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之王》 楔子 哐! 牢房的铁栅门,被粗暴地推开。 两名身穿黄军装的士兵押着冯晨,朝着审讯室走去,脚下沉重的脚镣,摩擦着水泥地板,发出“哗啦、哗啦”刺耳的声音...... “姓名?” “冯晨。” “年龄?” “57岁。” “职业?” “军委情报部日美动向研究员。” “出身?” “官僚家庭。” “说!你是什么时间混进革命队伍的?” “我是自愿加入党组织的!” “胡说!你这个死硬分子!大汉奸!大叛徒!大特务!大流氓!还不老实向人民交代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接受人民的正义审判?!” 一阵拳脚相加,殷红的鲜血慢慢从冯晨嘴角淌出,瞬间染红了破旧不堪的白色衣领,已记不清楚,这是多少次重复着同样的问话,同样的回答,同样的拳脚相加。 虚弱的身体已承受不起愤怒的拳脚,冯晨再一次进入空灵虚幻状态,感知不到痛楚,感知不到身在何处,灵魂已经出窍,漂浮在空中,俯视着这永无休止的审讯。 一盆冰冷彻骨的凉水,兜头浇了下来,冯晨的灵魂再一次回归躯体。 “你什么时候成为大汉奸的?” “……” “你什么时候成为中统狗特务的?” “……” “你什么时候成为军统大特务戴笠走狗的?” “……” “你什么时候成为大流氓杜月笙帮凶的?” “……” 疾风暴雨般的拳头,再次落到那疲弱不堪的身体上,恶魔般的吼叫声,渐渐远去,眼前一黑,冯晨彻底失去了知觉…… 当再次醒来时,冯晨已躺在潮湿简陋的牢房里,老上级安志达被捕前,曾告诉自己的那句十分伤感的话,再次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凡是搞情报工作的大多数都没有好下场,中外同行都一样......” 第0001章 初入组织 夜色深沉,弄堂里的青石板正在被雨点上着斑纹,秋风有些凛冽。 冰冷的雨滴落在脸上,冯晨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摆了摆头,伸手拉了拉衣领,匆忙隐入没有灯光,仿佛深不见底的弄堂深处。 在一处两层阁楼门前,冯晨习惯性地站定,左右望了望,从风衣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闪身进去,立即又把门关上。 冯晨的这种警惕性是与生俱来的,也可以说是从童年的经历中磨练出来的。 房间里的灯亮了,光线照耀着冯晨那张青年的脸,这张脸是那样的英俊,英俊中透着文雅。冯晨脱下湿透了的风衣,顺手挂在衣架上,伸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心脏仍砰砰地快速跳动着,始终平复不了内心的激动。 伸手拿过酒柜上的一瓶威士忌,满满倒了杯,仰起脖子一口喝下,冯晨顿觉一股热流从心底蔓延开来。 再次倒了半杯酒,端在手中,冯晨抬头凝神盯视着墙上的那副挂历,上面显示着,民国二十年,辛未年戊戌月庚子日,西历1931年10月12日。 这个看似平凡的日子从此将不再平凡,它会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灵深处,将会牢牢地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半杯酒再次下肚,冯晨起身把椅子朝着靠墙的书桌挪了挪,拿过书桌上的一叠信笺纸,放下酒杯,提起笔来,开始给远在武汉的表哥苏明正写信。 “明正表兄台鉴:愚弟,年初自日留学回沪后,即担任了“爱国文化同盟”常委,常参与上海文艺界激进活动......” “三月份,在恩师赵守义关心帮助下,弟创办《文艺周刊》,因弟以读者来信询问的形式,率先披露了爱国文化同盟五君子遇害的消息,当局以此把《文艺周刊》定性为赤色刊物给予查封……” “今弟在沪生活落魄,难以为继,望兄拉弟一把......” 信写完,冯晨仔细看了一遍,轻轻吹干了信笺上的墨迹,折叠好装入信封,工工整整地在信封上写下地址: “寄:国民革命军武汉行辕军训部苏明正少将收。” 做完这一些,冯晨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上楼休息。 躺在床上,冯晨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下午在南京路“爱侬咖啡馆”里,同自己的入党介绍人安志达、郑良才见面谈话的情景不时浮现在眼前。 “冯晨,你的申请组织已经批准,我同良才同志作为你的介绍人,今天在这里,我们代表组织,正式接受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你的组织关系在中央特科,今后我们三人为一个党小组,因为环境原因,宣誓仪式就免了。”安志达右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冯晨深深吸了口气,望着安志达道:“志达同志,请给我分配任务吧。” 安志达搅拌了一下杯中的咖啡,左右望了望,低声说道:“组织上了解你的社会关系后认为,你目前最好少参与文艺界的激进活动,在适当时候,你要利用你父亲和你表哥的人脉资源,打入上海社会局,为组织搜集情报。” 冯晨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道:“那我今天回去,便给武汉的表哥写信。” 安志达身子朝前倾了倾道:“冯晨同志,你是学新闻的,之前没有经过严格的情报工作训练,但我要告诉你一点,情报工作同新闻工作一样,都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用心,用脑,在看似平淡的细节中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志达同志,你的话我记住了。”冯晨端起咖啡杯,轻轻品了一口回答道。 “冯晨同志,你要时刻牢记,你加入的是秘密组织,普通组织成员是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今后你必须褪去红色,伪装成灰色,甚至是黑色,寻机打入敌人的心脏。”安志达盯视着冯晨,郑重嘱咐道。 “我明白了,志达同志!”冯晨点着头回答道。 临离开咖啡馆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郑良才,拍了拍冯晨的肩膀道:“冯晨同志,要保护好自己,你的显要出身和你的聪明才智是你最好的保护伞,但是,为了在复杂的斗争环境中更好地开展工作,在适当的时候,组织上会送你去进行情报工作培训的。” 想着这些,在床上翻了个身,冯晨脑海中又出现自己童年时,在上海浦东街头,给人擦皮鞋时的情景,寒风中,一双小手冻得通红,就为了能够多挣上几个铜板,为母亲减轻些负担,这样母子四人才不至于挨饿。 母亲苏怡贤虽是大家闺秀,无奈命苦,嫁给同样是官宦之家的父亲后,几乎没有享过一天福;秀才出身的父亲精于算学,热衷排满运动,年轻时即加入同盟会,为国民革命活动几乎倾尽家资。 家道没落后,母亲苏怡贤带着幼小的冯晨、冯午、冯晚兄妹三人,依靠娘家资助及典当家什生活,日子过得很是艰辛。 在冯晨八岁时,外公外婆相继去世,生活实在难以为继的母亲便带着冯晨兄妹三人,前往上海投奔夫君冯文轩,时任***驻沪机关要职的冯文轩,却因与一女学生姘居而冷落苏怡贤母子。 一气之下,性格敖强的母亲苏怡贤,带着三个孩子,在上海浦东棚户区以教工人认字为生,八岁的冯晨带着五岁的弟弟冯午,当街给人擦皮鞋来减轻母亲的负担。 童年的艰苦生活,在冯晨的脑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从那时起,冯晨便对父亲产生了深深的恨意。 虽然冯文轩在经济上没有资助冯晨母子,但却仍然关心着儿女们的成长,在冯晨九岁那年,冯文轩托友人将冯晨介绍进上海立达学校,免费入读。 在读书的那几年中,冯晨加入了“自由青年”团体,主张建立“无命令、无服从、无制裁的无政府状态社会”。 1925年,“五卅”运动爆发,年仅15岁的冯晨,积极参加了罢工、罢市、罢课大游行等激进活动。 回忆着童年往事,迷迷糊糊中冯晨做了一个恶梦。 梦中,自己正带着弟弟、妹妹在一处茂密的森林边玩耍,突然间,一群凶猛的恶狼从丛林中跃出,扑向兄妹三人,正在三人惊慌失措时,安志达出现了,挡在兄妹三人面前,掏出手枪“啪、啪”两声枪响,领头的恶狼被击毙,剩下的狼,四散逃回丛林中...... 冯晨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隐隐中远处似乎真有枪声传来。在混乱复杂的大上海,各方势力角逐,夜深人静的晚上,响几声枪声是很正常的。 “啪、啪”又是两声枪响,这次枪声很清脆,声音似乎是从弄堂口传来,冯晨迅速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边,慢慢把窗帘揭开一角,朝着弄堂口方向望去,弄堂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冯晨再也无心睡觉,在黑暗中摸索着穿上衣服,静静地坐在床沿,心里想,上海虽然混乱,可这里毕竟是租界,谁会在此时放枪呢?难道又是民党中央调查科的一帮特务们,在追杀自己的同志? 过了一阵,冯晨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凭着对阁楼里摆设的熟悉,小心翼翼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贴着大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笃、笃、笃”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冯晨吓了一跳,屏住呼吸,听了听,门外似乎有粗重的喘气声。 冯晨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在酒柜里拿了一只酒瓶,再次摸到门跟前,“笃、笃”又是两声敲门声响起。 冯晨稳了稳心神,深深吸了口气,右手举起酒瓶,左手轻轻取下门栓,把门拉开一道缝隙,“咕咚”一声响,黑影中有个人撞开了门,顺势滚进房间来。 第0002章 不速之客 冯晨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条件反射地快速把门又关上了。 正犹豫着是否把酒瓶朝着那人砸去,听到那人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道:“救救我,快救救我,我的,大腿的中了一枪。” 日本人?! 带着日本腔调的生硬中国话,这声音冯晨还有点熟悉,可由于紧张,冯晨竟一时想不起来,这声音究竟像谁。 一愣神间,地上躺着的那人再次开口道:“你的,请把灯打开,帮我先处理处理伤口的干活,他们的,不会追过来的。” 这次冯晨算是听出来地上躺着的是谁了,忙放下酒瓶,伸手寻找着电灯开关,轻声问道:“是石川君?” 那人呻吟着回答道:“你是冯桑?!冯桑,是我!” 灯亮了,地上躺着石川正雄,冯晨在日本明治大学留学时的同学。 冯晨忙上前蹲下,把石川正雄扶起,问道:“石川君,你怎么到上海来了?” 石川正雄没有回答冯晨,眼睛朝着右腿上的伤口望去,血迹已经染红了整个裤腿,右手中紧握着一支王八盒子。 “石川君,你先别动,我来找东西先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 冯晨起身走进卫生间,拿出两条干净毛巾来,又倒了一杯威士忌递给石川正雄,这才蹲下身,一边用毛巾包扎着伤口,一边说道:“石川君,你把酒先喝了,我给你包扎下,马上送你到弄堂前面的诊所去。” 石川正雄仰起脖子,把一杯酒倒进口中,咂摸了两下嘴巴道:“谢谢你冯桑!请再给我倒一杯;不必到诊所去,这一枪没有伤到骨头,等天亮后,麻烦你给我们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去个电话,让平冈先生过来接我。” “平冈老师在上海?”冯晨给石川正雄的杯子里倒着酒问道。 “我同平冈老师前天从满洲过来的,昨天平冈老师还说,准备抽出时间来看望你,没想到今天就让我在这里撞到你了。” “石川君,要是知道你和平冈老师到上海来了,我早就应该去拜见你们了。” “冯桑,难怪平冈老师会喜欢你,你的,同其他的中国人不一样的,你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朋友!”石川正雄把手中的高脚杯朝上举了举说道。 两杯酒下肚,石川正雄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冯晨搀扶着石川正雄,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再次给高脚杯中加满了酒,随口问道:“石川君,你惹到什么人了?”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人在追杀我,我猜想,八成是民党中央调查科的人。”石川正雄端起高脚杯呷了口酒回答道。 冯晨返身从里屋找出一袋点心,放在书桌上,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石川君,你刚刚才到上海来,民党中央调查科的人为什么会追杀你?” “可能是他们发现了我们此次来上海的目的,冯桑,你回上海后,平冈老师和我应土肥原将军的邀请,7月份到了满洲奉天,协助土肥原将军筹办满洲国。”在酒精的作用下,石川正雄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石川正雄无意间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日本关东军正在秘密筹划,成立一个由日本人控制、脱离中国本土的满洲国。 石川正雄同平冈龙一此次到上海来,肯定同日本关东军筹划满洲国有关。 冯晨表面不露声色,脑海中却快速转动着,如何能够让石川正雄不起疑心的情况下,从他口中多套出些有用的东西。 “石川君,要是满洲国成立了,你可要帮我美言几句,我干脆到奉天去,在那里寻个正经差事干干,混口饭吃,我如今在上海,生活难以为继啊!”冯晨叫着苦道。 “哈,哈,冯桑,这好说,等天亮后,见到平冈老师了,我把你的这个想法告诉他,他一定会非常的开心。满洲国成立后,需要大批像你这样,对我们大日本帝国友好的人才,我这次同平冈老师来上海,就是来接张景惠先生到满洲去的,张先生将会出任即将成立的满洲国要职,冯桑可以同我们一起去满洲,平冈老师一定会重用你的。” 又是一个重磅消息! 张景惠不是南京军事参议院院长吗?投靠日本人了? 说起这个张景惠,他在青年时代,跟随其父卖豆腐为生,后来他认识张作霖后,两人结拜为兄弟,此后一直追随张作霖。 在第一次直奉战争中,张景惠被委以重任,担当了奉军西路军总司令,但他战无决心,行动迟缓,使奉军整个战局因西路军溃败而败。 战争结束以后,张景惠寓居北京,直系曹锟贿选为大总统后,新设全国国道局,特任他为督办,张作霖深恨之。1925年冬,张景惠因母病故,不敢奔丧,求张作相、吴俊升说情,张作霖这才准其回籍治丧。 张景惠回到东北,先到沈阳,见到张作霖就痛哭流涕、叩头谢罪。张作霖念及两人结拜之情,原谅了他,并委任他为奉天督军署参议,作为张作霖的代表,奔走于京、津之间。 1926年以后,张景惠先后出任陆军总长、实业总长。1928年6月4日,张景惠在随张作霖返回奉天途中,在皇姑屯被炸,身受重伤。 张作霖去世后,1928年底,张学良任用张景惠为东三省特别区长官。但他与张学良政见不和,又常以长辈自居,与张学良的矛盾渐深;在东北易帜后,张景惠到南京政府任军事参议院院长之职。 “张景惠当了汉奸了?”冯晨心里道。 看了看时钟,将近五点半,冯晨走到窗户边,轻轻把窗帘挑开,见外面天色渐亮,弄堂里已经有早起的人在活动。 “石川君,你在坚持一下,我到外面找电话通知平冈老师过来接你。” “谢谢冯桑!这是我们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电话。”石川正雄从左面裤兜中,掏出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币,递给了冯晨。 出了门,冯晨朝着天空中望了望,仍然是阴霾密布。 走到弄堂口,看到开着门的一家百货店铺里,掌柜的正在擦拭着柜台上的电话机,冯晨看了眼手中捏着的纸币,便朝着那家店铺走去,刚刚走了两步,冯晨意识到什么,旋即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十分钟左右,冯晨再次出现在弄堂口,手中拎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几根油条和一杯豆浆,径直朝着那家百货店铺里走去。 “冯先生,这么早呀!”店铺掌柜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同冯晨打着招呼。 “掌柜的,我想用一下你的电话机。”冯晨把手中拎着的纸袋放到柜台上说道。 “冯先生,你请用。”那掌柜的朝着纸袋里瞟了眼,殷勤地把电话机朝着冯晨面前推了推,然后拿起块抹布,开始低头擦拭着柜台。 冯晨按照纸币上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了,从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柔柔地问道:“你好,这里是大日本帝国驻上海领事馆,请问你找谁?” “我找平冈龙一教授。”冯晨简短地回答道。 对面沉默了一阵,接着问道:“请问你是谁?” “我叫冯晨,是平冈教授的学生。”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电话里终于传来平冈龙一的声音:“冯桑,你怎么知道我在大日本领事馆里?” “老师,石川君受伤了,这会在我家里,他让老师过来接他。我住在九江路中段,仁爱弄堂137号。”放下电话,付过钱,冯晨望了眼那掌柜的,拎起纸袋转身出了店铺。 朝着自己住的地方刚刚走了几步,从身后过来一辆黄包车,拉车人低着头,走近冯晨时,低声说道:“快上车!” 第0003章 平冈老师 冯晨扭头望了眼,认出拉黄包车的人是自己的上线郑良才,忙跳上黄包车,郑良才放慢车速轻声问道:“有什么紧急情况?一大早便请求见面。” 冯晨道:“今天凌晨,我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石川正雄受伤,闯进我的住处,我从他那里得到消息,日本人正在筹划成立满洲国,张景惠已暗中投靠了日本人,平冈龙一和石川正雄到上海来负责接张景惠去东北,出任将要成立的满洲国要职。” 郑良才道:“知道了,你不要擅自行动,你最主要的任务是设法打入上海社会局,进入民党中央调查科,搜集民党军队对江西苏区围剿兵力部署情报。” 简短几句对话结束,黄包车已经到了冯晨那两层阁楼附近,冯晨低声道:“平冈龙一马上就会过来,我回去了。” 回到住处,石川正雄焦急地问道:“冯桑,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冯晨把手中的纸袋放到书桌上,回答道:“石川君,我想你一定饿了,给你买了油条和豆浆,平冈老师马上便会过来接你。” “冯桑,你的朋友大大的。”石川正雄笑着,伸出右手大拇指在冯晨眼前晃了晃。 石川正雄狼吞虎咽地刚刚把油条吃完,正喝着豆浆,门外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冯晨起身道:“石川君,可能是平川老师来了,我去迎接一下。” 当冯晨打开门,一下子愣住了,从车上跳下来的是巡捕房侦缉股督察长刘绍奎,身后紧跟着三名红头阿三,每人手中还拿着一根警棍。 冯晨认识这个叫刘绍奎的督察长,二五年“五卅惨案”时,就是刘绍奎带着印度红头阿三,先向在租界内游行讲演的学生们开枪的。 冯晨心里纳闷,他一大早到这里来干嘛? “冯先生对吗?” “是的,刘督察长有什么事情?”冯晨用身子堵着房门回答道。 “冯先生,昨天晚上有名盗贼逃进了仁爱弄堂里,刚才有人打电话报案,说盗贼就在你这里窝藏着。”刘绍奎掏出根雪茄,用右手捏着洋火机点着,抽了一口,偏着头,斜着眼睛望着冯晨说道。 “我这里没有什么盗贼,请刘督察长到其他地方搜查吧。”冯晨依然堵着房门,没有让刘绍奎进去的意思。 刘绍奎弹了弹雪茄的烟灰,上前把冯晨从门口扒拉开,闯进了房间里。 闯进房间的一刹那间,刘绍奎像被钉子钉住一般站着不动了,他的对面,石川正雄正拿着王八盒子对着他,僵持了几秒钟,刘绍奎才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石川正雄,用夹着雪茄烟的右手,指了指问道:“你是什么人?看来还真有盗贼!” “八嘎!你的什么人的干活?”石川正雄用王八盒子指着刘绍奎问道。 三名红头阿三也闯进来了,刘绍奎胆子壮了不少,从腰中掏出手枪,上前一步道:“原来是个日本人啊!怎么?还想在这租界里动武?” “都把枪放下!”随着一声断呵,把房间内的所有人都镇住了。平冈龙一身后跟着两名随从,大步走进房间来。 “你是?”刘绍奎偏着头上下打量着平冈龙一。 “我是大日本帝国驻上海领事馆新任总领事平冈龙一。”平冈龙一一边回答着,一边从西服口袋中掏出证件递给刘绍奎。 刘绍奎收起枪,双手接过证件看了看,一脸媚笑地说道:“哦,原来是平冈先生啊,误会,误会,纯属误会。” 说着话,双手捧着证件,恭敬地归还给平冈龙一。旋即转身,对着三名红头阿三挥了挥手,出了房间乘车离开了。 平冈龙一带来的两名随从,训练有素地一左一右守在房门外。 房间中只剩下冯晨、石川正雄、平冈龙一三人。 “冯桑,见到你我非常高兴!你和石川君是我最满意的两名学生。”平冈龙一握着冯晨的手,热情中带着关爱之情说道。 “平冈老师,听石川君说,你才到上海,怎么就成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了?”冯晨拉过一张凳子,让着平冈龙一坐下问道。 “昨天晚上,接到外务省来电通知,让我留在上海任领事馆总领事。” “老师不到满洲去了?”半天没有说话的石川正雄突然问了一句。 平冈龙一望了眼石川正雄,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朝着门外喊了声:“松尾君,你们进来把石川君扶上车,我们回领事馆去。” 门外站着的两人进来,搀扶起石川正雄,朝着停在门口的那辆黑色别克轿车走去。 平冈龙一随后起身道:“冯桑,我们师生难得一见,今天机会难得,请随我到大日本帝国领事馆一聚如何?” “好!请老师稍等,我到楼上带两件换洗衣服就下来。”冯晨毫不犹豫,爽快地答应了平冈龙一的邀请。 在楼上收拾衣物时,冯晨大脑中快速地思考着,从刚才石川正雄问话,平冈龙一不回答这个细节中,冯晨判断出,日本筹建满洲国和张景惠投靠日本人,这些都还是机密。 石川正雄受伤在自己这里待了那么久,如果不跟着平冈龙一到日本领事馆去的话,张景惠要潜逃到满洲去的消息一旦泄露,首先被怀疑的肯定就是自己。解除平冈龙一怀疑的最好办法,便是在张景惠离开上海前,自己寸步不离平冈龙一左右。 衣物收拾好,冯晨把楼上窗户关紧,窗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带着衣物下楼。 “冯桑,你可以在领事馆多住几日,我们师生好好在一起切磋切磋棋艺。”见冯晨带着衣物从楼上下来,平冈龙一微笑着,很是满意地说道。 冯晨笑着道:“我一直是老师的手下败将,正愁没机会向老师求教呢,刚好我最近又失业了,整天无所事事的,跟着老师钻研钻研棋艺也是一大快事。” 锁好房门,跟着平冈龙一朝着别克车子走去,无意中,冯晨朝着车子不远处瞟了眼,发现一辆黄包车停在那里,车夫的脸被帽子遮挡着看不清楚。 “郑良才!”冯晨虽然没有看清车夫的面容,但他知道那车夫一定是自己的上线。 冯晨紧跟在平冈龙一身后,有意抬高声音问道:“平冈老师,我准备在你那里好好住上几日,不知大日本帝国领事馆可以朝外打电话吗?” “当然可以!冯桑,你是我的学生,大日本领事馆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着,电话你可以随便地打。”平冈龙一满口答应着。 “我最近正托我表哥在给我联系工作,怕他到时候找不到我人。”冯晨快速地瞥了一眼化妆成黄包车车夫的郑良才,这才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平冈龙一站在副驾位置的车门口,右手摸着车把手没有开门,站在那里表情严肃地盯着弄堂口的方向看,冯晨顺着平冈龙一的目光望过去,发现弄堂口有几个巡捕在那里游荡;似乎正在盯着这辆日本领事馆的车子。 平冈龙一收回目光,快速地拉开车门道:“冯桑,快上车,有人在监视我们!” 车门关上后,平冈龙一咬牙吩咐着手握方向盘的松尾道:“松尾君,加速冲出弄堂,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车上气氛立刻紧张起来,除冯晨外,其他人纷纷从腰间拔出王八盒子,神情专注地注意着车外的一举一动。 冯晨从车窗望出去,发现弄堂边几家店铺门口,有着许多看似闲散的黑衣人,在那里朝着别克车子的方向张望着。 那辆黄包车停放在冯晨早上打电话的那家百货店门口,化装成车夫的郑良才,帽子遮挡着半边脸,正悠闲地靠在黄包车上,仿佛是在打盹。 第0004章 师生对弈 别克车快速朝着弄堂口冲去,在弄堂口游荡着的几名巡捕,感觉不对,纷纷朝着两旁避让,车子顺利冲出弄堂,拐进九江路上。 有惊无险,没有枪声,也没有人阻挡! “平冈老师,你多虑了,那些巡捕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石川正雄仿佛忘记了大腿上枪伤的疼痛,把手中的王八盒子插入腰中说道。 “闭嘴!我们这次来上海的目的很可能已经暴露,你刚才没看到从弄堂两边几家店铺里有黑衣人冲出来吗?!”平冈龙一扭过头,一脸怒容地训斥着石川正雄。 石川正雄闭着嘴巴不再说话,平冈龙一朝着冯晨微微一笑,说道:“冯桑,对不起!让你受惊了,中午在大日本领事馆里,我亲自给你设宴压惊。” 车子很快驶入坐落在黄浦路上的大日本帝国驻上海领事馆。 下车后,冯晨站着,仰望着面前一幢四层砖混结构,坐北朝南,充满着古典主义风格的红楼,心里想,这便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了。 石川正雄被送去医治枪伤。 在二楼一间小型的会客室里,榻榻米上面的小方桌上摆放着一副围棋,平冈龙一微笑着道:“冯桑,我们师生今天好好杀上几盘怎样。” “老师,我一直是你手下败将,你今天让我两目可好?”冯晨微笑着,拿起方桌旁边的一块白布,擦拭着棋盘。 “哈、哈、哈,冯桑,围棋对弈中,讲究的是双方平等,胜败原是寻常事,要是我让你两目便没什么意思了。”平冈龙一爽朗地笑着,伸出右手,在冯晨恭敬递过来的白子棋盒里抓了几枚白子说道。 冯晨在黑子棋盒中取出一枚黑子。 平冈龙一朝着冯晨伸开抓着白子的右手,手掌心中躺着四枚白子,冯晨望了眼,点了点头道:“老师,还是由你执黑先行。” “棋理之奥秘在于,穷则禁、禁则变、变则通、通则终,这与你们华夏易经中,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相通的。”平冈龙一取过一枚黑子,轻轻放在右上角说道。 冯晨从白子棋盒内取出一枚子,同样是轻轻的放在右上角。一名穿着和服的年轻日本姑娘,用托盘端来两杯碧螺春茶,恭敬的放在两人面前。 双方你来我往,各占两角后,便在冯晨的右上角位置展开了短暂的追逐厮杀,会客室内安静极了,只有棋子不间断地落到棋盘上发出的轻微响动。 不知不觉,双方已经厮杀了将近一个小时。 平冈龙一右手捏着一枚棋子,沉思良久,终于在左下角落下棋子,果断提走冯晨的三枚白子,微笑着道:“冯桑,眼睛不能光盯着别人,要多看看自己;要知道,有舍才有得。” “老师,该放弃时就要放弃,只要算清楚得失就可以;含而不露、引而不发是积蓄力量的最好手段。”冯晨没有理会平冈龙一的进攻,把一枚白子轻轻落在自己的右下角。 平冈龙一见冯晨的这枚白子落下,所落位置极妙,竟然把自己的气口给堵住了,看似一片活棋,瞬间变成打劫局面,心下暗自骇异。 “冯桑,你终于学会算计了,不再短兵相接地战斗!”平冈龙一赞赏地望了一眼冯晨,举着枚黑子,思考着该从何处入手。 “老师,短兵相接的战斗是必要的,但是并非每场战斗都需要短兵相接。局部的胜利不等于最终的胜利;暂时的失败也不等于最终的失败。”冯晨右手端起茶杯呷了口茶,碧螺春的清香扑鼻,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冯桑,人生如棋,黑与白的交接,生与死的交融;道之生,无常之变;道之灭,无妄之灾。”平冈龙一镇静地在冯晨的右下角,落下手中的那枚黑子应了一手。 一盘棋,惊险刺激,整整下了两个多小时,最终以冯晨输掉两目结束。 “多谢老师指导!”冯晨朝着平冈龙一点着头致谢后,便开始整理着棋具。 平冈龙一伸了伸懒腰,从榻榻米上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口,微笑着说道:“冯桑,今天你收官收得不错,要知道,收兵的技巧比战斗的技巧更难。” 冯晨道:“多谢老师夸奖!” “冯桑,你的棋艺,比起在日本时,进步很大,今天这盘棋,你次次落子各有千秋,说明你的功底增进不少,围棋是需要积累功底的。这就像人生,你扮演的角色检验着你的为人功底,有时还需要听从别人的摆布,什么时候才能走出人生这盘棋局,做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棋手,还需要你的努力和机遇。”平冈龙一放下杯子,意味深长地望着冯晨说道。 “老师,人生如棋,棋局万变,棋势无定;人生如棋,是一种竞争,也是一种调和;漫漫人生,变幻不定,令人有时也难免举棋不定。”冯晨起身也从榻榻米上下来,给平冈龙一杯子中续了续水道。 “冯桑,我初到上海,除了大日本领事馆里的这些人,一个朋友也没有,当我了解到你在上海文化界很有名气时,我非常的高兴!”平冈龙一端起杯子说道。 “可我知道,自从九一八关东军占领满洲后,你们中国人,不,不,特别是上海人,恨死我们大日本帝国了,不知冯桑是否也是这样?会不会在心里非常恨我?”平冈龙一停顿了一下,喝了两口茶,让着冯晨在会客室里的小圆桌跟前坐下继续说道。 “呵,呵,呵,老师,你想多了。在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纵然是恨你们大日本帝国,也不会恨老师你的,况且学生我崇尚的是安那其主义。” “吆西,我没看错你这个学生!”中文异常流利,对中国文化颇有研究,从不在说中文时夹杂日语的平冈龙一,拍了拍冯晨的肩膀,突然冒出句日本话。 “冯桑,据我了解,无政府主义在上海文艺界很是流行,你到日本留学前,不是曾经参加过狂飙社吗?可是,此次我到上海,感觉你身上少了些安那其主义的激情。”平冈龙一把茶杯放到圆桌上,在冯晨对面坐下说道。 “老师,当局认为我创办的《文艺周刊》有赤色嫌疑,已经被查封了,我现在已经失业,就连生活目前也很艰难,哪还有什么激情啊!”冯晨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说道。 “冯桑,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向我提供一些上海文艺界的内幕消息,你是知道的,我一直致力于研究中国文化,上海文艺界是中国文化的前沿阵地,我需要深入了解他们;当然了,我会付给你一定报酬的,这足够你维持生活。你可以考虑考虑,不必立即回答我。” “报告!”正在两人聊得投机时,随着一声报告声,松尾进来了,站在会客室门口,目光在平冈龙一和冯晨的脸上来回地看着,显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望了眼松尾,平冈龙一道:“松尾君,冯桑是我的学生,有什么话你说吧。” “是!”松尾鞠了一躬道:“总领事,张先生夫妇已顺利到达领事馆,现在一楼,我们在来的路上没有发现可疑人跟踪。” “好!冯桑,走,我们一起去见见这位张景惠先生。”平冈龙一起身,微笑着向冯晨招了招手,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冯晨起身道:“老师,我还是不见张先生的好,万一张先生出了什么差错,学生我会百口难辨的。” “冯桑,没关系的,老师信任你!大日本领事馆对你没有秘密。”平冈龙一驻足,转身再次向冯晨招了招手说道。 第0005章 临机应变 中午,霞飞路明德书店内,一间密室中。 安志达抽着烟,正在听取着郑良才的汇报:“老安,冯晨同志早上突然把电话打到这里来,约我见面,我随即化装成黄包车夫,同冯晨同志接上了头,他告诉我一个很重要的情报,国民政府南京军事参议院院长张景惠投靠日本人了,将要出任即将成立的满洲国要职。” 听完汇报,安志达深思良久,这才开口道:“意料之中,这情报很重要,但不是我们目前最需要的。蒋介石在对中央苏区的第三次围剿失败后,现在正着手筹划对鄂豫皖苏区的第三次围剿,据可靠情报,鄂豫皖苏区周围的民党军队已经增加到15个师,我们急需的是民党军队在鄂豫皖苏区的兵力部署情报。” “那张景惠投靠日本人的情报向上级汇报吗?”郑良才问道。 “汇报,为什么不汇报?我们还要借用这个特殊的情报,掀起一场全国人民抗日反蒋斗争的高潮,以此来激化民党内部矛盾,打乱民党军队的围剿计划。”安志达大大抽了口香烟,吐出烟雾,香烟袅绕笼罩着,弥漫在狭小的密室中。 “那我们该怎么做?” “良才同志,一会你到外面找个公用电话,以冯晨同志的名义,先给上海社会局打电话,把张景惠已经投靠日本人的消息告诉他们,接着你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申报》、《大公报》等媒体。” “我们这样做对冯晨同志有影响吗?我可是亲眼看到冯晨同志跟随日本人去了领事馆,当时我的黄包车就在日本人的轿车附近,冯晨认出我后,还有意抬高声音,说要在日本领事馆多住几日。”郑良才望着安志达,犹豫着问道。 “我认为这样做,不仅不会影响冯晨同志,而且对冯晨同志将来打入上海社会局内部很有好处;至于说日本人那里嘛,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情报是从冯晨那里透露出来的,日本人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 “还有,那个日本头目,似乎是冯晨在日本留学时的老师,我当时听到,冯晨同志在车跟前,叫那日本人为老师。” “这样说,冯晨就更没问题了。” “老安,冯晨同志虽然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但我发现他还是非常谨慎机警的。” “唉!顾顺章叛变以后,对上海党组织破坏严重,我们要尽快在敌人核心部门安插可靠人员,建立起新的情报网络。” “良才同志,你还是要尽快抽出时间,全力培训冯晨同志的情报传递和对敌斗争经验,让他快速掌握各种技巧、熟练运用各方人际关系。你告诉冯晨,他目前的任务就是尽快脱去身上的红色和左的色彩,便于今后的潜伏。” “那我现在就出去找地方打电话。”说着话,郑良才起身欲朝外走。 “不急,我还有话说,你电话打过以后,仍然化装成黄包车夫,到日本领事馆附近打探一下情况,我估计张景惠不离开上海,日本人是不会让冯晨回来的。要是探听到张景惠离开上海的时间和乘坐的交通工具,仍以冯晨的名义电话告知上海社会局。” “好的!”郑良才答应了一声,打开密室门走了出去。 ...... 黄浦路大日本帝国领事馆里,中午饭后,冯晨正陪着平冈龙一在院子里散步。 在一棵碗口粗的桂花树下,二人驻足,仰头欣赏着一串串米黄色小金铃似的桂花,嗅着那淡淡的桂花香味,平冈龙一忍不住赞叹道:“真香啊,真香!” “呵,呵,老师难得有如此雅兴,这桂花不仅香味浓郁,它还代表着,崇高,美好,和平,吉祥,是高尚的象征。” 说着话,冯晨伸手折了一串花,放在鼻子跟前轻轻嗅了嗅,递给平冈龙一道:“在我们中国的战国时期,燕、赵两国经常互赠桂花,以此来表示友好往来。” “哈,哈,冯桑,你这串花是代表中日友好往来吗?”平冈龙一微笑着问道。 “老师,这是我所希望的。”冯晨回答道。 “老师我也是崇尚和平的,我前年在《朝日新闻》上发表的《满洲问题解决之客观调查》这篇文章,在文章中我就强调,要和平解决满洲问题,而不是用武力,不知你看过没有?”平冈龙一接过冯晨手中的那串桂花,放在鼻下,深深吸了两口气说道。 “这篇文章学生在日本时,曾经拜读过,所以学生认为,老师同其他日本人不一样。” “就是因为我主张和平,反对武力,才被外务省掌权的主战派贬到上海总领事馆来的。”平冈龙一一边朝前漫步,一边慢声细语地说道。 在经过领事馆大门口时,冯晨很随意地朝着外面撇了眼,发现一辆黄包车停在领事馆对面一家药店门口,冯晨立刻明白,拉车人很有可能是郑良才。要真是郑良才的话,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想继续探听有关张景惠叛逃的消息。 冯晨快速思考着,如何找个合适理由,能到对面药店去一趟。 中午就餐时,松尾曾经向平冈龙一报告,晚上九点的火车票已经准备好,据此分析,冯晨认为,张景惠晚上很有可能会乘坐火车离开上海。 跟在平冈龙一的身后,又朝前走了几步,冯晨打了个喷嚏,连续咳了几声,平冈龙一驻足转身问道:“冯桑,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有点,估计昨晚受了点风寒,也不知这领事馆附近有没有药店。” “大日本领事馆对面就是一家药店,去买几颗阿斯匹林吃吧,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着你。”平冈龙一用手指了指领事馆对面说道。 冯晨走出领事馆,朝着马路对面的药店走去,当走近药店门口的黄包车跟前,冯晨发现,黄包车夫果然是郑良才,冯晨用力咳了两声,仰头看了看药店的招牌,自言自语道:“大舅哥买了晚上九点的火车票,今天准备离开上海了。” 说完,昂首走进了这家叫“德仁堂”的药店,买了四颗阿司匹林后立即离开,德仁堂的掌柜很是热情,一直把冯晨送出店外,望着冯晨进入日本领事馆内,这才转身回到店中。 晚八点半,坐落在天目东路上的上海火车站,灯火通明,喧闹异常,熙熙攘攘的人群进进出出,映射出这座远东最大的国际性大都市的繁华。 天目东路是公共租界和华界的分界线,热闹繁华的背后,也造就了这一带人员的复杂,鱼龙混杂,黑帮殴斗,骗子行骗,瘪三偷盗,时时都在发生着。 忽然间,大批华界警察在十几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便衣带领下,迅速控制了火车站的检票口、出站口、候车室,对进出的每一名乘客严格盘查着,车站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八点五十分左右,石川正雄和松尾排队出现在检票口;一名便衣仔细看了看石川正雄递过去的证件,上下打量着石川正雄,问道:“你是大日本领事馆的?” 石川正雄斜着眼看着那名便衣,傲慢地回答道:“是的!怎么了?” 那便衣道:“请你出列,我们要检查你的随身物品!” “八嘎!”石川正雄骂了句,伸手朝着腰中摸去,身后的松尾眼疾手快,紧紧按住了石川正雄的胳膊。 “啪,啪,啪!”人群后面突然响起枪声,排着队的人们开始骚乱起来,那便衣朝后面望了眼,丢下石川正雄,掏出手枪同几名警察一道,朝着枪声传过来的地方冲去...... 第0006章 接受指示 晚九点半左右,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里灯火通明,二楼会客室,冯晨同平冈龙一正安静地下着围棋。 领事馆武官,陆军少佐田中隆吉穿着日本陆军军服,大踏步走了进来,给平冈龙一敬了个标准军礼道:“报告长官!石川正雄已乘上火车,顺利离开上海。” 平冈龙一右手捏着颗棋子,抬头望着田中隆吉,口气平淡地说道:“哦,田中少佐,挺顺利嘛!这么说张景惠先生,现在也应该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舰上了。” “是的,长官!不过,在火车站方向出了点麻烦,我们大日本帝国驻上海居留民团,同华界警察发生了摩擦,一名警察被打伤,三名大日本侨民被扣押在警察局,民党中央调查科的特务,也参与了抓捕大日本侨民的行动!” “什么?民党中央调查科的人员参与了抓捕大日本侨民的行动?他们到火车站去干什么?难道说张景惠先生离开上海的消息泄露了吗?”平冈龙一神情严肃地把手中的那枚棋子,丢到方桌上,从榻榻米上下来,质问着田中隆吉道。 “肯定是消息泄露出去了!”田中隆吉回答道。 “田中少佐,由你负责,立即彻查所有接触过张景惠先生的人员,给我弄清楚,消息究竟是从什么渠道泄露出去的!”。平冈龙一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形象,脸色铁青着吩咐道。 “是,长官!”田中隆吉给平冈龙一鞠了一躬,转身退出了会客室。 “冯桑,石川君同你在一起时,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平冈龙一再次坐到榻榻米上面,捡起刚才丢弃的棋子,盯着冯晨问道。 “老师,石川君告诉我,张景惠会担任将要成立的满洲国要职,这是真的吗?”冯晨回应着平冈龙一盯视自己的目光,很是坦然地反问了一句。 犹豫了一下,平冈龙一回答道:“内阁意见分歧很大,外务省同军方,特别是同关东军参谋部军官们之间,在处理满蒙问题上的计划大相径庭。” 说着话,平冈龙一在棋盘左上角轻轻放下棋子打了一劫。 冯晨忙递了一子回应着。 你来我往,棋局匆匆忙忙结束,冯晨难得赢了平冈龙一两目。 平冈龙一起身道:“冯桑,你先休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 在领事馆三楼,平冈龙一的办公室里,田中隆吉、松尾太郎恭敬地站在办公桌跟前,平冈龙一望着松尾问道:“松尾君,我让你查的事情结果怎么样?” “报告长官!仁爱弄堂那家百货店的电话,早上除了打进我们大日本领事馆里一个电话外,整个上午没有同任何地方再通过电话。” “德仁堂药店这边是什么情况?” “报告长官!德仁堂掌柜的说,冯先生买了四颗阿司匹林后,直接回到大日本领事馆内,期间从没有接触过任何人。” “很好!田中少佐,你调查的有结果了吗?”平冈龙一把目光转向田中隆吉问道。 “报告长官!张先生离开领事馆前的这段时间里,只有川岛芳子小姐一人,到过一趟虹口大日本居留民团。” “川岛芳子到过大日本居留民团?她去干什么?为什么事先没有给我报告?!”平冈龙一站了起来,很是气愤的质问道。 “长官!川岛芳子小姐是奉关东军土肥原将军之命,去给大日本上海居留团团长河端居先生送信的,长官当时正同冯先生下棋,我怕打扰到你们,所以没给你报告,请长官原谅!”田中隆吉挺了挺胸膛回答道。 “看来消息很可能是从川岛芳子那里泄露的,算了,这件事情我也不想再追查了,到此为止!另外,冯晨是我最信赖的学生,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任何人不能在私下擅自调查他,听明白了吗?” “明白!”田中隆吉和松尾太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田中隆吉和松尾离开后,平冈龙一在办公室里渡着步子思考着,看来关东军参谋部已经把手伸到了上海,上海居留民团里有着大批的好战分子,经常和上海反日组织之间发生摩擦,土肥原贤二此时给河端居的信里会写些什么呢? 关东军又在搞什么阴谋?! 看来必须要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啊! 想到这里,平冈龙一匆忙到了隔壁的机要室,吩咐机要员,把自己从田中隆吉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发电报告诉外务省。 第二天下午,冯晨告别了平冈龙一,回到仁爱弄堂自己的住处,换了身衣服,反复确认没有人跟踪、监视自己后,这才锁上房门,叫了辆黄包车朝着霞飞路而去。 霞飞路明德书店里,郑良才正在整理着书架上的书籍,扭头看到冯晨进来了,郑良才脸上露出笑容道:“先生,你订的《资治通鉴》昨天已经到了,请你随我到后面去取货。” 说完,郑良才吩咐了一声柜台上的小伙计,带着冯晨到了后面的密室里,郑良才给冯晨倒了杯茶水,放到桌上问道:“冯晨同志,你什么时候从日本领事馆出来的?你过来时,后面有人跟踪你没有?” 冯晨在凳子上坐下,回答道:“我从日本领事馆出来,先回了一趟家,我仔细观察了,没有人跟踪我,也没有发现有可疑之人监视我的住处。” “这就好!老安正要找你。”郑良才在冯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说道。 “有任务?”冯晨问道。 “老安没告诉我,他只说见到你后,第一时间通知他,他有重要事情要单独约见你。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这就通知老安去。” 郑良才出去后,冯晨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份《申报》,顺手拿过来,便被头版头条的一篇新闻吸引住了,大幅标题写着“南京军事参议院院长张景惠投靠日本人于昨日叛逃离沪”。 文章内容很是详细,把张景惠叛国当汉奸的嘴脸刻画的惟妙惟肖,文章中还揭露了日本关东军筹划成立伪满洲国傀儡政权的种种阴谋。 看完这篇文章,冯晨心里想,大概是组织上昨天把这些情报透露给报社的,上海新一轮反日高潮会再次掀起。 半个小时后,郑良才身后跟着安志达进了密室,郑良才给安志达倒了杯茶,又给冯晨的杯子里续了续水道:“你们在这里聊,我到外面警戒去。” 郑良才离开后,安志达道:“冯晨同志,一号首长伍豪同志要见你。” “伍豪同志要见我?!”冯晨内心一阵的激动,脱口反问了一句。 “是的,这是绝密,谁也不能告诉,包括郑良才同志。” “明白,那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见面?”冯晨急切地问道。 安志达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纸药方,递给冯晨道:“法租界吕班路上有家益康药店,你今晚九点钟准时到达,进了药店,你先问掌柜的,有没有雪莲?掌柜的回答,对不起!雪莲没了,灵芝我们这里还有,然后你把药方递给掌柜的问他,请你看看我这方子上的几味中药你们有吗?掌柜的看过药方,便会带你去见一号首长伍豪。” 告诉完冯晨接头暗号,安志达扫了眼桌子上的《申报》,微微笑着道:“冯晨同志,你这次的情报,对鄂豫皖苏区第三次反围剿作用很大,我代表组织上,对你表示嘉奖!” “谢谢志达同志!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冯晨同志,今后两个月,将由良才同志对你进行情报工作秘密培训,你可以不必再搜集情报,等你新的工作确定以后,视情况,组织上会给你布置相应任务的;在这两个月内,你时时处处要以灰色身份在公众场合出现,尽快脱去你身上的红色倾向,明白吗?” “我明白!志达同志。” 第0007章 代号墨鱼 “掌柜的,有没有雪莲?”晚九点整,冯晨准时出现在吕班路上的益康药店。 “对不起!雪莲没了,灵芝我们这里还有。”大约三十岁左右,带着副近视眼镜的药店掌柜,抬起头,用镜片后面一双犀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冯晨回答道。 “请你看看我这方子上的几味中药你们药店里有吗?”冯晨掏出那纸药方递给掌柜的。 接过药方,掌柜的仔细看了看,抬起头道:“请跟我到后边来取吧。” 穿过药店后院的天井,在一间偏房门前,掌柜的驻足道:“冯晨同志,伍豪首长已经在里面等着你,你进去吧,我去前面警戒。” 推开房门,跨进房间,一号首长伍豪正端坐在方桌跟前,面带微笑,目光和煦地望着冯晨,冯晨转身把房门轻轻关上,这才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上前道:“首长好!我是冯晨。” “冯晨同志,请坐下说话。”伍豪起身,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了握冯晨的手。 冯晨在伍豪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平静了一下心情,望着面前这位温文尔雅、气宇轩昂,令自己仰慕已久的首长,冯晨激动中带着敬仰,静静地等候着吩咐。 “冯晨同志,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今天单独见你是有特别绝密的任务交给你。”伍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望着冯晨。 “请首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冯晨挺了挺胸膛道。 伍豪点了点头,神态严肃,睿智深邃的目光,定定地盯着冯晨,接着说道:“这个任务很艰巨,是个长期的任务,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我会的,首长!”冯晨用坚定的目光望着伍豪回答道。 “你也清楚,今年是我党多事之秋,自从四月份顾顺章叛变以后,党在上海的情报组织被破坏殆尽,大部分机关已经转移到中央苏区,最近我也会离开上海到中央苏区去。” “首长要走?”冯晨吃惊的望着伍豪问道。 “是的,我离开后,我们党在上海的情报网络不能断,只能加强,你的任务就是要作为一个独立的情报点,直接为党中央搜集各类重大战略情报。”伍豪望着冯晨下达着任务。 “那安志达同志这条线还用吗?” “用!除了志达同志的这条线正常使用外,特别重要的情报,你可以直接同中央联络,你的呼叫代号为“墨鱼”,中央呼叫代号为“大海”,这是一条只有我掌握着的特殊通讯线,一般情况下不要轻易启用。”伍豪嘱咐道。 “那我目前没有联络电台怎么办?”冯晨问道。 “目前,你需要紧急联络时,可使用苏联远东情报局的电台,这是你同苏联远东情报局上海负责人佐尔格接头时的暗语,请你牢牢记住。”说着话,伍豪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纸条,反复看了看,牢记在心,然后揉成纸球,塞进嘴巴里吞咽到肚子中。 “我到达中央苏区以后,会尽快给你选派得力助手,来协助你,你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想办法尽快打入民党中央调查科内部,取得他们的信任,同时要保护好自己。” “那我和苏联远东情报局的佐尔格是什么关系?” “平等关系,互不隶属!给你的暗语,随时接头都可以,远东情报局只有佐尔格的拉姆扎情报小组的成员知道这个接头暗语,若佐尔格有意外,暗语立即作废。” “首长,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是我老师,这个关系我该怎么利用?他昨天曾邀请我,让我牵线搭桥,帮他接触上海文化界同僚,我考虑事情重大,没有答应他。” “我告诉你两句话,冯晨同志,战斗在隐蔽战线上,处处充满着危机,你首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只有好好地活着,你才能更好的为党工作,更好的同敌人战斗!在遇到危险时,你要时刻牢记着,党的利益高于一切!” “首长,我明白了!” “墨鱼同志,今天我们的谈话是绝对的秘密,希望你能出色地完成任务!当你回归大海之日,我会亲自为你庆贺。”伍豪起身,再次紧紧握了握冯晨的双手。 离开益康药店,冯晨没有回家,出了吕班路,顺着霞飞路朝着黄浦江边走去。 夜晚的黄浦江边,秋风拂面,带着丝丝凉意。 不远处,汇丰银行大楼三扇拱形门主入口锁石上,象征着财富、智慧、幸运的三尊神的头像,在一明一暗闪烁着的霓虹灯照耀下,仿佛正在俯视着黄埔江边的路人。 冯晨在江边的长条椅上坐下,望着夜幕下黄浦江上穿梭来往的船只,想着一号首长伍豪同志送给自己的代号。 “墨鱼!” 在浩瀚的东海,生长着这样一种生物,它象鱼类一样遨游,但并不属于鱼类,人们习惯称它为“墨鱼”,更多的人叫它为“乌贼”。 相传,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南巡到海边,被黄海的美景迷住,旁边有名太监观赏得乐不可支,竟将一只装有文房四宝和奏章的白绸袋子丢失在海滩上。 天长日久,袋子受大海之滋润,得天地之精华,变为一个小精灵,在大海里神出鬼没,一遇强敌,便从墨囊里喷出“墨汁”,制造屏障,迷惑敌人,然后趁机逃之夭夭,行动神速如贼,故后人又称墨鱼为“乌贼”。 看来伍豪同志希望自己能够像大海中的墨鱼一样,成为隐蔽战线上的小精灵! 自己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吗?! “啪!啪!啪!” 刺耳的枪声从霞飞路方向传来,冯晨从沉思中惊醒,回过神来,立即从长条椅上站起,转身朝着枪响的地方望去,只见三个人拎着手枪,快速朝着江边跑来。 三人从冯晨旁边跳跃着奔跑过去,立刻消失在黄浦江码头方向的黑暗中。 隐隐中,冯晨凭借着直觉,感觉奔跑过去的三个人中,有一位像是益康药店的掌柜。 “不好,益康药店可能暴露了!”瞬间,冯晨出了身冷汗,疾步朝着霞飞路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从霞飞路方向冲过来七八个黑衣人,人人手上拎着把手枪,为首一位个子矮小,外表精干的人,用手中的枪指着冯晨叱问道。 冯晨驻足,朝着那人望去,心里一震。 “顾顺章!这个叛徒不是在南京吗?怎么到了上海?”冯晨心中一连串的疑问,夹杂着对伍豪同志的担心。 “你看到刚才奔跑过去的三个人了吗?他们朝什么方向逃去了?”顾顺章用手中的枪点了点冯晨,狡黠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冯晨问道。 “顾长官,顾长官,你听我说。”巡捕房侦缉股督察长刘绍奎身后跟着几名巡捕,慌里慌张地跑步到了顾顺章跟前,瞪大了眼睛,望了望对面站着的冯晨,然后在顾顺章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 “什么?日本人又怎么样?!”顾顺章斜眼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冯晨大声道。 “冯先生,你不是在大日本领事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刘绍奎阴阳怪气地,朝着冯晨面前走了两步问道。 “认识顾长官吗?大上海风云人物,顾长官如今是飞黄腾达,今天差一点又捞到一条大鱼,可惜啊!可惜!”没等冯晨回答,刘绍奎带着对顾顺章讨好的口吻喋喋不休地说道。 “少废话!滚一边去,我要把这个人带回去好好盘问。”顾顺章上前一步,用拿着枪的手把刘绍奎推搡到一边。 听了刘绍奎的话,冯晨心里坦然平静多了,看来在自己离开益康药店后,伍豪同志已经安全转移。 第0008章 川岛芳子 上海社会局民党党务调查科里,顾顺章正押着冯晨上楼,刚好下楼的民党中央调查科科长徐恩增不经意地望了眼冯晨。 “哦,怎么回事?这不是冯家大少爷吗?!”徐恩曾楞了下站住,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望着顾顺章问道。 “报告徐长官!刚才我带人追铺共党特科负责人王庸时,发现此人在黄浦江边,鬼鬼祟祟,我怀疑他同王庸是一伙的,带回来准备审问!”顾顺章恭敬地回答道。 “混蛋!你抓不住伍豪、王庸,就随便拉一个垫背的?!拉垫背的你也不能拉他呀!你知道他是谁吗?尽给我添乱子,你想让冯参议到上峰那里告我吗?党国元老的公子你也敢抓?!胆子不小啊!”徐恩曾涨红着脸恼怒地连声呵斥着。 顾顺章见徐恩曾发这么大的火,没头没脸的骂了自己一通,脸色难看地丢下冯晨,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实在对不起,冯公子,这事纯属误会,望你不要放在心里去,我马上安排车子送你回家,改天我设宴给你压惊。”徐恩曾变换着笑脸,给冯晨陪着不是。 “徐长官,你客气了!我非常理解,象姓顾的这种人,是从赤党那边反水过来的,同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他骨子里面恨我们这些人很正常,只怕他对徐长官也是表面恭敬,心里面不知道怎么样恨你!” 冯晨摸透了徐恩增的心理,轻轻笑了笑,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徐恩曾的脸色不易觉察地寒了寒,但马上又露出笑容来。 上前轻轻拍了拍冯晨的肩膀,说道:“老弟,上次在南京遇到冯参议,老人家还说,你年轻易冲动,让我遇到你时,多劝解劝解你,少和赤党分子掺和在一起,方便时找个正经差事干。” “多谢徐长官关心!” 冯晨随着徐恩曾到了楼下,谢绝了徐恩曾用车子送自己回去的好意,出门拦了辆黄包车,直接回到仁爱弄堂的住处。 从第二天下午开始,冯晨按照组织上的指示,来到霞飞路明德书店,正式接受郑良才对他从事情报工作的系统培训。 在书店的密室里,郑良才道:“冯晨同志,情报人员不管接受多少的技能训练,都不能本末倒置,将技能视为一切,仅靠技能的情报人员,早晚会倒在枪口之下的。” 冯晨认真地听着,郑良才给冯晨倒了杯茶,放到桌上,接着说道:“做我们情报工作的人,要随时牢记,把利用人员来收集情报当做最高指导原则;换句话说,情报的搜集讲求的是情报人员个人的敏锐度和超强的智慧。” “良才同志,你的意思我明白,这就像一个好的记者一样,要能够在普普通通的事件中,挖出有轰动价值的新闻,是不是这样?”冯晨虚心地问道。 “太对了!就是这么会事,你不愧是学新闻出身的,你的敏锐度很强,智慧就更不用说了,这方面我认为你不需要特别训练,我重点训练你的基本技能,主要是伪装技术,电台使用和密码解读。” 郑良才一本正经地给冯晨解说着训练计划。 冯晨接受能力很强,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基本上掌握了监视、反监视、跟踪、反跟踪,情报收集与情报分析、情报传递、伪装技术、各类电台使用、密码解读等等,一个情报人员应该具备的技能基本上都掌握了。 这一个多月来,冯晨除了接受郑良才的培训,组织上也没再布置新的任务。 冯晨隐隐感觉到,整个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受到叛徒顾顺章的严重破坏后,逃脱魔掌的人员很少,除了一部分转移到苏区之外,剩下的人员也都进入了静默阶段。 冯晨在这段时间里,除了盼着尽快收到表兄的来信,能够给自己安置一份合适的工作,便是隔三差五地,到日本领事馆去陪平冈龙一下几盘围棋。 这天上午,冯晨刚刚到达日本领事馆,看到一位着装入时、窈窕妩媚的漂亮女人,正站在领事馆院子里,同领事馆武馆田中隆吉嘀嘀咕咕的交谈着什么,两人显得很神秘的样子。 那女人身穿下摆开口高而大的胭脂色的旗袍,旗袍上有用金线银线绣成的龙状花纹;脚穿一双用同样的布做成的鞋;脸搽脂粉、唇涂口红,那艳丽的丰姿真是倾国倾城。 冯晨忍不住在心里打着问号,这女人是谁? “冯桑来了!平冈长官正在棋室里等着你。”田中隆吉看到冯晨走进来,笑着大声地同冯晨打着招呼。 那女人则转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地上下审视着冯晨,目光冰冷,仿佛能够穿透一切,这目光让冯晨心里一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冯桑,这位是川岛芳子小姐!哦,对了,她的中文名字应该叫金碧辉,肃亲王爱新觉罗·善耆的十四格格。”田中隆吉兴致很好,忙给冯晨介绍着道。 冯晨礼节性地微笑着,朝二人点了点头,没有过多地寒暄,径直朝着领事馆二楼的棋室走去。 棋室里,平冈龙一正全神贯注地在打着棋谱,直到冯晨走到榻榻米跟前,给平冈龙一面前的杯子里添了添水,平冈龙一这才发现冯晨到了。 “冯桑,你说说,要想提高围棋技术,是以实战为主呢,还是以打谱为主?”平冈龙一放下手中的棋子,端起面前的茶杯子,轻轻喝了两口问道。 “老师,当然是实战同打谱相结合,这才是提高棋艺的最好方法。”冯晨在榻榻米上坐下回答道。 “好,那我们师生再来好好战上一盘!”平冈龙一把棋盘上的棋子推开道。 很快两人在棋盘上摆开了战场,这段时间冯晨棋艺增进不少,但总是同平冈龙一差那么一点点,冯晨私下总结,自己每次主要输在打劫和收官方面。 “报告平冈长官!居留民团团长河端居先生求见。”正在两人你来我往下得入迷时,田中隆吉大踏步进来,给平冈龙一敬了个礼,大声地报告道。 “哦,河端居求见?”平冈龙一偏过头,望着田中隆吉问道。 “是的,长官!河端居先生现在已经在楼下。” “让他上来吧!” 平冈龙一把手中的一枚黑子放到左上角打了一劫,这一劫是连环劫,看似平淡中透着诡异,稍有不慎,将会全盘皆输。 冯晨没敢马虎,举着一枚白子,皱眉沉思着如何应劫。 “报告长官!” 河端居小心翼翼地走进棋室,喊了声报告,恭恭敬敬站在那里,双眼珠子转动着,扫了两眼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的冯晨。 上海日本人居留民团,是作为管理旅沪日本侨民的半官半民机构,其管辖范围包括,上海公共租界、英租界及其界限以外,两英里区域内的所有日本侨民,接受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的监督指导。 冯晨全神贯注地思考了一阵,在棋盘右下角位置落下棋子应了一劫,平冈龙一反反复复看了看,称赞道:“好棋!” 说着话,平冈龙一这才从榻榻米上下来,眯缝着眼睛,望着低头恭敬站在那里的河端居问道:“河端君,又有什么事情?” “报告平冈长官!最近一段时间,大日本侨民集居地区,经常出现反日传单、炸弹、警告信等恐怖活动,为了更好地保护大日本侨民,居留民团建议,我们应加强同大日本海军陆战队的联系,在大日本侨民集居地昼夜巡逻。” 河端居挺了挺胸膛,笔直地站着,一双三角眼中隐隐透着凶光。 “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些情况及时上报外务省,在没有外务省明确指示的情况下,居留民团不得擅自行动,否则后果自负!” “是!”河端居答应着,向平冈龙一深深鞠了一躬,慢慢退出了棋室。 第0009章 局长老乡 三二年元旦过后,冯晨终于盼来了表哥苏明正的回信,信中,苏明正让冯晨带着信件,到上海社会局去找刚刚到任不久的局长吴文雄,让吴文雄给安排一份合适的工作。 揣着苏明正的回信,冯晨立刻来到了霞飞路上的明德书店,书店内,郑良才正同一个年轻的伙计在柜台上忙碌着。 见冯晨进来,郑良才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着的书籍,机警地朝着门外望了望,低声道:“冯晨同志,你来得正好,志达同志在密室里,有事情商量。” 冯晨会意,抬高声音,朗声说道:“掌柜的,带我到后面书库里看看有什么好书。” “好嘞!”郑良才应着,走出柜台,带着冯晨朝后面密室走去。 密室里,安志达坐在方桌旁边,喝着茶水,手中拿着张报纸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见冯晨到了,安志达丢下手中的报纸,问道:“冯晨同志,你表兄苏明正可曾回信?” “今天刚刚收到,我过来就是向组织上汇报这件事情。”冯晨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信件递给安志达道。 “你表哥是怎么给你安排的?”安志达没有接信,摆了摆手问道。 “表哥让我带着这封信件,到上海社会局,去找新任局长吴文雄。” “太好了!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如果能够进入上海社会局,取得吴文雄的信任,那将是我们重建地下情报网络的上好条件!”安志达挺了挺身子,兴奋地说道。 “上海社会局是一个特务机构?”冯晨问道。 “明面上,上海社会局,是隶属于上海特别区市政府的行政管理机构,负责工商企业行政管理,粮食燃料供应,社会福利,社会、团体、工会组织、劳资争议、合作指导等,管辖领域特别广。” “但实际上,社会局权利很大,最主要的还是新任局长吴文雄深得陈立夫的信任,他在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还兼任着秘密职务。” 安志达端着茶杯子,喝着茶水,耐心地给冯晨解答着。 “志达同志,有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叛徒顾顺章怎么最近一直在上海活动?”冯晨终于问出了埋藏在心底一个多月来的疑问。 “是的,顾顺章为了邀功,想把我党在上海的情报网络彻底铲除干净,他知道的内幕实在太多了,他的叛变让我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提起顾顺章,安志达一脸愤恨地说道。 “毕竟,许多基层的交通线和联络员,都是顾顺章这个叛徒一手建立起来的,党在上海的许多交通线和联络员连伍豪同志都不可能尽知。”安志达放下手中的杯子接着说道。 “找机会除掉这个叛徒!”旁边的郑良才咬着牙道。 “那是早晚的事情,但目前很难做到!” “顾顺章对我们的地下工作方式太了解了,许多联络方法都是他一手设计的,他太熟悉我么了!吕班路上的益康药房,是刚刚建立不久的交通站,顾顺章刚到上海就遭到破坏,王庸同志还差一点被捕。” 说着话,安志达不无担忧地掏出香烟,点着狠狠抽了口。 “我们这个点安全吗?”冯晨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安志达问道。 “这个情报点是顾顺章叛变后建立的,同其他地下组织没有交叉联系,另外,顾顺章根本不清楚你和良才同志的底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以后我不宜经常在这里出现,我怀疑顾顺章会暗中跟踪我。”安志达沉着地回答道。 “志达同志,你说吴文雄会给我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呢?” “那要看你表哥苏明正同吴文雄之间的交情了,不过,无论安排什么工作,你都要尽快想办法接近吴文雄,取得他对你的信任。” “同时,你要把同平冈龙一的特殊关系,有意无意地透露给吴文雄,以我的分析,日本人正在上海策划一次大的阴谋,民党当局急需这方面的情报,我们要利用这中间错综复杂的矛盾,为苏区反围剿做些事情。” 安志达拿起桌上的报纸晃了晃,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我也认为日本人正在策划阴谋,前几天我在日本领事馆见到川岛芳子,还有日本居留民团的河端居,但具体什么阴谋还不清楚。” “你暂时先不要考虑这些,你尽快拿着你表哥的回信去找吴文雄,先潜伏下来听候上级的指示,不要擅自行动,一个月后我们再聚会。”安志达吩咐道。 第二天,冯晨带着信件,到了上海社会局,刚进大门,便看到顾顺章身后跟着两名随从从院子里风风火火地朝着外面走。 见到进门来的冯晨,顾顺章停下脚步,用满是怀疑的眼神,上下审视着冯晨问道:“呃?!这不是冯大公子吗,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哼!有必要告诉你吗?!”冯晨轻蔑嘲讽地笑了笑继续朝着里面走去。 “小子,我告诉你,能够瞒过我这双眼睛的共党分子还没有出生呢!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可千万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了!哈,哈,哈!” 顾顺章狂笑着,出了社会局的大门。 冯晨没再理会顾顺章,昂首挺胸地朝着办公楼上走去。 局长办公室里,吴文雄看完冯晨递过去的信件,脸上露出了微笑,抬头上下打量了两眼冯晨,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办公桌跟前的沙发,示意冯晨坐下。 “明正兄的表弟,自然不是外人,鄙人在湖北民政厅长任上时,令表兄对我多有关照,鄙人甚是感激!” 吴文雄拿起雪茄烟点着,接着说道:“现时局动荡,身边缺少有能力,可信任的人啊!冯老弟若不嫌弃,从明日开始,你过来先在局长办公室里出任我的秘书,协助我处理日常事务怎么样?” “多谢局座栽培!”冯晨站起身很是恭敬地回答道。 当冯晨离开吴文雄的办公室以后,吴文雄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党务调查科,电话接通后,吴文雄道:“请帮我调查一下,武汉行辕苏明正少将的表弟冯晨的背景,调查清楚后马上报给我。” 放下电话,吴文雄点了支雪茄抽了两口,心里盘算着,自己刚刚到任不久,若想在局长这个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的,必须要有一班信得过的部下,苏明正的表兄,社会关系应该没什么问题,不知道能力怎么样啊。 “笃,笃,笃”几声敲门声,把吴文雄从思考中拉回现实,伸手把雪茄烟的烟灰,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挺了挺腰身道:“请进!” 党务调查科组织股女干事方晓曼腋下夹着个文件夹,款款走进来,在吴文雄办公桌跟前站定道:“报告局座!冯晨的背景已经调查清楚。” “哦,这么快?” “是!党务调查科对党国要人亲属的档案资料都有备案,所以很快便查清了。” “是个什么情况?说说我听听。” 方晓曼打开文件夹,不紧不慢地念道:“冯晨,男,生于民国元年,父亲冯文轩,老同盟会会员,现为国民政府参议院参议。” “冯晨民国十六年参加北伐军,任国民革命军第六军第18师政治部连指导员,曾加入民党,四一二时被清党,民国18年留学日本,年初回到上海,创办《文艺周刊》,不久前因《文艺周刊》涉嫌发表赤色言论,被政府查封。” “哦,就这些吗?” “还有,冯晨兄妹三人,弟弟冯午17岁,妹妹冯晚15岁,均在武汉中学读书,其母苏怡贤为苏明正少将大姑。” “另据可靠情报,冯晨同新任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是师生关系,两人交往甚密。” “汇报完毕!” 方晓曼汇报完,摇着腰肢出了局长办公室。 吴文雄望着方晓曼的背影,抽了口雪茄,右手敲击着办公桌,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心里想,留学日本,平冈龙一的学生,太好了!” 第0010章 叛徒跟踪 转眼间,冯晨到上海社会局上班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工作主要是在局长办公室写写画画做做文秘,吴文雄对冯晨的工作能力还是很满意的,最主要的是他把冯晨这个同乡当做自己人在使用。 元月15日这天,是农历腊月初八,上午刚刚上班,吴文雄便把冯晨叫到办公室里,冯晨给吴文雄杯子里添了添茶水,自己也倒了一杯,在办公室沙发上坐下,很是恭敬地等候着吴文雄的吩咐。 吴文雄签署好一份文件,这才点了根雪茄烟抽着,望着冯晨,面带微笑地说道:“冯老弟,听说日本领事馆的平冈龙一是你的老师?” “是的,他是我在日本明治大学留学时候的老师。” “有件事情我交给其他人做不太放心,不知冯老弟是否愿意去做?” “请局座指示!” “你也清楚,自九一八事变以来,上海民众反日浪潮高涨,反日民众同日本侨民之间的冲突时有发生,日本海军陆战队最近又在吴淞口增兵,当局非常担忧上海局势,所以我们需要提早掌握日本人在上海的动向。” “局座,那我能做些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到党务调查科上班,公开身份是“新声通讯社”的记者,马上我会安排人给你办理相关证件。” “你要利用同平冈龙一之间的师生关系,尽快摸清日本人最近究竟在捣什么鬼,你直接对我负责,关键时候你也可以直接同中央组织部调查科科长徐恩增联系。” 吩咐完冯晨,吴文雄抽了口雪茄,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 “好的,我会尽力完成局座交办的任务!”冯晨毫不犹豫地给吴文雄表着态。 “鉴于你对情报工作还很陌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我将派调查科的方晓曼和莫三强两人配合你的行动,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人为一个情报小组,由你出任组长,你看怎么样?” “一切听候局座安排!” “好!我没看错人,希望你将来立功的时候,我能亲自给你授勋!”吴文雄再次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 晚七点,霞飞路上的“天鹅阁西菜馆”里,在二楼靠着窗户的一张西餐桌上,吴文雄正端着高脚杯,杯中的蛇龙珠葡萄酒在灯光的映照下,似红色宝石,散发着诱人气息。 “你们三人要精诚团结,忠于党国,共创辉煌,来,干杯!” 冯晨、方晓曼、莫三强三人纷纷端起面前的杯子,同吴文雄的杯子轻轻碰了碰,大家晃了晃高脚杯喝了一气。 “冯晨是文人,晓曼和三强要多多关照他!特别是三强,你一定要保护好冯晨的人身安全。”吴文雄用右手的西餐刀切了一块牛排,左手的叉子把牛排插起,望着三人说道。 冯晨不失时机地端起高脚杯,站起道:“方小姐,莫先生,我敬两位一杯,以后还请二位多多关照!” “冯组长客气了,局座既然把我们三人分作一组,那我们便是荣辱与共的整体,以后还要靠冯组长多多关照才对。”方晓曼妩媚地笑了笑,端起高脚杯道。 莫三强没有说话,用叉子插了一大块牛排,塞进嘴巴里慢慢嚼着,伸手端起杯子,“哐”一声同冯晨的杯子碰了下,仰着脖子,一口把高脚杯中的大半杯蛇龙珠葡萄酒干了。 “咯,咯,咯,三强,你那是喝葡萄酒吗?怎么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你看看咱们冯组长就是不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是风度翩翩的。”方晓曼娇笑着说道。 “方小姐,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舞刀弄枪出身的?我莫三强只会杀猪宰羊,你们文人那一套我是死也学不会!”莫三强冷冷地说道。 “大家都是同乡,在一起随意点,三强是个性情中人,生性耿直,希望冯老弟和晓曼以后多多关心三强,只要大家精诚团结,就没有办不好的事情!来,来,来,我们继续吃菜,喝酒!”吴文雄再次端起酒杯,调节着气氛说道。 冯晨忽然明白,方晓曼和莫三强同自己一样,是吴文雄的同乡,看来吴文雄为了巩固和扩大自己的事业,在利用同乡这层关系,建立自己的骨干队伍。 九点多钟,酒足饭饱,大家又寒暄了一会,这才离开天鹅阁西菜馆,各自回家。 冯晨原本酒量不大,几杯葡萄酒下肚,虽然没醉,但出了西菜馆,外面凉风吹来,感觉酒劲上涌,无意欣赏霞飞路夜晚灯红酒绿的繁华热闹场景,伸手招来一辆黄包车,径直坐了上去,吩咐着车夫朝仁爱弄堂而去。 黄包车到了仁爱弄堂口,冯晨想散散步,给车夫付过钱后,便慢悠悠地朝着弄堂深处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弄堂里没有路灯,只有两边房屋中透出的微弱光亮。 冯晨朝前走有大约50米左右,突然从旁边黑影中串出两人,挡着冯晨的去路。 冯晨心里一惊,愣愣站着朝来人望去,堵在前面的那人个子不高,戴着顶礼帽,礼帽遮挡着大半边脸,后面那人牛高马大,双手交叉着抱着臂膀,站在矮个子身后,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冯晨。 “冯先生,恭贺你高升!”矮个子开口道。 “顾顺章?!你在这里干什么?”冯晨通过声音,辨别出来人是顾顺章。 “我在这里等你啊,祝贺你升任情报组组长!” “让开!我没闲工夫在这里同你啰嗦。”冯晨迈开步子欲朝前走去。 “慢着,我有几句话要问冯组长。”顾顺章伸手拦住了冯晨的去路,身后的那名大汉,随即从身上掏出手枪,指着冯晨。 “我干嘛要回答你,我们很熟吗?”冯晨不屑地顶了顾顺章一句。 “哈,哈,哈!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也可以,不过,明天早上的太阳恐怕冯先生是没机会见到了。” “你这是威胁我吗?” “可以这样理解!” “你知道你这样做,我们局座知道后会怎么样对付你吗?”冯晨一边思考着脱身之计,一边面色平静地说道。 “少废话!我问你,你是不是伍豪安插过来的卧底?共党的这种伎俩,能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了我顾顺章吗?” “姓顾的,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想立功你去找别人啊,干嘛老纠缠着我?再说了,你立的功也不少了,那么多共党要人被你送上断头台,你不好好等着主子的奖赏,跑到我这里来敲诈,有意思吗?”冯晨轻蔑地说道。 “敲诈?!我有必要敲诈你吗?我只是纳闷,你这个共党外围人员,以前那么狂热,现在怎么突然变了,你自己不感觉到奇怪吗?”顾顺章阴阳怪气地问道。 “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那好,我们就换个地方再问吧。”说着话,顾顺章扭头示意身后那名大汉,准备把冯晨押走。 “住手!” 一声断呵从冯晨身后传来,莫三强从黑影中跳了出来,手中拿着枪指着准备对冯晨动手的那名大汉。 “哦?!这不是莫三楞吗?想动手?就凭你那两下子?你吓唬一下别人还可以!就你们两个加一起,不用我亲自出手,金生一人就可以把你们全收拾了。”顾顺章叫着莫三强的外号,阴阳怪气地说道。 “啪!啪!啪!”莫三强恼怒地朝着空中放了三枪,接着上前一步,把手枪顶着叫金生的那人的太阳穴道:“别以为老子不敢开枪,你试试看!” “金生,走!咱们不给他们计较,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姓冯的是共党卧底,迟早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顾顺章拉了一下金生的胳膊,两人朝着弄堂外面走去。 第0009章 局长老乡 三二年元旦过后,冯晨终于盼来了表哥苏明正的回信,信中,苏明正让冯晨带着信件,到上海社会局去找刚刚到任不久的局长吴文雄,让吴文雄给安排一份合适的工作。 揣着苏明正的回信,冯晨立刻来到了霞飞路上的明德书店,书店内,郑良才正同一个年轻的伙计在柜台上忙碌着。 见冯晨进来,郑良才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着的书籍,机警地朝着门外望了望,低声道:“冯晨同志,你来得正好,志达同志在密室里,有事情商量。” 冯晨会意,抬高声音,朗声说道:“掌柜的,带我到后面书库里看看有什么好书。” “好嘞!”郑良才应着,走出柜台,带着冯晨朝后面密室走去。 密室里,安志达坐在方桌旁边,喝着茶水,手中拿着张报纸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见冯晨到了,安志达丢下手中的报纸,问道:“冯晨同志,你表兄苏明正可曾回信?” “今天刚刚收到,我过来就是向组织上汇报这件事情。”冯晨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信件递给安志达道。 “你表哥是怎么给你安排的?”安志达没有接信,摆了摆手问道。 “表哥让我带着这封信件,到上海社会局,去找新任局长吴文雄。” “太好了!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如果能够进入上海社会局,取得吴文雄的信任,那将是我们重建地下情报网络的上好条件!”安志达挺了挺身子,兴奋地说道。 “上海社会局是一个特务机构?”冯晨问道。 “明面上,上海社会局,是隶属于上海特别区市政府的行政管理机构,负责工商企业行政管理,粮食燃料供应,社会福利,社会、团体、工会组织、劳资争议、合作指导等,管辖领域特别广。” “但实际上,社会局权利很大,最主要的还是新任局长吴文雄深得陈立夫的信任,他在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还兼任着秘密职务。” 安志达端着茶杯子,喝着茶水,耐心地给冯晨解答着。 “志达同志,有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叛徒顾顺章怎么最近一直在上海活动?”冯晨终于问出了埋藏在心底一个多月来的疑问。 “是的,顾顺章为了邀功,想把我党在上海的情报网络彻底铲除干净,他知道的内幕实在太多了,他的叛变让我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提起顾顺章,安志达一脸愤恨地说道。 “毕竟,许多基层的交通线和联络员,都是顾顺章这个叛徒一手建立起来的,党在上海的许多交通线和联络员连伍豪同志都不可能尽知。”安志达放下手中的杯子接着说道。 “找机会除掉这个叛徒!”旁边的郑良才咬着牙道。 “那是早晚的事情,但目前很难做到!” “顾顺章对我们的地下工作方式太了解了,许多联络方法都是他一手设计的,他太熟悉我么了!吕班路上的益康药房,是刚刚建立不久的交通站,顾顺章刚到上海就遭到破坏,王庸同志还差一点被捕。” 说着话,安志达不无担忧地掏出香烟,点着狠狠抽了口。 “我们这个点安全吗?”冯晨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安志达问道。 “这个情报点是顾顺章叛变后建立的,同其他地下组织没有交叉联系,另外,顾顺章根本不清楚你和良才同志的底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以后我不宜经常在这里出现,我怀疑顾顺章会暗中跟踪我。”安志达沉着地回答道。 “志达同志,你说吴文雄会给我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呢?” “那要看你表哥苏明正同吴文雄之间的交情了,不过,无论安排什么工作,你都要尽快想办法接近吴文雄,取得他对你的信任。” “同时,你要把同平冈龙一的特殊关系,有意无意地透露给吴文雄,以我的分析,日本人正在上海策划一次大的阴谋,民党当局急需这方面的情报,我们要利用这中间错综复杂的矛盾,为苏区反围剿做些事情。” 安志达拿起桌上的报纸晃了晃,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我也认为日本人正在策划阴谋,前几天我在日本领事馆见到川岛芳子,还有日本居留民团的河端居,但具体什么阴谋还不清楚。” “你暂时先不要考虑这些,你尽快拿着你表哥的回信去找吴文雄,先潜伏下来听候上级的指示,不要擅自行动,一个月后我们再聚会。”安志达吩咐道。 第二天,冯晨带着信件,到了上海社会局,刚进大门,便看到顾顺章身后跟着两名随从从院子里风风火火地朝着外面走。 见到进门来的冯晨,顾顺章停下脚步,用满是怀疑的眼神,上下审视着冯晨问道:“呃?!这不是冯大公子吗,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哼!有必要告诉你吗?!”冯晨轻蔑嘲讽地笑了笑继续朝着里面走去。 “小子,我告诉你,能够瞒过我这双眼睛的共党分子还没有出生呢!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可千万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了!哈,哈,哈!” 顾顺章狂笑着,出了社会局的大门。 冯晨没再理会顾顺章,昂首挺胸地朝着办公楼上走去。 局长办公室里,吴文雄看完冯晨递过去的信件,脸上露出了微笑,抬头上下打量了两眼冯晨,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办公桌跟前的沙发,示意冯晨坐下。 “明正兄的表弟,自然不是外人,鄙人在湖北民政厅长任上时,令表兄对我多有关照,鄙人甚是感激!” 吴文雄拿起雪茄烟点着,接着说道:“现时局动荡,身边缺少有能力,可信任的人啊!冯老弟若不嫌弃,从明日开始,你过来先在局长办公室里出任我的秘书,协助我处理日常事务怎么样?” “多谢局座栽培!”冯晨站起身很是恭敬地回答道。 当冯晨离开吴文雄的办公室以后,吴文雄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党务调查科,电话接通后,吴文雄道:“请帮我调查一下,武汉行辕苏明正少将的表弟冯晨的背景,调查清楚后马上报给我。” 放下电话,吴文雄点了支雪茄抽了两口,心里盘算着,自己刚刚到任不久,若想在局长这个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的,必须要有一班信得过的部下,苏明正的表兄,社会关系应该没什么问题,不知道能力怎么样啊。 “笃,笃,笃”几声敲门声,把吴文雄从思考中拉回现实,伸手把雪茄烟的烟灰,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挺了挺腰身道:“请进!” 党务调查科组织股女干事方晓曼腋下夹着个文件夹,款款走进来,在吴文雄办公桌跟前站定道:“报告局座!冯晨的背景已经调查清楚。” “哦,这么快?” “是!党务调查科对党国要人亲属的档案资料都有备案,所以很快便查清了。” “是个什么情况?说说我听听。” 方晓曼打开文件夹,不紧不慢地念道:“冯晨,男,生于民国元年,父亲冯文轩,老同盟会会员,现为国民政府参议院参议。” “冯晨民国十六年参加北伐军,任国民革命军第六军第18师政治部连指导员,曾加入民党,四一二时被清党,民国18年留学日本,年初回到上海,创办《文艺周刊》,不久前因《文艺周刊》涉嫌发表赤色言论,被政府查封。” “哦,就这些吗?” “还有,冯晨兄妹三人,弟弟冯午17岁,妹妹冯晚15岁,均在武汉中学读书,其母苏怡贤为苏明正少将大姑。” “另据可靠情报,冯晨同新任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是师生关系,两人交往甚密。” “汇报完毕!” 方晓曼汇报完,摇着腰肢出了局长办公室。 吴文雄望着方晓曼的背影,抽了口雪茄,右手敲击着办公桌,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心里想,留学日本,平冈龙一的学生,太好了!” 第0011章 三友实业 “谢谢你!三强兄。”望着顾顺章两人离去的背影,冯晨感激地对莫三强说道。 “冯组长,你同这人有仇?”莫三强问道。 “仇嘛,也许他是这样认为的!” “你没发现吗?顾顺章骨子里一直仇视我们这些人,他这是心理不平衡,他在共党那边身居高位,叛变过来后,一直在中央调查科徐长官手下干事,他心里当然有想法!” “这人野心很大,他是想取徐长官而代之!” 冯晨从自己的角度分析着顾顺章的心里,说着话,两人很快到了冯晨住的地方,冯晨客气地请莫三强进屋坐坐,莫三强推辞后便离开了。 晚上的遭遇,让冯晨内心警觉起来,顾顺章怎么偏偏盯上自己了呢?难道是自己的一举一动,真有值得别人怀疑的地方?或者是顾顺章本来就知道些什么? 还有莫三强,真是在暗中保护自己吗? 冯晨第一次感到做地下工作处处充满着危险。 第二天上午,冯晨早早来到吴文雄的办公室里,把昨天晚上的遭遇,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吴文雄。 吴文雄听后,皱了皱眉头道:“冯老弟,三强已经告诉我了,顾顺章自认为出卖了几个共党要人,就了不起,连见到我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找你不痛快很正常嘛!” 吴文雄掏出支雪茄烟,在桌上磕了磕,接着说道:“你不要放在心上,稍后我会把这件事情及时报告给徐恩增科长知道,让他出面处理这件事情好了,你最近要把全部心思放到调查日本人动向上。” “局座,有件特别事情我还需要请示您。” “什么事情?” “平冈龙一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直想接触上海文化界人士,几次请我为他牵线搭桥,都被我委婉拒绝了,前几天,平冈龙一又提出来,可以预支给我一部分交际费用,我考虑事情重大,应该给局座汇报后再做决定。” “看来日本人是想在我们文化领域里也插上一手,平冈龙一这是想收买中国文人啊!” 吴文雄很是满意冯晨的这种态度,把手中的雪茄塞进口中,大大抽了口,吐着烟圈,很享受地仰着头靠到宽大的座椅上。 继续吩咐着冯晨道:“我的想法是,你答应他,答应为他在上海文人之间牵线搭桥,并且你还要取得他的信任,这样你才能够从他那里获取更有价值的情报。” 汇报结束,当冯晨起身时,吴文雄又开口道:“最近上海各界民众反日浪潮高涨,据说三友实业社毛巾厂的工人们,同日商东华毛巾厂之间的冲突时有发生,你带上方晓曼和莫三强,去马玉山路上的三友实业社摸一摸真实情况。” “好的!我们立即赶过去。” 离开吴文雄的办公室,冯晨带着方晓曼和莫三强,来到了马玉山路上的三友实业社。 三友实业社是以生产毛巾为主的民族企业,有员工近万,各种机器数千台,生产的毛巾产品比毗邻的日商东华毛巾厂的毛巾物美价廉,深受日本商人们的嫉妒。 由于三友实业社生产的产品市场占有率高,利润大,职工的收入水平远高于其他工商企业,同时,总经理陈万运还在厂里设立图书馆、俱乐部、医疗室等设施,处处为工人福利着想,因此三友社的工人们以社为家,凝聚力极强。 九·一八事变后,三友实业社的工人们抗日热情高涨,组织成立了抗日救国会,由青壮年工人成立了三友抗日义勇军,成员多达400余人,总经理陈万运亲任大队长,队员还自费做了军装,天天在上班前操练。 三友实业社的这种行为让日本人很是恼火,恨得牙痒痒,视为眼中钉,日本海军陆战队便在三友实业社隔壁的日商东华毛巾厂院内设置了一个瞭望台,时刻监视着三友实业社。 冯晨三人到达三友实业社大门口,莫三强把车子靠着马路边缓缓停了下来。 冯晨率先推开车门跳下车子,朝着三友实业社厂区方向望去,发现厂门口的高墙上画了一幅巨型宣传画,标题是“定要收复东北三省”,画的内容是一名义勇军战士,拿着长枪瞄准日本兵。 冯晨看着宣传画笑了笑,迈开步子朝着三友实业社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两名穿着义勇军军服的工人正在站岗,见冯晨三人走过来,那两名工人每人手中拿着一米长的木棒,拦在了厂门口,其中一名工人上下打量了一阵走在前面的冯晨,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冯晨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证件递过去道:“我们是新声通讯社的记者,想采访一下你们总经理陈万运先生。” 那名工人反复看了看证件道:“你们稍等,我来请示一下陈总经理。” 那名工人转身走进了大门旁边的门卫室,当再次从门卫室出来时,客气地说道:“三位请进,陈总经理在办公室里,让我带你们过去。” 穿过一排排厂房,在三友实业社三层办公楼前的操场上,冯晨果然看到几百名身穿义勇军军服的工人,每人手持一米多长的木棒,正在训练操演,方晓曼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照相机,变换着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陈万运竟然也是一身义勇军装束,从办公楼上亲自迎了下来。 “这不是冯先生嘛,什么时候成了新声通讯社的记者了?怠慢了,怠慢了!”陈万运双手抱拳,热情地同冯晨打着招呼。 “陈总经理这身军装在身,不像实业家了,倒像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冯晨同陈万运寒暄着道。 “倭寇占我东三省实在令人愤慨,今倭寇海军陆战队又在吴淞口大举增兵,图谋我大上海之心昭然若揭,为保卫大上海我等应早做准备。”陈万运不无担忧的说道。 在陈万运的办公室里坐下,冯晨道:“陈总经理的一片爱国之心,实在令人敬仰,我们新声通讯社定当大力宣扬。” “你们新声通讯社,本就是以宣达社会工商建设等真实消息为宗旨,理应在舆论上引导全社会工商建设者们,同仇敌忾,抵抗倭寇之入侵!” “陈总经理此建议甚好,我回去后,一定把陈总经理的这个建议汇报给社长。” “多谢,多谢!” “陈总经理,据说最近一段时间,三友实业社毛巾厂的工人们,同日商东华毛巾厂以及日本侨民之间的冲突时有发生,不知是否真有此事?”冯晨问道。 “确实是这样,我分析这里面似乎有着阴谋的成份,倭寇有可能想制造摩擦寻找借口对上海下手!”陈万运把一杯茶水朝着冯晨面前推了推回答道。 “我昨日拜访了第十九路军总指挥蒋光鼐将军,蒋光鼐将军的十九路军将士抗日决心很坚定,无奈因部队刚到上海不久,对敌情知之甚少,不过还好,从昨天开始,他们已经在进行应战的军事部署。”陈万运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们可以以记者的身份,摸清敌情,给十九路军提供一定的情报帮助。” “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今天下午打算到十九路军慰问将士们,冯先生能否陪同老朽一同前往?”陈万运望着冯晨,诚恳地邀请着道。 “当然可以!”冯晨爽快地答应道。 “据我们三友实业社的巡厂队反映,近几天一直有不三不四的日本人,在实业社厂子附近活动,晚上还有人朝着厂区丢弃石块和威胁性的宣传单。”陈万运紧皱着眉头说道。 “我曾请求蒋光鼐将军,给我们实业社义勇军配发枪支弹药,蒋光鼐将军没有同意,只是派来了军事教官,协助我们训练。”陈万运愤恨中带着满脸豪气地说道。 “听陈总经理如是说,看来形势确实很危机,不如我们三人最近几日就住在陈总经理厂子里怎么样?万一事态有什么变化,也能够第一时间把消息报道出去。” “非常欢迎!不过就是有点委屈三位了。”陈万运毫不犹豫的答应着。 第0012章 十九路军 下午,三友实业社的总经理陈万运,带着一卡车实业社亲自生产的三友牌毛巾,两卡车大米,两卡车面粉,组成一个小型车队,浩浩荡荡地前往闸北区十九路军驻地慰问官兵。 冯晨陪着陈万运坐在陈万运的专车上,在卡车前面开道。 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前身是粤军第一师第四团,1926年由粤军第一师改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改编后,在1930年的中原大战中,第四军协助蒋介石击败冯玉祥、阎锡山,此后番号改为第十九路军,由蒋光鼐任总指挥,蔡廷锴为军长。 1931年7月至9月,第十九路军奉蒋介石之命,参加了对中央红军的第三次围剿,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第十九路军调防上海。 当陈万运的慰问车队到达十九路军驻地时,一身戎装的蔡廷锴军长亲率警卫连列队欢迎,车子停稳后,陈万运推开车门走了下来,蔡廷锴热情地迎了上去。 “陈先生慷慨解囊相助,廷锴定当率十九路军将士,寸土不让,誓死捍卫我大上海安全不受外敌侵犯!”蔡廷锴向陈万运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道。 “立正,敬礼!”紧随蔡廷锴身后的警卫连连长方国雄一个转身,面向站作两排,一百多号昂首挺胸,手握钢枪,雄赳赳的警卫连战士们下达着命令。 “蔡将军军容如此严整,万运深信,区区万余日寇海军陆战队,若要挑衅,十九路军将士必能让其丧身黄浦江中!”陈万运显得异常激动地说道。 一旁的冯晨小声安排着方晓曼和莫三强,让他们协助陈万运的人,指挥卸载卡车上的物资,自己则随着陈万运到了蔡廷锴的军部。 在军部里,陈万运这才向蔡廷锴介绍着身边的冯晨,说道:“蔡将军,这位是冯晨冯先生,新声通讯社记者,其父冯文轩老先生是同盟会会员,现为南京国民政府参议院参议。” “欢迎,欢迎!我与令尊冯参议非常熟悉,说来大家都不是外人。”蔡廷锴伸出双手同冯晨握了握说道。 “报告!《民众日报》记者金碧辉小姐请见。”三人刚刚坐下,警卫连连长方国雄大踏步进来,给蔡廷锴敬了个军礼报告道。 “请她进来吧。”蔡廷锴吩咐道。 “金碧辉?金碧辉不就是川岛芳子吗?此时此刻,她到十九路军军部里来干什么?”坐在陈万运身旁的冯晨心里纳闷着道。 随着一阵高跟儿鞋的声音,一个身穿一袭绿色旗袍的年轻女郎走了进来。这个女郎身材窈窕、气度华贵,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一头修剪得体、乌黑发亮的短发。 “果然是川岛芳子!”望着风姿绰约走进来的川岛芳子,冯晨心里疑惑不解。 “蔡大哥,听说日本人最近一直在吴淞口增兵,上海民众恐慌情绪蔓延,我们《民众日报》社,想在蔡大哥军中采编一期报道,公开宣传我军欲抵御外敌入侵之士气,用于安抚民众,不知道蔡大哥给小妹这个面子不给。” 川岛芳子轻启朱唇,扭动着腰肢,旁若无人地走近蔡廷锴将军身边。 “格格的面子,我当然要给!”蔡廷锴爽朗地答应着。 说话间,川岛芳子这才轻轻偏转头,一双美目如电,似是不经意地,快速扫过在沙发上坐着的陈万运、冯晨两人,当看到冯晨这一刻时,川岛芳子微露惊讶之色。 “来,来,来,格格,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实业家,三友实业社总经理陈万运先生。” 蔡廷锴礼让着川岛芳子在陈万运旁边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这位冯先生就不必介绍了,格格肯定认识!”蔡廷锴接着介绍道 “当然认识,冯先生是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的得意门生,下得一手好围棋,深得平冈龙一的信任,我可是听说冯先生最近到新声通讯社任职了,看来我们也算同行了。” 听到川岛芳子的话,蔡廷锴和陈万运两人的脸色不易觉察的寒了寒,火辣辣的目光同时朝着冯晨望去,冯晨心里暗暗叫苦,川岛芳子这是话中有话,明显带着挑拨离间的味道。 “哦,实在抱歉,我倒是忘了,金小姐还有个日本名字叫川岛芳子,我还以为上次在日本领事馆同田中隆吉少佐在一起的是另外一个人呢。” 冯晨微笑着揭了川岛芳子的老底。 “哈,哈,都说同行是冤家,果然不假!你们两位年轻人不要在这里斗嘴了,我带你们几位去参观一下,我军将士们的操练和防御措施,感受感受我们十九路军将士们的气势!”蔡廷锴出面打着圆场道。 在十九路军的操场上,几千军人们杀气腾腾,喊声震天,正在操演,一位上校见蔡廷锴带着人过来,跑步上前,立正敬礼,大声道:“报告军座!78师156旅第6团团长张君嵩前来报到,请指示!” “稍息!” 蔡廷锴给张君嵩回了个军礼。 接下来,张君嵩在前,带领着大家,沿着操场观看着军人们操练,同蔡廷锴并排走着的陈万运,仔细观看了一会道:“蔡将军,我发现贵军重武器有点偏少,将来战端一开,恐对贵军很不利啊!” “放心好了!我军重炮基本都部署在吴淞口炮台,时刻监视着日军军舰的动向。”蔡廷锴成竹在胸地说道。 “蔡大哥,能否带我们到吴淞口炮台参观一下?!”跟在后面的川岛芳子,朝前紧追了两步,嗲声嗲气的请求道。 “这个不行!吴淞口炮台重炮部署属于军事机密,大哥不能满足你的这一要求,带头违反军纪。”蔡廷锴一口回绝道。 从操场转回来,见所有慰问物资已经卸载完毕,指挥着卸车的三友实业社义勇军副队长武平带着方晓曼和莫三强走了过来。 当武平看到川岛芳子时,眼睛一亮,不顾在场众人,兴冲冲地上前,同川岛芳子打着招呼道:“金小姐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川岛芳子娇笑着道:“原来武队长也在啊,我到这里当然是采访来了,你们陈总经理能够慷慨相助,我们做记者的只有多采编些新闻,为将士们助威呐喊了!” …… 在回三友实业社的路上,冯晨仍旧同陈万运同车,当车子驶出十九路军军部不久,坐在副驾位置上的陈万运忍不住扭头问道:“冯先生真是平冈龙一的学生?” “是的,平冈龙一是我在日本明治大学留学时的老师。”冯晨平静地回答道。 “倭寇亡我中华之心路人皆知,望冯先生与倭人交往时当自慎重,千万别做出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来啊!” “陈总经理,你的话我会牢记在心的!” “那个金碧辉小姐,我听说她原名叫爱新觉罗·显玗,是前清肃亲王爱新觉罗·善耆第十四女,蔡将军之姑母是显玗的奶妈,二人感情很深,胜过亲生母女关系。”陈万运转过身背靠着副驾座椅,慢悠悠地说道。 “难怪她叫蔡将军为大哥,出入第十九路军军营那么随便。不过,我觉得川岛芳子最近在上海出现,肯定同当前东三省的局势有关。这里面恐怕有阴谋,但我始终想不透彻他们会耍什么阴谋。” 冯晨在陈万运面前,有意不提川岛芳子的中文名字。 “她毕竟是中国人嘛,听武平说,九一八事变后,金小姐经常出现在上海民众抵制日货、反日游行活动的场所,且处处冲在前面,巾帼不让须眉啊!武平就是在这样的场合结识的金碧辉小姐。” “唉!陈总经理,要想看透一个人,不能仅仅从她在公众场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去判断,这需要用时间才能证明一切!”冯晨靠着车子的椅背,双手拢了拢头发说道。 第0013章 策划阴谋 仅仅一天时间,冯晨获得的信息太多了,看来日本人真的在策划阴谋,冯晨需要回到社会局给吴文雄汇报,更想见到安志达和郑良才,同他们在一起商量对策。 日本人究竟在策划什么阴谋呢?根据川岛芳子这段时间一直在上海活动来判断,日本人策划的阴谋是不是同东三省局势有关? “对!一定是和东三省有关,日本人想在上海制造事端,转移国际社会注意力,为在东三省成立伪满洲国创造条件。” 冯晨根据自己掌握到的信息,基本上分析出了阴谋所在。 冯晨分析的很正确,早在元月10日,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陆军少佐田中隆吉,曾经收到过一封,以关东军板垣征四郎参谋长的名义发来的长电。 板垣征四郎的电报内容为:“满洲事变已按计划取得进展,但考虑到日本政府和军部惧怕国联反对满洲独立,希望你在上海挑起事端,把各国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届时关东军则乘机实现满洲独立。” 当天,田中隆吉又收到通过上海横滨正金银行汇来的两万元活动经费。 当田中隆吉读完电报,这位37岁的陆军少佐凝神思索,考虑如何完成上司下达的这一重要指令。 只见他紧锁眉头深思了一会儿,突然双眉一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想到昨天上海发生的一件事儿。 元月8日,当日本天皇的仪仗队,路过东京樱田门警视厅门前时,朝鲜人李奉昌扔了一颗炸弹,由于掷偏,天皇没有受伤。 此事发生后,上海的民党机关报《民国日报》,随即在元月9日的报纸上报道了这条消息,消息中写道:“只是炸毁了随行车辆,实在遗憾!”明确惋惜李奉昌这起暗杀事件没有取得成功。 侨居上海的日本侨民,对这篇报道十分不满,群情激奋,连续几天就有日本居留民团成员到《民国日报》报社驻地去抗议了。 田中隆吉想,是否能利用这件事情策划一个阴谋? 就在田中隆吉绞尽脑汁想办法,如何制造事端时,川岛芳子从东北赶到了上海,见到了田中隆吉。 川岛芳子生于1906年,满清皇室后裔,她的中国名字叫爱新觉罗?显环。其父为肃亲王善耆,他的祖辈是武肃亲王豪格,为皇太极的第一王子。 1912年,一心想借助日本的力量,来恢复满清王朝的肃亲王,把自己的女儿显环送给结拜兄弟日本人川岛浪速做养女,使两人成为密不可分的亲属关系。 这样,年仅7岁的显环便只身来到日本,并被川岛浪速起名为川岛芳子…… 1930年10月,在上海的三井物产株式会社,举行的一次宴会上,23岁的川岛芳子认识了时年35岁的陆军少佐田中隆吉。三个月后,川岛芳子和田中隆吉姘居。 九一八事变后,川岛芳子奉田中隆吉之命赶赴奉天,投靠到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的帐下。 她能纯熟地运用中、日两国语言,还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加上清王室公主的金字招牌,为日本关东军在东北做了不少稳定人心、理顺各大城市租界关系的绥靖工作,整天忙得席不暇暖,食不甘味。 田中隆吉将板垣征四郎的指示传达给川岛芳子,川岛芳子听后,分析道:“自从‘满洲事变’后,中国人,特别是上海人,对日本人的仇恨急剧增加。从《民国日报》报道天皇被袭击事件中,就可以明显地看出这种情绪。” 分析到这里,川岛芳子斜睨了一眼田中隆吉道:“所以,想在上海挑起事端,我想不是件困难的事。” 田中隆吉听了川岛芳子对时局的分析,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 川岛芳子凝神思索了一下,又对田中隆吉道:“我认为所谓挑起事端,莫过于制造中日双方的流血事件。如果能死几个人,效果就更好了。” 田中隆吉笑着道:“你说得对极了,我刚才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必须策划一个具体的行动方案。” 川岛芳子道:“我非常赞成,但我们这个行动方案,一定要瞒着平冈龙一,平冈龙一是外务省的人,外务省同关东军在处理满洲事情上的态度,水火不容,我怕平冈龙一知道我们的方案以后,会对我们实施这个方案很不利。” 田中隆吉思索着道:“万一将来平冈龙一知道了怎么办?我毕竟是上海领事馆的武官,名义上同样接受平冈龙一的领导。” 川岛芳子道:“你在幕后,由我出面,我在三友实业社认识一个叫武平的人,这人有很强的反日倾向,我们可以设法做通武平的工作,挑拨武平,让他去纠集三友实业社的工人去袭击日本人,制造事端。” “好!就这样,你设法让他们去袭击日本妙法寺的僧侣,你看怎么样?”田中隆吉阴险地笑着道。 “行,这个办法很好,正好妙法寺的日本僧侣们,经常要从三友实业社工厂的大门口经过,制造摩擦很方便。”川岛芳子向田中隆吉抛了个媚眼道。 田中隆吉随后拿出1万美元交给川岛芳子,说道:“这1万美元是活动经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成功,然后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此后几天,川岛芳子一直在马玉山路上的三友实业社和日商东华毛巾厂一带游荡,寻找着挑起事端的机会。 同时,川岛芳子还利用同第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的特殊关系,在闸北十九路军驻地附近四处活动,伺机窃取第十九路军布防情报。 阴谋正一步步逼近! 冯晨当晚从三友实业社回到上海社会局,见到局长吴文雄后,把当天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汇报给吴文雄。 汇报完毕,冯晨道:“局座,我感觉日本人在策划一次大的阴谋,特别是川岛芳子这个女人,她跑到十九路军军部,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吴文雄深思了一会道:“形势危急啊!可去年12月15日蒋主席已经宣布下野,目前党国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对江西红军的第三次围剿又宣告失败,内外交困呀!” 吴文雄说着话,点了根雪茄烟抽着,仿佛是在做着什么决断,冯晨在旁边静静地坐着,没有去打扰吴文雄的思考。 过了一阵,吴文雄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吩咐道:“冯老弟,你们三人继续留在三友实业社,密切关注日本人和川岛芳子的动向;我立即把你今天掌握到的情况,电告中央调查科。” 离开吴文雄,冯晨叫了辆黄包车,急急忙忙朝着霞飞路上的明德书店赶去。 往日热闹的霞飞路上,霓虹灯依然到处闪亮着,但街上少了许多的行人。 已近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但整个上海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丝毫没有过节的气氛,日本海军陆战队不断在吴淞口增兵,使整个上海民众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在明德书店附近,冯晨把黄包车打发走,竖起风衣领子把半边脸遮住,朝着明德书店望去,店门紧闭,书店外面有几个小贩正在路灯下晃荡,冯晨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冯晨再次来到明德书店附近,远远望去,书店大门依然紧紧地关闭着,往日这个时间,书店早已营业,今天是怎么回事? 冯晨驻足,站在街道对面观察了一阵,发现书店旁边比往日多了一个卖早点的摊位。 太不正常了! 心里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冯晨的心头,毫不犹豫,冯晨立即转身离开了霞飞路。 第0010章 叛徒跟踪 转眼间,冯晨到上海社会局上班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工作主要是在局长办公室写写画画做做文秘,吴文雄对冯晨的工作能力还是很满意的,最主要的是他把冯晨这个同乡当做自己人在使用。 元月15日这天,是农历腊月初八,上午刚刚上班,吴文雄便把冯晨叫到办公室里,冯晨给吴文雄杯子里添了添茶水,自己也倒了一杯,在办公室沙发上坐下,很是恭敬地等候着吴文雄的吩咐。 吴文雄签署好一份文件,这才点了根雪茄烟抽着,望着冯晨,面带微笑地说道:“冯老弟,听说日本领事馆的平冈龙一是你的老师?” “是的,他是我在日本明治大学留学时候的老师。” “有件事情我交给其他人做不太放心,不知冯老弟是否愿意去做?” “请局座指示!” “你也清楚,自九一八事变以来,上海民众反日浪潮高涨,反日民众同日本侨民之间的冲突时有发生,日本海军陆战队最近又在吴淞口增兵,当局非常担忧上海局势,所以我们需要提早掌握日本人在上海的动向。” “局座,那我能做些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到党务调查科上班,公开身份是“新声通讯社”的记者,马上我会安排人给你办理相关证件。” “你要利用同平冈龙一之间的师生关系,尽快摸清日本人最近究竟在捣什么鬼,你直接对我负责,关键时候你也可以直接同中央组织部调查科科长徐恩增联系。” 吩咐完冯晨,吴文雄抽了口雪茄,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 “好的,我会尽力完成局座交办的任务!”冯晨毫不犹豫地给吴文雄表着态。 “鉴于你对情报工作还很陌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我将派调查科的方晓曼和莫三强两人配合你的行动,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人为一个情报小组,由你出任组长,你看怎么样?” “一切听候局座安排!” “好!我没看错人,希望你将来立功的时候,我能亲自给你授勋!”吴文雄再次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 晚七点,霞飞路上的“天鹅阁西菜馆”里,在二楼靠着窗户的一张西餐桌上,吴文雄正端着高脚杯,杯中的蛇龙珠葡萄酒在灯光的映照下,似红色宝石,散发着诱人气息。 “你们三人要精诚团结,忠于党国,共创辉煌,来,干杯!” 冯晨、方晓曼、莫三强三人纷纷端起面前的杯子,同吴文雄的杯子轻轻碰了碰,大家晃了晃高脚杯喝了一气。 “冯晨是文人,晓曼和三强要多多关照他!特别是三强,你一定要保护好冯晨的人身安全。”吴文雄用右手的西餐刀切了一块牛排,左手的叉子把牛排插起,望着三人说道。 冯晨不失时机地端起高脚杯,站起道:“方小姐,莫先生,我敬两位一杯,以后还请二位多多关照!” “冯组长客气了,局座既然把我们三人分作一组,那我们便是荣辱与共的整体,以后还要靠冯组长多多关照才对。【零↑九△小↓說△網】”方晓曼妩媚地笑了笑,端起高脚杯道。 莫三强没有说话,用叉子插了一大块牛排,塞进嘴巴里慢慢嚼着,伸手端起杯子,“哐”一声同冯晨的杯子碰了下,仰着脖子,一口把高脚杯中的大半杯蛇龙珠葡萄酒干了。 “咯,咯,咯,三强,你那是喝葡萄酒吗?怎么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你看看咱们冯组长就是不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是风度翩翩的。”方晓曼娇笑着说道。 “方小姐,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舞刀弄枪出身的?我莫三强只会杀猪宰羊,你们文人那一套我是死也学不会!”莫三强冷冷地说道。 “大家都是同乡,在一起随意点,三强是个性情中人,生性耿直,希望冯老弟和晓曼以后多多关心三强,只要大家精诚团结,就没有办不好的事情!来,来,来,我们继续吃菜,喝酒!”吴文雄再次端起酒杯,调节着气氛说道。 冯晨忽然明白,方晓曼和莫三强同自己一样,是吴文雄的同乡,看来吴文雄为了巩固和扩大自己的事业,在利用同乡这层关系,建立自己的骨干队伍。 九点多钟,酒足饭饱,大家又寒暄了一会,这才离开天鹅阁西菜馆,各自回家。 冯晨原本酒量不大,几杯葡萄酒下肚,虽然没醉,但出了西菜馆,外面凉风吹来,感觉酒劲上涌,无意欣赏霞飞路夜晚灯红酒绿的繁华热闹场景,伸手招来一辆黄包车,径直坐了上去,吩咐着车夫朝仁爱弄堂而去。 黄包车到了仁爱弄堂口,冯晨想散散步,给车夫付过钱后,便慢悠悠地朝着弄堂深处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弄堂里没有路灯,只有两边房屋中透出的微弱光亮。 冯晨朝前走有大约50米左右,突然从旁边黑影中串出两人,挡着冯晨的去路。 冯晨心里一惊,愣愣站着朝来人望去,堵在前面的那人个子不高,戴着顶礼帽,礼帽遮挡着大半边脸,后面那人牛高马大,双手交叉着抱着臂膀,站在矮个子身后,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冯晨。 “冯先生,恭贺你高升!”矮个子开口道。 “顾顺章?!你在这里干什么?”冯晨通过声音,辨别出来人是顾顺章。 “我在这里等你啊,祝贺你升任情报组组长!” “让开!我没闲工夫在这里同你啰嗦。”冯晨迈开步子欲朝前走去。 “慢着,我有几句话要问冯组长。”顾顺章伸手拦住了冯晨的去路,身后的那名大汉,随即从身上掏出手枪,指着冯晨。 “我干嘛要回答你,我们很熟吗?”冯晨不屑地顶了顾顺章一句。 “哈,哈,哈!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也可以,不过,明天早上的太阳恐怕冯先生是没机会见到了。” “你这是威胁我吗?” “可以这样理解!” “你知道你这样做,我们局座知道后会怎么样对付你吗?”冯晨一边思考着脱身之计,一边面色平静地说道。 “少废话!我问你,你是不是伍豪安插过来的卧底?共党的这种伎俩,能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了我顾顺章吗?” “姓顾的,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想立功你去找别人啊,干嘛老纠缠着我?再说了,你立的功也不少了,那么多共党要人被你送上断头台,你不好好等着主子的奖赏,跑到我这里来敲诈,有意思吗?”冯晨轻蔑地说道。 “敲诈?!我有必要敲诈你吗?我只是纳闷,你这个共党外围人员,以前那么狂热,现在怎么突然变了,你自己不感觉到奇怪吗?”顾顺章阴阳怪气地问道。 “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那好,我们就换个地方再问吧。”说着话,顾顺章扭头示意身后那名大汉,准备把冯晨押走。 “住手!” 一声断呵从冯晨身后传来,莫三强从黑影中跳了出来,手中拿着枪指着准备对冯晨动手的那名大汉。 “哦?!这不是莫三楞吗?想动手?就凭你那两下子?你吓唬一下别人还可以!就你们两个加一起,不用我亲自出手,金生一人就可以把你们全收拾了。”顾顺章叫着莫三强的外号,阴阳怪气地说道。 “啪!啪!啪!”莫三强恼怒地朝着空中放了三枪,接着上前一步,把手枪顶着叫金生的那人的太阳穴道:“别以为老子不敢开枪,你试试看!” “金生,走!咱们不给他们计较,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姓冯的是共党卧底,迟早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顾顺章拉了一下金生的胳膊,两人朝着弄堂外面走去。 第0014章 上线失联 上午,在三友实业社厂区,冯晨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上海局势如此紧张,一定要报告给组织,可自己的上线郑良才又联系不上,明德书店也许已经暴露,安志达与郑良才的安危尚不可知。 冯晨在坐立不安中渡过了几个小时,上午十点左右,他决定再一次到霞飞路上的明德书店附近去观察一下。 想了想,冯晨决定带上方晓曼和莫三强。 把两人召集到跟前后,冯晨道:“晓曼,三强,早上我从霞飞路上过来时,看到川岛芳子在霞飞路上活动,我们这会干脆到霞飞路去一趟,兴许能够遇到这个女人,看看她究竟在捣什么鬼。” “在这厂子里憋闷坏了,我早想出去兜兜风!”莫三强说道。 “组长,那你中午可要请我和三强,在霞飞路上的白俄西菜馆喝罗宋汤,吃面包加黄油哦!”方晓曼微微笑着说道。 听到方晓曼的话,冯晨心头一震,想起了什么,稍作迟疑,便爽快地答应道:“没关系,我一定把你们两个管够!” 方晓曼口中的罗宋汤,算是霞飞路上俄式菜馆的一大特色。 在俄国十月革命的时候,有大批俄国人辗转流落到了上海,他们不仅带来了伏特加,也带来了俄式的西菜,罗宋汤就是从俄式红菜汤演变而来的,俄式红菜汤辣中带酸,酸甚于甜,上海人并不习惯。 后来,受原料采办以及本地口味的影响,渐渐地形成了独具海派特色的酸中带甜、甜中飘香、肥而不腻、鲜滑爽口的罗宋汤。 仍然由莫三强开着车子,朝着霞飞路驶去。 车子经过明德书店时,透过车窗望去,冯晨发现,明德书店的大门仍然紧紧地关闭着。 一定是出事了! 冯晨压抑着内心的紧张与不安,漫不经心地吩咐着驾车的莫三强:“三强,到前面的‘瓦而沙西菜馆’停车,那里的罗宋汤最正宗,中午在那里我请你们二位。” 在瓦尔莎西菜馆二楼,临马路的一个窗户边坐下,冯晨招了招手,叫来三杯咖啡,三人临窗一边欣赏着霞飞路上的街景,一边品尝着咖啡。 喝了几口咖啡,冯晨起身道:“你们两位先坐一下,我到吧台去去就回。” 吧台里,一位俄罗斯姑娘站在那里,望着走过来的冯晨微笑着,冯晨走到吧台跟前,很随意地掏出身上的欧米茄怀表看了看,问道:“小姐,请问莫斯科时间现在是几点?” 那俄罗斯姑娘楞了楞,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阵冯晨,这才回答道:“莫斯科现在是早上5点钟,先生为何要问莫斯科时间?” “错了吧,莫斯科现在应该是早上六点,上海和莫斯科时差不是五个小时吗?” “对不起!先生,我搞错了,对,莫斯科现在应该是早上六点钟。先生这块怀表是在瑞士定做的?” “不,这块怀表是我父亲赠送我的。” “先生请跟我来!” 暗语对上,那位俄罗斯姑娘带着冯晨,朝着餐厅后面的一间办公室走去。 那俄罗斯姑娘,走到靠里的一间房间门口驻足,敲了敲房门道:“约翰孙先生,伍豪先生的客户求见。” “让客人进来吧,索尼娅小姐。”房间里传出一声纯正的中国话。 推开房门,索尼娅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冯晨迈开步子进了房间,门口的索尼娅轻轻把房门关上。 房间内,一位风度翩翩、西装革履的外国人,从办公桌跟前迎了过来,上前握着冯晨的手道:“是冯先生吧,我是佐尔格,你找到此处一定是有重要事情需要我的帮助。” “是的,佐尔格先生,我的上线无法联系上,可能是我们的交通站出了问题,我需要使用一下你的电台,有情报给我的上级汇报。” “是关于日本人的吗?!” “是的,日本人最近正在策划一个阴谋,准备对上海动手。” “我这里也获得一份同样的情报,日本将于近期,加强在中国的扩张与渗透,很可能将要进攻上海,有关作战计划已经制定。” 说着话,佐尔格给冯晨倒了杯咖啡,让着冯晨在沙发上坐下。 “日本的目的,是要迫使其他大国和中国政府,满足日本的要求,允许满洲和内蒙实现自治,从而在事实上承认日本对该地区的控制。”佐尔格在冯晨旁边坐下说道。 “此外,日本还计划夺取中国的商业动脉,进攻上海的主要目的,是想打垮南京政权,日本需要一个能够维护日本利益的南京政府。” “佐尔格先生,我的时间不多,我需要把这些情报,电告我们的中央。”冯晨有点焦急地看了看手中的怀表说道。 “好吧,电台就在三楼,我让索尼娅带你上去。” 索尼娅带着冯晨来到瓦尔莎西菜馆三楼,在一间秘密电报室内,索尼娅帮忙调试好电台,然后到门外警戒去了。 冯晨按耐不住紧张激动的心情,戴上耳机,调好频率,手指颤动着发出了几组数字。 …… 江西中央苏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政治保卫局里,密电员拿着一份奇怪的电文,正给局长邓发汇报着:“报告首长!接到一份用绝密电码,从上海发来的呼叫电文。” “内容?” “墨鱼呼叫大海!” “立即回复,大海收到!”邓发给密电员下达着指令。 不一会,一份长长的电文收发完毕,密电员把译好的电文递给邓发,邓发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大声说道:“这份情报太重要了!立即回电,大海向墨鱼同志问好!” 下达完指令,邓发激动兴奋地拿着电文,大踏步地朝着红军总部走去。 …… 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里,冯晨的心情显得异常的平静,神情自若地在方晓曼、莫三强的对面坐下。 “冯组长,你是不是看中刚才那个俄国妞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方晓曼偷偷笑着问了句。 “刚才遇到了一位故交,在那边聊了会。”冯晨淡淡地回答道。 突然,方晓曼似乎发现了什么,睁大眼睛朝着冯晨身后望过去,冯晨正要转身观看,方晓曼低头,轻声说道:“别转身,川岛芳子。” “什么情况?”冯晨低声问道。 “川岛芳子同三友实业社的武平在一起,两人好像聊得很投机。”方晓曼透过冯晨的肩膀,一边朝着冯晨后方望着,一边给冯晨轻声解说道。 “看来川岛芳子是想从武平身上做文章,我们最近两天盯紧点武平,别让他惹出乱子来。”冯晨低声吩咐着道。 不一会,索尼娅端着一大钵子罗宋汤过来,轻轻把钵子放到西餐桌上,冲着冯晨嫣然一笑道:“冯先生,我们老板听说你是新声通讯社的记者,饭后想请你聊聊,看能否帮我们菜馆宣传一下。” “好的,饭后我去见见你们老板。”冯晨爽快地答应着。 “组长,那俄国妞看你的眼神很特别哦!”当索尼娅离开后,方晓曼望着冯晨微笑着又调侃了一句。 “组长,川岛芳子递给武平一个大信封。”莫三强开口说道。 “晓曼,你偷偷给他们拍张照片,我想,川岛芳子肯定也发现我们了,要不我还是到他们那边去一下,同他们打个招呼,看看川岛芳子究竟在捣什么鬼。”冯晨道。 在冯晨身后不远,同样靠着窗户的西餐桌上,川岛芳子正美目含泪地告诉武平说,前天她去妙法寺游玩时,遭到寺里的几名日本和尚的调戏,那几名日本和尚经常从三友实业社门口经过,她要武平找一些兄弟为她出出这口恶气。 武平早就被川岛芳子的容貌所倾倒,又见她楚楚可怜地诉说她遭到日本和尚的欺侮,立刻毫不迟疑地答应着帮忙。 川岛芳子递过去的信封里,装着5000元美金,她告诉武平说,这是给他和工人弟兄们的酬金。 武平见川岛芳子如此慷慨,更是觉得义无反顾。 第0015章 寻找借口 当冯晨走近川岛芳子餐桌旁时,正在窃窃私语的川岛芳子和武平,似乎这才发现冯晨,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同冯晨打着招呼。 川岛芳子的表情显得非常平静,倒是武平明显错愕了一下,开口道:“原来冯先生也在这里就餐。” “是呀,听说瓦尔莎西菜馆的罗宋汤最正宗,我们今天便过来品尝一下,没想到能够遇到金小姐和武队长,缘分,缘分啊!” “冯先生所在的新声通讯社,看来对三友实业社很关注呀,不知冯先生这两天采编到什么好新闻没,能否拿出来让我们《民众日报》一起分享一下。” “金小姐,我这两天正在写一本话剧,是关于三友实业社工人们生活的情景,完本后一定先让金小姐过目。” 在大庭广众之下,冯晨始终彬彬有礼的,没有提及川岛芳子这个日本名字,自从九一八事变后,上海民众异常痛恨日本人,日本侨民与上海市民之间的摩擦冲突时有发生,冯晨不想给瓦尔莎西菜馆这里添乱子。 “冯先生是否坐下来喝上一杯?!”川岛芳子假意邀请道。 “不必了,我朋友还在那边,你们慢用。”说着话,冯晨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桌上。 “组长,发现有什么问题没?”方晓曼轻声问道。 “我发现川岛芳子的脸上有少许泪痕,也许她在给武平这个莽夫,讲着什么动听的爱情故事。”冯晨掏了一勺罗宋汤回答道。 “呵呵,那个武平肯定是被川岛芳子媚住了。”方晓曼轻笑了一下说道。 一勺罗宋汤喝过,冯晨道:“你们两人先慢慢吃着,我去看看这里的老板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冯晨起身朝着吧台方向走去。 索尼娅见冯晨走了过来,心照不宣地从吧台出来,在前面引路,把冯晨带到先前见到佐尔格的那间房间。 佐尔格正在埋头写着什么,见索尼娅带着冯晨进来了,忙起身让着冯晨在沙发上坐下,索尼娅给二人倒了杯咖啡,这才轻轻关上房门出去。 “冯先生,我找你来是有个建议想和你交流一下,不知冯先生愿意听吗?” “请讲,佐尔格先生。” “我们是兄弟党,信仰一致,你现在又联系不到你的上级,你是否可以考虑一下加入我们的组织?做一名真正的布尔什维克,我们每个月还可以给你发放一定数量的活动经费,你看怎么样?” “谢谢佐尔格先生的好意,在没有得到我的上级组织许可的情况下,我不能加入你们苏共,不过我们毕竟是兄弟党,大家信仰一致,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情报方面,我们相互之间可以共享。”冯晨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哈,哈,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位拒绝我这种建议的人,你们中的许多同志,以加入我们苏共为荣,这并不影响你的中共身份,就连你们党的很多高级领导人,同样有着苏联布尔什维克的身份!” 佐尔格大笑了两声,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冯晨,似乎对冯晨的另类很好奇。 “佐尔格先生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不,不,不,这只是我一个小小的建议,我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我知道冯先生一定能够帮上我的。” “佐尔格先生,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 “冯先生知道牛兰夫妇吗?” “你是说去年六月份,被上海公共租界警务处逮铺的那一家人?他真的是共产国际远东局负责人吗?”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上级三番五次指示,让我无论花多么大的代价,也要把他们一家人营救出来。” “他们一家人,在去年八月份,不是被国民政府引渡押解到了南京了吗?据说关押在南京老虎桥第一模范监狱里。” “是的,牛兰夫妇被押往南京之后,共产国际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公开营救活动,可是,一直到现在,南京政府始终采取沉默态度,未作公开答复,甚至还公开否认牛兰夫妇在他们手中。” “那我能做些什么?”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着佐尔格问道。 “帮我们查明牛兰夫妇的实际关押地,为我们公开营救行动提供确凿证据。”佐尔格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冯晨回答道。 “就这些?” “就这些!” “实际关押地,我分析应该还在南京老虎桥第一模范监狱,不知道你们公开营救的具体计划是什么?能够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我们计划通过***中央组织部调查科总干事张冲,设法拿到牛兰的亲笔信,证明他确实在南京政府手中,有了这个确凿证据,我们才能进一步开展下一步的营救行动。你应该是出面联系张冲的最佳人选。” 冯晨思考了一阵,缓缓说道:“佐尔格先生,这件事情我过两天答复你怎么样?” “可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佐尔格起身同冯晨握了握手,结束了这次谈话。 离开瓦尔莎西菜馆,当车子经过明德书店的时候,冯晨再次朝着窗外望去,见书店大门仍然紧闭着。 看来真是出事了!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冯晨的心头,仿佛自己是一个丢失的孤儿。 三人回到三友实业社,冯晨在总经理室找到了陈万运,把中午遇到川岛芳子同武平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陈万运。 陈万运听后,毫不在意地说道:“冯先生,你多虑了,这应该是很正常的嘛,金碧辉小姐同武平队长,两个人都有很强烈的反日倾向,他们在一起能有什么事情?他们肯定是在商量着如何对付日本人。” “我怀疑这是日本人的陷阱,陈总经理,你别忘了,川岛芳子虽然是个中国人,可她毕竟从小在日本长大,接受的是日本人的军国主义教育,只怕川岛芳子早已把自己当成了一名日本人了。” “哈,哈,哈,恐怕是冯先生考虑的太多了,什么陷阱?什么阴谋?日本人不就是想找个动手的借口吗?不就是想俺耳盗铃吗?这个你还看不出来?有没有合适借口都一样,他们早晚会动手的!” 本来以为陈万运蒙在鼓里,其实陈万运什么都看得很明白。 陈万运的话真如醍醐灌顶,让冯晨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呀,日本人所有的阴谋,不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借口吗?为了在国际社会上有个狡辩理由吗? 强权政治下的国际关系,没有道理可言! 想通这一点,冯晨忽然觉得,阻止川岛芳子的阴谋,其实没有多大的现实意义,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及时把事态的发展走向弄清楚,然后报告给组织,让中央能够根据事态的发展,第一时间制定出相应的应对方案。 从陈万运那里出来,冯晨决定静观其变,要抓住这几天在工厂里的所见所闻,好好地写一些东西,创作一部能够反映底层工人们生活的作品。 方晓曼同莫三强发现,自从自己的组长去了一趟陈万运的经理室回来,突然之间,整个人变得深沉,变得沉默,变得有点让他们看不懂了。 晚上,冯晨正在写着自己构思好的话剧,方晓曼慌慌张张跑过来报告道:“组长,我刚才在厂区散步,发现隔壁日本东华毛巾厂的瞭望台上多了两挺机关枪,很不正常。” 冯晨抬头看了眼方晓曼,说道:“看来日本人这两天要动手了,他们就是要选在中国人的春节前后,加上国民政府蒋主席刚刚下野,这是日本人动手的绝好时机啊!” “也不知道第十九路军的布防情况怎么样。”冯晨站起身不无担忧地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做?” “立即把情况报告给吴局长,同时电告南京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 第0016章 日僧事件 一个臭名昭著的女魔头,几个无耻下作的假和尚,日寇妄图利用一个自导自演的丑剧,来掩盖其侵略的真相,哪知行为之卑鄙,将被全世界所不齿! 1932.01.18 上海市马玉山路,三友实业社大门口 20:20 静悄悄的马玉山路上,偶尔能听到“咚咚咚”的敲击声。 寻着声音望过去,微弱的灯光下,依稀能够看见几个和尚打扮的人,他们手敲边鼓,一边走还一边四处地窥视着。 几个和尚鬼鬼祟祟,不寻常的举动,引起了三友实业社门卫值班工人们的注意,仔细一听,这几个和尚,嘴里叽哩哇啦说的还都是日本话,这就更可疑了。 于是三友实业社的工人们,就把几个和尚给拦了下来,想问问他们在这儿探头探脑的干嘛呢,还时不时朝着三友实业社的院子里扔石头,你们这是在试探什么呢? 可谁知道,这一栏却正中了这些日本和尚的诡计! 原来,就在三友实业社门卫值班的几个工人拦下日本和尚的时候,其中里面有两名工人,飞快跑进厂里,去通知三友实业社义勇军副队长武平去了。 此前武平告诉过这两名工人,在他们值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从工厂门口经过的日本和尚,一旦发现,立即到厂子里通知他,因为这些和尚,曾经在妙法寺调戏过《民众日报》的记者金碧辉小姐,他要给金碧辉小姐出气报仇。 不一会,武平从厂区里带着二三十名,手拿木棒的工人们,冲了出来。 看到几名日僧,武平高声喊叫道:“日本秃驴们,你们给我站住!你们侵占中国领土,调戏中国妇女,今天绝对饶不了你们!” 说着话武平指挥着工人们向几名日本和尚冲了过去。 这些工人们听到武平的话,不由分说的朝几个和尚一阵拳打脚踢,有的用手中的木棒劈头盖脑的打下去,有的还捡起路边的石头,朝着几名和尚猛砸。 直到冯晨带着方晓曼、莫三强两人,跟随着陈万运到达三友实业社大门口时,几个日本和尚已经浑身是血,倒地不起,武平带来的二三十名工人们,见到总经理来了,大家一哄而散,不知去向。 几名不知来路的日本和尚,一帮盲目冲动的工人们,一次看似十分低级的“打架斗殴”,事件似乎很偶然,这让随后赶过来的冯晨,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又隐隐地感觉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没错! 这几名日本和尚,根本不吃斋念佛,武平带着的一帮无知冲动的工人们,都得到了川岛芳子的好处,这种低级的打架斗殴,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而他们幕后的黑手,还有一个更恶毒的计划! 这几名日本和尚,为首的两个一个叫天崎居升,另一个叫水上秀雄。 其中水上秀雄伤势过重,在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有出气没回气,这便是轰动上海的“日僧事件”。 觉得事情重大,当晚冯晨便通过电话,把三友实业社发生的事情,给上海社会局局长吴文雄进行了汇报。 电话那端,吴文雄听了冯晨的汇报,沉默了一会道:“我会把情况及时电告南京中央调查科,你们三位要密切注意事态发展动向,及时报告给我。” “好的,局座!”冯晨答应着。 “”另外,你明天到一趟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凭借你同平冈龙一的特殊关系,探听一下日本人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电话那端的吴文雄吩咐道。 “好的!” …… 十九日上午,当冯晨到达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时,总领事平冈龙一刚刚同领事馆武官田中隆吉、日本驻上海居留民团团长河端居,从会议室里开完会出来。 平冈龙一面色严肃,抬眼看了看走上楼来的冯晨,轻轻招呼了一句道:“冯桑,请跟我过来一下。” 冯晨紧跟着平冈龙一到了办公室里,平冈龙一开口道:“冯桑,听说最近几天你一直在马玉山路的三友实业社,你到那个是非之地干什么去了?” “老师,我正在写一部关于产业工人生活的话剧,我到三友实业社去,是为了更多接触了解那些工人们,让我的作品能够更好地深入生活。” “既然你在那里,想必昨夜发生在三友实业大门口的“日僧事件”,你也很清楚了?” “是的,当时我就在现场,不过当我赶到大门口时,那五名日本僧人已经被打倒在地,浑身是血,其中有一位还非常严重。” “田中隆吉和河端居这两个混蛋,不经请示,暗中伙同川岛芳子从中策划的这次事件,事件发生几个小时后,当外务省来电严厉指责我的时候,我才知道的这件事情。”平冈龙一很是气愤地说道。 “老师,你消消气,田中隆吉毕竟是受军部直接领导,有些事情瞒着你也很正常,可河端居那里不应该啊!” 冯晨起身劝解着,给平冈龙一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趁机给日本驻上海居留民团团长河端居,上了一副烂药。 “川岛芳子私下找的这几个和尚,是“日莲宗”一派的,他们大都是右翼分子,同军方关系密切,恐怕事件还会扩大啊!”平冈龙一端起杯子喝了两口,仰头望着天花板说道。 “这个三友实业社做的也太不像话了!早就引起我们大日本帝国在上海侨民们的不满了。”平冈龙一突然坐直了身子,定定地望着冯晨说道。 “是呀,老师,我也觉得他们太过分了,工厂你不好好地搞好生产,你去弄个什么抗日义勇军,把一个厂子搞得跟军营似的。”冯晨迎合着平冈龙一的心情说道。 “冯桑,我想请你到虹口日本居留民团和三友实业社去,帮我调查一下他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告诉我,怎么样?平冈龙一用不可置疑的口吻问道。 “老师,三友实业社那边倒是无所谓,可居留民团……他们要是知道我是名中国记者,不仅探听不到消息,恐怕我的安全还回……”冯晨迟迟疑疑地回答道。 “冯桑,马上我给你办理一套证件,身份是大日本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名字嘛,就用石川正雄弟弟的名字石川一郎好了。”平冈龙一似乎早有准备。 “可是,老师,田中隆吉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啊,包括川岛芳子,她肯定也清楚我的身份,你让我化名石川君的弟弟,万一他们两人为难我,我该怎么做?!” “他们敢!我马上把这个决定电告外务省,让外务省备案,这样你就是我们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真正雇员了,他们谁也不敢为难你!冯桑,老师现在只信任你!” “那好,我一定尽力帮老师把事情办好。” “我先给你2万元活动经费,你一定要帮帮老师,我不相信田中隆吉和河端居那两个王八蛋!我需要有自己的情报来源。” 平冈龙一立即安排人,很快把一套日本领事馆工作人员石川一郎的身份证件办好,又给冯晨开了个2万元钱的支票,这才安排车子把冯晨送到三友实业社。 当车子到达马玉山路时,三友实业社和日商东华毛巾厂附近,聚集了很多情绪激动的日本侨民,车子无法通过,冯晨只有下车让司机返回。 下车后,朝着人群望去,冯晨忽然发现,川岛芳子正挤在人群中,鼓动着情绪激愤的日本侨民们。 本来日本商户的东华毛巾厂生产的“铁锚”牌毛巾,就竞争不过三友实业社的“三角”牌毛巾,再加上三友实业社总厂的工人们抗日情绪高涨,川岛芳子选在三友实业社肇事,是早有预谋的。 她上蹿下跳,准备利用“日僧事件”,进一步把事情闹大。 冯晨站在东华毛巾厂门口,拿出从日本领事馆中带过来的一台相机,远远地给正在手舞足蹈的川岛芳子拍了几张照片。 照片刚刚拍完,从东华毛巾厂大门口,冲过来两名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上前叽哩哇啦地用日语问冯晨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拍照? 冯晨忙从身上掏出石川一郎的证件递了过去,同时用日语回答道:“我是受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的委托,前来了解情况的。” 第0017章 暴徒行凶 冯晨凭借石川一郎的身份,用东华毛巾厂里的电话,把在马玉山路上发生的事情及时反馈给了领事馆里的平冈龙一。 电话里,平冈龙一吩咐道:“冯桑,你时刻给我注意事态发展方向!给我盯紧河端居和川岛芳子两人的一举一动,随时报告给我。” 放下电话,冯晨挤过人群,来到三友实业社大门口,三友实业社的大门紧闭着,里面几十名身强力壮的工人们手握木棒,虎视眈眈地同厂外那些日本人对峙着。 冯晨无法从大门口进入三友实业社,只有绕到后面的偏门,偏门同样有厂子里的工人们在把守着,不让外人出入。 正在冯晨同守门的工人们交涉着的时候,三友实业社义勇军副队长武平,带着一队义勇军巡逻队过来,这才把冯晨放进厂子里。 进去后,冯晨立即来到总经理室,找到总经理陈万运,陈万运此时正忧心忡忡地坐在办公室里抽着闷烟。 见到冯晨进来,他忙把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中摁灭,长出了一口气道:“冯先生,真让你说对了,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阴谋,看来我的三友实业社要遭殃了!” 冯晨道:“陈总经理,我还记得你昨天说的话,日本人就是想找个动手的借口,有没有合适的借口,他们早晚都会动手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这里的情况尽快告诉市政府,让当局出面调停,另外把你厂子里的义勇军全部组织起来,时刻监视着外面日本人的动向。” 冯晨的话,让陈万运仿佛有了主心骨,忙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到上海市政府,报告了这里的情况。 陈万运通完电话,冯晨接着又给上海社会局局长吴文雄汇报了事态的严重性。 放下电话,冯晨突然想起了什么,望着陈万运,问道:“陈总经理,你厂子里有电台吗?我们要考虑,万一外面的日本人把电话线给掐断了怎么办?我们到时怎么同外界联系?” “有,有,有,我这里有一部商业电台。” “能用吗?”冯晨问道。 “能用!就在我办公室里间,我带你进去看看。” 总经理室里面的一间套间里,放着一张单人床,一张办公桌,一个壁柜,陈万运打开壁柜,从里面搬出一部崭新的电台,放到办公桌上。 “这部电台,刚买不久,想着生意上会用到,可自从买回来以后,也没用过两次,你试一下看看怎么样,我到外面去安排义勇军晚上守厂子的事情。” 陈万运离开后,冯晨把里间门反锁住,迅速带上耳机,凋试好频道,开始发报。 “墨鱼呼叫大海,收到请回话!” 远在江西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政治保卫局里,伍豪首长正同保卫局局长邓发、红一方面军政治保卫局局长钱壮飞等人在商量着事情。 “报告,代号墨鱼再次呼叫!”密电员拿着份电报过来请示道。 “哦!墨鱼同志呼叫?!”伍豪首长一脸兴奋的望着密电员问道。 “是!” “请立即回电,大海收到,伍豪向墨鱼同志问好!” 收到电文,冯晨心里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奋,虽然暂时同上线失去了联系,但自己并不孤单,伍豪同志知道自己还在默默地战斗着。 平复了一下心情,冯晨发出了一封长长的电文,把最近上海发生的主要事情,详细地报告给了中央。 最后,冯晨发了一段话:“我同上线已失去联系,交通站是否暴露?佐尔格建议墨鱼加入苏共,墨鱼已拒绝,另,佐尔格请求协助营救牛兰夫妇,可否?请指示!” 看着译出来的电文,伍豪道:“看来日本人最近几天要对上海动手了,我们要立即研究对策,通电全国揭露日本人的阴谋!” 放下电报稿,伍豪吩咐着密电员道:“立即以我的名义给墨鱼同志回电!” “一、随时向中央报告上海局势;二、交通站已经暴露;三、全力协助佐尔格营救牛兰夫妇;四、设法取得日本人的信任,摸清日本近期对华政策。落款,伍豪。” 接收完指示,冯晨迅速把电台频率调整到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的频道,这才从里面的套间里走了出来。 外间,陈万运正带着武平和十几名强壮的工人走进来,说道:“冯先生,我安排一部分人守在外面走廊里,防止意外。” 冯晨道:“可以,我马上让方晓曼和莫三强也过来。” 十九号白天事态还不算很恶化,大批日本侨民只是围在三友实业社厂区周围,游行,集会,时不时有人朝着厂区扔着石块,在厂子大门口高呼着口号,大声的谩骂! 直到一月二十日凌晨两点,在川岛芳子等人的煽动下,七十多名日本居留民团的暴徒,气势汹汹地朝着三友实业社大门口而来,准备进行血腥的报复。 当这些暴徒们,路经临青路时,巡捕房侦缉股督察长刘绍奎,带着几名华人巡捕上前劝阻,带队的上海日本居留民团团长河端居恶狠狠地吩咐道:“只要是华人,不管他是做什么的,都给我朝着死里打!” 日本暴徒们听到河端居的吩咐,立即动起手来打人,一名姓田的华捕被当场打死,刘绍奎和另外几名巡捕被打成重伤。 三友实业社工厂周围的栅栏,都被这些日本暴徒撬开,围墙被推倒。 接着,这些暴徒们把汽油、煤油浇到厂房上点起火,但还嫌不够,又用手榴弹摔进车间里轰炸工厂设备。 陈万运异常愤怒,亲自带着工厂里的义勇军队员们,在黑暗中,同冲进厂区来的日本暴徒们混战起来。 在总经理室里的冯晨,听到爆炸声,抓起电话准备给局长吴文雄报告,可电话线已经被外面的日本人掐断。 冯晨只有吩咐着方晓曼道:“晓曼,你进里面房间里,用电台立即给中央调查科发报,报告这里的情况,我现在到下面厂区去看看。” 说着话,冯晨从经理室里朝外冲去,莫三强紧跟在冯晨身后,冯晨驻足道:“三强,你在这里保护晓曼和电台,我会日语,身上有日本人的证件,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放心,没事!” 莫三强听到冯晨这样说,还是迟疑了一下,很不情愿地退回到陈万运的经理室里。 冯晨下楼,朝着三友实业社大门口方向走去,迎面正碰上一群冲进来的日本暴徒,上来动手便打,冯晨躲过轮过来的木棒,用日语大声说道:“自己人,请不要动手!” 那些人听到冯晨这样说,这才停下攻击,从后面冲上来的河端居,到了冯晨跟前,借着燃烧着的厂房火光,打量了一下冯晨,问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冯晨平静地回答道:“我受平冈总领事委托,前来阻止你们这种暴徒行为!” “平冈总领事?他怎么知道我们居留民团今晚会袭击三友实业社?!”河端居瞪着一双凶光四射的眼睛,怀疑地看着冯晨问道。 “平冈总领事让我给你带话,不能让事态继续扩大化,吴淞口驻扎的海军陆战队兵力不足,援军尚未到达,如果你要一意孤行,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冯晨的话明显震住了河端居,居留民团直接归领事馆管辖,如果真的得罪了总领事平冈龙一,河端居知道后果是什么。 转身望了望熊熊燃烧着的厂房,河端居手一挥,这些暴徒们没再继续朝里面冲,转身很快撤出了厂区。 这次日本人居留民团的暴徒们,报复袭击三友实业社,烧毁仓库一间,工厂车间被毁三分之二,造成三友实业社工人死伤三十多人。 冯晨第一时间通过电台,给民党中央调查科报告了这里的事态,然后又赶到隔壁东华毛巾厂里,用东华毛巾厂的电话,原原本本地给平冈龙一做了汇报。 假借平冈龙一的指示,阻止河端居继续行凶这件事,冯晨也没有刻意隐瞒,同样如实地告诉了平冈龙一。 第0018章 无理要求 1932.01.20 上海公共租界日本人俱乐部 14:30 日本人俱乐部三楼大厅里,聚集着几百名日本居留民团成员,这些居留民团成员,其实大多都是暴徒,一个个气势汹汹,凶相毕露。 “日本人居留民团”又是做什么的呢? 原来,早在1905年,取得日俄战争胜利之后,日本便着手利用中国各地的日侨,建立一支潜在的侵略军队,并给他们起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字“日本人居留民团”。 表面上,这个民间组织是负责兴办教育,受日本领事馆的监督和指导,但实际上从建立之初,“日本人居留民团”就带有很强的军事色彩,同日本军方关系非常密切。 上海日本人居留民团于1907年9月正式成立,从成立之日起,就建立起了完整的组织机构,它的职权是统率日本义勇军、维持界内警务、管理上海日本居留民的一切大事,是受日本政府支配的一股政治力量。 九一八事变后,随着反日活动和抵制日货运动席卷全国,上海“日本人居留民团”慢慢撕下了民间组织的伪装,同驻扎在吴淞口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坑壑一气,经常挑衅滋事。 冯晨为了弄清楚“日本人居留民团”的阴谋,借用石川一郎的身份混入到三楼会场,会场里闹哄哄的,混乱不堪,居留民团成员们叫嚣着要同中国全面开战。 三点钟左右,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带着武官田中隆吉到达了会场,平冈龙一吩咐居留民团团长河端居,从居留民团成员中选出了二十名代表,在会场旁边的房间里开会商讨应对办法。 日本居留民团强烈要求,日本当局和驻扎在上海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应该出兵干涉,以“保护日本侨民”的安全。 会议在吵闹中开了两个多小时,最终达成四点意见,中国政府必须做到: 一、向日本道歉;二、处罚肇事者;三、负担伤亡者的治疗费、赡养费;四、立即解散抗日团体,取缔排日活动。 如果中国政府不接受以上四点要求,大日本就必须出兵干涉,占领上海。 平冈龙一立即把这四条意见电告日本外务省,在取得外务省同意后,便开始着手同上海市政府方面进行交涉。 会后,一千多名日本居留民团的暴徒,手持棍棒,在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掩护下,气焰嚣张地在吴淞路、北四川路一带游行示威,沿途不少商店被这些日本暴徒用棍棒捣毁,执勤的巡捕被再次殴打。 同时,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根据日本外务省的指示,正式向上海特别市市长吴铁城提出了严惩殴打“日僧”的凶手,公开向日本道歉,赔偿医疗费,取消抗日组织等四项无理要求。 吴铁城是一月十五日才被委任为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兼上海特别市市长的,对整个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不很清楚,所以不敢擅自做主,在接到日本领事馆正式提出的四点要求以后,立即电告行政院和军政部,等候行政院和军政部的决定。 上海社会局局长吴文雄,感觉到事态严重,迅速把冯晨三人召回上海社会局,详细了解了事件的起因经过后,由冯晨执笔形成报告,连带拍摄到的照片,一同交给市政府,便于市长吴铁城同日本人谈判时使用。 好在,冯晨自始至终,跟踪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分析了事件的本质,“日僧事件”和之前关东军制造的“柳条湖事件”一样,是侵华日军自导自演,贼喊捉贼的阴谋伎俩。 日本人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在上海这个大都市挑起事端,转移国际社会视线,掩护伪满洲国建立。 冯晨还向吴文雄提供了大量的现场照片,充分证明,这根本就是日本人有意挑衅! 正在市政府同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接触谈判时,受伤最重的日本和尚水上秀雄因伤势过重,在一月二十四日不治身亡。 在接到川岛芳子钱的时候,日本和尚水上秀雄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件事中丢了小命。 就在水上秀雄死亡的当天下午,川岛芳子拿着田中隆吉交给他的活动经费,来到日本居留民团总部,她声称被打死的水上秀雄是她的一个亲戚,请求居留民团为她讨回公道。 于是,30名日本人居留民团青年同志会的成员,组成了“日本支那义勇军团”。并请来了侵华日军的宪兵大尉重藤千春做指挥,经过周密计划和布置之后,于24日夜再次对三友实业社进行了袭击。 这30名日本青年暴徒,手持日本军刀冲进了三友实业社的厂房,但三友实业社上夜班的工人们早有准备,双方再次进行了一场恶战,互有死伤。 当天夜里,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又暗地里收买流氓,放火焚烧了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在上海的住宅,对外诬称是中国人所为。 上海日本人居留民团的暴行,日本政府的无理要求,上海特别市市政府吴铁城市长表现出的软弱,彻底激起了上海人民的愤怒,使上海民众抗日情绪高涨。 上海市抗日救国会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会议作出三项决定(一)发表宣言,谴责日寇暴行;(二)致电中央,对日绝交;(三)请市政府拒绝日方一切无理要求。 26日,日本驻上海第1遣外舰队司令官盐泽幸一发表恫吓性声明,声称,上海方面如果对日本领事馆所提四项要求,在1月28日18时以前不做出令日方满意的答复,日本海军陆战队将采取“适当行动”。 盐泽幸一的声明发表后,上海社会局局长吴文雄接到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的命令,立即派出情报人员,尽快查明日军在吴淞口驻军以及装备情况。 吴文雄看完电报,把冯晨叫到办公室里,亲自给冯晨倒了杯茶道:“冯老弟,这次“日僧事件”你们立功了,我已经把你们三人的表现报告给上峰了,上峰对你们表示嘉奖。” 说到这里,吴文雄停顿了一下,把手中的雪茄烟点着抽了口,望着冯晨,继续说道:“刚刚接到中央调查科的电令,让我们立即查明上海日军的具体情况。” “这么说真会打起来?!”冯晨问道。 吴文雄摇了摇头道:“未必!昨天行政院电示,我方应以保全上海经济中心为前提,对日方要求只有采取和缓态度。应立即召集各界婉为解说,万不能发生冲突,致使沪市受暴力夺取。” “今天军政部又来电重申,沪市为我经济中心,总以和平应付,避免冲突为是。” “军、政都这样态度,你说这仗能打起来吗?”吴文雄磕了磕烟灰问道。 “局座,既然上峰要求以和平应付,那中央调查科干嘛急着让我们摸清日军情况?是不是南京方面意见不统一?” “蒋光鼐和蔡廷锴不是张汉卿啊,上海也不是东三省!明白吗?快去忙你的事情吧,要注意安全。”吴文雄忧心忡忡地说道。 从吴文雄的办公室里出来,冯晨心情显得特别沉重,看来最近几天,同日本军队一战是不可避免的,能打赢吗? 就双方兵力来说,十九路军有数万人,日本海军陆战队,加上武装起来的日本人居留民团,也才几千人,人数上中方占着绝对优势,可武器装备上,十九路军就比日本军队差得太远了。 十九路军几乎没有重武器。 这仗该怎么打?! 第0019章 获取情报 冯晨把方晓曼、莫三强召集到一起,三人商量着如何去获取日军情报。 方晓曼给冯晨和莫三强每人倒了杯茶水放下后,问道:“组长,你说我们该怎么样去做?总不能闯到黄浦江上去数有几艘日本军舰吧。” 莫三强道:“干脆我们把盐泽幸一绑架了!” “怎么绑架?你以为一个日本海军少将就那么好绑架?”方晓曼眼睛翻了翻,看着莫三强反问道。 “别说,三强这个办法说不定还真行!”冯晨道。 “什么?就我们三人,去黄浦江日本军舰上绑架盐泽幸一?你们两个没发烧吧。”方晓曼瞪着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在冯晨和莫三强的脸上来回看了看说道。 “盐泽幸一有个习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到上海俱乐部去寻欢作乐。” “组长的意思是,我们在上海俱乐部下手?” “不,绑架盐泽幸一没有意义,但我们可以在盐泽幸一的副官宫崎龙井身上做文章,每次盐泽幸一到上海俱乐部,都会带着副官宫崎龙井,并且这个宫崎龙井很好色。” “组长,你不会想拿我使美人计吧?”方晓曼敏感地斜视了冯晨一眼道。 “只要能完成任务,什么方法都可以用!”莫三强道。 “你个臭三楞!”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斗嘴了,听我把话说完。这个宫崎龙井有个相好的女人,是上海俱乐部大华舞厅里的舞女,我们可以从这个女人下手。”冯晨说道。 “那你说说计划吧,组长。”方晓曼心里一阵轻松地说道。 “今天晚上我们去上海俱乐部碰碰运气,要是能遇到宫崎龙井更好,遇不到,我们先认准他那相好的舞女,设法收买她。” “万一收买不成功呢?”方晓曼问道。 “那我们就跟踪她,探明她的住处,伺机绑架宫崎龙井。”冯晨回答道。 三人商量完晚上的行动方案,冯晨起身道:“你们两个下午先好好准备一下,我这会到日本领事馆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同方晓曼和莫三强分手后,冯晨并没有去日本领事馆,而是叫了辆黄包车,直接朝着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而去。 路过明德书店的时候,冯晨习惯性地再次看了看,书店大门依然紧紧关闭着。 到了瓦尔莎西菜馆,冯晨刚刚从黄包车里下来,一眼望到佐尔格正陪着日本《朝日新闻》的记者尾崎秀实,从西菜馆里走了出来。 尾崎秀实以日本《朝日新闻》记者身份,经常活跃于上海文化界,同左翼文化人士交往密切,所以冯晨对尾崎秀实很早就熟悉。 尾崎秀实怎么同佐尔格混在一起? 正在纳闷着,尾崎秀实已经微笑着上前,同冯晨打着招呼道:“冯桑,听说你最近到新声通讯社当了记者,祝贺,祝贺!” “混口饭吃而已!” “噢,上帝啊!原来你们二位认识?!”旁边站着的佐尔格夸张地说道。 “约翰孙先生,你别忘了,我同尾崎君都是从事新闻工作的。” 三人在瓦尔莎西菜馆门前寒暄了几句,送走尾崎秀实,佐尔格带着冯晨到了二楼办公室里,索尼娅进来给二人倒了两杯咖啡,把门带上出去了。 “冯先生,我上次拜托你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将全力配合你!明天张冲便会到上海来,我找个适当时机,先探一探他的口风,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很好!需要什么你尽管说,我都会满足你的,前提是要能够得到牛兰夫妇的确凿消息。” “佐尔格先生,我今天找你,还有件事情求助你。” “什么事情?” “在上海的日本海军陆战队装备和布防情况。” “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情报。怎么?国民政府准备同日本人决战?” “不,今天南京军政部电示上海市政府,沪市为我经济中心,总以和平应付、避免冲突为是。”冯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军政部的态度告诉了佐尔格。 “我掌握的情报是,日军这次决心一战!以转移国际社会在满洲问题上的视线。” “目前,日军在上海已经集结了军舰24艘,飞机21架,海军陆战队士兵1830余人,武装日侨3800人,兵力主要分布在日租界和黄浦江上。” 佐尔格望着冯晨,微微笑着把日军装备和兵力部署情报说了出来。 “我掌握的情报是,日本这次决心一战!以转移国际社会在满洲问题上的视线,目前,日军在上海已经集结了军舰24艘,飞机21架,海军陆战队士兵1830余人,武装日侨3800人,兵力主要分布在日租界和黄浦江上。”佐尔格望着冯晨,微微笑着把日军装备和兵力部署情报说了出来。 吃惊!很是吃惊!佐尔格的拉姆扎情报小组太厉害了! 冯晨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佐尔格,大脑中快速思索着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就这么简单?看来今天自己真是来对了。 仿佛看穿了冯晨似的,佐尔格继续说道:“冯先生请放心,情报绝对真实!并且,今天上午日本裕仁天皇的最高军事会议,已经批准了日海军的军事行动计划,训令在上海的盐泽幸一“行使自卫权利”。” 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冯晨激动地站起来,握着佐尔格的手说道:“佐尔格先生,同你合作太愉快了!” “哈,哈,哈,冯先生,希望我拜托你的事情也要尽心尽力哦!” “那是自然!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从瓦尔莎西菜馆里出来,冯晨的心情特别好,佐尔格告诉他的关于日本人的情报,太及时了,可冯晨不能直接回去,必须还要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去一趟,并且晚上还要按照同方晓曼和莫三强商量的计划行动。 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里一片紧张忙碌的迹象,门卫又加了两道岗哨,气氛显得异常潇杀严肃,大门口站岗的两名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气势汹汹的,都是生面孔。 当冯晨欲朝着领事馆进时,被两名站岗的陆战队士兵拦住,冯晨掏出石川一郎的证件递过去,其中一位士兵接过证件仔细看了看,然后到门卫室里打了个电话,这才放行。 平冈龙一神情郁闷地坐在办公室里,见到进来的冯晨,用手指了指沙发道:“冯桑,请坐,你今天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情要找你帮忙。” “老师,您尽管吩咐好了!” “冯桑,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大日本帝国政府,为解决“日僧事件”,向上海特别市市长吴铁城提出的四项要求吧。” “是的,我知道,声明我已经看过。” “你怎么看待这个声明?” “我认为你们的要求太过分了!” “哈,哈,哈,冯桑,这是打劫!你还不明白吗?上海就是中日之间一个很好的劫材,满洲才是这盘棋的关键,就看国民政府怎么样应劫了。” “恐怕国民政府不想应这一劫啊!” “此话怎么讲?国民政府方面有明确态度了?” “是的,今天国民政府行政院已经电示上海特别市市长吴铁城,我方应以保全上海经济中心为前提,对日方要求只有采取和缓态度。应立即召集各界婉为解说,万不能发生冲突,致使沪市受暴力夺取。” 冯晨考虑再三,还是把国民政府的态度透露给了平冈龙一。 平冈龙一精神一震,从座椅上站起,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渡着步子,说道:“我们大日本帝国外务省也是这个意思,不想打这一劫,无奈军方态度强硬啊。” “老师,就盐泽幸一那几百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加上几艘军舰,真要战端一开,恐怕你们也没多少胜算,要知道,蔡廷锴将军的十九陆军可是有几万人呀。” “不!你那是之前的兵力情况,现在大日本海军,已在黄浦江上集结了军舰24艘,飞机21架,海军陆战队士兵1830余人,再加上河端居武装起来的4000余人的居留民团,这些兵力是完全可以对付第十九路军的。” 平冈龙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顺口把日本兵力情况告诉给了冯晨。 看来佐尔格的情报是准确的。 第0020章 又遇叛徒 当冯晨准备离开日本领事馆时,平冈龙一吩咐道:“冯桑,明天是大日本领事馆同上海市政府交涉的关键时候,你抽出时间,仍以石川一郎的身份,到吴淞口去一趟,帮我调查一下海军陆战队的动向。” “老师,听说吴淞口一带,海军陆战队封锁得很严密,我恐怕进不去。” 平冈龙一点了点头,返身坐到办公桌跟前,拿起纸笔,快速写好一封信,装入信封,递给冯晨道:“你直接去找大井号巡洋舰舰长武田信义大佐,他是我北海道的同乡,你把这封信转交给他。” 接过信,冯晨告辞离开。 …… 马当路上的上海俱乐部是上流人士寻欢作乐的首选场所,每当夜色降临,俱乐部前面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轿车,上至政府要员,下到银行家、巨商,还有外国各领事馆的官员,都是这里的常客。 晚九点,在俱乐部三楼大华舞厅内,舞台上一位打扮妖艳的歌女正在演唱着一首流行歌曲,台下的宾客们随着歌声,一起翩翩起舞。 整个大华舞厅内,洋溢着一种安静祥和的气氛,丝毫没有大战来临前的气息。 冯晨、方晓曼、莫三强三人,在舞台下面一张小圆桌跟前坐着,正漫不经心地四处搜寻着目标。 冯晨环顾了一下舞厅内的宾客们,很绅士地邀请方晓曼跳舞,方晓曼抿嘴一笑,站起来大方地同冯晨相拥着滑进舞池里旋转舞动。 当二人舞动到舞厅一个靠窗位置的时候,冯晨透过方晓曼的肩膀,看到一身男装的川岛芳子正独自坐在那里品尝着红酒,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冯晨随着音乐声一边舞动,一边轻声在方晓曼耳边道:“川岛芳子也在这里,女扮男装,好像是在等候什么人。” 方晓曼用搭在冯晨右肩上的左手,按了按冯晨的肩膀,踮起脚尖在冯晨耳边道:“要不过一会我去邀请她跳一曲怎么样?” “她在第十九路军军部见过你,我们最好还是在暗中观察。” 一曲终了,冯晨和方晓曼回到圆桌跟前,刚刚坐下,莫三强把头伸过来,低声说道:“组长,我刚才发现顾顺章那小子也来了。” “哦,在哪里?” “你们正跳舞时,他带着那姓金的进来晃了一圈又出去了。” 顾顺章来这里干什么?寻欢作乐来了? 心里打着问号,冯晨抬头在舞厅内环视了一圈,果然发现了“爱国文化同盟”的领导人沈熙和女作家蒋怡、话剧演员于莹,在舞厅的一个角落坐着,三人正低头聊着什么。 冯晨立刻明白了,顾顺章肯定是冲着这三人来的,冯晨早在“爱国文化同盟”时,隐隐知道,沈熙是地下党员无疑,至于蒋怡和于莹两人,虽然不能断定她们都是地下党员,但最低也是党组织的外围人员。 也许他们还没有发现顾顺章已经盯上他们了。 怎么办? 冯晨思考着对策。 一定要搅乱顾顺章的行动! 想到这里,冯晨低声道:“三强,你到舞厅外面去盯着顾顺章,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别让这个王八蛋打乱我们晚上的行动计划。” 莫三强离开后,冯晨又对方晓曼说:“晓曼,你盯紧川岛芳子,看她在等待什么人,那边角落里有我几个熟悉人,我到那边看看去。” 安排就绪,冯晨起身朝着沈熙坐着的那地方走去。 到了跟前,沈熙三人都面露诧异地望着冯晨,冯晨没有过多寒暄,微笑着,弯腰拉住于莹的手道:“于小姐,有些时日没见,你更加美丽动人了,我请你跳一曲怎么样?” 于莹拿眼望了望坐着没有理会冯晨的沈熙,半推半就地起身,被冯晨搂着滑进了舞池,当两人隐没在舞动着的人群中时,冯晨在于莹耳边低语道:“顾顺章盯上你们了。” 于莹明显身子颤动了一下,仰头望着冯晨,带着疑问的眼神,低声问道:“你现在不是和那个叛徒一伙的吗?” “我最近写了一部话剧,女主角由你出演最合适,不知道于小姐给不给这个面子。”冯晨转移着话题,低头在于莹耳边说道。 于莹再次仰起头,定定地看着冯晨,嘴唇蠕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随着舞曲声,冯晨牵着于莹的手,潇洒地旋转了两圈,眼睛余光看到莫三强正站在舞池边,似乎是在寻找着自己。 冯晨右手楼了搂于莹的腰肢,轻声说道:“告诉老沈,我马上纠缠住姓顾的,你们寻机赶紧离开。” 把于莹送回之前坐着的位置,冯晨见沈熙和蒋怡两人,象是不认识自己一样,也就没过多在那里停留,径直朝着莫三强走去。 “组长,姓顾的在舞厅门外守候着,他是不是又想找你麻烦?” “肯定是,他不是一直天天在盯着我吗?走,我们去会会他。” 在舞厅门口,顾顺章同金生正靠在墙上抽烟。 “哦,这不是顾长官嘛,怎么不进去跳两曲呀。”冯晨带着讥讽的口气说道。 “姓冯的,别以为有吴文雄这个靠山,我就拿你没办法,识相点,赶紧滚蛋!要是误了我的正事,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正事?!你的正事不就是出卖你昔日的同僚嘛,跑这里来干什么?” “闭嘴!小心老子枪走火!”冯晨的话彻底把顾顺章给激怒了,顾顺章掏出手枪,刷一下顶到冯晨脑门上道。 莫三强眼疾手快,掏枪的动作一点也不比顾顺章慢,当顾顺章的枪抵着冯晨脑门时,莫三强的枪同时也顶到了顾顺章的太阳穴上。 金生手中的枪,又抵着莫三强的胸口。 “姓顾的,你竟然敢在杜先生的地盘上捣乱,我知道你不怕共党的红队,今天才发现杜先生的青帮也不在你眼中” 冯晨这句明显挑拨的话,让顾顺章心头一震。 上海俱乐部是青帮大佬杜月笙的地盘,在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有钱都可以来消费,但不能在这里舞刀弄枪,谁要是敢公开在这里闹事,那就是在挑战青帮,将会受到青帮无穷的追杀。 这是面子问题,也是让来这里消费的人们有种安全感。 正在僵持着,几个黑衣彪形大汉过来,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几个人手中的枪给缴了,然后很礼貌地把几人请到舞厅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里。 为首的那名大汉道:“几位先生消消火,这里的规矩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不管你是什么党,什么派,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也不管你们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大家来这里就是寻乐子来的,要是想舞刀弄枪的话,你们出了这俱乐部的大门,想怎么玩命都行。” 顾顺章心里有事,急着要离开,但又不敢动粗,顾顺章混迹上海黑白两道多年,实在清楚不过了,要是砸了杜月笙的场子,万一惹怒了杜月笙,那就别想在上海滩混了。 僵持了一阵,顾顺章脸上挤出笑容道:“对不起各位,今天我莽撞了,给各位道歉,请把枪还给我们,我们马上离开。” 那大汉望了望顾顺章,晃着脑袋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另外一名大汉,把手中的枪支还给了顾顺章和金生。 顾顺章带着金生,灰溜溜地离开了大华舞厅。 当冯晨再次来到舞厅内时,发现沈熙三人已经离开了。 舞池中,男装丽人川岛芳子轻轻挽着一名舞女的腰肢,正翩翩起舞着。 第0021章 神秘舞女 当又一首华尔兹舞曲奏响起来的时候,舞池旁边的座位上突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舞池中,川岛芳子同那名舞女,像燕子一样快速轻盈地旋转着。 川岛芳子原来坐的那位置上,田中隆吉陪着盐泽幸一和副官宫崎龙井,三人正衣冠楚楚地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川岛芳子的优美舞姿。 一曲舞罢,川岛芳子笑意可人地牵着那名舞女,走到盐泽幸一旁边坐下。 舞曲再次响起时,川岛芳子低声告诉盐泽幸一道:“盐泽将军,今天下午我去了一趟第十九路军军部,见到了蔡廷锴将军,蔡将军同十九路军将士们的抗战意向非常坚决。” 听了川岛芳子的话,盐泽幸一紧紧皱起了眉头,这位狂妄的日本海军少将,从川岛芳子提供的情报中清楚地意识到,日本海军陆战队这次与十九路军的武力对抗,必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沉默了一会,盐泽幸一道:“川岛小姐,据可靠情报,国民政府行政院和军政部已严令上海特别市市长吴铁城,以和平方式应付,避免冲突。” “将军,抵抗不抵抗,关键还在蒋光鼐和蔡廷锴身上,望将军不可大意。” 盐泽幸一点了点头道:“川岛小姐,十九路军布防情况怎么样?” 川岛芳子从身上掏出一张简易图纸,递过去道:“盐泽将军,这是十九路军在吴淞口炮台上的重炮部署情况。” 说着话,川岛芳子端起桌上的一杯咖啡,品了两口,接着道:“驻防在闸北路上的是十九路军主力,78师156旅翁照垣部的第6团,战斗力非常强悍。” 当盐泽幸一同川岛芳子窃窃私语时,坐在不远处的冯晨三人也正在商量着行动对策,方晓曼低声道:“我打听了,刚才陪川岛芳子跳舞的那个舞女叫沈白露,是宫崎龙井的情妇,有名的交际花。” “我们盯紧她,就从她身上下手!”冯晨低声吩咐道。 “要是宫崎龙井今晚不到沈白露那里怎么办?”方晓曼轻声问道。 “那样更好,更方便我们下手。”冯晨道。 商量好行动方案,冯晨三人提前离开了舞厅,坐在俱乐部门前停放的车子里,耐心地等待着盐泽幸一等人出来。 大约12点左右,盐泽幸一身后跟着宫崎龙井、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从俱乐部里走了出来。 并没有见到沈白露。 怎么回事?舞女沈白露怎么没有随同盐泽幸一他们出来?冯晨心里想着。 驾驶室位置上坐着的莫三强,偏过头问道:“组长,没见沈白露,怎么办?” “先等等看。” 盐泽幸一同宫崎龙井上了同一辆车子,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上了另外一辆车,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地驶离俱乐部。 “跟不跟,组长?”莫三强问了声。 “不,我们的目标是沈白露。” “那现在怎么办?”方晓曼问了句。 “晓曼,你在车子里等着我们,我同三强再到舞厅里看看。”冯晨回答道。 冯晨同莫三强两人再次来到三楼舞厅,舞厅里依然有很多男男女女在舞池中舞动着,冯晨放眼朝着盐泽幸一之前坐着的地方望去,发现沈白露仍然坐在那里,手持一杯葡萄酒,正在慢慢地品尝着。 “三强,你守在舞厅门口,我过去找沈白露聊聊。”冯晨吩咐道。 冯晨来到吧台,要了杯威士忌,一副绅士模样,端着酒杯朝着沈白露走去。 “沈小姐,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冯晨望着沈白露问道。 沈白露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是新声通讯社的记者,久闻沈小姐芳名,不知能否邀请沈小姐跳上一曲?”冯晨在沈白露的对面坐下道。 “冯先生是上海文艺界大名鼎鼎的青年才俊,能同先生共舞一曲,是我的荣幸。”沈白露放下手中端着的高脚杯,微微笑了笑,望着冯晨说道。 “哦?沈小姐认识我?”冯晨诧异的问道。 “呵呵,我们还是跳舞吧。”沈白露狡黠地一笑站了起来。 冯晨牵着沈白露的手,二人舞动着滑进舞池中。 “不知冯先生今天想把我怎么样?”在悠扬的舞曲俺盖中,昏暗的灯光下,沈白露身子几乎贴在冯晨胸前,突然低声问了句。 冯晨迟疑了一下,脚步有点紊乱,左手紧紧地捏了捏沈白露温软的小手,俯身低声回答道:“我们需要什么,沈小姐肯定清楚,不过,我们绝对不会亏待沈小姐的。” “我也恨日本人!”沈白露再次向冯晨怀抱中靠了靠,轻轻说道。 沈白露像一团雾,让冯晨有点看不懂。 冯晨心里琢磨着,这个沈白露到底是什么人?自己的底细她为什么那么清楚? 一曲终了,冯晨牵着沈白露的手,回到刚才的座位,沈白露端起高脚杯,迷离的眼神望着冯晨道:“冯先生,我们把杯中酒干了吧。” 冯晨端起面前那杯威士忌,同沈白露碰了碰杯子道:“好,为我们都恨日本人干杯!” 半杯葡萄酒下肚,沈白露放下高脚杯,低声道:“十九路军在吴淞口炮台重炮布防位置的情报已经泄露。” “哦?!”冯晨用吃惊的眼神望着沈白露。 沈白露拿过座位旁边的小坤包打开,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掏出一包雪茄烟,嫣然一笑,摔到冯晨面前道:“这包雪茄烟我送给冯先生抽,算是见面礼吧,望冯先生以后多多关照。” 说完,没等冯晨开口,沈白露挎上坤包,转身离开了。 冯晨愣愣的坐了一会,伸手拿起桌上那盒雪茄烟塞进裤兜里,起身到舞厅门口同莫三强会合后,一起回到车上。 “组长,怎么样?沈白露了?”方晓曼扭头问道。 “计划取消!” “取消?” “你把这个拆开看看。”冯晨掏出那盒雪茄烟递给方晓曼道。 方晓曼接过那盒雪茄烟,打开车内的灯光,拆开烟盒看了看,里面装着四支精装雪茄烟,并没有什么异样。 “把四支雪茄烟抽出来仔细检查一下。”冯晨吩咐道。 四支雪茄烟抽出来,果然有一支同其他三支不同,方晓曼快速把那支雪茄烟剥开,里面卷着一个小纸筒,打开纸筒,纸上画着一张简易地图,上面标注着日军布防兵力情况。 “组长,你看看,标注的太详细了。”方晓曼把那张纸条递给冯晨道。 冯晨接过来浏览了一眼,看到上面标注的装备同兵力部署情况,和自己之前已经掌握的情报基本一致。 “组长,这里面会不会有诈?沈白露提前把情报装在雪茄烟中,说明她早有准备,难道她知道我们今晚会来这里?这会不会是个陷阱?会不会是假情报?”方晓曼一脸迷惑,瞪大着眼睛望着冯晨问道。 “我认为情报应该是真实的,最大的可能是,最初沈白露准备把情报传给其他人,但那人失约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她认为情报给我们是一样的,这才临时冒险把情报给我们了。”冯晨分析道。 “组长,那你认为这个神秘的沈白露究竟是什么人呢?”方晓曼问道。 “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冯晨回答道。 “组长,快看,沈白露!”莫三强指着车外上海俱乐部的大门口说道。 冯晨顺着莫三强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灯光下,沈白露站在俱乐部门口,正同三个黑衣人说着什么,那三名黑衣人,俨然就是之前阻止顾顺章闹事的舞厅保镖。 第0022章 公平交易 第二天上午,民党中央组部调查科主管情报事务的总干事张冲,受陈立夫委托,作为特派员,抵达上海,密查中日冲突事态发展情况。 张冲到达上海以后,先秘密到了趟上海社会局,听取了上海社会局局长吴文雄详细的汇报,又仔细研究了由冯晨执笔完成的“日僧事件”前后经过调查报告。 看完材料,张冲抬起头,望着吴文雄问道:“这些情报都是由冯晨负责取得的?” “是的,张特派员,冯晨虽然年轻,但很有才干,另外,他还是老同盟会会员冯文轩参议的大公子。” “这个我清楚,别忘了我以前在冯参议手下干过,这个冯晨还在立达中学就读时我就认识他,人才啊,难得的人才!” “特派员,按照你的指示,我安排冯晨的情报小组,昨夜已经获取驻沪日军的兵力部署以及装备情况等情报。” “好!这样才能做到知己知彼,无论是在谈判桌上,或者开战,我们都能够做到心中有数。”张冲赞赏地点着头道。 “据冯晨汇报,他发现,第十九路军布防在吴淞口炮台的重炮位置已经泄密,若战端一开,恐对我方很是不利,是不是立即通知蔡廷锴将军?”吴文雄望着张冲说道。 张冲没有直接回答,深思了一会,吩咐道:“吴局长,你让冯晨过来一下,我找他单独谈谈,冯参议他老人家还让我给冯晨带几句话。” 吴文雄离开不一会,冯晨过来同张冲打着招呼道:“特派员好!” 张冲微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道:“坐!几年没见你,看起来成熟稳重多了。” “多谢特派员夸奖!” “据你们吴局长反映,你干得很不错,特别是在这次处理“日僧事件”中,你表现得很突出,我返回南京后,定当向陈部长汇报给予你嘉奖。” “多谢特派员栽培!” “栽培不敢当,我同令父关系一直不错,此次来上海前,他老人家还专门找到我,说你能摒弃以前左的倾向,安心为党国办差,他很欣慰,老人家让我转告你,以前实在有欠你们母子,他也深感后悔,望你有机会到南京时,能够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张冲转述着冯晨父亲冯文轩的话语,让冯晨陷入一阵的沉默,童年时,母子四人被抛弃流落上海街头的事情,一直是冯晨心灵中最隐秘的伤痛,可父亲毕竟是父亲…… 过了一会,冯晨抬起头,望了望张冲,转换着话题,试探性地问道:“特派员,我想向你打听个事情可以吗?” “什么事?请讲?” “牛兰夫妇真的是在南京关押着吗?”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对外国夫妇?不知道他们是特别罪犯吗?谁让你打听这件事情的?”张冲眼睛里充满着疑问,警惕地望着冯晨连续问道。 “是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知道我同特派员熟悉,托我有机会遇到特派员时,帮他问一问,我那朋友说,只有特派员清楚牛兰夫妇的下落。” “你那朋友是什么人?” “是一名德国驻上海的记者。” “哦,这件事情很棘手,你不要搅和进去了。” “那意思是特派员真的知道他们夫妇的下落?” “哈哈哈哈,看来你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是不会罢休呀,告诉你的那位朋友,真要想知道牛兰夫妇在哪里,拿2万美金来,我负责帮他打探到。”张冲似乎是在开着玩笑。 “特派员,那我真把你的这个承诺告诉我那朋友?” “告诉他吧!只要他舍得出2万美金,我就能帮他找到牛兰夫妇。” “谢谢特派员!” “不用谢,这是公平交易。” 就在张冲同冯晨谈话时,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带着武官田中隆吉,到上海市政府驻地,正式向上海市政府当局发出最后通牒,限28日18时以前,对日方提出的四项要求给予满意答复,否则将采取必要行动。 上海特别市市长吴铁城不敢怠慢,立即在电话中给特派员张冲进行了汇报。 张冲接完电话,便匆匆离开了上海社会局。 看到张冲接电话时凝重的神态,冯晨心里清楚,一定是中日谈判不顺利,事态正在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看来日本人有点急不可耐地想动手了。 冯晨急切地想把这两天上海发生的事情汇报给党组织,可安志达同郑良才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冯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下午,国民政府电示上海特别市市长吴铁城,再次重申“上海“日僧事件”,当以和平应付、避免冲突为是”。 为防止十九路军不遵照政府命令,与日军发生冲突,参谋总长朱培德、军政部长何应钦,急调南京宪兵第6团,计划晚八点从南京乘火车到上海,准备接替十九路军在上海闸北地区的防务。 得到这个消息后,一直坐卧不宁的冯晨,仿佛是下了决心,向局长吴文雄请了半天假,只身来到霞飞路瓦尔莎西菜馆,到了西菜馆二楼,见到索尼娅正悠闲地依在吧台上看书。 “冯先生来了,约翰孙先生这会正在会见一位重要客人。”索尼娅见冯晨走了过来,丢下手中的书本,微笑着说道。 “那我先在这里等待一会。” “好的,冯先生请坐,你喝茶还是咖啡?”索尼娅把冯晨让到靠近吧台的一张西餐桌跟前坐下后问道。 “还是来杯咖啡吧。” 很快索尼娅冲好一杯咖啡,端过来放在冯晨面前道:“冯先生请慢慢用,等客人走了我带你去见约翰逊先生。” 说完,索尼娅返回吧台,继续翻看着那本书来。 冯晨慢慢品尝着咖啡,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拜会佐尔格呢?自己坐在这里等待合适吗? 品着咖啡,抬眼朝着索尼娅看了看,冯晨心里想,大概不会是个危险人物吧,如果自己坐在这里等待不合适的话,索尼娅一定会暗示自己离开的,可是看着索尼娅平静的样子,冯晨终于按耐住准备离开这里的想法。 难道是尾崎秀实在这里?冯晨胡思乱想着。 当一杯咖啡快喝完的时候,佐尔格陪着一位西装革履、精明强干的人走了出来。 李士群?!他怎么会在这里? 走出来的人冯晨认识,是蜀闻通讯社记者李士群。 李士群此时也看到了冯晨,明显诧异了一下,立即面带笑容的走上前,同冯晨打着招呼道:“冯先生你好,也是来拜会约翰孙先生的?你们新声通讯社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农业问题来了?” 李士群的这句话问的很是高明,因为佐尔格的化名为约翰孙,公开身份是德国农业专家和德国农业报驻上海的记者。 李士群所在的蜀闻通讯社,又是以农业宣传为主,而冯晨所在的新声通讯社,则是以宣传社会工商建设等真实消息为宗旨。 李士群的话明显表明了,他来佐尔格这里是很正常的业务往来,而冯晨到这里来就不免让人产生联想和怀疑。 没等冯晨回答,佐尔格笑着道:“噢,李先生,冯先生是我的好朋友。” 冯晨微笑着迎上前,礼貌性地同李士群握了握手道:“李先生,不管是什么新闻,只要是能挖掘到新闻的地方,就会有我们新声通讯社的记者出现。” “同行,同行,冯先生说的很对,希望以后我们彼此之间要多多相互关照!”李士群握着冯晨的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冯晨搪塞着道。 第0023章 全部接受 在李士群下楼时,佐尔格望着他的背影,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真看不懂你们这个兄弟党!” “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到里面谈吧。”说着话,佐尔格转身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到了房间里,从后面跟过来的索尼娅,同前两次一样,给每人分别冲了杯咖啡放下,轻轻把房门带上,到外面警戒去了。 “是不是牛兰夫妇的事情有眉目了?”佐尔格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我今天见到了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总干事张冲,不过,张冲先生开出了个条件,需要2万美金活动费,他才可以从中帮这个忙。” “2万美金?开什么玩笑?”佐尔格瞪大眼睛问道。 “是的,开始我也以为是开玩笑,可张冲先生说了,只要你舍得拿出2万美金,他就能豁出去,帮你找到牛兰夫妇的下落。” “冯先生,2万美金不是个小数目,我需要向我的上级汇报,得到上级答复后,我会及时联系你的。”佐尔格紧皱着眉头说道。 “佐尔格先生,我认为最好现在就向你的上级汇报,我们趁着张冲先生还在上海,尽快把这件事情敲定。” “对,对,对,冯先生的建议很好,那麻烦冯先生暂时在外面帮忙警戒一下,我同索尼娅这就上楼发报去。”佐尔格起身说道。 冯晨在二楼吧台等待着,随手拿起索尼娅放在吧台上的书本,看了看封面,原来是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 冯晨坐在吧台跟前,兴趣盎然地开始翻看起那本《战争与和平》,索尼娅折叠着的一页上面,用铅笔标注着的两句话,深深吸引了冯晨。 “库图佐夫能对当时的种种事态洞若观火,其根源就在于拥有纯洁而强烈的人民感情。” “库图佐夫知道,决定战争命运的不是总司令的命令,不是军队所占的地形,不是大炮和杀人的数量,而是不可捉摸的士气力量。” 对,士气! 以前在读这本书时,怎么没有体会到这两句话的真正内涵?心里想着,冯晨的内心豁然开朗,十九路军的将士们,不就是拥有着同仇敌忾的强大士气吗?! 冯晨随意翻看着那本《战争与和平》,脑海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过了很久,佐尔格这才同索尼娅从楼上一前一后走了下来。 “冯先生,请你告诉张先生,我同意付他2万美金活动经费,不过,必须是在我见到真东西,最好是牛兰的亲笔纸条,确切能够证明牛兰所在的地方以后。” “好的,我一定把你的话转告给张先生。” 谈妥牛兰的事情,索尼娅继续在吧台上看书警戒,冯晨跟着佐尔格回到房间里。 再次坐下后,佐尔格道:“冯先生,你是否清楚,你们党及红军的领导权,现在是由王明、博古等留苏派掌握着,他们正在中央苏区大肆批判“游击主义”,倡导我们十月革命的模式,最近又发布了,争取一省或数省首先胜利的决议,并决定攻打赣州城。” “什么?攻打赣州?” “对,伍豪同志提出不打的建议,但他的这个建议未被临时中央所采纳。” “万一上海这边,最近几天中日开战了,中央红军攻打赣州的话,那不是在帮日寇的忙吗?”冯晨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佐尔格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中日双方在上海一旦打起来,我想第一时间借用你们的电台,向党中央和伍豪同志报告。” “没关系,伍豪同志在离开上海前,我向他做过承诺。” 在冯晨起身告辞时,佐尔格道:“冯先生,我希望你再次考虑一下是否加入我们,成为我们中的一员,要知道,你们临时中央的王明同志,同样也是苏联布尔什维克的一员。” “谢谢你的好意,佐尔格先生,容我同上级联系上以后再回答你。”冯晨同佐尔格握了握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上海社会局,正准备上楼,刚好遇到匆匆下楼的方晓曼,冯晨驻足问道:“晓曼,慌里慌张干什么?” 方晓曼喘着气,回答道:“正要找你去,局座有请,可能有新任务。” 冯晨随着方晓曼来到局长吴文雄的办公室,吴文雄手中正拿着个放大镜,在办公桌上摊着的一张地图上仔细地看着。 见冯晨两人进来了,吴文雄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指了指沙发道:“都坐下说话。” “局座,有新情况?”冯晨在沙发上坐下后问道。 “刚才张特派员来电话,让你们小组三个人尽快到市政府去,全力协助张特派员处理与日方交涉事务,以及与南京中央调查科联系事宜。” “这会就过去?” “嗯,赶快准备一下,马上过去,晓曼把电台也带上,我再给你们安排一辆车子。” 三人匆忙收拾了一下,立即赶往市政府。 市政府里,张冲在自己临时办公室的旁边,给三人另外安排了一个房间,然后吩咐冯晨道:“你们三人负责我在上海期间的对外联络事务,只向我一人负责。” “电台只同中央调查科联络?”冯晨问道。 “不,除了中央调查科,还需要同十九路军军部以及军政部联络,所以一定要注意保密,这个房间不能让外人随意进出。” 冯晨在上海市政府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也就是1月28日,上午,张冲参加了上海市政府的会议,会议主要讨论是否接受日方提出的四项无理要求,会议争论得很厉害,整整争吵了一上午。 一直到13点多,张冲才从会议室里出来,匆忙到了冯晨三人所在的房间,吩咐道:“立即致电中央调查科、军政部,上海市政府意见已统一,全部接受日方提出的四项要求。” “全部接受?”冯晨用不相信的眼光望着张冲问道。 “全部接受!同时电告第十九路军军部,做好闸北驻防部队与明晨到达的宪兵第六团的换防准备工作。” 张冲安排完毕,回到旁边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在门口站着的莫三强望了望冯晨和方晓曼,很是生气地骂了句道:“上海市政府这些王八蛋们都是懦夫,怕死鬼!” “三强,别乱说。”冯晨制止道。 “虽然上海市政府全部接受日方四项无理要求,但万一日方得寸进尺,还是不依不饶该怎么办?”方晓曼望着冯晨问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在考虑,是不是该到日本领事馆去探听一下消息。” “我认为很有必要,这里你就交给三强和我,我现在开始发报,你过去给张特派员报告一声,看看他是什么意见。”说着话,方晓曼已经在电台跟前坐下开始动手发报。 在张冲办公室里,冯晨毕恭毕敬地站在办公桌前道:“特派员,我想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里去探听一下消息,你觉得可以吗?” “哦?听说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是你的老师?” “是的,平冈龙一是我在日本明治大学留学时的老师,他也主张和平处理这次争端,前几日,日本外务省还曾电令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以和平处理争端为是,后来可能是日本外务省迫于军方压力,态度便开始强硬起来。” “既然你有这层关系,去探听一下日本人的态度也行,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 “特派员,还有件事情需要向你汇报。” “噢?请讲。” “平冈龙一让我化名石川一郎,帮他到吴淞口了解日本海军陆战队动向,我分析此次事件有可能会影响到平冈龙一的前途,所以他才会这么做。” “给你们吴局长汇报过?” “汇报过!”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吧,有什么重要情况要立即给我汇报!” 第0024章 强盗逻辑 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里戒备森严,平冈龙一眉头紧皱,在办公室里来回渡着方步,冯晨静静地站在旁边,没有打扰平冈龙一的思考。 “你确定上海特别市政府已同意全面接受我们大日本提出的四项要求?”平冈龙一突然驻足,抬头盯着冯晨问道。 “确定!会议争论了一上午,我来的时候,才刚刚散会,估计很快就会正式知会你们领事馆。”冯晨毫不隐瞒地回答道。 “冯桑,你现在立即到吴淞口,去大井号巡洋舰上见武田信义大佐,把我写给他的信转交给他,我让松尾太郎开车陪同你一起过去。” 松尾开着日本领事馆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吴淞口。 车子在大井号巡洋舰停靠的码头停下,冯晨同松尾下车,正准备登舰时,被两名日本海军陆战队站岗的士兵拦住。 冯晨忙从身上掏出石川一郎的证件递过去,站岗的士兵仔细看了看证件,这才用日语说道:“盐泽将军严令,从今日12时开始,所有驻沪大日本武装力量,全面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各方无关人员严禁登舰。” 冯晨用流利的日语解释着道:“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长官有重要信件,需要面呈武田大佐。” 听到冯晨这样说,两名站岗的士兵在一起低声嘀咕了几句,其中一名士兵,转身到军舰上请示去了。 不一会,那名士兵从军舰上返回,说道:“武田长官让二位上去。” 在大井号甲板上,见到一身戎装的武田信义,冯晨掏出信件,恭敬地递过去道:“武田将军,这是我们平冈长官给你的亲笔信,平冈长官让我们一定面呈给你。” “吆西!我刚刚抵达上海不久,还没去拜访平冈君,请你们回去后转告平冈君,等战事结束,我将同他狂欢三天三夜。”武田信义接过信件,自负地说道。 站在甲板上,刺骨的寒风从黄浦江扑面吹来,冯晨微微打了个冷颤。 武田信义耐心看完信件,脸色微变,打量了一眼冯晨道:“石川君,请跟我过来。” 冯晨随着武田信义到了房间里,武田信义开口道:“石川君,请你回去告诉平冈君,无论中国人是否答应我们大日本提出的四项要求,都必须在今夜11时以前从闸北地区撤出军队,否则大日本海军陆战队将会动用武力驱逐!” “武田将军,四项要求里面并没有提出让中国军队撤出闸北防区,现在再提出这样的要求,会不会让我们大日本帝国在国际社会中失去道义?” “哈、哈、哈!道义?什么是道义?!飞机,大炮,军舰,这就是道义!回去告诉平冈龙一,快收起他那一套文人的仁慈,四项要求只是烟幕弹,今晚我们一定会占领闸北的!” 武田信义狂傲地把“道义”两字进行了新的诠释。 这真实强盗逻辑!冯晨在心里暗暗骂了句。 当回到日本领事馆时,已经将近晚上七点钟,在平冈龙一的办公室里,冯晨把武田信义的话原封转告给平冈龙一,平冈龙一听后沉默着,半天没有说话。 “报告!外务省回电,对上海方面能够全面接受大日本提出的四项要求表示满意。”田中隆吉手中拿着一份电文,大踏步进来报告道。 “那参谋本部的意见呢?” “报告长官!参谋本部没有任何来电。”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田中隆吉离开后,平冈龙一皱着眉头道:“冯桑,我将在今晚11时左右,以大日本外务省名义知会上海特别市政府,对上海特别市政府当局能够接受四项要求表示满意。” “老师,干嘛在晚上11时才知会上海特别市政府,这里面有什么不妥吗?”望着平冈龙一的满脸忧郁之色,冯晨关心地问了句。 “冯桑,首相犬养毅是我的恩师,我同恩师一样,致力于大东亚文化融合,反对野蛮的武力侵占,所以大日本海军少壮派军官们深狠犬养首相。”平冈龙一转换了话题,声音有点低沉地回答道。 “老师,这个我知道,犬养首相还是我们中华民国先驱,国父孙中山先生的密友,辛亥革命时,犬养首相曾亲赴上海,走访武昌,对国父中山先生表示大力支持。” “是的,中山先生在世的时候,我也曾时常陪同恩师拜会中山先生。”平冈龙一慢悠悠地说着,仿佛要把胸中的闷气全部倾吐出来。 “犬养首相对一些青年军官,特别是海军军官们的做法深感忧虑,前不久曾电示我,一定要秘密监视驻沪海军陆战队动向。” “老师,这样说来,海军陆战队是一定会在上海挑起战端的?” “战事恐怕就在今夜!唉,军部这是在做给犬养内阁看的。犬养内阁采取的积极财政政策,已经初见成效,大日本经济开始徐徐走上复苏之路,若战端一开,将会直接影响犬养首相的施政方略啊!”平冈龙一不无忧虑的说道。 “老师,那该怎么办?” “此次大日本帝国海军陆战队战胜之时,将是犬养内阁终结之日,如果战败的话,犬养内阁将会继续执政。” 冯晨彻底明白了平冈龙一的矛盾心理,作为一个忠实追随犬养毅的政治家,他不得不权衡这里面的利弊关系,难怪日本外务省同日本军方往往会发出不同的声音。 “冯桑,自我去年出任大日本驻上海总领事这段时间来,在上海发生的诸多事情提醒了我,必须要有自己的独立情报网络,否则,在做任何事情时,用一句你们中国话来说,那就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啊!” 冯晨心里道:“看来这才是平冈龙一同自己倾心畅谈的目的所在,平冈龙一是想拥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系统。” “就说说这大日本领事馆里吧,田中隆吉才是个小小的少佐,竟然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他凭的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是参谋本部支那班出身吗?!别以为有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根本博,长勇,佐佐木等人做靠山,我就拿他没办法了!” 平冈龙一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把田中隆吉撕吃了一般。 冯晨慌忙起身,给平冈龙一的杯子换上了热茶,这才又恭恭敬敬的坐下道:“老师,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你生气也没办法,要注意身体呀。” “冯桑,你同石川正雄是我最信任的学生,无奈石川君在满洲公干,现在在上海只有你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 “为老师分忧是学生应该做的!” “冯桑,我早有打算,准备建立一套自己的情报系统,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给犬养首相和外务省打过报告,犬养首相非常赞同,外务省已经打来经费了。” “老师可以把石川君调过来,筹划这件事情呀。” “不,不,不,虽然我信任石川君,可他就是一个莽夫!很不适宜搞情报工作。冯桑,你一定要帮帮老师,我信任你!” “老师,可我毕竟是中国人呀。” “哈哈哈,冯桑,信仰是不分国籍的,意识形态也是不分国籍的,老师我是一个坚定反对狭隘民族主义的人!” “报告长官!海军陆战队正在为居留民团成员发放枪支弹药,北四川路一带,已经被海军陆战队戒严。”松尾太郎急匆匆进来报告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平冈龙一摆了摆手道。 松尾太郎离开后,平冈龙一望着冯晨道:“看来今夜不太平啊!冯桑,你还是尽快回去吧,我今天告诉你的事情,你要好好考虑考虑,有什么好的建议随时来告诉我。” 第0025章 今夜动手 从领事馆里出来,冯晨心里想着,应尽快到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去,把今天掌握的情报立即发出去,让中央能够了解上海局势,及时调整对敌斗争战略。 霞飞路上依然霓虹灯闪烁,穿梭的行人,来来往往的黄包车,偶尔几辆疾驰而过的小车子,点缀着这个东方不夜城的繁华,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大战来临前的那种紧张气氛。 正是晚上就餐的高峰期,瓦尔莎西菜馆二楼餐厅里,柔和的萨克斯曲子,充溢着整个餐厅,如一股无形的烟雾在蔓延着,窃窃私语就餐的男男女女,让整个西餐厅显得异常的静谧和谐,冯晨恍若梦中。 冯晨上楼环视了一眼餐厅,径直朝着吧台位置走去,索尼娅正在忙碌着,直到冯晨到了吧台跟前她才发现。 “冯先生,约翰孙先生外出还没有回来。” “那怎么能够联系上他?”冯晨急切地问道。 “快回来了。”索尼娅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回答道。 冯晨只有得站在吧台跟前等待,索尼娅麻利地给冯晨冲了杯咖啡,递给冯晨道:“冯先生先请喝杯热咖啡。” “谢谢!” 冯晨内心异常焦急,但仍装出一副悠闲的样子,靠着吧台,慢慢地品尝着咖啡,等待着佐尔格回来。 “这不是冯大公子吗?”随着问话声,一位身穿黑色风衣,带着顶礼帽,看上去比冯晨大不了两岁的年轻人,后面紧跟着一位漂亮女人,笑着朝冯晨走了过来。 “呵呵,原来是王总编和沈小姐啊!幸会,幸会!” 来人是冯晨的旧相识,南京苏俄评论社的总编辑王新衡。 “哦?你同冯公子认识?”王新衡扭头望了眼身后的沈白露问道。 沈白露微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沈小姐不仅舞跳得灵活轻盈,让人回味无穷,而且魅力更是让人着迷。”冯晨接过王新衡的话夸奖着沈白露道。 “冯大公子,你我兄弟有些时日不见,今天我们在此幸会,这是缘分,由我做东,我们今晚来个一醉方休怎么样?”王新衡豪爽地邀请着冯晨道。 因为同王新衡是多年的朋友,冯晨不好拒绝,只有硬着头皮答应道:“今天还是由兄弟我做东吧,我们在一起好好叙叙旧。” “也好,你我兄弟之间,谁做东还不都一样?!” 冯晨回头望了望站在吧台内的索尼娅,索尼娅心领神会,热情地把三人引到距离吧台位置较远的一张西餐桌跟前坐下。 “听说老弟最近到上海社会局高就了,并且很得局长吴文雄的赏识,据说还给你挂了个新声通讯社记者的名头。”王新衡用审视的眼神望着冯晨说道。 “混口饭吃而已!兄弟我创办的《文化周刊》被当局查封后,一度曾差一点流落街头,多亏我表兄帮忙,才找到这个差事。”冯晨毫无隐瞒的倒出这一年多来的经历。 冯晨觉得自己的这些公开身份,不必要隐瞒着王新衡,王新衡的公开身份虽然是南京苏俄评论社总编,谁知道他背后还有着什么秘密身份?还有旁边坐着的那个神秘的交际花沈白露,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冯晨心里也不清楚。 很快菜上来了,冯晨叫了两瓶蛇龙珠葡萄酒,酒斟起后,冯晨端起高脚杯道:“王兄,沈小姐,为我们今天的幸会干杯!” 三人轻轻碰了碰杯子,共同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冯晨问道:“王兄怎么到上海来了?” “不瞒冯老弟,我于去年年底已调至军事委员会政训研究班任指导员,此次是随同军政部长官来沪,明日监督闸北地区防务交接事宜。” “恐怕明日无法交接啊!” “噢?!有什么新情况?难道蔡廷锴敢违抗军令不成?!” “蔡将军是否敢违抗军令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今夜会有重大事情发生!”冯晨把身子朝前倾了倾,低声说道。 “哦?你的意思是日本人会在今晚动手?消息来源可靠吗?”王新衡吃惊地用似信非信的眼神望着冯晨问道。 “消息可靠不可靠,王兄明日便知,来,我们还是继续喝我们的酒,勿谈国事。”冯晨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说道。 “冯老弟,我同沈小姐先行一步,这杯酒日后大哥我给你补上,你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我需要立即回去核实。” 王新衡起身,带着沈白露匆匆离开了瓦尔莎西菜馆。 冯晨独自把杯中的酒干了,掏了碗罗宋汤正喝着,索尼娅走过来,低声道:“约翰孙先生回来了,在房间里等着你。” 冯晨起身来到佐尔格的房间,直截了当地说道:“佐尔格同志,我要用电台。” “日本人今夜要动手?” “是的!” “情报来源?” “来源于两个关键地方,日本海军大井号巡洋舰舰长武田信义大佐,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平冈龙一总领事。” “好,我让索尼娅带你上去,注意,时间不要太长。” 冯晨这次向中央苏区发出的电文内容很短:“据可靠情报,日军将于今夜十一时左右进攻上海闸北地区。墨鱼。” 情报发出去以后,冯晨看了看时间,已近晚上九点钟,便没有在瓦尔莎西菜馆里过多停留,下楼拦了辆黄包车,匆匆赶往上海市政府。 上海市政府办公楼里灯火通明,下午已经正式照会日方,全部接受四项无理要求,可直到目前,日本人还没有明确回复,仿佛就像没有发生这会事情一样。 特派员张冲整个下午也是坐卧不宁,在办公室里来回渡着步子,南京方面每过半个小时便会来电询问一次,大家都搞不清楚日本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见冯晨匆匆走进办公室,张冲明显精神一震,走到办公桌跟前坐下问道:“有什么确切消息吗?日本人在捣什么鬼?到这个时候还不做出明确回复?!” 冯晨道:“日本领事馆将在今晚11时左右,以日本外务省名义知会上海特别市政府,对我方接受日方四项要求表示满意。” “情报确切?” “确切!不过,特派员,这都是烟幕弹,日本军方已做好战前准备,将会在领事馆回复后,开始进攻闸北,所以现在应立刻电令第十九路军军部,今夜务必加强防务。” 张冲猛然起身道:“走,我们到隔壁,立即给中央调查科和军政部发电。” 两份电报发出后,张冲思考了一会道:“带上电台,我们到十九路军军部去!” 不一会,方晓曼同莫三强收拾好电台,大家随同特派员张冲,乘坐一辆军用吉普车,在一排宪兵的护送下,朝着第十九路军军部驶去。 车子走在路上,张冲这才问道:“冯晨,你今天下午一直在日本领事馆里?” “特派员,我还到了一趟吴淞口,在日本大井号巡洋舰上,见到了舰长武田信义,日军今晚11时左右将进攻闸北,就是从武田信义口中得知的。” “哦?!你以什么样身份去的?这会不会是日本人故意设下的陷阱?”张冲扭过头望着冯晨,疑惑地问道。 “我是以日本人的身份去的,平冈龙一给我办了个日本领事馆工作人员的证件,他让我化名去见的武田信义。我今天发现,日本内阁同军方对处理这次事件的态度截然相反,他们之间矛盾很深。” “哦?何以见得?” “当时我在大井号上见到武田信义时,他曾经狂傲地说,无论中方接受不接受日方提出的四项要求,他们都会在今夜动手。” 第0026章 事变爆发 1932.01.28 上海特别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23:05 局长沈玉琳手中拿着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刚刚送来的,给市长吴铁城和自己的回信,一字不漏的看了两遍,越看心情越是沉重。 信件内容很短: “大日本帝国外务省致上海特别市市长吴铁城先生、市公安局局长沈玉琳先生,对你方能诚恳接受大日本帝国所提四项要求表示满意,但为确保大日本帝国在沪侨民之人身安全,望贵方在今夜12时前必须撤出闸北地区所有驻军。” 沈玉琳看完,把信件放下,重重地在办公桌上擂了一拳,自言自语道:“强盗!简直是强盗!既然表示满意了,他妈滴,怎么还提出让中国军队从闸北撤军!” 听到局长办公室里有响动,在隔壁办公室里的上海警备区督察长兼市公安局侦缉队队长王斌,匆忙赶过来,恭敬地问道:“局座,有什么事?” “你看看,这就是日本人的回复!妈了个巴子的,这是什么事啊!” 王斌接过信件看了看道:“日本人这是得寸进尺啊,局座,事情重大,我们应该立即给吴铁城市长汇报,别误了大事。” “嗯,好吧,你去安排车子,我们马上到市政府去。” 市长吴铁城接到沈玉琳的报告,立即从家里赶往市政府,当看到日本人的信件时,已经是夜晚11点25分,吴铁城匆匆浏览了一遍信件,便立即安排人员,给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军政部汇报,请示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 就在市长吴铁城等待南京方面指示的时候,11点30分,日本海军陆战队不等中方答复,既向闸北区第十九路军78师156旅防区发起了进攻。 事变发生! 23:35 上海市北四川路西侧,枪炮声中,一辆装甲指挥车上,日本海军陆战队少将盐泽幸一,手持日本军刀,狂妄地叫嚣着道:“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天亮以前,我们一定要拿下闸北,鸭鸡给给!” 一千余名气势汹汹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在二十辆铁甲车的引导下,分五路从闸北区各个路口向着156旅第6团的防御阵地冲了过来。 “哒、哒、哒——” “啪、啪、啪——” “砰、砰、砰——” “轰、轰——” 四挺重机枪首先吐着愤怒的火舌,向着冲上来的日军士兵人群中扫射着,接着步枪声,手枪声,夹杂着时不时的爆炸声,划破了整个闸北区的夜空。 团长张君嵩手持一把驳壳枪,一面向冲过来的敌人点射着,一面大声命令道:“通讯兵,立即向军部报告!一营长张铁柱,组织敢死队,想办法给老子干掉前面的铁甲车!不能让倭寇越过阵地一步!” 通讯兵转身朝着电话机跑去。 接到命令的一营营长张铁柱,很快组织起全营十八门大口径迫击炮,12挺捷克式轻机枪,集束手榴弹若干,在激烈的枪炮声中,带着一百余人,朝着日军侧翼迂回过去。 “轰隆、轰隆——” 很快几发大口径迫击炮的试射声响起,接着十八门迫击炮炮弹呼啸着在日军铁甲车队中爆炸,瞬间,行驶在前面的三辆铁甲车被炮弹击中起火。 日军的第一波次攻击被阻击回去。 第十九路军总部在接到156旅第6团的报告后,蒋光鼐、蔡廷锴星夜步行赶至真如车站,设立临时指挥部,按照原定部署,立即命令后方部队快速向上海推进。 民党中央调查科总干事张冲,经过请示后,带着冯晨、方晓曼、莫三强三人,在蔡廷锴的军部警卫连护送下,随后也赶到真如车站临时指挥部,帮助第十九路军协调后勤供给,以及伤病员安置事宜。 29日凌晨,天刚刚亮,日军在装甲车的掩护下,向156旅防御阵地接连发起猛攻,日军能登号航空母舰上的飞机,也开始起飞,对闸北、南市一带狂轰滥炸,战火迅速漫延。 飞机的轰鸣声,炮弹的呼啸声,铺天盖地的爆炸声,使闸北一带顿时陷入一片血肉横飞的硝烟弥漫中。 守军第156旅所部,顽强抗击着日军的进攻。 从昨晚第一波攻击时,6团一营营长张铁柱已经摸索出一套对付敌人铁甲车的办法,大口径迫击炮轰炸,是日本铁甲车的克星。 再就是组织敢死队,使用集束手榴弹,以潜伏手段炸毁敌装甲车,这种办法,很快便在第十九路军中推广开来。 战斗极为激烈,市街到处起火,火焰漫天,战场极为凄惨。 八时许,前来接防的全副美式装备的宪兵第六团,刚下火车也很快加入战斗,协同156旅,在炮火掩护下,向日军发起反击,打退日军的连续进攻。 上午10时左右,日机投掷炸弹,商务印书馆总厂和东方图书馆被大火焚毁,包括众多古籍善本在内的30多万册馆藏图书被付之一炬。 一轮飞机轰炸过后,一千余日军,在强大的炮火和装甲车掩护下,向宝山路、虬江路各路口猛烈冲击,企图占领上海火车北站。 上海北站为上海陆上交通枢纽,其得失关系整个闸北的安危,日军趁北站起火,发起猛攻,刚下火车不久的宪兵第6团一个连,在北站与日军激战1个多小时后退出北站。 11时30分左右,在真如车站临时指挥部里,方晓曼拿着刚刚译好的电文,快步走到张冲面前,兴奋地报告道:“特派员,急电!” “念!” “29日11时,民党中央政治会议决定,兹任命蒋中正为军事委员会委员,负责调动军队,指挥沪战。”方晓曼大声地念着电文。 “蒋公复出了?!这太好了!”张冲兴奋地说道。 张冲拿着电文,到正围在地图跟前的蒋光鼐、蔡廷锴、戴戟三人面前,把蒋介石复出的消息告诉三人。 不一会,第十九路军军部电台既收到蒋介石来电:“兹命令,第十九路军全力守上海,前警卫军87师、88师全力守南京。” 看完电文,蒋光鼐、蔡廷锴、戴戟在临时指挥部里商量着如何夺回上海北站。 莫三强把冯晨拉到一边,低声建议道:“组长,十九路军刚到上海不久,地形还不是很熟悉,你给特派员求个情,我愿意做向导,带人夺回上海北站。” “对呀!三强,你这个建议很好,我过去给特派员汇报。” 冯晨来到张冲跟前,报告道:“特派员,十九路军将士地形不很熟悉,我请求同莫三强一道,做部队的向导,带人夺回上海北站。” 张冲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冯晨道:“就你?会打枪吗?不怕死?!” “特派员,我会用手枪,再说了,不是有三强一起嘛,三强可是有名的神枪手,拳脚功夫也不错,你放心好了。”冯晨笑嘻嘻地回答道。 “那你稍等,我去征求一下蔡将军们的意见。” 不一会,张冲过来道:“蔡将军同意了,并且安排警卫连连长方国雄少校带上一个排的兵力,负责保护你们二人,一定要注意安全。” 很快,警卫连连长方国雄带着一排警卫连的士兵过来了,张冲随即从腰里掏出一把勃朗宁手枪,递给冯晨道:“要给我完好无损的回来!万一有个闪失,我无法向冯老爷子交代。” “是!”冯晨接过手枪回答道。 冯晨、莫三强带着蔡廷锴警卫连的三十余人,离开真如车站十九路军临时指挥部,朝着上海北站方向运动。 第0027章 浑水摸鱼 离开真如车站,走有大约半公里路,冯晨驻足,对身边的警卫连连长方国雄说道:“方连长,我有个建议,你参考一下看可行吗。” “什么建议?”方国雄伸手示意后面的士兵们停下来问道。 “上海北站位于天目东路和宝山路路口,车站前的天目东路是公共租界和华界的分界线,我在想,我们可以化妆,从公共租界绕过去,从背后突袭车站里的日军。”冯晨说道。 “许剑,过来。”听了冯晨的建议,方国雄把排长许剑叫了过来。 方国雄从背包中掏出一张上海市区图,摊在地上,冯晨、莫三强、许剑围了过来。 冯晨仔细看了看地图,找到大家目前所在的位置道:“我们现在在铜川路,距离北火车站大约有5公里,我们可以从中山路进入公共租界,绕到公共租界北区,从背后伺机动手。” “我们人员是不是太少了,北火车站距离江湾路路口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很近,肯定有重兵防守。”莫三强看着地图道。 “奶奶的,要搞就搞个大的,我们好好合计合计,不仅夺取北站,顺带把狗日的司令部也给他端掉!”莫三强一语提醒了方国雄,方国雄豪气十足地说道。 冯晨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道:“只要我们谋划好,端掉敌人的司令部也是有可能的。” 四个人围着地图,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半天,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按冯晨的建议行动。 三十余人一律便装,分批次潜入公共租界,冯晨和莫三强各带一队,大家在公共租界北区,四川路路口会合。 另外派出两人,到前线156旅旅部送信,警卫连在火车站背后突袭成功后,以三发信号弹为信号,通知正面的156旅主力开始强攻,前后夹击敌人。 计划好以后,全体人员就地找位置休息,由冯晨、莫三强带着许剑和三名战士,进入市区购买便装衣服。 大概一个小时后,冯晨几人带着购买回来的衣服,分发给大家,警卫连的士兵们纷纷脱去身上的军装,换上便衣。 大家换好服装以后,看着这三十多人的便衣武装,冯晨笑了,这不就是日本居留民团义勇军的样子吗? 脑海中灵光一显,冯晨心里想,就冒充一次日本居留民团吧! 下午16时许,两拨人马在北火车站背后四川路路口会齐,武器是莫三强雇了一辆车子拉过来的。 在分发武器时,冯晨把连长方国雄拉到一边道:“方连长,我们冒充日本居留民团青年义勇军,你给大家交代,都不要轻易开口说话,遇到日军时有我应付。” 警卫连一排的战士们,穿着便衣,挎着枪,活脱脱就是一群武装起来的日本居留民团成员,在冯晨的示意下,一队人马旁若无人,大摇大摆的朝着北火车站开去,火车站前方枪炮声依然非常激烈。 队伍到了火车站跟前,一小队大约10人左右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把大家拦住,为首的一位少佐用日语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冯晨在队伍前面迎了上去,用流利的日语回答道:“我们是大日本帝国居留民团青年义勇军,听说这里吃紧,河端居团长特命令我们赶来支援。” “吆西!”那少佐刚刚伸出大拇指,站在冯晨旁边的莫三强,手中的那把匕首,寒光一闪,一股鲜血从少佐脖子喷射而出,那少佐瞪着眼睛,慢慢倒了下去。 警卫连的士兵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身法很快,眨眼功夫,把剩下的9名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干掉。 方国雄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声命令道:“迅速把日本人的武器收起来,大家立即冲进车站去,找好掩体,从背后给老子很很地打!” 说着话,方国雄朝着空中连打了三发信号弹。 火车站前方,第156旅主力部队,看到空中耀眼的信号弹,旅长翁照垣立即下达总攻命令,张君嵩带着第6团冲在最前面,前后夹击下,火车站的敌人很快被消灭。 张君嵩团控制北火车站以后,冯晨给方国雄建议道:“方连长,我们继续冒充日本居留民团,干脆把天通庵车站也夺回来,接着我们去端敌人的司令部。” 方国雄立即同6团团长张君嵩商量以后,张君嵩带着两个营,加上宪兵6团一个连,跟在穿着便衣的警卫连战士身后,顺着北四川路朝前冲去。 后面两个营的士兵们,在团长张君嵩的指挥下,边跑边不时地朝着空中放着空枪,看起来就像是一队中国士兵,正在拼命追击着日本居留民团成员。 很快,天通庵车站被拿下,张君嵩留下一个营兵力守卫,大家继续用老办法朝着北四川路东,江湾路口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冲去。 快到司令部大门口,老远望去两挺重机枪一左一右守在那里,冯晨灵机一动,挥舞着手中的勃朗宁手枪,一边朝前跑着,一边用纯正的日语大声喊叫道:“中国军队打过来了,中国军队打过来了!” 果然守卫机枪的六名日军被迷惑,眼睁睁看着冯晨带人朝着司令部院子里冲去,六名守卫重机枪的日本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紧跟在冯晨身后的莫三强、许剑干掉,后面追上来的人,调转重机枪的枪口朝着院子里的大楼上扫射过去。 冯晨带着莫三强、许剑,首先冲进司令部二楼机要室,机要室里三名女机要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收缴了武器。 冯晨用勃朗宁手枪顶着一名女报务员的太阳穴,用日语问道:“密电码放在哪儿?” 那名女报务员用手指了指里面的保险柜,冯晨押着她过去,打开保险柜,迅速把里面的密电码和一叠重要文件收起。 冯晨刚刚站起身,身后跟着的许剑在背后用力推了他一把,把冯晨推倒在地,接着“啪——砰、砰,三声枪响”,冯晨回头看过去,门后面藏着的一名日本兵,胸前中了两枪,倒在地上,殷红的血咕咕地朝外流着。 再看许剑时,左肩膀同样在冒着殷红的鲜血。 冯晨忙从地上爬起来,用感激的目光望着许剑道:“谢谢许兄弟救命之恩,不是老弟推我一把,恐怕我就壮烈了。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只是擦破个皮。”许剑回答道。 6团团长张君嵩带着大批人马,冲进司令部,立即部署防务,逐层清剿残余敌人,一个排的士兵冲上楼顶,把旗杆上的日本膏药旗撤下烧了,换上了中华民国的青天白日旗。 17时20分,156旅夺回北站及天通庵车站,占领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迫使日军退到北四川路以东、靶子路以南地区。 盐泽幸一的狂傲气焰,终于被打下去了。 日军首次进攻以失败而告结束。 日军进攻受挫后,在18时,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请求英、美两国领事出面调停,中日两军达成了在29日夜20时停止战斗的协定。 十九路军明知日军这种行为是缓兵待援之计,但因本军也需调整部署,同意停战。 同时十九路军加强部署,急令驻镇江以东之第60师进驻南翔、真如一线,并将第61师调沪,驻沪之第78师全部投入前线,加强防御,严阵以待。 第6团团长张君嵩,警卫连连长方国雄、一排长许剑,受到十九路军军部特别嘉奖,冯晨与莫三强因为不是军人,特派员张冲当众表扬了两人,答应回到南京将会给上峰汇报,给予二人特别奖励。 第0028章 记一大功 停战协议生效后,冯晨三人便随同特派员张冲回到了上海市政府。 1月30日,复出后的蒋介石公开发表《告全国将士电》: “沪战发生后,我十九路军将士既起而为忠勇之自卫,我全军革命将士处此国亡种灭、患迫燃眉之时,皆应为国家争人格,为民族求生存,为革命尽责任,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决心,以与此破坏和平、蔑视信义之暴日相周旋。” 同时,蒋介石要求全国将士:“淬厉奋发,敌忾同仇……枕戈待命,以救危亡,中正愿与诸将士誓同生死,尽我天职。” 两份电文发出后,影响很大,人心士气,为之大振!全国各界奋起响应! 同日,国民政府发布《迁都洛阳宣言》,表示绝不屈服,并自该日起,将国民政府部门迁往洛阳,但军委会和外交部留驻南京。 同时,命令前方军队由军政部长何应钦和参谋总长朱培德共同指挥。 三十日上午,冯晨找了个借口,匆匆来到霞飞路瓦尔莎西菜馆里,见到了佐尔格,通过佐尔格的电台,把28日以来的战况,以及蒋介石复出后所采取的军事部署情报,发给了中共中央保卫局。 这次的电文很长,冯晨整整发报了一个多小时。 …… 江西瑞金,中央保卫局里,局长邓发陪同着伍豪等几位中央红军主要领导人,正守在发报机跟前,期盼着“墨鱼”同志的来电。 自27日晚上八点多,中央收到冯晨发来的短短一句话的电文后,伍豪等中央首长便一直期盼着冯晨的再次来电,大家都焦急地想全面了解上海的局势。 直到28日凌晨3点多,中央保卫局才接到一封共产国际的电文,也是短短一句话,28日夜11时30分,日军大举进攻上海闸北地区,战争爆发。 这份电文证实,“墨鱼”的情报准确无误,并且比共产国际的情报早了6个多小时。 此后两天,再也没有“墨鱼”的消息,伍豪首长在期盼与但心中渡过了两天时间,今天一大早便同几位首长匆匆赶到保卫局,围坐在发报机跟前,期盼着“墨鱼”的呼叫。 冯晨今天发来的电文内容很长,密电员一边接收,邓发在旁边亲自译文,伍豪仔细地看着译出来的电文内容,一会皱眉,一会微笑,旁边的几位首长都静静地望着伍豪。 当电文看完,伍豪这才望了望其他几位首长道:“墨鱼同志不简单啊!孤身奋战,能够获取如此重要的情报,实属不易。这份情报,对我们红军今后的发展前途很重要!” “给墨鱼同志记一大功!”旁边的红军总司令说道。 “电示墨鱼,中央给予墨鱼同志特别嘉奖!伍豪向墨鱼同志问好!”伍豪首长难掩心中的激动,指示着报务员回电。 ...... 1月30日,虽在停战期间,但敌我双方仍不时互相射击,枪声此起彼伏。 2月1日是停战的最后一天,日军毫不遵守停战协议,依然向我十九路军阵地射击,偶尔还夹杂着小钢炮的声音,虽然没有激烈的战事,但空气却一步步紧张起来。 下午13时左右,忽然出现4架日本飞机,在闸北地区上空盘旋侦查。 15时20分,盘踞在天通庵附近的日军,开始向十九路军在天通庵路、青云路、宝山路一带的阵地轰击,敌机也开始盲目地向阵地投弹。 一轮轰炸过后,日军在两辆铁甲车的掩护下,200多名步兵,向十九路军156旅第5团3营阵地猛攻,企图威胁我军左翼。 一阵激战过后,日军不支,丢下几十具尸体,溃退下去。但5团的迫击炮阵地正处在敌人的炮火要冲,22门迫击炮几乎全部被炸毁,9连连长张福普为国捐躯。 2月1日整个下午,我军全线阵地都遭到炮击,特别是天通庵路一带,我军占据的洋房多半被摧毁,同时,敌机茫无目的四处投弹,爆炸声震耳欲聋。 残破不全的闸北区商店和民房,再次被燃烧一遍。 我十九路军将士,利用断壁残垣强烈抵抗,在火焰瓦砾之中与敌人肉搏。 傍晚,78师师部派炮兵率两门小炮来闸北增援。 156旅旅长翁照垣立即命令6团张君嵩部,即刻占领中兴路附近阵地,向日军司令部、居留民团武装聚集的日本小学,以及虹口公园一带开炮。 两炮不辱使命,发射五十余发炮弹,命中目标三十多发。 2月3日,日本增派的舰队和炮队抵达上海,再次向闸北地区进攻,被156旅守军顽强击退。 因156旅主力连日奋战,下午翁照垣接到78师师部命令,将闸北防务移交给120旅,自己亲帅第5团开赴吴淞口阵地死守。 2月4日拂晓,日军的军舰和炮兵开始向吴淞口炮台轰击,战火蔓延到吴淞、江湾一带,七时许,24架日机,大肆轰炸,地面剧烈震动,156旅第5团,第6团,不顾头上的轰炸,仍然勇往直前,扶创布防,准备作战。 第4团8连连长赵金生奉命率全连士兵,在吴淞桥南蕴藻浜车站附近担任警戒。 赵金生率部向桥头西侧的树林内散开,当敌人以四路纵队,从正面向吴淞桥头前进时,赵金生抓住机会,全力出击,日军猝不及防,毙伤无数。 敌人后续部队不敢恋战,纷纷后撤。 156旅旅长翁照垣果断命令,追击敌人到关公路。 九时左右,日军派出飞机做报复性轰炸,吴淞桥南的小树林,几乎被夷为平地,8连仅剩7人,连长赵金生以身殉国。但闸北与吴淞防御阵地岿然不动。 日寇蒙受重大损失,不甘就此罢休,但是战下去又明显感到兵力不足,不得已请求国内紧急增援。 日本内阁随增派第三舰队和陆军久留米混成旅既第12师团第24混成旅,大约一万余人,计划于2月7日在吴淞登陆,由第三舰队司令官野村吉三郎接替盐泽幸一指挥。 冯晨是在2月5日下午到日本领事馆拜访平冈龙一的时候,从平冈龙一那里得到了日本内阁增兵这一情报的。 知道消息后,冯晨没有在日本领事馆里过多停留,从领事馆出来,看到大门口不远处一辆黄包车停在那里,车夫用帽子遮蔽了半边脸,冯晨也没过多注意,向车夫招了招手,黄包车过来,冯晨匆忙一屁股坐了上去。 “到社会局去。” “是我,冯晨同志。”车夫埋头拉着黄包车说道。 “良才同志!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冯晨心里按耐不住地一阵激动。 郑良才没有回头,始终低头慢悠悠地拉着车道:“冯晨同志,志达同志马上要见你。” “良才同志,明德书店是怎么回事?”冯晨问道。 “唉!上次我们见面后的第二天就暴露了,是顾顺章带着侦缉队的王斌抄的书店,小伙计顺子同志为掩护我,当场牺牲,我也差一点被捕。” “啊?志达同志没事吧?” “志达同志没事,他离开上海躲了一阵,志达同志分析,顾顺章极有可能是跟踪了他,这才发现明德书店这个交通站的。” “太可恶了,一定要想办法除掉顾顺章这个叛徒!”冯晨在黄包车上,身子前倾,狠狠地说道。 很快,郑良才拉着黄包车,来到法租界福开森路,在一家名叫“天福日用杂货店”的百货店门前停下。 车子停稳当后,郑良才这才转过身低声道:“冯晨同志,你先进店里去,问掌柜的有王麻子剪刀吗?” “掌柜的回答,先生,对不起,我们这里只有张小泉剪刀,不知先生喜欢吗?” “你回答,也好,请来三把。” 然后,掌柜的便带你去见志达同志,我放好黄包车以后便过来。” 第0029章 党小组会 天福日用杂货店内,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正在选购东西,柜台内的掌柜背对着大门,在货架上取着物品,一名十八九岁模样的小伙计,正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在给客人算账。 冯晨站在门口环顾了一眼百货店内,便径直走到柜台边站定,准备接头。 当掌柜的从货架上取下一只水壶,转身递给柜台外一位老妇人时,冯晨吃惊地张大着嘴巴道:“啊?赵……赵……老师!” 掌柜的竟然是冯晨在立达中学读书时的老师赵守义。 赵守义也看到了柜台外面站着冯晨,忙微笑着招呼道:“是冯晨啊,来这里买东西?你家住在附近吗?” 赵守义惊喜中带着疑问,望着冯晨,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 冯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去年自日本留学刚刚回来时,在上海无处落脚,冯晨一直临时住在赵守义那里。 后来在赵守义奔波帮助下,冯晨创办了《文艺周刊》,这才从赵守义那里搬了出来,去年七月份,赵守义因家中老母有病,辞职回到皖北老家,师生这才失去联系。 “有王麻子剪刀吗?”冯晨没有回答赵守义的问题,直接开始对着接头暗号。 “先生,对不起,我们这里只有张小泉剪刀,不知先生喜欢吗?” “也好,请来三把。” “请跟我来。” 赵守义带着冯晨,上了百货店的二楼,在靠窗的一间房屋里坐下,赵守义笑着道:“老师没有看错你,你终于加入组织了。” “赵老师,我后来到立达中学找你多次,校方说你老母亲有病,已经辞职了,老师还在立达中学吗?” “我从皖北才过来几天时间,组织上临时安排我先做这个交通站的联络员,没想到见到第一个来接头的同志竟然是你。”赵守义难掩心中的喜悦,望着冯晨微微笑着回答道。 “老师,雪梅师妹最近还好吧。” “好,还好,她比我早一个月先回上海来的,已经考进红十字会医院,在做护士,最近几天正忙着照顾十九路军伤员。” 师生二人正聊着,安志达西装革履,头戴一顶礼帽,身后跟着郑良才走了进来,郑良才的那身黄包车夫的衣服也换成了一身长袍,俨然一副生意人的模样。 赵守义忙起身道:“你们三人聊,我下去照看铺面。”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安志达把头上的礼帽取下,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坐下后问道:“冯晨同志,你之前同赵守义同志认识?” “赵守义同志是我在立达中学读书时候的老师,我信仰共产主义,就是因为受到赵老师的影响,去年我刚从日本回来时,最初一直住在赵老师那里。” “哦,这样更好,更有利于今后开展工作。闲话不多说了,我们三个人开个临时党小组会议,传达一下上级指示,另外商量一下最近的工作重点。” “上级有最新指示了?”郑良才急切的问道。 “上级指示我们紧急建立起的这个交通站,主要是为冯晨同志服务,今后良才同志就是这家杂货店的老板,赵守义同志临时充当掌柜的,张建雄同志充当伙计,负责警卫。”安志达回答道。 “志达同志,上海最近这种局势,组织上有什么要求?”冯晨问道。 “今天我们开党小组会议,就是准备讨论这件事情。”安志达神情忧郁地回答道。 冯晨和郑良才瞪大眼睛望着安志达,等待着安志达继续说下去,可安志达沉默着不再说话,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大公报》,摊开放到桌子上道:“你们先看看这份报纸再说。” 冯晨同郑良才同时把头凑过去,看着摊开的那份《大公报》,刊登在头版头条位置上的醒目内容: “第十九路军蔡军长对官兵训话:此次我军与暴日在淞沪激战最烈时,江西红军,反乘机猛攻赣州,企图夺去赣南重要城市,以捣乱我后方……” “志达同志,这是怎么回事?”看完报纸上的内容,冯晨抬起头望着安志达问道。 “2月4日,中央红军以红三军团和红四军为主力,发起了赣州战役,猛攻赣州,牵制了***中央军陈诚的第18军援沪作战。” “上海激战正酣,正是需要援军的时候,中央红军这么做......”郑良才不知道该怎么样评论中央红军发起赣州战役这件事情。 “一二八事变发生后,临时中央号召各白区地下工作者,要借此机会,充分发动工农群众,施行暴动,推翻民党统治,建立民众自己的政府。”安志达一脸郁闷地说道。 “什么?这不是捣乱后方吗?”冯晨情绪激动地反问道。 “不过,伍豪首长又特别电令,指示我们这个情报小组不能冒险,一切工作限定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进行,没有伍豪首长明示,我们不能妄自参与其他过激行动。” “这还差不多,志达同志,你说我们该怎么做?”郑良才出了口长气问道。 “冯晨同志要继续利用你在上海社会局的身份,想办法获取民党军队调动情况,同时利用你同平冈龙一的特殊关系,尽快摸清日本人的战略目的。” 停顿了一下,安志达继续说道:“良才同志负责电台,积极配合好冯晨同志的工作,守义同志和建雄同志负责外围警戒。因为我的目标过大,从今天以后,我不再到这个交通站来,以免这个交通站再被敌人盯上。” “志达同志,那要同你联络怎么办?”冯晨问道。 “以后你们同我联络,一律用死信箱。” “志达同志,还有一个情报要向你汇报,日本内阁已经增派第三舰队和陆军久留米混成旅大约一万余人,计划于2月7日在吴淞登陆,由第三舰队司令官野村吉三郎接替盐泽幸一指挥。” 冯晨把今天从平冈龙一那里得到情报,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安志达。 “看来十九路军要苦战下去了。也不知道复出后的蒋介石会怎么样调兵遣将,赣州战役打响后,陈诚的第18军肯定是脱不出身,本来18军距离上海最近,战斗力也最强。”安志达摆了摆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冯晨同志刚才的情报怎么办?”郑良才问道。 “由我向上级汇报。”安志达回答道。 从天福日用杂货店离开时,天已经黑了,走在华灯初照的法租界福开森路上,冯晨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虽然今晚是中国人传统的除夕夜,可被战争阴云笼罩着的上海滩,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 想到今晚是除夕,冯晨心里就特别想念远在武汉的妈妈和弟弟、妹妹们,从到日本留学至今,冯晨已有三年多没有同家人团聚了。 脑海里正胡思乱想着,迎面开过来一辆小轿车,煞白的车灯照得冯晨睁不开眼睛,冯晨下意识地朝着马路边避让了一下,车子嘎吱一声,在冯晨旁边停了下来。 “冯老弟,你让哥哥我找得好苦啊!今晚大过年的,你孤身一人在这大街上晃悠什么?”随着说话声,王新衡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原来是王兄啊,你这是到哪儿?” “专门喊你喝酒去,这真叫找人不如遇人,从下午开始,我先到市政府,后又找到社会局,都说不知道你到哪儿了,原来你跑到法租界逛街来了。” 说着话,王新衡把冯晨拉上车子,吩咐司机道:“直接到愚园路‘绿波廊’酒楼,我今晚要同冯老弟一醉方休。” 第0030章 除夕之夜 愚园路很短,只有2700多米。 1860年,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率军进攻上海时,同清军和英法联军作战,上海静安寺一带战火连天。 当时上海道台在静安寺北侧,开辟了一条很短的军路,因路头有座叫“愚园”的园林式花园而得名。 1911年法租界当局继续筑路。 此后,愚园路一带,数以百计风格各异的高级花园、别墅、里弄相继而起,众多达官贵人、社会名流云集于此,八方风云涌动于此,演绎成为上海滩上一条不同凡响的传奇之路。 车子在愚园路“绿波廊”酒楼门口停下,下了车,冯晨这才看清楚开车的司机是一位精干英俊,浑身透着机灵劲的年轻小伙子,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王新衡指着那年轻司机给冯晨介绍道:“沈醉,小兄弟,刚刚加入复兴社不久。” 然后王新衡又转过身对身后的沈醉介绍道:“沈醉,这是你冯大哥,冯晨,青年才俊,在上海社会局高就,吴局长的左膀右臂。” 沈醉果然机灵,忙笑着上前,双手握着冯晨的手说道:“冯大哥好,经常听王大哥提起你,说冯大哥豪爽仗义,以后请冯大哥多多关照小弟!” 都是年轻人,冯晨对沈醉的第一印象特别好,看着他就想起自己的弟弟冯午,几年没见弟弟冯午了,大概也出落得跟沈醉差不多吧。 想到弟弟,冯晨对沈醉又增添了几分好感,伸手拍拍沈醉的肩膀道:“沈小弟,大家都是兄弟,不要客气,客气多了反而见外。” 说着话,三人相继走进“绿波廊”酒楼大厅,跑堂的年轻人见客人来了,整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大声吆喝着道:“三位贵客光临,热茶伺候啦!” 三人被热情地让进餐厅,刚踏进餐厅门,冯晨迎面望见,靠着里面窗户旁边那一桌,坐着几位文化界的名人,其中作家鲁迅的位置正对着餐厅门口,鲁迅看到冯晨进来,起身笑着向冯晨招了招手。 冯晨对身边的王新衡和沉醉说道:“两位兄弟,稍等一下,那边一桌有熟悉人,我过去给他们打个招呼就过来。” 冯晨走近那张餐桌一看,坐着的全是自己认识的文艺界名人,除了鲁迅、许广平和不到三岁的儿子这一家三口外,作家沉熙、蒋怡,话剧演员于莹,诗人林壁,这些人都在。 沉熙这次见到冯晨明显热情多了,起身笑着道:“冯先生,接客不如遇客,刚才周先生我们几个还谈起你,今天又是除夕,干脆我们大家两桌合一桌,好好热闹一下。” 冯晨望了望众人,见大家似乎都有这个意思,这才说道:“好!我没意见,只是,我要过去同我那两位同伴商量一下。” 冯晨转回来同王新衡、沈醉商量,王新衡道:“也好,这些人我大都认识,今天过除夕,大家在一起热闹些,就是不知道沈小弟愿意吗?” 沈醉笑着道:“我听两位大哥的。” 其实沈醉也就是十七八岁,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学生模样,生性又特别喜欢热闹,再加上这些文化界的名人,他早有耳闻,当然乐意同桌吃饭了。 喊来跑堂的,大家换到一张大餐桌上坐下,冯晨开始给王新衡、沈醉介绍着众人,其实这些人王新衡都认识,王新衡从苏俄留学回来便创办《苏俄评论》,也算半个文化人,众人里面他同鲁迅、沉熙、蒋怡还算比较熟悉。 菜上来,酒斟满,沉熙首先端起杯子站起来,说了一段祝酒词。 “这杯酒,一是为周先生一家三口压惊,29日遭遇战事,周先生一家处在火线中,幸有日本友人帮助,在内山书店躲过几天,今天才被护送到这里。” “二是我惶惶五千年之中华版图,今遭暴日之蹂躏,虽有我十九路军忠勇将士浴血疆场,无奈国贫民弱,政府腐败,致我等偏安一隅,苟且偷生,过此除夕!” “来!大家干了这一杯!” 沉熙的祝酒词勾起了大家心中的不快,一杯酒下肚,桌子上的气氛便显得异常沉闷。 见酒再次斟满了,沈醉恭敬的端起酒杯,大声地说道:“今天在坐的我最小,我敬大家一杯,愿我们都能成为,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沈醉引用鲁迅的话,起到了调节酒桌上沉闷气氛的作用,也使得这些文化人,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几分好感。 几轮酒下来,大家都略带些酒意,酒桌上的气氛才慢慢热闹起来。 冯晨之前一直混迹于这些人之中,某些时候,甚至比他们更左,无奈自从加入组织,接受秘密任务后,不得不渐渐同他们疏远,实际上,在这些人面前,冯晨骨子里一直有放浪形骸的冲动。 坐在冯晨旁边的于莹,发现冯晨很少说话,同以前比仿佛判若两人,于莹偷偷扫视了两眼桌上的众人,端起面前的杯子,用身子抗了抗冯晨,低声说道:“冯先生,我敬你一杯,那晚谢谢你呀!” 冯晨笑了笑,同于莹碰了碰杯,把杯中酒干了,放下杯子轻声道:“于小姐,我写的话剧已经完本,等着你出演主角呢。” “冯先生写的剧本,主角我肯定喜欢。” “改天我把剧本先送给于小姐,望于小姐帮我多提提建议。” “建议不敢当,我一定会认真拜读的。” “喝酒,喝酒,大家喝酒!不要说悄悄话嘛!”王新衡端起酒杯又开始依次敬酒。 大家一直闹到午夜过后,已经是阴历1932年的大年初一了,这才散场,沈醉的确脑子灵光,知道这些文人们生活也不甚宽裕,所以趁着众人还在闹酒时,偷偷提前把帐结了。 冯晨最终喝得酩酊大醉,由沈醉开车,同王新衡一道把冯晨送回仁爱弄堂的家中,帮忙安顿好这才离开。 冯晨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才醒,躺在床上癔症了半天,才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一,忙摸出怀表看了眼,立即翻身从床上下来。 下楼匆忙洗漱了一下,出门在弄堂口买了份礼物,叫了辆黄包车,冯晨朝着法租界福开森路上的“天福日用杂货店”而去。 天福日用杂货店里,赵守义和张建雄正在忙碌着,虽是大年初一,但前来购物的客人不少,冯晨进了店里,把礼物放到柜台上道:“赵老师,给你拜年了!” 赵守义一边忙碌着,一边说道:“你来的正好,雪梅在家中做饭,一会我们早点打烊,你同建雄一道到我家中过年去。” 一直到十一点半左右,送走店里的最后一名顾客,赵守义同张建雄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店门关上,三人这才朝着赵守义家里走去。 赵守义在距离杂货店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小院房子,听到开门声,赵守义的女儿赵雪梅欢快地从屋里跑出来。 当赵雪梅看到拎着礼物的冯晨时,脸上挂着一抹红晕,上前接过礼物,娇嗔道:“师哥来了,我回上海这么久也不知道来看我。” “你师哥又不知道你回上海了,到哪儿看你?”赵守义瞪了女儿一眼说道。 “师哥,我到《文化周刊》编辑部那里去找过你,可是人家说《文化周刊》早被查封了,也不知道你人到哪儿去了。” “菜好没?咱们先过年,饭后你们再聊。”赵守义打着岔道。 很快赵雪梅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子,又开了瓶酒,给每人斟了杯。 大家刚刚围着桌子坐下,远处接连传来几声炮响,赵雪梅扭头朝着外面看了看道:“这小日本真可恶,年都不让人安生过。大家快吃饭,我一会还要过去照顾伤员。” 第0031章 堪当重任 当得知日本人再次大举增兵的消息后,蒋介石指示何应钦:“如日军再攻,正式开战时,飞机亦应参战,请照军委会电令办理为盼。” 5日上午9时,民党中央空军第6、7飞行队的飞机共9架,其中轰炸机5架,战斗机4架,在第二大队长石邦蕃率领下,从南京明故宫机场起飞奔赴上海参战。 在机群经过昆山时,与日军海军航空队发生短暂空战。 11时许,战机降落上海虹桥机场,正加油挂弹准备出击日舰时,突然日机来袭,我战机随即升空迎战。 战斗中,刚刚完婚的副队长黄毓铨因机械故障坠机牺牲,成为中国空军对日抗战殉国的第一人。 同日,国民政府电调九一八事变前在江西剿共的国军第9师赴沪增援。 2月6日,是中国传统节日——春节,蒋介石由洛阳来到南京浦口,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教育长张治中前往迎接,表示愿率中央部队增援上海。 同日,蒋介石下令第88师进抵南翔,第87师261旅自南京东移到昆山。 2月7日,大年初二,日本第三舰队和陆军久留米混成旅第12师团一万之众抵达上海,在吴淞口登陆。 日军新任指挥官野村吉三郎改变攻击点,以久留米混成旅进攻吴淞,海军陆战队进攻江湾,企图从我守军右翼突破。 我十九路军限于兵力,选定自吴淞至胡家庄并连接庙行、大场、彭浦一线为主要抵抗线,以江湾、闸北为前进阵地。 我军第61师依托吴淞要塞以及蕰藻浜水网地带与日展开激战。 2月7日激战开始后,蒋介石应京沪卫戍总司令官陈铭枢的请求,批示何应钦调炮兵一个营紧急增援第十九路军。 同日,由财政部税警总团改编而成的第88师独立旅的2个团紧急集结于虹桥。 2月7日下午,民党中央调查科科长徐恩增、调查科总干事张冲,两人奉命秘密从南京来到上海,进驻上海社会局,一是负责对日作战期间的情报收集工作,二是针对上海地下党在对日作战期间的趁乱活动予以打击。 徐恩增、张冲二人刚刚到达上海社会局,没顾得休息一下,便让局长吴文雄立即通知冯晨、方晓曼、莫三强三人到社会局来开会。 当冯晨三人赶到社会局三楼会议室时,局长吴文雄、市公安局局长沈玉琳、上海警备区督察长兼市公安局侦缉队队长王斌,已经在会议室里就坐。 冯晨三人在吴文雄身后刚刚坐下,顾顺章身后跟着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进来了,朝着会议室里扫了眼,带着那两个人,径直走到侦缉队队长王斌跟前坐下,低头同王斌嘀咕着什么。 冯晨身子朝着方晓曼面前微微偏过去,低声问道:“晓曼,顾顺章身后的那两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方晓曼低声回答道:“那个稍胖一点,脸上有麻子的叫马绍武,是中央党部住上海特派员,那个瘦子叫王思诚,是徐科长委派给顾顺章的秘书。” “哦,顾顺章派头还不小呀。”冯晨低声道。 正在冯晨、方晓曼两人说着小话时,徐恩曾在前,张冲紧随其后,走进了会议室,二人并排在会议桌主位坐下。 张冲坐下后,扫视了一眼众人,首先开口道:“人员已经到齐,下面我们欢迎徐长官给大家训话!” 众人不约而同地鼓了鼓掌。 徐恩曾抬起右手朝下按了按,待掌声停下,这才开口说道:“今天是农历大年初二,大家本应该与家人团聚,共度节日,无奈倭寇蔑视信义,破坏和平,挑起战端,诸君处此国亡种灭、患迫燃眉之时,皆应为国家争人格,为民族求生存,为革命尽责任,同仇敌忾,枕戈待命,以救危亡。” 徐恩曾慷慨陈词地把蒋公的话溜了一遍,来了个开场白。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倭寇援军万余人今天已抵达上海,在吴淞口登陆,现与我十九路军激战正酣;共党地下组织在此时此刻,伺机在后方捣乱闹事,奉上峰之命,把诸君召集起来,以挑重担。下面由中央调查科张总干事给大家分派任务。” 张冲清了清嗓子,便开始给大家分派起任务来。 “鉴于最近上海局势,特命令上海社会局干员冯晨、方晓曼、莫三强三人为第一调查小组,负责搜集日方战略情报及军事情报,由冯晨具体负责。” “命令中央调查科顾顺章、马绍武、王思诚为第二调查小组,负责调查监视共党上海地下组织的各种活动,由顾顺章具体负责。” “命令上海特别市公安局侦缉队队长王斌率侦缉队全员,为第三调查小组,负责全面配合其他两个小组的行动。” 会议很短,结束后,张冲把冯晨单独叫到一间办公室里,微笑着道:“冯老弟,你上次托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不过,你要告诉你那朋友,2万美金一分都不能少。” 说着话,张冲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冯晨。 冯晨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三寸长、一寸宽的小纸条,纸条上面写了两行俄文,冯晨仔细看了看,苦笑着说道:“特派员,我不懂俄文,怎么知道这纸条是真是假?” “哈,哈,哈,这纸条绝对假不了,我看着牛兰写的,你把这张纸条交给你的朋友,他自然能判断真假了。”张冲大笑了两声,望着冯晨回答道。 “行,那我这会就去找我那朋友。” “告诉你那朋友,最好在两天之内把美金送过来,否则的话......这个你懂的!”张冲意味深长地说道。 出了上海社会局,冯晨带着纸条,在街上兜了一大圈子,发现没有人跟踪自己,这才赶到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 见到佐尔格,冯晨把装着纸条的信封,递给佐尔格道:“佐尔格先生,你看看这张纸条有用吗?” 佐尔格接过信封,抽出纸条浏览了一眼,兴奋地说道:“真东西,是真的!我认识牛兰的笔迹,冯先生,太感谢你了!” “佐尔格先生,纸条上写的什么?” “哦?冯先生不懂俄语?这上面是牛兰亲自书写的,我被关押在南京老虎桥监狱,一切尚好。有了这个东西,共产国际便可以公开营救牛兰夫妇了。” “不过佐尔格先生,调查科的张冲先生在递给我这个信封时,让我告诉你,两天之内一定要把2万美金给他。” 佐尔格起身,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个小保险柜跟前鼓捣了半天,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个小皮箱子,递给冯晨道:“两万美金,一分不少,请你转交张冲先生。” 带着两万美金巨款,冯晨没敢在街上晃荡,直接回到上海社会局当面交给张冲。 张冲接过皮箱,打开看了眼,合上皮箱后笑着道:“冯老弟办事果敢精明,堪当重任!前段时间的工作深得徐恩曾长官赏识,好好干,前途无量!” “多谢特派员栽培!” “冯老弟,这次还是由我负责督办搜集日军情报事宜,有什么需要支持的请尽管开口,设备、人员等,随时为你调配。” “那顾顺章那一组呢?” “顾顺章那一组由徐恩曾科长亲自负责,不允许其他人插手。” “可是......特派员,你知道的,顾顺章一直在秘密监视我,处处找我麻烦,这要影响到我工作了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我给徐科长也汇报过这件事情,徐科长说了,别说你不是共党,即便你真是共党,也不是他顾顺章能够管得了的,好好干你的事情吧,不要考虑过多。” “特派员,我这会准备到吴淞口前线去看看战况如何。” “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0032章 密写信件 当冯晨到达吴淞口时,激烈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 据蔡廷锴警卫连连长方国雄告诉冯晨,野村吉三郎在吴淞登陆后,曾狂傲地对西方记者说:“日军渡过蕴藻浜之日,即为日军行动终止之时。” 又说:“日军在吴淞踏平华军濠沟之日,已为时不远。请诸君拭目相观,届时即可结束华东之抵抗。” 谁知,野村吉三郎叫嚣过后没几个小时,我军在吴淞要塞布防的德国火炮便击沉日本驱逐舰1艘,击伤炮舰3艘。 同时,进攻纪家桥、曹家桥及偷渡蕴藻浜的日军大部分兵力已被歼灭,野村不得不下令日军又退回到租界躲藏。 得知这个消息,冯晨分析,日军很有可能还要从国内增兵,便决定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去一趟,探听一下日本方面的消息。 从吴淞口回到上海社会局,冯晨对方晓曼、莫三强说道:“晓曼,三强,我打算去一趟日本领事馆探听一下消息,你们二人可以自由活动,明天上午我们再见面。” 莫三强道:“组长,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吧,你一个人行动危险。” 方晓曼也说道:“组长,我也认为,你让三强跟着比较好,相互有个照应。” 冯晨犹豫了一下道:“那就让三强开车同我一起吧。” 乘上车子,冯晨吩咐道:“三强,先送我回趟家,我给平冈龙一带份礼物去。” 莫三强答应了一声,脚踏油门,车子出了社会局大门,朝着仁爱弄堂驶去。 车子在冯晨住的仁爱弄堂137号门前停下,冯晨对莫三强道:“三强,你稍等一下,我把东西带上,然后你把我送到日本领事馆大门口就可以了。” 冯晨下车,先打开门口旁边挂着的信箱,看到里面有封信件,很随意地把信件装到身上,这才打开房门进入房间里。 在房间里,冯晨快速拆开信件,一张信笺上短短写着一句话:“娘舅预计在2月14日抵达上海,请在14日下午5时准时接站,若14日没能接到,16日下午2时准时到达。” 冯晨看过信件内容,知道这是一封密写信件,有任务! 冯晨快速上楼,找出碘酒,把信笺纸摊放在床头边的桌子上,用棉签蘸了蘸碘酒,在下面空白地方擦拭过去,一行蓝色字迹慢慢出现。 字迹全部显露出来:“立即查清公安局侦缉队队长王斌的详细住址,以及他近段时间的活动规律。老安。” 侦缉队长王斌?这个人冯晨只是认识,没什么交情,块头很大,一脸凶相;据说牛兰夫妇就是他负责从法租界巡捕房引渡过来的,顾顺章叛变以后,很多地下党成员,都是由王斌带人负责抓捕的,此人同顾顺章关系非同一般。 看来组织上是准备拿王斌开刀,杀鸡给猴看,震慑顾顺章等人。 难道伍豪离开上海前,把特科红队又组建起来了?! 冯晨的分析很正确,去年四月份,由于顾顺章的叛变,上海党的地下组织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坏。中央决定,将已经暴露的上海地下党转移到苏区,另外从苏区调出一批骨干来到上海,并特委进行了调整。 由李介生、赵容、安志达3人负责,重新组织了“红队”,调香港“红队”队长邝惠安到上海任队长…… 邝惠安,生于1903年,广东新会人,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武功高强,双手使枪,百发百中。 1930年7月,邝奉命前往香港,担任香港“红队”队长,专门对付危害革命组织的叛徒、特务,保卫广东省委机关和香港党组织的安全。 同年10月,邝惠安奉命到上海中央特科担任“红队”队长。 冯晨虽然也属于特科人员,但这些人事上的变动,关系到组织的高度机密,所以除了安志达,冯晨同郑良才两人都不清楚。 看完安志达用密信下达的任务,冯晨掏出火机,把信笺纸点燃,等整张纸化为灰烬时,这才下楼,从酒柜中拿了两瓶威士忌、两瓶蛇龙珠葡萄酒,走了出来。 冯晨刚刚跨出房门,发现莫三强正同公安局侦缉队队长王斌站在车子跟前聊着天。 他怎么会在这里?冯晨在脑海中画着问号。 王斌这时也看到冯晨从家里走了出来,忙一脸堆笑着走过来道:“冯组长好啊!你这是要拜访哪位客人去?” “噢!是王队长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家门口了,不会是来监视我的吧?!” “岂敢,岂敢,冯组长说笑了,我刚刚路过弄堂口,发现三强兄弟在这里,也就过来打个招呼,打扰冯组长了。” “怎么?王队长这几天又抓了几个共党?” “不瞒冯组长,顾组长已经发现共党“红队”的活动踪迹,已经有两个兄弟混进“红队”内部,要不了多久,邝惠安便会束手就擒的。”王斌故作神秘地在冯晨耳边低声说道。 “哦,那要恭喜王队长了!”冯晨扭头看了眼王斌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 “王队长,今天我有公务在身,这会要到日本领事馆去,改天兄弟我做东,一定请王队长在一起好好热闹热闹。” 离开王斌,车子出了弄堂口,莫三强道:“怪逼事,冯组长,你说这个王斌今天到这里来干嘛?我看他好像就是专门来找你说那几句话似的。” “哦,三强,你刚才同他聊的什么?” “王斌刚才告诉我,顾顺章说,最近上海共党地下组织趁着中日作战期间,活动近乎半公开化,正是彻底铲除他们的好机会。” 听到莫三强如是说,冯晨陷入了思考中。 刚才王斌告诉自己的话是真是假? 王斌干嘛要告诉自己?或者这是顾顺章故意设下的陷阱,让自己往里面跳?也可能“红队”里面真正渗透有顾顺章的人。 组织上为什么又要急于除掉王斌? 想着这些,冯晨道:“三强,你知道王斌住在什么地方吗?” “不清楚,我同他们打交道少。” “三强,我们还是要同王斌搞好关系,张特派员在会上已经说了,让王斌配合我们两个小组的行动,我怎么看王斌只知道配合顾顺章,根本就没有配合我们的意思。” “我发现他同顾顺章关系非同一般。” “三强,你好好打听一下王斌住在哪儿?过几天我们抽个时间去拜访一下他。” “拜访他?至于吗?组长,姓王的能帮上我们什么忙?” “别忘了他可是侦缉队队长,对上海的各方势力了解得肯定比我们熟悉。” “那好吧,我这两天同他套套近乎。” 说着话,车子很快到达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门前。 冯晨下车后吩咐莫三强道:“三强,你先回去,我一会出来喊辆黄包车送我就行。” “没事,我在车里等着你。” 领事馆门口站岗的两名士兵,见是冯晨拎着礼物进来,知道他是来拜访平冈龙一的,便没过多为难,冯晨在领事馆门卫室登记后,拎着酒朝着楼上走去。 “巴嘎!陆军参谋部欺人太甚!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告诉领事馆?!” 刚到二楼走廊里,冯晨便听到平冈龙一大声发火的声音,待到办公室门口,看到平冈龙一正满脸怒容地在训斥着田中隆吉,田中隆吉恭恭敬敬敬地站着,没有说话。 看到冯晨手中拎着东西站在办公室门口,平冈龙一朝着田中隆吉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去吧。” 田中隆吉给平冈龙一鞠了一躬,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第0033章 斧头帮主 田中隆吉离开后,冯晨这才走进办公室,随手把酒放在茶几上道:“老师,今天是中国传统的大年初二,学生特地赶过来给老师拜年。” 平冈龙一脸上勉强挤出点笑容,语调平缓地说道:“冯桑,谢谢你!” “老师,晚上我请你,咱们师生到愚园路“绿波廊”去好好喝上一杯怎么样?听说那里的“扇形甩水”、“生爆鳝背”做的很是不错。” “也好,顺便向你介绍两位领事馆新来的年轻人。” 说着话,平冈龙一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松尾太郎,吩咐了几句,放下电话,起身道:“冯桑,我们先到楼下等他们。” 冯晨陪着平冈龙一在领事馆院子里站了一会,看到松尾太郎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两人大约都是二十几岁的样子,男的个子不高,微胖,眼睛眯缝着,仿佛一直在微笑着;女的,中等身材偏瘦,一双眼睛大而有神,这两人冯晨在领事馆从未见过。 三人走到平冈龙一跟前,给平冈龙一鞠了一躬,松尾太郎这才转身去开车子,车子开过来后,平冈龙一坐上副驾位置,冯晨同那一男一女坐在后面。 当车子开始行驶时,副驾位置上的平冈龙一转过身,给冯晨介绍着那一男一女道:“这位,吉田义男先生,新任领事随员;这位是井上樱子小姐,新任领事馆二等秘书。” 随着平冈龙一的介绍,冯晨微笑着朝二人分别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停顿了一下,平冈龙一接着介绍道:“冯晨,冯先生,我最信任的学生,新声通讯社的记者,上海文化界的青年才俊。” 介绍完毕,平冈龙一便靠着座位闭目养神起来。 车子很快开到愚园路上的“绿波廊”,下车后,大家丛拥着平冈龙一走进了餐馆,那名年轻的跑堂,依然满脸堆笑,大声吆喝着:“五位贵客光临,热茶伺候啦!” 大家在靠窗的一张桌子跟前坐下,跑堂的过来给每人倒了一杯热茶后问道:“几位先生今天想用点什么菜?” 冯晨望了眼平冈龙一,问道:“老师,你看点几样什么菜好?” “让他们上几个这里的特色菜吧。”平冈龙一微微笑着回答道。 跑堂的转身安排去了。 冯晨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口茶水,门口那位年轻跑堂的声音又传过来:“四位贵客光临,热茶伺候啦!” 听到招呼声,冯晨不经意地朝着餐厅门口方向望了眼,只见一位三十多岁,中等身材,体型偏瘦,带着黑边眼镜,一副书生模样的男人,身后跟着两男一女走了进来。 看到进来的四个人,冯晨端着杯子的手抖动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楞在了那里。 王亚樵?沈白露? 进来的四人,其中有两人冯晨认识。 走在前面的那位其貌不扬,书生模样的男人,便是赫赫有名的“暗杀大王”王亚樵。 王亚樵,1921年在上海创建斧头帮,斗败黄金荣、杜月笙,常替穷人撑腰。 1923年11月10日暗杀淞沪警察厅长徐国梁,事发后投奔卢永祥,在湖州征兵,与戴笠、胡宗南结为金兰兄弟。 去年6月份,王亚樵在庐山刺杀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未成,7月份又在上海北站枪击民党财政部长宋子文。 此人虽然与地下党并无共同语言。但是,骨子里非常同情弱者,对地下党抱有同情心态,曾于去年出巨资购买一家印刷厂,资助地下党主办的报纸《红旗日报》。 日军在1月28日开始进攻上海后,王亚樵于1月29日便紧急召集“斧头帮”部众,宣布“全力以赴抗日”,成立淞沪抗日义勇军,自任司令,集合3000余人,下辖20个大队,开赴太仓战场,配合19路军浴血奋战。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另外两个男人是谁? 发现冯晨有点异样,旁边的平冈龙一轻轻问道:“冯桑,你怎么了?” “暗杀大王王亚樵!”冯晨轻声回答道。 “谁?”平冈龙一低声惊问了一句。 “王亚樵!” 这次,围着桌子坐着的几个人全都听清楚了,王亚樵这个名字,足以让很多人闻风丧胆,松尾太郎、吉田义男、井上樱子三人,不约而同地伸手向着腰中摸去。 “别乱动!”平冈龙一轻声呵斥道。 王亚樵站在餐厅门口,环顾了一眼餐厅内坐着的客人们,这才带着身后三人,大摇大摆地走到另一张靠窗餐桌跟前坐下。 沈白露自从踏进餐厅那一刻起,一双美丽的眼睛,便时不时在冯晨们这桌人身上来回地扫描着,当与冯晨目光相碰时,沈白露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冯晨脑海中一直在思考着,是否过去打个招呼,同王亚樵虽然没有过多交清,但冯晨断言,王亚樵一定认识自己。 况且,这个王亚樵还曾经是冯晨年少时心目中的偶像,一个狂热的无政府主义者,忠肝义胆的江湖侠士。 “冯桑,看样子你们认识?”平冈龙一问道。 “没打过交道,他应该认识我。” “出于礼貌,那你应该过去打个招呼才对。”平冈龙一不紧不慢地说道。 冯晨犹豫了一下,站起来,面带微笑,朝着王亚樵坐着的位置走去。 “九光兄好啊!”冯晨双手抱拳同王亚樵打着招呼。 “哦?这不是新声通讯社的记者冯大公子吗?”王亚樵一双犀利的眼睛,透过镜片,上下打量着冯晨问道。 桌上的其他几个人,几乎同时齐刷刷把目光聚焦在冯晨身上。 “听说前几日,冯大公子曾引领蔡军长警卫连一个排的兵力,收复北站,端掉了倭寇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实在令人佩服!” “九光兄过奖了,同九光兄的侠义之举相比,鄙人所做的事情,实在不足挂齿,只是引引路而已。”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倭寇欺我国贫民弱,狂妄自大,我辈定当同心协力,得而诛之而后快,即便是引引路也是值得敬佩的。” 见王亚樵没有向自己介绍其他几个同伴的意思,冯晨也不便过多停留,再次抱拳道:“九光兄,我不打搅诸位了,方便的时候,我想采访采访九光兄,不知可否赏脸?” “这个好说,只要我还在上海,随时欢迎冯大公子光临寒舍一叙。”王亚樵很是豪爽地答应道。 冯晨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平冈龙一好奇地问道:“冯桑,你们聊的什么,那么投机?看此人的模样根本不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老师,此人自幼读书,聪颖过人,曾参加前清科举考试,名列前十,也算是文人一个,但秉性倔强,嫉恶如仇,见义勇为,不屈不挠,很有古烈士的风骨。” “这种人还是少接触为妙!那另外几位是什么人?”平冈龙一问道。 “王亚樵没有介绍,我也不便多问,但看起来不像一般人。”冯晨回答道。 “松尾君,吉田君,你们暗中给我调查一下那两位年纪较大的男人,我总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个王亚樵似乎正同这两人密谋着对大日本帝国不利的事情。”平冈龙一吩咐道。 “嗨!”松尾太郎和吉田义男恭敬地答应着。 此时,冯晨却一直在脑海中画着问号,沈白露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背景未免太复杂了吧!什么场合都能够遇到她? 看来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名交际花那么简单…… 第0034章 红队显威 冯晨这个小组,自从接受调查科分派的任务后,中日双方调兵遣将的情报,每天都从不同渠道,源源不断地汇集到这个小组来。 2月8日,当日军在吴淞口遭受重创的消息传到东京后,根据日本天皇批准的敕令,日军参谋总长载仁亲王,急令陆军第九师团火速增援上海。 第九师团师团长植田谦吉中将,出生于大阪,日本大阪人一向是以精明、会做生意而出名的。植田谦吉也不例外,早年也是学做生意的,后来才改行从军,上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和日本陆军大学,此人很会算计。 在得知日军再次增兵的情报后,蒋介石急令作为十九路军预备队的中央军中最为精锐的三支部队,德械87师,88师和中央教导总队共三万多人,立即开往上海增援十九路军。 同日,南京国民政府主席林森、行政院长汪精卫电告十九路军,已饬令财政部拨款5万元慰劳前线将士。 2月9日,蒋介石调动嫡系部队,陆军第1师、第7师增援上海十九路军。 2月10日,为统一指挥权,蒋介石特地致电88师师长俞济时,嘱咐其“贵部作战须绝对服从蒋光鼐总指挥之命令,并与友军共同进退为要!” 2月11日,军政部长何应钦派中央军校炮兵一个连开赴南翔,归蒋光鼐指挥;同时,军政部派往上海的地雷队一个中队抵达十九路军总部。 同日,日军在闸北狂轰滥炸的同时,向蕴藻浜、曹家桥一线大举进攻,我十九路军猛烈抗击,双方发生肉搏,战况极其激烈。至晚,进犯之敌被全部击退。 2月12日,日军陆军一个大队一度越过蕴藻浜、纪家桥一线,当即遭到我第六十一师的夜袭。中国军队夺获枪械甚多,终使敌军溃败。 至此,野村吉三郎企图从几路包抄吴淞中国军队的计划,终被粉碎。 2月13日午后,日军第九师团主力到达上海港,师团长植田中将接替了野村的统帅职务。 此时,日本侵略军海陆空兵力已达3万余人,野炮七十余门,飞机60余架,并有舰艇数十艘集中于吴淞口。 到达上海的植田谦吉,于13日深夜发表声明,宣称:“如有妨害本师团执行任务者,必将采取果断措施,决不踌躇。” 恫吓,再次赤裸裸的恫吓! 发出恫吓的时候,植田谦吉做梦也不会想到,两个多月后,他会变成一个瘸子,左小腿将永远留在上海。 从2月8日开始,除了汇集各类战况情报外,冯晨一直在琢磨着怎样才能完成安志达下达的任务,今天已经是2月13日了,距离任务完成只有一天时间。 用过早餐,冯晨匆匆赶往社会局办公室。 刚刚倒了杯茶水坐下,莫三强闪身进来,把办公室门轻轻关上,走到冯晨办公桌跟前坐下道:“组长,侦缉队队长王斌的住址和活动规律搞清楚了。” “噢!快说说。”冯晨精神一震,直了直腰道。 “王斌住大顺里西藏中路43弄27号,他的私人黄包车每天穿过龙门路,从后门回家。”莫三强不紧不慢地说道。 “哦?他怎么不走前门?” “大概后门放黄包车方便。” 冯晨右手轻轻敲击着办公桌,脑子中想着,特科红队会在什么地方动手。 龙门路,南通法租界的长浜路,北连公共租界的西藏路,街道窄而短,平日来往的行人、车辆很多,经常拥挤不堪。执行人员容易埋伏,得手后又易于混入人群迅速撤退。 “对,就是龙门路,太好了!”冯晨兴奋地拍了下桌子说道。 “组长......?”莫三强诧异地望着冯晨。 冯晨自知失言,忙掩饰着道:“我是说,我有个朋友住在龙门路,那地方很热闹。” “哦,组长,我前天路过南京路的时候,发现有家照相馆挂有王斌的照片,我便冒充侦缉队的人,让他们加洗了两张,你看看用得上吗?” 说着话,莫三强从身上掏出两张放大了的王斌照片,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照片看了看,抬头望着莫三强没有说话。 “组长,要是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告辞了。”莫三强起身说道。 “好吧,你忙你的去。” 莫三强离开后,冯晨陷入了深思,难道莫三强知道自己调查王斌的目的?这个平时话不多的同事,第一次让冯晨身上开始冒起虚汗来。 冯晨开始考虑,是否应该把关于王斌的情报给安志达,情报发出之时,就是王斌末日来临之时,可自己便会在莫三强面前暴露身份。 莫三强到底是什么人? 冯晨犹豫了一天,终于下了决心,在14日下午2时左右,把王斌的活动规律密写在信笺纸上,连同两张王斌的照片,塞进信封,投入信箱中。 14日下午5时,日军第九师团师团长植田谦吉,向十九路军蔡廷锴将军提出最后通牒称:“贵军应立即停止战斗行为;并应在2月20日午后5时前,从下列地区撤退.....。” 蔡廷锴和蒋光鼐在接到植田的最后通牒后,下令前线部队向日军阵地猛烈开炮,作为对植田谦吉最后通牒的回答和警告。 …… 农历正月初十,阳历2月15日中午,龙门路热闹而拥挤的街道上,一辆装饰考究的“黄包车”正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车上坐着的市公安局侦缉队队长王斌正靠在黄包车上闭目养神。 突然,街道旁边蹲着的一名满脸煤灰的乞丐,纵身而起,从怀中掏出一把驳壳枪,飞身一跃,跳到黄包车后沿,驳壳枪盯着王斌的头部。 “砰!” 一声枪响,王斌的太阳穴顿时被击穿,当即毙命。 街道上人群一片惊叫、混乱,那乞丐趁乱快速消失在奔跑着的人群中。 这惊险的一幕,几秒钟内便结束了。 下午,冯晨刚刚到达办公室里,莫三强进来道:“组长,刚才听说,侦缉队队长王斌中午回家时,在龙门路遭到袭击,一枪毙命。” “哦?什么人干的?” “不清楚,巡捕赶到时,袭击者已无踪影,就连他的黄包车车夫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人开的枪,听那车夫讲,当时他只感觉车子一沉,枪便响了,回头便看到王斌倒在血泊中。” “唉!我还打算这两天去拜访他呢,看来你打听到的地址没用了呀。” “是呀,这个王斌也太招摇了,仇人那么多,每天还坐着豪华黄包车在龙门路上摆谱,很多人都知道,他每天要从龙门路上摇摆一趟的。” “三强,今天局座没有安排任务吧。” “噢,对了,刚才遇到张特派员,他说见到你后,让你去他那里一趟。” “好的,我这就过去。” 到了张冲办公室里,张冲正拿着一张稿纸在仔细地看着,见冯晨进来了,张冲抬起头问道:“王斌的事情知道了?” “刚才听三强说了。” “你认为是什么人干的?” “难说,听说王斌的仇人很多。” “我敢断言,是共党“红队”干的!前几天王斌才协助顾顺章抓捕了共党静安区区委书记,今天就命丧黄泉,这是共党在示威报复啊!” “共党“红队”不是被顾顺章破获了吗?据说共党要员王庸还差一点被顾顺章抓住,这又从哪儿冒出个“红队”?” “不谈这些了,你先看看这个东西。”张冲诡异地笑着把手中的那份稿纸递给冯晨。 冯晨接过稿纸,快速扫了一眼,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差一点没把那张稿纸丢到了地上。 第0035章 伍豪启事 张冲递过来的那张稿纸上赫然写着:“伍豪等243人脱离共产党启事。” 冯晨镇定了一下心情,仔细看了看,启事的内容为: “敝人等深信中国共产党目前所取之手段,所谓发展红军牵制现政府者,无异消杀中国抗日之力量,其结果必为日本之傀儡,而陷于中国民族于万劫不回之境地,有违本人从事革命之初衷。” “况该党所采之国际路线,乃苏联利己之政策。苏联声声口口之要反对帝国主义而自己却与帝国主义妥协。” “试观目前日本侵略中国,苏联不但不严守中立,而且将中东路借日运兵,且与日本订立互不侵犯条约,以助长其侵略之气焰。” “平时所谓扶助弱小民族者,皆为欺骗国人之口号。敝人本良心之觉悟,特此退出国际指导之中国共产党。” 字迹是张冲那一手隽秀的蝇头小楷。 混淆视听! 污蔑! 造谣! 泼脏水! 冯晨脑子里快速地转动着,伍豪同志早已转移到中央苏区,张冲这样做有意义吗?怎么办?阻止登报?根本不可能! 正在冯晨脑子一片混沌,思考着对策时,张冲开口道:“你马上把这份启事送到《新闻报》、《时事新报》、《申报》等各大报刊,明天一定要以伍豪名义刊发出来,最好同侦缉队长王斌遭枪杀的新闻放在同一个版面上。” “好......好的!” “你怎么了?”张冲发现了冯晨的异样,抬起头望着冯晨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嗓子有点发痒。”冯晨强自镇定地回答道。 “那快去吧!” 冯晨强压着心中的忐忑与不安,带着那份启事离开了张冲办公室。 手中那份轻飘飘的稿纸仿佛重若千斤。 伍豪是党的主要领导人,在党内威望崇高,张冲假借伍豪之口捏造的这个启事,刊登出来后,势必会给组织造成很大的思想混乱,将对伍豪的声誉产生很坏的影响,怎么办?! 不去刊登! 肯定不行,张冲会再次安排别人去刊登,自己还会暴露身份。 如何是好? 从不抽烟的冯晨,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包骆驼牌香烟,抽出一支点着,抽了口,立即被呛得大声咳了起来,眼泪直流。 勉强又抽了两口,冯晨果断地把剩下的半截香烟掐灭,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福开森路上,天福日杂百货店二楼,冯晨、郑良才相对而坐,郑良才拿着那份启事,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多遍。 “老郑,你倒是开口说话啊,我们该怎么应对?”冯晨焦急地问道。 “这是件大事,立即向志达同志和上级汇报,要让中央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情。”郑良才放下手中的那份启事说道。 “我认为,在这份启事刊登出来后,我们要想办法公开辟谣,揭露敌人的阴谋。”冯晨说出了自己早已想到的应对之策。 “辟谣是肯定要做的,具体怎么做,我们最好不要妄动,一切听候上级指示。”郑良才点了点头说道。 “那我现在去报社,你立即给上级发报,把启事内容一字不漏地发过去。”说着话,冯晨起身拿过启事原稿,转身下楼。 楼下,杂货店内,正忙碌着的赵守义,见冯晨下来了,停下手中的活,微微笑着道:“刚才雪梅来电话了,说她晚上回家,你晚上到我家吃饭吧。” “好的,赵老师,等我手头事情忙完便过去。”