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T (下)》 1 第二天，北泽来打工的时候迟到了十五分钟。虽然不太想和他说话，但是毕竟还当着其他的店员，所以大宫只能事务性的警告了他一句“今后要小心”，他满脸不快的低垂着脑袋，也没有回答大宫。那之后，大宫工作的时候就有意识的将他驱赶出了自己的视线。过了八点之后，当大宫在事务所里面整理着追加的书籍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啪哒啪嗒的激烈脚步声，荻原飞奔进了事务所里面。 “店长，请你立刻来店子里面!” 看到她非比寻常的样子，大宫赶紧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荻原喘着粗气说明了情况，听她说完之后，大宫慌忙跑向了店子的收银台那边。在柜台前面站着两个男人。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个子很高，体格也相当不错。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西服，从头到脚都被黑色所包围。另一人则穿着品位不佳的花纹衬衫，顶着一头快要褪色的茶色头发，戴着黑色的墨镜。从外表和氛围来说，怎么看都不像从事正经工作的人。 “就算你们说要退货，但是没有收据的话，我就不能退钱。” 和两个人对峙的北泽，凛然的如此表示。茶发的男人向前跨了一步，乓的一声用力拍了一下柜台，那个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书店，其他人不由自主都打了个寒颤。 “你要我说多少次才明白!我不是说了绝对是在这里买的没错吗?你什么意思啊?想说这家书店连客人在这里买的，连用都没用过的东西也不能退货吗?” 茶发的男人表情可怕的揪住了北泽的胸口。大宫慌忙赶了过去，好像要推开那个男人一样插进了他们中间，将他隐藏在了自己的背后。男人的表情变得更加阴险可怕。大宫强行压抑住心头的畏惧，挺起了胸膛。 “我是这里的店长大宫。虽然对于您非常抱歉，但是同我们的店员刚才所说的那样，原则上我们是不能接受没有收据的货品的退货。” “你说什么?” 受到对方的威胁，大宫向后退了一步。握紧的双手也轻微颤抖了起来。放在柜台上面的住宅地图，就是获原所说的，那两个看着并非良善之辈的二人组和想要退掉的书籍。虽然大宫的书店一直有贩卖这个，但是因为用途有限，而且价格高昂，所以销量并不高，大宫的脑海里面掠过了几个月前从总店发来的传真上面的警告内容。那上面写着，最近经常有人以退书为借口，诈骗高额的退款，所以要求各个分店多加小心。而容易被用于诈骗的书目里面，除了美术以及医学书籍以外，就有住宅地图的名字。 大宫咬紧了嘴唇，在双腿上加了几分力气。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在态度上示弱的话，这些钱就被骗定了。 “实在非常抱歉，如果你们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的话，那我们只能一起去讲究法律的地方说个清楚了。” 大宫刚一表示出有惊动警察的意思，两个人的表情立刻变了。虽然他们立刻大声怒吼说“真是差劲透顶的书店”，但还是立刻抄起了柜台上的书迅速走出了书店。在他们的背影消失的同时，大宫已经浑身无力。冷汗事到如今才流在了面颊上。 “店长，你没事吧?”。 荻原眼泪汪汪的靠了过来。 “在店长来之前，那两个人好可怕啊。一直好大声的怒吼骂人……” “抱歉我没能早点发现，你们两个人都没事吧?” 大宫看着北泽的面孔如此询问，而北泽本人只是冷冰冰说了一句，“啊，还好啦。”从那之后到关店为止，大宫不止一次有意识的在店内进行巡视，不过那两个人既没有回来，也没有发生什么比较大的乱子。可是当关店之后，到了要回家的阶段，因为荻原看起来很不安，所以大宫就拜托北泽护送荻原回去，北泽并没有拒绝。 让大家都回去了之后，大宫自己在店里检查当天的销售额和库存。因为让荻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所以他特意让荻原早点回去，自己接下了原本属于荻原的一部分工作，这让他花费了一定的时间，等他弄完全部工作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看了看时钟，大宫不禁有些郁卒。虽然再怎么说千博也不可能连续两天把男人带回家来，但是大宫还是不想和他碰面。但是不回公寓就不能洗澡，也不能换衣服。昨天因为是休息日，所以即使大宫没有换衣服，其他店员也看不出他没有回家。虽然北泽也许注意到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他烦恼来烦恼去的时候，手机的铃声让他心头一惊。因为他知道是千博打来的，因为他把千博的电话设置成了特殊的音乐声。 “你现在在哪里?” 他一接电话，千博立刻口气不快的如此询问。 “我在书店。” 大宫用右手按住了脑袋。光是听见千博的声音就已经让他头疼。 “我还以为你已经跑去野男人那里了呢。” “你有什么证据说这种话?” “不要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怒吼声回荡在大宫的耳膜中。 “我都听高野说了，他说你和年轻小伙子在一起，不要把别人当傻瓜!” 大宫的头越发疼了，同时他也十分恼火高野告诉了千博这些事情。 “我有一个两个同性的朋友也没什么奇怪吧?” “你昨天一整晚就在和他享受吧?” “昨天我住在书店的事务所里面。” “你以为谁会相信你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 “我回去了一次，在十一点左右。因为玄关有我所没见过的鞋子，所以就没有进去。那是谁的鞋子?” 千博陷入了沉默。 “是你自己在把我当傻瓜吧?” 因为无法见到对方的面孔，只能把意识集中到语言上面，所以大宫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已经明白了，什么无聊啦，我不肯陪你啦，这些都只是借口。既然你已经厌烦了我，那也没什么不好，我觉得我们不存在必须要勉强维持下去的理由。” 就在他刚张嘴说，我们分手吧的时候，电话就咔嚓被挂断了。他也没有心情重新打过去。看了一阵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之后，大宫拿起了车钥匙，就算洗澡可以忍一忍，但是内裤无论如何要换了。而且肚子也已经很饿。明天回到公寓之后再和千博好好谈谈吧。 今天晚上他还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2 大宫在车站前面的便利店买了内裤和便当。在他回去的路上，他思索着刚刚对其宣布分手的恋人的事情。原本如此美丽而且魅力惊人的千博，在恋爱的魔法失效的同时，立刻变成了任性、花心的傲慢男人。大宫同时也感觉到了，当自己心中的“爱情”这种元素逐渐减弱的时候，原本许多可以睁一眼闭一眼的事情，也就变得无法容忍了。比如说他有意无意轻视自己的工作的事情…… 从便利店回来的时候，他注意到书店门口有一个站立在那里的人影。最开始他以为是千博，可是仔细想想的话，那么高傲又怕麻烦的男人，不可能特意跑来这里见自己的吧?人影是北泽，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得出他的表情非常不高兴。看起来是在送荻原回去之后，他又返回了这里。 “你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大宫提出了自己可以想到的可能性，结果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我有话对你说。” 北泽的声音很低沉，感觉上心情很不好。 “我把荻原送到家后，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和我说，把我让进了她的家，结果她说她喜欢我。” 大宫胸口一阵刺痛。其实从荻原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样的可能性了，但是至今为止他一直忘在了脑后。 “那不是很好吗?” 大宫违心的说着，目前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你明知道会这样，还让我送他吗?” 北泽很生气，但是大宫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荻原已经表现的那么露骨，北泽不应该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意吧? “我之所以让你送她，是因为今天发生了那种事情，我担心她会害怕，并不是故意设计你们。为什么你要埋怨我呢?虽然她年纪比你大一点，但是人又能干又可爱，只要你愿意的话，和她交往一下也不错吧?” 北泽哼了一声。 “明明喜欢我喜欢得要命，居然还可以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啊。” 就算北泽说的是事实，但是现在，在这里，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你也该回去了。” 大宫推开挡着门的北泽，打开了房门的锁。原本以为北泽会就此回去，但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他紧跟在大宫后面进入了事务所。毫不容情的声音从大宫的背后追来。 “你的眼睛明明总是在围着我转，你看我的那种眼光让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一被人说中心事就这么恼羞成怒吗?” 大宫将刚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食物扔到了桌子上面。他刚刚和千博吵完架。在目前这种郁猝的状态下，他已经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即使大宫默不作声，毫不掩饰烦躁的粗鲁坐在沙发上，他的声音也依然没有停止。 “就算是开车的时候也一样。我的朋友全都讨厌我的驾驶，但只有你忍耐了下来。我觉得，就算我把你的车子撞了，你也一定什么都不会说吧。” “住嘴!” 当大宫提高声音怒吼之后，他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大宫用双手捂住了额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就因为我无意识替她制造了可以告白的条件吗?或者说因为我一直注视着你，你讨厌我的视线?那就抱歉了，今后我会注意尽可能不去看你。如果即使如此你还是讨厌我的话，你立刻辞掉这里的兼职也没关系。” 北泽好像一下子蔫掉了一样低垂下脑袋。 “你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很奇怪?光是听你的说的话，就好像我必须现在也喜欢你一样!我们的关系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确实非常爱你，如果说现在对你完全没有意识也是自欺欺人，可是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如果有以前爱过的人出现在面前，我倒想看看什么人能完全没有意识。” 沉默之后，他用挑战性的目光瞪着大宫。 “你是在脱离恋爱感情的情况下，意识着我的吧?” “因为我知道就算对你产生什么恋爱感情也没用。” 说着说着大宫已经不小心泄露出了真心话，他没有注意到话题已经渐渐逼近核心。 “反正你对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北泽突然不说话了。 “你之所以接近我，是因为想开我的车子吧?其实那也无所谓，让你开开车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我想就算不是你，如果有人拜托的话，我也还是会让对方开的。你最好不要因为如此就误以为自己才是特别的。” 说着说着，大宫开始觉得一切的元凶就是自己的车子。他拔下了doira的车钥匙，推到了北泽的前面。 “你那么喜欢doria的话，就送给你好了，反正明年就是车检，我也正好想换辆新的。反正有了车子的话，你也就没有再继续打工下去的必要了。这样不是正好吗?那辆车子就算是我一直看着你，给你造成麻烦的补偿费好了。” “谁要那种破车子啊!” 北泽的右手将车钥匙打飞了。飞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一阵麻痹般的痛楚让大宫咬紧了嘴唇。把别人的车子叫做破烂也实在有点过分吧?感觉上他甚至连大宫想要在最后表现一点帅气的微小愿望也不能容许。大宫有种被逼人绝境的感觉。明明不想说出口，他却一定要强迫大宫说出来自己爱他，强迫他认清自己的心意。 北泽缓缓走了几步，从事务桌地下捡起了车钥匙。大宫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给我。”尽管如此，北泽却握紧了右手的钥匙。 “你不是不想要那种破车子吗?那就还给我。” “都是因为你说了那种话……” 他的口气就好像全都是大宫不对一样。 “那我应该怎么说才好?必须恭恭敬敬捧到你面前请你笑纳吗?” 大宫虽然已经心灰意冷，但是在话里面还是混杂了讽刺。 “因为你说得那么坏心眼……” “那也是因为你故意老是说些让我生气的话吧?” 一交谈起来，他们就彼此伤害着对方。所以大宫闭上了嘴巴。北泽也不再开口，周围被沉默所支配。过了一阵，咔嚓的声音让他抬起了脑袋，是北泽点了香烟，房间之中转眼充满了烟草的味道，将第二根香烟按进烟灰缸之后，北泽嘀咕了一句。 “我并不是要利用你。虽然我想开你的车子，但事情并不只是这样。” “你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吗?” “不知道。” 北泽淡淡的继续了下去。 3 “虽然我很在意你，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昨天在你生气之前我其实都过的很高兴。就连今天，你从奇怪的客人那里庇护我的时候我也好高兴，我原本想说至少要和你说声谢谢……” 大宫因为疑惑而手指轻微颤动了起来。难道说，虽然很想解释成希望的答案，但是至今为止的经历又阻止了他这么做。即使想要踏入那里，脚步也自然而然慎重了起来。 “初中的时候，你就让我抱了那么大希望之后又甩了我不是吗?” “那是因为……” 北泽含糊了起来。 “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我一直在等你联络我，你却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 他恨恨的说道，好像是终于发泄出了想说又一直说不出口的事情。 “谁让你那个时候想要和我上床啊!接吻还无所谓，可我那时候讨厌做爱啊。怎么说呢，感觉上好脏………” “爱一个人的话，会想抚摸对方是理所当然的吧?” 北泽粗鲁的搔了搔头发。 “你自己用正常的头脑想一想!我那时候还是初中生。个子还不到你的胸口，突然被你那么大的个子压倒，我怎么可能不害怕?那时候我父母正好闹着离婚，两个人都不肯要我，我正是觉得大人啦、爱情啦什么的不可信的时候……怎么说呢，脑子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所以，然后……可是，我那时并不讨厌你，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来有你在的书店打工了吧?” 第一次听到的北泽的真心话，让大宫只剩下一个劲眨眼睛了。