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大陆》 第一章 战火纷嚣,狼烟四起,刚刚经历残酷厮杀的战场上一片狼藉,号角响彻着整个东吴大陆,一个身着盔甲的男人半跪在地上,嘴里淌血,手里握着半面锦旗,眼窝里满是热泪,喉咙里发出强制忍耐着的呜咽的叫声,类似野兽在受伤后的无助的咆哮。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男人口中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仙爵站在男子的身后,眼眶微微发红,沾满血渍的战衣在风中摇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仙爵轻轻拍打男人的肩膀,“大帝,我们胜了”,男人没有任何反应,目光无神的望着前方,倏地站起来,隔开了自己与身后仙爵的距离,默然的向前走。 “大帝” “别跟着我” 男子朝身后大吼一声,似乎在宣泄着内心的痛苦与无奈,仙爵默默站在原地,不敢多言,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却依旧极力克制着内心沸腾着快要溢出的情感。 男子拿起手中的剑一步一步向前走,那步子极为缓慢,每一步都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就像在进行一个极为庄严的仪式。 男子突然拿起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仙爵大呼出了声,“大帝”,再也忍不住,几步跨到男子面前,想要阻止男子的下一步动作。 “仙爵,你跟着我多久了”男子突然开口,眼睛直直的盯着一脸惶恐的仙爵 “五万年”仙爵说话的时候,嘴唇一直在忍不住的颤抖 男子长呵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这匆匆而过的五万年时光,“五万年了,的确够久”男子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在颈边轻轻拉开一道伤口,鲜血顿时涌出,而伤口却在几秒种后迅速凝结,恢复如初。 仙爵想要上前去夺下剑,却被男子拦下了,“你以为我要自裁,不,不会,殷家的人永远不会这么做”男子又笑了一声,“他们只会在战场上为了功勋将剑对着敌人,也会因为权力斗争将剑对着同门,可他们永远不会,永远不会将这把剑对着自己”男子面色狰狞,眼里渗出泪水。 大帝,他在哭吗?仙爵为眼前这般场景惊诧,她眼中的大帝可以是邪魅的,可以是吊儿郎当的,甚至可以是庄严的,但永远不会是这幅样子,懦弱的,无奈的模样。 “仙爵,从今日起,灭世大帝再也不会插手这人间的纷纷扰扰,”男子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像一把锋利的刀锋插在心头。 “大帝,你”仙爵说不下去,脸上划过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不用担心,东吴部落是此番抵御魔族的领头羊,即使不跟着我,你也可以继续跟着东吴部落的其他人开拓疆土,建立功勋,受万人敬仰”男子交代后事一般的为仙爵分析着局势和利弊。 仙爵突然发火,将佩剑仍在地上,冲了上去,当耳光声响起的时候,不只男子愣住了,仙爵也怔在了原地, “殷世杰,你是英雄,是豪杰,你重情重义,讲是非道理,,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们这些追随你的将士有多苦,每次作战,你冲在最前面,是我们在身后用自己的性命为你开辟的路,你的功勋从来就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而现在你说你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为了一个区区的约定,就要弃我们这些忠心耿耿追随你的人于不顾,你凭什么?”说这句话时,仙爵已经泣不成声了,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凭什么”,灭世大帝站在仙爵对面无言以对,仙爵说的对,他就是自私,就是自以为是,他以为自己可以保住那些人,他以为自己是盖世英雄,是拯救万人与水火的救世主,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救不了始祖,眼看着他被仙族的人打下魔界深渊,无能为力,看着那么多无辜妇孺在战火里惨死,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遵守着所谓的规矩,做个旁观者,是他负了自己与始祖的约定。 灭世大帝扶起已经哭到颤抖的仙爵,轻轻抹开她脸上的泪水,哽咽着答道“仙爵,你们是我一手提拔栽培起来的,你们是我的部下,但更是东吴部落的部下,你们以后要听的是部落的调遣,我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我希望你能记着这点” 灭世大帝走上前,将剑插在地上,寒风凛冽,破损的锦旗迎风飘扬,上面莫大的东吴两字刚毅有力,就如每一个东吴热血男儿一样。 “我灭世大帝三万岁便统领全军,为仙界征战无数,击退魔族五大统领,在钢锯崖一战中更是击退魔界始祖,扭转仙魔大战的战局,却也因此命丧此地,我现在的这条命是魔族给我的,我允诺过始祖,绝对不负他的所托,护住魔族无辜的妇孺百姓”说道这,大帝数次泪流满面,几乎再不能说下去。 “仙爵,你将我的内丹带给莫元帅,请他能放过那些无辜的魔族人”灭世将伸出铁爪剥开自己的胸膛,取出内丹,递给仙爵,剧烈的疼痛让他经不住吸了口冷气。 仙爵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抹干眼泪,一步一步走进大帝,蹲下身子,“你已经想好了”, “对”, “那好”仙爵脸色突变,将随身携带的短剑插进了大帝的肩膀,大帝忍不住抽了口气,厚实的肩膀却丝毫未动半分,仙爵看着他微微扭曲的表情和依旧倔强的眼睛,再也忍不住了,靠在大帝身上嚎嚎大哭起来,此刻的仙爵再也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少骑将军,不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灭世似乎又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的仙爵还是一个孱弱的人类乞丐,半死不活的倒在自己门府外,求自己给她一条生路,自己长在仙门,见到的姑娘都是高雅纤弱的,从未看到过如此邋遢的姑娘,心下一时怜悯就收下了她。 原本只当成自己府里养的一个闲人,可仙爵却自告奋勇助自己征战四方,凭借着不输于男人的本事在军中占有一席之地,成为众人敬仰的巾帼英雄。 灭世想到以前的日子,嘴角不仅露出了一个微笑,喃喃道“仙爵,对不起” 仙爵拔出剑,站起身,头颅扬起,眼眶发红,“好,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不会再干扰”,说完转身就走,却没走几步,突然回过身来,声音夹杂着哭声“大帝,保重” 灭世重重点了个头,仙爵终于下定决心,头也不回的离去。 身后灭世遥望着远方,两行热泪流下,再见了,仙魔之地。 自此,曾经仙界战功赫赫的灭世大帝,让仙魔两界都为之敬仰的灭世大帝彻底退出仙魔之界,无论派出多少密探,都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第二章 海上终日弥漫烟雾,世人皆传说东边的海上藏着一头当初仙魔大战后遗留下来的魔族水怪,当然了,这只是流传在本子里的故事,只会在人间作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勇敢的男儿们都跃跃欲试的想去看看,但却没有人会真的想要去一探究竟。 一只帆船孤零零的漂泊在海上,船上的几人憔悴不堪,太阳火辣辣的照在海上,几乎要烤的人冒烟,船夫不停地扇动自己身上的汗衫,想要祛除热浪,却是徒劳,“我们还有多久才会到凝月之岛”,船舱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很是疲惫,似乎也为着几日几夜的漂泊所累。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道“公子,看样子今天就能到了”,那男子咳嗽了几声,“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那帘子便被放了下来。 “这鬼天气,早上还是乌云漫天,一瞬间的功夫,又是艳阳高照,真是的,也不知咋们公子还撑不撑的住”一个小童在一边低声抱怨了几句,引得管家一阵呵斥“把嘴给我闭上,竟说些不吉利的话”,那小童也知自己的言语不妥,便不再多言,悻悻的趴到一边。 