,两个大男人的却躲在了树上。 这一脚,本来就够瓷实了。 被周无极这么一改,三个男的躲树上,也行。 于是这位四年前的巫山剑会首席,曾跟北昆仑一时瑜亮的人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势如破竹! 夏言就感觉自己的周边的天地元气,都被这人给抽空了。 小诛不乐意了,要发力去抢天地元气,夏言赶紧摁住这小家伙。 自己是护法的,不是捣乱的,真去抢天地元气,范必安非走火入魔不可。 就这么等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眼看时近午夜,周围天地元气逐渐恢复了正常。 范必安长长舒出一口气:“多谢二位首席护法。” “成了?”夏言确认道。 “幸不辱命。” “哎呀,这么一来,就剩我是后腿了。”夏言摸了摸脸,“你俩可要保护好我。” 正说着,天空之中,传来一阵“桀桀”怪笑。 夏言一抬头,就看到明月之下,有一头飞天妖兽,正乘风而来。 …… /80/80116/19346083.html 第六十一章 亮底牌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这是夏言第一次见到妖兽,可谓开门红。 要么不见,要见就见凡间最厉害的那种。 万剑学宫的课程,不仅仅只是修行,对于妖兽也有涉及。 毕竟三百年前,万剑学宫的高人助南疆王除兽,十八位先天境剑修奔赴十万大山,最后只回来两个。 那些用人命换来的知识,从此在万剑学宫代代相传。 而这种顶级妖兽的妖丹,蕴含极为精炼纯粹的元气,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至宝。 三百年前最后回来的那两位剑修,就是凭借妖丹,最后突破炼形境,进入了修行界。 如今的御庆王朝境内,妖兽已经非常稀少了,也就南疆十万大山的深处,还有几头当年的漏网之鱼。 今晚来到溪水村的这头,似乎就是其中之一。 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头背生双翼的虎豹。 只见它乘风而来,到了溪水村上空盘旋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晒谷场上。 范必安显然也认出来了,沉声说道:“居然是头彪兽。” “嗯。”树冠上方的周无极应了一声,然后建议道,“两位,我觉得我们可以撤了。” 范必安抬头问道:“周首席,你这是什么意思?”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周无极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本国师跟你细说吗?” “那她们怎么办?”范必安问道。 “你是不是傻?”周无极说道,“屠学姐跑起来比我们快多了,御剑“嗖”一下人就不见了,还用得着我们担心?” “那姜首席呢?” “全都跑了怎么行,不得有个人拖住那东西,掩护咱们撤退吗?”周无极说道,“我看姜苑挺适合,这泼妇性子彪着呢,跟这头彪兽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范必安虽然有些书生气,不过听到这儿也就明白了。 周无极这是被姜苑一路上各种欺负,这会儿是趁着克星不在场,在嘴上报仇雪恨,其实没想跑。 于是范必安就不搭理这位御庆小国师了,而是对夏言说道:“夏首席,彪兽在妖兽中,本就是顶级的存在,而这种能幻化人形的彪兽,已经可以看做是一个炼形境高手了,不是我们能匹敌的,现在怎么办?” “范首席。”夏言轻声说道,“你我之前作为后天境界的剑修,都是有自信斩杀先天境的。不过也就仅限于一般的先天境,像屠苏、姜苑这样的,我们应该斩不动。” “嗯。”范必安应了一声,然后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夏言答非所问。 “你我之前不是一般的后天境,村里这两位,也不是一般的先天境,越境杀敌的手段,她们应该也是有的。”夏言说道,“别着急,等等看。” 夏言一边说着,将腰间的小青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往下树下一扔。 “哎呀,手抖,剑掉了。”夏言轻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说道,“范首席,借你剑一用。” “哦,好。”范必安是个老实人,抽出自己的长剑递给了夏言。 夏言持剑在手,然后就看着那把自己扔下去小青如同离弦之箭,越过了三百多米的直线距离,来到屠苏身边。 晒谷场上,屠苏依然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人却漂浮起来。 一头秀发如同海底的水草,也跟着四处飘荡。 她身边原本只有一柄飞剑小紫,随后小青加入。 两柄飞剑在火光照映下的快速绕飞,看上去像两轮倾斜的光环,交叉护佑着主人。 照映飞剑的火光,主要来自姜苑。 姜苑已经挡在屠苏身前,全身上下燃起一团赤红色的火焰。 随后这少女一声娇喝,全身化为一道耀眼的流光,撞向了十米开外的彪兽。 “咣”地一声巨响传来,火花四溅。 彪兽这会儿是刚落地,还没站稳,一下被砸进了村子东面的民宅里。 姜苑一招得手,叫道:“屠苏你别动,我来收拾它!” 说完,这少女就连人带火地扑了过去。 彪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被姜苑一手抓住了尾巴,上下左右一阵乱抡。 她全身上下的火焰随着气劲四处崩溅,村东的这片民宅都是木结构的,很快就燃烧起来。 眼看村东都快烧没了,姜苑还在大发雌威。 彪兽被她抓住了尾巴抡来抡去,不停地拍在地面上。 撞击带来的震动,就连夏言这边都能隐隐感觉到。 那头彪兽口中咆哮不已,可就是拿不回重心,更无力反击。 树冠上,周无极一拍大腿:“你们看,这娘们是不是很彪?” 夏言和范必安两人没搭理他,范必安轻声说道:“夏首席,情况不太对。” “哪儿不对?”夏言问道。 “这头彪兽……”范必安说道,“似乎没有传说中那么强。” “其实也不算弱了,至少肉身强悍。”周无极在上面说道,“换成你范首席,被姜苑这么抡几下,应该已经英年早逝了。” 范必安被噎了一下,抬头说道:“我又没尾巴,她怎么抡?” “你其实有。”周无极说道,“要不你仔细想想?” 范必安又被噎了一下,终于跟姜苑站一边去了,气急败坏地往上指了指:“小小年纪不学好!” 周无极却已经不理会这个老实人了,而是说道:“夏学长,就气机来看,这头东西也就先天境中期的水准。 姜苑一个人对付它,足够了。 至于屠学姐,在那儿又是漂浮又是御剑的,那是因为你在看,她不想被姜苑比下去。 要不你下去劝劝这俩女的,差不多得了。 别真把这东西弄死,我们还要查事儿呢。” 夏言笑了笑,这小道士之前一直在装蒜,这会儿终于初露峥嵘。 十四岁的先天境,这是破万剑学宫记录的。 能这么快突破先天境,那不光是丹田构型和变异剑种的功劳。 这小道士的紫府神念,必然远超常人。 这才能大大提高天地元气的利用率,把修行速度提升到了不讲理的地步。 紫府神念强,感知力也必然强,同时念头通达,脑子转得快。 而且他还能跟御庆国主结拜,混了个国师的头衔,人其实机灵着呢。 只是毕竟还是个没发育的少年,灵动有余沉稳不足。 “不急。”夏言说道:“姜苑这么弄,场面是大,可其实没伤到它,这东西吼声中气十足的,再看看。” 话音刚落,周无极说道:“哎呦我去,情况不妙!” “怎么了?”夏言问道。 只听周无极说道:“这东西的气机正在不断攀升,奇怪,妖兽原形才是最强的战斗姿态,它现在化人形干什么?” 话音刚落,夏言就看到晒谷场上,一直悬浮着的屠苏,终于出手了。 两柄飞剑形成光环,有一道不见了。 同时“叮”地一声,村东民宅之中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一道人影从熊熊燃烧的民宅中窜出,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来到晒谷场,直扑屠苏而来。 屠苏小紫已出,伸手摘下身边绕飞的小青,一剑劈出。 一道剑罡碾过篝火,火花四溅。 而迎面扑来的人影,却极为轻巧地一个侧步变向,将将避过。 此时小紫回援,又被这道人影反手一剑砸落地面。 有这两剑缓冲,姜苑到了。 西王女这会儿似是气急败坏,嘴里“哇哇”叫着,就跟一头雌豹似的,连人带火撞进那道人影怀里。 夜色中,一黑一红两道人影叮咣五四打做一团。 两人动作太快,又隔着三百米远,夏言看不清战况。 不仅夏言看不清,两人这样近战纠缠,屠苏也不便出剑,怕误伤,只能在一旁掠阵。 随后只听姜苑一声闷哼,似是吃了一记暗亏,全身火焰暗下来不少,连人带火又撞向了屠苏。 屠苏心里一紧,伸手接过姜苑。 此时她小青小紫已经回到身边,两把飞剑剑齐出,直刺那道人影。 而就在她的神念锁定中,这人的气机瞬间消失,飞剑失去了目标。 这道人影移动起来,似是完全不按常理,乍停乍起毫无凝滞,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不仅一身修为直追炼形境,战斗意识更是强得可怕。 开战之前,夏言扔剑,其实就是在告诉对方,自己这边山上有后援。 这会让对方投鼠忌器,从而改善屠苏和姜苑的战斗环境。 对方要破局,就不能只对付屠苏和姜苑,还要考虑山上随时会出手的后援。 而此刻的状况,就是对方在战斗意识上交出的答卷。 先以兽形诱敌,把屠苏跟姜苑分开,同时示敌以弱,让姜苑掉以轻心。 再化人形脱困,反过来倒逼屠苏。 姜苑必然回援,然后被制服扔过来,拖住屠苏片刻。 于是这片刻之间,山上的后援,它就能腾出手来收拾了。 屠苏瞬间想通了这些,顿时芳心大乱,高呼道:“夏言小心!” 可声音再快,也没有剑快。 月光下,那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早已越过三百米的距离,御风而来。 周无极似是早有准备,一声暴喝童声嘹亮:“来的好!” 御庆小国师抽剑而出,从树冠上扑下来。 然后被对方一剑拍在了树干上。 范必安此刻手中无剑,只能干瞪眼。 而手里拿着范必安长剑的夏言,丹田里有个小家伙已经憋了很久了,这会儿童声更加嘹亮: “打架!打架!” “好,打。” 夏言一剑刺出。 什么剑出螺旋,元意护体之类的,是夏言检验修行用的,用来打架那是装蒜。 这种层级的战斗,用后天五重境界之内的手段,无异于找死。 直接亮底牌,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诛仙烈焰,顺着全身经脉喷薄而出。 没有明晃晃的火光,只有暗搓搓的阴损。 两剑相交,那道鬼魅般的人影,仿佛迎面撞上了一堵墙。 身形立止,一个倒栽葱就掉了下去。 夏言跟着跳下树,一剑指在她的咽喉,说道: “看你出手的路数,紫府神念激荡天地,再以剑种调风助力。” “你这是风系剑种。” “妖兽只有兽丹,没有剑种。” “所以你不是妖兽,而是人。” …… /80/80116/19363281.html 第六十二章 遗言合葬 这场战斗从爆发到结束,也就村东民宅那边,姜苑大发雌威那阵,让人能喘出一口气。 之后的进程非常快,等范必安反应过来,那头化为人形的彪兽已经被夏言一剑斩落。 范必安一看这个情况,赶紧下树去检查周无极的伤势。 既然战斗已经结束了,夏言稳住了场面,那其他先别管,先照顾自己人。 刚才御庆小国师很勇敢,挺身而出。 可惜帅不过一秒,被那东西一剑拍飞,这会儿人倒在树下了。 范必安把周无极扶起来,还行,只是昏过去了,身体无碍。 而此时,他听到了夏言那段话语: “你不是妖兽,而是人。” 抬头一看,夏言用剑指着地上躺着的人。 而夏言身边,小青小紫已经到了,一左一右护着他。 眼前人影一闪,屠苏也到了,手里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姜苑。 范必安神色一凛,赶紧迎上去,伸手接过了西王女。 他用真气一探,这才放下心来,跟周无极状况差不多。 把昏迷的两人并排安置好,范必安低头看着西王女和东太虚,点点头。 这俩小家伙,头一次相处得这么和谐。 可于此同时,范必安心头也升起了一阵困惑。 夏言能一剑斩落彪兽,这事儿范必安并不觉得惊讶。 这位夏首席举手投足中的那股自信,他早就看出来了。 能让南御剑和西王女对他如此推崇,这人本就深不可测。 剑术自己也领教过了,强得没道理可讲。 作为一个曾经跟北昆仑齐名,又被北昆仑远远甩下的人,范必安知道这世间总有人修行起来是不讲道理的。 夏言有这个战果,他非但不奇怪,甚至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庆幸和自豪。 他奇怪的是,地上这头彪兽的行为。 仓促接敌,杀伤远比制服容易。 这头彪兽化为人形之后,先后制服了西王女和东太虚,却没有直接下狠手以绝后患,这就很奇怪了。 于是,范必安看向了地上的那道人影。 月光下,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范必安觉得自己眼花了,他赶紧揉了揉眼睛,上前两步,低头仔细辨认。 没错,是她。 范必安脸色惨白,双膝缓缓软倒,跪在了地上。 他的右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缓缓塞进了自己嘴里。 转眼之间,泪如雨下。 …… 御庆平治三年,秋。 学宫论剑决赛,十万人的论剑场座无虚席。 十四岁的范必安个子还没长成,拖着鼻涕抬着头,一脸憧憬地看着即将上台的于贞。 一头短发、英姿飒爽的于贞笑了笑,蹲下身来,从袖口中拿出手帕,擦掉了范必安的鼻涕,问道: “小范子,你觉得我能赢他吗?” 范必安重重点头:“于学姐,你一定能赢的!” 于贞微微别过头去,柔声说道:“可是,我不想赢他呢。” “为……为什么?”范必安疑惑地问道。 于贞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咬了咬嘴唇:“你还小,以后会懂的。” “可是……”范必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于贞用手帕堵上了嘴。 “我输给他,他就会有更好的前程。”于贞轻声说道,“他的前程,就是我的前程。” “呜……呜……呜……” “小范子,我要上台了。”于贞拍了拍范必安的肩膀,“我教你的剑棋,你要好好练习。 以你的天赋,未来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所以你不要急着参加学宫论剑,而是稳稳地修行九年。 九年后的大论剑,你会一鸣惊人的。 到时候,你可不要忘了我这个于学姐呦。” 于贞说完这番话,转身离去。 一炷香后,她却吞剑入腹,死在了论剑台上。 …… 溪水村北山山顶,大树下。 范必安匍匐在地,泣不成声。 夏言都看愣了。 不仅是夏言,屠苏也愣了一下,还以为周无极受了什么无药可救的重伤,赶紧跑过去查看。 真气一探,没事儿。 南御剑一脸不解,扭头看向了夏言。 夏言也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女人。 这女人咽喉被夏言用剑指着,却好像浑然不在意,只是幽幽看着范必安。 夏言只好伸脚轻轻踢了踢范必安:“老范,什么情况?” 范必安说不出话来,只是以头撞地,那动静都快赶上姜苑抡彪兽了。 屠苏怕他撞死,赶紧过去搀扶起来。 拉起来一看,这人居然用手帕塞住了自己的嘴。 屠苏哭笑不得,伸手摘下手帕,顺便给他擦眼泪。 手帕一被摘下来,范必安似是回过神来了,偏了偏脑袋,不好意思让屠苏擦。 屠苏笑了笑,把手帕塞进他手里,回到了夏言身边。 月光下,两人并肩一站,屠苏把悬空的小青摘下来,替夏言插回腰间的剑鞘中。 而地上的女人,终于说话了: “你们,是一对吗?” 夏言和屠苏同时点了点头:“嗯。” “真好。”女人点点头,“祝你们白头偕老,共赴大道。” “谢谢。”屠苏应道。 女人说道:“真要谢我的话,就给我一个痛快,动手吧。” 说完这女人眼睛一闭,等死了。 夏言扭头瞟了范必安一眼:“老范,哭完没有?” 范必安抽抽搭搭的,点了点头。 夏言看不惯一个男人这样,数落道:“老范啊,咱们这是在办正事儿,你挺成熟一人,哭鼻子也就算了,怎么还手帕塞嘴里搞行为艺术呢?” “什么叫行为艺术?”范必安问道。 “这个不重要。”夏言摇摇头,“重要的是地上这位女侠,你认识吗?” “何止是认识。”范必安走过来,再次跪坐在女人身边,轻声唤道,“于学姐,你还记得我吗?” 地上的女人双目紧闭,充耳不闻。 范必安见状,长叹一声,抬头对夏言说道:“当年在万剑学宫,于学姐的剑术造诣,不仅在学生中无人可比,甚至超出了学宫的上师们。 我所在的班,剑术就是于学姐来教的。 我的剑棋技艺,也是由她启蒙。 夏首席,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九年前学宫论剑的事吗?” 夏言点点头:“记得,一对情侣先后自尽。” 范必安再次看向地上的女人,痛心地说道:“于学姐,你当时不是已经死了么?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南疆,还变成了一头彪兽?” 听到这句话,夏言和屠苏对视了一眼,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九年前学宫论剑,当时屠苏还没入学,夏言已经是南校区二年级学生了。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被主管剑修放弃,穆良成亲自盯着他修行。 那一年学宫论剑的情况,他听穆良成提过几嘴。 于贞这个名字,夏言是听说过的。 当时穆良成提起她,主要是为了埋怨夏言那糟糕的剑术天赋,教啥啥不会。 此刻,传说中当年北校区的优秀学生,跟眼前的人对上号了。 名不虚传,剑术确实强。 刚才那场战斗,她没有动用其他手段,只是风系剑种加持下的剑术。 身若惊鸿、剑出如龙,初入先天境的周无极,在她手上走不过一招。 姜苑好一些,十招左右。 就连屠苏的飞剑都奈何不了她,直到她踢上诛仙剑这块铁板。 而就是这么一个人,能打进学宫论剑决赛、剑术造诣远超同窗、身怀罕见的风系剑种、当之无愧的修行种子,不仅被秀剑宗逼得跟情侣双双自尽,现在更是沦为了人不人兽不兽的东西。 夏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胸中有一颗火苗蹦了出来, 这颗火苗在他内心的最深处,安静而又坚定地燃烧着。 他看着地上的女子,心中充满悲悯,缓缓蹲下身去,问道:“学姐,你确定吗?” 于贞点点头:“九年前,我被炼成妖兽,意志一直在对抗兽性。 我早就想死了,只是不敢再次自尽。 因为一旦我的意志消亡,体内的兽性就没了压制,这幅身躯会沦为真正的妖兽。 现在有你帮忙,我就放心了。 你刚才那一剑蕴含的东西,能彻底杀死我。 也请你放心,我不会白让你帮忙的。 事成之后,你会得到应得的报酬……” 夏言摇了摇头,打断道:“谁干的?” 于贞看着夏言,苦笑道:“我不能说。” 夏言眼睛眯了眯,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说道:“所以,你是故意引我们来?” “我想让别人杀死我,而在彻底解脱前,也想看看这一届万剑学宫学生的成色。”于贞睁开眼,平静地说道,“算算日子,小范子应该已经成长起来了。” 范必安一听这话,人又跪下去了,恸哭道:“于学姐……” 于贞看了匍匐在地的范平安一眼,叹息道:“以前鼻涕多,现在眼泪多,好像还是没长大啊……” 夏言将手中长剑插入范平安的剑鞘,随后以指代剑,点在了于贞的眉心:“您还有什么遗言?” “巫山西边的十字坡,你去找一找,那里有座无碑墓。 他已等我九年,合葬后的墓碑,就有劳学弟了。 不需要多好的材质,但名字和生卒年一定要写清楚。 他叫梅志学,生于广元十六年,卒于平治三年。 我叫于贞,生于广元十七年,卒于平治三年。” 夏言点点头:“我记下了,还有吗?” “没有了。” 夏言脸上肌肉抖了抖,对丹田内的诛仙剑下令道: “小诛,动手。” 小诛此刻藏身于丹田气海之中,只露出一个剑尖,连连摇头: “不打架!不打架!” 夏言压着心底的情绪,默默喝道:“动手!” 诛仙烈焰喷薄而出,刹那间吞噬了眼前的生命。 烈焰入体焚断生机,一瞬间就结束了。 没有痛苦,外相依旧完好。 夏言手指一按一抽,一个拳头大的紫色光团,被他抽了出来。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扭头看着已经软倒在地的范必安:“老范,这是妖丹精粹过的天地元气,你稳定心境,准备接受元气入体。” 范必安涕泪横流地抬起头来,一脸错愕。 “她说要给我报酬,可我取了她性命,哪里还有收她报酬的道理。”夏言解释道,“她死前就想看你一眼,这东西自然是给你更合适。这些元气,应该可以助你突破到先天境中期。” “那夏言你呢?”屠苏说道,“这是你破入先天境的机缘!” 范必安也连连点头,认同屠苏的说法。 夏言摇摇头,实话实说道:“我不是谦让,而是我要破入先天境,所需的元气远远不止这个数。 这也就是我平时吞吐三天的量,多它不多,少它不少。 何况我们现在是小队参赛,队伍里就数你老范最拖后腿。 别磨蹭了,我现在才后天四重,压缩这么多元气,你以为很轻松? 我快控不住了,马上稳定心境!” …… /80/80116/19375138.html 第六十三章 分果子 七天后,巫山山脉,十字坡。 一块新的墓碑立起来了,正如于贞临终前所言,两个人的名字是并排的。 以夫妻之礼合葬,这场白事由夏言亲自主持。 洪荒里他啥活儿都干过,白事也是买卖,挺挣钱的。 只是确实年隔已久,唱词有些忘了,只能信口编了几句。 今天是下葬合墓之期,这对夫妻的家属是来不了了。 于贞和梅志学家里的情况,屠苏已经去查过了,原本也都算是大户人家。 于家是官宦世家,梅家是富商。 可这两人在学宫论剑决赛场上出事之后,这两家就销声匿迹了。 两家合计两千多口人,一夜之间消失。 为什么消失的,怎么消失的,就跟于贞这九年,在非人非兽的状态下究竟经历了什么一样,没人知道。 夏言七天前没有追问这些,是给将死之人的体面。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用知道,只需要知道这笔账应该找谁算就行了。 家属不在场,那就需要有人代替一下,进行绕坟磕头之类的仪式。 范必安自告奋勇。 老范理由很充足,他是于贞在学宫里的学弟,也是剑术上的徒弟。 更何况,他还继承了于贞体内的妖丹元气,修为跟于贞生前一样,来到了先天境中期。 所以今天的范必安披麻戴孝,由夏言指引着,恭恭敬敬地走完了所有流程。 最后坟前一杯酒洒下去,范必安似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目光空洞,怔怔看着墓碑。 此时在场的,还有屠苏、姜苑、周无极。 御庆小国师一身宽大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把拂尘,走到了夏言身边,抬头轻声说道:“我刚才可听着呢,你嘴里的词儿不对。” 夏言心想这儿居然有个内行,低头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收钱,你管我对不对呢?” “这倒是。”周无极点点头,“人反正也是你杀的,你这‘往生极乐经’就算念对了,估计也没什么效果。” 这时候姜苑走过来,一把拎起小国师的耳朵甩一边去了:“小道士,你不会说话就少说话,一边玩儿去。” 小国师捂着被揪红的耳朵,嘀咕道:“好男不跟女斗……” 姜苑指了指瘫坐在地的范必安,问道:“哥,老范这什么情况?都七天了,一直都是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我怎么感觉他境界虽然长了,人却更废了呢?” 夏言摇摇头,轻声说道:“何止是他呀,你看看你二姐。” 姜苑扭头一看,发现屠苏远远在一旁,也正盯着墓碑发呆。 “哥,他们这是怎么了?”姜苑说道,“你也不劝劝?” “有些事情,旁人可以劝慰。”夏言说道,“可是这种对修行前途的迷茫,最好让他们自己想明白。” “这就奇怪了。”周无极又走了过来,“七天前姜苑被人打晕了当沙包丢,我也被人一剑拍树上了,我俩都不迷茫,他们这毫发无伤的,怎么就迷茫上了?” 夏言嘴角抽了抽:“我只能说,你俩心大呗。” 周无极听完皱了皱眉,用手拽了一下姜苑的袖子:“哎,他好像在说我俩缺心眼。” “你废话。”姜苑甩手就糊在周无极脑袋上,“跟我哥比,我俩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周无极捧着脑袋:“姜苑你有事说事,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夏言觉得这俩货实在太吵,就慢慢溜达到屠苏身边去了。 感觉到夏言靠近,屠苏收回了望向墓碑的目光,低头说道:“哥,我有些害怕。” 夏言摇摇头,说道:“不用怕。” “可是秀剑宗……”屠苏说到这里,幽幽叹了口气。 “凡事都可以谈嘛。”夏言说道,“谈不拢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赢那才会死,中间还有好几道流程呢。” “你就这么安慰人啊?”屠苏扭头瞪了夏言一眼。 “安慰你干什么?”夏言笑了笑,然后正色说道,“二妹,现在无论你有什么想法,都是正常的,也是允许的。” 屠苏微微一怔:“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嗯。”夏言点点头,“你感到害怕了,以你的性子,如果没有那种想法,是不会害怕的。” “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吗?”屠苏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事在人为。”夏言摇摇头,然后说道,“屠队长,召集一下队员们,我觉得咱们得开一个会,给咱们这位范副队长招招魂。” “好。” …… 坟墓前的供桌上,香已经燃尽。 夏言吹熄了蜡烛,拿起一个作为贡品的苹果,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 果然是一两银子一斤的好东西,汁水四溢,清甜可口。 作为御庆国师,太虚观的观主,主持过太后葬礼的资深业内人士,周无极眼睛都看直了。 小道士指了指夏言,又看了看身边正在撸袖子的姜苑,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夏言一手拿着苹果啃,一手又从桌上拿了一个,塞进范必安的手里:“供过了可以吃,甜着呢。” 范必安低头看着手里的果子,苦笑着摇摇头:“夏首席,我现在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夏言说道,“不然你哪来的力气跟我们一起打比赛?” “这比赛还要打吗?”范必安抬头说道,“于学姐剑术通神,却依然落得如此下场,这修行界不去也罢。” 夏言笑了笑:“你这个念头,不是现在才产生的,九年前目睹于贞自尽时,你应该就这么想了,所以才一直压着不破境,对吗?” 范必安叹息一声:“确实如此,可是当年也是于学姐鼓励我,让我参加大论剑,所以我最近心里一直很乱。 后来亲眼目睹你们几位的天赋,又看到于学姐再次殒命,我这才算彻底看清楚了。 我范必安即便到了修行界,也只是普通而已。 我应该没有资格做我想做的事情,只能随波逐流,变成让我深恶痛绝的样子。 而在世俗界,以我现在的修为,应该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我依然还是我。” “所以,你要退出学宫论剑?”夏言问道。 “嗯。”范必安点点头。 夏言抬起剑指,点在了范必安的额头:“你确定吗?” 范必安人就愣住了。 这一幕他见过,于贞就是这么彻底没的。 屠苏也吓一跳,赶紧问道:“夏言,你要做什么?” 夏言笑了笑,收了剑指:“老范,如果未来有一天,你在世俗界做大侠做得正爽的时候,修行界有个人像我刚才一样,一剑点在你的眉心,你能怎么办?” 范必安张了张嘴,然后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死。”夏言说道,“你今天代表谁出席下葬仪式的,忘了吗? 这些人,有官至吏部侍郎的读书人,有富甲一方的商人,有先天境的供奉护卫。 在世俗界,他们哪个不是名动一方,跺一跺脚御庆朝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他们现在还在吗? 不在了。 而他们怎么没的,你就会怎么没。 你为什么会没,甚至跟你做了什么都没关系。 因为你一旦困在这世俗界,你就只是蝼蚁。 别人路过,一脚踩下来,你莫名其妙就没了。 你的个人意志,你的满腔抱负,你这停留在过去风景里的浪漫情怀,仅仅是一粒别人看不见的微尘。 先天境中期,那是什么? 屁都不是。 你想做你自己? 谁给你的勇气? 你哪里来的资格?” 范必安都骂得一愣一愣的,呆呆看着夏言。 周围的三位首席,这会儿也都不敢吭声。 良久,范必安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变强。”夏言说道,“你对现在这个世界不满意,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没关系,你只要变得足够强,改变它就是了。” “怎么变强?”范必安又问道。 “参加大论剑,拜入宗门。”夏言说道,“这不仅仅是变强的问题,而是如果不了解以后要对付的东西,又凭什么去改变呢?” 范必安眼中的恐惧一闪而过,问道:“夏首席,为什么你说这种话会这么轻松,难道你不害怕吗?” “怕得要死,可是再怕……”夏言啃了一口手里的苹果,一边嚼着一边说道,“饭要吃,事要做。” 范必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的少年们。 屠苏先站了起来,走到供桌边上拿起一个苹果,一口咬了下去。 姜苑也站了起来,拿起苹果咬了一口,然后顺手又拿起一个,塞进了旁边周无极嘴里。 “呜呜呜!”周无极一脸抗议,双手捧着苹果,恶狠狠地咬下一口,“我自己会拿的!” 范必安哑然失笑,摇摇头,拿起手中的苹果咬了下去,痛快淋漓地嚼着。 坟墓前,五位首席正在啃苹果,然后大伙儿就听到东边二十米开外的树上,有人说道: “夏言,给我也来一个。” 夏言听到这嗓音,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翻了翻白眼:“要吃自己来拿。” 于是一位巨汉飘然下树。 他头戴竹笠,脚下穿着一双草鞋。 …… /80/80116/19384434.html 第六十四章 任命 北昆仑李巨灵,在于贞墓前磕头。 于贞当年成为学宫北校区的剑术助教,李巨灵是她带过的第一届学弟,范必安是第二届。 磕完头,李巨灵拿起苹果继续啃,对夏言说道: “当年于学姐和梅学长在京城论剑场上自尽,没人敢收尸。 我和几个北校区的学长,想把两人尸体偷出来埋了。 结果我们去的时候,梅学长尸体还在,于学姐的尸体不翼而飞。 后来我查到,把尸体带走的,是皇宫白发剑师麾下的剑奴。” “哦,难怪你要去皇宫挑战白发剑师,”夏言点点头,“我还以为你是对剑道榜状元这个名头感兴趣。” “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李巨灵瞪了一眼。 “那你是挑战成功了?”夏言问道,“还是事情查清楚了?” 李巨灵摇摇头:“我到了京城才知道,这白发剑师居然还是个炼妖师。 我潜进去一摸底细,好家伙,九大剑奴都被他炼成了妖兽,跟他形影不离。 这些东西人形兽性切换自如,个个都是直逼炼形境的高手。 要是一个个来,我能对付。 可要是一拥而上,那拉倒吧,世俗间就没人能在他们手里活命。 所以我就撤了,想着来梅学长坟前,跟他说一声,这事儿我暂时没办法了,只能等我到了修行界再说。 结果没想到,你小子倒是把事儿办了。 于学姐的尸体,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夏言叹了口气,对范必安招了招:“来,老范你跟他说说吧。” 于是披麻戴孝的范必安,仔仔细细跟李巨灵说了众人在溪水村的经历。 听完之后,李巨灵面沉似水,眼神直往夏言脸上瞟:“你把于学姐杀了?” 屠苏脸色一沉,挡在夏言身前:“你想怎么样?” 李巨灵那神情就跟吃了个苍蝇似的,无奈地点点头:“杀得好。” 夏言说道:“那两边事情串一串,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巨灵低头略作思忖,说道:“御庆朝在修行界的上级宗门,叫做御极宗。 御极宗是对世俗界而言,那是个贵不可言的地方,高人辈出。 可据我所知,在修行界,御极宗算是小宗门,这种规模的宗门,在世俗界是不应该有下属政权的。 而早在五十年前,御极宗就发生了内乱,高手陨落实力大跌,已经名存实亡了。 一个世俗政权的上级宗门变成这个样子,按理说,御庆朝应该很快被周围政权吞并才对。 可这朝廷这五十年乱归乱,却依然存在着,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再加上咱们御庆朝的学宫论剑,时不时能请动某个大宗门的高人前来观礼。 所以我觉得,御极宗应该就是个名义上的上级宗门。 真正的上级宗门,你猜是哪个?” 夏言问道:“秀剑宗,在世俗界有下属政权吗?” “没有。”李巨灵说道,“世俗政权的君主,都是那些宗门巨擘的后人。 因这份家族血缘的羁绊,修行人成为宗门巨擘之后,才会让自己主导的宗门,护着世俗后人的政权。 可秀剑宗只收女弟子,而且不允许门人结道侣,她们哪来的后人? 所以,秀剑宗是没有下属政权的。 好了,我只能说到这儿了。” “我大概明白了。”夏言点点头。 “哦对了,你爹那边应该没事儿了。”李巨灵看了屠苏一眼,“有御庆财神爷出手,三法司会审也就是个程序,走完就放了。 我来之前打听过,你爹在牢里,每顿饭都是刑部三品以上大员作陪,人都胖了一圈。” 夏言抱拳拱手:“多谢。” “那行,我走了。”李巨灵扫视一眼众人,“你们几个正赛好好打,别给学宫丢人,我在大论剑等你们。” …… 夏言带人料理完了这桩白事,于这天傍晚回到了巫山镇。 南疆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虽然心情都比较沉重,可到底是能去学宫交差了。 接下来还有十天时间备战,众人已经商量好了,就在夏言的宅子里修行。 夏言之前没出过手,大家虽然都知道他不简单,可到底实战多厉害,毕竟没亲眼见识过。 树上那一剑,见识到了。 一位直逼炼形境的剑术高手,被他一剑制服。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这种家伙,就应该在他身边赖着,一块修行取长补短,自己肯定是赚的。 于是回巫山镇的路上,夏言心里就一直犯愁。 这么多人,自己宅子住不下嘛。 回到巫山镇路过飞鸽驿站,接到了陈文炳通报老爷子情况的书信,他想起来了。 陈文炳还有一套宅子,那干脆男女分开住,女的都住过去,男的住自己那儿。 反正两套宅子离得近,几步路而已。 把这想法跟屠苏一说,屠苏抿着嘴瞪他。 夏言一拍额头,修改了一下方案。 屠苏跟自己住,其他人全赶到陈文炳宅子里去,爱住住,不爱住拉倒。 当然这事儿要说出口,夏言觉得不能太直接。 把人全聚在一块儿,先吃饭,自己亲自下厨。 带人回到自己的宅子,顾展堂不在,江小艾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看到众人来了,江小艾红着脸,先把木盆往自己屋里端。 夏言往木盆里仔细一看,黑乎乎一团,这不是顾展堂的衣服吗? …… 这天晚饭过后,屠苏给大伙儿泡了茶,夏言坐在那儿开始酝酿,住宿安排这事儿应该怎么说。 结果顾疯子甩着头发回来了。 夏言一问去哪儿了,原来是巫山镇消费太高,自己临走前没留下生活费,巫山镇里又没钱庄,逼得这家伙回自己的某个巢穴取钱去了。 “你这个主顾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顾疯子抱怨道,“自打跟了你,那是三天饿九顿,我还得自己往里贴钱。” 屠苏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了顾展堂。 顾展堂愣了,没去接银票,而是看着夏言说道:“不是,你俩进展这么快吗,家里谁管钱都已经定下来了?” 夏言没搭理他,而是对屠苏说道:“二妹,这家伙不缺钱,不着急给他。你既然手头这么富裕,不如先把五百两银子还我,你看我都被抄家了……” 刚说到这儿,就听到有人敲门。 江小艾跑出去开门,然后冲门外人鞠躬。 万剑学宫总教习,房满山来了。 屋内众人赶紧站起来走出客厅,把这位房上师迎进门来。 宾主落座之后,房满山捧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问道:“怎么样,溪水村的任务做下来,感觉如何啊?” 夏言眉头一皱:“全是您安排的?” “算是吧。”房满山点点头,随后苦笑道,“梅志学和于贞,是我当年的得意门生。 一个悟性好,一学就会。 另一个身体天赋好,剑术通神。 我本以为他们参加学宫论剑正赛是稳稳当当的,正好我当时另有要事,就没去京城观礼。 结果,他们却死在了京城论剑场。 梅志学尸体被当时跟着去观礼的李巨灵他们偷出来了,埋在了十字坡。 于贞却因为身体天赋,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被人炼做了妖兽。 我为此夜入皇宫,却被剑奴逼退。 不过我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在修行界还是有朋友的。 打不过我就叫人,这才逼得白发剑师放弃了对于贞的控制。 可是她已经被炼妖了,神智时而清醒时而失控。 救出来之后怎么安顿她,我一筹莫展。 后来她说,任她自生自灭吧,她会尽力压制体内兽性。 她是个善良的孩子,这几年也遵守了跟我的约定,一直待在南疆荒无人烟的地方。 后来溪水村一出事,我就知道,她已经压不住兽性了。 这说起来,也是我这个老师没做好,妇人之仁。 早知如此,应该早点帮她解脱的。” 夏言问道:“那您让我们去看她,仅仅是磨合队伍?” 房满山抬眼看了看夏言,说道:“你们这批人,是我从教以来天赋最好的。 其中又大多数是变异剑种,修行风险大。 你们求道之心若是不坚定,将来必会遭到剑种反噬。 所以,我想让你们去看看她,甚至亲手杀死她。 你们也应该能杀死她,她兽形不强,而人形时神智清醒,不会反抗。 我想让你们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问问自己。 修行,是为了什么。 面对前路,你们是和光同尘,还是会有别样的色彩。 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对错,我也不想对你们灌输什么。 我只希望,你们一旦认准了,就不要回头。” 说到这里,房满山顿了顿,似是特意留出时间,让在座的众人消化这段话。 结果他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万剑学宫学生,个个神情坚定,目光清澈。 这让他很满意,点头道:“距离学宫论剑正赛,还有十天时间。 今年的正赛,受大论剑影响,形势比往年更复杂。 你们要踏上的,不再是京城那片论剑场,而是一座海外孤岛。 你们将以小队形式出战,南疆一行,你们互相之间也应该有所了解。 谁来当队长,你们自己有想法吗?” 在场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夏言。 “好,夏言。”房满山缓缓说道,“这支小队由你率领。” 夏言神情凝重,微微颔首:“我尽力。” …… /80/80116/19390639.html 第六十五章 九鼎八卦 这天晚上,众人的住宿安排,夏言新官上任,算是烧的头一把火。 可惜顾长堂和江小艾不归他这个队长管,所以夏言就没动他们。 于是夏言的宅子原样不动,姜苑、周无极、范必安被安排到了陈文炳的那套宅子里。 那套宅子也就睡个觉,平时吃饭修行,还是在这里集合的。 解散之前,夏言这个在场学生中境界最低微的家伙,先摸了摸大家的底。 境界和剑种,他还是得知道得更详细一些,这样他这个队长之后行动中好安排。 其中两位义妹的情况他是了解的: 屠苏,先天境中期,金系变异剑种御剑灵。 姜苑,先天境中期,火系变异剑种赤凤炎。 最佳丹田构型和经脉图,夏言也已经告诉她们了。 而她们剑种变异涉及到力量属性,紫府显然跟常人不同。 紫府修行,远比丹田经脉复杂,稍有差池那就追悔莫及。 于是夏言就使不上劲儿了,只能让她们顺着感觉来。 需要夏言操心的,是另外两个一老一少。 范必安,先天境中期,无属性剑种。 剑种没有属性,这个事儿在后天五重境界影响不大,到了先天境则有利有弊。 弊端在于没有属性加强,无论是剑罡还是真气,绝对威力不足。 好处在于没有属性制约,只要紫府开发的好,五行风雷这些力量,啥都能扒拉两下。 所以范必安到了先天境的修行重点,就是紫府神念的开发。 他的紫府没有变异,夏言能使得上劲儿。 周无极,这个小家伙厉害了,先天境初期,剑种叫做“阴阳混沌”。 以夏言的修行阅历,都没听说过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剑种,只能虚心求教。 御庆小国师趾高气昂地说道: “这世间的力量,金木水火土风雷,简称五行风雷。” “而五行风雷之中,每一项又能分出阴阳。” “只是你们这些天赋差的,只知阳而不知阴,对着七种力量的使用就比较粗糙。” “本国师就不一样了,每项又能分出阴阳,力量属性的变化那是神鬼莫测。” “举个例子,五行之中最典型的水克火,那是阳火被克,而我要是换成阴火呢?” “阳火为热,阴火为寒。” “所以寻常的阳水,原本是灭阳火的,却会被我的阴火转化成寒冰。” 夏言听到这儿,点了点头:“于是,你本来最多也就被人泼一盆水,结果却被一大堆坨冰给砸死了。” 周无极神情有些吃瘪,抗议道:“我这就是举个例子,我可以不用阴火啊,我要是用……” “行了行了。”夏言摆摆手,“我听明白了,这是反五行风雷,你的神魂紫府,能转化出七种跟五行风雷性质完全相反的力量。” “对。”周无极点点头,“我厉害吧?” 夏言摇摇头,说道,“你要是能修炼上一千年,把这十四种力量融会贯通,那你肯定厉害。 到时候你别说当御庆国师了,整个修行界或许都是你说了算。 可那是一千年以后的你,跟现在的万剑学宫小队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才十四岁,十四种力量混在你的小脑袋瓜子里,你使用其中的每一种力量,都比其他人多一道阴阳转化的手续。 所以你出手肯定慢嘛。 于是那天晚上,你就被人一剑拍树上了。” 周无极原本志得意满的脸一下子就垮了,嘟着嘴。 夏言一看打击得太狠也不行,摸了摸小道士的脑袋,鼓励道:“不过呢,论神魂紫府的天赋,你是我们这些人中最高的。 你出手是比别人慢一拍,指望不上,可你感知敏锐。 以后老老实实待在队伍中间,当个报警器吧。” 小道士抬着头:“什么叫报警器?” 夏言怔了怔,说道:“就是那种队伍里的灵魂人物,大家什么时候出击,什么时候防御,都得先听你的消息。就连我这个队长,在布置之前都得先问你一声,附近什么情况?你看,是不是很厉害。” “嗯。”小道士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不过呢,你的神魂紫府也是变异的。”夏言坦言道,“所以你的修行,我就帮不上忙了。” “不用你帮忙。”小道士摇摇头,“该怎么修行,本国师心里清楚得很。” …… 了解了队友的修行情况,这天晚上夏言在自己的卧室里,又开始写秘籍了。 这样直接把秘籍丢给范必安就行,自己之后十天就能专心修行。 这事儿按说夏言已经轻车熟路了,之前截元冲脉和丹田修行法,就是这么伏案连夜画出来的。 截元冲脉给了屠苏,丹田修行法给了陈文炳。 可今晚的内容,确实比较复杂,夏言写得很慢。 神魂紫府,这个部位简而言之就是大脑。 如果仅仅是人类大脑,那倒还行,大概一百五十亿个神经元细胞。 可修行者的大脑,结构跟普通人类大脑又不一样,复杂得多。 因此紫府神魂的细节,哪怕在洪荒之中,都是个破解了一半的谜团。 总体结构图是有的,每个区域负责什么也知道,可再要细分,那就不行了。 只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因此,洪荒里各路大神关于神魂紫府的修行法门,多少带着点儿经验主义和玄学色彩。 包括夏言自己,也有自己的一套。 具体原理是说不清楚的,照着这么去做,不出意外的话能成。 所以屠苏、姜苑、周无极这种紫府变异的,夏言就不敢去指导了,容易出事儿。 哪怕是范必安这种没有变异的,夏言也不敢用那些冒险激进的法门。 洪荒里练废了能删号重来,在这儿不行。 于是夏言就写了一套自己目前正在修炼的法门,叫做“九鼎八卦术”。 紫府九块区域,被比做九鼎。 正中央神魂所在处,这是神鼎核心。 然后神鼎之外的八个方位,以八卦命名,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八卦拆分结合,变阴阳,控风雷,转五行。 于是世间七种力量齐备,还细分阴阳。 这套紫府法门,好处在于对力量属性的转换是齐全的,然后很稳当。 缺点就在于,比起精通一种力量的法门,整体进度会慢一些。 而且在一开始境界比较低的时候,八卦讲究方位,所以各种力量的使用会受到天时地利的限制。 等修行到了化灵境,也就是夏言在洪荒时的最高境界,那这些力量的使用就没有这类限制了,随心所欲。 也就是说,这天晚上夏言在写的东西,在这个世界的含金量,约等于周无极的“阴阳混沌”。 这是先天变异剑种里的极品,几乎是最好的修行天赋了。 而夏言用修行法门来模拟,效果是一样的。 尽管这个东西给了范必安,十天之内不会有太大效果,可夏言也没指望老范能有什么实际作用。 老老实实护着周无极这个报警器就行了,真动手还得靠自己和两个义妹。 写完了“九鼎八卦七元术”,已经是凌晨时分。 夏言临睡前出去解手,发现对面屠苏屋里的灯也亮着。 烛光剪影印在纸窗上,看样子也没在干什么,只是静坐着。 等他解手回来走进正房,左边是屠苏的房间,右边是自己的房间。 夏言犹豫了一下,随后哑然失笑,伸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转右睡觉去了。 …… /80/80116/19402979.html 第六十六章 华夏宗 第二天早上,夏言在客厅放了两封信。 一份信上写着“范必安亲启”,这是《九鼎八卦术》。 另一份,“顾展堂亲启”,这是一份委任状。 顾展堂现在是夏言的私人保镖,负责夏言这位东家主顾的人身安全。 可是学宫论剑的赛场,顾展堂去不了。 而在赛场上,队友的战力,直接关系到夏言自己的安危。 因此顾展堂必须要想办法,去提升这群队友的战力。 于是夏言委任顾展堂为小队的教官,未来几天负责替夏言敦促、指导这群队友修行。 道理堂堂正正,可实际上夏言心里有算盘。 顾展堂这家伙,自从三江口一战双剑齐全之后,身份不一样了。 这是个修行宗门的传承者。 而顾展堂手里的修行传承,他也跟夏言说了,来自“御极宗”。 就是那个传说中御庆王朝的上级宗门,御极宗。 而这个宗门又跟屠苏前世有关。 御极宗如今在修行界,据说早就出事儿了,名存实亡。 可夏言知道,宗门虽然消亡,可只要传承者还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真正重要的,是那份能够以此立宗的修行传承。 而看顾展堂这样子,这是赖上自己了,新宗门的事儿肯定会拉自己入伙。 既然如此,不如提前布局,先让顾展堂跟这群修行种子熟悉熟悉。 一个后天五重巅峰的家伙,去当一群先天境的教官,这事儿当然不简单。 可比起另立宗门,这是小儿科。 要是这点事都办不成,那宗门的事儿,他自己一个人去干吧,夏言就懒得搀和了。 人太蠢,会连累自己。 桌上放好两封信,夏言对屠苏吩咐道: “未来十天我要闭关,你们自己修行,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夏言就回卧室去了。 没一会儿外面闹哄哄的,这群家伙来了,夏言在屋里听着动静。 顾展堂先是一阵骂骂咧咧的,然后说道:“你们之后这十天归我管了。 不过看你们这样子,估计会不服气。 没事儿,你们等会儿,我先去破个境。” 夏言心想果然不出所料,这家伙这两天外出,说是去取钱,其实应该是去拿宗门传承了。 后天入先天,在世俗界犹如天堑,可在修行宗门的传承里应该并不难。 毕竟先天境只是宗门修行的起步境界。 外面的事情暂时不管,夏言开始调动紫府神念,专心致志地提升修为。 之前溪水村一行,他不敢这么浪费念力,怕回头战力受损,真有事儿了兜不住。 后来事实证明,用战斗意识去弥补绝对实力,终究还是差了一层。 幸亏于贞手下留情,否则姜苑和周无极,这会儿应该已经夭折了。 学宫论剑赛场上,对手不会手下留情,要保全自己和队友,目前四重中期的境界肯定不够。 …… 不知不觉,九天时间过去了。 这九天,夏言闭关修炼,进展不错。 剑道四重,筑元洗髓。 剑道五重,凝血返真。 将天地元气转化成元意之后,先是洗炼骨髓。 全身骨骼和骨髓都洗练透了,开始换血。 一旦换血开始,那就是后天五重境界。 四重境界提升的是骨骼强度,而五重境界提升的,是全身气血。 到了五重巅峰之境,号称血如烘炉,不仅体力无穷无尽,而且身体恢复能力拉满。 只要不是断头挖心那样的致命伤,或者断胳膊断腿这种残缺,其他小伤小痛,很快可以恢复。 至此,修行者已经脱离了凡人的桎梏,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可以告别人间饮食。 因为全身能量的来源,已经是天地元气了。 当然夏言来到五重巅峰境界之后,并不打算就此告别人间饮食。 在地球上作为一个都市人,以及前身在这里作为一个富家公子,吃饭从来就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 口腹之欲,这是一种享受。 否则自己这一手好厨艺,不就白瞎了嘛。 这九天,屋子外面也一直很热闹。 顾展堂跑到别处去破境比较明智。 因为在这座宅子附近,天地元气已经被诛仙剑全部吸走了,夏言这些天是顶着自己念力的上限,全力转化天地元气。 为了不打扰夏言修行,顾展堂消失了一天,再回来时,已经是位先天境的剑客。 然后,顾疯子秉承了他在巫山镇的一贯作风,斗剑。 除了屠苏之外,范必安、姜苑、周无极这三人被他一个个收拾过去,最后都打服帖了。 他跟姜苑和周无极的战斗,夏言都懒得看,因为没悬念。 这两人说到底是天赋好,战斗意识也就那么回事儿了,打不过顾疯子正常。 而跟范必安那一战,两人都是精通剑术的家伙,就连夏言都按奈不住,打开窗户观看了全程。 院子里打,先天剑罡就算了,容易拆房子。 两人以剑术对决,单手剑互拆了上千招,不分胜负。 然后顾疯子认真了,出了双剑,十招速胜。 虽说比起夏言的三招速胜差了点儿意思,不过这足以让顾展堂建立起教官的权威。 顾疯子因此志得意满,说是剑术展示完毕,接下来他要展示一下先天境剑罡的威力。 夏言吓一跳,为了避免这家伙真把房子拆了,直接把外面这群人赶到了山上。 到了今天,夏言修到了五重巅峰,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还剩下一天时间,先天境暂时跨不过去,继续修行没什么实际意义。 还不如好吃好喝睡一觉,养一养紫府神念。 夏言出关的时候是下午,正好看到顾展堂领着一群人从山上回来。 “怎么样?”夏言问道,“进展如何?” 顾展堂摇摇头,顺便甩了甩额前乱发:“除了屠苏,其他都是废物。” “谁说的?”周无极抗议道,“本国师今天接住了你三剑呢!” 姜苑抬手一巴掌呼在小道士脑袋上:“瞧把你能的,还嫌不够丢人似的。” 范必安看到夏言出关,神情很是激动,上前一步抱拳拱手道:“夏首席,你这九鼎八卦之术真是妙用无穷,范某受此大恩却无以为报,实在是惭愧……” “范首席瞧得上就好。”夏言笑了笑,目光落在屠苏身上。 屠苏正在微微出神,于是夏言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屠苏全身一震,回过神来,轻声说道:“夏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几天顾展堂传授的剑术剑法,在哪儿见过似的,学起来特别顺手。” 夏言看了看顾展堂。 顾疯子摇摇头:“她这哪儿是学起来顺手啊。 她属于一看到前一招,后面几招就明白了。 就这七天时间,她已经把我会的后天剑术和先天剑法全部学走了。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反过来教了我几招后续变化。 所以,我做了一个违背祖训的决定。” 夏言眉头一皱,心里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问道:“什么决定?” 顾展堂说道:“我决定代我师祖收徒,认她做个师叔。” 夏言翻了翻白眼:“这世上最多也就是代师收徒,你认她个师妹也就到头了,哪有代师祖收徒的道理?” “这我不管。”顾展堂说道,“反正我师祖和师父早就死了,我师兄又不管事儿。 我们这一门,现在就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我说认师叔,就认师叔。 我师祖师父要是不满意,有本事拿雷劈我呀?” “顾展堂你别开玩笑了。”屠苏在一旁忍俊不禁,笑道。 “对啊。”姜苑在一旁说道,“我二姐那是立志要拜入秀剑宗的,你这种破落师门,别说认师叔了,认师祖她也看不上呀。” “不是这个原因。”屠苏脸上神情严肃起来,对夏言说道,“这几天学顾展堂的剑术剑法,我感觉很好。 就好像我脑子里,有什么正在苏醒似的。 就连体内的御剑灵,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 它很开心。 夏言,我已经找到我的剑道。” 夏言听完点点头,心里并不意外。 看来顾展堂之前说得那些,都是真的。 修行者的嘴能骗人,可体内的剑种不会。 就跟自己体内的诛仙剑一样,御剑灵,是屠苏前世修为的结晶。 屠苏前世是御极宗门人,于是她身怀御剑灵再去练习御极宗的剑术剑法,前世因后世果,那自然是如鱼得水。 虽说前世和后世理应隔绝,可很多事情藕断丝连,不是说斩断就能斩断的。 于是夏言笑了笑:“那我这个保镖,从此以后就是你的师侄了?” 屠苏摇摇头:“那怎么行呢,我学他的剑术剑法,理应是他的弟子才对。” “别别别!我怕天上真会落雷劈我!”顾疯子直摇头,“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我代师收徒,认你做师妹。” 屠苏一双美目看向夏言,似是在询问意见。 夏言点点头:“就这么着吧。” “嗯。”屠苏微微颔首,对顾展堂抱拳拱手,“师妹屠苏,见过顾师兄。” 顾展堂摇摇头:“师妹,你不能这么一个人见我。” “啊?”屠苏愣了一下。 “你马上有道侣了,既然是道侣,自然要拜入同一个宗门,这样才能命运与共,同修大道。” 顾疯子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夏言。 夏言点点头:“哦,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顾展堂笑着拍了拍夏言的肩膀:“夏师弟,我看这重振宗门的重任,我和师妹都不太行,今后主要还是要靠你。这样,我再做一个违背祖训的决定” 夏言翻了翻白眼,没吭声。 “从今往后,咱们仨这个宗门,你做主。”顾展堂说道,“你当宗主也行,掌门也可。” “不干。”夏言直摇头,然后建议道,“这个宗主你要是不当,那就让屠苏来。” “啊?我?”屠苏一脸惊讶。 “那行。”顾展堂说道,“反正你俩一回事儿,宗主就让屠师妹当吧。” 此时旁边的姜苑似是愁坏了,打断道:“那你们都有宗门了,学宫论剑还参加吗?” 夏言说道:“当然要参加了。 这世上,只有宗门选弟子,哪有凡人选宗门的? 所以这个宗门,其实我们现在说了不算,人家修行界还没许可呢。 更何况,想要振兴宗门,留在凡间有什么前途,不得先去修行界吗? 所以,该参赛参赛。 这个宗门,现在还见不得光。” “哇,秘密组织,这听起来很刺激啊。”姜苑跃跃欲试地说道,“我也要加入。” 范必安抱拳拱手:“鄙人不才,愿加入宗门,为夏首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道士周无极开始掰手指头:“我呢,已经是巫山太虚观观主,御庆朝国师,修行界太虚宗的内定弟子,头衔已经很多了……” 姜苑盯着这小道士,开始撸袖子。 “所以再多一个头衔也无所谓,我加入!”周无极赶紧说道:“对了夏学长,咱现在这个宗门叫什么呀?” 夏言看了看顾展堂。 顾展堂摇摇头:“之前那个名称,已经被人鸠占鹊巢了,再用麻烦太大,我们换一个。” 夏言想了想:“我翻过古籍,这御庆王朝的版图以前叫华夏之地,那不如叫华夏宗?” “行,就这么定了。” …… /80/80116/19411454.html 第六十七章 荒岛夺牌 次日天明,房满山来了。 整个巫山镇因此不见天日,地上伸手不见五指。 来的不仅仅是这位万剑学宫的总教习,还有一头巨大的飞行坐骑。 屠家的金鹏跟这头飞行坐骑相比,就跟老鹰抓下的小鸡仔似的。 周无极抬着头,对其他众人轻声说道:“这头鲲鹏平时待在东校区深山,是咱们万剑学宫的护山神兽,也是当年万剑学宫祖师爷的坐骑。它老人家喜欢听好话,你们上去一定要放尊重些。” 小道士刚说完,众人就听到天上房满山朗声说道: “夏言、屠苏、姜苑、周无极、范必安。” “我万剑学宫地位最尊贵、修为最强悍、相貌最漂亮、心地最善良的鲲鹏祖师,这次亲自护送你们去论剑正赛的赛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上来给鲲鹏祖师行礼!” 周无极挑了挑眉毛:“你们看,就连房上师说话都变这样了,你们自己心里可要有数。” 小道士刚说完,平地里忽然刮起一阵旋风。 在夏言宅院里的众人,被这股风托着,晕晕乎乎地来到天上。 等夏言回过神来,已经躺在这头巨大鲲鹏的背上了。 夏言目前为止也算坐过不少飞行坐骑了。 飞鹤身形细长,是用来骑的。 赤焰雕也是的骑,不过它们背部够宽,真要是想不开在上面扎马步也行,不过那东西飞得太快,容易掉下来。 