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需要你，我很庆幸能有你和我在一起。因为那时我觉得连父母都抛弃了我的时候……所以当你说我爱你的时候，我真的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大概是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的关系，北泽烦躁不安的在事务所里面走来走去。 “所以说，那个……” 他一时找不着合适的语言，轻轻咬了咬嘴唇。不久之后，他怒吼了一声“算了!”就离开了房间。大宫慌忙追了过去，抓住了他的右手。然后从背后抱住了对方即使如此也不肯停下的身体。大宫怀中的身体就好像石头一样僵硬。即使如此大宫也想更清晰的感觉他的存在，所以在双臂上增加了几分力气。 “你有一点可………能有一点爱我吗?” “所以我才说不知道……”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过了一阵，因为北泽说“勒的难受”，所以大宫放松了一点手臂的力气。不过此时他的手臂也已经因为紧张而僵硬无比。 “转过身来好吗?” 北泽背对着房门，不肯听大宫的话。大宫强行搬过了他的肩膀，两个人才终于处在了面对面的状态上，不过他的脸孔依然低垂着。虽然害怕被他打开自己的手，但是大宫还是战战兢兢将手指伸到了他的下颚上，然后，一点点让他抬起了脑袋。北泽大大的眼睛犹疑不定，始终也不肯正眼打量自己。大宫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面颊，立刻感觉到北泽明显颤抖了一下。可是他垂在身体旁边的双手却没有试图去推开大宫。 拨开了垂在额头上的刘海，大宫吻上了他的额头。他终于抬起了眼睛，两人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好像害怕、好像畏惧，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的眼神。可是他还是正在看着自己，凝视着自己，大宫几乎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请不要讨厌我……当他带着如此祈祷般的心情吻上北泽的时候，北泽缓缓闭上了眼睛。大宫不敢让舌头纠缠在一起，只是一再重复着碰触一般的接吻。 “我想去你的房间。” 虽然知道这太大胆了，但是大宫却无法控制自己。当他抱紧了怀中的人，在对方柔软的耳边如此低语之后，对方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要去做什么?” “我想和你说更多的事情……” “真的、真的只是说话吗?” 说老实话，大宫无法保证就是如此。北泽考虑了一阵之后，轻声说道：“不过我家很乱的。” 因为北泽说他们那里没有停车的地方，所以大宫把doria停在了书店的停车场，和北泽一起走回了他的公寓。从大路转到小道上，绕过了放着自动售货机的拐角，在到达那幢三层的建筑物之前，两个人都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进入房间为止，大宫都做好了随时听到他的拒绝的心理准备。可是不管等了多久这句话也没有出现，大宫就这么被容许进入了房间里面。 这是个纵向的房间，一进门是厨房，里面则是将近六坪的空间。虽然除了钢丝床和一张小小的书桌以外没有什么像样的工具，但是感觉上还是非常的拥挤，这大概是由于房间相当凌乱的关系吧?他用脚尖踹了一下四散的衣服之后，指了指书桌周围说道，“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大宫按照他的吩咐坐在了桌子前面。他走到了厨房那边，从冰箱里面取出了乌龙茶随手放在了大宫前面。大宫说了声谢谢之后喝了一口。因为觉得腰部那里坐着别扭，大宫伸手过去一摸，结果出现了一个皱巴巴的黑t恤。他好像有点生气的从大宫手里拿过了那个，强行塞进了床底下。这么说起来北泽原本就很不擅长整理东西，以前每次来大宫的房间的时候也都弄得一团糟，而他就若无其事睡在杂物堆里面。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没有多久。大宫刚一下定决心站起来，他就立刻慌慌张张好像逃跑一样坐到了床上。 “你、你不是说要和我说话吗?” 他有点结巴的说道。 “你害怕我吗?” “也不是啦……” 4 大宫坐到了他的身边，北泽身体一震，但是却没有逃走。也许是因为自己刚才问他是否害怕吧。他低垂着脑袋不知所措的摩擦着手指，如此过了一阵之后，他抬起脸孔看着大宫。 “你想和我做爱吗?” 北泽问的很直截了当。 “嗯，不过如果你讨厌的话我就这么回去好了。” 他再次低垂下了脑袋。 “也不是讨厌，我是在想真的可以做吗?” “是因为觉得做了的话就会后悔吗?” “也不是这个样子……” 大宫觉得如此一脸为难的北泽十分的可爱。他说了不是讨厌，大宫相信了他的话，抚摸上了他的头发。 柔软，有一种好像在抚摸小狗的感觉。虽然他感觉到自己一碰到他他就开始颤抖，但还是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吻了北泽。一边吻一边缓缓将他压倒在了床上，将他线条优美的腰部拉近了自己。 “等一下!你等一下!” 他推开了已经完全是这个意思的大宫的身体。拼命忍耐着想要立刻抱了他的冲动，大宫按照他的希望老实的和他保持了距离。 “那个，我想要一点思考的时间。” “多久左右?” 大宫撩起了他耳边的头发。 “五分钟?十分钟?一小时?还是一天?我已经等不了这么久了。” 北择带着困惑的表情说道，“你先去洗个澡吧，我会在这期间考虑的。” 大宫相信了他的话。大宫在狭窄的浴室里面清洗着身体，一想到北泽每晚都是在这里淋浴，大宫就兴奋了起来。自从脱离了学生时代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靠着氛围就能兴奋起来。 大宫一边洗着头发，一边心想也许自己出了这里他就不在了。考虑也许只是个借口，其实他只是在创造逃跑的机会吧?想要早点抚摸到他，但是又不想看到他真的逃走了的现实，在如此的矛盾之中痛苦了二十分钟之后，大宫终于离开了浴室。之所以穿上了衣服，是因为他害怕要是面对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的话，只披了个浴巾的自己会显得太过愚蠢的关系。可是北泽保持着和大宫进浴室之前同样的状态，就那么坐在床上。注意到大宫出来之后，他立刻好像换班一样飞奔进了飘荡着蒸汽的浴室。 北泽出来之前的那段时间，对于大宫来说长的几乎快要让他晕倒。过度的焦急让他好几次几乎都想冲进浴室里面。过了—个小时左右，北泽才终于出来了。他和大宫一样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刚洗完澡的脸孔看起来红扑扑的。犹犹豫豫来到了坐在床上的大宫面前的时候，他接触到大宫的眼光后嘀咕了一句。 “大家都是在想什么才去做爱的呢?” 大宫站了起来，将他拉到了身边。当北泽被大宫搂进了怀里之后，大宫的嘴巴也停不下来了。 “那种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只是想射精的话，只要抚弄那里也就好了。就算不用那么麻烦的去寻找对象，也可以让自己很舒服……” 大宫说着用双手抚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自慰和做爱是不一样的。你也应该有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做过吧?” 看到他迷惑的表情，大宫不禁觉得，不会吧? “你没有做爱的经验吗?” 北泽的脸孔立刻一片通红，试图甩开大宫握着他的手。不过大宫抱着绝对不要放开他的心情拉过了他。知道他是第一次之后，大宫格外的兴奋。 “至今为止你都没有这种机会吗?” “我不喜欢啦!” 北泽怒吼。 “我根本就不喜欢做爱!赤裸裸抱在一起，摸来摸去，你不觉得很恶心吗?或者该说是奇怪吧?” “是因为我们都是男人嘛?” 5 “那倒也不是，所以……” 大宫紧紧抱住了他。手臂之中的纤细身体显得越发小巧了。 “我爱你。” 大宫凝视着他的眼睛如此说道。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想看到你的全部，所以我想要抚摸你。” 他牢牢凝视着大宫。 “我想要和你做爱。” 大宫吻上了那美丽的嘴唇。颤抖着的他，已经不会再抗拒自己。大宫伴随着毫无根据的自信如此认为。 因为是钢丝床，所以只要身体稍微动一下，就会响起大幅度的嘎吱声。大宫亲吻着花了一定时间之后才终于全裸的北泽的脖子，用手指抚弄着薄薄的胸膛上的突起。他只是稍微增加了一点力量，纤细的脊背就大幅度蜷缩了起来。 “我还是……讨厌。” 当大宫吻着他的时候，北泽用湿润的目光如此诉说着。 “我讨厌你摸那里。” 虽然被他说了讨厌，大宫还是始终抚摸着他的胸部。 “为什么你会觉得讨厌?不舒服吗?” “腰部好像麻痹了一样，感觉好奇怪。” 大宫笑着抚摸他的头发。 “那是证明你非常舒服。” 大宫从他的嘴唇一直吻到锁骨，然后在他所讨厌自己碰的胸口的部分特意用力吸了一下。他甜蜜的吸着、咬着，享受着乳首的弹性的感觉。北泽好像抽泣般的声音，让大宫好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的兴奋。 虽然北泽口口声声说讨厌做爱，但光是接吻和对于胸部的刺激已经让他的分身兴奋了起来。大宫因为想碰触那颤抖着的，拥有美丽颜色的部分，所以将手指顺着胸部滑落到了腿间，当接触到毛发的时候，北泽慌忙打开了他的右手。 “不要碰!” 他用双手遮住了兴奋的分身掉转了身体。大宫从背后抱住了蜷缩成一团的北泽。然后将自己的手重叠到了他顽固进行着警卫的双手上。 “碰你会让你恶心吗?” 大宫一边询问一边轻轻咬了咬北泽修长的脖子。感觉到北泽全身颤抖了一下，大宫这次索性加重了力量。 “我讨厌被人看见这个样子。” “只有我看见吧?” “就算如此我也讨厌。” 大宫抓住了北泽的右手，把他引导到了自己的腿间。虽然还穿着衣服，但是就算隔着布料应该也能察觉得到他的兴奋状态。北泽战战兢兢的用手指摸索了一下大宫的形状。经过了一段仿佛杀生般的抚摸后，他轻轻嘀咕了一句，“你也脱衣服啊。”然后又补充说，“只有我的话太不公平了。”北泽一边吻着他，一边灵巧的脱下了衣服。明明是他自己要求的，可是一旦大宫变成了全裸，他的视线立刻不知所措的游弋了起来。 “顶着我的腹部了。” 他细声诉说。 “啊，顶到了。” 北泽用手指碰了碰顶到自己腹部的分身，立刻露出了快要哭泣般的表情。 “大家真的都做这种事情吗?” 大宫轻轻吻着他，抚摸着他的头发。 “为什么大家做了这种事情，还可以若无其事走在大街上?可恶!!” 北泽紧紧闭上了双眼。 “太丢脸了，太难看了……” 他所说的难看，也许是指被大宫分开无法合拢的双腿吧?大宫将脸孔贴在他红了不少的面颊上蹭了蹭，然后又咬住了他的耳垂。 “好可爱。” “骗人。” 北泽拼命摇着脑袋。 “真的好可爱。” 大宫低语着，从他依然不肯放松警戒的双手的上面捂住了他的分身。 “我想碰你，让我抚摸你。” “不要!我绝对不要!” 我想碰你，不要，这段对话重复了不止一次。到了最后北泽终于屈服了下来，因为大宫的“一次就好”而松开了手。好不容易才接触到的分身，已经湿成了一片。不大不小，颜色也很漂亮，大宫用右手用力握了一下，他“啊”的发出了悲鸣。 6 “还是不要了……” 即使北泽摇动着腰部进行抗议，大宫也不肯松手。他缓缓操纵着那个部分，前端立刻分泌出了浓厚的液体，大宫一边继续吻着他，一边用湿润了的手指探索进了他的秘密花园。不出所料，北泽立刻开始挣扎，大宫用体重压制住了他，最终还是将整根手指埋了进去。 “不要!那里不要!” 他用润湿的嘴唇诉说着。大宫一边唔唔的安慰他，一边继续搔弄着他的内部。于是乎他发出了干涩的悲鸣。 “这是为了和你相爱所必需的准备，不能停下来的。” 大宫在他耳边轻声诉说，用吻塞住了他的抗议。他爱抚着北泽的前端，等他略微解除了紧张之后又增加了手指。大宫一点一滴扩充着北泽的内部，他并不讨厌花费时间。他甚至觉得，为了让生涩的身体接受自己的话，哪怕要花上一整个晚上也没有关系。这是还没有染上过任何人痕迹的身体。他绝对不想让他留下痛楚的回忆。他想要让他觉得舒服。凭借手指的触觉，感觉到那里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绽放之后，大宫拔出了手指，然后像代替一样换上了自己的分身。 “现在进去了一点，感觉得到吗?” 北泽泪眼汪汪的摇摇头。 “因为麻痹了所以不知道。” 挺进到一半的时候，北泽啊的轻轻叫了出来。 “不、不要!!” 大宫压住了挣扎的他，缓缓进展到了最后。按说已经让他放松了很多，可是他的里面还是非常的狭窄和炽热。 “全部进去了。” 大宫陶醉的低语，北泽摇着脑袋说了句“骗人!”。 虽然很想激烈的运动，但是体谅到他是第一次，大宫还是强忍了下来，只展开了缓缓的动作。即使如此，他刚一开始动作，北泽的面孔还是立刻扭曲了起来。大宫一边刺激着他的前面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微妙的变换着角度，但还没来得及找到他的兴奋点就已经达到了高潮，大宫只能无奈的拔了出来。 因为没有带保险套，大宫又不想把体液留在他的身体内，所以只好在他的腹部留下了白色的液体，但就在这个瞬间，北泽立刻放声大哭了出来。大宫吓得几乎快要跳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 大宫抱起了哭泣的北泽，北泽立刻扒住了他不放手。大宫紧紧抱着他，轻轻抚摸着他汗湿的脊背。因为哭泣着抱住他的北泽非常的可爱，大宫吻了他好几次。尽管他不想让大宫看见自己哭泣的面孔。两个人抱成一团躺在了床上，在重复着温柔的爱抚的期间，北泽已经迷糊了起来。大宫强忍着自己一次还无法平息热度的分身，紧紧抱住了他。 后睡下的人是大宫，不过先醒过来的人也是大宫。睁开眼睛的时候，因为面对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大宫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可是身边的温暖，让他马上就鲜明回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北泽趴在床上，呼呼的睡得非常香甜。掀开被单之后，从肩膀到脊背的纤细线条上，残留着点点的淡淡红色。这是自己所留下的吻痕，昨天晚上自己确实和他做爱了，这个事实让大宫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如果等北泽醒过来之后，却对他说一切都是骗人的话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大宫心里思索着这种事情，紧紧凝视着北泽的睡脸。微微晒黑的脖子，纤细的脊背，他曾经不止一次紧紧的抱住，但尽管如此，手臂中的感觉也已经相当的暖昧。 大宫覆盖上了他的身体，亲吻着他的脖子。在这期间，北泽醒了过来，扭动了一下身体。大宫追逐着他逃避的身体，横向把他抱在了怀中。他将膝盖插进了北泽的双腿间，用手指抚弄上了他从早上就精神十足的分身。几次摩擦之后北泽就到达了高潮，大宫用舌头舔掉了手中的液体。昨天他甚至没有余力去品尝北泽的味道。 高潮之后，北泽用被子蒙住了脑袋缩成了一团。 “怎么了?” 北泽没有回答。无论怎么从被子上面抚摸他，摇晃他他也不肯出来。大宫反而无论如何也想看到他的脸孔，于是把被子从他的脚底大幅度掀开。虽然他跳了起来，慌慌张张想要把被子拽回去，但是一大半已经被大宫抢到了手里。 因为他拼命抓着被子不放，最后大宫索性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拉了过来吻了上去。并不是好像孩子那样的接吻，而是成熟的，恋人的接吻。耳边响着情色的允吸声，与此同时，北泽的手从被子上滑落了下来。