海上突然起了大雾,烟雾缭绕,遮住了熊熊的烈日,船上的几人几乎就要拍手叫好,却顾虑管家的威严,都不敢有大动静。 烟雾间,凝月现。传说中的凝月之岛就在这重重的烟雾之后。船夫放慢了行船的速度,船只慢慢朝烟雾里靠近。 突然迷雾之间传来一阵野兽德咆哮,那响声震天动地,极为刺耳,刚才那小童直接捂住了双耳,蹲在了地上,一旁的管家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那小童一眼,“看你这点出息”,说完,又冲船舱里面的人道“公子,凝月之岛到了”。 刚说完,帘子便被掀起,船舱里的那人慢慢走出来,眉清目秀,风流俊雅,好一派君子风骨,小童心大,刚刚被骂完,待看到自家公子后,原本的气恼全化作了崇拜,三步并作一步,上前搀扶住男子。 船只越过迷雾后,便又是一派天地,凝月之岛上林木苍翠,岛上房屋林立,田间小路纵横交错,不时传来鸡犬鸣吠的声音。 “看来,灭世大帝是把这里经营成了一座世外桃源”,男子微微开口,声音如潺潺流水,涤荡心田过后,依旧让人觉得意犹未尽,“公子,我们上去吧”管家准备去扶那男子,却被直接拒绝,“何管家,我还能自己走”,男子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拐杖,慢慢的上了岸。 岛上很安静,没有喧闹的人声,何管家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前面的村子作了个揖,“灭世大帝,我主岐山居士特来拜访大帝,还望灭世大帝能现身相见”,何管家朝前望过去,没有动静,何管家只好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动静,不远处的丛林间飞出几只鸟,直插云霄。 那小童似乎极看不过自家的人被这样忽视,一下子将出发前公子交代过的到了岛上后要谨言少语的告诫抛到了脑后,大着胆子站在了众人前面,叫嚷道“灭世大帝,我们敬你是大帝,才这般三番五次的来见你,可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还不出来见我们”,小童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管家从后面踹了一脚,一下扑到地上,“还不住口,那里轮得到你这小厮出来说话” 何管家这一脚是动了怒的,踹的也挺狠,小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呆呆的怔在了原地。 岐山居士也未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小童,回来”,小童立刻顺着公子给的台阶下了,一溜烟跑到公子身后,不敢再探出头来。 “呵,我看你们倒挺有意思的,主子还没发话了,仆人就一个比一个蹦跶的活跃”林子里突然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开怀肆意,尽现游侠风范。可这句句话说的何管家和小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十分尴尬。 岐山居士这才开口道“晚辈拜见灭世大帝”,“灭世,灭世”林丛里的声音不停地呢喃这几个字,似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林中走出一人来。 灭世一着粗布衣衫,皮肤黝黑,满脸胡子渣,给人的感觉很是简陋,只是那双眼睛,虽然已经过了两百年,却依旧熠熠生辉。 几人除开岐山居士外,都偷偷打量着这个名号响彻仙魔两界万年余的灭世大帝来,纷纷在心中感叹,想不到这灭世大帝看起来这么年轻,只是这身衣服真是太寒酸了,小童心想,就算是自己的衣服也比这身要好。 灭世大帝丝毫不在意几人的眼光,径直走到岐山居士面前,“你找我有什么事?”,岐山居士俯下身子,向灭世行了一个大礼,“晚辈想请先生去岐山做客”,灭世盯着岐山居士看了许久,突然仰天长笑,“小杰,出来” 灭世话音刚落,丛林中倏地一下窜出一头巨兽,那巨兽面目凶狠,獠牙都露在外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样子,小童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岐山居士,你这名字我记住了,不过去你家做客,那这就算了,我不会是一个好的客人,到时候可别请神容易送神难了”灭世上了巨兽的后背,双手握住缰绳就要离去。 “既然不愿离着人间的纷纷扰扰,又为何一直留着这上古神兽,亦或者说当年灭世大帝征战四方的坐骑”,岐山居士突然开口,语气轻柔。 灭世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缰绳,随后翻身下去,冲到岐山居士面前,“郝家小子,当年我统领万军的时候,你还没出生了” 岐山居士一脸的平静,丝毫未被灭世大帝浑身散发出的煞气所扰,“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灭世大帝能随在下出趟岛” 灭世久久盯着岐山居士,不发一言,周围人都被吓住了,想上前去拦下灭世大帝,却有碍于对方的煞气不敢轻举妄动,就在大家都以为灭世要有所动作时,灭世却突然缓和了神色,长叹了一口气“好,我答应你” 小童抹了把额前的冷汗,做过将军的就是匪气大,真是难为我们公子了。 岐山居士似乎早有所料,对灭世行了重重一礼,“在下替苍生谢过灭世大帝”。 第三章 也许是因为顺利找到灭世大帝并且成功说服大帝出岛,人人心中都倍感舒畅,回来的航程中,整个气氛都没再那么压抑,尤其是小童,似乎觉得说服灭世大帝是一项莫大的光荣,这里蹦跶一会儿,那边蹦跶一会儿,整个人活脱脱像快活的小花驴,引得何管家一阵接一阵的呵斥。 虽然船舱外面鸡飞狗跳的闹的不可开交,船仓里面却是另一道光景,一盏灯,一壶茶,一本书,岐山居士就这样静静坐了良久,时不时翻几页案板上的书。 “你就不打算出去透透气”,殷世杰嘴里含了口苹果,含糊不清的嘟啷着,岐山居士含笑看了他一眼道,“都道灭世大帝不拘小节,潇洒肆意,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殷世杰随手搬了个凳子做到岐山居士的对面,“给我说说,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我的”。 殷世杰原本是调侃的语气,却见对面岐山居士脸上一片肃穆,不知在想着什么,“外面,很不太平”岐山居士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悠悠道。 殷世杰轻哼了一声,“这世道原本就不太平,又岂单指现今,我在这凝月之岛上呆了将近两百多年,所见过的不过眼前的几亩三分地,早已与这世界脱节了许久,又能帮上什么忙” 岐山居士并未继续与殷世杰争辩,拨动了眼前的琴弦,琴曲如潺潺流水般涌进心田,可曲随心走,原本挺舒畅动听的旋律现在殷世杰听来就是一段又一段扰耳的噪音,于是掀开帘子走出去,岐山居士凝望着来回微微摆动的帘子,眼神微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船靠岸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何管家就地扎营,招呼众人拾缀着柴火,小童依旧是蹦跶的最欢快的那个,岐山居士身体不好,许是受了夜风的侵袭,自上岸后就一直在咳嗽,殷世杰喝了一口烈酒,对着岐山居士摇了摇头,“你这么弱的身体,你家里人怎么会想到要你出来寻我”,殷世杰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何管家几人当场就黑了脸。 反倒是当事人一直在静静聆听,随后答道,“家里人只剩下一个瞎眼的爷爷和年幼的弟弟,我得出来”,被人出言刺激,岐山居士却仍旧保持着端庄的仪态,殷世杰在心中默默赞叹,看来这百年来倒是出了不少人才。 殷世杰靠在木桩上静静喝酒,这些人除了小童都太过安静,与自己压根说不上什么话,倒不如有着美酒相伴。 “灭世大帝”殷世杰听到有人叫他,便会回过头去接话,“嗯?”何管家走上前来,先向灭世行了一个礼,才道“我家公子从小就体弱多病,不能习武,不能和其他的公子爷一样玩乐,虽在体质上不如别人,可公子从不妄自菲薄,自小变熟读各类经书,学识渊博,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危险关头也绝对不会阻挠大帝,还望大帝不要过多的牵扯这个问题” 何管家把话说到这儿,殷世杰也懂了他的意思,好一个护主的奴仆,殷世杰当下便高看了何管家几眼,小声解释道“我知道,不会了” 何管家让灭世想到了一个人,那人也是这样,总是护着自己,帮自己当下了诸多麻烦,可现在,殷世杰自嘲的笑了声,没了,早没了,谁会愿意一直护着闯祸的人。 夜深了,寒风阵阵,深夜无眠的人很多,众人围住的篝火突然闪动一下,原本就没怎么睡着的殷世杰瞬间惊醒,何管家也醒了,俩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朝一个方向掷去一枚长针,草丛后顿时就传来一人的惨叫声。 