冯晨心事重重的走出店门,伸手拦了辆黄包车离开了。 直到将近晚上七点钟,冯晨才把“伍豪启事”送达《时报》、《新闻报》、《时事新报》、《申报》等几大报刊。 从《申报》编辑部出来,天已经黑了,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洒起雨夹雪,昏暗的路灯下,零落的路人匆匆行走着,一股冷风吹来,冯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有辆黄包车似乎专门在等着冯晨,见冯晨站在报社大门口,黄包车夫悄没声息地从对面弄堂黑影中把车子拉过来。 车夫把车子小心翼翼地停在冯晨跟前,低声问道:“先生坐车吗?” “嗯,到福开森路去。”冯晨坐到黄包车上吩咐道。 “好!” 那车夫应了一声,埋头拉起黄包车便走。 冯晨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双手环抱着臂膀,靠着黄包车椅背,微闭着双眼,继续思考着该如何处理“伍豪启事”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黄包车车夫把车子朝着什么地方拉。 走了一段距离,车子突然拐进了一个小弄堂,在一家壁垒森严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黄包车夫道:“冯先生,到地方了。” “嗯......不对!你怎么会认识我?” 冯晨心里一惊!忙睁开双眼,左右看了看,警惕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冯先生,我们九爷要见你。” “九爷?” “是的,请吧!冯先生。”黄包车夫很是恭敬地把冯晨扶下黄包车。 冯晨站在车子跟前,朝着大门口望去,只见大门两边各站着四名紧身打扮的黑衣人,每人腰中除了别着一把驳壳枪外,还插着一把精巧的小斧头。 “斧头帮?!” “王亚樵找我有什么事情?” 冯晨心里纳闷着想。 黄包车夫上前给其中一位头目模样的人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那人便挥了挥手,旁边的另外两人忙把大门打开,黄包车夫带着冯晨走进了院子。 院子很浅,冯晨刚踏进院子,便听到王亚樵爽朗地笑着问道:“是冯大公子到了吗?” 随着声音,王亚樵在前,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走出客堂,站在门口,双手抱拳道:“欢迎冯大公子光临!” “九光兄好!不知九光兄请敝人来有何事情?”冯晨忙也双手抱拳还着礼道。 “请冯大公子来,自然是有事请教。请!咱们屋里谈。”王亚樵很是客气地把冯晨让进客堂里面。 大家坐下后,王亚樵开始给冯晨介绍着坐在左手位置,年龄同王亚樵差不多的那人道:“冯公子,这位是抗日决死队的余立奎余司令。” 冯晨点了点头道:“余司令好!” 接着王亚樵介绍右手位置那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道:“锄奸队队长华英豪。” 冯晨双手抱拳道:“幸会,幸会!九光兄的四大金刚,今天小弟能够见到两位,实在是荣幸之至。” 介绍完余立奎、华英豪,王亚樵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听说冯大公子同倭寇领事馆的平冈龙一关系不错,是真的吗?” “是的,平冈龙一是我在日本留学时的老师,我同他关系确实不错。九光兄不会把我看成是汉奸了吧?!”冯晨调侃着回答道。 “哈,哈,哈!你要真是汉奸,那就等着华老弟取你项上人头吧!”王亚樵大笑着说道。 “九光兄今天约我过来,不会就是闲聊吧?”冯晨想尽早赶到赵守义家吃晚饭,不想过多绕弯子,便直接把话题引到正题上问道。 “爽快!” “那我就直说,我们抗日决死队最近计划偷袭日舰,需要日军方面的情报,这方面需要冯老弟帮忙。”王亚樵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镜片盯着冯晨说道。 “这个好说,只要我知道的,能办到的,一定毫不隐瞒的全部提供给九光兄。”冯晨回应着王亚樵的目光,毫不含糊地回答道。 “够朋友!”王亚樵双手抱拳说道。 “以后若有日军方面的情报,不知如何同九光兄联络?”冯晨问道。 “这个好说,你同华老弟商量具体联络方法吧。”王亚樵回答道。 事情刚刚谈妥,冯晨正要起身准备告辞时,从外面匆匆闯进一位腰插斧头的黑脸大汉,喘着气道:“九爷,出事了!” 第0036章 羊肉火锅 “怎么了?!”王亚樵厉声问道。 “我们......,我们在西门路上的弹药仓库被人抢了!”那大汉望了望旁边坐着的冯晨,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什么人干的?” “身份不明,下午六点左右,西门路军需处门前突然来了50多名市民装扮的人,找到郑抱真主任,叫嚷着要参加义勇军,要领取枪支弹药,郑主任让这些人到余司令这里先报名以后再分发枪支,可是这些人就是不走。” “那怎么就把弹药库抢了?”旁边的余立奎瞪着眼睛问道。 “天黑以后,在一名自称《民众日报》社记者的女人鼓动下,这些人情绪激动,冲到弹药库,砸开大门便开始抢劫。” “警卫弹药库的人到哪儿去了?”余立奎问道。 “因为身份不明,怕伤到市民,郑主任没让警卫开枪。” “那个《民众日报》社的女记者叫什么名字?”冯晨突然问了一句。 “好像......,好像姓金,叫金什么辉。”那名大汉伸手抓了抓脑袋说道。 “金碧辉是不是?”冯晨问道。 “对,对,对,是叫金碧辉。” “果然是川岛芳子在捣鬼!”冯晨道。 “川岛芳子?日本人?”王亚樵向冯晨投过来疑问的眼神问道。 “是的,她叫川岛芳子,但不是日本人,金碧辉是她的中国名字。”冯晨回答道。 “她是汉奸?”华英豪问了句。 “对!她是汉奸,前不久的“日僧事件”便是此人伙同日本领事馆武官田中隆吉策划的,由此才引起了这次日军进攻上海的中日之战。” “狗娘养的!英豪,派人盯紧这个女人,真要是汉奸,杀无赦!”王亚樵咬牙切齿地向锄奸队队长华英豪下达着命令。 “九光兄,这个女人神出鬼没,不好对付啊!”冯晨提醒着王亚樵道。 “只要她在上海滩活动,做危害国人的事情,我王亚樵早晚一定会让这娘们横尸街头!”王亚樵镜片后面一双冰冷的眼睛透着浓重的杀气说道。 望着王亚樵的神态,冯晨心里暗道:“这才是暗杀大王啊......” …… 当冯晨赶到福开森路赵守义家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钟。 客厅中,赵守义、张建雄、赵雪梅三人围着一盆炭火,还在耐心等待着冯晨,桌子上一只铜火锅里滋滋冒着白烟,阵阵羊肉香味弥漫在整个客厅中。 “师哥,你怎么才来呀?”见冯晨进来了,赵雪梅麻利地起身,接过冯晨脱下的风衣,一脸关切娇嗔地问道。 “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误了。”冯晨望了眼赵雪梅,歉意地笑了笑回答道。 赵雪梅挂好风衣,欢快地到厨房里,端出几样火锅配菜,开了瓶白酒,招呼着大家围坐在桌旁,开始就餐。 “嗯,师妹做火锅的手艺不错嘛!”冯晨从火锅中夹了一小块羊肉,送进嘴巴里品尝了一下说道。 “那你就到我家来搭伙算了,反正你也是一个人。”赵雪梅瞟了一眼冯晨说道。 “来,喝酒,喝酒!”赵守义端起酒杯打着岔说道。 “师哥,我听十九路军一名伤兵员说,日军又从国内增兵了,是真的吗?”赵雪梅一边斟着酒,一边问道。 “是真的,看来恶战还在后面啊!”冯晨感叹着回答道。 “我想报名到前线去抢救伤员,我们医院很多医生和护士都报名了。”赵雪梅斟完酒,给冯晨掏了碗羊肉汤道。 “前线危险!在医院里一样可以照顾伤员。”冯晨关切地说道。 “我不怕!我还想报名参军去!” “咚、咚、咚......”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口方向望去。 “你们都别动,我去开门,看看是谁。”赵守义吩咐道。 赵守义过去打开门,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士群? 当来人进屋后,灯光下,冯晨才发现来者是“蜀闻通讯社”的记者李士群。 “李先生,你受伤了?”赵雪梅吃惊地问道。 大家这才注意到,李士群右手捂着的左肩膀在朝外淌着鲜血,脸上一副痛楚的表情;赵雪梅迅速到里屋,拿出急救箱来,让李士群脱去外套,开始给李士群处理着伤口。 “枪伤?”赵雪梅惊问道。 “马绍武打的。”李士群平淡地回答道。 当伤口包扎好,李士群似乎这才发现站在旁边望着他的冯晨,一脸疑惑地看了看冯晨,问道:“冯先生也在?” “哦,好久没见赵老师了,今天师妹刚好在家,便过来聚聚。”冯晨口气平静地回答着,但一团团疑问在脑海中翻滚着。 李士群是组织中的人? 联想起之前在瓦尔莎西菜馆里,见到李士群同佐尔格在一起时的情景,当时佐尔格莫名其妙的那句话“我真看不懂你们这个兄弟党!”,冯晨此时断言,李士群就是自己人,只是两人不在一个线上而已。 对!一定没错,李士群是另外一条线上的自己人,或者根本就是在为苏联远东情报局的佐尔格服务。 那赵守义和赵雪梅怎么认识他的呢? 正在冯晨胡思乱想着,李士群从新穿上外套,开口道:“赵先生,赵小姐,多谢了!我必须马上离开,估计巡捕房一会就要到这一带来搜查我。” “不急,先坐下喝杯酒暖暖身子,我先让建雄到外面弄堂里看看情况再说。”赵守义诚恳地邀请着李士群说道。 李士群估计也是饿了,见赵雪梅从火锅里掏了碗羊肉汤递过来,便不再客气,接过碗,一屁股坐在桌子跟前,开始大口地吃了起来。 张建雄起身到外面查看情况去了。 冯晨心里想着在这里不能过多停留,见李士群一碗羊肉汤很快见底,望了望赵守义和赵雪梅,开口道:“赵老师,我这会送李先生从后门离开吧,免得一会有麻烦。” “冯先生说的很对,我不能过多停留。”李士群放下碗筷起身说道。 赵雪梅带着冯晨、李士群到厨房里,打开一扇小门,伸出头在外面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让开道,冯晨、李士群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很快隐没在夜色中。 两人并排默默地在狭窄的街道上走过一段距离,才发现这条马路是赵主教路,街道上路灯昏暗,行人稀少,冯晨前后看看,没有黄包车,只有继续陪着李士群朝前步行。 “冯先生,最近你也要多多注意些,这个马绍武好像也在暗中调查你。”李士群放慢了脚步,突然开口说道。 “哦?他手伸的有点长了吧,我有什么值得他调查的?”冯晨驻足望着李士群反问道。 “不太清楚,我也是无意之中发现他在跟踪你的。”李士群回答道。 “谢谢李先生提醒!”冯晨客气地说道。 说着话,两人已经步行到永福路路口,从永福路方向有辆黄包车过来,冯晨伸手把车子拦下,对李士群道:“李先生,你先坐上走吧,我在永福路上逛逛。” “好,谢谢冯先生!那我先走一步。” 李士群坐上黄包车,向冯晨挥了挥手,吩咐着黄包车夫,顺着永福路方向而去。 永福路相对于赵主教路宽敞繁华多了,路灯也特别的明亮。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冯晨理不出头绪来,心事重重地顺着永福路漫无目的朝前走着。 突然,冯晨站住,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弄堂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回头张望了两眼,快速拐进弄堂里。 川岛芳子?! 虽然一身男装,但二人相距不过三十来米,在弄堂口那盏路灯照耀下,冯晨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川岛芳子神色慌张,警惕地注意着身后,根本没有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冯晨。 第0037章 车内交心 冯晨向前紧走了几步,迅速拐进了弄堂里面,靠着弄堂边一户人家的屋檐下站定,朝着弄堂深处望去,光线阴暗,不见了川岛芳子的踪影。 冯晨借着昏暗的光线,沿着弄堂边,警惕地慢慢朝着里面走去,仍然看不到川岛芳子的身影,弄堂里静悄悄的也没有路人,冯晨藏身在一处黑影里,四处观察着。 冯晨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弄堂深处,搜寻着川岛芳子的身影。 突然间,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冯晨的后背上,冯晨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扭头朝着身后看去。 “啊!华......” 冯晨身后站着王亚樵的锄奸队队长英豪,手中的枪正顶着冯晨的背心,华英豪见是冯晨,这才收起手中的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用手指了指弄堂外面。 两人转身出了弄堂,华英豪这才开口问道:“冯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冯晨道:“刚才路过这里,发现川岛芳子慌慌张张进了弄堂,我就跟过来了,想看看她又在捣什么鬼,华队长你......?” “哦,我正在跟踪她。” 说着话,华英豪示意路灯下面站着的两个人,继续到弄堂里面监视着。 “这家弄堂里有家日本人的黑龙会据点,估计川岛芳子已经进了那据点了,让他们两个先在这里监视着,我请冯先生到前面去喝杯咖啡吧。” 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推辞道:“华队长,时间不早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那好吧,改天有机会了再请你,我开车送你,车子就在前面停着。”华英豪倒也非常爽快,见冯晨推辞,也就没再继续挽留。 告诉了华英豪地址后,坐在别克车上,车内狭小的空间,无形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心理距离,华英豪开着车子,突然问道:“冯先生,我听说你以前同共党左翼组织来往密切,怎么突然间就进了上海社会局了呢?” “唉,一言难尽啊!华兄,人总是要先填饱肚子,再考虑其他吧。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我文弱书生一个,哪有华兄和九光兄那种杀尽天下妖魔鬼怪的豪气。”冯晨背靠着座椅,语调悠悠地回答道。 “暗杀是没有出路的!”华英豪目视前方,平稳地开着车子道。 “哦?”冯晨从座位上挺起身来,偏过头望着华英豪,似乎不相信这句话是从华英豪嘴里说出来的,他可是堂堂“暗杀大王”王亚樵的四大金刚之一呀! 仿佛是要回答冯晨心中的疑问,华英豪接着说道:“我曾多次劝说九哥,确实不宜再搞刺杀活动了,暗杀并不能救国救民,可九哥就是不听。” “华兄其实可以多劝劝九光兄,寻找一条更好的救国救民的出路,帮会暗杀确实不是救国救民的良法。”冯晨隐晦地说道。 “我看有条光明之路就摆在面前,只是九哥还在犹豫着。纵观而今之华夏,唯有远在江西的那一班人,才能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华英豪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华兄何不......?”冯晨欲言又止。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说话间,华英豪一脚刹车,车子停了下来,仁爱弄堂到了。 冯晨下车时,邀请着华英豪到家中坐坐。 华英豪推辞道:“我同老弟一见如故,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冯老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以后会经常过来拜访你的,今天太晚了,我就不再打扰了。” 说话间,华英豪把车子调了个头,踩了一脚油门,车子轰响着向弄堂外驶去。 第二天,也就是2月16日,冯晨上午刚刚达到上海社会局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没坐下,方晓曼手中拿着份《申报》和一叠电文进来了。 “组长,昨晚接到南京来电,张治中将军今天将率领由87师、88师以及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合编的第五军,在上午抵达上海,布防到庙行一线。”方晓曼说着话,随手把手中的报纸和电文放到办公桌上。 “还有其他消息吗?”冯晨在办公桌跟前坐下问道。 “新任行政院院长汪精卫,昨日电令在全州的第四军军长张发奎,停止北进,来沪回援十九路军。”方晓曼回答道。 “知道了,那你先去忙吧。”冯晨伸手扯过桌上那张《申报》说道。 等方晓曼出了办公室,冯晨立即摊开报纸,果然看到头版头条登载着上海警备区督查长、侦缉队队长王斌被刺身亡的消息,冯晨没心情细看这载新闻,快速浏览了一下头版其他内容,头版内容中没有“伍豪启事”。 翻开第二版,左下框一行大字映入眼帘“伍豪等243人脱离共产党启事”,张冲杜撰的虚假启事一字不漏地登在上面。 再次看了一遍伍豪启事,冯晨心里想,张冲炮制的这个启事,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他这个启事对党组织,没用恶言恶语,也没有刻意丑化,完全就是一个为国家、为民族着想者的幡然悔悟,词义分寸,似乎比较符合伍豪同志这样地位、身份的人所言。 阴险啊,太阴险了! 这篇伪造的启事,太具有迷惑性了,要不是冯晨亲眼看到张冲的笔迹,亲自参与了这件事情,就连他自己也会相信这则启事是真的,何况其他人?! 不过张冲千算万算,他没算到伍豪同志早已经远在江西中央苏区了,何来这则启事?虽然是这样,可那些不明真相的同志看到后会怎么样想? 不行,一定要采取严正有力的措施,予以反击辟谣! 想到这里,冯晨坐不住了,把手中的《申报》丢到一边,起身准备到福开森路去找郑良才商量对策去。 刚刚走出办公室,冯晨吃了一惊! 走道里,马绍武,王思诚正押着李士群走了过来。 冯晨朝着走廊边让了让,冲着马绍武说道:“恭贺马区长,又立功了!” “嘿嘿,哪能同你冯组长比啊,徐长官昨天还在批评我们这一组没见成效,要我们向冯组长学习呢。”马绍武阴测测地笑着给冯晨扣了顶高帽。 冯晨在同马绍武说着话的时候,用眼睛瞟了眼李士群,李士群望着冯晨,牙关紧闭,摆了摆头,这才继续朝前走去。 冯晨没有半点迟疑,来到旁边办公室里,见到莫三强正无聊地坐在办公桌跟前,擦拭着手枪,冯晨吩咐道:“三强,去发动车子,我们出去一趟。” 莫三强也不问出去做什么事情,收起手枪插进腰中,匆忙下楼开车去了。 车子出了上海社会局的院子,冯晨道:“我们到庙行去一趟。” “庙行?”莫三强偏过头,不解地望着冯晨问道。 “对!庙行。” 莫三强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子,朝着庙行方向驶去。 车子刚刚行驶出一段距离,莫三强偏过头道:“组长,好像后面有辆车子在跟踪咱们,怎么办?” “加速!”冯晨道。 莫三强一脚油门,车子轰鸣着向前冲去。 “对方好像也加速了,咬得很紧。”莫三强望着倒车镜说道。 “放慢速度!”冯晨望着副驾位置外面的倒车镜吩咐道。 后面跟着的车辆同样放慢了车速,冯晨望着倒车镜,冷笑了一声道:“三强,开足马力加速前行,然后给我来个紧急刹车,把车子停下,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跟踪我们。” 听到冯晨如此说,莫三强已经心领神会,笑着道:“组长,真有你的,你可要抓好扶手呀,我要开始加速了。” 也真有莫三强的,猛一脚把油门踏到底部,别克车一声怪叫,像出了膛的炮弹,呼啸着朝前方快速驶去,街道上的行人惊叫着纷纷避让。 第0038章 暗语报警 后面那辆车子见冯晨们的车子突然加速,很快提速追了上来,莫三强又朝前快速行驶了一段距离,望了望倒车镜道:“组长,准备好,我要刹车了。” 说话间,莫三强猛地来了个急刹车,车子轮胎发出刺耳的怪叫声音,冯晨虽然提前有所准备,但额头还是磕到了前面挡风玻璃上,还好,没什么大碍。 后面追踪的那辆车就没那么幸运了,开车人根本没有想到莫三强会突然间急刹车,因为跟的很近,速度又快,车子直接撞击到冯晨们这辆车子尾部。 前面的车子被撞击后,朝前又滑了几米,这才停稳,莫三强快速从腰中拔出手枪,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子。 “哈、哈、哈,太好了!”莫三强一阵得意地大笑。 待冯晨下车走到车尾时,忍不住也笑了,后面的那辆车子,车头三分之一瘪了进去,正冒着白烟,估计是水箱被撞破了。 等后面车上两人下来,冯晨同莫三强更是忍不住想笑,原来是顾顺章和金生两人。 顾顺章的额头上在朝外淌着血,金生的额头上起了一个拳头大的肉包。 冯晨强忍着笑意,寒着脸上前道:“原来是顾长官啊,我还以为是日本人在跟踪我们呢,得罪了,得罪了!” 其实顾顺章是跟踪高手,无奈今天开着车子,目标太大,这才被莫三强发觉,现在又被碰得头破血流,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作,听着冯晨带着讥讽口吻的话语,顾顺章恨得牙齿咬得吱吱响,整张脸憋得乌青乌青的,无言以对。 “顾长官还是快点回去修车吧,我们还有公务,不奉陪了!”冯晨说着话,向莫三强挥了挥手,两人乘上车子,一溜烟驶出了很远。 车子拐过两条马路,莫三强道:“还行!咱们这车子只是后备箱撞坏了,不碍事。” “看来马绍武押着李士群到办公楼招摇一趟,是专门给我们看的。”冯晨靠着副驾椅背,偏过头望了眼莫三强说道。 莫三强没有接腔,全神贯注地继续朝前开了一段距离,这才突然问道:“组长,这会真到庙行那边去?” “嗯,张特派员也在那边,到庙行了还有事情给他汇报。”冯晨嘴上回答着莫三强的问话,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该用什么方法尽快通知赵老师,李士群已经被捕。 从昨晚那情景看,李士群同赵守义老师和师妹赵雪梅工作上一定有交叉,就连自己昨晚出现在赵守义家,肯定也引起了李士群对自己身份的猜测,看来李士群是自己的同志无疑了,只是不在一条线上,可万一李士群抵不住严刑拷打,叛变了怎么办? 想着,冯晨吩咐莫三强道:“三强,找个有电话的地方停一下,我打个电话。” “好的。” 莫三强好像就在等着冯晨的这句话,听到吩咐,立即放慢车速,把车子稳稳停靠到马路边,指着旁边的一栋建筑道:“组长,你看,那不就是家邮局。” 冯晨朝外望了眼,马路边果然有家邮局,扭头冲着莫三强笑了笑道:“三强,你稍等一会,我打完电话就过来。” 冯晨进了邮局,四下看了看,没什么闲杂人员,便进了电话间,拨通了“天福日用杂货店”的电话。 电话通了,传来张建雄的声音问道:“你好,这里是福开森路天福日用杂货店,请问,先生你找谁?” “我找赵掌柜。” “稍等。” 很快电话那端传来赵守义那熟悉的声音,问道:“请问是哪位?” “三叔,是我!昨晚在你家吃饭的大哥被黑狗咬了,回不了家了,请你转告家里人一声。”冯晨用暗语回答道。 电话那端,赵守义迟疑了一下,这才回答道:“知道了,我马上告诉家里人。” 再次坐到车子里,冯晨显得轻松了不少,脑子里又开始想着,采取什么方法,应对报纸上刊登的“伍豪启事”这件事情。 车子很快到达了庙行,老远便看到一队队的军人们,正在忙碌着换防,在远处一个土坡上面,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正在指指点点查看着地形。 车子快到土坡跟前,被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拦下,冯晨和莫三强推开车门下了车子,一名上尉军官上前给两人敬了个标准军礼,问道:“请问两位是干什么的?” 冯晨掏出身上的证件递过去道:“我们有事要面见中央调查科的张特派员。” 上尉看了看证件,还给冯晨,指了指土坡方向道:“这里是军事禁区,没有张长官的命令,任何人不能上去。” “那我们先到指挥部等着?”冯晨客气地问道。 正在这时,蔡廷锴警卫连的排长许剑,带着一队士兵从土坡方向过来了。 莫三强最先看到许剑,高兴地挥着手大喊道:“许排长,我们冯组长在这里!” 听到喊声,许剑带着人,疾步走了过来,到了跟前,给那位上尉敬了个礼道:“孙连长,这位就是我曾经给你讲过的,带着我们排端掉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冯长官。” 孙连长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敬佩之色,大声喊道:“立正!敬礼!” 听到孙连长的口令,他身后的士兵,齐刷刷的立正向冯晨两人敬礼。 “这是孙洪涛,第十九路军156旅侦察连连长。”礼毕,许剑给冯晨、莫三强介绍着孙连长说道。 由许剑引路,冯晨二人来到庙行前线临时指挥部,等待着张冲回来。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听到指挥部门口站岗的许剑大声喊道:“长官到!” 听到命令,临时指挥部里,正忙碌着的军人们,齐刷刷地都站了起来,恭候着长官们进来。冯晨看到张冲陪着蒋光鼐、蔡廷锴、张治中三人交谈着走进临时指挥部中。 穿着便装的冯晨、莫三强在临时指挥部中很是显眼,蔡廷锴进来一眼便看到冯晨,向冯晨招了招手,冯晨忙上前恭敬地问候道:“长官们好!” 蔡廷锴微笑着,给身旁的新编第五军军长张治中介绍着说:“张军长,这位年轻人便是冯文轩参议的大公子冯晨,是中央调查科张总干事的得力部下,上次收复北站、占领倭寇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冯先生可是头功啊!” “好,虎父无犬子!想当年冯参议以一介文弱书生,加入同盟会,追随国父中山先生革命,倾尽家资,令我辈敬仰,今冯先生承继父业,抗倭杀敌,实在令人佩服!”张治中伸出右手握着冯晨的手夸奖着道。 说起张治中也算是一员儒将,六岁入私塾,读书十年,1911年在扬州反清起义参加辛亥革命,曾任黄埔军校第三期入伍生总队代理队长,是黄埔系骨干将领,在黄埔军校时,同共产党人伍豪、恽代英密切合作,结下深厚友谊。 张冲见张治中对冯晨褒奖有加,脸上也感到很有光彩,上前一步给张治中介绍道:“张军长,我方关于日军情报的来源,百分之八十出自冯晨的情报组之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黄参谋长,一会你带冯先生到军部情报处去,让王培松处长立即做好同冯先生情报组之间的通讯联络。”张治中扭头命令着身后一名军官道。 短暂寒暄了几句,蒋光鼐、蔡廷锴、张治中便到旁边房间里研究军情去了,张冲这才抽出空,把冯晨叫到临时指挥部外面,拉到一边问道:“启事登出来了?” “登出来了。” “上午有没有共党分子主动弃暗投明,去投案自首?”张冲似乎成竹在胸地问道。 “启事刚刚登出来,还没有主动投诚的。不过,在我们来的时候,见到马绍武押着蜀闻通讯社的记者李士群到了社会局。” “李士群?他好像是个很活跃的记者。” “呜——,呜——” “特派员,不好,榴弹炮!”听到怪叫声,冯晨一边大声提醒着张冲,一边飞身扑过去,把张冲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子掩护着张冲。 “咕隆隆,咕隆隆!”怪叫声刚过,两发榴弹炮在二人不远处落地爆炸,尘土夹杂着小石块,纷纷落在冯晨的脊背上。 第0039章 税警团长 过了几秒钟,冯晨身下的张冲动了动身子,冯晨这才从张冲脊背上爬了起来,张冲随后也站了起来望着冯晨,感激中带着关切的神情问道:“没事吧?” “没事,这好像是日寇在试炮。”冯晨双手拂了拂头发上的尘土回答道。 “看来日军这次增兵时调来了大口径榴弹炮。”张冲朝着空中望了望说道。 “报告!蒋总指挥、张军长有请张长官进去议事。”一名参谋小跑着出来,给张冲敬了个军礼报告道。 “知道了。” 张冲一边答应着那名参谋,一边吩咐冯晨道:“你同莫三强在指挥部里等候我一会,估计有任务要分派给你们。”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张冲才从里面议事房间里出来,把冯晨、莫三强召集到一起,安排道:“刚才几位长官在一起商量了,日军这次增援有重炮23门、步兵炮3200门、曲射炮852门,这些火炮对我军威胁很大,但是具体布防位置我军不清楚,需要派人去侦查。” “特派员,是不是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了?”莫三强急切地问道。 “刚才研究了,这次侦查任务由精通日语的冯晨负责,莫三强协助,其余人员,从十九路军和第五军中抽调,限三日内,侦查清楚日军炮兵阵地位置。”张冲严肃地说道。 “这......”冯晨犹豫着没有答应。 其实冯晨并不是不想接受这个任务,只是心里一直在考虑着该如何处理“伍豪启事”的事情,一旦接受了任务,最少三天时间没机会离开庙行这个地方。 “怎么?有什么困难吗?”正在冯晨犹豫不决的时候,张冲望着冯晨问道。 “我在考虑着怎么样才能完成这项任务。”冯晨回答道。 “需要多少人员,需要什么装备,尽管提出来,但在三天以内一定要完成任务,否则我军在庙行这一仗便难打了。” 张冲刚刚安排完任务,一名高大帅气的中年将领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冯晨,同张冲打着招呼道:“张老弟,想必这位小兄弟就是冯大公子吧?” 张冲忙给冯晨介绍道:“冯老弟,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税警团总团长王庚王将军,美国西点军校毕业的高材生。” “久仰,久仰,久闻王将军大名如雷贯耳!”冯晨忙上前一步,很是恭敬地伸出双手握着王庚的手说道。 冯晨说久闻大名,这话一点不假,当年冯晨还在上海立达中学读书的时候,王庚和陆小曼以及第三者徐志摩之间的感情纠纷,就是那时候最热门的新闻,最后王庚以优雅的绅士大度主动退出了纠纷,至今仍然独身。 陆小曼同王庚离异后,于26年10月与徐志摩结婚,无奈徐志摩命短,于去年11月份,从南京乘飞机北上时,因飞机失事罹难去世。 见冯晨这位年轻人一身文雅之气,王庚顿生好感,微笑着伸手拍了怕冯晨的肩膀道:“冯先生,日寇的炮弹能否落到我们阵地上,全靠你了!” “报告王将军,我会尽力完成任务的。” “你可以到我警卫营中挑选几名好手,让他们随身保护你。” “谢谢王将军的关心!” “一会我让警卫营营长马少军过来找你。”说着话,王庚再次拍了拍冯晨的肩膀,同旁边的张冲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下午,在新编第五军情报处的一间小型会议室里,刚刚组建起来的临时侦查小分队的所有人员全部集合完毕,小分队组成人员加上冯晨、莫三强,共有十个人。 总指挥蒋光鼐授权整个小分队需听从冯晨命令,因冯晨、莫三强不是军人,所以由十九路军156旅侦察连连长孙洪涛任小分队队长,蔡廷锴警卫连排长许剑任副队长。 孙洪涛从侦察连带过来三人,另外三人是从王庚的税警总团抽调的三名狙击手,三人清一色的毛瑟98k狙击步枪,枪上还带着瞄准镜,这种枪冯晨还是第一次见到。 德国毛瑟98k狙击步枪还没有批量生产,整个国军里面也就是税警总团有五支这样的步枪,王庚派过来三支,足见王庚对这支侦查小分队的重视。 人员到齐后,大家相互做了自我介绍,便开始商量,采用什么方法进行侦查。 由于有总指挥蒋光鼐的授权,侦查小分队需听从冯晨指挥,所以这些军人们都没有开口说话,眼睛望着冯晨,等待着冯晨先开口。 除了莫三强、许剑了解冯晨外,剩下的这些人们看着冯晨书生模样,年龄又不大,心里都在担心着能否顺利完成任务,能否顺利活着回来。 冯晨扫视了一眼众人,开口问道:“我们这里面谁会日语?请举手。” 孙洪涛带过来的三名侦查员中有两名举起了手,其他再没有人举手。 冯晨望了望,说道:“加上我,我们十人里面有三人会日语;我有个想法,我们十人化装成日军,深入敌军纵深区域,查找炮兵阵地位置,大家看怎么样?” “我们不清楚日军的口令,恐怕刚刚潜入对方阵地便会暴露。”小分队队长孙洪涛担忧的说道。 “我们今天晚上可以摸过去抓两名俘虏,先审问审问,看看日军究竟用的什么口令。”副队长许剑道。 大家七言八语地说着对策,冯晨看到莫三强始终没有发言,便点着莫三强的名字道:“三强,你也说说你的想法。” 莫三强道:“我有个想法,这次植田谦吉的增援部队是日本陆军第九师团,同盐泽幸一和野村吉三郎统率的日本海军陆战队之间互不隶属,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里面做文章。” 莫三强的话让冯晨眼睛一亮,是啊,何不利用日军之间的矛盾潜入对方阵地去? 日本陆军向来看不起海军,日本海军一直又很狂妄自大,况且大战期间阵地又相互搅在一起,就从这里面钻敌人的空子。 商量的结果,大家一直同意晚上设法从蕰藻浜秘密渡河,先潜入野村吉三郎的海军陆战队的阵地,抓舌头,天亮以后化装成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然后再进入植田谦吉的陆军第九师团阵地进行侦查。 蕰藻浜横川上海市北部,是重要的军事屏障。 此次,日本陆军中将植田谦吉的第九师团从吴淞登陆后,主要布防在蕰藻浜一线,企图占据蕰藻浜要隘,以切断吴淞与闸北之间的联系,对第十九路军和第五军实行分割包围。 蕰藻浜的得失,直接关系到整个战役的胜败,而能否守住蕰藻浜一线,关键看能否消灭掉植田谦吉的第九师团火炮阵地。 晚九点钟,一切准备就绪,一辆军用卡车,载着装扮成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的侦查小分队,从庙行第五军临时指挥部出发,朝着蕰藻浜河边驶去。 二十多分钟,车子在蕰藻浜河边一处小树林跟前停下,十人全部下车后,车子调了个头返回庙行。 在小树林,大家围在一起,商讨如何偷渡过河。 孙洪涛低声道:“白天我带人过来侦查过,这里河道较窄,对面是日寇海军陆战队的防区,驻防有一个大队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白天是每隔半个小时,有一队日军士兵沿河岸巡逻一次,晚上情况不太清楚。” 正说着话,对岸十几道手电筒光亮朝着小树林照来。大家迅速隐蔽起来,静静地观察着对岸的动静。 “哒、哒、哒——”一阵枪声朝着小树林扫射过来。 “都别乱动,这是敌人的火力侦察,大家隐蔽好!”孙洪涛低声命令道。 第0040章 化妆侦查 一阵枪声过后,对岸巡逻的日军用手电筒,再次朝着小树林中照射观察了一阵,这才顺着河堤朝着下游巡逻去了。 等待对面巡逻的敌人走远后,孙洪涛低声命令道:“按原计划,三名狙击手找位置监视河对岸,许剑保护冯组长,我先带三人涉河。” 虽然河水不太深,但在寒冬的夜晚,异常刺骨冰冷,孙洪涛带着侦察连的三名士兵,率先淌过河去,在对岸隐蔽下来。 在孙洪涛发出信号后,莫三强同另外一名侦查员,忙把用汽车轮胎扎起来的简易筏子推入水中,同冯晨三人坐了上去,河对面的孙洪涛等人拉着绳子,把筏子拉向对岸。 当最后一名狙击手涉水过来时,下游不远处巡逻日军的手电光,晃动着朝大家所在的方向照射过来。 冯晨没有野外作战经验,心里一阵紧张,在刺骨寒冷的冬夜里,竟然冒出一身冷汗,内心真有点后悔,今天摸到这狼窝里来干嘛? 对于冯晨来说,骨子里就是文人一个,加入党组织是他的信仰,可没想到组织让他从事的情报工作,不仅失去的是自己的事业爱好,还时时冒着生命危险。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 在冯晨胡乱想着的时候,敌人手电筒的光亮越来越近,孙洪涛急促低声命令着大家道:“都跟在我身后,立即离开河提!” 很快,大家跟在孙洪涛身后,消失在暗夜中。 午夜时分,夜色中,前面一个很大的村庄模模糊糊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孙洪涛命令大家停止前行,十个人围在一起低声商量着是否进村去。 孙洪涛摊开军用地图,拿出手电筒,仔细看了会道:“前面是顾村,我们现在在顾村东南方位置。” “之前侦查过没有,村庄里住有多少日军?”冯晨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心里紧张,声音有点发颤地问道。 “前几天得到的情报,顾村住着日寇海军陆战队的一个大队,一千余人,不知道现在有变化没有。”孙洪涛回答道。 “我们现在是否进村去?”莫三强问道。 “不知道敌人今晚的口令,贸然行动危险,还是先派三个人进去侦查一下再做决定。”孙洪涛回答道。 “我带两个人去!”许剑低声说道。 “行,要注意安全!快去快回,我们其他人在原地待命。”孙洪涛道。 “我陪许排长过去侦查,我的日语熟练,万一遇到巡逻的日军,应变起来方便。”冯晨犹豫了一下说道。 “孙连长,我建议由冯组长、许排长和我,我们三人一起去怎么样?”莫三强见冯晨要去,立即提出要一同前往。 “我们还是先在一起商量一下,究竟是冒充敌人海军陆战队士兵还是冒充敌人的第九师团士兵。”孙洪涛道。 “我认为还是假冒植田谦吉的第九师团士兵比较好,第九师团刚刚登陆不久,冒充他们有利于浑水摸鱼。”冯晨建议道。 大家小声嘀咕着商量了一阵,决定由冯晨装扮成第九师团陆军少佐,莫三强同许剑化装成士兵随从,三人趁着夜色朝着顾村村庄摸去。 夜幕笼罩着村庄,静谧而压抑! 顾村说是个村,其实是个小镇子,据说这个村子最早是有一户姓顾的四兄弟在此开滩拓荒形成的,并绵延至今,时至今日,姓顾的还是这个村子的一大姓。 顾村东临杨行镇,南濒蕰藻浜。 在日军第一次增兵,当野村吉三郎的海军陆战队在黄浦码头登陆时,顾村常驻的商家、百姓为躲避战火,大多数都提前躲进了租界。 在村口一棵大树跟前,冯晨三人隐蔽了下来,朝着村庄内仔细观察了一阵,村庄里异常安静,偶尔传过来几声狗叫声,给这个村庄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不知日军今夜口令究竟是什么?”冯晨低声问道。 “要是知道口令就好办了。”许剑回答道。 “不能探听到日军今夜的口令,我们绝对不能贸然从村口小路进村,这附近肯定布置有暗哨。”冯晨低声道。 “许排长,你在这里保护我们冯组长,我先摸进去探听一下,看看能不能弄清楚日军的口令,万一不行就冒险抓个舌头出来。”莫三强道。 正在三人低声商量着的时候,身后又从远处的蕰藻浜方向有几束手电筒光亮划过,许剑回头望了眼,低声道:“我们马上隐蔽起来,好像从我们来路的方向有人过来了。” 三人迅速隐蔽在距离大树不远处的一片茂密灌木丛中。 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透过暗夜中微弱的星光望去,一队日本巡逻兵走了过来,手电筒在四处漫无目标地照射着,士兵们叽哩哇啦地交谈着,很快便从冯晨们刚才隐身的大树旁的小道,进入了村庄。 “口令?” “富士山!” “回令?” “富士山上的雪!” 村庄小巷方向,传来清晰的日语对口令声,隐蔽在灌木丛中的冯晨心中一阵窃喜,这真叫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又过了一阵,从村庄中再次走出一队日军,顺着小道,朝着蕰藻浜河边方向走去。 等那队日军消失在暗夜中,许剑这才轻轻扯了扯冯晨的衣服,轻声问道:“冯组长,刚才是不是敌人在对口令?” “是的,我们现在可以转回去同孙连长汇合,全部进村庄去。” 很快十人汇合在一起,冯晨道:“孙连长,敌人今晚的口令是“富士山”,回令是“富士山上的雪”,我建议我们现在可以进村庄去,只要能对上口令,遇到情况时再随机应变。” 孙洪涛道:“那好,大家立即整队,趁着巡逻的敌军还没有返回,我们进村去。” 冯晨在前,其余人员随后跟着,俨然是一队军容整齐的日本陆军士兵。 大家顺着村庄边那棵大树旁边的小路,刚刚进入村庄,从黑影中突然蹿出两名荷枪实弹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用日语大声喝问道:“口令?” “富士山!回令?” “富士山上的雪!” 那两名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见口令没错,收起枪,让开小道让大家过去。 村庄内很是安静,小道两旁的住宅大都透着微弱的光亮。 跟在冯晨身后的孙洪涛抢前一步低声问道:“冯组长,我分析有灯光的房屋肯定住的有人,我们是不是找户没灯光的宅院潜进去看看,如果没人,我们暂时在里面先休整下。” 冯晨道:“这个办法不错,我赞成。” 走在前面的冯晨,在一处没有灯光的四合院围墙跟前站定,身后的孙洪涛低声下达着命令道:“李强,方勇,你们两人先翻墙到院子里侦查一下,其他人警戒。” 侦查连的李强、方勇敏捷地越墙而入,其他人在院墙外警戒着。 冯晨等人在院墙外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仿佛凝固,过得很慢,可是,在院子里面的李强、方勇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许剑有点沉不住气,低声问道:“孙连长,让我进去再看看,怎么这么久里面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再等等!”孙洪涛低声回答道。 正在此时,“吱呀”一声,四合院的大门开了,李强向众人招了招手,低声道:“院子很大,里面没人,大家快进来。” 见众人全部进了院子,李强迅速把院门关闭,孙洪涛立即安排两名队员守在大门口,这才随着冯晨一道朝着正房摸去。 突然,一个人影从院子东边,快速地穿向西面而去。 “什么人?!” 许剑低声喝问了一声,身法敏捷地朝着院子内的西厢房追去...... 第0041章 同名同姓 许剑的喝问声,让众人心里一惊,孙洪涛忙带着李强紧随着许剑身后,也冲进了西厢房内,其余人员在院内快速散开隐蔽。 不一会,许剑押着一个人从西厢房内出来,进了正房。 随后出来的孙洪涛,安排四个人在院子里放哨,命令其他人全部进入房间里,进了房间,孙洪涛用手电筒朝着被抓的那人脸上照射过去,一张年轻的脸呈现在大家面前。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这里?”孙洪涛声音低沉的问道。 那年轻人听到孙洪涛的问话,似乎很感意外,身体抖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说不说?不说我们马上把你活埋了!”孙洪涛再次厉声问道。 “你们怎么会说中国话?”那年轻人终于开口反问道。 “老子是中国人,当然会说中国话!”孙洪涛道。 “你们不是日本人?!是十九路军的?不对啊,那你们咋穿着日本人的衣服?”那年轻人避开孙洪涛照射过来的光亮问道。 “哪有那么多废话,快说你是什么人?”孙洪涛再次凶巴巴地问道。 “我是这家人的长工。”年轻人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孙洪涛继续问道。 “孙洪涛。” “什么?再说一遍,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孙洪涛。” “怪事!还遇到个同名同姓的,你既然是这家人的长工,那你告诉我们,这房间内哪儿有蜡烛,哪个房间透不出光亮?”孙洪涛听那小子跟自己一个名字,声音和缓了些问道。 “顾老太爷的卧室里有蜡烛,窗户和门关上后外面看不到光亮。” 那小子回答完,把大家带到正房后面的那间卧室中,借助着孙洪涛手电的光亮,很快找出蜡烛点着,大家这才看清楚,这个年轻人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很是壮实,一双眼睛特别有神,正转着眼珠子打量着众人。 “小子,听好了,以后不准再叫孙洪涛!”孙洪涛连长盯着那小子说道。 “我爷爷给起的名字,凭啥不让我叫?”那小子梗着脖子,望着孙洪涛反问道。 “哎嗨——,你还敢给老子犟嘴,为啥?因为老子叫孙洪涛!”孙连长抬起右手高高举起,轻轻在那小子嘴巴上拍了拍道。 见孙连长同那年轻小子斗着嘴巴,似乎是忘了问正经事情,冯晨忙上前一步,笑着道:“孙连长,以后咱们就叫这小子孙涛好了,今天能遇到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这是缘分。” “嘿嘿,好!小子,你听着,老子问你,你在这里干嘛?”见冯晨插话,孙连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转换话题问道。 “顾老太爷让我偷偷回来看看家里的情况。”孙涛回答道。 “你家顾老太爷在哪儿?”冯晨接过话问道。 “年前老太爷知道我们这里要打仗,就带着家人住到英租界里了,我家大少爷是英租界里的大律师。” “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日本人怎么没发现你?”孙洪涛好像还挺喜欢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小子,声调温和地问道。 “后院地窖里有个暗道,可以通到村庄外面的小树林里。”孙涛回答道。 “你告诉我们了,你就不怕老子们是日本人?”孙洪涛问道。 “日本人比你们凶多了,一看你们就不是日本人。”孙涛回答道。 “你在这里几天了?”冯晨问道。 “三天,我白天藏在后面地窖里睡觉,晚上才出来。” “那你知道不知道你们这个村子有多少日本人?”冯晨接着问道。 “不清楚有多少,但我发现昨天又来了很多日本人,穿的跟你们一样,还拉着好多大炮,都住在村子西北边。” 冯晨望了眼侦查连长孙洪涛,两人会意,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转换话题问道:“这里有吃的吗?” “有,有,有,还有酒,都在后面地窖里藏着。”孙涛回答道。 “许剑,方勇,李强,你们三个带这小子到后面地窖里弄点吃的来。”孙洪涛吩咐道。 接着,孙洪涛又拿出地图,摊到桌子上,向着冯晨招了招手道:“冯组长,我们来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冯晨凑到地图跟前,孙洪涛指着地图上顾村的西北方向道:“冯组长,要是刚才那小子说的是实话,我分析,敌人第九师团的炮兵阵地有可能就在村子的西北方向。” 冯晨在地图上看了一阵道:“可能性很大,根据这个距离测算,榴弹炮非常容易地便可以打到新五军的临时指挥部。” “冯组长,你出出主意,我们怎么样才能安全地到村庄西北方实地观察一下?”孙洪涛望着冯晨问道。 冯晨望着地图,思考了一阵道:“这里的地窖可以直通村庄外边,我建议,等天亮以后,我同莫三强、许剑,我们三人到村西去侦查一下,你们其他人守在这个院子里,我们万一要暴露了,就朝着这里撤退。” 孙洪涛道:“还是让我带人去吧,你在这里等候着我们。” “不行!你不熟悉日语,你去危险更大。”冯晨道。 正在两人商量着,许剑几人带着很多吃的回来了,李强手中还邻着两瓶白酒。 孙洪涛道:“大家都吃点,酒少喝点暖暖身子,不要喝多了,吃好,喝好,大家轮流休息,天亮以后行动。” 早上七点多,天已经放亮,大家胡乱吃了点东西,孙洪涛便开始分派着任务:“冯晨、许剑和莫三强三人到村西侦查,三名狙击手找院子中的制高点隐蔽起来,监视院子外面的动静,其他人轮流在院子四周警戒。” 冯晨三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仍然由冯晨打扮成日本陆军少佐的模样,莫三强、许剑扮作随从士兵。 见大家准备就绪,孙洪涛把院门轻轻开了个缝隙,朝着外面观察了一阵道:“外面不远处有一队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好像是在出操,怎么办?” 冯晨压抑着内心的紧张,回答道:“只有硬着头皮过去了,这个时间日军的口令肯定还没有变,趁着这个机会过去。” 说着话,冯晨上前直接把大门打开,整理了一下军装,仰着头走出了院子,许剑和莫三强背着枪,一左一右地跟在后面,三人直接朝着村西北方向走去。 当三人经过那队正在操练的日本海军陆战队时,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冯晨强压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 还好,那队海军陆战队士兵,似乎根本就不关注冯晨三人,三人大摇大摆地从那队士兵旁边走了过去。 靠近村庄西北部,在街道上穿行的日本士兵也多了起来,仍然没有日军过问三人。 冯晨心里暗想,看来身上这身皮还挺管用。 见是这样,冯晨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也慢慢平静下来,目不斜视地大步朝前走着,刚刚转过一处墙角,一名海军中佐在前,带着一队士兵迎面走了过来。 “口令?”那名中佐站定,上下打量着冯晨三人问道。 “富士山!” “回令?” “富士山上的雪!” 冯晨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同那名日本海军中佐对着口令。 见口令没错,那名中佐朝着身后挥了下手,带着那队士兵继续朝前走去。 等着那队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全部从三人身旁走过,冯晨三人这才继续朝着村子西北方向迈开步子。 “等等——”冯晨三人刚刚走出了两步,身后再次传来那名海军陆战队中佐的声音。 第0042章 大阪同乡 冯晨心头一震,定定地站着,平复了一下慌乱不安的心情,这才满脸堆着笑容,慢慢转过身子,望着返回来的那名海军陆战队中佐问道:“长官,有什么事情吗?” 那名中佐径直走到冯晨面前,再次上下打量着冯晨问道:“少佐,听你的口音,你是北海道人?” “不,长官,我是大阪人,同我们植田将军是一个地方的。”冯晨镇静地回答道。 “吆西!我们是同乡,我也是大阪的。”那中佐脸上露出笑容,竖着大拇指道。 冯晨心里很是焦急,不想同这名中佐海阔天空地闲谈,害怕言多必失,可又不能明显表现出来,只有强装出笑脸道:“长官,我这会还有紧急公文要送到师团司令部去,改天一定过来拜访你。” “吆西,吆西,那你快快去忙,我在大井号巡洋舰上,我叫山本太郎,有机会你一定要到舰上去找我,我们好好喝上一杯。”山本太郎笑着在冯晨肩膀上拍了拍转身离开。 应付完山本太郎,冯晨心里一阵轻松,转身准备继续朝前走,可刚刚迈开步子,山本太郎又把冯晨喊住,冯晨耐着性子转过身,疑惑地问道:“中佐?” “少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哦,我叫石川一郎。” “我记住了,再见,石川君。”山本太郎这才带着那队士兵朝前继续巡逻去了。 接近村庄西北角,村里已经出现大队的第九师团的士兵,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地做着战备,冯晨三人没有理会这些,仰着头朝着村庄外面走去。 出了村庄,眼前顿时一亮,一片很大的开阔地展现在三人的视野中,众多的日军士兵正在构筑着工事,四周不时有大队的日军在巡逻着,日军第九师团七十余门野炮就布置在这片开阔地一处较高的位置。 冯晨看了会,低声道:“看来第九师团的炮兵阵地就是这里。” “等打起来后,我带人先把这里给他端掉!”许剑恶狠狠地说道。 “看这个样子,村子附近大约驻扎有几千敌人。”莫三强望着开阔地上的日军说道。 “看来这次又是一场恶仗、硬仗......”冯晨自语道。 这次的确是一场恶战! …… 20日凌晨,植田谦吉命令日军,采取中央突破,两翼卷击的战法,发起全线总攻。 日军第九师团主突江湾、庙行结合部,计划北面与久留米旅团围攻吴淞,南面与海军陆战队合围闸北,企图切断我第五军与十九路军之间的联系,然后各个击破。 拂晓,日军以陆海空炮兵,向吴淞、庙行国军阵地狂轰乱炸,接着日第九师团的步兵在坦克配合下,发起猛烈攻击,庙行战斗打响。 在猛烈的炮火攻击下,庙行阵地虽被毁很多,但国军官兵全部隐蔽在战壕内,待日军接近时,才展开近战,肉搏战,血战一天,击退日军多次进攻。 第二天,当夜幕降临时,十九路军侦察连连长孙洪涛主动请缨,愿做先头部队,偷渡蕰藻浜,带人端掉日军的炮兵阵地。 孙洪涛请战获准,总指挥部命令第五军88师523团两个营,跟随孙洪涛的侦察连,从地道秘密潜入顾村偷袭,88师528团和工兵营由庙行以北出击。 顾村内,疏于防范的日军,被这股从天而降的国军打得晕头转向,伤亡惨重,顾村西北方的日军炮兵阵地上的重炮,也被炸毁了大半。 经20日、21日两昼夜血战,日军除了伤亡一千余人外,什么也没有得到。 植田谦吉竟恼羞成怒,自22日凌晨1时起,纠集第九师团主力一部和第24混成旅约两万余人,向庙行以南阵地发动总攻,一场空前的恶战在庙行展开。以麦家宅、竹园墩方面战斗最为猛烈。 由于我守军第五军88师的官兵有了准备,日军的反扑受到挫折。 于是,从凌晨3时开始,敌军集中优势炮火对庙行一带各线阵地开始猛烈轰击,企图摧毁我军工事和有生力量。 在敌军炮火的猛烈轰击下,88师各部工事大部被摧毁,官兵伤亡不断增加。 拂晓后,日军大批飞机加入作战,战斗更加激烈! 第5军和第19路军总指挥部接到庙行前线战报后,当即采取紧急措施:军长张治中率教导总队赶到88师部坐镇指挥,命令88师预备队向敌突入区实施反击,87师一部分向庙行增援,87师另一部分渡河袭击敌之侧背。 19路军总指挥部也从左、右、正面向日军展开反击,同时命令61师2个团先后向庙行增援。 增援路上,冒着日军的枪林弹雨,守军抗日官兵前仆后继,战至22日下午,庙行激战的形势向着有利于中国军队的方向发展。 当三支援军不断向日军进逼,逐步形成从三个方面包围进犯庙行之敌的战局时,迫使日军不得不再次停止进攻。 傍晚,日军飞机停止活动,88师各线部队在三支援军的配合下,向日军展开了全线反击,日军节节败退。至晚10时许,日军大部向淞沪以东溃退,剩下的麦家宅残军被87师彻底消灭。 是役,中国军队歼灭日军3000余人,史称“庙行大捷”。 庙行大捷极大地振奋了中华民族不畏***敢于打败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英勇精神,使日本侵略军遭到自甲午战争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 就在庙行守军血战的时候,20日,上海地下党机关刊物《斗争》杂志上,发表了一则对于《伍豪启事》的辟谣,一针见血地指出,所谓“伍豪启事”,实际上是“民党造谣污蔑的新把戏”。 但《斗争》杂志受发行条件限制,影响范围较小。 为了维护党的威信,也为了保护伍豪同志的名誉,上级认为,有必要采取公开合法的方式,向舆论界作出进一步的澄清。 上海党组织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安志达们这个情报小组。 冯晨是在19日夜晚,从顾村侦查完日军炮兵阵地,回到第五军军部的,在军部没有过多停留便立刻同莫三强回到了市区。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日军发动全面进攻的时候,冯晨按约定时间,到达福开森路上的天福日杂百货店里接头。 安志达和郑良才早已在店内等候,见冯晨到了,安志达吩咐张建雄在外面警戒,其他几人在二楼房间里开会,由安志达传达上级指示。 安志达首先发言道:“民党特务张冲,炮制的污蔑伍豪同志的所谓“伍豪启事”这件事情,中央知道以后,非常愤慨,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主席名义,已发出布告。” “布告郑重声明:事实上伍豪同志正在苏维埃中央政府担任军委会的职务,不但绝对没有脱离共产党的事实,而且更不会发表那个启事里的荒谬反动的言论……。” 说到这里,安志达停顿了一下,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接着讲道:“上级要求我们这个情报小组,一定要采取公开合法的方式,在上海舆论界进一步澄清事实,大家都说说,我们该如何做比较合适?” 冯晨道:“我最近几天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我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 “系铃人是特务张冲,难道我们能让张冲出面说那个启事是他伪造的?这现实吗?”郑良才没有明白冯晨的意思,不解地望着冯晨问道。 “良才同志,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 第0043章 间接反击 “我的意思是,这则启事是由上海各报登载出来的,最好由登载这篇启事的各大报自己辟谣最为有力。” “在这几家大报中间,又以《申报》的影响为最大,我们就先在《申报》上面做作文章,公开辟谣。” “冯晨同志的这个办法很不错,我完全赞成,我们就从《申报》上面先着手辟谣,至于如何辟谣,一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辟谣了,也不能让同志们受到牵连暴露自己。”安志达很是赞成地说道。 “我们还可以写篇公开辟谣的文章,驳斥民党特务的阴谋,印发成传单,由我秘密带到立达中学去,让那里的进步师生张贴和散发出去。”赵守义说道。 “好!我们就先从这两个方面开始行动,着手辟谣。”安志达道。 “志达同志,我是不是可以把伍豪同志早已经在中央苏区的这个消息透露给张冲,让他早点死了想拿启事做文章的这条心?”冯晨问道。 “我看可以。”安志达回答道。 “最好是把我们拟出来的辟谣传单给张冲带一份去,让他看看,让他清楚,他泼出来的污水是徒劳无益的。”郑良才补充道。 “那就这么办,现在我们分工一下,我马上把传单内容拟出来,立即油印,赵老师负责带着传单,到学校去找进步师生散发,冯晨同志设法把传单内容透露给张冲。” 安志达分派完任务,大家约定了再次见面的时间,分头离开了杂货店铺。 下午,在租界的大街小巷里便不时有人散发着传单。 传单上说:“最近在《时报》、《新闻报》,各反动报纸中所登载的伍豪等二百四十三人脱离共产党的广告,就是帝国主义走狗民党无耻造谣的一例……无论这些狗东西怎样造谣诬蔑,并不能动摇共产党在劳苦群众中的威信!” 这是地下党对付张冲造谣的第一个最直接的行动! 第二天,《申报》上面刊登了一则小广告,广告称: “伍豪先生鉴:承于本月18日送来广告一则,因福昌床公司否认担保,手续不合,致未刊出。” 这篇《启事》与张冲炮制的《启事》似乎内容毫不相干,但它清楚地告诉读者,“此伍豪”非“彼伍豪”,这是一个间接迂回辟谣的方法。 这是地下党组织采取的第二个间接辟谣的行动。 上海地下党机关刊物《斗争》杂志,接着发表了题目为《民党造谣诬蔑的又一标本》的评论文章。 文章指出:“疯狂的白色恐怖……假借伍豪同志的名义诬蔑伍豪同志,污蔑中国共产党。” 这是地下党组织采取的第三个行动。 但是,这三项行动辟谣,还不够明了,不够有力。 安志达于22日下午,再次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进行商议。 经大家商议决定,由冯晨出面,找关系,秘密聘请律师,公开在报纸上直接辟谣。 冯晨接到任务后,立即想到了到顾村侦查时,在顾家大院遇到的小孙洪涛,当时小孙洪涛曾经说,他家大少爷是大律师,在英租界开了个律师事务所,冯晨准备找这个姓顾的律师咨询一下。 小孙洪涛也是19日夜,随同冯晨等人从地窖暗道离开顾家大院的,当晚又和冯晨、莫三强一道回的市区。 还没等到冯晨联系到小孙洪涛的时候,张冲派方晓曼把冯晨喊到了办公室里。 待方晓曼离开后,张冲寒着脸问道:“怎么搞的?启事登出来这么多天了,竟然没有一个共党分子前来自首?你帮忙分析分析这是什么原因?” “特派员,我今天在大街上捡到一份共党散发的传单,你看看。”冯晨掏出一份传单递给张冲道。 张冲皱着眉头,仔细看起那份传单来。 “另外,据说在我们启事刊登时,伍豪早已经到达了共党江西苏区,并在红军中担任要职,所以启事刊登后才没有预想的效果。” “哦?情报可靠?”张冲丢下手中的那份传单,抬起头望着冯晨问道。 “顾顺章应该清楚伍豪是否还在上海,可以问问他。”冯晨回答道。 “走,我们去会会那个蜀闻通讯社的记者李士群,看看这个共党分子怎么说。”张冲从办公桌跟前站起来说道。 冯晨随着张冲来到了上海特别市公安局关押李士群的地方,当牢房门打开,冯晨望过去的一刹那,心里感到极度的震惊,风流倜傥的李士群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李士群卷曲在墙角的一张木板床上,双眼充血,面容憔悴,不成人形,脸上明显带着伤痕,木板床上放着一床薄薄的棉被。 见到冯晨紧跟着张冲进了牢房,李士群突然抬起头坐起,双眼透出一丝光彩,盯着张冲和冯晨打量了半天。 “你们就这样对待李先生的吗?我命令你们,马上再给这里增加两床棉被!”张冲扭头训斥着身后的看守人员。 “长官,是吕......,吕督察不让,吕督察说了,他要是不招供,就让他冻死在这牢房中。”那名看守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个吕克勤真是乱弹琴!你立刻去准备,吕克勤要是问了就说是我安排的。”张冲毫无商量余地严厉吩咐着那名看守道。 吕克勤便是马绍武,真名叫史济美,1930年6月进入民党党务调查科,1931年6月接受中共叛徒顾顺章的培训三个月,第一期是个精品小班,包括马绍武在内,学员只有四个人,马绍武系统地接受了顾顺章的间谍工作技巧培训。 年初,马绍武被徐恩曾安排到上海来,主要是对付上海地下党。 考虑到特工总部尚系秘密机构,为俺人耳目,史济美才以马绍武的化名,取得了民党中央党部驻上海特派员的公开身份,用以改善同上海各方面的关系。 同时,他又以吕克勤的化名,取得了上海特别市公安局督察员一职,用以俺护秘密身份。 作为民党中央调查科的二号人物,张冲当然对马绍武的底细莫得很清楚。 等那名看守走了以后,张冲上前一步道:“李先生,让你受委屈了,我没想到顾顺章、史济美会使用这种手段。” “还有更卑鄙无耻的手段呢!”李士群终于开口说话了。 “哦?!他们又想干什么?”张冲问道。 “他们这会去抓我老婆去了,说要当着我的面,把我老婆给办了,看我到底说不说同党!”李士群眼神中透着极度的愤恨,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胡闹!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张冲听了很是气愤。 “除了史济美还有谁会出这么下作的主意?!”李士群咬牙说道。 “李先生,我会制止他们这种有违人道的行为,但有样东西你看过之后,要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我,这不为过吧。” “我不会用出卖组织秘密来换取你们廉价的怜悯与同情的。”李士群闭上双眼道。 “李先生,你先看过后再决定是否回答我的问题,这总该可以了吧。”说着话,张冲向身边的冯晨递了个眼色。 冯晨会意,从带着的公文包中掏出一张折叠的报纸,是上面登载有“伍豪启事”的那份《申报》递了过去,轻声道:“李先生,你先看看这则启事。” 李士群接过那份报纸,低头朝着登载启事的地方看去,顿时情绪激动起来,眼睛盯着报纸,仔仔细细地把启事看了一遍。 “哈、哈、哈……,不错,冒充得不错,很象伍豪同志的口气,连我差一点也被蒙骗过去了,这恐怕是张总干事的手笔吧。” 李士群哈哈大笑着,把手中的那份《申报》丢弃在地上说道。 “是哪个王八蛋敢来这里私自提审共党要犯?!” 突然,牢房外一阵喧闹和怒骂声传了过来,很是刺耳。 第0044章 张冲阴谋 听到叫骂声,张冲脸色一寒,变得非常难看,还没顾得发火,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马绍武带着两名便衣,身后跟着几名警察,押着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走了进来。 当看到站在牢房里问李士群话的人是张冲和冯晨时,马绍武的脸唰地一下变得煞白,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张冲在这里提审李士群。 张冲可是中央调查科的二号人物啊,自己的绝对顶头上司!马绍武恨不得把刚才回答自己问话的那名看守给杀了! 刚才马绍武押着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回来,在门口遇到怀里抱着两床军用棉被的那名看守,就问道:“你抱着棉被到哪儿去?” 那名看守回答道:“刚才有两位长官到了李士群的牢房,看到棉被太薄,便命令我再准备两床拿过去。” “哪儿来的长官?”马绍武问道。 “好像是市政府的。”那名看守回答道, 这样,马绍武心里面就认为,可能是市政府里面,同李士群关系不错的人过来看望李士群,根本没有想到会是张冲在这里。 马绍武心里一阵慌乱,楞了楞神,忙抢上前一步,脸上挤出些笑容道:“张长官,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要问的,我可以把这个人带过去你问。” 张冲阴沉着脸,没有理会马绍武,继续问着李士群道:“李先生,你是从哪里看出这份启事是伪造的?” “因为伍豪同志早已不在上海,他怎么会在报上公开发表启事呢?这不是伪造的是什么?”李士群望了眼张冲回答道。 张冲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转身打量了一眼穿着入时,眉目俏丽的叶吉卿,问道:“想必这位便是李夫人吧?” “我是李士群的妻子,我叫叶吉卿,他究竟犯了什么王法,你们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你们让我过来究竟想做什么?”叶吉卿口齿伶俐地反问着张冲。 “李太太,李先生的案子不归我直接管,案子是由马特派员负责办理,不过我有权过问,至于李太太你嘛,我马上问你几句话,你便可以回家去。”张冲慢悠悠地回答道。 接着,张冲给冯晨递了个眼神道:“冯组长,请李太太跟我们一起到办公室去一趟吧。” 见张冲要带走叶吉卿,马绍武显得阻拦不是,不阻拦也不是,定定站在那里,望着张冲,结结巴巴地说道:“张......张,长官,你把人带走不好吧。” “怎么?李士群有共党嫌疑,难道他太太也有共党嫌疑吗?即便李太太有共党嫌疑,我不能带过去问问?”张冲抬高声音,毫无回旋余地问道。 “张长官带人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见张冲言语不善,马绍武忙点头哈腰地回答道。 “走,我们走!”张冲吩咐着冯晨,怒气冲冲地大踏步走了牢房。 冯晨同坐在木板床上的李士群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这才转过身,望着站在那里没动的叶吉卿道:“李太太,请吧!” 叶吉卿随着张冲、冯晨,到了社会局张冲的临时办公室里。 张冲一脸和气地让着叶吉卿在沙发上坐下,冯晨给叶吉卿倒了杯茶水,然后在另外一张沙发上也坐了下来。 “李太太,让你受惊了,我简单问你几个问题,你便可以回去的。”张冲同在牢房的时候相比,完全换了一副模样,温文尔雅的说道。 “好吧,长官,有什么问题你就尽管问吧。”叶吉卿用一双美丽的凤眼望着张冲道。 “你知道李先生为什么被抓吗?”张冲问道。 “我不清楚,我先生几天没回家了,我焦急得到处找他,直到今天姓马的那帮人去抓我,我才从他们口中听说我先生是共党疑犯。” “那你认为你先生是共党吗?” “我只知道我先生是蜀闻通讯社的记者,其他我不清楚。”叶吉卿很是镇静地回答道。 “我非常欣赏李先生的才华,你能否劝劝李先生,让他跟着我们干怎么样?”张冲盯着叶吉卿问道。 “你......,你,你不在乎他有共党嫌疑?”叶吉卿瞪大一双凤眼,望着张冲,似乎不太相信张冲的这个决定,迟疑着,吞吞吐吐地问道。 “嫌疑毕竟只是嫌疑嘛,我不在乎这点,也不在乎他以前干过什么,只要以后到我们这里来了,能够一心一意的干事,我们会既往不咎的,要是李太太愿意,你也可以同你家先生一起到中央党部上海区来上班。” “既然长官这么说,那我就去劝劝他。” “好,李太太深明事理!你只要出面找个合适人,给你家先生作保,我可以答应你,让李先生晚上就回家,到时你再好好劝劝他,有结果了告诉我就可以。” 张冲见叶吉卿答应了下来,便从办公桌跟前站起身,吩咐冯晨道:“冯组长,你喊上莫三强,这会送李太太回家。” 冯晨带着叶吉卿坐上莫三强开着的车子,在车子里,冯晨一直在思考着,不知道张冲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会真的就这样把李士群给放了?会不会是个圈套? 是圈套的可能性非常大,从张冲炮制假“伍豪启事”这件事情来看,张冲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难怪年龄不大,便做了中央调查科的总干事。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冯晨从副驾位置上扭过头,望了眼后面的叶吉卿道:“李太太,我叫冯晨,是新声通讯社的记者,之前同李先生也算熟悉,我有个建议不知你想听吗?” “哦?!冯先生既然同我家李士群是同行,你的建议肯定是对我们好,我当然愿意听了。” 叶吉卿是绝顶聪明之人,听冯晨话中的意思,便知道这是在帮着自己出主意。 “我听说令尊叶老先生同青帮闻人季云卿关系不错,李太太何不请季云卿给李先生做担保,这样李先生出来以后,别人就拿他没办法了。” 说完话,冯晨转过身,靠着椅背,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一会,坐在后面的叶吉卿开口道:“冯先生,谢谢你!” …… 由张冲出面斡旋,季云卿作保,下午,叶吉卿很快把李士群从牢房中接到了位于马当路上的叶公馆内...... 深夜,李士群与叶吉卿并头共枕在喁喁私语。 “士群,你答应我,从今往后不要再做共产党的事了,全家都为你担惊受怕的。”叶吉卿依偎在李士群的怀中柔情地说道。 “这恐怕……”李士群欲言又止。 “恐怕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等将来父亲百年后,这全部财产都是我们的了,还愁什么?再说共产党又能给你什么好处?” 叶吉卿的话,触及到了李士群的痛处。 自从李士群从苏联留学回来,凭着他特种警察学校毕业的资历,满以为会得到共党的重用,至少特科负责人这个位置要让给他,结果使他大失所望,党安排他以“蜀闻通讯社”记者的身份从事搜集情报的活动。 “好处当然谈不上,不过嘛,一时半会我也不好脱身,要是叛变了,党的纪律……,况且那姓冯的......” “怎么?你说冯晨那小子也是你们的人?我看他怎么一点也不像。”叶吉卿仰起头,吃惊地望着李士群问道。 “我同他工作上没有交叉,不在一条线上,但我敢绝对肯定,他就是共党!”李士群伸手楼了楼叶吉卿说道。 “那你何不把他供出来,作为投靠张冲的见面礼?” “供出他?别说我手头上没有确凿证据,就是有也不能供出他来。” “为什么?”叶吉卿动了动身子,不解地问道。 “你不清楚,冯晨这人身后的背景太复杂了,要是把他供出来,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要想投靠到民党中央调查科,那就更不能供出他了。” “把你的上下线供出去,这总该没问题吧。” “谁都不能出卖,我在苏联留学的时候也宣誓过,你去告诉张冲,我可以跟他们干,但前提条件是,不能强迫我出卖我的同志。” “这也好。先睡吧......”叶吉卿很清楚共党处置叛徒的手段。 第0045章 运送水雷 为了更直接地在报刊上对“伍豪启事”进行辟谣,按照上级的安排,冯晨通过在顾村认识的小孙洪涛,找到了设立在法租界的博理律师事务所,见到了所长顾学忠。 顾学忠简要了解情况以后,把冯晨介绍给了法租界巡捕房的律师陈志皋,冯晨见到陈志皋后,开门见山地说明情况,希望他能代表伍豪登一个否认的启事。 在法租界一家咖啡馆里,冯晨同陈志皋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 冯晨搅拌了一下面前杯中的咖啡,轻声说道:“陈大律师,你能不能以法捕房律师的名义,在《申报》上代伍豪发一篇正式辟谣启事?费用好说。” “呵,呵,冯先生,这不是费用的问题,我虽然是法捕房的律师,但我毕竟是中国人,我要是代伍豪发了启事,万一民党特务找上门来,我很难解释呀” “哦,我明白了,陈大律师是怕给自己找上麻烦啊。”冯晨端起咖啡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说道。 “是的,我真的怕他们找我麻烦,冯先生,不瞒你说,我只想当好一个律师,能够养家活口,我不想掺和进政治斗争里面去。”陈志皋很坦诚地说道。 “那陈大律师帮我出出主意总可以吧。”冯晨放下手中端着的咖啡杯子道。 “这个倒是可以,我认识一位法国的律师,他叫巴和,刚好这个巴和又担任着《申报》的常年法律顾问,我可以介绍你同他见见面,如果他能够答应你,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知这位法国律师有什么特别爱好没有?”冯晨问道。 “爱好嘛,这个......,对了,这个巴和律师特别喜欢咱们中国的古画,除此我还没发现他有其他方面的特别爱好。”陈志皋想了想回答道。 “行,那就麻烦陈大律师这两天约一下巴和律师,这件事情越快越好。” “好的,冯先生,我联系好以后就通知你。” 离开咖啡馆,冯晨直接来到了福开森路上的天福日用杂货店,把见到陈志皋的情况给郑良才和赵守义进行了通报。 接下来,三人在一起商量着该采取什么方法说动巴和律师,让他出面替伍豪同志代发辟谣启事。 郑良才开口道:“冯晨同志,你刚才说这个巴和喜欢中国古画,可是我们到哪儿去弄古画,即便是有卖的我们也买不起呀,组织上经费紧张你是知道的。” “我到利达中学去问问一些老同事,看看他们谁收藏有,只要有,我们再想办法筹钱买过来。”赵守义说道。 “古画的事情大家就不要讨论了,我家中有一幅唐伯虎的《秋风纨扇图》,那是我外公送给我母亲的陪嫁品,也不知道是否是真品。”冯晨望了望郑良才和赵守义说道。 “既然是你外公送给你母亲的陪嫁,当属真品无疑,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送出去有点太......,将来你母亲要是知道了恐怕会很伤心,我们是不是再想想其他办法。”赵守义语重心长地望着冯晨说道。 “我看就这么定了,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就行,至于我母亲那里,她老人家也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以后我会慢慢同她解释的。”冯晨说道。 “那辟谣启事的内容就由守义同志先拟出来,我们先把今天商量的结果,报告给志达同志,剩下就是等候陈志皋律师的消息。”郑良才道。 离开天福日用杂货店,冯晨看看天色渐晚,夜幕已经降临,顺着福开森路朝前走了一段距离,身后一辆黑色别克车慢慢滑行着跟上了冯晨。 “哔——哔——” 两声车喇叭的声音在冯晨身后响起,冯晨下意识地扭头朝着车子望了眼,见到华英豪头伸出窗外,正在朝着自己招手。 乘上华英豪的车,冯晨问道:“华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专门过来找你的,有事需要你帮忙。”华英豪踩了一脚油门回答道。 “哦?你怎么知道我在福开森路?”冯晨警觉地问道。 “呵呵,冯老弟,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没跟踪你,只是猜想你有可能在福开森路上。”车子平稳地朝前行驶着,华英豪轻笑着回答道。 “我们这会到哪儿?”冯晨偏过头瞟了眼华英豪问道。 “九哥要见你,晚上有重要行动,需要你的帮助。”华英豪回答道。 很快,车子在西门路上的一家仓库门前停下,下车后,冯晨见到仓库四周分布着众多黑衣短装打扮的斧头帮成员,个个全副武装,杀气四溢,戒备森严。 华英豪把冯晨带进仓库,仓库里堆满了各色枪支弹药,王亚樵、余立奎几人正围在一张大木箱上的地图前,低声商量着什么。 “九哥,冯先生到了。” 围在地图边的众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冯晨。 “冯先生,我就直说吧,今晚的行动成功与否,全靠你的这个环节了。”王亚樵大步上前,紧紧握了握冯晨的手道。 “九光兄,让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吧。” “是这样,我们今晚计划炸毁日主力舰‘出云号’,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环节,就是如何把我们自制的水雷和炸药运送过去。”王亚樵犀利的眼神盯着冯晨道。 “九光兄的意思是让我设法把炸弹运送进去?”冯晨问道。 “就是这个意思。”王亚樵回答道。 “说说你们的计划,我看看可行吗。”冯晨道。 “我们计划,由余司令带着十名水鬼,先行化妆潜入日舰附近,由英豪同你开车把炸弹送到预定地点,剩下就是余司令的事情了。” “好!我听九光兄的安排。”冯晨爽快地回答道。 约定好会合地点和接头暗号,余立奎带着十名水鬼先行出发。 王亚樵安排人,把两枚自制的水雷装到华英豪的车上,伪装好,上前拍了拍冯晨的肩膀道:“冯老弟,今晚全靠你了,这两枚炸弹要是运送不到,一切都是白搭。” “感谢九光兄的信任!” “英豪啊,关键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冯先生的安全,他毕竟是书生一个,又不是我们斧头帮帮众,这次纯粹是帮我们的忙。”王亚樵又嘱咐着华英豪道。 “九光兄见外了,我也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冯晨满腔豪情地回答道。 “好!那你们两个这就出发吧。”王亚樵挥了挥手道。 上车后,华英豪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在暗夜中朝着吴淞口驶去。 不一会,车子便驶入日军辖区,路口有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正在设卡检查过往车辆,华英豪放慢车速,低声道:“冯老弟,看你的了。” 一名海军陆战队士兵,打着停车的手势,华英豪缓缓把车子停靠在哨卡旁边,冯晨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是大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一等秘书石川一郎,奉总领事平冈龙一长官之命,前往吴淞口大井号巡洋舰上,面见武田信义大佐,有重要军情面呈。” 冯晨掏出身上的证件,递给其中一名士兵,用一口纯正的日语解释道。 那名日军海军陆战队士兵,反复看了看证件,又打量了两眼冯晨道:“长官,武田将军刚才才从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回来,这会正在舰上。” “哦?那大井号上的山本太郎中佐在吗?”冯晨随机应变地问道。 “山本长官正在前面警戒。”那名士兵指了指前方回答道。 大概这几名站岗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对大井号巡洋舰上的军官比较熟悉,见冯晨又报出了山本太郎的名字,便立即放行,让车子驶了过去。 车子疾驶了一阵,快到港口的时候,前面又有一个哨卡,站岗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足足有一个中队,公路两旁还修筑有临时工事,四挺重机枪朝着冯晨们来路的方向架着。 车子还没到跟前,便见到一名日军军官站在路中央,手中拿着支王八盒子,朝天“啪啪”鸣了两枪,大声命令道:“前方车辆靠边停下,接受检查!” 第0046章 水雷显威 看到这种情况,华英豪放慢车速,轻声问道:“冯老弟,你看怎么办?肯定是要检查车辆,我们是否强行冲过去?” “先靠边停,我上去交涉一下,看看能蒙混过去吧。”冯晨回答道。 车子靠边停稳当后,冯晨刚刚推开副驾位置上的车门,一群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便端着枪,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我是大日本帝国驻上海领事馆的石川一郎,请你们的长官过来回话。”冯晨跳下车子双手举过头顶,大声地说道。 “石川君!怎么会是你?!”山本太郎中佐手中拎着个王八盒子,从围着车子的士兵们身后走到前面来,惊奇地望着冯晨问道。 “山本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驻扎在顾村吗?”冯晨显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放下高举着的双手,大声地问道。 “我是今天刚刚换防到这里来的,石川君你......?”山本太郎打量着冯晨的穿戴,眼神中透着些许的不解问道。 “噢,上次在顾村时,因有重要军情,没有同山本君解释清楚,我其实是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一等秘书,平冈总领事是我的老师。” “吆西,这么晚了,石川君到这里来有何公干?”山本太郎朝着身后挥了下手,围着车子的士兵们,立即枪口朝下退到一边站着。 “平冈长官让我给武田大佐带封信件过来,武田长官这会在舰上吗?” “刚刚从司令部回来,你快去吧,石川君。” 冯晨转身正准备上车,想了想,又转过身来,走到山本太郎跟前问道:“山本君,口令变没?我怕在武田大佐那里耽误太久,一会返回时候不便。” “晚上九点变的,口令是,樱花,回令是,樱花盛开,一直使用到明天上午九点。”山本太郎毫不怀疑地把当夜口令告诉了冯晨。 “谢谢山本君,改天我请你喝酒!”冯晨道了声谢,这才转身上了车子。 山本太郎这里是最后一道靠近港口的岗哨,此后再也没有遇到过盘查,车子直接开到了同余立奎等人约定的地点。 华英豪把车头朝着江边,闪了三下车灯,这才熄火下车,冯晨跟着也推开车门下来,低声道:“华兄,余司令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吧。” “应该也到了,他们是从十九路军防区潜水过来,距离近。” 两人正说着话,靠着江边不远处的地方,闪了三下手电筒的光亮,华英豪低声道:“他们过来了。” 不一会,暗夜中几个人影摸了过来,华英豪轻轻拍了三下手掌,对面同样回了三声,这才听到余立奎低声问道:“是华兄吗?” “是我!”华英豪低声回答道。 敢死队员们快速敏捷地从不同方位围了过来,华英豪低声吩咐道:“抓紧时间,把车子上的水雷和炸药卸下来,能否成功就看你们大家了。” 敢死队员们七手八脚把两枚水桶粗的水雷和一箱烈性炸药从车子里搬了下来。 华英豪交代道:“今晚到明天上午九点,敌人的口令是樱花,回令是樱花盛开,大家都记着,也许关键时候这个口令能够保命。祝大家成功!” 任务完成,华英豪把冯晨送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二点多钟了,冯晨无法入睡,倒了半杯葡萄酒喝过后,这才上楼。 打开灯光,冯晨从床下拿出一个旧皮箱,打开箱子,从里面抽出那幅唐伯虎的《秋风纨扇图》,放到床头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慢慢欣赏着。 这幅画冯晨不知欣赏过多少遍了,画中描绘着立有湖石的庭院,一仕女手执纨扇,侧身凝望,眉宇间微露幽怨怅惘神色。 画中的背景极其简明,仅绘坡石一角,上侧有疏疏落落的几根细竹,大面积空白给人以空旷萧瑟、冷寞寂寥的感受,突出“秋风见弃”、触目伤情的主题。 画中,冰清玉洁的美人与所露一角的那几块似野兽般狰狞峥嵘的顽石,形成强烈的反差与对比,尽显了唐寅写意的才能。 这幅画是母亲的最爱,画中的寓意,也是母亲生活的写照,在母亲离开上海回故乡时,郑重把这幅画交给冯晨保管,冯晨深信这就是唐伯虎的真迹。 …… 早上走在上班的路上,街上的报童拿着报纸叫喊着:“看报!看报!最新消息,日军大井号巡洋舰被炸,舰长武田被炸死......” “嗯,不是炸的出云号主力舰吗?怎么把大井号给炸了?”冯晨心里想着,朝着报童招了招手,买了份《申报》,仔细看了起来。 在《申报》头版,大幅标题刊登着《昨夜水雷爆发,日舰“大井”号被炸毁》,文中写道: “凌晨2时许,在日军大井舰之外档,约距该舰有两码之远,江内突生两枚水雷轰炸之声,此水雷炸力巨大,轰然一响,江面之水乃飞起数丈之高,而沿黄浦江之地皮均被震动,附近房屋亦为之撼动。” “日军大井舰受到重创,摇荡不定,约一小时后沉没,舰长武田信义当场被炸身亡。日军主力舰出云号若距离稍近,该舰也将必难幸免。” 后来冯晨才从华英豪那里知道事情的原委。 由于水流湍急,水雷从日军出云号舰飘离了最佳位置,飘向旁边的大井号舰后,两枚水雷才相继爆炸,虽然没有炸沉“出云”号,但却把“大井”号给炸沉并炸死舰长,同样给了日军沉重一击。 到了办公室里,大家都在谈论着晚上日舰被炸毁的事情。 方晓曼更是兴冲冲的跑到冯晨的办公室问道:“组长,你说是谁炸的日舰?” “除了十九路军还能有谁?” “我可是听说,是那个暗杀大王王亚樵的抗日决死队干的。”方晓曼神秘地说道。 “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听张总干事说的,这下你相信了吧。” 正说着话,冯晨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拿起电话听筒,里面传来法捕房律师陈志皋的声音:“请问冯晨冯先生在吗?” “你好,我就是。” “人我已经约好,晚上七点在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见面。” “好的,我会准时到达。” 放下电话,冯晨望了望方晓曼,问道:“晓曼,张特派员今天没安排什么任务?” “没有,张特派员分析,这次日军进攻受挫,有可能会请求英、美调停,双方罢战停火谈判。”方晓曼起身给冯晨的杯子里添了添水说道。 “唉,我猜测,恐怕这又是日本人的缓兵之计啊!”冯晨感叹着道。 冯晨猜测得非常正确,日军在庙行进攻失败后,日本国内震动,且因劳师动众,战事难以速决。为此,经日本内阁会议决定,火速派遣陆军增援。 于是日本参谋本部决定,成立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由前田中内阁陆相白川义则大将接替植田谦吉中将指挥,增派第十一师团、第十四师团和飞机一百多架来华增援,以便在上海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 另一方面,日军为拖延时间,请求英、美出面调停,等待援军到达。 在英、美斡旋下,国联董事会在第十四次会议上通过了调停上海事件的四点计划,计划大意为: 中日双方,应在各国驻上海文武官员的帮助下,迅速缔结停战的地方性协定,然后由在上海有特殊利益的各国代表召开圆桌会议,就公共租界、法租界及居民的安全保证措施和为解决其他问题而进行措施。 随后,法、意、德、西班牙等国代表一致表示赞同该计划,中国代表颜惠庆、日本代表佐藤尚武也都原则上表示大致同意。 但这些,同样是日方放出的又一次烟幕弹! 第0047章 公开辟谣 下午快下班时,冯晨提前回家,带上家里那幅唐伯虎的《秋风纨扇图》,出门叫了辆黄包车,朝着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而去。 冯晨有段时间没有来瓦尔莎西菜馆了,上了二楼,吧台上,依然是索尼娅在那里忙碌着招呼客人。 见到冯晨来了,索尼娅满脸笑容地招呼着冯晨道:“冯先生,我还以为你不在上海了呢。” “我要真是离开上海的话,也会来告诉你这位老朋友一声啊。” 看看时间还早,冯晨径直走到吧台跟前坐下来同索尼娅聊着。 “冯先生,约翰孙先生已经回国了,临走前,他让我把这封信件交给你。” 索尼娅说着话,从吧台里面的抽屉中拿出一封信件递给了冯晨。 “噢!约翰孙回国了?走了多久了?什么时候回来?”冯晨急切地问道。 “离开几天了,自从蜀闻通讯社的李先生失踪后,约翰孙便请调回国了。”索尼娅望着冯晨回答道。 “李先生失踪了?那索尼娅小姐估计不久也会离开吧?”冯晨试探性地问道。 “我还没有接到上级的指令,暂时肯定还在这里。”索尼娅回答道。 两人正聊着,法捕房律师陈志皋身后跟着一名高大的外国人到了二楼,陈志皋一眼望到在吧台跟前坐着的冯晨,笑着迎上前道:“原来冯先生早到了。” “这位想必就是巴和大律师吧?”冯晨打量了一眼陈志皋身后的那名外国人问道。 “冯先生,你好!我是巴和。”巴和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同冯晨打着招呼。 三人站在吧台跟前寒暄了几句,便随着索尼娅进了一间雅座。索尼娅麻利地给每人倒了杯茶,这才离开雅间。 索尼娅离开后,冯晨把带来的《秋风纨扇图》摊到桌面上道:“巴和大律师,我听陈大律师介绍说,你对中国古画很有研究,请你帮我把这幅画鉴定一下。” 巴和一见古画,两眼顿时炯炯发光,嘴里不住地夸赞道:“好画,好画!太美妙了!噢,这里还有一首诗!” 在画的左上部,有唐伯虎亲自题写的一首诗:“秋来纨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伤,请把世情详细看,大都谁不逐炎凉。” 唐伯虎借汉成帝妃子班婕妤色衰恩弛,好比纨扇在秋风起后被搁弃的命运,抨击了世态的炎凉。 显然,这是与唐寅个人生活的不幸遭遇有关的。画中女子一脸衰怨,或许正是唐寅自身命运的写照。 巴和瞪大着双眼,盯着画,看得爱不释手。 冯晨看到巴和这个样子,开口道:“巴和大律师,你要是喜欢这幅画的话,我可以把它赠送给你,反正我这个人又不太懂画的。” “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你送给我?”巴和不相信地望着冯晨问道。 “是的,只要巴和律师喜欢。” “那太感谢你了!” 但巴和马上意识到冯晨可能有要事求助于他,于是开门见山慷慨而又豪爽地问道:“冯先生有何难处?鄙人定当尽力帮忙!” 冯晨见巴和律师已答允,便拿出一份以巴和律师名义草写的辟谣启事,递给巴和道:“巴和大律师,请你尽快把这个启事刊登在《申报》上。” “就这件事?”巴和浏览了一下那份启事,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对!就是这件事情,这古画就赠给你了。”冯晨回答道。 “好!最迟后天可以见报。”巴和爽快地答应着。 没想到这个巴和律师做事挺雷厉风行,就在第二天,《申报》在显著位置以醒目的大字标题,登出了《巴和律师代表周少山紧要启事》: “兹据周少山君来所声称:渠撰投文稿曾用别名伍豪二字,近日报载伍豪等二百四十三人脱离共党启事一则,辱劳国内外亲戚友好函电存问。” “惟渠伍豪之名除撰述文字外,绝未用作对外活动,是该伍豪君定系另有其人。” “所谓二百四十三人同时脱离共党之事,实与渠无关,事关个人名誉,易滋误会,更恐有不肖之徒颠倒是非,藉端生事,特委请贵律师代为声明,并答谢戚友之函电存问者云云前来。” “据此,合行代为登报如左。” 事务所:法大马路41号6楼5号,电话:13239。 这则启事设计得十分严密,在法律上也无懈可击。 冯晨让巴和以周少山的名义来辟谣,在启事中又说伍豪只是自己的“别名”,这个巧妙的技术处理,使人们更容易辨别出那份所谓脱党启事是伪造的谎言。 这则启事刊出后,取得了明显的反击效果。 辟谣启事登出的当天,张冲气冲冲地把冯晨叫到办公室里问道:“冯组长,你清楚不清楚这个巴和是什么人?” 冯晨回答道:“只知道他是个法国人,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李士群是不是在欺骗我们?伍豪既然没在上海了,他怎么会委托巴和律师刊登辟谣启事?这个启事登出来,说明伍豪还在上海。” “我分析李士群的话应该是真话,辟谣启事不能证明伍豪还在上海。”冯晨回答道。 “你这会立即带人,给我找到那个法国律师巴和,问问他,伍豪究竟在哪里?!”张冲气急败坏地吩咐道。 冯晨从张冲办公室里出来,心里想,这是明摆着,伍豪同志当然不在上海了,这会去找巴和律师怎么问?况且这则启事是自己让巴和登的,可是张冲的命令又不能不听。 思考了一会,冯晨便叫上莫三强和方晓曼,开着车子到法租界去找巴和律师。 车子在法租界法大马路41号的博理律师事务所楼下停下。 冯晨下车,吩咐莫三强、方晓曼两人道:“一会我们上去后,你们两人去找巴和律师了解情况,我找这里的陈志皋律师有点私事,你们两个注意,要客气点,巴和是法国人,惹出些纠纷不好收场。” 交代完毕,三人这才朝着楼上走去,上楼后,冯晨径直到了陈志皋的办公室,正在忙碌着的陈志皋,见冯晨进来了,笑着道:“冯先生,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冯晨笑着道:“还是陈大律师有先见之明,这不,麻烦真的来了,我这会就是带人过来,找巴和律师问问伍豪人在哪里?” “你......?”陈志皋不解地问道。 “嗯,是的,我的上司安排我带人过来查找伍豪。陈大律师,是谁请托的巴和律师代伍豪刊登的启事,你清楚吗?要是你知道请告诉我。” 冯晨一本正经地问起陈志皋来。 “谁......?哦,哦,这个我不太清楚,巴和律师肯定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再说了,这么大的一个上海,叫伍豪的人太多了。”陈志皋马上反应过来,顺嘴胡扯道。 “陈大律师够朋友,值得交往!”冯晨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在旁边巴和律师的办公室里,方晓曼正在同巴和打着嘴皮官司。 “巴和律师,委托你发启事的伍豪在哪儿?”方晓曼开门见山问道。 “我不知道伍豪是谁,我的当事人是周少山先生,伍豪是他曾经的别名,你们要找的伍豪,当然不是我的当事人,你们要找的伍豪也登有启事,你们可以直接去找他。” 巴和律师神态夸张地,连说带比划,给方晓曼解释道。 “好,巴和律师,那请你告诉我你的当事人周少山在哪儿?是不是在上海?”方晓曼步步紧逼地问道。 “噢!美丽的方小姐,非常不巧,我的当事人,昨天委托我代他发启事后,便离开上海到无锡去了。” “巴和律师,你以后还想在上海混吗?”方晓曼盯着巴和一字一顿威胁着道。 “哦,美丽的方小姐,你今天是代表你们国民政府来威胁我的吗?”巴和毫无惧怕地微笑着反问道。 第0048章 前情未断 方晓曼和莫三强在巴和律师的办公室里,始终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又不便发火,只有悻悻地离开了巴和那里,找到冯晨汇报询问结果。 在陈志皋的办公室里,方晓曼一脸无奈地汇报道:“冯组长,还是你亲自去问一下吧,那个巴和胡扯了一通,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告诉我们。” “估计他也是受人之托,算了,我看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来。”冯晨回答道。 “那怎么办?干脆我们把巴和带回去,让张总干事亲自问问好了。”方晓曼建议道。 “这样不好吧,我们来的时候,张总干事正在气头上,这会我们要是把巴和带回去,再惹出些国际纠纷来,那才叫吃不了兜着走。”冯晨道。 “组长,那你说该怎么办?”方晓曼问道。 “回去复命,听后张长官的命令。”冯晨回答道。 三人回到社会局,张冲正在办公室里看着一份战报。 见冯晨三人走进来,张冲没有问巴和的事情,而是把手中的一份材料递给冯晨道:“你先看看这份战报,日军今天又开始大举增兵,战况堪忧啊!” 冯晨接过材料,看到上面是最新军情通报: “日本内阁组建上海派遣军,由白川义则大将任司令官统一指挥,于2月27日率日军陆军第11、第14师团在吴淞口登陆,日军总兵力已经增至9万余人、军舰80艘、飞机300架,战斗力骤增,我守军情势危机!” 看完战报,冯晨望着一脸忧愁的张冲问道:“张长官,我们能做些什么?” “你们刚才见到巴和律师了?”张冲似乎这才想起来,让冯晨三人去找巴和的事情。 “是的,那个巴和说,他的当事人叫周少山,他不认识伍豪是谁,还说上海叫伍豪的人多了。”方晓曼抢着回答道。 “算了吧,军情紧急,这件事情就先放放再说。” “据我守军总指挥部传来情报,自从庙行一战胜利后,我军部分军官有轻敌懈怠情绪,最近几日经常出入租界娱乐场所,毫无防范,你们三人从今天开始,给我在租界娱乐场所盯紧点这些人。” 张冲开始给三人安排着新任务。 接受任务后,三人从张冲办公室离开,来到冯晨的办公室里,方晓曼说道:“冯组长,张长官怎么给我们安排了一个这样的任务,十九路军和第五军那么多军官,我们三人盯得过来吗?” “无风不起浪啊,张长官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好直说,他怕从这些军官身上泄露了军事机密。”冯晨回答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莫三强问道。 “我们先把十九路军和第五军的高级军官档案资料收集一下,重点筛选出有家属或亲人在租界居住的这些人。”冯晨安排道。 “让晓曼先收集这些资料,我们两人开车到街上转悠转悠。”莫三强建议道。 “行,那晓曼就辛苦你了。”冯晨道。 “好吧,你们去吧,要是你们能够联系上青红帮的人帮我们盯着,估计会事半功倍。”方晓曼出着主意道。 “晓曼这个办法不错,可我们同青红帮没什么交情啊!”莫三强道。 “先不说这些无用的了,我们就按刚才的计划,先到租界里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冯晨道。 冯晨同莫三强开着车子,在公共租界茫无目标地转悠着,转悠了两圈,莫三强道:“组长,我看我们这样转悠很难有收获呀。” “车速放慢点,再转转。” “好的。” 莫三强刚刚再次启动车子,朝前走了几米远,冯晨瞪着眼睛看着前方,见华英豪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从一家商店里走了出来。 冯晨忙伸手拍了拍莫三强的肩膀道:“三强,快把车靠边停一下。” 车子停稳,冯晨忙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快速朝着华英豪走去,刚刚准备上车的华英豪,见冯晨匆匆忙忙走过来,站住问道:“冯老弟,这么匆忙有什么急事?” “找人不如遇人,有事情需要华兄帮忙。”冯晨走到华英豪跟前道。 “有什么事情我们车内说。”华英豪说着话,向四周望了望,打开车门让冯晨坐了进去。 “冯老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随后坐进车子里的华英豪问道。 “刚才张冲总干事给我布置了一项任务,他说最近几日,我守军有军官经常到租界来寻欢作乐,他害怕有军事机密泄露的事情发生,让我盯着点。”冯晨回答道。 “嗯,我们也发现这个苗头了,最近一段时间,日本特务在租界活动频繁,九哥也害怕从这些军官身上出现问题,我的人也在盯着这些人。” “有什么发现没?”冯晨问道。 “有,我们发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田中隆吉和那个《民众日报》的记者金碧辉,两人这几天特别活跃,我的人刚才跟踪金碧辉跟丢了。”华英豪回答道。 “日军这次增兵,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冯晨道。 “还有件事情今天要特别注意,我怀疑税警团的王庚将军被田中隆吉盯上了。”华英豪神色忧郁地说道。 “哦?!王庚今天到租界来了?他来干什么?”冯晨问道。 “还不是和他的前妻陆小曼前情未断!”华英豪回答道。 “怎么回事?我只知道王将军至今未娶,当年在立达中学读书时,就常听人说起他们夫妻的一些事情。”冯晨好奇地问道。 “说起来话长啊!” 华英豪娓娓道出王庚同陆小曼之间的情感恩怨。 王庚与陆小曼的婚姻,是当时上流社会典型的绅士配淑女的婚姻。 极有自信和野心的王庚需要一位中西融通、娘家财力雄厚、社交网路广博的太太相助开拓事业。 而名媛淑女小曼则需要一位将来能够给她带来荣华富贵生活的丈夫,这是一桩利益均等的婚姻。 当时的王庚虽然前途无量,但还是一个穷小子。 而正处于鼎盛时期的陆家却财大气粗,因此婚礼的一切费用都由陆家负责,婚礼的一切仪式也由陆家安排。 陆小曼的婚礼震惊四方,婚礼在“海军联欢社”举行,仪式之浩大,场面之阔气,轰动京城。 19岁的陆小曼就这样风风光地嫁作了王庚妇。 学,自然是用不着再上了,作为一个女人,人生的最大目标已经实现,此后就是做一个贤妻良母,在家相夫教子,这就是女人们的生活轨迹。 可小曼已不是母亲辈的名媛淑女,她接受了现代的西式教育,受到西风的长久薰染,又涉及交际界多年,过惯了明星一样被捧追的生活,懂得什么是快乐和飞扬,也有了自我的启蒙,让她再回到家中,像笼中鸟一样生活,已经不可能。 对于她这种新女性来说,活着已不仅仅是为了丈夫和孩子,她还要张扬个性,还要找到快乐的感觉。 王庚是一个刻板、尽职、沉着、干练的年轻人,是一个工作狂,除了周末,平时绝没有时间陪小曼玩耍或说话。而小曼是一个任性、多情,喜欢玩又玩惯了的女人,一天不出去,就浑身难受,无聊至极。 他们夫妻间存在性格方面的差异,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时间一久,自然产生矛盾、摩擦,矛盾、摩擦日积月累,夫妻变得疏远、冷漠,甚至成为怨偶。 王庚为了让小曼开心,就时常让自己的朋友徐志摩陪伴小曼,王庚信任自己娇美的妻子和徐志摩这个看似磊落的好朋友,可是孤男寡女在一起,不免日久生情。 更何况他俩性情本相同,又是两个互相激赏的人,再加之二人内心孤独,都需要深层情感慰藉,悲剧也就发生了...... 华英豪讲到这里,忽然车窗外响起了拍打车子的声音,华英豪忙摇下车窗玻璃,一名随从急切报告道:“华队长,在前面查礼饭店发现王庚将军,有人正在跟踪他。” 第0049章 王庚被抓 听说在查礼饭店发现王庚将军被人跟踪,华英豪和冯晨停止了谈话,推开车门下了车子,华英豪道:“冯老弟,我们赶过去看看,看是什么人在跟踪王将军。” 冯晨朝着后面自己的车子招了招手,莫三强立即会意,从车上下来,快步跑了过来问道:“冯组长,有情况?” “这位是抗日决死队的华队长,他的人在前面查礼饭店里,发现有人跟踪税警团的王庚将军,你跟着我么一起过去看看。”冯晨简单地给莫三强介绍着华英豪道。 停车的地方就在查礼饭店附近,冯晨同华英豪快速赶过去,冲进查礼饭店的大堂,可是已经迟了一步。 大堂里,田中隆吉带着十几名日本便衣特务,同赶来的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刘绍奎带着的一队巡捕对峙着。 田中隆吉正用一支王八盒子指着王庚,大声地叫嚣着道:“此人是间谍,做出了有违大日本帝国安全的行为,我们要带走审问。” “这里是公共租界,你不能在这里随便抓人,有什么事情到巡捕房再说!”刘绍奎毫无商量的余地说道。 “八嘎!” “九嘎也不行,你在这里八嘎什么?!这里不是日租界,这里是公共租界。”刘绍奎不软不硬地调侃着田中隆吉道。 站在冯晨身后的莫三强低声问道:“组长,怎么办?我们强行把王将军抢走如何?” “不要妄动,免得伤着王将军。”冯晨低声回答道。 “英豪兄,你看怎么办好?”冯晨扯了一下华英豪的衣服,轻声问道。 “把田中隆吉的气势先压下去,不能让他从这里把人带走,到巡捕房再斡旋。”华英豪低声回答道。 “好!我上去先纠缠住田中隆吉,你安排人盯紧他的手下。”冯晨低声吩咐道。 “这不是田中少佐吗?”冯晨走到人群前面,朗声同田中隆吉打着招呼。 “你......,冯桑,你怎么在这里?!”田中隆吉一愣,这才发现是冯晨。 “我来这里拜会个朋友,没想到会遇到田中少佐在这里刷威风,你不怕在这公共租界里闹出乱子,不好向平冈总领事交差吗?”冯晨深知平冈龙一同田中隆吉之间的矛盾很深。 “冯桑,这里不干你的事,请你赶快离开!”田中隆吉似乎犹豫了一下说道。 冯晨从田中隆吉细微的神态变化中看出,他跟踪王庚这件事情,是在平冈龙一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由此冯晨断定,田中隆吉也害怕把事情闹大。 正在此时,饭店大厅中又冲进十几个人,个个手中拿着驳壳枪,进来不由分说地把田中隆吉的人给团团围住了。 刘绍奎见状,大声道:“都不要乱动,哪个乱动格杀勿论!” 刘绍奎话音刚落,从门外又进来一大批的巡捕,端着枪,在为首一名外国巡捕的指挥下把大厅中所有人都围在里面。 “把这里所有人的枪都给我下了!”那名外国巡捕命令道。 冯晨看了眼田中隆吉,上前一步道:“田中少佐,我看你最好还是到巡捕房去解决吧,免得你鸡飞蛋打呀。” 田中隆吉想了想,收起手中的枪道:“走!到巡捕房去。” 冯晨趁乱走到王庚身旁,轻声道:“王将军,到巡捕房以后,一定要把你的公文包交给刚才那个姓刘的巡捕保管。” 王庚冲着冯晨微微点了点头。 巡捕们押着王庚和田中隆吉一行人,朝着查礼饭店外面走去,冯晨快步走近刘绍奎,低声道:“刘督察,王先生的公文包你一定要设法保管好,如果落到日本人手中,你会有很大麻烦的!” “走,走,走!无关人员赶快离开!”刘绍奎望着冯晨点了点头,大声吆喝着道。 看着王庚被巡捕带离,冯晨吩咐莫三强道:“三强,你立即赶回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张长官,通报给第五军指挥部,要防止军事机密外泄,我同华队长到巡捕房去一趟。” …… 就在第二天凌晨,日军开始发动全面进攻,白川义则汲取前三任指挥官正面进攻失利的教训,决定从守军防御薄弱的侧翼浏河登陆,两面夹击我淞沪守军。 凌晨三点钟,日第9师团等部,正面进攻淞、沪,又以第3舰队护送第11师团驶入长江口,从浏河口、杨林口、七丫口突然登陆,疾速包抄我守军后路。 日军此次在闹北、江湾、庙行各战线都发动了进攻。 他们先是用重炮、野炮、钢炮以及飞机连续轰炸,步兵则乘势进击,双方白刃相搏,伤亡均重;与此同时,白川密令第11师团,利用浏河方面中国兵力单薄的弱点,在七丫口、杨林口、六滨口等地强行登陆,侵占浏河。 浏河的失陷,使中国军队侧、后方均受到严重威胁,我守军全军只有退守嘉定、黄渡一带的第二道防线。 此役中国守军失利,战场情势告急! 第二天各大报纸竞相刊登一则新闻: “第五军旅长王庚,擅自离开防区,在公共租界私会前妻陆小曼,被日本特务抓获,日本情报官发现了王身上携带的军事地图,从而泄露了第十九路军的部署,结果日军才利用该情报在浏河登陆,挫败了十九路军的上海保卫战。” 看到这篇新闻,冯晨气氛地把报纸摔在地上,自言自语地骂道:“纯属放屁!这些记者们真他吗滴会八卦!” 刚刚骂完,只见张冲手中拿着一份报纸进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那些记者们胡编乱造的!”冯晨回答道。 “你确定王庚的公文包没有经过日本人之手?”张冲问道。 “确定,我当时跟到巡捕房,刘绍奎把王将军的公文包调包以后,直接给的我,我拿到公文包后就立即回来了。”冯晨回答道。 “看来王庚有牢狱之灾了,这个陆小曼简直就是王庚的克星。”张冲感叹道。 冯晨知道,张冲同王庚私交相当不错。 “张长官,到时间我会出面给王将军作证的。” “唉!我军此次败退第二道防线,总要有人承担责任啊!”张冲叹了口气道。 “长官,公文包我们也查看了,里面就是一本支票和一份名单,并没有其他有价值的军事秘密,再说了,这个公文包根本就没让日本人碰过。”冯晨解释道。 “庙行大捷后,有许多将领,尤其是广东将领,在战场上打得疲乏的时候,常常偷偷溜到租界来享受一番,这些情况南京的蒋主席早已知晓,一直非常恼火,王庚这次是撞到枪口上了,你说他这不是荒唐吗?那个给他带了顶绿帽子的陆小曼有什么好?!” “王将军到租界来,不仅仅是见陆小曼,我还听到另外一种说法。”冯晨道。 “哦?什么说法?”张冲盯着冯晨问道。 “听说王将军来公共租界,是准备到美驻上海领事馆见他在西点军校的同学史密斯,同史密斯在一起研究为什么由他指挥打向日本总司令部的炮,老是因为发生一点小差错而不能命中目标,他那同学史密斯是美驻上海领事馆的一等参赞。”冯晨回答道。 “恐怕这也不能为他开脱啊!”张冲道。 “王庚将军这件事情,抗日决死队的华英豪也全程参与了,是他们最先发现王将军被田中隆吉跟踪的,他也可以出面证明,军事机密绝对没有泄露。”冯晨为王庚开脱道。 “即便军事机密没有泄露出去,大战之际,作为指挥官擅自离开指挥岗位,这个罪责也不小啊!”张冲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第0050章 来头很大 日军在太仓浏河登陆后,我守军形成腹背受敌的局面,于是被迫全线撤退,日军趁机占领真如、南翔后宣布停战。 日本军方转移视线的目的达到,3月1日,日关东军趁乱扶持伪满洲国成立。 一二八事变中,中国军队在全国人民的支援下浴血奋战,连续击败日军进攻,使得敌人三易主将,数次增兵,死伤逾万,受到沉重打击。 因国民政府当局,内外交困,财力紧张,没能继续派出援兵,使得守军寡不敌众,防线终于被日军从侧翼突破而被迫撤退。 由于上海的战事让长江航运中断,西方列强位于华中的利益受损,于是逼迫日本政府谈判,中日在英、美、法、意各国调停之下于三月底在上海谈判。 十九路军认为此次失败,是税警团总团长王庚向日本人出卖了情报所致,王庚三天后从巡捕房出来,既被十九路军军法处羁押,将他押往南京交军事法庭审判,王庚因此丢掉了官职,在监牢中渡过一年后才被释放,继续在税警总团任职。 冯晨由于在“一二八事变”中工作突出,得到了民党中央调查科总干事张冲和上海社会局局长吴文雄的嘉奖,冯晨被任命为吴文雄新成立的特务组织“干社”情报股股长,情报股仍然由冯晨、莫三强、方晓曼三人组成。 “干社”是陈果夫、陈立夫秉承蒋的意旨,令吴文雄在上海纠集了一主要成员组成的,其组织形式、领导建制、政治纲领完全以德国法西斯为蓝本,公开提出“坚决奉行一个领袖、一个主义、一个政党的最高信条”;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法西斯特务组织。 系实际上是以陈果夫、陈立夫兄弟为首的***内的一股势力,实力主要分布在民党中央党务部门尤其是组织部、中央调查科、地方各级党部和教育部门。 干社成立后由上海社会局局长吴文雄任社长,潘公展、吴开先为副社长,丁默邨为干事长,陈果夫、陈立夫对上海干社十分重视,专门委派他们的堂弟陈宝骅任干社事务组主任,办公地点设在公共租界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 冯晨正式取得吴文雄的信任,进入了吴文雄的核心圈子。 干社成立后,吴文雄把冯晨叫到办公室里,抽着雪茄,笑眯眯地望着冯晨道:“让你先做情报股股长,你有何打算?” “多谢局座栽培,我就怕干不好,给局座脸上抹黑呀。”冯晨恭敬地坐到吴文雄的办公桌跟前沙发上谦虚地回答道。 “前段时间,你们三人跟着张总干事干得不错,张总干事临回南京时还一再交代我,一定要把你放到关键位置,发挥好作用。”吴文雄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道。 “局座,那我们这个情报股主要职责是干什么?”冯晨问道。 “一是对付共产党,二是对付日本人,第三是对付对蒋委员长不忠的内部人。”吴文雄回答道。 “组成人员有哪些?”冯晨问道。 “我兼任社长,潘公展、吴开先为副社长,你负责情报股,丁默邨负责行动股,陈宝骅负责后勤。”吴文雄回答道。 “局座,其他几个人基本都是熟悉人,这个搞后勤的陈宝骅是个什么来头?”冯晨之前不认识陈宝骅,便随口问道。 “陈宝骅的来头很大,你不问我也准备告诉你,他是陈果夫、陈立夫的堂弟,年龄同你差不多,你以后要同他搞好关系,相互也有个照应。”吴文雄回答道。 接下来,吴文雄大大抽了口雪茄,在烟灰缸中磕了磕烟灰,便开始给冯晨讲起这个陈宝骅的来历来。 陈宝骅是陈果夫和陈立夫三叔的私生子,为此,成年后的陈宝骅对生身父亲的切齿痛恨格外激烈。 在陈宝骅的内心里,父亲从他童年时起就是那么令他仰慕、企盼见到的对像。 每个周末他都和妈妈,躲在上海那狭窄的弄堂里一间并不宽敞明亮的二层公寓里,等待着父亲的探望,然而父亲很难来一次,有时一个月,有时半年,有时甚至一年也见不到踪影。 在陈宝骅12岁以后,他记忆中的父亲完全消失了。 他只知道每个月的中旬,都会有一个头戴礼帽的陌生人来给妈妈送钱,他们就靠着这笔固定的收入维持着一种中下层人的生活。 起码在陈宝骅的记忆中,他没有尝过挨饿的滋味,他和母亲的饮食起居都由一个中年女佣人照顾着。 但是陈宝骅就是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和妈妈为什么会被父亲给抛弃了,父亲为什么从不关心他们母子。 后来陈宝骅到了欧洲留学,在欧洲,他满怀深情地给那位从不相识的父亲,写了一封又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企盼着父亲能够相认他这个年轻英俊才华出众的儿子。 然而,两年多过去了,他从末收到过一封回信,除了母亲那絮叨的问候以及每个月从母亲那儿转来的冰冷的汇款单外,陈宝骅没有得到一点渴望的父爱温情。 陈宝骅忽然明白了,自己在那位高官厚禄的父亲心目中,是多么的微乎其微,无足轻重。父亲可以没有他这个儿子,他却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有一天他能够像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得到父亲那温暖有力的关怀和支持。 他是多么希望,父亲能够亲切地用他那双大手,抹试着他蓬乱的头发,帮助他指点出人生的迷津和误区。 但是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却永远成了一种奢望,企图,梦想和幻觉,这让他的内心倍感孤寂。 陈宝骅不明白为什么对别人很简单的事情,对于他却要付出终生的代价。 生活,在他的眼里,就是一片荆棘,就是脚下随时会碎裂的薄冰层。 他不要那种大家都过的生活。 他发誓要向社会讨还公道。 那就是——向自己的生身父亲报复。 欧洲留学的经历,让陈宝骅的思想见识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幼小心灵深受创伤的他,一旦爆发,就会走向极端。 陈宝骅开始崇拜起巴枯宁的无政府主义和马克思的共产主义。 在他身上,一种暴力倾向在潜移默化。 极端的报复理念和心理让他和激进的、暴力的、恐怖的思想和理论靠拢,他成了随时可以爆炸的危险品。 陈宝骅内心最想干的事,那就是给自己的生父制造麻烦,报复他。 为此,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随着吴文雄的讲述,冯晨听着听着,怎么感觉这个陈宝骅的童年遭遇同自己是那么地相似,从小没有父爱,被父亲无端抛弃,冯晨在无形中已经对陈宝骅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同病相怜啊! 讲述完,吴文雄道:“陈果夫、陈立夫兄弟,派陈宝骅这个堂弟来管后勤,目的就是要加强对干社的控制,所以你一定要同他处理好关系,并且给我干出成绩来。” “我一定不给局座脸上抹黑!”冯晨忙表态道。 从吴文雄的办公室里出来,冯晨直接到了福开森路上的天福日杂百货店,见到了郑良才,冯晨把自己被吴文雄任命为“干社”情报股股长这件事情,给组织做了详细汇报。 郑良才听后道:“好,很好!志达同志知道一定会非常高兴,你终于打入到民党中央调查科的核心层里,我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良才同志,李士群被捕的事情你给上级汇报了吗?”冯晨想起李士群被张冲放了出来,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便问道。 “汇报了,志达同志告诉我,李士群也是特科的,让你设法营救。”郑良才道。 “他已经被放出来了。”冯晨道。 “什么?他已经出来了?”郑良才吃惊地望着冯晨问道。 第0051章 九哥有请 “是的,是民党中央调查科的张冲总干事出面放的。”冯晨回答道。 “这个情况很重要,要立即报告给上级,同李士群认识的同志必须马上转移,弄不好李士群是叛变了才被放了出来。”郑良才神色忧虑地说道。 “我看不像,李士群在赵守义同志家中见过我,我和赵守义老师现在都还好好的,这就说明李士群可能没有叛变。”冯晨分析道。 “谨慎点为好!你好好再摸一摸情况,究竟是什么原因张冲会出面把他放出来,我立即把这个情况给志达同志汇报。”郑良才道。 “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张冲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这人太狡猾了,从伍豪启事这件事情上便可以看出来,张冲很难对付啊。”冯晨道。 “总之,你要密切注意李士群的一举一动。”郑良才吩咐道。 “好的,我会的。” 从杂货店出来,冯晨照样顺着福开森路朝前走了一段距离,这已经是冯晨每次来这里接头后的习惯,这样便于观察自己是否被人跟踪,也是为了杂货店这个交通站的安全。 已经看不到杂货店了,冯晨这才在路边站定,准备拦辆黄包车回去。 此时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慢慢地滑行着停到冯晨跟前,响了声喇叭,车窗摇了下来,只见华英豪从车中伸出头喊道:“冯老弟,快上车吧。” 冯晨心里一惊,迟疑了一下,这才打开车们坐了上去。 如果说华英豪前两次在福开森路上遇到自己纯属是巧合,那么这一次再以同样的方式遇到,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看来自己的行踪华英豪是一清二楚的,想到这里,冯晨额头上不由得冒出冷汗来。 见冯晨坐在副驾位置上半天没有开口说话,华英豪似乎猜到了冯晨心里在想什么,便开口道:“冯老弟,请你不要担心,我华英豪是堂堂大丈夫,不是卑鄙小人,你经常在这里出现,斧头帮中只有我一人清楚,连九哥我也没有告诉他。” “谢谢华兄!” “冯老弟不用客气!我追随九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几年来,我清醒地认识到,搞暗杀不能救国,小集团的力量是推翻不了罪恶制度的。”华英豪慢悠悠地朝前开着车子道。 “那华兄何不寻找一条能够救国救民的光明大道?”冯晨试探性地问道。 “上次冯老弟建议我到江西去,那条路很好,我正在考虑,无奈身不由己啊!我不能抛下九哥一走了之呀。”华英豪显得很无奈地说道。 “华兄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 “九哥让我请你过去喝酒,感谢你上次出手相助,另外,九哥今晚想给你介绍两位侠肝义胆的朋友认识。” “哦?九光太兄客气了吧!”冯晨偏过头望了眼华英豪道。 车子很快来到愚园路上的“绿波廊”酒楼门前停下,下了车,华英豪用锐利的眼光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九哥们已经到了。” 冯晨随着华英豪进入“绿波廊”大厅,那位年轻的跑堂,一如既往地满脸堆笑,大声吆喝着道:“两位贵客光临,热茶伺候啦!” 华英豪轻声道:“我们到二楼雅间去。” 上了二楼,在一间雅间的门口,左右各站着两名彪形大汉,见华英豪走了过来,四人立即站直了身子,异口同声道:“华队长好!” 华英豪向两名大汉点了点头。 其中一名大汉轻轻推开雅间的房门,华英豪带着冯晨走了进去。 雅间里,一张餐桌跟前,一帮人正围着王亚樵在那里低声议论着什么。 冯晨抬眼望过去,除王亚樵外,郑抱真、余立奎、余亚农都在,让冯晨感到非常意外的是,交际花沈白露竟然也在这里。 在沈白露的旁边坐着两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这两人冯晨也见过,上次同平冈龙一在“绿波廊”大厅吃饭的时候,就是这两个男人同王亚樵在一起就餐。 见华英豪同冯晨进来了,围着桌子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王亚樵笑着,双手抱拳道:“冯老弟,感谢你上次出手相助,可惜了,没把白川那个王八蛋给炸死!” “九光兄客气了,身为中国人,抗击倭寇当是我等应尽责任!”冯晨同样双手抱拳晃了晃,朗声说道。 “说得好!来,冯老弟,我给你介绍两位志同道合的的侠义之士。” 说着话,王亚樵左手拍了拍身边站着的那位,戴着副近视眼镜,年龄偏大点的男人介绍着道:“白凡,白先生。” “白先生好!”冯晨上前同白凡握了握手道。 接着王亚樵又介绍着白凡身边站着的大胡子道:“安昌浩,安先生。” “安先生好!”冯晨又同安昌浩握了握手道。 “这位沈白露沈小姐就不用我给你介绍了吧。”王亚樵笑着道。 “沈小姐好!”冯晨微笑着同沈白露点了点头道。 介绍完,王亚樵把冯晨让在自己的右边位置坐下道:“冯老弟,今天接你过来,一是感谢你上次相助,二是我们下一步还有一个更大的行动,需要冯老弟帮忙。” “只要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九光兄尽管吩咐好了。”冯晨在白凡和安昌浩两人的脸上扫视了一眼回答道。 其实,在王亚樵给冯晨介绍白凡和安昌浩的时候,冯晨就已经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了,冯晨虽然以前不认识他们,但他们的名字冯晨并不陌生。 白凡就是大名鼎鼎的金九,韩国独立运动领导人,年初韩国人李奉昌在樱田门刺杀日本天皇事件,便是这个金九一手策划的。 安昌浩也是韩国独立运动家,曾创立“韩国独立党”,计划以中国的东北为根据地,进行韩国复国运动,无奈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占领东三省,使安昌浩的计划破产,他这才流亡到上海,同金九并肩秘密从事抗日活动。 沈白露更不用说了,肯定也是韩国人。 “白先生和安先生的身份我不便明说,总之一句话,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正在冯晨想着这三人的身份时,王亚樵开口说道。 “不知九光兄这次准备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冯晨问道。 “现在只是个初步想法,不瞒你冯老弟,我们想干掉日寇的白川义则大将,给国人出口恶气!”王亚樵咬牙切齿地说道。 “谈何容易啊,九光兄,白川义则出入卫队成群,驻地戒备森严,我们哪有合适机会下手呀!”冯晨感叹着说道。 “冯老弟不要悲观,在上海滩这个地方,只要是被我王亚樵盯上的坏人,他想跑是跑不脱的!”王亚樵自信满满地说道。 正聊着,服务人员已经开始上菜,王亚樵这才转换着话题说道:“今天大家都放开肚皮吃,放开量喝,吃好,喝好,正经事情过后再商量。” 大家面前的酒斟满以后,王亚樵端率先端起杯子道:“为我们大家的共同目标干一杯!” 说着话,王亚樵一一同在座的每一位碰了碰杯子,豪气冲天地把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王亚樵今天在“绿波廊”设宴款待冯晨和韩国独立运动领导人金九、安昌浩等,是前两天已经计划好的。 日军自从占领真如、南翔后,得意忘形,有消息传出来说,日军准备在四月份天长节的时候,也就是日天皇生日那天,在日租界虹口公园举行祝捷大会。 日本侵略了中国,还要在中国的土地上举行祝捷大会,真是强盗!王亚樵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肝胆吐血,怒发冲冠! 第0052章 干票大的 就在王亚樵想着该如何给日本人点颜色看看时,他的好友,京沪卫戍司令陈铭枢从南京秘密来到上海,私下找到王亚樵。 两人见面后,陈铭枢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开口便大骂日本人道: “他奶奶的,这东洋鬼子太嚣张了,简直视我们中华如无物!亚樵,你这个暗杀大王,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东洋鬼子在我们的地盘上猖狂啊,你的铁血锄奸团应该想些办法,破坏日本人的祝捷大会。” 其实王亚樵早已知陈铭枢的来意,望着一脸怒容的陈铭枢问道:“陈总司令,你准备让我如何破坏?派人袭击会场进行捣乱?” 陈铭枢道:“能袭击会场最好不过,万一不行也要扰乱会场,不能让东洋鬼子们太得意忘形了。” “唉!” 王亚樵叹了口气道:“日本人举行这么大的活动,防守一定会非常严密,明显地扰乱袭击会场,就凭我铁血锄奸团的那几个人去,这不等于是以卵击石吗?我在想,要干就干票大的,让全世界轰动。” 陈铭枢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干?” “以我看,最好是派人混进会场,用炸弹炸掉他们的主席台,最好能把白川义则给炸死或者炸伤,就是炸死几名日本军界要员也行,这样既可以破坏他们的祝捷大会,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这才是最好不过的方案。”王亚樵回答道。 陈铭枢想了想道:“你的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毕竟还是你王老九才是暗杀专业户啊!我看这事一定能成功,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提出来,我会想办法大力支持你的。” 同陈铭枢密商以后,王亚樵便召集自己的“四大金刚”在一起商议,华英豪建议道:“要想混入会场,必须要有内线接应,否则炸弹怎么带进去。” 余立奎道:“杀手必须要选一个抱着必死决心的死士才可以。” 郑抱真道:“据我分析,到了那天,日本人肯定会严格限制中国人进入会场的,会场都进不去的话,就更不用说刺杀了。” 余亚农道:“我看这事有点难办!” “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王亚樵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大声地说道。 华英豪四人被王亚樵的举动吓了一跳,四个人八只眼睛直直地盯着王亚樵看着。 王亚樵笑了笑道:“你们四个看什么?难道你们忘了,年初韩国人李奉昌在日本差一点把天皇炸死这件事情了?” “九哥的意思是找韩国流亡政府的安昌浩合作?”华英豪望着王亚樵问道。 “对!就找安昌浩合作,我们斧头帮帮了韩国流亡政府那么多,他们也该帮帮我们,况且刺杀日本人我们同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想安昌浩不会拒绝的。” 王亚樵深深吸了口气回答道。 “九哥,其实我们还忘了另外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到时想混进会场的话,这个人肯定会起到别人起不到的大作用。”华英豪说道。 “你是说那个新声通讯社的记者冯晨?”王亚樵问道。 “对,冯晨同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总领事平冈龙一是师生关系,从他那里我们不仅可以探听到日军祝捷大会的详细计划,还可以让他利用同平冈龙一的特殊关系,设法把炸弹携带进会场。” 华英豪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干?”王亚樵问道。 “他的工作由我来做。”华英豪道。 就是因为这个想法,王亚樵今天才把这一帮人聚拢在愚园路“绿波廊”来,目的就是想商量一个破坏日本祝捷大会的完美暗杀计划...... 酒宴散场后,仍由华英豪开车送冯晨回家,车子行驶在路上,华英豪问道:“冯老弟,你觉得九哥的这个计划有多大的把握?” “距离日本人的天长节还早,只要计划慎密,我认为把握还是很大的,关键是必须要有一位视死如归的勇士,再就是如何把炸弹带进去,炸弹最好用烈性炸药,设计成定时炸弹。”冯晨靠着副驾位置上的椅背建议道。 “平冈龙一会带你一道参加祝捷大会吗?”华英豪问道。 “不好说,我有段时间没到他那里去了。”冯晨回答道。 “冯老弟,你一旦参与进来了,万一一招不慎,你就有可能在平冈龙一面前暴露自己啊!”华英豪不无担忧地说道。 “所以我才说,选一个视死如归的死士特别重要。”冯晨道。 “这个你放心好了,安昌浩已经有合适人选了。” 车子到达仁爱弄堂冯晨的住处停下,华克之道:“冯老弟,以后我们两人之间要联系的话,你可以到汉口路“福寿绸庄”去,问掌柜的有没有上好的苏绣卖,掌柜的回答,店里暂时没货,你回答,那我跟你到仓库去取怎么样?掌柜的便会带你去见我。” 冯晨道:“好的,华兄,我记住了。” 交代完以后见面的暗语,华英豪把车子掉了个头,一脚油门离开了。 …… 从第二天开始,冯晨、莫三强、方晓曼便搬到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三楼上班,三人的办公室是连在一起的两间大套间,一应通讯设备齐全。 在冯晨他们办公室的对面房间门口,挂着一块崭新的招牌——《社会新闻》编辑部,办公室的门此时还紧紧地关闭着。 冯晨盯着《社会新闻》编辑部的招牌看了半天,心里纳闷着,这《社会新闻》杂志不是由丁默邨负责吗?怎么也搬了过来? 《社会新闻》是在陈立夫授意下主办的刊物,陈立夫是文人出身,他当然知道对付共产党光靠枪不行,还得借助文化的力量,所以便命手下喽啰办了这个刊物。 《社会新闻》是张四开报,三天出一期,它专门无中生有地污蔑诋毁共产党和进步人士,这份报纸主要有丁默邨和唐惠民负责。 大概九点多钟,丁默邨、唐惠民说笑着来到了楼上,看到冯晨的办公室门在开着,丁默邨径直走了进去打着招呼道:“冯股长早啊!” 正在忙着整理材料的冯晨,抬起头见是丁默邨进来了,丢下手中的材料,笑着道:“丁干事长好啊!以后可要多多关照老弟呀。” “彼此,彼此!”丁默邨打着哈哈道。 “丁干事长的《社会新闻》编辑部也搬过来了?”冯晨漫不经心地问道。 “陈部长吩咐,我这个小组对外活动,还是以《社会新闻》编辑部的名义比较好,所以我就把编辑部给迁过来了。”丁默邨回答道。 在冯晨的办公室打了会哈哈,丁默邨便告辞道:“冯股长,你先忙,我这会过去,今天有新人过来报到,改天我们兄弟再聊。” 丁默邨离开后,冯晨在想,谁今天会到丁默邨这里来报到? 正在冯晨想着时,外面楼道里一阵喧哗声,冯晨忙走出办公室,见到吴文雄、潘公展正陪着一个年龄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说笑着走了过来。 看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冯晨,吴文雄招了招手道:“冯晨,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干社事务组主任陈宝骅先生,希望你们以后要精诚团结,为党国多立新功!” 冯晨忙上前,伸出手同陈宝骅握了握道:“陈主任好,我叫冯晨,在情报股。” “久闻冯股长大名,以后请多多关照!”陈宝骅冲着冯晨微微一笑说道。 说着话,大家把陈宝骅送到旁边一间办公室里,这间办公室紧紧挨着冯晨的办公室,见办公室还很杂乱,冯晨忙喊来莫三强、方晓曼两人,帮陈宝骅整理起房间来。 第0053章 叛徒说客 吴文雄和潘公展两人在几个办公室里来回转悠了一圈,看看感觉挺满意,两人便没有过多地停留,同大家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 送走吴文雄两人,冯晨同陈宝骅一道,来到了丁默邨、唐惠民们的编辑部办公室,办公室是三间通间,里面面积很大,布置得很像一家正规的大报编辑部。 丁默邨见冯晨陪着陈宝骅进来了,脸上立马堆满着笑容,一副三角眼几乎笑得眯缝在了一起,迎上前来,伸出手道:“陈主任好!以后我这编辑部可完全要仰仗陈主任照顾了。” “哈哈,丁主任过谦了,你有我二哥关照着,哪里还需要我们照顾啊。”陈宝骅没有同丁默邨握手,干笑了两声,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说道。 丁默邨尴尬地把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热情地把陈宝骅、冯晨让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吩咐着唐惠民道:“惠民,把我抽屉中的那盒大红袍茶拿出来,给陈主任和冯股长泡上一杯。” 唐惠民应了一声,开始忙着泡茶,一旁的丁默邨解释道:“这盒大红袍是前几天我到南京时,陈部长送给鄙人的,请二位尝尝。” “陈部长送的茶自然是上等的好茶,味道肯定不错。”冯晨端起唐惠民刚刚冲好的一杯茶,在鼻子跟前闻了闻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部长对我说,这是今年新鲜的大红袍,蒋委员长也就送他了两盒。”丁默邨炫耀着说道。 “看来二哥对丁主任可是比对我好啊!”陈宝骅嘴角露着讥讽的微笑说道。 “没有陈部长,就没有我丁默邨的今天,默邨定会全力工作以报答陈部长的知遇之恩啊!”丁默邨的那双三角眼在陈宝骅和冯晨的脸上扫了一眼说道。 三人正在不咸不淡地聊着,外面走道里再次传来一阵喧闹声,丁默邨忙站起来道:“二位先在这里坐一下,可能是李士群来了,我去看看。” 不一会,丁默邨后面跟着李士群夫妇以及中央调查科上海区区长马绍武走了进来。 李士群今天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他身边的叶吉卿云鬟高耸、满身珠光宝气,更显出十足的妩媚漂亮。 “来的真快,昨天才通知我们的。”唐惠民迎上前去,接过李士群手中的皮箱说道。 “丁主任,士群今天正式向你报到。” 说着话,李士群一眼望见坐在沙发上正喝着茶的冯晨,楞了下,忙上前打着招呼道:“冯先生好,士群多谢冯先生关照。” “欢迎,欢迎!”冯晨扫视了一眼跟在李士群身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叶吉卿说道。 “嫂夫人也来了?快请坐!”冯晨热情地招呼着叶吉卿道。 “多谢冯老弟!”叶吉卿朝着冯晨嫣然一笑道。 “李先生,叶女士,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这里事务组的陈宝骅陈主任,我们今后的吃喝拉撒可是全靠陈主任关照了。” 丁默邨不失时机地给李士群夫妇介绍着冯晨身边的陈宝骅。 叶吉卿很有礼貌地上前,笑盈盈道:“陈主任,冯股长,我家士群初来乍到,以后烦劳两位兄弟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既然到这里来了,大家都不是外人。”冯晨客气地说道。 从此,“蜀闻通讯社”记者、地下工作者李士群,摇身一变,成了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的宣传机器《社会新闻》报的编辑。 对于李士群的到来,冯晨一直提心吊胆着,他始终琢磨不透,李士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弄不清楚这个李士群是叛变了还是像自己一样是打入进来做卧底的。 说他叛变嘛,可组织并没有因为李士群的转向受到任何破坏,说他做卧底嘛,可左右看着又不太像...... 其实,这背后的原委,仍是民党中央调查科总干事张冲设计导演的一个阴谋。 就在张冲出面把李士群放回去的第二天,张冲给徐恩曾汇报了李士群的事情,并安排了一个说客到叶公馆来,找到了李士群夫妇,劝说李士群投靠到调查科。 这个说客便是和李士群一同在苏联留学,先于李士群回国的共党叛徒苏成德。 这个苏成德1929年留苏回国后,被安排在中共长淮特委领导下的铁路工作委员会从事工运工作,后被调往上海特科工作。 不久,苏成德又被调到上海互济会闸北法南区总会工作。 在顾顺章叛变后,上海互济会闸北法南区总会,遭到民党中央调查科的破坏,区总会的地下党党员损失惨重。 苏成德因不堪斗争环境的险恶,竟然私下偷偷跑到南京,投靠了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徐恩曾,并将所掌握的关于上海、南京等地的地下党组织的情报作为见面礼全盘供出。 因为立功表现突出,调查科主任徐恩曾不仅特许苏成德加入民党,还委任其为民党中央组织委员会设计委员,专门从事对共党进行破坏方面的研究设计工作。 苏成德的叛变,使上海、南京等地的地下党组织遭受到严重破坏,致使同他有联系的大量地下工作人员被捕。 这个苏成德知道,李士群一向听命于老婆叶吉卿,所以他找到了叶公馆后,首先见到了叶吉卿。 “弟妹,我给士群老弟送一桩买卖来了。你能让我见见他吗?”苏成德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叶吉卿向来不太喜欢这个苏成德,便没好气地回答道。 “这可是关系士群老弟性命的大事,既然弟妹你不关心他,那我就走了。” 苏成德用起了激将法,不过这招还真有效。 “那你先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买卖?”叶吉卿改变了语气问道。 于是,苏成德便把自己怎样叛变,如何投靠徐恩曾并得到重用,又被委任为民党中央组织委员会设计委员的经过讲了一通。 讲完,苏成德望着叶吉卿,得意洋洋地说道:“倒是徐长官还看得起我,每月还给我发200元大洋,除此,还有行动津贴。” “啊!这么优厚的待遇,这真是不错。”叶吉卿有点动心了。 “你刚才说是关系到士群性命的大事,这怎么说?”叶吉卿又问道。 “士群的活动,早被中央调查科上海区区长马绍武掌握了。马绍武已经准备对士群老弟下死手,是我念起同士群老弟同学一场,找到徐恩曾长官说了情,保证他投奔到调查科,马绍武才没敢至士群于死地。”苏成德故作神秘地说道。 “我可是听士群说,是上海社会局的冯晨,在调查科张冲总干事那里帮着说情,张冲才出面把士群保了出来。”叶吉卿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了苏成德的谎言。 “弟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知道马绍武盯上士群老弟后,第一时间就找到徐恩曾长官说情,徐长官这才吩咐在上海的张冲把士群给放出来了,至于姓冯的那小子,我清楚他同士群老弟有些交情,帮着美言了几句也很正常。”苏成德辩解着道。 “那谢谢你了!”叶吉卿道。 “哪里,哪里,我毕竟同士群老弟在苏联同窗三年,情同手足,这是应该的嘛!” 当下苏成德便与叶吉卿商定,由苏成德保证李士群的安全,叶吉卿则保证说服李士群去调查科秘密登记自首。 一项买卖就这样达成了。 李士群就这样由老婆叶吉卿做主,走上了一条看似安全,看似风光的不归路! 第0054章 同事会餐 李士群被马绍武抓住的那几天,在监狱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特别是马绍武曾威胁李士群要用下流手段对付老婆叶吉卿,这让李士群感到非常羞愤,幸而由张冲出面斡旋把他放了出来,但从此李士群在内心深处把马绍武给恨上了。 李士群原本政治立场就不坚定,又非常想报复马绍武,正在举棋不定时,有了苏成德这一番游说,再加上老婆叶吉卿在一旁苦苦相逼,自然再无二话可说,秘密投靠了民党中央调查科。 李士群在苏成德的陪同下,到民党中央调查科上海区马绍武那里办了秘密自首手续。马绍武立即把李士群的情况转报给了南京中央调查科总部的徐恩曾。 徐恩曾看了李士群的相关材料,知道他是大学毕业,又在苏联留过学,不能像对待苏成德那样,让他只当个杀手。 考虑再三,徐恩曾决定委派李士群为上海区直属谍报员,和苏成德恰好配成一对——一个搞情报,一个搞行动。 徐恩曾把这个想法报告给了陈立夫,陈立夫沉思半晌后说:“上海区主要是搞行动的,李士群虽然在共党里面当过特科人员,不过嘛,我认为还是让他干干文职为好。” 就这样,李士群便来到了《社会新闻》编辑部,和丁默村、唐惠民两个叛徒一起干起了编造谣言、诋毁共产党和进步人士的勾当。 这些幕后的秘密冯晨当然不清楚。 整个上午大家主要忙碌着收拾办公室,快中午的时候,丁默邨告诉大家道:“今天是我们干社成员第一次聚在一起,中午我在东亚饭店订了一桌,希望大家光临!” 既然有人请吃喝,大家也不好推脱,中午时分便随着丁默邨到前往东亚饭店就餐。 冯晨同莫三强、方晓曼三人乘坐在陈宝骅的车子上,陈宝骅一边开着车子一边说道:“冯股长,你在一二八上海事变中的表现,兄弟实在佩服。” “呵呵,陈主任过奖了,国难当头,我只是尽了自己一点微薄之力而已,何劳陈主任挂齿。”冯晨谦虚着道。 “来上海时,我二哥还特意嘱咐我,以后要多向你学习。”陈宝骅说道。 “不敢,不敢!以后希望陈主任多多关照。”冯晨道。 “我二哥嘱咐我时,我真的不以为然,但今天见到冯老弟,让我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陈宝骅改变了对冯晨的称呼说道。 “陈兄,小弟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冯晨旋即也把称呼改了过来道。 “冯老弟贵庚?” “辛亥年阴历五月出生。”冯晨回答道。 “哦,我比冯老弟大四岁,我是丁未年阴历七月出生的。”陈宝骅回答道。 “以后陈兄要多多关照我们情报股啊!”冯晨偏过头望着陈宝骅说道。 “那是自然的,等第一笔经费来了,我给吴社长汇报,先给你们情报股购台好车子,搞情报的没辆像样的车子怎么行?!”陈宝骅承诺道。 “那我先谢谢陈兄了!” “不客气!” 说着话,车子已经达到东亚饭店。 丁默邨一行已经先期到达,冯晨下车后随着陈宝骅刚刚进入饭店大厅,便看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松尾太郎、吉田义男、井上樱子三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低声聊着天。 冯晨朝着三人坐着的地方望了眼,对身边的陈宝骅说道:“陈兄,你们几个先上去,我遇到几个熟人,打个招呼就过去。” “好的,那我们先上去。”陈宝骅答应着同莫三强、方晓曼朝着电梯口走去。 冯晨朝着松尾太郎三人坐着的地方走了过去,三人看到冯晨过来了,停止了聊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松尾冲着冯晨笑着问候道:“冯桑,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最近有点忙,平冈老师在这里?”冯晨左右看了看问道。 “平冈长官今天在这里宴请一位重要客人,这会还没有到,我们几个先过来的。”松尾太郎回答道。 冯晨想看看平冈龙一究竟宴请的是什么人,便没有离开,无话找话地问道:“听说老师最近打算回国?” “哦?!平冈长官已经告诉你了?”松尾太郎瞪大着眼睛望着冯晨问道。 “老师前段时间曾经说过,等中日上海战事结束,打算回去一趟。”冯晨回答道。 其实,冯晨也就是随便问问,可看到松尾太郎的神态,冯晨马上明白了平冈龙一是真的打算回日本去。 正同松尾太郎聊着,平冈龙一陪着两个人走进了大厅。 冯晨忙迎了上去,恭敬地同平冈龙一打着招呼道:“老师好!” 平冈龙一顿了一下,问道:“冯桑,你怎么在这里?” 冯晨回答道:“几个新同事今天在这里聚会,刚刚进来便遇到松尾君,知道老师要过来,我便在这里等候。” “芳泽君,这便是我向你提起过的我的学生冯晨。”平冈龙一偏过头,给身边的那位五十多岁的男人介绍着道。 “噢,石川一郎!”那男人顺口说出了冯晨的另一个身份。 “哈、哈、哈!” 平冈龙一同那男人对望一眼,齐声大笑着,弄的冯晨莫名其妙。 笑过,平冈龙一给冯晨介绍着道:“这是芳泽谦吉外相,到上海来参与中日谈判的,我正打算找你给芳泽君当翻译呢。” 冯晨忙礼貌性地向芳泽谦吉鞠了一躬道:“芳泽外相好!” “嗯,不错!”芳泽谦吉伸出手同冯晨握了握道。 接下来,平冈龙一又给冯晨介绍着芳泽谦吉旁边站着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道:“这位是犬养首相的三公子犬养健秘书官。” 冯晨再次向犬养健鞠了一躬道:“犬养君好!” 介绍完毕,平冈龙一道:“冯桑,芳泽外相可是围棋八段高手,有没有兴趣下午到领事馆陪外相大人下上几盘?” “好!老师既然这样说,那我下午便过去向外相大人学习几招。”冯晨再次向三人鞠了一躬道。 正寒暄着,方晓曼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朝着冯晨招了招手道:“股长,开始上菜了,大家都在等着你。” 冯晨歉意地给平冈龙一三人道了声别,随着方晓曼一道进了电梯。 电梯内,方晓曼问道:“股长,刚才那几个是什么人?” “日本人!” “日本人?” “是的,一个是我的老师,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另外一个年龄大点的是日本外相芳泽谦吉,那个年轻的是日本首相犬养毅的三公子犬养健。”冯晨回答道。 “啊?”方晓曼吃惊地望着冯晨。 “怎么了?”看到方晓曼吃惊的样子,冯晨问道。 “他们在这里不怕……,不怕暴露身份了有危险吗?王亚樵的锄奸队最近可是活动频繁啊!”方晓曼说道。 “你以为他们敢到这里来就餐,难道就没准备吗?恐怕今天东亚饭店内,到处都是日本黑龙会的暗探,再说了这里是公共租界。” 说着话,电梯在四楼停了下来。 电梯门开后,华英豪身后跟着两名彪形大汉站在电梯门口,当望见电梯里的冯晨和方晓曼时,华英豪楞了楞神,同冯晨对望了一眼,没有打招呼,大步跨进电梯内。 “华兄今天也在这里就餐?”还是冯晨先打破沉默问道。 “冯老弟这是......?”华英豪望了眼冯晨身边的方晓曼欲言又止地问道。 “这是方小姐,我的同事,一直跟我在一个小组。”冯晨忙给华英豪介绍着方晓曼。 方晓曼偏过头看了冯晨一眼,微微笑了笑,冯晨心里明白,方晓曼已经知道华英豪是什么人,看来王亚樵是真的盯上了芳泽谦吉。 第0055章 亚洲主义 电梯到达餐厅所在的九楼时停了下来,门开了,冯晨朝着电梯外走时,很随意地轻轻扯了扯华英豪的衣服。 华英豪会意,随着冯晨到了楼梯道旁边,冯晨左右环顾了一眼,这才低声问道:“华兄,你们是不是盯上日本外相芳泽谦吉了?” 华英豪一怔,望着冯晨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华兄,你先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建议你告诉九光兄,马上取消行动。” “为什么?” “外相芳泽谦吉和日本首相犬养毅都是日本政界的主和派,他们同日本军方之间矛盾很深,你们今天要是针对他有所行动,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让主和派快速倒向主战派,这对中日关系大局不利,我一两句也给你解释不清楚,我劝你最好不要行动。”冯晨回答道。 “我明白了!我会劝九哥不要轻举妄动的。”华英豪点了点头,拍了拍冯晨肩膀道。 “要以大局为重!”冯晨道。 “我会的。” 华英豪答应着,朝着站在楼道拐角处的那两名彪形大汉挥了挥手,吩咐道:“告诉大家,行动取消,立即撤退!” 华英豪离开后,冯晨这才同方晓曼朝着包厢走去。 “股长,还真让我猜对了,他是王亚樵的锄奸队队长?”方晓曼好奇地问道。 “走!进去喝酒去。”冯晨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包厢中,餐桌上已经上了几道菜,酒已经斟满,见冯晨进来,丁默邨拍了拍自己右手旁边的位置道:“冯股长,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啊。” “抱歉,抱歉!实在不好意思。” 冯晨双手抱拳,朝着大家歉意地晃了晃,这才在丁默邨旁边坐下。 等冯晨坐下后,丁默邨端起酒杯站起来道:“这第一杯酒祝贺我们大家能够在一起并肩战斗,为党国效劳,这是缘分,我先喝为敬。” 丁默邨酒量着实可以,说完,仰起脖子率先把一高脚杯白酒灌进肚中。 见丁默邨这样,大家纷纷端起杯子,把第一杯酒干了。 吃了一阵菜,当杯中酒再次斟满,丁默邨放下擦筷子,又把酒杯端起来道:“这第二杯酒欢迎士群老弟弃暗投明,加入我们的行列。” 丁默邨的这句话,说得李士群很是尴尬,抬眼偷偷望了望丁默邨旁边的冯晨,冯晨似乎很不在意,正偏着头同身边的马绍武低声交谈着什么...... 当丁默邨第三杯酒端起来的时候,眯着眼笑着,偏过头望了眼身边的陈宝骅,拍起了陈宝骅的马屁来:“这第三杯酒,我们大家共同敬陈主任,希望陈主任以后多多关照我们。” 其实,按照在“干社”中的职务级别,丁默邨是干事长,比陈宝骅的职位要高,但丁默邨始终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始终对陈宝骅谦恭有礼。 冯晨不由得在心里嘀咕着道:“看来这个丁默邨不简单,是个狠角色啊!” 三杯酒过后,大家便开始相互之间敬酒,李士群夫妇首先端起杯子,从丁默邨面前开始,依次给大家敬着酒。 当这两口子敬到唐惠民跟前时,叶吉卿端着杯子,礼貌地说道:“唐先生,士群以后同你在一个编辑部里上班,烦请唐先生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我们都是一个山上下来的嘛,当然会彼此关照了。”唐惠民心直口快,一下说明了《社会新闻》编辑部里三人的来历身份。 李士群听了,尴尬地笑了笑,一仰头把杯子中的酒给喝了。 该敬马绍武酒的时候,马绍武主动端起酒杯,干笑了两声道:“士群大哥,嫂夫人,以前有对不住的地方请多多海涵,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小弟我先喝为敬。” 说着话,马绍武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叶吉卿的脸上睃来睃去地瞄了几眼,这才牙一咬,把杯中的酒全干了。 李士群望着马绍武,一言不发,仰起脖子把整杯酒灌进了嘴巴里。 整个酒桌上,只有冯晨和陈宝骅两人没有主动给大家敬酒,但两人也是来者不拒,酒桌上的气氛看似融洽热闹,实则是人人各怀心思...... 下午,冯晨应约来到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 在领事馆二楼的会客室里,平冈龙一正同日本外相芳泽谦吉在对弈,犬养健在一旁静静的观战,井上樱子身着和服在旁边服务。 见冯晨进来了,平冈龙一在棋盘中落下一枚棋子,这才朝着冯晨点了点头,冯晨上前站在犬养健身边,无声地观战。 这盘棋正在收官阶段,平冈龙一同芳泽谦吉棋风类似,一目一目地争夺着。 很快战斗结束,芳泽谦吉以两目的优势胜出。 平冈龙一伸了伸腰,笑着道:“外相的棋风还是柔中带刚,实在难以招架啊!” “平冈君的棋风变得凌厉多了!看来到上海任职以后,平冈君的棋风大受影响呀。”芳泽谦吉一边评论着平冈龙一的棋风,一边穿上鞋子从榻榻米上下来。 “冯桑,听平冈君介绍,你不仅熟知中国文化,而且对我们大日本文化也很有研究。”芳泽谦吉面带笑容,望着冯晨说道。 “芳泽外相,那是老师过奖我了。”冯晨谦虚着道。 “这次中日之间谈判,我正想找一位对中日双方文化都了解的翻译,不知冯桑愿意给我充当这个翻译吗?”芳泽谦吉客气地问道。 “能给外相大人充当翻译,那是我的荣幸,今天回去后我便给通讯社的总编请假。”冯晨爽快地回答道。 冯晨对外一直是以新声通讯社记者的身份在活动。 说着话,芳泽谦吉慢慢渡着步子,来到茶桌跟前坐下道:“我们让樱子小姐表演一下茶艺功夫吧。” 大家围坐在茶桌跟前,在井上樱子冲泡着茶叶时,芳泽谦吉说道:“围棋文化和茶文化都起源于中国,但将这两种文化精神发挥到极致的还是我们大和民族。” 平冈龙一端起面前的茶盅闻了闻茶香道:“围棋与茶同属东方古老传统文化,如果说茶道内涵重在静,讲究静品、静思、静修,开启心中真性的话,那么围棋之道,则重在“静中有动”,以搏弈为契机,在世间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与矛盾中,超越自我,领悟阴阳合一、人道合一的宇宙真相。此两者一静一动,一阴一阳,相得益彰。” “老师这一番品评太精妙了!”冯晨恭维着说道。 “哈、哈,冯桑,你不要恭维我,说说你对围棋文化和茶文化有什么样的评价?”平冈龙一笑了笑问道。 “我认为,以品茗作为修身养性之妙道,以对弈作为求索证道之方式,品茗为里,对弈为表,内外兼修,则能够达到人品与棋道、茶道的日渐融合,最终在淡泊与宁静中,不断实现身心境界的自我飞跃!”冯晨回答道。 “所以我认为,既然我们大东亚文化同宗同源,中日关系就不能诉诸武力解决,日、中两国既然同种同文,汉字文化、儒家伦理又是我们东亚各国亲和友善的基础,日、中、朝三国应在此基础上协力分劳,实行一体化发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与西方相抗衡。” 平冈龙一道出了他的亚洲主义论点。 “我很赞成平冈君的观点,我们大日本只有与中国“合纵”,与朝鲜“合邦”,在大日本指导下的东亚才会有足够的力量,以遏制欧美势力的东进。”芳泽谦吉点着头说道。 “芳泽外相和平冈老师的观点很新颖,让我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冯晨端起茶盅品了口茶迎合着说道。 其实,冯晨心里非常清楚,亚洲主义论调,早在日本明治至昭和时期的朝野间就颇有影响,只是平冈龙一和芳泽谦吉换了种说法而已。 第0056章 可疑情况 第二天上午,冯晨早早来到吴文雄的办公室里,汇报道:“局座,中日谈判期间,平冈龙一想让我给日本外相芳泽谦吉做翻译,你看是否答应他?” “好事,这是天大的好事,你答应他们啊!”吴文雄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冯晨说道。 “我当时没立即答应,考虑到这是大事,应该先给局座汇报后再做决定。” “嗯,你能这样想很不错!” “我同意你给芳泽谦吉做翻译,这是个绝好的窃取日方谈判情报的机会,在谈判期间,你要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给芳泽当翻译上,并设法窃取有价值的情报。”吴文雄吩咐道。 “好的,我一定会遵照局座的指示行事!”冯晨立即表态道。 “嗯,那你去忙吧。”吴文雄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离开吴文雄的办公室,冯晨在外面拦了辆黄包车,直奔福开森路上的天福日杂百货店,到了店里,正在忙着的赵守义放下手中的活,低声道:“冯晨同志,你来的正好,志达同志刚好也在,正在楼上。” “那我上去了,赵老师。” “好的,快上去吧,我同建雄在下面警戒。” 冯晨直接到了百货商店的二楼,房间里,安志达正同郑良才在商量着事情,见冯晨上来了,安志达招了招手道:“冯晨同志,你来的刚好,正准备联系你呢。” “怎么?有新任务?”冯晨在安志达旁边坐下问道。 “上次你汇报的李士群秘密被捕的事情,组织上进行核实了,李士群给他的上级汇报,他想借机打入敌人内部,组织上已经同意他的这一要求。”安志达回答道。 “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认为我们这个交通站不能再用了,还有赵守义同志应该提前转移。”冯晨建议道。 “你是说李士群有可能叛变了?”郑良才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我发现李士群对他的老婆言听计从,他老婆叶吉卿是个什么身份我们还不清楚。”冯晨回答道。 “冯晨同志的建议很好,只要有一丝安全上的隐患,我们都不能大意,在没确定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这个交通站不能再使用了。” 安志达异常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志达同志,我今天过来还有两件重要事情汇报。” “什么事?”安志达望着冯晨问道。 “第一件,中日停战谈判期间,平冈龙一想让我给已经在上海的日本外相芳泽谦吉当翻译,我给社会局的局长吴文雄汇报了,他很赞同我去当这个翻译。”冯晨回答道。 “我也很赞同,这是个取得日方战略情报的绝好机会,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安志达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这个决定。 “志达同志,这个交通站停止使用后,今后怎么联络?”冯晨问道。 “我们会在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附近从新建个交通站,方便同你联络。” “鉴于李士群认识赵守义同志,又来过这个店里,认识小伙计张建雄同志,他们两人应立即撤退,新的交通站仍然由良才同志负责。” 安志达果断安排道。 “另外,上级安排,冯晨同志今后一段时间要严密注意李士群的动向,一旦发现他叛变了,冯晨同志要立即撤退。”安志达给冯晨分派着任务道。 “我的工作又没同李士群重叠过,他只能是怀疑我,没有确切证据,量他们谁也不敢随便在我面胡来。”冯晨自信地说道。 “小心无大错!你好不容易才打进敌人内部去。”郑良才说道。 “我会小心的!” “冯晨同志,你要汇报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安志达问道。 “第二件事,据说日本人下个月天长节时,准备在虹口公园召开祝捷大会,王亚樵已经联合韩国流亡政府里面的人,计划破坏这个祝捷会;前几天王亚樵曾经找到我,想让我协助他们获取有关祝捷会方面的情报。”冯晨回答道。 “我也得到了这方面的情报,日寇这样做,着实令国人愤恨,竟然在我们的国土上耀武扬威开祝捷会!”安志达愤愤地说道。 “志达同志,那你说帮不帮王亚樵他们?”冯晨请示道。 “在确保你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能帮助他们尽量帮助他们,不过,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把你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王亚樵那种靠暗杀过日子的做派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安志达回答道。 “我会注意保护自己的。志达同志,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求组织上出面,调查一下陈宝骅在欧洲留学时候的政治倾向,看看能否把这个人发展成我们的人。”冯晨请示道。 “陈宝骅?陈果夫、陈立夫的堂弟?”安志达问道。 “对,就是这个陈宝骅。”冯晨回答道。 “我对这个陈宝骅有一定的了解,他思想激进,在欧洲留学时倾向于马克思主义,有无政府主义倾向,思想有点像以前的你。”安志达回答道。 “呵呵,我听说他的童年经历同我也很类似。”冯晨道。 “至于陈宝骅回国后的经历,我给组织汇报后,让组织上协助调查调查,总之你在调查科内部同这些人之间的交往,一定要慎重,一些以安全为重。”安志达语重心长地说道。 “放心好了,志达同志,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冯晨保证道。 “冯晨同志,另外还有一项重要任务要交给你,我们鄂豫皖苏区的红四方军正在进行第三次反围剿战斗,你最近要密切关注民党这方面的情报,特别是武汉、合肥方面国军调动的情报。”安志达给冯晨下达着新的任务。 “民党军队调动方面的情报,我们干社这里涉及的少,复兴社那边掌握的情况比较多,我最近抽出时间多同复兴社的王新衡、沈醉接触接触,看看能否从他们那里取得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冯晨回答道。 “好,就这样定下来。从今天大家离开这里后,这个交通站就进行转移,在新交通站没有建立起来前,我们还是用死信箱联络。”说着话,安志达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志达同志,最近怎么没见叛徒顾顺章在上海活动?”冯晨站起来问道。 “这个叛徒最近在南京同一位南京姑娘结婚了,住在南京细柳巷41号,徐恩增安排他正在南京培训专门对付我们的特务。”安志达回答道。 “知道了,志达同志,如果顾顺章到上海来了,你第一时间通知我,我感觉这个叛徒对我的威胁很大。”冯晨道。 “好的,我们这会都离开吧,下次在新交通站会面。” 安志达在前,三人从楼上下来,张建雄朝着门外机警地看了看,走过来汇报道:“志达同志,今天百货店外面,新来了一个补鞋子的摊位,我感觉很不正常。” “什么时候发现这个摊位的?”安志达警惕地站住问道。 “我刚才出去时发现的,我在对面观察了一阵,发现这个补鞋匠老是朝着我们杂货店内张望,样子非常可疑。”张建雄回答道。 “我们三个马上从后门离开,守义同志、建雄同志最迟在中午饭以后撤退到安全地方,冯晨同志想办法找人,纠缠住这个补鞋匠,弄清楚他的身份,掩护守义同志和建雄同志撤退。”安志达迅速安排着应急策略。 从后门离开杂货店,同安志达、郑良才分手以后,冯晨坐上一辆黄包车,准备到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去,靠在黄包车上,冯晨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办法盯住门前这个可疑的补鞋匠。 当黄包车到达汉口路上的时候,冯晨无意中扭头看到路边一家挂着“福寿绸庄”招牌的店面,一道灵光在冯晨的大脑中闪过...... 第0057章 最佳人选 冯晨叫停黄包车,付钱把车夫打发走,这才朝着“福寿绸庄”走去。 绸庄里,一位五十多岁的掌柜正在叠着柜台上的绸缎,见冯晨走进来了,那掌柜的忙把叠好的绸缎丢在一边,打量了一眼冯晨,问道:“我们这里都是上好的缎子,你选选看。” “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上好的苏绣卖?”冯晨显得很随意地问道。 那掌柜的再次打量了一眼冯晨,这才回答道:“店里暂时没货。” “那我跟你到仓库去取怎么样?”冯晨问道。 “先生稍等。” 那掌柜的顺手拿出一块“今日盘存”的木牌,走出店门外挂在招牌旁边,然后回身把店门关了。 “先生,我带你去见华队长。” 冯晨随着掌柜的从“福寿绸庄”后门出去,顺着外面的弄堂朝着前面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个四合院门前。 掌柜的上前,三长二短敲了敲院门,不一会,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门里面一名短装打扮的年轻汉子,腰里插着一把驳壳枪,偏着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跟在掌柜身后的冯晨,这才问道:“王掌柜,有事情?” “这位先生要见华队长。”掌柜的回答道。 “进来吧。” 年轻汉子让开路,王掌柜同冯晨一前一后地进了院子。 华英豪听到开门声,从客厅里迎了出来,双手抱拳笑着道:“冯老弟今天找到这里,估计是有好消息带给我吧,快屋里请。” “今天我过来是请华大哥帮忙的。”冯晨在客厅里的八仙桌跟前坐下道。 “噢?出什么事了?”华英豪在冯晨的对面坐下问道。 “福开森路上的那家百货店被人盯上了,我不便出面处理。”冯晨望着华英豪说道。 “是什么人?”华英豪问道。 “不清楚,今天上午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修鞋的匠人。”冯晨道。 “好!这件事情交给我办,我马上安排人去处理。” 华英豪起身,朝着门口招了招手,刚才开门的那名年轻汉子立即走了进来。 华英豪吩咐道:“张勇,你马上带上几个人,到福开森路上的天福日杂百货店门前,把门口那个补鞋子的给我弄到仓库里审问一下,看看他是什么人,问清楚了立即回来给我汇报,动静不要闹得太大了。” 张勇答应了一声,麻利地走了出去。 “多谢华哥!”冯晨双手抱拳冲着华英豪晃了晃道。 “不会是有人盯上你了吧?”华英豪问道。 “不像是针对我的,估计是针对店里其他人的。”冯晨回答道。 “放心,一会张勇回来就知道了。”华英豪道。 “华大哥,还有件事情告诉你,昨天你盯上的那个日本外相芳泽谦吉,打算让我充当他在上海谈判时的翻译。”冯晨坦诚地告诉华英豪道。 “好事,看来我们破坏日方的祝捷大会又多了一成胜算啊!”华英豪高兴地说道。 “到时间也许我能够以翻译的身份混进会场去。”冯晨从身上掏出怀表看了眼说道。 “快中午了,我吩咐人做饭,冯老弟今天中午就在我这里吃。”华英豪说着话,已经起身吩咐门口站着的一名汉子去准备午饭。 “华大哥,九光兄把人物色好了没?”等华英豪再次坐下后,冯晨问道。 “还在物色。”华英豪回答道。 “物色合适的人选困难呀,这个人不仅要胆大心细、意志坚强,更重要的是,要在戒备森严的会场中投掷炸弹,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若没有对日寇的深仇大恨,是根本不能做出这种舍生取义的壮举的。”冯晨感叹着说道。 “是这样的,所以这个人选很重要,是整件事情成败的关键。”华英豪道。 “炸弹的制作也是关键。”冯晨提醒道。 “这个倒是不难,我认识上海兵工厂的一个专家,他正在试验炸弹的威力。” 两人正聊着,外面又响起了三长二短的敲门声,站在客厅门口的绸庄王掌柜望了眼华英豪问道:“华队长,有自己人过来了,我去开门?” 华英豪点了点头,王掌柜的疾步走过去,把院门打开。 门外,安昌浩身后跟着沈白露走了进来,华英豪同冯晨迎出了客厅,安昌浩在院中站住望了眼华英豪身边的冯晨,这才开口道:“华队长,我今天来是向你推荐一个人的。” “屋里讲,请!”华英豪把安昌浩、沈白露让进了客厅里。 大家在八仙桌跟前坐定,安昌浩开口道:“华队长,沈小姐给我们推荐了一位志士,这是个对倭寇有深仇大恨,甘愿舍生取义的壮士。” “噢?这位壮士是个什么情况?”华英豪瞟了眼安静地坐在安昌浩旁边的沈白露问道。 “这位壮士叫尹奉吉,是沈小姐的同胞弟弟,知根知底。”安昌浩回答道。 “哦?!沈小姐的弟弟?”华英豪吃惊地望了眼沈白露问道。 一旁的冯晨也感到吃惊,原来沈白露真是韩国人。 就在冯晨一愣神间,安昌浩回答道:“是的,尹奉吉是沈小姐的同胞弟弟,沈小姐其实真名叫尹奉喜。” “说说你们姐弟的情况。”华英豪望着沈白露道。 沈白露用忧郁的眼神,在大家的脸上一一扫过,慢慢地道出姐弟两人的坎坷经历。 尹奉喜姐弟出生于朝鲜忠清南道的礼山,在尹奉喜5岁、尹奉吉三岁的时候,朝鲜被日本吞并,日本强迫李王朝签订了《日韩合并条约》,朝鲜沦为殖民地。 尹奉喜的爷爷曾经是李姓王朝的基层官员,在日本吞并朝鲜后因不满日寇的统治,被日寇关进大牢折磨致死。 在尹奉喜15岁那年,朝鲜又爆发了著名的“三.一运动”,尹奉喜的伯父、叔叔因为参加了这场运动,被日本警察逮捕,尹奉喜姐弟两人亲眼目睹了,伯父和叔叔被残忍杀害的全过程。 尹奉吉自小聪明伶俐,有神童之称,15岁的时候,他就饱读诗书,已经显示出超众的汉学才能。 此后,尹奉吉又自学日文,日语成为尹奉吉后来反抗日本侵略者斗争的利器。 尹奉吉17岁的时候,开始在家乡办学五年,教授贫苦农家子弟。 在办学的过程中,他了解到大批朝鲜仁人志士,在海外开展反日独立运动,尹奉吉决意为国报仇,弃家外出,数年辗转漂泊,先后在东北、青岛落脚。 去年8月,尹奉吉来到上海,先在一家小工厂里面做工,干有月余,因气愤工厂老板的不公,旋即辞工离开,最后落脚在虹口菜场一家蔬菜店里,等候复仇良机。 尹奉喜奉父母之命,于去年10月只身来到上海寻找弟弟尹奉吉时,认识了韩国亡政府的安昌浩并加入了韩国独立党,在安昌浩的安排下,尹奉喜化名沈白露,到大华歌厅做了舞女,伺机窃取日军情报。 年初一次偶然的机会,尹奉喜到虹口日本居留民团的时候,见到在蔬菜店里的弟弟尹奉吉,意外相逢,当时姐弟两人抱头痛哭...... 听了沈白露的讲述,冯晨心里暗暗道:“这姐弟两人可谓对日寇有着家仇国恨,尹奉吉应该就是个最佳人选。” “沈小姐,你应该清楚,此事有去无还,我们还是要遵从你弟弟自己的意愿。”华英豪望着沈白露低沉地说道。 “我弟弟是自告奋勇找到我,愿为祖国之独立与自由而捐躯。”沈白露目光坚毅地望着华英豪说道。 “那好吧!找个时间我们先见见你这位甘愿为国捐躯的弟弟。”华英豪道。 第0058章 中方代表 中午饭后,华英豪同冯晨刚刚送走安昌浩、沈白露,张勇身后跟着两个人回来了。 踏进客厅,张勇便汇报道:“华队长,那个人叫李阿四,是复兴社王新衡的手下,果然是盯上了那家杂货店。” “王新衡的手下?李阿四现在在哪儿?”华英豪问道。 “是的,他说是王新衡派他去的,他现在仍然在我们仓库里,我安排了两个兄弟在那里看着。”张勇回答道。 “没问他为什么要盯着那家杂货店?”华英豪继续问道。 “李阿四说,有人在电话里告诉他们的长官王新衡,说那家杂货店是共党的一个秘密交通站,王新衡这才派他去盯梢的。”张勇回答道。 “李阿四知道你们身份吗?”华英豪接着问道。 “不清楚,他始终把我们当成共党红队的人了。”张勇回答道。 “好的,天黑以后你们再把他放了,你去忙吧。”华英豪吩咐道。 张勇离开客厅后,华英豪望了眼冯晨道:“看来你们的那家杂货店真的暴露了。” “多谢华大哥出手相助!”冯晨感激地望着华英豪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冯老弟不要客气。” “华大哥,那我就不再打扰了,我这会到日本领事馆去。”冯晨起身说道。 “好,那我不留你了,有事情你到绸庄或者直接来这里找我都可以,这里敲门三长二短就代表着是自己人来了。”华英豪跟着站起来道。 “好,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华大哥。”说着话,冯晨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冯晨从华英豪那里直接来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日本领事馆里正在召开会议,讨论淞沪停战协议谈判的事情,争论声不时从会议室里传出来。 松尾太郎把冯晨带到二楼会客室,给冯晨倒了杯茶道:“冯桑,外相和平冈长官正在开会,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过去拿几份资料你先看看。” 冯晨坐在会客室里,悠闲地品着茶,思考着如何给芳泽谦吉当这个翻译,也许平冈龙一同芳泽谦吉让自己当翻译只是个由头,真实目的是想让自己探听中方谈判人员的态度。 不一会,松尾太郎手中拿着一叠材料进来,递给冯晨道:“冯桑,平冈长官开会前交代过,你要是过来了,让你先熟悉熟悉这些材料。” 冯晨接过材料,翻看了一下,见上面几份材料是中方几位谈判代表的简历及性格分析等,后面的材料是英、美、法、意等国家对此次谈判的态度。 见到冯晨开始翻看着材料,松尾太郎道:“冯桑,你在这里慢慢先看,我不打扰你,一会会议结束我来叫你。” “好的,松尾君,那你去忙。”冯晨抬起头望了眼松尾道。 松尾离开后,冯晨细细看起手中的资料,先看的是中方谈判代表郭泰祺、戴戟、黄强三人的个人简历资料。 郭泰祺,1889年出生,湖北广济人,1923年任武汉国民政府外交部次长;1926年参加北伐,接洽军事工作。 1927年北伐军攻取京沪后,武汉国民政府外交部长陈友仁派郭赴沪了解情况,以做外交准备,时值宁汉分裂,郭泰祺私自受蒋介石委派,任江苏交涉员,为蒋办理外交事宜。 武汉民党中央执委会以此做出决定,永远开出郭泰祺党籍,明令通缉,并通电斥蒋,后蒋汪合作,此案不了了之。 戴戟,1895年出生,安徽旌德人,十九路军将领,陆军中将,京沪警备司令。 上海事变发生时,戴戟曾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号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成败何足计,生死何足论,我辈只有尽军人守土御侮的天职,与倭奴决一死战。”并写下遗书,准备与上海共存亡。 黄强,1887年出生,广东惠州人,十九路军参谋长,陆军中将,1921年任粤军第七路军司令,驻扎在雷州半岛;1930年任十九路军教导主任,训练十九路军干部千余人,1932年上海事变发生时任十九路军参谋长。 看完中方三名谈判代表的简历,冯晨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这日本人的情报真是无孔不入,把三名中方谈判代表的底细摸得太清楚了。 再看看下面的资料,是英、法、美、意四国联合发表的谴责书,谴责日本违背了国联盟约、非战公约等国际公法;英美两国还共同抗议日本使用公共租界作为作战基地。 另外的资料是英、法、美三国增兵上海的情况报告。 英国增兵上海,军舰达10艘,兵员6000余人,法国在上海的兵力达到3000余人,美国更是将其在亚洲的全部军舰集中到上海,共有17艘之多,对日方形成军事上的压力。 看着这些资料,冯晨心里很清楚,日军之所以停火,是因为国际形势对日本不利。 上海是东方最大的经济、金融中心和贸易港口,不仅是国民政府的统治中心,也是西方列强在华利益最集中的地区。 日军对上海的进攻,直接危害了西方列强在华的利益,因此列强采取了不同于九一八事变的时的态度,纷纷对日本施加压力。 再一点,日军攻击上海,直接打击了以蒋介石为首的四大家族的统治中心,严重威胁了国民政府首都,以及主要的经济区域长江中下游的安全,因此,国民政府反响比九一八事变时强烈,抵抗决心也非常大...... 冯晨刚刚把手中的材料看完,平冈龙一同芳泽谦吉低声聊着天走进了会客室,冯晨忙收起手中的材料,站起来道:“芳泽外相、平冈老师好!” “材料看过了?”平冈龙一问道。 “简单浏览了一遍。”冯晨回答道。 平冈龙一紧跟在芳泽谦吉身后,走到茶桌跟前坐下,冯晨忙上前给两人每人倒了杯茶水放下,这才恭敬地站在平冈龙一的身旁。 平冈龙一偏着头望了眼冯晨,问道:“给芳泽外相当翻译的事情考虑好了吗?” “我已经给社里请假了,就怕我当不好,别误了芳泽外相的大事。”冯晨回答道。 “不会的!我就是需要一位对中日文化都熟知的人做翻译。”芳泽谦吉端起茶杯子喝了两口茶说道。 “谈谈你对国民政府这几位谈判代表的看法。”平冈龙一道。 “我对他们不太熟悉,仅仅凭借资料上的简历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冯晨道。 “那倒也是,谈判还是要靠实力的。”平冈龙一道。 “冯先生,我问你个问题,从你的角度看,这次我们大日本要是不停战,事态会怎么样发展?” 芳泽谦吉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突然向冯晨抛出了一个问题。 冯晨思考了一下,微笑着回答道:“如果日方坚持不肯停战的话,英、法、美、意等国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甚至会直接参与进来,进行武力调停,这样日方便会在国际社会中陷入完全孤立的境地,这对你们大日本肯定没什么好处。” “为什么?”芳泽谦吉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冯晨回答道:“因为这涉及到各国的根本利益,如果日本政府被孤立了,不仅在上海得不到什么好处,有可能连满蒙方面取得的既得利益都会丢得干干净净。” “嗯,不错,同我们的看法基本一致,由冯先生给我当这个翻译我会很放心的。”芳泽谦吉望了眼平冈龙一,脸上微微带着笑容说道。 “多谢芳泽外相和平冈老师的信任,我会尽力做好的。”冯晨道。 “好!明天上午冯先生就随同我们一起,到英国驻沪领事馆去参加非正式谈判磋商。”芳泽谦吉起身吩咐道。 第0059章 担任翻译 第二天上午,冯晨以翻译身份,随同芳泽谦吉、平冈龙一,到达位于苏州河和黄浦江交汇处西南侧的英国驻上海领馆,参加停战谈判非正式会晤。 芳泽谦吉一行刚刚在英国领事馆院中下车,日驻华公使重光葵的车子也到了院子中,紧跟其后的,是日本军方代表第九师团长植田谦吉中将、派遣军参谋长田代皖一郎少将、海军第三舰队参谋长岛田繁太郎少将的车子。 一帮日本人站在院子里寒暄了几句,驻华公使重光葵在前,带着这一帮人朝着英国领事馆二楼会议室走去。 宽大的会议室里,中方代表外交部次长郭泰棋、淞沪警备司令戴戟、第十九路军参谋长黄强,已经坐在会议桌旁。 此外,英国公使蓝浦森、美国公使詹森、法国公使米理德、意大利代办齐亚诺也都坐在会议桌旁,大家都在等待着日本的代表。 当重光葵带着日方代表踏进会议室的瞬间,大家都把眼光齐刷刷地投向这群傲慢的日本人,东道主英国公使蓝浦森,特意用半生不熟的华语和英国式的幽默说道:“重光葵先生,是不是你们的车子没有油了?” 重光葵尴尬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说着话,日方代表依次在中方代表对面坐下。 冯晨作为翻译,规规矩矩地站在芳泽谦吉的身后,当对面的戴戟和黄强看到冯晨站在那里的时候,都吃惊地望着冯晨,不明白这个冯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冯晨只有用眼神同这两位十九路军的中将交流着。 开始磋商的时候,日方代表重光葵,迫不及待地提出:“中日双方,应以维持现时军事状态作为双方谈判的基础。” 中方代表,外交部次长郭泰祺义正言辞地给予了回击:“日军必须全面撤出,恢复战前态势,以战前状态为基础进行谈判。” 英国公使蓝浦森、美国公使詹森、法国公使米理德等人,纷纷发言,赞同中方代表的提议,要求日军撤回战前驻留地,保持恢复战前驻军状态,其余军队撤出中国,撤出地区,由中国警察接管。 面对中国代表的强硬,以及西方各国代表的压力,日方代表要求休会,在会议室旁边的一间屋子里紧急进行了磋商。 半个小时后,日方代表再次回到会议室,表示同意日本军队撤回战前驻留地,保持恢复战前驻军状态,其余军队撤出中国,撤出地区,由中国警察接管。 接下来,中日双方代表就中国军队在上海的驻军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日方首席代表植田谦吉中将一再无理威逼中国方面,必须说明苏州河以南和浦东、南市的驻军情况,……。 中方的几名代表竭力维护国家主权,对日方代表的种种蛮横要求进行了强硬的辩驳,针锋相对,据理力争。 日本外相芳泽谦吉坐在那里只是听着,几乎一言不发。 双方代表争论了一阵,日方代表岛田繁太郎少将,突然横生枝节,竟然提出:“协议中,停战范围应包含苏州河以南地区及浦东地区,禁止中国军队进入这些地区。” 中方代表戴戟听后,当下大怒,拍着桌子道:“苏州河以南及浦东地区根本不是作战地区,凭什么不允许中国军队进入?!绝对不能列入停战范围!” 岛田繁太郎也蛮横地拍着桌子叫嚣道:“苏州河以南及浦东地区必须列为停战范围!否则绝不停战!” 日派遣军参谋长田代皖一郎少将紧跟着也拍着桌子,气焰嚣张地叫道:“如果上述地区不列为停战范围,那我们就打过去!” “狂妄,那就沙场之上见吧!” 戴戟“啪”地一声拍了一下会议桌,大吼了一声,接着合起面前的文件夹,起身离开了会场。 第一次非正式磋商就这样结束了...... 其实,从政治角度看,根据国际、国内形势,日方也急于停战,但岛田繁太郎这个不懂政治的军方代表横生枝节,让第一次磋商就这样流产了。 日方在派出代表时,认为停战属于军方统帅事项,故以军方的植田谦吉为首席代表,这些不懂政治的军人,让驻华公使重光葵和外相芳泽谦吉大为恼火。 回到日本领事馆后,芳泽谦吉把非正式会晤的情况立即上报给内阁,下午日本内阁电令,今后停战谈判,以驻华公使重光葵为主要代表。 接到内阁电令后,重光葵一方面通知岛田繁太郎的上司野村吉三郎中将,对岛田繁太郎的行为加以抑制。 另一方面,通过英美公使商定,中方以黄强为代表,日方以田代为代表由四国武官列席的小组委员会,讨论各项有关军事问题,借此将岛田和田代排除在停战会议之外,然后再开会议。 连日来,经过多次磋商、讨论,中日双方就撤退地区、撤退时间以外各点基本上达成协议,但小组委员会仍未取得任何实质性结果。 最后,日本内阁方面态度稍为和缓,日方开始同意撤销对苏州河以南及浦东地区的无理要求,并同意放弃原来提出的六个月内撤兵的要求,而改为协定一旦签字后一星期内开始撤退,于四星期内完成。 后面的协议草案的磋商,日方主要以驻华公使重光葵为主,在上海的日外相芳泽谦吉和总领事平冈龙一几乎没再参与。 这天,冯晨同芳泽谦吉刚刚下完一盘围棋。 平冈龙一从门外走进来道:“外相大人,内阁和参谋本部刚刚来电,已经同意了白川义则大将上报的定于4月29日,在虹口举行庆祝天皇生日的祝捷大会。” “胡闹!” “我之前不是给内阁汇报过吗,鉴于中日双方正在谈判期间,最好不要在上海这里举行大型的庆祝活动,以免刺激中国民众。” 芳泽谦吉从榻榻米上下来,渡着方步说道。 “恐怕内阁也是迫于军方的压力才不得不同意的啊。”平冈龙一道。 “樱田门事件还不是教训?!那可是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本土上呀!白川义则是不是被一个小小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芳泽谦吉皱着眉头反问道。 “外相大人,我建议祝捷会那天任何一个中国人都不能进入会场。”平冈龙一瞟了眼面露尴尬之色的冯晨说道。 “看来冯先生也不能参加祝捷大会了。”芳泽谦吉望了望冯晨,微笑着道。 “冯桑除外,他现在的身份是石川一郎,这个身份可是在外务省备案过了。”平冈龙一再次望了眼冯晨说道。 “哈哈!对,对,对!石川一郎当然是大日本帝国的臣民了,理应参加祝捷会。”芳泽谦吉大笑了两声道。 “老师,我还是不破坏你们的规矩好些。”冯晨在一旁说道。 “不!你一定要参加,你还要协助松尾太郎和吉田义男,做好保护外相大人和我的工作,不参加怎么可以呢?你要记住,你现在不是冯晨,你是石川一郎,是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雇员。”平冈龙一不容置疑地说道。 “老师,我还是不参加为好,我就是一介书生,能做什么?”冯晨推辞道。 “有些事情除了书生,其他人是做不来的。”平冈龙一道。 “冯先生,你认为我们日本人在上海开祝捷大会,最大的危险会来自于哪里?”芳泽谦吉盯着冯晨问道。 “这个还真不好说,上海这个地方太复杂了,各种势力都有。”冯晨回答道。 “所以,获取各方势力的活动情报,是做好这次祝捷大会安保工作的前提。”芳泽谦吉说道。 “冯桑,从今天开始,你要协助松尾太郎、吉田义男两人,专门收集上海各方势力的情报,重点是十九路军军方的动向。”平冈龙一吩咐道。 第0060章 密谋对策 也许平冈龙一认为这里是上海,所以重点要关注中国人的各方势力,特别是坚决抵抗日军,让日军付出惨重代价的十九路军,根本忽略了韩国流亡政府这股势力,也许在平冈龙一的眼中韩国流亡政府根本算不了什么。 冯晨在第一时间找到华英豪,告诉华英豪,日本人已经确定4月29日在虹口公园举行祝捷大会,日本方面对祝捷大会控制的非常严密,只允许日本人和朝鲜人以及他们特邀的部分外国人可以进场,中国人很难混进去的。 听了冯晨介绍的情况,华英豪深思了一会,问道:“冯老弟,日本方面对进入会场的人有什么特别要求吗?能否携带随身物品进场?” “这个日本方面的筹备组还在研究,等具体要求出来了,我会第一时间过来告诉你。”冯晨回答道。 “把炸弹带进会场是个难题啊,炸弹小了威力达不到,炸弹太大了目标又明显,难于带进会场。”华英豪分析道。 “是不是同九光兄、金九和安昌浩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冯晨建议道。 “好,我这就去找九哥,明天晚上我们在这里商量具体对策,你尽快摸清楚,日本人对进入会场的人员有什么要求。”华英豪吩咐道。 ...... 第二天,在日本领事馆里,平冈龙一主持召开了一次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员有武官田中隆吉,居留民团团长河端居,领事馆工作人员松尾太郎、吉田义男和井上樱子。 会议主要研究日本侨民参加祝捷大会的相关事宜。 会议开始后,居留民团团长河端居首先发言道:“平冈长官,祝捷大会肯定会开得很晚,我建议为了安全起见,大会筹备处应当给参加会议的日侨提供中午的饮食。” “提供饮食可以,不过,有那么多的日侨参加,我们从哪里去弄那么多的餐具?”平冈龙一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到时要求参加祝捷会的日侨们随身自带便当(饭盒)就可以了。”吉田义男建议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这个建议可以给筹备处汇报。”平冈龙一道。 “我得到情报,有中国人正在私下密谋着准备破坏我们的祝捷会。”田中隆吉望着平冈龙一说道。 “哦?情报可靠吗?来源是哪里?”平冈龙一问道。 “是川岛芳子从一个小瘪三那里听说的,那个瘪三说青红帮里的人放出话来,到时间准备闹事,进行捣乱。”田中隆吉道。 “由宪兵队里外把守会场,严格盘查,不允许一个中国人进去,量青帮那些小流氓也不能掀起什么大浪来。”平冈龙一一脸自信地说道。 “我建议应该给日本侨民全部发放通行证,到时凭借通行证出入会场,没有通行证的一概不准进入。”河端居建议道。 “很好,河端君的这个建议非常好!”平冈龙一点着头道。 会议最后讨论决定了两点建议: 一是日侨参加祝捷会时,随身只能携带日本军用水壶和日产便当,除此不允许携带任何物品进场。 二是所有参会人员全部凭借临时通行证才可进入会场。 两条建议立即上报祝捷大会筹备处,得到批准后按此执行。 ...... 晚上八点钟,当冯晨赶到华英豪住处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王亚樵、金九、安昌浩、沈白露等都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沈白露的旁边坐着一位瘦瘦的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目光异常明亮锐利,眼神中透着隐隐的寒光。 望了眼这位年轻人,冯晨心里想着,可能这就是沈白露的弟弟尹奉吉了,一副精明、自信、坚毅的模样。 在华英豪身边坐着一位五十多岁工人模样的人,冯晨也不认识。 见冯晨进来了,王亚樵咳了声道:“冯老弟来了,快坐下,我先给你介绍两位先生,然后我们再商量具体行动的计划。” 说着话,王亚樵指着沈白露旁边的那位年轻人介绍道:“这位是尹奉吉先生,韩人爱国团团员,自愿参与破坏日本人的祝捷大会。” 冯晨望着尹奉吉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接着王亚樵又指了指华英豪身边那位五十多岁工人模样的人,介绍着道:“这位是上海兵工厂的技师,炸弹专家王伯修王先生。” 介绍完两人,王亚樵直截了当地说道:“人员来齐了,大家今天晚上要各抒己见,在一起研究一个完全之策,现在我们先听听冯先生介绍一下日寇那边的准备情况。” 冯晨环顾了一下在座的众人,这才开口说道:“日本人对这次召开祝捷大会很重视,在会场设了五道岗哨,全部由宪兵负责警卫。” “对进入会场的人员有什么具体要求吗?”安昌浩望着冯晨问道。 “除了不允许中国人进去外,日侨和韩侨以及其他被邀请的人员,都可以凭借特别通行证出入。”冯晨回答道。 “特别通行证由哪里负责办理发放?”金九问了一句。 “日侨由日本人居留民团发放,其他被邀请人员由领事馆发放。”冯晨回答道。 “这个通行证倒不是难事,关键是炸弹该如何带进去。”安昌浩说道。 “噢,对了,还有个情况忘记告诉大家了,所有参加大会的日侨,要随身携带日本军用水壶和日产便当,还要带一面日本国旗。”冯晨补充道。 “可以带水壶和便当?”王伯修眼睛瞪得老大望着冯晨问道。 “是的,估计中午在会场还要供应饮食。”冯晨回答道。 “太好了,我还在考虑把炸弹做成什么样子才好混进去呢,既然让带水壶和便当,这个问题就解决了,我干脆把炸弹做成水壶和便当的样子。”王伯修兴奋地说道。 “有个问题,进入会场的时候,肯定要进行严格检查,万一炸弹被日军宪兵探知了,岂不是要暴露出来?”王亚樵问道。 “炸弹试验成功后,把引信和炸药分离,分别带进去,这样就探测不出来。再说了,日本人对这些常用的东西不会太注意。”王伯修回答道。 “王师傅,炸弹威力一定要大,年初李奉昌行刺日本天皇失败的主要原因就在于炸弹太差,威力太小,还出现了一枚哑弹。”金九望着王伯修说道。 “我这次使用最烈性的炸药,一个水壶大的炸弹可以把一栋房子炸塌,并且炸弹做好以后我还要试验20次以上,如果没有问题,才可以制作出来使用。”王伯修很是自信地说道。 “尹先生进入会场的通行证,就有劳冯老弟操心了。”王亚樵看了眼冯晨道。 “行,我设法弄张通行证。”冯晨爽快地答应着。 “如果4月29日那天我可以进入会场的话,炸弹引信最好让我带进去相对安全些,我要是去参加祝捷会,肯定是乘坐日本领事馆的车子,这样日本宪兵不会检查得那么仔细。”冯晨接着建议道。 “那好,就这么定下来,大家分头行动。”王亚樵说道。 “我想最近一段时间,我提前先到虹口公园做好侦查,考察好现场,好好研究一下炸弹投掷的最佳位置。” 坐在沈白露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尹奉吉开口说道。 “可以,我安排人配合你。”安昌浩道。 “我还有个问题,我认为炸弹做好以后,引信与炸药还是不要分开了好,免得进场以后人多眼杂,不方便安置引信,那样就麻烦了。”华英豪环顾了一下众人说道。 “会议那天尹先生可以先不要急于进会场,在外围先观察一下,看宪兵是如何检查进场人员时,再做决定。”王亚樵建议道。 第0061章 试验炸弹 在上海兵工厂的技师、炸弹专家王伯修的指导下,三天之内,上海兵工厂里秘密赶制出了20多个便当和水壶式炸弹。 第二天,华英豪陪着金九到上海兵工厂,现场查看炸弹的威力。 炸弹使用的是tnt炸药,王伯修带着两枚水壶样和两枚便当样的炸弹,带着华英豪和金九朝着兵工厂后院的试验场地走去。 四枚炸弹,从外表看就是两个水壶和两个便当,根本看不出是炸弹。 到了炸弹试验场地,王伯修在距离一处水泥台子不远处站定,转身望了眼身边的金九说道:“金先生,看见那个水泥台子了吗?大小应该同日本人祝捷大会主席台差不多,我们先投掷一颗炸弹试一试威力。” 说完话,王伯修让金九和华英豪退后卧倒,把一枚水壶式的炸弹露在外面的引信线绳一拉,朝着水泥平台上摔了过去。 “嘭!”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地面似乎也在颤动,炸飞起来的水泥碎块,纷纷落在卧倒着的华英豪、金九、王伯修的脊背上。 响声过后,三人从卧倒的地方站起,朝着水泥平台跑过去,看到坚硬的水泥平台上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金九满意地点点头道:“有这么大的威力,主席台上的人不死也是重伤。” “王师傅,你这颗炸弹里装了多少炸药?”华英豪问道。 “装了三斤的药,这相当于30颗手榴弹的威力。”王伯修回答道。 “能不能把药量再加大一点?”金九问道。 “可以,不过我研究过了,水壶里最多能装三斤半的药量,便当可以装四斤,再多就不行了。”王伯修回答道。 “好!那你就按最大装药量装填炸药。”金九吩咐道。 “你们两人再靠后些,我带过来的四枚炸弹,有一个便当里装填的是四斤的药量,我们看看它的威力如何。”王伯修说道。 金九和华英豪又退后了几米,王伯修把便当式炸弹的引信拉线拉了一下,迅速把炸弹摔向水泥平台上,快速退到华英豪身边卧倒。 “嘭!” 这次的爆炸声音比刚才更大,一块脸盆大小的水泥碎块炸弹被掀起了几十米高,在三人刚才站着的地方落下。 三人再次到平台看了看,水泥平台上被炸出了一个更大更深的坑。 “好!炸弹就按这个标准来。”金九望着被炸出的大坑说道。 四枚炸弹试验结束,金九和华英豪都非常满意。 在返回的路上,金九对王伯修说道:“王师傅,你把炸弹制作好以后,放到你们兵工厂兵器主人王雄中校那里,我到时间来取。” “好的,我明天一天时间便可以造出20颗来。”王伯修回答道。 “就按20颗造,钱我明天派人给你送来,但你一定要保密,厂里除了兵器主人王雄中校,你谁也别告诉。”金九嘱咐着王伯修道。 “好的,金先生,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王伯修保证着道。 上海兵工厂的兵器主人王雄中校,其实原名叫金弘逸,也是韩国侨民,是韩国独立党成员,来上海后在金九的帮助下,化名王雄进了上海兵工厂。 一二八事变发生后,王雄又兼任了十九路军后方情报局局长,炸弹专家王伯修便是王雄介绍给金九的。 第三天,王伯修把20颗造好的炸弹送到王雄那里,金九分多次把炸弹转移到法租界一位韩国侨民的家中。 一切准备就绪后,金九、安昌浩再次找到尹奉吉,金九问道:“奉吉,我再次郑重告诉你,这次行动是有去无回的一次行动,你真的愿意去赴死吗?” “先生,我心中一致珍藏着一颗爱的炸弹,我希望为了祖国独立,投掷出我的身体和心中的炸弹。”尹奉吉很是平静地回答道。 “好!为了将这次刺杀事件的影响力尽量扩大,需要你在我们大韩民国的国旗下郑重宣誓,并拍下照片留念,一旦这次刺杀成功后,我们将把你在国旗下郑重宣誓的照片在报纸上刊登出来。”金九声音低沉地说道。 “我会用我的热血在国旗下庄严宣誓的!”尹奉吉目光坚毅地望着金九道。 距离日本人的祝捷大会一天天的临近,韩国流亡政府的武装组织“太洛太”于4月26日,在法租界霞飞路宝康里27号为尹奉吉召开宣誓会。 尹奉吉胸前挂着誓词,右手持着一把手枪,左手拿着特制的手雷,在大韩民国国旗前,发出铿锵的誓言: “我宣誓,作为韩人爱国团的一员,决心以赤诚之心,诛戮侵略中国的日军将校,以期还我祖国之独立与自由。大韩民国36年4月26日,尹奉吉。” 誓毕,金九举起照相机,“咔嚓”一声拍下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镜头。 随后,金九手挽着尹奉吉,心情显得十分沉重...... 28日晚上,金九带着两枚炸弹赶到了韩侨金海山家,托金海山买一些牛肉,准备明天的早餐,为即将前往虹桥公园执行秘密任务的尹奉吉践行。 29日凌晨,义士尹奉吉依约来到金海山家,神态自若地吃完了金海山做的牛肉面,带着炸弹慷慨赴死。 尹奉吉的平静和自然,让老牌特工金九都感到非常吃惊,尹奉吉就像“一个农夫准备下田干活似的”吃完了饭。 清早开始,日本军警就在虹口公园周围排满了军车,在公园的围墙上架起了机关枪,附近的马路上和交通要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备森严。 一辆轿车缓缓从远处驶来,坐在前面副驾位置上的尹奉吉,身着一身灰色新西装,系着鲜红的领带,肩上挎着一只日军军用水壶,手中还提着一个日产饭盒,俨然是一副日本富家少爷的打扮。 尹奉吉的样子,和一群赶来参加“淞沪战役祝捷大会”的日侨无疑,然而尹奉吉的到来不是为了祝捷,他是为这群侵华日军敲响丧钟来了。 汽车在虹口公园附近停了下来,金九将身子转向尹奉吉,面色沉重,声音带着哽咽说道:“黄泉再见。” “珍重!”尹奉吉神情坚毅道了声,然后推开了车门。 “奉吉,此次行动除了日本人外,其他无辜一概不能伤及。”金九喊住尹奉吉嘱咐道。 “先生,我会的!” 说着话,清楚自己有去无回的尹奉吉,将自己的怀表取了下来,留给金九作为纪念,金九也将自己的表取下送给了尹奉吉。 抱着必死的想法,尹奉吉和金九握手永别。 尹奉吉来到虹口公园大门口,混进了日侨队伍中,非常顺利地进了会场,并且抢到了日侨观礼的最佳位置。 会场中聚集了十多万如痴如狂的日本军人和侨民,他们天没亮就起床,成群结队地奔赴虹口公园参加“祝捷大会”。 日本方面在主席台下,最前面安排的是日本学生的位置,学生后面就是日本侨民观礼的位置,尹奉吉抢到的座位,紧挨着学生的位置,距离主席台仅仅只有十几米远。 八点二十分左右,三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车子,在全副武装,乘着三轮摩托车的日军宪兵护卫下,缓缓驶进了会场。 芳泽谦吉、重光葵、平冈龙一三人同一大帮领事馆随从,分别从三辆车子里下来,冯晨夹杂在随从队伍中下车后,便开始环顾着人来人往的会场,寻找着尹奉吉的身影...... 八点四十左右,以白川义则为首的日军大小将领,踏着整齐的步伐进入了会场。 第0062章 虹口惊雷 冯晨紧跟在芳泽谦吉、平冈龙一的身后,来到了大会主席台前,朝着前面坐着的日本小学生后面望去,终于看到怀抱饭盒,正襟危坐在那里,面露平静之色的尹奉吉。 九点半钟,“天长节”暨淞沪战役祝捷大会开始了。 日军耀武扬威地举行了阅兵式,日本参加淞沪战役的第9、第11及第14师团以及海军部队的约1.5万名军人接受检阅。 白川义则等日酋端坐在主席台上接受检阅。 按照祝捷大会的程序,首先由阅兵总指挥植田谦吉中将下令检阅开始。 受检阅的军队有炮兵一团、步兵三团、重炮、山炮、运输、坦克、装甲车各一队,依次通过主席台前。 随后,日本小学生列队经过检阅台。 看到各国领事馆的领事还在主席台上,想到金九嘱咐的不能伤及无辜,台下的尹奉吉只能抱着饭盒炸弹,耐着性子等待着机会。 好在老天帮忙,11点左右,天空突然黑云密布,下起了小雨。 此时,日方刚好正式开始举行“祝捷大会”,各国使领馆人员借机为了躲雨,纷纷从主席上台撤离,因为他们要严守中立,日本方面举行的“天长节”纪念仪式,他们是可以参加的,但淞沪战役祝捷大会是绝对不能再继续参加的。 由于外国使领馆人员陆续退场,会场秩序稍微有点混乱,日本人的注意力都被退场的外国使领馆人员吸引过去了。 尹奉吉趁机一步一步往前面挪动,到了距离主席台5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对于尹奉吉位置的变化,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日本人搭建的主席台,高两米,宽六米,主席台后面围着一群日本宪兵,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警戒线,为了拍摄,主席台前面是没有宪兵的。 外国使领馆人员撤退完毕,祝捷大会也进入了高潮,台上台下的全体日本人,都唱起了日本国歌《君之代》,二十一响礼炮也开始轰鸣。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正在日侨们挥舞着手中的“膏药”旗帜,歇斯底里地喊着口号、唱着《君之代》,主席台上也只剩下了7名日本政要。 白川义则此时正发表着讲话,鼓吹着日军在上海战役中的赫赫武功,并祝愿日本“武运长久”,日本天皇“圣寿无疆”。 头顶上,18架日本飞机此刻正飞越虹口公园上空,主席台上的7名日酋挺身而立,不顾天上下着的小雨,仰望着天空正飞过的飞机,定定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尹奉吉见机会已到,急向前冲了几步,双手一挥,把怀抱中的饭盒型炸弹扔向了检阅台,炸弹正好落在白川义则、河端居等人的脚下。 “轰隆!” 一阵巨响,天崩地裂,震耳欲聋,检阅台上顿时浓烟滚滚,人们抱头鼠窜,哀嚎声四起,全场一片混乱。 日本驻上海居留民团团长河端居被炸起十几米高,摔下来当场死亡。 白川义则大将身中204块弹片,被紧急送去抢救,后于5月26日医治无效死亡。 第9师团师团长植田谦吉中将右眼被炸瞎。 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被炸断右腿。 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官野村吉三郎中将左腿被炸断。 检阅台上的7名日本政要纷纷倒在地上,非死即伤,无一幸免。 尹奉吉成功了! 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冯晨正陪同着芳泽谦吉、平冈龙一两人,礼送各国领事馆的人员们离开,位置距离检阅台比较远,但也明显感到了脚下大地的颤动。 炸弹爆炸以后,日军宪兵迅速保卫了会场周围三里的范围,严密搜查区域内所有人员,当场逮捕了多名韩国人,尹奉吉也在其中。 事后,冯晨听距离检阅台较近的一名英国记者讲述,尹奉吉抛出炸弹后,兴奋地双手伸向空中,大声地欢呼,高喊着:“大韩民国万岁!” 尹奉吉根本没有逃脱的意思,他是一心赴死的。 尹奉吉被日军抓住后,为了保全其他人,他挺身而出,当即承认炸弹是自己扔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 在场的那名英国记者描述,当时尹奉吉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爆炸案震惊了世界! 尹奉吉被捕后,被关在东江湾日军宪兵司令部,遭到严刑拷打,但他誓死不屈,不透漏任何一名同志的姓名。 日本人用尽酷刑强迫他说出同党,尹奉吉告诉审讯他的日本人说:“大韩民族老少皆是我的同党!” 日军疯狂的报复目标却不会止于尹奉吉一个人。 他们本来就一直想抓捕在上海的韩国革命党人,碍于这些人藏身在法租界,日军没理由抓人。 虹口公园爆炸案发生后,日军有了借口,他们便出动大批军警,强迫法租界巡捕房抓捕居住在法租界里的韩国人,当天就抓捕了安昌浩。 第二天凌晨,日军干脆分乘12辆卡车冲进法租界,搜捕了17名韩国人,金九躲到美国传教士费吾先生家里,才幸免于难。 即便被当场抓获的尹奉吉主动担下了所有罪责,日军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刚刚与中国军队鏖战了三个月,侵入上海代价惨重。这时候发生的虹口公园爆炸案,他们自然认定背后有中国人的身影。 在爆炸案发生的第二天,日本媒体的报道中,都“指认”投掷炸弹的是中国人。直到尹奉吉的身份查清,才开始把报道的矛头指向韩国人。 事实上,日本人一直认为,这件事情和中国方面一定有关。 日本特务机关认为,韩国流亡政府金九等人,从中国抗日团体接受资金、炸弹等方面的援助,以韩人爱国团的名义,指使无知无赖之徒进行了上海虹口公园的爆炸事件,这一行为让金九等人,越来越受到中国官方和民间的同情和保护。 就在虹口公园爆炸案发生之时,中日双方已经基本谈妥了停战条件,双方已经议定在5月5日签订停战协定,虹口公园的那声巨响,足以改变历史的走向。 出人意料的是,不可一世的日军,竟然在这一事件上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没有过多纠缠此事。 日本当局训令腿被炸断仍在住院的谈判代表重光葵:“停战会不以炸案而停顿。” 由此足见日本急欲结束上海战事的真实心态。 淞沪战事的规模和惨烈程度,远远超过了日军的预料。他们遇到了中国军队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日军虽然占领了中国军队的第一道防线,却已是强弩之末了。 一个并非嫡系的中国第十九路军就让他们焦头烂额,国民政府还有上百万的中央军未动,战端再扩大,日本没有完全取胜把握。 5月5日,在上海宏恩医院,刚刚在虹口公园被炸断了一条腿的重光葵躺在病床上,代表日本在《淞沪停战协定》上签了字。 协定全文如下: 第一条,中国及日本当局既经下令停战,兹双方协定,自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五月五日起,确定停战。双方军队尽其力之所及,在上海周围停止一切及各种敌对行为。关于停战情形,遇有疑问发生时,由与会友邦代表查明之。 第二条,中国军队在本协定所涉及区域内之常态恢复,未经决定办法以前,留驻其现在地位。此项地位,在本协定附件第一号内列明之。 第三条,日本军队撤退至公共租界暨虹口方面之越界筑路,一如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事变之前。但鉴于须待容纳之日本军队人数,有若干部队可暂驻扎于上述区域之毗连地方。此项地方,在本协定附件第二号内列明之。 第四条,为证明双方撤退起见,设立共同委员会,列入与会友邦代表为委员。该委员会协助布置撤退之日本军队与接管之中国警察间移交事宜,以便日本军队撤退时,中国警察立即接管。该委员会之组织,及其办事程序,在本协定附件第三号内列明之。 第五条,本协定自签字之日起,发生效力。 本协定用中、日、英三国文字缮成,如意义上发生疑义时,或中、日、英三文间发生有不同意义时,应以英文本为准。 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五月五日订于上海 一二八”事变正式宣告结束。 第0063章 首相被刺 谈判期间,芳泽谦吉只是参与了两次非正式的磋商,后续的正式谈判他同平冈龙一都没有参与,两人几乎每天都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下棋、喝茶。 看来日本外务省同日军参谋本部之间的矛盾很深...... 虹口爆炸案发生的当天,冯晨抽空回了趟上海社会局,把爆炸案现场的情况给局长吴文雄做了详细的汇报。 听完汇报,吴文雄大大抽了口雪茄烟道:“炸得好!太好了!不过你给金九等人提供情报的事情千万不能让日本人知道了。” “金九现在躲起来了,但安昌浩被日本人抓住了,他和尹奉吉两人都见过我,尹奉吉是抱着必死决心的,相信他不会出卖我们的,安昌浩那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蒋主席已经来电,国民政府奖赏王亚樵4万大洋,你应该立即通过王亚樵这条线,让他告诉金九以韩国流亡政府的名义,在报刊上公开发表声明,对虹口爆炸案负责,这样日本人就不会再纠缠我们中国人是否参与了。” 吴文雄在烟灰缸里磕了磕雪茄烟上的烟灰,意味深长地说道。 “局座,我明白了!”冯晨道。 “明白就好,你好不容易才取得平冈龙一的信任,万一为这件事情暴露了自己,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获取日本人的战略情报对我们很重要。”吴文雄猛抽了口雪茄说道。 “局座,我发现芳泽谦吉和平冈龙一两人,似乎对虹口爆炸案不很关心,他们更关心的是如何从文化领域里,来淡化我们国人的民族意识。”冯晨说道。 “这比武力侵略更可怕!” 吴文雄再次磕了磕烟灰,接着说道:“他们以文化方式对另一国进行侵蚀,达到从根本上消灭另一国文化自主性的目的,这就是通常说的文化殖民主义。” “局座,那你说我们该怎么样应对?”冯晨问道。 “我央央五千年文化之中华,岂是他们小日本好殖民的?!别忘了,就连小日本的文化也是我们祖先传播过去的。”吴文雄一副不屑的神情说道。 “既然看穿了他们的阴谋,那我们总不能不管不问吧?”冯晨望着吴文雄问道。 “顺其自然吧,淞沪停战协定签订以后,你们干社情报股就要把工作重点转移到对付共党地下组织上来,最近上海区的马绍武可是立了不少功啊!” 吴文雄把手中的半截雪茄烟在烟灰缸里按了按,望着冯晨关切地说道。 ...... 5月10日,金九在《申报》上发表了一封公开信,题为“虹口公园炸弹案之真相”,向世人郑重宣布,由他本人和他所领导的“韩人爱国团”对此次事件负责: “日本用武力吞并韩国,嗣又抢占满洲,复无故侵入上海,破坏东亚和平与世界和平,故余决定向世界和平之敌与人道公理之破坏者复仇!” “初次余派代表李奉昌赴东京,渠已于1月8日狙击日皇。嗣余派尹奉吉于4月29日至虹口公园,杀日本军事领袖。” 接着,金九又在公开信里介绍了尹奉吉的简历和他本人的经历,尤其说明了“韩人爱国团”的性质和任务。 在金九的公开声明中,几乎没有提到中国方面为虹口公园爆炸案所提供的任何协助,但在提到爆炸案的公开信上,金九却露出了这样一个细节: “事发后,日军第一次悬赏20万元,第二次由日本外务省、朝鲜总督府、上海驻军司令部联合悬赏60万元捉拿我,而南京政府告诉我,如果我在上海危险的话,将派飞机来接我离开。” 事实上,在虹口公园爆炸案发生后,中国各方也确实给予了在沪韩国流亡政府和韩国人各种形式的支持与帮助。 虹口公园爆炸案所造成的后果,远远超出了策划者和执行人的最初想象。 爆炸案发生后的一个月中,日军象疯了一样地到处搜捕金九,而他一直就住在美国传教士费吾家里。 有一天,费夫人对金九说,你们的行踪泄露了,必须赶紧离开。 于是,金九和费夫人装成夫妇的样子,坐着费家的汽车,由费吾先生开车离开。 车子开出大门后金九才发现,外面密布着中国、苏联、法国的侦探,因为是美国人的家,所以他们才不敢动手。 费吾加速开车,经过法租界到了中国地界,下车后,金九匆匆去了火车站,转乘火车避身到嘉兴。 嘉兴是金九的中国朋友褚补成的故乡,褚补成曾任浙江省长,在嘉兴南门外有一处风景秀丽的老宅,这便是金九的藏身之所。 金九暂住嘉兴,跟着他祖母的姓改姓张,名字改为震,知道他底细的,只有褚家父子婆媳和养子陈桐荪夫妇,其他人都不清楚这个张震究竟是什么身份。 在山清水秀的嘉兴,金九隐姓埋名躲藏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年轻的尹奉吉,却在虹口公园爆炸案发的当年就殉国了。 5月25日,日本上海派遣军军法会议判决尹奉吉死刑。 11月下旬,日军将尹奉吉押解至日本国内,关押在大阪陆军刑务所,12月17日再转到第九师团所在地的金泽。 12月19日上午7时40分,年仅25岁的尹奉吉,被秘密枪杀于金泽郊外的三小牛工兵作业站,结束了他悲壮而又英勇的一生。 日本方面为了表示对尹奉吉的愤怒,将他掩埋在一个十字路口,任日本人来往践踏。 日本投降后,在1946年,韩国爱国人士在金泽找到尹奉吉义士遗体,此时尹奉吉义士埋葬地已变成了一个垃圾场。 尹奉吉遗骨被运回韩国,举行了最高规格的葬礼。 韩国政府在韩国独立纪念馆竖起了尹奉吉的铜像,永久地纪念这位为国家和民族献出生命的伟大勇士。 ...... 5月15日晚,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里,芳泽谦吉正在同平冈龙一下着围棋,冯晨和吉田义男在旁边观战,两人正下到高潮的时候,松尾太郎慌里慌张闯了进来。 “报告长官,出大事了!” 芳泽谦吉和平冈龙一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松尾太郎。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平冈龙一问道。 “犬养首相......犬养首相他......”松尾太郎吞吞吐吐地回答着。 “首相大人怎么了?”平冈龙一追问了一句。 “首相大人他......他,他被几名青年海军将校刺杀了。” “什么?!” 平冈龙一和芳泽谦吉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两人丢下手中的棋子,顾不上穿鞋子,便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芳泽谦吉盯着松尾太郎问道。 “国内传来的消息,说目前正在医院全力抢救。”松尾太郎回答道。 “一定是血盟团的残余分子们干的!”平冈龙一愤愤咬着牙齿说道。 “走!我们准备一下,立即赶回国内。”芳泽谦吉望了眼平冈龙一吩咐道。 正在这时,犬养健一脸哭相,匆匆进来道:“刚刚收到消息,伤势很严重,目前正在抢救,还没渡过危险期。” “唉!首相大人他老人家毕竟七十多岁的人了,但愿他老人家能挺过这一关。”平冈龙一一脸悲戚地说道。 芳泽谦吉和犬养健匆忙离开棋牌室。 平冈龙一把冯晨叫到一旁,吩咐道:“冯桑,我今夜便随芳泽外相回国,犬养首相大人遇刺,可能会引起国内高层变动,也许我将不再担任驻沪领事馆总领事一职,我回国后你要多给我去信,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过来找松尾君好了。” “老师,你要多保重,我会经常给你去信的。” 冯晨扶着平冈龙一出了棋牌室…… 第0064章 接受任务 当天晚上冯晨回去得很晚。 在进门前,冯晨习惯性的把门外挂着的信箱打开,把火机打着,借着光亮,看到信箱里面有两封信件,一封是武汉邮寄过来的,另一封看到封面上的字迹,冯晨便知道是安志达投递进来的。 冯晨回到家中,来到二楼卧室,首先把武汉寄来的信件拆开。 信是弟弟冯午写的,冯午在信中告诉冯晨,近期要同妈妈、妹妹一道,将随表哥苏明正到上海来,妹妹冯晚也将转学到上海立达中学就读。 放下弟弟的信件,冯晨这才拿起安志达的信,小心翼翼地拆开,信是密写的,冯晨找出药水,擦过信笺纸,上面立刻显出几行字迹来: “一、速查沪东区区委组织部干事,叛徒王寿熹近期活动规律,可就此事试探李士群是否叛变。” “二、新交通站已经启用,地址在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对面,店名为“茂昌首饰店”,此交通站,仍由郑良才同志负责。” 看完信件,冯晨拿起火机,把信笺纸点着烧了。 第二天,冯晨早早来到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上班,在进入大楼前,冯晨朝着马路对面望了望,果然看到绸业银行大楼的正对面,新开了一家茂昌首饰店,已经开门营业。 冯晨心里想,看来这个交通站主要是为自己服务的。 冯晨打算到对面店里去看看,可刚刚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心里想,这一大早贸贸然便跑进首饰店里,让别人看见不好,还是过一会再去吧。 想着,冯晨就朝着绸业银行大楼二楼的办公室走去,在经过《社会新闻》编辑部的办公室时,看到门在开着,冯晨便迈步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李士群正在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材料,见冯晨进来了,忙把手中的一叠材料放下,热情地打着招呼道:“冯先生早啊!”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 冯晨微微笑着揶揄了一句。 “冯先生最近在忙什么?怎么好多天没见你过来上班了?”李士群给冯晨倒了杯茶水递过来问道。 “哦,我给日本人当翻译去了。”冯晨毫不避讳地回答道。 “听说昨天日本首相遇刺,这是真的吗?”李士群问道。 “李兄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冯晨不置可否的反问道。 “丁主任告诉我的。”李士群回答道。 “丁主任不简单啊,消息真是灵通。” “我哪比得上你冯老弟的消息灵通啊,你可是个标准的日本通呀。” 突然,丁默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冯晨转身朝着门口望去,发现丁默邨腋下夹着个皮包,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说着话,丁默邨快步上前热情地同冯晨握了握手道:“冯老弟,最新消息,日本犬养首相昨夜不治身亡。” “啊?死了?” 冯晨瞪着眼睛看着丁默邨问道。 “中日局势堪忧啊!” 丁默邨把腋下的皮包放到办公桌上说道。 “丁主任真是太厉害了,这些消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冯晨很随意地问道。 “我今天早上上班前,给南京的陈部长通了次电话,是陈部长告诉我的。”丁默邨面带炫耀之色说道。 “各位长官早啊!” 正说着话,办公室里走进来一位带着眼镜,高高瘦瘦,三十多岁的男人,漏出一脸谄媚的笑容,双手抱拳同大家打着招呼。 冯晨一看,不认识这个人,丁默邨倒是很热情地同来人打着招呼问道:“王先生这么早就过来,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消息了?” 本来打算离开的冯晨,见丁默邨称呼对方为王先生,脑海里立刻想到昨晚安志达密信中下达的任务,心里想,这人不会就是王寿熹吧? 正在冯晨迟疑间,唐惠民大大咧咧地走进来了,看到刚才进来的那个男人,唐惠民大声招呼着道:“原来是寿熹老兄过来了,你这一来,我们这个编辑部乍一看,就跟共党的一个支部差不多。” “啊,哈、哈、哈......”唐惠民的玩笑话,引来几人一阵大笑。 冯晨心里立刻明白了,来人就是叛徒王寿熹。 笑过,李士群偷偷望了眼冯晨,给王寿熹倒了杯茶,这才给冯晨介绍着道:“冯股长,王先生有篇稿件想在我们刊物上发表,今天过来是讨论这件事情的。” “噢,那你们忙,我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冯晨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丁默邨和李士群也没有挽留冯晨的意思,冯晨出了《社会新闻》编辑部,刚好遇到正上楼来的陈宝骅,冯晨微笑着主动招呼道:“陈主任早啊!” “冯老弟,车子给你买好了,正宗美国通用公司出产的新款别克车,上午就送过来。”陈宝骅微笑着道。 “那太谢谢陈主任关照了。” 冯晨跟着陈宝骅到了事务组办公室里。 “这次我们干社一共买了两辆别克车,给丁默邨他们也配备了一辆。” 陈宝骅把手中提着的文件包放到办公桌上说道。 “陈兄,我不在这段时间里,肯定又破获了不少共党地下组织吧?” 冯晨在陈宝骅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问道。 “上峰让我给丁默邨配备一辆车子,就是奖励他的,最近丁默邨他们三个人同上海区的马绍武联手,把沪东区姓王的一名共党分子秘密抓获了,真没想到,还没有用刑,那小子就什么都招了。” 陈宝骅在办公桌跟前坐下,很随意地告诉了冯晨一件秘密。 “那个共党分子是不是叫王寿熹?”冯晨问道。 “好像就是姓王吧。”陈宝骅回答道。 “我刚才在丁默邨那里,还看到那个共党分子了。”冯晨道。 “肯定又是过来商量破获共党地下组织的事情,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们干社在新闸路斯丈里19号,设了个秘密办事处,由那个共党叛徒王什么熹在那里具体负责。” 陈宝骅说着话,从办公桌抽屉中掏出一包“万宝路”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冯晨,自己随后点上一支抽了起来。 “这个王寿熹也不怕共党红队盯上他?共党对待叛徒可是从来毫不手软的。”冯晨也把烟点着,抽了一口,吐出烟雾说道。 “这样没骨气的人,横尸街头是早晚的事情!”陈宝骅弹了弹烟灰道。 “报告!” 两人正聊着,莫三强手中拿着串车钥匙,站在办公室门口,喊了声报告。 “三强,快进来吧,没那么多规矩。”陈宝骅朝着莫三强招了招手道。 “车子送过来了,我过来给陈主任汇报一声。”莫三强走进办公室,在陈宝骅办公桌跟前站定说道。 “三强,你要抓紧把冯股长教会开车,到时我筹集资金再给你们配备一辆车子。”陈宝骅很大方地说道。 “那我先谢谢陈兄了,今天晚上我做东,我们到愚园路上的“绿波廊”喝上一杯怎么样?”冯晨邀请着道。 “改天吧,今晚恐怕没时间,下午三点钟,我要和丁总干事长一起到新闸路斯丈里19号的办事处去,听取那个姓王的汇报破获沪东区共党地下组织的方案。”陈宝骅道。 “行!那陈兄你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我和三强这会出去溜一溜新车子,感受感受你的厚爱。” 说着话,冯晨起身和莫三强出了陈宝骅的办公室。 闲聊中,冯晨从陈宝骅那里获得的信息量太大了,脑海中思考着,要尽快把这些消息告诉给郑良才,叛徒王寿熹一天不除,沪东区地下党组织就一日不安全。 在走廊里,冯晨吩咐莫三强道:“三强,你先回办公室里等我一下,我下楼买个东西就回来,一会把晓曼喊上,我们开上新车兜风去。” 第0065章 处决叛徒 冯晨下楼,直接穿过马路,来到“茂昌首饰店”里,店内,一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正在招呼着客人,郑良才在一旁擦拭着货架上摆放着的首饰。 “掌柜的,请问你这里有翡翠玉镯卖吗?”冯晨问道。 见到冯晨进来了,郑良才丢下手中的活,回答道:“先生,我们店里的翡翠玉镯在后面放着,你可以跟我到后面去看看。” 说着话,郑良才在前面引路,带着冯晨到了后面房间里。 “冯晨同志,你好!志达同志的信件收到了?”郑良才高兴地伸出双手握着冯晨的手晃了晃问道。 “收到了。”冯晨同样热情地握着郑良才的双手回答道。 “志达同志让我告诉你,尽快摸清楚叛徒王寿熹的住处和活动规律,这个人的叛变,使我们沪东区地下组织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郑良才给冯晨倒了杯茶放在桌子上说道。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情,民党中央调查科在新闸路斯丈里19号,设了个秘密办事处,由叛徒王寿熹在那里具体负责。”冯晨在桌子跟前坐下说道。 “新闸路斯丈里19号?情报可靠?”郑良才在冯晨对面坐下后问道。 “对!可靠,我刚才还见到王寿熹那个叛徒了,今天下午三点钟,干社的丁默邨和陈宝骅要去新闸路斯丈里19号,研究王寿熹破获沪东地下组织的方案。”冯晨回答道。 “好消息!那我马上去见志达同志,把这个情报告诉他。” “不急,我还有话说。”冯晨道。 已经起身的郑良才又重新坐了下来,望着冯晨问道:“什么事?” “如果是今天下午行动的话,请你告诉志达同志,不要伤到陈宝骅了。”冯晨回答道。 “为什么?”郑良才问道。 “陈宝骅的思想倾向于革命,我想争取他加入我们的组织。”冯晨回答道。 “好!我明白了,我会把你的想法转告给志达同志的。”郑良才说道。 “外面店里的那位姑娘是从哪儿调来的?”冯晨问道。 “哦,正准备给你介绍,她叫杨寻真,是王庸同志从鄂豫皖苏区介绍过来的,刚到上海一个月左右。”郑良才回答道。 “王庸同志现在在鄂豫皖苏区?”冯晨问道。 “是的,志达同志让我转告你,王庸同志这次调杨寻真同志来上海,一是协助我们这个小组的工作,二是想借机获取敌人对鄂豫皖苏区围剿的军事部署情报。”郑良才回答道。 “好的,我明白了,良才同志,我不能在这里太久了,你也抓紧去联系志达同志,把叛徒王寿熹的消息告诉他,机不可失。” 说着话,冯晨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 公共租界新闸路上,密集的住宅、商店、工厂混合分布在狭窄的街道两边,地形非常复杂,街道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使这条马路又显示出了它的繁华。 下午两点左右,在西藏路与新闸路交界处,一辆黑色的小车子缓缓驶了过来,靠着新闸路方向的一家商店旁边停了下来。 车子停稳当以后,从副驾位置上跳下来一位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的男人,站在车子跟前,一双犀利的眼睛,朝着新闸路方向机警地望着。 此人便是特科红队队长邝惠安。 邝惠安朝着新闸路上观察了一阵,见没有什么异样,这才伸手拍了拍车子,车子里立即又下来四名浑身透着精干,一律短装打扮的年轻汉子站在邝惠安跟前。 “大家都放机警一点,到斯丈里19号以后,由我敲门,门开后大家立即冲进去,重点是叛徒王寿熹,你们再好好确认一下他的照片。”邝惠安低声严厉地吩咐道。 大家再次传看了一下叛徒王寿熹的照片,然后邝惠安把照片撕碎,手一仰,王寿熹的照片碎片飘落在马路上。 五个人快速分散开来,拉开距离朝着新闸路里面走去。 新闸路斯丈里19号,王寿熹正同赵伯谦等四个特务在商量着如何给丁默邨、陈宝骅汇报破获沪东区地下党组织的方案。 “王老弟,你自首这件事情,共党清楚吗?”赵伯谦问道。 “不清楚,我昨天还同沪东区委组织部部长江峰接过头,据我观察,江峰丝毫没有怀疑我的意思。”王寿熹回答道。 “这就好,就怕共党一旦知道你自首了,我们这个方案就行不通了。”赵伯谦说道。 “我昨天给江峰汇报后,江峰已经答应,明天上午派人来告诉我开会的具体地点,明天下午,共党沪东区委将准时召开会议。”王寿熹说道。 “机会难得,明天下午我们就可以把沪东区的共党分子一网打尽!”赵伯谦端起面前桌子上的一杯茶水喝了口,得意洋洋地说道。 “笃、笃、笃!” 正在此时,响起了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丁总干事们来了。” 赵伯谦放下手中的杯子,慌忙过去开门。 “慢......” 王寿熹的“慢”字刚刚出口,门已经被赵伯谦打开了。 “啪、啪!” 邝惠安手持双枪在前,闯进门来,抬起双手,麻利地朝着赵伯谦身后,正一脸惊慌错愕的王寿熹连开了两枪。 “啪、啪、啪、啪、啪!” 随后跟进来的另外四名红队队员,朝着房间里的其他几个正在掏枪的特务一阵激射,邝惠安接着又朝已经倒地的王寿熹身上接连补了几枪,然后踢了两脚,手一挥,五个人快速撤出房间,消失在新闸路上的人群中...... 前后不到两分钟时间,叛徒王寿熹在邝惠安的枪口下命丧黄泉! 邝惠安五人刚刚坐进停在路边的小车子里,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从对面西藏路上驶了过来,车子里坐着丁默邨、陈宝骅、马绍武。 “丁总干事长,据王寿熹说,共党沪东区地下组织最近几天准备召开会议,我们很有希望把他们一锅端掉。”马绍武成竹在胸的说道。 “马区长是共党的克星啊,我们等着喝你的庆功酒。”丁默邨说道。 “未必吧,共党红队可不是吃素的,我听说那个邝惠安会飞檐走壁,文武双全,双手使枪百发百中,我们大家还是要注意点好。”陈宝骅向两人泼着冷水道。 说话间,车子已经在新闸路斯丈里19号门前停下,马绍武慌忙下车,帮丁默邨、陈宝骅打开了车门。 马绍武在前,丁默邨、陈宝骅紧跟其后,朝着秘密办事处走去。 “啊!......” 走在前面的马绍武一声惊叫,人象钉在那里一样,定定地站在秘密办事处的门口。 “怎么回事?”马绍武身后的丁默邨问了一句。 马绍武闪开身子,开着门的房间里一副血腥的场面,地面上全是乌黑的鲜血,王寿熹、赵伯谦等五人,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中。 马绍武反应过来后,慌忙跨进房间,蹲下身子,在赵伯谦的鼻下试了试,抬起头望了眼丁默邨道:“丁总干事长,赵伯谦这会还有气。” “快去看看王寿熹怎么样?”丁默邨大声吩咐道。 马绍武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跑到王寿熹跟前,见到王寿熹的前胸中了六枪,胸前的血液还在慢慢地流淌着,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了!”马绍武望着丁默邨道。 “赶快把其他几个人送往医院。”丁默邨命令道。 “唉!我就说共党红队神出鬼没的,果然不错吧,还好我们来晚了一步,早到一会,恐怕我们也会躺在这里。”陈宝骅在一旁慢吞吞地说道。 “走吧,我们先返回去,这里就交给马区长处理吧。”丁默邨望了望陈宝骅说道。 第0066章 新交通员 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里,刚刚准备下楼去的冯晨,遇到匆匆上楼的陈宝骅,便驻足问道:“陈主任,会这么快就开完了?” “收尸去了!”陈宝骅回答道。 “怎么?出事了?”冯晨问道。 “我们赶到时,发现新闸路秘密办事处里,王寿熹身中六枪,当场死亡,其他四个人也都是重伤。”陈宝骅回答道。 “那个王寿熹死了?”冯晨貌似吃惊地问道。 “身中六枪,你说他能活吗?” 陈宝骅说着话,上楼来,朝着办公室走去。 冯晨在身后喊了声道:“陈主任,既然会没开成,那晚上我接你,下班后我们到愚园路上的“绿波廊”去喝一杯怎么样?” 陈宝骅转身点了点头,回答道:“好的,下班时候叫我。” 冯晨出了绸业银行大楼,立即朝着马路对面的“茂昌首饰店”走去,他要把王寿熹已被处决的好消息告诉郑良才。 跨进店里,只有杨寻真一个人在,冯晨上前问道:“郑老板在吗?” 杨寻真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是上午同郑良才接头的人,便热情地回答道:“我们郑老板刚刚出去,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那我明天再过来找他。”说着话,冯晨转身准备离开。 “冯同志,你等一下。” 冯晨转过身,皱着眉头,望着杨寻真严肃说道:“以后在公开场合不要这样称呼,习惯了,在有外人时说漏嘴了就非常危险!” “这会不是没有外人嘛。”杨寻真翻了翻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说道。 “你以前没从事过地下工作吧?”冯晨走过去靠在柜台上问道。 “从来没有,我从黄麻起义时参加革命,一直都在红军队伍里。”杨寻真在柜台里面给冯晨倒了杯茶递过来说道。 “看你年龄不大,竟然是个老革命了。”冯晨这才笑着说道。 “那当然了。”杨寻真偏着头一副自豪的样子。 “那我问你件事情,王庸同志现在在四方面军担任什么职务?”冯晨问道。 “王庸?我不认识他。”杨寻真疑惑地望着冯晨回答道。 “哦,就是陈庚同志。” “啊!你是说我们陈师长?”杨寻真问道。 “对,陈庚同志就是王庸同志。”冯晨回答道。 “你跟我们陈师长很熟悉?”杨寻真偏着头问道。 “我们只见过一面,那次他差一点被叛徒顾顺章抓住。”冯晨回答道。 “我在红12师师部机要室的时候,天天可以见到陈师长,他一点师长的架子都没有,特别喜欢同我们一帮年轻人开玩笑,没想到他把我打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杨寻真撅着嘴巴说道,似乎对从事的这份地下工作很不乐意。 “隐蔽战线同样是战场,同样充满着危险,这里可是你们陈师长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他在这里的传奇故事很多,他平时没同你们讲过?。”冯晨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进来客人了。”杨寻真伸了伸舌头,低声说道。 冯晨转身,见是王亚樵同一位漂亮美丽的少妇携手走了进来,忙双手抱拳同王亚樵打着招呼道:“是九光兄啊!” “原来是冯老弟呀,快过来见见你嫂子。” 王亚樵把身边的少妇拉到跟前介绍道。 “嫂夫人好!”冯晨朝着那少妇恭了恭手道。 “冯老弟到这里是给谁买首饰?”王亚樵随口问道。 “家母同妹妹最近几天要从武汉到上海来,我来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首饰,给我家小妹买一副,九光兄这是准备给嫂夫人买什么?”冯晨解释着问道。 “噢,前几天给你嫂子买的一副和田玉镯子,不小心摔碎了一只,今天过来看看,再配一只。”王亚樵回答道。 杨寻真把摆放着的和田玉镯子,小心地拿到柜台上,打开盒子,王亚樵的妻子王亚瑛便开始比对着挑选起来。 说起王亚樵的妻子王亚瑛,这也是一位奇女子,她原名叫丛蕴钰,在武昌起义中,是女人北伐光复军的成员,1917年5月她同王亚樵相识于上海,可谓情投意连,志同道合。 二人结婚后,丛蕴钰既改名为王亚瑛,她多情、柔顺、聪颖,且富有正义感,是王亚樵生活和事业上难得的伴侣加助手。 在杨寻真陪着王亚瑛挑选镯子时,王亚樵拍了拍冯晨的肩膀,示意了一下,两人一起走到一边。 王亚樵低声说道:“老弟,求你件事,我听说“国联”调查团最近要来上海,调查中日淞沪冲突事件,调查团来时,你要方便的话,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我。” “怎么?九光兄想对国联调查团动手?”冯晨低声问道。 “这个调查团的团长,英国人李顿太不是个东西了,代表国联本来应该主持公道的,可没想到他在东北调查时,竟然一屁股坐在日本关东军一方,替日本人说话,还公开大放厥词,说什么中国的东北历来就是日本的国土。” “你说这个李顿该不该死?!” 王亚樵情绪激动地问了一句。 “九光兄,调查团到上海时,我可以把消息传递给你们,但我还是想劝九光兄一句,暗杀李顿这件事情还是要慎重考虑。”冯晨劝解着道。 “我就是想给那个李顿点颜色看看,咱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王亚樵咬牙说道。 王亚樵为何对李顿调查团这么仇视呢? 事情还要从王亚樵参加的一次文化界和著名学者们的一次聚会说起。 几天前,王亚樵接受上海法学院教务长、大律师沈钧儒的邀请,参加了在大中华饭店举行的文化界名人茶会。 当王亚樵到达大中华饭店的雅间时,发现雅间里已经坐满了文化界的名人,这与他以前接触的军政界人士大不相同。 这些人,一个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 有些文化界名人,王亚樵以前只闻其名,从来没见过面,没想到会在沈钧儒举行的茶会上见到。 这些文化界的名人们,对王亚樵的到来感到有些疑惑,因为王亚樵毕竟是人人谈虎色变的暗杀大王,如今见他飘然而至,让很多人显得神色紧张。 有些名人,特别是女名人,甚至拒他于千里之外,远远地避开他,这让王亚樵感到非常的尴尬和不自然。 “诸位,大家千万不要以为王九光先生有什么可怕,他对付的都是些做尽坏事,欺压百姓的官吏豪强,九光先生和咱们在座各位都是一样的爱国志士!” 就在王亚樵考虑着要退出这种格格不入的茶会时,不曾想,从人群中忽然站出一位身穿灰布长袍,下巴上留着银白长须的老人,声音洪亮地给王亚樵解围。 他便是大名鼎鼎、德高望重的大律师沈钧儒。 说着话,沈钧儒上前,客气地挽住王亚樵的胳膊,面对那些神色紧张的文化界名人,热情地介绍着道:“此次淞沪抗战时,九光先生冒死去炸日舰,又设计策划刺杀日酋白川义则等,此等硬汉,大家说算不算爱国志士?!” “这要不算爱国志士,谁还能称得上爱国志士!”人群中有人大声应和着道。 “啊?原来他就是敢在虎嘴里拔牙的王亚樵?” “怎么他一点也不像是个刺客,我看他倒像一个文化人!” “原来他就是让蒋介石和宋子文害怕的暗杀大王?” “王九光先生来了好,他给我们这些空有一腔报国思想,但手无搏鸡之力的文化人,带来了一股力量啊!” 在座的正在喝茶议论的那些文化界的男男女女们,这时都把目光聚焦到王亚樵身上,兴奋地窃窃私议起来。 第0067章 个中原因 “诸位高看我了!” 王亚樵双手抱拳,向在座的这些文化人们拱了拱手。 王亚樵见这些文化人,纷纷对他投来敬畏佩服的眼神,顿感心潮澎湃,能受到这群有知识的名人们的敬重,那是对他最大的无言褒奖。 王亚樵按耐住心里的激动,向四座躬身致礼道:“在座各位,最好别把我当做一只吃人的老虎,我王九光虽然喜欢搞暗杀,可我杀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停顿了一下,王亚樵接着朗声说道:“我专杀那些和贫苦人作对的坏人,还有那些吸百姓血的官僚政客。现在,我又把暗杀的目标,对准了日寇,大家说,像我王九光这样的刺客,到底是不是吃人的老虎?!” 这些文化人们,刚才还有些拘谨,有些害怕,此时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突然,在座的人群中,一位学者模样的老人站了起来,冲动地大声质问道:“王先生,你既然是为民除害的侠义之士,有着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正义感,那你为什么不给李顿这个人以严厉的打击?!” 老者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响起阵阵热烈的鼓噪声。 接着又有人用挑衅的口吻,对神色错愕的王亚樵说道:“是呀,你这个不怕邪恶,行侠仗义的暗杀大王,为什么会害怕一个英国佬呢?” “对,对,对,你为什么会对李顿没有任何仇恨呢?”有人附和着问道。 “李顿?李顿是个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王亚樵被在座的众人问得张口结舌,他不知道这些文化人为何突然向他提出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李顿来,也不知道这个李顿究竟是干什么的。 众人见王亚樵面露尴尬之色,不禁发出了阵阵唏嘘声。 沈钧儒上前一步,拉着王亚樵的手说道:“九光先生,看来我今天把你请到这里来喝茶太有必要了,因为你连李顿是谁都不清楚,那就证明我请你真是请对人了!” 说着话,沈钧儒拉着王亚樵走到雅间的正中央,在一张八仙桌跟前坐下。 此时,在座有人不屑地望着王亚樵,说起了风凉话:“刚才还振振有词,标榜自己是个爱国志士,既然如此,为何连李顿代表着国联,到咱们中国来调查满洲事变这样的新闻,竟然会一无所知?” 王亚樵一脸窘迫地坐在那里无言以对。 “是这样的,九光先生。” 沈钧儒见王亚樵神色尴尬,不自然地坐在那里,忙替他解围道:“可能是九光先生一直太忙,没顾得看报纸上的新闻吧?所以没发现九一八事变以来,国联曾经派了一个调查团到咱中国东北来,这个调查团的团长就是英国爵士李顿。” 沈钧儒停顿了一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大大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本来,国人对李顿此次率领的调查团到东北去调查,是充满着很大的信心的,希望他们能够出面主持公道,可是,万没想到,这个李顿却没有这样做。” “他们是怎么做的?”王亚樵急切地插话问道。 沈钧儒回答道:“这个李顿到了东北,竟然同日本关东军一个鼻孔出气,不仅不主持公道,还公开大肆攻击我们中国东北,说什么东北历来应该是日本的领土,这成何体统?”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情?!” 王亚樵听到沈钧儒如是说,情绪立即激动起来,气愤地拍着面前的桌子大声质问道。 平复了一下心情,王亚樵这才意识到,沈钧儒今天特意请他来,参加这个特殊的文化界人士的聚会,是通过深思熟虑和精心安排的。 这时,旁边坐着的一位女士,把手中的一份《申报》递给了王亚樵,王亚樵把报纸展开一看,在头版显著位置刊登着一条大幅新闻: “国联调查团近期在东北已经调查完毕,不日将抵达上海,实地勘察中日双方在淞沪冲突中的争端及损失......” 在这篇新闻稿中,记者引用了调查团团长李顿,在沈阳公开发表讲话时的一段话,这段话让王亚樵看得热血沸腾,肝胆俱怒! 李顿竟然公开说:“大日本帝国,为谋求满洲之经济发展,要求建立一个能维持秩序之巩固政权,此项要求,我等调查团成员亦不以为无理!” 李顿又说:“我等调查团成员,同情大日本帝国对其自身安全之顾虑,因此,欲谋阻止满洲被利用,作为攻击大日本之根据地,以及为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满洲边界被外国军队冲击时,大日本帝国有采取军事行动之能力,吾等均可给予承认!” “该死!他妈拉个巴子,这个王八蛋李顿,代表的是什么国联?他这是把咱们的东北地区,拱手让给了日本人!” 王亚樵看到这里,早已经气得脸色通红,怒发冲冠! 王亚樵把手中的那份报纸狠狠地摔在桌上,起身大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刚才踏进这个房间里时,还对大家对我的态度感到难过,现在我才知道,我王九光是个不懂事理的人啊!” 稍作停顿,王亚樵双手抱拳,向众人拱了拱手,接着说道:“我们国家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王九光竟然不闻不问,还算是一个爱国志士吗?!难怪诸位刚才以那样的眼神看我,这个李顿真不是个东西!” 王亚樵由于情绪激动,说话太快,面色涨得通红,旁边的沈钧儒忙端起桌上放着的茶杯子递给王亚樵,王亚樵接过杯子,这才停顿了一下,喝了两口茶水。 放下杯子,王亚樵继续说道:“这个李顿凭什么胡说八道?他到底替什么人调查来的?他这明显是为日倭侵略我们国家撑腰来的,此人必须除掉!” 见王亚樵情绪激昂,人群中又站出来几位文化界的名人,其中一名青年女作家,激愤地扬了扬手中的报纸,大声地对王亚樵说道:“王先生,报上都说你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说你是让妖魔鬼怪都会害怕的当世钟馗,可现在跳出国联调查团李顿这个魔鬼来,你难道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位老作家也拍案而起,朗声道:“九光先生,国联调查团这样不讲道理,我们泱泱五千年文明之中华,又如何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呢?” 一位话剧导演也站起来大声问道:“王先生,说说你敢不敢杀这个不讲道理的英国爵士李顿?敢不敢给这样不讲公道的国联调查团以痛击?” 雅间里,顿时激起阵阵激烈的质问声,让王亚樵显得更加尴尬。 王亚樵心里非常清楚,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因为这个国联的李顿调查团的不公正,才怒火填胸的,而现在大家把这些怒火都冲着他发泄了出来。 王亚樵平复了一下心情,咳了声,语调平缓地说道:“在座各位,你们质问我,责骂我,我不生气,为什么呢?因为大家对我讲这些话,是看得起我王九光!” 再次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王亚樵拍着胸脯,大声向大家表着态道:“报纸上不是说了吗,李顿调查团不日便会到上海来,你们在座各位拭目以待,只要那个王八蛋李顿来上海了,我王九光一定会让他有来无回,让他暴尸在上海滩街头!” “名不虚传,果然是爱国志士!” “有中国人的志气!” “王先生真的有英雄气魄!” 王亚樵看到这些刚才指责、非议他的文人们,纷纷赞赏着自己的这个决定,甚至有几位名人还走上前来,同王亚樵拥抱握手,王亚樵顿觉激动万分。 王亚樵之前主要同军政人物打交道,有生以来,今天是第一次得到这些文化界人士的尊重和认可,见到这些以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文化名人,都主动上前,竞相伸出双手同他热情相握,王亚樵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 这便是王亚樵立志要暗杀国联调查团团长李顿的个中原因。 第0068章 水火不容 冯晨同王亚樵在旁边小声嘀咕了半天,柜台边,王亚瑛已经选好一只色泽匹配的和田玉手镯,戴在手脖上,朝着王亚樵晃了晃问道:“九哥,快过来看看两只镯子有差别吗?” 王亚樵朝着冯晨笑了笑,转身走了过去,抓起王亚瑛的两只手脖反复看了看道:“我分不出哪个是之前的,哪个是现在买的。” 说着话,王亚樵从身上掏出一袋大洋来,问杨寻真道:“姑娘,多少钱?” “单只卖肯定贵一些,这只十块大洋。”杨寻真望着王亚樵回答道。 王亚樵也不还价,从袋子里掏出十块大洋放到柜台上,转身同冯晨拱了拱手道:“冯老弟,我同你嫂子先行一步,拜托你的事可一定要记着啊。” “我会记在心中的,九光兄和嫂子慢走。”冯晨同样拱了拱手道。 “他是谁呀?看着像个书生,怎么行为举止又像个江湖中的人。”当王亚樵夫妇走出店铺后,杨寻真望着他们夫妇的背影问道。 “王亚樵,听说过这个人吗?”冯晨回答道。 “暗杀大王?!他就是刺杀过老蒋的那个王亚樵?我怎么看着他一点也不像个刺客。”杨寻真惊奇地望着冯晨问道。 “听说过吧。” “我在鄂豫皖苏区的时候,听我们陈师长讲过他的故事。”杨寻真说道。 “你把刚才王亚樵买的那种玉镯子给我选一对,我给我妹妹买一副。”冯晨转移着话题,指了指货架上摆放着的玉镯子说道。 “一对十五块大洋,跟刚才的品质一样。”杨寻真拿过一对玉镯,递给冯晨道。 “一对才十五块大洋?那你刚才不是多收人家王亚樵的钱了?”冯晨把玉镯拿在手上,一边欣赏着,一边问道。 “不一样,这是我们的内部价,你要是给你太太买的话,我还可以再便宜些。”杨寻真偏着头笑着说道。 “小杨同志,你可不能拿着党产送人情呀。”冯晨开着玩笑道。 “那就从那些坏蛋们身上再赚回来呀,反正那些人的钱都是搜刮老百姓的。”杨寻真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了,我不和你闲聊了。” 冯晨收起玉镯,从身上掏出一叠钱放在柜台上。 “老郑回来后你告诉他,叛徒王寿熹已经被红队处决。” 说着话,冯晨转身离开了茂昌首饰店内,朝着对面绸业银行大楼走去。 回到办公室里,刚刚坐下倒了杯茶,隔壁房间的莫三强过来请示道:“股长,绿波廊的包间已经订好了,下班后我们直接过去?” “好的,下午我没在的时候,没其他事情吧?”冯晨问道。 “晓曼刚才接到吴局长的一个电话,通知我们干社全体成员,明天上午八点准时到市公安局会议室里开会。”莫三强站在办公桌跟前回答道。 “又有行动?” “不清楚,估计是今天新闸路秘密办事处,王寿熹被杀的事情惊动了局座吧。”莫三强回答道。 “丁总干事长这会在忙什么?”冯晨朝着办公室外面望了望问道。 “整个下午都没有见到他,编辑部里就李士群一个在。”莫三强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李士群在忙什么,晚上把他也叫上。”冯晨起身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对面《社会新闻》编辑部办公室,办公室里,李士群正伏案在写着什么,冯晨进门便朗声说道:“士群兄,在写什么东西这么认真啊。” 李士群抬起头,见是冯晨和莫三强进来了,忙收起正写着的稿子,随手放进抽屉里,笑着起身道:“是冯股长过来了,快请坐,我来给你们倒茶喝。” “士群兄,不必了,马上就下班了,赶紧收拾一下,晚上到愚园路绿波廊去,帮我陪陈主任喝上一杯。”冯晨邀请道。 “陈主任下午不是同丁总干事长在新闸路办事处开会吗?回来了?”李士群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冯晨问道。 “怎么?你还不知道?”冯晨吃惊的反问道。 “知道什么?”李士群问。 “会没开成,陈主任同丁总干事长赶到新闸路19号办事处的时候,那个王寿熹已经被共党红队处决了,赵伯谦四个人也都是重伤。”冯晨很平淡地回答道。 “什么?王寿熹死了?”李士群吃惊地问道。 “我还以为丁总干事长告诉你了。”冯晨盯着李士群看了看说道。 “看来这个邝惠安还真是厉害啊!”李士群感叹着道。 正说着话,陈宝骅走进来道:“冯老弟,下班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一行人下楼,由莫三强开车,朝着愚园路上的绿波廊餐厅驶去。 车子很快到达愚园路上的绿波廊餐厅门前,大家刚刚下车,又有两辆黑色的车子开了过来,在冯晨们旁边停了下来。 前面那辆车子车门打开,只见沈醉先从副驾位置跳下车子,麻利地打开后面的车门,这时,从车子里下来一位外表英俊,身材瘦长,大约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站在车子跟前,一双锐利的眼睛朝着冯晨们几人扫视过来。 “戴笠!”陈宝骅低声道。 “哦?这不是宝骅老弟嘛。” 戴笠微笑着上前,同陈宝骅打着招呼。 此时,王新衡也从车子里下来,紧跟在戴笠身边,给戴笠介绍着道:“戴长官,这位便是干社情报股股长冯晨,冯参议的大公子。” “噢,据说冯公子在此次淞沪抗战中贡献不小,怎么还是一个股长?要不你干脆到我们复兴社来怎么样?”戴笠用力握了握冯晨的手,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冯晨说道。 “多谢戴长官抬爱!国难当头,抗击倭寇,为国效力,当是我辈应尽职责,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冯晨谦虚着回答道。 正在这时,王亚樵同华英豪也从后面的那辆车子里下来了,戴笠忙笑着迎上前道:“大哥,怎么没让嫂子一道过来?” “她妇道人家,不适合今天这种场合,你嫂子说了,你戴老三现在官当大了,怕你不认识大哥和大嫂了。”王亚樵言语犀利,在众人面前丝毫没给戴笠留点面子。 “小弟前段时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万望大哥多多包涵,我这次专门到上海来,就是来给大哥赔罪的。”戴笠恭敬地说道。 “哈,哈,哈,你戴春凤眼里除了你那个蒋校长外,还能有你这个大哥?!”王亚樵干笑了两声讥讽道。 见王亚樵始终不给戴笠面子,弄得戴笠在众人面前很是尴尬,王新衡忙抢前一步,笑着说道:“九光兄,戴长官,我们还是里面请,大家在雅间里聊。” 见王新衡出面打着圆场,王亚樵不再说话,昂首迈步朝着绿波廊餐厅里走去,戴笠冲着冯晨、陈宝骅等人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也紧随王亚樵身后走了进去。 看到这种场景,冯晨靠近陈宝骅,压低声音问道:“陈主任,戴长官同王九光这是玩的哪一出啊,他们两人不是早就反目成仇了吗?” “看戴雨农忍气吞声的样子,恐怕是蒋委员长有收买王九光的意思。”陈宝骅入木三分地低声回答道。 “收买?你看王九光的样子像是能被收买的人吗?”冯晨问道。 “估计这两个人早晚会兵戎相见,王九光性格太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又不愿意屈就于人,戴雨农又死心塌地追随委员长,水火不容啊!”陈宝骅低声评论着道。 说着话,二人并肩走进绿波廊餐厅,跑堂的那年轻人,一如既往地大声吆喝着道:“贵客五位光临,热茶伺候了!” 第0069章 金钱收买 戴笠此次到上海来,的确是肩负着收买王亚樵的使命来的。 一二八淞沪事变期间,王亚樵和他的铁血锄奸团名声日隆,蒋介石意识到,自己以前对王亚樵采取打压排挤的作法,显然与民众的意愿背道而驰。 在身边众人的劝说下,蒋介石便开始了秘密收买王亚樵的工作。 虹口爆炸案发生后,蒋介石借机奖赏王亚樵四万大洋,并让王亚樵的结拜兄弟胡宗南带着大洋,秘密到上海来,劝说王亚樵归顺。 王亚樵、胡宗南、戴笠三个人,早年曾八拜之交,王亚樵是老大,胡宗南老二,戴笠是老三,胡宗南和戴笠两人,当年还是名不见经传的时候,深得王亚樵的帮助和扶持。 特别是胡宗南,多年来同王亚樵的关系一直很好,即便胡宗南投靠蒋介石以后,两人仍然保持着良好的异性兄弟关系,蒋介石深知个中原委,所以最先派胡宗南到上海来,亲自送上奖金并说服王亚樵。 胡宗南在见到王亚樵后,先把四万元的奖金送上,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大哥,你在此次淞沪抗战中的表现,特别是炸沉日舰,在虹口炸死白川,在国内震动很大,所以委员长对你的行为大家赞赏,希望大哥能够摒弃前嫌,跟着委员长干。” 王亚樵当即说道:“寿山贤弟,这四万元大洋如果真是委员长资助我们铁血锄奸团的经费,那我就收下,如果是委员长想用这四万大洋收买你大哥,那就请贤弟带回去吧。” “大哥,你想到哪儿去了?” 胡宗南深知王亚樵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和蒋走到一起的,但他又怕说明真相后,王亚樵会翻脸赶他走。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胡宗南讪笑着道:“大哥,委员长也是一片好心待你,大哥也应该对委员长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才是!” “贤弟,你是了解大哥脾气的,我不像戴春风和你那样,特意去讨蒋某人欢心!”王亚樵冷冰冰地说道。 “大哥还是要三思啊!”胡宗南道。 “寿山贤弟,你回南京见到老蒋后,就说王九光把钱收下了,就说我王九光说的,这些钱都是国家的公款,收下也是为了全民的抗战,理所当然。” 王亚樵下起了逐客令。 胡宗南情知继续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便告辞离开,连夜回到了南京。 见到蒋介石后,胡宗南摇头叹气道:“校长,王亚樵这个人是个石头脑袋,一点也不开窍,我认为校长不要再在他身上打主意了。” 这事就此放下,但过了一阵子,蒋介石想想仍然不死心,便想起王亚樵的另一位结拜兄弟,复兴社的戴笠来。 前天,蒋介石把戴笠叫到办公室里,戴笠见到蒋介石,恭敬地问道:“校长,你让学生来,有何吩咐?” 蒋介石盯着戴笠看了阵,回答道:“雨农,我问你,你前段时间到上海,同王九光之间是不是已经撕破脸了?” 戴笠静静地望着蒋介石,猜不透自己的这个校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从王亚樵派人在庐山行刺蒋后,戴笠曾经多次派出复兴社的特务,去上海找王亚樵的麻烦,结拜兄弟之间闹到相逢不识的尴尬境地。 今天戴笠不知道自己的蒋校长因何有这一问,站在那里木讷了半天才回答道:“校长,自从王九光和你为敌以来,我早同他恩断义绝,毫无关系了!” “你们毕竟是多年的结拜兄弟,不至于彻底绝交吧?”蒋介石在沙发上坐下,望着戴笠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声说道。 “自从跟随校长以来,我早把我的一切献给了党国,心里除了校长,绝无二志!特别像王九光这样不识好歹与校长作对的人,我当然要同他绝交,我和他之间的情分早已经不存在了。”戴笠紧张地表着忠心说道。 “不,你这样绝情是不对的!” 出乎戴笠的预料,蒋介石换了种口气,正色地说道:“雨农,我让你再到上海一趟,去见见你的这个八拜之交的大哥如何?” 戴笠一惊,身子站得笔挺笔挺的,额头上开始冒着虚汗,他不清楚,为什么蒋校长以前多次下令,让他尽快逮捕枪杀王亚樵,现在忽然又改变了态度。 戴笠有点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怔怔地望着蒋介石,吞吞吐吐地问道:“校长,你让我去上海......设法把王九光暗杀掉?” “胡闹!像王九光这种抗日有功之人,我蒋某人为何要暗杀他?”蒋介石把眼睛一瞪,训斥着戴笠道。 “我是要你到上海去,设法修复一下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们毕竟在一起磕过头换过帖,兄弟之情还是要讲的嘛!同时,告诉你那个九光大哥,国民政府需要他的合作。” 蒋介石放缓了语气,含笑叮嘱着戴笠。 “同王九光合作?” 戴笠对蒋介石的这个决定很不理解。 “对!国民政府需要同他合作,特别需要他能够在政治上支持我们。”蒋介石起身拍了拍戴笠的肩膀,在房间里度着方步说道。 “他不就是个杀手无赖吗?”戴笠不解地望着蒋介石问道。 “以前我们对王九光这种人的做法有些失策,他既然是个神出鬼没的杀手无赖,我们为何不能利用他呢?”蒋介石意味深长地望着戴笠说道。 “校长,我懂了,对王九光的姿态,就是我们对待抗日的姿态,对吗?”戴笠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个蒋校长的意思。 “我的意思也不单纯是向国人表明抗日的姿态!”蒋介石脸一寒说道。 “那校长......的意思?”戴笠迟疑着问道。 “王九光以前曾经为了汪精卫、孙科他们这些党内反对派,对我们下手,我们为何不能利用他来对付那些反对派?他不就是需要钱吗?钱我们有的是!”蒋介石阴着脸说道。 “校长,我明白了!” 戴笠这才算彻底弄懂了蒋介石的意思。 戴笠接受任务后,于昨天晚上从南京乘火车来到了上海。 戴笠到上海一下车,便立即去了设在上海的“复兴社”秘密办事处,召集王新衡、沈醉等人开会,把“复兴社”上海办事处的特务们全派了出去,搜寻王亚樵的住处。 昨晚十点多,还是王均衡找到铁血锄奸团的团长华英豪,托华英豪给王亚樵带信,说戴笠要亲自面见王亚樵,并且给铁血锄奸团带来了一大笔经费。 华英豪考虑了再三,还是给王亚樵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华英豪道:“九哥,戴笠到上海来了,他托人带信,说想见你一面,他还给咱们铁血锄奸团带来了一大笔经费。” “什么?戴春凤又来上海了?”电话那端的王亚樵大声问道。 “是的,说是专门给咱们铁血锄奸团送经费来的,九哥,你说见还是不见?”华英豪握着话筒回答道。 “送上门来的钞票不要,那不是傻瓜吗?见,当然要见了!”电话那端的王亚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九哥,既然决定见,我怎么给来人回话?”华英豪问道。 电话那端的王亚樵沉默了一阵,这才回答道:“你告诉来人,明天晚上六点钟,在愚园路上的“绿波廊”餐厅,我请戴春凤吃饭。” 电话挂断后,华英豪对王均衡说道:“王先生,请你回去告诉戴笠,九哥已经答应见他,明天晚上六点钟,愚园路上的绿波廊餐厅,九哥请他吃饭。” 这便是冯晨们一行人,今天晚上碰巧在这里遇到戴笠、王亚樵的原因。 第0070章 家人到了 第二天早饭过后,冯晨直接来到上海特别市公安局,走进三楼会议室时,还不到八点钟,会议室里已经坐着很多人。 冯晨望了望,发现复兴社的王新衡、沈醉也在其中,便径直走过去,在两人旁边的一个空位置坐下。 “王兄好!沈老弟好!”冯晨同王新衡、沉醉两人分别握了握手道。 “冯大哥,昨天晚上没喝醉吧。”沈醉笑着问道。 “把陈宝骅灌醉了。你们那桌呢?王亚樵同你们戴长官没闹起来吧?”冯晨问道。 “怎么会呢,戴长官同王九光毕竟是结拜兄弟嘛。”王新衡回答道。 “今天是什么会,王兄知道吗?”冯晨问道。 “昨天听戴长官说,最近几天国联调查团要来上海,估计今天这个会,是为确保调查团在上海期间的安全问题开的。”王新衡回答道。 “前几天的《申报》上,关于国联调查团的文章,不知王兄看没看?”冯晨问道。 “看了,那个团长李顿在沈阳放了一通屁,他还敢到上海来?”王新衡望了望冯晨,诡异地笑了笑回答道。 “恐怕王亚樵下一个目标就轮到这个李顿了。”沈醉轻声说道。 “不会吧,王亚樵怎么会去招惹这个英国佬。” 冯晨口中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个沈醉,小小年纪,看问题却这么精准独到,前途不可限量。 “沈老弟说的对呀,祸从口出是常有的事,谁让他喜欢放屁呢。” 王新衡看来对李顿在沈阳发表的公开讲话也很愤慨。 正在三人低声聊得起劲的时候,公安局局长沈玉琳陪着戴笠、徐恩曾、吴文雄三人走进了会议室,在主席台上坐下。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主席台上的沈玉琳首先开口道:“今天来参加会议的,都是党国的精英,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是有重要事情安排,下面请徐长官训话。” 徐恩曾清了清嗓子,开口讲道:“今天这个会就两件事情,一是后天国联调查团将抵达上海,下榻到华懋饭店,复兴社和干社的干员,要协助市公安局做好安全保卫工作,确保调查团在上海期间不出问题。” 讲到这里,徐恩曾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主席台下的众人,接着讲道:“第二件事情,委员长将在庐山召开剿共会议,研究部署对鄂豫皖地区红军的围剿计划,我们需要派人到庐山去参加会议......” 徐恩曾讲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接下来是戴笠发言,戴笠的讲话很短,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两人讲完话,由沈玉琳宣布人员安排计划。 干社的陈宝骅、复兴社的王新衡,随同徐恩曾、戴笠、吴文雄明日启程,到庐山参加军事会议;冯晨、沈醉带领手下人员协助沈玉琳,进驻华懋饭店,负责国联调查团的安全。 会议结束后,王新衡邀约冯晨,中午到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喝罗宋汤。 坐在沈醉开着的车子上,王新衡说道:“冯老弟,你和沈小弟这次的差事不好办啊,万一这个国联调查团在上海出点事情,你们两人可是担当不起呀。” “不是万一出点事情,是肯定会出事情。”开着车子的沈醉来了一句。 “就是出事情了也有高个子在前面顶着,王兄会上没听清楚?我同沈小弟可只是协助公安局的沈玉琳呀。”冯晨慢吞吞的说道。 “对,对,协助,还是你们的徐长官高明,有先见之明,提前把这个责任卖给了公安局长沈玉琳。”王新衡点着头道。 “那本来就是他们公安局的份内事情嘛。”冯晨说道。 “呵,沈玉琳的手下尽是些草包,靠他们?”王新衡嗤笑着说道。 “冯大哥,你路子广,这次可全靠你了。”沈醉说道。 “呵呵,沈小弟别恭维我了,我哪能同你和王大哥比?”冯晨笑着道。 “我可听说了,你同王亚樵的锄奸队长华英豪关系非同寻常,王九光要是知道你负责国联调查团的安全,兴许会手下留情的。”沈醉按了按车喇嘛说道。 “王九光还是你们戴长官的结拜兄长呢,给面子也是给你们戴长官。”冯晨说道。 “我看他们兄弟之间的芥蒂很深呀,怕是王九光专门会找我们戴长官的不快。”王新衡直了直身子说道。 说话间,车子已经在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门前停下,三人下车走进了西菜馆,到了二楼餐厅。 冯晨习惯性地朝着吧台望去,物是人非,吧台上是一位青年男子在那里站着。 “看来索尼娅也走了。”冯晨心里道。 三人在离吧台较远,靠窗的一个餐桌跟前坐下,吧台上的那位年轻人,立刻拿着一张点菜单,走过来问道:“几位先生来点什么?” “哦?小伙子贵姓?”冯晨伸手接过点菜单问道。 “噢,先生,我姓陆,名海防,叫陆海防。”那年轻人躬着腰点头回答道。 “你到这里多久了?以前来吃饭时怎么没见过你?”冯晨打量着陆海防问道。 “先生,我刚刚到这里半个月左右。”陆海防回答道。 点完菜,陆海防离开后,王新衡意味深长地望着冯晨问道:“冯老弟,你似乎对这个服务生很感兴趣啊!” “是呀,王兄,才几天没到这里来,以前那个漂亮的俄罗斯姑娘,怎么就变成了一位中国小伙子,我很好奇。”冯晨回答道。 “哈哈,你一定是看上人家那个俄国妞了,我那次在这里遇到你时,就发现你对那俄国妞很有意思。”王均衡笑着,用手指了指冯晨说道。 “冯大哥,嫂子不在上海?”沈醉突然插话问道。 “你大哥我还没结婚呢,哪里来的嫂子?家里倒是给定了一门亲,这几天可能会随我母亲一道过来。”冯晨回答道。 “未来的嫂子一定很漂亮。”沈醉恭维着说道。 三个人正聊着天,冯晨忽然间眼睛直直地望着吧台方向,起身说道:“两位兄弟,我母亲大人过来了。” 王新衡和沈醉不约而同地转身朝着吧台方向望去。 吧台跟前,一位三十多岁,气度不凡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夫人,那夫人旁边还站着一大一小两位漂亮的姑娘,另外一位穿着学生装的小伙子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冯晨匆忙朝着吧台方向走去,边走边朝着那三十多岁的男人喊了声:“表哥,你们怎么今天就过来了?也不通知我去接你们。” “哥!” 妹妹冯晚看到走过来的冯晨,高兴地上前,一下挎住冯晨的胳膊,兴奋地说道:“哥,我们和大表哥是坐飞机来的。” “原计划后天过来,可我要到庐山开会,就提前来了。”苏明正解释道。 此时,王新衡、沈醉也来到了吧台跟前,同大家一一打着招呼,冯晨接着给家人们介绍了王新衡和沈醉。 沈醉果然脑子灵光,麻利地吩咐着陆海防,给大家从新安排了一个雅间。 在雅间里坐定,苏明正望着冯晨问道:“大表弟,你在吴文雄手下干得还称心吧,他对你怎么样?” “吴局长对我很关照。”冯晨回答道。 “那就好!我在武汉还听别人说,你同日本人打得火热,有这回事吗?” “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总领事平冈龙一,是我在日本留学时期的老师,我同他是正常的师生交往关系。”冯晨回答道。 “同日本人交往要把握好尺度,千万别做出危害国家和民族的事情,要真是那样,我不会饶你的!”苏明正寒着脸,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表兄弟两人谈话的时候,坐在冯晨母亲身边的未婚妻景淑洁,脸色红红的,一直用一双美丽的凤眼,偷偷打量着冯晨...... 第0071章 暗杀失手 下午,冯晨找到陈宝骅,先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带着母亲们逛街,逛到汉口路上的福寿绸庄,冯晨有意带着大家走了进去。 趁着母亲们几个人在选绸缎时,冯晨把写有国联调查团后天将抵达上海,下榻华懋饭店的纸条,偷偷递给了王掌柜。 冯晨当天安顿好母亲们,第二天便带着莫三强、方晓曼进驻华懋饭店,沈醉同几名手下先冯晨们一步已经住了进来。 第三天上午10时许,国联调查团抵达上海,在警备司令部派出的大批警卫护送下,住进了华懋饭店。 团长李顿被安排在华懋饭店9楼23号。 中午,冯晨抽空去了趟福寿绸庄,把这个情报告诉了王掌柜。 下午,在英租界王亚樵住的小洋房里,聚集着铁血锄奸团的主要骨干,华英豪正在汇报着在华懋酒店侦查的结果。 “九哥,根据冯晨传来的情报,我刚才去李顿住的9楼23号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次华懋饭店的警卫力量太强了。” “怎么个强法?”王亚樵问道。 “明面上,不但有上海警备司令部和警察局派去的警卫,暗里还有徐恩曾和戴笠派去的便衣特务,这些人分组,24小时昼夜值班。”华英豪回答道。 “见到冯晨了吗?”王亚樵问。 “见到了,冯晨告诉我,他们在楼上还设有暗哨,同时,在大门口、电梯间、餐厅,都布下了大批警卫。九哥,这种阵势比老蒋到上海来还要威风几倍。”华英豪回答道。 “九哥,英豪离开华懋酒店后,我同安如也进去了一趟,别说行刺,就是想进门都比登天还难,特务们在饭店大堂门口,一个个检查所有进出的人员。”余立奎说道。 “特务们还对进出的中国客人搜身!”余立奎旁边站着的牛安如插话道。 “九哥,在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下手,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我觉得有点老虎嘴里拔牙的意味啊!”余立奎劝解着王亚樵道。 余立奎是经历过多次行刺风险的人,特别是在上海北站行刺宋子文以后,他处处更加谨慎,那次行刺宋子文,余立奎虽然不在现场,但却吃了冤枉官司。 “大家好好想想办法,再难,这个李顿也必须死!”王亚樵咬牙说道。 “九哥,你的爱国志气让兄弟们佩服,但这次行刺李顿一定要千万小心,一旦被特务们发现,弄不好会鸡飞蛋打的。”华英豪也劝解着王亚樵。 可王亚樵毕竟在文化界那帮名人面前夸下了海口,听华英豪这样说,不禁脸色一变,怒声说道:“我就不信这个李顿是神仙?!他不就是个小小的英国爵士吗?这次一定要让他死在上海,你们大家不愿意干,我一个人去!” 大家见王亚樵下了决心,还要亲自上阵,都不再说半个不字了。 在王亚樵的带领下,众人同时举起手来宣誓: “除掉奸贼,振奋国威!杀死李顿,情愿一死!” 随后,大家便开始谋划起行动方案...... 凌晨2时许,王亚樵亲自带着几位兄弟,乘上一辆别克轿车,驶出了寂静的英租界,朝着华懋饭店而去。 车子在华懋饭店对面的马路边停下,透过车窗,看到华懋饭店仍然是灯火辉煌,大门口有大批的军警在来回巡逻。 王亚樵这才意识到,此次行刺确实比登天还难! “九哥,我看从正面进去很难,不如我们绕到后面看看。”华英豪建议道。 “对!我们来个迂回出击。”余立奎也表示赞同。 “安如,那你就把车子开到饭店后面,停到暗处,我们先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进去的可能。”王亚樵吩咐开着车子的牛安如道。 车子缓缓地行驶着,绕到华懋饭店的背后,在几棵粗大的法国梧桐树下停了下来,王亚樵摇下车窗,朝着楼上望去。 楼上大多数房间仍然在亮着灯光,特别是李顿住着的九楼,每间窗户里都透着亮光,隐隐还从楼上传过来悠扬的乐曲声,夹杂着女人的娇笑声。 “九哥,我下车看看去。”华英豪道。 “嗯,注意别暴露了。”王亚樵吩咐道。 华英豪推开车门,轻轻下了车子,在黑影中,小心摸到了华懋饭店的围墙边。 左右观察了一下,华英豪纵身爬上了围墙,朝着院内望了望,后院异常安静,抬起头,华英豪看到楼房墙上有一根粗大的下水管道,灵光一闪,一个计划在华英豪脑海中形成。 回到车子跟前,华英豪轻声说道:“九哥,我发现后院很安静,饭店楼上有根下水管道直通地面,干脆我们从下水管道爬到九楼。” “好,立即行动!” 大家下车,快速冲到围墙边,轻捷如燕,翻过围墙,到了华懋饭店的后院。 后院里漆黑一片,大家蹲在地上四下环顾了一遍,发现静悄悄的并没有暗哨,四人在黑暗中朝着楼上的下水管道位置摸去。 “我同立奎顺着管道上楼,英豪同安如你们两人在下面警戒。”到了下水管道跟前王亚樵低声吩咐道。 王亚樵和余立奎把身上的手枪和刀子藏好,如猿猴般,一前一后,顺着下水管道朝着楼上攀援而上。 眨眼之间,两条黑影快速地攀登到九楼的一扇望窗跟前。 王亚樵小心翼翼的从望窗朝着里面看去,发现窗子里面是饭店的安全通道,通道里没有灯光,静悄悄的。 “里面是楼道,没人,我们跳进去,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只用刀,别用枪!”王亚樵低声吩咐着身后的余立奎道。 两人轻巧地跳进去后,发现楼道里异常的寂静而萧然,两人轻轻摸到安全门门口,王亚樵轻轻推了一下,还好,安全门没有上锁。 两人一前一后,闪身进了楼道。 楼道里灯光微弱,地上铺着红色地毯,王亚樵和余立奎从腰中抽出尖刀,悄无声息地朝着923房间走去。 到了923房间门口,王亚樵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房间里静悄悄的,王亚樵心里有点纳闷,刚才在楼下时,明明听到九楼有喧闹声,这会却安静得有点可怕。 莫非李顿不在房间里? 正迟疑着时,沈钧儒茶会上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王亚樵的脑海中,他的内心再次燃起了激愤仇恨的火焰! 王亚樵扭头给身后的余立奎递了个眼神,然后轻轻推了下923号房间的房门。 “吱......” 一声轻响,门是虚掩着的,王亚樵心里顿时一惊,快速朝后退了两步。 在可怕的寂静中等了一会,见房间中仍然没有动静,王亚樵再次轻轻上前,推开房门,闯进了房间里。 这是间超豪华的套间,房间里铺着高级地毯,摆着高档的家具,房顶上的大吊灯发着白色的光亮,可房间里空无一人。 “李顿没在房间里?!”王亚樵回头望着余立奎轻声道。 正在这时,房间外面的走廊里,蓦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余立奎轻声道:“九哥,像是有人过来了。” “听脚步声,肯定是特务们过来了。”王亚樵低声道。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快速从房间内冲了出来,果然不出所料,走道理,沈醉手中拿着把枪,带着几名复兴社的特务,朝着二人扑了过来。 “呯、呯、呯!” 走在前面的沈醉,朝着王亚樵的头顶上方连开了三枪,大声喊道:“王亚樵,你今天跑不了了!” “快撤!” “啪、啪!” 王亚樵丢掉手中的尖刀,快速从腰间抽出手枪,朝着沈醉几人冲过来的方向胡乱开了两枪,沈醉眼疾手快,一个闪身隐蔽到一间客房门口。 “王亚樵,这楼上楼下全是我们的人,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吧,念你同我们戴长官兄弟一场,我沈醉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第0072章 绝不罢休 沈醉的喊话,无疑是在告诉王亚樵,饭店内的警力部署情况,加上开始空放的三枪,王亚樵明白,这个年轻人不想把自己往死地里逼。 沈醉是何等机灵的人,他非常明白,今天晚上要是王亚樵在华懋饭店被抓,或者被当场打死,自己将会有无尽的麻烦,唯一办法,就是让他逃走。 “朝安全门冲!” 王亚樵低声吩咐着余立奎。 “快,快!守住楼梯道,切断电梯电源。” 冯晨带着十几个人,从楼道另一方突然出现,大声吩咐着莫三强、方晓曼等人。 冯晨命令切断电梯电源,实际上是在阻止楼下的大批军警们,可能通过电梯快速到九楼来,给王亚樵两人逃走争取时间。 说话间,王亚樵、余立奎两人身形快如闪电,冲开安全门,钻出望窗,顺着下水管道朝着楼下滑去。 “大家注意,别中了安全门后的埋伏!”冯晨大声提醒着道。 冯晨、沈醉带着的两队特务们,冲到安全门门口,听到冯晨的吩咐,立即在安全门左右贴墙隐蔽,没人敢上前开门。 过了一阵,见安全门里没什么动静,冯晨同沈醉并肩在前,拎着手枪,推开了安全门,两人站在望窗跟前,朝着楼下望了望。 一辆小轿车从华懋酒店后院围墙边快速驶离...... 第二天,《申报》、《时报》等各大报刊,刊登了一条爆炸性新闻: “华懋饭店凌晨发生激烈枪战,王亚樵暗杀国联调查团没能得逞!” 新闻的内容是这样的: “据来自官方可靠消息称,昨夜凌晨二时左右,在华懋饭店,为国联调查团担任警戒的特工人员,突然发现有奇怪车辆出现在华懋饭店附近,而当夜国联调查团成员,在出席上海市政当局的酒宴以后,又出席了电影晚会。 欢迎活动结束后,调查团团长李顿爵士正准备入睡时,忽接警报,于是事先转移到其它安全房间,故而刺客们从楼窗潜入后,冲进李顿爵士下榻房间时扑空。 刺客随即遭到特工人员全力抗击! 李顿爵士受此惊吓,整夜没眠。清晨时,警员发现昨夜偷袭国联调查团的刺客,系从华懋饭店后楼一下水管道潜入九楼。 警方初步认定,刺客为一伙政治匪徒。据警界权威人士称,行刺者明显与上次在吴淞口炸毁日舰大井号的王亚樵有关。 令警方感到欣慰的是,一场可能造成国际事件的行刺案,终在特工人员和警员的全力抗击下没能得逞。……” 冯晨拿着份《申报》,来到沈醉的房间,笑着递给沈醉道:“老弟,好好看看,妙笔生花啊,要不是老弟你全力抗击,那个李顿爵士脑袋早搬家了。” “哈哈,冯大哥又在取笑小弟,主要还是冯大哥及时赶到,布置周密,这个功劳小弟我可是不敢同大哥抢。”沈醉大笑了两声说道。 “李顿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我们兄弟两人才对。”冯晨笑着道。 然后,两人相视,又是一阵大笑! 新闻立刻在上海引起很大轰动,舆论为之哗然,尽管行刺没有成功,但这则消息对渴望正义的民众,还是有很大的鼓舞。 “看来这个王九光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爱国志士!” “说到做到,真豪杰,令我辈佩服!” “名不虚传啊!” “有中国人的志气!” “王九光真的有英雄气魄!” 几位文化界的知名人士聚在一起,看着报纸上的新闻,七言八语地谈论着。 ...... 下午,在英租界内,王亚樵的住处,铁血锄奸团正在召开秘密会议。 参加会议的除了华英豪、余立奎、牛安如外,王亚樵又通知了郑抱真、吴宏泰、李占山、龚春普等人参加,并且破例让自己的妻子王亚瑛也参加了会议。 “九哥,我分析了一下,我们昨夜之所以刺杀失败,还是计划不周密的原因,行动有点过于草率了。”余立奎首先发言道。 “我还是有点太急躁了!”王亚樵懊悔地说道。 “九哥,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华英豪问道。 “尽管昨夜不成功,我们不能就此罢手,那个李顿必须死!”王亚樵意志坚强地说道。 “可是九哥,经过昨晚刺杀的惊动,他们防守会更加严密,下一步难度会更大!”华英豪分析着道。 “这一次一定要周密谋划,每个细节都要考虑到,不把这个李顿杀死在中过的土地上,我王亚樵绝不罢休!”王亚樵情绪激动的说道。 “我们还是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计划,制定一个方案。”王亚瑛环顾了一下众人道。 大家在一起商量了一阵,王亚樵把今天参会的人员进行了详细分工。 第一组,由华英豪和郑抱真负责,同冯晨保持密切联系,随时取得精确的李顿在上海的活动的情报。 第二组,由余立奎和吴宏泰负责,监视整个华懋饭店,将特工人员和警察的分布情况侦查清楚。 第三组,由牛安如和龚春普负责,设法在华懋饭店内物色有爱国心的服务人员,作为刺杀行动的内应。 第四组,由王亚瑛和李占山负责,联系制造烈性炸弹,准备在无法进入李顿房间时,采取向房间内投掷炸弹炸死李顿的方案。 安排结束,各小组立即开始行动! 人们全部离开以后,王亚樵开始认真思索着如何才能再次行刺成功。 从华懋饭店警卫情况分析,硬来的话,就是把整个铁血锄奸团拉去,也不一定能够顺利击毙李顿,必须采取其他方法,利用计谋取胜。 采取什么计谋呢? 炸弹? 不行,接近不了房间,炸弹威力再大也起不到作用,还容易误伤无辜的人。 远程狙杀? 