大宫忘我的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紧紧抱住了他细瘦结实的腰部。 大宫用大拇指抚弄着他湿润的嘴唇，用双手环抱住了他纤细的轮廓。在那双湿润的目光的注视下，他恨不能再亲吻他无数次。 “好可爱。” 大宫脱口而出的语言让北泽赤红了面颊。 “太可爱了。” 仿佛是为了隐藏涨红的面颊一样，北泽把脸孔埋在了大宫的肩膀上。皮肤上感觉到的他的呼吸，让大宫更增添了几分爱意。 “你讨厌昨天的做爱吗?” 北泽摇摇脑袋。大宫很高兴。 “舒服吗?” 犹豫了一阵之后，北泽说了句“有一点”。 “习惯之后的话，你会更加更加舒服的。” “怎么样舒服呢?” 北泽抬起面孔，直截了当问出了问题。被人面对面这么一问，大宫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了。 “比如说无法控制声音啦……” 于是北泽皱起了眉头。 “哪样太丢脸了，我才不要。” 大宫将他散落在额头的头发拢到了后面。 “我想要多听听你用那种性感的声音喘息。” “嗯，啊什么的吗?” 他完全没有情调的反问让大宫失去了语言。 “什么嘛!你也不用露出这种表情来吧?” 北泽好像有点不高兴。 “算了，我们来打持久战吧。” 大官摸了摸北泽的脑袋，北泽吐出了舌头。大宫用嘴唇堵住了那张不可爱的嘴巴。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单上面。他摇晃着肩膀笑着逃开，大宫则紧迫不舍。抱住了他之后，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从窗帘缝隙处泄露出来的明亮日光，滴滴达达走动规则的墙上的时钟，说老实话，自从工作以来，这是大宫第一次真的有旷工的冲动。他想要一整天都和北泽厮混在一起。当时钟表示已经到了九点四十的时候，大宫无奈的离开他下了床。现在的话虽然还来得及开店，但是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准备了。北泽横躺在床上，牢牢凝视着大宫换衣服的过程。换好衣服回头一看，北泽背对着大宫，钻进了被子里面。 “我必须要去工作了……” 他用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感觉上就好像因为大宫不能留在他身边而在闹别扭。大宫用手指摸了摸他的面颊，“我今晚也可以来吗?”但是北泽没有回答。 “我还想来见你。” 这么说了之后，北泽继续背对着大宫，小声嘀咕了一句，“随便。” 那一天，大宫的脑子里面就好像少掉了一根筋一样，工作的时候也是迷迷糊糊，不知不觉中脑子就老是回想起和北泽的做爱。一想到第一次和人有肌肤之亲的北泽的清纯反应，大宫的脑袋就好像麻痹了一样变成了粉红的颜色，恨不能立刻能飞到那个房间里面去。 这种状态当然也影响了工作。明明是应该包装图书卡，结果却包装了图书券，明明需要的是漫画，大宫却在小说书架拼命寻找。平时他要是出这种错误的话，荻原早就念叨起来了。可是今天她看起来偏偏也无精打采。也许是因为昨天刚刚被北泽所拒绝吧?这么一想，大宫的心情就非常复杂。因为荻原的告白，他和北泽才彼此敞开了心房，然后……亲热了起来。虽然说无法做到去为情敌加油，但是大宫也做不到幸灾乐祸，所以只能尽量隐藏着自己的不安，温柔的对待荻原。 7 脑子里面好像灌了浆糊一样过了一天之后，终于迎来了关店的时间。大宫确认了销售额和零钱之后，只完成了最低限度的工作，就早早离开了书店。 他在北泽公寓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便当、内裤、安全套，以及用来做润滑油的润肤油，在等待结账的时候他已经兴奋的不能自己。即使很明显是用来过夜的东西店员露出了苦笑，他也并不觉得丢脸。大宫小跑着来到了北泽的公寓，敲了敲门之后，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北泽立刻打开了门。大宫进入房间之后，立刻喘着粗气抱住了他。北泽笑着说了句，“怎么像条狗一样!”然后轻吻了他一下，“你也用不着跑过来吧?” 因为两个人都等不下去，所以就一起洗了澡，在洗澡的中途又做了一次。在向床边移动的时候他们也一直抱在一起。因为使用了润滑油，减轻了插入的负担，所以就算大宫的动作幅度大了，他也没有露出苦痛的表情；虽然大宫也买了保险套，可是他激动的连带上也忘记了，就那么直接进入了北泽的体内。原本想说在高潮之前就先拔出来，可是北泽先行达到了高潮，结果因为他那里的收缩，大宫还来不及反应就喷射了出来。 “对、对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在大宫的身子底下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我在里面放出来了，一时控制不住……” “为什么不行?我是无所谓啊。” 也许他确实是不知道。如此说着的他看起来超级的可爱，大宫紧紧抱住了他。 “如果在里面放出来的话，回头会害你肚子疼的。你也不想这样吧?一会儿我们再一起洗个澡吧。到那时我帮你弄干净。” 他带着暖昧的表情“嗯”了一声，可是后来却非常的愤怒。好像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大宫会把手指插进去搔弄出来。洗完澡之后，两个人干干净净再次上了床。床是单人床，而且非常狭窄，要睡两个男人其实非常勉强，如果不紧紧搂在一起根本就上不了床。他将脸孔埋进大宫的胸口，眼神看起来很陶醉。可以在高兴的时候抚摸他的头发，在高兴的时候吻他，在高兴的时候抱紧他，这种幸福感包围了大宫的全身。当大宫带着超级满足的心情看着他的时候，北泽用看起来很困的眼睛牢牢凝视着大宫。 “你好像对我很着迷啊。” 如此说着的他看起来很可恨。 “是很着迷。” 大宫嘀咕了一句，粗鲁的搔了搔他的头发。北泽不高兴的挣扎起来。结果大幅度的动作害的他险些从床上跌了下来。大宫慌忙支撑住了他的身体，结果没能完全撑住，两个人哧溜溜的滚落到了地板上。两个人在地板上抱在一起，进行了接吻。他用双手环抱住大宫的脊背，自己将身体贴近了大宫，然后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做爱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可怕吗?” 他轻轻点头。 “会让人感觉到除了这个以外什么都不需要了。” 细细的手腕搂住了大宫的脖子。 “就算睡着了，也会梦见你就在我的身边。” 大宫很清楚自己对他很着迷。可是这个时候，大宫第一次开始认为，北泽该不会对自己也很着迷吧? 当大宫早上说了句，“我要回去换一下衣服”之后，他将整个身体都搭在了坐在床上的大宫脊背上。 “因为我一直穿着同一件衣服，那个……你最好也不要贴的太近。” 虽然大宫很介意已经穿了三天的衬衫，但是北泽却一点也不在乎，还是贴的紧紧的。因为无法甩开脊背的温暖，大宫回去的时间晚了一些。 早上八点，在公寓的房间前面，大宫手拿着钥匙迟疑不定。他已经三天没有回过这里。如果能在不被千博发现的情况下换了衣服固然最好，要是万一被他发现的话，感觉上不是一两句讽刺就可以打发掉了。最后他还是认命的打开了玄关的房门。里面一片昏暗，飘荡着发霉般的味道。一边对这种空气感到怪异感，他一边踏进了房门。通向起居室的房门敞开着，大宫往里面看了看，见到里面滚着若干个酒瓶。任凭房间乱成这个样子，倒是不太符合一向喜欢整洁的千博的为人。 大宫尽量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卧室的房门，结果发现床的中央成为了一座小山。千博就睡在那里。大宫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打开了衣柜，取出了新的裤子和衬衫。 “你回来了。”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大宫浑身一震。回头一看，千博从床上支撑起了上半身，正在看着这边。也许是因为窗帘关的紧紧的关系吧，他的脸孔看起来就好像瓷器的人偶一样苍白。 “你不用偷偷摸摸，光明正大换衣服就好了。反正这个房子也有你的一份。” “因为我不好意思吵醒你……” 听到他的借口后，千博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千博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靠近了大宫。大宫刚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奇怪，他已经腿一软向前面栽倒。大宫慌忙接住了他的身体，千博紧紧抓着大宫，浑身颤抖着。 “你去了什么地方?” “什么什么地方?” 千博的手指几乎要陷进了大宫的皮肤里面，抬起了脸孔的千博眼睛底下有大大的黑眼圈，呼吸里面也充满了酒臭。 “这三天你都住到哪里去了?” 大宫当然无法说是住在了北泽家，总觉得说出来的话会让千博更加激动。 “是高野所说过的年轻男人那里吧?人家那么年轻，想必做起来很舒服吧?” “千博。” 仿佛是为了不煽动激动的男人一样，大宫温柔的对他开了口。 “我不知道你是喝到了几点，不过你的酒还没有醒吧?等你醒了酒，冷静一点之后我们再说好吗?我也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你说。” 千博甩开大宫站了起来，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他咋了咋舌头，用脚踹着地板。 “我不想听什么借口!好，我可以原谅你!一次花心我还可以放你一马。不过相对的，你绝对不许再有第二次。不许再像这样不打招呼就外宿。” 被他指着鼻子这么一说之后，大宫将视线转移到了地板上。 “前天我说想要和你分手并不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而故意威胁你。” 千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爱上了别人，所以要和你……” 开什么玩笑!千博怒吼着对大宫扑了过来。即使挨了他的耳光，大宫也动都不动，也没有去阻止他。因为他觉得如果这样千博就能满意的话自然最好不过。打了两三个耳光之后，千博瘫在了大宫的脚边。 “我绝对、绝对不要!绝对不要和你分手!” 干博紧抓着大宫的裤子，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眼里的泪水已经滚滚而下。 “那小子比我还漂亮吗?” “比我漂亮，比我有品味，比我床上功夫好吗?” 大宫光是听着也已经觉得十分难受。 “不是这种问题。” “那么，为什么比起我来，你要更喜欢那小子?你给我一个让我可以认同的理由!” 千博抓着大宫的衬衫下摆摇晃。一边摇晃，千博一边用泪汪汪的眼睛凝视着大宫，然后嘀咕了一句。 “我爱你。” 大宫胸口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爱你……” 大宫无法承受千博的重量，跪在了地上。从千博散乱的头发里面，传来了这个好干净的男人平时绝对不会有的汗水味。 “我不会再和任何人睡了，不会再和任何人上床了……” 哭得红红的眼睛摇动着。 “下次我绝对会遵守约定的。” 大宫用拇指擦去了他落下的泪水。 “去寻找能用更宽广的心胸接受你的什么人吧。” “不要，不要……” 看着哭泣的千博，大宫很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他，最后拼命才控制住了自己。 “一旦新房子找到了，我就离开这里。” 抱着他哭泣的千博抬起了脸孔，用阴郁的眼神瞪着大宫。 “你离开的话我就死给你看!” 低低的威胁的声音，让大宫打了个寒颤。 “你离开的话我就去死，我是因为你才死的，是你害死了我。” “千博，拜托你不要说这种话。” “我要让你一辈子因为抛弃我的罪恶感而痛苦。” 千博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这不是威胁，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会去死。” 丢下这句话后，千博飞奔出了房间，大宫慌忙追在他的后面。千博在厨房用纤细的手指取出了水果刀，毫不犹豫的切向了自己的手腕。大宫的心脏几引都冻结了起来。他用颤抖的手打掉了水果刀，但是已经晚了—步。从千博的左手上，落下了鲜红的血液。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大宫的手也沾上了红色，在水池冲了一下伤口，并用清洁的毛巾捂住之后，血立刻止住了。可是留在皮肤上的伤口看起来还是触目惊心。 “要我割多少次都无所谓。” 千博将伤口伸到了大宫的眼前。 “在你答应不离开我之前，多少次我都会割的。” 大宫低垂着脑袋捂住了嘴角。他不明白为什么是和自己分手这种程度的事情就能让千博对自己进行自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目前只知道现在还是不要刺激他才好。面对如此光明正大以死亡做要挟的男人，今后应该如何分手才好，大宫一点眉目也寻找不到。 8 在社员和兼职都已经回去的十点半左右，大宫结束了工作整理着事务所的书桌上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咔咔的脚步声。打开门之后，北泽走了进来。今天不是他打工的日子。所以大宫在自己工作快要结束前的五分钟，给他的手机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已的工作马上就要完了。如果北泽手头没有事情的话，就会来事务所见大宫。他们已经继续了将近两周的这种见面方式。 “要喝杯咖啡吗?” 大宫问了他一句，但是北泽没有回答，而是着急似的拉过了他的手臂，强行让他坐到沙发上。北泽面对面的坐到了大宫的膝盖上，主动吻上了大宫的嘴唇。虽然只是碰到而已的幼稚的吻。大宫拉紧了他，分开了他整齐的牙齿，当舌头纠缠到一起的时候，北泽露出了想逃开的意思，而大宫则更加抱紧了他。深深的吻让他的眼角有些红润，好像快要哭泣出来一样湿润了眼瞳。 “今天你相当积极啊。” 大宫用手指抿抿了他湿润的嘴唇，北泽用让人心跳加速的性感眼神抬头看着他。 “从白天起，我就……想要和你接吻了。” “你一直在忍耐着吗?” 不知道是不是大宫的口气哪里惹到了他，他不高兴的眯缝起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在工作之中就飞奔到你身边才好吗?” “哪里，我是觉得你是正确的。” 他用双手环绕住大宫的脖子，好像兴奋的孩子一样在大宫的膝盖上动来动去。 “今天你会来我家吗?” “不，我要回去。” 北泽皱着眉头说了句“无聊”，虽然大宫心里也百分之百想去，但是回去的晚一点的话，千博就会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如果光是吵闹也就罢了，但是吵着吵着他就会取出刀子来，当着大宫的面威胁自己说“我要去死”。在千博松开刀子之前，大宫就只能不断的持续进行道歉。 在这种情况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大宫的感觉逐渐也麻痹了起来。当千博威胁说我要去死的时候，他虽然在嘴上说着不要这样，但是心里面却在嘀咕，真的做得到就去做啊。刀子只有在最初的时候伤到了千博。现在主要的用途就只是威胁而已，让大宫看着也觉得有点厌烦了。 “我说，我想去你的公寓看看!” “不行……” 要是他和千博在那个公寓撞到的话……光是想象就已经让大宫说不出的恐怖。大宫用力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他对做爱表现出抵抗感只有第一次的时候，从第二次起他就几乎没有阻止过大宫的行为。他对于快感非常的忠实贪婪，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给人一种禁欲的感觉。