第四章 何管家朝身后大叫一声“有埋伏,有埋伏” 大家原本多日奔波疲累的身躯一下子全都精神起来,众人纷纷掏出家伙来,随时准备待命。 那草丛里的人被杀后,其他人便再也没有动静,整个气氛安静的有些吓人。 殷世杰首先轻呵出声“呵,我看你们也不过是些缩头乌龟,怎么只敢偷袭,一说到单打独斗就怂了”。 草丛里仍旧没声音,殷世杰不禁心想,现在的这些小辈倒是稳沉了不少。 想当年自己那会儿,个个都是眼比天高,一个不和就要动手的主儿,看来两百年来,各家抓后生的教育倒是抓得不错。 虽说敌方现在没什么动静,但在不清楚敌我数量,不清楚对方真正实力前,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殷世杰毕竟身经百战,又有充足的实战经验,在一众危机情况下依旧很能沉得住气。 就在此时,周围突然起了斑斑点点的绿光,那绿色光点像是萤火虫的烛光,很是诡异。 何长官在几秒钟的困惑后,灵光突然闪现,呵斥道“区区雕虫小技也敢在郝家眼前丢人现眼”,说吧就要冲上去,殷世杰来不及劝阻,就见何管家冲进了草丛里,殷世杰大喝道,“快退出来,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何管家却没来得及退出去,就觉得不小心被绿色烛光碰触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再定睛一看,右手臂已被火烧着了,殷世杰疾步迈过来,随手抓起一把刀就朝何管家的右手砍去,何管家咬着唇,发出嘶嘶的凉气,那只手掉在地上,鲜血喷洒出来,血滴在草地上,那地上便焦枯了一片。 岐山居士急忙过来扶住何管家早已濒临崩溃的身躯,殷世杰撕下衣衫上的一块布,将和管家的伤口紧紧缠上,算是简单止了血。 何管家虽疼痛欲裂,但还是极力忍耐着,抓住殷世杰的手,声音低微,“大帝,大帝,你听我说,这次是我唐突了,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不足惜,但是我们家公子还需要你,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护送公子回岐山”何管家说话的时候一直在颤抖。 殷世杰知道中了这种毒即便是自己也回升乏术,这是魔界的火毒咒,以绿光为引,一旦碰上,绝对会将人烧的尸骨无存才肯罢休,殷世杰在听完何管家的话后就知道他将火毒咒与混迹人间的异火术混为一谈了,异火术与火毒咒的迹象很像,但前者只是用来喝退敌人的人间小把戏,而后者才是会真正置人于死地人。 何管家渐渐没了声息,殷世杰赶紧将岐山居士拉过来,何管家便在众人面前化为灰烬。周围的几人见到这惨像,心中的愤懑就要呼之欲出,想要和敌人一搏生死,岐山居士却迅速制止住众人,“所有人都不得轻举妄动” 岐山居士说完这话后就再也没有了什么动静,周围也再没又什么声响,似乎最危险的一幕已经过去了,小童已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早上还在训斥自己的何管家,那表面严肃实际心善的何管家就这样没了,被一群不知名的魔教妖徒杀了,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就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亲人一般,殷世杰没想去劝慰他,其他人看来也没心思,垂头丧气的蹲到一边,听后岐山居士的派遣。 刚刚经历过重创,但岐山居士人依旧保持着那副沉静的样子,虽然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却还是耐心嘱咐着众人余下的工作,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殷世杰躲到一边喝闷酒,何管家死去时的眼神一直被深深地印记在脑海中,那些遗忘了很久的记忆又涌了上来,“该死”,殷世杰低声骂了句,又强迫自己饮了一大口烈酒,喝的太猛了,被呛的连连咳嗽。 “咳咳咳”, “酒喝的太猛对身体不好”岐山居士靠了过来,侧着头看着那堆篝火,“我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一直不敢大量饮酒”岐山居士解释道,语气中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尝尝”殷世杰没想听他过多解释,直接将酒壶递过去。 岐山居士接过来,狠狠饮了一大口,面色绯红,不住咳嗽,眼眶渐渐变红,不知是被烈酒刺激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你挺幸运的,能有这么多忠心追随你的人”殷世杰半开玩笑道, “他们不该死”岐山居士犹豫了良久,突然道 殷世杰不知怎的,突然想解释一通,“杀他的不是魔族,火毒咒在两百年钱的仙魔大战后就已经流通于世” “大帝,我知道你与魔界始祖的交情颇深,但我此刻并不想要听这种解释”岐山居士语气突然硬朗,殷世杰便不再多言,两人整夜便没再说过话。 小童似乎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直哭到凌晨才算勉强制住泪水,第二天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活像两颗大桃子。殷世杰见他这幅模样便有起了逗弄的心思,几句话又将小童逗得破泣为笑,大帝的确是个哄孩子的好手。 第五章 何管家死后,整个队伍的气氛都很低落,一直插科打诨的小童也不再多说话,整个人似乎长大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 灭世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可就如同当初一样,他也无能为力。 几人加快了步伐,一连几天的长途跋涉,人和马都不太能吃得消,就在途径的村镇暂时落了脚。 村子里多是些老弱妇孺,见到这般异乡的客人时,脸上都露出惶恐的神色来,一些母亲下意识的搂住怀中的孩子。 这块大陆上,修仙者一般都能受到尊敬和优待,马上的几人平时到哪里不是收到争先恐后的欢迎,这番受到这般冷遇,惊讶要多于尴尬。 岐山居士下马来,想要询问借宿的问题,可还没等他开口,众人均吓得后退几步,郝家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岐山居士却突然了然。 他对众人作了个揖,解释道,“我们没有恶意,更不会伤害你们,请大家不要惊慌,我们舟车劳顿,马匹也受了惊,就想要在此地借宿一宿,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也不强求,先在这里向大家道个歉” 岐山居士这几句话完后,村里人面色依旧谨慎严峻,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岐山居士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就见一群人浩浩汤汤的向这边涌来,马蹄哒哒踏在土地上击起一片灰尘。 村人见到这场景,原本恐慌的神色此刻更是难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胆小的妇女嘤嘤切切的低声啜泣出来。 那群人走近了,朝几人身上的郝家门饰服看了几眼,知道是同道中人。 为首的那个浓眉大眼,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的中年人率先从马上跳下来,朝岐山居士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郝家的岐山居士,没想到在这里有幸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岐山居士一直推脱道“不敢当不敢当”,两人寒暄一会儿,终于步入正题, “岐山居士,这村落里都是些魔族余孽,不值得一提,可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田家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攻下的,还望岐山居士谅解”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这地儿是我们打下的,你这没出过半分力的人就不要插手这边的事情,也不要多管闲事。 灭世一直在眯着眼听着两人的对话,当初仙魔大战时,田氏确实是出了不少力。 不过他们用的方式至今说起来都极度令人不齿,对每个魔族部落都赶尽杀绝,毫不留情,就连幼小的婴孩也不放过。 后来的人传唱这段历史时都刻意的将这些东西隐去,想给世人留下仙界人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的印象。 