屠家的金鹏背部更为宽阔,再加上背羽很厚,踩下去软绵绵的,躺下去更舒服。 而一上这头鲲鹏的背,好家伙,夏言就感觉自己被扔了进了一床丝绒里面,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不仅身体舒服,鼻子也好受。 之前那些飞行坐骑,虽然都算有灵智,可毕竟都是畜生,身上或多或少有腥臭味。 这里不一样,满鼻子淡淡的花香,闻着让人神清气爽。 心里正诧异着,神魂之内,有一道磁性的女嗓响起来:“你这小家伙很特别嘛。” 这把女嗓直接进了紫府,夏言心里又是一惊。 丹田内的小诛不乐意了,“歘”地从丹田气海里窜出来:“打架!打架!” “打个屁。”夏言赶紧喝止它,“睡你的。” 小诛蔫头蔫脑地沉入气海,夏言定了定神,以神念说道:“小子夏言,您是鲲鹏祖师?” “嗯,是我。”鲲鹏祖师说道,“你丹田里的小东西,好像挺不服气的,上次弄伤小房的就是它吧?来,你把它放出来,我管教一下它。” “别别别。”夏言赶紧劝阻,“小东西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您别跟它一般见识。” “呵,那这么说,你管得住它?”鲲鹏祖师问道。 “管得住。”夏言答复道。 “管得住就好,否则变异剑种不受控,你迟早夭折。”鲲鹏祖师嗓音低沉,魅惑地说道,“那你这身皮肉就可惜了,不如尽早入我腹中。” 夏言一头冷汗:“祖师说笑了。” “我告诉你小子,小房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对我也很孝顺,以后你小子就算修行有成,也不准欺负他,要对他好。”鲲鹏祖师警告道。 夏言心里啼笑皆非,说道:“那是自然,房上师对我有知遇之恩。” “嗯,这还差不多。”鲲鹏祖师说道,“我看小房这次,对你们这几个孩子还是挺重视的。来我这儿求了半天,让我在这次学宫论剑的正赛赛场中,照看一下你们。你是这群人中领头的,所以我找你说话。” 夏言心里微微一动,问道:“您打算怎么照看?” “当年虞世宗那个老家伙叮嘱过我,说是除非有人要攻打万剑学宫,否则我不能对凡间之人出手,我答应他了。”鲲鹏祖师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会怎么照看你们?” 夏言神情凝重起来,鲲鹏祖师这句话乍一听答非所问,不过他听出了话外之意。 “您的意思是,在论剑正赛中,我们遇到的,可能不仅仅是世俗中人?”夏言问道。 “有可能。”鲲鹏祖师说道,“我就是来防这个意外的。” “那就有劳祖师了。”夏言说道。 “你别祖师祖师的叫,都把我叫老了。”鲲鹏祖师说道,“我鲲鹏一族寿命悠长,我现在才两千岁,相当于你们人类二十岁,年轻着呢。” “那应该怎么称呼您?”夏言问道。 “虞世宗给我起了个名字,跟他的姓,叫虞幼薇,这个名字我挺喜欢的。”鲲鹏祖师说道。 “虞前辈。”夏言叫道。 “前辈多难听,好像很老的样子,还是叫姐吧。” “虞姐。” “哎,乖。” …… 万剑学宫一行人,由房满山亲自率领,又借鲲鹏之力,于这天中午,来到了东海之滨。 学宫论剑的正赛,在东海之外千里之遥的一处荒岛上进行。 正赛的规则,房满山一路上已经介绍完了。 御庆王朝的修行学宫共计九座,而天下修行之道,可分三种。 器、武、巫。 剑道属于器道之一,这世间觉醒剑种的人占修行者的绝大多数,因此剑道也是所有修行门类中最为强盛的。 御庆朝专修剑道的有五座,分别为:万剑学宫、御极剑宫、岭南剑宫、辽东剑宫、蜀剑学宫。 其他四座是综合类的修行学宫,包括了器、武、巫三道,分别为:中原学宫、西域学宫、江南学宫、蓬莱学宫。 自从九年前于贞那届学宫论剑之后,正赛规则就改了。 不再是单纯的比武斗剑,而是九大学宫各出一支五人小队,进入荒岛角逐,更考验参赛学生的综合能力。 规则很简单,每人发一块木牌。 木牌被夺,此人出局。 限时一月,拥有木牌最多的小队获胜。 对于这个规则,夏言是很满意的。 这不就是“荒岛夺牌”吗? 以前在洪荒里,有段时间他几乎天天玩这个。 跟“剑术之弈”一样,洪荒里“荒岛夺牌”的规则,最后也被独立出来,成为一个竞技单项。 所有人的修行境界都被限制在先天境巅峰,然后五人组队进入一个荒岛夺牌。 比起“剑术之弈”,夏言更加擅长这个游戏。 “剑术之弈”他最多打到全国四强,世界赛都进不去。 “荒岛夺牌”,他带领队友拿到了世界赛冠军,代表地球参加过星系赛。 虽然最后还是铩羽而归,被火星上的一支小队打得落花流水,可好歹已经冲出地球,跟整个太阳系的对手较量过。 而这,也是夏言之后成为洪荒第一剑仙的重要经历。 所以鲲鹏一旦飞到东海之上,夏言就在这堆丝绒里挣扎起身,一脚深一脚浅走到鲲鹏背部的边缘,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这头两千岁的成年体鲲鹏,一扇翅膀就是百里距离,千里之遥很快就到了。 “你干什么呢?小心掉下去。”鲲鹏祖师虞幼薇的声音响起。 “虞姐,到了荒岛上空您飞慢一些,我想先看看地势。”夏言说道。 “地势还用看啊。”鲲鹏祖师说道,“东海这四万大小岛屿,我一千年前就已经滚瓜烂熟了,你凝神静气,我给你打一道神念。” 话音刚落,夏言只觉得一道神念打入了自己的紫府。 脑海之内,一张荒岛地图缓缓展开。 夏言大喜过望,要知道这种“荒岛夺牌”的地图,是情报的重中之重。 前世的比赛中,这种全景地图是不给的,地形地势都是随机生成,人必须在荒岛之中慢慢探索。 而现在,鲲鹏祖师居然能够提供全景地图,这对夏言来说太重要了。 他知道这种外来神念只是暂时驻留,很快就会消散,赶紧凝神观察。 先观其大略,识别出重点区域,然后再进一步沉浸其中,记住里面山川湖海的每一个细节。 等记得差不多了,脑海中的这道神念也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紧接着鲲鹏背上又是一阵旋风,夏言等人已经飘然落地。 学宫论剑的正赛赛场,已经踏在了脚下。 …… /80/80116/19417344.html 第六十八章 庞然大物 “这五块木牌,你们一定要收好。明天日出,比赛正式开始。” 荒岛的一处沙滩上,房满山从怀里掏出木牌一一分给万剑学宫五人小队,叮嘱道: “夏言,你要照顾好他们。” 说完,房满山身形一晃,这就在众人眼前消失了。 夏言手里拿着木牌,扭头看向了自己左肩上站着的这只鸟。 这是一只鹦鹉,一尺来长,通体雪白,脑袋是淡黄色的,脑袋后面还有一束往后翘着的毛。 它脸颊两侧各有一团红,就跟女子腮红似的。 这只鸟就站在夏言肩膀上,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最后也正斜着眼看夏言,开口说道: “干什么,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鹦鹉啊?” 一听这嗓子,夏言认出来了。 这不是鲲鹏祖师虞幼薇嘛。 这头学宫护山神兽,居然能随意变幻外观,果然深不可测。 “虞姐,您这是……” 鹦鹉说道:“你们打你们的比赛,不用管我。 别指望我会提醒你们什么,更别指望我会出手帮你们。 你们是死是活,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我在这儿,只是防一个意外,至于是什么意外,跟你们这群小孩也说不着。 然后夏言,我现在站在你肩膀,你不要误会什么,我并不是在保护你。 你要是死了,我就换个人站,一样的。” 夏言心想我多余问这一句,悻悻然点了点头,然后举目四望,观察了附近的地形。 鲲鹏祖师说是不帮忙,其实已经帮了大忙了。 因为之前它打入夏言紫府的那道地图神念,夏言这会儿已经认出来这是哪儿了。 这座荒岛面积很大,有上千平方公里,大体上呈现出一个长方形。 长五十公里左右,南北走向,宽二十公里,东西走向。 整体地势北高南低,靠海的边缘只有南边有三处沙滩,其他全是悬崖。 目前小队所处的位置,就是西南角落的一处沙滩。 特征是沙滩附近有一大片椰树。 这会儿那片椰树林,夏言已经看见了,觉得运气还行。 这些椰树上面结满了椰子,这是宝贝。 目前自己所在的小队,境界最低的是夏言自己,后天五重巅峰。 后天五重巅峰以上的修行者,能量消耗可以直接从天地元气中汲取,东西是可以不吃的。 可是肠胃功能依然正常,饥饿的感觉还是会有。 人一旦被饥饿折磨,脑子容易不清醒,脾气也会变差。 所以整体看来,是有东西吃最好,没东西吃也能熬。 这片荒岛面积够大,又是临海靠山的,吃饭不用愁。 而决定小队能走多远的,最关键的资源不是食材,而是淡水。 修行者哪怕不用吃饭了,水还是要喝的,没淡水撑不了几天。 而这片椰林规模很大,树上的椰子又大又圆。 就一个月的比赛时间,别说自己五人小队了,哪怕九大学宫的所有小队都在这里,椰汁也够喝了。 这里,不愁淡水。 夏言于是又扭头看了看肩膀上的白鹦鹉,说道:“这个地方,您选得很讲究啊。” 鹦鹉摇了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屠苏这时候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夏言看着不远处那片椰林,说道:“咱们进林子,等客人来。” …… 以这个荒岛的面积,九支五人小队扔下去,碰面的机会其实不大。 一个月的时间,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比赛了,而是过日子。 过日子手里就要有资源,所以九支小队的核心矛盾是争夺水源,夺牌那是顺带手的。 岛上水源有限,据夏言所知,只有两处。 一处是这里,有椰林。 还有一处在荒岛东北角,有山泉。 所以九支队伍自然会向这两处聚拢,也自然会发生夺牌战斗。 只不过自己因为鲲鹏祖师的缘故,拥有全景地图,其他小队大概率是没有的。 这两处水源,其他小队现在大概率还不知道,需要他们慢慢探索出来。 而且在这种海岛森林深处,取少量淡水的办法有很多,含水量大的植物也很多。 淡水在短时间内不成问题,所以目前椰林这个诱饵,分量还没大到让人丧失理智的地步。 于是夏言心里也不着急,带领众人在椰林边上坐下来养精蓄税,然后他时不时地看一眼肩膀上的鹦鹉。 鹦鹉似是被他的目光弄烦了,扇着翅膀飞到了对面周无极肩上。 鲲鹏祖师上身,小道士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全身绷得紧紧的,脖子都僵硬了,一脸谄媚:“祖师,您这身真漂亮!” “闭嘴。”鹦鹉淡淡说道。 “是。”御庆国师眨了眨眼,不吭声了。 夏言说道:“虞姐,我有事请教。” “比赛的事别问。”鹦鹉说道。 “不是关于比赛的。”夏言说道。 “跟比赛无关的,你小子还有这个闲功夫操心呢?”鹦鹉教训道。 夏言笑了笑:“这不是好不容易遇上您这么一位地位尊贵、修为高深、花容月貌、心地善良的前辈高人嘛,我自然想请教请教。” “不是,你小子拍马屁能不能有点诚意。”鹦鹉翻了翻白眼,“你这就是照抄小房的马屁嘛,还是个简化版的。” 夏言说道:“您先凑合听,要是解开了我心中疑惑,我再好好想想,给您来段飘飘欲仙的。” 鹦鹉扇了扇翅膀,抖了抖身上的羽毛,蹲了下来:“问吧,什么事儿。” 夏言神色严肃起来:“我母亲的事儿。” “你娘谁啊?我认识吗?”鹦鹉问道。 “您可能认识。”夏言说道,“因为二十三年前,钱塘江的事儿闹得很大。 当时据说有剑仙下凡,挑起了整整一江水,要水淹江南。 我看过御庆地理志,钱塘水系往西追溯,源头在巫山。 所以我觉得,这事儿当时应该惊动您了。” “那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嘛,还来问我干什么?”鹦鹉说道。 夏言摇了摇头:“此事我只是听我父亲酒醉后提过一嘴,等他清醒了我再追问,他就不肯细说了。 据我父亲透露,我母亲是修行界的人,生下我后不久,就受到修行界人逼迫,不得已返回了修行界。 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谁,然后又受到什么人逼迫。” 听到这里,范必安起身道:“夏首席,这是你家中秘事,我等要不要先避一避?” 夏言摇摇头:“不用,你们听着就是。” “哦。”范必安这才坐下来,低头不语。 白鹦鹉沉默了一会,说道:“夏言,这件事我确实知道原委。 不过,你现在还不够强,我要是告诉了你,那就是害你。 而这其中的恩怨,我劝你看开一些。 对于凡人而言,结婚生子是人生大事,值得一辈子去好好经营。 可对修行者而言,区区凡间数年,不过是片刻光阴。 就好比你现在饿了,吃了顿饭。 一顿饭带来的愉悦,你会觉得很舒服,可很快就会忘记了。 跟修行大道相比,结婚生子这些凡间俗事,也就是闲下来的一顿饭,眨眼就忘的。 你母亲既然是修行界的人,那此事在她心中的分量,未必有多重。 所以无论你父亲也好,你自己也好,想开一些。 也许现在,你母亲已经把你们给忘了呢。” 夏言摇了摇头:“我母亲如果忘了,我并不难过,反而高兴。 因为这样,她就没那么痛苦。 而我生为人子,这种事情是不能忘的,也不能不追究。 二十三年前,在御庆王朝疆域之内,九大剑仙下凡。 修行人来到世俗界,按理说是有约束的。 这么大规模的下凡,绕不开御庆王朝的上级宗门。 甚至可以说,只有这个上级宗门,才能这么做。 而据我所知,御庆王朝的上级宗门御极宗,五十年前就已经出事了。 御极宗是个小宗门,后来又名存实亡,根本照顾不了世俗政权。 而御庆朝真正的上级宗门,我已经猜到是哪个了。 是不是……” 夏言刚要说出“秀剑宗”三个字,却被鹦鹉打断道:“无知小儿,还不住口!” 夏言微微一怔,不吭声了。 “在凡间说话,要小心。”鹦鹉说道,“有些词汇,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否则音合震荡,可能会引起上面人的警觉。 到时候一道雷下来,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已经猜到了是哪个宗门,可那个宗门到底有多强大,你可能还没有概念。 这个宗门,是修行界五大宗门之一。 在这个庞然大物之下,像御极宗这样附属宗门,多如牛毛。 而它间接控制的世俗政权,也多到数不胜数。 凡间,不过是它挑选修行种子的牧场。 像这样的牧场,它有很多很多。 这个世界之大,构成之复杂,远超你们凡人的想象。 而这个宗门的强大,也不是你能相像的。 同时,也不是我这头小小凡间守山兽能得罪的。 别说你我,哪怕我的主人,万剑学宫的祖师虞世宗,在这个宗门面前也不值一提。 所以,夏言小子,我不管你有多大委屈。 除非有一天,你真的强大到能对付它。 否则,你就老老实实憋着。” 夏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受教了。” …… /80/80116/19423388.html 第六十九章 诱饵 荒岛上的第一个夜晚,也是学宫论剑正赛前的最后一个夜晚,眼看就要降临了。 在确认了附近没有其他小队之后,夏言进行了分工。 打架不着急,先过日子。 把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打架就能以逸待劳。 过日子,无非吃喝拉撒睡,其中吃喝在前。 屠苏负责喝的,去砍椰子,飞剑干这事儿特别顺手,人都不用上树。 而五重巅峰以上的修行人吃饭,主要是为了养胃,顺便治一治肚子里的馋虫,量多量少倒是无所谓。 所以不用去山里狩猎什么大家伙,夏言前身是海边人,这个季节他有印象,贻贝特别多。 让姜苑和周无极顺着沙滩边上的礁石,去捡一些就是了。 贻贝也叫青口、淡菜,这东西但凡是海边就有,滋味还不错。 收集方便,烹饪简单,拿水一煮就成。 煮贻贝的锅也是现成的,椰子一劈两半这就有了,椰汁煮贻贝,应该错不了。 把人散出去,夏言给自己和范必安也分配了活儿,砍柴,准备天黑了生火。 对此,范必安显得有些不理解:“夏首席,我刚才看了一下,咱们这儿地势最低,要是有一堆篝火燃起,附近的人很快就看到了。” “你放心吧。”夏言笑着点点头,“不是附近的人,而是整座岛都要看到这堆篝火,否则我干嘛要拉着你一起砍柴,火势要够大嘛。” “夏首席这似乎不妥啊。”范必安说道,“据我所知,今年因为有大论剑,每个学宫派出来的学生,都是近十年最顶尖的五个精英。 其中尤以御极剑宫、蜀剑学宫和蓬莱学宫这三支队伍最强,全员先天境。 尤其是御极剑宫,据说都是先天境中期以上的。 虽说我们万剑学宫也算是一支强队,可如果成为众矢之的,以一敌八的话,怕是凶多吉少。” 夏言笑了笑:“谁跟你说,我要以一敌八的?” “啊,那夏首席这是……” 夏言拍了拍范必安的肩膀:“少说话多做事,干活儿吧。” ……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散出去的众人陆续返回。 夏言看着满载而归的众人,嘴角直抽抽。 他和范必安这趟,已经对这座荒岛下了狠手。 砍倒了十颗椰子树,用长剑劈成了柴禾,堆起来一人多高。 结果跟另外两拨人相比,夏言发现自己还是属于比较温柔的。 屠苏是背着手,慢悠悠走回来的。 她身后,跟着一座椰子山。 这女子用椰子树叶编制在一块儿垫底,其中又以两条胳膊粗的绳索做龙骨,伸出来分别系在小青小紫的剑柄上。 于是这辆“沙滩拖车”由两柄飞剑驱动,跟在了她身后,上面的椰子堆得两人来高。 夏言对此表示高山仰止,然后扭头看了看办事更为粗犷的姜苑和周无极。 夏言让姜苑和周无极去收集贻贝,结果这两人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把任务稍微改变了一下。 西王女和东太虚两人合力,拖了一条鲨鱼回来。 为什么是拖,因为看样子扛不动。 这条鲨鱼躺着,就有一人来高。 姜苑和周无极两人就跟落汤鸡似的,拖过来的时候,抓得是尾鳍两端,鱼的前半截还在海里泡着。 夏言点点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个个身怀绝技。” “本国师和西域郡主联手,那还错得了嘛,”小道士很得意,“我告诉你们,就这条大鲨鱼,足够我们这个月伙食了。” “嗯嗯嗯!”姜苑在一旁连连点头。 夏言叹了口气:“国师大人,郡主殿下,我告诉您二位一个常识。” “啊?”周无极问道,“什么常识。” 夏言说道:“鲨鱼这辈子,是不撒尿的,然后你猜它的尿去哪儿了?” 御庆小国师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姜苑。 姜苑也晃了晃脑袋。 夏言无奈地解释道:“它的尿全在肉里,而你们捕获的这条,看这体型就知道,它这辈子很漫长,积累的尿特别多。” “还有这种事情?”御庆小国师睁大了眼。 “哥,你是在跟我们说笑吧?”姜苑也说道。 “不信?那我烤一块试试。” 夏言说完,屠苏就把小青递过来了,那意思是用这把剑去割鲨鱼肉。 夏言摇摇头没接,而是过去抽出了周无极背着的长剑,就在这条巨型鲨鱼的尾鳍边上,割了一块巴掌大的肉下来。 夏言用剑挑起这块肉,往外走了一百多米,然后再远远地把剑伸出去,头扭到另一边,对跟过来的两人说道:“三妹,借个火,烤一烤它。” 西王女伸手一打响指,一撮火苗就在她指尖产生,然后单手一甩,火苗乖乖地来到鲨鱼肉下方。 火焰跟鱼肉一接触,一股浓烈的尿骚味顿时弥漫开来。 就连夏言都没想到,这股味道能这么冲。 毕竟这么大的鲨鱼,他以前也没见过。 就感觉自己天灵盖一下子被掀了,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夏言赶紧把手里的剑扔了,扭头就跑。 姜苑紧紧跟在他身后,同时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 周无极没跑,捏着鼻子杵在原地,问道:“夏学长,我这把剑还能要吗?” “扔了吧!”夏言甩甩手。 周无极仰头“哇”地一声哭出来:“这是太虚观的观主法剑啊!” …… 这天夜里的这顿晚饭,大伙儿于是就没吃上。 不过,姜苑和周无极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刚才这股尿骚味一散开,大伙儿都没胃口吃饭了。 周无极一边哭着,一边在海里洗剑。 夏言一边笑着,一边提议把这头巨鲨火葬。 结果不出意外地遭到了队友们的一致反对,众人合力把这头巨鲨的尸体推进了海里。 忙完了这些额外多出来的事情,夏言开始组织大家生火。 把之前劈好的木柴,分成三堆。 沙滩的左中右三个地方,各燃烧一堆,免得火焰被山势阻挡,岛上有人会看不到。 而有姜苑在,生火从来就不是难事儿。 西王女跟着夏言点火,神情还很兴奋:“义兄,不如我把这片椰子林也点了吧。” 夏言摇摇头:“有这三堆火就够了。” 范必安点头道:“对,就算屠首席傍晚收集的椰子足够我们享用,可岛上还有其他人呢。 到时候我们以椰汁做邀请,其他学宫的学长学弟自然会前来论剑。 大家畅饮一番,再以武会友,想来也是一桩人间美事。” 夏言听完人都愣了,扭头看着范必安。 范必安也被夏言看得莫名其妙,问道:“难道夏首席不是这么想的?” 夏言抱拳拱手:“范首席行事堂堂正正,这身风骨实在是令人敬佩。可惜在下比较粗鄙,没你这么雅。” 范必安问道:“那夏首席的意思是……” 夏言看着沙滩上已经熊熊燃起的三堆篝火,说道:“我的意思是,姜苑你去把国师大人拎回来,咱们该撤了。” “撤?”姜苑问道,“撤向哪里?” “哪儿都行,就是不能在这儿待着。”夏言说道,“有三堆篝火燃起,现在岛上的其他八支小队,应该都已经看到了。 他们不但看到了火,也应该能看到这些高大的椰子树。 这是高品质的水源,是人都会眼红。 所以不久之后,这里必然爆发恶战,狗脑子都能打出来。 我们赶紧躲远一些,别被血溅到。” “那这些椰子我们不要了?”屠苏问道。 “当然要了,每人尽量多拿几个。”夏言抬头看着荒岛北面的崇山峻岭,说道,“这片椰林目标这么大,也没有什么隐蔽的地方,守是肯定守不住的。 既然守不住,不如用来做诱饵,让他们先打起来。 我们去找个更好的落脚点,躲起来看鹬蚌相争就是了。 走。” /80/80116/19428906.html 第七十章 话术 荒岛的第一个晚上,比赛还没正式开始,算是休战期。 夏言带着万剑学宫小队,在密林中穿行。 还在沙滩上的时候,众人知道今晚天气很不错,月明星稀,可见度还行。 可真要到了树林里,月光被树冠一挡,那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一行五人要么是先天境,要么是像夏言这样的后天五重巅峰,都以秘术开发过神魂紫府。 神魂紫府一开发,不仅有念力作为修行手段,五感也大大增强。 无论是视力还是听力,甚至嗅觉,都已经远超常人。 这种修行人,在这漆黑的树林中穿行,一般不会撞树。 而在世俗界,神魂紫府的修炼法门,就连万剑学宫都是不教的,极其珍贵。 北昆仑、南御剑、西王女、东太虚这些,要么家世显赫,要么另有奇遇,这才各自具备。 范必安这种平民弟子就难了,突破先天境之后,身体怎么修行他还知道些,紫府那就抓瞎了。 结果他破境完了之后,夏言又给他来了一发妖丹元气,修为硬是被顶到了先天境中期。 那就不是一头雾水那么简单了,而是一头扎进了化不开的浓雾中,无所适从。 好在夏言给了他一份“九鼎八卦术”,这是神魂紫府的修行法门。 顾展堂又在夏言的授意下,教了他御极宗的剑术剑法,这是实战手段。 因此这位范首席,自然把夏言看做了指路明灯,一切唯夏言马首是瞻。 尽管夏言此时的做法,跟他心中设想的不太一样,不过既然夏言已经下令,他是不会含糊的。 于是范必安手持长剑跑到了最前方,要为众人开路。 夏言吓一跳,赶紧一把拽住他。 “怎么了?”范必安扭头问道。 “别砍树,咱这趟不是来开路的,而是要尽量隐秘行踪。”夏言一边嘱咐一边走,顺势弯腰避过一条粗壮的树枝。 结果没走出去几步,就听到“咚”地一声,有人脑袋撞树枝上了。 “周无极你怎么这么笨呢!”姜苑埋怨道。 御庆小国师一边摸着额头,一边嘀咕道:“都怪你姜苑,非要抓那条鲨鱼,害得我观主法剑都臭了……” “我哥不是说了嘛,让你把剑扔了。”姜苑说道,“我哥家就是铸剑的,回头让他给你弄一把一模一样的。” “你是不是傻,我这把太虚观的观主法剑传承千年,拿着它我就是观主。”周无极说道,“这世上真要是有把剑跟它一模一样,那我得去毁掉才对。” 太虚观,夏言前身早有耳闻,这其实就是万剑学宫的前身。 千年前,学宫祖师虞世宗在凡间悟道,在巫山一带首先创下的就是太虚观。 当时他收了不少门徒,开坛讲法,这才慢慢形成了万剑学宫东校区。 而周无极身为太虚观的现任观主,继承的就是虞世宗当年在凡间的衣钵。 相对于小队其他人来说,周无极未来的修行路是已经完全明确的。 他只要在学宫论剑里没被人打死,或者废了修行根基,就必然是修行界太虚宗的弟子。 夏言想到这儿,问道:“周学弟,太虚宗在修行界,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周无极脚下加快几步,走到夏言身边晃了晃脑袋:“这还用问嘛,肯定是大宗门啊!” 这时候,众人附近的树上,一只白鹦鹉说话了:“夏言你别听这小子瞎扯,千年根基的宗门,在修行界比比皆是。太虚宗在其中并不出挑,是个小宗门而已。” 周无极抬头看了看这只鹦鹉,无奈说道:“美丽而又强大的鲲鹏祖师,您其实也算是太虚宗的,怎么能灭自家威风呢。” “事实嘛。”白鹦鹉翅膀一扇,这就又飞走了。 自从入夜之后,鲲鹏祖师就进了林子没出现过。 这会儿忽然出现,然后又马上飞走,这个举动让夏言有些奇怪。 这似乎是某种提示。 于是夏言赶紧说道:“大家就地隐蔽。” …… 这条撤离沙滩的路线,是夏言挑选的。 作为可能是全岛唯一开了全图的人,夏言选择的这条路线有讲究。 顺着南部的海岸线,一路向东。 椰林沙滩在荒岛的西南角,其他小队如果随机落在荒岛,又都往这个西南角移动。 那么理论上,顺着海岸线往东的这条路线遇上其他小队的概率最小。 当然这个不开全图夏言也知道,而开全图的意义就在于,夏言还知道只要穿过这片靠海的树林,会有一大片礁石。 那片礁石起伏不定,藏五人不在话下,同时又突出岸边,能回过头来观察到远处椰林沙滩的情况。 结果路刚走了一半,鲲鹏祖师化身的白鹦鹉过来了一趟,这就让夏言心生警觉了。 果然,不到五分钟,夏言就感应到了有人正从东边靠近。 只有一个人,速度极快。 此刻林子里乌漆嘛黑的,也看不清这人长什么样。 夏言只知道这人快速靠近,然后这人似是也感应到了树上的人,停下脚步不走了。 此时此刻,比赛还没开始,大家都不能动手。 “在下蜀剑学宫平良才。”树下那人朗声问道,“敢问诸位学长的学籍?” 夏言在树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躺下来说道:“万剑学宫。” “哦,原来是万剑学宫的学长们。”平良才说道,“我们两个学宫离得不远,万剑学宫的佼佼者我早有耳闻。 北昆仑、南御剑、西王女、东太虚。 而这四大首席之中,又以北昆仑实力最强,名望最高……” 夏言直接打断道:“不错,我就是李巨灵。” 平良才显然愣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久仰李学长大名。 千年前,我蜀剑学宫的祖师奔赴巫山,跟万剑学宫的祖师坐而论道,从此蜀剑和万剑传承相通。 李学长,你我如今虽然学籍不同,可传承的都是两位祖师的剑道。 不如你我强强联手,共同对付其他七支小队,不知李学长意下如何?” 夏言略作思忖,然后淡淡说道:“你们这八支小队,我李巨灵一剑也就平了,还需要什么联手结盟? 念在你我师承同源,我劝你们速速远离这里。 这样我可以晚点再来收拾你们,你们的名次也就高一些。” 平良才又愣了一会儿,高声说道:“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平良才恨声:“诸位学长好自为之,在下告辞!” 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迅速远离。 等了一会儿,周无极先从树上跳了下来,招呼众人道:“都下来吧,那家伙走远了。” 等众人纷纷下叔,御庆国师大人走到夏言跟前,抬头看着他,批评道:“你这戏不对。” “怎么不对?”夏言请教道。 “李学长平时待人接物,可不会像你刚才这样。”小道士说道。 “确实。”范必安也在一旁说道,“李学长身怀傲骨,却没有傲气,什么八支小队一剑平之这种话,他是说不出来的。” 夏言点点头:“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演。”小道士说道,“谁信啊!” “我就是让他不信。”夏言眨了眨眼,“这个平良才已入先天境,先天境看后天境,在这个距离下我的修为瞒不住他。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我是李巨灵。” 范必安和周无极一老一少对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这你们还不明白吗?”姜苑在一旁说道,“现在其他小队里都有些什么人,具体什么境界,我们都是道听途说,并不明确。 而刚才,平良才是一个人行动的。 这说明蜀剑学宫今晚的策略,就是分散开来到处游走。 其目的无非是以暴露一个人的代价,去打探对方整支队伍的情报。 他见面就说结盟,你们千万别信,这就是话术。 目的就是以结盟为切入点,打探我们的虚实。 我们要是真信了他的话,那结盟不得先报自己小队的情况吗? 回头他嘴里没一句实话,我们却老老实实全说了。” “哦。”范必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我义兄刚才这么说话,其实是在遏制他对我们的情报探查。”姜苑又说道:“现在这么接触下来,我们暴露出一个后天境界的成员,而他们也暴露了平良才。” 说到这里,姜苑伸手打了一下周无极的脑袋:“小道士,我们几人中就属你的感应最强,他修行什么情况,你感觉到了吗?” 周无极似是早有防备,一低头这就避过去了,说道:“水系剑种,先天境初期。” 范必安点点头:“刚才他说,他是蜀将学宫小队的队长,应该是实力最强的,看来蜀剑学宫小队没传闻中那么强。” 姜苑翻了翻白眼:“他的话你也敢信,我义兄还说他是李巨灵呢。” 话音刚落,姜苑就听到“啪”地一声,不远处似是有什么东西激发了。 抬头一看,只见北边夜空中,一朵烟花正在盛开。 “怎么有人放烟花呢?”姜苑喃喃自语道。 “集结。”夏言说道,“平良才正在召集队友。” “他想干什么?” 夏言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解释得挺好的嘛,继续解释呗。” …… /80/80116/19436297.html 第七十一章 修炼退敌 自从北边天空那一发烟花之后,西王女姜苑就一直很安静,似是在思索其中缘由。 作为队伍中的话痨,她一旦安静下来,整支队伍也就安静下来了。 一路无话,到了午夜时分,夏言之前相中的那片礁石,到了。 此处突出荒岛南岸,往西看去,能看到远处的三堆篝火依然在熊熊燃烧。 “有五个人,一直在远远吊着我们。”周无极这时候提醒道,“都是先天境的。” 姜苑也似是想通了,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夏言问道。 “李巨灵李学长这几年闯荡江湖,早已名声在外。”姜苑说道,“如果刚才李学长在我们队伍中,以李学长的作风,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更不会让别人假扮自己。 一旦有人假扮李学长,平良才应该就猜到了,李学长不在我们这支队伍中。 李学长既然不在,我们这支小队在他眼里,自然就是一个软柿子了。 所以他会集结小队成员远远吊着我们,等日出跟我们开战。 可是我不明白,比赛时间有一个月呢,他们这么着急动手干什么?” “因为附近有椰林。”屠苏说道,“这就是夏言三堆篝火的作用了,其他小队只要在这里附近,就会主动清场。” 夏言看着远处的三堆篝火,说道:“二妹就别替我圆场了,我本来是打算挑唆其他小队互相开战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小队行踪被人摸到了。 不过,他们既然已经咬住我们了,那早打晚打都是打。 蜀将学宫小队,是本次比赛最强的战队之一,明早会是一番苦战。 你们现在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我来守夜。” 对于夏言的这番安排,众人没有什么异议。 神魂紫府的修炼法门不同,养精蓄锐的方式也各有不同。 于是就在这片礁石之间,大伙儿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打坐的打坐,睡觉的睡觉。 夏言则地坐在了最高的一块礁石上,面朝荒岛,看着眼前的这片树林。 不用周无极提醒,他此刻也能感应到,有五个人就在这片林子里。 双方几乎近在咫尺,同时又都很有默契地开始休整,等待日出时分的这场战斗。 夏言同时还感应到,这座荒岛的天地元气,非常充沛。 这点他下午刚刚落地就感觉到了。 整个御庆王朝中,天地元气充沛的地方并不多。 这跟地底灵脉有关,灵脉分布自有定数,御庆王朝之内共有九条。 九大学宫就建立在这些地底灵脉之上,其中包括坐落巫山的万剑学宫。 这些地底灵脉散播元气到地面上,然后再上升囤积到高空中。 因此高空虽然空气稀薄,可天地元气在日积月累之下反而很充沛。 而在地面上,也就灵脉附近有足够的天地元气可供修行。 据夏言所知,天下灵脉分三类,龙、虎、狗。 最强的龙脉,只有在那些强大的皇朝境内才有。 像御庆王朝这样的小王朝,也就九条狗脉,被包括万剑学宫在内的九大学宫占据。 不过即便是狗脉,让后天五重境界之内的学生修行,也是绰绰有余的。 狗脉提供的天地元气浓度,远远超出了体内剑种的吸取上限,因此也体会不到龙、虎、狗三种灵脉的区别。 而夏言体会得到,因为他体内的诛仙剑,吸取天地元气没有上限。 只要夏言的身体能够承受,紫府神念能够控制,那是多多益善。 所以在巫山镇里,一开始夏言还让小诛悠着点,可到了四重巅峰境界,小诛全力吸取的元地元气,已经让夏言觉得不太过瘾了。 而此刻脚下的这片荒岛,夏言能感觉到,这是一条准龙脉。 之所以是准龙脉,是因为这条灵脉虽然提供的天地元气浓度很高,可本身规模却很小,达不到一条龙脉的标准。 根据小诛感知,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在岛屿的北边泉眼附近。 所以它能提供的天地元气,暂时浓度高,可总量却不多,不足以建立学宫。 可即便如此,在这荒岛的最南端,北方远远弥漫过来天地元气,浓度也远在巫山镇之上,大概是三倍左右。 天地元气自灵脉而出,主要是上升到高空,往四周弥漫的并不多。 隔着将近五十公里,天地元气就有这个浓度,那么在这片荒岛的最北端泉眼附近,夏言估计天地元气浓度更高,能达到龙脉的标准。 狗脉的十倍为虎脉,百倍为龙脉。 淡水是接下来一个月的重点资源,这是明面上的,大家都会意识到。 而大家意识不到的是,此处具备可供修行的天地元气,是因为北边有块准龙脉。 前后一个月比赛时间,只要夏言坐在那块准龙脉之上,榨干它,有望突破先天境。 所以从一开始,夏言就不打算在岛屿的南端那片椰林里待着。 放火把南边这片优质水源标出来,是以为了吸引其他小队前来,而他则带着小队贴着岛屿边缘绕道北上,去拿下北边泉眼。 这里三倍浓度的天地元气,他原本还懒得吸取,觉得浪费时间。 在这儿吭哧吭哧修炼一个月,效果还不如在北边修炼半天。 而到了这会儿,他也就没什么资格挑三拣四了。 因为去北边的路,被蜀剑学宫小队堵上了。 闲着也是闲着,三倍就三倍吧,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于是夏言北朝大海,面冲树林,进入到了内视状态。 小诛,夏言最近算是摸清规律了。 这小家伙是个夜猫子。 白天只要周围没什么动静,它蔫头蔫脑的,在丹田气海里飘着。 一旦到了晚上,整把剑就立起来了,看上去倍儿精神。 这会儿察觉到夏言意志过来了,小家伙剑身一仰,一抬头:“打架?” “你就没什么其他词儿了?”夏言问道。 小诛晃了晃身子,问道:“睡觉?” “还是你过日子省心,不是打架就是睡觉。”夏言吐槽了一句,然后直接下令道,“全力引元。” “昂!”小诛应了一神,随后剑尖一抖。 顿时夏言的丹田,就仿佛一个无形的漩涡一般,开始疯狂汲取周围的天地元气。 修为来到后天五重巅峰,夏言早已今非昔比。 头一次让小诛引元的时候,小诛其实已经掂量着分寸了,抽取了巫山镇元气浓度的十分之一。 然后那一晚,夏言九死一生,差点成功自尽。 而这一次,小诛抽取的天地元气浓度,是第一次的三十倍。 毕竟这是他头一次吸取这个浓度的天地元气,夏言觉得肚脐下一寸有点痒,伸手挠了挠。 这些天地元气一进来,就被他金系剑种最佳构型的丹田,分到各个“舱室”之中暂存。 夏言紫府神念一凝,元气直接转化成元意,按照夏言的规划,老老实实地进入各路经脉之中,从而洗练全身内外。 而夏言在干这些的同时,紫府神念绰绰有余。 他的意志并不需要完全沉浸在内视转态中,还有余力感应外界的动静。 夏言身边的四人,这会儿听从了夏言的安排,都在养精蓄税,也就在养紫府神念,对天地元气秋毫无犯。 而对面树林里的五个人,这会儿离得很近,也就二十米左右。 他们练功看起来很勤快,就这一晚也不放过,正在抓紧时间修炼,吸取天地元气。 修行人对天地元气的利用,就跟呼吸的空气一般,是有进有出的。 进来多少,出去也多少。 只是因为洗练过肉身,所以天地元气的浓度在这一进一出之后,会下降一些。 不过只要在灵脉附近,有灵脉补充元气浓度,于是并不妨碍其他人修行。 而这里的情况,不太一样。 元气浓度的补充源,离这里有段距离。 这里的天地元气,是远处弥漫过来的,并且日积月累,眼下浓度高,可一旦被消耗了,补充得很慢。 于是夏言就开始干坏事了。 让小诛全力抽取附近的天地元气,然后紫府神念就跟砌砖似的,来一块砖就码上,统统转化成元意。 他毛孔闭塞只进不出,全身内外就泡在这越来越浓的元意里。 一直等到实在承受不住了,一甩手,把多出来的元意打到海里去。 于是不到两个时辰,整个荒岛南部,天地元气浓度逐渐降到几乎不存在。 天快亮了,对面树林里有人说话了: “平学弟,你不是说李巨灵不在吗?” “对啊,这种情况平学弟你怎么解释?” “居然能截断天地元气,这已经不是先天境的手段了。” “李巨灵,你不要仗着自己修为高,就如此戏弄我们!” “李巨灵,你这样糟蹋天地元气,是会遭到报应的!”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微不可闻。 …… /80/80116/19439863.html 第七十二章 青梅竹马 这种状况,让夏言有些意外。 他其实也就是修炼的时候,顺便干一下坏事儿,稍微霸道了一些。 结果这种随意操弄天地元气的手段,确实不是普通先天境能拥有的。 让蜀剑学宫小队误以为,只有李巨灵才能办到。 李巨灵这几年在整个御庆朝威名赫赫,大有替代皇宫白发成为御庆第一高手的势头。 于是这群家伙就吓跑了。 这事儿看起来还不错,身不动膀不摇就退敌了。 而夏言立刻意识到,此事没看上去那么美好。 眼下是轻松了,可是李巨灵的强大,可能会促使其他小队真的结盟,先对付万剑学宫小队。 此地不宜久留,得继续转移。 于是夏言只能先把队友们叫醒。 把他们叫起来倒也简单,神念过去撞一下就行了。 但凡有了紫府修行的法门,守好紫府门户是重中之重。 念力出去之后被人干扰,这是一回事,而神魂紫府本身被干扰,那是另一回事。 后者要严重得多,人就成了操线木偶。 之前来的路上,鲲鹏祖师的声音会在夏言紫府中响起,那就是紫府修为差距太大,人家神念轻而易举就撞开了门户。 在目前这个小队里,夏言的紫府修为,也就能跟范必安争一下倒数第一的宝座。 此刻夏言驱动神念,在众人紫府门前轻轻一撞,马上会激发紫府门户的守备念力。 那效果就跟泼一盆凉水似的,能立刻打破他们的冥想或者熟睡状态。 周围四人马上清醒过来,站起来左看右看。 范必安问道:“夏首席,他们人呢?” 周无极则问道:“咦,这儿的天地元气怎么没了?” 荒岛北端有块准龙脉这件事,夏言此刻不想挑明。 那些兼修巫道的学宫小队,正面战力未必有多高,可往往身怀令人匪夷所思的秘术。 感知也好窃听也罢,巫道修行者要比剑道修行者强得多。 要防备隔墙有耳。 所以有些话是不能明说的,夏言只能说道:“不知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姜苑问道。 “此地不宜久留。”夏言说道,“在日出之前我们要转移,跟我来。” 众人于是披星戴月,沿着荒岛南岸继续往东走。 海面之上,东方已经泛白。 大伙儿一路向东,终于在日出时分,来到荒岛的东南角。 夏言知道,这里也有一片沙滩。 他率领众人藏身在密林之中,眼看海天一线之间,一轮红日跃出海面。 学宫论剑正赛,已经正式开始了。 而不远处的沙滩上,脚印纷乱。 这里,显然是另一支小队的登陆地点。 夏言赶紧用神念撞了一下周无极,意思是询问周围情况。 周无极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夏言听到了一把脆生生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交出木牌。” 夏言心道这真是心想事成,自己刚刚还在惦记巫道修行者,这不就遇上了? 能屏蔽己方所有人的感知力,让周无极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没有其他可能,只能是修行巫道的那群家伙。 御庆九大学宫之中,中原、西域、江南、蓬莱,都是综合学宫。 这四座学宫对剑、武、巫三道都有涉猎。 在这个世界,三道修行者以觉醒剑种的剑道修行者最多。 剑道修行,丹田、经脉、紫府三大体系都有涉及,比较均衡,被视为修行主流。 武道修行者觉醒的是武魂,专修丹田经脉,肉身强悍。 巫道修行者觉醒的是巫魂,专修紫府,念力强大。 要是正面对敌,巫道修行者动起手来,在剑道和武道修行者眼里就是纸糊的。 可在这种密林之中,双方拉开了距离,看不见听不着,那这群家伙就比鬼还难缠。 夏言以前在洪荒的时候,怎么对付巫道修行者,那还是颇有心得的。 洪荒的三道修行,在人数上比这里要均衡,巫道修行者基本能占三分之一。 夏言所谓的颇有心得,那都是一场场失败的战斗堆积起来的。 对面这个巫道修行者,居然开口说话了,声音还挺清脆,这就说明是个雏儿。 正常来讲,别废话,既然感知力已经屏蔽了,直接动手偷袭就是了。 此刻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这是音惑术中的一个手段,目的是故布疑阵,让对方拿不准位置。 而以夏言对这种手段的了解,同样一句话,四面八方先后响起,那后面的动静可以完全不管,只要听清第一道语声的方向即可。 先天境巫道修行者的音惑之术,也就只能做到这个水平。 于是夏言没有说话,而是抽出了腰间的小青。 小青是屠苏的飞剑,南御剑驾驭起来如臂使指。 那种神乎其技的御剑术,夏言暂时还不会,可他掷剑术的准头还可以。 听清了那位巫道修行者所在的方位,夏言一抬手,长剑脱手而出。 东北方向一记“啊”地惨叫,紧接着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夏言说道:“姜苑,剩下的交给你了。” “好咧!” 西王女早已笼罩在一团火焰中,立刻化为一道流光。 这团火光忽左忽右,夏言眼睛都被她给晃花了。 而四周也不断传来“嗯”、“啊”的惨叫声。 没一会儿,这团火光回到了夏言身边。 熄火之后,西王女伸手一捻,捻开五块木牌:“义兄,收好。” 夏言低头一看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字: “江南学宫”。 夏言挠了挠头,心想这不是自己老家的学宫吗? 当年前身觉醒剑种之后,老爷子夏云天一度打算把前身安排进江南学宫。 江南学宫三道皆修,剑道也是有的,离家也近。 只不过恰巧万剑学宫开了南校区,招生标准比其他三个校区低一些,老爷子大喜过望,这才把夏言送了进去。 没想到十年后夏言在学宫论剑正赛里的第一战,就把老家的学宫给端了。 穷学文富练武,江南地界能把孩子送进修行学宫的家庭,基本都是富商。 老爷子夏云天是江南商会的会长,夏家每年中秋都有聚会,江南大小商家都会参加。 那都是拖家带口的来,而随行的又都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能给家大人长脸。 于是夏言当年还没进学宫的时候,跟这些江南地界未来的修行种子,早就已经认识了,有不少还是自幼的玩伴。 夏言一阵头皮发麻,赶紧去查看对方的伤势。 一个个看过去,果然都认识。 扬州张家的二少爷、苏州林家的千金、钱塘李家的三公子、雁荡山何家的独生子、明州钟家的大小姐。 尤其是这位明州钟家的大小姐,就是被夏言抬手一剑砸下来这位,名叫钟秀兰,跟前身称得上青梅竹马。 早年间,夏家和钟家看这俩孩子的苗头,都开始商量以后是不是要结成亲家了。 直到两人各自觉醒了剑种和巫魂,一个去了万剑学宫,一个去了江南学宫,从此见不着面了,联姻的倾向这才止住。 如今夏言看着被自己一剑砸下树的钟家大小姐。 十年未见,当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小丫头,已经长开了,出落得花容月貌。 而自己这一剑,剑柄直接砸人家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人被砸晕了。 再看看其他四人,不仅人昏死了过去,胳膊大腿都变形了。 西王女刚才这一圈那叫干净利落脆,揍得人家骨断筋折。 姜苑这会儿一脸自得:“义兄,怎么样?” “干得漂亮。”夏言一脸无奈:“救人吧。” “为什么救他们?”姜苑不解道。 “我认识他们,都是江南学宫的。”夏言捂着额头,“老家的孩子。” “哦!” 于是众人开始忙活。 江南学宫的这五位,伤势主要是骨折。 趁着他们还没醒,先正骨,然后拿树枝捆上,固定下来。 这五位除了钟秀兰是先天境,其他都是后天五重,搁在正赛算是一支弱队,可本身修为不算低。 只要正骨后固定,骨头很快就能愈合,最多也就三五天功夫。 这些活儿倒还行,有范必安他们几个就能搞定了,关键是钟秀兰昏过去了,这个不好弄。 巫道修行者,在施展巫术的时候被人一剑砸晕,紫府神魂可能受创,这事儿就可大可小。 万一弄不好就走火入魔了,人轻则痴傻重则死亡。 夏言赶紧手指点在她眉心,一道神念打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被弹出来了。 夏言松了一口气,紫府门户尚在,人应该没事。 钟秀兰悠悠叹出一口气,眼睛睁开了。 这少女揉了揉眼睛,低头自言自语道:“我怎么看到夏大哥了,这是在做梦吗?” 夏言感觉到自己肩膀被人一扳,人就被拽到了屠苏身后。 南御剑蹲下身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扭头问夏言道: “她谁啊?” …… /80/80116/19445693.html 第七十三章 如虎添翼 一听屠苏问话,夏言赶紧说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叫屠苏,晋中屠家的二小姐,我的义妹。 这位叫钟灵秀,明州钟家的大小姐,我的朋友。” 夏言给两个女子互相介绍完毕,然后发现这两位神情都有些出乎意料。 屠苏点点头,没跟地上躺着的姑娘打招呼,也没拉人起来,只是站起来让到一旁去了。 钟灵秀则如梦初醒,捂着额头站起来:“夏大哥,真是你啊!” 说话间,这女子已经兴奋地跑过来,用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惊呼道:“哇,你现在长这么高啦!” 看到这个蹦蹦跳跳的女子,夏言那些跟前身融合又被尘封的记忆,慢慢苏醒了。 钟灵秀比自己小三岁,从小性格就比较外向,是当时那群孩子里最调皮的一个。 江南商会的中秋聚会,她几乎每年都闯祸。 巫魂觉醒之前,闯得祸倒也不大,也就砸烂花瓶、偷狗吃肉之类的。 闯了祸就往夏言身后躲,夏言就跟母鸡护鸡仔似的护着他,钟家大人因此就揍不了她。 后来钟灵秀十一岁那年,巫魂觉醒了,跟夏言夸口,说是夏家后花园的那座凉亭,她以巫控之术,既能拆开,又能装好。 夏言当时也小,信了。 结果她拆成功了,却没机会装回去。 因为那时候两个小家伙趴在池塘边躲着,而凉亭里有人。 江南商家聚会,大人们正在凉亭里赏月,一抬头,亭子的顶不见了。 后来那顿揍,小姑娘没躲掉。 被钟家的护卫们摁住了,钟家家主亲自动手,用凉亭的椽子当刑具,咣咣猛揍。 小姑娘叫得跟杀猪似的。 不仅仅是她,夏言作为同伙,也没躲掉夏老爷子的一顿毒打。 从那以后,两人各自进了学宫,再也没见过面。 其实钟灵秀的性子但凡正常一些,就凭他俩那些年青梅竹马的状况,两家早就把婚事定下来了。 可惜小姑娘实在太淘,夏老爷子瞧不上,对钟家家主几次联姻暗示都置若罔闻。 今天在荒岛上撞见,夏言一开始还有一些故友相逢的喜悦。 不过很快,前尘往事泛上心头,又觉得头疼。 三岁看到老,这女子别看今年二十一了,身子长大了,容貌也长开了,可性子好像跟以前差不多。 刚才认出他们之后,夏言脑中闪现过一个念头。 这个小队的人自己认识,木牌也被自己扣下来了,可以先联合行动。 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 他们实力太差,除了钟灵秀之外,其他只有后天五重水准,连姜苑一招都接不下。 所以,这四个老熟人没有联盟的价值,回头战况激烈,反而会害他们性命。 而钟灵秀,是有用的。 作为一个专修紫府的巫道修行者,有她在,小队无论侦查还是对敌,都会方便很多。 夏言心中正在盘算,却听钟灵秀问道: “夏大哥,你手里拿着什么呀?” 夏言低头一看,这是刚才姜苑递给他的,江南学宫小队的五块木牌。 夏言笑了笑,没答话,把手里的木牌交给了屠苏。 屠苏不动声色地接过,揣进怀里。 “哎!”钟灵秀急了,上前挽住夏言的胳膊,“夏大哥,咱俩谁跟谁啊,你就不能把木牌还给我们嘛!” 夏言抽出了自己胳膊,摇了摇头。 “那我们岂不是要被淘汰了?”钟灵秀哭丧着脸说道,“夏大哥,你就不能高抬贵手……” 夏言打断道:“就你们这个队的实力,先遇上我们算你们运气好。 否则的话,现在你们是不是还活着,那都不好说。 别这个那个了,我们还得继续前进。 他们四个伤势无碍,你把他们挪到沙滩上去,等救援的船过来。” 这就叫欲擒故纵,说完夏言抬腿就要走。 钟灵秀马上拦在他面前,说道:“夏大哥,我是巫道修行者,你留着我,我有用的!” “你要是真有用,你们小队怎么一个照面就全躺下了?”夏言反问道。 “这……”钟灵秀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我还知道这个荒岛的一个秘密,夏大哥你把我的木牌还给我,我就告诉你们。” “是不是有关灵脉?”夏言问道。 钟灵秀又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夏言笑了笑:“再见。” “别!”钟灵秀死死拽住夏言的袖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急得眼泪汪汪的。 “夏言,让她加入吧。”屠苏终于看不下去了,说道,“先天境的巫道修行者,还是有用的。” “夏首席,确实如此啊。”范必安一边给人上夹板,一边说道,“我们小队战力不成问题,可在感知力上,跟那些有巫道修行者的小队相比很吃亏,容易遭人暗算。既然这位钟学妹跟你是故人,让她加入我看也无妨。” “对啊。”姜苑“咔嚓”一声把一条胳膊的关节接上,抬手说道,“刚才我们遇到这五人的伏击,周无极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以后一个月,要是真靠他的感知力预警,那还有什么前途。” 御庆小国师神情很郁闷:“姜苑,你行你上啊!” “干嘛我上啊,这不有现成的巫修嘛。”姜苑翻了翻白眼,然后对夏言说道,“义兄,带上她吧。” 夏言这才回过身来,看着钟灵秀。 “夏大哥……”钟灵秀神情激动,眼中似是充满了期待。 “交情归交情,比赛归比赛,小队不是我一个人的小队。”夏言说道,“你加入可以,不过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钟灵秀马上点头:“夏大哥请讲。” “第一,只有你加入,其他四人挪到沙滩上去,等待救援。” “好!” “第二,你今后一个月,所有行动要听我号令,不能自作主张。” “嗯!” “第三,你的木牌就寄存在屠苏那里,要是表现不好,你懂的。” 钟灵秀怔了怔,深深地看了夏言一眼:“夏大哥,你跟十年前不一样了。” “十年前我就是信了你的邪,这才招来我家老爷子一顿毒打。”夏言摇摇头:“人总是会长大的。” 钟灵秀一听这话,噗嗤一声乐了。 …… 伤员救治,学生在学宫里都是学过的。 修行人除了巫修之外,都比较皮实,所以要学的东西也不多。 只有止血、正骨、截肢这三样。 这三样要是不灵,那就不用治了,直接走丧葬流程,这个夏言会。 好在今天这门特长,夏言没有发挥的机会。 江南学宫的学生,伤得都不重,骨头正一正,再用树枝固定住,也就齐活儿了。 姜苑之前下手挺狠的,人都还昏迷着,麻药都省了。 众人合力,一个接一个地把这四位少爷小姐搬到沙滩上,趁人还没醒,赶紧撤。 之前房满山有过交代,比赛进行期间,有四艘救援船,一直在绕岛航行。 但凡岸边出现这种伤员,最多一个时辰,船就来了。 所以人扔这儿不用管,而夏言也确实不想面对他们。 都是江南商家的孩子,打小就认识。 他们能走到学宫论剑正赛,除了江南学宫的教导之外,家里不知道砸进去多少钱财。 万里修行路,眼看就要登堂入室,却被夏言带队绊倒在门槛上。 作为正赛第一支被淘汰的小队,这些人以后要进入修行界是不可能了。 不过他们都是后天五重修为,今后留在世俗界,先天境是迟早的事,家里的买卖也因此稳如泰山。 之前无论砸进去多少,肯定不会亏就是了。 而夏言所在的小队,有了钟灵秀加入,那是如虎添翼。 之前夏言绕着一个大圈往北走,别的不怕,就是怕遇上这种有巫修的队伍。 其他剑修小队当然也有强悍的,可正面对敌万剑学宫不怵头。 就怕有巫修,感知给你全屏蔽了,然后巫修的队友再给你来个冷不防,这就容易阴沟翻船。 对付巫修小队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小队也有巫修。 这下有了,还是个先天境的巫修。 之前周无极的紫府修为是小队里最高的,感知力范围大概在一公里左右。 也就是说,方圆一公里以内,若是有其他修行者出现,周无极能感知到。 要是再近一些,对方大概什么境界,他也能报出来了。 作为一名先天境的剑修,有这个感知力极为罕见,南御剑和西王女都不如他。 现在的夏言跟他差得更多,感知范围也就两百米左右。 而作为一名巫修,钟灵秀似是急于证明自己,把自己的神念手段说得清清楚楚: “方圆十公里之内,神念感知,对方任何风吹草动都近在眼前。” “方圆一公里之内,神念屏障,对方任何念力探查都石沉大海。” 钟灵秀把自己的手段这么一报,弄得御庆小国师很挫败,走起路来蔫头蔫脑的。 夏言还得劝这个小道士:“没事儿,她神念手段再厉害,也打不过你。” “当不成报警器了。”小道士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没什么用。” 夏言听到这话,心里很欣慰。 国师大人别看年纪小,还是很上进的。 现在小队有了钟灵秀加入,北上的路线就不用贴着海边了,前进的时候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只要能远远避开其他小队,直接过去就行,速度也能提起来。 可钟灵秀作为巫修,身体跟常人相差不多,不但跑不快,还跑不远。 最好有个人能背着她。 于是夏言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 “没事儿,你可以当报警器的底座。” …… /80/80116/19450890.html 第七十四章 鹬蚌相争 背人,原本是个体力活。 一百来斤的女子压在背上,对周无极来说,多消耗的体力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屈辱。 钟灵秀这个报警器,比起周无极还多出一个功能,那就是个趋福避祸的导航。 所以她得在队伍的最前端开路。 一行人速度太快,方向左右,用嘴说那是赶不上趟的,钟灵秀只能双手捏着周无极的耳朵。 要往左了,拎一下左耳,要往右了,拎一下右耳。 因此在小队众目睽睽之下,巫山太虚观的观主,御庆朝的国师,脸面实在是有些挂不住了。 小道士化悲愤为力量,速度提得飞快。 这里不是平地,而是茂密的荒岛森林。 速度一旦提起来,得眼明手快、辗转腾托,不然就撞树上了。 夏言为此全神贯注,盯着前面小道士的行动。 哪根枝丫可以搭手借力,哪棵树要躲,哪块泥地太湿容易脚下打滑,必须一跃而过。 这一看之下,夏言连连点头。 周无极不愧是前途无量的修行种子,嘴上虽然不怎么靠谱,办事儿还是踏实的。 他双腿无论怎么行动,上半身整体很稳。 这样钟灵秀就很少受到颠簸,能全力施展神念。 于是这女子的双手一会儿左拎一下、一会儿右拎一下,指挥着周无极的去向。 前面小道士脚下不停,嘴里问道:“夏学长,你管这叫底座?” 夏言反问:“你上面按着报警器,不叫底座叫什么?” “这分明是驴嘛!”小国师抗议道,“我堂堂御庆朝的国师、当今圣上的把兄弟……” “你就别忘自己脸上贴金了。”姜苑跟在夏言身后,说道,“驴哪有你这么蠢的。” “就是,慢一些。”范必安也说道,“队形别跑散了。” “哎呀,你们这一个个的,太欺负人了!”周无极委屈得不行,叫道,“屠学姐,你也不说一句公道话!” 一行人中,明面战力最强的屠苏殿后,应道:“周学弟,你还是慢点儿吧,别把背上的报警器颠坏了。” 万剑小队这一天的路线,在钟灵秀的授意下东弯西绕。 这种长途跋涉,对夏言等人来说其他都没什么,就是有些费水。 昨天晚上从椰林沙滩出发的时候,屠苏弄出来的那一大堆椰子山,大伙儿是真搬不走。 夏言带领其他人堆柴禾点篝火的时候,屠苏在编草绳。 这样每个人腰间都能用草绳挂上六个椰子,路上不愁没水喝。 结果这一天跑下来,体力又越来越浓郁的天地元气补充,倒是不愁,可身体发热出汗,必须喝水。 到了日落十分,众人终于赶到了荒岛的最北端附近,腰间的椰子也基本霍霍完了。 不过夏言心里不慌,再有不到五公里,就是准龙脉的所在地。 那里有清泉潭水,别说喝了,跳下去洗澡都够。 “止步!”钟灵秀沉声说道。 周无极一个急刹车,顺势就把背上的报警器给甩下来了。 作为一名巫修,钟灵秀身体并不比常人强多少,可这种情况还不至于出丑。 这女子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背对着众人。 “怎么了?”夏言问道。 “前面有人过来了,很近。”钟灵秀说道,“不足两公里。” “隐蔽。”夏言赶紧说道。 周无极上前两步伸手一抄,就把钟灵秀放倒夹在了腋下,身子一晃遁入附近的树冠中。 小队其他人也纷纷上树,然后屏气凝神。 夏言抽出腰间小青,静静地等待来人。 刚才钟灵秀说了,她的感知力能覆盖十公里的范围。 而此时,对方都突入进两公里了她才发觉,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对方全是武修。 他们不练紫府专修肉身,号称神魂一体,没有发散出去的神念感知,所以也就不会那么轻易暴露在巫修感知中。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据夏言所知,御庆的学宫,不以武道修行著称。 那四座三道皆修的综合学宫,队伍里可能会有一两个武修,全是武修不可能。 第二种可能性更靠谱。 那就是对方队伍里也有巫修,能一定程度屏蔽钟灵秀的感知力。 那对方到底是什么小队,范围就不大了。 四座综合学宫里,江南学宫小队已经出局。 只剩下中原、西域、蓬莱这三座学宫的小队。 其他的剑修队伍,夏言不着急收拾他们。 一方面是他们正面战力强,搞不好己方队伍会减员。 另一方面,自己队伍里有巫修,捏着巨大的情报优势。 未来一个月慢慢溜着这些剑修小队,等他们互相打就行。 而中原、西域、蓬莱这三支小队,夏言一旦遇上,就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队伍里也有巫修,会抹平万剑学宫小队的情报优势。 另外,万剑学宫小队能让巫修加入,其他剑修强队也能这么干,那就更让人头疼了。 所以此时此刻,势必一战。 …… 夏言这边刚分析完毕,打算打一波伏击战。 结果很快,他被迫冷静下来。 对方人多。 不用去感知,也感知不了,此刻钟灵秀已经竖起了神念屏障。 听就行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边走边聊,越来越近,这动静绝对不止一个小队。 “我们辽东剑宫,本就跟你们蓬莱学宫系出同源。” “不错,辽东学宫的祖师和蓬莱学宫的祖师,当年在蓬莱观潮相识,后来结成道侣。” “两位祖师如今在修行界,那也是一对令人向往的神仙伉俪啊!” “我们两支小队要是真打起来了,两位老人家会不高兴嘛。” “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什么都别说了,结盟!必须结盟!” “只要我们两支小队强强联手,这学宫论剑正赛,那不就跟玩儿一样?” “什么御极剑宫、万剑学宫的,那不过是草鸡刍狗。” “李巨灵和左清秋再强又怎么样,我们辽东剑宫一剑荡之!” “什么一剑荡之,你这话不利于团结,我们还是要仰仗蓬莱学宫的学长们。” “对对对,我看蓬莱学宫的学长们,武修强巫修猛,剑修又强又猛!” “这位辽东剑宫的学长谬赞了,依我之见,辽东剑宫学长们的剑阵,才是本届学宫论剑最强。” “这‘五行周天剑阵’,当年还是两位祖师一起创出来的,我们两个学宫都有传承。” “只可惜,我们蓬莱学宫凑不出五个先天境剑修,也就无力呈现了。” “有辽东剑宫的学长们加入,那就再好不过了。” “哎?辽东剑宫的学长们,你们现在所站的方位,似乎很有讲究啊。” “瞧你这没见识的劲儿,这就是‘五行周天剑阵’的五芒星站位。” “哦!原来如此!看来学长们已经把剑阵练得已臻化境,哪怕平时走路,都会无意暗合。”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你们的剑阵站位,会把我们蓬莱学宫的人围在了中间?” “哈哈哈哈!” “蓬莱学宫的小子们,你们还真是单纯!” “原本我们还忌惮你们队伍里有巫修,真要远距离对敌,我们的剑阵可能发挥不出来。” “结果你们脑子不好使,几颗唾沫星子就粘过来了。” “两位祖师是道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里是学宫论剑,别说祖师是道侣了,哪怕我们是道侣,照样得拔剑相向!” “现在摆在你们蓬莱学宫面前,有两条路。” “要么你们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五行周天剑阵。要么你们就乖乖把木牌交出来,我们放你们一条生路。” “哎,没想到,你们辽东剑宫的人会如此歹毒,好在我们也早有防备。” “刚才给你们喝的山泉水,是不是清澈凌烈,异常适口?” “呵呵,巫修的水你们都敢喝,这不是缺心眼吗?” “跟你们聊了这么一会儿,药效应该已经发作了。” “现在你们是不是觉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剑都举不起来了?” “剑举不起来没关系,木牌掏得出来就行。留下木牌,我们会把你们送到岸边等待救援。” “啊!蓬莱学宫的人,居然如此阴险!” “我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学长们,我们跟他们拼了!” “五行周天剑阵!” 夏言躲在二十米开外的树上,就眼睁睁地看着,底下这十个人从和睦到翻脸,最后叮咣五四打成了一团。 平心而论,都是强队。 十个先天境。 一方已经摆出了剑阵,却中了毒,身体眼看就不行了,只有合力一击的机会。 另一方身体状况正常,却陷入剑阵合围,跑不了。 这场架,如烟花一般,绚丽而又短暂。 五行剑阵,夏言是比较熟悉的。 身怀金、木、水、火、土剑种的五个剑修,都要到先天境,修同一套紫府法门。 紫府神念共振,配合护体元意相通,五个人发出来的剑罡五行俱全,而且五行相生互相加持,属性还能随意切换。 真要是剑罡对剑罡,这种剑种一旦摆出来,同境基本无敌。 唯一的解法,是对方队伍里有巫修,或者大境界更高的剑修。 巫修能用神念打断这五人的神念共振,消减剑罡威力。 而大境界更高的剑修,则是一力降十会。 不巧的是,蓬莱学宫的这支队伍,有巫修。 而更不巧的,两支队伍附近,还有一个巫修。 江南学宫硕果仅存的参赛者,钟灵秀。 钟家大小姐,其他的事情夏言不了解,可这种捣乱闯祸的事儿,她太擅长了。 五行剑阵什么原理,她应该不清楚。 只是凭借一个闯祸精的本能,时机抓得太准了。 夏言的感知瞬间恢复正常,原本钟灵秀竖起来的神念屏障不复存在。 夏言知道,钟家大小姐出手了,应该是用全部的念力,去干扰蓬莱学宫的巫修。 于是二十米之外,五行周天剑阵爆发出五道令人目眩神迷的剑罡。 蓬莱学宫的人看样子也拼命了,纷纷祭出手中绝学抵挡。 轰隆一声巨响,狂风大作,草木翻飞,前面到底什么情况都看不见了。 夏言也没去细看,赶紧躲,免得被波及。 等那边安静下来,夏言一回头,发现人倒了一地。 有挂树上的,有半截埋土里的,还有不知所踪的。 场上就一个人还站着。 这是一个全身包裹在一套黑色铠甲中的壮汉,身高在两米以上,双拳交叉护在身前。 等他放下双拳,却发现脑门上顶着一把紫色飞剑,身前燃烧着一团赤红火焰。 耳边,夏言的嗓音响起: “这位学弟,你这身铠甲不错。” …… /80/80116/19454156.html 第七十五章 胜负约定 蓬莱学宫被俘虏的武修,名叫熊建伟。 先天境中期境界,身负武魂“金刚不坏”。 当然以他目前的境界,真要金刚不坏那还早,所以有这么一套高人赠送的铠甲。 这套铠甲覆盖全身,通体乌黑,看起来并不显眼。 可功效夏言刚才看到了,五行周天剑阵都打不穿。 这还是熊建伟之前没准备动手,铠甲的头盔都没戴,捧手里了。 一看情况不对再去戴头盔来不及,这才赶紧把头盔一扔,双手举起护住了脑袋。 结果手举起再放下,自己就被俘虏了。 眼前那位全身包裹在火焰中的红裙少女,他倒是并不在意。 关键是脑门这把飞剑要命了。 北昆仑、南御剑,万剑学宫最强的两个学生。 南御剑既然在此,北昆仑难道还远吗? 别看这青年愣高愣大的,反应却不慢,瞬间就阅读清楚了形势,赶紧抱拳拱手自报家门。 不仅把自己的武魂修为说得清清楚楚,还特意介绍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这件宝物: “我身上这件叫做‘五行玄甲’,并非凡间之物,而是修行界一位高人所赐,跟我武魂匹配。 此甲不仅可以抵挡炼形境以下的攻击,而且还能收集攻击时的元气,壮大我本人的武魂。 而且也只有我,才能发挥出这套玄甲的最大效用。 所谓诸位,你们不如让我加入。” 夏言听完点点头:“既然你要加入队伍,总归要有些诚意的。” “这个我懂。”熊建伟说完,伸手往脖颈盔甲间隙处一摸,摸出了一块木牌:“这位学长,请收下。” “只有你这一块,不够。”夏言摇摇头。 熊建伟看了看周围树木倒伏、乱石遍地的景象,点点头:“好,我去处理他们。” 说完,熊建伟就向周围倒地的这些人走去。 这些人分两拨,伤势各有不用。 辽东剑宫小队五人,是中了毒,蓬莱小队的巫修下手还算有分寸,这毒药性不烈。 所以他们只是刚才被剑罡拳罡相撞的冲击力弹开了,身上基本没受伤,只是手脚无力,意识还是清楚的。 蓬莱学宫另外四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身边有个身穿玄甲的熊建伟。 熊建伟仗着玄甲护体,硬生生抗下了一道剑罡。 因此五行相合的五道剑罡往中间汇聚时,就少了一道。 五行因此不全,整体威力下降十倍有余。 否则蓬莱学宫另外四个,这会儿就不该仅仅是内伤昏厥了,而是早已化成齑粉。 眼看熊建伟向这些倒在地上的学生走去,范必安说道:“我来帮忙。” “范首席。”夏言说道,“让他一个人来吧。” 一听夏言命令,范必安点点头,没动弹。 于是众人都观察熊建伟,看他如何处理此事。 只见这人步履矫健,下手也很利索。 首先是他在蓬莱学宫的队友,他一个个搜过去,把每个人的木牌拿出来,然后有什么骨断筋折的伤势,他顺手就接好了。 然后是外围那五个散落在四处的辽东剑宫学生,他们身上没什么伤,神智也是清醒的,只是中毒无力反抗。 这些人里,熊建伟首先找的,是一个身穿绿色剑袍的青年。 他蹲下身说道:“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事情会落到这副田地。 你们不用担心,药性不强,半个时辰之内就会自然恢复。 郑学长,你这一身修为,我熊某人也是佩服的,得罪了。” 说话间,木牌已经到手,熊建伟这就去找下一个。 前后十来分钟,只见这人又是治伤又是安抚,手里拿到了十块木牌。 再次回到夏言身前,他看了看周围六个人,说道:“诸位,现在我手里有十块木牌,你们手上有几块?” “也有十块。”夏言答道。 “十块对十块。”熊建伟点点头,“敢问这位学长高姓大名。” “夏言。” “请夏学长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我手里这十块木牌,会给你们。”熊建伟说道,“只是作为今后的队友,我这样轻易加入你们,你们对我不太了解,咱们也配合不上。敢问北昆仑李巨灵学长,是你们中的哪一位?” “李巨灵没来。”夏言说道,“我跟他同一届,资格比较老,所以这趟我带队。” “哦,那太可惜了。”熊建伟脸上的失望之情一闪而逝,说道,“不瞒夏学长说,我这趟参加学宫论剑,就是想跟四位高手过过招。 万剑学宫的北昆仑南御剑,以及御极剑宫的刀剑春秋。 其中我最想过招的,就是李巨灵李学长。 不过……” 一边说着,熊建伟扭头看向了屠苏,“能跟南御剑屠苏学妹交手,也是我熊某人的荣幸。” 屠苏点点头:“地上的那个头盔,是你的吗?” “不错。” “戴上,免得对你不公平。”屠苏淡淡说完,又看向了夏言。 夏言知道她的意思。 本届学宫论剑正赛的,真正名声在外的学生,也就六个人。 万剑学宫的北昆仑、南御剑,御极剑宫的绣春刀、清秋剑,这是四个名气最大的剑修。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巫修一个武修。 巫修是西域学宫里的“虚空巫师”吴良。 武修就是蓬莱学宫的这位“金刚熊罴”熊建伟。 这六个人,修为至少先天境中期。 屠苏这会儿起了战意,看样子是真想跟熊建伟动手。 她让对方盔甲齐全,自己自然也要双剑齐全,这一眼是在问夏言要剑。 结果夏言把腰间小青抽出来捏手里,摇了摇头。 以他的眼界,自然是知道这场架不能答应。 因为除非大境界碾压,否则玄甲克飞剑。 屠苏真跟他动手,必然吃亏。 到时候这场架输了,对方不知道还有什么说辞等着呢。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夏言决定自己来。 他说道:“屠学妹是我们万剑学宫此行最强战力,不能轻动。这样吧,让我这个后天五重巅峰的学长,来领教一下熊学弟的高招。” 熊建伟听完后人显然愣了一下,这才说道:“这似乎不妥吧?” “为什么不妥啊?”夏言微微笑道。 “这样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熊建伟正色说道,“你们都看不清我做了什么,还怎么了解我的战斗风格呢?” “金刚不坏武魂的先天境中期武修,配合内攥五行符箓的玄甲,你的路数也不必过分展示,我基本了解。”夏言说道,“当然我也知道,熊学弟作为本次正赛的强者,就这么不战而降,一是名声不好听,二是你心里因此有郁结,对武道修行不利。 熊学弟我劝劝你。 其实啊,名声无所谓。 你既然有高人赠送的玄甲,说明肯定有修行界的人早就看中你了,从小就在培养你。 所以无论你本次比赛成绩如何,你进入修行界本就不在话下。 因此现在世俗界的人怎么看你,并不重要。 关键是你心情郁结,你们武者修行,这确实是大忌讳。 那这样,我这个学长让你出出气,舒缓一下。” “这……”熊建伟看着夏言,那神情就跟看见个傻子似的,扭头看向了屠苏,“屠学妹,你看这事儿……” 屠苏似是明白了夏言的心思,这会儿已经在憋笑了,之前刚刚提起来的战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御剑淡淡笑道:“我们这些人都听夏学长的。熊学长既然要加入,那就也要听夏学长的。他让你揍他,你就大大方方揍他。” 熊建伟眨了眨眼,目光又落回到夏言身上:“夏学长,那我真动手?” “一定要真动手,千万别客气。”夏言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捡起了头盔,双手奉上,“来,把头盔戴上。” “不用不用。”熊建伟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需要。” “看来熊学弟很有信心。”夏言说道。 “我也不是看轻夏学长。可实际上我一个先天境中期的武修,打你一个后天五重境界的,那就是欺负人。”熊建伟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吧,我就不进攻了。 我站在原地不动,夏学长尽管举剑来攻。 你现在应该还打不出剑罡,没事儿,就用剑术砍我。 我也不用玄甲抵挡,百招之内,但凡你的剑挨到我这身玄甲,或者我脚下移动,那就算我输了。” “好。”夏言问道,“那输赢怎么算。” “我输了,手上十块木牌都是你们的,我本人也加入你们。”熊建伟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赢了,那十块木牌减半,辽东剑宫的五块给你们,其他五块我们留着。 从此往后一个月,我们蓬莱学宫绕着你们走,直到最后时刻再跟你们决战。 这样一来,大家的名次都不低,两全其美。” 直到此时,夏言心里终于认可了这个壮汉。 这世上聪明人很多,可往往人越是聪明,就越不讲情义。 其实学宫论剑正赛,形式上是小队参赛,可实际上最后只看个人名次。 以他熊建伟的个人战力,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加入万剑小队,不用管自己之前的队友。 而从飞剑临头的那一刻开始,他在考虑的就不仅仅是保全自身,而是想保全己方整个小队,尽力在周旋。 智勇双全,又讲情义,难得的一条汉子。 当然这个局面,也是夏言在一旁促成的。 既然结果已经试出来了,夏言也就不继续折腾人了。 剑罡,他现在确实打不出来。 不过他手里,有比先天剑罡更猛的。 “小诛醒醒,要打架了。” …… /80/80116/19459399.html 第七十六章 借甲修行 熊建伟这伟岸的身形,足以跟李巨灵相提并论。 夏言跟李巨灵喝过酒,可却没见这人站起来过。 眼睛一花他坐那儿了,眼睛又一花人不见了。 就感觉他坐着就跟一般人站着差不多高,身高肯定在两米以上。 而眼前这位“金刚熊罴”,也是奇人异象。 浓眉大眼国字脸,青嘘嘘的腮帮子,个子两米一都打不住,杵那儿就跟一尊铁塔一样。 夏言手持小青站在他面前,视线平视只能看到他胸口,说话还得微微仰着头。 就这么高壮的一个武修,身穿玄甲双手抱胸站在夏言跟前,有自信百招之内脚步不动,让夏言的剑术刺不着。 能这么说话,夏言觉得他并不是自大。 先天境的武修,单纯论身体能力,是比同境剑修更强的。 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剑术再高明,可差着一个大境界,出剑在别人眼里就跟老大爷打太极似的,那自然刺不着人家。 别说这种身体更为强悍的武修了,哪怕是先天境剑修,比如于贞,夏言对付起来都得机关算尽,让对方主动往自己剑上撞。 真拎着把剑上去砍先天境,夏言从来就没这么想不开过。 之前夏言和范必安都说,自己剑术能斩先天境,这话不算吹牛。 可用剑术能斩的先天境,那得是周无极这种刚刚晋级的菜鸟,绝对不包括熊建伟这种人。 所以熊建伟这个不叫自大,他只是判断失误。 没料到夏言这一剑下去,剑术的施展只是表象。 实际上,这不是剑术,而是剑法,名叫诛仙烈焰。 诛仙剑自金系剑种变异而来,金系剑种要施展出这种火属性剑法,其实是拐了两个弯的。 五行相生之中,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 涉及到三种属性变化,这份能耐夏言目前自己还没有。 属性变化必须要紫府修为支持,夏言现在紫府修为跟这里世俗界的先天境差不多。 当然这并不是这里的人紫府天赋不行,而是世俗界中,上品的紫府功法异常稀缺。 而真要能在实战中达到属性变化,巫修在先天境能办到,而剑修得到炼形境才行。 剑修的先天境,主要是对自己本源属性的开发,对于夏言来说,也就是金属性。 而诛仙烈焰,是夏言在洪荒中领悟出来的剑法,当时的他是炼形境巅峰。 这门剑法后来被他炼入诛仙,成为七种诛仙剑法之一,不用调集神念转化属性,一个念头就能激发。 其威力,相当于他当时炼形境巅峰的一击。 不过跟其他六种剑法相比,诛仙烈焰其实是威力最弱的。 因为五行相克之中,火克金。 他本源是金系剑种,火属性的剑法他要是过多领悟和使用,对修行不利。 所以火系剑法他只领悟了这一种,最后为了凑齐五行风雷七种属性,把它炼入了诛仙。 而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至今只是一个后天境界的剑修。 身体修为不行,丹田和经脉的承受力惨不忍睹,所以只敢激发诛仙烈焰这种威力最次的剑法。 要是用其他六种剑法,敌人死不死他不清楚,他自己肯定会死。 不过诛仙烈焰威力较弱,那也是跟其他六种剑法相比。 在目前的世俗界,先天境巅峰就封顶了,这种炼形境巅峰程度的一击,约等于天谴。 而夏言自己是金系剑种,却忽然使出来一招火系剑法,这已经很阴损了,别人想不到。 实际上,夏言当年参悟这门剑法的时候,也是费过心思,不仅仅是火属性,还加入了阴阳变化。 这是外阴内阳的火焰,内外阴阳相抵,因此无形无色无感。 不打到身体上,对方都察觉不到这是火。 看不见摸不着,也没热的感觉。 一旦打到身体上,那滋味就酸爽了。 阳火焚身,阴火冻魂。 什么符箓玄甲,压根不好使。 于是夏言这一剑下去,两米一的熊建伟就跟他一般高了。 这个身穿符箓玄甲的巨汉,“咣”一声跪下了。 全身刹那间失去了感觉,脑子也转不动了。 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儿。 就这么仰头看着夏言,一脸懵。 夏言把小青插进腰间系着的剑鞘,伸双手相扶: “熊学弟,你只是加入我们小队而已,不必行此大礼。” …… 等众人再次上路,已经夜色将近。 辽东剑宫和蓬莱学宫这九个人,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 木牌都拿过来了,于情于理,也要礼送他们到岸边。 让他们舒舒服服地躺着,等待救援船。 当然这种舒服只是身体上的,至于他们心里舒不舒服,那夏言就管不着了。 如今有二十块木牌在手,这一路上夏言心情还是不错的。 同样看上去心情不错的,还有熊建伟。 自从被夏言干了一剑之后,他先是懵后是怕,到了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了,只剩下个问心无愧。 这巨汉现在已经把头盔戴上了,表情看不到,不过语气听上去很轻松: “没想到夏学长会这么强,既然如此,那我是技不如人,心服口服。今往后这一个月,我熊某唯夏学长马首是瞻。” 熊建伟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是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夏学长后天五重的修为,却能刺出那一剑。恕我直言,夏学长这一剑之威,已经不是世俗水准了。” “所以我才来参加学宫论剑嘛。”夏言打了个哈哈,然后转移话题到,“对了熊学弟,我有一事相求。” “我刚才说了,唯夏学长马首是瞻。”熊建伟说道,“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先不着急,等到了地方再说。” 众人边走边聊,只觉得脚下的地势越来越高。 当然以这些人的脚力,爬山那是不怕的。 终于,前面没路了。 众人站在荒岛东北角的悬崖边,只见海天之间仅剩最后一丝余晖。 耳边传来瀑布的声响,那道泉眼就在附近,循声可得。 夏言不着急过去,而是进入内视状态,询问那块准龙脉的具体位置。 让小诛出手打架,那是一个念头的事儿,简单。 可跟着小东西具体去交流一件事情,比如问路,那就难如登天了。 小诛现在这状态是灵智初开,咿呀学语了一阵,至今说话都不利索。 两个字以下能说清楚的事儿,它还行。 但凡需要两个字以上了,那就费劲了。 夏言耐着性子问了好一会儿,终于问清楚了。 准龙脉,就在瀑布水潭之下。 那还等什么,赶紧破境去。 在洪荒里修行,讲究一个洞天福地。 所谓洞天福地,首先五行风水要完美,最关键的是元气必须充足。 元气可以从地下灵脉里来,可这种自然灵脉提供的元气毕竟有限,最好是用一些上品灵物去摆个聚元阵。 而这个世界,分为世俗、修行两界。 世俗界不存在灵物,要修行只能在灵脉附近。 有一块准龙脉级的灵脉,那可太难得了。 别说在水下了,就算在火里,夏言也得想办法坐上去。 往南再走一公里左右,地方就到了。 地图上的那个泉眼不算大,所形成的这条瀑布又高又细,落差足有上百米,水声动静不小。 瀑布下的水潭,二十米见方,水面清澈,波光粼粼,倒影着一轮碎月亮。 而就在这轮碎月亮边上,水底下正不断地冒上来一串串小气泡。 每一个气泡破裂,都会散出来一阵浓密的天地元气。 众人今天几乎赶了一整天的路,七弯八绕地斜穿整座荒岛,腰间椰子早就喝完扔了,这会儿看见清水就跟看见亲娘似的。 姜苑眼看就要扑上去喝水,似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只见水潭岸边长满了青苔,泥地里有不少脚印。 西王女一脸警觉,扭头看了看身边的熊建伟,发现只看到人家腰。 她只好又抬起了头:“熊学长,这里蓬莱学宫的人来过吧?” “来过。”熊建伟点点头。 “之前你们的巫修,就是用水把辽东剑宫的人毒翻的?”姜苑又问道。 “不错。”熊建伟又点点头。 “那这水,你先喝。”姜苑说道。 熊建伟摘下头盔,笑了笑,退后一步让开了视线。 这人过于高壮,挡住了身后的周无极。 御庆小国师正趴着喝水呢,这会儿呆呆抬起头来:“啊?” 姜苑怔了怔,翻了翻白眼:“没事了,你继续。” 熊建伟又上前一步,蹲下来捧水而饮。 众人见状也就不在起疑,都上去喝水了。 只有夏言没动弹,他不着急。 等别人喝够了,自己再下水,到时候就怕自己喝不完。 眼看大伙儿都喝得差不多了,夏言走到熊建伟身边,说道:“熊学弟,我们继续说刚才的事情。” “您说。”熊建伟赶紧说道。 “我要借你这身符箓玄甲一用。”夏言说道,“为期一个月,到时候原样奉还。” 熊建伟微微一怔,随后二话不说,开始卸甲。 这是一套全身铠甲,头、胸、胯、腿、臂五个部位各有防护。 要卸甲,就要从里面把这五个部位的连接暗扣打开,一一卸下来。 夏言静静地等着,等到熊建伟全都卸完了,这才蹲下身子,细细观察里面纂刻的符箓。 果然,这是五行符箓,五个部位各自对应五行。 夏言是金系剑种,要突破大境界,修炼所在地风水必须完美。 土生金,这里是水多土少,风水不完美。 现在有了这段符箓玄甲的五个部位,相当于有了五行符箓,夏言就能在水底摆一个风水聚元阵。 当然了,这只是他借玄甲其中一个原因。 没有这套玄甲,他也有办法改善风水。 更重要的是,自己去水下修行破境,水面上熊建伟要是玄甲在身,那就无人能制。 防人之心不可无,借走了他的玄甲,屠苏就能制住他了。 夏言说道:“接下来这一个月,我要去水底修行破境,你们就守在水潭附近。 我修行这段时间,屠苏担任队长,你们听她的。 如果别的小队来袭击,你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下水叫我。” …… /80/80116/19464994.html 第七十七章 诛九族 夏言简单交代了两句,就一头扎进了水中。 他的水性之前很烂,那是因为身体不适应。 游泳也好,憋气也罢,他原本就会,只是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要重新培养。 吃一堑长一智,在陪老爷子北上的那半个月里,他时不时下水游一段,算是慢慢把水性养出来了。 瀑布下的小水潭,如今难不倒他。 不过要是就这么坐在水底下参悟,那效果其实很一般。 因为后天境界的剑修,除了要喝水之外,还得呼吸。 每隔一会儿就得上去换口气,真要是这么费事儿也就别装了,老老实实坐水潭边上得了。 之所以着急忙慌往水里钻,是因为小诛告诉他了,水底下有东西。 之前在岛屿南端,夏言自己体会到了元气浓度,得出了这里有个准龙脉的判断。 这是根据现象判断的,并不是亲眼所见。 诛仙剑说话又说不清楚,揍熊建伟那会儿醒了,然后就一直再跟他絮絮叨叨地解释。 小家伙最多一次往外蹦俩字儿,还经常词不达意,夏言是分开听听不懂,合起来念念不通。 一直走到水潭边上了,夏言总算把陆续出现的几个关键词给串起来了: “水下。” “灵脉。” “不是。” “东西。” “动的。” 这几个词汇夹在一大堆结结巴巴的废话里,要不是夏言记性好,还真串不起来。 看来这天地元气的产生点,并不是灵脉。 而是一头厉害的活物。 能产生龙脉级别的天地元气,又在水底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夏言心里有数了。 这应该是一头水灵兽。 灵兽跟妖兽不同,妖兽是被天地元气经年累月的影响后,逐渐产生了智慧。 还得是运气好,被其他得道高人相中,授予修行法门,最终成为能跟人类修行者抗衡的存在。 因此妖兽本质上跟人类修行者类似,一是靠天赋,二是靠机缘,自己慢慢修炼出来的。 而灵兽则不用修炼,这东西诞生于天地之间,天生就会修行。 以五行风雷为属性,由弱到强,每个阶段它们形态都不一样。 而再搭配阴阳两相,又能大致决定它们的行事风格。 阳则暴起,阴则潜伏。 而跟妖兽最大不同的是,妖兽是吸取天地元气修炼的,灵兽相反。 天地元气对它们来说不是修行资源,而是修行过程中产生的废料,必须排出体外。 当然,这些是夏言洪荒里的经验,而在这个世界,前身倒是也听说过类似的传说,能互相印证。 传说中这片大陆的所有灵脉来源,就是一头风灵兽的残骸。 这头风灵兽修炼到了鲲鹏这一最高形态,却被一位修行巨擘打落凡尘。 尸骸撞入大地,逐渐演变成了这块大陆的灵脉。 而它全身蕴含的天地元气,历经十年万,依然在往天上散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十万年来,从这片大陆上应运而生的修行者,就是在这些元气的影响下,觉醒剑种、武魂、巫魂,一步步走上修行路。 一鲸落而万物生。 灵兽的品阶,以形态而论,总共七个品阶。 到了极品,那就是风鲲鹏、雷灵猿、金白虎、木青龙、水龟蛇、火朱雀、土麒麟。 其中水灵兽七阶,从低往高七种形态分别是:鳝、鲤、鲟、鲨、鲸、真武龟蛇。 现在水潭底下的这头,如果是一头真武龟蛇,那夏言掉头就走。 别说现在的他了,就算洪荒全盛时期的他,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是不是人家的对手。 好在夏言能从元气浓度上大致判断,这东西也就是个鳝形态,战斗力约等于人类先天境。 打得过。 因此夏言这次入水,不是直接闭关修行,其实也不是打架。 打架是谈不拢的预备手段,他真正的目的是谈判。 反正你拉你的天地元气,我也就吸取一些你的废料。 要不咱商量商量,你能不能多拉一些,这样我破境也快一些。 怎么才能让灵兽多拉天地元气,这个夏言太在行了。 洪荒里他控制的灵兽牧场,规模能进前五。 他知道灵兽吃什么。 吃得越多,拉得就越多。 灵兽喜欢吃符箓。 正好,夏言这会儿就穿着一身符箓铠甲。 …… 燕京城,刑部大牢门口。 夏云天涉及谋反案,今天三堂会审。 所谓三堂会审,也叫三法司会审,三法司分别为刑部、都察院、大理寺。 这算是王朝内部对犯人的“最高礼遇”了,以夏元天的身份原本还够不上,主要是牵扯到了燕王。 昨天燕王就已经判了。 凌迟。 本来谋反是要诛杀九族的,结果一算族谱,真要是杀燕王的九族,那当今皇上都得押赴刑场。 所以凌迟之外再诛三族,算是轻判。 主犯判决完毕,就轮到从犯们了。 原本按次序,还轮不到夏云天受审。 因为夏家只是卖了燕王五百来套刀剑,牵连没那么严重。 买卖刀剑在御庆朝不犯法,买卖铠甲才是重罪。 问题主要是出在,这笔买卖,是夏家南疆分号的掌柜以次充好,私下出售夏家刀剑中的一批废品。 夏家刀剑里的废品,搁在世面上那也算不错了。 南疆分号掌管干这事儿,是为了肥自己的腰包,肯定不会入公帐。 没入帐,那这笔买卖就不是银货两清了。 夏家也就从卖刀剑,变成资助刀剑,这就涉及谋反了。 而夏家南疆分号的掌柜,人已经失踪。 于是就说不清了,具体还得看官府怎么审怎么判。 今天到了堂上,主审官是御庆朝正二品大员,刑部尚书冷大人。 冷大人一看堂下的状况,没吭声,先是左右看了看两位同僚。 一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陈大人,另一位是大理寺卿王大人。 这两位这会儿眼观鼻鼻观心,没搭理他。 冷大人很为难,再次看了看堂下跪着的两人。 一个是犯人夏云天,另外一个是屠高远。 案子审到一半,这位原本只是列席观看的御庆财神爷,忽然走过去跪下来了。 之前在刑部大牢里,有钱能使鬼推磨,怎么着都行。 现在不行。 公堂之上,文书在一旁记录,话不是能乱说的。 “屠先生。”冷大人问道,“本案与你无关,你为何跪在堂下?” 屠高远看了看左右正下笔如飞的文书官,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禀大人,我这儿有本账本,还请大人过目。” “什么账本?” “我屠家钱庄南疆分号的账本,南疆王府和夏家南疆分号掌柜蒋明山的钱项往来,这里一清二楚,。” “呈上来。” 左右有官差上前,取过册子。 屠高远说道:“第二十三页,右起第三列。今年二月初八,南疆王府管家白崇义,转给蒋明山私人账户三千两银子。此事我一介白身不敢妄言,还请大人明断。” 账本被呈到案上,冷大人没去翻,而是对一旁说道:“鉴定一下。” 旁边有专门文书官上前,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又用鼻子闻了闻,说道:“禀大人,此账本确系屠家钱庄账本,装订完好,墨迹在三个月以上。” 冷大人点点头,这才伸手去翻账本,很快就看到了相关的记录。 他又往左右看了看:“看来那批刀剑,是蒋明山私下售卖给了南疆王府,证据确凿,两位大人可有异议。” “附议。” “附议。” “好,既然是售卖,那夏家就跟南疆王谋反无关。两位大人可有异议?” “附议。” “附议。” 冷大人点点头,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么一来,这事儿不仅自己暗地里得了实惠,明面上也交待得过去了。 原本还觉得屠高远这两千万两银子,拿着烫手呢。 结果这人间财神爷还真是会办事儿。 冷大人心里琢磨完这些,就开始想自己应该怎么结案。 夏云天是干脆无罪释放呢,还是先押回大牢,众人再议一议。 还是干脆放了吧。 如今这夏云天可不能得罪,这是财神爷的亲家。 而且听说,他儿子夏云,也打进学宫论剑正赛了,距离修行界只差半步。 夏家眼看要起势了,自己这会儿要是伸腿绊他们一下,回头不仅腿被打折,脑袋恐怕都要不保。 冷大人一边想着,手里已经拿起了惊堂木,正要宣布结案,却看到大堂之外,快步走进来一群太监。 为首的大太监身穿红袍,步履匆匆,高声喝道:“圣旨口谕,还不跪迎?” “哗啦啦”,大堂上跪一片。 “夏云天勾结藩王意图谋反,罪不可恕,判凌迟,诛灭九族!” …… /80/80116/19464995.html 第七十八章 计划有变 剑修哪怕到了先天境,对天地元气的感应都不那么清晰。 有没有能感应出来,有多少这就是笔糊涂账了。 夏言如今的紫府修为,勉强能算个世俗界的先天境剑修,所以他对天地元气的感应也是模糊的。 他只能借助跟自己心意相通的诛仙剑,去间接感应。 可小诛现在变了。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小东西心思纯净,所以夏言跟它之间几乎密不可分。 逐渐地,小诛开始产生了灵智,这就有好有坏。 好处是灵智开启,以后能办得事儿更多。 坏处是如今灵智初开,交流起来那叫一个累。 夏言有什么命令下达给它,一个念头就够了,可它要是想跟夏言转达什么,那且得磨一会儿呢。 这会儿夏言人都到水潭底下了,也是这副光景。 现在地面上已经入夜,水底下更是漆黑一片,啥也看不见。 听力这会儿也不好使,耳朵里灌满了水。 他自己只感应到水底下天地元气确实很充沛,可这些元气的源头在哪里,分不清。 好在这会儿从阴阳二项的感知来看,水底下偏阴一些。 灵兽,阳则暴起阴则蛰伏,所以这东西现在应该是休眠状态。 自己暂时性命无忧,于是他就有心思跟小诛慢慢磨。 “左和右,知道吗?” “哈?” “前和后呢?” “嗯……” “那你知道啥啊?” “咦……” “不是,谁学说话会跟你似的,先从语气词开始学啊?名词和动词不会吗?” “唔……” 到了这会儿,夏言算是明白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道理。 不过,肚子里墨水少得跟小诛似的,那也确实十分罕见。 “行吧,等这次咱们熬过去,我回去好好教你读书写字。”夏言说道。 “哦!” 夏言很郁闷:“你先别哦了,能告诉我东西到底在哪儿吗?” 一人一剑一边说一边走,到这会儿夏言忽然想起什么来了。 自己刚才就是顺着气泡下来的,按说东西就在脚下。 结果沉底之后小诛没反应,还在那儿咿咿呀呀的。 于是夏言只好摸着黑往前走,到这会儿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去一百多米了。 水潭尺寸刚才他看过,没这么大。 看来水潭底下有暗河,自己还好走进暗河了。 夏言赶紧往上方游,想看看这条暗河有多深,上面有没有可供呼吸的空间。 往上游了几米,眼前慢慢就亮了。 这亮光泛着幽幽的淡蓝,不像是天光。 夏言心里咯噔一下,找到了。 顺着这幽幽的蓝光往上方游,夏言动作变得柔和不少。 东西应该睡着,先别吵醒了,去看看它周围的情况再说。 很快,夏言脑袋探出了水面。 他原本是先打算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看看自己是不是进可攻退可守。 先保证自己安全,再去弄醒这头水灵兽。 可脑袋一探出去,好家伙,脸对脸。 只看了这东西一眼,夏言人哪怕在冰凉的水里,全身汗毛都炸了。 根据他洪荒的经验,水灵兽七种形态:鳝、鲤、鲟、鲨、鲸、真武龟蛇。 所以他原本以为,这应该是条刚刚成型不久的水灵鳝。 结果他脑袋一弹出去,看见一只淡蓝色的乌龟。 一巴掌大的小乌龟,四仰八叉的躺在岸边,脑袋歪着眼睛闭着,看上去睡得很香。 夏言目光这就移不开了。 短暂的惊悚过后,是难以自制的狂喜。 这头水灵兽,居然是龟形态。 七阶水灵兽。 不过真正的七阶水灵兽,应该是龟蛇。 龟驼蛇,或者蛇缠龟,两者共生,密不可分。 眼前这巴掌大的小家伙,有龟无蛇,这是残缺。 也不知道它之前经历过什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不过这种天地精华所生的东西,又进化到了七阶,别看现在尺寸不大,可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 所以它以前经历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被夏言经历。 这份天大的机缘摆在面前,夏言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默默地开始解自己身上的玄甲。 这是刚才从熊建伟那儿接过来的,玄甲内衬纂刻着符箓。 夏言看这符箓的水准,知道那大概是个炼形境的剑修。 而且这剑修不是那种专修符箓的,整体水准不高。 这番“杰作”给水灵兽当养料,也不算辱没。 回头等夏言晋级到了先天境,紫府修为再进一步,亲手给熊建伟纂刻一套也就是了,效果只会更好。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眼前这头居然不是一阶水灵鳝,而是一头七阶的水灵残龟。 那就别临时喂养了,干脆直接收下来。 对付灵兽,夏言是有经验的。 灵兽别看有个灵字,可其实这东西智商往往不高。 要是用道行硬生生地克它,那不好办,这东西狂暴起来简直没道理可讲。 当年夏言在成为洪荒第一剑仙之前,就曾跟一头七阶雷灵猿干过一架。 那时候夏言不信这个邪,结果被那头猴子打得满地找牙,本源剑种差点崩碎。 也正是因为那次本源剑种受损,他才被迫专修剑体,没想到另辟蹊径,最后把诛仙剑炼出来了。 今天对付这头水灵兽,夏言自然吸取了教训。 不能去克它,越克它越来劲。 五行相生相克,克既然不行,那就生。 金生水。 恰好,自己的本源剑种就是金系剑种。 小诛之内蕴含的七大诛仙剑法中,有一门金系绝学,名叫诛仙金刃。 跟诛仙烈焰一样,这都是炼进诛仙剑的绝招,一个念头就能激发。 不过诛仙烈焰主要是用来凑火属性的,本身很弱。 而诛仙金刃的问题就在于,太强了。 这是夏言当时巅峰状态下自创的本源剑法。 货真价实的毕生绝学,打遍洪荒无敌手。 这家伙要是一下干出去,能不能生这头水灵兽不好说,自己八成会死。 紫府、丹田、经脉,现在的夏言没一样能承受得住,搞不好就神魂俱灭。 于是夏言意念一沉,又跟小诛沟通去了: “小诛,金刃你最少的话,能发挥几成威力?” 小诛似是很迷茫,剑身一停,仰头看着夏言。 “你看,就跟你之前抽取元气似的,你能把天地间的元气浓度降下来,再吸进我的丹田,对吧?” “嗯。” “一样的道理,你把金刃的威力降下来,降到最尽可能小,打出去,这个会吗?” “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夏言心里就有谱了,于是说道:“那你试一下,万分之一威力。” “嗯~~”小诛摇摇头。 夏言一想也对,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忘了我之前到底有多强,草率了。” “嗯!” “百万分之一?” “嗯~~” “亿万分之一?” “嗯……”小诛犹豫了一阵子,勉强点了点头,“嗯。” “别这么勉强,命是我自己的。”夏言说道,“就十亿万分之一吧。” “嗯!” 夏言还不放心,问道:“这么大的数字,以你现在智商,能理解准确吗?” “嗯……”小诛又开始犹豫了。 夏言翻了翻白眼,心想我还是别问了。 富贵险中求,自己今天是没弄成失败了,那自己认头。 可要是被自己的剑种活活气死,那就太窝囊了。 多说无益,干就是了。 …… 荒岛水潭边上,自从夏言下水之后,熊建伟就坐在岸边。 这汉子眼睛死死盯着水面,神情似是有些后悔。 周无极脱了鞋袜,刚要坐在熊建伟身边泡脚,就被姜苑一揪耳朵拎了起来: “干嘛呢你,这水我们还要喝呢!” 小道士歪着脑袋抗议道:“夏学长整个人下去了你都不在乎,还在乎我泡个脚啊?” “没事儿,泡吧。”熊建伟说道,“这下面有暗河,活水。” 一边说着,这汉子快速脱掉了鞋袜,双脚泡进水潭里。 大活儿一看,也都不客气了,纷纷坐了过来,开始集体泡脚。 熊建伟目光落在屠苏身上,问道:“屠学妹,你觉得夏学长跟北昆仑相比,孰强孰弱?” 屠苏略作思忖,说道:“这世间其他的先天境修行者,追求的是接近炼形境。 而李学长,则是在压制自己的境界,使其依然在先天境的范畴内。 因此,当世剑修,以李学长为第一。 哪怕是御庆皇宫内白发剑师,单打独斗也不是李学长的对手。” “嗯。”熊建伟点点头,“那这么说,李学长比夏学长强了?” “论修为,自然是李学长强。”屠苏微微一笑,“不过,夏学长如果真要对付李学长,我觉得不会比刚才对付熊学长难多少。” 熊建伟微微一怔,随后啼笑皆非:“我就当屠学妹是在夸我了,这是拿我跟李巨灵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熊建伟话锋一转:“不过实话实说,若是我玄甲在身,跟李巨灵相提并论我不会脸红。 打起来确实输面大,但也不是没机会。 而我要是没了这身玄甲,那别说李巨灵了。 哪怕是御极剑宫的刀剑春秋,我怕也是难以力敌。” 周无极说道:“嗐,熊学长你看我旁边这位大叔,他当年,也是跟李巨灵学长相提并论的呢,所以这事儿正常。” 范必安翻了翻白眼:“人家是这个意思吗?” “那他是什么意思?”周无极问道。 范必安没继续搭理小道士,而是对熊建伟说道:“熊兄,我叫范必安,跟你同一年入学。” “哦,原来是无常剑范兄。”熊建伟抱拳拱手。 范必安点点头,说道:“我听熊兄言下之意,这副玄甲对你很重要。 不过你不必担心,我深知夏学长的为人。 我以项上人头作保,他说会还你,肯定会还你。” 熊建伟脸上一阵尴尬,苦笑道:“让诸位见笑了。 实不相瞒,如果这套玄甲是我自己的,夏学长别说借了,拿去又有何妨。 可惜……” 话刚说到这里,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钟灵秀,一阵脸色古怪,轻声嘀咕道: “怎么水里的五行之气,忽然变得奇怪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众人赶紧看向水面,同时也开始用紫府神念探查。 这一探之下,其他人都慢一拍,唯独御庆小国师反应最快: “这是阳金之力!” “在世俗界,居然还能有这么刚阳纯粹的金之力?”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别泡啦,再泡脚就没啦!” ………… /80/80116/19467561.html 第七十九章 灵龟驮剑 水面上的动静,夏言这会儿管不着。 因为眼巴前的事儿,比天还大。 七阶水灵兽若是能化为己用,这效果仅次于七阶土麒麟和七阶金白虎。 夏言本身是金系剑种,土生金,所以土麒麟最好。 其次就是五行相同的金白虎。 再次就是这个水龟蛇,也算属性亲和。 只是两者同修的话,这头小青龟获益会比自己还大。 可眼下是在世俗界,这就没什么好挑剔的。 关键这是七阶,就算属性不是最佳,可它提供的天地元气不仅量大管饱,而且品质还高。 另外夏言有诛仙剑,小诛是金系剑种淬炼而来,本身就蕴含的极为可怕的力量,只是夏言目前还发挥不出来。 那小诛这身能耐就别浪费了,顺便养一头灵兽。 这头水灵兽以后会越养越大,直至恢复当年七阶巅峰的状态。 驯服了这东西,夏言以后到了修行界,根本不用去找灵脉宝地。 无论在哪儿,他只要摆一个五行风水大阵,就能开宗立派。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怎么才能驯服这头水灵龟。 诛仙金刃就这样打出去,这是夏言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可最终效果怎么样,夏言以前没这么试过。 作为当年诛仙剑练成之前,夏言压箱底的绝技,诛仙金刃什么情况他心里是最清楚的。 想达到诛仙的效果,那么利刃入体还远远不够。 仙,无论在洪荒还是这里,指得都是修行到了一定程度的高人。 后天境,这是凡间修行者。 先天境,这是凡间宗师水准,却也是修行界的起步阶段。 炼形境,这是凡间不允许存在的境界,可在修行界,茫茫众生大多在这个水准。 明窍境,在修行界可称宗师境界,能开宗立派了。 化灵境,剑修可称剑仙,巫修可称巫仙,武修可称武仙。 洪荒的修行到此为止,再往下走就没路了,这个世界往下走应该还有,只是具体情况夏言还无从得知。 到了仙这个水准,除了武仙神魂一体之外,剑仙和巫仙都是修紫府的,有元神。 光是肉体毁灭还不足够,人家要么元神逃遁,要么兵解转世。 没过多久又是一条好汉,伙同其他受害继续来找茬拼命,这就很难受。 所以夏言的诛仙金刃,毁天灭地级的金属性威力只是其中一部分。 另外一部分则是摄魂夺魄,拘拿对方元神。 所以这种剑法,金是表象,也是引子。 是夏言以本源属性为引,以此发动九鼎八卦术。 八卦转五行,同时变化阴阳。 刺出去的看起来是金属性的剑,其实还递出去一把力量属性无所不包的钩子。 一下把对方元神钩住,然后根据其神魂属性,拘进神府里的九鼎之内慢慢炼化。 炼化出来的东西,都给本源剑种当养料。 这才慢慢炼出了诛仙剑。 当年洪荒多少高人,都被夏言这么办了。 第一剑仙的赫赫威名,也是这么来的。 只是现在情况大不相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夏言拿不准小诛到底什么情况。 现在自己的九鼎八卦术只是刚刚起步,就要拘水灵兽的灵,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灵兽其实跟武修类似,神魂一体,身体即元神,密不可分。 夏言在洪荒时,对武修就很头疼。 当年洪荒第一武仙,还是个女的。 夏言的金刃,破不了她的防,于是也拿不了她的魂。 而她的拳脚,也打不穿夏言的护体罡气。 两人打了三百年,折合现实时间三天三夜,不分胜负。 当年在洪荒如此,现在在这个世界情况要更糟。 因为现在夏言没有护体罡气,真要是一剑把这只残龟打着急了,人家醒了要拼命,夏言接不住。 所以只能靠小诛,看它能发挥成什么样。 这个时候夏言心里很清楚,自己其实就是个后腿。 后腿要有后腿的觉悟,别去添乱,静观其变就是了。 结果这一剑打出去,夏言自我感觉还行。 确实神魂一震,丹田和经脉都有被金系力量割伤的感觉。 但应该伤得不重,看来小诛对力量的拿捏还是可以的。 然后他发现,面前的小青龟,醒了。 一双湖蓝色的大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它是仰面朝天睡的,这一醒过来,四根小短腿上下划拉,那意思是要翻过来。 可是毕竟是头残龟,旁边要是有蛇在还能帮帮它,现在没有蛇,于是它就翻不过来。 四根小短腿转得就跟风扇似的,看样子是真着急,可惜没用。 夏言观察了一会儿,伸手去拨它。 结果手指透体而过。 这东西是水系灵气所化,现在状态又太差,就连实体都没凝结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夏言紫府门户一震,一道神念打了进来:“夏言,慎重!” 夏言微微一怔,这是鲲鹏祖师虞幼薇的声音,于是问道:“虞姐,你怎么来了?” “被你的本源剑罡引过来的。小子你藏得很深啊,明明是后天境界的身体修为,居然发得出剑罡?” “我是变异剑种。”夏言解释道。 鲲鹏祖师说道:“既然是变异剑种,那就更不能胡来了。” 这头水灵残龟,本该是七阶水灵兽,被更厉害的东西揍成这样了,身上带伤。 你是金系剑种,金生水。 所以你的本源剑罡,会把它弄醒。 它这是吃到了甜头,要跟你走了。 你把金系罡气化在掌中,这样就能托起它,它会顺着罡气爬进你的丹田里。 从此你的丹田气海之中,就有了这只水灵兽。 你以后修行时,你的金系罡气自然会喂养它,它慢慢就会恢复伤势。 等到若干年后它回到巅峰状态,届时不管你本身有多废物,在修行界必然也是一方擎天巨擘。 你以后的名号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龟奴剑仙’。” 夏言听得直翻白眼。 鲲鹏祖师又说道:“不过,你应该也听出来了,这事情有利有弊。 作为一头七阶水灵兽,它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那亏下来的水系灵力必然是个极为可怕的数字。 就你这小身板,一旦引它入体,你以后上千年修为都难得寸进。 所以我建议你别着急,先等一等。 这种灵兽,阳则暴起阴则蛰伏。 等你到了炼形境巅峰,能用紫府转化阴阳了,就能用阴阳来控制它的性情,让它蛰伏。 这样一来,你本源剑种才不会过多地被它影响。 什么时候喂它,什么时候让它睡觉,你说了算。 修为进展肯定还是会变慢,可一旦把它养起来了,你本身强弱不重要,它会护着你这个饲主。 我估计,届时你哪怕依然停留在炼形境,也能跟化灵境的高人一较长短。 当然,你也可以让它一直蛰伏,你自己先修行到化灵境,再去喂养它。 不过你是变异剑种,修行风险很大,先养龟倒是保险一些。 我言尽于此,具体这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夏言听完点了点头。 鲲鹏祖师说得这些,他当然知道。 不过他体内的小诛,本就是能诛杀化灵巅峰的存在。 诛仙剑手指缝里随便漏出来一些,就足够养这只小龟了。 他现在所需要的是水灵龟散发的天地元气,不仅有助于他尽快突破,以后还能用来开宗立派。 而用金系罡气引水灵龟入体这事儿,他也知道。 可是夏言目前是后天巅峰,未入先天。 罡气那还早着呢。 刚才自己发出来那一剑,被鲲鹏祖师误以为本源剑罡,其实不是。 那是小诛的功劳。 所以这事儿到头来,还是得找小诛商量。 自己的丹田气海,是小诛的家。 要不要养这只龟,最好让小诛愿意才行。 否则一剑一龟在丹田里闹别扭,受苦得还是夏言自己。 于是夏言就没吭声,等小诛的反应。 结果很快,夏言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正在汇集。 不一会儿,双手开始闪着淡淡的金光。 夏言这就明白了,此刻紫府里有鲲鹏祖师的神念,小诛不愿意跟它交流。 所以它直接用行动给了答复。 夏言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了这只小灵龟。 灵龟在夏言掌心顺利翻身,然后抬头看了看夏言。 紧接着它下肢跪倒,对着夏言拜了三拜,随后化为一道蓝光,钻入了夏言的丹田。 “什么?!”鲲鹏祖师惊呼道,“你现在就收了它?” 夏言微微一笑:“虞姐,修行是讲缘分的,修到哪儿算哪儿,有时候计较太多,反而得不偿失。” 鲲鹏祖师沉默了一阵:“也罢,你好自为之。” 说完夏言只觉得神府一震,鲲鹏祖师的神念已经叩开门户,远遁而去。 夏言赶紧意念一沉,进入到内视状态。 气海里,一只小青龟正在肆意遨游。 龟背上,立着一把趾高气昂的剑。 这把剑时不时用剑柄杵一杵龟背,奶声奶气地喊道: “驾~~” …… wap. /80/80116/19469237.html 第八十章 虚空巫师 不知不觉,荒岛之上二十多天过去了。 熊建伟每天一旦闲下来,就在水潭边上打转,对夏言可谓望眼欲穿。 御庆小国师逗弄他说道:“老熊,我觉得你是时候对屠学姐下手了。” “啊?”熊建伟被吓一跳,“什么意思?” “我看目前我们小队中,其他人好像都不怎么惦记夏学长,唯独你和屠学姐整天在水潭边上转悠,那是日思夜想啊。”小道士说道,“你俩既然是情敌,那我劝你先下手为强,赶紧把屠学姐干掉。” 熊建伟听完愣了愣,随后一脸尴尬。 姜苑在一旁说道:“周无极你胡说什么呢,熊学长这是在想我义兄吗?他这是在惦记自己那套甲呢。” 熊建伟一听就更尴尬了,摸了摸后脑勺。 此刻刚刚入夜,离正赛结束还有五天。 这二十多天来,夏言一直在水潭里待着,从来就没冒上来过。 剩下的六个人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也就慢慢熟悉了。 尤其是熊建伟,主动承担起了狩猎和做饭的任务。 修行者到了这个境界确实可以是长期不进食,不过肚子里的馋虫要是不治好,饥饿感慢慢累积还是能把人逼疯的。 熊建伟这二十多天把大伙儿喂得饱饱的,这人别看愣高愣大的,做事其实很仔细,每顿饭都能给大伙儿荤素搭配上。 肉食、鱼虾蟹贝、植物块茎,这些他都有办法搞过来。 慢慢地,他就算彻底融入队伍了。 既然混熟了,众人之前有些不便问的事儿,如今也就水到渠成。 范必安问道:“熊兄,我记得你之前说,你的这套玄甲,并不是你自己的。不知具体是何来历?” 熊建伟稍稍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六岁那年,家里来了位高人,说我根骨不错,是块练武的材料。 他留给我一本武道秘籍,还有这套玄甲。 当时他跟我家人约定,等我武魂觉醒之后,就入学蓬莱学宫,等待大论剑。 只要我在大论剑取得成绩,他就会正式收我为徒。 后来我慢慢长大,这个事儿也就琢磨明白了。 修行宗门挑选门人有规矩,只能在学宫论剑或者大论剑上挑选。 不过个别天赋还不错的孩子,他们会事先建立联系。 比如我就是如此。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北昆仑南御剑,还有御极剑宫的刀剑春秋,以及那位“虚空巫师”吴良,都是类似的情况。” 屠苏听到这番话缓缓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黯然。 跟她做类似约定的,就是不允许结道侣的秀剑宗。 “哎,老熊,你瞧不起谁呢?”周无极在一旁抗议道,“得到修行宗门提前约定的,就光是这些人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本国师,本国师乃是太虚宗内定弟子……啊!” 小道士话说到一半,耳朵已经被姜苑给拎起来了:“太虚宗了不起啊?我还是凤栖宫的内定弟子呢,我有说出来过吗?” “你已经说了!”周无极一把打掉姜苑的手,愤愤说道。 熊建伟在一旁赶紧道歉:“是我不对,忘了提你俩了。其实你们二位只是年岁略小,修为时间吃亏。真要是论天赋,你们肯定不在我之下。” 范必安点点头:“我明白了,所以这套玄甲,其实是熊兄以后进入修行宗门的凭证,万一有所损毁,怕是交代不过去。” “正是如此。”熊建伟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屠苏,“想必屠学妹的飞剑,也是如此吧?” “嗯。”屠苏微微颔首。 钟灵秀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这位江南学宫的巫修,夏言的发小,自从被夏言约法三章之后,最近老实不少。 主要是她跟其他人不熟,就认识个夏言,现在夏言一不在,她觉得其他人生分,自然就不胡闹了。 此刻这女子看着范必安,问道:“范学长,你有没有这种宗门约定啊?” 范必安怔了怔,心想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己是寒门出身,原本压根没打算走修行路。 后来觉醒了比较罕见的无属性剑种,这才被万剑学宫北校区录取。 可后来他慢慢知道,自己的剑种,仅仅是罕见而已,实际上并不强。 当年于贞学姐跟他说过,五行风雷这七种力量,他以后注定用不过其他剑修,哪怕他到了先天境,剑罡也会比同境剑修弱不少。 于贞因此建议他多练剑术,他后来也确实痴迷于此道。 不久之后,同校区的李巨灵开始一骑绝尘,之后其他三个校区也陆续有天才崛起。 范必安的风头逐渐被他们压了下去,不过他倒是无所谓。 自己本就不是什么修行天才,不指望被同学仰慕。 他的修行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没有被上天特殊照顾过。 十年修行,唯一的一丝温暖是于学姐给的,可她也已经走了。 这十年自己的剑术越练越高,却也越来越孤独。 直到遇上了夏言,他才有了吾道不孤的感觉,随后又被醍醐灌顶。 九鼎八卦术,这是何等的奇术,夏言居然就随手给他了。 于是面对钟灵秀的问题,范必安看着平静的水面,缓缓说道:“我也是有的,跟我约定的宗门,叫做华夏宗。” 华夏宗三个字一说出口,在场的人万剑学宫学生都是微微一怔。 姜苑和周无极,不自觉地看向了屠苏。 根据众人之前在于贞墓前的约定,这个现在还没有正式成立的宗门,宗主就是屠苏。 而大家都知道,实际上的宗主,是夏言。 “华夏宗?”钟灵秀一脸疑惑,问道,“这是修什么道的?” 屠苏也看着水潭,轻声说道:“修同道。” “哦。”钟灵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问道,“那夏言的约定宗门是哪个,你们知道吗?” 这个问题还真把大家问住了。 屠苏、姜苑、周无极、范必安这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种屋子里明明有头大象,自己却视而不见的感觉。 其实夏言崛起之后的那种强大,除了他的变异剑种之外,屠苏、姜苑、周无极心里都默认了,他肯定有约定宗门。 否则他的截元冲脉、丹田构型、九鼎八卦术这些,来源无从解释。 可他到底跟哪个宗门约定,却从来没跟人提起过。 周无极这时候说道:“就夏学长如今这个强大程度,跟他约定的宗门,咱们要往大了想。” “对,肯定不是太虚宗这种小宗门。”姜苑说道。 “姜苑你不要欺师灭祖,太虚宗的虞宗主可是咱们万剑学宫的祖师!”周无极叫道,“还有,你以为跟你约定的凤栖宫有多了不起啊?不仅没有世俗地盘,就连世俗学宫都没有,混得还不如太虚宗呢。” 姜苑吐了吐舌头:“我又没说凤栖宫是大宗门,我义兄以后要进的,那才是大宗门呢。” 说到这里,姜苑看了屠苏一眼:“说不定,他的宗门比秀剑宗还强。” 熊建伟摇摇头:“不可能,据我所知,秀剑宗是修行界的上五宗之一,已经是最强宗门之一了。 