所以大宫不想让这样的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没有分手的恋人。 “你对你妹妹说我是你的朋友不就好了?” 大宫骗他说自己是和妹妹住在一起，所以才不能让他去公寓。还骗他说，上次在你公寓的时候，因为没有和家里联络，所以妹妹非常担心，从那之后妹妹就非常介意自己回家的时间，因此不能回去太晚。虽然大宫确实有个年岁相差很大的妹妹，但是他妹妹如今正在老家附近上大学。 “总觉得如果让你进入房间的话，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了。” 大宫吻着北泽修长的脖子。 “那你会负起责任吧?” “你嘴上这么说，却根本也不肯来我的房间。整天妹妹、妹妹的，你太过度保护了吧?” 和他的幽会，就只有工作结束后的三十分钟。所以也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抱在一起，接吻而已。 “上次你休假的时候，我期待了半天，结果你又说有别的事情。” 一天一次的三十分钟根本不够，完全不够。大宫急急忙忙将手指滑进了他的裤子前面。他的分身马上坚硬了起来，嘴里也发出了喘息声。北泽紧紧闭上了眼睛，但即使如此也想要接吻，所以紧紧搂住了大宫。 千博有洁癖，所以很讨厌在做爱之后粘来粘去。但是北泽就不一样，他很喜欢身体语言，所以总是和大宫搂抱，想要接吻。这就像是一种孩子的游戏一样，完全没有终点。 “我到现在都还不相信，就在两周之前，自己还从来没有做过爱。” 北泽甩掉了已经脱到脚腕上的牛仔裤，下半身一丝不挂的坐在了大宫的膝盖上。 “现在却觉得做那个非常自然。” 然后他凝视着大宫的面孔。 “为什么我会一直想看这么一张面孔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帅到了值得鉴赏的程度啊。” 大宫的玩笑让他大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好意思说!” 他一边笑一边抱紧了大宫。 “最初你明明还说讨厌做爱的。” 大宫轻轻碰了碰他可爱的颤抖着的分身，他啊的呻吟了一声。 “我一直觉得，为什么大家都可以若无其事做这种事?做爱的话，感觉上是不是有种终极的感觉呢?” 他依偎在大宫的肩头上嘀咕。 “父母是因为做爱才生下了我。他们也是因为有爱情才做那种事情的吧?可是过了几年之后他们就离婚，而且说不需要我。这样一来的话，他们做那种事情本身就很奇怪吧?或者该说是恶心。所以说我才会讨厌做爱。我也和女孩子交往过，也有好几次到达过那样的氛围，但是就算身体有若干的反应，脑子里面还是绝对不想，所以始终不行。自己解决还要轻松的多。” “你父母的离婚对你是很大的打击吧?” 大宫轻轻咬着他柔软的耳垂。 “有人会不受到打击吗?不过现在这种事情很多，也许也有人看开了吧?或者说，格外在意这种事情的我才比较奇怪吧?” “造成心理阴影了吗?” “也不是那么夸张啦。虽然初中和你在一起的那时候特别的混乱。但是去了宫崎之后也就看开了很多，甚至于干脆发誓以后再也不和父母来往了。不过最后我还是按照父亲的话去上了大学。当然了，芥蒂也许还是存在。” 他歪着脑袋，将脸孔埋进了大宫的胸口。大宫宠爱的摸着他的头发。 “女孩子也就罢了，为什么想要和我做爱呢?” “你还问这个?” 他皱起了眉头。大宫用手指抚摸着他不快的额头。 “我爱你，也觉得你可爱。可是真的能在你身边之后，我却不明白你在我身上能感到什么魅力。你原本……并不喜欢同性吧?” “毕竟我们的相遇糟糕透顶。” 他笑了出来。 “你这个人不但是同性恋，还对初中生下手，追着人家说我爱你。” “看来你一辈子都打算用这个取笑我了?” “可我说的是真的吧?不过那个时候，你说你爱我让我好高兴。很纯粹的高兴。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孩子，头脑不好，又什么力量也没有。现在其实也什么都没有。我不像你已经工作，感觉上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勉强要说有什么长处的话，也只是会潜水而已。可是在这里的话，就连潜水也没有心情。” “我觉得你好像岔开了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我哪里比较好啊。” 北泽啊的嘀咕了一声。 “到底是什么呢?这么说起来的话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呢。是因为觉得就算和你做爱的话，也不会制造出象我这样的孩子吗?或者说因为最开始你不怎么理我，我觉得寂寞的关系?以前明明那么口口声声说爱我，最后连这些也是骗人的吗?” 大宫激烈的吻着如此注视着他的北泽。 “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说个不停。” 大宫笑了出来。 “我也是第一次在做爱途中说这么多话呢。” “对了，我们刚才在做爱呢。” 他好像终于想起了大宫还在他的体内。 “你说的专心到了忘记我的存在了吗?” “我并不是因为太专心而忘记了你。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太自然了吧。” “和我上床的事情吗?” “也包括这个，总之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啦。和你亲热的话就会觉得舒服，就想要吻你，想要和你说话。” 北泽搔弄着大宫的头发。 “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哦。父母离婚的事情啦，或者说我讨厌做爱的事情啦。如果对朋友说了的话会被当成奇怪的家伙吧，而且也不是可以和父母促膝长谈的内容。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最初和你开车出去之后，就能自然而然谈到了这些呢。那些我原本下定决心不告诉别人的事情，面对你的时候也自然而然说了出来。其实这种阴暗的地方也算是我的一部分，而且相当的大，有时候甚至会让我觉得无法承受下去……” 听到他好像挤出来的真心话之后，大宫紧紧抱住了他。 “我觉得你似乎可以理解我，所以我想要和你说。这样的存在就算是恋人吗?可以倾吐对父母和朋友都无法说出口的事情，可以理解自己的人……” 他小小摇动了一下腰部，吐了口气。 “你已经快要高潮了吧?” 他用嘶哑的声音询问。 “我还想和你多说一会儿，想要多听听你的话。” 他嘀咕着，看着大宫为难的表情，任性的表示“我还不想回去。” 因为迟迟不想分开，在送他回去的车上两个人又吻了三次。当他的背影终于消失之后，大宫打开了手机的电源。几乎是在同时就响起了铃声，让大宫吓了一跳。不出所料，显示出的号码是属于千博的。因为大宫比平时晚回去了十五分钟。大宫知道只要接了电话就意味着口角。可是不接的话很明显回头会更加的不好受。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声音阴沉的扭曲着。 “我在车上，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 “怎么这么晚?而且你还关了手机电源吧?” “我借给子朋友，那时候好像就没有电了，我一直没有注意到而已。” “骗人!” “是真的，我马上就到家。现在我在开车，先挂了。” 大宫不容分说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车窗上面出现了点点的水滴，开始下雨了。看着逐渐增强的雨势，大宫在心里面想着如果自己心中的忧虑也能被雨水冲刷掉就好了。从停车场跑到公寓前面的时候他淋了点雨，他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打开了房门。就站在玄关门口的千博让他吃了一惊。千博瘦了很多，有种病态的感觉，甚至于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我回来了。” 大宫脱了鞋子，穿过了表情险恶的千博的身边。 “喂!”千博声音严厉的叫住了他。大宫一回头就挨了靠近他的千博一个耳光。 “什么工作!明明浑身都是其他男人的味道!!” 千博怒吼着冲过来打他。不管大宫怎么解释，骗他说不是他也不肯听。 “我、我都已经是这种心情了，你却还在若无其事的背叛我!” 这种口气非常的奇怪。大宫都已经说过了不下百万遍，自己是爱上了别人，所以想要和他分手，可是千博却绝对不肯承认大宫的变心。责备他明明有自己这个恋人，还要去外面拈花惹草，威胁他如果要分手的话就宁愿去死。 “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了。” 大宫扯下了身上的男人，冲进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强烈敲打着房门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转而变成了哭泣声。在此期间大宫好像听见了“去死!”“我死给你看!”的台词，这不禁让他堵上了耳朵。 过了一阵之后哭泣声和怒吼声都消失了，房门对门安静了下来。安静虽然是安静了下来，但是这种安静反而让大宫不安了起来。他开始担心口口声声寻死的千博是不是真的做出了什么，所以打开了房门，结果蹲在对面墙壁那边的千博好像被枪打到一样跳了起来，冲进了他的怀里，哭着对他说“留在我身边”。不过他的老实可爱也就只有在最初的时候，等习惯了他的怀抱之后，他就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了起来。开始时是说早知道大宫会让他这么难过的话，当初不和高野分手就好了。后来就变成了对于大宫的批判大会。 在千博脑海里面的回忆，都被扭曲成了他所认可的方式。两个人以前去旅行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没能订到旅馆，而只能住进了爱情宾馆。那是因为负责预定旅馆的千博弄错了日期，但是他却一口咬定是大宫想要去那里不对。现在的千博，就算是自己亲手按下了核弹头，也一定责怪是制造他的人不好吧? 9 大宫只要稍微反驳，就一定会迎来十倍二十倍的反击。听着千博的这些话，他忍不住想要询问，那你到底喜欢我的什么地方?和这么讨厌的男人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说着说着他的感情就高涨了起来，然后是生气，怒吼……到最后累了的时候才开始迷迷糊糊进入梦乡。而大宫也必须奉陪千博到他心满意足为止。但是哪怕最后只能睡上三小时，大宫第二天还是不能不十点就开始上班。这种情况每天都在重复着，看着占领了自己膝盖熟睡的男人，听着外面的雨声，大宫心想还是早一点和他分手吧。在他再也不想看见千博的脸孔，再也不想和他有什么牵连之前…… 第二天，在千博睡觉的时候大宫给荻原打了电话。拜托她提前一个小时上班。然后把自己的工作时间调整到下午，而对千博说了句“我去上班了。”就按照平时的时间出了门。咖啡店是十一点开门，但是高野为了做准备都会在九点左右就进店子。大宫来到咖啡店的时候，店门并没有上锁，大宫向里面探头看了看，高野正在厨房里面忙着。注意到大宫之后，高野停下了手，嘀咕了一句“你的脸色好难看。” “因为我早上五点才睡。” 高野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心情还是不好吗?” “要光是不好就好了，现在根本就是每天都大哭大闹……” “这么说起来，你知道千博最近的工作不太顺利吗?” 大宫摇摇脑袋。 “他已经连续失去两个工作了。原本都是他合作很久的杂志，可是借着主编换人的机会，就连设计人员也都大换血了，而顶替他位置的刚好是和千博关系很不好的后辈设计师，所以他很生气的样子。” 千博从来不会和大宫谈论工作上的事情。就算大宫偶然问起，他也是一句“我们圈子里面的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工作上的挫折，再加上你提出分手，等于是受到了双重打击。” 对于自己不说，对于高野就可以说，大宫不禁觉得有点不甘心。 “工作的话就会有高潮低潮，总会有一帆风顺和不是一帆风顺的时候。但是这次好像比较严重。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可是搞设计靠的是感性吧?那孩子已经过了三十，能够客观的看待自己的作品和评价，所以才会格外烦躁吧?按照千博的话说，那个比他后进公司的设计师是个没有半点才能，纯粹的工匠。但是杂志社方面却认为他胜过千博。千博一定不想承认这一点吧?毕竟他的自尊那么高。” 高野自始至终都是站在千博的那边，大宫不禁轻轻按住了额头。 “我从来没有听千博提起他工作上的事情。” 两人之间飘荡着沉默。过了一阵之后高野开了口。 “就因为是你，他才不想说吧?因为他不想让你知道自己难看的一面。我想他还是爱着你吧?” “明明那么接二连三的花心?” “他确实花心，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会这样，但他并不是认真的吧?不过我那时候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被你抢走就是了。” 如果千博只是在身体上花心，但是感情却一直在自己这边的话……那么从心底为北泽而倾倒的自己反而比较过分吧?可是他如今已经无法压抑这份感情。 “我和千博谈过不止一次。可是他始终不肯听我认真说。就算我告诉他我爱上了别人，想要和他分手，他也只是哭着不愿意。不过，如果是高野的话的话，他也许就比较能认真听下去了吧?所以……您能和千博谈一谈吗?” 高野没有立刻回答“可以”。 “你真心想要分手吗?” 大宫点点头。 “你所说的爱上的人，就是上次来这里的大学生吗?” “对。” “你是想让我去对千博转达你想分手的意思?” 这么说起来的话，原本是自己两个人的恋爱却要靠第三者来解决确实是很奇怪的事情。可是大宫已经尝试过不止一次去说服千博。但每次都遭到了严重的拒绝。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合适的方法。 “抱歉拜托你这么不好的事情，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想……千博今天应该在家里。” 高野表情严肃的嘀咕了一句，“我尽力而为吧，但我也不敢保证……” 大宫已经好久没有在床上抱过北泽了。工作结束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半，大宫如同平时一样给他打电话，表示“今天可以去你的公寓吗?”北泽问他妹妹没有关系吗?他骗北泽说妹妹出去旅行了。他想要尽快见到北泽，可是被北泽说了句“什么吃的也没有了，去买点什么来。”之后，他也只好先去了便利店。 一想到可以见到北泽，那么无论是湿漉漉的雨水，憋闷的空气，还是脚底下的泥泞，一下子都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了。当大宫在递过去便利店的袋子的同时俩个人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北泽毫无情调的询问，“你要先上床吗?”可是大宫也放弃了矜持，立刻说了句我想，他笑了笑，嘀咕着“真拿你没办法”。 在将他的全身都彻底爱过一遍之后，昨天的倦意再加上今天的运动，大宫很快就迷糊了起来。直到半夜两点左右，他才因为雨声睁开了眼睛。北泽就在他的身边。他滚在床上吃着大宫买来的饭团。 “你也吃点什么吧，还剩下三明治。” “啊，好吧。” 北泽牢牢凝视着吃着三明治的大宫。如此紧迫的凝视让大宫有点不好意思。 “你比较想吃饭团吗?” “没有啊，这个就好了。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吃的很慢，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吃三明治，所以才特意留下来的。” “为什么你以为我喜欢三明治?” “你不是经常吃吗?