此时这般田家的走狗又想将历史重演,就在两边谈判时,村人中的一个小男孩放生大哭出来,看样子被这局面吓住了。 抱着他的老妇人一直想捂住小男孩的嘴巴,可男孩响亮的嚎哭声还是引起了人注意。 那浓眉大眼的人在岐山居士这边一丁点儿便宜都没讨到,心下正是烦闷,立马走过去扇了那小男孩两个大耳刮子。 小男孩顿时被这其实吓住了,连哭都忘了,颤颤巍巍的垂下头,往老妇人怀里钻。 那人打完了似乎还不过瘾,又朝老妇人踢了几脚,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周围人都是些热血男儿,除了岐山居士和灭世外,看到这风场景都不禁摩拳擦掌起来,郝家的家训一直都是动手要挑与你实力相当的对手,对着女人小孩下手算什么本事。 灭世看了太多这样的场景,以前大战的时候,这玩意儿是家常便饭,将士输了平民就得挨欺辱。 可不管别的军队怎么做,自己手下的战士是绝不允许做这种事得,一旦发现,按军令处置,这也是东骑军在战场上受欢迎的缘由之一。 灭世向人群瞟了几眼,刚才那老妇人正看着自己,目光里带着不可思议。 那边看来是谈崩了,田家人也不再客气,为首的那人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两边均刀剑相向, “岐山居士,您今天若执意要保这些人,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不用留情,上吧”岐山居士简单几句话让整件事情再无转机,两边都是经过常年训练的好手,一时间竟未分出胜负。 田家人数明显要多,再加上郝家这些人连日劳累,长久下来竟落了下风,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那浓眉大眼的人看起来很是兴奋,嘴角时不时冒出阴险的笑容来,“看来郝家人也不过如此,啊,哈哈哈” 郝家的下人都被这人无礼的态度激怒了,可虎落平阳被犬欺,眼下是必败无疑了,就在众人觉得无力回天时,灭世站了出来。 “哎,我说你有没有点本事,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也值得你高兴这么久,您老人家还真是懂得知足常乐了”灭世不带脏字将人骂了个痛快。 “你又是谁?”那中年人这是才把目光放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身上。 “你祖宗”灭世说完,上前就将那人一脚踹到地上,脚踩在那人的脸上, “你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吗?以前肯定没人叫你体会过,这可是个遗憾,今天我就来教教你” 话音刚落,灭世就揪住地上人的衣领向空中一抛,那人被甩到空中又急速下落,落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只听见咔擦一声响,全身的骨头都震碎了。 “知道么,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这才叫无能为力” 灭世将这话说完,周围人皆是一片心惊,钦佩之余内心极为解气,大肆嘲笑起那人来。 岐山居士眉头微皱,似是不太赞同,但并未多言。 那老太太依旧盯着灭世,目不转睛。 第六章 田家剩下的人见老大都被摔成这样,气势立马焉下去,上前扶了老大起来,纷纷上马逃窜。 郝家人并没有乘胜追击的心思,眼下最重要的是养精蓄欲,重整旗鼓,那帮人绝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岐山居士又在咳嗽,这次咳嗽的比往常更为剧烈,似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村里人见几人刚刚维护了自己,颇为感激,收拾了一间简陋的屋子给几人临时落脚。 灭世坐在窗边,嘴里拿着不知从那里弄来的笛子出这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儿, “你还能撑多久”灭世突然开口,很明显是问房间里躺在床榻上的另一人, “不足月余”,岐山居士语气平静,似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所以你请我出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弥补” 听到这两字是,灭世不由得笑了几声, “弥补,笑话,我需要弥补什么,我最近没赌钱也没在哪个酒馆里赊账,我需要弥补?” 岐山居士听着灭世吊儿郎当的语气,没有任何表情, “大帝,您知道我的意思,当初仙魔大战,你为了一己之私退出了大战,将所有的功劳都交还给东吴部落,您的本意是好的,可你又怎么他们会如您所想的那般做事,您今天也看见了,您期盼的仙魔和睦相处的世外桃源压根就不存在” “你说我要把你这这些话记录下来拿到集市去买,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可估计我还要定个妖言惑众的罪名”灭世插科打诨,刻意回避。 岐山居士当下也不再多言。 第二天一早,一群人就出发了,走道半路上突然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截住了。 “好像是村寨的人”,不知谁说了一句。 那女人一脸的惊恐,词不达意,连手带脚比划了很久都没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几人却立即明白,快马加鞭往回赶。 等到达村落时为时已晚,地上尸横遍野,尸体都垒成了一座小山,山上有小孩的,女人的,老人的尸体,大多衣不蔽体,死相可怖。 那女人一赶到就伏在地上痛苦起来,不停地在尸堆里翻找着什么,嘴里喃喃道“虎儿,虎儿,娘来了” 岐山居士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边看,浑身发抖,小童用袖子直抹着眼泪,愤愤道,“这群混蛋” 灭世在战场过见过无数热血男儿的尸体,他们都很年轻,有些才刚刚成年,每次看到那些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尸体时都万般厌恶这战争。 灭世本已做好准备,可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却再一次忍不住心惊。 几人在村子里搜寻残存的人,最后在一间牛棚里找到那个老妇人,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早已没了呼吸的孩子。 岐山居士慢悠悠的走上前,想要将孩子从她怀里抱出来,可老妇人却搂的更紧了,待看到跟在后面的灭世后,情绪骤然激动起来。 想疯了的野狗一般扑向前撕咬着灭世的手臂,那妇人撕咬的极为凶狠,灭世不禁吸了口冷气,却并不抽回手。 “你,我认的你,你曾经跟在始祖身后,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你会好好保护我们,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抛弃了我们,你看看多少魔族的子孙惨遭非命,你看到了吗?,我的丈夫,我的儿子都在百年前的大战死了,我就只剩这么个孙子,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 老妇人说道最后已是声嘶力竭,蹲在原地不停地嚎哭,口中也不停地呢喃,“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在场的几人都是七尺男儿,此番见到耄耋老人无助的控诉也不禁红了眼眶。 老妇人和那女人怎么拉都不走,几人只好将手中为数不多的银两留给了二人,埋葬了死者。 一座村落,几天之前虽然破败不堪却还是有些人气,而现在这里真的是只剩下一片沉寂。 岐山居士出来后就一直没说话,待走到郝家山脚时,突然支撑不住从马上坠落,周围人急忙围上去,灭世探了探岐山居士的脉搏,十分微弱,顿时一把揪住岐山居士的衣领, 小童吓得叫出了声,“大帝” “你他妈给我说是实话,你到底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灭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的,自己也算是半个神医,竟连这么明显的病症都没看出来。 “世杰,你还没认出我吗?”岐山居士微弱的开口, “我们都两百年不见了吧,你还是这般样子,跟个孩子样” “公子,你在说什么呀”小童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是谁”灭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微哽咽。 “如果不大战,我们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好兄弟,真的?世杰,你不该这样抛弃他们”,岐山居士使劲扯出个微笑, “帮帮他们,求你了” 灭世眼眶终于红了,吞咽下喉咙才继续道“我问你是谁?” “这服身体撑不了多久,钢锯岭一战,败在你手下我不亏”岐山居士拼劲全力留这句话,便再没有了气息。 “公子”周围人皆是一阵哀嚎,小童哭的最甚,不敢相信才几天时间。 何管家,公子竟都走了,难怪临走前那道士一直说此行不祥,当时为什么就不信了。 灭世呆滞在原地,钢锯岭一战中,自己的对手便是功勋极佳的始祖,始祖是一位真正的大英雄,那场大战是自己整个军旅生涯中最难忘的一段。 战斗胜的并不容易,始祖带领的军队少于自己一倍,却还是顽强抵抗了数月,最后还是自己投了巧才突破他们的防线,而也就是在这场战役中结识了始祖。 为什么始祖的魂魄会在岐山居士的体内,为什么他还能回来?灭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小童等人哭的不能自已,灭世站起身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帝,您去哪?”小童抽泣着询问道,“公子他…….” “将你们公子带回去好好安葬” “您要去哪儿?”灭世停顿了一会儿,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去做我该做的事” 第七章 雨后的田间小路上,弥漫着泥土的气息,一辆破旧的牛车晃晃荡荡的行走,车轱辘滚在地上哼哧作响,牛尾不时拍打着嗡嗡乱叫的蝇虫,老牛行的极慢,顺便啃几口路边的高粱叶。 牛车上搭了几块破烂木板,一个衣衫破烂的男人蒙头垢面的躺在上面,嘴里叼了根狗尾草,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 “嘿,嘿,我说你小子没看到你的牛把我家的高粱叶都给啃了吗?你都不管管?” 说话的是一个扛着锄头的农夫,气急败坏的拉扯着那人的衣袖,非要他赔个礼。 灭世任那老农夫扯着,不做声也不谈任何赔钱的事情,老农夫絮絮叨叨说了有半个时晨之久,灭世这才终于开口, “老人家,大路朝天,这牛也有它自己脾气是不是,要不怎么称牛脾气,它喜欢您的高粱叶,我能怎么着,干脆就随它去” 老农夫被灭世的的几句话气的吹胡子瞪眼,喘不上气,看来是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一连好几个你你你被噎的没话说。 “老人家,你消消气,可别气出个好歹来”, 灭世好模好样的去安慰老人家,老农夫不知从那里弄来一条绳子将灭世绑了个严严实实, “我不跟你这无赖说理,我带你去见我们的官老爷,他定能好好治治你” 灭世毫不反抗,乖乖的任他拖着拽到老人家口中的官家上去,说是当地的官家,其实就是在村口旁支起了一个小棚子,摆着几把桌椅,再有一个说书人模样打扮的人故作严肃的坐在首桌上。 那人的眉毛一挑一挑的很有意思,右手握着一把蒲扇有事没事扇几下。 看着不专业的架势,灭世顿时觉得自己绝不会有什么事,事实果真如此,那老农夫将灭世扭送到桌前后,‘说书人’半眯着眼去看两人。 “你们这是有什么纠葛,有事快说,可不要扰了我官老爷的清静”那官老爷看看老农夫又看看灭世,指着老农夫道,“你先说” “是是,官老爷,你给我评评理,我种的高粱让这小子怂恿着他家的牛给啃了,那得赔钱” 官家点点头道“有理” “哎,我说老人家您说这话可夸大其词了,这牛要吃您的高粱能怪得了我吗?我要能管的住它又怎会惹上这事,你说是不是”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灭世和老农夫均瞪大眼睛看着这位墙头草一样的官家,心里各有想法。 灭世心里想的是,我靠,这人竟比我还没有原则,究竟是怎么当上的管事, 老农夫心里想的是,可怜我那些辛辛苦苦种的高粱,官家今天怎么这般糊涂。 就在几人纠缠不休时,门外传来一阵呵斥声, “我说你们在这里大声喧哗什么,一个两个的想挨板子吗?” 听到这话时,灭世嘴角露出弯弯的弧度,终于等到了。 那人走近后,灭世刚好转过身,“好久不见,秦镇”, 那人在看清灭世的面容后,当场怔在原地,“你,你怎么会,你不是?” 那老农夫是个没眼力见的人,丝毫没看出这两人是老交情,见来人穿着官家的服饰,立刻上去控诉自己的冤屈。 秦镇颇为无奈的看着灭世,灭世背过身不去看他 “好的,老人家,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秦镇好说歹说终于将老农夫弄走了,回头去看,神情中依旧有不可确信的诧然。 两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大帝,我怎么都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仙爵说你离开了,两百年来各大世家都在派人找你,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呢?” 秦镇说话是语气中难掩兴奋,毕竟两人自从大战后边有几百年的时间没在见过面,灭世看着这个曾经跟随自己的部下,心头涌上一丝苦涩。 “大战后我便隐世海外,最近才出来,你呢?怎么样?”灭世打量着一圈又道, “没看样子升了职呀”秦镇身着紫红色的服饰,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东吴部落的服饰极有讲究,不同颜色象征着不同的爵位,普通的族人多以黑白色调为主,青绿色为普通士兵的服饰,紫红色是将军的服饰,而黄色则为部落首领的服装。 这一块地头归秦家管辖,灭世暂且还不想惊动太多人,就打算到以前秦镇常来的这块地头上碰碰运气,惹了点小事,倒真的将秦镇引了过来。 “莫元帅还好吗?还有尹瑶,仙爵呢?”灭世开口,这些人都是自小伴随他长大的亲人,朋友,下属,曾经与自己再熟悉不过,现在却要经过他人之口了解。 “大家都挺好,尹小姐嫁给了殷大将军,已经有喜了,大帝要是回去估计都能有小侄子” 秦镇语气轻松,尽量多说点喜事,避开那段大家都不愿提起的过往。 “他们过得好就好”灭世微微开口,谁都不知道他此刻在心中想什么。 “秦镇,我想回去看看” “好,莫元帅肯定很高兴,我这就去通报”秦镇心中一阵高兴,本来还在想法子将大帝劝回去,大帝倒是自己先提出来了。 “别惊动任何人,我只是回去看看” 秦镇听到这儿,倒是不太懂大帝的意思,“大帝,您就算现在回去,也没人会怪罪你,况且仙魔大战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秦镇,我有我的理由”灭世打断秦镇的话,秦镇沉思了会儿便不再多言,为灭世安排了一个小兵的身份,几人便一道启程回了阔别已久东吴部落。 村口的帐篷处,那个刚刚为两人处理琐事的那位官家摇晃着蒲扇,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第八章 这地据东吴部落并不远,几个时辰后也就到了。灭世跳下马车,仰头去看门外的匾额,东吴两字在眼前放大,潮水般的记忆便涌上来。 这里有太多难忘的回忆,灭世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了.东吴部落在上古时期曾是显赫一时的豪门大族,只是近百年来逐渐没落.。 到上一辈仙魔大战后才又重新焕发,所以即便外面再怎么诟病仙魔大战,说它招致多少生灵涂炭,部落的人却从不多言。 灭世跟在秦镇后面,穿过一处处村寨,途中不时撞见侍女小厮,看见秦镇后纷纷退到一边,再叫一声“秦将军”才作罢。 几经转动后才终于到了莫齐豫的房门外。 灭世毕竟已经离开太久了,这里的摆设跟过去截然不同,唯一不变的还是莫振宇房门外的那颗硕大的槐树。 灭世记得自己小时候很调皮,总爱爬那棵树,一直爬到最上面的树杈上,在那儿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黄昏日落才回家。 其实不回也没什么,没人会来找自己,灭世记得有一次自己躲避殷夫人的责骂,在这上面待了有半天之久,一直到太阳落山,夜幕升起都没一个人出来寻自己。 最后还是莫齐豫将昏昏欲睡的自己抱了下来,送回房间。 灭世沉默了良久,直到秦镇唤出声才微微回神。 “大帝,我们进去吧”秦镇知道大帝这是想到了往事,本不想出声打扰却还挨不住要早点进去禀报莫元帅。 “秦镇,你先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灭世转身离开。 秦镇看着大帝的孤零零的背影,陡然升起一股英雄末路的感觉,摇摇头推门进去。 房间里,案桌上堆满了板书,有些上面有极多批注有些只有寥寥数语,已经占据了大半张桌子。 一个黄袍男子坐在案桌前,埋头写着什么,男子神色冷峻,一旁站着一个同样身着淡黄长裙的女子。 女子面庞精致,三千发丝随意披散在肩上,发饰别致轻简,秦镇在心中默默赞叹,好一对璧人。 那女子首先看见了秦镇,比试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秦镇当下明白,默默地站到一旁,桌上的火烛刚熄灭不久,缕缕黑烟升起,看来莫元帅又看了一晚上的案卷。 