没想到,屠学妹约定的居然是这个宗门,未来前途无量啊!” “秀剑宗,确实很强。”钟灵秀说道,“其实我当年也梦想着能进这个宗门呢,可惜我后来觉醒的是巫魂。” “你梦寐以求的宗门,屠学姐现在可不想加入呢,这个宗门不许她嫁人。”周无极晃着脑袋说道,“所以我觉得宗门大小其实无所谓,关键是合不合适。 宁为鸡口毋为牛后,像咱们这样的天赋,在小宗门别人会把咱们当宝,甚至看做宗门崛起的关键。 去了大宗门,那种地方天才多如狗、变态满地走,我们算啥啊。 修行资源肯定轮不到我们,也就是挂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哎?小道士你怎么忽然变聪明了。”姜苑奇道,“我父王当年也是这么跟我分析的。” “对,小宗门有小宗门的好处。”范必安说道,“而如果是重新建立一个宗门,那就更好了。” “嗯。”屠苏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事儿太远了。”熊建伟摇摇头,“想要在修行界开宗立派,我们这些人起码要等到千年以后。” “也许,不需要等这么久。”范必安摇了摇头。 熊建伟听得云里雾里,又挠了挠头,岔开话题道:“哎,最近岛上很安静啊,我们这儿也一直没人来骚扰,屠学妹,你对此怎么看?” “一开始大家刚上岛,未必会那么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做。”屠苏看了钟灵秀一眼,“不过慢慢地,大家都能意识到,要在岛上长期生存,关键是两点。 一是水源。 所以夏言之前在南岸放了一把火,让大家看到了水源,基本把附近的小队吸引过去了。 二是巫修。 只有小队里有紫府神魂强大的巫修,才能确保小队能提前得知附近状况,从而增加容错。 所以钟学妹加入了。 这个我们能做到,其他那些强队应该也能做到。 所以荒岛的北方水源附近,我们最后四支小队整合成一支队伍。 因为有夏言在,整合很顺利,第一天就完成了。 而南方的椰林附近,其他五支小队也会做类似的事情。 这二十天北边的平静,就是南边正在整合队伍。 熊学长,其实我也希望夏言早点上来。 这样你有了玄甲,最终南北决战时,我们把握就更大一些。” 南御剑这番话,说得熊建伟连连点头:“屠学妹不愧是被秀剑宗相中的天才,形势看得很清楚。” 钟灵秀此刻却神情凝重:“你们不要过于乐观。 要是现在对方忽然杀过来,我们其实很难办。 夏言作为小队最强战力,还在闭关突破。 而对面,有‘虚空巫师’吴良。 巫修出手,是非常诡异的……” 钟灵秀刚刚说道这里,眼睛一闭,脑袋就垂了下去。 随后她脑袋抬起,神情阴沉,嗓音也忽然变了。 从一把清脆的女嗓,变成了低沉的男嗓: “这位学妹说得不错,可惜紫府门户防御太弱,被我轻轻松松就攻破了。” …… /80/80116/19471729.html 第八十一章 正赛排位 钟灵秀作为一个小队中唯一的巫修,先天境的修为,紫府门户却被人攻破。 整座荒岛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似乎只有“虚空巫师”吴良。 而同等境界下,武修神魂一体,克制巫修。 熊建伟反应极快,身形一晃就站在了“钟灵秀”面前,将众人隐隐护在身后,问道:“吴良,你想干什么?” “这位想必是蓬莱学宫的熊学长。”“钟灵秀”淡淡说道,“怎么,像你这样的强者,也学会了卑躬屈膝,为他人效命吗?” “我等区区一介凡人,何来强者之说?”熊建伟说道,“快快说出你的来意,否则一旦我们开战,我先来找你吴良的麻烦!” “嗯?熊学长的玄甲去哪儿了?”“钟灵秀”说道,“若是没有这套玄甲,熊学长届时怕是攻不破我身边的剑修守护。” “攻不攻的破,到时候你们可以试一试。”熊建伟说道。 “呵,我既然能轻易攻破这个女巫修的紫府,自然也能控制她对你们下手。有心算无心,你们怎么也得先死上几个。”“钟灵秀”说道,“我却没这么做,这算是我拿出来跟你们谈判的诚意。” 屠苏这时候问道:“吴学长,你想谈什么?” “想必这位学妹,就是南御剑屠苏了?”“钟灵秀”问道。 “正是。” “怎么,你们这趟北昆仑李巨灵没来吗?” “对,李学长不参加学宫论剑,而是受邀大论剑。” “哦,既然李巨灵不在,那你们这只小队战力堪忧啊,屠学妹更要好好考虑我的建议了。” “吴学长有何指教?” “如今我们两支小队都已经完成了整合,一南一北相互对峙。 回头若针尖对麦芒,乱战之中,大家难以自保,届时不仅修行之路断绝,更是有性命之忧。 按照学宫论剑排名规定,前二十位就能晋身修行界。 现在荒岛上还剩下的学生,你们六人,我们十四人,正好二十人。 那何必还打打杀杀呢。 不如我们商量一下,排定一下座次,屠学妹意下如何?” 屠苏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判定名次呢?” “钟灵秀”说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按比赛规定,第六到第十可以主动挑选小宗门,第十一到第二十则被动接受小宗门挑选。 而只有正赛前五位,才能代表御庆朝出战大论剑,有机会被大宗门看中。 本届学宫论剑名,若是李巨灵在,首席自然是他,可惜他不在。 剩下的强者之中,我吴良、熊建伟学长、左清秋学妹、王绣春学弟,还有屠苏学妹,都是先天境中期以上的修行者,正好是五人。 那既然是谈判,我们公平一些。 大致的范围,我们先框定下来,而具体的排名,可以让屠学妹和熊学长做主。” “钟灵秀”这番话说完,潭水岸边众人神情各异。 其中御庆小国师尤为愤慨,刚要说什么,却被姜苑用眼神制止了。 屠苏则看向了熊建伟,似是在询问意见。 熊建伟笑了笑,大手一挥:“屠学妹你说了算。” 屠苏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就说一下我心中的排名?” “钟灵秀”哈哈一笑:“请讲。” 屠苏淡淡说道:“若是我的想法作数,那么御庆朝之内受邀大论剑的,除了李学长之外,还得加一个夏言。 而本届御庆论剑的前五位应该是我屠苏、姜苑、范必安、周无极、熊建伟。 至于其他人,包括你吴良,可以去争一下第六。” “你……”“钟灵秀”怒道,“屠苏,你不要这么不识抬举!” 屠苏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已经很接近这里了。 在真正动手之前,你先过来宣称让我和熊学长进前五,是要分化我们小队。 至于你所谓的诚意,是因为我们四个剑修都有紫府秘法,门户森严,熊学长还是个武修。 所以你其他人控制不了,只能控制同为巫修的钟灵秀。 吴良,别费力气了,要战便战,我们等着就是。” “好!”“钟灵秀”狞笑道,“那我倒要看看,没有了巫修,你们怎么跟我们抗衡!” 说完,这女子脑袋一垂,身子软软瘫倒。 吴良看来是暂时走了,熊建伟上前两步,查看了一下钟灵秀的情况。 “身体无恙。”熊建伟摇摇头,“可惜紫府应该是被毁了,修行之路就此断绝。” …… 御庆京城,陈文炳算是过了一阵太平日子。 京城地处灵脉附近,是御极剑宫的所在,天地之间元气充沛,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因此他在南郊租了一套院子,按照夏言给的那三张黄纸,开始潜心修行。 他是火系剑种,天生的丹田构型很一般,吸取天地元气的速度极慢,修行起来事倍功半。 现在有了夏言给的丹田修行之法,能改变丹田构型,那修行就重新有了盼头。 最近他在忙活的,是抢救自己摇摇欲坠的境界。 他吃了伪元丹,境界原本是在慢慢跌落的。 伪元丹入腹后,散发出大量的天地元气,身体被这些天地元气冲刷,能力提升。 可这种提升的代价是,丹田被狂暴的天地元气毁坏,再也无法正常吸纳外界的元气,先天境也就成了不可能。 于是夏言提供的那三张黄纸,这算救命了。 丹田毁了没关系,不仅可以修复,还可以修改,改成火系剑种的最佳构型。 而这种修改的前提,是需要后天二重巅峰,掌握内劲。 陈文炳刚刚跌倒了二重巅峰,内劲暂时使得出来的,再往下跌那就没救了。 所以他暂时顾不上其他,赶紧闭关。 到了今天,他破关而出,长长舒出一口气。 丹田改造已经完成了,果然如同夏言黄纸上所言,天地元气的吸取跟之前完全两个概念。 快了百倍有余。 而境界跌倒二重巅峰之后,不但不继续往下跌,反而重新突破到了三重。 这让陈文炳有一种破茧重生的感觉。 夏言这个朋友,那真是交对了。 只是陈文炳纳闷的是,这种能直接改变修行天赋的办法,夏言到底是怎么弄到的? 仅仅是剑种变异吗?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夏言不会害自己。 陈文炳一边这么琢磨着,一边往刑部大牢赶。 最近一阵子光顾着修行,也不知道干爹怎么样了。 之前屠老爷子出手,事情算是平下来了。 就等三堂会审,然后无罪释放。 到了刑部大牢门口,门口站岗的俩哥们陈文炳早就混熟了,上前打招呼,却发现对方神色古怪: “陈公子,你这二十来天忙什么去了,怎么才来呢?” 陈公子心里咯噔一下:“我干爹人呢?” “不在我们这儿,换地方了。” “换哪儿去了?” “昭狱。” 陈文炳一听就慌了。 昭狱,那是锦衣卫的牢房。 上至皇亲国戚下到平头百姓,只要进去了,极少有能活着出来。 南疆王下的就是昭狱,听说在被凌迟之前,就已经被昭狱里的人弄死了。 陈文炳急道:“这不还没三堂会审吗,人怎么就下昭狱了?” 门口这哥俩给他解释: “三堂会审提前了,二十天前就判了。” “听说当时是要无罪释放,可圣上忽然有口谕,改成了诛九族。” “于是人就被拉倒昭狱去了,就等地方官府把夏家九族押到京城。” “到时候一家人整整齐齐,菜市口见。” “不仅是夏老爷子,咱御庆朝的财神爷,屠老爷子受到此事牵连,也被关进昭狱里去了。” “屠家被诛九族倒是其次,关键是要抄没家产啊。” “人屠家多有钱啊,一个月前屠老爷子在我们这儿,那个威风啊。” “咱刑部的那几个官儿,看见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所以说嘛,财不露白。你再有钱怎么了,比得过圣上龙威吗?” “哎,陈公子,你要上哪儿去?” “陈公子你可别去昭狱啊,那是锦衣卫的地盘!” “那群家伙油盐不进,你要是去救人,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陈公子!陈公子!” “别喊了,人已经走远了。” “哎,这人出手挺大方的,可惜了。” …… wap. /80/80116/19474231.html 第八十二章 神念争锋 荒岛北边,瀑布水潭。 在确认了钟灵秀暂无性命之忧后,小队其他人马上进入了战备状态。 如果吴良所言非虚的话,对方足有十四位参赛者。 南边经过二十多天的整合,弱的应该已经被淘汰了。 这剩下的十四位,除了吴良、冷清秋、王绣春这三个名声显赫的之外,其他十一位也必然不是庸手。 保守估计,都在先天境初期以上。 而要命的是,小队里战力最强的屠苏和熊建伟,各自少了一件对敌的装备,不能发挥出最大战力。 熊建伟的玄甲和屠苏的小青,如今都在水潭底下陪着夏言。 熊建伟建议道:“屠学妹,如今大战在即,我的玄甲看来是要不回来了。 可是你的御剑术,是能感应到自己飞剑的,不如召回来增强战力。 同时,也算是对夏学长的提醒,这边来敌人了。” 屠苏摇了摇头:“夏言正在闭关,不宜被打扰,我一把飞剑足够。” 熊建伟眨了眨眼,心想你好歹有一把飞剑,我的整套玄甲都在水底下泡着呢。 不过既然屠苏这么说了,熊建伟也无法强求。 这汉子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屠学妹,事已至此,我跟你实话实说。 大论剑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可是只有正赛前五有资格。 而目前我们小队,钟灵秀除外,还剩下六个,多一个。 因此,回头他们要是打过来,我只负责你的安全。 至于其他人,我就不管了,看他们自己有没有能力自保。” 屠苏微微一怔,说道:“熊学长能说出这番话来,倒不失光明磊落。” 熊建伟点点头:“既然话说开了,我们先放手一搏。” 屠苏重重颔首,随后喝道:“万剑学宫,结阵!” 万剑学宫,除了东校区的学生之外,其他学生并不以剑阵见长。 而东校区的学生,目前这支小队只有一个东太虚。 因此当年祖师爷的太虚剑阵没办法结,只能按照事先约定,摆一个普通的战阵。 这套战阵,以屠苏和周无极为核心,两人站在中央。 屠苏飞剑御敌,周无极则提供更高范围的感知。 此刻对方有巫修,屏蔽了所有人的感知力,因此周无极其实是废的。 不过再废也得摆中间,他战力太弱,搁在外面就是送。 外围是三人,熊建伟、姜苑、范平安。 一个是武修,一个是喜欢贴身近战、战斗风格类似武修的剑修,还有一个是剑术高明、同样擅长近身搏杀的剑修。 三护二,当然护不周全,那些缺失的位置原本应该让速度最快的熊建伟去补。 不过熊建伟已经挑明了,并不对其他人的安危负责,只挡在屠苏身前。 于是万剑学宫小队中速度最快的姜苑顶上,负责游弋。 西王女姜苑自从来到荒岛,这一阵子没少受气。 在万剑学宫的几位天才学生中,除了北昆仑确实高人一筹之外,南御剑和西王女经常被人相提并论。 两人到底孰强孰弱,学宫里一直有争论,可姜苑自己知道,屠苏比自己强一些。 毕竟南御剑是先天境中期,她自己距离这个境界还差半步。 可这个事情她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架不住来到荒岛之后,天天被人念叨。 无论熊建伟还是吴良,话里话外对自己和南御剑完全是两种看法。 他们也好,义兄夏言也好,眼里就只有南御剑,没有自己这个西王女。 此时此刻,这些天心里压下去的委屈,被她全部激发成了战意。 一团赤红色的火焰,猛地燃烧起来。 姜苑扭头看了一下御庆小国师,冷冷说道:“周无极,你可要看好了。” 小道士这会儿正在全力激发紫府神念,搜索附近敌人,哪有空理她。 而且周无极心中透亮,知道姜苑这句话不是冲自己说的。 西王女到底有多强,自己天天被她揍,还不清楚么。 这话肯定是说给熊建伟这个外人听的,这些天她被人看扁了,心里不舒服。 在周无极看来,这就是西校区学风的问题了。 万剑学宫四大校区,学生的出身各有不同。 北校区学生,家里往往是军户出身,兼顾一些平民子弟,讲究外出历练,重事功。 西校区的学生,往往是达官显贵的后人,这些学生出身高贵,天赋普遍较高,可学风却透着几分权力的浮躁。 南校区就别提了,其他三个校区挑剩下的,都是些天赋一般,家里却很有钱的主,铜臭味十足。 而自己所在的东校区,毕竟是万剑学宫正宗,继承了祖师爷的道统,讲究心境修为。 修行是自己的事情,强弱好坏听别人的干嘛。 别人看得起看不起的,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因此周无极并没有分心,而是一心一意地搜索敌人。 只是自己的神念一旦散发出去,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了回音。 对方有巫修,而己方却没有,导致己方感知全废,就跟五个瞎子一样杵在水潭边上,劣势实在太大了。 而自己作为万剑学宫紫府修为最强者,在这样的场合却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那么到了大论剑赛场,自己又何以自处呢? 祖师爷的道统传到自己这一代,难道竟如此不堪吗? 周无极前一刻还在讲究心境,可下一秒心神却开始不由自主地激荡起来。 周无极身怀太虚宗的紫府秘术,名叫“太虚九府神通”。 这门秘术一旦有所小成,紫府之中就会出现九座府邸。 每一府都有七道门,这七道门分别对应一个大境界。 先天境,主要是打开每一府的第一道门。 若是这就九扇门全部打开,阴阳调配下的五行风雷,共计十四种力量,就能如臂使指。 他去年刚入先天境,被传授此法之后,一直徘徊在这第一道门之外,无论哪个府都进不去。 因此哪怕他拥有五行混沌这种极品剑种,可力量转换却没有紫府支持,在丹田里愣转,出手自然慢半拍。 而“太虚九府神通”的另一个特色,就是号称神念通达,可与同境巫修争锋。 当然房满山传授他这门秘术的时,也明说了。 号称能与同境巫修争锋,那也就仅仅能争一下而已。 基本还是争不过的,除非能压一个小境界。 实战下来,确实如此。 别说吴良了,钟灵秀跟他一样都是先天境初期,结果照样能屏蔽他的神念感知。 而周无极参加这次大论剑,是有自己明确定位的,这个定位也被夏言挑明了。 打架不太行,就是给小队提供感知力的,当一个巫修使。 结果自己现在神念上干不过巫修,那自己参加大论剑还有什么意义,这不纯后腿吗? 如今小队这么被人吊着,敌人在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也不知道。 照这样下去,万剑学宫小队必然会被淘汰。 周无极越想越急,不仅心境开始紊乱,就连紫府也不由自主震荡起来。 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让他脸色惨白,跌坐在地。 他骇然发现,自己这一年来,内视时一直在仰望的九座府邸,屋顶瓦片纷纷落下,外墙也开始龟裂。 周无极赶紧收敛心神,想稳住这摇摇欲坠的紫府心境。 可这种事情,越想稳住就越着急,越着急就越稳不住。 事与愿违,紫府内的震动越来越大。 “轰隆”一声巨响,第一座府邸的南墙,倒塌了。 这是阴阳五行风雷九府之一的火府,于是天地之间,猛地燃起熊熊大火,瞬间就点着了其他八座府邸。 眼见如此,周无极万念俱灰。 完了,自己居然走火入魔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嗓音:“周学弟,你紫府即将崩塌,还不还不把门户打开,我来助你稳定心境!” 周无极全身一震,以神念答道:“夏学长?” 夏言说道:“不错,是我。” 周无极心中大喜,刚要放弃紫府门户,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下。 只听夏言说道:“周学弟不用多虑,我的声音你还听不出来吗?” 周无极心中似是确认了,无论紫府天崩地裂,就是紧守门户不开。 夏言问道:“为什么不开门,难道在你眼里,我夏言不具备这种能力吗?” “夏学长肯定具备这种能力。”周无极说道,“可你既然进不了我的门户,不能窥见我府中情景,你又如何得知我紫府即将崩塌? 钟灵秀就是这么被你骗开门户,废去紫府的吧? 你不是夏学长,你是吴良!” …… wap. /80/80116/19476583.html 第八十三章 破境雷劫 在周无极面临神魂困境的同时,外界的情况也急转直下。 小队刚刚结阵,众人落位之后脚还没站稳,两道先天剑罡就迎面而来。 这两道剑罡发起的位置,就在众人面前五十米左右。 密林给这些先天境剑修提供了足够好的掩护,小队众人感知力被屏蔽之后,被人欺近至此都没有发觉。 先天剑罡的威力和距离,视境界而定。 先天境初期,剑罡最远二十米,二十米之外威力大减。 敢在五十米之外就发动剑罡,这两道剑罡的主人,必然是先天境中期以上。 更加诡异的是,两道剑罡之中,右边那道闪耀着翠绿色的光芒,剑罡所过之处,树木不但没有伏倒或是纷飞,反而抽芽换新,愈发茂密起来。 左边那道剑罡恰恰相反,明黄色的光芒所过之处,草木枯黄。 熊建伟立刻认出了这两道剑罡的主人: 左清秋,御极剑宫最强者,御庆剑道榜第七,身怀金系变异剑种:金秋肃杀。 王绣春,御极剑宫次强者,自号御庆刀状元,身怀木系变异剑种:万象森林。 这两人是本届学宫论剑正赛最顶级的战力,熊建伟若是玄甲在身自然不惧,可他现在身上无甲,就不能冒然硬接。 况且他知道,对方肯定不止这两人。 因此这两道剑罡,只能让小队其他人想办法去。 自己作为当场最强者,敌方状况不明,暂时不宜轻动。 于是就在熊建伟眼皮子底下,一个看上去很老的男人,挡在了众人面前。 范必安,这个被熊建伟判定为小队最大后腿的人。 无属性剑种,据说刚刚晋升先天境。 这二十多天相处下来,这人很不错。 当年他能跟北昆仑相提并论,只是毕竟天赋不足,如今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小队目前六人,多一个。 周无极紫府修为比较高,有用。 因此淘汰范必安,是合理的。 尽管理智上熊建伟这么认为,可真看到范必安居然敢去硬接这两道剑罡,他却不能袖手旁观。 淘汰可以,别送命。 两道先天境中期的变异剑种剑罡,岂是你一个刚入先天的无属性剑种能接的? 熊建伟刚想上去一脚踢开范必安,自己去抵挡剑罡,却忽然察觉到左侧劲风扑面。 三道快到模糊的身影,正狂飙而来! 如此速度,只有武修。 那就顾不上范必安了,熊建伟刚要上去迎敌,却发现身边有人比他反应更快。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毅然撞了上去。 就在这团烈焰之内,熊建伟甚至隐隐听到了一声凤鸣。 赤凤炎! 陡然间,剑修的元意和武修的劲气混在一块儿,爆发出璀璨耀目的红色! 姜苑以一敌三。 而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迎面两道剑罡已经到了, 于此同时,范必安的身上,一股护体元意升起。 哪怕武修对元意并不敏感,可熊建伟依然能感觉到范必安此刻的强大。 这身气象,何止先天境初期! 当姜苑动手的时候,她身周是一片耀眼的红光。 而范必安此刻动手,身上平淡无奇,他手中之剑却一下子变得五彩琉璃! 这位曾跟北昆仑齐名的无常剑,瞬间递出两式剑招。 一剑刺在绣春刀罡的离地三寸处,另一剑斩在清秋剑罡正中央。 九鼎八卦,无中生有。 五行轮转,相生相克。 以金破木,以火烧金。 四两拨千斤,两招下去,漫天剑罡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脊背微驼的男人挺了挺腰杆,高声说道:“左清秋王绣春,你二人剑罡无用,不如近身来战!” 熊建伟人都看傻了。 而他马上又听到,右边传来三声闷哼。 扭头再一看,就在全身浴火的姜苑面前,三个武修已经躺下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原本跌坐在地的周无极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道士这会儿显得气急败坏,跳脚骂道:“吴良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敢对我用幻术! 这里是世俗界,这种神魂幻术是那么好用的吗? 你还真不把我这御庆国师当回事儿呢? 活该被幻术反噬!” 骂到这儿,周无极踮起脚伸手一指屠苏眉心,度入一道神念: “我感知恢复了,这是附近十四人的具体位置,其中躲得最远的那个就是吴良,屠学姐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收拾他!” 屠苏淡淡说道:“我都会收拾。” 说话间,原本一直悬停在屠苏肩头的紫色飞剑,一下子不见了。 紧接着,密林之中,接二连三地响起一串惨叫声。 已经出手的,还有来不及出手的,瞬间失去了战力。 片刻之后,紫色飞剑慢悠悠地飞来了。 它身后,晃晃悠悠跟着一柄绿色长刀和一柄金色长剑。 “刀剑春秋,不过如此。”屠苏扫了一眼小紫身后的刀剑,说道:“范学长抱歉了,扫了你近战的兴致。” 范必安长剑入鞘,回头笑道:“屠学妹的御剑术,如今是愈发高深了。” 范必安夸完屠苏,又对熊建伟说道:“熊学长大战临头却异常沉稳,一直给我们小队留着后手,范某佩服。” “那是。”姜苑也说道,“这气定神闲的样子,看上去就靠谱。” “可惜啊,大论剑只能有五个人。”周无极接着说道,“要是有六个,我们肯定会带上熊学长。” 熊建伟眨了眨眼,忽然很想骂人。 他回想起之前屠苏说得正赛排名。 她屠苏第一、姜苑第二、范必安第三、周无极第四、自己第五,其他人只能争第六。 至于水潭里静坐的那位,根本不应该参加正赛,而是应该直邀大论剑。 当时熊建伟还以为这是话术,用来给自己人提士气的。 现在看下来,人家好像说得是实话。 熊建伟喃喃说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强?” 其他人笑了笑不吭声,唯有范必安比较厚道,说道:“熊兄,常言说得好,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我范必安在认识夏学长之前,不过后天五重巅峰,以一手马马马虎虎的剑术而坐井观天。 我能到现在这个境界,是因为我认识了夏学长。 除了我之外,这里其他几位,也或多或少得到夏学长的帮助,才会在原来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范必安这话说完,在场众人都点了点头。 当然具体来说,是夏言给了他们一些关键的修行指点。 这些指点要么解决了他们当下的修行困境,比如屠苏,要么是指明了未来的修行方向,比如范必安。 而对战力提升最大的,是顾展堂带来的那份传承。 这是一个修行宗门的内门传承,也是真正的修炼传承,成色比起屠苏、姜苑、周无极掌握的各宗门外门传承要好得多。 所以尽管只有短短十天时间学习,也让他们进步飞快,跟其他参赛者拉出了档次的差距。 当然这份传承顾展堂肯给,还是因为夏言。 屠苏说道:“熊学长,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我也对你说实话。 你之前顾虑的正赛排名,在夏言和我的眼里根本不是问题。 万剑学宫小队五人已满,大论剑不能带着你。 以夏言的能力,水下破境没必要借你玄甲。 他向你借,是看你反应。 你要是不借,那你就会在二十名之外。 你要是肯借,那就保你第六。 你原本就有宗门传授,御庆论剑第六的成绩,足够你进入修行界了。” 熊建伟怔怔听完这番话,沉默了良久。 事到如今势比人强,他只能叹了口气:“多谢屠学妹实言相告。” 周无极这时候笑道:“熊学长,那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 熊建伟一脸郁闷,想说什么又觉得尴尬。 姜苑笑道:“周无极你干嘛呢,熊学长玄甲还在水底下呢,不得等我义兄出关还给他嘛。” 周无极一拍脑门:“忘了这茬了。” “你们过分了。”屠苏瞪了周无极和姜苑一眼,随后对熊建伟抱拳拱手,“这几日承蒙熊兄关照,让我们吃喝无忧,他日到了修行界,我华夏宗定会报答。” “华夏宗?”熊建伟眉头紧皱。 这个修行宗门,熊建伟是第二次听到。 之前他就听范必安提起过,但当时还以为是个不知名的小宗门。 以范必安的天赋,被这种小宗门看中,其实也算是运气了。 可现在听到屠苏这么说,那分量自然不一样。 于是熊建伟问道:“屠学妹,你不是要进秀剑宗吗,怎么说是华夏宗呢?” 屠苏没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好了诸位。”范必安此时建议道,“这会儿周围全是伤员,屠学妹下手不轻啊,咱们去救治一下吧。” 话音刚落,众人只觉得周围一下子暗下来。 此时本就是深夜,不过在这些修行人眼里,月光也足够了,能看得清周围一切。 而此时,周围忽然变得更暗了。 众人一抬头,发现天上乌云汇聚,月亮被遮住了。 而这种云层汇集的速度,显然不是自然情况,几乎片刻之间,周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周围又变亮了。 再一抬头,只见云层之中,居然有一条条雷龙翻滚。 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笼罩了众人心头,心里一阵阵发慌。 “这是什么情况?”范必安喃喃道。 “这个……”御庆国师这会儿也有些把不准,说道,“好像是雷劫。” “我看也像是雷劫。”范必安说道,“可这种雷劫,应该是先天境巅峰,即将突破炼形境,才会出现的吧?” “对啊。”周无极点点头。 “那这里谁要破境?”范必安问道。 “夏学长。”周无极答道。 “夏学长在水里,突破的难道不是先天境吗?” 周无极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他好像说得是破境,没说是破先天境。” 范必安说道:“他是后天五重巅峰,不先破先天境,难道直接破炼形境?” 周无极指了指天上:“看样子,只能这么解释了。” “那我们怎么办?” “跑啊,不然劫雷劈死你丫的。” …… wap. /80/80116/19479582.html 第八十四章 偷天偷人 对朋友讲义气,也得分什么事儿。 为了夏言这盏修行路上的明灯,范必安自问刀山火海都敢闯,可面对雷劫,他觉得周无极说得很对。 随后范必安马上想到了,跑归跑,可这儿附近可不止水潭边上站着的人,各大学宫的十四个学生还躺着呢。 自己是能跑,可这些人失去了行动能力,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雷劫波及? 那不得神形俱灭啊? 都是御庆朝的修行种子,进正赛前二十了,折在这里可惜了。 更何况人命关天,自己不能一走了之。 刚想到这儿,他忽然发现周无极的肩膀上,多了一只白鹦鹉。 看到鲲鹏祖师赶过来了,范必安心里松了口气。 鲲鹏祖师之前有言在先,比赛的事情它不搀和,可现在都出现雷劫了,它总会出手保人平安。 只见白鹦鹉抬头看着天上的动静,说道:“你们几个学生不要动。诸位道友,你们怎么看?” 范必安脚边,有东西忽然口吐人言:“我看……这好像不是炼形境雷劫。” 范必安吓一跳,赶紧的低头一看,发现这就是一只癞蛤蟆。 平时看到这种东西,他都会一脚踩死,可这会儿范必安赶紧退开去几步,对这只癞蛤蟆抱拳行礼。 这趟来荒岛的,看来不仅仅是万剑学宫的守山神兽,其他学宫的守山神兽也来了。 “王哈哈你瞎啊。”密林之中,一匹灰狼慢悠悠地走出来,说道,“还他娘好像不是,你辈子见过这种炼形境雷劫吗?” 一条银环蛇从石缝里钻出来:“你们看这劫云的规模,足以覆盖百万里疆域。你再看看这云层之内,雷劫龙出现之后,风、金、木、水、火、土,还有阴阳,九大劫龙相继出现,这到底是什么劫啊?” “没见过,不知道。”一只飞雁落在水潭边上。 一棵松树舒展了一下枝丫:“见没见过不重要,反正就这劫云的范围,我们跑不掉,都认命吧。” “诸位道友,没想到我们修行千年,今天会在这里神魂俱灭。”一只屎壳郎从土里钻出来。 “这他娘招谁惹谁了。”松树上,一只松鼠把手里的松果一摔。 一头狐狸急匆匆地跑过来:“不是,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哪位高人在渡劫?” …… 水潭底下,夏言人都傻了。 他确实破境了,晋入了先天境。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丹田里的某个小家伙,居然也破境了。 夏言记得自己二十天,跟小诛说得很清楚,以金系罡气温养这头水灵残龟。 是温养,慢慢来,别着急。 结果小诛打架可以,帮助修行也算得力,可唯独当饲养员那是完全不靠谱。 自己入定了二十天,神念全花了转化元意上,扭回头一看自己丹田气海,好家伙,气海不见了。 让一只大乌龟给填平了。 单是一头乌龟也就罢了,龟背上还盘着一条蛇呢。 这已经不是什么水灵残龟了,这分明就是水系七阶灵兽,真武龟蛇。 再看小诛这家伙,也学那条蛇的形态,剑身就跟没骨头似的,盘在了龟背上。 于是龟背上就是一大一小两坨。 发现夏言神识进来,小诛歘一下就弹起来了,在气海上空滴溜溜转。 那意思是显摆,你看我把乌龟养得大不大? 夏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灵兽进阶,这是天地元气化灵,要反夺天地造化,那是要遭劫的。 结果小诛这不声不响的,把一头一阶程度的灵兽,直接喂成了七阶。 别说是龟了,就算是猪圈里的猪,也不能这么喂啊! 夏言赶紧退出内视,神念往外一探。 天上正在酝酿的,这叫“九重仙劫”。 当年自己在洪荒晋级化灵境的时候,就遇到过一回,渡得很狼狈。 最后自己是熬过去了,可没有余力保护宗门弟子。 于是一场劫难之后,自己从洪荒第一剑道宗门的宗主,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麾下的门人弟子为了替他挡劫,全都神魂俱灭。 这让他备受打击,从此洪荒之内,也就剩炼制诛仙剑吊着心气了。 此时此刻,恰似彼时彼刻。 这九重仙劫要是真打下来,别说这座荒岛,整个御庆朝都得陪葬。 父亲、道侣、朋友,一丝魂魄都剩不下。 那自己就算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夏言很快就坚定了信念。 别说修行人,哪怕是普通成年人,做事都是要负责的。 既然此事由自己而起,那自己就要一力承担。 哪怕身死道消,也不足为惜。 只是没想到,自己晋入先天境的第一战,居然是天上的劫龙。 “小诛!”夏言喝道,“想去天上打架吗?” 诛仙剑停止了转动,开始疯狂点头。 “此时苍穹之上,九大劫龙俱全,你怕不怕?” 诛仙剑疯狂摇头。 “好,那随我登天一战!” …… 御庆京都,陈文炳正急匆匆地往昭狱赶。 刑部大牢在南城,昭狱在北城的皇城墙边上,这一路几乎要穿过整个京城。 陈文炳心急如焚,马车也不叫了,嫌慢。 直接动用修为一路狂奔。 陈公子刚刚跑到昭狱门口,人就被一群锦衣卫给围住了。 京城锦衣卫,虎背蜂腰螳螂腿,个个都是武修,其中不乏先天境的高手。 五个锦衣卫把陈文炳一围,一看这小子才后天三重修为,神情都放松了一些: “你倒是来对地方了。” “在京城里敢动用修为,别的地方不去,就是来昭狱。” “你看,旁边就是昭狱大门,你要是自己乖乖进去,我算你一个投案自首。” “你既然是自首,我们就直接弄死你算了,不折磨。” “当然,要是不想死也好说,具体我们到里面谈。” “这位公子,请吧。” 陈文炳呆呆看着周围这五人,就像五盆冰水浇下来,人一下子清醒了。 自己居然忘了,京城之内,除非官差办公,否则修行者不能动用修为。 尤其是在晚上快速移动,这是大忌,有刺王杀驾之嫌。 眼下别说救夏老爷子,自己都得搭进去。 转念再一想,也行吧。 陈文炳刚才是脑子发热,这会儿冷静下来也知道,既然人已经进昭狱了,凭自己是救不出来的。 别说自己了,屠老爷子都不行,也被关进去了。 既然救不出来,那就进去陪两位老爷子。 反正他们一旦出事,自己也无颜面对夏言和屠苏。 就这么着吧。 一旦想通了,陈文炳也就无所谓了,看了看周围五个锦衣卫,说道:“行,那我自己进去。” 陈文炳这么干脆,反倒让五个锦衣卫有些犯迷糊: “这小子什么情况?” “难道是外面混不下去了,来我们这儿骗吃骗喝的?” “你是不是傻,谁敢来我们昭狱骗吃骗喝?” “那这小子到底什么章程?” “别废话了,先把人拿进去再说。” 五人商量完毕,刚要动手,就发现周围光线不一样了。 这里是昭狱大门,门两边挂着灯笼,再加上月行中天,原本也还算亮堂。 结果忽然天色一暗,紧接着又一亮。 众人赶紧往天上看,都惊呆了。 不知不觉间,天上乌云密布。 而就在着无边无际的墨色云层中,一条条的劫龙正在翻滚。 具体有多少条劫龙,数不清。 反正五颜六色的,比京城天池里的锦鲤还多。 这一眼看过去,锦衣卫们头皮都麻了。 天上出事了。 为什么出事,不知道。 就在此时,周围响起皇宫内那位高人的神识传音: “锦衣卫听令,速来内城护驾!” 五个锦衣卫彼此对视一眼,身子一晃这就消失了。 陈文炳看看天上,又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忽然就脱困了。 然后昭狱大门就在眼前,不仅刚才五个锦衣卫跑了,就连守门的兵丁都在往内城赶。 所有人全去护驾了,昭狱居然没了守备。 陈文炳心想去他娘的,天上什么劫我不在乎,眼前的狱必须劫。 修行是偷天,因此会遭天劫,而我这会儿是偷人。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陈公子下定决心,说干就干,几步就进了昭狱大门。 …… wap. /80/80116/19481940.html 第八十五章 化形 荒岛之上,原本还在为正赛排名争斗的修行种子们,此时大多明白面临什么情况了。 二十名开外的已经离岛,剩下的都是能进修行界的,无非是门户高低而已。 结果自家学宫的守山神兽纷纷现身,表示大难临头。 别说你们这些先天境的,哪怕是咱们这些炼形境的,都只能乖乖等死。 学宫论剑正赛的名次,忽然变得没有意义了。 之前排名再高,到头来也就只剩一缕劫灰。 到了这会儿,范必安和熊建伟两人,已经把周围的伤员搬到水潭边上了。 剑修们的伤势都一样,清一色地被屠苏飞剑洞穿了锁骨,失去了动手能力,可伤势并不严重。 三个武修是被姜苑打晕了,身上其实没什么伤。 巫修吴良情况比较奇怪。 这是一个消瘦的黑袍青年,相貌平平,锁骨也已经被飞剑洞穿,不过他似是顾不上身体伤势,依然在全力应对幻术反噬。 他盘坐在地,脸色煞白,双手捏着一个法印。 周无极走到他跟前,额头上一条阴阳鱼印记隐隐浮现。 御庆小国师以指为剑,点在了吴良额头上,以神魂叩门道:“我被你所激,算是因祸得福,紫府境界有所突破。 现在争斗已经没了意义,你别死得不明不白的。 打开门户,我先助你稳定心境。” 吴良双目紧闭,点了点头。 只见周无极指尖隐隐出现一道七色炫光,眨眼不见。 吴良眼睛睁开,脸色恢复如常,坐着微微一欠身:“多谢太虚观主。” 道谢之后,这位虚空巫师似是终于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 他一抬头,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喃喃说道:“我确实用了幻术,这不太符合世俗界的规矩,可也不至于引来这样的天劫吧?” 周无极听不下去了:“你要点脸的行吗,跟你有啥关系。” 吴良又看了看四周,赶紧站起来一一行礼:“诸位祖师也在呢。” 白鹦鹉、蛤蟆、灰狼、银环蛇、松树、飞雁、松鼠、狐狸、屎壳郎。 御庆九大学宫的护山神兽,就跟鲲鹏祖师化身白鹦鹉似的,本体当然不是以上这些。 可吴良之前所有念力都去应付幻术反噬了,目不能见耳不能闻,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现在他却能一语道破这九头神兽的身份,倒是让几位祖师刮目相看。 “你这紫府修为,已经可以跟我们这些炼形境的抗衡了。”鲲鹏祖师虞幼薇说道,“不仅仅是你吴良,你们这些学生,都称得上天赋异禀,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折在这里可惜了。” 蛤蟆说道:“如今这天上的劫,你们中的佼佼者要是修行下去,以后应该会遇到,现在也算是提前长了见识,死而无憾。” 吴良对前因后果并不了解,问道:“几位祖师,你们别跟晚辈开玩笑,这是你们中哪位在渡劫?” “那你就太高看我们了。”灰狼说道,“我们这些护山兽,受资质所限,炼形境也就到头了,哪有这个造化能引来这种劫云。” 吴良指了指天上:“那这是何方高人在渡劫?” “这我们上哪儿知道去?”松鼠抱着一枚松果,站到了左清秋的肩膀上。 御极剑宫的刀剑春秋,左清秋是一个青衣女子,姿容俏丽,比起屠苏都不遑多让。 王绣春则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灰袍青年,嘴上叼着一根草茎。 这两人此刻神情也算平静,其中王绣春说道:“吴良,你就别问东问西的了,一点规矩没有。 这种修行界的高人大能,具体什么情况岂是你我能问的? 你这人就是没溜,本来要是按照我的计划来,刚才这一战不至于这么惨。 结果你非要那么办,还跟人斗什么幻术,结果自己先废了。 表姐,你说是不是?” 左清秋白了王绣春一眼:“是你个头,输都输了,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绣春晃了晃脑袋:“输赢其实无所谓,反正我们都是有宗门预约的,能进大论剑更好,不行进正赛前二十也凑合。 可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的,天上却莫名其妙出了这个状况。 祖师,这种劫它总得讲道理吧,我们又不渡劫,它不至于冲我们来吧?” 松鼠把手里的松果“啪”一下砸在王绣春脸上:“你小子,在学宫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 你主管剑修没教过你吗? 劫云一旦出现,那是不问是非的。 只要劫云的覆盖范围内,凡间的修行人只要先天境以上,都算偷天地造化,一律遭劫。” 王绣春抹了抹脸上的松果碎屑:“那这得祸害多少人啊?” “嘿,也不知道修行界哪位高人,有这么好的兴致,不在修行界好好待着,却跑到了凡间渡劫。”银环蛇冷笑道,“这分明就是想让所有凡间先天境的修行者,替他分散一部分压力。” “视凡人为蝼蚁,不就是他们修行界的一贯作风吗?”白鹦鹉说道。 “我们守山护灵脉,是为了人类修行种子能传承不断。”蛤蟆说道,“结果我们在看护人类的孩子,他们到了修行界却不拿人当人看了。” “就这而言,他们还不如我们这九头畜生呢。”飞雁说道。 “这劫云看起来已经快酝酿完成了,诸位,咱们几个加起来一万年道行。”松树说道,“怎么样,上去干它一下?” “嗯,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灰狼说道。 “整个御庆疆域之内我们九个最强,我们不上,难道让这些孩子上啊?”银环蛇说道。 “哥儿几个,让孩子们见识见识,我们的能耐。”狐狸说道。 “对对对,咱至少要化个原形,否则我以这个样子死了,实在有些窝囊。”屎壳郎说道。 “好!”一众守山兽轰然允诺。 于是九股强大的力量开始爆发,眨眼之间,整座荒岛树木倒卷、飞沙走石。 水潭边上的几个学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祖师们表演。 白鹦鹉化成金翅大鹏,冲天而起。 飞雁一声唳叫之后,化为青鸾,也是冲天而起。 松树全身散发着玉石光芒,陡然间拔高,整个树冠遮蔽了一半的天空。 树冠之上,松鼠全身沐浴在一片银光之中,体型却反而更小了,变成一头雪白的貂。 灰狼身躯不断变大,化为一只三头恶犬,占去荒岛三分之一面积,嘴角留下的哈喇子规模远胜水潭上的瀑布。 狐狸生出三尾,体型倒是没大多少,而是一下跳上了三头恶犬正中间的脑袋上。 蛤蟆体型陡然增大,化为一头三分之一荒岛那么大的赤斑蟾蜍。 银环蛇变成一条头生独角的巨蟒,体长足有千丈,盘在荒岛上也占去三分之一,冲着天空吐着信子。 屎壳郎没变,而是在原地跳脚骂街:“不是,你们几个天打雷劈的,倒是给我腾个地方啊!” 天上的青鸾,奋力追上了鲲鹏,说道:“虞姐,你别听它们起哄架秧子,这不死得更快吗?” “废话,底下孩子们看着呢,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鲲鹏说道。 “看不见了,老树替我们挡上了。”青鸾提醒道。 “哦,那咱回去。” “就是嘛,好死不如赖活。” 两只妖禽双双落回了树冠上。 白貂就在树冠等着,一甩头:“你俩不能挺能耐嘛,继续上啊!” “嗐。”青鸾梳理了一下羽毛,“我俩飞上去,主要是为了给老树它们化形腾地方。” “就这,老屎还没地方化形呢。”鲲鹏说道。 “它化不化原形也就那样了。”白貂说道,“小屎壳郎变成大屎壳郎,看上去更恶心。” 地面上,一只小屎壳郎正在爬巨树,一边爬一边骂:“哎!小貂崽子,我可听到了啊!” 屠苏他们在地上,那是担惊受怕的。 天劫会不会劈死人那不知道,反倒是身边几位祖师一化形,差点把他们碾死。 体型大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些祖师,生活习惯跟自家的鲲鹏祖师不一样。 鲲鹏祖师爱干净,天天在东校区的池子里洗澡,还要求池子的水面上必须铺满花瓣。 于是鲲鹏祖师身上就香,哪怕化了原形,躺在它身上鼻子也是种享受。 其他学宫的这几位祖师,生活看样子没那么讲究。 不化原形还好,略带腥臭而已。 这一化原形完了,众人就觉得鼻子已经失灵了,整个人被熏得头昏脑涨,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忘了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熊建伟轻声建议道:“哎,要不让祖师们变回来算了。” “对啊,被天劫劈死也就一瞬间的事儿。”王绣春说道,“可没现在这么折磨人。” “行了。”范必安捏着鼻子们说道,“祖师们也是一番好意,别挑三拣四的。” “可问题是,看他们这意思,化了原形也挡不住天劫,那又何必呢。”吴良捂着口鼻说道。 姜苑到了这会儿,终于想起来水潭里还坐着一位,问屠苏道:“哎,要不要把义兄叫醒?” 不等屠苏回话,身后水潭之上,有人说道: “诸位祖师,请收了神通,你们挡着我应劫了。” …… wap. /80/80116/19484320.html 第八十六章 应劫 应劫,这对夏言来说,原本是隔三差五的事情。 后天、先天、炼形、明窍、化灵,这是洪荒五境。 他洪荒的时候,后天境泯然众人,于先天境崛起,到了炼形境,进入了洪荒战力前十之列,并且率先突破到了明窍境。 从那以后,除了那个女武修,洪荒之内再无值得出手之人。 而那位女武修,又惦记着跟他现实见面,夏言躲她还来不及。 因此在战斗层面,夏言唯一的乐趣,就是应劫。 与天斗,其乐无穷。 洪荒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劫,但凡是大家公布出来的,他都想方设法去应了一次。 肉身升境劫、紫府心境劫、剑种化形劫、丹灵劫、器灵劫、豢灵劫,甚至还有阵法禁制劫。 但凡于天道不容的事情,他都去玩,而且都玩到了应劫的程度。 反正有条件的要应劫,没有条件的创造条件也要应劫。 增长能耐尚在其次,主要就是玩儿。 他在明窍境时一马当先,到了突破化灵境却慢人一步,被那位女武修占了先。 就是因为他精力太分散了,又是组建剑道宗门,又是去炼丹炼器、豢养灵兽、修炼阵法禁制。 虽然综合实力稳步提高,可毕竟境界被人压了一头。 于是夏言就在自己宗门摆下了大阵,升境应劫。 结果他的那次肉身升境劫,就是洪荒之内从未见过的“九重仙劫”。 这种天劫,在虚拟世界的记忆中,在这个世界水潭底下的神念探测中。 而此时此刻,当夏言真正站在地面上仰望天穹,看着漫天滚滚劫龙,忽然感觉他当年曾经珍惜过却又失去的一切,恍然如梦。 他心底生出一股明悟,舍身之念更为坚定,于是把腰间的佩剑取下,双手捧起:“二妹,原物奉还。” 屠苏一脸诧异的看着他,没接。 夏言微微一笑,弯腰把剑放在水潭边上。 他此刻能看到天劫,自然是因为九位祖师已经收了神通,一个个不再遮天蔽日了。 而听到夏言要应劫,九位祖师反应不一。 灰狼说道:“不是,你要应劫?” 狐狸也纳闷:“我当是哪位高人大能呢,怎么是你小子?” 松树没吭声,松鼠举起松果想砸夏言,被屎壳郎一头撞到了一边。 屎壳郎问道:“你干什么?” “我试试他的能耐。”松鼠说道,“凭什么他能应这种劫。” “试你个头啊。”银环蛇说道,“既然他站出来应劫,甭管是真是假,这就是咱的活路。” “不错。”蛤蟆说道,“咱们只要把他送上天,他就能替咱们挡劫。” “天劫劈了应劫之人,就算不会因此散去,威力必然也会小很多。”飞雁说道,“我们也许就能抵挡了。” 白鹦鹉似是猜到了真相,说道:“夏言,我之前提醒过你,那东西现在不能收的。” 一旁飞雁问道:“虞姐,什么东西啊?”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白鹦鹉摇摇头,对夏言说道,“小子,你现在跟那东西合为一体,它应劫就是你应劫。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把你送上去了。” “虞姐,你干嘛亲自送他上去,咱直接把他扔上去不就完了吗?”蛤蟆建议道。 “他是我万剑学宫的学生,我自然要亲自送。”白鹦鹉说道。 夏言摇摇头:“不劳祖师相送,我自己上去就行。” 说完,夏言右手一探,一把金色长剑,由剑柄到剑尖逐渐呈现。 从后天晋入先天,很多之前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能做到了。 诛仙剑化形在手,夏言脚底下,又是一头真武龟蛇幻化成型。 这是一头碧青湛蓝的七阶水灵兽,乌龟身上缠着蛇,龟蛇一体。 它们全身散发着柔光,就这么凭空出现,迎风而长,眨眼之间就拔地而起。 乌龟那四只脚,一脚踏在椰林沙滩,一脚踏在日出沙滩,一脚踏在西北悬崖,一脚踏在此处瀑布水潭。 整座荒岛的上空,都被这只水灵龟的腹部覆盖。 九大祖师和参赛学生们,抬头看着,一脸呆滞。 屠苏没有发呆,她跳上小青小紫,瞬间飞出了荒岛范围。 屠家二小姐御剑悬浮在海面上,看到那条水灵蛇已经爬上了龟背,身躯后半截盘着,前半截高高抬起,犹如一根擎天玉柱,把站在蛇头上的夏言送入了劫云。 她视线被劫云所挡,看不到夏言的情况,心里不由得着急。 正要不管不顾地往天上飞,就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天上的劫云被什么东西炸散了一片。 劫云出现了一个大洞,阳光洒了下来。 而这天洞之内,被阳光所沐浴的,是夏言挥剑的身影。 应劫之人一旦出现,劫龙似是马上锁定了目标,争先恐后地向天洞涌来。 劫龙并不是生物,而是天地间九种力量的劫化体。 它们没有灵智,攻击方式也没有什么花哨,只是一股纯粹的力量迎头撞来。 既然是应劫,那就躲不了,只能硬接。 夏言脚踏真武兽,手持诛仙剑,上天斩劫龙。 一剑下去,成百上千条劫龙就化为齑粉。 仅剩的只鳞片羽悠悠飘落,就好像天上下起了五颜六色的雪。 这场彩色的雪越下越大,而天上的劫云规模越来越小。 最后一片劫云散去,东海上空,七彩雪花大如席。 夏言手上的剑、脚下的兽,随着劫云一同消失。 他本人全身浴血,从高空一头跌落下来。 屠苏心中悲恸,赶紧御剑去接,却发现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金翅大鹏一闪而过,落地之前化为人形。 虞幼薇将夏言搂在怀里:“好孩子,你要挺住。” “光叫有啥用啊!”蛤蟆说道,“咱赶紧想办法救他啊!” “王哈哈你是不是傻。”灰狼说道,“他是被劫龙所伤,身上九种力量都乱套了,不好救。” “狼三啸你不是一直很能耐吗,号称九种力量全通,你倒是出手啊!”松鼠说道。 狐狸说道:“老狼确实九系全通,那是因为他本体是三头啸天,有三个脑袋。一个脑袋管五行,一个脑袋管风雷,一个脑袋管阴阳。可他这三个脑袋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一起打架还行,救人这种精细活儿,你就别指望它了。” “那让老树来啊,老树不是擅长治愈术吗?”银环蛇建议道。 “我已经在治了,可是意义不大。”松树说道,“这孩子主要是丹田经脉里各种力量乱窜,不断地在损伤他的身体,所以我现在是治标不治本,而且我的治愈速度,也远不如他伤势加重得快。” “那他还能活多长时间?”飞雁问道。 “我若拼上五百年修为,能让他续命一日。”松树说道。 “光续命有啥用啊!”蛤蟆叫道,“既然救不活,那你得让他醒过来啊,听听这孩子有什么遗言。” “对,他这次应劫,对咱们算是有救命之恩。”屎壳郎说道,“他要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咱得替他去办。” “老屎,你别上头。”狐狸说道,“我们九个是炼形境修为,本就于世不容,只能为灵脉护山,不能管世俗间的事情,否则就是我们应劫了。” “那怎么办?”屎壳郎问道。 此时虚空巫师吴良上前几步,拱手道:“诸位祖师,不如让晚辈试一试。” “你能救他?”白鹦鹉问道。 “几位祖师都束手无策,晚辈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吴良说道,“不过,我可以试着让他醒过来。他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在场的学生,同样受他救命之恩,一起帮他完成。” “吴良,你这个道理不对。”王绣春说道,“劫是他引过来的,他自己去解决,本就理所应当,何来救命之恩?” 左清秋白了自己表弟一眼。 王绣春笑道:“表姐你听我说完嘛。 所以我们要帮他,不是因为他救了我们。 而是他刚才上天斩劫龙,真是他娘的帅啊! 我王绣春佩服他,这才愿意替他办事。” 周无极说道:“王绣春啊,所以你的修行天赋,也就那样了。 在夏学长斩劫龙之后,天降七彩大雪。 此刻这场雪还没有停,范围应该足足覆盖了整个御庆朝。 王绣春你难道没感觉到,天地之间蕴含的七种力量,因这场七彩雪,越来越活跃了吗? 你现在使出你的绣春刀罡,威力肯定会比以前强一倍不止。 不信你试试。” 王绣春怔了怔,点点头:“对哦!” 周无极说道:“所以夏学长这次应劫,不单单是他个人的事情。 他应劫之后,整个御庆朝的修行人,今后修行都会受益,这就跟给田地施肥似的。 未来的御庆朝,像我这样的绝世天才,可能还是很难出现。 可像你这样一般天才,那必然如雨后春笋一般。 所以,夏学长不单对你有恩,还对你未来的子孙有恩。” “小道士你要不是御庆国师,现在已经挨揍了。”王绣春翻了翻白眼,“吴良,你弄醒他,让他说遗言。” 此时夏言身边,围着屠苏、姜苑、范必安。 这三人心中悲痛莫名,屠苏和姜苑更是泪流满面,没心思理会其他事情。 吴良走到夏言身边,先跟这三位抱拳拱手:“几位,让我试试。” 就在此时,夏言睫毛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夏言!” “义兄!” “夏学长!” “孩子!” 夏言躺在地上,艰难地点点头:“我这会儿其实很忙,马上就会昏迷,特地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我死不了,千万别给我埋了,更别火化。 只是未来一段时间,我顾不上自己的身躯。 你们找个通风的地方把我放着就行,我争取在大论剑之前醒过来。” …… wap. /80/80116/19486347.html 第八十七章 劫狱未遂 夏言如今,是真正的劫后余生。 不幸中的万幸,这次“九重仙劫”似是受到世俗界的力量限制,劫龙比起洪荒那次要弱很多。 否则夏言就不是全身各种力量乱窜的问题了,而是直接稀碎,混在那场七彩大雪中挫骨扬灰。 到这会儿夏言也明白了。 自己的劫难,其实不在天上,而就在自己的丹田气海。 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诛仙剑投喂失当,水灵残龟意外渡劫。 这也就罢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水灵残龟这种天灵地宝,自己见到了就不可能放过。 而小诛毕竟灵智除开,就它跟水灵残龟并驾齐驱的智商,把这事儿交给它主要是自己疏忽大意。 可万没想到,诛仙剑上天斩龙的时候,那是真不顾着自己这个刚入先天境的主人。 破入先天境,夏言确实有大幅提升。 首先凝元入真,开剑窍。 后天五重巅峰之后,又在水潭底下待了二十天,夏言对身体的洗练已经全部完成。 身体准备好了,接着就是心境。 修道者,明心见性,见天地,更要见自己。 以元意洗练的身躯为低,以这份明心见性的心境为引,这才会让剑窍洞开、剑种生根。 这一关对世间剑修来说难如登天,能领悟者万不存一。 只是对夏言来说,不过是老路再走一遍。 而这已经不是他第二次突破先天境了。 早年间在洪荒他也是一路摸索,曾练废了三个号。 三个废号,加上洪荒第一剑仙,这是四次破先天。 如今是第五次。 身体修行还得花时间去锻炼肌肉记忆,这种讲究心境的破境反而简单。 按照这个世界的修行顺序,先天境剑修先是肉身开剑窍,让剑种生根,然后再得秘法传授,去开辟神魂紫府。 而夏言的剑种是诛仙剑。 小诛别说剑种生根了,夏言要不是拦着它,它都能上天。 而紫府开辟,夏言早就用八卦九鼎术完成了,就等肉身洗练完毕,能开出剑窍。 剑窍一开,真气自生。 对其他剑修来说,剑种的属性,从这时候开始有了实战意义。 以剑种吸取天地元气,再以紫府转化力量,各种属性的先天剑罡这就有了。 不过先天剑罡这种攻击手段,在夏言眼里只是平常。 面对漫天劫龙,这种程度的剑罡给人家挠痒都不够。 关键是剑窍一开,小诛就能从丹田气海里出来了。 诛仙剑一旦出来,没有夏言本身的经脉强度限制,五行风雷这七种力量的诛仙剑法能随意施展。 夏言还得给它打招呼,不能使出全力。 否则世俗界是不是能承受他先不管,他自己肯定先承受不住。 离得太近了,那是擦着便死,沾着就亡。 事实证明,夏言判断很正确。 小诛别说使出全力,哪怕压制了绝大部分力量,可它斩杀劫龙的余波,照样让它差点再次弑主成功。 九种劫龙的力量余波,此刻就在夏言体内横冲直撞。 此时夏言的身躯,就跟一个大型火灾现场似的,到处都在起火。 五行风雷阴阳,那是应有尽有,时不时互相见面。 五行要么相生,其中一个更加壮大了;要么不相关,撞一下原路返回;要么相克,嘭一下爆炸了。 风雷更加厉害,见谁都炸。 再加上阴阳属性的加入,场面更加波谲云诡。 这种伤势别人救不了,只能以内视之法自救。 先用神念先找阴阳之力,以九鼎八卦术化入紫府内的乾坤两鼎。 乾阳为天,坤阴为地,先顶天立地,这样能让神念驱使更加自如,同时别让这些阴阳之力在体内添乱。 接下来,风雷暂时不管,这两种力量没有属性克制,一碰就炸,惹不起。 自己本源属性是金,又有小诛借力,金克木,先集中对付木系力量。 木系力量没了之后,木生火,火系力量就没了根基。 而水克火,自己这会而丹田里就养着一头七阶水灵兽,水多得是。 火一旦灭掉,火生土,土系就没了根基。 木克土,体内的木系力量这会儿已经没了,问小诛拿一点,把土系力量全灭了。 这么一来,五行之中只剩下金系和水系力量,这对诛仙剑和水灵兽来说就是饲料,让它们自己吸取。 好,五行全灭,剩下的就是风雷了。 这些是硬骨头,得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慢慢啃。 夏言先不着急办这个事,而是神念出去一趟,人先醒过来。 赶紧跟外面的人交代几句,别真以为自己没救了,把自己火化了。 …… 京都城内,昭狱大牢。 陈文炳这天晚上劫狱没成功。 在昭狱大牢门口站岗的那两位,是锦衣卫,去皇城保驾了。 可昭狱里面的狱卒,不是锦衣卫,而是锦衣卫军户。 他们等自家老爷子退休了就能顶缺,正式成为锦衣卫,可老爷子们都还龙精虎猛的,离退休还早。 所以这几位少爷,先以狱卒的身份在昭狱里实习,学习前辈们是怎么折磨犯人的。 家里是锦衣卫出身,武修传承那是圣上御赐的,这些少爷身上个个都有修为。 四个后天二重,一个后天三重。 于是陈公子这次杀入昭狱,跟这些狱卒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叮咣五四打了半宿,昭狱被打烂了一半,陈文炳却没找到夏老爷子和屠老爷子,身上也已经处处带伤。 