而且还说过会做这个。” “啊，那是因为它简单。” “什么嘛，原来只是这样。”北泽将身体搭在了大宫的脊背上面。被他所碰触到的部分的皮肤的温度一下子上升了不少。 “对了，我在大学附近的咖啡店吃过的三明治很好吃呢。” “那我下次做给你吧。其实很简单的。” “真的?好想吃。” 如此说着，北泽从大宫手里面咬下了三明治的一角。 “喂!” 大宫装出生气的样子后，他坏笑着将鼻子在大宫脊背上蹭来蹭去。 “怎么说呢，在这张床上的时候就好兴奋。” 他嘀咕了一句。 “为什么?” “因为人类的三大欲望都凝结在这里了吧。” 好像表示宠溺一样，大宫的手臂上加重了几分力量。北泽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碰到了大宫的腰部的分身的感触格外的鲜明，让他也不禁兴奋了起来。 “偶尔我也会想，如果初中的时候就那么跟着你去了什么地方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你说宫崎的时候?” “对。” 大宫也回想起了那个炎热的夏天。连绵不绝的高速公路，带着咸味的北泽的嘴唇，纤细的身体，蓝色的海水的味道。 “不过要是从现实来考虑的话，跟着你走会有什么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就算我的父母再怎么不关心孩子，我突然不见了的话还是会惊动到警察吧?我还是会被带回去吧?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做自己的主，你也不必再逃避了。” 大宫将被他咬掉了一角的三明治送进了嘴里。 “而且我也成长了一些，有余力去为别人思考了。” “你是说为了我吗?” “还能有其他人吗?” 大宫的右耳被他扯的很痛。大宫抓住了他的手指，吻上了他的指尖。 “如果早知道现在的你可以这个样子的话，我宁愿五年前没有见到你。” “为什么?” 大宫对着他天真无邪的发问露出了苦笑。 “因为被人抛弃的感觉太痛苦了。” 他从大宫背上爬了下来，紧贴着他努力进行说明。 “可是，如果那时候没有见到你的话，我现在绝对不会和你做这种事情啊。就是因为有了那个时候的你，所以我现在才能在这里。” 他的表情非常认真。 “如果初中的时候没有见到你的话，我绝对不会和你上床的。” “那么说让我见到初中的你，然后被你狠狠抛弃的那一段，是形成目前状态的必要条件嘛?” “没错。” “那还真是个长时间的考验期呢。”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的话很有纯爱的感觉嘛?” 吃完三明治之后，大宫用自由了的双手抱住了他。纯爱这种字眼也真亏他说的出口。在再次见面之前，北泽从来没有找过他。如果后来再也没有见面的话，他多半早就把自己忘在脑后了吧?可是……第二次的相会还是只能用命运来形容吧?在如此让人快要融化掉的幸福中还要抱怨的自己也许才比较任性吧? “是啊。毕竟你除了我之外没有过其他对象。” 大宫分开了北泽的刘海。 “这也是个问题呢。” 北泽表情认真的嘀咕。 “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判断你技术是好还是不好啊。” 大宫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可是动用了三十年的经验技术在爱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啊?” “也不是不满啦，只是该说是不公平呢，还是不甘心，总之大家不是在一个起跑线上啊。” 大宫将歪着脑袋思索的他强行拉了过来。 “你不用去了解其他人啦。” 他在北泽耳边低语。 “除了我以外，你一辈子都不用去了解其他人啦。” “一辈子?”北泽反问了一句，那种太过明显的独占欲让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低垂下目光，他用鼻子蹭了蹭大宫的面颊。 “你一辈子都会在我的身边?”听到北泽的询问后，包含着哪怕就算只是嘴头也希望如此的愿望，大宫回答了一句“嗯”。 大约是凌晨左右，身边响起了手机的声音。大宫睁开了眼睛，但是因为铃声不是自己的，大宫再次闭上了眼睛。可是很快北泽却把他摇晃了起来，他揉着迷糊的眼睛。 “是找你的电话，是那个叫高野的咖啡店老板。” 大宫慌忙接过了北泽的手机。 “大宫吗?” 高野的声音非常紧迫。大宫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因为打你公寓的电话和手机都打不通，所以我想也许是……，所以就试着打了他的手机。千博现在在医院里面。” 大宫的脊背刷的冒出了凉气。 “昨天我和千博谈过了，说你想要和他分手。千博好像也认同了一样，只是说了句已经不行了吗?平时他感情起伏非常激烈，但是这次却出奇的冷静，所以我不由得有些在意，回头又给他打了一次电话，但是却没人接。我觉得不妙就赶去了公寓，结果他吃了药，大量的安眠药。因为发现的比较早，生命还不会有危险，你现在可以来这里吗?” “我去，是哪里?” 从高野口中听到了医院的名字之后，大宫慌忙穿上了衣服。可是手颤抖的要命，别说是衬衫纽扣了，就连裤子的拉链都拉不上去。好不容易整理成可以出门见人的样子之后，他回头一看。北泽正在床上牢牢凝视着自己。 10 “我、我的朋友住院了，那个……” 大宫声音颤抖的说不清楚话，北泽站了起来，紧紧抱住了大宫。当北泽的嘴唇碰到他之后，他身体的颤抖才停止了下来。 “深深吸口气。” 大宫按照他的话深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你很担心，不过你先冷静下来，太着急的话小心你自己也受伤。”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啊，不过等你镇静下来之后和我联络一下吧。” 揉了揉他的头发，粗鲁的留下一个吻之后，大宫飞奔了出去。虽然心急如焚，但是想着北泽的叮嘱，他还是拼命控制住了狂踩油门的冲动。到达医院之后，在他问千博的病房的时候，高野从昏暗的走廊中走了过来。 “千博呢?” 大宫好像溺水者一样紧抓住他的袖口询问。高野冷静的回答了一句，“他睡了。” “他虽然吃了药，但并不是致命的分量。洗胃之后已经平静了下来。现在他的问题也许还是在心理方面。他好像相当痛苦的样子，一直到睡着之前都在叫着你的名字。” 大宫觉得胸口好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一样。 “你是和那孩子在一起吗?” 大宫说不出没错。可是高野也能明白。 “我找到千博的时候，是在深夜十二点左右，他刚吃了药昏迷过去。” 如果是平时的话，大宫在十一点左右应该已经回了公寓。如果没有住在北泽的公寓的话，千博也许就不会吃药了。 “至少在这种日子你应该直接回去，好好和他谈一谈吧?” 高野的声音好像箭一样扎着大宫的胸口。 “总之先去病房吧。” 在他的催促下，大宫低垂着脑袋走了过去。千博的房间是三楼的精神病房左端的个人病房。千博正躺在雪白的床单上面。他的脸孔就好像死人一样苍白，光是看着点滴一点一滴落下的样子，大宫的泪水就快要流了出来。在大宫无声的注视着他的期间，天色逐渐明亮，房间里面也亮了起来。 当注意到自己已经站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大宫坐在了病房旁边的椅子上。虽然只是一点点声音，千博还是抖动了一下薄薄的眼帘，睁开了眼睛。千博在看见大宫的同时，就开始咬牙切齿，摇摇晃晃支撑起上半身，抓起了枕头冲着大宫扔了过去。 “滚!” 即使被枕头打了个正着大宫也没有摇晃，也没有站起来。千博摇晃着站了起来，冲过去打大宫。即使如此大宫也只是默默承受着干博的怒火，打了三四次之后他的力量逐渐减弱了下来。千博用双手撑在床头，压抑着声音开始哭泣。 “我的人生是属于我自己的。” 千博低低呻吟。 “我才不是因为被你这种家伙甩掉就想去死的。我是因为，因为睡不着才吃的药。只是……弄错了分量。最近所有事情都乱七八糌，最后你还给我来了那么一击，所以……” 他的话微妙的矛盾着。 “可是你都不回来，不回来……” 说着说着，千博歪过了脑袋。 “这么说起来，你跑去什么地方了?过了十一点半都没有回来……” 他红肿阴沉的眼睛瞪着大宫。 “是那个年轻男人那里吗?我在这里那么痛苦，甚至想要去死的时候，你却在和那小子上床吧?在因为那小子的身体觉得舒服吧?你太过分了!我是你的恋人，可是在我快死的时候……” 千博的声音非常大，大宫不禁担心外面的人是不是会听到。 “不要太大声音，会被外面……” “为什么不能大声?我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啊。我这么好心，居然和你这种一无是处的男人交往，比你强的男人明明有的是，明明到处都是……” 千博的喉咙提的太高，一下子卡在了那里。手捂着胸口的千博喘着粗气，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难受，难受……” 他那非比寻常的样子，让大宫慌忙按下了护士站的铃。虽然护土很快就赶了过来，但是千博却说什么也不让对方碰自己的身体。即使医生赶到后要给他治疗，他也是一直叫着大宫的名字挣扎不已。当大宫抱住了他之后他才终于老实了下来，接受了治疗。医生说千博以前就有轻微的哮喘，这次也许是因为安眠药的副作用以及情绪激动，所以又发作了起来。 吃过药身体轻松了之后，千博开始在大宫的怀抱中迷糊了起来。把他放到床上之后，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却紧紧凝视着大宫，所以大宫无法动弹。直到确认了千博已经睡着之后，大宫才悄悄离开病房去了洗手间。在千博清醒的时候，他甚至连要去洗手间的要求也提不出来。 在接待室那边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高野。他一个人在那里茫然吸着香烟。原本以为他已经回去的大宫慌忙赶了过去。距离他带大宫去病房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高野发现大宫之后，苦笑了一声，“刚才的声音好大。” “千博呢?” “又睡了。” 是吗?高野如此嘀咕，他的脸孔上失去了霸气，透露出了浓厚的疲劳色彩。 “虽然刚才我责怪你为什么不回来，但是也许我对千博的口气也有一定的原因。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他的精神已经那么脆弱。” 高野将烟头按进了烟灰缸。 “是我拜托你去和他谈的，是我不好。” 男人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 “说老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千博对你会如此执著。虽然当着你本人这么说也许不太合适，可是至今为止千博所交往的对象都属于那种很抢眼的类型，像你这样朴素老实的男人其实很少见。所以最开始我也只是以为公主殿下是吃腻了蛋糕想要换换口味而已。可是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超过一年的人最后却和你呆了两年，至少说明你在他心目中毕竟还是特别的吧?” “抱歉让你充当这么糟糕的角色，对不起。” “无所谓，其实我也有私心，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千博重归于好。我很诚恳的向他请求复合，但是却被狠狠拒绝了。” 高野苦笑了一声之后，抱住了脑袋。 “他嘴里叫的一直是你的名字，无论是痛苦的时候，还是骂人的时候。送他来医院的人明明是我，害得我都有点火大。” 大宫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张口。那之后不久，高野就表示还要做开店准备而回去了。也没有再去看千博的样子。这个男人以前常常一时兴起就挂上休息的牌子，所以感觉上他说要回去开店只是借口而已。 大宫再次返回了病房，茫然注视着脸色惨白躺在那里的千博。书店方面他请了假，硬是要一个原本在休假的孩子来替他的班。在调整完工作之后，他也给北泽打了电话。当他表示受伤的朋友没有了问题之后，北泽松了口气，说了句太好了。光是听见他的声音，原本紧绷的神经就缓和了下来，让他有种想要哭泣出来的冲动。明亮的日光，奔走在外面的车子的声音，逐渐上升的气温。在混合着细碎杂音的白色病房中，大宫凝视着千博，思索着今后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千博只住了一天医院，第二天就出院了。那之后他也坚持说难受，又在家睡了两天。问他去不去医院，他也顽固的表示不愿意，坚称只要睡睡就能好了。在千博住院和出院的第一天大宫都请了假，可是他不能总是扔下店子不管，所以到了第三天大宫就打算去上班。结果千博非常生气，大骂他不是人。即使大宫向他说明有些工作只有自己才能处理，他也始终无法理解。因为不能丢下如此兴奋状态的千博不管，大宫只好多请了一天假。知道大宫不走之后千博就老实了下来，开始在沙发上打盹。不久之后，大官听见了电话的声音。千博的房间里面收到了传真，全都是催促他进行工作。这三天以来，这样的东西已经累积了不少。还不打算工作的千博，每次看见这些传真心情就会不好。 在千博睡觉的期间，荻原也打来了三次电话。都是关于以往大宫所处理的，荻原没有接触过的工作。即使在他用电话进行指示的期间，也能听见话筒另一端传来的嘈杂的声音，看起来店子里面相当的繁忙。挂掉电话回到起居室后，千博还是舒舒服服睡在那里。而自己就只能无所事事的在房间中转来转去。因为千博的任性而给大家添了麻烦，他觉得真是不公平。 第四天，用过了只有咖啡的早餐之后，千博就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房间。即使大宫表示要去工作，他也不再说他不是人。这下子大宫才算是来到了书店。不过大宫马上又面临了新的让人头疼的问题。那就是千博每隔三十分钟就会打一通电话过来。虽然说是打了电话，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问他有什么事情，也是说一句没什么就挂断了电话。但即使是这种毫无内容的电话，如果大宫不接的话也会反复的打过来。有一次大宫因为要和客户讨论事情，所以关掉了手机电源，虽然他事后马上主动打了回去，但是还是足足被千博数落了三十分钟。前这个每隔三十分钟打来韵电话，在过了关店时间的十点之后就变成了五分钟一次。虽然感觉上这种行为已经接近病态，大宫还是尽可能顺从了千博的心意。 从电话开始；千博对于大宫的要求就一天天开始升级。回到公寓之后，他首先要求大宫在玄关脱掉全部衣服，然后去闻他全身的味道。特别是分身的部分，他有时候甚至要用嘴巴含过后才能满足。直到确认过没有保险套和其他男人的味道之后，他才容许大宫进浴室。而淋浴的时间就是大宫目前为止唯一的自由时间。因为只要他离开了浴室，千博就绝对不容许他再脱离自己的视线。 大宫从手机上删除了北泽的号码。那是因为只要一回家，千博就会检查他的手机。如今的大宫已经连打电话的自由也失去了。即使不再和他争论，完全遵照他的要求，千博还是无法满足。只要有空的话他就会责备大宫；理由是什么都无所谓。就算是大宫事隔许久之后再度为他亲手做饭，他也是只看了一眼就抱怨说好难吃，然后全部扔掉自己去买了别的来。晚上回来的时候，哪怕是迟了五分钟，他也会抱怨不休，明明做的都是单调重复的工作，今天为什么会晚？你至少也应该努力一下让自己按时回来吧?就算是做爱也一样，只要拒绝的话可想而知千博会怎么大吵大闹，所以只能无可奈何的抱他，然后又被他抱怨你的硬度不够。甚至于还说，你就是老和技术差劲的家伙混在二起，才连那里都迟钝了吧?到了这种时候，大宫也只能哭笑不得了。 这种像是被千博用一条条细线捆绑起来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就算是在专心工作的时候可以暂时忘记他的存在，但是每隔三十分钟现实就会再提醒他一次。