也不行,华懋饭店的房间设计不适合,再说了,铁血锄奸团里没有远距离狙击步枪,更没有经过训练的狙击手。 投毒? 对!投毒应该是个好办法。 可是投毒必须要有能接近李顿的人才可以实施。劝说冯晨,让他设法给李顿的饮食或茶水中下毒? 恐怕也不行,冯晨这个年轻人很有主见,让他偷偷提供一下情报还可以,让他直接参与刺杀李顿,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把他自己搭进去。 这个冯晨究竟是个什么人?我怎么一直看不透他? 正在王亚樵苦思冥想,应该采取什么样刺杀方法好时,华英豪匆匆进来报告道:“九哥,我刚才设法见到冯晨了,他告诉我,李顿经过昨夜的惊吓,不敢再在华懋饭店住了,上午已经悄悄搬出去了。” “噢?搬到什么地方了?”王亚樵瞪大眼睛盯着华英豪问道。 “礼查饭店。”华英豪回答道。 王亚樵心里一惊,礼查饭店位于黄浦江与苏州河的交汇处,是英国人开的饭店,那里距离虹口很近,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日本人在那一带活动非常狂撅! “礼查饭店内部结构复杂,经理是个英国人,那里是个同样不能轻易靠近的地方,况且日本人经常还在那一带活动。”王亚樵深思着说道。 “九哥,你看我们该如何办?”华英豪问道。 “英豪,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之前一直考虑着如何在李顿下榻的饭店行刺他,我们是不是应该转换下思路,在他出去活动的时候,半路上刺杀他。”王亚樵回答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必须要有李顿外出活动的精确情报,再加上,国联调查团外出,肯定有大批警卫护送,难度也不小。”华英豪分析道。 “情报方面还是要依靠冯晨,你要加强同他的联系。”王亚樵吩咐道。 第0073章 三种方案 天黑时候,王亚樵派出的几路人马陆续赶回来了,大家马上又聚集在一起,开始研究着对付李顿的办法。 这次是王亚瑛最先开口讲话:“九哥,我一直在考虑,象对付李顿这样防守严密的老狐狸,我们不能按常规办法来。” “哦?亚瑛,那你说说我们应该采取什么办法好?”王亚樵望着爱妻问道。 “我也没想好,我只是觉得南京政府派出那么多的特务和军警,在这个李顿身边设下了层层防线,加上昨夜的刺杀行动又惊动了他们,所以再次行刺几乎没有希望。” 王亚瑛深情地望着王亚樵回答道。 王亚瑛的一席话,说得大家陷入一阵沉默中。 “咚!” 过了一会,王亚樵一拳擂在面前的桌子上,打破了沉默,厉声问道:“亚瑛,按你的说法,就让这个姓李的外国人在上海耀武扬威?我可是在很多爱国人士面前拍过胸脯的!你让我以后如何在上海滩混下去?” “呵、呵,九哥,别那么激动好不好,这不是大家都在想办法嘛。”王亚瑛笑了笑,劝解着王亚樵道。 “其实,嫂子的意思是提醒我们,要把各种困难因素都考虑进去,只有这样才能增加刺杀成功的几率。”李占山说道。 “我一直在考虑,我们还是采取迂回暗杀的办法比较好!”牛安如说道。 “迂回暗杀?” 大家都把眼睛望向牛安如,等待着他说出下文。 “刚才华哥说了,那个李顿现在不是住进了英国人开的礼查饭店吗?碰巧我有个本家兄弟叫牛安德,在礼查饭店里是大厨师。” “太好了!你马上联系你这个兄弟,那个李顿他总要吃饭的!”王亚樵眼睛放出异彩盯着牛安如说道。 “他每天晚上一直会忙到十点多才回家,这会肯定还在饭店忙着。”牛安如道。 “那你晚上十点种以后联系他,把他带到这里来见我。”王亚樵吩咐道。 “九哥,我认为还是要多考虑几种方案才对。”华英豪建议道。 “英豪,你还有什么办法?”王亚樵问道。 “九哥,我认为李顿在上海期间,不可能不参与社交活动,所以我认为在李顿参加社交活动的时候,想办法刺杀他。”华英豪回答道。 “嗯,这个办法也不错。”王亚樵点着头道。 “九哥,还可以在李顿出行时候,半路截杀他!”余立奎说道。 “好!我们目前就按这三种刺杀方法分别准备。”王亚樵拍了下桌子道。 商量完毕,大家各自忙碌去了。 ..... 快十一点的时候,王亚樵正坐在客厅里抽着闷烟,牛安如带着一个墩子个,身材偏胖的年轻人进来了。 “九哥,这位就是我的弟弟牛安德。”牛安如给王亚樵介绍着道。 “九爷好!”牛安德眯缝着双眼笑着上前,双手抱拳对王亚樵拱了拱道。 “安德,不要客气,既然是安如的弟弟,大家都是兄弟,以后喊我九哥就行。”王亚樵抱拳也拱了拱手道。 牛安如兄弟两人在王亚樵对面坐下,王亚樵问道:“安德,听说你在礼查饭店是大厨师?饭店这两天住进了什么特别的人没有?” “九爷,哦,不,九哥,刚才我已经给我哥说过了,今天有大人物住进查礼饭店。”牛安德回答道。 “噢?何以见得?”王亚樵问道。 “从今天上午开始,饭店来了大批军警,还有很多便衣,中午我们开始炒菜的时候,几名便衣特务还专门在厨房监视着我们。”牛安德回答道。 “你知道住进去的是什么人吗?” “九哥,我不太清楚,就是感觉象是个大人物。” “安德兄弟,我告诉你今天住进去的是个什么人,这个人是咱们中国人的大仇人,他叫李顿,是个英国佬,这个人坏透顶了,尽帮着日本人说话,祸害咱们中国人。” 王亚樵用简单的话语给牛安德解释着。 “难怪啊,九哥,今天礼查饭店的英国主管,把我们所有中国雇员都召集起来开会,说这个姓李的昨夜在华懋饭店遇刺,要我们礼查饭店的所有员工都要百倍警惕,千万小心,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可是要吃官司的。”牛安德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看过今天的报纸吗?”王亚樵问道。 “看报?九哥,我除了会炒菜,大字不识一个。”牛安德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道。 “哈、哈、哈,安德兄弟,昨夜就是我在华懋饭店刺杀那个李顿,可惜了,没有成功。”王亚樵大笑着说道。 “啊!......九哥......”牛安德一惊,差一点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安德弟弟,你不要害怕,九哥和这个李顿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冒天大的风险去刺杀他呢?”牛安如看到弟弟牛安德惊吓的样子,一边安慰着他,一边问道。 “哥,我除了会做菜,什么事情都不懂。”牛安德怯怯地回答道。 “安德,九一八事变你总该知道吧,是谁占领了我们东三省老家你应该知道吧,是谁杀了二叔和二婶你更清楚吧。”牛安如说道。 “我恨死日本人了!” 牛安德猛然抬起头,眼睛中露出仇恨的光芒。 牛安如口中的二叔和二婶,便是牛安德的亲生父母,在九一八事变中,被日本人残忍的杀害了,牛安德只身从东北逃到上海来,投奔牛安如,因牛安德有一手厨师的手艺,牛安如便托人,把牛安德安排到礼查饭店当厨师。 “九哥为什么非要杀这个李顿?就是这个李顿公开说,日本人占领咱们东北,杀人放火是应该的,你说这样的人该杀不该杀?!”牛安如问道。 “该杀!” 牛安德摸了一下眼泪,咬着牙说道。 “莫非九哥和哥让我来是......?” 牛安德用红红的眼睛看了看王亚樵和牛安如,吞吞吐吐地问道。 “对!九哥让你来就是想让你帮忙刺杀这个李顿。” 牛安如很直白地告诉了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弟弟实情。 “可是......可是......,我只会炒菜啊,从来没舞刀弄枪过。”牛安德道。 “安德老弟,你在礼查饭店能不能接触到李顿?”王亚樵问道。 “接触不到,今天住进来的这伙人很特殊,周围随时都有人保护,根本不让闲杂人员接近他们。”牛安德回答道。 “那他们吃你做的饭菜吗?”王亚樵又紧问了一句。 “吃,他们中午、晚上都是吃的我炒的菜。九哥是......让我在菜中下毒?” 牛安德终于明白过来,王亚樵今天让自己来的目的。 “对,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而且也只有你能帮得上忙。”牛安如说道。 王亚樵见牛安德露出胆怯的样子,眼睛飘忽着,不敢与自己对视,便在一旁进一步启发着道:“安德老弟,日本鬼子不仅侵占了我们的东三省,杀害了你的父母,还杀害了很多咱们中国人,可这个英国佬却帮着日本人说话,欺负咱们中国人,杀他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你肯帮助我们,就算为咱中国人立了一大功,也算为你父母报仇了。” “可是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啊,我害怕。”牛安德道。 “安德,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你只要找准机会,把毒药放进李顿的饭菜中就可以了。”王亚樵盯着牛安德说道。 “九哥,安如哥,那我试试吧,只要有一分可能,我会尽全力的,大不了我到九泉之下陪父母去!” 牛安德咬了咬牙,终于答应了下来。 第0074章 再次失手 第二天下午,华英豪秘密见过冯晨后,回到王亚樵的住处,给王亚樵带回来一个关于李顿晚上活动的消息。 “九哥,我从冯晨那里得到情报,李顿今晚将出席,由上海市政当局在上海俱乐部举办的欢迎舞会。” “上海俱乐部?”王亚樵问道。 “对,就是杜月笙的上海俱乐部。”华英豪回答道。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今天就来个双管齐下!”王亚樵说道。 “九哥,真要在上海俱乐部大华歌厅动手,是不是要提前知会一声杜月笙杜先生?”华英豪知道王亚樵同杜月笙之间有过节,小心地提醒着道。 “怎么?杀李顿这样一个危害我们国家、民族的混蛋,难道他杜月笙还敢阻拦?”王亚樵满面杀气地反问道。 “九哥,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同杜月笙有过节,但大家毕竟没撕破脸皮,我觉得还是提前告诉他一声比较好。”华英豪建议道。 “好吧,那你一会就去知会杜月笙一声,不过你要告诉他,万一消息从他那里走露出去了,我王九光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华英豪转身离开王亚樵的住处,出去准备着晚上在舞会上行刺的事情。 ...... 晚餐时间,礼查饭店二楼餐厅,在一间大雅座里,国联调查团的全体成员们,围坐在一张大餐桌上。 一道道山珍海味上来,餐桌旁站着两名沈醉的部下,服务生每上一道菜,两人便事先品尝一下,没问题时,这才放到餐桌上。 厨房里,在三名便衣特务的监督下,几名大厨正汗流浃背地忙碌着,牛安德不时用肩膀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偷偷用眼睛余光瞟一眼三名便衣。 中午炒菜的时候,牛安德心里忐忑了一中午,最终因为害怕,没敢把牛安如给他的毒药下进国联调查团吃的菜中。 晚餐,牛安德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了决心,可是看着三名便衣寸步不离,牛安德始终没勇气把身上的药拿出来。 正在牛安德做最后一道菜——罗宋汤的时候,机会来了,三名便衣聚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了两句什么,其中两人便匆匆离开了厨房操作间。 趁此机会,牛安德转了下身子,挡着留下来的那名便衣特务的视线,快速把毒药倒入罗宋汤中,刚刚用汤勺把汤搅拌了一下,服务生便过来了。 看着服务生用托盘端着一大钵子罗宋汤出去,牛安德撤下肩膀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旁边正在忙碌的一位厨师说道:“我的菜今天已经做完,我到外面先凉快一下。” 出了厨房操作间,牛安德看看四下无人,便从礼查酒店的偏门出了酒店,偏门守着的人员,见是酒店的厨师,也就没有为难。 服务生端着罗宋汤,进了国联调查团所在的雅间,餐桌旁一位便衣特工,照常掏起一勺喂进口中,立刻便开始呕吐起来。 “汤里有毒!” 因为是剧毒,就那么一勺,那名便衣特务,刚说完话,就昏倒在地上。 “啪、啪!” 两声枪响,另外一名特务,不问青红皂白,掏出枪对着服务生连开两枪。 当冯晨、沈醉听到枪声,带着人冲进雅间内时,那名无辜的服务生,已经倒在血泊中不动了,胸前汩汩地朝外淌着鲜血。 “快!到操作间去,把所有厨师控制起来。”沈醉反应过来,大声地吩咐着道。 厨房操作间里,除了做罗宋汤的牛安德不在外,其他人员都被命令靠墙站着,正接受着沈醉的问话。 “罗宋汤是你们谁做的?”沈醉寒着脸,手中拎着手枪厉声问道。 “长官,是......是,是牛师傅做的。”一个年龄大点的厨师怯生生地回答道。 “哪个是牛师傅?”沈醉用枪点了点那名厨师问道。 “长官,他,他这会刚出去。”那厨师回答道。 “我问你,那个牛师傅叫什么名字?”冯晨上前一步,站到沈醉身边问那位厨师道。 “叫,叫,叫牛安德。” “牛安德?哪里人?”冯晨逼问了一句。 “好像老家是东北的。”那厨师回答道。 “大家立即封锁酒店,查找牛安德的下落,另外派一队人到牛安德住处搜查。”冯晨扭头吩咐着身后的便衣们。 等便衣们离开,冯晨轻声告诉沈醉道:“还是王九光干的,王九光手下有员干将叫牛安如,是东北人,这名叫牛安德的厨师,八成是这个牛安如的弟弟。” “看来王九光是志在必得啊!”沈醉扭头看了眼冯晨说道。 投毒事件发生后,李顿吓得心惊肉跳,当即取消了参加晚上在上海俱乐部大华歌厅举行的舞会,改变行程,连夜离开了上海...... 晚九点钟,上海俱乐部三楼,大华歌厅内,王亚瑛、华英豪、牛安如坐在舞台下面的一张小圆桌跟前焦急地张望着,舞台上一位浓妆艳抹的歌女正在忘情地唱着歌曲。 下午,华英豪在杜公馆见到杜月笙后,说明了晚上想在大华歌厅内刺杀李顿的意图,杜月笙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华先生,我也是中国人,请你告诉王九光,我也很愤慨这个李顿发表的胡言乱语,放心吧,我会安排我的手下人,尽力在外围配合你们。” 杜月笙同意后,华英豪把晚上在上海俱乐部行动的人员召集在一起,开始研究晚上在舞厅中的刺杀方案。 最终决定由王亚瑛、华英豪、牛安如三人,通过杜月笙,提前进入大华歌厅,利用跳舞的机会,设法接近李顿,用快刀捅死李顿。 这会,华英豪坐在那里不时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王亚瑛把头促到华英豪跟前,低声问道:“几点了,李顿怎么还没来?” “别急,我们再等等,也许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华英豪怕王亚瑛焦急的模样引起别人的怀疑,镇定自若地安慰着王亚瑛。 九点半,当歌厅中一曲华尔兹舞曲响起,牛安如也坐不住了,低声问道:“莫非我那老实弟弟在晚餐时候已经得手了?” “可能情况有变。”华英豪回答道。 快十点的时候,正在三人焦急不安时,一名歌厅服务生端着三杯咖啡过来,放到桌子上,低头在华英豪耳边说道:“九爷打电话过来说,家里有事,让你们赶紧回去。” “谢谢!” 华英豪已经断定情况有变,起身掏出两块银元,丢到服务生的托盘中,冲着王亚瑛说道:“嫂子,时间不早了,九哥在催我们回家。” 三人出了歌厅,乘上小车,在沉沉的夜色中,风驰电掣般向英租界王亚樵的住处驰去。 “九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进门,看到阴沉着脸色,坐在那里抽着闷烟的王亚樵,华英豪疑惑地问道。 “刚刚得到消息,安德那里失手,只毒死了一名便衣特务,李顿受到惊吓,连夜带着调查团成员到南京去了。”王亚樵把手中的半截烟在烟灰缸中狠狠地拧了拧说道。 “九哥,那现在怎么办?”华英豪问道。 “看来在上海是没机会了,在其他地方我们没有准确情报的话,就更不好下手了,看来这件事情只有先放放了。”王亚樵情绪低落地说道。 “九哥,我安排人,先到南京探探情况。”华英豪道。 “唉!没能在上海杀了这个李顿,难出我胸中之气啊!”王亚樵叹息道。 “九哥,你不要过份懊恼,我们已经尽力了,振作起来,我们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南京下手!”王亚瑛在一旁也劝解着道。 第0075章 探听情报 江西庐山。 正在召开湘、鄂、豫、陕、皖、赣六省剿共会议的蒋介石,接到李顿在上海接连被刺杀的消息,异常震怒,立即把徐恩增、戴笠召集到一起训话。 “娘希匹,这个王亚樵是个给脸不要脸的无赖啊!” 蒋介石怒气冲冲地望着,恭敬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徐恩增和戴笠,出口骂了句粗话。 “你们两位说说,我哪一点对不起他?我派胡宗南,派你戴雨农给他送经费,劝他为党国效力,对他,我蒋某人也算礼贤下士,不计前嫌,可他都做了些什么?象他这种混蛋,留他在世上还有什么用呢?” 蒋介石看着低头不语的徐恩增和戴笠,停顿了一下,抬起手怒容满面地指着两人,一连串地反问着。 “校长,你息怒,我立即派人到上海去,摸清他的行踪,杀掉他!”戴笠揣摩着蒋介石的心思,开口说道。 “委员长,我觉得这件事情不能急,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要注意影响。”徐恩增见蒋介石对王亚樵起了杀心,在一旁劝解着道。 “影响?什么影响?我杀他一个斧头帮的头子,杀一个无赖,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难道这还会对党国的政权构成威胁吗?” 蒋介石将手中的藤仗在地板上捣得山响,恨不得马上便把王亚樵杀了。 “委员长,那倒不至于,不过,我们千万不能低估了这个王亚樵在民众中的影响力,他虽然只是个帮会头子,但他做的几件事情,在民众的心目中都是爱国的壮举,我的意思是对付这样的人,一定要做得干净点。” 徐恩增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嗯,可均能这样考虑很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雨农去办,对外不要声张!”蒋介石点着头,语气变得平缓些说道。 此后,王亚樵算是彻底与蒋介石翻脸对立起来。 ...... 李顿离开上海以后,冯晨便带着手下人从礼查饭店撤了回来。 过了两天,徐恩增在陈宝骅的陪同下,从庐山秘密绕道上海,召集“干社”一班人在绸业银行大楼召开会议,布置下一阶段的工作任务。 徐恩增开口先表扬了一番冯晨,嘉奖冯晨在这次保护国联调查团期间的表现;接着话锋一转,说道:“这次委员长在庐山召开剿共会议,制定了围剿湘、鄂、豫、陕、皖、赣六省共匪的计划,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要配合好军方的行动。” 说到这里,徐恩曾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继续说道:“我们另外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要确保京沪地区的治安安全,这次国联调查团在上海期间,王亚樵三番五次地暗杀捣乱,这让委员长很震怒!” 再次停顿了一下,徐恩增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两口水,继续讲道:“现在我命令,由冯晨的情报股负责,在近期调查清楚王亚樵的铁血锄奸团的活动规律,及时上报。” “徐长官,蒋委员长准备对王亚樵的铁血锄奸团动手?”陈宝骅突然问了一句。 “这种连委员长都敢刺杀的人,你说能放过他吗?”徐恩曾望了望陈宝骅反问道。 “不过我了解的,这个王亚樵暗杀的可都是该杀的人,特别是在这次淞沪抗战中,王亚樵可是出力不小啊!”陈宝骅说道。 也就是陈宝骅敢在这种场合,用这种口气同徐恩曾讲话。 这个陈宝骅乍一听,要对王亚樵动手,心情过于激动,才会在会场上这样问徐恩曾。 因为在陈宝骅少年时,王亚樵便是他心目中的侠士偶像,一个杀富济贫的英雄豪杰,今天听到徐恩曾说出蒋介石的意思,他自然有点冲动。 “陈主任,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该考虑的,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去无条件执行蒋委员长的命令。”徐恩曾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微微笑着说道。 接着,徐恩曾继续分派着任务道:“由丁默邨、马绍武负责侦查上海共党地下组织,过段时间,我会派顾顺章到上海来协助你们。陈宝骅主任,要确保后勤供给。” 会后,陈宝骅把冯晨叫到办公室里,拿出两斤庐山云雾茶,递给冯晨道:“冯老弟,这次我到庐山去,感觉这庐山云雾茶挺不错,就给你带了两斤回来。” “谢谢陈兄!” 冯晨也不客气,伸手把两斤茶叶接过。 “冯老弟,你说说,蒋委员长为什么要对王亚樵这样的爱国志士动手?” 陈宝骅给冯晨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问道。 “徐科长也没说要对王亚樵动手啊,他只是说,让我调查清楚王亚樵的铁血锄奸团的活动规律,及时上报。” 冯晨在沙发上坐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回答道。 “不动手调查人家的活动规律干嘛?” 陈宝骅心里对这件事情始终耿耿于怀。 “陈主任,我们不谈这些事情,说说你在庐山开会时,委员长都讲了些什么?”冯晨很随意地问道。 “还能讲什么?翻来覆去讲的不就是剿共这件事情吗?不过,这次蒋委员长是下决心要剿灭鄂豫皖地区的红军,他亲任豫鄂皖三省“剿匪”总司令,调集大军进行围剿。”陈宝骅很平淡地回答道。 “噢?蒋委员长亲自出马?那需要调动多少军队呀。”冯晨问道。 “这次呀,组成了左、中、右三路大军,总兵力达到四十余万。”陈宝骅回答道。 “那共党的江西红军不管了?那可是共党的红军主力呀。”冯晨说道。 “唉!这红军是越剿越多,反正不是你我操心的事情,我们不谈这些扫兴事了,把你我份内工作搞好就行。”陈宝骅叹了口气说道。 “陈兄,我发现你对王亚樵这个人还挺关注的,竟然敢在会上那样质问徐长官。”冯晨转换了个话题说道。 “是呀,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人,对他的杀富济贫的英雄行为很佩服,他是我少年时代心目中的偶像。”陈宝骅说道。 “难怪!”冯晨点着头道。 “冯老弟,你这个差事可是不好干呀,王亚樵神出鬼没的,你到哪儿去找他的行踪?”陈宝骅给冯晨杯子里添了添水问道。 “徐长官安排了,就尽力吧!”冯晨从沙发上站起来回答道。 “晚上我接王新衡吃饭,你去帮我陪陪。” 陈宝骅见冯晨准备离开,诚恳地邀请道。 “怎么?王新衡也回上海了?”正要转身离开的冯晨驻足问道。 “同机回来的。”陈宝骅回答道。 “行,那我下午下班以后,就同你一起去陪陪王新衡。” 说着话,冯晨转身离开了陈宝骅的办公室。 冯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放下茶叶,坐到办公桌跟前,开始思考着,从陈宝骅那里探听到的庐山军事会议的只言片语。 看来鄂豫皖苏区第四次反围剿形势严峻,如何才能得到蒋介石这次调动军队的详细计划呢?陈宝骅同王新衡这两人肯定清楚部署计划,但怎么才可以从他们嘴里套出更多情报呢? 晚上要放开量喝,把陈宝骅和王新衡灌醉,俗话说,酒醉吐真言,把他们两人任意一个灌醉,兴许会得到更多兵力部署情报。 “叮铃铃、叮铃铃......” 正在冯晨思考着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喂,哪位?”冯晨抓起电话听筒问道。 “冯老弟,我,王新衡。”电话那端传来王新衡的声音。 “原来是王大哥啊,刚才听我们陈主任说,你们同机回到上海的,晚上我可要好好敬王大哥两杯,给你洗尘。”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这个意思,晚上你一定要过来参加酒宴,到时间给你介绍一位军中的朋友。”王新衡在电话那端说道。 第0076章 莽撞行为 晚6点,汉口路“希尔顿大酒店”门前。 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缓缓停下,冯晨、陈宝骅先后从车中下来,门童热情地把二人带到二楼预定的包厢里。 “陈主任,王新衡告诉我,说今晚给我介绍一位军中的朋友,会是谁呢?”冯晨在包厢里的沙发上坐下问道。 “来了你不就清楚了。”陈宝骅在冯晨旁边坐下道。 “陈兄,看来这次委员长是下了血本,想把鄂豫皖的红军全部剿灭干净啊。”冯晨有意又把话题扯到蒋介石的庐山剿共会议上来。 “冯老弟,未必吧!红军是那么好对付的?”陈宝骅冷笑着说道。 “委员长亲自坐阵指挥,四十万大军围剿,共党红军就那几万人,装备又差,实力不对称呀,要是再打败仗,那可真是说不过啊。”冯晨微笑着说道。 “勿谈国事。”陈宝骅摆摆手打住话题道。 “对,对,对,勿谈国事!”冯晨迎合着说道。 正在此时,包厢门打开了,一位三十多岁,一身戎装的少将,在王新衡、沈醉的陪同下,器宇轩昂地大踏步走了进来。 “哦?汤将军,有失远迎!怎么?庐山军事会议后没回前线?”陈宝骅站起身,热情地同进来的那少将打着招呼问道。 来人正是民党军第89师师长汤恩伯。 “我陪同校长回了趟南京,今天来到上海是办点私事。”汤恩伯微笑着回答道。 “汤将军,这位就是冯先生,冯明轩参议的大公子,在上海社会局高就。”王新衡上前一步,给汤恩伯介绍着冯晨道。 “冯先生好,久仰,久仰!”汤恩伯上前一步握着冯晨的手道。 大家站着寒暄了一阵,这才入席就座。 很快,菜上来,酒斟满。 陈宝骅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子道:“第一杯酒,我们大家共同敬汤将军一杯,希望汤将军以后多多关照。” “不敢当,不敢当!” 汤恩伯忙端起面前的酒杯站起,同大家一一碰过,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坐下,汤恩伯谦虚着说道:“诸位都是党国精英,今天恩伯能在此同诸位同桌共饮,实则荣幸之至。” “我单独敬汤学长一杯!”冯晨站起来,端起面前的杯子说道。 “此话怎讲?”汤恩伯端起杯子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冯晨问道。 “汤将军不是曾经在明治大学留过学吗?当然是我的学长了。”冯晨解释着道。 “没错,没错。”汤恩伯点着头道。 “冯老弟也是去年才从日本明治大学留学回国的。”汤恩伯旁边的王新衡介绍道。 几杯酒下肚,酒桌上的气氛慢慢热烈起来。 “汤将军的89师,此次作为围剿鄂豫皖共匪的先头部队,定会所向披靡,直捣共匪老巢七里坪,小弟借这杯酒提前祝贺汤将军一杯。” 王新衡起身敬了汤恩伯一杯。 “唉,新衡老弟,这仗难打啊,庐山会议你也参加了,说是24个师又6个旅,外加4个航空队,兵力达到30余万,可你看看,除了我89师真心出力外,其他部队哪一个不是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汤恩伯放下空酒杯说道。 “别忘了,这次可是委员长亲任总司令!” 陈宝骅似笑非笑的来了一句。 “校长坐阵又能怎么样?那些杂牌军,向来都是出工不出力,要起粮饷来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汤恩伯愤愤说道。 “不谈这些了,我来敬汤大哥一杯。” 沈醉起身敬了汤恩伯一杯。 ...... 晚餐后,在王新衡的提议下,大家乘上车子朝着上海俱乐部驶去。 无意中,冯晨从车子后视镜中看到,有辆轿车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的车子后面。 “谁在跟踪?” 冯晨心里纳闷着没有声张。 车子在上海俱乐部门前停下,前面车子中的汤恩伯、王新衡、沈醉已经下车,冯晨下车后偷偷望了眼跟踪过来的车子。 那辆车子停在不远处,没有人下车。 随着汤恩伯一行到了二楼大华歌厅门口,冯晨对身边的陈宝骅说道:“陈兄,你们先进去,我去趟卫生间。” 说着话,冯晨顺着二楼走廊朝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身隐藏在走廊一处角落里,偷偷观察着楼梯道方向。 不一会,一女三男出现了。 “怎么是她?” 冯晨心里一阵嘀咕,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 容不得半点犹豫,冯晨快步朝着上楼来的四个人迎了过去。 看到突然出现的在面前的冯晨,走在前面的那女人一愣,驻足定定地望着冯晨没有说话,她身后的那三名精壮男人,警惕地把手深入腰间。 “慢!” 女人低声命令道。 “表妹,你今天也过来跳舞呀。” 见有人上楼来,冯晨大声地同面前的女人打着招呼道。 冯晨突然抬高声音打招呼,弄得他面前站着的四个人不知所措,一阵慌乱。 当楼梯道再次剩下五人时,冯晨低声对那女人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女人扭头,小声吩咐着后面的三位男人:“你们先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冯晨在前,女人在后,来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一处黑影中。 “杨寻真同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冯晨严厉地质问道。 “我......” “那三个男人是什么人?”冯晨接着问道。 “他们......”杨寻真支吾着,没有回答。 “自己同志?”冯晨问道。 “嗯。”杨寻真点了点头。 “你今天的行动,志达同志和良才同志知道吗?”冯晨严肃地盯着杨寻真问道。 杨寻真轻轻摇了摇头,眼泪在双眼中打转。 “简直是胡闹!” 冯晨一肚子火气直往上窜。 “你们今天究竟想干什么?”冯晨强压着胸中的火气问道。 “刺杀汤恩伯!”杨寻真抬起一双泪眼,望着冯晨回答道。 “呃?” 冯晨一愣神,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在上海?” “方连长他们一路跟踪到上海来的。”杨寻真回答道。 “今晚行动立即取消,这是命令!” “可是......” “可是什么?!这里是大上海,不是鄂豫皖,我的亲妹妹!” 冯晨真有点不知道,该拿这个不懂地下工作规矩的杨寻真怎么办。 “那......,就听你的,我们撤退。”杨寻真垂头丧气地说道。 “回去好好想想你今天的行为,告诉老郑,明天中午我会去你们那边。”冯晨放缓了语气吩咐着杨寻真道。 目送着杨寻真四人离开,冯晨这才转身走进歌厅里。 歌厅内,舞台上一位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歌女,正扭动着腰肢忘情地唱着。 冯晨来到王新衡几人坐着的地方,靠着陈宝骅坐下。 “冯老弟上趟卫生间这么久啊。” 陈宝骅把小圆桌上的点心朝着冯晨面前挪了挪问道。 “碰到了一个熟人,简单聊了几句。”冯晨伸手抓了几颗瓜子道。 一曲华尔兹舞曲响起,汤恩伯、王新衡、陈宝骅、沈醉四人先后起身,寻找着目标,很快隐没在舞厅的人群中。 冯晨无心跳舞,坐在那里一直思考着杨寻真今天的莽撞行为,如果不是自己心细,提前发现了他们,今天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方连长三人,究竟是什么人? 从杨寻真的口气中可以判断,三人应该是杨寻真的战友,既然是杨寻真的战友,怎么会从鄂豫皖苏区跑到上海来了? 既然是杨寻真的战友,肯定就是红12师的战士,陈师长知道他的部下到上海来刺杀汤恩伯吗? 杨寻真是如何同他们接上头的? 个人行为还是上级命令?! 冯晨想不透,但总归一条,杨寻真这样做违背了地下工作的常规,非常危险。 第0077章 治疗腿伤 第二天中午,冯晨抽空来到茂昌首饰店。 见到冯晨走进店内,杨寻真的脸腾一下红到了耳根,怯怯地说道:“冯晨同志,老安和老郑在里面等着你。” 后面房间内,方桌跟前坐着的安志达,见冯晨进来了,吩咐郑良才道:“良才同志,去把店门关上,让杨寻真同志也过来,我们开会。” 不一会,郑良才带着低着头的杨寻真进来,在方桌跟前坐下。 “我们开个临时党小组会议。”安志达望了望大家说道。 “开会前,我首先要批评杨寻真同志,违反组织纪律,私自行动,差一点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鉴于杨寻真同志以前未从事过地下工作,这次就不深究了。” 杨寻真低着头,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 “杨寻真同志也是一片好意,只是不懂地下工作的危险性,我想,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类似的事情了。”冯晨替杨寻真打着圆场道。 “我认为这件事情还是要电告红12师的陈师长,包括方连长三人留在上海工作这件事情,我们也应该给陈师长汇报一下才对。”郑良才一脸认真地建议道。 “我同意良才同志的意见。”安志达道。 “方连长三人是怎么回事?”冯晨望着安志达问道。 “让小杨告诉你吧。”安志达回答道。 “方连长叫方晓勇,是我们12师侦察连连长。”杨寻真低声回答道。 “他们怎么会到上海来了?”冯晨始终消不去心中的疑团。 “第三次反围剿时,方连长、王锋、张永强等十五人,在一次敌后侦查过程中,遭遇敌人89师一个连的包围,结果只他们三人突围出来了。” 杨寻真停顿了一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接着说道:“其他12名战友生死不明,我哥哥也在其中,方连长三人突围后,决定化妆刺杀敌89师师长汤恩白,为战友报仇。” “这样他们才跟踪汤恩伯到了上海?”冯晨问了句。 “是的。” “那他们怎么同你接上头的?”冯晨问道。 “方连长他们跟踪汤恩伯到上海来,就住在离我们店不远的一家小旅馆内,我昨天上午出去买菜时,刚好遇到方连长三人从那家旅馆出来。”杨寻真回答道。 “好了,事情弄清楚了,先不谈这件事情了,冯晨同志,你从汤恩伯那里探听到什么有用情报没?”安志达问道。 “蒋介石在庐山召开军事会议的内容基本上搞清楚了。”冯晨回答道。 “哦?快说说具体情况。”安志达道。 “老蒋庐山会议,主要是对付我们鄂豫皖苏区的,老蒋亲任总司令,组成左、中、右三路军,调集30余万大军,准备对鄂豫皖苏区进行围剿。” 冯晨述说着自己得到的情报。 “立即电告中央和红四方面军。”安志达安排道。 “方晓勇三人是怎么安置的?”冯晨问道。 “经过调查,这三名同志立场都很坚定,我已经请示了上级,培训后编入红队,单独作为一个行动小组,配合我们这个党小组的工作。”安志达回答道。 “太好了!”冯晨高兴地说道。 “方晓勇他们三位同志,加上杨寻真同志,近期都要接受地下工作的培训。”安志达望了望杨寻真说道。 ...... 此后,蒋介石围剿鄂豫皖苏区的情报,源源不断的从上海传递到红四方面军总部。 可是,鄂豫皖苏区中央分局书记张国焘,被黄安、苏家埠等4次战役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对形势作出了错误的估计,忽视了从上海传递过来的重要情报。 张国焘认为,这次蒋介石的重兵“围剿”不堪一击,拒绝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政治委员陈昌浩,提出的暂时停止进攻,将红军主力集结于适当地区,休整待机的正确建议,坚持不停顿进攻的战略方针。 张国焘先是命令红四方面军,向平汉铁路信阳至广水段出击,进而威逼武汉,接着又命令红军南下夺取湖北麻城,继续实现其威逼武汉的冒险计划。 红四方面军主力两次围攻麻城未下,费时近一个月,极大地消耗了部队的战斗力,致使反“围剿”一开始就处于被动地位。 8月初,民党军队开始大举进攻苏区,其主力中路军第2纵队第2、第3、第80师由宣化店向黄陂、七里坪急进;第10、第83师由茅店、夏店直扑河口镇,第89师由长轩岭进抵河口一带,直扑黄安。 张国焘见黄安危急,被迫决定撤回围攻麻城的部队,令红四方面军主力仓促赶向黄安以西迎击,企图一举粉碎“围剿”。 敌我双方形成相持状态,激战两次,红四方面军共毙伤***军5000余人,但未能转变整个战局,并遭受重大伤亡,主力被迫转移到檀树岗地区另寻战机。 9月底,红四方面军主力抵达黄安城以西河口地区,与民党军第88师遭遇,激战数小时,方将其击溃。 此役,红12师师长陈庚右腿中弹受伤。 ...... 两个月来,冯晨除了利用自己的特殊渠道,窃取了大量的围剿红四方面军的情报外,还完成了年初开始创作的话剧剧本。 这天下午,郑良才通知冯晨,晚上在茂昌首饰店开会 十月份的上海,夜幕降临后,已有丝丝凉意,化妆后的冯晨匆匆赶到茂昌首饰店里。 首饰店已经打烊,站在店门口的冯晨机警的四下望了望,伸手三长两短敲了敲店门,吱哑一声,店门开了一道缝隙。 “冯晨同志,快进来,大家都在等着你。”门内的方晓勇低声说道。 来到后面的房间门口,只见王锋、张永强两人一身短装打扮,一左一右守在那里,冯晨感觉到今天的气氛很特别。 推开房门,冯晨愣住了。 “陈......,王......” 冯晨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 房间里,除了安志达、郑良才、杨寻真外,陈庚跟前放着根拐杖,也坐在桌子旁边,正望着进门来的冯晨微笑着。 “冯晨同志,你好啊!” 陈庚开口同冯晨打着招呼。 “陈庚同志,你不是在鄂豫皖苏区吗?怎么到上海来了?” 冯晨按捺着心中的激动,抢前一步握着陈庚的双手问道。 “哈哈,这次在新集战斗中,我这条腿吃了一颗枪子,再不治疗的话,以后别想打仗了。”陈庚爽朗地笑了笑回答道。 寒暄了几句,大家在方桌跟前坐定。 安志达首先开口道:“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一是向大家通报一下鄂豫皖苏区第四次反围剿的情况;二是商量陈庚同志在上海疗伤期间的安全。” “我的安全是小事,我先向同志们通报一下,鄂豫皖苏区第四次反围剿的情况,首先感谢你们这个情报小组,在此次反围剿中提供了大量准确的情报,但是......” 陈庚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简要地分析总结了鄂豫皖苏区第四次反围剿失败的原因,最后陈庚说道:“如果没有你们的情报,这次红四方面军损失会更大。” 陈庚发言完毕,安志达道:“下面我们讨论一下,陈庚同志在上海治疗腿伤期间的具体安排。” “我认为陈庚同志仍然以王庸的化名活动为好,治伤期间就住在这里比较安全。”冯晨建议道。 “对面可是民党中央调查科的特务机构干社呀,我认为陈庚同志住这里不安全。”郑良才反对道。 “正因为距离干社近,这样才更安全,再加上我在干社上班,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话,我也能够尽快通知陈庚同志转移。”冯晨说道。 “行!我接受冯晨同志的这个建议,就住在这里,可以把大夫接过来给我治疗。”陈庚一锤定音道。 第0078章 继续考察 第二天早上,冯晨上班的时候,发现在茂昌首饰店旁边,多了个补鞋的摊位,补鞋匠是化了妆的方晓勇。 冯晨对安志达的这种安排感到非常满意。 到了二楼,经过《社会新闻》编辑部时,见门在开着,冯晨直接走了进去。 编辑部里,李士群、唐慧敏正在收拾着办公桌上的卫生,见冯晨进来了,李士群丢下手中的抹布,同冯晨打着招呼道:“冯老弟早啊!” “哪有你士群兄早呀,丁主任应该嘉奖你们才对。” “是应该嘉奖,士群、惠民最近干得都不错。” 随着说话声,丁默邨腋下夹着个包包走了进来。 “丁主任最近收获不错吧?”冯晨微笑着问道。 “别提了,昨天南京的陈部长还在电话里把我训斥了一通,说我们这段时间的工作没什么成效,还说最近会把顾顺章派过来,协助我们。” “呵、呵,看来离了那个姓顾的,你丁主任连共党的影子也找不到。”冯晨笑了笑,讽刺道。 “冯股长,你们那个小组最近怎么样?发现王亚樵的踪迹没有?”丁默邨似乎毫不介意冯晨的讽刺,转换着话题问道。 “同你丁主任一样,我自从接受任务后,这个王九光仿佛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一点他活动的信息,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上海了。”冯晨回答道。 “冯股长,看来我们之间要互通有无啊。”丁默邨望着冯晨意味深长地说道。 “哦?难道丁主任发现了王九光的踪迹?”冯晨问了句。 “王九光的踪迹我倒是没有发现,不过,我在英租界发现了华英豪。”丁默邨用狡黠的眼神看了看冯晨道。 “华英豪在英租界,不能证明王亚樵也在呀。”冯晨道。 “那是,那是。”丁默邨点着头说道。 “不同你们闲聊了,我要去忙我的事情。” 话不投机,冯晨告辞,转身离开了《社会新闻》编辑部。 冯晨之所以到《社会新闻》编辑部里闲聊一阵,主要想观察一下李士群的动向,昨夜开会时,冯晨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李士群是否认识陈庚同志? 李士群是否真正叛变了?冯晨一直觉得看不透李士群这个人。 想到这个关键问题,冯晨一刻也坐不住,到隔壁办公室里,同莫三强、方晓曼交代了几句,便匆匆下楼朝着茂昌首饰店走去。 店里没有外人,只有杨寻真同王锋在聊着天,王锋经过培训化妆后,嫣然就是一副小伙计的模样,两人见冯晨进来了,忙从柜台里迎了出来。 “冯晨同志,牛惠林骨科医院的大夫正在后面给王庸同志换药。”杨寻真说道。 “我到后面去看看,你们两人好好警戒。”冯晨吩咐道。 来到后面的房间,大夫刚刚给陈庚腿上的伤口换好了药,陈庚手中拿着本书正看着,张永强在旁边打着下手。 看到冯晨进来了,大夫收拾好药箱,说道:“王先生,你们忙,明天这个时间我会准时过来给你换药,注意活动量不要太大了。” “好的,牛大夫慢走。”陈庚丢下手中的书本微笑着说道。 大夫离开以后,陈庚对张永强挥了挥手道:“永强,你到外面警戒着,我同冯晨同志有话说。” 张永强给冯晨倒了杯茶水放到桌上,又给陈庚的杯子里添了添水,这才冲着冯晨点了点头,出了房间,随手把房门轻轻关上。 “陈庚同志,医生可靠吗?”冯晨用关心的眼神望着陈庚问道。 “可靠,我左腿的枪伤就是他治疗的。”陈庚指了指跟前的凳子回答道。 “陈赓同志,昨晚我们开会时,我忽略了一件事情,你同李士群熟悉吗?”冯晨在凳子上坐下后问道。 “熟悉,他不是在蜀闻通讯社吗?他有问题?”陈庚直了直身子反问道。 “现在还不敢断定,昨天忘记给你汇报了,他早已离开蜀闻通讯社,在丁默邨的《社会新闻》编辑部干,同我的办公室门对门。”冯晨回答道。 “他被捕过?”陈庚对这个消息重视起来。 “就在前段时间,他被民党中央调查科上海区区长马绍武逮捕,关押了几天,中央调查科总干事张冲找他谈了次话,他便到了《社会新闻》编辑部了。”冯晨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回答道。 “这么说他有可能叛变了。”陈庚皱着眉头分析道。 “我也怀疑,可是他没有出卖一个同志,这让我很纳闷。”冯晨道。 “安志达同志调查过李士群吗?”陈庚问道。 “我给志达同志汇报过这件事情,志达同志说,李士群给组织上汇报过,他进入《社会新闻》编辑部是做卧底的。” “冯晨同志,斗争形势复杂啊!我们要同志达同志商量个办法试探他一下,看他究竟是真卧底还是真叛变。” “那你是否转移?”冯晨问道。 “暂时不必要,我又不外出露面,再说了,真要外出我会化妆的,量他李士群就是面对面也不一定能认出我来。”陈庚自信地回答道。 “既然这样,我最近重点盯着李士群、丁默邨一帮人。”冯晨道。 “可以。再说了,我是绕道河南过来的,除了你们这个小组的人,没人知道我到上海来了。”陈庚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小心没大错,最近我们的地下组织被丁默邨、马绍武一行破坏了不少,刚才丁默邨还在说,中央调查科最近会把顾顺章从南京派来协助他们。”冯晨望着陈庚说道。 “你认识顾顺章吗?”陈庚突然问了一句。 “认识,去年那次,在寿康药店见过伍豪首长后,我到了黄浦江边,不一会便发现顾顺章带着人追击你,没追上你,他们返身把我给抓起来了。”冯晨回答道。 “那次特别危险,我刚刚送走伍豪同志,顾顺章那个叛徒带着人便包围了药店,为了让我突围,我们牺牲了两名同志。” “顾顺章这个叛徒真可恶,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冯晨咬着牙说道。 “那你最后是怎么脱身的?”陈庚问道。 “顾顺章把我带到上海社会局,刚好遇到民党中央调查科的徐恩曾,徐恩曾把顾顺章训斥了一通,我便离开了。”冯晨回答道。 “徐恩曾认识你?”陈庚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问道。 “他同我父亲的交情不错,我当年进立达中学读书,就是徐恩曾帮忙办理的。” “难怪。你一定要好好利用这层关系啊。” “陈庚同志,还有件事情给你汇报一下。”冯晨起身给陈庚杯子里续了续水说道。 “什么事情?”陈赓问道。 “王亚樵的铁血锄奸队队长华英豪有加入组织的倾向。”冯晨回答道。 “华英豪?王亚樵的四大金刚之一?”陈庚把眼镜取下,放到桌子上问道。 “对!华英豪为人正派,我曾经试探过多次,他非常向往革命。” “你同他交情不错?”陈庚问道。 “是的。” “冯晨同志,你要知道,我们无产阶级政党不能鼓励去做暗杀这些事情,暗杀并不能救国!”陈庚把眼镜拿起,擦拭了一下戴上,望着冯晨说道。 “我同他私下交流过多次,他现在也非常厌恶以暗杀方式来解决问题,他曾经多次劝告王亚樵不要再这样做,但王亚樵不听。”冯晨说道。 “你同安志达同志商量一下,不要急于发展他,继续考察。像华英豪这样的人,是否吸收进党组织,必须要上报中央研究决定。” 陈庚认真地交代着冯晨道。 第0079章 王庸被捕 此后几个月,陈庚便隐藏在茂昌首饰店内,每天接受牛惠林骨科医院的精心治疗,右腿上的伤在慢慢恢复。 转眼间1933年的春天已经来临。 然而,整个上海滩依然处在白色恐怖中,寒气袭人。 冯晨创作的话剧《厂里的夜景》已经排练成功,由著名话剧演员于莹担任主角,准备在上海贵州路北京大戏院公开上映。 3月23日中午,冯晨再一次到茂昌首饰店看望陈庚,这已经是冯晨的一种习惯了。 在陈庚的房间内坐下,冯晨问道:“陈庚同志,中央已经决定了调你到江西苏区去?” “是的,昨天通知已经下达,我的腿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我就准备出发。”陈庚给冯晨倒了杯茶水放在桌上道。 “陈庚同志,我创作的话剧已经排练成功,准备明晚在贵州路大戏院演出,主角由著名话剧演员于莹担任。” “噢?那我一定要去看看,给你这个大才子捧捧场。”陈庚笑着说道。 “陈庚同志,你出现在公众场合不合适吧,顾顺章来上海后,最近调查科的这一帮特务们活动很猖獗的。”冯晨关心地说道。 “这几个月在这间屋里把我憋闷坏了,我早想着出去透透气。” “我不同意!” 冯晨有点后悔告诉陈庚话剧公演这件事情。 “哈、哈,放心好了,冯晨同志,我的化妆技术可是一流的。”陈庚笑着说道。 “那也不行,我可是听说,你的化妆技术还是顾顺章教的呢。”冯晨恨不得想打自己一耳光,没事在陈庚面前显摆什么呀。 “好,好,好,听你建议,我不去了,等将来有机会了我再看。”见冯晨一本正经的坚持着,陈庚只有得改变口气说道。 从陈庚的房间出来,来到前面店里,冯晨把正在忙碌着的杨寻真喊道一边,吩咐道:“寻真同志,安排你一件事情,明晚你同方晓勇几个人,一定要把你们的陈师长盯紧点,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外出。” “为什么?”杨寻真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冯晨问道。 “不管为什么,反正你们按我的要求去做就行。”冯晨回答道。 离开茂昌首饰店,冯晨一直懊悔着,自己不该在陈庚面前提起话剧上演这件事情,几个月的相处,冯晨已经把陈庚的性格摸得很透彻。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他一定会想办法去观看的。 冯晨一句不该说出的话,最终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 24日晚8点,贵州路大戏院。 观众席上,人声噪杂,座无虚席。 一位商人模样的人,戴着顶礼帽,走了进来,在戏院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此人正是化了妆的陈庚。 陈庚刚刚坐定,旁边座位上一位小瘪三模样的年轻人,偏过头同他打着招呼道:“这位老板,你也喜欢话剧?” “嗯。” 陈庚应了一声,扭过头一看,不觉心里一惊,这人好面熟! 陈庚装作不认识,只是礼貌性地同那个小瘪三点了点头。 8点30分,演出正式开始。 台下的观众马上被于莹的精彩表演和剧情吸引住,但陈庚此时却无心观看,心里高度警惕着,思考着如何摆脱身边的小瘪三。 其实当陈庚第一眼看到旁边的小瘪三时,便已经认出来了,此人叫陈东升,化名章阿东,原是三友实业社的工人,后来在上海特科做过打杂工。 偷偷看了看陈东升那极不自然的神态,陈庚断定陈东升可能认出了自己,心里更加地焦急和警觉起来。 冯晨的《厂里的夜景》话剧情节扣人心弦,但旁边的陈东升的心思却不在话剧上,十分热情地同陈庚东拉西扯起来。 陈庚记得这个陈东升以前不善言笑,今天有点奇怪,怎么这么多话,陈庚便有意试探试探他,看看他究竟想捣什么鬼。 “这里面好闷,我到外面透透气,马上就回来。”陈庚起身说道。 “我也感到闷气,我陪你一起去。”陈东升也站了起来。 “你小子不是刚刚才出去了一趟,怎么又要出去?”陈庚盯着陈东升问道。 陈东升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有鬼!” 陈庚心里道。 陈庚从大戏院出来,陈东升随后跟着也出来了,陈庚扭头望了望他,站在戏院门口深深的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思考着脱身之计。 “你先回去坐,我到前面买包烟就过来。” 说着话,陈庚迈开步子朝着戏院对面走去。 陈东升并没有回到戏院里,而是从后面紧跟了过来,陈庚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想加快步子摆开陈东升,无奈腿伤还没完全恢复,跑不快。 见到陈庚加快步伐,陈东升快步追上来,一把拖住了他。 陈庚猛然转身,挥起右拳,狠狠的朝着陈东升胸前打去。 “扑通!” 陈东升被陈庚打倒在地。 陈东升躺在地上,伸出左手拽着陈庚的裤腿,右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口哨,拼命地吹了起来,附近的英国巡捕闻声而来。 “快抓住他,他是共党要犯陈庚!”地上躺着的陈东升大声地叫喊着。 陈庚当场被捕。 ...... 大戏院前排,冯晨坐在那里观看着节目,可是心里总有股不踏实的感觉。 当节目演到一半的时候,冯晨实在坐不住了,起身来到舞台后面,找了部电话机,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茂昌首饰店。 很快电话通了,冯晨道:“喂!我找郑老板。” “冯先生,王庸不知道到哪儿了。”电话里传来杨寻真焦急的声音。 “什么?我不是让你们看着他吗?”冯晨大声地质问道。 对面的杨寻真一阵沉默不语。 “老郑呢?”冯晨问道。 “老郑下午执行任务,到现在还没回来。”杨寻真怯生生地回答道。 “你立即让方晓勇、王锋、张永强三人带上家伙,到贵州路大戏院来,我在大门口等着他们。”冯晨大声吩咐道。 打完电话,冯晨在大戏院观众席上转了两圈,没有发现陈庚的踪迹,这才来到大戏院的大门口,等待着方晓勇等人的到来。 此时,在贵州路101号老闸捕房,几名英国巡捕押着陈庚走了进来。 “啊?” 捕房里几名华捕看到陈庚,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你就是陈庚?”一名块头很大的华捕问道。 陈庚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另外两名华捕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不是王先生吗?” 陈庚摇了摇头,爽朗地笑着说道:“几位兄弟,实在是抱歉,我骗了你们这么多年!我也很感谢兄弟们掩护了我这么多年!” “哈,哈,哈,王先生,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你真是一个好演员,大家看,他演的多像!”一名瘦高个华捕指着陈庚,大笑着说道。 “几位兄弟,我真不是开玩笑,我就是陈庚!”陈庚一脸认真地说道。 “哈,哈,大家看看,他演的多像?”那名瘦高个笑得捂着肚子。 公共租界工部局的英国探长兰普逊,更是震惊,他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的这名共党要犯,竟然是前些年同他打得火热的王庸先生! 兰普逊立即吩咐手下人,把关于陈庚的所有材料全部取来。 兰普逊坐到写字台跟前,手中拿着放大镜,仔细辨别着一张张陈庚不同时期、不同服装的照片,不时又抬起头看看面前的陈庚。 黄埔军校中的陈庚,身穿学生制服,一副标准的军人姿态。 北伐战争时期的陈庚,佩戴少校军衔,英姿勃发。 上海地下活动时的陈庚,西装革履,派头十足。 最后一张是陈庚1926年在莫斯科时,同顾顺章的合影。 第0080章 叛徒指认 看完所有的照片,兰普逊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起身围着陈庚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陈庚。 当再次坐到写字台跟前,兰普逊问送照片过来的秘书道:“还有其他材料吗?” “没有了。”秘书回答道。 “你看看他们是不是一个人?”兰普逊指了指写字台上的照片问。 “绝对是一个人,如果你不相信,最好的证人就是他的这位老同事。”秘书指了指照片中的顾顺章回答道。 “给我联系顾顺章,让他过来一趟。”兰普逊吩咐道。 ...... 夜已经很深,大戏院的话剧演出早已经结束。 冯晨同方晓勇三人,在演出散场前,分散开来,守在大戏院的大门口,全神贯注地盯着进进出出的人们。 当最后一名观众离场,四个人仍然没有发现陈庚的踪迹。 冯晨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妙,头上开始冒着虚汗。 “走!我们立即赶回茂昌首饰店,也许陈庚同志已经回去了。”冯晨吩咐道。 四个人很快赶了回去,可是,茂昌首饰店内,只有同样焦急等待着的郑良才和杨寻真两人,陈庚并没有回到店内。 “一定是出事了!”冯晨自言自语道。 “你说说,你告诉他话剧演出干嘛?!” 郑良才忍不住指责起冯晨来。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冯晨愧疚地回答道。 “良才同志,冯晨同志,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陈师长地下斗争经验丰富,也许是出去有事情,可能一会就回来了。”杨寻真安慰着大家道。 “肯定出事了!你们看看现在几点了?”郑良才皱着眉头说道。 “良才同志,我们要立即采取办法!”冯晨说道。 “采取什么办法?”郑良才问道。 “你带着王锋、张永强两人,立即联系安志达同志,把情况告诉他;我和晓勇一道去找华英豪,让铁血锄奸团的人帮我打探一下消息。”冯晨回答道。 “好,现在只能这么办。”郑良才道。 杨寻真留下守店铺,其他五人开始分头行动去了。 ...... 贵州路101号,老闸捕房里。 顾顺章匆匆走进兰普逊的办公室。 “米斯特顾,你认识照片中的这个人吗?”兰普逊把一张陈庚的照片递给顾顺章问道。 “这不是陈庚吗?”顾顺章看了眼照片说道。 “你还没有仔细看,就敢肯定这是陈庚?”兰普逊偏着头问道。 “兰普逊先生,我不需要细看,我同陈庚之间太熟悉了,无论他如何装扮,我都能认出他来。”顾顺章把照片丢到写字台上说道。 “看来我今天是找对人了。”兰普逊道。 顾顺章点了点头,阴恻恻的笑着,一双狡黠的眼睛望了望兰普逊,心里想着,看来陈庚终于被抓到了。 随后,兰普逊带着顾顺章,来到关押着陈庚的地方,阴森森的牢房门被打开了。 陈庚衣衫破烂,皮开肉绽。 就在兰普逊等待顾顺章的时候,几名巡捕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审讯起陈庚来,还用上了酷刑,想逼迫陈庚交出党的秘密,他们好去领赏。 可是,审问了半天,他们失望了。 顾顺章不敢面对陈庚,躲在后面,朝着牢房里偷偷看了眼便转身离开了。 兰普逊返身追上顾顺章问道:“米斯特顾,你看见了吗?是不是陈庚?” “一点不错,就是他!”顾顺章肯定地回答道。 “米斯特顾,你曾经是陈庚的上级,你能劝说他与我们合作吗?” “这个人我影响不了他!”顾顺章回答道。 “米斯特顾,试试嘛。”兰普逊请求道。 “我太了解他了,他永远不会同我们合作的,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处死他!”顾顺章恶狠狠地说道。 “可是,米斯特顾,我现在不能这样做,我要弄清楚为什么他又回到上海来了,我不想让我的租界大乱。”兰普逊说道。 “那好,你就好好问他吧!”说着话,顾顺章转身离开了捕房。 ...... 南京,蒋介石官邸。 一阵急骤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蒋介石的美梦,蒋介石伸手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兰普逊的声音。 “哦,兰普逊先生,有急事吗?” “委员长大人,我们这里抓到了一位神秘人物,你曾经的学生陈庚!” 兰普逊发颤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到蒋介石耳中。 “谁?陈庚?你们抓到了陈庚?” 蒋介石立即从床上坐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委员长大人,刚才顾顺章过来已经确认了。”兰普逊说道。 “好,太好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看管他,不能让他跑掉!他只要不跑,吃的、喝的你们尽管满足他。” 放下电话,靠着床头,蒋介石陷入了深思,这个曾经救过自己命的学生,如果能够追随自己,一定要给予他高官厚禄...... 凌晨三点钟,华英豪的住处,冯晨、华英豪、方晓勇三人毫无睡意,三人在等待着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笃、笃、笃”三声敲门声响起。 冯晨三人精神一震,华英豪快速走过去,把门打开。 “打探清楚了。”华英豪的手下张勇跨进门,喘着气说道。 “什么情况?人现在在哪儿?”冯晨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贵州路101号,公共租界北闸捕房里关押着。”张勇回答道。 “什么?被公共租界的巡捕抓住了?”冯晨诧异地望着张勇问道。 “我有位兄弟在北闸捕房,他告诉我,陈庚在贵州路大戏院看话剧时,遇到以前特科的一位同事,结果那人把他出卖了。”张勇回答道。 “怨我啊!”冯晨望着华英豪懊恼地说道。 “冯老弟,先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看能否把他保释出来。”华英豪劝解道。 “唉!身份一旦暴露,恐怕想保释出来很难。”冯晨忧虑地说道。 “我先给北闸捕房的兰普逊去个电话,探探他的口气。”华英豪望着冯晨说道。 “好吧。” 冯晨点了点头头。 华英豪走到电话机旁,拿起听筒,拨了一串号码。 “喂,是兰普逊先生吗?我是华英豪,深夜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华先生,有事吗?”电话那端的兰普逊问道。 “哦,我有位叫王庸的朋友,听说被你们捕房给抓了,我想出面保释他,可以吗?”华英豪问道。 “哈,哈,哈,华先生,什么王庸?分明是共党要犯陈庚嘛!顾顺章已经指认了,我把这个消息已经告诉了南京的蒋委员长,你想保释他,恐怕不行!”电话那端的兰普逊大笑了几声说道。 放下电话,华英豪一脸沮丧,望着冯晨道:“冯老弟,陈庚的身份已经暴露,赶快另想其他营救办法吧。” 冯晨内心里一阵懊恼悔恨,双手抱拳向华英豪拱了拱手道:“多谢华兄帮忙,我这就赶回去商量营救办法。” “你我兄弟之间不要客气,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说。”华英豪同样拱了拱手道。 冯晨带着方晓勇离开华英豪的住处,回到了汉口路的茂昌首饰店。 店里,安志达、郑良才、杨寻真三人围坐在桌子跟前,一言不发毫无睡意,王锋、张永强出去打探消息还没有回来。 “有消息了?”安志达望着一脸沮丧跨进门来的冯晨问道。 “被公共租界的北闸捕房抓住了。”冯晨垂头丧气地回答道。 “兰普逊那里?身份暴露没?”安志达急切地问道。 “顾顺章已经指认了,兰普逊把消息告诉蒋介石了。”冯晨回答道。 “看来事情有点麻烦了!我们要尽快商量一个切实可行的营救方案,同时把陈庚同志被捕的消息立即电告中央。”安志达安排着道。 第0081章 押到南京 3月30日上午8点30分,上海特别区第二法院。 这里今天要举行一场公审。 冯晨一大早起来,匆匆吃过早餐,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审判庭内已坐着很多关心这次公审的人们,四周守卫着全副武装的法警,冯晨在靠近前排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三名法官在审判台就坐,随后法警押着陈庚走向被告席上站定,接着证人陈东升也被传唤了上来。 陈庚的辩护律师就坐。 法官宣读了陈庚的罪行。 陈东升做了证明。 接着,陈庚的辩护律师开始发言道:“尊敬的法官大人,你刚才宣判陈庚是共党要犯,可是你们的证据在哪里?” 台上的法官被律师问得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这时,被告席上的陈庚开始慷慨激昂地发言,对陈东升的指控进行了义正言辞的正面驳斥! 观众席上一阵骚动。 法官见状,只好宣布休庭。 一场公审闹剧就此结束。 第二天,陈庚被引渡到上海特别区公安局。 北闸捕房的后院里,正在进行引渡陈庚的交接;兰普逊将一袋卷宗,交给了一名民党的宪兵少校,接着,陈庚被宪兵押上了一辆卡车。 为了防止陈庚逃跑,宪兵们用手铐把陈庚拷在车厢栏杆上,囚车快速从租界闹市驶过,向着火车站方向而去。 列车启动,极速地向南京驶去。 火车的闷罐车厢里,陈庚同其他几位被押向南京的政治犯们相视而坐,他们的手被拷在一起,火车每到一站,陈庚便带头唱起《国际歌》来。 洪亮的歌声,给周围的乘客们很大的震动和鼓舞,引起了押解他们的宪兵们的恐慌,但这些宪兵拿陈庚毫无办法。 那名少校蹲到陈庚跟前说道:“陈将军,你要是不睡觉,吃点东西怎么样?” 在少校的吩咐下,另外两名宪兵迅速端来一大托盘的食品。 陈庚一边大口吃着食品,一边说道:“稀奇,真是稀奇啊!民党的宪兵,竟然给我这个共匪弄这么多好吃的来。” “蒋委员长交待过,只要你不跑,怎么着都行!”少校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咳,我这个校长又想耍什么手腕?”陈庚冷笑着问道。 “呵呵,陈将军,我只负责把你安全送到南京,其他的我一概不清楚。”那少校脸上勉强挤出点笑容,讨好着陈庚道。 列车正点到达南京车站。 站台上,国民党宪兵司令谷正伦亲自在这里迎候陈庚,列车停稳,宪兵押着陈庚下了车子,谷正伦快步迎了上去。 “陈兄,久违,久违!让你受委屈了,请上车!”谷正伦礼让着陈庚上自己的车子。 陈庚拐着右腿,慢慢走到谷正伦跟前,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上下打量着谷正伦道:“谷大司令亲自来迎接我这个囚犯,是不是太掉价了呀!” “陈兄对我成见太深了吧,我这里有样东西,你一看就明白了。”谷正伦说着话,从身上掏出一份电报递给了陈庚。 陈庚接过电报,浏览了一眼,只见电报上写着: 宪兵司令部: 陈庚在北伐期间立过战功,要尽量给予各方面舒适待遇,鼓励其悔过自新,欢迎其加入民党。 此令 蒋中正 民国二十二年三月三十一日 “悔过?到底该谁悔过?是谁背叛了中山先生的革命?”陈庚把电报丢弃在地上,愤慨地反问着道。 “校长是个重感情的人,总是忘不了旧情,他要亲自见你,望陈兄见到校长后,无论如何不能再动肝火!”谷正伦劝说着陈庚道。 “不忘旧情,难道这就是不忘旧情吗?!”陈庚举起被手铐拷着的双手晃了晃问道。 ...... 中央收到陈庚被捕的消息,接连给冯晨他们这个情报小组发来了三次电报,电令安志达、冯晨,要千方百计设法营救。 安志达、郑良才、冯晨三人组成了营救领导小组,并进行了分工,由安志达全面负责,冯晨出面联络知名人士,从道义上公开给民党政府施压,郑良才负责收集营救情报。 公审闹剧结束后,安志达出面联系了中央特科红队,准备武力营救。 在陈庚被宪兵押往南京的时候,红队队长邝惠安亲自出马,带着十名红队队员,化妆混上了列车,寻机武力解救。 无奈,邝惠安等人从上海一路跟踪到南京,始终没有下手的机会,武力营救流产。 冯晨通过私人关系,找到了上海法科大学教务长,大律师沈钧儒,请求沈钧儒出面联系社会各界知名人士,公开营救。 “冯先生,我可以出面联系一批社会贤达,联名要求国民政府无条件释放陈庚,但恐效果甚微啊!”沈钧儒捋了捋胡须说道。 “沈大律师,那你再帮我们出出主意。”冯晨用期待的眼光望着沈钧儒说道。 “我在考虑,陈先生的生命安全大可以放心,北伐时期他毕竟救过蒋委员长的命,只是公开释放,可能性不大。”沈钧儒深思着缓缓说道。 “舆论声势造大点,或许有希望。”冯晨道。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去找中山先生的夫人,让她出面直接给蒋介石施压,兴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沈钧儒忽然眼睛一亮,拍了下桌子说道。 “这个办法好,那就拜托沈大律师了!”冯晨精神一振,起身说道。 ...... 南京夫子庙静心堂。 卸掉脚镣手铐的陈庚,浑身感到轻松了许多,站在那里,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押解他的那名宪兵少校带着一名勤务兵,从殿堂内走了出来。 “陈将军,洗澡间里的水已经放好,将军过去洗个澡吧!”少校殷勤地说道。 “不洗!”陈庚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少校回答道。 “将军要是不洗,我可是交不了差。”少校小心翼翼地恳求着道。 “那好,我不为难你!” 说着话,陈庚迈开步子,朝着洗澡间走去。 当陈庚洗完澡出来,发现蒋介石的侍从秘书邓文仪拿着一套崭新的西装,正满面笑容地站在殿堂里等候着自己。 “陈兄,听说你来了,我特意过来看望你!” 说着话,邓文仪把手中拿着的西装递给陈庚。 邓文仪和陈庚既是湖南同乡,又是黄埔军校一期的同学,在黄埔军校时,邓文仪就是国民党的右派人物,多年担任蒋介石的侍从秘书,深得蒋的信任。 “邓文仪,你假惺惺的来,是想让我换衣服呢,还是想让我换信仰?”陈庚毫不客气地问道。 “陈兄,你多疑了,这是委员长交待的,这套西装还是夫人亲自为你挑选的,我只是执行委员长的任务而已。” 邓文仪从陈庚看向自己,并不友好的犀利眼神中,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挑战,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同乡加同学了。 “陈兄,快把衣服换上,南京的名胜古迹很多,马上我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邓文仪回避着陈庚的犀利眼神说道。 “哈、哈,逛逛?你不怕我趁机跑了,你无法向你们的委员长交待?!”陈庚大笑了两声说道。 “委员长说了,你是自由的,我只是当个向导而已。”邓文仪讨好地说道。 “行!那你就带我到中山陵去,我给中山先生好好汇报一下,你们的蒋委员长是如何背叛革命的!”陈庚激动地说道。 “陈兄,要不我联系在南京的黄埔军校同学们,咱们在一起聚聚怎么样?”邓文仪不温不火地转换着话题问道。 二人正说着话,殿堂外面的庭院里,忽然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声,十几位将校军官,个个穿着镶金边的将校制服,脚蹬高腰皮靴,腰配中正剑,谈笑风生地走进了殿堂。 第0082章 同学劝降 这群将校军官们一走进殿堂,便纷纷热情地围着陈庚打起招呼来。 “陈兄,老同学,想死我了!” “庚子啊,算算你我兄弟有多少年没见了?” “陈兄,你还记得在学校时,我抢你碗里的肉吃吗?” “连长,你还认得我吗?” “区队长,你好!” “老同学,你咋变黑、变瘦了!” 这十几名将校军官,有的上前同陈庚热烈地拥抱着,有的握着陈庚的手嘘寒问暖,外表热情中,时不时显露出他们如今的显要身份。 “嗬,各位同学们都发达了,都荣耀了啊!”陈庚用他特有的幽默,故意带着羡慕的口吻讥讽着道。 “这都是校长栽培的结果!”一名握着陈庚手的中将回答道。 “是呀,校长对咱们黄埔军校同学,可谓情谊深长啊!”一位少将感叹着道。 “可惜了,可惜了!陈兄还是我们校长的救命恩人呢,要是不离开校长的话,今天会更荣耀!”另一位少将说道。 “现在也不晚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陈兄现在如果回来,校长他一定会加倍重用你的!”那位中将说道。 “老连长要是回来了,我还继续当你的部下!” 众军官七言八语地劝说着陈庚。 “各位同学的盛情,令我陈庚感动!不过,像我这样的囚犯,怎么配当你们国民党的军官呢?我还是当我的红军好!”陈庚望着这群得意的黄埔军校同学们说道。 “陈兄,红军的生活那么艰苦,你能忍受得了吗?”有位少将突然问道。 “同学们有所不知,我在红军里,是乐在其中啊!我们红军的生活的确非常艰苦,又受到你们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可我们红军受百姓爱戴,官兵一致,哪像你们这群官老爷,喝兵血,收刮民脂民膏!” 陈庚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指着面前的这群将军们说道。 “既然红军的日子那么苦,陈兄,你究竟图的是什么呢?”那位中将问道。 “哈,哈,同学们,你们不要看不起我们红军,就是我们这样一群人,还不是照样不费吹灰之力,打得你们落花流水吗?!”陈庚大笑着,一脸豪气地说道。 稍稍停顿了一下,陈庚继续说道:“我带的部队活捉了你们69师师长赵冠英,把汤恩伯的第89师打得落荒而逃,你们难道没想想原因吗?” 这群将军们听得面面相觑,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了。 “陈庚,念你是我们的老同学,大家好心过来看看你,你怎么能这样?”那名中将脸色气得发紫地质问道。 “问题是你们提出来的,面对老同学们,我当然要实事求是地说了!” 陈庚冷笑着,轻蔑中带着幽默接着说道:“同学们,回去后告诉你们蒋委员长,就说我陈庚绝对不会做你们这样的败类!” “陈庚,你也太放肆了,一点也不念同学旧情!”那名中将生气地说道。 “算了吧,同学们,大家都别装了,你们来的目的难道我陈庚不知道?你们这是来诱降我的,看看你们肩膀上的将星,哪一颗不是沾满了我们共产党人的血、老百姓的汗?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这么神气?!” “陈庚你太不识相了!你应该明白,你现在就是我手中的囚犯,你既然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讲仁义!”旁边站着的谷正伦勃然大怒道。 “来人,把他带下去!” 两名宪兵应声而至,架住陈庚的胳膊准备带下去。 突然有人喊道:“蒋夫人来了。” 殿堂外面,只见宋美龄在两名年轻女少尉的陪同下,已经走进庭院中心。 谷正伦慌忙迎了出去:“欢迎夫人!” 宋美龄面带微笑,上前一一同军官们握了握手。 当看到陈庚时,宋美龄驻足问道:“你就是......?” “他就是陈庚。”谷正伦上前一步介绍道。 “噢,我听你们校长经常说起你,校长可是一直在惦记着你呢!”宋美龄脸上微微带着笑容说道。 “呵呵,难得委员长这么惦记着我,把我惦记进监狱里来了!”陈庚冷笑了两声,面无表情地说道。 “放心好了,你对校长有救命之恩,校长他绝对不会恩将仇报的!”宋美龄微笑着说道。 “我同校长之间不是个人恩怨,是校长他先背叛了中山先生的革命!”陈庚丝毫不给宋美龄面子,言语尖刻地说道。 宋美龄慢慢收起了笑容,脸色沉了下来。 “蒋夫人,你好好看看你们南京政府都养了些什么人,像这群腐败无能的官老爷们,除了会搜刮民财,能做什么?!你们的党国灭亡是早晚的事!”陈庚指着面前的将军们,凛然正气地大声说道。 军官们个个气得目瞪口呆! 宋美龄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强自笑了笑,转换着话题问道:“这身西装穿着还合身吗?” “谢谢夫人!不过象我这样的泥腿子,穿上这身衣服,总是感觉到很别扭,不自在。”陈庚并不领情的讥讽道。 宋美龄兴冲冲过来,本来是想替蒋介石劝降陈庚的,可是却碰了一鼻子灰,很是气恼地返身回去了。 宋美龄离开后,谷正伦立刻命令宪兵,把陈庚关进了宪兵司令部监狱中。 ...... 南京市黄浦路,憩庐,这是一座两层西式洋楼。 在洋楼宽大的客厅中,蒋介石正靠在沙发上看书,侍从秘书邓文仪匆匆走了进来:“报告校长,陈庚到了。” “真是陈庚吗?你看到他了?”蒋介石丢下手中的书本问道。 “看到了,确实是他。”邓文仪弓着腰回答道。 “好!我马上见他。”蒋介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校长,这会恐怕不行,我见陈庚的火气很大!”邓文仪连忙阻止着说道。 “我可以原谅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明天我要到南昌去,把他带上一起!”蒋介石吩咐着邓文仪道。 “校长,陈庚这个人我知道,他不可能归顺的,刚才还在那里怒骂您,您现在不要过去!”邓文仪继续劝说道。 “不行,我一定要亲自见见他,让他跟我走!”蒋介石说道。 “达令,你不能去见他!” 这时,宋美龄面带寒霜,款款从门外进来,阻止道。 “你是堂堂中华民国的委员长,跑过去让一个俘虏辱骂你,这成何体统?!” “不!我一定要见他,让他归顺我!”蒋介石执拗地说道。 “达令,一个小小的陈庚,你为什么这么看重他?”宋美龄不解地问道。 “唉,你不懂!陈庚人才难得,一个陈庚能顶五个胡宗南!”蒋介石感叹着道。 “达令,你现在还是不能去,过几天等他火气消了你再去。”宋美龄上前挎着蒋介石的胳膊,柔声地劝说着道。 宋美龄担心,陈庚正在气头上,蒋介石要是这会去见他,万一他出言不逊,惹怒了蒋介石,蒋介石把他杀了,将会在世人面前落个不仁不义的形象。 见宋美龄反复劝阻,蒋介石很无奈地坐回沙发上,吩咐着邓文仪道:“文仪,你们毕竟是同乡加同学,你过去多劝劝他,让他悔过!告诉他,我过几天去看他。” “好的,校长,我会尽力劝他的。” 邓文仪答应着,向蒋介石鞠了一躬,准备离开。 “等,等!” 蒋介石把邓文仪喊住,继续吩咐着道:“你告诉谷正伦,不准用刑,给我好生看管着,好生招待他,只要他不逃跑,不要为难他!” “我明白了,校长。” 邓文仪再次鞠了一躬,离开了蒋介石的官邸。 第0083章 痛斥叛徒 虽然蒋介石一再交代,对陈庚不能用刑,但是,谷正伦手下的一帮人立功心切,还是在陈庚身上动用了酷刑。 两天来,被关在宪兵司令部监狱内的陈庚,被折磨得几度昏迷过去。 “哐!” 一声响,牢房门再次被打开。 “哎呀,陈兄,你何苦要受这份罪呢?!” 邓文仪出现在牢房门口。 “邓文仪,你少给我来这一套!”陈庚怒视着邓文仪说道。 “陈兄,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成见,你的案子我管不了,我今天过来,是告诉你,校长委托了一位你的老同事,想和你谈谈。” 说着话,邓文仪给宪兵使了个眼色,宪兵立即上前打开了陈庚身上的脚镣、手铐。 “我不谈!你回去告诉蒋介石,同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好谈的!” “陈兄,这次一定能谈好,校长说了,他要保你出去。”邓文仪陪着笑脸说道。 陈庚起身,跟着邓文仪走出了牢房,他想看看,今天这些人又有耍什么花招,会派谁来同自己谈话。 走进一间会客室里,陈庚看到顾顺章微笑着坐在那里。 “陈兄,我没骗你吧,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老同事?”邓文仪望了望顾顺章,扭头对身后的陈庚说道。 “陈庚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顾顺章慌忙起身,伸出双手迎了过来。 “顾顺章,谁和你是同志?!”陈庚一脸不屑的说道。 顾顺章心里很清楚,陈庚这些人,对他是恨之入骨,但蒋介石交给他的任务,让他来同陈庚谈谈,他又不敢不来。 “陈庚同志,你我真是有缘分啊,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地方相见。” 顾顺章强装着笑脸走到陈庚跟前想同陈庚握手。 “顾顺章,你还有脸来见我?!”陈庚把顾顺章伸过来的双手拨开怒问道。 “陈庚同志,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今天就是做好了挨你骂的准备,你想骂,就放开骂吧,我不介意!”顾顺章厚着脸皮说道。 “你也太厚颜无耻了吧!你出卖了党的机密,你出卖了中央机关,你出卖了大批的同志,说说,你是不是该千刀万剐?!我呸!你还有脸叫我同志!” 陈庚用眼镜片后面那双犀利的眼睛,盯着顾顺章骂着。 “陈庚同志,你骂够了吗?骂够了你听我说,过去我是你的上级,我顾顺章对革命有功,我也曾雄心勃勃,可你没想想,我为什么会叛变革命?” “贪生怕死!投机分子!”陈庚怒斥道。 “对!我承认我当年参加革命带有投机成份,我也承认我怕死,但我的叛变不是因为这些,我之所以叛变,是因为共党一次次的失败,是因为共党大势已去!” “哈,哈,失败?你说谁失败?!”陈庚大笑着问道。 “你们呀,你看看现在的红军,被打得七零八落,到处流窜,这还不叫失败吗?告诉你陈庚,你们快完蛋了!” “住口,你顾顺章不要污蔑红军!红军还在坚持战斗,党领导的土地革命正在兴起,我们的苏区在不断地扩大!” 陈庚越说越激动。 “陈庚,你不要不承认,失败就是失败嘛,你们就像太平天国一样,开始闹腾得轰轰烈烈的,最后避免不了全军覆灭的命运!”顾顺章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顾顺章没有资格同我谈论这些!我们的党不是洪秀全,我们绝不会失败的!”陈庚情绪激昂地驳斥着顾顺章。 “这么说你坚定你们一定会胜利?”顾顺章惊讶地望着陈庚问道。 “是的,我坚信不疑!我对我所选择的道路充满了信心!”陈庚正气凛然地说道。 “陈庚,你别再自欺欺人了,还是投靠过来吧,你曾经救过蒋委员长的命,蒋委员长特别看重你,投靠过来后,委员长绝对会重用你的!”顾顺章劝说道。 “哼,顾顺章,我陈庚绝对不会像你那样无耻!你贪图享受,叛变革命,出卖同志,我告诉你,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怎么?你在威胁我?你现在可是阶下囚啊!” “你顾顺章还用我威胁吗?你够格吗?!一个从狗洞里爬出来的人,还是人吗?”陈庚指着顾顺章的鼻子,言语犀利地痛斥道。 顾顺章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真想上去给陈庚一拳,可是他克制住了,蒋介石亲自交待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说不定他劝降成功,蒋介石便会重用他。 第二天,顾顺章买了很多礼物,又来看陈庚,陈庚见了,一脚把一堆礼物踢开,轻蔑地说道:“我陈庚不收叛徒的礼!” “好你个不识好歹的陈庚,你给我识相点,蒋委员长已经把你交给我处理,你应该知道我顾顺章的手段!” 顾顺章终于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大喊一声道:“来人,把他拖下去,用刑!” 四个宪兵应声而至。 “用电刑,我倒是要看看你陈庚是不是钢铁做的!”顾顺章吩咐道。 陈庚痛斥顾顺章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冯晨的耳中,陈庚大义凛然的气概,对冯晨的内心触动很大。 ...... 上海,莫利爱路29号,宋庆龄的寓所。 陈庚、廖承志等人的被捕,立即引起了各方人士的关注。 在冯晨的请求下,大律师沈钧儒这天上午来到了宋庆龄的寓所。 “孙夫人,看来要营救陈庚等人出狱,还是需要你亲自出面才行。”沈钧儒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说道。 “沈先生,我已经电令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总干事杨杏佛,让他尽快从北平赶回来,前往南京出面斡旋营救。”宋庆龄在沈钧儒的对面坐下说道。 “我听南京方面的朋友说,陈庚被关押在宪兵司令部的监狱里,昨天他们竟然还给他用上了电刑。”沈钧儒气愤地说道。 “蒋介石不是交待了谷正伦,不要用刑吗?”宋庆龄吃惊地望着沈钧儒问道。 “孙夫人,陈庚可是国父孙先生的第一批学生啊!他们这样不讲人道地折磨他,我们一定要把真相公之于众。” “好!沈大律师,我明天便带上记者到南京去,去看看陈庚究竟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宋庆龄情绪激动地说道。 ...... 被顾顺章折磨了一天一夜,陈庚在昏迷中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他慢慢摸出眼镜戴上,只见一群人走了过来,一名宪兵少将手中还捧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陈庚,快起来,跟我走!”那名少将命令道。 “干什么?”陈庚感到莫名其妙。 “换个地方,把这身新衣服穿上!”少将回答道。 陈庚被宪兵带到一间干净宽敞的单身牢房里,心里正纳闷着,突然听到那名宪兵少将的声音:“夫人,欢迎你光临检查!” 陈庚朝着门外一看,心里一惊,这不是孙夫人吗?!身后还跟着十几名记者,个个胸前挎着照相机。 “夫人,我是陈庚!”陈庚激动朝着牢房门外大喊了一声。 宋庆龄听到喊叫声,回头一看,发现真是陈庚。 “陈庚,是你吗?” 宋庆龄上前,握着陈庚带着伤痕的双手,动情地说道:“陈庚,我就是专门来看望你的!” 陈庚望着宋庆龄,激动地流下两行热泪。 “先生们,这位就是我给你们说的陈庚,他是孙先生最好的学生!”宋庆龄转身给身后的记者们介绍道。 记者们纷纷拿起相机拍照。 “就是这位陈庚,当年在枪林弹雨中背着蒋介石,突出敌人的包围,救了蒋介石一命,可是现在他却被蒋介石关进了监狱里,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宋庆龄拉着陈庚受伤的手,情绪激动地对记者们说道。 记者们发出一阵的唏嘘声…… 第0084章 威逼利诱 “先生们,你们都看到了,陈庚手上还带着伤痕,我希望你们把真实情况宣传出去,同时,我代表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强烈要求当局,无条件立即释放陈庚等爱国人士!” 宋庆龄充满激情的讲话,让陈庚感动的热泪盈眶。 有几名记者立刻上前,对着陈庚受伤的双手,拍下了特写镜头。 讲完话,宋庆龄再次握住陈庚的双手,趁机把一张纸条塞到他的手中,那是冯晨代表党组织书写的,委托宋庆龄转交给陈庚的。 ...... 南京市黄浦路,憩庐,蒋介石官邸。 宋庆龄从宪兵司令部监狱出来后,当即驱车来到了这里。 “二姐好!” 蒋介石和宋美龄携手从屋里迎了出来。 “中正,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什么事情,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陈庚抓起来?你是不是想杀他?!”宋庆龄冷冷地注视着蒋介石问道。 “陈庚?他怎么了?他在哪儿?”蒋介石假装糊涂地问道。 “哼!你还想敷衍我?我刚才已经到宪兵司令部监狱去看过他啦,他被那个顾顺章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混蛋!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陈庚!”蒋介石故作恼怒地说道。 “二姐,中正真的不知道情况。”宋美龄提蒋介石打着圆场。 “陈庚究竟犯了什么罪?他不就是共产党吗?”宋庆龄逼问道。 蒋介石张了张嘴巴,无言以对。 “我问你,是杀他还是放他?不过我要提醒你,东江战役中,如果不是陈庚救你,你也活不到今天,你要是把他杀了,那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宋庆龄逼着蒋介石表态。 “我早说过,黄埔的校长决不杀黄埔的学生!我马上派人去查,如果真是陈庚,我会立刻释放。”蒋介石向宋庆龄保证道。 “中正,你说话可要算数!”宋庆龄追逼了一句。 “算数,我拿我的人格担保。”蒋介石说道。 见蒋介石表态了,宋庆龄这才离去。 两天后,为了转移公众视线,蒋介石授意谷正伦,把陈庚押往南昌,然后对外宣称,陈庚已经越狱逃走。 ...... 南京到九江的长江里,陈庚斜靠在一艘货船的栏杆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南京城,心中升起一股悲愤的情绪。 望着涛涛的江水,陈庚放开喉咙,开始大声地唱起了《国际歌》,洪亮的歌声,歌声立刻感染了船上的人们,押解他的宪兵们一阵惊慌失措。 船到九江靠上了码头,宪兵们把陈庚押上南浔铁路上的专列,蒋介石派亲信吴忠信亲自在车站迎接。 专列到达南昌,宪兵们把陈庚押解到市中心洗马池“江西大旅社”,这里正是当年八一南昌起义总指挥部所在地。 陈庚触景生情,眼前仿佛又出现南昌起义时那火红的场景。 蒋介石的侍从秘书邓文仪,第一时间带着很多礼物,赶到江西大旅社来看望陈庚。 “陈兄,你这是何苦呢?” “邓文仪,你要是劝降,就给我赶紧走!” “唉,我只是关心老同学!”邓文仪叹了口气说道。 “你要是真关心我,就别说那些没用的废话!”陈庚道。 “陈兄,你要正视现实,我们的国家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民主政治在中国是行不通的。”邓文仪意味深长地劝说道。 “哈,哈,什么强有力的领导?!你干脆直接说独裁好了,难道你们的蒋委员长不是独裁者吗?!”陈庚大笑了两声说道。 “陈兄,其实你错怪咱们校长了,校长是个很重情义的人,校长曾经公开说过,黄埔的校长决不杀黄埔的学生。”邓文仪剥了根香蕉递给陈庚道。 “重情义?!重情义干嘛把我抓起来?”陈庚气愤地说道。 “陈兄,当年保定军校三千名毕业生,就统治了中国三十多年,我们黄埔军校一万多名毕业生,最少也能统治中国八十年,校长就是希望我们黄埔毕业生都团结起来。” “哈,哈,我们这个校长只要坚持反共、反人民,他是笼络不了人心的!”陈庚大声讥笑着说道。 连续两天,邓文仪准时过来看望陈庚,挖空心思提蒋介石劝降。 第三天上午,陈庚被押解去见蒋介石。 “陈兄,见了校长可不要发火呀。”邓文仪交代道。 陈庚被押解到南昌百花洲一处高大的建筑物大门口,建筑物的圆柱上,挂着国民革命军剿共司令部行辕的牌子。 陈庚被带进了建筑物内的一间宽大会客厅内,在沙发上刚刚坐定,楼梯道里便响起了“笃、笃、笃”的皮鞋走动声。 “陈庚在哪里?来了吗?”蒋介石的声音从楼道传过来。 听到声音,陈庚随手抓起茶几上的一张报纸,半躺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蒋介石来到会客厅,热情地疾步走到陈庚跟前,动情地说道:“陈庚,多年不见,校长想你啊!你是校长的好学生!虽然你政治上犯错了,但我可以原谅你!” 陈庚起身,丢下手中的报纸,眯着眼睛望了望蒋介石。 蒋介石望着陈庚,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东江战役的情景,在枪林弹雨中,陈庚背着自己跑了十几里地,越过一条小溪,突出了敌人的包围。 “陈庚,校长忘不了你,校长原谅你,校长要重用你!”蒋介石饱含深情地说道。 “校长,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原谅,我本来就没犯什么错误,我对自己选择的道路坚信不疑!” 望着蒋介石,陈庚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年。 东江战役中,自己背着蒋介石,右手提着把驳壳枪,左冲右突,硬是跑了十几里路,才冲出包围圈,救了蒋介石一命。 此后,蒋介石让陈庚当他的侍卫参谋,国共合作破裂后,蒋介石向共产党人举起了屠刀,陈庚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跟着党走。 “你还是一副犟脾气!” 蒋介石的话打断了陈庚的思绪。 “陈庚啊,你我师生,各奔东西,一别八载,我这心里无日不在牵挂着你呀!”蒋介石动情地说道。 “你我师生干嘛要反目为仇呢?!” 蒋介石神色凄沧,黯然泪下。 在陈庚身边坐下,蒋介石掏出块手帕,擦了擦眼睛,接着说道:“国家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剿匪中死去三十多万同胞啊,中国再也不能这样牺牲了!” 这时,一名侍从拿着一包东西过来,递给蒋介石。 蒋介石伸手接过,对陈庚说道:“这是一个外国朋友送我的西洋参,你拿回去补补身子,吃完了我这里还有。” 陈庚望了眼蒋介石,没有理睬。 站在一旁的邓文仪慌忙上前,劝说道:“陈兄,你看校长对你多好啊!” “文仪,没关系,他一时想不通,可以多想想。”蒋介石端出长者姿态,笑着说道。 蒋介石把西洋参放在茶几上,接着说道:“陈庚,只要你跟我走,我马上让你自由,你不是想带兵吗?国军这么多师,你可以随意挑选去当师长。” “校长,你让我当师长去剿共?这是在做梦吧!” 陈庚终于开口说话了。 “好说,好说,假如你不愿上前线,可以跟我一起回南京,我让你做南京的卫戍司令,这总可以吧!” 说着话,蒋介石给邓文仪使了个眼色,邓文仪挥挥手,一名副官立即双手托着一套高级呢料将军服走了进来。 随后,邓文仪从文件包中拿出一份委任状,递给蒋介石。 “陈庚,我蒋某人素来重情重义,只要你跟着我干,我既往不咎,这是给你的委任状。” 第0085章 设法营救 “这张委任状是真的?”陈庚非常认真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是我亲自签发的。”蒋介石回答道。 “校长,你死心吧,我决不会背叛革命,更不会带着军队去剿共!”陈庚坚定地回答道。 “陈庚,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蒋介石脸色一变说道。 “校长,从我被投进监狱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被你杀害的思想准备,我不怕死,要杀要刮你尽管来!”陈庚声音高昂地厉声说道。 “你......,你......,你这个态度,我什么时间说要杀害你了?!我还是那句话,黄埔的校长决不会杀害黄埔的学生!不过,我一定会让你悔过的!”蒋介石脸色气得苍白,声音发颤地说道。 这时,吴忠信手中拿着份电文,从楼上下来道:“委座,宁都急电。” 蒋介石伸手接过电文,对旁边的邓文仪说道:“你再好好劝劝他,一定要悔过!” 说着话,蒋介石起身,气冲冲地离开了。 “我决不会出卖我们的党,向你们投降的!” 陈庚从沙发上站起来,以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概,冲着蒋介石的背影大声地说道。 蒋介石虽然很生气,但是,他也不可能杀陈赓,因为这样做的政治成本太高了!杀学生、杀恩人,无论那一个“帽子”,无论戴在谁头上,都受不了! 蒋介石临离开时,吩咐邓文仪,要找一个最清净,最舒适,最自由的地方,让陈庚在那里好好地反省,好好地悔过! 他打算软禁陈庚。 ...... 上海,沈钧儒寓所里的客厅内,冯晨坐在沙发上,正在认真听着沈钧儒讲述营救陈庚的进展情况。 “冯先生,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已经发起了声势浩大的营救活动,总干事杨杏佛昨天从北平回来了,正在极力斡旋。” “我给陈庚写的纸条,孙夫人交给陈庚了吗?”冯晨问道。 “交给陈庚了,孙夫人还亲自找到蒋介石,蒋介石当面答应孙夫人,立即释放陈庚。”沈钧儒回答道。 “可是南京方面有消息传来,说陈庚已经潜逃了,我怎么感觉这里面透着阴谋的味道。”冯晨皱着眉头说道。 “肯定是老蒋释放的烟幕弹!”沈钧儒右手捋了捋胡子说道。 “老蒋要是耍赖,死不认账,该怎么办?”冯晨望着沈钧儒问道。 “我认为现在营救工作,应该分三步走,一是由杨杏佛代表民权保障同盟,给老蒋正面施压;二是联络陈庚的黄埔同学,联名向老蒋求情;三是你们要尽快弄清楚,陈庚被转移到哪儿了。”沈钧儒认真地分析道。 “好!沈大律师,我们就按你这几种方法办。” 冯晨起身离开了沈钧儒的寓所。 ...... 三天后,南昌,剿共行营里。 蒋介石在临时驻地,慢慢地渡着方步,心里起伏难平,想起前几天同陈庚的那番对话,心头的无名火就直朝上窜。 说实在的,自从陈庚被抓,他一刻没停地在考虑着如何对付陈庚,如何能让陈庚回心转意,跟着他走。 现在看来,要想让陈庚悔过,跟着自己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该怎么办? 陈庚成了扎在蒋介石心头的一根刺,拔又拔不掉,甩又甩不开。 酷刑用了,可陈庚挺过来了,封官许愿也用了,可陈庚全然不接受! 杀不能杀,放又不甘心,更让老蒋心烦的是,每天为陈庚说情的,上书的,加上记者们的搅和,让他日夜不宁。 “报告校长!” 正在蒋介石思绪不宁的时候,邓文仪怀抱一摞书信,手中还捏着几封电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校长,这里又有好多为陈庚说情的。” “不看!”蒋介石摆了摆手说道。 “还有一份黄埔军校学生们联名发来的电报。”邓文仪抽出一份电报说道。 “哦?黄埔学生联名电报?”蒋介石望了眼邓文仪问道。 “是的,校长。” “给我念念!” “好的。” 邓文仪把自己抱着的一摞书信放到茶几上,撕开电报,开始读了起来。 校长明鉴: 我等三十二名黄埔一期同学,三叩于地,为陈庚求情。恳求校长,宽大为怀,道义为重,刀下留情,释放陈庚,师生情分,不能不讲,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校长若执意要杀陈庚,不仅我黄埔弟子会为校长绝情绝义而心灰意冷,校长也将无面目立于人间。 杀一人之命,失众人之心,孰轻孰重,何得何失,望校长三思! 此份电报,情真意切,溢于纸上。 “还有吗?”蒋介石冷冷地问了句。 “有。” 邓文仪从一大摞书信中,一封一封地翻着,边翻边说道:“这封是杜聿明将军的,这封是张治中将军的,这封是宋希濂将军的,还有孙夫人的......都是为陈庚求情的。” “算了,别念了。”蒋介石一脸恼怒地摆了摆手道。 第二天,陈庚被押上一架军用飞机,朝着南京飞去。 飞机在南京降落后,囚车把陈庚带到南京郊区的汤山,这里有一座类似城堡样的院落,这是一座秘密特别拘留所。 这里环境优美,室内装修的富丽堂皇,但外面高高的围墙上却拉着电网。 陈庚在这个特别拘留所里有绝对的自由,可是却与世隔绝。 陈庚在这里每天除了读书、看报,便是钓鱼、照相、画画,表面上看,陈庚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没有刚刚到南京时那么大的火气了。 看押陈庚的宪兵班长张国富,心里一阵兴奋,赶忙跑去向邓文仪汇报道:“邓长官,陈庚似乎挺喜欢这里,已经安静下来了,好像有悔过之心了。” “太好了!我马上向校长汇报。” 其实,陈庚的内心深处一直在挂念着苏区的战场,挂念着自己的同志,他在思考着,如何能够把自己现在的处境,告诉给关心他、营救他的人们。 此后一段时间,陈庚有意同看押他的宪兵班长张国富套近乎,陈庚的一言一行,慢慢感化了张国富,两人很快便成了好朋友。 一天,陈庚托张国富把一大摞材料、照片带出去,送到南京城里的内山书店,让书店老板把这些东西转交给鲁迅先生。 一张张照片,一份份材料,从鲁迅那里转到了宋庆龄的手中。 上海,宋庆龄寓所。 宋庆龄、杨杏佛、鲁迅正被一群中外记者包围着。 宋庆龄将一叠照片,递给一位外国女记者,并用流利的英语说道:“亲爱的史沫特莱女士,你看看,这就是当局说的陈庚越狱逃跑了。” “噢!我的上帝呀,中国实在太不幸了,你们的蒋委员长竟敢这样欺骗公众和舆论!”史沫特莱很是夸张地惊叹道。 “现在你们应该解除这种不幸!”宋庆龄说道。 “我带上证据到南京去质问他?”杨杏佛气愤地说道。 “不,这次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把证据突然放到他的面前,看他还说什么?”宋庆龄阻止着杨杏佛道。 “我尊敬的孙夫人,我要把这些证据刊登到报纸上面。”史沫特莱拿起相机开始拍照。 “亲爱的史沫特莱女士,你暂时不要把这些证据登出去,等我们到达南京后,你再设法刊登出来。”宋庆龄说道。 “那好吧,尊敬的孙夫人,我听你的!”史沫特莱答应道。 接着,宋庆龄同杨杏佛、鲁迅商量了一阵,决定当天便赶往南京,找蒋介石理论去。 陈庚被关押在南京郊区汤山的消息,沈钧儒第一时间告诉了冯晨,冯晨立即报告给安志达,接着大家又开始商量着如何进行武力解救。 第0086章 放虎归山 安志达、冯晨、郑良才在一起商量后,决定让冯晨带着方晓勇和王锋一起到南京,以冯晨看望父亲的名义,设法秘密从汤山拘留所把陈庚解救出来。 冯晨接到命令,给吴文雄请了几天假,带着方晓勇和王锋,当晚便从上海赶往南京。 火车到达南京车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三人下了火车,冯晨老远便看到沈醉在站台上正等着自己。 考虑到汤山在南京郊区,出发前,冯晨给安志达汇报,想通过沈醉借一台车子使用,理由是要逛逛南京的名胜古迹。 安志达考虑后同意了,冯晨这才在临出发时,给南京的沈醉打了个电话。 “冯大哥,王大哥听说你今天过来,已经在福昌酒店给你们订好了房间,二楼餐厅酒席也订好了,王大哥在那里正等着你们。” 快步迎上来的沈醉,面带微笑,望了望冯晨身后跟着的,一身湖北乡下人打扮的方晓勇和王锋,伸出双手同冯晨热情地握了握。 “麻烦沈老弟你们了,我只是借台车用两天就行。”冯晨笑着点了点头道。 “刚好我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情,我可以带着冯大哥到处逛逛。”沈醉热情地说道。 “那大哥我先谢谢了!” 冯晨一直觉得这个沈醉特别会做人。 几个人乘上沈醉带来的别克轿车,朝着福昌酒店驶去。 车内,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冯晨,偏过头,看似无意地问了句:“沈老弟,我在上海听说上次被抓的共党要犯陈庚潜逃了,这是真的吗?” “呵,呵,冯大哥,你也信呀!那么多宪兵看押,难道陈庚有三头六臂不成?!”沈醉扭头望了眼坐在身后的方晓勇、王锋说道。 “哦?是烟幕弹?肯定是委员长释放的烟幕弹,这招高明啊!”冯晨点着头说道。 “冯大哥,这个陈庚可是委员长的救命恩人,委员长绝对不会亏待他的。”沈醉开着车子,偏过头看了眼冯晨道。 “那这个陈庚看来还关押在南京了?”冯晨问道。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陈庚一直是由谷正伦的宪兵看押的,消息封闭得很严。”沈醉目视着前方,认真地开着车子道。 很快车子到达了绿树环绕着的福昌酒店。 停稳车子,沈醉带着冯晨几人,来到二楼餐厅的一间包间里,包间内,王新衡正同一位少校军官坐在沙发上交谈着。 见到冯晨进来了,王新衡同那位少校马上从沙发上站起,王新衡微笑着迎上前,伸出双手同冯晨握了握,说道:“冯老弟回来看老爷子?” “这不,我两个表弟从湖北老家过来,想请老爷子在南京这边给他们找个事情干干。”冯晨指了指身后的方晓勇、王锋,给王新衡解释着说道。 “来,冯老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宪兵司令部的魏成金少校。”王新衡接着给冯晨介绍着身边的那位少校。 “魏长官好!”冯晨伸出手同魏成金握了握。 “什么长官啊,大家都是兄弟,不要客气!”魏成金笑着道。 “对,对,大家都是兄弟。”旁边的王新衡附和着说道。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王新衡把冯晨拉到主宾位置坐下。 大家在餐桌就座后,服务人员把酒斟满,王新衡首先端起杯子说道:“这第一杯酒一是欢迎冯晨老弟到南京来,二是恭贺成金老弟荣升委员长侍卫。” 王新衡说完,大家共同碰了下杯子,把杯中酒全干了。 放下杯子后,王新衡望了眼魏成金,问道:“成金老弟,听说你看押的共党要犯陈庚潜逃了,你怎么不仅没受到处分,反而还调到委员长身边了?” “嘿嘿,王兄,你真以为陈庚潜逃了?!”魏成金狡黠的笑了笑回答道。 “哦,哦?难道这是假象?难怪最近很少见到你。”王新衡恍然大悟地说道。 “唉,委员长这次是抓了个烫手山芋啊!这个陈庚杀又不能杀,放又不能放,降他又不降,难办!”魏成金叹了口气,伸手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说道。 “前段时间听说,不是把陈庚押到南昌了吗?”沈醉给大家杯子中添着酒问道。 “呵呵,要是陈庚还在南昌,我今天怎么能同兄弟们在一起共饮?”魏成金微微笑了笑回答道。 听到魏成金这话,冯晨心里明白了,看来陈庚被关押在南京汤山的情报是准确,也不知道那里的守卫情况怎么样? ...... 第二天上午,冯晨、方晓勇、王锋三人,开着沈醉的车子,朝着南京郊区汤山驶去,想查清楚关押陈庚的具体地方。 此时,在蒋介石的办公室里,办公桌上,除了摆放着陈庚在汤山拘留所的照片,还有一份宋庆龄的通电文稿副本。 邓文仪躬着腰,站在办公桌跟前汇报着:“校长,孙夫人和杨杏佛,还有一群中外国记者们,在外面等候见您。” “不见!谁都不见!”蒋介石怒目圆睁地说道。 “可是,校长,孙夫人说了,你不见,他们就不走。”邓文仪小心翼翼地说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这些照片怎么传出去的?”蒋介石训斥着邓文仪道。 正在这时,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邓文仪小心地拿起电话听筒:“啊!孙夫人,好,好,你稍等。” “校长,孙夫人请你接电话。”邓文仪把电话听筒递到蒋介石面前道。 “我不接,告诉她,我正在开军事会议,抽不开身!”蒋介石摆了摆手道。 “中正,我听到你声音了,你为什么怕见我?!为什么不敢接电话?”话筒里传来宋庆龄严厉的质问声。 “哦,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正在召开一个紧急会议,脱不开身。”蒋介石接过电话听筒,顺口搪塞着道。 “你还在敷衍我!你原来是怎么保证的?!你的人格在哪儿?” “你不想见我可以,但你要立即释放陈庚,放,我的通电可以做罢,不放,你办公桌上的那些照片、证词、通电,明天一并见报!” 电话那端的宋庆龄抬高声音,厉声给蒋介石下着最后通牒。 “好!我立刻释放他!” 蒋介石恼怒中夹杂着恐慌不安,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下命令,释放陈庚。”蒋介石吩咐邓文仪道。 “什么?放他?”邓文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是的,立刻下命令!” “校长,这不是放虎归山吗?”邓文仪忐忑不安地说道。 “唉......,去执行命令吧。”蒋介石出了口长气,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 上午,冯晨三人,在南京郊区,摸清了汤山秘密拘留所的具体位置和周围环境后,这才返回福昌酒店。 在冯晨的房间内,冯晨、方晓勇、王锋三人正围坐在一起,桌子上放着刚刚画出来的简易地形图,商量着晚上该采取什么方法,秘密潜进拘留所内,把陈庚营救出来。 “根据上午我们观察到的情况,我们三人力量太薄弱了,强行营救恐怕不行。”冯晨盯着桌上的简易地形图说道。 “要不我们化妆成敌人的宪兵,就说是进去提审陈庚的,先混进去再说,怎么样?”方晓勇建议道。 “这个办法我觉得不行,守卫的宪兵不认识我们,我们又没有手令,肯定混不进去。”一旁的王锋说道。 “我看还是给安志达同志汇报,让特科红队派人过来协助我们,就我们三人,即便是营救成功了,想顺利撤退也是个大问题。”冯晨皱着眉头说道。 “笃、笃、笃。” 正在这时,响起了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冯晨立即抓起桌上的简易地形图,装进身上的口袋中,这才示意方晓勇过去开门。 第0087章 护送离沪 方晓勇把房间门打开后,沈醉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床上说道:“冯大哥,实在对不起啊,本来说好下午带着你在南京城逛逛,可临时有任务,下午要到上海去。” “噢?你们戴长官发现王九光的踪迹了?”冯晨望着沈醉故意问道。 “不是这事情,蒋委员长已下命令,今天下午释放陈庚,戴长官让我带人跟踪他。” 沈醉漫不经心地,在冯晨三人面前,透露出一个让冯晨三人感到吃惊的消息。 “释放陈庚?没搞错吧。”冯晨问道。 “没错!”沈醉肯定地回答道。 “既然是委员长下令把人释放了,你们戴长官干嘛还要跟踪啊?”冯晨不解地问道。 “冯大哥,戴长官说了,委员长亲自交代他说,陈庚我杀不了,难道他的同党我也杀不了吗?!这才让我们跟踪的。”沈醉回答道。 “明白了,干脆下午我搭你顺风车也回上海去。”冯晨说道。 “哦,见到伯父了?事情办好了?”沈醉疑惑地望着冯晨问道。 “老爷子让我在上海给这两兄弟找个事做,沈老弟人缘广,看来还要靠沈老弟多多帮忙才对。”冯晨顺嘴胡扯了一通。 “他们兄弟两个谁会打算盘?”沈醉望了望方晓勇、王锋问道。 “我会打算盘,我在老家当过一段时间店伙计。”王锋冲着沈醉憨厚地笑着回答道。 冯晨心里暗暗想着,看来没白培训他们一场。 “冯大哥,我们复兴社上海办事处后勤上缺个保管,不知道这位兄弟愿意干吗?要是愿意干,我给戴长官说说去。” “好差事啊!他当然愿意了。”冯晨代王锋答应了下来。 ...... 下午,南京郊区,汤山秘密拘留所。 邓文仪刚刚跨进大门,便故意抬高声音喊道:“陈兄,陈兄,你自由了!校长命令立即释放你,校长说了,将来你要走投无路时,可以自己回来,校长照样既往不咎!” “哈,哈,哈,哈!邓文仪,请你转告蒋介石,下次再回来,我不是来投靠他,而是来解放南京!” 陈庚大笑着,一脸豪气,自信地踏出了拘留所的大门。 大门口,一群中外记者们,纷纷举起了照相机。 一名记者趁乱,走到陈庚身旁,把一个信封塞给了陈庚。 信封里装着一张去上海的火车票,还有一封宋庆龄写给陈庚的信。 …… 开往上海的列车上,陈庚正和两名外国记者,以及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接他的人,在聊着天,陈庚在给这些人讲红军里的故事。 不远处,冯晨同沈醉相对坐在一处靠窗位置。 “沈老弟,我去同陈庚打个招呼有影响吗?”冯晨望着沈醉问道。 “你认识他?”沈醉瞪大眼睛望着冯晨问道。 “认识他的时候,他是药材店老板,叫王庸。”冯晨回答道。 “既然以前是朋友,冯大哥想过去打个招呼很正常。”沈醉爽快地答应着。 冯晨起身来到陈庚身边:“这不是王庸王老板吗?” “哦,冯先生,你不会怪我吧,我不是王庸,也不是什么药材商人,我是陈庚。”正在同记者谈笑风生的陈庚,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望着冯晨,一语双关地回答道。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不论你是王老板也好,陈将军也好,我们毕竟曾经是好朋友,名字嘛,只是一个符号而已。” 冯晨笑着,伸出手来,同陈庚握了握,顺手把一张小纸条放到陈庚的手掌中。 目的达到,又寒暄了几句,冯晨这才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陈庚趁人不注意,偷偷展开手中的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有特务跟踪,下车后直接到民权保障同盟总干事杨杏佛家,组织上将尽快设法护送你离开上海。” 看完纸条,陈庚随手撕碎,从车窗丢弃到外面。 火车到达上海车站,陈庚下车后,便乘上民权保障同盟来接站的车子离开了。 沈醉同冯晨道了声别,然后带着两名随从,坐上来接站的复兴社特务赵理君开着的车子,朝着陈庚他们的车子追踪而去。 说起这个复兴社的特务赵理君,此人也是一个共党叛徒。 赵理君在1931年叛变后,便到南京投靠了戴笠。 1932年4月1日,戴笠的特务处正式成立,一个月以后,戴笠开办了他的第一个特务训练班——“洪公祠特训班”,赵理君被戴笠安排去参加了培训。 培训班结业后,赵理君即被戴笠任命为复兴社上海办事处调查组长。 冯晨三人,直接从火车站回到汉口路上的茂昌首饰店里,店里,安志达、郑良才、杨寻真、张永强都在,大家都很兴奋。 安志达在第一时间得到陈庚被释放的消息,便立即来到茂昌首饰店,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郑良才等人,大家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该怎么把陈庚护送出上海。 把冯晨等人迎进店内,安志达急切地问道:“冯晨同志,陈庚同志了?” “路上有复兴社的特务跟踪,我让陈庚同志先住到杨杏佛家里。”冯晨回答道。 大家来到后面的房间里,围坐在桌子跟前,冯晨道:“志达同志,现在耽误之急,要商量了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尽快把陈庚同志护送到苏区。” “看来蒋介石迫于压力,虽然把人释放了,但还不死心啊!”安志达道。 “我担心的是,特务会不会对陈庚同志下黑手。”冯晨分析道。 “这个可能性有,但不大,我分析复兴社的特务跟踪陈庚同志,目的主要是想挖出同陈庚同志有联络的同志们。”安志达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冯晨问道。 “我正在考虑,是否明天便将陈庚同志护送出上海。”安志达回答道。 “如何离开?”郑良才问道。 “我说个方案,大家讨论下,我建议陈庚同志乘坐火车离开,由张永强同志一路负责护送。”安志达建议道。 ...... 第二天,在安志达、冯晨的秘密安排下,陈庚乘上了去江西的火车。 当火车到达徐州站时,广播里通知,列车要做短暂的停留,陈赓有些劳累,于是便下了火车,走到站台上呼吸新鲜空气。 当陈庚无意地朝着火车后面看去时,突然发现,在列车的尾部,又临时挂上了一节专用的豪华车皮,再定睛一看,几个民党高级将领正沿着站台走了过来。 陈庚不禁大吃一惊,他发现那群国民党官员簇拥着送上豪华车厢的人,是原黄埔军校副教育长钱大钧,他不仅认识陈赓,而且两人之间还很熟悉。 陈庚忙把帽檐朝下拉了啦,赶紧低头上了火车。 “永强,刚才上来的一位国民党军官认识我,我趴着假装睡觉,你用身子挡着我。”陈庚低声吩咐着坐在身边的张永强道。 “好的,师长。”张永强答应道。 火车慢慢启动,离开徐州后,陈庚本以为可以躲过钱大钧的视线,哪知车行不久,钱大钧的副官突然出现在陈赓的座位旁。 “陈先生醒醒,我们长官有请!”那副官敲了敲火车座位跟前的茶几道。 “你要干什么?我们老板不姓陈!”旁边的张永强立马站了起来,怒视着那副官问道。 “干什么,干什么?我是做生意的,哪里会认识你们长官啊,你肯定认错人了吧。”陈庚抬起头望着那名副官说道。 “呵呵,陈先生,请吧!我一点也没认错,昨天我还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的照片。”那副官轻笑了一声,非常礼貌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事已至此,陈赓只好起身,给张永强交代了两句,然后硬着头皮随着那名副官,向着车尾的豪华车厢走去。 第0088章 转嫁怒火 原来,钱大钧正是被蒋介石派往江西前线“围剿”红军去的。 陈庚心里想,怎么这么不走运呢,两人竟然乘同一列火车,去同一个战场,只不过是互为敌手,不久免不了兵戎相见。 钱大钧看到陈赓走进豪华车厢来,起身迎了过来,望着陈庚,狡黠地笑了笑,说道:“陈庚,我一进站,就看见你了,然后就让副官跟上了你。” 陈赓没有说话,静静地坐了下来。 钱大钧接着问道:“你近来在干什么呢?” “没事情可干,正在到处谋事。”陈庚回答道。 钱大钧哪儿会相信陈庚的话,陈庚被捕后又被放出的消息,早就在各大报刊上传得沸沸扬扬了,钱大钧那样问,只是无话找话而已。 钱大钧望着陈庚,接着又问了几句,陈赓见他并无恶意,也就索性与他闲聊了起来,火车也在快速地飞驰着。 “我要下车了,去看望一位朋友,找点事做。”闲聊了一阵,陈庚突然说道。 “好吧,那我们后会有期!”钱大钧也没有强留陈庚。 火车到站了,陈庚带着张永强,赶紧下了车,当火车继续开动时,他们二人又迅速登上了这列火车的另一节车厢。 上车后,陈庚、张永强找到两个位置,仍然把帽檐拉得低低的坐下了。 谁知火车开动不久,钱大钧的那个副官又找来了。 “陈先生,没下车呀,我们长官请你过去吃饭去。”副官抿着嘴,脸上带着一种诡秘的神情微笑着邀请道。 “啊?告诉你们长官,我不饿!”陈庚望着副官说道。 “陈先生,我们钱长官说了,他同陈先生之间毕竟师生一场,如此偶遇,也是缘分,请你一定要过去。” “好,不就是一顿饭嘛!” 陈庚只得壮起胆子,再次随着那副官,去见钱大钧。 豪华车厢里,一张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很多菜肴。 “陈庚,好坏我们也算师生一场,请你吃顿饭就这么难?”钱大钧调侃着说道。 “哈、哈,钱长官,你不知道啊,我陈庚历来怕见老师,蒋校长我怕见,你钱教育长我也怕见,不过有好吃的倒是可以。” 陈庚笑着,一屁股坐在餐桌跟前,大口开吃起来。 “呵呵,你这个陈庚啊,脾气一点没变!” 钱大钧笑着,指了指陈庚,把椅子挪了挪,坐到陈庚身边,陪着陈庚吃了起来。 钱大钧没再继续盘问什么。 吃完饭,放下碗筷,钱大钧望了眼陈庚,叹息着说道:“唉,也不知道我们师生之间,什么时候还能在一起再吃上一顿饭,陈庚啊,你要有事你走吧,我不拦你!” “那多谢钱老师了!” 陈庚起身离开了豪华车厢。 陈庚离开后,副官问道:“钱长官,他可是共党要犯,你怎么把他放走了?” “我在黄埔军校教过他的课,总该讲点师生情谊吧。”钱大钧回答道。 “放虎归山啊!”副官说道。 “不放他走又能怎样?陈庚救过蒋委员长的命,在黄埔军人中名声在外,委员长都奈何不了他,我若扣下他,还不被黄埔师生们骂死啊!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就算送他个人情,他日也好相见。” 直到陈庚下车,钱大钧再也没有纠缠了。 不几日,陈庚顺利到达江西苏区。 ...... 南京,蒋介石的办公室里。 戴笠恭敬地站在办公桌跟前,给蒋介石汇报着陈庚的去向:“校长,陈庚在上海下火车后,便被民权保障同盟的人接到杨杏佛家中,今天乘火车已经离开上海了。” “娘希匹!这个杨铨处处同政府作对,你戴雨农是干什么吃的?!陈庚我杀不了,这个杨铨难道也不能杀吗?!” 蒋介石恼怒地把办公桌拍得山响。 “校长息怒,是学生失职!”戴笠低着头检讨道。 “我要的是结果,我不想看到这种人再到处捣乱!”蒋介石厉声呵斥道。 “是!学生明白!”戴笠抬起头,望着蒋介石回答道。 “你退下吧,去干你该干的事情!”蒋介石挥了挥手道。 从蒋介石的办公室出来,戴笠一刻没停地赶往上海,亲自布置暗杀杨杏佛。 在复兴社上海办事处里,戴笠把王新衡、赵理君、沈醉等人召集在一起,商量着暗杀杨杏佛的计划。 “沈醉,你说说,陈庚在南京到上海的火车上,都同什么人接触过?”戴笠一脸严肃的望着沈醉问道。 “有两名外国记者,还有两名民权保障同盟的人,除此之外,没有接触过任何人,下车后我们一直跟踪到杨杏佛的寓所才返回的。” 沈醉隐去冯晨同陈庚打招呼的经过。 “委员长已经下令,这个杨杏佛不能留!这件事情就有行动组组长赵理君负责,要尽快把他解决掉。”戴笠安排道。 …… 此后几天,赵理君便派出复兴社的特务们,侦查杨杏佛每日的行踪。 这天下午,出去侦查的复兴社特务李阿大回到办事处,给赵理君汇报道:“赵长官,杨杏佛的行踪已经掌握清楚了。” “噢?快说说是什么情况?”赵理君一脸兴奋地问道。 “杨杏佛住在中央研究院楼上,平时爱好骑马,他在大西路养了两匹骏马,早上只要有空便去大西路、中山路一带骑马驰骋一两个小时。”李阿大回答道。 “好,天助我也!早上大西路、中山路一带人少,在这地方伏击他最好不过了。”赵理君目露凶光地说道。 “赵长官,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我们明天早上行动!”李阿大说道。 “好吧,你先去忙你的。”赵理君摆了摆手道。 李阿大离开不久,戴笠后面跟着王新衡、沈醉,来到了赵理君的办公室。 “理君,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戴笠不紧不慢地问道。 “明天早上在大西路一带动手!”赵理君慌忙站起来回答道。 “不行,委员长刚刚来电话,必须要在他去孙夫人寓所的途中除掉他!”代理目露深意地望着赵理君吩咐道。 “明白!那我们立即修改行动方案!”赵理君回答道。 6月17日早上六点多一点,赵理君带着特务们赶到中研院附近,刚刚把车子停稳,法租界巡捕房的巡逻车过来了,接着一队巡捕也走了过来。 看到那么多巡捕,赵理君道:“妈的,从哪儿冒出这么多巡捕?” “赵长官,杨杏佛过来了!”李阿大指着车子外面,跟在那队巡捕后面的杨杏佛说道。 “今天行动取消,让他在多活一天。”赵理君命令道。 6月18日,早上六点半,赵理君带着李阿大、过得诚、施芸之等人,再次赶往预定地点,执行暗杀杨杏佛的活动。 清早,马路上的行人很少,赵理君吩咐车子缓缓停在亚尔培路、马斯南路转角处。 “你们几个下去,分散开,给我盯紧点,目标一旦从中研院出来,立即冲上去击毙!我守候在车中,完成任务后马上到这里上车离开。”赵理君凶巴巴地命令道。 李阿大、过得诚、施芸之等人推开车门,先后下了车子,装作早上散步的人,分散开盯着研院得大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特务们始终没有发现杨杏佛出来。 直到快8点的时候,杨杏佛带着长子杨小佛出现在院子里,准备登车离开,李阿大朝着其他几名特务打了个手势,几名特务便朝着研院门口走去,准备动手。 院子中的杨杏佛刚刚上车,突然间,不知什么原因又从车子上跳下来了,李阿大以为杨杏佛发觉了,忙用手势示意其他几名特务,准备冲进院子里行刺。 第0089章 杨铨被刺 几名特务刚到研院门口,发现杨杏佛领着儿子上了另一辆车。 当汽车缓缓驶出大门后,李阿大挥了一下手,特务们立即从腰中拔出手枪,同时朝着杨杏佛的车子内猛烈开火。 司机胸中两枪,打开车门,夺路逃命。 杨杏佛听到枪声,立刻明白是冲着他来的。 生死关头,杨杏佛毫不犹豫,立即扑到杨小佛身上,用整个身子保护着儿子。 李阿大等人连开十几枪,见刺杀已经成功,便奔向停在附近的汽车,赵理君已经发动了车子,随时准备离开这里。 李阿大、施芸之最先登上车子,赵理君从倒车镜中看到,过得诚慌乱中跑到车子停着的相反方向,马上朝后倒着车子准备过去接应。 此时,法租界警笛狂鸣,过得诚意识到自己跑错方向,旋即返身快速朝着赵理君的车子跟前跑来。 大批巡警已经朝着这边赶来,赵理君一看过得诚离车子还有着几丈远,顾不得再停车等他,但又怕他泄露机密,随即掏出手枪,朝着过得诚开了一枪,然后猛踩油门,车子轰鸣着逃离了现场。 巡捕赶到现场,赵理君的车子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巡捕们马上把倒在血泊中,已经昏迷的杨杏佛和腿上中枪的杨小佛,送往就近的广慈医院抢救。 特务过得诚,胸前被赵理君打了一枪,但人没有死,被闻声赶来的巡捕抓获,也被送往广慈医院治疗。 杨杏佛被送到广慈医院不久,由于身中多枪,无法救治而去世。 杨小佛仅腿部中了一弹,幸免于难。 杨杏佛身亡后,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名存实忘。 ...... 杨杏佛在中央研究院大门口遇刺身亡的消息,立刻轰动了整个上海滩。 上午十点左右,冯晨在办公室正在埋头看着一份材料,陈宝骅一脸怒容地走了进来,情绪激动地大声说道:“太可恶了!这是法西斯,独裁!” 冯晨不解地抬起头,疑惑地望着陈宝骅,小心地问道:“陈兄,怎么了?谁惹到你了?发这么大的火?” “还能是谁?除了老蒋,还能是谁?”陈宝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怒气未消,胸脯一起一伏地说道。 “陈兄,到底是什么事情?”冯晨给陈宝骅倒了杯茶水递过去问道。 “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总干事杨铨先生,今天早上在中央研究院大门口,遭到伏击,不幸身亡。”陈宝骅神情悲切地说道。 “啪!” “什么?”冯晨如听到一声惊雷,拍了一下办公桌,忽地一下站起身子,吃惊的望着陈宝骅问道。 “司机当场毙命,杨先生的儿子,在杨先生舍身保护下,只腿上中了一枪,幸免遇难。”陈宝骅情绪低沉的回答道。 “什么人干的?”冯晨问道。 “巡捕在现场抓到一名受伤的复兴社特务。”陈宝骅回答道。 “啊?复兴社?”冯晨吃惊地望着陈宝骅问道。 看来是自己的一个无意中的决定,牵连了杨杏佛先生,冯晨心里想。 “特大消息!特大消息!” 丁默邨兴冲冲地喊叫着,从《社会新闻》编辑部里出来,来到冯晨的办公室里。 “喂,两位兄弟知道吗?刺儿头,民权保障同盟的总干事遇刺身亡!”丁默邨脸上堆着笑容,望了望沉默不语的冯晨、陈宝骅两人问道。 “滚!谁和你是兄弟!”陈宝骅冲着丁默邨吼了一声。 “你们忙,你们忙,我不打扰了。” 丁默邨灰溜溜地退出了冯晨的办公室。 等陈宝骅离开后,冯晨下楼,来到对面的茂昌首饰店。 刚刚踏进店门,冯晨发现,李士群正陪着老婆叶吉卿在柜台边挑选着手镯,冯晨愣了楞,准备转身离开。 “冯老弟,快过来,帮我参谋参谋,你嫂子看中一副手镯。”李士群无意间扭头发现了刚踏进门来的冯晨,立刻笑着向冯晨招着手道。 “呵呵,士群兄,我对玉器鉴别可是门外汉啊!” 冯晨笑了笑,硬着头皮,走到柜台边帮李士群两口子参谋起来。 叶吉卿选好一副翡翠手镯,杨寻真麻利地包装好,收了李士群递过来的钱后,这才冲着冯晨问道:“这位先生,你是不是也买一副?” “哦,我上次找你们的郑老板,给我定做的翡翠挂件回来没?”冯晨冲着杨寻真眨了眨眼睛问道。 “我不太清楚,等老板回来了我帮你问问。”杨寻真回答道。 “好的,告诉你们老板,我有急用,中午我抽时间再过来。” 说着话,冯晨陪着李士群夫妇离开了茂昌首饰店。 “冯老弟,听说杨杏佛被暗杀了,知道吗?”在回绸业银行大楼的路上,李士群突然问了一句。 “刚才出来的时候,听丁默邨说了,是怎么回事?”冯晨偏过头望了眼李士群问道。 “好像他同地下党有瓜葛。”李士群回答道。 “开什么玩笑,杨先生作为中山先生的秘书,只是同某些人政见不同而已,他同共党会又什么瓜葛?”冯晨摆了摆头说道。 三人走到绸业银行大楼门前,李士群道:“冯老弟,你先上去,我开车送你嫂子回去,改天我们兄弟再聊。” ...... 中午,冯晨再次来到茂昌首饰店内,杨寻真在柜台里忙碌着;安志达、郑良才、方晓勇三人已经在后面房间里等着冯晨。 冯晨一进门,便望着安志达问道:“志达同志,杨杏佛先生被刺身亡的消息知道了吗?” “知道了,复兴社一帮狗特务太可恶了!”安志达回答道。 “最近特务们疯狂的很,我们要有应对办法,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冯晨在郑良才身边坐下说道。 “是该给他们的点颜色看看了,我今天过来就是向同志们传达组织上的指示。”安志达表情严肃地说道。 “在传达上级指示前,我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中央苏区来电,陈庚同志和张永强同志已经顺利到达瑞金。” “太好了!师长终于安全了。”方晓勇直了直身子说道。 “现在我传达上级的指示,第一,组织上要求我们尽快查明李士群是否叛变,第二,尽快掌握敌人再次围剿中央苏区兵力部署情报。” “李士群如何查?冯晨同志观察了这么久,始终没有发现他的破绽,他要真是已经叛变了,说明此人太狡猾了。”安志达下达完指示,郑良才发言道。 “其实还有一个好办法试探他。”冯晨说道。 “什么办法?”安志达问道。 “我观察了这么久,这个李士群同丁默邨的关系非同一般,我认为,以组织上的名义给李士群下达刺杀丁默邨的命令,他要是接受并完成任务,就说明他没叛变,如果他不接受任务,或者完不成任务,那就说明他真叛变了。” 冯晨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认为冯晨同志的这个办法好!”郑良才点着头赞同道。 “不错,刺杀丁默邨的命令已下达,李士群的真假马上会浮出水面。”方晓勇也很赞成这个办法。 “既然大家都认为这个办法可行,我立即报告上级,给李士群下达限期刺杀丁默邨的任务。”安志达同意了这个建议。 就在这次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特科给李士群下达了十天之内,配合特科红队,除掉特务丁默邨的命令。 刺杀令下达后,在李士群还没有开始行动的时候,我党地下组织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为此,冯晨差一点暴露...... 第0090章 借用三强 第二天上午,冯晨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着,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来,冯晨抓起话筒,里面传来了徐恩曾低沉严厉的声音。 “冯晨,你安排你手下的那个莫三强,这几天配合一下上海区的马绍武行动,他发现了共党地下组织的动向,但他那里的人数不够,这样,将来功劳你们也可以分享一下。” “多谢徐长官关照!我马上安排莫三强,立刻到上海区马绍武那里报到去。”冯晨脆生生地回答道。 放下电话,冯晨心里想,这个马绍武究竟发现了谁的踪迹?看来又有同志处在危险之中啊,怎么办?情况不明呀!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马绍武采取行动前干掉他! 考虑了一会,冯晨起身来到隔壁办公室,莫三强同方晓曼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见冯晨进来了,方晓曼忙起身给冯晨倒茶。 “三强,刚才南京徐长官来电话,把你抽调出来,到上海区马绍武那里帮几天忙,你准备一下,今天就过去。”冯晨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说道。 “去给马绍武帮忙?我们是搞情报的,又不是行动队,抽调我们干嘛?要抽调应该抽调唐惠民、李士群啊。”莫三强有点不太愿意。 “三强,你听我说,徐长官的命令还是要执行的,不过,你参与行动的时候要多留个心眼,有重大情况及时向我报告,你是我们情报股的人,不是他马绍武的手下,你过去只是帮帮忙而已。” 冯晨斟字酌句地劝说着莫三强。 “那好吧,我听股长的。”莫三强开始整理着桌上的文件。 正在这个时候,马绍武兴冲冲地踏进了办公室来,脸上堆满了假惺惺的笑容,一进门便开口说道:“冯股长,你好!徐长官给你通气了吗?我想借三强用两天。” “噢,马区长来了,这么迫不及待呀,又有什么重大发现?”冯晨坐在沙发上,不冷不热的问道。 “冯股长,我这会就需要三强老弟同我们一起到昆山花园路去一趟,我在那里发现了一处共党窝点,兄弟们都在楼下等着。”马绍武得意地说道。 冯晨心里一惊!女作家蒋怡不是临时住在昆山花园路吗?难道是她暴露了?不行,无论是不是蒋怡暴露了,这个消息一定要传递出去。 冯晨大脑中快速运转着,表面上不漏声色地说道:“三强,既然马区长亲自过来请你,你就陪马区长一道过去吧,要注意安全呀!” 莫三强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冯晨,从办公桌抽屉中拿出手枪插进腰中,这才开口说道:“股长,晓曼,那我过去了。” 莫三强随着马绍武下楼,乘上上海区的4223号汽车,朝着昆山花园路驶去。 马绍武离开后,冯晨快速拿出一张纸条,在上面写道:“昆山花园路有地下组织暴露,可能是作家蒋怡,速报老安。” 写好以后,冯晨把小纸条折叠好,攥在自己的手心,匆匆下楼朝着马路对面的茂昌首饰店走去,店里,有两名贵妇人正在那里挑选着饰品,杨寻真在耐心地给她们介绍着。 冯晨走到柜台边,从身上掏出两张纸钞,把小纸条夹在里面,说道:“小姐,把昨天欠你们老板的钱给你。” “好的!”杨寻真会意,伸手接过冯晨递过来的钞票。 “告诉你们老板,我有急事先走了。”说完,冯晨给杨寻真使了个眼色,这才转身离开了茂昌首饰店。 ...... 马绍武带着一帮特务,来到昆山花园路,车子缓缓在7号楼大门口停下。 “留两个人守住楼房大门,其他人随我上四楼,注意不能放跑任何一个人!”马绍武从腰中抽出手枪大声吩咐着,率先跳下了车子。 马绍武在前,身后跟着一群特务,快速朝着四楼冲去。 到达四楼,在一家住户门口,马绍武示意跟上来的特务们,悄悄分散在房门两侧,这才上去“笃、笃、笃”敲了三声房门。 “谁呀?”房间内传出一声女人的问话声。 “送报的。”马绍武应了一声。 “吱哑”一声,房门打开了。 马绍武把开门的女人朝着房间里推了一把,挥了挥手,守在们两边的特务们,如狼似虎地冲进了房间内。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凭什么私闯民宅?”开门那女人厉声质问道。 房间客厅里,除了刚才开门的那女士,还有一位男人镇静地坐在沙发上,但马绍武不认识他们。 尽管这样,看到这种情况,马绍武仍然异常兴奋,认为又抓到大鱼了,拿着手枪指着两人,大声地命令道:“他们是共党要犯,把他们两人全抓起来!” 几名特务立即上前,把两人架住,朝着楼下的车子里押去。 “认真搜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地方。”马绍武命令道。 有两名特务,开始进屋翻箱倒柜起来。 “三强,你同他们两人负责搜查房间,搜查过后就在这里守候,估计他们还会有同党过来,我先把这两人带回去审问。” “好吧。”莫三强懒洋洋地回答道。 马绍武下楼后,莫三强掏出身上的烟,点了一支,坐到沙发上慢慢抽着,看着另外两名特务在那里卖力地翻箱倒柜。 马绍武把刚才抓到的一男一女,带回民党中央调查科上海区审讯室,问了将近一个小时,始终没有弄明白这两人的真实身份。 问累了,马绍武留下几名特务看守,自己回到办公室里,倒了杯茶慢慢喝着,考虑着应采取什么办法撬开这两人的嘴巴。 突然间,马绍武阴恻恻地笑了笑,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李士群! 何不把李士群叫来辨认一下?他肯定认识这两人。 想到这里,马绍武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到了《社会新闻》编辑部,电话通了,里面传来丁默邨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丁总干事长,是我,马绍武。” “噢,马区长,你好,你今天上午不是有行动吗?这会来电话有什么事情?”电话那端的丁默邨问道。 “李士群在吗?”马绍武问道。 “哦,他刚刚下楼有点事情,找他干嘛?”丁默邨问道。 “丁总干事长,我这里抓到两条大鱼,可我不认识他们,我审讯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什么也没说,我想让李士群过来,帮我辨认一下这两人的身份。”马绍武说道。 “恭喜马区长又立功了!我这就让士群老弟过去帮你辨认辨认。” 过有半个多小时,李士群来到马绍武的办公室里,马绍武起身给李士群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道:“士群老弟,麻烦你了。” “听说马区长今天抓了两名共党?”李士群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是的,我感觉是两条大鱼,可我不认识他们,审问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两人也不告诉我真实身份,所以想请士群老弟帮忙辨认一下。” “我只能偷偷辨认,不能让他们看到我。”李士群望了望马绍武说道。 “好说,就偷偷辨认,我来安排!事后我一定好好敬士群老弟一杯,也请士群老弟原谅以前对不住你的地方。”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他了,大家毕竟在一个锅里吃饭。”李士群冷冰冰地说道。 在马绍武的安排下,经过李士群的偷偷辨认,这一男一女的身份弄清楚了,果然是地下党的重要人物。 女的是地下党员,著名作家蒋怡,男的是地下党上海市文委书记安志年。 要是冯晨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安志年是冯晨的直接领导安志达的堂兄,安志年的被捕,直接威胁到安志达的安全! 第0091章 三强出事 留守在昆山花园路7号四楼的莫三强三人,窝在房间里,一直守候到下午两点多钟,也没见有什么人再上门来。 一个叫张阿生的特务,下楼去买了几斤熟牛肉,一瓶白酒,一包花生米,三人在蒋怡房间的客厅里喝起酒来。 喝了两口酒,莫三强问张阿生道:“阿生,你们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莫兄,你知道我们马区长有一招什么最厉害吗?”张阿生卖了个关子反问道。 “你们的长官,我怎么会清楚他哪一招厉害?”莫三强道。 “我们马区长跟踪最厉害!”另外一名叫李怀定的特务说道。 “告诉你莫兄,我们马区长的跟踪技术,还是从共党那里学来的呢。”张阿生望了望莫三强说道。 “哦,从共党那里学来的?”莫三强喝了口酒问道。 “莫兄,你不知道了吧,我们马区长可是共党特科叛徒顾顺章的高徒,这个顾顺章真的不简单啊,教了我们马区长很多对付共党的绝招。”张阿生炫耀地回答道。 “还有呢,我们马区长不仅跟踪技术高超,审讯犯人也有绝招。”李怀定说道。 “对、对、对,上次我们区长审讯一位女犯人,那女犯人始终不开口,你猜猜我们区长最后怎么让他开口的?” 张阿生淫笑着望了望莫三强,把一块牛肉塞进嘴巴里。 “马绍武就是个变态狂!”莫三强把酒瓶子重重地放到茶几上说道。 “你们干社那个李士群,开始也是不说,我们马区长把他老婆带到他面前,准备当着他的面,让兄弟们把他老婆那个了,谁知还没动手,被你们冯股长和南京的张长官遇到了,马区长这才没有......” 李怀定神秘兮兮地说道。 “那个李士群的老婆长的真他妈滴风骚,我们马区长早就看上她了,正想借机那个那个她,弟兄们也馋得流口水,谁知你们冯股长把我们的好事给坏了。” “不许说了,你们马区长就是个畜生!” 莫三强有点生气了。 “莫兄,这话说不得的,传到我们马区长耳朵里了不好,马区长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李怀定提醒着莫三强道。 “你们怕他,我才不怕他!走,老子们撤退,不在这里守了!” 莫三强起身准备离开。 “慢点,莫兄,我还是下去给马区长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张阿生起身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笃、笃、笃”响起了敲门声。 张阿生做了个噤声动作,蹑手蹑脚上前,猛一下把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那男人吃惊地望着房间里。 就在门口那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跟上来的李怀定,猛一下抓住那男人的胳膊,用力一拉,把那个男人拉进房间内,张阿生随后把房门锁上。 被李怀定拉进房间的那人,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趁着李怀定不注意的时候,挥起一拳朝着李怀定的面门砸去。 李怀定挨了一拳,朝后退了两步,张阿生从后面抬起脚,狠狠地踹了那人一脚。 莫三强冷冷地看着三人搏斗,张阿生扭头喊道:“莫兄,快帮忙,别让他跑了!” “你们都住手!”莫三强大声呵斥道。 张阿生、李怀定两人一愣神,停下手,不解地站在那里望着莫三强。 趁此机会,那人快速冲向客厅阳台的窗户,拉开窗子,飞身跃了出去,莫三强跨前一步伸手抓过去,但还是迟了一步。 “快下楼看看去!”莫三强大声说道。 莫三强在前,三人冲出房间,来到楼下的院子里。 场面惨不忍睹! 那男人右前额落地,脑袋迸裂,脑黄流了一滩,他跳下楼时,又被三楼住户窗户上面的铁皮划破肚皮,肠流满地...... 看到如此惨状,莫三强惊呆了,仿佛傻了一般,定定望着地下躺着的,已经没有人形的那人,眼中慢慢升起一股无名的杀气。 “莫兄......”张阿生看着莫三强发呆的样子,小心地喊了声。 “啊......!你们去死吧!” “啪!啪!啪!啪!” 莫三强突然从腰中拔出手枪,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朝着正吃惊地望着他的张阿生、李怀定两人一阵激射。 两个人瞪着眼睛疑惑地望着莫三强,慢慢倒在地上死去。 把手枪中的子弹全部打完,莫三强打了个冷颤,这才清醒过来。 意识到闯祸了,莫三强毫不犹豫,把手枪插进腰中,快速离开了现场。 …… 坐在办公室里的冯晨,一直坐卧不宁,一会站起,一会坐下,心里一直在考虑着,杨寻真是否把消息告诉了郑良才,马绍武究竟到昆山花园路去抓谁? “叮铃铃,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冯晨伸手抓起话筒“喂”了声。 电话那端传来莫三强的声音:“股长,我给你闯祸了!” “三强,发生什么事情了?” “股长,我把马绍武的两个手下干掉了!” “啊!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昆山花园路上的一处公用电话亭给你打电话。” “三强,你听我说,你不要回来,你现在立刻离开昆山花园路,到汉口路上的福寿绸庄去,我马上赶过去,我们在绸庄会面。” 放下电话,冯晨的心脏还在砰砰乱跳个不停,脑海里快速分析着,这件事情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难道莫三强也是自己的同志? 不像,他要真是自己的同志,他跟了自己这么久,自己不会一点也没有发觉。 那他干嘛要干掉马绍武的人?难道马绍武抓的人同莫三强有关系? 应该不会呀。 莫三强平时寡言少语,为人正派老实,冯晨一直在观察考验他,想把他发展进组织,可今天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向组织汇报?可莫三强身份不明,组织上出面帮助他,会有很大的风险。 坐在办公室里静静考虑了一阵,冯晨决定先到福寿绸庄去,问明白莫三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做决定。 冯晨起身来到隔壁办公室里,给方晓曼交代道:“晓曼,我出去一趟,你哪儿也别去,在办公室里守着电话。” “好的,股长。” 方晓曼脆生生地答应着。 冯晨下楼,左右看了看,快速疾步朝着前面的福寿绸庄走去。 绸庄里,王掌柜正在折叠着绸缎,见冯晨进来了,放下手中的缎子,笑着问道:“冯先生,最近在忙什么?好久不见你了。” “王掌柜,我在你这里等一位朋友,一会他来后,你把他带到华队长那里,我马上给华队长写封信,麻烦你转交给他。” “好的。” 王掌柜答应着给冯晨倒了杯茶水。 过有十几分钟,莫三强风风火火地走进福寿绸庄。 “三强,跟我到后面来一下。” 冯晨转身朝着绸庄店铺后面走去。 在里间站定,冯晨望着莫三强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太残忍了,我当时控制不了自己,就把马绍武的两名手下干掉了。”莫三强回答道。 “什么太残忍了?”冯晨问道。 莫三强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冯晨,冯晨听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恨不得把马绍武给生吃了。 自己的同志是多么的勇敢,多么的无所畏惧,死得多么的壮烈! 冯晨的眼睛湿润了,掏出手帕擦了擦双眼,说道:“三强,你没有做错,杀得好!跳楼的那人身份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听股长的,你让我怎么办都行!”莫三强望着冯晨回答道。 第0092章 两套方案 安置好莫三强,冯晨立刻赶回绸业银行大楼“干社”总部。 在办公室里站了会,刚刚倒了杯水,坐到办公桌跟前,马绍武身后跟着两名特务,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冯股长,怎么搞的?” “什么怎么搞的?”冯晨望着一脸不善的马绍武问道。 “莫三强了!” “不是跟着你一起吗?” “少给我装糊涂,快把人给我交出来,这个莫三强有共党嫌疑!” “马绍武,你什么意思?!”冯晨脸色一寒问道。 “我没意思,我就是让你交出莫三强!”马绍武用逼迫的口气说道。 “马绍武,我还要问你,莫三强到哪儿了?”冯晨抬高声音反问道。 “冯晨,别给脸不要脸啊,我怀疑你通共!” “嘭!” 冯晨一拳擂在办公桌上,猛然站起身,指着马绍武道:“你给我滚蛋!” “把他带回去问!”马绍武命令身后的两名特务道。 那两名特务从腰中抽出手枪,刚想上前,只听身后一声断呵:“我看谁干在这里撒野!” 方晓曼手中拿着枪,敏捷地冲了进来,枪口指着马绍武的脑袋。 吵闹声惊动了旁边办公室里的人,陈宝骅最先赶了过来,走上前沉声说道:“马绍武,行啊!敢在我们这里动刀动枪!” “陈主任,情况是这样......” “马绍武,无论有什么特殊情况,你今天做得就不对!” 丁默邨身后跟着李士群、唐慧敏走了进来。 “还不赶快把枪收起来!” 丁默邨三角眼一瞪,大声训斥着马绍武的两名手下。 见马绍武的人把枪收起,方晓曼这才把自己的枪也收了起来。 “走,走,有什么话先到我们那边说说。”唐惠民上前拉着马绍武的胳膊说道。 马绍武就坡下驴,跟着唐惠民出了冯晨的办公室。 “呵呵,冯老弟,你千万别生气,马绍武就是个这样的人,翻脸不认人!”丁默邨笑着劝解着冯晨道。 “太他妈不是东西了!”冯晨骂了句。 “冯老弟,这种王八蛋你不要同他一般见识!”李士群劝道。 劝了几句,丁默邨、李士群这才离开冯晨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只剩下冯晨、陈宝骅、方晓曼三人。 “冯老弟,究竟是怎么回事?”陈宝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望着冯晨,关切地问道。 “我现在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马绍武说莫三强有共党嫌疑。”冯晨回答道。 “三强有共党嫌疑?开玩笑吧!”陈宝骅吃惊地望着冯晨。 “血口喷人!”方晓曼说道。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冯晨伸手抓起电话听筒,你面传来了干社社长吴文雄的声音:“冯晨,莫三强到底是怎么回事?” “局座,上午南京的徐长官来电话,让莫三强配合上海区的马绍武行动,可是刚才突然马绍武带着人闯进我的办公室来,问我要人,说什么莫三强有共党嫌疑,还说我通共!” 冯晨一口气,在吴文雄那里告了马绍武一状! “胡闹!这个马绍武想造反吗?!他人了?” 电话那端的吴文雄发怒了。 “这会在《社会新闻》编辑部里。” “下午发生在昆山花园路的事情你还不知道?”电话中的吴文雄问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冯晨问了句。 “是这样,上午马绍武抓捕了共党女作家蒋怡和共党上海文委书记安志年,莫三强同马绍武的两名手下在蒋怡住处守候着,下午四点多,发现马绍武的手下和一名不明身份的男子死在楼下,莫三强失踪。” “啊!” 冯晨吃惊不是因为吴文雄提到莫三强失踪,而是听到被捕的两名同志的身份,蒋怡同自己也很熟悉,安志年可是自己的直接领导安志达的堂兄啊! 冯晨心里一阵的紧张,在福寿绸庄见到莫三强时,冯晨也问过,但莫三强只说抓到一男一女,不清楚身份。 电话那端的吴文雄,以为冯晨吃惊是因为莫三强的失踪,半天没有听到冯晨说话,吴文雄抬高声音道:“现在还不清楚莫三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失踪的事情还有待调查!” 放下电话,陈宝骅问道:“社会局吴局长电话?” “是的!” “吴局长怎么说的?” “局座说,莫三强失踪原因还有待调查!”冯晨回答道。 “这个马绍武欠收拾,他以为他是谁呀!”陈宝骅愤愤地说道。 ...... 晚上9点钟,汉口路茂昌首饰店内。 安志达、郑良才、冯晨、杨寻真、方晓勇等人围坐在桌子跟前,正在召开秘密会议。 “英雄的身份已经确定,是我们江苏省委宣传部长应修人同志!他赶过去是通知蒋怡同志转移的。”安志达神情悲痛地说道。 “我听莫三强说,他是看到应修人同志的惨状,被应修人同志的英雄壮举所感动,才拔出枪把马绍武的两名手下给击毙了。”冯晨声音低沉地说道。 “莫三强你把他安置到哪儿了?会不会牵连到你?”安志达关切地问道。 “我让他先在铁血锄奸团华英豪那里躲避一下,他毕竟是我的手下,他的事情多少会对我有点影响,但影响不大。”冯晨回答道。 “在华英豪那里也不是长法啊。”郑良才说道。 “莫三强你考察了这么久,他这个人究竟怎么样?”安志达望着冯晨问道。 “他寡言少语,但正义感强,为人正派,嫉恶如仇,经过培养应该会成为一名好同志。”冯晨如实地给莫三强做了评价。 “那好,我替他写封推荐信,你设法利用华英豪的关系,把他送到武汉,让他投奔鄂豫皖苏区去,尽早送走。”安志达吩咐道。 “我认为把莫三强送走前,应该设法让他公开特务们的兽行,打乱敌人的计划!”郑良才建议道。 “这个建议好!” 冯晨也很赞成。 “既然冯晨同志和良才同志都认为这个建议好,那冯晨同志设法同莫三强取得联系,让莫三强把特务们的卑鄙行径,以书面材料的形式,递送给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以及各大报社,公开揭露。” 安志达考虑了一下,同意了这个建议。。 “志达同志,安志年同志被捕后,你时刻处在危险之中,我建议你最近应该转移到安全地方为好。”冯晨关心地望了望安志达建议道。 “我认为冯晨同志考虑的很对!”郑良才附和道。 “我的安全你们不要过多操心,我会注意的,现在关键问题是必须除掉丁默邨、马绍武,尽快试探出李士群的真伪。” “刺杀令已经下达,我怎么发现李士群毫无动静?”冯晨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让组织上再给他下达一次,这次包括马绍武,一并除掉!”安志达狠狠地说道。 “我发现李士群同马绍武矛盾很深,他们之间有私仇。”冯晨说道。 “我考虑了一下,干脆我们设计两套执行方案。”安志达望了望众人说道。 “哪两套方案?”郑良才问道。 “一套方案由李士群出面配合特科红队除掉丁默邨、马绍武,另一套方案,由我们这个小组直接除掉他们,我设法找特科弄一支狙击步枪来,冯晨同志负责摸清丁默邨、马绍武的活动规律,由方晓勇同志负责狙杀!”安志达回答道。 “晓勇同志有把握吗?”冯晨望着方晓勇问道。 “呵呵,我是红12师里有名的神枪手,我们师长没告诉过你?”方晓勇冲着冯晨微微一笑回答道。 “那好,那我们就按志达同志的这两套方案执行!”冯晨说道。 第0093章 一箭三雕 在冯晨的授意下,第二天,莫三强把发生在昆山花园路的惨案,口述给冯晨,由冯晨执笔详细写成材料。 莫三强带着材料,亲自递交到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又投递给《申报》、《时报》等媒体。 做完这一些,莫三强在华英豪的安排下,准备秘密乘火车先到武汉,然后设法去鄂豫皖苏区。 临出发前,莫三强要求要见冯晨一面。 在华英豪的寓所里,冯晨、莫三强相对而坐。 “股长,我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我们才能再见面。”莫三强不舍地说道。 “三强,你要离开了,我把真实情况都告诉你吧,我的真实身份是中共地下党员,之前隐瞒着你,你别怪我。”冯晨望着莫三强真诚地说道。 “我早看出来了,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聊聊,我也想加入你们的组织。” 莫三强的表情一点也不吃惊。 “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冯晨瞪着眼睛望着莫三强问道。 “从顾顺章几次跟踪你猜到的,还有你同他们那些人不一样。”莫三强回答道。 “三强,你把安志达同志的信带好,到武汉以后,你就直接到鄂豫皖苏区去,我希望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一名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 “股长,我会的!”莫三强点了点头回答道。 “路上要注意安全!”冯晨嘱咐道。 “股长,你也要多保重!” ...... 第三天,上海《大美晚报》登载了一条消息,《作家蒋怡女士失踪》,这是媒体首次报道这件事情,《大美晚报》是美国报业公司在上海出版的英文报纸,消息来源租界。 接着,上海、天津、北平的报纸相继报道了此事,蒋怡失踪事件成为社会热点。 《申报》更是全文刊发了,由莫三强投递过去的抓捕蒋怡的经过,莫三强的材料是由他本人口述,冯晨亲自主笔完成的,写得绘声绘色。 事件经过趋于明晰,上海文化界知道蒋怡、安志年两人,实际上是被国民党便衣特务绑架后,公开发表了《文化界为营救蒋怡、安志年宣言》。 宣言称:“迄今蒋怡何在?尚在秘密关押之中!” 同时,中国民权保障同盟38人联名,向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司法部长发出营救二人的电报。 在此期间,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主席孙夫人,致电行政院长汪精卫,要求释放蒋怡,蒋怡失踪一事越闹越大,对国民党当局形成了巨大压力。 上海警方对蒋怡遭绑架一事始终缄默其口,上海市长吴铁城在答复胡适的电文中称:“报载蒋怡女士被捕,并无其事……” 莫三强的失踪,彻底打乱了敌人的部署,加上媒体炒作得纷纷扬扬,民党中央调查科命令马绍武,秘密把蒋怡押到南京去。 就在此时,组织上给李士群下达了第二道指示,让李士群尽快掌握丁默邨、马绍武的活动规律,协助特科红队,干掉这两人。 组织上的一再催逼,让李士群心乱如麻,该怎么办?杀马绍武倒是没什么,自己早就想杀掉他,可要杀丁默邨,心里还是下不了决心。 连续两天,李士群坐卧不宁,无精打采,他这个样子,早被老婆叶吉卿看了出来。 “士群,你这两天老神情恍惚的,心里有什么事情?” “没,没什么。”李士群回答道, “我们毕竟是恩爱夫妻,有什么烦心事情告诉我好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叶吉卿柔声说道。 “唉!脚踏两只船总归是不行的!”李士群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脚踏两只船?你在外面又有女人了?”叶吉卿杏眼一瞪,凶巴巴地望着李士群问道。 “你想到哪儿去了。”李士群苦笑了一下说道。 “在外面没女人,你怎么就脚踏两只船了?”叶吉卿逼问着。 “夫人,你忘记了,我到《社会新闻》来上班,给共党组织上汇报的是做卧底,可现在组织上让我暗杀丁默邨,你说我该怎么办?” “呵呵,这就难住你了?” 叶吉卿轻笑了一下。 “那以夫人之见我该怎么办?”李士群问道。 “走,我们直接告诉丁默邨去!” “啊!告诉丁默邨?那特科红队能饶了我?”李士群吃惊地望着叶吉卿问道。 “你傻呀!我们不会来个李代桃僵!” 说着话,叶吉卿拉着李士群去找丁默邨去了。 在丁默邨的寓所里,李士群把党组织指示他刺杀丁默邨的事,告诉了丁默邨。 “士群老弟能将此等事情告诉我,默邨感激不尽,说明你没拿我当外人啊。” “那是,那是,我怎么能在丁总干事长背后下黑手呢?!”李士群点着头说道。 “不过,你要是不杀我,你怎么向共党交代?” 丁默邨瞪着一双三角眼盯着李士群问道。 “我夫人早想好了一个一箭三雕之计!”李士群回答道。 “一箭三雕?”丁默邨望了望坐在李士群身边的叶吉卿问道。 “丁总干事长,我们来个掉包计,干掉马绍武,以此来代替你!”叶吉卿说道。 “干掉马绍武?”丁默邨吃惊地问道。 “对,把他干掉,一方面,士群可以取得共党信任,第二嘛,给丁总干事长扫除一个竞争对手,这第三嘛,丁总干事长总不会忘掉我们士群吧。”叶吉卿笑着说道。 “噢!这就是李夫人的一箭三雕之计?!” “是,丁总干事长觉得怎么样?”叶吉卿媚笑了一下问道。 “好!李夫人不愧是智多星。”丁默邨翘着大拇指说道。 “不行!我们这个计划还有个漏洞,共党是让我杀了丁兄......”李士群说道。 “你就不能找个理由搪塞一下啊,比如说,你指认对了,是执行的人搞错了,再说了,共党现在最恨的是马绍武,你把他杀了,还不嘉奖你?!”叶吉卿得意洋洋地说道。 ...... 广西路小花园,留香院。 这是一家长三堂子,包厢里不断传出,娇滴滴的女人唱小调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男人们的猜拳声。 在这里,丁默邨正在宴请刚刚从南京返回的马绍武,作陪的有公共租界捕房督查刘绍奎,上海特别市公安局侦缉队队长李槐,几个人搂抱着堂子里的姑娘们在吃着花酒。 “马兄,这次到南京去,又受到徐长官的嘉奖了吧?”丁默邨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次要不是冯晨那小子的手下莫三强捣乱就完美了!”马绍武回答道。 “嘿嘿,你就没告冯晨一状?”丁默邨奸笑着问道。 “唉,那小子惹不得,我在徐长官面前提了句冯晨有通共嫌疑,结果挨了徐长官半天的骂,你说说那小子有什么能耐?不就是有个好老子护着吗?” 马绍武愤愤地说完,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塞进嘴巴里。 “那个莫三强真是共党?”丁默邨问道。 “不像,他要真是共党,我抓蒋怡、安志年的时候,他就应该动手。” “来、来、来,喝酒不谈这些了,不谈这些了。”侦缉队长李槐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 “马区长,你师傅可是一直怀疑冯晨那小子是共党。”刘绍奎端起杯子说道。 “哦?顾长官认为他是共党?我怎么没听他说过?” 马绍武把端起的酒杯又轻轻放到桌子上,望着刘绍奎问道。 “嗯,去年我亲眼看到顾顺章把他给抓起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我又看到这小子了,怪逼事。”刘绍奎阴阳怪气地说道。 “喝酒,喝酒!不谈这些扫兴事情。”李槐大声吆喝着道。 “只要他是共党,早晚跑不出我的手掌心!”马绍武端起酒杯子,恶狠狠地说道。 第0094章 安插同志 这几个风流逍遥客,吃得酒醉饭饱才席终而散。 丁默村扶着七歪八倒的马绍武,慢慢走出留香院所在的弄堂。 当马绍武摇晃着身子,正要走近停在弄堂口的小汽车时,弄堂黑影里,突然闪出一个人来,这人在马绍武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快速离开了。 马绍武下意识的正要回头看看是谁。 “啪!啪!” 暗夜中,两声枪响,马绍武一头栽了下去。 当马绍武中第一枪时,他快速地拔枪准备还击,但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身上接着又中了一枪,倒在地上时,枪还在手里握着。 一旁的丁默邨听到枪响,拔腿就跑。 跟在后面的刘绍奎、李槐拔出枪来,朝着刚才枪响的地方胡乱射击着,无奈迟了一步,抢手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是丁默邨、李士群给马绍武设计好的陷阱。 今晚马绍武从南京返回,来参加丁默邨的接风宴会,这个消息,李士群第一时间告诉了特科红队,并以拍肩膀为暗号,指认狙杀对象。 邝惠安得到消息,便亲自带着六名红队队员,早早隐蔽在弄堂周围的黑暗处,等待着时机下手。 黑影中冲出来的李士群,拍了拍马绍武的肩膀后,立即隐没在黑暗中。 狂妄的马绍武,就这样见了阎王! …… 暗杀案,惊动了民党中央调查科。 上海公安局当夜立即出动大批警察搜捕,但凶手杳无踪影,一点线索也没有。 在马绍武遇刺身亡的第二天,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便派来了徐兆麟前来接替上海区区长,同时还带来了一批枪手。 徐恩曾限期徐兆麟捉拿凶手归案,结果还是石沉大海。 ...... 几天后的早上,冯晨刚刚到办公室里,徐恩曾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冯晨,马绍武被刺案,从今天开始交由你们情报股侦办!” “徐长官,这件案子不是上海区在侦办吗?”冯晨握着话筒问道。 “徐兆麟就是个饭桶!这么多天了,他连一点线索都没发现!”电话那端的徐恩曾恼怒地说道。 “徐长官,可我这里缺人数,现在就我和方晓曼两人,恐怕......” 冯晨显得有点为难。 “我会再给你派个助手的,你要是有合适人选的话,也可以推荐一个,你直接找社会局的吴局长,只要吴局长同意就行,不过一定要找可靠的人,不要再弄个什么三强来。” 放下电话,冯晨考虑着借此机会再安插一位同志到“干社”来,让谁过来呢? 方晓勇? 想起方晓勇,一道灵光在冯晨大脑中闪过,方晓勇,方晓曼,他们会不会是兄妹?怎么之前没问过方晓勇。 要是他们真是兄妹的话,那么方晓勇便不适合过来上班。 杨寻真? 对,杨寻真比较合适,杨寻真经过培训和近一段时间的锻炼,已经有了从事地下工作的经验,加上她是湖北人,这样在吴文雄面前好说话。 考虑好以后,冯晨便决定先给安志达汇报,看看安志达是什么意见。 至于马绍武被刺案,根本不需要冯晨去侦办,冯晨太清楚了,这就是丁默邨、李士群两人导演的李代桃僵的鬼把戏。 现在自己手头上缺少的只是证据,只要有证据,丁默邨、李士群就等着完蛋吧。 ...... 晚上,在茂昌首饰店里,安志达、郑良才、冯晨、方晓勇、杨寻真聚在一起,研究着究竟该把谁安插进干社。 “晓勇,之前我忘了问你,你家中兄妹几人?”冯晨望了望方晓勇问道。 “三人,我是老大,有个妹妹,武汉女中毕业后,考进湖北省民政厅,后随时任民政厅厅长吴文雄到上海社会局上班,另外还有个弟弟在红12师,这些情况,我早已经给安志达同志汇报过。” “是的,方晓勇同志刚到上海时,就把这些情况报告给组织了。”安志达说道。 “你妹妹方晓曼是我的部下,你们距离这么近,没遇到过?”冯晨望着方晓勇问道。 “啊!她当特务了?她真在对面楼上上班?”方晓勇吃惊地问道。 “是的,晓勇,不过,你别这样想,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们都了解,我还打算发展晓曼加入我们组织呢。”冯晨说道。 “嗯,嗯,冯晨同志,你可一定要帮我,把她争取过来,不能让她做危害党,危害人民的事情。”方晓勇一脸焦急地请求着冯晨道。 “放心吧,晓勇同志!” “我想见见我妹妹。”方晓勇道。 “不行!我们不能违反地下工作的组织纪律。” 安志达一口回绝了。 “既然是这样,那晓勇同志就不适合到你那里去了。”安志达接着说道。 “我认为让杨寻真同志安插进去比较好,寻真过去上班后,同方晓曼都是女人,便于做争取方晓曼的工作。”郑良才建议道。 “我赞成良才同志的建议。”安志达道。 “寻真同志,你是怎么想的?”冯晨望了眼杨寻真问道。 “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不过,我真的好想回到鄂豫皖苏区去!”杨寻真回答道。 “在这里也是战斗!从某种程度上说,这里的战斗比正面战场上的战斗更残酷,你不要老想着回部队上。” 安志达批评着杨寻真。 “好吧,我以后不提回部队了。我到冯晨同志那里去以后,这里怎么办?” 杨寻真似乎对茂昌首饰店很留恋。 “这个交通站马上要撤掉,我本人最近有可能也要撤退。”安志达望了望大家说道。 会议开到很晚才结束,冯晨意识到,安志达是真的要撤退了。 ...... 组织上很快给杨寻真伪造了一份档案,杨寻真的身份变成了武汉珠宝商人杨泰祥的侄女,吴文雄在武汉工作时,同这个杨泰祥有一定的交清。 一切准备就绪,冯晨带着杨寻真到了吴文雄的办公室里,吴文雄右手夹着支雪茄烟,正坐在办公桌跟前看着文件。 “局座好!人我带过来了。” “哦?你是杨泰祥的亲侄女?”吴文雄抬起头,上下打量着杨寻真问道。 “是的,他是我大伯。”杨寻真回答道。 “嗯!”吴文雄点了点头,伸手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喂!杨老板吧,我是吴文雄啊!”吴文雄拨了一串号码,同杨泰祥通起了电话。 “噢,哈、哈,她现在就在我办公室里,小姑娘不错,挺机灵的!” 对面的杨泰祥不知道说的什么,吴文雄笑着直点头。 放下电话,吴文雄再次打量了一眼杨寻真,这才开口道:“冯老弟,看来都不是外人,小杨就在你的手下干,你以后要多多照顾。” “是!局座的指示一定照办。局座,徐长官说,从南京再给我们派一个人来,什么时候能到啊?” “过两天就到,你最近要抓紧时间侦办马绍武被刺案!”吴文雄吩咐道。 “是!” “有什么线索,直接给我汇报,最近上海老出事,南京的陈部长很不满意。”吴文雄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说道。 “明白,我会尽快查清此案!”冯晨表态道。 “好吧,你带着小杨过去报到吧。”吴文雄抽了一口雪茄,吐出烟雾说道。 从吴文雄的办公室里出来,走在路上,杨寻真问道:“怎么这个吴局长一听说我是湖北人,他就特别的和气。” “呵呵,因为他是湖北人嘛,吴文雄这个人很注重乡情啊,他是有意在社会局里培植湖北帮,增加自己的势力范围。”冯晨回答道。 “唉,做地下工作真费神!”杨寻真说道。 “以后你慢慢就适应了。” 说着话,两人来到社会局院子里,乘上车,冯晨启动后,轻踩了下油门,车子缓缓出了院门,朝着汉口路上绸业银行大楼驶去...... 第0095章 定时炸弹 杨寻真算是正式到“干社”情报股上班,打入到敌人内部,成为冯晨的助手。 此后几天,冯晨把全部精力用在搜寻丁默邨、李士群刺杀马绍武的证据上。 由于刺杀马绍武成功,李士群再次迷惑了组织,组织上下达指示,让冯晨暗中秘密保护李士群。 冯晨迷惑了,以冯晨的观察,李士群耍的是两面手法,绝对叛变无疑,冯晨把自己的想法多次给组织汇报,但没有确凿证据能够证明李士群已经叛变。 这个人太狡猾了! 冯晨时时感觉到,李士群就是埋藏在自己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该怎么把这颗定时炸弹清除掉呢? 正在冯晨无计可使时,机会来了。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陈宝骅来到冯晨的办公室里。 “冯老弟,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怎么?陈兄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冯晨望了眼陈宝骅的脸色,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水放在茶几上。 “晚上要是没事,我们兄弟两个,找个小餐馆好好喝一杯。”陈宝骅在沙发上坐下道。 “陈兄遇到什么烦心事情了?”冯晨小心地问道。 “什么烦心事也没有,就是整天待在这栋办公大楼里憋闷!”陈宝骅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说道。 “没办法啊,要养家糊口呀。”冯晨调侃着说道。 “有时候想想,真想把这栋大楼给炸了!” 陈宝骅突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陈兄......?” 冯晨张着嘴巴,愕然地望着陈宝骅。 “呵呵,说说而已,走!我们喝酒去。”陈宝骅诡异地笑了下,起身说道。 由于童年经历类似,陈宝骅到“干社”后,很快同冯晨之间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陈宝骅时时流露出对法西斯独裁统治的不满。 特别是杨杏佛被暗杀,作家蒋怡被秘密逮捕,这更加激起了他内心中的愤慨! 汉口路上的一家小餐馆内,冯晨、陈宝骅两人相向而坐。 餐桌上摆着几碟小菜,陈宝骅开了瓶白酒,要过两个小碗,满满斟上,说道:“冯老弟,有时候想想自己真无能,我真想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让那个人看看!” 冯晨心里很明白,陈宝骅口中的那个人,便是他的亲生父亲。 “呵呵,陈兄,难不成你真想把绸业银行大楼给炸了?!”冯晨开着玩笑问道。 “真有那想法!”陈宝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冯晨一怔,望着陈宝骅道:“即便是要炸,也应该让别人炸,陈兄何必亲自出马?!” “哦?让谁炸?” 陈宝骅把冯晨的玩笑话当真了。 “有个很合适的人,不知道陈兄能否请动他。” “谁?” “李士群!” “李士群?你是说《社会新闻》编辑部的那个李士群?”陈宝骅端起酒碗吃惊地望着冯晨问道。 “就是他!陈兄,你可知道马绍武是谁设计暗杀的吗?”冯晨伸手也端起了酒碗。 “总不会是李士群吧。” 说着话,陈宝骅同冯晨碰了碰酒碗,两人共同喝了一气。 “马绍武其实就是李士群、丁默邨两人设计暗杀的。”冯晨放下酒碗说道。 “真的?!” “真的。” “杀得好啊!没想到李士群还有这种本事,佩服!”陈宝骅自顾自地大大喝了口酒赞道。 “陈兄,要真想把绸业银行大楼炸了,制造点轰动性新闻,我认为非李士群莫属!”冯晨端起酒碗同陈宝骅再次碰了碰说道。 “你觉得可行?!”陈宝骅问道。 冯晨点着头,没有直接回答。 ...... 三天后,上午上班时间,方晓曼到《社会新闻》编辑部办公室里去拿份材料,可是一进办公室,发现丁默邨、李士群、唐惠民三人都不在。 方晓曼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丁默邨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两尺见方的小皮箱,处于好奇,方晓曼上前,掀开小皮箱看了眼。 震惊! 方晓曼立即把皮箱合上,快步离开了《社会新闻》编辑部,来到冯晨的办公室。 “冯股长,我发现丁默邨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皮箱,里面装满了烈性炸药,好像是自制的定时炸弹!”方晓曼紧张地说道。 “什么?赶快通知楼内所有人员,立即撤出大楼!把情况迅速报告给吴局长!” 冯晨忽一下从办公桌跟前站起,大声安排着方晓曼。 半个小时后,绸业银行大楼上的人们全部撤离。 此时,吴文雄派来的大批干员和反爆破专家也赶到了现场。 专家们发现,皮箱内满载着烈性爆炸物,一旦引爆,干社所在的上海公共租界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就会被炸成一片废墟。 真要爆炸了,这将引起全国大惊,甚至震惊世界。 因为,一旦炸弹爆炸,不但汉口路会被炸的一塌糊涂,干社所做的法西斯行径,也将暴露得干干净净,大白于天下。 吴文雄闻讯大怒,立即命令冯晨牵头彻查此事。 冯晨把怀疑丁默邨、李士群的想法,秘密报告了吴文雄。 第二天,吴文雄派人密捕了丁默邨、李士群,同时被捕的还有上海警察局调查科几名同李士群关系不错的人员。 这些人被连夜秘密押送到南京,交由徐恩曾处理。 徐恩曾派人,将丁默邨、李士群送到调查科特工总部,关在南京郊区的板桥镇监狱拘押。 但是几天过去了,关于这件案子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件大案究竟是不是李士群干的,他要利用这箱爆炸物采取什么行动,从吴文雄到徐恩曾,都不曾透露只言片语。 监狱中的李士群更是不露任何口风,无论如何审讯,就是死不承认。 没办法,吴文雄同徐恩曾一起前往陈立夫的的寓所,给陈立夫汇报。 “陈部长,丁默邨说他根本不知情,那个李士群死不开口!”徐恩曾汇报道。 “吴局长,证人都是些什么人?”陈立夫望着恭敬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吴文雄问道。 “绸业银行大楼附近做生意的,这些人曾经看到李士群提着那个皮箱进了大楼。”吴文雄回答道。 “先把丁默邨放了吧!”陈立夫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徐恩曾、吴文雄两人面面相觑,楞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嗯?怎么?”陈立夫脸色一寒,望了望二人。 “是!我马上安排人把丁默邨放出来。”徐恩曾回答道。 “丁默邨放出来后,让他密查这件案子,对外严格封锁消息,淡化这件事情的影响。至于李士群嘛,不开口就先关押着吧。” 丁默邨很快被放了出来。 丁默邨回到上海,和唐惠民一起,从情报股入手,秘密进行调查,很快二人发现冯晨疑点很多,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丁默邨、唐惠民仔细调查下来,爆炸案中,不仅有冯晨的影子,而且干社事务组组长陈宝骅的嫌疑越来越大。 事情调查清楚后,丁默邨恍然大悟! 难怪李士群死不开口! 李士群应对得法,他的不声不响,他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才是整件事情被从头到尾掩藏的干干净净,没有外泄,没有引起政治上的大地震。 李士群这么做,真的救了他自己。 于是,丁默邨把秘密调查的结果及时报告给陈立夫。 陈立夫反复考虑后,决定先不动冯晨,安排徐恩曾亲自到上海,秘密把陈宝骅押到南京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 徐恩曾看到陈宝骅,这个曾留学欧洲,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内心感到十分的为难,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陈立夫让自己亲自处理这件事情。 徐恩曾原是搞技术的,全靠着陈氏家族的提拔,才能进入民党中央组织部,进入调查科,才会有今天的地位。 处理不好陈宝骅的事情,自己的前途有可能就此完了。 陈宝骅成了徐恩曾手中的一个烫手山芋! 徐恩曾恨死了丁默邨! 第0096章 掩盖真相 陈宝骅不仅是陈立夫的亲堂弟,陈氏家族的正宗传人之一,而且陈宝骅还是徐恩曾的嫡亲表弟,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轻重都使不得。 反复考虑后,徐恩曾把陈宝骅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礼敬有加,给陈宝骅倒了杯茶,让着陈宝骅在沙发上坐下。 陈宝骅大咧咧地坐到沙发上,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 “呵呵,宝骅表弟,我们兄弟两人今天好好聊聊。” 望着陈宝骅的样子,徐恩曾轻笑了一下,在陈宝骅的旁边坐下。 “表哥,你怎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家老爷子!嗯!” 陈宝骅双手攥着拳头,手上的青筋暴露,咬着牙说道。 徐恩曾立刻明白了,陈宝骅这么做,纯粹是给他父亲看的,他想让那个从小抛弃他的父亲,丢尽脸面,成为民党内部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件丑闻,甚至将奋斗一生的所得全部因此毁于一旦。 “我知道你恨舅父他老人家,可你也不能这样做啊!”徐恩曾劝解着陈宝骅道。 “我就是要让他出丑,生我,为什么不养我?不教我?他自己做的孽,他就应该承受!”陈宝骅愤愤地说道。 徐恩曾没想到,陈宝骅对自己的生父仇恨是如此的激烈! 徐恩曾感到很棘手。 徐恩曾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不再理睬陈宝骅。 他既不敢冒昧的去打扰他的那个舅舅陈其采老人,更不愿见这个实际上精神已经濒于崩溃的表弟陈宝骅,他甚至连见陈立夫的勇气都没有了。 徐恩曾知道,如果这件事搞砸了,他的仕途也算是到头了。 他思忖了良久,终于想出了对策。 “表弟,我再问你一句,情报股的冯晨参与了这件事情没?”徐恩曾盯着陈宝骅的眼睛问道。 “哈、哈!他?估计也有这个心思吧,不过我告诉你,我只找了李士群,谁知这家伙胆小怕事,没办法了,我自己亲自干!”陈宝骅翻了翻眼睛说道。 “那好吧,表弟,我给你安排个舒适的地方,你下去好好清醒清醒”徐恩曾安排秘书把陈宝骅带走了。 陈宝骅离开后,徐恩曾想,还好,这个表弟没把冯晨给咬出来,一个烫手山芋就够自己受了,再要是把冯晨搅和进来,自己会更难办! 那丁默邨为什么说,这件事情里有冯晨的影子呢?! 他妈滴!这个丁默邨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想取老子而代之? 做梦吧! 两天后,徐恩曾让秘书再次把陈宝骅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陈宝骅在特殊的优待室里休整得很好,比起两天前,既干练又精神,可眼神里依然透着警觉敌视的目光。 还是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还是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敢。 徐恩曾上下打量着他,心里想,这个从小没有父爱的表弟,如果他的精神状态不是陷入一团乱麻的话,一定会前途无量的。 徐恩曾不禁感到一阵惋惜。 沉默了一阵,徐恩曾还是亲自给陈宝骅倒了杯茶,放在陈宝骅的面前。 “宝骅表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你去见那个人。” “有必要吗?要见他,你最好把我带上脚镣手铐才好!” 陈宝骅的眼睛一亮,马上又暗淡下去了。 这个细微的表情,没能逃脱徐恩曾的眼睛。 “星期二,在我的公馆里有场小小的赌局,我可以力邀舅父他老人家赏光到我家。你可以同时去我家,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切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才行。” 徐恩曾摸透了陈宝骅的心理。 “是吗?你在耍什么阴谋吧!”陈宝骅警惕地问道。 “你是我的亲表弟,我只是想帮助你,请相信我!”徐恩曾真诚地说道。 陈宝骅望了望徐恩曾,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在认真考虑着徐恩曾的建议。 “宝骅表弟,在这件事上,你已经赢了一步。可舅父他老人家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你本该有大好的前程!” “你干嘛这样不厌其烦的劝我?帮助我?仅仅因为你是我表哥?” 陈宝骅的口气缓和了不少,端起茶杯子喝了两口问道。 “表弟,实话告诉你吧,我帮你其实也就是在帮我自己,我不想因为表弟你同舅父之间的个人恩怨,造成的这个棘手的未遂爆炸案案件,毁了我自己的前程。”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是的!我也不想隐瞒你!” 徐恩曾的真诚,让陈宝骅的思想终于松动,陈宝骅最终完全同意了徐恩曾的要求:“呆在徐家的牌桌旁,静静的观看,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更不能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星期二,在徐恩曾的寓所里,陈宝骅终于见到了那个让他自小朝思暮想的父亲,但他却大感失望,精神上一片颓唐。 陈宝骅无法相信,那个臃肿衰老的人就是自己渴盼已久的父亲,这个当年驰骋大江南北的传奇人物,如今不但老态龙钟,而且趣味极其低级、举止极其庸俗。 从小到大,他盼星星、盼月亮的生身父亲、他无比崇拜的偶像、他梦中萦怀千百次的“那个人”,是那么地老态龙钟,又那么地庸俗不堪。 陈宝骅被彻底地击垮了,他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了! 自从见过自己生身父亲后,陈宝骅完全释然了。 半个月后,在徐恩曾的安排下,陈宝骅被送到秘密集训地,参加了由美国专家指导的特殊培训。 半年以后,陈宝骅成了一名出色的杀手,这是后话。 绸业银行大楼“爆炸未遂案”就这样匆匆结案,高层下达了密令,停止继续对此事的调查,对外严密封锁消息,彻底掩盖事实真相。 然而,在民党高层没有后台的李士群,却被继续在南京监狱里关押着,无人过问,大家似乎是忘记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但是,有三个人实实在在地没有忘记李士群。 哪三个人? 第一个不用说,当然是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 叶吉卿同李士群夫妻两人,属于一见钟情的类型,当年李士群走投无路,将要成为街头饿殍的绝望时刻,得到叶吉卿的父亲叶梦泽的救援,又让他在叶公馆充任文书一职。 当时还在读书的叶吉卿,第一次见到李士群时,便偷偷地喜欢上了他。 一向倨傲的叶吉卿,竟常常主动来找李士群解决学习上的疑难,一来二去,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深,最终在叶吉卿父母的支持下结为夫妻。 第二个没有忘记李士群的人是丁默邨。 丁默邨的野心很大,这次他本打算借助“爆炸未遂案”搞掉徐恩曾,可是,徐恩曾老奸巨猾,加上过硬的后台,不仅没事,还把整个案子的消息给封锁得密不透风。 最后搭进去的,是铁了心跟随自己的李士群。 丁默邨时常想,要想在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干番事业,除了有陈立夫这个后台外,李士群这样的帮手也是不可缺少的。 第三个没有忘记李士群的人是冯晨。 可以说,李士群的这次牢狱之灾,完全是冯晨再次设计试探李士群造成的。 但是,试探的结果,让冯晨仍然感到很迷惑,李士群没有答应陈宝骅,但也没有出卖陈宝骅和冯晨,即便在牢狱里受尽了酷刑,李士群仍然闭口不言。 李士群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同志?是真卧底还是假卧底?究竟叛变了没叛变?万一真是自己的同志该怎么办? 冯晨最终决定,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李士群叛变时,自己还是要想办法出面营救他。 第0097章 金钱美色 南京城南,僻静的道署街,有一座典雅精致、小巧玲珑的园林,人称瞻园。 瞻园原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宠将徐达宅院的一部分,清代改为藩司衙门。 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成立后,这里便成为总部机关。 从此以后,道署街景色幽美的瞻园,一下子变成了人间地狱,在这里曾有无数革命志士被关押,被折磨,被残杀。 瞻园路上雨阴森, 洒湿雨花台下魂。 借问阳光何日有? 驱除黑暗到天明。 这首诗,便是对民党反动派,法西斯黑暗统治的有力控诉! 但是,在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的强权政策下,同样有敌人在这里受到他们自己人的鞭笞、折磨、被处决。 李士群被押解到南京后,就被关押在道署街瞻园特工总部。 徐恩曾命令马啸天、顾建中、苏成德三人:“立即刑讯,必须撬开李士群的嘴巴,一定让他说出幕后指使人。” 李士群心里明白,自己真要是把陈宝骅给供出来了,陈立夫为了自己的脸面,肯定会处死他无疑,不说,有可能会保全性命。 所以,李士群抱着“死猪不怕滚水烫”的心态,致死不开口。 皮鞭、老虎凳、电刑、灌辣椒水,李士群全都品尝到了。 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分设指导、行动、训练三个股。 负责侦查、逮捕、审讯的行动股股长是苏成德,苏成德虽有心帮助李士群这位同窗加好友,但特工总部的马啸天、顾建中在一旁监视着,他爱莫能助。 苏成德想,这不是个办法,这样下去李士群非要被折磨死不可,况且是自己把李士群引到这个路上来的,可是怎么才能帮到他呢? 苏成德想到了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想到了同陈立夫关系密切的丁默邨,想到了同李士群关系看似不错,后台又过硬的冯晨。 苏成德偷偷给叶吉卿打了个电话。 “嫂子,你怎么不想办法营救士群,再不救他,他就完了。”电话通后,苏成德急切地说道。 “成德,士群他究竟怎么样了?”叶吉卿带着哭腔问道。 “被马啸天、顾建中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苏成德回答道。 “那你咋不赶紧救救他啊,成德,你们可是同窗好友呀!” 电话那端的叶吉卿哭出声来。 “嫂子,我也是爱莫能助,你不要哭,你听我说,我有个救士群兄的办法。”苏成德劝着叶吉卿说道。 “快说,什么办法?!”叶吉卿停止了哭泣问道。 “你快去找丁默邨和冯晨两人,求他们两人,让他们陪着你来南京斡旋,记着,不要怕花钱!”苏成德说道。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他们。” 叶吉卿心领神会。 叶吉卿放下电话,便慌里慌张地来到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的“干社”,在《社会新闻》编辑部里,见到了丁默邨。 “丁总干事长,快出面救救我家士群。”叶吉卿眼含泪水,楚楚可怜地请求道。 “弟妹,你别急,我正在想办法。”丁默邨给叶吉卿倒了杯茶水劝慰道。 “我哪能不急啊,听说他们把士群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叶吉卿双眼流着泪水道。 “弟妹,你先坐一下,我去把冯晨叫过来,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丁默邨起身到对面办公室去喊冯晨去了。 ...... 第二天上午,叶吉卿在丁默邨、冯晨的陪同下,带着大批黄金、珍珠首饰赶到南京,她要用这些黄金、珍珠来拯救自己的丈夫。 钱果然能通神,总部训练股的顾建中、南京区侦查股长马啸天,中午各自收到“大黄鱼”后,立即宣布停止刑讯。 当晚,丁默邨带着礼物去拜访陈立夫,冯晨带着礼物登门去见徐恩曾,当然这些礼物都是叶吉卿花钱买的。 叶吉卿本人,到了苏成德家里。 “嫂子,小弟够朋友吧!我已把士群兄带到我的侦查股。到我那里,自然是优待了。”看着叶吉卿带来的贵重礼物,苏成德向叶吉卿讨好着说道。 “士群出来后,能不感谢你嘛?!” “我可不要他谢……” 苏成德眯着眼,色迷迷地看着叶吉卿道:“只要嫂子心里有数,我就满足了。” 叶吉卿知道,这个苏成德早就想打自己的主意,心里想,这个时候不好得罪他,也就没翻脸,相反,脸上还带着笑,坐到了苏成德旁边。 “成德,嫂子心里当然有数……,不过嘛,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把士群救出来。” 叶吉卿用她那软绵绵的小手,在苏成德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叶吉卿身上的香水味道,熏得苏成德晕糊糊的,苏成德吸了吸鼻子说道:“嫂子,我有一个主意,要想让士群兄尽快出来,除非是他……” “谁?” “徐恩曾。” “哦,我让冯晨今晚带着礼物,已经去找他说情去了。”叶吉卿说道。 “恐怕还不行,我估摸着,需要你亲自出马,只有这样,他才会尽快把士群兄给放出来。”苏成德色眯眯地望着叶吉卿说道。 “成德,徐恩曾喜欢什么?”叶吉卿问道。 “呵呵,嫂子,我们喜欢的,他都喜欢!比如黄金,还有……,总归他是个男人,嫂子明白的。” 苏成德看着叶吉卿讪讪地淫笑着。 “可我同徐恩曾并不熟悉啊,贸然去见他......”叶吉卿难为情地说道。 “嫂子,你忘了冯晨吗?你明天让他带你去见徐恩曾,见到徐恩曾后,下面的文章就该你做了。”苏成德给叶吉卿出着主意道。 ...... 南京中山东路,与中央饭店紧邻,这里有一幢半中半西的二层楼房,大门外挂着一块“正元实业社”的招牌。 这便是徐恩曾的公馆。 早饭过后,叶吉卿在玫瑰香理发厅重新烫了头发,又着意修饰了一番,穿上了一件黑丝绒的旗袍,使得她白皙的皮肤,在黑白映衬下,更显得楚楚动人。 “呵呵,嫂子,打扮得这样漂亮,差一点认不出你了,今天徐长官一定会答应把士群兄给释放了。”冯晨微微笑着说道。 其实冯晨心里在想,看来好色的徐恩曾今天一定会吃定叶吉卿的! 两人各自搭乘了一辆黄包车,很快便到了徐公馆的门口。 “嫂子,你在门口稍等一下,我去给徐长官通报一声。” 冯晨其实是害怕徐公馆里有其他人,唐突带着打扮的如此漂亮妖娆的叶吉卿进去,弄不好会适得其反。 还好,徐公馆里除了几个下人外,就徐恩曾在客厅看书,没有见到其他人。 “徐长官,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想见你。”冯晨直接了当地汇报道。 “哦,叶吉卿好像是上海区的情报员吧,她人这会在哪儿呢?” 徐恩曾毕竟昨晚刚刚收过冯晨送来的礼物,当然明白里面的原委。 “是的,她是我们上海区的情报员,她这会在门口等着。” “快,快让她进来吧。” 冯晨来到徐公馆大门口,对站在那里的叶吉卿说道:“嫂子,徐长官在客厅等着你,我就不陪你进去了,徐长官要是问起我,你就说我有急事先走了。” “谢谢你呀!冯老弟。”叶吉卿微微笑着娇嗔地说道。 说着话,叶吉卿扭动着腰肢,款款走进了徐公馆大门。 她被下人带进徐恩曾的小会客室里坐着,下人退了出去。 叶吉卿环顾着这个精致的会客室,墙上挂了幅于右任的手迹,上写“勇猛精进”四个字。 叶吉卿心想,看来这个徐恩曾是个斯文人。 第0098章 赔了夫人 静静坐有一刻钟,随着一阵皮鞋声,会客室外走进一位中年男人,中等个,方脸,白净的面孔上架着一副金丝边近视眼镜,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 “徐主任,您好!”叶吉卿站着恭敬地说道。 “请坐,请坐,劳你久等了。” 徐恩曾面带笑容,脸上露出两个酒涡。 叶吉卿解除了刚才紧张的心情。 她随即献上了两个首饰盒,一个盒子里是一副钻石项链,掀开盒盖,璀璨发光。 另一个盒子里是一个黄金做的弥勒佛,同样黄灿灿的金光耀眼,叶吉卿把他父亲遗留下来的珍宝都献了出来。 “叶女士,你这……” 徐恩曾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看到叶吉卿还站着,便摆了摆手道:“请坐下。” “不,您是我的上级,我是上海区直属情报员,我......”叶吉卿不好意思地说道。 徐恩曾笑笑说道:“我是一向不拘礼节的,再说你站着,我们也不好说话啊。” 叶吉卿这才在徐恩曾旁边的一张沙发上坐下。 徐恩曾此时才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这位女部下,的确光**人,不由得心里一阵骚动。 徐恩曾的原配夫人是一位旧式妇女,他一直把她撂在吴兴老家,他又娶了个二房妻子,姓王,是东北人,原是民党中央组织部的干事,但比起眼前的叶吉卿来就差得远多了。 叶吉卿面含微笑,嗲声嗲气地用一口上海话,讲明了自己的来意,为李士群开脱着。 叶吉卿身上今天用的是最好的法国香水,阵阵幽香向徐恩曾袭来,徐恩曾不由得产生了许多遐想,心跳也不由得加快起来。 徐恩曾并没有直接回答叶吉卿的请求,而是天南海北地和她扯了起来。 叶吉卿非常善解人意,她看到徐恩曾一边和她说话,一便用那双眼镜片后的眼睛直在她身上打转。 叶吉卿使出全身解数,来应付这位顶头上司。 一会起身给徐恩曾茶杯里续水,一会上前帮徐恩曾点烟,一会...... 总之,两人聊得很投机,很热乎。 徐恩曾同叶吉卿的谈话是马拉松式的,二人从上午一直谈到中午,又从中午谈到下午,谈到晚上,地点也由徐公馆的小会客室转到中央饭店的一间秘密套房里。 这中间谈的什么,做的什么,冯晨、丁默邨、苏成德等外人无从得知。 但他们三人知道的是,就在第二天,叶吉卿便拿到一张徐恩曾的手谕,来到特工总部找到苏成德。 手谕上写的是:“着将李士群开释,但不得擅离南京。并派李士群为南京区侦查股侦查员。”落款是徐恩曾的签章。 苏成德看着徐恩曾的手令,大笑着说道:“嫂子真有能耐,不愧为女中豪杰,连我们徐主任也拜倒在你的……” 叶吉卿得意地说道:“你少胡诌,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弟有罪,请嫂子原谅。”苏成德向叶吉卿作了个揖。 “成德,赶快把士群放出来吧,不要再胡闹了。”叶吉卿给苏成德抛了个媚眼。 当天,李士群就恢复了自由。 当时,有人议论此事,说李士群是赔了夫人又折财。 不过,在监狱中的李士群只知道破财一节,至于赔了夫人这一点,他是不会听到的。 李士群恢复自由后,夫妻相聚,在中央饭店包了一个大房间,着实快活了几天。 夫妇二人又办了几桌酒席,宴请冯晨、丁默邨以及特工总部的顾建中、马啸天、苏成德、季源溥等人,感谢他们的关心照顾。 李士群被放出来的第二天,徐恩曾便把冯晨叫到办公室里。 “呵呵,冯老弟,事情办得不错啊!” 冯晨踏进办公室,徐恩曾便微笑着,来了一句让冯晨感觉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知道是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办得不错,还是自己把李士群的老婆,引见给这位上司办得不错。 正在冯晨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时,徐恩曾接着又问道:“前段时间,安排你调查王亚樵的踪迹,有眉目了吗?” “徐长官,自从你下达命令后,王亚樵便销声匿迹了,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哦,我怎么听丁默邨说,他曾经在英租界发现过华英豪,只要华英豪还在上海,我可以断言,王亚樵也没离开。” “徐长官,那我回上海后,加紧侦办王亚樵的踪迹!”冯晨表着态道。 “是应该抓紧,委员长已经悬赏百万大洋,取王亚樵的人头!共党要人的头才多少?不过十万大洋而已,足见委员长对王亚樵这个人有多重视啊!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呀!” “可是,徐长官,我们干社情报股缺人数啊。”冯晨说道。 “最近我准备安排苏成德到上海,去任特工总部上海行动区沪西分区主任,我会让他配合你们的行动。”徐恩曾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谈完工作,徐恩曾话锋一转,问道:“到南京了,没去看看你家老爷子?” “哦,打算明天去。”冯晨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你家老爷子经常谈起,他以前对不住你们兄妹啊,上次在我家,陪我舅父打牌时,冯老爷子还问到你,有空的话你多回去看看。” 冯晨没有接腔,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慢慢喝起茶水来。 “好!我们不谈这些了,你回上海以后,要把全部精力用在查找王亚樵的踪迹上,戴笠的复兴社已经先我们一步行动了。”徐恩曾拍了拍冯晨的肩膀说道。 从徐恩曾办公室里出来,冯晨来到了中央饭店李士群的住处,李士群夫妇热情地把冯晨让进房间里。 李士群忙着给冯晨倒茶水,叶吉卿给冯晨削着苹果。 “冯兄弟,这次多亏你了,我和士群真是感激不尽!”叶吉卿把削好的一个苹果,递给冯晨道。 “嫂子,你客气了,我同士群兄毕竟是兄弟嘛。”冯晨接过苹果啃了一口。 “冯老弟,我李士群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恩情的。”李士群把倒好的茶水放在茶几上说道。 “冯兄弟不像有些人,嘴上说得好听,就是不办实事,上次要不是我家士群拉了个马绍武当垫背的,他早见阎王去了。” 冯晨算是听明白了,叶吉卿对丁默邨在营救李士群这件事情上有想法。 叶吉卿有想法很正常,丁默邨这次到南京来,带着叶吉卿买的贵重礼品,去了趟陈立夫的家,便没有下文了,倒是冯晨陪着叶吉卿跑前跑后的,忙个不停。 冯晨甚至怀疑,丁默邨在陈立夫面前根本就没有提起李士群的事情,冯晨这种怀疑是有理由的,因为李士群是丁默邨举荐的,他害怕陈立夫骂他荐人不当。 心里这么想,但冯晨嘴上却说道:“嫂子想多了,你最近要好好把士群兄调养调养,在里面吃了那么大的苦头。” 冯晨同李士群夫妻闲聊了一阵,看看时候不早了,便告辞离开了。 此后,叶吉卿陪着李士群调养了几日,她记挂着上海的那份家业,急着要回上海去。临行时,她又去见了一次徐恩曾。 这仍是外人无从得知的秘密。 事隔不久,徐恩曾在陈立夫面前举荐李士群:“李士群在苏联留过学,是个俄国通,特工总部可以用他这方面的才能。” 陈立夫听了建议,把李士群派到“留苏学生招待所”任副主任,并且还有一个兼职是“留俄同学会”理事。 李士群此后,意气风发,得意洋洋,完全忘记了,关押在特工总部囚室里受刑的那些日子,叶吉卿不在跟前,他整天在夫子庙的歌场酒楼寻欢作乐。 只有一件事使李士群始终耿耿于怀,那就是丁默邨不够朋友,在他危难时没有真心相助。 李士群在心里,暗暗的想,丁默村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啊,冯晨才是真朋友! 第0099章 金生求救 冯晨离开李士群夫妇那里,回到自己的房间,倒了一杯茶水,刚刚在沙发上坐下,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冯晨放下杯子,起身走过去把房门打开。 “是你?!你们在跟踪我?” 冯晨看到来人,心里吃了一惊,堵住房门口问道。 “冯先生,冒昧打扰,我不是跟踪你的,我有要事找你,请让我进房间里说。” 来人是叛徒顾顺章的贴身保镖金生。 冯晨狐疑地望了望金生,挪开身子让开房门,让金生走了进来。 “冯先生,你要救救我。” 金生进门后,顺手把房间门关上,双手抱拳,朝着冯晨拱了拱说道。 “噢?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招?!你金先生跟着顾顺章,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嘛,谁敢惹你们?要我救你?” 冯晨审视着脸色苍白、恭敬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金生,心里想着,这是不是顾顺章又在耍什么诡计,想让自己朝着套子里装吧? “冯先生,是顾顺章要杀我!” 金生的话,腔调不高,但无疑是一声惊雷! “顾顺章要杀你?!你不是他贴身保镖吗?”冯晨惊问道。 “我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顾顺章这人疑心很重,我感觉到这两天他想对我下手。”金生似乎惊魂未定,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回答道。 “不该发现的秘密?什么秘密让你这么害怕?”冯晨盯着金生问道。 “冯先生,你让我坐下,我慢慢告诉你。”金生恳求道。 “请坐!” 冯晨把金生让到沙发上坐下,又给金生倒了杯茶水,这才坐到金生旁边,听金生慢慢道出整个事情的原委。 从年初开始,一个叫蒋云的苏州人,经常出入细柳巷4号顾顺章的家里。 蒋云曾经是顾顺章的同学,两人私交甚密,每次蒋云夫妇一来,便与顾顺章关门密谈大半天,不仅行踪诡秘,而且谈话内容连顾顺章的亲信们也不得而知。 但其中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顾顺章心腹中的心腹,贴身保镖金生。 金生一身武功,没多少文化,顾顺章对他很放心,许多机密事情也不避他,时间久了,金生才渐渐知道,顾顺章与蒋云原来是在密谋建立一个新共党。 顾顺章虽然曾担任过共党高层领导,但主要是负责中央特科的行动,对政治这一行,实在是门外汉。 因此,顾顺章将组建这个所谓“新共党”的相关筹备事宜,一概交给蒋云来搞。 蒋云也确实精明能干,没多长时间,便搞出了“新共党”的章程、政治纲领,而且还拟订了一个“五年计划”交给顾顺章。 顾顺章看后感觉很满意,对蒋云夫妇慰勉有加。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在蒋云交出了“新共党”的章程、纲领及五年发展计划不久,一天晚上,在顾顺章家里吃饭时,蒋云夫妇双双被顾顺章毒死,尸体被连夜用麻袋弄走,埋在南京荒郊。 这显然是顾顺章唯恐泄密的杀人灭口之举。 顾顺章过河拆桥、背信弃义、凶残歹毒的做法,也令了解内情的金生不免胆战心惊。 事情还远不止于此,就在前几天,顾顺章突然把金生召到密室里,吩咐他,暗中设法干掉徐恩曾和陈立夫。 就在这时,又发生了一起意外,让金生痛下决心离开顾顺章。 昨天上午,顾顺章派金生送一封信到华美饭店403房间,金生顺手将信放进衣服口袋里,不料到了华美饭店403房间,见到收信人后,金生摸遍全身,并不见密信的踪影,方知是不小心在半途丢失了。 没办法,金生只好硬着头皮回去向顾顺章汇报。 顾顺章阴沉着脸,用一双满带狐疑的眼睛,在金生的脸上扫来扫去,没有像平时那样,大发脾气,发火骂人。 金生感觉到这是一个不祥之兆,心里寒气顿生,他知道顾顺章已经对他起了疑心,恐怕迟早要对他下手。 离开顾顺章后,金生左思右想,最后横下心来,与其束手待毙,被顾顺章害死,还不如先行一步,死里求生。 金生表面上不动声色,找了个借口,偷偷带走顾顺章的“新共党”的章程、纲领及五年发展计划,离开了顾家。 金生没敢回家,在外面找了个小旅馆躲了一夜,思前想后,金生想到了顾顺章授意他监视来到南京的冯晨。 “冯先生,这些就是顾顺章的新党章程和纲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叙述完事情经过,金生从怀中掏出一叠材料,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材料,随便翻看了一眼,起身说道:“金先生,事不宜迟,我这会就带你去见徐恩曾徐长官。” …… 在特工总部徐恩曾的办公室里,徐恩曾静静听完林金生的揭发,一言没发。 徐恩曾虽然没有过多表示,但心里面对顾顺章背着自己组建“第三党”,进而阴谋成立特务队,还想暗中干掉自己和陈立夫的种种行径大为吃惊。 “金先生,你先回去,此事不要声张,你先稳住顾顺章,监视他的动向。”徐恩曾沉默了一阵,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开口说道。 “徐长官,我昨天是找借口从顾顺章家里出来的,昨晚一夜没回,顾顺章肯定怀疑上我了,再说了,他要是发现他的材料被我偷走了……” 金生目露惊恐,恳求地望着徐恩曾。 “徐长官,我是不能再回去了,即使待在南京也很危险。只求徐长官给我找个远离南京的去处,离南京越远越好。” 徐恩曾也不好再勉强,望了望坐在金生旁边的冯晨,思索片刻说道:“金先生,最近陕西省党部正好跟我要人,你就先去那里吧。” 说罢,徐恩曾把秘书喊进来,立即做了安排。 金生离开后,徐恩曾起身,走到冯晨旁边坐下,问道:“冯晨,你说说,该怎么处置这个脑后长反骨的顾顺章?” “徐长官,要处置顾顺章这种人,必须要先给委员长和陈部长汇报后,再做定夺,不宜盲目动手。”冯晨建议道。 “唉!就怕委员长舍不得杀这个人啊。”徐恩曾很是纠结地感叹道。 “那要看徐长官如何给委员长汇报了,委员长可是历来对心怀二志的人毫不手软啊,这个顾顺章竟然敢成立第三党!” “对!就从这方面汇报。你现在同我一道,我们先到陈部长那里去一趟。” 说着话,徐恩曾已经起身,吩咐秘书准备车子。 …… 金生在徐恩曾的安排下,一刻也不敢在南京停留,当晚便乘坐火车,转道赴西安就职去了,总算躲过了顾顺章的追杀。 原来,当晚顾顺章迟迟未见金生回来,便知情况有变,慌忙打开家中的保险柜查看,放在里面的“新共党”章程、纲领等材料也不见了。 第二天上午,顾顺章立即联系安插在特工总部的内线,这才知道,金生被调往西安任职的消息,遂连夜派出杀手在浦江车站窥伺赴西安的车次,寻机对金生下手。 接连三天,枪手都在车站守候,只因未见金生的踪迹,这才作罢。 徐恩曾带着冯晨,给陈立夫汇报后,开始在暗中准备着除去顾顺章。 一方面,徐恩曾表面上一切如常,他要稳住顾顺章,防止他狗急跳墙,搞极端之举;另一方面,清洗顾顺章是件大事,需要蒋介石本人亲批。 这些都要作相应的安排,且需一定时间。 因此,徐恩曾内紧外松,安排冯晨暂时留在南京,带着人暗中将顾顺章的一举一动秘密监视起来,其他似乎一切照旧。 第0100章 心生杀机 徐恩曾决定要除掉顾顺章,这让冯晨的内心一直处在激动和兴奋之中,监视起顾顺章来就特别的用心和卖力。 冯晨自从加入党组织以来,便被顾顺章给盯上了,在冯晨心里,他始终认为顾顺章这个人是他的最大一块心病,是威胁他秘密工作安全的最危险的敌人。 再者,顾顺章出卖了那么多自己的同志,整个上海地下工作陷入瘫痪,也是因为顾顺章这个叛徒造成的。 顾顺章早就该死! 冯晨早想除掉此人,可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绝对不能放过! 冯晨暗暗发誓,抓住机会,必致顾顺章于死地而后快。 徐恩曾授命冯晨监视顾顺章后,给冯晨安排了两个助手,一个叫童国忠,一个叫张文农,这两个人都是顾顺章叛变前的特科红队队员,是顾顺章心目中认为的铁杆心腹之人。 冯晨不明白,徐恩曾为什么会安排这样两个人,来作为自己的助手,去监视顾顺章。 难道徐恩曾想让顾顺章知道他在监视他? 或者是徐恩曾有意给顾顺章敲警钟? 看来徐恩曾对顾顺章还没有痛下杀心,他似乎还在犹豫着。 要火上浇油啊,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弄死顾顺章,冯晨心里想着。 怎么样才能让徐恩曾下决心呢? 冯晨苦苦思考着。 两个助手童国忠和张文农,他们对顾顺章的性格和活动规律了如指掌,又是顾顺章自认为的心腹之人,监视顾顺章当然是最佳的人选。 但冯晨并不信任他们两人。 可是,毕竟这是在南京,冯晨除了徐恩曾给他安排的这两个人,实在没人可用,思来想去,冯晨带着贵重礼物,拜访了徐恩曾的亲信,特工总部训练股股长顾建中。 “顾兄,来南京这几天,因公事繁忙,也没顾得来拜访顾兄。”在顾建中的家中,冯晨把带来的礼物放下说道。 “呵呵,冯老弟,你客气了,快坐,快坐!” 顾建中笑着,瞟了眼冯晨带来的礼物,热情地让着冯晨在客厅中的沙发上坐下。 “冯老弟,是不是对徐长官给你安排的那两名助手不放心?”顾建中给冯晨倒了杯茶水,陪着冯晨坐下问道。 “噢?顾兄都知道了?今天老弟来,就是想让顾兄给指条路子。” “这个顾顺章,我早就注意他了,一直心怀二志,野心不死,对徐长官始终不满,我曾多次给徐长官汇报,顾顺章想图谋不轨,无奈徐长官考虑到此人有功,就没有理会他。” 冯晨知道,顾建中同顾顺章之间矛盾很深,这在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内部,是公开的秘密。 顾顺章常常在人前笑话顾建中的训练股,说顾建中训练特工的方法是小儿科,上不了台面,这让顾建中感觉很没面子。 “顾兄,童国忠和张文农是和顾顺章一起叛变过来的,这两人在共党那边就是顾顺章的手下,让他们两个监视顾顺章我不放心啊!” 冯晨端起茶杯喝了口,望着顾建中,一副谦虚求教的样子。 “冯老弟,你错了,童国忠和张文农这两个人我了解,两人有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贪财,只要你在这方面下点功夫,我相信这两人会死心塌地的给你死死盯着顾顺章的。” 顾建中给冯晨出着主意。 “多谢顾兄指点!顾兄,我感觉徐长官在对待顾顺章这件事情上还在犹豫,我又不可能长期在南京待下去,顾兄能否给兄弟指点指点?” “呵呵,这个嘛,冯老弟,顾顺章不是扬言要干掉徐长官吗,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个上面做做文章,让徐长官早下决心。” 顾建中诡秘地笑了笑,提醒着冯晨。 接着两个人放低了声音,商量了半天,给顾顺章设了一个圈套。 …… 顾顺章在金生离开后,心里惶惶不可终日,时刻警惕着,行动也有所收敛,未敢过分张扬,但他心里清楚,徐恩曾早晚不会放过他。 顾顺章心里顿起杀心,准备把徐恩曾暗杀后,然后到复兴社去投靠戴笠。 顾顺章的这个想法,刚好钻进了冯晨、顾建中给他设计的圈套中。 第二天中午,顾顺章把自认为是自己铁杆亲信的童国忠、张文农,以及其他几个叛变过来的人喊到家中吃饭。 酒过三巡,顾顺章说道:“他妈滴,这个徐恩曾真不是个东西,我给他出了那么多的力,立了那么多的功,他终究还是不信任老子!” “顾哥,咱们干脆另起炉灶,不跟姓徐的干了。”张文农鼓动着说道。 “对!咱另起炉灶。”童国忠在旁边附和着道。 “谈何容易,徐恩曾不死的话,即便我们另起炉灶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顾顺章端起杯子,望了望自己的这些亲信们说道。 “顾哥,那我们何不……?”童国忠望着顾顺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顾哥,国忠说的对,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姓徐的给他……” 张文农比划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好!你们的想法正合我意,今天刚好是周末,我们今天晚上就行动,把姓徐的解决掉以后,我们就投奔戴笠去。” 顾顺章仰头,把一大杯酒灌进肚中,重重的放下酒杯。 “徐恩曾每个周末,都会到中央饭店旁边的大美舞厅去寻欢作乐,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舞厅中人员复杂,声音嘈杂,便于隐藏枪声,我们今天晚上……” 顾顺章趁着酒劲,谋划着晚上暗杀徐恩曾的行动。 …… 中午酒散以后,童国忠、张文农来到中央饭店冯晨住的房间里。 “冯长官,顾顺章真的上钩了,今晚准备在大美舞厅刺杀徐长官。”童国忠迫不及待地汇报道。 “这么快?!”冯晨问道。 “顾顺章说,今天刚好是周末,天赐良机,在舞厅动手,容易掩护。”张文农回答道。 “那今天晚上,顾顺章分派给你们两个人的是什么任务?”冯晨在童国忠、张文农的脸上来回打量着问道。 “我陪他在舞厅里隐藏,他让张兄化妆成乞丐,在舞厅门口监视徐长官,徐长官到后给他发信号。”童国忠回答道。 “好,你们继续给我盯紧顾顺章,今晚的事情不要透漏出半点风声,事成之后我另有重赏,如果你们两位想到上海,在我手下干的话,我可以要求徐长官把你们调往上海。” “多谢冯长官栽培!”童国忠、张文农异口同声道。 此时的童国忠和张文农两人,对冯晨真是言听计从。 原来,冯晨听了顾建中的建议,便立刻找到在南京的李士群,暂借了1万美金,给了童国忠、张文农每人5000元,并许诺,事成之后,每人再给5000元,就这样,两个贪财的家伙,便死心塌地的听后冯晨的摆布。 打发走童国忠和张文农两人,冯晨立刻用电话联系顾建中。 很快,顾建中来到冯晨的房间里。 “冯老弟,有急事?”顾建中进门后问道。 “顾顺章上钩了,他准备今晚对徐长官动手。”冯晨回答道。 “在什么地方?”顾建中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就在旁边的大美舞厅。”冯晨在顾建中的旁边坐下回答道。 “看来这个顾顺章对徐长官的活动规律,掌握的很清楚啊,这说明他早就对徐长官有了二心呀!”顾建中望了眼冯晨说道。 “我们是不是现在立即到徐长官公馆去给他汇报?”冯晨望着顾建中问道。 “走,我们今晚让徐长官亲眼看看,这个顾顺章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话,二人起身,离开了房间,到徐公馆去找徐恩曾去了。 第0101章 听后调查 冯晨同顾建中来到徐恩曾的公寓里,徐恩曾正在书房里看书。 见下人带着冯晨和顾建中进来了,徐恩曾丢下手中的书本,问道:“你们二位急匆匆求见,有什么重要事情?” “报告徐长官,顾顺章密谋晚上想在大美舞厅刺杀你。”顾建中抢着回到道。 “什么?!刺杀我?” 徐恩曾脸色一寒,双目露出杀气,透过眼镜镜片,紧盯着顾建中问道。 “是的,徐长官,中午顾顺章请他的几个心腹在一起喝酒,负责监视他的童国忠和张亦农也在场,顾顺章在酒桌上扬言,今天晚上刺杀你。”冯晨望着徐恩曾,替顾建中回答道。 “看来此人不除,早晚是个祸患啊!”徐恩曾咬牙说道。 “徐长官,我们该怎么办?”顾建中请示道。 “晚上我们继续去大美舞厅,我倒要看看顾顺章想怎么样刺杀我!”徐恩曾摘下眼镜,皱着眉头说道。 “徐长官,不可,顾顺章就是个亡命之徒,你的安全重要!”冯晨劝说道。 “我们要稳住他,晚上到大美舞厅走一趟,顾顺章要是真出现在大美舞厅,那就说明他真正对我起了杀心,那就不能怪我徐恩曾不手下留情了!” 徐恩曾把眼镜镜片擦拭了一下,从新架道鼻梁上,在冯晨和顾建中的脸上,来回看了看,声音中透着一股杀气说道。 …… 晚8点钟,中央饭店旁边的大美舞厅门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霓虹灯照耀着,来此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 张亦农脸上摸着煤灰,头发蓬乱,活脱脱就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身边放着一瓶酒,在舞厅门口席地而坐,向进进出出的人们,讨要着赏钱。 大美舞厅对面,童国忠和另外几个顾顺章的心腹,陪着顾顺章在黑影中监视着舞厅大门口,等待着徐恩曾的出现。 不一会,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驶到舞厅门口,这辆车子正是徐恩曾的座驾。 舞厅门口,化妆成乞丐的张亦农,见到徐恩曾的车子过来了,伸手抓起身边的酒瓶,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起酒来。 这是冯晨、顾建中之前同张亦农商量好的暗号,如果张亦农拿起酒瓶喝酒,就表明顾顺正已经到了。 看到这个暗号,开着车子的顾建中猛然加了一脚油门,车子朝前快速地离开了大美歌厅的门口。 “徐长官,顾顺章真的过来了。” 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冯晨,扭头给坐在后面的徐恩曾汇报道。 “建中,把车开回总部。”徐恩曾冷冷地吩咐道。 …… 第二天上午,徐恩曾把一切安排就绪,便把负责监视顾顺章的冯晨、顾建中两人叫到办公室里,商量着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把顾顺章给清除掉。 “建中,通知特工总部中层以上干部,下午二点半在总部会议室开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请假。”徐恩曾吩咐道。 “徐长官,顾顺章狡猾的很,要是他借故不参加会议怎么办?”冯晨问道。 “两手准备,通知宪兵司令部,如果顾顺章胆敢下午不来参加会议,就直接到他家里抓捕他。”徐恩曾狠狠地说道。 “委员长那里……?” 顾建中望着徐恩曾,欲言又止地问道。 “委员长那里,由陈部长担着。” “那好,徐长官,我同冯股长现在告辞,立即去准备明天下午的会议。” 顾建中和冯晨给徐恩曾鞠了一躬,准备离开徐恩曾的办公室。 “慢!” 徐恩曾喊住了正欲转身离开的冯晨、顾建中二人。 “下午会的上,可以先有冯晨用言语挑衅顾顺章,待顾顺章发怒时,建中再借机发难,你们一定要准备充分,预防顾顺章狗急跳墙!” “谨遵徐长官命令!” 冯晨、顾建中再次给徐恩曾鞠了一躬,这才一前一后出了徐恩曾的办公室。 …… 下午两点钟,冯晨、顾建中两人,带着行动队的人和一个排的宪兵,提前来到特工总部会议室。 冯晨、顾建中指挥着行动队的便衣和宪兵们,在会议室周围提前埋伏好,防止到时间顾顺章反应激烈,不好控制场面。 刚刚安排好,参加会议的人员,陆陆续续地进入了会议室。 冯晨同顾建中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会议室门口,同前来开会的人员打着招呼,寒暄着,等待着顾顺章的到来。 2点20分,顾顺章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哟好!这不是顾长官嘛,今天怎么一个人呀,你那个凶神恶煞的保镖到哪儿去了? 冯晨看到顾顺章走过来,便堵着半边会议室的们,阴阳怪气地讽刺着。 “让开!姓冯的,早晚我会收拾你!”顾顺章双眼一瞪,恶狠狠地说道。 “哈哈,我很怕,我太怕了!听说你顾顺章,就连陈部长和我们的徐长官都要暗杀,我冯晨当然不在你眼中了。” 冯晨大笑着,当众揭了顾顺章的底子。 “胡说!你他妈滴血口喷人!滚一边去!” 顾顺章气得怒目圆睁,一边大声辩解着,一边伸出手把冯晨扒向一边,踏步走进了会议室中。 会议室内,特工总部里大部分参加会议的人已经到了,看着冯晨同顾顺章在斗嘴皮子,大家都围拢过来,看起了热闹。 “顾顺章,你凶什么凶,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人都没你有能耐,你顾顺章不就是会出卖自己的同事吗?除了这些,说说你还会什么?噢,对了,我忘了,你还会耍魔术。” 冯晨口齿伶俐,不气不恼地取笑着顾顺章。 “姓冯的,你要是活够了,老子有的是机会送你上西天!”顾顺章脸色气得涨红,抬手指着冯晨,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顾顺章,你太狂妄了吧!”冯晨旁边站着的顾建中指着顾顺章大声呵斥道。 “顾建中,你算老几?!这儿有你说话的份?”顾顺章指着顾建中说道。 “啪!” 顾建中掏出腰中的手枪,重重放到会议桌上,会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有的人野心不死,还在搞阴谋活动,凡是被诱惑的同志,应该安心工作,特工总部不予追究。” 顾建中厉声说道。 “他妈滴,顾建中你说谁呢?!”顾顺章指着顾建中,破口大骂。 “老子说道的就是你!怎么了?!” 顾建中说着话,快速抓起会议桌上的手枪,一个箭步上前,用枪顶着顾顺章的太阳穴。 “你敢动枪?你以为老子没枪吗?!” 顾顺章瞪着血红眼睛,伸手朝着腰中拔枪。 “来人!” “顾顺章不服从命令,企图别树一帜,现奉徐恩曾长官的命令将其立即逮捕!” 顾建中大喊了一声,埋伏着的行动队的便衣们,以及全副武装的宪兵们,立即冲进会议室,把顾顺章团团围住,下了他身上的手枪。 “干什么,干什么?!” 正在这时,徐恩曾和张冲一道步入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一阵安静,徐恩曾寒着脸,威严地看了看,被便衣和宪兵控制着的顾顺章,挥了挥手,声调低沉地命令道:“先把顾顺章押下去!带他到该去的地方。” “徐长官,我冤枉啊!”顾顺章脸色通红,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地叫道。 “冤枉不冤枉,一切听后调查吧!”徐恩曾不温不火地说道。 “徐恩曾,你就是个嫉贤妒能的小人!” 顾顺章挣扎着,破口大骂。 “你们还楞什么?赶快把他押走,我们开会!”张冲威严地命令着宪兵们。 会议其实就是抓捕顾顺章的由头,顾顺章被带走以后,徐恩曾和张冲分别从纪律、团结等等方面,将了几句便宣布散会。 顾顺章被正式拘押以后,冯晨把自己手头上掌握的,关于顾顺章图谋不轨的材料,全部移交到顾建中的手中,这才向徐恩曾告辞回上海去。 第0102章 上线撤退 刚刚回到上海,杨寻真便悄悄告诉冯晨,安志达要见他。 匆匆来到茂昌首饰店里,安志达正坐在桌旁抽着烟,眉头紧锁,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见冯晨进来了,安志达把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中拧了拧,望了眼冯晨问道:“李士群被释放了?” “释放了,并且被徐恩曾留在了南京任职。”冯晨在安志达的对面坐下回答道。 “你认为李士群是否真叛变了?”安志达问。 “我感到很迷惑,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不能妄下结论。我只能说,李士群这个人我看不透!”冯晨回答道。 “我已接到上级命令,让我撤退到江西苏区去,我离开后,咱们这个情报站立即进入静默潜伏阶段。”安志达面露不舍地说道。 “那良才同志、晓勇同志怎么安排?继续留在这个店里?”冯晨急切地问道。 “我离开后,这个交通站就完成使命了,良才同志,组织上已在英租界特别法院,给他找了个打杂的工作,晓勇同志调入特科红队,任副队长,协助邝惠安队长工作。” 安志达一口气把整个情报小组的人员去向告诉了冯晨。 “我之所以问你李士群是否叛变,是因为,组织上曾经有打算,让李士群同你和杨寻真三人编为一个党小组,这个建议被我否决了。” 安志达抽出一支烟,再次点着,狠狠抽了两口,瞬间,烟雾笼罩着他那忧郁的面容。 “放心好了,志达同志,你离开后,我会和杨寻真同志并肩战斗的!”冯晨用坚毅的目光望着安志达说。 “你要继续伪装!静默潜伏阶段,伪装就是最好的战斗!不是事关党组织生死存亡的情报,不要冒险!”安志达嘱咐道。 “关键时候,我可以同良才同志接头吗?”冯晨问道。 “事关生死存亡的时候,当然可以,还有远东情报局,在紧急时候你也可以去求助,除此外,不能与其他任何人交叉联络。”安志达一脸郑重地说。 “志达同志,这次在南京得到一个情报,调查科特工总部和戴笠的复兴社,暗中对王亚樵下手了,徐恩曾安排我尽快弄清楚王亚樵的行踪。” “冯晨同志,王亚樵的斧头帮,毕竟是个帮会组织,他虽嫉恶如仇,但他的很多行为,同我们党的宗旨相去甚远,所以你不要过多参与他们的事情。” “可华英豪......”冯晨欲言又止。 “至于你多次汇报的,华英豪有加入组织的意愿,我给组织上也报告过,上级建议,你继续考察,等时机成熟时,再发展他。” 正在两人聊得起劲时,郑良才、杨寻真、方晓勇三人进来了,三人在桌子跟前围坐下来,默默地望着安志达。 安志达望望大家,苦笑了下,开口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还会回来的,今天就算我们这个情报小组,在我撤退前的最后一次会议,从明天开始,大家必须静默潜伏,这是组织上的命令!” “志达同志,我想同你一起到苏区去,面对面地同敌人战斗!” 方晓勇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安志达请求着。 “晓勇,特科红队也需要人,你有战斗经验,留在上海作用更大,到红队去了,要好好协助邝队长的工作。” 方晓勇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寻真同志,今后你要服从冯晨同志的领导,凡事多向冯晨同志汇报。” “嗯!在特务窝里,我总是不习惯。”杨寻真嘟哝了一句。 “不习惯也要习惯,你要知道,你的安危直接关系到冯晨同志的安危,所以遇事你们多在一起商量。”安志达一脸严肃地嘱咐着杨寻真。 这次告别会结束后,第二天,安志达便从上海撤退了,让冯晨没有想到的是,他同安志达这一别,竟然是整整四年光阴。 第三天开始,茂昌首饰店已经换了主人,但冯晨每次上班时,还是会习惯性地朝着那里望上两眼。 安志达的离开,再一次让冯晨心里感觉到空落落的,不过,这次同上次安志达、郑良才的不辞而别不一样,这次自己身边毕竟还有杨寻真这位同志。 短暂的失落过后,冯晨很快调整了心态,既然上级让静默潜伏,那么自己便继续好好伪装下去,等待时机。 …… 不几日,苏成德真的被徐恩曾派到上海来了。 苏成德一到上海,首先来到冯晨的办公室。 “冯股长,徐长官让我协助你们,在一个星期之内,一定要找到王亚樵的踪迹。” 苏成德大咧咧地坐到冯晨办公桌跟前的沙发上。 “哦?一个星期?这么急?”冯晨问道。 “是的,早点查出王亚樵的踪迹,我好腾出手来,对付共党地下组织!” “噢!原来是这样。看来苏主任已经成竹在胸了?” “冯股长,我是这样想的,王亚樵在英租界有套别墅,只要他还在上海,他总会去那地方的,我们派人24小时监视着那栋别墅,不怕找不到他。” “苏主任,你知道的,盯人不是我们情报股的强项,我们的强项是靠智慧获取情报,再说了,我们这里人数也不行。” “我这次带了几个人来,都很善于盯梢,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吧,到时候功劳是我们大家的,你看怎么样?” “呵呵,行!那就有劳苏主任了。” 冯晨望着苏成德微微笑了下。 …… 就在苏成德到冯晨办公室里大谈他的计划时,戴笠已经奉命秘密来到了上海。 戴笠到上海后,复兴社上海区新任区长余乐醒便报告道:“戴老板,王亚樵现在是名声在外,不好对付啊!” “混帐,不许在我面前长他王九光的志气!” 戴笠听了余乐醒的汇报,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骂道:“你们这些饭桶,守在上海,竟然连他的踪影都没发现,要你们有什么用?” 余乐醒被戴笠骂了一通,灰溜溜地离开了。 晚饭后,戴笠站在黄浦江边一家酒店的窗户边,眺望着黄浦江上的夜景,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这次奉命来上海,同前几次大不相同。 临行前,蒋校长给他下达了暗杀王亚樵的死命令! “雨农,王亚樵太不识时务了,他的暗杀活动,简直到了人人自危的程度,你亲自到上海去布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他非死不可!” 戴笠深知,自己的这个校长,这次是下了最后的决心。 “雨农,在上海连一个王亚樵都逮不住,你的复兴社岂不是一个摆设?党国不需要摆设,党国需要的是能为我除掉心腹之患的利剑!” 让戴笠更加苦恼的是,近几个月的时间里,复兴社上海区的特工们,费尽心思,竟然连王亚樵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莫非他王亚樵会钻天入地? 第二天,复兴社上海区召开了紧急会议。 戴笠的讲话非常简洁,掷地有声:“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王亚樵这个人,复兴社上海区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杀掉王亚樵!” “老板,王亚樵在上海有十几处窝点,想要马上找到他,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呀!” 见戴笠心情迫切,余乐醒不得不叫起苦来。 “是呀,老板,王亚樵不像从前,老住在安徽会馆,他现在究竟有多少住处,就连他身边的亲信都不清楚。”戴笠的亲信陈志强附和道。 “前段时间,有人说他住在静安寺的一个小院里,可我带人过去时,这才发现是假的。”行动组组长陈昭俊说道。 “我们经过几个月的搜查,始终在和王亚樵到处捉迷藏,他是杀手出身,反暗杀的能力特别强。”情报组组长王昌裕说道。 戴笠惊愕地发现,原以为很好执行的暗杀令,居然比他想象的难得多! 第0103章 金钱收买 经过复兴社特务们几天来对王亚樵的调查和跟踪,发现他居然在上海租界里,有大大小小二十几幢住宅。 王亚樵知道戴笠亲自到上海来布置暗杀他,更加注意自己的行迹了。 戴笠在上海待了几天毫无进展,心里不由得焦躁起来。 这天上午,戴笠在自己住的豪华酒店套房中,品尝着刚刚泡好的一壶大红袍,思考着如何才能尽快发现王亚樵的踪迹,并干掉他! 这时,余乐醒兴冲冲地进来,报告道:“戴老板,有办法了!” “哦?” 戴笠精神一振! “有个叫谢三海的家伙,是王亚樵的老部下,他答应同我们合作。”余乐醒兴奋地说。 “是吗?” “是!” 多日来笼罩在戴笠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他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姓谢的提出什么条件?” “他有把柄被我们抓住了。” “什么把柄?”戴笠问道。 原来这个谢三海有吃喝嫖赌的恶习,王亚樵曾经骂过他多次,每次他都在王亚樵面前连打自己的耳光,说要痛改前非,但是过后他又故态重萌。 昨天夜里,谢三海在租界一家妓院里,把一个叫小翠的妓女玩了半夜,无意中发现小翠的首饰盒里,有许多璀璨闪光的珍宝。 于是谢三海暗动心思,在天将微明时,将妓女小翠用绳子捆绑起来,将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全部盗走。 谁知谢三海仓皇逃走时,被妓院的守门人发现,守门人到巡捕房里报了警,这才惊动了正在英租界寻找王亚樵踪迹的余乐醒。 余乐醒发现这个谢三海正是他们需要的人,于是动用关系,在巡捕房里作保,把谢三海放了出来。 谢三海出来后,对余乐醒感激不尽,并愿意同余乐醒合作。 戴笠听完余乐醒述说的经过,高兴地说道:“乐醒,快,快,把这个谢三海叫来,我要亲自见见他。” 中午,戴笠在所住饭店餐厅的一间包厢中,宴请谢三海,戴笠的几位亲信,余乐醒、王新衡、陈昭俊、沈醉在旁边作陪。 坐下后,戴笠使了个眼色,沈醉会意,从身边的一个提包中,掏出厚厚一叠美元,放到谢三海的面前,谢三海惊喜得瞪大眼睛,直盯着那叠美元。 谢三海在王亚樵身边多年,王亚樵时时也赏他些钱财,但是他哪见过这么多的花花绿绿的美元,这可是硬通货啊! 谢三海登时受庞若惊,眯着双眼笑着,伸手把那叠美元拿起,装进裤兜里,整个人恨不得扑在地上给戴笠磕几个响头。 “谢先生,只要你答应帮我们复兴社做一些事情,想花钱那还不容易?”戴笠望着谢三海贪婪的样子说道。 “戴先生这样看得起我谢某人,堪比我谢某人的再生父母,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将万死不辞。” “好!爽快!谢先生可知道我这次为何来上海?” 谢三海望着戴笠摇了摇头。 “不瞒你说,我是奉蒋委员长之命,到上海来找王亚樵下落的。”戴笠眼露精光,盯着谢三海说道。 “啊?!……” 刚才得了钞票还高兴得乐不可支的谢三海,这才发现他裤兜里的那叠美元,竟然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这时他才意识到余乐醒与他非亲非故,为什么忽然将他从英国巡捕房救出,戴笠又这么大方地送他那么多的美元。 谢三海清楚,如果将王亚樵当成和戴笠合作的筹码,便意味着自己的脑袋,从此将受到威胁,想到可怕的王亚樵,谢三海心里顿时升起一丝怯意。 “谢先生,你不必害怕!” 戴笠看透了谢三海的心思,冷笑着说道:“谢先生要认清形势,王亚樵算什么?蒋委员长才是真正的领袖!” “那是那是,蒋委员长是人所公认的领袖!” 谢三海虽然害怕,但他决不敢在戴笠面前公开反对蒋委员长。 “王亚樵表面看,势力不小,可是,他这股势力能和委员长比吗?如果他继续与委员长作对,我敢保证他脑袋不会长得很安稳的,听懂我的意思吗?” 戴笠见谢三海心里动摇了,脸含杀气,目光如剑地逼视着他。 “戴先生,我懂了,懂了!” 谢三海偷偷看了看冷笑着的戴笠,又摸了摸裤兜中厚厚的美元,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戴先生所言,我深有同感,我在王九爷手下干,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我早想弃暗投明,只是万一被他发现,那……我的性命可就……” “你放心,放心好了!我们开始喝酒! 此时,山珍海味已经上桌,沈醉把每个人面前的酒杯也斟满了酒。 “谢先生也许不知道,我们复兴社有严明的纪律,任何人都不敢把你与我们合作的事透露出去,这叫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还怕什么呢?” 戴笠端起酒杯同谢三海碰了碰。 “不知戴先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情报?”谢三海小心翼翼地呷了口酒问道。 戴笠见他有点紧张,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们只是希望谢先生注意一下王亚樵最近在什么地方活动,一旦你发现他的行迹,马上告诉我们,就这些!” “行!这个好说。” 谢三海长出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戴先生,我虽是铁血锄奸团的小队长,但最近见到他的时候也不多。” “谁经常跟在他的左右?”戴笠再次同谢三海碰了碰杯子问。 “王亚樵这人非常狡猾,现在他究竟在什么地方,恐怕除他夫人王亚瑛和汽车司机知情外,别人休想知道,所以,戴先生一定不要太急,要给我点时间才行。” “嘿嘿!我们会给谢先生时间的,太急也不行,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嘛!”戴笠诡异地笑了笑,拍了拍谢三海的肩膀说。 …… 晚上,一辆别克小轿车行驶在繁华的霞飞路上,车子副驾上坐着的王亚樵,正靠着座椅闭目养神,街道两边的霓虹灯,不时划过他那冷峻的面容。 “九哥,有辆车子在跟踪我们。”后座上的华英豪突然开口说道。 王亚樵偏过头朝着倒车镜看了看,果然发现有一辆黑色小汽车,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车子的后面。 “甩掉他!” 王亚樵发现来者不善,沉声吩咐着司机。 这时,后面的车辆突然加速,向着王亚樵的车子撞来,司机从倒车镜里,发现情况不妙,突然打了下方向盘,后面的车子快速从旁边冲到了前面,撞在街道边的一棵大树上。 王亚樵的司机猛踩一脚油门,车子飞速驶离,冲出了危险区。 “九哥,我有种预感,我们铁血锄奸团内部可能了叛徒!”华英豪提醒道。 “出了叛徒?”王亚樵扭头望着华英豪。 “肯定是出了叛徒!我的直觉告诉我。”华英豪皱着眉头回答道。 “会是谁呢?” “九哥,老蒋悬赏100万大洋缉拿你,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不排除我们铁血锄奸团内部,有见利忘义之人呀!”华英豪不无担忧地说道。 可是谁会出卖自己呢?王亚樵不再说话,靠着副驾位置上的椅背,微闭着双眼,把自己的部下,一一过了遍筛子。 正在王亚樵苦苦思索着的时候,司机突然说道:“九爷,又有辆红色的车子在跟着我们!怎么办?” 王亚樵看了看后视镜,果然又有辆红色的车子,紧紧地跟了上来了。 “停车!” 突然,王亚樵大声命令司机道。 第0104章 两路跟踪 司机心里一惊,不知道王亚樵为什么让停车,下意识地猛踩了一下油门,车子嘎然一声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王亚樵麻利地抽出腰中的手枪,推开车门,猝然转身,向紧紧追来的车子举枪便射。 “呯!呯!呯!” 连续三枪,后面轿车的挡风玻璃被击得粉碎,司机惨叫一声,趴伏在方向盘上死去。 “加速离开!” 还没等后面车上其他人反应过来,王亚樵的车子轰鸣着飞速驶离。 回到英租界住处,王亚樵召集华英豪、郑抱真、宣济民和吴鸿泰几个亲信人物,在一起分析,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的行踪。 “九哥,跟踪你的是什么人?”郑抱真问道。 “复兴社的特工。” “能知道九哥行踪的就那么几个人?是谁被戴笠收买了呢?”宣济民皱着眉头分析着。 “九哥,我发现干社那帮人,也在寻找你的踪迹。”吴鸿泰说。 “谁?冯晨?”王亚樵问道。 “我手下一个中队长告诉我,他发现冯晨的两名女部下,以及最近从南京特工总部调到上海来的苏成德,这几天都在英租界探访你的下落。”吴鸿泰回答道。 “英豪,最近见过冯晨吗?”王亚樵望着华英豪问道。 “前段时间,他找过我,让我帮忙把他的一名犯事的手下,秘密送往武汉。”华英豪回答道。 “你这两天私下联系一下冯晨,也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情报。”王亚樵安排道。 “好的,九哥,我明天便联系他。”华英豪毫不迟疑地答应着。 …… 愚园路,绿波廊餐厅一间雅座内。 冯晨、王新衡、沈醉同作家沈熙、话剧演员于莹、新声通讯社记者云月勋,正气氛热烈地在喝酒聊天。 此次戴笠到上海来,除了布置暗杀王亚樵外,还有一项秘密使命,便是调查掌握上海文艺界人士的活动及思想倾向。 这个任务,戴笠自然交给了王新衡、沈醉二人。 今天参加晚宴的人,就是王新衡托冯晨召集到的。 酒至正酣,大家把话题聊到王亚樵身上。 “王九光何罪之有?听说蒋委员长竟然悬赏100万大洋缉拿他。”沈熙同冯晨干了一杯酒后,放下酒杯说道。 “这次大概是刺杀李顿的事情,彻底惹恼了老蒋!”云月勋接过话说。 “我很佩服王九光的胆识!”沈熙道。 “来,来,我们不谈别的,喝酒!要谈,我们也谈谈冯先生写的话剧。” 王新衡端起酒杯同大家一一碰了碰杯子。 “冯先生的《工厂里的夜景》很不错,把底层工人们的情感生活,表露得很真实,这才是深入生活的作品。”沈熙呡了口杯中的酒,赞扬着说。 “哪里,哪里,沈先生过奖了,主要还是于小姐的主角演得好,把毛巾厂女工给演活了。”冯晨谦虚着。 “可惜了,当时公演的时候,我同沈醉老弟在南京,没能观看,遗憾啊!”王新衡感叹着说。 大家边喝边聊,酒足饭饱之后,这才散场。 从绿波廊出来,冯晨搭乘沈醉开着的车子,让沈醉送自己到汉口路去。 车子行驶在路上,坐在副驾位置上的王新衡偏过头问道:“冯老弟,听说苏成德最近已经查到了王九光的踪迹?” “哪有那么容易啊!只是查到王九光的几处住宅而已,我倒是听说,你们戴老板亲临上海来了,肯定有很大收获吧。”冯晨靠在座椅上,慢吞吞地回答道。 “冯大哥,听说你同王九光的四大金刚之一,华英豪的交情很不一般?”开着车子的沈醉突然问道。 “不瞒两位兄弟,我同他确实关系很好!”冯晨坦率地回答道。 “你提醒下华英豪,最近少同王九光一起行动。”王新衡目视前方似是自言自语道。 “怎么?王兄,难道你们发现了王九光的踪迹?” 冯晨一惊,身体前倾,趴在王新衡的座椅上问道。 “戴老板亲临上海,完不成任务,不好向委员长交代啊!”王新衡回答道。 “我们兄弟之间应该互通有无吧,你们究竟是如何发现王九光踪迹的?”冯晨问道。 “老办法!” “收买身边人?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的是见利忘义之人!” 王新衡没有正面回答冯晨的问题。 很快,车子在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门前缓缓停下,冯晨推开车门下了车子。 “两位兄弟上去坐坐?” “我们回去也还有事情要处理,改日再见。” 王新衡朝着冯晨摆了摆手,沈醉一脚油门,车子快速地驶离。 来到楼上,正在值班的杨寻真正趴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见冯晨进来了,慌忙把纸笔丢进办公桌抽屉中。 “写情书?怕我看到?” 杨寻真的举动,引起了冯晨的注意,冯晨站到办公桌跟前,调侃着问道。 “你想到哪儿了!”杨寻真红着脸说。 “不是情书那就让我看看,要是情书我就不看了。” 杨寻真迟迟疑疑的拿出那张稿纸,冯晨接过来扫了一眼,上面竟然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哦?你在学习编密码?”冯晨精神一震,望着杨寻真问道。 “杨寻真点了点头。” “跟谁学的?” “以前在师部学了些,到这里后跟着方晓曼又学了不少。” “你对编密码有兴趣?” “嗯!” “找机会我给局座汇报一下,过段时间送你去培训。” 正在两人聊着,苏成德带着两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 “刚好冯股长在,发现王九光的踪迹了,可惜让复兴社那班人抢了先。”苏成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道。 “什么情况?”冯晨问。 “我们的人今晚无意间,在霞飞路上发现了王九光和华英豪,我们便尾随跟踪,准备撞他们的车子,谁知被他们发现了,结果我们的车子反倒撞到路旁的大树上了。” “没追上?” 冯晨其实心里在担心着华英豪和王亚樵的安危。 “等我们再追过去的时候,发现复兴社的人也在追踪,他们的司机被王亚樵击毙,我了解了一下,他们是收买了一名姓谢的王九光部下,这才掌握了王九光的行踪。” 苏成德接过杨寻真给他倒的一杯茶水,大大的喝了几口。 “戴雨农比我们有钱啊!”冯晨说。 “接下来该怎么办?”苏成德把茶杯放在茶几上问道。 “嘿嘿,我们跟踪复兴社的人。”冯晨坏坏地笑了笑说。 “高!冯股长这招高明啊,这叫着什么来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杨寻真回答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那我现在就去布置。” 说着话,苏成德起身慌慌忙忙地离开了。 望着苏成德离去的背影,冯晨心里想,看来王亚樵这次真有危险了,这个消息应尽快告诉华英豪才对。 冯晨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将近十点钟,便对杨寻真说:“你也早点上楼休息吧,我现在回家去。” 杨寻真到干社以后,同方晓曼一道,被安排在绸业银行大楼的六楼居住,这样上下班也相对安全些。 冯晨出了大楼,想了想,还是迈开步子,朝着福寿绸庄走去。 绸庄早已打烊关门,冯晨站在店门口,左右望了望,这才走上前,三长两短敲了敲福寿绸庄的门。 过了一阵,门开了,王掌柜睡眼朦胧地把冯晨让进店内问道:“冯先生,这么晚了有事情?” “我要马上见到华英豪,有急事!”冯晨回答道。 “可是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王掌柜给冯晨倒了被茶水递过来说。 “茶我就不喝了,他要是回来,你让他第一时间去家里找我。” 第0105章 处决家贼 冯晨回到家里,刚刚洗漱完躺在床上,楼下便响起了一短一长的汽车喇叭声,这是他同华英豪之间的联络暗号,冯晨知道华英豪过来了。 冯晨忙披衣下床,出门来到了华英豪的车上。 “冯老弟,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紧急事情?”冯晨刚刚钻进车子里,在副驾位置上坐下,华英豪便急切地问道。 “今晚你同九光兄在霞飞路上,是不是被两拨人跟踪了?”冯晨回答着。 “是的!冯老弟知道内情?” “开始那辆车子是苏成德的人,后来的车子是复兴社的。” “哦?冯老弟是否知道是谁出卖的我们?”华英豪问道。 “你们铁血锄奸团有个姓谢的被戴笠收买了。”冯晨直接了当地说道。 “姓谢?” “对!但我只知道姓谢,其他细节不清楚。”冯晨回答道。 “原来是他?!” “华兄知道是谁了?”冯晨问。 “我手下有个中队长,叫谢三海,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华英豪把车子启动后,接着对冯晨说道:“冯老弟,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你回家好好休息吧,我立即到九哥那里去一趟。” 冯晨下车后,华英豪猛踩一脚油门,车子飞速驶离仁爱弄堂。 …… 虽已是深夜,王亚樵的住宅里,几名亲信再次聚在一起。 “九哥,冯晨只说了奸细姓谢,其他情况他也不甚了解。”华英豪汇报道。 “谢三海?!果然是他!”王亚樵咬着牙说。 王亚樵多日来对谢三的行迹一直有所怀疑,因为在他身边的兄弟中,就这个谢三海不仅喜欢逛窑子,而且还贪财,这几天行动又很诡秘。 但王亚樵是个非常心细之人,他不愿意误伤自己的手下兄弟。 “你们觉得奸细是谢三海的可能性有多大?”王亚樵扫视了一圈兄弟们问道。 “九哥,今天提起谢三海我才想起来,最近几天,每次你出门后,他都会找个借口下楼出去,我怀疑他出去就是给特务们报信。”郑抱真说。 “一点不错!九哥,今天晚上你刚出去,我便遇到谢三海到一个杂货店里去,我问他干什么,他支吾着说买烟,现在想起来,他肯定是给特务送信号。”吴鸿泰拍了下桌子道。 “我听说前几天谢三海在妓院里,偷窃一个妓女的东西,被巡捕抓住了,是复兴社余乐醒的人给保出来的。”宣济民说。 “余乐醒?你是说戴笠的复兴社上海区区长?”王亚樵恍然大悟地问道。 “是的,九哥,你说余乐醒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保谢三海?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宣济民回答道。 “好!看来奸细就是谢三海无疑!姓谢的既然不义,也就不能怪我王九光不仁了!”王亚樵拍了下桌子,站起来说道。 接着,大家便开始商量,如可让这个奸细谢三海自己暴露出来。 …… 第二天晚上,夜空中飘着小雨,王亚樵、王亚瑛带着几名亲信随从,来到了派克弄路一栋两层楼的别墅里。 谢三海也在几名亲信随从之中。 进入别墅,王亚樵吩咐带来的亲信们:“你们几位兄弟,晚上住在楼下,我同亚瑛住楼上大卧室,大家都警惕些,最近复兴社的特务一直在找我们。” 吩咐完,王亚樵同王亚瑛携手上了二楼。 几名亲信便在楼下的房间里警戒着,谢三海自报奋勇道:“兄弟们,天色不早了,你们先休息,我到门口买包烟就回来,我值上半夜的班。” 谢三海出了王亚樵的别墅,朝着弄堂口的一家商店走去。 “老板,我买包烟。” 谢三海走进商店掏出钞票买了包香烟,抽出一支点着吸了口。 “有电话吗?”谢三海靠着商店柜台问道。 “有,有!”商店老板答应着从柜台下面把一个电话机拿出放在柜台上。 谢三海拿起话筒,抬眼望了望商店老板,拨了一串号码。 电话通后,谢三海说:“我今晚在派克弄路28号二楼靠东房间住着,晚上不回去了。” 说完,谢三海放下电话,丢给老板一张钞票,消失在弄堂里。 后半夜,雨越下越大,弄堂的小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迹,沙沙的雨声中,忽然从远方驶来三辆军用吉普车,在王亚樵别墅的路口忽然停下,关闭了车灯。 夜色中,从吉普上敏捷地跳下来十几名黑衣短装打扮的人,人人手握短枪,在雨中,悄悄扑向王亚樵的别墅。 为首的黑衣人正是复兴社上海区行动组组长陈昭俊,十几个人悄没声息地摸到别墅的后墙,陈昭俊用握着手枪的右手挥了挥,身后的人便陆续利索地越墙而入。 有几个人猿猴般轻捷地沿着墙壁,疾快的爬上二楼靠东卧室的窗户。 “砰、砰、砰……” 随着一阵疯狂的射击,几名黑衣人破窗而入,朝着卧室内的双人床上不停地开着枪,可是卧室的双人床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楼下住着的王亚樵的亲信,听到枪响声,迅速从一楼向二楼冲来,被守在楼道口的两名陈昭俊的手下,一梭子弹挡了回去。 卧室里,陈昭俊找到电灯开关,把房间灯打开。 灯光下,双人床上除了厚厚的棉被,没见王亚樵和王亚瑛的人影,一名特务不甘心,冲上前去,伸手扯起床上的被子,想看看究竟有没有人。 “住手!” 陈昭俊发现后,大声制止,可是已经晚了。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双人床跟前的几名特务顿时倒在血泊中…… 离床较远的陈昭俊总算躲过一劫,立即带着剩下的几人,抬着三名伤员,丢下两具尸体,冲出了别墅,快速消失在雨夜中。 …… 第二天晚上,在英租界一条幽暗的弄堂里,谢三海心里忐忑不安地跟在郑抱真、吴鸿泰的身后,朝着弄堂深处走去。 “郑哥,吴哥,当真是九爷要见我?”谢三海怯怯地问。 “嗯。”郑抱真冷冷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郑抱真的态度,让谢三海心里一阵的紧张和慌乱,楞了楞神,他稍稍放慢了脚步,想返身逃出弄堂。 可是已经晚了,当他稍一犹豫时,郑抱真、吴鸿泰已经转过身,快速上前,左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郑哥,吴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谢三海声音发颤明知故问。 “谢三海,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明白!” 吴鸿泰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杀气。 谢三海情知事已败露,身子扭动了几下,想挣脱郑抱真、吴鸿泰的控制,这时,华英豪带着几个人手中拿着枪,从弄堂口逼了过来。 谢三海这才突然发现,想要从这条弄堂里逃出去,比登天还难,瞬间,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郑抱真、吴鸿泰拖着谢三海,来到一处两层楼的小院内。 “姓谢的!抬起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一声炸雷般的断喝,当即把谢三海吓得尿湿了裤裆。 小楼门口,王亚樵穿着竹布长衫,戴着黑框眼镜,双手叉腰站在那里,怒视着谢三海。 “九、九……九爷,我……” 谢三海彻底绝望了,他现在才明白,昨晚根本就是王亚樵设的一个圈套。 “谢三海,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王亚樵厉声问道。 “九……,九爷,是戴笠、余乐醒他们逼着我干的,我……,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我从今以后给九爷做牛做马……” 看到谢三海的怂样,王亚樵摆了下手,傲然地转过身去。 一阵枪响,谢三海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 第0106章 三路逼迫 最近一段时间,戴笠常驻上海,把王亚樵逼得东躲西藏,虽然王亚樵设计清除了身边的奸细,还炸死了两名戴笠的手下,但是,赵理君又在暗中收买了一名王亚樵的部下。 重金之下,必有见利忘义之人! 铁血锄奸队队长华英豪,也成为戴笠的重点追杀对象,戴笠心里明白,想要干掉王亚樵,必须首先要除掉王亚樵的左膀右臂。 华英豪被逼得东躲西藏。 这天上午,冯晨刚刚上班,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冯晨抓起电话,里面传来了华英豪的声音:“兄弟是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晚上八点钟在我家中聊。” 简单的通话结束,冯晨靠到椅背上,心里想,看来华英豪、王九光,已经被戴笠逼得走途无路了,否则,像华英豪这种硬汉,不会开口向自己求助。 正在思考着,电话铃声又响起来,冯晨伸手拿过话筒:“你好!哪一位?” “冯先生,是我,云月勋。” 电话是新生通讯社记者云月勋打来的。 “云先生好!” “冯先生,刚才有位先生到社里来找你,说是你的老师今天刚刚回来,想见你,我告诉他,说你外出采访去了。”电话里的云月勋说。 “噢?我老师要见我?那位先生是什么模样?”冯晨问。 “二十多岁,听不出是哪儿的口音。” “他没说什么?” “他只说,告诉你你就知道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云先生。” 放下电话,冯晨想,是赵守义老师找自己?难道组织上派赵老师来给自己接头? 不会! 自从李士群到《社会新闻》编辑部以后,赵守义和女儿赵雪梅在组织的安排下已经转移,现在李士群仍然身份不明,他们父女不会回来的。 难道是平冈龙一又回上海来了? 对!一定是平冈龙一无疑,到新生通讯社去的,肯定是松尾太郎。 平冈龙一自去年5月份,犬养毅遇刺身亡后回国,一直杳无音信,但平冈龙一的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的职务一直未免。 难道是日本国内政界又出现了变动? 考虑到是平冈龙一要见自己,冯晨起身,在文件柜中拿出两斤大红袍茶,到隔壁办公室里,给正在忙碌着的杨寻真、方晓曼交代道:“我出去一趟,下午就不过来了。” 冯晨刚刚下楼,便遇到正从车里下来的苏成德。 “冯股长要外出?”苏成德微笑着走上前同冯晨打着招呼。 “去见一位朋友。”冯晨回答道。 “冯组长,我们的那一招很奏效,我过来就是告诉你,王亚樵现在躲到了福开森路上的一处党国要人的住宅里了。”苏成德把冯晨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哦?党国要人?”冯晨望着苏成德问道。 “是的,这位要人同委员长不和。”苏成德说。 “苏主任,还是把这个情报电告徐长官吧。”冯晨道。 “我已汇报给徐长官了,徐长官安排警察局侦缉队,晚上配合我们的行动,今晚一定要拿到王亚樵。”苏成德得意洋洋地说。 “戴笠的人会不会提前行动?”冯晨问道。 “嘿嘿,冯组长,我有个兄弟在复兴社那边,他告诉我,复兴社计划后半夜动手,我们来个前半夜,先他们一步,怎么样?”苏成德坏笑着说道。 “呵呵,不错,苏主任的这个办法不错!”冯晨假意赞赏着苏成德。 “冯股长,你到哪儿?我让司机送你。”苏成德讨好道。 “行!你让司机把我送到黄浦路日本领事馆去。”冯晨淡淡地说道。 “日本领事馆?”苏成德瞪大眼睛望着冯晨问道。 “是的,社会局吴局长安排我过去办点事情,所以晚上伏击王亚樵的行动,我估计参加不了,请苏主任多包涵。” “没事,没事,冯股长是文人,冲锋陷阵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们。”苏成德点着头说。 坐上苏成德的车子,冯晨吩咐司机道:“到黄埔路日本领事馆去。” 司机听说是去日本领事馆,偏过头望了眼冯晨。 “你一直给苏主任开车?”冯晨随便问了句。 “是的,我同苏主任一同到上海来的,在南京时我就在给他开车。” 说着话,司机已经启动车子,拐上汉口路,朝着黄浦路驶去。 “贵姓?”车子行驶中,冯晨问了句。 “我叫赵圣杰。” “你们今天是怎么发现王亚樵在福开森路的?”冯晨问道。 “我们苏主任跟踪了复兴社的余乐醒。”赵圣杰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圣杰,开车好学吗?” “冯股长想学?” “嗯,自己会开车方便。” “那你给苏主任说一声,抽时间我教你。” “那我先谢谢了!” 说着话,车子已经到了黄浦路日本领事馆大门口。 下车后冯晨吩咐说:“圣杰你转回去吧,改天我去找你教我开车。” “好的!”赵圣杰答应了一声,把车子调了个头离开。 日本领事馆大门口,站岗的两名士兵是生面孔,冯晨上前,掏出记者证,用流利的日语说道:“我是平冈总领事的学生,我要拜见他。” 其中一名士兵,看了看冯晨的记者证,返身到值班室里打电话去了,一会,那名士兵出来,礼貌地打了个请的手势:“冯桑,总领事在会客室里等着你。” 来到二楼会客室,平冈龙一忙从榻榻米上下来,笑着迎上前来:“冯桑,几个月没见,你有点胖了。” “老师好!好久没见,你变黑了。” 说着话,冯晨把带来的两斤大红袍茶,放在圆桌上。 “老师,这是朋友从武夷山给我带的两斤上等大红袍,我送给老师尝尝。” “谢谢冯桑!” “老师国内的事情处理好了?” 冯晨陪着平冈龙一,在榻榻米上的围棋桌跟前坐下随口问道。 “犬养首相遇刺后,先是由高桥清任首相,我原本打算调回外务省,可上个月高桥首相辞职,由斋藤实接任首相,斋藤首相让我继续留任上海总领事。” “哦,那我以后又可以经常陪老师下棋了。” 冯晨伸手拿过抹布,开始擦拭着棋盘。 “冯桑,我不在的几个月,上海有什么新闻吗?”平冈龙一抓了几颗围棋黑子问。 “还是老样子,上海这个远东大都市不就是这样嘛。”冯晨回答道。 “哦,可我听说,国联的那个调查团来上海时,团长李顿差一点做了斧头帮的那个王亚樵的刀下之鬼。” “是的,当时非常轰动。” “冯桑,你能帮我查找一下这个王亚樵的下落吗?” 平冈龙一突然提出了一个让冯晨吃惊的要求。 “哦?老师干嘛要找他?”冯晨瞪大眼睛望着平冈龙一问道。 “你忘了,这个人曾经炸伤出云号巡洋舰,策划虹口爆炸案,炸死白川义则,我此次回到上海,还有一件特殊使命,就是设法秘密缉拿这个王亚樵。” 平冈龙一毫不隐晦地说出查找王亚樵的原因。 “老师,你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我给王亚樵通风报信吗?” “哈哈,冯桑,我说过了,我充分信任你这个学生,再说了,即便你告诉他也无妨,我就是想让王亚樵知道,我们大日本是不会放过他的。 平冈龙一大笑着说。 “老师,王亚樵的所作所为,站在我们中国人的立场上看,他就是一个大英雄,我帮你查找他的下落,那我还不被国人唾骂吗?” “哈哈,冯桑,我可以给你活动经费。” “那我也不能答应。” 冯晨一口回绝了平冈龙一的请求。 第0107章 通风报信 其实平冈龙一是有意告诉冯晨,日本人正在暗中查找王亚樵的下落。 平冈龙一知道,冯晨同王亚樵认识,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王亚樵注意行踪,他不情愿这个上海滩的暗杀大王,在他任总领事期间,把暗杀矛头对准日本人。 “冯桑,你不愿意帮老师,老师理解,其实黑龙会已经盯上他了。”平冈龙一在棋盘上放下一颗棋子说。 “哦?老师,王亚樵的铁血锄奸团可是人手众多啊,黑龙会就不怕他们报复?!”冯晨在棋盘上应了一手道。 “哈、哈、哈,你一直在上海,怎么还没我刚刚到上海掌握的情况多呢?王亚樵现在被复兴社的那帮特工们,追得如丧家之犬,他哪有能力报复?!”平冈龙一大笑着说。 平冈龙一说的很对,的确,王亚樵这几日一直在东躲西藏。 此时,福克森路上,王亚樵的一处秘密住宅内,铁血锄奸团的得力骨干全部到了,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兄弟们,我们铁血锄奸团这支人马,最近一段时间,被戴笠的复兴社特工们,破坏的支离破碎,许多兄弟死在了特务们的枪口下,大家都说说我们该怎么办?下一步如何走?”王亚樵面色忧郁的说道。 会场里的气氛很压抑,十几名铁血锄奸团的骨干成员,都默默的望着王亚樵,没人开口说话,大家心里很明白,每个人随时都有遭到暗杀和绑架的危险。 王亚樵的处境更为险恶,戴笠此时仍守在上海,亲自指挥复兴社的特务们,对以王亚樵为首的,铁血锄奸团成员进行秘密的跟踪和行刺。 下一步究竟该如何做,确实是摆在王亚樵和铁血锄奸团这些骨干成员们面前的一件大事,是撤出上海还是继续同戴笠对着干? 其实大家早已在思考这个问题。 “怕个屌!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们同戴笠干到底!”吴鸿泰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赞成!”宣济民附和着说。 吴鸿泰和宣济民,是当年从安徽同王亚樵一起杀进上海来的斧头帮元老,纵然面对险恶处境,仍然不主张退出上海。 “吴哥、宣哥,你们的血性本色,小弟非常佩服,但是强硬并不等于硬打硬拼,我们要是硬拼,正合戴笠的心意,对他们来说很有利,我主张撤退。”孙凤鸣持不同的意见。 “我赞成孙老弟的意见,撤出上海,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我建议九哥先撤退到香港暂避风头,等将来时机一旦适应我们,我们再杀回上海来。”华英豪建议道。 双方争论了一阵,最终赞同从上海撤退的占了大多数,王亚樵只好违心地同意,退出上海暂避风头。 接着大家便开始讨论该撤退到什么地方。 华英豪道:“我还是建议九哥到香港去比较安全,我们其他人,除随九哥到香港的之外,其他人都分散隐蔽。” “去香港的手续很麻烦,必须经过英租界当局的批准才可以,再说了,一旦去香港了,再回上海就难了。”王亚樵仍然心存疑虑。 “九哥,我考虑过手续麻烦的事情,上午我给冯晨通了个电话,约他晚上见面,我想让他想办法,帮九哥办好去香港的手续。”华英豪说道。 “冯晨?社会局的冯晨?”宣济民问道。 “是的,我想他会有办法的。”华英豪回答道。 “冯晨最近不也在密查九哥的踪迹吗?这样做太危险了。”孙凤鸣说。 “通过和他多次打交道,我相信他不会出卖九哥的。”华英豪道。 “关键时候人心不古啊,还是小心点好!”吴鸿泰感叹着说。 “要不去苏州!”一直沉默着的郑抱真建议道。 “行!就去杭州,离上海也近些,便于我们杀回来!”王亚樵一锤定音道。 在大家出谋划策讨论的时候,坐在角落的一个人,引起了华英豪的注意,这个人叫谭伟,加入铁血锄奸团不久。 谭伟是安徽合肥人,曾经当过土匪,在王亚樵威名大噪的时候,从安徽到上海来,主动投奔到铁血锄奸团来,谭伟算是王亚樵的正宗老乡。 这个谭伟,自投奔王亚樵以来,喜欢阿谀奉承,见风使舵,加上又是王亚樵的同乡,因此颇得王亚樵喜爱,因此王亚樵把他吸收进铁血锄奸团的核心层里。 今天会议上大家纷纷出主意,想办法,但这个谭伟却在一边一言不发,这个人之前特别喜欢在王亚樵面前表露自己的观点,可是今天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性格? “好吧,大家明天就随我去苏州吧。”正在华英豪想着的时候,王亚樵站起身来做了最后的决定。 散会后,华英豪把王亚樵拉到一边,悄悄说道:“九哥,要小心那个谭伟,我发现他今天有点不正常,别是个谢三海第二。” “英豪,不要之前出了个谢三海那样的人,就随随便便怀疑兄弟们。”王亚樵看了看华英豪说道。 “九哥,关键时期不得不防啊!戴笠不惜重金,一直在秘密收买我们手下那些见利忘义之徒,我们不能大意。”华英豪劝说着王亚樵。 “哈、哈,这个谭伟我清楚,他在合肥当土匪时,被逼的无路可走了,才来投奔我的,再说了我平时待他也不薄,他不可能被收买的。”王亚樵始终不愿意去怀疑这个同乡。 “九哥,谢三海的教训深刻啊!” “英豪,你究竟发现他什么地方不对劲?”见华英豪苦苦相劝,王亚樵收起脸上的笑容,不由得重视起来。 “我发现谭伟并不忠厚,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这样的人一旦遇到危险,或者一旦有足够的利益,什么都能出卖。”华英豪提醒道。 “英豪,你是知道的,我王九光向来光明磊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仅凭你观察到的这些,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不要搞得草木皆兵嘛!” 见王亚樵一直固执己见,华英豪便不再言语了。 …… 晚八点,华英豪坐了辆黄包车,准时来到仁爱弄堂冯晨的住处。 三长两短,敲了敲门,很快,门打开了,华英豪闪身进入屋内,冯晨随手把房门关上。 “华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冯晨把华英豪让在沙发上坐下,开始忙碌着给华英豪倒茶。 “冯老弟,我想让你帮忙把九哥送出上海,有难度吗?”华英豪直截了当地问道。 “英豪,王九光今晚是不是住在福开森路的那处住宅里?”冯晨没有回答华英豪,反而问了个让华英豪大吃一惊的问题。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华英豪忽一下站起身来,瞪大双眼望着冯晨问道。 “华兄,不仅我知道,而且复兴社的人也知道!”冯晨回答道。 “电话!我要给九哥通电话。”华英豪焦急的说。 “电话在楼上,走,我带你上去。” 冯晨带着华英豪,匆忙来到二楼冯晨的卧室,慌里慌张,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给王亚樵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是王亚瑛接的。 “嫂子,我是英豪,九哥了?”华英豪问道。 “他这会同凤鸣在楼下客厅谈事。”王亚瑛回答道。 “嫂子,你快下楼,告诉九哥,你们住的地方已经暴露,赶紧撤退!”华英豪对着话筒大声地说道。 放下电话,华英豪道:“冯老弟,我现在立即赶到福开森路九哥的住处,我不放心!” “好的,我在家里等着你,一旦九光兄撤退了,你再返回来,我们继续聊。”冯晨陪着华英豪从二楼下来。 第0108章 无影无踪 当华英豪匆匆忙忙,从仁爱弄堂朝着福克森路王亚樵的住处赶时,复兴社和调查科上海区行动队的苏成德,已经迫不及待地行动了。 “王亚樵就在那栋楼房里。” 复兴社上海区副区长赵理君,身后跟着十几名手持短枪的便衣,还有大批军警,赵理君身旁在指认王亚樵住处的人,正是王亚樵的那个同乡谭伟。 果然不出华英豪所料,这个见风使舵的谭伟,看到王亚樵最近被复兴社一帮特务们追的东躲西藏的,便在私下生了外心。 谭伟通过关系,主动投靠了复兴社上海区的赵理君,赵理君给戴笠汇报后,奖赏了谭伟一笔丰厚的奖金,让谭伟在王亚樵身边充当奸细。 上午,在这里开完会后,谭伟偷偷找到赵理君,把王亚樵明日决计离开上海,要到苏州的秘密告诉了赵理君。 “呵呵,赵兄,今天是抓住王亚樵的绝好机会,他在福克森路的住宅里,只有他和老婆王亚瑛,外加孙凤鸣三人。”谭伟谄笑着说道。 “你确定?”赵理君斜视了一眼谭伟问道。 “确定,确定,今天要是再不行动,他明天就逃到苏州去了。”谭伟肯定地回答道。 “好!我去给戴老板汇报。” 赵理君马上报告给戴笠,戴笠立即调动大批军警,在今晚协助赵理君抓捕王亚樵。 “赵兄,现在是捉拿王亚樵的最好时机,他的十几名得力部下,上午开完会后都离开了,只有他老婆王亚瑛,还有孙凤鸣带着两个保镖在这里。” 谭伟指着王亚樵住的小楼,得意洋洋地说。 “马上包抄这栋小楼,活捉王亚樵!”赵理君命令道。 身后的便衣和军警,听到赵理君的命令后,散开来,朝着小楼包抄过去。 正在此时,又有一队不明身份的人马,从小楼的另一个方向包抄过来。 “什么情况?”赵理君心里一惊沉声问道。 “报告赵区长,是特工总部的苏成德,带着便衣和宪兵也过来了。”一名便衣从前面跑过来报告道。 “他们怎么发现这里的?”赵理君偏过头眼含杀气地望着谭伟问道。 “赵兄,我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你,我也不清楚苏成德是怎么知道的。”谭伟看到赵理君的眼色不善,慌忙小心解释道。 “你最好不要脚踏两只船,我们戴老板可是最恨这样的人!”赵理君沉声说道。 这时,苏成德手中拎着把手枪,后面跟着两名便衣过来了。 “赵兄早啊!今天有我们这两路人马合击,王亚樵看来插翅难逃!”苏成德阴阳怪气地说道。 “苏队长,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不知道苏队长是如何知道王亚樵藏身这里的?”赵理君望着阴阴微笑着的苏成德问道。 “赵兄啊,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今天要精诚团结,一举拿下王亚樵,这才是根本!至于100万大洋嘛,五五分成也好,四六分成也好,那都无所谓的。”苏成德扫了眼赵理君身后的谭伟说。 “好!既然苏队长这样说,那你的人负责前面,我的人负责后面,包围那栋小楼后,我们一起冲进去。”赵理君指着小楼吩咐道。 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的特务们,同复兴社的特务,向来关系不和,事事处处争抢功劳,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正在赵理君和苏成德两人,打着嘴皮官司的时候,双方人马已经悄悄接近小楼,把小楼给包围了。 此时,小楼内,王亚樵正皱着眉头,在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王亚瑛接到华英豪的电话后,慌忙下楼把消息告诉了王亚樵,王亚樵心里一惊,立即起身,吩咐孙凤鸣立刻准备转移。 可是,已经晚了,孙凤鸣在住宅外面的福开森路上,安排的两名暗线回来报告,有两队人马带着大批军警已经包抄了过来。 “别急,凤鸣,你带人把楼上楼下所有灯光全部打开,把留声机里给我放上《空城计》的唱片,音量调到最大,咱们今天给戴春凤也唱上一出空城计。” “九哥?” 孙凤鸣不解地望着王亚樵。 “凤鸣,你就照我的办法来,把小楼内动静闹腾大点,越大越好,我在想,英豪马上会带人过来,到时间我们来个里外夹击,冲出去!”王亚樵给孙凤鸣解释着。 孙凤鸣转身按照王亚樵的吩咐布置去了。 不一会,小楼内外灯火通明,孙凤鸣的几名部下喧闹着在楼上楼下来回地走动着,笑闹着,大声地说着话,二楼一间房间中,又传出了京剧空城计的唱腔声。 “怎么回事?”突然的变故,让赵理君满腹狐疑起来,扭头望了眼身后的谭伟问道。 “不会吧,我掌握的情报,楼内就只有王亚樵夫妇以及孙凤鸣几人,怎么这会楼内这么热闹?好像有很多人。”谭伟也有点迷糊起来。 “你小子的情报可是真的?”赵理君问。 “赵兄,兴许是我离开后,又有人过来了。”谭伟怯怯地回答道。 正犹豫着,苏成德又小跑着过来,问道:“赵兄,怎么回事?楼内好像有很多人,今天不会是个陷阱吧。” 苏成德的话,让赵理君更加犹豫起来,因为上次复兴社特务们伏击王亚樵时,中了诡计,被当场炸死两人,今天若是再伤到自己人,又抓不到王亚樵,戴笠必然回怪罪自己的。 “啪、啪、啪……” “砰、砰、碰……” “嘭……” “嘭……” 正在赵理君犹豫不定时,身后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夹杂着两声爆炸声。 “什么情况?”赵理君大声问道。 “我们中埋伏了!” “王亚樵跑了……” 此时,身后的军警一阵大乱,有人高声喊叫着…… 赵理君立即带着人,向着枪响的地方包抄过去,看到地下倒着几具警察的尸体,还有不少警察被炸伤,可哪有王亚樵的影子。 另一边,苏成德见势不妙,偷偷撤走了自己的人马。 赵理君围着几具警察的尸体转了一圈,突然抬头,怒视着谭伟问道:“姓谭的,他妈滴,是不是你伙同王亚樵设计害老子?!” “不,不,赵兄……”谭伟吓得腿肚发颤。 “啪、啪!” 赵理君恼怒地抬起手枪,朝着谭伟胸前连打了两枪,谭伟瞪大着惊恐的双眼,望着赵理君,慢慢倒在地下的血泊中。 “立即冲进小楼去!”击毙了谭伟,赵理君似乎猛然间清醒过来,大声命令道。 赵理君为首,带着便衣和大批军警们,冲进了王亚樵的那栋小楼。 楼上楼下灯火通明,楼内空无一人,二楼一间房间里,一台留声机,正播放着京剧《空城计》里“诸葛亮”的唱腔: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就往西行…… 赵理君愣愣地望着留声机,象是看到一个怪物似的,留声机里,那圆润铿锵的唱腔,仿佛是在嘲笑着赵理君。 “王九光,我一定要抓到你!” 赵理君暴躁地大叫了一声,抬起脚,把留声机踢得老远。 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华英豪当时从仁爱弄堂出来后,立即赶到汉口路的福寿绸庄,召集了张勇等七八名手下,带着两枚手雷,乘车赶到福开森路上接应王亚樵。 一阵乱枪和两枚手雷,彻底把赵理君的计划打乱了,苏成德也被吓跑了,王亚樵等人趁乱从楼内撤退。 王亚樵安全撤离后,华英豪的人像一阵旋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0109章 盯上红队 仁爱弄堂,冯晨的住处,进门后的华英豪额头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端起冯晨之前给他倒的那杯茶水,大大的喝了几口。 “华兄,九光兄怎么样?”冯晨关切地问道。 “好险,应该已经安全撤退!”华英豪放下茶杯说。 “我觉得你们还是离开上海躲一阵比较好。”冯晨建议道。 “我今天就是为转移这件事情来的,你能不能设法帮忙办几张到香港去的证件?”华英豪问道。 “到香港去,这需要找英租界工部局办理手续。”冯晨回答道。 “能办下来吗?”华英豪问 “恐怕需要我们吴局长亲自出面才可以。”冯晨说。 “我们今天上午,在九哥那里商量的是撤退到苏州去,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华英豪皱着眉头说道。 “华哥,不如你到江西去,或者绕道武汉去鄂豫皖也行。”冯晨望着华英豪建议道。 “冯老弟,在九哥遇难的时候,我不能离开他,我要跟随他到香港去,等九哥度过这个难关了,我再考虑到那边。”华英豪说。 “华兄,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尽力帮你把去香港的证件办好。” “那我先谢谢兄弟了!” “兄弟之间,不用客气!” …… 第二天刚刚上班,苏成德带着司机赵圣杰,来到冯晨的办公室里,冯晨让着苏成德和赵圣杰在沙发上坐下,隔壁办公室里的杨寻真过来,给两人每人倒了杯茶水,这才离开。 “呵呵,苏主任,昨晚行动收获怎么样?”冯晨微微笑着问道。 “别提了,差一点中了王亚樵的埋伏。”苏成德回答道。 “哦?那复兴社的人呢?”冯晨故作吃惊地问道。 “赵理君带去的警察被炸死了三人,伤了十几人,我看情况不妙,立即带着我们的人先撤退了。” “噢?怎么会这样?” “估计是投靠复兴社的那名奸细,提供的情报有误!”苏成德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茶水回答道。 “那名奸细是个什么情况?”冯晨问道。 “那人叫谭伟,是王亚樵的同乡,加入铁血锄奸团不久,那小子因为提供的情报有误,赵理君一怒之下,当场将他击毙了。”苏成德回答道。 “苏主任,看来我们很难抓到王亚樵啊!下一步我们该如何打算?”冯晨起身,亲自给苏成德的杯子里添了添水问道。 “我今天来就是同你商量这件事情的,我认为,我们不要在对付王亚樵上多下功夫,王亚樵就让戴笠的复兴社对付好了,我们最好把精力用到对付共党地下组织上来。”苏成德建议道。 “南京徐长官那里如何交代?”冯晨问道。 “徐长官那里,我已经请示过了,他让我找你商议。”苏成德回答道。 “看来苏主任已经有方案了?” “方案还没有,只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苏成德谦虚道。 “说说看。”冯晨道。 “呵呵,冯股长知道,我是从共党那边过来的,对他们那一套还算清楚,这些人大部分集中在文艺界,我认为我们应该从文艺界那些人身上下手。”苏成德阴笑着说。 “哦?文艺界人士?”冯晨抬眼望了望苏成德问道。 “对!共党分子大部分隐藏在这些人当中,即便有一部分文艺界人士不是共党,也应该是他们的外围人员。”苏成德一双三角眼盯着冯晨回答说。 “可是这些人士,大都是有影响的人物,如果没有确切证据,弄不好会给徐长官添乱子的。”冯晨有意给苏成德敲着警钟。 “所以,我建议冯股长的情报股,应该把主要精力用在接触这些人士身上,只有多接触,才能发现他们的蛛丝马迹,掌握证据。”苏成德给冯晨提着建议。 “噢,那苏主任的人呢?你们做什么?”冯晨眯着眼问。 “嘿嘿,我的人腾出精力来,重点对付红队和沪西区地下组织,另外你们情报股要是发现那些人的证据了,我的人可以负责出面抓捕。”苏成德阴险地笑了笑回答道。 “红队神出鬼没,顾顺章都没办法,你能对付?”冯晨带着讥讽的意味问道。 “不瞒冯股长,我已经放了两个暗线,不久就会有结果的!”苏成德得意洋洋地说。 听到此话,冯晨心里一惊,这个苏成德太阴险了! 一定要想办法除掉此人,苏成德这个叛徒,对特科红队威胁太大了,可是如何把这个情报传递给特科红队知道呢? 同自己的上线郑良才接上头?让他出面通知红队?或者直接去见方晓勇? 不行,不能违反组织纪律,也许这个奸诈的苏成德是有意试探自己呢? 冯晨面色平静,微微笑着,盯着沙发上坐着的苏成德,内心里却一直在翻腾着,如何才能破坏苏成德的这个计划。 “冯股长,你觉得我这个办法怎么样?”苏成德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问道。 “嗯,不错!”冯晨发现自己有点走神了。 “那好,我就告辞了,我到丁总干事长那里坐坐。” 苏成德起身,朝着《社会新闻》编辑部走去。 望着苏成德离去的背影,冯晨陷入了深思。 这个苏成德,曾经在中央特科工作过,此人个人英雄主义严重,因不堪斗争环境的险恶和生活条件的艰苦,在1932年下半年,带着地下组织的情报,到南京投靠了徐恩曾。 苏成德对特科红队的活动规律比较熟悉,对红队威胁很大,看来他此次到上海来协助自己调查王亚樵只是烟幕弹,对付红队才是目的。 想明白以后,冯晨起身到隔壁办公室里。 见方晓曼和杨寻真都在,冯晨吩咐道:“安排你们两个一件事情,下午你们去英租界工部局,以社会局名义办几张去香港的特别通行证。” “怎么?股长准备到香港去?”方晓曼问。 “我有几位朋友想到香港。” “股长,要是工部局不给办理怎么办?听说到香港的证件很难办理的。”杨寻真望着冯晨问。 “呵呵,没关系,他们要是不给办理,你们告诉我,我找局座同他们交涉去,除非他们英国商人不想在上海做生意了!” 冯晨明白,上海社会局操控着工商企业的生杀大权,不是特别的事情,租界工部局轻易是不会得罪的。 “寻真,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交代完事情,离开隔壁办公室时,冯晨把杨寻真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下午你们到英租界工部局时,你顺便到英租界特别法庭,找到打杂的老郑,告诉他,苏成德最近在跟踪红队,可能有奸细混进红队了,让他一定要通知邝队长,早作应对。” “好的,要是见不到老郑怎么办?另外,既然是送信,干嘛让方晓曼跟着?”杨寻真不解地问道。 “一定要见到老郑,情况紧急,弄不好上海局会有危险。让方晓曼同你一起,是对你最好的掩护,注意,放机警点!”冯晨嘱咐道。 “是不是那个姓苏的叛徒掌握了什么?