他只能且战且退,退到昭狱门外,发现天上正下着一场七彩大雪。 陈文炳这会儿要是个先天境的剑修,那这场大雪会让他战力大增。 可惜他只有后天三重,紫府未曾开辟,感觉不到这场大雪中蕴含的五行风雷。 五个年轻狱卒很快就围上来了,一个个气喘吁吁的: “这位少侠,你要冷静。” “少侠,你刚才也看到了,咱们昭狱的住宿条件,还是不错的。” “别听外面人瞎说,把咱们说得跟凶神恶鬼似的,咱们其实很讲理。” “少侠敢夜闯昭狱,弟兄们敬你是条汉子,不会折磨你。” “我刚才闻到你身上有酒味,你这一定是喝多了,误闯昭狱。” “对对对,是误闯,所以罪不至死,估计也就花点儿钱,就能平事儿。” “所以少侠你不要抵抗,更别自尽,还请束手就擒。” 陈文炳一开始没听明白,后来这才听明白了。 原来他们是怕自己自尽,这才好言相劝。 毕竟自己刚才打塌了半座昭狱,真要是一死了之,没留下活口,他们交不了差。 可要是落在这些人手里,那自己的下场不会比南疆王好多少。 距离学宫论剑正赛结束,还有七天。 自己应该等不到夏言夺魁归来了。 此时正值盛夏,天上大雪纷落,闪着七彩微光的雪花,一片片飘落下来。 陈文炳仰头看去,却发现天上并无阴云,而是月明星稀的朗朗夜空。 仲夏月夜七彩雪。 陈文炳心想有这番人间奇景为自己送行,这辈子也算值了。 一念及此,他手中长剑一抬,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一看陈公子这架势,狱卒们慌了: “陈少侠你要冷静啊!” “使不得!” “千万使不得!” “就他这个蠢样,你们就让他死吧。” 只听狱卒少爷们的劝说声中,混着一把少女嗓音。 这把声音从天而降,陈文炳眼睛一花,发现面前这少女一身红裙。 “姜苑?”陈文炳愣住了。 西王女一脸嫌弃地看着陈公子:“你不是要自尽嘛,赶紧的。” “我……”陈文炳结巴了一下,然后马上醒悟过来,“你们比赛打完了?” “打完了。”姜苑说道。 “谁第一?”陈文炳问道。 “还能是谁?”姜苑轻描淡写地说道,“当然是我义兄了,学宫九大护山祖师亲口认证,无可争议。” “那他人呢?”陈文炳左右看了看。 “打累了正在睡觉呢,临睡前让我来这儿看看。”姜苑说道,“结果我没想到,你陈文炳真厉害。单枪匹马,就拉低了我们火系剑修的整体智商。” “不是……”陈文炳说道,“这是何从说起?” “这事儿你居然看不明白。圣上把夏、屠两位老爷子关进昭狱,你觉得这是要杀他们吗?” “不是杀他们,还能是什么?” “这叫保护,昭狱由圣上直接控制。”姜苑说道,“这叫龙恩浩荡,亲自出手保护。” “那不是还有诛九族的口谕吗?”陈文炳质疑道。 “是口谕而不是圣旨。”姜苑淡淡说道,“口谕是会被太监假传的。” “不是,这事儿还能这么理解?”陈文炳惊讶道。 “以前你怎么理解我不管,现在你只能这么理解。”姜苑说道,“因为本次学宫论剑,夏言第一,屠苏第二,我第三。” 跟陈文炳交代了几句,姜苑这才瞟了瞟周围五个狱卒:“你们几个,认识我吗?” “小的们见过西域郡主。” “认识就好。”姜苑点了点头,指了指陈文炳,“这家伙打塌了昭狱,你们职责在身,该抓人抓人。 不过,一个夏老爷子,一个屠老爷子,一个他,这三个人你们可要好好伺候。 否则回头脑袋没了,别怪本郡主没提点你们。” “嗐,郡主您冤枉我们了。” “其实夏老爷子和屠老爷子,压根就不在昭狱。” “两位老爷子二十天前,从昭狱前门进来,天黑就从昭狱后门出去了。” “人直接去了皇宫。” “我前阵子听说,夏老爷子和屠老爷子牌技高超,把圣上都赢急眼了。” …… /80/80116/19488903.html 第八十八章 尘埃落定 按御庆朝的规矩,学宫论剑结束之后,前二十名由朝廷礼部嘉奖。 当然这种世俗界的嘉奖,对这些学生本人来说意义不大,毕竟他们马上要进入修行界了。 主要是对这些学生所在的家族进行表彰,明确其修行世家的地位。 而前二十名中的前五名,除了礼部嘉奖之外,还会被御庆皇帝亲自接见。 期间皇帝罢朝十日,就是为了跟这五位天之骄子好好亲近亲近,为御庆朝在修行界结五份善缘。 如今御庆朝的皇帝十四岁,跟万剑学宫的东太虚是把兄弟。 当年周无极在皇宫里伴读,两小孩当时一个五岁一个六岁,年龄相近意气相投,于是稀里糊涂就结拜了,还封了周无极做国师。 后来周无极剑种觉醒,去万剑学宫接受太虚宗的传承,往后两人书信一直不断。 周无极的主管剑修是房满山,房上师为了防止这个修行天才骄傲自满,之前总是用李巨灵、屠苏、姜苑这三个名字打压他。 最近一段时间,这三个人房上师不提了,改成了提夏言这个名字。 周无极那个烦啊,就对自己的皇帝兄弟写信倾诉。 于是小皇帝之前就知道有夏言这号人物,也知道这人是个修行种子,学宫论剑有望出成绩。 所以在听说了夏云天这个案子后,他一直拿捏着分寸。 既不审也不放,吊着。 等得就是夏言比赛成绩出来,自己亲自释放夏云天,再大肆封赏,把人情做到皇宫里面,这是帝王驭人之术。 结果三法司这群废物,居然在屠高远的干预下,擅作主张开庭了。 这不是截胡吗? 再说了,夏云天要是现在就放了,回头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的,这责任算谁的? 小皇帝赶紧传口谕,把人关进昭狱。 结果当年晚上,皇姑奶奶来了,说是打麻将缺两个牌友,建议把夏云天和屠高远接进皇宫。 这位皇姑奶奶,江湖上号称白发剑师。 …… 这天晚上,天降七彩大雪。 皇宫养心殿外,锦衣卫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抬头看天一脸警惕。 养心殿内,支了一张麻将桌,边上坐着四位牌友。 御庆皇帝姜襄、白发剑师姜白莲、御庆财神爷屠高远、夏家家主夏云天。 “红中。”小皇帝姜襄出了一张牌。 “胡了。”屠高远把牌一亮,“鸡胡。” 小皇帝那个气啊:“屠家主,你们家缺这一两银子吗?鸡胡有什么好胡的?” “禀陛下,鸡胡也是胡,钱少也是钱。”屠高远说道。 “不玩了不玩了。”小皇帝把牌一推,对姜白莲说道,“皇姑奶奶,要不咱把外面的人撤了吧。 看这天降异象,好像跟咱们没啥关系,而且就算有关系,有您和您那几位弟子护着,问题也不大。 这些锦衣卫在京城各自有差事,他们这一抽调过来,我怕城里其他地方会乱。” 一头及腰白发的姜白莲摇了摇头:“陛下不可大意,还是再等等。” “皇姑奶奶,您在等什么?”御庆皇帝问道。 “等尘埃落定。”姜白莲淡淡一笑,看向了夏云天,“姐夫,夏言这孩子,不亏是姐姐所生。 他这番破境引来来的异象,比起当年姐姐升天之时也不遑多让。 可我奇怪的是,这孩子刚出生不久,我就去夏家看过他的修行天赋。 只能说是中人之姿,勉强能够修行。 他现在忽然有了这番成就,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夏元天摇了摇头:“这孩子自从进了万剑学宫之后,就很少跟我接触了。” “姐夫,我知道你这些年对我有些意见。”姜白莲幽幽说道,“毕竟姐姐的行踪,我一直不肯跟你说,而你夏家成为官商一事,我也一直压着。 不过,我是有苦衷的。 姐姐的行踪涉及到内门隐秘,我身为外门弟子,不能跟凡人透露。 而官商一事,现在朝廷只是少量采购夏家兵器,姐夫你现在已经屡遭刺杀了。 若是成为官商,夏家兵器朝廷全部采购,那姐夫的身家性命会更加危如累卵。 而我御庆朝只是个小国,若是如此冒然增强武备,又必然引发周围大国的针对。 所以这事不是不办,而是时机未到。” 夏云天摇了摇头:“你说得这些,我自然清楚,我对你也并无怨怼。” “那夏言的情况,姐夫为什么不对我如实相告呢?”姜白莲说道。 夏云天摇头道:“孩子长大了,总会有些自己的秘密的,作为家大人,又岂能事事过问?” “老夏你这话不对,俩孩子确实长大了,可有些事我们还是要替他们做主的。”屠高远说道,“我家二丫头和令公子的婚事,我看不宜再拖了。” 说到这里,屠高远站起来退后两步,对御庆皇帝跪拜道:“陛下,还请给夏言和小女屠苏赐婚。” 御庆皇帝嘴角抽了抽,看了看姜白莲:“皇姑奶奶,您看这事儿奇怪了啊。” 姜白莲笑了笑,问道:“陛下,怪在何处啊?” 姜襄笑道:“朕两岁登基,至今御极一十二载。 这十二年来,皇家贵胄也好,朝廷官员也罢,也不管朕多大岁数,总是让朕赐婚,就跟朕知道结婚怎么回事儿似的。 然后朕发现啊,这些要求赐婚的人,都是替自家公子求的,没有替自家千斤求的。 今天奇怪了啊,夏家主还没说话呢,屠家主却跪下了。” 姜白莲摇摇头:“陛下,屠家主是我御庆财政支柱,他这些天不过赢了陛下五百两银子,陛下不必这么取笑人家。” “皇姑奶奶教训得对。”小皇帝笑了笑,正要下旨赐婚。 却听姜白莲继续说道:“不过这场婚,陛下不能赐。” “这是为何?”小皇帝问道。 姜白莲伸手轻轻一托,屠高远就不自觉地站起来了。 白发剑师说道:“屠家主,令爱我曾见过,她身负九阴绝脉,命不久矣。” 屠高远怔了怔。 白发剑师缓缓说道:“不过,屠家主不必担忧,我当年也身负九阴绝脉,如今享寿一百二十八载。不仅仅是我,我姐姐也是如此,屠家主可知为什么?” 屠高远抱拳拱手:“还请前辈赐教。” 姜白莲看向了夏元天,说道:“我们姐妹俩当年跟屠苏一样,年幼时被宗门看中,提前给了传承,让我们能在学宫论剑甚至大论剑中脱颖而出。 不过这等好事并不是没有代价,宗门高人会以秘术,在我们身上种下九阴绝脉。 屠苏身上的九阴绝脉,跟我们姐妹俩当年的一样,不是天生的,而是人为的。 而这种以宗门秘术做出来的九阴绝脉,整个修行界只有宗门可解,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只能拜入宗门,否则就会早夭。 我后来成为外门弟子,因跟御庆皇室有血缘,被宗门派来在御庆皇宫坐镇。 姐姐天赋比我好很多,进了内门。” 说到这里,姜白莲视线落回到屠高远身上:“所以屠家主,屠苏未来只能拜入我所在的宗门,这才能解去身上的九阴绝脉,而宗门有门规,门人不能结婚。所以这个婚,陛下不能赐。” “哦,原来是这样。”御庆小皇帝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夏云天,“夏家主,你跟令夫人天各一方,看来也是因为这条门规。” 夏元天一脸苦涩:“是,陛下。” “哎。”小皇帝叹了口气,建议道,“那什么,我们要不继续打牌?” “陛下,这牌是打不了了。”姜白莲遥遥望着养心殿大门外,“姜苑这丫头来了。” “堂姐?”御庆小皇帝面有惧色,缩了缩脖子,“她来干什么?” 小时候,姜襄的伴读是姜苑和周无极两人。 姜苑比他俩大几岁,有姜白莲撑腰,负责监督这俩小男孩。 姜襄和周无极要是功课错了,负责教书的老师不敢责罚。 姜苑可不管这个,别说周无极了,皇帝姜襄也照揍不误。 弄得现在,周无极在姜苑面前就跟只鹌鹑似的,而小皇帝姜襄一听到姜苑这名字,刚刚过去的童年阴影又回到了眼前,心里一阵发虚。 御庆小皇帝这会儿有些紧张,而姜白莲却似是舒出一口气: “陛下,姜苑现在能来,说明已经尘埃落定了,宣她进来吧。” …… wap. /80/80116/19491163.html 第八十九章 国事难为 十天后,养心殿里。 一直在昏迷的夏言,被人抬上了皇帝的御塌。 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小皇帝姜襄坐在御塌边上,亲自执扇,给夏言扇风。 一旁的掌印太监钱公公说道:“圣上要是怕夏公子热,不如奴婢让内务府送些冰块来。” 姜襄摇摇头:“冰块寒气太盛,夏公子得了风湿怎么办?” “那奴婢来扇,圣上您歇着。” “你六根不全之人,配给这位武曲星下凡的夏公子扇风吗?”姜襄脸色一扳,“传旨,在京官员里,凡是头榜进士的出身的,从明日起排个班,每人三个时辰,来给这儿给夏公子扇风。” “是。” 掌印太监下去安排了,养心殿上,还剩下六人。 夏言依然人事不知,除了他和御庆皇帝之外,还有屠苏、姜苑、范必安、周无极。 万剑学宫即将出战大论剑的小队,正在被皇帝召见。 小皇帝看了看周必安,对众人说道:“周无极是朕的义兄,姜苑是朕的堂姐。 那夏公子和屠小姐,我自然也该称呼哥哥姐姐。 只是这位范先生,不知今年高寿几何? 朕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叔?” 范必安赶紧摆手:“陛下,草民今年二十有三,比跟夏学长还小一岁。” “哦!”小皇帝赶紧改口道,“都说修行之人常有奇人异象,今日一见范兄,倒是印证了。” 范必安脸上有些尴尬:“草民相貌丑陋,让陛下见笑了。” “老成一些罢了,何谈丑陋。”小皇帝说道,“就范兄这番人物风采,京城亲王贵胄和六部官员家里的千斤,你随便挑,看中哪一个,回来跟朕说,朕当场赐婚。” 范必安赶紧摆手:“草民一心向道,不想娶妻生子。” “修行之人理当如此。”小皇帝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屠苏,“屠姐姐,你说是不是?” 皇帝话说到这儿,在场人终于听明白了。 转悠了半天,就是为了夏言跟屠苏这桩婚事。 屠苏来京城好几天了,也从自己父亲屠高远那里听说了皇帝对这桩婚事的态度。 果然传言是真,御极宗只是个幌子,御庆朝实际上是秀剑宗在背后支持。 宫里的白发剑师,就是秀剑宗的外门弟子,同时也是夏言的小姨。 碍于秀剑宗门规,皇帝不能赐婚,这点屠苏理解。 毕竟世俗政权的皇帝,其地位只跟宗门的外门弟子差不多,没法做这个主。 屠苏于是说道:“陛下,我跟夏言的事情,我们俩自己会处理的。” “也罢。”姜襄点点头,“反正朕该劝也劝了,咱说点儿正事儿。” “陛下请讲。”屠苏说道。 姜襄摇着手里的扇子,看了一眼夏言,问道:“夏公子,真的能在大论剑之前醒过来吗?” 屠苏斩钉截铁地说道:“他说能醒,就一定会醒。” 姜襄点点头,沉声说道:“破境先天,就能引来这么强的天劫,他未来的修行之路,必然凶险万分。 他是这样,御庆朝如今,何尝不是如此呢。 世俗政权之间的攻伐吞并,国力强弱,兵员多少固然是一部分原因。 可究其本质,是看背后的宗门实力如何。 宗门若是实力不行,国家本身强盛那倒还行,至少能自保。 可如果宗门没了,国力又弱,那就是别人眼里的一块肥肉。 我御庆朝就是如此,上级宗门御极宗,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而我皇姑奶奶所在的宗门级别又太高,按修行界规矩,是不能直接插手御庆朝国事的。 她如今能在皇宫居住,守着御庆朝不被周围强国吞并,这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宗门本身就强,可以暂时不按规矩来。 可正因如此,她所在的宗门被修行界所诟病,这不是长久之计。 皇姑奶奶前阵子说,上头情况有变,她还能护御庆朝五年。 五年之后,她会被宗门召回去,而她的宗门,也不会再管御庆朝的事情。 这么一来,我朝就彻底没了宗门庇护。 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必然会被周围强国吞并。 而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在这五年之内,御庆朝能找到新的上级宗门。 这个宗门不能太小,小宗门没有资格拥有世俗政权。 否则我也就不必这么着急上火了,太虚宗和凤栖宫就挺好的。 必须是比较大的宗门,可是那些大宗门,朕一个世俗政权的君王,跟他们又说不上话。 所以只能仰仗诸位,在大论剑上取得好成绩,被各大宗门相中。 你们在进入这些大宗门后,替御庆朝说些好话,能让这些大宗门接纳我朝为世俗政权,庇护我朝。 此事如果办成,那诸位对我御庆朝恩同再造。” 听完皇帝这番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都是修行种子,脑子不笨,知道这事儿难。 就算小队最后成绩不错,成员被大宗门接纳,可初来乍到人微言轻的,凭什么说动宗门去接纳御庆朝? 而且宗门管理世俗政权,其中必然还有各种利益交换,不是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能去搀和的。 不过这件事,又确实很重要。 否则世俗政权互相攻伐,国破家亡,自己在修行界可能无事,可家族就会被战火波及。 尤其是屠家这样的,掌握这一国经济命脉,更是首当其冲。 而在场人中,周无极、姜苑其实跟此事关系不大。 因为这事儿,他们帮不上忙。 周无极是太虚宗的传承者,姜苑是凤栖宫的传承者。 这都是小宗门,没有资格拥有世俗政权,而大论剑的成绩如何,只会决定他们以后在宗门内部的初始地位,并不会改变宗门归属。 屠苏也是类似的情况,她未来宗门是秀剑宗,秀剑宗级别太高,不能直接接纳御庆这样的小政权。 所以皇帝这番话虽然是说给众人听的,其实是说给夏言和范必安听的。 而夏言此时又在昏睡,只剩下范必安。 老范听完之后,一脸苦大仇深,愁得不行不行的。 一是这事儿确实办不到,二是在他内心深处,宗门已经决定了。 那就是以屠苏为宗主,实际上以夏言为主导的华夏宗。 可现在修行界还没有华夏宗,连个小宗门都算不上,又怎么能答应皇帝这件事情? 而且御庆朝亡不亡,跟他范家没什么关系。 他寒门出身,家里是种庄稼的,靠天吃饭,换谁做皇帝差不多。 于是范必安垂下头去,没吭声。 小皇帝这会儿就盯着范必安看,一看这人神情,心里也就有数了。 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再早慧,城府那也有限。 姜襄仰头看天,叹息道:“看来,是天要亡我御庆朝。” “陛下……”范必安神情沉重,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姜襄摆摆手:“算了,朕也知道,此事确实强人所难。 诸位要么没法答应,要么就算答应了,很难做到。 只是列祖列宗把这番基业传到我手上,朕总得尽力一试。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你们是论剑前五,要封赏一番。 朕早已备下了肥田十万亩,绸缎五十万匹,家丁奴仆一万人,朝廷一品大员级的官邸五座,黄金五千万两,修行世家的丹书铁券五张。 这是正赛奖励,如果大论剑再创成绩,朕还会加码。 这几天,你们就在皇宫里备战大论剑,顺便陪陪朕。 修行上有问题的,可以找皇姑奶奶请教。 至于夏公子,就睡在这里。” 话刚说完,床榻上夏言睁开眼:“陛下,要不我还是换个地方吧。” …… wap. /80/80116/19493444.html 第九十章 攀亲戚 “夏公子你醒啦!” 御庆小皇帝大喜,赶紧冲殿外叫道:“来人,传御膳!” “饭不着急吃。”夏言坐起身摆了摆手,冲养心殿的其他几人说道,“诸位先出去,我有事跟陛下说。” 屠苏等人赶紧站起来,冲御庆皇帝施礼之后走出殿外。 很快,养心殿里,明面上只剩下御庆皇帝和夏言。 夏言说道:“暗处的三位高人,也请出去。” 御庆皇帝说道:“夏公子,这几位是我皇姑奶奶的亲传弟子,自己人。” “出去。”夏言淡淡说道。 “出去出去!”御庆皇帝赶紧摆手。 三道人影一闪,夏言看着这三人离去的背影,说道:“以炼妖术炼出来的这九个高手,就是陛下手里最后的底牌吧?” “夏公子,修行上的事情朕不懂。”姜襄微微笑道,“这都是皇姑奶奶在操持。” “五年后,白发剑师要离开皇宫,此事当真?”夏言问道。 “最多五年。”姜襄脸色沉了下来。 “以秀剑宗的地位,随便找一个中级宗门庇护御庆朝,不是应该很简单吗?”夏言又问道,“怎么陛下刚才会开口求人呢?” “哎。”姜襄叹了口气,“涉及到皇家颜面,有些话朕不能跟他们直说。 但是夏公子这里,朕就不隐瞒了。 咱俩是亲戚。 我朝开国太祖,也就是朕的曾祖父,是秀剑宗一位高人之子。 高人当时生下的是龙凤胎,一子一女。 我朝太祖还有一个妹妹,是令堂和皇姑奶奶之母。 所以按辈分,夏公子比我大两辈,我得叫你一声表舅公。” “现在就别排资论辈了。”夏言摆摆手,“说事儿。” 姜襄说道:“秀剑宗有一条门规,夏公子想必也听说了,门人不能成亲,更何况有子嗣呢? 所以,那位高人不能明面上照顾御庆朝,只能托付御极宗,成为御庆朝的庇护。 可后来御极宗内乱,御庆失去了庇护。 恰逢令堂和皇姑奶奶在大论剑里脱颖而出,于是那位高人出面,收了令堂做亲传弟子。 而皇姑奶奶,则收为外门弟子,被安排在了御庆皇宫里面。 这就是告诉世人,御庆朝是被秀剑宗庇护的。 可实际上,这都是那位高人的私人行为。 而那位高人在秀剑宗的地位,也确实很高,所以秀剑宗暂时默许了。 可就在去年,高人据说渡劫失败,修为大跌,在秀剑宗的地位也下降了不少。 于是这事儿就在秀剑宗内部被翻出来了,高人最后替御庆朝争取到了五年时间。 我皇姑奶娘说,约定是五年,可这事儿肯定还有下文,实际上最多五年。 所以表舅公,你看这事儿……” 夏言皱了皱眉,又问道:“九年前的学宫论剑正赛,当时出席的秀剑宗门人是谁?” “南宫雨。”姜襄说道,“当时朕还小,是听皇姑奶奶说的。 这个南宫雨,其实是那位高人在宗门内部对头的弟子,就是憋着搞事情来的。” “她逼死了两个万剑学宫的学生。”夏言说道,“于贞、梅志学。” 姜襄点点头,说道:“这两个名字我有印象,皇姑奶奶对这事也很气愤。 可皇姑奶奶是外门弟子,南宫雨是内门弟子,这事儿她实在是拦不住。 不过事后,皇姑奶奶以炼妖术把那个女学生救活了。 那个男学生是自刎死的,脖子都断了,实在是没办法救……” “那救活之后,就不管了?”夏言沉声说道。 “不是不管。”姜襄解释道,“当时皇姑奶娘也想着,把那个女学生收为弟子,今后为朕所用。 可那个女学生醒过来之后,志不在此。 再加上万剑学宫的房上师,可能误会了,来皇宫里大闹一场。 这位房上师可不简单,是太虚宗外门弟子之首,能请动太虚宗内门弟子下凡相助。 太虚宗跟御庆朝世代交好,可这是秀剑宗内部矛盾,皇姑奶奶也不好跟他详细解释,只能让他把人带走。” “原来是这样。”夏言点点头,心想这事儿回头到了范必安那边,算是有个交代了。 冤有头债有主,南宫雨,这个名字他记下了。 “那这位秀剑宗的高人,其实就是我的曾外婆?”夏言又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曾、高、先、烈、太、远、鼻,这位高人是表舅公的曾外婆,也是朕的先祖母,祖先名讳岂能直呼啊。”姜襄说道,“不过她在修行界有个法号,叫岚罡真人。” 夏言又默默记下这个名号。 姜襄说道:“表舅公,你要跟我说得事儿,不仅仅是这些吧?” 夏言笑了笑:“那陛下想说什么? 姜襄搓了搓手,说道:“表舅公现在一身神通造化,是不是有宗门传授,若是宗门约定的话,届时能否……” 夏言摇摇头:“这个陛下就别惦记了,我没有宗门传授。” “没有也无妨。”姜襄说道,“以表舅公如今的实力,大论剑必然出成绩,届时若有大宗门相中……” “都说是大宗门了,我区区一个新加入的弟子,凭什么能推荐世俗政权?”夏言反问道。 “那这事儿怎么办?”姜襄问道,“难道表舅公要眼睁睁看着,五年后国破家亡吗?” “国破归国破,家亡归家亡,不挨着。”夏言说道,“我夏家就是群打铁的,换个国家照样打铁,亡不了。” “不是……”姜襄说道,“咱俩是亲戚啊,姜家和夏家是一回儿事。” “我之前没看出来是一回事儿。”夏言说道,“我爹又是三堂会审又是下昭狱的,我听说,陛下还亲自定罪,要诛我夏家九族呢。” “那是太监假传口谕,朕可没出圣旨。”姜襄说道,“那太监已经被打死了,尸首就挂在京城南门楼子上。” “陛下能换个使唤太监,御庆也就能换个君王家族。”夏言淡淡说道,“这是一样的道理。” 姜襄站了起来,点头道:“好,表舅公既然觉得姜家和夏家不是一回事儿,那这样。 现在表舅公跟屠小姐的婚事有阻碍,无妨,大丈夫何患无妻,朕把朕的堂姐,姜苑嫁给你。 这样一来,咱俩不是一家了吗?” “得了吧,陛下不攀这个亲戚倒还好,现在一论辈分,姜苑都比我小两辈了。”夏言说道,“搞得我认她个妹妹,还是我亏了。” “已经认妹妹了?那是看不上了。”姜襄点点头,“没事,朕再换个法子,封你爹做亲王。” “御庆朝有制度,异姓不得封王。”夏言摇摇头,“就目前御庆的情况,陛下要是这么干,不用五年国家就亡了。” “那公爵总行吧?”姜襄又说道。 “我都看不上这种东西,我爹会看得上吗?”夏言反问道。 “那表舅公您说,该怎么办。”姜襄说道。 “修道之人,对世俗血脉,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夏言说道,“那位岚罡真人,护着御庆朝一代两代,情有可原。 可现在都一百多年过去了,她为什么还会尽力护着御庆朝呢? 甚至她都渡劫失败了,自身朝不保夕,还要给御庆争取五年时间。 只是血脉亲情吗? 陛下,是不是还有没说的?” “这……”姜襄犹豫了一下,没开口。 “陛下,这件事还是让老身来说吧。” 养心殿外,一位白发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 wap. /80/80116/19495672.html 第九十一章 宗门庇护 御庆皇宫白发剑师,这个名号,夏言闻名已久。 早在五十年前,她就牢牢占据了御庆剑道榜的榜首位置。 虽说御庆不允许女子科举,出不了文状元,可御庆武状元,五十年来一直是这个女人。 关于母亲的事情,老爷子一直对夏言瞒着,哪怕上次运河上喝得酩酊大醉,也不过稍微漏了一些口风,语焉不详的。 所以这个女子跟自己的关系,夏言之前一直不知道。 直到昨天,他虽然还在昏迷中,不过体内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神念也就有余力接受外界信息。 昨晚老爷子又喝醉了,以为自己依然人事不知,絮絮叨叨说了不少。 于是夏言就知道这位白发剑师,其实就是自己的小姨。 对这事儿,夏言是又好气又好笑。 好气的是老爷子的嘴可真紧,自己是亲儿子,不是外人,这事儿居然能瞒到现在。 好笑的是,白发剑师现在一百多了,老娘是白发剑师的姐姐,年纪只会更大。 老爷子当年够厉害的,二十多的小伙子,敢娶八十多岁的神仙姐姐。 当然修行之人只要先天境以上,年龄也就是个数字了,至少外表上看不出来。 白发剑师的这头白发,应该是故意为之。 同时他心里也放心了不少,既然妹妹白发剑师能护着御庆朝,那母亲在秀剑宗肯定具备一定地位,至少自保无虞。 可今天躺在御塌上,听到皇帝跟万剑学宫小队其他成员的对话,他又开始惴惴不安。 白发剑师快被召回秀剑宗了,说明秀剑宗内部情况有变。 醒过来一问,果然,护着母亲的高人,也就是自己的曾外婆,出事了。 当然这事现在自己着急也没用,修行界的事情他现在暂时管不上。 可世俗界的事情,他现在既然有大论剑这张底牌,就得顺手梳理一下。 毕竟自己到了修行界之后,老爷子还留在世俗界,得给他安排好。 家里的事情不用夏言操心,老爷子这些年操持得好好的,关键是容纳夏家的这个国家,今后命运如何。 尽管嘴上跟皇帝扯皮,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覆巢之下无完卵。 养心殿外,白发剑师缓缓走来,夏言起立相迎。 御庆皇帝姜襄也站了起来:“那你们姨甥俩好好谈,朕去御花园转悠转悠。” 皇帝摆驾御花园,养心殿里只剩下了夏言和白发剑师。 白发剑师上上下下打量了夏言一番,开口道:“你母亲叫蔡落染,我叫蔡落白,我是你小姨。” “小姨好。”夏言赶紧叫人。 “你我见面,不是什么好事。”白发剑师说道,“因为你的出身,是我姐姐的宗门罪孽。” 夏言笑了笑:“那要按这么说,姜氏皇族,还有小姨你这一支,也是曾外婆的宗门罪孽了。” “牙尖嘴利。”白发剑师气恼道,“我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我们不论这门亲戚的原因,就是顾及到你母亲在宗门的难处。” 夏言点点头:“那既然如此,就长话短说吧。” “好。”蔡落白说道,“你想知道御庆朝对修行宗门有什么用,对吧?” “不错。” “一般来说,一个世俗政权对宗门最大的作用,就是提供天资优秀的门人。”蔡落白解释道,“正是因此,学宫论剑才这么重要。而御极宗作为御庆朝之前的庇护宗门,将会率先挑选御庆学宫论剑胜出的学生,然后才是凤栖宫、太虚宗这些小宗门。” “这个我知道。”夏言说道,“可是御庆朝现在情况,应该不仅是如此,因为御极宗已经没了,而岚罡真人会这么护着御庆朝,显然不是为了门人的事。” “这里面的具体原因,换做其他人我不会说,唯独你,我不得不说。”白发剑师说道,“你之前说得不错,岚罡真人护佑御庆朝,血脉只是一部分原因。 五百年前,她的灵宠助她挡下了化灵劫,让她破境成功,成为秀剑宗长老之一。 不过那头灵宠,也因此被天劫打去六阶道行,神识破灭,成了一头无意识的灵兽。 岚罡真人为报挡劫之恩,起誓要助它恢复灵智,重返七阶。 可要帮灵宠恢复修为,需要耗费大量真元,岚罡真人当时暂时无瑕处理,放任不管又怕它被人所图,只好把它藏在了世俗界,就在我们御庆朝的疆域上。 说到这里,你应该也猜出来了,这头灵宠到底是什么。” “啊?”夏言一脸懵,“是什么?” “还装呢!”白发剑师指着夏言丹田说道,“那头真武龟蛇,现在不就在你丹田气海里吗?” 夏言略显尴尬,没吭声。 白发剑师继续说道:“之前的天地异象,我能猜到,定然是这头真武龟蛇在渡劫。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它能这么快重返七阶。 夏言,你到底做了什么?” 夏言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既然岚罡真人本意是把这头真武神龟藏下来,那小姨又为何把学宫论剑的场地搬到它的藏身之地呢?这是嫌它暴露得不够快吗?” “因为岚罡真人去年渡紫府心境劫失败,心境大跌,此生修为止步化灵境,也就无力帮助真武神龟重返七阶了。”白发剑师解释道,“她老人家给我传话,把学宫论剑正赛场地搬到那座荒岛上,让这头水灵兽留待有缘人。” “小姨,您是我娘的亲妹妹,您是你亲外甥。”夏言说道,“咱俩之间别就玩话术了,请您说实话。” 蔡落白似是有些气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化灵境的剑修,若是拥有这种天地灵兽,必然被修为更高的人图谋。 更何况她在秀剑宗本就树敌不少,手里的这些东西若还紧紧抓着不放,这是等着被对手加害吗?” “明白了,所谓留待有缘人,其实是祸水东引,而接这滩祸水的人,不能凡人,必须是修行者,所以得从学宫论剑正赛里找。”夏言点点头,然后问道,“那这么说来,我得到真武龟蛇这件事,整个修行界很快就会知道了?” 白发剑师呆呆看着夏言,愣了一会儿问道:“夏言,你是不是剑仙兵解转世,保住了神识不灭,因此生而知之?” 夏言摇摇头:“是不是剑仙转世,这我不清楚,也许是吧,毕竟我体内剑种跟别人不太一样。” “那既然你前世神识已经湮灭,为何对修行界的事情那么清楚?”白发剑师问道。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夏言摇摇头,“世俗界是怎么玩的,修行界也照样这么玩,没什么区别,不过人心鬼蜮而已。” 白发剑师点点头:“你有这个觉悟,那眼下这个局面,说不定真能被你走出一条活路来。 夏言,你不要觉得兰罡真人这么做,只是祸水东引。 她老人家境界是高,可心境大跌之后,修行上已经没了潜力,也就失去了宗门继续培养的价值,因此没资格再拥有真武神龟。 你不一样,你虽然现在境界低微,可你潜力无限。 所以你只要在大论剑上出成绩,拜入一个顶级宗门,那宗门就会护佑你。 而你身上又有真武神龟,有如此气运加身,宗门一定会非常重视你。 到时候给御庆朝找一个庇护宗门,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夏言略作沉吟后,问道:“小姨,我还有一事要请教。” “讲。” 夏言问道:“在修行界,如果要开宗立派的话,需要走什么流程?” 白发剑师脸色一扳,一下子站起来,指着夏言的鼻子骂道:“小王八蛋,我跟你说了半天,你是一句没听进去是吧?你拿着水灵兽去开宗立派了,那御庆朝什么时候才会有宗门庇护?你就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吗?” “小姨,我就是问一问。”夏言摆摆手,“您别这么激动。” 白发剑师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这才坐下来定了定神,说道:“想要在修行界开宗立派,包括宗门升级,都需要得到上剑宗的允许。” “上剑宗?”夏言问道,“这是什么宗门,比秀剑宗还厉害吗?” “秀剑宗是上五宗之一,而上剑宗是上五宗之首,你说呢?”白发剑师反问道。 “您继续说。”夏言说道。 “我说完了,我一个外门弟子,当年在修行界也就待了三天,也就知道这么多。”白发剑师说道,“其他的等你到了修行界,自己打听去。” “那好吧。”夏言只好点头道。 “说一千道一万的,御庆朝的宗门庇护,这事你到底办不办?”白发剑师问道。 “办。”夏言笑了笑,“不过我想,找其他宗门庇护,不靠谱。 其一,宗门之间的利益交换,不是我一个新入门弟子可以左右的。 其二,这种主动找上门的世俗政权,就算有宗门愿意接收,那肯定也会低估价值,不会把你们当人看。 御庆朝本就内乱滋生、国力衰败,再换一个不靠谱的庇护宗门,国祚终结也就近在眼前了。 所以您和陛下这么做是饮鸩止渴,不是长久之计。” “可眼下,还有其他办法可想吗?”白发剑师反问道。 “我去组建一个宗门,庇护御庆朝。”夏言说道。 “小子,御庆朝最多只有五年了。”白发剑师说道,“你们万剑学宫的祖师爷创立的太虚宗,一千年过去了,现在都还没有庇护世俗政权资格呢,你的宗门,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个资格?” 夏言算了算,然后正色说道: “大概两年,不会超过三年。” …… wap. /80/80116/19497226.html 第九十二章 替友求学 这天的养心殿谈话,最后因白发剑师气急暴走,把夏言打出殿外而结束。 夏言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来到屠苏等人面前。 “夏学长,她居然敢对你动手?”范必安见状十分激动,“那我范某人就算明知不是对手,也要跟她讨教一番了!” “行了,自家长辈。”夏言摆摆手,“打是亲骂是爱,小罚受大罚走。” “老范你变了啊。”周无极在一旁说道,“原本挺厚道一个人,现在居然学会拍马屁了。” 范必安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说道:“我这是因为心情激动,这才出言不当。” “你激动啥啊?”周无极问道。 “呵。”范必安笑了笑,“因为我听夏学长方才殿内所言,华夏宗马上就要创立了,那我以后到了修行界,也算是有了容身之所。” 说到这里,范必安扭头对屠苏抱拳拱手道:“门人范必安,见过我宗宗主。” 夏言摇摇头:“老范,你先别着急拜宗主,咱宗主在正式成为宗主之前,还有一摊子事儿要解决呢。” “嗯。”范必安点点头。 姜苑在一旁说道:“义兄,二姐加入秀剑宗的事情你会去解决,那我加入凤栖宫呢,你是不是也解决一下?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创建华夏宗。” 说到这里,姜苑推了一下周无极:“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我不这么想。”周无极摇头晃脑地说道,“姜苑,我俩的情况跟屠学姐、范学长不一样。 他们一个是被不合适的宗门看上,一个没有预定宗门,进华夏宗很正常。 至于我俩,出身姜氏和周氏,就没那么自由了。 姜氏能够立国,岚罡真人是关键因素,但不是全部原因。 姜氏当年的某位先祖,跟凤栖宫的宗主关系匪浅。 而我周氏当年的先祖,是太虚宗宗主的开山大弟子。 所以千年以来,姜氏、周氏一族一旦出现了修行种子,就由凤栖宫和太虚宗先挑走,这是我们宗族规矩,也是立族根基。 只要这两个根基在,哪怕御庆以后亡国了,你我二族也可自保无虞。 这是其一。 其二,华夏宗创建,是需要有外援的。 我俩现在这浅薄修为,跟着创建宗门,派不上任何用场。 而要是各自在太虚宗和凤栖宫,作为两个外援接应点,给夏学长和屠学姐帮助,应该会更大。” 周无极能说出这番话来,倒是让夏言对他刮目相看。 夏言知道这小道士虽然平时喜欢说笑,其实很聪明。 只是没想到,这小孩儿格局还挺大,思考问题很全面。 虽然话里话外,多少透着一些不看好华夏宗前途的意思,不过夏言若是跟他易地而处,也会这么做决定。 未虑胜先虑败,鸡蛋别放在一个篮子里,凡事先留后手。 而周无极这番话,显然也说动了姜苑。 西王女有些迟疑,抿着嘴看着夏言:“哥,你说呢?” 夏言笑着摸了摸小道士的脑袋:“我觉得国师大人所言极是。” …… 皇帝想留客人在皇宫住一阵子,可惜这座皇宫真正的主人,白发剑师并不这么想。 在她看来,事情已经谈崩了,夏言会夸下那样的海口,等于变相拒绝了她这个小姨的请托。 御庆国祚,从此也就只能尽人事凭天命。 因此她对夏言是没什么好感的,认为这小子确实是姐姐的宗门罪孽。 人心隔肚皮,有些事儿说是说不清的,只能做起来慢慢看。 夏言同时也知道,只要自己大论剑不出事,老爷子在京城也不会出事,所以当天晚上带着小队就溜了,回万剑学宫。 除了小队成员之外,这一行还多带了一个人,陈文炳。 陈公子今年参加了学宫论剑预赛,结果惨败。 按理说,他这辈子也就跟修行无缘了,老老实实回家当个富家翁。 可现在,陈公子心里又燃起了斗志,回想起了自己仗剑上青云,抢个秀剑宗剑仙做老婆的儿时梦想。 只是要进入修行界,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学宫论剑打出来。 按万剑学宫的规矩,每个学生只能参加一次学宫论剑,不允许复试。 不过夏言知道,这个规矩也就万剑学宫有,主要学生太多,为了公平起见。 其他学宫没这个讲究,比如江南学宫的钟灵秀,今年就是第二次参赛了。 钟灵秀在荒岛上被吴良所伤,差点毁了紫府。 好在夏言渡劫之后,吴良一听钟灵秀是夏言的发小,赶紧出手救治,总算把小姑娘修行前程保住了。 不过按照比赛规则,钟灵秀是在两个小队决战爆发之前被吴良控制的,排名只能在这些人之后,于是排名二十一。 这个名次比她前年参加的那届高,可依然被挡在修行界门外。 因此不出意外的话,钟灵秀明年还会第三次参加论剑。 夏言觉得,江南学宫这方面还是挺好的,绝对不放弃任何一个修行种子,万剑学宫可以学一学。 …… 次日清晨,坐着屠家金鹏的众人,回到了巫山山脉。 夏言让其他人先去巫山镇找顾展堂,自己则带着陈文炳去东校区找房满山。 他要替陈文炳要一个东校区的学籍,从而获取再一次参加学宫论剑的资格。 房满山这会儿刚起床,听到夏言的要求,气得呼哧呼哧的:“夏言,要不我跟万剑学宫的宫主说一声,这个宫主他老人家别当了,让位给你吧,以后什么事都你做主。” 夏言笑眯眯地说道:“这个我觉得不用宫主出手,您就给办了。” 房满山都被气笑了:“那我把学宫总教习的位置让给你,你去办一个试试。” 夏言一看愣说不行,只好冲门外招招手:“文炳进来,让房上师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房满山说道,“你这个朋友,我又不是不知道。 之前初选的时候,我是先试你,再试他。 当时一上手我就知道,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吃了伪元丹,这辈子修行算是完了。 可他基础实在太差,哪怕吃了伪元丹,当时境界也不过后天三重,实战水准连后天二重都不如,不影响预赛大局。 而且你们南校区,学生整体素质又差,多个后天三重,至少纸面上好看一些。 基于这些原因,我才让他通过的。 所以,我其实已经给他开过一次后门了,夏言你这没完没了可不行。 再说了,这种事情在不违背大原则的前提下,暗地里稍微操作一下可以,你现在居然要摆在明面上为难我。 这要是答应你了,你回头大论剑打完去修行界了,我以后在万剑学宫怎么混?” 房满山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到夏言脸上了。 而这会儿,陈文炳也走到了屋内,站在那儿臊眉耷眼的。 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初选是这么通过的。 自己当时还很得意,不仅摆下了酒宴庆祝,还出重金包了二十天观礼台呢。 夏言一看陈文炳杵那儿不动了,赶紧走过去把他拉到房满山跟前,说道:“房上师,这些我都明白,您说得都对。 可这家伙真要是朽木不可雕,我也犯不着替他来求您。 您要不再看看,他剑种变异了。” 房满山一听“剑种变异”这四个字,明显愣了一下。 不仅这位万剑学宫总教习愣了,陈文炳也愣了。 陈大公子呆呆看着夏言。 我剑种变异了,我怎么不知道? 夏言没搭理他,而是把陈文炳的手腕抓过来,往房满山跟前一递:“来,您给他搭搭手。” 房满山又被气笑了:“夏言,你当剑种变异是大白菜,满地都是啊? 他真要是剑种变异了,那巫山镇这个地方就厉害了,能长出来你们两个变异剑种。 真要是如此,我就把万剑学宫宿舍搬到那儿去,让其他学生也借借你们的仙气。” 房满山一边嘴里说笑,一边伸出手来,在陈文炳手腕脉门上一搭。 房上师嘴里戛然而止,脸上无比震惊。 “怎么样,是不是不一样了。”夏言问道。 “奇怪。”房满山说道,“他剑种就是普通的火系剑种,后天三重境界的水准,可他丹田的元气吞吐量,怎么能跟周无极差不多?” “确切地说,他比周无极的元气吞吐量还多一些,因为周无极的丹田构型只是接近最佳,还不是完美。” 这句话夏言捂在肚子里没说出来,嘴上说道:“变异剑种一个人一个变法,他这个剑种,可能就是看起来跟普通剑种没区别,就是元气吸取霸道,要不您给这个变异剑种取个名吧。” 变异剑种极为罕见,每一种一旦出现,都会被官府记载。 记载下来的剑种名字,一般都是变异者自己命名。 而变异者从此之后,也会被人叫做这个变异剑种名字,这是尊称。 比如屠苏可以叫屠御剑,姜苑叫姜凤炎,周无极叫周五行或者周混沌,夏言叫夏诛仙。 如果让别人命名,那命名者也会因此永载史册。 所以夏言这话一出口,房满山神情凝重了一些:“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夏言说道,“我虽然是第一个发现他剑种变异的,可他重获学籍再续仙途,主要是因为您再次给了他学籍,所以您命名天经地义。” 房满山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既然这剑种元气吸取如此霸道,大有吞噬一切之气势,不如叫饕餮剑灵?” “来,陈饕餮。”夏言拍了拍陈文炳肩膀,“还不拜谢你的新任主管剑修。” …… wap. /80/80116/19499319.html 第九十三章 三条路 替陈文炳拿到了万剑学宫的学籍,夏言并不打算因此就放过房满山。 房上师这么惜才的一个好老师,绝不能让他错过任何修行上的良才美玉。 而夏言身边,除了陈文炳这个咸鱼翻身的人之外,还有一个原本就很出色,却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顾展堂。 这个家伙,夏言由衷认为,自己在同样进入先天境之后,如果不动用诛仙剑和真武龟蛇,跟他捉单放对,还真不一定能赢他。 因为这人身上有御极宗的内门传承,这门传承夏言让小队其他人去学了,他自己还没时间研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路数。 当然了,无论是研究御极宗传承,还是让顾展堂也拿到学籍,可以参加以后的学宫论剑,这些事儿暂时都不着急。 传承自己就有,只是需要境界上去后才能使用出来,目前是暂时由小诛代打。 而让顾展堂拿到学籍,那更是开宗立派之后的事情。 夏言打算继续让顾展堂在世俗界留几年,等等御庆皇宫里的情况。 如果小姨被秀剑宗忽然召回,那御庆朝不能没有高手坐镇,就让顾展堂顶上去。 夏言回到巫山镇,把这个事儿跟顾展堂一商量,顾疯子质疑道: “人家白发剑师坐镇皇宫,你以为就凭她一身修为啊? 先天境巅峰,整个世俗界怎么着也得有上百人。 论单打独斗,别说国外的,就御庆朝之内,无论是我师兄还是李巨灵,都不比她弱。 关键是,她代表了秀剑宗。 你别管她真代表还是假代表,至少在世人眼里是这样,所以她镇得住。 那我呢,我回头代表什么宗门啊? 你信不信,我要真去做什么镇国高手,当天晚上就能被人围殴至死。” “你代表华夏宗嘛。”夏言冲屠苏努了努嘴。 “谁听说过华夏宗啊?”顾展堂问道,“这名号有威慑力吗?” “现在当然没有。”夏言笑道,“等哪天我敢让你去坐镇皇宫了,那时候就有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顾展堂惊讶道,“你难道不等个五六百年厚积薄发,而是一入修行界就要创建华夏宗?” “是有这个打算。”夏言说道。 “我劝你别这么找死。”顾展堂说道,“修行界怎么创立宗门,我师父当年告诉过我师兄,我师兄又告诉了我,这事儿难如登天。” “嘿,正好,我正愁没人打听这事儿呢。”夏言神情一振,“来,坐下,详细说说。” “不是,你啥都不懂就敢去创建宗门啊?”顾展堂翻了翻白眼,坐到了客厅的椅子上。 这时候是饭点,其他人比夏言早一步到巫山镇,顾展堂一听说夏言拿了论剑第一,也就懒得做饭了,直接去鸿宾楼叫了一座上好的酒席,直接送家来。 这会儿顾长堂人刚回来,酒席还没送过来,而大伙儿都在,等着开饭。 一听夏言和顾展堂聊到这儿,大伙儿也都竖起耳朵听了。 顾展堂坐下之后,就懒得搭理夏言了,而是先对屠苏抱了抱拳,说道:“宗主,你别听夏言这家伙撺掇。 他是修行太顺利,论剑又拿了第一,飘了,觉得世上无难事,不知天高地厚。 您作为华夏宗未来的宗主,头脑一定要冷静。 这事儿要是好办,您前世……啊不是,我师父当年也不至于躲在世俗界受苦那么多年。 她老人家,当年就是埋一颗宗门传承的种子。 可这颗种子要长成宗门那样的参天大树,那且得花时间呢,咱不能这么着急。” 屠苏抿嘴笑了笑,说道:“那你说说嘛,在修行界怎么才能创建宗门。” 顾展堂扫视一下在场的万剑学宫学生,然后伸出了两枚手指:“两条路。 第一条,也是目前绝大数宗门走的路。 那就是进入修行界之后,先拜入宗门,然后为所在宗门建功立业。 功劳一定要大到让宗门赏无可赏,这才能拿到另立宗门的允许。 拿到这个允许之后,那就去跟上剑宗申请。 上剑宗,是修行界最强大的宗门,管理整个修行界。 申请通过后,上剑宗会派高人来考察。 主要考察两个方面,一是洞天福地,二是修行传承。 这里面据说讲究很多,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卡得很严,想通过非常难。 等这些考察通过后,定级,一般有个小宗门的级别这就不错了。 这样,一个新宗门就诞生了。 整套流程下来,从进入修行界到开宗立派,一般是一千年起步,最快也得七八百年。” “那第二条路呢?”夏言问道。 “第二条路,基本是条死路,不过我看你这么个作死法,告诉你也无妨。”顾展堂说道,“那就是进入修行界之后,直奔开宗立派而去,这样确实快不少,不过有三个前提条件。 第一,在大论剑上,被上剑宗收为门人弟子。 这一条就基本没戏了,因为最近两百年,先后二十位大论剑第一,人家上剑宗都没看上过。 第二,在进入上剑宗之后,在不用任何已有的修行界传承情况下,击败上剑宗的传功长老。 这一条就是天方夜谭了,翻译过来就是,要用自创功法,击败一位化灵境巅峰的修行者。 第三,接受上剑宗长老会考核,看是不是真正具备开宗立派的条件。 这一条具体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反正你前两步都做不到,这一步就别想了。 以上三条都通过,将会有上剑宗宗主亲自给这个新宗门定级。” 夏言点点头,然后问道:“那既然这么难,修行界这么多年,有人这么开宗立派的吗?” “当然是有的,否则怎么叫第二条路呢。”顾展堂说道,“不过,这其中的绝大多数,花费的时间也跟第一条路差不多,也得耗个五六百年。 而在一百年之内就完成的,只有一个。 然后这个宗门你们也很熟悉,秀剑宗。 一千五百年前,秀剑宗祖师,同时也是现任宗主唐妙枝,就做到过。 她当时前后花了九十六年时间。 夏言,我就算把你看成第二个唐妙枝,那你建立宗门也得差不多一百年后了。 一百年后,御庆皇宫我还有必要去坐镇吗?” “百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变数太大,所以只争朝夕。”夏言说道,“听老顾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啊?”顾展堂似是没听明白,看着屠苏指了指夏言,“这人是不是破境的时候伤了脑子,就这,他心里还能有底呢?” 屠苏笑了笑:“他说有底,那肯定是有底的。” 顾展堂又扭头看夏言:“你底从何来啊?” “事情,难就难在不知道怎么办。”夏言说道,“一旦知道怎么办了,那其实就简单了,无非按部就班而已。” 顾展堂嘴角抽了抽,没继续落井下石,而是从怀里拿出来一本册子,搁在桌面上推给了夏言:“依我看,你不如走这第三条路。” 夏言愣了一下:“还有第三条路?” “对。”顾展堂指了指桌上的册子说道,“这条路,其他人没有,可我们有。 因为我们有御极宗的传承。 现在的御极宗,并没有完全消亡。 在修行界,依然还有人打着御极宗宗主的名号行事。 这人名叫南宫正,算是我师伯。 不过他加害师祖、屠杀同门、迫害我师父,弄得天怒人怨,为修行界所不齿。 因为他的存在,御极宗也被上剑宗降了宗门等级,失去了庇护世俗政权的资格。 可这个人存在有一点好,那就是你夏言不用大费周折地去创立一个全新的宗门。 你只要杀了他,替师祖报仇,再和屠宗主一起,以御极宗正统门人身份,宣称重建宗门,这样就能直接拿到上剑宗的考察资格。 至于宗门的名字,这是可以换的。 你只要让宗门的级别,超过之前御极宗,到时候你和屠宗主作为宗门中兴之主,改宗门名叫华夏宗,完全没问题。 那这么一来一去的话,我估计你抓点紧,五年内能办下来。” 夏言笑了,心想你小子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心里,其实已经在考虑第二条路的可行性了。 其中第二条,要以自创功法,打得过化灵境巅峰的上剑宗传功长老。 这个夏言觉得问题不大,小诛可喜欢干这种事儿了。 要求自创功法,那小诛里蕴含的七钟剑术,随便挑,都是自创的。 第三条,满足各种创建宗门的条件,这个问题也不大。 自己有真武龟蛇,宗门最大的灵脉问题已经解决了。 其他的凑巴凑巴,反正只是建立一个有世俗政权庇护权的小宗门而已,应该没那么难。 可偏偏是第一条,必须被上剑宗选中。 这个事儿看似好像最简单,可其实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 鬼知道上剑宗选人什么标准呢? 这就难说了,变数太大。 所以夏言刚才话也不敢说死,这会儿一听顾展堂这第三条路,夏言明白了。 这才是顾展堂这个御极宗传承者的最终诉求,那就是完成师父遗志,重建宗门正统。 而他师父的转世,就是屠苏,这是自己未来的道侣。 “行吧。”夏言点点头,“那个南宫正,现在什么修为?” 顾展堂说道:“据说是个明窍境巅峰。” “后天、先天、炼形、明窍……”一旁的周无极板着手指头数,“明窍境巅峰,这是修行界的宗师级别,顾疯子你说杀就杀啊?” “那总比去对付化灵境的上剑宗传功长老简单吧?”顾展堂反问道。 “这倒是,化灵境那是大宗师。”周无极点点头。 “那可不。”顾展堂说道,“再往上,真罡境是剑仙,神变境是剑神,之后立道、演法,就是道主、道尊。我估计上剑宗的宗主,至少是一个道主。而秀剑宗的宗主唐妙枝,至少是一个剑神。” 说到这儿,顾展堂对夏言说道:“所以你现在面对的问题,杀一个明窍境巅峰那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你怎么让屠苏从秀剑宗脱身。” 这是夏言第一次听化灵境以上的境界,心里默默记下。 原来在这个世界,真罡境才能叫剑仙。 那自己这洪荒的化灵境剑仙,就有点儿不够看了。 小诛目前对付化灵境问题不大,真罡境不好说,神变境肯定没戏。 所以有些事可以一力降十会,有些事儿要讲究方式方法。 夏言观察了一下屠苏的神色,发现这女子脸色有些发白。 他赶紧笑道:“顾疯子你不用吓唬我们。 收一个门人这种小事,不会惊动宗主大人。 至于具体遇上谁,到时候看。” …… wap. /80/80116/19576509.html 第九十四章 十年论剑 在听完顾展堂的三条路建议之后,夏言决定把这位大才子推荐给房满山。 夏言听出来了,这是一个以复兴宗门为己任的人,有崇高的志向和坚定的信念。 这样的人,以后留在世俗界不合适,要第一时间去修行界做牛做马,建立宗门。 至于以后在皇宫坐镇的人选,他不是还有个师兄叫荆飞白嘛。 荆飞白是说什么也不会去修行界的,干这活儿合适。 打定了主意,第二天早上,夏言就带着顾展堂再次敲开了房满山的门。 房上师睡眼惺忪,一脸郁闷:“又怎么了?” “继陈饕餮之后,我再给您介绍一位学生。”夏言手往旁边顾展堂身上一引,“这位,是咱们南校区的旁听生,没有正式学籍。不过您看他这一身气象,当个旁听生属实是埋没了。” 房满山翻了翻白眼:“他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吗?李陆大人,之前就是托我给他办的旁听生资格,为了让他方便保护你。” “那现在我也用不着他保护了嘛。”夏言陪笑道,“要不您再多收一个学生?” 房满山无奈道:“手伸过来,我搭个手。” 顾展堂一阵皮笑肉不笑,递上了手腕。 夏言在一旁自信满满,静候佳音。 顾展堂当年会被他师父看中,视为能肩负起宗门重任,修行天赋自然是出众的。 他的剑种具体是什么情况,就连夏言也不清楚。 只是夏言在跟他切磋的时候,能感觉到,那是个风系变异剑种。 风系剑种本来就很少见了,之前南疆遇上的于贞就是,一旦到了先天境,身法之快就跟不讲理似的。 再加上变异,所以顾展堂的底,到现在夏言都没完全摸清楚。 只是就跟顾展堂从来不问夏言剑种具体情况一样,这是个人修行隐私。 除非是论剑赛场上,为了战术配合,否则别人不好直接问。 所以今天来房满山这里,夏言其实也想借房满山搭手的机会,知道顾疯子到底什么变异剑种。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房满山和顾展堂两人,本质上身份是类似的。 一个是学宫上师,另一个是保镖兼杀手,实际上,都是修行宗门的传承者。 房满山是太虚宗外门弟子之首,而顾展堂在双剑齐全之后,是御极宗的世俗行走。 论身份,顾展堂自认为不在房满山之下。 所以顾展堂手是伸过去了,却没打算真的让房满山检查自己的修为,因为这意味着示弱。 这不单单是个人颜面问题,还是关系到宗门尊严。 顾展堂有宗门秘法,以先天罡气紧守丹田,就是不让房满山的罡气进来探测剑种。 于是房满山手一搭,脸上的肥肉就抖了抖:“你什么意思?” 顾展堂甩了甩头发:“抱歉,我这变异剑种就这德行,不乐意被别人看。” 夏言一听事情要遭,赶紧在一旁替顾展堂圆场:“这剑种至少比我的剑种听话,我之前还不小心弄伤了房上师呢。” 房满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同时心里也明白了。 对面这黑衣青年跟自己一样拥有宗门传承,而且在宗门内身份不低,出于宗门尊严,不想被自己窥视修为。 而他拒绝的方式,确实比夏言初选那会儿要温和多了。 自己那次强撑着回来,躺了一个多礼拜。 修行圈的事儿,不光是打打杀杀,也得讲人情世故。 先天境的年轻剑修,别说是变异剑种,就算不是变异剑种,万剑学宫不给学籍,其他学宫会抢着给,毕竟这是能在论剑赛场上给学宫争荣誉的人才。 房满山压住了心底的火气,说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变异剑种叫什么吧?” 顾展堂刚要回答,却被夏言扥了一下袖子。 只听夏言笑道:“他跟陈文炳一样,变异剑种一直没命名,您以后是他的主管剑修,给他剑种起个名字吧。” 房满山一听这话,心里就开始盘算了。 带着个年轻剑修上我这儿来,要一张学籍那就罢了,剑种还不让看。 真当我房满山这么好说话? 行,既然让我起名,那就别怪我尖酸刻薄了。 房满山眯着眼,微微笑道:“我看这剑种紧守门户、只进不出,再看这位少侠黑衣白剑、仪表堂堂,这让我想起一种神兽,不如叫貔貅剑灵吧?” 夏言笑了:“陈饕餮,顾貔貅,一个只吃,一个不拉。明年的学宫论剑,你俩这算组合。” 顾展堂神情抑郁:“我去你的。” …… 这天上午,在给顾展堂弄到学籍之后,房满山留夏言吃了顿午饭。 顾貔貅不在受邀之列,可见房满山虽然给了他学籍,其实心里并不待见他。 吃饭的地点,还是在东校区的食堂包厢里。 长者赐不可辞,于是夏言只顾着吃了,东校区的食堂大师傅手艺不错,做得饭菜谈不上多精细,就是顺口。 “你今天来的正好,否则我就去巫山镇找你了。”房满山说道。 “有什么事儿您说。”夏言抹了抹嘴,放下了筷子。 “当时在荒岛上,我就在不远处观望,你破境的情况,我是看到的。”房满山说道,“这件事我一直没过问,不是我不在乎,而是这事儿太大,我要先看御庆皇宫里对此事的反应。据说,你跟宫里的那位谈崩了?” “也不算谈崩吧。”夏言说道,“大家的出发点是一样的,只是在具体方式上有所分歧。” “你这是废话。”房满山摇摇头,“九重真仙劫,别说是世俗界闻所未闻了,哪怕在修行界,也是极为罕见的。能惹来这种动静,你仅仅是破先天境而已吗?” 夏言笑道:“房上师,您也别跟我绕圈子了,鲲鹏祖师平时就在东校区待着,具体什么事儿祖师肯定告诉您了。” 房满山神情严肃地说道:“你放心,此事就我这个宗门的外门首领有资格知道,别人是不知道的。” 夏言心想您多虑了,就这档子破事儿,很快整个修行界都会知道了,您这儿口风再紧都没用。 不过这话跟房满山说不着,所以夏言就笑了笑,没吭声。 房满山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切入正题道:“我今天要找你,是因为大论剑的事儿。 万剑学宫小队,代表御庆朝出战大论剑,你夏言依然是队长。 那副队长人选,你有想法吗?” “屠苏。”夏言答道。 “第三候补队长,第四候补队长,你也要给人选。”房满山说道,“大论剑会出人命,所以你们小队的指挥序列必须要确立。” “屠苏之后是范必安。”夏言说道,“范必安之后就不用安排了。因为一旦老范人没了,剩下的那两个肯定是姜苑说了算,然后都活不下来。” “看来你对大论剑的残酷程度,是有充分认知的,这点不错。”房满山点了点头,“都说富贵险中求,修行机缘也是如此。 学宫论剑正赛,实质上是小宗门收弟子。 小宗门找门人本来就难,所以正赛烈度不强,怕会死人,浪费修行人才。 可大论剑不一样了,那是顶级宗门挑选人才。 顶级宗门本来就不缺人,要求宁缺毋滥,所以你们这样的修行种子死上一批,他们是不在乎的。