大宫的忍耐并不是没有限度的，受伤的自尊正在一点点受到磨损。大宫经常想，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让他为所欲为，让他满意，然后等他冷静到了一定阶段再和他好好谈一次。可是不管他怎么做千博的不满也不会消失，始终也见不到尽头。自己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从千博手上获得自由呢? “喂!” 被人拍了拍肩膀之后，他回过了神来。穿着书店专用围裙的北泽正站在拿着发票发呆的大宫面前。 “你居然睁着眼睛睡着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出神……” 大宫看了看时钟，千博的电话都是在时钟的长针指向十二或是六的时候打来。现在是九点十分，十五分钟的短暂幽会，应该还不会受到打扰才对。大宫拉起了眼前的北泽的手，北泽就势坐到了他的膝盖上。纤细的背部的触感，年轻人甜美的味道，让大宫松了口气。原本只是接触性质的吻很快就转成了深深的法式热吻，乃至于唤起了官能。北泽揉着他的腰，大宫苦笑着说“没有那种时间吧?” “你是不是很累?” 北泽好像猫咪一样蹭了蹭他的脸孔，询问道。 “你的脸色好难看，整天无精打采的。照顾受伤的朋友这么辛苦吗?” 现在就算是休息日和工作之后大宫也无法去见北泽。因为千博的束缚就好像蜘蛛网一样纵横无尽。两个人能好好相处一会儿的时间就只剩下了每天的休息时间。就算不是他打工的日子，他也会配合大宫的休息时间，只是为了见大宫一面而来书店。为了不被其他人看见，他都是从后面直接进入大宫的事务所。两个人无法见面的理由，已经从爱担心的妹妹变成了要照顾受伤之后无依无靠的朋友。大宫原本担心怎么看这些理由也比较奇怪，但是性格直率的北泽却一定也没有怀疑大宫，就靠着短暂的幽会而忍耐了下来。 “虽然伤势并不是太严重，但是他整个人心情都非常低落，我也受到了负面影响吧?” 北泽哦了一声。 “希望你的朋友能快点好起来。” 他如此说着抱住了大宫的脑袋。 “我不想看见你这样的脸孔。我是很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可是你又什么也不对我说……不过也不是这种问题吧?” 北泽抚摸着自己耳朵的舒服感觉，让大官闭上了眼睛。 “等那个朋友好起来，你时间比较充裕了之后，我们去什么地方玩吧。” 大宫的耳边能感觉到北泽的气息。 “去哪里都无所谓。不过要是外宿的话你的妹妹会担心吧?那就去当天往返的冲绳好了。我在大学的朋友在那里有经营冲浪板之类的东西。现在去的话他可以借给我们道具。据说很有趣，而且也不是太难。” 大宫并不是没有在听，但他依然闭着眼睛。 “你不想再这么辛苦的时候谈这种话题吧?” 北泽的声音有些沮丧。 “我没有这么觉得啊。” “不过你也没什么兴趣吧?” “现在的我没有余力去想太多的事情，不过能听见你的声音已经很快乐了。” 他嘀咕了一句对不起，轻轻吻了一下大宫的耳垂。两个人无声的静静抱在一起。只是拥抱在一起，那种无声的温暖和体贴已经抚慰了大宫的心灵。 “如果你的一天有三十小时就好了。” 北泽轻轻嘀咕。 “那么多出来的六小时就都是我专用的。” 口气好像孩子一样的北泽说不出的可爱。如果是他而不是千博的话，就算受到束缚自己也会心甘情愿吧?大宫突然心想，如果千博死了的话自己就会轻松了吧?不是死于自杀，而是死于事故，谁也不用负上责任的事故的话……大宫打了个寒战，会如此设想的自己让他觉得可怕。决定不再深想下去，大宫在剩下的五分钟休息时间里用力抚摸着北泽的头发。 当天大宫在工作结束之后也一直坐在事务所的电脑前面检索着书籍。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白天顾客定的书。白天因为记得以前也帮其他顾客定过这本书，所以就直接让顾客下了订单。结果等下午给出版社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却回答没有出版这样的书。 顾客似乎是急着要用，所以很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拿到书。所以大宫也很着急。订书的时候写错了书名中的一个两个字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他反复变换着文字进行搜索。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他才终于弄清了事情的真相。顾客定书的时候说的是河端社的《色词典》，但其实是河南社所出版的《色之词典》。因为时间很晚了，所以大宫决定明天再给顾客打电话，自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已经过了五分钟吗?大宫拿起了这个最近光是听见声音就让人不愉快的手机。 “你在干什么?” 刺耳的声音。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在找顾客定的书。”： “电脑的话家里也有吧?” “如果找到书的话，我要直接给对方出版社发传真订单。这样的话在事务所就比较方便。” 又是同样的废话的重复，大宫觉得一天的疲劳一下子又增加了几分。 “我接下来就回去。” “你嘴上说这种话，其实是有什么人在你身边吧?” 电话五分钟就响一次，怎么可能还做得出这种事情。 “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什么叫回去再说。你对我的话永远都是左耳出右耳进。不管我说什么你也只会暖昧的笑笑，其实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在心上吧?” “我怎么会不把你放在心上。” 之所以笑，是因为也只能笑了。不管他露出的是生气的表情还是不高兴的表情，千博的心情都会变差。 “既然这么觉得的话就让我满足啊，不要让我每天都打这种恶心的电话，我也不愿意啊，还不是因为你……” 11 电话嘟的挂断了，原本以为是千博挂断了，后来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指太过用力，无意识关了电源。以前都因为害怕千博的怒火而不敢做的事情，现在却无意识的作了出来。这一来就不用再听见那种神经质的铃声了吧?回到公寓之后，千博一定会对切断了电源的自己暴跳如雷吧?他的眼前已经可以浮现出那个景象，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想听见那个刺耳的声音。 回到公寓附近的停车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三十分，是再过一会儿一天就会结束的时间。他实在觉得不想回去，所以暂时眺望着车内的数码时钟。过了十二点之后，他才终于打起精神离开了车子。虽然干脆睡在车子里面比较轻松，可是他实在不认为千博能容忍自己一直不回去。 玄关一片昏暗。打开电灯之后，大宫注意到千博最喜欢穿的那双黑色皮鞋不见了。因为原本一心认为他会插着腰守在走廊上，所以他出门了这个事实反而让大宫一时反应不过来。坐到了沙发上后，大宫突然很想听见北泽的声音，千博现在不在，而且打过的记录也可以回头删除，无法抵抗这种诱惑，大宫开了手机。 北泽接电话的时候，似乎因为大宫的突如其来而有点吃惊。然后问了他一句，“你现在在干什么?”大宫表示我刚刚回家之后，他哦了一声。 “好晚啊，你去照顾朋友之后都要弄得这么晚吗?” “今天因为还要留在事务所工作，所以格外晚了一点。” 他有点闹别扭，“真是的，你要是早说的话我就去见你了。”大宫在心里面轻轻回答，“我也想见你啊。”工作结束的那段时间，他无法叫北泽来，因为他无法解释那个每隔五分钟打来的电话是怎么回事。 “啊，不过能在睡觉前听到你的声音还真不错。不过糟糕，也许一兴奋反而睡不好了。” 大宫笑了笑，你要做什么嘛。他也笑了出来，但是笑声却突然断掉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嘀咕了一句“我还是想要见你。” “我想要看着你的脸和你说话。可以不用在意时间，悠闲自在的和你接吻、上床，直到早晨……” 大宫无法回答。 “我并不是想要让你为难，可是有时候我真的很恨你那种过于善良的性格。我知道你担心朋友，也知道你不能扔下对方不管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是，你也要多关心关心我吧?哪怕只是睡觉之前的一个电话也好。” 在切断电话之后，他隔着话筒送上了一吻。感觉上就好像真的吻到了一样，单纯的话筒就好像活了起来，让大宫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那之后，大宫查了一下未接电话的记录。虽然他知道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可是看着同一个号码重复了那么多次还是有些心烦。留言电话上也显示有信息，因为他把手机关了将近两个小时，所以他害怕除了千博以外还有什么别的紧急事情，所以就听了下去。最新的留言只有一句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的说了句“我去死了”，仅此而已。 既不是怒吼也不是嘶叫，但这反而听起来更加让人不寒而栗。他慌忙给千博的手机打电话，但是却没能接通，重复了十次之后才终于有了反应。 “千博吗?” 看他接了电话，大宫多少松了口气。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死了。” 千博用和留言电话中一样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回答。 “我已经死了十次。” “不要说傻话了，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 大宫一边说一边走向了玄关。 “在等待你的期间，我已经死了十次。” 仿佛消失了感情的声音听起来很恐怖。 “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 “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一辈子都会后悔那时候无视我的电话吧?” “千博。” 大宫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 一阵沉默，他的背后好像传来了风声。 “要死很简单。我已经越过了不止一次栏杆。可是我死了的话……你就算暂时会想着我的事情，迟早也有一天会忘记我，而去了别的家伙身边吧?一想到这里，我就又跨不过去了。可是，我这次不是威胁了，我真的会死!给你好看!” 电话一下子挂断了，不知道是不是连电源也切断了，那之后他再也打不通千博的手机。大宫陷入了混乱。千博要寻死，他真的要死了。不能不去阻止他，这是为了千博，更重要的是也是为了自己。 他应该在很高的地方，掉下去会摔死人的地方，可是就算这样也还是不知道他在哪里。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以前他和千博两个人一起去过楼顶，通向楼顶的门是坏的，只要向左一拧就能轻易打开。楼顶上面围着一点五米左右的铁丝网。刚刚搬来的时候，他和千博曾经在那里做爱。光天化日下的楼顶，没有上锁的门，也许会被什么人看见的状态让他们格外的兴奋。 大宫手拿着手机飞奔向了楼顶。 踢开了灰色的铁门之后，因为月光不太明亮，周围看不清东西，大宫只能大声叫着千博的名字。 “千博!” 感觉上不远处有个白色的影子动了动，他赶了过去，那确实是个人影。 “千博!” 白影开始逃跑。可是楼顶的范围始终有限，而且又没有任何可以遮蔽的东西，不久之后大宫就抓住了影子。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千博，粗鲁的甩开了大宫抓住他衬衫的手。即使被甩开，大宫还是马上又抓了上去。千博在被大宫紧抓住了右手的情况下，蹲下了身体。 “你不要老是想傻事，我们回去吧，好好谈一谈。” 没有回答。 “千博。” 千博抬起面孔，微微一笑。 “就算再怎么好好谈，结果还是一样吧。你是想要和我分手。” 突然感觉到强烈的撞击，大宫捂着肚子蹲了下来。那是一种几乎让人窒息的疼痛。大宫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是千博踹了他一脚。千博跳起来和大宫拉开了一定距离，然后像兔子一样飞跑了出去。大宫抱着肚子站起来追他，但是疼痛让他的动作迟缓了一些。他眼睁睁看着千博攀上了铁丝网。白色的衣服被风吹拂的一阵摇曳。 “不要，不要这样……” 白色的衣服毫不迟疑的越过了铁丝网，从另一侧落了下去。 “哇啊啊啊网!” 大宫的叫声很快就被黑暗所吞没。 “千博、千博……” 没有救了。这么高的话绝对没有救了。千博死了，千博死掉了。大宫的眼睛里涌出了大片的泪水。任性美丽的千博，可怜的千博，为什么他必须从这种地方跳下去呢?大宫跪在水泥地上抱住了脑袋。他呜咽了出来。 千博死了……千博死了的话，就不会再打电话过来。突然之间，更加现实的事情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虽然觉得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想这些，但是他已经无法停止。这样的话就不用再奉陪他的任性，就可以光明正大去见北泽。自尊不会再受到伤害，同时获得了自由。他终于可以得到解放了…… 大宫觉得自己是个恶魔。 “千博……” 大宫摇摇晃晃站起来走近了铁丝网，从那里向下看去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距离这里两米以下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块突出来的平台。千博正坐在那里。 大宫越过了铁丝网，也跳到了千博所在的部分。 “千博……” 大宫靠近之后，千博还是一动不动。大宫认为千博是在试探自己，用生命为盾牌所演绎的最糟糕的闹剧。他俯视着千博的目光，也变得和心情一样的冰冷。 “做到这种程度，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千博投有说话。 “回答我…!” 当他抓着千博的袖子把他拽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恶臭。仔细一看的话千博所坐的部分染上了一片黑色的痕迹。虽然大宫心想不会吧，但是事情好像确实无可怀疑。是强烈的尿味。千博就好像还不懂事的小孩子—样失禁了。那个自尊心超高，绝对不会在人前表现出不足的一面的男人……大宫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候他才第一次注意到，千博并不是知道有这块凸起的平台才跳的，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跳下去的。 “不要……” 千博嘀咕着： “不要看!不要看!”他狠命韵挣扎着，最后跪在那里呜呜哭泣了出来。 “你这种混蛋去死吧!” 千博捂着湿漉漉的股间怒吼。然后，用颤抖的手指抓住了大宫的衬衫，一直哭到了声音嘶哑。 大宫在浴室帮千博脱掉了弄脏的衣服，然后替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的男人洗于净了腿部。替他穿上了内衣和睡衣，然后把好像洋娃娃一样直立不动的千博抱进了卧室。让他睡下之后大宫打算离开床铺，但是千博马上拽住了他衬衫的袖子。 “我也要去换个澡换衣服。” 即使如此说了，千博还是泪眼汪汪的摇脑袋。大宫只好无可奈何的睡在了他的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宫就在身边，就在他能够够得着得地方而放心了下来的缘故，千博开始迷糊了起来。