那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杨寻真说。 “苏成德具体掌握了多少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根据我的观察,他肯定有红队的线索了,这苏成德一肚子坏水,叛变后卖力的很。” “冯晨同志,我们是不是设法把他干掉!”杨寻真眼中冒火,盯着冯晨建议道。 “我正在想办法,关键问题是,靠我们两人,力量太薄弱了,考虑不周还会把我们两人暴露了,除掉苏成德的事情,我们要从长计议,你千万别冲动。” “嗯,我知道了。” “你去忙吧,我一个人想在办公室里静静。” 冯晨摆了摆手,杨寻真退出了办公室。 第0110章 疏忽大意 冯晨的担心非常有道理,苏成德确实发现了上海中央执行局活动的蛛丝马迹。 1933年初,临时中央撤退到江西苏区后,党在上海新成立了上海执行局,代表中央在上海进行领导工作,并负责江西苏区中央机关与各地党组织的联络。 此次苏成德到上海后,很快收买了以前在特科的同事张阿四。 苏成德从张阿四口中得知,沪西区委已选拔出张阿四,作为特科红队预备队员参加训练。 苏成德吩咐张阿四,一定要打入特科红队内部,随时掌握红队的活动动向。 张阿四还向苏成德提供了很多上海中央执行局主要人员的活动线索,苏成德采取跟踪、盯梢、蹲点守候等办法,逐步掌握了中央执行局和江苏省委在上海的多个秘密联络点。 这天上午,冯晨正在办公室里写着东西,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冯晨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了徐恩曾的声音。 “冯晨,今天晚上上海区的苏成德有个大的行动,你们情报股要协助他们。” “好的,徐长官,不过,我们情报股该如何协助?”冯晨问道。 “苏成德已经掌握了英、法租界内几处共党的联络点,你在下午四点前,带着他提交给你的抓捕名单,亲自到租界特别法庭,让特别法庭签署逮捕令。”徐恩曾在电话里吩咐道。 “好的!”冯晨回答道。 冯晨放下电话不久,苏成德便兴冲冲的过来了。 “冯股长,最近一段时间,我们掌握了共党的多处联络点,是该行动的时候了!”苏成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 “哦?那要恭贺苏主任了。” 冯晨起身给苏成德倒了杯茶水放到茶几上。 “功劳肯定是我们大家的!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同冯股长在一起商量一下行动方案。” “噢,那苏主任打算什么时间行动?” 冯晨明知故问。 “越快越好,我给徐长官已经汇报了,今晚八点钟开始行动!”苏成德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说。 “今晚?” “对!今晚在英、法租界和华界同时行动!” 苏成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华界还好说,英、法租界内抓人,需要租界特别法庭签署逮捕令啊。” 冯晨内心里快速地思索着对策,表面平静地望着苏成德说道。 “南京总部的徐长官没通知你?”苏成德睁大三角眼望着冯晨问道。 “刚刚通完电话,徐长官让我带着你提交的抓捕人员名单,亲自去租界特别法庭签署逮捕令,你名单带过来了吗?” “呵呵,冯股长,实在对不起,我考虑着,要是名单递交过去早了,恐怕容易暴露,所以这会没带,下午我亲自送来怎么样?” 苏成德狡诈地笑了笑。 “哦!看来苏主任是不相信我了?”冯晨脸色一变说道。 “不,不,不,我怎么会不相信冯股长呢,我是不相信租界特别法庭那边。” 苏成德慌忙解释着。 “苏主任,万一因为租界特别法庭逮捕令的事情,影响到你今晚的统一行动,我可不负责任啊!”冯晨有点生气地说道。 “对不起,冯股长,你稍等,我马上回去把名单带来给你。” 说着话,苏成德起身离开了冯晨的办公室。 …… 下午,冯晨、杨寻真乘上方晓曼开着的车子,带着苏成德亲自送过来的,晚上在英、法租界抓捕人员的名单,朝着薛华立路上的租界特别法庭驶去。 自1843年租界在上海开辟后,西方列强,便凭借条约中关于领事裁判权的规定,在租界内设立了领事法庭。 租界内的外国人违法犯罪,可以不受中国法律的制裁,由各国驻沪领事自行审理。 1868年4月,根据上海道台和英美等领事商订的《洋泾浜设官会审章程》,在英美租界设立了会审公廨。 会审公廨是上海历史上,在特殊时期、特殊区域成立的一个特殊司法机关,由道台任命中方专职会审官,与外方陪审官会同审理租界内与华人有关的诉讼案件。 由此,租界便成为“国中之国”。 从那时开始,到后来的一百多年里,有关中国法律中的绝大部分问题的来龙去脉,人们都不得不从与西方的关系中加以理解。 整个一部中国近现代的法律发展史,其实就是一部中国法和外国法、中国政府和外国政府之间冲突博弈而又调适妥协的历史。 到了薛华立路租界特别法庭,冯晨带着方晓曼、杨寻真,刚刚跨进法庭大门,便看到郑良才拎着两个开水瓶走了过来。 冯晨驻足,吩咐方晓曼、杨寻真道:“你们两人先上楼去,我去趟卫生间便上去。” 说着话,冯晨很有深意的望了一眼郑良才,接着便朝着一楼卫生间走去。 刚刚进入卫生间,郑良才拎着开水瓶,随后跟了进来。 “老郑,上海执行局和江苏省委已经暴露,立即联系报警员,让这些人务必在今晚八点以前转移。” 冯晨从身上掏出一张折叠着的信笺纸递给了郑良才。 “好,我立即把这份情报送到报警员家中。”郑良才接过信笺纸说道。 “报警员”属中央特科直接领导,其任务是传递敌人危害中央机关与领导人的紧急情报,报警员一方面与隐藏在敌人内部的情报人员接头,一方面可以直接向中央特科领导汇报。 为预防情报人员送来情报后,但报警员外出不在家,致使情报传递耽搁,中央特科还规定,遇到报警员不在家时,由情报人员直接将情报放入报警员卧室内,写字台右边一个有暗锁的抽屉里。 报警员外出回家后,不管有事没事,都要先打开右边抽屉看一下。 从卫生间出来,冯晨直接到二楼去办理逮捕令去了。 郑良才把水瓶送回办公室,借口家中有人得了急病,请假半天,离开了租界特别法庭,紧急送信去了。 同郑良才暗中联系的秘密报警员叫熊国华,郑良才火急火燎地带着情报,来到熊国华家中,家中只有熊国华的老婆,熊国华外出不在家中。 “嫂子,国华到哪儿了?”郑良才踹着气焦急地问道。 “上午就出去了,说是下午回来,他外出从来不告诉我他到什么地方。” “哦,那我把东西放到他抽屉里,他一会回来你提醒他一下。”郑良才嘱咐道。 接着,郑良才来到熊国华的卧室,掏出身上的钥匙,打开床头旁边写字台右边锁着的抽屉,把写有名单的信笺纸放进里面。 在郑良才离开熊国华家不久,熊国华回来了,他刚刚跨进家门,便问老婆道:“家里的酒壶在哪儿?我去打两斤酒回来。” “喝,喝,喝死你!刚才老郑来过,说东西放在你抽屉中。”熊国华的老婆发着脾气说。 “知道了,快把酒壶给我拿来。”熊国华似乎没有听到老婆的话。 熊国华接过老婆拿过来的酒壶,转身出去买酒去了。 特科设立报警员的办法,使地下党组织多次以这种方式逃过了敌人的追捕,然而这一次却因熊国华的疏忽出了大事。 熊国华到外面转了一圈,打了两斤酒,买了一斤熟牛肉,又吩咐老婆炒了几个菜,便开始独自自斟自饮起来。 喝起酒来,熊国华早把组织纪律抛到了九霄云外。 特科规定,报警员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情,必须先打开卧室写字台右边的抽屉,看看有没有重要情报。 熊国华当晚喝得酩酊大醉,喝过酒后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0111章 叛徒上门 因为担心郑良才的情报没能及时送到,冯晨当晚决定随同苏成德一起行动。 在前往英、法租界抓捕地点的路上,冯晨以种种理由,硬是把苏成德的抓捕行动拖延了一个小时。 晚九点钟,苏成德的行动队,带着大批军警,在英、法租界和华界同时展开了行动。 让冯晨感到异常吃惊的是,此次行动,使上海中央执行局和江苏省委的多处机关遭到破坏,多名重要人物被抓捕。 中共上海执行局书记李竹声与江苏省委书记赵立人等20多名重要干部被捕。 看到一个个被押上囚车的同志,冯晨的心像刀割一样,看来情报没能及时送达,冯晨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来,当时就想找到郑良才发泄。 “哈哈,冯股长,今天收获不错啊!”苏成德大笑着,得意洋洋地来到冯晨面前说道。 “恭喜啊!苏主任,这些人的身份核实了吗?”冯晨内心热血翻滚,表面平静地问道。 “核实了,除了一个外出没回的,剩下的全部落网,里面有李竹声,赵立人几条大鱼,我马上带回去开始审讯!” 说完,苏成德立即命令军警,把全部人员押往中央调查科上海区审讯去了。 冯晨愣愣地望着苏成德远去的车队,心里想,这次组织上损失太大了,一定要查明,情报为什么没能及时送达。 苏成德把人带回上海区,迫不及待地把“干社”总干事长丁默邨喊到上海区,协助他连夜开始审讯。 …… 第二天,冯晨借口到英、法租界特别法庭送交逮捕令回执,秘密约见了郑良才。 在法庭对面的一家小咖啡馆里,冯晨恼怒地望着郑良才,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冯晨同志,情报我按时送到报警员家中,亲自放进他卧室写字台右边抽屉中后,我才离开的,离开时,我还特意交代他老婆,在他回家后提醒他。”郑良才内疚地说。 “那肯定是熊国华没有及时把情报送出去。”冯晨望了眼郑良才说道。 “是的,知道昨夜出事以后,我今天一早便赶到熊国华家里,发现他昨晚喝醉了,我到他家的时候,他还在睡觉。”郑良才道。 “立即报告上级,一定要详细审查熊国华!”冯晨建议道。 “冯晨同志,为了你的安全,以后我们还是不要频繁接触,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让杨寻真同志来找我即可。” “老郑,这次我们组织上损失这么大,恐怕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基本被破坏殆尽了。”冯晨情绪低落地说道。 “是不是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郑良才问道。 “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仔细分析了苏成德告诉我的话,可以肯定我们内部一定是出叛徒了,这个消息一定要告诉特科的邝队长知道,让他们暗查这个叛徒,除掉他!” “好的,我设法尽快联系上邝队长。” 郑良才同冯晨分手后,郑良才通过特殊渠道,当天便同邝惠安接上了头。 在郑良才的住处,邝惠安同样是一脸的愤怒:“这个熊国华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一定要严肃处理。” “邝队长,我们怀疑组织内部出叛徒了。”郑良才说道。 “我正在安排人查这件事情。” “熊国华怎么处理?”郑良才问。 “先控制起来审查!”邝惠安说。 …… 公共租界马立斯新村,一处秘密住宅内,红队队长邝惠安、副队长方晓勇,正在问熊国华的话。 “熊国华,苏成德行动的那天,你下午几点回家的?”邝惠安目光似剑,盯着熊国华问道。 “我,我……我大概5、6点钟的样子,才回的家。”熊国华避开邝惠安的目光,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回到家,你第一时间做了什么事情?查看写字台右边抽屉没有?”方晓勇接着问道。 “我……我当时想着,买完菜回来再查看。”熊国华回答说。 “你不懂报警员的工作纪律吗?”邝惠安沉声问道。 “这件事情不只我有责任,郑良才也应该负一定的责任!”熊国华脖子偏了偏,为自己辩解着说。 “先押下去,关起来让他反思反思!”邝惠安命令道。 “你们这样对待同志,我不服,这个报警员我不当了!”熊国华突然嚣张地大声说道。 “先关起来,好好查查他在东北时,都做了些什么。”邝惠安威严地再次命令道。 听说要审查他在东北工作时的事情,熊国华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向组织上检讨还不行吗?你们干嘛把人朝着绝路上逼?!” 熊国华被关到一个储物间中反省去了。 谁知,后半夜,在红队队员们都进入梦乡的时候,熊国华从储物间的窗户中悄悄钻出逃跑了。 熊国华逃出马立斯新村,在汉口路一个亲戚家,躲到上午九点多,这才下定了决心,去绸业银行大楼的“干社”告密去。 熊国华之前清楚,设在绸业银行大楼内的“干社”,是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的一个机构,他得意洋洋地走进大楼,准备出卖红队,梦想着得到一大笔赏金。 干社内,杨寻真刚刚从冯晨的办公室了出来,便看到一位贼眉鼠眼的男人,在走廊里东张西望,样子非常猥琐。 杨寻真警惕地驻足问道:“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 “呵呵,这位小姐,你好!我要找你们的长官,我有重要情报要报告。”熊国华谄媚地笑了笑说。 “哦?见我们长官?你是什么人?”杨寻真上下打量着熊国华问。 “见了你们的长官,我再告诉你们我是什么人。”熊国华说。 “好吧,那你跟我来。” 说着话,杨寻真转身,带着熊国华来到了冯晨的办公室内。 趴在办公桌上,正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的冯晨,感觉到有人进来了,抬起头,发现方杨寻真身后跟着个相貌猥琐的男人进来。 “寻真,这是……?”冯晨打量着熊国华问道。 “股长,这人说有重要情报,要见你。”杨寻真雪亮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望着冯晨回答道。 “哦?有重要情报?”冯晨心里一惊,直了直身子问道。 “是的!长官。”熊国华抢着回答道。 “好,好,好,先生请坐!寻真,给这位先生倒茶。”冯晨立刻变换着笑脸,热情地站起来,让着熊国华在沙发上坐下。 “先生贵姓?”待熊国华在沙发上坐下后,冯晨问道。 “我姓熊,叫熊国华。” “熊国华?!” 冯晨心里更加吃惊,同郑良才接头的报警员不就是熊国华吗?莫非就是此人? 心里想着,冯晨不露声色的问道:“熊先生,不知你有什么重要情报?如果情报真有价值的话,我会报告南京的徐长官,给你重赏的。” “长官,重赏倒是次要的,我想跟着你们干。”熊国华翻了翻鼠眼,望着冯晨说。 “好说,好说,党国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熊先生快说说究竟是什么情报?”冯晨心里有点焦急,想急于知道这个叛徒究竟会供出些什么。 “长官,我……”熊国华望了眼站在办公桌跟前的杨寻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寻真,你先回你们的办公室去,听后命令。”冯晨心里清楚,熊国华这个叛徒,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出卖组织秘密。 杨寻真离开后,冯晨笑着,亲自给熊国华的杯子里添了添水道:“熊先生,这会只我们两人,你就大胆说吧。” 第0112章 设计圈套 “我知道特科红队的落脚点在哪里。”熊国华说。 “共党红队?在哪儿?”冯晨有点失态地抬高声音问道。 “在,在……在公共租界马立斯新村。”见冯晨突然抬高声音,熊国华打了个冷颤,结结巴巴说道。 “呵呵,熊先生不要害怕,你的情报太有价值了!我一会给南京徐恩曾长官汇报,重赏熊先生。”冯晨微微笑了笑,声音和缓地说道。 “长官,我这会带你们去公共租界马立斯新村,再晚恐怕邝惠安他们就转移了。”熊国华翻着那双小眼说。 “说说,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那里的?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冯晨逼视着熊国华问道。 “长官,其实前几天你们在英、法租界的行动,要不是我喝醉酒误事,你们恐怕一个人也抓不到。”熊国华说。 “怎么?我们行动的情报泄露了?”冯晨故意问道。 “是的,长官!因为我的失误,你们才成功破获了上海中央执行局和江苏省委,抓了那么多共党要人。”熊国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 “呵呵,那如此说来,我们要感谢熊先生了。”冯晨微微笑着,斜视了一眼熊国华。 “不敢当,不敢当!长官,正因为我失误,昨天晚上红队的人把我带到公共租界马立斯新村进行审查,最后把我关押在储物间里,后半夜我趁着他们都睡着了,这才逃了出来。” “既然是这样,他们发现你不在了,肯定会立即转移,这会去也是扑空。”冯晨说道。 “也是的。”熊国华像泄气的皮球,低声说道。 “熊先生,这样,我先安排你住下,你最近几天暂时先不要回家,虽然抓不到红队那些人,但你可以协助我们,把其他同你有联系的共党分子抓获。” “那好,我听长官的吩咐!”熊国华畏畏缩缩地回答道。 冯晨起身到隔壁,喊来杨寻真,吩咐她在汉口路上的一家旅馆,临时给熊国华安排了一间房间居住。 送走叛徒熊国华,冯晨靠在椅背上思考着,幸亏这个叛徒撞到自己面前,要是他跑到苏成德那里,恐怕红队就有危险了,一定要想办法,尽快除掉他! 不一会,杨寻真把熊国华安置好,转了回来,直接来到冯晨的办公室。 “股长,熊国华安排好了。” “在哪个旅馆?下午我单独去见见他。” “就在附近的大华旅社安排着。”杨寻真回答道。 “方晓曼回来没?” “还没,姓熊的来之前,方晓曼打回电话,说她今天在社会局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今天不过来了。” “姓熊的来时,其他人看见没?” “没有,就我们两个人知道。” “对面办公室……?” “今天门一直在锁着,丁默邨和唐惠民这几天一直神神秘秘的,我好象听说,丁默邨去上海区协助苏成德审讯要犯去了。” “好!寻真同志,你立即到后勤上,以我们情报股的名义先借支5000大洋,就说我们发现了共党重要线索,急需用钱。” “5000大洋?”杨寻真睁大双眼望着冯晨不解地问道。 “去把门关上。”冯晨没有回答杨寻真的疑问。 杨寻真转身,把办公室门关上,走到冯晨办公桌跟前说道:“冯晨同志,赶快想办法除掉这个叛徒!” “寻真同志,你听我说,你把大洋借回来后,立即到租界特别法庭,见到郑良才后,务必让他今天联系上红队的邝队长。” “联系上以后怎么办?”杨寻真问。 “下一步,行动计划我考虑好后,再同志良才同志联系。”冯晨回答道。 “好的,那我这就去后勤上借钱。” 杨寻真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到后勤办公室去了。 …… 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上海区。 苏成德经过几天来的审讯,毫无结果,这天上午,苏成德正在办公室里同丁默邨商量着审讯办法,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苏成德伸手拿起话筒,里面传来徐恩曾的声音:“成德,审讯有结果了吗?” “报告徐长官,那个李竹声的嘴巴太厉害了,劝降的人都辩论不过他,我这会正同丁默邨主任在商量对策。” “算了吧,你们不再审了,你下午把几个要犯押到南京总部来,我亲自审讯!”徐恩曾在电话里命令道。 接到徐恩曾的命令,苏成德立即动身,把李竹声、赵立人押往南京特工总部。 …… 下午,冯晨带着杨寻真在后勤借来的5000大洋,来到了大华旅社熊国华住着的房间里。 “熊先生,这是我们奖励你的5000大洋!” 冯晨把装着大洋的袋子顺手摔在床上。 “5000大洋?!”熊国华眼睛发着绿光,盯着床上的那袋大洋。 “徐长官说了,这只是奖励你提供线索的,你如果能够协助我们抓到共党要犯,奖励的会更多。” 冯晨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冯长官,有件事情忘了给你汇报,明天有名共党分子要同我接头,正好我们可以提前埋伏,把他抓住后,顺藤摸瓜。”熊国华带着讨好的口吻说道。 “哦?你同他商定的接头地点在哪儿?”冯晨盯着熊国华问道。 “明天下午四点钟,在英租界四马路昼锦里谦告旅馆见面。”熊国华回答道。 “那人叫什么?” “我只知道他的化名,他化名叫巴本。” “好了,我知道了,明天下午二点钟,你跟着我们先住进昼锦里谦告旅馆,然后我的人埋伏在旅馆周围,等巴本出现后,我们立即抓捕!”冯晨斜眼看了看熊国华说。 “好的,我听冯长官的安排。”熊国华答应着。 “熊先生,那我就不在这里多待了,你把大洋先收好,明天抓住巴本了,再奖赏你一万美金,你在这里不要随便活动,注意安全!” 冯晨眼含不易觉察的怒火,冷冷地嘱咐着熊国华。 冯晨稳住熊国华后,立即赶回干社,见杨寻真去见郑良才还没回来,冯晨倒了杯茶水,坐在办公桌跟前,思考着整个计划是否有漏洞。 不一会,杨寻真回来了,直接来到了冯晨的办公室内,顺手把办公室门关上。 “寻真同志,见到良才了?”冯晨问道。 “见到了,良才同志说,我去之前,他刚刚同方晓勇见过面,红队正在全力查找熊国华的下落。” “你怎么告诉良才的?” “我说姓熊的已经叛变,目前在我们手上,良才的意思也是尽快除掉这个叛徒。” “寻真同志,明天上午你提前在英租界四马路昼锦里谦告旅馆开个房间,然后把房间号码告诉良才同志,通知红队下午行动,下午两点后我设法让姓熊的住进房间里去。” “好的!”杨寻真答应了一声,返身离开了冯晨的办公室。 熊国华邀功心切,没想到一步步钻进了冯晨给他设计的圈套中。 第二天下午一点半左右,冯晨带着熊国华,来到英租界四马路昼锦里谦告旅馆304房间。 冯晨陪着熊国华在房间里闲聊了一阵,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熊先生,你先在房间等我一会,我下楼去,把我们的人安排好。” “好的,冯长官,我在床上先躺会,一会你回来了敲三声门,我再给你开门。” 熊国华点着头答应着。 冯晨来到旅馆一楼,发现方晓勇正同另外三个人,坐在旅馆大厅里抽着烟,冯晨望了望方晓勇,微微点了点头,大步走出了旅馆。 “三下敲门声,他会开门的!” 冯晨知道,方晓勇跟着自己走出了大厅,他并没有回头,一边走一边说道。 第0113章 医院追杀 第二天,刚刚上班,杨寻真便拿着一份《申报》,来到了冯晨的办公室,把报纸放到冯晨的办公桌上道:“股长,新闻,昼锦里谋杀案!” “哦?昼锦里谋杀案?我看看。” 冯晨拿过报纸,仔细阅读起来。 “昨日,英租界昼锦里谦告旅馆内,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身中三枪,昏迷不醒,当租界巡捕赶到时,杀手已不知去向。” “据旅馆掌柜的介绍,被杀男人入住的房间,是上午一名美貌小姐登记的。该男子被杀前,曾有四名不明身份人员,在旅馆大厅逗留。” “现被杀男人仍在仁济医院接受治疗,巡捕房尚未查明该男子真实身份。” “没死?”冯晨抬起头望着杨寻真问。 “嗯。”杨寻真点了点头。 “你立即去见良才同志,熊国华必须死!”冯晨咬着牙说。 “好的!”杨寻真答应着出了办公室。 熊国华如果不死,等他苏醒反应过来后,冯晨和杨寻真两人势必会暴露身份,想到这里,冯晨身上一阵阵地冒着虚汗。 红队的同志怎么那么大意呢? …… 昨天,在冯晨离开旅馆后,方晓勇跟了出来,冯晨把开门暗号告诉方晓勇以后,便伸手拦了辆黄包车离开。 方晓勇返回旅馆大厅,同邝惠安和另外两名红队队员汇合后,四人直奔旅馆三楼304房间门口,邝惠安三人拔枪等候着,方晓勇上前轻轻敲了三下门。 “来了。” 门内传来熊国华的声音,不一会,房门打开,熊国华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正用右手揉着双眼。 “啪!啪!啪!” 邝惠安三人抬手朝着熊国华胸前接连打了三枪,看着熊国华慢慢倒下,四人这才迅速撤离现场。 楼下掌柜的,听到三楼似乎有枪声,急忙拿起电话,给巡捕房报了警。 当巡捕赶到304房间的时候,只看到倒在血泊里的熊国华。 邝惠安、方晓勇等人,早已没影没踪。 巡捕发现熊国华还没断气,立即把他送往附近的仁济医院,安排在最好的病房,请来最好的医生,立即进行抢救。 为了保证熊国华的安全,巡捕房还安排三名包探,轮班24小时监护。 直到第二天下午,熊国华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 第三天下午四点左右,仁济医院刚过探视病人的时间不久,大门口进来四个年轻人,要求入院探视病人。 这四人便是邝惠安、方晓勇等红队队员。 “四位先生,对不起,我们医院有规定,探视病人需要登记证件。”门卫拦着向四人索要着探视证件。 “证件?晓勇你让他看看我们的证件!”邝惠安扭头冲着方晓勇说道。 “好!” “这个证件行吗?!”方晓勇同另外一名红队队员,同时从腰中抽出手枪,盯着那门卫的脑门问。 “几位大爷,别……别冲动,有话好说。”那门卫双腿发抖地说道。 “带我们到电话间去!”方晓勇的枪盯着门卫的脑门命令着。 门卫乖乖地带着方晓勇和另外一名红队队员,来到了电话间,方晓勇控制着门卫,另一名队员上前,把电话线扯断。 邝惠安见方晓勇两人控制了对外的联系,同剩下那名队员一道,飞奔熊国华住着的房间。 熊国华一见邝惠安两人手中拎着驳壳枪冲进病房来,连忙从床上翻滚下来,跪在地上,磕头乞求道:“邝大哥饶命……” “熊国华,你这个叛徒!你今天死定了!”邝惠安抬起手枪厉声说道。 “砰!” 一枪击中了熊国华的头部,干净利落。 见熊国华被击毙,邝惠安两人迅速转身离开了病房。 两人刚到走廊里,便遇到了听到枪声跑过来保护熊国华的包探和一名巡警,邝惠安毫不犹豫,扬起手“砰!砰!”两枪,一枪一个,顿时毙命。 …… 一连串发生在特务眼皮底下的命案,让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十分紧张,也让徐恩曾下定了缉捕特科红队的决心。 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加紧了对中央执行局书记李竹声、江苏省委书记赵立人的审讯和诱降。 南京瞻园,调查科特工总部,李竹声被带到徐恩曾的面前。 “呵呵,李先生,在里面让你受委屈了。”徐恩曾微微笑着说。 “想怎么办?你们直接来吧,不要在我面前耍什么伎俩!”李竹声大声说道。 “呵呵,听说李先生的理论功底非常深厚,我徐某人今天不同你探讨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谁对谁错,我就是同你闲聊闲聊。”徐恩曾依然微笑着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李竹声道。 “李先生,我听说在你们党内,你很有手腕,经常打击异己,是不是这样啊?”徐恩曾阴阳怪气地问。 “我那是坚持真理!” “哈、哈、哈,真理?什么是真理?真理就是你现在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要想杀你也就是一句话而已,这就是真理!”徐恩曾大笑着说。 李竹声明显身子抖动了一下,没有说话,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脱徐恩曾的眼睛。 “一个人首先能好好地活着,接下来才有机会探寻真理,你脑袋都没了,你怎么去探寻真理?李先生,你好好想想吧。”徐恩曾继续恫吓着。 “徐恩曾,你别做梦吧!我是一名忠诚的布尔什维克,我是绝对不会出卖组织的。”李竹声翻着眼皮看了看徐恩曾。 “忠诚?!什么是忠诚?所谓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李先生是不是觉得我开出的条件太低了?” “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是永远不会被你们收买的!”李竹声大声说道。 “哈、哈,收买?我想收买你,说明你还有价值,当你一文不值时,我会收买你吗?还有必要收买你吗?”徐恩曾干笑了两声问道。 “徐恩曾,你别白费口舌了,要杀要剐痛快点!” “好!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改日再见。” 徐恩曾脸色一寒,转身走出了审讯室,来到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顾顺章翘着二郎腿,正悠闲地抽着雪茄烟。 见徐恩曾进来了,顾顺章慌忙站起身,满脸堆笑地问道:“怎么样?徐长官。” “还是老样子,不松口。”徐恩曾在沙发上坐下回答道。 “徐长官,这个李竹声我了解,思想狭隘,爱钻牛角尖,他在党内自持理论功底深厚,谁也不服,为此还得罪了很多同事。” “他有什么弱点没有?” “有,当然有!是人都有弱点的。” “哦?那你说说他的弱点是什么?”徐恩增扶了扶眼镜问道。 “徐长官,其实此人非常腐化,贪财、好色,据审问其他犯人获知,他在共党那边有私吞党款用于个人挥霍的嫌疑,我们就从这方面下手,不要和他在理论上争斗。” 顾顺章偏着头,给徐恩曾出着主意。 “这么简单?” “徐长官不妨试试!” “呵呵,我还以为遇到一个什么硬骨头呢,我们一直不就是用金钱、美色、高官,来诱惑这些人吗?你,你不也是冲着这些才投奔党国的吗?” 徐恩增的话,把顾顺章弄得脸色通红,尴尬地笑了笑,讪讪地说道:“徐长官,以前我那是冲动,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生活。” “哈哈,说的好,说的好啊,人生得意须尽欢嘛!顺章,一会你再去劝劝那个李竹声,你对付这些人比我经验丰富多了。” “那我去试试?” “试试,劝降成功了有赏!” 徐恩曾丢下一句话,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第0114章 上线被捕 顾顺章的办法果然奏效,在顾顺章的引诱劝说下,李竹声妥协了,随即叛变投降,接着在李竹声的劝说下,赵立人旋即也叛变了。 冯晨在第一时间获得消息后,异常震惊,把杨寻真喊道办公室,神态严肃地安排道:“寻真同志,李竹声、赵立人已经叛变,你立即通知良才同志转移。” “啊?!” 杨寻真非常吃惊地叫了一声。 在杨寻真的心目中,李竹声、赵立人这些人就是高高在上的领导,怎么说叛变就叛变了呢?他们怎么会叛变呢? 杨寻真感到不可思议,她在红军队伍中接触的那些战士,都是勇往直前,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同志,可这些白区的领导,怎么刚刚被捕便…… 发现杨寻真愣愣地站着没有说话,冯晨抬高声音道:“寻真同志,我说的话你听清楚没?良才同志有危险,我真后悔,我们没听志达同志的话呀!” “他们……,他们怎么会叛变呢?!”杨寻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寻真同志!杨寻真!”冯晨发现杨寻真神态有点不对,轻轻喊了两声。 “噢,股长。”杨寻真终于回过神来。 “刚才的话听清楚没?”冯晨问。 “什么话?”杨寻真似乎这才把思绪拉了回来。 “你立即去通知良才同志,马上转移!越快越好!”冯晨再次吩咐道。 “哦,好的!我这就去!” 杨寻真答应着麻利地出了冯晨的办公室。 …… 李竹声叛变后,徐恩增第一时间接见了他。 在徐恩曾的办公室里,李竹声同顾顺章并排坐在沙发上,徐恩曾的秘书给两人倒了杯茶水,又给徐恩曾的杯子添了添水,这才拿起笔记本,在一旁坐下,准备记录。 “呵呵,李先生,欢迎你弃暗投明,为党国效力!”徐恩曾微微笑着开口道。 “呵呵,谢谢徐长官看重,望徐长官今后多多关照!”李竹声完全没有了那种理论家的派头,谄媚的笑了笑说。 “李先生,听说你是你们党内留苏派中有名的理论家,这次让徐某人领教了,李先生确实是难得的辩才!”徐恩曾恭维着说道。 “那里,那里,徐长官过奖了,空有满腹理论又不能当饭吃!”李竹声的态度同刚刚被捕时截然不同。 “好!我就喜欢李先生这样的爽快人!李先生,先把你肚子里装着的秘密说说吧,让我们大家共享一下,让我看看究竟有多大的价值?”徐恩曾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江西的中央红军,现在由留苏回国的博古和德国顾问李德指挥,总兵力已达到10余万人,这还不包括地方武装,恐怕你们这次围剿又会以失败告终啊。” 李竹声供出了中央红军的兵力情况。 “你是说共党中央红军的指挥权现在不在朱毛手中?”徐恩曾一阵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盯着李竹声问。 “是的,难道徐长官不知道这个情况?!中央红军在第四次反围剿胜利后,朱毛便失去了对红军的指挥权。”李竹声吃惊地望着徐恩曾回答道。 “太好了!委员长这次重兵围剿,定能一举歼灭红军!你们知道吗?蒋委员长怕的就是朱毛指挥的红军,现在好了!” 徐恩曾显得很是兴奋。 “徐长官,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中央红军的德国军事顾问,可是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最善于打阵地战了。”李竹声提醒着徐恩曾。 “李德是谁?我不认识,我只知道朱毛红军,没了朱毛的指挥,红军还能是蒋委员长的对手吗?”徐恩曾再次坐下反问道。 “李德德国名字叫布劳恩,是共产国际派到中央苏区的军事顾问。”李竹声回答道。 “噢,对了,你们中央红军是如何同共产国际联络的?”徐恩曾问道。 “是通过上海执行局的秘密电台联络的。”李竹声回答道。 “通过你这里联络的?电台在哪儿?怎么不早说?” 徐恩曾脸色一寒,忽一下站起来,盯着李竹声问道。 “电台由中共上海执行局秘书长盛忠亮掌握,我也不清楚电台究竟在什么地方。”李竹声回答说。 “那盛忠亮的驻地你应该清楚吧,他在哪儿?” 徐恩曾追问了一句。 “这个我知道,盛忠亮之前住在法租界马斯南路132号,我曾经去过一次,我被捕以后不知道他转移没有,电台估计也在法租界。” 李竹声供出了盛忠亮的住地。 “好!立刻联系上海法租界巡捕房,上海区的苏成德,马上抓捕盛忠亮!” 徐恩曾站起来大声吩咐着旁边做记录的秘书。 “李先生,你继续说。”吩咐完秘书,徐恩曾重新坐下望着李竹声说道。 “英、法租界特别法庭内,还潜伏着一名特科线人,负责同你们内部的卧底联络。”李竹声说。 “他叫什么名字?这个人具体在租界特别法庭内做什么?”徐恩曾问。 “具体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具体情况可能秦曼云清楚,因为她是上海执行局的总会计,同这人有过接触。”李竹声回答说。 “秦曼云?她在哪儿?” “她这次和我一道被你们抓住了,目前还在上海苏成德那里。” 李竹声把自己的知道的一切,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说了出来。 …… 上海,英租界薛华立路。 杨寻真火急火燎赶到特别法庭时,已经晚了。 在法庭对面,杨寻真下了黄包车,朝着特别法庭大门口望去,刚好看到苏成德同几名巡捕押着郑良才从法庭里面走了出来。 “老郑被捕了!” 杨寻真默默在心里念叨了一句,一阵晕厥,差一点没站稳。 “怎么办?赶快告诉冯晨通同志,想办法营救? 杨寻真有点不知所措,手中要是有枪的话,她一定会冲上前去! 看着郑良才被押上苏成德的车子,杨寻真稍稍冷静了下来,伸手拦下一辆黄包车,匆忙返回汉口路干社,她要把这个消息尽快告诉冯晨。 杨寻真匆匆返回干社,来到冯晨的办公室,冯晨正同丁默邨坐在沙发上聊着什么。 “噢,寻真,慌里慌张干什么?”冯晨抬起头望着踹着气的杨寻真问。 “报告两位长官一个好消息,刚才我经过薛华立路时,看到上海区的苏成德主任从特别法庭内押着一名共党犯人出来,所以赶回来给你们报告一声。” “看来这个苏成德比死去的那个马绍武还要厉害,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把共党那么多的地下组织给破获了,不简单啊!”丁默邨望了眼杨寻真说。 “寻真,先回你办公室去,我同丁总干事长有事商量。” 冯晨给杨寻真丢了个眼色吩咐道。 杨寻真离开后,冯晨说道:“丁兄,看来我们要多向苏成德学习啊,这样下去,我们干社在徐长官心目中的地位恐怕……” “冯老弟,我们还是应该参与进去,最起码我们在协助苏成德审讯犯人方面,要做做样子,这样功劳也不至于让他独吞,是不是?” “高,高啊!丁总干事长这个办法我赞成,可万一苏成德不让我们参与呢?” “我已经向南京的陈部长主动请缨了,陈部长命令我们,全力协助苏成德的上海区,我估计很快徐恩曾长官就会正式通知我们。” “总干事长,不知苏成德这次抓获的共党,有多少已经投诚过来了?!” 冯晨不经意地问了句。 “这个不太清楚,总归是不少,你想想,连李竹声、赵立人都叛变过来了,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二人正聊着,唐惠民走了进来,说道:“丁总干事长,上海区的苏成德主任电话找你,说是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 答应着,丁默邨起身,离开了冯晨的办公室。 第0115章 参与审讯 丁默邨离开后,冯晨起身到隔壁,把杨寻真喊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问道:“寻真同志,你是说你亲眼看到老郑他……?” “是的,我看着良才同志被押上苏成德的车子,怎么办?我们两人是不是立刻撤退?”杨寻真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冯晨问道。 “寻真同志,你怕吗?怕死吗?”冯晨异常镇静地问。 “我怕,我怕我们暴露,但我不怕死!”杨寻真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冯晨回答道。 “老郑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我相信老郑!他不会像那些没骨气的人一样,在威逼利诱下很快就叛变了。”冯晨面色平静地说。 冯晨虽然表面显得平静,内心却一直波涛翻滚! 其实,冯晨是不想让杨寻真看到自己的焦急与紧张。 当杨寻真返回,委婉地告诉他郑良才被捕的消息时,冯晨不啼于听到一声惊雷,但他不能在丁默邨面前表现出来。 最近党组织被苏成德的上海区特工们破坏严重,更让人感到震惊的是,被捕的人有很多经不起威逼利诱,相继叛变,这几乎成了一种挥之不去的魔咒。 郑良才是如何暴露的? 冯晨一直想弄清楚这件事情。 郑良才除了同自己和杨寻真联络过之外,就是同熊国华单线联络。 可是熊国华已经死了,剩下知道郑良才存在的就是方晓勇和邝惠安两人,但这两人绝对不会出卖同志的。 问题出在哪儿呢? 就在冯晨在办公室里思考着对策的时候,苏成德的人在法租界的马思南路132号,终于守候到中共上海执行局秘书长盛忠亮。 抓获盛忠亮后,苏成德立即用电话给特工总部的徐恩曾进行了汇报。 “徐长官,报告一个好消息,盛忠亮抓住了,但这个人跟哑巴一样,一语不发!”苏成德在电话中兴奋地报告道。 “立即押到南京来。” “好的,我马上安排人即刻把他押向南京。” “把秦曼云也带过来。” “好的!” 苏成德答应着,正要放下电话,话筒里又传来徐恩曾的声音:“还抓有什么人?” “今天在租界特别法庭抓到一个叫郑良才的,据秦曼云交代,这个人是个交通员,主要同潜伏在我们内部的卧底联络,是个死硬分子!” “什么?我们内部有共党卧底?”电话那端的徐恩曾吃惊地问道。 徐恩曾听到“卧底”两字,大吃一惊! 当年顾顺章叛变时,共党卧底、自己的机要秘书钱壮飞带着情报,第一时间通知上海中共首脑机关转移,这件事情给徐恩曾的教训太深刻了! 沉默了一阵,徐恩曾吩咐道:“让丁默邨和冯晨两人,协助你好好审问那个郑良才,一定要挖出共党卧底到底是谁!” …… 盛忠亮被押到南京以后,仍然是一言不发,严刑拷打,威逼利诱,盛忠亮就是死不开口说话。 无奈,徐恩曾带上叛徒顾顺章、李竹声来到了审讯室内。 “盛先生,你昔日的同僚、领导,来看望你来了。”徐恩曾开门见山地说道。 盛忠亮翻了翻眼皮子,望了望顾顺章、李竹声二人,嘴唇蠕动了一下,嘴巴仍然紧闭着,还是不开口说话。 “盛先生,你不说话也行,其实你手里掌握的东西,李竹声先生都告诉我们了,现在你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价值!” 徐恩曾用起了激将法。 听到徐恩曾的这句话,盛忠亮的面部明显抖动了一下。 “盛先生,你下去好好想想吧,想通了找我。” 徐恩曾撂下最后一句话,起身大踏步走出了审讯室。 “顺章,你说说,对付盛忠亮这种人该用什么办法好?”徐恩曾向紧跟在身后的顾顺章讨要办法。 “呵呵,徐长官,你刚才应该告诉他,秦曼云已经自首了。”顾顺章奸笑着说。 “哦?秦曼云?秦曼云自首同他有什么关系?”徐恩曾问。 “这个盛忠亮一直在追求秦曼云,对她的话言听计从。”顾顺章回答道。 “是吗?李先生?”徐恩曾偏过头问李竹声。 “是的,徐长官,秦曼云是上海执行局的总会计,我是书记,但我每次想从他那里支取活动经费,没盛忠亮发话,她一个子也不会支,为此我意见很大。”李竹声回答说。 “那如此说来,我们应该让秦曼云来试试?” 徐恩曾驻足,转身望了望顾顺章。 “秦曼云出面,盛忠亮肯定会开口的!”顾顺章自信地说。 …… 上海,调查科特工总部审讯室内。 冯晨陪着苏成德、丁默邨坐在审讯桌跟前,审讯室里摆放着各种刑具。 “丁总干事长,冯股长,这些刑具姓郑的是第一个尝了个遍,其他的共党分子,两种刑具没用完,就自首了。” 苏成德指着刑具介绍着。 “成德,用刑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让那些人投诚过来。”丁默邨说道。 “总干事长说得对,这些刑具也就是恫吓一下那些不坚定的共党,像姓郑这样的死硬分子,再多的刑具也没办法。” 苏成德显得很是无奈。 “苏主任,还是把郑良才带上来吧。” 冯晨望了眼苏成德。 “把郑良才押进来,让丁总干事长和冯股长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苏成德吩咐着审讯室门口站着的两名彪形大汉。 不一会,满身伤痕的郑良才带着脚镣、手铐,在两名大汉的押解下,踉踉跄跄的走进了审讯室内。 “郑良才,快说,你的上线是谁?下线是谁?早说少受点皮肉之苦!”苏成德瞪着三角眼厉声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特别法庭请的一个打杂的,你们无凭无据干嘛把我抓进来?!” 郑良才抬起浮肿的双眼朝着审讯桌望往来。 冯晨的目光同郑良才的目光接触的瞬间,感受到郑良才目光中透出的坚毅与决绝,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那种畏惧与害怕。 “无凭无据?!” “那你说说,你一个打杂的,干嘛跑到共党上海社会局总会计秦曼云那里领取经费?秦曼云早招了,你还想抵赖!” 苏成德大声呵斥道。 “我那是帮朋友去取的货款!”郑良才朗声道。 “货款?你朋友叫什么?做什么生意的?”苏成德追问着。 “哈哈,有必要告诉你吗?你管的挺宽啊!” 郑良才大笑着抬起带着手铐的右手,指着苏成德厉声指责道。 “苏主任,把他的脚镣、手铐先取了,我们好好劝劝他。”丁默邨朝着苏成德偏过头,建议道。 “把他的脚镣、手铐取了。”苏成德吩咐着郑良才身边站着的两名彪形大汉。 “郑先生,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你也知道,我丁默邨同苏主任之前也在共党那边干过,可共党给了我们什么好处?”丁默邨声调平和地劝说着。 “呵呵,丁默邨,你一个出卖灵魂的人,有资格同我说话吗?!”郑良才讥讽地笑了笑说。 “嗵!” 苏成德一拳擂在审讯桌上,大声叫嚣着:“郑良才,别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 “哈、哈、哈!你们这些人有脸吗?!”郑良才大笑着,指着苏成德说。 “用刑!让他再尝尝老虎凳的滋味!”苏成德恼羞成怒,吩咐着两名彪形大汉道。 郑良才被两名彪形大汉架着,按倒到老虎凳上,冯晨有心制止,可嗓子发干,嘴巴张了张,最终没有说话。 老虎凳是一种特有的刑具,通过对双膝和膝盖关节施加人体无法承受的压力,达到折磨、拷问受刑者的目的。 自从被捕后,郑良才已不知有多少次被这种刑具折磨…… 第0116章 牵强理由 亲眼目睹自己的同志受刑,冯晨的心像刀割一般痛疼! 怎么办?如何才能把郑良才同志营救出来? 从苏成德那里回到干社,冯晨静静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内,想着应对之策。 在参与审讯时,从苏成德的话里,冯晨听出来了,郑良才是秦曼云供出的,很可能是郑良才到秦曼云那里领取活动经费时,让秦曼云知道了身份。 冯晨在办公室里思考了一阵,起身来到对面《社会新闻》编辑部,编辑部里,丁默邨同唐惠民正在低声谈论着什么,看到冯晨进来了,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呵呵,丁总干事长、唐主任,你们又在谈论什么花边新闻,怕让小弟偷听到?”冯晨微微笑着,高声同丁默邨、唐惠民打着招呼。 “呵呵,那里,那里,我这《社会新闻》编辑部,对你冯老弟没有秘密可言。”丁默邨起身拿过杯子开始给冯晨倒茶。 “冯股长,刚才丁总干事长正在给我讲苏成德那里抓到的共党郑良才,你说说,他的身体是钢材做的?什么酷刑都熬遍了,就是不招供,唉,第一个呀!”唐惠民感叹着道。 “看来共党被捕既叛变,要从姓郑这里终结了呀!” 丁默邨让着冯晨在沙发上坐下,把倒好的茶水放到冯晨面前。 “总干事长,这个姓郑的真是共党?我怎么看着不像呀。”冯晨在丁默邨对面坐下,望了望丁默邨问道。 “呵呵,冯老弟啊,信仰的力量可怕啊,这才是真正的共产党呀!像我,苏成德,还有惠民老弟,当年加入共党,只能算是跟风,对,跟风!”丁默邨恬不知耻地说。 “丁总干事长,你说说姓郑的要是一直不说,苏成德会拿他怎么样?”冯晨故意问道。 “怎么样?枪毙!”丁默邨说。 丁默邨的话,让冯晨的心似针扎一般刺疼。 …… 顾顺章的主意果然奏效,当把秦曼云带到盛忠亮的面前时,这个自从被捕后一直一言不发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曼云,你真叛变了?”盛忠亮睁大双眼,热烈地望着秦曼云问。 “忠亮,你这是什么话呀,我这叫洗心革面,这么多年跟着共党,担惊受怕的,我早受够了。”秦曼云柔声细语地说。 “唉,我的信仰呀!” 盛忠亮仰起头,叹了口气。 “忠亮,你不就是比别人多读了几本马克思的著作吗,你不就是受苏俄模式影响吗,可这些你没想想,在我们中国行得通吗?你思考过吗?”秦曼云依然柔声细语地反问着。 “曼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投降?当叛徒?”盛忠亮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 “忠亮,看你说的好难听啊,我们这应该叫回头是岸,改过自新!”秦曼云稍稍抬高了声音说道。 “曼云,我总感觉我们要是叛变了,怎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哥哥呀,你哥哥是多么的坚贞,宁死不屈,可我们……” 盛忠亮怀着矛盾的心里摆了摆头。 “忠亮,别提我哥哥好吗,他要是跟我一样,积极配合政府,会被杀害吗?识时务者为俊杰!忠亮,我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 “好!好!好!秦女士说得好啊!” 正在此时,徐恩曾带着顾顺章、李竹声进来了。 “盛先生,你终于开口说话了,很好!” 徐恩曾走到审讯桌跟前坐下。 “只要盛先生肯在报上登载一篇脱离共党公告,你马上便可获得自由,我给盛先生、秦女士在夫子庙附近,还准备了一套别墅,你们可以安安稳稳地享受生活。” “徐先生,我同意向你们自首,但我这不是背叛我的信仰才自首的,我是为了曼云,为了我和曼云的爱情才自首的!” 盛忠亮扯出一个牵强的理由。 “呵呵,盛先生,背叛信仰也好,为了爱情也好,只要盛先生能够幡然悔悟,我们都欢迎,我会兑现我的诺言!”徐恩曾摘下眼镜,微微笑着说道。 “哈哈,要不是曼云已经自首,我绝对不会向你们低头的!我不怕死!”盛忠亮望着徐恩曾,干笑了两声。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盛先生同李先生一样,是共党里面,从苏俄回来的数一数二的理论家,怎么会怕死呢?”徐恩曾讥讽地微微笑着说。 “徐恩曾,说说你究竟怎么安置我和曼云?”盛忠亮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刚才说了,我会兑现我的诺言,夫子庙附近的那栋别墅送给你们二位,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到中央党部社会科来公干。” 徐恩曾把眼镜擦拭了一下,从新架到鼻梁上,望着盛忠亮,微微点了点头说。 盛忠亮在秦曼云的苦苦劝说下,在徐恩曾的利诱下,终于叛变了…… 随后,盛忠亮供出了手中掌握着的所有秘密,以及中央苏区同共产国际之间的联络密码和电台。 中央机关同共产国际的联系从此中断。 盛忠亮叛变不久,冯晨的上线郑良才在上海被苏成德秘密处决。 冯晨、杨寻真二人除了悲痛之外,也彻底失去了同党组织的联系。 …… 上海,福克森路上。 苏成德带着两名便衣,正在秘密跟踪特科红队队长邝惠安。 盛忠亮叛变后,供出了特科红队的线索,盛忠亮告诉徐恩曾,邝惠安经常在法租界巨赖达路一带活动,有可能他就住在巨赖达路附近。 苏成德接到这一线索后,便带着叛徒谢阿强和一名特务,连续几天在法租界巨赖达路上守候,今天终于发现邝惠安的踪迹。 谢阿强曾是特科红队预备队员,此前曾经多次参加过特科红队的秘密培训,但因为身体条件太差,没被吸收进红队。 苏成德三人一直从巨赖达路跟踪到福开森路,由于惧怕邝惠安的威名,苏成德只是暗暗跟踪,没敢轻举妄动。 其实,今天邝惠安从家中出来,便发现有人跟踪自己,所以他故意装出一副很悠闲的样子,在大街上兜着圈子,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跟踪自己。 在巨赖达路上绕了几圈,邝惠安拦了辆黄包车,朝着福开森路而去,在黄包车上,最终邝惠安发现,跟踪自己的人中,有红队预备队员谢阿强。 这个谢阿强,邝惠安印象特别深,有哮踹病,参加过多次秘密培训,最终因为体质跟不上来,邝惠安才没能让他进红队。 邝惠安靠在黄包车上,思考着如何整治这个叛徒,当他看到对面弄堂口有家“老虎灶”时,便立即叫停了黄包车,付过钱,大步朝着老虎灶地方走去。 “老板,来碗茶!” 邝惠安把帽檐朝下拉了拉,用余光看了看对面跟踪自己的三人。 “先生,你的茶来了。” 邝惠安站着,接过茶碗,一边慢慢喝着茶水,一边注意着街对面苏成德三人的动静。 苏成德看到邝惠安在老虎灶跟前喝茶,低声吩咐着身边的谢阿生道:“阿强,你过去设法缠住邝惠安,我来安排人增援,今天一定要抓住他!” “苏大哥,我怕……”谢阿强身子打了个哆嗦。 “怕什么?你同张阿生叛变过来,这是秘密,邝惠安肯定不清楚,他怎么会向自己的同志下手?放自然点,过去!” 谢阿强偏过头望了望寒着脸的苏成德,双腿发软,硬着头皮,朝着街道对面老虎灶旁边正在喝茶的邝惠安走去。 “啪!啪!” 邝惠安抓住机会,丢下手中的茶碗,如闪电般从腰中掏出两把驳壳枪,双枪齐发,谢阿强一个踉跄,倒在了血泊中…… 第0117章 准备挨训 街道对面的苏成德和另外一名特务孙歪嘴,被突发情况惊呆了。 过了几秒,苏成德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抽出腰中的手枪,吩咐身后的孙歪嘴道:“赶快吹哨子!向巡捕呼救!” 邝惠安见两枪击中谢阿生强后,快速跳跃着,冲进旁边的弄堂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附近的巡捕们赶到现场时,哪还有邝惠安的影子。 苏成德本以为今天可以抓到邝惠安,没想到,不仅没能抓住人,而且邝惠安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把谢阿强给击毙了! 苏成德除了胆战心惊外,更增加了缉拿红队队员的决心。 见巡捕们控制了现场,苏成德带着孙歪嘴,沮丧地从福开森路上,朝着调查科特工总部上海区走去。 “歪嘴,你说那个邝惠安身法怎么那么快?我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就把谢阿强给击毙了,太可怕了啊!”苏成德似乎惊魂未定。 “苏长官,对付这种人,千万不能大意,下次一定要安排重兵包围才行!今天好在我们两人没暴露,否则……”孙歪嘴面露惊惧之色地说道。 “一定要除掉此人!”苏成德咬牙切齿说。 二人说着话,刚刚走到一个弄堂口,见张阿四从弄堂里走了出来。 “张阿四,过来,过来,你他妈滴这一个多月是咋回事?到哪儿了?”苏成德把张阿四喊到跟前问道。 “呵呵,原来是苏大哥啊,实在对不起,最近一段时间活动不自由。”张阿四尴尬地笑了笑,点着头回答说。 “别给老子找理由,你是不是怕见我?!”苏成德寒着脸问。 “呵呵,苏大哥,我既然跟着你干了,就会死心塌地的,大哥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怕见你呢?只是最近特科红队把我拉去在秘密培训。”张阿四弯着腰,谄媚地笑着解释道。 “哦?你参加了特科红队的培训?”苏成德精神一振,直了直身子问。 “是的,苏大哥,我们这次参加培训的有十几个人,培训结束以后,可能会全部被吸收进红队里面去。”张阿四回答道。 “好事啊!阿四。”苏成德拍了拍张阿四的肩膀说道。 “好事?”张阿四疑惑地望着苏成德。 “是的,阿四兄弟,你立功的机会到了。”苏成德说。 “怎么立功?”张阿四问。 “阿四兄弟,你听我说,你还没有暴露身份,要趁此机会混进邝惠安的红队里面,表现要积极一点,尽快取得他们的信任。”苏成德回答道。 “然后呢?” “然后,你摸清楚红队的活动规律和邝惠安的住处以后,马上告诉我,我带人过去抓捕他们,这样阿四兄弟不就立功了!”苏成德得意洋洋的说。 “可是,苏大哥,红队有规定,队员不能单独活动,我怎么同你见面?”张阿四伸手抓了抓脑袋问道。 “阿四兄弟,你听我说,从明天开始,我让孙歪嘴在你家附近摆个水果摊,有情况的时候,你直接告诉孙歪嘴就行。”苏成德拉过身边的孙歪嘴给张阿四介绍着。 “那行,我听苏大哥的安排。”张阿四答应着。 “给,这些钱你先拿着用,等抓住红队那些人以后,另有重赏!” 苏成德从身上掏出一叠钞票递给张阿四。 “谢谢,谢谢苏大哥!”张阿四感激地连声道谢。 …… 自从郑良才牺牲后,冯晨一直心情很低落,为了排遣自己心中的愤懑,冯晨以新声通讯社记者身份,同作家沈熙,记者岳勋、范长江、石西民等人成立了一个记者座谈会。 记者座谈会有数十人参加,定期在《大美晚报》上开辟《记者座谈》专栏,抨击新闻统治政策,呼吁新闻自由。 《记者座谈》专栏,很快在上海新闻界引起轰动和广大记者们的共鸣,冯晨因此在文化界的知名度进一步提高。 冯晨的言行举动,引起了民党中央调查科徐恩曾的注意。 徐恩曾害怕冯晨同共党分子搅合在一起,影响到自己的前程,所以打算到上海来,亲自见见冯晨谈谈,好好了解了解这个年轻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天下午,冯晨刚刚来到办公室里,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冯晨伸手拿过话筒,里面传来社会局局长吴文雄那低沉的声音:“冯晨,你马上到社会局我办公室里来一趟,徐恩曾长官要见你。”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放下电话,冯晨心里想,徐恩曾要见自己,肯定是为了近期自己活跃在新闻战线上的事情,特别是自己发表的呼吁新闻自由的言论,触动了高层某些人。 见到徐恩曾该如何应对?徐恩曾会不会怀疑自己是共党? 想着应对之策,冯晨起身来到隔壁的办公室里。 方晓曼、杨寻真正在忙着整理一些资料,见冯晨进来了,方晓曼放下手中的资料袋,开着玩笑说:“股长,我发现你最近好深沉啊,是不是失恋了?” “我这会到社会局去一趟,一会岳勋来了,你让他下午过来见我”冯晨吩咐道。 “我开车送你!”方晓曼说。 “好,寻真在家值班,我们这会就走。” 下楼坐到车上,方晓曼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偏过头问道:“股长,局座找你?” “嗯,估计要受训!”冯晨回答说。 车子行驶后,方晓曼问道:“是不是你最近同那班记者们走得太近了?你们在《大美晚报》上开辟的《记者座谈》专栏很不错,我经常看。” “可能那些要求新闻自由的言论,引起了上峰的不满,我今天就准备着挨徐长官和局座的骂好了!”冯晨靠到副驾椅背上说道。 “徐长官到上海来了?”方晓曼偏过头问。 “就是徐长官要见我。”冯晨回答道。 “啊?你们的《记者座谈》惊动徐长官了?”方晓曼吃惊地问。 “呵呵,当局不就是害怕新闻自由嘛!”冯晨微微笑了笑说。 “不过,我认为也没有什么,记者要求新闻自由,这是理所当然嘛,再说了,你们的《记者座谈》,我每期都看了,除了抨击新闻统治政策外,也没有其他别的什么呀。” 方晓曼平稳地开着车子,目视着前方说道。 “就怕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拿这些言论做文章,硬同共党扯上关系,那我可真是百口莫辩呀!”冯晨慢悠悠地说。 “不会的,这事情根本同共党不沾边,我想徐长官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方晓曼宽慰着冯晨。 “唉,徐长官要是这样想就好了!” 两人说着话,车子很快来到了上海社会局。 “晓曼,你先回去吧,我到局座办公室去。”下车后冯晨吩咐着方晓曼说。 “我到楼上后勤股等你,反正回干社去也没什么事情。” 方晓曼锁好车门,随着冯晨朝着楼上走去。 来到吴文雄的办公室门口,冯晨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吴文雄那低沉的声音。 冯晨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吴文雄右手夹着根雪茄烟,正低头在翻看着文件。 “局座好!” 冯晨走到办公桌跟前,恭恭敬敬地站着,给吴文雄问了声好。 “哦,冯老弟啊,坐,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我把这份文件先签署了。” 吴文雄抬起头望了望冯晨,用夹着雪茄烟的右手指了指沙发。 冯晨忙拎起办公桌跟前的开水瓶,给吴文雄的杯子里加了加水,接着拿过茶几上放着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下来。 第0118章 充当秘书 过了一会,吴文雄把文件签署好,放到一边,这才抬起头望着冯晨,微微笑着问道:“知道徐长官为什么要见你吗?” “局座,我不清楚,是不是徐长官要给我们情报股安排新的任务?” 冯晨揣着明白装糊涂。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你这个冯老弟啊,你说说,你整天同那些思想激进的记者们搅和在一起干嘛?这倒好,丁默邨到徐长官那里给你告了,说你有通共嫌疑啊!” “什么?丁默邨告我?!”冯晨吃惊的望着吴文雄问。 “呵呵,你以为无缘无故的,徐长官会从南京专门过来一趟见你?!”吴文雄微微笑了笑,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说道。 “局座,丁默邨这是血口喷人!局座可要给我做主呀!”冯晨气愤地说。 “我清楚,我清楚!这个丁默邨还不是因为上次陈宝骅的那件事情,心里对你一直耿耿于怀?我已经给徐长官解释了,徐长官也是这种看法。” “多谢局座关心!” “你是我举荐的人,又是我的同乡,有人在背后使绊子,我当然会过问的!这个丁默邨不要以为他同陈立夫部长关系走得近,别人就拿他没办法了?!我吴文雄不吃他那一套!” 吴文雄再次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神态严肃地说道。 “局座,最近丁默邨同苏成德走得很近。” “呵呵,丁默邨那是害红眼病,想抢功劳嘛,最近这个苏成德可是露脸了,把上海共党地下组织几乎全部破坏了,不简单啊!” “看来苏成德比那个马绍武厉害!”冯晨言不由衷地赞赏道。 “不谈他们了,走,我们先到院子里等徐长官去,估计他也快到了。” 吴文雄掏出怀表看了看,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二人刚刚到楼下不久,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缓缓驶进院子里来。 车子停下后,吴文雄、冯晨忙迎上前去,冯晨麻利地把车门打开,徐恩曾弯腰从车子里下来,微微笑着望了望冯晨没有说话。 紧接着,叛徒盛忠亮也从车子里钻了出来。 “徐长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吴文雄跨前一步握着徐恩曾的手客气道。 “吴局长,这位是盛忠亮盛先生,不久前还是共党上海执行局的秘书长,现在是我们中央党部社会科科长。” 徐恩曾偏过身,给吴文雄介绍着身后的盛忠亮。 “好,好啊!盛先生是明白人,能为党国效劳,可喜可贺!”吴文雄伸出双手握着盛忠亮的手说道。 “呵呵,冯股长,怎么今天看你有点不高兴?是不是不欢迎我来?” 徐恩曾似乎这才发现冯晨,面带笑容,半开着玩笑。 “冯晨向徐长官检讨!”冯晨恭恭敬敬地给徐恩曾鞠了一躬。 “噢?检讨什么?你做错什么了?”徐恩曾扶了扶眼镜明知故问。 “请,请!徐长官,我们到楼上聊,外面风大。” 旁边的吴文雄打着岔,礼貌地邀请着徐恩曾上楼。 一行人来到二楼接待室里坐下,旁边办公室里工作人员过来,给每人倒了杯茶水,这才轻轻把接待室们带上出去了。 “冯晨,你们干社情报股一直干得不错,我很信任你们,只是最近有人反映,你在《大美晚报》上弄了个《记着座谈》专栏,很多言论过左,影响很不好啊!” 徐恩曾端起面前的茶杯,品尝了两口,望着冯晨,开门见山地责怪道。 “徐长官,我也是想用这种办法,同那些激进的新闻界人士打成一片,这样我们情报股才能从他们那里了解到更多信息,才能够取得从其他渠道无法了解到的情报。” 冯晨回应着徐恩曾的目光,把早已想好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了出来。 “嗯,这的确是一种好办法,但你的尺度没把握好,有人到我那里汇报,说你有通共嫌疑,影响很不好啊!”徐恩曾把眼镜摘下来,放到茶几上说。 “呵呵,通共?徐长官,你说说那些记者们哪个是共党?他们只是想争取新闻自由而已。”冯晨笑了笑辩解道。 “那些记者里面有共党分子吗?” 徐恩曾偏过头,望了眼坐在身边的盛忠亮,突然问了一句。 “这个……,那个……,那个新生通讯社的记者岳勋,这个人似乎有共党嫌疑。”盛忠亮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有证据吗?”徐恩曾问。 “这个倒是没有,我只是从他发表的言论分析,他可能是共党分子。”盛忠亮回答道。 “哈哈,可笑!共党分子有那么傻吗?不怕暴露自己?在报上公开发表言论,证明自己是共党?!盛先生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做的?” 冯晨望了望盛忠亮,大笑了两声质问道。 “这个嘛,只是嫌疑,嫌疑嘛。自首过来的人,也没人同这个岳勋有过接触。”盛忠亮小心翼翼地说道。 “算了,算了,我们不谈这些了,冯老弟以后注意些就行,不要再发表有违你身份的言论即可,这件事情嘛,我也不想过多深究。” 徐恩曾拿起茶几上的眼镜,掏出手帕,擦拭了一番,把眼镜重新戴上,望着冯晨,接着说道:“你最近要加强同平岗龙一的联系,及时搜集日本方面的战略情报。” “是!坚决按照徐长官的指示办!”冯晨爽快地答应着。 “你们情报股,要向上海区的苏成德学习。”徐恩曾继续吩咐着。 “是!向苏成德学习!”冯晨直了直腰朗声回答道。 “哈哈,冯老弟,我这不是训话,不要板着个脸嘛!” 看到冯晨一本正经的样子,徐恩曾忍不住哈哈大笑。 “多谢徐长官理解!感谢徐长官栽培!” 见徐恩曾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冯晨趁机起身,拎起开水瓶,给在座的每一位人的杯子中添了添水,这才从新坐下。 “冯老弟,以后在涉及新闻和文化领域方面的事情,你要多向盛先生汇报,盛先生可是共党有名的理论专家。”徐恩曾扶了扶眼镜说。 “是!坚决按照徐长官的指示办!”冯晨直了直腰回答道。 “哈哈,看看,看看,你又来了,我们这是随便聊聊,又不是工作汇报。”徐恩曾对冯晨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满意,大笑了两声指着冯晨说道。 大家接着又闲聊了一阵,临近中午,从接待室里出来,徐恩曾把冯晨叫到一边,低声吩咐道:“我下星期准备到庐山开会,想让你随行,临时充当我的秘书,怎么样?” “一切听从徐长官的安排!”冯晨回答道。 “那好,你这几天把情报股的事情好好安排一下,这次估计要在庐山住段时间。” 徐恩曾轻轻拍了拍冯晨的肩膀。 ……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庐山又名匡山、匡庐,地处江西九江市境内,山体呈椭圆形,是典型的地垒式块段山,这里是一座风光和历史相融合的风水宝地。 蒋介石的剿共会议,大多喜欢在庐山召开。 冯晨在9月22日,随同徐恩曾来到庐山,参加由蒋介石主持召开的秘密剿共会议。 徐恩曾之所以带上冯晨到庐山参加会议,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因为冯晨的文笔特别好,徐恩曾的调查科特工总部,最近在上海破获了大量共党地下组织,需要利用冯晨的文笔,给老蒋写一篇花团锦绣的表功报告。 另一个原因,徐恩曾觉得冯晨同自己的表弟陈宝骅一样,属于党国要人的公子,只是年轻,有些愤青而已,这样的人,通过感化,比那些反水过来的共党叛徒,更值得自己信任。 第0119章 寻找组织 自1933年9月份开始,在“攘外必先安内”的思想指导下,蒋介石调集50万大军,采取堡垒主义的新战略,对江西中央红军发起了第五次围剿,红军仓促应战。 第五次围剿持续了将近一年,中央苏区根据地在逐渐地缩小,此时,王明的左倾机会主义路线在红军中占据了统治地位。 王明等人,拒不接受毛、朱的正确建议,采取了阵地战代替游击战和运动战,用所谓的“正规”战争来代替人民战争,使中央红军完全陷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在围剿红军的关键时候,蒋介石在庐山召开的这次秘密军事会议,主要是在第五次“围剿”的基础上,重新调整兵力部署。 蒋介石在德国顾问塞克特将军的策划下,制订了一个彻底剿灭中央红军的“铁桶计划”,这次会议就是贯彻此项计划。 会议在离圩场不远的一个礼堂内召开,整个庐山牯岭,都置于严密的警戒之中。 200多名与会者,都是来自江西、湖北、河南、湖南、山东五省的省主席、部队司令、军师长、高级参谋。 冯晨作为徐恩曾的临时机要秘书,全程参加了会议。 会议由蒋介石亲自主持,军事委员会南昌行营政治厅厅长杨永泰、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辉两人负责会议的布置工作。 会议整整开了一个星期,一个完整的合围中央红军的“铁桶计划”就此形成。 计划由民党150万军队,对以瑞金、于都、会昌、兴国为目标的中央苏区根据地,在指定的某一日,同时从四面八方突然合拢包围。 整个包围半径,距离红色首都瑞金150公里。 这个包围圈是有严密的部署,在地图上划分了很多编了号码的格子,哪个部队在何时何地必须到达地图上的某个格子所指定的位置,都有详细的标注。 到达指定位置的部队,必须按照规定,立即布上铁丝网,预留缺口,构筑火力网及碉堡群,并分段建立粮草、弹药、仓库、医院、有线电话网、绑带所、中继站等等,这些细节都极为周密地布置到各个作战部队。 计划确定,一旦包围圈形成,各部队便依照命令,每日向瑞金中心地带推进7到8公里,每推进一华里,要布上一重铁丝网,每五公里筑一道碉堡线,碉堡的设置要构成极为严密的交叉火力封锁网。 计划每个月向纵深推进25公里,六个月便能进逼到红都瑞金,而红都瑞金届时四周将竖起300重铁丝网,30重碉堡线,难以计数的障碍物。 为了防止红军突围,计划中又规定,每重铁丝网之间的防守,要绝对保证,不但设置有大量的碉堡,布置地雷阵,还调集1000辆美式军用十轮卡车,随时分配到各部队使用。 作为“铁桶计划”的前奏,在包围圈尚未完成之前,剿共指挥部将派出12个师的机动兵力,同红军纠缠,迷惑红军,争取包围部署的时间。 一旦包围圈形成,这12个师立即撤退,同时断绝除军事需要外的所有交通要道,断绝红军的一切外来物资来源,封锁苏区的消息。 蒋介石如此规模巨大而又布置周密的军事计划,与以前的四次“围剿”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会议结束时,蒋介石致闭幕辞,他兴致勃勃,自信地讲道:“现在剿共大业已握胜券,望各方负责人积极执行会议的决策,毕其功于一役!” 在场的200多名与会者,个个摩拳擦掌,气势汹汹,要在这次铁桶围剿计划中,彻底剿灭中央红军。 冯晨了解到整个“铁桶计划”后,心里暗暗吃惊,事关中央红军的命运,怎么才能把这个计划第一时间报告给中央呢? 可是自己已失去了上线,安志达同志又不知身在何处,怎么办? 在庐山开会时,冯晨一直在考虑着一个问题,如何才能同组织上接上头。 回到上海的当天,冯晨终于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作家沈熙。 其实冯晨很早就清楚,作家沈熙是地下党员,在作家蒋怡被捕以后,冯晨更加确信,沈熙就是上海文化界党组织的负责人。 仔细权衡利弊后,冯晨决定冒险去拜访沈熙,他要说服沈熙帮助自己,尽快同党组织取得联系,把情报及时传递到中央苏区去。 当晚,冯晨来到沈熙的住处,敲开房门,沈熙看到门外站着的冯晨,明显大吃一惊,盯着冯晨问道:“冯先生,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沈先生,你让我进门再说。”冯晨望着堵在门口的沈熙回答道。 沈熙很不情愿地把冯晨让进屋内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给冯晨倒了杯茶水,这才坐在冯晨旁边问道:“冯先生,究竟有什么急事,劳你大驾,晚上来找我?” “沈先生,我知道你是党员,我今天违反组织纪律,冒然来找你,确实是有很重要的情报,我需要同上级组织联络。”冯晨开诚布公地回答说。 “冯先生,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什么党员?什么上级组织?请你马上离开我家,否则我会报警的!” 沈熙寒着脸发起了脾气。 “沈先生,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对我有所误解,可是关乎到组织纪律,我也没给你过多地解释过,事情紧急,你必须帮助我。” 冯晨迎着沈熙怀疑的目光,诚恳地给沈熙表白着。 “实话告诉你,沈熙同志,我进入社会局是接受组织上的指示,去作卧底的,我之前的上线郑良才,前不久被苏成德秘密杀害,我的直接领导安志达同志已经撤出上海,现在你是唯一能帮我联系到上级组织的人。” 冯晨端起茶杯子,定定地望着沈熙,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我怎么才能证明你是我们的同志?”沈熙犹豫着问道。 “那次在大华舞厅,叛徒顾顺章跟踪你们,你总该知道是我掩护你们撤退的吧。”冯晨目光如水地望着沈熙说。 “好,我就信你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你这么迫切地要联系上级组织?”沈熙似乎相信了冯晨。 “蒋介石这次在庐山召开了秘密军事会议,我随同民党中央调查科的徐恩曾参加了会议,在这次会上,蒋介石制订了一个围剿我们中央红军的铁桶计划,我需要把这份情报紧急传递到中央苏区去。” “可我们文化界党组织手中没有电台啊!” 沈熙总算相信了冯晨,放下了戒备之心。 “所以我才让你帮我联系,能把情报传递出去的党组织。”冯晨说。 “好吧,那我试试,成不成,明天下午2点钟,我们两人在霞飞路上的风情咖啡馆见面。”沈熙终于答应帮冯晨出面联系组织。 …… 第二天下午2点整,冯晨准时来到霞飞路上的“风情咖啡馆”,走进咖啡馆内,一眼便看到沈熙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冯晨直接走过去,在沈熙的对面坐下,沈熙打了个手势,服务员很快端着两杯咖啡过来,放在咖啡桌上。 “我已经把你的请求报告给组织上了,今晚7点钟,在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内,有人同你联系。”沈熙端起咖啡杯,身体前倾低声说道。 “瓦尔莎西菜馆?”冯晨疑惑地望着沈熙问。 “对,瓦尔莎西菜馆!你今晚穿黑色风衣,手拿一本《战争与和平》,靠着窗户跟前坐下,把书本放到西餐桌上的右手位置。” “接头暗号是,来人先问你,先生,你是喜欢罗松汤,还是喜欢鸭血粉丝?你回答,两种菜我都喜欢。” 第0120章 墨鱼呼叫 能够联络上组织,冯晨的心情无比地激动,整个下午都在莫名的兴奋中渡过。 快下班时,方晓曼到冯晨办公室送资料时,看到冯晨的样子,偏着头问道:“股长,有什么好事?看你满面红光的。” “是吗?中午喝了两杯酒的缘故吧。”冯晨随口胡扯着。 “噢,这是你要的资料,下次喝酒时也把我们喊上。” 方晓曼把资料放到冯晨的办公桌上转身离去。 方晓曼离开后,冯晨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有点发热。 下班后,冯晨回家,换上自己的黑色风衣,在书柜中找出本《战争与和平》,出门拦了辆黄包车,早早赶往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 来到瓦尔莎西菜馆二楼,冯晨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六点半钟,冯晨拿着书本朝着靠窗的一个位置走去。 “先生,你喝咖啡还是绿茶?” 吧台上的那名服务生,从冯晨上楼时,一直拿眼在偷偷地打量着冯晨。 “来杯咖啡吧。”冯晨把书本放到西餐桌上回答说。 “好来!咖啡一杯。” 服务生脆生生地答应着去给冯晨冲咖啡去了。 很快,服务生把冲好的一杯咖啡端过来,放在西餐桌上,那服务生在放咖啡时,还特意看了看西餐桌上放着的那本《战争与和平》。 冯晨望了眼服务生,开始慢悠悠地品尝着咖啡,目光不时朝着楼道口位置看着,心里想着,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来和自己接头呢? 看着吧台上忙碌的服务生,冯晨不由得想起了索尼娅,要是索尼娅和左尔格还在这里该有多好啊,他们在,自己便可以利用他们的电台,把情报直接发给中央。 一杯咖啡喝完,还没见到接头的人来,冯晨心里有点焦急,伸手掏出怀表看了看,差两分七点。 这时,吧台上的那服务生手中拿着菜单,走到冯晨跟前,微笑着问道:“先生,你是喜欢罗宋汤,还是喜欢鸭血粉丝?” 冯晨楞了楞,望着面带微笑的服务生,机械地回答道:“两种菜我都喜欢。” “先生,请跟我来,我们老板要见你。”服务生弯腰轻声说道。 冯晨起身,随着服务生来到之前左尔格曾经用过的那间办公室门前,服务生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请进!” 门推开,看到办公室里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国人,一个外国人,冯晨站着,来回在两个人身上打量着,没有说话。 服务生把门带上出去了。 “冯晨同志吧,我是蔡叔厚,组织关系也在中央特科,这位是华尔顿先生,是接替左尔格负责苏联远东情报局工作的。” 蔡叔厚起身,先做了自我介绍,接着又介绍了身边站着的那名外国人。 华尔顿其实是这名外国人的化名,他的真名叫罗伦斯,出生在苏联立陶宛,早年投身布尔什维克革命,曾经担任过苏联红军上校。 罗伦斯为人机敏,仪表堂堂,会讲德、俄、英、法、中五国语言,外表颇有一副西方绅士的派头。 1933年5月,罗伦斯受苏联红军情报部的派遣,来到上海接替左尔格的工作。 罗伦斯到达上海时,正值民党军队集中全力围剿苏区红军,苏联红军情报部在华工作的重点便是搜集有关情报,协助中国工农红军粉碎敌人的围剿,。 罗伦斯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打开了情报工作的局面。 罗伦斯的情报网络,以上海为中心,遍布各大城市,甚至渗透到蒋介石的武汉行营,北平行营,南京警备司令部等要害部门。 罗伦斯同左尔格的工作作风完全不同,左尔格谨慎、圆滑、变通,罗伦斯毕竟曾经是军人,工作上比较呆板守纪。 蔡叔厚介绍完毕,罗伦斯亲自给冯晨倒了杯茶水,三人这才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冯晨同志,听沈熙同志讲,你的上线被捕牺牲了,失去了同组织的联系,我同上级汇报后,上级决定,你可以暂时在我所在的党小组领导下开展工作。” “好的,只要是为党工作,组织关系在哪儿都一样。”冯晨望了望蔡叔厚答应着。 “冯晨同志,究竟有什么紧急事情,你这么急于要联系组织?”蔡叔厚问。 “我上个礼拜参加了蒋介石在庐山召开的秘密军事会议。”冯晨平淡地回答道。 “噢?秘密军事会议?有什么新情况?”蔡叔厚精神一震,望着冯晨问道。 “在这次军事会议上,蒋介石接受德国军事顾问塞克特的建议,制订了一个围剿中央红军的铁桶计划,准备调集150万大军合围中央红军。”冯晨回答说。 “铁桶计划?”蔡叔厚吃惊地望着冯晨。 “对,这个计划很详细,如果执行的话,中央红军便有被剿灭的危险!” “这么严重?” “是的,所以我需要立即使用电台,同中央联系,把这份情报及时传递给中央,让中央红军早做对策。” “华尔顿先生这里就有电台,你马上可以上去发报。”蔡叔厚指了指罗伦斯说。 “冯晨同志,我这里的电台,每次发报不能超过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内,你的情报能发完吗?”罗伦斯望着冯晨,用生硬的中国话提醒着。 “哦?华尔顿先生,你是怕超过半个小时后,电台位置会暴露?”冯晨抬眼望了望罗伦斯问道。 “是的,冯晨同志,我们一直都是这样使用电台的,这是我们苏联红军情报部的纪律,我不能违反。”罗伦斯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半个小时肯定不行,整个计划要是发完,一天时间也不够。”冯晨道。 “噢,上帝啊!这是个什么庞大的计划,需要一天时间发报?!”罗伦斯吃惊地望着冯晨问。 “其实也很简单,就一句话,铁壁合围,步步紧逼!放心好了,罗伦斯上校,我最多发报十几分钟,具体计划我将设法派人送到中央苏区去。”冯晨说道。 “那好吧,我让陆海防同志带你到楼上发报去。” 罗伦斯起身,到外面把那名服务生喊来,吩咐道:“陆海防同志,这位是冯晨同志,你带他到楼上发报去,我同蔡叔厚同志还有事情商量。” 冯晨随着陆海防,来到三楼的秘密电报室,陆海防在外面警戒,冯晨进屋调试电台,开始发报。 “墨鱼呼叫大海,收到请回电!” 冯晨再一次启用了自己的绝密代号“墨鱼”,开始呼叫中央“大海”。 …… 江西瑞金叶坪村,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政治保卫局里。 邓发、李克农、钱壮飞三人,围坐在一张方桌跟前,正在商量着事情,报务员匆匆走过来,敬了个军礼,报告道:“报告首长,收到墨鱼同志的呼叫!” “噢!赶快回电!” 邓发三人同时站了起来,朝着电报室走去。 来到电报室,邓发、李克农、钱壮飞三人站在报务员的身后,看着报务员不停地收着电文,李克农迫不及待地拿过收到的电码,说道:“我来译电!” 二十分钟后,一封长长的电文被李克农译了出来。 “蒋介石于本月22日,在庐山召开了秘密军事会议,会上蒋接受德国顾问塞克特的建议,制订了“铁桶计划”,拟调动150万军队,采取铁壁合围,步步进逼的方法,围剿中央红军,具体计划方案大致如下……” 最后一段电文,是汇报上海地下组织遭破坏的情况: “上海执行局书记李竹声、秘书长盛忠亮、总会计秦曼云均已被捕叛变,墨鱼上线被捕遇害,交通线遭到破坏,详细计划暂无法送达中央苏区。” 第0121章 编外党员 李克农把电文递给了邓发,邓发皱着眉头仔细看完电文,又把电文递到了钱壮飞的手中,说道:“我们三人这会立刻去见周副主席!” 三人带着电报,匆匆来到红军总司令部。 司令部内,朱总司令、周副主席、博古、李德、刘伯承几人正围在桌子上的一张军用地图前,讨论着如何才能打破敌人的第五次围剿。 “你们三个人一起过来,一定是有特别重大的情报,是不是?”周副主席抬起头望着走进来的邓发三人问道。 “周副主席,确实是有重大情报,上海的墨鱼同志来电,说22日蒋介石在庐山召开了秘密军事会议,制订了一个围剿我们中央红军的铁桶计划!” 邓发把手中的电报递给周副主席。 “噢?铁桶计划?我看看。”周副主席接过邓发递过来的电报。 “计划歹毒,情势危急啊!” 周副主席看着电文,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恩来同志。”旁边的朱总司令问了句。 “朱老总,你看看,老蒋计划调集150万军队合围我们中央红军,看来他这次是准备充分,志在必得啊!我建议,我们要提前考虑好撤退方案。” 周副主席用他那深邃的目光,忧心忡忡地在大家脸上一一扫过。 “我认为,应该马上通知老毛,让他从于都赶到瑞金来,大家集体商量对策!”朱总司令看完电报,大声地建议道。 “老毛重感冒,听说还没有退烧。”周副主席说。 “抬也要把老毛抬回来!”朱总司令大声说道。 “我们坚决要拒敌于国门之外,用阵地战对付敌人铁桶计划的进攻!我们英勇的红军是战无不胜的!” 德国顾问李德,听完博古给他翻译出的电报内容后,双手攥着拳头,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大声地咆哮着。 “一年来,我们中央苏区根据地,在敌人的步步紧逼下,面积逐步缩小,如果再打阵地战的话,我们中央红军这点底子会拼完的。”刘伯承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道。 “博古同志,我建议应立即通知老毛,让他回瑞金来开会。”周副主席再次提议道。 “好吧,马上通知老毛,尽快赶回瑞金来。”博古望了眼李德,终于同意开会。 “老毛,老毛,难道除了游击主义、逃跑主义,就没有其他办法了?!”李德不满地用右手指点着桌子上的地图,大声地发着脾气。 “李德同志,少数服从多数。” 博古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提醒着李德。 …… 瓦尔莎西菜馆里,冯晨发完电报,随着陆海防回到了罗伦斯的办公室里。 “这么快就发完了?”蔡叔厚见冯晨进来,给冯晨杯子里加了加水问。 “铁桶计划内容太多,我只是把大致意思发过去了,我考虑着还是需要有人亲自把详细情报送过去才好。”冯晨回答道。 “现在从上海到中央苏区的交通线全部被敌人破坏,就是连张纸片也休想送过去,派人送情报谈何容易?”蔡叔厚皱着眉头望了望冯晨说。 “叔厚同志,你能联系到特科红队吗?”冯晨问道。 “联系不上,我同红队的工作也没有交叉!”蔡叔厚回答说。 “那只能先这样,叔厚同志,我今后该怎样同你联络?” “以后要联系我,你可以直接来瓦尔莎西菜馆,找陆海防同志。”蔡叔厚指了指坐在冯晨身边的陆海防回答道。 “这里不是……华尔顿先生们……?”冯晨吞吞吐吐地问。 “目前是特殊时期,我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所剩无几,未被敌人破坏的党组织,也都进入静默状态,所以,我们暂时在华尔顿领导下开展工作。” 蔡叔厚明白冯晨想问什么,耐心地给冯晨解释着。 “叔厚同志,我认为只有把详细的铁桶计划文件送达苏区,才能让中央更好地作出正确的判断,才能更好地制订出应对策略。” “冯晨同志,既然你坚持要把详细的铁通计划文件送到苏区,那我尽快物色一位能堪当重任的同志。” …… 其实,正在冯晨想着如何完整地把“铁桶计划”送往中央苏区时,有一位同志,已经带着详细的“铁桶计划”从江西德安出发,前往中央苏区传递情报了。 这位同志叫项与年。 项与年,福建连城人,1925年加入党组织,1927年转入中央特科红队工作。 1929年,项与年曾同特科红队的战友们,在上海霞飞路上昼夜守伏,击毙了出卖我党主要领人澎湃的叛徒白鑫。 顾顺章叛变以后,项与年同志离开上海,潜伏到国民政府江西省第四保安司令部,任情报参谋。 项与年同志是如何得到蒋介石的铁桶计划的? 原来,蒋介石在庐山召开秘密军事会议时,江西省第四保安司令部司令莫雄也参加了会议,并负责会议期间的安全保卫工作。 这个莫雄是著名粤军将领,16岁加入同盟会,追随中山先生革命,在东征和北伐中骁勇善战,屡建奇功,在民党中有很高的威望。 莫雄参加过著名的黄花岗起义、护国讨袁、讨伐陈炯明等战争,历任连、营、团、旅、师、保安司令等职务。他在民党中有“莫大哥”之称。 中山先生逝世后,蒋介石为夺取粤军兵权,诬称莫雄统领的第十一师为“***军队”就地缴械遣散,莫雄对老蒋的这种行为非常不满。 随后,莫雄曾两次参加了张发奎组织的反蒋运动,但均没有成功。 1930年,莫雄来到上海,找到民党财政部部长宋子文,宋子文给了莫雄一个财政部视察员的闲差。 在上海期间,莫雄巧遇自己的老部下,曾在粤军第十一师任政治部主任的刘哑佛,故人重逢分外高兴,但莫雄不知道,此时的刘哑佛已经是中共特科人员。 象莫雄这样在民党中有崇高威望,有强烈的正义感,性格豪爽,又乐于助人的人,正是特科寻找的工作对象。 在刘哑佛的介绍下,特科的项与年、严希纯等人,都同莫雄建立了联系,在相互交往过程中,这些人经常给莫雄宣传介绍革命道理,使得莫雄的思想发生了根本变化。 莫雄曾经提出加入共产党,但组织上研究以后,认为莫雄的身份特殊,不宜加入党组织,并给莫雄答复道: “莫先生是革命前辈,中山先生的忠实信徒,请求加入共产党我们是欢迎的,但组织上研究认为,莫先生在民党中资历老、关系广,为方便工作起见,以暂不加入共产党为宜。” “今后,凡对我党有利的事,望莫先生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予我们帮助,能做到这样,我们就非常满意了。” 此后,莫雄便以编外党员的特殊身份,在民党中留了下来,一直在暗中帮助共产党,帮助革命。 去年10月份,莫雄在民党南昌行营政治厅厅长杨永泰的推荐下,被蒋介石任命为江西第四区行政督察专员兼第四保安司令部司令。 蒋介石任命莫雄以后,命令他自己组建人马,用于对付红军。 为了迷惑蒋介石,在刘哑佛、项与年等地下党员的策划运作下,莫雄的保安部队煞有介事地同红军打了几仗。 在作战中,双方商定,特意制造红军败退的假象,实际上,莫雄巧妙地将大量弹药物资送给红军,并让辖区内的红军战士潜伏下来,分散休整。 这样既不真正打红军,又取得了上面的信任。 第0122章 万分危急 由于莫雄“剿共”得力,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辉,授予莫雄的辖区为全省第一模范区,并通报全省嘉奖。 蒋介石又亲自传令,给予莫雄“考成第一”的通报表扬。 所以,在庐山秘密军事会议召开期间,蒋介石亲自点名,让莫雄的保安司令部负责会议期间的安全。 蒋介石也是想通过这件事情,笼络莫雄,解除同莫雄之间的长期隔阂,更是做给民党中那些反对蒋介石的元老们看的。 庐山上,杀气腾腾的秘密军事会议刚刚结束,莫雄便立即心事重重地赶回了第四保安司令部所在地德安。 莫雄这位同情共产党的民党元老,,心里非常明白,如果把蒋介石列为绝密的“铁桶计划”泄露出去,自己将必死无疑。 可是,不把这个计划告诉刘哑佛、项与年等人,怎么对得起这些共党的朋友? 铁桶计划一旦实施起来,共产党的中央苏区将会是一片刀山火海,几十万生灵将惨遭涂炭!莫雄的思想斗争很激烈。 最终他果断地决定,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把整个铁桶计划,告诉给自己的共党朋友。 莫雄心里有了决定后,心情也坦然平静多了。 刚刚回到保安司令部,顾不上休息,莫雄马上招来刘哑佛、项与年、卢志英,屏退警卫,关上房门,莫雄神秘的动作,弄得刘哑佛三人摸不着头脑。 “把你们三位兄弟叫过来是有重要事情商量,大家请坐吧。” 莫雄神态严肃地让着三人在自己跟前坐下。 待三人都坐定后,莫雄继续说道:“这次我在庐山参加了蒋介石的秘密军事会议,会上蒋介石制订了一个剿灭中央红军的铁桶计划?” “铁桶计划?”刘哑佛问。 “对!你们先看看这些,看后你们就明白了。” 莫雄把从庐山带回来的一大包绝密文件递给了刘哑佛。 刘哑佛慢慢翻看着,越看脸色越阴沉,越看心情越沉重。 粗粗浏览了一遍计划内容,刘哑佛抬起头望着莫雄问道:“莫大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情况这样危急,你们必须马上带上这份计划,把它送到苏区党中央去。”莫雄语气急切地说道。 刘哑佛、项与年、卢志英三人同时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莫大哥,我们代表党感谢您!你是我党的恩人!” 说着话,三人郑重地给莫雄深深鞠了一躬。 项与年伸手接过莫雄递过来的一沓铁桶计划的文件,顿时感觉重若千金。 这一大沓文件,关乎着中央红军的命运! 三个人离开莫雄的司令部,来到项与年的住室里,心情沉重地开始商量着如何把情报传递到苏区去。 “哑佛同志,计划文件太多了,不方便携带,就这样带在身上容易暴露。”项与年掂了掂手中的那沓文件说道。 “这样带着肯定不行,我们要好好想想办法。”卢志英道。 “我看还是采取密写的办法,把文件密写后送出。”刘哑佛建议说。 “这是个好办法,送情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项与年主动请缨。 …… 大家最后商量的结果是,用特殊药水,把情报上的要点,密写在新买的四本学生字典上,重要的军事标图,描到薄沙纸上。 情报由对敌经验丰富,意志坚强的项与年同志送往中央苏区。 项与年选择了一条由德安到达瑞金的最佳线路,既从南昌乘火车到吉安,进入泰和,从山区插入兴国县境内,再横插进入于都,然后到达瑞金。 项与年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好不容易通过了泰和的老营盘山区。 当项与年来到兴国县境内的茶园村附近时,他发现民党军队在这里封锁很严,每隔几里都设有一个哨卡,路上还拉起了长长的铁丝网,各个村头都筑起了高大坚固的碉堡,上面有人24小时放哨。 只要是青壮年,根本不可能从这里通过。 项与年观察了半天,只有先退回山林中,思考着如何才能混过敌人的哨卡。 项与年靠在一颗大树上,脑子里快速地思索着对策,化妆成什么样的人,敌人才会不仔细检查就会放过去呢? 商人? 不行。 农民? 也不保险。 教书先生? 危险更大。 傻子?乞丐? 对,乞丐!乞丐才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谁会想到一个乞丐是共党呢? 就化妆成乞丐吧。 作出决定后,项与年捡起一块石头,忍着痛疼,一连敲下自己的四颗门牙,很快他的两腮便肿胀起来,面目变得可怕吓人。 接着,项与年又把身上的衣服扯烂,头发弄乱,又用污泥把衣服弄得臭烘烘脏兮兮的。 这样一打扮,俨然就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乞丐。 第二天,项与年下了山,模样完全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让人避而远之的乞丐。 他把四本密写字典的封面撕掉,藏到污秽不堪的讨米袋子里,赤着双脚,目光无神,无精打采地一摇三晃朝前走着。 到了哨卡跟前,站岗的民党士兵,看到项与年的样子,纷纷捂着鼻子,摆着手让他赶紧通过,根本没人搜身检查他。 就这样,项与年混过了沿途一个个的敌军哨卡。 终于在10月7日这天到达了瑞金城,在沙洲坝找到了临时中央机关驻地,见到了自己的老上级周副主席,并把四本密写字典交到了周副主席的手上。 周副主席听了项与年的讲述,望着项与年肿胀的脸,深受感动。 “与年同志,你辛苦了!谢谢你!你太不简单了!”周副主席眼中噙着泪水双手紧紧握着项与年的手。 “周副主席,这份计划是莫雄先生冒着杀头的危险提供的,感谢也应该感谢莫先生,我是党的人,受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我们的党要永远记住那些帮助过我们的人!”周副主席眼望远方,目光坚定地说道。 周副主席一方面嘱咐人好好照顾项与年同志,另一方面指示红军参谋部作战处,组织人员连夜复原字典上的情报和薄沙纸上的图标。 第二天一大早,情报复原。 临时中央三人团在传阅了项与年送来的“铁桶计划”情报之后,不由得暗自心惊,并深感中央根据地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必须采取断然措施! “之前上海的“墨鱼”同志来电,由于环境原因,不可能把计划全文发来,只提到这个铁桶计划对苏区威胁很大,今天看了计划,确实是这样啊!” 周副主席望了望博古、李德两人,心情沉重地说道。 “这只不过是个计划而已,要想施行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嘛!我们英勇的红军,一定能打破蒋介石的这个铁桶!” 李德双手一摊大声地叫喊着。 “李德同志,我们不能麻痹大意,如果不采取果断措施,再过个十天半月,铁桶计划实施,我们就会被敌人围得难以脱身!”周副主席面色沉重地望了望李德说。 “我同意恩来同志的看法,今晚立即召开政治局会议,研究应对措施!” 博古终于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好吧!既然你们两个同意了,我少数服从多数。”李德把烟斗塞进嘴巴里咂摸了两口说道。 “报告首长,朱总司令、刘总参谋长到!”一名红军战士进来敬了个军礼报告道。 “马上请他们二位进来!”周副主席起身,亲自迎接了出去。 门外,朱总司令、刘总参谋长翻身下了战马,急匆匆地大踏步走了过来。 第0123章 强行硬捕 10月10日,中央发布了战略转移的行动命令。 10月16日,中央红军主力86000余人,从瑞金出发,走上了举世闻名的长征之路。 10月26日,在红军主力转移后的第10天,按照铁桶计划,逐渐向苏区腹地瑞金推进的民党军队,已完全占据了宁都、长汀、会昌等地。 蒋介石的“铁桶计划”,放弃了长驱直入的作战方式,调整部署,采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办法,修筑碉堡,设置铁丝网,逐步推进,企图包围中央红军,迫使中央红军进行阵地战,同红军拼力量比消耗。 可是蒋介石的算盘彻底打错了!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铁桶计划”刚刚制订,便摆在中央红军总部的案头上。 根据中革军委的命令,中直机关第一、第二野战纵队,红军主力一、三、五、八、九军团,于10月16日晚,开始分别在指定地点渡过于都河,踏上了万里征途。 10月18日傍晚,朱、毛、周等,随同中央野战第一纵队和第二纵队从于都县城东门浮桥渡河,离开中央苏区,随军西进。 中央红军主力各军团,分别从于都河的不同渡口过河,于都河一时承载护送了千军万马,也承载护送了中国未来的命运! 十月里来秋风凉, 中央红军远征忙; 星夜渡过于都河, 古陵新田打胜仗。 这是当年红军夜渡于都河,踏上慢慢长征路的真实写照。 7天后,民党军队的前锋推进到瑞金城下。 此时,敌人才发现红军的主力已经转移,蒋介石得到消息后,气的七窍生烟,他精心炮制的“铁桶”最终成为一个烂桶、破桶! …… 冯晨在10月底,从徐恩曾那里知道了中央红军已经转移离开瑞金这个消息。 冯晨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上午,冯晨独自在办公室里,拿出一份地图,摊在办公桌上,认真地琢磨着中央红军朝着什么地方转移。 这时,苏成德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苏成德自从破获了上海多个共党重要地下组织,整个人变得目空一起,自大得意,俨然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冯股长,你弄这么大个地图摊在办公桌上干嘛?”苏成德一屁股坐在冯晨办公桌跟前的沙发上问道。 “哦,是苏主任过来了,有事吗?” 冯晨起身,给苏成德倒了杯茶水,放在茶几上问。 “想让冯股长帮帮我,去租界特别法庭办理几张逮捕令,不知冯股长可否愿意?” 苏成德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噢?苏主任又发现了共党分子?”冯晨望着苏成德问。 “我最近掌握了共党特科红队队长邝惠安的活动规律,准备这两天在法租界抓捕他!”苏成德洋洋得意地说。 “真的?有证据?” 冯晨心里一惊。 “要什么证据,人抓住了不就是证据?!”苏成德说道。 “苏主任,没明显证据的话,恐怕逮捕令不好办,特别法庭那边胃口大的很啊!”冯晨故意推辞着。 “冯股长,要是没有逮捕令,我的人不好在租界内公开下手啊!”苏成德恳求道。 “呵呵,苏主任,你可以偷偷绑架,秘密抓捕嘛。”冯晨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建议说。 “不成,这样风险太大,你是没见到过,那个邝惠安太厉害了!竟然在我眼皮底下把我的一个线人击毙后,眨眼功夫就不见踪影了,绑架?他别绑架我就是万幸了。” 苏成德似乎余悸未消,伸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说。 “既然这样,那苏主任容我几天时间,我尽快到租界特别法庭交涉去,尽量把逮捕令给你办下来。”冯晨敷衍着。 “那行,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冯股长了。” 苏成德起身离开了。 冯晨收起办公桌上的地图,心里思考着,看来特科红队的行踪已经暴露,这个消息一定要想办法通知给红队。 怎么通知? 唯一的办法是找到蔡叔厚同志商量。 其实冯晨不清楚,他以为同蔡叔厚接上头后,就等于同组织上联系上了,可是事实不是这样,蔡叔厚接受的是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局的领导,这一点蔡叔厚没有告诉冯晨。 蔡叔厚实际上同党组织也失去了联系。 在蔡叔厚想来,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被破坏殆尽,加上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局又需要冯晨这样的人来获取情报,所以便向冯晨隐瞒了这些。 冯晨来到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上了二楼,只有陆海防在忙着拖地板。 “噢,冯先生过来了?”陆海防放下拖把给冯晨打着招呼。 “海防,蔡先生在吗?”冯晨在吧台跟前的一张西餐桌跟前坐下问道。 “一大早便同华尔顿先生出去了,估计要到晚上才会回来。”陆海防给冯晨冲了杯咖啡放到桌上回答道。 “那好,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等蔡先生回来后,你给我打电话说一声。” 冯晨起身准备离开。 “冯晨同志,有什么急事你告诉我一样的。”陆海防说道。 “哦,没什么,事情又不急,还是等蔡先生回来后,我再过来。” 冯晨不愿意把红队行踪已经暴露的情报告诉给陆海防。 在冯晨设法联系红队的时候,混进红队内部的叛徒张阿四带给苏成德一个消息,红队打算最近两天转移住处,具体地点不详。 得到这个消息,苏成德决心提前行动。 当天下午,邝惠安从法租界巨赖达路凤翔银楼二楼的家中出来,暗中守在门口的两名苏成德的手下随即跟上。 两名特务跟踪到路旁停着的一辆汽车旁边,其中一名特务,示意车内的两名特务尾随接应,企图绑架邝惠安。 邝惠安发现被人跟踪,见事不好,快速抽出腰中的双枪,迅速向前跑去。 后面的四名特务,见偷偷绑架不成,便掏出手枪,准备强行硬捕。 邝惠安边跑,边回头连开两枪。 “啪!啪!” 追在前面的两名特务顿时倒在血泊中。 当邝惠安转过身,准备继续朝前跑时,苏成德带着十几名提前埋伏着的特务,从前面弄堂口突然冲出,堵住了邝惠安的去路。 “啪、啪、啪!” 又是三枪,枪枪毙命,苏成德前面,堵着路口的三名特务,当场被击毙。 可是,特务实在太多,邝惠安终因寡不敌众,被特务抓住了。 苏成德押着仍在极力反抗着的邝惠安,准备上车离开。 正在此时,大队的租界巡捕听到枪声,赶了过来。 苏成德的人因为没有租界法庭的逮捕令,不得不把人交给法租界巡捕房。 邝惠安被抓时,另一帮特务,冲进了红队秘密驻地,抓捕了赵宣、梦华庭和其他几名队员,红队副队长方晓勇肩膀中了一枪,趁乱逃了出来。 邝惠安等人被抓捕时,冯晨还在办公室里考虑着,晚上见到蔡叔厚后,一定要设法联系到红队,把消息送过去。 这时,办公桌上得电话铃声响了,冯晨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了徐恩曾明显兴奋的声音:“冯晨,共党特科红队队长被苏成德抓获!” “噢?!徐长官,在什么地方抓到的?”冯晨拿着话筒的手明显抖动了一下。 “在法租界巨赖达路上,同时被抓的还有其他几名红队队员,这些人现在被关在法租界巡捕房里,你马上赶到巡捕房,协助苏成德办理手续,把人给我押到警察局。” 徐恩曾在电话中给冯晨下达着命令。 “好的,徐长官,我马上赶到法租界巡捕房去。” 冯晨心里一团乱麻,表面平静地回答着。 第0124章 叛徒作证 由于邝惠安同其他被抓的几名红队队员,是在马路上或家里被抓到的,身上没有半点证据,法国巡捕房束手无策,一时不能定案。 苏成德第一时间,来到法租界巡捕房,提审了邝惠安。 邝惠安被两名全副武装的巡捕,押解到审讯室苏成德的面前。 “叫什么名字?”苏成德问。 “哈哈,可笑!抓我不知道我叫什么?”邝惠安大笑着回答道。 “我当然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邝惠安,中共特科红队队长!” “那你还废什么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苏成德阴阳怪气地问。 “知道!你是个狗叛徒!”邝惠安轻蔑地大声骂道。 “邝惠安!你别不知好歹,等把你引渡到我那里了,你便知道我的厉害!”苏成德恼羞成怒地大声呵斥着。 “哈哈,苏成德,你不就是有皮鞭、辣椒水、老虎凳、电椅、保险伞吗?!这些就想吓唬住老子?这些东西只能让你们那些可耻的叛徒害怕!” 邝惠安怒目圆睁,大义凛然地逼视着苏成德。 “何必呢?邝队长,你看看李竹声、盛忠亮,包括你的前任顾顺章,在共党里面哪一个没你的地位高?他们不照样自首,照样为党国效力吗?” 苏成德起身给邝惠安倒了杯开水,拿出叛徒李竹声、盛忠亮为列劝解着。 邝惠安趁苏成德不注意,疾如闪电般夺过身边一名巡捕的配枪,顶着苏成德的脑门扣动了扳机。 可惜,手枪子弹卡壳,枪没有响。 苏成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脸色煞白地瘫软在地上,两名巡捕反应过来,紧紧架住邝惠安的胳膊。 邝惠安把手中卡壳的枪摔到地上,不无遗憾地冷冷说道:“苏成德,算你走运,今天逃过一劫!” 苏成德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望了眼被两名巡捕架着的邝惠安,恶狠狠地说道:“邝惠安,算你恨!我们改日见!” 苏成德灰溜溜地离开了巡捕房。 第二天,民党特工总部上海区,以上海特别市警察局的名义,与法国巡捕房勾结,将邝惠安等人押到特工总部上海区审讯。 苏成德指派手下人,对邝惠安严刑拷打,酷刑用遍,但始终没能从邝惠安嘴里挖出一点我党组织的情况。 苏成德在电话中,把审讯情况报告了南京特工总部的徐恩曾。 “徐长官,邝惠安等人嘴巴紧的很,所有刑都用遍了,他们就是不说。” “成德啊,不能只用刑,要软硬兼施嘛,李竹声、盛忠亮开始不也是不说吗?好好想想办法,人都有自己的弱点。”电话中的徐恩曾吩咐道。 “徐长官,是不是把盛忠亮派来邦我劝说劝说邝惠安,他毕竟曾经是邝惠安的领导嘛,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我问过盛忠亮,他说邝惠安刺杀史济美、熊国华,都是他下的命令。” “徐长官,那正好,可以让盛忠亮来指认邝惠安,不愁他不认账!” “行,我这就安排盛忠亮到上海区配合你的审讯!”徐恩曾答应道。 晚上,盛忠亮在顾顺章的陪同下,来了特工总部上海区。 审讯室里,满身伤痕的邝惠安被带了上来。 “邝惠安,抬起眼看看,是谁来了?”苏成德开口道。 “可耻的叛徒!有什么好看的?!我怕污了我这双眼睛!”邝惠安鄙夷地说道。 “邝兄,不能这样说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比比我,我顾顺章为共党立功还少吗?可共党给了我什么好处?!”顾顺章开口劝说道。 “狗叛徒!谁是你的兄弟?!”邝惠安抬起伤痕累累的右手,指着顾顺章怒斥道。 “惠安,我曾经是你的上级,你也清楚,马克思主义,我比你懂得多,这套理论不适合我们的国情,你只要自首,我们还是好同事。” 盛忠亮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装出一副理论家的模样,口气平缓,娓娓劝说着。 “呸!盛忠亮,你个软骨头!可耻!你还有脸来见我?!你现在根本没资格同我谈论这些话!” 邝惠安朝着盛忠亮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正气凛然地逼视着盛忠亮斥责道。 “邝惠安,我来上海时,徐恩曾长官交待,只要你自首,可以既往不咎,并且今后绝对不让你出面对付共党。” 盛忠亮似乎并不生气。 “盛忠亮,既往不咎,我做什么了?让徐恩曾既往不咎?我邝惠安杀的都是该杀的人!”邝惠安指着盛忠亮质问着。 审讯无法进行下去。 盛忠亮、顾顺章只要灰溜溜地离开了审讯室。 …… 由于巡捕房在邝惠安的住处,搜查到大量的枪支弹药,并依此为证据,决定公开审判邝惠安等人。 冯晨的情报股,接受了苏成德的邀请,参加了上海高等法院第二分院刑庭对邝惠安等红队人员的“公开审讯”。 邝惠安等人的被捕,让冯晨内疚痛苦了很久,如果自己及时联系上红队,把情报传递给他们,也许苏成德就无法抓到邝惠安等人。 10月29日上午,冯晨带着方晓曼、杨寻真,早早来到上海高等法院第二分院刑庭的审判庭,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九点整,三名法官在审判席上就坐。 解案捕房代表,身穿黑衣白边的中国律师制服,坐在公诉方律师席上。 这些捕房律师,都是捕房聘请的在中国政府领有执照、在上海执行律师业务的中国人,绝大多数是上海东吴法科大学的毕业生。 不一会,邝惠安、赵轩、梦华庭、陈杰明等多名红队队员被法警带了上来。 捕房律师出示了在邝惠安等红队队员住处搜查到的枪支弹药、匕首、刀具,以及部分党组织的秘密文件。 “肃静!肃静!” “邝惠安,上海特别市公安局督查吕克勤是你杀害的吗?” 主审法官拿起法锤,敲了敲审判桌问。 “我不认识吕克勤!”邝惠安回答道。 “那马绍武你认识吗?” “不认识!” “史济美呢?” “噢!法官大人,你说这个特务啊,是我送他见阎王的!”邝惠安坦然地回答说。 “好,我再问你,在昼锦鲤谦吉旅馆你是不是枪杀熊国华?最后发现人没有死,又追到仁济医院,把熊国华杀害?” “是的!法官大人,这些都是我干的!”邝惠安毫不畏惧地承认道。 “邝惠安,那你是否知罪、认罪、服罪?!”主审法官问。 “为民除害,何罪之有?!”邝惠安大声喝问道。 坐在旁听席上的冯晨,在心里暗暗为邝惠安的回答喝彩。 “股长,这人浑身充满了凛然正气,你看看,好像是他在审法官!”坐在冯晨旁边的方晓曼偏过头低声说道。 “久闻大名啊,今天才见识这人真不简单。”冯晨望了眼方晓曼说。 “肃静!肃静!” “请证人出庭作证。”法官敲了敲法锤。 盛忠亮走向证人席站定。 “证人姓名?”法官问。 “盛忠亮。” “职业?” “民党中央党部社会科科长!”盛忠亮回答道。 “盛先生,请发表证言!”法官望着盛忠亮说道。 “此人叫邝惠安,是共党特科红队队长,马绍武被刺案、昼锦鲤谋杀案、仁济医院谋杀案等,都是此人策划和参与的!” 盛忠亮恬不知耻的手指着邝惠安,一件件地指正着。 “可耻,叛徒!该死!”杨寻真小声地嘀咕着。 “寻真,你在说什么?”方晓曼偏过头望着杨寻真问道。 “没什么,我看这个姓盛的不是个好东西!”杨寻真生气地说。 “嗵!嗵!嗵!” “现在休庭,改日宣判!” 盛忠亮指正完,主审法官敲了三下法锤宣布休庭。 第0125章 湘江恶战 邝惠安等特科红队队员被捕,使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时期。 冯晨除了定期到瓦尔莎西菜馆接受蔡叔厚下达的任务外,基本上把全部精力放在新闻采访和结交文艺界知名人士上。 作为干社情报股,国军追剿中央红军的战报,定期都会从民党中央调查科南京特工总部传递过来。 冯晨可以很方便地掌握到中央红军的动向。 这天上午,冯晨在办公室里,仔细地看着方晓曼刚刚送来的最新战报:“全州战役共军损失惨重!”(湘江战役) 战报很详细。 冯晨低头慢慢看着战报,内心为转移中的中央红军担忧着。 …… 全州县,扼湘桂通道,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中央红军自10月10日从瑞金开始转移后,连续突破了国军三道封锁线,继续西行,向湘桂边境前进,于11月27日,到达湘江上游。 蒋介石紧急筹划,设置第四道封锁线,企图把中央红军消灭于湘江以东。 蒋介石命令湘军刘建绪的第一纵队,开赴广西东北部的全州,与广西第15军取得联系,组成拦截红军的正面防线。 中央军吴奇伟的第二纵队,由薛岳指挥,沿湘桂公路祁阳、零陵、黄沙河一线进行侧面攻击,保持机动,防止中央红军北上与红二、六军团会合。 中央军周浑元的第三纵队、湘军李云杰的第四纵队,湘军李韫珩的第五纵队,从东面将中央红军压向湘江防线。 11月27日,湘军进入全州城,下午,红一军团抢占了全州以南、界首以北的所有湘江渡口,28日凌晨,桂军在新圩向红三军团发起进攻,湘江战役正式打响。 新圩位于广西灌阳县西北部,南距县城15公里,北距红军西进路线最近点,大桥村古岭头5公里。 古岭头是红军前往渡口的必经之路。 11月27日下午16时左右,红三军团第五师,抢在桂军前面赶到新圩,占领了新圩至灌阳公路两边的山头,并派出部队沿公路向南面的马渡桥推进。 当日下午,红五师先头部队与桂军侦察连遭遇,红军主动出击,将桂军侦察连击退,并沿公路向南追击至枫树脚附近,因前方的马渡桥已经被桂军占领,红五师便在枫树脚周围的山头构筑阻击阵地。 桂军前锋于11月27日下午抢在红军之前占领枫树脚南面的马渡桥,但因红军在枫树脚附近建立了阻击阵地,桂军在占据马渡桥后无法继续向前推进。 28日拂晓时分,桂军44师在机枪、重炮、迫击炮掩护下,向红五师前沿阵地发起进攻,红五师沉着应战,以密集火力封锁公路,大量杀伤敌人,红星炮兵营也向敌军开炮支援。 桂军正面进攻受阻,遂于下午16时,派出一部兵力沿红军左侧的瘦马岐等几个山头迂回到红军前沿阵地的钟山、水口山一带进攻。 红军腹背受敌,损失很大,前沿阵地有的山头一个排打得只剩下一名战士,红五师被迫退守第二道防线。 当晚,红军后撤至杨柳井两侧的山头,平头岭和尖背岭一线,连夜赶筑工事。 平头岭和尖背岭是公路两侧的最高山峰,红十五团防守公路左侧的平头岭,红十四团防守公路右侧的尖背岭,两个阵地互为犄角。 29日,桂军第24师及45师134团投入战斗,战斗更加激烈。 桂军先是以空军一队6架飞机低空轰炸、扫射,继而大炮轰击,接着以步兵轮番冲击,到中午时分,桂军正面与侧后迂回相结合的进攻,已经把红军坚守的山头逼到了绝境。 红军与桂军展开了白刃战,反复争夺山头,但终因力量悬殊,红五师伤亡惨重,前沿的几个小山头相继丢失,第二道防线眼看就要被突破。 红五师师长命令师参谋长到前线指挥红十五团,并电话命令红十四团收缩防线,把团指挥所转移到师指挥部位置。 此时,桂军的机枪、炮火已经打到师指挥部旁边来了,师指挥部准备转移,结果,未等师指挥部转移,师长便接到了师参谋长牺牲的消息。 红十四团防守的尖背岭和红十五军团防守的平头岭相继失守,红军交替掩护,且战且退,在板桥铺附近的虎形山构筑数层工事,集中兵力死守。 30日凌晨,红五师接到紧急驰援红四师光华埔阵地的命令,新圩阵地交红六师十八团接防,由于十八团未能及时赶到,红五师被迫继续与桂军苦战。 血战至中午,桂军见拿不下虎形山,便以重兵迂回左侧高山,向红军压过来,同时出动多架飞机对虎形山狂轰滥炸。 红军拼死抵挡一阵后,被迫撤出阵地,退守新圩附近的楠木山和炮楼山一线。 30日下午15时,红十八团赶到新圩,红五师于16时移交防务,迅速赶到界首东南的渠口,与红十三团汇合,从界首过江。 因为损失惨重,过江以后,红五师缩编为一个团。 红十八团在新圩接防后,仓促在新圩南面楠木山村附近的炮楼山一带进行布防,其中以两个营扼守楠木山村附近之炮楼山,一个营布防于陈家背。 桂军以一部绕过红十八团向北追击,一部留在楠木山村围攻红十八团。 12月1日拂晓,桂军对红十八团楠木山阵地发起猛攻,红十八团伤亡惨重。为避免部队被桂军吃掉,红十八团炮楼山防守部队被迫后撤,向在陈家背布防的那个营靠拢。 桂军紧紧咬住十八团不放,在十八团撤退后迅速占领炮楼山,并一路跟踪追击,红十八团的两个营刚撤到陈家背,桂军便追了过来。 战至中午,红十八团一部被分割包围于陈家背,一部在团长曾春鉴、政委吴子雄率领下突围而出,边打边撤,向湘江岸边转移,最后被桂军分割包围于全州古岭头一带。 红十八团约两千名将士大部分壮烈牺牲,只有少数战士突破重围,但又在随后的地方民团的围剿中惨遭杀害,只有为数不多的战士隐姓埋名,流落民间。 红六师第十六团、第十七团,损失也比较大,全师基本上不成建制,后缩编为一个独立团。 11月29日下午15时,中革军委电令红三十四师,于30晨应接替红六师在枫树脚阻击桂军,但实际上,三十四师在接到命令时,新圩枫树脚阵地已经失守。 军委的命令致使三十四师孤军深入,最后全军覆没。 从11月30日起,便有桂军绕过红军阵地北上,12月1日起,更是蜂拥北上,其中桂军44师经新圩西北方向的石塘圩,向湘江麻子渡、界首方向追击,24师由文市西侧向北追击,134团留在灌阳县境。 12月1日晨,桂军24师到达新圩东北方向的文市附近,将民党中央军周浑元纵队约一个连缴械,迫使中央军停止东进,之后调过头来向西追击红军。 中央红军大量未来得及过江的部队,被桂军44师和24师切断、冲散,损失惨重。 …… 冯晨一字不漏地看着战报,如身临其境,战斗之惨烈,让他这个文人,忍不住黯然泪下,原来正面战场比白区斗争更为残酷! 一定要想办法,在情报工作上,给予正面作战的红军以有力的支援! 战报没有看完,冯晨的内心已翻江倒海,上海的地下组织几乎全军覆灭,主力红军又损失惨重,党和红军的命运堪忧,该怎么办? 冯晨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倒了杯茶水,准备接着把战报看完。 “笃、笃、笃!” 三声敲门声响起,冯晨直了直身子,平静了一下心情开口道:“请进!” 门推开了,方晓曼手中拿着一叠资料走进来,递给冯晨道:“股长,又一份战报,共党红军在湘江几乎全军覆没。” 第0126章 界首战斗 “把战报放这里,你去忙吧。”冯晨头也没抬地说道。 “股长,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方晓曼看出了冯晨的异样。 “没什么,就是嗓子有点疼,你去吧,有最新战报及时报来。”冯晨面色沉重地吩咐着方晓曼。 方晓曼疑惑地看了看冯晨,转身把办公室门带上来开了。 冯晨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战报。 …… 界首战斗,是湘江战役著名的三大阻击战场之一。 界首是一座古圩,位于广西兴安县城以北15公里的湘江西岸,是中央红军过湘江时最重要的渡河点。 前锋部队在江面上搭建了一些浮桥,方便军委纵队和后续部队过江。 在界首的湘江西岸江边,距离界首渡口不到100米的地方,有一座古老的祠堂,叫三官堂,红军架设的渡河浮桥主道,就从三官堂门前经过。 11月27日下午,红一军团二师四团抢占界首。 红四团抢占界首后,奉命增援脚山铺,遂将界首防务移交三军团四师。 27日晚,三军团四师先头部队到达界首,开始架设浮桥。 28日,红四师三个团全部到达界首,在界首附近的湘江两岸布防,红十二团留守河东江南渠口,红十一团前出到石门及西北地域布防,红十团在湘江西岸界首南面光华铺一带布防。 光华铺是界首至兴安间桂黄公路边的一个小村庄,位于界首渡口以南5公里,村北是开阔的水田,另三面是起伏的山丘。 29日,红十团团长沈述命令三营营长张震率部在光华铺南面布防,以两个连在正面向兴安县城方向筑工事,机枪连和另一个连作预备队,团主力部署在渠口渡附近高地,团指挥所设在渡口附近的小高地上。 民党方面,桂军在兴安驻有15军43师128团,发现界首渡口被红军占领,又急忙从平乐调一个师的兵力赶往兴安加强守备,以防止红军攻占兴安威胁桂林。 29日晨,桂军侦察机飞临界首上空,对红军进行俯冲扫射。 29日下午,桂军多架轰炸机飞临界首渡口,将红军临时架起的浮桥全部炸毁,当夜,红军收集船只,再次架起浮桥,次日晨,又被敌机再次炸毁。 红三军团奋战数小时,再次将浮桥修通。 29日晚,桂系15军43师一部向红军据守的光华铺高地攻击前进。 当日深夜,部署在前沿的三营值班战士,发现湘江边的山上有手电灯光摆动,忙向张震营长报告,张震立即派出一支部队前往搜索,未发现打手电的人。 正当搜索的战士感到事情有些蹊跷时,发现湘江西岸有密集的手电灯光在闪烁,原来桂军一部已经迂回到三营阵地后面,直插界首渡口。 桂军这支部队行至界首渡口南面2.5公里处,与红十团主力发生接触,双方随即猛烈交火,张震营长见渡口危急,急忙收缩兵力,往回猛打,与十团主力夹击来袭桂军。 敌我双方在黑暗中混战,但敌人数量众多,双方激战后形成对峙,混战中,桂军两次攻到离三官堂不足100米的地方。 30日拂晓,张震率三营与团部汇合,但部分敌人突破十团防线占领了渡口。 此时,军委第一纵队即将抵达东岸准备渡江,情况万分危急。 中央主要领导人和中央红军的指挥机关都在军委第一纵队,军委第一纵队不能过江,情况非同小可。 沈述清团长见三营伤亡甚众,下令三营休整,自己亲率一、二营直奔渡口,向人数不多但又时刻威胁着红军渡江部队的桂军发起猛攻。 敌我双方都没有工事作依托,在江边来回拉锯,战斗异常残酷。 经过反复冲杀,红十团终于夺回了界首渡口西岸,但十团团长沈述清在冲锋过程中不幸中弹牺牲,年仅26岁。 沈团长牺牲后,第四师参谋长杜中美接任红十团团长,杜中美率军将桂军残敌驱赶到光华铺以南。 30日上午,军委第一纵队开始从界首渡过湘江,进抵界首西北之大田地域。 不久,桂军45师韦云淞部赶到兴安,兴安县的桂军增至四个团,桂军随即以二个团的优势兵力,在炮火的支援下,向红十团发起了疯狂反扑。 30日中午,光华铺失守。 为了夺回光华铺,杜中美团长急忙组织部队反攻,在向张家岭高地发起冲锋时,杜中美中弹牺牲,桂军乘势反扑,红十团政委杨勇腿部被弹片击中受伤。 为了保存实力,杨勇将部队撤到西起石门飞龙殿,北至碗渣岭、大洞村丘陵,东至湘江一线,构筑第二道防线。 为夺回光华铺,渡江总指挥彭德怀紧急调红四师的另外两个团赶来增援红十团。 桂军的轰炸机再次对界首渡口的浮桥进行轰炸,但红军在当地群众的配合下也再次架起了浮桥,保证了军委一、二纵队全部渡过湘江。 在增援光华铺的部队到达的同时,桂军的另一个团已经悄悄渡过湘江,急速从湘江东岸向界首渡口推进。 当时,军委第二纵队已经于午前进抵界首以东之月亮山附近,如果桂军这个团继续北进,后果将不堪设想。 渡江总指挥彭德怀见情况紧急,急忙命令红五师十三团黄振团长率所属部队,迅速打击东岸立足未稳之敌,阻止其继续北上。 黄昏后,中央第二纵队开始过江。 渡江总指挥彭德怀指挥三军团四师集中所有兵力向光华铺之敌发动反攻,经过又一夜苦战,虽然未能夺回光华铺,但是终于在光华铺与界首之间建立了第二道阻击线。 12月1日凌晨1时30分,军委下达了紧急作战命令: (一)三十日的战斗,全州之敌已进到朱塘铺,兴安之敌已进到光华铺,灌阳之敌已进占新圩,并继续向古岭头方向前进。 (二)敌之先头部队有已渡过文市河之可能。……一号各兵团之部署及任务应如下: 三军团应集中两个师以上的兵力在汽车道及其以西地域,有向南驱逐光华铺之敌的任务,并须占领唐家市及西山地域。 六师之部队应留河东岸,有占领石玉村的任务,并掩护我五、八军团及六师切断的部队通过湘水,以一个营仍留界首任掩护,该营应向麻子渡派队与五军团切取联络,在万不得已时,三军团必须困守界首及其西南和东南的地域。 在这道命令中,军委要求红三军团将四师、五师主力集中在湘江西岸的桂黄公路及以西地域,界首只留一个营,这是有其道理的。 当时,军委两个纵队已经部分过江,这两个纵队缺乏战斗力,如果光华铺附近的桂军绕过三军团阵地攻击军委纵队,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防止这种严重局面的出现,红三军团必须将防线向西延伸,但这也意味着战线的延长,界首渡口处于危险之中。 12月1日拂晓,从新圩阻击战撤下来的红五师十四团、十五团赶来,与十三团会合,接替了红十团的防务,参加了阻击。 12月1日清晨,茫茫大雾吞没了湘江,十几米外就看不清人脸,但敌我双方继续在浓雾中激战。 红三军团四师和从新圩撤出的红五师主力,在界首西岸阻击光华铺之敌,红六师主力到达界首东岸,一面组织渡江,一面阻击兴安北上之敌,掩护星夜赶来的红八军团、红九军团从凰嘴渡口涉渡湘江。 战斗到12月1日中午,中央红军主力大部分渡过了湘江,其他负责掩护的部队也已经奉令撤离,可红四师却没有接到撤退命令。 桂军的攻势并没有减弱,红四师孤军奋战,如果不及时撤退,后果不堪设想。 红四师政委黄克诚感觉到形势不妙,便向师长张宗逊建议组织部队撤退,向西转移。 界首战斗结束。 第0127章 顽强阻击 冯晨整个上午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仔细研究着事关红军命运的湘江之战。 杨寻真期间找借口,来到冯晨办公室一趟,看到冯晨一脸严肃的模样,关切地问道:“股长,是不是全州战役的事情?一上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哦?你都知道了?”冯晨抬起头望了望杨寻真。 “晓曼收发以后,我都看了,心里特难受!”杨寻真眼睛红红地说。 “寻真,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知道我们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冯晨提醒着杨寻真。 “嗯,我会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杨寻真擦了一下眼睛,坚强地望着冯晨说道。 杨寻真离开后,冯晨继续看着手中那叠没看完的战报。 …… 脚山铺阻击战,是湘江战役中著名的三大阻击战之一,是湘江战役中双方投入兵力最多的一场战斗。 在民党方面,是第1路追剿司令刘建绪指挥的湘军部队,包括16师、62师,紧随湘军后面的,还有薛岳的5个师,也已经推进到黄沙河。 同时,蒋介石派驻衡阳的飞行大队,随时可以飞来助战,配合湘军的地面进攻。 当时湘军的编制,每个师一万至一万二千人,湘军刘建绪部的总兵达到七万余人。 在红军方面,是林彪指挥的红一军团。 红一军团共三个师,即红一师、红二师、红十五师(少共国际师),长征出发时红一军团共19880人。不过,经过前三道封锁线的不断减员,湘江战役时,红一军团的人数已经没有这么多。 在脚山铺战斗的第一天,红一军团投入了红二师和红一师的一个团,共四个团。第二天便投入了红一、红二师的全部六个团。 11月27日,湘军刘建绪部进占全州,并在城外布置了警戒线。 红一军团二师五团,从全州县枧塘乡的屏山渡渡过湘江后,奉命抢占全州县城,但比湘军晚到六个小时,只好占领位于全州南面16公里处的鲁板桥、脚山铺一线,构筑防御工事,同日,红二师六团由大坪涉渡湘江到达二美滩。 红二师四团占领界首,随即将阵地移交三军团四师,紧急赶往脚山铺增援。红一师第二团从全州凤凰乡大坪渡口渡过湘江。 29日战斗打响时,红二师三个团和红一师二团,共四个团已经全部进入脚山铺阻击阵地。 脚山铺是一个只有20多户人家的小村子,坐落在桂黄公路边,北距全州16公里,南距军委纵队渡河的界首渡口约30公里。 村子周围有几座小山,被南北走向的桂黄公路分在东西两侧,与桂黄公路相交,成十字形。 这几座山从东到西分别是:黄帝岭、尖峰岭、冲天凤凰岭、美女梳头岭、米花山、怀中抱子山。 黄帝岭、尖峰岭在公路东侧,冲天凤凰岭、美女梳头岭、米花山、怀中抱子山在公路西侧。其中又以黄帝岭和怀中抱子山最高,都在南端,整个地势南高北低,北来的敌人呈仰攻状,而红军居高临下。 根据这样的地形地势,红一军团决定在脚山铺构筑两道阻击线,北侧一列山岭为第一道阻击线,南侧一列山岭为第二道阻击线。 军团部设在距脚山铺不远的山头上。 红六团扼守公路西侧的美女梳头岭,红五团扼守公路东侧的先锋岭,红四团扼守公路正面和公路的两侧,红二团做预备队。 为防止湘军迂回,林彪又紧急电令红一师增援脚山,准备等一师赶到,将其全部部署在公路西侧美女梳头岭一带。 29日晨,湘军以16、19师为前锋,以62、63师为预备队,向红一军团的脚山阵地压了过来。 民党军一开始便出动了十几架飞机,三架一组,对红二师阵地进行扫射轰炸,然后以密集的炮火进行炮击。炮击一停,湘军步兵便以密集的队形发起了冲锋。 29日湘军组织了数次进攻,也未能攻占红军的一个山头。 进攻之敌担心遭到红军夜袭,便撤回到鲁班桥以北。 30日晨,红一师师长李聚奎、政委赖传珠率领该师的另外两个团从湘桂边境赶到脚山,林彪将李聚奎带来的第一、三团部署在公路西侧左翼米花山一线,其中杨得志的第一团作预备队,第三团与先到达的第二团进行前沿阻击。 红一师到达觉山之时,北面的湘军也进一步作了调整,在原来的进攻部队的基础上再投入一个多师的兵力,以突破脚山防线,南下封锁湘江渡口。 天一亮,湘军的进攻便开始了,人数比第一天更多,火力比起第一天更加猛烈,红军的工事被炮火摧毁,各团的指挥所被迫不断地转移,但各部队仍凭险死守,相机反击。 几次冲锋之后,湘军判断出红军兵力不足,遂改变战术,一面继续对红军正面阵地进行轮番攻击,一面以大部队迂回至红军阵地侧翼,将红军的战线拉长,以便寻找薄弱环节予以突破。 湘军这一招很快奏效,红军前沿阵地的几个小山头相继失守,成为湘军向几个主峰发起攻击的桥头堡。 打到下午,左翼红一师米花山阵地失守。 湘军占领米花山后,将更多的后续部队投入战斗,以米花山为跳板,向美女梳头岭以东各山头发起连续攻击。 为避免被包围和减少损失,红一师放弃美女梳头岭,向二师驻守的怀中抱子岭靠拢。林彪和聂荣臻将军团部转移到右侧红二师阵地的皇帝岭上。 米花山、美女梳头岭的失守后,湘军又集中兵力重点进攻红二师五团防守的右翼阵地尖峰岭。 尖锋岭是红五团的突出位置,上面只有团政委易荡平带着两个连的战士进行防守。 在湘军的优势兵力轮番进攻下,红五团两个连伤亡殆尽,团政委易荡平身负重伤,因不愿当俘虏而开枪自杀。 红五团只有少量人员突围而出。 尖峰岭陷落后,湘军随即猛攻陷于孤立的红四团阵地。 当时,红四团奉命布防于桂黄公路两侧,三营在左,由参谋长李英华指挥;二营在右,由政委杨成武率领;一营则由团长耿飚带领,摆在觉山铺中心公路转弯处迎面的山坡上,形成一个凹形的防御阵地。 一股湘军不顾部署在左右两侧的二营、三营,直接冲到到了位于阵地中间的一营阵地,正在右侧阵地指挥作战的四团政委杨成武见一营渐渐不支,便组织二营赶去支援,在穿越公路时,右腿中弹负伤。 大约在杨成武受伤前后,红二师师长陈光亲自冲到前沿阵地,指示耿飚放弃山下阵地,向黄帝岭靠拢。 耿飚将全团分成3批交替掩护,且战且退,撤到了位于尖峰岭南面的黄帝岭。红五、六团这时也撤退到了黄帝岭。 至此,红一、红二师分别退守怀中抱子岭和黄帝岭,当时已经是30日的黄昏。 夜幕降临后,阵地上渐渐地安静下来,左翼的怀中抱子岭仍然在红一师手中,右翼的黄帝岭仍然在红二师手中。 但是,湘军已经占领了公路,将红一军团的两个师分隔开来。 当晚,湘军在夜色的掩护下,对坚守怀中抱子岭的红一师进行迂回。 为了免遭湘军包围和歼灭,红一师师长李聚奎指挥部队撤退到西南方向的水头、夏壁田一带。 红一师撤出后,红二师显得孤立无援,师长陈光将红二师撤退到红一师右侧的珠兰铺、白沙一带,与红一师防守的水头、夏壁田共同构成第二道阻击线。 第二道阻击线长达十公里,战线过长,而且是一片低矮的小土山,南低北高,进攻的湘军居高临下,红一军团的处境十分不利。 第0128章 伤亡惨重 12月1日天刚放亮,湘军的进攻就开始了,阵地上炮声隆隆,杀声震天。 仗愈打愈烈,伤亡越来越多。 红军占据的各个山头都在吃紧,特别是红一、红二师的结合部。红一、红二师结合部的左翼是黄永胜率领的红一师三团,右翼是耿飚率领的红二师四团。 湘军先向位于左翼的一师红三团阵地发起猛攻,接连攻了9次,都被红三团击退。 这时,湘军发现红四团防守的珠兰铺是个薄弱点,因为珠兰铺长约5公里,而红四团已经不足千人,兵力十分单薄。 当时红四团政委杨成武已经负伤,团长耿飚也因患疟疾身体非常虚弱。 湘军集中兵力,重点进攻珠兰铺,红四团左翼被湘军突破。 结合部被突破后,一股湘军竟然鬼使神差地冲到了红一军团指挥部附近,红一军团几位首长差点当了俘虏。 红二师部署在东面靠近湘江的地方,有被切断西进退路的危险,师领导当机立断,命令防守白沙的红六团掩护,坚决顶住敌人,其他两个团撤出阵地向西边大山靠拢。 接近中午时分,红一军团在军团首长指挥下,一师和二师相互交替掩护,边打边撤,向西转移。 脚山一战,红一军团两个师,与湘军鏖战3天,伤亡惨重。 军团政委聂荣臻负伤,四团政委杨成武和五团团长钟学高负伤,五团政委易荡平等千余人牺牲,两个师共损失近四千余人。 湘江战役期间,红五军团三十四师奉命前往灌阳枫树脚阻击从灌阳北上的桂军。 由于军委的失误,三十四师接到命令时枫树脚已经失守,加上地形不熟,红三十四师陷入桂北的崇山峻岭之中,在羊肠小道中艰难跋涉,未能按时接替红六师十八团阻击桂军,反而使自身陷入了孤军奋战的险恶境地。 12月1日5时、下午14时,中革军委两次电令三十四师由东向西横穿灌阳至新圩公路,向西突围,三十四师依照命令,从板桥铺一带穿过公路,向西突围,但再次陷入崇山峻岭之中。 12月3日,在前往湘江凤凰嘴渡口的途中,红三十四师与桂军夏威部44师、43师一部遭遇,地点是全州县安和乡文塘村。 双方在文塘一带发生激战。红三十四师向桂军发起连续冲锋,试图向北打通前往大塘、麻市、凤凰渡的通道,但始终无法突破桂军阵地。 在连续的冲锋中,红三十四师伤亡惨重,师政委程翠林、政治部主任张凯、一0二团团长吕官印、一0二团政委蔡中牺牲,大批将士血洒疆场。 在向北的进攻受挫后,师长陈树湘率部南撤,试图从兴安以南寻路西进。但再度遭桂军层层阻击,无法打开前进通道。 为了减少危险,师长陈树湘当机立断,率部向东退入雾源山区,并迅速占领了狗爪山和岭脚底村。 此时,桂军再次发起了猛烈攻击,红三十四师一边打一边向大山转移,由于地形不熟,部队被切为数股,各团各自为战,一oo团政委候中辉、一o一团团长苏达清、一0一团政委彭竹峰先后牺牲。 红三十四师沿白路河而上,经大白路、小白路转移到瑶寨茶皮浸,此时全师只剩下1000多人。 茶皮浸海拔1200米,其南面为板瑶山、北面仅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灌阳。 这时,桂军44师从安和沿大路经蕉江再从小路经高屋场赶到板瑶山。当桂军到达板瑶山时,红三十四师正从村南的小道向灌阳前进,双方发生遭遇战。 陈树湘爬上板瑶山村寨的后龙岭,用望远镜观察情况,发现通往灌阳的山路已被桂军切断,遂命令部队退回茶皮浸。 随后,红三十四师由茶皮浸瑶族青年梁明卿带路,沿一条羊肠小道至鱼湾住宿,暂时摆脱了桂军。 文塘一战,红三十四师损失惨重,由入湘桂边境四关时的4300余人锐减至800余人。 12月4日下午,陈树湘率余部从新圩以南穿越全灌公路时,在新圩附近的罗塘、板桥铺遭到桂军围攻,仅四百余人冲出包围,被迫再次翻过观音山,于当晚在地处半山腰的洪水箐村宿营。 12月5日,三十四师被桂军发现,再次遭到包围。 师长陈树湘紧急召集师、团干部,宣布两条决定: 第一、寻找敌人兵力薄弱的地方突围出去,到湘南发展游击战争。 第二、万一突围不成,誓为苏维埃新中国流最后一滴血。 陈树湘决定突围,沿长征原路返回井冈山。 突围过程中,负责掩护的红一00团大部分牺牲,部分分散到群众中去寻找党组织。 …… 中国工农红军第八军团,是由中央革命根据地的第二十一、第二十三师,也就是中央警卫师和工人师改编的一支革命武装。 长征出发时,中革军委的统计表格上显示该军团为10922人,这个军团新兵多,战斗力不强。 长征期间,红八军团担任全军的右后翼,掩护军委纵队前进。 越过三道封锁线后,红八军团变为左后翼。 渡过潇水后,红八军团与红九军团,向江华、永明方向开进,威胁广西龙虎关、恭城、富川、贺县等地,迫使桂军夏威部主力从灌阳南调恭城。 11月25日17时,中革军委下达了《我野战军前出至全州、兴安西北之黄山地域的作战部署》的作战命令,决心从桂北西渡湘江,电文规定: “八、九军团为第四路纵队,经永明,如不能占领永明则从北绕过之,至三峰山向灌阳、兴安县道前进。” 根据这一命令,八、九军团成了最靠南的一路纵队。 红八、九军团在湘桂边境的三峰山遭到桂军及民团的阻击,无法按原定路线前进。 11月27日下午,红八、红九军团接到紧急命令,晚上再度组织强攻,仍然无法突破桂军阵地。 28日凌晨,八、九军团接到命令,改道北上由雷口关入桂。 此时,距桂军夏威部主力南撤恭城已经过去了五天,距中革军委作出西渡湘江决定已经过去了两天,而八、九军团仍滞留于湖南永明、江华境内,他们要先北上再西进,走一条直角形的路线,比其他部队多走了不少路。 就在这时,民党中央军占领了道县,桂军主力返回灌阳,湘军刘建绪部进占全州,八、九军团的西进通道,随时都可能被中央军、桂军、湘军切断,八、九军团成了红部队中处境最为危险的部队。 红八、九军团西进道路上的第一个危险来自周浑元的中央军。 民党中央军周浑元部于11月26日占领了道县,他们随时都可以西进占领湘桂边境的雷口关、永安关,封闭红八、红九军团的西进通道。 幸好周浑元部行动并不积极,红八、红九军团才得以顺利通过都庞岭,进入广西境内。 11月29日午夜,红八军团赶到广西灌阳县水车地域,这里距离湘江还有大约五十公里,在那里,红八军团碰到了红五军团三十四师。 红三十四师转来军委电报,称鉴于敌情紧张,要求八军团: “火速前进,不惜代价,必争二十四小时通过湘江,否则有被敌人截断的危险。” 天亮后,红八军团尾随红九军团从左翼向湘江前进。 红三十四师则赶往灌阳新圩接防红六师第十八团阻击桂军。 30日下午15时左右,桂军一部由灌阳方面,绕过红五师的阻击阵地,穿插进来,前出至全州两河乡鲁枧村隔壁山一带,截断了红八军团的去路,双方发生激烈交火。 第0129章 心情低落 随后,在红五军团十三师的掩护下,红八军团冲破桂军封锁,继续向湘江前进。 红八军团在隔壁山与红十三师分开后,按照军委的命令向全州古岭头、青龙山一带前进,而红十三师则从红八军团的北面,经石塘圩,到凤凰嘴过湘江。 在古岭头附近的螃蟹形山,红八军团又遭到从灌阳方向北上的桂军先头部队拦截,双方发生激烈交火。 军团长周昆命令孙超群率二十三师掩护,其它的部队尽快往前冲,非战斗人员一律跑步前进。 拦路的桂军人数不多,孙超群率军奋勇冲杀,一鼓作气,将敌人赶到全州与灌阳新圩交界处的两河乡石形山。 这时,桂军北上的部队越来越多,源源不断地开过来加入战斗,形势越来越不利。 当桂军企图对红二十三师进行迂回包抄时,孙超群下令边打边撤,撤到螃蟹形山继续阻击,然后经古岭头、青龙山一线向湘江方向退去。 一路上,不时有渗透进来的桂军小股部队,对红八军团进行袭击骚扰。 红八军团边打边走,有时敌我几乎搅在一起,参谋长毕占云不时发出非战斗单位跑步前进的命令。 桂军追兵最近时距军团指挥机关只有数十米,军团首长与机关人员一样,掏出手枪参战,近乎灾难性的悲剧是从午夜开始进入高潮的。 后面有急讯传来,说敌人卷上来了,黑鸦鸦的,至少有两个师的兵力,这个消息在队伍中引起了巨大的惊慌。 应对之策未出,又有消息传来,左翼也有大队敌人出现。 像要印证这种消息似的,顷刻间枪声大作,弹线交错流曳,炮弹在四下里腾起了巨大的火团。 一下子,红八军团乱成一片,部队完全失控: 建制乱了,队形乱了,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四处都是涌动的人群,如同逃避瘟疫的难民,落伍的,走错了路的,跌伤了手脚的,产生失望情绪而开溜的…… 真正的溃不成军! 敌人不时从侧后搅进来,黑暗中敌我难辨,乱仗纷纷,甚至出现自相残杀的惨剧,一路过去,伤亡遍地,溃兵四散…… 12月1日午后,红八军团先头部队才陆续到达湘江边,此时界首浮桥已经被炸毁,界首渡口也已经被桂军占领。 红八军团只好从位于界首下游12公里的凤凰嘴徒步涉水过河,这是红八军团在湘江战役中第二次走直角形的弯路。 当红八军团前头部队赶到湘江东岸麻市村庄时,发现红五军团第十三师和红九军团部队正在凤凰嘴渡口抢渡。 红八军团为了保证兄弟部队渡江,主动担负起后卫掩护任务,布置好警戒并赶紧煮饭,没有菜、没有盐也没有碗,指战员们用帽子装饭吃。 饭还没吃完,从新圩追来的桂军44师部队又从旁边插了过来,敌机也前来轰炸扫射,八军团战士多数是新兵,被桂军44师部队打得一片混乱,只有部分人员得以抢渡湘江。 12月1日晚,红八军团收容过江人员、整理队伍,发现红二十一师完全垮掉,红二十三师减员严重,全军团战斗人员仅剩六百余人,连挑夫、勤杂人员等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也只有1200人。 12月13日,中革军委决定取消红八军团的番号,余部并入红五军团。 走在红八军团前面的红九军团损失也很大,其中红二十二师损失四千余人,基本上全师覆没。 湘江战役以红军惨败告终! 8万6千红军官兵,牺牲和失踪约3万1千人,被俘约6千人。 殿后的红八军团不复存在,湘江东岸的红三军团六师18团和红五军团34师全军覆灭,其余各部编制,在湘江之战后均只剩不足半数,官多兵少,红军大量缩编。 …… 看完战报,冯晨心情非常低落,暗暗下着决心,要为长征中的红军做点什么。 下午,冯晨来到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准备找平岗龙一下几盘棋散散心。 刚刚到了领事馆大门口,便遇到开着车正要外出的吉田义男。 “冯桑,好久没过来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吉田义男头伸到车窗外问道。 “最近事情比较多,所以没过来看望老师,吉田君这是准备到哪儿?”冯晨驻足同吉田义男打着招呼。 “冯桑,快上车来,跟我一起到火车站去接平冈长官。”吉田义男招了招手。 “怎么?平冈老师不在领事馆里?”冯晨拉开车门坐到副驾位置上问。 “平冈长官前天去南京了,今天坐火车回来。”吉田义男轻轻加了脚油门,车子缓缓驶出领事馆大门。 “平冈老师到南京干嘛?”车子平稳拐到街道上后,冯晨偏过头很随意地问了句。 “平冈长官的老朋友南造次郎,在南京被复兴社的人抓了,他去南京帮忙斡旋。”吉田义男回答道。 “南造次郎?” “对!南造君曾经是大日本驻上海居留民团的团长,河端居的前任。” “我怎么没听老师提及过他?” “噢,南造君自28年回国后,一直到今年四月份才又到中国来,他在南京开了家书店,不知为什么,被复兴社的人给抓了。” 说着话,车子已经到达北火车站广场,车子停好以后,冯晨同吉田义男先后下了车子,朝着出站口走去。 “冯大哥好啊!” 突然,沈醉从旁边停放的一辆车子内下来,大声地同冯晨打着招呼。 “哦?沈老弟?你怎么在这里?”冯晨错愕了一下问。 “呵呵,接一位武汉过来的客人,冯大哥你这是……?”沈醉望了眼冯晨旁边站着的吉田义男,迟疑了一下问道。 “噢,这位是日本领事馆的吉田义男先生,我是陪着吉田君来接我的老师平冈先生的。”冯晨给沈醉介绍着吉田义男。 “那我不打扰冯大哥了,改天我们兄弟再聚。” 沈醉朝着冯晨拱了拱手,带着身后的两名便衣,朝着候车室走去。 冯晨和吉田义男一前一后朝着火车站出站口走去。 两人刚刚到达出站口,只见平冈龙一陪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和一名二十多岁的漂亮女人,说笑着走了出来。 “哦?冯桑也过来了?!”平冈龙一看到冯晨,脸上微微带着笑意招呼着。 “刚才到领事馆里去拜访老师,正好在门口遇到吉田先生,我便一同过来了。” 冯晨说着话,跨步上前,接过平冈龙一手中拎着的旅行箱。 在平冈龙一同冯晨打着招呼的时候,一旁站着的那名漂亮女人,一双亮晶晶的美目,不住地在冯晨身上来回上下打量着。 “冯桑,这位是我的同学,南造次郎先生。” 平冈龙一把手中的旅行箱递给冯晨,然后给他介绍着身边那位五十多岁的男人。 “南造先生好!”冯晨给南造次郎微微鞠了一躬。 “呵呵,早听平冈君说起过冯先生,今日见到果然气度不凡。”南造次郎点着头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眼冯晨说。 “这位是南造先生的千金,云子小姐。” 平冈龙一接着给冯晨介绍着南造次郎旁边站着的那位漂亮女人。 “云子小姐好!” 冯晨朝着南造云子微微点了点头。 南造云子双眸微挑,望着冯晨,嫣然一笑,露出了满口糯米白牙,样子异常妩媚迷人。 冯晨不由得心里一阵的悸动,暗暗想,这个女人怎么浑身透着股说不出来的狐媚劲,看来不是一般人啊! 大家在出站口寒暄过后,这才朝着停放车子的地方走去…… 第0130章 日谍父女 南造次郎其实是个老牌间谍。 1907年9月,日本人在上海虹口昆山路146号,正式成立上海日本居留民团,南造次郎受日本外务省派遣,以居留民团团长身份作掩护,在上海从事间谍活动。 南造次郎的女儿南造云子便是在上海出生的。 南造云子在少年的时候,南造次郎这个老牌特务,花了很多精力,全方位培养她射击、骑马、歌舞等。 在南造云子13岁时,南造次郎把她送回了日本神户间谍学校学习。 在间谍学校里,南造云子系统地学习了汉语、英语、歌舞、射击、爆破、化妆、投毒等特工技术。 在学习期间,南造云子非常受侵华间谍头目土肥原贤二的赏识,专门对她进行了特别训练。 学习四年后,南造云子顺利毕业,并被派往中国从事间谍活动。 1929年,南造云子被派往南京,化名廖雅权,以失学青年的身份做掩护,考入民党政府国防部汤山温泉招待所,当上了一名招待员。 南造云子能歌善舞,妖媚迷人,凭色相勾引了一批民党高级军官,从中窃取情报。 …… 一行人很快回到日本住上海领事馆内。 “冯桑,你同南造君先下盘围棋,我去处理点事情,晚上我们到绿波廊吃饭。”放下行李后,平冈龙一对冯晨说道。 “好的,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向南造先生求教几招。”冯晨答应着。 很快,井上樱子端来几杯茶水,放在接待室的桌上,冯晨同南造次郎坐到榻榻米上,拿过棋子,摆开了战场。 南造云子微微笑着,站在一旁观战。 从南造云子身上,散发着的阵阵玫瑰香味,搅得冯晨心猿意马。 冯晨同南造次郎双方布局完毕,南造次郎手持一颗白子,望了眼冯晨问:“冯先生,你在哪里高就?” “哦,南造先生,我是新生通讯社的记者。”冯晨在棋盘中轻轻落下一枚棋子回答说。 “噢,记者?我这里有条新闻,不知道冯先生是否感兴趣?” 南造次郎在冯晨刚才落下的棋子旁边应了一手。 “只要是新闻,当记者的哪有不感兴趣的?”冯晨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口茶说。 “这条新闻,是关于你们的蒋委员长追剿中央红军的。”南造次郎淡淡地说了一句。 “噢,追剿红军的?南造先生怎么会知道?这可是绝密呀。”冯晨精神一震,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南造次郎问。 “呵呵,小女在南京汤山温泉招待所,无意之中听到几位民党高级军官谈话,这才知道的。”南造次郎抬手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南造云子说。 “哦,红军不是被委员长堵在湘江,损失惨重吗?”冯晨轻描淡写地问了句。 “呵呵,是的,湘江突围出来的三万多人,很快又会钻入你们蒋委员长设下的包围圈里,看来不日,中央红军便会被彻底剿灭。” 南造次郎在右上角放下一枚棋子,望着冯晨阴测测的点着头微微笑着。 “红军不是突出封锁线了吗?”冯晨慌忙应了一手。 “蒋介石已经判明,红军将去湘西的意图,把防堵中央红军北上与红二、六军团汇合作为兵力部署的重点,已经在湘桂边这个方向上摆放了12万的兵力,等待着红军钻进去。” 南造次郎拿起一枚棋子,眼睛望着棋盘,慢悠悠地说道。 听了南造次郎的话,冯晨的脑袋一下发蒙了,真要是这样,中央红军再次钻进蒋介石的伏击圈的话,剩下的三万余红军,将会难逃厄运。 怎么办?南造次郎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情报是真是假? 南造次郎透露给冯晨的消息,应该是绝对的机密,那南造次郎是如何探知蒋介石的兵力部署情况的? 其实冯晨不知,这里面有个原因。 原来,南造云子到南京国民政府国防部汤山温泉招待所不久,一次考试院院长戴季陶入住温泉招待所。 化名廖雅权的南造云子,了解到戴季陶的身份后,设计特意在戴季陶经常散步的林**上等待着,在戴季陶再次散步时,南造云子假装慌慌张张从戴季陶对面走来,撞了戴季陶一个满怀。 戴季陶被撞个趔趄,正要发脾气时,抬眼一望,原来撞到自己的是一位身材高挑,妩媚动人的年轻小姐。 戴季陶立刻变换着笑脸,打量着南造云子问:“小姐是这招待所的服务人员吗?有什么要紧事情这么慌张?” “嗯,对不起先生,把你撞疼了吗?”南造云子故作害羞的样子,上前扶着戴季陶的胳膊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南造云子身上散发的香味,让戴季陶心里一阵激荡。 “请问小姐贵姓?”戴季陶态度暧昧地再次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美人。 “我姓廖,叫廖雅权,是招待所的服务员,先生在这里住?”南造云子双颊微红,美目含水,望着戴季陶回答说。 “哦,呵呵,我叫戴季陶,最近在这里疗养,住在3号别墅,廖小姐不忙时候,可以到我那里坐坐。”戴季陶微微笑了笑邀请道。 “哦?!原来先生便是大名鼎鼎的考试院院长?!”南造云子假装吃惊地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戴季陶。 “呵呵,如假包换。”戴季陶微微笑了笑。 “那我以后真会经常打扰戴先生的,我最近正在学习日文,听说戴先生早年曾经在日本留学,想必教授我日文应该没问题吧。” 南造云子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于今后有理由经常接触戴季陶。 “没问题,没问题,廖小姐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尽管到3号别墅里来找我。”戴季陶求之不得地答应着。 此后,戴季陶便成为国防部汤山温泉招待所的常客。 南造云子借口找戴季陶学习日语,经常到戴季陶住的地方“求教”,有意无意间从戴季陶的嘴里,得到很多她想要的情报。 这次蒋介石识破中央红军将与红二、六军团汇合,设下围堵中央红军陷阱的这个情报,便是南造云子从戴季陶那里得到的。 南造次郎把这份情报告诉给冯晨,也是带着一定的阴谋。 自从蒋介石提出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口号,日军方面趁着蒋介石围剿红军,无暇顾及日军动向时,大肆在中国华北地区扩张势力。 日本方面担心,蒋介石把中央红军剿灭以后,会把军力转移到对付日军上来,所以,土肥原贤二在得知这份情报后,命令南造次郎,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蒋介石的这份计划泄露出去,让中央红军不要钻进包围圈。 由于冯晨的心里很乱,同南造次郎的这盘棋在冯晨大败之下,匆匆结束。 刚刚下完棋,平冈龙一从外面走进接待室里来。 “呵呵,冯桑,南造君的棋艺怎么样?” “呵呵,老师,今天我败得很惨!南造先生的棋风诡异多变,学生我难以招架啊!”冯晨笑了笑说。 “哈哈!时间还早,要不,你们再下一盘?”平冈龙一大笑了两声问道。 “老师,我这会回通讯社去还有点事情办。” 说着话,冯晨从榻榻米上下来,把鞋子穿上。 “噢,冯桑,松尾君已经在绿波廊把位置订好了,晚上你要好好帮我陪南造君父女多喝几杯。” “老师,我先回通讯社,把明天的稿子审核一下后,直接赶到绿波廊去。” “那好吧,我们在绿波廊等着你。”平冈龙一答应道。 冯晨出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伸手拦了辆黄包车,吩咐车夫,直接朝着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而去。 第0131章 通道转兵 十一月份,离开江西苏区的中央红军,在广西境内强渡湘江,令山河含泪! 红军在湘江突围后,队伍由出发时的86000余人,锐减到34000多人。 敌人的疯狂围攻还在继续,革命的步伐不能停留! 向前,往哪里走? 当那面画着镰刀斧头的红旗,艰难地翻越广西与湖南交界的大山,来到湖南通道县时,中央红军的历史走向发生了变化。 中央红军领导层,开始认真地思考着向何处去的问题。 1934年12月12日下午,通道县恭城书院里,寒风彻骨,气氛压抑。 书院屋内,两张拼接在一起的桌子周围,依次围坐着中央红军的高层领导人,正在召开着关乎红军命运和中国革命前途的临时紧急会议。 会议由周副主席主持,主要讨论战略方针问题。 参加会议的还有博古、洛浦、毛伟人、王稼祥、朱总司令、李德共七人,毛伟人的座位被安排在桌子的边角。 “我们离开江西时,原计划是北上进入湘西,同二、六军团汇合,然后以此为依托,建立和扩大新的根据地,转入反攻,但湘江之战,我军损失惨重,几乎陷入绝境,现在究竟该朝那里走?大家都谈谈看法。” 主持会议的周副主席最先发言,提出了红军今后的战略转移前进方向问题。 “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北上,同红二军团汇合,依托红二军团的根据地,再加上红六军团的部队,我们就可以在广阔的区域内向敌人进攻。”博古接着发言说。 “我非常赞同博古同志的意见,我们同二、六军团汇合以后,很快会在湘黔川三省的交界地带创建一大片苏区。” 李德用右手把噙在嘴巴里的烟斗拿出来,扫视了一眼众人,附和着博古的北上观点。 “我反对继续北进同二、六军团汇合,根据先头部队的侦查,在通往二、六军团的湘桂边这个方向上,敌人有重兵围堵。” 王稼祥望了望坐在桌子边角上抽着烟沉思着的毛伟人,端起面前的杯子大大地喝了两口开水,重重放下杯子,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你这是畏敌情绪,逃跑主义!”李德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右手拿着烟斗指着王稼祥大声地呵斥道。 “李德同志,请不要激动嘛,我们召开这次紧急会议,就是让同志们各抒己见,拿出一个最好的转移方案嘛。” 周副主席,伸手扯了扯李德的皮衣,语调温和地劝说道。 “我赞同稼祥同志的意见,我们应该取消北上同二、六军团汇合的这个计划,改向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前进!” 毛伟人丢掉手中的烟头,站起身,睿智深邃的目光在参会人员的脸上一一扫过,用他那特有的湖南腔调说道。 “向贵州前进?!”博古望着毛伟人问。 “对头!我们应该放弃在长江以南,同红二军团一起建立苏区的意图,西出贵州,改向四川进军,去和红四方面军会师。”毛伟人语调平缓地说出他的想法。 “为什么?我还是坚持北上,同二、六军团汇合!”李德指着毛伟人大声地质问着。 “为什么,因为,蒋介石已经有十几万大军,在通道以北的城步、绥宁、武冈、芷江、会同、靖州一带,部署了一道口袋阵,正等着我们这三万多人朝里面钻!”毛伟人抬高声音,回答着李德的质问。 “我赞同老毛的建议,停止北上,西进贵州,从贵州改向四川进军,去和红四方面军会师。”洛浦放下手中的笔,扶了扶鼻梁上眼镜,发言道。 “我也赞同老毛的这个意见,改道西进贵州。”朱总司令紧跟着发言道。 “你们这是消极避战,这是逃跑!我不同意!”李德再次站起来,大声地说道。 “李德同志,湘江一战,我军损失惨重,如果我们再同敌人硬拼的话,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不能意气用事。” 周副主席再次劝解着情绪依然激动的李德。 “报告!上海来电,有紧急情报!” 正在此时,政治保卫局副局长李克农手持一份电文,匆匆忙忙闯了进来。 “噢?!什么情况?”周副主席站起来问。 “上海的墨鱼同志来电,事关军情!”李克农说。 “念!”周副主席命令道。 “可靠情报,蒋已获取我军与红二、六军团汇合的意图,目前已调集12万大军,在通道以北地区部署,准备一举歼灭我军!墨鱼。” 李克农声音洪亮地把电报内容念了出来。 听完电文内容,与会人员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把目光望向毛伟人,这份情报,再一次印证了之前毛的建议是正确的。 “这个墨鱼是谁?我们不能仅凭他的这份还有待核实的情报,就放弃了我们原先制订好的转移计划,我们必须北上,必须同二、六军团汇合!” 李德固执地坚持着。 “墨鱼是我党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我相信墨鱼同志这份情报的准确性!我也赞同老毛的建议,停止北进,改向贵州进发。”周副主席表态道。 “我保留我的意见!” 李德恼怒地拿起面前的笔记本,大踏步地离开了会议室。 李德退出会场后,大多数同志赞同毛伟人的意见,会议通过了西进贵州的主张。 当晚七时半,中革军委向各军团、纵队首长,发出了西入贵州的“万万火急”电令。 随后,野战军司令部发布《我军进入贵州动作的部署》指示:“我军以迅速脱离桂敌,西入贵州,寻求机动,以便转入北上。” 同时,电示红二、六军团:“我西方野战军已西入黔境,在继续西进中寻求机动,以便北上,你部应策应之。” 12月13日,中央红军在通道境内,突然改变行军路线,分两路转兵贵州,把几十万追击的民党军队统统抛在湖南的西南地区。 蒋介石妄想在湘西消灭中央红军的企图破灭! …… 冯晨在瓦尔莎西菜馆发完电报出来,浑身感觉一阵轻松。 罗伦斯让陆海防送冯晨下楼。 “冯先生,听说你是中央特科的?”下楼时陆海防突然问了一句。 冯晨心里一惊,偏过头望了眼这个油嘴滑舌的陆海防,心里想,罗伦斯怎么找了一个这样的人做交通员?这人同索尼娅比差得太远了! “呵呵,蔡老板有次告诉华尔顿先生,说冯先生是特科的人。”陆海防见冯晨没有理会他,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哦,陆先生,我找华尔顿先生是有生意上的往来,我借用你们的电台,也是同武汉那边的生意伙伴联系业务,华尔顿先生没告诉过你吗?” 冯晨开始对这个远东情报局的交通员陆海防,产生了提防之心。 “陆先生是怎么认识华尔顿先生的?”冯晨想了想问道。 “噢,我北平师范学校毕业后,因为精通英语,经过朋友介绍,认识的华尔顿先生,我也就是帮助华尔顿先生,把报纸上有价值的材料翻译成英文而已。”陆海防回答说。 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马路边,冯晨伸手拦了辆黄包车,对陆海防说:“陆先生,请你转告华尔顿先生,我同他今天是最后一笔交易。” 冯晨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到瓦尔莎西菜馆来了。 也许是罗伦斯接手佐尔格的工作后,情报工作一直做得顺风顺水的缘故,什么样的人都吸收进来了,这样太危险了! 应尽早切断与罗伦斯之间的关系! 坐在黄包车上的冯晨,从陆海防身上隐隐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 第0132章 歪打正着 冯晨的担心,果然在几个月后得到了验证。 其实,苏联远东情报局的据点——瓦尔莎西菜馆,早已经被复兴社的王新衡和沈醉盯上了,只是苦于没有抓到任何证据,王新衡还没有动手。 原来,罗伦斯上校到上海接手佐尔格的工作后,正值民党军队集中全力“围剿”苏区红军,苏联远东情报局在华的情报工作重点,也转移到搜集相关情报上来,以协助中国工农红军粉碎敌人的围剿。 罗伦斯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打开了情报工作的新局面。 远东情报局的情报网络,遍及以上海为中心的各大城市,甚至渗透到蒋介石的武汉行营、北平行营、南京警备司令部等要害部门。 由于情报工作的迅速发展,罗伦斯对加入远东情报局的人员,在审查和使用安排上就不那么慎重了,后来加入的情报人员,鱼龙混杂、良莠不分,最后终于从交通员陆海防身上,给整个远东情报组织带来了灭顶之灾! 瓦尔莎西菜馆是远东情报局的核心所在,陆海防作为罗伦斯的重要交通员,担负着同其他情报网络之间的联络工作。 这个位置非常重要,但陆海防没有经过系统的特工培训,人又有点油头滑舌。 这个陆海防是湖南岳阳人,北平师范学校学生,北伐战争时期,在武汉参加革命,曾在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军政治部任职。 1930年5月份,一个偶然的机会,陆海防在上海遇到原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军政治部同事于生。 此时的于生,已经是佐尔格领导下的拉姆扎情报小组的主要成员,于生了解陆海防精通英文,思想又比较倾向于革命,于是便吸收陆海防加入了佐尔格的情报组织。 陆海防的主要工作,便是将每天中国报纸上刊登的有价值的材料,翻译成英文。 佐尔格调离上海前,根据秘密工作的原则,曾经严格要求,陆海防只能与于生单线联系,后来佐尔格调走,于生不久也调离上海。 于生临行前,将自己负责的一部分情报关系转交给陆海防,让陆海防直接接受罗伦斯的领导。 在于生移交给陆海防的情报关系中,有一位极其重要的人物,他叫刘思慕。 刘思慕,广东新会人,岭南大学毕业,早年参加民党,曾任广东省党部秘书,后经鲍罗廷介绍,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1927年从苏联回国后便脱离民党。 1933年,刘思慕旅欧回国以后,在上海参加了远东情报局,1934年打入南京民党内务部,1934年底,更是贴近到蒋介石的身边,任蒋介石的“武汉行营”上校法规专员。 此时,正值中央红军“第五次反围剿”的关键时期。 在内务部时,刘思慕便经常把蒋介石的围剿计划以及军事地图带回家,逐张拍摄下来,每张拍两次,冲洗后通过交通员传递给远东情报局的罗伦斯。 刘思慕到蒋介石武汉行营任职后,更是集中精力搜集蒋介石追剿长征中的红军兵力部署情报,通过武汉的交通员把情报传递给上海的罗伦斯。 这个交通员便是大名鼎鼎的崔国翰。 崔国翰,湖北江陵沙岗人,1913年入湖北法律专科学校,1920年回乡,任县自治筹备处秘书,1927年6月,加入党组织,7月份与党组织失去联系。 1927年11月,崔国翰受张知本邀请,出任湖北省政府秘书,后因湖北省政府被民党右派控制,崔国翰便改操律师职业。 1931年,崔国翰到上海,遇到湖北老乡胡鄂公,胡鄂公当时已经是佐尔格的远东情报局里的秘密成员。 胡鄂公是老同盟会会员,中山先生的忠实追随者,曾参加了武昌首义,参与了革命军的重要军政指挥事务,为辛亥革命贡献了自己的心血与才智。 在胡鄂公的介绍下,崔国翰加入了远东情报局,成为一名地下交通员,主要是作为于生和刘思慕之间的联络员。 1933年,胡鄂公被捕,由于胡鄂公是老同盟会员,社会关系不一般,各方立即展开营救,不久之后,他就被释放出来并转道到了北平。 胡鄂公的被捕,虽没因受刑而出现问题,但还是不可避免地造成远东情报局部分情报网的暴露,崔国翰担心自己受到连累,于是举家迁回湖北沙市避难。 崔国翰离开以后,他所担负的交通员工作,便交给了他的大女婿关兆南负责。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罗伦斯来到上海,接替了佐尔格的工作,关兆南正式成为罗伦斯手下的交通员,负责同武汉的刘思慕联络。 …… 1935年初,蒋介石把杨虎城派驻武汉的代表胡逸民关进牢房。 复兴社湖北站的上校行动队队长毛人凤,接受戴笠的秘密授意,在武汉四处搜集胡逸民通共反蒋的证据。 1935年4月初的一天,毛人凤带着手下的陈国强、黄富民,来到武昌电报局,查找胡逸民的往来电报,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 陈国强在翻查电报时,顺手牵羊拿走了一份无关的电报副本。 三人回到复兴社湖北站里,毛人凤看了看带回来的那份无关的电报副本,随手丢给陈国强道:“国强,这份电报同胡逸民没有任何关系,你把它烧了吧。” “好的。”陈国强答应着接过那份电报副本准备烧毁。 “让我来。”旁边的黄富民说。 陈国强顺手又把那份电报副本递给了黄富民,黄富民无意中浏览了一下电文内容,电文是一首诗: 七珍飞满座, 日月不并照, 九衢横逝水, 点滴侵寒梦, 小山秋桂馥, 东南得幽境, 门严九重静, 见人切肺肝。 黄国强正纳闷着,是哪个人发电报,发首诗干嘛,想着便拿出火柴擦着,正准备点燃时,竖着又看了眼电报副本,猛然见,黄富民看到了下面这句话:“七日九点小东门见。” “不对!毛股长,这份电报是首藏头诗!”黄富民吹灭已经点燃一角的电报副本,大声地汇报道。 “什么?!我看看!” 正在翻看其他电报副本的毛人凤,立即丢下手中的电报,来到黄富民的身边。 “股长,你竖着看每行的第一个字。”黄富民指着电报内容说。 “七日九点小东门见。” 毛人凤慢慢念出声来。 “这是份接头时间和地点的电报,明天就是7号,我们立刻把小东门一带监视起来。”毛人凤立刻吩咐着。 第二天上午八点刚过,毛人凤带着十几名便衣,提前来到武昌小东门一带埋伏,暗中监视着,看看究竟是谁到这里来接头。 快九点的时候,毛人凤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位东张西望的年轻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股长,我看这个年轻人像是来接头的,怎么办?”毛人凤身边的黄富民问。 “通知大家,都先别动,给我盯紧点,等另外一个接头人来了,我们再动手。”毛人凤低声命令着。 就这样,毛人凤带来的十几名特务,一直在周围监视着那名年轻人,没有轻举妄动,等待着前来接头的人。 那名年轻人,在一棵法国梧桐树旁站着等了一阵,四下望了望不见人来,样子似乎有点很是焦急。 “股长,快十点了,看来同他接头的人不会来了,再不行动,这家伙一会就溜了。”陈国强来到毛人凤的跟前建议道。 “好吧,你同富民过去,把那人带回去,先审问审问,看他究竟是和什么人接头。”毛人凤点了点头同意了。 陈国强和黄富民,一左一右慢慢靠近那名年轻人,上前架住他的胳膊,把他押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子里。 第0133章 严重误判 很快,那年轻人被带到复兴社湖北站内,毛人凤亲自审讯。 “叫什么名字?”毛人凤厉声问道。 “关兆南。”年轻人翻着眼皮看了看毛人凤回答说。 “在小东门等什么人?”毛人凤皱了皱眉头,放低声调,冷冰冰地继续问道。 “等一个亲戚。”关兆南回答。 “什么亲戚?” “我岳父大人。” “你是从哪儿来的?”毛人凤接着问。 “昨天从上海那边过来的。” “这份电报是怎么回事?” 毛人凤把那份藏头诗的电报副本拿出来,递给关兆南看。 “哦,你说这个呀,这个是我和岳父大人之间玩的文字游戏,我们翁婿之间觉得藏头诗好玩,经常用这种方式联系。”关兆南平静地回答说。 “你岳父叫什么名字?你为何不直接到他家里去见他?” 毛人凤用凌厉的眼神,逼视着关兆南,沉声问道。 “我岳父大人叫崔国翰,他搬家了,之前没告诉我搬在什么地方,前几天他用藏头诗给我发了份电报,让我今天在小东门等他,就这么简单。”关兆南慢吞吞地说。 “崔国翰?你岳父是大律师崔国翰?” 毛人凤心里一惊,直了直身子。 “是的,长官,你是不了解,我的这个岳父,最喜欢在我面前卖弄他的文采了,诗作的不怎么样,还喜欢藏头,这次倒好,没等到他老人家,反而把我等到你们这里来了。” 关兆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既然你是崔国翰的女婿,我们先不给你动刑,不过,年轻人,我还是奉劝你,有什么就说什么,要是你欺骗我们的话……” 毛人凤目露寒光,逼视着关兆南,威胁着说。 “长官,我可是个规规矩矩的好人,怎么会欺骗你们呢。”关兆南装出一副诚恳老实的样子,望了眼毛人凤说道。 毛人凤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再审问了,站起身,吩咐身边的陈国强道:“国强,把这个关兆南先关起来,听候吩咐!” “不行!我还要去见我的岳父大人,你们怎么能随随便便关人呢?!” 关兆南猛然站起,大声地抗议着。 毛人凤没再理会他,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毛人凤哪里会相信关兆南的胡言乱语,心里暗暗想着,这个关兆南肯定有问题,一定要从他口中问出来,他到武汉来究竟是和谁接头,在上海那边的幕后联系人是谁? 但是,接连几天的审讯,关兆南反复就是那几句话,一直坚称自己是平民、好人,再问,他就一言不发。 对关兆南的继续审讯再也没有得出什么新结果。 复兴社湖北站的毛人凤和其它特务们陷入一筹莫展的困境。 但毛人凤不死心,于是向南京鸡鹅巷53号复兴社特务处本部求援。 4月上旬,南京复兴社特务处,调周养浩到武汉来,任武汉剿总调查科司法科员,协助毛人凤等人审讯关兆南。 周养浩是正规的法律科班出身,与戴笠、毛人凤都是浙江省江山县的老乡,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非常密切,这些人也就是所谓的“复兴社江山帮”核心成员。 后来在军统内部,周养浩还与沈醉、徐远举三人被并列为“军统三剑客”。 除此之外,这个周养浩还另有一个“书生杀手”的外号,在全面抗战和内战时期,周养浩也是个令人恐怖的人物。 但此时的周养浩初出茅庐,名不经传,他不过只是戴笠的复兴社特务组织中的一个小小科员而已。 周养浩当然想利用机会,亮亮自己的身手,为今后的发展打好基础,所以他一到武汉上任,就立即参与到对关兆南的审讯。 尽管经历疲劳审讯的反复折磨,关兆南还是老模样,傻傻的,只说自己来武汉是见自己的岳父大人,说不出丝毫有价值的东西。 毛人凤和周养浩真弄不懂这个关兆南是装傻还是真傻! 眼看从他身上榨不出丝毫油水,毛人凤、周养浩失望至极! 二人商量着准备放弃了。 “周老弟,也许关兆南真的只是初涉深水,价值不高,再审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毛人凤望了望低头深思着的周养浩建议道。 看样子,周养浩也是江郎才尽、无计可施了。 “毛兄,我在考虑,我们是不是从关兆南在上海的亲戚朋友中,找出一些别的有用线索来,还有他的岳父崔国翰,我们也应该秘密调查调查。” 周养浩抬起头看了眼毛人凤,从身上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着,大大地抽了口,慢慢吐出烟雾后建议着。 “我看可以。” 二人仔细商量了一阵,再次来到了审讯室内。 周养浩突发奇招,盯着关兆南问:“关兆南,你口口声声自称你是无辜的,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 “你在上海总归有亲戚朋友对吧,如果你不想继续被关押在武汉,我们就给你一次机会,帮你给上海的亲人带个信,或者给你在沙市的岳父带信也行,让他们出面证明你是好人,把你保出去,如何?” 周养浩用犀利的双眼,盯着关兆南看了许久。 见关兆南抬起头回望了自己一眼,周养浩摊了摊双手,继续说:“如果没人愿意为你提供担保,那么,我们也是爱莫能助,你只能无休止地被关在这里,你知道的,蒋委员长有令,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周养浩的话,引起关兆南的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关兆南再次抬起头,试探性地询问道:“长官,你们能否同意我给我的熟悉朋友写个信?” 关兆南的意思很明显,他是不想把上海亲人名字和地址,直接交到复兴社这班人手里,更不想因为自己,牵连到岳父崔国翰。 周养浩看了看毛人凤,二人相视一笑,他们同意了。 周养浩和毛人凤商量了一阵,还破例地允许关兆南通过秘密信箱写信求人,出面保释自己,而不必让他透露地址和收信人真实姓名。 关兆南的内心就是害怕因为自己的事情,把家人和朋友牵扯进来。 同时,他还考虑到另外一件大事,如今自己失手了,与线人没有接上头,人又落到复兴社特务们的手中,接头不成功的消息上级还不知道,他必须要找机会把消息向上峰通报! 见毛人凤、周养浩如此大度,关兆南大概心里觉得这两个人挺善解人意,而且确实是不怎么怀疑自己了。 于是关兆南决定,不妨按经常联系自己的那个信箱试发一信,给上级通个消息。 关兆南相信,同自己联络的信箱就是个保密的死信箱,就是用来保护收信人的地址和身份的,以前自己就是那样使用而没暴露过什么。 关兆南在得到毛人凤、周养浩的同意后,便开始下笔写了一封短信。 当然,关兆南写的信件内容,简明含蓄,只是写生意没成,现在想回家却又没有路费有困难等,隐秘地通报了接头不成,任务没完成的状况。 初看起来,这封信丝毫不露破绽,毛人凤和周养浩也睁只眼闭只眼,任其方便,他们还让关兆南自己封好信后,然后带他到邮筒前直接投进去,以此显示自己不关心信的内容。 不过,关兆南万万没料到,他那样做,使得收到信件的罗伦斯产生了严重的误判,联络员还没有失联! 罗伦斯认为,既然他能自由地发回来信件,想必,造成联络员与线人接头不成功的原因或许只是技术上的意外,而不是因为暴露或被抓捕。 第0134章 案子活了 罗伦斯收到关兆南的信后,经过仔细分析,便决定另外派人接替关兆南,完成他未完成的任务。 罗伦斯通过原渠道,向线人刘思慕发电报通知再次接头。 让罗伦斯万万不曾料到的是,此时的联络员关兆南,已经落入到复兴社的特工之手! 不但如此,欲接头的线人刘思慕是否已经暴露,或者说已经处在暴露的边缘,这些问题罗伦斯根本没有考虑。 周养浩这次到武汉来,虽然没有敲开关兆南的嘴巴,也没有得到远东情报局驻上海情报机构的丝毫内幕。 但周养浩做到了一件事,他让案子活了! 换句话说,就是因为周养浩使出了这一招,让一个陷入死胡同的案子,又重新按着老套路活络了起来! 于是复兴社的特务们又有了机会。 两天后,也就是1935年4月19日,在上海的远东情报局的罗伦斯,果然另外派了一个人到武汉来了。 这次罗伦斯派人也出现了一个插曲! 本来罗伦斯是派的陆海防,可是陆海防说家中有急事,给罗伦斯推荐了自己的弟弟陆独步,这个陆独步是个更没有特工经验的年轻学生。 但是,谍海经验丰富的罗伦斯,还是多了个心眼,他要求,去武汉的人不能直接去联络关兆南取保他,而是拿着他的亲笔信,先找到武汉方面的线人刘思慕接头、交接情报。 陆独步初次接受这样的任务,既感觉很好奇,又感觉很刺激,信心十足。 陆独步牢牢地记住了接头的联络暗语和接头的地点,身上揣着罗伦斯用德文写的亲笔信,这些足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陆独步认为,这样的任务很好完成,不就是到武汉跑一趟嘛! 可是他大错特错了。 陆独步哪会料到,他从上海开始出发时,便已经落入了复兴社毛人凤和周养浩他们设下的圈套中。 关兆南发出信件后,毛人凤就安排特务们,在汉口轮船码头随时关注着新的上海方面的来人,并通过电报局里的眼线,直接盯住发给重点地址的电报消息。 关兆南就是因为前一份电报副本而落网,这次,毛人凤们不需要继续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了,而是冠冕堂皇地动用警察手段,时刻监视重点的收报地址和收报人姓名了。 所以,陆独步一到汉口轮船码头,就被复兴社湖北站的特工们等个正着,立即遭到搜查而被捕。 陆独步身上带着的文件和介绍信全部被查获。 陆独步被带到复兴社湖北站审讯室里。 毛人凤和周养浩两人安奈不着内心的激动兴奋,把陆独步身上带着的物品,摆放在审讯桌上,两人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对陆独步的审讯。 “叫什么名字?”毛人凤问 “陆独步。” “什么职业?”周养浩又问了句。 “学生。” “到武汉来干什么?”毛人凤抬高声音,严厉地逼视着陆独步继续问道。 “……” 陆独步偷偷抬眼,望了望威严地坐在审讯桌跟前的毛人凤和周养浩,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才好。 因为,在审讯桌上,已经摆放着罗伦斯的亲笔信件,陆独步属于人赃俱获的典型,他没有丝毫辩解的余地。 “快说,来武汉同谁接头?”周养浩厉声问道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陆独步怯怯地回答说。 “你们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接头?”毛人凤紧逼着问了句。 “明天上午九点钟,在汉口太平洋饭店大厅里接头。”陆独步害怕了,把接头时间、地点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你们之间的接头暗语是什么?”毛人凤语调变得平和些问。 “接头人问我,这不是从苏俄回国的大侄子吗?我回答,先生你们认错人了,我是从上海过来的,来找我大表哥的。” 陆独步把接头暗语也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啪!” 周养浩瞪着眼睛,猛拍了一下审讯桌,厉声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了。” 陆独步胆怯害怕地,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周养浩,低声回答着。 审讯完毕,毛人凤、周养浩立即布置第二天的抓捕方案。 第二天,毛人凤的行动队特务们全部出动,提前化妆好,来到位于汉口的太平洋饭店大厅埋伏。 毛人凤和周养浩两人亲自押着陆独步,坐在天平洋饭店大厅的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时刻观察着进出饭店的人们。 九点过一点,有对三十多岁的夫妻,相拥着低语走了进来。 男人一身西装革履,女人身着玫瑰色旗袍,这对夫妻进了饭店大厅,看似不经意地环顾了一下大厅里或站着,或坐着的人们。 埋伏着的特务们,精神一阵紧张,十几双眼睛都盯着这对夫妻。 坐在角落里的毛人凤也认出了来人,来人是蒋介石武汉行辕的上校法规专员刘思慕。 毛人凤经常同刘思慕打交道,二人之间很熟悉。 由于公务在身,毛人凤不便过去打招呼,偏过头装着没有看到刘思慕夫妇,脚底下,轻轻踢了踢陆海防,意思是让他准备着接头。 “噢,菀菀,我钱夹忘在家里了!” 突然,刘思慕摸了摸西服口袋,偏过头惊奇地对妻子曾菀说道。 “你呀,怎么老是丢三落四的,反正时间还早,我们这会回家拿去。” 曾菀娇嗔地扯了扯刘思慕的胳膊说。 “好吧,我们再转回去拿钱。” 说着话,刘思慕搂着曾菀的肩膀,夫妻两人很是坦然地出了太平洋饭店的大厅。 刘思慕夫妇离开后,毛人凤等人,一直等到十一点多,再也没有见到可疑之人进出,也没有人上前同陆独步接头。 毛人凤扑空了! 失望地带着陆独步回到了复兴社湖北站里。 “毛兄,是不是那小子没跟我们说实话?”周养浩垂头丧气地说。 “估计是我们计划不周,暴露了!”毛人凤回答道。 “暴露了?我根本没有见到有什么可疑之人进来。”周养浩不解地望着毛人凤说。 “周老弟,九点刚过,有两个可疑人来过,只是你不认识他们而已。”毛人凤皱着眉头回答说。 “噢?是谁?”周养浩精神一震。 “蒋委员长的武汉行辕上校法规专员刘思慕夫妇,进来站了一会便离开了。”毛人凤回答道。 “你怀疑接头人是他们夫妻两人?!” “不是怀疑,我敢肯定,八成就是他们。”毛人凤点着头说。 “那当时怎么不动手?先抓回去问问再说。”周养浩冲动地说道。 “周老弟,他们毕竟没有同陆独步接上头,没有证据啊,我一个小小的少校,去抓委员长身边的人?万一错了怎么办?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毛人凤紧皱眉头,不无遗憾地望着周养浩解释着。 “那毛兄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周养浩问。 “我看,只有先把刘思慕夫妇秘密监控起来,立即给戴长官汇报,此事现在只能让戴长官出面定夺了。”毛人凤望了望周养浩说。 “呵呵,毛兄,恐怕我们这样一折腾,姓刘的早跑了,我们还到哪儿去抓他们?”周养浩苦笑了一下。 “没办法的事情,只能这样了,刘思慕要是一般人就好办了,可他毕竟是委员长武汉行辕里的上校,官阶又比你我高。” 毛人凤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最终没有接受周养浩的建议,也没立即去抓捕刘思慕夫妇,这给刘思慕夫妇提供了足够的安全转移时间。 第0135章 紧急撤退 原来,预定与陆独步接头的线人正是刘思慕夫妇。 只是情况发生了变化,前次因关兆南被捕,导致刘思慕夫妻接头失败! 那件事情已引起刘思慕夫妇内心的警觉。 这次,刘思慕夫妇按照罗伦斯电报上指示的时间、地点,来到汉口太平洋饭店时,就特别警惕,一直在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当夫妻两人步入太平洋饭店大厅时,他们顿时感到气氛有点不对。 大厅里出现了十几个陌生的“茶房、伙计”,这些人“贼眉鼠眼、面露凶相”,情况十分不正常! 更让刘思慕吃惊的是,他竟然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毛人凤,并且毛人凤还有意偏转过头,似乎很怕自己认出他来。 于是刘思慕夫妇当机立断,立即撤出饭店,销毁身上所带的情报材料。 埋伏等待抓捕的复兴社特务们“落空”了。 但这些不过都是表面现象,表演“贼眉鼠眼、面露凶相”的“茶房、伙计”的身后还有毛人凤这双让刘思慕夫妇感到不安的眼睛。 毛人凤是什么人,刘思慕很清楚。 刘思慕一直在思考着,毛人凤为何没安排人跟踪他们夫妇,为何没有出手? 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 此时,毛人凤同周养浩两人一直在琢磨着,到太平洋饭店的刘思慕夫妻两人,果真就是按电报暗语来接头的线人吗? 万一错了呢? 或者这对夫妻像陆独步,或者关兆南一样,是那种价值不大的一般替身交通员呢? 冒失地冲破一对没有太大价值的一般交通员之间的接头,其实意义不是很大,弄不好线索就会因此而断。 琢磨了半天,毛人凤和周养浩商量,决定放长线钓大鱼,看看来接头的这对刘思慕夫妇,究竟在秘密组织中是何等身份?他们的身后是否还有更大的后台? 刘思慕夫妇的谨慎和担心是对的,果然,在接头受挫后,回到家里不久,他们便收到从南京发来的一份“老父病危”的电报。 刘思慕知道,电报是远东情报局南京地下交通员蒋渊若发来的,而蒋渊若背后还有另外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刘思慕的上线黄维祐。 黄维祐15岁参加革命,1933年复旦大学毕业不久,便加入了苏联远东情报局,从事秘密情报工作。 黄维祐经常从担任国民政府财政部要员的父亲那里,以及几个在政界担任重要职务的舅舅那里,搜集国民政府的军事开支、国防预算、特务经费等情报,提供给远东情报局。 刘思慕窃取的所有情报,都是通过黄维祐之手,传递给远东情报局的罗伦斯。 “老父病危”的电报,其实就是最高级别的安全警报! 黄维祐这是通知刘思慕夫妇紧急撤退! 见到电报,刘思慕不容多想,他先安排妻子曾菀,带着三个孩子和保姆先到上海,在上海南京东路上的东亚饭店,这个秘密约定的联络接待地点等候。 刘思慕自己则向上司甘乃光告假,说回广东老家省亲,实则是隐匿身份动身去北平,再取道天津转赴上海与妻儿汇合。 刘思慕本来以为一家人分做两路出发,这样可以避开复兴社那帮特务们的耳目,但他却没料到,他们一家人早已经在毛人凤安排的特务们的监视中。 同时,毛人凤还监视了刘思慕的对外联络,截取了蒋渊若从南京发给他的那份报警电报的电文。 毫不知情的刘思慕,随后还在继续通过电报联络行程的每个下一站,不断地泄漏着自己和妻儿的行程。 此时,上海南京路上的东亚饭店,这个秘密的接头地点也已经彻底暴露了! 原来,接头失败以后,毛人凤、周养浩再次审讯了陆独步,陆独步又供出了远东情报局的地下秘密联络地点——上海南京路东亚饭店。 但是陆独步始终坚称,自己只是负责外勤,而不知道组织内部情况。 也就是说,陆独步只是远东情报组织的外线联络员。 于是,毛人凤给戴笠汇报了这个复杂的案子,戴笠命令,把案子移交给上海处理。 陆独步被押解到上海警察局关押。 案子由戴笠指派王新衡、沈醉负责侦办。 毛人凤的人,在对刘思慕的监视过程中,掌握了刘思慕夫妻的行动计划,他们也把掌握到的情况,报给了上海方面的王新衡。 从而,复兴社负责侦办案件的王新衡,不但接收了陆独步,还得到了刘思慕妻子曾菀带着三个孩子和保姆,要来上海的消息。 王新衡首先派人暗中监视着十六铺码头。 另一方面,他还按照陆独步供认的远东情报局内部联络办法,让沈醉先在南京路东亚饭店开好房间,责令陆独步写信,投递到原先约定好的信箱给上级汇报。 5月4日,沈醉带着一帮便衣,提前守候在东亚饭店,他要来一次“守株待兔”,以图发现新的线索。 一夜无眠! 沈醉一直守候到次日凌晨,果然有人上门。 不过,让沈醉没有想到的是,来人不是刘思慕的夫人曾菀和她的三个孩子,而是一个沈醉们没有想到的不速之客。 来人推开门一看,惊呆了! 满屋全是便衣,个个腰中还插着手枪,那人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通夜守候的沈醉,正因疲倦不堪而打盹,猛听到门响,才惊醒起身追了出去,结果连人脸都没看清,就被他逃了。 沈醉带着两个便衣,追到东亚饭店外面,只见那人冲出去后,一头钻进了饭店旁边的先施公司门口正上班的人流中,转眼间就消失了。 沈醉异常气恼! 此时,从东亚饭店内追出来的其它几名便衣,也快速冲到南京路上,向先施公司门口追去,他们盲目地挤到人群中,四处找着那人。 沈醉此时冷静了下来,望着拥挤的人群,心里考虑着,如果冒然冲进上班的人群中继续追捕,必将被人流弄花了眼而毫无结果。 沈醉心里猜测着,那人会怎么样逃走,如果是自己想摆脱追捕,会采取什么办法? 首先肯定是乘乱挤进人流,然后借着人流的掩护,再进如最拥挤的先施公司,最后在人群中乱挤乱闯,让追捕的人无法下手,从而寻找生机。 一旦进了先施公司里面,想逃走还有两种办法,一是突然转向,挤进另一股逆行的人流,返回南京路上,伺机遛走,但这样做风险很大。 更大的可能是另一种情况,那就是乘乱从先施公司的后门逃走。 想到这里,沈醉吩咐身边的两名便衣道:“你们两人,一个冲进人群继续追捕,给在逃的嫌疑犯施加心理压力,另外一个跟着我,到先施公司后面的小街上守候。” 沈醉带着一名便衣,快速来到先施公司后门所在的小街道上。 不一会,果然他们看到有个人,从先施公司的后门内,仓皇跑了出来。 “就是他,不能再让他跑了!” 沈醉认准了那人,大声喊着,立即追了过去。 看到后面有人追来,丧魂落魄的嫌疑人,在慌乱中,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摔倒了。 沈醉立即追上去把那人按倒在地面上。 那人一急,转过头来,猛然一口,咬住沈醉的左手腕。 激怒的沈醉,右手掏出手枪,用手枪铁柄猛击那人的上唇,那人的上唇和门牙那经得起手枪铁柄的猛击?两颗门牙倾刻被沈醉击落,满口是血。 在赶过来的几名便衣帮助下,沈醉掏出手铐,把那人的右手,同自己的左手紧紧地铐在一起,那人只好老实就范。 第0136章 危险逼近 人铐住以后,沈醉这才仔细看了下,发现此人自己见过。 这个人是瓦尔莎西菜馆吧台上的服务生陆海防。 “哈哈,竟然是你?!” 沈醉打量着陆海防,大笑了两声。 “说!到东亚饭店来干什么?”沈醉突然脸色一变,厉声问道。 陆海防偏着头,望着沈醉,蠕动了一下血肿的嘴唇,没有回答。 “陆海防是不是你的真名字?”沈醉接着问道。 陆海防点了点头。 “说,是谁指使你来东亚饭店的?是不是瓦尔莎西菜馆的老板?” 沈醉再次沉声问道。 陆海防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沈醉,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好!你不说话,那我们就换个地方,不怕你不开口,把他带走!”沈醉吩咐着身边的几名便衣。 由于案发现场东亚饭店在英租界内,当时的华界执法人员,是不能从租界内直接把人捕出去的。 所以几个便衣特务上前,一道将陆海防押送到附近的租界老闸巡捕房。 接下来,经过复兴社上海办事处的一番交涉,很快,在当天上午,嫌疑人陆海防便被引渡到上海特别市公安局侦缉大队。 …… 危险正一步步逼近,但冯晨却蒙在鼓里。 冯晨这段时间,同组织上算是彻底失去了联系,但他并没有闲着。 他的一块心病始终还没有放下。 那就是叛徒顾顺章还没有死! 最近特工总部的顾建中传来消息,说顾顺章被押解到苏州军人反省院,戴笠经常派人到反省院去,向顾顺章请教培训特工的方法。 知道这个消息,冯晨坐不住了,如果顾顺章被戴笠救出来,加入复兴社,那将是今后自己最大的麻烦。 怎么办? 必须找到顾建中,商量一个置顾顺章于死地的好办法。 如果顾顺章出来了,对顾建中同样是一个很大威胁,在这一点上,冯晨和顾建中的利益是一样的,都希望顾顺章永远消失! 想好利害关系以后,冯晨拿起电话,联系了特工总部的顾建中。 “顾兄,这几天忙吗?” “哦,是冯老弟呀,最近几天不很忙,也就是正常训练新人而已。” “我听说复兴社的戴长官,最近连续去了几趟苏州啊。” “什么?戴笠去苏州?去见顾顺章?”电话中的顾建中,明显抬高了声音问道。 “见没见顾顺章,我不清楚,我在上海只是听人说,戴长官在委员长面前举荐过顾顺章,说顾顺章人才难得,想让顾顺章到复兴社帮他训练特工人员。” 冯晨在电话中,给顾建中胡扯了一通。 “冯老弟啊,打蛇要打死啊!我们的徐长官心太善了呀!”电话那端的顾建中不无担忧地说。 “呵呵,顾兄这几天要是不很忙的话,老弟接顾兄到上海来,给我们干社的兄弟们讲讲课,指导指导,怎么样?” 冯晨电话中邀请着顾建中。 “好!那我给徐长官报告一声,看徐长官有没有其他事情。” 顾建中答应着。 “那行,兄弟我在上海等着顾兄。” 第二天,也就是沈醉抓捕陆海防这天,顾建中带着童国忠、张亦农,来到了上海,冯晨把顾建中三人安排在华懋饭店住下。 在华懋饭店顾建中的房间里,冯晨、顾建中、童国忠、张亦农四个人围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对付有可能起死回生的顾顺章。 “顾兄,万一戴笠在委员长面前把顾顺章保出来了,他首先要对付的人,肯定是我们四个,所以我们要早做打算。”冯晨首先开口道。 “冯老弟,我看还是需要徐长官出面,由他在委员长面前坐实顾顺章的死罪,先下手为强,免得让戴笠抢了先机啊!”顾建中建议说。 “两位长官,我听说顾顺章在苏州军人反省院,私底下偷偷同共党分子有接触。”童国忠的一双三角眼咕噜噜地转着,在冯晨、顾建中的脸上来回看了看说道。 “噢?!有证据吗?光靠听说不行!”冯晨盯着童国忠问。 “嘿嘿,这个证据嘛,只要有这个事,证据还不好办?” 童国忠阴恻恻地笑了两声。 “哦!哈、哈、哈,好!冯老弟,证据的事情就交给国忠兄弟去办,事后有赏。” 顾建中明白了童国忠的意思,大笑着,把这个差事交给了童国忠。 “我想起来了,我有个亲戚在苏州军人反省院上班,有次他告诉我,顾顺章私下曾经说过,打算从反省院逃出来,刺杀委员长后,去投奔共党。”张亦农一本正经地说道。 “竟然有这等事情?看来这个顾顺章真该死!” 顾建中明知张亦农是胡扯八道,但还是装着一副吃惊的样子,望着张亦农说。 “亦农老弟,顾顺章扬言刺杀委员长的证据就交给你了,和国忠兄弟一样,事情办好以后有重赏。” 很快,四个人在华懋饭店统一口径,分别行动,算是判了顾顺章的死刑。 …… 晚上,冯晨在华懋饭店餐厅,设宴款待顾建中三人。 冯晨请了在上海的王新衡、沈醉两人过来作陪。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王新衡和沈醉这才匆匆忙忙赶到华懋饭店,来到二楼餐厅冯晨提前订好的雅间里。 “实在对不起各位,让大家久等了。” 一进门,王新衡双手抱拳,向着等候在雅间里的冯晨等人,拱了拱手致歉道。 “王兄,又捞到什么大案了?这么忙乎?”冯晨让着王新衡、沈醉在餐桌跟前坐下,随口问了句。 “不满冯老弟,还真是个大案,今天戴长官已经从南京过来了,亲自在上海坐镇,所以今晚我同沈老弟不能过多饮酒。”王新衡坐下后说道。 “什么案子,竟然惊动了你们戴长官的大驾?”顾建中问了句。 “呵呵,保密,保密,不是兄弟我不信任各位,只是案子还在侦办中。”王新衡打着哈哈说道。 复兴社同调查科特工总部,历来相互争功,暗中不和,只是王新衡、沈醉同冯晨私交不错,这些人今晚才会坐在一起。 大家寒暄了一会,菜上来了,冯晨便招呼着众人开始喝酒。 当坐在冯晨旁边的沈醉,伸出左手端酒杯时,冯晨一眼扫到,沈醉的左手腕上,有一个殷红的牙齿咬伤的痕迹。 “沈老弟,你手腕怎么了?”冯晨端着酒杯关切地低声问道。 “让狗咬了一口!”沈醉低声回答道。 第一杯酒喝起,放下酒杯后,沈醉偏过头,低声告诉冯晨:“瓦尔莎西菜馆的那个服务生咬的,没想到吧?” 沈醉的声音很轻,但听在冯晨的耳中,不啻为一声炸雷,差一点没把手中的筷子掉到地上,一下子懵了。 看来陆海防真出事了! 王新衡和沈醉就是在忙着办这个案子,怎么办?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在冯晨一愣神间,王新衡端起杯子,招呼着大家喝第二杯。 冯晨表面强颜欢笑,心里面却是翻江倒海!一直暗暗评估着,陆海防出事后,究竟会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 后悔! 冯晨非常后悔,自己不听安志达的忠告静默潜伏,果然引火上身了! 转而一想,冯晨认为,自己只是找罗伦斯借用了两次电台,同这个陆海防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只要罗伦斯和蔡淑厚安全转移了,自己应该没事。 因为心里有事,冯晨实在没心思闹酒,再加上王新衡、沈醉晚上还有行动,所以酒宴很快便结束了。 送走王新衡、沈醉两人,冯晨没敢在华懋饭店停留,同顾建中等人告辞后,匆忙赶回家中,他要把所有能证明自己共党身份的东西全部销毁。 以前太自信,太大意了! 第0137章 钓到大鱼 沈醉忙了一天,主要是在审讯陆海防。 把陆海防引渡到侦缉队以后,沈醉立刻便开始审讯。 一过堂就查明,这个陆海防不是别人,正是在武汉被抓的陆独步的亲哥哥。 陆海防见到审讯室里摆放着可怖的刑具,早就吓瘫了。 “长官,我就是个跑堂的,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好了,我一定不会隐瞒的。” 还没等沈醉开口,陆海防哆嗦着自己先表明了态度。 “很好,知道配合就好,免得你受皮肉受苦!”沈醉语调平和地说道。 “长官,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 “你叫什么名字?” “陆海防。” “我问的是你的真名字!” “真名就叫陆海防,小名叫海子。” “陆独步是你什么人?” “是我亲弟弟。” “你是为谁做事?” “为苏联远东情报局的华尔顿做事。” “华尔顿?他真名叫什么?” “叫罗伦斯,他是苏联红军上校。” “你什么时间加入他们组织的?” “我1933年4月加入的。” 简单审讯了一下陆海防,沈醉内心里一阵激动兴奋,看来武汉方面毛人凤转过来的这个案子,是个大案,抽丝剥茧,会有很大收获的。 开始还以为只是牵扯到一个一般的共党地下机关,没想到是条大鱼! 想到这里,沈醉立刻给王新衡汇报。 “王大哥,案子牵扯到苏联远东情报局。” “什么?远东情报局?姓陆的说的?”王新衡精神一震,望着沈醉问道。 “对!” “呵呵,兄弟,看来我们立功的机会来了!”王新衡笑着说。 “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沈醉请示着。 “你继续审讯陆海防,要深挖,要把所有细节,所有牵扯到的人,都给我挖出来!我马上给戴长官汇报。”王新衡吩咐道。 沈醉离开后,王新衡立刻拿起电话,把调查情况向南京的戴笠做了汇报。 “戴长官,好消息!我们今天早上抓到的人,是苏联远东情报局负责人华尔顿的秘密联络员,他叫陆海防。” “苏联远东情报局?好!太好了!你们要抓紧审讯抓到的人,注意严格保密,不能让华尔顿逃了,我这就到上海去。” 电话中的戴笠,显得同样很兴奋! 一直以来,戴笠的复兴社同徐恩曾的调查科特工总部,暗中较着劲,谁也不服谁。 徐恩曾的特工总部连续破获共党重要机关,多次受到老蒋的嘉奖,可是复兴社在这方面一直没有多大的建树,这让戴笠感觉很没面子,所以才三番五次派人,向顾顺章求教。 今天在电话里,戴笠听到王新衡的汇报,哪有不兴奋的道理?! 机会呀,机会! 没想到无意中钓到一条这么大的鱼。 戴笠坐不住了,匆匆忙忙从南京赶到上海,亲自坐阵指挥。 在沈醉的威逼利诱下,陆海防丝毫不敢嘴硬,竹筒倒豆子般,把一切都交代了。 最后,沈醉说道:“陆先生,你配合得很好,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但你必须协助我们把你的上司华尔顿抓住。” “没关系,沈长官,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陆海防点着头答应着。 “那你同华尔顿每次见面是怎么约定的?”沈醉问。 “在瓦尔莎西菜馆那里,每次都是他不定时过去,除此,有重要事情,华尔顿会临时通知我接头地点的。”陆海防望着沈醉回答说。 “那这两天华尔顿通知过你接头没?” “昨天下午通知我的,让我今天下午4:00整,在法国公园旁边的一条小林**上同他见面,向他汇报我弟弟到武汉的情况。”陆海防如实回答道。 “什么?今天下午?!” 沈醉一惊,脸色大变,忽一下站了起来,慌忙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下午2:05分了,差一点就误了大事。 看到沈醉脸色大变,陆海防身子哆嗦了一下,怯怯地说:“沈长官,你马上带上我,到马斯南路上去等候华尔顿。” “你小子,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告诉我?!”沈醉脸色铁青,指着陆海防质大声质问着。 “长官,你没问,我倒是忘记这件事情了,现在抓紧赶过去,还不晚。”陆海防惊恐地望着沈醉说。 陆海防知道,他同华尔顿昨天的预约,就是留给他出卖华尔顿的唯一机会。 错过今天,他就是想出卖华尔顿,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所以,他提议沈醉马上随自己行动,去抓捕华尔顿。 “沈长官,要是今天抓不到华尔顿,以后便没有机会了,华尔顿这个人警觉性强的很,我一旦失约,他肯定会马上转移。”陆海防催促道。 沈醉听懂了陆海防的意思,一旦此次失约,机警的华尔顿会果断地同他切割关系,彻底抛弃他,那将会彻底错失良机。 沈醉立即给王新衡报告。 王新衡亲自出马,布控抓捕! 为了慎重起见,王新衡又派人通知法租界巡捕房,配合自己的抓捕行动。 二点三十分左右,天空中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王新衡、沈醉同几名全副武装的便衣,押着陆海防,开着汽车来到了马斯南路上,隐蔽在指定的地点附近等候着。 一切安排就绪,王新衡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四十分,车外的雨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么大的雨,华尔顿会不会来?”王新衡盯着陆海防问了一句。 “我们约定,风雨无阻,他一定回来的!”陆海防回答说。 “你给我打起精神,盯紧点,他出现了,你立即告诉我们!” 王新衡严厉地命令着陆海防。 “是!长官,只要他来,我老远就可以认出他。” “最好别认错人!” 说完话,王新衡把怀表拿在右手上,紧紧地盯着时间,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四点整,在车子正前方,一个身材不高的欧洲人,穿着雨衣,打着洋伞走了过来。 由于雨很大,光线不太好,来人还打着雨伞,罗伦斯根本没有注意到周边环境微小的变化,也不象以往那样的警惕,而是继续向着约定的准确地点走去。 王新衡、沈醉和其他几个便衣助手,都瞪大着眼睛盯着雨中的来人。 “就是他,他就是华尔顿!” 陆海防惊喜异常地抬起手,指着车外雨中走来的那人,兴奋地低声说道。 “再好好确认一下!”沈醉低声命令道。 “没错!就是他,我对他太熟悉了。” 听到陆海防肯定的话语,车上的几名便衣,立刻推开车门,跳下车子,冒雨快速猛扑上去,将华尔顿按倒在雨地里铐上。 看到两名便衣,押着华尔顿走过来,陆海防急迫地恳求说:“两位长官,我不能同华尔顿见面,你们带我先走。” “嗯,为什么?” 王新衡不解地问了句,随后立即反应了过来。 “沈老弟,听他的,你先把车子开走。” 王新衡虽然不完全明白陆海防的意思,但还是按照他的请求,吩咐着沈醉,把车子开走,先把立功了的陆海防带离抓捕现场。 王新衡跳下车,招了招手,让守在附近的另一辆车子开了过来,把华尔顿押往法租界巡捕房。 路上,开着车子的沈醉问陆海防:“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你还怕这个外国人?” 陆海防红著脸回答说:“先不让他知道我叛变了,便于我以后更好地配合你们,华尔顿通过我联系的人很多。” “噢?不错!你能这样想很好!我会给上峰汇报,重重奖赏你的。” 沈醉突然明白过来,看来从这个陆海防身上,还能挖出很多重要线索来。 这个陆海防真是不错! 第0138章 妻子痛斥 王新衡押着华尔顿来到法租界巡捕房。 总巡捕萨尔里出面接待了王新衡。 “噢,王先生,你们怎么抓了名欧洲人来?他做了什么事情?”萨尔里看了看被押来的浑身湿透了的华尔顿问道。 “萨尔里先生,此人在上海大肆窃取我国政府机构情报,危害我们国民政府安全,我现在准备把他立即引渡到上海特别市公安局。”王新衡回答说。 “有证据吗?王先生。”萨尔里问道。 “萨尔里先生,证据会有的,我们随后会给你送过来的。” 王新衡之前已经在车上搜了罗伦斯的身,罗伦斯身上没有丝毫的证据,就连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也没有。 “尊敬的王先生,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不同意你把此人引渡到华界,我可以先把他关押24小时,等你们把证据拿来了,再办理引渡,超过时间,我就要释放人。” “那好吧,萨尔里先生,24小时之内我会送证据来的。”王新衡说。 在法捕房总巡捕萨尔里的坚持下,罗伦斯没有马上被引渡到上海特别市公安局,而是被法捕房暂时收押在法租界的马斯南路的巡捕房过夜。 办理完这一切,王新衡才同沈醉一道,到华懋饭店,去参加冯晨为顾建中几人设下的酒宴。 饭后,回到复兴社上海办事处,从南京赶来的戴笠,正在办事处里等着他们两人。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两个晚上跑哪儿了?”戴笠寒着脸问道。 “干社的冯晨中午就邀请我们了,让晚上帮他陪陪特工总部来的顾建中。”王新衡如实回答说。 “我说过你们好多次,不要和徐恩曾的人搅合在一起,我知道你们两人同干社那个冯大公子关系不错,那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拉到复兴社来,为我所用?” 戴笠不温不火地批评了王新衡、沈醉一通。 “那个洋人了?”戴笠问了句。 “当时在他身上什么证据都没搜到,法捕房总巡捕萨尔里不让引渡,人暂时关押在巡捕房里。”王新衡望了眼戴笠回答说。 “那你们还有心思去喝酒?!”戴笠抬高声音斥责道。 “戴长官,我们错了!我们只是觉得那个洋人已经落网了,就想着松口气。”沈醉马上承认着错误辩解着说。 “知错就好,你们两人说说,现在该怎么做?”戴笠脸色舒缓了下来,望了望王新衡和戴笠,语调平和地问道。 “我们认为,应该继续审问陆海防,弄清楚这个洋人的住处和活动窝点,趁夜搜查,找到证据后立即把他引渡过来,深挖线索。” 王新衡把同沈醉提前商量好的办法,原原本本地给戴笠汇报了。 “好,我现同你们一起,去见见那个姓陆的。” 戴笠站起身子,朝着审讯室里走去。 三人在审讯室坐定,不一会,陆海防便被带了过来。 “陆海防,这是我们的戴长官,问什么,你一定要知无不言!”沈醉看了眼正在偷偷观察着戴笠的陆海防说道。 “我明白!”陆海防点着头说。 “陆海防,我问你,今天你指认的那个洋人叫什么名字?”戴笠开口问道。 “长官,那人叫约瑟夫.华尔敦,不过这是个假名字,他的真名字叫罗伦斯,他是苏联红军上校。” “那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吗?”戴笠仍然不咸不淡地问着。 “长官,我不知道他住哪儿?每次都是他见我,每周他都会主动到瓦尔莎西菜馆两次,只有在那里,我才能见到他。” “嗯……,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住的地方?!” 戴笠脸色一变,声音中透着杀气,目光紧紧地盯着陆海防,紧逼着又问了一句。 “戴……戴长官,我确实不知道他住哪儿,我只知道瓦尔莎西菜馆的阁楼上,有部对外联络的电台。” 继续再问,戴笠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起身准备离开时,陆海防突然开口请求道:“戴长官,我想回去把我妻子接来。” “噢?你妻子是做什么的?”已经快跨出审讯室的戴笠,驻足扭头问道。 “她,她没有正当职业。”陆海防迟疑了一下回答说。 “好吧,沈醉,你就带着他去他家,把他老婆接来吧。”戴笠吩咐道。 被捕后,略略平静下来的陆海防,回想着自己把什么都说了,突然间感到一阵害怕,自己已经是个可耻的叛徒了! 他很清楚,一旦做了叛徒,必将一辈子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但让陆海防最为担心的是,因为自己的背叛,他必将失去家中那位漂亮的妻子,因为他的妻子也是远东情报局的地下工作人员。 陆海防害怕,组织上知道自己叛变后,会劝自己的妻子同他离婚,那样一来,他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那漂亮的老婆了。 所以,在戴笠将要离开审讯室时,他大着胆子提出了这个要求。 夜幕中,沈醉叫上两名便衣,开着车带着陆海防回到了他家。 在陆海防家门口,沈醉吩咐两名便衣守候着,自己同陆海防一道,两人勾肩搭背地说笑着,若无其事地走进陆海防家门。 “你怎么没有死掉?!还有脸回来?” 看到衣冠楚楚走进家门的陆海防,正在客厅中央,一个瓷盆中焚烧着文件的陆海防的妻子,鄙夷的怒视着陆海防质问道。 “呵呵,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陆海防尴尬地笑了笑,想解释点什么,可嘴巴张了张却无从说起。 “你有脸回来见我,我没脸见你这个叛徒!” 没等陆海防再开口,他的妻子又大声痛斥道。 “嫂子,别生那么大的气嘛,海防兄也是为你们的将来考虑呀,他这不一直在想着回来把你接走吗?” 一旁的沈醉帮忙劝解着。 “跟他走?除非你们把我也抓起来!”陆海防的妻子厉声说道。 沈醉见再劝无意,想着这女人也是一时感情冲动,也许过几天就会回心转意的。 于是,沉醉便带着陆海防离开了。 当沈醉回到复兴社上海办事处,给戴笠汇报去陆海防家里的情况时,戴笠听后,眉头一皱,大声命令道:“沉醉,快去,立刻把她抓回来!” 沈醉心里一惊!马上明白过来了,心里想,完了,闯祸了!立刻开上车子,带着两名便衣,朝着陆海防家中驶去。 当沈醉达到陆海防住的地方,撞开门,除了看到客厅中央一大堆纸灰,以及满地挑剩的东西外,哪有陆海防妻子的影子,陆海防的妻子早已不知去向。 垂头丧气返回复兴社办事处的沈醉,心里早已经准备好,要挨戴笠的一段臭骂。 “呵呵,怎么样?扑空了吧”戴笠并没有发脾气,望着沈醉微微笑着问道。 “戴长官,是我失职,你处分我吧。”沈醉恭敬地给戴笠鞠了一躬。 “处分什么?你们这两天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陪我一起去法捕房引渡华尔顿去。”戴笠并没有发脾气,而是态度温和地挥了挥手说。 原来,王新衡带着的另一路人马,把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抄了,除了收缴了一步电台外,其他收获也不小。 有了这些,戴笠的心情特别好,自然就没有发脾气了。 捞到一条大鱼,漏网几条小鱼,又算得了什么呢? 戴笠不想给自己信任的这名年轻的手下干将难看。 彻底捣毁苏联远东情报局的情报网络,这才是戴笠迫切需要的! 下一步,就是要慢慢撬开罗伦斯的嘴巴。 第0139章 不是哑巴 只因一时的麻痹大意,机警过人的罗伦斯上校落难了。 在瓢泼大雨中,被两名陌生的中国人扑倒的瞬间,罗伦斯心里已经明白,自己在上海的间谍生涯将从此结束。 在法捕房里,浑身湿透了的罗伦斯,见到的不是以前忠实的手下,而是陌生的异国巡捕和中国的便衣特务们。 罗伦斯很清楚,接下来他将要接受特务们无休无止的审讯。 对于这样的结果,罗伦斯不是没有预料到,而是时刻准备着。 从走上情报工作的第一天起,他就想到了终究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它会来的如此突然,说发生就发生了! 既来之,则安之。 被押在法捕房牢房里的罗伦斯上校,没有太多的顾虑,他早已下定决心,要冷静坦然,从容面对! 罗伦斯心里明白,远东情报局内部,本国的同志都处于安全状态,而所有替自己工作的中国情报员、线人、交通员或信息员,都有着复杂的背景和社会关系。 这些人,大部分完全可以依赖各自的社会关系进行自我保护,而无须他太多操心。 但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蒋委员长武汉行营第五处上校法规专员刘思慕。 刘思慕贡献很大,绝不能亏待他! 罗伦斯认为,刘思慕这位中国同志,应该得到很好的保护。 罗伦斯对这一段时间情报工作的反常,还是有着预感的,就在自己被捕的前一天,他已经指示南京的情报员黄维祐,电令刘思慕夫妇撤退了。 心病放下了,牢房中的罗伦斯显得很是平静坦然。 他抱定一个决心,绝不透漏一个字! 罗伦斯从大雨中被戴笠的手下扑倒那一刻起,一直不说话,整个人似乎就是一个外国的聋子、哑巴。 可他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 身上没有证明任何身份的材料,就连外国人平时应该随身携带的护照或起码的外侨身份证明也没有。 戴笠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报人员。 第二天,带着在霞飞路上的瓦尔莎西菜馆内,收缴到的电台、报刊资料、几份无关紧要的秘密文件,戴笠带着人前往马斯南路上的法捕房引渡罗伦斯。 “萨尔里先生,我今天来正式引渡危害我国国家安全的苏联人约瑟夫.华尔敦,请你给予我们合作。” 在萨尔里的总捕办公室里,戴笠亲自出面交涉着。 “米斯特戴,有什么能证明他是苏联人?他身上可是什么也没有,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说,他就是一个哑巴!” 萨尔里夸张地双手一摊,拒绝了戴笠的请求。 “萨尔里先生,我带来了这个人从事情报工作的电台和搜集到的部分情报,这些足可以证明,他从事了与他身份不符的工作。” 戴笠一挥手,身后跟着的王新衡、沈醉,立刻把昨夜在瓦尔莎西菜馆搜缴的电台、资料摆到萨尔里的办公桌上。 “米斯特戴,这些东西怎么能证明是那个哑巴的?” 萨尔里仍然坚持不引渡。 “我们还有证人!”戴笠耐着性子说道。 “米斯特戴,他不开口,我也没办!” 萨尔里丝毫不给戴笠的面子。 “萨尔里先生,那我现在可以见见这个华尔顿吗?” 戴笠不在继续坚持着引渡。 “米斯特戴,这个倒是可以。” 萨尔里带着戴笠、王新衡、沈醉,来到法捕房审讯室里坐下。 不一会,两名巡捕带着罗伦斯走了进来。 “叫什么名字?” 戴笠打量着面前这位仪表堂堂,颇有一副西方绅士派头的外国人问道。 “……” 罗伦斯瞪着一双机警的眼睛,在审判桌上的几个人身上来回扫描着,闭口不言。 “华尔顿!不,不,应该叫你罗伦斯上校,你即便是不说话,我们也知道你的身份,更清楚你所做的事情!” 戴笠抬高声音,盯着罗伦斯的眼睛说。 “……” 罗伦斯仍是一言不发。 “陆海防你认识吗?”戴笠厉声问道。 “……” 罗伦斯嘴角翘了翘,露出了鄙夷的笑容,用审视的目光望着戴笠,但依然没有开口。 “尊敬的米斯特戴,我没欺骗你吧,不要再问他了,他不会开口的。” 坐在戴笠身边的萨尔里偏过头望了眼戴笠,摊开双手说道。 戴笠气恼地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回去,给我仔细检查,昨夜从瓦尔莎西菜馆抄出的资料,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戴笠吩咐着跟在身后的王新衡、沈醉。 “是!”王新衡和沈醉异口同声回答道。 …… 罗伦斯负责的苏军总参谋部情报总局驻沪办事处,其实就设在上海法租界一个法国人的公寓内。 公寓里面,住着罗伦斯直接领导的三名苏联情报人员,还有罗伦斯美丽的太太兼电报报务员埃莉·伊万诺芙娜。 代表中方负责与罗伦斯联络的人员蔡叔厚和张一萍都住在自己的家里。 罗伦斯被捕后,苏方人员在蔡叔厚的协助下从容地转移,最后安全撤回到苏联。 中方担任内勤的人员张一萍也没暴露,她在第一时间,迅速返回中共江苏省委。 蔡叔厚因为亲自护送苏联情报人员撤退回国,从而暴露了自己,但他的人早已不在上海,算是逃过了一劫。 可是蔡叔厚的临时驻地,被王新衡、沈醉带着人给抄了。 在抄蔡叔厚家时,沈醉的手下在抽屉中发现了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一些人的姓名、电话号码和住址。 “呃?” 正在翻看小本子的那名便衣,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一声。 “发现什么了?”正在翻查其他东西的沈醉望了眼那名便衣问道。 “组长,你快看,这里怎么记着干社情报股股长冯晨的电话和住址?”那名便衣指着小本子回答说。 “什么?” 沈醉心里一惊,伸手夺过小本子。 仔细一看,本子上果然清清楚楚写着冯晨的名字,名字后面,记载着冯晨家里、办公室里的电话号码,电话号码后面还写着详细的地址。 因为同冯晨太熟悉,沈醉瞟了眼电话号码和住址,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千真万确就是自己的好朋友冯晨的联系方式无疑。 难道冯晨也秘密加入了苏联远东情报局? 怎么办? 沈醉额头上开始冒着虚汗,内心激烈地斗争着。 把这个通讯本隐瞒下来? 不行,今天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 报告给戴长官? 这样不是把自己的好朋友给出卖了?自己以后还怎么做人?再说了,这个冯大哥一直对自己很不错啊。 还是先给王新衡王大哥汇报吧,让他来定夺。 沈醉盯着那个小本子,脑子里一团乱麻,他真恨不得上前,踹两脚刚才发现这个小本本的那人,你他妈滴干嘛要翻出个这么烫手的东西。 “你们都过来一下,这个小本子,牵扯到我们复兴社和干社之间的关系,你们任何人不许给我透漏一个字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明白没?” “明白了!” 沈醉把正在翻箱倒柜的几名手下,喊到跟前,晃着手中的那本通讯簿命令着,他手下的几个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自己的这个上司,同干社的冯晨,那可是不一般的关系。 沈醉第一时间,把搜查到的小本子上,记着冯晨联系方式这件事情,私下里给王新衡进行了汇报。 王新衡听后半天没有说话。 “王大哥,怎么办?”沈醉问。 “戴长官的家法你又不是不知道,隐瞒肯定是不行的,你说说,你咋翻腾出个这样的玩意来,真难办!” 王新衡皱着眉头,埋怨着沈醉。 第0140章 开心兴奋 冯晨今天心情特别好。 刚刚南京特工总部的顾建中来电话,给冯晨透漏了一个让冯晨非常开心的消息。 蒋委员长已经下令,把顾顺章枪毙正法! 电话里的顾建中告诉冯晨,蒋委员长的手谕就在自己的手中。 顾建中在电话中,把蒋介石的手谕内容念给了冯晨听: “顾顺章怙恶不悛,着既枪决可也。” 最后,顾建中说道:“我马上要到苏州去,事情办完再联系。” 得到这个消息,冯晨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原来,就在前两天,冯晨、顾建中、童国忠、张亦农四个人在一起密谋以后,童国忠和张亦农两人,便开始十分卖力地寻找着顾顺章再次与共党勾结的“证据”。 别说,还真让这两人找到了不少证据,什么辱骂党国领袖的材料,什么另立新党的章程,什么准备暗杀陈立夫、徐恩曾的计划,等等这些东西,二人搜集了很多。 材料搜集得差不多了,童国忠、张亦农相约去见顾建中。 “顾长官,顾顺章想反叛的材料都在这里。” 童国忠把一大叠材料放到顾建中的办公桌上。 “噢?这么多?” 顾建中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办公桌跟前的童国忠、张亦农问道。 “顾长官,我这里还有很多人的证言,以及顾顺章在苏州通共的揭发材料。” 说着话,张亦农也从随身携带着的一个文件包里,掏出一大叠材料。 看着这么多将要至顾顺章于死地的材料,顾建中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二位兄弟辛苦了,我先看看这些材料,你们退下吧。” 童国忠、张亦农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望着两人的背影,顾建中心里暗道,这两个是人才啊!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顾建中时,他顺手拿起桌上的材料,慢慢翻看浏览着。 童国忠的大部分材料,都是东拼西揍来的,很明显有捏造诬陷之嫌,顾建中简单看了下,心里跟明镜似的。 丢下童国忠送来的那叠材料,顾建中又开始翻看着张亦农送来的那叠,翻着翻着,有一份材料引起了顾建中的注意。 这份材料,是苏州军人反省院一位叫李阿毛的茶水工的证言。 李阿毛证明,顾顺章被关进苏州反省院两天后,便用金钱买通他,帮着朝外给苏州医院一个姓沈的医生送信。 李阿毛证言后面,附着张亦农详细的调查材料。 苏州医院那个姓沈的医生,竟然曾经是共党地下工作者。 “太好了!” 顾建中丢下手中的材料,自言自语道。 有了这份材料,顾顺章想不死都难啊! 顾建中双手拢了拢头发,在心里想着。 思索了一会,顾建中伸手抓起电话,给张亦农打了过去。 “亦农,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顾建中放下电话不一会,张亦农微笑着,屁颠屁颠地进来了。 “亦农老弟,苏州医院那个沈大夫是怎么回事?”顾建中开门见山地问道。 “那个沈医生曾经是共党分子,受过顾顺章的领导。”张亦农小心翼翼地回答说。 “那这个李阿毛呢?” “噢,他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在苏州反省院里当茶水工。” “这么说来,顾顺章真的买通了李阿毛给沈大夫送信?”顾建中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张亦农问了句。 “顾长官,千真万确,那个姓沈的医生,我已经安排人把他控制起来了,下午就会押解到总部来。”张亦农得意洋洋地回答说。 “亦农老弟,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建中太了解张亦农和童国忠的鬼把戏了,只是大家有着共同的利益,所以才不便当面揭穿而已,但顾建中要知道内情。 “嘿嘿,顾长官,顾顺章偷偷送信,一点不假,是这么回事……” 张亦农向顾建中道出了个中原委。 在顾顺章被押送到苏州几天后,他的老婆张永琴就知道了。 知道后,张永琴便跑到特工总部找徐恩曾,闹着要去苏州看顾顺章。 这件看似很平常的事,却被有心人张亦农记住了。 张亦农想,顾顺章押往苏州反省院的消息封锁的很严,张永琴是怎么知道的呢? 张亦农私下一调查,这才搞清楚,顾顺章被关押到苏州反省院两天后,竟然买通了送茶水的工友李阿毛,而这个李阿毛刚好是张亦农的一个远房亲戚。 李阿毛见钱眼开,竟然帮着顾顺章,在热水瓶底夹带了一张字条出来,请李阿毛送给苏州一家医院里的沈医生。 顾顺章嘱咐李阿毛,让沈医生将字条送到南京张永琴同学处,由张永琴的这位同学负责传送给张永琴。 张永琴的同学收到纸条后,来到顾顺章家住的地方,看到前后门均有特工总部的人看守,实在无法传送纸条。 没办法,张永琴的同学就走到顾顺章的邻居家,通过邻居家的窗户把纸条扔进了顾顺章的家。 顾顺章字条上写着:“已居苏州反省院,平安勿念。” 张亦农讲述完事情原委,顾建中望着他,微微笑着说:“呵呵,亦农,干得不错!这可是顾顺章自己往死路上走啊,恐怕谁也救不了他了!” 顾建中立刻带着证据材料,去找徐恩曾汇报。 “竟有这等事情?这个顾顺章胆子也太大了吧,他是真不想活了!” 听完顾建中的汇报,简单翻看了一下材料,徐恩曾的杀心顿起。 徐恩曾一刻也没停留,马上去民党中央组织部找陈立夫汇报去了。 第二天,陈立夫便把蒋介石的亲笔手谕交给了徐恩曾。 拿到手谕的徐恩曾,马上把顾建中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建中,委员长已经同意,枪毙顾顺章!”徐恩曾把蒋介石的手谕递给顾建中说。 “徐长官,既然委员长已经同意,我认为应该立即把顾顺章枪毙,免得夜长梦多。”顾建中望着仿佛还在犹豫着的徐恩曾建议道。 “嗯,好吧!你抓紧准备一下,立即带着委员长的手谕,赶赴苏州,让江苏省政府秘书长罗时实监斩,立即处决顾顺章,你验明正身以后,回来告诉我!” “是!” 顾建中带着蒋介石的手谕离开了徐恩曾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顾建中难掩心中的兴奋,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上海干社里的冯晨。 同冯晨通完电话,顾建中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赶赴苏州。 ……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冯晨办公桌上的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 冯晨伸手拿起电话听筒,里面传来顾建中有些兴奋的声音:“冯老弟,顾顺章已经被处决了,由江苏省政府秘书长罗时实监斩,我已经验明正身!” “顾兄辛苦了!改天老弟我一定好好敬顾兄两杯。”冯晨说道。 “你我兄弟之间还客气什么,以后彼此多多关照!好了,我不和你多聊了,我还要立即赶回南京,给徐长官复命。” 曾经的中共特工奇才,后来成为最具破坏力、最具危险性的头号叛徒,顾顺章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冯晨两年来的心病随着电话听筒一同放下! 开心!兴奋!激动! 这个罪大恶极的叛徒,终于找到了他的归宿! 冯晨此时特别想找人喝酒,在办公室度着步子,心里想着,晚上是否把王新衡、沈醉约出来,来个一醉方休。 “笃、笃、笃” 正在这时,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请进!” 冯晨话音刚落,沈醉微笑着推开门走了进来。 第0141章 遭到软禁 “沈老弟,快进来,快进来,刚刚我还在心里想着,晚上把你和新衡大哥约出来,我们兄弟在一起好好喝上一杯。” 冯晨热情地把沈醉让到沙发上坐下。 “冯大哥,看来我们兄弟想到一块了,新衡大哥已经安排好了,专门让我过来接你。” 沈醉在沙发上坐下,望着冯晨说道。 “沈老弟,有什么好事?怎么王大哥今天想起来喊我喝酒?” 冯晨给沈醉倒了杯茶水,放在沈醉面前的茶几上问道。 “忙了这么多天,我们接手的案子,今天才刚刚有点眉目,王大哥便决定喊上你,兄弟们在一起好好放松放松。” 沈醉端起茶杯,轻轻嘬了两口回答说。 “哦?还是瓦尔莎西菜馆那个姓陆的案子?” 冯晨心里一紧,抬眼望了望沈醉问道。 “是呀,姓陆的供出了一个叫华尔顿的外国人,可是这个华尔顿很奇怪,自从被抓后一言不发,就跟个哑巴似的,可大家都清楚,他不是哑巴。” 沈醉有意在冯晨面前透露了一下案子的内情,私下偷偷观察着冯晨的表现。 “你们复兴社,是不是看我们调查科这边接连破获大案,有点坐不住了,那个陆海防不就是个跑堂的角色,能从他身上挖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冯晨神态平静地说道。 冯晨之所以这样坦然,那是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把柄落在陆海防手中,只要罗伦斯不开口说话,不出面指证自己,自己便是安全的。 可是,冯晨错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通讯号码和地址,会在蔡叔厚的通讯簿上出现,另外还有个陆海防可以指证他。 “冯大哥,我们不谈这些烦心事了,已经下班了,咱们出发吧!” 沈醉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从沙发上站起来说。 “好吧,我们走。” 乘上沈醉的车子,冯晨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同沈醉一路谈笑风生,车子很快来到辣斐德路上的一家公寓式酒店门前。 冯晨下车后,踏进公寓大门,便看到王新衡正站在那里迎着他。 “冯老弟,快快请,今天我们兄弟三人,来个一醉方休!” 王新衡话中有话地把冯晨让进了餐厅里面。 …… 得到华尔顿被捕的消息,作家沈熙坐不住了,他立即去找蔡叔厚,可哪有蔡叔厚的影子,蔡叔厚早已护送苏联的同志离开了上海。 沈熙意识到出大事了,匆匆忙忙,冒险来到汉口路上的绸业银行大楼,想找冯晨打探一下消息。 可是,他来迟了一步。 冯晨刚刚被沈醉接走。 沈熙转身正要下楼,遇到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杨寻真。 “请问这位先生,你找谁?”杨寻真上下打量着沈熙问道。 “噢,这位姑娘,我是冯晨冯先生的亲戚,有急事找他,他这会在哪儿?” “冯先生刚刚走。” “他回家了?” “好像是朋友喊他喝酒去了吧。” “姑娘,你知道他那朋友叫什么吗?”沈熙问道。 “叫沈醉,他们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杨寻真回答说。 听到沈醉的名字,沈熙的头一下子大了,心里想,看来华尔顿的案子果然牵扯到了冯晨,怎么办? 马上给上级汇报,立即撤退。 “多谢姑娘了!” 沈熙没敢停留,向杨寻真拱了拱手,慌里慌忙下楼去了。 望着沈熙离开的背影,杨寻真心里想,这人真奇怪! …… 辣斐德路上那家公寓式酒店内,冯晨同王新衡、沈醉三人喝得很是尽兴,三个人天马行空地一直闹腾到晚上九点多。 结果,冯晨酩酊大醉。 沈醉立刻安排了两名手下,把冯晨扶到二楼的客房里休息。 冯晨摸到床,倒头便睡。 夜里12点多,口干舌燥的冯晨醒了,在床上晕晕乎乎趟了一会,活动了一下身子,这才感觉到睡的不是自己的床。 冯晨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透过外面客厅照进来的光线,冯晨找到了床头柜跟前的开关,打开了卧室里的灯光。 正准备下床,守候在外面客厅里的两名便衣走了进来。 “冯先生,你醒了?是不是要喝水?”其中一名便衣客气地问道。 “呃?这是哪儿?”冯晨问。 “这儿是你们晚上就餐的楼上。” 那名便衣麻利地拿起水瓶,倒了一杯开水,恭敬地递给了冯晨。 “你们王长官和沈长官了?也在这里住?”冯晨这才感觉不妙,望着那名给自己倒水的便衣问道。 “噢,两位长官已经回去了,临走时,让我们二位在这里照顾冯先生,我叫洪宝林,他叫李晓龙。” 洪宝林恭敬地回答着,顺便把自己和另外那名便衣的名字告诉了冯晨。 “宝林,那你们两个这会也送我回家,在这里我住不习惯。”冯晨吩咐道。 “冯先生,这会天色晚了,你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洪宝林面露为难之色,望着冯晨搪塞道。 “算了,不让你们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说着话,冯晨迈开步子,准备出去。 “冯先生,你不能让兄弟们为难……” 洪宝林苦着个脸,堵着卧室的门,吞吞吐吐地恳求着冯晨。 “怎么?你们想软禁我?”冯晨脸色一变,沉声问道。 “不,不,不,我们哪敢啊!” “冯先生,只是王长官、沈长官临走时候交代过了,让我们两兄弟在这里照顾好冯先生,两位长官还说了,冯先生只要在这个会客室里,想做什么,随便,想要什么,给你什么,就是不能让先生踏出公寓一步。” 洪宝林啰里啰嗦地道出了两人的为难之处。 看来东窗事发了! 冯晨的酒彻底醒了,自己果然被软禁了。 为难这两个小喽啰没意思,既来之则安之吧,自己倒要看看,王新衡、沈醉会怎么样处置自己。 想到这里,冯晨说:“算了,我不为难你们两位,你们也去休息吧,放心好了,我不会偷偷走的。” 等洪宝林、李晓龙两人出了卧室,冯晨随手把卧室门关上,准备冲个澡,好好思考思考应对之策。 …… 自从沈醉发现冯晨牵扯进华尔顿案子里后,同王新衡一直商量着对策,最后两人一致认为,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瞒着戴笠。 戴笠的家法厉害呀! 思前想后,两人合计好了,该如何给戴笠汇报后,便一起找到了戴笠。 “戴长官,沈醉搜查证据时,发现了一个特殊情况,给您汇报。”王新衡望了眼正在看着文件的戴笠,斟字酌句地汇报着。 “噢?什么特殊情况?”戴笠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望着王新衡问。 “我们在一个通信本上,发现记载有“干社”情报股股长冯晨的联系方式,我们分析冯晨可能同案子由牵连。”王新衡小心翼翼回答说。 “哈哈,冯晨?你们两个的好兄弟?” 戴笠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看了看恭敬地站在办公桌跟前的王新衡、沈醉二人。 “戴长官,之前我们确实……” 王新衡欲言又止地回答着。 “不要解释了!”戴笠挥了挥手打断了王新衡的话。 “既然你们关系不错,那我就给你们两人一个面子,冯晨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人去处理,如果他涉案不深的话,只要肯悔过,可以从轻发落!” 戴笠在王新衡、沈醉的脸上来回看了看,给出了处理冯晨的尺度。 “呵呵,要是你们两人能劝说他加入我们复兴社的话,此事就可以不予追究!” 戴笠最后微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第0142章 都是真的 戴笠心里很清楚,案子牵扯到冯晨,这不仅关乎到复兴社同特工总部之间的关系,而且还涉及到同上海社会局吴文雄之间的关系。 更要命的是,冯晨的父亲是党国的元老,就连委员长见了也礼让三分,更不用说冯晨还有个在武汉行辕任少将的表兄。 戴笠觉得此时的冯晨就是个烫手山芋。 实际上,在王新衡、沈醉汇报前,最先发现通讯本的那名沈醉的手下,私下里已经偷偷给戴笠汇报了。 戴笠早已经考虑好处理办法,只是等着王新衡、沈醉亲自来给自己汇报而已。 王新衡、沈醉是对的,如果他们把冯晨牵扯进案子的事情隐瞒下来,不仅会害了自己,同样也会把冯晨害了。 戴笠非常满意王新衡、沈醉没有特意隐瞒这件事情,心情不错,所以干脆把如何处理冯晨,交给了他们二位。 王新衡、沈醉从戴笠那里出来,又在一起商量了半天,这才决定把冯晨先软禁起来,好好问问他究竟陷入多深。 …… 冯晨在卫生间里冲了个凉水澡,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觉是无法再睡了,脑海里一直思索着,明天该如何回答王新衡、沈醉的询问。 像罗伦斯一样?闭口不言? 不可能! 那该说些什么? 冯晨仔细想了想,自己也就是通过蔡叔厚,借用了两次罗伦斯那里的电台使用,除了罗伦斯知道自己是同中央联系外,那个陆海防只知道自己用电台,根本不知道给谁发报。 “墨鱼”这个身份一定不能暴露! 这是伍豪首长送给自己的绝密代号。 承认自己是远东情报局的外围人员? 坐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冯晨耳边再次响起了伍豪撤退时,嘱咐自己的话语: “冯晨同志,战斗在隐蔽战线上,处处充满着危机,你首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只有好好地活着,你才能更好的为党工作,更好的同敌人战斗!在遇到危险时,你要时刻牢记着,党的利益高于一切!” 对,党的利益高于一切! 冯晨心里有了决断,从床上站起来,一眼扫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份《文学》杂志,冯晨伸手拿起那本《文学》杂志,再次坐到床上翻看起来。 突然,冯晨眼睛一亮,被上面正在连载的多幕话剧《赛金花》吸引了。 冯晨仔细一看,作者笔名叫夏衍。 这不就是作家沈熙才开始使用的笔名吗? 冯晨一口把刊登的第一幕看完,心里想着,看来沈熙是想通过《赛金花》话剧,意在讽刺民党政府的“叩头外交”。 丢下手中的《文学》杂志,冯晨的思绪又回到自己被软禁这件事情上来。 自己会不会牵连到沈熙?会不会牵连到话剧演员于莹? 冯晨很清楚,沈熙和于莹都是自己的同志,虽然自己同这两名同志工作上没有交叉,但平时来往却相当密切。 冯晨知道,王新衡、沈醉两人,也非常了解,冯晨同沈熙、于莹有交往,万一他们问起这两个人来,自己该怎么回答? 况且同蔡叔厚接上关系,还是沈熙出面联络的,想在王新衡、沈醉跟前,隐瞒自己同作家沈熙、话剧演员于莹之间的关系,恐怕是不行的。 那要是说出沈熙、于莹的话,会对组织有影响吗? 冯晨一直在权衡着里面的利害关系。 算了,不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到这里,冯晨放下心思,脱衣睡觉。 …… 第二天早上快八点的时候,冯晨还在呼呼大睡,王新衡、沈醉两人过来了。 “洪宝林,冯先生一直睡到现在吗?”跨进房间的王新衡,望了眼迎过来的洪宝林问道。 “冯先生半夜醒了一次,让我和晓龙送他回家,我们没同意,结果冯先生把卧室门关了,好像是冲了个澡,接着又睡了。”洪宝林恭恭敬敬地回答说。 “你们两个没为难我冯大哥吧?”沈醉问。 “呵呵,哪敢,哪敢,再说了,冯先生又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洪宝林摆着头,笑了笑回答说。 “就是有过激行为,你们也不准为难他,这段时间,你们两个人要给我好好伺候着我这个兄弟,等事情过后,我会赏你们的。” 王新衡用手指点了点洪宝林、李晓龙两人嘱咐道。 吩咐完洪宝林、李晓龙二人,王新衡亲自上前,轻轻敲了敲卧室的房门喊道:“冯老弟,快起床,太阳晒着屁股了。” 话音刚落,卧室门打开了,冯晨面无表情地望了望王新衡、沈醉,开口问道:“两位兄弟,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呵呵,小事,走,走,我们先下楼吃饭,吃过饭再告诉你。” 王新衡微微笑了笑,上前一步,拉着冯晨的胳膊,下楼吃饭去了。 “王大哥,沈老弟,原来你们昨晚给兄弟设的是鸿门宴啊!” 在楼下的餐桌跟前坐下,冯晨依然面带愠怒地发着牢骚。 “说那里话呀,事情归事情,兄弟归兄弟,我同沈老弟请兄弟喝酒是真的,案子牵扯到兄弟你,这也是真的。” 王新衡亲自给冯晨掏了一碗白米粥,放到冯晨面前说道。 “冯大哥,先吃个鸡蛋,不要想多了,小事一桩。” 沈醉把剥好一个煮鸡蛋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鸡蛋埋头吃了起来,也不再搭理王新衡、沈醉两人。 很快,早餐用完,冯晨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唇,望了望还在吃饭的王新衡、沈醉,开口问道:“两位兄弟,我吃饱了,接下来在哪儿审讯我?” “审讯?谁审讯你?”丢下饭碗的王新衡望了眼冯晨,故意反问道。 “不审讯你们把我软禁在这里干嘛?”冯晨翻了眼王新衡。 “冯老弟,我和沈老弟只是核实一些事情,不瞒兄弟,那个华尔顿死不开口,我们在搜查到的东西里面,发现了记录有冯老弟联系方式的通讯本。” 王新衡如实地把软禁冯晨的原因告诉了冯晨。 “王大哥,这奇怪吗?你别忘了,我对外活动的身份是新声通讯社的记者,别人有我的联系方式很正常嘛。” 冯晨辩解着说。 “冯大哥,我和王大哥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你想想,我们戴长官会相信吗?我们戴长官的家法,想必冯大哥也有所耳闻吧。” 沈醉丢下饭碗,望着冯晨,诚恳地说道。 “那好吧,我也不为难兄弟们,你们两位想问什么尽管开口,兄弟我一定知无不言。”冯晨在王新衡、沈醉脸上来回看了看说。 “冯大哥,陆海防你认识吗?”沈醉问道。 “认识啊,你们两位不是也认识他吗?别忘记,我们三人一起在瓦尔莎西菜馆里,不知吃了多少次饭,难道你们两人也同案子有牵连?” 冯晨望着沈醉反问道。 “呵呵,冯大哥说的没错,不过我和王大哥只在瓦尔莎西菜馆吃饭、喝酒,我们可从来没用过那里的秘密电台。” 沈醉的话让冯晨一惊,心里想,看来陆海防这个王八蛋什么都说了! 冯晨闭口不再言语。 “冯大哥,你同沈熙之间是什么关系?”沈醉见冯晨沉默不语,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不就是文人之间的那些事情嘛,能有什么关系?”冯晨回答说。 “沈熙有共党嫌疑,我们发现他同华尔顿这个案子也有牵连,我和沈醉盯他很久了,稍后,我们把沈熙请来,你什么都明白了。” 王新衡定定望着冯晨说。 “冯大哥,我再问你,武汉行辕法规专员刘思慕你认识吗?”沈醉再次问道。 “不认识。” 冯晨伸出双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不认识就好啊,冯大哥,我们今天就问这些了。”沈醉起身给冯晨倒了杯茶水,放到冯晨的面前说道。 第0143章 顺藤摸瓜 王新衡、沈醉听到冯晨回答说,不认识刘思慕,两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冯晨既然不认识刘思慕,那就说明,他在华尔顿这个案子中陷得不深。 华尔顿不开口,刘思慕便成了整个案子的关键人物。 可是,复兴社派出了大批的特务追踪,依然没能抓到刘思慕。 原来,5月5日那天,就在抓捕陆海防的同时,黄维祐从南京来到上海,她按照罗伦斯的指示,以及刘思慕在电报中提供的轮船班次,驾驶着一辆汽车,准时来到上海黄浦江边的客运码头接船。 黄维祐开着的这辆车子是借来的。 车子是黄维祐的同学蒋浚瑜家的,蒋浚瑜同样是远东情报局的情报人员。 黄维祐开着车子来码头,要接的人,正是刘思慕的妻子曾菀和他们的三个孩子。 黄维祐接到曾菀和三个孩子,开车回来时,发现南京路东亚饭店显得有些诡秘,气氛有点不对,因为这里刚刚发生过抓捕陆海防的事。 黄维祐猜测东亚饭店可能出事了,于是果断改变目的地,把曾菀及孩子接到法租界沧州饭店暂时住下。 正因为黄维祐的机警,没去莽撞地到东亚饭店,这才让曾菀幸免于难。 但是,黄维祐自己却因此暴露了身份,她被沈醉留守在东亚饭店的便衣们跟踪上了。 事实上,曾菀离开武汉到上海的一路上,都有人秘密跟踪。 黄维祐到轮船码头去接曾菀,武汉跟踪过来的便衣们,自然顺风顺耳,注意上了她,并且记住了她的车牌号码。 黄维祐只因借用了同学蒋浚瑜家的汽车,从而把蒋浚瑜也暴露了。 黄维祐发现自己被跟踪了,知道大事不好,肯定是自己暴露了。 黄维祐发现自己可能暴露了,没敢在上海过多停留,立即赶回南京,住进男友王墨馨的家。 黄维祐同男友王墨馨刚刚会面不久,便被跟踪而来的复兴社便衣们逮捕。 接着,复兴社的特务们,又凭借着抄录下来的车牌号码,找到蒋浚瑜家,此时,蒋浚瑜已经逃往武汉了。 蒋浚瑜刚刚达到武汉,既被复兴社湖北站的毛人凤逮捕。 黄维祐,王墨馨和蒋浚瑜的接连被捕,使形势到了极端险恶的地步,刘思慕一到上海沧州饭店与家人团聚,就陷入到困境中,一家人危在旦夕! 关键时刻,黄维祐的朋友,另一位远东情报局的秘密情报员程远,自告奋勇,接下了继续掩护刘思慕一家的工作。 刘思慕是程远留德时候的同学,见情况紧急,程远义无反顾,果断地到沧州饭店接走刘思慕一家人,设法进行掩护。 因风声很紧,程远家无法隐蔽刘思慕一家人,于是,她灵机一动,带着刘思慕一家人,躲进了四川军阀王陵基的姨太太家里。 当时,王陵基正在上海赋闲,而他与上海军、警、特大员们有着很深的关系,程远利用王陵基的身份,掩护刘思慕一家在王陵基那里住了几天。 但是,不久沈醉的人又盯上了王陵基那里,于是,刘思慕一家决定再次转移,在程远的安排下,一家人逃往程远在苏州乡下的老家。 可是,沈醉的人,紧追不放,跟踪而来。 就在掩护刘思慕一家人逃往苏州时,程远女士落入了沈醉手下人之手。 同时,在苏州的华尔顿情报小组的另一名线人陈绍韩,因没有及时转移而遭逮捕。 刘思慕感觉苏州也不安全,就决定再逃。 沈醉的人,依然按照原来的计划,若即若离地跟踪着刘思慕一家人,始终没有出手抓捕刘思慕夫妇。 刘思慕夫妇成为王新衡、沈醉抓捕华尔顿情报组成员的饵料。 可是,刘思慕夫妇还蒙在鼓里,继续着他们一家人的千里大逃亡! 刘思慕仍然不断地用电报落实着下一个落脚点,然后率全家人奔向下一站,他丝毫没意识到这种方式的危险性。 就这样,刘思慕在前面逃,复兴社的特务们就在后面追。 刘思慕一家在前,辗转上海、苏州、西安、太原、北平等,复兴社的特务们在后,紧追不舍地进行大追捕。 一路上,诸多同远东情报局有联系的线人们,一一遭到被捕。 最后,济南齐鲁大学医学院教师江涛声博士,通过朋友的帮助,把刘思慕一家安置在泰山脚下,正在那里消闲的冯玉祥将军的住处。 冯玉祥是民国元老,山东土皇帝韩复渠原本又是冯玉祥的老部下,此时的山东,正处于韩复渠的管辖之下,追踪而来的沈醉部下,没敢擅闯冯玉祥的住宅抓人。 但是,江涛声却因此暴露身份而遭拘捕。 刘思慕暂时安全了,但因为他的逃亡,使得整个远东情报局的网络,彻底瓦解了。 …… 王新衡、沈醉把冯晨软禁以后,同冯晨谈了次话,便把主要精力放在审讯华尔顿和追铺刘思慕身上。 冯晨被晾在辣斐德路上复兴社租下来的那家公寓里,由沈醉的部下洪宝林、李晓龙两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第三天上午,冯晨正在公寓里看着报纸,洪宝林、李晓龙在一旁下着象棋,上海社会局局长吴文雄带着方晓曼、杨寻真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见到冯晨的第一眼,吴文雄寒着脸,劈头盖脑地问了一句。 “辜负了局座的栽培,给局座脸上抹黑了。”冯晨慌忙起身,丢下手中的报纸,低垂着眼帘回答说。 洪宝林、李晓龙让着吴文雄三人在沙发上坐下,又给三人每人倒了杯茶水,这才悄然退到一旁伺候。 “你给我说实话,你究竟同那个怪西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吴文雄上下打量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的冯晨问。 “我不认识怪西人,过去也不认识瓦尔莎西菜馆的服务生陆海防。”冯晨望了眼吴文雄,回答道。 “那你怎么会同他们扯到一起了,你看看,报纸上这几天为怪西人的案子炒得沸沸扬扬的,委员长已经亲自过问了。” 说着话,吴文雄从身上掏出一只雪茄烟,噙在嘴巴里,一旁的洪宝林,很使眼色地掏出火柴,上前帮吴文雄点着。 “犯错误不怕,只要能真心悔过就好!南京的徐长官也知道你牵连进来了,徐长官说了,只要你真心改过,他会既往不咎的。” 吴文雄大大抽了口雪茄,慢慢吐出烟雾,透过面前漂浮着的烟雾,给冯晨交了底。 “多谢局座关照!多谢徐长官关心!” 冯晨在吴文雄面前表现出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 在吴文雄和冯晨谈话的时候,方晓曼和杨寻真两人,始终拿睛在冯晨身上看来看去,但两个人的内心却是有着不同的想法。 方晓曼心里想,冯晨怎么会同共党组织有牵连? 联想到之前莫三强的事情,方晓曼心里一道闪电划过,莫非冯晨和莫三强早已加入了共党地下组织? 杨寻真又是另一番想法,一种焦急不安笼罩着她的心头。 冯晨同志肯定是通过远东情报局,给中央传递情报时,这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现在该怎么办?自己是否应该立即撤退? 冯晨同志会出卖自己吗?杨寻真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想到这里,杨寻真抬眼朝着冯晨望去,正好同冯晨望过来的目光相遇。 冯晨朝着杨寻真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是那样的平静。 从冯晨的眼睛中,杨寻真看到了一种无形的信任。 不,冯晨同志不会出卖我的! 我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撤退,那样的话,冯晨同志就会更加危险了。 我应该信任他! 第0144章 背景作用 南京,丁家桥16号,民党中央党部。 民党中央组织部部长陈立夫的办公室里。 秘书把一叠文件放到陈立夫的办公桌上,小心翼翼地汇报道:“陈部长,冯文轩参议在楼下请见。” “哦?什么事情?”陈立夫放下手中的文件,望了眼秘书问道。 “听说冯参议的大公子冯晨,牵扯进戴笠破获的怪西人案子中去了,冯参议可能是为这件事情来的。”秘书恭敬地回答说。 “冯晨?你是说干社情报股的冯晨?徐恩曾怎么没有给我汇报?” 陈立夫明显有点生气。 “估计徐科长还没弄清楚冯晨到底陷多深。”秘书帮徐恩曾开脱着。 “唉,这个冯晨,同我那宝骅弟弟一样,真是让人不省心!” “也难怪,这两个人,从小都没有父爱,思想偏激啊!上次的事情,听丁默邨汇报,也有这个冯晨的影子,因为证据不足,我就没有追究,这次他怎么又卷进去了?” 陈立夫皱着眉头考虑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陈部长,冯参议他还在楼下,是不是……?”秘书小心提醒着陈立夫。 “快,快,把他请上来。”陈立夫挥了挥手吩咐道。 不一会,秘书带着冯文轩来到了陈立夫的办公室。 “陈部长,老朽负荆请罪来了。” 刚刚踏进陈立夫的办公室,冯文轩便拱了拱手说。 “冯老,快快请坐!” 陈立夫慌忙起身,迎上前去,把冯文轩让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 “看茶!把委员长上次送我的大红袍,给冯老冲上一杯。”陈立夫吩咐着秘书。 “陈部长,家门不幸,老朽无颜见你啊!” 在沙发上坐下,冯文轩再次朝着陈立夫拱了拱手。 “冯老,有什么事情,你来一个电话,我会亲自过去,怎么烦劳你老跑一趟?!” 陈立夫客气着,在冯文轩的旁边坐下。 “犬子冯晨,我没教育好啊,尽给陈部长添乱!”冯文轩接过秘书递过来的一杯大红袍茶,轻轻呡了口说道。 “冯老,你可不要这样说,想当年,你追随国父中山先生革命,倾尽家资,舍小家顾大家,让我辈欣佩,你不要为此事烦恼。” 陈立夫安慰着冯文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冯晨毕竟年轻,暂时受共党蛊惑,只要悔过,还是可用之才嘛。” “老朽还想着,他在社会局吴局长那里干着,能为党国出点力,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孽子不孝啊,他怎么就同那个怪西人绞缠到一起了?” “冯老,你别过于担心,这件事情我会过问的。” 正说着话,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秘书望了眼陈立夫,忙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打开,门外站着中央调查科的徐恩曾。 “噢,原来冯老在陈部长这里,我还准备去拜访你呢。” 徐恩曾踏进办公室门里,便看到陈立夫陪坐着的冯文轩,忙热情上前打着招呼。 “老朽是来给陈部长请罪来了,犬子冯晨给你们添乱了。”冯文轩站起来,朝着徐恩曾拱了拱手说。 “冯老,您放心好了,冯晨在一二八上海事变中有功!况且这次冯晨是不是牵扯到怪西人案子中,还有待证实,我怀疑这是戴笠在趁机打击我们调查科的人!” 徐恩曾借机在陈立夫面前上着戴笠的烂药。 “陈部长、徐科长,你们可一定要代老夫好好教训教训冯晨那小子,从小我管教的少,这都怪我呀。” 冯文轩见徐恩曾有护短的意思,忙站起身,再次向着两人拱拱手说道。 “冯老,你放心吧,我明天便去上海,当面去问问戴笠,冯晨到底是什么情况。”徐恩曾向冯文轩表着态。 “那老朽多谢徐科长了。” 徐恩曾、陈立夫说了一大推宽慰话,这才把冯文轩给劝走。 …… 吴文雄在辣斐德路上的那家公寓里,同冯晨见面以后,心里便有底了。 最初吴文雄害怕冯晨陷入的太深,这样的话,他将会落个举荐不力,用人不当的名声,多少会影响到自己仕途。 同冯晨见过面后,吴文雄清楚了,冯晨仅仅就是个远东情报局的外围人员,甚至可以说,连外围人员都算不上。 吴文雄有了底气,直接来到复兴社上海办事处,找到了戴笠。 “雨农老弟,打扰了。” 见到戴笠,吴文雄抢前一步,伸出双手,热情地握着戴笠的手说。 “兄弟处理完手头事情,正准备去拜访吴兄,没想到吴兄过来了,怎么?中午我们兄弟好好在一起喝上一杯?” 戴笠客气地握着吴文雄的双手,用力地晃了晃,这才让着吴文雄坐下。 “雨农老弟,冯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吴文雄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小事,小事一桩,他也就是受文艺界那帮人的蛊惑,受到点牵连,放心,等王新衡、沈醉把那个作家沈熙,还有那个女话剧演员于莹抓到了,问明情况后,让他写个悔过书,人就可以回去。” 戴笠毫不隐瞒地把处理冯晨的底线告诉了吴文雄。 “沈熙、于莹同这个案子有联系?”吴文雄望着戴笠问。 “是的,据那个陆海防说,冯晨是通过沈熙的介绍,才认识的那个怪西人华尔顿的,沈熙是个关键啊!”戴笠点着头回答道。 “冯晨在一二八事变中,立了不少功,此次是受人蛊惑,还望雨农老弟多多关照。”吴文雄直接在戴笠面前,给冯晨求着情。 “你吴兄的人,我当然会区别对待了。”戴笠爽快地答应着。 “那好,拜托雨农兄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吴文雄起身告辞离开了。 此时,沈醉带着话剧演员于莹,来到辣斐德路上软禁冯晨的那家公寓。 “冯大哥,来客人了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人还没进房间,沈醉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 正在同洪宝林下着象棋的冯晨,丢下手中的棋子,起身朝着门口望去,只见沈醉面带笑容,身后跟着于莹走了进来。 “沈醉,你在捣什么鬼,怎么把于小姐请来了?”冯晨寒着脸问。 “唉,冯大哥,不是你告诉我的,于小姐是你的同志吗?我把她带过来证实一下啊!”沈醉狡猾地话中有话地回答说。 “沈醉,这事同于小姐没什么关系,你趁早让人家回去吧。”冯晨说。 “那要等王大哥把沈熙请来了再说,姓陆那小子说,沈熙是你的上线,是沈熙把你介绍给华尔顿的,是不是这样,冯大哥?” 沈醉拉着冯晨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宝林,站着干嘛?快给于小姐倒杯茶来。” 冯晨俨然一副这间公寓里主人的口气,吩咐着洪宝林。 “沈先生,你不是说让我过来,是冯先生有关于剧本方面的事情问我吗?”于莹望了望沈醉,然后在冯晨的对面坐下问道。 “呵呵,于小姐,我不说是冯大哥找你,能把你请来吗?还望于小姐别怪,我也是奉命行事。”沈醉笑了笑说。 “噢,于小姐,我的确是有话要问你,你是共党吗?”冯晨盯着于莹突然问了一句。 “你……?”于莹身子微微一颤。 “呵呵,于小姐,沈老弟说我是共党,我和你之间又经常接触,所以怀疑你也是共党,你究竟是不是?实话告诉沈老弟吧。” 冯晨似笑非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哈、哈、哈,你是共党?笑死我了,以前说你是共党我估计会信,现在?你现在不是跟那个顾什么章是一路货色吗?” 于莹指着冯晨大笑着说。 第0145章 配合演戏 “呵呵,我不像吗?”冯晨意味深长地微微笑着,眼睛定定望着于莹问。 “你们是在演戏吗?我只知道冯先生同沈醉沈先生之间,你们接触的更加频繁,那么沈先生也是共党吗?”于莹瞟了眼沈醉反问道。 “哈哈,有这个可能,不仅我这个沈老弟,还有我那个王新衡王大哥,他们两个和你一样,都有通共嫌疑!”冯晨大笑了两声,拍了拍沈醉的肩膀说。 “呵呵,冯大哥,你真在同于小姐演戏?”沈醉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说。 “不对吗?我同你和王大哥的关系,可是比同于小姐的关系亲密多了,于小姐的分析很有道理,你和王大哥,还有于小姐,咱们大家都是共党。” “噢,对了,还有我们的局座,我们局座对我也非常关照,似乎也应该是共党才对!” 冯晨乱七八糟地调侃着沈醉,弄得沈醉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通过冯晨调侃的话语,冰雪聪慧的于莹,已经快速想好了应对方法,心里断定沈醉并没有抓到自己什么把柄,他只是想让自己来指证冯晨而已。 “如果沈先生认为,我出演了冯先生剧本中的角色,就一定同冯先生有关系,那我真无话可说,我演的戏多了去了。”于莹正色地望着沈醉说。 “好了,好了,冯大哥和于小姐你们两个不要再演戏了,我这不是看冯大哥住在这里无聊嘛,把你于小姐请来,大家探讨探讨话剧总可以吧。” 沈醉摆了摆手,不让于莹再说下去了。 “这还差不多,那我们是不是让于小姐给我们演一段沈熙写的《赛金花》怎么样?”冯晨趁机提议道。 “好!于小姐那你就来一段《赛金花》。”沈醉望了眼于莹吩咐道。 “沈熙的《赛金花》才刚刚在《文学》杂志上连载,我只看了一幕,怎么表演呀,要表演我还是来段冯先生的《工厂里的夜景》吧。” 于莹算是明白了,冯晨这是采用这样的方式,来转移沈醉他们的注意视线。 “听说于小姐不仅话剧演的好,歌也唱得很好,要不于小姐就给我们唱几首歌也行。”沈醉望了眼情绪完全放松下来的于莹建议道。 “好!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给你们唱首《十里洋场》好不好?” “好,大家欢迎!”沈醉带头鼓掌,起哄着于莹。 于莹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放开歌喉开始唱了起来: 把苏杭比天堂 苏杭哪现在也平常 上海哪个更在天堂上 洋场十里好呀好风光。 …… 坐汽车住洋房 盖着哪绒毯睡铜床 呢绒哪个衣料时新样 火油钻石闪呀闪光芒。 …… 跳舞场最疯狂 歌声婉转步匆忙 灯光哪个暗暗魂儿荡 有情男女一呀一双双 一双双。 歌声悠扬动听,于莹唱完,客厅里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以前只知道于小姐的话剧演的好,没想到于小姐的歌唱的也这么好,简直赛过了李香兰的原唱。”沈醉鼓完掌,赞扬着说。 “既然沈先生觉得我唱得不错,那我再给大家唱一首,我特别喜欢的歌曲《卖报歌》,希望你们各位会喜欢。” “好!” 沈醉又带头鼓起掌来。 于莹清了下嗓子,便接着开始唱了起来: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不等天明去等派报 一面走一面叫 今天的新闻真正好 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 ……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大风大雨里满街跑 走不好滑一跤 满身的泥水惹人笑 饥饿寒冷只有我知道。 ……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耐饥耐寒地满街跑 吃不饱睡不好 痛苦的生活向谁告 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 于莹的歌声,勾起了冯晨对童年生活的回忆,冯晨的眼睛湿润了。 沈醉发现冯晨有点异样,偏过头望着冯晨,问道:“冯大哥,你怎么了?” “唉!你冯大哥我八岁的时候,不仅在这上海滩街头卖过报,我还擦过皮鞋,烧过老虎灶,这个中滋味,你沈老弟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冯晨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手帕,擦了擦两眼,声音低沉地说道。 “对不起!冯先生,我不该唱这首歌,让你想起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于莹重新在冯晨对面坐下,望着冯晨道歉道。 “没事,我最喜欢听这首歌曲了。”冯晨说。 “我曾经听创作这首歌曲的聂耳告诉我,他在联华影片公司工作时,结识了一个名叫小毛头的卖报女孩,卖报歌的原型就是小毛头。” 冯晨用缓缓的口气,给大家讲述着卖报歌的由来。 “小毛头这名小女孩姓杨,十岁了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学名,人们都称她为小毛头。 有一天,小毛头饿得头昏眼花,摇摇晃晃的时候,一辆电车靠站,一批人从电车上涌下来,小毛头被撞倒在地,头上起了血泡,手上的报纸散乱一地,小毛头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这时,一位陌生的叔叔,帮小毛头拾起地上的报纸,并把她扶了起来,掏出钱,把弄脏的报纸全部买了下来,这个人便是聂耳。” 冯晨讲述完,大家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沈醉问道:“冯大哥说的是聂守信吧?” “是的。”冯晨回答道。 “他谱曲的《义勇军进行曲》我特别喜欢。”沈醉说。 “前段时间放映的电影《风云儿女》你看了嘛?”冯晨望了眼沈醉问道。 “是的,我同王大哥一起看的。”沈醉回答说。 “可是你们还要到处抓聂守信,抓到了吗?”冯晨问。 “恐怕是抓不到了,听说他已经去日本了。”沈醉回答道。 “唉!这么大一个上海滩,怎么就容不下一个才子?沈老弟,你说说,国民政府究竟是怎么了?”冯晨感叹着问道。 沈醉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房间里再次陷入一阵沉默寂静之中。 正在这时,王新衡带着两名便衣,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受怪西人传染?一个个呆着个脸坐在这里不说话。” 踏进门来的王新衡,在大家的脸上来回看了看调侃着说。 “刚才我们听于莹小姐给我们唱卖报歌,冯大哥又讲述了聂耳创作卖报歌的故事,我们正沉浸在故事中呢。” 沈醉望了眼王新衡解释道。 “于小姐,你最后一次见到沈熙是什么时候?” 王新衡没有理会沈醉,突然盯着于莹问了一句。 “我也记不清楚,有段时间了吧。”于莹脱口回答道。 “我听沈熙的邻居说,你昨天还去他那里了,怎么会记不起来了?”王新衡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于莹反问道。 “王新衡,你要是审讯人,干脆把我和于莹带到你们的审讯室审问好了,别在这里气势汹汹的好吧,你板着个脸给谁看?!” 冯晨有点不满王新衡问于莹话的口气。 “王大哥,快坐下说话。” 沈醉给王新衡倒了杯茶水,拉着王新衡在冯晨身边坐下。 “大哥,是不是没找到沈熙?”沈醉接着问道。 “唉,晚了一步,让他跑了。”王新衡懊恼地叹了口气。 “跑就跑了,再说了,让沈熙来又有什么意义?证明冯大哥是共党?通共?两位大哥不要再为这件事情伤了和气。” 沈醉劝解着王新衡。 “好,刚才是我的不对,我向冯老弟道歉,望冯老弟、于小姐别记在心上,中午我好好敬你们二位一杯。” “不敢,我们现在是你王长官的阶下囚,那敢让你敬酒?!”冯晨讥讽道。 第0146章 书面声明 王新衡也意识到,刚才自己问于莹话的口气,有种审讯的味道。 王新衡心里想,即便是审讯于莹,也不能自己亲自上前,更不能当着冯晨的面审讯,况且处理冯晨的底线,戴笠已经划好,自己又何必那么认真呢? 看来还是沈醉会做人啊! 想到这里,王新衡扭头吩咐身后站着的洪宝林:“宝林,你下楼去,中午让老板好好弄几个拿手菜,我中午陪我老弟喝一杯。” 洪宝林应了一声,下楼安排去了。 接下来,王新衡不再谈论与案子有关的事情,大家随意聊着,海阔天空地吹着牛,慢慢气氛又开始融洽起来。 “王大哥,你们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我软禁在这里,再过段时间,我会发疯的。”大家正聊得热闹时,冯晨突然又来了一句。 “呵呵,冯老弟,刚才还在说,不提这件事情了,怎么你又提起来了?既然你提起来了,大哥我就实话给你说,只要那个华尔顿开口,你很快就会自由的。” 王新衡尴尬地笑了笑说。 “听王大哥的意思,如果华尔顿一直闭口不言,我便会终老在这里了?”冯晨盯着王新衡问道。 “要不冯老弟帮我们劝劝华尔顿怎么样?”王新衡说。 “你们不怕我同他串供?还是算了吧,你们想软禁多久就软禁多久吧。” 冯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冯大哥,你别老纠结这件事情,我们还是继续聊聊开心话题。”沈醉打着圆场说。 “好!我们继续听于小姐给我们唱歌。” 在大家的鼓动下,于莹又开始给大家唱起歌来。 闹到中午,一大帮人各怀心思,热热闹闹地在楼下餐厅里大吃大喝了一顿。 …… 此后一个多星期时间,王新衡、沈醉把冯晨和于莹丢在辣斐德路公寓里,好吃好喝供奉着,也不再来过问和案子有关的事情,复兴社的人仿佛把他们两人忘记了一般。 其实,王新衡、沈醉丢下冯晨和于莹不管,主要是在忙着审讯其他几名陆续落网的人员,想尽早把这个案子结了。 虽然罗伦斯上校一直闭口不言,但是,刘思慕的千里大逃亡,让罗伦斯的远东情报局的中方情报人员一个个相继落网。 被捕的关键人员有陈绍韩、黄维祜、程远、汪默清、胡克林、俞瑞允等人。 其中在苏州被捕的陈绍韩,曾任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十九团一营营长,德才俱优,军长王均特别赏识他,把他调至第三军军部,任上校参谋。 而第三军的主力,在1934年被调往豫鄂皖地区,先后参加了对豫鄂皖苏区和红四方面军的第三、第四、第五次“围剿”作战。 不难想象,当时身居第三军指挥中枢,担任要职的陈绍韩,他所提供的情报对于红四方面军的反“围剿”有多么至关重要。 陈绍韩涉案,让蒋介石异常恼火。 蒋介石把整个围剿红四方面军失败的原因,都归罪到陈绍韩泄露军事秘密上。 陈绍韩被捕后,蒋介石立即下令处决。 黄维祐因父亲是民党立法委员,被判刑七年。 汪默清同样被判刑七年。 程远被判囚禁四个月。 …… 处理完其他涉案人员的事情后,王新衡、沈醉这才再一次来到软禁冯晨的公寓里。 “呵呵,冯老弟,我们几天没来看你,你心里有什么想法?”王新衡一脚踏进客厅,见到冯晨便笑呵呵地问道。 “王大哥,我现在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朋友,也信不过朋友了!” 冯晨话中有话的望了望王新衡。 “冯老弟,你说具体点,别给大哥我打哑谜。”王新衡说。 “我一直对王大哥、沈老弟很信任,没想到就因为于小姐演过我的话剧,你们二位便把人家扣在这里,我对得起她吗?” 于莹被扣,冯晨心里暗中着急,在思考着如何为于莹开脱。 “哈哈,冯大哥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小弟佩服,今天我同王大哥来,就是准备送于小姐回家的。”沈醉笑着说。 “那如此说来,两位兄弟还算没彻底忘了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多谢了!” 冯晨抱拳向王新衡、沈醉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那是自然的,冯大哥是不知道,为释放于小姐,王大哥在戴长官面前可是说了不少好话,最后又亲自作保,戴长官才同意放人的。” 沈醉说的的确是实话。 于莹被软禁后,通过外围调查,没有发现于莹同怪西人案子牵扯的任何证据,继续再把于莹扣着,只会引起越来越多的麻烦和指责,王新衡自找台阶,在戴笠面前保释了于莹。 当王新衡安排李晓龙送于莹准备离开时,冯晨用别有深意的目光凝视着于莹嘱咐道:“于小姐,回去代我向老朋友们问好,请他们多加保重。” 于莹一听就明白了:“冯晨所说的老朋友,肯定是指沈熙他们。” 她定定地注视着冯晨,使劲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随着李晓龙下楼。 于莹被释放后,冯晨放下心来,独自面对接下来的命运安排。 在于莹被释放的第二天,王新衡、沈醉陪着一名中校军官来到公寓里的会客厅。 “冯老弟,这位是武汉行辕军事法庭的徐法官,特意过来看你的。” 王新衡给冯晨介绍着来人。 来人上前握着冯晨的手,自我介绍说:“我叫徐峥,苏明正将军的朋友。” 表哥派来个法官做什么? 冯晨一边同徐峥握着手,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徐峥同冯晨握过手,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坐到沙发上。 “冯先生,我同苏明正少将情同手足,苏将军近期公务繁忙,所以委托我来看看冯先生,了解一下冯先生究竟涉案多深。” 徐峥一口一个苏明正少将,这明显是在提醒冯晨,他是代表表哥苏明正来帮冯晨的。 “我刚才拜见了戴雨农,戴处长说了,你的事情他都知道,也没必要再问你什么了,只是,戴处长希望你能加入蒋委员长领导下的抗日工作。” 徐峥在帮戴笠劝降? 表哥苏明正让他这么做? 冯晨心里琢磨着徐峥话里话外的真实意思。 “冯老弟只要写个书面的说明,你的事情就画上一个句号。”王新衡说。 “对!写个书面的东西,以示郑重嘛!”徐峥附和着。 冯晨算是看明白了,今天王新衡带着徐峥来,是给自己摊牌来的,这是在逼自己表态,怎么表这个态? 这个军事法庭的法官,真的是表哥苏明正的朋友吗? 王新衡和沈醉不会阴自己吧? 应该不会! 冯晨从徐峥的口气中听出来了,戴笠对自己的处罚不会很重,并且还带有逼迫收买自己的意思,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千万不能钻进他们的圈套里。 在公寓里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里,冯晨时刻在思考着,伍豪首长在撤出上海前告诫自己的那些话语,党的利益高于一切! 保护好自己,继续为党工作,这才是最重要的。 冯晨最后决定,还是避重就轻,只承认王新衡、沈醉已经掌握的东西,其他一概不承认,悔过就悔过吧! 徐峥拿出纸笔,放在冯晨面前的茶几上说:“冯先生,你好好想一下,把书面声明写了,我们在楼下等着你。” 王新衡、沈醉、徐峥下楼后,冯晨拿起笔苦苦思索,斟字酌句,含糊其辞地写下了一段话: “我从来不认识怪西人,以前也不认识陆海防,但我曾经帮助他们做了些秘密情报工作。我认为现在中国的问题是要抗日,希望蒋先生领导全国人民抗日。” 第0147章 态度模糊 冯晨的这些话,完全是避重就轻。 写好以后,冯晨又反复看了两遍,这才放在茶几上。 冯晨心里想,万一徐峥他们觉得自己写的不满意的话,那么自己就再也不写了,绝不能为了自由便出卖自己的灵魂! 戴笠究竟会怎么样处理自己呢? 无罪释放? 可能性不大,自己毕竟同华尔顿的远东情报局有瓜葛,这无论怎么样都抵赖不过去,况且还有陆海防这个人证。 判刑? 可能性最大,但根据自己的行为能判多久呢? 冯苦苦地思考着。 过了一阵,徐峥在王新衡、沈醉的陪同下,再次从楼下来到二楼的会客厅。 “冯先生写好了?” 徐峥看了眼茶几上的那张稿纸问道。 “嗯,在那里放着呢。” “哦,我看看。” 徐峥上前,拿起冯晨写的那张稿纸,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徐峥的表情已经告诉冯晨,他对自己写的东西非常的不满意! 徐峥旁边的王新衡拿过稿纸,看了看笑着说:“呵呵,我冯老弟能有这个态度,相当不错了,说明我冯老弟已经供认不讳,我看这样写也说得过去。” “我看这样写很好!没错,大家都希望委员长领导我们抗日。”沈醉在旁边附和着说。 见王新衡、沈醉给冯晨打着圆场,徐峥摆了摆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 就在“怪西人”案发生的这段时间,长征中的中央红军,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翻越终年积雪、人迹罕至的夹金山,在四川懋功与红四方面军会师了。 迎接中央红军的红9军25师74团侦察连连长莫三强,带领着全连战士,最先见证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莫三强的侦察连,带着红四方面军主要领导人转交给中央的信,在夹金山与达维之间与红一方面军红一军团第二师第四团先头部队汇合。 莫三强当年被华英豪派人送到武汉后,带着安志达的信,直接投奔到鄂豫皖苏区的红12师,成为一名光荣的红军战士。 1933年7月初,红四方面军在四川省南江县召开军事会议,通过了将师扩编为军的决议,其中第十二师连同巴中地区的地方武装合编为第九军。 莫三强因为一身功夫,作战勇敢,被编在侦察连,他一直从士兵、班长、排长直到连长,全靠着战功一步步升任起来。 在两军会师的时候,衣衫褴褛的红一方面军第二师第四团排长张永强,激动地上前同红四方面军的莫三强紧紧拥抱着。 两个方面军的战士们,都沉浸在会师的喜悦中。 “你……?” “你不是……?” 当莫三强同张永强两人拥抱了一阵,分开时,突然发现,彼此之间似曾相识,相互用疑问的眼神,定定打量着对方。 “你不是茂昌首饰店点的伙计吗?”莫三强指着张永强问道。 “你不是对面绸业银行大楼里面干社的特……?”张永强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特务两字。 “莫连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永强好奇地接着问道。 “张排长,一言难尽啊!” 莫三强把张永强拉到一边,把自己如何把马绍武的两名手下击毙,如何在冯晨的帮助下把自己送到武汉,自已又是如何千辛万苦到了鄂豫皖苏区,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张永强。 两人很快便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会师后,莫三强、张永强两人都被编在左路纵队,一起经历了让他们二人终身难忘的过草地。 …… 由于怪西人案子最早发案地在武汉,所以罗伦斯被引渡到武汉关押,其他涉案人员也都押往武汉,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在冯晨写过所谓的“悔过书”后的第二天,天气有点炎热,徐峥带着一个排的宪兵,押着冯晨,登上了三北轮船公司的轮船,直航汉口。 说是押解,倒不如说这一个排的兵力是在护送、保护徐峥和冯晨二人,行程中,根本没有押解的意思。 冯晨除了没有绝对的自由,一点也不像个囚徒的样子。 船舱内有点闷热,冯晨起身走了出去。 站在船头,望着滔滔长江水,微风轻轻吹过,感觉很是惬意。 “冯先生,你的悔过书写得太含蓄,态度又模糊,我怕对你不利啊!”徐峥来到冯晨身边,轻声地说道。 “徐先生,那你说我该怎么写?”冯晨偏过头问。 “我也是为冯先生考虑,既然我受贵表兄委托,我想的是,冯先生最好不受处罚,可你那样写,恐怕……” “恐怕什么?”冯晨问。 “恐怕少不了要坐个三年两载的牢。”徐峥回答说。 “坐牢就坐牢吧,我可以趁此机会多读读书。” “唉!其实你只要真诚悔罪,戴雨农是打算释放你的,他还让我劝说你加入他们复兴社呢,可谁知你那个悔过书敷衍塞责。” “三年两载,十年八年,这不都是由着你们说了算?国民政府的法律,有公平、公正可言吗?” 冯晨望了眼徐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冯先生,如果要是定你个危害民国罪的话,轻则判个三、五年,重则有可能判上十几年,不过话又说回来,冯先生的令尊毕竟是党国的功臣,法官们这个因素也不得不考虑。” “顺其自然吧。”冯晨说。 望着汹涌波涛的长江水,披拂着浩荡的江风,冯晨不由得新潮起伏。 回首往事,可以说无怨无悔,自己没有出卖任何一位同志,唯一遗憾的是,不该写下了那个模棱两可的悔过书。 瞻望未来,冯晨感到心里很不踏实,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被父亲抛弃的童年。 难道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脱离了组织? 突然之间,冯晨的心中特别想念自己的引路人安志达,还有英勇牺牲了的上线郑良才。 安志达要是没离开上海该多好!良才同志没牺牲该多好! 安志达现在在哪里?他又在做什么呢? 分别将近两年了。 …… 安志达从上海撤退到中央苏区后,组织上任命他为红军总政治部宣传部长兼地方工作部部长。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安志达这位党的隐蔽战线上的斗士,又在烽火征程中,一次次出色地完成了组织上交给他的宣传和地方工作任务。 1934年10月20日凌晨,安志达随中央红军大队人马,从木船搭起的浮桥上跨过于都河,离开了他工作战斗了一年有余的这块赤区红土,踏上了长征的征途。 1935年2月下旬,红军二渡赤水,再克遵义,取得了长征以来的第一个大胜利,几乎陷入绝境的红军,开始神奇般地恢复了活力。 安志达暗暗地下着决心,要在毛伟人的正确指挥下,继续搞好部队的宣传和地方群众工作,为长征的胜利尽心尽职。 可就在此时,他被召到了周副主席那里。 “志达同志,让你来是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你。”周副主席温和地望着安志达说。 “请周副主席指示。” “你是知道的,中央同共产国际的秘密电台联系已经中断许久,我们需要恢复同共产国际之间的联络。” “周副主席是想让我返回上海去?”安志达问。 “是的,你先行一步,随后我会再派两名同志去协助你,你们到上海以后,要立即同潜伏在那里的冯晨同志接上头,尽快恢复同共产国际的联络。” “保证完成任务!” 安志达给周副主席敬了个军礼,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 “你到李维汉同志那里去一趟,他会具体安排你们三位同志离队的具体事项。” 周副主席吩咐道。 周副主席交代完任务,安志达来到了中组部部长李维汉同志那里。 第0148章 不能逗留 李维汉详细地向安志达介绍了离队后,如何到贵州城里,找地下党组织的联络方法。 “志达同志,情况就是这些,剩下的全靠你们自己了。”介绍完情况,李维汉关切地望着安志达嘱咐道。 “维汉同志,你放心好了,无论前面有多大的困难,我们一定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安志达郑重表着态说。 “组织上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李维汉紧紧地握了握安志达的双手。 接下来,安志达又同另外两位协助自己的同志,商量了到达上海后的联络事宜,一切商议妥当,剩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样走法。 几十万民党大军前堵后追,在红军的周围设立了层层封锁线,要完成这一特殊的任务,沿途的艰难险阻是难以预料的。 再加上道路不熟,没有向导,语言不通,一张口就会被人怀疑。 但是,周副主席安排的任务一定要完成,困难必须克服! 经历过白色恐怖下严峻考验的安志达,凭着他对敌斗争的超人勇气和智慧,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设计了一个巧妙的方案。 在思考着如何走时,安志达突然想起,就在前两天,红军在遵义城里拘捕了一个出入于粤贵边境,专事鸦片贩卖的奸商。 按照当时的规定,对于这样的奸商,红军是要严厉惩处的,于是奸商便被关押起来。 想到这里,安志达已经想好了脱身之法。 …… 第二天,关押鸦片商人的房间里,又被红军关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商人。 这位商人便是安志达化妆的。 等押解的红军离开,安志达促到鸦片商人跟前,问道:“老哥,你也是商人?” “嗯,你也是?”鸦片商人打量着安志达反问了一句。 “我是香港那边过来的,做玉器生意的,我叫杨涛,老兄是做什么生意?”安志达同鸦片商人套着近乎。 “我是做鸦片生意,我叫钱万。” “好名字!一看老兄就不是一般人,可是……”安志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杨老板,可是什么?”钱万问道。 “我听说红军抓住贩卖鸦片的商人,会枪决的。”安志达神秘兮兮地伏在钱万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真的?”钱万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安志达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他们昨天就处决了两名鸦片贩子。”安志达点着头回答说。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这……” 钱万明显是被吓到了,额头冒着虚汗,在房间里来回度着步子。 “钱老板,我有个脱身办法,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看到钱万的样子,安志达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愿意,我愿意,杨老板快说,我们怎么样才可以脱身?”听到安志达的话,钱万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钱老板,你小声点,别让外面的看守听到了。”安志达提醒着惊慌失措的钱万。 “杨老板,你快说说你的脱身办法,我们只要出去了,我一定重金酬谢你!”钱万焦急地催促着安志达。 “唉!我有办法从这个房间里逃出去,可是这城里到处都是红军,出去了还是会被抓回来的。”安志达叹了口气说。 “杨老板,不瞒你说,只要能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我就有办法逃回贵阳去。” “你也准备到贵阳去?”安志达故作吃惊地问道。 “难不成杨老板也准备到贵阳去?”钱万问。 “正是。”安志达回答说。 “那你快说说你的脱身办法。”钱万有点迫不及待。 “我们这样……”安志达伏在钱万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 第二天晚上,后半夜,月黑风高,安志达从身上摸出一截竹片,从里面的门缝中伸了出去,鼓捣了半天,把关押着他们的房门轻轻打开了。 安志达伸出头朝着外面看了看,看押他们的一名红军战士靠着墙睡着了。 安志达趁着夜色,拉着钱万的手,悄悄摸出了房间。 两人刚刚逃出不远,后面传来了一阵阵追捕的枪声和叫喊声。 安志达低声道:“钱老板,我们快点,一会他们就追上来了。” 两人全然不顾身后的枪声和叫喊声,拼命朝前狂奔着。 不久,叫喊声、枪声慢慢停息了下来,安志达和钱万终于“甩开”了追捕的红军,他们终于脱离了危险。 “杨老板,大恩不言谢!”钱万踹着气说。 “钱老板,我们不能高兴太早了,这剩下的路我可是不熟悉,不知道该怎么走。”安志达泼着凉水说。 “哈哈,杨老板,这个你放心好了,你要是相信兄弟我,就跟着我一起走吧,我绝对安全把你带到贵阳去。”钱万胸有成竹地笑着承诺道。 就这样,安志达同钱万一路同行,钱万始终以礼相待。 由于鸦片买卖是黑道上的生意,钱万带着安志达,行走于贩卖鸦片时往来的秘密小路,加上钱万人地两熟,路途中省却了许多麻烦。 不过,碰上必须经过的封锁线时,遇上敌人的盘问,安志达同钱万两人,又成了商人与哑巴伙计的关系。 安志达装作哑巴,哇哇乱叫,敌人问不出什么名堂,只得放行。 两人翻山越岭,行走于羊肠小道之间,穿越过敌人的层层封锁,五天后,终于安全到达了贵阳城。 安志达到贵阳后,同钱万分手,按照李维汉交代的联络办法,找到了中共贵州工委的地下党员月春和。 月春和指派地下交通员周强,护送安志达出贵阳,经独山、柳州、梧州,再搭轮船抵达广州,然后转赴香港。 根据组织上的指示精神,安志达到香港后,立即写信给在上海干社卧底的杨寻真写信。 杨寻真接到化名杨涛的安志达信件后,当即明白了,这是组织上派人接头来了。 杨寻真激动兴奋过后,马上给“杨涛”回了封信。 香港的安志达,没几天即收到杨寻真的回信,得知杨寻真安全,安志达便乘船北上,到上海同杨寻真接上了头。 安志达以杨寻真堂哥杨涛的身份,临时住在汉口路上的一家旅馆中。 安志达同杨寻真见面后,杨寻真直截了当地汇报说:“志达同志,冯晨同志被捕了。” “噢?我撤退时不是嘱咐过,让你们静默潜伏吗?你们干嘛又私自活动?”安志达神态严肃的批评道。 “你离开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冯晨同志也是在无奈的情况下,这才冒险同远东情报局联络,谁知受到了牵连。” 接着,杨寻真给安志达详细汇报了,在他离开上海以后所发生的事情。 一是,上海执行局在1934年6月、10月和1935年2月先后三次遭受大破坏,上个月被捕的特科红队队长邝惠安同另外几名队员,在南京遭到杀害。 二是,在冯晨同志的设计下,徐恩曾下令,在镇江处决了叛徒顾顺章。 三是,今年5月份,苏联远东情报局的罗伦斯上校被捕,直接导致冯晨同志被捕。 听了杨寻真的汇报,安志达感到上海的斗争形势很严峻,感觉到自己不宜在上海过多停留,必须马上离开。 “寻真同志,冯晨同志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安志达问。 “他被复兴社的特工软禁了,我前几天同社会局的吴文雄去看过他,他现在除了没有人身自由,其他方面还好。” “寻真同志,我不能在上海逗留,等冯晨同志安全后我再回来。目前,你一个人孤单地在敌人内部潜伏,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志达同志,你放心好了,我会的。” 第0149章 案子了结 安志达没敢在上海多留,匆匆同杨寻真见了一面,立即离开上海,返回香港,通过香港的地下组织,把上海的情况及时上报给了中央。 此时,轰动一时的远东情报局案子,在武汉湖北高等法院开庭审判。 由于华尔顿被捕后一直闭口不言,复兴社的一帮特务们,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开庭时,只有靠证人陆海防出庭作证。 开庭这天,旁听席上坐满了各大媒体的记者。 因为华尔顿不开口,成为各界异常关注的焦点。 开庭时,华尔顿先被押到被告席上,接着法官传讯证人陆海防。 当华尔敦一见到沈醉押着陆海防走向法庭,便怒不可遏地第一次在法庭上开口,大声用英语骂了陆海防一声: “叛徒!” 陆海防不敢望华尔顿,此时他连站都站立不住,两腿发软跪在地上。 “陆海防,快起来,到证人席上去!” 沈醉使劲拉着陆海防的胳膊,想让他站立起来。 可是,陆海防就像一团烂泥,始终卧在地上不起。 “陆海防,你是怎么回事?赶快起来,法官要向你问话!” 沈醉没办法,只有从背后抱着陆海防,想把他架起来,但是陆海防就是不起来。 “沈……沈长官,你让我作证,还不如把我枪毙了吧!”陆海防哆嗦着哀求道。 “混蛋,你就这么点胆子?!” 沈醉踢了一脚陆海防,只有得把他带了下去。 在证人无法作证的情况下,审判匆匆结束。 华尔敦虽没有任何证据与供词,但因他在法庭上骂了陆海防一声“叛徒”,就凭这两个字,法官证实他是共党。 最终,法院判处华尔顿有期徒刑十五年。 判决结束,在把华尔顿押解回上海的途中,复兴社的特务们都非常好奇地看着他,看他究竟讲不讲话。 可是华尔顿一上轮船,便和懂英语的几个特务们随便聊了起来。 “华尔顿先生,我们审讯你时,你为什么不讲话?”沈醉好奇地用英语问道。 “呵呵,沈先生,你说说,我们共产党人,如果在你们审讯时去作解释,这是不是一种祈求你们饶恕的懦弱表现?” 华尔顿微笑着,望着沈醉,摊开双手反问着。 “噢?原来华尔顿先生知道我姓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沈醉,还有戴笠、王新衡,我都了解,我们毕竟打交道了这么久,不了解你们,我怎么开展工作呀。” “原来华尔顿先生还是个健谈的人,那你审判之前干嘛一字不吐?我感到很纳闷。”沈醉望了望华尔顿说。 “沈先生,我始终认为,对自己的任何问题,如果向你们交代,哪怕是我的姓名或住址,那都是最可耻的叛徒行为!” “华尔顿先生,我很佩服你!如果你不是共党的话,我情愿交你这位朋友。”沈醉竖着大拇指说。 华尔顿在轮船上,同押解他的复兴社的一帮人,海阔天空地谈论着吃饭、喝水等生活方面的问题,一句话不涉及政治。 …… 审判完华尔顿的第三天,冯晨接受了审判。 冯晨以“文化界思想犯”的罪名被送上法庭,相比于“危害民国”罪,这个名义应该说很轻,这与冯晨自己最初所估计的严重性相比,简直轻如鸿毛。 冯晨之所以能够“避重就轻”,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王新衡、沈醉,给冯晨弄了个“自首”的情节,有了“从轻”的理由。 二是,冯晨的那位民党“元老”父亲冯明轩,走了上层路线。 最终,冯晨被判处2年又9个月监禁。 判决过后,在军事法庭法官徐峥的斡旋下,冯晨见到了表哥苏明正。 “表弟,案子已经画上了句号,我已经联系好了,你不用去监狱服刑,明天会把你送往反省院去改造。” “表哥,有这个必要吗?改造?你让我改造什么?” “这是你们上海社会局吴局长安排的,吴局长的内弟黄金宝是湖北反省院的院长,你到反省院以后,直接去找他。” 其实冯晨早就认识吴文雄的这个内弟,黄金宝每次到上海时,都是冯晨出面招待,整天陪着他吃喝玩乐,二人也算是酒肉朋友。 第二天,当法警押着冯晨来到反省院时,早已接到消息的黄金宝,带着管理人员,亲自在反省院大门口等候,仿佛是在迎接一位贵宾。 办理完交接手续,当押解冯晨的法警们离开后,黄金宝笑着上前,握着冯晨的手说:“冯老弟,你来了,好,好,好,你就只当在我这里度假。” “多谢黄兄关照了!”冯晨客气道。 “冯老弟,不用客气,到了这里,就是我说了算,你在这里先住上几个月,到时候要是烦了,想走就走。” 说着话,黄金宝带着冯晨,来到反省院办公区二楼,在一间套房跟前站定。 “冯老弟,今后你就住在这里,你先看看房间怎么样?要是缺少什么,尽管告诉我。” 黄金宝亲自打开房门,冯晨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简直同大酒店的豪华套房差不多。 “黄兄,我住这里不好吧,我可是来反省改造的。”冯晨望了眼黄金宝说。 “哈哈,老弟,我说了,在反省院我说了算,你能来这里是我的荣幸,再说了,昨天我姐夫特意打电话过来,让我不能委屈了你。” “那多谢黄兄了!” 冯晨双手抱拳,朝着黄金宝拱了拱。 此后,冯晨算是正式在反省院里改造。 …… 华尔顿的案子结了后,戴笠兴冲冲的回到南京,去见老蒋表功。 “校长,这次我们算是把苏联远东情报局连锅端掉了,彻底斩断了共党同共产国际方面的联络。”戴笠得意洋洋地汇报道。 “嗯,干得不错!”蒋介石指了指沙发说。 戴笠恭恭敬敬地在蒋介石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倾听着蒋介石的指示。 “雨农,那个冯晨是怎么处理的?”戴笠坐下后,蒋介石问道。 “以文化思想犯的名义,判了2年又9个月的监禁,现在送在湖北省反省院里改造。”戴笠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像冯晨这类人,同那些死不改悔的共党分子不一样,只要他真心悔过,还是可造之才嘛,冯文轩毕竟是党国元老,面子还是要给的。” 蒋介石心情似乎很好。 “是!校长,我会安排人,好好劝化冯晨。”戴笠答应着。 “雨农,最近有没有王亚樵的消息?”蒋介石话锋一转问道。 “他最近一直在香港那边蛰伏。”戴笠偷偷望了眼蒋介石,小心翼翼回答说。 “雨农,像王亚樵这样死硬和我为敌的人,不杀掉他,简直让我无法过安稳日子啊!”蒋介石拿起手边的拐杖,站了起来,在地板上捣了捣说道。 戴笠慌忙站起,低着头检讨道:“校长,上次在上海让他跑掉,确是是学生无能。” “雨农,我不怪你,要是很容易就能把他除掉,那他就不是王亚樵了。”蒋介石在房间里来回度着步说。 “校长,我回去后,安排人立即去香港,这次一定把他除掉!”戴笠表着态说。 “这次你派人去香港,定要做到除恶务尽。” 蒋介石在地上再次捣了捣拐杖。 “对王亚樵的人千万不能留情,特别是他的得力干将华英豪,也不要放过了!一定要斩草除根,你可懂我的意思?” “我懂了,校长!我这就回去布置去。” 戴笠向蒋介石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蒋介石的官邸,匆忙赶回复兴社总部,安排特务火速前往香港去行刺王亚樵。 第0150章 妻子被绑 王亚樵自从被戴笠、徐恩曾和日本人三路追杀逼迫,无法在上海立足后,在冯晨暗中帮助下,带着妻子王亚瑛,由华英豪护送,逃到了香港。 此后,住在香港的王亚樵不顾妻子王亚瑛的劝阻,只身前往福州,参与了第十九路军将领发动的福建事变。 闽变发生后,蒋介石极为震惊,立即派大军镇压。 由于闽变未取得其他势力的支持,第十九路军内部亦有反对意见,在敌我实力悬殊下终告失败。 最后第十九路军主力被中央军击破,部分则向中央军投降。 最后剩下少量的第十九路军军官到广西投靠李宗仁重组,被收编的部队中级以上军官全被更换,第十九路军番号从此被取消。 闽变失败后,王亚樵避居香港一隅,日复一日,无所事事,不禁烦闷交加,喜怒无常。 此时,日本人亡华之势愈演愈烈,民党政府腐败无能,十九路军树倒猢狲散,自己的门徒亦散落在天涯海角。 这时候的王亚樵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王亚樵算是彻底明白了,仅凭自己的几柄枪是杀不出一个灿烂的天地。 他的敌人太多了,累死也杀不完。 王亚樵感到他所面对的是整整一个世界,全世界的黑暗仿佛都铺天盖地朝他压过来,而自己这双手是无论如何也擎不住这将倾倒的大厦。 精疲力竭的王亚樵几乎绝望了,他打算将余生付诸香港这片安宁的天地,在此终老,再也不管窗外乱哄哄的世界。 王亚樵深居简出,心境淡然。 可是,他想过平淡日子能行吗? 这天,王亚樵正独自一人在家中喝茶、看报,司机赵世发匆匆赶回来,神色慌张地告诉他:“九爷,不好了,夫人在买菜的时候被人绑架了。” “什么?” 王亚樵一惊,丢掉了手中的报纸,站起来盯着赵世发问道。 “当我发现时,追过去,已经晚了,只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两名便装男人,把夫人架上一辆黑色轿车快速离开了。” “是什么人干的?” “不清楚,我猜想可能是戴笠的人。” “你立即去把英豪给我叫来。”王亚樵吩咐道。 司机赵世发离开后,王亚樵颓然抱头坐下,他想到妻子王亚瑛多年来与他风雨同舟的患难情谊,心里不禁泛起无恨悲愤。 对于王亚樵来说,没有什么比劫夺他妻子王亚瑛刺激更大的事了。 即便在蒋介石和戴笠纷纷派出刺客,将他在上海追杀得无处存身,陷入绝境时也不曾畏惧的王亚樵,如今眼里竟汪起了泪水。 不一会,华英豪匆忙赶了过来。 “九哥,你不要太难过,我们马上商量个营救嫂子的办法!”望着伤心欲绝的王亚樵,华英豪劝解道。 “九爷,这是戴笠采取的掏心之术呀,咱们再也不能在香港这里坐视了,一定要给他们点厉害看看。”赵世发忍不住愤然叫骂起来。 “事到如今,不要再说这些无益的话了,夫人现在下落不明,我们必须马上想出个最好的办法,迫使绑架她的特务们慑于九哥的威名,马上交出夫人来!”华英豪异常冷静地建议道。 正陷入痛苦中的王亚樵,听到华英豪的劝告,忽然抬起头,望着华英豪说:“英豪,快快给我拿纸和笔来,我有急用!” 华英豪和赵世发不知王亚樵索要纸笔为何,都没有多问,忙把纸笔拿了过来。 妻子失踪,王亚樵判断必是戴笠所为,目的是想以此诱杀自己。 只见王亚樵稍一思索,含着热泪,挥笔在白纸上写下几行字来: “好汉做事好汉当,亚樵欠债亚樵还。戴笠若敢动吾妻一根汗毛,必诛戴之一门九族,掘其祖坟,露尸曝骨。救吾妻脱险者,以亚樵全部资产答谢。” 王亚樵将这则声明写罢,掷笔于砚旁,吩咐华英豪道:“英豪,把这则启事,拿到各大报社,公开刊登!” “九哥这个办法非常好!” 华克之见王亚樵写下的声明义正词严,心里十分高兴。 华英豪清楚,如果此事真是截笠所为,那他必然不敢继续与王亚樵作对,因为戴笠在浙江江山县老家还有个老母亲在,他一定害怕王亚樵报复! …… 绑架王亚瑛,果然有复兴社特务的影子。 戴笠派往香港执行暗杀王亚樵任务的人,就是当年在上海追杀王亚樵没能得逞的复兴社上海区副区长赵理君。 赵理君带着人,来到香港后,发现王亚樵仍然行迹不定。 有时候部下发现了王亚樵的踪迹,可是一旦前去,又会扑空。 就在赵理君彷徨无策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日本驻香港黑龙会的会长松本太郎来访。 “赵先生好,听说你到香港来,是为了追杀王亚樵?”进入赵理君住的酒店房间,松本太郎开门见山地问道。 “噢?松本先生的消息挺灵通嘛!” 赵理君让着松本太郎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下。 “赵先生,你要清楚,在对付王亚樵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松本太郎毫不客气,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说。 “松本先生一定有什么好的办法?”赵理君问。 “赵先生,我有一计,不知赵先生愿意听吗?”松本太郎卖着关子。 “哦,那就请松本先生说说,看是否可行。” “我认为,与其行刺王亚樵,还不如先绑架他的结发妻子。谁都知道,王亚瑛和王亚樵是患难与共的夫妻,一旦把她绑架得手,那么诱捕王亚樵,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松本太郎望着赵理君,阴险地出着歪主意。 听了松本太郎的话,赵理君一阵沉默。 赵理君几年来,一直和王亚樵进行着生生死死的较量,他很清楚,要行刺王亚樵非常难,可以说不亚于上青天。 赵理君明白,即使他发现了王亚樵的踪迹,他的人也注定不是王亚樵的对手,他知道王亚樵不仅胆大心狠,而且枪法极好,可在几十米外不加瞄准即能开枪,同时又枪枪咬肉,弹无虚发。 沉默了一会,赵理君开口道:“好吧,就依松本先生的主意行事,可是王亚瑛又会在哪儿呢?” “我的人早已经掌握了王亚瑛的活动规律,只是还没有下手。” “噢?快说说!” “王亚瑛几乎每天上午10点左右,都会在王亚樵的司机陪同下,去太平山附近的菜市场去买菜。” “王亚樵夫妇住在太平山附近?”赵理君急切地问道。 “是的,但是他的别墅周围,每天都有手下人24小时警卫,不容易下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把王亚瑛给绑架了。” “好,那我们就绑架王亚瑛!” 赵理君求功心切,听从了松本太郎的建议。 此后几天,赵理君便安排手下人,在松本太郎黑龙会人员的协助下,一直在太平山附近的菜市场守候着。 果然,在第三天的时候,发现了王亚瑛的踪影。 黑龙会的女间谍丁香叶假意上前同王亚瑛打招呼,赵理君的手下趁机下手,在几分钟时间内,王亚瑛已经被绑架到事先准备好的车子里。 当王亚樵的司机赵世发发现时,车子已绝尘而去。 绑架王亚瑛的车子,一直开到太平山山腰,一处废弃的四合院内。 赵理君心里想,只要王亚樵的妻子王亚瑛在自己手里,成为人质,那么,就可以引诱王亚樵的人上勾。 赵理君在四合院的周围设下埋伏,他准备给王亚樵来个一网打尽。 第0151章 烫手山芋 可是,让赵理君作梦也没有想到,王亚樵是那么沉得住气! 在自己的老婆成为人质以后,王亚樵非但没有像赵理君想象的那样,采取鲁莽过激的营救行动。 王亚樵并没有向关押王亚瑛的地方扑来。 难道是王亚樵害怕了?想丢下王亚瑛不管? 不可能,王亚樵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他就不是王亚樵了。 那王亚樵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是不是不清楚王亚瑛的关押地方? 王亚樵越是不动,赵理君越是感觉到害怕! 正在赵理君纳闷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名手下,手中拿着份《申报》,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赵长官,你看看,王亚樵在报上登载声明了!” “声明?我看看!” 赵理君接过报纸,看了眼王亚樵登载的声明,顿时胆战心惊起来。 赵理君从王亚樵声明的语气中,已经看出来,王亚樵此刻对他的劫持行为洞若观火,声明中透出的杀机,尤其让赵理君心里万分害怕。 他清楚王亚樵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也知道王亚樵决不会主动送上门来,让他当场击毙。 那么,绑架到手的王亚瑛此时就成了累赘。 赵理君放也不是,杀又不敢,真有点手捧刺猬无法脱身了。 撕票?! 一个念头在赵理君的脑海中闪现。 万万不能! 念头刚一闪现,赵理君便马上否定了。 把王亚瑛撕票了,后果会不堪设想,王亚樵绝对会报复的,甚至会报复戴笠,会杀他赵理君的全家。 想起王亚樵的斧头帮在上海大杀大砍的往事,赵理君不禁心乱如麻。 真是骑虎难下啊! 到底该怎么办? 放了她! 可又不甘心,赵理君不由得在心里暗暗骂起黑龙会的松本太郎来。 “杂种!” “狗日的日本人太狡猾了。” 就在赵理君无计可施之时,手下那些参与绑架王亚瑛的人,在看到王亚樵报上登出的声明后,也都纷纷站出来给赵理君施加压力。 这些特务们也都很担心,害怕自己的家眷将来会遭到王亚樵的暗杀,王亚樵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委员长他都干刺杀,何况小喽啰。 由于这种恐慌的心理,所有特务们都不敢伤害王亚瑛,相反,对她礼敬有加。 赵理君见此景况,在特务们的恐惧中不得不采取妥协态度,他下了狠心说:“放人!快放人,我们总不至于为了几个赏金就为自己惹下杀身之祸吧!” “赵长官,我觉得这样放了王亚瑛也不好,这个馊主意是松本太郎出的,不如我们把王亚瑛交给松本处理。”一名特务建议道。 “也好!就让松本去处理这个烫手山芋吧。” 决定后,赵理君带着份报纸,来到黑龙会香港分部,见到了松本太郎。 “松本先生,看来你的主意不好使啊!” 说着话,赵理君把手中的报纸递给了松本太郎。 松本太郎接过报纸,看也不看,把报纸丢在茶几上说:“赵先生,看来你们是被王亚樵的声明吓到了,既然你们害怕,就把王亚瑛押到我们这里吧。” “押到你们这里?” “对!你们怕这个王亚樵,我们大日本不怕!” 见松本太郎没有推辞,赵理君如释重负,立即返回,安排人把王亚瑛送到黑龙会。 …… 几日后,一辆黑色雪佛莱轿车,在太平山王亚樵的寓所门前嘎然而停。 车门打开,妻子王亚瑛从天而降。 王亚樵惊喜异常,兴奋得不能自抑。 但他把目光投向随车送妻子王亚瑛回来的女人时,不禁愕然半晌。 这是一张娇嫣妩媚的面孔。 似曾相识! 这个女人王亚樵还真见过,只是他想不起来了。 这女人叫丁香叶。 那是“九一八”事变后,国民政府要求“国联”派员调查日本侵华真相,以期“国联”出面干预,从而遏制日本日益显露的扩张野心。 1932年,英国爵士李顿受命出任团长,率“国联”代表团来华调查。 这个李顿“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调查中国领土被日本占情况,却“调查”起中国的名山大川、名妓歌星来。 他一路寻花问柳,极尽***乐此不疲。 为投其所好,伪满州国很快派出妖治的丁香叶充任李顿的翻译,时刻跟随在李顿左右。 丁香叶身兼二职,除了任翻译,还拱李顿玩乐。 丁香叶其实是化名,她原名叫宋瑞蕊,其父是满清旧臣,后来在伪满军队任职。 丁香叶天生丽质,肌肤如雪,有“雪美人”之称。 她16岁进入伪满内宫,后被送往英、俄留学,成为日伪高级间谍。 丁香叶受命以翻译为掩护,前来监视“国联”调查团的行动,并诱使调查团作出对日本有利的结论,以使日本侵略中国“合法化”。 丁香叶以其姿色和媚态,白日陪伴李顿游览,夜晚慰其身心,床笫之间,丧尽国格,竭力贬低中国,吹捧日本。 李顿初见丁香叶即魂不守舍,对她的话更是言听计从,一切调查活动安排,全凭着丁香叶的安排。 在丁香叶的刻意安排下,于是李顿在装模作样,调查中国一番后,在沈阳大放厥词:“东北原是满洲国,历来不属于中国版图,况且中国人的奴性根深蒂固,让日本人帮助治理也许会更好些……。” 国民政府和国民们充满信心期待的国联调查,竟是这样一通强盗逻辑! 于是国人被激怒了,群起而声讨,集会抗议。 王亚樵听闻之后,更是怒不可遏,他拍案而起,厉声说道:“世界上只有强权,没有公理,只有诉诸武力,锄杀李顿!” 于是在上海戒备森严的华懋饭店,响起了射向李顿的枪声。 当时陪同在李顿左右的翻译,便是丁香叶这个女人。 如今丁香叶奇迹般地站在王亚樵的面前,王亚樵本能地掏出手枪,把枪口紧紧地逼着这位不速之客。 “你是什么人?我妻子怎么会在你的手上?”王亚樵怒目逼问着。 “哈哈,王先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你应该感谢我把你的爱妻送回来才对!”丁香叶娇声笑着,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妩媚地望着王亚樵回答道。 “九哥,绑架我的是戴笠的手下赵理君,根本不干丁小姐的事。”王亚瑛开口劝解着。 “丁小姐,请!” 见王亚瑛出面阻止,说明原委,王亚樵这才把枪收起,伸手让着丁香叶走进公寓里。 原来赵理君把王亚瑛押到黑龙会以后,松本太郎的目的是打算继续用王亚瑛做诱饵,引王亚樵上钩,报上海虹口公园白川大将被炸身死之仇。 不想松本太郎弄巧成拙,不仅没有受到嘉奖,而且他的鲁莽的行为,很快便遭到日军驻满洲谍报机关本部土肥原贤二的强烈斥责。 因为日军情报部门非常清楚,此时的蒋介石正在全力追剿长征中的红军,日本希望红军与蒋介石自相争斗,两败俱伤,这样他们才好从中渔利。 在此关键时刻,日本关东军本部,唯恐松本太郎绑架王亚瑛的愚蠢行为,激怒了王亚樵,引起中国人的公愤,从而影响到他们坐观虎斗,从中渔利的目的。 为了弥补松本太郎的错误,日军关东军谍报机关,专门将丁香叶从东北调往香港,处理这件事情。 丁香叶到达香港后,立即决定将王亚瑛送回,以图通过此举接近、操纵王亚瑛。 通过王亚瑛再接近王亚樵,伺机刺杀王亚樵。 这是丁香叶提前设好的圈套! 第0152章 露水夫妻 进入客厅后,在王亚樵一双犀利的眼神逼视下,丁香叶神情自若。 丁香叶大大方方地在客厅中坐下说道:“都说王先生怜香惜玉,枪口从来不对着女人,想不到竟为虚言!” “我的枪从来不杀女人!”王亚樵冷冷地说。 “哈哈,不杀?我今天将贵太太送回,王先生不图恩报,反而一上来就用枪口逼视迎接我,哪还有一点铮铮大丈夫的气概?!”丁香叶讥笑着说道。 王亚樵楞了楞神,怒目而视,再次厉言问道:“快说,是谁绑架了我妻子?” “王先生那么多仇人,我哪儿知道。难道我把你妻子送回来,是我送错了吗?”丁香叶轻松自如地把皮球踢给了王亚樵,一双媚眼望着王亚樵反问道。 “是不是戴笠的人?”王亚樵问。 “这不是明摆着吗?还用我说出来?” 丁香叶不愧是谍海老手,她不露声色地便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王亚樵脸色稍微和缓下来,望着丁香叶,不解地问:“那么你为什么要救她?” 丁香叶从随身挎包里抽出一张报纸,扬了扬,回答说:“钱,王先生不是登报声明,愿以全部资产悬赏吗?” “哈哈,丁小姐,我的全部资产就这一条命,别的一无所有,你要就拿去吧。”王亚樵大笑着,拍了拍胸口说。 “哦?王先生的命我岂敢索取,不过这可是在好多女人眼里的无价之宝呀。”丁香叶故作姿态,卖弄风情地说。 “丁小姐,我还是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把我妻子送回,快说,你到底想干什么?”王亚樵狐疑地望着丁香叶再次问道。 “呵呵,还是钱,你拿出两万大洋,各走各的路。如果没钱,押个东西也行,免得污了你王亚樵的威名,让世人嗤笑你!”丁香叶娇笑了两声,妩媚的双眼逼视着王亚樵。 “丁小姐说押什么?只要我有,一定毫不吝啬!”王亚樵豪爽地答应着。 “那就请王先生写个欠条,权作借据,日后你有钱时再赎,如何?” 王亚樵诧异了一下,心里想,这个女人一会儿骚首弄姿,妩媚妖艳;一会儿声言色厉,面露凶相,实属罕见。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王九光目前正是艰难之时,手头并不宽绰,欠下丁小姐大洋两万,立据为凭,他日筹措完毕,如数交还。不知丁小姐是否首肯?” “哈、哈、哈!” 丁香叶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颤动,胸前的两座山峰上下起伏着,这笑声笑得王亚樵的头皮一阵发麻。 “都说你王亚樵一世好汉,我看也不过如此!”笑过,丁香叶指着王亚樵说道。 “丁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王亚樵感到莫名其妙。 “我看你王亚樵也就是骁勇加无赖罢了!”丁香叶说。 “丁小姐为何这样认为?”王亚樵诧异地望着丁香叶问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救尊夫人并非为钱,我完全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丁香叶口气中露出女人少有的豪气。 “我丁香叶虽在满洲任过伪职,但我毕竟是中国人。况且日本人杀了我妹妹,我早已参加了东北抗日义勇军,这次到香港来,偶尔得知贵太太有难,这才顺助一臂之力而已。” “此言当真?” “句句是实。” 王亚樵这才从开始的警惕中转为惊喜,继而又转为困惑。 眼前的这个女人,一会儿妩媚动人,口齿伶俐,一会儿又冷若冰霜,且处变不惊,能言善辩,实在是个谜。 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的是东北抗日义勇军的人吗? 王亚樵在迷惑中尚未理清思路,丁香叶却已经起身告辞而去。 不过,几天后丁香叶又来了。 这次来,丁香叶与王亚樵之间就像久违的熟人。 丁香叶也毫不避讳王亚瑛,她同王亚樵海阔天空地闲谈,发展到漫步在河旁柳下,继而留连于歌厅舞池。 王亚樵虽然是一个职业杀手,然而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并非铁石心肠,冷血硬汉,而是风情万种,侠骨柔肠。 在王亚樵的一生中,同一桩桩轰动事件相提并论的是一件件风流韵事。 王亚樵最喜欢不同凡俗的女子,丁香叶的独特性格,奇异经历,加之她的柔姿媚态,使王亚樵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渐渐他们之间打得火热,在丁香叶有意的撩拨下,王亚樵把腰间的那把手枪终于转移到了枕下。 终于,在一个瓢泼大雨的夜晚,在丁香叶的住处,他们二人终于共枕同寝了。 王亚樵以杀场的骁勇,在这个难忘的夜晚,任凭一股难以名状的激情一泻而快! 在丁香叶的身上,王亚樵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勇武和自信。 一年来,精神颓萎、消沉低落的王亚樵,在与丁香叶的亲昵相拥中,在与丁香叶的耳鬓厮磨中,终于得到了莫大的慰藉。 王亚樵沉溺丁香叶的美色,令妻子王亚瑛和他的部下们十分担心。 大家纷纷劝说王亚樵远离丁香叶。 可王亚樵此时已心无旁鹜,他完全痴迷了,他舍不得丁香叶的妩媚娇柔,更舍不得丁香叶的善解人意,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 实在没办法,王亚瑛把华英豪找来,让华英豪好好劝劝沉沦女色中的王亚樵。 “九哥,我详细调查过了,这个丁香叶是个汉奸,她在为关东军情报机构服务。”华英豪小心翼翼地劝说着。 “不!她不是汉奸,她是抗日义勇军的人,她的身子是干净的,我睡她无恙!她要真是汉奸的话,她的身子是可耻的,我睡她也无罪!”王亚樵强词夺理。 “九哥……”华英豪不知道再怎么劝下去。 此后,华英豪终于掌握了丁香叶在香港不断同日特机关联系的情况,他更加为王亚樵担心,他同几位王亚樵的心腹商议后,决计杀掉丁香叶。 王亚樵知道后冷静地说:“英豪,还是我亲自来处理吧。” 一日,王亚樵约丁香叶,开车去郊外尖沙嘴散心。 车子行至一荒芜的山岗前,王亚樵下车移步,丁香叶紧随其后。 两人行走了好远,王亚樵默然无语。 丁香叶好生纳闷,正要上前探明究竟。 王亚樵突然转过身来,双眼注视着丁香叶良久,最后怅然叹了口气说道:“丁小姐,你我孽缘已尽,你走吧,再留下来,恐你性命难保。” 丁香叶大惊,知道事已败露,既如此,也没有再隐藏的必要。 她随之镇静了一下心情,将她受命于日本关东军情报机关的内幕娓娓道来,丝毫没有一点保留。 最后丁香叶说:“我的任务是刺杀你,只是我没有动手罢了!有句老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下不了这个手。” “不要再说这些了,你我本来无冤无仇,各为其主,情场和杀场是两码事情。”王亚樵摆摆手说。 接着,王亚樵掏出一支手枪,递给了丁香叶,嘱咐道:“我们虽为露水夫妻,但毕竟也算夫妻一场,前面路途遥远,山高水流,风云莫测,这把枪,你留着防身并作个纪念吧。” 丁香叶热泪长流,猛然扑过去抱住王亚樵,伏在他的肩头痛哭。 丁香叶哭了一阵,抬起头,用泪眼同王亚樵相视良久,最后依依不舍地分手而去。 一年后,丁香叶在南京横遭车祸,死于非命。 有人说是日本特务机务对其惩处,有人说是戴笠对这个女间谍的制裁。 王亚樵闻之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 第0153章 同志误解 王亚樵处理完同丁香叶之间的感情纠葛,送走丁香叶以后,把亲信华英豪、孙凤鸣召集到一起,商量着如何给戴笠以痛击。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我们商量一下,是否杀回上海去,戴笠把我们逼到香港这里来,可他还不罢手,你们说说该怎么办?”王亚樵首先开口道。 “九哥,我认为现在杀回上海还不是时机。”华英豪说。 “华哥说的对。”孙凤鸣附和道。 “照你们二位的意见,我们只有蜗居在香港,等着戴笠来追杀我们?!”王亚樵在华英豪、孙凤鸣的脸上,来回望了望问道。 “九哥,前两天我在尖沙咀那里,遇到共党特科负责人安志达,在一起聊了会,不如我们找到安志达,投奔共党也是个出路。”华英豪建议说。 “哦?安志达在香港?”王亚樵问。 “是的,九哥觉得我的这个建议怎么样?” “英豪啊!不是我王亚樵不愿意投奔共党,只是不给戴笠点颜色看看,我心中咽不下这口气呀!况且现在共党不也是被老蒋追得疲于奔命吗?” “九哥,干脆我和华哥到南京去,把老蒋暗杀了,然后我们再一起投奔共党!”孙凤鸣豪气冲天地说道。 “想暗杀老蒋,必须要有内应,最近干社的冯晨怎么样了?”王亚樵看起来非常赞同孙凤鸣的想法。 “九哥没看报纸?冯晨受远东情报局的案子牵连,已经被捕判刑,现在在湖北反省院接受改造。”华英豪说。 “什么?冯晨是共党?”王亚樵问。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不过,他是共党也不奇怪。”华英豪说。 “英豪,你能否联系上安志达,让他协助我们,潜回南京,伺机刺杀老蒋怎么样?在对付老蒋这方面,我们应该同共党是一致的。”王亚樵看了看华英豪,做出了决定。 “九哥,你目标过大,要是去南京的话,还是我同凤鸣老弟过去,可我们不放心把你和嫂夫人丢在香港。”华英豪说。 “没事,你和凤鸣这几天准备一下,马上赶到南京去,最好在民党召开四届六中全会时下手!”王亚樵吩咐道。 “这次我们一定要计划好,把各种细节都考虑到,争取一举成功!”孙凤鸣说。 “好,就这样定下来!”王亚樵一锤定音。 接下来,三个人又详细商定了,潜回南京的详细计划,采取什么方法隐蔽身份,用什么手段刺杀等等细节。 …… 冯晨在湖北反省院里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他根本不像一个接受反省改造的犯人,倒是像一个反省院的名义院长。 院长黄金宝,隔三差五地带着冯晨,在武汉各大酒店里吃喝玩乐。 冯晨行动上非常自由,可以读书,看报,打球,也可以写作,还可以请假外出办事。 黄金宝唯一给冯晨的附加条件是,为反省院当局办一本名为《改过》的刊物,帮助反省院实施“感化”犯人的教育。 每个星期,冯晨还会给犯人们讲一堂课。 在给犯人上课的时候,冯晨认真了一名很特别的犯人。 这名犯人叫张智勇。 冯晨年龄比张智勇只大一个多月,认识张智勇时,年轻轻的他竟然骨瘦如柴。 冯晨一直纳闷着,反省院的生活还说得过去呀,这人怎么瘦成这样? 冯晨感到特别好奇,想要弄明白里面的原委。 这天给犯人们上完课,冯晨特意把张智勇喊到了一边。 “张先生,我想同你聊聊,不知你愿意吗?”冯晨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什么好聊的?可耻的叛徒!”张智勇冷冷地回敬了一句。 “这么说来,张先生认识我?”冯晨不气不恼地接着问道。 “哼!” 张智勇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越是这样,冯晨对这个张智勇便越发好奇。 通过黄金宝,冯晨查阅了张智勇到反省院来的原因。 这个张智勇幼年读私塾,1926年在家乡汉阳县参加革命,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 1927年大革命失败,张智勇中断与组织联系。 翌年,在武昌先后入张楚中学、群化中学读书。 1928年2月在湖北省立十二中读书,接上组织关系,7月转为正式党员。 当年秋季,张智勇考入武昌艺专文科班,并负责武汉青年反帝大同盟的工作。 1930年2月张智勇又考入湖北乡村师范,任中共武昌区委宣传委员、武昌农民运动委员会书记,次年3月毕业赴襄阳任教,秘密从事党组织的发展工作。 1931年初,党组织派张智勇在湖北襄樊县,开辟鄂西北白区党的工作。 4月份,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被捕叛变,党在武汉的组织遭到严重破坏,主要负责人都撤离了武汉,至使张智勇再度与组织失去联系。 然而,张智勇没有消沉,他毅然离开小学教员的职位,返回武汉,联络了30多人,自行组成“武汉左翼青年联盟”,并在内部宣布接受共产党的领导。 同时,张智勇发起创办半秘密刊物“江天”,起草“武汉左翼青年联盟”宣言,四处散发、邮寄,他希望在继续宣传革命的同时,通过此种方式寻找到党组织。 1932年夏,张智勇终于接到远在上海的党中央的通知,命他到上海去接组织关系。 这次赴沪,张智勇肩负着重新建立武汉党组织的使命,因此,格外小心。 抵达上海后,张智勇听说规定的两个联系地点情况复杂,所以没有贸然接头。 他转而与中共江苏省委取得了联系。 张智勇通过江苏省委设法转信给党中央,让自己先由江苏省委恢复组织关系,并根据省委安排,参加上海沪中区委的宣传工作,负责联系几个工厂的工人通讯员,与印刷厂和铁工厂的党员接洽。 1932年9月初,张智勇接到党中央通知,经短期培训后,被任命为中共武汉特委委员兼青年团湖北省委书记,返回武汉,主持恢复和发展党的组织,指导学生运动。 返回武汉的张智勇,迅速在湖北发展起一批党员。 与此同时,张智勇在武汉建立起多个党支部,并领导武汉的教员、师范学生,开展了罢课索薪游行活动。 正当工作开展的方兴未艾,并向农村延伸时,情势突变,中共武汉特委书记叛变了,张智勇被出卖,遭到民党当局逮捕。 被逮捕后,张智勇从看守自己的守卫嘴中,套出了自己被捕的原因,他设法用暗语将消息传出,让有关人员及时转移,防止了党组织的进一步损失。 在接受审讯时,张智勇坚决不承认自己的共党身份,加上证据不足,没办法,当局以共党嫌疑的身份判处张智勇七年徒刑。 张智勇经历过大革命失败后的白色恐怖,目睹了大批革命志士在敌人的屠刀下大义凛然,英勇不屈的气节,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在宪兵监狱里,张智勇同敌人斗智斗勇,他利用刑事犯来整治叛徒,参加绝食斗争,以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编写、抄录诗文,在难友中秘密传诵。 最后监狱方实在没办法,这才把张智勇送到反省院来。 这些,是冯晨以后取得张智勇的信任后,张智勇慢慢告诉他的。 知道张智勇是自己的同志后,冯晨心里别提有多开心,有种见到家人的感觉。 虽然张智勇期初对他很冷漠,但冯晨一如既往地接触、关心他。 冯晨通过反省院院长黄金宝的关系,让张智勇得到了一些特别的照顾。 第0154章 外出送信 慢慢熟悉了,一天晚饭后,冯晨把张智勇叫到自己住的房间里,给张智勇倒了杯茶水,两人有了第一次的长谈。 “智勇同志,你为什么说我是叛徒?”冯晨开门见山的问。 “难道不是吗?说说,你关心我究竟处于什么目的?”张智勇还是以那种冷面孔应对。 “是不是因为报纸上公开刊登的那篇声明,就是我被捕后写的那篇声明,让你认为我叛变了?”冯晨问道。 “你那则公开声明,反省院里的人都知道,你那就是向敌人低头认罪的表现,是思想不坚定的最好证明!”张智勇声色俱厉的指责道。 “智勇同志,我承认你说的对,可我写过以后,也很后悔,但我始终没有出卖我们的同志。我没有叛变!”冯晨辩解说。 “向敌人低头同叛变有区别吗?”张智勇冷冷地反问道。 “智勇,我不同你争论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帮你,看能否让你早点离开这里,尽快出去好寻找党组织。”冯晨真诚的望着张智勇说。 冯晨真诚的话语,似乎打动了张智勇,张智勇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沉默了一阵,张智勇这才抬起头望着冯晨问了句。 “时间,时间可以证明一切,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冯晨说。 “好吧,我可以接受你的帮助,即便你是欺骗我的,我也无所谓。” 能尽快出去,更好地为党工作,对张智勇来说诱惑力很大。 在两人谈话后的第三天,冯晨给犯人们授完课后,张智勇找到了他。 “冯先生,我有封信件,想麻烦你帮我送出去一下。”张智勇把一个密封着的信封交给了冯晨。 “哦?具体送到哪个位置?”冯晨接过信封问道。 “前花楼街132号,凤祥银楼的王掌柜。”张志勇回答说。 “好,我今天下午就请假出去一趟,保证及时送到。”冯晨爽快地答应着。 其实接过信封那一刹那间,冯晨心里就明白了,这是张智勇在采取这种方式试探自己。 看来张智勇对自己的成见很大,仍然不信任自己,冯晨心里想着。 下午,冯晨给黄金宝请了半天假,直接来到了汉口的花楼街。 汉口花楼街的来历还有一番说法。 在明朝末年,武汉关、苗家码头一带的江滩边,已有小买小卖、打铁等营生者,在此集驻,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条街。 传说在这个地方,有一个张姓的孝子,死后,街坊们感其孝行,于街头修了一个过街楼,里面供着孝子的牌位,以彰其德。 因这座过街楼修有雕花图案的栏杆,人们遂叫这条小街为花楼街。 直到清朝咸丰年间,在小街道的北边又发展了一条与其平行的街道,当时沿用花楼街之名,也叫做花楼街。 市民们为了不混淆弄错起见,遂将前者冠个前字,将后者冠个后字,此后便有了前花楼与后花楼两个街名并列于市。 前花楼接后花楼,直出歆生大路头。 车马如梭人似织,夜深歌吹未曾休。 这是《汉口竹枝词》中描绘的花楼街旧景。 花楼街是当时非常繁华热闹的地方。 冯晨来到前花楼街,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找到了凤祥银楼。 冯晨迈步走进店铺,见到店铺里很热闹,男男女女们在挑选着饰品,一个年轻机灵的伙计,正在忙碌着招呼顾客们。 “伙计,你们王掌柜在吗?”冯晨靠着柜台问道。 “哦,先生,我们掌柜的出去了,你稍等一会。”小伙计快速地望了眼冯晨,回答了一句,然后继续忙碌着。 冯晨见小伙计太忙,店里显得有点拥挤,只有退到店外等候。 “呃?这不是冯先生嘛!” 冯晨刚刚退出店外,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传进冯晨的耳中。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方晓勇身穿一身灰布长袍,头戴一顶黑色西瓜帽,俨然一副掌柜的模样,正惊奇地朝着冯晨跟前走来。 “晓勇……,你这是……?”冯晨迟疑着,一脸疑问。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到店里去。”方晓勇来到冯晨面前,轻声说道。 冯晨会意,随着方晓勇,走进了凤祥银楼。 “小李子,我带这位客人去后面看货,你在前面好好招呼客人。”方晓勇吩咐着忙碌中的小伙计。 “好嘞,掌柜的。”小李子脆生生地答应着。 方晓勇把冯晨带到后面一间不大的房间中,把房门关上,这才兴奋地握着冯晨的双手,激动地说:“冯晨同志,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你。” “晓勇同志,你就是这里的王掌柜?”冯晨问道。 “是的。” “反省院里关押着的张智勇同志你认识?” “认识,我从上海脱险后,联系不上组织,便回到武汉来,同武汉的党组织接上关系以后,上级安排我一直在设法营救他。” “你们打算用什么方法营救?”冯晨问。 “收买军事法庭的法官和反省院的黄金宝,可是组织上经费紧张呀。”方晓勇说。 “我同反省院的黄金宝关系不错,他这一关我负责,关键是张智勇同志要配合我,可他一直对我有误解。” “是因为报纸上那篇公开声明吧?”方晓勇问道。 “是的,那篇声明中只是说了拥蒋抗日,其他什么也没说啊!”冯晨后悔中又赶到非常委屈。 “冯晨同志,我非常理解你!上海的斗争环境太复杂了,其他同志不了解上海的斗争形势,有误解很正常。”方晓勇用非常信任的眼神,真诚地望着冯晨说。 “晓勇,谢谢你的理解!你那次是如何脱险的?” 方晓勇慢慢讲述了他在上海脱险的经过。 “那天,在巨赖达路上的特科秘密驻地,我刚刚擦拭完手枪,赵宣、梦华庭和其他几名红队员,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准备转移。 这时,叛徒张阿四带着十几名特务闯了进来,我来不及多想,立即把子弹推上膛,甩手两枪,把前面带路的叛徒张阿四击毙。 接着我又击毙了两名特务,准备掩护赵宣、梦华庭他们撤退,可是冲进来的特务实在太多了,我招架不住,便从旁边的窗户跳了出去。 在跳窗户的过程中,我的胳膊中了一枪。 我没敢停留,忍着痛疼,准备赶过去给邝队长报信,可当我到达邝队长住着的凤祥银楼附近时,看到大队的巡捕和特务们,正押着邝队长上车。 我只有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快速离开了现场。 离开现场后,我通过红队以前的关系,找到青帮的一个熟人,在他家里住了一天,通过他的帮助,我这才逃出了上海。 青帮的那位朋友,联系了一艘到武汉的货船,我乘坐货船,来到了武汉,联系上了之前鄂豫皖分居在武汉设的一个秘密交通站,这才在武汉住了下来,秘密疗伤。 年初,特科的康正同志从上海来到武汉,负责恢复武汉的党组织,康正同志秘密接见了我,通过组织上严格审查,我这才恢复了组织关系,化名王强,负责这个交通站的工作。” “晓勇同志,红队被破坏我有一定责任啊!我提前一天就得到了消息,可是始终无法联系到你们,我还私下找到蔡淑厚同志,他也联系不上你们。”冯晨内疚地说道。 “冯晨同志,你不要内疚,那段时间红队切断了所有对外联系的方式,事发突然,最主要是内部出了叛徒。”方晓勇劝说着。 第0155章 试探信件 虽然方晓勇能够这样理解,但冯晨内心里始终感到异常的内疚,要是当时,想方设法联系到方晓勇,那么红队就不可能覆灭。 冯晨沉默着,半天没有说话。 “冯晨同志,你不要内疚,组织纪律要求,当时我们不能交叉联络,这不是你个人的原因,再说了,良才同志又牺牲了,这才使你最终无法联系到我们红队的。” “总之,教训深刻呀!” “我听说邝队长他们,在南京……”方晓勇难过地低下了头。 “是的,就在我被捕前,邝队长他们几位红队的同志,在南京宪兵司令部军法处的刑场上,被套以麻绳,绞决木椿,这是国民政府司法当局第一次使用绞刑。”冯晨低沉地说道。 “此仇一定要报!”方晓勇咬着牙说。 “我听说,行刑前,当牧师祷告完毕,要给邝队长他们洒圣水,让他们忏悔罪孽时,遭到了严厉拒绝。邝队长他们同声高呼打倒帝国主义,而后慷慨赴死。” 冯晨眼睛湿润着,给方晓勇讲述着,自己所知道的,邝惠安等人牺牲前的细节。 “邝队长他们的壮烈,他们的坚贞,令那名牧师深受震撼,他说,今天我看到这几个人与我们告别,却都是清清楚楚的,好像明天还要见面一样,我坚信,他们相信的一定是更有力的真理!他们是值得尊敬的!” 英雄死了,英雄的遗言是:“我等同时上路,不致寂寞。唯一遗言,就是死后同埋一处……” 讲述完,冯晨同方晓勇相对无言。 过了一阵,方晓勇打破沉默问:“冯晨同志,你是怎么回事?不是静默潜伏了吗?” “唉,受远东情报局的华尔顿牵连,被判了两年零九个月徒刑。”冯晨回答说。 “你是不是没有听安志达同志的话,静默潜伏下来,这才同远东情报局接上了关系?”方晓勇关切地问道。 “是的,当时我得到一份事关中央红军生死攸关的情报,实在没办法,我这才通过特殊渠道同远东情报局接上了头,使用他们的电台,把情报发了出去。” “冯晨同志,康正同志曾经找到我,调查过你,他怀疑你叛变了。”方晓勇突然说出一句让冯晨心惊的话语。 “唉!都是报纸上那个声明惹的祸啊!”冯晨叹了口气说。 “我告诉康正同志,你绝对不会叛变!你的那个声明我也看了,并没有什么呀,况且你也没有出卖同志,更没有出卖组织,我猜想你一定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晓勇同志,谢谢你的信任!谢谢……” 冯晨哽咽了,眼泪不自觉地慢慢流了下来,心里想,还是有同志理解自己的苦衷。 “晓勇同志,张智勇同志也怀疑我是叛徒,始终不信任我,我是想利用我的人脉关系,尽早把他营救出来,可他不配合呀。” “冯晨同志,我代表组织,一会给他写封信,让他积极配合你。”方晓勇说。 “智勇同志让我给你送的这封信,肯定是试探我的。”说着话,冯晨把张智勇的信掏出来,递给了方晓勇。 方晓勇接过信,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信封,这才把信拆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白纸。 “呵呵,冯晨同志,这的确是一封试探你的信件。” 方晓勇笑了笑。 “这封信是空白的,智勇同志在信封上做了记号,如果你私自拆开,我接到信后便会发现,这样就证明你想知道信的内容,那么就可以判断你叛变了。” “呵呵,小伎俩,没事,我不会怪张智勇同志的,只要他能消除对我的误解就好。这样我也可以尽快把他营救出来。”冯晨微微笑笑着说。 “冯晨同志,你想怎样营救张智勇同志?有方案吗?”方晓勇问。 “我同反省院的院长黄金宝关系不错,我们可以设法贿赂他,然后通过他,把张智勇同志保释出来。”冯晨说。 “这个办法用过,没有成功。”方晓勇道。 “哦?用过?找的是谁?”冯晨问。 “年初,张智勇同志的父亲,筹集了500大洋,来到武汉营救儿子,通过熟人,张智勇的父亲认识了反省院的副院长孙建仁,结果500大洋被骗,人也没解救出来,张父一气之下卧床不起,于五月份,感到生活绝望自杀了。” “原来是这样,这个孙建仁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冯晨说道。 “噢?我也听说了,这个孙建仁在反省院里经常变着法子,刁难我们被关押在那里的同志们。” “我反省院里了解的是,这个孙建仁同院长黄金宝之间争权夺利,两人矛盾很深,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设计把张智勇同志保释出来,并且让孙建仁把500大洋吐出来。”冯晨建议道。 “好!需要我们如何配合?”方晓勇问。 “等我想好办法了,再过来告诉你。你现在抓紧给张智勇同志写封回信,我六点钟前必须赶回去。”冯晨回答说。 “好,我这就来写。” 说着话,方晓勇在房间里找出纸笔,给张智勇写了一封回信。 信写好,装入冯晨带来的那个信封中,方晓勇递给冯晨说:“冯晨同志,这封信张智勇同志看了以后,应该会解除他心头上的疑虑。” “那好,我走了,改天我们再联系。”冯晨接过信件,起身离开了凤祥银楼。 方晓勇一直把冯晨送到大道旁边,握着冯晨的手问道:“冯晨同志,不知道晓曼最近怎么样?” “我最近也不清楚干社那边的情况,我回去了让黄金宝帮忙打听一下,下次我们见面时告诉你。” “那我先谢谢你!冯晨同志,你是知道的,我就这一个妹妹,我盼着她早日能够加入我们的组织。” “晓勇,你放心吧,会有这一天的。” 见到一辆黄包车过来,冯晨招了招手,坐上黄包车,匆匆赶回反省院。 在反省院大门口,下了黄包车,付完钱,刚刚转过身,冯晨便看到副院长孙建仁身后跟着两名看守,堵着大门,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冯晨扫了眼孙建仁三人,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朝着反省院里面走去。 “等等,姓冯的,谁允许你私自一人外出的?”孙建仁喊住冯晨,阴阳怪气地问道。 “哦,我给黄院长请过假!怎么了,孙副院长?”见孙建仁态度不友好,冯晨冷冷地回了句。 “黄院长?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负责管理犯人的副院长?嗯!没有我的批准,任何人私自外出都是违法的!”看来孙建仁是想同冯晨过不去。 冯晨知道,自从自己来到反省院后,这个孙建仁一直在找机会,想敲诈自己,特别是看到自己同院长黄金宝走的近,孙建仁心里就更加不快,处处刁难。 “噢,这么说来,黄院长批准了不算数?还必须你孙副院长同意了才可以?到底黄院长是院长还是你孙建仁是院长?”冯晨根本不买孙建仁的账。 “你们两个,上去先把他身上搜搜,我怀疑他是去找武汉这里的同党去了!”孙建仁吩咐着身后的两名看守,准备搜冯晨的身子。 冯晨心里一惊,这才想起来,身上还装着方晓勇写给张智勇的信件,一旦让孙建仁搜出来了,他肯定会借机生事,诬陷自己的。 怎么办?不让他们搜? 眼看着两名看守,气势汹汹地来到自己的面前,准备动手搜身。 冯晨的额头上开始冒着虚汗,正在此时,大门内传来了严厉的问话声:“是谁在大门口吵闹啊?!” 第0156章 参加酒宴 正在这时,院长黄金宝身后跟着秘书,从院子里走了过来。 “黄院长,孙副院长说,我外出给你请假了也不行,必须他同意了才可以。”冯晨借机挑拨着说。 “孙建仁,等你什么时候当了这里的院长以后,你再说这种话好不好?冯先生,走,跟我喝酒去,这里还是我黄某人说了算!”黄金宝面含怒容,抢白了孙建仁一句。 “黄金宝,你不要仗势欺人!我要到上峰那里告你去!你私放共党要犯单独外出,收受在押人犯贿赂……”孙建仁开始给黄金宝扣着帽子。 “孙建仁,别光说不练,我等着你告我!别他妈滴自己一身屎,还说别人屁股不干净!老子黄金宝怕过谁?”黄金宝没等孙建仁说完,便指着孙建仁的鼻子骂了起来。 “黄金宝,你以为这反省院是你买下的?你不就是靠着你那个姐夫嘛?老子才不吃你那一套,别人怕你,我孙建仁把你当屌看!”孙建仁毫不示弱地同黄金宝对骂着。 “你他妈再骂一句?!” 黄金宝情绪激动,伸手开始从腰中掏枪,旁边的冯晨怕事态闹大,跨前一步,按住了黄金宝的手,劝说道:“院长,范不着。” 此时,刚好司机慢慢地把车子开到了黄金宝跟前,秘书忙上前把车门打开,轻声道:“院长,我们走吧,客人还在等着呢。” “孙建仁,告去啊!我等着。冯先生,我们走。”黄金宝气哼哼地钻进了车子里。 冯晨偏过头望了眼满脸通红的孙建仁,这才转身上前,紧跟着黄金宝坐进了车中。 “个八马的,表子养的,他以为他是谁呀!”坐在副驾位置上的黄金宝,愤愤地用武汉方言骂了句。 “院长,不要生这种小人的气,气坏身子了不好。”同冯晨并排坐在后面座位上的秘书,身子前倾劝说着。 “冯老弟,不要理会这个孙建仁,我早晚会收拾他的!”黄金宝转过身说。 “谢谢黄大哥关照!”冯晨客气着。 “说什么呢,咱俩是什么关系?我姐夫可是反复交代过了,要是我把你冯老弟照顾不好,他会拿我是问的。 “黄大哥,说起孙建仁,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他诈骗在押人犯家属钱财。”冯晨趁着黄金宝一肚子火气,趁机上着孙建仁的烂药。 “噢?真有这事情?他诈骗谁?”黄金宝瞪大眼睛,望着冯晨问道。 “就是那个一直不承认自己是共党的张智勇,我听张智勇说,他父亲的500大洋被孙建仁骗了,结果他父亲气的自杀了。”冯晨回答说。 “500大洋?这么多?狗日的孙建仁太黑了吧!”黄金宝骂了一句, “是的,孙建仁告诉张智勇的父亲,说是拿500大洋给他,他可以把张智勇保释出去,结果他收了张智勇父亲的大洋,可根本没保释人家出去。” “看来不能让这个孙建仁再在反省院里当搅屎棍了啊!”黄金宝转过身去,背靠着副驾座椅椅背说道。 说着话,车子很快来到了汉口“悦来大酒店”,车子在酒点门前的停车场缓缓停下。 “黄大哥,今天是哪位请客呀,我参加好不好?”下车后冯晨问了一句。 “军事法庭的徐峥,他特意让我把你带上。”黄金宝说。 冯晨随着黄金宝来到酒店二楼,推开包厢门,见到徐峥正陪着一名军官和一个生意人模样的人,坐在沙发上聊着天。 “呵呵,黄院长、冯先生到了,快快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两位朋友。” 徐峥微微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同黄金宝、冯晨打着招呼。 “这位是武汉剿总司令部机要处的潘武阳潘处长。”徐峥介绍着身边那位三十岁左右,精明强干,穿着上校军服的年轻人。 “潘处长好!”黄金宝伸出双手热情地同潘武阳握了握。 潘武阳同黄金宝握过手后,又伸出右手,握着冯晨的手,上下打量着问:“想必这位便是冯先生了?” “潘处长好,正是在下。”冯晨热情地回应着。 “呵呵,久闻大名呀!听说冯先生是吴文雄吴局长的得力左膀右臂啊!”潘武阳笑着晃了晃冯晨的手说道。 “呵呵,那里,那里,我这不是给我们吴局长脸上抹黑了。”冯晨不明白,这个潘武阳干嘛要提起吴文雄。 介绍完潘武阳,徐峥这才接着给大家介绍,站在潘武阳身后的那名生意人模样的人。 “这位是张三洗先生,古玩字画界的大老板,前段时间从上海过来的,张先生准备在汉口开一家古玩店,今后要靠大家多多关照。” 在徐峥介绍时,冯晨偷偷打量了一眼这位张三洗先生,此人年龄大概不足三十岁,瘦长脸,戴着副眼镜,浑身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精干劲。 看来今晚是这个张老板做东了。 大家寒暄过后,服务人员开始上菜,张三洗让着徐峥在上席位置坐下,潘武阳坐在主陪位置,其他人很快找准自己应该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果然是张三洗做东。 酒斟满,张三洗端起杯子说:“这杯酒,感谢潘长官的引见,使张某人能够有幸结识各位长官,希望长官们多多关照。” 张三洗的祝酒词说完,大家纷纷站起,共同把第一杯酒干了。 接着潘武阳又带头发起喝了一杯,接下来是徐峥提议,大家喝了第三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桌上的气氛便慢慢热烈起来。 张三洗刚好坐在冯晨身旁,端起酒杯,同冯晨碰了碰杯说:“冯先生,我在上海时,就听说冯先生在新声通讯社混得风生水起,可你怎么就成了共党呢?” “呵呵,张老板,喝酒,喝酒,我们不谈别的。”冯晨打着哈哈回应了一句。 “呵呵,冯先生,我只是纳闷,你既然发表声明改过自新了,他们干嘛还要把你关押在反省院里改造?”这个张三洗看来对冯晨很感兴趣! “张老板,我发现你这个生意人对政治还挺感兴趣的。”冯晨斜视了一眼张三洗说道。 “嘿、嘿,那里,那里,我只是好奇而已。”张三洗尴尬地笑了笑。 正在两人小声嘀咕着,徐峥敬酒敬到冯晨跟前,徐峥端着杯子问:“冯先生,你同张老板在谈论什么,那么投机?” “徐长官,张老板是个好奇的人呀,他在问,为什么你把我判了两年多,押在黄院长这里接受改造。”冯晨端起杯站了起来。 “哈哈,冯先生毕竟在上海也是名人嘛,张老板好奇不足为奇。来,我们干了这杯,如果冯先生不愿在反省院待着,住上几个月,我亲自把你开释出去。” 说着话,徐峥同冯晨碰了碰杯子,两人把杯中酒干了。 “徐长官,我开释不开释是个小事,我倒是想请徐长官帮个忙?不知徐长官愿意不愿意帮我?”冯晨放下空杯说道。 “哦?帮忙?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 “只要徐长官愿意,当然能帮上了。”冯晨望着徐峥说。 “那你快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徐峥问。 “把反省院的张智勇保释出来,不知徐长官愿意吗?” 冯晨此话一出口,整个酒桌上马上安静了下来,大家齐刷刷地望向冯晨。 “冯老弟,这个嘛,你大概不清楚,这个张智勇是个死硬分子,证据确凿,可他到目前为止,始终不承认他是共党分子,你让我怎么开释?”徐峥楞了一下,盯着冯晨看了看说。 第0157章 面对质问 “我可是听说,反省院的孙建仁,前段时间收了张智勇的家人500大洋,他答应人家,说是你徐长官已经答应了,在最近将保释张智勇出来。” 冯晨趁机挑拨着徐峥和孙建仁之间的关系,这句话谁都能听明白,冯晨的意思就是,孙建仁收的500大洋送给你徐峥了。 因为反省院在押的犯人需要保释时,必须得通过军事法院,徐峥刚好就是军事法院管这档子事情的。 “黄院长,真有这事?”徐峥不悦地偏过头望着黄金宝问道。 “是真的!不过,我认为这是孙建仁在打着徐长官的旗号,骗人家张智勇家的钱财!他这是想让徐长官给他背黑锅啊。” 黄金宝立刻明白了,冯晨这是在徐峥面前,下孙建仁的烂药,便立刻添油加醋地附和着冯晨。 “孙建仁这个王八蛋,竟敢败坏我的名声,等调查清楚后,我绝对不会饶了他!”徐峥看来是真的相信了冯晨的话。 “徐长官,明天你就安排人去调查,人家潘武阳的父亲因为这500大洋被骗,已经气得上吊自杀了。”黄金宝见徐峥生气了,不失时机地又添了把火。 “好!明天我就安排人到反省院去,调查属实后,让孙建仁这个王八蛋加倍把500大洋吐出来,就地免职!”徐峥狠狠地说道。 “我看就地免职太便宜他了,应该让他在反省院里好好反省反省才对。”黄金宝似乎还不解气。 “大家喝酒,大家喝酒,不谈这些扫兴的事情。”潘武阳端起杯子招呼着大家说。 “好!喝酒,喝酒!”冯晨见目的已经达到,立刻端着杯子响应着。 酒席闹到很晚才结束,在离开悦来大酒店时,张三洗把冯晨拉到一边轻声道:“冯先生,我想打听个人。” “谁?”冯晨问。 “我表妹杨寻真。”张三洗说。 “杨寻真?你是他表哥?” 冯晨心里一惊,不知道这个张三洗打听杨寻真,究竟处于什么目的。 “张老板,那珠宝商人杨泰祥是你什么人?” “哦,他是我舅父大人。”张三洗回答说。 “张老板,你表妹深得上海社会局的吴局长赏识,干得很不错。”冯晨没弄清楚这个张三洗究竟是什么人,所以模棱两可地搪塞了句。 “那就好,那就好!”张三洗拱了拱手说。 …… 回到反省院的第二天,冯晨把方晓勇写给张智勇的信转交给了他,张智勇看过信后,对待冯晨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好转。 “看来冯先生还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张智勇依然没有称呼冯晨为同志。 “呵呵,谢谢张先生的信任。”冯晨微微笑了笑说。 “你说真能把我保释出去吗?”张智勇问。 “应该没问题,阻力恐怕在副院长孙建仁那里。”冯晨说。 “这人太可恶了,他收了我父亲送的500大洋,不仅没把我保释出去,还给我多加了六个月的刑期,我父亲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气得上吊自杀了。”张智勇愤愤地说道 “智勇,你父亲送给孙建仁大洋时有证据吗?”冯晨问。 “有!他当时好像给我父亲打过一张条子。”张智勇说。 “这就好办!你尽快联系上家人,让他们把那张条子找到,交到军事法院法官徐峥手上。”冯晨吩咐道。 “好,我今天就联系。” 正在二人聊着的时候,一名看守走过来,对冯晨说:“冯先生,有人找你,这会在黄院长办公室等着。” “哦?是什么人?”冯晨问。 “我也不清楚,穿着军服,是一名上校军官。”看守回答道。 “智勇,你的事情我们改日再商量,我这会过去看看是谁找我。” 说着话,冯晨随着那名看守,来到了黄金宝的办公室里。 推开黄金宝的办公室门,冯晨见到潘武阳正坐在沙发上同黄金宝聊着。 “噢,原来是潘长官来了。” 冯晨同潘武阳打着招呼,心里想着,这个武汉剿总的机要处长,同自己没什么特殊交清,也就是昨晚在一起喝了场酒,他今天干嘛过来要见自己? 潘武阳究竟是什么人? “冯老弟,潘处长听说你围棋下得不错,今天特地赶过来接你去剿总,陪一位长官下几盘围棋。”黄金宝给冯晨解释着潘武阳来的目的。 “既然潘长官亲自过来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黄院长,我是否还要去给孙建仁副院长请个假?”冯晨有意刺激了一下黄金宝。 “你放心跟着潘长官去好了,把剿总的长官陪好,什么时间回来随你便,这反省院还是我黄金宝说了算,他孙建仁算哪一门子货色?”提起孙建仁,黄金宝气不打一出生。 “既然黄院长批准了,那我和冯先生这就走,免得让长官等急了,改天有机会我再专程接黄院长喝一杯。” “好说,好说!” 潘武阳起身告辞,带着冯晨,乘上车子离开了。 潘武阳开着车子,驶出了反省院的大门后,突然开口说:“冯先生,张三洗先生要见你。” “哦?我们不是去剿总下围棋吗?”冯晨心里纳闷着问了句。 “棋还是要下的,不过我们先去见见张先生?”潘武阳说。 “潘处长,你究竟是什么人?”冯晨疑惑地问道。 “呵呵,你猜猜?”潘武阳微微笑着说。 冯晨真还猜不透,这个潘武阳还有那个张三洗,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沉默着不再说话。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时间,潘武阳开口说:“到时你自然就清楚我是什么人了。” 车子很快来到汉口英租界扬子街一处四合院门前停下。 “请吧,冯先生。”下车后,潘武阳让着冯晨走进了四合院里。 来到客厅,只见张三洗正站在那里,细观赏着客厅中挂着的一幅字画。 “康正同志,冯先生到了。” “哦,快请坐!” “你不是张……”冯晨楞在那里。 “哈哈,张三洗是我的化名,我是康正。” “首长好!”冯晨总算反应了过来。 “坐吧。” 康正让着冯晨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潘武阳倒了三杯茶水放在桌子上,然后在冯晨旁边也坐了下来。 “我在特科工作时,就比较了解你,只是工作纪律要求,我们没有见过面,我今天见你,其实也是冒着违反组织纪律才见的。”康正盯着冯晨,慢悠悠地说道。 “首长不是撤退到中央苏区了吗?怎么又……” “我随中央红军转移,到达遵义后,受中央委托,到武汉来恢复这里的党组织。你的上级安志达同志,奉命到上海恢复党组织,但发现你被捕后,志达同志去了香港。” 康正一直在观察着冯晨,始终没有称冯晨为同志,冯晨很快也意识到这一点了。 “首长,能否把我的组织关系转到武汉来?”冯晨试探性地问道。 “这个嘛,你现在还是民党的在押犯人,况且你还写了自首声明,这个自首声明充分说明了,你的立场有问题!”康正突然口气变得冷冷地说。 “康正同志,我有难言之隐啊!”冯晨辩解说。 “什么难言之隐?!”康正脸色一变,双眼透着寒光,盯着冯晨沉声问道。 “这个……”冯晨犹豫着,差一点把伍豪同志撤退时嘱咐的话语说了出来。 “我问你,郑良才同志是怎么被捕的?” “良才同志是被报警员熊国华出卖被捕的。” “我怎么听说,你亲自参与了审讯良才同志,有这会事情吗?”康正问。 “有这回事情,我处在那个位置,也是迫不得已。”冯晨说。 “良才同志那么快就被敌人杀害了,是不是因为你害怕暴露自己,这才唆使敌人迫不及待杀害他的?” 第0158章 同志理解 康正的话,问得冯晨心里生出了一股股寒意,开始见到康正时的那份喜悦,早已飞到九霄云外,额头慢慢冒着虚汗。 “这个,我……,我正在设法营救时,谁知苏成德秘密把良才同志杀害了,杨寻真同志可以证明。”冯晨不知道怎样向康正解释才好。 “所以,你的组织关系,暂时还不能够恢复,等待一切调查清楚后听后组织通知,今天让你过来,主要是接受组织上的审查。” 康正淡淡地说道。 “另外,组织上给你安排一项任务,你在反省院里,要监督张智勇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张智勇有不坚定的行为,立即给组织上汇报,这是组织在考验你!” “康正同志,那我今后接受谁的领导?”冯晨问。 “在你没有恢复党组织关系前,可以作为编外人员,暂时接受潘武阳同志的领导,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潘武阳同志汇报。” “好的。”冯晨心里如五味杂陈,情绪低落地答应着。 谈完事情,随着潘武阳从康正的住处出来,冯晨的情绪一直跌落到低谷。 刚刚见到康正的一刹那间,冯晨还以为自己终于又回到了组织的怀抱,可结果,自己不仅成了一位编外人员,而且还要接受政治上的审查。 拉开车门,坐上潘武阳的车子,冯晨说:“潘处长,送我回反省院吧。” 潘武阳一边启动着车子,一边说:“冯晨同志,你不要有太多想法,康正同志这样做,也有他的理由,毕竟我们的组织,在这一年多来出了太多的叛徒。” 冯晨今天第一次从潘武阳嘴里,听到同志两字,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潘武阳同志,你也认为我是个叛徒?”冯晨偏过头望着潘武阳问。 “冯晨同志,我虽然不了解你,但我理解你!我们做卧底的同志,为了不暴露自己,不暴露党的秘密,有太多身不由己的时候。” 理解,潘武阳说出“理解”两字,触动了冯晨的内心,是呀,理解才是最好的认可,没有做过卧底的人,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冯晨同志,其实我也曾经在上海工作过一段时间,我有过你现在类似的遭遇,所以我非常理解你此时的心情。” 说着话,车子慢慢朝前行驶着,行驶了一段距离,拐过一个弯道,潘武阳把车子靠在路旁一颗大树下停了下来。 接下来,潘武阳给冯晨讲述了自己的曲折遭遇和经历。 潘武阳比冯晨大五岁,出生在汉江边的一个风景秀丽的小村子。 潘武阳幼年好学,16岁时,便考入湖北省立师范学校就读,在师范学校,他革命的引路人,也是他的老师肖楚女,让他第一次接触了马克思主义。 作为进步青年学生,聪明好学的潘武阳,深得肖楚女的赏识。 肖楚女是在恽代英的引导下,走上马克思主义道路的,他像一颗火种,把马克思主义思想首次播撒到荆楚大地上。 在肖楚女的帮助引导下,潘武阳学习了《资本论》,开阔了自己的视野。 一经接触,马克思主义思想便深深植入到潘武阳的头脑里,他积极投身肖楚女在师范学校领导的学潮运动。 1925年的“五卅惨案”激起了湖北学生的极大愤怒。 此时的潘武阳,已成长为湖北学联的骨干,作为湖北学联的代表,潘武阳积极在师范学校里,领导学运的开展,带领学生们罢课游行。 由于表现突出,不久,潘武阳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很快又宣誓加入了共产党。 当时正是国共第一次合作期间,基于国民革命的共同目标,共产党员可以加入民党,潘武阳与其他党员一样,也跨党加入了民党。 此后,潘武阳受中共武汉地委书记、民党湖北党部常委董必武的派遣,回到家乡襄阳从事党务工作,身份是民党湖北省党部特派员。 之前,肖楚女曾经在师范学校启动了建立党组织的准备工作,潘武阳在此基础上,深入群众中进行考察,从中发现那些反帝反军阀和有民主觉悟的人,吸收为民党党员,建立了鄂北第一个民党小组。 接着,潘武阳又把这些人发展为共产党员,这批人,很快成为鄂西北共党的基础。 1925年10月,莫斯科中山大学成立,11月份,潘武阳作为湖北选拔的学员,从上海搭乘一艘苏联的煤船,到达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 中山大学的第一批学员,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潘武阳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为国共两党培养了大批干部的学校只有两所,一所是黄埔军校,另一所就是莫斯科的中山大学。 当时的中山大学,实际上是苏联共产党的一个党团组织,所以招收的共产党员多于民党党员。 进入莫斯科中山大学以后,潘武阳非常刻苦努力,特别是他的俄文水平提高很快,不久即被选拔为课堂翻译,在大学里开始小有名气。 一年后,潘武阳受聘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担任俄文翻译。 当斯大林在联共14次代表大会上,发起同托洛茨基分子的斗争时,中山大学里也参与了这项运动,潘武阳坚定地站在联共中央路线这边。 1928年6月18日,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在苏联莫斯科召开。 因大革命失败后,国内白色恐怖严重,会址不得不选在莫斯科近郊,兹维尼果罗德镇的一个乡间别墅里秘密召开。 这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唯一一次在国外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 这次会议是潘武阳革命生涯的一个里程碑。 出席“六大”的142名代表中,有53名是被指定参加的代表,潘武阳是其中之一。 潘武阳既是会议代表,又兼做俄语翻译,为大会笔译和整理了很多文件和资料。 在代表大会正式开幕前,斯大林召集部分代表和五届中央委员们谈话,6月14、15两日,布哈林又以共产国际代表的身份召集“政治谈话会”,潘武阳先后为多名党的高层领导人作俄文翻译。 潘武阳的俄语水平和工作实绩等,受到中央领导的赞赏,潘武阳由此留在莫斯科工作,担任“六大”期间,在莫斯科成立的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的秘书长。 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一个位于苏联境内的领导机构,是中共在共产国际设立的常驻代表团,共产国际通过该代表团指导中国革命。 1928年年底,潘武阳奉命回国,担任中共中央宣传部秘书,负责主持中宣部日常工作,并担任中央机关刊物《红旗》及《布尔什维克》的副主编,为刊物撰写了大量重要的社论及文章。 这期间,潘武阳还参与筹建了左翼作家联盟的工作。 《红旗》自1928年11月20日创刊,到1930年8月20日停刊,共出版了126期,潘武阳在这期间,为《红旗》撰写了大量的社论、评论、时事等论文。 潘武阳还在《布尔什维克》、《党的生活》等刊物上发表了很多文章,有些文章长达数万字,从中不难看出他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修养和革命才华。 特别是在李立三主持中央工作期间,潘武阳成为李立三的得力助手。 潘武阳不但是李立三的左膀右臂,还是时任总书记向忠发的“文胆”,在担任向忠发的秘书阶段,他代向忠发起草了很多重要讲话和文件。 正是因为担任过李立三和向忠发的秘书,这才让潘武阳后来受到了牵连。 第0159章 卧底剿总 1930年7月,在成立的中共中央总行动委员会上,年轻的潘武阳当选为委员,他的理想追求和人生价值都达到了高峰。 然而,正当此时,一场党内的政治斗争使潘武阳的人生从巅峰跌入低谷。 1931年,白色恐怖持续笼罩着中国大地。 正处在幼年时期的中国共产党,在这一年命运多舛,内部矛盾和与共产国际之间的纷争接连不断。 在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上,王明取代了李立三,取得了党内的领导地位。 作为李立三的秘书,潘武阳被从上海调到中共河北省委宣传部当宣传干事,这才有了他落难北平的遭遇。 由于顾顺章的叛变,1931年6月22日,向忠发被民党上海警备司令部逮捕,写下自首书后的第三天被蒋介石下令处死。 随即,中共军委干部胡章原投敌,导致中央宣传部负责人罗绮同和中央监察委员杨匏安等16人被捕。 罗绮同被捕后自首叛变,杨匏安被杀害。 紧接着,中央北方局军委书记廖化平在天津被捕,也向敌人自首,致使包括北平在内的河北省委所属的许多机关遭到破坏。 此时,潘武阳在河北省委负责地下联络工作。 7月底,潘武阳奉命到北平西交民巷附近的文宣公寓秘密接头,因事先不知,党的地下机构已经被廖化平出卖,他在到达接头地点时,落入民党复兴社北平特务机关手上。 初到北平就落入敌手,这让潘武阳感到非常意外。 然而,让他感到更加意外的是,廖化平叛变后投靠了复兴社,出卖了党组织,并亲自参与了对他的审讯。 潘武阳来自于上海的党中央,又长期在中央主要领导人身边工作,颇具知名度,廖化平很清楚他的根底。 见廖华平亲自审讯自己,潘武阳便设法与他斗智斗勇,想否认自己的共党党员身份已经不可能,于是,在审讯室里,他坦然承认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 潘武阳的被捕,引起了另一名叛徒李渤海的注意。 李渤海是北大文科毕业的高材生,曾经任北平地下党市委书记,1927年10月,他被张作霖的奉系军阀逮捕,酷刑折磨加上灌粪汤,他招供叛变了。 李渤海叛变以后,改名李天才,投靠了张作霖的奉系军阀。 此后,李渤海取得了少帅张学良的信任,被委任为民党北平市公安局政训部秘书,惜才的张学良拜这个北京大学的文科高才生为师。 李渤海虽然叛变了,并且协助敌人劝降了很多被捕的革命同志,但他在张学良身边也做了不少对党有利的事,比如他利用权力,令警察不强行干预北平民众的游行活动,变相帮助我党发动的群众运动。 李渤海久闻“大秘书”潘武阳的大名,于是便利用职权,把潘武阳保释了出来。 在李渤海的劝说和复兴社特务们的威逼下,对前途感到渺茫、又想做学问的潘武阳填写了自首书,然后登报声明脱党得以获释。 报纸上的声明刊登后,潘武阳被党组织开除出党。 脱党后,潘武阳思想极为苦闷,他信仰马克思主义的初衷不改,内心希望为国家为民族再做一些有益的事,于是他埋头翻译马克思的《资本论》,还在鲜明地抵制日本侵略者推行奴化教育的冯庸大学任教。 这期间,赏识潘武阳才华的戴笠也曾派人邀他去南京工作,被他婉言谢绝。 潘武阳的进步行为,引起了新成立的北平特科的注意,特科调查了潘武阳被捕后的表现,认为他虽被胁迫自首,但拒绝供出党组织,更不跟随特务去指认工作关系,并且继续研究宣传马克思主义。 北平特科把潘武阳的表现,给中央特科进行了汇报。 中央特科传达了伍豪首长的指示: “特科与阴险、狡猾的敌人打交道,在不损害党的利益的原则下,什么方式都可以采取,要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为党工作。” 此时,新成立的北平特科急需人才,再加上,潘武阳被党开除出党的灰色身份,更有利于参加特科,北平特科成员周怡,受组织委托去做潘武阳的工作。 周怡是中共北平地下交通站的联络员,他见到潘武阳后,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希望潘武阳加入北平特科。 潘武阳在明白了周怡的来意后,内心多少有些迟疑。 周怡儒雅潇洒,待人温和而真诚,同时周怡又如实告诉潘武阳,中央特科对待他的态度,最终化解了潘武阳心中的疑虑和恐惧。 潘武阳表示愿意重新为党工作,只要党不嫌弃他,还信任他。 周怡带着潘武阳,见到了北平特科负责人吴成方。 吴成方认真分析了当时形势,对潘武阳指出: “北平特科是在上海中央特科遭受灭顶之灾,特科成员遭逮捕、杀害的情况下组建起来的,环境远比过去恶劣得多,各地共产党人大批被屠杀、关押,你在敌人手里有案底,再回来工作,风险可能比以前还大,要有心理准备。” 对于吴成方担心的问题,潘武阳已经严肃地思考过了。 从苏联回国后,他得知中央特科不少同志被捕被杀,幸免于难的也都远避他处。这个时候逆潮流而动,无疑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但是,潘武阳出于对马克思主义的执著信仰和对中国共产党的向往热爱,他在脱党两年多后,又重新回到了革命队伍中。 重新为党工作,让潘武阳从里到外都变得明朗起来。 潘武阳在特科指导下,逐渐改变书生气,有意识地在待人接物中,培养着自己深藏不露的练达和城府,以适应情报工作的环境。 为了保护潘武阳,北平特科指定,在北平特别市公安局工作的特科成员杨青林单线与潘武阳联系,潘武阳获取的情报,全部经杨青林转交党组织。 当北平特科得知,戴笠曾经托人找过潘武阳,特科同意他与戴笠拉上了关系。 同戴笠联系上以后,戴笠即邀请潘武阳去南京做客,潘武阳欣然前往。 果不出所料,戴笠想拉潘武阳进入复兴社工作,潘武阳按照特科叮嘱,对戴笠说,“奉系中的老朋友已经收留了我,不好这么快就弃旧就新。” 戴笠见留不住潘武阳,只好约定今后可以合作,互相交换情报。 叛变后的李渤海,是东北军里非同凡响的人物,他被少帅张学良任命为奉系东北宪兵教练处中校教官等职。 潘武阳想要搞军事情报,少了李渤海肯定是不行的,为此,潘武阳与李渤海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九一八”事变爆发时,李渤海尽心竭力帮助张学良,在东北建起了情报网络,得到了张学良的加倍重视和重用,被调到张学良身边工作,委以北平绥靖公署参事职务。 “九一八”事变后,张学良逐渐倾向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张学良向李渤海询问共产党当前的路线、方针和政策等问题,并向李渤海索取对中共的态度和对策等。 李渤海已经脱离共产党多年,他无法回答张学良的问题。 于是,李渤海向潘武阳讨教。 潘武阳立即把情况汇报给特科,吴成方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于是指示潘武阳告知李渤海一些党的情况,并且帮助李渤海给张学良提建议当参谋。 在不断接触中,李渤海逐渐意识到,潘武阳背后有中共组织的支持,两人心照不宣,彼此各取所需。 第0160章 取得信任 1934年1月,张学良从欧洲考察回国,被蒋介石任命为豫鄂皖三省“剿总”副司令,代行总司令职务。 化名李天才的李渤海,担任了“剿总”政训处的少将副处长。 李天才迎合张学良对共产党革命理论产生的兴趣,顺势把潘武阳作为马列主义学者推荐给了张学良。 于是,潘武阳便加入了张学良的东北军。 张学良很快喜欢上了年轻精干的潘武阳。 潘武阳的博学和见解,让张学良折服,张学良把他从北平调到武汉徐家棚“剿总”司令部,潘武阳从此留在张学良身边工作。 李天才在武汉“剿总”司令部里设了一个机要组,自己亲自任组长,把他信得过的人全部安插在里面。 李天才安排潘武阳当了机要组的中校秘书,负责电讯处,这个岗位几乎可供潘武阳毫无遗漏地获取武汉“剿总”的军事情报。 张学良对工农红军前四次反“围剿”取得的胜利感到不解,特别是他出任鄂豫皖三省“剿匪”副总司令后,从东北军抽调了八十多个团的兵力,“围剿”鄂豫皖根据地,却被徐海东领导的红25军打得落花流水。 张学良很困惑,不论是武器还是装备,红25军都远远不如他的东北军,却让他接连吃败仗,让他的“围剿”计划一败涂地。 张学良认为,很有必要对红军何以如此强大作一番研究,同时,他这样做,在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那就是能不能联共抗日呢? 丢失东三省,一直是张学良心中的疼,他渴盼着联系一切武装力量进行抗日,能尽早收复东三省。 张学良内心深处很想联络红军,共同抗日。 在这种背景下,张学良责成李天才,详细搜集有关红军的资料供他分析研究,以了解红军的内幕。 李天才心里非常明白,潘武阳能完成这项任务。 于是,李天才把了解红军的任务,交给了潘武阳。 潘武阳在北平特科的支持下,组成了一个编写班子,把红军一些能公开的资料,例如武装理论、建军历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领导人物、重大事件等排成词条,按着词典的编纂体例,只用了一周时间就编写成一本小册子,取名《匪情辞通》。 小册子编撰好以后,李天才亲自带着潘武阳,去面见张学良。 张学良审阅了《匪情辞通》之后,感到非常满意,亲自写了序,命令印刷下发部队,他自己也随身带上一本,不时翻阅。 潘武阳顺理成章地被李天才推荐给张学良,成为了张学良的老师。 张学良学习马列很认真,潘武阳讲解得也很用心,张学良开口闭口称潘武阳为“老师”,当着别人的面也是如此。 从此,潘武阳赢得了张学良的尊敬和信任。 潘武阳在这个位置上,获得了为党工作的很多便利条件,他还借机把苏联塔斯通讯社北平分社记者、共产党员刘尊棋引荐给张学良。 刘尊棋与潘武阳同在中共顺直省委宣传部工作过,作为苏联塔斯通讯社北平分社的记者,刘尊棋如果能顺利采访到张学良,将对促进张学良反蒋抗日非常有利。 刘尊棋从北平赶到武汉,见到张学良的时候,潘武阳正在给张学良讲课,张学良指着身旁的潘武阳给刘尊棋介绍说:“这是我的老师,他在教我学习《资本论》。” “呵呵,少帅,那可是共党的圣经,你不怕中毒?”刘尊棋给张学良开着玩笑说。 “哈哈,中毒?这种毒多中点好,对思想有好处。我看《资本论》不是毒,那是思想的补品!”张学良爽朗地笑了笑回答道。 “那少帅可要好好感谢你思想上的营养师潘武阳先生了。”刘尊棋说。 “那是自然的!”张学良点了点头。 到张学良身边工作后,北平特科交给潘武阳的任务,一是争取张学良反蒋抗日,二是获取重要军事情报。 1934年1月下旬,蒋介石镇压了与他决裂的国民革命军第19路军后,重新又集结兵力对中央苏区展开进攻。 国共第五次“围剿”与反“围剿”开始进入决战的关键时期。 进入10月份,红军的反“围剿”战斗愈来愈惨烈。 为了彻底剿灭红军,蒋介石的军队向美、英、德、意等国大量借款购买武器,并聘请外国军事顾问和专家,帮助出谋划策。 同时,蒋介石调集重兵,用于直接进攻中央苏区的兵力达到50万人,蒋介石亲自坐镇南昌行营,直接指挥第五次“围剿”。 张学良被蒋介石任命为“剿总”副总司令。 第五次“围剿红军”的行动中,潘武阳将“接触”到的“剿总”军事机密,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北平特科,北京特科又及时电告中共中央,或者设法通过秘密交通线传到苏区。 所以,在第五次反“围剿”初期,红军经常不失时机摆脱危险境地,转败为胜,潘武阳的情报起了很大的作用。 但由于中共临时中央,继续推行左倾军事冒险主义,提出“御敌于国门之外”的错误方针,致使红军连续作战近两个月,未能御敌于苏区之外,以至反“围剿”后期完全陷入被动地位。 中央苏区红军的第五次反围剿最终失败,被迫踏上了慢慢的长征路。 身在敌营中的潘武阳,每天看到和听到长征中的中央红军失利的消息,内心焦急万分,他一方面紧张地关注战事,一方面加紧搜集机密军事情报。 潘武阳希望能为长征中的红军多做一些事情,多一份精准的情报,转移中的红军便少一份危险。 潘武阳把整个身心都投入在,搜集分析敌人围追堵截红军的兵力部署上来。 武汉剿总每天收发的大量机密军事情报,潘武阳私下都进行了备份,准备找机会交给北平特科的杨青林。 此时,正好北平特科派杨青林专程来到武汉,秘密会见潘武阳,索要敌人的兵力部署和战役行动等机密情报。 战事愈是紧迫,就愈凸显情报的重要性,前几次反“围剿”之所以能“用兵真如神”,起关键作用的还是情报。 长征初期,红军屡战失利,同情报不准有很大关系,潘武阳何尝不想把“剿总”所有的机密文件作为“炮弹”,都提供给红军呢? 杨青林此次到武汉,是北平特科新的负责人李光伟派来的,这之前,北平特科创始人吴成方、肖明和周怡等相继被调离了。 就在杨青林到达武汉后的第二天,中央特科主要领导人康正同志,化名张三洗,秘密潜入武汉,着手恢复党在武汉的地下组织。 康正很快同杨青林接上了头,通过杨青林,康正又和潘武阳接上了关系。 康正全面调查了解了武汉地下党的斗争形势后,感到很担心和疑虑。 因为康正非常清楚潘武阳的底细,对潘武阳曾经的自首和为张学良工作始终耿耿于怀,他对立场不坚定的人,有着高度的警惕。 康正很恼火北平特科再次让潘武阳加入党组织! 通过吴成方,康正知道,潘武阳再次加入组织,是经过伍豪首长特批的,所以康正只有接受这个既成的事实,大着胆子同潘武阳接上了关系。 但康正很不信任潘武阳! 可形势逼迫,武汉地下党组织必须尽快重建,敌人围追堵截红军的军事情报必须尽快拿到,康正只有忍着内心的不满,接受了潘武阳。 第0161章 话不投机 听了潘武阳介绍的经历和遭遇,冯晨陷入了深思。 潘武阳这是为了什么? 不被理解,不被信任,而他却一日既往地为党默默工作着,值得敬佩啊! 潘武阳经历远远比自己所经历的曲折委屈得多,同潘武阳比,自己所受的那点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过了一阵,冯晨偏过头望了眼潘武阳说:“谢谢你的信任,潘武阳同志。” “冯晨同志,我给你讲述这么多我的经历,就是一个意思,只要我们心里装着党,能够为党工作,就不要在乎被同志们误解。” “唉!武阳同志,我们做卧底的人,不仅要在敌人面前伪装,而且还要在自己的同志面前伪装,我有时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冯晨叹了口气说。 “其实康正同志到武汉来后,一直也在审查我。” “我理解你的心情。”冯晨说。 “我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尽快得到敌人围追堵截红军的兵力调动情报。”潘武阳望了望冯晨,准备启动车子。 “中央红军现在到达哪儿了?”冯晨问。 “我昨天看到的战报,两大红军主力会师后,现在正在穿越川西北若尔盖地区的茫茫草地,准备与陕甘红军汇合。”潘武阳回答说。 “忙忙草地,千里沼泽,那一带是绝地啊!”冯晨不无担忧地感叹着。 车子再次启动,慢慢行驶后,潘武阳说:“冯晨同志,同你聊聊我的心情舒畅多了,相比之下,你的境况,比我当年的境况好多了。” “唉,教训啊!如果将来再遇到这样情况时,我宁愿牺牲,也绝不会向敌人自首或写下只言片语的。”冯晨感叹着说。 “我也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再次回到组织的怀抱中,这就是我的新生!”潘武阳目视前方,平稳地开着车子。 “武阳同志,我们还是要设法把张智勇同志保释出来。”冯晨说。 “我已经给康正同志汇报过了,康正同志同意我利用武汉剿总的影响力,出面保释张智勇同志。” “我觉得最好是利用反省院的黄金宝同孙建仁之间的矛盾,设计,既把张智勇同志保释出来,同时也给那个孙建仁一点教训。” “我认为可以!” 说着话,车子已经来到武昌徐家棚武汉剿总司令部门前。 “冯晨同志,到我办公室里坐坐吧,我让你看看最新战报。”潘武阳把车停稳,邀请着冯晨下车。 …… 此后,冯晨算是同组织上接上了关系。 虽然康正只是答应,把冯晨作为临时外围人员使用,但冯晨仍然感觉到了回到大家庭中的温暖,特别是和潘武阳有着相似的遭遇,两人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冯晨同潘武阳之间,既有同志间的友谊,又有朋友间的感情。 在反省院里的张智勇,也彻底放下了对冯晨的敌意,有事没事,张智勇都会去冯晨那里,同冯晨一起探讨党和红军的命运,谋划着未来! 这天上午,冯晨给犯人们授完课,又同张智勇一道来到自己的住室,二人刚刚倒了两杯茶水坐下,副院长孙建仁带着一名看守,跟了进来。 “你们两人天天一起,鬼鬼祟祟,在密谋什么?!”孙建仁堵着房间门厉声问道。 “孙副院长,好像这反省院里没有规定,不允许在押人员之间相互聊天说话,况且我是在帮助张智勇认真反省。”冯晨不卑不亢地顶撞着孙建仁。 “冯晨,你不要得意!我过来就是向你们宣布,张智勇在反省院里,不思反悔,违反管理规程,决定给他加六个月反省期。” “什么?加六个月反省期?”冯晨反问了一句。 “怎么?嫌少了?嫌少了可以再加几个月。”孙建仁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谁说要给张智勇增加刑期啊!”突然,孙建仁身后传来黄金宝的声音。 冯晨循声朝着门外望去,看到黄金宝身后跟着一名上尉和一名看守,站在孙建仁身后。 “孙副院长,你让开一下,我要进去宣布一道命令。”黄金宝拿腔拿调的命令着孙建仁,让他让开堵着的房门。 孙建仁翻着脸皮看了看黄金宝,很不情愿地让开了身子。 “接特别军事法院通知,由武汉剿总司令部李天才长官作保,从即日起,在押案犯张智勇保释,保释期间,不经同意,不得私自暂离武汉。” 黄金宝大声念完保释通知后说:“张智勇,还不快点过来,在保释通知书上签字?!” 听到黄金宝念着保释通知,张智勇还以为是听错了,愣愣坐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智勇,快过去签字,你被保释出去了。”旁边的冯晨催促道。 张智勇这才明白过来,立即起身,走过去接过保释通知书,返身趴在冯晨房间的那张办公桌上,郑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张智勇,你今天便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 黄金宝接过张智勇签完字的保释通知书,顺手递给身边的那名少尉。 打脸,这绝对是打脸行为! 孙建仁站在那里,铁青着脸,走了不是,留下也不是。 “保释张智勇,我怎么不清楚?昨天不是已经上报,给他延期六个月吗?”孙建仁气哼哼地问道。 “有必要告诉你吗?”黄金宝斜着眼看了看孙建仁,反问了一句。 “黄金宝,这反省院也不是你能一手遮天!”孙建仁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灰溜溜地离开了。 “冯老弟,刚才潘武阳处长来电话,让我告诉你一声,等张智勇把东西收拾好以后,你把他送到剿总司令部去,李天才长官要见张智勇。”孙建仁离开后,黄金宝吩咐道。 “多谢黄大哥,我这就去帮助张先生收拾东西。”冯晨答应着。 …… 冯晨简单帮着张智勇收拾完衣物用品,乘坐剿总司令部那名上尉的车子,很快来到了徐家棚剿总司令部。 开车的上尉把车子停稳,下车后,先去办公室通报去了。 冯晨两人站在司令部院中等待着。 剿总司令部机要处潘武阳的办公室里,李天才正在同潘武阳商量着事情,听说冯晨、张智勇到了,二人起身迎了出来。 “冯先生好呀!这位是李天才李将军。”来到院子里的潘武阳,给冯晨介绍着身边的李天才。 “冯先生好!”李天才热情地伸出双手同冯晨握了握。 “这位就是张智勇张先生。”握过手,冯晨偏过身给李天才介绍着身后的张智勇。 “张先生好!”李天才同样热情地伸出双手握着张智勇的手说。 “多谢李将军保释。”张智勇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呵呵,不客气,要谢你谢谢武阳老弟,是他借我之名保释的你。”李天才毫不介意张智勇的冷淡回应。 李天才心里明白,象自己这种曾经的共党人员,叛变后做了民党里的高官,那些共产党人心里没想法才怪,即便你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情,也是一样的。 几人寒暄着,来到楼上潘武阳的办公室。 “张先生,不知你出来后想做点什么?能否到这里来,协助武阳处理些日常事务?”李天才坐下后,望着张智勇开门见山地问。 “让我为民党做事,还不如我在反省院里不出来的好。”张智勇抢白了李天才一句。 “呵呵,我只是个建议,张先生不愿意的话,就只当我没说。”李天才尴尬地笑了笑。 “哦,既然张先生不愿意到这里来,那我找找张三洗老板,看看他那里能不能给张先生找个差事干干。”潘武阳说。 话不投机,李天才坐了一会,便办起身告辞。 第0162章 抄写情报 李天才本来是想劝说张智勇参加东北军,无奈张智勇抵触情绪很大,李天才觉得没有劝说的必要,起身告辞离开了。 “智勇,你到武阳这里来做卧底有什么不好?这也一样是为党工作嘛。”李天才离开后,冯晨望了眼张智勇说。 “我的性格不适宜伪装,我还是喜欢正面同敌人做斗争!”张智勇说。 “既然智勇同志不愿意在武汉剿总里面做事,那我们下午去康正同志那里,听后康正同志的指示。”潘武阳建议说。 就因为张智勇的这个决定,让他逃过了一次被杀头的危险。 下午,冯晨、潘武阳两人带着张智勇,来到了康正的秘密驻地。 开门人正是凤祥银楼掌柜、交通员方晓勇,见到三人,方晓勇楞了楞神,让三人在院子等候,自己转身进屋通报去了。 康正正在客厅里同北平特科来的杨青林同志在商量着事情,听说冯晨、潘武阳和张智勇过来了,立即让杨青林先回避,这才让方晓勇把三人带进客厅。 “哦,张智勇同志保释出来了?”等大家在方桌跟前坐定,康正扶了扶眼镜,打量了一阵张智勇问道。 “由武汉剿总李天才出面,上午保释出来的。”潘武阳回答说。 “哼!李天才?不就是李渤海那个叛徒吗?”康正冷哼了一声说。 “康正同志,李天才自从跟随张学良后,暗中为我党做了不少事情,他还是同情我党的。”潘武阳替李天才开脱着。 “同情?我们对待叛徒,绝不能心慈手软!”康正阴寒着脸说。 “康正同志,我们过来是向你请示,张智勇同志今后的工作怎么安排?”潘武阳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智勇是个很不错的好同志,你们两位要多向他学习,思想立场要坚定,特别是你们做卧底的同志,最容易被敌人腐化了。” 康正寒着脸,含沙射影地把冯晨、潘武阳教训了一通。 “至于张智勇同志的工作,你们二位就不要过多操心了,组织上会妥善安排的。”康正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好!那我们告辞了。”潘武阳起身准备离开。 “慢,冯晨可以先回去,潘武阳同志留下,张智勇同志去外边院子里,协助方晓勇同志警戒,我还有重要事情安排。”康正站起身吩咐道。 冯晨只有悻悻地先离开了,院子里负责警戒的方晓勇,亲自把冯晨送到门外。 “冯晨同志,怎么?你这就走?事情谈完了?” “嗯,康正同志让我先回去,他要同潘武阳、张智勇商量事情。”冯晨一边疾步朝前走着一边淡淡地回答说。 “康正同志他……,他是不是不太信任你?”方晓勇紧追了两步问道。 “没什么,晓勇同志,你赶紧回去警戒吧,武汉这地方不太平,情况复杂,康正首长的安全要紧。” “冯晨同志,我信任你!”方晓勇朝着冯晨丢下一句话,这才返身回到四合院里。 冯晨离开以后,康正走进里屋,把北平特科的杨青林喊了出来,四个人在客厅中的八仙桌跟前坐下。 “这位是北平特科的杨青林同志,这位是张智勇同志。”康正首先介绍了相互之间不熟悉的杜青林和张智勇。 张智勇起身同杨青林握了握手说:“青林同志好!” “智勇同志好!”杨青林热情地回应着。 “好了,我们现在开个短会,开会前先向大家通报一件事情,我们的中央红军同红四方面军在四川懋功已经会师,最近将穿越千里大草原北上,同陕北红军会师。” 停顿了一下,康正接着说:“两个方面军的会师,使中央红军暂时摆脱了优势敌军的追堵拦截,但是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所以我们要加紧搜集蒋介石调兵追缴红军的情报。” “康正同志,昨天武汉剿总接到蒋介石的电令,急调张学良的67军,前往陕甘地区围堵红军,张学良近期也会前往西安督战。”潘武阳汇报说。 “嗯,武阳同志,你这个位置很重要,今天会后,你立即把民党军队的详细调动计划搞到手,交给杜青林同志带回北平特科去。”康正伸手扶了扶眼镜说。 “好,我保证完成任务!”潘武阳爽快地答应着。 “要抓紧时间,杨青林同志不能在武汉待的时间太久了,他明天必须离开。”康正说。 “康正同志,能否让张智勇同志协助我,民党军队关于追缴计划的文件太多,我怕今夜忙不过来。”潘武阳请求道。 “可以,我同意张智勇同志先临时协助潘武阳同志,暂以前花楼街凤祥银楼伙计的身份做掩护,主要负责情报的抄写复制工作。”康正同意了。 …… 从康正那里回到剿总司令部,潘武阳看着办公桌上堆着的大量文件,内心做着抉择,这些都是他经手的机要组机密军事情报,件件都很重要。 这些情报对长征转移中的红军无疑都是很有价值的。 潘武阳知道,这些文件都是红军继续的,他恨不得把整个机要组搬走! 这么多文件,怎么办? 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抄写,条件不许可。 带到凤祥银楼一部分,让张智勇同志帮忙?这样风险很大。 最好再带回家一部分,让妻子廖素红帮着抄写。 想来想去,反复看了看这些文件,潘武阳觉得,这样做的风险依然很大,一旦被敌人发觉,自己的身份必然暴露。 可是,不带出去让张智勇帮忙抄写,不带回家让妻子帮忙抄写,仅凭自己一人,就不能尽快把情报交给杨青林同志带走。 杨青林要是在武汉再多待一天就好了。 思前想后,最终,潘武阳决定冒一次险。 潘武阳凭着在“剿总”司令部的表现和所处的位置,他有绝对的把握,既把情报顺利搞到手,又不被身边人察觉。 为了党和红军的利益,这个风险值得冒! 想到这里,趁着浓浓的夜色,潘武阳把所有有用的机密文件悄悄带回家,家里,妻子廖素红正在忙着收拾家务。 “素红,先不收拾了,快来帮忙。”潘武阳把一大摞绝密文件放到桌子上说。 “什么?抱这么一大摞文件回来干嘛?”廖素红放下手中的拖把问道。 “这些全部是民党军队追剿红军的部队调动绝密文件,今晚上一定要抄写完毕,明天北平特科的同志要带走。”潘武阳回答说。 “这么多?我俩今晚上肯定抄写不完。”廖素红看了看桌子上的文件说道。 “你先抄写,我这会去把张智勇同志喊到家里来帮忙。” 廖素红毫无怨言,立即找出纸笔,开始埋头抄写起来,潘武阳出门去找张智勇去了。 潘武阳开着车子,来到前花楼街,凤祥银楼已经打烊了,潘武阳左右望了望,没有可疑情况,这才三长两短敲了敲店门。 吱呀一声,店门打开了,开门的正式张智勇本人。 “潘武阳同志,有情况?”张智勇迅速把潘武阳让进店内。 “我把剿总涉及到追剿红军的绝密文件,全部带回了家,我同妻子恐怕连夜抄写不完,需要你过去帮忙。” “那好,我给方晓勇同志说一声,我们这就走。” 张智勇到后院同方晓勇打过招呼,便急匆匆随着潘武阳一道,来到潘武阳家中。 “素红,这是张智勇同志,你先张智勇同志泡杯浓茶,然后我们三人分头抄写,争取在天亮前抄写完毕。” 潘武阳简单给廖素红介绍了张智勇后,便把带回来的绝密文件,分作三叠,开始埋头抄写起来。 第0163章 会师大会 由于文件太多,黎明来临的时候,三人还是没能抄写完毕。 “智勇同志,恐怕赶在上班前我们抄写不完。”潘武阳起身,站在窗户边看了看外面露出的一抹曙光,焦急地说。 “是否给康正同志汇报一下,让杨青林同志在武汉再多等一天?”张智勇建议道。 “恐怕不行,北平特科那边有急事,杨青林同志今天必须走。”潘武阳说。 “那怎么办?还有这么多没抄写!”廖素红看了看还没抄写完毕的文件说道。 “算了,我们不抄写了,把已经抄写好的文件,连同没有抄写的,一并送给杨青林同志,让他带走。” 潘武阳心一横,丢下了手中的笔,开始整理着已经抄写完毕的文件。 “武阳同志,这样不好吧,原件你让杨青林同志带走,这样容易出问题,万一剿总那边需要这些文件时怎么办?”张智勇劝说着。 “智勇同志,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党的利益最重要,红军的命运最重要,剿总这边万一问起文件来,我可以搪塞。” 潘武阳目光坚定地望着张智勇,在心中做出了最终决断。 潘武阳吩咐妻子廖素红,煮了一锅面条,三人匆匆吃过,潘武阳便带着抄写好的文件,以及几份没来得急抄写的文件,去找杨青林去了。 同杨青林在预定地点接上头,潘武阳把抄写完的文件,连同没来得及抄写的文件原件一股脑儿交给了杨青林。 在没抄写完的文件中,有一份原件,详细印有武汉“剿总”所属部队番号、兵力、驻地,以及团以上主要军官姓名等。 这份文件是武汉“剿总”的核心机密,只发给“剿总”长官及直属的各厅、处、组。 潘武阳手中的这份,是他负责存档保管的。 潘武阳知道这份文件的重要性,这份文件,有助于红军确切地掌握敌人的兵力和分布情况,只是文件太长,来不及抄写了。 也就是这份机密文件,直接导致了潘武阳的暴露和牺牲。 …… 杨青林离开武汉这天,正是红一、四方面军在四川懋功以北的两河口,举行会师大会的时候。 在两河口一个叫抚边的村庄里,红军官兵搭起了一个会场。 这个偏僻的小村庄,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房屋上挂满了红旗,草地上搭起了讲台,讲台四周还用松枝镶嵌起一道绿色的边缘,这道绿色,令这个荒凉的小村庄顿时充满了生机。 中央和中革军委的领导们,从小村庄步行了三里多路,到达一条小路的路口,他们要在这里迎接红四方面军领导人张国焘。 几千名红军官兵,在他们的身后列队完毕。 骤然间,天上下起了大雨,但所有的人都站在大雨中没有动。 大家就这么等了许久。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来了!” 放眼望去,泥泞的小路上,三十多匹高头大马,在大雨中飞奔而来,马背上是全副武装的红军战士。 张国焘骑在一匹白色高头大马上,在卫兵们的簇拥下从雨雾中出现了。 这是中国革命史上难以形容的重要时刻。 红军官兵们用力地敲打着锣鼓,努力地喊着口号。 在大雨中久候的毛伟人,扯了扯已经湿透了的灰色军衣,向着那匹白色的高头大马缓步地迎了上去。 大雨中,张国焘的高头大马踏起的泥水,几乎溅了毛伟人一身。 但是,当张国焘看见了毛伟人的时候,他立即飞身下马,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接着手牵着手朝着讲台走去。 在红军官兵的欢呼之中,两个人登上了临时搭起的讲台,讲台是从藏族群众那里借来的一张桌子。 毛伟人发表了欢迎词,张国焘发表了答谢词。 随后,二人说笑着一起往村子里走。 并肩行走在路上,毛伟人说:“国焘,我们到达这一带已经四天了,专门等着你来,我们好商量两军会合后的军事方针。” “呵呵,老毛,我从茂县到这里,也是骑了三天的马,一路上多是经过藏族聚居区,山高林密,河流湍急啊。见你们的心情很迫切呀!” 接下来,张国焘给毛伟人描述了,他来的路上,住过一晚的一所石建的教堂。 张国焘说:“老毛,你是不知道,这座教堂里住着一位英国传教士,特别会享受,教堂除了拥有一个很大的养蜂场和一座精致的小磨房外,这个传教士竟然还运进来了整箱的苹果洋酒,供自己享用。” 毛伟人同张国焘并肩走在一起的瞬间,让在场的红军官兵感触很深,那个温暖的时刻给予他们的希望与信心,使他们觉得之前所付出的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 接下来,中央政治局召开了会议,史称“两河口会议”。 会上,周副主席首先发言,他根据一、四方面军都已经离开从前的根据地,现在迫切需要建立一个新的根据地,他阐述了选择新的根据地的必要条件和今后红军的行动原则。 周副主席强调,新根据地的选择地域,要有利于红军的作战和生存,而目前红军所处的这个地域显然不符合这个原则,应该选择向北,向川、陕、甘方向发展。 周副主席的发言,代表了中央和中革军委的意见,主要是说给张国焘听的。 两河口会议最后形成的决定是: “红军的战略方针是集中主力向北进攻,在运动战中大量消灭敌人,以创造川陕甘苏区根据地。 为了实现这一战略方针,在战役上,必须首先集中兵力,消灭与打击胡宗南的军队,夺取松潘与控制松潘以北地区,使主力能够胜利地向甘南前进。” 会议结束后,张国焘回到了他在抚边北端的住处,他的秘书黄超拿来了一份中央出版的《布尔什维克报》。 黄超小心翼翼地说:“张主席,规定这份报纸,只给一方面军的干部看,不给四方面军的干部看。” “哦?为什么?”张国焘感到很是奇怪,随口问了句。 “你看看报纸就知道了。”黄超把报纸递给了张国焘。 张国焘接过报纸看了看,马上明白了,为什么黄超说,只给红一方面军的干部看了。 报上刊登的文章,出自宣传部部长凯丰,标题是《列宁论联邦》,文章将批判的矛头直指张国焘提出的组建西北联邦政府。 文章说,这样一个“联邦政府”在理论上是违背列宁主义的,在组织上是背离中华苏维埃政府的。 凯丰的文章被登在《布尔什维克报》上,说明中央领导层意识到张国焘提出的“联邦政府”即使没有政治野心,名称也是令人疑窦丛生的。 既然建立的是一个苏维埃政权,那么按照惯例,为什么不叫“川康苏维埃政府”,弄出个不明不白的“联邦政府”是什么目的呢? 成立西北联邦政府是张国焘的主张。 凯丰的文章刊登后,张国焘便借机生事,找到党内负总责的张闻天同志,一连提出了6个问题: “中央机关报发表凯丰这篇文章,用意是不是要展开关于西北联邦政府的辩论? 这篇文章是不是根据中央的决定写的? 如果是,为什么不等我到了抚边,让我有机会参加讨论之后,再行发表? 又为什么我已经到了此地20个小时,还不拿一份报纸给我看? 难道在中央机关报上可以随便批评一个政治局委员的政治主张吗? 我已公开提到西北联邦政府这个问题,而其他同志并没有发表批评的意见,现在却在机关报上登载出来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0164章 再次暴露 张闻天提醒张国焘:“国涛同志,我们已经建立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如果又出现一个联邦政府,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张国焘理直气壮地说:“红一方面军离开江西以后,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实际上已经不能行使职权。现在我们组建西北联邦政府,也是从实际需要出发嘛。” 张闻天表示:“现在一、四方面军急须一致行动,不宜讨论这些引起争执的问题。” 毛伟人听说这件事后,恼火地批评了凯丰:“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还添乱?!” 毛想息事宁人,可张国焘却继续将事件升级。 7月8日,张国焘主持召开红四方面军高级干部会议,他再次以凯丰的文章为例,诉说中央对他的攻击和对红四方面军政策的批评,散布对中央的不满情绪。 张国焘以“红四方面军过去的领导和组织是否正确”为题,讲了四个问题: “第一,红四方面军离开鄂豫皖是正确的,没有原则上的错误,后来从川陕根据地撤出来,也是对的。 第二,肃反路线也是正确的。 第三,红四方面军党的领导和提拔工农干部的政策也是正确的。 第四,西北特委对政权问题的了解是列宁主义的,成立西北联邦政府是正确的。” 接着,张国焘又讲道:“现在有种倾向,一方面赞扬红四方面军作战英勇,一方面又批评红四方面军领导不正确。” 最后,张国焘总结道:“中央政治局应当反对这种别有用心的企图,打击这种贬低红四方面军的错误言行。” 张国焘的话,激起了红四方面军部分干部的怒气,他们情绪激动地要求中央政治局召集会议,听取红四方面军指战员的意见,统一认识。 就在这天,川陕省委致电中央,不仅直接批评凯丰的文章,而且要求开展“党内反倾向斗争”,清查“红军中的***活动”。 不等中央做出反应,第二天,川陕省委又发来关于《建议加强总司令部与军委增设常委》的电报,电报内容为: “依据目前情况,省委有下列建议,为统一指挥,迅速行动,进攻敌人起见,必须加强总司令部。向前同志任副总司令,昌浩同志任总政委……” 这份电报,开创了我党历史上一个空前绝后的记录,那就是省一级的党组织要求中央改组领导层,直接拟定具体人选,并且要求速决速行,立即答复。 中央政治局十分愤怒:“他们胆子太大了,竟然敢逼宫?!” 宽容大度的朱总司令也诧异不已:“特立怎么搞的?玩起军阀这一套!” 中央采取冷处理的办法,没有回复这封电报。 同时,在两个方面军官兵之间,一些小事情,也在两军会合的欣喜消失后,突然变得十分敏感。 有一次,博古的警卫员,提着一块牛肉找到张国焘的警卫员,希望换一些子弹,张国焘的警卫员不同意,结果双方竟然吵了起来。 还有一次,四方面军的官兵,看见一方面军的战士开枪杀牛,不但觉得这件事浪费了子弹,而且怀疑他们杀的是不是土豪的牛。 同时,张国焘提出了一个比杀牛敏感得多的问题:“中央红军受到的挫折,并不是像老毛说的那样,是因为蒋介石的飞机大炮厉害,而是中央的路线出了问题。” 此时,在三路北上的部队中,由红一方面军为主组成的左路军,进展最快,已经按计划占领芦花等地,而由红四方面军为主担任的中路军和右路军仍然进展缓慢。 7月10日,中央电促张国焘北上,提到“分路迅速北上原则,早经确定”,不应一再延迟。 对于张国焘反复提到的人事问题,电文只原则地提到: “急盼兄及徐陈迅速集中指挥”。 张国焘不满足这种纸面上的敷衍,继续按兵不动。 此时,中央保卫局接到了胡宗南的部队占领松潘的情报。 松潘,四川西北部川甘大道上一个重要的战略要地。 红军之所以制定了松潘战役计划,就是根据北平特科提供的情报,想抢在胡宗南之前占领松潘,以打通北上甘南的道路,然而,胡宗南的部队先于红军占领了松潘一线。 民党军队二十七个团,挡在了红军北上陕甘的路上,总兵力达三十万人之众。 8月初,红军到达一个叫沙窝的地方。 由于红一、四方面军的内部矛盾再次激化,部队只有再次停止北上继续开会。 矛盾爆发的导火索是张闻天的一篇文章,由于张国焘仍试图促使北上的红军西进川康,由此引发了两个方面军之间的种种猜测。 张闻天出于对红军前途的担忧,写了一篇名为《北上南下是两条路线斗争》的文章,他没想到这篇文章会招致陈昌浩发了脾气。 陈昌浩说:“希望红军一致北上没错,何必又端出个南下来批判?将北上与南下之争上升到路线斗争的高度,其真实意图只能是想整四方面军。” 毛伟人听说后,告诉张闻天说:“洛浦同志,现在写这样的文章没有用,张国焘仗着人多枪多不会听进去的。” 张闻天忧心忡忡地问:“老毛,如果张国焘坚持南下怎么办呢?” “不可操之过急,最好一起北上。”毛伟人回答说。 沙窝会议在一座喇嘛寺院里召开的,会议通过了《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合后的政治形势与任务的决议》。 决议告诫全体红军: “一、四方面军兄弟团结,是完成创建川陕甘苏区,建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历史任务的必要条件。一切有意无意的破坏,都是对于红军有害,对于敌人有利的。” 会议在人事安排上,中央对张国焘作了一些让步,但毛伟人坚持政治局不能人太多,因为“还有二方面军和全国白区的秘密党的组织”。 沙窝会议召开的前一天,鉴于攻打松潘的战机已经失去,中革军委制定了《夏洮战役计划》,计划的中心意图是: “红军继续北上,穿越松潘草地,经阿坝进入甘南,在洮河与夏河的广大流域形成发展趋势。” 会后,张国焘离开了沙窝,毛伟人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 与毛伟人告别的还有朱总司令。 按照《夏洮战役计划》,朱总司令将和张国焘一起指挥左路军,在与朱德分别的那一刻,毛伟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再相见竟然是一年以后了。 …… 北平特科的宋林,带着密件回到北平不久,中共北平地下市委机关遭到驻北平的宪兵三团毁灭性的破坏,20名特科成员遭到逮捕。 宪兵三团逮捕特科成员贺善培的时候,在北平西城南千章胡同15号他的家里,搜出了大量情报材料。 其中有份情报资料,便是潘武阳提供的武汉“剿总”所属部队番号、兵力、驻地,以及团以上主要军官姓名的原件。 文件先是交到了宪兵三团团长蒋孝先的手上,蒋又火速报到了南京蒋介石那里。 蒋介石很纳闷,这份文件原件,本该在潘武阳负责保管的机要组文件柜里,却跑到了北平特科成员的手里。 张学良身边的潘武阳很可能是共党谍报人员。 蒋介石异常震怒! 立即急电张学良,同时还把从北平查获的密件,作为确凿证据发给张学良,要张学良把共谍潘武阳押解到南京去。 第0165章 决心赴死 潘武阳是共党,这让张学良非常为难。 张学良纳闷,这个潘武阳不是从共党那边自首过来了嘛,怎么还在同共党联系? 莫非潘武阳是假自首,真卧底? 信仰的力量真的那么可怕? 同情共党的张学良,不愿意过多去追究潘武阳,可是蒋介石的命令又不能不听。 张学良不愿意被人指责,他赏识和重用的人通共,可是摆在面前的证据确凿,他即便想为潘武阳开脱,也不知从何下手。 怎么办?去找委员长说情? 张学良想不到一个为潘武阳开脱的更好办法。 刚好,张学良正要去南京参加军事会议,于是他便带上潘武阳去了南京,以示对蒋介石命令的尊重和服从。 在南京会议期间,张学良得知潘武阳的嫌疑虽然很大,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他就是共党卧底,案件还在调查中。 于是,会后张学良又把潘武阳带回了武汉。 张学良一方面是太惜才,另一方面是重义气。 事发后,张学良曾经对李天才说,我张某从不出卖自己的部下。 当南京再次来电催促张学良交出潘武阳的时候,张学良致电蒋介石,亲自求情,请求从宽处理潘武阳。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防止复兴社的特务们暗杀潘武阳,张学良命人,从机要组办公室里把正在工作的潘武阳带走。 张学良把潘武阳保护性地限制在司令部自己的官邸里,嘱咐手下,食宿给予方便,相对给些人身自由。 其实住到张学良的官邸,潘武阳相当于在休假。 潘武阳出事,首先让李天才很惊恐。 潘武阳是李天才向张学良举荐的,他又是机要组组长,潘武阳通共,李天才自然脱不了干系。 同时,潘武阳出事后,另外一个感到恐慌的人,便是康正。 康正此次到武汉来,肩负着恢复武汉地下党组织,可是组织还没健全,潘武阳就这样暴露了,这让他感到很郁闷。 潘武阳会不会再次叛变?这是康正最关心的。 得到潘武阳被出卖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康正立即找到化名王强的方晓勇,吩咐道:“晓勇同志,凤翔银楼这个交通站和我的住处要立即转移。” “康正同志,以我的观察分析,潘武阳同志不会叛变。”方晓勇说。 “晓勇同志,你也是担任过红队副队长的人,邝惠安同志被捕的教训还不深刻吗?况且这个潘武阳之前已经叛变过一次。”康正寒着脸,批评着方晓勇。 “那好吧,我立即着手转移同志们。”方晓勇答应着。 “晓勇同志,你和张智勇同志,要密切监视潘武阳的动向,一旦他有叛变的迹象,我们就要想办法执行纪律。”康正吩咐道。 …… 潘武阳被限制自由后,想回家去看看,把境况告诉家人,他更想通过妻子廖素红,把自己的情况转告给组织上。 潘武阳找到了机要组组长李天才。 “李组长,我想请假回家里一趟看看。”潘武阳直接给李天才请假。 “武阳,你的心情我理解,可现在你是被限制自由的人,万一……”李天才显得很是犹豫不决。 “算了,要是李组长觉得不方便,那我就不回去了。”潘武阳说。 “这样,我准你一天假,毕竟你是我推荐给张长官的,我信任你!”尽管事关重大,想了想,李天才还是批准了一天假,让潘武阳回家。 “放心吧,李组长,我不会跑的,我跑了让你承当,那还是人做的事吗?!”潘武阳非常理解李天才的心思。 潘武阳离开了,李天才多少有些担心,毕竟潘武阳是老蒋点名要的人,如果潘武阳趁机脱逃,他无法向张学良交代。 “唉!他要逃就让他逃吧。”李天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潘武阳离开剿总司令部张学良的官邸,直接回到了家中。 家里,妻子廖素红和弟弟潘武刚正在商量着如何营救潘武阳。 “武刚也在啊?”一进门,潘武阳看到弟弟在,便面色平静地问了句。 “哥,你的事情究竟怎么办?是不是没事了?”潘武刚问。 “少帅让我临时住在他的官邸,复兴社的毛人凤今天又催逼了几次,要把我带到南京去,少帅没有同意。”潘武阳神色淡然地回答说。 “武阳,既然少帅不忍心把你交给老蒋,我们还是趁早跑吧,逃得远远的,让他们找不到。”廖素红建议说。 “对呀,哥,嫂子说的对,想必你现在逃走了,少帅也不会怎么样,先出去躲躲,万一你到了老蒋的手上,肯定是凶多吉少。”潘武刚也劝着。 “我不能逃,我不能害了少帅,更不能害了李天才!”潘武阳说。 “你逃了,老蒋不会怎么样少帅的,老蒋和少帅可是结拜兄弟啊!”潘武刚坚持着让哥哥趁机逃走。 “你们两个不要再劝我了,我回来就是安排后事的。”潘武阳郑重说道。 “武阳,万一你被带到南京了,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啊?”廖素红说着说着,便开始轻轻哭泣起来。 “素红坚强起来!三一年那次被捕,我向敌人自首,一直到现在都很后悔,所以这次我不想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潘武阳目光坚定地看了看低声哭泣的妻子廖素红说。 “哥,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潘武刚不知怎么劝说才好。 “武刚,你不要再说了,我走以后,你把你嫂子和孩子送到你嫂子老家,你以后要是参加革命了,一定要做一个坚强、勇敢的人,不要像我。” “哥……”潘武刚声音有点哽咽。 “好吧,就是这些了,别的我不多说了,我还要返回司令部去!你们多保重!”说着话,潘武阳起身准备离开。 廖素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起身从身后猛然抱着准备出门的潘武阳,哭泣着说:“武阳,我不让你走……,你走了,孩子们怎么办?” 潘武阳身子抖动了一下,流下了眼泪,他没有回头,咬了咬牙,哽咽着说:“素红,你一定要把孩子抚养成人,我走了!” …… 潘武阳准时回到了司令部,这让李天才很是感动。 “武阳,你真回来了……”李天才吃惊地望着潘武阳。 “李组长,谢谢你能让我回去见见家人,我不能把你害了。”潘武阳说。 “唉……,你就是跑了也没事的,你干嘛又回来呢?!”李天才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重返虎穴的潘武阳,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李天才安慰了几句潘武阳,直接去见张学良去了。 “少帅,潘武阳按时返回了。”李天才汇报道。 “哦?真回来了?值得尊敬啊!我会尽最大努力营救他的。”张学良丢下手中的书本,望着李天才说。 “下午复兴社的毛人凤过来了,他说委员长再三催着把潘武阳押到南京去。”李天才汇报说。 “先别理他们,现在除了那个文件外,还不能确切证实潘武阳就是共党,你把纸和笔拿来,我亲自给委员长写封求情信。”张学良吩咐道。 李天才马上把纸笔拿来,张学良当即提笔,给蒋介石写了一封信。 “天才,你告诉武阳,让他在公馆里先安心住着,我会尽最大努力救他!”张学良把写好的信递给了李天才。 “好的,我这几天一定照顾好他,那我这会去发信?”李天才问道。 “你去吧!”张学良挥了挥手。 第0166章 视死如归 在张学良的努力下,事情拖了将近一个月。 就在张学良看到营救潘武阳的曙光来临时,北平特科被捕的宋林叛变了。 宋林叛变,供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他的下线潘武阳。 潘武阳是潜伏在张学良身边的共党特工,潘武阳曾从张学良那里取得了大量军事情报,秘密提供给共党。 潘武阳的身份彻底暴露。 蒋介石再次给张学良拍来电报,限令张学良立即处死潘武阳。 张学良接到命令后,还寄希望于蒋介石开恩,迟迟没有行刑。 此时,已经转移住处的共党特科负责人康正,正在同方晓勇、张智勇商量着,如何尽快切断所有与潘武阳之间的联系。 “你们两个谈谈,应该采取什么办法,切断同潘武阳之间的所有关系?”康正在方晓勇、张智勇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问。 “康正同志,我认为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尽快把潘武阳同志营救出来。”方晓勇建议说。 “晓勇同志的建议我非常赞成,潘武阳同志潜伏在武汉剿总这两年,为鄂豫皖红军历次反围剿的胜利,做出了很大贡献,我们理应采取措施积极营救他。”张智勇说。 “你们两位别忘了过去,现在我们党处在非常时期,我们要吸取教训!”康正阴寒着脸说。 “康正同志,人是在变化的,我那天晚上帮潘武阳抄写情报时,从潘武阳的行动上,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忠诚,他这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为党做事。”张智勇公正地评价着潘武阳。 “我的意见是,武汉的党组织刚刚恢复,不能因为我们的大意,再次遭受到破坏,你们要密切注意各方面的动向。”康正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方晓勇、张智勇感到吃惊的决定。 “康正同志,是否再考虑考虑……”方晓勇说。 “晓勇同志,这件事情具体由你负责,你很明白的!”康正给方晓勇下着命令。 “可是……”方晓勇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什么?!这是命令!”康正口气变得异常严厉。 离开康正那里,方晓勇的心情感觉异常痛苦和矛盾。 康正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真是非常时期,需要非常的办法? 方晓勇感到很迷茫,这个曾经在红军队伍中,作战英勇的战士,第一次体验到了做地下工作的残酷! 这种残酷,不仅仅来自于敌人,更有来自于自己同志的不理解、不信任。 方晓勇突然很想倾诉,很想见见冯晨。 回到驻地,方晓勇思前想后,最终下了决心,私下里,通过反省院内部的一名内线联系到了冯晨。 第二天,冯晨请假,在户部巷一家咖啡馆里,见到了方晓勇。 “晓勇,有什么事情?”冯晨在方晓勇的对面坐下,直截了当地问道。 “冯晨同志,有件事情憋在我心里,不吐不快。”方晓勇说。 “什么事情?”冯晨望着方晓勇再次问了句。 “按照纪律要求,我不该告诉你,不过,我信任你,所以想说出来,请你帮我指点一下迷津。” “晓勇,你怎么也学会啰嗦了,不该告诉我,那你就别说出来好了,我们不能违反组织纪律!”冯晨真诚地望着方晓勇说。 “康正同志给我下达了一个我不愿意执行的命令……”方晓勇的话,虽然声音很低,但听在冯晨的耳中,犹豫一声惊雷。 “怎么?康正亲自下达的命令?潘武阳同志在哪儿?”冯晨吃惊地问道。 “潘武阳现在被张学良软禁在他的官邸中,我分析这是张学良变相保护他的一种办法。”方晓勇回答说。 “潘武阳是个好同志啊,可康正同志干嘛下达这样的命令?” “可能康正同志认为……,武汉斗争环境复杂……”方晓勇欲言又止。 “晓勇,那你是怎么想的?”冯晨问。 “下级服从上级,我现在很矛盾。”方晓勇说。 “晓勇,在一切没有弄清楚之前,轻举妄动我认为不妥,康正同志如果催逼的话,你应该让康正同志给你下达书面指令。”冯晨建议说。 “即便有书面指令,我也难以下手。”方晓勇显得很为难。 “还是拖一拖看看吧。”冯晨说。 “康正同志要追究起来怎么办?”方晓勇问。 “康正同志也许很快便会离开武汉。”冯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方晓勇。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冯晨同志,你要多保重!”说着话,方晓勇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果然,在方晓勇同冯晨会面的第二天,康正离开了上海,绕道去了香港。 康正命令方晓勇做的秘密事情,也暂时放下了了。 …… 南京的蒋介石一再催逼张学良,尽快处决潘武阳,张学良复电蒋介石再次请求宽恕。 张学良在给蒋介石的电文中说:“潘武阳这个人通六国语言,很有才华,这样的人,中国还极少,理应劝化,为党国效劳。” 蒋介石收到电报后,不为所动,又接连打来几份电报,催促之外,还斥责张学良疏于防范和执法不严,并指定由参谋长钱大钧亲自监刑。 张学良见潘武阳难以幸免,把李天才召到官邸,商量对策。 “唉,天才,蒋委员长今天接连发来三分电报,指定由参谋长钱大钧监刑,立即处决潘武阳,我实在是周全不了啊!”张学良叹了口气说。 “少帅,你的心情我理解,蒋委员长指定钱大钧监刑,看来是信不过少帅啊!本来钱大钧就是委员长放在少帅身边监视你的。”李天才心情低沉地说道。 “我要去最后见见潘武阳。”张学良道。 李天才只有带着张学良,来到软禁潘武阳的房间。 “武阳,委员长发脾气了,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实在无法保全你了,你还有什么身后的事要办吗?”面对潘武阳,张学良内疚地说。 “少帅,我早做好了准备!不过,死前,我想留下些想说的话。”潘武阳说。 张学良惋惜地看着潘武阳,点了点头同意了。 “少帅,现在我们中华民族最大的敌人是日本,他们不仅吞并了我们的东三省,现在又把手伸向华北,你不能再跟着蒋介石打红军了。”潘武阳平静地望着张学良劝说道。 “唉……”张学良长叹了一口气。 “少帅,你应该联共抗日呀!” 潘武阳的话,深深触动了张学良的心灵,张学良声音低沉地说道:“武阳,把你想说的话写下来吧,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张学良说不下去了,摆了摆手,同李天才一道离开了房间。 潘武阳一夜未合眼,奋笔疾书到天亮。 放下笔,他眺望家乡的方向,那是坐落在汉江边上的一座秀丽小镇。 此时,东方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喷薄欲出。 潘武阳长叹了一口气,少小离家闹革命,虽很少回去看望家乡父老,却也没给家乡父老们丢脸,只是,非常后悔自己第一次被捕时,为什么没象现在一样。 第二天,钱大钧派司令部的宪兵,把潘武阳押向了刑场。 年仅29岁的潘武阳,从容地走出了软禁他的张学良的官邸。 刑场上,潘武阳非常从容、镇静,面不改色,他把双手向后一背,示意刽子手捆绑,然后,他转身,面向对准自己的枪口,视死如归。 当冯晨从方晓勇那里得知潘武阳就义时的场景,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第0167章 吉田看望 不知不觉,冯晨已经在反省院待了五个多月。 这天,冯晨刚刚给犯人们讲完课,黄金宝的秘书过来对冯晨说:“冯先生,有位从上海来的先生要见你。” “哦?上海来的?他叫什么?”冯晨问。 “他说他姓吉,是你的好朋友。”秘书说。 “吉先生?” 冯晨在心里搜索着,自己在上海并没有这样的一位朋友啊。 “他什么样子?”冯晨问了句。 “同你年龄差不多,你见了不就知道了。”秘书说道。 冯晨随着黄金宝的秘书,来到了反省院的会客室,进门一看,原来是吉田义男在那里等候着要见冯晨。 “噢,吉先生,你怎么到武汉来了?”冯晨没有直呼吉田君,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来看望他的人是一名日本人。 “冯先生,我是专程过来看望你的。”吉田义男说着话,很随意地望了眼站在冯晨旁边的黄金宝秘书。 “冯先生,你们聊,我还有事。”黄金宝的秘书很使眼色,打了声招呼,便把会客室门关上离开了。 会客室里只剩下冯晨和吉田义男时,冯晨问:“吉田君,你怎么想起来到这里来看望我?平冈老师还好吗?” “冯桑,就是平冈长官让我代他来看望你的,平冈长官最近要回国。”吉田义男回答说。 “平冈老师要回国?”冯晨问。 “是的,平冈长官调回外务省了。”吉田义男回答说。 “老师准备什么时间离开?” “最近几天。” “哦,这么急?是不是你们国内又出什么事了?”冯晨问。 “是的,自从冈田启介首相组阁后,我们大日本政府与军部之间的矛盾加剧,统制派和皇道派的斗争日益炽烈,因而外务省接连来电报催促平冈长官回国。”吉田义男说。 “原来是这样,谢谢平冈老师还能想起我这个学生,谢谢吉田君来看望我。”冯晨客气着说道。 “噢,对了,平冈长官让我给你带来了一封信件,另外还有5000美金。” 说着话,吉田义男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皮箱中,拿出一封信件和一叠美钞,递给了冯晨。 “吉田君,信我收下,美金你给老师带回去吧。”冯晨接过信,把那叠美钞又丢到了吉田义男的皮箱中。 “冯桑,平冈长官说了,希望你自由以后,把中国发生的事情,特别是上海发生的事情,及时写信告诉他,这5000美金算是提前付给你的报酬。” 吉田义男再次拿起那叠美金,递给了冯晨。 接过美金,冯晨心里想,看来这个平冈龙一时刻不忘收买自己啊! …… 吉田义男离开反省院不久,复兴社湖北站的毛人凤带着陈国强、黄富民来到反省院,找到了冯晨。 在黄金宝的办公室里,见到冯晨的毛人凤,开门见山地做了自我介绍。 “冯先生,我叫毛人凤,复兴社湖北站行动股股长,我们找你想了解一件事情。” “毛股长好!久闻大名。”冯晨不冷不热地同毛人凤客套着。 “今天来看望你的那个人是谁?”毛人凤单刀直入地问道。 “吉田义男,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一等秘书,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冯晨毫不隐瞒的回答道。 “嗯,我们怀疑他是日本外务省间谍,我们的人一直从上海跟踪到这里。”毛人凤盯着冯晨看了看说。 “吉田义男是间谍?”冯晨问。 “他今天都同你谈了些什么?”毛人凤没有回答冯晨的话,盯着冯晨逼问了一句。 “毛长官这是在审问我吗?”冯晨满不在乎地望了眼毛人凤。 “呵呵,冯先生,我需要你如实回答我,你知道,汉奸罪名可是背不起啊!”毛人凤冷冷笑了声说道。 “毛长官这是在威胁我吗?”冯晨有点不高兴了。 “冯先生,念起你同王新衡、沈醉关系不错,我才没把你带回去问,我需要你好好配合我们。”毛人凤寒着脸沉声说道。 “好吧,不知道毛长官想知道什么?”冯晨问。 “你同吉田义男都谈了些什么?”毛人凤再次问道。 “不知毛长官是否知道,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总领事平冈龙一是我的老师,吉田义男是代平冈龙一来看望我的。” “就这些?你们没谈点别的?” “噢,平冈龙一送给我5000美金,还给我写了封信,就这些。”冯晨如实回答道。 “信我们能否看看?”毛人凤说。 “当然可以,那5000美金你们想要的话,我也可以送给你们。” “钱我不需要,我只看平冈龙一给你的信件。” “那好吧,你们稍等。” 冯晨起身,回到自己的住室,把平冈龙一的信件拿过来,递给了毛人凤。 平冈龙一的信,冯晨早已经看过,也就是谈了些日本国内的矛盾和师生之间的情谊,除此再没有说什么。 毛人凤接过信件,反复看了几遍,这才还给冯晨。 “冯先生,多有得罪!前几天沈醉还来电话,说抽出时间过来看你,到时我做东,给冯先生陪不是。” 看完信件,毛人凤阴沉着的脸这才舒缓下来,起身同冯晨客气了几句,带着人离开了。 毛人凤的突然造访,让冯晨感觉到一阵后怕,看来即便自己在反省院里,复兴社这帮人还在暗中监视着自己。 吉田义男真是日本外务省间谍? 可能性很大,冯晨想。 毛人凤究竟是监视吉田义男还是在监视自己?这一点必须要弄清楚。 看来自己今后不能随随便便去见方晓勇、张智勇了,免得引火上身,害己害人! 此后一段时间,冯晨在反省院里静下心来,读书,看报,打球,写作,帮助反省院当局给犯人们上课。 让冯晨感到高兴和欣慰的是,反省院里每天的报纸他可以随便的看,这样他就能随时知道中央红军的动向。 这天报上一篇文章吸引了冯晨,中央红军已经到达了吴起镇,而且还打了个胜仗。 …… 1935年9月22日,中央红军攻克天险腊子口,到达了甘肃境内。 为了加强指挥,统一行动,在甘肃哈达铺的中央红军一、三军团和中央直属纵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 为了迷惑敌人,陕甘支队扬言东进攻取天水。 敌人信以为真,正当调兵谴将时,红军于9月23日从哈达铺出发,突破敌人在渭河设置的封锁线,进抵甘肃的榜罗镇,决定迅速到陕北根据地同陕北红军会合。 红军机动灵活,且战且走,于10月5日至10月7日连续突破甘肃会宁、静宁之间和平凉、固原之间的公路封锁线,歼敌数百人,迅速翻过六盘山,进入甘肃环县。 当中央红军离开甘肃,进入陕西之际,蒋介石慌了手脚,即刻电令宁夏马鸿逵部: “红军长途行军,疲惫不堪,企图进入陕北会合刘志丹,兹令你部骑兵前往堵截,相机包围,予以歼灭。” 同时,蒋介石调集了马鸿宾三十五师一个骑兵团,团长马培清。毛炳文军的第八师,师长陶峙岳、二十四师,师长李英。 东北军何柱国骑兵军第三师,师长郭希鹏,率两个骑兵团,第六师,师长白凤翔,率三个骑兵团,这五个骑兵团装备精良,各团均配备一个迫击炮连和一个重机枪连。先后会集于甘肃省的何连湾,协同尾追红军。 中央红军行进神速,于10月19日毛伟人随一纵队,首先抵达陕北革命根据地吴起镇,随后彭总率二、三纵队也进抵吴起镇附近宿营。 第0168章 切尾战役 当天晚上,毛伟人主持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研究对策。 当时在一些红军干部中,对打还是不打,意见并不一致。 有一部分人不主张打,认为红军长途行军,大家都很疲劳,情况又不熟悉,没有把握打胜,等把这些敌人引进苏区,了解情况后再打,毛伟人和许多同志则认为一定要打。 毛伟人分析指出:“我们疲劳,敌人也疲劳,吴起是山区,不利于骑兵作战,况且我们已有打骑兵的经验,另外,我们已经到了陕北革命根据地,有良好的群众基础。” 根据这些有利条件,最后决定:“不仅要在吴起打这一仗,而且一定要打好,决不能把敌人带进陕北苏区来。” 红军各参战部队,根据中央军委的部署,先后于10月19日晚、10月20日晨,分别进入战地布防。 一纵队驻防于吴起镇及二道川塔儿湾以东,埋伏于三道川和二道川与头道川之大峁梁上,在敌之左侧,其中四大队埋伏在头道川的杨城子左右山坡上,准备截断敌人的退路。 二纵队驻防于吴起镇西北乱石头川的梁台、郭沟门一线,埋伏于头道川与乱石头川之间的山梁上,在敌之右侧。 三纵队驻防于吴起镇东南宁塞川的宗圪堵至彭沟门一线,埋伏于洛河东侧吴起镇的燕窝梁上,在敌之正面。 中央红军布下口袋阵,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全歼来犯之敌。 民党军队在何连湾集结后,于10月18日拂晓奉命追击红军,以骑兵为主力先行,步兵随后跟进。 敌军师长白凤翔率六师三个骑兵团,敌副师长张诚德率三师两个骑兵团,统归白凤翔指挥,敌三十五师马培清骑兵团因地形熟悉,走在最前面。 他们日夜兼程,死死咬住红军不放,犹如甩不掉的“尾巴”。 10月19日晚上,马培清骑兵团先行进抵铁边城附近宿营,距红军仅有十多里。 为了使红军主力在吴起镇集结,中央干部团担任狙击敌骑兵追击的任务。 团长陈庚命已经升任连长的张永强,率48人埋伏在距铁边城约十华里的王畔子东西两个山坡上待机歼敌。 10月19日太阳刚出时,驻在铁边城的马培清骑兵团,派出一个排,顺头道川侦察前进,当敌人进入红军的射程时,张永强一声令下,机枪、步枪一齐开火,敌骑措手不及,很快就被打散。 随即敌一个连的兵力,又向红军的阵地扑来,倾刻之间,仍被张永强的人被打散。 午后,敌三十五师骑兵团的一个营在飞机、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的掩护下,顺着小沟、塄坎向红军阵地袭来。 红军战士以一当十,激战两小时,敌骑兵再次被红军击退。 红军干部连以少数人牵制了敌军的兵力,给红军主力争取了时间,保证了在吴起镇的集结。 完成狙击任务后,张永强连于晚间12时撤离了阵地。 10月20日,敌三十五师骑兵团让开中路,又顺二道川与头道川之间山梁侦察前进,从侧翼夹攻。 下午,敌人准备在二道川刘河湾一线宿营时,遭到红军一纵队的伏击,马培清凭借有利地形,重新将部队布防在头道川与二道川之山梁上,在一块尚未收割的荞麦地里修筑工事,准备在此扼守。 入夜,马培清估计情况不会有变化,便留一部分人由一个连长带领,在荞麦地防守,其余都撤到二道川塔儿湾附近休整。 次日,白凤翔率两个骑兵师由正面推进。 白凤翔部凭借人多势众,装备精良,气势汹汹顺头道川奔驰而下。 在黄昏时分,敌三师两个骑兵团进入红军包围圈,埋伏于杨城子山坡上的红军一纵四大队约600人趁敌不备,突然发起攻击,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打死打伤敌军400余人,缴获战马100余匹。 10月21日4时半,毛伟人登上洛河以西的平台山,来到设在一株杜梨树下的指挥所,召开部分干部会议,进行战前动员,反复强调打好这一仗的重大意义。 会后,毛伟人给警卫员说:“现在休息休息,枪声响得激烈时不要叫我,到打冷枪的时候再叫我。” 凌晨7时左右,一纵队二大队在二道川塔儿湾首先对敌三十五师骑兵团发起攻击,敌军大乱,敌团长马培清随即把兵力撤到二道川与头道川的山梁上,窥视方向,准备逃跑。 当马培清逃窜未及10华里时,又遭到红军一纵主力的伏击,敌人负责警戒的那个连顿时瓦解,这时战斗全面打响,红军左右两翼配合作战,截住白凤翔第六师的一个骑兵团,将其全部缴械,其余被我击溃。 白凤翔率残部调头逃命,红军追击50余里。 敌马培清的骑兵团亦被红军在山梁上打得七零八落,即率残部向元城子方向逃窜,逃到齐桥,又遭埋伏在三道川的一纵二大队的伏击,经过激战歼敌50余人,缴获战马20余匹。 从7时整个战斗打响,到9时多结束,全歼敌三师的两个骑兵团,敌六师的一个骑兵团,击溃敌六师的两个骑兵团和敌三十五师马培清骑兵团。 此役,红军总计打死打伤敌人600余人,俘虏1000余人,缴获战马1600余匹,另外还有迫击炮、重机枪数十门。 毛伟人醒来后,在视察阵地时风趣地说:“步兵追骑兵,这是个创举啊!” 至此,中央红军切断了长征中一直甩不掉的“尾巴”,结束了长征中的最后一仗,实现了战略大转移。 吴起镇一役,共牺牲红军战士200余人,这些战士,一部分掩埋在平台山上,一部分掩埋在杨城子,一部分掩埋在刘坪。 战后,毛伟人为赞扬彭德怀杰出的军事指挥才能,表彰他对敌作战英勇无畏的精神,特致电赠诗一首: 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枪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吴起镇这一仗,毛伟人率领中央红军不仅打了个大胜仗,而且还使部队得到了有效的物资补给。 红军不仅缴获了敌人大量的先进武器弹药,而且有吃,有穿,有医药。 这正是游击队之歌中唱的“没有吃,没有穿,敌人给我们送上山,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中央红军从于都出发,一路上经历了太多太多的挫折,而自从中央红军到达陕北,使得中国革命迈入了新篇章。 吴起镇战役,彻底击退了敌人的追兵,标志着中央红军长征的胜利结束! 吴起镇是中国革命伟大的新起点! 中央红军进入吴起镇后,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红军战士们,不顾疲劳和饥寒,帮助群众打扫院落,挑水劈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凡损坏的东西,照价赔偿。 宿营在头道川的张永强连队,,做饭烧坏群众的一口缸,及时赔偿了两块银元;住在吴起镇的红军,打破了群众的一个瓷盆,硬是赔偿了五角钱;红军受惊的马,踏坏了百姓的猪食槽,也赔偿了一元钱。 中央红军,从10月18日进驻吴起镇,到10月30日离开,共13天的时间内,完成了一系列的重大活动和休整任务。 30日上午,在吴起人民的热烈欢送下,中央红军分别取道洛河川、宁塞川,向陕甘边苏区政府所在地下寺湾前进。 至此,吴起镇作为震惊中外的中央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结束地,被光荣地记入中国革命的斗争史册,具有极其光荣的政治地位。 第0169章 两派争斗 1936年是一个闰年,农历是丙子年,润三月,同时也是民国25年。 这一年,国际、国内发生太多影响历史进程的大事。 在反省院里的冯晨,自从得知中央红军顺利达到陕北,彻底甩掉了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心情变得特别的好。 冯晨一直在考虑着,如何才能尽快出去。 冯晨通过报纸,时刻关注着国际、国内的政治形势。 1月23日,中央红军陕甘支队与陕北红军组成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东渡黄河开始东征。 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后,山西的阎锡山,构筑了三道防线,实施“政治防共、民众防共”的防范红军措施。 同时,阎锡山又在沿黄河岸边各县,成立地方武装“防共保卫团”,并依托地形划分为6个防区,严厉镇压当地民众和同情抗日的革命人士,致使不少到山西走亲戚、访朋友的无辜百姓和小商小贩,残遭杀害。 短短数十天中,晋西沿河各县被杀害的民众达百余人之多。 阎锡山的倒行逆施,不仅没有吓倒素有革命传统的山西人民,反而激发了山西人民企盼红军东渡黄河的强烈愿望。 在山西地方党组织的领导下,不少民众冒着生命危险,侦察敌情,传递情报,运送枪支弹药,张贴标语、传单。 山西境内,一些热血青年还偷偷渡过黄河,参加了红军。 1936年2月17日,毛伟人亲自签发东征宣言,东征红军进入临战状态。 2月20日,总部正式下达渡河命令,命令各渡河突击队: “先头绝对隐蔽,乘夜偷渡。以坚决、敏捷的速度奇取敌堡,割断电线,控制前进阵地及侧翼掩护阵地,以保证后续部队渡河对援敌作战之有利地位。偷渡被发觉,立即改为强渡。” 晚8时整,战斗正式打响,红军从北起绥德的沟口、南到清涧县的河口百余里的渡口,同时发起攻击。 徐海东指挥的红15军团作为右路军,由75师223团的40多个勇士组成渡河突击队,从清涧县王家河上船,顺着小河汊进入黄河,直扑对岸石楼县贺家凹敌军碉堡。 经一小时激战,从河边到山脚的碉堡全被解决,贺家凹一连守军被全歼。 接着红15军团后续部队源源渡河,直扑敌军河防司令部义牒,义牒守军望风而逃,红军追至石楼。 同时,红1军团红2师24名勇士组成的渡河突击队,从绥德县沟口登船,突击强渡,在中阳县三交镇坪上村首先登岸,把晋军的河防撕开了一道缺口,红1军团主力相继渡河,于拂晓时分,进占三交镇,乘势扩大战果,长驱东进,进占留誉。 阎锡山闻讯,大为惊恐,急调驻守汾阳、孝义的周原健独立二旅驰援中阳;电令驻守隰县的203旅增援石楼。 2月25日,当独二旅进至中阳县关上村、刘家坪时,陷入红1军团的包围圈中。 经过一夜激战,号称“满天飞”的阎锡山独二旅三千余人全部被歼。 晋军增援石楼的203旅一营,也在隰县西北的蓬门,遭到红15军团迎头痛击,敌营长以下官兵二百余人当场被俘。 关上、蓬门大捷,红军击溃了晋军在吕梁山区设置的中间阻碍地带,取得了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战略地位,红军两大主力在大麦郊地区会师。 随后,红军领导人也随同作战部队到达,指挥红军主力,准备东进兑九峪,穿过同蒲路,开赴河北抗日前线。 为遏止红军大举东进的势头,阎锡山急调两个纵队共8个旅的兵力,集结于汾阳、孝义、隰县地区,准备在孝义以西的兑九峪地区与红军主力决战。 同时,阎锡山又严令同蒲路沿线晋军加强防守,日夜巡逻,将东征红军围堵于同蒲路以西的吕梁山区。 …… 就在红军东征,准备开赴前线抗日时,日本国内发生了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 1936年2月25日,日本东京下了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大雪。 洁白的雪将会被鲜血染红! 有人冒雪向警方告密:“驻扎在东京,即将调往中国东北的陆军第一师团一些青年军官们,将要发动叛乱,刺杀内阁要员。” 日本当局十分紧张,草木皆兵。 首相官邸的门窗用钢条加固,并安装了直通警视厅的警报器。 消息不是空穴来风,这是日本国内,皇道派与统制派矛盾激化的必然结果。 日本陆军少壮派军官们,迫切要求建立军事独裁,他们主张发动政变,刺杀内阁大臣以达到这个目的,这批人被称作“皇道派”。 “统制派”,是以被暗杀了的永田铁山为核心,他们主张在军部的统治下,不使用武力,而是通过自上而下的合法途径,进行平稳缓进的国家改革。 统制派提出,内阁应加强对军队的统治。 那么日本的“统制派”和“皇道派”是如何产生的呢? 原来,由永田铁山发起,冈村宁次为首领,建川美次为顾问的日本陆军中的军人秘密团体“一夕会”,在九一八事变之后,抬出了荒木贞夫、真崎甚三郎和林铣十郎取代宇垣派阀来充当陆军首领。 一夕会抬出的这三位将领,并不是听任一夕会控制的牵线木偶,反而在陆军里隐约形成了以荒木为首的新派系,这不是一夕会原来的宗旨。 荒木贞夫长期从事对苏俄的工作,参加过西伯利亚远征,担任过驻苏俄武官,因而特别重视苏俄,在他看来,日俄之间一战不可避免,而时间大约应该在1936年左右。 荒木的理由是,苏联从1933年到1937年,实行的第二个国民经济五年计划完成之后,国力将会大增,会对满洲产生巨大的威胁。 荒木认为,现在的日本,应该在苏联的威胁形成之前,准备对苏战争,而这个时间应该是1936年左右。 曾在德国任过武官,目睹了德国一战失败的永田铁山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的眼里,战争考验的是国家的国力和纵深,而日本的国力和纵深都不足以支持一场大战。 永田铁山认为,如果日本真要在未来的大战中取胜,除了稳固已经得到了的满洲之外,还需进一步向中国关内扩张,以取得资源和战略纵深。 就这样,控制着昭和军阀一夕会的两大领袖人物分道扬镳了,分成了后来被称为“统制派”和“皇道派”的两派。 两派的分歧是,究竟是同苏俄开战还是侵占中国的华北广大地区。 实际上,这两派在大方向上是一致的,两派在对华政策有一点不同。 荒木贞夫和小畑敏四郎主张,作为对苏防卫的补充,应该采取对华亲善与和平的政策,这种所谓“对华亲善和平”的内容是: “调整日中经济关系,促使中国政府对日政策转向,设定更加广泛的亲日地区,培养具有分离倾向的亲日分子。” 而永田铁山主张用“断固排击的态度对待抗日和抵制日货的行动”。 两派虽然实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但永田铁山用词的强硬性铁血味更浓。 在对英美政策上,永田铁山认为,美国对远东的经济侵略和苏俄一样必须彻底排击,但是对美作战必须在对苏作战之后进行,在此之前要尽力促使美国保持中立。 而荒木贞夫、小畑敏四郎则认为,除了在日本的大陆政策受到美国的干涉时,确需反击之外,应该保持和英美的友好关系。 两派之争,最终演变成血腥事件。 1935年8月12日,日本陆军省军务局长永田铁山,被陆军中佐相泽三郎用军刀砍死在办公室里。 永田之死,是派系斗争的恶果,但,这一些远远还没有结束! 第0170章 雪夜兵变 1936年2月25日深夜,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下着,日本东京城一片寂静。 一场血腥的政变正在悄悄的密谋着。 26日凌晨5时,香田清贞大尉、安藤辉三大尉、河野寿大尉、野中四郎大尉等9名政变核心军官,带领千余名官兵,从驻地武器库中夺取了步枪、机枪等武器。 武器到手,这些人悄然从位于天皇皇宫外西侧三宅坂的第1师团驻地出发,踏着厚厚的积雪,分头去刺杀“天皇周围的坏人”。 负责击杀冈田启介首相的步兵第1联队机关枪中队,由中队长栗原安秀中尉率领,共4个小队。 这四个小队分别是,栗原自兼小队长的第1小队,池田俊彦少尉的第2小队,林八郎少尉的第3小队,尾岛健次郎上士的机枪小队。 该袭击队总共约300人,计有重机枪7挺,每挺子弹2000多发;轻机枪4挺,步枪100多支,子弹10000多发;手枪20支,子弹共2000多发,以及发烟筒。 栗原安秀中尉的这个中队,于26日晨4时30分从六本木以北的驻地向东,经溜池于5时到达首相府。 各小队长立即命令部队上好刺刀。 随之,栗原安秀指挥部队打开大门,林八郎的第3小队首先冲入院内。 此时,首相府院内的警铃大响,担任警卫的村上嘉茂左卫门巡查部长、巡查官喜代松、土井清松、清水与四郎迅速与政变攻击部队发生枪战。 结果这4名警察全被林八郎的小队击毙。 叛军粟原中尉和一名宪兵一马当先,冲到了首相官邸的正门,这时候,大门旁边房间内的警察们睡得正香,他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绑了起来。 暴乱士兵冲进首相官邸大厅,一阵乱枪,把厅内的吊灯全部打碎,枪声惊醒了首相的妹夫兼秘书松尾传藏,他急忙给警视厅打电话求援,不料警察早被叛军打退,逃之夭夭。 松尾传藏打出去的电话始终没人接听,他急得团团转,但是左思右想,除了求助,别无他法,他只好再次给警视厅打电话,这次的电话倒是有人接,可惜接电话的正是叛军。 松尾传藏急了,马上又给附近的宪兵队打电话,可是宪兵队表示已经无能为力。 松尾传藏气得“啪”地一声把电话摔到地上。 当叛乱军人大喊大叫地冲入首相官邸的院子里时,这位早已听说过政变传言的73岁首相顿时瘫在床上,宿命地说:“他们终于来了。” 但是,松尾传藏却不肯让冈田启介坐以待毙。 松尾硬是把冈田从床上拽了起来,和一名警卫一起把他推进了洗澡间。 接着,松尾传藏同那名警卫一道跑到院子里,振臂高呼“天皇万岁”! 政变的军人,看到警卫紧随着一个人冲了出来,立即围了上去。 由于松尾传藏的长相与冈田启介非常相似,因此叛军们将他误认为是首相,负责带队的栗原中尉,当即下令士兵们开枪将松尾传藏打死。 栗原中尉还不放心,他又找来首相府里的女佣辨认,女佣确认死者就是冈田启介。 冈田启介在妹夫兼秘书松尾传藏的保护下,戏剧性地躲过了暗杀。 第二天下午,在东京警视厅的救助下,冈田启介戴上口罩和墨镜,化装为吊唁人,混在送葬队伍中,从叛军占领的首相官邸中逃脱。 同一天,内大臣斋藤实也被发动政变的军人杀害! 袭击内大臣斋藤实住处的是步兵第3联队的第1、第3中队各1部,由第1中队长长坂井直中尉指挥,约200人,携带着重机枪4挺,每挺子弹2000多发;步枪约130支,子弹约6000发;手枪10多支,子弹约500发,以及发烟筒等。 斋藤实这位77岁的海军大将,在头天晚上刚刚携妻子出席了美国大使举办的晚宴,喝了不少的酒。 当政变军人冲进斋藤实的住宅时,他还在酣睡之中,政变军人们破门而入,被斋藤实的妻子拦住。 当斋藤实醒来并穿好睡衣时,这些军人们已经闯入了卧室。 三名军官举枪,对准站在妻子后面的斋藤实同时开枪,斋藤实应声倒在血泊中。 斋藤夫人见状扑在丈夫的尸体上,紧紧抱着,泣不成声。 青年军官们无法把斋藤夫人拉起,便将枪伸到她的身下,向斋藤继续射击。 斋藤浑身上下弹痕累累,一共中了47枪。 这些政变军人们得手后,振臂高呼三遍“天皇万岁”,然后呼啸而去。 5时15分,这批激进分子离开了斋藤的住宅,开向皇宫西南附近的陆军省。 打死斋藤实以后,日军政变的这些激进分子们认为,渡边锭太郎大将在陆军会议上,辨明真崎甚三郎私藏政变计划,心怀险恶,并接替了真崎甚三郎出任教育总监,他们认定渡边锭太郎是“统制派”的有力人物,应当将他铲除。 从斋藤实的住宅出来,步兵第3联队第1中队的小队长高桥太郎、安田优率领部队约30人,带轻机枪4挺和若干步枪,乘坐运送野战重炮兵第7联队人员参拜“靖国神社”的一辆卡车,直接开到杉并区上荻洼的渡边锭太郎住处。 渡边住的地方,是日本式木房,当纸糊的活门被拉开后,激进分子们即以手枪、机枪一齐对着里面开火。 渡边锭太郎这个62岁的枯瘦老人,拿起手枪勇敢的还击,但手枪哪能抵挡住机枪,62岁的老人,哪能抵挡住这些青年军人! 很快,渡边锭太郎被机枪打成马蜂窝,从楼上滚了下来。 高桥太郎少尉对已死的渡边怒气未消,拔出他的军刀,愤怒地砍下了渡边的人头,然后这才率领部队去陆军省,与在那里的坂井直第1中队会合。 …… 财政大臣高桥是清同样被害! 财政大臣高桥是清的住宅,在天皇皇宫西南约两公里的地方,其东南方向,距离近卫步兵第3联队的营区仅400米左右的距离。 高桥是清由于坚持削减上一年的巨额军费而遭到少壮派军官憎恨。 担任袭击高桥是清住处的是近卫步兵第3联队的第7中队,由中桥基明中尉、今泉义道少尉,以及炮兵学校的学生中岛莞尔少尉率领。 这些人于凌晨4时集合,携带了4挺轻机枪、100多支步枪,约120人。 出发前,中桥基明中尉给士兵们讲解了所执行的任务与昭和维新的关系,并历数了财政大臣高桥是清袒护财团、搜刮平民百姓等罪行之后,又强调了执行任务的方法。 随即,中桥基明中尉将部队分为两部,一部由今泉义道指挥,向以东的皇宫方向警戒,以防皇宫内的近卫部队出动;一部由中桥基明、中岛莞尔率领,向财政大臣住处开进。 凌晨5时许,到达高桥住宅的第7中队,在院墙外部署了严密的警戒之后,其余人员翻墙入院,抓住高桥家的管事人员,逼迫其把政变军人们带到二楼的高桥卧室。 当叛军冲进高桥是清卧室的时候,这个悲惨的老人还在打着节奏分明的呼噜。 一名中尉一脚踢开高桥是清的卧室门,朝着床上的高桥是清一连开了数枪。 紧接着另一名军官跳上床去,挥起军刀一刀砍下高桥的右臂,然后又把军刀刺进他的肚子里,恶狠狠地左右乱捅。 中桥基明中尉冲入卧室,掀开被子,高呼“天诛”,对着高桥连开三枪;其他人也用刺刀、军刀在高桥是清的身上乱砍乱捅。 高桥是清当场气绝身亡,凶手们随后彬彬有礼地对造成的混乱,向高桥的家属道歉,说:“对不起,真是打扰了。” 第0171章 元老受袭 在政变的这些激进分子们的心目中,日俄战争时期的海军英雄,天皇的侍从长,铃木贯太郎是和英美勾结的的代表。 负责刺杀铃木贯太郎的部队是由步兵第3联队的安藤辉三大尉率领,该中队出动了150人,加上机关枪中队共为204人。 这些人,携带轻机枪5挺、重机枪4挺、步枪130多支,手枪10多支,这支部队于凌晨4时50分到达铃木的住处。 到达指定地以后,第1小队直接闯入院内,第2小队则隐蔽在于大门两旁警戒,同时在院内及大门口各架起两挺重机枪。 这伙政变的士兵们,在侍从长铃木贯太郎的官邸门口,遭到了卫兵的强烈抵抗,交火10分钟后才冲进房间去。 叛军冲进去时,铃木镇静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要大家安静,并问道:“你们这样做必定是有原因的。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你心里比我们更清楚!”安藤辉三用手枪指着铃木贯太郎回答说。 “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我知道,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铃木贯太郎稍稍抬高声音,望着安藤辉三平静地说道。 “一直以来,你同英美勾结,出卖我们大日本的利益,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安藤辉三用手枪点了点铃木贯太郎的头,厉声反问道。 “我从没出卖过大日本的利益!”铃木贯太郎辩解说。 铃木贯太郎和叛军交谈了10多分钟,见实在是谈不下去了,铃木便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安藤说:“没有了,长官。” 铃木说:“那就开枪吧。” 上士永田走上前去,说:“为了昭和维新,请阁下做出牺牲吧。” 说完连开三枪,其中一枪打空,一枪击中下腹,一枪擦心脏而过。 有人要求再补上一枪,这时,见铃木夫人扑倒在丈夫身边高喊:“别再打了,对老人你们也下得去手,把我也一起打死好了!” 由于铃木夫人是日本当代著名的教育家,还曾经是昭和天皇的保姆,是天皇视若比亲生母亲还要亲的人物,士兵们没人敢动手。 平素就敬佩铃木贯太郎为人的安藤辉三大尉说:“太残忍了!” 接着安藤辉三大声喊道:“统统有,向铃木阁下行举枪礼!” 叛乱士兵们,举起手中的枪,集体向倒在血泊中的铃木贯太郎致礼。 礼毕,安藤辉三便带队离开了铃木的官邸。 让安藤没有想到的是,身负重伤的铃木贯太郎,在几天之后,竟然被医生从死亡线上抢救了过来。 这次政变,日本几乎所有的元老,都遭到了袭击。 前内大臣牧野伸显虽然已经75岁,又是明治维新时的功臣大久保利通的儿子,但激进分子们认为,他是昭和维新的死对头。 政变发生时,牧野伸显住在位于东京西南边较远的汤河原伊藤屋旅馆。 刺杀牧野的任务,由步兵第1联队之河野寿大尉组成的八人精干小分队前往执行。 他们携带轻机枪3挺及步枪、手枪,于雪夜中乘两台出租汽车到达汤河原,随即在旅馆的前门、后门架上了机枪,封锁了旅馆。 当叛军攻来时,牧野的卫士枪杀了领头的军官之河野寿大尉,接着叛军们又枪杀了牧野的卫士,然后乘势放火烧旅馆,意在迫使牧野从里面跑出来。 牧野在20岁的外孙女吉田和子的帮助下,利用卫士抵抗所争取的时间,趁机从旅馆后门溜出。 旅馆后面是一座峭壁,牧野伸显在外孙女吉田和子的帮助下,艰难地爬到岩石的突出部,就再也爬不动了。 不久之后,火光照亮了峭壁,就像探照灯一样把牧野和吉田和子照得清清楚楚,山下的叛军们举起了手中的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吉田和子展开她自己的和服,挡到姥爷的面前。 政变士兵们,看到吉田和子的这种英勇姿态,便不约而同地把枪放下不打了。 牧野伸显逃过了一劫! …… 政变军人们,除了刺杀大臣外,还封锁了陆军省和参谋本部。 日本陆军省,是陆军部队的军政机关,负责提出和实施国防政策,隶属于政府;而参谋本部则是陆军的指挥机关,负责提出用兵方案和指挥调动部队作战,隶属于日本天皇。 陆军省和参谋本部,位于紧靠皇宫西南侧的三宅坂,陆军大臣的官邸亦在附近。 实际上,三宅坂是陆军的中枢地区,因而在日本国内,也有把“三宅坂”作为军方的代名词,如“三宅坂”的态度,即陆军的态度,亦如“霞关”动向,即指位于三宅坂东南约1公里霞关的外务省的动向一样。 封锁陆军省、参谋本部和包围陆相川岛义之大将官邸的,是步兵第11中队约170人,由其代理中队长丹生诚忠中尉指挥。 第1旅团的副官香田清真大尉和安藤辉三大尉、竹岛继夫中尉,原大尉村中孝次、矶部浅一等,他们准备与陆军的机关和首脑进行联系和会谈。 这支部队携带两挺重机枪、4挺轻机枪、150支步枪,12支手枪,并带足了弹药。 丹生诚忠率其部队于26日晨4时20分离开步兵第1联队的营区,向陆相官邸前进,在途经溜池一带时,听到攻击首相府的枪声,于是加速步伐,于5时左右到达了陆相官邸。 随之丹生诚忠命令,对就近的陆军省、参谋本部以及陆相官邸,进行了包围和封锁。 他们在这些地区的大门口,架上了机枪,派出了哨兵和战斗小分队;对通向这里的各条路口均派出步哨,禁止行人通过,违者即予以开枪射击。 同时,另一队激进分子还包围了警视厅。 激进分子们考虑到,警视厅的警察佩有武器,而且其位置在皇宫的正门樱田门的旁边,所以他们对该地使用了约500人的队伍,携带8挺重机枪,10余挺轻机枪,数十支手枪,数百支步枪。 这队人马除了占据警视厅外,还准备突入皇宫去。 26日晨4时30分,步兵第3联队的第3、第7、第10中队,由野中四郎大尉率领,离开营区,5时到达警视厅前。 随后野中四郎派出部队,封锁樱图门与法务省附近的几处通道,架起了机枪;并向三宅坂、虎之门、日比谷公园方向派出步哨,还在警视厅周围的屋顶上架起了机枪。 激进分子们,对警视厅进行了平面和立体的包围与封锁。 进入警视厅院内的部队,当即占领了电话总机室,切断其对外、对内的联系,并向警察们传达了起事的宗旨,要其停止行动。 在2月26日天亮之前,激进分子们所率约1500人的部队,已经封锁和占领了皇宫西南的三宅坂、平河町、霞关一带的日本政治、军事、警察等国家权力中枢机关。 占领几处重要设施的计划在凌晨5时前就顺利完成了。 政变军人先是占领了赤坂的山王饭店,清空了住在这里的客人,控制了饭店的电话交换台,将此地作为政变指挥本部。 接着,政变部队顺利的控制了陆相官邸和霞关的警视厅。 在陆相官邸里,政变军人们要求川岛陆相出来谈判,但川岛义之以身患重感冒,需要休息为由,答应起床后再进行谈判。 天亮之后,叛军的刺杀活动已经全部结束。 政变军人们还占领了东京五大报纸的报社、要求各报刊登他们的《崛起宣言书》,在他们所占领的地区张贴标语,并勒令影院剧院关闭、电台停播文娱节目。 整个东京笼罩在恐怖之中。 第0172章 上层震动 政变让日本上层异常震动! 激进分子们率领的部队,对主要部门形成占据态势后,便按照预定计划,于2月26日早6时30分左右,派出第1旅团副官香田清贞大尉和村中孝次、矶部浅一大尉为代表,在陆军大臣的官邸与川岛义之进行会谈。 这帮人,不顾他们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川岛义之已经在战场上为国流血的事实,像训孙子一样的教训这位陆军大臣。 三名进到陆相官邸参与会谈的陆军大尉,气势汹汹地并排站在陆相川岛义之的面前,逼视着这位56岁的陆军大将。 “怎么?你们是不是也要刺杀我?!”川岛义之冷冷地问道。 “你必须把我们的要求,即刻上奏给天皇陛下!”香田清贞大尉强硬地说。 接着,三人齐声高呼:“天皇万岁!天皇万岁!” 这帮人,以强硬的态度,说明此次起事之目的: “要求撤换惩治军内“统制派”人物;要求任命“皇道派”首领担任重要军职;要求召集在各地的“皇道派”人物入京共商善后;要求陆军大臣将起事部队进行昭和维新、忠君爱国之本意上奏天皇等。” 在会谈过程中,门外的激进分子们,不住地高呼天皇万岁和高唱军歌。 矶部浅一大尉是一个思想缜密又能适应环境的人,所以他在激进分子中的实际作用,等于起事部队的参谋长。 这帮激进分子们,逼迫着川岛义之表明态度,答应他们提出的要求。 在日本的体制中,对日本陆军的领导,正常情况下是由陆军大臣、参谋总长、教育总监三人负责。 政变发生前,参谋总长载仁亲王因病已回到东京西南的小田原,教育总监渡边锭太郎刚被激进分子杀死,此时的陆军最高领导人,仅有川岛义之一人出面。 川岛义之是继林铣十郎于1935年9月5日任该职,他是“皇道派”、“统制派”均可接受的人物。 川岛义之迫于压力,接受起事部队代表的呈述,并于上午11时人宫上奏天皇,随之在宫内召开了军事参议官、三总部主要负责人、皇族代表会议,研究确定处理善后的步骤。 下午3时20分,向起事部队下达了陆军大臣的告示,其内容为: (一)关于起事之宗旨,已上达天听。 (二)承认诸子之行动,为基于体现国体之诚意。 (三)所提显现国体之真情不甚惶恐。 (四)各军事参议官已一致商定,依照上述宗旨实行。 (五)其它有待圣谕。 接着,在下午7时20分,由第1师团下令,占据樱图门外政府机关、军事机关的起事部队,即由第1联队长小藤惠大佐指挥,担任该地区之警备。 以上这些,对起事部队来说,似乎正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而实际上,参谋本部进行镇压起事部队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 政变事件发生时,日军参谋本部的工作,由参谋次长杉山元主持。 对该事件,参谋本部一开始就认为这是犯上作乱,是破坏部队的指挥和无组织无纪律的行动,因而定下了武力弹压的方针。 此时,三宅坂的参谋本部,已被起事部队占据,杉山元参谋次长知道这一情况后,即转移到紧靠皇宫北侧的宪兵司令部内办公,处理政变事件善后。 杉山元参谋次长同意了,参谋本部作战课提出的,由作战班长冈本清福中佐一再坚持的镇压计划。 按照计划,即刻调第1师团驻甲府的步兵第49联队,驻佐仓的步兵第57联队,驻东京东郊习志野的战车第2联队,以及驻宇都宫市第14师团的3个步兵大队等,在当天先后进入东京市内。 接下来,参谋本部又调驻仙台的第2师团一部与14师团另一部也进入东京。 27日上午8时20分,杉山元参谋次长面见天皇,得到镇压的许可后,便以参谋总长的名义,向近卫师团、第1师团下达了起事部队必须撤离占据机关,返回营区的命令。 此时的裕仁天皇在宫内亦表示:“朕将亲率近卫师团以行镇压。” 起事部队在2月28日上午9时左右,先后接到了必须返回营区的命令,因而大多数人开始紧张起来,有的主张抵抗到底,有的主张自决,但最后还是作了反击的部署。 …… 政变爆发时,陆军高层一直处在犹豫之中。 政变爆发40分钟后,天皇侍从武官本庄繁大将就从副官中岛铁藏少将那里得知出事的消息,他让中岛立即给天皇的贴身侍从甘露寺受长打电话。 甘露寺接到电话,连忙叫醒尚在睡梦中的裕仁天皇,简要汇报了局势突变的情况。 裕仁天皇一边嘟哝说“终于还是干起来了”,一边穿上缀有四颗星的陆军大元帅军服,起身前往皇宫政务室。 早6时,本庄繁、宫内大臣木户、内相汤浅、侍从次长广幡全都赶到皇宫,向天皇汇报情况。 本庄已经吓得嘴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他告诉裕仁天皇,首相、藏相、内大臣和侍从长等重臣都已遭到袭击,生死不明。 听了汇报,裕仁天皇皱着眉头,气愤地说:“这是从未有过的不祥之举。要立即平息,使军队恢复正常。” 然而,本庄繁并没有按照裕仁天皇的指示迅速镇压叛乱。 这不仅是因为本庄繁在思想上同情叛乱军人,而且还因为他的女婿山口太一郎大尉也卷进了叛乱活动中。 上午9时,被香田大尉扣押在陆相官邸的川岛义之陆相,在和政变军人们谈得唇焦舌敝之后,终于获准赶到皇宫觐见天皇。 川岛义之带来了叛军的宣言书,并转达了叛军的七条要求: “必须恢复天皇的绝对权力;逮捕反皇道派的南次郎、小矶国昭、建川美次和宇垣一成等元凶逆臣;为威慑俄国,立即罢免林铣十郎,任命荒木贞夫为关东军司令等”。 奏完之后,川岛义之趁势建议说:“请陛下姑念起事者系奉陛下之名,秉承统帅之意去行动,完全是一片为国尽忠的赤诚,请陛下予以谅解。” 川岛义之的话还没说完,裕仁天皇便以盛怒的口气说:“先不论他们的精神何在,他们之所为,首先就有伤国体的精华。 杀害朕的股肱老臣,如此残暴的军官,无论其精神如何,也不应予以任何宽恕。我绝不允许凶暴的将校胡作非为。 要尽快将这一事件镇压下去!尽快!” 见天皇震怒,川岛义之只好咋舌而退。 裕仁天皇余怒未消地自语道:“陆军简直是在掐朕的脖子!” 天皇下达的镇压命令没有立即执行,因为由陆军高级将领组成的军事参议官会议,是由荒木和真崎所操纵的。 川岛陆相根据参议官会议的决定,先是发了《陆军大臣告示》,要求政变部队自行返营,并伪称“关于崛起之意图,已上奏陛下,承认诸君的行动是出于谋求显示国体之诚意”。 但是叛乱者坚决要求,在产生新内阁之前不能撤兵。 对于皇道派的叛乱,统制派的幕僚军官们,恨不得立即镇压而后快,但是由于无法直接调动部队,他们只得求助于天皇的最高权威。 26日下午,枢密院决定由陆军宣布戒严,进行镇压,陆军虽不愿意,但还是在27日凌晨颁布了戒严令,东京警备司令官香椎浩平被委任为戒严司令官。 此外,身在外地的第二师团长梅津美治郎和第六师团的谷寿夫、关东军副参谋长东条英机,都明确表示了坚决镇压的态度。 第0173章 强硬处置 海军态度强硬! 同陆军上层心怀鬼胎的观望态度相反,由于铃木贯太郎,冈田启介和斋藤实三名海军大将遭到袭击,海军在第一时间内就定下了对政变坚决镇压的方针。 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当天就召集幕僚,明确说明了镇压的态度。 26日中午12时,联合舰队司令高桥三吉,向正在土佐冲演习的舰队发布命令,要第一舰队进入东京湾,第二舰队进入大阪湾。 当时任海军军务局局长的丰田副武咆哮道:“陆军没这个意思的话,就由我们海军来动手吧!”。 海军省办公楼前摆了一地的高压水龙头,以防万一。 海军陆战队奉命加强对海军各岸上设施,包括海军领导机关办公楼,退役高级将领私宅的警戒。 另外海军还打算把天皇接到舰上,以免受到陆军叛兵的挟持。 26日下午,横须贺镇守府司令米内光政的第一水雷战队,把海军陆战队士兵经芝浦送上岸,堆起了沙包工事,摆出准备战斗的态势。 27日一整天,裕仁天皇都是在焦急不安中度过的。 此时,海军的第一舰队,已经在旗舰“长门”号战列舰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开进东京湾,各舰都将炮口对准了陆上的叛军阵地。 “长门”号瞄准的是被叛军占领的国会议事堂,负责测定标的的第九分队分队长长光大尉用测距仪很细心地测出,从“长门”舰到国会议事堂的距离是19000米。 接着,加藤隆义统率的第二舰队,也在旗舰“爱宕”号巡洋舰的带领下,于27日上午9时许抵达大阪湾,开始实施警戒。 虽然海军已经把舰队开进了东京湾,但陆军还是迟迟按兵不动。 天皇愤怒了! 愤怒的天皇几次将本庄繁召到跟前催问:“讨伐部队出发了吗?” “交上火了吗?” 本庄繁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因为居民尚未撤离……” 未等本庄繁把话说完,天皇便厉声呵斥道:“如果陆军大臣无能为力,朕就亲率近卫师团去平定叛乱!快快备马!” 裕仁天皇的焦急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刚刚获悉,在弘前第八师团任大队长的秩父宫雍仁亲王,已经动身搭乘火车前往东京。 秩父宫向来与皇道派军官们来往密切,在思想上倾向于皇道派的主张,并因此与天皇对立,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叛乱发生后,叛军已公开宣称:“秩父宫是我们的首领”。 如果秩父宫雍仁亲王站到叛军一边,形势将会更加难以控制。 日本历史上,曾经发生过许多由天皇之弟干下的篡位之事,多得不胜枚举,例如,神武天皇的后继者绥靖天皇就是弑兄自立的。 为了防止出现这种可怕的情况,宫内省派东京大学著名的右翼历史教授、曾给秩父宫讲过两年《日本政治史》的平泉澄,前去拦截雍仁亲王。 平泉澄在上越线的水上车站,登上了雍仁亲王乘坐的火车,一路上他向雍仁亲王详细说明了情况,并恳求秩父宫雍仁亲王不可轻举妄动。 秩父宫雍仁亲王神色凝重地听着,一言不发。 当火车到达东京上野车站时,秩父宫雍仁亲王就在大批军警的“护送”下,被带入了皇宫,彻底与叛军隔离开来。 见情势如此,秩父宫雍仁亲王只好在当天晚上,拜谒了裕仁天皇哥哥,并做出了服从天皇的保证。 28日,在天皇的一再催促下,犹豫不决的军部终于下了镇压的决心。 陆军参谋次长杉山元得到天皇同意,发布了《奉敕命令》,指示戒严司令官,迅速命令占据三宅坂的军官及部下撤离现场,归复各所属部队。 奉敕命令随后正式传达给第1师团。 戒严司令部决定29日完成镇压的准备工作,并开始讨伐叛军。 参加镇压政变的部队,有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各7000人,另外还从仙台和宇都宫调来了第2、第14师团所属部队6000人,总数近24000人。 29日上午,荒木、真崎两位陆军大将,为避免叛乱部队遭到武装镇压,前往戒严司令部进行交涉,但遭到拒绝,戒严部队参谋石原莞尔,将两名大将赶出了司令部。 在荒木、真崎两位陆军大将离开后,香椎司令官再次提出应避免“皇军自相攻击”,但杉山元参谋次长坚决不同意,要求必须按天皇敕令以武力讨伐。 东京街头的坦克车装着高音喇叭,不停地广播着nhk著名播音员中村宣读的《告军官士兵书》。 这份由戒严司令部发布的声明称:“现在归复原队,仍为时不晚;抵抗者全部是逆贼,射杀勿论;你们的父母兄弟在为你们成为国贼而哭泣。” 与此同时,飞机在政变部队上空盘旋撒下了《告军官士兵书》的传单,劝诱政变部队回归营房。 叛军此时已在严冬中坚持了3天,疲惫不堪,士气消沉。 大部分士兵,在听到广播、拾到传单后,纷纷脱离了叛军,返回原部队。 策动叛乱的军官见大势已去,也未加以阻拦。 这些军官们,随后被戒严部队拘捕,被集中到陆军省大院关押。 关押这批叛军军官的是统制派的军官冈村宁次。 岗村宁次预想并期待着叛军军官们自尽,他已经让第一卫戍医院的护士兵,准备好了消毒药水和脱脂棉,还准备了30多口棺材。 但叛乱军官们拒绝自尽,他们想要通过公审来“揭露军阀的阴谋”。 陆军首脑们,吸取相泽案件公审的教训,对政变主谋实施军法审判,审判过程不公开,不设辩护律师,一审即终判。 由于二二六事件直接威胁到了裕仁天皇的统治权,因此对叛乱军官们的处置也异乎寻常的严厉。 此后,军法会议判处在政变中起领导作用的矶部、香田等17名军官死刑。 让人们没想到的是,在宣判书里,一点没有提到谋杀罪,判刑的唯一根据是,这些军官犯了未经天皇批准而擅自动用皇军之罪。 在幕后支持暴动的北一辉和西田税,以及之前砍杀永田的相泽三郎也被处死,其余的士官和士兵则被免予处分,因为他们只不过是遵从上级的命令。 这次对政变军人惩处的严厉程度,远远超过了此前历次的处理,明显的带有彻底根除皇道派及北一辉影响的意图。 军部上层,在寺内寿一主持下,统制派也趁机进行了大规模人事“整肃”。 荒木、真崎和川岛陆相被解除现役,所有倾向于皇道派思想的军官,均被从陆军核心部门清除出去。 至此,日本统制派彻底掌握了陆军实权,确立了对陆军的绝对控制。 讽刺的是,皇道派发动政变时所积极追求的目标,军部施行独裁,国家政权组成以广田弘毅为首相的新内阁,采取法西斯化,这些在政变失败后反而得以实现。 这不仅是因为同属法西斯派别的统制派,牢牢掌握了军部大权,而且内阁也被以新首相广田弘毅为首的文官法西斯集团所控制。 自诩为“皇国中流砥柱”的日本陆军,最终把日本拖入了灾难。 从上海回到日本的平冈龙一,在政变发生时,刚好不在东京,算是躲过了一劫。 在叛变被镇压后,审问叛军军官时,才发现,作为统制派的主要成员,平冈龙一也在叛军暗杀的黑名单上。 1936年3月5日下午,广田弘毅拜谒天皇,接受了组阁大命,主张对华强硬的寺内寿一大将,入阁任陆相。 此后,日本法西斯右翼力量在日本陆军中不断扩张,其侵略野心亦日益膨胀。 第0174章 靠山倒了 在日本国内政局动荡的这段时间里,渡过黄河东征的红军,接连打了几次胜仗,在山西境内,唤起了民众,筹备了财物,扩大了红军。 身处湖北反省院的冯晨,时刻关注着国内外的局势。 这天上午,冯晨正在自己的住室里翻译着日本小说,反省院院长黄金宝,情绪低落,哭丧着脸进来了。 “冯老弟,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哦,黄大哥来了,快坐。”冯晨丢下手中的笔,起身给黄金宝倒着茶水。 “冯老弟,你不要倒水了,赶快收拾一下,我们动身到庐山去。”黄金宝摆了摆手,阻止了冯晨倒茶。 “到庐山去?”冯晨问。 “是的,我姐夫病重,正在庐山休养,刚刚我姐姐打来电话,告诉我,姐夫这两天病情特别严重,她让你同我一道到庐山去。”黄金宝神情低落地回答说。 “什么病?这么严重?”冯晨站起身问道。 “肝脏有问题,你快收拾下吧,我们马上出发!”黄金宝说。 冯晨没再过多询问吴文雄的病情,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便随同黄金宝到了汉口火车站,乘上到江西九江的火车。 直到晚上将近八点钟,冯晨和黄金宝才赶到庐山脚下的一处别墅。 两人放下行李,来不及休息,直接跑进卧室,去看望吴文雄。 卧室里,吴文雄脸色蜡黄,正在挂着吊瓶,一名护士在旁边伺候着,黄金宝的姐姐黄亚梅正眼泪婆裟地坐在床头。 见冯晨、黄金宝进来了,黄亚梅站起来,俯身告诉吴文雄说:“文雄,冯先生和金宝来看你来了。” “快,快把我扶起来。”吴文雄喘着气说道。 护士忙把吴文雄轻轻扶起,在背后加了个枕头,让他靠在床头坐着。 昔日身材魁梧的吴文雄,现在瘦得整个人变了型,脸色蜡黄蜡黄的没有一点血色,让人看了感到一阵心酸。 冯晨上前,坐在吴文雄的身边,拉着吴文雄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唉!冯老弟,我这病看来是治不好了啊。”吴文雄叹着气首先开口说道。 “局座,人吃五谷杂粮,谁会不生病?你别想多了,好好休养,很快就会好起来。”冯晨劝慰着。 “冯老弟,你别劝我,我自己的病我很清楚,我让你来,是有心里话,想趁着我还清醒的时候,当面向你交待。” 吴文雄瞪着一双灰暗无神的眼睛,盯着冯晨慢慢说道。 “我没关心好你,感觉很对不起你!前段时间,我已经分别给委员长和陈立夫部长写了信,恳求他们提前把你释放。”吴文雄喘着气说。 “局座……”冯晨心里一阵感动,眼泪差一点掉了下来,吴文雄病成这个模样,还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我自从追随中山先生革命,参加武昌起义,致力于国民革命二十余年,对党国忠心耿耿,无奈疾病缠身……,唉……”吴文雄额头冒着虚汗,说起话来非常吃力。 “局座,你躺下先歇歇,你的心我明白……”冯晨扶着吴文雄慢慢躺下,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吴文雄躺下后,拉着冯晨的手,继续说道:“我最看好你,你有才华,有能力,可我没想到,你会卷入怪西人案子中,现在党国内忧外患,你一定要为党国多多出力,将来我要不在了,你行事一定不要太高调……” “局座……”冯晨哽咽着。 “老弟,以后你嫂子和孩子们,还有金宝,要靠你多多关照了……,干社的杨寻真,这个女孩子相当有能力,我已经把她推荐到特工总部电讯科了……” 吴文雄这是在交代后事,旁边的吴亚梅低声抽泣起来。 “局座,你先别说了,躺着休息一会,等你病好后,我们好好聊。”冯晨低声劝着。 “亚梅,你把我前几天给陈立夫部长写的那封信,拿出来交给冯老弟,冯老弟被释放后可以带着我的信件,到南京去找陈部长……,他会给你安排个合适位置的……” 话没说完,吴文雄已经昏睡过去了,护士连忙起身打电话联系医生去了。 “嫂子,局座病有多久了?”冯晨望了望正在低声哭泣的黄亚梅问道。 “从去年开始,他经常感觉肝脏位置疼痛,开始也没在意,春节后一检查,发现肝部长了个瘤子……”吴亚梅哽咽着说道。 “唉……”冯晨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一会,一名医生过来了。 “你们要让吴局长安心休息,他这个病最重要的是要休息好。”医生吩咐说。 “好的,我们到外边去,不打扰局座。”冯晨说。 …… 冯晨到达庐山的第三天,吴文雄病情加重,最终不治身亡。 冯晨在民党中央调查科的后台轰然倒塌,虽然吴文雄也参与镇压革命,在上海大肆搜捕过共产党人,但就个人感情而言,冯晨内心深处也赶到非常伤心。 吴文雄的灵柩被运往上海,在上海万国公墓设立了灵堂。 蒋介石亲临上海,在吴文雄灵前祭奠;陈立夫为吴文雄致悼词…… 在吴文雄的葬礼上,冯晨见到了前来吊唁的杨寻真,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两人来到灵堂外面一处没人的地方。 “冯晨同志,你还好吗?”杨寻真问。 “嗯,在反省院里可以看书、看报,还可以请假外出。”冯晨回答说。 “我们的红军已经到达陕北了,你知道吗?”杨寻真问。 “知道,通过报纸上看到的,另外,我在武汉见到了方晓勇同志,从他那里我也了解了很多情况。”冯晨说。 “你什么时间能出来?我一个人在这特务窝里,人都快要疯了。”杨寻真问。 “吴局长去世前给老蒋和陈立夫写过信,恳请提前释放我,估计很快我就会被释放出来的。”冯晨说 “那出来后,还回社会局吗?” “没考虑,吴文雄去世了,我没有靠山了,回社会局也没意义。”冯晨说。 “唉,我真想跑到陕北,找我们的队伍去。”杨寻真叹了口气。 “寻真同志,你这个位置很重要,你要好好潜伏下去,组织上早晚会联系你的。我离开以后,组织上没人联络你?”冯晨开导着杨寻真。 “你到反省院不久,安志达同志绕道香港来上海了一趟,当知道组织被破坏殆尽,加上你也被捕了,志达同志没敢停留,第二天便离开了。”杨寻真说。 “你现在在特工总部主要做什么?”冯晨问。 “电讯科副科长,负责为军方编制密码和通讯代码。”杨寻真说。 “好!这个岗位很重要,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两人正聊着,特工总部的顾建中身后跟着张亦农走了过来,同冯晨打着招呼:“噢!冯老弟和杨科长在这里呀!” “呵呵,顾兄好啊!也来送吴长官一程?”冯晨转身同顾建中寒暄着。 “冯老弟,我听徐长官说,最近你就会释放出来,总部把位置都给老弟准备好了。”顾建中上前握了握冯晨的手说。 “多谢顾兄关心了。”冯晨客气着。 “冯老弟,今天办完吴长官的后事,由我做东,我们兄弟在一起聚聚怎么样?”顾建中热情地提议说。 “顾兄,好意我领了,我可是戴罪之身啊!改天有机会我们再聚。”冯晨双手抱拳,向顾建中拱了拱。 几人站着不疼不痒地聊了一阵,吴文雄的追悼会马上要开始,这才一道回到了吴文雄的灵堂里,等候着追悼会的召开。 第0175章 提前释放 追悼会后,冯晨又见到了方晓曼,方晓曼见到冯晨同样很开心。 方晓曼如今接替了冯晨,担任干社情报股股长。 “股长,你……”方晓曼不知道说什么好。 “晓曼,几个月没见,你还好吗?”冯晨问。 “还好,只是情报股没有你在,冷清多了,还有就是上海区的苏成德,老是找我们情报股的不是,这个人坏透了!”方晓曼说。 “晓曼,吴局长走了,以后在社会局里行事低调点。”冯晨关心地提醒着方晓曼。 “我不打算在干社干下去了,自从局座病了以后,那里面的人都排挤我。” 方晓曼是吴文雄从武汉带到上海的,在这个一切看背景的世道,没有吴文雄这个靠山了,方晓曼的日子不好过,这很正常。 “你不在干社干,准备到哪儿?国民政府里面,哪儿都一样啊!”冯晨感叹着说。 “有次复兴社的王新衡遇到我,他说只要我愿意,可以到他们复兴社去,沈醉那里的后勤上缺个会计。”冯晓曼说。 “你真过去的话,岂不是把徐恩曾徐长官得罪了?” “调查科少了我方晓曼一人,照常运转,再说了,我在徐长官的心目中没有你在他心目中的那种位置,他不会在乎的。” “也好,你到复兴社去,最起码王新衡、沈醉看着我的薄面,不会欺负你的。” “我真羡慕人家寻真,你看看人家到总部去了,很快便提为电讯科副科长,看来还是要努力多学点技能。”方晓曼说。 “晓曼,你在股长面前说我什么?”杨寻真看到方晓曼同冯晨聊得挺投机,也赶过来凑热闹来了。 “杨长官好呀!”方晓曼打趣道。 “晓曼你真是的,笑话我啊,什么长官呀,我不就是个搞技术的嘛。”杨寻真上前拍打了一下方晓曼说。 三人站着聊了一阵,这才相互道别离开。 在上海待了两天,处理完吴文雄的后事,冯晨便乘船,回到武汉的反省院。 五月份的武汉,天气渐暖。 在苏明正的斡旋下,加上吴文雄临终前,给蒋介石和陈立夫的信件也起到了一定作用,五月中旬,冯晨被提前从反省院里释放了。 接到释放通知后,冯晨来到国民革命军武汉行辕,见到了表哥苏明正。 “释放通知接到了?” “今天接到的。” “今后怎么打算?” “没考虑。” “你年龄也不小了,我觉得你应该到南京去,姑妈、表弟、表妹,还有景淑洁都在那里,我给陈立夫写封信,让他帮你安排个差事,你同景淑洁也应该结婚了。”苏明正建议道。 “我还是想到上海去。”冯晨说。 “去上海?吴文雄去世了,你回到上海,以后没人罩着你,能干下去吗?” “以前不认识吴文雄,我在上海不是照样生活的很好吗?” “唉,表弟啊!我知道你是想回去找你的组织,可是你没想想?上海的共党地下组织全部被破获了,就连红军,也被赶到了陕北那个不毛之地,你怎么还不醒悟啊!” “表哥,我过来只是告诉你一声,我明早离开武汉,回上海去。”冯晨岔开了话题,他不想同表哥在这个事情上争执。 “现在国际、国内局势动荡,日本军国主义扩张野心不减,忘我中华之心不死,你要找个正经差事,为党国效劳。”苏明正说。 “党国?你现在看看这个党国是什么样子?官员腐败,军阀割据,委员长又不思抗日,一味剿灭红军,这样的党国还有前途可言吗?!” “好了,表弟,我不同你争论了,我把信先写好,你带到身上,万一需要时,你就直接去找陈立夫去。” 带着表哥苏明正给陈立夫写的信,冯晨从国民革命军武汉行辕出来,打算到前花楼街去找方晓勇去。 在潘武阳牺牲后,康正发现之前的凤祥银楼这个交通站没有暴露,在他离开武汉一段时间候,又通知恢复了这个地下交通站点。 来到前花楼街的凤祥银楼店内,方晓勇一副掌柜打扮的模样,同伙计小李子一道,正在柜台内招呼着客人。 看到冯晨进来了,方晓勇故意高声同冯晨打着招呼:“冯先生,你的货回来了,我们到后边验货去。” 说完,方晓勇带着冯晨,来到店铺后面的房间里。 “冯晨同志,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了?”方晓勇给冯晨倒了茶水放到桌上问道。 “晓勇,我被提前释放了。”冯晨说。 “释放了?好事啊!”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情,我明天准备回上海去,尽快回去找党组织去。” “现在上海的地下工作由康正同志负责,只怕你回去后……”方晓勇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的事情当面也给康正同志解释了,再说了,我又没被开出党籍!”冯晨说。 “要是志达同志在就好了,也不知道志达同志现在在哪儿?”方晓勇说。 “我这次送吴文雄的灵柩去上海,遇到了杨寻真同志,杨寻真同志告诉我,我被捕后不久,安志达同志曾经到过上海一趟,见了杨寻真同志。” “噢?你这次到上海,见到晓曼没?她现在怎么样?”方晓勇问。 “见到了,我被捕后,晓曼现在接我的手,是干社情报股股长,不过,她好像不想再在那里干了。”冯晨回答说。 “她一个姑娘家,离开那个特务窝也好!”方晓勇说。 “可是,她告诉我,她准备到复兴社去。” “什么?复兴社?戴笠那里?”方晓勇从坐着的椅子上,一蹦站了起来,望着冯晨,情绪激动地问道。 “复兴社后勤处缺个会计,王新衡、沈醉想让晓曼去他们那里担任会计。” “还是个特务窝!她怎么就不知道加入我们的组织呢?”方晓勇一直在为自己的这个妹妹担心着。 “晓勇,你不要想多了,人各有命,即便你们是亲兄妹,她要自己没有那个意愿,我们也不能把她强拉进组织,你说是吗?” “唉!我就是担心她啊!”方晓勇叹了口气。 “晓勇,见到张智勇同志后,请你代我向他问好,我这次回上海后,不知道我们今后还能不能再见面。” “哦,忘了告诉你,张智勇同志已经被组织上派到上海工作去了,也许你回上海后,你们很快会见面的。” “智勇同志到上海了?”冯晨问。 “是的,上海那边的党组织需要恢复重建,需要人。”方晓勇回答说。 “康正同志把智勇同志带过去的?”冯晨问。 “不是的,是张智勇同志自己要求的,开始康正同志没有答应,后来智勇同志说,他在武汉身份敏感,不便于工作,康正同志这才答应他去上海。” “上海比武汉更复杂啊!”冯晨说。 “冯晨同志,你明天是坐火车还是乘轮船?”方晓勇问。 “我买的是轮船票。” “那好,明天早上我到码头去送你。” “晓勇,不必了,明天反省院的黄金宝会送我,再说了,复兴社湖北站的毛人凤,一直在监视着我的动向,今天来这里,我就绕了几圈子,发现没人跟踪后才同你联系的。” “那好,祝你一路顺风,尽早回到组织的怀抱!”方晓勇握着冯晨的手说。 从前花楼街的凤祥银楼回到反省院,已近中午,冯晨直接来到了黄金宝的办公室里。 “冯老弟,我正在到处找你呢,中午在大中华酒店订了一桌酒席,给你践行,我们现在就过去吃饭去。” 看到冯晨进来了,黄金宝丢下手中的文件迎上前来,拉着冯晨就朝外面走去…… 第0176章 寻找组织 冯晨带着表哥和去世了的吴文雄给陈立夫写的亲笔信,回到了上海了。 从黄浦江码头下船后,坐了辆黄包车,来到仁爱弄堂137号的住处,打开房门,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妈妈来上海了?或者是弟弟、妹妹们在上海? 打量着整洁的房间,冯晨心里纳闷着。 房间的钥匙只有妈妈那里有,肯定是她们从南京来上海了。 放下简单的行李,掏出表哥苏明正和吴文雄给陈立夫的信件,看了看,冯晨陷入了思考之中。 自己刚刚被释放,便带着信件去见陈立夫,就意味着投奔了调查科特工总部,也就意味着自己完全背叛了革命、背叛了党。 不能去见陈立夫,不能再错下去! 冯晨在心里做着决断。 必须先找到党组织,听后党组织的安排。 可是党组织在哪儿呢? 于莹,对,自己为什么不去找于莹?见到于莹肯定就能联系到上级组织。 想到这里,冯晨一刻也没有停留,立即起身,锁上房门去找于莹去了。 对于于莹的活动轨迹,冯晨太了解了,这个时候,于莹一定是在贵州路上的北京大剧院里排练节目。 拦了辆黄包车,冯晨直奔北京大剧院而去。 果然,于莹同一众话剧演员们,正在排练夏衍的话剧《赛金花》。 冯晨站在舞台下,望着正投入地排练着的于莹。 台上正在排练着的于莹,这时也看到了站在台下的冯晨,微微楞了下神,于莹朝着冯晨点了点头,接着继续排练。 等一幕排练结束,于莹走下舞台,来到了冯晨身边。 “冯先生,你什么时间回来的?”于莹问。 “刚刚到家,我就过来找你来了。”冯晨回答道。 “你不是判了两年多吗?”于莹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冯晨问。 “提前释放了。”冯晨说。 “提前释放?”于莹的疑问更大了。 “对!” “怎么会提前释放呢?”于莹轻声问了句。 这句问话,让冯晨心里终于明白,于莹这是不信任自己,按常理推断,敌人怎么会提前释放自己呢?可自己确确实实是被提前释放的啊! 冯晨把于莹拉到舞台下一个角落里,环顾了一下四周,感觉其他人听不到二人的对话,这才说道:“于莹同志,我真的是被提前释放了,我需要联系组织。” “这个……,组织上的纪律……”于莹感到很为难的样子。 “于莹同志,你不信任我?”冯晨问。 “不是……,我,我非常信任你!可是……”于莹望着冯晨,吞吞吐吐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上级批评过你?”冯晨意识到,因为自己的事情,还是牵连了于莹同志。 “嗯……”于莹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我沈熙在哪儿?我去找沈熙去。”冯晨急切地问道。 “他不会见你的,上次因为你,他差一点被捕,他不可能再见你了。”于莹望了望冯晨说。 “难道你们认为我叛变了?” 一股寒意充斥着冯晨的内心。 “我被捕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冯晨问。 “有人说你叛变了,提出让组织上开除你的党籍,我同沈熙同志不同意,这件事情就放下了,但康正同志到上海后,严厉地批评了我们。”于莹委屈地望着冯晨回答说。 “好吧,于莹同志,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既然沈熙同志不愿意再见到我,那我也不强求了,我想办法联系其他同志去。” 冯晨的心在流泪,他真真体会到,被自己的同志误解,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强忍着委屈的泪水,冯晨转身迈开步子,朝着剧院门外走去。 “冯先生,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沈熙的。”身后传来了于莹的声音。 冯晨心情沉重地回到了仁爱弄堂,门在开着,冯晨走进房间,见到妹妹冯晚同未婚妻景淑洁两人,正在收拾着他带回来的衣物用品。 “哥!” 见到冯晨,冯晚高兴地丢下手中的衣物,蹦跳着上前,亲热地挎着冯晨的胳膊。 “你们怎么到上海来了?”冯晨望了眼默默收拾着衣物的景淑洁问道。 “哥,你出事不久,我和嫂子就到上海来了,嫂子在教会学校学医,我现在在私立复旦大学读书。”冯晚回答说。 “那冯午呢?”冯晨问。 “二哥呀,他一直嚷嚷着要当兵,说要报国杀敌,妈妈不同意,他还在南京家里呢。” “当兵有什么不好?百无一用是书生!”冯晨在桌子跟前坐下说道。 “你这个态度,二哥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冯晚说。 “你在复旦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冯晨随便问了句。 “学的国学。”冯晚说。 “唉,说起国学,我倒是想起我在立达中学时的老师赵守义,他的国学教的特别的好。”冯晨突然想起了赵守义老师。 “哥,你不提起来我倒忘了,赵老师现在在我们学校图书馆当管理员。”冯晚回答说。 “真的?”冯晨心里一阵激动。 “嗯,赵老师对我可好了。”冯晚点了点头。 “下午我同你一道,到你们学校去见见赵老师。”冯晨说。 “好的,哥,你同嫂子说说话,我去做饭去。”冯晚做了鬼脸,离开客厅到厨房去了。 “学医吃力吗?”冯晚离开后,冯晨望着忙碌着的景淑洁问。 “还行。”景淑洁偷偷瞟了眼冯晨,脸色红红地回答道。 “淑洁,委屈你了!” “不!我和小妹都挺佩服你的,小妹经常说,他哥就应该是那样的人!”景淑洁这会才大胆地用一双美丽的凤眼望着冯晨。 “应该是哪样的人?”冯晨盯着景淑洁问。 “那边的。”景淑洁回答说。 “唉,淑洁,你是个好姑娘,你要真嫁给我你会后悔的!” “不会的,我绝不后悔!”冯晨第一次发现,腼腆少语,温柔贤惠的景淑洁也有着倔强的一面。 “我做的事情会连累你的。”冯晨说。 “我不怕!”景淑洁用热烈的眼神望着冯晨说道。 …… 下午,冯晨同妹妹冯晚一道,来到了复旦大学。 见到冯晨的第一眼,赵守义有点诧异。 “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你还有脸来见我?!”赵守义寒着脸质问着冯晨。 “赵老师,你误会我了。” “误会?难道报纸上的那篇声明不是你写的?”赵守义问。 “老师是说拥蒋抗日的那个声明?” “难道你写了几个声明不成?”赵守义始终没有好脸色。 “那声明是我写的,可我当时也是出于无奈啊!赵老师,相信我,我没出卖组织,也没出卖任何一位同志!”冯晨解释着。 “没出卖同志?那沈熙为什么差一点被捕?于莹又为什么被复兴社的特务抓了?难道不是你出卖的?”赵守义连珠炮似的逼问着冯晨。 “老师,复兴社的王新衡、沈醉两人,本来就知道我同沈熙、于莹之间的关系密切,他们抓沈熙和于莹,是为了指证我的。”冯晨心里感到异常地委屈。 “首先你写了那个公开声明,这就表明了你立场不坚定,你让同志们怎么看你?”赵守义寒着脸批评着冯晨。 “写过以后,我也很后悔……”冯晨说。 “说,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什么目的?”赵守义严厉地盯着冯晨问道。 “我想联系组织上,尽快给我分派工作。”冯晨回答说。 “你的问题还没有弄清楚,组织上会相信你吗?你怎么样才能够让组织上相信你?”赵守义的声音稍微变得和缓些。 “这两封信,是我表哥苏明正和已经去世了的社会局局长吴文雄,他们写给陈立夫的推荐信,请老师把这两封信转交给组织,我在家中听后组织上的处理。” 冯晨从身上掏出那两封信件,递给了赵守义。 第0177章 偶遇华兄 赵守义虽然当面严厉批评了冯晨,但作为冯晨的老师,他对冯晨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心里很清楚,冯晨的那则声明,肯定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写的。 冯晨离开后,赵守义拿起冯晨留下来的那两封信件,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心里想,冯晨不去找陈立夫,这就充分说明了,他心里还在想着组织。 怎么办?帮他还是不帮? 赵守义陷入两难境地。 即便帮冯晨找到组织,可是组织上会接受他吗? 很多同志对冯晨都有误解。 不帮他? 那么冯晨会不会真正投向敌人? 正在赵守义苦思冥想时,女儿赵雪梅回来了。 “爸,今天没去图书馆?你坐在家里想什么?” “冯晨刚才来了。”赵守义说。 “师哥回来了?他被释放了?”赵雪梅兴奋地问道。 “嗯,提前释放回来了。”赵守义回答说。 “这是好事呀,你怎么愁眉苦脸的。”赵雪梅拉了把椅子坐到赵守义身边。 “是好事啊,可是他让我帮他联系组织上,你说说我该怎么给组织上汇报?”赵守义瞟了眼坐在身边的女儿说。 “这有什么为难的?你如实给上级汇报嘛,就说师哥他提前被释放回来了。师哥本来就是组织上的人,回来找组织天经地义呀。” “雪梅,你还年轻,好多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要知道组织上现在的负责人不是安志达同志,要是安志达同志在就好办了。” “爸,是不是因为师哥被捕后发表的那篇声明有问题?”冰雪聪慧的赵雪梅,总算弄清楚了父亲犹豫的原因。 “那篇声明坏事的很,同志们误解特别大。”赵守义说。 “可师哥没有出卖同志,没有出卖组织呀!”赵雪梅替冯晨辩解着。 “虽然没有出卖组织,没有出卖同志,但那篇公开声明足以说明冯晨的立场有问题,最起码是立场不够坚定。” “那你也要帮帮他啊,先给组织上汇报,让组织来决定吧。”赵雪梅恳求道。 …… 从赵守义那里离开,冯晨漫无边际地在大街上游荡着,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就连自己的恩师也不相信自己了。 以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去见陈立夫? 绝对不能去,见了陈立夫不就等于真正叛党了吗? 找安志达同志去,只有安志达同志会相信自己,可安志达又在哪儿呢? 一足失成千古恨,可恶的声明! 此时,冯晨非常非常后悔,当初自己写下的那则不明不白的生命,难道拥蒋抗日的想法真的错了吗? 现在中国最主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对付日本人吗? 恍惚中,冯晨一头撞到对面走过来的一位老人身上。 “你是怎么走路的?你……” 老人手拄拐杖,满头银发,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老花眼镜,但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冯晨望了眼老人,似曾相识,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忙道歉道:“老爹,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撞得很吗?” “冯老弟是我。”老人摘下眼镜,再次开口道。 “华……”冯晨总算认出了老人是谁。 对面的老人,竟然是化了妆的华英豪。 “华兄,你……?”冯晨上下打量着纯粹一副老头打扮的华英豪,迟疑着问道。 “冯老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华英豪从新把眼镜戴上,住着拐杖,在前面带路,两人拐进前面一个弄堂里,七拐八拐地来到一栋小楼跟前,华英豪打开房门,两人进入了房间。 “华兄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你不开口说话,我还真认不出你来。”房门关上后,冯晨再次打量了一眼华英豪说。 “唉,冯老弟,一言难尽啊,我们分别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去年11月份,刺杀汪精卫的案子你知道吗?” “当时我在反省院,从报纸上看到过这则新闻,报纸上不是说,是我们党的地下组织成员刺杀的吗?” “冯老弟,那是老蒋把屎盆子朝着共产党头上扣,案子实际上是我和凤鸣老弟做下的,本来是要刺杀老蒋的,谁知汪精卫当了替死鬼。” “啊!我出事前,你同九光兄不是已经到香港了吗?怎么又到南京……” 冯晨实际上真的不清楚,轰动一时的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汪精卫被刺案,竟然是华英豪和孙凤鸣两人做下的。 接下来华英豪给冯晨讲述了,在南京刺杀汪精卫的详细经过。 自从去年戴笠派赵理君到香港绑架了王亚瑛,预谋刺杀王亚樵失败后,王亚樵便召集华英豪、孙凤鸣商量,准备再一次暗杀蒋介石。 三人在王亚樵太平山的别墅中,商量了许多刺杀办法。 “我们要吸取上次在庐山刺杀老蒋失败的教训,这次一定要百倍小心,一举成功!”王亚樵把刺杀蒋介石的希望,寄托在华英豪、孙凤鸣身上。 “九哥,蒋介石现在的情况,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他不时更换身边的警卫人员,我们再用老办法刺蒋,恐怕是行不通的。”华英豪说道。 “九哥,我们用炸弹如何?”孙凤鸣建议说。 “不行不行。那次我们在上海北火车站上,不是吃过一回亏吗?连宋子文都不吃炸弹,更何况蒋光头呢?”王亚樵急忙摇了摇说。 “九哥,蒋介石不是有假牙吗?”华英豪望着王亚樵问。 “对呀,这个好多人都知道,刺杀他跟他真牙假牙有什么关系?”王亚樵没有明白华英豪的意思。 “九哥,老蒋的假牙,几乎每天都要更换一次的,听说他的假牙,都是宋美龄请人专门在美国为他订制的呢。” 华英豪提出个一个大胆的计划。 “九哥,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既然老蒋有假牙,咱们为什么不可以在他的假牙上打打主意,做做文章呢?” “你是说,我们预先在一个假牙里,装好定时炸弹或者毒药,对吧?”王亚樵眼睛一亮盯着华英豪问道。 “对!就是这样,这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老蒋炸死或毒死。”华英豪点了点头说。 “英豪啊,在假牙里面装烈性炸药或装剧毒,这个办法的确绝妙,可是我认为还是不行啊。”王亚樵摇了摇头说。 “哦?九哥,我觉得华哥的这个办法非常妙呀,怎么会不行呢?”孙凤鸣问。 “在假牙中装上毒药或炸药简单,难的是如何能将这假牙,送到蒋的身边呢?你们要知道,他身边有那么多警卫,一付假牙要经多少人的手?”王亚樵否定了这个办法。 “九哥,我们可不可以想办法收买老蒋身边的人?然后把老蒋的假牙换了。”孙凤鸣提议说。 “凤鸣啊,我早就想收买老蒋身边的人,可是老蒋现在今非昔比了,他身边用的人,全部都是些死心塌地追随他的人,难以收买呀。”王亚樵摆了摆头。 “九哥,那我们是不是考虑,从经常给老蒋检查身体的医生、护士身上下手,这些人可以经常接触到老蒋。”华英豪想了一会说。 “还有一种人有机会接近老蒋。”孙凤鸣说。 “什么人?”王亚樵问。 “记者。”孙凤鸣说。 “记者?”王亚樵望着孙凤鸣,不解地问了句。 “是的,九哥,我想过了,记者是可以在特殊情况下走近老蒋的唯一正当职业了,因为记者要到老蒋的身边采访,拍照等。”孙凤鸣回答说。 “对,记者我们还不用花钱收买,我们自己就完全可以充当记者!”华英豪附和着说。 “对呀!之前我怎么没想到记者这个职业?”王亚樵眼睛一亮,拍了下手站了起来。 第0178章 假扮记者 “好!就这么定!” 王亚樵兴奋地在房间里来回度步,口中连连叫绝:“亏你们两位想得出,有知识有文化人的人就是不一样!也就是说,你们两位本身就可以充当记者对吗?” “九哥,就是这个意思。”华英豪点了点头。 “不但我们两个可以当记者,而且我们锄奸团里的张玉华、贺坡光也都是文化人,我们几个当个杂志社的记者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孙凤鸣说。 “九哥,只是我们现在没有从事记者这种职业的机会,特别是在南京这个地方,想当记者很不容易的。”华英豪皱着眉头,提出了想当记者的难处。 “哈、哈、哈,英豪、凤鸣,想在南京找一家报馆,让你们几个都成为记者,怕是不大容易。可是,我们如果自己办家报馆,不什么事都解决了吗?”王亚樵听了华英豪的话,哈哈大笑着说道。 “开报馆?这不是更难?”华英豪问道。 “是呀,九哥,华哥说的对,在南京办报馆需要有房子,要有营业执照,还要经过南京中央宣传部的批准才行。可是,我们有这个能力吗?”孙凤鸣也想到了自己开报馆的难处。 “我有这个能力!” 王亚樵自信地拍了拍胸口。 “要办成这件事,不就是需要一大笔钱吗?钱的问题,我可以找李济深和陈铭枢他们,让这些西南反蒋派的将领们去想想办法。 他们同样憎恨蒋介石,同样希望我们去行刺蒋某人,我们把想法向他们稍微透露下,想必他们给我们出一笔开报馆的钱,估计不会有大问题。 至于在南京搞到民党中宣部的批文和营业执照,我想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因为胡汉民先生现在就在香港,我可以去找一找他,我相信胡汉民和蒋介石那种形同水火的关系,他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三人终于商定了一个以开报馆做掩护,冒充记者,伺机刺杀蒋介石的方案。 暗杀计划开始一步步实施了。 王亚樵开始筹集资金,华英豪同孙凤鸣告别王亚樵,化妆到南京,着手筹办成立报馆的事宜。 很快,华英豪、孙凤鸣在南京设立了一个掩护机关,开办了一家报馆——晨光通讯社。 社长为华英豪本人,他化名胡云卿,对外宣称是一位“出资资助报馆的华侨富商”,总务兼编辑部主任张玉华,采访主任贺坡光,记者孙凤鸣。 他们几人组成一个有特定奋斗目标、行动纲领和工作纪律的战斗集体。 晨光通讯社开办起来后,没有受到任何怀疑。 华英豪等人,借助通讯社的掩护,一方面密切关注日趋恶化的国内外形势,一方面加快了刺杀蒋介石的步伐。 晨光通讯社已经在南京注册成立几个月了,可是始终没有接近蒋介石的机会。 蛰伏在香港太平山公寓里的王亚樵,时刻在关心着华英豪们的行动,不知道他们刺蒋计划是否已经开始了认真的实施,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出资资助晨光通讯的陈铭枢、陈济棠和李济深他们,在出资的时候,已经隐隐猜测到了,王亚樵在南京注册这个通讯社的用意,他们同样也在盼着华英豪等人动手。 这些西南派的将领们,时不时会联系一下王亚樵,拐弯抹角地探听刺杀蒋介石的进程,焦急中的王亚樵,只有得把远在南京的华英豪招回香港,他要详细了解情况。 其实王亚樵不清楚,自从晨光通讯社成立后,华英豪等人已经秘密采取过两次刺杀行动,可是这两次行动失败了,所以华英豪也没好给王亚樵汇报。 第一次行动,是选在晨光通讯社成立不久,民党四届五中全会举行的时候。 会议召开那天,孙凤鸣以记者身份,果真顺利地携带着藏在照相机中的小手枪,混进了会场中。 孙凤鸣计划着,当蒋介石登台致辞的时候,他就从台下的记者席,突然向台上的蒋介石开枪射击。 然而,当孙凤鸣一进入大会的会场,他这才发现,自己想在大会会场进行射击刺杀的作法,是根本行不通的。 因为在大会会场前二十排座席,全都坐着民党的中委和候补中委,记者席则设在第二十排以后,距离主席台相对较远。 孙凤鸣的座席,距大会主席台至少有五十多米距离,而他藏在照像机里的那支小手枪的射程,也就十几米左右,杀伤力相当有限,根本不能让蒋当即就饮弹身亡。 所以,在民党四届五中全会上,孙凤鸣倒是很容易见到了登台致辞的蒋介石,但他却没有开枪,这次计划胎死腹中。 孙凤鸣刺杀失败后,不久,又一个机会来了,蒋介石再次到庐山休养。 华英豪同孙凤鸣商量后,以记者身份,准备追到庐山行刺。 但这次庐山行刺仍然没有成功。 华英豪和孙凤鸣带着手枪赶到了庐山,住在庐山脚下的一家小旅馆里,这里距蒋介石住的美庐位置不远,他们二人想,在这里遇到老蒋的机会一定不少。 可让华英豪和孙凤鸣没想到的是,他们想接近蒋介石比登天还难! 蒋介石住的美庐,有大批警卫人员守卫,成为一个任何外人无法接近的禁区。 第二天,华英豪两人又听到一个消息,蒋介石的侍卫在距离美庐不远的地方,当场击毙了两个从九江来的轿夫。 当天,两名轿夫用滑竿抬着蒋介石,在去白鹿洞书院的半路上,有一条小路十分狭窄,轿夫不慎,险些把老蒋摔下滑竿,掉下深渊。 事后老蒋越想越怕,他把侍卫长找来,侍卫长分析说,这两个轿夫都是多年抬轿的,怎么会在那个地方滑到?会不会是有人收买了他们,准备图谋不轨。 老蒋听后半天没有言语,过了一阵,这才吩咐侍卫长说,你看着办吧。 侍卫长领会了老蒋的意思,当天就以刺客的名义,把两名轿夫给枪毙了。 两名轿夫被枪毙后,蒋介石的侍卫们便开始在庐山各个旅店清查可疑人员,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 华英豪和孙凤鸣为了不暴露自己,只有得放弃了这次暗杀计划,匆匆离开庐山。 第二次庐山刺蒋计划,就这样无疾而终! 华英豪在接到王亚樵的电报后,把晨光通讯社的一应事务交给张玉华、孙凤鸣等人打理,自己匆匆忙忙赶到香港去见王亚樵。 到了香港以后,华英豪秘密住进九龙半岛的一家酒店,等待着王亚樵过来。 下午,王亚樵带着保镖赵世发,从太平山寓所,驱车来到华英豪在九龙半岛住的大酒店里。 进入房间,两人握手寒暄过后,王亚樵迫不及待地问道:“英豪,晨光通讯社成立这么久了,这么没见你那边一点动静?” “唉!九哥,别提了,本来以为我们化装成记者刺杀,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可具体实施起来很不容易啊!”华英豪面露愁容地回答说。 “英豪,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可是资助我们的西南派将领们,也一直在催问,不行我亲自到南京去!”王亚樵目光坚定地望着华英豪说。 “九哥,你不能去南京,你的目标太大。”华英豪劝说着。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放弃吧?”王亚樵显得有点急躁。 “我这次来就是同九哥商量,我同凤鸣已经计划好了,准备在马上召开的民党六中全会上动手!”华英豪说。 “好!这次一定要成功!”王亚樵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同意了华英豪的这个计划。 第0179章 荒唐可笑 华英豪见王亚樵同意了这个方案,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起身给王亚樵杯子里添了添水说:“九哥,我们这次计划一定要周密,争取万无一失。” “我真想亲自到南京去,同你们并肩战斗,我就不信蒋光头的脑袋是铁打的?就是铁打的脑袋,我王亚樵也要给他锤扁了!” “九哥,其实之前我没告诉你,怕你担心,自从晨光通讯社成立后,我们已经秘密行刺过老蒋两次,但都没成功。” “哦?已经行刺过两次?说说我听听,帮你们分析分析你们失败的原因在那里。”王亚樵精神一震,眼睛透着精光盯着华英豪问。 华英豪详细地把两次刺杀的经过讲给王亚樵听,讲完,华英豪说: “九哥,我同凤鸣老弟,追到庐山并不是不敢行动,我们也不是怕掉脑袋,其实这些年来,我和凤鸣几个弟兄,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可是,这第二次上庐山,为什么没有刺杀成功?我分析发现,庐山是再也上不得了。九哥,那里的情况,要比当年我们第一次上山要艰难百倍。 蒋介石的美庐,已经是个任何人也无法接近的禁区了!那些从南京来的警卫人员,至少也有几个营的兵力!” “看来我们只有在南京找机会了,你准备在民党六中全会上动手,这个计划我很赞成,不过,我还是想同你一道去南京!”王亚樵始终坚持着想亲自上阵。 “九哥,我还是不同意你亲自到南京去,你还是在香港,帮我们筹集点款项,之前筹集的经费花得差不多了。”华英豪力劝着不让王亚樵出面。 听到华英豪的话,王亚樵的心忽然沉下去。 看来刺杀蒋介石真还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还要慢慢从长计议。 王亚樵深思一会,把举在嘴边的茶杯停在半空中,皱着眉头说:“英豪,有什么困难你继续说下去,我来想办法!” “除了经费紧张外,其他困难暂时没有。”华英豪说。 王亚樵把茶杯子重重放到桌上说: “英豪,没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你想想,暗杀老蒋能那么轻而易举吗?刺他决不比历史上的荆柯刺秦王简单。 虽然你们两次行刺都没有得手,但是你们把经验和教训总算积累下来了,至于经费嘛,你更不必担心。 听你的,我就不去南京了,我先在香港想想办法,筹集一部分资金,然后,你再拿着我的亲笔信,亲自去一趟广西,去见见李济深将军。我想,李将军一定会为我们提供一些行动经费的。” 王亚樵的豁达和理解,让华英豪非常感动。 华英豪动情地说:“谢谢九哥的理解和支持!我们有了您的理解,将来一定会给西南反蒋派的将军们一个满意答复。” “英豪,你同兄弟们多多保重!我在香港等着你们的佳音!”王亚樵起身拍了拍华英豪的肩膀,满含深情地说道。 第二天,华英豪带着王亚樵写给李济深的亲笔信,从香港秘密前往广西梧州,去筹集经费去了。 在华英豪去广西筹款的时候,王亚樵在太平山别墅里一直忧郁重重的。 王亚樵为行刺接连失败感到痛心和焦灼。 王亚樵知道了华英豪他们的晨光通讯社,两次行动都没有成功后,内心很犹豫,难道这个蒋光头就那么难对付? 是不是华英豪他们的计划不完美,有漏洞,才造成这两次刺杀失败? 王亚樵虽然当着华英豪的面,没有过多责备,但他始终认为是刺杀方案有问题,任何人警卫再严密,都会给对方留下可乘之机的。 除非他老蒋整天不见天日,躲在壁垒森严的房间中,即便这样,同样可能有疏忽大意的地方,王亚樵这个靠暗杀成名的人,太清楚这里面的道道了。 屡次暗杀不成功,王亚樵对华英豪、孙凤鸣等人能否能完成对蒋介石的行刺,隐隐产生了怀疑。 看来还是要自己亲自出马才好! 想到这里,突然有一天早上,王亚樵命人准备了假发,又精心化了装,还特意在自己下巴上贴了一绺长长的胡须。 化妆完毕,王亚樵喊上司机赵世发,乘车来到太平山不远处的一家照像馆里,拍下了一张正面免冠相片。 王亚樵作完这一切后,派人召来妻子王亚瑛,以及他在香港的几名亲信部下。 “大家都知道,为了暗杀老蒋,我在去年春天,安排华英豪、孙凤鸣成立晨光讯通讯社之前,就已经对陈铭枢、陈济棠、李济深这些将军们拍胸发誓了。 可是,现在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们的晨光通讯社花了这些将领许多钱。但是,他们对我们晨光通讯社,迟迟没有刺杀成功很是失望。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他们这些西南派的将军们,并不了解刺蒋是何等艰难的事啊!而英豪和凤鸣他们已经几次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行刺的机会了,然而都失败了。 今天把你们召集来,就是告诉你们,现在我不能再坐在香港看英豪他们没有进展了。我反复考虑了,这次我准备亲自上阵,到南京去刺杀蒋光头这个卖国贼!” 王亚樵望望这些亲信部下们,慷慨激昂地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九光,你说什么呢?”听到王亚樵说出心里的想法,妻子王亚英大吃一惊。 “九哥,我不同意!你这个办法使不得,千万使不得!九哥,戴笠到处在找你,你怎敢自投罗网,亲自去南京呢?”郑抱真大声反对着。 “九哥,你要是去南京,危险非常大,我不赞成!你要真去了,等不到你去刺老蒋,老蒋就会马上把你杀掉的。你没想想,你的照片几乎贴满了街头巷尾。”余立奎也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 “九哥,抱真和立奎说的很对,你说说一个受到通缉的人,还能去行刺别人吗?这不是个笑话嘛,戴笠正盼着你自投罗网呢。”余亚农也不赞成。 “九光,几位兄弟说得都很在理,你的目标太大了,你不能担任行刺的任务,我认为英豪和凤鸣一定会成功的!”王亚英温柔地望了眼王亚樵,继续劝说着。 “你们先别急着反对我到南京去,你们大家过来看看,我这样一个老头子,又长着长胡须,戴笠手下的特务们如何能认出我来?” 王亚樵掏出他在照像馆里拍下的那张照片,出示给大家看。 当照片传到王亚英的手上时,王亚英认认真真看了看照片,突然“噗嗤”一笑说:“九光,您也真是太天真了!您想过没有,新闻记者中会有像您这样年龄的老头?还留着半尺长的胡须,这不是更加引人注意?特务们只要看一眼,马上就会断定你是个刺客无疑了。” “九哥,嫂子说得很对,你想想看,哪有记者像您这样?再说了,蒋介石如果发现一个长胡子老头的记者,到他面前拍照,他会当吓死的,不用九哥开枪了。” 郑抱真幽默的话,惹得大家一阵的大笑,王亚樵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众人的笑声中,王亚樵这才发现自己化装行刺的作法,确也有些荒唐可笑。 笑过,王亚樵说:“既然大家都反对我亲自出马,那我就好好在香港待着,听后英豪那边的好消息吧。” “我想英豪和凤鸣,他们这次一定会吸取前两次失败的教训,一定会成功的!”郑抱真安慰着王亚樵说。 地0180章 理由有三 就在王亚樵坚持着要亲自去南京行刺的时候,华英豪从广西筹款回到了香港。 当华英豪听说,王亚樵为刺杀蒋介石同部下们争执,情愿亲自上阵时,顿时感动得热泪直流,望着王亚樵不知说什么好。 “九哥,如果你继续坚持要亲自去南京行刺,就是对我们晨光通讯社的几位兄弟们不相信,九哥,其实我们决不是为一己之私才要暗杀老蒋的,弟兄们是抱定了视死如归的心态,才走上这条路的。” 见华英豪动了真情,王亚樵跨前一步,紧紧拥抱着华英豪说:“英豪,我不是不相信兄弟们,我是急呀!我现在天天盼着,早日把老蒋给杀了!” “九哥,我们晨光通讯社的几位兄弟,特别是孙凤鸣,杀蒋之心坚决如铁。我们早已将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我这次去广西,也得到了李济深将军的再次资助,现在有了经费,就不愁六中全会上对蒋再次下手不能成功!” “英豪,你千万不要误解了,我想亲自到南京去,是因为我觉得我应该身先士卒,绝非是对你和凤鸣几位兄弟们不相信。” 王亚樵不肯罢休,仍坚持着要去南京。 “英豪,再说了,我去了南京,即便不能亲自上阵,也可以在幕后为你们几位出谋划策打打下手呀!” “九哥,此事万万使不得,你要是去了南京,马上就会引起复兴社特务们的注意,到那时你岂不是反而帮倒忙了?” 华英豪坚决反对王亚樵到南京去。 接下来,郑抱真、余立奎、王亚瑛等人,也都纷纷劝阻,最后王亚樵只好彻底打消了去南京的念头。 华英豪在香港逗留了几天,告别王亚樵等人,搭船返回上海,然后从上海化妆悄悄潜回了南京。 华英豪回南京以后,马上召集孙凤鸣、贺坡光、张玉华,召开紧急会议。 会上,华英豪给大家通报了他去香港和广西筹集经费的情况,同时也把王亚樵想亲来南京行刺的事,告知了三位战友。 孙凤鸣和贺坡光、张玉华听了,心里都十分感动。 “华哥,你说我们怎么办?这次一定要吸取教训,就是牺牲了,也要把蒋光头干掉!”孙凤鸣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凤鸣老弟说的很对,我们这次即便都牺牲在行刺现场上,也要不惜一切完成刺蒋的任务,如果我们再不成功,就连九哥也会失去对我们的信任。”华英豪说。 “华哥,民党六中全会很快就要召开了,这次一定要想方设法在会场接近老蒋,伺机刺杀他,要是能把炸弹带进会场就好了。”张玉华说。 “炸弹肯定是带不进去的,不过手枪还是很容易带进去的,这次我们设法带进去个大口径左轮手枪,射程远,杀伤力大。”华英豪建议道。 “这次我们应该多设计几套方案,我们四个人全体出动,争取做到万无一失!”孙凤鸣说。 “大家怕死吗?”华英豪望着大家问。 “不怕死!不成功,便成仁!”孙凤鸣、张玉华、贺坡光三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华哥,我们还是宣个誓吧!” 孙凤鸣第一个站起来,提议大家宣誓,他脸上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情。 在第二次上庐山行刺时,孙凤鸣就作好了牺牲的准备,现在他听说那么多的人,都盼着他们晨光通讯社的行动成功时,他的心里仿佛燃烧起无法熄灭的火苗。 “不成功,便成仁!” 华英豪、孙凤鸣、张玉华、贺坡光四人,并排站立,目光坚定,大家都郑重地举起右手,铿将有力的进行了宣誓。 四人都很清楚,即将开始的刺蒋行动,将意味着什么。 民党六中全会召开的前一个月,华英豪四人开始准备着,寻找刺杀蒋介石的机会。 虽然晨光通讯社所处的位置,距离黄浦路上的蒋介石官邸和蒋介石办公的总统府近在咫尺,但是,一般人想接近蒋介石很难。 华英豪惊愕地发现,别说他们前去刺杀蒋介石,即便以新闻记者的身份,想接近民党要人,也是无法得到机会的。 自从在庐山上,发生行刺末遂事件后,担心再次遭到不测的蒋介石,时时处处加大了防范,周围始终警卫成群。 蒋介石平时更是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华英豪和孙凤鸣通过观察发现,蒋介石每天的行动,大多都保持着两点一线,也就是从黄浦路官邸到总统府,这一段只有几公里的路程。 而且,只要蒋介石从官邸里开始出发,警卫们便会把这段大街戒严。 宪兵和军警们,几乎到了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而且蒋介石的车队浩浩荡荡而来,又浩荡荡而去,任何人想接近这个由十几辆坐满武装侍从的车队,难如登天。 再说了,即便能够有幸接近车队也无济于事,因为你无法知道,蒋介石究竟乘坐在哪一辆汽车上。 观察到这种情况后,华英豪和孙凤鸣感到,在蒋介石正常的生活规律中,几乎无法进行刺杀。 同时,总统府和黄浦路官邸更是重兵防守,新闻记者没经过批准,绝然不能进去。 “看来我们只能等候特殊机会,在公开场合进行刺杀了!” 在多次寻觅机会不能如愿以后,华英豪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华哥,看来我们只有在六中全会上下手了!”孙凤鸣说。 “六中全会说是11月份召开,可是到现在一点动静还没有,是不是不开了?我怕在香港的九哥等得焦急啊!”华英豪忧心忡忡的。 正在华英豪担心时,第二天,南京《中央日报》上,忽然刊载一条重要新闻,《民党中央近期将举行四届六中全会》。 当华英豪看到这条新闻时,高兴地拿着报纸,找到孙凤鸣说:“凤鸣老弟,快看看报纸,真是天助我们呀!” 晨光通讯社里的四个人,高兴地传看着那张《中央日报》。 《中央日报》上的新闻这样写道: “民党为共赴国难,精诚团结,决定近期在京举行党中央全会,一致商讨救国大计。 蒋主席为举行这次重要的会议,已先后与党内重要人物汪精卫、胡汉民、冯玉祥、张学良、阎锡山及西南派各路要人,进行了洽商,最终各路政治要人,一致达成尽快召开中央全会之意向。 目前会议正在紧张筹备之中,估计会期将在11月初正式举行。” 看到报上的新闻以后,兴奋之余,华英豪立即行动,通过种种关系,终于得到了一张记者采访入场证。 一个重要问题摆在大家的面前,那就是晨光通讯社的四个人,都希望进入会场,去完成行刺蒋介石的重要任务。 可是入场证只有一张,大家你争我夺,一时难以确定。 孙凤鸣站起来大声说:“你们三人先听听我的理由,然后再跟我争!” 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孙凤鸣。 “现在只有一张好不容易得来的入场证,咱们四个人,不可能都出现在行刺蒋介石的现场上,既然如此,还是让我去吧。” “为什么?”张玉华问。 “为什么,理由有三,一是我最年轻;二是我曾有过两次上庐山刺蒋的经验,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我毕竟有经验;三是我已经出席过一次民党的中央全体会议。见识过那种大场面了,我已经熟悉了那个会场,下手比你们方便。” 孙凤鸣说得头头是道,大家再争也无益,于是大家只好默默接受了他的请战。 第0181章 风萧萧兮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当年荆轲刺秦王时的悲壮情怀,在晨光通讯社华英豪四个人心目中再次浮现。 民党六中全会召开的前一天,晨光通讯社的窗外,下起了蒙蒙细雨,华英豪四人相对而坐,心潮澎湃! “好吧,既然凤鸣老弟如此坚决,我们索性今晚在一起喝个送行酒吧,权当我们晨光社在刺杀老蒋前的最后一次集会吧。” 沉默了半天,华英豪深邃的目光在其他三人脸上依次望了望,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四人来到晨光通讯社附近,一家靠着江边的小酒馆,点了几样特色小菜,要了两斤绍兴老酒,凝重地为孙凤鸣壮行。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酒菜很快上来,可是桌上无人动箸。 孙凤鸣望了望大家,起身把每个人面前的小酒碗里斟满酒,首先端起一碗,豪气冲天地说:“兄弟们,我们共同饮了这碗酒,二十年后,我孙凤鸣还是一条好汉!” 孙凤鸣仰起头,一口气把碗中酒全干了。 “凤鸣,你还记得荆柯临行时的那首诗吗?”华英豪凝望着小酒馆窗外,细雨朦胧中的长江水,同样仰起头把酒干了。 窗外的秋雨沙沙地下着,四个人的心情似窗外的秋雨,悲壮中透着丝丝哀伤,秋雨落到屋檐上,为室内添加了一道萧杀的气氛。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嘘气兮成白虹。 放下酒碗,孙凤鸣望着暮色中滔滔长江水,苍凉悲壮地唱起了《易水歌》,当年荆轲去刺杀秦王时的豪迈悲壮情怀,和不完成任务誓不回还的坚定意志,激励着四人。 孙凤鸣的心情异常复杂,他知道此去的严重后果是什么,也知道无论对蒋介石行刺是否成功,他都会在民党中央全会上开枪。 大家很明白,只要孙凤鸣的枪一响,接着而来的必然将面对众枪齐射,他纵然身躯如铁,也将会被乱枪打成筛子。 同样,枪声一响,华英豪、贺坡光和张玉华三人也不能幸免,他们将要遭到民党军警的无穷追捕或枪杀。 后果是华英豪早就预见到的! 在计划行动之前,华英豪已将四人的家眷都作了相应安排,从南京迁往远乡僻村或敌特在事后无法追捕的城市去了。 华英豪特别对孙凤鸣的妻子崔正瑶,作了远避灾祸的特殊安排。 晨光通讯社里仅存的一点经费,华英豪拿出来,大部分都分派给几位即将远行的家眷们作了路费盘缠。 华英豪对崔正瑶女士的安排是,让她尽快在孙凤鸣行事前夕,乘客轮离开南京,经上海前往香港暂避,到香港以后,由王亚樵的人负责接待。 当这一切都得到最后安排后,华英豪才决定在江边的小酒馆为孙凤鸣壮行! 酒后,四人站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任凭冰冷的雨水敲打在脸上,面对着滔滔江水,心里都有说不出来的离情别绪。 “这家小酒店,就是当年九哥刺杀陈调元的地方。” 华英豪声音低沉地开口介绍着。 “那时,九哥的暗杀生涯刚刚起步,谁知陈调元这个投机将军,当时竟然逃过一劫,让张秋白做了替死鬼!没想到事隔七年,我们四人又在此处踏上征程。” “这次杀不了蒋光头,临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孙凤鸣仰望着黑暗中的夜空悠悠说道。 “一定要把老蒋杀了!”华英豪隐隐有点担心。 华英豪知道他和孙凤鸣等人,很快会面临一场天蹋地陷般的政治大劫,心头感到有座大山,正无情地向他们压了下来,期盼与担心压得他仿佛透不过气来。 “兄弟们放心吧,我会让你们感到自豪的!”孙凤鸣豪气冲天地说。 “凤鸣,我们相信你!”华英豪三人上前紧紧地拥抱着孙凤鸣。 孙凤鸣在与大家作别之前,没有过多的豪言壮语,只是缓缓地说:“兄弟们,前次在庐山和民党五中全会上的刺杀,都是这次行动的预演,死我一个人,算不了什么!” 华英豪、张玉华、贺坡光三人将孙凤鸣紧紧拥着,大家呜呜的哭了。 他们三人和孙凤鸣的感情不能用言语表达,只能用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泪水,来流露自己的感情。 他们四个人,自从与王亚樵结识以来,加入斧头帮后,从此就走上了一条时刻与死神相伴的危险之路。 特别是华英豪,最近几年与孙凤鸣的相处中,让二人结下了生死与共的至诚感情,他眼里流着泪,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贺坡光、张玉华两人也对孙凤鸣即将赴死,从心里充满着无限的痛楚。 四人站在密密麻麻的细雨中,相对无言,身上的衣服打湿了也浑然不觉。 大家分别时,华英豪关心地再三叮嘱孙凤鸣说:“正瑶是否已经离开南京去香港了?你一定要劝她快快离开才对,走晚了会遭特务毒手的。” …… 细雨未住,夜已深沉,秋风凛冽,孙凤鸣冒雨回到了家中。 “正瑶,你怎么还在南京?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今天下午,你应该到上海乘坐去香港的轮船吗?” 当孙凤鸣打开房门,客厅中灯光明亮,妻子崔正瑶穿着当年他们新婚时的旗袍,正端庄地坐在客厅中的椅子上,深情地望着浑身湿透走进们来的孙凤鸣。 孙凤鸣和崔正瑶是在江苏的一家学校里读书时结识的,他们都是江苏人,但却是出生在两个县城。 崔正瑶出生在仪征县一家书香门第,天生丽质,温柔可爱。 在孙凤鸣同崔正瑶结识并成婚的这几年时间里,他发现自己这位有着传统美德的漂亮妻子,在心灵深处,同自己有着非常和谐的共鸣点,那就是彼此对民党和蒋介石的无比痛恨。 崔正瑶特别对东三省的沦陷痛心疾首,当年她就是和孙凤鸣在一起参加爱国学生纪念“九一八”一周年的集会上结识的。 那次,孙凤鸣大胆地跳上讲坛,大声疾呼的英武形象,在崔正瑶心灵深处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这成为他们日后彼此挚爱的感情基础。 孙凤鸣也正因为崔正瑶的正义无私,才在心灵深处深深地痴爱着她。 “不,我不想走了!”崔正瑶微笑着起身,走进卧室,去给孙凤鸣找干净的衣服。 当即将赴死的孙凤鸣,见到妻子的微笑,他的心灵深处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拿着干净的衣服出来,崔正瑶微微笑着上前,温柔地说:“凤鸣,我不想走了,我想多陪陪你,多和你说说话,今后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说着说着,崔正瑶笑颜如花的脸颊上热泪长流。 “正瑶,你不必太感伤了,来世,我还会娶你为妻的!”孙凤鸣听了妻子的话,心头泛起阵阵酸楚和悲凉。 孙凤鸣轻轻拥抱了一下爱妻,麻利地把干净衣服换上,尽量做出泰然自若的神情,乐观地笑了笑,然后牵着崔正瑶的手,相拥着坐到沙发上。 “凤鸣,我想到外面走走。”崔正瑶靠着孙凤鸣的胸膛,仰望着孙凤鸣那张刚毅坚定的脸膛,温柔地说道。 孙凤鸣记得,从前他和崔正瑶陷入爱河之时,最喜欢在细雨中漫步,两人打着雨伞,手牵着手,依偎着前行…… 这些场景,仿佛就是在昨天发生的,孙凤鸣强忍着滴血的心,笑了笑说:“正瑶,走,我们今天不打伞,去感受感受外面的风雨吧。” 第0182章 混进会场 崔正瑶还是顺手拿出了一把花雨伞,二人相拥着,走出了家门。 “凤鸣,我要打伞,有伞才能遮挡风雨。” 崔正瑶撑开伞时,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正瑶,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嘛,我们在最后辞别的时候,一定要眼里含着笑意吗?为什么你还要悄悄的哭泣呢?” 孙凤鸣轻轻搂着妻子的肩头,在雨地里,用伞为妻子遮挡着天空中飘洒下来的细雨。 “正瑶,你还是要抓紧离开南京,今夜就走,到香港去,那里有九哥和王亚瑛嫂子照顾你,你不走,我放心不下啊!” 孙凤鸣心里很清楚,妻子为什么将早已商定的去香港的决定,又临时变卦了,他知道妻子不情愿与自己分手。 孙凤鸣体会得到妻子的心情,她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这种痛苦绝别的分离。 孙凤鸣安慰着崔正瑶,劝着她,最后见她依然站在雨地里,抽抽泣泣的哭着,他心里再也忍不住了,哽咽着紧紧拥抱着她。 “正瑶,莫非你动摇了吗?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忍心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听到丈夫的铮铮之言,崔正瑶急忙忍住了抽泣。 她知道孙凤鸣为什么要放弃一个幸福小家庭,情愿铤而走险,也知道孙凤鸣死前死后都不会得到任何酬劳。 她深爱着的这个男人,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为了理想,理智的去赴死! 她更了解孙凤鸣的经历,十几岁就随父下关东,在“九一八事变”后,逃回了故乡江苏,他曾经在“一二八沪战”中,主动请求参加蔡廷锴的第十九路军抗日。 自己的丈夫,正是通过那场血与火的洗礼,才锤炼为今天这视死如归的心态。 崔正瑶很清楚,丈夫的这种大义之举,是任何女人的柔情都难以改变的,她正是深爱着丈夫的这种性格,自然也不想改变他的大志。 想到这里,崔正瑶含着泪水说:“凤鸣,去吧,我理解你的心,你这样做是值得的,一个男人纵然可以无为的苟活在世上,但是,我不喜欢那种没有抱负的男人。” “谢谢你,正瑶。”孙凤鸣忘情地紧紧拥抱着妻子,在雨中狂吻着她。 “正瑶,有你的理解就足够了。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必须尽快离开南京,马上到香港去!这样我才能心无杂念地去完成我的任务! “好,听你的,我现在就走!”崔正瑶深情地望着孙凤鸣答应着。 第二天天还没亮,孙凤鸣亲自把妻子送上驶往上海的火车。 火车临行时,孙凤鸣再三催促妻子说:“正瑶,在上海你可千万别停留,越快越好地去香港吧!” …… 11月1日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召开。 孙凤鸣总算盼到了这一天。 清早起来以后,孙凤鸣换上了催正瑶给自己买的,那件最喜欢的灰色西装,他在镜子前面又郑重地系上一条催正瑶为他买的红色领带。 接下来,孙凤鸣便开始认真检查起今天出席民党中央六中全会的记者采访证。 在民党中宣部特批的记者采访证件上,除了盖着一枚钢印,还盖着中宣部的腥红大印章,这个证件来之不易啊! 孙凤鸣又认真检查起另一件必备物品,就是记者用的一台照像机。 把照相机的皮盒子打开之后,里面并没有像机,而是装着一支银色的进口左轮手枪。 这把左轮手枪,是华英豪特意从香港带过来的,可以装六发子弹,这枪枪体短小,但在三十米之内,是足可以致人于死地的。 检查完一应物品,孙凤鸣心情平静如水,临出门时,又特意擦了擦脚上的皮鞋,带着赴死的决心,来到民党中央党部大礼堂。 在大礼堂的入口,孙凤鸣很快就发现,今天会场的气氛潇杀紧张,礼堂内外增加了几十名荷枪实弹的宪兵,同时还有复兴社和调查科的便衣特工们,不时在礼堂内外来回穿梭着。 气氛让人压抑和紧张,在五中全会的时候,孙凤鸣暗中携带着的那只装有勃郎宁手枪的相机,曾经坦然地走进这座大礼堂内,当时根本没有宪兵执勤。 可是,今天孙凤鸣发现民党好象对记者们有所警觉。 他刚跨进礼堂大门,便有几道岗哨检查着他手里的记者采访证件,孙凤鸣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因为证件并非假造。 当孙凤鸣进入大礼堂的最后一关时,他的心里怦怦狂跳了许久,因为守在那里的几个戴礼帽的便衣特务,当场把他手里那只装有手枪的照像机盒子给收了过去。 特务们的态度冷峻无情。 “先生,我是记者,没有像机怎么行呀?!”孙凤鸣想和便衣特务们交涉,可是无人理睬他的抗议。 孙凤鸣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特务们搜走的并不止他一人的像机,而是所有进入礼堂的记者们,都要把相机交出来。 孙凤鸣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下来。 孙凤鸣来到记者席上,心里异常焦急。 怎么办? 没有枪如何刺杀? 这时,蒋介石和民党大员们,相继登上主席台了,汪精卫开始致开幕词。 此时,记者席上的孙凤鸣仍然魂不守舍,他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把装着手枪的照相机盒子拿回来。 正在孙凤鸣焦急时,开幕式便草草结束了。 孙凤鸣发现,开幕式结束以后,那些民党中委和候补中委们,都开始离开席位,向大礼堂外面走去。 这时,便衣特务们,开始让记者们过去领取照相机,孙凤鸣顺利地领取了自己的照像机盒子,随着其他记者们出了礼堂的大门。 他出来一看,发现在晴和暮秋的阳光下,大礼堂门前已经摆好了五排座席,每个座位上都张贴着名单。 民党中委们都依次来到属于他们的位置上坐下,摆出接受摄影师拍照的架式。 孙凤鸣极力在人群中寻找着蒋介石的身影,可是他失望了,蒋介石没有出现,中间那个写着蒋主席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蒋介石为什么不来参加照像呢?刚才还端坐在主席台上的蒋介石,此时为何忽然不见了踪影? 孙凤鸣心里顿时感到深深的失望。 为了进入这个戒备森严的地方,晨光通讯社的几位兄弟花了多少心血呀,还有远在香港的九哥,他日夜在期盼着刺杀成功,可是蒋介石没有出现。 如果由于蒋介石的突然不到场,失去今天的刺杀良机,那么,今后又如何面对远在香港的王亚樵,如何面对华英豪和正在翘望着他的晨光通讯社同仁们? 孙凤鸣又想起了相亲相爱的妻子崔正瑶,她此刻大概已到香港了吧?如果她在报上见不到蒋介石被刺倒在血泊里的新闻,她会怎么想?会怎么看自己? 如果她发现,自己只是空跑了一趟香港,而丈夫的那些豪言壮语,到头来都是无法兑现的空话时,那么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呢? 突然,照相的现场里响起了一阵不满的牢骚声。 孙凤鸣朝着那边望过去,发现是一些站在那里,耐着性子等候蒋介石的民党中委们,因为蒋介石的迟迟不来,他们才在那里牢骚着。 孙凤鸣同那些等待着照相的中委们一样,心里期盼着蒋介石快点出来照相。 蒋介石始终没有出现。 但在大家的期盼中,另外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就是衣冠楚楚的汪精卫! 看到汪精卫独自一人从大礼堂内走出来,孙凤鸣彻底失望了,因为他清楚,如果蒋介石出来照像的话,那么汪精卫就不会一个人讪讪地出来了。 第0183章 连开三枪 “诸位委员们,实在对不起大家,让你们久等了。” 汪精卫微笑着,风度翩翩地大踏步走到前面,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向站在那里的男女中委们挥了挥手。 接下来,汪精卫神色一变,接着说道:“本来,中正先生准备同大家一起合影的,但是,由于他昨晚偶感风寒,有点咳嗽发烧,只好由我代表同大家合影了!” “他妈滴,老蒋还真会生病!”孙凤鸣失望地在心里暗暗骂了句。 骂完,孙凤鸣发现,汪精卫已经正襟危坐在蒋介石旁边的那个座位上了。 此时,站在记者群里的孙凤鸣,见身边所有记者,都举起了手里的照相机,镁光灯不时闪烁,一张又一张照片拍成了! 孙凤鸣手中,紧紧捧着那个装有左轮手枪的照相机盒子,冷冷地站在记者群里,心里还在想着,老蒋怎么不来合影? 怎么办?一会这些中委们合影结束,就再也没有机会下手了。 不行,老蒋既然没出现,那就刺杀汪精卫吧,让他当一次蒋光头的替死鬼! 就在孙凤鸣犹豫不决时,那些参加照像的委员们已经纷纷离开位置了,原来照像这一程序已经结束。 再不行动,马上就会错失良机! 孙凤鸣心里一急,知道时机再也不容他错过了,于是他急忙掀起那只皮盒子,刹那间一支左轮手枪已握在他手上了。 孙凤鸣不再犹豫,冲到记者群前面,突然一边大声高呼“严惩国贼,诛杀汉奸!”一边向汪精卫接连开了三枪。 …… 从记者群里蓦然跳出一位穿西装的年轻人,那些民党大员们登时惊呆了。 汪精卫楞了下,忽然发现,这个手持左轮手枪的年轻记者,是冲着自己的来的,准备转身逃离,可是已经晚了。 第一枪响了! “砰!” 众人眼前突然冒出了一朵鲜艳的红色血花来! 汪精卫中弹了,这第一枪,射进汪精卫左眼外角下左颧骨。 汪精卫不敢正视乌黑的枪口,急忙一转身,准备朝着后面人群跑去,这样他就把后背对向了孙凤鸣。 “呯、呯!” 接连又是两声枪响! 第二枪从后贯通汪精卫左臂,第三枪从汪精卫后背射进第六、七根胸骨旁部。 所有人都静止惊呆在那里了,只见刚才还兴致勃勃,登台讲演的汪精卫,一声惨叫,扑倒在一片血泊中了。 当孙凤鸣准备再次举枪射击时,距离孙凤鸣较近的民党中央常委张继,到底还是反应过来了,他一反文官常态,上前抱住孙凤鸣的腰身,与他扭打起来。 趁此机会,张学良大步上前,一脚踢翻了孙凤鸣。 汪精卫的几名卫士冲过来,跟着开枪了,孙凤鸣胸部连中两弹,倒在了血泊里。 在乱纷纷的现场,汪精卫的妻子陈璧君,从人群中冲上前来,左腿跪地,用手臂托起了汪精卫。 在百余人的围观中,汪精卫和陈璧君的对话令人无不动容。 汪精卫忍着剧痛说:“璧君,我为革命党,结果如此,毫无遗憾!” 陈璧君大声哭喊着:“四哥,你放心吧,你死后由我照顾好咱们的儿女!” 场内秩序渐渐稳定下来。 直到此时,蒋介石才带着几分惊慌的样子,从楼上跑了下来。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汪精卫告诉匆匆赶来的蒋介石说:“蒋先生,我死以后,大概要由你一个人负责了。” 旁边的陈璧君则以冷冰冰的语气质问道:“蒋先生,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做呢?” 按照惯例,在这个中华民国最为重大的政治会议上,蒋介石即使身染重病,也应该参加合影,以象征民党的团结、统一和继往开来。 除了主使行刺、担心自己被误伤之外,蒋介石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 蒋介石的哪一种辩驳,不是欲盖弥彰、苍白无力的呢? 又何况,在拒绝参加合影时,蒋介石曾这么告诉立法院副院长叶楚伧说:“今天秩序太乱,恐怕要出事”。 蒋介石似乎对刺杀案早有所知! 又何止于此?几个月前,朝天宫不是发生了“《司令塔》事件”吗?对这个无法无天、令人发指的举动,不少高官已有所闻,这些似乎与该案丝丝入扣。 联想到这些,不能不让人认为,刺杀汪精卫是蒋介石蓄谋已久的计划。 更重要的是,无论蒋介石能否洗刷清白,因为这个案件,作为民党空前团结、中华民国行将统一之象征的大会,都注定要蒙上一层阴影,乃至彻底地破产了。 除了几个最亲近的僚属,没有人知道,为了这个会议,蒋介石花费了多少心血、蒙受了多少屈辱,并赋予了它多大的期望。 陈璧君的话,让蒋介石错愕不已,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已成为刺杀汪精卫案的最大嫌疑人,他顾不上辩解,赶忙亲自护送汪精卫去医院。 接着,倒在血泊中孙凤鸣,也被紧急送往医院。 几乎是在蒋介石前脚刚护送汪精卫去医院,桂系代表刘芦隐,这个毕生反蒋、生性率直的高官就破口大骂:“蒋介石如此作为,乃不折不扣之政治流氓!”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汪精卫遇刺与蒋介石有关,令蒋非常被动。 蒋介石把汪精卫送往医院后,立即召集军政有关人员及特务头子,命令多调得力人员参加侦破,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早日破案,澄清视听。 …… 香港太平山,王亚樵的公寓。 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召开后,一连两天,王亚樵都在焦躁不安中渡过。 自从华英豪离开香港后,王亚樵的心里始终牵挂着,王亚樵知道,华英豪一定会利用民党六中全会这个机会下手。 然而11月1日和2日,远在香港的王亚樵竟然没有得到一点讯息。 难道是英豪他们没动手?还是会场戒备森严进不去? 焦虑中的王亚樵,吩咐司机赵世发,每天两次进城买来当天的香港快报,可是,报上却见不到任何相关的消息。 直到11月3日早上,赵世发将一份《大公报》放在他面前时,王亚樵才从上面惊愕地发现一条来自南京的特快电讯。 标题是:《国民政府行政院长汪兆铭不幸遭到暗杀》 王亚樵急忙去看那百余字的新闻,只见上面写道: “据来自南京的重要人士称,11月1日上午10时许,在南京民党中央党部大礼堂,举行的民党四届六中全会上,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 当时刚与中委们合完影的汪兆铭先生,被一名年轻记者当场击伤,身中三枪,据说,汪先生正在医院紧急抢救中,生死不明。 这位人士透漏,11月1日上午10时刚过,所有参加会议的委员们,都依惯例来到礼堂门前等候拍照,记者中忽然有人举枪高呼反蒋口号,并对汪兆铭先生的前额部、背部和左臂部接连射了三枪。 汪兆铭先生中枪后当即昏倒在地,随后赶到合影现场的蒋中正先生,亲自把受伤的汪兆铭先生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这位人士说,刺客是一名年轻记者,不足30岁,姓孙,名凤鸣。乃南京陆家巷23号一家小报——晨光通讯社的记者。 据说,刺客孙凤鸣的行刺工具,是一把银制左轮手枪,此枪被刺客预先藏匿在他的照像机盒内,行刺时掏出连发三枪。 汪先生中枪倒地后,刺客孙凤鸣当即被扑上来的张继和张学良两将军制服。 汪兆铭卫士多人一拥而上,击中刺客两枪,当卫士准备乱枪将其击毙时,陈壁君女士立即制止,要求留下刺客活口。 但现在刺客孙凤鸣生死情况不详,据说,也被抬至医院进行抢救……” 第0184章 医院审讯 看过报纸,王亚樵心里又惊又慌,全然没有半点兴奋和欣喜的情绪。 王亚樵虽然从报上得知,华英豪他们的晨光通讯社的确已经行动了,可是,报上只是提到蒋介石亲自护送汪精卫去医院。 蒋介石为什么没有中枪? 王亚樵拿起报纸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注意到“随后赶到合影现场的蒋中正先生,亲自把受伤的汪兆铭先生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这句话。 难道老蒋当时没在合影现场? 为什么?是不是华英豪他们走漏了消息? 蒋介石没被刺杀,王亚樵的心情感到异常的失落! 汪精卫虽然也是民党要人,在对日本的妥协过程中同老蒋异曲同工,甚至他比老蒋更加的亲日、媚日,可是,他毕竟是民党第二号人物,不是王亚樵等人酝酿多年的刺杀目标。 如何向西南反蒋派的那些将领们交代? 况且这个汪精卫同西南派的李济深关系一直不错,西南派那些人会不会怪罪自己错杀了汪精卫? 虽然这个汪精卫该杀! 王亚樵坐在家中心乱如麻。 孙凤鸣行刺后身中两枪,是不是仍然活着?孙凤鸣会不会出卖我?他会不会供出西南反对派暗中策划行刺蒋介石的内幕? 华英豪他们三人和孙凤鸣的妻子现在何处?是否也遭到了不幸? 所有这一切,都让王亚樵异常焦虑和担心! “世发,你辛苦一趟,把抱真他们几个找来。”王亚樵起身,吩咐着坐在一旁,一言没发的司机赵世发说。 “好的。”赵世发答应着,走出了公寓。 王亚樵伫立在窗前,眺望着远方,心绪纷乱如麻,一颗心早已飞到了南京。 他很后悔这次没有亲自去南京,这次刺杀失败,蒋介石以后会更加警惕,若要再想刺杀他会更难。 蒋光头命不该绝吗? 不一会,郑抱真、余立奎、许志远几位亲信赶了过来,王亚樵的妻子王亚英买完菜也回来了。 “大家都过来了,多余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现在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搞清南京行刺案的来龙去脉。”王亚樵望了望众人说。 “九哥,要不我还是派人到南京去侦查一下情况吧。”郑抱真建议道。 “我现在就是担心英豪他们,还有凤鸣的妻子正瑶弟妹不是说来香港嘛,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人影?”余立奎说。 “九哥,让我去南京和上海一趟吧,。如果华哥他们还没有被逮捕,我们就该设法协助他们尽快转移到香港来。” 之前,许志远由于一直负责同华英豪他们联络,所以主动要求,带人前往南京和上海去探听情况,接应华英豪等人。 “九光,我觉得志远兄弟说的对,你就让志远去接应一下英豪他们吧。”王亚英望了眼王亚樵说。 “好吧,那就辛苦志远跑一趟。”王亚樵点了点头同意了。 …… 在许志远离开后,香港各大报纸,开始连篇累牍地刊登“南京刺汪案”的内幕和相关信息了,一些小报,更是添油加醋,演义八卦。 王亚樵每天第一时间,都会买来各种报纸,了解发生在南京的血案经过。 他终于从这些报刊上,了解到一些片言只语的信息: “11月1日上午10时,民党中央全会结束后,蒋介石因为担心外面的人太多,加之他数次遇刺,所以就格外小心,刚好头天又偶遇风寒,身体不适。 所以,会议结束,蒋介石便躲进中央党部一间办公室里休息。 可是,汪精卫却跑过来找老蒋,邀请他前去和委员们共同摄影,蒋介石以身患重感冒为借口,说:“兆铭兄,我有点感冒发烧,还是由你代劳去和大家拍张照片吧?” 汪精卫见蒋介石不肯前去照像,只好亲自去主持这次拍照活动。 孙凤鸣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决计行刺汪精卫以报国人的,在孙凤鸣的枪声响过以后,张学良和张继两人当场将孙凤鸣扑倒在地上。 没想到汪精卫的警卫们趁机一拥而上,对着孙凤鸣的身上连开了两枪。 如果当时不是汪精卫的老婆陈壁君对侍从们大叫:“给我留下活口!”孙凤鸣当场肯定会被乱枪击毙而死了。 蒋介石又一次从死神手中逃脱了!” 王亚樵看到这些消息以后,心里万分悲愤和苦恼。 王亚樵发现,孙凤鸣虽然九死一生,付出了生命的高昂代价,但是,他和民党西南反对派的将军们的夙愿,仍然没有实现。 王亚樵为蒋介石的大难不死,感到心里异常的悲愤! 此时,香港的各大报刊上,又接连刊登出有关戴笠的复兴社,正在上海和南京追捕晨光通讯社在逃人员和家属的消息。 王亚樵最关心的是,孙凤鸣是否仍然活着。 …… 孙凤鸣中了两枪以后,在陈璧君一定要留下活口的要求下,被汪精卫的警卫,紧急送到医院抢救。 医院中,孙凤鸣伤情危重,频临垂死。 蒋介石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立刻命令南京宪兵司令谷正伦、复兴社的戴笠、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的徐恩曾,带人在医院守护,孙凤鸣一旦醒来,即刻审问。 孙凤鸣已经奄奄一息。 可是,为让孙凤鸣供出幕后指使他行刺的要犯,戴笠下令医生以强心剂维持其生命。 孙凤鸣在当天下午清醒了过来。 戴笠迫不及待地在病床跟前,亲自开始审讯。 “真名叫什么?” “孙凤鸣。” “你为什么要刺杀汪院长?” “因为他和老蒋一样是卖国贼。” “为什么这样说?” “难道戴先生不清楚?自从九一八以后,你看看,东北和华北现在在谁的手里?大半个中国还是我们的吗?” “既然你为九一八行刺,为什么到现在才开枪?” “因为这次会议是个绝好机会!” “你行刺的目标是哪几个中央要人?” “所有卖国贼都是我刺杀的对象!” “你们是什么组织?你们的行动是什么立场?” “我没组织,我完全站在一个中国人的立场上。” “汪院长对国家有什么不对?” “他卖国……” 孙凤鸣再次昏了过去,旁边的医生立即又给他打了一针强心针。 孙凤鸣再一次地睁开了眼睛,脸色煞白,瞪着眼睛望着低头询问的戴笠。 “说,是什么人指使你行刺的?”戴笠继续问着。 “没有人指使,是我的良心让我行刺的。”孙凤鸣回答说。 “我们已经调查过,你曾经参加过王亚樵的铁血锄奸团,是不是? “那是几年前一二八抗战,我为了杀倭寇加入的。” “这次行动是不是王亚樵在幕后指挥的?” ‘“一二八抗战以后,我已经几年没见到过王先生了,这次刺杀完全是我本人的主张,同任何人都没有关糸!我好汉作事好汉当。” “你这样做考虑过后果吗?” “我就是想让所有卖国贼倒在我的枪口下,这就是后果。” “孙先生,你如果说出幕后指使者,我们不仅会全力抢救你,还会给予你重奖,也不再追究你和你家人的责任。” “没有人指使我……” 孙凤鸣又一次昏了过去,医生慌忙又打了一针,可是,孙凤鸣再也没有醒过来。 戴笠的复兴社特务们,在戴笠审讯孙凤鸣时,把晨光通讯社翻了个底朝天。 可是,特务们失望了,晨光通讯社里的所有文件等物均已焚烧,没有留下一点点有价值的线索。 王新衡、沈醉负责追查孙凤鸣的家人,同样是一无所获。 孙凤鸣的妻子崔正瑶下落不明。 第0185章 正气凛然 医院里的汪精卫还没有脱离危险,陈璧君除了照顾汪精卫外,便是找到蒋介石大吵大闹,弄得蒋介石焦头烂额的。 蒋介石限令戴笠一个星期内,要把所有凶手缉拿归案! 戴笠不敢怠慢,把复兴社的特务们全都撒了出去。 王新衡通过晨光通讯社的注册资料,发现通讯社老板叫胡云卿,再进一步了解,原来这个胡云卿,竟然是王亚樵的四大金刚之一的华英豪的化名。 王新衡立即面见戴笠汇报。 “戴长官,晨光通讯社同王亚樵有关系。” “哦?果然是王亚樵?快说说是怎么回事?”戴笠问。 “晨光通讯社注册的老板叫胡云卿,通过调查,这个胡云卿是华英豪的化名,华英豪是幕后老板。”王新衡回答说。 “华英豪?王亚樵的四大金刚?”戴笠吃惊地问。 “对!就是他。”王新衡说。 “看来是我那王大哥在报复我呀,可我弄不明白,他既然报复我,首先暗杀的对象应该是委员长,可他们怎么把矛头指向了汪精卫?”戴笠皱着眉头,满脑子的疑问。 “戴长官,我分析,孙凤鸣刺杀汪院长是临时起意,他本来是想刺杀委员长的。”王新衡分析道。 “嗯,我也这样认为的,新衡,你同沈醉辛苦一下,把所有同晨光通讯社有联系的人,都给我抓起来一个一个的问,我就不信,他孙凤鸣一个人能做下这案子!” 很快,晨光通讯社几个人的资料,摆在了戴笠的案头。 华英豪、贺坡光、张玉华,包括已经死去的孙凤鸣,这些人都与王亚樵有着关系,看来案子还真是王亚樵策划的。 抓不到华英豪几个人,经过进一步分析,复兴社的特务们盯上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叫顾大山,这个顾大山是晨光通讯社张玉华请的打杂的。 戴笠迅速布置,很快在上海北火车站,抓到了正准备外逃的顾大山。 戴笠亲自审讯了顾大山。 “叫什么名字?” “顾大山。” “认识孙凤鸣吗?” “……” “认识华英豪吗?” “……” “认识张玉华吗?” “……” “不开口?好,上刑!”戴笠没有耐心再问下去了。 “不,不,戴长官,我说……”顾大山浑身发抖,望了眼戴笠,吞吞吐吐地说道。 “好!识时务!那我问你,张玉华你认识吗?”戴笠声音中透着一股杀气。 “认识,认识,他是晨光通讯社的总编。”顾大山胆战心惊地回答说。 “你在晨光通讯社主要是做什么的?” “戴长官,我主要是给他们跑跑腿。” “我问你,胡云卿你认识吗?” “认识,太认识了,其实他不叫胡云卿,他叫华英豪,是晨光通讯社的老板,胡云卿是个假名字。” “很好!那你知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刺杀汪精卫院长?” “长官,他们研究事情的时候,就他们四人参加,我不太清楚,不过,有次我听到,他们一直商量着是准备刺杀蒋委员长。” “那你知道不知道华英豪他们现在在哪儿?” “长官,这个我真不清楚,之前他们说过,刺杀成功与否,事后到香港会面,我估摸着他们到香港了。” “那你清楚不清楚孙凤鸣的妻子催正瑶在哪儿?” “不清楚,好想也去了香港吧。” 戴笠通过审讯顾大山,基本上把刺杀案涉及的人员全部摸清楚了。 接着,戴笠安排人,立刻搜寻抓捕张玉华。 张玉华在上海法租界被抓。 另一路特务,赶到镇江,把逃回家乡的贺坡光抓获,同时复兴社的特务们,把贺坡光的弟弟、母亲也抓到了南京。 戴笠亲自带着赵理君,赶到江苏仪征去抓捕催正瑶,可是,催正瑶根本没回老家,于是,戴笠把催正瑶的妹妹和母亲抓到了南京。 王新衡、戴笠带着人,把华英豪的妻妹抓获,逼问华英豪的下落。 一时间,刺汪案弄得满城风雨! …… 到南京打探消息的许志远,回到香港,立即赶到太平山王亚樵的公寓。 “志远,英豪和崔小姐可有消息?玉华、坡光他们呢?”见到许志远,王亚樵迫不及待地问起华英豪等人的下落。 “九哥,英豪和崔小姐下落不明,玉华和坡光已经被戴笠抓获。”许志远神色黯淡的回答说。 “那你怎么不在上海找到崔小姐,把她接到香港来?”王亚樵厉声问道。 “九哥,南京和上海,到处都是戴笠和徐恩曾的特务,我在上海时,差一点也被复兴社的人抓住。”许志远内疚地回答说。 “看来崔小姐是凶多吉少啊,我对不起凤鸣老弟呀!”王亚樵一脸悲沧地说道。 此时,孙凤鸣的妻子正在上海新亚大酒店的一间客房中住着。 她现在已经无法离开上海到香港去,她也不想去香港。 自从从报纸上看到自己的丈夫刺杀汪精卫后,身中两枪不治身亡这个消息,催正瑶整天以泪洗面,她为没能同丈夫一起赴死而感到遗憾。 新亚大酒店的住房,是华英豪让汉口路上的福寿绸庄的王掌柜安排的,谁知福寿绸庄也早已经在复兴社特务们的监控之下。 赵理君的手下,通过跟踪王掌柜,找到了催正瑶的住处。 当王掌柜再一次来到新亚饭店,给催正瑶送信时,特务们破门而入,一拥而上把催正瑶铐了起来。 听说抓到了孙凤鸣的妻子,戴笠很快驱车从南京赶到了上海。 戴笠连夜亲自提审崔正瑶,企图从她嘴里得到华英豪的下落。 “叫什么名字?”审讯室里,戴笠望着神态平静的催正瑶问。 “哼!笑话,不知道我叫什么,你们干嘛抓我?”催正瑶轻蔑地反问道。 “我知道,你是孙凤鸣的妻子催正瑶。”戴笠说。 “既然知道,还废什么话?” “我问你,华英豪在哪儿?” “我不认识华英豪!” “晨光通讯社的胡云卿你总该认识吧,他在哪儿?” “不认识!” “催女士,只要你告诉我胡云卿在哪儿,我可以马上释放你,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你还可以把你丈夫的骨灰领会。” “我说了,我不认识胡云卿,更不认识华英豪!” 戴笠半天没审出个一二三来,威逼利诱无果。 接着,戴笠吩咐手下人,严刑拷问。 吊打、过电、老虎凳、拔指甲……,种种刑罚都用上了。 酷刑并没有让催正瑶开口,丈夫去世的消息,使得原本就坚强的她,变得更加坚强,反蒋、反汪的立场更加坚定。 尽管被折磨得体无完肤,死去活来,但催正瑶依然坚不吐实,始终只说刺汪案是孙凤鸣的个人行为。 催正瑶坚称丈夫“爱护民族、国家,不愿做亡国奴”,“并无他人指使,和他人无关”,行刺目的在于“警告当局”,“唤起全国同胞觉悟”,“警告日本侵略者,亡中国是不可能的”,“使全世界知道,中国人民是爱国的”。 崔正瑶被捕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蒋介石的耳中,蒋介石将戴笠叫到自己的官邸,询问提审的情况。 但是让蒋介石失望的是,戴笠竟然一无所获。 气急败坏的蒋介石连连骂了几句“娘希匹”之后,责令戴笠必须尽快让崔正瑶开口。 遭到蒋介石臭骂的戴笠气急败坏,命令赵理君用更残忍的酷刑逼迫崔正瑶开口,甚至连钢针刺敏感部位、藤条抽打隐私部位这些残忍下流手段都使用了。 连续三天,无论赵理君如何摧残,崔正瑶依旧坚贞不屈,视死如归,咬紧牙关,只字不吐。 由于不堪折磨,第四天,崔正瑶找准一个机会,大声呼唤着:“凤鸣,我来找你了!”然后,一头朝着墙上拼力撞去…… 第0186章 找上门来 冯晨静静地听着华英豪讲述完刺杀汪精卫的整个过程,心潮起伏,同时,对复兴社特务赵理君的兽行痛恨异常。 沉默了一阵,冯晨望着华英豪问:“华兄,戴笠到处在抓你,你今后如何打算?总不能这样东躲西藏吧。” “我已经劝九哥,我们准备集体到陕北去,投靠共产党,只有跟着共产党走,才是今后的最好出路。”华英豪回答说。 “同陕北那边接上关系没?”冯晨问。 “还没有,我去年在香港时,见过安志达一面,我把这个意思告诉了安志达,他答应会把我们的想法转告给上级的,可如今不知道安志达在哪儿?”华英豪说。 “九光兄同意了?”冯晨问。 “九哥说了,设法把被捕的几位兄弟营救出来后,就带着兄弟们奔赴陕北。”华英豪望了望冯晨说。 “我很赞成你们的这个决定。”冯晨报以赞许的目光。 “冯老弟,我还没问你,你今天在大街上魂不守舍的晃悠什么?”华英豪起身给冯晨杯子里加了加开水问。 “我昨天才回来的,今天在找人,设法联系组织,可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已经物是人非啊!”冯晨回答道。 “冯老弟,你要是同你们的组织接上头了,请把我们的意愿,告诉你们的组织。”华英豪请求道。 “好的,我一定会把华兄的话报告给组织上。”冯晨答应着。 从华英豪那里离开,天已经黑了,冯晨直接在马路边,拦了辆黄包车,朝着仁爱弄堂的家中走去。 刚刚跨进家门,妹妹冯晚说:“哥,怎么才回来?刚才王新衡、沈醉来,在家里等你了半天,他们说你回来后,让你到弄堂口的小酒馆,他们在那里等着给你接风。” “王新衡、沈醉来了?”冯晨纳闷着问了句。 “嗯,嗯,他们刚走一会。”冯晚说。 “那我过去了。”冯晨转身走出了房门,朝着弄堂口走去。 仁爱弄堂口,有家川菜馆,馆子不很大,但菜做得相当不错,冯晨之前也会经常到这里吃饭。 走进小酒馆,一眼便看到王新衡和沈醉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 “王大哥、沈老弟,你们怎么到上海来了?”冯晨抢步上前,同王新衡、沈醉两人打着招呼。 “听说你冯老弟提前释放了,我们今天特意过来给你接风来了。”王新衡指了指沈醉旁边的一个空位说。 “二位兄弟恐怕不是专程给我接风吧,接风不找个大酒店,来这小地方对付我?我在反省院里可是饿瘦了。”冯晨开着玩笑说。 “要说吃,还是这些地方有特色。”沈醉说。 “说,你们两位找我究竟什么事?”冯晨端起服务生刚刚倒的茶水,呡了一口,在王新衡和沈醉的脸上来回扫描了一下问。 “呵呵,能有什么事?想你了呗!”王新衡笑了笑。 “冯大哥,你这出来了,有什么打算?”沈醉问道。 “昨天才回来,还没想好了,回社会局肯定是不可能了。”冯晨回答说。 “要不你到我们复兴社来。”王新衡说。 “哈哈,恐怕这就是两位兄弟接我的原因吧,是戴笠让你们来找我的?”冯晨大笑了两声问道。 “戴长官还真有这个意思,就看冯老弟自己了。”王新衡回答说。 “我才不参加你们复兴社,你看看你们那个赵理君,跟畜生差不多,把人家孙凤鸣的遗孀活活给折磨死了。”冯晨用手指点着王新衡、沈醉说。 “你听谁说的?”王新衡意味深长地望着冯晨问道。 “听谁说的?报纸上不是登的有嘛。”冯晨回答说。 “我一直在纳闷,崔小姐她到了上海以后,为什么不逃走呢?”沉醉似乎对催正瑶的遭遇也很同情。 “唉!我就想不明白,案子是孙凤鸣做的,你们复兴社干嘛跟人家的妻子,一个弱女子过不去。”冯晨叹了口气说。 “还不是想从她嘴里找出幕后指使人。”王新衡说。 “找到了吗?”冯晨明知故问。 “除了王九光,还能有谁?”王新衡毫不隐瞒。 “两位大哥,我们不谈他们的事情,开始喝酒!”看到店伙计端来两盘菜,沈醉起身开了瓶泸州大曲,给每个人满上了一杯。 “来!第一杯我们三人干了。冯老弟这几个月受委屈。”王新衡首先端起杯子说。 “呵呵,实话告诉二位兄弟,其实我在反省院过的是神仙日子,我都不想出来了。”冯晨笑了笑把杯中的酒干了。 “只顾着喝酒,忘记告诉冯大哥一件事情,你的老部下方晓曼现在到复兴社来了,在我那里任后勤上的会计。”沈醉放下空酒杯说道。 “晓曼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以后两位兄弟可要多多关照啊!”冯晨拿过酒瓶,给每个人的杯子中再次斟满酒。 “那是自然,冯老弟的部下,都是精明强干的人才,那个杨寻真,现在是特工总部的密码高手,徐恩曾倚重的很,戴老板还在骂我俩,为什么没把杨寻真挖过来。”王新衡露出遗憾的神态说。 “徐恩曾没找过你?”沈醉突然问了句。 “他找我干嘛?”冯晨问。 “自然是让你回去啊!”沈醉说。 “社会局,干社,特工总部,这几个地方,我是再也不去了。” 说着话,冯晨端起酒杯同王新衡、沈醉的杯子碰了碰,接着道:“不说烦心事了,我们兄弟喝酒。” 三人你来我往,整整喝了两瓶泸州大曲,这才散场。 同王新衡、沈醉分手后,冯晨晃悠悠地朝着弄堂里的家中走去。 走在路上,冯晨想,王新衡、沈醉今天真的是专程为自己接风? 看样子他们二位在上海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很可能是在追捕华英豪,如何才能帮帮华英豪呢? 要尽快联系上组织,组织的力量才是强大的! 安志达同志你在哪儿? 冷风一吹,冯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引路人安志达。 正在晕晕乎乎时,突然从黑影中窜出一个人来,挡在了冯晨的面前。 冯晨心里一惊,酒也吓醒了大半,透过微弱的光线,冯晨看到,堵住自己去路的人,穿着风衣,带着一定礼帽,礼帽压得很低,遮住了整个的脸。 “冯晨同志,是我。”来人低声道。 “安……志达同志,你怎么在这里?”冯晨着实吃了一惊。 来人正是安志达。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志达同志,还是到我家里吧。”冯晨左右看了看说。 “家中都有谁?”安之达问。 “我妹妹和我未婚妻。”冯晨回答说。 “那好,我们到家里谈。”安志达跟着冯晨来到了冯晨家中。 家里,未婚妻景淑洁已经睡觉,妹妹冯晚在拖地板。 “哥……”冯晚用疑惑的眼神,望了望进门来的安志达。 “去倒两杯茶水端到书房里,然后你去休息吧。”冯晨吩咐道。 “好的。”冯晚答应了一声,拿着拖把,转身去倒茶水去了。 “志达同志,我们到书房聊吧。”冯晨把安志达让进了书房。 等冯晚把茶水倒好,门关上出去,冯晨这才问道:“志达同志,你什么时间回到上海的?” “我是路过,今天才从南京过来的。”安志达说。 “路过?”冯晨用疑问地眼神望着安志达。 “我明天就要赶往陕北,听说你提前释放了,我这才冒险赶过来碰碰运气,还真让我遇到你了。”安志达慢悠悠地回答说。 “志达同志,我的组织关系……?”冯晨迫不及待地问道。 “冯晨同志,你的情况我了解,我今天见你就是有话要交代。”安志达似乎是在回避着冯晨的问题。 第0187章 倾心夜谈 接下来,安志达给冯晨详细讲述了,他在长征途中,从遵义城受命离开部队,绕道香港,到了莫斯科的经历。 “冯晨同志,我这次从莫斯科回来,肩负着重要使命,所以不能在上海过多停留。” 安志达一口一个同志,这让冯晨心里感到特别的温暖。 一声同志,包含了多少的信任和理解! 冯晨听得眼睛湿湿的。 “志达同志,我的组织关系怎么办?”冯晨再次提到自己目前心中最迫切的问题。 “冯晨同志,你的入党申请书,我离开上海时,已经带到苏区,上交给中央了,现在上海地下组织我不负责,所以恢复你的组织关系,还需要慢慢来。”安志达感觉也很为难。 “我今天下午去找了我的老师赵守义,请求他把我的想法告诉组织上。”冯晨说。 “赵守义同志答应了?”安之达问。 “没有,赵老师对我也有很大的误解。”冯晨摆了摆头。 “是因为你那个公开的拥蒋抗日的声明?”安志达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冯晨。 “是的!”冯晨感觉安志达看自己的那一眼,带着赞许的意味。 “冯晨同志,现在我们国家最主要的矛盾,就是抗日!我认为,拥蒋抗日并没有错,关键要看蒋介石是什么态度了。”安志达点了点头说。 “志达同志,难道你这次从莫斯科到南京就是这件大事?” “是的。现在国际、国内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日本国内,统制派掌权以后,他们的战略目标就是南下,妄图吞并我国的野心急剧膨胀啊!” “去年日本国内统制派与皇道派争斗激烈时,平冈龙一赶回了国内,临走时候,他让日本驻沪领事馆的吉田义男,到湖北反省院去给我送了5000美金。” “平冈送你钱?” “是的。” “他对你提出了什么要求?” “他让吉田转告我,及时把我们国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看来这个平冈龙一一直在收买你啊!你知道吗?这个平冈龙一是日本统制派的得力干将,他一直在妄想着文化侵略我们,这更可怕呀!” “是的,文化奴役比军事占领更可怕!” “你答应他了?” “我没有!没有组织上的许可,我绝不会答应他的,我知道平冈龙一是什么目的,他就是想拉拢腐蚀我们文化界的知名人士。” “没答应就好。”安志达赞许地点了点头。 “志达同志,鉴于我在上海待下去没什么意义,我能不能随同你一起到陕北去?”冯晨突然提出了一个,让安志达错愕的要求。 “跟我一起到陕北?”安志达直了直身子,盯着冯晨问道。 “是的!”冯晨用坚定的眼神回望着安志达。 “冯晨同志,我做不了这个主,周副主席离开上海时,单独见过你,肯定给你下达有秘密任务,你现在到陕北去,我认为必须周副主席同意才行。”安志达显得很为难。 “志达同志,自从我被捕后,我认为我已经没有再潜伏下去的条件了,加上吴文雄已经去世,平冈龙一又回到了日本,我在上海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冯晨倒出了自己的苦衷。 “冯晨同志,你不要只看眼前,要把眼光放远一点,只要我们心里装着党,在哪儿工作都是一样的。” 安志达一直拒绝着冯晨去陕北的要求,并不是安志达不想带冯晨去,关键是安志达一直在考虑,周副主席从上海撤退时,究竟给冯晨安排了什么特殊任务。 自己虽然是冯晨的入党介绍人,又是冯晨的直接领导,可周副主席亲自见了冯晨以后,可以说冯晨这个同志,周中副主席会时刻关注着的。 要是周副主席认为冯晨可以到陕北,估计早就给自己下达命令了,看来冯晨还是在上海比较好。 “冯晨同志,我认为你还是留在上海比较好。我到达陕北后,会把你的遭遇,第一时间给周副主席汇报,让周副主席决定吧。”安志达沉默着,思考了一阵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后,这才开口说道。 “谢谢志达同志,我听你的!”冯晨不再坚持要到陕北去。 “冯晨同志,我还有个想法,不过这不代表组织,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安志达说。 “什么想法?”冯晨问。 “我认为你精通日语,对日本比较了解,加上又有平冈龙一这层关系,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研究一下日本的政治经济形势,将来会有用处的。”安志达回答说。 “没有合适职业做掩护啊!”冯晨感叹道。 “我到陕北以后,会把我这个想法给中央及时汇报的。”安志达说。 “那好,我在上海等着你的消息。”冯晨给安志达杯中添了添水。 “冯晨同志,不用再添水了,不早了,有机会了我们再聊。”见冯晨给杯子里加水,安志达拿起桌上的礼帽带上,准备离开。 “志达同志,我还有事情需要向你汇报。”冯晨站起,望着安志达说。 “哦?还有什么事情?”安志达迟疑了一下,从新坐了下来。 “是关于良才同志牺牲这件事。”冯晨回答说。 “噢,你不提我倒是忘了,良才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是报警员熊国华出卖的,良才同志被捕后很坚强!” “听说你亲自参与了审讯良才同志?” “是的,苏成德力邀我去,我当时也想见见良才同志,看能不能找机会营救,谁知我还没开始行动,苏成德就把良才同志秘密杀害了。” 自从在武汉,康正质疑郑良才被捕和牺牲这件事情,让冯晨的心里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疙瘩,冯晨认为,他必须给安志达说清楚这件事。 “我知道,良才同志的被捕和牺牲,责任不在你!”安志达毫不犹豫地对这件事情做出了评判。 “谢谢志达同志的理解!关于良才同志被捕和牺牲这件事情,杨寻真同志也非常清楚。”安志达的话,让冯晨多日来窝在心里的疙瘩,终于放下了。 “杨寻真同志很了不起!”安志达突然表扬起杨寻真来。 “你在南京见到了寻真同志?”冯晨贸然问了一句。 “是的,我秘密会见陈立夫时,杨寻真同志随同徐恩曾在场,之后我们秘密接上了头,寻真同志把最新的民党军队密码和呼叫代码给了我。” 安志达毫不隐瞒,把非常绝密的事情告诉了冯晨,这让冯晨更加的感动,看来安志达同志是真真完全信任自己啊! “去年吴文雄的葬礼上,我见过杨寻真同志一面,她曾经流露出想回到部队去。” “这次在南京,她当我面也提到了这个问题,我当面拒绝了,她这个位置非常重要,我此次到陕北后给中央汇报,派人来,重建你们这个党小组。” 说着话,安志达又掏出怀表看了看,站起来说:“两点多了,我真的要走了。” “志达同志,现在太晚了,路上不安全,今晚你还是住我家吧,我这比较安全。”冯晨挽留着。 “也好。”安志达迟疑了一下答应了。 正是因为晚上住在冯晨这里,安志达才躲过复兴社赵理君的毒手。 安志达从莫斯科离开后,绕道法国,又从法国搭乘轮船到了香港,到达香港后,化名岳明,会见了很多知名人士。 期间,安志达曾经秘密见到了王亚樵,正是这次同王亚樵会面,让正在香港追捕王亚樵的赵理君,盯上了他。 赵理君安排人,从香港一路追踪安志达到南京,又从南京追到了上海。 第0188章 躲过一劫 开始赵理君没有弄明白安志达的身份,只是觉得,同王亚樵接触的人都应该监视起来。 赵理君秘密一查,这个从法国到香港来的人叫岳明,是一位东南亚的橡胶商人。 其实,这些都是安志达的伪装身份。 本来赵理君想放弃监视这个橡胶商人,觉得意义不大。 “一个做橡胶生意的商人,浪费我们的精力不必要。” 可是,赵理君的手下,李阿大却有不同的看法:“赵长官,我们还是监视一下,我看这个橡胶商人岳明,有点像是西南派那些人同王亚樵之间的联系人。” “哦?你从哪儿看出来的?”赵理君问。 “我猜想的,再说了,无缘无故地,他一个做橡胶生意的,干嘛从法国跑到香港来见王亚樵啊。”李阿大说。 “嗯,阿大分析的有理,那这个人就交给你了,有重大发现时再告诉我。”赵理君把监视安志达的任务交给了李阿大。 谁想,当李阿大追踪安志达到了南京,却发现,这个叫岳明的人,竟然秘密会见了陈立夫,李阿大不敢擅自行动,立即给赵理君做了汇报。 “赵长官,邪门了,你猜这个橡胶商人到南京见了谁?”李阿大卖着关子。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他总不会去见委员长吧。”赵理君瞪了李阿大一眼。 “跟见委员长差不多,这货偷偷见了陈立夫部长,还是陈部长秘书带他去的。”李阿大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他见了陈部长?”赵理君重视起来。 “是的,所以我不敢再跟踪下去了,就赶过来给你汇报。”李阿大小心翼翼地说。 “嗯,跟踪嘛,你还是要跟踪的,不过千万不能让陈部长发现了。” 赵理君点了点头,脑子里快速考虑着,这个岳明究竟是什么人? 陈立夫为什么召见他? 越是神秘,赵理君就越想弄明白,可他又不敢私自行动。 暗地里跟踪、监视陈立夫,如果被发现了,不仅饭碗保不住,说不定还会掉脑袋。 考虑到利害关系,在李阿大离开后,赵理君一刻也没停,直接找到了戴笠。 “戴长官,发现一个新情况。” “怎么?王亚樵还没抓住?”戴笠冷冷问了句。 “戴长官,我们这次虽然没抓到王亚樵,但发现有位神秘人物同他接触过。”赵理君站在戴笠的办公桌跟前,一副恭敬的样子。 “神秘人物?这个人是做什么的?”戴笠问。 “这人叫岳明,我查了一下,他是东南亚的橡胶商人。”赵理君回答说。 “橡胶商人?他找王亚樵干嘛?” “我也在纳闷,就安排李阿大秘密跟踪了他,戴长官,你猜他从香港到南京来,秘密见了谁?”赵理君学起李阿大,在戴笠面前卖起了关子。 “哼!他总不会见了委员长吧。”戴笠冷哼了一声。 “岳明秘密见了陈立夫部长!”赵理君的声音不大,但戴笠听得清清楚楚的。 “见了陈部长?!”戴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的,当时徐恩曾和特工总部电讯科的副科长杨寻真一道,也参与了会见。”赵理君回答说。 “赵理君,你胆子不小啊!竟敢秘密监视陈部长!谁给你的权利?”戴笠脸色一变,训斥起赵理君来。 “没……,没,戴长官,这是李阿大无意中发现的,就是给我们个天大的胆子,我们也不敢私自监视陈部长。”赵理君慌忙否认着。 “只能监视跟踪那个岳明,不能让陈部长发现了,否则……,明白吗?!”戴笠神态严肃地吩咐着赵理君。 “卑职明白!” 赵理君从戴笠的办公室里出来,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在心里暗暗骂着李阿大,他妈滴,这个李阿大尽给老子添乱! 赵理君兴冲冲的找到戴笠汇报,本来是想让戴笠表扬、奖赏一下自己,没想到,无缘无故地挨了顿训。 但赵理君仔细品味着戴笠最后的那句话,忽然明白过来了,戴笠还是希望自己监视那个橡胶商人岳明的,前提是不能让陈立夫知道。 赵理君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岳明究竟是什么人? 西南派的联络人? 要果真是西南派的联络人,那就不能放过他,西南派那些人,全都同委员长对着干,戴长官是不是想让我暗中干掉这个人呢? 不行,不能盲目,先搞清楚他的身份再说。 也许秘密把这人干掉,或者暗中弄清楚他的身份,戴长官肯定会嘉奖的! 想到这里,赵理君亲自出马,带着李阿大暗中又从南京追踪安志达到上海来了。 安志达到上海后,住进了大华饭店,由于肩负着特殊使命,安志达没敢同上海的地下组织联络。 晚饭后,安志达在大华饭店房间里,看了会报纸,忽然想起,陈立夫的秘书,曾经无意间提到,冯晨从反省院里提前释放了。 安志达便临时决定,晚上到冯晨家里一趟,去见见冯晨。 安志达刚刚离开大华饭店,赵理君带着四个便衣,来到了大华饭店的服务台。 “小姐,你们这里,是不是住进来一位东南亚的橡胶商人?”赵理君问。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住宿,不登记职业的。”服务台小姐回答道。 “哦,忘记告诉你了,这位橡胶商人叫岳明,我们找他联系橡胶业务。”赵理君顺嘴胡扯道。 “那我帮你查一下。” 服务小姐,快速地翻查着住宿登记簿。 “噢,有位叫岳明的先生,住在606房间。” “小姐,六楼还有房间吗?我们也想在六楼登记一间房,方便同岳先生谈生意。”赵理君顺水推舟地问道。 “有的,608房间还在空着。”服务小姐回答说。 “那我们就要608房间。”赵理君心里一阵窃喜,真是天助我也。 很快,服务小姐把住房手续办好。 赵理君带着李阿大等人,离开了服务台,乘坐电梯到了608房间。 “赵长官,我们从南京一直跟踪岳明到这里,始终一无所获,现在又住到他的隔壁,不知道赵长官想怎么处理这个商人?”进门后,李阿大一屁股坐到床上问道。 “嘿嘿,阿大,今天晚上就有结果!”赵理君阴恻恻地笑着说。 “哦?赵长官发现什么了?”李阿大问。 “屁话!我一直同你在一起,能发现什么?”赵理君翻着眼睛看了看李阿大。 “没发现什么,那……”李阿大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阿大,你忘记了我赵理君最拿手的是什么?” “赵长官最拿手的当然是审讯了,收拾人犯的手段,没人能同赵长官比。” “你总算明白了,一会找准机会,我们冒充服务生,骗开606的房间门,把那个岳明绑到我们这个房间来,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赵理君得意洋洋地说。 “那他要死不开口呢?”李阿大问。 “哼!不开口?不开口我们就让他消失!上海不是南京,没陈部长罩着他,我们还没办法撬开他的嘴巴?!”赵理君露出了虐待狂的嘴脸。 可是,赵理君失望了。 四个人在大华饭店608房间里,整整守候了一夜,始终没有见到那个橡胶商人岳明进出房间。 期间,李阿大数次冒充服务生,敲房门探询,可房间内一直没人答话。 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赵理君吩咐李阿大等人,强行打开606房间的门,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桌上摊开的一份报纸,证明客人曾经来过房间。 此时,安志达已经离开上海,在去往陕北的路上。 第0189章 图书馆里 无意中见到自己的引路人安志达,这让冯晨迷茫的内心有了目标。 安志达对冯晨的信任,更是让冯晨发自心底感到温暖。 送走安志达,冯晨便决定再一次去私立复旦大学图书馆,去找赵守义老师,一定要让赵守义帮自己,尽快跟组织上接上关系。 冯晨心里清楚,赵守义当面对自己冷冰冰的,其实他心里一直在关心着自己。 当冯晨来到复旦大学图书馆时,赵守义不在,图书管里,只有一位年轻的女图书管理员在忙碌着。 见赵守义没在,冯晨借阅了一本《三国演义》,坐在图书馆里,一边看着书,一边等待着赵守义。 也许学生们都在上课,图书馆内除了冯晨,就是那名女图书管理员。 那名女图书管理员大概是认为,冯晨在查阅资料,没有过多询问,只是给冯晨倒了杯开水,放到冯晨旁边。 “先生请喝水。” “谢谢!”冯晨抬头望了眼那女孩,便开始埋头看起书来。 《三国演义》这本书,冯晨看过多次,但每次看,都会有新的收获。 三国竞争之时,事态百变,人才辈出,令人喜读。 冯晨自从进入社会局后,每每再看《三国演义》时,非常喜欢琢磨书中的间谍,在每场战役中发挥的作用,不过那时候人们常把间谍叫做细作。 为什么叫细作呢? “细”的本义是微、小,地位卑微的人就称为“细人”,平头百姓叫“细民”;“作”是事情、事业。 间谍工作不属于正面战场上的大规模作战,而是偷偷摸摸,做出的事情,很像地位卑微的事情,故称“细作”。 《孙子兵法》中又把间谍分为五间: 一是因间,也就是利用敌国的乡民搜集有用的情报。 二是内间,也就是利用敌国的官员搜集重要的情报。 三是反间,本来是敌国的间谍,最后策反过来,为我所用。 四是死间,向敌方提供假情报,事发后被敌方处死的人。 五是生间,顺利完成任务后活着返回的间谍。 冯晨总结到,只有动乱纷争的时代格局,才为间谍活动提供了机会与条件。 现在国内、国际局势混乱,各派势力纷争,这个时代,将是间谍人员展示才华和智慧的时代。 上海滩鱼龙混杂,将是间谍们最好的生存舞台。 冯晨一边翻看着书本,一边脑海中乱七八糟地瞎想着。 在《三国演义》里,谋士们的计策,都离不开间谍人员的配合。 冯晨最喜欢《三国演义》中的一段就是,赤壁之战荀攸献计。 曹操平白失去十万支箭,心中气恼。 谋士荀攸献计,不如派人诈降东吴,暗通消息,来个里应外合。 曹操问,何人可派? 荀攸道:“蔡瑁被诛,宗族还在军中。丞相恩结瑁弟蔡中、蔡和,令其诈降,东吴定不疑惑。” 当夜,曹操密令二人入帐,许下重赏,要二人诈降东吴。 蔡中、蔡和二人死心塌地说道:“我等妻子俱在荆州,岂敢有二心?丞相勿疑。我等定要取得周瑜、诸葛亮之首,献于麾下。” 每次看到这里,冯晨便会暗暗发笑。 计策是不错,可惜间谍人员蔡中、蔡和笨蛋,很容易就被周瑜识破,此二人不仅中了苦肉计,而且还被揭露身份,英勇为职业牺牲。 曹操也因轻信二人回报的信息,最终损兵折将,使赤壁之战,成为历史上以多败少的典型。 不知不觉,冯晨已经在图书馆看了半天的《三国演义》,眼看着中午下班时间到了,年轻的女图书管理员,礼貌地上前问道:“先生,下班时间到了,你不回家吃饭吗?” “噢,对不起,我忘了。”冯晨微微笑着合起书本,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先生,你不是本校的人吧?”管理员接过冯晨递来的书本,随口问了句。 “是的,我今天过来是找赵守义先生的,没想到他不在。”冯晨回答道。 “先生怎么不早说,赵先生今天请假了,不会过来的。”管理员说。 “那我明天再过来。”说着话,冯晨准备离开。 “先生是赵先生什么人?他回来了我告诉他。” “我是赵先生的学生。”冯晨回答说。 “那好,赵先生回来后,我会告诉他,他的一个学生找过他。”这位年轻的女管理员,非常善解人意。 “那多谢了!” 冯晨道了声谢,走出了图书馆。 从复旦大学出来,冯晨走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准备用餐。 刚刚跨进餐馆,冯晨便一眼看到,临窗的一张桌子上,顾建中、张亦农、童国忠三人正在低声聊着什么。 面朝餐馆门口方向的顾建中,也在第一时间,发现走进来的冯晨,忙笑着起身,热情迎上前来,打着招呼道:“冯老弟,缘分啊,没想到我们兄弟今天在这里遇到。” “顾兄好啊,你们三个怎么今天在这里?”冯晨握着顾建中的手,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们昨天到上海来的,还想着下午去见见冯老弟呢,可好,在这里遇到了。”顾建中没有直接回答冯晨的问话。 “老板,再加套餐具来!”顾建中拉着冯晨的手,在餐桌跟前坐下。 “顾兄三人来上海,一定是有重要公干吧?”冯晨再次问了句。 “不瞒冯老弟,徐长官派我们三人,在跟踪东南亚橡胶商人岳明,看他在上海都和什么人接触过。”顾建中轻声回答道。 “哦?那人在哪儿?我看看。”冯晨故意左右望了望。 “老弟,你猜那个商人是谁装扮的?”顾建中显出一副神秘兮兮地的样子。 “我怎么能猜到,在反省院里关了将近一年,对外界我一无所知啊。”冯晨说。 “那个商人,是共党地下组织负责人安志达。”顾建中伏在冯晨耳边轻声说道。 “哦?安……,看来顾兄这次又要立功了啊!”冯晨故意奉承着顾建中。 “立个屁功!从昨天来,我们根本就没见到那人。”顾建中摆了摆头说。 “怎么?溜走了?”冯晨问。 “徐长官交代过,只让弄清楚,这个姓安的同哪些人接触过,对姓安的不能动一根毫毛,可是昨天到上海后,姓安的便消失了。” 听了顾建中的话,冯晨心里暗暗吃惊,多亏安志达同志已经离开上海,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安志达是怎么样甩掉这些尾巴的。 要是昨晚顾建中几人发现安志达见的是自己,他们会怎么想? 好险呀! “戴笠的人也在跟踪他。”见冯晨不说话,顾建中又轻声说了句。 “哦?复兴社的人又想同顾兄争功吧。”冯晨嘴上说着话,心里暗暗为安志达捏了一把汗。 “哼!想争功?他们昨夜照样在大华酒店白守了一夜。”顾建中说。 冯晨算是彻底搞明白了,自己的一个无意的决定,让安志达逃过一劫。 几碟小菜上来后,张亦农起身,把四个人的杯子斟满酒,顾建中率先端起杯子道:“来,我们大家把第一杯干了,算是为冯老弟接风。” 第一杯酒喝完,放下空杯,顾建中问道:“老弟,不打算回调查科了?” “唉,我倒是想回去,徐长官会要我吗?”冯晨反问了一句。 “老弟,我来上海前,徐长官还特意嘱咐,让我抽时间见见你,征求一下你意见,看你是否愿意回去。”顾建中说。 “回去了不被信任,还不如不回去,我还是在家吃老本吧,慢慢找差事做。”冯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第0190章 答应见面 安志达已经离开上海,顺利踏上去陕北的道路,可是特工总部和复兴社的特务们,还跟晕头鸭子一样,到处在找他。 当戴笠知道,东南亚橡胶商人岳明,竟然是曾经的共党特科负责人时,后悔死了,后悔没大胆一点,让赵理君把他抓获。 从顾建中口中了解情况后,冯晨心里暗暗庆幸,看来安志达同志不在上海停留,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否则,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同志会被戴笠、徐恩曾的人盯上。 安志达到陕北以后,还会再回上海吗? 联系不到组织,冯晨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上午没见到赵守义,冯晨下午干脆待在家中看书。 晚上妹妹冯晚回来时,给正在看书的冯晨,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哥,今天放学时,赵老师找到我,他说让你晚上去他家里一趟。” “真的?就今晚?”冯晨丢下书本问。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我看赵老师似乎很高兴。”冯晚说。 “那好,我现在便过去,晚上不在家里吃饭,你和你嫂子不用等我。” 冯晨起身,拿过一件外套,匆匆忙忙朝着复旦大学赶去。 来到赵守义家时,赵雪梅刚刚做好晚饭,正在等着赵守义回家吃饭。 “师妹,怎么你一个人在家?赵老师呢?”见到只有赵雪梅在,冯晨问了句。 “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回家时,他说去图书馆有点事情。师哥,晚上还没吃饭吧,我来加两个菜,一会你陪我爸喝一杯。”赵雪梅说着话,便准备到厨房忙碌去。 “雪梅,在红十字医院干得怎么样?还顺心吧?”冯晨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嗯,很不错,我挺喜欢的。”赵雪梅说。 “喜欢就好,唉,人呀,就是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冯晨叹了口气。 “师哥,你干嘛叹气?是不是因为有人误解你,你心里憋闷?”赵雪梅给冯晨倒了杯茶水,递给冯晨问道。 “你怎么知道?”冯晨瞟了眼赵雪梅。 “组织内部很多人都知道你的事情,私下好多人议论过你。”赵雪梅说。 “你加入组织了?”冯晨问。 “嗯,以后我们就是兄妹加同志关系了。”赵雪梅回答说。 “雪梅,上海的斗争环境复杂,加入组织这件事情,不要轻易告诉别人。”冯晨提醒着赵雪梅。 “可你不是别人呀,除了我爸,我就只告诉过你,剩下就是我的入党介绍人知道我是地下党员。”赵雪梅清澈如水的一双大眼,盯着冯晨说道。 “雪梅,其实你也不应该告诉我的。”冯晨说。 “我信任师哥!”赵雪梅清澈如水的一双大眼望着冯晨。 “从组织纪律和你自身安全方面考虑,就是再信任的人,你也不能在他们面前随便说你是党的人。”冯晨以教训的口吻,望了望赵雪梅说。 “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赵雪梅点着头。 “现在斗争形势复杂,其实作为女孩子,你更应该好好在医院上班。”冯晨关心道。 “我就是要向你和爸学习!”赵雪梅努了努嘴。 “学习我什么呀?” 赵守义腋下夹着本书回来了。 “赵老师,你上午到哪儿了?我过来找你,你不在。”冯晨站起来问道。 “我知道,一会告诉你。雪梅,你去炒菜,晚上我陪你师兄喝一杯。” 赵守义把赵雪梅支开了。 “我今天见了组织上的马春水同志,他已经把你的情况如实上报特科了,明天他准备见见你。” “真的?多谢赵老师!”冯晨心里一阵激动。 “谢什么,你是我的学生,我比谁都更了解你。”赵守义说。 “那明天马春水同志在哪儿见我?”冯晨问。 “南京路上的爱侬咖啡馆里。”赵守义回答道。 “爱侬咖啡馆?”冯晨望着赵守义问道。 冯晨对这个“爱侬咖啡馆”特别有感情! 这个咖啡馆是冯晨初入组织的地方,在出事前,冯晨时不时便会去那里喝上一杯咖啡,静静地思考一些问题。 也许这也是一种爱屋及乌吧,爱侬咖啡馆已经成为冯晨脑海中抹不去的记忆。 “明天下午2点钟,爱侬咖啡馆里,有一个人,穿着灰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面前放着一本《战争与和平》,这人便是马春水同志。” 正在冯晨脑海里开小车的时候,赵守义说出了接头的时间和接头人的打扮。 “见到马春水同志,你上前去问他,先生,你也喜欢托尔斯泰的书?他回答,不,我只是喜欢《战争与和平》。” 赵守义接着把接头暗号也告诉了冯晨。 “赵老师,马春水同志没告诉你,我的工作如何安排?”冯晨默默记下了接头暗号以后,向赵守义提出了一个敏感问题。 “马春水同志怎么会告诉我?估计他明天会当面告诉你吧。”赵守义说。 “我现在想尽早为组织工作,这样整天在家闲着不是事。”冯晨用期盼的眼神望着赵守义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既然马春水同志答应见你,想必组织上已经有所安排。”赵守义安慰着冯晨。 两人刚刚聊完事情,赵雪梅端着两盘菜过来了。 “爸,快把桌子收拾一下,你们先喝酒,边喝边聊。” 赵雪梅把菜放在餐桌上,又开了一瓶白酒,斟满了两杯放在二人面前。 “你们先慢慢喝,还有两个菜,炒好以后我过来。”赵雪梅放下酒瓶,又到厨房忙碌去了。 “你自己是如何打算的?”赵雪梅离开后,赵守义端起酒杯问道。 “我听从组织上安排。”冯晨说。 “那万一组织上不安排你,你怎么办?”赵守义接着问。 “我还没考虑这个问题。”冯晨回答道。 “唉,要是安志达同志在上海就好了,他毕竟是你的引路人。”赵守义叹了口气,同冯晨碰了碰杯,喝了一口酒说道。 “安志达昨天晚上在我家里住,我们聊了大半夜。”冯晨也呷了口酒说。 “什么?安志达同志回上海来了?”赵守义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愣愣地看着冯晨。 “可是,他今天早上便离开了,他这次是路过上海的。”冯晨说。 “你的问题告诉志达同志没?”赵守义问。 “告诉了,可志达同志说,现在特科由康正同志负责,他不便说话,另外他告诉我,我的入党手续,现在在中央,他到达陕北以后,会把我的境况,如实反映给中央。” “这就好!那你还操什么心?” “我只是想尽早为党工作,回来这两天,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孤儿。” “由志达同志出面,我相信你的问题,很快便会得到解决的。”赵守义拿过酒瓶,给每人杯子又添了添酒。 “我也来陪师哥喝一杯。”赵雪梅又端出来两个菜,放在餐桌上说道。 “女孩子家喝什么酒?”赵守义瞪了赵雪梅一眼。 “呵呵,女孩子怎么了?照样顶起半边天。” 赵雪梅笑了笑,拿出一个空酒杯,从赵守义面前拿过酒瓶,满满斟了杯酒。 “来,师哥,我敬你一杯。”赵雪梅端起酒杯说。 “雪梅,以后做事要小心谨慎为上,不要再风风火火的,凡事安全第一!”冯晨端起酒杯,同赵雪梅轻轻碰了下辈子,仰起头,一口把杯中酒干了。 “你师哥的话你要记住,不是我反对你加入组织,是你的性格太张扬了,地下工作就是在刀尖上行走,稍不注意便会酿成大祸。” 赵守义淳淳教导着赵雪梅。 第0191章 街头扶老 “先生,你也喜欢托尔斯泰的书?” “不,我只是喜欢《战争与和平》。” 第二天下午两点钟,冯晨准时出现在南京路上的爱侬咖啡馆里。 一进门,便看到一位身着灰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面前放着本《战争与和平》的中年男人,面朝咖啡馆门口方向坐着。 冯晨径直上前,在那中年男人的对面坐下,神态自若地对上了暗语。 那中年男人,招了招手,服务生立即端了杯咖啡过来,放在冯晨面前,然后向着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你好,冯晨同志,我叫马春水。”服务生离开后,中年男人首先开口自我介绍道。 “马春水同志,谢谢你能抽出时间来见我。”冯晨感激地望了眼马春水。 “冯晨同志,不要客气,见你是应该的,我们毕竟是同志嘛。”马春水说。 “我的事情,组织上是怎么安排的?”冯晨急切的问道。 “赵守义给我谈了你的情况后,我便把你的事情,给特科领导汇报了,组织上认为,目前还没有适合你做的工作。”马春水解释说。 “我明白了,组织上还是不信任我。”冯晨没了刚刚见到马春水时的高兴劲了。 “其实我很想帮助你,可是……”马春水欲言又止。 “我理解,马春水同志,我不怪你。”冯晨说。 “你的组织关系虽然在特科,但你是受安志达同志直接领导的,你的另外一个入党介绍人,郑良才同志又牺牲了,所以……”马春水显得也很为难。 “唉,春水同志,知道吗?五年前,就是在这家咖啡馆里,我的入党介绍人安志达同志和郑良才同志,他们代表组织,正式接受我成为党的一员。”冯晨叹了口气说。 “冯晨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来。”马春水劝解着。 “我盼着组织上早日给我安排工作。”冯晨说。 “冯晨同志,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愿意听吗?”马春水确实想帮助冯晨。 “什么建议?”冯晨问。 “现在中日形势日趋紧张,日本亡我中华之心昭然若揭,你在日本留过学,又精通日语,你是否可以再次东渡日本求学,顺便了解一下日本国内的动向,取得一些日本方面的战略目标。”马春水说出了他的想法。 “这是组织上的决定吗?”冯晨问。 “不,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马春水说。 “如果我再次去留学,岂不是同组织上脱离关系了吗?”冯晨但心地问道。 “我可以为你证明,你再次到日本留学,不是你个人的行为。”马春水说。 “春水同志,让我先考虑考虑,我明天这个时间再回答你怎么样?”冯晨没有立即接受这样的建议。 “行,明天同一时间,我会在这里等你,我觉得你再次留日是最好的选择。”马春水把杯中的咖啡喝完,站起来说道。 “我会慎重考虑你的这个建议的。”冯晨也站了起来。 …… 离开爱侬咖啡馆,冯晨心里五味杂陈。 再次去日本留学,有这个必要吗? 马春水真是代表着他个人的建议? 他为什么让自己去日本? 组织上为什么不给自己分配工作? 冯晨一边思考着问题,一边顺着南京路上的人行道朝前走着,突然,前面不远处,一位住着拐杖的老太太跌倒在人行道上。 冯晨看到后,慌忙上前蹲下,把老太太扶起,问道:“老太太,跌伤了吗?” “小伙子,我……脚……,可能拐到了,疼,站不起来,帮帮我。”老太太额头上冒着虚汗,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望着冯晨喘着气说。 冯晨发现,老奶奶大概有八十岁左右,一双三寸小脚,冯晨轻轻碰了下老人家的右脚,老太太立马喊疼。 冯晨分析,老太太估计是右小腿骨折了。 “老太太,你可能是骨折了,我背你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说着话,冯晨小心地背起老太太,来到前面不远处一家名叫“济世”的诊所。 “医生,快检查一下,老太太是不是骨折了?” 走进诊所,冯晨把老太太轻轻放在一张空病床上躺下,招呼着一位正在配药的中年医生过来检查。 那医生经过仔细检查后说道:“小伙子,你奶奶右小腿确实骨折了,老年人骨质疏松,稍不注意便会骨折的,她这种情况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那好,你先给老太太处理一下,老人家疼得难受。”冯晨说。 医生去忙着准备去了,冯晨这才在老太太的身边坐下,问道:“老太太,你家住在哪儿?这么大年龄了,怎么一个人出来?” “小伙子,你是好人呀,我平时出来走走,都是家里的佣人王妈陪着,今天王妈有事回家了,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就自己走出来了,没想到拐了脚,老不中用了。” 经过医生的简单处理,老太太痛疼减轻不少,说话也流利多了。 “我就在刚才摔跤那地方不远处的弄堂里面住,你要忙的话,你去忙吧小伙子,我一会让医生联系王妈来接我就行。”老太太慈眉善目,善解人意。 “老太太,我不忙,医生说你要住院,我马上把你送到牛惠林骨科医院去,那里是专业治疗骨伤的。”冯晨拉着老太太的手说。 “那好,就麻烦你了小伙子。”老太太不再推让。 医生简单包扎完毕,冯晨到诊所门外,喊来了两辆黄包车,在车夫的帮助下,把老太太抱到其中的一辆黄包车上,冯晨坐上另一辆,送老太太到牛惠林骨科医院。 在牛惠林骨科医院,把老太太安顿好,冯晨这才想着联系老太太的家人。 “老人家,把你家的详细住址告诉我,我去联系你家人。” “小伙子,我这里有家中的电话号码。”老太太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冯晨。 “我喜欢到外面瞎转,儿子怕我走丢,特意把家里的号码写下,让我装在身上。” 冯晨拿着纸条,来到医生的办公室,拿过电话,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可是,电话铃声响了半天,没有人接听。 冯晨只有转回病房里,坐到老太太身边,问道:“老人家,电话我打了,家里怎么没人接听?” “哦?小伙子,王妈可能家里事情还没处理完,没回来,我儿子最近去了天津也没在上海,你过一会再联系吧。”老太太很是无奈。 “老人家,要不我这会先出去,给你老买点吃的,晚上我就在这里先陪着你吧。”冯晨安慰着老太太。 “那就麻烦你了。”老太太也没推辞。 冯晨起身,到牛大夫办公室里交代了几句,出门来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馆,掏出两快大洋,让店老板顿了一只土鸡子。 接着冯晨又点了两样小菜,要了一碗黄酒,慢慢喝着,想着心事。 今天遇到的这个老太太,看样子身份不凡,行为举止不像一般家庭中的老人。 她究竟是谁家的老人呢? 不管她是谁家的老人,在没联系到她家人前,一定要把老人家照顾好。 看到老太太那慈眉善眼的模样,冯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外婆,自己的外婆留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便是这个模样。 要是外婆还在,估计跟这老太太差不多吧。 冯晨胡乱想着,当老板把鸡汤炖好以后,冯晨也吃得差不多了。 端着鸡汤从小餐馆里出来,外面已经华灯初照,冯晨无心欣赏大上海繁华的夜景,匆匆赶往牛惠林医院。 第0192章 身份特殊 在牛惠林骨科医院里,冯晨照顾着老太太喝了半碗鸡汤,又请护士在老太太病床边加了张陪护床,准备晚上在这里陪护老人。 老太太看到冯晨忙前忙后,很是感激,等冯晨在旁边的床上坐下后,老太太笑眯眯地望着冯晨问道:“小伙子,你老家是哪儿的?” “老人家,我老家是湖北的,不过从小就在这大上海生活。老人家,我听你的口音,像是山东人?” “嗯,我是山东人,儿子把我接到这花花世界来居住,开始几年我还不习惯,老想着还是俺山东家乡好啊。” “老人家,你儿子是做什么的?” “他呀,年轻时,来上海闯荡,打打杀杀的,现在年龄大了,在照顾一大摊子生意,我也弄不清楚他天天在忙些什么。” “儿子没同你住一起?” “没有,他一大家子几十口人,我又喜欢清静,所以儿子就给我单独买了一院房子,平时就王妈和我住一起。” 同老太太聊了半天,冯晨始终没有弄清楚老太太的儿子究竟是谁,也不便过多询问,只有有一句没一句地同老太太闲聊着。 “小伙子,你结婚没有?”老太太突然像想起什么来,笑眯眯地望着问道。 “定亲了,还没结婚。”冯晨回答说。 “我琢磨着,像你这么好的小伙子,肯定能找个好媳妇。”老太太听说冯晨已经定亲了,明显有点失望。 “老人家,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再联系你的家人。” “还早,年龄大了睡不着。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老太太谈兴很浓。 “我呀,混日子,现在没职业呀!” “那我见我儿子后,帮你说道说道,让他给你找个事情做,你这么好的小伙子,做事情值得信任。” “呵呵,那我先谢谢老人家了!” “是我应该谢谢你呀,你我素不相识,那么多路人见我跌倒了,不管不问的,要不是你帮我,我恐怕还躺在街头上呢。” “谁见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帮一把的,家里都有老人嘛。” “唉,你错了呀小伙子,我在这大上海生活多年,这花花世界里人情淡漠,只认钱不认人,不像我们山东老家那地方,人情淳朴。” “老人家说的很对,不过我认为,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比坏人多。” 冯晨陪着老人聊着,慢慢地两人都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冯晨听到旁边的老太太在喊自己。 “大孙子,大孙子!” 冯晨一下子醒了,从床上坐起问道:“老人家,你腿是不是很疼?” “腿不疼,我这会想方便一下,唉,年龄大了就是磨人啊!” 冯晨忙下床,把医院中的木质坐便器拿进卫生间,这才返身回来,把老太太抱进卫生间中方便。 方便过后,冯晨又把老太太抱上床,伺候着老太太躺下。 “大孙子,我以后就这样叫你行吗?” “行,我外婆要是还在,同你老这年龄也差不多大。” “大孙子,我看你像个文人,书读得不少吧?” “算是吧,我以前做过记者。” “文人好呀,我最见不得打打杀杀的粗人。” 老太太仿佛没有睡意,又同冯晨扯了半天,这才慢慢睡去。 …… 第二天一大早,冯晨给老太太买来豆浆、包子,服侍着老太太吃完早餐,这才又到医生办公室里联系老太太的家人。 这次电话很快有人接听了。 “什么?我家老太太在牛惠林骨科医院里?她怎么了?”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焦急的女人问话声。 “是的,老太太腿骨折了,你是老太太什么人?”冯晨问。 “我是伺候老太太的王妈。”电话那端的女人回答道。 “哦,老太太家人呢?” “我昨天家中有事耽误了,晚上回来的晚,发现老太太不在,又出去找,老太太常去的地方,找遍了,也没找到,我这才告诉曹老爷,曹老爷连夜从天津赶了回来。”对面的王妈啰里啰嗦说了半天。 “曹老爷现在呢?”冯晨问。 “老爷现在还在四处寻找,昨夜一夜没睡觉,我这就给老爷家报信去。” 放下电话,冯晨心里纳闷着,曹老爷? 老太太的儿子姓曹? 看老太太的模样,他的儿子也不是一般人,肯定混得不错,会是谁呢? 放下电话,冯晨回到病房里。 “老太太,刚才联系上王妈了,你儿子也从天津赶回来了,一会他们就会过来看你。”冯晨坐到老太太身边说。 “大孙子,让你从昨天忙到现在,我实在过意不去。”老太太拉着冯晨的手,再次说着感激的话。 “不要这样说,举手之劳而已,反正我也没什么急事。”冯晨觉得同这老太太挺有缘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半天。 这时,病房门突然打开,一位六十多岁模样的男人,穿着一身长袍,身后跟着两个人,焦急地闯进了病房。 “娘,儿子不孝,让你受苦了!”为首的那男人,来到病床前,拉着老太太的手,“噗通”一声,双漆跪下,哽咽着说。 “起来,没事,多亏我这大孙子及时把我送到这里,一直伺候到现在,你一定要好好谢谢他!”老太太拉着冯晨的手,给儿子介绍着。 自从老太太的儿子进门,冯晨扫了一眼,心里诧异了一下,很是震惊!走进病房来的三个人,全是上海滩的风云人物。 老太太的儿子,原来是青帮大佬曹幼珊。 紧随着曹幼珊进来的是大名鼎鼎的杜月笙,站在杜月笙身边的是张啸林,其他一众随从全站在病房门外。 这三个人,冯晨全认识,只是平时没打过什么交道。 “先生好!多谢了!不知先生贵姓?”曹幼珊从地上站起后,双手抱拳,冲着冯晨行着大礼。 “曹师爷,这位是冯先生,原是新声通讯社记者。”没等冯晨回答,站在曹幼珊旁边的杜月笙给曹幼珊介绍说。 “哦?冯先生好,久闻大名!先生不是受怪西人案子牵连,在湖北……?”曹幼珊再次双手抱拳,迟疑着问道。 看来上海滩的事情,瞒不过这些青帮人物。 “哦,曹先生不必客气,我前天从湖北反省院刚刚提前释放回来。”冯晨同样双手抱拳,给曹幼珊着回礼。 “珊子呀,我这大孙子是个难得遇到的好人啊,你可要好好感谢他!”病床上的曹老太太再次开口说道。 “妈,我听你的!”曹幼珊点着头说。 曹老太太家人到来后,冯晨觉得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况且下午还要去见马春水,决定是否再次到日本留学去。 “曹先生,杜先生,老太太骨折地方已经接住,剩下时间就是要多多休养,我还有点小事情就先告辞一步。”冯晨朝着曹幼珊、杜月笙拱了拱手,准备离开。 “那好,冯先生,大恩不言谢,改天我亲自登门拜访!”曹幼珊异常客气。 “大孙子,有时间了过来陪我唠唠嗑。”病床上的曹老太太,很是不舍地朝着冯晨招了招手说。 “好的,奶奶,你安心在这里养伤,我有时间就过来看你。”冯晨上前,拉着老太太的手答应着。 离开病房,曹幼珊和杜月笙一直把冯晨送到医院大门口。 “冯先生,我晚上在大华酒店订了一桌酒席,以示感谢,望你一定要参加。”曹幼珊握着冯晨的手说。 “曹先生不必客气,我这也是同老太太有缘,你太客气了让晚辈无法领受。”曹幼珊始终客客气气,让冯晨感到很不好意思。 “好,那我们就不远送了,晚上见。” 第0193章 办理手续 冯晨回到家里,倒头便睡。 因为昨晚一直照顾曹老太太,始终没有睡好,谁知这一睡,竟然睡到两点多一点。 冯晨猛然从睡梦中醒过来,想起两点钟马春水还在南京路上的爱侬咖啡馆等着见自己,冯晨慌忙起床,顾不得洗脸朝着外面走去。 匆匆赶到爱侬咖啡馆,朝着里面望了眼,还好,马春水仍然静静坐在靠窗的一处位置上,慢慢地品着咖啡。 “对不起,春水同志,我中午睡过了。”冯晨来到马春水对面坐下,歉意地说道。 “我还以为出现什么特殊事情了呢,准备等到三点钟,如果你再不来,我就会离开的。”马春水满脸严肃地说。 “真是遇到了一个特殊情况。” “哦?什么情况?”马春水警惕地直了直身子。 冯晨简要地把昨天遇到曹老太太的事情,给马春水讲述了一遍。 “曹幼珊?这可是青帮为数不多的几位大字辈大佬之一啊,你可要好好抓住这层关系,将来会有用处的。”听完冯晨的讲述,马春水立即眼睛一亮。 “可我始终认为,我们要同封建帮会这些人划清界限,不能深交。”冯晨说。 “错!冯晨同志,你说的划清界限是肯定的,但鉴于上海这个地方,地下斗争形势的复杂性,青帮势力又长期盘踞在这里,我们要学会利用这些势力啊!” 马春水端起咖啡杯,呡了一口,接着说:“青帮里面鱼龙混杂,但底层帮众,也多是穷苦人出身,我们也应该发动引导这些人革命。” “春水同志,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冯晨点了点头说。 “冯晨同志,我昨天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马春水问。 “我反复考虑了,如果组织上暂时不给我安排工作,我就接受你的建议,再次去日本留学去。”冯晨觉得这是现在唯一的出路。 见冯晨答应了,马春水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冯晨说:“那好,这是我自己积攒的50块大洋,送给你做路费吧,不要嫌少了。” “春水同志,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冯晨推让着。 “你要还把我当同志看,就赶快把钱收起来吧。”马春水把装着银元的小袋子,硬塞进冯晨手中。 “好,我收下,谢谢春水同志!”冯晨接过银元,装进衣服口袋中。 “冯晨同志,无论你到哪儿,都要时刻牢记着你是一名党员,党的利益高于一切,至于你再次到日本留学的事情,我会及时给组织上汇报备案。”马春水纯纯嘱咐着。 “春水同志,你的话我记住了,我办好手续,离开上海前,想再一次见见你,可以吗?”马春水的关心,让冯晨心里充满了感激。 “可以,到时候你让赵守义同志联系我,如果办理手续需要我帮忙,你也尽管让赵守义同志来找我。”马春水爽快地答应着。 同马春水分别,离开南京路上爱侬咖啡馆,冯晨拦了辆黄包车,吩咐车夫,朝着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拉去。 到了领事馆大门口,冯晨上前,用日语同站岗的一名士兵打着招呼:“你好!我叫冯晨,是吉田义男的朋友,找他有事。” “对不起,吉田君前段时间已经回国。”那名士兵上下打量了一眼冯晨。 “那松尾君在吗?”冯晨问。 “稍等。”那名士兵转身走进了值班室。 不一会,松尾太郎从楼上匆匆下来,迎上前来,热情地握着冯晨的手说:“冯桑,欢迎,欢迎,请上去坐。” 冯晨随着松尾太郎,来到领事馆三楼的办公室,松尾让着冯晨在沙发上坐下,接着给冯晨倒了杯茶水,放在茶几上。 “冯桑,上个星期,平冈长官来电报,还在询问你的近况。” 松尾太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在冯晨对面坐下。 “哦?多谢平冈老师关心。”冯晨说。 “冯桑,你什么时间回上海来的?” “我前天才回来的,怎么?吉田君也调回国内了?” “没有,226兵变时,吉田君的外公,前内大臣牧野伸显差一点被激进分子杀害,吉田君接到消息后,请假赶回了国内。” “松尾君,我今天来是想问一下,去你们日本留学,现在手续好办吗?” “噢?谁准备去留学?你的家人还是朋友?” “我自己。” “你?”松尾太郎瞪着眼睛望着冯晨。 “是呀,被释放以后,在家没事情做,想到你们国家继续深造去。” “哈哈,要是你自己,手续好办,我给平冈长官发封电报汇报下,手续很快会给你办好的,关键是你想到哪个大学去深造?” “早稻田大学吧。” “那行,我今晚便联系平冈长官,把你的想法告诉他。” 冯晨隐隐感觉到,自己再次到日本留学,松尾太郎似乎特别的欢迎,也许平冈龙一早就有这个意思吧。 “平冈老师不再回上海来了?”冯晨端起茶杯,呡了一口问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最近国内人士变动频繁,不过,平冈长官的总领事职务还没有免,我想,他早晚会回来的。”松尾太郎回答说。 “那好,松尾君,我不打扰你了,手续办好以后尽快告诉我。” 冯晨不想多留,见事情已经办好,起身准备告辞,松尾太郎问道:“冯桑,手续办好以后,我到哪儿通知你?” “到我家里通知我吧,我这几天一直在家,松尾君应该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吧。”冯晨回答说。 “冯桑还在仁爱弄堂住吗?”松尾太郎问。 “是的,有消息后,麻烦松尾君告诉我。” 冯晨同松尾太郎握了握手,下楼离开了日本住上海领事馆。 在领事馆大门口,冯晨伸手拦了辆黄包车,吩咐车夫到仁爱弄堂。 半个小时后,黄包车刚刚拐进仁爱弄堂,冯晨老远便看到一辆黑色别克小轿车,停在自己家的楼下。 冯晨心里一惊,忙叫停了黄包车,把车费付过,让黄包车离开。 冯晨闪身站到旁边杂货店的屋檐下,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认真观察一阵,见到没什么异样,这才缓步朝着车子跟前走去。 刚到车子旁边,车门推开了,从驾驶位置上,下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礼貌地说道:“冯先生,我是曹爷派来接你的,曹爷同其他几位大爷,已经在大华酒店里等你了。” “哦?你认识我?”冯晨迟疑了一下,望着那男人问道。 “上午在牛惠林骨科医院,我见过冯先生。”那男人恭敬地回答说。 “先生贵姓?”冯晨问。 “我叫顾家荣,是杜先生的专职司机。”那男人回答说。 “荣叔好,你稍等一下,我回家中换件衣服就出来。”冯晨冲着顾家荣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家里。 在换衣服的时候,冯晨心里想,看来青帮的势力真是不小,自己上午从来没有告诉过曹幼珊、杜月笙他们,家在仁爱弄堂住,这些人竟然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 可怕啊! 马春水同志说得对,要想在上海滩这个地方顺利开展地下工作,根本不能忽视青帮这一大势力。 从楼上换好衣服下楼,妹妹冯晚同未婚妻景淑洁手挽着手回来了。 “哥,外面的车子是等你的?”冯晚问。 “嗯。”冯晨应了声。 “你昨天晚上到哪儿去了?一夜未归,我和嫂子担心死了。”冯晚关心地望了眼冯晨。 “有什么担心的?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还怕我丢了?”冯晨说。 “今晚回来吗?”冯晚问。 “不好说,别人请吃饭,回来估计会很晚,你们晚饭后早点休息。”说着话,冯晨已经跨出家门。 第0194章 难受酒宴 大华酒店二楼餐的厅豪华包房内,当顾家荣让着冯晨进去时,冯晨一下子愣住了。 包厢里尽是青帮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在冯晨的心目中都是传说中的存在。 除曹幼珊、杜月笙之外,黄金荣、季云卿、陈世昌这些人都在。 见冯晨进门以后,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曹幼珊忙上前,拉着冯晨的胳膊,郑重给众人介绍着说:“这就是冯先生,家母多亏了冯先生帮助,才不至于耽误了腿伤。” “诸位先生好,曹先生如此说,让小辈不甚恐慌,街上遇到了,举手之劳的事情,曹先生如此礼遇,让冯某人实在承受不起。”冯晨双手抱拳,向包厢中的各位青帮大佬拱手施礼。 青帮自建帮之初,就崇尚侠义、孝道,帮众最注重义气和孝道,若有哪位弟子不孝,必被逐出帮外。 众人站着寒暄完毕,杜月笙说:“大家还是就坐吧。” “好,我们就坐开席!”曹幼珊让着冯晨坐主宾位置。 冯晨扫了眼众人,忙双手抱拳说:“各位先生都是长辈,这个位置晚辈不能坐。” “冯先生,今天你是主宾,再说了,你不是我青帮中人,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了,这个位置非你莫属。”旁边的杜月笙上前,把冯晨拉到主宾位置上。 冯晨勉强坐下,心里想,都说杜月笙这个人礼贤下士,看来果不其然啊! 冯晨坐定后,其他人则按青帮中的辈分大小依次坐下,黄金荣则大落落地坐到了曹幼珊的上首。 冯晨坐在那里,很是不自然,额头一阵阵冒着虚汗。 虽然冯晨混迹上海多年,但平时同这些人根本没有过接触,平时也就是听听别人讲述一下这些人的花边新闻而已,根本没想到会同他们同桌吃饭。 发现冯晨有点不太自然,坐在他旁边的杜月笙,偏过头微微笑着说:“冯先生,不必拘束,冯先生的为人,其实我们都有耳闻。” “呵呵,杜先生,我也就是一介书生,诸位大佬如此款待,我哪有不紧张拘束之理?”冯晨冲着杜月笙笑了笑说。 “我可是听说,一二八事变时,冯先生曾经深入虎穴,为我十九路军刺探情报,可敬可佩!”杜月笙看来是有意想结交冯晨。 “现在开始喝酒,有什么话酒后再聊。”当服务生把每人面前的酒杯中的酒斟满以后,黄金荣大大咧咧地端起酒碗,率先大声吆喝着。 众人纷纷站起,端起酒杯共同碰了下,把酒干了。 …… 曹幼珊的感谢酒宴,冯晨在心里暗暗用两个字形容:“难受!” 全桌坐的都是些上海滩黑道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同这些人之间又没多少共同语言,再加上张啸林、黄金荣两人几杯酒下肚,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更让冯晨心里不爽。 倒是杜月笙,始终对待冯晨彬彬有礼,很是尊重。 冯晨不由得在心目中对杜月笙这个人产生了几分好感。 以前,对杜月笙的了解,都是从华英豪和王亚樵口中听到的,可一旦接触这个人,冯晨在心中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酒宴一直闹到九点多散场,冯晨喝得酩酊大醉,杜月笙安排自己的司机顾家荣,送冯晨回家。 车子行驶在路上,顾家荣说:“冯先生,杜先生让我问一下,你是否愿意到杜先生的公司里做事。” “哦,荣叔,请你转告杜先生,多谢了!只是我最近要去日本留学,将来回来后,再麻烦杜先生不迟。”冯晨靠着副驾上的椅背,微闭着双眼说道。 “冯先生,今天上午你离开后,我听曹老太太一直嚷嚷着,说是同你有缘,想认你做孙子,不知冯先生愿意吗?”顾家荣双手握着方向盘,慢悠悠地开着车子。 “唉,看到曹老太太,我就想到我的外婆,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其实我在心目中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奶奶了。”冯晨伸出双手搓了搓发烫的脸颊。 “那冯先生何不趁机拜曹老爷为师呢?我可是听说,曹老爷准备再收个关门弟子。”顾家荣貌似很随意地说道。 拜曹幼珊为师? 冯晨心里一激灵,摆了摆头,大脑清醒了不少。 拜曹幼珊为师,自己岂不是加入青帮了? 加入黑帮,这么大的事,组织上不同意,是万万不能做的,青帮势力再大,毕竟是一个封建帮会,他们的宗旨,同自己的信仰相差太远了。 半天没有听到冯晨开腔,顾家荣以为冯晨在心里默许了。 “冯先生,说实话,在大上海,无论做什么事情,如果没有青红帮罩着,那是做不长久的,曹老爷那么器重你,可不要错失良机啊!” 其实,杜月笙的这个司机顾家荣,本来不是个话多的人,这个人除了担任杜月笙的专职司机外,还是杜月笙的贴身保镖。 今天顾家荣的话,实际上是杜月笙私下授意顾家荣,趁着酒后,探探冯晨心中的想法,杜月笙私下调查过冯晨的背景,确实存在着相结交他的意思。 杜月笙历来喜欢帮助落魄而又有前途的人,这便是杜月笙会做人的特别地方。 还有一层意思,杜月笙了解到,冯晨同王亚樵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更想到利用冯晨这层关系,揭开同王亚樵之间多年的矛盾。 至于说曹幼珊,此人是个大孝子,母亲的话他一点也不敢违背,曹老太太确实当着曹幼珊、杜月笙的面,提起想认冯晨做干孙子。 …… 冯晨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出门在外边商店里买了几份老年人爱吃的糕点礼品,前往牛惠林骨科医院去看望曹老太太。 到了医院病房,曹老太太正靠在床上,同佣人王妈聊着天。 见冯晨进来了,老太太笑着招呼道:“大孙子,刚才我还在同王妈说你,你来看我,我就非常开心了,还买东西干啥?” “奶奶,这些东西不值钱,是孙子的一点心意。”说着话,冯晨把手中邻着的糕点,递给了王妈,然后在床边坐下。 “大孙子,你今天来的正好,奶奶我正想同你商量件事情。”曹老太太拉着冯晨的手说。 “嗯,你说,什么事情?”冯晨问。 “我想认你做干孙子,不知道你愿意吗?”老太太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冯晨。 “奶奶,那我可是高攀了。”冯晨说。 “你说的什么话呀,你是奶奶命中的贵人,我老太太信这个,有你这个大孙子,我还会多活几年。” 正同老太太聊着,曹幼珊身后跟着两个人走进了病房。 其中一位人高马大,四十多岁的男人,手中邻着大包小包礼物,走到病床前,把礼物放在床头柜上说:“奶奶,听说你骨折了,我专程从大连赶过来看望你。” “出去!我没有你这个汉奸孙子!”曹老太太突然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 “妈,玉青也是一片孝心。”旁边的曹幼珊劝说着。 “什么孝心?!国都不要的人,他还有孝心?赶紧把你的东西拿走,别放在这里倒我胃口!”自从那男人进来,曹老太太一直没有好脸色。 见老太太不高兴,曹幼珊对那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只有悻悻地把礼物拎上,出了病房。 “这是我的大徒弟常玉青。”那男人出去后,曹幼珊给冯晨介绍说。 “你怎么收了一个这样的徒弟?!把我们曹家的人丢完了!”病床上的曹老太太还在生着气。 “妈,你消消气,别气坏身子了。”曹幼珊劝慰着老太太。 “你让那个奸贼离我远点,我心情自然就好了,你收徒弟,咋不收我大孙子这样的?”老太太拉着冯晨的手,继续训斥着曹幼珊。 第0195章 青帮访日 说起曹幼珊这个大弟子常玉青,冯晨虽然不认识,但还是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臭事。 曹老太太骂的很对,常玉青就是一个铁杆汉奸,在东北帮着日本人,干了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 这人太臭名昭著了! 人高马大的常玉青,出生于江苏北部,曾为上海日商东华毛巾厂里的工头。 1932年5月,“一·二八”事变后,常玉青与另一位叫胡立夫的人,坑壑一气,在上海闸北地区组织亲日的“市民维持会”,为侵华日军窃取情报。 为此,胡立夫被华英豪的铁血锄奸团暗杀。 常玉清害怕,不敢滞留上海,这才远遁大连。 常玉青到大连后,一住就是几年,渐渐在大连当地青帮中混得风生水起。 常玉青能在大连青帮中出人头地,师傅曹幼珊的青帮关系帮助了他。 常玉青跑到大连后,王亚樵曾公开扬言,要到大连追杀他,后因为种种事情缠绕,铁血锄奸团的人才没有追到大连去。 此次,常玉青潜回上海,是因为他了解到王亚樵、华英豪等人,被戴笠复兴社的人追得躲到了香港,他才借口看望曹老太太,偷偷回到上海来。 常玉青这个汉奸,曾参与了1933年的青帮访日团,是访日团里的主要成员。 1933年3月,一个名为酒井荣藏的日本浪人,在沈阳成立了“大满洲国正义团”。 酒井野心勃勃,试图借助青帮的关系网扩大组织,一时拥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大满洲国正义团”呼吁各地青帮响应其号召,同沈阳青帮祖宪庭、长春青帮吕万滨以及“全满总代表”冯谏民等建立了“合作关系”。 所谓“合作关系”,其实只是“大满洲国正义团”利用青帮的幌子,而“大满洲国正义团”成员之所以加入青帮,不过是吸收利用青帮的手段而已。 另外,酒井荣藏也就是看中了青帮人多势众,势力遍布大江南北,他可以利用这层关系,窃取对日有利的情报。 正是基于这种关系,几个月后“大满洲国正义团”成员,游说关东军,青帮访日团的一幕闹剧才得以上演。 青帮代表访日,同一个名叫宫地久卫的日本人关系特别大。 原来,宫地久卫曾在日本本土骑兵部队里任过团长,退伍后,先后担任过“东京社会事业协会融和部长”、“中央融和事业协会理事”等职,专门从事安置日本“部落民”的工作。 何为日本“部落民”? 日本德川幕府时代,等级森严,从事屠宰业、皮革业等所谓贱业者和乞丐游民被视为贱民,前者被辱称秽多,后者被辱称非人。 这些人被排斥在士农工商四民等级之外,聚居在条件恶劣的官府指定区域,身份、职业世袭,严禁与平民通婚,形成特殊的“部落”。 在日本,“部落民”是备受社会和政治歧视的族群,明治维新以后,日本在实现近代民族国家整合的目标后,“部落民”的际遇并未改变。 在日本侵占东北后,军部决定将大批“部落民”移住东北,日本担心在日本受歧视的“部落民”,移民东北后也会遭到中国民众的歧视,于是,委托宫地到东北调查其可能性。 其时,日本关东军在推进占领东北计划的同时,正在考虑如何整合中国社会的问题。 伪满“五族协和”意识形态鼓吹者橘朴,建议关东军当局学习上海租界的做法,通过保护和改革青帮,既可控制工人,又可对付盗匪、流氓。 比橘朴更进一步,《支那的秘密结社与慈善结社》的作者末光高义则认为,可以将青帮改组为“政党”,因此,宫地久卫初到东北调查,就将目光投向了青帮。 宫地久卫到东北后,先后结识了两个日本人。 一个是鹫崎研太,鹫崎毕业于上海东亚同文书院,任职于伪满洲国治安警察部门。 通过鹫崎,宫地又认识了平野武七,平野系日本大陆浪人,青帮会会员,“大满洲国正义团”成员。 结果,鹫崎和平野通过宫地游说关东军,很快得到了青帮“合法”活动的许可,结成了名为“清静兴民同志会”的青帮组织。 这几个日本人的目的,是要整合东北青帮帮众,与“大满洲国正义团”连为一体。 就这样,在东北军阀张作霖统治时期,没有合法地位的青帮,在日本统治下却获得了合法地位。 而且,关东军总部还在这几名日本人的游说下,同意资助青帮组团访问日本,让青帮代表接受日本帝国殖民教育,期以将来日满提携。 但是,青帮访日团在日本滞留10天后,于7月11日,突然被勒令解散,不得在东京自由活动,访日团一行人,只得分作几批返回东北。 隆重的欢迎仪式开始后不久,何以竟如此匆匆收场? 关于其中原委,据说是因为一个叫吉井清春的人,利用青帮访日团从事沽名钓誉活动,而鹫崎、平野等又私自挪用关东军支付的经费约1500元。 但是,真正原因似乎并不在此! 日本陆军和海军方面,显然又得到了其他方面的报告,发现关东军极力推荐、并视为宗教团体的访日团,竟是中国历史上声名不佳的秘密结社组织青帮。 这下笑话闹大了。 于是,日本政府,只好借口几个给代表团作向导的日本人行为不检,而下令解散代表团。 青帮访日团,成为一个闹剧! 作为访日团的主要成员,常玉青的汉奸嘴脸也彻底暴露无遗。 所以,曹老太太见到常玉青,根本不给他好脸色看。 “唉,儿子,你要再收徒弟,一定收我大孙子这样的好人,可千万别再收常玉青那种货色了,丢人啊!”老太太叹了口气,声音变得和缓一些说道。 “妈,我听你的!”曹幼珊说。 曹幼珊把老太太的意思理解为,老太太想让他收冯晨为弟子,可是,青帮中的规矩,加入青帮,必须自愿,不能强迫。 所以曹幼珊也不便开口,要求冯晨拜自己为师。 …… 上午看过曹老太太,冯晨谢绝了曹幼珊的挽留,来到江湾,在复旦大学图书馆里,找到了老师赵守义。 赵守义把冯晨带到图书馆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里,给冯晨倒了杯茶水,这才问道:“见到马春水同志了?” “嗯,见到了。” “他是怎么给你安排工作的?” “没有安排。” “没有安排?” “是的。”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马春水同志建议,让我再次到日本留学,也好了解一下日本的国内动向。” “是组织这样安排的?” “不,马春水同志说,这是他个人的建议,不过,他会把我再次到日本留学这件事情,给组织上详细汇报。” “这样也好,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一段时间,对你有好处。” “老师,你也这样认为?” “是的,看形势,中日全面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你到日本去,也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多掌握些日本人的战略动向有好处。” “老师,我今天还想再见见马春水同志。” “哦?有事情?” “是的,青帮的曹幼珊想收我做徒弟,这件事情必须给马春水同志汇报。” “曹幼珊收你做徒弟?你怎么认识他的?” 冯晨接着把遇到曹老太太跌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详细告诉了赵守义。 “看来这件事情,还真需要马春水同志点头,否则,你将来又说不清楚,青帮毕竟是个封建帮会啊!”听了冯晨的叙述,赵守义不无担忧地点了点头说。 第0196章 有些猫腻 中午,冯晨留在赵守义家中吃饭。 赵雪梅中午一般都在医院吃,所以赵守义简单炒了两个小菜,师生两人喝了两杯酒,便开始吃饭。 饭后,冯晨到图书馆里看书等着,赵守义亲自去联络马春水去了。 一直到下午二点多,赵守义返回图书馆,告诉冯晨说:“马春水同志下午没时间,他说晚上七点钟,在老地方等着你。” “多谢赵老师!”冯晨起身告辞,准备回家。 “冯晨,你去日本留学的手续打算什么时候办理?”赵守义把冯晨送到图书馆外,顺口问了句。 “我已经找了日本领事馆的松尾太郎,他正在帮我办理。”冯晨回答说。 “估计需要多长时间?” “我想就这两天吧,日本领事馆出面办手续,应该很快的。” “走前请告诉我一声,我同雪梅到时去送送你。” “好的!” 从复旦大学刚刚回到仁爱弄堂,正准备开门,日本领事馆的松尾太郎,开着一辆别克车子在冯晨家门前停下。 冯晨回头望了眼,见是松尾太郎,顾不得开门,忙迎上前去,同松尾太郎打着招呼:“松尾君,这么快就把手续办好了?” “冯桑,非常顺利!我连去日本的船票也帮你订好了。” 松尾太郎推开车门,下了车子。 冯晨打开房门,把松尾太郎让进家中,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葡萄酒,倒了两杯,递给松尾太郎一杯说:“松尾君,那我太感谢你了!” “冯桑,我昨天把你的情况,发电报告诉了国内的平冈长官,平冈长官非常欢迎,他直接通过我们大日本外务省,帮你联系了早稻田大学,学校已经同意了。” 松尾太郎同冯晨碰了下杯子,呡了口酒。 “平冈长官说,你到东京后,直接去家中找他,他会安排人送你到早稻田大学报到去。” “多谢平冈老师,多谢松尾君了,让你们费心了。”冯晨拿起酒瓶,又给松尾太郎酒杯中添了添酒。 “冯桑,这是手续和船票,下周一的客船,我就不在你这里多待了,领事馆里还有些事情要做。”松尾太郎仰头把杯中的葡萄酒干了,从身上掏出留学日本的手续资料和船票,递给了冯晨。 送走松尾太郎,冯晨拿过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邀请书,看到上面写着: “特邀请上海新声通讯社记者冯晨先生,参加大日本外务省,在早稻田大学开办的特别新闻班学习,学习期限为一年。” 邀请函下面盖着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腥红印章。 翻来覆去看了看这张邀请函,冯晨心里纳闷着,日本外务省开办的特别新闻班?这是个什么东西? 不会这么巧吧,自己要去日本留学,就赶上日本外务省办了个这样的培训班? 外务省办的班,难怪手续这么快便办好了! 冯晨总是隐隐觉得这个培训班有些猫腻。 还学新闻? 冯晨始终觉得,新闻记者的工作同情报人员差不多,实际上很多情报,如果公开以后,那就是爆炸性的新闻。 恐怕日本外务省开办的这个特别新闻班,不是培养新闻人才那么简单! 丢下邀请函,冯晨又拿起船票看了看,是下周一早上八点的客船,头等舱308房。 正在冯晨看着留学手续,想着去还是不去的时候,又一辆车子在门口噶然停下。 冯晨下意识地朝着门外望了眼,见是杜月笙的司机顾家荣从车中下来,冯晨忙放下手中的车票,起身迎了出去。 “荣叔好呀!”冯晨热情地同顾家荣打着招呼。 “冯先生,我过来是给你送信的。”说着话,顾家荣跨进了冯晨的家中。 “送信?”冯晨把顾家荣让到沙发上坐下,疑惑地望了望顾家荣问道。 “嗯,是这样,曹老太太一直嚷嚷着要收你做干孙子,你是知道的,曹大爷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加上他之前也说过,想收一名关门弟子,不知冯先生愿意投身青帮门下吗?” 顾家荣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冯先生想必也清楚,我青帮规矩是自愿入门,因而曹大爷他老人家也不便张嘴询问你,所以就让我来问问冯先生了。” “荣叔,实话说吧,在上海滩加入青帮当然是好事,只是这等大事,我还要告诉家中长辈一声,明天上午我给荣叔回话怎么样?”冯晨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拖延着。 冯晨心里想,加入不加入青帮,这等大事,一定要给组织上汇报,最起码要看看马春水同志是什么态度才行。 “那行,我明天等你消息。”正在冯晨犹豫着的时候,顾家荣已经起身告辞。 …… 晚上七点钟,冯晨同马春水准时在南京路上的爱侬咖啡馆会面。 “冯晨同志,留学日本的手续在办理吗?”一见面,马春水便关心地问道。 “已经办好了,是日本领事馆的松尾太郎给办的,是日本外务省在早稻田大学开办的特别新闻班,日本领事馆的邀请函和下周一去日本的船票,松尾太郎下午送给我了。”冯晨回答说。 “这么快?特别新闻班?”马春水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冯晨问道。 “是的,有什么不妥吗?”看到马春水吃惊的样子,冯晨感觉到,这个特别新闻班真的有猫腻在里面。 “我听说,日本早稻田大学的特别新闻班,一直是秘密培养高级间谍的地方,叫新闻班,这只是对外遮人耳目罢了。”马春水说。 “培养高级间谍?那他们怎么会邀请我?”冯晨感到也很吃惊。 “可能是平冈龙一看中你了,想让你为他所用。”马春水分析道。 “春水同志,那我该怎么办?我还是放弃不去算了,我可不想充当日本间谍,汉奸罪名谁也背不起啊!”冯晨终于明白过来,留学手续为什么办理得那么快。 “不,冯晨同志,我认为你一定要去,这是个打入日本谍报机关的绝好机会,一定不能错过!”马春水郑重说道。 “可是这种事,必须要组织上同意才行啊。”冯晨有些为难了。 “我会立即上报组织,你就放心去吧,机会难得!”马春水果断做出了决定。 “春水同志,既然特别新闻班是培养日本间谍的地方,我请求你还是在我离开前,请示一下中央怎么样?我等候上级的指示,否则,我就不去日本了。”冯晨感觉事情有点复杂。 “好,我一会回去就把这个情况,立即电告中央,请求中央指示,不过,以我分析,中央的意见,肯定同我的想法差不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马春水答应了冯晨的请求。 “春水同志,还有件事情,必须请示你。” “什么事请?” “今天下午,杜月笙的司机顾家荣专程找到我家,动员我拜曹幼珊为师,让我加入青帮,并且杜月笙想让我到他那里去做事。” “你答应没有?” “没有,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然后再做决定。” “我的意见是答应他们。” “答应他们?” “对!” “可我始终认为青帮是封建帮会,万一加入了……”冯晨犹豫着。 “冯晨同志,我告诉过你,党的利益高于一切,现在国内外斗争形势复杂,上海这个地方,又是青红帮的势力范围,只有深入进去,才能更好地利用他们。”马春水分析着说。 “好,春水同志,那我听你的,今晚回去后便告诉顾家荣,我同意加入青帮。”冯晨直了直身子答应了。 事情谈完,两人这才起身,相继走出了咖啡馆。 第0197章 同意留日 夜幕降临,陕北瓦窑堡,一孔窑洞中亮着灯光。 灯光下,刚刚赶到陕北的安志达,正在给周副主席汇报着工作。 “周副主席,按照中央的指示,我这次绕道南京,秘密会见了陈立夫,把我党的意见告诉了他,同他做了深入细致的交流。”安志达汇报说。 “陈立夫是什么想法?”周副主席问。 “他基本赞同我们的意见,一致对外,共同抗日。”安志达回答说。 “他没有其他要求?”周副主席望了眼安志达。 “有,陈立夫说,国共一致对外,共同抗日,必须建立在拥蒋的基础上,这样才可以谈下去。”安志达回答道。 “只要蒋介石肯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我们是可以坐下来同他们谈的,目前,对我们中华民族来说,最主要的矛盾,就是共同抗日!”周副主席用深邃的目光望着安志达说。 “陈立夫答应,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劝说蒋介石放下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联合我党共同抗日。”安志达起身给周副主席的杯子中添了添水。 “之前,我安排克农同志,同追剿我们的东北军张学良,曾经秘密接触过几次,张学良也很赞同国共一致对外,共同抗日,但前提也是在拥蒋的基础上。”周副主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可是蒋介石一味地坚持反共,坚持不抵抗政策,坚持围剿我们红军,我看和谈的难度很大啊!”安志达感叹着。 “志达同志,事物都是不断发展变化的,现在民族矛盾已经上升为主要矛盾,我看这个蒋委员长再不改变他的方针,会有他吃苦头的时候。”周副主席放下杯子说。 “自从日本国内统制派掌权后,已确定了南下的战略方针,吞并我国的野心昭然若揭,如果老蒋一味坚持反共,就会给日本人以可乘之机。”安志达不无忧虑地说。 “志达同志,我们还是先从张学良入手,让他调转枪口,对准日本人,最近抽出时间,我们再见见张学良。” 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这么晚过来了?”周副主席问。 “可能是哪位同志,找周副主席有急事汇报吧。”安志达说。 “去把门打开吧。”周副主席吩咐道。 安志达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中央联络局局长李克农,手持一份电报走了进来。 “周副主席,上海来电。” “哦?什么内容?”周副主席望着李克农问道。 “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邀请我党前特科成员冯晨赴日,参加由日本外务省,在早稻田大学开办的特别新闻班学习,是否让其赴日,请中央指示?”李克农念着电文。 “冯晨?志达同志的老部下?”周副主席回头望了眼安志达。 “是的,我还没来得及给周副主席汇报,我这次路过上海,见了冯晨同志一面,当晚就住在冯晨家中。”安志达回答说。 “电报上为什么说冯晨同志是前特科成员?冯晨同志组织关系不是一直在特科吗?”周副主席严肃地望着李克农问道。 “周副主席,是这样的,我当年从上海撤退时,把冯晨同志的档案资料带到了苏区,已上缴给中央组织部了,再加上冯晨同志去年受到罗伦斯案子的牵连,在反省院被关押了将近一年,最近才被提前释放,所以他的组织关系还没有恢复。” 安志达简明扼要,把冯晨的情况,给周副主席做了汇报。 “冯晨同志不简单啊!”周副主席望了望安志达、李克农。 “周副主席,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日本外务省在早稻田大学开办的这个特别新闻班,是一个培养日本高级间谍的培训班。”李克农汇报说。 “给上海回电,同意冯晨同志赴日留学!”周副主席吩咐道。 “是!”李克农答应了一声,给周副主席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志达同志,你是冯晨同志的入党介绍人,谈谈你心里的想法。”周副主席指了指椅子,让安志达坐下。 “受罗伦斯的案子牵连,冯晨被捕后,被逼写下了一份拥蒋抗日的声明,因此,我们组织内部,很多同志对他产生了误解。”安志达替冯晨解脱着。 “志达同志,你不用解释,我非常理解冯晨同志的苦衷,他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写下的那则不咸不淡的声明,关键是冯晨同志保守了党的秘密,没有出卖自己的同志,党内有少数同志误解他,那是因为不明真相。” 周副主席对冯晨做出了实事求是的评价。 “我们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受到的各种考验,比一般同志大得多,受到的委屈也比其他同志们都多,像冯晨这样毫无怨言的同志,是值得我们尊敬的!” 周副主席忽然想起了,在去年长征途中,通道转兵前的那封“墨鱼”来电,那份电报,对通道转兵至关重要。 也许就是为了这份电报,冯晨同志才受到罗伦斯牵连的。 冯晨是有功人员啊! 这个秘密只能装在周副主席的肚中。 “周副主席,那冯晨同志的组织关系,现在该怎么处理?”安志达问。 “先放到克农那里吧,等他从日本留学回来后,再做决定。”周副主席回答说。 …… 当冯晨从爱侬咖啡馆回到家中,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冯晚和景淑洁已经休息了。 冯晨倒了杯威士忌,独自坐在客厅里慢慢品尝着,脑海里思绪万千。 当意识道,日本外务省开办的特别新闻班,是个培训日本间谍的地方,冯晨的思想一直在斗争着。 本来同志们对自己就有误解,如果再参加一个这样的培训班,同志们会怎么样看自己?家人们会怎么样看自己? “汉奸”这两个字,可是比“叛徒”两个字要臭得多! 马春水同志今晚会给中央发电吗? 去日本了,自己的组织关系该怎么办? “哥?” 正在冯晨脑子中乱糟糟的时候,冯晚穿着睡衣,从卧室里出来了。 “你准备再次到日本留学去?”冯晚来到冯晨身边坐下。 “嗯,你都知道了?”冯晨望了眼冯晚。 “今晚我同嫂子回来,看到你放在桌子上的邀请函和船票了。”冯晚说。 “本来我也是打算今晚告诉你们的。”冯晨晃了晃酒杯。 “干嘛还要去日本呢?在上海找个正经差事做不好吗?”冯晚一双美丽明亮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冯晨,仿佛要从他的脸上发现点什么秘密。 “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情。”冯晨把高脚杯放在唇边,轻轻呡了口。 “哥,嫂子说,她想陪你一起到日本去。” “你没看船票?我星期一就要走,一年时间很快的,你们两个在上海要照顾好自己。”冯晨仰起脖子,把半杯威士忌倒进了喉咙中。 这时,景淑洁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默默地来到冯晚跟前坐下,含情脉脉地望着冯晨。 “淑洁,你就在上海好好学医,一年后我从日本回来了咱们就结婚。”冯晨放下空酒杯,望了望景淑洁。 “我想随你一起到日本去。”景淑洁说。 “你要真想去,我过去后给你联系个医学院,帮你办好手续后,你再过去。这次跟我一起肯定不行。” 冯晨发现,自己的这个未婚妻,话语虽然不多,温柔的外表下,却掩藏着一颗执拗倔强的心,很像自己的母亲,也许这就是母亲看中她的原因吧。 “不早了,你们两个快去休息吧。” 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起身朝着卫生间里走去。 第0198章 三长两短 冯晨一夜无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回想着这几年来的地下工作经历,在内心深处检讨着自己的所做作为。 特别是罗伦斯的那件案子牵连到自己,一直让冯晨心里很懊恼! 也许是太顺风顺水的缘故,让自己低估了地下斗争的残酷性。 也许是自己的斗争经验欠缺,才会很容易就暴露了身份。 还有一层,自己是不是把身后的背景看得太重要了,情报工作,不能仅靠背景! 自己还是弱了些啊! 想要战胜敌人,唯有自己强大起来才可以。 另外,就是自己太注重同志们怎么看自己了。 地下工作本身就是“白皮红心”,只要自己的心是红色的,只要自己对得起同志,对得起党,同志们即便误解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伍豪同志离开上海时,谆谆告诫自己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 “冯晨同志,战斗在隐蔽战线上,处处充满着危机,你首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只有好好地活着,你才能更好的为党工作,更好的同敌人战斗!在遇到危险时,你要时刻牢记着,党的利益高于一切!” 伍豪首长是对自己寄予了厚望,坚决不能让伍豪首长失望。 伍豪首长说的对,党的利益高于一切! 为了党的利益,自己干嘛还要纠结同志们怎么看自己呢? 干嘛还要纠结同志们误会自己? 干嘛还在心中患得患失? 只要有利于党,无愧于自己的信仰,其他的都不重要! 想到这里,冯晨心里感觉一阵轻松,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冯晨摸出怀表看了看,已将近九点钟。 慌忙起来,到了楼下,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放着杯豆浆和两根油条,妹妹冯晚和未婚妻景淑洁已经到校去了。 冯晨简单洗漱了一下,到客厅中,端起豆浆喝了口,豆浆还是温热的。 在桌旁坐下来,三下五去二地把两根油条吃了,豆浆喝完,这才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刚刚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笃、笃、笃”,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冯晨打开房门,见是老师赵守义站在门口。 “赵老师,快屋里请。”冯晨把赵守义让进了家中。 “马春水同志,一大早找到我,让我告诉你,中央同意了你到日本留学去。” “春水同志提没提我组织关系的事情?” “组织关系的事,春水同志没说,他只是说,为了安全,你走的时候,他就不再送你了。”赵守义如实把马春水的话转告给冯晨。 冯晨让着赵守义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水,放到茶几上问:“赵老师,你对我这次到日本去留学有什么建议?” “守住自己的本心,永远记住你是个中国人!”赵守义说。 “我会记住赵老师这句话的。”冯晨点了点头。 “随着环境的改变,人都是会变化的,老师希望你的心永远不要变,不要让老师失望!”赵守义淳淳告诫着。 “老师,我到日本后,会经常给你写信的。”冯晨说。 “信你就不必写了,中日之间关系复杂,免得自找麻烦。”赵守义摆了摆手拒绝了。 “我听老师的。”冯晨再次点了点头。 “噢,对了,这是10块大洋,你带上用,俗话说的好,穷家富路。”赵守义从身上掏出用手帕包着的10块大洋,放到茶几上。 “赵老师,钱我不能收,松尾太郎告诉过我,日本外务省办的这个特别新闻班,每月都有补助,不用花钱的。” 冯晨眼睛湿湿的,拿起茶几上手帕包着的大洋,递给赵守义说:“你同雪梅师妹,日子过得也不宽裕,钱你还是装上吧。” “这是我和你雪梅师妹的一点小心意,你别嫌少,在国外艰难。”赵守义推让着。 “赵老师,你和雪梅师妹的心意我领了,钱你还是装起来吧。” 正在两人你来我往推让着,门外又响起了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节奏是那么地熟悉。 华英豪? 冯晨马上明白,门外是华英豪来了,三长两短敲门声,这个暗号,是冯晨同华英豪之间独有的联络方式。 “老师,你先坐着,又来客人了。”冯晨同赵守义打了声招呼,起身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后,只见外面站着一位,拄着拐杖,头上带着顶礼帽的白胡子老头,冯晨很清楚,这是化了妆的华英豪。 “哦?家里有客人?”华英豪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冯晨家的客厅,低声问道。 “不是别人,他是我的老师赵守义,同我一样的人。”冯晨说。 “冯晨,你来客了,我就不打扰了,我这会回图书馆还有事情。” 赵守义见到外面的老人敲开房门,站着却不进屋,知道这人找冯晨一定有重要事情,只是觉得自己在这里不便,所以很识趣地便起身告辞。 “那好,赵老师,你慢走,我走前,一定抽出时间去看你。” 送走赵守义,冯晨把华英豪让进房间,顺手把房门关上。 “华兄,你怎么还在上海?”冯晨关切地问道。 “我昨夜才从香港回来的,那天同你见过面后,我便到香港去了。”华英豪把礼帽摘了下来,放到茶几说。 “呵呵,华兄,你的化妆术是越来越高明了,刚才赵老师一点没有发觉,你竟然是个年轻人。”冯晨看着华英豪的样子,微微笑了笑。 “不能开口说话,一说话便露馅,所以我在外面都是装聋作哑的。”华英豪把头上的假发也取了下来。 “华兄,到香港见到九光兄了?”冯晨问。 “见到了,我今天冒险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帮忙,联系一下你们的人,九哥这次已经同意,让我同抱真、亚农先一步到陕北去,九哥准备先到广西,机会合适时,也去陕北。”华英豪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华兄,上次见你的第二天,我见到了安志达同志,我把你们的请求告诉了他,安志达答应,他到陕北后一定会向上级汇报的。” “安志达在上海?” “他只是路过,已经离开到陕北去了。” “哦,冯老弟,我们等不及了,戴笠的人现在正四处搜寻我们,我急需见到你们组织上的领导人。” “那我去日本前一定帮你联系上,知道你是这件事,刚才我就不应该让赵老师走的。” “赵老师也是你们党的人?” “嗯,是的,今天下午我带你先见见赵老师,让他出面帮你联系我们的组织,至于我,星期一就要离开上海到日本去了。” “到日本?你去日本干嘛?” “留学。” “你不是在日本留学过一次吗?还去?” “嗯,华兄,九光兄你们是怎么商量的?”冯晨岔开了话题。 “说起来话长,不过这次我到香港,见到九哥后,他终于算是听了兄弟们的劝,同意我们大家集体投奔共党。” “噢?九光兄这次怎么这样痛快?他同意投奔共产党?” “唉,一言难尽,他只是让我们几位先过去,他还要到广西去,这里面的原委,你听我慢慢详细告诉你。” 华英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冯晨没有催问,起身给华英豪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华英豪接过杯子喝了两口茶,这才慢慢地给冯晨讲述起,这次在香港劝解王亚樵投奔共产党的过程。 冯晨那天偶遇华英豪时,华英豪正准备着前往香港,去见王亚樵,两人见完面,华英豪当夜化妆就离开了上海。 第0199章 到陕北去 华英豪到达香港后,住进了九龙半岛一家英国人开的酒店。 自从孙凤鸣刺杀汪精卫后,戴笠的人疯狂四处搜捕华英豪等人。 香港在英国人管辖之下,相对比较安全。 华英豪在酒店住下以后,来到酒店二楼的咖啡厅,给王亚樵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王亚英接的。 “英豪,你到香港了?” “嫂子,我刚刚到,住在九龙半岛英国人开的马思顿酒店,我这会在酒店二楼咖啡厅等着九哥,你让他过来。” “好的,我这就去告诉九光。” 放下电话,华英豪环顾了一下咖啡厅,走到一处靠着玻璃窗的位置坐下。 朝着吧台招了招手,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侍者,微笑着款款走了过来。 “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 “先煮壶咖啡吧。” 侍者离开后,华英豪扭头望着窗外碧波荡漾的维多利亚海湾,心潮起伏。 孙凤鸣夫妇的壮烈就义,让华英豪彻底认识到,靠暗杀是没有出路的,靠暗杀是不能救国的,靠暗杀是成不了气候的! 唯有劝说九哥,投奔共产党才是最好的出路。 九哥会同意自己的这个建议吗? 九哥还会那么固执吗? 共产党会接受我们这些人吗? 正在华英豪胡思乱想的时候,化妆成老头的王亚樵,住着拐杖,身后跟着郑抱真、余亚农和赵世发三人走进了咖啡厅。 王亚樵站着扫视了一眼咖啡厅内,这才发现华英豪身穿灰色西装,靠窗坐着,正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在凝望着碧波滔滔的维多利亚海湾。 王亚樵咳了声,抬步向着华英豪走去。 听到王亚樵的咳嗽声,华英豪急忙回身,王亚樵丢下手中的拐杖,冲了上去,伸开双手紧紧拥抱着华英豪。 “兄弟,你让我担心死了!” 说着话,王亚樵这位叱咤风云的铁血男儿,忍不住热泪长流。 华英豪同样异常激动,泪流满面,同王亚樵拥抱过后,他又依次同郑抱真、余亚农、赵世发三人用力地握了握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 英国女侍者,把煮好的咖啡拎过来,给大家每人倒上一杯,便礼貌地退了回去。 “英豪,快说说,上海那边是什么情况?”等大家心情平静下来,王亚樵望着华英豪急切地问道。 “唉,九哥,戴笠的人像疯狗一样,四处搜捕我们,抓不到我们,他们就抓我们的亲人和朋友,一言难尽啊!” 华英豪叹息了一声。 “孙凤鸣夫妻,那么年轻就壮烈的死去了,张玉华也被投进了南京的监狱。” “英豪,我听说戴笠的人到处在搜捕你,还把你的妹妹也抓去了,你是如何从上海逃出来的?”王亚樵关切地问。 “戴笠认为我不会在上海躲藏,加上我每次出门化妆,装聋作哑,这才好多次逃过他们的毒手。”华英豪说。 “他娘的,戴春凤这次真是疯了?”余亚农愤愤骂了句。 “余哥,你不清楚,此次刺杀了汪精卫后,他老婆陈壁君死死咬住老蒋不放,坚称孙凤鸣是老蒋暗中安排的,老蒋下了死命令,一定让戴笠搞清我们真正刺杀内幕才肯罢休的。” 华英豪给大家解释着,为什么戴笠的复兴社特工们与以往不同,全员出动,下血本死命追捕自己。 “原来是这样!” 王亚樵听了华英豪的话,皱着眉头说:“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总算逃出来了。” “九哥,香港也不是久留之地呀,戴笠的人已经跟过来了,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出事,所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香港。”华英豪建议道。 “英豪,你就是不说,我们也打算离开香港。”王亚樵点了点头说。 “九哥准备到哪里去?”华英豪问。 “我们到广西去,投奔李宗仁和白崇禧。”王亚樵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 “去广西?!”华英豪心里一惊。 “英豪,我最近听说李宗仁和白崇禧,准备在广西起事反蒋,我们去那里应该比较安全,加上我们同他们的目的一样,大家都反蒋。”王亚樵说出了去广西的理由。 “九哥,我认为去广西不妥!”华英豪说。 “噢?为何不妥?”王亚樵问。 “九哥,你想想看,这么多年来,军阀们哪个可靠?哪个是真正为国为民?我对这些军阀们不再抱任何希望了!” 华英豪拎起咖啡壶,给王亚樵的咖啡杯中加了加咖啡。 “九哥,自从你去福建参与举事失败后,我就认识到了,我们再也不能寄希望于这些军阀们,李宗仁和白崇禧同样靠不住!” “英豪,你怎么这样看?李宗仁和白崇禧,可是一直反蒋呀,况且,我去广西,是直接投奔李济深将军的,难道李将军也靠不住吗?”王亚樵不解地望着华英豪问道。 “九哥,并不是李将军靠不住,而是这些军阀们都不可能成大事!”华英豪苦苦劝着王亚樵,让他放弃去广西的想法。 “英豪,那你说我们该到哪儿?”王亚樵问。 “到陕北去,投奔共产党,这才是一条为国为民的光明之路!”华英豪慷慨激昂地说。 “到陕北?投奔共党?” 王亚樵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心智缜密,处事果断的华英豪,竟然语出惊人! “英豪,是不是因为这次我们刺蒋失败,你有点心灰意冷了?”王亚樵吃惊地望着华英豪问道。 “九哥,我并非心灰意冷。” 华英豪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子,慢慢品呷了一口,脸色现出几分凝重。 “九哥,你也清楚,我华英豪决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也不是在刀枪和鲜血面前就轻易改变主意的人,我一直在思考,现在我们这种以暗杀为主的办法,是不是真能救国救民?” “什么意思?” 王亚樵对华英豪的思想转变大为惊愕! “英豪,我发现你变了,真的是变了!难道说一个孙凤鸣的死,让我们再也不能搞暗杀和行刺了吗?” “九哥,咱们确实不能再搞暗杀活动了。” 华英豪的语调沉重而悲怆。 “这次南京行刺汪精卫,牺牲了那么多好弟兄,让我万分痛心,但这并不是我改变思想的根源,是我通过这次暗杀,看清了,要想革命成功,唯有去陕北!” “去陕北?”王亚樵直了直身子。 “对!我们只有投奔共产党,才是最正确的出路!” 华英豪当着王亚樵和众兄弟的面,说出了埋藏在自己心底多日的思考,沉重的心情终于透出一口气来。 “你们几位是怎么想的?” 华英豪的决定,让王亚樵一时半会还无法理解和接受,他心情沉重地望着身边其他几位兄弟,声调沧桑地问了句。 “九哥,我很赞同英豪的想法。”郑抱真说。 “我也认为投奔共产党是最好的选择!”余亚农也很赞同。 “我永远跟着九哥,九哥到哪儿我到哪儿。”赵世发挺了挺身子。 听了大家的意见,王亚樵沉默着。 过了一阵,王亚樵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英豪,抱真,亚农,人各有志,我王亚樵绝不勉强兄弟们,一定要随我去广西。” 王亚樵端起咖啡杯,轻轻喝了口,接着说:“可是,共产党真像英豪说的那么伟大吗?我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不过,我猜想英豪兄弟可能早就是共产党了吧?” “错,九哥,我华英豪永远不会在你面前说假话,我还不是共产党员。” 华英豪真诚地望着王亚樵,接着说:“我从冯晨身上,从安志达身上,从顽强的红军队伍身上,从许许多多共产党员的身上,看到了他们的执着,看到了救国救民的希望!” 王亚樵再次沉默着。 第0200章 找上门来 王亚樵一直沉默着不说话,阴寒着脸,闷头只顾喝着咖啡。 桌上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重。 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压着一块巨石,空气仿佛凝固。 “九哥,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认为现在的中国,已经没有比投奔共产党更适合我们的路了。”还是华英豪首先打破了沉默。 “九哥,我觉得英豪说得对,共产党在许多大政方针上,是和九哥的政治主张非常接近的,都是为了天下劳苦大众。”郑抱真也在一旁劝说着。 “九哥,共产党在抗日和反蒋这两点上,几乎和我们的想法一模一样。”余亚农说。 “唉!我现在心里很乱。”王亚樵大声叹了口气。 “九哥,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李宗仁和白崇禧虽然同老蒋有矛盾,但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是不可调和的,只要老蒋满足了李宗仁和白崇禧的利益,他们还是会重新合好的。” 华英豪感觉王亚樵思想有所松动,继续摆出事实劝解着:“九哥,别忘了,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时,李宗仁和白崇禧也在广西处决了大批工农群众啊!” “是啊,九哥,英豪兄弟的话不无道理呀,这些军阀们,同蒋介石一样,他们之间的矛盾,只是内部利益之争。”郑抱真也趁热相劝。 “九哥,兄弟们的话,你怎么不好好考虑考虑呢?”旁边的余亚农附和着。 “好吧,我知道兄弟们都是好意,让我考虑考虑再说。” 王亚樵经过大家的劝说,内心深处,慢慢同大家深深产生了共鸣。 然而,由于王亚樵思想中,那根深蒂固的暗杀救国理念,一直起着主导作用,所以,他仍然难以接受马上去陕北投奔共产党的意见。 “英豪,你同共党联系上了吗?”王亚樵问。 “来上海前,我见到了刚刚释放的冯晨。”华英豪说。 “英豪,我有个建议,说出来你们听听,看看可行吗?”王亚樵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掏出手帕擦着镜片。 “九哥,你说。”华英豪挺了挺腰身。 “你先同共党那边联络,他们同意后,你同抱真、亚农你们先过去,我同世发就先去广西梧州李济深将军那里,我毕竟答应了李将军。”王亚樵把眼镜重新戴上,不舍地望着华英豪。 “这样也好,那我明天便赶回上海去,尽快联系共党方面的人。”华英豪说。 “回上海?”王亚樵吃惊地问。 “对,回去找冯先生,让他引见我,去见他们的负责人。”华英豪目光坚定。 “英豪,你还是直接去陕北吧,上海危险呀,戴笠在那里可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啊!”王亚樵关切地望着华英豪说。 “我不能贸然去陕北,我一定要先弄清楚,共产党是否愿意接受我们后,我再过去。你放心吧,九哥,戴笠的人抓不住我的。” 事情谈开后,华英豪起身,给大家的杯子中又添了添咖啡。 接下来,大家又谈了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最后在暮色中相互握手分别。 出了马思顿酒店,王亚樵又紧紧抓住华英豪的手说:“英豪兄弟,陕北你就先行一步吧,我这两天也动身前往广西去。” 说完,王亚樵同华英豪紧紧拥抱着。 二人谁也没想到,他们这次见面,竟是永别! 他们二人的拥抱,将永远定格在华英豪的脑海中。 …… 华英豪讲述完香港之行和自己内心的想法,旁边的冯晨陷入了沉默。 自己目前还没有恢复组织关系,怎么样才能帮助华英豪? 华英豪投身共产党的心情那么迫切,自己又不忍拒绝。 在去日本前,一定要帮华英豪联系上组织。 “华兄,我们这会就去找赵老师,让他联系组织。”冯晨心里有了决断。 “这会就去?”华英豪问。 “对,你的事情,应该尽快让组织上答复,上海危险,你不能多待。”冯晨说。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华英豪起身,戴上假发,拿过礼帽准备出门。 “华兄,我们两人分开走,你先行一步,到复旦大学图书馆里等我,我随后就到。”冯晨考虑着两人一起走不很安全,提醒着华英豪。 “好,那我先走一步。”华英豪把礼帽戴上,拿过拐杖,出了冯晨的家门。 冯晨随后换了身衣服,也出了家门,正准备锁门离开,身后响起了两声汽车喇叭声,冯晨回身望了眼,见是顾家荣来了。 “冯先生准备外出?”顾家荣推开车门问。 “噢,荣叔过来了,有个朋友找我有急事。”冯晨回答说。 “呵呵,冯先生,我来还是那件事情,拜曹老爷为师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顾家荣走近冯晨身边问道。 “家里同意了!”冯晨爽快地回答说。 “好!那我一会就去告诉曹老爷,尽快准备拜师仪式。你这会到哪儿?我送你过去。”顾家荣上前拉开了车门。 “送我到江湾复旦大学去,妹妹在那里读书。”冯晨也不客气,在副驾位置上坐了下来。 车子启动后,冯晨问:“荣叔,青帮入帮仪式复杂吗?” “呵呵,都是老辈人留下来的规矩,要说复杂也复杂,要说不复杂也不复杂。”顾家荣回答说。 “哦,此话怎讲?”冯晨问。 “对于想加入青帮的一般人来说,规矩确实复杂,不过,像冯先生你加入,一应操办,杜先生都帮你准备好了,所以就不复杂。”顾家荣平稳地开着车子回答说。 “那多谢杜先生,多谢荣叔!”冯晨客气着。 “呵呵,冯先生,不用客气,等你入帮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到时按辈分,连杜先生还要叫你一声师叔。”顾家荣微微笑着,偏过头望了眼冯晨。 “什么?不好吧?”冯晨心里一惊。 “呵呵,这是规矩,在青帮里,曹老爷是大字辈,杜先生是悟字辈,曹老爷比杜先生整整大了两辈,你拜曹老爷为师,杜先生当然要称一声师叔了。” 顾家荣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子,口气平淡地说道。 “杜先生很佩服冯先生的为人。” “多谢杜先生和荣叔看得起冯某人!”冯晨欠身,抱拳朝着顾家荣拱了拱手。 很快,复旦大学到了,冯晨下车时,顾家荣说:“冯先生,拜师仪式准备好以后,我再告诉你。” “多谢荣叔了!” 望着顾家荣开着车子离开后,冯晨这才迈步朝着图书馆里走去。 赵守义见冯晨进来了,怔了怔,问道:“有什么情?” “嗯。” “跟我来。” 赵守义把冯晨带到图书馆旁边的那间办公室,把门关上问:“什么事情?” “赵老师,刚才在我家你遇到的那个老头,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 “华英豪。” “华英豪?铁血锄奸团的华英豪?” “对,就是他。” “你开什么玩笑?华英豪才多大,刚才那人分明是个老头子。” “哈哈,赵老师,那是华英豪专门化妆成老头子的。” “他找你有什么事情?” “他想带着铁血锄奸团的人到陕北去,投奔我们共产党。” “我明白了,他是想联系组织上,看组织上是否同意,对吗?” “嗯,所以我过来找赵老师,看马春水同志能否见见华英豪。” “他人呢?” “估计这会也应该到了,我是坐车过来的。” “那好,我一会就去联系马春水同志,华英豪带着铁血锄奸团的人投奔我党,这是一件大事!” 第0201章 上智之人 冯晨同赵守义刚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只见华英豪住着拐杖过来了。 当华英豪看到冯晨,明显楞了一下,站在那里定定望着冯晨。 明明自己先走的,为什么冯晨先到? 冯晨上前,在华英豪耳边轻轻说道:“我是坐小汽车过来的。” “难怪!”华英豪嘟哝了一句。 接下来,冯晨给赵守义介绍着华英豪:“赵老师,这位就是华英豪华先生。” “赵老师好!”华英豪开口道。 “呵呵,华先生好,你要是不开口说话,我可真把你当做七八十岁的老头了。” 赵守义忍不住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华英豪。 “你们两个先去图书馆里看书等着,我这会就去找马春水同志。”笑过,赵守义吩咐了一声,转身朝着校外走去。 赵守义离开以后,冯晨上前假装搀扶着华英豪,走进了图书馆内。 两人来到一处角落位置坐下,图书馆里男男女女看书的学生们,根本不注意二人。 “华兄,你喜欢看什么书?”冯晨小声问道。 “孙子兵法。”华英豪低声说。 “好,你是老年人,坐着别动,我去借书。”冯晨轻声吩咐道。 冯晨起身,到书架上找出一本《孙子兵法》,接着又找了本《三国演义》,然后拿着两本书,回到位置上。 “给,《孙子兵法》,我还是喜欢看《三国演义》。”冯晨把《孙子兵法》丢给了华英豪。 “冯老弟,赵老师去联系的这人,能做主吗?”华英豪期盼中有着隐隐担心。 “华兄,放心好了,马春水同志是接手安志达同志的工作,他可以直接同中央联络,即便他本人做不了主,他也会给上级汇报的。”冯晨宽慰着华英豪。 “那我心中有底了,谢谢冯老弟!”华英豪感激地望了眼冯晨。 “华兄,你我兄弟之间,不要客气。”冯晨说。 “冯老弟,《三国演义》中,你最喜欢哪个人物?”华英豪望了望冯晨手中的书本问道。 “文有贾诩,武有张辽,我还是比较喜欢张辽这个人。”冯晨晃了晃手中的《三国演义》。 “为什么?”华英豪问。 “张辽这个人,忠肝义胆,智勇双全,勤奋好学,又为人低调,不好大喜功。”冯晨回答道。 “我还是喜欢赵云。”华英豪说。 “我也喜欢,赵子龙,为人谨慎,忠肝义胆,追随刘备,功绩卓著,有勇有谋,善始善终,还有诸葛亮也不错。”冯晨赞同地点着头。 “只是我觉得,《三国演义》中,把诸葛亮写得太神了,那么神,蜀国怎么没有实现一统?”华英豪说道。 “天命难违呀!”冯晨感叹了一句。 两个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地聊着《三国演义》中的人物,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赵老师怎么还没回来?” “不急,只要能联系上就行。”华英豪嘴上这样说,实际心里也很焦急。 “华兄,不知孙子兵法中,你喜欢哪一篇?”冯晨觉得无聊,合上手中的《三国演义》,又同华英豪又聊起了孙子兵法来。 “我喜欢第十三篇《用间篇》,用间篇中说,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像安志达、冯老弟,你们这些人都是上智之人,你说,共产党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华英豪一语道出了智慧高超的间谍,在战争中所起的作用。 “唉……,华兄过奖了,我算什么上智之人?真要是上智之人,我就不会受华尔顿牵连了啊!真正的上智之人还是安志达同志。”冯晨出了口长气说。 这时,赵守义终于回来了,径直走到冯晨、华英豪坐着的地方,轻声说:“你们两个跟我来。” 冯晨和华英豪起身,随着赵守义来到图书馆旁边的那间办公室,办公室里,马春水正坐在那里等候着。 “春水同志,这位便是华英豪先生。”冯晨上前一步,给马春水介绍着华英豪。 “你好,华先生!”马春水站起紧紧握了握华英豪的手。 “春水同志,你同华先生聊,我和冯晨到外面警戒着。”赵守义怕两人在这里不便。 “没事,你们两人不必要回避。”马春水说。 赵守义过去把门反锁住,大家这才在凳子上坐下。 “华先生,听赵守义同志说,你愿意带着铁血锄奸团的成员,到陕北投奔我党?”马春水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只是不知道贵党能否收留我们。”华英豪回答说。 “华先生,我党的宗旨是,革命不分先后,不分阶级,只要拥护我党的主张,我们都欢迎。”马春水没有直接答复华英豪。 “华先生早在几年前就有加入我党的想法。”冯晨望了眼马春水说。 “鉴于王亚樵和你们铁血锄奸团的特殊性,你的请求我会及时报告给上级,听后上级的指示。”马春水做出了决定。 “马先生,估计需要多久会有回音?”华英豪用热烈地眼神望着马春水问。 “明天上午九点到十点之间,你在图书馆中等着我,我到时过来给你具体答复。”马春水回答说。 “那多谢马先生了。”华英豪感激地望着马春水。 “华先生,王亚樵先生是否也是这样的想法?”马春水突然问了句。 “九哥他暂时到广西去,不过,他答应了,合适机会也会到陕北去的。”华英豪没有正面回答马春水的问话。 “好,我明白了,这次主要是你和郑抱真等人对吗?”看来马春水对王亚樵的人员也比较熟悉。 “是的。”华英豪回答道。 “那就这样先定下来,我们明天上午见,大家这会分头离开。”事情谈完,马春水起身吩咐道。 “多谢几位操心了,那我先行一步。”华英豪双手抱拳,给大家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华英豪等人参加革命,还需要中央同意?”赵守义纳闷着问了句。 “守义同志,华英豪等人不是一般人,特别是最近刺杀汪精卫的事情,闹得纷纷扬扬的,再加上我党正在同民党秘密接触,协商共同抗日大计,所以更要慎重。” “党会接受他们吗?”冯晨关心地问道 “一切听后上级指示。”马春水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 冯晨意识到,马春水不想在继续谈论华英豪们的话题。 “春水同志,去日本前,我想向组织上交一部分党费。”冯晨转换了话题,又提出了一个让马春水头疼的请求。 冯晨考虑着,去日本留学前,应该把吉田义男代表平冈龙一,送给自己的那5000美金以党费名义,上交给组织。 冯晨心里始终觉得,吉田义男送的那5000美金有点烫手,虽然给安志达汇报过,但毕竟钱自己还是收了,这就说明,自己默许了为平冈龙一服务。 万一将来谁提起这个事情,自己不是又说不清楚? 正在冯晨思考着时,沉默着的马春水,望了眼冯晨说:“冯晨同志,你的组织关系不在我这里,我不能接受你上交党费的请求,还是等你组织关系恢复了再说吧。” “好吧,我下星期一就要走了,春水同志对我还有什么特别要求吗?”冯晨诚恳地望着马春水问道。 “冯晨同志,要求谈不上,作为同志之间,我告诫你一句话,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守住自己的本心,组织上是不会抛弃和忘记任何一位同志的。” 马春水紧紧握了握冯晨的手,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第0202章 青帮起源 下午,冯晨无事,便又来到牛惠林骨科医院,看望曹老太太。 “大孙子,听珊子说,你要拜他为师?”见冯晨进来了,老太太高兴地问道。 “是的,奶奶。”冯晨来到老太太的病床上坐下。 “好,好呀!”老太太拉着冯晨的手,连声说好。 “奶奶,感觉腿伤恢复得怎么样了?”冯晨关心地问道。 “好多了,不疼了,我想回到家里养着,在这医院住着闷得慌。”老太太回答说。 “我到医生那里找个轮椅,你坐上,我同王妈推你出去转转怎么样?”冯晨建议道。 “好,还是我大孙子了解奶奶。”老太太看来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冯晨立即起身,找到医生办公室,要了一辆轮椅,推荐病房,把老太太抱上轮椅,然后推着出了医院。 推着轮椅顺着马路上的人行道走着,老太太很是开心,笑着说:“大孙子,我每天无事都喜欢到外面转转,这几天在医院,可把我憋坏了。” “那我这两天要是没事,天天过来推奶奶到街上转悠。”冯晨推着轮椅,低下头在曹老太太耳边说道。 “可我听说,你马上要到日本留学去?”曹老太太看来什么都明白。 “是呀,奶奶,我下星期一就要走,以后陪你的时间就少了。” “大孙子呀,你可不要学姓常的那个奸贼,千万别当汉奸啊,小日本坏的很,要是你当汉奸了,奶奶就不认你了。”曹老太太絮絮叨叨嘱咐着。 “我听奶奶的!”冯晨大声说。 “那就好。”对冯晨的态度,老太太很是满意。 冯晨推着老太太转了一圈回到医院,见顾家荣坐在病房里。 “荣生好呀!”冯晨同顾家荣打着招呼。 “冯先生,刚才我到你家去了一趟,见门在锁着,想着你肯定是来看老太太来了,果真在这里。”顾家荣起身帮着冯晨,把老太太扶到病床上躺下。 “在家没事,就过来陪老太太唠唠嗑嗑。”冯晨说。 “我找你就是告诉你一声,拜师仪式都准备好了,时间定在明天晚上亥时,地点是江湾关帝庙,到时间我开车去你家接你。”顾家荣把拜师仪式的时间地点告诉了冯晨。 “哦?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冯晨问。 “是的,明晚你哪也别去,在家等着我。”顾家荣嘱咐道。 “好!多谢荣叔了。”冯晨客气着。 交代完事情,顾家荣同曹老太太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医院。 …… 第二天的深夜,月明星稀。 冯晨找出一件长袍穿上,打扮得活像一个教书先生,怀着好奇和神秘的心情,准备离开仁爱弄堂137号家中,前往江湾那座关帝庙。 临出门时,还没睡觉的妹妹冯晚,好奇地看了看冯晨的打扮,问道:“哥,打扮成这样,这么晚了,你准备到哪儿?” “出去会一个朋友。”冯晨顺口答道。 “会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冯晚瞟了眼坐在沙发上,同样没有睡觉的景淑洁。 “瞎说什么,你们两个早点休息,我一会就回来。”冯晨说。 “没见过晚上会朋友,打扮得跟个私塾先生一样。”冯晚冲着冯晨做了个鬼脸。 冯晨没再理会冯晚,径直出门,乘上在门口等着的小轿车。 顾家荣开着车子,很快来到江湾,在靠近河边的那座规模不大的关帝庙前停下,拜师仪式将在这里举行。 冯晨早已经按照规矩,准备好了拜师红帖,长袍口袋里放着一个敬师的红包。 在进香室以前,按照青帮里的规矩,冯晨只能算是“倥子”,也就是未参加过任何帮会的人员。 拜师完毕之后才能正式成为青帮的一员。 青帮是旧中国的第二大帮会,仅次于洪门,已有300余年的历史。 虽然青帮与洪门有相当之渊源,但由于实行禅宗制度,所以与洪门中互称兄弟不同,青帮组织是拜师入帮,会众以师徒相称,崇尚“师徒如父子”。 青帮组织比洪门更严密,规矩更复杂,于是也更加秘密,因为组成人员和入会方式,使得发展受限,规模不能与洪门相比。 因此民间有言道:“青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 关于青帮的起源有许多种说法,但实际上它是清朝雍正初年为承运漕粮而形成的。 话说雍正年间,雍正皇帝为了畅通粮运之道,张出皇榜,由钦差田文镜招募勇谋之士兴办水路粮运。 当时,杭州有三位异姓好友,揭皇榜愿受此任。 这三位依年岁长幼而分,分别是翁宕、钱坚、潘清。 翁宕是江苏常熟人,字福亭,号德慧,祖籍山东聊城。 翁宕出身秀才,但体会到书生百无一用,遂弃文从武,投奔嵩山少林寺学习武术,学成下山后,加入天地会,与一干绿林好汉为反清复明的大业奔走。 钱坚是江苏武进人,字福斋,号德正。 钱坚的父亲是个商人,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了精明的脑瓜,但在16岁那年,钱坚的父母先后去世,他对经商没什么兴趣,遂弃商从武,研习拳术,后加入天地会,与翁宕同属天地会首领张岳的部下。 潘清是浙江杭州人,字清宇,号德林。 潘清的祖业殷实,所以家境一直都很富裕,潘清从小就很聪明,读书识字,过目不忘,在诗词歌赋方面也很有天赋,后来也是弃文从武。 这三个人,被称为青帮“后三祖”,既然有“后三祖”,那自然就有“前三祖”。 “前三祖”中,第一代祖师为明永乐朝的文渊阁大学士金幼孜,后来成为五台山的高僧,法号清源禅师。 第二代祖师是罗清,是清源禅师的徒弟。 第三代祖师是陆逵,号道元,是罗清的弟子。 其实前三祖这三人与青帮的形成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只因陆逵是青帮创立者翁宕、钱坚、潘清三人的师父,于是,追根溯源,便有了“前三祖”。 其实,这也是青帮为了给自己找正名,才追根求源弄了个前三祖。 青帮创立初期,翁宕、钱坚、潘清三人共同创建了三堂六部二十四辈,并制定十大帮规,使青帮发展为非常严密的帮会组织。 三堂是:翁佑堂、潘安堂、钱保堂。 六部为:引见部、传道部、掌印部、用印部、司礼部、监察部。 二十四辈按“清静道德、文成佛法、仁伦智慧、本来自信、元明兴礼、大通悟学”排列,一字一辈。 十大帮规为: 一、不准欺师灭祖 二、不准扰乱帮规 三、不准蔑视前人 四、不准江湖乱道 五、不准扒灰放笼 六、不准引水带跳 七、不准奸盗邪淫 八、不准以卑为尊 九、不准开闸放水 十、不准欺软凌弱 青帮曾经鼎盛一时,成员众多,但在太平天国运动之后,青帮势力几乎被清洗殆尽,帮众遂作鸟兽散。 直到鸦片战争后,上海成为繁华的开放口岸,很多青帮的徒子徒孙便云集于此,以各种方式谋生,重振了青帮的势力。 辛亥革命前,上海青帮中以“大通悟学”四字辈居多,而以大字辈为最高。 曹幼珊是“大”字辈,冯晨拜曹幼珊为老头子,按顺序列为青帮中的“通”字辈,实际上同张啸林同辈,比杜月笙还高一辈。 当冯晨到达时,曹幼珊以及赶来撑场面的一些青帮前辈、帮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青帮拜师有拜师的规矩,冯晨不能直接进入庙门,而要经过一定的程序,才能进入。 第0203章 拜师仪式 在关帝庙门口,冯晨在一个叫张朝山的引见师带领下,走到门前站定。 过了一会,引见师张朝山上前,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关帝庙里面便有人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引见师张朝山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是张朝山,特来赶香堂。” 引见师张朝山回答的话语,都是青帮约定俗成的切口。 按青帮的规矩,在开香堂仪式中,任何人都不能答错一个字。 接下来,依然是这种切口的问答。 只听里面的人继续问道:“此地抱香而上,你可有三帮九代?” 张朝山答道:“有!” 里面又问:“你带钱来了吗?” 张朝山又答:“129文,内有一文小钱。” 一切都对答如流,一字不错。 庙门“吱呀”一声敞开,引见师张朝山把冯晨领到神案之前。 神案上摆着17位祖师的牌位,正当中的一位是:“敕封供上达下摩祖师之禅位。” 神案前,曹幼珊穿着长袍,端坐在一张靠背椅上,他的两旁并排坐着前来赶香堂的其他前辈。 张啸林、杜月笙依次站在下面。 接着,有人端来一盆水,从曹幼珊开始,按着辈分的长幼,一一净手。 净完手之后,又有人端上来一大碗海水,从曹幼珊开始,依次传下去,一人一口,喝时嘴巴不许碰到碗边。 这是斋戒。 斋戒完毕后,抱香师走出行列,高声念道: 历代祖师下山来, 红毡铺地步莲台; 普渡弟子帮中进, 万朵莲花遍地开。 这是请祖诗。 在抱香师念诗的过程中,冯晨开始在各位祖师牌位前磕头烧香,这时,关帝庙的门紧紧关闭,抱香师宣布:“本命师参祖!” 所谓“本命师”,就是新人要参拜的师父,也就是曹幼珊。 此语刚落,曹幼珊离座就位,面向神案,先默默念了一首冯晨一个字都没听明白的诗,然后自报家门道:“我曹幼珊,山东蓬莱人士,报名上香。” 曹幼珊报完之后,连着磕了三个头。 在曹幼珊的背后,所有在场的人,纷纷如法炮制向着神案磕头。 接下来,冯晨跟随着引见师张朝山参拜本命师,之后又参拜在场的本门爷叔。 参拜完毕,冯晨又把预先准备的拜师帖和贽敬呈递上去。 拜师帖是一幅红纸,正面当中一行字写着:“曹老夫子。” 右边写着曹幼珊的三代简历,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左边由引见师张朝山领先签押,附写上了年、月、日。 在拜师帖的反面写着一句誓词:“一祖流传,万世千秋,水往东流,永不回顾!” 冯晨递上拜师帖之后,赞礼师分给各人三支香,冯晨捧香下跪,恭听传道师介绍帮内历史。 介绍完毕,曹幼珊望着跪在那里的冯晨问道:“你进帮,出于情愿,还是人劝?” 冯晨大声答道:“出于情愿!” 其实冯晨心里暗暗好笑,自己进帮拜师,还不是顾家荣劝的? 曹幼珊的问话,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不过这些都是拜师时的程序性问话。 正在冯晨脑子开小差时,曹幼珊接着大声喝道:“既是自愿,要听明白,本青帮不请不带,不来不怪,来者受戒,进帮容易出帮难,千金买不进,万金买不出!” 冯晨连声回答:“是,是!” 接下来,是拜师仪式的最后一步,只听曹幼珊威严地喊道:“小师傅受礼!” 受礼完毕后,拜师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最后,曹幼珊给冯晨讲起青帮帮规及帮内各种切口、暗号、动作、手势。 讲完帮内的切口规矩,曹幼珊又严肃嘱咐说:“冯晨,你掌握了这些,无论走到什么码头,只要青帮人在,亮出牌号,就能得到帮助,但如用错,被视为冒充,也会招来杀身之祸,今后你就是‘通’字辈的人了,要熟记切口,好自为之。” 自此,冯晨名义上算是青帮成员了,按辈分同张啸林同辈,还是杜月笙的师叔。 拜师仪式结束,接着便是在关帝庙内大摆筵席。 一众参加拜师仪式的成员,都放开肚皮吃喝,这其实也是青帮入门仪式传下来的规矩习惯,一直沿用。 大家端着酒碗,纷纷上前给冯晨道贺着,不一会冯晨便喝的酩酊大醉。 冯晨醉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宴席结束的,当醒来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胃里仍然翻江倒海,头依然晕乎乎的,冯晨勉强起来,倒了杯开水喝了,接着继续倒到床上接着睡觉。 一直睡到晚上妹妹冯晚和未婚妻景淑洁回家来,冯晨还没有起床。 景淑洁在厨房里给冯晨做鸡蛋面糊,冯晚到楼上卧室去喊冯晨起床。 “哥,快起床,嫂子在给你做吃的,昨晚同什么人在一起,喝得那么醉?” “我是怎么回来的?” “最近老找你的那个姓顾的把你送回来的。” “哦,今天星期几了?”冯晨忽然想起,星期一还要去日本。 “星期天,明天你就要走了,你的衣物什么的,我和嫂子已经帮你整理好了,你快起来吃点东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冯晚回答说。 “星期天?” 冯晨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本来打算今天再去见见马春水的,看来是不行了。 喝酒真误事! 冯晨三下五去二,快速穿上衣服,到洗漱间洗漱去了。 洗漱完毕,景淑洁做的鸡蛋面糊也好,给冯晨端了一碗过来。 “趁热吃点,这样胃里好受些。” “嗯,好吧。”冯晨抬眼望了望景淑洁。 景淑洁每次在冯晨面前都显得小心翼翼的,这让冯晨很郁闷。 冯晨的这个未婚妻,是妈妈做主定的亲事,性格方面基本上随着自己的母亲苏怡贤,话不多,温柔有内涵,骨子里还有股倔强劲。 其实冯晨很喜欢景淑洁这样的性格,大概从小受妈妈影响吧。 一碗鸡蛋面糊下肚,冯晨真的感觉胃里好受多了。 看到冯晨很快把一碗吃完,景淑洁上前,接过空碗问:“再来一碗?” “可以了,你和冯晚你们吃吧。”冯晨摆了摆手。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冯晚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顾家荣问:“你哥怎么样?” “刚起来,在客厅中。”冯晚闪身,把顾家荣让进了屋内。 “荣叔,快请坐。”冯晨起身同顾家荣打着招呼。 “呵呵,冯先生,以后你不能这样叫我了。”顾家荣笑了笑在冯晨跟前坐下。 “为什么?”冯晨问。 “我和杜先生同辈,按规矩我该叫你一声师叔。”顾家荣郑重其事地说道。 “哈哈,荣叔,我叫顺口了,又不是在帮里,哪有那么多规矩?以后我就叫你荣叔,你继续叫我冯先生好了。” 冯晨大笑了两声,心里暗暗想着,喝醉一场酒值得,竟然莫名其妙地比杜月笙还高了一辈,可笑啊! “冯先生,杜先生听说你明天要走,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说着话,顾家荣从身上掏出一叠崭新的美元,放在茶几上。 “荣叔,你这是……?”冯晨望着顾家荣问。 “冯先生,从昨天仪式结束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杜先生说,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一万美金你带上用。” “这……?荣叔……,这不好吧。”冯晨把茶几上的那叠美元,推到了顾家荣的面前。 “冯先生,你不必客气,杜先生说了,你在日本要是有用钱的地方,尽管打电报回来告诉他。”顾家荣又把那叠美元推到冯晨面前。 “那好,荣叔代我向杜先生问好。”冯晨不再推辞了。 “明天早上,我开车子过来,送冯先生到码头上去。” 顾家荣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 第0204章 看不懂你 顾家荣离开后,冯晚来到冯晨跟前坐下,伸手拿起茶几上的那叠美元,在手上掂了掂,偏着头疑惑地望着冯晨。 “哥,这个姓顾的是什么人,一下子送你这么多钱?” “你刚才没听他说?这是杜先生送的。”冯晨眼皮子翻了下,瞅了眼冯晚。 “杜先生?哪个杜先生?总不会是上海滩大闻人杜月笙吧。”冯晚伸了伸舌头。 “恭喜你答对了,这钱就是杜月笙送的。”冯晨淡淡地说。 “什么?杜月笙送你钱?他干嘛送你钱?” 冯晚吃惊不小,一蹦,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瞪大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定定望着冯晨。 “刚才那个荣叔,是杜月笙的司机兼保镖。”冯晨说。 “哥!你没听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冯晚指了指那叠美元。 “我说冯晚,你真能扯!我是杜月笙的师叔,要去日本留学了,他孝敬我一万美金也是应该的嘛。” 冯晨拿起那叠美元,顺手抽出一半,潇洒地递给冯晚说:“拿上,明天同你嫂子一道,去买衣服。” “不用,这钱不干净!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就成了杜月笙的师叔了?”冯晚把冯晨拿着钱递过来的手挡了回去。 “钱又没错,爱用不用。”见冯晚不肯接,冯晨顺手把手中的美元丢在桌上。 “说,你是不是加入青帮了?”冯晚咬着嘴唇一脸认真地盯着冯晨问道 “再次恭喜你,你又答对了。”冯晨说。 “啊!” 冯晚着实吃了一惊,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你不是……那边的人吗?”冯晚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圈。 对于冯晚这样涉世不深的少女来说,人应该就是非黑即白,不是好人便是坏人,不是朋友便是敌人,恩怨分明。 “好了,你们两个去睡觉吧,小孩子知道的事情多了不好!” 冯晨不想再逗自己这个天真烂漫,如一张白纸般的妹妹。 “不行!你不给我说清楚,我今天就不睡觉。”冯晚耍起了小姐脾气。 “听着,我到日本留学以后,在上海有什么人欺负你们,你直接去杜公馆找杜月笙去,就说你是冯晨的妹妹,他一定会帮你们的。”冯晨认真地说道。 “才不呢!我们天天除了上学就是在家里,又不到处跑,只要他们不欺负我们,还有谁会欺负我们?”冯晚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我是认真的,你们两个姑娘家,这上海滩又鱼龙混杂,我还真不放心。”冯晨关心地望了望冯晚和景淑洁。 “我真看不懂你!”冯晚呶着嘴巴,走进了卧室。 …… 第二天早饭后,顾家荣的车子准时来到冯晨家门口。 顾家荣停好车子,进屋,帮着冯晨把行李搬到车上,说是行李,也就是一个旅行箱装着换洗衣服和日用品。 一切收拾停当,冯晨拉开车子副驾位置的门,坐了上去。 冯晚和景淑洁跟着出来,也拉开车子后门,先后上了车子。 “冯晚,你们两个去学校,不必到码头送我。”冯晨扭过头说。 “我和嫂子都请假了,把你送上船我们再去学校。”冯晚固执地说。 “荣叔,开车吧。”冯晨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吩咐着顾家荣。 顾家荣一脚油门,车子平稳地朝前驶去。 “荣叔,我不在上海时,我妹妹她们,希望荣叔多多关照。”车子行驶中,冯晨朝前欠了欠身说。 “那是自然,冯先生你放心好了,要是你回来,发现令妹他们少一根头发,你尽管拿我是问。”顾家荣的口气充满着霸气。 车子很快来到黄浦江码头,在候船室门前停下。 冯晨刚刚下车,一眼便看见站在候船室门口的赵守义和赵雪梅,父女二人正在朝着冯晨们这里张望着。 冯晨下车,大步上前,来到赵守义跟前打着招呼:“赵老师,雪梅师妹。” “给,这是雪梅昨晚给你炒的葵花籽,你带着路上吃。”赵守义把手中拿着的一个纸袋子,递给了冯晨。 “谢谢师妹!”冯晨接过了纸袋。 “雪梅姐!”冯晚走过来,亲热地挎着赵雪梅的胳膊。 赵雪梅的一双眼睛,却是始终在景淑洁的脸上,来回地打量着。 “哦,雪梅姐,这是我淑洁姐。”冯晚给赵雪梅介绍着景淑洁。 “真漂亮!”赵雪梅嘟囔了一句。 大家来到候车室里,闲聊了一阵,很快,到日本的客轮开始检票了。 同送行的冯晚、景淑洁、赵守义、赵雪梅、顾家荣等人一一告别,冯晨拎着简单的旅行箱检票登上了客船。 松尾太郎给冯晨买的是头等舱,头等舱在客轮的中层。 冯晨来到头等舱的308房间门口,只见另外一位同屋的乘客,正背对着冯晨在整理着床铺。 当冯晨跨进房间时,那位客人扭过头来,很随意地看了冯晨一眼。 “尾崎君?”同房间的乘客,竟然是日本《朝日新闻》的记者尾崎秀实。 “冯先生?”尾崎秀实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冯晨。 “尾崎君这是回国?”冯晨把旅行箱放下后问道。 “是的,我在你们中国华北地区,采访了几个月,前几天通讯社通知我回国述职。”尾崎秀实回答说。 “真没想到啊,能和尾崎先生同乘一条船,而且还在同一个包房里,缘分呀!”冯晨意味深长地望着尾崎秀实,话中有话。 “冯先生不是……?怎么又要到日本去?”尾崎秀实迟疑着问道。 “哦,我被提前从反省院里释放了,出来后,在上海也没事情做,干脆再次去你们日本留学去。”冯晨回答说。 “能同冯先生一个房间真好,我们可以相互切磋切磋棋艺了。”尾崎秀实从放在床上的旅行箱中,拿出了一副围棋。 “呵呵,尾崎先生想的真是周到,行走还带着副围棋。”冯晨微微笑了笑说。 “常年东奔西跑,就这点爱好,有人陪着下的时候,就下几盘,没人下的时候,自己就打谱。”尾崎秀实把围棋放到房间床头柜上。 两人闲聊着,客船鸣了三声长长的笛音,慢慢驶离码头。 其实,冯晨对尾崎秀实还是比较熟悉和相当了解的,所以同尾崎秀实之间的聊天,也显得很是随意。 尾崎秀实1901年生于东京,在年龄上,整整比冯晨大了10岁。 从1928年开始,尾崎秀实任日本《朝日新闻》常驻上海特派员,期间,他与中国左翼文化人士交往频繁,同鲁迅之间交往甚密。 这些实际上都是表面现象,自从1932年,那次冯晨在瓦尔莎西菜馆,遇到尾崎秀实从左尔格办公室里出来,冯晨便在心里猜测,尾崎秀实应该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身份。 轮船驶出了长江口,慢慢加大了速度,尾崎秀实靠在床铺上问:“冯先生,不知你对中日局势怎么看?” 冯晨不明白,为什么尾崎秀实会突然问出一个这样敏感的话题。 他是想试探自己?还是有别的其他什么意思? 想着,冯晨犹豫了一下,回答说:“你们日本占领我国东北后,又在华北地区弄了个什么华北五省自治,吞并我国的野心路人皆知,我看不久的将来,中日会有一场全面战争。” “我很赞成冯先生的分析,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尾崎秀实坐直了身子,接着说:“如果我们日本发动全面的侵华战争,不仅会给中国人民带来极大的灾难,同样也会给我们日本人民带来浩劫的,我是坚决反对这场战争的。” “尾崎君是中国人民的朋友!”冯晨赞赏地点了点头说。 “其实我也很爱我的国家,但我的内心,异常痛恨军国主义。”尾崎秀实真诚地说。 第0205章 不是零售 当冯晨同尾崎秀实在开往日本的客轮上,谈论着中日形势时,常年干旱的陕北,难得下起了一场小雨。 在瓦窑堡通往肤施(1937年后叫延安)的泥泞小道上,行进着一队人马。 走在前面的一位男人,浓眉大眼,长髯飘拂,神采飞扬,三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就是时任中革军委副主席、人称“美髯公”的周副主席。 紧随周副主席身后,是两位带着眼睛的男人。 其中一位男人,身穿中山装,英武睿智,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显得气宇轩昂,他就是刚刚从莫斯科赶到陕北不久,冯晨的引路人安志达同志。 另外一男人,同样穿着中山装,四方脸上架着一副圆形厚玻璃眼镜,他就是中共情报战线上著名的“龙潭三杰”之首、时任中共中央联络局局长的李克农。 周副主席一行,这次是应东北军少帅张学良之邀,以中共中央全权代表的身份,率李克农、安志达等,赶赴肤施同张学良举行联合抗日救国的密谈。 提起此次密谈,不能不讲到一位东北军将领高福源。 高福源,字少卿,祖籍河北盐山,1901年生于奉天省海城县。 他自幼酷爱读书,曾就读于北京汇文中学,后考入北京大学,继而转入东北陆军讲武堂步兵科学习军事。 毕业后,高福源开始了戎马生涯,历任东北军连长、参谋长、团副、教官、团长、少将旅长等职。 1935年秋,张学良奉蒋介石之命率东北军入陕“剿共”,高福源随六十七军进驻鄜县“剿共”第一线。 10月22日夜,红十五军团向高福源的六一九团驻地榆林桥发起进攻,高福源的卫兵被击毙,高也受伤被俘。 天亮后,战斗结束,高福源同两名被俘的营长,一起被押解到瓦窑堡。 在瓦窑堡,高福源参加了红军办的俘虏学习班。 党中央和红军十分关心被俘的东北军军官的生活和思想转变,高福源被俘时没有棉衣,红军就把在直罗镇战役中缴获的棉衣首先发给他一套。 接下来,红军医务人员又给高福源治好了枪伤。 在高福源被俘的几个月里,他亲眼看到了红军的互助友爱,勃勃生机;体会到红军对他的宽大政策和热情照顾。 同时,毛伟人、周副主席、朱老总、博古等中共领导人亲自到学习班给他们讲课,宣传中共抗日主张和统一战线政策,这些使高福源深受教育。 终于有一天,高福源忍不住了,突然提出要见红军负责人,说有要事相商。 李克农来了,他是以中共中央联络局局长的身份来见高福源的。 见面时,高福源很激动,他握着李克农的手,诚恳地说: “红军的一切主张、一切做法,我完全同意和十分钦佩。 我相信,这些做法主张,不但我完全同意和十分佩服,东北军广大官兵,甚至张副司令知道了,也会同意,也会佩服,并且可能愿意在抗日的前提下同贵方合作。 我现在的抗日热情很高,愿意自告奋勇去说服东北军和张副司令与红军联合抗日,不知你们能否相信我,敢不敢放我回去?” 李克农当即表示:“高将军的这个建议,符合我党瓦窑堡会议精神,待我请示中央后,可以放你回去。” 李克农很快把这一情况上报了中央,中央迅即批准了高福源的建议。 随后,高福源只身赴甘泉,现身说法,宣传红军的俘虏政策及抗日主张,使城内的东北军官兵正确认识到共产党和红军。 在面见张学良时,高福源更是慷慨陈词,力述中共“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主张和帮助东北军打回老家去的诚意。 说到动情处,高福源不由得声泪俱下:“少帅,如果这样打下去,东北军将被消灭在内战中,少帅何以面对东北父老,何以面对先大元帅的亡灵!” 高福源的一席话,令张学良大为感动,于是张学良派他再返陕北苏区,联系与中共代表商谈共同抗日事宜。 1936年一月的一天,心情振奋的高福源奉命回到陕北苏区,把详细情况一一向李克农作了汇报,并请求红军派出代表去谈判。 李克农很是高兴,立即领着高福源去见了毛伟人和周副主席。 毛伟人当场拍板,任命李克农为中共中央全权代表,去同张学良和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会谈。 月底,周副主席亲自安排,让李克农在洛川与张学良的代表王以哲进行了首次会晤,并就联合抗日问题初步交换了意见。 未出半月,张学良又特地从南京经西安飞抵洛川,亲自会见李克农。 张学良的和谈意思很真诚。 一见面,张学良便大步上前,紧紧握着李克农的手,半开玩笑地说:“这次我是来做大买卖的,搞的是整销,不是零售。” 说罢,张学良哈哈大笑起来。 李克农反应异常机敏,见张学良身穿长衫,头带礼帽,持着手杖,一副商人模样,亦打趣地说:“张将军,莫非你解甲从商了不成?” 李克农心里非常清楚,张学良想打的是一张大牌,他要和红军进行全方位的合作。 会谈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 李克农言语机警,游刃有余;张学良谈笑风生,潇洒自如。 交谈中,张学良还诚恳表示,希望中共方面派全权代表共商抗日救国大计,最好能在毛主席或周副主席中推出一位再作一次会谈,会谈地点在肤施,时间由中共方面定。 李克农带着张学良的抗日决心和要求,赶到晋西石楼,在红军前线指挥部向毛伟人等中央领导作了汇报。 党中央当即作出决定,派周副主席为全权代表,李克农为随行赴肤施会晤张学良。 在准备同张学良会谈前,五月初,刚好安志达从莫斯科回到陕北,在周副主席的建议下,随行人员又增加了安志达。 行前,中共中央致电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并转张学良,告知周副主席等人的行期、联络地点,及此次会商的几个问题。 电文如下: “甲,敝方代表周副主席偕李克农、安志达等于8日赴肤施,与张先生会商共同救国大计,定于7日由瓦窑堡启程,8日下午6时前到达肤施城东二十里之川口,以待张先生派人到川口引导入城;关于入城以后之安全,请张先生妥为布置。 乙,双方会商之问题,敝方拟为: 1、停止一切内战,全国军队不分红白,一致抗日救国问题; 2、全国红军集中河北抵御日帝迈进问题; 3、组织国防政府、抗日联军具体步骤及其政纲问题; 4、联合苏联及派代表赴莫斯科问题; 5、贵我双方订立互不侵犯及经济通商初步协定问题。 丙,张先生有何提议,祈预告为盼。” 8日,周副主席、李克农、安志达一行带着电台,于约定时间到达川口,等候张学良派人接引入城。 谁知,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因天气恶劣,空气湿度大,收发报受到干扰,无法与对方取得联络,结果一直等到当晚10时仍未见来人接引。 此时,张学良虽已飞抵洛川,也因联络中断,停在洛川等待消息。 直到9日早上,天气转好,双方电台再度接通,张学良才冒着风雨亲架飞机,带着心腹大将王以哲和在其身边工作的中共地下党员刘鼎,由洛川飞抵肤施城。 当晚8时,街面已十分宁静。 周副主席一行,在对方代表的接引下,进入肤施城内。 第0206章 达成共识 周副主席与张学良真诚相待,秘密会谈取得历史性成功。 肤施城清凉山下的桥儿沟,有座天主教堂,少帅张学良和周副主席等人的会谈就在这里举行。 会谈是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参加会谈的只有周副主席、李克农、安志达、张学良、王以哲、刘鼎。 这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谈。 因为周副主席曾经在沈阳读过书,所以会谈一开始,周副主席便热情地握着张学良的手说:“我就是在东北长大的。” 张学良说:“这我知道,听我的老师张伯苓说起过。” “怎么,张伯苓也是你的老师?”周副主席颇感惊讶。 张学良笑着说:“过去我抽大烟、打吗啡,就是听了张伯苓的劝告后才戒除的,从此我便拜张先生为师。看来我们算是同师了。” 一阵笑声过后,会谈开始转入正题。 张学良首先坦率地述说了自己的思想转变过程。 “我自欧洲归国以后,一心拥护蒋介石的独裁统治,相信法西斯能够救中国。 可是,经过几年的实际观察和周围朋友对我的谈话劝告,特别是李克农先生和刘鼎先生对时局的透彻分析,我认为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当前的中国,必须实行民权主义,才能唤醒民众,联俄、容共、扶助农工积中山先生40年的革命经验,我们不能放弃。 不过,关于争取蒋介石参加抗日阵线的问题,我和你们有不同的看法,在洛川已经和李克农先生谈过,意见未能达成一致,所以特别约请周先生当面谈一谈。” 周副主席听了后说:“好嘛,多接触接触,双方就会多了解,多谅解。” 接下来,双方就一系列问题展开了会谈。 周副主席提出了,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参加,大家共同抗日。 张学良非常坦城,他毫不掩饰地说:“周先生,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既然要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参加,那么蒋介石应该不应该包括在内?” “只要蒋介石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放弃反共反人民,当然也可以争取他加入抗日统一战线。”周副主席回答说。 “周先生,蒋介石是中国现在实际的统治者,我们发动抗日战争,如果不把他争取过来,困难是很大的。”张学良担忧地说。 “噢,你说说,如果不把蒋介石争取过来,都有哪些困难?”周副主席用睿智深邃的双眼望着张学良问。 “如果不把他争取过来,他势必会与我们作对,甚至可以用中央政府的名义讨伐我们,蒋介石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为了自己,他会一意孤行到底的。”张学良回答说。 “蒋介石集团,不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政治上、经济上,力量确是很大的,抗日战争如果争取不到这个集团的参加,是个很大的损失;争取过来,对抗日战争有好处。” 周副主席非常赞成张学良要求争取蒋介石的建议。 “我们共产党,过去也不是不愿意,争取蒋介石这个集团的力量参加抗日,只是因为他一直反共,反人民,考虑到争取的可能性不大。”周副主席接着解释说。 “周先生,你大概也了解,我同蒋介石的接触很多,关系也很密切。据我了解,蒋介石是有抗日的思想和打算的,日本人给他难堪,他也发过牢骚,心中有仇恨。只要我们认真去争取他,是可以把他团结到抗日阵线里来的。” 张学良坚持着要把蒋介石争取过来。 周副主席说:“张先生,如果能够把蒋介石集团,这样一个力量争取过来抗日救国,也是我们共产党所十分希望的。” “呵呵,看来周副主席是赞同我的建议了?”张学良微微笑着问道。 “张先生,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要蒋介石能放弃剿共,为了抗日大计,我们可以不咎既往,与他团结。但更要斗争,不斗争,就会被认为软弱可欺,联合也不可能。” 周副主席提出了联合蒋介石的前提条件。 “周先生,如果不能争取到蒋介石参加抗日,仅靠我们的力量,恐怕……”张学良坚持着,必须联合蒋介石共同抗日。 “张先生,联合蒋介石集团抗日这一问题,事关我们中共的方针政策,我个人不能擅自决定,不过,我愿意把你的意见带回去,提请我们的中央,郑重考虑决定后再作答复,你看可以吗?” 张学良提出的联合蒋介石共同抗日的事情,周副主席没做正面答复,蒋介石一日不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就没有同他联合的必要,这是不可调和的。 见周副主席在这一点上很坚决,张学良沉默了一会,说道:“周先生,我等候你们的中央决定。” “张先生,在事关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候,为了民族大计,为了抗日大计,我想,我们最终会求同存异,并肩作战,共同抗日的!”周副主席自信地说道。 “周先生,我期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张学良说。 …… 窗外细雨蒙蒙,室内灯火通明。 双方友好的会谈,一直进行到第二天凌晨时才结束。 最终,双方代表求同存异,既真诚,又坦率,最后形成如下八项共识: (一)关于组织国防政府和抗日联军问题。 张学良同意这是中国当时的唯一出路,对于《八一宣言》中的十大政纲,则表示等加以研究后再提出意见。 (二)关于红军的集中问题。 张学良承诺,赞助红军集中河北;四方面军出甘肃,东北军可以让路;至于二、四方面军北上路线问题,因须经过民党中央军防区,张学良愿意从中帮助斡旋。 (三)东北军方面派出赴苏代表,取道欧洲前往;中共方面的代表由张学良负责保护,从新疆前往苏联。 (四)关于停止内战问题。张学良表示完全同意,并谓红军一旦与日军接触,则全国停战运动将更有力量。 (五)在张学良未公开表明抗日以前,不能不接受蒋介石命令进占苏区。为此,张准备以王以哲军入肤施,沿路筑堡,双方交通仍旧。如此一个月后,再看形势发展决定。 (六)关于通商问题。普通货可由红军设店自购,军用品由张学良代办,子弹可由张学良供给。 (七)双方互派代表常驻。 (八)张认为红军去河北恐不利,在山西亦难立足,不如经绥远较妥。但如红军决定出河北,张可通知万福麟部不加阻挠。 会谈相当成功。 周副主席出发时,中共中央早有指示,不要与张学良就对蒋介石的态度问题上进行争论,首先争取与张学良就一般合作问题达成谅解。 因此,能够与张学良在对蒋问题上采取这样的迂回妥协,双方达成八项共识,周副主席已经相当满意了。 谈判结束以后,周副主席一行离开肤施返回川口,于第二天回到瓦窑堡。 通过这次会谈,周副主席与张学良彼此之间都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周副主席与张学良会谈时,在通往日本的客轮上,冯晨和尾崎秀实两人,除了下下围棋,便是在一起交流中日文化。 通过一日来的交流,冯晨、尾崎秀实二人不仅增加了相互间的了解,而且两人的友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第二天上午,客船已经航行在日本海域。 客轮的308房间里,冯晨同尾崎秀实下了盘围棋,然后一同相约来到甲板上。 刚刚登上甲板,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冯晨的眼帘。 第0207章 这人复杂 那个背影,冯晨在一二八事变时经常见到,太熟悉不过了。 川岛芳子? 她怎么也在船上? 从上海登船时怎么没有看见她? 这个在冯晨心目中销声匿迹几年的女人,怎么突然又冒了出来? 迟疑了一下,冯晨低声对尾崎秀实说:“川岛芳子。” “噢?在哪儿?”尾崎秀实问。 “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冯晨指了指穿着紫色旗袍,靠着轮船栏杆,面朝大海的那个女人的背影。 “走,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尾崎秀实说。 冯晨点了点头,大步朝着川岛芳子走去:“这不是金小姐吗?” “哦?冯先生,尾崎先生?”川岛芳子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旗袍、墨镜,嘴唇微微挂着笑意。 “听说芳子小姐不是在满洲国任安国军司令吗?怎么在这趟轮船上?”尾崎秀实上下打量着川岛芳子问道。 “奇怪吗?”川岛芳子摘下墨镜,挑逗性地看了眼尾崎秀实。 “呵呵,我也就是随便问问,记者嘛,对什么事情都比较好奇。”尾崎秀实笑了笑。 “冯先生,我也好奇,你到日本干嘛?拜访平冈龙一?”川岛芳子同冯晨打起招呼。 “留学。” “哈哈哈,冯先生还需要留学吗?”川岛芳子大笑着。 “很可笑吗?金小姐。”冯晨不知道川岛芳子为何大笑。 “我只是纳闷,像冯先生这样的日本通,还有必要再次留学吗?”川岛芳子收住笑容,妩媚地看了眼冯晨。 “那金小姐呢?到日本找你养父去?”冯晨有意刺激了一下川岛芳子。 “冯先生不会也是去日本任干爹的吧!”川岛芳子反唇相讥。 “金小姐,怎么没见到田中隆吉少佐呀。”冯晨知道,川岛芳子一直同田中隆吉姘居。 “是谁找我呀?!” 此时,身后传来了田中隆吉的一声问话声。 冯晨和尾崎秀实几乎同时转身,发现田中隆吉正同一位身穿灰色西装,留着日本仁丹胡子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冯桑,你好啊!”田中隆吉上前,同冯晨打着招呼。 田中隆吉旁边的那男人,则是上前握着尾崎秀实的手,同尾崎秀实寒暄着。 大家在甲板上站着,彼此也没什么话聊,寒暄了几句,尾崎秀实说:“冯先生,甲板上风大,我们还是回船舱里吧。” 冯晨点了点头,随着尾崎秀实回到了308房间。 “尾崎先生,刚才同田中隆吉一起的那男人使谁?”在房间床上坐下,冯晨好奇地问了一句。 “怎么?冯先生不认识那人?”尾崎秀实也在自己的床铺上坐下。 “不认识。”冯晨说。 “这个人叫里里见甫,满洲国通社记者。”尾崎秀实介绍说。 “国通社记者?”冯晨知道这个“国通社”是受日本人掌控的,伪满洲国的宣传机构。 “是的,这个里见甫还有一个中文名字,叫李鸣。”尾崎秀实回答道。 “看来这人背景有点复杂。”冯晨说。 “是的,这个人同军方关系密切。”尾崎秀实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他既然同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混迹在一起,肯定同日本军方关系不一般。”冯晨分析道。 “呵呵,我是在佩服冯先生的观察和分析能力。” 尾崎秀实微微笑着,接下来,给冯晨详细讲述了里见甫这个人的一些事情。 里见甫一八九六年生于日本福冈县。 一九一三年二月孙中山访问福冈时,里见甫曾为他表演过柔道,这是里见甫跟中国发生关系之始。 一九一三年秋,里见甫到上海,就读于东亚同文书院。 四年后毕业,里见甫通过东亚同文书院院长根津一的介绍,赴四川省特种贸易会社的新利洋行供职。 然而,此时恰值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经济萧条期,商品滞销、经济萎缩,里见甫实在经营不下去,他干脆辞职,离开了新利洋行。 辞职后回到日本的里见甫,无法找到合适工作,他便身着短衫浪迹于打工者行列。 为了生存,里见甫甚至一度还干过,给饭馆送餐的差事。 在这段时间内,里见甫亲身体验了,社会底层的那种贫民窟式的生活,恰在此时,里见甫与同期学友宇治直藏不期而遇。 在宇治直藏的帮助下,里见甫再次重返中国,来到了北平发展。 只身来到北平的里见甫,无事可做,他在东亚同文书院第8期毕业生,时任朝日新闻社驻北平记者的大西斋处,暂时当了一段食客。 后来,里见甫又在东亚同文书院第9期毕业生,时任每日新闻社驻北平记者,波多野乾一等人的帮助下,进入了天津的京津日日新闻社。 虽然这个日日新闻社,只是一个连同社长在内仅为三人的小报社,但里见甫总算是迈出了新闻记者生涯的第一步。 当时,日日新闻报社的中野江汉、橘朴等都是被称之为老北平的日方资深记者。 在这些人的熏陶下,里见甫很快便在“中国社会世论形成方式”的研究上,具有了独树一帜的见解。 两年后,里见甫辞去了京津日日新闻社的事务,移居北平独自创立了北京新闻社。 在此期间内,里见甫通过采访,感受到了中国动荡的现实。 1923年5月临城火车大劫案,土匪孙美瑶劫了票车,最早赶到现场去采访的外国记者就是里见甫。 当时年轻的里见甫,还是一个有着自由主义思想的青年知识分子,甚至可以说对军国主义和军方很反感。 里见甫到那时为止和日本军方没有任何交集。 里见甫家里几代都是日本海军军人,按理说,里见甫应该去海军学校学习才对,可是里见天生对数理化不感兴趣。 在几次海军学校招生中,里见甫的数理化都无法通过,对数理化要求极高的日本海军学校拒绝招录他,这样他才来到了东亚同文书院学习。 里见甫第一次和日本军人打交道,应该是在1922年5月份,第一次直奉战争结束后,他在军粮城采访张作霖,见到了张作霖的顾问本庄繁中佐。 里见甫同本庄繁一见如故,彼此印象都很不错。 同时,里见甫还采访了直奉战争中的吴佩孚,还同郭沫若成了朋友。 二十年代中期,在中国的日本记者中,身穿长衫,能说一口流畅的中国话的人,就只有里见甫一个。 那时期,日本陆军有关中国军阀们的情报,几乎都是来自于里见甫的报道。 1928年五三济南惨案发生以后,里见甫经过杉山元介绍,给日本军部当翻译,认识了处理后事的建川美次少将,原田熊吉少佐,田中隆吉大尉。 1928年6月,里见甫又成功地采访了北伐胜利,身穿军装进北京的蒋介石。 期间,里见甫还出席了,中山先生的灵柩从北平西郊碧云寺移送南京的仪式。 随后,他又只身前往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并且以满铁驻南京事务所代办的身份,兼任起了,向南京政府推销铁道车辆器材的工作。 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武汉政变,里见甫赶赴武汉采访之中,竟收集了两大柳条箱的武汉政府及中国工农红军张帖的布告和传单。 1931年9月18日,中国东北发生了满铁线路爆炸事件,也就是九一八事变,里见甫奉满铁大连总部之命,迅速北上奉天。 从此,里见甫的人生轨迹,也由此发生了重大转折。 尾崎秀实讲道这里戛然而止,望了眼听得入神的冯晨,笑着说:“呵呵,冯先生,你赶紧给我泡杯茶水,我上个卫生间,回来接着给你讲。” “好,好,你赶紧去。”冯晨答应着起身开始给尾崎秀实泡茶。 第0208章 笔名李鸣 冯晨为何如此关注里见甫的事情呢? 这是因为,冯晨自从加入组织,接触情报工作后,对在中国活动的日本人特别敏感,冯晨始终认为,做新闻的人同搞情报的人是永远密不可分的。 在冯晨看来,中日全面战争一触即发,多深入了解一些,这些多年来活跃于中国大江南北的日本记者们,对掌握日本的战略动向非常有用。 冯晨刚刚把茶水给尾崎秀实泡好,尾崎秀实上卫生间转了回来。 尾崎秀实端起茶杯子,坐到床上喝了两口,继续开始给冯晨讲着里见甫的事情。 奉天的关东军,给里见甫在关东军第4课里,设了个办公桌,让里见甫与另外三位同僚共同承担起了军中的宣传工作。 而此前,里见甫当记者时,完成的那份“中国社会世论形成方式”的研究报告,也获得了军部高层的首肯,由此他博得了日本军方的信任。 里见甫在关东军第4课里干得非常卖力! 在此期间,他不但结识了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等,众多出身于日本旧知识分子的军人。 此外他还结识了第4课课长松井太久郎、以及该课的少佐参谋臼田宽三、矢崎勘十、平田正判、池田纯久等人,4课上尉参谋横山、井八津次等人也时常光顾他的办公室。 里见甫一边工作,一边同这些军人们侃侃而谈,心情十分惬意。 当时,关东军第4课的主要任务,就是亲手创建满州国通讯社,也就是国通。 三十年代初,“一国一社制”正成为引领世界通讯界的潮流,为此,日本陆军省次长小矶国昭也提交了,改革日本通讯体制的议案。 可是,官方的联合通讯社和民办的电报通讯社却认为:统一之举为时尚早,切勿冒然行事;又因两社在组织结构及办社立场上意见相佐,故而致使日本国内两社统一受阻。 九一八事变后,日方决定首先统一满州国的通讯体制。 为此,日本联合通讯社的岩永裕吉建议,取满州国的“国”字为头、简称“国通”,这个建议,经时任关东军参谋长的板垣征四郎裁决后,开始筹建“国通社”。 一开始,这个“国通”社的社长,是准备让高柳保太郎预备役中将担任的。 这位高柳保太郎是何许人? 他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那次臭名昭著的“西伯利亚出兵”时的日本派遣军参谋长,日本陆军大学第13期毕业生。 这时,同里见甫关系密切的日本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想了想,认为:“干吗还要另外找人呢,里见甫不挺好吗”。 本庄繁知道,里见甫有个不像日本人的毛病,散漫,坐不住,隔一阵就得挪地方,他就把里见甫找来问道:“我让你负责国通社,你不会突然撂挑子走人吧?” “司令官安排的事情,我怎么能撂挑子走人?” 这次里见甫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本庄繁就定下来让里见甫来干。 但是,里见甫当时只有36岁,按日本人的习惯,好像当社长太年轻了点,于是本庄繁就让社长位置空缺着,由里见甫担任“国通”的“主干事”,实际上行使的是社长的职权。 另外,时任日本外务省情报部长的白鸟敏夫,曾经就满洲国通社成立,与日本陆军省军务局中国班的班长铃木贞一中佐进行了磋商。 在情报部长白鸟敏夫的授意下,该部的须磨弥吉郎书记官,奉命赶赴奉天,就满洲国通社的设置、其他通讯社的合并等,同关东军协商。 其实,当年在北平时期,里见甫与须磨弥吉郎就是故友,所以在他们会面时,彼此毫无拘束,双方坦诚地亮出了观点,一拍即合。 其后,里见甫向关东军总部汇报了会谈结果,为了顺利合并其他通讯社,本庄繁司令官指示,由关东军第4课重新拟定统一草案。 拟定出的新的统一草案,贯彻的仍是日本军方的意志。 因为关东军第4课的任务,就是亲手创建并掌控‘国通’,所以只按军方的命令行事,根本不采纳外界的任何意见。 也就是说,一旦该方案获准后,全部交给关东军去实施。 然而,要真正实施统一这个方案,阻力非常大,关键问题是.这个方案要获得日本国内联合与电通两大通讯社的承认。 只要其中的一方不予以配合,此统一方案也就无法实施。 虽说仅在满州实行“一国一社制”,但日本国内的联合与电通两社是否赞成?尤其是电通能否理解?当时都存在着很大的悬念。 满州事变爆发后,日本国内各个新闻社,均将重点集中到了满州,联合与电通两大通讯社,也都为此逐步扩大了各自的机构及人员。 果不其然,里见甫制订的草案,提交上去后,便产生了由谁来加以归纳、整理及最终定稿的一系列问题。 当时的日本陆军省和外务省,忙于筹建满洲国,都无暇顾及此事。而关东军司令部的第4课更是处于人手不足的紧张状态。 突然有一天,主抓“一国一社制”工作的臼田少佐突然对里见甫说:“你也来参加这项工作吧!” “臼田君,我一直是记者,让我参加这项工作不好吧。”里见甫推脱着。 “里见君,你虽然是记者,在我们看来,你同国内的两大通讯社之间素无瓜葛,很适合公正地抓这项工作。”臼田少佐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臼田君既然这样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吧。”里见甫心里想,草案既己提交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在关东军的支持下,满洲“国通通讯社”的创立,竟顺利得意乎寻常,与此同时,里见甫也开始在新闻界中名声鹊起。 不仅如此,日本国内的“联合”与“电通”两大通讯社,也借“国通通讯社”发展之机,展开了积极的合作。 在1935年,“联合”与“电通”两大通讯社,最终合并成了“同盟通讯社”。 从根本上来说,满洲的“国通”只是一个地方通讯社,国际上没人承认“满洲国”,按说“国通”不应该有什么大的国际影响。 但是,早在1933年5月“国通”和路透社签订了一个合作协定,一下子让“国通”成了有国际知名度的通讯社。 里见甫创立“国通”之举,更加深了日本军方对他的赏识。 日本军方开始把一些隐蔽的特殊任务交给他处理,例如满州国成立伊始,军方让他搞的哈尔滨大观园的宣抚工作便是其中之一。 当时,中共地下党组织、马占山的便衣队、民党团、朝鲜人的鸦片贩卖者等,都混居在大观园内,使得那里的治安极度恶化,简直变成了反满抗日活动的根据地。 在关东军司令部第4课的指示下,里见甫携同军方,开始对哈尔滨大观园这条娱乐街展开了宣抚工作。 里见甫不仅亲自坐镇“大观园”,而且还充当了整个行动的总指挥。 尽管此次宣抚工作,最终并未取得辉煌成就,但里见甫的指挥才能却受到了军方的高度评价,这也为后来军方重用他奠定了基础。 此外“国通”成立后,里见甫先请大矢信彦担当了该社的首任总编局长,当“国通”走入正轨后,他又把该职位转给了松方三郎。 里见甫本人,转移到了天津,并在天津创办起了华文报纸《庸报》。 其实《庸报》也是受控于关东军第4课,是一份面向中国读者的刊物,其目的是为了对抗上海的《大公报》,里见甫在《庸报》上用的笔名为李呜。 也就是在天津期间,里见甫结识了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 第0209章 餐馆就餐 尾崎秀实对里见甫的底细了解得如此详细,让冯晨感到很是吃惊。 “尾崎先生,你对里见甫怎么这么熟悉?” “呵呵,冯先生,里见甫现在毕竟是活跃在新闻界的名人,我当然要了解他了,中国有句古话,知己知彼嘛。”尾崎秀实微微笑了笑。 “唉,看来如今的记者们,真的都同情报工作脱不了干系啊!”冯晨感叹道。 “是呀,就看是为谁服务了,冯先生曾经不也是新声通讯社记者吗?”尾崎秀实说。 “呵呵,那尾崎先生是为谁服务呢?”冯晨问。 “为我的良心服务,为我的信仰服务!”尾崎秀实回答道。 “为良心服务,为信仰服务,回答的好啊!”冯晨赞成地点了点头。 此时,轮船拉了一声长笛,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说:“轮船马上就靠岸了。” “冯先生,你下船后直接到东京去?”尾崎秀实问。 “是的,尾崎先生呢?准备到哪儿?”冯晨起身开始收拾着行李。 “我准备在大阪住几天,然后再去东京。”尾崎秀实也开始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收拾好行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准备下船。 “冯桑,你下船后直接到东京?”刚刚走到过道上,只见田中隆吉邻着个旅行箱,后面跟着里见甫和川岛芳子也准备下船。 “是呀,田中君,你们呢?”冯晨问道。 “我们也去东京,看来我们又要同行了。”田中隆吉说。 “呵呵,好事呀,有田中君同行,旅途不会寂寞了嘛。”冯晨笑了笑。 其实冯晨说的一点没错,田中隆吉这个人虽然从事间谍工作,但特别喜欢自吹自擂,话特别多,同这样的人一道,当然不会寂寞了。 下船后,冯晨同尾崎秀实作别后,便随同田中隆吉一行几人,来到了火车站。 冯晨购到的火车票,果然同田中隆吉三人在一节车厢中。 看看发车时间,是下午2点钟,时间还长,冯晨打算在附近找家餐馆吃中午饭。 “冯桑,中午我请客。”田中隆吉见冯晨购完票,准备离开,热情地上前邀请道。 “那先谢谢田中君了。” 冯晨也没有推辞,随着田中隆吉三人,朝着火车站对面一家餐馆走去。 其实冯晨心里不愿意同田中隆吉等人搅合在一起,并且还有个川岛芳子在,这两个人在128事变中上蹿下跳,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冯晨太了解了。 因而,冯晨对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两人,始终抱着警惕心理。 至于里见甫这个人,冯晨之前不认识,也就是从尾崎秀实口中了解了些,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厌恶。 四个人来到餐馆里,餐馆里的服务人员,全体叫着“四米嘛塞”,叫声此起彼伏,热情地招呼着四个人找座位。 “有没有包厢?”田中隆吉用日语大声问道。 “有,这里请!”一位服务生带着大家朝雅间里走去。 在一间小雅间里坐下,川岛芳子拿起菜单,开始点菜,田中隆吉掏出香烟,递给冯晨一支,说:“冯桑,抽一支,这是大前门香烟。” “呵呵,对不起,田中君,你知道我不抽烟的。”冯晨微微笑着拒绝了。 “冯桑,你这次来我们大日本,是不是参加早稻田大学的特别新闻班培训?” 田中隆吉把香烟噙到嘴里,掏出火机点着,抽了口,吐出浓浓的烟雾,眯缝着双眼,望着冯晨问了句。 “哦,田中君的消息挺灵通嘛。”冯晨不置可否。 “冯桑,看来平冈长官非常看重你。”田中隆吉说。 “冯先生,你知道这个特别新闻班是做什么的吗?”川岛芳子丢下手中的菜单,瞟了眼冯晨问道。 “新闻班当然是学新闻了。”冯晨揣着明白装糊涂。 “哈哈哈,学新闻?你冯先生还用大老远跑到早稻田来学新闻?”川岛芳子大笑着,露出满口的白牙。 “新闻班不学新闻,那干嘛?”冯晨装出一副的确不明白的样子。 “冯桑,你真的不知道?”田中隆吉把手中的烟屁股,在桌上烟灰缸里拧了拧问道。 “真的不清楚,平冈老师也没告诉我,他只说让我参加这个新闻班学习。”冯晨装出一副诚恳的模样说。 “这个新闻班是为大日本外务省,培养高级情报人员的。”半天没有说话的里见甫,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培养高级情报人员?”冯晨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是的。”里见甫回答道。 “可我是中国人呀。”冯晨说。 “哈哈,中国人怎么了?你同芳子小姐都是我们大日本的朋友。”里见甫笑着指了指冯晨旁边的川岛芳子。 冯晨心里暗骂了句,妈滴,谁跟你们这些人是朋友啊! “外务省这次就是要吸收友好的韩国人和中国人,加入我们大日本外务省的情报组织,为大东亚共荣服务。”田中隆吉大咧咧地说。 “哦,那田中君知道这个班一共多少人吗?”冯晨想了解一下这里面的底细。 “不是一个班,是两个班,共88人,每个班44人。”田中隆吉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可我就是个文人,根本不适合做情报工作。”冯晨恍然大悟的样子。 “哈哈,冯先生,你以为做情报工作就一定要打打杀杀吗?”川岛芳子娇笑着问了句。 “不是吗?”冯晨望了眼川岛芳子。 “没想到冯先生挺会装的,128上海事变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帮过平冈龙一搜集过情报吗?怎么你倒忘了?” 川岛芳子用怀疑的眼神,望着冯晨,她根本不相信冯晨的胡言乱语。 “呵呵,打打杀杀那是低级的谍报人员,高级谍报人员还用打杀吗?”川岛芳子阴笑着,拿起菜单,起身走出了雅间。 冯晨的确是假装糊涂,冯晨内心里始终认为,在这三个人的面前,一定要装傻,特别是川岛芳子这个女人,太他妈滴精了! 在这三个人面前,一定要装得比他们还要热爱日本,赞赏日本。 “冯先生,听说你之前在新声通讯社也是记者?”正在冯晨脑海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里见甫突然问了句。 “是的,里见君,不过同里见君这样的名记者比起来,我简直就是小儿科。”冯晨谦虚着说。 “呵呵,冯先生谦虚了,我也是从小记者做起的。”里见甫笑了笑。 “冯先生,我在德华时,怎么听说你同怪西人的案子有牵连,说说是怎么回事?”田中隆吉提起了一个冯晨不想谈论的话题。 “哦,我欠瓦尔莎西菜馆那个服务生的钱,那小子想泄私愤,胡说八道诬陷我,他不是还诬陷了几个你们日本人吗?”冯晨随口胡扯着。 “开饭了!”一名餐馆服务生,端着菜进来了。 服务生刚刚把菜放下,川岛芳子拿着两瓶日本清酒,也从外面进来了。 “大家中午还是喝一杯吧。”川岛芳子把酒放到餐桌上说。 “吆西!” 田中隆吉竖了竖大拇指,接过酒瓶,开始给大家斟酒。 其实冯晨也比较喜欢喝日本的清酒,在第一次来日本留学时,每逢周末,便喜欢约上几位同学,在小餐馆里点几样海鲜,要几瓶清酒,在一起热闹热闹。 日本的清酒,是用秋季收获的大米,在冬季经发酵后酿成的,相当于中国的米酒,但喝起来比中国的米酒劲道要稍大一些。 日本菜以鱼类海鲜为主,吃日本菜喝烈性酒的话,破坏了日本菜的鲜美,喝啤酒又觉得“味”不足,还是香醇爽口的清酒配上日本菜才有滋有味,再合适不过了。 第0210章 警察盯上 因为中午喝了几杯清酒的缘故,冯晨头脑昏昏沉沉的,一上火车,便趴在座位面前的茶几上开始睡觉。 冯晨同田中隆吉几人,虽然在一节车厢内,但座位却隔着几排,不在一起。 火车刚刚行驶不久,冯晨刚刚进入梦乡,有两名日本警察,走到冯晨的座位跟前,其中一位警察,上前拍了拍冯晨的肩膀说:“先生,醒一醒。” “你们……,干什么?”冯晨抬起头,看到是两名警察站在自己面前,迟疑着问道。 “我们有事情,需要找你核实一下。”叫醒冯晨的那名警察说。 冯晨感觉很纳闷,无缘无故地,刚一上车就有警察找自己,这里面透着些蹊跷。 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让警察盯上,总不是什么好事情。 冯晨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朝着田中隆吉三人坐着的地方望去,发现只有里见甫一人还在那里,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不知道去哪儿了。 没办法,冯晨只有跟着两名警察,来到一间乘务室,其中一名警察把门反锁上,另一名警察拿过纸笔,便开始审问起冯晨来。 “中国人?” “是的。” “叫什么?” “冯晨。” “来日本做什么?” “留学?” “受哪个大学邀请的?” “受你们大日本外务省邀请的。” “外务省邀请的?证件在哪儿?”那名警察用不相信的眼光质疑着冯晨问。 “证件都在我的旅行箱中放着。”冯晨回答说。 “你去把他的旅行箱拿过来。”审问冯晨的这名警察,吩咐着旁边的那名警察。 “有人举报说,你是中国派来的间谍,我们要进行核实。”去拿行李的那名警察离开后,审问冯晨的这名警察,上下打量着冯晨说。 “先生,你看我像间谍吗?”冯晨问道。 “哈哈,间谍难道还写在脸上不成?”警察大笑了一声。 “那也不能凭空说我是间谍啊!” 冯晨也不知道,这名警察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我真的是来你们大日本留学的,先生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你们大日本外务省,我的身份在你们外务省有备案。” “问外务省?”那警察反问了一句。 “是的,先生问后不就清楚了。” 冯晨隐隐感觉到,这名警察还有点想敲自己竹杠的意思。 “我是你们大日本驻上海领馆总领事平冈龙一的学生,我的留学手续,是平冈老师帮我办理的。”冯晨抬出了平冈龙一。 “对不起,我们受警视厅领导,不归外务省管辖。”这名警察似乎并不知道平冈龙一这个人。 “先生,一会你看到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邀请函就明白了。”冯晨说。 “听说你曾经在国民政府情报机关供职过,是不是这样?”那警察根本不理会冯晨的解释,继续问着。 “我曾经是一名记者,平冈龙一先生可以为我证明,噢,对了,这趟列车上的田中隆吉中佐也可以证明的。” “田中隆吉?哪个田中隆吉?我不认识他。”那名警察反问道。 这时,去拿冯晨旅行箱的警察,双手空空的返回来了。 “我的旅行箱呢?”冯晨望了眼那名警察问。 “先生,你根本没有什么旅行箱,我们现在怀疑,你是非法入境。”那名警察双手摊开,瞪着眼睛,望着冯晨说。 “没有旅行箱?你们开什么玩笑,刚刚随着你们过来时,明明我的箱子还在货架上放着嘛。”冯晨感觉到这件事里面一定有问题。 “先生,请别激动,现在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我们只能把你作为非法入境人员,暂时关押起来,请你配合我们。”审问冯晨的那名警察严肃地说。 “我要同你们大日本外务省联系。”冯晨站了起来。 “先生,请你坐下,不要激动!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两名警察起身,离开了乘务室,从外面把房门锁上了。 待在狭小的乘务间里,冯晨脑海中快速的思考着,今天这件事情非常怪异,两名警察干嘛独独找到自己? 是不是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在里面使坏? 可能性非常大! 他们干嘛要这样? 怀疑自己的身份? 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不行,不能受他们摆布。 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要尽快联系上平冈龙一。 …… 东京火车站,从大阪到东京的火车已经达到半个多小时了。 火车站出站口,平冈龙一和女儿平冈惠子,以及日本住上海一等秘书吉田义男,三个人站在那里,翘首等待着冯晨。 一个个旅客从出站口走出,三人紧紧盯着人流,没见冯晨的踪影。 “平冈长官,按道理,冯桑早该出来了,怎么还没见人?”吉田义男扭头望了眼平冈龙一问。 “再等等。”平冈龙一平静地回答说。 “师兄不会是没坐上这趟火车吧。”平冈龙一身边的平冈惠子说道。 平冈惠子今年刚满18岁,在早稻田大学就读亚洲文化专业。 “不会没坐上火车的,约定好的时间,我们再等一会看看。”平冈龙一表面平静,内心同样有点焦急。 三个人在出站口站着,又等待了十几分钟,出站口的门已经关闭,还是没见冯晨的影子。 “平冈长官,一定是出什么意外了。”吉田义男分析道。 “走,我们到车站乘务处去,先查询一下,看看冯桑是否在大阪购票了。”平冈龙一转身朝着车站票务处走去。 在票务处一查,冯晨在大阪车站购买过车票。 “看来是在车上出事了。”平冈龙一皱着眉头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吉田义男问。 “我们先回外务省去,马上安排人,立即查找。”平冈龙一吩咐道。 乘上吉田义男开着的车子,平冈龙一很快回到了外务省。 “惠子,你先回家去,吉田君,你去把犬养健喊来。”来到外务省办公室里,平冈龙一立即着手安排着。 平冈惠子和吉田义男离开后,平冈龙一倒了杯茶水,坐在沙发上,思考着冯晨失踪这里面的经文。 是谁在里面捣鬼呢? 军方对外务省着手在中国建立情报系统,始终存在着阻扰的态度。 是不是军方的情报机构,暗中发现了冯晨的什么秘密? 一定要尽快找到冯晨,查明里面的原因。 在搜集中国的情报方面,日本军方始终占据着主动,外务省一直处于被动局面,因而在对华战略问题方面,日本外务省始终被军方牵着鼻子走。 这次日本外务省下了本钱,准备培养一批谍报人员,专门在华从事谍报工作,搜集中国各方面的情报,为制订对华战略方针服务。 可没想到,让平冈龙一最看好的冯晨,还没到达东京,人就没见了。 平冈龙一感到很郁闷! 正在平冈龙一思考着时,犬养健同吉田义男走进了办公室。 “平冈君,听说冯桑在火车上失踪了?”踏进办公室,犬养健便急切地问道。 “嗯,我怀疑是军方情报机构干的。”平冈龙一回答说。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犬养健问。 “这样,你立即安排人,先查询一下从大阪到东京那趟列车上,有哪些重点人物乘坐,特别是军方情报机关的人员。”平冈龙一吩咐道。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犬养健转身离开了。 “吉田君,你去联系一下警视厅,让他们查询一下,从大阪到东京的列车上,有没有发生过可疑事情。” 吉田义男给平冈龙一鞠了一躬,也离开了办公室。 第0211章 影佐祯昭 火车快进东京站时,那两名警察才打开乘务间的门,走了进来。 “冯先生,委屈一下,先跟我们走一趟。”审问过冯晨的那名警察开口道。 “请问,你们准备带我到哪儿?”冯晨在两名警察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问。 “到你该去的地方。”那名警察说。 “我要同你们大日本外务省联系!”冯晨态度强硬地说。 “我说过,我们不归外务省管辖,请你配合,免得吃苦头!”那名警察威胁道。 “你在威胁我?”冯晨有点恼怒。 “把他眼睛蒙上!” 审问过冯晨的那名警察不再理会冯晨,回头吩咐另外一名警察,用一块黑布,把冯晨的双眼蒙了起来,两人押着冯晨下了火车。 冯晨只感觉到自己被塞上了一辆车子,两名警察左右夹着自己,车子启动后,司机问了句:“平野君,到哪儿?” “哪那么多废话!老地方。”冯晨这才清楚,审问自己的那名警察姓平野。 车子行驶大约有半个小时,突然刹车停下,两名警察押着冯晨下了车子,朝前七拐八拐地又走了上十分钟,这才听到开门声。 冯晨被带进一间不大的房间内,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这才被解了下来。 房间里开着灯,冯晨半天才适应里面的光线。 “冯先生,你先稍等一下,马上有位长官要见你。”叫平野的那名警察说。 “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要见外务省的平冈龙一。”冯晨大声说道。 “冯先生好啊!怎么这么大火气?!”随着说话声,一名三十多岁,戴着副眼睛的日本陆军中佐,大踏步地走进了房间。 “你是谁?干嘛把我弄到这里来?”冯晨审视着来人问道。 “呵呵,冯先生先消消气,我叫影佐祯昭,想必我的名字冯先生听说过。”来人微微笑了笑,非常和气地自我介绍着。 影佐祯昭? 影佐祯昭冯晨之前没见过,不过,还真是听说过他。 原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田中隆吉,在128事变后,因为立功被升为中佐,1935年调往满洲,任关东军总参谋部情报参谋。 接替田中隆吉出任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的,便是这位影佐祯昭中佐。 自从平冈龙一回国后,冯晨很少去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里,从反省院出来去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那两次,恰好影佐祯昭又不在领事馆,所以冯晨只是听说过此人,但不认识。 冯晨沉默着,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影佐祯昭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冯先生,我知道,你是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长官的学生,想必你也很清楚,我现在是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武官。”见冯晨不说话,影佐祯昭接着慢悠悠地说道。 “影佐中佐,我不清楚你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嘛,干嘛偷偷摸摸的?”冯晨很不友好地望着影佐祯昭质问道。 “哈哈,请冯先生不要多疑,我只是想了解几件事情,稍后我会亲自把你送到平冈长官那里,希望冯先生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影佐祯昭大笑了两声,依然一副绅士派头。 “好吧,想知道什么,影佐中佐尽管问吧。”冯晨说。 “你之前除了是上海新声通讯社记者外,是不是还在干社里有着秘密身份?”影佐祯昭伸出右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盯着冯晨问道。 “是的,我是曾经是干社情报股股长。”冯晨坦然地回答说。 “那我问你,反省院出来后为什么不回干社去?” “我的靠山吴文雄去世了,回去没前途。” “哦?那你说说,你接近平冈长官究竟是什么目的?” “呵呵,影佐中佐,这个问题问的过于可笑了吧,你不会不清楚我是平冈长官的学生吧,学生和老师之间的交往,一定要有目的吗?” “不是吗?” “影佐中佐既然不相信,那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非常崇尚你们大和民族的文化,我认为大和民族的文化,同我们中华民族文化一样,源远流长,我频繁接触平冈老师,是为了更好地研究你们的大和文化。” “哈、哈、哈,这个理由我喜欢!” 影佐祯昭大笑了几声,接着说:“像我,也非常喜欢你们的华夏文化,有机会的话,我们两个倒是可以在一起多交流交流。” “没关系,相互学习嘛。”冯晨说。 “冯先生,你知道你参加学习的这个特别新闻班是干什么的吗?”影佐祯昭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之前不清楚,后来听田中隆吉中佐告诉我,这个班是你们大日本外务省,培养高级情报人的。”冯晨回答说。 “田中隆吉告诉你的?”影佐祯昭问。 “是的,在大阪火车站对面那个小餐馆就餐时,田中隆吉告诉我的,当时里见甫和川岛芳子也在场。” “白痴!”影佐祯昭骂了句。 “什么?”冯晨问。 “噢,对不起!我是说田中隆吉就是个白痴,跳梁小丑!” “影佐中佐的意思是,田中中佐不该告诉我?” “我们不谈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影佐祯昭似乎很不喜欢田中隆吉这个人。 “影佐中佐,你的问题问完了吗?现在我是否可以离开了?”见影佐祯昭该问的问题都已经问过,冯晨站起来准备离开。 “冯先生稍等,我说过了,马上我亲自送你到平冈长官那里。”影佐祯昭右手朝下按了按,示意冯晨从新坐下。 “冯先生,最后一个问题,你见到平冈长官时,怎么向他汇报今天的事情?”影佐祯昭盯着冯晨问道。 “如实汇报,不过,我理解影佐中佐的动机。”冯晨回答说。 “好,痛快!我也会如实给平冈长官解释今天的一切,冯先生应该清楚,为了我们大日本的利益,对每一个进入培训班的人,参谋部都要进行严格的审查。” 说着话,影佐祯昭站了起来,吩咐身边的平野道:“准备车子,我亲自送冯先生离开。” …… 在外务省平冈龙一的办公室里,刚刚赶回来的犬养健和吉田义男,正在汇报着他们调查了解的情况。 “平冈君,我让人查了查从大阪来东京的这趟列车,田中隆吉、里见甫、川岛芳子都在这趟车上,并且他们三人同冯晨坐在一节车厢里。”犬养健汇报道。 “田中隆吉?他也回国了?”平冈龙一皱着眉头问道。 “我还查了从上海来日本的那趟客轮,在客轮上,《朝日新闻》的记者尾崎秀实同冯晨住在同一个房间,不过,尾崎君下船后没有到东京来。”犬养健说。 “吉田君,警视厅那边是什么情况?”平冈龙一望了眼吉田义男问。 “警视厅没有接到过大阪来东京的这趟列车上,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报告,这趟列车上的乘警是平野四郎和川口正阳,只是在我离开时,警视厅还没有联系上这两名乘警。”吉田义男回答说。 “好了,情况基本搞清楚了,冯晨失踪这件事情,同田中隆吉脱不了干系,我马上联系土肥原将军,这个田中隆吉太不像话了!” 平冈龙一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到办公桌那里给土肥原打电话,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报告!”敲门声过后,门外传来了影佐祯昭的声音。 “请进!”平冈龙一答应了一声。 办公室门推来了,影佐祯昭身后跟着冯晨,走进了办公室。 第0212章 争取九光 “冯桑?!” 看到影佐祯昭身后的冯晨,平冈龙一惊奇地喊了一声。 “平刚老师好,犬养君好,吉田君好!”冯晨点着头,同办公室的几个人一一打着招呼。 “影佐中佐,你怎么同冯桑在一起?”平冈龙一神态严肃地盯着影佐祯昭问道。 “呵呵,平冈长官,冯先生在火车上行李被盗,无法证明身份,冯先生告诉乘警说,他是受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邀请,前来大日本留学的,结果乘警平野四郎便联系上了我。”影佐祯昭不紧不慢的回答说。 “冯桑,是这样吗?”平冈龙一望了望冯晨问。 “是的,老师。”冯晨回答说。 回答着平冈龙一的问话,冯晨心里想着,这个影佐祯昭真是不简单,明明满嘴说的是谎话,可是仔细一推敲,他说的仿佛又都是实话。 在火车上,乘警川口正阳确实告诉过冯晨,他的行李没见了,冯晨也确实说过,自己是受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邀请,前来日本留学的。 “行李找到了吗?”平冈龙一问。 “找到了,马上平野四郎就送过来。”影佐祯昭回答道。 “没事就好,大家都回吧。”平冈龙一挥了挥手。 犬养健、影佐祯昭、吉田义男先后退出了办公室。 “冯桑,真是影佐祯昭说的这样吗?此事同田中隆吉没有一点关系?” 当办公室只剩下平冈龙一和冯晨两人时,平冈龙一再次打量着冯晨问:“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 “老师,事情确实是影佐祯昭说的这样,不过,影佐祯昭没说,他还问了我半个多小时的话。”冯晨回答说。 “噢?他都问些什么?”平冈龙一问道。 “他问我知不知道,早稻田大学的这个新闻培训班,是培训高级情报人员的。”冯晨望了望平冈龙一。 “哦,冯桑,对不起,事先我没让松尾太郎告诉你,这个特别新闻班,的确是为外务省培训高级情报人员的。”平冈龙一显得很是歉意。 “老师,恐怕我不适合吧,搞情报……?况且我之前在民党调查科的干社干过,别人会用另一种眼光看我的。”冯晨推脱着。 “在干社干过,你是不是也告诉影佐祯昭了?”平冈龙一问。 “是的,影佐祯昭问我,我毫不隐瞒地告诉了他。”冯晨回答道。 “这样也好!看来今天的事情,是影佐祯昭在暗中秘密审查你。”平冈龙一说。 “审查我?既然不相信我,干嘛还让我参加这个培训班?”冯晨有点生气。 “冯桑,关键是老师信任你,老师需要你!我要在上海建立起真正属于我的情报网络。”平冈龙一上前拍了拍冯晨的肩膀。 “我怕干不好,我怕辜负了老师的期望!”冯晨一副诚恳的样子。 “冯桑,放开手脚跟着老师干吧,我看好你!明天我会亲自送你去早稻田大学。”平冈龙一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冯晨说。 …… 在冯晨到达日本东京的这天,马春水接到上级的命令,安排人员,把藏匿在上海多日的华英豪,秘密护送出上海,前往陕北苏区。 马春水把华英豪等人的现状和要求革命的意愿,通过电台上报了中共中央联络部,李克农在接到电报后,立刻给周副主席进行了汇报。 “周副主席,上海来电,王亚樵的铁血锄奸团团长华英豪,请求带着锄奸团成员,到陕北来,投奔我们。” “噢?华英豪?前不久刺杀汪精卫的华英豪?”周副主席显得很是关心。 “是的,就是这个华英豪。”李克农回答说。 “他是怎么联系上马春水同志的?”周副主席问。 “冯晨同志离开上海前,把华英豪引见给了马春水同志。”李克农回答道。 “冯晨同志今天应该到达东京了吧?”周副主席关切地问道。 “他前天出发的,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在东京了。”李克农说。 “立即给上海回电,让马春水同志派人,务必把华英豪安全送出上海,护送到陕北来。”周副主席吩咐道。 “是!” 李克农答应着,准备转身离开。 “慢,你马上通知安志达同志过来,我们在一起商量一下争取王亚樵的事情。” 周副主席考虑着,华英豪现在积极投身革命,那么王亚樵是什么态度呢?怎么没有王亚樵的消息? 不一会,安志达随着李克农一道过来了。 “上海的电报发出去了?”周副主席问。 “发出去了,上海回电,马上就护送华英豪离开上海。”李克农回答道。 “你们两个坐下来,分析分析,华英豪既然过来了,王亚樵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周副主席指了指凳子,让李克农、安志达坐下。 “据我了解,王亚樵对西南军阀的李宗仁、白崇禧还心存幻想,对投奔我党始终处在犹豫之中。”安志达在凳子上坐下回答说。 “象王亚樵这类人,我们要积极争取他,他们一旦思想转变过来后,会成为坚定的革命者的。”周副主席用睿智的目光望了望李克农和安志达。 “周副主席,那我马上电令香港地下组织,安排人员,立即同王亚樵接触,再晚,恐怕他就动身去广西了。”李克农建议说。 “好!我同意你的意见!” 周副主席站了起来,接着吩咐道:“克农同志,你让香港负责接触王亚樵的同志,以你的名义,给王亚樵带话,就说,我党对王亚樵先生,矢志抗日的精神深表赞赏,我们随时欢迎他到陕北来参加革命。” “就这些?”李克农望着周副主席问道。 “给王亚樵三点建议,一是来陕北,二是加入我党上海地下锄奸组织,由他担任负责人,三是由我党帮助他重建铁血锄奸团。”周副主席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三点建议。 …… 第二天,香港太平山下的一家菜市场。 王亚瑛刚刚买好菜准备回家,转身时,与一位端庄秀丽的小姐迎面相撞,篮子里的鸡蛋撞破了几只。 那小姐见状连声说“对不起”,并掏出钱来要赔偿,王亚瑛推让着不要。 那小姐拉着她的手轻声说:“快收下,里面有东西。” 王亚瑛立刻会意,做出一副市会妇人的笑容,立刻把钱装进兜里转身走了。 回到家里,王亚瑛将买菜时遇到的情况告诉了王亚樵,并从口袋里掏出钱,只见里面夹着一张小纸条。 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两行娟秀的小字:“王先生,有人想见你,信得过的话,今晚九时,请到仁爱女子学校门口见面。” 纸条下面没有落款。 看过纸条,王亚樵感到很纳闷,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日本间谍? 戴笠复兴社的特务? 反复看了看纸条,王亚樵一时无从判断。 去吧,自己单枪匹马,吉凶难测。 不去吧,万一是暗道同仁前来联络,岂不失之于礼? 反复考虑后,王亚樵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前往一试。 决定后,下午六点多,王亚樵安上了飘胸的假胡须,头戴瓜皮帽,在长袍里藏好双枪,同王亚瑛分乘两辆黄包车,提前两小时赶到仁爱女子学校。 在校门口斜对面的小餐馆里,王亚樵夫妇漫不经心地饮着酒,密切注视着校门口动静。 天色渐晚,路上行人稀少,却始终不见神秘女人的踪影。 王亚樵正在纳闷,餐馆内一位老妇,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冲着王亚樵夫妇说:“先生,天色已晚,我要打烊了,你们结帐吧。” 王亚樵高度警惕地把手伸进长袍里,紧紧握着枪柄。 第0213章 固执己见 见王亚樵高度警惕,那老妇人上前一步,悄声说:“二位不必惊慌,有位小姐在此恭候你们已久,请二位跟我上楼吧。” 王亚樵环顾了一下餐馆四周,凭着经验,感觉到对方布置得极为严密,只好疑惑地跟着老妇人上了二楼。 枪,仍然紧紧攥在王亚樵手中。 三人来到二楼西侧的一间房间内,只见老妇人摘掉头上的白色服务帽,披散出一头浓密的乌发,脱去外面破旧的老棉袄,内着一身合适、大方的浅色毛衣。 接着,那老妇又在脸上擦抹了几下,扯掉几片东西,佝偻的腰杆挺直了,一个光彩照人的妙龄女子出现在王亚樵夫妇眼前。 王亚瑛一下便认出来,她就是白天买菜时见到的那位小姐。 那小姐冲王亚樵夫妇嫣然一笑,说:“让二位久等了,先认识一下,我叫姜珊,你们叫我姜小姐好了。” “姜小姐想必跟踪我们很久了吧。”王亚樵冷冷地说。 “不,我昨天才知道先生的住处。” “你是什么人?”王亚瑛迫不及待地问。 “至少你们夫妇可以相信我是好人,不是复兴社的特务,也不是汉奸,在抗日锄奸这个前提下,我们是同路人。” “你是共产党?”王亚樵问。 姜珊笑了笑,没肯定,也没否定。 接着,姜珊从身上取出一个信封交给王亚樵说:“有人托我将它交给你,请过目。” 这是一封香港地下党负责人,根据李克农的意思,给王亚樵写的信件。 信中称,远在陕北的周副主席等人,对王亚樵先生矢志抗日的精神深表赞赏,鉴于时下白色恐怖笼罩,故对王先生建议如下: “一是,请王先生来陕北;二是,若王先生加入我党上海地下锄奸组织,则由王先生担任负责人;三是,由我党帮助王先生重建铁血锄奸团。” 信的末尾署名为“泽田”。 “泽田是谁?怎么像是个日本人?”王亚樵读完信后,扶了扶眼镜,望着姜珊问道。 “呵呵,王先生,泽田不仅是个中国人,而且还是你的安徽同乡,王先生想必听说过,十几年前,在芜湖中学有个组织学潮的学生叫李泽田,而今他的名字叫李克农。”姜珊微微笑了笑解释说。 “李克农?你们是共党?” 听到“李克农”三个字,王亚樵并不陌生了,这个中共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也曾是上海滩叱咤风云的人物。 原来,上海地下党组织,始终在关注着王亚樵的抗日反蒋活动。 曾经的负责人安志达、李克农他们,都认为王亚樵富有爱国心、正义感,疾恶如仇、杀富济贫,心向劳苦大众。 李克农曾经说过:“王亚樵这个人,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喜欢杀个人,不过,他从来没杀过一个好人。” 这些话,也传到过王亚樵的耳中。 “你不怕我出卖你们吗?”王亚樵望着姜珊问。 “呵呵,我们对王先生的人品是充分信赖的,王先生是个明白人,是敌是友,自然泾渭分明,断不会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姜珊微微笑着,望着王亚樵,接着说:“况且我同王先生夫妇是单线联系,即使发生什么变故,被捕被杀的也只是我一人,我以一个弱女子之躯,能让人看清王先生本质,岂不死得其所吗?” 面对姜珊从容的神态,王亚樵心里暗暗惊叹,这个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子,竟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人物。 “姜小姐的奇胆侠骨,令王某人感佩!我很乐意与姜小姐为友,但无奈我王亚樵乃一介武夫,独往独来惯了,恐怕受不了别人的约束。”王亚樵深思了一会说。 “呵呵,王先生,没有纪律,没有约束的集团或政党,能成什么气候?”姜珊始终面带笑容,望着王亚樵夫妇。 “姜小姐,贵党如能同你这般清纯,我王九光或许能够动心。实不相瞒,贵觉名声进入我王九光耳中,全是些杀人越货,共产共妻之类。”王亚樵看了看姜珊说。 “对不起,王先生,你信这些?民党特务不是也将王先生诬蔑为江洋大盗吗?先生如果对民党那些宣传信以为真,岂不是鱼目混珠吗?”姜珊皱了皱眉头,有些动容地说。 “罢了!” 王亚樵摆了摆手说:“姜小姐,咱们不提政治,今天你我相识也算有缘,我们交个朋友,今后姜小姐有什么需要我王九光出力的地方尽管吩咐。” “请王先生再仔细考虑一下信中的建议,王先生手中拿着的这封信,摊开了,是给你指明的一条光明之路,竖起来就是一堵不可逾越的墙。”姜珊仍不甘心,指着王亚樵手中的那封信,动情地说。 “我既不摊开,也不竖起,权当没有此事。”王亚樵划了根火柴把信件烧了。 “既然王先生如此,那我们也不能强求,只是王先生目前处境恶劣,我们筹集了一点经费,送给王先生聊表心意。” 姜珊说完,拎出一只袖珍皮箱,递给王亚樵说:“王先生,这里面是四根金条和三千块银元,请王先生收下。 “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王亚樵猛然起身,勃然变色。 “呵呵,这些是我党,为王先生筹集的抗日费用,以后先生处境好转,可以偿还。”姜珊依然笑容可掬、神态自然地说道。 “领情了,我王九光无功不受禄!” 王亚樵硬梆梆地丢下一句话,朝着王亚瑛挥了挥手,然后双手抱拳,对着姜珊拱了拱手说:“姜小姐,我们告辞了!” 王亚樵夫妇辞别姜珊,回到太平山的别墅里,心中颇不平静。 “九光,共产党真心想交,何不深入接触一下。”王亚瑛劝说着王亚樵。 “唉!亚瑛,咱们夫妻多年,你还不清楚我?共产党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可我这些年来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了他们的约束。”王亚樵叹了口气道。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香港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再不离开,恐怕会有危险。”王亚瑛不无担心地说。 “等致远和世发回来再说,我的想法是,我们还是先去广西梧州,在李济深将军那里暂避一下。”王亚樵仍然固执地坚持着要去广西。 “九哥,戴笠亲自来香港了。”正在这时,许致远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戴笠来香港了?”王亚樵吃了一惊。 “是的,已经来了两天。”许致远回答说。 “他来干什么?缉拿我?”王亚樵满脸杀气地问道。 “我打听了一下,戴笠这次来,主要是同港英当局交涉,让港英当局出面协助复兴社的特务们,清查九哥的下落。”许致远一脸担忧地回答说。 “九光,致远兄弟的这个消息要是真的话,我们一刻也不能在香港停留了,必须马上离开!”旁边的王亚瑛焦急地建议道。 “我就不相信,天下之大,没有我王九光容身之地!”王亚樵仰头,盯着天花板,神态沧然地大声说道。 “九光,其实姜小姐的建议,你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王亚瑛再次劝说着。 “亚瑛,你不要再劝我了,我意已决,咱们还是到广西梧州去!”王亚樵深情地望了眼王亚瑛。 正在这个时候,别墅外面嘎然响起了停车声,车子停稳,赵世发推开车门,神色匆匆地走进了客厅里。 “九哥,不好了!”赵世发刚刚跨进客厅,便大声说道。 第0214章 改变看法 “世发,发生什么事情了?”王亚樵大声问道。 “九哥,英国巡捕从今天开始,正协助戴笠复兴社的特务们,逐区清查户口,在查找九哥的下落,街上现在盘查也很严。”赵世发喘着气回答说。 “这么快?戴笠前天才到的香港,今天他们就开始行动了?”王亚樵皱着眉头,在客厅里来回渡着步子。 …… 前天,也就是冯晨刚刚抵达日本东京的当天,戴笠神不知鬼觉地从南京飞到了香港。 刺汪案发生后,汪精卫的夫人陈璧君,天天找到老蒋大闹,搅的老蒋很不安生,蒋介石一怒之下,给戴笠下达了死命令,一定要把王亚樵缉拿归案。 香港启德机场,迎接戴笠的是复兴社香港区新任区长王新衡。 “王亚樵的落脚点查清了吗?”刚刚走下飞机,戴笠便寒着脸,迫不及待地问着迎上前来的王新衡。 “戴长官,自从我接手香港区这一个月来,我把香港区的所有人员全派出去了,可是仍然没有发现王亚樵的踪迹。”王新衡如实汇报道。 “你们采取的是什么方法?难道王亚樵上天入地了不成?”戴笠坐进来接他的车子里,依然没有笑脸。 “我让咱们的人,都化装成各种身份,有卖菜的,有修鞋子的,有拉黄包车的,还有擦皮鞋的,可是依然没有发现王亚樵的踪影,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不在香港了。” 王新衡小心翼翼地坐到戴笠的身边汇报着。 “我们得到的情报,王亚樵喜欢带着夫人王亚瑛去看赛马,可是我们的人在赛马场守候多日,哪有王亚樵的影子。” “为什么不求助于港英当局支持?”戴笠显然对王新衡的汇报不很满意。 “同港英当局联系了,可香港这个地方各国的人员混杂,户口查起来相当困难。”王新衡叫起苦来。 “困难也要查,委员长已经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尽快抓到王亚樵!”戴笠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是!只要王亚樵还在香港,我一定会抓到他的。”王新衡挺了挺身子向戴笠表着态。 第二天戴笠亲自到港督府交涉,王新衡带着人去调阅所有出入境资料。 晚上戴笠同王新衡再次会面时,汇报道:“戴长官,我们调阅了所有飞机、轮船的出入境资料,没有发现有王亚樵离开香港的记载。” “好!这说明他还在香港蜗居着,我们一定要把他查找出来。”戴笠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港英当局那边是什么情况?”王新衡小心翼翼地问。 “我同港督会晤了一个小时,他答应,从明天开始,香港所有警察、巡捕,一律配合我们,清查整个香港的户口。”戴笠得意洋洋地说。 …… 听了赵世发的讲述,王亚樵陷入了一阵深思,看来必须马上离开香港这个地方,戴笠的人盘查的那么严,怎么才能离开呢? 沉思了良久,在客厅中度着方步的王亚樵,突然站定说道:“致远和世发,你们两人分头去通知抱真、立奎和亚农他们,让他们晚饭前赶过来,我现在化妆出去,先侦查一下街上的情况,我们晚上撤退。” “九光,你现在不能出去,外面盘查的很严,要出去还是让我出去吧。”一旁的王亚瑛劝说着。 “是呀,九哥,嫂子说得对,还是我和世发出去打探一下,然后再去通知郑哥和余哥他们。”许致远也不同意王亚樵独自出去。 “放心好了,我必须亲自勘探一下才放心,咱们分头行动吧。”王亚樵固执地坚持着。 大家见劝不住王亚樵,都不再说什么,默默的准备着分头行动。 “九光,我陪着你一起出去。”王亚瑛说。 “你在家里准备东西,让晓云和孩子们都做好准备,我回来以后,咱们立即走。”王亚樵果断地吩咐道。 其实,王亚樵在太平山这个别墅里,还有一大家子人。 王亚樵口中的晓云,叫陈晓云,今年才刚满十八岁,是刚刚从上海来投奔王亚樵,坚持要做王亚樵的小妾,终身伺候王亚樵。 陈晓云是大家闺秀出身,年轻漂亮,她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到香港,在王亚樵败走麦城时,要做比自己大了三十余岁的王亚樵的小妾呢? 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委。 四年前,在陈晓云14岁的时候,家中突遭横祸,青帮闸北区的一个小头目,见陈晓云的母亲漂亮,便强占了她。 陈晓云的父亲找到那名青帮小头目理论,结果不仅被暴打一顿,那名小头目还借机逼迫陈晓云的父亲,交出陈家名下的所有产业。 当时,声誉正隆的王亚樵闻听此事,异常气愤! 王亚樵内心深处,有着强烈的人人平等思想,喜欢打抱不平,他一生中最痛恨的就是欺男霸女的事情。 王亚樵当即带着手下的兄弟,来到闸北区,亲手杀了那名青帮小头目,救出陈晓云的母亲,夺回陈家的家产。 事后,王亚樵公开对外宣告,以后若有人再对陈家不敬,便是对他王亚樵的不敬,王某人但又一口气在,必当与之周旋到底! 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三人知道此事后,严令青帮帮众不能向王亚樵寻仇,让大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家从此太太平平。 当时情犊未开的14岁少女陈晓云,在心目中将王亚樵看作了天下第一等的英雄好汉,暗暗发誓,嫁人就要嫁给王亚樵这样的男人。 时至今年,陈晓云女中毕业后,刚好十八岁,她从她父亲那里偷到了王亚樵在香港落脚的地址,便只身找了过来。 这个十八岁的少女,找到王亚樵后,坚持要做他的小妾,甚至当着王亚瑛的面,答应不要名分也行,只要能在王亚樵的身边就好。 没办法,王亚樵夫妇只得收留了陈晓云,让她在家中照看小孩。 王亚樵经过一番化妆,又装扮成一个白胡子老头模样,出来对王亚瑛说:“你们赶紧在家中收拾东西,如果晚上我七点还没回来,你们同抱真一道先离开香港。” “我们等着你回来!”王亚瑛声音有点哽咽。 王亚樵没再理会,径自走出了别墅。 出了太平山,王亚樵一路打车朝着码头方向而去,路上果然巡捕和便衣盘查很严,但谁也不注意这个白胡子老头。 王亚樵顺利来到了尖沙咀的轮船码头,转悠着查看地形。 就在王亚樵四处转悠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名卖香烟的女子,始终紧随其后,王亚樵不由得异常警觉起来。 王亚樵正要转身离开,只见那名卖香烟的女子,快步跟了上来,飞快地将一盒香烟塞入王亚樵手中,低声说:“有人跟踪你,码头这里有陷阱,速退。” 王亚樵心里一惊,来不及思考,转身朝着距离码头不远处的一处建筑工地走去,果见后面有人跟踪。 王亚樵钻进一处无人的地方,跟踪他的那人也慢慢跟了过来,当那人走近时,王亚樵出其不意地飞起一脚将那人踹到。 经过审问,跟踪王亚樵的特务告诉他,从今天开始,车站、机场、轮船码头,全部布置有大批警察和便衣,专门为缉拿他而设。 王亚樵化险为夷,非常感激那名卖香烟的女子。 虽然那名女子经过了化妆,但从她说话的神态和腔调,王亚樵断定,卖香烟的女子就是化了妆的姜珊小姐。 王亚樵突然明白,在自己危难的时候,共产党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 此时,王亚樵内心彻底改变了对共产党的看法。 第0215章 招蜂引蝶 王亚樵从码头上返回太平山的别墅,郑抱真、余亚农、余立奎等人全部已经到了。 “九哥,外面风声很紧,我过来的时候,还甩掉了一个尾巴。”王亚樵一脚踏进客厅中,郑抱真便急切地汇报说。 “我在码头的时候,也被人跟踪了,多亏共党的姜珊小姐出手相助,差一点我就赶不回来了。”王亚樵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温开水,大口大口的喝着。 “九哥,车站、码头、机场盘查得这么严,我们该如何走?”余亚农问道。 “呵呵,这个不用大家过多操心,我前段时间已经有所准备,花重金在尖沙咀那里联系了一个能坐20多人的小机船,我们准备一下,马上到尖沙咀去。”王亚樵微微笑了笑,环顾了一眼众人。 “九哥,我有个想法,不知九哥同意吗?”余立奎望着王亚樵,似乎有什么心事。 “立奎,你说。”王亚樵示意着余立奎。 “我想守在尖沙咀的茂昌粮行,我们这个粮行一直生意不错,另外就是,我可以在香港给大家再经营个落脚点。”余立奎回答说。 “立奎,戴笠的人跟疯了一样查找我们,留在香港危险。”王亚樵没有立即答应。 “九哥,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戴笠想抓的人是你,如果他知道你去广西了,肯定会把香港这边的人撤走。”余立奎坚持着说。 “立奎,你留下,那婉君呢?咋办?”王亚樵问。 “我也留下。”余立奎身边的余婉君说。 其实,余婉君同余立奎虽然都姓余,但两人相好多年,前不久,在王亚樵的撮合下,两人终于结婚了,从表面上看,余立奎要求留下,余婉君也陪着留下来,这在情理之中。 但实际上,余立奎请求留下来,是在余婉君的鼓动下才做出的决定。 这里面还有个大家不清楚的原委。 余婉君是个非常喜欢浪漫,水性杨花,欲望又特别强的女人,这个女人最大的爱好就是跳舞,同俊男交往。 王亚樵一生杀富济贫,行侠仗义,但他有一个致命的死穴,那就是贪恋女色。 余婉君最初算是王亚樵的红粉知己,但最后还是听从了王亚樵的安排,嫁给了余立奎,但余婉君同王亚樵之间始终藕断丝连。 可是就在几天前的一个夜晚,余婉君在九龙半岛的皇后舞厅中邂逅了一位男子,这才让余婉君决定留在香港,不随王亚樵去广西。 那天晚上,余婉君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到皇后歌厅,孤身一人,默默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四处搜寻着她心目中的美男子。 “小姐,可以请您跳支舞吗?”正在余婉君左顾右盼时,忽然从身后飘来一个甜甜的男人的声音。 那男人说的是地地道道的南京话。 在香港这个到处充满着难懂的粤语城市里,突然听到让余婉君从小就熟悉的南京话,使得她的心里顿时一喜。 朝着那男人望去,余婉君心里又是一惊,她发现,在一明一暗闪耀着的灯光里,站着一位身穿雪白西装,身材高挑的俊美男子。 这男人正是余婉君心目中喜欢的形象,在梦中常常出现的男子模样。 看年龄,这个男人似乎还比她小个一两岁的样子, 男子浑身透着成熟劲,身板也显得硬朗而矫健。 特别是,余婉君的眼睛与那男人含情脉脉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相遇时,心脏蓦然间快速地跳动起来。 余婉君当时二话不说,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然后主动挽着那男人的手,两人相依着,滑向无数红男绿女舞动着的舞池。 “小姐,您舞步好轻盈呀!” 男人一边舞动,一边在余婉君的耳边轻轻赞美着,从男人口中哈出的热气,刺激得余婉君的耳朵痒痒的,差一点站立不稳。 “先生,与您共舞,简直就是种意想不到的享受啊!”余婉君紧紧靠着那男人结实的胸膛,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小姐,你身上的味道好迷人啊!”男人用力楼了楼余婉君的腰肢,轻轻说道。 几句迷魂汤灌下,让余婉君这个女人梦游一般,浑身发软。 接下来是一曲恰恰舞,在喧响如雷的舞曲声中,余婉君跳得香汗淋淋。 经常出入舞厅的余婉君,平生从没有过这次跳得如此心情愉悦,动作潇洒,她在与这个英俊的男子翩翩起舞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从没有过的快慰。 从前她和王亚樵等人都跳过舞,可那不是享受,而是不一般的难受。 因为王亚樵这人,虽然也喜欢和女人在一起,但他只是出于从异性身上寻找满足与发泄,对于舞蹈这些东西,王亚樵从来都是逢场作戏。 王亚樵根本不懂,通过跳舞能给对方以感情上的交流与享受,只是笨拙的随着舞曲在舞池里僵硬地走来走去,没有丝毫的浪漫与悠闲。 这次余婉君忽然遇上了舞林高手,这男人留给余婉君的印象竟是那么的美好! 论相貌,英俊潇洒,论舞姿,优雅迷人,余婉君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男人。 在余婉君的心目中,以前结识的男子,无一可与此人媲美,特别是跳舞时,那男人对她的暗暗挑逗与爱抚,让余婉君更是心情难耐,求之不得。 这位陌生男子的风度和对余婉君适度的挑逗暗示,一直在撩拨着她那颗不安份的心。 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一曲一曲地不停的跳着,毫不疲惫。 当乐队奏出慢四舞曲的时候,舞厅里灯光暗了下来,那男人突然用力,把余婉君搂入怀中,余婉君哼了一声,整个人软绵绵的缠绕在那男人身上。 一曲慢四跳下来,竟然让余婉君达到了兴奋的顶点,这是从没有过的奇妙感觉! 两人一直跳到舞厅打烊,这才恋恋不舍的分手。 “小姐,同你跳舞简直是太享受了,不知小姐贵姓?”临离开时,那男人含情脉脉地望着余婉君问道。 “哦,我姓余,叫余婉君,先生贵姓?”余婉君声音发颤,用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回望着男人投过来的热烈目光。 “噢,余小姐,我姓陈,叫陈志平,从南京来香港联系生意的。”那男人温柔地回答道。 其实,这个陈志平是复兴社的特工,此次随戴笠到香港来追查王亚樵的下落。 “不知陈先生要在香港待多久?”余婉君担心,就此一别,两人再也没机会见面。 “我打算一个星期后回南京,余小姐要是有时间的话,后天晚上我们在这里再跳上几曲怎么样?”陈志平非常善解人意,他看出来了余婉君的不舍。 “嗯,我后天晚上准时在这里等着陈先生,风雨无阻,不见不散。”余婉君显出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 分别后,陈志平的影子一直在余婉君的脑海打转,搅得余婉君坐卧不宁。 当今天王亚樵安排许致远通知大家,准备撤退到广西时,余婉君的脑海里,还一直幻想着晚上与陈志平在皇后舞厅里的约会。 思前想后,欲望战胜了理智,余婉君找到余立奎,鼓动着余立奎留下来,看守尖沙咀的茂昌粮行,这样,她自己也就可以冠冕堂皇地留下来。 王亚樵见余立奎和余婉君坚持着要留下来,也就不再勉强,加上王亚瑛曾经多次在王亚樵耳边劝说,余婉君喜欢在外招蜂引蝶,这样非常危险。 可是,王亚樵就是听不进去,他认为王亚瑛的劝说,是处于女人之间的吃醋,所以也就不以为然,没放在心上。 收拾停当,天刚刚擦黑,20多人,分批趁着夜色,来到尖沙咀,乘上那艘早已经等候着的小机船,从香港秘密前往广西梧州。 第0216章 顺藤摸瓜 在王亚樵一行离开后,余婉君对余立奎说:“余哥,你先回去照看粮行,我去跳会舞就回。” “这两天戴笠在香港,风声紧,你最好还是别到处抛头露面好。”余立奎劝说着。 “没事,我是女人,再说了,戴笠要抓的是九哥,哪会注意到我们。”余婉君说。 “还是小心为妙。”余立奎说。 余立奎担心的非常有道理,其实,前天晚上跳舞结束后,陈志平在第二天便很快查清了余婉君的身份。 知道余婉君的真实身份以后,陈志平大喜过望,心里想,真没想到,跳舞竟然跳出了王亚樵的下落,看来立功机会来了。 陈志平精心准备着,要从余婉君这里,查找道王亚樵的下落。 晚上,陈志平打扮了一番,早早来到九龙半岛的皇后舞厅,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等待着余婉君的到来。 七点多一点,余婉君出现在舞厅里,陈志平起身微笑着迎了过去。 “没想到余小姐真是说到做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陈志平上前牵着余婉君的手说。 “哪会呀,人家可是一直在心里挂念着陈先生。”余婉君双目含水地望了眼陈志平,身子朝着陈志平肩膀上靠了靠。 两人相拥着来到沙发跟前,依偎着坐下,聊聊我我了一阵,舞曲响起,陈志平起身,很绅士地牵着余婉君的手,旋转着滑入舞厅。 陈志平使出浑身解数,超长发挥着自己的舞姿。 几首舞曲跳下来,余婉君完全陶醉了,整个人完全黏在陈志平身上。 “陈先生,我想到外面透透气。”余婉君靠着陈志平的胸膛,呢喃着说道。 “嗯,好吧。”陈志平非常清楚余婉君心里的想法。 两人相拥着,走出了舞厅。 …… 一直到后半夜,陈志平才提出送余婉君回家,余婉君柔声说:“志平,你只能把我送到我家附近,我家先生还在家呢。” “好的,我就送到你家附近,我主要是担心路上你别遇到坏人了。”陈志平说。 “谢谢志平!”余婉君陶醉在幸福中。 陈志平一直把余婉君送到尖沙咀茂昌粮行门口,同余婉君拥抱了一阵,两人这才恋恋不舍的分手。 一直望着余婉君的背影走进了茂昌粮行,陈志平转身,打了个响指,立即从马路两侧黑影中窜出四个黑衣人来。 “陈组长,怎么办?王亚樵会不会就在茂昌粮行里?”其中一个黑衣人问。 “即便王亚樵不在这里住,这里也一定是他的一个重要据点,只要抓到他的得力部下余立奎,就不愁找不到王亚樵的下落。”陈志平得意洋洋地说道。 “陈组长,现在行动吗?”那黑衣人问。 “不急,我们的人太少了,粮行里的情况我们不熟悉,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人,留两个人在这里先盯着,我回去喊人过来支援。”陈志平吩咐道。 …… 半个小时后,电闪雷鸣,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余婉君跳舞回来后,醒了的余立奎再也无法入睡。 想着这么多年来,时刻不离王亚樵的左右,今夜没有随同王亚樵到广西去,余立奎的内心,突然生出一股悔意。 九哥他们这会到哪儿了? 他们会在哪儿下船呢?只要出了香港就好。 唉,不在九哥身边还是不放心啊,怎么就听了余婉君的话?! 余立奎忽然觉得,自己留在香港是个错误。 就在余立奎胡思乱想着的时候,一声炸雷响起,外面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 余立奎担心粮行仓库中漏雨,麻利地从床上起来,拿着一把手电筒,准备去查看院子后面的粮仓。 刚刚打开房门,雨夜中,一群穿着雨衣,手持短枪的便衣们冲了进来,麻利地把余立奎扑倒在地。 余立奎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手上便被带上了一副手铐。 “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手铐带上,余立奎才反应过来,大声问了句。 十几名便衣,没人理会他。 这群便衣,为首的人正是陈志平。 见已经把余立奎铐上了,陈志平用拿着短枪的右手挥了挥,四名便衣架着余立奎把他押上停在粮行外的一辆车子上。 车子迅速启动,快速消失在雨夜中。 此时,粮行内,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熟睡着的余婉君,还正在做着香甜的美梦。 听说抓到了王亚樵的得力干将余立奎,戴笠兴奋不已,同王新衡一道,连夜亲自参与了审讯。 “余司令,还认识我吗?”戴笠盯着余立奎问道。 “……” “告诉我,我九光大哥在哪儿?我戴春风很想念他。”见余立奎不开口,戴笠不急不慢地继续问着。 “……” “好!你不说是吧,没关系,只要有你余司令在我的手中,我就不愁找不到他王亚樵。”戴笠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王新衡和陈志平继续审问着。 “余立奎,你想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发现你踪迹的?”王新衡抛出了一个余立奎确实很想知道的问题。 “我要是今晚听九哥的话,你们怎么会抓到我?”余立奎终于开口了。 “噢?王亚樵他在哪儿?只要在香港,他插翅难逃!”王新衡摸透了余立奎的心理。 “哈哈哈,王新衡,你们休想抓到九哥的!”余立奎大笑着说。 “未必吧!你清楚不清楚,你是怎么被抓的?”王新衡再次提到这个问题。 “还不是你们早已经盯上了茂昌粮行了?”余立奎抬眼望了望王新衡。 “呵呵,盯上粮行了?你真会想,让我们陈组长告诉你吧。”王新衡笑了笑,指了指身边坐着的陈志平。 “余立奎,你老婆余婉君回家没告诉你?她今晚舞跳得尽兴吗?”陈志平望着余立奎,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们跟踪了她?”余立奎瞟了一眼陈志平。 “哈哈,何止是跟踪她?她的舞跳得好极了,噢,对了,婉君热情似火,差一点把我带到你们的床上了。”陈志平坏坏地大笑着说道。 “臭娘们!早该听亚瑛嫂子的话,把她赶走!。”余立奎懊恼地摆了摆头。 “余立奎,你只要说出王亚樵的下落,我保证对你不予追究。”王新衡说道。 “王新衡,你不要再问我了,你去告诉戴笠,要杀要剐请便,大不了我余立奎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余立奎把牙齿咬得发响。 王新衡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立即给戴笠汇报,戴笠命令,将余立奎戴上手铐脚镣,连夜押解到南京去了。 余婉君早上醒来时,见粮行大门四开,不见余立奎的踪影,她还不清楚,一夜之间她又变成了一个只身的孤女。 第0217章 酒后失口 余婉君依然沉浸在同陈志平昨夜亲热时的甜蜜回忆中,还没有意识到已经发生了大事,喊了几声,没见人应声,便又回到卧室继续睡觉。 九点多钟,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再次把余婉君闹醒。 余婉君懒洋洋地穿着睡衣起来,走到卧室外,拿起电话听筒,里面传来陈志平那带着磁性的声音:“余太太,这会在忙什么?” “陈先生?我刚才又梦到你了,正在想你呢。”余婉君声音发嗲的回答说。 “噢?呵呵,我也在想你呀,要不,我这会过去找你,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怎么样?”电话中传来陈志平的坏笑声。 余婉君这时脑子里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告诉过陈志平这里的电话号码,他怎么把电话打到了这里? 头脑中疑问着,余婉君问了句:“陈先生,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 “噢,忘告诉你了,这个电话号码,是从你家余先生那里知道的。”电话那端的陈志平回答说。 “立奎?他这会在哪儿?你怎么认识他?”余婉君此时才有点警觉。 “看来你们昨晚没住在一起?”陈志平问。 “立奎了?你让他接电话。”余婉君说。 “呵呵,对不起余小姐,你家先生接不了电话了,他这会到南京去了。”电话那端传来陈志平的轻笑声。 “到南京?他到南京干嘛?”余婉君问得很白痴。 “戴笠戴长官,请他去南京做客。”陈志平说。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余婉君迟疑了一下,总算明白过来了。 “余太太,我是正在想你的人。”陈志平说。 余婉君颓然丢下了话筒,一屁股坐在地上,电话听筒里,陈志平的声音一直在叫喊着:“余小姐,你怎么了?快说话呀!” 镇静了一下,余婉君起身,把听筒放到电话机上,这才情绪低落地坐到沙发上。 陈志平原来是复兴社的特务? 看来余立奎已经落入他们手中了,怎么办? 马上离开这里? 可是到哪儿去? 一时之欢,竟然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正在余婉君不知如何是好时,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 望了望电话机,余婉君懒洋洋起身拿起了话筒,电话还是陈志平打的。 “婉君,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至于说你家先生,他是王亚樵的死党,即便是昨夜抓不到他,早晚有一天我们也会抓住他的。”陈志平那带着磁性的男中音,搅得余婉君心烦意乱。 “婉君,昨晚我们……,我一直在回味,现在又想你了……”陈志平腔调变得异常温柔,富有吸引力。 “请你放尊重一点!”余婉君的心跳动了一下,忽然间心情变得格外轻松舒畅,声音发颤地说道。 嘴上这么说,可余婉君的脑海中,再次浮现着陈志平那风度翩翩、英俊帅气的身影,还有两人在一起时,那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与快感。 陈志平俊美的外表,强健的力度,温文尔雅的谈吐,从昨夜开始,已经在余婉君的心里深深扎下了根子。 “我真的很想你!你等着,我去尖沙咀找你。”陈志平说道。 放下电话,余婉娜脑海里一片空白,慢慢平静下来,这才考虑着后果。 余立奎被戴笠的人抓住了,王亚樵又远去广西,今后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 靠陈志平? 可能吗? 自己同陈志平之间也就是露水鸳鸯,一时承欢而异,他会为自己负责吗?会管自己吗? 早知道是这样,就该随同王亚樵到广西去。 余立奎被抓了,只有王亚樵会管自己。 王亚樵这个人,余婉君非常了解,他是不会轻易丢下自己不管的。 正在余婉君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汽车刹车的声音。 余婉君连忙起身,双手不忘拢了拢头发,扭动着腰肢走了出去。 门外,陈志平依然是白色西装,潇洒地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 “婉君,你还好吧?”陈志平脸上露着迷人的笑容,走上前来,关心地问了句。 “唉……,好什么?从此以后要独守空房了。”余婉君叹了口气。 “我陪你呀!”陈志平上前轻轻搂住余婉君的腰肢说。 从见到陈志平的那一刻起,余婉君心中的怨气全无,当陈志平的手搂着她的腰肢时,她整个人又开始发软了。 二人相拥着跨进房间中,余婉君还不忘回身把房门关上。 转过身,两人靠着房门,情不自禁地又热吻起来。 “婉君,昨晚在黑暗中,我还没仔细欣赏欣赏你,现在我要一览无余。”陈志平轻轻咬着余婉君的耳垂,低声说道。 “嗯哼……”余婉君再也不能自制,软绵绵地缠绕着陈志平。 陈志平弯下腰,抱起余婉君,朝着卧室走去…… 直到中午,陈志平和余婉君才从床上起来,打扫战场。 收拾一番后,余婉君脸上带着满足的红晕,望着陈志平说:“志平,我来给你炒几个南京的小菜吃。” “婉君,你也累了,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吃吧,吃完饭后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带你到金海湾舞场跳舞去。”陈志平上前楼了楼余婉君,温柔地说道。 余婉君此时彻底忘记了余立奎刚刚被捕,忘记了自己今后该如何生计,忘记了面前的陈志平是个什么人,整个人沉浸在快乐中。 陈志平牵着余婉君的小手,两人来到粮行附近的一家小餐馆。 在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后,点了四个菜,要了一瓶葡萄酒,陈志平把两个高脚杯里斟满酒,端起杯子说:“婉君,感谢上苍让我认识你。” “我也是,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余婉君端起另外一杯酒,同陈志平碰了碰杯子,轻轻呡了一口。 “婉君,你知道王亚樵到哪儿了?”陈志平呷了口酒,放下杯子问。 “志平,我们不谈这些好吗?反正他不在香港了,你们是抓不住他的。”余婉君不愿透露王亚樵的去向。 “好吧,我不问了,只是王亚樵不在香港了,我们就会撤退回去,我真的舍不得你呀,你是个让男人无法忘怀的女人。”陈志平说着甜言蜜语。 “你回南京了,我怎么办?”余婉君问。 “要不,你同我一起到南京去,你出面做做余立奎的工作,只要他协助我们抓到王亚樵,我们可以对他既往不咎的。”陈志平承诺道。 “你们别白费功夫了,立奎死都不会和你们合作的,王亚樵对我有恩,我也不会出卖他的,我同你这样子,感觉非常对不起他。”余婉君再次端起酒杯,大大喝了一气。 “那好吧,我不强求你!”陈志平说。 “志平,王亚樵要是知道我同你勾勾搭搭的,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即便王亚樵不追究我,他老婆王亚瑛也会的。”余婉君不无担忧地说。 “他现在不在香港了,怎么会知道我们两人的关系?再说了,昨晚我们抓余立奎,根本不是跟踪你才发现的,其实,茂昌粮行我们盯了很久了。”陈志平宽慰着余婉君。 “算了,顺其自然吧,谁让我特别喜欢你呢。”余婉君端起酒杯,把酒全干了。 “我也特别喜欢你,同你那个的时候,特别的快乐享受!”陈志平拿起酒瓶,给余婉君的杯子中又斟满了酒。 “唉,多亏九哥昨晚离开了。”余婉君叹了口气。 “王亚樵是昨夜离开香港的?走旱路还是水路?”陈志平精神一震,盯着余婉君问道。 “我说过,我不会告诉你的。”余婉君自知刚才失口。 第0218章 泄露行踪 饭后,陈志平借口有事情,离开了,余婉君则回到茂昌粮行继续休息。 躺在床上,冷静下来以后,余婉君才有点担心和后怕。 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原来却是复兴社的特工。 陈志平究竟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在利用自己? 昨夜余立奎被抓,真的不是陈志平跟踪自己以后,才发现的余立奎? 陈志平说了,他们早就盯上了茂昌粮行,立奎被抓应该不是我的原因。 余婉君自己安慰着自己。 不行,一定要把立奎被复兴社特务抓住的事情,告诉王亚樵。 可是怎么才能联系上王亚樵呢?他现在正在去广西梧州的路途上,无法联系呀。 思前想后,余婉君无法入睡。 想了想,余婉君起身,准备发封电报,把余立奎被捕的事情,告诉广西的李济深将军,余婉君认为,只要李济深知道余立奎被捕的事情,王亚樵到了后自然就知道了。 余婉君在抽屉中翻出李济深在广西梧州的住址,来到茂昌粮行附近的邮局,给李济深发了一封电报。 电报内容为:“余立奎被抓,请转告王亚樵。” 落款为余婉君。 余婉君没想到,她的这封电报,彻底泄露了王亚樵的行踪。 茂昌粮行附近的几个邮局,早已被陈志平暗中派人监控起来了,余婉君发完电报离开后,陈志平的手下,离开拿着电报底稿,给陈志平汇报。 “陈组长,余婉君给广西的李济深发了封电报。” “哦?快给我看看。” 陈志平的手下,忙把电报底稿递给了陈志平。 陈志平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们继续给我盯紧了姓余的那娘们,我立刻去给戴长官汇报。” 陈志平拿着电报底稿,立即来到维多利亚湾戴笠住的大酒店里,戴笠正同王新衡在谈论着远在日本留学的冯晨。 见陈志平慌慌忙忙进来了,戴笠望了眼问:“有情况?” “是的,戴长官,王亚樵的下落查明了,他去广西梧州了。”陈志平恭敬地把手中的电报底稿递给了戴笠。 “余婉君会不会去广西投奔王亚樵?”戴笠看了看电报底稿,抬起头望着陈志平问道。 “余立奎被我们抓住以后,余婉君在香港就失去了生活来源,我想,只要她同王亚樵联系上,她一定会去投奔他的。”陈志平回答说。 “嗯,有道理。”戴笠点了点头。 “戴长官,你看我们的人是否停止清查?”一旁的王新衡问道。 “把人都撤了吧,王亚樵已经出逃,再清查无意义。”戴笠顺手把电报底稿丢在了茶几上。 “戴长官,余婉君怎么办?是否把她抓起来?”陈志平请示道。 “不,我要放长线钓大鱼,志平,你要好好地同余婉君交往下去,稳住这个娘们,我们就用她做鱼饵,钓住王亚樵这条大鱼。”戴笠吩咐说。 “是!”陈志平答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陈志平离开后,戴笠同王新衡继续着他们的话题。 “新衡,据可靠情报,冯晨参加的这个新闻培训班,是日本外务省培养高级间谍人员的培训班,你说说,冯晨是不做汉奸了?” “不会吧,戴长官,冯晨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不可能做汉奸的。”王新衡回答说。 “看问题不能感情用事,我知道你和沈醉同冯晨关系不一般,但现在时局复杂,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戴笠分析道。 “他怎么会再次去日本了?”王新衡也有点想不通。 “新衡,中日全面战争已不可避免,只是早晚的事情,我有个想法,你最近化名去日本一趟,秘密见一见冯晨,探探他的底细,我们需要放颗钉子在日方内部啊!”戴笠锐利的目光盯着王新衡说。 “戴长官莫非是想让冯晨在日本那边做卧底?”王新衡小心问道。 “这就看你了,我们把王亚樵的事情解决以后,精力就要重点放在对付共产党和日本人上面来。”戴笠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那我最近抽时间去日本一趟。”王新衡说。 …… 夜幕降临,余婉君望了望空荡荡的茂昌粮行,一股寂寞悲愁的心绪涌上心头。 内心深处,她隐隐感觉到陈志平是在利用自己,可是他不愿意相信。 余婉君在内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交往归交往,只谈男女之间的事情,千万别上了陈志平的当,他毕竟是戴笠的人。”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欲望还是战胜了理智,余婉君在内心里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我同陈志平之间,只是男女之间的事情,彼此需要。” 想到这里,余婉君毅然穿好旗袍,提上了小包,然后款款地走出了茂昌粮行。 金海湾舞场舞曲震荡。 走进舞厅,在五彩缤纷的灯影里,余婉君发现陈志平微笑着,正从氤氲的烟雾中大步腾腾地向她走来。 见到陈志平的笑容,余婉君把所有理智全抛在脑后。 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个男人让余婉君欲罢不能! 陈志平那魁梧健美的身影,时时让余婉君心里泛起爱的火花。 当余婉君同陈志平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时,当脚踏着悠扬舞曲在舞池里飞快旋转时,余婉君才真切感受到从没体会过的幸福与快慰。 “婉君,你……哭了?” 正跳着舞,陈志平忽然发现,余婉君将头紧紧挨靠在他那宽大的胸膛上,从那双美丽迷茫的大眼睛里洒下了几滴泪水。 “婉君,你是不是在想去了南京的余先生?”陈志平慌忙掏出手帕给余婉君擦拭着泪滴,安慰着她。 “不,不,我根本不是想他。”余婉君破涕为笑了。 “婉君,莫非你心里还有别人?”陈志平楼了楼余婉君的腰肢。 “志平,我现在心里早就没有了任何人,如果说有的话,也不是他余立奎,因为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余婉君朝着陈志平的怀里靠了靠。 “志平,你说,一个女人如果仅仅只有那种名义上的丈夫而没有实质上的感情,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说着话,泪水象断线的珠子,竟又扑簌簌的沿着余婉君洁白的面颊滑落下来。 “婉君,我理解你的心情。”陈志平用力楼了楼余婉君。 当一支舞曲结束后,陈志平亲昵地挽着余婉君,来到一片灯光的暗影里坐定,两人相依在那里,良久不言不语。 陈志平这个情场老手清楚,女人都是情绪化的动物,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沉默和悄悄爱抚更能感化余婉君了。 “我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啊!” 此时的余婉君,对陈志平仅有的一点戒意也消失了,开始对他讲着自己当年如何从安徽故乡出来读书,如何认识王亚樵,又如何违心的嫁给余立奎。 说到伤心之处,余婉君泪若雨下,听得陈志平唏嘘不已。 “婉君,你也不用过多伤心,我听说王亚樵一生最是仗义,他要知道你现在孤身一人在香港的话,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陈志平趁机把话题引到王亚樵身上。 “唉,你这话倒是不假,可是去广西路途遥远,我一个弱女子……”余婉君彻底忘了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复兴社的特务。 “婉君,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跟我去南京,合适时间,我会送你去广西的。”陈志平把余婉君朝着自己的怀抱中楼了楼。 “看来只有这样了。”余婉君彻底放下了防备之心。 第0219章 中国餐馆 冯晨在早稻田大学特别新闻班学习已经月余。 一个月来的课程,主要是给参加培训的人洗脑,有外务省专家,给大家灌输日本大和民族是何等优越,给大家灌输,只有日本才能带领东亚各国,走向富强。 冯晨对这些人讲的课,很不以为然,但冯晨观察了一下,其他学员们,特别是日本本国学员,听得都很振奋。 冯晨想,看来洗脑还是有一定的作用。 只要是讲洗脑这些课的时候,冯晨一般都是在下面偷偷看日本名著《源氏物语》,翻看着书中引用的白居易的诗。 冯晨简单统计了一下,整个《源氏物语》引用白居易的诗,竟达199多处,特别是白居易的《长恨歌》被引用、摘句最多。 看着这本让日本人骄傲的古典名著,再看看讲台上,那些日本外务省的官员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演讲,冯晨觉得很可笑。 冯晨的心目中始终认为,每个民族都有着值得骄傲的东西,都有着自己民族的智慧,人人是平等的。 如果哪个民族特意宣称,自己的民族最优等,凌驾于其他民族之上,那是非常不理智和愚蠢的行为。 这天下午刚上完课,冯晨腋下夹了本《源氏物语》,从教室了走了出来。 “冯桑,晚上干什么?”石川正雄从后面追了上来。 石川正雄这次也从满洲调回来,参加了特别新闻班的培训学习。 “晚上看这本《源氏物语》。”冯晨拍了拍腋下夹着的书本说。 “噢?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上中学时就看过了。”石川正雄不屑地摆了摆头。 “呵呵,石川君,这可是你们大日本最值得骄傲的作品,这本书,对于日本文学的发展产生过巨大的影响,是日本古典文学的高峰。”冯晨微微笑着说。 “不就是一个老皇帝上了一个嫔妃,生了个孩子成为主角,宾妃生完孩子就死了,主角长大后,和很多女人乱搞的故事吗?你那么喜欢?”石川正雄指了指冯晨腋下夹着的《源氏物语》。 “哈哈,石川君,真有你的,你真会总结。”冯晨被石川正雄逗得大笑。 “冯桑,笑什么?我们去喝酒怎么样?”石川正雄问道。 “改天吧,石川君。”冯晨说。 “冯桑,学校旁边新开了家中国餐馆,菜的味道大大的好,我今晚带你去品尝一下。”石川正雄上前,把右手搭到冯晨的肩膀上。 “我品尝过那里的菜,味道确实不错。”冯晨点了点头。 “那你还推辞什么?你知道的,一个人喝酒不起劲。”石川正雄主要是想让冯晨陪他喝酒,这个石川正雄有点小酒瘾。 “那好吧!”禁不住石川正雄的软磨硬泡,冯晨只有得随着他,来到学校旁边那家新开的中国餐馆。 餐馆的名字叫“沪上人家”,是一对上海夫妇开的,男的叫张文清,三十多岁的样子,女人叫孙静,大概二十七八岁。 孙静在早稻田大学攻读博士,张文清来陪读,夫妻两人便在学校旁边租房,开了家中国餐馆。 餐馆生意相当不错,大本分来日本留学的中国学生,都喜欢在这家餐馆小聚。 见冯晨和石川正雄进来了,老板张文清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同他们打着招呼:“欢迎两位贵客,里面请。” “老板,给我们来个四鲜白菜炖,再来个炒毛蟹。”石川正雄很内行地点了两个正宗的上海菜。 “两位先生稍等,马上就好。”张文清答应着,马上到厨房安排去了。 冯晨和石川正雄,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老板娘孙静过来,给两人倒着茶水,微笑着用中国话问:“两位先生也是在早稻田留学的吧。” “哦?老板娘眼光不错,怎么看出来的?”冯晨问。 “呵呵,我这家小餐馆,就是为中国留学生服务的。”孙静回答说。 “听说老板娘也在早稻田大学留学?”冯晨感觉很无聊,就和老板娘孙静唠起嗑来。 “是的,正在攻读化学博士。”孙静回答说。 “老板娘来日本几年了?”冯晨问。 “整整五年了,今天秋天,博士读完以后就准备回上海去。”孙静回答说。 正在两人闲聊着,又有两位客人进来了。 “对不起,两位先坐,有机会再聊,我过去招呼客人。”孙静忙着过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冯晨无意中朝着门口望去,立即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太熟悉不过的身影,那人身后跟着两人,正站在吧台边同老板娘孙静说着什么。 王新衡,王大哥? 他怎么来日本了? 奇了怪了,他无缘无故道日本来干什么? 复兴社的人,不是一直在查找王亚樵的下落吗? 难道王亚樵逃到日本来了? 不可能,日本人暗中一直也在追杀王亚樵,他不可能道日本来。 那王新衡肯定有别的事情,是否上去打个招呼? 不能让石川正雄知道自己同王新衡的关系。 冯晨本想上前同王新衡打招呼,可突然一想,有点不妥,自己的身边还坐着个石川正雄,贸然上去同王新衡打招呼,引起石川正雄的误会就不太好了。 日本外务省和参谋部,对早稻田大学的这个特别新闻班特别关心,每一位学员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想到这里,冯晨坐着没动。 这时,孙静带着王新衡三人,朝着冯晨他们旁边的空位置走来。 王新衡此时也看到了冯晨,他同样没有贸然同冯晨打招呼,只是朝着冯晨微微点了点头。 “石川君,我去趟卫生间。” 冯晨起身,同石川正雄招呼了一声,朝着卫生间走去。 冯晨很清楚,马上王新衡便会跟过来的。 果然,冯晨刚刚进了卫生间,王新衡跟着过来了。 “冯老弟,正想联系你呢,这么巧,竟然在这里让我遇到你了。”王新衡走近冯晨,低声说道。 “王大哥,你怎么到东京来了?”冯晨问。 “专门找你来的。”王新衡说。 “找我?”冯晨望了眼王新衡。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饭后找机会,到东京帝国饭店606房间,我在那里住。”王新衡把卫生间的水龙头打开,边洗着手边说道。 “好的,一会见。”冯晨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卫生间。 来到坐的位置上,菜已经上来了,石川正雄要了一瓶清酒,已经斟好了两杯,正在等待着冯晨。 “冯桑,真没想到,我们这次又是同学。”石川正雄端起酒杯说。 “这是缘分呀,石川君,来,为我们的缘分干一杯。”冯晨同石川正雄碰了碰杯子,两人把杯中酒全干了。 “石川君,这次学习结束还去满洲吗?”冯晨放下杯子问。 “可能不去了,平岗老师想让我到上海。”石川正雄说。 “张景惠的秘书不是挺好嘛,干嘛到上海?”冯晨故意问道。 “跟着个卖豆腐的能有什么前途?”石川正雄一副不屑的样子。 “张景惠现在可是满洲国的军政部长,跟着他能没前途?”冯晨反问道。 “哈、哈、哈,冯桑,就是满洲国的皇帝溥仪又怎样?还不是要听土肥原将军的?”石川正雄大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冯晨。 “石川君说的是。”冯晨拿起酒瓶,给两个人的杯子里再次满上了酒。 “冯桑,你学习结束后,准备做什么?”石川正雄用筷子夹了只毛蟹问。 “我准备研究这个。”冯晨拿起旁边的《源氏物语》,在石川正雄眼前晃了晃。 “研究《源氏物语》?”石川正雄用不相信的眼神,望了望冯晨。 “这是本好东西啊!”冯晨感叹着说。 第0220章 金钱引诱 王新衡三人进餐馆的晚,却散得早。 因为石川正雄有个毛病,但凡一喝酒,话就特别的多,这个缺点其实很不适合做情报工作,可不知道平冈龙一看中石川正雄哪一点了,竟然把他也弄进特别新闻班来。 冯晨从石川正雄嘴里,会很容易知道一些自己不清楚的秘密。 象今天,冯晨无意中知道,石川正雄有可能到上海去。 石川正雄还谈到了一些“伪满洲国”不为外人知道的内幕。 两人边喝边聊,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在石川正雄晃晃悠悠中,这才结束。 走出餐馆,石川正雄搂着冯晨的肩膀说:“冯桑,我们到歌舞伎町去醒醒酒怎么样?” “石川君,改天吧,我晚上真的有事情。”冯晨拒绝了。 “那好,那我们明天见。”石川正雄伸手拦了辆计程车,晕晕乎乎上车离开了。 送走石川正雄,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也拦了辆车子,匆忙赶往东京帝国大酒店,去找王新衡。 来到东京帝国大酒店606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没动静,冯晨再次敲了敲。 这时,对面605房间的门打开了。 “冯老弟,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王新衡从605房间里出来,掏出身上的房卡,把606房间门打开了。 “石川正雄喝酒以后,话特别的多,脱不开身。”冯晨说。 进入房间,王新衡把门反锁住,让着冯晨在沙发上坐下。 “冯老弟,你不相信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吧?”王新衡一边给冯晨倒着茶水,一边问道。 “呵呵,刚看见你时,我还以为,你是追踪王亚樵追踪到东京来的呢。”冯晨微微笑了笑说。 “可能吗?王亚樵敢来东京?”王新衡把泡好的茶水,放到冯晨面前。 “那可不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冯晨说道。 “也是,不过,根据王亚樵的一贯作风,他是不会来日本的。”王新衡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水,然后在冯晨旁边坐下。 “怎么?有王亚樵消息没?”冯晨望了眼王新衡问道。 “呵呵,恐怕冯老弟不是关心王亚樵吧,你是想知道我们是否抓住了华英豪,对吗?”王新衡很直白地反问道。 “还是王大哥了解我。”冯晨点了点头。 “实话告诉你吧,华英豪就象人间蒸发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藏到哪儿了。”王新衡望了眼冯晨说。 “你不会怀疑华英豪来日本了,这才追踪过来?”冯晨问道。 “他也不可能来日本的,华英豪这个人比王亚樵更谨慎,更理智,我分析,他肯定是到共产党那边去了,不过还没有证实。”王新衡分析道。 “难道王亚樵有下落了?”冯晨问。 “嗯,一个月前,他逃到了广西梧州李济深那里,差一点在香港抓住他了,结果只抓住了余立奎。”王新衡毫不隐瞒地说。 “是余立奎告诉你们王亚樵去了广西梧州?”冯晨有点不相信。 冯晨对王亚樵的四大金刚太了解了,这四个人宁愿去死,也绝对不会出卖王亚樵的,这就是王亚樵的人格魅力。 “余立奎怎么会出卖王亚樵?从他嘴里,我们什么也没得到。”果然,王新衡的话,证实了冯晨的判断。 “那你们怎么知道王亚樵去了广西梧州?”冯晨问。 “哈哈,你怎么没问余立奎是怎么被抓的?”王新衡反问道。 “怎么被抓的?”冯晨问。 “你知道余婉君这个女人吗?这个娘们,迷上了我们复兴社行动组组长陈志平,陈志平跟踪她,结果就把余立奎抓住了。”王新衡在冯晨面前表现得知无不言。 王新衡心里清楚,这些东西即便告诉了冯晨,也引起不了什么不良的后果,反而可以增加自己同冯晨之间的感情,拉近两人的心理距离。 “唉,自古红颜祸水啊!我看王九光将来坏事就要坏在女人身上。”冯晨感叹着说。 “英雄爱美人嘛,王亚樵不好色的话,他就不是王亚樵了。”王新衡总结道。 “王大哥,你真的到东京来做什么?”冯晨转换了话题问。 “真是专程找你来的。”王新衡回答说。 “真找我?”冯晨望着王新衡问道。 “嗯,戴长官听说,你参加了日本外务省在早稻田大学的特别新闻培训班,怕你一不小心沦落为汉奸,所以才让我来探听探听是不是这样。”王新衡调侃着冯晨。 “当汉奸?没准我真会。”冯晨说道。 “哈、哈、哈,冯老弟,我相信吗?”王新衡大笑着反问道。 “爱信不信,反正汉奸脸上又没写字。”冯晨说。 “别人不了解你冯老弟,我还不了解你?”王新衡起身给冯晨杯子中加了加水。 “你了解我什么?”冯晨问道。 “是不是追随佐尔格到日本来的?”王新衡一脸神秘地低声反问道。 “佐尔格是谁?”冯晨假装糊涂地问道。 “你就装吧。”王新衡用手指捣了捣冯晨。 “呵呵,王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我吃华尔顿的亏还没吃够?”冯晨微微笑着说。 “那你干嘛参加这个培养日本间谍的培训班?”王新衡用怀疑的眼光,望了望冯晨。 “王大哥,实话告诉你,我也是稀里糊涂地就进了这个特别新闻班,我分析,这是平冈龙一想让我为他服务。”冯晨实话实说。 “其实这是个机会,我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王新衡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 “我很清楚,王大哥是想让我给你们做卧底,对吗?”冯晨问。 “聪明!”王新衡竖了竖大拇指。 “我不答应!”冯晨说。 “那是我看错冯老弟了?”王新衡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冯晨。 “王大哥,我厌倦搞情报,厌倦过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我只想研究这些。”冯晨指了指随身带过来的那本《源氏物语》。 “呵呵,冯老弟,据说,土肥原贤二随身也喜欢带上《源氏物语》这本书。”王新衡瞟了眼茶几上放着的《源氏物语》。 “噢?我倒是没听说过。”冯晨对这个信息很感兴趣。 “我也是听戴长官说的。”王新衡说。 “看来是真的了。”冯晨点了点头。 “冯老弟,我的建议你答应不答应?”王新衡突然转换了话题。 “什么建议?”冯晨问。 “加入我们复兴社,在日本人这里做卧底。”王新衡说。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不答应!”冯晨再次拒绝了。 王新衡没再说什么,起身,打开房间中的保险柜,拿出一个小皮箱,放到茶几上,打开皮箱,里面装着新扎扎的五叠美元。 “冯老弟,这是五万美金,送给你做活动经费。”王新衡说。 “王大哥,你怎么非要把我往水里拖呀!”冯晨摆了摆头。 “冯老弟,我不强求你,你不加入我们复兴社也可以,不过,戴长官说了,你要是加入复兴社,这5万美金就是你的活动经费,不加入的话,这五万美金就是买你情报的。”王新衡把皮箱盖住,推到了冯晨面前。 “呵呵,戴笠可真大方!买我情报?我能有什么情报卖?”冯晨笑了笑。 “随你便,冯老弟觉得什么情报值5万美金,就卖给我们什么情报好了。”王新衡说。 “大哥,五万美金吸引人啊,可以泡好多日本妞,关键是小弟没情报卖呀,你就这样眼馋我?”冯晨调侃着王新衡。 “没情报也行,权当送给你泡日本妞用了!”王新衡大方地表态道。 “不敢,你们戴长官的钱不是好花的。”冯晨摇了摇头。 第0221章 倾心夜谈 耐不住王新衡的软磨硬泡,冯晨最终收下了这5万美金,但王新衡给冯晨提出了一个特别的要求。 “冯老弟,你在学习期间,要把日本外务省的这个特别新闻班的学员名单掌握清楚,然后告诉我,这总该可以吧。” “这么简单?”冯晨问。 “嗯,只要你弄到这个名单,我回去也好向戴长官交代。”王新衡说。 “哈哈,原来钱这么好挣啊!这个名单值5万美金?不便宜呀。”冯晨大笑着。 “冯老弟,十万美金都值啊!”王新衡说。 “呵呵,那看来王大哥给我的这5万美金是定金了。”冯晨伸手拍了拍小皮箱。 “你不要想得太简单了呀,你们这个班,有几个是真名字?我需要的可是真实的名字。”王新衡望着冯晨说。 “我就是真名字呀。不过,说真的,我分析着,这里面的人员,大多肯定用的是化名。” 一个月来,冯晨确实了解到,特别新闻班里面,确实有几位关东军派来的人员,用的就是化名,这些内幕都是私下里,石川正雄告诉冯晨的。 冯晨心里想,看来要弄清楚这两个班里的人员构成,真实身份,必须利用好石川正雄这个人。 “冯老弟,这几年,我们复兴社只顾着对付共党,在对日情报方面很被动啊!”王新衡说的是大实话。 “王大哥,不过我先送给你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情报,日本外务省办的特别新闻班不是一个班,而是两个班,总人数88人。”冯晨说。 “什么?两个班?我们掌握的情报就一个班,44人,怎么变成两个班88人了?”王新衡有点吃惊。 “另外一个班比我所在的班更神秘,我发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影佐祯昭和前首相犬养毅的儿子犬养健,都在那个班。”冯晨说。 “影佐祯昭?犬养健?”王新衡很重视这个情报。 “是的,另外那个班同我们这个班不同,是纯一色的日本人,我们这个班除了日本人外,还有中国人、韩国人、菲律宾人等。”冯晨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告诉了王新衡。 “冯老弟,看来我不虚此行啊!”王新衡很兴奋。 这些情报,足以让王新衡在戴笠那里交差了,虽然没成功劝说,让冯晨加入复兴社,但有了这些重要情报,也是相当不错的。 “冯老弟,我明天就要离开东京回香港了,你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大哥我帮你办的?”王新衡兴奋地起身,给冯晨杯子中添了添水问。 “既然这样说,王大哥帮我查一下青帮曹幼珊的大弟子常玉青的资料。”冯晨说。 “青帮常玉青的资料?”王新衡不解地问。 “对!”冯晨点了点头。 “你查这个汉奸干吗?”王新衡问。 “他是我的师兄,查清楚了,将来好清理门户。”冯晨直言不讳地回答说。 “你师兄?怎么?你什么时候加入青帮了?”王新衡上下打量着冯晨。 “嗯,来日本前加入的。”冯晨回答道。 “冯老弟,我真看不懂你,你不像沈醉老弟,很透彻,你怎么让人越看越不明白,你怎么会加入青帮。”王新衡说。 “是吗?”冯晨问。 “难道不是?”王新衡反问道。 “我说王大哥,小弟托你办个事情,你咋一点不利索呀!”冯晨埋怨起王新衡来。 “呵呵,沒事,常玉青这个人,我们也正在暗中调查他。”王新衡微微笑了笑说。 “有什么发现吗?”冯晨问。 “他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帮日本人跑跑腿,喜欢弄点不疼不痒的情报,到日本人那里去领赏。”王新衡不以为然地说。 “王大哥,不要大意啊,青帮势力大,特别是在上海这个地方,小心日本人借着青帮力量,来对付抗日力量。”冯晨提醒道。 “我一直在纳闷,你怎么就拜到了曹幼珊的门下了?”王新衡凝视着冯晨。 “怎么?不可以吗?这世道,想在上海滩混下去,绕开青帮能行吗?”冯晨说。 “这倒是的,只是你拜曹幼珊为师,我实在是想不通,曹幼珊可是青帮里为数不多的大字辈人物,这样一来,冯老弟岂不是还要比杜月笙高一辈?”王新衡似乎对冯晨加入青帮很感兴趣。 “既然王大哥想知道,我就实话告诉你,曹幼珊的母亲在街上跌倒了,刚好被我遇到,我送老太太去了医院,就这样认识曹幼珊的,其实我真不想加入青帮。”冯晨说。 “唉,这世上巧合的事情太多了。”王新衡感叹道。 “曹老太太一定要让我做她的干孙子,没办法,曹幼珊才安排人动员我拜他为师。”冯晨端起茶杯喝了口说。 “老弟啊,要好好利用这层关系啊!会有用的。”王新衡嘱咐道。 “不过我觉得加入青帮真不错,来日本时,杜月笙还专程派他的司机顾家荣,送我了一万美金做路费。”冯晨点了点头说。 “我看杜月笙是在搞长线投资,想在你还没发达的时候结交你。”王新衡一语道破玄机。 “那我发达不了呢?”冯晨问 “他也损失不了什么啊,不就是一万美元嘛。”王新衡说。 “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是杜月笙会做人,他比黄金荣和张啸林两人会来事些。”冯晨却有不同的看法,杜月笙一直都很仗义。 “仗义也好,长线投资也好,反正有这样一层关系,对冯老弟来说是好事,最起码多了一层保护伞。”王新衡看问题很客观现实。 “王大哥,我们不谈这些了,你刚才说佐尔格在日本?”冯晨心里一直在琢磨着,王新衡怎么对佐尔格的活动掌握得那么清楚。 “你真不知道?”王新衡问。 “我真的不清楚,你是知道的,华尔顿的事情让老弟我栽了跟头,我现在见他们这些人,头皮就发麻。”冯晨言不由衷地说。 “远东情报局里面,日本人也不少,怪西人的案子里,就有两名日本人,给华尔顿提供情报。”王新衡没有直接回答冯晨。 “这和佐尔格在不在日本有关系吗?”冯晨非常想知道,王新衡这个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冯老弟,你要清楚,苏联可是防着日本关东军,目前在远东地区布防了77个师,100多万人,你说说,象佐尔格这种人,他们不派到日本来才怪!”王新衡分析的有理有据。 冯晨总算明白了,王新衡其实也不清楚佐尔格在不在日本,他当初的那些话,根本是在诈自己。 “噢,原来王大哥也是推测的。”冯晨说。 “哈哈,难道我推测的不对吗?”王新衡大笑了两声。 “看来王大哥是挖了个坑,在让小弟朝下跳呀,太不地道了吧。”冯晨假装生气说。 “我拉你你不让拉,你自己想往坑里跳,我能有什么办法?”王新衡又绕到了劝说冯晨加入复兴社上面来。 “呵呵,王大哥,难道说你们复兴社就不是个坑?”冯晨微微笑了笑。 “最起码我们代表的是党国,代表的是正统力量!”王新衡说。 “咳咳,代表的是正统力量?我看你们代表的是蒋委员长的独裁力量吧。”冯晨讥笑了两声。 “冯老弟,你还看不明白?我们这个国家,需要的就是独裁。”王新衡同冯晨的政治观点差异很大。 “王大哥,我们兄弟没必要在这上面争论,友谊归友谊,政治观点归政治观点,争论下去没意义。”冯晨打住了这个话题。 “好!我们兄弟难得在一起相聚,就不谈扫兴话题了。”王新衡附和道。 接下来,两人谈的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直到凌晨两点多,冯晨才告辞离开。 第0222章 你很适合 也许是在异国他乡的缘故吧,冯晨同王新衡之间的谈话都很真诚,这是两人交往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冯晨回想着同王新衡之间的关系,两人虽然信仰不同,但确实存在着不一般的友情,王新衡此次抱着很大的希望,想把冯晨拉进复兴社里,可是没有成功。 抛开政治观点不说,私人感情的确跟兄弟差不多。 还好,冯晨送给了王新衡一条足以在戴笠面前交差的情报,日本外务省针对中国,在培养大批间谍人员。 第二天,王新衡离开东京,回香港去了。 此后,冯晨特别关注早稻田大学里的这两个新闻培训班,企图弄清楚里面的内幕。 这天下午没课,冯晨正在早稻田大学图书馆里,查阅资料,石川正雄找了过来。 “冯桑,原来你真在图书馆里,平刚老师找你,说有事情商量,快把书本收起来,跟我一起走。” “哦?平冈老师这会在哪儿?”冯晨抬起头,望了眼石川正雄问道。 “在训导处。”石川正雄说。 冯晨起身,把书本收拾起来,随着石川正雄,来到了训导处。 训导处办公室里,平冈龙一正陪着两位教授在聊着天。 见冯晨来了,平冈龙一起身,同两位教授打了声招呼,吩咐石川正雄去准备车子,然后带着冯晨来到了旁边一间没人的办公室。 “冯桑,坐下说话。”平冈龙一指了指办公室里的沙发。 “老师?”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平冈龙一。 “噢,这是我在早稻田大学里设立的办公室。”平冈龙一解释说。 “老师到早稻田大学做兼职教授?”冯晨问。 “不,不,外务省成立了一个中日文化研究所,让我负责,这个研究所暂时挂靠在早稻田大学,我今天找你就是为这事情的。”平冈龙一摆了摆手说。 “哦?我能做什么?”冯晨问。 “呵呵,冯桑,你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你对中日文化都有研究,特别是你对上海文化界非常熟悉,所以我想让你担任我的秘书。”平冈龙一说出了找冯晨来的目的。 “老师,这个研究所主要是做什么的?”冯晨问。 “研究中日发展历史、文化渊源,促进中日文化界交流,了解中日之间文化发展的新动向。”平冈龙一说。 冯晨心里明白了,这个研究所,实质上就是个文化间谍机构,促进中日文化交流是假,了解中国文化发展新动向,进行文化侵略是真。 看来平冈龙一已经开始着手在建立自己的情报机构。 答应不答应他? 答应了平冈龙一,自己有可能就要背上个汉奸的名义。 不答应?那如何给平冈龙一一个解释? 要是真正的高文化研究的话,冯晨会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可是分析了一下刚才平冈龙一的话,以及对平冈龙一的了解,冯晨断定,这个研究所目的是搜集情报。 想着,冯晨抬眼望着平冈龙一说:“老师,我恐怕不适合吧。” “冯桑,你是最适合的人选,老师需要你的帮助。”平冈龙一说。 “老师,可我……”冯晨犹豫着。 “冯桑,别有顾虑,这个研究所直属于大日本外务省,我们还聘请了前内大臣牧野伸显做顾问,你就放手干吧,一会我带你去见见老长官牧野伸显。”平冈龙一坚持着让冯晨加入。 “那好吧,我先试试。”冯晨勉强同意了。 “这个研究所还在筹建阶段,对外一直保密,我事物繁忙,以后具体方面的工作,主要由你负责处理,这个办公室你可以随时来。”平冈龙一拿出了一串钥匙,递给了冯晨。 “老师,那我主要做些什么呢?”冯晨问。 “先把机构搭建起来,我让石川正雄做你的助手,目前你们先搜集中国文化界人士的思想动向,接下来研究满洲国教育状况。”平冈龙一回答说。 冯晨心里想,看来平冈龙一一直想从思想和精神上征服中国,这种行为比真正的军事侵略更加可怕! “冯桑,至于经费方面,外务省先拨给你们10万日元。”见冯晨沉默着没有说话,平冈龙一接着说道。 “老师,人员方面呢?总不会就我和石川正雄两人吧。”冯晨想了想问道。 “人员组成,我们本照着在精不在多的原则,暂时从你们这个培训班里选拔,明天我会把名单给你。”看来平冈龙一真的非常信任冯晨。 事情谈完,去准备车子的石川正雄也回来了。 三人乘上车,朝着东京郊外的草津温泉驶去。 草津温泉,别名“药出汤”,以自然环境优美,疗效极高而著称,自古便作为治病健体的著名温泉而远近闻名。 牧野伸显年龄大了,每年夏季都喜欢到草津温泉住上一个多月。 “冯桑,牧野老长官对我们这个文化研究所非常重视,多次在天皇面前提及,建议尽早把这个研究所成立起来。”平冈龙一背靠着车子副驾座椅,闭着眼睛说。 “老师,听说吉田义男是牧野老先生的外甥?”冯晨问。 “是的,忘记告诉你了,吉田君也是这个文化研究所里的成员。”平冈龙一回答说。 “老师,搞文化研究,冯桑是内行,可我到这个研究所来能做什么?”冯晨旁边的石川正雄问。 “石川君,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别看我们这个研究所,现在人数少,随着时间的发展会慢慢壮大起来的。”平冈龙一扭头看了看石川正雄。 “老师,你不是说过,准备派我到上海去吗?”石川正雄伸出右手抓了抓头。 “呵呵,是的,石川君,不久的将来,我们这个研究所便会迁到上海去的。”平冈龙一回答说。 三人在车上聊着,随着车子的颠簸,不知不觉都在车中慢慢睡去。 车子行驶了大约三个小时,终于到达了草津温泉,冯晨等三人也陆续从睡梦中醒来。 “到了?”平冈龙一在副驾位置上直了直腰问了句。 “嗯,到了长官。”司机回答说。 三人跳下车,看到吉田义男从一处四合院门前迎了过来。 “平冈长官好,我外公刚刚泡过温泉,正在客厅中等候着你们。”吉田义男让着大家进了四合院。 来到客厅中,只见牧野伸显红光满面,正坐在太师椅上品尝着茶水。 “牧野长官,让你久等了。”平冈龙一上前,给牧野伸显鞠了一躬,态度甚是恭敬。 “呵呵,平冈君好啊,我刚刚泡了一个小时温泉,感觉通身舒泰,晚上你们也可以好好泡一下。”牧野伸显微微笑着说道。 “老长官,这位便是我的学生冯晨。”平冈龙一把冯晨拉到自己身边,给牧野伸显介绍着。 “好,好,年轻有为。”牧野伸显上下审视着冯晨。 “牧野长官好!”冯晨用日本礼节,给牧野伸显鞠了一躬。 “你们都坐下吧,坐着聊。”牧野伸显指了指椅子说。 见牧野伸显发话了,平冈龙一等人,这才在椅子上坐下。 自从踏进这屋里来,冯晨一直在暗暗观察着牧野伸显,七十多岁的人了,依然满面红光,精神健硕,看起来象五十多岁的模样。 冯晨心里很清楚,这个日本前内大臣,一直主张与英美和平外交,主张在日本国内忠诚维护天皇统治,反对军人干政。 正是因为这样,226兵变时,牧野伸显差一点变成了暴乱分子的刀下之鬼。 牧野伸显是个皇室至上主义者,他是日本皇宫辅佐日本天皇的首席政治顾问,是天皇的亲信,别看他年龄大,在日本政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第0223章 加入我们 其实,平冈龙一带着冯晨、石川正雄,跑这么远来拜见牧野伸显,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需要给牧野汇报,更多的是礼节性的拜访。 冯晨分析,这是平冈龙一在给自己筹建的中日文化研究所寻找靠山。 一个情报机构,要是没有坚强的靠山,是不会长久的,甚至可以说很危险。 牧野伸显毕竟是天皇非常信任的人,又是天皇的政治顾问。 更重要的是,这个牧野伸显的外交理念,行事作风,治国思想等,都和平冈龙一非常相近,可以说平冈龙一和牧野伸显是一类人。 有着这样一个重要人物,来做中日文化研究所的顾问,那么这个研究所的含金量就不一样了,活动空间自然就大了。 拜会了牧野伸显以后,平冈龙一带着冯晨和石川正雄又泡了温泉,吃了晚饭以后,这才返回东京。 到达东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在自己住着的地方,冯晨下车后,同平冈龙一和石川正雄打了声招呼,转身朝着自己住着的楼上走去。 这时,突然从楼梯道的黑影中窜出一个人来。 “谁?”冯晨心里一惊,随口问了声。 “冯先生,是我。”听声音,来人是尾崎秀实。 “尾崎君?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冯晨问道。 “冯先生,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你家。”尾崎秀实说。 “好!” 冯晨带着尾崎秀实,来到二楼自己住着的地方。 “尾崎君,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冯晨这才想起来,自从轮船上分别后,二人还没有见过面,尾崎秀实竟然找到这位置。 “呵呵,冯先生,你忘记我是记者了?”尾崎秀实微微笑了下说。 “尾崎君是什么时候从大阪回来的?”冯晨问。 “回来两天了。”尾崎秀实回答说。 “尾崎君,你先稍坐一会,我去烧开水泡茶。”冯晨起身准备去烧开水。 “冯先生,不必了,我今天找你,是有个老朋友想见你,我们现在就过去。”尾崎秀实起身阻止道。 “老朋友?谁?”冯晨问。 “呵呵,见了你就知道。”尾崎秀实笑了笑。 “这会有点晚了吧。”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 “不晚,那先生住的不远。”尾崎秀实说。 “那好,我们这会过去。”冯晨答应着。 从家里出来,尾崎秀实在前面带路,两个人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院落。 尾崎秀实上前,轻轻敲了几下院门。 不一会,院门吱哑一声打开了。 就着微弱的光线,冯晨认出来了,开门的竟然是索尼娅。 “索尼娅小姐?” “冯先生,佐尔格先生在里面等着你。” 索尼娅把冯晨、尾崎秀实让进院子里,伸出头在外面左右观察了一下,这才重新把院门关上。 佐尔格这时从房间里迎了出来,在院子里,亲热地给了冯晨一个拥抱。 “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用你们中国话说,缘分啊!” “佐尔格先生,没想到你真的在日本。”冯晨说。 “走,我们进屋里聊。”佐尔格把冯晨、尾崎秀实让进了房间里。 索尼娅立即给大家每人倒了杯咖啡,然后到里间去了。 “冯先生,听说你到日本来了,我非常高兴!”佐尔格说。 “呵呵,佐尔格先生,能在东京见到你,我也非常开心。”冯晨微微笑了笑。 “冯先生,我离开上海后,你怎么贸然又同罗伦斯上校联系?”看来佐尔格对冯晨受到罗伦斯的牵连很想不通。 “佐尔格先生,当时情况紧急,我联系不上我的上级,这才贸然联系上罗伦斯上校,谁知就出事了。”冯晨说道。 “我曾经给我的上级说过,罗伦斯不适合在中国从事情报工作,可我的上级不听,结果使我们在中国的情报网全部遭到了破坏。”佐尔格看来对罗伦斯很有想法。 “主要是罗伦斯用人不当,他把什么样的人都拉了进来。”冯晨说。 “冯先生分析的很正确,确实是这样,我们做情报工作的,最主要的是人,其次才是情报。”佐尔格点了点头。 “你说的太对了,佐尔格先生。”冯晨竖了竖大拇指。 “冯先生,我的信条是,不撬保险柜,但文件却主动送上门来;不持枪闯入密室,但密室门却自动为我打开,这才是一个高级情报人员应该具备的。”佐尔格道出了他做情报工作的经验。 “佐尔格先生总结得太对了!”冯晨打心底里佩服佐尔格这种取得情报的信条。 “冯先生,你现在是不是脱离中共了?”佐尔格突然问出了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呵呵,难道你在日本也看到过我的那个声明吗?”冯晨问道。 “当然,所有我接触的人,我都一直在关注着,特别是冯先生,更不例外,我还知道,你被你的组织数度拒之门外!”看来佐尔格对冯晨的确很关注。 “谢谢佐尔格先生的关心!”冯晨说。 “呵呵,冯先生,我今天找你来,还是当年我在上海时,曾经问过你的话,不知你考虑的怎么样?”佐尔格神秘地笑着问。 “什么话?”冯晨一时没反应过来。 “加入我们,成为一名真正的布尔什维克。”佐尔格回答道。 “噢!原来是这件事情呀,佐尔格先生,自从受罗伦斯案子牵连后,我已经心灰意冷了,我现在只想做做学问。”冯晨再次拒绝了佐尔格。 “哈哈,做学问?现在这种国际局势,你能安心做学问?”佐尔格大笑了两声。 “佐尔格先生,总之,我不愿意再搞情报工作了。”冯晨端起咖啡杯,轻轻呡了两口。 “冯先生,我是真诚的,相信我,我的人不会出卖你的!”佐尔格给冯晨保证着。 “佐尔格先生,我不是不信任你,我说了,我不愿意再做情报工作了,我不想过整天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子。”冯晨再次拒绝。 “哈哈,冯先生在我面前不说实话,你不愿意做情报工作?那你怎么会同意加入平冈龙一的中日文化研究所?”佐尔格大笑着问道。 “中日文化研究所和搞情报有关系吗?”冯晨假装糊涂地反问道。 “哈哈,冯先生不会不清楚吧,这个文化研究所,其实就是日本外务省正在秘密筹建的,针对你们国家的间谍机构,慢慢你就会明白。”佐尔格再次大笑着说道。 “不会吧?”冯晨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难道平冈龙一没告诉过你?”佐尔格反问道。 “告诉我什么?”冯晨问。 “告诉你,这个研究所究竟是做什么的。”佐尔格回答说。 “平冈龙一今天才找的我,让我充当他在这个研究所里的秘书,他只是说,这个研究所主要研究中日文化历史渊源,促进中日文化交流。”冯晨毫不隐瞒地把平冈龙一的话告诉了佐尔格。 “冯先生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没看出来?这是日本外务省在推行文化侵略!这个研究所就是一个幌子。”佐尔格一针见血地说。 “没这么严重吧,佐尔格先生。”冯晨不置可否。 “冯先生,那我再问你,你参加的这个新闻特别培训班是干什么的?这个你应该清楚吧。”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佐尔格。 就连平冈龙一今天才找的冯晨,让冯晨加入中日文化研究所,这会佐尔格便知道了,冯晨对佐尔格的情报网络很佩服。 佩服之余,冯晨也感到很吃惊! 看来平冈龙一身边有佐尔格的人,或者说,冯晨的一举一动都在佐尔格的掌控中。 这个人太聪明,太可怕了! 简直是情报天才。 第0224章 同意交换 佐尔格把冯晨问得一时无言以对,沉默着,端起咖啡杯子,静静地喝着咖啡。 “冯先生,今天我也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你吧。”一直沉默着的尾崎秀实,这时望着冯晨开口说道。 “哦?这不是明摆着嘛,尾崎君是真正的布尔什维克,是佐尔格先生得力的助手。”冯晨望了眼尾崎秀实说。 “错!” 尾崎秀实给了冯晨一个否定的答案。 “难道不是吗?”冯晨好奇地望着尾崎秀实问。 “不是,实话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是中国共产党,我们是同志,只是我奉组织上的命令,在为佐尔格先生的远东情报局服务而已。”尾崎秀实回答道。 “你是中共党员?”冯晨着实没有想到。 “纪律的原因,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将来你会清楚的。”尾崎秀实说。 “冯先生,怎么样?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象尾崎君一样,为我们服务,我还是那句话,毕竟我们的信仰是一致的。”佐尔格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继续劝说着冯晨。 “呵呵,佐尔格先生,我已经考虑几年了,我不想加入你的情报机构。”冯晨笑了笑还是拒绝了佐尔格。 “那你看这样行吗?我们还象以前那样合作,彼此交换情报,你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可以联系我,一般情况下,你同尾崎君联络。”见劝说不动,佐尔格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 冯晨明白,只要答应同佐尔格交换情报,实际上跟加入佐尔格的情报组织差不多。 但对于冯晨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加入不加入佐尔格的情报组织,关系很大。 没有自己的上级组织认可,随便加入另外一个组织,将来怎么向组织上解释?虽然大家有着共同的信仰。 包括冯晨加入平冈龙一的中日文化研究所,冯晨当时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冯晨想到,在来日本的时候,上海地下党负责人马春水是点过头的。 马春水清楚,早稻田大学的这个新闻培训班就是培养日本间谍的,所以,冯晨加入平冈龙一的研究所,将来很好向组织上解释。 可要是加入远东情报局,性质就不一样了。 沉默了一会,冯晨点着头说:“交换情报我同意。” “呵呵,好!那我们以后就交换情报。”佐尔格笑着说。 “那佐尔格先生,你现在有什么让我关心的情报?”冯晨试探性地问道。 “你关心的情报,无非是中日关系,我这里有一份日本计划吞并中国的方案,你当然感兴趣了,不知冯先生想不想要这份方案?”佐尔格抛出了一个诱饵。 “呵呵,佐尔格先生真是善于洞察人心啊!”冯晨点了点头。 “既然冯先生有兴趣,那我就把这个方案给你复制一份。”佐尔格说。 “呵呵,佐尔格先生,可是我没有同你交换的筹码呀,这样你岂不是吃亏了?”冯晨笑着调侃道。 “你有筹码!”佐尔格望着冯晨说。 “我有?是什么筹码?我怎么不清楚?”冯晨问道。 “你把中日文化研究所的人员名单提供给我。”佐尔格提出了要求。 “可是,平冈龙一今天才找到我,让我担任他的秘书,我哪有什么名单呀。”冯晨摊开双手说。 “我是说,在你知道名单的第一时间,你把它提供给我。”佐尔格解释道。 “行!我答应。”冯晨说。 “痛快!”佐尔格竖了竖大拇指。 “佐尔格先生,你有日本最新军用地图吗?”冯晨忽然想到,日本既然想吞并中国,那么涉及到中国的最新军事地图,将来必然有用。 “哈哈,看来冯先生很适合做生意啊!”佐尔格笑着说。 “我想,佐尔格先生这里一定有。”冯晨端起咖啡杯子喝了口。 “我这里有日本关于苏联的最新版军用地图,没有你们中国的。”佐尔格望了眼沉默不语的尾崎秀实。 “我可以帮冯先生弄到一份,由日本军部最新绘制的中国军用地图。”尾崎秀实说。 “那我先谢谢尾崎君了。”冯晨朝着尾崎秀实点头致意。 “不用客气,我说了,咱们是同志。”尾崎秀实说。 “尾崎君今年还会到中国去吗?”冯晨问道。 “不好说,也许今年就不去了。”尾崎秀实回答说。 “冯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佐尔格问道。 “看中日局势发展了,我办的留学手续时一年。”冯晨说。 “还是在自己的国家好啊!”佐尔格感叹着打了个哈欠。 见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佐尔格也困了,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佐尔格先生,尾崎君,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冯晨起身道。 “冯先生,这里你以后不要单独过来,你要联系我的话,直接找尾崎君好了,尾崎君是名记者,找他很好找的。”佐尔格嘱咐道。 “我明白,佐尔格先生。”冯晨点了点头。 临出门时,索尼娅又从里间出来,随同佐尔格,把冯晨和尾崎秀实送到门外。 出了佐尔格住着的院子,尾崎秀实坚持着送冯晨回去。 “冯先生,告诉你个消息。”走在路上,尾崎秀实突然说道。 “哦?什么消息?”冯晨偏过头望了眼尾崎秀实问。 “鲁迅先生在日本。”尾崎秀实说。 “鲁迅来日本了?什么时间来的?”冯晨问道。 “上星期来的,过来治疗胃病的。” 冯晨知道,尾崎秀实同鲁迅之间关系相当好。 “那我抽出时间去医院看看他。”冯晨说。 “鲁迅先生病得不轻啊!”尾崎秀实声调显得低沉。 说着话,两人很快来到了冯晨的楼下。 “尾崎君,上去再做一会?”冯晨邀请道。 “不了,改天吧。我这几个月都在东京,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直接到《朝日新闻》报社去找我。”尾崎秀实嘱咐道。 “那好,我们改天见,谢谢尾崎君送我,你也回去吧。”冯晨同尾崎秀实握了握手。 同尾崎秀实分别,回到家中,冯晨简单洗嗽了一下,躺倒了床上。 不知道是喝了咖啡的缘故,还是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冯晨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脑海中一直在想着,答应同佐尔格互换情报合适吗? 要是在日本再卷进远东情报局,万一出事的话,就会掉脑袋。 日本不比国内啊! 在国内,说实在的,还有个自己不很喜欢的父亲,在前面给自己遮挡风雨。 在日本靠谁? 靠平冈龙一? 冯晨很清楚,平冈龙一一直在利用自己,关键时候靠得住吗? 孤独感涌入冯晨的心头,这种感觉让冯晨情绪变得异常低落。 迷迷糊糊中,冯晨睡着了。 冯晨做了个曾经做过的梦。同弟弟冯午,妹妹冯晚,在一片森林边玩耍,忽然一群饿狼出来,朝着兄妹三人扑来…… 危急时刻依然是安志达出现在面前,不过,这次没有枪响。 奇怪! 怎么老做这个梦呢? 梦中为什么出现的一直是安志达呢? 冯晨躺着,一直琢磨着梦境中的细节,脑海里想着自己的亲人,想着自己的同志。 妹妹冯晚还好吗?弟弟冯午在做什么?是否真的参军了? 南京的妈妈是否同父亲关系有所和缓? 安志达同志在陕北可好? 华英豪加入共产党了吗? 冯晨脑海中考虑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无法入睡。 索性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这时才发现,外面不知从什么时候下起雨来。 第0225章 化名苏晨 六月份,国内两广军阀爆发反蒋事变。 两广地方实力派,自1931年以来即处于独立、半独立状态,与南京蒋介石中央政权相对峙,老蒋一直处心积虑要消灭两广的割据势力。 事变爆发后,两广成立军事委员会和抗日救国军,以陈济棠为委员长兼总司令、李宗仁为副总司令,进兵湖南。 蒋介石一面调集军队入湖南防御,一方面积极收买陈济棠的部属。 事变消息传到日本,日本高层甚为关注。 因为两广地方实力派,组成的民党西南执行部和国民政府西南政务委员会,通电全国,攻击蒋介石的中央政府对抗日不作为,声称两广愿意与日寇决一死战,要求蒋介石立即停止对各地方实力派的进逼,一致抗日。 口号针对日本,日本当然很关心这次事变。 这天上午,平岗龙一来到早稻田大学,把正在上课的冯晨喊到办公室里。 “冯桑,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出面。”平岗龙一指了指办公桌跟前的沙发,示意着冯晨坐下。 “什么事情?请老师吩咐。”冯晨恭敬地在沙发上坐下问。 “我们得到确切情报,你们国内广东、广西的地方军阀,发动了反蒋政变,内战一触即发,我们大日本内阁,急需了解这方面的内幕。”平岗龙一说道。 “那让学生我做什么?”冯晨问。 “我想让你同吉田义男一道,以记者名义,前往广西调查事变内幕,取得第一手资料。”平岗龙一望着冯晨安排道。 “我?”冯晨用疑问的眼神,迎着着平岗龙一的目光。 “对!我反复考虑过,你最合适。”平岗龙一说。 “可是……,老师,我以什么身份呢?”冯晨有点犹豫。 “以香港《明报》记者身份,化名嘛,就用苏晨好了,随你母姓,证件办好以后,我让人给你送来,你们两人尽早启程。”平岗龙一看来早已安排妥当了。 “那好吧。”冯晨点了点头。 “冯桑,等一切手续办好以后,你同吉田义男,最好早点动身,到广西以后,重点关注两广军阀,对我们大日本不利的行为。”平岗龙一吩咐道。 “好的,我明白了。”冯晨确实明白了平岗龙一的意图。 现在的日本政界、军界,最害怕中国各个军事派别联合起来抗日,他们最喜欢看到的是军阀之间,老蒋同红军之间,相互打来打去,这样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 三天后,化名苏晨的香港《明报》记者冯晨,化名吉义男的新加坡《早报》记者吉田义男,一道乘飞机,到达了广西梧州。 第一站先到广西梧州,是冯晨在平岗龙一面前建议的。 冯晨很清楚,老蒋的死对头李济深将军,现正居住在广西梧州老家,另外,王新衡曾经告诉冯晨,王亚樵也在梧州李济深将军那里避难。 冯晨除了想拜见李济深将军,了解两广事变的真实内幕外,更重要的是,他想亲自面见王亚樵,把复兴社特工已经盯上余婉君的事情,透露给王亚樵。 同时,借机劝说王亚樵投奔陕北去。 下了飞机以后,冯晨考虑着,有吉田义男跟着自己不方便,便思考着理由,准备把吉田义男支开,好单独行动。 “吉田君,我觉得我们两人在一起行动目标过大,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好些,晚上我们再在旅馆会面怎么样?” “嗯,好的,我听冯桑的。”吉田义男点头同意了。 两人先来到梧州城内,找了家干净的旅馆登记后,这才分头出去行动。 同吉田义男分手后,冯晨租了辆车子,直奔李济深将军的居住地苍梧县料神村。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到达目的地,在碧绿茂密的竹林环抱中,一座偌大的院落,呈现在冯晨眼前。 院子是四进套,青堂瓦舍,这地方有个小名子叫做李圩子。 打发走车子,冯晨站在那里先欣赏了一番。 这里便是李济深将军的老宅,原为两进套院,1923年,在李济深任粤军第一师师长时期,回乡小住,曾将后园重修了二栋房舍,作为白崇禧等军界好友来梧居住时的客房。 冯晨来到大门口,看到有两个家丁,身上挎着长枪在站岗。 “两位好啊,我是香港《明报》记者,想拜访李将军,麻烦你们给我通报一下。”冯晨上前,把记者证件递过去,说明了来意。 “对不起先生,我们李将军不在家,前天到南宁去了。”其中一名家丁看了看证件,然后上下打量了一阵冯晨,这才客气地说道。 “哦?那请问王亚樵先生在吗?”冯晨问。 “王亚樵?谁叫王亚樵,我不认识。”那名家丁回答说。 冯晨看着家丁的神态,不像说谎的样子。 “那你们李将军这里,前段时间有没有来过一个叫王九光的先生?”冯晨问。 “王九光?也不认识。”两个家丁都摇了摇头。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冯晨失望地转身离开。 王九光真的不在这里,还是家丁不愿意引见? 那么李济深将军呢?家丁说,李将军去了南宁,这很有可能。 王亚樵是否同李济深将军一道去了南宁? 可是,家丁明明说,这里没有来过一个叫王亚樵和王九光的客人。 难道说王新衡的情报有假? 冯晨低头思考着,慢慢朝着竹林走去。 “哎呀!这不是冯先生吗?你怎么到广西来了?”突然间,王亚樵身后跟着王亚英从一大片竹林中走了出来。 “九光兄?”冯晨一下子愣住了。 王亚樵上前,用力地握着冯晨的手说:“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幸事啊!今天我一定要陪冯先生来个一醉方休。” “九光兄,那刚才家丁说……?”冯晨用疑惑的眼神望了望王亚樵,然后转身指了指李济深院落大门前站着的两名家丁。 “哈哈,你是说他们啊,他们不知道王九光在这里,更不知道王亚樵是谁,他们只知道,有个叫匡盈苏的客人住在这里。”王亚樵大笑着解释说。 “原来九光兄用的是化名?”冯晨问。 “是呀,唉……,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王九光,今天也落到这种地步!”王亚樵仰天长叹道。 “九光,带冯老弟,我们回到院子里聊吧。”王亚英提醒着王亚樵说。 “好,好,见到冯老弟我高兴忘了,走,我们到李将军家里聊。”王亚樵热情地拉着冯晨,朝着李济深的院落里走去。 王亚樵从香港到广西梧州后,带着家眷和随从,就住在李济深家后面两进院子里。 为了不被戴笠的复兴社特务们侦察到自己的行踪,王亚樵自来到广西梧州以后,听从李济深将军的建议,化名为匡盈苏。 此后几个月,王亚樵住在这里,始终以匡先生自居,极少抛头露面,在李圩子这个地方深居简出,决不轻易走出李济深的深宅大院。 正因为这样,就连李济深的家丁,只知道后面两进院子里住着位叫匡盈苏的客人,他们确实不清楚,这个匡盈苏便是大名鼎鼎的王亚樵。 “冯老弟,今天要不是你亚英嫂子让我陪她到外面竹林里散散心,恐怕我们也不会遇到你。”王亚樵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我还以为,九光兄陪着李济深李将军,到广西南宁去了呢。”冯晨紧随着王亚樵,来到后面院子里他们居住的地方。 让着冯晨在客厅中坐下,王亚樵吩咐下人,给冯晨倒茶,王亚英到后面,把郑抱真、余亚农两人也叫了过来。 第0226章 心灰意冷 在客厅里坐下,王亚樵同冯晨谈起了来广西梧州这几个月来的感受。 王亚樵那天连夜从香港乘坐机动船离开后,带着家眷随从,风尘仆仆,三天以后才到达广西梧州,见到了李济深将军。 李济深将军对王亚樵一行非常的热情,立即把后院两进院落腾出来,让王亚樵一行人住了进去。 这让王亚樵深深感受到,李济深将军才是他最最可靠的挚友,李济深将军同李宗仁和白崇禧这些人截然不同。 王亚樵来到梧州的次日,在李济深将军的亲自陪同下,乘坐几辆车子,从梧州前往南宁,去拜会了桂系军阀的两位主要将领李宗仁和白崇禧。 “九光兄,欢迎,欢迎!”一见面,李宗仁热情地迎上前,同王亚樵打着招呼。 “李将军好,白将军好!”王亚樵双手抱拳朝着李宗仁、白崇禧两人拱了拱手。 “九光兄,你这位辛亥革命的功臣和元老,能到我们广西这边远之地来,真是上苍帮助我们啊!”李宗仁给王亚樵回了个抱拳礼。 寒暄过后,大家来到南宁城最大的一家酒店,李宗仁和白崇禧在这里给王亚樵设下了欢迎酒宴。 王亚樵发现,李宗仁这个人,确实像李济深所说的那样,是一位忠厚的将军。 李宗仁见到王亚樵,心里显得十分高兴,因为他和白崇禧正同广东的陈济棠,在酝酿一场大的军事行动。 黄埔出身,有着小诸葛称号的白崇禧却时不时在王亚樵面前,端着高官的架子,这让王亚樵感到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桂系军阀正在用人之际,所以白崇禧表面依然装出对王亚樵敬重的样子。 席间,白崇禧举杯,频频给王亚樵敬着酒。 “九光先生,从前我很反感暗杀,不过现在看来,对那些祸国害民的险恶之人,用暗杀这种方式整治他们,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健生说得很对啊!”李宗仁附和着。 “不过,九光先生你杀汪兆铭还不如杀蒋中正啊,蒋中正才是目前中国最大的公敌!”白崇禧举起杯子同王亚樵碰了碰说。 “唉,前次只是失了手了。”王亚樵叹了口气,仰着头,把一杯酒全干了。 自从华英豪、孙凤鸣等人,在南京刺蒋失手后,王亚樵从来不肯公开他们的行刺内幕,但是这次在欢宴上他却说出了实话。 “其实,我们主要目的还是刺杀老蒋,可是谁会想到,蒋介石居然在照像的时候不肯露面呢?让汪兆铭替他挡了几枪。” “九光先生,我很佩服你们的英雄行为!”白崇禧再次敬了王亚樵一杯酒。 接下来,李宗仁、白崇禧两人,把如何同广东的陈济棠联合起事,成立抗日救国军的计划,一一告诉了王亚樵听。 王亚樵听后,精神振奋,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心里暗暗想,这次来广西的决定,还真是正确的。 欢迎宴会结束后,李宗仁又亲口许诺说,每月资助王亚樵五百块大洋,让他在梧州随时准备参与举事。 