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南校区的学生,一直不知道十年前那届大论剑的情况吗?” “为什么?” “因为十年前那届大论剑,代表御庆朝出战的,也是我们万剑学宫小队。 一行五人,北校区一个,西校区两个,东校区两个。 都是变异剑种,两个先天境中期,三个先天境初期。 他们当时在学宫里的名望,跟现在的北昆仑、南御剑、西王女、东太虚相比,丝毫不弱。 结果五人出征,无一人生还,尸骨无存,他们家族祖坟里的坟墓,都只是衣冠冢。 这样的结果,导致大论剑在万剑学宫内部成了一种禁忌,你们南校区自然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夏言点了点头。 “这些天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都是天快亮了才能合上眼,结果还两次被你这小子吵醒。”房满山苦笑道,“你是不知道,太虚宗和凤栖宫最近都派人来问我,姜苑和周无极到底要不要参加大论剑。 毕竟这两人肯定拜入太虚宗和凤栖宫的,天赋又都摆在哪里。 他们未来的宗门,以后有重点培养他们的打算。 如果他们能在大论剑上大放异彩,那这种重点培养就有足够依据了,可若是他们在大论剑上出意外死了,那又太可惜。 所以他们心里没底,跑过来问我,我心里其实也没底。 现在我问你夏言,你心里有底吗?” “他俩能不能大放异彩,这我心里没底。”夏言实话实说,“不过只要我没死,他们就死不了。” “行。”房满山重重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大论剑的规则呢?”夏言问道。 房满山摇摇头道:“你们将被投入一个小世界,到底是什么样世界,现在没人知道。 我只知道,你们将在这个小世界待十年。 两个世界时间流逝不一样,那个小世界十年,约等于这里的十天。 在里面十年之后,大论剑名次就得出来了。 至于到底用什么标准来定名次,没有具体规则,只能靠你们自己去猜。” “原来所谓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夏言摇摇头。 “所以,大论剑才难。”房满山点点头,“夏言,你是有大气运的人,我就把那四个孩子再次托付给你了。” “我尽力而为。” …… wap. /80/80116/19772254.html 第九十五章 意外发现 当天下午夏言回到巫山镇,发现翠花楼的老板确实换了。 因为营业时间改了,下午两点人家就开门了。 夏言打从这条街上过,那是满楼红袖招。 “夏公子,听说您论剑称雄了呀!” “夏公子,来听奴家为您弹奏一曲吧。” “夏公子,奴家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您来光顾一下吧。” 就在这片叽叽喳喳的嗓音中,忽然冒出来一把男人声音。 “夏公子……” 夏言吓一跳,心想这么着,这翠华楼难道不仅老板换了,业务还拓展了? 抬头一看,嚯,顾展堂。 顾疯子这一回来就换了一身华服,手上拿着一把白玉扇,站在二楼栏杆处冲楼下夏言一点头:“夏公子,上来聊会儿吧。” 夏言这才明白了,原来翠华楼新换的老板,就是这位爷。 于是,夏言生平第一次逛窑子。 等上了楼,顾展堂把姑娘们都撵走,两人进了一间密室。 夏言皱眉问道:“你什么情况,这要是让房满山知道了,你学籍就完了。” 顾展堂无奈道:“此一时彼一时,我当时盘这家店的时候,本意在巫山镇做一个情报点。 毕竟你论剑完了去修行界,我还得在世俗界继续待着呢。 巫山镇这个地方,你别看这群废物修行没戏,可他们的家族都不简单,都是御庆商界的大家族。 只要在这儿建立情报点,未来能省很多事情。 没想到你倒是管得宽,帮我弄学籍去了,害得我这笔投资算是打水漂了。 刚盘进来,这就得赶紧卖出去,钱肯定是亏得嘛。” “瞧你这点出息。”夏言翻了翻白眼,“就御庆商界的这仨瓜俩枣,值得你一个御极宗的世俗行走这么费力经营吗?” “嘿,你这话说得……”顾展堂甩了甩头发,“我爱听。来,说出你的计划。” “有什么计划也是大论剑之后再说。”夏言说道。 “我就猜放房满山留你吃饭,是说大论剑的事情。”顾展堂问道,“大论剑规则下来了?” 夏言摇摇头,把之前房满山跟他说的,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 说到小队指挥序列的时候,顾展堂眉头皱了皱:“不对,你们万剑学宫小队,不是五个人。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一个被大论剑直邀的北昆仑。” “哦,这个我问了。”夏言说道,“凡是被大论剑直邀的人,都是先天境巅峰。 这些人的实力,比王朝正赛打出来的学生强很多,所以是单独行动,不跟所在国家的参赛者组队。 我们这些小队,最后看小队成员综合成绩,而他们是看个人成绩。 当然了,这其实阻止不了我们和李巨灵组队,只不过队伍的指挥序列,还是得在我们五人之间产生,否则就算违规了。” “哦。”顾展堂点点头,“你继续说。” 随后夏言把小世界的事情说了出来,顾展堂听完点点头:“照这么说,等你大论剑打完出来,我在外面也就等十天,而你其实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 夏言苦笑一声,一脸无奈:“谁能想到呢,大论剑居然会这么搞。” “这倒是不奇怪。”顾展堂说道,“小世界的存在,我早就听说了。 这都是修行界那些大能高人开辟出来的,在这种空间里,这些高人就是主宰,全知全能。 把你们全装进一个小世界去比赛,这样对大论剑组织者来说,会很省事。 你们在里面干了些什么,小世界主宰自然全知道,也就能更好地判断你们最后的成绩。 至于要十年之久,应该是为了日久见人心。 只是不知道,你们要进的这个小世界,到底什么样。 我听我师兄说,这种小世界,那是风格各异,什么样的都有。 据说合欢宗有个长老,开辟了一个小世界。 合欢宗跟秀剑宗不一样,人家是提倡双修采补的。 哎呀,那个小世界据说非常精彩,修行界的男修们趋之若附。 我师兄说了,如果能搞到那个小世界的门票,能在里面玩十天,那他就朝闻道夕死可矣了。” 夏言看着顾疯子摇摇头:“御极宗在上一辈,出了一个南宫正。到了这一辈,又出了你们师兄弟,这真是妖风阵阵,宗门能不亡就见鬼了。” …… 从翠华楼出来,夏言顶着屠苏和姜苑的白眼,走进了家门。 先天境的紫府修为,巫山镇这种小地方,啥事儿都瞒不过她们。 关键是夏言不会瞒,否则更说不清。 “跟顾展堂说事儿去了。”夏言解释了一句,然后岔开话题道,“哎,对了,江小艾呢,怎么一直没看见她?” “被顾展堂气跑了。”姜苑说道,“顾展堂都当翠华楼老板了,她能不跑嘛,搬回学宫宿舍了。” 夏言点点头,没说什么。 江小艾跟陈文炳情况不一样。 陈文炳六年级,并且留级了三年,参加学宫论剑,那是年龄到了,必须参加毕业考,打完学籍就没了。 江小艾才四年级,参加学宫论剑预赛那是期末考的性质,今年打输了明年继续。 小姑娘来日方长,没必要现在就跟自己这些即将进入修行界的人混在一块儿。 而且这些天以来,她也得到了不少修行上的实惠。 截元冲脉屠苏教她了,包括水属性剑种的最佳丹田构型,夏言也通过屠苏给她了。 明年没有大论剑,学宫论剑正赛,万剑学宫有顾展堂、陈文炳、江小艾出战,应该是比较稳的。 眼下她对顾展堂有些误会,那这事儿让顾展堂自己去处理,自己就懒得管了。 夏言把姜苑和周无极叫进了屋,详细跟他们说了大论剑的情况,随后说道:“对你俩来说,这次大论剑可参加,也可不参加,这只是会决定你们以后在宗门里的初始地位。 地位这种东西,福兮祸所依。 初始地位越高,短时间来看会有利于你们修行,毕竟宗门的资源会更倾向你们。 可长远来看,未必,反而可能是祸事之因。 你们年纪都还小,完全可以慢慢来。 所以,我征求一下你们自己的意见,到底要不要参加?” 姜苑说道:“哥,大论剑虽说十年一次,可对我们来说,是一生一次,不可能有第二次了。” “对啊,夏学长。”周无极说道,“修行本就是偷天换命之事,逆天而为,真要是一切求稳,那咱就别修了。” 夏言点点头:“那行,无极你去把屠苏和老范叫进来,我传你们一套保命的剑阵。” 周无极吃了一惊:“夏学长,你还会剑阵呢?” 夏言笑了笑:“略懂。” …… 夏言的这套剑阵,说是剑阵,那是考虑到其他四人的自尊。 实际上这套法门的名字,叫做种鼎傀儡术。 这是九鼎八卦术的一个衍生法门。 这套法门,要求其他四个人对夏言完全打开紫府门户,用以神念链接。 然后夏言会将自己九鼎中其中四鼎,暂时种进他们的紫府。 这样五人紫府全被涵盖进九鼎八卦体系内,攻防一体,等于是夏言替他们守紫府门户。 这么一来,他们虽然还是不能给夏言有什么助力,可至少紫府门户森严,不会被巫修攻破。 而因为紫府一体,等于是把路修通了,小诛可以随时出现在他们身边,让他们不至于被实力强横的武修秒杀。 除此之外,夏言也想借此了解一下,屠苏、周无极、姜苑三人的紫府情况。 他们身上各自有秀剑宗、太虚宗、凤栖宫的紫府秘术,夏言想仔细了解一下。 结果这不看没事儿,把人全招进来一看,夏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范必安没事儿,他的紫府秘术就是自己给的,九鼎八卦术。 姜苑和周无极也没事儿。 周无极紫府之中,九座府邸蔚然耸立,每座府邸的第一扇门,也就是正门,都已经开了。 姜苑的紫府气象,没周无极那么煌煌大气,就一颗梧桐树,上满有个凤巢,巢穴里有九枚火红色的蛋。 其他八枚很正常,有一枚蛋壳已经有裂纹了,显然有头小家伙快出来了。 夏言之前问过,凤栖宫的这套紫府秘术,叫做凤凰炎级功,专攻火焰变化。 以上三人紫府都没事儿,唯独屠苏的紫府,夏言神念一探,一阵邪火那是直往脑门顶。 这不是什么紫府修行秘术,这他娘分明是紫府邪咒术。 有人在她紫府之中,以邪念厌胜之法,摆了一套九阴地绝阵。 就她这个紫府阵法,要是搁在皇陵,国祚三年以内,皇族会被屠个一干二净。 搁在普通人家坟地,这户人家断子绝孙。 要是搁在屋里,屋主七日之内暴毙而亡。 要是搁在修行者紫府之中,修行者有天地元气加持,那还好一些,不会暴毙,而是会产生两种后果。 第一种后果,形成一种畸形的紫府修行法,叫做九阴化情术。 这种法门会吸取自身产生的情绪,壮大紫府念力。 所以一开始人性格会很温和,就跟屠苏如今的表现似的。 不过随着修为加深,人会越来越没人味儿,直至最后没有任何情绪。 第二种后果,身体会形成九阴绝脉,活不过三十岁。 夏言之前昏迷了,在彻底掌控身体清醒的前一天,对外界已经有所感知,耳朵能听到。 于是他听夏云天酒醉说起过,皇帝不便赐婚的理由。 也就知道了,屠苏身上有秀剑宗高人种下的九阴绝脉。 种九阴绝脉的方式,据夏言所知有不少,而其中的绝大多数,不是先天境就能解决的。 所以夏言之前还以为会是什么高明的手段,自己必须慎重处理。 现在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这算是最不入流的手段了,自己现在就能解。 那还等什么呢? 解了。 …… wap. /80/80116/19916484.html 第九十六章 新仇旧怨 解这种紫府中的九阴地绝阵,比在外界要复杂一些。 破外界的九阴地绝阵,主要就是拿掉厌胜的镇物。 这个东西往往是藏起来的,要么埋在底下,要么嵌在墙体里,要么放在房梁椽子上。 修行者紫府里面的地绝阵,镇物不是实体,而是摆阵者的一道邪魂神念。 夏言能识破,自然也就找到这道邪魂神念了。 这东西搁在屠苏紫府中是镇物,在夏言眼里那就是养料。 自己的九鼎八卦术,其中妙用之一就是炼化。 夏言直接寄出自己最中心的神鼎,咣一下就扣住这道邪魂神念了。 他紫府之内,立刻想起一道女人的怒喝:“何人如此大胆,敢炼化我的神识?” 夏言心想我认识你谁啊? 不过考虑到对方秀剑宗的背景,夏言当然不能这么说话,而是问道:“敢问前辈名号?” “吾乃秀剑宗南宫雨,还不住手?!” 夏言一听这名字,心里就对上号了。 据御庆皇帝说,九年前的学宫论剑正赛,这个南宫雨就曾代表秀剑宗出席,逼死了梅志学和于贞。 然后巧合的是,御极宗目前名义上宗主,也就是顾展堂的师伯,名叫南宫正。 南宫雨、南宫正,两人一个姓氏,可能有关系。 于是夏言说道:“晚辈是御极宗门人,封宗主之命在世间行走,不想冲撞了您,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是我兄长的弟子?” 夏言心想有了,顺势说道:“是,师叔。” “哼,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看上这个小娘皮了?” “让师叔见笑了。” “这个女人是你师父看上的,你也敢动?” “师叔误会了,我正想把她骗到手,然后献给师父。” “不是之前说好了,由我出面把她诱到修行界,再让你师父下手吗?你师父就这么等不及了?” “嘿,又让师叔见笑了。” “哼,他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这事儿我本来就懒得管,现在你自己看着办吧,速速放我神念离去。” 话说到这儿,夏言就算摸清楚对方的根脚了。 自己在用话术套情报,而对方也再用话术收回这道神念。 毕竟自己的神鼎已经扣住它了,跑不了。 而真要是被自己炼化了,她紫府必然会受到重创。 自己说是南宫正的弟子,对方显然是不信的。 而对方表现的相信,是顺势想把这事儿的锅甩给南宫正,那意思是,她是受人所托办得这个事儿。 所有有麻烦别找她,找南宫正去。 再加上她已经报了秀剑宗门人的身份,按理说这道神念夏言应该会放走。 可惜,夏言并不惧怕秀剑宗,他只是忌惮秀剑宗内部那寥寥几个修行巨擘而已。 如果屠苏这件事是秀剑宗高层直接授意,夏言或许还会再想办法迂回一下。 可这既然是南宫正南宫雨兄妹俩私下里的勾当,那就无所谓了。 于是夏言笑了笑:“师叔,来都来了,还是让师侄略尽地主之谊吧。” “你想干什么?!” “你大胆!” “我是秀剑宗门人!”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夏言紫府之内重归平静。 夏言抬手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看着面前的屠苏:“怎么样,感觉如何?” 屠苏一脸诧异:“我怎么一点紫府修为都感觉不到了?” “你的紫府修行之法,就是你九阴绝脉的病根,我已经替你清理掉了。”夏言说道。 “是吗,太好了!”屠苏神情一振,笑颜如花。 夏言一看,心想这就对了。 年轻女子,一笑一颦就该这么活泛。 之前那副平静淡漠的样子,乍一看会觉得仙气飘飘,那是人家颜值太高造成的假象。 实际上是情绪被九阴地绝阵吸取,转化念力去了。 如今的屠苏算是沉疴尽去,只是其中具体经过,夏言没说。 他不想让这些龌蹉事情,脏了在场人的耳朵。 本以为,屠苏前世的事情,等自己这群人到了修行界,对方才会出手。 可没想到人家草蛇灰线,早就把伏笔打好了,九阴地绝阵,就等屠苏这枚果子成熟的那天。 这眼看就要瓜熟蒂落了,幸亏是夏言插了这一手。 夏言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范必安:“老范,我之前写的那份东西,你借给屠苏看看。” “这还用借啊?”范必安乐了,伸手入怀掏出那本册子,对着屠苏双手奉上:“宗主,这是咱们华夏宗的紫府秘术,门人范必安有幸研习,如今物归原主。” 屠苏郑重其事地伸双手接过,然后对着夏言一脸嗔怪:“你就不能亲自教我吗?” 夏言双手一摊:“我这不忙吗?” “你忙什么呀?” “修行啊。”夏言指了指自己,“我现在刚入先天境,境界比周无极还低。 大论剑还有不到一个月,而我们这些各国正赛打出来的小队,其实都是陪跑的。 人家顶级宗门关键在看的,是跟李巨灵那样的直邀选手,他们个个都是先天境巅峰。 就这群猛人,随便挑出来一个,就能打我们五个。 我要是不赶紧提升境界,小队一到赛场就容易被秒。 你们几个也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赶紧修炼去。” …… 当天晚上,巫山山脉问道谷,一道光柱穿云而下。 一个脸色苍白的青衣女子,手持法剑,在光柱中急匆匆走了出来。 对面一阵清风掠过,一个中年胖子现出身形,说道:“在下太虚宗世俗行走房满山,敢问仙长临凡有何贵干?” 青衣女子将手中木牌一晃,喝道:“秀剑宗办事,让开!” 房满山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壮硕的身躯巍然不动,说道:“哪怕是秀剑宗,也不能坏了两界的规矩。” 青衣女子说道:“我以先天境巅峰境界临凡,哪里坏了两界规矩?” 房满山说道:“仙长不请自来,便是坏了规矩,还请原路返回。” 青衣女子冷笑道:“怎么,你能拦得住我?” “他确实够呛。”青衣女子身后,鲲鹏祖师虞幼薇现出身形,淡淡说道,“要不我试试?” 青衣女子回头一看,抱拳道:“在下秀剑宗南宫雨,敢问前辈姓名?” “我知道你,南宫雨。”虞幼薇点点头,“九年前学宫论剑,你是秀剑宗代表。” 南宫雨微微一怔:“正是。” “你当时逼死了两个学生。”虞幼薇说道,“其中那个傻小子,叫梅志学。 我觉得他这个姓氏很好,正好我也喜欢梅花的香味。 于是我那几年泡澡,就让他去帮我去山里采梅花,替我铺满整个浴池。 这傻小子,干活儿笨,每次都得让我等好几天。 有一次我实在等不及,悄悄跟上去一看。 原来,他只采那种新开的、香气最盛的梅花,精挑细选,所以慢。 我心里很高兴,回去后邀他入浴池,结果傻小子说什么也不干。 后来我才知道,他心里有人了,就是那个被你逼死的女学生。 傻小子,我又不是想跟你双修,逗你一下而已嘛。” 虞幼薇低着头说到这里,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微红。 可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已经杀机毕露:“南宫雨,你不用压制修为。房满山,从现在开始,不准有人进问道谷,直到我打完这场架。” “是。”房满山一抱拳,消失在原地。 …… wap. /80/80116/20094589.html 第九十七章 改换门庭 战斗尽管发生在数百里之外的问道谷,可巫山镇内的众人,依然还是感应到了。 这个阵仗,比起荒岛之上面对九重真仙劫时要差不少,可性质相同。 众人哪怕此刻只是远远地窥视感知,都感到一阵阵心悸。 未知而又无能为力。 于是原本各自打坐修行的众人,一股脑全在夏言屋里集合了,全盯着他看。 “不是。”夏言有些郁闷,“我先声明一点,并不是所有此类事件,都跟我有关。” “那这件事呢?”屠苏眨了眨眼。 “这件事之前确实跟我有点儿关系。”夏言笑了笑,“不过现在应该没关系了。” “你能说人话吗?”顾展堂甩了甩头发。 “应该是南宫雨从修行界下来,打算找我这个炼化她神魂的晚辈算账,结果被鲲鹏祖师拦下了。”夏言解释道。 “那这个南宫雨,也够没脑子的。”顾展堂摇摇头:“所谓仙凡有别,两界之间是有规矩的。 首先,仙人能下凡的地点是固定的,万剑学宫问道谷就是其中之一。 其次,仙人下凡后,境界被限定在先天境巅峰,遇上炼形境的鲲鹏祖师都敢动手,那这不是找虐吗?” “也要分什么事儿。”周无极说道,“正常来说,鲲鹏祖师犯不着跟一个秀剑宗的门人过不去,一般也就放行了。” “小道士,你管这动静叫放行?”姜苑反问道。 “眼下这情况,多少带点儿私怨。”周无极摇摇头,说道:“从南疆回来之后,我打听过梅学长的情况。 当年梅学长伺候鲲鹏祖师,是很尽心尽力的,祖师也很喜欢他。 后来人被南宫雨逼死了,鲲鹏祖师就受限于两界之规,不能去修行界找南宫雨算账。 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那这顿毒打是跑不了的。” “能直接弄死吗?”顾展堂问道,“刚才夏言说了,这南宫雨和南宫正是兄妹,要是鲲鹏祖师下了手,那咱们以后就省事儿了。” “鲲鹏祖师虽然行事一向比较任性,可老人家并不傻。”周无极摇摇头,“南宫雨是秀剑宗的人,只要占住了理,教训一顿是可以的,弄死那真不行。” “可惜了。”顾展堂摇摇头。 “没什么可惜的。”夏言怂恿道,“她被鲲鹏祖师教训完之后,也就半条命了,你顾疯子可以去补刀嘛。” “我去补刀,那你们呢?”顾展堂问道。 “我们都不认识你。”夏言说道,“你爱死死去,别牵连到我们。” “对。”周无极连连点头。 “嘿,你们这群没义气的。”顾展堂撇了撇嘴。 话说到这儿,远处的那场战斗似是结束了。 众人感知里,此间的天地元气依然余波未平,而眼前的屋内空间一阵扭曲。 鲲鹏祖师虞幼薇,直接现出了身形。 她手里提着个人头,往夏言怀里一扔。 顾展堂伸手一抄就接过去了,然后一看是个女人头颅,一脸震惊地看着鲲鹏祖师。 “看什么看?”虞幼薇伸手抚了扶鬓角,“没见过祖师我这么好看的女人啊?” 顾展堂眨了眨眼:“您真把她杀了?” “就说你没见识。”虞幼薇摇摇头,“这种修行界的人下凡,怎么可能本体下凡? 她要真敢这么做,不用我出手,雷劫就跟下来了,劈她个外焦里嫩的。 这是她的凡蜕,用来凡间行走的躯体。 就她现在这马马虎虎的境界,凝炼这么一具凡蜕是不容易的。” 说到这里,虞幼薇看向夏言:“不过夏言小子,她本来是冲你来的,我替你挡了这场灾,你该怎么谢我啊?” 夏言点点头:“您说就是了。” “要说你们年轻人啊,做事就是不够谨慎。”虞幼薇说道,“开宗立派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毫无顾忌地直接商量。要不是我替你们遮挡天机,你们说不定已经走漏消息了。” 夏言嘴角抽了抽,心想当时我们商量事情的时候,那也是关上门说的,没大肆宣扬。 您仗着修为高又离得近,自己偷听就偷听呗,何必贼喊捉贼。 夏言无奈道:“虞姐,您想干什么,直说。” 虞幼薇坐到夏言床边,看着众人说道:“我当年跟虞世宗约定,守护万剑学宫一千年。 现在算算日子,还差半年就期满了。 本来我以为啊,虞世宗会为这事儿亲自下凡一趟。 毕竟我跟他一千年多年的交情,他怎么也得劝我继续留在太虚宗。 结果这个薄情寡义的家伙……哎呀,气死我了!” 虞幼薇说着说着,这就开始骂人了:“夏言我跟你说,当年我跟老虞要不是人妖有别,早就好上了。 结果这老王八蛋,跟人去问道谷论道。 论道就论道呗,他还跟凤栖宫的那个女人勾搭上了。 我当时跟了他一百多年,马上就能化人形了,结果他临了认我一妹妹,把我扔在世俗界了! 我想,行,你现在看不上我,是因为我境界低微,到了修行界帮不上你忙。 那我就好好修炼,等到境界涨上去,涨到世所不容,我看你怎么办。 一千年过去,我现在已经炼形境巅峰,早就不容于世了。 本以为,他不会坐视不管吧,结果他居然只派一个弟子过来,还让我继续在这儿当护山兽。 我一听这不对啊! 于是那个弟子被我揍了一顿,终于老实交代了。 不是他师父不愿意,而是他那个凤栖宫的师娘防着我呢,不让我去修行界。 夏言,你说这事儿气不气人?!” “气人。”夏言点点头,“那我到修行界之后,替您把情敌杀了?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的情敌,应该是凤栖宫的宫主吧?” “杀她就算了。”虞幼薇摇摇头,“她毕竟是老虞的道侣,不看僧面看佛面。” “既然不能杀她替您出气,那我还能做什么?”夏言问道。 “太虚宗,我看我是待不下去了。”虞幼薇说道,“而万剑学宫,我其实早就待不下去了。 这群孩子寿命太短,好不容易看顺眼一两个吧,没几年就因为各种原因不在了,徒增伤心。 你不是要开宗立派吗? 这样,我虞幼薇给你守山去。 华夏宗,是吧? 半年之后,我改换门庭,不受太虚宗这个鸟气了,去修行界当华夏宗的护山神兽。 这事儿我跟老虞传过话了,他居然痛痛快快就答应了。 哎呀,气死我了!” 夏言听完,心里转悠了一下。 一千多岁的妖修,为情为爱就怎么怎么地,他不是很相信。 不过虞幼薇什么说法不重要,关键是她肯来。 而太虚宗也愿意让她来,这里面的原因就值得玩味了。 是不是因为虞世宗真的怕后院失火,这个夏言以后可以慢慢求证。 而眼前的这块肥肉,那还是得吃的。 如果大论剑顺利的话,自己去修行界开宗立派,身边目前的这几个人,都是潜力巨大,可暂时境界低微。 那自己就被钉死在宗门里了,不敢单独外出。 要外出就得全带上,否则其他人不能自保。 如果有一个炼形境巅峰的虞幼薇守山,那情况好不少。 境界尚在其次,关键它本体是金翅大鹏,速度极快,就算打不过入侵者,也能带着大伙儿跑路。 而且伺候它也简单,造个大浴池,再铺上花瓣就是了。 脑子转悠到这儿,夏言冲旁边的屠苏说道:“宗主,你觉得呢?” 屠苏是个拎得清的,冲虞幼薇飘然下拜:“华夏宗护山祖师在上,受晚辈弟子一拜。” “哎呦哎呦!”虞幼薇赶紧伸手相扶,“我真是人老不记事儿,你才是宗主,这事儿我得跟你商量才对。” 屠苏笑了笑,看了一眼夏言说道:“我这个宗主就是挂名的,凡事都由他做主。” “你让他做主就完了,男人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嘛。”虞幼薇气鼓鼓地说道,“眼下他对你千般好万般好的,可一旦扶摇直上了,嘿,你看吧,虞世宗现在什么样,他未来就什么样。” 姜苑在一旁忍很久了。 凤栖宫当今的宫主姓姜,千年前得道,是她姜氏的祖先。 老祖宗跟虞祖师是一对相伴千年的道侣,太虚宗和凤栖宫的门人,也因此亲如一家。 结果在虞幼薇嘴里,成了老家伙忘情负义、狐狸精横刀夺爱了。 忍了这么久,小姑娘总算找到机会反击了:“虞祖师怎么了,虞祖师跟凤栖宫宫主是神仙伉俪,相守千年不离不弃!” “不错!”周无极也说道。 夏言一看话锋不对,赶紧转移话题:“那行,事情咱暂时这么说好了。不过事先,我要跟虞宗主见一面。我是万剑学宫学生,算是他老人家的弟子,于情于理都要当面道谢,届时还请虞姐带路。” 虞幼薇正瞪着姜苑和周无极呢,一听夏言请托,神情缓了缓,点点头:“嗯。” 顾展堂低头看了看手里捧着美人头颅,问道:“那这个脑袋怎么办?” “埋了呗。”夏言翻了翻白眼,“难道还供着啊?” 顾展堂扭头问道:“祖师,她躯体呢?” 虞幼薇打了个饱嗝,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没吭声。 夏言神情无奈,挥了挥手:“就一个脑袋,凑合埋吧。” …… wap. /80/80116/20224794.html 第九十八章 难以取信 时光荏苒,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一个月前夏言人在皇宫,躺在皇帝的养心殿里,皇帝亲自给他扇风,说是热,那多少有些作秀的成分。 当时不过六月初,如今七月初了,这才叫热。 酷日炎炎,尤其是巫山镇这个地方,四面环山。 当年夏云天老爷子就说过,这地形就跟铸剑炉似的,到夏天能把人热化了。 所以夏言的宅子,老爷子选了这套靠山的,这样夏天阴凉一些。 这一个月来,就在这套宅子里,大家修行都很努力。 眼下大论剑马上要开始了,夏言开了个会,明确一下各自的进展。 一召集,缺俩人,范必安和顾展堂。 顾展堂倒是还好,他不参加本届大论剑,来不来也就无所谓了。 范必安可不能缺席。 在夏言眼里,自己身边这群人里,他真有事要找人商量,也就老范了。 只要刨去他那身书生气,这人脑子是这群人里最好的。 “他俩人呢?”夏言看了看众人,问道。 “谁知道呢?”周无极晃了晃脑袋,“这几天老范和老顾都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我知道。”陈文炳笑道,“他们挣钱去了。” “挣钱?挣什么钱?”周无极问道,“顾展堂的翠华楼不是已经盘出去了吗?就算没盘出去,就老范的姿色,跟着去还能挣钱?” “小小年纪不学好!”陈文炳瞪了周无极一眼,随后解释道,“他俩啊,卖冰去了。” 卖冰这事儿夏言当然了解,他在巫山镇毕竟不是一年两年了。 根据记忆,往年到了这个时节,就数卖冰的摊位热闹。 夏言往年自己也出去买冰,那玩意儿确实紧俏。 冬天在地窖里储存好的冰,拉出来一车一车卖,很快就卖光了。 一车冰也就一百来斤,冬天一分钱不值的东西,到现在每车能赚十两银子。 夏言宅子里的众人,出身各自不同。 夏言、屠苏、姜苑、陈文炳、周无极,这都是家里有钱的主,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 范必安和顾展堂是苦出身。 老范是农家子弟,来万剑学宫的学费都是乡亲们凑的。 顾展堂从小没爹娘,师兄养大,这些年独立接活儿好不容易有点儿积蓄,也全都赔在翠华楼这桩买卖里了。 这俩又都是心系宗门的,平时也聊得来,没想到现在一起干起小买卖来了。 而夏言一听这事儿,心里不由得一阵高兴。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不务正业,而是货源问题。 自己这套宅子是没有地窖的,冬天储不了冰。 能变出冰去卖,这事儿在修行上是不容易的。 这里面没顾展堂的事儿,他是风系变异剑种,变不出冰来。 应该是范必安。 范必安作为无属性剑种,能弄出冰来,那至少已经掌握了阳水和阴火两路变化。 水火不值钱,剑修里烂大街的东西,关键是阴阳。 没想到范必安这么快就能摸到乾坤阴阳的诀窍,自己的九鼎八卦术,看样子是给对人了。 通过这件事,夏言了解到了范必安的修行进展,然后看向同样具备这种潜力的周无极,问道:“他们能这么挣钱,国师大人就不眼红吗?” 周无极别看平时喜欢装傻充愣,其实冰雪聪明,一下就听懂夏言究竟在问什么了。 小道士撇了撇嘴:“我要想挣这笔钱,那就算扰乱市场了,没必要。” “怎么个扰乱法。”夏言问道。 “老范能变冰出来,是阳水配阴火,这就是冰。”小道士摇头晃脑地说道,“他的方法确实巧妙,可毕竟这是后天修行之术,不是我这类先天匹配之法。 他现在能做到的事情,我都能做到,而且我因为先天匹配,耗费的念力比他少得多。 所以他一天能做多少冰,我能出十倍以上。 那这么多冰打入市场,这不乱套了嘛,冰肯定就贬值了,大家都挣不到钱。” 夏言点点头:“要这么说的话,国师大人现在已经比范必安强了?” “打不过。”周无极摇了摇头,“他是先天境中期,我是初期,身体差太远了。” “那你这一个月有什么长进啊?”姜苑在一旁问道。 “这事儿能怨我吗?”周无极叹了口气,一脸郁闷地说道,“你们这些人,这一个个修行起来,就跟牲口似的。 夏言学长丹田里的,那是七阶的水灵兽,散发出来的天地元气,比起那些大帝国的龙脉都浓烈。 这还不够你们吃的吗? 静坐修行的时候,非得跟我这个学弟抢。 你们现在一个个都被喂得进步飞快,就我还在先天境初期晃荡呢。 尤其是你姜苑,就数你吃相最难看! 元意化形都玩出来了,每天一头小凤凰在夏言学长身边伴飞。 知道的那是你在修行抢元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色诱呢。” “不是!”姜苑急了,“我这叫‘凤绕梧桐’,是我凤栖宫的秘术,施放在我义兄身上,会让他打坐时心思更加宁静,修行效果更好!” “行,我算你有道理。”周无极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屠苏,“那屠学姐您呢。 夏学长打个坐而已,又不是对敌,至于要紫青双剑伴飞吗? 就你们俩一头凤凰两把剑,元气被你俩基本就抢光了。 漏到我们外面几间屋里,那就没剩下多少了。 你们以为老范和老顾那是真缺钱去卖冰啊。 那是人家想把元气让给我,这才出去的。” 御庆小国师这番话,说得屠家二小姐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夏言听到这儿,自然也听出国师大人心里的不满了。 可这事儿,夏言也没办法。 像真武龟蛇这类东西,就不是凡间之物。 在修行界可以放出来,作为大家的元气来源,世俗界是不能放出来的。 否则扭头天劫就来。 所以他只能按照世俗界被允许的最大浓度,往外放天地元气,也就是差不多龙脉的级别。 而修行者吸取天地元气修行,后天境和先天境又不一样。 后天境是“呼吸”天地元气,有进有出,主要起一个洗炼作用,简而言之就是过一遍,真正消耗的不多。 而到了先天境,修行者就要真正吸收天地元气了,吃进去就不吐出来了。 所以就会出现僧多粥少的问题。 而姜苑的“凤绕梧桐”和屠苏“紫青伴飞”,这也不是这俩姑娘的主意,是夏言让她们这么干的。 姜苑即将破入先天境中期,战斗风格还喜欢贴身搏杀。 屠苏距离先天境巅峰仅一步之遥,再给她加把劲儿,就能成为大论剑顶级战力。 提升这两个收益最大,所以先紧着她们来。 范必安之前得到了于贞的妖丹,刚破境先天,屁股还没坐热呢,就一下被顶到先天境中期去了。 境界本就虚高,近期的修行任务是稳固境界。 而御庆小国师,在大论剑真正能发挥作用的,不是他身体能耐,是他紫府里的传承。 太虚九府神通。 这门紫府秘法,夏言鉴赏过,就剑修的紫府传承而论,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有了这门传承,周无极去充当巫修,肯定没真的巫修那么好用,但总比没有强。 他平时是被夏言等人护在最中央的,身体境界修为也就不那么重要。 夏言还知道漏给他一点儿,这就已经很照顾国师大人的颜面了。 至于陈饕餮和顾貔貅,这俩参加论剑是明年的事儿。 今年一个是厨子一个是采购,负责后勤保障的,要钱说数就行,要元气没有。 而这些事情,大家其实心知肚明就好,真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所以夏言只能笑道:“国师大人,这事儿怨我,一碗水没端平。” 小道士一扭头:“幸亏她俩还算争气,一个先天境巅峰,一个先天境中期了,否则我这么大的牺牲那就白搭了。” “是是是。”夏言连连点头,“国师大人宽宏大量,实乃吾辈楷模。” 小道士终于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后脑勺。 “你行啦!”姜苑抬手给了周无极一下,“我和屠苏就算占了大头,那你现在不也快先天境中期了嘛,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哦,你也知道我快中期了呀。”周无极抱着脑袋反问,“那你刚才还问我有什么长进?” “好了好了。”夏言说道,“总之这一个月,大家都有进步。” “夏学长,那你呢?”周无极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快炼形境了?” 夏言摇摇头:“没那么快。” “那总归是先天境巅峰了吧?” “你当坐飞剑呢?” “中期?” “还差一点儿。” “那说了半天,你跟我境界差不多?”周无极问道。 “嗯。”夏言点点头,笑道,“国师大人,咱俩现在都是小队后腿,回头要互相照应。” “我信你个鬼!”周无极翻了翻白眼,“你后天五重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 wap. /80/80116/20350692.html 第九十九章 看人真准 先天境是世俗修行者的终点,却是修行界人士的修行起点。 这个境界,也叫筑基。 而作为剑修,其实是铸基,一字之差,寓意不同。 剑修到了先天境大圆满,叫做“人生天地间,体魄为熔炉”。 就跟最近的巫山镇似的,热得能把人给炼化了,先天境到了极致也是如此。 不过炼的不是人,而是丹田内的剑种。 后天境界时,剑种是一个朦朦胧胧的气团。 先天境的修炼,是要把这气团,凝炼到一颗黄豆大小,从气态转化成液态。 这世上其他剑修的先天境修行,其实就一个把剑种气团压缩成剑种液滴的过程。 而夏言的剑种,不是气团,而是诛仙剑。 这是他当年化灵境巅峰才能炼化的东西,他现在先天境,怎么可能动得了它。 小马拉大车,拉不动。 所以夏言的修行,从先天境开始,就跟别人不一样了。 不是身体为熔炉,炼化剑种,而是以剑种为工具,打造身躯。 这也是当年夏言修行到了洪荒极致之后,剑修之路已经走完的情况下,另辟蹊径的修炼道路,叫做剑体。 所谓剑体,跟武修还是不一样的,武修那是拼命打熬身体,把身体练得无坚不摧。 剑修毕竟不是武修,天赋类型不一样,身体底子跟人家比不了,不能强求。 夏言加强身体的办法,是符箓内置。 其原理跟熊建伟的那套玄甲是一样的,不过那套玄甲是把符箓纂刻在铠甲的内壁上。 剑体,是把符箓纂刻在身体内部的各个部位。 必须要先到先天境才行,这样身体对天地元气亲和,符箓才能刻得上去。 而纂刻用的工具,就是诛仙剑。 这就要求,对符箓的理解,要非常全面和准确,可夏言毕竟是渡过符箓劫的人,问题不大。 只是这活儿实在太精细了,一旦稍有差池,两个符箓之间犯冲,或者加持的威力超过了目前身体的极限,甚至纂刻的时候一分神手一抖,那人就废了。 所以夏言之前洪荒好几个废号,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主号不敢直接这么来,先弄几个小号练练手。 在干废了四个小号之后,夏言最后摸索出一套符箓。 总共八十一张功能各异的符箓,纂刻在全身不同的部位,能把身体加强到可以跟化灵境巅峰武修抗衡的地步。 夏言将其命名为《九九剑体符箓真要》,也埋在了新手村边上,留待有缘人。 只是他没想到,这第一个有缘人,居然就是自己。 夏言这一个月静坐,主要就在忙这个。 一个月下来,他完成了九分之一,也就是九张符箓。 这九张符箓,先天境的身躯就可以承受。 这既是先天境的战斗加持符箓,同时通过五行相生,也能作为以后威力更大符箓的动力来源。 而现在,周无极询问夏言境界,夏言是实话实说的。 光顾着弄符箓了,小诛也跟在忙这事儿,身体境界压根没管,所以依然是先天境初期。 至于为什么快到中期了,那是力大砖飞。 真武龟蛇散发出来的天地元气,夏言不用去主动吸收,熏都熏出来了。 他也确实不能去吸收。 因为随便一吸,肯定会把自己的身体境界提升到先天境巅峰,然后还压不住要破境。 那天劫就跟着下来了,自己渡劫之后就不容于世,只能撇下大论剑,提前进入修行界。 那屠苏这群人怎么办? 所以身体境界目前只能这样。 不过要说实战,有这九张符箓加持,夏言随时能把自己提升到炼形境武修的水平。 当然这个底,夏言没打算透出去。 大论剑竞争激烈、形势复杂,自己现在也不过是自保有余,经不住身边人闯祸。 得给他们身上压一些责任和担子,别什么事儿都指望自己兜底。 …… 这天晚上开完会,大伙儿各自早早休息。 明天一早,就要出征大论剑了,得养精蓄锐。 半夜里,夏言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窗户,赶紧起身一看。 窗纸上,印着一个女人的侧影,鲲鹏祖师。 夏言问道:“虞姐,怎么了?” “你跟我来一趟。”虞幼薇说道。 夏言心里咯噔一下。 虞幼薇这是个人名,可鲲鹏祖师并不是人,金翅大鹏化形。 她平时行事不安常理,是比较奔放的。 东校区里长相俊俏的男学生,基本都兼任她的浴池侍从。 坊间有传闻,老人家在那方面喜欢吃一口嫩草。 当然了,据说也是银货两清,那些俊俏后生事后多少会得到一些修行上的好处。 眼下这大半夜的叫自己出去,这是想干什么? “虞姐,有什么事儿吗?”夏言轻声问道。 “虞世宗要见你。”窗外女子说道。 “哦!”夏言应了一声,心里暗笑自己想歪了,起身穿衣。 …… 仲夏之夜,夏言和虞幼薇两人往问道谷赶。 之前没见过虞幼薇的人形,躺在她背上赶路夏言觉得心安理得。 后来见过了,咱虞姐是一位绝世美女,夏言心里就过不去那道坎了。 好在御剑术他不是不懂,之前只是境界不到施展不出来。 现在先天境了,夏言也就能脚踏小青,去赴这场万剑学宫祖师爷的约。 为什么一定要脚踏小青,因为这是大半夜跟着一个女子出门,而且这女子那方面风评还不太好。 屠苏现在先天境巅峰了,这点儿距离她不用亲自跟来,小青能代表她陪在夏言身边。 半个小时不到,问道谷已经近在眼前了。 月光之下小溪潺潺,小溪边上有四块青石。 此时,其中一块青石之上,坐着一个白发童颜的道人。 虞幼薇降下云头,说道:“老虞,人我带来了。” 老道士虞世宗点点头:“你先回去,我跟他说一会儿话。” “什么事情我不能听啊?”虞幼薇一瞪眼。 “哎。”虞世宗叹了口气,“幼薇莫要淘气。” 说完虞世宗拿手一指,虞幼薇就变成了一只麻雀大小的金翅大鹏。 虞世宗再一招手,就把这只金翅大鹏托在了掌心。 大鹏鸟到了掌心,躺下来头一歪,这就睡着了。 老道士低头看着这只小鸟,轻轻摸了摸它的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些不舍来。 随后,虞世宗抬头目光湛湛地看着夏言:“剑仙兵解转世,转成你这样的,倒是少见。” 夏言抱拳拱手:“晚辈夏言,见过虞祖师。” 虞世宗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青石:“来,到我身边坐。” 夏言怔了怔,仔细一看,这才想起来,这就是巫山剑会上姜苑坐的青石。 小姑娘当时一掌把它拍裂了,吓得哭了一场。 如今这一分两半的青石,虞世宗坐在右边半块,左边半块是空出来的。 御庆朝以左为尊,夏言没想到,对方身为一代祖师,会给自己这样的礼遇。 夏言摇摇头,席地直接坐下来,低头说道:“小子担待不起。” 虞世宗微微笑道,“今晚冒然招你前来相见,实在是仙凡有别,我下凡不便离开问道谷,还请见谅。” “祖师有什么话,直接训示便是。”夏言抬头说道。 “训示不敢当,我观你气象,今后必为一代剑道巨擘。”虞世宗摇摇头,“我有两件事相托,还望你念在万剑学宫这点香火情的份上,莫要推辞。” “祖师请讲。” “这第一件,就是幼薇。”虞世宗低头看着掌中鸟,“她是远古异种,论修行资质,是妖兽一族中最好的。 千年下来只有区区炼形境,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因为她身在凡间,元气太稀薄。 说到底,都是我的过错,不便将她带入修行界。 从今天开始,幼薇我就正式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夏言点点头,此事之前虞幼薇打过底,算是在他意料之内。 只是,虞世宗话语之中这么客气,把这么一件天大的好事,说成是他托付夏言,弄得好像他欠了夏言什么似的,这就让夏言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估计这第二件事,会很麻烦。 “这第二件事……”虞世宗似是斟酌了一番用词,这才说道,“我和凤栖宫主相伴修行千年,如今寿元将尽。 太虚宗和凤栖宫未来的宗主和宫主,我们已经定下了,就是周无极和姜苑。 这两人潜力极大,若是修行顺利,为来成就必在我们之上,为太虚宗和凤栖宫的中兴之主。 只是他们现在年纪太小,境界又低微,怕是难以服众。 此事针对我们的门人弟子,因此我们无人相托,只能托给你。 我听幼薇说,你是要开宗立派的。 只要你帮助他们登上两宗宗主之位,那么你和屠苏的华夏宗,在我和凤栖宫主在寿尽之前,必然全力支持。 你意下如何?” 夏言一听,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 这些事儿,他原本是打算大论剑之后,跟虞世宗见面商量的。 没想到人家提前来了,而且是在大论剑之前。 其实以姜苑和周无极的修行天赋,他们主导太虚宗和凤栖宫,只是时间的问题。 关键就看太虚宗和凤栖宫的内部环境,是不是允许他们顺利成长。 后来夏言觉得这事儿可能够呛。 因为房满山说过,两宗居然会派人来问他,这两人到底要不要参加大论剑。 这就说明,到底怎么培养这两人,两宗内部肯定是有争论的。 所以才会要大论剑的成绩,作为统一内部思想的筹码。 今晚虞世宗亲自下凡,把这事儿一说,这就更加印证了夏言的猜测。 而且看来,两宗内部的情况,比之前他想象还要复杂一些。 虞世宗和凤栖宫主还在,压得住,一旦人没了,肯定乱,就跟之前御极宗似的。 夏言想了想,问道:“虞祖师,那请恕小子冒昧,您和凤栖宫主,还剩几年寿元?” “不到十年。”虞世宗脸色凝重,随后苦笑道,“我也知道,十年之内就让你开宗立派成功,从而作为周无极和姜苑的外援,这确实很难。不过,我和凤栖宫主只有十年了,我们尽力而为,至少给你打下不错的基础……” 夏言听到这儿,心里就开始乐了。 十年,早就够了。 可祖师爷这会儿正在说自己寿命的事,直接乐出声肯定不合适。 于是夏言只能憋着,跟着愁眉苦脸的,一副天不假年、扼腕叹息的样子。 虞世宗考虑得很周全:“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周无极和姜苑先不进太虚宗和凤栖宫,跟着你。 等到若干年后,你开宗立派成功,这二人再奉我和凤栖宫主的遗命入宗门,在你的支持下分别拿到宗主之位。 你看怎么样?” 夏言问道:“那虞祖师就不怕,我到时候顺势吞并了太虚宗和凤栖宫?” 虞世宗笑着摇摇头:“不怕。” 夏言叹了口气,点点头:“看人真准。” …… wap. /80/80116/20482664.html 第一百章 高空拦截 第二天一早,前来带领万剑学宫小队奔赴大论剑的房满山,得知了鲲鹏祖师即将改换门庭的事儿。 虞幼薇亲自说的,当着大家的面儿。 在场的其他人早就获悉了这个事情,唯独房满山措手不及。 不过这位太虚宗的外门领袖,在震惊之余,倒也很快抓到了这件事的关键。 太虚宗,已经在夏言身上压重注了。 而太虚宗和凤栖宫基本是一回事儿,尤其是事关鲲鹏祖师,不可能没有凤栖宫主的许可。 也就是说,两个宗门都在夏言身上下注了。 那这事儿自己的想法就不重要了,一切以宗门为主。 所以房满山很快镇静下来,冲夏言抱拳拱手,连连道贺。 虞幼薇不高兴了:“房满山你个没良心的,你十三岁进学宫的时候还尿床呢,被老师同学嫌弃。 要不是我看你小子可怜,把你调进浴池伺候我,你小子哪里会有今天。 现在我要走了,你这一脸笑嘻嘻的什么意思? 送瘟神呢?” “哎呀,祖师啊,我心里其实特别难过,”房满山赶紧哭丧起脸,“只是现在我已经这个年纪了,当着晚辈后生的面,实在不便表现,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悲恸……” “我只是走,又不是没了,你悲恸什么呀?”虞幼薇眼珠子又是一瞪。 “仙凡有别天人两隔,您这一走,晚辈以后再想见到您就难了。”房满山叹了口气,随后又说道:“不过呢,我同时也为您高兴。 以您的神通,守在万剑学宫那是大材小用了。 您就应该去修行界,把这一身修为道行提升到极致。 到时候,我房满山当年伺候过您,那是与有荣焉啊。” “哼,油嘴滑舌的。”虞幼薇脸色稍稍好了一些,说道,“按规矩,我这个灵脉守山是不能出御庆国境。 那这次大论剑,就由你领着他们去。 这里面有我未来的宗主和门人弟子,还有一位宗主家属, 他们要是在大论剑里伤了亡了,那怪不了你。 可要是往返途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仅会把你房满山吞了,还会把万剑学宫整个儿拆了。” “不是。”房满山一脸郁闷,“现在华夏宗还没建立,你暂时还是学宫守山,亲自拆学宫像话吗?” “我不管。”虞幼薇头一偏。 “好,您说了算。”房满山对虞幼薇再次施礼,然后看了看周围整装待发的学生们。 每个人身边,各站着一头雪灵雕。 这种飞行坐骑通体雪白,个头比赤焰雕小一些,个御庆朝也就二十来头,皇家专用。 皇帝姜襄亲自下旨调过来的,说是为表舅公和表婶婆助威送行。 昨天刚到的时候,这五头家伙个个神气活现的,就在院子中间站着,高高抬着头。 谁都不搭理,喂啥都不吃。 大家对此都很理解,宰相门房都七品官呢,这些毕竟是皇家御兽,有点儿架子正常。 可今天早上,这些雪灵雕一看到虞幼薇,这是遇上飞禽界的老祖宗了。 它们全趴窝了,眼睛紧紧闭着,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虞幼薇看着又来气了,走到夏言身边,冲他身边的那头雪灵雕一个耳光甩下去:“没出息的东西,睁眼!” 那头雪灵雕被揍得“啪”一下摔地上,然后一扑腾又站起来了,睁开了眼睛。 金色瞳仁的圆眼,平时既威风又漂亮,可这会儿视线左右飘忽,不敢看揍它的虞幼薇。 “你是头雕,道行马马虎虎,离化形不远了。”虞幼薇说道,“这趟差事要是办好了,祖师我就赏你一套妖丹修炼之术,听明白了吗?” 这头雪灵雕全身一激灵,胸膛挺起来了,重重点头。 虞幼薇又看了看其他四头雪灵雕:“还有你们,都机灵着点儿。这件事办完,也就不用在御庆皇宫圈养了,跟我去修行界。” 那四头雪灵雕眼睛“歘”一下就睁开了,互相对视了几眼,然后冲虞幼薇就跪下了。 鸟腿跟人腿不一样,反关节,它们这种跪,也就是蹲,蹲那儿冲虞幼薇磕头。 “行了行了。”虞幼薇似是有些不耐烦,甩了甩手,“都带着人滚吧。” …… 雕,皇帝只派来五头。 这倒不是皇帝抠门,而是因为小队只有五个人,其他人不配乘这种皇家坐骑,这叫殊荣。 可这一趟,人有六个,加上一个带队出征的房满山。 房满山不是一般人,当年皇宫他都能杀个七进七出,打不过还敢摇人呢,哪里会管这种忌讳。 他专门挑了头雕跳上去,那意思跟夏言共乘一雕。 三百多斤的胖子,也就雪灵雕这种极品飞行坐骑了,换成飞鹤早掉下来了。 夏言知道,房满山这是要控制头雕,从而掌握飞行路线。 很快,一行六人被雪灵雕驼上了高空,向西北方向快速飞行。 这种速度,有之前几种飞行坐骑作为对比,夏言感觉起来就很直观了。 比赤焰雕快了一倍。 赤焰雕一天一夜能飞五万里,雪灵雕得有十万里左右。 本次大论剑,所有参赛学生的集合点,在罗刹帝国的国都。 罗刹、大梁,再加上大陆西边的拜庭,这是世俗界三大帝国,疆域都很辽阔。 其中罗刹帝国坐落在大陆的正北方,跟御庆朝之间隔着一个大梁帝国。 这一路大概二十万里,雪灵雕得飞上两天两夜。 大论剑规定集合时间在五天之后,不出意外的话,能提前三天到。 所以中途是有落地休整时间的。 不过房满山的意思是,直飞罗刹,中间不停。 原因不用房满山细说,夏言心里也明白。 毕竟大梁帝国,觊觎御庆王朝已久,若不是忌惮秀剑宗,早就举兵南下了。 御庆王朝的修行种子,落在大梁帝国的土地上,那是很容易出意外的。 结果没想到,不用落在大梁帝国土地上,仅仅是在高空飞过,意外还是来了。 刚刚进入大梁帝国领空不久,三十多头巨型飞禽迅速包围过来。 这些飞禽白底青斑,喙嘴如钩,翼展在二十米左右。 这体型比赤焰雕大不少,也就比屠家金鹏小一号,而速度却能跟上御庆朝最快的雪灵雕。 每头巨禽之上,都坐着一个全身披甲、手持劲弩的骑士。 “这是大梁最精锐的飞行部队海东青,战力还在我御庆西域的赤焰雕骑之上。”房满山说道,“不过海东青一般只护卫大梁领空,怎么会出现在边境?” “应该是过来迎接我们的。”夏言说道,“没想到,大梁帝国很好客。” 夏言话音未落,对面已经有骑士喊道:“你们侵犯我大梁领空,还不速速降落接受检查!” “这就有点儿过于好客了。”夏言摇摇头,“房上师,咱怎么办?” “杀这些人简单,可大梁这会儿正愁没借口对御庆动兵。”房满山说道,“我们真要动了手,御庆朝怕是会有灭国之危。” “朝廷羸弱至此,人家真想出兵,也就不差我们这个理由。”夏言说道,“关键是杀人容易,可之后想要继续前进,那就麻烦不断了。” “那你的意思呢?”房满山问道。 “打得一拳开,免得白拳来。”夏言说道,“人家长官都发话了,咱不得听人劝嘛?” “可看他们这个架势,他们可能已经在地面上布下了杀局。”房满山提醒道。 “没事儿,降落吧。”夏言淡淡说道。 …… wap. /80/80116/20530312.html 第一百零一章 打十个 五头雪灵雕被三十头海东青围着,降下了云头。 这片御庆和大梁交界的区域,叫做坝上高原,就跟一层一层巨型阶梯似的,地形越来越高。 等到最上一层,那是两千里之后,也就到了大梁的高原牧场。 由其中一头海东青带路,众人降落在一片湖的边上。 湖畔已经有一群人等着了,为首的是个年轻人,一身雪白色的剑袍,腰间系着一把白鞘长剑。 面白如玉、明眸皓齿,左眼下有一颗泪痣。 虽是贵族公子哥的打扮,不过还是一眼能看出来,这是个女人。 她身后十个随从,装扮行头各式各样,年纪也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修行境界不俗。 夏言感觉得到,都是先天境的高手。 这就不容易了,因为整个世俗界,先天境以上,那都是有人物字号的,总数也就万把人。 大陆西边那几个王国,最近百年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 战争磨砺之下,西边先天境的高手层出不穷,占走了半数。 剩下的五千来人,其中大半又信奉一句话,叫做“笼鸡有食刀汤近,野鹤无粮天地宽”。 仗着自身强大的修为,逍遥天下也就是了,不会轻易被什么势力网罗在内。 真正能帮着某个势力办事儿的,这叫供奉级高手,为数并不多。 比如姜苑家,也就是西域王府,整个西域是跟大梁帝国接触的前线,西域王手握重兵,家里也就三个供奉。 手里能有十个以上的供奉,那一般的势力做不到,只有皇室。 夏言原本是打算下去之后先揍人的,可现在一看对方这个阵势,觉得不如先等一等。 倒不是怕这十位先天境,而是既然大梁帝国皇室的人出面了,那看来是有事儿跟自己这行人谈。 那就先谈着,谈崩了再动手也不迟。 于是夏言落地之后没吭声,反倒是姜苑上前两步,喝道:“金怀柔,你想干什么?” “大胆,竟敢直呼公主名讳!”白袍女子身后,一位老者怒道。 “郑老,退下。”白袍女子轻声说道,随后看向了姜苑,“姜苑,两年不见别来无恙?” “别跟我套近乎。”姜苑说道,“把我们从天上拦下来,你想干什么?” “御庆的修行种子,借道大梁奔赴大论剑赛场,我大梁自然应该接待一番。”大梁公主金怀柔眨了眨眼,“本公主可不像某些人,言行粗鲁不懂礼数,一点家教都没有。” “我们奔赴赛场,一路走得好好的,你派海东青把我们半道截下来,这就是懂礼数了?”姜苑说道,“看来两年前玉门关外那场架,我下手还是重了一些,把你脑子打坏了。” 金怀柔微微一笑:“两年前那场架,我怎么记得是你打到一半说肚子疼,然后就躲进关里再也不出来了,害得我在原地等了半天。” 姜苑神色一僵,说道:“那天我确实肚子疼,要不咱们今天把那场架续上?” “行了行了。”夏言伸手拍了拍姜苑的肩膀,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之前打赢了呢,没打赢提这茬干嘛,后面待着去。” “哼!”姜苑冲金怀柔瞪了一眼,退到了夏言身后。 房满山这时候站了出来:“在下房满山,见过怀柔公主。” 金怀柔点点头,“世人都说御庆第一高手,要么是皇城白发,要么是昆仑巨灵。 可在本公主看来,万剑学宫总教习这一身修为,并不在这二人之下。 房上师,久仰大名了。” “公主殿下客气了。”房满山抱拳拱手,“我们这次比较匆忙,殿下有话直说。” 金怀柔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听说,御庆虽是弹丸之地,可却高手辈出。 而这次出战大论剑的人选,更是御庆朝百年难得一见修行种子。 正好,我府中也有几位在修行方面颇有心得的供奉。 大家不如以武会友,切磋一番。” “我们要是不想奉陪呢?”房满山反问道。 “那我就很难办了。”金怀柔脸上笑意不减,“我身后这些供奉,虽在府中效力,不过他们大多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也以叔伯之礼待之。 他们一会儿真想干什么,我拦不住他们。 这要是混战起来,伤了诸位,影响了你们的修行前程,那我就罪过了。 不如划下道儿来,一场一场切磋。 我们点到为止,比试完毕后,我再派海东青礼送诸位出境,如何?” 话说到这里,对方到底什么意图,夏言大概摸清楚了。 万剑学宫小队打进了大论剑,也就受到了大论剑规则的保护。 真要对自己这行人下杀手,别说大梁公主了,大梁皇帝都不敢。 可在不杀的前提下,做一些其他手脚那还是可以的。 而眼前这十个供奉,成色还真不一般。 看他们这身气象,都是先天境巅峰。 这不是一个公主府能凑得出来的,估计整个大梁皇室的顶级供奉都在这儿了。 真要是拉开架势一场一场打,那己方除了自己和屠苏之外,其他人都会吃亏。 这点不仅夏言意识到了,房满山自然也看得出来。 万剑学宫总教习冷笑一声:“我身后这些人,只是一群学生。 公主身后这几位,个个修行日久,又都是大梁国屈指可数的高手。 就这么欺负一群学生,怕是脸上无光。 不如这样,我叫一些人来,你们十个,我也叫十个。 放心,不欺负你们,那十个也是先天境巅峰。 大家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如何?” 夏言听完嘴角抽了抽。 要说摇人这事儿,还得看咱们房上师。 太虚宗外门领袖,一看情况不对就能叫内门弟子下凡相助。 当年在御庆皇宫他都敢这么干,更何况是这里了。 只是在夏言看来,房上师要是真的摇人下来,那事情就容易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御庆如今表面上是秀剑宗支持,其实真正的底蕴是凤栖宫和太虚宗。 而这个底蕴,在常人看来已经够深厚了,可在大梁这边不好使。 大梁作为帝国,底蕴更深厚,届时就是神仙打架。 论神仙的质量,那也是御庆吃亏。 果然,对面的金怀柔还是那张笑脸,说道:“房上师,世俗界的事情,还是不要闹到修行界里去。 你太虚宗的内门弟子,确实会被比我这些叔伯强。 可我大梁帝国,也有宗门庇护。 修行界的人,下凡入侵我大梁国土,我国宗门不会坐视不管。 届时,不仅太虚宗的人有来无回,哪怕是房上师和诸位修行种子,也会被迁怒诛杀。” “嘿,不是说好了比武切磋嘛,怎么又变成国土入侵了?”房满山反问道,“公主殿下真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什么都行啊!” 金怀柔身后,那位之前发话的老者说道:“公主殿下,不用跟他们废话了。 他们要是不敢比武,我们直接出手。 请公主放心,我们不会杀他们,只是卸去手脚破掉丹田气海,断了修行路也就是了。” “你们敢!”房满山怒吼一声,手上已经祭出一张符纸,“此符一烧,我宗内门弟子即刻下凡,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事已至此,夏言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了。 去大论剑打比赛才是正事儿,此处节外生枝也就算了,结果这枝丫还长成参天大树可就太离谱了。 夏言上前两步,伸手摘下了房满山手中的符纸。 瞟了一眼这张符上的朱砂笔迹,他嘴角不禁抽了抽。 世俗界的修行者里,修符箓的极少,大多看不懂这东西,夏言还是看得懂的。 这种低阶符箓,效果全看朱砂笔迹的构型走向。 而夏言手里这张,这不是什么召唤符,这就是一张驱寒符。 高空飞行冷,房满山贴身上用来保暖的。 估计房上师的召唤太虚宗内门弟子,也就在御庆国内好使。 到了国外,人家太虚宗内门弟子也不傻,凭什么来趟这个浑水。 所以房上师这会儿其实是被逼急了又没办法,只能用这张驱寒符装装样子,希望震慑住对方。 夏言轻手轻脚地把张符纸折叠好,放回房满山的怀里:“房上师,此事请交给学生处理。” 