而大宫在旁边却无法入睡，心里思索着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一辈子都要如此的疲劳下去吗? 他多少能够明白千博确实是爱他。可是千博的爱情过于的单方面，完全无视大宫的感情。他忍不住想起了千博跳下去之后，自己认为他死了的时候的那一瞬间的解放感。即使在为千博的死亡而哀伤，但同时自己也感到了安心。 大宫也无法想象自己今后会怎么样。来自千博的电话还是会响个不停，绑在身上的蜘蛛网还是无法甩掉吧?可是千博也说打电话并不好受，他也不喜欢打电话。千博也难受，自己也痛苦。弄到这一步还要纠缠不清的意义和价值到底在什么地方呢?至少从大宫这一方面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今后会消耗的只有爱情的回忆，而会堆积起来的，大概也只有憎恨了吧? 大宫甚至会想，如果他干脆死掉了反而轻松一些。如果铁丝网的另一端没有突起，如果千博就那么落下去的话，也许反而对彼此还要更好一些。因为千博本人也认为如此才好。现在消失的话，自己还会为他而悲伤，为他而哭泣…… 我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好呢?大宫对着千博的睡脸询问。我不想整天低声下气在意着你的感觉，不想只能无奈的等待着你的大赦。即使能够看出你有些扭曲的爱情，我还是只能觉得厌烦。我已经不爱你了。不管你是生气还是不甘心，我都无法爱上你了。 大宫突然注意到，其实自己可以不用痛苦万分的等待着“结束”，自己可以主动来结束一切。现在，就在这里。他凝视着那个纤细的脖子。只要用力卡住的话，一切都可以简单的结束。顶多需要一两分钟。光是这样就可以结束这段无药可救的关系，让自己轻松下来。罪恶感啦、同情啦、良心之类的东西，就可以不用再一一去考虑了。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只能围绕着那个纤细的脖子转动。没错，千博自己也想要死亡。他知道对方对于自己没有爱情，所以想要去死。既然如此，就算自己现在就杀了他的话，他也没有什么怨言可说吧?因为是他所爱的男人杀了他。这应该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才对吧? 大宫缓缓支撑起身体，从上方凝视着千博。他双腕张开，等待着那种冲动支配自己的全身。等待着伸出手去绞住对方脖子的冲动。 如果千博死了的话，自己就去见北泽。和他交谈，和他做爱……一整天都呆在一起。和他定下一起出去玩的计划，对了，答应替他做三明治的约定还没有完成呢。 呼……伴随着一声租重的呼吸，千博的眼帘摇晃了一下。他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缓缓睁开了。和大宫的视线接触到一起后，他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什么事?”。 大宫笑了一下。用几乎不成声的声音说道，“刚才我想要杀掉你。”他伸出了手指。千博的脖子非常温暖，被他碰触到的地方在缓缓颤动。 大宫忽然想到，即使成为了犯罪者，北泽也会依然爱自己吗? 那天早晨，大宫开车把千博送到了高野的咖啡店。他对千博表示高野忙不过来，无论如何也需要帮忙。其实是他拜托了高野让千博去帮忙。因为留下他一个人的话，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所以这是一个以帮忙为名义的保护。 千博最近都没有工作。所以每天都闲着没事。虽然在提出的时候他表情好像不太愿意，但还是很简单就答应了帮忙。西洋式的制服非常适合千博，听到夸奖后他好像也有点得意。 那之后大宫开车返回了公寓，按照高野的咖啡店的食谱做了三明治。他把新鲜出炉的三明治包好之后放进了小小的纸袋。看了看表，已经是早上十一点，他慌忙收拾了一下，就坐上了车子。 他和北泽约好了在车站前见面。站在烈日暴晒下的柏油路面上等待的北泽，对于大宫迟到了十分钟的事情责怪了一番，不过就算是他的这种生气也让大宫乐在其中。 两个人已经两个月都没有一起兜风了。如今已经是七月中旬，北泽很快就要进入暑假了。其实今天是周三，但是因为想要和他兜风，大宫硬是请了假。 最初是大宫在开车，但是不久之后北泽就表示自己想要开。大宫故意坏心眼的不肯让他开之后，他闹别扭的嘟起了嘴唇。可是大宫刚一转口答应让他开，他的心情就立刻好转，在没有人的人行道的红灯的地方大胆的亲吻大宫。 因为大宫的邀请比较突然，两个人并没有定下比较正格的游玩计划。可是光是在附近闲逛已经让他们非常快乐。在因为不是周末而人烟稀少的水族馆看着充满凉意的海鱼，在黑暗处接吻，看过一轮之后，找个地方坐下来一起吃着大宫亲手做的三明治。他一边说好吃一边大口大口咬着。大宫用手指替他擦掉了嘴角的余屑，在红灯那里可以大胆接吻的北泽居然因为这点小事就面红耳赤，让大宫觉得说不出的可爱。 出了水族馆之后，两个人来到了海边。虽然不是周末，沙滩上的人还是很多。因为讨厌沉重的鞋子的感觉，他们索性赤脚走在晒热了的沙滩上。他们没有手牵手，通常都是某一人在前，而另一个人在后面悠闲散步。 “你有暑假吗?” 大宫突然如此问道。 “有啊，大概是四天到五天左右。” “你回老家吗?” 北泽从下方凝视着大宫的眼睛。 “不，我不回去。” 北泽抓住了他的右手。 “那么，你要来宫崎吗?我教你潜水。我可以拜托表哥，用两天的速成教程拿到执照。应该不是太难才对。” 他好像很高兴一样摇了摇大宫的右手。 “你没有看见过海底吧?我做你的向导。鱼啊，珊瑚啊什么的特别漂亮哦。虽然也根据各人的口味而定。但是有值得一试的价值哦。如果你拿到执照的话，在这边也可以两个人一起去潜水了。” 他继续了下去。 “我啊，一直想要和你去潜水。我想教给你我喜欢的东西。我想要和你一起去享受其中的乐趣……” 大宫拉过了他，紧紧抱住了他。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视线。 “你怎么了?” 北泽没有抵抗，但是有些奇怪的询问。 “我们去什么地方吧。” 大宫轻轻嘀咕。 “两个人一起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北泽抚摸着大宫的脑袋，好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带着几分温柔，带着几分为难。 12 “你是不是有点太多愁善感了?” 北泽紧紧握住了大宫的右手。 “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算了，这些都无所谓了。” 凝视着大宫，他叹了口气。 “去哪里都可以哦。” 北泽做出了和以前不一样的回答。大宫不知道他的想象力扩展到了哪里。虽然不知道，但是这个同意和他出走的回答，已经足够让他满足了。大宫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想和你分手。” 这句话简单的滑出了嘴边，让他大大睁开了眼睛。 “我已经不想再和你见面。” 北泽原本一直在笑的表情转眼之间僵硬了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呢?一会儿想要去别的地方，一会儿又想要分手。” “我有一个交往了两年的对象，我想和那个人一直在一起。” 北泽嘴巴半张，好像颤抖着一样的眼睛只是死死凝视着自己。他的双手好像无法掩饰烦躁一样重复着张开握住。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说想要一直呆在我的身边，叫我绝对不要和其他人上床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拼命的感觉，大宫的胸口就好像快要被撕裂了一样。即使如此他还是做出了最后的一击。 “这种程度的事情，我对谁都可以说。” 大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所以我不能去宫崎，不能和你去任何地方。” 能够听见海浪的声音。北泽没有反问，而且，也没有哭泣。 晚上十一点，大宫在咖啡店关门的时间去接千博。高野指了指店子里面，说了句“他睡着了”。因为他一向都以案头工作为主，很少运动，所以突然的肉体劳动好像让他非常疲劳。 “他看起来不是已经精神不少了吗?” 替大宫端了一杯冰咖啡之后，高野笑了出来。 “在他自杀送他送医院的时候，我还以为真的完蛋了呢。不过只要不勉强他去工作，偶尔让他放松一下的话，感觉不是也不错嘛?” 大宫喝了一口还带着甜味的咖啡。 “你们进展的还挺顺利吧?千博很得意的向我炫耀，那小子果然还是喜欢我哦。” 大宫用吸管搅拌了一下咖啡，冰块发出了咔嚓声。 “什么我爱你，我喜欢你，你很可爱，嘴上说说都非常简单。” 高野表情诧异。 “装出温柔的样子抚摸他，吻他，和他上床的话他就不会抱怨。适当的恭维他一下，满足了他的自尊他的心情就会好转。比起以前那样每隔三十分钟就要接电话，整天都被监视的状态来，这样绝对还要轻松的多。” 面对高野的沉默。大宫吸了一口咖啡。 “你这种口气未免也太过分了吧?我是相信你才把千博托付给你的，可是你却……” 大宫若无其事的撩起了被汗水打湿的刘海。 “那就干脆还是请高野先生回收他吧，我可以用熨斗烫干净后奉还哦。” 啪的一声，大宫的右颊一片刺痛。 “对、对不起。” 给了大宫一个耳光之后，高野表情动摇的低垂下了眼睛。 “没关系。反正我自己也知道说了很过分的事情。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给自己的心情一个解释。千博希望和我恢复成恋人关系。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装成喜欢他的样子了吧?啊，千博就不能快点厌倦我吗?我可是巴不得尽可能提早离开他啊。” “大宫……” 高野的声音非常困惑。大宫深深叹了口气。 “哪怕是一分一秒也好，我想尽快从千博身上获得解放，我想得到自由。我已经不想对他说我爱你，已经不想吻他。做爱的话就更加是地狱。因为看见他的面孔我就兴奋不起来所以我遮住他的眼睛，因为听见他的声音我就会萎缩，所以我堵住他的嘴。用毛巾之类的，就是那种的玩具。因为千博原本就喜欢这些，所以对他反而正合适。” 大宫用双手粗鲁的搔着头发。 “我喜欢那个孩子!高野你也还记得吧?在我旁边吃着三明治的那个大学生。虽然他是个大胃王而且嘴巴很坏，但是天真直率，非常的可爱。我早在遇见千博之前就认识了那孩子。五年前，我认识了还是初中生的那孩子，真心的爱上了他，对他进行告白；可是结果却很干脆的被甩掉了。可是我有好一段时间都没注意到自己是被甩了。因为那孩子回了乡下，所以一直认为没有联络是因为那个缘故。暑假结束之后，那孩子就会回来，然后我们可以再次见面。所以我一直期待着暑假的结束。但是暑假结束之后那孩子也没有任何的联络。我无法忍耐，所以就跑到他们的初中前面等他，但是即使如此也没能见到他。我当时很受打击。在明白自己被甩了的时候，我甚至决心今后都绝对不要再单相思了。因为那时候我也辞掉了工作。所以一整天都在家里发呆、生气、难过……，可是尽管如此还是想见到他，这让我格外的不甘心。过了五年之后，当我好不容易开始忘记这种心情的时候，他却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最初我觉得真是讽刺。为什么老天要特意把我无法得到的东西故意展现在我的面前呢?可是不久之后，我开始觉得我们的再会不是讽刺，而是某种的命运吧。是让我和那孩子再一次坠入爱河的命运吧?” 大宫缓缓抬起头，和高野的视线接触到一起之后笑了一下。 “和那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我根本就无法讨价还价。因为根本就没有那种余力了。我只想着见他、吻他、抱他，这些直截了当的感情占据了我的全部，让我无法看见前面，脑袋一片空白。除了那个孩子以外，我没有对任何其他人拥有过这种可以破坏整个人一样的强烈的感情。如果是那个孩子的话，如果是他的话，就算要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大宫的感情激动了起来，就连在和北泽说分手的时候都没有出现的泪水溢出了眼眶。 “所谓的恋爱难道必须是束缚到这种程度的东西吗?我爱上了那个人，所以我希望和千博分手。但是千博却不愿意。我的心明明已经属于了那个人，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千博又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感觉上就好像是千博所需要的东西只是大宫呆在他的身边，而完全无视了大宫的本质。 “高野你也许不知道。在安眠药事件之后，千博还一度自杀未遂。因为我没有接他的电话，所以他就生气的想要从公寓的楼顶跳下去。不过刚好下面有一块突起，所以他没有死掉。很厉害吧?他居然要用生命来束缚我。面对一个明明不爱他的男人，你不觉得他做的实在是太惊人了吗?在千博从楼顶跳下去的时候，虽然难过，但我同时很高兴。因为想到这下终于可以得到解脱，可以光明正大去见那个人了。所以我松了口气。在知道他还活着的时候我相当失望。为什么没有从没有突起的那部分跳下去呢?我是真心这么想过。大概就是那天晚上吧。我第一次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杀掉千博。只是为了从名为千博的存在中获得解放，只是为了想要轻松。因为千博在睡觉，所以我随时可以扭断他的脖子。我等待着那个时机，等着，等着……我注意到了，如果杀了千博的话，我的一辈子都会留下阴影。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品尝到足以抵消轻松感的痛苦吧?我讨厌那样。说老实话，千博的生死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我只是因为可怜那之后的自己才放弃的。” 高野的脸色白的像张纸一样，这似乎不光是因为照明的关系。 “你是不是觉得会想要杀人的我不正常?就算不觉得不正常，也会退避三舍吧?说老实话，我自己都害怕自己。” 大宫从胸口的口袋里面取出了香烟点上。是北泽忘在车子上的东西。在说了分手之后，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失去了踪影，不管去哪里寻找都无法找到。 “我对于逼出了自己这一面的千博非常憎恨，憎恨的不得了。” 现在大宫对于千博最强烈的感情就是这个。 “今天之所以把千博托付给你，是因为我去和他见面了。同时也和他分手了，结果这成为了我们最后的约会。因为我害怕有那孩子在身边的话，我随时都可能产生想要杀掉千博的冲动。只要有那个人在身边，只要我想要见他，想要爱他，只要在我如此觉得的时候，我就会更加更加憎恨千博。所以我和他分手了。如果没有了他在，如果不用看见他的脸孔，不会听见他的声音，如果他不属于自己的话，如果失去了这个最宝贵的存在的话……我还是太狡猾了，最后我还是在保护自己，为了让自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支起了预防线。可是，也许还不止是这样吧。我也许还是有罪恶感之类的东西吧?那种男人，就算死了也无所谓，这么想的时候，对于千博还是存在着罪恶感吧?可是，我不想和他分手。绝对不想!就算是上百万次的欺骗自己，我还是想要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我明明都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放开他的手。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其他什么………” 泪水啪嗒一下落在了桌子上。 “与其再一次留下这种回忆的话，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再遇见那个孩子。