一炷香过后,秦镇觉得自己腿都发麻了,才见莫元帅动了动,身旁的女子连忙上前替他倒了一杯茶。 莫元帅小抿了一口,大拇指轻轻按压太阳穴,看得出很疲惫。 “元帅,要不要先休息会儿”女子轻轻开口。 “不了,还有二十份战报没看”仙魔大战虽然结束了,但南北边界的小范围冲突不断,元帅最近几月来正为此焦头烂额。 女子伏在元帅耳边说了几句,墨元帅这才朝秦镇看过去,秦镇见元帅的目光瞟过来,原本发酸的膝盖立即绷直。 “秦镇啊,有什么事?”墨元帅看到秦镇时还是有些惊讶的,最近魔界似乎有什么大动作,就让秦镇带一组小队出去调查,昨天才出去,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 秦镇向墨元帅行了个礼,“元帅,我们昨天在到西边的集镇上抓到几个鬼鬼祟祟的魔族人,他们似乎是想偷偷潜入部落,让我们给逮了个正着,现在正关在狱牢” 墨元帅细细思量的片刻,“好,你们好好审问一下,到时候将情报报上来” 墨元帅说完后就又翻看起文案来,抬头见秦镇还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问道“还有事吗?” “没有”秦镇想了想还是决定听大帝的话先不说,于是当即退下。 “你说秦镇今天是不是很奇怪”墨元帅去问身旁的女子,那女子反倒勾起嘴角 “秦将军是年轻一辈中少有的人才,又受器重,秦长老平时对他着实严厉了些,偶尔有什么不对劲儿也是正常的” 墨元帅盯着门口看了良久,摇摇头又翻看起手中的文案,他身旁的女子却盯着窗外发呆,一炷香前那里经过一个男人,像极了曾经的那位。 第九章 秦镇从墨元帅那里出来后站在花园里深呼了口气,心中的紧张感也倏地卸了下来,不知怎的每次见到墨元帅都莫名其妙的会有一种紧张感。 秦镇虽为议事会长老之子,但在一向信奉实力为尊的部落里,这身份的作用微乎其微,甚至拿出来说道都要惹人嘲笑。 不得不和其他人一样从最底层干起,早年间秦镇一直待在部落里习武读书,直到仙魔大战时才正式出山。 秦家骨子里都有一股勇猛正值的气魄,当初正是因为自己的秉性颇合灭世的脾气才被收纳到东骑军,跟随着灭世大帝征战四方,想起那段日子可真是逍遥自在。 灭世漫无目的的散着步,胡思乱想着,自己化名殷杰跟在秦镇身边,利用这身份暗地观察部落里的情形。 大家族里最少不了的就是明争暗斗,灭世早年混迹于世家子弟间的时候没少听过这茬。 东吴部落里共有两派势力,殷夫人和殷将军是一派,议事会是一派,这两派千万年来就一直不和,在整个大陆上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莫元帅为了平息这两派的恩怨算是绞尽脑汁,可这恩怨由来已久,两派积怨颇深,莫将军掌权毕竟不久,又要处理部落里的大小事务,常常有些分身乏术,力不从心。 灭世正胡思乱想着,就见一群人押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囚犯从面前走过,那些囚犯脚上都戴着镣铐,有男有女,多为老弱病残,脸上均是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一张脸,那张脸属于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女孩脸上带着恐惧,眼里透出浓烈的恨意。 女孩见到身着部落服饰的灭世时,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液,“呸”。看押犯人的士兵浑身赘肉,凶神恶煞,看罢上去就准备动手,“反了你” 灭世摆摆手,阻止了他们下一步动作,“还不快谢谢爷”,那人见到灭世立马换了副尊容,点头哈腰,连连称是“爷大度,不跟这般人计较”。 话说完就挥动着手里的鞭子,粗鲁的呵斥着手中的阶下囚,“快走,快走”。 整个过程灭世并未出声阻止,整个人立在风里,突然就从心底生出一股难言的惆怅,自己真的能如师祖说的那样去帮助这些人吗? 没人能回答灭世这个问题。 那女孩愤恨的眼神一直浮现在灭世心中挥之不去,看着那群远去的身影,只觉得无力。 “大帝,你怎么在这里?”秦镇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看灭世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的几团花簇,便问了出来。 “那群是什么人?”灭世并未回答秦镇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秦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 “哦,那是从前线俘虏来的魔界战俘,要派去修筑防卫边塞” “谁允许的?”灭世一把揪住秦镇的衣领,秦镇没反应过来当即吓了一跳。 “莫,莫元帅”秦镇吞吞吐吐的说完,灭世这才慢悠悠的松手,秦镇摸着脖子心想,灭世大帝怎么还是这幅性子,脾气说来就来。 秦镇见灭世良久都不说话,又接着道,“殷夫人向莫元帅提议,也获得了议事会的应允,所以莫元帅就……” 还没等秦镇说完,灭世就已经迈开步子离开,秦镇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无言。 大帝还是牵挂与魔族始祖的约定,其实大帝何苦这样折磨自己,谁都不是万能的,战场的成败本就难以预料,大帝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转不了这个弯了。 第十章 灭世心慌意乱,竟转悠到了碧罗阁,这里是殷夫人的住所。 自从进了部落后,灭世就一直没有见到殷夫人。 灭世当年没少挨殷夫人的打,那时自己细皮嫩肉的,身上落下了好几条鞭痕,一直留到现在。 百年不见,说自己有多想她,那就是假话了,不过倒也不厌恶。 他理解殷夫人对自己的记恨,当初殷家家主酒后乱性,与自己的侍女风流一晚后便有了灭世。 殷夫人性子高傲,最是受不得这种委屈,殷家主也知此事自己做的不厚道。 便将灭世母子二人安排在别院,从不过问。母子二人的饮食起居基本都由管家照顾。 灭世从小就聪明过人,远胜其他子弟,但因出身不好所以从来就不受待见。 灭世自己倒是心大,甚少在意别人的冷言冷语,只想快些长大,到战场上奋勇杀敌建立功勋,能为阿娘建一座祠堂便足矣。 他都想好了,祠堂也不建在部落里,免得殷夫人介意,就在乡下娘出生的地方。 灭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部落边境与外族接壤,终年黄沙漫天,气候贫瘠,一般来这里的都是建筑要塞的苦力和监工。 不过正因为人迹罕至,这里就格外清静,是心烦意乱时难得的去处。 看到这入眼的荒凉,心头蓦然升起沧海桑田不过瞬息的颓丧感,倒是中和了心头的焦躁心绪。 灭世微微驻足,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灰头土脸的“魔族余孽们”在监工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头顶烈日,背着沉重的背篓一步一步佝偻着腰往上爬,汗珠混杂着尘土顺着脸颊流下。 先前见到的那姑娘也混在人群里,香腮微红,额前密汗点点。 那姑娘看到灭世后,原本精致的面庞上露了几分恨意。 灭世暗想,“我这是动了你祖宗十八代吗?”眼看那女子走远了,灭世心头一动来了注意,小心翼翼的凑上去。 灭世的缺点很多,但所幸优势也不少,比如长相俊朗,身材魁梧,从小就深得姑娘们欢心。 几个监工早就看到了灭世,但见灭世的衣饰打扮不凡便也不做声,想来又是世家的少爷想来这里找魔族姑娘图个乐子,这富家公子就是闲得慌。 灭世往那姑娘面前一站调侃道“姑娘,我见你刚刚一直盯着在下,是不是见小生皮相耐看,有所动心” 眼见那姑娘就要发怒又道“姑娘不必害羞,反正在下现也是孤单一人,不如我俩凑个数一起过活怎么样?” 那姑娘眉目越皱越紧。就要破口大骂时,灭世却突然噤了声儿,双目盯着不远处。 姑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粗蛮的汉子正在打骂一个瘦弱小女孩,那小女孩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汉子嘴里污言秽语骂骂咧咧,时不时再抽女孩几鞭子,鞭子打在女孩身上,落下殷红的的血印,触目惊心。 姑娘气的浑身发抖,就要动手,灭世先她一步上前一手揣着鞭子,一脚踢翻那凶神恶煞的汉子,厉声质问道“部落的祖训可有教过你们打骂妇孺幼童” 那汉子被灭世周身的气势吓住了,磕磕巴巴的辩解道“他们……他们是魔族人,呸,是魔族的贱仆” 灭世又踹了一脚“你给我记住了,魔族人也是人,不是任由别人欺凌的牲畜” 周围还在劳作的魔族人听到这话时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自从百年前魔族大财,除了魔都外,天下哪块地方不是将魔族人当作下作的牲畜。 