说完这番话,夏言转身面向大梁帝国这群人,问道:“想比武是吧?” “不错。”金怀柔点点头。 “一场一场来瞎耽误工夫。”夏言摇摇头说道,“就比一场吧,省事儿。” “就一场?”金怀柔问道,“那怎么比?” “我打你们十个。” …… wap. /80/80116/20584666.html 第一百零二章 又见劫云 夏言此言一出,全场先是安静了一会儿。 御庆这边,众人神色倒是平静。 在见证了夏言身上的种种神奇事件之后,他们已经麻木了。 先天境初期打十个先天境巅峰,这事儿搁在别人身上是扯淡,搁夏言身上正常。 既然他说出口了,那问题就不大。 其中周无极关心的,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夏言会怎么打,观摩观摩。 他说他现在只有先天境初期,这个周无极是不信的。 到底有多强,这下应该能看出来了。 而大梁那边,一个公主十个供奉外加三十个海东青骑士,神态各异。 金怀柔神色凝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夏言。 十个供奉则心中一凛,也开始观察夏言。 这十一个都是修行人,其中金怀柔今年只有二十四岁。 两年前她能打得姜苑不敢出关,如今修行也来到了先天境中期。 这是大梁名列前茅的修行种子。 大梁作为帝国,大论剑的名额比王国御庆多,能有两支五人小队。 而刚刚结束的大梁帝国学宫论剑,金怀柔位列第十一,未能打入大论剑。 不过作为皇室成员,她宗门早已定下了,很快就要接受宗门引渡,进入修行界。 这次行动,是她在世俗界为大梁办得最后一件事。 夏言此话一出口,她马上就想到,一个多月前那次天地异象。 那场七彩大雪波及范围很广,除了御庆全境之外,周边国家疆域也有所波及。 而源头大梁这边早已查明,就在东海一座海岛之上,那是御庆朝学宫论剑的地点。 有个学生,渡了一个不应该在世俗界出现的劫。 一个修行种子有如此气运,一旦被他在大论剑上打出来被大宗门选中,极可能对大梁吞并御庆的计划有阻碍。 这是今天金怀柔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趁这个人还没进入修行界,找到这个人,掐死在摇篮里。 御庆那边的情报早就递过来了,这人名叫夏言,御庆皇帝叫他表舅公。 居然还是个皇亲国戚,那就更要除去。 所以之前金怀柔跟姜苑和房满山唇枪舌剑,看似没注意夏言,那都是装的,把自己的意图先藏起来。 其实从始至终,她的目标就是夏言。 身后这十个供奉,是整个大梁帝国最强大的修行者。 他们的境界,看似先天境巅峰,其实不止。 他们必须压制修为,才能留在人间。 听到夏言说要打十个,金怀柔先是心中大喜,随后又隐隐不安。 她身后那十个高手,也是如此。 能在世俗界修行到这个境界的人,都不是傻子。 对方能如此口出狂言,必然有所仰仗。 而那三十位海东青骑士,这是大梁皇家禁卫。 今天是接了上级命令,过来听从公主陛下命令了,其实并不清楚上面具体什么章程。 一听夏言这话,这些海东青骑士都哈哈大笑起来: “打十个,哎呦,这牛皮吹的。” “知道这些高人是谁吗,还打十个。” “小子,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啊!” “御庆的小子们,我看你们就别挣扎了。” “别让这些高人出手,你们自己识相一些,互相废去修为也就是了,这样至少小命保住了。” “否则搞得血嗞呼啦的,我们收拾起来麻烦。” 金怀柔扫了一眼这些禁军骑士,眼角跳了跳:“闭嘴!” 三十个骑士立刻安静下来。 大梁公主再次看向夏言:“这位学长,你确定吗?” “行了,不用这么客气。”夏言摆摆手,“御庆皇宫都被你们的人渗透成筛子了,我叫什么你不知道吗? 既然是冲我来的,我就当仁不让了。 赶时间,你们一起上。” 金怀柔心中略有犹豫,不过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说道:“那就请诸位清场。” 那三十来个骑士,赶紧护着大梁公主骑上了海东青,腾空而起。 心里都明白,这是世间最高档次的战斗,波及范围肯定很大。 房满山这边也是,骑上雪灵雕中的头雕,招呼其他学生上天观战。 这些人撤离现场的同时,夏言在心里拿捏出手的分寸。 要收拾这十个人,其实很快。 先天境剑窍已开,小诛是能出来的。 在诛仙剑眼里,化灵境以下的修行者,那都是插标卖首。 出去随便溜达一圈,这就十个人头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不过这么打肯定不行,一是自己参与感不强,二是逞一时之快而后患无穷。 此战的意义,在于立威。 要打得大梁帝国至少在他建立起宗门之前,不敢对御庆下手。 于是同时又不能把人往死里得罪,至少大家面子上要过得去。 毕竟明面上说好了是以武会友,自己要是三下两下把人全宰了,这就是掀桌子。 自己是一时痛快了,可人家一旦事后也掀桌子,御庆就完了。 所以这场架,要有些讲究。 …… 夏言心中盘算完毕,正好大伙儿也都飞上开始观战了。 于是天上观战的两拨人马,眼睁睁看着夏言的身体,忽然变得模糊起来,随后消失原地。 速度之快,眼睛跟不上,感知抓不住。 只见到一道残影,在那十个先天境巅峰修士之间纵横捭阖,却又无声无息。 明明听上去没什么动静,可那些先天境巅峰的护体罡气,就跟一个个被踢爆的水袋一样。 又好像一朵朵烟花,在湖畔盛开。 这种状况,持续了大概十秒钟,夏言的身影,终于在众人眼中再次明晰起来。 他回到了原地,神色如常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扫了一眼面前的十位修士。 这十位路数不一,剑修、武修、巫修都有。 之前都是站着迎敌,此时已经清一色坐下了。 他们盘坐在地,面色凄苦,不约而同地向北方一拜,随后抬头看向了天上的金怀柔。 金怀柔也在天上看着他们,没看懂什么意思。 其中一位老者说道:“公主,请恕我等无法继续再为陛下效力了。” 金怀柔大惊失色,喝问道:“郑老!怎会如此?!” “此子以炼形境手段来攻,我等只能以炼形境手段自保。 如此一来,天地不容。 若我等此次能渡过雷劫顺利飞升,那就跟公主在修行界相见。 现在劫云很快就来了,还请公主速速离开此地。” 话音刚落,苍穹之上已经劫云汇聚,巨大的压抑感随之而来。 天地为之变色。 夏言招出诛仙御剑而起,在金怀柔身边路过,淡淡说道: “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公主就不必相送了。” 说完,他收了诛仙,落在了房满山身后。 房满山咧嘴一笑,先冲怀柔公主抱拳拱手,然后摸了摸雪灵雕的脖颈。 头雕仰头发出一声唳叫,五头雪灵雕振翅远去。 …… wap. /80/80116/20591435.html 第一百零三章 破劫威慑 雪灵雕是世俗界飞行速度最快的飞禽之一,也当年御庆能建立王朝的重要助力。 大陆东方诸国唯一能跟上的,只有大梁的海东青。 此刻十个修行者同时渡劫,劫云范围不小。 房满山不敢怠慢,驱使头雕急速飞行,生怕被劫云波及。 不仅是御庆小队如此,金怀柔和那三十个海东青骑士也是一样,向北方快速撤离。 其中夏言他们,是要去更北边的罗刹帝国,金怀柔是要回大梁国度。 这一道正好顺路,方向一样,而雪灵雕和海东青又速度相当,飞着飞着就又混一块儿了。 夏言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怀柔公主,干脆转身倒骑雪灵雕,说道:“不是说了嘛,公主不必想送。” 金怀柔这会儿气急败坏,心里是真想杀人。 那是大梁帝国最强大的十个修行者,几乎可以说是立国之本。 大梁皇帝把这么一股重要的力量交给她,就是想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掐灭御庆今后翻盘的希望。 结果一场架打下来,十位供奉居然被迫飞升。 鸡飞蛋打,回去之后怎么跟父皇交代? 眼下唯一可以补救的办法,就是自己亲自出手,把夏言弄死。 可她掂量了一下,发现这事儿不可能。 实力差距太大,自己不但杀不死他,还得希望对方别掀桌子,对自己动杀心。 所以金怀柔眼角抖了抖,强颜欢笑道:“公子神功盖世,小女子十分钦佩,送一程是应该的。” “那行。”夏言点点头,“其实我们这一趟时间有富余,听说贵国国都大梁城,非常繁华。” 金怀柔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怎么着,你还想去我们皇城溜达一圈? 此子修为深不可测,他要是真有什么歹意,十大供奉眼看就飞升了,谁还拦得住他? 届时只能请宗门修行者下凡,可那些内门弟子不是白下凡的,帝国花出去的代价可就大了。 夏言这边只是起了个话头,逼得金怀柔脑浆子都快沸腾了。 打不过、说不赢、劝不住,只能听他往下说。 夏言淡淡说道:“我仔细想想,觉得我们这趟是借道大梁,那也应该跟大梁皇帝陛下打个招呼,否则确实礼数有亏。” 金怀柔全身冷汗直冒,赶紧说道:“那个……我就是奉了父皇之命,代表父皇来迎接诸位的。 我们以武会友,相处愉快,礼数已经很齐全了。 我父皇最近身体不适,实在不便相见。” “哦,皇帝陛下身体抱恙,可惜了。”夏言点点头。 金怀柔心里刚松了口气,就又听夏言说道:“那既然公主以万金之躯,诚心诚意接来送往,那我们却之不恭。 这样吧,我们去大梁城落脚,歇息一下,皇城就不去了,客栈住店即可。 公主你看着安排一下就行。” 金怀柔听到这儿,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对方既然这话都说出来了,自己没有实力拒绝,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她于是笑道:“那怎么合适呢,贵客登门,就算不去皇城,也该去我公主府上住下。” “也好。”夏言点了点头。 金怀柔心想罢了,眼下只能虚与委蛇,走一步看一步。 这人听说跟南御剑屠苏是一对,想来到了公主府上,应该不至于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自己作为即将进入宗门的皇室成员,父皇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回头进了修行界,有什么帐再慢慢跟这人算不迟。 心里打定了主意,金怀柔抬头看了看。 此时众人其实正在逃离劫云范围,跟夏言这一番对话之后,已经飞出去很远了。 可着天上的劫云,不但没有少,反而越聚越多。 同时心中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也愈演愈烈。 金怀柔到底是个修行种子,一看这个情况也就明白过来了。 之前是夏言攻击大梁十大供奉,逼得供奉高手们渡劫飞升。 能让这十人使出不容于世的手段,那夏言自己必然也不容于世。 劫云也会盯上他。 那自己跟他一起跑,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还把他往国都里请,这不是要拉着全城人一起陪葬吗? 一念及此,怀柔公主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她死死盯着夏言,嘴唇不断颤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夏言点点头:“不容易,终于想到了。” 金怀柔朝天上看了看,双目闭起,留下两行眼泪,叹息道:“天要亡我。” 说完,这女子抽出腰间长剑,回手架在自己脖子上,眼看就要自刎。 她身后有一位海东青女骑士,帮她驾驭坐骑,一看这个情况赶紧双手捏住了剑刃。 都在高速飞行,双手直接捏剑锋,血留下来马上就汽化了。 只见女骑士喊道:“公主,万万不可啊!” 不过这个女骑士修为没到先天境,这种速度下说话,声音传不出去,也就只能看个口型。 夏言估计她是这么说的,然后替她转达了一下:“公主,大可不必。” 金怀柔睁开眼睛:“你如此逼迫,我还能不死吗?” 夏言笑了笑,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劫云。 在这个世界,自己不是第一次渡劫了。 之前在荒岛上,那其实是水灵兽的劫,自己替它渡了。 跟当时那场九重真仙劫相比,现在这个劫性质相似,档次却差很多。 因为夏言之前动用了体内九张符箓,展示出了不容于世的力量,可他自己依然只是先天境初期。 所以这并不是跟那十位供奉一样的炼形境飞升劫,而是符箓劫。 跟七阶水灵兽的化灵境水准天劫相比,炼形境水准的符箓劫,威力是远远不够看的。 所以夏言当玩儿就能渡,他也确实在玩儿,以此吓唬一下眼前这位大梁公主。 既然是威慑,就要威慑到底。 炼形境水准的劫,搁在大梁那十位供奉身上,只能以渡劫秘法飞升,硬扛是扛不住的。 而换成夏言,那不叫扛,而是直接破。 不过无论是扛是破,都要等劫云彻底聚集完毕,天劫即将落下来的瞬间。 同时,夏言也要把这场天劫拉出来一些,别跟那十个供奉的天劫弄混了。 这段时间,夏言闲着也闲着,跟大梁公主聊了几句。 此时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夏言随手一招,诛仙剑已经握在手中。 诛仙化形之后的造型千变万化,是随着小诛自己心情来的。 如果是强敌,小诛提起了兴致,那造型就特别拉风。 比如上次渡劫,小诛化形之后,剑身埋着金线开了血槽,雕龙画凤。 剑柄给夏言的触感温润如玉,配重也特别顺手。 而如果敌人很弱,小诛不怎么感兴趣,就跟现在出来一个德行。 三指宽,三尺三长,看上去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 剑身带锈,然后还头重脚轻的。 就这配重,真要是挥动它,容易把手腕扭了。 就那股嫌弃劲儿,全摆在脸上了。 “不是。”夏言心里暗道,“上面好歹是天劫,对面好歹是公主,你给点面子行吗?” “咦~”小诛奶声奶气地喝了一声倒彩,然后剑柄一甩,自己就窜上天去了。 小诛是自己窜上去的,可落在金怀柔眼里,夏言随手一招,一把铁剑就出现了。 剑确实看着不怎么样,可这不重要,关键看执剑的人是谁。 然后执剑夏言信手一抛,这把剑就上天了。 这是御剑术,如果不是变异剑种以秘法支持,普通的先天境剑修做不到。 视线顺着这把剑往上移,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一下就放晴了。 特别快,没什么动静,也没什么演变过程,一场天劫眨眼没了。 然后这把铁剑又化为一道银光,落下来钻进夏言丹田之内。 只听夏言问道:“公主殿下,你看这一剑,能平大梁城吗?” 金怀柔木然地点了点头。 夏言也点点头:“公主殿下心中有数就好,大梁城我就不去了,殿下也就别跟着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金怀柔坐不住了,站在了海东青背上,跪拜道:“怀柔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夏言抱拳拱手,“公主殿下,你我修行界再见。” …… wap. /80/80116/20616685.html 第一百零四章 不被信任的演技 大梁一番波折之后,第二天晚上,众人进入了罗刹帝国的领空。 这是整个大陆疆域最大的国家,雄踞大陆北端,几乎占去一半的面积,不过大多是苦寒之地。 继续往西北赶路,到了大陆的西端,气候反而变得温暖许多。 第三天早上,众人在高空再往下看,就不是一片荒芜了,而是沃野千里。 这里是罗莎帝国的核心地带,距离国都不远了。 房满山控制头雕进入了低空,速度也慢了下来。 不一会儿,十个狮鹫骑士迎头飞来,两队人马在空中悬停。 对面领头的开始叽里咕噜地高声说话,夏言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身前的房满山也开始说罗刹语,很快双方沟通完毕。 狮鹫骑士左右列队,护送御庆小队进入国都领空。 没一会儿,夏言远远就看见,一座雄伟的城市出现在天地之间。 当然这个雄伟,只是相对来说。 比起御庆国都,罗刹帝国的首都无论是城墙高度还是整体规模,都明显要更甚一筹。 只是夏言来自一颗蔚蓝色的星球,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都市群里,见过什么叫做真正的大都市。 罗刹帝国的首都,对夏言来说只是建筑样式上的新鲜,屋顶都挺尖的,估计是为了冬季防积雪。 而夏言身边的队友们,似是被震撼到了。 范必安感慨道:“没出御庆的时候,我不理解御庆明明这么大,为什么还是一个小王朝。现在路过了大梁,再来到罗刹都城,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 周无极则摇了摇头:“听老范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羡慕那些修行资质一般的家伙了。” “为什么?”范必安问道。 “其实世俗界挺好玩的。”周无极神情有些惋惜,“要是有一身马马虎虎的修为,周游列国到处走走看看,也是一段不错的人生,只可惜我这样的修行天才,没这个命。” 姜苑听不下去了:“周无极你要脸吗?” 屠苏也笑道:“你才多大啊,就开始感慨人生了。” 房满山翻了翻白眼说道:“这还不简单吗,我动手废去你的丹田气海,你就能享受这样的人生了。” “那什么……”周无极摸了摸肚子,“我饿了,咱赶紧找地儿吃饭去吧。” 人在天上俯瞰城市,那城市再大也就一眼到头了。 可真要落到地面上,在高大城墙和鳞次栉比的建筑面前,人就显得格外渺小。 狮鹫骑士们把御庆小队接进国都城门,这就不管了,他们还得再次升空去接其他人。 为首的那位骑士,跟房满山又说了几句,指了条路。 房满山翻译给学生们听,顺着墙根往前走一段,有一家冒险者旅馆,专门接待御庆小队,在里面吃饭住店都是免费的。 一听说能吃饭,周无极眼睛就亮了,拔腿就往前跑,“咣”一下撞到一个人怀里。 这人似是凭空骤然出现的,身材高大,头戴竹笠,脚下一双草鞋。 周无极被撞得有点儿懵,抬头看清了这人之后,开心地叫道:“李学长!” 李巨灵摸了摸周无极的头,笑道:“长高点儿了。” 说完北昆仑目光投向了夏言,冲城外努了努嘴:“走。” 夏言马上会意,这是要跟自己过过手。 这个夏言倒是无所谓,正要点头答应,却发现房满山拦在了自己身前。 只听房满山说道:“李巨灵,你想干什么?” 李巨灵笑了笑:“房上师请放心,我有分寸。” 房满山摇了摇头:“你有个屁分寸,滚蛋!” 李巨灵挠了挠头,看了看房满山身后的夏言:“哎,你有本事别躲在房上师身后。” 夏言笑了笑:“不是我想躲,房上师拦着我有什么办法。” “没意思。”李巨灵叹了口气,身子一晃这就消失在了原地。 房满山这才放松下来,扭头看了夏言一眼,然后挥了挥手:“走,吃饭去。” 周无极这会儿一脸好奇,问道:“房上师,你怎么不让他俩打一架呢,打完拉倒嘛。” “打什么打,有悬念吗?”房满山瞪了周无极一眼,“我问你,李巨灵现在什么境界?” “先天境巅峰。”周无极答道。 “我告诉你,不止。”房满山说道,“他现在是半步炼形境,随时可以破境。” “哦。”周无极点点头,“我明白了。” 姜苑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周无极你明白什么了?” “这还不简单嘛。”周无极摇头晃脑地说道,“李学长喜欢屠学姐,屠学姐喜欢夏学长。 当然了,你姜苑也喜欢夏学长,只是这个现在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学长之前是觉得夏学长远不是自己对手,自矜于身份和修为,这才没跟夏学长一般见识,没揍他。 现在不一样了,夏学长破境了,而且还担任了御庆小队的队长。 这样一来,李学长就会觉得,自己出手揍夏学长,已经不算丢人了。 可问题是,夏学长其实也早就看李学长不顺眼了。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家伙,对自己未来的媳妇有想法,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所以夏学长也一直在等机会揍李学长。 可之前李学长帮着保护夏伯父呢,夏学长实在不好意思出手……” 周无极说到这儿,脑袋上挨了一记。 姜苑打完人后说道:“你跑这儿绕口令来了?说人话。” 周无极捧着自己脑袋:“人话就是,李学长现在其实不是夏学长的对手。 不光是李学长,我看如今这世俗界,但凡力量层次没突破炼形境的,都不是夏学长对手。 那两人打起来会发生什么呢? 李学长为了不输,尤其是在屠学姐面前不输,他只能破境。 这一破镜就完了,之前大梁十个供奉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天劫马上就来,李学长只能被迫飞升。 李学长有如今这样的境界修为,肯定有宗门约定。 他直接飞升也能进入那个宗门,可是却错过了大论剑这个机会。 这是唯一可以拜入顶级宗门的机会,房上师不想让他错过。 所以,房上师阻止了这场架,其用意,是为了李学长有更好的修行前程。” 周无极说完这番话,对房满山说道:“房上师,是不是这样?” 房满山摇了摇头:“是不是会这样,主要看夏言怎么应对,所以这你别问我,问夏言去。” 众人又看向了夏言。 夏言笑了笑:“李学长那么高的修为,我打不过,会输。” 周无极翻了翻白眼:“我信你个鬼,房上师就是不相信你放水时的演技,这才阻止这场比斗的。” “嗯。”房满山点点头,“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一行人就这么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冒险者旅店就到了。 这是一幢三层小楼,外面挂着一块招牌,招牌上画着一个木制酒杯。 说是旅店,估计主营业务是卖酒,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拿到了接待大论剑参赛者的资格。 房满山推开了旅店木门,发现里面人不少,长相也各异。 御庆朝的人,除了边疆地区,一般都是黑发。 这里人的毛发颜色那就各种各样了,其中最扎眼,是一个红发女人。 一头绯红长发,前凸后翘,身穿绿色短裙,正在站酒吧吧台上跳舞。 舞姿撩人,眼神勾魂,汗水湿透了衣服,要紧部位的风光若隐若现。 周围的酒客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都很亢奋,欢呼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时不时有手伸上来占便宜,被这红发女人一巴掌打掉,舞姿却依然不乱。 夏言等人进来之后一看这个场面,也就倚在门边欣赏了一会儿。 其他人到还好,修行人自有定力,反倒是没发育的周无极,这会儿眼睛都看直了。 姜苑正要撸袖子揍人,吧台上的红发女人却跳下了吧台,排开围观的酒客,款款走了过来。 这女人打量一下御庆小队一行人,把目光锁定在看上去最年长的范必安身上: “我叫陀罗娜,是这家旅店的老板。” …… wap. /80/80116/20694205.html 第一百零五章 引蛇出洞 冒险者旅店内,老板娘陀罗娜显然搞错了对象了。 在范必安眼中,这女人应该境界不高,否则房满山先天境巅峰的修为,肯定比自己这个先天境中期的扎眼。 凝神感知了一下,果然,这女人也就后天三重的境界。 而一个旅店的老板娘有这份修为,其实有些反常。 后天三重要是在御庆朝,那已经算是个江湖高手了。 如果平日里外出行动,范必安被认定为小队首领,这个他倒是乐见其成。 这样自己就能顶在前面,从而把小队真正的主导者夏言藏下来。 不过这次是来参赛的,身份自然是要光明正大。 而且有房满山在,凡事让这位万剑学宫的总教习出面为妥。 再说了,老板年这一口罗刹语,范必安也听不懂。 于是老范把手往房满山这边一引,那意思是这位才是正主。 房满山笑了笑,说了几句罗刹语。 只见那位已经熟透了的红发女子,脸上的笑容如桃花一般盛开,整个人顺势贴在了房满山身上。 胸前那硕大的起伏,轻轻蹭着房满山的胳膊肘,对着房满山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悄声细语,音量本来就轻,再加上是异国语言,夏言是一句也没听懂。 不过房满山显然听懂了,全身微微一颤,脸上略有尴尬之色,又轻声说了几句。 陀罗娜嗤嗤笑着,烈焰红唇在房满山脸颊上狠狠印了一记,这才转过身,走上了大门边上的楼梯。 一楼是酒馆,酒客们之前被美艳老板娘弄得神魂颠倒,这会儿一看老板娘抛下自己这群人,去跟一个黑发胖子亲热去了,自然心中不满。 有高声怒骂的,也有摔杯子的。 这些事情陀罗娜不管,只是一步三摇地上楼,那意思是给房满山等人带路。 夏言和屠苏对视了一眼,他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看见房满山跟上去了,只能紧紧跟着。 一行七人上了三楼,老板娘开始给众人安排房间。 这时候,就看出什么叫老江湖了。 没有人开口提示,御庆朝一行六人,老板娘开出了五间房。 其他人都是一人一间,唯独夏言和屠苏,被她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然后通过房满山翻译,老板娘的意思是让大家先休息,饭食一会儿会送到房里。 房门关上,夏言和屠苏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哑然失笑。 夏言打趣道:“所以开房还是得来外地,你家附近不行。” 屠苏瞪了夏言一眼:“看来你很有经验。” 夏言心想完了,祸从口出。 正惦记着怎么兜回来,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些动静。 根据之前的安排,隔壁房就住着房满山。 而那间房此刻传出来的动静,有些少儿不宜,夏言听了觉得有些尴尬,而屠苏更是羞红了脸。 夏言趁机岔开话题:“咱房上师别看其貌不扬,魅力还是挺大的。” 屠苏脸都烧红了,低头说道:“这也太快了……” “应该不至于这么快,估计是这家旅店业务范围比较广。”夏言笑道。 “房上师怎么这样呢……”屠苏嘀咕道,“之前我一直很尊重他的……” “房上师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夏言摇摇头,“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往下看吧。” “看现在是看不到的。”屠苏苦着脸说道,“可实在没法听呀。” 夏言点点头:“确实。” 说完,夏言抬起手,狠狠敲了敲墙。 这一敲,效果马上出来了,隔壁动静小了不少。 可说来奇怪,之前动静大的时候,夏言只觉得尴尬。 这会儿声音小了,若有若无,夏言的思路反而被带跑偏了。 看了看屋内,小旅馆陈设比较简单,一套木桌椅,一张双人床。 双人床是四根原木做的床脚,看上去挺结实的。 用手按了按,不晃。 然后他又抬起眼,看了看眼前的屠苏。 屠家二小姐一看夏言这个举动,似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双手拧着衣角,低头看自己的鞋。 南御剑之前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夏言只觉得赏心悦目,可却一直没有太多男女方面的想法。 后来夏言破了她紫府中的地绝阵,她平日里话还是不多,可神态和眼神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仙女下凡了,变成了这个在自己身边紧紧跟随的绝世美人。 隔壁的万剑学宫总教习,像是=在给自己打样了。 可那边是银货两清的买卖,这边是天长地久的姻缘。 夏言稳了稳心思,觉得不能这么草率。 好歹等天黑了再说。 正想说几句缓解一下目前的尴尬场面,就听到房门响了。 夏言赶紧过去开门,发现房满山站在门外。 衣冠楚楚,发型丝毫不乱,就是看着夏言的眼神,透着些许不满: “你刚才为什么要敲墙?” 夏言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又指了指屋里的屠苏。 房满山似是更为不满:“你以为我房满山是什么人?” “风雅之人。”夏言答道。 “我去你的。”房满山白了夏言一眼,“就那种货色,也能进得了本上师的法眼?” 夏言只好试探性地问道:“那您这是心怀慈悲,普度众生?” 房满山被噎了一下,只好实话实说道:“我刚才是为了获取情报,对那女人施展了些紫府手段,她才会发出那种动静。 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还敲墙,害得我神念一震,差点出错。” 夏言笑了,一边把房上师请进屋内,一边说道:“您干什么我不管,声儿传过来就不对。” “行了行了,说正事儿。”房满山脸上也有些尴尬,摆了摆手:“我已经弄清楚了,这女人名叫陀罗娜。 你们别看她人在罗刹开旅馆,可人家在御庆有人脉。 你们不妨猜一猜,是谁的人脉。” 夏言摇摇头:“这我上哪儿猜去?” 房满山笑了笑,压低了声线:“她是御庆西域王的谍子,地位不低,负责整个罗刹帝国境内的情报系统。” “西域王,姜苑的爹?”夏言眉头一皱,“怎么,我这位姜伯父又有什么想法了?” “人家不是又有什么想法,而是一直有这个想法。”房满山说道,“你之前在御庆皇宫里待了那么久,谁知道你跟皇室达成了什么协议? 人家本来就跟大梁暗中勾结,想要改朝换代的,眼睁睁看着你这个皇室外援即将一飞冲天,他能不着急嘛。 之前他想动你爹,结果动不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你。 那现在,他只能想办法动你了。 之前大梁怀柔公主能截住我们,应该就是他透过去的情报。 而这次,这家由他麾下谍子经营的旅馆,也就成了我们这次大论剑的落脚点。 他这次手笔不小啊。 为了洗脱嫌疑,请动了西方的修行者来处理我们。 看到一楼的那些酒客了嘛,看似寻常,其实都是西方的武修,个个先天境巅峰。 之前明着来不行,这次人家要暗算了。 所以夏言,今晚你得活动活动。” “不是。”夏言说道,“您都把事情搞得那么清楚了,您摆平不就得了嘛?” “我已经中了老板娘美人计了。”房满山说道,“我现在是让她睡一小会儿,这才抽空过来跟你说这些,我还得回去继续跟她将计就计,不然怎么引蛇出洞?” 夏言抱拳拱手:“您辛苦。” “那行,我回去了。” “那什么……”夏言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引蛇出洞的时候,动静小一些。” “滚蛋!” …… wap. /80/80116/20694206.html 第一百零六章 皇家卫队 房满山走了,没一会儿,房门又响了。 这次来的人是姜苑。 夏言看着门外的这位义妹,笑了笑:“进来吧。” 西域郡主低着头走进来,往屠苏身边一坐,然后东看看西看看,像是有事儿说。 夏言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哥。”姜苑说道,“我觉得应该跟您说一声,这个旅店女老板,我有印象。” 夏言问道:“什么印象?” “我小时候见过她。”姜苑说道,“就在我家。” “哦。”夏言点点头。 “哥别哦就完了呀。”姜苑说道,“这人估计是我爹的手下。” “你是我义妹,你爹就是我长辈。”夏言笑道,“他老人家的手下,那也就是自己人嘛。” “哎呀哥别逗我了。”姜苑翻了翻白眼,然后对身边的屠苏说道,“二姐你说说他。” 屠苏摇摇头:“我可说不了他,要说你自己说。” 姜苑撅了撅嘴,对夏言说道:“我了解我爹,有些事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们来这里,罗刹帝国指定的入住点,居然是我爹手下开的旅店。 我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 哥,你要留神,会出事儿。” 夏言将姜苑既然挑明了,索性说道:“我也实话跟你说,之前我爹幸亏是没出事儿,我又念在你的份上,这才一直没跟你爹计较。 不过呢,这事儿肯定要处理,因为现在我们人还在世俗界,你爹想干什么我们还能拦一拦。 等我们去了修行界,皇宫里那些人不是你爹的对手,御庆肯定会乱。 当然了,那是你爹,我处理起来不太方便,你自己看着办。” 姜苑一听这话,都快哭出来了:“那我总不能杀了我爹吧?” “嘿,你这小丫头心还挺狠,想大义灭亲啊?”夏言摇摇头,“用不着这样。 一个人的野心,一方面是能力,一方面是性格,更关键的,是手里的牌。 要是手里没有牌,野心也就无从谈起了。 那十万赤焰雕骑,就是你爹争天下的牌。 我回头让虞姐跟你一块儿去,这天下的飞禽都听她的。 只要赤焰雕全站在了皇宫那边,你爹也就消停了。 而因为你的缘故,皇帝也不会把你爹怎么样。 只要兵权一交,你爹老老实实当一个富贵王爷,安享晚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听到夏言这番安排,姜苑似是长舒一口气,说道:“哥,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夏言摆摆手:“行了,回屋去吧。” 等打发走了姜苑,没一会儿,饭食送过来了。 老板娘亲自端过来的,房满山跟在身边。 菜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是那壶酒。 老板娘说是要跟贵客共饮一杯。 房满山在一旁翻译,给夏言打了个眼色,率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房满山喝下去了,夏言心里有数。 这酒,原本是有问题的,喝了准出事儿。 可房上师既然敢喝,就说明问题已经被他解决了。 于是夏言也不客气,拿起酒杯喝了酒。 屠苏也要喝,夏言摇摇头,拿过她的酒杯替她喝了。 看陀罗娜似是有些困惑,夏言笑了笑,指了指屠苏的腹部,意思是她不方便喝酒。 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然后跟房满山两人走了。 房门一关,夏言胸膛上就挨了一记粉拳。 屠苏刚才没说什么,这会儿开始兴师问罪:“你什么意思?谁怀孕了?” 夏言笑了笑:“还能是谁,我又没这个功能。” 屠苏瞪了夏言一眼:“平时私下里不见你有什么动作,一到人前,你倒是把什么便宜都占了。” 说完这妮子似是自知有些失言,脸上飞起一片红霞。 夏言没继续占口头便宜,而是正色说道:“这酒按理说是没问题,不过这种事情谁也保不准,你还是不喝为妙。 另外我这么一试,老板娘并没有强烈反对。 那就说明她自以为下的药,并不是烈性毒药,否则我喝你不喝,一个倒了另一个没到,那就穿帮了。 应该是那种药效发作比较慢的迷药,所以你就算不喝,问题也不大。 不过这么一来,他们晚上动手,就得先等你入睡。 我也就有大把时间,慢慢收拾他们了。” 屠苏点了点头。 以屠家二小姐的头脑,这种事儿她一点就透,随后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动手?” “这儿是罗刹帝都,这会儿又是白天,动手事情会闹大,容易节外生枝。”夏言说道,“等晚上吧,我一个人去就行。” “好。” …… 白天算是风平浪静,夏言一边跟屠苏说着闲话,一边等着夜幕降临。 等到外面天已经黑了,四周逐渐安静下去,而旅店一楼反而越来越热闹。 一楼是酒馆,晚上热闹倒也正常。 可等到夏言出了房门,走下楼梯,一楼却一下子安静下来。 老板娘陀罗娜看来挺忙的,中午跳舞,下午接客,晚上当酒保。 这女人看到夏言,那表情就跟活见鬼似的。 不仅仅是她,今晚一楼的这二十多位酒客,都是如此。 因为根据计划,夏言这个下午喝了迷药的人,这会儿应该在楼上睡得跟死猪似的。 就等他女伴入睡,一行人准备上楼动手了。 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人家好端端的出现了。 夏言来到吧台前,坐到了高脚凳上,对着老板娘微微一笑:“不瞒你说,我生平好酒,下午那两杯实在是不过瘾,再给我来几杯。” 到了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图穷匕见了。 陀罗娜神情凝重,缓缓点了点头。 夏言笑了笑:“原来你听得懂御庆话,那就简单了。” 陀罗娜微微一怔,只好用御庆语说道:“这位客人,你想喝什么酒?” “什么酒都行。”夏言说道,“要烈。” 陀罗娜深深吸了口气,她的手在吧台后看不见,只是低头忙活了一阵,端上来一杯酒: “这位客人,这杯酒我请你。” 夏言接过来没喝,而是反手一下泼到了老板娘身上。 陀罗娜衣着本就暴露,衣服沾酒就湿,胸前的旖旎风光更是若隐若现。 夏言拍了拍吧台:“我改主意了,想看跳舞,来,你上来跳支舞。” 整个一楼大厅椅子纷纷挪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夏言就是来挑事儿的,正要出手收拾这群人,却听到旅店大门口传来动静。 扭头一看,门口站着个高挑的女人。 一头金色的短发,海蓝色的眼睛,眉宇之间英气勃勃。 一身裁剪得体的白色军装,腰间系着一把刺剑,脚下蹬着一双黑色长筒马靴。 老板娘陀罗娜一看到这个女人,马上给一楼其他酒客打了眼色。 酒客们又纷纷坐了下来。 门口那女人走路如风,几步就来到夏言身边,也坐到了高脚椅上。 陀罗娜笑道:“这不是皇家卫队的尤利娅队长吗?那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金发女子鄙夷地看了老板娘一眼,说道:“陀罗娜,你一个御庆的谍子,这次到底是上了谁的床,才换来这次接待御庆小队的资格,这件事我不管。 不过这里是罗刹帝都,大论剑马上要开始了。 我们皇家卫队,有责任保护参赛者的安全。 你聚集了二十个高阶武修,想干什么?” 夏言这会儿有些意外。 一方面是身边这个女人忽然出现,另一方面,是这个女人说话自己居然听得懂。 她在说御庆话,按理说这两人之间沟通,直接说罗刹语就行了。 陀罗娜也用御庆话说道:“尤利娅队长您误会了,我不知道有什么高阶武修。如果这些人出现在这里,那也只是因为我卖得酒好,跟其他事情没有关系。” “我也希望没有关系。”尤利娅淡淡说了一句,然后扭头扫了一眼在场的酒客,用罗刹语说了一段话。 酒客们看样子都有些郁闷,不过也只能起身,纷纷离去。 驱散了这些武修之后,尤利娅又看向了陀罗娜。 陀罗娜赶紧说道:“那我去楼上照看一下客人,你们自便。” 说完,这位旅店老板就上楼去了。 很快,整个一楼大厅,只剩下了夏言和尤利娅。 夏言这会儿确认了,她确实是冲自己来的。 只听这女人问道:“你就是夏言?” “正是。”夏言点点头,“队长大人有何指教?” …… wap. /80/80116/20707415.html 第一百零七章 狮子大开口 一楼吧台只剩下夏言和尤利娅两人。 而楼上,叮咣五四的,听起来很热闹。 女人的惨叫声传下来,调门比起下午在房满山房里那会儿高不少。 夏言没去管楼上的动静,而是继续盯着面前的这位皇家卫队队长。 夏言自然知道她这次来,代表的并不是她个人,估计是要替某一个贵人传话。 果然,这金发女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代表罗刹女皇陛下,跟夏先生谈一笔买卖。” 夏言微微一怔,心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没跟罗刹帝国有过什么交集。 这买卖从何而来? 压着心里的疑问,夏言问道:“什么买卖?” “大论剑里,我罗刹帝国的两支小队,请夏先生高抬贵手,不要为难他们。”尤利娅说道。 夏言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好笑。 果然大太阳底下没新鲜事,大论剑是整个世俗界最重要的赛事,没有之一。 利害关系之下,总会有人惦记着要走关系开后门。 只是御庆和罗刹相隔数万里之遥,自己在御庆再怎么名声鹊起,罗刹这儿应该是不知道的。 怎么这么快就找上自己了,这事儿有些奇怪,得拿话术套一下。 夏言于是摇摇头:“队长大人说笑了。 御庆是小国,灵脉贫瘠、根基浅薄,修行种子的质量跟罗刹帝国比不了。 碰上贵国这样的强队,我们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主动上去为难呢?” 尤利娅嘴角抽了抽:“夏先生,您就别谦虚了。 我不是陀罗娜那样的蠢女人,没搞清楚对手是谁就敢下手。 我是知道您的。 大梁帝国十大高手围攻你,却被你逼得破境飞升。 随后的炼形天劫,你一剑就解决了。 这些也就算了,关键是你做完这些事情后,居然没有飞升。 你现在坐在这里,我感觉起来只有先天境初期境界。 夏先生,你真是深不可测。” 夏言点点头:“看来罗刹皇室的消息很灵通。” 尤利娅笑了笑:“好了夏先生,我们的请托您也知道了,您有什么要求?” 夏言想了想,说道:“那我说说看?” “尽管讲。” “那这样。”夏言说道,“罗刹帝国的两个小队,我不仅不为难他们,还会尽量保全他们。 当然,人力有时而穷,不会什么事情都在预料之内。 丑话说在前头,只是尽量保全,不保证最后他们的成绩。 而我的要求是。 你们罗刹帝国跟御庆王国签一个攻守同盟条约,为期十年。” 尤利娅微微一怔:“这等国家大事,还请夏先生恕我不敢擅作主张。” “那你就回去请示一下女皇陛下。”夏言说道,“反正距离大论剑开始还有两天,这期间给个准信就行。” 尤利娅点了点头:“我这就去面见陛下请旨,请夏先生稍候。” 说完,这女子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旅店大厅。 想揍人没揍成,买卖谈到一半又耽搁下来了,夏言也只能起身上楼。 到了二楼楼梯口,有个女人走上前来,“噗通”一声跪下了。 夏言低头一看,这女人鼻青脸肿,就一个猪头似的,只看脸还真有些认不出来的。 当然那头绯红色的长发还是很扎眼的,旅店老板娘陀罗娜无疑。 之前他在楼下跟人谈买卖,楼上多少也有些动静。 夏言知道那是姜苑在揍人,也就没管。 这会儿看到了姜苑的杰作,夏言问道:“你谁啊?” “夏先生,还请恕陀罗娜不敬之罪。”女人匍匐在地,全身颤抖地说道。 “哦,旅店老板啊,为何行此大礼?”夏言问道。 “刚才郡主已经出手教训过我了,也跟我说了一些夏先生的事迹。”陀罗娜哭泣道,“我真是有眼无珠,才敢对夏先生不敬。” “姜苑也真是,让你过来演苦肉计有什么用。”夏言摆摆手,“行了,你不过是奉命行事,我不为难你。” “多谢夏先生不杀之恩!” 夏言再也不理会这个女人,举步就走。 …… 次日天明,皇家卫队队长尤利娅再次来访。 这次见面,就直接在夏言和屠苏的屋里了。 尤利娅看了屠苏一会儿,似是在犹豫要不要清场。 夏言介绍道:“这是内人屠苏,队长大人但说无妨。” 听到夏言这么介绍自己,南御剑脸上微微一红,随后抬起头来,对尤利娅坦然点了点头。 “两位真是天造地设。”尤利娅客气了一句,然后直奔主题,“夏先生,我昨晚已经面见了陛下,转达了您的要求,陛下同意了。您可以让御庆尽快派人来罗刹,签订攻守同盟条约。” 夏言笑着摇摇头:“御庆是个小国,武备松弛资源匮乏,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飞行坐骑。 要是让御庆来人签,那太慢了。 队长大人你看,后天大论剑就要开始了。 我在进入赛场之前没看到这份条约,那咱们约定自然就不作数。 所以我建议,不如女王陛下亲自去一趟御庆,尽快把这份条约谈下来。” 尤利娅听到这儿,两个碧蓝色的眼睛都睁圆了,似是不相信这么混账的话,居然真会从夏言嘴里说出来。 御庆没有像样的飞行坐骑? 雪灵雕速度之快天下闻名,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他居然以此为借口,让罗刹帝国的女王陛下,亲自去御庆签条约。 这还没完。 女王陛下必须要在两天之内往返,在他夏言进入大论剑赛场之前,把这份条约呈到他眼前。 要知道女王陛下今年八十六了,身上没修为,就是一个普通老太太。 君辱臣死,尤利娅这会儿脑子嗡嗡的,恨不得抽出腰间此剑,跟眼前这人同归于尽。 夏言一看对方这神色,也知道她为难,又笑了笑:“没事儿,我不着急,队长可以继续回皇宫请示。” 尤利娅胸前一阵剧烈起伏,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我去请示!” 说完大步流星地出门,“咣”一声就把门摔上了。 夏言面色如常,屠苏却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过分。”夏言摇摇头,缓缓说道,“世俗政权的帝王,哪怕国家再大,也只是上级宗门的一条狗。 这位女皇陛下会跟我提这种请求,在大论剑里保人,这种事情对罗刹帝国本身应该不那么重要,至少不应该押上攻守同盟这样的国家重大利益。 所以昨晚初步接触之后,我原本是打算被拒绝的。 不过女皇居然答应了,那就说明,这不是女皇的意思,而是她上面宗门的授意。 那这事儿我就能狮子大开口了。 既然要签这种条约,偷偷摸摸的没意思,就是要大张旗鼓。 罗刹帝国女皇亲自去御庆签,这样效果才好。” 屠苏点点头:“你说得这些我都能想到,可两天之内让罗刹女皇往返,我怕她做不到。 据我所知,罗刹帝国最快的飞行坐骑,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狮鹫,速度比不上雪灵雕,往返要三天。” 夏言笑了笑:“没事儿,人家罗刹好歹是个帝国,整个世俗界最强大的国家,底蕴深厚。就这点小事儿,难不住他们的。” …… 这天上午,罗刹皇宫之内,皇家十八位顶级供奉,被临时着急到了女皇寝宫。 这十八位供奉,个个都是先天境巅峰的剑修,其中有十二位正在闭关,苦苦压制修为,以躲避天劫。 因为女王的这次临时征召,这十二位高人被迫出关。 不久,由十八人组成的御剑阵,从罗刹皇宫内起飞。 十八供奉护着八十六岁的罗刹女皇陛下,南下御庆朝。 剑阵飞行速度极快,朝发而夕至。 到了这天傍晚,剑阵抵达燕京上空。 御庆皇宫里的白发剑师如临大敌,抱着跟对方同归于尽的心思,带着九位弟子升空。 两拨人马天上一见面,白发剑师这才看清了来者何人。 罗刹女皇陛下,由两位供奉一左一右搀扶着,站在飞剑上。 老太太弯腰驼背,颤颤巍巍的,冻得脸都青了。 …… wap. /80/80116/20731931.html 第一百零八章 以退为进 这两天夏言在冒险者旅店,也就宅在房间里了。 和屠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以两人目前的关系,其实大可更进一步。 只是夏言觉得,自己这间屋子的隔壁,一边是房满山,这是刚被自己揶揄过的长辈,别给他报复的机会。 另一边是周无极,小小年纪不学好,别让他听了墙根。 当然以上这些,只是夏言说服自己的说辞,其实他真正顾忌的,还是秀剑宗。 倒不是说他怕秀剑宗,关键在于屠苏自己。 夏言认为,在屠苏心目中,这事一日不解决,她也就无法真正享受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光。 他打算等大论剑之后平息了这件事情,再让两人的关系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修行到了他这个境界,紫府已经能够很好抑制肉体欲望,这点考验还是经受得住的。 不如趁此机会,多跟屠苏分享一些修行上的诀窍为妥,比如她刚刚上手的九鼎八卦之术。 九鼎八卦术除了在对敌时有各种妙用之外,还有一项很实用的功能。 那就是伪装气息,让自己的修为看起来不那么高。 夏言建议,让屠苏在大论剑开始之间,把自己的修为伪装一下。 不用压制得太狠,压低一个小境界,有个先天境中期的效果就可以了。 这样方便接下来谈事儿。 两天时间转眼而过,到了第二天晚上,尤利娅又来了。 昨晚这女人被夏言的无理要求弄得差点翻脸,最后是摔门而去。 这次来,夏言一开门,就看到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虽然这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不过这种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签订好的条约。 尤利娅拿出一卷羊皮纸,请夏言过目。 具体内容夏言瞟了一眼,觉得问题不大。 然后再看落款,除了两位君王的各自签名,还加盖了两国的玉玺。 “嗯。”夏言点点头,把这卷羊皮纸还给了尤利娅,笑道,“罗刹帝国不愧是大国,办事效率令人钦佩。” 尤利娅整个人马上紧张起来。 通过短短几次接触,这位皇家卫队的队长已经摸清夏言说话的规律了。 说御庆国弱小而罗刹国强大,这是夏言开始替自己国家提要求的起手式。 只听夏言说道:“贵国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很满意。那么接下来,我们商量一下大论剑里面的细节。” “什么细节?”尤利娅问道。 “罗刹帝国的这两支队伍,你们是已经打过招呼了,还是没打过招呼?”夏言问道。 尤利娅摇了摇头:“他们十个人,是几亿人中精挑细选的,也是我们罗刹国最好的修行种子。 如果没有一往无前的求道之心,他们也走不到如今这一步。 所以这种暗地里的事情,我们不会让他们知道。 否则他们一旦为这个事情心境有损,那反而坏事。” 夏言点点头:“那也就是说,我只能暗保,不能明保,对吗?” “是。”尤利娅应了一声,同时心里又隐隐感到不妙。 “暗保的话,难度比明保大很多。”夏言笑了笑。 尤利娅眼皮子直跳,问道:“夏先生还有什么要求?” “别误会,我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只是就事论事。”夏言说道,“我会尽力,不过在此之前,我要见见这些人。” “这……”尤利娅似是有些为难,“按照惯例,大论剑之前,各国参赛者是不便交流的……” “我们两国刚刚签订了盟约,作为两国的修行种子,在赛前见个面很正常嘛。”夏言说道,“具体说辞你自己去编,大致上就是这个意思。” “明天上午大论剑就开始了,夏先生的意思是今晚就见面?”尤利娅问道。 “嗯。”夏言点点头。 “那好,我这就去安排。” 到了这天半夜,尤利娅带了两个人过来。 一个是身高两米的红发壮汉,整个人壮得水泥桩子似的,那路数应该是武修。 另一个是个奇人异象的女子,银发紫眸,双目之中闪着妖异的光芒。 夏言一看就知道,这女人紫府修为非同小可,是个巫修。 两人年纪都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跟尤利娅一块进屋的时候似有些不情愿的,鼻孔冲人,眼睛只看天花板。 尤利娅说道:“夏先生,我跟您介绍一下。 这位叫阿狄丽娜,是我国学宫论剑榜首,也是这次大论剑第一小队的队长。 而这一位叫契科夫,我国学宫论剑的次席,也是大论剑第二小队的队长。 这二位不但修为精湛,学识也极佳,能跟您用御庆语沟通。” 话音刚落,那个叫契科夫的红发青年问道:“尤利娅,你大半夜的让我们跟御庆队的人见面,到底是为什么?” 这青年说话粗声粗气的,口音听起来很怪异。 “罗刹和御庆订立了盟约,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阿狄丽娜的御庆口音就纯正多了,也说道,“我们很快就要进入修行界了,人间政权的事情跟我们无关。” 尤利娅说道:“这次见面,是夏先生要求的,然后女皇陛下允许的。至于具体因为什么,这个你们要问夏先生。” 说完这番话,皇家卫队的队长眼神往夏言身上瞄。 夏言苦着一张脸,说道:“两位尊敬的队长,是这样。 御庆国小,灵脉也贫瘠,哪怕是我们这样从学宫论剑里厮杀出来的精英,跟您二位那也比不了。 现在贵国已经跟御庆结盟,于是我就想着,到了大论剑里,我们御庆小队是不是也能跟您二位结盟。 届时,还请二位队长照拂一二,让我们别那么快被淘汰。” 这番话说出来,尤利娅都听愣了。 不过仔细一想,倒是回过味来。 毕竟夏言保护罗刹帝国的这两支小队,是暗保,不挑明的。 既然是暗保,就得跟在这两支小队附近,否则鞭长莫及。 而因为不挑明,那就得找个其他理由跟在附近。 号称结盟,同时接受两个小队的保护,这就是夏言提出来的理由。 “我们凭什么要保护你们?”契科夫一脸不满,看向了尤利娅,“这难道也是陛下的旨意?” 尤利娅已经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的。” 契科夫脸上横肉抖了抖,看了一眼身边的银发女子:“阿狄丽娜,你的意思呢?” “我们现在依然还是罗刹的子民,就应该遵从陛下的旨意。”阿狄丽娜点了点头,“不过尤利娅,还请你转告陛下。 这种事情我们罗刹国不能白做,陛下可以借此向御庆拿一些好处。 这样我和契科夫也不负国家多年栽培。” “对!”契科夫重重点头,“这事儿不能白干,必须要让御庆付出代价!” 尤利娅嘴角抽了抽,看向了夏言:“夏先生,是不是你们这样的修行种子,思路都差不多?” “嗯。”夏言脸上笑意盈盈,含糊地应了一声,马上说道,“两位队长所言极是,你们放心,只要罗刹帝国小队跟我们结盟,罗刹国无论说出什么要求,御庆都会答应的。哪怕是让御庆的皇帝陛下连夜来这儿一趟,我估计问题都不大。” 契科夫洋洋得意地说道,“御庆到罗刹这个距离,这世上能连夜赶过来的,也就我们罗刹帝国的御剑飞行大阵才能做到,你们御庆皇帝凭什么?” “哼。”阿狄丽娜也冷哼一声,“小国寡民,见识就是不行。” 尤利娅捂着脸叹了口气,撞墙寻死的心思都有了。 君辱臣死,今天下午罗刹女皇坐着御剑飞行大阵,刚从御庆国赶回来。 就算有高人罡气保护,那种高速飞行不会带来什么肉体上的伤害,可那毕竟是个八十六岁的老太太。 光是那种速度的刺激,她就受不了。 一下来人都站不住了,赶紧被抬去御医苑抢救,到了晚上才悠悠转醒。 此事绝密,阿狄丽娜和契科夫是不知道的。 因此这两位论剑队长,被夏言用话术一勾,这就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尤利娅估计这场对话再进行下去,自己得死在这里,赶紧提议道: “那大家就此约定。今晚都早点歇息,明天一早大论剑赛场见。” “好。”夏言起立相送,“我送送两位尊敬的队长。” “拉倒吧。”契科夫一脸嫌弃地摆摆手。 阿狄丽娜也冷冷说道:“你有这个工夫送客,不如多琢磨琢磨,怎么样才能不拖我们后腿吧。” 夏言脸上笑意盈盈,抱拳拱手:“遵命。” …… /94/94213/28436582.html 第一百零九章 跪送出征 等罗刹人离开旅馆,已经快后半夜了。 夏言在三楼挨个敲门,把正在静修备战的诸位一一请到自己屋内,大体介绍了一下跟罗刹方面的事情。 夏言心里明白,和罗刹帝国攻守同盟这事儿对御庆意义重大,可对这些人而言意义并不大。 房满山是太虚宗外门领袖,坐镇巫山灵脉。 御庆国无论换谁当皇帝,只要太虚宗不倒,他这个位置稳如泰山。 周无极和姜苑,一个未来在太虚宗,一个未来在凤栖宫,世俗间的事情跟他们没有直接影响。 范必安则因为家庭原因,对当今朝廷没什么太大的好感。 所以夏言就得跟他们打打预防针,免得回头坏事儿。 其中着重要说的,就是大家对罗刹国小队的态度问题。 毕竟明面上,那是求着人家在赛场上联盟的,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之前阿狄丽娜和契科夫进来的时候,夏言暗中掂量过他们的水准。 确实都不错,阿狄丽娜应该能跟吴良争锋,契科夫可以跟熊建伟抗衡。 都是先天境中期水准的佼佼者,可这个水准,如今在御庆小队面前也就那样了。 夏言本人,是一个套了一层先天境初期皮囊的化灵境巅峰,出手那算欺负人。 屠苏是先天境巅峰,就她一个就差不多能收拾一个小队了。 其他人里姜苑和范必安是先天境中期,最弱的周无极也即将先天境中期。 这三人绑在一块儿,对付另一个小队问题不大。 哪怕没有夏言的存在,御庆小队在战力上,能够做到以一敌二。 所以要是不事先交代几句,自己的队员估计不会给罗刹小队什么好脸。 罗刹帝国的小队尚且如此,其他各国的情况也可见一斑。 真正种子选手,并不是这些从各国的学宫论剑正赛里打出来的,而是那些直邀的选手,比如李巨灵。 夏言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是炮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都客气着点儿。 周无极听完都乐:“夏学长,你太坏了。” “哥,其实你这么一说,我们心里就有数了。”姜苑说道,“不过就怕那些人不识好歹,蹬鼻子上脸,就我这暴脾气……” “怎么,你是想替你爹,破坏一下御庆和罗刹的盟约?”夏言淡淡反问道。 姜苑慌了,马上说道:“哥我没这个意思!” “既然没这个意思,那就收收你的暴脾气。”夏言说道,“凡事大局为重,他们说什么就让他们说,你会掉二两肉还是怎么着?” “哦。”姜苑应了一声。 “夏学长,其实姜苑说得不是没道理。”范必安说道,“国家大义在前,我们忍一时之气倒也无妨。 关键是这次大论剑,两边时间流逝速度不一样。 外面是十天,里面是十年。 也就是说,我们得忍他们十年,还得一直暗中保护他们。 那这个事儿确实难办。” 夏言点点头:“对,里面是十年之久,所以这活儿真要是这么干,是干不了的。” “那我们怎么办?”范必安问道。 房满山笑道:“这还不简单,人有见面之情。 夏言的意思吗,是让你们一开始姿态放低一点,目的是接近他们,混个脸熟而已。 等真遇上事儿了,你们别客气,该出收就出手。 罗刹国民风彪悍,一向以强者为尊。 到时候你们能耐表现出来了,他们自然就尊重你们了。” 夏言微微点头:“不愧是房上师,我们就这么办。” “不过,这事儿实施起来,应该还是有难度的,尤其是一开始。”房满山提醒,“据我所知,大论剑赛场,各支小队一开始都是分散的。 这次大论剑在小世界中进行,小世界说是小,那是世界层次低,并不是土地面积小。 里面可能面积很大,所以你们要先找到他们,这就不容易了。 说不定在你们找到他们之前,他们就已经被淘汰了。” “这只是第一关,后面估计也不太平的。”夏言摇了摇头,“所以我之前说,我只是尽力,不确保结果。” “买卖能谈成你这样,那也算绝了。”房满山笑着点点头:“那行,你们赶紧休息,明早见。” …… 次日天明,夏言一行人起了个大早。 昨晚谈完事儿已经是后半夜了,大伙儿回去之后,都是打坐静修到天亮。 先天境的修行者,几天不睡影响不大。 小队在三楼楼道汇合,以夏言为首,房满山押后,慢慢走下楼梯。 来到一楼楼梯口,夏言就看到一楼酒馆跪了一片人,都挺眼熟的。 