如果他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就好了。因为我不想爱上他。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一辈子都不用去体验这样的感觉。” 大宫吸着鼻子，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如果，在我心中还残留着对于千博的爱意，哪怕是一点点也好，我都会轻松的多吧。可爱啦，让人怜爱啦，想要保护他啦，哪怕是一点点这样的感情也好。可是，不可思议的是，我和他相爱的时候的感情已经被完全抹平，让我一点都想不出来了。我不是在夸张，是真的……”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千博从旁边的侧门走了进来。大概是因为睡了一阵解除了疲劳吧，他的表情开朗，血色看起来也不错。千博注意到大宫之后，加快了脚步靠近了他。 “既然来了的话就早点叫我起来嘛。” 大宫笑了出来。 “你不是睡了吗。我不想吵醒你。” 千博歪了歪脑袋。 “你的眼睛怎么有点红……” 大宫用食指擦了擦眼角。 “因为高野说了很有趣的事情，所以我都笑出眼泪来了。” “啊，是吗?” 所以说，说谎是很简单的事情。大宫站了起来抱住了千博纤细的肩膀。 “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他好像恋人一样抚摸着千博的头发。千博有点厌烦，但同时又很满足的脸孔，让他憎恨到了想要一拳打扁的程度。 最后的约会的第二天，北泽在大宫把自己关在事务所的时候给荻原留下了一纸留言。那上面只写着“我辞职了”。他会辞掉打工，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是大宫早已经预料到了的结果，大宫马上就找了代替他的兼职，荻原最开始还很频繁的表示，“为什么他会突然辞职呢?”但过了一个月之后，也就好像忘记了他的存在一样决口不提了。 大宫没有和任何人积极说过他的事情。可是在他走了之后，即使经过了一个月，两个月，每当在书店看见和他相似的背影，或是相似的打扮的青年的话，他的胸口都会一片疼痛。虽然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疼痛却丝毫也没有退色，依旧在反复的折磨着大宫。虽然是在思前想后，经过无数次的考虑之后才决定和他分手的，但是大宫此时已经上万次的后悔着做出了这个决定。因为他知道北泽爱自己，所以在分手的时候才故意说的残酷无比，因为他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个混蛋男人，这样才能让他不会对自己留恋。 虽然从理性上来说，他祈祷北泽能够尽快忘记自己，交上新的恋人，但是从感情上来说他又不希望对方会忘记自己。他要和别的人交往，光是想到这里，他就会强烈的嫉妒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家伙。他甚至于觉得，如果自己万一知道他和别的人上了床的话，他很有可能去杀掉那个对象。 大宫觉得，比起被千博所拘束的那些日子来，现在的情况甚至要更加的糟糕。千博确实不会再随便束缚自己，大宫获得了一定的自由。可是他的心却被北泽锁得死死的，半点也动弹不得。明明已经分手了，他依然强烈，无比强烈的期盼着想要和他见面。他就住在距离这里几步路的地方，但是却不能见面，这样的状况几乎让大宫要就此疯掉。 因为无法忍耐，大宫曾经去过一次他的公寓。书店的兼职用的衣柜里面还剩下了他的一点点东西。大宫就是以送这个作为借口。最初他只是很高兴可以看见他，但是随着逐渐接近公寓，大宫的脚步也不由得迟缓了下来。旧杂志、便宜的打火机和香烟，大宫拿在手上的都是交给对方也没什么用处，扔掉了也没什么妨碍得东西。 踌躇了半天之后，大宫拿着那些东西掉转了身体。他害怕见到北泽。从北泽的角度来看，大宫是个明明有恋人在还对自己出手，随便玩弄自己的男人。就算他臭骂他，把他打回去也没有什么奇怪。 保留着对于他的思念，大宫继续和千博逢场作戏。但是目前为止，千博似乎还没有厌倦自己的意思。如果他能去花心也好，可是现在就连这种迹象也没有。不但如此，他还更加追求着更深层的东西。可是大宫的爱情只是片虚假的迷雾，拨开来的话就会立刻见底。明明是丝毫也不存在的爱情，还要整天装出深情的样子，大宫对此也感觉到了疲劳。几重的压力层叠到了一起，大宫能睡个好觉的日子也一天少过了一天。最初他还以为是天气炎热的关系，但是似乎也并非如此，大宫不得不开始服用安眠药物。 就这样度过了夏天，来到了还残留着一点余热的九月。在空调充足的书店里面看了看时钟，大宫继续补充着书籍，就在这时，从收银台方向传来了“啊”的一声的尖叫。大宫原本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于是急忙赶了过去。在他知道了理由的同时，他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是北泽。自从两个月前分开后就一直没有露面的北泽正在收银台那边和荻原说着话。他比起暑假前看起来晒黑了不少，头发也变短了很多。 “店长，北泽来了呢。” 被获原招手一叫，他好像机器人一样笨拙的靠近了两个人，已经这样了的话无视对方反而不自然。北泽偷眼看了一下大宫，但是从他的眼光里面看不出任何的含义。 “北泽说因为他奶奶身体不好，所以一直都呆在宫崎老家。” 荻原向大宫进行说明。 “虽然说是身体不好，但也只是腰疼而已。” 他笑了一下。 “他还给了我们土产呢，你看。” 荻原的手上，拿着写着宫崎特产的点心盒子。 “因为我觉得自己突然辞掉工作，也许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你不用那么客气啦。” 获原微微一笑。虽然有三个人在场，他却有意的把大宫赶出了自己的视线，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北泽，我先走一步了。” 有个女孩子在背后叫他的名字。是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头发短短的可爱女孩。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女孩子先行离开了书店。荻原小声问了一句，“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他好像吃了一惊，但很快就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可以算吧。抱歉我正在约会，所以时间比较急，请替我和其他人问好吧。” 当他的身影消失之后，荻原垂下眼睛叹了口气。 “那孩子感觉还是很不错啊。上次明明还说没有喜欢的人的，也许是暑假的时候交上女朋友的吧，店长?” 即使听到荻原叫自己的名字，大宫依然茫然的僵立在当场。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没事吧?” 当荻原抓住他的手臂摇晃之后，大宫才终于回过神来。虽然没有冒出汗水，大宫还是用手捂住了额头。 “我去事务所那边，有什么事情就用内线叫我吧。” 在经过走廊的时候别的店员好像对他说了什么，但他只是回答了一句“是”，其实什么也没有听见。即使坐在了事务所的椅子上面，他也只能无所事事的茫然注视着一点。两个月没有见面的北泽。还有他的女朋友。大宫抱住了脑袋。他的胸口好像针扎一样的疼痛。他还年轻，没有道理对自己痴心不改。就算是在分手之后交了女朋友，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还只有两个月，才过了两个月而已，最要命的是他好像故意带了女孩子来炫耀一样。 实际上他也是故意的吧?他想告诉自己，我已经喜欢上了别人，和你的关系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虽然是大宫自己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但是当事情真的变成如此之后，他还是倍受打击。年轻的他的魅力要远远超过自己若干倍。事实上只有自己在对他念念不忘，每当到了休息的时间，大宫就会下意识去抬头看钟，然后想起了在沙发上拥抱的日子，被无比的空虚所包围。和北泽的回忆，至今都还飘荡在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 尾声 虽然说希望那孩子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别人是非常自私的行为。但是就算是不能和他见面，不能碰到他，他也希望北泽心中的圣域里面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 “你明明说过不想和女孩子做爱。” 大宫勉强让自己承认，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北泽通过普通的恋爱，就可以逐渐忘记自己。大宫突然觉得，明明甩掉他的人是自己，为什么反而是自己比被甩的那一个还要更加的悲哀，空虚呢?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 那一天，大宫在关店之后也一个人留下来整理工作。因为北泽带恋人来到这里的打击，他从下午起就一直在事务所里面发呆。到了接近关门的时间的时候，他的脑子才终于开始考虑北泽以外的事情，开始工作。在社员和兼职人员都回去了的办公室里面，他一个人面对着电脑进行着工作。原本他打算打印出发票，但是打印机的状态却不太好，结果发出了很刺耳的声音，最近打印机经常出现问题，他开始认真的考虑是不是应该买台新的了。 “好久不见了。” 穿着和白天一样衣服的北泽毫不客气的走了进来。 “啊，你看起来还不错啊。” 大宫蹲下身子去捡掉在地上的纸张。他的手指不断颤抖着。 “我突然辞职，所以没来得及整理衣柜。没有留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大宫将捡起来的纸放在了事务所的桌子上，从抽屉里面取出了放在袋子里面的北泽的东西。 “这些是你的东西。我去还过一次，不过你好像不在家。” 递给他之后，北泽看了看里面。只从里面取出了打火机和香烟，将剩下的东西都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面。然后他一屁股坐到了事务所的沙发上，嘀咕着“怎么这么阴沉沉的……”烦躁的抽起了香烟。大宫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招呼这样的他。 “白天见到的你的那个女朋友，相当可爱啊。” 哐当，伴随着一声巨响，他踢歪了桌子。 “那只是同一个社团的朋友，并不是在交往。” “可是你白天不是说是约会吗……” “那当然是骗人的了。” 他将香烟按进了烟灰缸里面。 “为什么要说谎?” “没什么。只是觉得如果这么说的话，不知道你是不是会动摇……” 他猛地站了起来靠近了大宫。 “你对我依然余情未了吧?” 他狠狠瞪着大宫。 “在我说那是我女朋友的时候，你的表情可是有够吓人哦。” 他用双手抓住了大宫衬衫的胸口。 “你是不是嫉妒的快要发疯?是不是以为我和她上了床?是不是后悔抛弃我了?” 他突然笑了出来。 “就算你露出那么没用的表情，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他突然把大宫推倒在了地板上，然后跨在他的身上，用拳头毫不留情的揍了大宫脸孔。大宫紧闭着眼睛等待着他的第二拳。但是衬衫的胸口突然被粗鲁的拽了起来，有什么不是拳头的东西碰到了他的嘴唇。他不敢相信这个感觉而睁开了眼睛，结果发现北泽正在亲吻自己。 “我都听高野那个家伙说了。” 即使亲吻着大宫，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 “居然对我说了那么多谎!什么妹妹!什么受伤的朋友!全都是因为你的前任男人的关系吧?让我像条正在接受调教的狗一样忍耐再忍耐……” 北泽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高野是在七月的月末打来的电话。那小子说，如果我想要你的话，就让我等上两年。在这期间，他会尽量把你那个男人弄回他的身边的。” 大宫不知道高野居然对他说了这些。 “你的谎言，还有恋人的事情，都让我非常火大。即使回到宫崎之后，我也一直在想，想这些事情。连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白痴，难道就没有其他可以考虑的事情了吗?” 他抬起了低垂的脑袋，然后紧紧抓住了大宫的衬衫胸口，几乎到了要让他窒息的程度。 “一年，一年之内和那小子做个了结。我不会再等更长的时间了，如果你让我等的太久的话，我就去和其他男人上床。我就不会只属于你了!!” 大声的怒吼之后，他紧紧抱住了大宫。 “只有一年哦，如果只是一年的话我还可以等你，我还可以原谅你……” 大宫想要抱住他，可是手指却在不断颤抖。他说了要等自己一年，说了要原谅自己，他几乎无法相信现在的状态，高兴的流下了泪水。他抬头看着大宫的脸孔，因为觉得自己哭泣的样子太过尴尬，大宫扭过了头去，但是北泽又硬是让他转了回来，然后紧紧凝视着那张因为泪水横流而显得一塌糊涂的面孔。 “你既然喜欢我到了要哭成这样的程度，为什么当初又要甩了我呢?” 他的手指不止一次抚摸着大宫的眼角。 “不要哭，吻我吧。” 大宫按照他的吩咐吻上了他。和以前的恋人还不能彻底分手，但即使如此也想要留下他来，状况明明已经乱七八糟……可是在他主动献上的这个吻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大宫还是感到了某种的禁欲的成分。 这是大宫第一次和别人在车子里面做爱。虽然说是确认了彼此的心意，但是关系还没有完全落实，大宫原本打算把他送回公寓就回家的，但是糟糕的是分开的时候进行了接吻。大宫实在不想和他分开，而北泽明显也有这个意思。浓厚的接吻，直接就转移到了做爱上面。地点就是公寓后面人烟稀少的小路。虽然说是半夜，但是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有人通过。即使如此两个人也都不想停下来，也根本无法停下来了。 “其实我原本是想再也不要见你了。” 跨在大宫的身上，保持着容许他进去的状态，北泽突然说出了上面的话。 “原本想说再也不要理你了，因为我无法再相信你。虽然我爱你，虽然我爱着你，可是我还是觉得和你不行了……我明明已经想要和你分手了，但是那时候我开始潜水。潜到海水里面。视野非常好，珊瑚非常的美丽。按说我的心情已经被你弄成了乱七八糟一团。可是我看着那么美丽的景色，看着看着就人了迷，然后就想着想要和你一起来看。我原本是想要和你分手的啊。所以我就去思考为什么会这么想，然后我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他用舌头舔了一下大宫的嘴唇。 “我不喜欢后悔，所以我要来把你抢回去。” 面对勇敢的他，大宫开始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丢脸。 “我才是你的第一位哦!绝对不要忘了!” 与此同时周围好像有别的车子通过的样子，他慌忙抓紧了大宫。 “你觉得对方会看见吗?” “谁知道。不过这么暗应该没事吧?” 结果他马上露出了生气的表情。 “你当然无所谓了，反正你只是露出了一点点，我可是半个屁股都露在外面。丢脸死了!” 在大宫的身上怒吼之后，他又忽然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算了”，然后紧紧抓住大宫，将脸孔埋在了他的胸口上。“反正别人看不见我的脸，丢脸的人也是你!”他的嘴巴还是一点也不饶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