王亚樵临从南宁返回梧州前,白崇禧又亲自找他谈了一次话。 “九光先生,如果我们两广一旦举事,我们想任用你为特务团长,到时候战争打起来,地方上的秩序需要你来维持。” “放心吧!”王亚樵豪迈地拍了拍胸脯。 “九光先生,我们要借重你的威名啊!”白崇禧拍了拍王亚樵的肩膀。 “白将军,只要贵军反蒋抗日,那我王亚樵就责无旁贷,你们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王亚樵也在所不惜!”王亚樵豪气冲天地承诺道。 随后,两广事变终于在六月份爆发。 6月1日,两广军队,联合组成了以李宗仁、陈济棠为首的西南抗日救国军,同时向全国发出了讨蒋通电。 王亚樵心里高兴得难以自持,心里依然在幻想着白崇禧对自己的许诺 可是,两广事变已经发生一个多月了,两广的军阀同蒋介石的中央军,在表面上剑拔弩张,在私底下却暗送秋波。 蒋介石采取了收买和重兵压境的两种手段,很快,两广兵变出现了败局。 六月中旬,中央军的两个军抢占领衡阳,封锁粤桂两军的北上道路。 蒋介石之前在广东培养反陈势力已经多年。 两广刚刚起事,粤军第一军军长余汉谋便暗中与蒋介石联络,随后发表通电,宣布归顺中央,蒋介石则答应倒陈后以余汉谋主政广东。 随后,又有数十架广东空军飞机飞离广东投蒋,粤军实力大损。 新桂系三大首领赶紧与陈济棠见面商议,统一军政,财政,并且将军心已经不稳的粤军布置在内线,而桂军布置在外线应对中央军。 七月中旬,民党五届二中全会决议撤销西南执行部,军委会则宣布撤销陈济棠的职务,以余汉谋取而代之。 同时,蒋介石为了分化粤桂,宣布李宗仁,白崇禧的本兼各职不变。 但是新桂系没有上当,还尽力扶持陈济棠,建议陈济棠立即将钱粮,武器和可靠部队掌握,退往粤西,背靠桂系,同时准备派桂军入粤,稳定广东局面,但是形势已经急转直下。 余汉谋向陈济棠发出通牒,要求陈济棠24小时内离开广东,同时出兵向广州进攻,陈济棠所部第二军不战而退,准备迎余汉谋以代替陈济棠,陈济棠所部军心大乱。 白崇禧立即电告陈济棠,形势危急,劝陈济棠不惜血本,以金钱,官职为诱饵迅速稳定军心。 但仅仅过了一日,也就是昨天,陈济棠之广东空军,在司令黄光锐的率领下全数北上投蒋,陈济棠已经心灰意冷,决心下野,遂不再理会白崇禧的提议。 事变爆发后,白崇禧亲口许诺的,让王亚樵任特务团团长的事情,如石沉大海,甚至连李、白的影子都见不到。 除了刚到广西时,王亚樵见过李宗仁、白崇禧一面外,这两位新桂系头领,仿佛把王亚樵忘记一般。 昨天,耐不住性子的李济深将军,启程去南宁探听事变发展动向。 此情此景,王亚樵彻底心灰意冷了! “唉,冯老弟,我真不该到这里来!” 讲述完,王亚樵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如果当初我能听英豪兄弟的话,也不至陷入当今的困境啊。” “九光,你不要想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既来之则安之,好在李济深将军待咱们不薄。”一旁的王亚瑛劝说着。 “冯老弟,你说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呀?”王亚樵实在想不通,当初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李宗仁、白崇禧竟然成不了气候。 “九光兄,这就是政治,这就是军阀的本质,我曾经告诉过华兄,依靠军阀是成不了大事的,因为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冯晨回答说。 “唉,真没有想到,李、白二人也没有逃出老蒋的手心啊!”王亚樵叹息了一声。 “九光兄,其实有条光明大道摆在你的眼前,只是你不愿意走而已。”冯晨趁机劝说着王亚樵。 “中国无望了!”王亚樵情绪低落地大声说道。 “九光兄,你要知道,这些军阀们,表面上都是来势汹涌,可是一旦见了利禄二字,都会显出自身的本色。”冯晨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水说。 “冯老弟,我要到陕北,投奔共产党去,我总算看明白了,而今的中国,除了共产党,是没有更好出路的。”王亚樵牙一咬,下决心做出了一个决定。 “好,九光兄既然愿意投奔共产党,那小弟定当尽心帮九光兄联络。”冯晨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 第0227章 到南宁去 “不行,我不能在梧州这里再当食客了!”王亚樵猛然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 “你们几个都说说,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才好?”王亚樵在郑抱真、余亚农等人的脸上来回看了看。 “九哥,我认为冯先生的建议很好,我们到陕北去。”郑抱真说。 “我同意抱真的想法。”余亚农也很赞同。 “亚瑛,你的意见呢?”王亚樵又望着王亚瑛问。 “我的想法跟几位兄弟的想法一样,只是我还有个建议,咱们在离开广西前,你应该去南宁再拜访李宗仁和白崇禧一次。”王亚瑛回答说。 “哦?现在这个样子,还去拜访他们做什么?”王亚樵问。 “九光兄,嫂子说的对,你应该去南宁一趟,这样以后也好同李宗仁和白健生见面,毕竟你在广西住了这么久。”冯晨劝说着。 “那行,我听你们的,明天就动身去南宁。”王亚樵答应了。 “九光兄,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南宁如何?”冯晨提出了和王亚樵同行。 “行,我一会找李济深将军的管家,给我们安排辆车子。”王亚樵点头同意了。 晚上,王亚樵吩咐人,做了一大桌菜,招待冯晨。 酒足饭饱,王亚樵让冯晨留下,冯晨心里还惦记着吉田义男,坚持着要回梧州城去,王亚樵只有得找到李济深将军的管家,安排了辆车子送冯晨。 一个多小时后,冯晨回到了那家先前登记的旅馆中,吉田义男洗过澡后,正坐在房间里翻看着一本杂志,等着冯晨回来。 “冯桑,你今天到哪儿采访去了?”见冯晨走进了房间,吉田义男起身问道。 “我去李济深将军的家乡了,可惜李将军去了南宁。”冯晨回答说。 “哦,那冯桑今天有什么收获吗?”吉田义男问。 “没有什么发现,吉田君,你呢?今天到了哪些地方?”冯晨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反问道。 “我今天就在梧州城里转了转,同这里的生意人,还有街上的老百姓们聊了聊,我发现这里的人,都非常痛恨我们大日本,也痛恨你们的蒋委员长。”吉田义男说。 “呵呵,这是肯定的,你们日本吞并了我们的东三省,现在又在华北挑起事端,中国人当然痛恨了。”冯晨笑了笑。 “冯桑,其实我同我的外公有着一样的想法,我们大日本应该同你们中国和平相处,共同发展。”吉田义男给冯晨倒了杯茶水。 “你外公是这样认为的?”冯晨望了眼吉田义男问道。 “是的。”吉田义男回答说。 “可是,我了解的是,你外公主张同英美和平共处,维护天皇最高权威,没听说他主张同中国和平共处。”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了望吉田义男。 “我知道,他老人家没有公开这样说过,可他私下在我们跟前常说,他说中国是个几亿人口的泱泱大国,一定要和平相处下去才好。”吉田义男诚恳地说道。 “吉田君,能有你和你外公这样想法的日本人不多,都这样想就好了。”冯晨对吉田义男有了新的认识。 正在两人聊着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夹杂着喊叫声:“快开门,检查!” 冯晨望了眼吉田义男,转身上前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酒气熏天的警察。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南京方面的探子?”其中一个歪带着帽子的警察问。 “我们是记者,是来梧州采访来的。”冯晨回答道。 “把证件拿来看看。”那警察恶声恶气地命令着。 冯晨立即掏出自己的记者证件,又接过吉田义男递过来的证件,一起交给了那名歪带帽子的警察。 那名警察接过证件,反复看了看说:“我不认识字,谁知道你这上面写着什么?” “警察先生,你不认识字,可以让他看看呀。”冯晨指了指旁边的那名警察。 “他?他也不认识字,他只认识钱。”那警察说。 冯晨忽然明白了,这两名警察是趁着酒劲,来旅店里敲诈客人来的。 明白过来后,冯晨从身上掏出了两张美元递过去说:“大夜晚的,两位兄弟辛苦了,去买包烟抽吧。” “哈哈,美元?!看来你们真是记者,好好休息吧。”那警察接过钱,顺手把证件递给了冯晨,接着去查下一个房间。 “怎么会这样?”吉田义男不解地望着冯晨问道。 “呵呵,吉田君,你们大日本不也是有这样的警察吗?”冯晨笑着反问道。 “我就不明白,你把美元递过去,我们就成记者了?那还要证件干嘛?”吉田义男嘟哝了一句。 “呵呵,吉田君,其实人家警察说的也对,一般人能用美元吗?也就四外跑的记者才喜欢用美元。”冯晨开始脱衣准备睡觉。 “冯桑,明天我们怎么行动?还是分开单独活动吗?”吉田义男也开始脱着衣服。 “明天我们一起到南宁去。”冯晨说。 …… 第二天早饭刚刚过后,王亚樵便坐着李济深的车子,来到梧州,带上冯晨和吉田义男朝着南宁驶去。 “冯老弟,我这次去南宁,还要领取这个月的生活费。”车子行驶中,副驾位置上坐着的王亚樵,扭过头说道。 “呵呵,李宗仁给你批的500大洋,够用吗?”冯晨问。 “勉强可以,李济深将军每月还接济一些。”王亚樵回答说。 “九光兄,昨天在你那里,有件事情没顾得告诉你,你知不知道余立奎余司令被复兴社的特务抓了?”冯晨心里想,这件事情王亚樵肯定早该知道了。 “什么?立奎兄弟被抓了?什么时候?”王亚樵听到这个消息时很是吃惊,扭过头望着冯晨问道。 “就在你离开香港的当天晚上。”冯晨回答说。 “冯老弟,你开什么玩笑?你听谁说的?前几天我们还收到立奎老弟的电报,他在电报中说,他在香港一切安好。”王亚樵还是不愿相信余立奎已经被抓。 “九光兄,我没和你开玩笑,是复兴社的王新衡亲口告诉我,余大哥被抓的当天就被送到了南京,秘密关押着。”冯晨说。 “不对呀,我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收到立奎兄弟报平安的电报,怎么会被抓呢?”王亚樵还是有点不相信冯晨的话。 “立奎是怎么暴露的?”沉默了一会,王亚樵抬眼望了望冯晨问。 “你走的当天晚上,余婉君去了皇后舞厅,在跳舞时认识了复兴社的特务陈志平,结果陈志平带人跟踪余婉君到茂昌粮行,经过就是这样。”冯晨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王亚樵。 “婉君?唉,真后悔当初没听亚英的话啊!”王亚樵象泄气的皮球,颓然靠在副驾位置上的椅背上,沉默着不再说话。 王亚樵一生行侠仗义,英雄豪爽,唯独就是难过美人关! “冯老弟,那你知道婉君的下落吗?她是否也被抓了?”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距离,沉默着的王亚樵,突然转身问道。 “听王新衡告诉我,余大哥被抓以后,余婉君同那个陈志平打得火热,九光兄,你们一定要注意,戴笠已经掌握了你的行踪。”冯晨提醒着王亚樵。 “就是余婉君不说,戴笠也应该清楚我在广西,他戴笠在南京、上海胡作非为,难道他还干来广西找我不成?”王亚樵很是不以为然。 “九光兄,还是小心为妙,你清楚的,复兴社的人可是无孔不入啊!”冯晨再次提醒道。 “我记住冯老弟的话了,我会注意的。”说过,王亚樵再次靠到椅背上沉默着。 第0228章 遭到冷遇 车子到达南宁城以后,王亚樵同冯晨约定了碰头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各自分头行动。 南宁城内,仍然充满着备战的气息。 路人行色匆匆,一辆辆军车不时的从街道上驶过,一队队的宪兵在街上巡逻着,宪兵们偶尔还会盘查一下可疑的行人。 看到这种境况,王亚樵的内心很激动,有点心潮澎湃,恨不得早点见到李宗仁、白崇禧自报奋勇,到前线去。 冯晨同吉田义男下车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游荡着,感受着这南宁城里紧张的气氛。 王亚樵同冯晨分手后,则直奔广西省政府去,他要先去领取,李宗仁给他特批的每月500元大洋的生活费。 跨进省政府财务室,王亚樵发现,这里上班的职员们,这次见到他,没有了以前那种热情的笑脸。 财务室出纳,是一名中年女人,以前每次来,她对王亚樵分外的热情,又是递烟又是倒茶的,可今天象变了个人一样。 “匡先生,现在前方吃紧,省政府经费紧张,你过两天再来领取怎么样?”出纳板着脸冷冰冰地说道。 “既然紧张,那算了,我不领取了!”王亚樵一生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转身离开了省政府财务室。 “匡先生,你先别走呀!”中年女人追了出来。 “告诉李宗仁,这每月500元的大洋我不要了,我还饿不死!”王亚樵丢下一句话,气哼哼的下楼去了。 出了省政府大楼,王亚樵来到广西绥靖公署,求见李宗仁。 “实在对不起,匡先生,李将军现在正在会见重要的客人,他实在没有时间接见你,你先回去吧。”王亚樵被李宗仁的秘书挡了驾。 从绥靖公署里出来,王亚樵想想,决定去见白崇禧。 还好,白崇禧总算在办公室里接见了王亚樵。 “九光先生,今天怎么有闲心到我这里来?”白崇禧坐在办公桌椅子上,也没起身相迎,指了指办公桌跟前的沙发,不冷不热地同王亚樵打着招呼。 “健生兄,我刚来广西的时候,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迄今还激动着我啊!”王亚樵在沙发上坐下,提起了酒宴上白崇禧说过的话。 “九光先生,现在形势有变化了,自从余汉谋投靠老蒋以后,两广兵变可以说已经失败了。”白崇禧淡淡地说道。 “健生兄,我的意思是,你们桂军应该马上干起来,只要你们在广西竖起一面反蒋抗日的大旗,我敢保证,一定会举国响应的!”王亚樵铿锵有力地在白崇禧面前游说着。 “九光先生,你真是个不懂政治的人啊!”白崇禧摆了摆头,冷冷说道。 “健生兄,难道你们准备向老蒋妥协不成?”王亚樵问。 “九光先生,搞军事同你搞暗杀是两码事情,你搞暗杀可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军事是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不能莽撞啊!” 白崇禧带着一副教训人的口吻,接着说:“九光啊,搞军事不能像你暗杀一样,逞一时之能,我们再不能做那些出力不讨好的傻事了。” “健生兄,你的话我不赞同,反蒋抗日怎么会是逞一时之能呢?” 王亚樵的固执性格又表现了出来。 “健生兄,难道说你们广西的地方军队,就不是中国军人了吗?既然大家都是中国人,反蒋抗日又何罪之有?又有何不妥?” “好了,九光先生,我还有事情,改天我们再探讨这些问题。”白崇禧寒着脸,摆了摆手,起身做出送客的样子。 王亚樵悻悻离开白崇禧的办公室,心情异常低落,刚到南宁城时的那股心潮澎湃的激情,顿时一落千丈。 他决定去李济深将军的驻地,吐吐心中的不快。 …… 王亚樵离开白崇禧的办公室后,白崇禧立刻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把王亚樵找他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李济深。 “任潮兄,你的尊贵客人今天来拜访我了。”白崇禧在电话中打着哑谜。 “我的尊贵客人?”白崇禧的话,让电话那端的李济深感到莫名其妙。 “噢,就是隐居在你老家料神村李圩子的那个人。”白崇禧回答说。 “哦,原来健生说的是王九光啊,他找你了?”李济深这才明白,王亚樵去见了白崇禧。 “任潮兄,你就让他在李圩子里好好待着,我们有吃有喝养着他就行,你让他到这南宁城里来到处乱串做什么?”白崇禧用责备的口吻说道。 “健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李济深的客人,你担心什么?”电话那端的李济深明显有点生气。 “任潮兄,我和德邻怕他在这里添乱,你是知道的,南京那边可正在通缉他。”白崇禧似乎很不介意李济深的不快。 “健生,南京通缉他,关你们什么事情?!”李济深发火了。 “任潮兄,是这样,戴笠已经知道他在广西了,已经给我发来几次电报,让我协助他们缉拿王九光。”白崇禧不温不火地回答说。 “什么?戴笠知道王九光在广西?即便知道又怎么了?你白健生派人去抓他呀,好到老蒋那里请功去!”李济深恼怒地大声说道。 “任潮兄,你别生气,我一直在同戴笠打着哑谜,我只是担心,万一纸里包不住火,老蒋要是亲自逼问这件事情怎么办?”白崇禧明显是想把王亚樵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广西。 “白健生,我把话给你说清楚,王九光是我请来的客人,谁要是敢在暗中加害于他,就等于加害我李济深!”李济深火气很大。 “哪里哪里,任潮兄,你多疑了,我们怎么会加害他?”白崇禧见李济深动了肝火,马上把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多疑什么?你白健生和李德邻堂堂几十万人马,还怕他戴笠不成?除非你们相互勾结,出卖我的朋友!”电话那端的李济深,怒气依然没消。 “任潮兄,我白健生怎能做出那种出卖友人的事呢?我只是提醒你,让王九光千万要多加小心,戴笠那帮人可是无孔不入啊。”白崇禧连忙改口说。 “谢谢你的提醒!” 李济深冷冷说了一句,接着把电话挂了。 刚刚放下电话,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李济深过去把房门打开,门口站着一脸落寂,无精打采的王亚樵。 “九光老弟?快快进来,到南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李济深热情地把王亚樵让进了房间里。 李济深虽然刚才在电话中把白崇禧怒斥了一通,但看到王亚樵如此神态,李济深便不忍心把电话中白崇禧的话告诉他。 李济深对王亚樵太了解了,他这个人自尊心特别的强,李济深心里非常担心,王亚樵受不了这样的冷遇。 “九光老弟,你到南宁来,也不提前给我先打个电话。”李济深亲自给王亚樵倒了杯茶水,放在王亚樵的面前。 “任潮兄,谢谢你这几个月来的照顾,我今天来是准备同你告辞的。”王亚樵望着李济深,说出了心里的打算。 “唉,九光老弟,你只管在料神村住下去,我想,他蒋光头也不会把我李济深怎么样。”李济深叹息了一声。 “呵呵,任潮兄,可是我在这里住下去,终不是长久之计呀,我担心有朝一日白崇禧和李宗仁两人,会不会把我当礼物送给老蒋了。”王亚樵苦笑了一下说道。 “九光老弟,你不要多疑,李德邻这个人还是很忠厚的。”李济深也觉得自己的劝说有点苍白。 第0229章 书店掌柜 “那白健生呢?这个小诸葛,他会不会暗中打我主义?”王亚樵心里依然闷着口怨气。 “可是,九光老弟,你现在要是离开这里了,能到哪儿去?”李济深关心地问道。 李济深虽然也很清楚,王亚樵长期闲居梧州,实在不是个好办法,戴笠的人早晚会追到这里来的,可他仍然不希望王亚樵此时就离开。 “九光老弟,你还是先暂住我老家,等你去处安排好了,再离开也不迟。”李济深诚恳地挽留着。 “去处我早想好了。”王亚樵说。 “哪儿?”李济深问道。 “陕北。”王亚樵用坚毅的目光望着李济深说。 “陕北?共党那边?”李济深吃惊的望着王亚樵问道。 “对!”王亚樵利索地回答说。 李济深觉得王亚樵到陕北的这个决定,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只是他实在没想明白,王亚樵的思想怎么转变这么快。 “嗯,这倒是个好去处,我也很赞成,可是你身边那么多人,你提前同陕北那边联系了吗?”李济深问。 “任潮兄,实不相瞒,华英豪早已到了陕北。”王亚樵说。 “噢?原来九光老弟早同那边有联络?”李济深打量着王亚樵问。 “前几年,在上海时,华英豪就同共党那边的安志达和冯晨两人,有过合作和接触,英豪去陕北,就是冯晨帮忙联系的。”王亚樵回答说。 “冯晨?你说的是那个受怪西人案子牵连的冯晨?”李济深问。 “是的,就是他,他如今就在南宁城里。”王亚樵如实说。 “什么?冯晨在南宁?他不是在反省院吗?怎么会来南宁了?”李济深望着王亚樵,似乎有点看不透他了。 “呵呵,任潮兄,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其实啊,冯晨到广西来,主要是想拜见你,他昨天去你老家时,我才遇到他的。”王亚樵微微笑了笑说。 “他来拜访我有什么事?”李济深似乎有点不相信。 “估计是想了解两广事变内情来的。”王亚樵说 “那你怎么不带他来见我?”李济深用埋怨的目光望了望王亚樵。 “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见他,所以我们先约定的今晚七点钟,在大华酒店门口相见。”王亚樵回答道。 “那好,晚上我在大华酒店设宴款待你们。”李济深痛快地做出了决定。 …… 冯晨在南宁城里,同王亚樵分手以后,带着吉田义男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两人不知不觉逛到了德邻路上。 德邻路原来叫沙街,是南宁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自32年李宗仁、白崇禧主政广西后,将沙街、鸡行头街和镇北街连成一条路并改建为水泥马路。 33年马路建成后,便以新桂系首领李宗仁的字“德邻”命名为德邻路。 德邻路两侧建筑以骑楼为特色,商号、洋行、钱庄、书局众多,络绎不绝的车马人流,显示着这条街道的繁荣与兴旺。 “吉先生,我们在这条街道上走走看看,这里各色人物都有,我们可以了解到真实情况。”冯晨对身边的吉田义男说。 逛街时,冯晨同吉田义男私下约定,在人众场合,相互只能称先生,不能“冯桑”和“吉田君”的乱叫,这样很容易让别人认出他们是从日本来的。 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逛着,当经过一家书店的时候,冯晨望了眼,发现书店铺面挺大,摆放的书籍很多,便走了进去。 “欢迎两位贵客光临!”书店掌柜热情地招呼着。 这书店掌柜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戴着副眼睛的男人,乍一看,打扮得象一个私塾先生。 冯晨在摆放着书本的书架前,仔细观看着,突然发现,书架中摆放着一本《资本论》,冯晨随手把书拿下来,站在那里慢慢翻看着。 书店掌柜的见冯晨拿出《资本论》这本书,微笑着走到冯晨身边问:“先生,你喜欢这本书?喜欢的话,可以免费送给你阅读。” “哦?”冯晨抬起头望着老板。 “呵呵,不瞒先生说,这书在我这里已经摆放几年了,你是第一个看的。”掌柜的依然满面笑容地说道。 “卖这样的书,你就不怕当局查封你的书店?”冯晨觉得这个掌柜的有点意思。 “当局干嘛不让卖这书?”掌柜的上下打量着冯晨问。 “这可是共产党的书啊!”冯晨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们广西无共党,我这里摆放这本书,也就是充充样子。”掌柜的说。 “呵呵,广西无共党?有意思。”冯晨笑了笑,在心里琢磨着掌柜的话。 “先生不相信?”那掌柜的问道。 “掌柜的,共党脸上可没写字呀。”冯晨说。 “不瞒先生,李宗仁最近想同共党秘密签订联合抗日的协定,可他在广西境内竟然没找到共党,结果只有联系四川那边的共党代表出面。”掌柜的神秘兮兮的透露了一个秘密。 “呵呵,看来老先生知道的不少,不知老先生对两广这次兵变有什么看法?”冯晨笑了笑问道。 “这个嘛,老夫不敢妄言,要真象通电上说的那样,就好了,就怕是两广势力借抗日之名,要挟老蒋啊!”掌柜的分析得非常透彻。 “嗯,老先生眼光不错啊。”冯晨点了点头。 “看两位先生穿着不凡,谈吐更不一般,不知两位先生是做什么的?”掌柜的打量着冯晨和吉田义男问道。 “哦,我们两个是记者,我是香港《明报》的记者,这位先生是新加坡《早报》的记者。”冯晨回答说。 “噢,看来你们是来采访两广事变的。”掌柜的点了点头。 同掌柜的闲聊了一阵,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便丢下手中的《资本论》,出了书店,准备到大华酒店同王亚樵碰面。 临离开时,冯晨转身抬头望了望书店招牌,原来这家书店名字叫“育德书店”。 从德邻路赶到大华酒店,冯晨看了看怀表,还差几分钟才七点钟,便站在酒店门口,对吉田义男说:“吉先生,一会见到王亚樵了,你少说话,说话时最好别带出日本味。” “好的,冯桑,我象来时在车子里一样,一句话不说。”吉田义男点了点头。 “看看,又来了不是?叫冯先生,别叫冯桑,你要知道,王亚樵最痛恨你们日本人了。”冯晨用手指了指吉田义男。 “是的,冯先生,我记着了,我是新加坡人。”吉田义男说。 两人正聊着,王亚樵从大华酒店里走了出来。 “冯老弟,你们两位挺及时嘛!” “原来九光兄早到了啊。” 冯晨上前同王亚樵握了握手。 “九光兄,这位是新加坡《早报》记者,吉义男吉先生,今天在来的路上,也没顾得跟你仔细介绍。”冯晨这才给王亚樵介绍着身边的吉田义男。 “吉先生好,早上我就看着你有点面熟,我们肯定见过面。” 王亚樵丢下冯晨的手,接着又同吉田义男握了握手,一双犀利的双眼,透过眼镜镜片,上下审视着吉田义男。 在王亚樵的审视下,吉田义男的手竟然有点微微发抖。 吉田义男刚刚到上海时,曾经在绿波廊酒店同王亚樵打过照面,此后,他的耳朵中,听到的全是王亚樵暗杀活动的新闻。 近距离同这个暗杀大王接触,让吉田义男真真感受到了从王亚樵身上透着的杀气,这种杀气令人胆寒。 “冯老弟,李济深李将军在酒店二楼包厢内,设下宴席招待两位,我们赶紧上去吧。”礼节性的寒暄过后,王亚樵拉着冯晨的手,大步走进了大华酒店内。 第0230章 请求帮忙 大家来到大华酒店二楼,王亚樵推开一间叫“一品香”的包厢,只见李济深将军正坐在包房沙发上品茶。 “李将军好!”冯晨抢步上前,伸出双手同李济深打着招呼。 “呵呵,冯晨?冯先生?”李济深从沙发上起身,伸出双手同冯晨相握着。 “是的,不过我现在叫苏晨,香港《明报》记者。”冯晨回答说。 “冯先生,你的事情我听说的可不少啊!”李济深脸上带着笑容,上下打量着冯晨。 “李将军,这位是新加坡《早报》记者吉义男吉先生。”冯晨怕冷落了吉田义男,忙给李济深介绍着。 “哦,吉先生好!”李济深又同吉田义男握了握手。 相互打过招呼,李济深来到餐桌,在主位坐下,王亚樵同冯晨一左一右坐在旁边,吉田义男靠着冯晨坐着。 “不知冯先生同吉先生,来到广西这偏远之地采访什么?”李济深意味深长地问道。 “李将军,虽说广西是偏远之地,可是最近不仅在国内,即便在国际上也令人瞩目啊!”冯晨回答说。 “呵呵,冯先生是说这次两广兵变吧。”李济深微微笑着说道。 “正是。”冯晨点了点头。 “恐怕此次事变,比当年福建事变失败的更快,来的猛去的也快啊!”李济深感叹着说。 “李将军,这次事变虽然失败,但我看,对促进全民抗日还是有一定影响的。”冯晨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这倒是,最近李德邻派人正同共党和四川的刘湘接触,准备签署一份《川桂红协议》协议的主要精神是,团结一致,共同抗日,反对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 李济深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冯晨突然意识到,吉田义男在场,谈论这些事情非常的不合适。 此时,刚好服务员进来,开始上菜。 “李将军,非常感谢你今天的款待!”冯晨借机把话题叉开了。 “哈哈,冯先生,你是九光老弟的朋友,也就是我李济深的朋友,大家不要客气,把杯中酒都添满。”李济深大笑着,示意服务员给大家斟酒。 “李将军,饭后我想单独采访采访将军如何?”冯晨话中有话,提出了一个要求。 “当然可以,再说了,令尊大人,冯文轩冯参议员,我们也多有接触,从这个上面说,你冯先生算是我的子侄辈了。”李济深很爽快地答应了。 酒斟满,菜上齐,大家便开始喝酒,不再谈论敏感话题。 …… 李济深提前在大华酒店给冯晨、王亚樵、吉田义男三人每人开了间房。 饭后,冯晨吩咐吉田义男说:“吉先生,你先回房间休息,我陪李将军再聊一会。” “好的,冯先生。” 吉田义男很识趣,因为在离开日本时,平冈龙一反复交代,到了广西以后,吉田义男的一切活动,全听冯晨的安排。 吉田义男离开后,冯晨陪着李济深和王亚樵两人,来到王亚樵住的房间内。 “冯先生,刚才在包厢里,我发现你岔开我的话头,你不信任新加坡《早报》的这个吉先生?”在房间里坐下,李济深迫不及待地问了句。 “李将军,之前没机会告诉你,这个吉先生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一等秘书,叫吉田义男,化名吉义男,以新加坡《早报》记者身份,前来了解两广事变内幕的。” 冯晨把吉田义男的真是身份说了出来。 “不过,吉田义男思想上反对日本军国主义,他的外公是日本前内大臣,天皇的政治顾问牧野伸显。” “日本人?”王亚樵瞪大着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吃惊地盯着冯晨看。 “呵呵,九光老弟,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坏人,你吃惊什么?”李济深看着王亚樵的样子,微微笑着说道。 “不过谈起两广事变内幕的事情,我觉得还是避开吉田义男好些,所以我当时就岔开了李将军的话头。”冯晨解释着说。 “嗯,我感觉你还有其他事情想告诉我,对吗?”李济深望了眼冯晨问道。 “真是瞒不过李将军,我真有事情请求李将军帮忙。”冯晨回答说。 “什么事情?”李济深问。 “日本内阁制定了一个全面吞并我国的计划,我这次回国,把复印件秘密带了回来,我想委托李将军,把这份计划设法转交给陕北。”冯晨用非常信任的目光,请求着李济深。 “好,这个忙我一定帮!” 李济深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一会就安排,明天一大早,你把这份计划送到德邻路上的育德书店去,把它交给掌柜的,他会安排人立即送往陕北的。” “育德书店?”冯晨问。 “对,掌柜的叫陈育德。”李济深回答说。 “他是不是五十多岁的模样,打扮的象一位私塾先生?”冯晨问。 “对,你怎么认识他?”李济深有点吃惊。 “李将军,我不认识他,我今天逛街时候,刚好逛到德邻路上的育德书店,见过这位陈先生,我发现他店内还出售《资本论》。”冯晨回答说。 “呵呵,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呢。”李济深笑了笑。 “这人可靠吗?”冯晨担心地问了句。 “放心吧,冯先生,育德书店是我投资的。”李济深说。 “你的书店?”冯晨望着李济深问。 “呵呵,怎么?我在德邻路上开个书店还不行吗?”李济深微微笑着说。 “难怪呀,书店中竟敢明目张胆出售《资本论》和《共产党宣言》这类书。”冯晨恍然大悟的样子。 “所以,冯先生,你明天把你那份计划,送交给陈育德,你去的时候,就说要帮洪先生买本精装的《道德经》,陈育德自然不会把你当外人看了。”李济深把见陈育德的暗语告诉了冯晨。 “李将军,这次能有幸认识你,实在是冯某人的荣幸!”冯晨用佩服尊敬的目光望着李济深说。 “呵呵,冯先生不用客气,九光老弟的事情,还望你多多帮忙。”李济深笑着摆了摆手。 “九光兄的事情,你不说我也会帮忙的,我这次不便回上海去,我可以帮九光兄,给上海共党负责人马春水,以及我原来的上级安志达,分别写封信,九光兄可以带着信件去联络他们,他们一定会妥善安排好九光兄的。” 冯晨把自己的心里想法说了出来,其实,在冯晨心目中,一直认为,王亚樵早就应该投奔革命,参加共产党。 只是,王亚樵这个人比较自负,一直以来来,对共产党还有些误解。 “我认为,九光兄已经决定去陕北,还是尽早动身的好,戴笠已经知道你居住在梧州李将军这里,只是迫于李将军的威名,才没敢妄动。”冯晨把心中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冯先生,你现在还是共党党员吗?”李济深突然问了个让冯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呵呵,李将军认为呢?”冯晨讪讪笑了笑反问道。 “是不是共党党员不重要,是否坚定自己的信仰这才是最重要的!”李济深望着冯晨,说出了一句,富有哲理,让冯晨终生难忘的话。 “李将军的话,冯某人定当牢记!”冯晨不由得在心目中暗暗佩服。 “冯先生准备在广西待多久?”李济深转换话题问。 “后天便打算离开。”冯晨说。 “直接去日本?”李济深问。 “是的,这次是假冒身份,不便去其他地方活动。”冯晨如实说。 ““那好,后天的机票,我帮你订。不过,在你临走前,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李济深用睿智的眼神望了望冯晨。 第0231章 和知鹰二 “什么秘密?”冯晨精神一震,直了直身子问。 “日本参谋本部的和知鹰二中佐,昨天秘密来到南宁了。”李济深突然爆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和知鹰二?”冯晨吃惊地望着李济深问。 “怎么?你认识此人?”李济深反问道。 “我同他没什么交往,但我知道这个人。”冯晨回答说。 “据说他是作为松井石根的私人代表,到广西来的。”李济深望了眼冯晨。 李济深说出的这个秘密,引起了冯晨的警觉,和知鹰二不是在早稻田大学另外一个特别新闻班学习吗?他怎么也到广西来了? 冯晨感到很纳闷,更感到震惊! 和知鹰二来广西有什么目的呢? 他代表的是日本参谋本部还是松井石根个人的意图? 他是不是同自己和吉田义男的目的一样,来了解两广事变内幕的? 或者是来推波助澜的? “冯先生,和知鹰二这次来,我看是鼓动李宗仁和白崇禧极力反蒋的。”见冯晨沉默着,李济深继续说道。 这个和知鹰二,之前冯晨并不熟悉,在参加特别新闻班以后,冯晨才从石川正雄的口中,了解了这个人的一些情况。 和知鹰二,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1934年,曾任日本驻太原领事馆武官,同阎锡山私交不错,曾经鼓动阎锡山,进行倒蒋反共的阴谋活动。 “李将军,这个和知鹰二是以什么样身份来广西的?”沉默了一阵,冯晨抬眼望着李济深问道。 “这个人化名兰智和,以菲律宾《华商报》记者的身份来南宁的,昨天一到南宁,就同白崇禧的私人秘书进行了秘密接触。”李济深回答说。 “这家伙来南宁,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任潮兄,他住在哪儿?我王亚樵定让他横尸南宁街头。”王亚樵咬牙切齿地说。 “九光老弟,我劝你不要参与这件事情,和知鹰二来,这是明摆着,在暗中还是鼓动李德邻和白健生倒蒋反共的。”李济深劝说着王亚樵。 “看来日本人是唯恐我们国家不乱啊!”王亚樵愤愤说道。 “李将军?这个和知鹰二住在哪儿?”冯晨问。 “也在大华酒店住着。”李济深说。 “啊?”冯晨吃了一惊。 “他是白健生的客人,我劝你们,在不了解内情的情况下,不要轻举妄动,特别是九光老弟,你不要那么冲动,明天我安排人先送你回梧州去。”李济深望了望冯晨和王亚樵,耐心地劝说着。 “我明天找机会,探探这人来广西的目的。”冯晨说。 “唉!看着小日本在我们国家的领土上,到处上蹿下跳,我心里就来气!”王亚樵长叹了一声说道。 “九光老弟,你一定要听我的,明天回梧州去,好好准备一下,我支持你们去陕北。”李济深真是有点担心,王亚樵别在南宁惹出什么乱子来。 “好吧,任潮兄,我听你的。”王亚樵总算答应了。 李济深清楚,王亚樵只要答应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变卦。 “那明天早饭以后,我让司机先送你回梧州去,后天我送冯先生去机场。”李济深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将军,你明天联系好机票就行,不必送我到机场去。”冯晨不想在公众面前,表现出同李济深之间有着特别的关系。 李济深毕竟是个令人瞩目的公众人物,如果他送自己去机场,必然会引起各方注意,那么自己的秘密身份便轻易就暴露了。 “好吧,到时间我派人把机票送过来。”见冯晨极力推辞,李济深也意识到,自己送冯晨去机场有点不妥。 “冯老弟,你马上把给马春水和安志达的信写好,我明天一早启程回梧州去。”王亚樵说道。 “好,我这就来写。”冯晨答应着起身,去找笔墨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王亚樵携带着冯晨写的两封信件,回梧州料神村去了。 冯晨起来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来到隔壁吉田义男住着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两声房门。 房门打开后,冯晨见到房间里除了吉田义男外,还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这男人坐在沙发上,用一双深不见底的目光,上下审视着走进门来的冯晨。 “冯桑,这位是参谋本部的和知鹰二中佐。”吉田义男忙给冯晨介绍着那人。 “呵呵,和知君好!”冯晨礼节性地上前,同和知鹰二握了握手。 “冯桑好!”和知鹰二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应着冯晨。 “久闻和知君大名,不知和知君什么时候到南宁来的?”冯晨在沙发上坐下,恭维着和知鹰二。 “和知中佐昨天到达的。”一旁的吉田义男回答说。 “冯桑,你同吉田君这次来,有什么收获?”和知鹰二问道。 “这次两广事变,反蒋是真,抗日是假。”冯晨故意说道。 “嗯,冯桑眼光独到。”和知鹰二竖起了大拇指。 “不知和知君此行是否同我们是一个目的?”冯晨想探探和知鹰二到底是什么目的。 “冯桑同吉田君,你们二位代表的是大日本外务省,我此行代表的是参谋本部,不过,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和知鹰二老奸巨猾地回答说。 “呵呵,和知君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儿?”冯晨一直纳闷着,和知鹰二怎么会出现在吉田义男的房间中。 “噢,早上我下楼时,在酒店大厅遇到了和知君,我便邀请他上来坐坐。”吉田义男抢着回答道。 吉田义男知道,平冈龙一非常信任冯晨,参谋本部同外务省之间又有矛盾,吉田义男害怕冯晨别产生什么误会。 “好了,我们有时间再聚,我这会准备去拜访白崇禧先生。”和知鹰二一直表现出对冯晨敬而远之的态度,三人在一起话不投机,便起身告辞了。 “冯桑,你不要介意,和知鹰二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自命清高,任过东京的宪兵队长,什么人都不在他的眼里。”和知鹰二离开后,吉田义男给冯晨解释着说。 “参谋本部派他来的?”冯晨问。 “不很清楚,他告诉我说,他是代表松井石根将军,专程来拜访白崇禧的。”吉田义男回答道。 “哦,松井石根大将在226兵变后不是被强制退出现役了嘛,他怎么还在中国到处指手画脚的?” 冯晨感到很纳闷,冯晨清楚,松井石根是日本皇道派的将军,一直以来同平冈龙一所代表的统制派不和,226兵变以后,统制派掌权,逼着松井石根退出了现役部队。 难怪和知鹰二见到自己,趾高气扬,冷冰冰的。 “我听说,松井石根大将,在私下里,多次秘密同桂系军阀的李宗仁和白崇禧接触,许诺给桂系军队提供军火,让他们倒蒋反共。”吉田义男说。 “听你外公说的?”冯晨问。 “是的,我外公说,此人生性残暴,不可重用。外公多次在天皇面前建议,不能启用松井石根这个人。”吉田义男说。 “看来此次和知鹰二来,还是这个目的。”冯晨点了点。 “冯桑,我们今天怎么活动?”吉田义男问。 “上午我去联系人给我们购买明天的机票,你就自由活动吧,明天我们回日本去。”冯晨上午要去见育德书店的陈育德,因而找着理由,把吉田义男支开。 “那好吧,听说上午绥靖公署有个新闻发布会,我就到那里再了解了解情况。”吉田义男说。 “新闻发布会?我怎么没听说?”冯晨望着吉田义男问道。 “噢,刚才和知鹰二告诉我的。”吉田义男说, “行,你先去参加发布会,我忙完赶到绥靖公署那边去找你。”冯晨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吉田义男的房间。 第0232章 任务完成 “掌柜的,洪先生让我代他买本精装的《道德经》。”跨进育德书店的大门,冯晨直接对热情迎上来的书店掌柜陈育德说道。 “噢,先生这边请,洪先生最近可好?” 陈育德热情地把冯晨让进了书店里间,忙着给冯晨倒了杯茶水放下。 “好,很好!”冯晨回答着。 “先生,你稍坐,我安排一下马上过来。” 陈育德把里间门带上出去了。 冯晨端起茶杯,欣赏着这间整洁的屋子,抬头看到对面墙上,挂着幅字画,上面的字龙凤飞舞,刚劲有力。 冯晨来到字画前,轻声念了起来。 日头出来对面山, 欢送阿郎去大战; 打了胜仗阿郎返, 伢爱手枪和炸弹。 下面署名:澎湃。 陈育德这里竟然挂了幅澎湃烈士的诗? 看来陈育德很可能是党组织里的人,最起码也应该是心向共产党,同情共产党的人士,让他把日本内阁吞并中国的计划,转交给党组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正在冯晨思考着时,房门推开了,陈育德身后跟着个中年汉子进来了。 “请问这位先生,是谁让你来代洪先生买书的?”中年汉子跨进门,警惕地上下审视着冯晨问道。 “哦,我叫苏晨,香港《明报》记者,是李济深将军让我过来的。”冯晨也打量了一番那中年汉子,然后把茶杯放到桌上回答说。 “苏先生请坐。”陈育德让着冯晨坐下。 “呵呵,陈掌柜的,你把这样一首诗挂在这里,就不怕给自己惹上麻烦?”冯晨微微笑着,转身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澎湃的那首诗。 “噢,苏先生,放心吧,这是我知道你今天要来,早上才挂出来的,这幅字画,是我当年在海陆丰追随澎湃烈士闹革命时,他亲自送我的。”陈育德在冯晨跟前坐下,毫不隐瞒自己的身份,给冯晨解释着。 “澎湃同志是中国农民运动的第一战士啊!”冯晨说。 “苏同志,看来你是自己人了,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唐光志同志。”陈育德见冯晨称澎湃为同志,立即明白了冯晨的身份,忙给冯晨介绍着那中年汉子。 “光志同志好!”冯晨给唐光志点了点头。 “苏同志,你昨天在书店里翻看那本《资本论》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不是一般人。”陈育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望着冯晨说。 “哦?那你昨天怎么说,广西境内无共党呢?”冯晨问。 “噢,我那一是试探你,二是确实是实话。”陈育德说。 “实话?你同唐光志不是共党党员吗?”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着陈育德问。 “我们两个当然是党员,唉,苏同志,说来话长,不瞒你说,我们同上级党组织已经失去联系四年了。”陈育德叹了口气说。 “你们同上级党组织失联四年了?”冯晨感到有点吃惊。 “是的,苏同志,具体情况还是让唐光志同志告诉你吧。”陈育德指了指唐光志。 接下来,唐光志简要讲述了,广西党组织同上级党组织失去联系的经过。 “1929年,俞作柏、李明瑞反蒋失败以后,我们南宁的大部分党团员,都撤退到左、右江地区去了,仅有少数党员,留在吴圩地区带领农民武装与敌人周旋。 这批农民武装,几经演变,一直坚持到32年春天,受到李宗仁、白崇禧几次残酷围剿后,党员几乎全部牺牲了,斗争被迫停止。 随后,我大哥唐光天带领着我们一支农民武装,转战到十万大山,一直坚持到今年一月份,我大哥牺牲后,这支队伍才解散。” 听了唐光志的讲述,冯晨唏嘘不已。 沉默了一会,冯晨望着唐光志问:“那你们剩下的同志,没有建立个临时支部?” “党员人数太少,我同育德同志最近才发展了一名党员,临时成立了一个党小组。”唐光志回答说。 “那你们现在是如何打算的?”冯晨问。 “寻找上级,重建广西党组织。”唐光志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那你们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上级呢?”冯晨问。 “一是斗争形势太复杂了,二是也不知道去哪儿寻找上级去。”陈育德回答说。 “也是。”冯晨点了点头。 “不知苏同志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唐光志问道。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困难太大。”冯晨说。 “苏同志,你说说,什么办法?再大的困难我们都能克服。”唐光志用坚毅期盼的目光望着冯晨。 “我这里有份非常重要的情报,急需送到陕北去,我给你们写封信,你们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去陕北寻找党中央,把情报交给安志达同志或者李克农同志。”冯晨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去陕北?我们之前也考虑过这个办法,可是除了路途遥远,就怕到陕北以后,无凭无据的,无法让上级组织相信我们。”陈育德说。 “带着我的信和这份情报,这就是凭据。” 冯晨从身上掏出一块肥皂,还有一千美金,递给了陈育德。 “情报在肥皂里,一定要保管好,这一千美金你们兑换成大洋,作为路上的费用,一定要找个可靠的人去。” “苏同志,放心吧,我亲自去。”唐光志挺了挺胸膛。 “这样最好!”冯晨满意地点了点头。 事情谈妥,冯晨起身说:“我不能在这里多待,我还要去绥靖公署参加一个记者招待会,陈育德同志,唐光志同志,你们多保重,后会有期。” …… 冯晨离开育德书店,匆匆赶往广西绥靖公署,新闻发布会刚刚结束。 在绥靖公署门外,刚好遇到走出来的吉田义男。 “冯先生,发布会已经结束了。”吉田义男说。 “这么短?发布会上有什么新东西?”冯晨问。 “桂系要求,中央停止进逼,维持广西现状不变,日人如更进一步,立即全面抗战,战端一起,广西立即出兵。”吉田义男回答道。 “哦?看来和知鹰二的到蒋反共目的没达到?”冯晨深思着问了句。 “是的,发布会还没结束,和知鹰二便提前离场了。”吉田义男说。 冯晨心里想,看来两广事变在雷声大雨点小中,就此画上了一个句号。 冯晨同吉田义男回到大华酒店,刚刚在房间里坐下,李济深的秘书把机票送来了。 “苏先生,李将军说,晚上在这里设宴给二位践行。”李济深的秘书把机票递给冯晨说道。 “不客气,麻烦你转告李将军,晚上不必了,我同吉先生晚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冯晨是打心眼里不想再麻烦李济深将军。 “那好吧,我把苏先生的意思,转达给李将军。”秘书没在酒店多留,说完转身离开了。 “冯桑,我们这就回去?”李济深的秘书离开后,吉田义男指了指机票问道。 “呵呵,任务完成,我们不回去,还待在这里干嘛?”冯晨笑了笑反问道。 “冯桑,我们能否绕道上海,在那里停留几天?”吉田义男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 “绕道上海?不行,不行,我们这次是化名秘密到广西来的,没得到平冈老师的允许,我们不能私自行动。”冯晨一口回绝了吉田义男的要求。 “那好吧,我们明天回日本去。”吉田义男似乎有点不甘心的样子。 “吉田君,我们两人在上海都有熟悉人,绕道上海的话,很容易暴露我们这次来广西的目的,还是直接回日本的好。”冯晨劝说着吉田义男。 “行,我听冯桑的安排!”吉田义男答应着。 第0233章 如实汇报 冯晨回到日本,第一时间见到了平冈龙一,详细汇报了广西之行所了解的内情。 “老师,我们达到广西时,可以说两广兵变已经失败。” “哦?你在广西都见了哪些人?”平冈龙一似乎不急于了解兵变内情。 “第一天,我们先去的广西梧州,吉田义男在梧州城活动,我去了李济深将军的老家料神村,在那里没见到李济深将军,倒是见到另外一位老朋友。”冯晨毫不隐瞒地说汇报着。 “老朋友?谁?”平冈龙一很感兴趣。 “王亚樵。”冯晨回答说。 “王亚樵?他在广西梧州?”平冈龙一问。 “是的,第二天我和吉田义男随王亚樵到了南宁,晚上李济深将军在大华酒店设宴款待了我们。”冯晨一字不漏地把在广西的事情汇报给了平冈龙一。 “王亚樵在广西李济深那里也很正常,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非同一般。”平冈龙一点了点头说。 “老师,我们参加完李济深的晚宴后,我单独同李济深和王亚樵进行了一次谈话。”冯晨觉得应该把自己单独活动的事情,如实告诉给平冈龙一。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平冈龙一平淡地问了句。 “我从李济深那里了解到,表面上两广军阀同蒋介石的中央政府剑拔弩张,私下里却在秘密接触,李济深认为,这是桂系军阀在要挟蒋介石。”冯晨回答说。 “你们就没谈点别的?”平冈龙一问。 “李济深还说,桂系同共党和四川的刘湘,秘密签订了一个《川桂红协议》,协议的主要精神是团结一致,共同抗日。” 冯晨在心里权衡了很长时间,觉得把这个看似重要的情报告诉给平冈龙一,不但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反而会更加取得平冈龙一的信任。 “《川桂红协议》?”平冈龙一果然重视起来。 “是的,老师。” “冯桑,这个情报很重要,我们就是要随时掌握,中国各军事力量,对我们大日本的态度,用一句你们中国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平冈龙一用信任的目光,望着冯晨接着问道:“冯桑,王亚樵在广西主要做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在李济深老家闲居。”冯晨回答说。 “唉,这个人是我们大日本的死敌啊!”平冈龙一长了口气,仰头说道。 “噢,对了,老师,这次在南宁,我们还遇到了参谋本部的和知鹰二中佐,他化名兰智和,以菲律宾《华商报》记者身份,秘密拜见了白崇禧。” “这个我清楚,他是代表松井石根去的,看来松井石根退出现役还没闲着啊!” “老师,我觉得这次桂系军阀逼蒋抗日是真,两广民众抗日呼声很高啊!” “嗯,张学良的东北军,最近也在私下里秘密同共党接触,目的也是联合抗日。冯桑,你把这次了解到的两广兵变内幕,形成一个报告给我,我上报内阁。”平冈龙一吩咐道。 “好的,老师。”冯晨起身离开了平冈龙一的办公室。 冯晨离开后,平冈龙一立即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把吉田义男叫了过来。 “吉田君,说说你同冯晨这次到广西都见了些什么人?”平冈龙一直接了当地问道。 “王亚樵,李济深。”吉田义男说。 “还有呢?”平冈龙一问道。 “在南宁还见到了和知鹰二中佐。”吉田义男回答说。 “你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活动?”平冈龙一别有深意地问。 “大部分时间是的,不过当天到达梧州时,冯桑单独去了趟李济深的老家料神村,第二天在南宁大华酒店,冯桑又单独见了李济深和王亚樵,三人聊了很久。”吉田义男把真实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平冈龙一。 平冈龙一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说:“吉田君,你先退下吧。” 这次平冈龙一安排冯晨和吉田义男去广西,还有层说不出口的意思在里面,那就是暗中考验冯晨的忠诚度。 谁知冯晨回来,原原本本地,把自己在广西的活动情况,如实告诉了平冈龙一,这让平冈龙一感到非常满意。 冯晨毕竟是个中国人,平冈龙一对他还是存有一定戒心的,只是平冈龙一想培植自己的情报势力,实在没有可信任的人用。 相对于其他人,平冈龙一更愿意用自己的这个学生。 平冈龙一自信,对冯晨是非常了解的。 包括吉田义男提出绕道上海的要求,也是平冈龙一在冯晨和吉田义男去广西前,私下吩咐吉田义男,有意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是平冈龙一给冯晨设下的一个小小的陷阱。 如果冯晨当时答应绕道上海,那么平冈龙一便决定不再使用冯晨了,可是冯晨竟然毫不犹疑的拒绝了吉田义男,这让平冈龙一认为,冯晨是值得信任的。 第二天,平冈龙一再次把冯晨叫到办公室里。 “冯桑,这是中日文化研究所人员组成名单,我把它交给你,你一定要保管好。”平冈龙一把手中的一份材料递给了冯晨。 “谢谢老师的信任!”冯晨恭敬地接过名单。 “你可以先熟悉熟悉这些人,一个星期时间,给每个人都起一个特别的代号,然后把这份名单锁进保险柜中。”平冈龙一嘱咐道。 “给每个人起个代号?”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平冈龙一问。 “是的,这些人将来会分布到你们国家各个角落,他们的真实身份,就让它们永远躺在保险柜里吧。”平冈龙一点了点头说。 “老师,这……?”冯晨欲言又止。 “哈哈,想不通?你忘记了,我曾经告诉过你,我要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我不想再受田中隆吉、川岛芳子他们这类人的气了!”平冈龙一大笑了两声,说出了心里的真实想法。 “可……,我们筹建的不是中日文化研究所嘛。”冯晨装起糊涂来。 “在对中国的情报方面,外务省一定不能输于参谋本部。”平冈龙一自信地说。 “老师,你是知道的,我可是手无搏鸡之力啊!”冯晨显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哈哈哈,冯桑,搞情报又不是让你杀人放火,你怕什么?再说了,我可以安排石川正雄和吉田义男,还有井上樱子,做你的助手,你就放心干吧。”平冈龙一大笑着,拍了拍冯晨的肩膀。 “老师既然这么信任我,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冯晨点着头答应了。 “冯桑,从明天开始,外务省先拨来20万日元开办费,中日文化研究所正式开始运行,好好干吧,老师不会亏待你的。”平冈龙一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冯晨说道。 “老师,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冯晨晃了晃手中的那份名单。 “有什么尽管说。”平冈龙一道。 “我们这些人员的代号,我想全部用花的名字代替怎么样?”冯晨建议说。 “好!你的这个想法,同牧野伸显长官的想法不谋而合,牧野长官也建议,樱花是大日本的国花,这个中日文化研究所,对内就称樱花会,成员以花的名字做代号。”平冈龙一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老师,那好,我就用这个思路,给大家先起代号,代号编好以后,你再过目。”说着话,冯晨上前,打开保险柜,把手中的名单放了进去。 “冯桑,今天我们的谈话一定要保密,特别是不能让影佐祯昭、和知鹰二这些人知道了。”平冈龙一嘱咐着说。 “好的,老师,我一定保密。”冯晨答应着。 第0234章 名单到手 谈完事情,平冈龙一离开了办公室。 冯晨重新打开保险柜,把那份名单拿了出来,坐到办公桌上仔细斟酌起来。 名单一共三十八个人,二十个男姓,十八名女姓。 有十几名,是冯晨所在的特别新闻班里的学员。 其他的还有,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吉田义男、松尾太郎、井上樱子,此外,还有很多冯晨不认识的人。 突然,冯晨发现了南造云子的名字,竟然也出现在名单中。 是重名还是现在潜伏在南京的那个南造云子? 重名的可能性不大,应该就是潜伏在南京,化名廖雅权的南造云子。 难道平冈龙一把之前外务省的谍报人员,都整合了过来? 还是日本外务省把老牌间谍人员抽调了一部分,充实这个中日文化研究所? 冯晨不知道平冈龙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份名单有几分真实性?难道平冈龙一真的这么信任自己?会不会这个名单是个陷阱?是平冈龙一试探自己的呢? 不管他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到这里,冯晨心里非常想念安志达同志,要是他在就好了,可以帮助自己分析分析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要不,去见见尾崎秀实,让他给自己出出主意也行。 冯晨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大脑中一刻没停地思考着。 平冈龙一信任自己的基础是什么?仅仅因为自己是他比较喜欢的学生? 不可能。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在国内的人脉关系和背景? 对!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冯晨突然想明白了,平冈龙一不是无条件地信任自己,平冈龙一是看中了自己身后复杂的背景,他是在利用自己,想让自己作为他的一个情报源,从自己的身上攫取情报。 想明白后,冯晨心里一阵轻松,再次把名单锁进保险柜,起身去找尾崎秀实。 冯晨来到《朝日新闻》报社编辑部,尾崎秀实刚好在赶写一篇稿件,见冯晨来了,尾崎秀实立刻收起纸笔,同冯晨打着招呼。 “冯桑,听说你最近出远门了,什么时间回来的?”看来在冯晨去广西的那几天,尾崎秀实找过他。 “回来几天了,今天觉得无聊,想找尾崎君下几盘围棋。”冯晨回答说。 “那好,走,我带你到我家去。” 尾崎秀实给编辑部里的同事招呼了一声,便带着冯晨,朝着自己在报社里的住室走去。 尾崎秀实的单身住室,就在报社的院子里,两人很快来到尾崎秀实的单身宿舍,尾崎秀实为冯晨倒了杯茶,这才陪着冯晨在沙发上坐下。 “冯先生,到广西去了?” “尾崎君,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呵呵,是你的那位同学,石川正雄告诉我的。” “哈哈,看来这个石川正雄,嘴里藏不住半点秘密。” “两广兵变怎么样?” “最后以和解告终,失败了。” “看你的样子,你今天找我一定有什么事情。” “是的,心里有个疙瘩,想让尾崎君帮忙揭开。” “哈哈,什么疙瘩能难倒你冯先生?” “今天平冈龙一把中日文化研究所的人员组成名单交给了我,可我怀疑这个名单有假。”冯晨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为什么这样认为?”尾崎秀实问。 “尾崎君,你说我是个中国人,干嘛平冈龙一会这么信任我?”冯晨反问道。 “按常理分析是这样,不过,我要是平冈龙一的话,我也会宁愿去信任你,而不愿意信任一个日本人。”尾崎秀实说 “为什么?”冯晨问。 “因为日本派系斗争太复杂了,残酷性太强了,作为平冈龙一来说,被一个日本人出卖的后果,比被一个中国人出卖的后果严重多了。”尾崎秀实认真分析着。 “我明白了,我大不了出卖的是情报,而一个日本人要是出卖他的话,那就是他的名誉、地位,甚至是生命。”尾崎秀实的话,让冯晨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还有一层,正因为你是中国人,平冈龙一才会更好的驾驭你。”尾崎秀实接着分析道。 “有道理!”冯晨点了点头。 “看来名单全部到手了?”尾崎秀实问。 “嗯,总共38人,来你这里之前,平冈龙一交给我的,我怀疑名单的真实性,所以才急着过来见你,让你帮忙分析分析。”冯晨回答说。 “我认为这个名单应该是真实的。”尾崎秀实想了想说道。 “平冈龙一还给了我一个任务,他让我给所有人员都起个代号,我建议用花的名字给这些人命名代号。”冯晨端起茶杯喝了口。 “哦?名单上附有简历和照片吗?”尾崎秀实问。 “没有,只有名字,里面有一部分是我们的这个特别新闻班的,其他的我就不熟悉了。”冯晨回答道。 “看来平冈龙一在你面前还是留了一手,没有简历和照片,名字就是个符号,再说了,谍报人员的名字有几个是真名?”尾崎秀实分析着说。 “那我怎么才能把这些人的简历和照片弄到手?”冯晨问。 “不急,你要顺其自然,太急了,恐怕会引起平冈龙一对你的怀疑,再说了,这批人肯定是要派到中国去潜伏的,可以慢慢来。”尾崎秀实建议道。 “好了,聊了这么久,心里的疙瘩终于被你给揭开了。”冯晨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冯先生,你不要急于走,晚上我们在一起吃饭,我再帮你介绍个同道中的人。”尾崎秀实挽留着。 “同道中人?谁?”冯晨再次在沙发上坐下问。 “呵呵,到时见了你就知道了。”尾崎秀实微微笑了笑,给冯晨打着哑谜。 “佐尔格最近在忙什么?”冯晨问。 “他前几天去德国了,今天也应该回来了。”尾崎秀实说。 “他去德国了?”冯晨望了望尾崎秀实。 “嗯,前段时间,德国军队武装参与了西班牙内战,同时,我们还得到一个情报,德日准备缔结《反共产国际公约》,所以佐尔格回德国想了解一下详细内幕。”尾崎秀实说。 “德日缔结《反共产国际公约》?”冯晨吃惊地望着尾崎秀实。 “是的,两个军国主义帝国结盟,世界不会有安宁日子过了啊!”尾崎秀实感叹着说道。 “看来国际形势越发复杂化了。”冯晨说。 “是呀,去年三月份,德国的希特勒宣布实施普遍义务兵役制,建立起50万人的军队,今年,德国又宣布实行由戈林主持的四年计划,工业发展速度超过了西方各国。” 尾崎秀实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接着说道:“我们综合各方面情报分析,希特勒有可能在未来几个月之后,出兵吞并奥地利。” “这么严重?”冯晨吃惊的望着尾崎秀实。 “你要知道,希特勒本人就是来自奥地利的日耳曼人,德语又是奥地利的主要语言,希特勒的目的是要扩大德国的生存空间。”尾崎秀实分析道。 正在此时,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朋友来了。” 尾崎秀实说着话,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间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褐色西装,戴着副近视眼镜,脸上微微挂着笑容,看起来同冯晨年纪差不多的男人。 “中西君,快快进来,给你介绍位朋友。”尾崎秀实热情地把来人让进了房间里。 “这位就是冯晨冯先生。”尾崎秀实指了指站起来的冯晨。 “冯先生好,我叫中西功,在满铁总社调查部任职,昨天才回到日本来的,今天特来拜访尾崎君的。”中西功始终微笑着,做了自我介绍。 第0235章 日本同志 中西功1910年出生于日本本州岛中部的三重县,年龄仅仅比冯晨大了一岁。 1929年夏,时年19岁的中西功,抱着日本国内同龄人惯用的浪人方式,闯荡到上海滩来,年轻的他对中国这个陌生的国度几乎一无所知。 当时,在经历了前一年的济南惨案、皇姑屯事件,以及张学良东北易帜等大事件后,中日关系暗流汹涌。 就在那年6月,日本政府刚刚正式宣布,承认南京国民政府。 二十年代末,在上海虹口日租界里,居住着几万日本侨民,一批中日文并用的双语学校也应运而生。 中西功在朋友帮助下,进入了上海东亚同文书院就读,当时该校主持教学的是中共党员、留日归国的著名经济学家王学文。 在东亚同文书院学习期间,中西功很快就对马列主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与同学一起建立了“日支战斗同盟”,成立这个组织,也就意味着走上了同中国团结斗争的道路。 1930年,日本海军士官生,组队到上海参观,实际是为侵略上海熟悉战场。 中西功和同盟成员们得知后,便赶印了宣传反战的传单向他们散发,结果被捕,几个月后,当中西功获释,却受到停学一年的处分。 1931年1月,中西功被吸收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随后任东亚同文书院团支部组织委员。 次年,一二八事变爆发,日军占领淞沪铁路防线,日本海军陆战队强迫同文书院的学生们参加侵沪战争。 这时,东亚同文书院团支部决定,一方面搜集战事情报,另一方面发动同学们开展“不参加战斗,要求回国,撤出侵沪战争”的运动。 这项反战斗争最终获得成功,三月份,东亚同文书院的全体日本学生,乘船回到日本。 也就是在回日本的船上,中西功认识了改变他一生的人——尾崎秀实。 那一年,中西功22岁,尾崎秀实31岁。 当时,尾崎秀实的公开身份是《朝日新闻》常驻上海的特派员,而他的真实身份,则是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局的成员。 在中国的3年时间里,尾崎秀实和从事情报工作的苏联共产党党员、德国人理查德·佐尔格合作,经常把日本在华的重要情报转送到莫斯科。 回到日本后,中西功秘密参加了日本共产主义青年同盟,开始秘密向尾崎秀实学习情报工作,中西功同尾崎秀实的关系特别密切,他一直为尾崎秀实代写论文和联络革命同志。 1933年9月,佐尔格奉命来到日本东京,搜集日本战略动向情报。 次年4月,佐尔格同尾崎秀实再次相聚并合作,尾崎秀实把在上海一起工作的日本同仁们又组织起来,潜伏到日本的一些重要军政部门。 至此,一个潜伏在日本的苏联谍报组织“拉姆扎”情报小组成立了。 1934年,中西功经尾崎秀实介绍,进入大连的满铁总社调查部任职,从事中国问题、伪满经济和华北农村的调查研究。 中西功的这些经历,是冯晨此后同中西功熟悉以后,慢慢了解到的。 三人站着,相互寒暄过后,尾崎秀实给中西功倒了杯茶水,招呼着着大家坐下,接着又给冯晨的杯子中添了添开水,这菜也在中西功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中西君,你从满洲的大连回日本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吧?”尾崎秀实问。 “是的,尾崎君,我是有份重要情报,需要给你和佐尔格同志汇报。”中西功抬眼,很随意地望了望冯晨,迟疑着,没有说出是什么样的情报。 “哦,尾崎君,中西君,你们两位慢慢聊,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冯晨感觉自己坐在这里不太方便,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冯先生,一起听听嘛,我信任你!中西君不太了解你而已。” 尾崎秀实诚恳地挽留着冯晨,又转身对中西功说:“中西君,什么情报呢?没关系,你尽管说,冯先生是自己的同志,又不是外人。” 尾崎秀实示意着中西功,放心说下去。 看到这个样子,冯晨内心着实感动。 自从来东京时,同尾崎秀实在上海到日本的轮船上一路同行后,尾崎秀实时时处处,确实没把冯晨当做外人,虽然冯晨没有同意佐尔格的提议,加入他们的情报小组。 但这并不影响尾崎秀实对他的信任。 同志之间的相互信任,才是彼此之间的最大认可! “我得到情报,关东军总参谋总部情报参谋田中隆吉,伪满洲国治安军总司令川岛芳子,他们两人正在策划鼓动内蒙古的德王,准备在百灵庙成立所谓的蒙古国。”中西功说出的这个情报很重要。 “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两人,前段时间不是回日本来了吗?”尾崎秀实问。 “是的,他们回日本来,就是向参谋本部汇报这件事情的,从日本回到满洲,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便秘密赶往德华,加紧在暗中策反德王。”中西功回答说。 “这个蒙古的德王是个什么鬼东西?”冯晨对德王不很了解,随口问了句。 “这个蒙古的德王,是察哈尔地区锡林郭勒盟苏尼特右旗人,1908年继承了札萨克多罗杜棱郡王爵职,1913年北洋政府授他为札萨克和硕杜棱亲王,1919年执掌旗政。” 中西功对这个人很了解,详细地给冯晨介绍着德王的过往。 “德王熟悉儒家经书,是一个有造诣的汉字书法家,1924年任锡林郭勒盟副盟长、察哈尔省政府委员,1925年2月,任北京善后会议委员,1927年出任参议院参政,1931年继任锡林郭勒盟盟长。 这个德王,是一位泛蒙古主义的主张者与推动者,并且是内蒙古独立运动的指导者,德王曾经鼓吹过民族自决运动及自治运动。 满洲事变之后,德王与日本关东军方面秘密联络,在日本关东军暗中支持下,德王与云王等王公,于1933年组织内蒙古王公会议,并向国民政府提出要求自治。 1934年4月,经南京国民政府批准,蒙古地方自治政府在乌兰察布盟的百灵庙成立,德王任秘书长,实际上政务由他主持。 今年年初,德王出任察哈尔蒙政会副委员长,2月10日,在日本关东军的支持下,德王成立蒙古军政府,并且自任总司令、总裁。” “看来这个人是一个标准的汉奸啊!”听完中西功的介绍,冯晨说道。 “田中隆吉是想学石原莞尔,鼓捣一个“蒙古国”出来。”尾崎秀实说。 “哼,田中隆吉不是石原莞尔,傅作义将军也不是少帅张学良,我看田中隆吉就是个跳梁小丑,他的阴谋不会得逞的。”冯晨冷哼了一声说道。 “不能大意,中西君的这个情报很重要,必须尽快传递出去。”尾崎秀实建议道。 “可我们没有同傅作义联系的渠道,所以我才急急忙忙赶回日本来,找你和佐尔格同志商量对策。”中西功望着尾崎秀实说。 “在报纸上把这个消息透漏出去怎么样?”冯晨建议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关键是在《朝日新闻》上刊发,肯定过不了审查这一关。”尾崎秀实皱着眉头说。 “我看,还是等佐尔格同志回来,让他想办法在《法兰克福日报》上,把这个消息透漏出去,这样对保护大家都有好处。”中西功建议说。 “嗯,我看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定了!等佐尔格同志回来,我们再给他汇报。”尾崎秀实点了点头说。 第0236章 刮目相看 谈完了田中隆吉与德王之间勾结的事情,接下来,中西功问冯晨道:“冯晨同志,你在上海时,听说过青帮里常玉青这个人吗?” “呵呵,中西君,你真问对人了,我不仅听说过他,我还认识他,并且还同他有一定的关系。”冯晨微微笑着说道。 “你认识他?同他还有关系?什么关系?”中西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吃惊地望着冯晨问道。 “他应该算是我的师兄吧。”冯晨淡淡地回答说。 “你师兄?”中西功更加糊涂了。 “你加入了青帮?”旁边的尾崎秀实插了句话问道。 “是的,我来东京前加入了青帮,并且同常玉青拜的是同一个师傅,曹幼珊,所以常玉青应该算我的师兄。”冯晨给中西功和尾崎秀实解释着。 “冯晨同志,你这个师兄太坏了!”中西功说。 “哦?我只知道,从三二年开始,他就当了汉奸,王亚樵声称要杀他,他才不敢在上海待,跑到大连去了,他在大连继续干坏事?”冯晨望了眼中西功问道。 之前,王新衡化名来东京见冯晨时,冯晨曾经委托王新衡帮忙查查常玉青的底细,没想到今天中西功也提到这个人。 看来这个师兄在大连很不安分啊! 中西功肯定了解常玉青在大连的所作所为,不然他不会随随便便提起这个人。 “中西君,这个常玉青在大连都干了些什么坏事?”冯晨问。 “多了去了,他不仅网罗一批青帮弟子,帮日本人窃取情报,还在暗中残害大连地下组织的同志,同时他还靠着日本人撑腰,私下贩卖鸦片。”中西功说。 “太可恶了!曹幼珊师父怎么收了个这样的弟子。”冯晨愤愤道。 “常玉青最近老往上海跑,不知在暗中做些什么,我分析,他是不是到上海,拉拢部分青帮弟子,协助关东军窃取情报。”中西功说。 “可能性非常大。”冯晨点了点头。 “要提早想个办法,除掉这个人。”尾崎秀实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遇到机会合适,我会亲自帮师父清理门户的。”冯晨咬了咬牙。 正在此时,放在茶几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尾崎秀实伸手拿起了话筒。 里面传来了佐尔格的声音:“尾崎君,在忙什么?” “哦,我们刚才还在谈论,说你今天有可能从德国回来。”尾崎秀实说。 “你们?你同谁在一起?”佐尔格警惕地问道。 “噢,中西君从大连回来了,正要找你汇报,还有冯晨冯先生也在我这里。”尾崎秀实回答说。 “那你们等着我,我马上过去。”说完,佐尔格挂断了电话。 “不知佐尔格这次从德国会带回什么情报?”中西功问。 “一会见了面不就清楚了。”尾崎秀实说。 接下来,三人喝着茶,闲聊着,等待着佐尔格的到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果然响起了敲门声。 尾崎秀实忙起身,过去把房门打开。 “惠子?你怎么过来了?”来人并不是佐尔格,而是平冈龙一的女儿,平冈惠子。 “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平冈惠子说。 “惠子小姐,先进来坐。”尾崎秀实把平冈惠子让进了家。 “哦,师兄也在呀?”平冈惠子走进房间,这才发现冯晨和中西功坐在沙发上喝茶。 “你好,惠子师妹,不知你想请教尾崎君什么问题?”冯晨同平冈惠子打着招呼。 “师兄,我们日本文化的源头是中国,但为什么同源同根文化衍生出的两种文化,结下的不是一般的仇恨?” 平冈惠子这个单纯的少女,突然问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很值得深思的问题。 “呵呵,惠子,你是对我们日本为何去侵略中国,想不通吧。”尾崎秀实望着平冈惠子微微笑着说。 尾崎秀实除了是《朝日新闻》报社的资深记者外,由于他对中日文化研究得很透彻,还被早稻田大学聘任为名誉教授,时常去给学生们讲中日文化的课程。 “中国文化和日本文化,同属于东亚儒教文化的范畴,儒家倡导中庸,倡导仁义礼智信,所以我们更应该同中国和睦共处。”平冈惠子天真地望着尾崎秀实,说出了心中的不解。 “惠子小姐,你能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老是感到很欣慰,这个问题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改天抽时间,我同你好好探讨这个问题。”佐尔格要来,尾崎秀实又不能明着赶平冈惠子离开。 “惠子师妹,尾崎君还有事情,我们改天再请教他,走,我今天请你吃大阪烧去。”冯晨观察到尾崎秀实很焦急,便借口把平冈惠子支开。 “好呀,师兄难得请我一次,尾崎老师,我同师兄先走了,改天再请教。” 平冈惠子也感觉到今天请教学问,似乎不是个时候,忙答应着起身,同冯晨一起离开了。 两人刚刚到了楼下,同正要上楼的佐尔格打了个照面。 冯晨和佐尔格两人,都没有给对方打招呼,只是用目光相互交流了一下,仿佛就是陌生人一般。 “惠子师妹,看来你对亚洲文化很感兴趣啊!”同平冈惠子并排走着,冯晨无话找话的说道。 “不,师兄,我对中国的历史文化很感兴趣。”平冈惠子说。 “哦,有区别吗?”冯晨问。 “当然有区别。”平冈惠子偏过头用明亮的大眼望了眼冯晨。 “说说,区别在哪儿?”冯晨问了句。 “在我看来,亚洲的日韩即便改朝换代,也没有改变他们的阶级状况,而中国的改朝换代,是一个阶级推翻了另一个阶级,消灭了一个阶级,自然也包括这个阶级所承载的文化,所以,中国文化才会博大精深。” 平冈惠子的见解,顿时让冯晨刮目相看,因为冯晨始终也是这样认为的。 “惠子师妹,你能有这番见解,让我十分佩服。” “呵呵,师兄,可惜我还没去中国,日后我要是去你们中国了,你一定要给我当向导啊。”平冈惠子微微笑着说道。 说着话,两人很快来到《朝日新闻》报社对面的一家日本料理店,选了一个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下。 “老板,来份大阪烧。”冯晨吩咐店里的服务生道。 服务生答应了一声,去准备去了。 “师兄,听说你们特别新闻班是培养情报人员的?”平冈惠子突然问了一句。 “哦,你听谁说的?”冯晨心里一惊,望着平冈惠子问道。 “我前两天在家,无意中看到我爸爸,带回家的一份文件。”平冈惠子回答说。 “惠子,你还小,有些事情少知道些对你有好处,好好研究你的亚洲文化吧。” 冯晨不知道怎么给平冈惠子解释,在冯晨的心目中,平冈惠子就是一张白纸,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冯晨第一次来日本留学时,平冈惠子还在上中学,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可转眼间,已经出落成一个美丽漂亮的大姑娘了。 看到平冈惠子的样子,冯晨便会想到自己的妹妹冯晚,冯晚何尝不是这样呢? “师兄,看来是真的了?”发现冯晨走神,平冈惠子接着问了句。 “什么真的?”冯晨反问道。 “两个特别新闻班,不是培养新闻人才的,是培养情报人员的,对吗?”平冈惠子用一双美丽的大眼,定定地望着冯晨。 “其实,搞新闻工作同搞情报工作一样,新闻本身就是情报,情报公开了,就是轰动性的新闻。”冯晨不置可否的说道。 第0237章 斟酌代号 饭后,冯晨陪着平冈惠子,回到了早稻田大学。 “师兄,以后我可以经常向你请教,有关中国历史文化方面的问题吗?”走在路上,平冈惠子问道。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你。”冯晨答应着。 “那以后师兄可不要嫌麻烦呀!”平冈惠子望了眼冯晨,嫣然一笑。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麻烦?” 冯晨看了眼平冈惠子,忽然发现,平冈惠子在偷偷看自己,当自己看她时,她飞快转移了目光,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 “那就好,我真想到你们中国去看看。”平冈惠子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好呀,等你去时,我一定给你当向导。”冯晨道。 “那我先谢谢师兄了。”平冈惠子给冯晨鞠了一躬。 说着话,两人已经达到女生宿舍去。 “惠子,我就送你到这里吧,早点休息。” 把平冈惠子送到早稻田大学的女生宿舍区以后,冯晨转身来到训导处旁边的那间办公室里,从保险柜中拿着那份名单,开始琢磨着给每个人起代号。 那么多花怎么起呢? 代号肯定要有一定的寓意。 起个代号,也让冯晨费神起来。 间谍的代号,目的是为了隐藏自己,好同自己的组织联系,同时,这个代号有时还隐含着使用代号人员的特性。 以花作为这些人的代号?这是冯晨随口在平冈龙一面前的一个建议,可真正实际操作起来,冯晨发现,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常见的花,有月季、玫瑰、桃花、腊梅…… 可这些常见花,要用做谍报人员代号的话,显得又很俗气。 那怎么起呢? 冯晨忽然想起了一些有毒的花来,食人花、曼陀罗、七色花,等等。 这些有毒的花朵,各有特色,毒性各不相同,用作间谍的代号,应该很不错。 对!就用这些有毒的花朵为代号。 想到这里,冯晨便在脑海里一一搜寻着有毒花的名称。 想着,冯晨便提起笔,开始按着这个思路,给中日文化研究所里的这38人起着代号。 什么奇命草,什么吸血树,什么尸香魔芋花,这些乱七八遭的花名都让冯晨给用上了。 看着编排好的代号,冯晨自己忍不住笑了。 这简直是一个毒花园! 仔细斟酌了一下,冯晨把编号的代号,连同之前的名单,锁进保险柜里,这才离开。 一个星期后,冯晨把38个人的代号全部編好,立即给平冈龙一做了汇报。 平冈龙一拿过名单看了看,笑着说:“呵呵,这些可都是有毒的花啊。” “是的,老师,间谍人员本身就是有毒的嘛。”冯晨说。 “哈,哈,说的好!” 平冈龙一望了眼冯晨,点着头大笑了两声,接着继续看着手中的名单。 “噢,一品红?你干嘛给自己起了个这样的代号?”当发现冯晨给自己起的代号时,平冈龙一再次抬起头,看着冯晨问了句。 “呵呵,一品红这花,看起来鲜艳,可全身有毒,花名也挺好听的,我喜欢。”冯晨说。 “你有毒吗?”平冈龙一意味深长的望了眼冯晨问道。 “对于老师来说,我是可以观赏的艳丽花朵,对于那些同老师作对的人来说,我便会全身散发出毒性来。”冯晨调侃着说。 “说的好,老师没看错你!” 平冈龙一满意地点了点头。 “噫?你给南造云子起的代号是相思豆?” “是的,老师,相思豆的叶、根、种子都有毒,以种子毒性最大,但它外壳坚硬,吞下不会中毒,若咬上一口便会立即中毒的。”冯晨解释着。 “哈哈,这个代号贴切,南造云子这人,漂亮风骚,很多民党高官,都想咬她一口,可一旦咬后,那是会中毒的。”平冈龙一很满意地笑着。 看完,平冈龙一起身来到冯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把名单递给冯晨。 “冯桑,学习已经有段时间了,我想明天按排你去一个地方,秘密接受一个月的其他方面的训练?”平冈龙一说。 “接受其他方面的秘密训练?”冯晨问。 “是的。”平冈龙一点了点头。 “主要训练什么?”冯晨一脸疑问地望着平冈龙一。 “特工的各种技能。”平冈龙一淡淡地回答说。 “特工的各种技能?”冯晨问。 “对,你应该接受体能训练,以及各种搏击技巧,各类枪械弹药的使用等等,这些最基本的训练。”平冈龙一说。 “老师,我看不必要吧,我认为,一个好的情报人员,靠的是智慧,靠的是敏锐的洞察力,靠的是综合分析能力,而不是靠各类技能的。”冯晨显出不愿意来。 “冯桑,你说的很对,可是作为一个情报人员,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掌握一定的基本技能,这在关键时候,可以自保。”平冈龙一劝说着。 “老师既然这样说,那好吧,那我明天就去参加这种陪训。”冯晨勉强答应了。 “你同《朝日新闻》记者尾崎秀实很熟?”谈完正事,平冈龙一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个让冯晨措手不及的问题。 “谈不上,在上海时,大家都是记者,有些来往,这次来日本时,我同尾崎君又乘坐的是同一艘轮船,并且住在同一个房间。”冯晨斟词酌句地回答道。 “听惠子说,她去请教尾崎君学问时,发现你在尾崎君那里。”平冈龙一很平淡地望了眼冯晨。 “是的,上星期我找尾崎秀实请教问题,刚到不久,惠子师妹也去了,请教尾崎秀实,中日文化方面的问题。”冯晨说。 “噢,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抓紧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有车来接你,去秘密训练基地。”平冈龙一不再谈论尾崎秀实的话题。 “老师,我一个人去参加这种训练?”冯晨问。 “每一个进入樱花会的人,都需要经过这样的训练,但是你们的训练不在一起,不在同一个地方,樱花会成员,未经批准,不能交叉联络。”平冈龙一回答说。 “那老师,我同石川正雄、吉田义男之间,这算不算交叉联络?”冯晨问道。 “呵呵,你们之间不算,他们两位你先前就熟悉,另一方面,他们是我给你安排的助手,所以你们之间的交往,不在这个约束范围。”平冈龙一微微笑了笑说。 “我知道了。”冯晨点了点头。 “那赶快回去准备吧,通过这样的训练,对你以后有好处的。”平冈龙一起身,拍了拍冯晨的肩膀。 离开了办公室,走在路上,冯晨心里想,看来平冈龙一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今后见什么人,做什么事情,千万要注意。 回想这一段时间来,同佐尔格、尾崎秀实他们交往频繁,冯晨感觉到有些后怕。 还好,自己没有答应佐尔格,加入他的情报小组,冯晨对佐尔格的这个情报小组,在东京明目张胆的活动,还是有一定看法的。 虽然佐尔格比起罗伦斯来,谨慎精明得多,但谁又能保证,他的情报小组内部,没有象陆海防那样的人存在? 这里是日本不是上海! 以后没有重大事情,还是少见这些人为妙。 再想到平冈龙一今天的安排,冯晨更觉无奈,自己这是真正加入了日本谍报组织吗? 组织上知道以后会理解吗? 将来怎么给组织上解释?虽然之前给马春水汇报过,可那时候也没说自己会加入日本的间谍组织啊! 此时,冯晨不由得又想起了安志达,志达同志,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第0238章 国内形势 冯晨在日本东京彷徨迷茫,心里想着自己的老上级安志达时,安志达正肩负着一项特殊使命,在古城西安,同东北军的张学良秘密接触。 之前,随同周副主席,安志达同张学良已经进行过多次接触。 一回生,二回熟。 安志达这次与张学良见面,两人开诚布公,推心置腹。 张学良几乎每晚都与安志达见面。 在谈到红军北上抗日的问题时,张学良将前线的军事情报一一拿出送给安志达看。 “安先生,如果红军北上抗日,我们东北军将采取中立,于学忠部集中到兰州,红军可以贴近他的防区走,但不要进城。” “可以,那么固原以北你们的防区,我们怎么过?”安之达问。 “安先生,固原以北诸镇我的军队不好撤防,你们要通过,可以打过去,我准备牺牲一些部队。”张学良说。 “好!那我们就这样商定,我返回延安后,立即给我们的中央汇报。”安志达点了点头,非常赞同张学良的安排。 “安先生,我盼望着你们红军的叶参谋长能够来西安,同我们商量军事行动上的合作事情。张学良诚恳地请求道。 “我一定把少帅的意思带给中央。”安志达说。 在西安住的几天里,经过同张学良的多次交涉,安志达觉察到东北军内部,团结统一工作进行得太迟缓。 张学良始终害怕泄露联共的秘密,不敢在部队中谈联俄联共的问题。 “少帅,我们认为你要公开亮出你的旗号,联苏联共这个政治主张,完全可以公开,需要保密的是你的政略与战略,以及与共产党交往的程度。”安志达建议道。 “安先生,我认为现在亮出旗号还不是时机,怕弄巧成拙。”张学良说。 “少帅,我们认为现在正是时机,你亮出旗号以后,还可以利用蒋介石的言行和南京政府的举动,说明他们自己也在准备联苏联共,也可以拿南京方面派人秘密联系红军这件事来说明。” “安先生,蒋委员长曾经在我面前提起过联俄,可是因俄方态度不明,当时蒋委员长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噢,这说明什么呢?”安志达问道。 “我分析,南京的外交政策将有新的变动,蒋介石可能要和你们共产党妥协。”张学良回答说。 “其实你可以把这些事情宣传出去,大谈联苏联共,共同抗日。”安志达再次建议道。 “这个,我还要仔细考虑考虑,同部下们商量商量再说。”张学良犹豫着。 安志达发觉张学良对旧军阀、旧政客的那一套政治很熟悉,但缺少新的政治经验,这对他与蒋介石和日本侵略者的斗争都很不利。 安之达分析,张学良虽然自认为东北军绝对服从他,但在联共问题上,他对东北军中的旧军官们不信任,而新的军官体系还没有培养起来,这是他不敢公开亮出联苏联共的一个主要原因。 “少帅,我认为,你的军队中,应该吸收一些有思想的年轻人,充实你的军官队伍。”安志达建议说。 “安先生,我也有这种想法,我曾经当着贵党的周副主席提过,想让贵党帮我培养一批年轻的干部。”张学良非常赞同安志达的这个建议。 “那好,等我回延安汇报以后,着手帮你筹划这件事情。” 正当安志达在西安开展对张学良工作时,中央就与南京谈判,实行统一战线一事进行了讨论,最后做出了一致决定。 周副主席亲自致电安志达: “我党同南京进行具体的进一步的谈判,以期在短期内成立统一战线,这是我们进行整个统一战线的重心。望接电后,于7天内回到延安,接受新的方针。” 周副主席办事向来细致。 在给安志达的电发出后的次日,再次致电安志达: “因为南京已开始了切实转变,切记,我们党的政策重心在联蒋抗日。同时,请转告张学良将军,继续保持与南京的统一是非常必要的。” 接到电报后,安志达同张学良告别,立即启程,赶往延安。 一个星期之后,安志达带着《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国共两党抗日救国协定草案》,毛伟人致宋庆龄和章乃器、陶行知、沈钧儒、邹韬奋4人的信,以及周副主席致陈果夫、陈立夫的信,离开了延安。 九月的黄土高原,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在陕北边区与民党统治区的交界地富县张村驿,来了一行自称民党军事委员会同红军谈判的代表团成员,他们声称路过此地前往西安,再返回南京。 代表团成员之中,一位身穿高级将军军服,佩戴着中将军衔,这人,显然是这一行人中的长官。 另一位身穿黑色西装,头戴礼帽,一手拎着个黑色皮包,一手拄着根洋拐杖,自称是长官的秘书;。 还有两个人,一个腰扎武装带,别着手枪的副官,一个身着士兵服挎着长枪,牵着马的马夫。 这一行人通过张村驿,便立刻上马,朝着前方东北军的驻地而去。 前方,由东北军师长刘昆在约定的地方接应,然后众人下马,乘汽车到达西安。 这一行不速之客究竟是什么人呢? 原来,这为首的是装扮成民党将军的叶总参谋长,副官是大名鼎鼎的彭雪枫,马夫是红金侦察营营长张永强,秘书则由安志达充当。 安志达带着中央和周副主席交给的任务,并没有立即去南京,而是随叶总参谋长先去西安,与张学良会晤,磋商有关问题。 大家出于路上安全考虑,一行人这才化装成民党军事委员会同红军谈判的代表团成员,以迷惑外界。 化妆这类事情,安志达当然是行家里手了。 一下人达到西安以后,张学良特意会见了参谋长和安志达两人,三人在一起,谈至深夜。 叶参谋长将共产党致民党的信,以及由中央草拟的红军与东北军《抗日救国协定》的内容口头告诉了张学良,希望双方停止内战,建立国防政府,实行普选,建立民主共和国。 张学良听后,坦率地认为中共所提的要求,蒋介石一时难以接受。 鉴于此时两广事变已经解决,胡宗南部已由湖南,回师甘、宁,原在洛阳受汤恩伯指挥的关麟征第二十五师已经进入潼关,正向宝鸡前进,奔赴宁夏。 张学良分析,蒋介石想先打而后和,捡些便宜。 为此,张学良建议,由中共中央写信给他,以停止对红军的进攻为和谈前提,他再把这封信报告给蒋介石。 叶参谋长同随行的安志达等商量以后,决定照此办理,并立即电告中央。 中央接到电报以后,迅速以毛伟人、周副主席的名义,致函张学良,双方互派正式代表谈判停战抗日的具体条件。 电报中说,我们正式宣言,为了迅速执行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只要民党军队不拦阻红军的抗日去路与侵犯红军的抗日后方,我们首先实行,停止向民党军队的攻击,以此作为我们停战抗日的坚决表示,静待国民党当局的觉悟。 这封电报,进一步坚定了张学良与中共合作的决心。 安志达在西安逗留期间,心里一直惦念着党中央交给的任务。 一方面,他需要时间说服张学良与陕北红军的联络,争取张学良对中共的支持,另一方面去南京谈判的任务也不能拖延。 在安志达离开西安的头天晚上,又接到了一份电报。 第0239章 国共接触 安志达接到的这份电报,是李克农亲自签发来的。 电报中,李克农告诉安志达,从广西来了一位同志,带着冯晨的信件,给党中央送来了一份非常重要的情报。 日本内阁制定的,吞并整个中国的计划! 李克农简要告诉了安志达,日本的这个计划,准备在三年内,完全占领整个中国,施行大东亚共荣。 这份情报特别重要,南京政府如果知道日本的这份计划,便会放弃同日本和谈的幻想,加速同中共接触,商讨共同抗日。 在西安逗留时,南京方面的张冲一再催问,安志达等人什么时候到达南京。 为了不使南京方面,因得不到及时回答而产生疑虑,安志达给张冲发了一封密电,说明自己逗留西安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日即可南下。 张冲收到电文后,立即赶到西安,与安志达秘密会晤,探听中共方面的态度和条件。 张冲听了安志达的有关介绍,特别是安志达告诉他的日本已经制定的吞并中国的计划,异常重视,先行离开西安。 随后,安志达乘上了南下的列车,离开西安去上海。 谁也没有想到,安志达此去竟与张学良成了千古之别。 在途中,安志达考虑到,南京方面对中共的信函讨论回复必定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在经过徐州时,安志达发电报给张冲,要他去浦口轮渡接他。 车到浦口后,张冲带着秘书,见到了安志达,安志达将我党致民党的信件面交给他,要他代为转交南京当局。 安志达表示,自己不在南京等待回复,直接前往上海,等南京方面有了消息,再相约联系,并将上海方面的联络地址告诉了张冲。 本来,根据周副主席的指示,安志达此次南下宁沪,是同陈果夫、陈立夫他们商谈国共双方,负责谈判代表的地点与时间的,作为联络的代表,安志达不负任何谈判责任。 然而不久,中央扩大了安志达的活动范围和所负担的使命,就在安志达离开西安的同一天,中央正式任命安志达为中共谈判代表。 中央的这一决定,完全取决于当时形势的变化。 鉴于日本的侵华战争步步升级,美英与日本在华利益的冲突越来越尖锐,蒋介石的对内对外政策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他通过多种渠道,对苏联和中共进行政治试探。 当时国共间的接触主要有以下几条途径:一条是通过驻苏使馆武官邓文仪的关系,与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联系,这条途径,由安志达负责。 另一条途径是通过陈立夫的手下,直接与陕北发生关系。 第三条途径是通过上海地下党的关系取得联系。 第四条途径则是由宋庆龄牵线,南京方面派人到陕北,直接与我党主要领导人取得联系。 自安志达从莫斯科回国以来,通过上述渠道,陕北与南京方面接触频繁,保持了谈判的良好势头,鉴于这种情况,中央才决定让安志达去南京,为国共两党高级领导人进行正式谈判铺平道路。 不料,正当事情顺利进行的时候,老蒋突然中途变卦。 原因除屈服于日本方面的压力之外,最主要的是蒋介石用收买和分化的手段,搞垮了粤军的陈济棠,解决了两广事变。 两广事变的解决,让老蒋有些忘乎所以,他以为可以腾出手来对付红军。 另一方面,老蒋又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以为我党提出的国共合作抗日的政治主张,是因为处于困难境地而急于同他妥协的权宜之计。 因此,老蒋采取了军事压迫与政治解决双管齐下的办法: 一方面继续调集军队“围剿”陕北红军,另一面仍由陈立夫安排人,邀请周副主席等人到香港或广州谈判。 我党决定,为了推动南京政府抗日,同意周副主席可以飞往广州谈判;但先决条件是民党不能再做丧失领土主权的事,暂停进攻红军,立即准备抗战。 由于老对谈判缺乏诚意,并大举进攻苏区,在这种情况下,两党高级人员的谈判已无法进行。 形势的变化,我党决定周副主席暂不出去,由在上海的安志达年为代表,同民党方面作初步谈判。 这样,安志达就成了国共谈判桌上中共方面的最高代表。 民党方面的谈判代表由陈立夫充任。 在张冲的安排下,安志达在上海沧州饭店与陈立夫进行了会晤。 安志达将周副主席致陈果夫、陈立夫的信交给了陈立夫。 周副主席在信中首先表达了对于“双方负责代表具体谈判事,迄今未得复示,不胜系念”的心情,。 接着提出质问:“蒋先生于解决两广事变之后,犹抽调胡军入陕,阻我二、四方面军北上抗日。岂停止内战可以施之于西南,独不可施之西北耶?” 并指出:“内战不停,一切抗日准备无从谈起。” 周副主席在信中,对两陈寄以厚望:“两先生为贵方党国中坚,领导党议,倘能力促蒋先生停止内战,早开谈判,俾得实现两党合作,共御强敌,则两党之幸,亦国家之幸也。” 在信的末尾,周副主席向陈立夫介绍了安志达的任务:“现为促事速成,特委我党安志达同志前来详申弟方诚意,并商双方负责代表谈判之地点及时间,到时希赐接洽。” 陈立夫仔细看完信后问:“安先生,你是代表周个人还是你们党?” 陈立夫意在弄清楚安志达在谈判中的身份。 “我代表整个苏维埃与红军,来与南京政府及中央军谈判的,并非代表任何个人。”安志达非常干脆地回答说。 “既然是这样,那安先生能否先说说贵党关于合作的条件。”陈立夫点了点头。 “我党的条件是,双方共同努力,实行对日武装斗争,保卫与恢复全中国之领土与主权,实行全国各党各派各界各军队抗日救国联合战线,依据民主纲领建立中华民主共和国。”安志达依据《抗日救国协定方案》回答道。 “就这些?”陈立夫问。 “还有,双方应立即停止军事敌对行动,划分红军必须的与适宜的屯驻地区,供给红军军费、粮食和一切军用品,不得变更我党在红军中的组织与领导。 改革现行政治制度,释放政治犯,不再破坏我党组织。 召开抗日救国代表大会,建立统一的全国军事机关,红军派人参加。 在此基础上,我党承认民党在此种机关中占主要领导地位;同时,与苏联订立互助协定;双方均保持政治上、组织上的独立性。” 安志达一口气把我党的主张,陈述给陈立夫,然后接着问道:“陈先生,不知南京对我们的提议有何意见?” “安先生,对你党提出的建议,我代表蒋先生先给予你们答复: 第一,既愿开诚合作,就不好有任何条件。 第二,对立的政权与军队必须取消。 第三,目前红军可保留3000人之军队,师以上领袖一律解职出洋,半年后召回按材录用,党内与政府干部可按材适当分配南京政府各机关工作。 第四,如果军队按上述处置,则你们所提各项政治要求都好办。” 陈立夫转述完老蒋的苛刻条件,望着安志达,微微笑着问:“安先生,这条件恐怕贵党不易接受吧?” “陈先生,这些条件,是蒋介石先生站在剿共立场上的收编条件,不能说是抗日合作的谈判条件,看来贵方毫无诚意!” 第0240章 谈判无果 安志达针锋相对,毫不退让,也笑着质问陈立夫:“请问陈先生,当初驻苏联大使馆武官邓文仪先生,在苏联活动,你曾经指派人去我们苏区,所谈并非收编,而是合作,蒋先生为什么目前有如此设想呢?” 安志达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接着问道:“大概你们是误会了红军已到无能为力的时候,或者受困于日本共同防共协定的提议,磋商合作条件尚非其时?!” “呵呵,安先生,蒋先生的意思是,必须先解决军事问题,其他方面都好谈。”在安志达的质问下,陈立夫显得无言以对。 “先解决军事问题?日本人允许吗?据可靠情报,上月,日本内阁会议,已经通过了一份三年完全吞并中国的方案,陈先生是否知道?”安志达抛出了冯晨传回来的情报。 “什么?三年完全吞并中国?”陈立夫吃惊地望着安志达。 “是的,该方案,计划今年年底前,彻底占领整个华北地区,挑唆蒙古德王,成立所谓的蒙古国,这个计划已经在暗暗进行。”安志达说。 “安先生,情报可靠吗?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陈立夫重视起来。 “放心吧,陈先生,情报完全可靠,日本乘机占领我领土的野心与日俱增,蒋先生标榜决心抵抗,陈先生见过历史上对内对外两重战争同时进行的吗?” 陈果夫和陈立夫这一对浙江吴兴籍的同胞兄弟,是蒋介石的大恩人加生死之交的陈其美的亲侄子。 二陈之父在湖州经营丝绸和当铺,是个不大作声,很有城府的人物。 陈果夫是兄长,作风上同其父相似,深沉寡言,多思善虑,因有肺病,常常喜欢谈论卫生医学理论,闭口不谈政治,而暗中操纵政治。 作为弟弟的陈立夫恰恰相反,陈立夫特别喜好演讲,左右开弓,锋芒毕露。 从陈立夫同潘安志达的交谈中,安志达已经了解了他的性格特征了。 陈氏兄弟为蒋介石的心腹,替蒋介石执掌党权,不过,陈氏兄弟在两党合作抗日这个问题上,同蒋介石还是有所区别的。 陈立夫看到安志达态度强硬而谦和,措辞激烈而在理,又不失时机地抛出了一个让自己感到震惊的日本吞并中国的方案,皱着眉头沉默思考着。 “是的,安先生,我也认为蒋先生的条件很苛刻,我们之间的谈判,恐一时难于成就。”思考了一阵,陈立夫抬起头望着安志达,态度平和地说道。 “陈先生,可是日本人不会给我们时间啊!”安志达知道,蒋介石的方针,陈立夫也无法改变。 “安先生,无论如何,蒋先生中心意旨,必须先解决军事,其他一切都好办,你我均非军事当局,从旁谈判,也无结果,可否请你党的恩来出来一次?”陈立夫有些无奈。 “如果蒋先生无谈判合作之必要,我想我们的周副主席是不会出来。”安志达说。 “安先生,蒋先生曾经答允,如果你们的周副主席出来,他可以和周面谈,或者那时蒋先生条件会有所改变,不再太苛刻也很难说。” “陈先生,那么要不要我把蒋先生所提收编各点,同时放在电报里发回延安?”安志达笑着问道。 “安先生,要这样的话,我恐怕你们的周副主席不会来的,我认为,你在电报上暂时不提为好,看你们的周副主席是否愿与蒋先生面。”陈立夫思索了一会儿回答说。 “陈先生,如不把贵方意见告诉我们的周副主席,仅说蒋先生愿意见他,这岂不是让我要骗他出来,何况你我双方正在交战激烈之际,停战问题不解决,我想他是不会来的。” 至此,陈立夫仍坚持着双方军事负责人先谈,安志达则要求先无条件停战,暂时各守原防。 陈立夫拒绝了,两人沉默了良久,个子默默端起茶杯喝着茶水,谁也不再开口说话。 民党中央调查科总干事张冲,见谈判陷入冷场,忙出来打圆场。 “安先生,如果贵党的周副主席肯来参与会谈,我将亲自负责保障他的安全。” “谢谢张先生!” 为了打破僵局,安志达改变话题,向陈立夫提出道:“陈先生,我们两党合作谈判一时难以成熟,可否与陈先生所管的各种政治问题,先行谈判,以形成将来整个合作的基础。” 听了安志达的这个提议,陈立夫和张冲互相看了看,显出惊异的表情。 “这个嘛,我认为不可以,必须整个来谈,并在唯一领袖的意志下进行工作。”陈立夫思考了很久才回答说。 “看来陈先生自己所管辖的各项事务,你也无法做主,那我们双方便没有谈下去的基础了。”安志达觉得再这样谈下去没有什么意义。 “安先生,我还是认为,你应该打电报,让贵党的周副主席来一趟最好。”陈立夫仍然坚持着,让安志达电请周副主席。 “好吧,既然陈先生这样坚持,那我就把你的意思电告我们的周副主席。”安志达觉得,双方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表示可以考虑陈立夫的提议。 安志达同陈立夫的第一次谈判到此为止。 张冲在送安志达出沧州饭店时,非常歉意地说道:“安先生,陈先生让我转告你,他对蒋委员长所提出的条件,也深感失望,陈先生回南京后,将尽一切办法促成此事。” “那我们等候陈先生的佳音。”安志达说。 此次国共接触谈判,由于蒋介石缺乏诚意,未能收到任何实质性的结果。 第二天,安志达将与陈立夫谈判的情况,如实电告了中央。 中央回电强调,对民党谈判的方针是:“我党只能在保全红军全部组织力量,划定抗日防线的基础上与之谈判。” 并指出,逼迫蒋介石停止剿共,这才是目前抗日统一战线的中心关键问题。 再安志达南下与民党谈判合作抗日的同时,我陕北红军,对蒋介石调兵遣将进剿陕北的军事行动,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 安志达同陈立夫谈判结束一个星期后,在周副主席亲自指挥下,红军在山城堡地区一举歼灭胡宗南军一个整旅加两个团的实力,显示了红军的力量。 此后后,安志达又与陈立夫在南京和上海两地,正式谈判了两次。 陈立夫虽然把保留红军的人数由3000人改为3万人,但根本立场仍然没有改变。 安志达一直坚持着中央研究决定的原则和立场:“我们愿以战争求和平,绝对不作无原则的让步。” 这样,安志达同陈立夫的谈判,实际上已经陷入僵局。 安志达可以说是在谈笑风声中,坚持了我党的原则和立场,贯彻了中央的战略意图,在谈判桌上赢得了优势,充分体现了我党为民族抗战义无反顾的凛然正气。 遵照中央的指示,安志达在“静待谈判结果”的同时,又与四川的刘湘、广西的李宗仁、十九路军的蒋光鼐、山西的阎锡山等方面的代表秘密接触,向他们介绍宣传,我党关于国共合作的政治主张,以求他们响应,推动蒋介石抗日。 就在安志达受命,为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时,远在东京的冯晨,在一处秘密军事训练基地,接受来自德国的教官的残酷训练。 第0241章 识别枪械 平冈龙一按排冯晨去参加特殊训练的第二天上午,一辆车窗蒙着严实黑色帘子的军用吉普,来到早稻田大学,接上冯晨,驶向秘密训练基地。 坐在车里的冯晨,丝毫看不到车外的景色,开车的司机也一言不发。 车子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样子,这才嘎然而止。 司机回过头来,用日语冷冰冰地说:“到了,请下车吧。” “这里是哪儿?”冯晨随口问了句。 司机沒有回答,仿佛是沒有听见冯晨的问话一般,自己先下了车子。 冯晨也没再过多寻问,拿起身边的行李包,跳下了车子。 站在车旁,四处望了眼,冯晨发现,车子是停在一个湖边,湖面的水清澈见底,湖的对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不远处,靠着湖边的草地上,搭着一排排军用帐篷。 冯晨仰起头,朝着右后方看了看,影影绰绰能看到富士山顶的雪。 冯晨立刻明白了,这里应该是在富士山脚下。 “你好,是一品红吗?”正在冯晨欣赏着这湖边美景时,一名穿着迷彩作战服的士兵过来问道。 “哦……,是的。”冯晨楞了下,这才明白过来,一品红是自己给自己起的代号,第一次听到别人喊这个代号,还很不习惯。 “请跟我来。”那士兵说。 冯晨挎着行李包,跟着那名士兵來到一处不大的帐篷跟前。 “一品红,这顶帐篷就是你的住处。”士兵说道。 冯晨朝着那士兵点了点头,走进了帐篷,帐篷里面除了一张行军床和床上放着的毛巾被外,什么用品也没有,好在是夏季,也没什么。 那名士兵离开后,冯晨把行李包丢在床上,顺势坐了下来,心里想,就在这种地方训练吗?怎么四周也没见几个人,这里究竟是哪儿? 按照吉普车行驶时间,加上刚才看到富士山顶,冯晨分析,这里应该是靠着东京郊外的富士山脚下,刚才在帐篷外也没仔细观察一下。 正在冯晨想着时,一名穿着德国军服的军人走进来,大声命令道:“一品红,从今天开始,由我担任你的枪械教官,给你半小时准备时间,准备完毕,马上开始训练!” 说完,那教官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德国教官刚走,一名士兵拿着一套做训服进来了,他把做训服放到床上,一言不发,又离开了。 冯晨起身,立即换上做训服,在帐篷里走了几步,感觉非常合身。 冯晨其实不清楚,在他到达这里之前,他的所有情况,日本外务省都报了过来,包括高矮胖瘦等等。 刚刚收拾完换下来的衣服,那名德国教官又进来了,依然是站在帐篷门口,大声地命令道:“一品红,时间到,请跟我走!” 接着,德国教官转身,大踏步地朝前走去。 冯晨跟着德国教官,来到自己帐篷前面的一个比较大的帐篷里,只见帐篷里摆满了各类枪械。 德国教官上前,首先拿起一把驳壳枪,在冯晨的眼前晃了晃,问:“知道这是什么枪吗?” “驳壳枪。”冯晨回答说。 冯晨在北伐军里服役的时候,曾经是连指导员,当时就是用的这种枪。 “这是中国人的叫法,这把枪的正式名字是毛瑟军用手枪,中国人才喜欢叫它驳壳枪或盒子炮。”德国教官望了眼冯晨,纠正着他的回答。 “知道这枪的来历吗?”德国教官接着问。 “不知道。”冯晨回答说。 “这枪,是德国毛瑟厂的专利,1896年正式生产,它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自动手枪之一,枪长288毫米,口径7.63毫米,重1.25千克,20发弹匣供弹,子弹初速每秒425米,射击方式为单发和连发,射击速度每分钟900发,有效射程50至150米。” 德国教官一口气把驳壳枪的出处和性能介绍了一遍。 “记住了吗?”讲解完,德国教官大声问道。 “记住了!” 冯晨嘴上回答着记住了,心里却暗暗骂了句,尼玛,老子费神记这些干嘛,德国人真他妈滴古板。 “一定要记住!这对你后期的训练和以后使用这种武器会有很大的帮助。”德国教官似乎看穿了冯晨的心思,大声提醒着。 “是!”冯晨回答道。 接下来,德国教官丢下手中的驳壳枪,又拿起一支日本造王八盒子,在手中左右晃了晃问:“认识这把枪吗?” “认识,这是王八盒子。”冯晨回答说。 “什么?”德国教官望着冯晨,再次问了句。 “王八盒子。”冯晨抬高了声音回答道。 “这还是中国人的叫法,你们大日本制造的手枪,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难道你不是日本人吗?”德国教官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冯晨质问着。 “你说对了,我是中国人。”冯晨说。 “中国人?”德国教官反问了一句。 “怎么?不相信?”冯晨盯着德国教官问道 “既然你是中国人,那我告诉你,这把手枪叫南部十四年式半自动手枪,它是仿制毛瑟手枪的,但同毛瑟手枪比,性能差的太远了。”德国教官说。 “哦,那它的缺点是什么?”冯晨问。 “所有手枪的缺点它都有。”德国教官回答说。 “噢,难怪叫王八盒子。”冯晨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德国教官问。 “我说这么差的手枪,还制造它干嘛?”冯晨说。 “但这手枪有个显著优点,不坐不摆,精准度高。”德国教官解释着。 丢下王八盒子,德国教官又拿起了一把比利时制造的勃朗宁手枪。 “这枪认识吗?”德国教官问。 “勃朗宁手枪。”冯晨回答道。 “对,这是勃朗宁m1911自动手枪,枪全长219毫米,重1.13千克,口径11.43毫米,七发弹匣供弹,有效射程50米,弹头初速每秒250米。”德国教官又是一口气把勃朗宁手枪的性能介绍给冯晨。 介绍完,德国教官把勃朗宁手枪递给冯晨说:“这把枪你试试,我最喜欢用这种手枪,携带方便,杀伤力也不弱。” 冯晨接过手枪,在手中把玩了一会,然后把手枪放下,指着木架上靠着的一把毛瑟98狙击步枪,问道:“教官,我想听你介绍介绍这支步枪。” “好,我正准备给你介绍。”德国教官伸手把毛瑟98狙击步枪拿过来,熟练地拉了下枪栓,端着枪朝着帐篷外瞄准着。 收起枪,德国教官拍了拍枪身,介绍说:“这是我们德国造的毛瑟98k狙击步枪,去年才开始批量生产,在我们德军中装备。” “哦,我1932年就见到过这种枪支。”冯晨说。 “这种枪,是1931年试生产的,当时不足100支,毛瑟工厂曾经作为礼物,送给南京国民政府税警团5支。”德国教官解释说。 冯晨这才明白,一二八抗战时,税警团的三支98k狙击步枪,是当时最先进的步枪。 “毛瑟98k狙击步枪,是用来远程击杀敌人的,是狙击手的制式武器,口径7.92毫米,枪管装有6倍瞄准镜,枪重5.6千克。”德国教官继续解说着。 “那这支枪有效射程多远?”冯晨问。 “如果是我使用,300米远,我可以有效击中目标头部,600米远,我能有效击中目标胸部,800米远照样可以击中目标。”德国教官似乎对这枪很钟爱。 “那你说这支狙击步枪就没缺点了?”冯晨问道。 “有,是枪支都有缺点,这种枪装弹比较慢,穿透性也达不到预期效果,另外,狙击镜视野较窄,容易错过战机。”德国教官把毛瑟98k狙击步枪的缺点,一一讲来出来。 第0242章 心向光明 第一天训练,在德国教官讲解各类枪械中渡过。 晚上九点钟,冯晨准时睡觉。 一整天,除了那名德国教官外,冯晨再也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但冯晨知道,这个训练基地里有很多人。 午饭和晚饭,是来时,给自己送作训服的那名士兵送的,冯晨也没发现这里的餐厅究竟在上面位置。 冯晨想,可能这里有地下室吧。 一个训练基地,干嘛弄得这样神秘呢? 看来这里是专门训练特工的地方,就连教官也是从德国请的。 躺在行军床上,冯晨不由得回想起这一段时间的复杂经历,自己怎么阴差阳错地竟然到了富士山下的秘密训练基地? 难道自己真的适合做间谍工作? 冯晨在心里否定了,自己心里最最喜欢的还是创作,是过那种田园生活。 想着,冯晨又想到了复杂的中日局势,中日全面开展是迟早的事情。 平冈龙一究竟看中了自己哪一点?费尽心思,一步步把自己朝着汉奸的道路上引导,难道他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难道平冈龙一真的不相信日本人吗? 胡思乱想中,冯晨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5点30分,响起了起床号,冯晨快速起床,还没顾得洗漱一下,帐篷外有人大声喊道:“一品红,早训开始,负重10公斤,跑步5000米。” 冯晨跳开帐篷门帘,发现一名身穿作战服的日本士兵,身边放着一个负重袋,正凶巴巴地望着自己。 “脸还没洗呢?”冯晨嘟哝了一句。 “来这里的人,每天必须准时完成规定科目,否则,不能吃饭!”那士兵仍然目无表情地大声说道。 “送我回去,我不训练了可以吗?”冯晨有意逗弄这位士兵。 “不行!如果你拒绝训练,将会被强制关禁闭两周!”那士兵说道。 “好吧。”冯晨懒洋洋地拿起地上那个负重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随着士兵开会跑步。 两人顺着湖边的一条土路,朝着山上的方向跑去。 朝前大约跑有一公里左右,拐过一个弯道,冯晨眼前一亮,路旁有足球场那么大一片草地,草地上,大约有200多人的队伍,正在那里训练。 “请问,这是哪支部队在这里训练?”冯晨踹着粗气,问跑在前面的那名士兵。 “不准说话,不准问问题。”那士兵大声命令着。 这肯定是在自训练一支秘密部队,冯晨心里想。 冯晨不再说话,埋头负重朝前跑着,跑有大约2公里多,前面带路的士兵,转身又朝着山下跑去。 朝山上跑时,虽然很累,但不吃力,可是下山时,跑着就非常费劲。 返回到自己住的帐篷跟前,冯晨把身上的负重袋丢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踹气,那名士兵望了眼冯晨,一句话没说离开了。 早饭依然是昨天那名送饭的士兵送来的,冯晨狼吞虎咽,很快把早餐一扫耳光,刚刚擦了擦嘴巴,昨天那名德国教官又过来了。 “一品红,今天我教你各类枪械的使用,请跟我走!” 妮玛,时间安排得这么紧?冯晨在心里暗暗骂了句。 冯晨不太喜欢德国人的古板,可佐尔格也是德国人,怎么一点也不古板呢? 想起佐尔格,冯晨在心里想,佐尔格从事间谍活动前,经过这样的训练吗? 估计没有,这种训练完全就是军事训练,跟间谍工作屁上关系?! 还是佐尔格说得好,不撬保险柜,但文件却主动送上门来;不持枪闯入密室,但门却自动为他打开。 这才是一个情报人员的最高境界! 冯晨没想到,这种强化训练,在以后的岁月中,让他受益匪浅。 …… 就在冯晨在富士山下的秘密训练基地,接受训练的时候,远在广西梧州的一代暗杀大王王亚樵,却走到了他人生的尽头。 自从见过冯晨以后,王亚樵在梧州料神村李圩子里,越来越感到天地之狭小。 冯晨离开广西以后,王亚樵立即安排余亚农,带着冯晨的两封推荐信,化装成去陕西购买山货的老客,前往那片神秘的黄土高原,去寻找新的道路。 余亚农走后,王亚樵几乎每天都在焦急不安的盼望中渡过。 他心里非常清楚,余亚农前去陕北高原,一路上必是山高路险,阻碍重重。 余亚农身上虽然带有冯晨的推荐信,但这两封信能否起到作用,王亚樵对此心里仍然没有底数。 王亚樵知道,陕北那片神秘的黄土高原深处的红军,尽管都是些土枪土炮,却让老蒋的军队处处吃败仗。 王亚樵心里开始拨云见晴,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取华英豪的建议,直接去陕北,而是到了梧州才想起去投投奔共党。 十月初的料神村,突然下起了秋雨,王亚樵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报纸,打发着受煎熬的日子,他恨不得身上长出翅膀来,马上飞往陕北。 充满着对光明渴望的王亚樵,已经不再关心李宗仁和白崇禧同蒋介石的勾结了。 他开始时时关心起陕北的消息,他希望从报上能够看到陕北红军的消息,可民党的地方报纸上,几乎见不到任何与中共有关的信息。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王亚樵随手拿过一份昨天刚到的《梧州日报》,随意翻看着,忽然发现,在报纸的副刊位置,刊登着一首唐代诗人严恽的《落花》: 春光冉冉归何处,更向花前把一杯。 尽日问花花不语,为谁零落为谁开。 王亚樵看到这首诗,暗淡的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这首诗,是他当初在上海结识学生时期的余婉君时,送给余婉君的诗,此时为何刊登在《梧州日报》上呢? 难道余婉君来广西梧州了? 王亚樵想起当初同余婉君的约定,还在两人如胶似漆的时候,余婉君有次半开玩笑的问王亚樵:“九哥,将来我走投无路,又找不到你时,我该怎么办?” 王亚樵当时说:“你把我当初送你的诗《落花》刊登在报纸上,但凡我王亚樵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见你的。” 想到这里,王亚樵又仔细看了遍这首诗,是后面坠着几个小字,吴芳103号刊登。 王亚樵丢下报纸,立即吩咐赵世发,找来梧州城的地图,他很快找到了地图上的五坊路这条梧州繁华的商业街道。 王亚樵心里马上明白了,余婉君如今不仅来到了梧州,而且就住在梧州城的五坊路103号。 王亚樵心里一阵兴奋,拿着报纸,匆忙来到妻子王亚瑛的面前说:“亚瑛,亚瑛,你快来看看,你看谁来了?” 王亚瑛接过报纸扫了眼说:“九光,其实我昨天就看到了这首诗,只是没告诉你。” “为什么?明知道可能是余婉君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王亚樵有点生气。 “九光,你没想想,立奎兄弟被抓这么久了,为什么到今天余婉君才在报上刊登这首诗来找你?”王亚瑛提醒着王亚樵。 “可能是她一人,在香港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想起到广西来找我们,可她只是知道我们来了广西梧州,具体在哪儿她不清楚,所以就在报纸上刊登了这首诗。”王亚樵替余婉君开脱着。 “九光,你要知道戴笠的人是无孔不入的,谁知道余婉君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几个月都接触过什么人,我们还是谨慎为好。”王亚瑛非常反对王亚樵去见余婉君。 “亚瑛,立奎兄弟被戴笠抓了,余婉君一个弱女子,我们不管她,谁管她呢?你不要那么小心眼好吗?”王亚樵固执地坚持着要去见余婉君。 第0243章 固执己见 王亚英将脸色一沉,继续劝说着:“九光,事情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上次冯晨老弟在这里时,不是告诉过你吗?立奎兄弟被抓,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亚瑛,我王九光不能做不仁不义之事,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去见见她。”王亚樵丝毫没把王亚瑛的话听进去。 “九光,如今戴笠到处在给我们下网,余婉君为什么早不来,晚也不来,忽然在你将要启程去陕北的时候,找上门来呢?这其中会不会有诈?”王亚瑛苦苦劝着。 “哎呀!我说夫人,她余婉君一个女流之辈,能有什么诈呢?”王亚樵显出不耐烦来。 其实王亚樵心里还有一层意思,他历来对余婉君不能忘怀,当发现她亲自寻找自己到广西梧州来,心里自然充满着无限的欣喜和遐想,哪还顾得想那么多她的来意。 “亚瑛,我们还是先派人去梧州城五坊路103号,赶紧把她接过来,她孤身一人跑这么远的路,有多么不易啊?”王亚樵肯求着王亚瑛。 “我不同意,我有预感,现在你见这个女人很危险!”王亚瑛寒着脸不答应。 “世发,抱真,你们两个把车子开上,先去梧州城,把她先接来。”王亚樵转身吩咐着赵世发和郑抱真。 “慢!” 王亚瑛见王亚樵丝毫不听自己的劝说,吩咐着赵士发、郑抱真去接余婉君,急忙伸手将二人拦住。 “亚樵,我刚才已经说了,现在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因此千万要小心行事。” “亚瑛,你别再疑神疑鬼了好不好!”王亚樵有点生气。 “九光,余婉君当初百般拒绝同我们一道来广西,可是,时间刚刚过了几个月,她为什么又忽然自己跑来了?你想过吗?”王亚瑛质问着。 “还不是过不下去了嘛。”王亚樵说。 “过不下去了?冯晨老弟的话我还记忆犹新,有复兴社的人盯上了她,她会不会是受到那人的支使,才到这里来探路的?” 王亚瑛情急之下,把冯晨给抬了出来,冯晨当初在梧州,确实告诉过王亚樵夫妇,复兴社特务盯上了余婉君。 见王亚瑛坚持着,王亚樵一愣,这才感到余婉君这时候来梧州真有些不可思议。 “九哥,嫂子的话不无道理,当初冯晨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在你身边。”郑抱真也在一旁劝解着说。 “九哥,自从发生刺汪案以后,戴笠已经在蒋介石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现在他能放过我们吗?”赵世发也劝说着。 “你们大家是担心余婉君向复兴社特务告密?你们未免都多虑了,你们谁也没有我王亚樵了解她,当年她在上海曾经掩护过我,我亲眼看见她如何从容地应付复兴社的那帮特务们,特务是根本吓不倒她的。” 王亚樵还是不甘心。 王亚瑛听了大家的话,心里疑云越加重了。 “九光,现在我们正准备着去陕北,万一走露了风声,传到老蒋他们的耳朵里,可就坏了大事啊!最近李宗仁和白崇禧可是同老蒋和解了呀。” “亚瑛,我王某人不能这样不讲仁义吧?她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困难和苦楚,是决然不会跑这么远的路来寻我的。” 王亚樵仍然坚持着。 “我想,一定是立奎兄弟被押解南京以后,她一个人在香港受到了复兴社特务的威胁,所以才跑到这里来了。” “九光,你就听兄弟们一次吧!”王亚瑛还是不肯松口。 “都别劝了!我王亚樵有恩于余婉君,她再没有良心,也不至于带着特务跑到梧州来抓我吧?!”王亚樵见大家都拼命阻拦,心里不悦,猛然将桌子拍了一下大声说道。 见王亚樵动怒,除了王亚瑛外,所有人都不敢再吭声了。 “九光,如果你一定要见她,我也不再拦你,只是你自己千万不能再街上抛头露面,我们来时,李济深将军就对我们说过,让我们在这里深居简出,这个总该可以吧?” 王亚瑛心一软,妥协了。 王亚樵立即吩咐郑抱真和赵世发道:“你们两个去梧州,到五方路103号,见到婉君以后把她先接过来。” 郑抱真、赵世发答应了一声,准备离开。 “抱真,世发,你们去余婉君住的地方千万要小心,先查清楚她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如有可疑的陌生人,你们就千万不许惊动这个女人。”王亚瑛提醒着郑抱真和赵世发。 “好的,嫂子,你放心吧,你的话我们记住了。”郑抱真和赵世发异口同声道。 一个小时以后,郑抱真和赵世发出现在五洲城繁华的五坊路上,两人顺着街道上的门牌号码,查找着。 当来到五坊路103号时,发现这里是一个两层小木楼的旅馆。 “郑哥,你先在楼下守着,我进旅馆去观察一下。”赵世发说。 “好的,注意安全。”郑抱真嘱咐道。 赵世发走进旅馆内,来到登记台跟前。 “这位先生,准备住店?”登记台一位五十多岁的账房先生问。 “哦,掌柜的,我表妹最近从香港那边过来,说是住在你们旅馆,不知你们旅馆最近住有单身女客人吗?”赵世发顺嘴编排了一个理由。 “哦,先生,我们这里住的没有单身女客,不过二楼靠东边前几天住进来两位漂亮的外地女客,听口音象是南京来的。”账房先生摆了摆头说。 “谢谢掌柜的。”赵世发转身出了旅馆。 “郑哥,我刚才见到旅馆掌柜的,打听了一下,他说二楼靠东房间,住着两个外地来的女客人,我分析可能就是余婉君。” “噢?两个女客人?要真是余婉君的话,那另外一个女人又会是谁?”郑抱真皱着眉头起了疑心。 “郑哥,要不我们先到对面的茶馆里,盯着这个旅馆先观察一下,你看怎么样?”赵世发建议道。 “好!” 郑抱真和赵世发来到小旅馆对面的茶馆,要了一盘瓜子,两碗茶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观察着对面的旅馆。 半个小时后,从旅馆大门口,走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这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位佣人打扮的年轻女人。 正盯着旅馆大门口的郑抱真见到余婉君走出来,精神一震。 “世发,快看,余婉君!” “咦?郑哥,余婉君身后怎么跟着个佣人?”同余婉君一道的那个女佣人,赵世发从来没见过。 “世发,你观察一下,看那女佣人有问题没有?”郑抱真问。 “从来没见过,不过,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赵世发说。 “还是小心为妙,我们再观察一会,看看有没有人跟踪她们。”郑抱真建议道。 余婉君同那女佣人从旅馆出来,说笑着,在五坊路上的商店逛着。 郑抱真和赵世发继续喝着茶,从茶馆方向,观察着余婉君两人的行动。 两个女人在旅馆旁边的一家百货商店,买了一大包东西,又返回了旅馆内。 “郑哥,没人跟踪他们。”赵世发说。 “可是这个女佣人的身份我们还不清楚,余婉君怎么会用起佣人来了?”郑抱真心里始终有着疑问。 “郑哥,要不我们先不见余婉君,我们回去把这个情况告诉给九哥,让九哥和嫂子决定怎么样?”赵世发提议说。 “好!我们先回料神村去。”郑抱真点了点头。 第0244章 暗中观察 郑抱真和赵世发回到料神村的李圩子,立即把见到的情况,给王亚樵夫妇做了汇报。 “那个女佣人连世发从前都没见过?”王亚瑛心中也产生了疑问。 因为这么多年来,可以说赵世发几乎时刻都在王亚樵的身边,王亚樵接触过的人,没有赵世发没见过的。 可以说,赵世发同王亚樵在一起的时间,比王亚瑛还多。 “呵呵,亚瑛,你也太疑心了,真是少见多怪,余婉君既然已经嫁给了余立奎,为什么身边就不能有个女佣人呢?也许这个女佣人是我们离开香港后她请的。”王亚樵笑了笑说。 “九光,先不要急,还是让抱真和世发再去一趟,在那家旅馆附近暗中守候着,好好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人来和婉君联系。”王亚瑛提议说。 “亚瑛,我发现你最近怎么老是疑神疑鬼的,让戴笠吓到了不成?”王亚樵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九哥,我认为嫂子说得对,我同世发再去一趟,如果没有其它反常情况的话,再让她到这里来也不迟。”郑抱真非常赞同王亚瑛的建议。 “那好吧,既然你们都坚持,那就按你嫂子说的,你们两人再辛苦一趟,在暗中监视她们两人,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就把她接来。”王亚樵终于点头同意了。 …… 同余婉君一起的那个女佣人,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复兴社女特务。 余婉君在陈志平的甜言蜜语下,跟着陈志平来到了南京,陈志平好吃、好喝、好玩地把余婉君供着,余婉君在心里早已把王亚樵等人抛在了脑后。 几个月过去,陈志平终于向余婉君摊牌了。 “婉君,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亲爱的,我们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呢?”余婉君撒着娇,依偎在陈志平的怀抱里。 “唉!这件事情必须你出面才好啊。”陈志平叹了口气。 “什么事情?志平,只要我余婉君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办。”余婉君的心完全被陈志平融化了。 “婉君,你是知道的,戴长官一直让我暗中查找王亚樵的下落,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却连王亚樵的影子都没见到。”陈志平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我告诉过你,他不是去了广西梧州嘛。”余婉君说。 “婉君,你说梧州那么大,谁知道他会藏哪儿?昨天戴长官还把我训斥了一通,限期让我抓到王亚樵,否则……”陈志平欲言又止。 “否则怎么了?”余婉君坐直了身子,关心地望着陈志平问。 “戴长官说,再抓不住王亚樵,就要把你我关进大牢里。”陈志平吓唬着余婉君。 “什么?把我们关进大牢?”余婉君吃惊地问道。 “嗯,不过,戴长官还说了,要是我抓住了王亚樵,他会亲自出面,为我们两人主婚,让我们在南京过太平日子。”陈志平编排着谎言。 余婉君陷入了沉默。 “婉君,我知道王亚樵对你有恩,本来不想把这事告诉你的,可是,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我太喜欢你了呀,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陈志平又发动了甜言蜜语的攻势。 “我也只知道他们去了广西梧州,具体在哪个位置我也不清楚。”余婉君的心理开始松动了。 “他离开香港的时候,你们没有过约定?”陈志平楼了楼余婉君问道。 “志平,我想起来了,王亚樵当初认识我的时候,曾经送给我一首唐朝诗人严恽的《落花》诗,我要是到广西梧州,住下后,在报纸上把这首诗刊登出来,王亚樵看到后,一定会去见我。” 抵不住陈志平的甜言蜜语,余婉君终于答应,协助陈志平诱捕王亚樵。 陈志平立即面见戴笠,把这个情况给戴笠做了汇报。 戴笠马上安排复兴社女特工王妮娜,以余婉君女佣的身份,陪同她一起乘船前往广西梧州,去寻找王亚樵。 为防止被王亚樵识破真相,戴笠命令陈志平,带着复兴社的暗杀高手,先密秘匿藏在南宁,准备在必要时出手。 与此同时,戴笠还在南京通过保密电话,和在南宁的白崇禧进行了密秘勾通和交涉。 “健生兄,既然你们决定和蒋委员长真诚合作,可为什么还要把一个行刺过许多国府大员的杀手,暗藏在梧州呢?这末免有些不合适吧?”戴笠电话里质问道。 “雨农兄,这件事情我和德邻将军从不知道,如果王亚樵确在梧州,肯定是李济深和他之间的关系太深的缘故,既然是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我和德邻也不好办啊!” 白崇禧老奸巨猾,马上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健生兄,你是知道的,王亚樵是蒋委员长的死敌,全国都在通缉他,你们无论如何要协助我们将他就地逮捕,然后再把他押送南京来。”戴笠语气很是强硬。 “雨农兄,你也应该谅解我和德邻的苦衷,我打包票,你们复兴社的人,可以随时到梧州来行刺他,但是,决不能在我们的地盘上逮捕他,不然,将来我和德邻还怎么做人?” 白崇禧听戴笠的口气,想让自己的人出面抓捕王亚樵,当即拒绝。 白崇禧一是不想得罪李济深,二是不想因此让他和李宗仁落得个不仁不义的恶名,于是他便委婉地推脱了戴笠。 戴笠心里虽然暗骂白崇禧滑头,但他也不敢明着和白崇禧闹翻,戴笠知道,李宗仁和白崇禧,刚刚才同老蒋媾和。 戴笠不可能因为一个王亚樵,就得罪正在暗中和蒋介石修好的李宗仁和白崇禧。 于是戴笠在电话里对白崇禧说:“健生兄,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们的人秘密进入广西地面,你可一定要多多关照呀。” “哈哈,雨农兄,你们只管来吧,如果想暗中干掉王亚樵,千万要做得干净一点,最好别给我们留下麻烦才好。”白崇禧大笑着说道。 戴笠和白崇禧之间,终于达成了一种默契。 …… 秋天的梧州,细雨不断。 郑抱真和赵世发在五坊路那旅馆附近,秘密观察了两天,发现余婉君的身边,除了那个女佣人外,从来没发现陌生人的影子。 “郑哥,确实没发现有人跟踪她们。”赵世发说。 “世发呀,不弄清楚这个女佣人的身份,我总有点不放心啊!”郑抱真心里犹豫着。 “郑哥,马上我们就去陕北了,见见她们也无妨,九哥对余婉君旧情难忘呀!”赵世发其实最了解王亚樵的心思。 “还是再观察一天吧。”郑抱真说。 “行!我听郑哥的。”赵世发点点头。 两人又监视了一天,最后确认,余婉君的身边除了那个女佣人外,再没有其他陌生人和她们接触。 “怎么办?郑哥。”赵世发问。 “还是先回去,给九哥和嫂子汇报。”郑抱真犹犹豫豫地回答道。 “郑哥,你怎么了?”赵世发感觉到郑抱真的情绪不对。 “世发,我一直认为亚瑛嫂子是对的,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余婉君冒险啊!”郑抱真终于说出心中的不快。 “可是,郑哥……,你不清楚,九哥和婉君之间,唉,不说了!”赵世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郑抱真知道他想说什么。 “要是英豪老弟在就好了!”郑抱真想起了华英豪。 “我们兄弟,九哥最听英豪的,可他们还不是闹翻了?”赵世发说。 第0245章 引狼入室 郑抱真和赵世发暗中观察以后,发现余婉君除了同女佣人在一起外,再也没有其他可疑之人,两人商量以后,回料神村给王亚樵夫妇汇报。 王亚樵夫妇听了汇报,王亚瑛这才勉强同意,派赵世发,把余婉君和她的女佣人一起先接到料神村李济深的公馆来。 当余婉君带着王妮娜走进戒备森严的李济深公馆时,她有点害怕后悔了,她真怕王亚樵万一发现她的可疑行迹,就坏了大事。 王亚樵一旦翻脸,那可是要人头落地的! 余婉君跟在赵世发身后,双腿有点发飘,自从进入李公馆大院,她一直提心吊胆,不时跟身边的王妮娜交换着眼神。 王妮娜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神色异常沉静,毫无慌乱。 她见余婉君神态不自然,便在旁边悄声给余婉君壮着胆说:“放心,王亚樵不会对你有怀疑,不过,你要敢在他们面前露出实情,你在安徽老家的父母就会掉脑袋的。” 王妮娜的恫吓,让余婉君心里更加的不安。 “婉君,你不在香港好好待着,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找我们?”王亚樵夫妇从后院客房里迎了出来。 余婉君由于心虚,再加上暗悔,瞟了眼身边的王妮娜,不知如何回答王亚樵的问话,只是哭泣起来。 站在旁边的王亚瑛,却在暗暗打量着扮作佣人的王妮娜,心里暗暗嘀咕,余婉君怎么找了个这样年轻漂亮的佣人? “婉君,当初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害得你们现在独自跑这么远的路?”见余婉君一直哭泣,王亚樵用关切的语气问道。 “九哥!我实在无法生活了,立奎被抓后,我一个女人家,孤身一人,在香港实在待不下去了。”余婉君哭得跟泪人一般。 “戴笠这个混蛋,我早晚会找他算账的!”王亚樵气愤地大声说道。 “自从立奎被押到南京后,每晚都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在茂昌粮行外面晃悠,有次一个酒鬼还强行闯进去想非礼我,没办法我才雇了王小姐给我作伴。” 余婉君止住了泪水,把之前王妮娜给她编排好的谎言说了出来。 “唉,余太太也真难,有一次,如果不是我进来得及时,她早就被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给糟蹋了呀!”王妮娜在旁边添油加醋。 余婉君接着又开始放声大哭。 “走,我们先到客房里坐,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王亚瑛上前,拉着余婉君的手,把她带进客房里。 “你们暂且在这里住下吧。”看着伤心痛哭着的余婉君,王亚樵做出了决定。 “不过,李济深将军的公馆,不是你们的久居之地,即便是我们,在这里也是暂住,早晚要离开的。”王亚瑛瞟了眼余婉君和王妮娜,寒着脸,接过王亚樵的话说道。 “可是,……让我到何处去住呢?”余婉君没想到王亚瑛会下逐客令。 “这样吧,今晚你先住在这里,不过……”王亚樵望了眼王妮娜,欲言又止。 “先生,太太,我晚上回旅馆住。”王妮娜正想找理由脱身,给戴笠汇报见到王亚樵的情况,借机回答说。 “那就先这样定了,明天我安排人,在梧州城里给你们先租套房子住下来,只要我王亚樵有一碗饭吃,绝对不会让你们饿着!”王亚樵摆了摆手说。 “王先生,王太太,那我先回旅馆了。”王妮娜给王亚樵和王亚瑛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李济深的公馆。 王妮娜离开料神村,返回梧州五坊路的旅馆,拿出秘密携带过来的电台,给远在南京的戴笠发报,汇报见到王亚樵的情况。 戴笠回电:“暗杀王亚樵不可在李济深公馆进行,一是李公馆戒备森严,难于下手,二是万一事情败露,不好善后,接电后速与南宁的陈志平联络。” 发完电报,王妮娜出了旅馆,来到电话局,给在南宁藏匿着的陈志平打了个电话。 当天下午,陈志平同复兴社二十多名杀手,从南宁秘密来到梧州和王妮娜汇合。 “妮娜,情况怎么样?”一见面,陈志平迫不及待地问。 “戴长官来电,命令我们,不能在李济深公馆动手。”王妮娜回答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志平问。 “呵呵,陈组长,我今天跟着余婉君到了料神村李公馆里,那里确实戒备森严,也不便下手,不过,看来是天助我们啊!”王妮娜微微笑着说道。 “怎么回事?”陈志平望着王妮娜问。 “王亚樵的夫人王亚瑛不同意余婉君住在李公馆,王亚樵答应,要在梧州城内给我和余婉君租套房子住,你说,这是不是天在帮我们?”王妮娜道出了原委。 “太好了!”陈志平拍了下手。 “只要房子租好,我同余婉君住进去,我们便可以设计,把王亚樵骗来,到那时候,纵然他王亚樵插翅也难逃。”王妮娜那双美丽的大眼闪着寒光说道。 …… 当夜,余婉君就在李公馆里住了下来。 深夜,王亚樵同王亚瑛夫妻还没有入睡。 “九光,我这几天心里老是发慌,始终觉得余婉君来得有些突然。” “夫人,你多疑了,婉君不是说了嘛,再说了,这里是广西,还有这李公馆,里里外外那么多的家丁,给戴笠个胆子他也不敢来。”王亚樵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在想余婉君说的来广西的理由,我总感觉很勉强。”王亚英说。 “一个孤身女人,独自在香港生活,确实不好过啊!”王亚樵感叹着。 “九光,我怎么横看竖看,余婉君请的这个姓王的女佣不像佣人的样子,你看到她的那双手没?嫩白如雪,完全是个没干过重活的手。”王亚瑛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婉君不是说了嘛,她请这个佣人,主要是陪伴她的,也许这女人以前真没干过重活。”王亚樵淡淡地说道。 “九光,我还发现,余婉君在说话的时候,会时不时地瞟上那女佣人一眼,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这个佣人是复兴社的人?”王亚瑛提醒着王亚樵。 “亚瑛,既然你有这么多疑问,那我明天就让她从这里搬出去。”王亚樵觉得妻子王亚瑛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 第二天上午,王亚樵安排赵世发,在梧州城里,靠着五坊路的位置,给余婉君租了一套房子。 余婉君只有得离开了料神村的李公馆,临走的时候,王亚樵拿出500块大洋,交给余婉君说:“婉君,你们先在梧州住下,过不了几天,我们都要离开这里。” “哦?九哥,你还要到哪里去?”余婉君问了句。 王亚樵刚想张嘴回答,身边的王亚瑛抢过话头说:“婉君,现在蒋光头全国在通缉他,你说他能到哪儿?我们就在这李公馆里养老。” “是呀,婉君,现在我是真的没地方可去,将来要是有地方去时,我再告诉你。”王亚樵也觉得,自己准备去陕北的事情,不能随便告诉余婉君。 赵世发开着车,把余婉君送到了梧州租住的那套房子里,然后返回了料神村。 余婉君终于出了口长气,其实她心里也不想住在李公馆里,她对王亚樵的夫人王亚瑛有着天然的恐惧感。 每次见到王亚瑛,余婉君都会提心吊胆,更何况这次她心里还有鬼。 另外就是,余婉君觉得住在李公馆内,她就没机会同陈志平约会了,最近她的心思一直在陈志平身上。 赵世发离开不久,陈志平幽灵般地来到余婉君的租住地。 第0246章 危险逼近 余婉君租住地附近有一个四合院,被陈志平高价租用了过来,二十几名从南宁赶过来的复兴社杀手,就住在这个四合院里。 这些人等待着王亚樵出现的机会。 一个星期后,王亚樵接到李济深的大哥李少轩的邀请,准备从料神村到梧州,去参加一个宴席。 当王亚樵带着郑抱真和张世发离开李公馆时,在料神村负责监视王亚樵的一名特务,提前赶回了梧州。 “陈组长,我探听到,今晚李济深的大哥李少轩在梧州城宴请王亚樵,王亚樵已经从料神村动身了,只带着两个人。”那特务汇报道。 “好!机会来了,妮娜,你抓紧到余婉君那里,让她在王亚樵毕竟之路上,等着王亚樵,一定要让她想办法,今晚把王亚樵骗到她住的地方。”陈志平立即吩咐着王妮娜。 王亚樵一行到达梧州城,刚刚来到李少轩家附近,便发现余婉君和女佣人王妮娜站在路边东张西望着。 “婉君,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王亚樵上前问道。 “九哥,今天在菜市场买菜时,听到李少轩家买菜的人说,李少轩晚上招待你,我专程在这里等你。”余婉君把王妮娜替她编好的谎言说了出来。 “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到料神村李公馆找我,干嘛站在这里等?”王亚樵也没细想,余婉君究竟是怎么知道今天他会来参加酒宴。 “九哥,我……,我有点不敢去料神村的李公馆找你。”余婉君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怕什么?”王亚樵问。 “我怕亚瑛嫂子,我每次见她都怕。”余婉君说道。 “有什么怕的?你还不了解你嫂子?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王亚樵丝毫没有发现余婉君的异样。 “九哥,你今晚酒宴结束后,能否到我那里坐一坐,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余婉君双目带水地望着王亚樵请求着。 “临行前,你亚瑛嫂子和晓云妹子让我不能在梧州城多待,饭后我就准备回料神村去。”王亚樵拒绝了。 “九哥,看来我是个累赘,我大老远找你找到广西来,可是现在连见上你一面都难,我的命咋这么苦,立奎他还在大牢里……。”余婉君说着说着便开始掉泪。 “好了,好了,婉君,你别哭,我饭后过去就是。”王亚樵见不得女人哭,挥了挥手答应了。 王亚樵离开以后,王妮娜马上带着余婉君,来到特务们住着的四合院。 “陈组长,刚才王亚樵已经答应,饭后到余婉君住的地方。”王妮娜汇报着。 “很好,我们立即准备,提前埋伏到余婉君的住处!”陈志平得意洋洋的说。 “陈组长,王亚樵身边还跟着郑抱真和赵世发,要是这两个人也跟过来了怎么办?”王妮娜但心地问道。 “我分析王亚樵不会把他们两人带过来的,他同余婉君的前情未断,今晚过来肯定想春风几度,呵呵。”陈志平阴恻恻的笑着说。 “我还是担心啊!王亚樵的身手可是了得,我们这二十几个人能行吗?”王妮娜有点害怕王亚樵的威名。 “妮娜,你现在马上去准备一袋生石灰。”陈志平吩咐说。 “生石灰?要生石灰干什么?”王妮娜不解地问道。 “干什么,你不是说王亚樵身手了得吗?晚上我们先用石灰,弄瞎他的双眼,看他还能厉害到哪儿去!”陈志平阴险地回答说。 “好主意!那我这会去准备。”王妮娜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四合院。 听到陈志平等人,当着自己的面,密谋着晚上杀害王亚樵,余婉君身上一阵阵发冷,她有点后悔了! 她知道,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将在今晚不可避免的发生。 余婉君心里不忍,站在四合院客厅里,默默流起眼泪来。 她想起了王亚樵的好,想起了王亚樵在她最危难时,对她的帮助,想起了王亚樵尽管现在落魄了,还大方地赠送她500块大洋。 可是,自己竟然把他引进陷井里来,想着,余婉君的心软了,她真想跑出去,把真像一字不漏的告诉给王亚樵。 发现余婉君的异样,陈志平怕出意外,上前一步,冷冰冰地呵斥道:“婉君,怎么?你现在心里还在想着王亚樵?” 陈志平凶巴巴的样子,顿时让余婉君从头冷到脚跟。 这就是那个在自己面前甜言蜜语的男人?余婉君似乎清醒了。 “今晚已过,王亚樵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还想他做什么?”陈志平的声音,依然是冷冷的,还带着些让人胆寒的杀气。 “我……,我没……想他……”余婉君害怕了,吞吞吐吐的回答着。 “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心里想不想他,你少在我们面前打其他主意,今晚事成之前,你不能离开这个院子半步!”陈志平厉声吩咐道。 余婉君睁大着双眼,望着陈志平,仿佛是不认识他似的。 “看!看什么?没见过我吗?” 陈志平大声地训斥着余婉君。 “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我会同一个人尽可夫,出卖恩人的女人结婚?太可笑了吧。你老实给我待在这里!”陈志平从精神上打击着余婉君。 余婉君颓然坐到地上,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她知道,现在想摆脱陈志平们这些人,是完全不可能的。 …… 李少轩家中,当晚席间,即将奔赴陕北的王亚樵,心情十分激动,他与李少轩等人在酒桌上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王亚樵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危险正一步步逼近。 酒宴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王亚樵喝得醉醺醺的。 辞别了李少轩,走在外边清冷的街道上,一摇三晃的王亚樵,对扶着自己的郑抱真和赵世发说:“你们两人去旅馆登记住下,我到婉君那里住,今晚有事和她商量。” “九哥,临来时,嫂子和晓云姑娘都吩咐我们了,让咱们晚宴后,别在梧州过多逗留,立即回料神村李公馆去。”郑抱真劝说着。 “怎么了?听你们嫂子的,就不听我的了?你们明明知道,亚瑛对婉君有看法,她就是不希望我见道婉君!”王亚樵挣开扶着他胳膊的郑抱真和赵世发,趁着酒劲发起了脾气。 “九哥,要不我们跟你一起,晚上就在余婉君那里住,相互有个照应。”赵世发提议道。 “她那里哪能住下这么多人?你们还是到就近的旅馆去登记个房间吧。”王亚樵摆了摆手拒绝了。 见劝不住王亚樵,郑抱真说:“九哥,那我和世发把你送到余婉君那里,然后再去开房。” “嗯,好吧。”王亚樵点了点头,左右晃着朝前走去。 三人来到余婉君的住处,见大门紧闭着。 暗影中,几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三人。 赵世发上前敲了敲门,王妮娜在里面应了一声:“来了!” 很快,门吱哑一声打开了,王妮娜堵着门,不让大家进去。 “王先生,你过来了,余太太这会正在洗澡。”王妮娜望了望郑抱真和赵世发说道。 “你们两个快去旅馆吧,明天早上再过来接我。”王亚樵摆了摆手,赶着郑抱真和赵世发离开。 听佣人王妮娜说余婉君在洗澡,又见到王妮娜堵着大门的样子,郑抱真和赵世发也不好意思强行进入。 “九哥,那我们走了,我们就在附近那个旅馆,明天早上天亮我们过来。”郑抱真和赵世发只有得同王亚樵告别。 “走吧,走吧!”王亚樵挥了挥手。 郑抱真和赵世发转身离开了,王妮娜把王亚樵让进院子里,吱哑一声又把大门紧紧关闭上。 第0247章 喋血梧州 王亚樵去梧州参加宴会,料神村李公馆里的王亚瑛和陈晓云坐卧不宁。 “亚瑛姐,我心里一直发慌,九哥不会出什么事吧。”陈晓云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望着愁眉苦脸的王亚瑛问。 “我们今天应该跟过去的。”王亚瑛说。 “亚瑛姐,你说九哥什么时间能回来?”陈晓云担心地问道。 “按常理,宴席最多闹腾到10点左右,要是12点九哥还不回来,我们两人到梧州城去找他。”王亚瑛望了眼陈晓云。 王亚瑛知道,这个陈晓云虽然比自己小得多,但对王亚樵的感情不亚于自己,王亚瑛也挺喜欢陈晓云的稳重贤惠。 “亚瑛姐,我担心九哥今晚不会回来,他可能会到余婉君那里。”陈晓云把自己心里的担心说了出来。 “哦?你怎么会有这个担心?我们两个还拴不住他的心?”王亚瑛用疑问的眼神,望着陈晓云问道。 “亚瑛姐,有件事情,我一直憋在心里,没好意思告诉你。”陈晓云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瞟了眼王亚瑛说道。 “什么事情?我们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王亚瑛有点责怪起陈晓云。 “亚瑛姐,我几次和九哥那个的时候,九哥到最后,嘴里都会喊着‘婉君,婉君,你把我魂儿都偷走了’,我伤心了好一阵子。”陈晓云红着脸,说出了实情。 “唉,他们两个之间,早就有那事情了,余婉君是个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骚娘们,我多次劝九哥,离她远点,他就是不听。”王亚瑛叹了口气。 “她就是个灾星,刚刚嫁给立奎哥,立奎哥就被戴笠给抓了。”陈晓云愤愤说道。 “晓云,这么说,九哥他今晚肯定会去余婉君那里。”王亚瑛显出些无奈。 “姐,我这会去找李家管家,给我们备两匹马,我们去梧州找九哥,我今天心里发慌的厉害。”陈晓云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 “好,我们一起去找管家。”王亚瑛起身,同陈晓云一道走出了房间。 …… 王亚樵被王妮娜引进院子里,突然感觉到这院子里异常的静谧,王亚樵浑身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 “房间里怎么会没灯光?”王亚樵右手伸向腰间,扭头问着王妮娜。 “王先生,余太太在后面房间里洗澡,你是知道的,女人家洗澡,窗帘拉得严实,我刚才出来开门时,顺手又把客厅灯关了。”王妮娜异常镇静地回答道。 王亚樵依然警惕着,朝着正屋走去,右手警惕地摸着腰间。 “婉君,洗完了没?”王亚樵大声喊着余婉君的名字,一脚跨进了黑漆漆的客厅里。 突然,久经沙场的王亚樵,感觉屋内有异,酒全醒了,扭头朝后一看,王妮娜也没见了。 “不好!” 好个王亚樵,知道情况有变,不退反进,纵身跳起拔枪就打。 但屋里埋伏着的20多名复兴社的顶尖杀手,有备而来,他们自知凭借刀枪,很难绝杀王亚樵,他们将早已准备好的生石灰,从四面撒向王亚樵。 生石灰弥漫整个房间,王亚樵顿时被呛得眼睛刺疼,身体呆滞。 就在这一瞬间,二十几只无声手枪齐发,饶是王亚樵这个天下第一杀手,在狭小的客厅里,东躲西跳,也没躲过密如雨点般的子弹,大吼了一声,倒了下去。 复兴社的杀手们,见王亚樵倒下,抽出身上的匕首,一拥而上,乱刀齐下…… 猛虎难敌群狼,一代暗杀大王,倒在了血泊中。 房间里灯亮了,陈志平吩咐道:“把他的脸皮剥下,快速撤离现场,马上警察就会赶过来。” 一名特务上前,拿着匕首,把王亚樵的脸皮给剥了下来。 房间里充满着血腥味道。 接着,陈志平带着杀手们,快速撤回到他们住着的四合院。 “志平……”余婉君看到陈志平一脸杀气的回来了,忙迎了上去。 陈志平冷眼看着走近自己的余婉君,立即挥起手上的匕首,狠狠刺向她的胸部。 “志平……,你……” 陈志平猛然拔出匕首,顿时余婉君的胸前血流如注,慢慢倒在了地上。 “别怪我无情,戴老板交待,象你这种连恩人都出卖的女人,绝对不能留下活口,你就到阴间去向王亚樵赎罪吧。” 陈志平一边擦着匕首上的血迹,一边望着还没有完全咽气,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他的余婉君说道。 …… 还不到深夜12点,王亚瑛和陈晓云,各自骑上一匹快马,在李济深家一胖一瘦两名家丁的护送下,朝着梧州城疾驰。 凌晨一点多,王亚瑛和陈晓云终于来到梧州城,两人催马直奔余婉君的租住地,到了门口,跳下马,王亚瑛便急切切地上前敲门。 王亚瑛的手刚碰到大门,门就开了。 “门在开着!” 王亚瑛吃了一惊,情知事情有变,迅速从身上掏出手枪,冲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正房大门洞开,里面漆黑一片。 “把火把点着!”王亚瑛扭头吩咐李济深的家丁。 两名家丁,很快把路上没有用完的火把点着,四个人小心地站在正房门口,朝着屋里看去。 客厅中央躺着个浑身是血的人,不是王亚樵还能是谁? “九光……” “九哥!” 王亚瑛一声长啸,陈晓云尖叫了一声,二人双双扑了过去,王亚樵虽然被剥去了脸皮,但同他朝夕相处的王亚瑛和陈晓云哪有认不出来之理。 王亚瑛和陈晓云,竟然都昏了过去。 两名家丁,见此情景,胖家丁对瘦家丁说:“你快快去警察局报案,然后把这事打电话报告给在南宁的李将军,我在这里守着。” 过了一阵,王亚瑛和陈晓云醒了过来,两人坐在地上,搂着王亚樵的尸体,象傻了一般,都没有哭泣。 …… 五坊路那家旅馆里,郑抱真和赵世发翻来覆去睡不着,当两人刚刚迷糊了一阵,郑抱真突然惊醒了。 “世发,我刚才在睡梦中好像听到一声枪响。” “没有啊,我怎么没听见?”赵世发说。 “九哥那边不会出事吧?”郑抱真问道。 “这么近,要是出事了,我们肯定会听到枪声。”赵世发忘了,手枪是可以加上消音器的。 “我刚才真的好像听见一声枪响。”郑抱真嘀咕着。 “郑哥,要是九哥那边真出事了,也不会只响一声枪声吧。”赵世发安慰着郑抱真。 “也对。”两人聊了几句,先后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两点左右,附近的喧闹声,再次把郑抱真闹醒,郑抱真忽一下从床上坐起,静静听了下,似乎是王亚瑛和陈晓云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好!世发,快起来,可能真出事了,我怎么听着像是亚瑛嫂子和晓云姑娘的哭声。”郑抱真心里一惊,把赵世发叫醒了。 “亚瑛嫂子和晓云姑娘在料神村呢。”赵世发说。 “快起来,你仔细听听,哭声好像就是从余婉君住的地方传过来的。”郑抱真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焦急地说道。 “是嫂子她们!”赵世发这时也听到了哭声。 两人快速穿好衣服,抓起枕头下面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子弹,冲出了小旅馆。 来到余婉君的住处,院子里大批警察在勘验着现场,王亚瑛和陈晓云两人死死抱着王亚樵的尸体正放声痛哭。 郑抱真和赵世发两人冲到跟前,见到面目全非的王亚樵,两人身上顿时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九哥!怨我啊!”郑抱真双手抱头大哭起来。 “九哥!是我害了你啊!我们咋没听嫂子的话呢!”赵世发伸出右手,用力地扇着自己的耳光,瞬间,半边脸红肿起来。 第0248章 枯燥训练 天亮后,梧州城下起了瓢泼大雨。 郑抱真和赵世发两人毕竟是男人,伤心归伤心,但看着哭得痛不欲生,死去活来的王亚瑛和陈晓云,郑抱真觉得这样哭下去不是个办法。 “嫂子,你不能再这样哭了,你同晓云姑娘,先把九哥放下……”郑抱真不知道怎么样劝解,劝着劝着,竟然自己又哽咽了起来。 “郑哥,你在这里先照顾着嫂子们和九哥,我跟李将军的家丁先去买口好棺材,九哥不能就这样血淋淋的放在这儿。”赵世发带着哭腔建议说。 郑抱真点了点头。 赵世发带着家丁去置办棺材去了。 郑抱真起身说:“嫂子,晓云姑娘,你们两个别在哭了,九哥的大仇我们一定会报的,现在耽误之急是先把九哥的后事办了。” “抱真,一切你做主吧。”王亚瑛终于有气无力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好多事情,需要等李济深李将军回来,商量以后定夺,马上世发把棺材买回来后,我们先把九哥装殓了。”郑抱真说。 王亚瑛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 上午,李济深将军在白崇禧的陪同下,风尘仆仆地从南宁赶回了梧州,直接来到了余婉君的租住地。 客厅里放着王亚樵的棺材,王亚瑛、陈晓云一身缟素,正跪坐在棺材前烧着纸钱。 看到此种境况,李济深偏头冷眼看了看身边的白崇禧。 “你们梧州的治安竟然是这个样子?!查处凶手没有?”白崇禧假惺惺地训斥着陪在他身边的梧州警察局长。 “白长官,凶手就租住在不远处的四合院,我们的人赶过去以后,只发现了租住在这里的余婉君的尸体,其他什么都没发现。”警察局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饭桶!” 白崇禧摆了摆手,赶走了警察局长。 “健生,这明摆着是戴笠的人干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李济深气愤地质问着。 “即便是他们,这也要讲究个证据啊!”白崇禧说。 “哼?证据?你白健生、李德邻现在竟然让戴笠的人,在这广西地盘上胡作非为,还有脸说什么证据?!”李济深由于悲愤,当着众人竟然没给白崇禧留面子。 “任潮兄息怒,我马上安排得力人手,迅速缉拿凶手。”白崇禧承诺着。 其实李济深心里很清楚,现在还到哪里去缉拿凶手?! 复兴社的特务陈志平一行,连夜带着剥下来的王亚樵脸皮,趁着夜色乘船离开了广西,回南京请功去了。 白崇禧安抚了一阵王亚瑛等人,让秘书放下1000大洋,借口回去督办缉拿凶手,先行离开了。 “李将军,九哥的安葬之处还望将军多多操心。”白崇禧离开后,郑抱真双手抱拳,给李济深施了一礼,请求道。 “这个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办理去了。”李济深回答说。 “多谢李将军!”郑抱真再次给李济深拱了拱手。 …… 三天后,在梧州城外一个名叫“倪庄”的地方,墓地里竖起了一块新石碑,石碑上面刻着:“安徽闻人王亚樵之墓”一行大字。 石碑后面,则是一座新坟! 此时,余亚农带着中共主要领导人同意接受王亚樵等人的信件,从陕北赶回了梧州。 知此变故,余亚农来到倪庄王亚樵的坟头,伏地痛哭! 可是,为时已晚。 余亚农掏出信件,眼含热泪地在坟前诵读,接着又亲手把信件焚烧祭奠。 王亚瑛默默看着余亚农做完这一切,这才大声对在场的众人说道:“兄弟们,我们到陕北去,去完成九光未完成的心愿!” 当天,王亚樵的部下们,在郑抱真、余亚农、王亚瑛的带领下,众人离开广西,奔赴陕北。 …… 日本东京,富士山下的秘密训练基地。 冯晨身着迷彩服,抱着毛瑟98k狙击步枪,已经在灌木丛中静静的守候了两个多小时。 德国教官今天安排的这个科目,主要是训练冯晨的隐蔽技巧和耐受能力。 训练已经半个多月了,冯晨才发现,这里完全不是训练特工,更像是训练职业杀手。 平冈龙一是什么目的?难不成想让自己成为一名杀手? 半个月来,冯晨基本上也适应了这里的训练习惯。 人也变得又黑又瘦。 又过了十几分钟,距离德国教官的要求,还差半个多小时,冯晨实在忍受不了,身子动了动,德国教官杜登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 “一品红,你犯规了!”训练一个星期后,冯晨才知道这个德国教官叫杜登。 “杜登先生,我实在受不了这种训练。”冯晨抱着枪站了起来。 “受不了也要坚持,训练时敷衍,将来你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杜登大声说道。 一段时间的接触,冯晨发觉,杜登这个人看似冷酷,实则是个热心肠的教官,他不仅是个武器方面的专家,还有着全面的军事技能素质。 “杜登先生,你这是在训练杀手吗?”冯晨问道。 “不,不,不,你这只是初级的训练,连自保都谈不上,更不用说杀手了,你离杀手的距离太远了。”杜登摆了摆头说道。 “哦?那杀手有什么标准吗?”冯晨问。 “炮兵的敌人是敌人的炮兵,所以要想成为杀手,就要做到,首先不能被人杀掉。”杜登回答道。 “我不懂,一个杀手有具体标准吗?”冯晨继续问道。 冯晨是想用这种方式,拖延训练时间,冯晨发现这个德国教官很有讲解欲望,只要你有疑难问题问他,他总会毫不厌烦地耐心给你解答。 “一个杀手首先要做到,冷心冷血,要抱有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的心态。”杜登回答说。 “这个我肯定做不到。”冯晨嘟哝了一句。 “其次,一个杀手,必须要精通一门杀人绝技,比如枪、匕首,甚至是你的拳头。”杜登接着说道。 “呵呵,这个嘛,要看你怎么样训练我了。”冯晨望着杜登笑了笑 “还有,就是要观察力强,机警,对一些细微之处必须谨慎。”杜登继续解说着。 “这个我做得到。”冯晨说。 聊起了杀手这些事,冯晨脑海里忽然想起了王亚樵。 王亚樵算是真正的杀手吗? 王亚樵并不冷心,更不冷血,相反他是个杀富济贫的热血男儿。 也没听说过,王亚樵究竟精通什么杀人绝技。 可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却是响彻中国大江南北,令很多人谈之色变的暗杀大王。 王亚樵为什么能够让那么多人胆寒?还不是凭借他的一腔嫉恶如仇,忧国忧民的热血? 所以,冯晨在心中,暗暗腹诽着德国教官杜登的这套理论。 杜登的杀手理论,充其量只是培养一个杀人机器而已。 冯晨不清楚,在他想念王亚樵时,这个一代暗杀大王,已经血染梧州。 在闲聊中,半天的训练时间总算混过去了。 冯晨心里一直盼着,能尽快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训练。 中午饭后,平冈龙一突然来到了秘密训练基地。 “呵呵,冯桑,在这里训练还习惯吗?”在冯晨住的帐篷里,平冈龙一望着又黑又瘦的冯晨问道。 “老师,快把我弄回去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冯晨回答说。 “就剩下半个月时间了,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平冈龙一淡淡说道。 “老师怎么今天有时间到这里来了?”冯晨问。 “我今天来是告诉你,我明天要去山海一段时间。”平冈龙一说。 “去上海?” “是的,最近中国各方军事势力,有联合对付我们大日本的迹象,特别是国共两党,私下接触频繁,外务省派我去上海,先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平冈龙一说。 第0249章 训练结束 半个月后,冯晨结束了秘密训练,回到了早稻田大学,刚刚在宿舍里收拾好一应物品,尾崎秀实过来了。 “冯先生,这一个月去哪儿了?找你几趟都见不到人。”尾崎秀实直截了当地问道。 “到京都去了一个月。”冯晨顺口编了句谎言,他不想让尾崎秀实知道,自己参加了秘密训练,更不想说出富士山下,那个秘密训练的地方,怕惹出些事情来。 “京都去了一个月?去干嘛?”尾崎秀实问。 “帮平冈龙一办点私事。”冯晨说。 “哦,我今天来,是告诉你,我明天准备去上海,你有什么信件需要给家人们带的吗?”尾崎秀实问道。 “到上海去?”冯晨反问道。 “是的,最近中国各大军事集团,正在暗中秘密接触,商议着联合抗日的事情,我想去了解了解情况。”尾崎秀实说。 冯晨心里想着,看来尾崎秀实去上海,和平冈龙一去上海的目的是一样的。 “尾崎君,难道说国共两党会再一次合作?”冯晨想了想问道。 “有这种可能,中共已公开宣布,只要蒋介石答应联合抗日,红军可以改变红军这种叫法,率先奔赴抗日前线去。”尾崎秀实说。 “哦?” 这些情况,冯晨真的还不清楚,他在富士山下那个秘密训练基地的这一个月,几乎同外界隔绝了。 “带信路上恐怕不方便吧,你去上海了,到复旦大学一趟,见见图书馆里的赵守义先生,他是我的老师,你把我的近况告诉他。”冯晨想了想说道。 “见到赵守义先生,我该怎么说呢?”尾崎秀实问。 “你就说,我在日本最近加入了日本外务省的中日文化研究所,从事中日文化研究方面的工作,但我的心还在家里,始终想念着家人们。”冯晨回答说。 尾崎秀实立刻明白了,冯晨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向组织上汇报自己的近况,看来冯晨加入平冈龙一的间谍机构,冯晨的组织上事前并不知道。 “就这些?还有其他事情吗?”尾崎秀实接着问道。 “要是方便的话,你帮我再打听一下王亚樵的近况。”冯晨说。 “王亚樵?哪个王亚樵?”尾崎秀实瞪着眼望着冯晨问道。 “还能有哪个王亚樵?炸死白川义则的那个王亚樵嘛。”冯晨说。 “暗杀大王王亚樵?难道你最近没有看报纸?”尾崎秀实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冯晨,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怎么?你知道他的近况?他是不是最近又闹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看到尾崎秀实的样子,冯晨心里明白,他一定知道王亚樵的情况。 “唉,半个月前,王亚樵在广西梧州,被人刺杀身亡。”尾崎秀实的话,就像一声突然而至的闷雷,把冯晨击得楞在了那里。 “什么?王亚樵被刺身亡?”楞了楞,冯晨急切地问道。 “是的,日本的各大报纸都详细刊登了这个消息。”尾崎秀实说。 “谁干的?”冯晨问。 “还能有谁?戴笠的复兴社特务们。”尾崎秀实望了眼冯晨。 “怎么会呢?在香港,在上海,戴笠都拿他没办法,怎么会在广西李宗仁、白崇禧的地盘上遭到暗算。”冯晨皱着眉头,有点实在想不通。 “听说是因为一个女人,王亚樵身中五枪,被刺三刀,最后特务们还把他的脸皮给剥了下来。”尾崎秀实缓缓说道。 “他怎么没听我的建议呢。”冯晨自语道。 “什么建议?”尾崎秀实问。 “我在广西见到他时,曾经建议他去陕北,可他怎么会迟迟没去?”冯晨很想不通。 “我倒是知道,王亚樵被害以后,他的妻子王亚瑛和他的部下郑抱真、余亚农等人,带着他的部属们,全部奔赴陕北去了。”尾崎秀实说道。 “那你这次去上海了,帮我查查,是复兴社谁刺杀的王亚樵。”冯晨抬眼望着尾崎秀实,咬了咬牙说。 “哦?想替王亚樵报仇?”尾崎秀实问。 “这家伙也太残忍了,刺杀就刺杀,干嘛最后还把王九光的脸皮给剥了?”冯晨愤愤地说道。 “还不是回去了好验明正身,向戴笠请功?!”尾崎秀实说。 “我一定会让这个人付出代价的!”冯晨因为同华英豪两人的感情不一般,自然在心目中对华英豪的这个大哥,也有着说不明道不出的情结。 况且,王亚樵曾经是冯晨少年时代,心目中的英雄偶像! “这个人很好查的。”尾崎秀实第一次感受到冯晨身上露出的杀气。 “你怎么会半个月都没看报纸?”尾崎秀实接着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冯晨问道。 “在京都乡下,没机会看到。”冯晨掩饰着说。 “今天过来,佐尔格同志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协助。”尾崎秀实转换了话题。 “什么事情?”冯晨问。 “日本参谋本部中国课科长今井武夫,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影佐祯昭,秘密组建了一个机构,专门拉拢诱降国民政府里的高官,想取代蒋介石,佐尔格想弄清楚,他们诱惑的对象是哪些人。” 尾崎秀实报出的这个情况,冯晨听后,即便佐尔格不出面,自己也会设法弄清楚的。 “我猜测,国民政府里,能取而代之蒋介石的,也就是汪精卫和何应钦了,除此还能有谁?”冯晨分析道。 “我们猜测的也是这样,但不至这两个人,我们得到可靠情报,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制订了一份诱降南京政府高官的计划,计划名单中多达30多人。”尾崎秀实说。 “你是说我们把这个计划搞到手?”冯晨问。 “佐尔格就是这个意思。”尾崎秀实回答道。 “可我同影佐祯昭没什么交情啊,今井武夫就更不用说了。”冯晨望了望尾崎秀实,显出无奈的样子。 “我们了解到,前首相犬养毅的三儿子犬养健,同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的关系都相当好,另外,你的同学石川正雄和今井武夫的关系也相当不错。”看来尾崎秀实对自己的社交圈子莫得很清楚。 “那我该怎么做?”冯晨问道。 “我明天就要启程去上海,佐尔格同志说,我今天见到你以后,让你明天晚上七点整,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等他,商量一个可行办法。”尾崎秀实回答说。 “那好,不过,我观察,影佐祯昭这个人太谨慎狡猾了,不好对付,恐怕这个计划很难弄到手中。”冯晨很是担心。 “放心吧,你只是协助,具体由佐尔格亲自出面。”尾崎秀实说。 “好吧,我会全力配合的。”冯晨点了点头。 送尾崎秀实离开时,在校园里,冯晨同尾崎秀实,遇到迎面而来的平冈惠子。 “师兄!老师!”平冈惠子热情地迎了上来。 “师兄,你最近到哪儿了?”平冈惠子来到冯晨和尾崎秀实两人的跟前,关切地望着冯晨问了句。 “哦?你爸爸没告诉你?我去京都了。”冯晨瞟了眼旁边的尾崎秀实,回答说。 “我还以为,你回上海了呢。”平冈惠子嘟哝了一句。 冯晨心里暗暗着急,再有一会,自己在尾崎秀实面前撒的谎就要露馅。 看来这谎话不能顺嘴乱说啊,一句谎话,不知道要用多少谎话来圆,看来以后想说谎话,必须先考虑慎密呀,冯晨在心里想着。 “你们两个聊,我这会赶到报社还有事情。”尾崎秀实在冯晨和平冈惠子的脸上,来回望了两眼说道。 “再见,老师,改天我去报社找你请教。”平冈惠子招了招手,同尾崎秀实告别。 第0250章 今井武夫 尾崎秀实离开后,冯晨陪着平冈惠子在校院里散着步。 “师兄,你去京都干什么去了?”平冈惠子一双美丽的大眼,望着冯晨问道。 “我去考证京都的历史文化。”冯晨随口回答道。 “去时,怎么不带上我?”平冈惠子呶了呶嘴巴,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本来打算去两天就回来,可谁知,去了以后,我竟然被那里的厚重历史文化底蕴所吸引,这就在那里住下来考察了一个月。”冯晨现在感觉,自己编起谎话来,一点也不脸红。 “哦,我还以为你不辞而别,回上海了呢。”平冈惠子说道。 “呵呵,怎么会呢?我要是回上海,肯定会先告诉你一声。”冯晨微微笑了笑。 “师兄,我怎么发现你黑了也瘦了。”平冈惠子用关切的眼神,望了望冯晨。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冯晨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反问道。 “师兄,晚上我请你,给你好好补补。”平冈惠子说。 “好呀,师妹请客,我可是要大吃你一顿。”冯晨调侃着。 两人说着话,正朝前走着,迎面走过来一位同平冈惠子年龄差不多的漂亮姑娘。 “惠子,你的课堂笔记能不能借我用用,我有两节历史课沒听。”那姑娘同平冈惠子打着招呼,眼睛却不住地在冯晨身上上下打量着。 “好的,英子,一会我回宿舍了给你拿。”平冈惠子说。 “你这会……?”叫英子的姑娘再次好奇地打量着冯晨。 “哦,英子,这是我师兄。”平冈惠子介绍说。 “师兄?”英子在平冈惠子和冯晨的脸上,来回又看了两眼。 “师兄,这是我的同班同学今井英子。”平冈惠子给冯晨介绍说。 “英子姑娘好。”冯晨微笑着点了点头。 突然间,英子的姓氏引起了冯晨的注意。 “英子小姐,不知你同参谋本部的今井武夫是什么关系?”冯晨看似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哦?你认识我哥哥?”今井英子反问道。 “不太熟悉,听说你哥哥是个中国通,对中国文化很有研究,又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冯晨恭维着道。 “英子,我师兄虽然是哥中国人,但他是个日本通,师兄对我们大日本的历史文化的了解,可以当你我的教授。”旁边的平冈惠子自豪地介绍着冯晨。 “那我以后可要向你师兄多多请教了。”今井英子说道。 “英子,晚上有其他事情吗?要是没事情的话,跟我们一起去吃大阪烧。”平冈惠子发出了邀请。 “好呀,好呀,我正好可以向你师兄请教一些问题。”看来今井英子是个喜欢热闹的姑娘。 知道今井英子是今井个武夫的妹妹后,冯晨正想着找个理由把她也喊上,谁知平冈惠子先发出了邀清,这正合冯晨的心意。 “今晚还是我请你们两位小姐吧。”冯晨说。 “那先谢谢你了,惠子,你还沒给我介绍,你师兄叫什么呢。”今井英子拉着平冈惠子的手再次打量了冯晨一眼。 “哦,英子,我师兄叫冯晨。”平冈惠子介绍说。 “冯桑好!”今井英子礼貌地给冯晨鞠了一躬。 “不客气。”冯晨忙给今井英子回了个鞠躬礼。 接下来,冯晨带着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来到《朝日新闻》报社对面的那家日本料理店里。 在靠着最里面一处位置坐下,冯晨先点了大阪烧、章鱼小丸子,平岗惠子接着点了个寿司便当,今井英子点了个日式厚蛋烧,然后三人喝着茶开始闲聊着。 “英子小姐,听说你哥哥最近去了中国?”冯晨把话题引到了今井武夫身上。 “才回来不久,整天忙着在弄一个什么‘钓鱼’计划。”今井英子说。 “哈哈,没想到英子的哥哥今井君,不仅是个中国通,而且还有钓鱼的雅兴。”冯晨大笑着指了指今井英子。 “我从来没见过我哥哥钓过鱼的,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嘴上老挂着“钓鱼”两字,我也不关心他这些。”英子一副天正真的样子。 “师兄,你会钓鱼吗?”平冈惠子问道。 “呵呵,师兄我只会吃鱼,不过要有机会认识英子的哥哥的话,我一定跟着他学学怎么样钓鱼。”冯晨微微笑着调侃道。 “冯桑,我哥哥也非常喜欢结交你们中国朋友,他有很多中国朋友的,有机会了,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今井英子认真地望了眼冯晨说。 正说着话,石川正雄陪着一位身穿中佐军服,大约三十七八岁的军人,大踏步走进了日本料理店。 “冯桑!” 石川正雄一眼看到迎着店门坐着的冯晨,喊了一声,大步走了过来。 “冯桑,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同师妹和英子在这儿。” “哥!”转身站起来的今井英子,喊了声石川正雄旁边的那位中佐。 “冯桑,这位是我们大日本参谋本部中国课科长今井武夫中佐,今天正想找你喝酒,没想到你在这里。”石川正雄给冯晨介绍着。 “呵呵,今井君好,刚才还在给英子小姐说,找机会向你请教。”冯晨笑着上前,伸出双手,握着今井武夫的手说。 “冯桑,经常听平冈长官谈起你,我也早想找你请教。”今井武夫同样热情地握着冯晨的手回应着。 “老板,请给我们换张大点的桌子!”一旁的石川正雄大声吆喝着。 很快,店老板过来,把五个人调整到一个雅间中坐下,石川正雄又加了两道菜,要了两瓶日本清酒。 “冯桑,听说你今天训练结束,我请了今井君去找你,给你接风,没想到你被师妹和英子小姐抢了先,今晚还是我买单。”石川正雄忙乎完坐下说道。 “训练结束?师兄在训练什么?”平冈惠子听到石川正雄的话,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冯晨问道。 “噢,石川君说的是打篮球。”冯晨再一次感受到说谎话的难受。 “对,对,打蓝球。” 石川正雄自知失口,忙打着圆场,他知道,中日文化研究所,也就是樱花会的成员,参加训练,那是绝对秘密的事情。 “冯桑,不知你对贵国的汪兆铭汪先生是什么印象?”坐着半天没有开口的今井武夫,突然问了个让冯晨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噢?看来今井君汪兆铭先生很感兴趣?”冯晨没有直接回答今井武夫的问话。 “哈哈,冯桑,我对中国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今井武夫大笑着说。 “难怪今井君是中国通了,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冯晨很巧妙地把话题岔开了。 “冯桑说得太好了,你们中国地大物博,文化源远流长,让人羡慕啊!”今井武夫竖起了大拇指。 “你们大日本文化,同样源远流长,我也非常羡慕啊!”冯晨同样竖起大拇指恭维着。 “哈哈,难怪石川君说,冯桑是我们大日本的好朋友,我喜欢你!”今井武夫再次大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今井君,什么时间教我学习钓鱼怎么样?”冯晨试探着问了句。 “什么钓鱼?我从来不钓鱼的。”今井武夫警惕地望了眼冯晨,反问道。 “刚才令妹英子小姐说,你最近在研究钓鱼。”冯晨瞟了眼今井英子,很平淡地说道。 “噢,噢,哈哈,是的,是的,最近没什么事情,我也想学习学习钓鱼,散散心。”今井武夫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说。 冯晨心里想,这个今井武夫反应还挺快的。 第0251章 套取情报 聊着天,菜很快上来了,石川正雄打开一瓶清酒,给每人斟了一杯。 “冯桑,这第一杯酒,我们大家共同给你接风。”倒完酒,石川正雄率先端起面前的杯子,晃了晃说。 “好,谢谢石川君。”冯晨站起同石川正雄碰了碰杯子。 “大家还是少喝点酒,我们边吃边聊。”平冈惠子端起杯子,轻轻呡了口酒说。 “冯桑,你们国民政府行政院长汪兆铭先生,最近在东京医院治疗枪伤,你不抽时间去看望看望他?”今井武夫把杯中酒干完,放下空杯,偏过头望了眼冯晨说道。 “噢,汪兆铭先生来日本了?”这个消息,确实勾起了冯晨的兴趣。 “是的,就住在东京医院,冯桑抽时间可以去探视一下。”今井武夫建议道。 “哦,今井君,我和汪兆铬先生又不熟悉,冒然去探视,算怎么会事呀。”冯晨摇了摇头说。 “呵呵,这有什么了?汪兆铭毕竟是你们国民政府的行政院长嘛。”今井武夫用右手指了指冯晨,微微笑着说。 “没交往,我去献那个殷勤干嘛。”冯晨不置可否地再次摇了摇头。 “冯桑,那国民政府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高宗武,你总该认识吧?”今井武夫问道。 “听说过这个人。”冯晨说。 “汪先生到大日本来治病,就是高宗武先生亲自联系的,是我帮忙他们找的医院。”今井武夫说出了汪精卫来日本的经过。 “噢?今井君同高先生很熟?”冯晨望着今井武夫问道。 “呵呵,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今井武夫笑了笑。 “难道高先生也在日本?”冯晨问了句。 “是的,他亲自把汪先生送过来的,估计下周,他就会离开日本,冯桑可以抽时间认识认识高先生,这个人大大的不错。”今井武夫回答说。 “那劳烦今井君了。”冯晨客气着答应了。 高宗武这个人,冯晨虽然同他没过多的交往,但他的履历冯晨还是了解的,冯晨当年在民党中央调查科干社上班时,曾经对南京政府里面,亲日派的官员都重点关注过。 高宗武,浙江乐清人。 早年留学日本,1932年11月,蒋介石决定设立国防设计委员会,聘请素孚众望的社会著名人士出任专员。 高宗武以日本问题专家的身份,被延聘为国防设计委员会专员,一举跻身于名流之列,这对他的自信心是一种极大的鼓舞。 1934年5月,高宗武被调到外交部,出任亚洲司日本科科长,6月,加亚洲司帮办衔,1935年5月,升任亚洲司司长,今年才三十一岁,属于年轻有为。 冯晨心里很想结识这个年轻的权贵,但又不能在今井武夫面前表现得过于急迫了,性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今井君,平冈老师去上海了,刚好我最近几天有时间,方便的话,今井君可以把高宗武先生约出来坐坐,我请你们喝酒。”冯晨淡淡地说道。 “好!我约好以后告诉你。”今井武夫爽快地答应了。 “今井君,不知汪兆铭先生,要在东京住院治疗多久?”见今井武夫答应了,冯晨又主动把话题扯到汪精卫身上。 “汪先生脊髓上卡着的那颗子弹,我们大日本的外科专家正在会诊,如果可以取出弹头的话,就需要住一段时间,如果保守治疗的话,很快便会出院。”今井武夫回答说。 “哦,是这样。”冯晨端起杯子,同今井武夫碰了碰。 “冯桑,到时我让高宗武先生,把你引见给汪兆铭先生,认识他以后,有利于你回国后的发展。”今井武夫把杯中酒干了,放下空杯,望了眼冯晨说道。 “多谢今井君。”冯晨没有拒绝也没有爽快地答应。 …… 酒宴散场以后,冯晨同石川正雄一道,把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送到了学校女生宿舍门口,两人这才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石川君,今井中佐真是个中国通啊,竟然同国民政府的行政院长都能搭上关系。”冯晨考虑着,想从石川正雄那里套点秘密出来。 石川正雄虽然嘴巴不紧,但这个人有一个好处,就是豪爽大方,在日本的参谋本部和外务省有很多的朋友。 “冯桑,你还不清楚吧,今井中佐最近正在极力推动中日之间和谈,今井君是个热爱和平的人。”石川正雄果然透露了一个冯晨不知道的秘密。 “哦?中日和谈?我真没听说,谁和谁谈?今井君和汪兆铭先生?”冯晨一脸好奇地望着石川正雄问道。 冯晨特别了解自己的这个同学,你越是好奇,他就越有讲下去的欲望,给你透露出来的秘密就会越多。 “冯桑,看来你参加训练这一个月来,什么都不知道啊。”石川正雄右手搭到冯晨肩膀上,故意卖了个关子。 “石川君,有你这个老同学在,想知道什么,还不是非常容易嘛。”冯晨亲热地伸出左手,搂着石川正雄。 “冯桑,成都的大川饭店事件你总该知道吧?”石川正雄问。 “知道呀,怎么了?和谈同这件事有关系?”冯晨反问道。 石川正雄点了点头。 看来事情有点复杂,冯晨拉着石川正雄,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冯晨在参加秘密训练前,还真的详细研究过“成都大川饭店事件”,他得出结论,这是充满着阴谋的一次外交事件。 八月份,发生在成都大川饭店的事件,是日本上演的又一幕侵略挑衅事件,但其特别之处,是触动了中国社会各阶层的交感神经,方方面面都从幕后跳了出来。 成都大川饭店事件又称“蓉案”,起于日本侵略的阴谋,但蒋介石又趁此机会,来策动控制四川。 在中国境内,到处寻衅闹事,是日本侵略者的惯用伎俩,将矛盾从对外转移到对内,借以兼并地方军阀,这是蒋介石的成规。 四川境内连年军阀割踞,防区林立,1933年刘湘打败其他对手,实力和防区占全川一半以上,基本控制了四川。 但1934年刘湘的部队在万源、城口被红军打败后,实力大减,他万不得已,跑到南京去投靠了老蒋,蒋随即任命刘湘为四川省政府主,同时开始着手控制刘湘,把南京政府的势力插入四川。 南京政府的主要措施有: 1、在重庆设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行营,指挥四川、西康军政事务。 2、在峨嵋山办训练团,轮流调训军官和行政人员,收买、安插基层军、政干部。 3、在成都设中央军官学校分校,军官生近万,配备武器。 4、派复兴社的特务头子康泽为别动队长,率队分驻成都、重庆等地;同时命康泽主持四川中等以上学校的军事训练。 日本方面策动“蓉案”,意在逼迫蒋介石对日开战。 谁知,蒋介石方面,则顺水推舟,想借机把过失推到刘湘身上,尽而加深对刘湘的控制;刘湘方面,则全力进行着反控制。 三方各有目的,而群众的爱国热情却被利用。 事件引发连锁反应,牵动工农商学兵各个阶层。 事件的经过是这样的: 六月份,南京外交部电告刘湘,说日本要在成都设领事馆,刘复电严词拒绝,说成都既非商埠,又无日侨,设领事馆更无条约为据,且东北沦陷后,川人非常仇日,请外交部慎重考虑。 接着,刘湘又致电重庆市政府,转告日本领事,以成都民众反对,恐怕保护不周为由,希望日本人暂缓来蓉。 但日本方面悍然不顾刘湘的拒绝,于8月20日,派深圳经二、渡边洸三郎、田中武夫、濑户上四人,由重庆到成都,住到了骡马市大街大川饭店。 第0252章 事件经过 当时刘湘正患胃溃疡,不能办公,省政府事务由秘书长邓汉祥代理。 邓汉祥于8月21日召集成都警备司令蒋尚朴、市长锺体乾、省教育厅长蒋志澄、警察局长范崇实等人,商议对策。 既要防日本挑起事端,又要防复兴社特务嫁祸川人。 会议订出三条办法: 1、派员到大川饭店,向4个日人说明成都不能设领事馆,劝其早日离开,如果说不通,就策动民众游行,逼迫他们出境。 2、为预防复兴社特务捣乱,及日后应对中央诘难,邀请康泽的人参加,指导游行。 3、示威游行时,军警只能维持秩序,不能干涉。 当时商定,普通市民参加游行,由市政府转知各区街保甲,注意秩序,学生方面,由教育厅转知康泽负责,因康和别动队干部正在对成都学生实行军训。 另外,刘湘还安排人,携带手提照相机,专门拍摄游行队伍中的特务行动。 8月24日中午,成都市民队伍开始游行示威。 在游行队伍经过大川饭店时,群众高呼口号,并派代表去跟4个日本人对话,表示坚决拒绝设立日本领事馆。 下午三点多,群众代表到大川饭店内,询问四名日本人身份和来成都的任务,他们答称是商人、新闻记者、来成都旅游的,与设领事馆无关。 这些代表们问过话以后,随即辞去,没发生其他事情。 实际上,这4个日本人中,濑户尚是南满铁路对华文化基金会的会计,其他三人都是日本武士道。 深圳经二的剑道达到五段,渡边洸三郎和田中武夫的柔道也在二段以上,显然,他们都隶属于日本参谋本部的间谍系统。 市民游行示威已经达到目的,便继续前进。 在经过四川省政府门口时,代表们呈递请愿书,反对日本在成都设立领馆,代表要求由秘书长邓汉祥接受请愿书,答应立即致电外交部,严正拒绝日方。 至此,游行民众开始分头散去。 可是,在下午5点左右,情况突变! 民党复兴社特务和中央军校调动的游行示威队伍开始举行。 来自新都县集训的学生们,大批赶到成都北门,和中央军校的学生军会合,人数多达一万多人。 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又吸引了沿途不少民众加入,人数更多。 当学生队伍游行到大川饭店,要往里冲时,饭店大门紧闭,警察一面在门外劝阻,并在门里层层防备,一面电话告急。 警备司令蒋尚朴接到电话后,首先赶来劝解,混乱中,有学生们扔石头,砸碎了蒋尚朴的汽车玻璃。 蒋尚朴大怒,连说“不管了,不管了!”,然后乘车离去。 学生们把蒋尚朴轰走,便冲击饭店大门。 警察们拼命抵挡,相持中,警察局长范崇实,立即赶到骡马市大街南口,此时,街面已水泄不通。 范崇实下车,一个人往里面挤,当挤到大川饭店汽车房附近时,车房大门已被学生们推倒,有人正在找汽油准备烧房子。 范崇实上前制止后,又挤到饭店对面,向一家商店借了一条板凳,站上去连声对学生们喊话,要学生们维持秩序,并表示,他可以把日本人押解出境。 范崇实矮胖,浑身冒着油汗,喊了几遍,普通市民陆续开始退出。 这时,忽然范崇实脚下的板凳被推倒,范崇实滚翻在地。 学生游行队伍的队长当即吹响叫笛,另外有人掏出一张纸条,高喊“打死日本人!日本人滚出中国!” 随即,由军校生带头,推倒饭店大门,人群冲了进去,同里面的警察扭做一团,其余学生涌入大堂,直冲楼梯,警察被顶得步步往上倒退。 学生们上了楼,把门窗、玻璃等物品捣毁。 躲在楼上的4个日本人见势不好,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深圳经二膂力大、段位高,带头突围,抓住警长来遮挡学生们的棍棒,另三人紧随其后,冲下楼梯。 奔出饭店大门口,街上的学生们立即上前堵截,深圳经二夺得军棍一根,但仍抓住警长不放,夺路而走逃。 这时,渡边洸三郎还能跟上深圳经二,两人突出重围,向北一路方向逃去,在经过成都县政府时,渡边往里跑,被看门人推出,并关上了大门。 大批学生们随后追到,乱棍齐下,当下把渡边洸三郎打死。 深圳经二一手抓住警长,一手挥舞木棍,这样行进至正府街,学生们追了上来,却一时近他不得。 深圳经二在街边屋檐下与学生们对峙,环顾冷笑.。 相持中,不防身后有人上了房顶,揭瓦往下砸,深圳经二被击中头部倒地,学生们一拥而上,乱棍将其击毙。 田中武夫和濑户尚没能走远,两人在大川饭店门口被围困,打得头破血流。 警察局长范崇实赶到,分开学生,先把田中武夫拽到骡马市大街南口,扶上汽车送往警察局。 当范崇实再折回饭店门口时,濑户尚已受重伤,倒卧在街沟,学生们以为他活不成了,相随散去。 范崇实找了几个街民,把他抬上汽车,送往警局。这两个日本人在局里经初步包扎,换去血衣,随即被送到绥靖公署军医处治疗,这二人得以活命。 在学生们围攻大川饭店的同时,一些市民和商人在成都最繁华的街道春熙路上,捣毁了三家贩卖日货的商店。 事件发生当晚,康泽的重要部属叶介仁,于住宅内,召集在成都的复兴社的骨干分子,通宵达旦开会,研究议定,发出两份电报: 1、复兴社联电,报告蒋介石,说刘湘暗中派人打死日本人,以图增加中央对日外交的困难,请免去刘湘省主席职,以谢日方。 2、分子致电陈立夫,请他推荐康泽,接替刘湘任四川省主席。 两封电报发出,立即被刘湘的侦察电台截获,并破译了密码。 打死日本人的第二天,四川省省府秘书长邓汉祥召集成都市长、警备司令、警察局长等开会,商议善后措施.决定: 1、用棺木两口,盛殓日人尸体,停在出事地点,以备日方来人查验。 2、由警备司令部从狱中提出两个即将执刑的死囚,作为当场拿获的凶手,在出事地点枪毙,仍装殓入棺,放在日人棺木前示众,并备日方查验。 3、由刘湘密电南京政府,指出康泽部属叶介仁等指使学生打死日人的情形。 蒋介石本意,要借外交事件撤换刘湘,事件后第三天,南京中央通讯社按康泽措词,发布消息,同日,南京政府行政院电责刘湘。 刘湘复电称,此次事件有成都中央人员插手,领导发动,并将当天运动中所拍照片函送南京,蒋介石无奈,才改由南京外交部进行交涉。 外交部长张群又以私人名义,电告刘湘和邓汉祥,说是南京政府并无处分刘湘的意图,请刘湘放心。 外交谈判、调查、一直搞到现在还没结案。 不消说,南京政府向日本政府道歉,还要四川省府赔钱,虽然没惩处刘湘,但成都警备司令和警察局长还是一起被撤职了。 这就是整个事件的过程。 日本政府抓住这一事件,大作文章,所以谈判一直进行不下去。 因为这件事情,国民政府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高宗武,频繁同日本驻华大使川樾茂接触,私下进行和解谈判。 但日本人的谈判目的,不再是仅仅处于“成都大川饭店事件”这件事情上,他们的胃口更大! 第0253章 钓鱼计划 来到了冯晨的宿舍,冯晨给石川正雄到了杯茶水,让着石川正雄在椅子上坐下。 “石川君,成都的大川饭店事件,同汪精卫来东京治病有什么关系?”冯晨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水,坐下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冯桑,你是不清楚,事件发生后,从九月份开始,国民政府外交部的高宗武,受外交部长张群的委托,开始同大日本驻华大使川樾茂接触,双方谈判处理这件事情,但到目前仍没结果。”石川正雄说。 “所以,高宗武便设法把汪精卫弄到日本来了?”冯晨问。 “对,对,对,这里面全靠着今井中佐的斡旋,这其实就是今井君‘钓鱼’计划的第一步。”石川正雄坚了竖大母指说。 “钓鱼计划?什么钓鱼计划?”冯晨装作故意吃惊的样子问道。 “冯桑,你也不是外人,我告诉你也无妨,这个钓鱼计划的核心,就是拉笼和引诱南京政府里面的亲日派官员,逐步取代蒋介石的位置,建立一个中日合作共荣的新政府。” 石川正雄抬了抬屁股,把椅子朝着冯晨身边靠了靠,显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据高宗武先生说,汪兆铭先生也有这个意思,所以就看鱼饵了……” “噢,我明白了,石川君,你是说,这就象满洲国一样,大日本再扶持成立个傀儡政府?”冯晨问。 “是的,钓鱼计划的最终目的,就是再扶植一个对我们大日本亲善友好的政府。”石川正雄说。 “我明白了,汪精卫就是今井武夫‘钓鱼’计划中的大鱼。”冯晨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的,鱼饵已经抛出了,现在就等着鱼上钓了。”石川正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汪精卫愿意咬钩吗?”冯晨问。 “冯桑,难道你没钓过鱼?钓鱼人都很明白,大鱼是非常狡猾,不会轻易咬钩的,所以就让高宗武这个不大不小的鱼先试探一下。”石川正雄显出一副钓鱼行家的模样来。 “那高宗武已经上钩了吗?”冯晨望了眼石川正雄问。 “哪有那么容易上钩啊!钓鱼是要有耐心的,懂吗?冯桑。”石川正雄挺了挺腰身说。 “石川君,那钓鱼计划里,今井中佐打算钓到多少鱼才会满意?”冯晨问。 “听今井中佐说,第一步计划,先准备钓个三十几条鱼。”石川正雄说。 “石川君,那平冈老师到上海去,是不是也是为了钓鱼?”冯晨想到了平冈龙一的上海之行。 “钓鱼计划是今井武夫和影佐桢昭泡制的,平冈老师可能还不清楚。”石川正雄打了个呵欠说道。 “石川君,时候不早了,我们改天再聊。”见石川正雄有点犯困,冯晨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起身同石川正雄告别。 石川正雄离开后,冯晨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到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今天晚上的一餐饭,获得的信息量太大了,大的难以消化。 今井武夫和影佐桢昭仅仅是个中佐,竟然能搞出一个这么庞大的“钓鱼”计划? 不可能,看来此计划,应该是日本参谋本部的意思。 目前中日关系暗潮涌动,今井武夫同影佐桢昭到底想钓哪些人呢? 除了钓汪精卫这样的大鱼,小鱼小虾肯定也不会少的。 这个“钓鱼”计划的实施,意味着日本人会在国民政府内部,欣起一股倒蒋的暗流,老蒋知道这个计划吗? 当前,国内各大军事集团,正准备联合起来,一致抗日的时候,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搞出的这个“钓鱼”计划,无疑会破坏各方团结抗日,挑起中国各方势力的内斗。 不行! 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把这个计划的详细内容搞到手,尽早让组织上知道,好及时揭露日本人的阴谋。 可是,即便这份情报到手,如何才能尽快传递给组织呢? 冯晨考虑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自己现在是孤军奋战,虽然可以借助佐尔格的远东情报组织,但冯晨对此始终心存芥蒂。 还是先想办法,将情报弄到手再说。 …… 第二天晚上七点整,冯晨如约来到了校门外的那家咖啡厅。 跨进咖啡厅内,冯晨一眼便看到,佐尔格同索尼娅一起,已经在咖啡厅里,靠着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坐着。 冯晨径直走了过去,索尼娅立即吩咐着服务生,给冯晨来了杯咖啡,佐尔格微笑着站起来,热情地同冯晨握了握手。 “冯先生好,听尾崎先生说,你到京都去了一段时间?”佐尔格让着冯晨,在自己的对面坐下。 “是的,去那里考证考证大和民族的历史文化,想破解一下,这个民族为什么那么赋予侵略性。”冯晨坐下回答道。 “呵呵,破解了吗?”佐尔格微笑着问道。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等着我慢慢破解吧。”冯晨说。 “冯先生,我们今天见面的目的,尾崎先生昨天已经告诉你了吧?”佐尔格环顾了一下咖啡厅四周,开始引入正题。 “佐尔格先生,今井武夫确实在搞一个‘钓鱼’计划。”冯晨轻声说道。 “哦?你也得到相关情报了?”佐尔格问。 “是的,我昨天晚上见到今井武夫了。”冯晨说。 “你认识此人?”佐尔格有点惊奇。 “昨晚才认识的。”冯晨端起咖啡杯,呡了两口咖啡。 “那你是怎么看今井武夫的这个‘钓鱼’计划的?”佐尔格再次问道。 “我认为,今井武夫是想再造个伪满洲国。”冯晨放下手中咖啡杯说。 “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佐尔格点了点头。 “这个计划,第一部已经开始实施了。”冯晨说。 “哦?这么快?”佐尔格吃了一惊。 “佐尔格先生,你知道不知道,国民政府行政院长汪精卫在东京治病?”冯晨望着佐尔格问道。 “汪精卫在东京?”佐尔格反问道。 “是的,住在东京医院,治疗枪伤。”冯晨回答道。 “你意思是,今井武夫‘钓鱼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准备钓汪精卫这条大鱼?”佐尔格非常关注汪精卫在东京的这个信息。 “这条鱼恐怕不是那么好钓的吧。”冯晨摇了摇头。 “冯先生,我最近一直在研究钓鱼技术,想从中受到些启发。”佐尔格说。 “呵呵,佐尔格先生,今井武夫也是最近才开始研究钓鱼的,这点你们很像。”冯晨望着佐尔格,微微笑着说道。 “哈哈,现学现卖?看来今井武夫的这个计划还不够不成熟。”佐尔格笑了笑。 “佐尔格先生,我可是听说,影佐祯昭是个钓鱼的高手,他从小生活在广岛海边,少年时便特别喜欢在海中钓鱼。”冯晨提醒道。 “噢,噢,我倒是忘记这个人了。”佐尔格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佐尔格先生,我想听听,你准备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把这份‘钓鱼’计划弄到手?”冯晨问道。 “冯先生,你是怎么接触到今井武夫的?据我了解,你之前同他并不认识啊。” 佐尔格没有立即回答冯晨的问题,而是端起咖啡杯,用勺子慢慢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望了眼冯晨反问了一句。 “不期而遇,就这样认识的。”冯晨说道。 “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那你想没想过,也许你也是他们这个钓鱼计划中的一部分。”佐尔格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子,很有深意地望着冯晨,说了一句让冯晨不得不思考的话。 第0254章 商量对策 冯晨思考了一阵说:“我在他们眼中,充其量也就是个小虾米,况且,明面上我可是平冈龙一的人。” “冯先生,你虽然不会钓鱼,但你总该了解,小虾米有时候是可以作为饵料用的,并且这种小虾米做的饵料,往往能够钓上来大鱼。”佐尔格说出了一番很有哲理的话。 “很有道理啊!”冯晨佩服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认为,你同今井武夫的认识,不是偶然的不期而遇,而是今井武夫同样也想结交你,想拿你做饵料。”佐尔格说道。 “拿我做饵料?”冯晨问道。 “对!他们就是想把你当做饵料用。”佐尔格说。 “我还是不明白。”冯晨摇了摇头。 “慢慢你就会明白的。”佐尔格卖了个关子。 “佐尔格先生,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应对这个‘钓鱼’计划?”冯晨也不想再追问,为什么佐尔格会说,今井武夫想拿自己当饵料。 “两种办法。”佐尔格说。 “噢?哪两种办法?”冯晨问。 “第一种办法就是把整个‘钓鱼’计划窃取到手,公诸于世,但这种办法难度非常大。”佐尔格说。 “那另外一种办法呢?”冯晨问。 “呵呵,另外一种办法很简单,就是把鱼惊走,把水搅浑,这样钓鱼人自然就钓不到鱼了。”佐尔格微微笑着说道。 “我认为还是第一种办法可靠些。”冯晨端起咖啡杯子喝了口。 “可是这个办法很难办到,我找你,就是想商量个万全之策。”佐尔格望了望冯晨。 “我在考虑,你刚才说的,今井武夫想拿我做饵料,我认为很有这个可能,只是我一直在想,他们用我这个饵料去钓谁你?”冯晨一直在想着佐尔格那句,今井武夫想把他当饵料的那句话。 “终于想明白了?”佐尔格问。 “今井武夫昨天曾经建议我,让我去东京医院看望汪精卫,但我拒绝了。”冯晨回答道。 “干嘛拒绝呢?” “我认为太贸然了,不过,今井武夫答应,帮我和高宗武之间牵线搭桥。” “高宗武?国民政府外交部亚洲司司长?” “对!就是他。” “他也在东京?” “是的,汪精卫来东京治病,就是由高宗武出面联系的。” “看来鱼儿闻到了香味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 “冯先生,我觉得你一定要抓住机会,通过高宗武,可以接触接触汪精卫,探探他的底细。”佐尔格建议道。 “不能急,太急了会让别人起疑心的。”冯晨说。 “是的,但汪精卫在日本,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佐尔格点了点头说。 “今井武夫答应,这几天就帮我约高宗武见面,由高宗武把我引荐给汪精卫比较合适。” “好,就这样定,我们双管齐下,你主动接触汪精卫,探听一下他的想法,我这里安排索尼娅,设法接近今井武夫,争取从今井武夫那里,把整个计划搞到手。”佐尔格在冯晨脸上扫视了一眼,做出了决定。 “索尼娅那里需要我配合吗?”冯晨问。 “需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佐尔格说。 其实冯晨自从认识索尼娅以来,对这个话语不多的俄罗斯姑娘,印象特别的好,所以冯晨内心深处,对佐尔格让索尼娅出面,用美人计窃取计划,有些隐隐的想法。 “冯先生,你同今井武夫接触时,要是影佐祯昭在场,一定要千万注意。”佐尔格提醒着冯晨。 “为什么?”冯晨问。 “这个人心思慎密,疑心很重,又特别的自负。”佐尔格回答说。 “看来‘钓鱼’计划,很有可能是影佐祯昭负责制定的,今井武夫只是负责实施这个计划而已。”冯晨分析道。 “我很赞同你的分析。”佐尔格点了点头。 冯晨很重视佐尔格的提醒,影佐祯昭的疑心和自负,冯晨刚刚到达东京的那天就已经完全领教了。 后来冯晨又慢慢了解到到,从大阪道东京的火车上,找自己麻烦的那两名乘警,实际上是影佐祯昭安排的,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影佐祯昭行事慎密。 三人在咖啡厅聊得很晚才结束,整个晚上,也就是佐尔格同冯晨在那里商量着对策,索尼娅安静地坐在旁边,一言没发。 冯晨怀疑,是不是因为佐尔格让索尼娅出面接触今井武夫,索尼娅有点不太愿意? …… 两天后的下午,冯晨正在学校平冈龙一的那间办公室里,斟酌着樱花会人员名单,石川正雄找到了他。 “冯桑,今井中佐让我告诉你,今晚他在帝国饭店设宴,接你和高宗武先生。” “哦,你参加吗?”冯晨丢下手中的名单问道。 “呵呵,当然参加了,喝酒少了我能行吗?”石川正雄咧着嘴笑了笑。 “晚上就我们四个人?”冯晨问。 “这个不太清楚,今井中佐没告诉我。”石川正雄回答道。 “哦,那我们几点过去?” “今井中佐说,要是没其他事情,让我们早点过去。” “那好,我收拾一下,我们就过去。” “行,那我先下楼准备车子。” 石川正雄离开后,冯晨把樱花会人员的名单锁进保险柜,在办公桌跟前又坐了一会,考虑着晚上的宴席除了高宗武,还会有什么人参加。 直到石川正雄的车子在楼下按着喇叭,冯晨这才起身,把房间门锁了下楼。 “石川君,老师说他从上海回来以后,给我们再配一辆车子。”冯晨在副驾位置上坐下后说道。 “新车到时间你用,我开这个车开习惯。”石川一脚油门,车子缓缓驶出了校园。 “石川君,你说我一个中国人,你和平冈老师怎么对我这么好?”冯晨无话找话地同石川正雄闲聊起来。 “哈哈,冯桑,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你是中国人了,你别忘了,你还是我弟弟。”石川正雄笑着,偏过头望了眼冯晨说。 “一郎现在在做什么?”冯晨想起了自己曾经冒用过石川正雄弟弟的身份。 “他呀,现在在海军陆战队,今年刚刚升的少佐。”说起弟弟来,石川正雄一脸的自豪。 “石川君,什么时间你弟弟来东京了,我做东请他喝酒。”冯晨客气着。 “呵呵,一郎不像我,他从不喝酒的。”石川正雄说。 “哦?哪有男人不喝酒的?”冯晨有点不相信地问了句。 “一郎说,情报人员最好别喝酒。”石川正雄说。 “一郎在海军陆战队情报课?”冯晨问。 “是的,改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说着话,车子很快来到帝国饭店的停车场,刚刚停稳,石川正雄朝着饭店大门口方向指了指说:“冯桑,犬养健和影佐祯昭也到了。” 冯晨隔着汽车挡风玻璃望过去,果然看到影佐祯昭同犬养健两人,正站在帝国饭店大门口聊着什么。 影佐祯昭到场,冯晨并不感到吃惊,可是犬养健怎么来了? 难道他也参与了“钓鱼”计划吗? 犬养健可是隶属于外务省,怎么会同参谋本部的影佐祯昭搅合在一起? 看来“钓鱼”计划,并不像自己心里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里面还有着很多自己不了解的内幕。 冯晨心里很清楚,日本内阁向来同军部不和,外务省同参谋本部也是这样,不过有一点他们是一致的,那就是在对待中国的问题上。 心里想着,冯晨跳下了车子,跟着石川正雄,朝着帝国饭店大门口走去。 第0255章 各怀鬼胎 见冯晨同石川正雄走来,犬养健和影佐祯昭主动迎上前来。 “冯桑,我们等你一阵了。”犬养健握了握冯晨的手。 “影佐君好!”同犬养健握过手,冯晨接着同旁边的影佐祯昭打着招呼。 “呵呵,冯桑,气色不错呀,就是有点瘦了,看来训练挺辛苦吧。” 握着影佐祯昭的手,冯晨心里想,看来自己参加秘密训练,在影佐祯昭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在这个人面前,言行一定要注意。 “犬养君,影佐君,今井君还没到?”石川正雄大大咧咧地问道。 “今井中佐去接高宗武先生去了。”影佐祯昭回答道。 四个人正寒暄着,一辆小轿车缓缓停在了停车场,今井武夫从驾驶室里先跳了下来,接着先后从车上下来两位三十多岁的男人。 一位穿着长衫,年龄稍大的,打扮得同大学教授一样,另一位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西装,带着副眼镜,浑身透着股文雅之气。 冯晨心里想,年轻一点的,穿西装的肯定是高宗武无疑,那么另外那位穿长衫的人,又是谁呢? 估计也是被“钓”对象吧。 冯晨想着时,犬养健在先,带着大家迎了过去。 “欢迎高先生!”犬养健热情地同穿西装的那人握着手。 “陶教授好!”接着犬养健又同穿长衫的那人握了握手。 “高先生,陶先生,这位就是冯晨冯先生。”今井武夫向两人介绍着冯晨。 “冯先生好,久闻大名,只是无缘结识。” 高宗武脸上带着微笑,伸出手同冯晨握了握,偏过身,给冯晨介绍着旁边那位姓陶的男人:“这位是陶希圣陶教授,中央大学政治学教授。” “陶教授好!”冯晨忙同陶希圣握了握手。 陶希圣这个人,冯晨还真是听说过。 陶希圣自1929年以后,先后被聘任为复旦大学、劳动大学、暨南大学、上海法学院,立达学院教授。 去年,陶希圣曾经联系十名教授,在上海《文化建设》刊物第四期上,公开发表《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 宣言声称:中华民族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已经失去存在的依据,因此,要使中国能在文化领域中抬头,要使中国政治、社会和思想都具有中国特征,就必须从事于中国本位文化建设。 这个宣言,旗帜宣明地反对“*****的主张,这就是有名的“十教授宣言”,在去年曾引起了关于中国文化的大讨论。 冯晨非常赞成这个宣言! 如今宣言的发起人就站在面前,冯晨不由得萧然起敬。 可接着又纳闷起来,这个极力反对文化****的文人,怎么会同日本人搅合在一起了? 正在冯晨走神时,今井武夫礼让着大家,走进了帝国过饭店。 一行人来到二楼的餐厅,在一间很大的包间里坐下,服务生进来,给大家倒过茶水,把包间们带上,出了包厢。 “高先生,汪先生的会诊结果,明天便可以出来。”坐在高宗武身边的今井武夫首先开口说道。 “多谢今井君了。”高宗武客气着。 “不知高先生之前,是否了解冯先生?”旁边的影佐祯昭在冯晨和高宗武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问道。 “呵呵,冯先生乃青年才俊,上海文化界名人,冯先生的事情我了解得不少,只是无缘结识冯先生而已。”高宗武微笑着恭维了冯晨几句。 “高先生过奖了,同高先生相比,冯某人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冯晨谦虚道。 “令尊冯明轩冯参议,我倒是非常熟悉。”高宗武说。 “呵呵,多谢高先生关心。”冯晨微微笑了笑。 冯晨突然明白了,佐尔格说过的话,今井武夫有可能会把自己当做钓饵,今井武夫等人应该是非常了解自己的家庭背景的。 自己的父亲,民党元老这块招牌,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冯先生这次在早稻田大学,主修什么课程?”高宗武旁边的陶希圣打量着冯晨问。 “陶教授,我还是主修的新闻学。”冯晨回答道。 “冯先生对记者这个行业很感兴趣啊。”影佐祯昭插话道。 “其实我认为,影佐中佐最适合做记者了。”冯晨瞟了眼影佐祯昭说。 “哈哈,知己,知己啊!冯桑,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我入错行了。”影佐祯昭大笑着指了指冯晨。 “高先生,冯先生听说汪先生在东京治病,想去探视探视,无奈冯先生之前同汪先生不太熟悉,不知高先生能否引见一下?”今井武夫忽然把话题转到汪精卫身上。 “好说,好说,汪先生虽然同冯先生不熟,但同冯先生的令尊大人冯明轩参议交情很深,明天我可以带冯先生去医院,代令尊看望一下汪先生。”高宗武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多谢高先生了!”冯晨感觉自己有点被今井武夫绑架的感觉。 “不用客气,像冯先生这样年轻有为的才子,汪先生一定会非常喜欢的。”高宗武似乎对冯晨也存在着结交之意。 “高先生,你是外交部亚洲司司长,不知你对中日关系的前景是如何看的?”冯晨想试探试挥高宗武的深浅,装出一副无话找话的样子问道。 “我的最终意愿,是中日之间的关系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以实现东亚历史性的变改为目的。”高宗武的口气很大。 “噢,那高先生对我们大日本要求你们,取缔国内的排日活动和降低对日贸易关税是什么态度呢?”影佐桢昭问了句。 “呵呵,说实话,影佐君,做为中国外交部亚洲司司长,我不得不妥善处理这些事,但实际上,这些事务性的交涉,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高宗武充满自信地回答说。 “高先生,那汪兆铭先生来东京,除了治病,还有其他特殊任务吗?”石川正雄促上前来,问出了一个很敏感和很愚蠢的问题。 “哦,石川君,你不问我倒是忘了告诉大家,汪先生除了来日本治疗枪伤,还有项特殊任务就是在日本疗养。”高宗武不加思索地回答道。 冯晨发现,像这样的问题,高宗武之前肯定详细考虑过,在公众场合该如何回答。 同时,冯晨还发现,高宗武的确是个反应灵敏的外交官,很会给人面子。 “陶先生去年发起的十教授关于《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我也曾经拜读过,不知陶教授对中日文化融合有何见教?”犬养健不失时机地把话题转移到陶希圣身上。 “犬养君,其实你们大和文化同我们中华文化一样,近年来,受西洋文化的激荡,文化日趋损败,西方文化的压迫日加严重,同样需要自救建设。”陶希圣回答说。 “我很赞同陶教授的这个见解,那么既然这样,我们大和文化和你们中华文化又同宗同源,都属于东亚文化,何不融合起来,抗衡西方文化的压迫?”犬养健反问道。 “犬养君的这个想法太好了,不仅是我们中华文化和你们的大和文化需要融合,还有大韩文化,都应属于我们东亚文化范畴,也应融合起来,共同抵抗西方文化之腐蚀。” 陶希圣不愧是教授,侃侃而谈。 “那以陶教授的想法,我们大东亚文化该如何才能融合起来呢?应该由谁来主导融合呢?”今井武夫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呵呵,今井君,你的这个问题,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回答的,我认为,无论中华文化,还是大和文化,在建设上,都要有自觉与自信。”陶希圣微微笑着,避开了正面回答。 第0256章 浪人捣乱 包厢内,大家带着不同的目的,各怀鬼胎,相谈甚欢。 不知不觉,服务生已经把菜上齐,把杯子中的酒斟满,今井武夫这才让着大家来到餐桌跟前就坐。 高宗武被让在主宾位置就坐,犬养健同今井武夫一左一右作陪,冯晨坐在今井武夫旁边,影佐祯昭又坐在冯晨下手,陶希圣则坐到了犬养健的身旁,石川正雄靠着陶希圣坐。 “今天这杯酒,我们主要是为高先生践行,高先生后天便要回南京,回复成都大川饭店事件,中日谈判的结果,我们大家共同干了这杯酒。”今井武夫按照中国人的礼节,端起杯子说了一套祝酒词。 大家纷纷端起杯子,同高宗武碰了碰杯,把杯子中的酒全干了。 “今井君对中华礼仪如此熟透,不愧是中国通啊!”高宗武放下空杯说道。 “同高桑相比,我差得太远,高桑才是真正的日本通,比我们日本人还要了解我们大日本。”今井武夫也把空酒杯放下,恭维着高宗武。 “其实这里还有位日本通。”影佐祯昭指了指坐在自己上首位置的冯晨。 “影佐君取笑了,我哪能同高先生相比?”冯晨摇了摇头。 “听说陈立夫先生,有意让冯先生去中央党部公干,被冯先生拒绝了,这才只身来到东京深造。”高宗武面带微笑地说道。 “呵呵,那里,那里,这只是传闻而已。”冯晨笑着摆了摆手,心里暗道,这个高宗武知道的还真不少。 大家说笑了一阵,酒斟满后,犬养健端起杯子站起,说:“这第二杯酒,希望我们大东亚文化,早日融合共荣,大家共同干了。” 大家再次碰了碰杯子,把杯中酒全干了。 当第三杯酒刚刚倒起,“嘭”一声响,包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了。 听到响声,众人吃了一惊,齐刷刷地把目光看向包厢门口。 只见三个日本浪人,个个手握武士刀,面露凶光地冲了进来。 “哪一个是支那外交官?!”为首的一名浪人,双手握着武士刀,瞪着双目,用日语大声地问道。 “八嘎!” 今井武夫麻利地从身上掏出王八盒子,指着三名日本浪人,大声地骂了句。 “你们是大日本的叛徒,我们的,要让支那外交官,偿命的干活!”三名日本浪人,毫无畏缩,气势汹汹地朝着餐桌逼近。 “啪!” 今井武夫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为首那名浪人的武士刀被击落到地上。 后面的两个浪人,见头头武士刀落地,不退反进,凶巴巴地冲了上来。 “爹忒哭了!” 石川正雄立即起身,用日语骂了句滚蛋,飞起一脚,把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浪人踹翻在地,接着又挥起右拳,照着另外一名浪人脸上砸去。 冯晨还是第一次见到石川正雄的身手,看样子,自己的这个同学,肯定是很久以前就参加过特殊训练,身手了得。 三个浪人躺在地上哇哇大叫,试图起身再次朝着餐桌袭击。 这时,酒店保安带着几名警察过来了,迅速把三名受伤的浪人架了出去。 为首的那名警察,似乎认识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点着头上前给大家道着歉,影佐祯昭寒着脸,挥了挥手,那名警察忙给大家鞠了一躬,转身出了包厢,又顺手把包厢门给带上了。 “高桑,实在对不起,没想到会这样。”今井武夫歉意地说道。 “呵呵,没关系,今井君,这就像在我们中国,普通民众仇视你们日本人一样,我非常理解,来,来,我们继续喝酒。”高宗武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冯晨却不这样认为,心里想,这会不会又是影佐祯昭导演的一出节目? 那他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是想在高宗武面前展示一下日本的民意? 正在冯晨想着时,高宗武端着杯子说:“冯先生,我们能够在东京认识,这是缘分,我敬冯先生一杯。” “多谢高先生抬爱。”冯晨回过神来,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同高宗武碰了碰杯,然后把杯中酒喝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使桌上的气氛显得有点沉闷。 “看来东京的治安实在令人堪忧啊!”陶希圣刚才估计是受惊不小,缓过劲来,文绉绉地说了一句。 “呵呵,不知南京的治安状况怎么?”影佐祯昭反问了一句。 “一样,一样。”陶希圣点头回答道。 “不过要是在南京,象这种场合,一般人是无法进入的。”高宗武说。 “呵呵,未必吧,高桑,就连贵党的中央全会,刺客都能混进去,南京的治安状况能好到哪儿?”影佐祯昭反驳着高宗武。 “哈哈,彼此,彼此,影佐君千万别忘了,年初东京城里的那场大雪啊。”高宗武针锋相对。 看到二人斗嘴,冯晨更加坚信,今天的三个日本浪人捣乱,是有人故意唆使的。 受到打搅,大家似乎再也无心思喝下去,相互礼节性地敬了敬酒,便开始吃饭。 酒宴很快结束。 出了帝国饭店大门,高宗武拉着冯晨的手说:“冯先生,明天上午十点整,我同陶教授在东京医院门口等你,我们带你去见见汪院长。” “多谢高先生了!高先生,去看望汪先生,我带点什么东西合适?”冯晨客气地握着高宗武的手问道。 “这个,这个……,汪先生倒是无所谓,你随意买点水果带上就可以,只是汪夫人陈璧君女士那里,我建议你,应该也带些女人用的饰品好些。”高宗武迟疑了一下建议道。 “高先生,不知汪夫人是否喜欢翡翠玉镯之类的东西?”冯晨接着问道。 “呵呵,冯先生,我想是女人都应该喜欢吧,毕竟翡翠嘛,价值不菲。”高宗武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好的,谢谢高先生,我明白了,咱们明天准时见。”冯晨挥了挥手,同高宗武和陶希圣告别。 坐上副驾位置,石川正雄把车子启动后,冯晨说道:“石川君,伸手了得啊!” “冯桑,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我自小修炼武士道,目前已经是武士道七段了。”石川正雄一脚油门,车子冲向了马路。 “七段?这可是专业人士才可以达到的段位呀,以后跟着石川君外出,我是放心了。”冯晨双手拢了拢头发,靠在副驾的椅背上。 “冯桑,你要想学习武士道,我抽时间可以教你。”石川正雄很热心。 “呵呵,有你这个同学保护我,我学习干嘛?”冯晨调侃着石川正雄。 “一郎还是我教的,可现在段位已经达到八段了。”石川正雄自豪地说。 “佩服!”冯晨竖了竖大拇指。 当车子行驶到一条商业街附近时,冯晨突然想起,明天要出看望汪精卫,需要给陈璧君女士买件礼物。 “石川君,你知道哪儿有首饰店?”冯晨问道。 “哦?冯桑准备给谁买首饰?师妹吗?”石川正雄偏过头瞟了眼冯晨。 “石川君,你想到哪儿了?我要给汪精卫的夫人陈璧君女士买件礼物,明天上午,我去东京医院望汪精卫先生。”冯晨说。 “噢,前面那条街,全是卖古玩首饰的,什么档次的都有,我带你过去。”石川正雄左手握着方向盘,抬起右手朝前指了指。 “石川君,直接带我找一家玉器商店就行,我想买对翡翠玉镯。”冯晨吩咐道。 “好的!”石川正雄答应着,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快速地朝前驶去。 第0257章 奇谈怪论 第二天上午十点整,冯晨带着水果和昨晚花了5000美金购买的一副翡翠玉镯,准时来到了东京医院大门口。 果然,高宗武同陶希圣两人,在医院大门口等着。 “冯先生,汪先生听说你要来看他,非常高兴。”高宗武上前,接过冯晨手中拎着的水果说道。 “多谢高先生美言。”冯晨朝着高宗武点了点头。 随着二人来到医院三楼,在走廊左边,靠着最里面的一间高级病房门口,高宗武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女人声音传了出来。 高宗武轻轻把病房门推开,说道:“先生,夫人,冯先生过来看望先生来了。” “快快请进。”靠在病床上的汪精卫,热情地说道。 冯晨走进了病房,这才发现,这间病房很大,除了摆放着一张病床外,还在靠墙的位置排放着一组沙发,靠窗位置还放着一副办公座椅。 “冯先生,来了就行,看看你还买这么多物品干嘛。”站在汪精卫床头附近的一位四十多岁,身体微胖的女人说道。 冯晨心里想,这大概就是汪精卫的夫人陈璧君了。 “宗武,快给冯先生倒茶。”陈璧君吩咐道。 高宗武放下手中的水果,麻利地给冯晨倒了杯茶水,递给冯晨,然后同陶希圣一道,陪着冯晨在沙发上坐下。 “冯先生是冯明轩参议的大公子吧。”陈璧君上下打量了一眼冯晨问道。 “是的,夫人。”冯晨点了点头。 “虎父无犬子啊,你父亲同兆铭熟的很,你别拘束。”陈璧君说道。 “冯先生,你在早稻田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靠在病床上的汪精卫,面带笑容,望着冯晨问道。 “先生,我学的是新闻专业。”冯晨如实回答道。 “好!学新闻好。”汪精卫点着头说。 “冯先生以前在上海社会局?”陈璧君问。 “是的,夫人。”冯晨回答道。 “唉,吴文雄很不错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陈璧君叹了口气。 听着陈璧君话中的意思,冯晨心里想,看来汪精卫和陈璧君夫妇,对自己这个人并不是一无所知啊! “冯先生,不知道你在日本留学结束后有何打算?”汪精卫在病床上挪动了一下屁股问道。 “我还没考虑过这件事情。”冯晨说。 “哦,回国后如果想到行政院,或者高先生的外交部,尽管来找我。”汪精卫依然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谢谢先生关心!”冯晨客气着。 “冯先生,你在日本这么久,对日本也有足够的了解吧,不知冯先生对中日局势发展是怎么看的?”陈璧君似乎是想考考冯晨,问了一个让冯晨很难回答的问题。 “我认为中日之间应以和为贵,和则对两国有利,战则会殃及两国无辜平民。”冯晨想了想,迎合着汪精卫的思想,斟字酌句地回答道。 “精辟!”病床上的汪精卫欠了欠身,大声称赞道。 “不简单啊,冯先生年纪轻轻地,对时局能有此番看法,实在是了不起。”陈璧君也点头赞赏着。 “多谢先生和夫人夸奖,我这也是通过对中日双方各项实力对比,分析的结果。”冯晨谦卑的顺嘴胡扯着。 “对中日目前之形势,就应该做到,能和平解决的,坚决采取和平方式解决,不能以和平方式解决的,也要力争促成和平方式解决。”汪精卫从病床上坐直了身子说道。 听着汪精卫的高论,冯晨表面上微微点着头,却在心里暗骂道,妈滴逼,什么和谈?还没看出来吗?小日本会让你和吗? “和平建国是唯一的出路。”一旁的陈璧君附和着。 “冯先生,不知令尊冯明轩冯参议,对待和平解决中日争端是怎么看的?”汪精卫和蔼地望着冯晨问道。 “先生,我有几年没同我父亲在一起了,对于他的思想,我恐怕还没有先生了解的多。”冯晨说的的确是实话。 冯晨意识到,汪精卫想在民党元老中,拉拢那些同他有着共同想法的人。 “现在我们国家的主要问题是,解决好中日关系,要是中日全面战端一开,打下去,最后结果只能是民党垮台,中国最后归共产党,退一万步说,假使日本失败,民党也会照样垮台。” 汪精卫今天显得精神特别好,倚着床侃侃而谈。 “中国除了和平,没有别的出路,我主张与日本讲和是给全国做个示范,内则完成中华民国建设,实现国父中山先生之遗愿,外则负责保护东亚稳定,实现国父中山先生的大亚细亚主义。” “先生,要是这样话,那我们承认不承认伪满洲国?”冯晨突然提了一个让汪精卫也不好直接回答的问题。 “对满洲国,我们要争取,争取,再争取,所有能争取的都要通过和平谈判来争取。”汪精卫含含糊糊地回答说。 “先生,我很赞成和平解决争端的办法,但和平是双方的事情,只我们力求和平,处处退让,日本人肯定要利用我们,建立一个像满洲那样的傀儡政府。”冯晨做出一副求教的姿态。 “不会。”汪精卫摇了摇头。 “为什么?”冯晨问道。 “日本人吃不了那么多,他们骨子了是想吞并中国,但他们吃不下去,他们最多也就是把满蒙吃了。”汪精卫有点低估了日本人的野心。 “先生,可是据我了解,日本军方对和平谈判非常抵触,他们极力推行武力吞并我国,先生对这点怎么看?”冯晨想试探一下汪精卫的底线。 “呵呵,即便日本武力吞并我国了,他们也无法消化,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有几千年的历史,日本到中国来,慢慢地一定会被我们中国文化所同化。” 汪精卫微微笑了笑,接过陈璧君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两口茶水,接着说:“辽金元清进入中原,到最后还不是归化,被我们所同化了。” “可是,先生,现在的时代,已经不同于那个时代了。”冯晨说。 “冯先生,你在日本留了两次学,我也在日本留过学,你应该了解,日本地处岛国,他们想找个地方生存发展,元朝的忽必烈那么强悍,满清八旗劲旅那么的强悍,他们都没有在中国统治到底,日本也一样。” 汪精卫说得头头头是道,听起来很能迷惑人,冯晨今天算是领教了汪精卫的口才。 “先生,你说国共会不会合作共同抗日?”冯晨再次试探性问道。 “我是极力反对的,现在中国问题的中心,是不要把国家弄到共党手里,共党没有国籍,他们是国际的,如果一味地让共党发展下去那真是亡国了。” 汪精卫抛出了一个奇谈怪论,冯晨在心里暗暗骂着,尼玛,这是什么逻辑?! “所以,我认为,坚持和平道路不是卖国,而是真正的爱国,我们不能眼看着共党坐大,把中国引向灭亡。”汪精卫接着说道。 “听先生一席话,真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冯晨在心里骂归骂,表面上,还是装得恭恭敬敬地迎合着着汪精卫。 汪精卫同冯晨谈话,高宗武和陶希圣坐在旁边,始终没有插言,只有陈璧君时不时插上一句话,附和着汪精卫的谬论。 在这一点上,这对夫妇可真是夫唱妇随! 正聊着,有人敲击着病房门。 高宗武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是今井武夫手中邻着物品,也来看汪精卫来了。 第0258章 有人跟踪 今井武夫把手中的礼物放下,然后在病床旁边的办公桌椅子上坐下。 “汪先生,会诊结果出来了。”今井武夫身子朝着汪精卫倾了倾说道。 “噢?什么情况?”汪精卫急切地问道。 “能手术吗?”旁边的陈壁君也用关切的眼神,望着今井武夫问了句。 “弹头卡在脊椎里,大多数专家,一致认为不宜动手术,怕万一手术失败,会造成终身瘫痪。”今井武夫在汪汪精卫和陈壁君的脸上来回看了看说。 “那专家们是什么治疗意见?”陈壁君问。 “专家们建议继续保守治疗。”今井武夫说。 “唉!留个弹头在体内,终究不是个事。蒋光头个王八蛋,孙风鸣个挨千刀的!”听说取不出弹头,陈壁君情绪异常低落地骂起老蔣和刺客孙风鸣来。 “夫人,让先生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们再联系其他专家会诊一次。”高宗武在一旁劝说着陈壁君。 “既然不能做手术,我下周就出院回国。”汪精卫说。 “汪先生,不急,我已经给草津温泉那边联系好了,你同夫人可以到那边住着疗养一段时间,我会派最好的医生,随同你们过去的。”看来今井武夫不希望汪精卫过早回国。 “不必了,谢谢你今井君,我回国后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处理。”汪精卫拒绝了今井武夫的好意。 “那汪先生打算下周几走?我好给你们联系船票。”今井武夫问道。 “我想下周二坐飞机,直接飞广西,去那里见见李德邻和白健生。”汪精卫回答说。 “哦,那我提前给先生联系下周二飞往南宁的飞机票。”今井武夫很是殷勤。 冯晨感觉再坐下去没什么意思,便抽了个空档,站起身说:“先生,夫人,我不再打扰你们了,改天我会再过来看望先生的。” 说着话,冯晨也没有避讳在场的其他几个人,从身上掏出装着一对翡翠玉镯的饰品盒子递给了陈壁君。 “夫人,第一次见你,也沒什么好礼物带,碰巧昨天我逛街时,发现这对玉镯不错,我就买下了,送给夫人略表心意。”话虽这样说,冯晨实则心疼死了,这对翡翠玉镯,花了冯晨整整四千美元。 “你这孩子,花那些钱干什么?”陈壁君一手接过饰盒,一手亲昵地拍打了一下冯晨的肩膀说。 冯晨心里暗笑,礼物的作用不能小看啊! 出了病房,刚刚走了两步,今井武夫从后面追了上来。 “冯桑,今晚请你和石川君喝酒怎么?” “哦?喝酒?就我们三人?”冯晨不知道今井武夫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嘿嘿,还有个我刚认识不久的,漂亮美丽的俄罗斯花姑娘。”今井武夫怪怪地笑了笑说。 “俄罗斯花姑娘?”冯晨故意问道。 “对!她叫索尼娅,是我前几天在咖啡厅认识的。”今井武夫回答道。 “那好呀,晚上我一定陪你和索尼娅姑娘多多喝上几杯。”冯晨说。 走在路上,冯晨心里一直在想,今天过来看望汪精卫是不是一个错误?这件事情,将来该如何给组织上汇报? 冯晨感觉自己有点太冲动了。 朝前走着,冯晨又想到今井武夫晚上请喝酒的事情,看来佐尔格的美人计已经开始在施实了。 晚上该如何配合索尼亚? 最好是想办法,把今井武夫给灌醉,这样索尼亚才会有机会下手。 “钓鱼计划”的文本,今井武夫肯定不会放在家里,更不会随身携带,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是放在参谋本部。 真要这样,即便把今井武夫灌醉,索尼娅也不一定能顺利拿到计划。 怎么办?晚上到底灌不灌今井武夫的酒? 先把今井武夫灌醉再说,让索尼娅临场发挥吧! 脑海里想着问题,冯晨很快回到了早稻田大学。 “师哥,上午到哪儿去了?找你两趟都没见到你。”刚进校门,平冈惠子同今井英子并肩迎面走了过来。 “有事?”冯晨脑海里想着事情,口气显得有些生硬。 冯展生硬的问话,弄得平冈惠子脸色微红,很是尴尬。 “冯君,惠子找你一定要有事才可以吗?没事情就不能找你了?”旁边的今井英子吐了吐舌头,俏皮地望着冯晨问道。 “对不起,惠子,刚才在想别的事情,顺口问的,你别介意。”冯晨忙解释着。 “师哥,晚上我和英子想请你吃饭,有时间吗?”平冈惠子扑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冯晨问道。 “对不起,惠子,晚上英子的哥哥今井君接我,我们已经约好了,改天我再接你们两人可以吗?”冯晨非常谦意地望了望平冈惠子说。 “那好吧。”平冈惠子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拉了拉今井英子的胳膊,两人一道走出了校门。 望着她们的背影,冯晨摆了摆头,纳闷着,今天平冈惠子的情绪怎么有点反常? 冯晨也没顾得细想,返身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正走着,忽然,身后有人喊了声:“冯大哥。” 听到声音,冯晨楞了下,忙转过身来,只见沈醉打扮成日本大学生的模样,正微笑着朝自己跟前走来。 “沈老弟?你怎么到日本来了?”冯晨吃惊地问了一句。 “冯大哥,王大哥要见你。”沈醉走近冯晨,低声说道。 “王新衡也来了?”冯晨问。 “嗯,我们在帝国大酒店住着。”沈醉说。 “太好了,中午我请你们两位吃饭。”冯晨显得有点激动。 “冯大哥,吃饭就不必了,在东京,我们不便过多地在公开场合活动,王大哥让我来接你过去,有要事相商。”沈醉轻声说道。 “那好,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冯晨随着沈醉,来到校门口,乘上沈醉带过来的车子,朝着帝国大酒店驶去。 “什么时间来的?还弄了辆车子?”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冯晨,拍了拍车子的仪表台问。 “呵呵,昨天才到的,为了办事方便,借的大使馆的车子。”沈醉笑了笑回答说。 “你们这次来东京,办什么事情?”冯晨问。 “马上到酒店了再告诉你。”沈醉偏过头,望了眼冯晨。 “方晓曼最近怎么样?”冯晨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老部下。 “干的的不错,上个月刚刚提拔她为上海办事处的后勤科长。”沈醉平淡地回答道。 “谈朋友没?”冯晨问。 “噢?冯大哥不会对方晓曼有意思吧。”沈醉偏过同瞟了眼冯晨。 “什么话呀,我只是觉得方晓曼这个姑娘不错。”冯晨说。 “是很不错,戴长官也非常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准备下个月派她去峨眉山的集训班参加集训。”沈醉目视前方,平稳地开着车子,慢悠悠地说道。 “怎么?你们复兴社在峨眉山办培训班?”冯晨问。 “准确说,应该是女子培训班,两个班,80人,全部是娘们。”沈醉丝毫没有瞒着冯晨的意思。 “看来戴长官在极力壮大你们复兴社的队伍啊!”冯晨舒适地靠到副驾椅背上说道。 “没办法的事情,中日形势堪忧呀,再加上共党和各地方军阀势力的捣乱,复兴社仅靠现有的力量是不够的。”冯晨发现,一段时间没见,沈醉老城多了。 “不好!” 突然,沈醉望了眼倒车镜,叫了一声。 “怎么了?”冯晨一惊,偏过头望着沈醉问道。 “后面有辆车子跟踪我们。”沈醉说。 “有人跟踪?”冯晨转过头,弯腰朝着副驾位置前面的倒车镜望去。 第0259章 好友碰面 从倒车镜里面,冯晨看到,沈醉开着的车子后面,紧紧咬着一辆黑色轿车,确实有人在跟踪他们。 “沈老弟,肯定是大使馆里有内鬼,你们借车子时,消息泄露了。”冯晨提醒道。 “不可能吧,也许是有人盯上你了。”沈醉说。 “盯上我?盯我干嘛?”冯晨问。 “我去大使馆借车子的时候,是以国民政府外交部工作人员的名义借的。”沈醉说。 “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你知道吗?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高宗武也在东京。”冯晨分析道。 “我知道他在东京,他敢安排人跟踪我们?”沈醉反问道。 “沈老弟,这里可是东京,不是南京。”冯晨说。 “冯大哥,先不管是在跟踪谁,我们先把他甩掉再说。”沈醉一脚油门,车子闷哼了一声,加速朝前驶去。 冯晨皱着眉头考虑着,后面的车子究竟是在跟踪谁? 跟踪自己?不可能,也没理由。 “沈老弟,你找个合适位置,先把我丢下来。”想着,冯晨吩咐道。 “为什么?”沈醉问。 “我不能让日本人发现,我跟你们复兴社的人混在一起,后面车子绝对是跟踪你的。”冯晨说。 “那好,我马上找个位置把你放下后,你直接到帝国饭店703房间去,王大哥在房间里等着你。”沈醉紧紧握住方向盘,把油门踩到最底,车子轰鸣着前行,路上的行人纷纷发出尖叫,避让着。 “我不能去帝国大酒店见王大哥了,我们必须换个见面地方。”冯晨分析,王新衡和沈醉住的地方,一定也有人监视着。 “那在哪儿见面?”沈醉问。 “下午两点半,我在早稻田大学旁边的那家咖啡厅门口等你们,千万要注意尾巴。”冯晨说。 “好的!冯大哥,你坐好了。”说着话,沈醉猛然向左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吱呀一声怪叫,拐进了左边另外一条街道上。 冯晨差一点没被摔了出去。 当再次坐稳当后,从倒车镜里,看到后面那辆车子不见了,沈醉也把车子拐进了一个小区里,一脚刹车把车子停了下来。 “冯大哥,你快下车,我们下午见。”沈醉车子没有熄火,扭头说道。 “好!下午见。”冯晨快速跳下了车子,沈醉把车子调了个头,猛踩油门,车子轰鸣着着,又冲出了小区。 沈醉离开后,冯晨镇定了一下,装出一付悠闲的样子,走出了小区。 走在路上,冯晨心里想,是谁跟踪了沈醉? 下午在哪儿同王新衡、沈醉他们会面呢? 正想着,冯晨抬头,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家酒店,便径直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才看清楚酒店的招牌,酒店名字叫“埃菲尔大酒店”,冯晨想了想,进入酒店大堂,登记了一个房间。 登记的房间号是404,手续办完,冯晨上楼查看了一下房间,这才出了酒店,打计程车回到了早稻田大学。 经过这样一折腾,冯晨简单吃了点东西,掏出怀表看了看,将近下午两点二十分。 冯晨想,还是早点到咖啡厅门口观察下,小心为妙啊! 来到校门不远处的咖啡厅门口,冯晨很随意地漫步着,四处查看了一下,除了进进出出学生模样的人外,没有什么异样。 在马路边一颗法国梧桐树跟前站定,冯晨掏出怀表再次看了看,还差五分钟就到二点半了,冯晨左右环顾了一下,还没见王新衡和沈醉的影子。 正在这时,人行道上,一对亲密的情侣,手牵着手走了过来。 冯晨随意望了眼,感觉这对情侣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们。 在冯晨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对情侣已经来到冯晨身边。 “冯大哥,怎么样?”原来女人竟然是化妆了的沈醉,男人是经过易容的王新衡。 “呵呵,不错,你们两人差一点把我也给蒙骗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埃菲尔大酒店404房间汇合,酒店就在上午我下车那地方附近,我先过去了。” 说完,冯晨身手叫了辆计程车,坐了上去,朝着埃菲尔大酒店去了。 …… 三点多一点,三人终于在“埃菲尔大酒店”404房间里汇合了。 “呵呵,王大哥,你和沈老弟的化妆技术,我实在佩服。”冯晨一边给王新衡和沈醉倒着茶水,一边笑着说道。 “伪装对我和沈老弟来说,是小菜一碟。” 王新衡伸手把脸上的硅胶面具扯了下来,沈醉也把自己头上的假发取下,丢在床头柜上。 “王大哥,弄清楚是什么人在跟踪你们吗?”冯晨问。 “是日本警视厅的两名警察,为首的叫平野四郎。”王新衡回答说。 “哦?平野四郎?”冯晨吃了一惊。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王新衡问。 “认识,我刚到东京时,在大阪来东京的火车上,也是这小子找我的麻烦。”冯晨说。 “他是个什么底细?”沈醉问。 “看来是影佐祯昭指使他们跟踪的。”冯晨说。 “影佐祯昭?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王新衡问。 “是的,不过他最近调回日本参谋本部,任中国课科长了,这人非常狡猾多疑。”冯晨介绍着影佐祯昭的情况。 “看来我们到东京来,他们早已经知道了。”王新衡皱着眉头说。 “王大哥,你们这次来,究竟是什么任务?”冯晨问道。 “不瞒冯老弟,汪精卫在这里治疗枪伤,委员长不放心,戴长官就安排我和沈醉带着人过来了,主要是监视汪精卫在东京的一举一动。”王新衡如实把来东京的目的告诉了冯晨。 “我上午还在东京医院,看望了汪精卫。”冯晨很平淡地说道。 “呵呵,知道,你几点去的,几点离开的,我都清楚。”王新衡笑了笑说。 “知道?你们在跟踪我?”冯晨有点生气。 “冯老弟,你别激动,我们跟踪你干嘛,实话告诉你,东京医院里有我们的人。”王新衡说道。 “王大哥,你要是跟踪我,我可对你不客气。”冯晨半开玩笑地警告着王新衡。 “我不仅知道你今天上午去看望了汪精卫,我还知道你们昨晚上,是哪几个人在帝国大酒店里喝酒。”王新衡望着冯晨淡淡说道。 “你还说你们没有跟踪我?”冯晨假装生气,指了指王新衡。 其实冯晨心里已经明白了,昨晚上那三个捣乱的日本浪人,肯定也是王新衡、沈醉他们安排的。 “王大哥,那昨晚闹事的那三个日本浪人,也是你们安排的吧?”冯晨问。 “呵呵,是的。”王新衡点了点头。 “什么目的?”冯晨问。 “一是给高宗武和陶希圣敲个警钟,让他们知道,日本民众并不喜欢他们;二是专门给今井武夫、影佐祯昭两人添堵。”王新衡说。 “原来是这样。”冯晨彻底明白了,王新衡、沈醉这次来,主要是阻止亲日派的汪精卫私下同日本人接触。 “冯老弟,临来时,戴长官让我代他向你问好,他非常感谢你,上次为我们提供的那个情报。”王新衡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水,转换了话题。 “王大哥,你这次来的很是时候呀,我这里还有让你吃惊的情报。”冯晨在王新衡和沈醉两人的脸上,来回看了看,故意卖了个关子。 “什么情报?”王新衡精神一震,挺了挺腰身。 “会钓鱼吗?”冯晨问。 “钓鱼?没那闲功夫。”王新衡说。 “沈老弟,你会钓吗?”冯晨又看了看沈醉问道。 第0260章 透露情报 “小时候,曾经用过缝衣服的针,把它烧红弯成鱼钩,挂上蚯蚓,用根线绳拴在竹竿棍上,在门前的池塘里钓过。”沈醉不知道冯晨问起钓鱼干什么。 “你是说日本人在钓鱼?”王新衡似乎反应了过来,欠了欠身子,望着冯晨问道。 “呵呵,王大哥,你太聪明了!”冯晨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具体是什么情况?”王新衡问道。 “日本参谋本部的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两个人,针对我们中国,制订了一个庞大的诱降国民政府高官的计划,这个计划叫“钓鱼计划”,目前计划已经在暗中实施。”冯晨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看来蒋委员长和戴长官也意识到了这点啊!这条鱼是不是就是汪精卫?”王新衡望了眼冯晨问。 “我了解的,整个计划里不止一条鱼,日本人的胃口很大。”冯晨说。 “多少人?”王新衡问。 “第一步大概三十多人,具体多少人,我也不很清楚。” “三十多人?”沈醉吃惊地瞪着眼睛望着冯晨。 “都是哪些人?有名单吗?”王新衡问。 “有名单我能不给你们?”冯晨反问道。 “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计划弄到手。”王新衡说。 “冯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个计划的?”沈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问道。 “无意中发现的。” 冯晨隐瞒了从尾崎秀实口中,知道钓鱼计划的这个事实,他不想让王新衡和沈醉两个人,对自己的身份再产生联想,朋友归朋友,秘密归秘密,毕竟大家信仰不同。 “看来小日本是双管齐下呀,一方面采取军事威逼占领,另一方面引诱国内的亲日派分子做他们的代言人,歹毒啊!”王新衡咬牙说道。 “我看汪精卫和高宗武、陶希圣他们,已经在试探咬钩了。”冯晨说。 “冯老弟,能不能设法把这个计划搞到手?最起码弄清楚这三十多个人的名单也行。”王新衡有点迫不及待。 “我看想把计划搞到手有很大的难度。”冯晨摇了摇头。 “冯大哥,你帮我们摸清楚计划放在哪儿,我们来想办法窃取。”沈醉自信满满地说道。 “哈哈,沈老弟,还用摸?肯定是放在参谋本部今井武夫的办公室里,那地方你去得了?”冯晨大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沈醉。 “冯老弟说的是啊,就是知道钓鱼计划放在哪儿,我们也只能望洋兴叹,这里毕竟是东京,不是南京。”王新衡非常赞成冯晨的看法。 “那怎么办?计划不到手,就不能制定出好的应对策略。”沈醉说。 “冯老弟,要想得到这个计划,还要靠你了。”王新衡望着冯晨说道。 “呵呵,王大哥,我同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两人,也没什么过深的交情呀,再说了,我也不想在日本惹麻烦。”冯晨微微笑着拒绝了。 “哈哈,我用情报同你交换钓鱼计划这个情报怎么样?”王新衡大笑着,狡黠的望了眼冯晨。 “王大哥,你别套我了,我要情报干嘛?再说了,关于日本人的情报,我知道的比你们多,关于共党的情报,我要着也没用,你说是不是?”冯晨故意调侃起王新衡来。 “那关于王亚樵的情报你需要嘛?”王新衡问。 “王亚樵?哈哈,王亚樵不是被你们复兴社的人,在广西梧州暗杀了吗?日本大报小报都刊登了,还能有什么关于他的情报?”冯晨大笑着反问道。 “呵呵,可我知道,你不清楚是谁去执行暗杀的。”王新衡微微笑了笑。 “谁?”冯晨还真的想知道。 “呵呵,老弟,这就是我关于王亚樵的情报,想知道?把钓鱼计划搞到手了再来交换。”王新衡微微笑着说。 “唉!王大哥,你们复兴社的人什么恶心事情都做得出来,把王九光杀就杀了,干嘛还把人家的脸皮给剥了?!”冯晨叹了口气,盯着王新衡质问道。 “知道你同王亚樵的四大金刚之一的华英豪交情不浅,所以王亚樵在香港时,我就有意没把他朝着绝路上逼。”王新衡一脸真诚的说。 “吆喝!还没看出来王大哥有这个善心?”冯晨讥讽道。 “冯老弟,我说的是心里话,我一方面考虑着你同王亚樵交情不错,另一方面我非常佩服他的民族气节,更佩服他的豪侠仗义,所以,戴长官曾经把暗杀王亚樵的任务交给我和沈醉时,我们推辞了。” 王新衡有点动情。 “对王亚樵的死,我也深感惋惜啊!” “王大哥,其实还有一层意思你没说吧,王九光毕竟和戴笠、胡宗南是磕头换帖的异性兄弟,即便你真的听戴笠的,把王亚樵杀了,那么戴笠也不会重用你,胡宗南这个新贵,更不会对你有好感。” 冯晨的诛心之言入木三分。 “还是你王大哥和沈老弟会做人啊!” “冯老弟,实话告诉你吧,执行刺杀王亚樵任务的,是复兴社的陈志平和王妮娜,由陈志平负责。”王新衡还是把杀害王亚樵的人,告诉了冯晨。 “王大哥,你就走着瞧吧,你们的戴长官绝对不会重用这两个人的。”冯晨起身给王新衡和沈醉的杯子里添了添水。 “冯大哥说的对呀,陈志平和王妮娜把王亚樵刺杀以后,回到南京,戴长官只是在金钱上奖励了他们,但职务一直没动。”沈醉用佩服的眼神,望着冯晨说道。 “呵呵,恐怕有朝一日,你们戴长官忽然想起他的那个王九光大哥好来,弄死陈志平和王妮娜也有可能。”冯晨的话确实很有道理,说得王新衡和沈醉身上一股股发冷。 王新衡、沈醉两人,对戴笠实在是太了解了,他们两人很清楚,冯晨说的是大实话。 “冯老弟,咱们先不说钓鱼计划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中日文化研究所的成员名单弄到手了没有?”王新衡转化了话题。 “还没有,你要那么急干什么?”冯晨不想把这个情报过早地提供给复兴社。 “经过我们分析,中日文化研究所里的这批人员,很可能要分派到我们国家各个重要领域去执行潜伏。”王新衡说。 “王大哥,我虽然没把名单全部弄到手,但我给你提供一个你感兴趣的情报。” “什么情报?” “中日文化研究所是公开的名称,私下叫樱花会,确实是日本外务省新筹建的一个间谍机构,另外,已经有人潜伏在南京重要部门了。” “谁?潜伏在什么部门?” 冯晨爆出的这个情报,让王新衡和沈醉两人都大吃一惊。 “我只知道代号,一个叫‘断肠草’,另一个叫‘相思豆’,他们从党国要人身上已经窃取了不少情报。” 冯晨思前想后,在王新衡和沈醉面前还是留了一手,没有把南造云子父女的情况全部告诉他们。 “难怪?”王新衡皱起眉头,好像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冯晨问。 “最近这半年来,只要是委员长主持召开的军事会议,很快日本方面就知道了内容,为此,戴长官挨了很多训。”王新衡回答说。 “你们暗中就没查一下?”冯晨问。 “一直在查,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王新衡说。 “冯大哥,你知道这两个人潜伏在什么部门吗?”沈醉问道。 “我只知道南京有这两个日方潜伏人员,具体潜伏在哪个部门,我真的不清楚。”冯晨回答道。 “有这就足够了,这次回到南京,我一定设法把这两人挖出来不可。”王新衡非常自信地说道。 第0261章 特大新闻 三个人在埃菲尔大酒店404房间内,整整聊了一下午。 看看时间不早了,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说:“王大哥,沈老弟,本来打算晚上接你们吃饭,可是上午今井武夫已经约我了,我想趁此机会摸下他的底,改天再接你们吧。” “办正事要紧,吃饭有的是时间,你去忙你的吧。”王新衡说道。 “那就这说,我们三人还是分头离开吧,另外,我觉得你们应该转移住处,不应该再住在帝国大酒店了。”冯晨建议说。 “呵呵,没事,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再说了,这里是东京,即便我们换地方住,过不了半小时,影佐祯昭他们照样会查清楚。”王新衡笑了笑说道。 “那好,我先行一步,改天见。” 冯晨出了酒店,拦了辆计程车,直接朝着《朝日新闻》报社对面的那家料理店而去。 冯晨匆忙到达店里,发现今井武夫同索尼娅、石川正雄三人,早已经坐在靠着里面的一张桌子聊着天。 “冯桑,下午到哪儿了?我到处找你。”见到冯晨,石川正雄站起,招了招手问道。 “怀表坏了,下午我去修表去了。”冯晨掏出身上的怀表,在石川正雄的眼前晃了晃。 “你那破表,早该换个新的了。”石川正雄说。 “不能换,我这怀表有纪念意义。”说着话,冯晨瞟了眼对面,在今井武夫身边坐着的索尼娅。 “冯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索尼娅小姐。”今井武夫拍了拍身边的索尼娅肩膀说。 “索尼娅小姐好!”冯晨装出一副不认识的神态,向索尼娅问着好。 今井武夫介绍时,索尼亚微微笑了笑,望着冯晨点了点头。 相互打完招呼,石川正雄开始吆喝着老板上菜。 很快酒菜上来了,冯晨扫视了一眼今井武夫三人,建议道:“今井君,今晚我们用大杯子喝怎么样?” “吆西!”今井武夫竖着大拇指同意了。 “大杯喝才过瘾!”有点小酒瘾的石川正雄附和说。 “老板,给我们换大杯子来!”接着石川正雄,吩咐着老板拿来四个大杯子。 索尼亚非常使眼色,忙起身给每个人的杯子里满满斟了一杯。 “冯桑,很高兴认识你,让我们为大东亚共荣干杯!” 见酒斟好,今井武夫率先端起杯子,从冯晨开始,依次同大家碰了碰杯,一仰头把一大杯酒灌进了肚中。 冯晨发现,今天今井武夫心情特别好,喝酒起酒来很是豪爽。 见今井武夫喝起了,冯晨同石川正雄相互望了望,也一气把酒给干了。 索尼亚只是端着杯子,轻轻眠了口。 “冯桑,听石川君讲,你前段时间参加了特殊训练?”今井武夫放下空酒杯,望着冯晨突然问道。 “嗯,是的,难道今井君不知道?”冯晨回答今井武夫时,很随意瞟了眼身边的石川正雄。 “冯桑是文人,为了安全,必要的博击、枪械还是要熟悉的嘛,可以防身。”石川正雄不意为然的说道。 “石川君说的很对。”今井武夫说。 “呵呵,有石川君保护我,我害怕什么?”冯晨笑了笑,调侃着石川正雄。 “哈、哈、哈!冯桑说的很对。”看来石川正雄对自己的伸手很是自信。 冯晨心里想,那次特别训练,说是秘密的,看来也秘密不到哪儿去。 在这种场合,冯晨不想当着索尼娅的面,谈论这些话题,便端起杯子,说:“今井君,我敬你一杯。” “吆西!”今井武夫端起了杯子“哐”一声,同冯晨的杯子碰了下,又是一口气把杯中酒给全干了。 接下来,四个人一直闹到晚上十点多钟,一共喝了七瓶清酒,除了索尼亚还清醒着外,冯晨三人都醉了。 …… 冯晨在宿舍里昏昏沉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多才醒,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冯晨始终回忆不起来,昨晚是怎么回到宿舍来的。 冯晨还是第一次喝酒失忆。 心里想,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刀尖上行走的人,喝酒是大忌! 继续躺了会,冯晨感觉肚子有点饿了,这才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出去弄点吃的。 “冯桑,起来了吗?特大新闻,出大事了!” 正准备出门,石川正雄手中拿着张《朝日新闻》,喊叫着,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冯晨的宿舍里。 “什么大事?什么特大新闻?”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着石川正雄问。 “大事,绝对是大事!两件大事,给,给,你自己看看报就知道了。”石川正雄把手中的报纸递向冯晨。 冯晨伸手接过报纸,随意扫了眼,便被头板位置的大幅标题给惊呆了。 “中国西安张学良、杨虎城发生兵变,蒋介石被抓生死未卜!” 冯晨大吃一惊,摊开报纸,仔细看了起来。 “据来自中国西安的可靠消息,今晨5时左右,正在西安剿共的张学良和杨虎城的部队突然叛逆,发动兵变,张学良的东北军到西安临潼的华清池,武力扣押了住在那里的蒋介石。 消息称,蒋当时发现兵变发生时,,在侍卫的保护下,从卧室窗户跳出,摔伤后背,躲在后山一块大石头后面,但仍被张学良的士兵发现活捉。 同时,张学良的第十七路军,还扣留了住在西安的陈诚、邵力子、蒋鼎文、陈调元、卫立煌、朱绍良等民党军政要员。 蒋的随行人员邵元冲等人当场遇难,蒋介石生死未卜!” 接下来,报纸上的内容,,描述了事件的详细经过,还有记者对事变发生后,可能对日本造成的影响。 “该事件对大日本影响很大!大日本帝国政府,对于事态之推移,以重大关心而静观其变,坚持公正态度。” “张学良、杨虎城扣留蒋介石后,立即向全中国发出了关于救国八项主张的通电,提出: 1、改组南京政府,容纳各党各派,共同负责救国。 2、停止一切内战。 3、立即释放上海被捕的爱国领袖。 4、释放全国一切政治犯。 5、开放民众爱国运动。 6、保障人民集会结社一切政治自由。 7、确实遵行孙总理遗嘱。 8、立即召开救国会议。” 冯晨反复看了几遍报道,不得不惊叹,这《朝日新闻》报社的记者真是神通广大,事变过程描述得如亲临其境。 “怎么?冯桑,你说这是不是大事?”见冯晨一直盯着报纸,翻来覆去地看,旁边的石川正雄问了一句。 “当然是大事!”冯晨抬起头望了眼石川正雄回答说。 “冯桑,这对我们大日本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石川正雄得意地说道。 “这是你的看法?”冯晨问。 “今井中佐和影佐中佐,都是这样看的。”石川正雄回答道。 “何以见得对你们大日本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冯晨想套一下,日本方面对事变发生后的真实态度。 “我来你这里的时候,听今井君讲,兵变发生后,南京方面已紧急任命何应钦为讨逆军司令,准备出兵讨逆。”石川正雄回答说。 “这就是机会?”冯晨问。 “是的,冯桑,你想啊,何应钦是谁?他要替代蒋介石的话,我们大日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再扶持一个像满洲国那样的亲日政府,这多好!” 石川正雄给冯晨分析着,但冯晨心里非常明白,这些想法,肯定是今井武夫这些人的想法,凭石川正雄自己,根本没有洞察事态发展的能力。 第0262章 遇到沈醉 “石川君,你不是说有两个大新闻吗?怎么我看这报纸上全是报道的西安事变呀,也没看到其他新闻啊。”冯晨拿着报纸,在石川正雄的眼前晃了晃问道。 “你好好看看第二版吧。”石川正雄指了指冯晨手中的报纸。 “噢,我来看看。” 冯晨再次低下头,把报纸翻到第二个版面,果然又看到了一条让他感到震惊的新闻。 “今日凌晨三点左右,两名浪人潜入参谋本部行窃,被当场击毙!” 冯晨仔细看了下,内容很短,但他立即被吸引住了。 “来自警视厅的可靠消息,今日冷晨三点左右,两名不知姓名的浪人,身携武士刀和手枪,秘密潜入大日本参谋本部中国课办公室行窃。 当时,参谋本部中国课科长今井武夫中佐,晚上加班后,正在办公室里休息,发现有人潜入行窃,当场击毙一名浪人,另一名浪人在逃走途中,被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宪兵击毙。” 新闻内容不长,但冯晨却盯着看了很久。 “行窃?”把报纸丢到一边,冯晨望着石川正雄问道。 “嘿嘿,冯桑,报上是这么说的,你相信报纸?”石川正雄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冯晨笑了笑反问道。 “不是行窃?”冯晨再次问了句。 “说行窃也对,今井君分析,这两个人有可能是去盗取‘钓鱼计划’的。”石川正雄朝着冯晨的身边促了促,神秘地说道。 “计划被盗了?”冯晨故作吃惊地问。 “哪能呀,人都被当场击毙了。”石川正雄说。 “石川君,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我怎么这会一点也记不清楚了。”冯晨一直想不起来,昨夜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你不清楚?”石川正雄有点不相信地反问道。 “真记不清楚了。”冯晨说。 “我们当时喝完酒出来,叫了辆计程车,先把今井君和索尼娅小姐送到了参谋本部,在今井君办公室里,我们还喝了一会茶,然后我就把你送回来了。”石川正雄看来昨晚没很醉。 “索尼娅?昨晚今井君带的那个俄罗斯姑娘索尼娅,她晚上也到参谋本部了?”冯晨望着石川正雄问道。 “是呀,那妞一点都没醉,我们走时,她还在。”石川正雄点了点头。 “那么重要的地方,今井君不怕……?”冯晨欲言又止地问道。 “哈哈,冯桑,那不就是个塔罗斯姑娘嘛,怕什么?再说了,今井君也在,一个女人能做什么?”石川正雄坏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冯晨。 “噢,那两个浪人行窃时,索尼娅姑娘在哪儿?”冯晨问。 “今井君酒醒后,就把她送走了,回到参谋本部不久,才发现两个浪人去行窃。”石川正雄说。 “原来是这样,要是那俄罗斯姑娘没走,今井君就要闹个大新闻了。”冯晨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冯晨心里想,也许,昨晚索尼娅已经把计划搞到手了。 那两个浪人是怎么回事?也是去窃取“钓鱼计划”的? 是不是王新衡、沈醉派去的人? “石川君,我肚子饿,想出去弄点吃的。”冯晨起身,结束了同石川正雄的对话。 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冯晨想好好消化一下,更想见见佐尔格,也想见见还在东京的王新衡和沈醉,想从他们那里再了解一些情况。 冯晨分析,索尼娅肯定得到了钓鱼计划,昨晚自己喝成那个模样,今井武夫也不会好到哪儿,至于说石川正雄,他本来酒量就大,清醒着也很正常。 冯晨的肚子也确实饿了,出了早稻田大学,顺着人行道,朝着学校旁边的中餐馆“沪上人家”走去,想先吃点东西。 走进餐馆,冯晨一眼发现,沈醉正站在吧台位置,同餐馆老板娘孙静低声聊着什么,从两人的神态可以看出,他们之间很熟悉。 冯晨有心上前同沈醉打个招呼,但忽然想到,这里是公众场合,贸然上去打招呼有点不妥。 “咳,咳!老板娘,请给我炒个肉丝,下碗面条。”冯晨故意咳嗽了两声,吩咐着老板娘孙静。 “好勒!”老板娘孙静脆脆地答应了一声。 这时,背对着餐馆大门口的沈醉,听到冯晨的招呼声,也回过头来,用眼神同冯晨打了个招呼。 冯晨朝着沈醉微微点了点头,直接来到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 沈醉靠着吧台,随意环顾了一下餐馆内就餐的人们,也大声吩咐着孙静道:“老板娘,请给我也来份面。” 吩咐完孙静,沈醉径直朝着冯晨旁边的位置走来。 “冯大哥,饭后去艾菲尔酒店308房间,王大哥找你有事情商量。”走近冯晨的时候,沈醉低声说道。 冯晨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很快,炒肉丝和一大碗面上来了,冯晨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正在此时,平冈惠子同今井英子两人,手拉着手也走进了餐馆里。 “师兄,原来你在这儿啊!”平冈惠子跨进餐馆大门,一眼就发现了正在吃面的冯晨。 “惠子,英子!”冯晨同时也看到了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忙放下碗手中的面碗,站起来招呼着两人。 “冯君,出来吃饭也不叫上我们。”今井英子拉着平冈惠子来到了冯晨的对面坐下。 “你们两位想吃什么?我来给你们点。”冯晨起身问道。 “随便吧,中餐你了解。”平冈惠子望了眼冯晨说。 “那好,那我就给你们两位点个‘清蒸螃蟹’和‘鱼肉丸蒸三鲜’保管好吃。”冯晨招了招手,老板娘孙静拿着菜单过来了。 “来个清蒸螃蟹和鱼肉丸蒸三鲜。”冯晨直接吩咐道。 “好的,马上就好。”孙静在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眼,又望了望冯晨,微笑着点了点头。 冯晨点完菜,旁边桌上的沈醉已经把面吃完,丢下碗筷,站起身咳了声,望了眼冯晨,先行离开了。 “冯君,你们昨天究竟喝了多少酒?”今井英子忽然问道。 “四个人喝了七瓶清酒,怎么了?”冯晨问。 “我哥说,昨晚差一点误了大事。”今井英子回答说。 “误了大事?什么大事?”冯晨假装糊涂地问道。 “你没看今天的报纸?”今井英子问。 “没有。”冯晨摇了摇头。 “昨晚我哥喝醉以后,去参谋本部办公室里,结果就在办公室睡着了,谁知凌晨有两个浪人,竟然偷偷去他那里行窃,还差一点伤到他了。”今井英子说。 “那你哥没说,两个浪人想偷什么?”冯晨问。 “听他嘟哝了一句,好像那两个人是冲着什么‘钓鱼计划’去的。”今井英子一副不解的神情,望了望冯晨回答说。 “钓鱼还弄个计划?”旁边的平冈惠子天真的问了句。 “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哥最近迷上钓鱼了,家里买了好多钓鱼技术方面的书籍。”今井英子说。 “你哥可真好笑,钓鱼还能个计划。”平冈惠子嘟哝了一句。 “你哥没告诉你别的?”冯晨心里一直在惦记着索尼娅是否成功,是否有事,便接着问了句。 “没。噢,对了,他还说你一直嚷嚷着要跟他学钓鱼。” 三个人坐着随意聊着,菜很快也上来了,平冈惠子首先拿了一只螃蟹,递给冯晨,用关心的语气说:“师兄,以后要少喝点酒。” “好,谢谢惠子师妹。”冯晨接过螃蟹,点了点说道。 “下次再出来吃饭,一定要叫上我们两人。”今井英子也扯了只螃蟹,拿在手上左右晃了晃说。 第0263章 三人密谈 来到埃菲尔酒店308房间,王新衡、沈醉正坐在房间里等着冯晨。 “老弟今天报纸看了吗?刚一踏进门,沈醉起身忙着给冯晨倒茶,王新衡坐着没动,面色凝重的瞅着冯晨问道。 “王大哥是说西安事变?”冯晨来到王新衡身边坐下反问道。 “唉,是呀,情况不明,委员长生死未卜呀!”王新衡叹了口气。 “王大哥你就放心好了,委员长贵人自有天相,再说了,张学良不是委员长的磕头兄弟吗?我想,他是不会杀害蒋委员长的。”冯晨宽慰着王新衡。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国内从此又将陷入军阀混战,这正中日本人的下怀啊,你说说,怎么会发生这事?”王新衡皱着眉头说。 “王大哥,难道提前就没有一点迹象?你说这大冷天的,西安那地方风又大,蒋委员长跑到哪儿干嘛?”冯晨其实心里很清楚,蒋介石去西安,是督战去了。 “还不是咱们的蒋委员长,对张学良和杨虎城不放心,亲自去西安,督促东北军和西北军进剿红军嘛。”王新衡说。 “事变爆发前,难道就没一点点迹象?”冯晨问。 “有,并且我们戴长官还多次提醒过委员长,但委员长就是不听,他太相信那个张学良了,其实早在三个月前,发生‘艳晚事件’的时候,张学良就有动机。”王新衡说。 “艳晚事件?”冯晨问 “怎么?你不知道?”王新衡反问道。 “我在日本,国内发生的事情我哪会知道啊。”冯晨说。 “那我告诉你,就在三个月前,8月29日那天,委员长命令戴长官和徐恩增,电令西安复兴社办事处的人,协助徐恩增调查科的人,秘密逮捕共党分子和从事抗日救亡活动的进步人士刘澜波、孙达生、栗又文、马绍周等人,引起的事件。” 王新衡望了眼冯晨,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水,接着给冯晨详细解释说道:“因为8月29日这一天的电报代码韵目为艳,事件又发生在这一天的晚上,故称艳晚事件。” “事件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冯晨问。 “是这样,8月29日晚,我们复兴社西安办事处的人员,根据蒋委员长密电上提供的名单,在西北饭店抓捕了马绍周,随后来到宾馆的关时润也受到株连一起被逮捕。 张学良的新任秘书宋黎,外出回来时也被逮捕,在把这些人押往陕西省党部途中,宋黎被十七路军巡逻队阻截。 杨虎城最先知道这件事情,他立即通知张学良,张学良派人将宋黎接回,保护性地逮捕了刘澜波、孙达生,同时派人包围并查抄了陕西省党部,把徐恩增的人全给抓了起来。” 王新衡简要讲述了事件的经过。 “呵呵,这个少帅还行,有股子猛劲,看来东三省沦陷对他刺激太大了!”冯晨听完王新衡的讲述,微微笑了笑,感叹着说。 “冯老弟,你笑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为了这件事情,蒋委员长发了多大的脾气吗?”王新衡瞅了瞅冯晨问道。 “噢?不发脾气才怪?既然有这过节,那他还去西安,不是自己朝着张学良的枪口上撞吗?”冯晨反问道。 “我听我们戴长官讲,当时他就在委员长身边,委员长听到发生这件事情后,气得大骂了张学良一通。 委员长说,娘希屁,你说省党部不尊重你张学良,可你没想想?你这么干,又把我蒋某人放在了什么地方?你眼里还有没有领袖,有没有中央! 接着委员长直接打电话,质问张学良,你身为中央常委,却派兵查抄省党部,试问,你张学良把党纪国法置于何地? 放下电话,委员长告诉戴长官说,现在我还不说什么,我还要再看看他张学良怎么样折腾下去,一旦我腾出手来,我就要飞往西安。 嗬!到那时,我蒋某人不是简单地要同他张学良算这个旧帐,而是要彻底解决整个西北的问题,他小子再不给我老实点,到时别怪我蒋某人不留情面……” 王新衡绘声绘色地给冯晨描述了“艳晚事件”发生后蒋介石的态度。 “难怪,原来委员长这么冷的天,还飞到西安,原来是为了彻底解决西北问题,这下倒好,西北问题没解决,他倒是让张学良和杨虎城给解决了。”冯晨调侃道。 “老弟,咱们兄弟闲话少说,我和沈醉今天约你见面,是有事相求,希望老弟为大局着想,一定要帮帮我们。”王新衡望着冯晨,诚恳地请求道。 “帮忙?我能帮你们什么?”冯晨问。 “老弟啊,你就别和大哥打哑谜了,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难道今天《朝日新闻》你没看?”王新衡反问道。 “看了,正版报道的都是西安事变的事情。”冯晨真的装起糊涂来,他心里很清楚,王新衡肯定是想尽快弄到“钓鱼计划”。 “《朝日新闻》第二版有个新闻,没看到?”王新衡问。 “哦。王大哥是说,今天凌晨,有两个日本浪人潜入日本参谋本部中国课行窃的事情?”冯晨反问道。 “对,就是这个新闻,实话告诉你,昨晚的两个日本浪人,是我们的人假扮的,就是去窃取‘钓鱼计划’的,可没想到……”王新衡无奈地摆了摆头。 “王大哥,你们也特大胆了,那地方能随随便便闯进去?!这倒好,把你两个兄弟的姓名白白搭进去了。” “我不是心里急嘛,不掌握到日本人想钓哪些鱼,就不能制定应对策略呀。”王新衡说。 “可是,昨晚经过你们这一折腾,我估计今井武夫肯定更加警惕了,想窃取这个计划会更难了,我今天听今井武夫的妹妹讲,今井武夫好像已经感觉到,那两个浪人就是去盗取‘钓鱼计划’的。” 冯晨有意把窃取‘钓鱼计划’的难度夸大,目的是想从王新衡、沈醉这里得到些更多的东西,情报、金钱还有他们之间这畸形的朋友关系。 “我和沈醉也是这样认为,可是再难,这个计划一定要弄到,西安事变没爆发时,还无所谓,我分析,事变爆发以后,日本方面,会加快实施这个计划,趁机在里面捣乱!”王新衡不无担忧地说道。 “王大哥,我尽力吧,给我三天时间怎么样?” 冯晨分析,昨晚索尼娅肯定把“钓鱼计划”弄到手了,即便没有弄到手,西安事变爆发后,佐尔格绝对会加紧窃取这份计划的步伐。 只要计划到了佐尔格手中,冯晨就有自信,从佐尔格那里取得份计划。 “行!我和沈醉就在东京等你三天,如果能拿到计划,我们回去一定在戴长官那里给你请功!”王新衡点了点头答应了。 “呵呵,请功?我又不是你们复兴社的人,我要戴长官那个功,那个勋章干嘛?功劳还是你们要吧,我不跟两位兄弟抢。”冯晨笑了笑,在王新衡和沈醉的脸上来回看了看说。 “那老弟你开口,需要什么,我会尽量满足你。”王新衡说道。 “呵呵,两位兄弟也知道,在东京这地方……,消费高啊!”冯晨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 “哈哈,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只要老弟把计划弄到手,奖励你5万美金怎么样?明天让沈醉安排人,先给你送2万定金。”王新衡指着冯晨,大笑着说。 “呵呵,没想到啊,冯大哥也这么贪财。”沈醉同冯晨开起了玩笑。 第0264章 计划到手 “沈老弟,钱是个好东西,谁不喜欢?!你沈老弟不喜欢?王大哥不喜欢?沈老弟你也看到了,今天中午我自己吃面,却要请两位小姐吃大菜,这都需要花钱啊,我的兄弟,我可是够节约了,再说了,想结交日本人不花钱行吗?” “冯大哥,中午那两个漂亮的日本姑娘,好像对你都挺有意思,看你的眼神不一样,特别是话少的那位,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你,大哥是不是准备给我找个日本嫂子?” “沈醉,你瞎说什么呢,那姑娘是我老师平冈龙一的千金平冈惠子,另外一位是今井武夫的妹妹今井英子。” “哈哈,我明白了,大哥想用美男计。”沈醉笑着说道。 “说正经的,我分析今天日本内阁和参谋本部一定也没闲着,肯定在商量着对策,要是我有紧急情报时,怎么找你们?” 冯晨表面上说的是大实话,但他心里其实在打着小九九,复兴社在日本东京肯定设有秘密联络站,他想知道这里面的内幕。 “老弟,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今天中午你吃饭的那家餐馆,就是我们设在日本的秘密联络点,老板张文清和老板娘孙静,都是我们的人。”王新衡把秘密交通站告诉了冯晨。 “沪上人家?”冯晨吃惊地望着王新衡。 “嗯。”王新衡点了点头 “孙静那个不是……,她读化学博士是假?”冯晨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孙静读博士是真的,张文清是他老公也是真的,两个人是复兴社的人还是真的。”王新衡说道。 “我算佩服你们复兴社了,真叫无孔不入。”冯晨摇了摇头。 “来时候,戴长官有交代,让我们把这个秘密联络点告诉你,让你协助张文清夫妇监视日本留学生里面的汉奸分子。”王新衡接着说道。 “大哥,下次再去吃饭,我是不是就可以白吃了,中午吃完,我就说,孙静,把账记到我兄弟沈醉头上,晚上吃的时候,我说,张文清,把账记到我王新衡大哥头上,他们都比我有钱,你们领工资时找他们要。” 冯晨的幽默,逗得王新衡和沈醉两人一阵大笑,房间里的气氛稍微显得轻松些。 “我说老弟,你咋尽在想钱?是不是天天在逛日本窑子?”笑过,王新衡用手点了点冯晨说道。 其实冯晨真的最近很需要钱,他暗中制订了个计划,就是要用钱开路,趁着在东京的时候,多多结交些有用的日本人。 “王大哥,那我怎么同他们联系上?我总不会直接去说,老板娘,那个王新衡和沈醉让我来找你们。” “点菜时,你说,点个‘蚂蚁上树’,他们说,你点的这是川菜,我们是沪上人家,不会做这道菜,你说,那老板帮忙推荐个菜,他们说,我们的‘糖醋小排骨’做的还不错,这样就算对上暗号了。”王新衡一字一句地把接头暗号告诉了冯晨。 “呵呵,真是在吃言吃啊,我的王大哥,把个接头暗号弄得也让兄弟我流口水。”冯晨笑了笑。 “好了,冯老弟,玩笑不开了,时间不早了,记着,三天以内一定要把‘钓鱼计划’搞到手,我们这会出去还有事情,你也回学校吧,要密切注意日本高层对西安事变的反响。” 王新衡把该交代的事情,给冯晨一一交代完毕,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站起来送冯晨离开了房间。 王新衡和沈醉两人,本来计划的是今天离开东京回国,但西安事变爆发后,戴笠密电他们二人,一是要尽快把‘钓鱼计划’搞到手,二是继续在东京滞留两天,探听一下日本人对西安事变的反应。 王新衡刚才没有告诉冯晨,其实“沪上人家”孙静夫妇那里,还有个秘密电台,随时可以同南京复兴社总部联络。 王新衡、沈醉把这个秘密联络点告诉冯晨,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请示戴笠以后,才决定告诉冯晨的。 “沪上人家”这个秘密联络点,是复兴社在东京设立的唯一一个有电台的联络点,万一遭到破坏,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冯晨离开埃菲尔酒店后,一直考虑着是否到佐尔格那里去一趟,去探听一下“钓鱼计划”是否顺利到手。 坐到计程车上,冯晨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该去佐尔格那里,尾崎秀实怎么还没回来? 自从尾崎秀实告诉冯晨,他是中共党员时,冯晨心目中,慢慢对尾崎秀实的信任就大于佐尔格了,佐尔格毕竟是苏共。 冯晨犹豫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不想频繁地同佐尔格他们接触,频繁同佐尔格接触,会给自己的安全带来很大的隐患。 直到计程车司机连续问了两遍到哪儿时,冯晨这才把牙一咬,做出了决断,直接去找佐尔格去。 上次同尾崎秀实一起到佐尔格那里,冯晨暗暗记下了位置,下车后,冯晨循着记忆,找着佐尔格他们住着的地方。 冯晨顺着一个清净狭窄的街道,慢悠悠朝前走着,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冯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索尼娅!”听到声音,冯晨转过身来,果然是索尼娅站在自己的身后。 “冯先生,佐尔格要见你,我去学校找你,没见到你人,没想到你在这里。”索尼娅脸上带着微笑轻声说道。 “哦,我过来就是找你们的。”冯晨说。 “我先在前面走,你稍后过来,我们两人不能一起过去。”索尼娅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道。 冯晨点了点头,放慢了脚步,索尼娅匆忙加快步伐,先行离开了。 来到佐尔格的住处,冯晨发现中西功也在,几个人简单寒暄过后,冯晨直接问道:“佐尔格先生,计划到手没?” “嗯。”佐尔格点了点头。 “什么情况?”冯晨心里一阵激动。 “计划歹毒啊,国民政府要员基本都在这个名单里。”说着话,佐尔格顺手把一张冲洗出来的照片,递到冯晨手中。 冯晨接过照片,扫了一眼,果然全部是国民政府要人的名单,汪精卫、何应钦、阎锡山、龙云、刘湘…… “这么多人?”冯晨问。 “是的,你看的这一张,只是a类人选,在计划中是作为将来替代蒋介石的后备人选的,还有b类、c类、d类人员名单。”佐尔格回答道。 “只有名单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呀,还有计划内容呢?”冯晨放下手中的照片问道。 “我说了,这是个庞大的计划,计划内容很多,日本人针对名单中的每一个人,都制订了相应的诱降和策反的具体方案,索尼娅拍照就拍了半个多小时。”佐尔格神情严肃的望着冯晨说。 佐尔格第一时间看到这份计划内容,感到很震惊,如果这个计划成功,日本在中国境内再扶持一个或者几个傀儡政府的话,那么他们下一步就可以完全腾出兵力来对付苏联了。 计划歹毒就歹毒在这里! “蒙古德王也在这个计划中,日本人扶持德王成立伪‘蒙古军政府’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但他们的阴谋被傅作义将军挫败了。”