要打便打要骂便骂,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将魔族人当作人的,顿时心头一暖,又倍感伤怀,嘤嘤切切的啼哭出来。 “我说你们都想挨鞭子吗?还不快动起来,赶紧干活” 监工见大家都不动,立即挥舞着长鞭,灭世还想上前,就见莫齐豫正在不远处望着这边。 心下顿时一颤,莫不是被发现了? 第十一章 灭世立即收敛了神色,不动神色的将手脚收回来,再若无其事的走到那姑娘身边,凝视着姑娘的双眸,嘴角微翘,语气轻佻道 “看小爷我这么英勇,是不是芳心暗许不能自己” 那姑娘凝视了他良久不说话,灭世无奈的撇撇嘴,“好吧,姑娘竟如此无意,那小爷我也不勉强了,咱们有缘再会” 灭世说罢便便朝前走了几步,“你叫什么名字?”身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仿佛悦耳的风铃声涤荡心连。 灭世顿住脚步,转身对那姑娘咧嘴露出个笑容来“殷杰” “我叫小眠”姑娘接着道,面上微微红晕,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那咱们后会有期” 小眠说完后就不在理会灭世的反应,朝队伍里走去。“小眠,保重”灭世突然大声喊道。 小眠回头去看他,眼眶微微发红,“好”说完便低下头,留个灭世一个模糊的侧颜。 “小眠”灭世呢喃了两声又笑道“好,我记住了” 莫齐豫原本看公文有些累了,便出来散散步,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要塞这边,还是幼时养成的习惯。 来时恰好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莫齐豫盯着那打抱不平的男人看了许久,心中暗自觉得这人颇为熟悉,正要细看,就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 “莫元帅倒是悠闲自在”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在众人的簇拥款款而来,这夫人紫裙裹身,外披金色纱衣,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来。 裙摆拖地三尺有余,步态雍容华美,眸色清冷,这便是殷夫人。 “见过夫人”莫齐豫侧身行礼,殷夫人冷眼瞧了他一会儿才悠悠道“起来吧” 莫齐豫虽是部落首领,但部落极重视长幼秩序,不论职位高低,见了长辈必须行礼。 莫齐豫不甚在意殷夫人说话的语气,站直身子这才问出来,语气清淡“夫人有什么事儿吗?”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殷世杰那小子回来了,搅得我一宿不得安宁”殷夫人提到这个名字时,语调骤然拔高。 “夫人多虑了,灭世大帝两百年前就已经归隐了,各大世家找了他那么久都不见踪迹,又怎会在部落里出现”莫齐豫缓缓道来,语气温润却不容置疑。 殷夫人斜睨了他一眼“那就借元帅吉言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刚才的黄衫女子搀着挺着大肚子的尹瑶走过来,那黄衫女子见到二人,脸上顿时笑意浅浅,“见过元帅,见过夫人”。 殷夫人径直走到尹瑶面前,脸上换上了慈爱的笑容“我的乖孙儿,可得好好待在你娘亲的肚子里呀” “母亲,弋儿很乖”尹瑶说话轻轻柔柔的,看得出是个纯善温顺的女子,见到着情景,黄衫女与莫齐豫对视微微一笑,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 “涟漪,你待会儿去我那里拿两盒玉露膏过来,上次仙族使者送过来的,我用不着,给我的乖孙子好好补补” “是”涟漪轻轻点头,带着一众下人朝村寨走去。 “元帅”一个暗卫匆匆忙忙的走过来,对着莫齐豫耳语几句,莫齐豫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殷夫人也看出了不对问道“怎么呢?” “殷夫人请到议事厅一聚”莫齐豫说这话时格外郑重,殷夫人也严肃起来,两人超议事厅的方向走去 第十二章 灭世虽将自己的内丹挖去给了莫齐豫,但本身身体底子好,功力并未怎么收到影响,将这几人的对话一点不落的听了个完全。 灭世暗自觉得好笑,自己果然是殷夫人的梦魇,睡觉都不得踏实,笑着笑着嘴角的笑意突然凝固住,尹瑶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不知道自己离开前还有没有机会能见上一面。 这些念头在灭世脑子里一闪而过,灭世很收敛了思绪屏息了气息跟在两人后面。 一进议会厅,莫齐豫就感到氛围不对,秦长老在大厅上来回踱步,脸上一片焦急之色,见莫齐豫过来急忙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他。 莫齐豫翻开一看,当庭震怒,将手中的折子扔到地上“魔族余孽好大的胆子” “莫元帅息怒,这魔族实在嚣张,竟这般谩骂部落,是可忍孰不可忍东,咱们定要给他们些颜色瞧瞧,以树部落威严”,一人上前愤愤道。 原来这折子里是一首打油诗,字里行间里将东吴部落骂了个痛快,甚至暗示部落高层与魔族余孽还有纠葛,其实这本是有心人的杜撰,做不得数。当年灭世在军中没少受到这种污蔑,也没谁当真,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可这件事怪就怪在不知谁将这诗里的东西搬上了戏台子,画本子,风靡一时,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大肆渲染,结果三人成虎,假的也成了真的。部落根基本就不稳,现在更是成了众矢之的,连仙族都派了人来问。 灭世略一思索便知道这所谓的部落上层指的是谁?当年因为自己与始祖的关系没少收人诟病,说自己乖张叛逆,仗着自己的身份仗势欺人,忤逆先祖,那时自己年轻气盛,总是一意孤行,从不管这些流言蜚语。 可现在的情势不同了,自从自己上了大陆,先是被一群人追杀然后是何管家陨落再到始祖的残魂出现在岐山居士的身体里,这些事明明就是冲自己而来的 “莫元帅,我们这次绝不可姑息,现在大陆上都在议论说我们部族是缩头乌龟胆小怕,真他娘的气人,我请命带人剿灭魔都,将那残余的魔族余孽一网打尽”一个武将模样的人站出来,双手抱拳作揖向莫元帅请命。 “元帅三思,部落因为仙魔大战元气大伤,现在出战劳民伤财,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那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谋士模样的人站出来反对 “莫缺,你莫不是怕了?”那武将先自己提议被否当下黑了脸。 “高湛,现在不是逞凶斗狠的时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吵的不可开交,灭世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心想莫缺两百年不见嘴皮子倒是顺溜了不少。 “元帅,对这件事我倒颇有些疑惑”殷夫人突然开口,族里的长老们听到殷夫人开口也立即噤了声,耐心的聆听起来。 “殷夫人请说”莫齐豫身体微微前倾,一派洗耳恭听的模样。 第十三章 “我有两个疑问,其一,有谁能证明将这件事捅出来的一定是魔族人,整块大陆上有嫌疑的可多了去了;其二,就算真是魔族人,就这样冒然出手到头来可是费力不讨好,现在大陆上三足鼎立,西有仙族,北有兽族,我东吴部落夹杂其中形势本就不看明朗” 殷夫人顿了顿又接着道“南面的魔族虽然颓弱,可别忘了还有鲛人族,南海的鲛人族最近可是猖獗的紧了” 莫齐豫陷入沉思,底下的长老们也窃窃私语起来,气氛一时紧张。 “那依殷夫人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莫齐豫犹豫片刻后出声,语气铿锵有力,不容拒绝。 殷夫人仰头直视,丝毫不惧“当今之计只一字一一等”。 “等”莫齐豫眼中不解 “现在外面再怎么议论纷纷也只不过是虚妄,只要没有实锤,闹的再大又能赖我何,若我们先出手反倒落人口实,说我们做贼心虚,不如等到这幕后推手露出马脚来我们在坐收渔翁之利” “那依殷夫人之见,我们干脆什么都不用做任由那帮孽障损我族威严,败我族名声”人群中不知谁大喝一声,众人的目光都往那处看去,说话的是秦长老,长须苒苒,衣带飘飘。 秦长老话音刚落,就见大厅上一片静默,谁都不敢吱声,只觉得无形的压迫感袭来。 殷夫人被人当庭一噎,脸色冷下来“所以依秦长老的意思,我们就该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东吴部落有多了不得吗?您也不怕折了腰” “哼,妇人之见,强词夺理”秦长老一甩袖子不愿再与殷夫人纠缠,莫齐豫扶额,颇有些无奈,每次商讨事时这两人总得争辩一番,闹的大家不欢而散。 