跪在最近处的,就是旅店老板娘陀罗娜。 她身后那些,是前两天在这里喝酒的酒客们。 这些人看似是酒客,其实都是西域王重金聘请的西方武修,人数有二十个。 此刻这二十个先天境巅峰的武修,都单膝跪地,右拳顶在左胸膛上。 他们都是西方成名已久的高手,看起来春秋鼎盛,其实岁数都不小了。 武修跟巫修、剑修不同,武修不那么靠天赋,而是靠气运。 天赋能通过各种方法鉴别出来,而气运虚无飘渺,不好鉴别。 因此,武修能通过论剑进入修行界的相对较少。 不是家庭背景极为深厚的,也就没这份造化。 可气运这事儿往往是不讲理的,哪怕是寒门武修,只要修炼法子入了门,百战之后不死不残,那都是高手。 这二十个人就是如此,出身低微,没机会参加学宫论剑。 他们这一身修为,都是西方战场上慢慢磨出来。 先天境巅峰的武修,看似是二十个人,其实是二十台杀人机器。 此刻这些人都不说话,就这么低着头静静地跪着。 这个状况令人费解,不过夏言心里有数。 这是大梁国那边的消息,终于传到罗刹国首都了。 大梁是三大帝国之一,十大供奉的成色毋庸置疑,都是当世至强者,不比此刻跪着的这些人弱。 而且那十大供奉各种修行路子都有,配合起来会甚至会比这种单纯武修的队伍更强。 于是这伙人也就明白了,前天晚上,他们其实在地狱门口走了一趟来回。 最终能活下来,尤利娅出现及时是一部分原因,主要是自己没动杀心,借坡下驴了。 被人放了一马,却不识好歹一走了之,这叫仓皇逃窜,有违武修之道。 于是这群人就都回来了,一大清早地跪在一楼,恭送自己一行人奔赴赛场。 这群人是陀罗娜联系的,于是陀罗娜也跪着。 夏言心里有数,扫了这群人一眼。 此情此景,多余的话也就不必说了。 截止目前,世俗界的高手们,各种路数的他也算一一领略过了。 真正动手的没几场,可也只能如此。 诛仙入体,他理应不容于世。 夏言带人默默穿过跪地人群,推门而出。 十年一度的大论剑,就在今天。 …… wap. /80/80116/20789110.html 第一百一十章 把握不住 夏天的彼得堡,是一座繁忙的城市。 作为罗刹帝国的首都,这里濒临北海,是整个西方最重要的港口城市之一。 冒险者旅馆位于城市的西南端,夏言前几天从三楼窗口看出去,视线被城墙所挡,看不到什么。 今早出来之后,御庆小队一行人并不穿过市区,而是登梯而上,直上城墙。 等到了墙头,由而十个皇家卫队的士兵左右护送着,往皇城方向绕行。 登高而望远,夏言这才知道,这片大陆西北端的海水,原来是黑色的。 不是墨汁那种吞噬一切光芒的黑,而是像一块被切割得很精细的黑色宝石,反射着上午太阳的光芒。 皇家卫队的队长尤利娅,这会儿就走在夏言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夏言的神色。 夏言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轻声问道:“女皇陛下昨天这一趟来回,身体无恙吧?” 尤利娅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还好意思问呢。 也幸亏是老太太身子底子一向不错,昨晚这才挺过来了。 否则国丧和大论剑挤在一块儿,彼得堡今天都不知道应该先办哪一件。 心里无论怎么腹诽,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尤利娅的笑道:“陛下身体安泰,还让我代为传话,预祝夏先生在大论剑上旗开得胜,顺利凯旋。”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言也挑不出什么理。 继续往前没走一会儿,城墙上又上来两队人马,为首的二人夏言昨晚刚见过。 阿狄丽娜、契科夫。 这是罗刹国此次出征的两支小队,总数十人,大摇大摆地走在了前面。 夏言看了看,十人中有四个先天境中期,六个先天境初期。 罗刹帝国的灵脉质量比御庆要好,按说这些人要比御庆学宫论剑里的人高出一个档次才对。 结果这会儿看下来,差不多。 御庆要是也组出两支队伍,万剑学宫一支,吴良熊建伟再加上刀剑春秋,这也差不多一支了,成色不会比罗刹国这两支队伍逊色。 也不知道罗刹国这十年修行人才偏少,还是御庆修行人才井喷。 不过夏言这两天听说,罗刹国有三个直邀的,而御庆只有一个李巨灵。 看来论顶尖的修行种子,大国依然有大国的底蕴。 一边观察着这两队人马,夏言一边心里转悠着这些,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小姑娘身上。 这小姑娘看上去年纪很小,个子跟周无极差不多,也是一副还没发育的样子。 不过女孩发育一般比男孩早,周无极今年十四,这小姑娘不会超过十三。 长得跟瓷娃娃似的,粉雕玉琢,手里抱着个布偶熊。 夏言看着她,就觉得这小女孩身上有一种说不明白道不清的味道,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邪乎劲儿。 能让夏言有这种观感,这显然是个巫修。 大陆两边对巫修的称呼不一样,东边叫巫修,西边叫神修。 丹田的小诛似是见猎心喜,又开始活跃了:“打架!打架!” 夏言没搭理它,而是瞟了身边的尤利娅一眼:“这小女孩谁啊?” “夏先生好眼力。”尤利娅轻声说道,“这是我们的国教圣女,天生通灵。” “哦,原来是同行。”身后周无极搭话道,“我身为御庆国师兼宗教领袖,回头会照顾她的。” 夏言摇摇头:“无极啊,听学长一句劝,这小姑娘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周无极笑了笑,没吭声。 夏言跟尤利娅说道:“这次买卖的重点保护对象,就是她?” “对。”尤利娅说道,“这不仅仅是我们陛下的意思,还是上级宗门的授意。” 罗刹国的上级宗门,叫做东主教,是修行界为数不多的大宗门,也就上五宗能稳压一头。 能被这样一个大宗门如此重视的修行种子,确实前途不可限量。 这天赋也是摆在明面上的,周无极十四岁先天境,已经是万剑学宫的新纪录了。 而这个小姑娘,年龄肯定不会比周无极大,如今已经有先天境中期的气象了。 夏言又问道:“大梁那边的消息,已经封锁了?” “这您放心,当然要封锁。”尤利娅说道,“否则您的实力这么出挑,我这几天这么频繁地联系您,那这笔买卖就藏不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夏言说道,“你们能封锁世俗消息,那修行界的人也会被你们蒙在鼓里吗? 东主教不惜罗刹国花费这么大的代价,也要保这个人,是不是有修行界的人对付这小姑娘?” 尤利娅摇摇头:“您多虑了,如果买卖真是这个性质,需要您防着修行界的人,我早就跟您言明了。” “那是什么性质?”夏言问道。 尤利娅叹了口气:“夏先生,您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有时候充满自信,有时候又过于自谦。 我实话跟您说,我们这笔买卖,其实不是防别人。 我罗刹国有三个直邀高手,护一个圣女原本并不难。 关键是您太吓人了。” “哦。”夏言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原来是为了防我。” “那可不。”尤利娅笑道,“您只要不出手对付圣女,我们就算烧高香了,至于您后来肯接这笔买卖,亲自出手保护,那算意外之喜。” “草率了。”夏言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我要加钱,还来得及吗?” 尤利娅一阵哭笑不得:“夏先生,大论剑马上就开始了,您还要坐地起价呀?” 夏言一脸惋惜地摇摇头:“算了。” …… 众人顺着墙头不紧不慢地走,慢慢地,在彼得堡各处落脚的各国小队汇聚起来了。 城墙上人越来越多,到了北城墙开始下楼梯。 房满山作为随行上师,就此止步。 他拍了拍夏言的肩膀,重重点了点头。 夏言对房满山抱拳拱手,领着队友们跟着大部队走下城墙。 众人在皇家卫队的护送下慢慢走进了皇城,站到皇城正门里的一片空地上等着。 夏言举目找了找,没发现李巨灵。 就李巨灵的身高,真要是在附近,应该一眼看到才对。 他又大致数了数人头。 大陆有三大帝国十八王朝,其中每个帝国两支五人小队,王朝一支五人小队。 总共一百二十个参赛者,在场的就是这个数。 看来那些直邀选手的进场方式和时间,跟自己这些普通选手不一样。 换而言之,眼下这群人,其实都是炮灰,先一步进场。 只是当事人们,未必有这个自觉。 十年一度大论剑,能站到这里的都是各国十年一出的佼佼者们。 年纪都不大,少年血性,看起来都自信满满的。 夏言扭头看了看自己的队友们,发现对比很鲜明。 周围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唯独自己的队友,因为自己的存在,除了屠苏多少还有些前途未卜的紧张感,其他三个神态轻松,似是高枕无忧。 尤其是周无极,还在冲罗刹国的那位小圣女招手呢。 罗刹小圣女被御庆小国师弄得怪害羞的,红着脸抱着布偶熊,躲阿狄丽娜身后去了。 阿狄丽娜眉头一皱,一撩袖子就走过来了,冲着周无极就是一记耳光。 周无极身边站着姜苑。 西域郡主是御庆国师的童年阴影兼命中克星,平时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两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不当一回事儿。 可姜苑自己能打周无极,不代表别人也能打。 于是红裙少女横跨一步护在周无极身前,一把打掉了阿狄丽娜的手掌。 阿狄丽娜是个巫修,也就是大陆西边的神修,不以身体能力见长。 姜苑哪怕没动用罡气,仅仅随手一挡,那威力也不是神修能承受的。 阿狄丽娜握着自己的手腕,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就白了。 这位罗刹国论剑榜首,似是动了真怒,眼中紫芒暴涨。 姜苑也不含糊,全身燃起一团红色火焰。 夏言一边叹气一边挠头,站在了两人之间。 他看着一脸茫然的周无极:“我说什么来着,你把握不住。” …… wap. /80/80116/20789111.html 第一百一十一章 携手而行 气氛很僵。 姜苑和阿狄丽娜眼看要打起来,夏言拦在了两人中间。 夏言一句话跟周无极说完,罗刹帝国的两支队伍,也已经围上御庆小队了。 外围其他的参赛队伍,将近一百号人,唰一下就退开去了,快速给三支小队清出了场地,开始看热闹。 夏言扭头冲着阿狄丽娜笑了笑:“阿狄丽娜队长,大论剑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要以大局为重。” 阿狄丽娜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腕,脸上一阵惊讶。 神修出手,向来是无声无息的。 以阿狄丽娜为例,作为罗刹国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她眼中紫芒暴涨,并不是即将出手的征兆,而是已经出手的迹象。 紫府念力早就倾斜而出,要一举攻下姜苑和周无极的紫府门户,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人。 可她这种在罗刹学宫论剑中所向披靡的念力攻势,如今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完全没有效果。 当然没有效果,因为夏言还在巫山镇的时候,就已经用傀儡种鼎之术,接管了小队队员们的紫府门户。 夏言如今的身体境界,是实实在在的先天境初期。 而九鼎八卦术,他远远不止这个境界。 紫府修行跟身体修行不一样,身体是天地元气逐渐洗练捶打出来的,夏言重修剑道之后,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成长。 紫府修行,那就是会,或者不会。 没有中间逐渐发展的过程,有的只是身体境界造成的力量层级限制。 所以紫府修行,实际上对夏言来说不是开发,而是解锁。 现在夏言身体境界只有先天境初期,紫府负责控制力量的性质变化,力量又要通过身体施展出去,所以他只能把紫府修为解锁到先天境的层级。 这个层次取能允许的上限,也就是巫修或者神修先天境巅峰的水准。 再往上,一是身体吃不消,二是容易招天劫。 而这个程度,对先天境中期的神修阿狄丽娜来说,自然是一块踢不动的铁板。 夏言顺便还掂量了一下这女子的神修水准。 还行,跟御庆那位虚空巫师吴良差不多。 两人之间的这场较量,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完成了,其他人察觉不到什么异样。 其他人看到的现象是,两个女人眼看要打起来,夏言往中间一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 这话落在懂御庆语的人耳里,是没什么分量的废话。 可落在神魂攻击手段被压制的阿狄丽娜耳朵里,这叫至理名言。 阿狄丽娜深深吸了口气,叫住了跃跃欲试的契科夫,扭头走开了。 姜苑这边正要再说什么,一看夏言的脸色,也就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 夏言摸了摸周无极的头,轻声问道:“怎么,国师大人这是情窦初开了?” “没……没有。”一向口条利索的周无极脸上一红,结巴了,“我就跟她打个招呼……” “光打个招呼,人家会躲阿狄丽娜身后去?”夏言问道,“她是自闭儿童啊?” “什么叫自闭儿童?”周无极反问道。 “别废话,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夏言瞪了瞪眼。 “我刚才也就是冲她结了个手印。”周无极嘴里嘟囔着,两手抬上来,比划了一下。 夏言没明白,手印他不懂,于是看了看姜苑:“什么意思?” 姜苑白了周无极一眼,轻声解释道:“这是西域密宗诸多手印之一,叫做欢喜印,两种用途。” “哪两种?”范必安凑过来了。 “对敌,是降妖除魔,对友,是邀请双修。”姜苑说道。 “双修?”范必安确认道,“就是想结为道侣?” “双修是双修,道侣是道侣。”姜苑说道,“道侣必然会双修,可双修的未必是道侣,具体我就不细说了,范学长你自己品。” 范必安点点头:“那就周学弟刚才这个手印,挨一个耳光不冤枉。” “谁说不是呢。”姜苑说着就给周无极脑袋上来了一记。 夏言哭笑不得,又摸了摸周无极的脑袋。 就在此时,锣鼓齐鸣。 刚才一段小插曲进行的时候,两旁边,罗刹帝国的礼乐队已经来了。 这会儿吹拉弹唱的,弄得挺热闹。 这儿是皇城正门之内,正对面就是宫殿。 礼乐响起之时,有一位身穿红袍手持法杖的老者,从宫殿大门拾级而下,缓缓走来。 他身后,又有数十位白袍老者跟着,手上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夏言远远看着,觉得老头们都精神不错,就是手里的东西莫名其妙的。 有的像是器皿,有的仅是一块布匹。 作为御庆宗教界的领袖人物,周无极轻声说道:“这些东西是他们的礼器,是教中的飞升神修在世俗界的随身物件。据说是有法力,到底有没有咱们可以见识一下。那个红袍老者是罗刹国教的大牧首,地位大致上跟我在御庆差不多。” 夏言说道:“这种显摆的话,你在我这儿说没用,有本事去人家圣女跟前说去。” 周无极脸又红了,低头不吱声了。 说话间,罗刹东主教的大牧首已经来到众人眼前。 这位老者笑容慈祥,用罗刹语说了一番话。 夏言虽然没听懂,不过大致能猜出来,无非是一些赛前勉励的话语。 随后,红袍大牧首带领东主的白袍大主教们,在参赛人员面前盘坐下来。 这些老者手捧礼器,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们的祷告,苍穹之上,有数十道光柱穿越了云层,打在这些礼器上。 数十件礼器沐浴着来自天上的光芒,逐渐悬浮起来。 大牧首手中法杖稍稍一挥,将礼器上的各种光芒接引到了法杖之上,再轻轻一点。 就在众人眼前,空间开始出现了奇异的扭曲。 仿佛有人挑起了一道门帘子似的,一个空间入口出现了。 夏言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十年一度大论剑,这个世俗界最重要的赛事,就这么要开始了? 有些草率,就好像是要自己这群人尽快打发走似的。 不过扭头一看,他明白了。 就在城门外,李巨灵出现了。 北昆仑今天的装扮与往日不同,平时他布衣草鞋头戴竹笠,形象一直略显潦草。 今天却穿着一套万剑学宫制式剑袍,一身白。 头上竹笠也不见了,换了一顶紫金剑冠,斜背着一把大剑,就这么远远地眯着眼看夏言。 两人目光遥遥一对,夏言笑了笑,又看了看他身边。 数了数人头,跟李巨灵同时出现在皇城门外的,总共有二十三个人。 这些人才是今天的主角,他们都是直邀选手。 夏言左右一看,城墙之外又有不少人,总数上千,列队整齐,衣服都很鲜艳。 看样子这是在候场,一会儿这儿应该有一个盛大的仪式,只是自己这群人看不到了。 眼前异空间的入口已经开启,各国学宫论剑的优胜者们陆续进入。 入口的对面的景象看不真切,模糊扭曲之间,似是一片阳光灿烂的森林。 夏言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身边人的手。 屠苏今天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小手冰凉。 夏言轻声说道:“别怕,我在身边。” 一边说着,二人牵着手,走进了入口之内。 …… wap. /80/80116/20806346.html 第一百一十二章 美丽新世界 跟屠苏两人手牵手进入小世界,夏言只觉得周围的景象即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罗刹帝国的宫殿不见了,周围的人除了自己牵着得屠苏,也不见了。 这是一片阳光灿烂的森林,两人面前是静谧的湖泊。 湖不算大,对岸的青山依稀可见,脚下是五颜六色的鹅卵石。 回头一看,身后的空间扭曲快速缩小,空间入口消失。 森林间,一头驻足观望的梅花鹿映入眼帘。 夏言和屠苏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施展紫府念力四下找人,结果空空如也。 在他们的念力范围内,没有人。 只有他们两个,在这座林间小湖边上骤然出现。 “就连小队成员之间也会被打散吗?”屠苏轻声问道。 “看来是的。”夏言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找他们?”屠苏又问道。 “不如让他们来找我们。”夏言摇摇头,“你等我一下。” 说完夏言松开了屠苏的手,步入了森林之内。 屠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在湖边坐下身来,顺便把手伸进了湖面。 这里气候宜人,湖水是暖的。 其实自从跟夏言认识之后,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在不断升温,可真正独处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虽说巫山镇里两人的房间隔得很近,来到彼得堡后更是共处一室两天。 不过周围的都是修行者,耳目感知都异于常人,墙壁的简单阻隔,并不会给屠苏带来足够的私密感。 这里不一样了,林间小湖,四下无人。 屠苏自记事起,就在刻苦修行。 她的命运,似乎从生下来就注定了。 对别人来说,修行是前程、是志向,而对她而言,修行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九阴绝脉,就像一道紧箍一样伴随着她长大。 随着年纪渐长,她知道了自己的九阴绝脉不是天生,而是秀剑宗下的禁制。 她一度想不明白,秀剑宗这么一个强大的宗门,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来寻求传人。 她也曾安慰自己,可能是秀剑宗重视自己的一种体现。 可这种自欺欺人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变得越来越冷静,思索的时候,也越来越不被情绪左右。 就这么一直修炼着,突破先天境、成为巫山剑会首席、变成万剑学宫大名鼎鼎的南御剑。 她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死亡,于是修行钻剑、开拓支脉,想在论剑之前破除魔咒。 可惜功败垂成,下肢经脉因此淤塞,成了一个废人。 那时她一身境界还在,心却已经死了。 只是她明明畏惧死亡,感触却又没那么深刻。 她只是冷静地安排着自己的后事,那种冷静此时回想起来,令人遍体生寒。 那本放入南校区藏剑阁一楼的钻剑,就是她给自己安排的一部分后事。 然后,她就见到了夏言。 此时的阳光下,她仰头看着,也见到了夏言。 只见他从森林里慢慢走出来,手里抱着一堆树枝。 走到自己身边,这人把手里的树枝扔进了湖里,笑道:“嘿,让它们洗个澡。” “为什么要让它们洗澡?”屠苏歪着头问道。 “最近这里天气一直很好,这些枯树枝都晒干了,这样一会儿烧起来就没有烟。”夏言说道。 “为什么要有烟?”屠苏又问道。 “这样周无极老范他们,能看到远处的烟,也就能找到我们了。”夏言拍了拍手,也坐了下来。 “那为什么不折些新树枝呢?”屠苏问道。 “万物有灵,人家长得好好的,折人家胳膊干嘛。”夏言说道,“地上随便捡一些,也没耽误多少时间。” 屠苏神情微微一动,双手抱着膝盖,轻声说道:“其实,我不想他们这么快就找到我们。” 夏言怔了怔,似是有些不明所以。 屠苏说道:“我们小队五人,进入这里之后都会相隔这么远,其他人应该离得更远了。 这次比赛,为期十年。 世界很大,时间很长,这里景色很美。” 听到这里,夏言也就明白屠苏的心意了。 确实,两人的关系早已确定,不过一路走来都是匆匆忙忙。 就连两人关系的进展,都是旁人使劲儿的多,自己做的却很少。 夏言又站起来,扭头看了看附近的情况,嘴里说道:“那你等着,我去弄点木料来,既然要在这里过日子,那就过得舒舒服服的。” 话音未落,夏言只听身后“扑通”一声,扭头一看屠苏人不见了。 夏言吓一跳,还以为这女子想不开投湖了。 结果很快,屠苏从湖水中探出头来,冲夏言招招手:“下来。” “啊?” “下来。” “哦!” …… 林间的这一片湖泊,再加上周边的森林,够折腾了。 蛟龙翻江倒海,凤凰初试啼声。 等到云收雨歇,天上已经繁星点点。 夏言仰面躺在湖边,屠苏在一旁依偎着。 都是修行人,这点活动量,身体的负荷可以忽略不计,精神的甜头那是余韵不止。 只是夏言看着天上这片星空,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在洪荒的时候,他曾练过一门剑术,叫做大河剑。 这本剑谱里所谓的“大河”,并不是地上的大河,而是天上的星河。 为了更好地理解剑谱,夏言退出洪荒之后,仔细研究过星图。 他当时所在的现实世界,地球文明已经开始在太阳系里殖民了。 以不同的行星地面作为观察点,天上的星相并不相同。 不过夏言从小生活在母星地球,他当时研究的星图也是地球星图。 后来他来到屠苏所在的世界,天上依然银河璀璨。 可只要仔细看,夏言就知道这不是同一片星空。 星星的位置不对,尤其是北极星,他找不到。 可此时此刻,身处这个小世界的湖边,刚刚跟屠苏有了夫妻之实的他,仰望星空,却有了一种令自己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北斗七星,那是晴朗夜空中一眼就能找到的。 就在北斗七星中的天璇与天枢连线的五倍延长线上,有一颗明亮的星星赫然在目。 这就是北极星,华夏古代也叫作紫微星。 “在想什么呢?”耳边传来屠苏的声音。 夏言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天上的星星,而是看向了身边的女人。 …… 十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 夏言在湖边盖了一座小木屋。 在深山老林里过日子,吃喝不缺。 夏言如今两膀一晃万斤之力,又能随时召唤小诛出来作为神兵利器。 打猎做饭,以这片广袤森林的物种多样性,饭桌上的伙食他自问能做到一年不带重样的。 这两天小诛心情不太好,它作为绝世凶器,如今已经沦落成了一个木匠的家伙事。 夏言最近天天用它打造家具。 小夫妻生活,最要紧的家具是床。 夏言按照冒险者旅馆双人床的样式,重新做了一张,尺寸比原样的还大了一倍。 床板不用木板,而是打了一个木框。 木框边上钻孔,再拿来搓好的棕绳,互相对穿,把床面慢慢编出来。 这叫棕绷,睡起来软而不陷,比硬板舒服多了。 夏言忙着做家具,屠苏忙着织布。 林子里吃喝不缺,布还是比较紧俏的,如今是夏天,穿皮毛不舒服。 而两人头一天穿进来的衣服,因为后来太狂野,弄破了。 夏言当木匠,多少还有些传统手艺人的样子,木匠手法他是在洪荒里讨生活的时候,跟师傅学的,这叫生活技能。 屠苏当织女,这就玄幻了。 野生的棉花,纤维量不高,撵绵线这一步原本是很麻烦的。 可架不住屠苏的手又巧又快,夏言稍稍一点拨手法,半天都弄得了。 然后织布的时候她更不讲理,小青小紫剑柄系上绵线,刷刷一顿乱飞,一匹布这就织完了。 最近两天,屠苏总往林子钻,说是要去找一些天然的染料,给布染色。 今天夏夫人临走前说了,让夏言把衣服的纸样弄出来,她好回来照着裁剪布匹。 夏言这会儿蹲在地上,愁得不行不行的。 木匠这活儿,他在洪荒里确实学过,可裁缝没学过,画纸样这么专业的活儿,他哪会啊。 而且纸样纸样,样先不说,这儿哪来的纸? 可谁让在夏夫人心目中,夏先生是无所不能呢? 夏言于是就硬着头皮,拿树枝在地上画着。 他决定了,先不着急画大人的衣服纸样,因为画错了一裁出来,立刻穿帮。 先画小孩儿的,童装纸样。 一来是先练练手,二来也能以此为借口,小两口晚上再努力努力。 打定了主意,夏言正画着呢,就觉得丹田里小诛动了动。 他心中警兆骤生,一抬头,发现木屋里光线暗了不少。 一个身穿白色剑袍的大汉,抱着胸站在门口,低头打量着自己。 北昆仑,李巨灵。 “找你们好几天了,原来你一个人在这儿猫着呢?”李巨灵说道。 夏言站起身来:“不容易,这都能被你找到。” 李巨灵又看了看屋内,然后整个人呆住了。 “怎么了?”夏言问道。 李巨灵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指着屋内的棕绷床:“你这张床的尺寸……这是一个人睡的?” 夏言笑了:“一个人能睡,不过一般是两个人。” 李巨灵面若死灰:“屠苏跟你在一块儿?” “这又不是最近一两天的事儿。”夏言反问道,“你怎么还没接受这个现实呢?” 李巨灵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去打一架。” “行。” …… wap. /80/80116/20831132.html 第一百一十三章 故里 李巨灵早就有收拾夏言的心思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太充分的理由。 运河岸边,两人差距很大,出手那是欺负人。 不但不能出气,反而会被屠苏瞧不起。 到了罗刹城里,眼看夏言境界上来了,房满山又拦着。 夏言这边也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一开始是确实打不过,况且人家在保护自己的爹。 后来到了先天境,自己实力跨越有些大,反而不怎么想打了。 就跟李巨灵在运河岸边似的,不想欺负人。 如今大论剑赛场小世界之内,远离世俗喧嚣,赛期有十年之久,也就无所谓江湖上的道义规矩。 看人不爽,先揍一顿再说。 湖面之上,两人遥遥站定。 李巨灵将背后大剑摘下,问道:“你的剑呢?” 夏言实话实说:“正在考虑要不要用。” 李巨灵手中大剑一指:“用!” 夏言点点头:“嗯。” 言罢右手一晃,诛仙化形,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已经握在手中。 李巨灵眉毛一挑:“就这?” 夏言心里也很犯愁,在紫府内劝道:“不是,小诛,给点儿面子。” 丹田内,小诛本体软趴趴地躺在水灵龟背上,语气懒洋洋的:“不想打架。” 如今小诛在语言上进步了不少,一口气能说四个字了。 夏言继续苦口婆心:“他好歹算半个情敌,男人嘛,不蒸馒头争口气,你换个拉风一点的造型。” “关我屁事。”小诛晃了晃剑尖。 夏言心里有些无奈,剑种不听剑主的命令,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可这事儿也没处评理去,而且夏言也知道为什么最近小诛不开心。 一方面是自己最近算半个木匠,把小诛召唤出来之后,不是当手斧就是当刨子。 小家伙心气儿高,觉得受委屈了。 另一方面,小诛是有灵智的。 有些事情,它要是没见过,那没事儿。 一旦见过了,它心里就会琢磨。 然后剑种剑主之间又心意相通,所以它在琢磨什么,夏言其实最清楚。 这事儿夏言原本打算装糊涂的,这下看来糊弄不过去了,只好说道: “那回头我跟屠苏商量商量,她丹田里的御剑灵以后一旦能化形了,就跟你凑一对。” 诛仙剑本体一下子就立了起来,语音清脆而又亢奋:“真的?” “你我休戚与共,我骗你做什么?”夏言反问道。 “好!” 事情就是这样,剑主剑种心意相通,夏言这十天跟屠苏行夫妻之实,小诛于是就食髓知味。 不过屠苏的剑种虽然是转世剑种,可现在还是一个气团。 这就相当于人家孩子还是个胚胎呢,就去商量以后结婚的事儿了。 实在太早,夏言不好跟屠苏说出口。 更关键的是,剑种化灵之后,按理说是剑主的身外化身,能承担剑主的一缕分神。 说白了,御剑灵以后哪怕化形了,也不具备独立人格。 像小诛这么思想独立的,那是天地造化,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这就相当于让屠苏本人跟自己结道侣,然后修炼出来的剑种,还得跟小诛结道侣,那也是屠苏。 眼前情敌还没摆平呢,这就又许出去一个,这不摁下葫芦起了瓢吗? 不过转念一想,夏言也就想开了。 小诛毕竟是自己的剑种,再怎么着,肉也是烂在自己这口锅里的,不用分那么细致。 这边夏言想明白了,那边小诛也想明白了。 夏言就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微微一沉,剑柄的手感不一样了。 之前是一块油乎乎湿漉漉的布条包裹,手掌的触感就跟抓了一条死鱼似的。 这会儿,剑茎裹着好的鲨鱼皮,又温润又防滑。 形状也跟夏言的掌心完全贴合,就跟倒过模似的。 低头一看,剑格也就是护手,那花纹叫做青龙吐水。 至于剑身什么情况,夏言这会儿看不清。 太亮了,晃眼睛。 夏言随手一抖,剑啸乍起,激起脚下湖水阵阵涟漪。 有这么把剑捏在手里,面子这就算有了。 夏言不是那种喜欢做表面文章的人,只是这次不一样。 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屠苏争个面子。 她男人,不能在别的男人面前丢人。 尤其是李巨灵。 仗剑在手,夏言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北昆仑。 李巨灵整个人就仿佛被打了一记闷棍似的,表情有些呆滞。 夏言也愣了一下,仔细一想也对。 凭空变出一把剑来,那好解释,可能是身上有什么机关。 可一把剑亮出来之后,当着人面,变成了另一把剑,这就过分了。 修行人要做到这点,先天境就别想了,化灵境起步。 自己这一手,有点吓着李巨灵了。 于是夏言笑了笑,信口胡编道:“这是我夏家家传的障眼法,其实就是变戏法,不是什么真能耐,见笑了。” 李巨灵瞪了夏言一眼:“你骗鬼呢?” 夏言只好换一个说法:“其实这是我变异剑种的自带神通,花里胡哨的,没啥大用。” 李巨灵神情凝重:“变异剑种,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话音刚落,北昆仑整个人的颜色迅速消失,变成了一尊湖蓝色的雕像。 然后“哗”一声,雕像化水,隐没于湖面之下。 变异剑种,“山河图”。 御庆朝近十年来,剑道人才井喷。 王绣春的“万象森林”、左清秋的“金秋肃杀”、姜苑的“赤凤炎”、屠苏的“御剑灵”,还有周无极的“五行混沌”。 这些不仅是变异剑种,还个个是变异剑种中的极品。 其中,又以周无极的“五行混沌”评价最高。 以上这些人,都是以修行种子的身份被世人知晓,他们具备巨大的修行潜力,只是眼下,还依然是有待成长的幼苗。 而李巨灵,跟这些人不一样。 明明没大上几岁,可在世人的印象里,他已经是上一辈的成名人物,如日中天。 他的强大,让这些天才学弟学妹们,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也让范必安这样跟他一时齐名,然后又被甩得尾灯都看不见的人,心服口服。 半年前,他受邀以种子选手的身份,参加大论剑。 两个月前,他为了九年前的一桩旧案,孤身入御庆皇宫,一人独战皇城白发及其麾下九大高手。 在十个先天境巅峰的围攻下,他轻轻松松就制住了白发剑师,逼她说出了九年前的实情。 今天这一战,面对夏言的剑种化灵,李巨灵知道此人不可轻视,直接亮出了底牌。 夏言也是识货的,到了这个时候也就看透了。 北昆仑李巨灵,终究还是被世人小看了。 御庆剑道榜榜眼,笑话。 剑道榜里的一百个剑修,除了他本人,其他人包括小姨和荆飞白,全绑在一块儿,都不是他的对手。 要知道世俗界剑道的最大桎梏,不是对手,也不是自身,而是天劫。 天下之人,无论天赋多好境界多高,只要在世俗界动手,必须将力量层级限定在炼形境之下。 高手相争,争得就是境界的精妙程度,无限接近炼形境,但又不超越。 夏言在大梁国对付十大供奉,那是点了十盏天灯。 让天劫知道知道,地上有您这十位高人,赶紧接走。 夏言自己的强大,关键还不在诛仙剑,而是他拥有一具先天境初期的身体。 以身躯为障,迷惑天劫。 否则诛仙剑再强,天劫来得勤快一些,夏言早晚也会被请走。 而李巨灵的强大,是因为他的山河图,能让他与天地相融。 天人合一,天劫自然就找不到他。 他的境界,没有天劫限制,自然天下无敌。 可惜这里,并不是李巨灵熟悉的那个天下。 …… 湖面上,对手不见了,夏言于是以九鼎八卦术索敌。 不出所料,北昆仑与此间天地相融,无处不在,神念锁不住他。 小世界的天地,他都能这么快地融合,还真是个修行天才。 不过这一战,夏言知道自己必胜无疑。 他抬头看着天空,心里有些黯然。 跟屠苏相守十日,自己沉浸其中,有些事情暂时抛到了脑后。 敢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你李巨灵此刻天人合一,哪哪儿都有你。 那我这一剑,斩哪儿就行。 不用追求准确度,一力降十会。 有本事,你境界超过了我手中诛仙的化灵境。 这一剑,我不必顾忌天劫,你也大可不必。 因为这里不是世俗界。 地球,没有天劫。 …… /118/118034/31263422.html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待客 这个所谓的小世界,就是地球。 夏言在虚拟世界中挥剑不计其数,可在这个地方,他是第一次挥剑。 这曾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在虚拟世界里耗费青春的时候,洪荒里的收益,确实能让他在现实世界里衣食无忧,可也仅此而已了。 他没有朋友,也没了家人,默默无闻,孑然一身。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每次他摘下虚拟头盔,都会有些恍然,心想如果这里就是洪荒那该有多好。 如果能在这里挥剑,那该有多好。 不过这种想法,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他在洪荒里走绝了修行路,击败女武神,真正举世无敌后,他每次摘下头盔,都会感觉到一丝厌倦。 这种厌倦感越来越浓烈,直至炼出诛仙剑,大梦方觉醒。 他想回到现实,却又天不遂人缘,阴差阳错地进入了一个异时空。 修行、父亲、屠苏、身边越来越多的朋友,以及湖边的十日生活。 他所向往的事情,好像都一一实现了。 兜兜转转,一个已经被遗忘的梦想,却又忽然照进了现实。 在地球上,以洪荒绝顶的修为,挥出那一剑。 只是此时的心境,和当时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夏言一剑斩下,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扭头走了。 湖面之上,没有任何波澜。 森林依旧,群山静默。 夏言在湖面上低着头,一边思索一边行走,直至木屋前。 门前钻出一个土质雕像,慢慢幻化成李巨灵的模样。 北昆仑似是有些生气:“夏言,我们这是在决斗,你能不能认真一些?”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大剑化为齑粉,随风飞散。 李巨灵低头看着自己握剑的手,一脸难以置信。 “就凭御庆的那几条贫瘠的灵脉,你能修到炼形境巅峰。”夏言问道,“怎么做到的?” 李巨灵怔了怔,也就接受了这场战斗的结果,摇了摇头:“光凭御庆灵脉当然做不到。 不过我的山河图,能让我在先天境之后无视山川阻隔。 整个大陆的灵脉,都能为我所用。” “原来如此。”夏言点点头,“看来我若不回去的话,你李巨灵日后在修行界,能有一番大作为。” “你什么意思?”李巨灵眉头一皱。 两人说到这儿,就听远处屠苏叫道:“李学长,你怎么来了?” 夏言和李巨灵扭头一看,只见屠苏脚踩双剑御空而来,手里挎着个竹篮。 飞到近处,屠苏飘然下落,把手里的竹篮随手就递给了夏言,嗔怪道:“你怎么能让客人在屋外站着呢?” 夏言笑了笑:“这不刚见面嘛,我也是冷不防,李兄,快进屋里坐。” 一边说着,夏言接过竹篮一看,这是一篮子还挂着露水的菌子。 “好东西。”夏言笑道,“李兄,你在屋内稍候,很快就能吃了。” 李巨灵一脸郁闷:“我又不是来吃饭的……” 夏言没理他,自己跑湖边洗菌子去了。 屠苏也没说什么,跑屋后头去取肉。 肉是野猪肉,一头四百多斤的大野猪,昨天夏言猎的。 昨晚就炖了一块,香臭香臭的。 肉香很浓,同时腥臭,实在难以下咽。 夏言这才想起来,野猪不像家猪,家猪是劁过的,所以腥臭味儿少。 夏言于是把这头野猪大卸八块,连夜用湖水给泡上了。 先把血水泡尽,腥臭味也就没了。 这会儿屠苏跑到屋后一看,肉已经泡的发白了。 拿起来一闻,昨晚的异味几乎闻不到了。 她和夏言这十天,在湖边盖起了木屋又做了床,其他事情就不紧不慢了。 到目前为止,厨房还没来得及盖,灶台是刚砌出来的,用的是湖泥烧出来的土砖。 屠苏在灶台上忙碌着,想起夏言前两天说,这批土砖是做实验的。 如果效果好,就用这种方式烧出来砖,盖三间瓦房。 当时屠苏听得心里甜滋滋的,木屋只是临时落脚,能住进瓦房里,这就算真的过上日子了。 不过她心里也有些疑问。 最近几天,她经常看到天上有铁鸟飞过。 她曾经御剑追上去探查过,发现铁鸟内藏着人。 看来这个小世界,是有人的。 既然有人,那生活所需的物品,大可以去森林外面取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制作呢? 这些问题她只是埋在心里,没问出口。 她觉得两人这样与世隔绝地过日子,也挺有意思的。 此时夏言和屠苏两人屋前屋后地忙碌着,把李巨灵晾在了屋里。 李巨灵看了看屋前洗完菌子开始捕鱼的夏言,又看看屋后切肉配菜的屠苏,呆呆出了一会儿神。 这个巨汉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一阵失笑,说道: “夏言,鱼不是这么抓的,我来吧。” …… 在厨艺上,夏言得了陈文炳的真传,屠苏得了夏言的真传。 李巨灵则常年在野外生活,在吃食方面,伺候自己那是行家。 三人齐心协力,弄出来一顿酒宴,算是给李巨灵接风洗尘。 炭烤野猪肉、野菌鱼汤,其中鱼汤是两吃,先吃鱼,然后汤底涮切得薄如蝉翼的野猪肉。 酒是李巨灵自己带来的,腰间酒葫芦装满了。 酒杯没有,三人就跟击鼓传花似的,酒葫芦传来传去,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三人都喝了一口酒,李巨灵接过屠苏递过来的酒葫芦,笑道:“怎么样,这个小世界的酒,滋味很特别吧。” 屠苏点了点头:“好喝。” 夏言沉默不语。 就冲这口酒,他大概知道这儿是哪儿了。 这是花雕酒,这种黄酒的原产地在国内江南。 难怪来到这片森林之后,夏言觉得气候宜人,住得舒服。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本就是故乡。 酒葫芦在三人之间继续传着,李巨灵似是兴致很高:“这个小世界,我这几天逛了一圈,还真有意思。 这儿跟咱们世俗界一样,也是个星球,就是尺寸小了不少。 这里的人不会修行,可他们制作的器具却精良无比。 天上有铁鸟,地上有铁牛,里面都能装人。 那速度比起我们世俗界的各类坐骑,只快不慢。 而且他们居住点,也是上天入地的。 地下有大片城市,天上也有悬浮的堡垒……” 李巨灵滔滔不绝地说着,屠苏听得兴致盎然。 夏言听着那些描述,也不说话,怔怔出神。 每回酒葫芦递到他手里,他不自觉地就会多喝几口。 于是三圈下来,酒葫芦空了。 夏言这才醒过神来,歉意地说道:“你们等会儿,我出去打酒。” “你去像话吗,就留我和弟妹在一间屋啊?”李巨灵翻了翻白眼,“我去!” 说完这巨汉一把抄过酒葫芦,消失在了原地。 李巨灵走后,屠苏看了看夏言的神色,问道:“夏言,你有什么心事吗?” 夏言笑了笑:“我在想,要不要和你出去走一走,见识一下这个小世界。” “好啊。”屠苏笑道,“其实去哪里不重要,你在身边就好了。” 夏言点点头:“那好,等李兄回来,我们喝完这顿酒,我就带你出去走一走。” “嗯!” …… /118/118034/31263423.html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行 李巨灵去而复返,来回也就五六分钟。 这次他直接抱了两坛酒过来,还有三个塑料杯。 三人开始推杯换盏。 李巨灵又分享了一些这个小世界的见闻,还说已经找到了御庆小队的其他成员。 姜苑、周无极、范必安这三人,离这儿都比较远。 这儿是江南山区,姜苑在燕山附近,周无极在岭南,范必安在巴蜀。 三人隐藏得都很好,小日子也都过得不错。 夏言听完点点头,然后岔开了话题:“李兄,在修行方面,我有一些心得想跟你探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李巨灵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不但是她,屠苏神情也有些惊讶。 以她对夏言的了解,知道他虽然在修行方面见识极广,可却不好为人师。 哪怕对周围这些朋友有些传授,那往往是形势所迫,必须要他出手来解燃眉之急,他这才会教。 而且教也往往不好好教,写几篇文章扔过去,让对方自己慢慢领悟也就是了。 面对面地探讨修行,屠苏印象中只有一次。 那就是在当时在鸿宾楼的包厢里,三人结拜兄妹那一晚,夏言详细说了丹田最佳构型。 那晚之后,姜苑就心悦诚服地叫他大哥了。 这次在小世界中,夏言忽然说修行,让屠苏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因为前后不挨着。 李巨灵的实力,屠苏不敢说完全了解,可也有大致的判断。 除了夏言,北昆仑在大论剑赛场上,那就是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如今屠苏也来到了先天境巅峰,是大论剑的强者之一,不比其他直邀选手逊色。 可哪怕是如今的她,自问绝对不是李巨灵的对手。 这样的人,其实是不需要夏言在修行上进行指导的。 而且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屠苏心里雪亮,知道他们在彼此欣赏的同时,多少还有些较劲。 夏言忽然说要探讨修行,屠苏一时三刻想不通他的用意。 而且最近几天,作为夏言的枕边人,屠苏也看出来了,自己男人时不时会走神,似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她看向了李巨灵,发现北昆仑同样一脸诧异。 夏言笑了笑,摆摆手:“不是,你们别这么看着我。 我只是觉得,外面的这个世界,我回头带屠苏去游览也就罢了。 李兄不宜说得太多,免得屠苏少了新鲜感。 因此我们不如换个话题,聊聊修行。 李兄,你基于变异剑种而施展的各类遁术,有一个问题需要注意。 否则,别人还是能找到你的。” 李巨灵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胃口一下子就被吊起来了。 之前那一战,是背着屠苏进行的。 所以只要屠苏在场,两个男人就不会提起。 可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李巨灵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他跟周无极、姜苑一样,早就有约定宗门了。 而且这个约定宗门非同小可,乃是整个修行界五大宗之首,最强大的修行宗门。 上剑宗。 八岁那年,上剑宗一位高人下凡,见了李巨灵就撩衣跪倒。 说有剑种山河图为证,李巨灵前世是他的师傅,也是上剑宗的上一代宗主。 原话是这么说的:“上剑宗一百零八位剑仙,都在翘首以盼师尊悟道回归。” 上剑宗是修行界的管理宗门,有些事情秀剑宗可不那么讲规矩,上剑宗不能不讲。 李巨灵既然出身在世俗界,那么他的回归之路也必须按部就班。 从那以后,李巨灵这小二十年的修行,秉承的宗旨跟其他修行人截然相反。 其他人是力争上游,希望能在论剑上一鸣惊人,被宗门看中,正式进入修行界。 李巨灵则是天天看着自己暴涨的境界犯愁,不得不时刻压制。 直到五年前,他已经万剑学宫毕业了,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不过哪怕这种放松,他也不得不把握分寸火候,不敢全力施为。 他一直知道,自己在人间是无敌的。 别说人类了,哪怕那几头灵脉守山兽,也不是自己对手。 拳高莫出,术高莫用。 自己在人间的意义,不是修身躯,而是修心境。 毕竟自己的上一世,就是心境破碎,这才以举世无敌之躯兵解转世。 因此他游历人间,饱尝疾苦。 甚至在屠苏这座情关之前,也小心谨慎到了错失良机。 面对夏言,尽管两人其实同龄,可他毕竟是转世剑仙,对这种出色的年轻人,会隐隐以晚辈视之。 惜才,这才不刻意针对。 在今天这一战之前,李巨灵早就想明白了。 自己跟屠苏今生无缘,那就罢了。 不过夏言最近势头太猛,可以稍稍打压一下。 所以这一战,在李巨灵心中的定位,不是为了女人的意气之争,而是一场指导战。 告诉一下夏言,什么叫天外有天。 年轻人,你要戒骄戒躁。 结果打完之后李巨灵这才发现,原来“天外有天”这四个字,自己理解反了。 他表面上豁达,喝酒聊天丝毫无碍,那是人世间多年的历练。 其实他内心一直很震撼,也很懵。 出去一趟打酒,哪有心思跟人交流,社区小卖部里直接顺过来的。 这个跟屠苏已经凑成一对,正在跟自己喝酒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居然知道自己山河遁术的破绽? 他身上的传承,难道还比上剑宗还厉害吗? 这些疑问就跟一颗颗炸弹似的,在李巨灵心中炸响。 北昆仑脸上的古井不波,已经摇摇欲坠了。 夏言没有折磨他太久,接着说道:“李兄遁术很高明。 就五行阴阳之力的探查,你是没有破绽的,跟周围的山川地貌完全融为一体。 只是,李兄的紫府伪装,有些过犹不及了……” 其实夏言不是靠这个破绽赢的,而是一力降十会。 此刻讲解,只是就事论事,再从这一点说开去,一边分析修行问题,一边讲出解决办法。 这就相当于传授自己的修行秘法。 李巨灵一开始心里多少还有些不悦,可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然后开始提问。 两人一问一答,很快屠苏也参与进来。 巫山剑会最出色的三位首席,就这么彻夜长谈,直至东方泛白。 最后一个问题解答完毕,李巨灵沉默良久,站起身来,对着夏言深深一拜,叹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夏言赶紧双手搀扶:“李兄不必客气。” 李巨灵看了看屠苏,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们,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什么事?” “南宫正、南宫雨,这两位你们应该知道吧?”李巨灵说道。 夏言微微一怔。 这两人他当然知道,这是一对兄妹。 南宫正是屠苏前世的师兄,如今御极宗的宗主,曾欺师灭祖屠戮同门,对屠苏前世百般迫害,对屠苏今生依然有觊觎之意。 南宫雨是秀剑宗内门弟子,十八年前在屠苏紫府中埋下了九阴地绝阵,导致屠苏身负九阴绝脉。 她还在九年前的御庆学宫论剑上,逼死了梅志学和于贞。 一桩桩一件件,夏言只要到了修行界,一定会找这两人算账。 只是夏言奇怪的是,这些事情,包括这两个名字,李巨灵又是如何得知? 只听李巨灵说道:“其实你知道的这些,我早就调查出来了。 我之前是上剑宗外门弟子,马上就要转内门了,这点消息渠道还是有的。 至于一个月前我去御庆皇宫,把你小姨揍了一顿,那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样以后我在修行界以诛杀南宫雨的时候,这就是我的个人行为,消息来源是御庆皇宫,不会上升到上剑宗和秀剑宗的层面。 本来是打算大论剑以后才会去办的事情,结果凑巧的是,就在这个小世界,我居然发现南宫正和南宫雨的踪迹了。” 夏言眼睛眯了眯:“这不是凑巧,这两人就是冲我和屠苏来的。” 李巨灵点点头,说道:“夏言,这两人虽然人格卑鄙,修为还是过硬的。 要是在世俗界,不用你出手,有天劫限制,我一个人就能收拾他们两个。 这里是小世界,没有天劫,他们的境界也就没有限制,随便一个就能把我收拾了。 我这次来,就是来建议你俩躲起来的,结果发现你俩躲得还不错。 这样就好,你俩只要躲起来,其他参赛者我去收拾。 这样到最后,我们三个肯定前三,届时我就能向上剑宗举荐你们。 一旦你们成为上剑宗门人,他们就不敢动你们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了修行界,我们再跟他们慢慢算账,这样最为稳妥。” 夏言摇摇头,直接问道:“他们人在哪儿?” “这是两个明窍境,尤其是南宫正,据说已经快化灵境了。”李巨灵问道,“你确定我们能跟他们动手?” “我们不行。”夏言摇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我行。” …… wap. /80/80116/20927936.html 终章 回到现实 这十天以来,在意识到这个小世界就是地球之后,夏言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未来之路。 自己原本所在的世界,居然是一个修行文明的小世界。 如今的地球文明,已经来到公元三十世纪,人类正在殖民整个太阳系。 这是一个两极分化的时代。 人类中的一部分精英,在为星际开拓而努力。 这些人是幸运的,他们有工作的权力。 大部分的人类没有这种权力,因为人工智几乎接管了所有的工作。 像夏言这样的人,其实就是大多数,没有工作岗位,只能沉溺在虚拟世界中。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类来说,地球就像是一个通道,要么通向太空,要么通向各个虚拟世界。 可控核聚变带来的巨大能量,在星际航行面前依然很吃力,可豢养人类已经不是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地球不再是各国争夺利益的主战场,而成了豢养人民的一亩三分地。 因此,整个地球几乎是不设防的。 忽然作为大论剑的赛场,这是灭世之危。 在这些参赛者的眼中,地球上的人,只是小世界里的低级生物。 这里的十年,相当于世俗界的十天。 这个世界的人类最多不过百日的寿命,跟蝼蚁并无区别。 可对夏言来说,并不是如此。 在十日温柔乡之后,作为一个地球人,年少时经历的点点滴滴,让他逐渐清醒过来。 他慢慢意识到,这个世界,自己不能扔下不管。 原本他打算进入修行界之后,找个地方开宗立派。 现在地方不用找了,就是这里。 从此以后,整个地球就是华夏宗山门。 在明确了这一点之后,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就明晰起来。 第一步,清除所有的修行者。 第二步,找到这个小世界的主宰,交涉。 能谈下来最好,要是谈不下来,那就掀桌子打一架。 打不过一切皆休,要是打得过,那就把这里要过来。 自己原本就是想要回到现实,以这种方式回归,倒也是不错的。 而李巨灵的到来,让他省事了许多。 参赛者们,已经不用他去动手了,李巨灵能收拾他们。 而南宫正南宫雨兄妹,夏言其实并没放在眼里。 两个明窍境而已,什么时候都能收拾。 清楚这两个修行者,不是主要目的。 关键是向他们打听,谁是这个小世界的主宰。 于是这天清晨,李巨灵告辞之后不久,夏言就带着屠苏出发了。 飞出这片森林,看着远处的城市,夏言不由得一阵失笑。 原来,这里离家这么近呢? 那片森林,其实就在自己所在城市的边上。 自己终日沉溺洪荒之中,从不出城游玩,居然没有意识到。 随即,一个之前不曾想起的念头,出现在了夏言的脑海。 自己的灵魂,穿越到了一个剑修世界。 那么自己在地球上的身体,怎么样了? 这其实是一个早就该想起来的事情,可夏言却不知怎么了,一直没意识到。 此刻忽然想起来,让他一下子冷汗涔涔。 他看了看身边的屠苏,茫然无措。 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正指着远方一处高楼,问道:“夏言,这是哪里?” 夏言赶紧仔细辨认了一下,说道:“哦,那是中心医院。” “医院,那是做什么的?”屠苏问道。 “就相当于医馆,治病救人的地方。”夏言答道。 屠苏点点头:“我想去那里看一看,你能陪我去吗?” “好。” 夏言刚说出来一个“好”字,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 迷迷糊糊中,夏言听到身边似是有很多人。 “病人生命体征怎么样?” “生命体征平稳。” “意识接驳数据呢?” “意识数据传输顺利,他快醒过来了。” “范医生,您真是妙手回春,这么严重的虚拟头盔事故,居然都被您给救回来了。” “是啊,还以为这人死定了呢。” “范医生,外面有个女人,说是从火星上来的,要见一见病人。” “她是病人家属吗?” “不是,说是病人在洪荒世界里的朋友。” “洪荒世界?” “范医生您可能不知道,洪荒世界是目前规模最大的虚拟世界,咱们这个病人,还是里面的最强剑仙呢。” “剑仙?我不懂这种东西,这里也不允许探视,你让她去住院部等着。” “好。” 这些话语声从朦胧变为清晰,夏言终于苏醒过来。 一睁眼,几张带着口罩的脸庞映入眼帘。 尽管带着口罩,可从他们的眉眼上,夏言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护士打扮的年轻女人,是姜苑。 胸口挂着麻醉师工作牌的,是顾展堂。 挂着实习医生工作牌的,是周无极。 白发苍苍的老医师,那是范必安。 “这是几?”范必安医生伸出两枚手指,问道。 夏言整个人是懵的,喃喃说道:“二。” “嗯,意识清醒了。”范必安点点头,对周无极说道,“把他转住院部去吧,再观察两天。” “是,范医生。” …… 住院部里,夏言依然在怔怔出神。 身上的修为,没有了。 丹田里的诛仙剑,没有了。 身边的屠苏,也没有了。 他在那个世界待了三个多月时间,像是黄粱一梦。 一切都那么真实,一切又都那么荒谬。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这间病房,这是一个设施很齐全的单人间。 左手边的床头柜上,甚至还放着一顶虚拟世界头盔,上面印着“洪荒世界”的字样。 “终于,回到现实了吗?” 夏言喃喃自语道,伸手拿起了这顶头盔。 这就是自己之前用的头盔,也不知道是谁从家里拿过来的。 可能是救护人员吧。 刚想到这里,他听到有人敲门。 病房的门本来就开着,夏言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屠苏。 这个女人还是那么漂亮,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神情拘谨地站在病房门口:“你好,请问你是夏言吗?” 夏言呆呆地点点头。 “我能进来吗?” 夏言又呆呆点头。 只见这女子走到了自己跟前,坐了下来,把身后的帆布包放到了膝盖上。 她咬了咬下嘴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犹豫几秒之后,她低头翻开帆布包,从里面取出一顶红色的虚拟头盔,说道:“我叫屠苏,在洪荒里的名字是苏小小。” 苏小小,就是那个住在火星上,跟夏言在洪荒世界里打生打死,最后说要现实见面的女武修。 看夏言没什么反应,屠苏说道:“你不信啊?不信你登入账号,我去里面找你。” 夏言说道:“我信。” 屠苏似是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我们进洪荒,我有件宝物要送给你,你一定会喜欢的!” 夏言摇摇头:“我已经退出洪荒了,不进去了。” “哦。”屠苏脸上似是有些失望,把红色头盔放回了帆布包里,坐在那里开始手足无措。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屠苏红着脸轻声说道:“那这样的话,我也不想回洪荒了,没什么意思。” 夏言看着这个低头捏自己衣角的女子,说道: “我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城外走一走,那里有片林子,林子里有湖。” 屠苏抬头笑道:“好啊。” (全书完) /118/118034/3130769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