殷夫人气急,当场便要甩手离开,殷默赶紧朝母亲使眼色,殷夫人也看到莫元帅的神情,思量片刻还是站在原地,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 “二位说的有道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最早散布谣言的人,之后在做定托,这件事绝不可姑息,莫缺,你现在去人间好好探查一番” “是”莫缺从人群中走出来,向莫齐豫行了礼便离开了,殷夫人和秦长老脸上均是一凛,这莫元帅好些厉害,直接越过了殷家和议事会,派自己的人去处理。 灭世起先听殷夫人和秦长老吵架听的津津有味,这两位从自己年幼时就一直是死对头,没逢见面必吵无疑,将近两百年没听过倒甚是想念。 等莫缺站出来后又去打量他,高了些,壮了些,但还是那副假正经的模样,一举一动进退有度,不愧是莫齐豫教出来的。 一番敲定后,这件事暂且落定,灭世混在人群中偷偷溜出来,走到门口就觉得一道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站住” 秦长老的声音响起,灭世顿住脚步,心下暗惊,赶紧想对策,地上那黑影越来越近,灭世屏住呼吸,左掌聚力,来人几乎要搭上灭世肩膀。 “父亲,我有些事情想与您商量一下”秦镇的声音响起,灭世暗暗舒了一口气。 秦长老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走向秦镇,两人朝房间里走去。 灭世余光瞄了两人一眼,纵身一跃消失在树荫之间。 第十四章 金碧辉煌的碧罗阁中,殷夫人秉退了左右侍女,独自一人伏在榻前,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那边绿竹林出了神,脸上的怒意已消,不知在想着什么,一轮圆月孤零零的挂在天上。 “母亲,我听阿默说你到现在都还未进食”尹瑶一手提着食盒,挺着大肚子走进来,殷夫人朝她望了眼,眼里透出笑意来“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尹瑶将适合反倒桌上,将里面的菜肴一一拿出来对着殷夫人道“我没事,倒是您先吃点东西吧,阿默吩咐厨房做的,全是您爱吃的菜” 殷夫人端起桂圆粥,只喝了几口便不再动,桌上的菜也没夹几筷子,尹瑶哎一旁看的直摇头,挨着殷夫人坐下“饭菜不合口味?” 殷夫人只看着远处没说话,尹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葱郁的竹林间依稀可见几只杜鹃鸟在其中啼鸣,衬托的院子格外的孤寂。 尹瑶蓦地响起来这篇绿竹林是殷家家主生前建的,到现在都有上千年了,林子沾染了部落里的灵气竟也活到了现在,可惜这林子的栽种者却已经不在了。 殷家家主在仙魔大战时便陨落了,没想到母亲一直惦记着。尹瑶记得殷家家主活着的时候,两人经常吵嘴,通常都是殷夫人说家主在一边听着,一言不发,两人算是欢喜冤家,虽然吵嘴,感情甚笃。 眼下见殷夫人这般落寞,心下不免有些酸楚。 两人正静默着就见殷默走了进来,走到殷夫人面前行了个礼又很自然的站到尹瑶身边,两人相视一笑。 殷默瞥了眼桌上的饭菜也劝道“母亲多少吃点,饿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殷夫人拍了拍桌子示意殷默先坐下,尹瑶记得这个架势是要谈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准备离开,就让殷夫人叫住了“瑶儿先别走,我有事要交待你们两个” 殷夫人从桌下暗格里拿出一个漆黑的檀木盒子道“这盒子里面的东西关系到部落存亡,我现在将它交给你们,你们定要好好保管” 殷夫人几句话让殷默和尹瑶均变脸色“母亲,这是,这是什么?为什么不直接交给莫元帅”殷默按捺下心中的困惑。 “墨儿,这件事关重大,你父亲临终前叮嘱一定要好好保管,却不可轻易交给他人,现在部落内部风云诡谲,除了你们我谁都不相信” 殷默脸色难看,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回应,尹瑶在起初的惊愕过后很快恢复的镇静,扶上夫君的手对殷默摇摇头。 殷默这才发现殷夫人一直盯着自己,目光探究,殷默赶紧跪下来向母亲表达心意,“母亲,孩儿一定谨记母亲教诲” 殷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二人。 村落里,一群总角年岁的少年正挥动着收了的木棒做长剑,一派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好不威风。溪涧边,几个农妇正有说有笑的敲打着衬衫,捣衣杆下水花四溅,如飞珠滚玉一般。 灭世脚步匆匆,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门口处匾额上冷冷凄凄的三字印在上面,清观斋 第十五章 灭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款款寒风扑面而来,枯叶缓缓飘落,踩在上面,咿呀作响。 于是又往里走了几步,破败萧条的屋舍在眼眸中放大,雕栏玉砌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放眼望去,满目凋零。 这是祺夫人的院子,灭世走到那棵枯败的老槐树下,一手轻轻伏在上面缓缓摸索,似在安慰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 这千年老树自从祺夫人死后就没了生机,茎干脉络从地底突起,树根也渐渐枯萎。 灭世用剑剖开黄土,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几坛子黄酒拿出来,这还是当年大战前夕藏的,准备凯旋之时拿出来与莫齐豫痛饮,可惜了,两人虽还在,却早已物是人非。 灭世掀开酒塞,醇厚的辛香味儿扑面而来,灭世捧起酒坛灌了一大口,觉得味道似乎不太对,又“呸”的一声全吐出来。 这酒闻着香味道却实在涩口难以下咽,好歹也是自己亲手酿的,莫齐豫,尹瑶,仙爵都曾夸过自己的手艺,才过了两百年,曾今的美酒佳酿就成了酸涩的苦水,灭世薄唇紧抿,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那边灭世正在感怀伤时,这边殷默却是头疼不已,一方面是域外的小范围冲突,这般人不过是当初仙魔大战时遗留下来的部族,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总是给你找些无关痛痒的麻烦,很是烦人。 一方面试议事会里那些喋喋不休的长老,殷默的耳根子都听得发软,可怜还得去陪笑,这两方面殷默虽厌烦但尚且还可应付,最让殷默揪心的还是殷夫人的嘱托。 这个时段本就敏感,而殷夫人却偏偏在此时做出这种异常的举动,虽然殷夫人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但部落里的夫子从小就教导族人凡是要以部落大局为重,若母亲真的要对部落不利,自己究竟要如何决断。 殷默始终摸不透母亲的心思,殷夫人来自外族,颇有谋略,是部落里极有威望的长辈,可谓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除了秦长老老爱给殷夫人抬杠,基本就没什么不顺心的事,现在母亲到底又饿用意。 殷默想不明白,又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颇为烦闷。 思来想去还是先放下,寻到尹瑶这一方净土。 殷默与尹瑶相识于少年,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幼年时,尹瑶与世杰,齐豫颇为亲近,那时自己看着他们每日玩耍嬉笑,心中很是羡慕,不过碍于自己腼腆的性格,总是不敢亲近,所以自己虽已情根深重,两人这么多年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后来仙魔大战,世杰和齐豫都上了战场,尹瑶一人待在部落,而当时镇守后方的自己倒是得了颇多机会,这才得以接近,两人日久生情,自己最终抱得美人归。 殷默想到这儿,轻轻推开门,秉退了侍女,踮手踮脚的走进去。屋里的女子面容祥和,眉眼专注的盯着手里的刺绣,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脸上未施粉黛,却因由内致外的气质格外令人心动。 香炉上烟雾环绕,整个房间里有萦绕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香味儿。尹瑶瞥头也看到了殷默,放下手中的物件,浅笑盈盈的望着他“回来了” 殷默应了声,解下身上的大氅搁在门口的木施上,走上前半拥住尹瑶丰硕的身子,下颚搁置在尹瑶肩头,闭紧了双目,“累了?”尹瑶轻问。 “还好” “这几日你多陪陪我吧,等弋儿出生了,只怕你又得常年在外” “等弋儿长大了,我就教他骑马射箭,叫他早日到战场上去建功立业”殷默故作轻松,却掩不住倦意 尹瑶便也不再说话,两人静静的依偎着,忘却了这匆匆流逝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