坐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中西功,突然爆出了一个冯晨不了解的消息。 “哦?什么情况?”冯晨瞅了眼中西功问道。 “上个月24日,傅作义将军调派第三十五军主力,攻克了蒙古军政府第七师驻守的百灵庙,沉重打击了日、伪军的嚣张气焰,粉碎了日本人侵吞绥远的阴谋。”中西功回答说。 “傅作义将军是好样的!”冯晨赞扬道。 第0265章 为国御侮 看到整个钓鱼计划以后,冯晨断言,这份庞大的计划,肯定不是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二人泡制的,计划绝对是日本军方高层授意下制定的。 钓鱼计划的实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需要精通了解国民政府内部人员的详细经历和社会背景。 凭着两个小小的中佐,想实施这么个庞大计划,完全是不可能的。 冯晨忽然想到,早稻田大学的两个培训班,是不是在培养“钓手”呢? 可能性很大! 冯晨想,要想破解这个计划,其实也很简单,把计划公诸于世,把水搅浑,看看鱼儿还敢上钩吗? 可能也有愿者上钩的鱼啊! 端着杯子喝了两口咖啡,冯晨又想,中西功告诉自己的“百灵庙之战”,可以说也是挫败日方“钓鱼计划”的最好方法。 这个方法,就是扯断钓绳,自然鱼儿就跑了。 “中西功同志,你能否详细给我们讲一讲百灵庙战役的详细过程?”思考了一阵,冯晨放下咖啡杯,想听听百灵庙战役的经过。 “好,这个战役真是个经典战役啊!双方开战时,我正好也在百灵庙,对整个战役还是比较了解的,那我就简要把这个战役的经过给你们讲讲。”中西功说。 百灵庙是蒙古的边远县城之一,军事地位十分重要。 今年年初,在田中隆基和川岛芳子等人的上蹿下跳下,百灵庙那里变成了日本人建立伪蒙组织的巢穴,驻有日本特务机关“善邻协会”、“大蒙公司”、“稽查处”等,有大批日本特务,伪装着真实身份,都在那里潜伏着,各怀鬼胎。 中西功以满铁调查总部特派员的身份作掩护,在百灵庙窃取了大量日方情报。 要想拔掉百灵庙这个钉子,对于绥远省政府主席傅作义来说,确实不容易。 日寇在百灵庙屯积了大量武器、弹药,并构筑了坚固的防御碉堡,同时又将德王的第七师调驻百灵庙,令其在百灵庙山顶、山腰、山下构筑更完备的防御工事。 此外,日本关东军,还在德王的蒙古伪军中,派驻了200余名日本指挥官。 针对这种情况,国民政府绥远省主席兼第35军军长傅作义将军决定,攻打百灵庙要以奇袭制胜的办法,决定先发制人,以远程奔袭手段收复百灵庙,捣毁这个巢穴。 计划制定以后,傅作义随即命令骑兵第2师师长孙长胜、第211旅旅长孙兰峰为前敌正副总指挥,率所部两个团和第70师1个团、骑兵第2师1个团、山炮兵1个营和小炮、汽车、装甲车各1队进行收复百灵庙的战斗。 11月23日18时,各部队在百灵庙东南35公里的二分子、公胡同集结完毕。 随后,傅作义的士兵们,冒着零下20度的严寒和两尺多厚的积雪前进。 各参战部队采取严密伪装办法,行军时,车、马、人全部披上白布,借着茫茫白雪作掩护,悄悄向百灵庙附近集结。 为了提高部队行军速度,各连队都组织了扫雪队,一人一把木锹,在大部队前面铲雪开路,这样,人不声,马不嘶,悄悄向百灵庙附近集结。 11月23日深夜,参战部队全部进入攻击位置。 此时,百灵庙内的日伪军,竟一点也没有发现抗日部队。 23日夜11时,在总指挥,骑兵第二师师长孙长胜,副总指挥,211旅旅长孙兰峰的指挥下,突然向百灵庙之敌发起猛攻。 由于傅作义的军队行动神速,敌人事先毫无防备,战斗开始时进展比较顺利,部队迅速插到了敌人的前沿阵地。 但半小时后,敌人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御,战斗非常激烈。 当正面攻击部队向敌纵深推进时,日伪军集中全部火力,拼死阻击抗日将士的突击。 百灵庙女儿山上,几十挺轻重机枪交织成火网,三四个小时中,傅作义的攻击部队无法前进一步。 傅作义将军在电话中,听了总指挥孙长胜的汇报以后,果断命令山炮营,推进到百灵庙南山大道以东的高地附近,向女儿山敌人实施摧毁性炮击,掩护装甲部队和步兵进攻,而后延伸射程,向庙内固守之敌猛烈射击。 同时,傅作义又命令韩天春营长指挥装甲车队,并配以6辆汽车,强行向百灵庙东南山口冲击。 装甲车驾驶员英勇冲击,为战友们杀开一条血路。 预备队连长张振基,在此时不顾一切跳下装甲汽车,指挥全连以肉体争山头,最终以损失三分之一兵力的代价,夺下山头阵地。 张振基连夺下山头高地的胜利,使敌人当即乱了阵势。 各路攻击部队乘势突进,奋勇队杨天柱连,最先突破庙前缺口,将庙内前院和后院之敌,分割开来进行消灭,同时,孙长胜的骑兵部队也攻克了北山,控制了飞机场,切断了敌人的后路。 庙内敌人惊慌失措,伪蒙军20多人,立即调转枪口,向日军指挥官开火。 日军指挥官胜岛角芳和伪蒙军骑7师师长穆克登宝,见大势已去,落荒而逃。 11月24日,9时30分,抗日将士全歼日伪军,胜利收复百灵庙。 日军自百灵庙惨败后,逃到锡拉本伦庙的胜岛冉芳,不甘心失败,又和蒙伪军副司令雷中田,率日伪军4000余人,乘汽车100多辆,于12月2日晚向百灵庙反攻。 傅作义命令孙兰峰率全旅前往坚守。 当哨兵报告,夜幕下距百灵庙2公里处,发现大片“羊群”时,孙兰峰判定是敌人利用夜间前来偷袭。 孙兰峰当即命令部队进入阵地,一面集中炮火向伪装成羊群的敌人迎头痛击,一面组织奋勇队,反穿皮袄,也装成“羊群”,绕到敌后进行夹击。 从黎明至9时,经过3个多小时激战,敌人再次惨败。 百灵庙战役震惊中外,全国军民无不扬眉吐气、欢欣鼓舞。 蒋介石给傅作义发来电报,称赞百灵庙战役,实为吾民族复兴之起点。 刚刚进驻延安的中国共产党,首先发来贺电,同时,中共中央派专人前往绥远,慰问抗日将士,并且向百灵庙祝捷大会赠送“为国御侮”的锦旗。 听中西功详细讲完“百灵庙战役”经过,佐尔格起身拿出两份胶卷,把提前翻拍好的“钓鱼计划”,递给了冯晨。 “冯先生,不知道民党那方面知道日本有这个计划吗?”佐尔格问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也许他们知道,今天《朝日新闻》第二版面的一个新闻,报道了昨夜有两名浪人潜入参谋本部行窃,我分析着,可能就是民党那边的人。” 冯晨委婉地回答着佐尔格的问话,他不想让佐尔格知道,他同民党情报机关那边还有着联系。 “应该设法把这个情报也告诉他们,知道的人越多,那么这个‘钓鱼计划’的作用就会越发挥不出来,这就像钓鱼,我们把鱼惊动了,他们还到哪儿钓去?!” 冯晨心里想,佐尔格的这个想法太有道理了! “佐尔格先生的意思,是设法联系上民党那边的人?”冯晨问。 “是的,你之前不是在民党中央调查科里干过吗?你可以通过以前的渠道,把这份情报传递给他们。”佐尔格建议道。 “呵呵,佐尔格先生,这样做恐怕不妥,危险!”冯晨笑了笑。 “冯晨同志说得对,我认为还是由我设法把情报传递给延安,然后由延安方面直接告诉蒋介石的人最好。”中西功建议说。 “这个办法不错!”佐尔格点了点头。 第0266章 来的及时 谈完“钓鱼计划”的事情,冯晨没有立即离开,他想从佐尔格这里探听一下,共产国际和苏联方面,在对待西安事变上的态度。 “佐尔格先生,西安事变爆发后,不知各国都抱着什么态度?”冯晨问。 “这个很不好说,以我分析,张学良这样做有些莽撞,这样很可能会造成你们国家的四分五裂,这就给日本吞并侵略中国造成了可乘之机。”佐尔格分析道。 “其实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事变发生后,只要老蒋能够醒悟,团结各方力量共同抗日的话,这不就变成好事了?”冯晨觉得佐尔格分析的有点偏颇。 “实际上呀,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老蒋是否还活着,万一老蒋被杀害了,那麻烦就大了,有几家报纸报道说,老蒋已经被杀。”中西功说。 “日本的报纸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他们的片面性,你们看看今天的报纸,那口气都希望张学良把老蒋给杀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日本方面,一直在盼着中国四分五裂。”佐尔格坚持着他的观点。 冯晨发现,对于共产国际和苏联的态度,其实佐尔格和中西功目前也不清楚。 “这次事变,我认为最好和平解决。”中西功说。 “和平解决当然好了,所以我认为,我们应尽快把日本制定的这个‘钓鱼计划’传递出去,这很有利于促进和平解决事变。”冯晨认为,目前“钓鱼计划”这份情报太重要了。 “是呀,我也是这样想的。”佐尔格很赞成冯晨的观点。 三人正在聊着时,索尼娅从里间屋子里拿着两封电文出来了。 “共产国际和远东情报局来电。” 索尼娅把电文递给了佐尔格,佐尔格快速看了看两份电文,又递给了中西功。 “什么态度?”冯晨问。 “共产国际来电说,主张和平解决事变,让我们拉姆扎情报小组,密切关注日本政府和军方的动向。”中西功看了看电文说。 “那远东局是什么态度?”冯晨接着问道。 “张学良发动政变,无论其意图如何,客观上只会助长日本对中国的侵略,所以,你们要掌握日本高层最近活动情况。”中西功把第二份电文的内容,一字不漏地念了出来。 “冯先生,你应该立即赶回学校去,你的身份更方便探听到日本政府对待此事变的真实态度,有什么情况,请你及时给我联系。”佐尔格吩咐道。 “好,那我这会就走。”冯晨起身,离开了佐尔格的住处。 回到学校,已临近晚饭时间,阴霾的天空中,零星地飘着雪花。 冯晨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宿舍,而是朝着女生宿舍走去,他决定今晚请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吃饭。 正准备上楼去喊平冈惠子时,只见今井英子手中拿着本书本,从楼上下来了。 “冯君,惠子小姐不在。”今井英子来到冯晨面前说道。 “哦,她去哪儿了?”冯晨问 “呵呵,保密。”今井英子望着冯晨,神秘地笑了笑。 “我还说晚上请你们二位吃饭呢。”冯晨说。 “好啊,到哪儿吃?中午的沪上人家吗?”今井英子偏着头,调皮地望着冯晨问道。 “你们觉得沪上人家的菜怎么样?”冯晨问。 “惠子说,比我们日本料理好吃多了。”今井英子回答道。 “那好,晚上还在那地方请你们,我这会先过去点菜,一会惠子回来了,你们一起过去。”说着话,冯晨转身离开了女生宿舍。 走在路上,冯晨想,钓鱼计划要早点交到王新衡、沈醉手中,这份计划,对民党内部处理西安事变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出了大学校门,一阵冷风吹来,冯晨身上打了个颤,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雪花越下越大了。 陕北在下雪吗?安志达同志还在陕北吗?华英豪可好? 冯晨脑海中忽然想到陕北,想到了同志,想到了自己那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儿不嫌母丑,还是早点回国吧! 来东京这么久了,冯晨还是第一次想到回国这件事情,渴望着在组织的怀抱中同敌人战斗! 在东京这里,自己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 冯晨不清楚,此时,他的老上级安志达同志,收党组织的委托,正在南京,秘密斡旋和平解决西安事变。 西安事变爆发后,蒋介石被扣留,这让国民派非常恐慌。 为救蒋,南京政府内部,派为主的主和派立即展开努力。 宋美龄、宋子文、孔祥熙等,强烈要求南京与西安的张学良,谋求某种妥协,以缓和紧张局面。 宋美龄要求宋子文去见孙夫人,希望了解中共方面的态度,孙夫人十分关注西安的局势,一直表示愿亲往西安斡旋和平。 孙夫人立即会见了在上海的安志达,将情况告知并征询安志达的意见。 安志达将我党已决定,派周副主席等人,到西安参加协商的消息告诉了孙夫人,建议孙夫人劝宋子文等人前往西安,与张、杨及我党代表共同协商。 接着,安志达又按照中央指示精神,连夜动身赶往南京,秘密住进宋子文公馆,会见宋子文、宋美龄,同他们商定,由英籍顾问端纳陪宋氏兄妹去西安。 “去西安了,张学良和杨虎城会不会把我们兄妹一并扣留?”宋子文担忧地望着安志达问道。 “宋先生,不会的,我党周副主席,在电文里特意嘱咐,让你们放心,你们兄妹的安全一定有保障,到时,周副主席会在西安全程陪同你们。”安志达真诚地望着宋子文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宋子文心情好像轻松了不少。 “宋先生,夫人,你们一定要设法阻止亲日派那些人武力讨逆,这种行为是想治蒋先生于死地,是别有用心的。”安志达提醒道。 “我们会尽力阻止的。”宋子文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宋子文的秘书进来,通报说:“夫人,宋部长,戴笠求见,说有重要事情面呈。” “让他进来吧。”宋子文说。 秘书转身出去,不一会,戴笠面带兴奋的表情走了进来。 “夫人好,宋部长好,安先生好,有个好消息!” “好消息?”宋子文挺了挺腰身,望着戴笠问道。 “是的,刚刚接到我们东京那边情报人员的来电,日本参谋本部炮制了一个所谓的‘钓鱼计划’,许多当过要人都是被钓对象。”戴笠简短回答道。 “这算什么好消息?”宋美龄问了一句。 “夫人,我把这个计划的电文带过来了,你看看就明白了。”戴笠从身上掏出一叠电文,恭敬地递给了宋美龄。 “这么多?”宋美龄望了眼戴笠。 “是的,我们的人从晚上九点半开始发报,一直发到凌晨两点,我收完电报就直接过来了。”戴笠解释着。 宋美龄慢慢看起电报内容,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不易觉察地舒展开来,安志达静静观察着宋美龄的表情,知道这份电文非常重要而及时。 “太好了,来的及时啊!我建议,明天在《中央日报》上,全文刊发这个钓鱼计划。”看完电报,宋美龄长长出了口气吩咐道。 宋子文和安志达不知道电文内容,静静望着宋美龄没有说话。 “你们两人先看看电文,我们再继续商量吧。”宋美龄把一叠电文稿,递给了宋子文。 “对取得这份情报的人一定要重重嘉奖!”宋美玲瞅了眼戴笠吩咐道。 “是!夫人。”戴笠答应着。 第0267章 老师召见 宋子文皱着眉,把电文看了一遍,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望了眼安志达说:“安先生,你也看看,看过我们再商量。” 安志达顺手接过那叠电文看了起来,他的阅读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这是长期从事地下工作练就的本事。 很快安志达也浏览完电文,把电文丢到面前的茶几上。 “夫人,我建议这份电文不要在《中央日报》上刊登。”安志达望着宋美龄建议道。 “哦?为什么?刊登出来后,那些亲日派的大鱼们,自然就会收敛些,就不会再嚷嚷着要炸平西安,就不会再喊着武力讨逆了。”宋美龄越说越激动。 “夫人,如果把这份情报刊登在《中央日报》上,一方面会造成国民政府内部亲日派势力的恐慌情绪,另一方面,会把戴雨农安插在东京的情报人员出卖了。”安志达耐心地劝说着宋美龄。 “雨农,你也坐下吧。”宋美龄听了安志达的劝说,瞅了瞅依然规规矩矩站在自己跟前的戴笠,指了指安志达旁边的沙发说。 “雨农,这份情报可靠吗?”宋子文问了句。 “宋先生,情报非常可靠!”戴笠回答说。 “情报来源?”宋美龄问。 “日本参谋本部中国课科长今井武夫中佐那里。”戴笠回答道。 “怎么得到的?”宋子文问、 “前几日,我委派复兴社香港站站长王新衡,带着总部的沈醉,到日本东京去了,主要是监视汪兆铭等人在日本的活动情况……” 戴笠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啰嗦,便戛然而止,扭头望了眼身边的安志达,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戴笠的小小举动,尽收宋美龄眼底,宋美龄开口说道:“雨农,你继续说吧,安先生是个正人君子,你校长现在还处在危险之中,我们也没什么可以瞒着安先生的。” 戴笠尴尬地笑了笑,再次偏过头瞟了眼安志达,接着说道:“情报是冯明轩参议的大公子冯晨,从特殊渠道取得的,然后交给王新衡和沈醉连夜发回来的。” “冯晨?就是牵扯到‘怪西人’案子中的那个冯晨?”宋子文望着戴笠问道。 “是的,就是他。”戴笠点了点头。 “人才难得啊!我说雨农,你们复兴社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人才?!”宋子文赞扬了冯晨一句,身子靠到了沙发椅背上思考着。 听说这等重大的战略情报,来自自己的老部下冯晨,坐在那里的安志达,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冯晨孤身一人在日本东京,胸中还装着国家大事,可敬可佩! 可就这么一个人,如今的组织生活还没有得到恢复,特科的康正同志究竟是怎么想的? 回延安了,一定要把自己的想法好好给周副主席汇报一下,尽早恢复冯晨同志的组织关系,不能再让这位同志漂泊了。 其实安志达不清楚,周副主席一直也在暗暗关注着这个自己亲自放到大海里的“墨鱼”,但冯晨的这个代号,周副主席又不能轻易示人。 “安先生,你说不宜在《中央日报》刊发这份情报,那安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见安志达有点走神,宋美龄开口问道。 “哦,夫人,我建议,由陈立夫先生安排可靠之人,同戴先生一道,找名单上的这些人个别谈次话,警醒一下他们,目前最重要的是蒋先生的人身安全,蒋先生的安全,来自于你们党内的团结,团结有利于和平处理西安事变。” 安志达回过神来,真诚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安先生的这个建议不错。”宋子文点了点头,表示非常赞成。 …… 东京下了一夜的大雪,冯晨一觉醒来,外面已是白雪皑皑。 昨晚,冯晨思前想后,觉得“钓鱼计划”这份情报,对和平处理西安事变有很大帮助,借着接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吃饭之际,他同沪上人家的孙静接上了头。 谁知,他们刚刚开吃,王新衡和沈醉便匆匆赶到了餐馆,接着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桌客人,冯晨明白,王新衡这是冒险要向国内发报。 冯晨很清楚,老蒋一旦人头落地,国内军阀之间将会再次陷入无休止的内战,日本人便会坐收渔利。 处理西安事变的唯一办法,就是和平解决,国共合作一致抗日。 国共能够再次合作吗? 冯晨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 “嘭!嘭!嘭!” 这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听声音冯晨就知道,敲门的人一定是自己的那个同学石川正雄。 “石川君,稍等,我马上起来!”冯晨在床上喊了一声。 “冯桑,快起,老师回来了,找你有要事相商。”石川正雄在门外应了一声。 冯晨穿上睡衣,从床上起来,赶过去先把房门打开了,石川正雄带着一股凉风,来到了房间里。 “好冷!” 冯晨接着把房门又关上了。 “老师回来了?什么时间回来的?”冯晨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 “早上刚刚到,就让我过来叫你。”石川正雄说。 “早上?”冯晨瞅了瞅石川正雄。 “是的,老师说,他是搭乘航空队的军用飞机连夜飞回来的。”石川正雄双手搓了搓脸说道。 冯晨麻利地穿起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便随着石川正雄,朝着平冈龙一在早稻田大学里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平冈龙一正在翻看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冯晨瞄了眼,心里想,不会是“钓鱼计划”吧? “你们两个先坐一下。”平冈龙一抬起头,指了指办公桌跟前的沙发。 冯晨同石川正雄,并排在沙发上坐下,望着平冈龙一,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平冈龙一抬起头,拿起手上的那份文件,晃了晃说:“这是参谋本部同外务省联合制订的一份计划,一会你们两人也好好看看。” “老师,是不是钓鱼计划?”石川正雄问道。 “呃?石川君,你怎么知道的?”平冈龙一显得很是吃惊,定定望着石川正雄问道。 “我听今井武夫说的,这计划不是今井武夫同影佐祯昭两人制订的嘛。”石川正雄大大咧咧地说道。 “荒唐!” 平冈龙一把手中的“钓鱼计划”摔倒办公桌上。 “石川君,我说过你多次,同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交往,要注意分寸!这么大的事情,今井武夫就随随便便告诉你了?”平冈龙一显得有些生气。 “不是的,老师,是今井武夫喝醉的时候,我听他老是念叨着钓鱼,钓鱼的,然后问他他才说出来的。”石川正雄怯怯地望着平冈龙一回答说。 “石川君,你以后要多向冯桑学习,要知道我们是外务省,是直接受内阁领导的,同军部的那些人来往,一定要硬气!”平冈龙一用少有的自信口吻说道。 “是,老师,我记住了。”石川正雄答应着。 冯晨多次观察,石川正雄有一个优点,就是无论平冈龙一如何训斥他,但过后很快他就不再放到心上,这也许是平冈龙一喜欢他的原因吧。 在冯晨看来,石川正雄这种性格,根本就不适合搞情报工作,但不知道为什么,平冈龙一非要把他拉进来。 难道仅仅是因为石川正雄是平冈龙一的学生? 不过,从今天平冈龙一训斥石川正雄的话中,冯晨听出些门道来,平冈龙一对军部意见很大,对军方的人时时处处设防,他唯一信任的只能是他的学生。 看来,平冈龙一的目的,是想拥有一套自己独立的情报系统,用以同军方抗衡。 第0268章 设立机构 训斥完石川正雄,平冈龙一端起办公桌上的杯子,喝了两口茶水,放缓口气,问道:“西安发生的事情,你们两人都知道吗?” “知道!”冯晨和石川正雄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知道就好,外务省这么急地把我召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平冈龙一再次拿起桌上的钓鱼计划文本,在手中晃了晃说。 “钓鱼计划?这同中国的西安事变有什么关系?”石川正雄脱口问了句。 “我还以为你真知道这个计划的内容呢,半天你只是知道有这个计划,一会你们看了计划文本就清楚了。”平冈龙一拿着计划文本,点了点石川正雄说。 “我们该怎么做?”冯晨问了句。 冯晨分析,平冈龙一这么急赶回来,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老蒋被抓,对于日本高层这些人,可以说都是跳出来的一次难得的机会。 “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让樱花会立即运转起来,我让吉田义男明天启程去上海,协助井上樱子和松尾太郎,在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里,架设我们的专用电台,冯桑和石川君,你们两人留在东京,就在早稻田大学内同样把电台架设起来。” 平冈龙一开始分派起任务来。 “老师,这里就一个办公室,再说了,这里也不保密,架设电台恐怕不合适吧?”冯晨望着平冈龙一问道。 “早稻田大学图书馆,有个很大的地下室,电台就架设在那里,保密工作,我会从外务省安排人员过来协助你,这里还做我的办公室用。”平冈龙一说。 “好的。”冯晨答应着。 “我一会带你们两人,先过去看看图书馆的地下室。”平冈龙一说。 “密码?没密码怎么联系?”石川正雄问了个很无知的问题。 “犬养君组织人员已经编写好了,我们这套密码,只有外务省少数人员知道。”平冈龙一睨视了石川正雄一眼说。 “老师,报纸上说,蒋介石已经被张学良和杨虎城杀害了,是真的吗?” 冯晨把话题扯到西安事变上来,想探探平冈龙一的态度,从某种程度上说,平冈龙一的态度,也就是日本外务省,或者说是日本内阁方面的态度。 “尽是胡扯!” 平冈龙一瞟了眼冯晨接着说:“蒋介石是那么容易死的?弄不好,这次有可能蒋介石会同共党合作,共同来对付我们大日本。” “老师,我明白了,咱们就是从中捣乱,让他们无法合作!”石川正雄接过话说道。 “哈哈,石川君,能够想到这一点,说明你脑子还是不笨嘛。”平冈龙爽朗地一大笑了两声,指着石川正雄,赞赏地说道。 “我们还可以唆使国民政府内部,亲日派的那些人,比如汪精卫,比如何应钦,让他们派飞机大炮,把西安炸平,把老蒋和张学良一锅端掉,他们还能合作个屁。” 受到平冈龙一的鼓励,石川正雄眉飞色舞,说得更加起劲。 “让汪精卫或者何应钦替代蒋介石,这样中日之间不就可以顺利实现大东亚共荣了吗?” “石川君说的还是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事情不像你想想的那么简单。”平冈龙一说道。 冯晨知道,石川正雄的这套理论,是受今井武夫的耳濡目染,或者根本就是今井武夫的想法,凭着石川正雄自己,冯晨断言,他还分析不到这个层面上来。 冯晨最喜欢在私下里研究琢磨人的性格,石川正雄这人,其实一点也不笨,只是他这人生性豪爽,大大咧咧的,遇事不喜欢动脑筋罢了。 像平冈龙一就不一样了,可以说是老奸巨猾,考虑问题非常严密谨慎,站的层次也高,目光看得远,这从冯晨每每陪他下围棋时,就能够感觉到。 平冈龙一还有一点,就是柔中带钢,身上有种学者的风范和绅士的风度,这也许跟他当过多年教授和外交官有一定关系。 “何应钦也有这种想法!”平冈龙一突然来了一句。 “炸平西安?”冯晨问。 “是的,事变发生后,南京方面立即成立了讨逆军,何应钦任总司令,准备武力讨伐张学良和杨虎城。”平冈龙一说。 “看来中国内战不可避免了。”冯晨道。 “未必,据可靠情报,中共高层已经排除代表,到达西安进行调解,我分析和平解决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们要迅速把樱花会的人员,秘密派往中国。” 平冈龙一用深不可测的目光在冯晨和石川正雄的脸上来回看了看,接着说道:“该是这些人行动的时候了。” “老师,现在把人派过去,能起到什么作用?”冯晨问。 “趁浑水摸鱼,西安事变一旦和平解决,蒋介石就会答应同中共联合抗日,那么中日之间的全面战争就很有可能爆发,目前是战争爆发前,我们樱花会这些人员到中国潜伏的最好机遇。”平冈龙一回答说。 “形势会这么严峻?”冯晨接着问道。 “是的,虽说南京方面何应钦任讨逆总司令,但因为民党内部派极力反对武力讨逆,所以部队迟迟没有调动,并且,还任命于右任为陕甘宣抚使,到西安寻求和平解决。” 平冈龙一皱着眉头,缓缓说道,看来平冈龙一的骨子里也是希望何应钦带兵武力讨逆。 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石川正雄起身望了眼平冈龙一,走过去把办公室门打开了,犬养健手中拿着本《源氏物语》,身后跟着吉田义男,走了进来。 “平冈长官,密码已经全部编写完毕,随时可以使用。”犬养健在沙发上坐下汇报道。 “哦?这套密码保密性如何?”平冈龙一问。 “绝对没问题,我们用的是希尔密码,采取的无限不循环加密方法。”犬养健回答道。 “哦?无限不循环加密?”平冈龙一问。 “是的,也就是每一封电报,单独加密,对方不清楚加密方式,是永远破译不了我们的电文的。”犬养健解释说。 “那好,加密采取什么办法?”平冈龙一问。 “这本《源氏物语》。”犬养健起身,把带来的那本《源氏物语》递给了平冈龙一。 “好!密码的事情,仅限于我们五个人知道。” 平冈龙一把手中的《源氏物语》放到办公桌上,接着吩咐道:“吉田君明日就启程赶往上海去,在领事馆里架设好电台以后,由井上樱子负责收发电文,由你负责加密和译文。” “是!”吉田义男答应着。 “早稻田大学这边,暂时由冯桑负责收发电文,由我亲自加密和译文,万一我有事不在,加密和译文由犬养君负责。”平冈龙一继续安排着。 “是!”冯晨和犬养健异口同声答应着。 “图书馆地下室电台架设好以后,安全保密工作由石川君负责,我明天再从外务省,给你安排两个人来协助你。” “是!”石川正雄答应道。 “另外,特别新闻培训班从今天结束培训,冯桑和石川君对外的新身份是早稻田大学图书馆管理员。”平冈龙一继续安排着。 “老师,电台设在地下室,恐怕天线不好隐蔽。”冯晨望了眼平冈龙一,提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电台天线设在图书馆楼顶,电台架设好以后,图书馆地下室和楼顶由石川君的人严密封锁,禁止其他人员出入。”平冈龙一早就想到了这些,其实冯晨的担心是多余的。 第0269章 虾米也钓 由平冈龙一负责的日本外务省情报机构“樱花会”,终于正式开始运转了,这个樱花会对外仍然叫中日文化研究所,而实际上它是个地地道道的间谍机关。 冯晨阴差阳错地进了樱花会,心里一直非常忐忑不安,没有经过组织上的批准加入日方谍报机关,这是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的。 虽然自己的信仰没变,虽然自己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可谁能理解呢? 冯晨的心情很矛盾,可是,不顺着平冈龙一的意思,借此机会打入进来,以后想要再进来,恐怕会非常难。 唉!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将来回国后立即找到组织上汇报吧。 冯晨正式以早稻田大学图书管理员的身份,每天在图书馆内上班,图书馆内,给冯晨设立了一个办公室,冯晨每天定时同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井上樱子通电。 石川正雄则以图书馆保安队队长的身份,也是每天来到图书馆上班,另外,平冈龙一又给石川正雄派了四名手下,负责轮流看守图书馆内的电台。 电台架设好,冯晨收到的第一封电报,是吉田义男到达上海的当天发来的,电文很短,但冯晨不知道电文内容,拿着电报稿,来到了平冈龙一的办公室。 平冈龙一正在研究着那份钓鱼计划,见冯晨进来了,抬起头问:“上海的电报来了?” “是的。”冯晨报抄好的电报递给了平冈龙一。 平冈龙一拿过办公桌上的那本《源氏物语》翻看着,开始译电。 “嗯,看来通讯正常,吉田君安全到达上海了。”平冈龙一译好电文,抬起头望着冯晨说道。 冯晨想,看来这份电报就是份报平安的电报,主要是测试通讯是否畅通。 正在冯晨想着时,平冈龙一又编好一份电文,递给冯晨道:“发到上海,告诉吉田君一些正常,每天晚上8点钟准时联络。” 冯晨拿起电文,转身准备离开平冈龙一的办公室。 “冯桑,等一等,我有话问你。”平冈龙一喊住了冯晨,指了指沙发。 冯晨在沙发上坐下,望着平冈龙一问道:“老师,有什么话你问吧。” “我不在东京时,听说你去东京医院看望了汪精卫先生?”平冈龙一问。 “是的,是国民政府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高宗武介绍我去看望的。”冯晨如实回答道。 “之前你对汪精卫不熟悉?”平冈龙一问。 “是的,之前不熟悉他。”冯晨说。 “那你对汪精卫这个人是什么感觉?”平冈龙一接着问道。 “他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只是我发现他的夫人,陈璧君女士性格有点强势。”冯晨把对汪精卫夫妇的感觉说了出来。 “呵呵,我是问,你去看望他就没同他谈点其他的?”平冈龙一笑了笑。 “谈了。”冯晨说。 “谈的什么?”平冈龙一问。 “汪精卫先生谈到了中日之间的关系。”冯晨回答道。 “噢?他是怎么看待中日之间关系的?”平冈龙一挺了挺身子问。 “汪精卫告诉我说,中日之间目前的形势,能和平解决的坚决采取和平方式解决,不能以和平方式解决的,也要力争促成和平方式解决。”冯晨把汪精卫的话转述给了平冈龙一。 “噢?他真是这样说的?”平冈龙一似乎不相信,望着冯晨问了句。 “是的,他就是这样说的,并且他老婆陈璧君在旁边还附和了一句说,和平建国是中华民国的唯一出路。”冯晨回答道。 “呵呵,这对夫妻,他们才是大日本的真正朋友啊!”平冈龙一笑着说道。 “我看高宗武似乎也是这个观点。”冯晨说。 “不一样,高宗武这个人我也研究过。”平冈龙一说。 “哦?有什么不一样?”冯晨疑惑地望着平冈龙一问。 “高宗武这个人,年轻气盛,持才傲物,他是想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至于对待中日关系上,他只是看着上边人的意思行事。”平冈龙一分析的入木三分。 “不过,我对他们接触都不多,去看望汪精卫时,他那里除了高宗武,还有个中央大学的教授陶希圣也在那里。”冯晨说。 “呵呵,这个人我也知道,去年就是由他发起的十教授宣言嘛。”平冈龙一笑了笑,似乎对这个陶希圣相当了解。 “老师,要是没其他事情了,我这会回图书馆去。”冯晨不想同平冈龙一再讨论这些亲日的准汉奸。 “我还有话要问,你对何应钦这个人是什么感觉?”平冈龙一伸手按了按,示意冯晨继续坐着,接着问道。 “我同何应钦没交往,所以对这个人没有判断。”冯晨如实回答道。 “这个人我也看不透啊,他同蒋介石有矛盾,可蒋介石又重用他,都说他是亲日派的人,可是又不像汪精卫先生那么直白地公开亲日。”平冈龙一分析道。 “呵呵,老师,也许这就是这个人的多面性。”冯晨微微笑着说道。 “好,我们不说他们了,我们谈谈你认识的人,你觉得李士群是个什么样的人?”平冈龙一突然转换了话题问道。 “李士群?老师是说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的李士群?”冯晨心里一惊,反问道。 “是的,就是他,你同他共过事,总该有所了解吧。”平冈龙一回答道。 “这个人嘛,很精明,脑子活,属于八面玲珑的人物,但有一点他跟汪精卫一样。”冯晨介绍着自己对李士群的印象。 “哪一点?”平冈龙一问。 “李士群也怕老婆。”冯晨说。 “哈,哈,哈,怕老婆?”平冈龙一大笑着。 “怎么?老师,难道这个人也在钓鱼计划中?”冯晨问道。 “是的,计划中分为abcd四类人物,李士群是d类,算是小鱼小虾吧,不过这个人现在对我们来说很有用,我准备把“罂粟花”派到他的身边,找机会把他钓过来。”平冈龙一自信地望着冯晨说道。 “老师,钓鱼应该选大鱼钓呀,你怎么选了个小虾米?”冯晨不解地望着平冈龙一。 “呵呵,冯桑,这你就不懂了,这个钓鱼计划,由参谋本部和外务省共同来实施,像汪精卫和何应钦这些大鱼,想钓他们的人很多,难度也很大啊!”平冈龙一靠着椅背说道。 “可是,我们把李士群这种小虾米钓起来,也没多大用处啊。”冯晨还是没有看透平冈龙一的心思。 “冯桑,你错了,这人要是钓起来,会有很大作用的。”平冈龙一用深不见底的目光望着冯晨说。 “哦?李士群不就是特工总部的一个处长嘛,能有多大用处?”冯晨问道。 “冯桑,李士群这些小虾米钓起来,我们可以用他再做鱼饵,去钓更大的鱼,这就是钓鱼之道啊。”看来平冈龙一对钓鱼技术也进行过研究。 “那老师把罂粟花派到南京,是准备用美人计钓他了?”冯晨终于明白了平冈龙一的意思,想了想问道。 “是的,没有哪个男人不好色的。”平冈龙一说。 “可是,老师,我刚才告诉你了,李士群特别怕他的老婆叶吉卿,恐怕美人计在他身上不好使啊!”冯晨建议道。 “哈哈,冯桑,你又错了,越是这样的男人,才越是喜欢在外面偷腥,再说了,据我们调查,李士群的老婆长期在上海打理一大摊子生意,李士群独自在南京特工总部,这就是机会啊!” 平冈龙一微笑着望了眼冯晨,伸出双手,拢了拢头发,接着说道:“冯桑,你就看老师我如何把这个小虾米钓起来吧。” 第0270章 小虾咬钩 一个星期后,南京城南的道署街,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里一片繁忙,工作人员们进进出出,忙碌地甄别着在押的政治犯,因为西安事变已经和平解决。 今天蒋介石在张学良的陪同下,已经从西安飞回了南京,陈立夫命令徐恩增暂时停止抓捕共党分子,仔细鉴别在押的政治犯。 因为就在12月23三日,蒋介石已经口头答复西安方面提出的六项主张: 1、停战,撤兵至潼关外; 2、改组南京政府,排逐亲日派,加入抗日分子; 3、释放政治犯,保障民主权利; 4、停止剿共,联合红军抗日; 5、召开各党派各界各军救国会议; 6、与同情抗日国家合作。 虽是口头答应,但由宋氏兄妹作保,12月25日下午,蒋介石乘飞机离开西安,张学良不顾亲信和我党代表们的劝阻,亲自陪同,当日抵达洛阳。 离开西安前,张学良留下手令,把东北军交给杨虎城指挥。 12月26日,蒋介石从洛阳抵达南京,西安事变和平解决,随即张学良被扣留南京。 …… 南京秦淮河畔的夫子庙,是最繁华的地段,特别是在晚上,这里就成了灯月交辉、笙歌彻夜的欢乐世界。 这里是男人们的天堂! 忙了一整天的李士群,下班后,带着一众狐朋狗友,又来到夫子庙这里,自从徐恩增把他安置到特工总部,任侦查员兼留俄学生招待所副主任后,他的日子过得很逍遥。【零↑九△小↓說△網】 老婆叶吉卿被上海的事情绊着,很少到南京来,这让李士群像出了笼子的鸟儿,自由飞翔,好色的本性也表露无疑。 秦淮河的北岸靠着路北有一条狭长的街道,街道两边全是茶楼酒馆,什么“仙子楼”、“状元阁”、“聚贤楼”、“江南一枝花”、“轻烟翠柳楼”等等,只听名字便会让男人们产生遐想,所谓“花月春风十四楼”。 靠着街道的南边,是秦淮河有名的风月场所,都是歌场茶园,只要买了门票进去,就可以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听着歌赏曲。 这里最有名的一家歌园叫“香君坊”,前几天忽然来了一位叫盛香君的年轻美貌女子,据说她是从杭州来,自小无父无母,被一位江湖卖唱的艺人收养,从小调教,琴棋书画无所不能。 盛香君生性聪明,无论什么时兴小调、江浙文戏、北方曲艺,一学就会,加上长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仪态妩媚,刚刚来到香君坊,立刻便成为红人。 李士群今天过来,就是要会会这个盛香君。 一行人丛拥着李士群,来到香君坊,选了张靠前的大桌子坐了下来。 不一会,在喧闹声中,盛香君上场了,她在台中一站,凤眼朝着台下缓缓扫了一眼,全场立刻静了下来。 先由帮场的歌女唱了一曲《月下美人》,歌声刚停,台下就有一位商人模样的人喊道:“我出大洋二百元,请香君姑娘亲自唱一曲《花好月圆》。” “谢谢这位先生!” 盛香君给那位商人鞠了一躬,正要启唇演唱,忽听台下有人高喊:“老子不许她唱,哪儿来的狗东西,凭什么在老子们面前来摆阔!” 一个彪形大汉从台前站了起来。 这一下全场愕然。 谁知,这位商人也不是好惹的,他也忽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尼玛的,反了不成?老子点谁唱,花多少钱,你管得着?你算什么玩意?!” 商人这么一骂,那名大汉更是勃然大怒,从腰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朝着商人直刺过来。 见此变故,台下的看客们都惊呆了。 正在大家一愣神之际,那商人身边忽地又有一人站起来说:“妈滴比,从哪儿冒出个不长眼的货色,敢得罪我家大爷。” 说着话,拔出身上的手枪,朝着从空中放了一枪。 枪响以后,全场大乱,此时有人又把电闸拉了,场内一片漆黑。 台下那些看客们,惊叫着,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窜。 台上的盛香君同帮场的歌女李翠兰,似乎被吓得全身发抖,从台上向幕后急奔,慌乱中找不到后门。 正当二人发急时,忽然听得有人叫道:“盛小姐,你们不要怕,请跟我来!” 接着,盛香君和李翠兰身后,亮起了电筒的光。 二人跟着手电筒的亮光,匆忙出了后门,来到了外面的街上,引路人指着街边的一个馄饨担子旁的木凳,说:“盛小姐,你们在这里先坐一会,不要紧的,马上就会有警察赶过来维持秩序。” “请问先生……?”盛香君含情脉脉,轻启朱唇,嘤嘤地问了声。 “哦,我是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的,我叫李士群,请盛小姐放心,我不是坏人,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正说话时,大批警察赶了过来,香君坊里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看来几个肇事的人已被抓住。 “盛小姐,没事了,我送你们回去吧。”李士群说。 “好的,多谢李先生了!”盛香君答应着,紧随李士群身后回到了香君坊,正好盛香君的养父也找了过来。 “盛小姐,这会安全了,那我就告辞了。”李士群同盛香君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此后几天,李士群几乎每晚都到“香君坊”里来听盛香君唱歌,盛香君父女对李士群格外的热情。 慢慢地,一个星期后,李士群就和盛香君成了相好,两人的关系便如胶似漆了。 有了盛香君,李士群几乎把老婆叶吉卿忘了,一有空就泡在香君坊。 由于李士群利用自己的身份,同警察们打了招呼,再也没有人到香君坊来闹事,更没人来找盛香君的麻烦,香君坊的生意更加红火了。 盛香君很是感激李士群,对李士群嘘寒问暖,伺候的非常到位。 李士群开始夜不归宿,经常在盛香君的住处过夜。 有道是,欢娱嫌夜短,悲愁恨更长。 几天后的晚上,李士群又宿在盛香君这里。 本来头天晚上听歌喝酒,闹得很晚,睡的时候就已过了子夜,天明时两个人又温存了一番,两人酣畅琳琳地同时又睡了过去。 日上三竿,两人犹自并头睡着。 嘭、嘭、嘭!” 一阵敲门声,李士群惊醒了。 他推推身边的盛香君问:“香君,外面有人敲门,是谁来了?” “管他是谁,有人开门的,我们睡我们。”盛香君睡眼朦胧地嘟哝了一句。 李士群感觉不对,拿过衣服,准备穿衣起床。 “士群,再陪我睡一会嘛。”盛香君伸手抱住李士群,在他胸膛上轻轻吻了吻,纠缠着,不让他起床。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噪杂的脚步声,很快有人敲起了盛香君的卧室门。 “盛小姐,李先生,有客人来了,快开门。”外面传来盛香君的帮场李翠兰的声音。 李士群赶紧披了睡衣,起身开门。 房门打开,一下挤进来两个人,李士群一看,顿时双腿打颤,面无血色。 来者正是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和她的陪房丫头小兰。 “李士群,你没有想到我会来这里吧?”叶吉卿站在房间里,冷冷问了句。 “是,夫人,你坐。”李士群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好哇,李士群,你现在长本事了,你发迹啦,背着我在外面搞起女人来了!”叶吉卿柳眉倒竖,指着李士群发起火来。 盛香君一看这样子,心里明白,来人是李士群的妻子。 盛香君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衣服穿戴整齐,毫不慌张地说:“这位肯定是李太太吧,请坐!我们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第0271章 悍妇驭夫 叶吉卿在房间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仍然满面怒容的望着李士群。 “翠兰快去端茶来。”盛香君大大方方地吩咐着李翠兰。 见气氛稍微缓和点,一旁的李士群忙点着头说:“夫人,你从上海过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嘛。” “哈,哈,哈,李士群,我要是先告诉你,今天还能在床上捉到你吗?” 叶吉卿指着李士群,冷冷的大笑了几声,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问你,什么时候给这狐狸精迷住了?” “这个……,那个……”李士群畏畏缩缩地不知怎样回答。 “李太太,听说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能出口就伤人。”盛香君说。 这时,正好李翠兰端着茶水过来,递给叶吉卿。 叶吉卿接过茶杯往地上一摔,尖声嚷道:“你这个下贱的烂货,还敢跟我回嘴?小兰,给我打这贱货。” 叶吉卿的丫头小兰,怯怯的望了眼叶吉卿,不敢动手。 见小兰不动,叶吉卿扑过去,正要撕扯盛香君,李士群过来一把拦住她说:“夫人,这事全怪我。” “好,怪你。”叶吉卿甩手给了李士群一个耳光,李士群也没敢还手。 叶吉卿怒气没消,转过身,把一张八仙桌掀翻了,把房间里摆放的花瓶、笔筒、自鸣钟全都打翻在地。 接着,她又揪着李士群的衣服,乱打。 “放手!” 盛香君大声喊道。 “我们走江湖的人,虽然下贱,但并不卖身,我和士群是一见钟情,我不图他什么,今天既然你来了,我当着众人的面说个明白,从今天起,士群跟你回去,但愿你以后一直守着他,不要再给别的女人抢去,至于我,明天就离开南京,今后决不会再来找他。” 盛香君的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叶吉卿只有停下了手。 “香君,你……,这不怨你……是我……”李士群没有想到盛香君会说这样的话。 “士群,我们的缘份到此为止吧,反正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样散也干脆!”盛香君不卑不亢的说道。 见盛香君这样,骄悍泼辣的叶吉卿,竟然一时无话可说。 房间里突然陷入一阵安静,全屋的人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有说话。 “翠兰,给我送客!” 盛香君的句话,叫醒了大家。 “给我走,难不成你还恋着这贱货吗?”叶吉卿拉起李士群,朝着房间外面走去。 李士群跟着叶吉卿背后乖乖走了,头也不敢回,更不用说同盛香君道别了。 到了李士群在特工总部的住处,叶吉卿又是哭,又是骂,又是打,使尽了威风,李士群长膝下跪连连求饶。 当天晚上,李士群更是小心翼翼,使出全身解数来赔罪,甜言蜜语说了一大推,保证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才换来叶吉卿的一句话:“这回先饶了你,下次你要再这样,当心你的皮。” “是,夫人。”李士群爽快地答应着。 这样一来,叶吉卿就在南京住下了。 此外,叶吉卿还使了一手,到徐恩曾那里去告了李士群一状。 徐恩曾顾念与她的一段情分,当即把李士群叫来训斥了一通,又对他说:“从今起,你就在总部里办公,不准外出,你再违犯纪律,定予严惩。” 李士群心里暗暗叫苦,白天他在特工总部上班,一下班又必须准时回家,他竟无法抽身再去看盛香君一眼。 十几天过去,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机会。 这天晚上,叶吉卿打扮得花枝招展,正要出门,李士群问道:“吉卿,你准备到哪里去?” “我去哪里,你管得了吗?告诉你,我去找野男人,怎么了?”叶吉卿抢白了一句李士群。 “不,不,夫人,你不要误会,我是说,要是迟了,我好去接你。”李士群说。 “我去徐主任府上,陪他的太太打牌。” 叶吉卿扭动腰肢,走到门口,微微一笑扭转头说:“也许我们打一夜,夜里不回来,你可以去看看你的那个心上人了。” “夫人,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来取笑我,人家早已经离开南京了,我到哪儿去找人?”李士群讪讪地说道。 “哦?你的意思那个骚狐狸要是还在南京的话,你真会去找她?”叶吉卿瞪了李士群一眼。 “不,不,哪敢呀,夫人,她几班还在南京,我也不会见她。”李士群慌忙摆着手,给叶吉卿表着态。 可是,叶吉卿一走,李士群就迫不及待地匆匆跑到香君坊,来到盛香君的住处,但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旁边房间新来的一位小姐,告诉李士群说:“先生,在一星期前,盛小姐就搬走了。” “小姐,你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请你告诉我。”李士群问。 “先生,这我可不知道,她走时一句话也没有说。”那小姐说道。 李士群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找到了香君坊的老板。 “香君小姐搬到哪儿了?”李士群问老板。 “李先生,您来迟了,盛小姐硬是不听我的挽留,同我签订的合同还没到期人就走了,她这一走,我这里可损失不小。”老板回答说。 “知道她到哪儿去了吗?”李士群问。 “李先生,您都不知道,我们怎能知道呢?她走时间也没告诉我们,她准备到哪儿?”老板回答道。 李士群只有得怏怏地离开香君坊,不免黯然神伤,一路上想着盛香君的温柔,想着盛香君的情谊,想着盛香君的种种好处,不觉洒下了几滴眼泪。 从这天以后,李士群也就断了对盛香君的想念。 盛香君真的杳无音信,再也没有找过李士群。 叶吉卿在南京住一个多星期,想着上海家里的事情,在加上她的母亲身体有病,接连来电话,催着她回去。 她左右牵挂,一边丢不下上海的那个家,一边又怕走了,李士群会旧病复发。 叶吉卿考虑了几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妙法。 这个妙法酒是给李士群一点甜头,把他的心给拴住。 叶吉卿打上了陪房丫头方小兰的主意。 方小兰自小在叶家长大,今年已经19岁,长得非常性感丰满,虽不怎么漂亮,也可算中人之姿。 叶吉卿早就发现,李士群一双眼睛常常盯着小兰的胸脯看。 叶吉卿想,不如把小兰给李士群作个二房,这丫头是自小跟着自己的,心里肯定会向着我的,让小兰代替我监视李士群,反正她也不会爬到我头上去。 临离开南京前,叶吉卿找了一个机会,把方小兰叫到了跟前。 “小拦,我问你,这么多年来,我对你怎么样?”叶吉卿问。 “小姐,这这还用说吗?您对我太好了,比我亲生母亲还要好。”方小兰回答说。 “呵呵,你真是个傻丫头,我怎么能做你母亲呢?”叶吉卿笑了笑。 “小姐,我这是打比方,小姐对我确实太好了。”方小兰说。 “那你听我的话吗?”叶吉卿问。 “听,有一句听一句,小姐让我做什么都行。”方小兰哪知叶吉卿的小心思。爽快地回答说。 “听我的就好,我想把你嫁人,你愿意吗?”叶吉卿问。 “小姐,不,不,我不嫁人,我要跟着小姐一直伺候你。”叶吉卿这突然疑问,方小兰给搞糊涂了。 “呵呵,小兰,你急什么?我说把你嫁人,又不是说嫁到外面去,而是……”叶吉卿故意欲言又止。 “小姐你是说……?”方小兰突然明白了。 第0272章 旧情复燃 叶吉卿定定望着方小兰,等待着她的态度,方小兰突然明白了,脸一红说:“小姐,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我和你开什么玩笑??”叶吉卿严肃起来。 “你过来,我告诉你。”叶吉卿给方小兰招了招手。 接着叶吉卿就在方小兰的耳边低低地说:“我想把你嫁给咱家先生,这样不还是在家里吗?” “你愿意吗?”叶吉卿问。 方小兰的脸颊更红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叶吉卿才好。 “小兰,你倒是说话呀!”叶吉卿逼视着她。 “我听小姐的。”方小兰声音低低的说。 “好,你既然听我的,那我就做主,把你嫁给咱家先生,这样我放心。”叶吉卿做出了决定。 当天晚上,夫妻谁在床上,叶吉卿向李士群宣布了这个决定。 “这样你总可以满意了吧,小兰是看着她长大的,给你一个黄花闺女,难道还比不上你那个欢场女子?”叶吉卿说。 李士群心里暗自欢喜,他早已动过小兰的念头,只是碍着叶吉卿,不敢下手,现在听到这意外的消息,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夫人,这不好吧,小兰姑娘会同意?”李士群问。 “我说的是真的,难道你不要吗?小兰姑娘那里你别管,有我。”叶吉卿说。 李士群心里想,看老婆的样子,不像是试探,他高兴得双手搂抱着叶吉卿亲了又亲说:“老婆,你真好!” “知道我好就行!”叶吉卿推了下李士群。 叶吉卿真是说到做到,第二天就给小兰买了全套的身上的穿戴,在第三天,叶吉卿就给两人圆了房。 按照叶吉卿的主意,本来准备请客,但是李士群认为,国民政府是不允许公职人员公开纳妾的,也就没有惊动别人。 好在方小兰也不计较这点。 事情办妥当后,叶吉卿这才放心地回了上。 不过,在临行前,她再三叮嘱小兰要管住丈夫李士群。 男人本来都有喜新厌旧的本性,李士群骤然得到了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妾,真像一跤跌在蜜糖缸里,骨头都甜酥了。 这叶吉卿走后,李士群也就安分起来,不再做拈花惹草的梦了。 方小兰自小跟着叶吉卿,形同姐妹,非常忠于叶吉卿,她不断写信到上海,把李士群的情况,事无巨细都报告给叶吉卿。 自然这些信上说的都是“太平无事”。 叶吉卿看到信件后,她的心情非常复杂,高兴中夹杂着嫉妒。 高兴的是她的“掉包计”成功了,嫉妒的是,她手中的李士群竟为自己的丫头方小兰所共有。 此后,叶吉卿会突然来到南京,小兰也非常识趣,立马便抱起被窝,到下房里去睡,所以,主仆间倒也相安无事。 叶吉卿在人前人后都回夸赞小兰姑娘好。 过了一个多月,春节慢慢临近,一天,方小兰突然喜滋滋地告诉李士群说:“先生,我已经有了。” “什么?你怀孕了?是真的吗?”李士群有点不相信。 “我上午去鼓楼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已经有了。” 李士群喜出望外,激动地抱着方小兰温存了一番,他已经三十二岁了,与叶吉卿结婚六年至今,叶吉卿才生了一个孩子。 现在方小兰一举成功,这就怀上了,这让他哪有不高兴的道理?他搂抱着方小兰,连连吻着说:“小兰,我该怎么谢你呢?” 方小兰这个小丫头,也在编织着自己的美梦,她希望明年给李士群生个儿子,那么她的地位也就巩固了。 岂料梦残香殒,半个月后,方小兰上街买菜时,不小心被日本大使馆的一辆车子给撞到了小肚子上,当下流产,因大出血而去世。 叶吉卿闻讯,匆忙从上海赶往南京,协助李士群处理后事。 方小兰死后,李士群非常悲痛,终日抑郁寡欢。 加上春节临近,叶吉卿也就暂时住在南京陪伴着他,其实叶吉卿的骨子里,还是想管着他,怕他没了方小兰后会另寻新欢。 李士群当然清楚叶吉卿的用心,表面上装作不知道,两个人又甜蜜起来。 李士群夫妻间的亲密恩爱,使李士群的那些朋友们感到大惑不解。 苏成德见到人就说:“谁说士群同吉卿夫妻不和?真是胡说八道,两个人之间甜蜜得很呐。” 这些话传到叶吉卿耳朵中,她暗暗高兴,这正是她的心计所在。 春节到了,叶吉卿安排人,把自己的老娘也接到了南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在在南京过了个团圆年。 正月十五刚过,叶吉卿丢不下上海那一摊子事情,还是带着老娘回上海去了。 临别时,叶吉卿当然少不了对李士群一番嘱咐。 “夫人,你放心好了,自从小兰不在了,如今我已心如死灰,再说了,夫人你又待我这么好。”李士群声情并茂,诚恳地保证着。 叶吉卿虽然未必真相信,但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 叶吉卿一走,李士群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便来约他上歌场、下馆子,在这纸醉金迷的生活中,李士群慢慢地把方小兰给忘了。 因为元宵节刚过,南京城里还沉浸在一片歌舞升平景象,夫子庙里,秦淮河畔,达官贵人们朝朝笙歌,夜夜元宵。 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国家兴与亡。 此时,日本也加紧了在华北地区的挑衅,同时,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促使国共双方也正在进行着联合抗日的谈判。 春节后,中共中央机关正式迁入延安,抗日红军大学,正式改名为抗日军政大学,简称抗大;红色中华通讯社改名为新华通讯社。 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的工作目标,也进行了及时转换,由以前重点对付地下党,转变为重点对付日本间谍。 这天晚上,李士群在秦淮河边的餐馆,招待从上海来南京述职的苏成德,几个人刚刚走到一家餐馆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餐馆里走了出来。 “香君?”李士群喊了声。 从餐馆出来的正是李士群还没有忘怀的盛香君。 盛香君听到喊声,楞了楞,站着抬起头,含情脉脉地望了眼李士群,没有应声。 此时,盛香君的养父也从餐馆内走了出来,扫了眼李士群等人,上前拉着盛香君说:“闺女,咱们走。” 盛香君再次深情望了眼李士群,然后转身,随着自己的养父朝前走去。 “香君,你等等!”李士群追了过去。 “李先生,请你不要打扰我女儿的平静生活。”盛香君的养父站在盛香君的面前,拦着走过来的李士群说。 “我对不起香君姑娘。”李士群说。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盛香君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香君,你们现在住在哪儿?靠什么生活?”李士群关心地问道。 “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盛香君用凤眼,温情地瞟了眼李士群,轻启朱唇说道。 “香君,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在道署街附近,给你们父女租个四合院,然后再给你们请个老妈子,你们父女就住在南京,别再到处漂泊了。” 李士群看到盛香君楚楚动人的模样,早已经把叶吉卿的嘱咐,忘到九霄云外。 “难道你不怕你家的那个母老虎吗?”盛香君抬眼望了望李士群问。 “香君,道署街靠近我上班的地方,我每次去看望你们父女也方便,再说了,我家那母老虎她在上海。”李士群说。 “爹,李先生这样盛情,你说我们……?”盛香君偏头望着养父问。 “唉,爹爹听你的。” 就这样,盛香君父女在道署街附近,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内住了下来。 第0273章 群龙无首 跨入一九三七年,设在早稻田大学图书馆地下室里的电台,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因为自从电台架设以后,日本外务省把“樱花会”的人员,以各种不同身份,大批派往中国潜伏。 每天源源不断的情报,从上海,从南京,从西安,汇集到平冈龙一的手头。 这天,冯晨把一份来自南京的电文,和一份来自西安的长电文,交到了平冈龙一的手中,平冈龙一指了指沙发,让冯晨坐下,自己则开始埋头译起电文来。 冯晨给平冈龙一的茶杯添了添水,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平冈龙一把电文译出来。 很过了一阵,平冈龙一译完电文,抬起头望着冯晨说:“冯桑,那个李士群上钩了。” “哦?罂粟花干得不错嘛。”冯晨说。 “她们父女已经把秘密电台架设到了民党调查科特工总部附近,这样更有利于隐蔽。”平冈龙一说。 “就怕李士群的老婆发现那里,她要发现罂粟花仍然在跟李士群来往,要是找到那地方,电台就有暴露的可能。”冯晨提醒说。 “嗯,你的担心的有一定道理,下次发电时,提醒罂粟花同李士**往,要多多注意,别让叶吉卿腐恶了。”平冈龙一嘱咐道。 “老师,罂粟花发回来什么消息了?”冯晨看似无意地随便问了句。 “东北军67军军长王一哲被杀,东北军目前群龙无首,杨虎城节制不了东北军,这种形势,正是我们大日本在华北地区行动的大好时机啊。”平冈龙一说。 “噢?王一哲被杀害了?谁干的?蒋介石?”冯晨问。 “呵呵,不是蒋介石干的,是内讧,这个强硬的抗日分子,最终还倒在了他的部下们的枪口之下。” 平冈龙一双手拢了拢头发,舒服滴靠在椅背上,似乎这个情报让他非常开心。 冯晨想,东北军怎么会内讧呢? 看来蒋介石把张学良扣押到南京,这一招狠毒啊! “老师,难道杀害王一哲,也是我们执行钓鱼计划的一部分?”冯晨从平冈龙一的神态中看出了端倪。 “呵呵,冯桑,你终于明白过来了,不久的将来,张学良的东北军将会不复存在了,最低也是会四分五裂的。”平冈龙一微笑着,点了点头,很是得意。 看来王一哲之死,是个巨大的阴谋! ……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张学良不顾中共方面和自己的亲信部下的劝阻,亲自把老蒋送回了南京,随即便被戴笠的人给软禁了起来。 1937年1月,南京军事法庭对张学良进行审判,他的罪名是阴谋团伙首犯,对领袖使用暴行胁迫,杀害政府官员等等。 最后判决结果是10年监禁。 随后虽因蒋介石的《求情书》而特赦,免除了10年监禁,但仍然需要交由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真正获得自由的希望彻底渺茫了。 接着,南京政府宣布命令: 撤销西北剿匪总司令部免除张学良职务; 免除陕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职务; 杨虎城、于学忠均予以撤职留任; 任命顾祝同为军事委员会西安行营主任; 任命孙蔚如为陕西省政府主席; 免去朱绍良的兰州绥靖主任; 任命王树常为兰州绥靖主任; 任命冯钦哉为第17路军总指挥。 于学忠在西安事变后暗中上表,效忠南京,但因兰州事变中,他的51军发挥了重要作用,所以受撤职留任处分。 孙蔚如本来效忠杨虎城将军,但随后受杨渠统的策动,曾建议杨虎城武力营救蒋介石,这事汇报到老蒋那儿,所以他被晋升为陕西省政府主席。 原来第17路军总指挥原是杨虎城,冯钦哉不愿意被说成是抢自己兄弟的权位的人,于是南京方面改任冯钦哉为第27路军上将总指挥,而孙蔚如被任命为第38军总指挥。 这样一来,杨虎城就被夺去西北军的指挥权,西北军事实上已经被分解了,而且东北军、西北军还必须服从顾祝同的号令。 张学良被判刑10年的消息传到西安,顿时西安城内一片哗然。 设法救出张学良,成为西安事变参与者的共同愿望,东北军上下各级军官们的呼声尤其强烈,特别是少壮派的军官们。 张学良平时为人仗义,他对政训处少将处长应德田、卫队营营长孙铭久、机要秘书苗剑秋等自诩为的“三剑客”,以及何镜华等少壮派们更是十分器重,正因为如此,这批年轻人与少帅的情谊特别深厚。 自从张学良送老蒋走后,这批少壮派们感到,有张学良的日子和没有张学良的日子,大不一样了。 想当日,作为少帅身边的亲信,底下的军长、师长们把他们看成少帅的代表,谁敢不笑脸相迎? 按当时发动事变时的局面设想,用不着多长时间,东北军内部就将改朝换代,军长、师长们个个都要改名换姓。 那料到,让少壮派们没想到的是,事变变成了如今的场面,张少帅遭逮捕判刑! 没有张学良的日子,应德田他们,马上发现是水火两重天,没人再把他们当回事,一种可怕的失落感笼罩在“三剑客”的头上。 按照应德田、孙铭久、苗剑秋及何镜华等年轻人的设想,东北军、西北军和红军首要的大事,就是立即向中央军发起进攻,一路攻下南京救出张少帅。 为此,他们感到必需不顾一切,把“三位一体”纳入“武力救张的根本计划”! 他们设想过如何获得军事指挥权的问题,后来,听说老蒋特赦了张学良,他们这才松了口气,暂时取消了军事进攻的强烈渴望。 但左等右等,却怎么也不见张学良回来。 孙铭久等人毕竟是年轻人,他们以为唯一能迫使蒋介石改变主意,放回张学良的途径,就是针锋相对的斗争! 愤怒的呐喊、强烈的抗议、勇敢的战斗,才能打痛南京方面,才能迫使老蒋屈服,但少壮派们有幻想而无途径、有雄心而无真能耐,他们不可能成为主流势力。 实际上,中共领导周副主席和杨虎城、王以哲、何柱国等才是营救张学良的主流方面,但在如何营救张学良的策略方面,则有一个演变过程。 周副主席和杨虎城、王以哲、何柱国等在一开头就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他们都知道,当初张学良送老蒋回南京,本来就是羊送虎口,基本是有去无回。 中共周副主席在机场上追不到张学良时,就顿足后悔,来迟一步! 而老练的杨虎城、王以哲、何柱国等人,最后都苦劝张学良一到洛阳就立刻返回西安,如果张学良一意孤行,继续送蒋去南京的话,那回来的希望就渺茫了。 果然不出所料,张学良被老蒋软禁了,消息传来,杨虎城和王以哲他们全都急了,杨虎城知道,自己必须与东北军共存亡却又领导不动东北军,他更迫切需要张学良。 而王以哲、何柱国等则认为张学良如果不回来,东北军就很有可能会垮掉,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可能的救回少帅。 但此时,是否肯释放张学良的主动权,已经全部掌握在南京老蒋手中,西北方面除了利用和平手段进行规劝之外,几乎无计可施。 须知,军事实力的悬殊太大了,此前,东北、西北军已经在中央军46军的一个师的进攻下,节节败退,毫无抵抗能力。 面对一个46军尚且如此,何况整个中央军?少壮派扬言,通过战争打到南京去,救出张少帅,莫非是疯子说梦? 第0274章 秘密决定 东北军少壮派们表达出来的坚定态度,表明他们已经进行过充分的思想准备和组织准备,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在统一思想的基础上,还制定了一个武力拯救张学良的计划。 三剑客非常清楚,要想贯彻他们所代表的武力路线,执行自己的营救张学良计划,首先必须排除障碍,推翻东北军中那批以权压人的腐朽势力! 这些障碍,便是东北军中的那些元老们。 为此,三剑客们作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决定,以营救张学良,不惜与民党中央军一战为号召,向东北军军官们征集签名。 在应德田的谋划下,他们先通过抗日同志会成员们带头,发动团长签名,师长中有不愿意打仗的,因为团长都签了名,害怕被认为不拥护张学良而跟着签了名。 凡是应德田、孙铭九、苗剑秋遇到的军官,均理所当然地签了名。 最后,应德田等人,拿着签有东北军大批中下级军官名字的誓约书回来了,他们把签名书摊在杨虎城、何柱国等人面前,这就是东北军全体将士一致主战的证据! 铁的事实表明,三剑客的正确方针是得到全军上下一致拥护的。 但是,三剑客他们的举动,没能达到阻止潼关谈判的目的,因为,军队作出战争与和平的决定权的时候,总是以最高军事长官的命令为准的,哪能允许出现自下而上的联名签字的行动? 通过私底下串联,冲撞长官命令的做法,是严重违背军法程序的,当事人很可能会因抗令而受到惩罚。 此事岂能视同儿戏? 凭着这种习惯性的思维,东北军中的元老们无动于衷,长官们视少壮派们串联出来的联名签字状为无物,潼关会谈依然照样进行,长官们觉得,自己的沉默,就已经是极度的仁慈和宽洪大量的表示了。 然而,少壮派们则对此激愤不已。 他们反过来觉得此事表明,指挥官们违背军心民意,是犯了大逆不道的大罪! 怎么办?那只有拼死一搏,须知,此时这批少壮派勇士们,正豪情满怀,个个是决不妥协的英雄好汉,他们决定冲破阻力,改变办事的规则,按自己的意志行动。 怎么改变行事规则? 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杀人! 只要把障碍清除掉,一切就好办了。 在东北军内部,大家都知道,杨宇霆和常荫槐是怎么死的吧?这批东北军少壮派军官们十分崇拜张学良,特别是少帅历史上剪除杨宇霆、常荫槐的暴烈行动。 三剑客们,从历史上张学良剪除杨、常的事件中觉悟到,要想做大事,不杀几个人是不行的,只要能象当初张少帅那样,安排得当,杀掉军中几个关键人物之后,就一定能震慑住其它人。 除张学良外,三剑客内心还有更崇高的形象。 那就是参与1936年2.26兵变的日本皇道派那些法西斯英雄们。 西安城的这批少壮派勇士们,个个摩拳擦掌,要亲身实践一次,倘若能在西安也能发起这样的壮烈举动,一定能象日本2.26兵变勇士们一样,一举惊动天下,流芳百世,人人将对自己另眼相看。 东北军内部的一场严重危机,就这样在地下秘密地发酵着。 有人首先洞察了东北军内部的危机,这就是中共中央驻西安的代表团,此时,周副主席等领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任其下去,东北军的内部必然发生冲突。 于是,1月26日,为了防止“祸起于萧墙之内”的动乱,红军高级将领们,主动邀请东北军、十七路军的主战、主和两派,来到西安城郊的云阳镇红军驻地交流意见,目的是为了稳定主战派的情绪,暗示他们别做傻事。 会上,红军将领们,向东北、西北两军的军官们作了2个多小时的发言,希望东北军通过和平手段解决问题。 讲话完毕,这些红军将领们,问大家征询意见时,却没有一个少壮派人士出面说话,这些少壮派们从红军将领的发言中判断,红军此来不愿意帮他们打仗。 他们私下议论说,中共态度冷淡,显然是只顾自己不管朋友,更不管少帅的死活。 到快要散会时,有人竟高声扬言,我们也要向红军的叶参谋长来个兵谏! 很显然,中共和红军这次对东北军的吹风会,并没有让东北军少壮派们头脑清醒,他们反而因此变得更加激跃起来。 碰头会当晚,三剑客为首的少壮派们紧急碰头聚会,会场隐蔽,会议神秘,但气氛热烈,与会者纷纷慷慨激昂地对元老派进行声讨,决定自主组织营救张学良运动。 少壮派们认为,要这样做,首先要改变东北军的办事规则,由少壮派们说了算,要达到这一步,最有效的手段就是通过暗杀,剔除绊脚石! 谁都知道,绊脚石就是以王以哲等为首的元老派。 于是,少壮派们你一言我一语,指名道姓地提出要杀的一些头面人物,一份死亡名单就在七嘴八舌中开列出来了。 首当其冲的是东北军的元老王以哲、何柱国及参加奉化谈判和潼关谈判的代表鲍文樾、米春霖、谢珂等人。 接着,一批东北军的军长、师长和要害机关人员也上了名单。 此外,还有十七路军的孙蔚如,甚至还有一批热衷于宣传和平主张的中共党员,也被列入欲清除得名单中,这里面就包括杨虎城的老朋友南汉宸。 开列黑名单后,三剑客突然发现,此时发动兵变,已是万事具备,只欠一声命令,因为,他们手中已经握有多数军官的联名签字,王以哲、何柱国、鲍文樾、米春霖、谢珂、孙蔚如已是孤家寡人,他们不过是区区几个独夫民贼而已。 少壮派们认为,只要杀了黑名单上的这些人,就是替天行道的英雄行为,就会受到全体东北军将士们的高度拥戴,起码,签字的这些人会拥护他们,将来张少帅一旦回来,更加会光荣无比! 只是,少壮派们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虽说他们都崇拜张学良,但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个是张学良,张少帅杀掉杨宇霆、常荫槐,那是以少东家的名义在杀走狗。 三剑客等于张学良吗? 自古至今,作为下级军官,去枉杀军事长官,那是僭越,是叛乱,是大逆不道,是被众人讨伐的目标。 利令致昏的三剑客们,可能个个都是深谋远虑的战略家,但他们却忽视了眼前这个最致命的问题,叛乱,僭越! 三剑客们准备工作进行得很充分,他们知道,鲁莽冒然地行事是不可取的,演什么戏都免不了开场前的一阵锣鼓,实施暗杀计划前,有许多事要先解决。 首先,他们必须争取杨虎城和中共中央代表团站在他们那一边,至少不能成为阻力,只要这前戏演得好,后面的情节自然会更精彩。 碰头会的第二天,也就是1月27日,这天上午潼关会谈达成协议。 虽然三剑客们对此竭力反对,但无济于事,他们感受到了失败的耻辱。 但这批少壮派们是不甘心的,他们决不能面对失败而无所事事,于是,预谋的暗杀行动被提上议事日程。 他们首先要向“三合一”的西北军和红军发动一次“兵谏”,劝说他们支持自己。 有了这两方面的支持,然后再伺机在东北军内部实施“清理门户”计划,对照死亡黑名单,挨个杀人。 第0275章 战和之争 三剑客们选中的第一个“兵谏”对象,当然是杨虎城和他身边的西北军高官。 第一次“兵谏”的地点是,陕西绥靖公署所在的新城杨公馆。 这天下午,为了正式签署潼关协议作思想准备,杨虎城正在西安新城杨公馆内与十七路军的将领们分析形势,研商潼关协议后的对策。 突然,杨公馆客厅大门被推开,孙铭九、应德田、苗剑秋、何镜华、卢广绩等带头率几十名东北军营、团级军官蜂拥而来。 来的人自称是上诉团,他们挤进会客厅,向杨虎城请愿。 “杨主任,张副司令临走时,令我们东北军听你得指挥,现在张副司令被久扣不归,东北军的头头们又无动于衷,各谋私利,我们这些人都追随张副司令多年,现在大家签名表明心迹,请杨主任指挥我们,到潼关去拼个你死我活,让中央立刻放副司令回来!” 领头的孙铭九慷慨激昂,大声疾呼,并且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一张布满军官们签名的大纸放到杨虎城的办公桌上。 不请自来的东北军少壮派军官们纷纷表示:“必须救回少帅,绝不同意东北军几个军长私下和蒋介石达成的潼关协定,哪怕少帅回来以后,命令我们缴械也可以,现在绝对不能不顾少帅的安危和蒋介石达成协议。” 说着说着,孙铭九禁不住涕泪满腮,到后来竟然嚎淘大哭。 孙铭九身后的应德田、苗剑秋、卢广绩、黄冠南等几十个人,也不由得泪雨纷纷、悲情切切,杨公馆里到处哭声一片,场面悲壮无比。 在这样的气氛下,先是杨虎城的夫人谢葆贞忍不住赔着这些军官们哭了。 接着,在场的十七路军的将校们也忍不住热泪长流,整个陕西绥靖公署的里里外外,到处是嚎啕的哭声。 这哭声,让杨虎城心里左右为难。 杨虎城原本就在‘和’与‘战’之间游移不定,打,当下西北军的这副现状,没有那份本钱,自己不敢冒险,不打,西安事变弄到眼下这种局面,下场最惨的人,莫过于自己。 不能坐以待毙,这不是他杨虎城的性格。 看看哭成一团的孙铭九,杨虎城突然发觉,眼前这位原先反蒋、捉蒋的勇士孙铭九,也将与自己一样,会成为和平的最大受害者,一股同病相怜之感不由得涌上心头。 想到这里,杨虎城也激动起来,既然,东北军士气如此激昂,人人要打,那我杨某人何必发傻,为什么要出面抑制东北军的这股激情? 人家东北军要打,我杨虎城何不顺水推舟,放手让他们去与中央军一搏? 万一有人追问下来,那可是东北军自己积极请战,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使坏,唆使东北军弟兄去流血牺牲。 于是,在悲壮气氛中,杨虎城当场拍板决定,采纳了东北军少壮派们的主张,先打一仗以后再和谈。 东北军少壮派们,艰难的一关,就这样闯了过来。 大哭之后的“三剑客”勇士们,迎来了初战告捷的喜悦。他们士气大振,欢欣鼓舞,决定一鼓作气,再下中共这一关! 少壮派们知道,解决了中共这一关,三位一体中自己方面就能掌握其二,这样一来就不难迫使顽固的东北军元老派屈服。 况且,王以哲的态度总是与中共态度不差分厘,而何柱国又往往听王以哲的,为加大对王以哲、何柱国等人的压力,少壮派们当然要借重中共的力量,如果届时元老派还继续顽固不化,那就怪不我们心狠手辣了。 果然,“三剑客”孙铭九、应德田、苗剑秋及何镜华等人,从杨公馆请愿回来,便又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开向中共中央代表团的住所。 此时,中共代表团的周副主席、博古、叶剑英、刘鼎等也正在开会,少壮派同样是连招呼也不打就闯了进来。 三剑客带头,在周副主席、叶剑英等人面前又是跪,又是哭闹。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红军一定要答应出兵帮助他们打仗,打败中央军,救张学良将军回来。 果然,三剑客们说话算数,今天真的来实践了昨天“向叶参谋长来个兵谏”的许诺! 孙铭九等人长跪啼哭一阵后,就转入正常对话。 首先开口的仍旧是孙铭九,别以为他是大老粗,他其实是很有头脑的,遇到杨虎城,他公开请战,他知道杨虎城心底赞成东北军与中央军一战。 孙铭九知道,如今的中共中央代表团是主和的,是赞成签署潼关协议的,他心里很清楚,在中共这里,不该谈向中央军开战的问题,而要改谈如何执行潼关协议问题。 于是,孙铭九开口问道:“我们坚持先让张将军回来,尔后从渭南撤兵,你们代表团是否同意?” 面对这种场面,中共各领袖们个个神情严肃,不肯轻易表态。 见红军方面没有立即答复,少壮派方面,谈判专家应德田慷慨登场。 这位东北军总部政治处少将处长,显然更懂策略,他同样不直接谈打的问题,而谈张少帅与东北军的特殊感情。 “我们东北军不同于红军,它是以少帅个人为唯一中心的团体,有副司令在,这个团体就能够维持;副司令不回来,这个团体就失去了中心,可能很快会走向分歧、涣散、崩裂、瓦解。 在这危难关头,为东北军前途计,必须先把副司令营救回来,如果我们现在不坚持争取,不要求副司令回来就先撤兵,那就等于告诉南京,东北军和三位一体已经放弃副司令了,要真那样,副司令便永久也回不来了。” 应德田真不愧是留学美国名校密执根大学的学生,果然理由充足,口才了得。 讲到此,应德田自己也很满意,他觉得他完全有资格代表全体东北军说话。 “现在,东北军里除两三个军长外,全体都是这样的看法,这样的主张!十七路军杨主任也会赞成这样主张的。 为了东北军的前途,为了三位一体的前途,为了联合抗战的前途,为了张副司令的前途,我们希望红军能体会我们的心,坚决支持要求副司令回来的主张,坚决支持副司令不回来决不撤兵的主张。 我们千万不要中了蒋介石的阴谋,在他的压迫威胁下而放弃张副司令,陷联合抗日、三位一体于失败的结果,万一蒋介石发动内战,进攻我们,也请红军同心合力,打垮他们。” 应德田希望红军能体会张副司令的心,坚决支持要求副司令回来的主张,坚决支持副司令不回来决不撤兵的主张。 在对蒋介石的判断上,三剑客们一致认为,打它一仗,并没有内战的风险。 他们或许不知道,此时在潼关,预谋进攻西安的总指挥官不是顾祝同,不是徐庭瑶,而正是一个月前被关押在西京招待所的陈诚。 此时的陈诚,正憋着一肚子的委屈情绪,他正想一口吞掉东北、西北军,出出西安事变中蒙受屈辱的恶气! 只是因为此时正是潼关谈判期间,陈诚才没敢轻举妄动破坏和谈。 还有一个情况,三剑客并不清楚,东北军107师师长刘翰东,是陈诚的老同学,此时他正在陈诚的身边,帮忙出谋划策。 自中央军攻破潼关,长驱直入渭河平原以来,原本归刘翰东指挥的东北军107师此时已名存实亡了。 陈诚正在等待着机会! 第0276章 一盘散沙 周副主席耐心听着应德田讲完后,平静地回答说:“我们了解东北军的特殊性和张副司令在东北军中的重要性,我们更了解张副司令在三位一体中的重要性,我们也是极愿意把张副司令营救回来。” 说到这里,周副主席话锋一转说:“但现在这种局面,两方面如果都坚持,我们三位一体一定要求放回张副司令,而蒋介石一定不放回,这样僵持下去,很容易引起战争。” “我们不怕打仗,我们就是要打到南京去,把副司令员救出来!”孙铭九冲动地大声说道。 “呵呵,如果引起战争,当不符合张副司令发动西安事变,希望达到团结抗战的原意,引起战争,对张副司令恢复自由和回来这件事情,更无好处,很明显,战争一旦打起来,他们更不会放张副司令回来了。”周副主席微笑着,耐心地进行着解说。 “张副司令不会来,我们坚决不答应退兵!”应德田说。 “我们现在虽然退兵,但只要我们三位一体好好地团结,保持这个强大的力量,继续坚持要求,张副司令迟早总会回来的。”周副主席依然很耐心。 “你们共党可千万不能过河拆桥啊!”苗剑秋见周副主席始终软磨,便插了一句。 周副主席用自己那睿智深邃的目光,慢慢环视了一圈这些东北军的年轻将领们,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三剑客身上。 “我们共产党与蒋介石是血海深仇,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共产党与东北军和张副司令的血肉关系,我们也永远不会忘记! 我们要求张副司令回来的方法应该很多,不一定要采取现在的方式,坚持要求南京即刻就放他回来。 现在这样坚持,一旦引起战争,不仅张副司令回不来,而且非常容易造成更加混乱的局面,这样对国家前途,对团结抗日前途,对东北军前途,对副司令前途,都没有好处。” 就这样闹了3、4个钟头,眼看着继续拖着也不是办法,周副主席只好说:“大家别吵,别闹,这个问题很重要,容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明天答复你们。” 打发走了这帮少壮派后,红军领袖们感到形势的严重性。 为了防意外,周副主席当晚决定,将中共驻西安的大多数工作人员,转移到三原红军驻地,只留下叶剑英、李克农等人。 …… 杨虎城将军答应了东北军少壮派们的要求,这让他的夫人谢葆贞很焦急,谢葆贞知道,在这关键时刻,党组织一定会派她的上级南汉宸来找杨虎城的。 果然,南汉宸已经知道了杨虎城对东北军少壮派们的表态,那些东北军少壮派们刚刚离开,南汉宸便来到了杨公馆,见到了杨虎城将军。 杨虎城寒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谢葆贞则忙着给南汉宸倒着茶水。 “杨将军,我一来西安就听人讲,说你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这才果断地摔了西安这个摊子啊,果然一言九鼎,值!” 南汉宸好像是刚刚注意到杨虎城的脸色,接着问道:“怎么?杨将军,刚才有什么让你不太高兴的事情发生?” 杨虎城说:“南先生,不是我不愿意高兴,我高兴不不起来啊,张学良副司令被扣在南京了,一想起老蒋的为人,我抓他一点也不后悔。” “好,好!这就好!”南汉宸赞扬道。 “今天你来,我正有要紧的事情同你谈,你我之间,一部分是纯朋友关系,一部分是政治关系,政治方面,十几年来我是对得起你的,你这次来西安,我不反对你站在贵党的立场上说话,但你们也要替我想一想,和平解决就是牺牲我杨虎城。” 杨虎城把话说得很直白。 杨虎城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和张学良一道发动西安事变,固然有自己的出发点,也有把中共和红军当朋友,为朋友两勒插刀的一面。 不料,事变进展出人意料之外,如今,和平的第一结果是,红军与中央军停战了,和谈开始了,西安事变对红军有利。 和平的第二结果是,张学良亲自送老蒋回南京,这一送,张学良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死罪免了。 和平的第三结果是,我杨虎城变成了西安事变唯一的罪责承担者,被罢官撤职自不用说,如今,不只是中央军把矛头对准自己,就连全国舆论矛头也对准了自己,这样下去,自己难免会死无葬身之地。 南汉宸非常理解杨虎城的苦衷,没作过多的解释,他完全体会得到杨虎城此时的矛盾心情。 南汉宸心想,杨虎城此时说的是气话,等冷静后,他还是能理解中共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良苦用心。 其实,杨虎城在‘战’与‘和’之间的选择是非常矛盾和艰难的。 他身边的人除南汉宸外,西北军中还有中共党员赵寿山、王炳南、申伯纯都反对内战、主张和平。 同时,稳健的孙蔚如等人,以及自己的太太谢葆贞,更是倾向于和平。 但另一面,杨虎城身边同样有着一批激进的少壮派,比如宋文梅、李建中、许权中、徐维烈、张子奇、任云章等等,这些人与东北军三剑客关系密切,志趣相投,是主战派,这样一来,杨虎城的立场总是摆来摆去。 此时杨虎城的确处境艰难。 仅仅就军事方面,杨虎城已经发现,不论东北军还是西北军,都面临分裂的危险,在西北军内部,最大的问题莫过于原先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冯钦哉。 虽然目前,冯钦哉表面上和杨虎城依然保持着同属一个第十七路军的关系,但这种关系已经十分脆弱。 西安事变后,冯钦哉同杨虎城的私人关系已断绝,目前,一旦与中央军交战,难免会造成冯钦哉公开另打旗号,分裂西北军。 此外,在西安事变中发挥主要作用的警备二旅,原本就不是杨虎城的嫡系,虽然警备二旅的旅长兼炮团团长孔从周,对杨虎城忠心不移,但其它两个团就别提了。 警备二旅另外两个团的团长沈玺亭、唐德楹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12月12日,他们奉命袭击在西安的中央政府派出机关时,虽表面上是服从旅长孔从周的命令,但已经表现出不情愿的神态。 在西安事变的第二天,沈玺亭、唐德楹兄弟,不但私下放走了被捕的中央军公秉藩少将,临走还向他透露,警备二旅这两个团愿意投靠中央的意图,此后,经不住南京方面复兴社特务们的拉拢,他们果然动摇起来,如果这两团叛变,警备二旅即将随之瓦解。 除警备二旅外,杨虎城控制着的地方民团,也纷纷准备反水,暗中投向老蒋。 杨虎城还发觉,眼下严重的是,东北军57军沈克的106师和檀自新的骑兵10师,在暗中已经与中央军勾勾搭搭,态度可疑。 虽然杨虎城的警备一旅和警备三旅,与东北军的106师和骑10师是互相牵制的,但杨虎城知道,自己的一旅和三旅,绝非这两支东北军的对手。 一旦摊牌,杨虎城的这两个旅不但难以脱身,甚至会成为沈克、檀自新的祭品! 杨虎城直接指挥的这三个警备旅,如今已是一盘散沙,这样一来,杨虎城手下就只剩下可以间接指挥的17师比较忠心。 可是,17师师长孙蔚如是主和的,许多军官与孙蔚如持相同态度。 更让杨虎城担心的是,这个孙蔚如,现在还会听他的指挥吗? 第0277章 怀疑不解 杨虎城的担心是有依据的,就在西安捉蒋的第三天,孙蔚如曾经暗中建议杨虎城单方面抢出老蒋,向南京方面邀功请赏。 这事后来也被老蒋知道了,等老蒋一回到南京,就主动向孙蔚如示好,晋升孙蔚如为陕西省政府主席兼38军总指挥。 这个38军,不过就是17师换了个牌子而已,实力并没增加减,但却提升了孙蔚如的官位,如今,杨虎城想让这个17师向中央军开战,简直是不可想象! 况且,总共才三个旅的17师,最近也发生了重大事变,原来,17师第49旅王劲哉旅长最近表现十分异常。 自12月25日之后,王劲哉就把队伍拉过秦岭子午峪,目前正与中央军的刘峙联系不绝,却断绝了与杨虎城联系,眼看着49旅马上就要投奔中央军而有去无回了。 杨虎城几天来的内心煎熬,有谁能知道啊? 打,以上诸多因素均与杨虎城不利。 不打,杨虎城又觉得少壮派们说的话句句在理。 并且,眼看着张学良短时间内回来无望,而张学良临走时却把东北军托付给了自己,对于这支东北军,想调动元老派,那是基本上没有希望的,但东北军里面,有一个咄咄逼人的少壮派,想到了这批人向自己哭诉的场面,杨虎城哪有不动心之理? 杨虎城考虑着,不妨顺着东北军少壮派们的意思,让东北军与中央打一仗再说,打的结果无论胜败,被消耗掉的只能是东北军中那班难以支配的元老派势力。 此时的杨虎城虽然在军事上捉襟见肘,没有多少兵马,但他仍然坚持着要打,老朋友南汉宸的劝说,他一点也听不进去。 就在杨虎城同南汉宸谈话的时候,不论是杨虎城还是南汉宸,他们谁都没料到,东北军的檀自新骑兵第10师,已经反水投靠了中央军。 对于丈夫与南汉宸之间的不愉快,杨虎城的夫人谢葆贞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谢葆贞在送南汉宸到新城大楼大门口时,悄声告诫南汉宸:“南先生,请速离西安,虎城将对你不利。” 其实,南汉宸也从杨虎城的话中听出危险味道来了,但他不能在没有党组织的指示下,自作主张,离开岗位。 “谢谢相送,谢谢你能实情相告,不过,我想好了,既然自己的行为光明磊落,我就该坦然面对,我决不把个人生死看得太重要。”南汉宸说。 于是两人互道珍重,彼此告别。 情况紧急,南汉宸不顾个人危险,连夜赶到中共代表团住处,把杨虎城的异常表现向周副主席作了汇报。 此时,已经是28日凌晨2点多钟,也就是孙铭九一班子人马离开中共代表团一个小时后。 1月28日早上,周副主席乘汽车,来到设在渭北云阳镇的红军司令部开会,经过集体研究后,由周副主席亲自给与杨虎城、应德田等人答复。 “只要东北军意见一致,团结一致,坚持要求,我们红军一定同你们一致坚持,到任何情形下,绝不后退一步,我们绝不会对不起张副司令,我们绝不会对不起东北军和十七路军这两位朋友。” 初听起来,中共的和平态度仿佛发生了变化,似乎倾向于主战方的立场。 但仔细推敲一下这个答复,中共代表团的态度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东北军意见一致,团结一致”。 答复很明白,话外意思就是,光你们几个少壮派单方面的态度还不算,没有王以哲、何柱国的同意,也就没有“东北军意见一致,团结一致”的说法,当然,这话对王以哲、何柱国来说也是一样的,要看少壮派们的意见。 对于周副主席的表态,杨虎城、应德田和苗剑秋都听出了弦外之音,而孙铭九等人把这个答复,解读为中共和红军也改变了态度,反对从渭南前线撤军,而且也不反对向中央军开战。 中共的这个表态,让主战派们认为开战的障碍已经消除,十分兴奋,他们便兴高采烈地分头到东北、西北两军中进一步串联鼓动,准备同中央军开战。 少壮派们这种翻云复雨、忽阴忽阳的异常表现,使周副主席感到十分疑惑不解,在见到苗剑秋时,他好奇地问:“为何昨天两次请愿时,你们会突然哭得那么伤心?” “周先生,如果你们的党员死了,你们哭吗?如果不哭,这是不是不人道啊,是不是近乎残酷啊?”苗剑秋反问道。 “噢,原来是这样!可是,西安事变以来,死伤的几乎全是蒋介石身边的人,你们东北军方面好像不曾死过什么人啊?” 周副主席对苗剑秋等人的哭很是质疑。 “我们今天的每一步前进都是用烈士的鲜血换来的,我们没有理由用廉价的眼泪来表示对死者的尊崇,我们只有加倍的努力把革命进行到底才是对他们最好最大的安慰。 特别是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全国即将实现对内和平,对外共同抗日的大好局面前,对一些较小的不愉快,是不应该过分用眼泪去炒作,不能故意用痛哭来渲染悲情。” 周副主席耐心地劝导着苗剑秋,如果他知道,就在前天夜里,苗剑秋等人曾秘密集会,开出一长串暗杀黑名单,并图谋策动暴乱的话,他一定为眼前这个人的演技所佩服。 要知道,西安事变的目的,就是迫使老蒋同意停止内战,团结全国一致抗日,如今这个目的已经就要达到了,这几个人却要跳出来捣乱。 在国内和平共同抗日局面即将形成的时刻,应德田、孙铭九和苗剑秋却放弃了,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初衷,反过来拒绝和平方案,还不惜冒险企图挑动内战。 这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不为外人而知的巨大阴谋? 周副主席对三剑客们的所作所为,很是怀疑和不解,这些人会不会是被那些害怕和平、害怕停止内战、害怕一致抗日的人当枪使了? 周副主席的怀疑很有道理,其实三剑客们早就被日本间谍盯上了,西安事变发生的当天,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平冈龙一已经感觉到机会来了。 当天晚上,平冈龙一给外务省汇报以后,便安排领事馆的松尾太郎,带着两名随从,携带着电台,化妆成丝绸商人,潜往西安。 松尾太郎是孙铭九1928年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时的同学,二人在笑学习期间关系相当不错。 平冈龙一就是要利用松尾太郎的这层关系,接近孙铭九,采取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借机破坏东北军、西北军红军之间那很脆弱的三位一体关系。 松尾太郎化名宋伟,带着化名向正田的相田正二和化名穆彩香的本木彩香,在第三天晚上,顺利到达西安城。 松尾太郎同潜伏在西安的日本间谍接上了头,在钟鼓楼附近,租下了一座小院子,三人住了下来。 第二天,松尾太郎只身来到西北剿总,见到了孙铭九。 孙铭九看到松尾太郎的第一眼,愣住了,他不明白,自己的这个日本同学,此时此刻来到西安究竟是什么目的。 “松尾……,你……?” “孙先生,我现在在做丝绸生意,前天从杭州过来的,从报纸上看到你现在成为大英雄了,特来祝贺。”松尾太郎见孙铭九身边有人,忙打断了他的话,先自我介绍起来。 “谢谢,里面请!”孙铭九把松尾太郎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第0278章 用心险恶 孙铭九把松尾太郎让进自己的办公室内,随手把门关上,一边给松尾太郎倒着茶水,一边问道:“松尾君,你到西安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我是救你来了。”松尾太郎说。 “救我?”孙铭九不解地望了眼松尾太郎。 “当然!孙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上我到你家中,再详细告诉你,为什么说我是来救你的。”松尾太郎觉得在孙铭九的办公室里,说话很不方便,便起身告辞了。 晚上,松尾太郎带着礼物和两匹上好的绸缎,早早来到了孙铭九的家中,孙铭九正在家中等候着松尾太郎。 孙铭九的太太宋梅,见到松尾带来的两匹上好绸缎,又倒茶又递水的,非常热情。 “松尾君,带这么东西干嘛?”孙铭九客气着。 “呵呵,孙先生,我现在的名字叫宋伟,你以后称我宋先生好了,免得你周围的人知道了我是日本人,对你影响不好,我知道你们东北军里面的人,都痛恨日本人。”松尾太郎微微笑着建议道。 “好!正好我夫人也姓宋,给外人介绍时,我就说你是我太太的弟弟,在杭州做丝绸生意。”孙铭九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了。 “哟,宋老板,那我们可是高攀了。”宋梅见松尾太郎出手大方,认了这个弟弟肯定不会吃亏,心里当然求之不得。 “姐,你以后可要罩着我这个小弟啊。”松尾太郎顺着杆子爬,立马改口叫了声姐。 “没事,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没事时常过来坐坐。”宋梅说。 “你去忙你的吧,我们还有事情商量。”孙铭九开口把老婆支开了。 “松尾君,哦,现在是宋老弟,你上午在我办公室里,说是来救我的,我一天都没想明白,跟着少帅干,我能有什么危险?”宋梅离开后,孙铭九直截了当的问道。 “孙兄,我问你,蒋介石现在死了吗?”松尾太郎反问道。 “没呀,现在被我们的人软禁在华清池那边。”孙铭九回答说。 “那少帅准备杀他吗?”松尾太郎问道。 “少帅现在正同西北军的杨虎城,以及中共代表团的人,商议着和平解决这件事情。”孙铭九回答道。 “那你知道少帅的意思吗?”松尾太郎接着问道。 “知道,少帅说了,只要蒋介石答应,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他就会安全地把蒋介石送回南京去。”孙铭九说。 “那蒋介石是谁抓住的?”松尾太郎继续问。 “是我带人抓的,怎么了?”孙铭九反问道。 “孙兄难道还不明白吗?蒋介石要是回到南京了,会放过你们这些抓他的人吗?”松尾太郎的话,戳中了孙铭九的要害,自从抓了蒋介石后,孙铭九内心一直也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开始我也很担心这事啊,不过,后来我想了,我是少帅的人,我怕老蒋个屌!”孙铭九明显有点心虚。 “哈、哈,孙兄,老蒋要是不死的话,恐怕你们的张少帅都自身难保,他还能保得了你们这些亲自抓老蒋的人?”松尾太郎大笑着指了指孙铭九说。 “那宋老弟,以你的看法,我们该怎么样才能自保?”孙铭九问。 “建议少帅,把老蒋……。”松尾太郎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这个,这个……,恐怕少帅不会听我们的建议。”孙铭九犹豫着说。 “你们就不会来个先斩后奏?”松尾太郎阴险地望着孙铭九建议着。 “不,不,不,没有少帅的命令,绝对不能这么干,少帅家法严,再说了,少帅又那么信任我,我不能背着他做这些事情。”孙铭九摆了摆手,拒绝了松尾太郎的建议。 “无毒不丈夫啊,你们今天不杀老蒋,就等着他将来杀你们吧。”说着话,松尾太郎端起茶杯,慢悠悠喝起茶来。 “看来我只有联系应德田和苗剑秋他们,大家一起找少帅去。”孙铭九说。 “他们两人是什么想法?”松尾太郎放下茶杯问。 “他们同我的想法一样,干脆把老蒋给杀了,然后联合中共和西北军,把部队开向华北抗日。”孙铭九回答道。 “呵呵,孙兄,你又错了。”松尾太郎说。 “哦?我错了?”孙铭九反问道。 “是的,你想想,要是老蒋死了,我们中日之间还能打起来吗?老蒋一死,无论汪精卫还是何应钦上台,中日之间只会合作,不会开战的。”松尾太郎分析着。 “嗯,有道理,有道理啊!”孙铭九点着头说。 “孙团长在家吗?”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东北军政治处少将处长应德田的声音。 孙铭九忙起身上前,把门打开,应德田身后跟着张学良的副官兼机要秘书苗剑秋走了进来。 “噢?家中来客人了?”踏进客厅,应德田一眼看到微笑着,站在那里的松尾太郎,偏过头望了眼孙铭九问。 “哦,给应处长和苗副官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弟宋伟,在做丝绸生意,昨天才从杭州过来的。”孙铭九忙介绍着松尾太郎。 “两位长官好,你们有事商量,那我先告辞了。”松尾太郎双手抱拳,朝着应德田和苗剑秋供了供手,准备离开。 “老弟,没什么,应处长和苗副官的想法,跟你刚才建议我的一样,你又不是外人,听听也没什么。”孙铭九还真把自己的这个同学,当做小舅子了。 “孙团长,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宋老弟啊?”苗剑秋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松尾太郎问道。 “呵呵,苗长官,我十几岁就到杭州绸庄里当伙计,一直没机会见我姐和姐夫,这次从报纸上看到,我姐夫成了大英雄,我便从杭州找了过来。”松尾太郎怕孙铭九说露馅,抢着回答道。 “哦,杭州离南京近,不知宋老弟在那边听到过什么消息?”苗剑秋再次审视了一眼松尾太郎问道。 “两位长官,快快坐下说话,站着像什么?”孙铭九的太太宋梅从里间屋子里出来,招呼着应德田和苗剑秋坐下,又麻利地给两人各倒了杯茶水。 “老弟,两位长官同你姐夫之间跟亲兄弟差不多,他们三个人被称做少帅的三剑客,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有顾虑。”宋梅配合着,亲昵地拉着松尾太郎坐下。 坐到孙铭九身边的松尾太郎,心里暗暗笑着,看来天下没有女人不贪财啊,这个宋梅配合得还真是天衣无缝。 “我在杭州听别人说,只要老蒋不死,我姐夫就活不了,我这才急匆匆从杭州赶了过来,两位长官可要多关照我姐夫啊!”松尾太郎开口就把话题引到了事变这件事情上来。 “放心吧,没人敢害你姐夫!”应德田说。 “两位长官,我可是听人说,少帅正在同共党和杨虎城商量着放老蒋回去,这老蒋一旦放回去,我姐夫不就要当替死鬼了?”松尾太郎装出一副非常担心的样子。 “宋老弟,我们今天过来找你姐夫,就是商量这件事情的,老蒋不能放,必须杀!”苗剑秋语气坚定的说。 “那多谢两位长官了,只要老蒋死了,我姐夫就安全了。”松尾太郎再次双手抱拳,朝着应德田、苗剑秋供了供手。 “唉,可是我们左右不了少帅啊。”孙铭九叹了口气说。 “联名请愿!”应德田说。 “对!我们联名请愿,不能就这样把老蒋给放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苗剑秋附和着。 第0279章 太自信了 此后,在松尾太郎的唆使下,孙铭九等人,联系了一帮参与捉蒋的军官们,联名上书张学良,请求把蒋介石给杀了。 无奈,张学良在中共的劝说下,从大局考虑,和平解决了西安事变,又坚持亲自送蒋介石回南京,松尾太郎他们的阴谋落空了。 孙铭九等人,何以对松尾太郎的建议言听计从? 这是因为,松尾太郎到达西安以后,按照平冈龙一的事先计划,除了正面接触孙铭九等人外,还安排人,在西安城内四处散播谣言,声称孙铭九等人,要被交到南京军法处审判。 摆在少壮派面前的事实也确实严峻,少帅被老蒋扣押在南京,东北军里面的军权,被王一哲、何柱国等元老派把持,这些人又极力主张和平,他们很可能被交到南京军法处。 这种现状,使少壮派们异常恐慌,加上松尾太郎的火上浇油,暗中挑唆,不怀好意的出谋划策,三剑客慢慢失去了对松尾太郎的警惕。 松尾太郎又通过孙铭九的关系,把相田正二安插到孙铭九的身边做了警卫。 松尾太郎第一步鼓动孙铭九等人杀害老蒋的计划落空,立即发电,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远在东京的平冈龙一。 日本外务省研究后,给松尾太郎回电,执行第二套方案,挑起东北军内讧,打破东北军、西北军、红军之间的三位一体关系。 松尾太郎接到命令后,加紧鼓动三剑客,让少壮派们,采取一哭二闹三暗杀的手段,从元老派手中抢班夺权。 …… 杨虎城在东北军少壮派们打出的悲情牌面前,获着异常矛盾的心情,向东北军少壮派们许下了“打一仗后再和”的诺言。 但此时,以东北军王以哲、何柱国等军长为代表的元老派们,依然主张和平,断然拒绝了少壮派们提出的开战主张。 王以哲等人认为,西安方面与潼关方面的和平谈判,已经议定了协议,如果再单方面变卦,撕毁协议,主张开打,就违背了当初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 再说了,打一仗后再和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非常不现实,面前的中央军,正所谓是善者不来,来着不善,人家一路打来,闯进潼关,本意就是想消灭东北军的。 你想打,你挑起战端,那不正中人家中央军的下怀?万一说打就打起来了,等到你被打得不想再打了,要求和了,那时人家中央军还同意跟你讲和吗? 王以哲很清楚,此时中央军的指挥官已经换成了陈诚。 陈诚正为西安事变时,他在西京招待所蒙受的屈辱和惊吓而耿耿于怀! 王以哲、何柱国是坚持主和的,对于他们的这种立场,少壮派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三剑客们认定,元老派们已无药可救,仅靠劝说是说服不了他们的。 在这种情况下,松尾太郎及时地给三剑客们详细灌输了,日本226兵变时,皇道派军人们的做法,鼓动三剑客效仿日本226兵变。 那就是杀人! 彻底清除王以哲、何柱国等人,把军权夺过来。 三剑客等人的险恶计划,最先被我党地下党员,张学良的设计委员会主任高崇民嗅出了味道。 高崇民曾经担任过张学良的秘书,他在张学良和王以哲的思想转变过程中,起到很大的作用,他同王以哲的私人关系也非同一般。 高崇民是主张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他极力反对同中央军开战。 当高崇民发觉杨虎城对和平解决问题老是动摇不定时,他内心很是失望。 自西安事变以来,设计委员会整天有着开不完的会,1月27日这天,因东北军少壮派们忙于准备请愿,设计委员会不少人也跟着去了,所以休会了一天,没参加兵谏的其它委员难得清闲了下来。 待孙铭九等人来到杨虎城新城公馆请愿时,高崇民正好在新城公馆的会议室里,他目睹了这场近百人嚎啕大哭的宏伟场面。 等到孙铭九一干人马哭秀完毕,大胜而归之后,高崇民立即赶到住在粉巷的王以哲军长家里,此时王以哲正生病卧床。 高崇民坐在王以哲的病榻前,郁闷地说:“王军长,西安我呆不下去了,我要到渭南前线把握军队去,我告诉你,你要多留神少壮派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能怎么样?难道说少壮派能打死我王以哲吗?”显然王以哲也听到了消息,只是他很不以为然。 “王军长,关键是杨虎城将军现在也动摇了,三剑客的能量,你千万不可低估啊,我今天看到那个集体痛哭的场面,实在太令人震惊了!我总是觉得这事的后边还潜伏着什么我们不清楚的阴谋。” 高崇民提醒着,但王以哲还是摇了摇头,他觉得高崇民有点杞人忧天。 高崇民提醒的这些,王以哲不是没有听闻,而是觉得十分可笑,王以哲十分自信,他平常并不少与那些少壮派军官们见面,他自认为他很了解他们。 王以哲想,每次相遇,这些年轻人,哪个不是对自己立正敬礼,主动打招呼?他很清楚,因为代沟的原因,自己与那批年青人,在某些观点上,的确有些不同,但这不至于要弄个你死我活。 王以哲始终认为,自己作为军事主官,看问题需要从全局出发,不能为个人或小团体着想,办事要注重理性而不能感情用事,而且自己在处理战争与和平问题上,是秉公决策的。 其实,在战争和平的问题上,王以哲对战争作的准备比其它任何人都多,他此时正在盯着中央军主力胡宗南部在陇西的动向,一旦胡宗南向东进攻,威胁西安,他就下令67军在宝鸡、凤翔之间截击胡宗南的这支中央军。 战争是倚靠士兵流血牺牲才能进行的,而不是象三剑客那样,在自己人面前开嘴炮,翻动舌头来打的。 要说主战,时时刻刻谋划着如何与中央军开战的人,恰是他王以哲,而不是其它的高喊口号的人。 王以哲也听说有人秘密集会,扬言要杀他,但他觉得有这样想法的人十分愚蠢,凭那几个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能拿自己怎样? 何况他王以哲与那些年轻人只是在公事上有些分歧而已,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没有丝毫的私仇。 泄私愤报私仇而行凶杀人的事,的确经常发生,但仅仅因公事上的意见分歧就要动手杀人?那太不可想象了吧! 想到这里,王以哲不以为然地对高崇民说:“崇民,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吧。” “王军长,还是多提防着好些,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两人话不投机,再劝下去,反而有挑拨离间之嫌,高崇民心情郁闷,转身离开了王以哲的家,来到驻扎在渭南的刘多筌105师部。 王以哲的自信也有一定的道理,在东北军内部,虽然也发生过以下犯上的例子,但结果肇事者的结局都是非常惨的。 王以哲虽然对娘娘腔十足的三剑客有点看不上眼,但内心里,对他们还有着几分信赖,文化素养甚高的三剑客们不至于那么没有头脑。 再说了,三剑客们能调动的部队,也就是原属于孙铭九的警卫二营,以及抗日先锋总队那点人马。 况且这两支部队,排以上的官兵,大多都是王以哲的学生,王以哲经常给这些下级军官们上课,大家对他都很尊重。 王以哲低估了对手,他太自信了! 第0280章 针锋相对 让王以哲感到自信的,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东北军实力强大的105师,在给他加强警卫,他的大门口,由警卫排架起了实弹的机关枪,一有动静,就随时可以用机枪扫射,有几个敢来找死? 但王以哲不清楚,情况是随时发生着变化的。 105师的旅、团干部的管理上存在漏洞,更为重要的是,从张学良去南京以后,少壮派每天晚上都在自己控制的卫队团中散布传言,说王以哲不救张副司令,只顾自己升官发财,受蒋介石五百万元的贿赂,是东北军的汉奸。 传播这种谣言的人,就是化名向正田的相田正二。 不仅官兵中有谣言,整个西安城内,到处充斥着这样的谣传,这些欲置王以哲于死地的谣言,已经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了。 其实,当时的东北军内,想一鸣惊人去冒险图高升的不轨之徒,还大有人在,这种情况下,王以哲还敢麻痹大意吗? 1月27、28两天就这样过去了,摩拳擦掌的三剑客们忙碌着,却没有匆忙下手。 到了1月29日,就是否执行潼关协议问题,东北军在渭南东塬张家堡,召开了一次规模空前的大会。 这个大会的参加人员,除了东北军几乎所有的军、师级高级将领外,三剑客和抗日同志会的20多名中下级军官代表,也参加了会议。 这是一次包含了元老派和少壮派在内的大型会议,这是一次重要的会议,更是主和派和主战派争取更多人支持自己的大会。 但是,会议缺席了两个人,一个人是51军军长于学忠,另一人是67军军长王以哲。 于学忠和他的51军原本就驻扎在兰州,他在那边有自己的一摊子事情,没能赶来出席会议。 王以哲不用多说,他因为肺炎越来越重,不能到场。 会议缺席的这两个人,在东北军内的位置十分重要。 于学忠字孝侯,山东蓬莱人,他是张学良送蒋介石回南京时,指定的指挥东北军的人,也就是说,于学忠此时是东北军的代理主帅。 而王以哲的重要性,是因为他是元老派的代表,是东北军内实权最大的人物。 王以哲不在,东北军的参谋长董英斌代替他主持会议。 这个董参谋长,在会议开始时,啰里啰嗦地讲了一达通开场白。 “现在局势很严重,南京叫我们东北军后撤,总部搬到邠县,渭南前线部队撤到高陵一带,将来如实行甲种方案,则让我们开往甘肃;如实行乙种方案,则开往安徽。 有的人主张,我们先坚决要张副司令回来,而后再听命撤兵,有的主张先撤兵后营救张副司令,我们内部的意见颇有不同。 无论是先撤兵而后再营救副司令,或者是先营救张副司令而后再撤兵,我们必须意见一致,团结起来,这样才能有力量! 这样对于张副司令,对于东北军才能有好处,否则,只凭个人意见,不能集思广益,不能在一致意见之下团结起来,对张副司令、对于我们东北军一定只有坏处。 今天这个会议的目的,就是希望大家好好地交流一下,仔细谈谈想法,使我们东北军的意见能够达到一致,然后根据这个一致的意见,大家坚持团结,努力奋斗。 我想,只有这样,才能够达到营救张副司令的目的,才能够使东北军走上光明的前途!现在就请大家一次发言吧。” 董英斌讲话结束,首先登台发言的是何柱国,于学忠和王以哲不在场,何柱国就是最重要的军事指挥官。 何柱国说,根据现在的形势,只能接受中央的条件先撤兵,服从中央,不与中央为敌,中央也就容易接受大家的请求,到那时,再设法请放副司令,为时不晚。 接下来,何柱国阐述了他的这种建议的理由。 “如果我们拒不撤兵,坚持要求张副司令回来,必定要引起僵持局面,进一步要引起战争,战争一起,对于张副司令,对于东北军都是不利的。 因为,从目前看,东北军绝对打不过中央军,战争一旦打起来,他们更不可能放张副司令回来,战争打完了,东北军失败了,他们更不会放张副司令了,到那时,东北军的前途会更加暗淡,因此,我们现在应该避免冲突,服从中央。 况且,副司令发动双十二事变的目的,是反对内战,团结抗日,以后的放蒋、送蒋也不外为此目的,到南京后副司令还屡次带信来,要我们和平解决争端。 我们现在放弃战争,坚持和平,应该说是尊重和服从副司令的指示,符合副司令发动双十二事变的心愿。 假如我们在这件事上处理不当,内战爆发,那将陷副司令于极大的痛苦之中了,所以,为各方面的利益前途着想,应当听从中央的命令,撤兵。” 最后,何柱国再三强调,他的这些话,也是王以哲军长的意思。 何柱国的讲话要点是,要救出张副司令,首先要服从中央,不能与中央为敌,一旦对抗而与中央军开战,战争一起,对于张副司令,对于东北军都是不利的。 元老派的何柱国讲完了,应德田代表少壮派发言。 应德田的发言很长,核心的意思就是张学良不回来,决不撤军,不惜一战。 应德田不愧是留美高材生,他的整个发言,很有特色,他列出了几个关键性的论断,作为依据,然后引向: 1、张副司令是否是我们值得拥护爱戴的领袖?是,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去救,况且仗也不一定会因此就真的打起来。 2、蒋介石的中央只能试探着施展阴谋,就是说,是欺软怕硬的,要救出张副司令,就不能试图博取蒋介石的欢心,而只能硬起来,不能服从,只能反抗,坚决不能撤兵! 应德田就这两个问题,做了详尽的阐述。 “关于营救副司令的问题,为什么说东北军应当而且必须首先积极主动地坚持呢?我们知道,西安事变捉蒋,是以副司令为主,杨主任为辅的。 此后,放蒋、送蒋,更明显是以副司令为主,杨主任和共产党代表团为辅的,在三位一体的团结之中,也是以副司令为最重要的中心人物的。 所有这些都表明,这不只是由于东北军人多势大,而是因为副司令在这一系列的问题上,态度都是积极的,行动都是主动的这层关系。 现在营救副司令,当然也必须是由我们东北军积极主动,只有这样,十七路军的杨主任和共产党代表团才能一同坚持,如果东北军不坚持营救副司令,那么十七路军和共产党还怎么坚持呢?” 阐述完救张少帅的重要性之后,,应德田接着说下去。 “还有,不用我说,大家谁都明白,张副司令是我们东北军的领袖,并非十七路军的领袖,更非红军的领袖,我们的领袖被扣,我们为什么不比别人更坚决地去营救呢? 况且,张副司令与杨主任联合发动事变,实现了拥护蒋介石、联合共产党、团结全国、共同抗日的主张,对于国家有极大的功勋。 这样的领袖,不仅他个人有远大的前途值得我们拥护他,营救他,而且张副司令对于东北军的前途,对于三位一体的前途,对于中国的前途,也都有着深刻密切的关系。 对这样一个值得拥护爱戴的领袖,我们怎么能不积极主动、团结一致地去营救他呢?” 第0281章 非法决议 应德田的这番讲话非常激动人心,非常具有煽动性,效果十分好。 他的讲话头头是道,没人敢出面反驳,从而,在会上,董英斌、何柱国和应德田讲完话后,再也没有其它人发表新的看法。 何柱国在东北军中,本来就无什么威望,会场上各带兵的军官们,都被应德田争取张副司令回来的话所慑服,无人敢明确表示赞成何柱国的意见。 不过,这会议还只是进行了一半,接下来,还有一项会议的核心流程。 这个流程,就是苗剑秋已经成功地试用过多次的例行程序。 那就是先哭,煽情地嚎淘大哭,在哭声中请各位军官们依次签字划押。 接下来,苗剑秋果然登上了讲台。 不过,苗剑秋没有像以往那样长篇大论,而只是站在主席台上,流着泪哽咽着说:“少帅派人给我们带来口讯,让我们坚持下去,要我们团结,只要我们做到了,他就有希望回来。少帅为了我们做了这么大的牺牲,而我们连这一点都不能坚持吗?” 说罢,苗剑秋放声大哭,台下一些军官们,受到感染也流了泪,另一些军官更是高喊起来,誓死营救少帅的口号,于是全场激动情绪达到高潮。 会场气氛马上活跃起来,大家议论纷纷。 前次已经在苗剑秋联名书上签过字的绝大部分军官们,当场同意了应德田的主张:“坚决不服从蒋介石的撤兵命令,如果中央军再次进军,就立即开战!” 此时,有人趁机拿出应德田事先写好的请战书,当场宣读,读完之后,要求参会人员鼓掌通过,作为这次渭南会议的决议。 这事完全超出了会议的宗旨之外,会议主持人董英斌一时十分为难,但又不便给少壮派们的这种热情泼冷水。 另外还因为,东北、西北两军,布兵打仗的事需要王以哲具体去安排和指挥,而此时王以哲偏偏又不在场。 为了慎重起见,董英斌认为,这个决议案需要赞成的人全部签字为好,表明此乃是绝大多数人意见,自己才好拿回西安交给王以哲军长,让他知道军心民意,在战与和的问题上能好自为之。 董英斌刚一提议,抗日同志会的全体成员,纷纷带头签字起来,他们大多数是营级军官,个个争先恐后登台,隆重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营长签完字,就轮到团长一级,大部分团级军官也在请战书上签名画押了。 于是,一些军长、师长、旅长虽然内心并不同意,但碍于部下的面子,不能不重新考虑自己的举动。 拒绝签字,怕被部下们笑话是胆小鬼,于是也都上台签上了名字,结果与会的军官有40多人都签了名字表示同意。 这份签满军官姓名的主战书,被三剑客宣布为《渭南会议决议》。 《渭南会议决议》看似民主,其实是不合程序的,但也没人过问。 渭南会议后,应德田、孙铭九、苗剑秋等少壮派,则坚决主张维护渭南会议决议,并要求贯彻执行。 三剑客的目的就是,直接回答对面的中央军,我们不撤军了! 但由于这是关系到东北、西北和红军三位一体命运的重大事件,不能没有于学忠或王以哲的同意和签名。 所以,这次会议规模再大,其重要性就因少了这二人而大大地打了折扣。 事情马上就因此而演化到它的反面。 因为一部分前线的中、高级将领,即使参加了渭南会议,也签了名,但他们认为自己当时是处于一种被会议气氛绑架的状态,完全是一种不能正确表达意愿的走形式过程。 散会后就有很多军官后悔了,觉得不符合口味。 真的要付诸实行,这些军官们就满心不情愿,就有点抵触情绪了。 既然王以哲没有参加渭南会议,这些将领就认为,可以让王以哲军长出面,否决渭南会议的这个决议。 这批东北军军官就纷纷要王以哲出面作和平表态,替自己讲话。 这样一来,在要不要执行《渭南会议决议》的问题上,东北军内部又出现了相持不下的局面,前线部队的官兵拒不执行《渭南会议决议》。 但王以哲同样不想以个人名义出面表态,他同样不想因自己主和而被误认为是不愿意救张少帅的孬种,但不表态又不行。 思来想去,王以哲想起张学良临走时留下的字条:诸兄听从虎城、孝候指挥。 于是王以哲提出,请于学忠来西安为东北军做主。 于学忠是张学良送蒋介石离西安机场时,留下手谕指定的东北军负责人,应德田等人经过一番考虑,同意了请于学忠作主的决定。 情况因此发生了变化,既然主和派、主战派都同意了由于学忠来西安做主的主张,那于学忠怎么主张,东北军就怎么办,就是最后命令,有争议的《渭南会议决议》就完全被于学忠的主张取代了。 除非于学忠正好主张《渭南会议决议》,否则主战派就不能再拿《渭南会议决议》说事了,况且,军事行动的事也不能只由东北军说了算。 即使少壮派和元老派的意见统一了,还得看西北军和红军两方面的意见,也就是说,要由三位一体来作最后决定。 应德田他们当然知道这么回事,但他同意了。 三剑客他们同意于学忠作主是基于这样考虑的,于学忠忠厚,容易对付,只要于学忠来到西安,马上让他当面表示接受《渭南会议决议》就行,到那时,自然就可以让王以哲等人哑口无言。 应德田预先约定好,于学忠一到西安,就由何柱国的副官长何镜华出面,把于学忠接过来,以先入为主的手段,给他洗脑,讲清必须首先把释放张学良当作第一件事来处理,最好是让于学忠签字就范,先签署《渭南会议决议》,如果这样,便万事大吉。 1月31日黄昏时分,于学忠准时到达西安。 不过,他坚持要去探望有病在家的王以哲,并让何镜华在第一时间陪送自己径直把车开往粉巷王以哲家。 当天晚上,由杨虎城出面召集人,东北军、西北军和红军“三位一体”的联席会议在王以哲的卧室里举行。 出席会议的除杨虎城、周副主席、于学忠、王以哲、何柱国外还有董英斌。 在卧室外旁听的人员是应德田、何镜华、张政枋、刘启文等人,旁听席上缺少了孙铭九和苗剑秋两人。 决定东北军和西北军命运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大家却推托着谁都不肯率先说话,因为,东北军到会的于学忠、王以哲、何柱国三个军长全是主和的,他们知道,这“和”字一出口,马上就会被扣上一顶卖主求荣的帽子。 杨虎城看着冷场的局面,看了看众人,提高了声音说:“张先生临走时,下手谕由孝侯兄负责东北军,请孝侯兄代表东北军先发表意见,不要再推辞了。” 于学忠推卸不了,只有开口,委婉地阐述了自己主和的主张。 “我刚从兰州来,不了解整个局势的情况,到西安后,才知道在营救张副司令一事上,东北军内部存在着两种对立的主张。 主战的人说张将军不回来,所以要打仗,我看打仗不但不能把张将军打回来,恐怕还会害了张将军,因此仗是不应该打的,从形势上看也不能打。 我们只顾东面,可是西边的胡宗南部已经过了宝鸡,正向凤翔进军;,我们内部的沈克、檀自新两师又不稳定,我们现在已处于内外交迫两面受夹击之势,仗是不能打的。 我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不撤兵恐怕会引起战争,战争一起,对张副司令,对东北军,对三位一体都不利,我认为应该按照以哲和柱国的意思办。” 第0282章 密谋刺杀 于学忠的这些话,等于把决定权又交还给了王以哲和何柱国,杨虎城借此言就请王以哲发表意见。 王以哲依在床上,开口先表达了和平的立场。 “我认为,纵观现在的形势,只能讲和,不能开战,唯有讲和才可以救张副司令回来,万一开战的话,我们没有打败中央军的把握,失败了,张副司令就更回不来了。” 王以哲最后又说:“和也好,打也好,都要快快决定。和平撤退的条件已经与顾祝同谈妥了,这样犹犹豫豫僵持着,是很危险的,是军事上的大忌。” 接着,何柱国发言支持王以哲的看法。 至此,在场的东北军三大头领,都发表了一致的意见:和平! 也就是一致通过,用撤兵的实际行动来救张学良。 杨虎城看到东北军的三个军长都拥护先撤兵的方案,就顺水推舟改口说:“我一直认为我们这里极需副司令回来主持,因此,我倾向于坚持先救副司令后撤兵的方案。现在,孝侯、鼎芳、柱国代表东北军都认为先撤兵有益,那么,我们与以往一样,愿与东北军一致。” 杨虎城说完,就请周副主席讲话。 周副主席环视了一眼在座的众人,缓缓开口,阐述了中共的立场和观点。 “我们原来认为先撤兵而后设法救副司令的办法是对的。 不过,你们两方面都有许多人坚决主张先救副司令后撤兵,为了三位一体的团结,也考虑到副司令在东北军和三位一体中的重要性,只要东北军、十七路军一致主张,一致坚持,我们可以改变我们原来的意见,同你们一致坚持。 现在,你们双方既然一致了,我们红军当然也和你们一致。” 最后,周副主席特别强调:“请你们千万要注意内部的团结,设法说服你们的干部,否则会发生问题。” 三位一体的代表人物,一致同意和平撤军。 1月31日,在王宅举行的三位一体最高会议,明确地重申了和平方案。 眼看东北军内部形成的《渭南会议决议》,在东北军、西北军和红军“三位一体”的最高会议上被冷落遭抛弃,少壮派军官们忍无可忍,对会上发言的人恨之入骨,其中尤以王以哲为甚,因为他们觉得王以哲是最关键的绊脚石。 失望,极度的失望! 少壮派军官们感到,三位一体最高会议的最终裁决,是严重地侮辱了他们,参加旁听的应德田等人,愤怒地离去。 王宅会议坚持和平的立场,宣告了刚刚诞生一天的《渭南会议决议》彻底夭折,这对想利用决议来夺权的少壮派军官们来说,无疑是个严重打击。 但这次,应德田等人,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参加旁听的应德田等人,离开王宅以后,又凑在了一起,酝酿着一个巨大的计划,他们要把屠刀砍向被称为东北军元老派的那班人马,这些人连夜制定了一个谋杀自己顶头上司的具体方案。 秘密聚会在孙铭九家里进行,奇怪的是,化名宋伟的松尾太郎和化名向正田的相田正二竟然也参与了这个聚会。 这些激愤的少壮派军官们,也没人质疑突然冒出来的宋伟和向正田的真实身份,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如何对付王以哲和何柱国上面。 “我刚才去了何柱国军长家里一趟,看到何军长的参谋刘本厚正在起草撤军命令。”何镜华首先开口道。 原来,王宅会议散会后,作为何柱国的副官,何镜华在第一时间先去了何柱国家一趟,目的就是为了探听消息。 何镜华把这个消息看做是紧急情况,抢先发言,就是为了让大家想办法,制止这道撤军命令。 接着,何镜华建议道:“我们是不是去王以哲家中再找他谈谈呢?” “大家再到王以哲家中去说,是没有用的,王以哲是不会听我们话的,他是铁了心要撤退的。”苗剑秋表示反对。 “那有什么办法能阻止撤军命令的发布呢?”应德田问。 “你们为什么不学学去年日本的226兵变?把绊脚石清除掉?”松尾太郎真还没把自己当做外人,他给在座的每个人倒完茶水后,突然插了一句。 “对呀!孙团长的小舅子不提醒,我们真还忘了这事。”应德田点着头说。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好在,关键人物只有王以哲和何柱国两人,只要想办法解决掉他们两人,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苗剑秋很赞同这个办法。 接下来,这些人在一起商量起夺取兵权,清除王以哲和何柱国的具体方案。 一是绑架。像扣蒋介石那样把王以哲和何柱国两人骗进张公馆,然后扣押起来。 二是枪杀。把王以哲和何柱国两人全杀掉。 “绑架?绑架,一是难度大,二是后患无穷,我认为,你们还是直接枪杀吧,把人干掉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宋伟这个孙铭九的冒牌小舅子,在一旁火上浇油。 大多数人觉得这个宋伟的建议很有道理,接下来大家便不再讨论绑架的方案,而是直接讨论起枪杀的细节。 在如何杀掉王以哲和何柱国两人的问题上,众人七嘴八舌地,又提出了明杀和暗杀的两种手段。 经过一番争论,因为暗杀不容易掌握,他们就决定明杀! 由于抗日同志会中,孙铭九是行动部部长,加上他又是特务团的团长,所以杀王以哲、何柱国两人的任务,最后要由孙铭九来执行。 “姐夫,你们只把王以哲和何柱国杀了,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亲信死党,他们的忠实部下,难道不会找你们报复吗?”松尾太郎阴险地问了一句孙铭九。 松尾太郎阴险就阴险在这里,他把东北军少壮派这班人的脉搏号得太准了,总会在适当的时候,提醒着这些人。 “宋老板担心的不无道理啊!”应德田说。 “那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开列出一份死亡黑名单,上了名单的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以免留下后患。”苗剑秋咬牙切齿说道。 “人杀多了恐怕不合适吧?”孙铭九犹豫着问了句。 “有什么不合适?咱们不杀他们,等他们反过来杀我们?”应德田反问道。 “我的意思是,除了王以哲和何柱国两人,其他人我们要仔细斟酌。”孙铭九建议说。 “王以哲和何柱国的亲信死党,一个都不能留。”应德田一锤定音。 就这样,少壮派们秘密拟定了一个谋杀黑名单。 第二天,也就是2月1号,何柱国的副官何镜华见到何柱国,委婉地提醒着何柱国。 “何军长,昨天把《渭南会议决议》否决了,三剑客非常不满呀。” “哦?有什么不满?撤军是大家共同决定的,他们不满什么?”何柱国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何军长,反正你要多多注意,三剑客们情绪很激动,你最好在住处多加强些警卫。”何镜华话中有话地说道。 “我知道了。”何柱国摆了摆手,让何镜华退下了。 何镜华离开以后,何柱国越想越觉得何镜华的话是在暗示自己,难道少壮派这些人想再来次兵谏? 很有可能啊! 目前西安城中驻扎着孙铭九的特务团和抗日先锋总队,自己的骑兵军和王以哲的67军距离西安都很遥远,调兵回城显然是来不及的。 怎么办? 想到这里,何柱国立即动身,到粉巷胡同去找王以哲商量。 第0283章 死亡名单 何柱国来到粉巷胡同王以哲的家,在卧室里见到了王以哲。 “鼎芳,我过来是有件事情告诉你,我听到些风声,少壮派的那些人,恐怕有对你我不利的行动啊,我建议你还是先搬到杨虎城主任家中避一避吧。” “柱国,刚才杨主任也来过电话了,他也说让我去他公馆里避避,被我拒绝了,我王以哲主和是为咱东北军考虑,完全没有半点私心,我为什么怕少壮派那些人的威胁?” “鼎芳,西安城内住的可都是孙铭九的特务团和抗日先锋队的人,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呀。”何柱国耐心地劝说着。 “柱国,孙铭九这些人我了解,他们还没那个胆量来杀我,我就不信那些小家伙们敢打死我?”王以哲自负地说道。 “鼎芳,你还是跟我一道先到杨公馆里躲躲吧,小心无大差啊。”何柱国还是不放心,坚持着要王以哲一起走。 “柱国,你说我一个堂堂的军长,在自己的部队里,竟然活到要避难的地步,这还有什么意思?这不是个天大的笑话吗?你去,我不去!”王以哲一个劲地摇着头拒绝着。 其实,王以哲不愿意去杨公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对杨虎城有误会。 这误会源于杨虎城不该答应东北军少壮派,打一仗再和的那个承诺,他认为杨虎城可能有借机吞掉东北军的野心,从而对他比较厌恶,不愿意受他的保护。 “柱国,我倒是认为,住到杨公馆里去会更危险,我这不是送货上门吗?”王以哲说。 见实在劝不动王以哲,何柱国很是无奈,决定一个人住进新城杨公馆里,而王以哲仍然留在粉巷胡同27号自己的家内。 当然,有何柱国的提醒,王以哲家的警卫也加强了,他特地在大门口对面安排了一个警卫排,并且在正对着自己家的大门口位置,直接架起了几挺机关枪。 王以哲的卫队们,更是决定在夜间加强值班和警戒,他们天真地认为,真要来谋杀王军长,杀手们夜间作案的可能性最大。 2月1日晚到2月2日晨,粉巷胡同27号王以哲的住宅内,警卫队高度警惕地戒备了一个晚上。 重病在床的王以哲一夜也没入睡,他侧卧身子地半躺着,他的夫人更不敢大意,也整夜不睡地守在边上。 这不是王以哲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因为,既然各方面来的警报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且他又谢绝了杨虎城的好意,那自己就应该加强防备才是。 不曾想,结果竟是一夜无事。 天亮了,王以哲让一夜不敢闭眼的太太放心地睡下,并派人问候辛苦一夜的警卫们,劝他们也抓紧休息休息。 安顿好之后,王以哲自己也躺着闭目养神,一边等待着前方部队的消息,一边等待着中共方面的回电。 西部战场上,胡宗南的中央军第一军的动向,一直令王以哲难以静心。 因为昨天,王以哲与副军长吴克仁商量,部署军队在宝鸡、凤翔之间准备还击中央军胡宗南部的进攻。 为争取得到红军的支援,他和吴克仁联名,给红军最高领导人发电报,希望红军罗炳辉部于2月3日晚开到麟游,与自己手下的骑3师和106师联络,给予胡宗南部以痛击。 王以哲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红军主要领导人的这份回电。 不知不觉,已经是2月2日上午10点多钟。 此时,离粉巷胡同不太远的启新巷孙铭九家门外,两个哨兵持枪屹立,屋内的两间堂房坐满了人,他们正在开会。 会议是早晨八点多钟开始的,参加的人除应德田、孙铭九、苗剑秋外,还有115师师长刘启文、抗日先锋队参谋长、分队长、特务团营长、连长等,一共36人,这些人几乎站满了两间堂屋。 松尾太郎仿佛半个主人一般,同孙铭九的太太宋梅一道,忙着给这些人倒茶递烟,实则是,他在人群中不是煽风点火。 会议刚开始,工兵团长杜维纲便放声痛哭,他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们大家要不惜牺牲一切,非把张副司令要回来不可!” 在杜维纲的哭声带动下,人群中又是一片哭声。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哭了,光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应德田大声地制止道。 “应处长说得对!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想办法营救张副司令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要救张副司令,必须要同中央军开战,可军权在王以哲和何柱国手中,你们说怎么办?”苗剑秋趁机煽动着。 “就是王以哲同何柱国出卖的东北军,出卖的副司令员!”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 “为什么王以哲和何柱国两人不愿副司令回来呢?莫非他们俩被蒋介石收买了不成?”有人大声地质问道。 “老蒋答应给他们个省主席干干,他们就不要副司令了。”有人说。 “人家西北军的杨主任还一再坚持,要求副司令先回来再撤军,他俩反而不愿意,他们到底是何居心?” “共产党红军代表团都知道张副司令重要,表示可以和我们一同坚持,王以哲、何柱国为什么就不能呢?” “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执行渭南决议?” “他们违背渭南决议,就是反对东北军,我们不能答应!” 大家七嘴八舌,人声鼎沸,共同声讨着王以哲、何柱国,愤怒一浪高过一浪,参会人眼的情绪,象干柴一样,立刻被点燃了。 “太可恨了,我们应当惩治他们!”有人高声说道。 “他们出卖张副司令,出卖咱们东北军,出卖我们大家,我们应当除奸,杀掉他们。”马上有人附和着。 “杀掉他们两人容易,可是部队怎么办?谁来统帅?”应德田突然提出了一个,大家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杀掉王以哲之后,由吴克仁接替王以哲任67军军长,西安交给105师师长刘多荃驻守,115师刘启文师长和骑6师的刘桂五团长也应该调来守西安。”看来苗剑秋早就考虑过这些善后的问题。 “守住西安不是问题,因为红军肯定能够帮助我们的。”孙铭九说。 “杨主任的第十七路军,到时也不会坐视不管的。”苗剑秋似乎成竹在胸。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可以放手干了。”应德田说。 对于如何处理善后问题,这些人又是一阵乱糟糟的讨论。 随后,他们又把刘多荃等人,也列入被除奸的黑名单中。 最终确定下来的死亡黑名单是:王以哲、何柱国、繆澂鎏、刘多荃、米春霖、鲍文樾、李金洲、蒋斌、徐方,谢珂等十余人。 还有人提到西北军方面的孙蔚如等人也该杀,但大多数人认为,那是该归西北军方面杨虎城自行解决。 会议最后决定:首先杀掉王以哲、何柱国等人! 东北军少壮派们除奸的决定就此拍板。 会议最后,应德田又问了大家一句:“到底该怎么办?” “杀掉他们!”参会人员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按照大家的公意办行吗?”应德田转身望着孙铭九问。 “好!”孙铭九爽快地回答说。 “除掉奸贼王以哲、何柱国,拥护于学忠,执行渭南决议,坚持营救副司令,大家都同意吗?”应德田拟出行动口号后,再一次问大家,以让大家确认。 “坚决同意!”屋内一片齐呼声。 “有人不同意吗?”应德田又一次发问。 “没有!” 就这样,一个不是正式会议的决定,在少壮派们的愤怒声中个,形成了一个血腥的杀戮议案,汇聚成一个可怕的屠杀行动。 第0284章 分工明确 最后一项,是开始分工。 三剑客中的应德田和苗剑秋,靠的是嘴皮子上的功夫,习惯于唾沫杀人,习惯于杀人不见血,但唇枪舌剑不能代替刺刀见红,至于动手杀人见血的买卖,不是他俩的特长。 把大家的情绪鼓动起来后,接下来就该孙铭九上场了。 “孙团长,既然大家一致同意,先把王以哲、何柱国杀掉,接下来,你是重任在肩啊!”应德田望着孙铭九说道。 “应处长,我看还是让何镜华何部长带队吧,我协助他。” 孙铭九谦虚着,他觉得,自己虽说是特务团的团长,但何镜华毕竟是抗日同志会的军事部长啊,他想客气一下,但忽然间,他满眼望去,却看不到何镜华的影子。 召开会议时,三剑客显然疏忽了,会前居然没有点名,通知开会的名单上明明有何镜华,可是他偏偏没来。 三剑客可能是忘记了,何镜华可是何柱国军长的随从副官长。 没见到何镜华,孙铭九也没想那么多,他继续在人群中搜索着合适的人选,当他看到在坐的还有115师师长刘启文时,他的眼睛一亮。 “刘师长,既然何镜华部长没在,我看还是由你来牵头吧。” 这57军115师师长刘启文,是河南淅川宋湾镇单岗人,出生于一个读书人的家庭,1918年保定军校毕业后,先是在吴佩孚的队伍中任排长,后来投靠到东北军董英斌部,受张学良、董英斌器重而一再提拔。 1934年,115师师长姚东潘在大别山被红25军打败,刘启文终于坐上师长的位置,西安事变后,为加强防卫,他被调到西安郊区来。 所以,刘启文在东北军中,应该算是外来户。 孙铭九的谦虚并没有得到与会者的支持,大家不认为刘启文这个外来户,比孙铭九这个特务团团长更合适。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刘启文从城外带兵进城动静太大,而且刘启文不是王以哲、何柱国的直接下属,不经他们的召见,就全副武装唐突地出现在两位军长面前,那还不是等于告诉两位军长,我要杀你们吗? 相反,孙铭九的特务团成员就不一样,他们本来就是张学良得卫士,常替少帅向军长、师长传达命令,从而可以穿堂入室,找王以哲和何柱国。 因此,当这些卫士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不会使任何人感到唐突。 在解释的过程中,应德田好像还理解到另一层意思:“孙团座,你是否担心刺杀两位军长,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不,不,应处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孙铭九忙摆了摆手说。 “你别担心,我先写下传单,宣布王以哲、何柱国等人的罪状,说他们出卖东北军,出卖副司令,是内奸,然后我马上派人四处传播,这样一来,孙团长就师出有名,此行是为国除奸,为民除害,孙将军不就是仗义勇为的英雄了?” 应德田担心孙铭九继续推脱,立即承诺着。 “姐夫,这可关乎到你将来的安危啊,可不能半路打退堂鼓!”夹杂在人群众的松尾太郎,不失时机的给孙铭九鼓着劲。 孙铭九是个爽气人,话说到此地步,他再谦让下去,就说不过去了,他接受了最重要的任务。 带队铲除王以哲和何柱国! 除奸任务正式落实到特务团少将团长孙铭九的肩上,三剑客主持的除奸会议也就万事俱备,杀人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为防止有人通风报信,会议作出决定: 在杀掉王以哲、何柱国二人之前,除了执行任务的人以外,所有与会人员,必须留在会场,也就是说,全体与会人员不得擅自离开孙铭九的家。 于是,孙铭九家门外的岗哨撤入门内,孙铭九家的大门,被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 从外面看孙铭九家大门紧闭,显得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一般。 可是里面,却是一大群渴盼着尽快杀掉王以哲、何柱国的少壮派狂人们。 杀王以哲和何柱国的任务虽然由孙铭九接下了,但并不等于那么简单就可以把两位军权在手的军长给杀掉。 因为,与会者都很清楚,王以哲除府内除了有一批持短枪的警卫外,门口还有一个持长枪的警卫排,甚至还有几挺装填好子弹的机关枪正对着大门口。 这些军人们都知道,拿短枪的拼不过拿长枪的,更不是机关枪的对手,不解决掉机枪和警卫排的问题,孙铭九的任务是无法完成的。 显然,不论是谁,与警卫排发生武装冲突,其结果必定不妙,最起码,只要门外机枪一响,王以哲府中必将大门紧闭,那时不论是谁,都休想跨进他家大门一步。 看来,靠硬打是行不通的,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警卫排的指挥官到现场指挥,才能让士兵们不警报,不开枪。 会议结束,孙铭九安排特务团手枪营代营长商同昌组织实施刺杀。 “商营长,看来刺杀王以哲、何柱国,还需要你亲自带人去实施。” “这个……,那个……,孙团长我……”商同昌犹豫着没有答应。 商同昌的手枪营就是原来孙铭九任营长的警卫二营,孙铭九升特务团团长后,商同昌就由副营长转为代理营长,地位略有提升。 看到商同昌犹豫,孙铭九便说:“商营长,这事不用你亲自动手,你只要命令特务团第5连连长于文俊带一个排去杀王以哲,第7连连长王协一带一个排去杀何柱国,然后你就可等待胜利消息了。” 任务下达以后,可是如何接近王以哲和何柱国的家呢? 其实三剑客们早有准备,在座的人当中有一位是开着军警督察处专车来开会的,此人是新任东北军总部军警督察处处长文英奇。 这个文英奇是孙铭九最好的朋友,也是与会的抗日同志会36名成员之一。 文英奇这个新上任的督察处处长,也是少壮派里面,主战最强烈的人,他最想从刺杀事件中捞取资本。 最后大家商量,由文英奇开着督察处的车子,借口到王以哲家门口执行任务,让商同昌搭乘督察处的车子,先到王以哲家附近踩点。 就这样,文英奇搭载着商同昌等人,开着汽车到粉巷二十七号王以哲门外停下来,完成任务之后,他又带着商同昌在门外兜了一圈。 他们看到大门口有两个警卫,佩着手枪站岗警卫,大门口对面一间房子,住着一个排的兵力,机关枪上装上子弹匣。 看清前后左右的形势,文英奇转头告诉商同昌:“商营长,记住,进门以后的右手房间就是王以哲卧室。” 接着他们又把车子开回到原来开会的地方。 商同昌开始给警卫二营五连连长于文俊传达孙铭九命令:“杀掉王以哲!” 宣读命令后,商同昌问于文俊:“于连长,你准备如何执行?” “我已经考虑过了,我带一排士兵,乘坐大卡车到粉巷胡同口下车,这一带每天早上都有操练跑步的队伍,我们的人列队唱歌通过他的大门,乘其不备,突然散开行动,打它个措手不及!”于文俊似乎早有准备。 “你知道王以哲的卧室在哪屋吗?”商同昌问。 “王以哲是我的老师,我以前经常进出他的房间。“于文俊自信地回答道。 接下来,于文俊带着一个排全副武装的士兵出发了,随后,商同昌加派了一批特务团的便衣武装,在粉巷胡同附近接应。 第0285章 将军殒命 王以哲的家,由于昨天一再传来凶险的消息,加上杨虎城及何柱国的反复警告,王以哲不得不重视起来,府内的警卫人员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昨夜,王以哲的警卫们,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精神状态下紧张了一夜。 天亮了,警卫人员们觉得平安了,但也疲劳了,个个眼皮发沉,直想打盹。 听到门外传来出操队伍的脚步声和歌声,然后队伍从大门口经过,王以哲的家门口,几乎每天都这样,这些警卫们太习以为常了。 况且,守在大门对面的警卫排也没有发出警报,更没有响起机枪声,一切平安。 突然之间,一群熟人不打招呼就涌进大院,院内睡眼朦胧的警卫正待开口发问之际,他们的胸口顿时都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 只有一个身手敏捷的卫兵及时拔枪,从侧面击中这批不速之客中一位的头部,子弹准确地横穿那暴徒的面颊而过,但这名卫兵随即也被冲进来的暴徒们放倒了。 就在枪响的同时,于文俊和戚排长已闯进王以哲的卧室。 卧病在床的王以哲听到枪响,知道杀手真的到来了,于是索性从床上坐起上半身,大喝道:“不要乱来!” 冲进王以哲卧室里的于文俊大喊了一声:“王军长,学生对不起啦!” 说罢,于文俊与戚排长双枪齐发,王以哲身中九弹,倒在血泊中。 时间定格在1937年2月2日上午11时整。 成功了! 于文俊和戚排长顺利完成了任务。 以三剑客为代表的东北军内的法西斯秘密团体,在2月2日发动叛乱,杀害东北军高级将领王以哲和一批东北军骨干的事变就这样发生了。 王以哲将军的大门口对面,不是还有一个排的卫队吗?而且他们是上好了子弹,架着机枪对准将军府大门的。 为何这批警卫看到大队军人出现在将军府前没有出面吆喝阻止?看到大群武装军人拥进王军长宅门而不开枪制止? 只要机枪响起,用不到几秒钟,那批不速之客必定尸横遍地,哪有刺客们还有动手杀王以哲的机会吗? 在千钧一发之际,王以哲府内还有一名卫士,慌乱中尚能开枪,,准确地打中一名刺客的口腔并穿透两腮,门前卫队和机枪看着成群的暴徒闯进大门竟然毫无反应? 他们究竟是怎么啦? 即使是门口警卫排都睡昏了,府内接连响起的枪声,他们总归能听到吧?听到枪声马上行动,即使是救不成军长,也能击毙几个涉案暴徒而将功赎罪,可他们为何毫无动静? 杀了王以哲后,于文俊和戚排长还留了下来,从从容容地将王府洗劫一通,然后扬长而去,这批暴徒竟然能从从容容地从警卫排的机枪口下,来了又走了? 王以哲门口警卫排到底怎么啦? 这里面透着蹊跷! 十几分钟后,代理营长商同昌赶来验收胜利果实,看见王以哲卧在血泊中,他上前验查,清点伤口,发觉王以哲身中九枪,证实已经确实死亡。 大功垂成的商同昌伸出一只手,拉了拉被子遮住了王以哲的尸体。 商同昌从卧室里出来,看见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捆绑在院子里,她只穿着内衣,又吓又冻,在寒风中浑身嗦嗦发抖。 “这女人是谁?”商同昌寒着脸问。 “报告营长,这就是王军长的太太。”于文俊报告说。 “乱弹琴,把她放开!”商同昌大声命令道。 几个士兵奉命上前,给王太太松绑,她泪流满面,无声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大家都是一块儿从东北来的,我们迫不得已才打死王军长,我们也都痛心!这事与你们家人没有关系,你赶快到街上买口棺材把王军长盛敛起来吧。” 商同昌和气地解释着,看到营长的态度变缓,一名士兵从屋内拿出王以哲的大衣,披在王太太的身上。 “我们没钱买棺材了,钱都让你们拿去了,十根金条,三万八千元钱,这些都是67军的军费。”王太太一边哭,一边说道。 “于文俊,这是怎么回事?!” 听了王太太的话,商同昌的头“嗡”一下大了,这是革命行动,决不是来杀人抢劫的,他愤怒地训斥着于文俊。 “你赶快给我查清楚,把钱和金子给王军长家找回来,否则你负这个责任。”商同昌气得浑身发抖,严厉地警告着于文俊。 训斥完于文俊后,商同昌转身对王太太说:“王太太,你放心,如果真有这么一回事,钱我一定给你们找回来。” 回到营里以后,商同昌召集第5连官兵训话:“你们竟然拿了王军长家里的金子和钱,张副司令回来我们怎么交代?谁拿的赶快如数交还,给王家送回去。” 当场,士兵们交回了七根金条和一万八千元现金。 商同昌正待把这些钱送回王以哲家,立即遭到孙铭九的否决:“商营长,这钱不能给王家送去,钱先存在你们手枪营营部,锁到你的办公桌里。” 商同昌也没多想,听孙铭九的命令,把金条和钱锁紧了自己的办工桌里了。 “报告,何柱国不在家,下落不明。”正在这时,执行暗杀何柱国任务的王协一连长,派人回来向孙铭九报告说。 “何柱国不在?”孙铭九反问道。 “是!”回来报告的士兵回答道。 “商营长,还是请你代劳一下,赶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孙铭九望了望商同昌,用非常客气的口吻吩咐道。 “好!” 商同昌答应了一声,立即带着人,朝着何柱国军长的住处走去。 当一行人走到半路,他们遇到四处散发传单的一批政治处参谋干事,这些人都是政治处少将处长应德田的跟班随从。 商同昌接过一份传单一看,原来是应德田亲笔起草的,《告东北将士书》。 传单里面写道:“张副司令能回来,一切都可以谈;张副司令不回来,只有去拼命,用武力叫汉奸们胆寒,迫使他们把张副司令送回西安……,在现在的情况下,张副司令能否回来,只看我们是否有决心去拼命!” 其实,执行杀害何柱国的王协一连长,他与于文俊连长是同时率部队从特务团手枪营营部出发的,只是两人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王协一的行动同样雷厉风行。 到达何柱国的住处,他们一瞬间就制服了何柱国的卫兵,并将他们全部缴械收押。 可是,接下来在何府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没有何柱国,于是王协一把门口的哨兵换成了自己的人,其余的士兵埋伏在院里,专等何柱国一进门就开火。 商同昌到达何府门外时,见到了何柱国的副官何镜华,他正在大门口与骑兵军炮兵营营长刘士玲谈话。 “何部长,何军长在家吗?我找他有事情。”商同昌问道。 “商营长,很不巧,我们何军长这会不在家。”何镜华回答说。 “商营长吧,我们军长去杨公馆找杨虎城主任商量事情去了。”旁边的炮兵营营长刘士玲说。 “呵呵,商营长,我正在同刘营长商量,准备把何军长家里的枪支弹药集合到一块,装箱以后交给特务团的王连长。”何镜华微微笑着说道。 商同昌又来到何柱国家的院子里,找到王协一问话,王协一汇报的情况,同何镜华说的大致相同。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商同昌只有返回去给孙铭九汇报。 第0286章 狂妄至极 何柱国家的情况与王以哲家不一样。 何柱国有准备,王协一遇到了何柱国手下骑兵军炮兵营营长刘士玲带着人在这里,没能抄成何柱国家。 并且,何镜华凑巧又在此处,似乎是在协调刘士玲与王协一之间的对峙。 少壮派们刺杀何柱国扑了个空。 这或许与何镜华有点关系。 何镜华在何柱国家门前与刘士玲、商同昌交谈之后,趁王协一向商同昌继续汇报的时候,跑到孙铭九家。 只见孙铭九家院门紧闭,门外没有卫兵。 其实,,当时是不许与会人员随便外出,警卫全部撤在屋内。 通报后,何镜华被叫了进去。 一进门,何镜华看见特务团和先锋队的几个下级军官,以及督察处的新任处长文英奇等人都在那里。 孙铭九呆在里屋卧室内,见到何镜华,孙铭九向他通报了派出部队去执行枪杀王以哲、何柱国的任务,并告诉何镜华,王以哲已被打死。 何镜华的到来,证实了商同昌汇报的情况不假,孙铭九等人确信,何柱国军长就躲在杨虎城的新城公馆内。 确认以后,孙铭九电话通知十七路军的少壮派许权中、宋文梅、李振西等人,约他们各自持枪带着人马,集合在新城杨公馆外。 然后,孙铭九拉上何镜华,带着枪一道赶赴新城杨公馆。 宋文梅此时已经到了新城公馆,他的特务营本就是负责新城公馆的警卫,西安事变发生后,关押老蒋的初期,就是由他全面负责看管的。 熟门熟路的宋文梅本想带着几个士兵溜进大楼,试图将何柱国骗出来实施枪毙,但他的图谋被杨虎城的卫队长白志钧识破。 宋文梅和他的士兵被拒之门外。 没办法,宋文梅同白志钧好说歹说地纠缠了一阵子,双方达成折中,宋文梅本人交出武器后,可以进去看看。 宋文梅进去以后,他在楼内并没有见到何柱国,也没有见到他的顶头上司孙蔚如。 眼看劫人无望,宋文梅失望地离开了,临出门时,卫兵把枪还给他,告诉他速速上车带兵离开。 其实,黑名单上同样有孙蔚如,宋文梅还负责执行刺杀孙蔚如的任务,但孙蔚如也正在新城公馆内,被白志钧的人保护着。 冲上门来的宋文梅,正是白志钧的重点监视目标,宋文梅无奈,灰溜溜地走了。 赶过来的孙铭九,见宋文梅垂头丧气地转回来,不禁大怒,他把手枪一摆,大声说:“走,跟我进去!” “站住!” 看到来势汹汹的孙铭九等人,杨虎城的卫队长白志钧大喝了一声。 面对这群全副武装的不速之客,白志钧下令卫队举枪相对。 白志钧刚刚因为粉巷胡同的枪响,带兵去巡视,发现胡同两头,被孙铭九的部下给封堵了,他情知情况严重,立即赶回新城公馆,加强了警卫。 白志钧同孙铭九对峙着。 孙铭九一干人马,被迫止步于新城公馆门外,他们心有不甘,于是乱糟糟地叫嚷着,要求楼内交出何柱国,由他们当场杀死。 孙铭九忘记了一点,整个西安城是杨虎城的地盘,新城公馆又是杨虎城的官邸,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叫嚣声,大楼内的杨虎城发怒了。 杨虎城没有想到,孙铭九竟敢闹到绥靖公署门前,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狂妄至极! 小小一个孙铭九竟然口吐狂言,以下犯上,叫嚣着要杀一个堂堂的军长,这不是公然造反吗? 孙铭九看来是头脑有点发烧! 14岁就当刀客,闯江湖的杨虎城是何等人物?新城公馆大门口能容得下无赖孙铭九撒泼? 以往杨虎城不想多干预东北军的内部事务,对孙铭九等人睁只眼闭只眼,但今天孙铭九狂妄过头了,动土动到太岁头上来了。 杨虎城岂能容你? 堂堂的西北绥靖公署主任,能把向自己求救的何柱国军长交给你孙铭九处死? 笑话!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况且此时,不单单只是杨虎城出手救何柱国这么简单,而是杨虎城为了救母亲,而有求于何柱国的时候。 事情原委是这样的,此时,东北军57军沈克的106师和骑兵军的檀自新骑10师都已经脱离东北军,宣布效忠蒋委员长。 沈克的57军将杨虎城的警备一旅全部缴械,并扣留了旅长王俊。 檀自新的骑兵10师,更是占领了杨虎城的老家蒲城,将全部民团实施缴械,并且关押了杨虎城的警备三旅旅长孙友仁。 杨虎城的警备一旅、三旅随之土崩瓦解。 更让杨虎城担忧的是,檀自新还将杨虎城的老母亲孙一莲和兄弟杨茂三扣为人质,围困在蒲城。 杨虎城是孝子,他恨不得得把檀自新剁为肉酱,可眼下有这份能耐么? 人家檀自新可是拥有一个野战骑兵师,杨虎城如今只有依靠孙蔚如的第17师,能否打赢是另外一回事,可是孙蔚如本人为逃避孙铭九、宋文梅的谋杀,如今就躲在新城公馆内出不了门,拿什么去跟檀自新较量抗衡? 杨虎城万般无奈,只有求檀自新的顶头上司何柱国军长出手相救,为此,何柱国正派出自己的亲信杨大实,独自闯关到蒲城营救杨虎城母亲和兄弟。 可是,利令致昏的孙铭九等人,不知其中的原委和利害关系,依然狂妄地纠缠着。 让杨虎城交出何柱国?孙铭九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大胆,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 孙铭九等人抬头望去,只见身着上将服的杨虎城左手叉腰,右手前指,满面怒容地站在门口大声呵斥着。 孙铭九、何镜华、商同昌、王协一等人顿时傻了眼,他们一下子全被吓呆了,个个紧闭嘴巴,动也不敢动一下。 西北军的那几个虾兵蟹将眼尖,他们发现得早,不知何时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谁敢继续喧闹,我马上下了你们的枪!”杨虎城继续厉声怒斥着。 杨虎城的第二声仗喝,终于惊醒了孙铭九一伙,他们一看苗头不对,纷纷钻进各自的汽车,一溜烟儿逃之夭夭。 杨虎城虽然呵退了孙铭九等人,但三剑客们并没有因此收手,相反,东北军少壮派们的杀人行动还只是个开始。 他们的屠刀继续朝着上了黑名单中的人砍去! 第一个是西北剿总参谋处长徐方,罪名是他同南京方面秘密联系。 督察处新任处长文英奇,来到张公馆参谋处找到徐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入死亡黑名单的徐方,根本就没想到要回避,他不知文英奇为什么而来,就这样,徐方莫名其妙地被文英奇当场击毙。 可是,当三剑客们在西安城到处搜查何柱国军长的亲信杨大实时,他偏偏不在,此时他正在营救杨虎城的母亲和弟弟。 原来,杨虎城的母亲孙一莲及亲亲弟弟杨茂三一直住在陕西蒲城甘北村老家,西安事变发生时,他们以为城内可能比农村安全,所以就迁到蒲城城内东槐园的家中居住。 谁知檀自新宣布脱离东北军,转而效忠蒋介石,将西北军的地方部队全部解除武装,并将杨母所在的东槐园包围,实施软禁。 杨虎城是孝子,闻讯后十分焦急,便找到何柱国军长商量。 何柱国立即让亲信杨大实去蒲城当说客,找檀自新商量,设法营救杨老太太母子,杨大实是檀自新的同乡,平时两人相处得又比较好。 杨大实二话没说,带了个警卫员,亲自驾车直奔蒲城而去。 第0287章 散布谣言 去蒲城县的路上,兵荒马乱、劳顿颠簸自不用说,在蒲城城门口,杨大实更是遭到了叛军们鸣枪拦堵。 这枪是朝驾驶室打来的,还好,只是警告,既没有夺去人命,也没伤着人,但子弹乱飞,杨大实硬是靠前不得。 万不得已,杨大实写信交给守城门的卫兵,请他们转交给檀自新。 很费了一番周折后,檀自新念着同杨大实过去的交情,同意见面。 杨大实见到檀自新以后,如实说明来意,并请求释放杨母,但檀自新没有当场决定,而是与亲信部下经过一夜的辩论后,次日才放人。 杨大实焦急地经过一整夜的煎熬,天亮才知情。 当杨大实见到杨家母子后,劝她们抛弃一切家产立即逃命,杨老太太答应后,经杨大实的一路护送,来到了杨虎城最后的据点三原东里堡。 杨大实到达三原东里堡这天,正是1937年2月2日,西安城内的三剑客们,正在四处抓捕他。 三剑客们在西安城内找不到杨大实,无可奈何地只好作罢。 杨大实因执行救人的任务而离开西安,使他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听说母亲到了,2月3日一早,杨虎城从西安赶到三原迎接老娘,目不识丁的老太太孙凤莲见到杨虎城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杨虎城见母亲满脸不高兴,慌忙上前请安,不料,老太太挥起了手中的拐杖,迎头打了过来。 “你个不孝之子啊!亏你还打了几十年的仗!”老太太最终没把拐杖打在儿子身上,而是把拐棍在地上敲得当当作响。 “你们既然捉了蒋介石,你还敢放他?不知道这叫放虎归山吗?”老太太怒斥着,把周围的人都惊得大张着嘴巴。 杨虎城也不敢吱声,只是低头听着母亲的训斥。 由于杨大实临危受命,从檀自新手中救回杨老太太及杨虎城的兄弟杨茂三,杨虎城家一门上下对杨大实十分感激,老太太更是当场认了杨大实为干儿子。 因西安城内的流血兵变尚未见眉目,杨虎城不能不去处理,临走时,他力劝杨大实暂时在三原留下,住在自己家,并委托他照顾老娘。 按照少壮派们开列的死亡黑名单,要被杀头的东北军元老和西北军的头领是一串串的,只因杨虎城坐镇西安,西北军内的少壮派们不敢乱动,西北军的孙蔚茹等人才安然无恙。 就在孙铭九指挥杀完了对手后,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让三剑客们不安的消息传来了。 东北军105师第3团团长葛宴春,奉命弃守西安机场,率领人马进了西安城。 葛晏春的东北军105师的1旅第3团,除负责西安机场外,还警卫着城内的张公馆和其它东北军高级官员的安全。 守卫王以哲军长家大门口的警卫排,就属于葛宴春团。 警卫排的严重失职,才让刺客们冲进了王以哲的府内,导致王以哲遇害,这消息传到团长葛晏春耳中,他立即惊出一身冷汗。 失职,严重的失职! 警卫排是吃干饭的?! 眼睁睁看着王以哲军长被杀! 3团团长葛宴春,不属于少壮派这个团体,他与三剑客没有任何政治上的交集,更谈不上有多少交情。 所以,开进西安城内的葛宴春团的官兵们发出了声音:“一定要查出事件真相,还王军长一个公道!” 这对少壮派来说,那就是一种挑战,同时也蕴涵着对他们的巨大威胁。 少壮派们恐慌了,他们来到中共代表团所在地,持枪进入周副主席的办公室,说是来汇报,实质上是企图挟持中共代表团,要中共立即表态支持他们。 应德田等人,想给世人一种假象,那就是中共代表团正在替他们站台,他们想让中共和红军,为他们的暴行背书。 见这些人持枪闯了进来,周副主席霍地站了起来,把桌子一拍,大声斥责着这群狂妄的少壮派们。 “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以为这样干就能救张副司令回来吗?不!你们这恰恰是害了张副司令,你们破坏了团结,分裂了东北军,你们在做蒋介石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你们是在犯罪!” 周副主席的愤慨是必然的,中共的态度是鲜明的。 红军最高领导人,闻知王以哲军长被杀害,曾愤怒地说:“杀害王军长的这些人,即便是左派,也应该枪毙!” 这些少壮派们不清楚,他们屠杀的东北军元老王以哲不仅是东北军67军军长,他更是按照中共中央指示办事的中共秘密党员,和平解决西安事变,正是中共中央坚定不移的主张。 发生这样的事情,中共方面岂能容忍他们如此胡作非为下去? 不过,考虑到当时复杂的局面,周副主席训斥完这些少壮派后,语气放缓,又转过话头,耐心地劝说着这些狂热分子们。 “蒋介石杀害了无数的红军将士,我们对蒋的仇恨比你们不知要大多少倍,我们与张副司令结下了血肉难分的关系,我们对他的感情丝毫不下于你们! 然而,日本要灭亡我们中国,国家民族的根本利害重于个人、团体,甚至重于阶级的感情,我们应当识大体,顾大局,相忍为国!” 气焰嚣张的少壮派们,遭到周副主席的严厉谴责,几个为首的分子滑脚溜了,剩下的几位,听了周副主席这番肺腑之言后,惭愧得泪流满面,跪下来向周副主席认错请罪。 就这样,周副主席临危不乱地化解了一场危机。 不过,更大的一场危机马上降临了,由于潜伏在西安城内的松尾太郎等人,收买闲杂人员,故意造谣惑众,致使西安城内外的普通人不知道真相,还以为中共代表团是这起血腥暴乱的后台。 松尾太郎每天把相田正二和本木彩香派出去,以出售杭州丝绸为名,在城中四处散布着谣言,传播着小道消息,说王以哲军长是中共支持杀害的。 但凡购买丝绸的人,大都是一些东北军和西北军的军官家属,以及城内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这些谣言起到了迷惑人心的作用。 松尾太郎的用心,就是想把王以哲部下的仇恨,引向中共,进一步制造事端,破坏三位一体。 在各种谣言满天飞的时候,葛宴春团长带着人马进城了。 他带兵立即驱散了外人,控制了王以哲的府邸。 葛宴春团长发誓要为王以哲军长报仇! 接下来,他决定通过审判来破案。 根据府内亲属和卫兵的指证,凶手非常熟悉且明确,是于文俊和他的部下,他们执行的是孙铭九的命令。 这些人,当然是葛宴春团长要追究的主要罪犯,但具体该怎么追查,他还是不能自行其事,他而要请示上级才能定夺。 然而,王以哲的卫队负有保卫长官安全的责任,关键时刻形同虚设,葛宴春团长认为他们负有严重的失职责任,因为孙铭九的任何指令对这些卫兵是无效的。 这些卫队归他葛宴春指挥,必须接受他这个团长的命令。 葛宴春对王以哲军长遇难感到非常内疚,所以他决定要查清楚,卫队内部是否有内奸?要是没有内奸,凭王以哲卫队的实力,于文俊这伙人是不能得逞的。 第一批被审查的对象,是守卫在门口对面的警卫排,警卫排首当其冲被解除武装,并挨个接受审问追查。 葛宴春命令,他们必须人人过关,必须从中查出内奸。 审查过程中,这些当兵的众口一词咬定,高福源旅长当时就在府前的粉巷胡同亲自指挥他们,不让他们向闯进王府内的人们开枪。 第0288章 阴险图谋 警卫排属于105师第1旅第3团,团长是葛宴春,旅长就是高福源。 这种场合,高福源能指挥得动的对象,恰恰就是105师第1旅第3团的这个警卫排,而不是于文俊那批武装杀手。 高福源也的确是抗日同志会最早的15名发起人之一,如果高福源以旅长身份管束了警卫排,那的确可以令机枪响不起来,于文俊这批暴徒当然可以畅行无阻。 可这说法疑点甚多。 那就是高福源怎么就这么凑巧,恰在此时到现场指挥? 此事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这份审讯口供会不会是大家统一口径,趁机把责任推到旅长高福源头上了? 王以哲家的警卫排,都属于葛宴春团,而葛宴春团又属于高福源的1旅。 如果王以哲遇难的责任算在高福源头上,那葛宴春以下各人,包括警卫排成员自然就不必承担责任了,因此,不管真相究竟如何,,所有警卫员有可能众口一词,说同样的话了。 甚至就连葛宴春团长本人也十分愿意接受这种说法。 葛宴春团长的审讯很快就理出一份责任者名单,他把这份名单迅速上报给105师师部刘多筌师长,名单中就有高福源旅长。 葛宴春在报告中说,守卫王宅的卫队指控,当王以哲军长遇难时,105师1旅少将旅长高福源,就在王以哲军长大门口的粉巷胡同现场指挥。 远离西安的刘多筌师长消息并不闭塞,他从许多方面得到有关王以哲军长遇难的消息,有些消息比葛晏春团长的报告来得更早,只是没有葛团长的报告那么详细具体。 因为葛晏春的报告来自现场,来自第一时间,来自对相关人员的直接审讯。 其实此时,57军、67军和105师部,已经分别从其它途径获得噩耗。 事件发生后,设在西安六国饭店的67军办事处,火速将三剑客屠杀王以哲、宋学礼的消息通过电台传到甘肃平凉的67军军部吴克仁副军长手里,一直协同67军作战的骑兵军各师从而也得到恶讯。 还有,前几天就有谣言盛传,王以哲军长有被枪杀的危险,为此,刘多筌师长特地派副官那宝刚到西安来提醒王以哲。 那宝刚在闻知王以哲被害的第一时间,就用电话向刘多筌作了汇报。 57军军长长缪澂鎏也从自己的内线系统得到了消息。 来自葛晏春团长的这份详实的报告和审讯记录,对东北军的几个军头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元老们个个怒不可遏! 经长官们的一番鼓动,整个东北军一时间大哗,纷纷表示要为王军长报仇,各军各师先后宣布出兵讨伐叛乱,他们发誓要擒拿凶手,杀孙铭九、应德田等人的头,挖他们的心,为王以哲将军报仇! 恰恰在此前,57军的沈克师和骑兵军檀自新的骑10师,先后趁机宣布脱离东北军,宣誓效忠中央军。 沈克和檀自新率部叛变,脱离东北军,原本这是属于大逆不道的行为,理应要受到吴克仁、刘多筌、缪澂鎏这些军头得严厉惩罚,但王以哲被杀,他们被忽略了。 吴克仁、刘多筌、缪澂鎏们的怒火,全部烧向抗日同志会的少壮派,应德田、孙铭九、苗剑秋这三剑客,成了众矢之的,西安成了进攻的首要目标! 离西安最近的刘多筌独立105师,立即下令渭南前线指挥官唐君尧旅长,率先头部队向西安进发,首先占领西安东大门临潼。 三剑客与少壮派们,盲目迷信自己,在西安事变以来一个月中获得的权势,低估了王以哲、何柱国在东北军内的号召力与影响力。 三剑客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行动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他们成了东北军的罪人! 西安的局势十分危机。 东北军105师第3团,在2月2日当天午后,已有部分兵力调进城内,那时离王以哲被杀还不到一个小时。 进城来的葛团官兵,是怀着强烈的复仇情绪而来的! 此刻,他们已经控制王以哲的府邸,正在搜索证据,首先得到的证据就是,杀手是于文俊和他的手枪连,他们是受孙铭九指派的。 最先进城的葛宴春团人数虽然不太多,但也够令三剑客们麻烦了。 因为此时,西安城内并没有任何红军的武装部队,杨虎城的西安警备二旅又是不能干预东北军内事务的,唯一要担当的只有孙铭九那个特务团,他们虽说人多势众,装备优良,但没有经历过战场,显然是不敢同正规军第3团叫板。 特别是因为满天飞的谣言,105师第3团官兵们,对中共的敌视态度十分明显,此时已与孙铭九那帮人更是势不两立! 只因西安是杨虎城地盘,105师第3团的这些官兵们,才没有采取过激行动,严重的事态并没有立即发生。 谣言此时起了作用,误会重重的东北军,开始把矛头指向了红军。 潜伏在西安城内的松尾太郎们,故意指鹿为马、混淆是非、散布怀疑,他们说应德田是中共党员,还造谣说孙铭九等人也都是中共党员,三剑客是受中共代表团的指使而滥杀东北军高官。 这样一来,流血兵变的赃水就直接泼向了中共代表团,东北军对中共的仇恨被挑动了起来,这正是松尾太郎想要的效果。 阴谋得逞,眼看着东北军那些愤怒的将士们,把仇恨对准了中共,对准了红军,松尾太郎高兴得心花怒放。 “哈哈,立即给东京发电,告诉平冈长官,很快东北军就会同红军火拼起来,我们可以隔岸观火了。”松尾太郎得意地吩咐着本木彩香。 “是!” 本木彩香答应着,立即进里屋发电去了。 …… 日本东京,早稻田大学图书馆地下室内,冯晨又收到了一份来自西安的电报,这次的电文不太长,冯晨只能译出几个字。 这几个字就是,东北军,红军。 没有密钥,其他内容冯晨无法译出,就连“东北军、红军”这五个字,也是冯晨根据前几份西安来的电报猜测出来的。 东北军和红军之间究竟怎么了? 冯晨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得拿着电文来到了平冈龙一的办公室。 “老师,西安那边又来电了。”冯晨把电报递给了平冈龙一。 “哦?形势又有新变化了?”平冈龙一抬起头望了眼冯晨,接过了电报。 很快,平冈龙一把电文译好,嘴角露着笑容说:“冯桑,松尾君这次表现得不错啊,他那个蠢蛋同学上当了!” “老师,怎么回事?”冯晨问。 “王以哲的部下们,已经带兵进了西安城,要给王以哲报仇,松尾君在西安城内,大肆传播谣言,说孙铭九等人是共党,杀害王以哲是共党指使的,现在那些报仇心切的东北军们,正准备拿共党代表团开刀,有好戏看喽!” 平冈龙一的语气,不急不缓,但听在冯晨的耳朵中,不啻于一声惊雷! 冯晨太清楚了,中共代表团是由哪些人组成得,他暗暗在心中为周副主席他们担心,这个情报周副主席他们知道吗? 不行,无论周副主席他们知道不知道,都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提高警惕,揭露日本人的阴险图谋。 “冯桑,你把这份电文发到西安,告诉松尾君,让他们再多多收买一些人,继续散播对中共不利的谣言,要知道,谎言重复一千遍,那就是真理!”平冈龙一把重新拟好的一份电文,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电文,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平冈龙一的办公室。 第0289章 紧急呼叫 回到图书馆地下室里的冯晨,心里一直在为西安的中共代表团担忧着,被激怒的王以哲部下们,一旦失去理智,后果将不堪设想。 怎么办? 去找佐尔格求助? 不行,佐尔格没有同中共直接联络的电码,他要联络,必须通过共产国际或者远东情报局的电台周转,这样,情报到达中共代表团手中,不知道会是什么时间了。 也许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看来求助佐尔格的这个办法,很不切合实际。 冯晨思考着,右手轻轻抚摸着电台,心里想,还是冒次险吧! 决断以后,冯晨立即把电台频率,调整到自己熟悉的那个频道,非常熟练的发出了一串简短的电文。 …… 西安城内,中共代表团驻地,电报收发员正在调试着电台,当电台不经意间调到一个以前经常用的频率时,突然收到一份奇怪的来自东京的电文。 说奇怪,是真奇怪,收报员很清楚,这份电文的频率和密码,是五年前的,即便在五年前也很少使用,现在已经不用了,并且这种密码,已经落后,现在很容易被破译。 收报员快速译出电文,只有短短六个字:“墨鱼呼叫大海!” 不敢怠慢,收报员立即拿着这份电文,送到了李克农那里。 “首长,刚才调试电台时,收到一份来自日本东京的奇怪电文。”收报员汇报道。 “是用我们的密码发的?”正在忙着看文件的李克农,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眼镜,很随意地问道。 “是!但用的密码是五年前的。”收报员说。 “哦?译出来没?”李克农站起身问道。 “译出来了,只有六个字。”收报员把电报递给了李克农。 “墨鱼呼叫大海!” 看见这几个字,李克农精神一震,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墨鱼”是谁,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墨鱼”的情报,在五年前,通道转兵时,曾经挽救过红军。 李克农立即起身,带着电报去找周副主席汇报。 周副主席正同代表团里的其他几个成员,在研究着如何处理王以哲被杀事件,如何控制事态别再扩大化。 见李克农进来了,周副主席问:“克农,有事?” “是,收到一份日本东京的来电,墨鱼呼叫大海,用的还是我们五年前的密码。”李克农简练地汇报道。 “噢?墨鱼呼叫?我看看!”周副主席激动地接过李克农递过来的电文,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克农,我们这套密码敌人破译出没有?”周副主席望了眼李克农问道。 “这套密码很少使用,到目前还没发现过敌方破译了它,但是,这套密码现在继续使用的话,很容易被敌方破译。”李克农回答说。 “没有特别重大的情报,墨鱼同志不会冒这个险啊!” 周副主席眉头紧锁,心情似乎非常矛盾,如果同墨鱼联络,一旦电文被破译,墨鱼同志就有暴露的危险,可不联络又不行,墨鱼肯定掌握了重要的情报。 “克农,立即给墨鱼同志回电,大海收到,请回电,回电不能超过一分钟。”周副主席终于做出了决断。 …… 冯晨发出那串电文后,焦急地坐在电台跟前等待着,他心里非常清楚,五年前的这套密码早已经过时,他心里也很明白,这套密码,用目前的技术,很容易被破译。 可是冯晨想,为了周副主席等人的安全,冒这个险是值得的。 冯晨还有种担心,电文虽然发出了,那边能收到吗? 五年了,这个频率肯定早已经不使用了,碰碰运气吧。 正在冯晨胡思乱想时,电台的指示灯开始闪烁起来,冯晨一阵兴奋,立即带上耳机,开始接收起电文。 回电很短:“大海收到,请回电,发电时长控制在一分钟之内。” 冯晨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立即回电,回电同样很短:“日谍在西安城内散布谣言,东北军欲加害我代表团!” …… 西安,中共代表团驻地,李克农拿着电文,匆匆来到周副主席跟前。 “周副主席,你看。”李克农把译好的电文递给了周副主席。 “看来同我们分析的一样,日本人果然在里面兴风作浪!”周副主席看了看电文说。 “周副主席,情况危机,我们的驻地要立即转移。”李克农建议道。 形势的确十分严峻,周副主席点了点头,环顾了一眼屋内坐着的代表团成员们,立即做出了决定: “代表团大部分同志进行转移,暂时到云阳镇红军驻地待命,一小部分同志留下,继续坚持做好东北军的工作,竭尽全力维护三位一体的团结。” 至于留谁的问题,多数同志认为周副主席目标大,处境最危险。 “谁都可以留下来,就是周副主席不能留。”李克农说。 “我留下来!”安之达起身望着周副主席请求道。 安之达是在西安事变发生以后,随同宋子文兄妹,乘坐飞机到西安的,到达西安以后,随即被编入中共代表团,负责同南京方面谈判。 周副主席没有回答,而是果断地宣布了紧急应变计划: 一、代表团迅速撤到云阳镇红军驻地待命; 二、我和叶参谋长等同志留下来继续工作; 三、代表团撤退之前,全体成员,先去粉巷,吊唁王以哲军长。 周副主席的决定是及时的,而且完全正确,但要冒着极大的风险,特别是他要亲自出马去吊唁王以哲军长。 要知道,自孙铭九手下的手枪连杀害了王以哲后,东北军105师第一旅3团的葛晏春团长手下,已经接管了王以哲的府邸,驱赶了孙铭九的士兵。 满天飞的谣言都认为,三剑客和抗日同志会成员都是共产党员,从而认为,中共就是屠杀王以哲凶手们的后台。 作为代表团最高领导人的周副主席,此去还不等于自投罗网? 但周副主席顾不了许多,他坚持要亲自带队去吊唁王以哲将军。 见周副主席已经决定了,安之达同李克农在一边商量了一下,安之达上前汇报道:“周副主席,我建议从云阳镇,把萧峰同志的特务连秘密调过来,一是负责留下来的同志们的安全,二是暗中侦查城中的日谍特务。” “好,我同意你们这个建议,让萧峰亲自带一个排的兵力,全部换成便衣入城。”周副主席点头同意了。 一切安排妥当,已是2月2日下午,此时离王以哲被杀过去了3个多钟头。 此时,整个西安城内,处处充斥着血腥传闻。 2月2日这天,是西安入冬以来,最寒冷又最阴森的一天。 城内四处弥漫着恐怖气氛,街上行人稀少,路边树枝萧条,凛冽的寒风像针刺刀割,似乎要将野外的游魂野鬼都赶进城来,古城外只留下寒鸦绝望地哀嚎,宣嚣着悲凉。 周副主席身着灰色的棉袄,左臂上缠着黑纱,带领着中共代表团全体成员,抬着祭奠王以哲军长的花圈,向南院门粉巷胡同王以哲家缓缓走去。 控制了王以哲府的105师3团士兵们,个个怒目相向,持枪握刀,杀气腾腾,因误会而对中共代表团表达出强烈的敌意。 中共代表团是王以哲将军遇难以后,第一支前来吊唁的队伍。 王以哲的遗孀王夫人,虽然悲愤至极,但她不愿意看到,惨死的丈夫的丧礼,再次因一场血腥的屠杀而无法进行。 她出面制止了自己的兄弟和东北军官兵们报复的冲动,派人把周副主席率领的中共代表团接进将军府内。 第0290章 截然相反 王以哲将军的灵堂,还在布置中,周副主席一跨进屋内,就亲自动手帮助布置起灵堂。 灵堂布置好以后,周副主席领着中共代表团,从王以哲家的院子中,重新缓缓地进了灵堂,敬上祭品,向王以哲的遗像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周副主席站在王以哲的灵柩前,静静地凝视着王以哲将军的遗像,热泪长流。 吊唁完毕,周副主席对哽咽不已的王夫人沉痛地诉说着王以哲将军的功劳,以及与中共的深厚感情。 中共代表团第一个赶来吊唁王以哲将军,使王以哲的家属和东北军的上层人士,减缓了对中共的误解,也有助于化解东北军将士们,因少壮派三剑客的胡作非为而对中共的敌意。 刚刚迁入延安一个月左右的中共中央,稍后也得到了王以哲被害的消息,毛伟人、朱总司令立即致电王以哲家属,尊称王以哲为爱国人民之领袖: “鼎芳先生遇难,不胜惊悼。鼎芳先生努力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不但是国家民族之干城,亦爱国人民之领袖。此次主持和平,力求统一,乃见恶于少数不顾大局之分子,遽以身殉。苏区军民同声悼惜!” 中共代表团吊唁完毕,回到驻地,立即着手按照周副主席的计划撤退,大部分人员撤退到云阳镇红军驻地。 周副主席、叶参谋长、李克农和安志达等人留了下来。 天黑以后,总部特务连连长萧峰,带着一个排的红军战士,身着便装,悄悄到达了中共代表团的驻地。 萧峰虽然今年才22岁,但已经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红军战士,他17岁在江西中央苏区参军,参加了中央红军的第四、第五次反围剿和二万五千里长征,去年底调入中央保卫局特务连任连长。 萧峰不但能双手使枪,百发百中,而且头脑特别灵活,当年在江西苏区的时候,他曾经负责抓捕了多名敌特分子。 萧峰到达代表团驻地,立即来到了李克农的房间,此时,李克农正同安志达两人在商量着,如何才能把西安城内的日本间谍给抓住。 “报告首长,特务连连长萧峰报到。”萧峰向李克农、安志达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报告着。 “噢,挺快的嘛,快坐下说话。”李克农满意地望了眼萧峰,指了指凳子说道。 “是!”萧峰答应着在安志达身边的凳子上坐下。 “带了多少人过来了?”萧峰坐下后,李克农问道。 “加上我32个人,我们化装成农民和小商贩,分三批进城的。”萧峰回答道。 “好,你留下20名同志,化装成各种身份,散布在代表团驻地周围,密切监视着可疑对象,剩下的同志化装在城内,查找散布谣言的日特分子。”李克农给萧峰下达着任务。 “萧连长,你的人派出去后,重点在人员集中的地方侦查,顺藤摸瓜,一定要把这造谣生事的日本特务给查出来。”安志达建议道。 “两位首长,要是查到人后,怎么处理?”萧峰问道。 “你们在代表团附近,租个安全地方,一旦发现日本间谍,秘密抓捕后,就在那地方进行审讯。”李克农吩咐道。 “是!”萧峰答应着,站起身准备出去安排。 “萧连长,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分析日本人很可能就隐藏在东北军少壮派们的身边,抓人时候一定要秘密。”安志达嘱咐道。 …… 王以哲军长被杀害以后,从前线传来的消息与少壮派们的愿望截然相反,刘多筌与繆澂鎏已经联手下令,立即从前线向后撤军。 这撤军的时间比《潼关协议》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天。 他们退兵路线是,刘多筌的105师向繆澂鎏的57军驻地高陵靠拢。 同时,另派一路人马,以平定西安叛乱为名,率先占领西安的东大门临潼,这支部队就是由105师第2旅唐君尧旅长带领。 唐君尧亲率一个团的兵力,奉命向西安进逼,凡遇到抵抗,不论是谁,打了再说。 一场血战眼看着在所难免。 前线军队的行动,不是奉三剑客之命去向中央军作战,而是倒过来,要拿三剑客的人头开刀问斩了! 在前线与中央军对峙的东北军已经全线撤军,刘多荃领兵杀回来了,杨虎城和于学忠知道,和平的生米已做成熟饭,想反悔也悔不成。 他俩只好宣布与中央军讲和,接受与中央军的和平条件,签署潼关协定,急忙派出代表星夜赶赴潼关,见顾祝同表示遵守潼关协议,和平撤军。 可是为时已晚,刘多荃的105师杀回来的消息太让人恐慌了。 恐慌中,三剑客们想到,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调动军队与之对阵。 让三剑客们稍微安心的是,自己人的兵将还是有的,西安事变发生以来,115师也被调到西安城郊来助威。 应德田等人想到,115师师长刘启文是抗日同志会成员,这次针对王以哲、何柱国等人开的除奸会,刘启文也是参加者。 让115师刘启文上阵挡一挡105师总可以吧? 可不料,想归想,真到要人时,刘启文人却不在。 原来,115师刘启文部,归57军缪澂鎏指挥,缪澂鎏闻知王以哲军长被害,立即给刘启文部发布了一道军令:原地待命! 这封电报早早地递交到刘启文的手里,刘启文被镇住了,三剑客为此急得团团转。 三剑客又想到一位,他们能调得动的实权军官,那就是高福源旅长。 高福源旅长是抗日同志会的15位发起人之一,现在是105师第1旅的少将旅长,三剑客们决定派高福源到渭南前线去对付刘多荃师长,不管采用何种手段,一定要阻止刘多荃进军西安。 的确,105师第一旅有一个团在西安城内,还有一个团就在西安近郊的王曲一带。 可是,当高福源接到三剑客命令后,正想调一些兵马时,却遭遇到大麻烦了,原本归自己指挥的105师第1旅的各团长、营长们今天都特别忙,没有丝毫回音。 高福源发现,他不但没能调集到自己所需要的帮手,就连原来在身边服侍自己的勤务兵也不知什么时候失踪了。 这勤务兵不知是接到了谁的命令?还是因为恐惧而自作主张逃跑了?反正他不声不响离开高福源旅长自己走了。 事情也难怪,东北军105师第1旅,是负责张学良及东北军总部警卫的,名义上归高福源旅长指挥,但其实高福源的上头还有张学良的副官谭海副师长。 实际上,谭海随时可能成为105师第一旅的真正指挥官,所以高福源旅长想调动自己的旅,近要看谭海副师长的脸色,远要有师长刘多筌的命令。 武力对抗不行,那能否凭自己与刘多筌师长的上下级关系,凭人情去劝说刘多筌师长服从大局,把部队撤回去? 高福源不得不硬着头皮到潼关,但他一到前线就发现情势不妙,刘多筌的军事行动不是闹着玩的,他的平叛命令是真刀真枪的。 高福源从遇到的士兵那儿知道,几天来,自己没有请假而私自脱岗的事,已经被刘多筌师长知道了。 此前,刘师长正因军事行动而查岗点名,在全师寻查高福源的下落。 高福源顿时感到情况不妙,事情复杂,不请假私自离,本身就是很严重的事件,特别是,在上级长官发布战争命令的情况下,下级指挥员临阵失联,那是严重违反军法的事情! 高福源越想越怕,他不敢去见刘多筌师长或唐君尧旅长,更不敢去向刘多筌师长讲明原委,便慌忙转身逃回西安。 第0291章 惊慌失错 高福源当年被红军俘虏时,曾回去见顶头上司刘翰东师长,刘翰东师长不但既往不究,不提一句他战败当俘虏的事,反而摆酒给他压惊,可是,如今这位刘多荃师长不是过去的那位刘翰东刘师长。 高福源与刘多荃没有过多的情谊,他对刘多荃心存畏惧。 此时的高福源还蒙在鼓里,他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杀害王以哲的参与者,他正成为刘多荃追捕对象。 刘多荃师长在追查高福源下落的同时,就得到葛晏春团长交上来的审讯报告和残害王以哲军长的暴徒名单。 除于文俊和戚排长等,被众人目睹的杀人犯外,高福源也赫然名列其中! 刘多荃在105师第1旅的影响力根深蒂固,团、营长均是他的亲信,在得到葛晏春团长报告后,刘多荃师长的命令一竿子扎到底,相反,刚上任两个月的高福源,根基太浅。 况且,高福源此时还被刘多荃师长视为临阵脱岗的逃兵,在毫无感觉的情况下,高福源已经失去了任何身份,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高福源返回西安,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危险,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下级葛晏春团长面前,他没料到葛晏春曾对警卫排的人搞人人过关的审讯。 他更不知道,就在前天,刘多荃师长一看到葛晏春团长上交的审讯报告和名单,立即密令葛团长:捕杀高福源! 刘多荃师长发布命令时,团长葛晏春已经坐阵在西安城内。 葛晏春打听到高福源从临潼回到西安的消息后,立即派卫兵拿着请柬,寻找到上司高福源,请他赴饭局。 从临潼返回来的高福源,没有完成阻止刘多筌进军的任务,无法向三剑客们交差,同时他又害怕刘多筌师长的处罚而不敢贸然归队。 正在高福源因惶恐不安而度日如年时,下属葛晏春团长请自己吃饭,这充分说明了葛晏春团长这个人不忘旧情。 高福源这样想是有一定道理的,高福原没当旅长前,与葛晏春一样是团长,只是分别属于刘翰东和刘多筌两位不同的师长而已,彼此很谈得来,关系也相当不错,所以高福源见到葛晏春邀请,也没朝着其他方面想。 高福源也正想从葛团长口中探听一下风声,他甚至还希望能通过葛团长从中撮合,或许可以解除刘师长对自己的误会。 就这样,高福源欣然赴约去了。 高福源不敢主动直接去见刘多荃师长,其实是他最大的一个错误,而他竟然接受葛晏春的宴请,这更是致命的错误。 高福源也没有好好想想,自己的勤务兵为何失踪了?这位勤务兵会不会已经跑到葛晏春那边去告密争取立功了? 其实此时,高福源还有两条正确的道路选择:一是去红军队伍里归队,他本可以去找的人,近的有在西安城中的中共表团的成员们,稍远些,他还可以到云阳镇去找红军领导人。 可是,高福源居然没有选择这两条生路。 高福源兴冲冲地赴约,当他一见到葛晏春,马上发觉上当受骗了。 天下哪来的免费晚餐?更何况自己是一个被葛晏春列入黑名单中的人! 高福源发现,此时的葛团长,不是以前那位请自己赴宴的老朋友,更不是听命于自己的部下,而是一尊六亲不认的煞神,他想回避已经太迟了。 “啪!啪!啪!” 三声枪响,高福源当即倒下,一命呜呼! 接下来,高福源的尸体,被几名3团的士兵,拉到城墙跟,胡乱埋在城墙与护城河间的一堆瓦砾下。 此时,刘多荃的105师驻渭南的部队,已全部渡过渭河开到高陵,刘多荃与缪澂流在高陵召开军事会议,高调宣布接受和平撤军方案。 占领临潼的唐君尧旅,剑指西安,同时,中央军重新占领了渭南城。 西安城,已经门户洞开。 在向西安高陵开进的同时,刘多荃因听信“二二兵变”是受中共幕后策划的谣言,彻底转向反共立场。 他以为应德田、孙铭九等人都是中共成员,怀恨三剑客在东北军内制造分裂。 由于误会,刘多荃下令逮捕105师中的万毅、康鸿泰等具有中共身份的团级军官,扣押了驻105师的中共代表邹鲁风。 刘多荃挥师杀来,令孙铭九们肝胆俱裂,他们急忙向中共中央代表团求援。 孙铭九在苗剑秋的怂恿下找到中共代表团的周副主席,下跪叩头求救说:“请周先生帮助解决吧,我们做错了,请宽恕!请周先生为和平继续进行谈判。” “这是谁搞的?”周副主席寒着脸问。 “应德田和我,还有苗剑秋和何镜华,开会时还有刘启文师长等决定的。”孙铭九流着眼泪,可怜兮兮地回答说。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那你们是如何打算的?”周副主席问。 “我们商量了,要么我们自杀,要么就有杨虎城主任和中共公开审判我们,再就是周先生可以把我们送到你们红军苏区去。” 看来孙铭九是有备而来,他们早已经商量好了退路。 周副主席听后没有表态,他要去找杨虎城商量对策。 另一路,应德田请求西北剿总行政处处长卢广绩,去找杨虎城求助。 卢广绩先来到杨虎城办公室里探口风,一进办公室的门,只见杨虎城坐在沙发上,闭着双目养神。 “杨主任,下一步可怎么办呀?”卢广绩问。 杨虎城动也不动,眼也不睁,半天没吭声。 卢广绩感觉来得不是时候,正想退出。 “我正想问你,他们几个人自己是怎么想的?刘多荃师长打电话给我的秘书,说是杨主任决不能保护叛徒!”杨虎城睁眼开双眼开口说道。 “副司令走时,叫我们听杨主任的命令。我想,他们三个人都是血性之人,你叫他们今天死,他们不会活到明天早上。”卢广绩保证着。 杨虎城坐正了身子摇了摇头说:“他们能自杀吗?只怕事到临头,他们不肯!” 杨虎城是刀客出身,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阅历无数,什么事没见识过,什么人没领教过?他怎么肯信卢广绩这话? 自从三剑客在他杨公馆大摆嚎啕阵以来,他早就看不惯这些阴气十足的少壮派,他们高呼的满口爱国是假,抗日更假! 甚至连三剑客,口口声声吹嘘自己崇拜日本226法西斯主义的英雄行为也是假! 杨虎城算是看透了,人家视死如归的日本皇道派法西斯是真货,是地地道道的法西斯主义分子,能做到为法西斯的梦想而杀身殉主义,而三剑客他们这批法西斯主义是假货,他们没有胆量,更没有勇气剖腹自尽。 他们就是一批伪汉子、假男人! 正在这时,周副主席赶到了,他听了卢广绩的话后,提议说此事要从长计议。 可是杨虎城依然摇摇头,不无讽刺地接着说道:“他们要么学日本武士道精神,剖腹自杀,要么出面自首。” 在这一点上,周副主席表示不能同意,杨虎城可以甩手不管,但中共代表团可不能没有担当精神。 周恩来拉起杨虎城,来到一旁交换意见。 最后两人经商量后一致认为这几个人不能杀。 “如果杀死他们,会让人觉得是杀人灭口,觉得幕后真正的主使人是我们,所以不能杀,并且对他们进行审判也不行。 要是交付审判的话,孙铭九、应德田、苗剑秋等人都是抗日同志会的骨干,知道很多东北军、西北军和红军三支军队内部的秘密。 一旦审问起来,怕是会审出来很多秘密来,结果更不好,所以只能将他们送到苏区去。” 第0292章 松尾被抓 把祸根弄到苏区去,洗刷了“22兵变”与自己的关系,这正是杨虎城乐于见到的局面,杨虎城很高兴地同意了。 决定之后,周副主席回到金家巷张公馆东楼会议室,把刘鼎和应德田、苗剑秋、卢广绩召集到一起,进行了安排。 “应德田和苗剑秋、孙铭九必须马上退出西安,先到云阳镇红军中去。” “我们搞掉王以哲,是要坚持营救副司令回来,怎么要去云阳镇呢?”应德田还感到莫名其妙。 “现在祸起萧墙,刘多荃向西安回兵要杀我们,还营救什么副司令呢?周先生要我们避避,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苗剑秋不耐烦地反驳着应德田。 苗剑秋的头脑很清醒,他一点也糊涂。 还营救什么副司令? 原本那口号就是喊给其他人听的,是为了夺取军权而亮出来的旗号,是鼓动别人在前面冲锋陷阵,而不是让自己去挨枪子,在如今这个紧要时刻,你应德田还真把它当一回事啊? 放聪明点,逃命要紧。 应德田闻言十分沮丧,一天前信誓旦旦要与几十万中央军血战到底的三剑客们,此时被三十公里外刘多筌的隔空吆喝声,吓得魂飞魄散,急着要逃命了。 周副主席的决定,让卢广绩感到担心,他望着周副主席问:“他们这样一走,周先生不怕冒袒护杀人犯的嫌疑吗?”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蒋介石用权术把我们一步一步地逼到这种田地,最后一步棋,只能这样走了。”周副主席回答说。 这时,孙铭九冲进门来,一下跪倒在周副主席的面前说:“我们错了,请周先生一定要宽恕我们!” “既然人都在场,收拾一下快点动身吧,刚才接到情报,蒋介石已下令通缉你们三位了,再迟疑你们就走不脱了。”坐在周副主席身边的刘鼎催促道。 就这样,当天下午,应德田、孙铭九、苗剑秋、文英奇,还有抗日同志会的其他人员,由刘鼎陪同,分乘三辆汽车,连夜赶到了云阳镇红军司令部。 队伍中没有高福源,也没有于文俊。 2月6日宋希濂率精锐的第三十六师进入西安。 2月8日,新委派的西安行营主任顾祝同进驻西安,取代了西北剿总。 从这天开始,周副主席率领的中共代表团,先是与顾祝同谈判,接着与蒋介石、张冲等人进行了艰苦的谈判,最终达成国共合作、一致抗日的民族大团结协议。 …… 萧峰的特务连抽调了10名精干战士,化装成烟贩,修鞋的,卖糖葫芦的,在西安城中游荡,查找着日本间谍的踪迹。 第三天,也就是宋希濂率三十六师进入西安的这天,萧峰终于注意到了鼓楼大街一处卖丝绸的摊位。 摊位上出售的是上等的丝绸,可是价钱叫卖的却很低。 老远就听到摊位前,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大声吆喝着:“兵荒马乱,亏本甩卖,上好的杭州丝绸,共党的孙铭九杀害了67军军长王以哲,105师准备打回来,找共党算账!” 老板旁边一男一女在忙着收钱,剪裁绸布。 “老板,你胡球扯啥呢?那些杀王军长的人是会共党?”旁边一位买丝绸的老头不相信那老板的话。 “这位老爷子,我一点不胡球扯,你知道我是谁吗?”那老板问道。 “你是谁?你不就是个卖绸子的吗?”老头子反问道。 “对,老爷子,你说得很对,我是个卖绸子的,可是你不知道,我还是东北军特务团孙铭九团长的下舅子,我姐夫杀那个王军长之前,共党开会就在我姐夫家开的,我当时在场,给他们那些人端茶倒水。” 老板说的有鼻子有眼。 “你就吹吧!”老头子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这个老头子,就是化装后的特务连连长萧峰,卖丝绸的老板,正是花名宋伟的松尾太郎,帮忙的一男一女两个人,一个是长期潜伏在西安的日本特务黄玉刚,一个是本木彩香。 萧峰来到了一个胡同口,在一个补鞋的摊位跟前蹲下,轻声说道:“韩东,我发现可疑之人了,就在鼓楼大街。” “日本人?”化装成补鞋匠的特务团排长韩东问了句。 “嗯,就是鼓楼大家上,那三个卖杭州丝绸的人,两男一女,我在他们的摊位跟前,观察了半天,这三人行迹非常像日本人。”萧峰说。 “那怎么办?连长。”韩东问。 “我先在这附近盯着他们,你把摊位收了,先安排四名同志过来,咱们跟踪到他们的住处,晚上动手。” 萧峰安排好以后,接着返回鼓楼大街,在松尾太郎卖丝绸的摊位对面,有一家小茶馆,萧峰进去,选了个靠窗位置,要了弯茶,慢慢喝着,盯着对面的丝绸摊位。 不一会,一位官太太模样的人身后跟着一名护兵,来到了丝绸摊位跟前,同老板耳语了一阵,只见那老板吩咐了几句那一男一女帮忙的,然后匆匆跟着那太太走了。 “不好!” 萧峰看到那老板随着一位官太太离开了,剩下的一男一女,开始收拾着摊位,本想跟着那老板和太太,犹豫了下,心里想,还是跟着这一男一女,好看看他们的窝在哪儿。 黄玉刚和本木彩香把卖剩下的丝绸收拾好以后,放在一个独轮车上,由黄玉刚推着,离开了鼓楼大街。 不一会,黄玉刚和本木彩香拐进了北院门胡同,进了一家小四合院。 萧峰记下了详细位置,这才离开去和韩东汇合去了。 …… 夜幕降临,天上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夜色中,六个敏捷的身影,出现在北院门胡同,在黄玉刚和本木彩香进去的那家四合院跟前,六个人低声商量了一阵,留下两人在外警戒,其余四人翻墙进入了院中。 这六个人,正是萧峰、韩东他们。 进到院子里后,萧峰发现,正屋客厅的门在关着,窗户透着灯光。 萧峰打了个手势,轻手轻脚的朝着正房跟前摸去,韩东同另外两名战士,紧紧跟在萧峰的身后。 接近正房窗户,从屋里传出了叽里哇啦的日语对话声,萧峰听了后,心里想,还真是日本人。 正在这时,从屋内又传出了一句中国话:“松微君,你们三个走后,我怎么办?鼓楼大家上,可是有好多人看到我帮你们卖绸缎啊!” “黄桑,你继续潜伏在西安城内,这些绸缎全部给你,我回到上海以后,再给你寄写经费过来,放心,要不了一年时间,我们大日本皇军,一定会打到西安来。”萧峰听出来,说话的是下午卖绸缎的那老板。 “这蒋介石马上要同共党联合起来抗日,我再在西安城里待下去,万一暴露了,那不是死路一条?” “八嘎!”卖绸缎的那老板显然是发脾气了。 借此机会,萧峰手一挥,四人手持驳壳枪,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松尾太郎刚刚掏出王八盒子,便被萧峰抬起一脚踢飞了,很快屋内的三人被萧峰他们制服了。 韩东等人从身上掏出绳索,非常麻利地把三个人给捆了起来,萧峰拉过一把太师椅,坐了下来,开始审问起来。 “你是卖绸缎的老板?”萧峰问道。 “是的。”松微太郎显得并不慌张。 “叫什么名字?”萧峰问。 “宋伟,你们是什么人?”松尾太郎反问了一句。 “中国人!”萧峰抬高声音道。 “我也是中国人,正经生意人。”松尾太郎想蒙混过关。 第0293章 突击审讯 “中国人?那我刚才怎么听你们说的是日本话?”萧峰脸一寒,抬高声音问道。 “我老家是东北的,我从小接触过日本人,会说几句日语,这奇怪吗?”松尾太郎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里面搜到一部电台。”搜查房间的韩东,从里屋抱出了一个电台来。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萧峰指着电台问。 “做生意用的。”松尾太郎回答说。 “不问他了,我们来问这个中国人。”萧峰指了指黄玉刚。 韩东把松尾太郎和本木彩香押到了旁边一个房间内,萧峰开始审问起黄玉刚来。 “叫什么名字?” “黄玉刚。” “哪儿人?” “满洲人。” “嗯?!到底是哪的人?”萧峰眼睛一瞪,抬高声音再次问道。 “噢,我……,我东北黑龙江人。”黄玉刚双腿打颤,吞吞吐吐回答道。 “他们两个人呢?也是东北的?”萧峰问。 “不……,不是的,他们是……是日本人。”黄玉刚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老板叫什么?” “他叫松尾太郎,那女的叫本木彩香,他们都是从上海赶过来的。” “他们过来主要是做什么?” “就是挑拨离间,西安事变开始,他们唆使孙铭九等人杀老蒋,可是有少帅在,孙铭九他们不敢乱来,后来,他们就煽风点火,让孙铭九把王以哲军长给杀了,这两天散布得谣言,主要是让东北军仇视共党,最好同红军打起来。” 黄玉刚竹筒倒豆子般,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 “啪!啪!” 正在此时,忽然院子外面,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声。 “不好,有情况!韩东,立即撤退。”萧峰大声命令道。 四个人也顾不上松尾太郎、本木彩香和黄玉刚他们,快速从房间内冲到院子里,翻过后院墙,消失在暗夜中。 门外,是化名向正田的相田正二,带着东北军特务团一个班的人过来,过来准备护送松尾太郎等人离开西安。 门外负责警戒的红军特务连战士,发现情况不对,这才鸣枪示警。 听到枪响,相田正二带着人迅速冲进了院子。 此时黄玉刚,刚刚把捆着松尾太郎的绳索解开,松尾太郎转过身,狠狠甩了黄玉刚两耳光,一脚把黄玉刚踹翻。 “混蛋!谁让你告诉他们那么多的?”松尾太郎用中国话骂了句。 黄玉刚吓得瘫软在地上,刚好相田正二一行人也冲进了屋内。 “宋老板,这些人都是孙团长的心腹之人,孙团长临离开西安时,交待过了,让我们秘密把你们送出西安城。” “好吧,我们立刻走!就是这个人告的密,向班长你看着处理吧。”松尾太郎给相田正二使了个眼色,大步走出了房间。 “宋老板,饶命啊!松……”屋内传来了黄玉刚的叫喊声,叫着叫着,没声音了。 …… 萧峰一行等人,在驻地汇合后,韩东急切地问道:“连长,怎么办?” “我马上去给李克农首长汇报,听后首长们的命令。”萧峰说。 “刚才我们应该把那个头头松尾带回来,或者干脆把他们三个毙了,狗日的小日本!”韩东有点气恼。 “东子,来西安来执行任务时,首长反复叮嘱我们,不能莽撞,况且今天院子外面来的是东北军,万一真打起来,恐怕会造成很大的误会。”萧峰劝说道。 “连长,你说这两个日本特务,大老远从上海那边跑过来,就是为了散布谣言,挑拨离间?”韩东很是怀疑地问道。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恐怕他们不仅仅是来挑拨离间,应该还有其他我们不清楚的任务,可惜了,没把他们带回来。”萧峰心里想着,这个松尾太郎一定还肩负着不为人知的特殊任务。 “连长,要不我这会多带几个人,再过去看看?”韩东有点不甘心。 “算了吧,你让所有人加强对代表团驻地的警卫,宋希濂的人马今天刚进城,今天是城内最混乱的时候,保护好周副主席他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这就去李克农首长那里。” 说着话,萧峰起身走了出去。 萧峰到达代表团驻地时,留下来的代表团成员们正在开会,萧峰只有在会议室外面等待着。 站在那里,萧峰一直在想,下午看到的那个官太太究竟是谁?她同松尾太郎是什么关系?她会不会也是潜伏在西安城内的特务? 东北军的一个班的士兵,赶过去做什么?保护松尾太郎他们? 很多疑问在萧峰的脑海里打转。 正在萧峰想着的时候,周副主席从会议室里出来,一眼看到皱着眉头站在那里的萧峰。 “小萧,怎么站在这里?有事情汇报?” “是,周副主席。”萧峰立即给周副主席敬了个礼。 “外面冷,你进屋里去,有什么事情大家马上都听听。”吩咐完萧峰,周副主席朝着旁边的厕所走去。 萧峰站着,一直等到周副主席从厕所里出来,这才跟在周副主席的身后,来到了会议室里。 “萧峰同志有情况要汇报,我们大家都听听。”周副主席在椅子上坐下说道。 别看萧峰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战士,可当他看到这么多首长坐在那里,还是感到一阵的拘束不安。 “萧峰同志,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李克农望着萧峰催促道。 “报告各位首长,我们今天发现了日本间谍的踪迹了,他们一共三个人,租住在鼓楼附近的北院门胡同的一个四合院,以卖绸缎做掩护。”萧峰简明扼要地汇报道。 “哦?三个人?人带回来了没有?”李克农问。 “我检讨,人没带回来,当时我们正在四合院里,审问一个叫黄玉刚的特务时,东北军特务团的一个班赶过来来了,我们警戒的同志鸣枪示警,我们就撤退了。”萧峰回答说。 “审问出什么没?”坐在李克农旁边的安志达问道。 “基本上审问清楚了,两个日本特务,头目叫松尾太郎,女的叫本木彩香,黄玉刚是黑龙江人,之前就潜伏在西安,他们目的,主要是散布谣言,煽风点火,破坏三位一体的关系,这次东北军内讧,他们也参与了。” “松尾太郎?”安志达问了句。 “是的,他化名宋伟,对外声称是孙铭九的小舅子,噢,对了我下午盯梢时,还看到一个官太太模样的人,到他们摊位上,同松尾耳语了一阵,他们便开始撤退。” “那个官太太看来是孙铭九的夫人无疑,只是这个松尾太郎是个什么来头?”李克农分析着说。 “噢,这个松尾太郎我知道,他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一直受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的领导。”安志达说。 “平冈龙一?这么说,日本外务省的间谍活动,已经渗透到西安来了?”周副主席在李克农和安志达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问道。 “不只是西安,恐怕全国都有,我在南京时,听复兴社方面透露的情报,今年年初,日本外务省派出了大批间谍,到我国各地潜伏。”安志达回答说 “周副主席,我建议,能否让叶参谋长去同宋希濂交涉一下,严查出城人员,争取把松尾太郎抓获,好好审讯一下,我怀疑他这次来,不单单是为了挑拨离间。” 李克农觉得这个松尾太郎很重要,应该能从他身上挖出很多东西来。 “我同意克农同志的意见,那就请叶参谋长辛苦一趟吧。”周副主席点头答应了。 “好!那我这会就到宋希濂的警备司令部去。”叶参谋长立即起身,朝着外边走去。 第0294章 心乱如麻 总参谋长同宋希濂交涉后,宋希濂听说西安城内潜伏着日本间谍,立即派出一个营的兵力,封锁城门,在全城进行搜捕。 可是,已经晚了一步,松尾太郎同本木彩香一道,带着孙铭九的太太宋梅,已经出了西安城,踏上了去上海的路程。 临离开时,松尾太郎还在东北军特务团里放了个钉子,这个钉子就是已经当了班长的相田正二。 相田正二以向正田的身份,在特务团里潜伏了下来,知道他底细的黄玉刚被杀了,加上东北军正处于混乱时期,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即便是到达云阳镇的孙铭九似乎也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三月初东北军开始东调,十七路军总指挥部被撤销,杨虎城被迫出国,红军、东北军、十七路军这个“三位一体”彻底瓦解了。 代表团转而开始同南京政府蒋介石的代表,谈判国共合作共同抗日和红军改编的具体事情。 …… 冯晨自那天发出那份紧急呼叫电报后,担心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件事情,心里才慢慢安然起来。 这段时间,冯晨借助图书馆管理员的便利,没事的时候,在图书馆里搜集了大量的日本政治经济方面的数据,还从石川正雄那里,搜集到几份日本国内的新版地图。 闲暇时,冯晨一直在关注分析着中日关系的走向,他从自己获得的情报分析,日本人对中国的侵略,一方面是采取武力威逼,步步蚕食,另一方面,是加紧实施钓鱼计划方案,在军阀政客中寻求代理人。 冯晨每天除了在图书馆地下室收发电报,就是在图书馆里看书。 冯晨这个挂名的早稻田大学图书管理员,当得很是滋润,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两位单纯的姑娘,没事的时候,就跑到图书馆,粘着冯晨求教学问。 冯晨发现,平冈惠子对自己产生了莫名的情愫。 三月中旬的一天,冯晨正坐在图书馆里,慢慢翻看着《源氏物语》,今井英子来到了冯晨的身边。 “冯君,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是在看《源氏物语》?”今井英子站在冯晨身边问道。 “哦,是英子啊,惠子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冯晨没有回答今井英子的问题,而是抬起头望了眼,发现只有今井英子一人,就问了句。 “呵呵,看来你们这对师兄妹,用你们中国话讲,叫一日不见如隔什么来着?”今井英子调皮地笑了笑,调侃着冯晨。 “如隔三秋。”冯晨说。 “对,就是如隔三秋。”今井英子点了点头。 “嗯,你说什么?”冯晨有点走神,这才再次看了看今井英子问道。 “呵呵,我说你和惠子,一如不见如隔三秋。”今井英子微微笑了笑说。 “什么呀,尽瞎说,我和惠子就是师兄妹。”冯晨发现今井影子在同自己开玩笑。 “冯君,不逗你玩,给这是惠子给你的。” 说着话,今井英子把一封信件递给了冯晨。 “你慢慢看,我走了!” 今井英子离开后,冯晨把书本合起来,放在一边,轻轻拆开平冈惠子给自己的信,心脏竟然莫名其妙的“嘭嘭嘭”快速跳动着。 “亲爱的冯晨哥: 请允许我用这种很俗套的称呼,来称呼您,本想亲自把这封信交给您,可信写好后,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只有拜托英子转交给您。” 看了信的开头两行,冯晨马上明白了,这完完全全是平冈惠子给自己写的一封表白信,怎么办? 不理不睬她? 可这样会伤了惠子这个清纯得如一汪清水的小师妹。 接受惠子姑娘? 这是不可能的,自己已经有未婚妻了,况且,一直以来,在自己的心目中,始终把平冈惠子当做妹妹一样看待,根本没想到其他方面。 冯晨感觉左右为难。 冯晨还有一个最大的担心,万一平冈龙一知道了,惠子姑娘对自己的这种情愫,他会怎么样想呢? 会不影响自己在平冈龙一心目中的形象?会不会影响自己在他的身边潜伏? 获着矛盾的心情,冯晨继续朝下看着信的内容。 “冯晨哥,才半日没见就想你了,可每次见到你,我又怎么也说不出我内心的感受,我是爱上你了吗?英子每每这样开我的玩笑,我也常常一直这样问自己。 冯晨哥,我好想问你,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哥哥对妹妹式的关怀、、疼爱、喜欢,还是真的像我希望的,你也是爱我的? 我总是隐隐地觉得,你是把我当做妹妹看,可我不希望这样,我也说不清,我心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哥,还记得吗?8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 不知为什么,那一天,见到你,我很羞涩。 不知为什么,那一天,见到你,我很开心。 不知为什么,那一天,见到你,14岁的我,竟然心会咚咚的跳! 你住我家里的那段时光,是我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 可后来,你却突然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从父亲口中,我知道你回到了你的国家。 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总会很失望,所以我就私下学习你们中国的文化,想象着遥远的那个国度是什么样子,只有这样,才能排遣我对你的思念。 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心里不很踏实,总会不知不觉地在人群中搜索你的身影,期盼着突然有一天,你会在我的面前出现。 果真,上天很眷恋我,让您再一次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哥,你知道吗?此时,我好想把我的心刻在这张纸上,让你装在胸前的口袋中,时时能够感受到它的跳动。 哥,如果你是我眼里的一滴泪,为了不失去你,我将永不哭泣;如果金色的阳光,停止了它耀眼的光芒,你的一个微笑,将照亮我的世界。 哥,你的一切,让我的心迷失了方向…… 本不想向你表达,可我从父亲口中知道,很快你又将离开东京,又将回到你的祖国,我怕我不告诉你,以后也许永远没机会。 冯晨哥,我的心你明白吗?” 看完信,冯晨心里一阵茫然,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再次浏览了一遍信的内容,冯晨这才注意到平冈惠子在信中透露了一个消息,自己最近将要回国。 可是没听平冈龙一在自己的面前提过呀,是不是平冈龙一发现了惠子的心思,准备让自己回到国内,远离平冈惠子? 平冈惠子的信,搅得冯晨心里很乱。 找个机会给惠子姑娘好好解释一下?不能让她有心结。 可是该怎么解释呢? 正在冯晨心乱如麻时,石川正雄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冯桑,老师让我们过去一下。” “哦?有什么事情?”冯晨随口问了句。 “可能是安排我们去上海的事情。”石川正雄显然知道的比冯晨要多。 “去上海?”冯晨望用疑问的眼神着石川正雄。 “噢,是这样,老师说,松尾君这次在西安,被不明身份的人抓了,要不是相田正二带着人及时赶过去,恐怕松尾君早就为天皇效忠了。”石川正雄回答说。 “相田正二?相田正二是谁?”冯晨之前不认识这个人,瞅了眼石川正雄问道。 “我也不认识这人,反正老师原话是这样说的。”石川正雄说。 “老师没说。我们要是回上海了,这么怎么办?”冯晨问。 “这里嘛,老师自有安排。走吧,老师还在等着我们。”石川正雄催促道。 第0295章 密钥到手 冯晨随着石川正雄来到平冈龙一的办公室,发现犬养健和影佐祯昭也在,三人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 “冯桑,石川君,快坐下。”平冈龙一指了指沙发。 “犬养君好,影佐君好!”冯晨点着头,同犬养健、影佐祯昭打了声招呼,这才在犬养健身边坐下。 “刚才我同犬养君和影佐君已经商量过,鉴于中日形势的发展,四月初准备把石川君派往上海,任上海领事馆武官助理,影佐君不在上海时,协助影佐君处理上海那边的事情。” 见冯晨和石川正雄坐下了,平冈龙一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茶说,便开口安排着。 “冯桑到时间随同石川君一道回上海去。” “哦?那这里的事情……?”冯晨望着平冈龙一问道。 “这里的事情,由犬养君从外务省安排人过来接管,你这几天把手头上的事情整理好,交给犬养君的人。”平冈龙一说。 “我留学时间没到,那我回上海了……?”冯晨觉得这个时间唐突回上海去,总该有个合适理由。 其实冯晨的内心,早已盼着回到国内,早点回去同组织上接上关系。 “呵呵,理由早已经安排好,你作为大日本不受欢迎的人士,属于被驱逐回去的,这个你不用操心。”平冈龙一告诉冯晨了一个让冯晨哭笑不得的理由。 “驱逐回国?”冯晨不解地问。 “对!这样你对各方面好有个交代。”平冈龙一说。 “好,我明白了。”冯晨点了点头。 “这次松尾君表现的不错,借助东北军、西北军、红军之间的矛盾,破了这三方的三位一体关系,你们要向松尾君多学习。” “是!”冯晨和石川正雄异口同声回答道。 “冯桑回上海了,只能同石川君单线联系。”平冈龙一嘱咐道。 “是!”冯晨回答道。 “犬养君、影佐君,你们还有什么要交代他们的吗?”平冈龙一望了望犬养健和影佐祯昭问。 “平冈长官,那我就把密电码的密钥交给冯桑?”犬养健从身边拿过一本《源氏物语》,望了眼平冈龙一问道。 “好吧!”平冈龙一点了点头。 “冯桑,这本《源氏物语》就是我们这套密电码的密钥,你好好保管。”犬养健把手中的《源氏物语》交给了冯晨。 “那具体加密方法……?”冯晨望着平冈龙一问道。 “月份代表页码,日期代表行数,时间代表从哪个字开始加密,例如,3月28日5时发报,那么就是从这本书的第3页,第28行,第5个字加密。”平冈龙一解释着。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冯晨回答道。 “冯桑,这套密钥一定要保管好,万一泄密了,这个……,你是知道的。”影佐祯昭用深不见底的眼神,盯着冯晨嘱咐道。 “影佐君,我明白!”冯晨回应着影佐祯昭的目光。 “好吧,就这样,冯桑同石川君,最近几天抓紧准备一下,到时候坐船到上海去,随后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也会过去的。” 平冈龙一站起身,结束了这次谈话。 冯晨同石川正雄在返回图书馆的路上,石川正雄说:“冯桑,到上海了,你可一定要多多关照我啊,上海那边可是你的地盘。” “呵呵,石川君,那是自然的,我们不仅是同学加朋友,我还是你的弟弟呢。”冯晨扭头望了石川正雄说道。 “对,对,对,我倒是忘记了,冯桑还是我弟弟,石川一郎,哈哈!”石川正雄拍了拍冯晨的肩膀,大笑着说道。 “石川君,一郎最近没给你来信?”冯晨很随意地问了句。 “前几天一郎来信说,他可能过段时间也会到上海去。”石川正雄说。 “海军陆战队准备增兵?”冯晨试探性地问道。 冯晨知道,这个石川正雄豪爽,交往广泛,知道的消息特别多。 “海军方面没有增兵的意思,最近军部制订的方案,是从北到南,从国民政府防御薄弱的地方,逐步推进,上海不是重点。”石川正雄说。 “哦,看来重点在华北了?”冯晨问。 “是的,所以我们这次去上海,主要也是搜集华北方面的情报。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早已经在那边活动了。”石川正雄总能在无意中给冯晨带来些惊喜。 “川岛芳子在华北?难怪好久没这个人的消息了。”冯晨有意接下这个话头。 “东条英机将军,扶持她在北平开了个东兴楼饭庄,川岛芳子亲自当老板,帮助东条将军搜集情报。”看来石川正雄知道的真还不少。 “她去年不是一直在东京闲居着吗?怎么又同东条英机将军挂上钩了?”冯晨问。 “听今井君讲,去年东条英机将军同国民政府和谈时,川岛芳子找到东条英机将军的夫人,毛遂自荐说,她同蒋介石军队里的许多将军都很熟悉,她要是出面,一定能使日中和谈早日实现,就这样,这女人在东条英机将军的扶持下,在北平和天津各开了家东兴酒楼做掩护,为东条将军收集情报。” 石川正雄详细地把川岛芳子复出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冯晨,话语中透出些对川岛芳子的鄙夷。 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冯晨的宿舍,冯晨忙给石川正雄倒了杯水,让着石川正雄坐下,然后接着问了句:“东条将军就那么信她?” “今井君说,这个女人就是个骗子,可别说,川岛芳子掌握的消息又快又准,这让东条将军感到非常吃惊,这才命令田中隆吉保护川岛芳子的安全,用东兴楼女老板的身份,同民党的要员广泛接触。”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冯晨点了点头说。 “冯桑,这个骗子真不简单,你知道她最近同谁又挂上钩了吗?”石川正雄神秘兮兮地促近冯晨耳边问道。 “谁?” “说了你肯定不信,复兴社的戴笠。” “戴笠?川岛芳子同戴笠挂上钩了?”冯晨吃惊地问道。 “是的,这个消息是影佐君告诉老师的,影佐君怕川岛芳子这个女人,把我们在南京和北平安插潜伏的谍报人员名单拿出来同戴笠交换情报,所以让我到上海以后,密切注意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她知道我们的潜伏人员?这些人员连你和我都不很清楚,她怎么会知道?”冯晨用不太相信的眼光望着石川正雄问。 “冯桑,别不相信,这个女人无孔不入,外务省和参谋本部派到中国潜伏的人员,有一大部分她是知道的,听影佐君讲,主要是参谋本部那边的人员透露给她的。”石川正雄说。 “我明白了,她的这些情报,肯定大部分是从田中隆吉那里得到的,她很可能会拿这些情报去同戴笠进行交换。”冯晨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就是,就是,所以老师和影佐君,让我重点关注这个女人在中国的活动。” “可是,石川君,你在上海,川岛芳子在北平、天津活动,你想关注她也鞭长莫及啊,那么远。”冯晨貌似替石川正雄担心着。 “呵呵,冯桑,我分析在我们临走前,老师还会把我们两人召集起来,研究对付这个女人的事情,到时候肯定需要你协助我。”石川正雄说。 “松尾君最近不是一直在华北那边活动吗?”冯晨问。 “是的,他也在密切关注川岛芳子的动向,凡是川岛芳子之前有可能知道的潜伏人员,全部撤退到其他地方继续潜伏。” 冯晨突然发现,石川正雄知道的秘密,比自己多的多,看来自己的身份,还是让日本外务省的那些人心存芥蒂。 第0296章 樱花树下 正在冯晨同石川正雄聊着的时候,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当平冈惠子看到冯晨的一刹那间,突然止住了笑容,脸不由自主变得绯红。 “冯君,石川君,惠子和我知道你们马上要去上海了,今天晚上我们两人请你们吃饭。”还是今井英子显得比较自然。 冯晨发现,自从进到自己的宿舍以后,平冈惠子一直害羞地站在今井英子的身后,目光始终不敢接触自己的眼神。 “好,我们晚上一定去,你们打算在哪儿招待我们?”冯晨爽快地答应着,起身拿过杯子,给惠子和英子各倒了杯茶水。 “英子,晚上把你哥也喊上怎么样?”石川正雄提议道。 “我才不喊他,他要在,我们吃的不自由。”今井英子做了鬼脸说。 “你哥最近在忙什么?”冯晨问了句。 “听他说,最近要去你们中国的北平。”今井英子回答说。 “去北平?”冯晨问。 “噢,冯桑,今井君还有一个身份,驻华大使馆驻北平陆军武官助理,川岛芳子在北平一带闹腾,他肯定要过去。”石川正雄抢着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冯晨这才明白。 “师兄,北平好玩吗?上海好玩吗?南京好玩吗?”坐着半天没开口说话的平冈惠子,仿佛是鼓足了勇气,用一双美丽的大眼,害羞地望着冯晨问道。 “中国好玩的地方很多,可是,现在到处狼烟四起,唉,要是没有战争,我一定给你和英子当向导,带你们去游玩一下我们中国的大好河山。”冯晨叹息了一声。 “师兄,我记着你的这个承诺,当没有战争的时候,你一定要带着我们,游览你们国家大好的河山。”平冈惠子用水汪汪的双眼望着冯晨说。 “一定!”冯晨点着头答应着。 “呵呵,到时间我一定陪着惠子一起去。”今井英子笑着说道。 看到这两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冯晨心里思绪万千,真会有和平的那一天吗?真有那么一天,自己一定会带着惠子和英子,从北到南,把所有名山大川都游览一遍。 …… 晚上,平冈惠子把就餐的地方,安排在校门外的沪上人家。 老板娘孙静,见冯晨一行四人进来了,非常热情地招呼着,把四个人带到小雅间里,然后亲自给每位倒着茶水。 自从冯晨那次为了钓鱼计划,冒险同孙静接上头后,孙静就认为冯晨是自己人,每次都没把冯晨当做外人,连带着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也在这里吃了很多次免费的饭菜。 冯晨知道,这个餐馆其实就是个幌子,亏了由复兴社补助,赚了是孙静夫妻二人的。 “呵呵,冯先生,你师妹对你可真好。”给众人倒完茶水,孙静微微笑着,望了眼冯晨,打趣说道。 其实,孙静早也看出来,单纯善良的平冈惠子,偷偷爱上了冯晨。 “那是当然,我师妹对我也好。”石川正雄大列列地插了一句。 “石川君,难道我对你们不好吗?”今井英子呶着嘴巴,假装生气地说道。 “好,好,好,你们队我们都奥!”石川正雄竖起大拇指道。 很快,孙静把菜上来了,石川正雄要了两瓶清酒,破例给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每人也倒了一杯。 “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做妹妹的也要喝,过几天我同冯桑到上海了,我们在一起的机会就少了,你们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斟满酒,石川正雄端起杯子,嘱咐着两位姑娘,冯晨第一次发现,看似粗豪的石川正雄,其实也有着细心的一面。 冯晨不由得对石川正雄刮目相看。 平冈惠子同今井英子也没有推托,端起杯子,四个人碰了碰杯,大大的喝了一起。 “石川君,内阁现在不是一直在同国民政府和谈嘛,可是我看老师这样的安排,好像跟大战要爆发似的。” 冯晨夹了口菜,望了眼石川正雄,他想从石川正雄那里再探听些自己不知情的内幕。 “蒋介石同中共合作已经成型,中国国***战可以说最近一个月来已经停止,参谋本部认为,如果内阁再一味坚持和谈,那无疑是给蒋介石喘息的机会。”石川正雄一边斟酒一边回答道。 “那参谋本部的意思是开战?”冯晨问。 “参谋本部的意思,是先武力占领华北,推出一个像满洲国那样的亲日政府,压缩国民政府的生存空间,步步紧逼,最后让蒋介石完全接受大日本的所有条件。” 冯晨断定,石川正雄的这些消息,绝对是从今井武夫和影佐桢昭那里听来的,这些消息八成是真的。 日本内阁始终主和,可是军部一直主战,但在对付中国的最终目的上面,双方的目标又是一致的。 “好了,好了,你们别谈这些了好吗?我们喝酒,我来敬冯君一杯。”今井英子端起酒杯,打断了石川正雄的话,给冯晨敬酒。 冯晨同今井英子的酒杯轻轻碰了下,快速瞟了眼今井英子身边的平冈惠子,他发现惠子也正在偷偷地看他。 四目相对,惠子的双颊,再一次变得绯红。 冯晨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把杯中酒全喝下,掩饰着自己的内心。 “师哥,我也要敬你一杯,希望你的承诺不会是顺嘴说说而已。” 平冈惠子拿起酒瓶,亲自给冯晨的杯子斟满了酒,然后端起自己的杯子,给冯晨敬酒。 “师哥一定会记住的,当和平到来时,我一定会兑现我的诺言。”说着话,冯晨仰起脖子,再一次把杯中酒干了。 很快,两瓶酒喝完,石川正雄还要拿酒时,被冯晨拦住了。 “石川君,酒我们今天到此为止,明天我做东,我们继续喝怎么样?” “好!那就吃饭。”石川正雄转身出去安排主食去了。 “冯君,一会饭后惠子有话给你说。”今井英子说道。 “好的,饭后我送你们回宿舍去。”冯晨答应着。 很快主食上来,四人吃完饭,便离开了包厢,在餐馆门口,今井英子说:“冯君,你送惠子吧,我让石川君陪我去买个东西。” “买什么?我们四个一起不好吗?”石川正雄没有反应过来今井英子的意思。 “木头脑袋,走吧!”今井英子拉了石川正雄一把。 今井英子同石川正雄离开后,冯晨陪着平冈惠子,顺着人行道慢慢朝着学校走去,两人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三月底的东京,夜晚还有着丝丝凉意,冯晨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平冈惠子的身上,平冈惠子明显身子颤抖了一下。 “谢谢!” “天有点凉,被感冒了。”冯晨关心道。 又是一阵的沉默。 走进校园,来到一株很大的樱花树前,树上粉红色的樱花争奇斗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道。 “我给你的信看了吗?”平冈惠子站在樱花树下,嘤嘤地问了句。 “看了,惠子,可是……,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我……”冯晨心跳加快,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最合适,搜肠刮肚,找不出合适的词语。 其实,冯晨一直也没有真正的谈过恋爱,从十五岁开始,他一直狂热地追求真理,追求信仰,似乎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在冯晨心目中,始终认为,自己的妻子,就应该是母亲大人做主定下的景淑洁,可同景淑洁在一起,从来没有过同平冈惠子在一起时,这种让人心跳加快的感觉。 难道自己也是爱着惠子的? 第0297章 心的距离 冯晨虽然已经26岁了,但实质上真还没有正经恋爱过,此前,赵守义老师的女儿赵雪梅,对冯晨有着爱慕之心,冯晨当然明白,但两人终究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 可没想到,平冈惠子这个温柔清纯的小师妹,内心却似一团火。 “冯君,听说你要回国了,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我怕你这一走,我们再也没有机会想见了。”平冈惠子把披在身上冯晨的那外套裹了裹身子,似乎冻得有点发抖。 “惠子,我在国内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们是不能……”平时口齿伶俐的冯晨,变得吞吞吐吐的。 “我不在乎,只要你能明白我的心就好。”惠子说。 “惠子,还有……,还有我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难道你不明白吗?”冯晨真有点不知怎么样劝说。 “不就是隔着大海吗?只要心与心之间没有距离,大海又能算什么呢?”惠子轻轻的说道。 冯晨心里想,惠子姑娘怎么这么单纯呀,她竟然把“鸿沟”理解为中日之间的海洋,难道这叫鸿沟吗? “惠子,我说的鸿沟不是距离的远近。”冯晨说。 “我明白,你嫌弃我是日本人,我知道你们中国人都恨日本人。”平冈惠子始终声音发抖,说话时牙齿打颤。 “不,不,不,惠子,你又理解错了,我们都痛恨军国主义分子,日本民众大多数同我们中华儿女一样,都是向往和平的。”冯晨解释着。 “哥,我冷……,你抱抱我好吗?” 平冈惠子怯怯地朝着冯晨的胸前靠了靠,仰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定定地望着冯晨,期盼着。 冯晨伸手轻轻地楼了楼平冈惠子。 平冈惠子身体颤抖了一下,整个人扑在冯晨的怀抱中,紧紧的搂抱着冯晨,冯晨能够明显感觉到平冈惠子快速跳动的心脏。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忘记了寒冷,忘记了一切,世界仿佛只有二人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平冈惠子抬起头,望了望冯晨,轻轻踮起脚尖,在冯晨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冯晨用力楼了下平冈惠子,低下头,两人的嘴唇触碰到了一起。 初吻,这是两人彼此的初吻! 那么甜蜜,那么的意味深长。 冯晨第一次体会到爱情的美好,体会到吻是那么地让人心悸。 冯晨和平岗惠子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的很近,透过昏暗的灯光,他甚至可以看到惠子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两人的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冯晨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冯晨看到惠子那双美丽的大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 平冈惠子清纯中夹杂着妩媚,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冯晨情难自禁地慢慢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 惠子轻颤着承受着冯晨的爱意,睫毛已不自觉地潮湿……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平冈惠子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一阵冷风吹过,冯晨仿佛从虚幻中清醒过来,两人这才难舍难分的慢慢分开,冯晨发现,惠子的眼泪竟然像珍珠般串串落下。 “惠子,你哭了?”冯晨轻轻搂了下平岗惠子,低声问道。 “冯君,我是开心。”平冈惠子柔声说。 “唉……”冯晨叹了口气。 “冯君,你后悔了?你不爱我对吗?”平冈惠子仰起头,睁着一双泪眼,定定望着冯晨柔声问道。 冯晨发现,平冈惠子已经把平时对自己的称呼,改变为冯君了,这说明,在惠子的内心里,是讨厌他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惠子,我很高兴,很幸运能够认识你,更感谢你能爱上我,可是,惠子你想过吗?我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甚至是婚姻我都不可能给你。” 清醒过来的冯晨,感觉自己的语言是那么地苍白,那么地虚伪。 “冯君,我什么都不要你的,我只要你心里装着我。” 平时温柔的平冈惠子,倔强地用力抱了抱冯晨,仿佛他马上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似的。 “我们两国现在正剑拔弩张,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我……”内心坚强的冯晨,竟然也哽咽起来。 “冯君,不论你在哪儿?无论发生了什么?惠子的心永远是你的。” 平冈惠子朝着冯晨的怀抱中紧紧偎了偎,温柔的语调中,透着股执着。 “知道吗?冯君,14岁那年,当我第一眼见到你,你就深深埋藏在我的心中,此后,没有哪个人再能走进我的心灵。” “惠子,老师要是知道……?”冯晨不知如何说下去。 “我爸爸知道我的心,你知道的,我母亲去世早,他很关注我的成长,他曾经无意中看到过我的日记,从见你第一眼起,我便开始天天写日记,日记中全都是你。” 惠子的话,让冯晨豁然洞开,一直以来,他始终认为平冈龙一对自己的偏爱,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利用自己,今天才知道,其实平冈龙一还夹杂着一份爱女的私心。 看着柔弱清纯的惠子姑娘,冯晨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拒绝一颗在心灵深处偷偷爱了自己8年之久的姑娘的心,那绝对是一种残酷!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樱花树下拥抱着,夜渐深,又一阵冷风吹来,樱花树上那粉色的花瓣,纷纷落下。 “惠子,夜深了,我们走吧。” “嗯。” 冯晨搂着平冈惠子的腰肢,二人朝着宿舍区走去…… 晚上,冯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自己正在一处山花烂漫的谷底跋涉,忽然间,一只非常美丽的蝴蝶飞近了身边旁环绕着自己,快乐的飞翔着。 当冯晨伸手想捉住这只蝴蝶,可手刚刚触碰到蝴蝶时,那蝴蝶竟然幻化成惠子姑娘,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惠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冯君,你不知道吗?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你。” 当冯晨伸开怀抱,想拥抱惠子时,眼前的惠子又幻化成那只美丽的蝴蝶,扑闪着翅膀,环绕着自己快了地飞着。 此时,晴朗的天空中,突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风雨来临了。 冯晨心里一惊,环顾着左右,寻找着那只美丽的蝴蝶,他想保护它,不让它被暴风雨伤害,可是哪有那只蝴蝶的影子? 隐隐中,山谷中传来阵阵呼救声。 冯君,救救我,快救救我,冯君,你在哪儿呢? 这声音似是平冈惠子的,但仔细一听,又像自己的未婚妻景淑洁在呼叫,接着又幻化成赵雪梅、冯晚的声音。 冯晨循着声音四顾,可是整个山谷已经暗无天日,大雨倾盆,一声惊雷响过,山崩地裂,山洪暴发,自己已经被卷入涛涛洪流之中。 冯晨被噩梦惊醒。 躺在床上静静地回味着梦中的场景,看来自己内心深处,同样也是爱着平冈惠子的,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无论多么美好的景色,多么美丽的花朵,在暴风雨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脆弱,自己能保护惠子姑娘吗? 自己能保护未婚妻景淑洁吗? 自己能保护妹妹冯晚吗? 自己能保护师妹赵雪梅吗? 自己能保护妈妈吗? 自己能保护那山花烂漫、景色宜人的山川河流吗? 想着,冯晨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第0298章 准备回国 第二天,冯晨早早起来,洗漱以后,准备去外面吃些早点,然后到图书馆里面,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刚刚下楼,看到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双双站在楼下,两人微微笑着,望着走下楼来的冯晨,惠子双目如水,深情地打量着冯晨。 “惠子,英子,你们这么早?”冯晨同她们打着招呼。 “冯君,我们来请你吃早餐。”今井英子说道。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冯晨问。 “刚起床就过来了,惠子不好意思上去叫你。”今井样子说。 “走,我带你们去吃牛肉杂煮。”冯晨知道,在校门外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牛杂早餐店。 三人一道,说笑着朝校外走去,刚刚走到校门口,一辆黑色别克车,从校门口进来,缓缓在三人旁边停下。 “冯桑,一会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平冈龙一,打开车窗,打量了一眼三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的,老师。”冯晨答应着。 “我爸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开心。”平冈惠子说。 “可能是工作上又有什么烦心事情吧。”冯晨道。 说着话,三人来到学校大门对面的那家牛杂店,点了三碗粉丝牛杂汤,要了一碟寿司,便开始吃起来。 冯晨发现,平冈惠子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也许她是把压抑在自己内心里的秘密,终于吐露了出来的缘故吧。 冯晨吃着早餐,一直还在纠结着昨天晚上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惠子马上就耀毕业了,她会做什么呢? “惠子,你和英子打算毕业后做什么?”想着梦境中的场景,冯晨抬起头,望了眼平冈惠子问道。 “我和英子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毕业后都到《朝日新闻》报社,去当记者。”平冈惠子回答说。 “当记者?”冯晨问。 “嗯,嗯,可以到处跑,最好到时间报社把我们派驻到中国区。”平冈惠子点着头回答道。 “惠子,即便是当了记着,我劝你们两个最好也不要到中国去,还是留在东京比较安全。”冯晨真诚的劝说着。 “我就想去你们国家,去亲自感受一下你们的风土人情和历史文化。”平冈惠子说。 冯晨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想,这两个姑娘太单纯了。 陪着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吃过早餐,冯晨便匆匆来到平冈龙一的办公室里。 “同惠子她们一起吃早餐去了?”正在看阅文件的平冈龙一,抬起头望了眼走进门来的冯晨,把文件丢在一边问道。 “是的,老师。”冯晨说。 “坐下吧。”平冈龙一指了指沙发。 冯晨拎起办公桌旁的开水瓶,给平冈龙一的杯子添了添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惠子马上就毕业了,我打算让她到《朝日新闻报》报社,去当一名记者,你觉得这样安排怎么样?” 冯晨沒想到平冈龙一,今天会突然问了一个刚才自己同惠子他们讨论过的问题。 “女孩子当记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记者到处跑,会很辛苦的。”冯晨说。 “惠子跟我说了,到时她想让报社,把她派到上海那边去工作。”平冈龙一端起茶杯呡了口,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冯晨。 “老师,我觉得还是让惠子留在东京好些,这里安全。”冯晨建议说。 “唉!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你是知道的,惠子别看外表温顺,实则是个内心很倔强的姑娘,我的话她不听啊!”平冈龙一叹了口气。 “老师,我觉得,你也可以让惠子跟着尾奇秀实学习,他毕竟是个资深记者,交往广泛,经验丰富,同时,对惠子的安全也有好处。”冯晨建议道。 “这道是个好办法,我抽时间找一下尾奇君,你要是见他了也提下这事。”平冈龙一点了点头吩咐道。 “好的。”冯晨答应着。 “好了,我们不谈惠子的事情了,你手头上的工作整理得怎么样了?”平冈龙一转化话题问道。 “全部准备好了,就等着交接了。”冯晨说。 “那好,我一会同犬养君联系,下午让他安排人交接,你同石川君离开东京的时间定在4月2日。” “4月2日?这么快?” “对,你们到上海了还要处理一些当前亟待处理的事情。昨晚我在外务省开了一休的会,参谋本部那边制定了一个吞并华北的计划,外务省让我们密切配合。” “吞并华北?有那么多兵力吗?”冯晨吃惊地问道。 “你是知道的,去年大日本华北驻屯军用谋略占领了丰台,这样,北平的北、东、南三面已经北大日本皇军控制,现在卢沟桥那位置,就成为北平对面的唯一通道,其战略位置及其重要。” 平冈龙一端着茶杯,慢慢品着茶水,爆出了日军下一步的阴谋计划。 “现在北平的北面,是部署于热河和察东的关东军一部;西北面,有关东军控制的伪蒙军8个师约4万人。 东面,是我们大日本扶持的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及其所统辖的约17000人的保安部队,南面,大日本皇军强占丰台,逼迫中国军队撤走了。 所以,占领卢沟桥这一战略要地非常重要,这样就可以截断北平与南方各地的来往,进而控制整个冀察当局,使华北完全脱离中国中央政府的统治。” 听着平冈龙一把计划说完,冯晨心里暗暗吃惊,看来日方早有预谋啊,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个计划,最迟在7月份以前实施结束。”正在冯晨想着时,平冈龙一抬高了声音说道。 “老师,那我同石川君远在上海能做些什么呢?”冯晨不知道平冈龙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要做的事情很多,外务省担心,一旦华北那边动起手来,国民政府有可能主动在上海出击,消灭驻扎上海的大日本海军陆战队。”平冈龙一道。 “有这可能吗?国民政府可是一再退让啊,他们会主动出击吗?”冯晨问道。 “防患于未然啊!目前中国国内,国共合作已成定局,蒋介石很可能选择大日本兵力部署薄弱的上海动手。”平冈龙一分析说。 正在这个时候,石川正雄进来了。 “刚去冯桑的宿舍,没见到你,原来你已经到老师这里来了。”石川正雄风风火火地进门后便在冯晨的身边坐下。 冯晨起身,给石川正雄倒了杯茶水,放在石川正雄的面前。 “石川君来的正好,你和冯桑4月2日动身去上海,到上海以后,石川君重点关注华北方面的情报,特别要注意川岛芳子的活动情况;冯桑到上海以后,立即暗中同相思豆取得联系,密切关注国面政府的动向。” 平冈龙一开始分派着任务。 “老师,我回上海了采取什么样的身份做掩护?”冯晨想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哈哈,这个嘛,我就不做过多安排,在上海难道你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事情做?我只负责每月给你提供经费,其他你自己做主。” 平冈龙一给了冯晨一个自由的空间,这其实是冯晨求之不得的。 “到上海了如何同相思豆取得联系?”冯晨问。 “这个由相思豆的单线联系人井上樱子负责,井上樱子是你们之间的具体联络人。”平冈龙一说。 “好的。”冯晨答应着。 “就这样,你们回去准备吧。”安排完,平冈龙一挥了挥手,冯晨和石川正雄起身,离开了平冈龙一的办公室。 第0299章 三人闲聊 走在校园里,石川正雄说:“冯桑,我刚才在街上遇到惠子和英子两人,她们好像商量着在给你买什么纪念品。” “这两个小姑娘也真是的。”冯晨摆了摆头。 “冯桑,你可不能辜负了惠子的一片真情啊!”石川正雄突然来了一句。 看来这个石川正雄心里什么都明白呀,难道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之人? 冯晨不由得又认真审视起石川正雄来。 “冯桑,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见冯晨盯着自己上下打量着,石川正雄调侃着问道。 “石川君,你觉得我同惠子之间有可能吗?”冯晨反问道。 “有什么不可能?”石川正雄问。 “我是中国人。”冯晨说。 “这有关系吗?” “有!” “什么关系?” “中日大战一触即发,难道对个人没有影响吗?” “可你是我们大日本的朋友,我早已把你看成是我们大日本的人了。”石川正雄拍了拍冯晨的肩膀说道。 “可我毕竟不是日本人啊,你没发现?外务省的那些人,包括老师和你,对我还是不完全信任吗?”冯晨偏过头望了望石川正雄。 “哈哈,冯桑,是你多虑了,你要说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不信任你,我还相信,你说老师和我不信任你,那你纯粹是多虑了!” 石川正雄爽朗地大笑了两声。 “冯桑,友谊是不分国界的,爱情更是不分国界的。”从石川正雄口中,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经典的话语来。 “石川君,我在想,假如有朝一日,我们两人枪口相向,你会向我开枪吗?”冯晨严肃地问道。 “会吗?”石川正雄反问道。 “我是说假如,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会怎么做?”冯晨逼视着石川正雄,再次问道。 “这个嘛,真要到了那一天,也要看是什么情况下,也许我会开枪的,也许我不会,也许永远就不会有着那么一天。”平时豪爽耿直的石川正雄,也玩起了语言游戏。 “我明白了,石川君的意思是,只要我有一天做了违背你们大日本利益的事情,你是会开枪的,对吗?”冯晨问道。 “那可不一定,你违背了大日本的利益用不着我开枪,不过,你要是伤害了惠子姑娘,说不定我还真会向你开枪的。”看来石川正雄对平冈惠子也有那层意思。 “石川君,放心好了,我永远不会伤害惠子的!”冯晨保证着。 “那也许我就永远不会把枪口对住你这个老同学的。”石川正雄再次拍了拍冯晨的肩膀。 “这样最好!”冯晨说。 “冯桑,该我问你了。”石川正雄扭头望了眼冯晨。 “问吧。”冯晨点了点头。 “如果我做了危害你们中国人的事情,你会把枪口对准我吗?”石川正雄问。 “呵呵,石川君,你现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在危害我们中国吗?我拿枪对着你了吗?”冯晨微微笑着反问道。 “也是,冯桑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政府与政府之间做什么都可以理解,关键是不能对无故百姓下手,是这意思吗?”石川正雄问。 “石川君理解的非常透彻!”冯晨竖了竖大拇指说。 “可是有时,我们会身不由己的。”石川正雄无奈地摇了摇头。 “身不由己的事情多了去。”冯晨说。 两人一路聊着,来到了图书馆里。 图书馆这会人很少,冯晨走到书架边,抽出一本日本《帝国交通图》册子,翻看起来。 “冯桑,这地图过时了,看着没用。”旁边的石川正雄夺过冯晨手中的地图册,又插回了书架中。 “那你给我弄本新的看看?我要好好了解了解你们大日本帝国的山川河流。”冯晨偏过头望着石川正雄说。 “没问题,我明天去参谋本部,给你拿两套最新版的军用地图册子,那地图标注的明细。”石川正雄拍着胸脯说道。 “那我先谢谢石川君了!” “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 正在这时,吉田义男身后跟着妹妹吉田和子走进了图书馆内。 “吉田君?你不是在上海吗?什么时间回来的?”石川正雄望着走过来的吉田义男问道。 “昨天晚上回来的,刚才在平冈长官那里,听说你们在图书馆,我便过来了。”吉田义男回答说。 “上海那边最近怎么样?”石川正雄问。 “老样子,非常平静,只是松尾君去了北平。“吉田义男回答道。 “和子小姐今天怎么过来了?”冯晨同吉田义男身后站着的吉田和子打着招呼。 “和子今天中午要请我吃饭,我让她过来,把你们二位一起叫上。”吉田义男说。 “现在时间还早,吉田君给我们讲一讲你最近在中国的趣事怎么样?”石川正雄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 “趣事?那我给你们讲一下川岛芳子在天津的事情,不知你们愿意听吗?”吉田义男在石川正雄的对面坐下。 “哈哈,这个女人啊,她不就是个骗子,除了陪那人睡觉,套取情报外,她身上还能有什么趣事?是艳事吧。”石川正雄笑了笑,瞟了眼仍然站在吉田义男身后的吉田和子。 “和子,你先去安排位置,中午我们就在校外那家沪上人家吧,”吉田义男扭头,把吉田和子支开了。 “石川君,你在满洲公干的时候,是不是川岛芳子老刁难你啊,我发现你对这个女人意见大的很。”冯晨开着石川正雄的玩笑。 “冯桑,我估计那时候石川君也想上人家川岛芳子,可是当时人家芳子是司令,你只是张景惠的秘书,人家没看上你,你这才对他有意见是不是?”吉田义男也调侃着石川正雄。 “屁,这个骗子嘛,只有田中隆吉那小子喜欢。”石川正雄对川岛芳子嗤之以鼻。 “她肯定骗过你,对吧,石川君?”冯晨感觉奇怪,每每提到川岛芳子的时候,石川正雄便说她是个骗子。 “冯桑,你还真说对了,我在满洲时候,川岛芳子经过我的手,骗走了满洲国库里一万大洋,为这事,我差一点手处分,老师这才把我召回东京来。” 难怪石川正雄耿耿于怀。 “我怎么说,你对这个女人这么大的意见,原来是为这件事情呀。”吉田义男说。 “好了,不谈我的事情了,说说这女人在天津又骗了谁?”石川正雄催问着。 “我们大家都知道,她不是把东条英机将军给骗了吗?”吉田义男说。 “可我听说,她确实给东条英机将军提供了不少情报,怎么说她是骗东条将军呢?”冯晨问道。 “呵呵,她的那些情报,一部分是同国明政府那边的要员睡觉取得的,一部分是用我们的情报同复兴社交换的。”吉田义男说。 “她同复兴社挂上钩了?”冯晨问。 “是的,听松尾君来电说,戴笠最近有可能到北平去,秘密回见川岛芳子。”吉田义男回答道。 “哈哈,戴笠不会是想上川岛芳子吧。”石川正雄笑着说道。 “我估计他们是交换情报,我刚才已经给平冈长官汇报了,要是交换情报的话,川岛方希很可能会出卖我们的人。”吉田义男不无担忧地说。 “恐怕松尾君一个人在北平那边斗不过川岛芳子这人,别最后把松尾君也搭上了。”冯晨提醒着。 “本木彩香也一起过去了。”吉田义男道。 “不是对手,绝对不是那骗子的对手。”石川正雄摆了摆手说。 第0300章 招摇撞骗 冯晨同石川正雄、吉田义男,在早稻田大学图书馆,议论着川岛芳子时,川岛芳子正在天津的东兴楼张罗着一场生日宴会。 天津离北京城很近,面向塘沽,是华北一个军事和外交的重要城市。 城市富饶,繁华。 日租界的松岛街,在去年突然出现一座排场十足的中国饭馆——东兴楼。 这是东条英机扶持安顿川岛芳子的一个地方,也是川岛芳子为东条英机搜集国民政府情报的重要基地。 说是安顿川岛芳子,也是安顿一批曾经的伪满洲国安国军的散兵游勇,事实上,这支杂牌军在川岛芳子离开满洲以后,也等于解散了。 只有川岛芳子这个女人,还把她当年的“总司令”头衔硬撑着,不忍逼弃,她的众多部属们,也因家乡抗日气势旺盛,无法回去,便来投靠她,在东兴楼打杂过日子。 实际上,川岛芳子已经没有昔日的辉煌。 不过,东兴楼这栋楼房,今天到处充满着喜气盈盈的。 宏伟的饭馆,堆放着花牌、花环、花篮子,门前还用老大一张红纸,上书:“东主寿筵,暂停营业”。 也不知今天川岛芳子过生日,是真是假,坊间流传,这是她手头紧张,用来敛财的一种手段。 楼上是包间,楼下有庭院建筑。 正厅今天布置成作为贺寿的地方。 川岛芳子走出来指挥打点一切,她仍是一身男装打扮,长袍是灰底云纹麻绸,起寿字暗花,外穿红色小褂。 川岛芳子手中拎的折扇,是象牙骨白,只见她眉目和嘴唇化妆成鲜妍的黑与红,非常堕落的色调。 客人们都还没来,有人却送来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东兴楼的掌柜王德贵,笑脸出面接待。 他把搭在礼物上的红布幔扯下来,啊,是一座精光闪闪,灿烂夺目的金牌,金牌上面刻着“祝贺川岛芳子诞辰”,落款为“东条英机中将所送”。 王德贵向川岛芳子报告:“芳子小姐,东条将军的金牌送来了。” “王掌柜,你是否依照我的吩咐,把那几个字刻上去了?”川岛芳子问。 “按你的要求,刻上去了,落款是东条英机中将所送。”王德贵恭敬地回答说。 “德贵,去把它摆放在大厅正中,让人人都能看到!”川岛芳子吩咐道。 王德贵转身安排人,准备摆放金牌,川岛芳子又喊住他。 “德贵,田中隆吉中佐到了,你马上通知我。” “是!”王德贵答应着。 川岛芳子审视着自己一手策划订造的贺礼,心里相当满意。 还真让石川正雄说对了,川岛芳子就是骗子,很会借梯子上墙。 这块夸耀她与日本要人关系密切的金牌,完全是川岛芳子自己掏腰包,一手策划的,她要用这块金字招牌证明,她金碧辉司令依然不失往日的风采。 客人们谁有闲工夫去追究金字招牌背后的秘密? 谁也想不到这会是川岛芳子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呀,非常奏效的个人表演,不想前瞻的自我欺哄,一个很容易被戳破的泡泡。 金牌摆放好,川岛芳子上前正看看,退后两步又看看,上前一步把金字招牌又挪动了一下尺寸,然后她把眼睛眯起来看。 有点做作,又有几份酸楚。 分不清了,看起来,川岛芳子打扮得像个20岁左右的帅气少年,实际上,她已经超过三十岁了。 即使是寿筵,也被她算计在里面,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是否还在?抑或已逝去不回?川岛芳子仍然在挣扎着。 “金司令!” “芳子小姐!” “东珍!” “显玗格格!” “十四格格!” 客人们陆续来了,不同的客人,对她有着不同的称谓。 华北政务委员会主人、满洲国事务部大臣、三六九画报社长、新闻记者、日本排优、中国梨园名角、银行经理、戏院老板…… 来的客人,男的盛装,女的雍容,馈赠的礼物都很名贵,有些更是送上了巨额的礼券,大家在场面上还是给足了川岛芳子的面子。 当川岛芳子正准备招呼客人的时候,掌柜王德贵带了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子,殷勤地来到川岛芳子的跟前。 “金司令,这位姓朱的先生希望您能见见他。” “姓朱的?”川岛芳子皱了皱眉头问。 “哦,金司令,就是我昨天给你说的,咱们东兴楼对面那个药店掌柜的事。”王德贵小心提醒着川岛芳子。 “哎呀,我说你这个王德贵,你没看我没工夫吗?改天再说。”川岛芳子显出不耐烦的样子。 “不,不,请金司令千万要帮这个忙,我大哥被日租界巡捕关押起来了,说不定正在受严刑拷打呢,他年岁大了,这苦吃不消呀。”姓朱的掌柜快要哭出声来。 “德贵,他大哥供过什么吗?”川岛芳子问。 “打是打了,可没什么口供。”王德贵回答道。 “金司令,我大哥他真是冤枉的!拜托您出面给租借那边说一下情。”姓朱的掌柜,急的眼泪长流。 “他要真是抗日义勇军的人,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川岛芳子摆了摆头。 “金司令,我们家打祖辈起一直经营中药材,从来没有干过其他任何事,我大哥都五十多了,他怎么敢参加什么抗日义勇军?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 朱家自从出了事,四方奔走,终于摸到了对门东兴楼老板川岛芳子的门径。 私下通过东兴楼掌柜王德贵的介绍,象是溺水的人,抓住根救命稻草不放,何况这个川岛芳子还是大家吹捧的,在满洲国权倾朝野的金司令? 朱掌柜陆陆续续送过来好些珍贵的礼物,不然怎得一见金司令的风采? 与其说是“门径”,也许就落入川岛芳子众多勒索“圈套’中的一个。 “朱掌柜,没见我今天过生日吗?你怎么挑了个这样的日子来麻烦我?”川岛芳子开始发起脾气来。 “金司令,请您高抬贵手,向日租借巡捕活动一下,我们可以凑出两万块大洋,望金司令一定要帮忙!”姓朱的掌柜继续哭诉着。 “这数目嘛,有点不好办,我跟他们巡捕房……,说不定可以关照呢。”川岛芳子打起来官腔。 “金司令,现在一代大米也就三块大洋啊!”朱掌柜带着哭腔说。 王德贵见机,把朱掌柜拉到一边,轻声说:“朱掌柜,二万大洋恐怕少了,人命关天的事情至少也得六万大洋。” “啊!这么老大一笔款子……,我可怎么弄去?”朱掌柜声泪俱下。 川岛芳子不再搭理朱掌柜,转身到正厅去了。 川岛芳子心里很清楚,最后必然要落实一个数目,比如说,三四万大洋,然后她狐假虎威打一通电话到日租界巡捕房,什么人都不必惊动,那被抓的人就会被释放了。 因为这人,本身就是川岛芳子设计,让日租界巡捕们抓的,目的就是敲诈对面药店,但是朱掌柜却蒙在鼓里面。 川岛芳子把中国人的人性摸得很透,但凡有中国人的地方,都会走门路,要不,她川岛芳子的生日宴,哪有这排场? 川岛芳子这样招摇,一是在天津日租界内树立自己在日本人面前手眼通天的能力,二是借此机会窃取一些情报,第三嘛,可以趁机收敛一些钱财。 一箭三雕! 请来的记者们,镁光灯不停地闪烁着,川岛芳子如穿梭在花丛的蝴蝶,在不同的要人间周旋,拍照合照留念。 第0301章 刺客闯入 看着正堂前面摆放着的金光灿灿的招牌,下面坐着的客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在私下议论着。 “说金碧辉这女人是司令,不过作作样子吧。” “女人能做什么大事?” “我可是听说,她套取情报倒是很准确的,日本人都靠她取得情报,听金司令说蒋介石的国民政府现在同共党红军联合了,准备对付日本人,还要收复满洲。“ “老蒋就不怕共产党乘机扩张,势力更大?” “唉,中国人内江,是我们大日本皇军建功的大好机会!” “这女人的消息来源,想是用美人计吧?” “天下男人都一样馋,见了漂亮女人都想上,哈哈哈!” “你呢?你跟她也干过吧?” “嘘!” 在两人意淫着川岛芳子,正色眯眯聊得起劲的时候,川岛芳子来到了二人跟前,寒暄着同他们打着招呼。 “龟田君,你来喝寿酒,也就带着这样一块破布?是千人针吧?” “哦,芳子小姐,你不明白了吧,这可是宝贝呀!”龟田说道。 “当我不认识这东西?这东西由很多个女人用红线绣好,送给出征的军人,希望他们武运长久,平安回国,只要一穿军服,就给放在口袋里。”川岛芳子把龟田送的绣花布工艺品拿在手上抖了抖。 “呵呵,芳子小姐原来也知道这个?”龟田色眯眯的笑了笑。 “呵呵,我也是出征的军人呢!女人要是都把希望寄托在你们男人身上,不晓得算是聪明,还是笨蛋?”川岛芳子娇媚地笑了笑。 说说笑笑一阵,川岛芳子一双精灵的眼睛四下搜寻,她等的人还没到。 松井久太郎呢?刚升任少将就摆起架子来了? 连田中隆吉这货,刚刚升任中佐了,同样摆起架子来了? 田中隆吉这个日本住德华的特务机关长,想学石原莞尔,在蒙古唆使德王,准备捣鼓个蒙古国出来,还不是自己这个老情人鼎力协助? 可是田中隆吉的运气很差,石原莞尔的对手是张学良,他田中隆吉的对手是却是傅作义将军,傅作义不是张学良,一仗便在百灵庙给德王包了饺子,田中隆吉这才偃旗息鼓。 运气差归运气差,失败归失败,毕竟是出过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田中隆吉这就由少佐升任为中佐了。 四下望望,田中隆吉中佐还没到。 筵席已经摆设好,先是八小碟凉菜。 东兴楼侍应生,给客人们每人倒上陈年北京二锅头。 川岛芳子坐在主人首席,招呼着说:“大家先吃点冷盘,待会由我们东兴楼最好的满汉大菜上来,让大家品尝。” 说完话,川岛芳子偷偷掏出怀表瞥了一眼,抬起头时,见田中隆吉带着随从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芳子小姐,松井少将有点事,未能亲自前来贺寿,他派我做代表,请多多体谅!”田中隆吉环顾了一眼大厅中的客人,声音洪亮地说道。 鬼把戏! 拉大旗作虎皮,田中隆吉总能非常默契地配合着川岛芳子演戏。 “哟!松井太久郎将军也真是的,连人家一年一度的诞辰他也不来?”川岛芳子娇媚地回应着田中隆吉,两人唱起了双簧。 川岛芳子口中的这个松井太久郎,是日本关东军驻北平特别任务机关长,刚刚升任少将不久。 表演结束,川岛芳子马上吩咐手下安排座位。 川岛芳子陪着田中隆吉一行人坐下,然后她又向大厅在坐的嘉宾们说道:“松井将军这阵子也真是忙,算了算了,希望明年别又叫我失望!” 菜陆陆续续上桌了,果然是满汉大菜,水陆俱陈的佳肴,圆桌面上摆得满满当当,川岛芳子的表演也暂告一个段落。 来的客人济济一堂,川岛芳子被笼罩在一片虚假的逢迎中,仿佛又回到她在伪满洲国当安国军司令时的风光。 日本人抛弃了自己,自己的政途岌岌可危,川岛芳子在无数的危难之中欺骗着自己,心很累,但她暗暗发誓要振作。 庆祝生日的气氛虽然是欢乐的,但川岛芳子还是耐不住身上伤口的隐隐作痛。 她嘴角泛起古怪的微笑,若无其事,把一个针筒和一些白色溶液拿出来,然后,向众人一瞥,顺手撩起灰长袍下摆,卷起裤管,就在小腿上打了一针。 川岛芳子完全不当作一回事,举座客人鸦雀无声,看得目瞪口呆的,她闭目幽幽叹了一口气,一张眼,重新闪着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把针筒收好。 “伤口一痛,就得打这个,打完以后不能喝水,来,我们大家干杯!”川岛芳子站起身,把酒杯举起来环绕了一圈,给宾客们敬酒。 “啪!” 突然一声枪响,把川岛芳子端着的酒杯打了个正着,玻璃碎裂,杯子中的洒湿满了川岛芳子的前胸。 川岛芳子一愣神,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有人要暗杀她,一个翻滚藏到桌下。 靠着大厅门口,乔装为宾客随从的两名刺客,双枪齐发,朝着川岛芳子和田中隆吉坐着的这桌不停地射击着。 “啪啪……,啪,啪,啪!” 刺客手中的驳壳枪,目标除了川岛芳子,还有在场的日本军官,田中隆吉和他的随行人员,枪匣一抖一抖地跳动,子弹横飞,满厅都是刺鼻的火药味。 刺客这次的计划,头号目标是松井久太郎和川岛芳子,谁料想,松井久太郎估计是得到了情报,听到了风声,他竟然没来! 或许松井久太郎根本不屑于参加这样的宴会,这才逃脱了一劫。 刺客到处寻找着川岛芳子,但不见踪影。 喜庆的寿筵摇身一变,成为战场了。 一片混乱,杯盘狼籍浴血,死伤不少。 川岛芳子大怒,躲在桌下掏出身上的王八盒子,瞄准刺客开始射击,她的枪法从来没失准过,在桌下,甩手一枪,便打中了一个刺客的大腿。 那人失足倒地,帽子跌下,露出一张睑来。 川岛芳子认出这人来。 “是他?” “武平!” 绝对是武平,那个曾经上当受骗过的上海三友实业社义勇军副队长,这个笨蛋怎么会找到天津来刺杀自己? 一二八事变时,为了让武平这个笨蛋上当,川岛芳子不仅给了他5000美元,而且还在事后陪着武平春风一夜。 自从那个晚上以后,川岛芳子在武平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武平也悔恨地离开了三友实业社,加入了秘密抗日组织。 其实,川岛芳子也会在寂寞的时候,时常想起这个武平来,武平虽然脑子缺根玄,但令川岛芳子最满意的是,他在床上比田中隆吉那些人强悍得多。 那夜,川岛芳子被武平折腾得精疲力尽,这是川岛芳子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那种感觉,累并快乐着。 谁料到竟然就是这么一个人,今天突然从地缝里钻出来,来刺杀自己! 川岛芳子恨得牙根咬得直响。 混乱中,另一名刺客,顾不上受伤的武平,快速地冲出大厅,消失得无影无踪。 川岛芳子发现大腿中枪的人是武平,念着那次两人一夜的温情,没有再上前补最要命的第二枪,这个冷血的女人,终究还是有着心软的一面。 还有一层意思,川岛芳子想留下活口,问问这个武平,究竟为什么来刺杀自己,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这个笨蛋,怎么几年没见,突然间变成了抗日义士? 这些,川岛芳子都想弄清楚。 还有刚才那个逃跑的人,身法敏捷,枪法稳准,当时不是自己正端着杯子晃悠了一下,那一枪就不是打在杯子上了,那会要了自己的命。 他到底是谁? 戴笠的人还是共党的人? 第0302章 一夜难忘 枪声响起来的时候,日租界的巡捕和一队日本宪兵,很快就赶了过来,因为东兴楼这个地方,是东条英机授意,特别加强保护的位置,所以巡捕房一直在警惕着。 此时,局面已为川岛芳子及宪兵控制了。 田中隆吉趴在桌下,额头擦破了皮,他带来的副官和两名随从,都在枪下毙命。 突然间的行刺事件,让川岛芳子的生日宴会上,死的死,伤的伤,一干人祝寿的人,里面约二十多人,全被日本宪兵逮捕。 川岛芳子在一片狼藉的现场,目送着受伤的武平也被带走。 武平的腿伤了,不停地流血,寸步难行。 宪兵们架着他,拖着他出去。 东兴楼大厅的地面,好像被一支粗大的毛笔,画上了一条血路。 川岛芳子在人们散后,独自凝视着那鲜红淋漓一行竖笔,直通东兴楼的大门口。 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川岛芳子体内冲激,一日夫妻百日恩呀。 即使武平是罪魁祸首,我也要问问明白! 川岛芳子霍地站了起来。 当川岛芳子出现在日租界的牢房外时,值班的巡捕恭敬地接待了她。 “把那个大腿受伤的刺客,给我押出来,我要亲自审问他。”川岛芳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金老板,不是小的不给你面子,审问这个人,必须由宪兵队队长龟田君说了算。”看守牢房的那巡捕为难地说道。 “那你去把龟田队长给我叫来!”川岛芳子抬高声音厉声说道。 “噢,是芳子小姐过来了,快快给我打开牢门!”正在此时,龟田队长赶了过来。 那名巡捕,立即把牢房打开,把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的武平押了过来。 “龟田君,我想单独问他几句话,怎么样?”川岛芳子扭头望着龟田队长问道。 “这个……,那个……,芳子小姐,这刺客可是打死打伤了大日本皇军多名,你单独审问他,恐怕……”龟田队长面有难色。 “在我川岛芳子的寿辰上生事,分明是与我作对!龟田君,这桩事儿我自己亲自向东条英机中将交代。”川岛芳子给龟田队长施加着压力。 “芳子小姐,这个,那你自己问吧。”龟田队长挥了挥手,所有人都跟着他离开了。 昏迷中的武平,不知道身在何方。 他艰难地把眼睛张开一道缝,脑海中的黑暗渐渐散去。 睁开双眼,武平哆嗦了一下,因为失血太多,他感到很冷,只一动,所有的痛苦便来攻击了,全身像灌了铅,腿部特别重,脑袋要爆裂一样。 武平痛得呻吟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武平用无神的双眼,望着正附身看着他的川岛芳子问。 冰凉的水泥地板,漆黑的铁闸门,武平看清楚了,这里是牢房。 失手了,武平想。 “还认识我吗?”川岛芳子冰冷的声音问道。 “汉奸!卖国贼,我当然认识!”武平气弱无力地说。 “哈,哈,哈,哈,我是汉奸?我是卖国贼?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堂堂中华民国的大好江山,原本就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川岛芳子发疯似的大笑着。 “汉奸!”武平又骂了句。 此时,龟田带着一名医生过来了。 “芳子小姐,这个人很重要,还是让医生给他包扎一下吧,过后你再继续审问他。”龟田队长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川岛芳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龟田队长挥了挥手,医生上前,麻利地给武平处理着伤口,好在子弹并没有留在体内,伤口处理起来简单多了。 “严重吗?”川岛芳子问。 “没事,子弹没有伤到骨头,打两针消炎针,补充些营养,过几天慢慢就恢复了。”医生回答道。 “龟田君,把他送到东兴楼吧!”川岛芳子用命令的口吻吩咐道。 “芳子小姐,这有点不合适吧。”龟田队长拒绝道。 “有什么不合适?这人是刺杀我的,我一定要审问清楚!在你这牢房里,把他折磨死了谁负责?”川岛芳子发起脾气来。 “这恐怕需要松井将军的命令。”龟田抬出了松井久太郎。 “好吧,我来给松井将军打电话。” 说着话,川岛芳子阴寒着脸,朝着牢房外走去。 “芳子小姐,芳子小姐,不必麻烦松井将军了,我就擅自做主一次,你把他带走吧,审问完以后立即送回来。”龟田队长没有想到,川岛芳子真要给松井久太郎打电话。 两个宪兵帮忙,把武平送到川岛芳子的东兴楼,川岛芳子把她安放在二楼自己卧室的隔壁,吩咐厨房里,给武平炖鸡汤。 当所有人离开,川岛芳子,拎着一杯酒,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武平,看一阵,川岛芳子呷了一口酒。 这场景,是川岛芳子同武平一夜春风那次的前奏,川岛芳子今天又把这场景演示一遍,她就是=这样,舒缓地,做在武平的身边。 川岛芳子静静地,欣赏着武平因伤口疼痛发出的呻吟。 刚才医生给武平打的止痛针药的效力过了。 川岛芳子阴笑着,拿出她的针筒,又把针管管满了白色溶液。 她走到床前,很温柔地,提起武平的大腿,这大腿,结实有力。,或者它会坚实凌厉,但此刻,它只软弱如婴儿。 川岛芳子轻轻拨开武平的衣裤,抹去血污,她经验老到地按捏着,找到武平大腿上的脉络,一条强壮的青筋。 川岛芳子把针尖对准,慢慢地、慢慢地,把针管里的吗啡给武平打进去。 武平在床上微微抽搐一下。 稍后,一阵舒畅甜美的感觉,走遍全身了。 大腿上的伤口不疼了,武平如烟如梦,仿佛站在云头身轻如燕,又像是置身于富丽堂皇的宫殿不想出来。 川岛芳子终于把一简吗啡打完了,然后她温柔地,为武平按摩着针孔。 武平沉浸在虚幻中,仿佛醉酒一般,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此刻武平的内心特别的软弱,他很想靠在眼前这女人的怀抱里。 武平神智还没完全清醒,所以没力气骗自己的内心,眼前的这个女人可爱,自己曾经一夜不眠,在她身上勇武驰骋,但仍不知疲惫。 可当白天来临时,川岛芳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武平只有离开山友实业社,暗中查找着这女人,最终查清了她的身份。 十四格格,川岛芳子,金碧辉,满洲国安国军总司令,东兴楼老板,这些身份慢慢被武平所了解。 在查找川岛芳子这期间,武平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改变了他的一切。 这人就是原十九军警卫排排长许剑,许剑在十九路军福建事变失败后,脱离部队,加入了复兴社,被派往沈阳执行秘密任务。 这个时候,武平也在沈阳,暗中寻找着川岛芳子,结果毫无经验的武平,行踪被伪满警察盯上,结果被抓了起来。 武平被抓时,许剑刚好在现场等待着跟自己接头的人。 许剑误认为,武平就是来和自己接头的,加上武平被抓时,来同许剑接头的人,没敢再接头,悄悄离开了,这更加让许剑认为武平就是自己人。 跟踪着抓武平的警察,许剑踩好点,晚上竟然独闯警察局,把武平给救了出来,结果一问,原来不是接头人。 武平被救,对许剑千恩万谢,一定要跟着许剑做事,没办法,许剑这才介绍武平也加入了复兴社。 今天刺杀川岛芳子时,从现场逃脱的那名刺客,便是许剑。 第0303章 美**惑 趁着毒品吗啡的药力,川岛芳子一副媚笑,望着武平问道:“武队长,同你一起的那人叫什么?就是差一点一枪打死我的那人?” “他叫许剑。”武平不加思考,脱口而出。 “他是什么人?”川岛芳子把身子俯下,更加温柔地问。 “原是十九路军蔡军长的警卫排长。” “现在呢?” “现在是复兴社行动队队员。” “戴笠的人?你也是?” “是的。” “是戴笠派你们来暗杀我的?” “不清楚,许排长没说,我感觉他是私自决定来刺杀你的。” “私自暗杀我?他干嘛要私自暗杀我?我同他有仇?” “他常在我跟前说,你是个大汉奸,一二八事变就是你挑起的,他是锄奸!” “你们这次到天津来了多少人?” “我不很清楚,好像是八个人,分了四个组,我们是分头行动的,我同许排长一个组。” “你们这个组主要是刺杀我?” “不是,所以我才说,刺杀你可能是许排长临时私自做主。” “那你们这一组主要是做什么的?” “我们暗中在追踪两个人。” “什么人?” “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松尾太郎和本木彩香。” “松尾太郎来天津了?他们在哪个位置住?” “不清楚。” “那你知道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跟踪松尾太郎他们?” “许排长说,松尾是来华北同潜伏人员接头的,通过跟踪他,我们可以把日本外务省潜伏在华北地区的间谍挖出来。” “我明白了!你好好休养吧。” 川岛芳子起身,离开了武平躺着的房间,来到楼下,把王德贵喊到跟前。 “德贵,你安排几个人,在整个天津城,重点是这日租界,给我好好查找一下,从上海日本领事馆过来的松尾太郎,一旦发现踪迹,立即告诉我。”川岛芳子吩咐道。 “司令,这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王德贵问。 “你先去安排人,把咱们的人都派出去,重点盯着日本外务省的那几个潜伏人员,稍后我把松尾太郎的照片给你。” 川岛芳子太明白了,松尾太郎一定是针对着自己来的,可能自己想拿外务省的几个潜伏人员,同戴笠交换情报,这件事情日本外务省知道了。 平冈龙一太狡猾了!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们。 想到被刺杀的这件事情,川岛芳子判断,戴笠不可能下达刺杀她的命令,因为他还要同自己交换情报,刺杀自己这件事情,百分之百是许剑的注意。 川岛芳子恨得牙根咬得直响。 许剑和武平这两个小喽啰还想跟我川岛芳子斗? 太嫩了点吧! 川岛芳子在东兴楼大厅里来回度着步,脑子乱糟糟的,想着对策,一边是松尾太郎,一边是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刺客,怎么办? 用美人计把这个武平拉过来为我所用? 还有松尾太郎,自己的美貌能吸引他吗? 川岛芳子首先又是想到自己的美貌资本,很多棘手事情,在她的美貌面前都迎刃而解,她对自己的美貌太自信了。 想了会,川岛芳子又上楼来到武平躺着的房间,此时,武平已从虚幻中清醒过来,正侧卧着,睁着眼,虚弱地望着门口。 “这里是哪儿?”武平问。 “你醒了?这是我的住处,怎么?比牢房里舒服吧。”川岛芳子走近床边,望着武平反问道。 “我刚才好像梦见你了。”武平说。 “哈,哈,哈,哈,是的,你在梦中还告诉我,逃跑的那个刺客叫许剑,对吗?”川岛芳子尖声地大笑着。 “什么?你怎么知道?”武平诧异地望着川岛芳子。 “怎么?你亲口告诉我的,你忘记了?”川岛芳子给武平抛了个媚眼。 “你……?你给我吃什么药了?”武平这会还有点迷糊。 “没有,是你叫着伤口疼,我就给你打了一针止疼。”川岛芳子轻轻捏了捏武平受伤的那大腿说。 “你想干什么?”看着川岛芳子的样子,武平问。 “呵呵,我想让你舒服,我捏的不舒服吗?”川岛芳子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勾人。 “我……”武平盯着川岛芳咽了口唾液。 “你怎么?舒服吗?”川岛芳子的手,慢慢移动到武平的大腿根,挑逗着他。 受伤虚弱的武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苍白的脸上,慢慢浸出汗珠来。 “唉,金小姐,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武平还是没有抵挡住川岛芳子的挑逗。 “该问的,你刚才都告诉我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还想我吗?”川岛芳子眯缝着双眼,娇媚地盯着武平问道。 “我……,想……,很想你。”武平吞吞吐吐回答说。 “我也是,我忘记不掉我们在一起的那夜,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强!”川岛芳子拉过武平的手,轻轻摩擦着。 川岛芳子的话,彻底击中了武平的要害,他这么多年寻找她,不就是因为忘记不了那夜的缠绵吗? “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鸡汤,一会你把鸡汤喝下,要不了几天就恢复了,到时我会好好陪陪你,你像那次……”川岛芳子意味深长地望着武平说。 武平盯着川岛芳子直直地看着,再次咽了口唾液。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躺着不要动,我出去一会。”川岛芳子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外面站着王德贵。 “德贵,安排得怎么样?”川岛芳子顺手把门带上,站在走廊里问道。 “已经有消息了,松尾太郎就住在租界的太和饭店708房间。”王德贵回答道。 “哦?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川岛芳子用疑问的眼神望着王德贵问道。 “这事赶巧了,我们的人刚刚赶到太和饭店去查可疑之人,没想到,在饭店大厅遇到到宪兵队的龟田队长和佐佐木两人,也在那里,听他们谈话,说是到708房间见松微君,我分析着这个松微君,肯定就是松尾太郎。” “德贵,你分析的对,你说的佐佐木,是不是华贸株式会社的佐佐木?” “是的,就是他。” “那708房间住的百分之百就是松尾太郎了,华贸株式会社的佐佐木是外务省派来的潜伏人员,可是龟田队长怎么会同他们搅和在一起呢?” 川岛芳子皱着眉头,像是问王德贵,又像是自言自语。 “金司令,我发现这个龟田队长,平时同佐佐木之间来往就比较亲密,会不会龟田队长也是大日本外务省那边的人?”王德贵对龟田的身份同样有着疑问。 “不可能!龟田是从关东军调来的,他这个宪兵小队,还有一项特殊任务,就是要保护好我们东兴楼,这可是东条英机将军亲自安排的。”川岛芳子自信地说道。 “司令,小心没大差,我可是听说,最近外务省秘密成立了一个叫樱花会的谍报机关,人员除了在中国潜伏活动外,还在大日本军方各部门潜伏的也有人。”王德贵提醒着。 这个王德贵,早在川岛芳子任满洲国安国军司令时,就是川岛芳子身边的心腹,经常帮着川岛芳子出主意,深得川岛芳子的信任。 川岛芳子在伪满洲国失势,安国军解散后,王德贵流落到北平,生活落魄,川岛芳子在天津日租界开东兴楼饭店时,又把他请来当掌柜。 其实这个王德贵,充当的还是川岛芳子的参谋。 “德贵,你提醒的很对,这个龟田你要注意,他白吃白喝我们那么多,老娘过个生日,他竟然给老娘送了块不值钱的破布!”川岛芳子想起龟田队长的生日礼物就来气。 第0304章 刺客背影 川岛芳子知道松尾太郎在太和酒店住着后,一直在想着对策。 川岛芳子担心,万一松尾太郎通知北平和天津的潜伏人员撤退,那么她将毫无筹码同戴笠讲条件,交换情报。 打好的如意算盘,一定不能出错。 同王德贵站在二楼走廊里商量了一阵,川岛芳子决定,还是亲自去太和饭店会会松尾太郎去。 “德贵,你去请田中隆吉中佐到太和饭店去一趟,就说松尾太郎来了,我在饭店大堂等着他。”川岛芳子吩咐道。 “司令,可是田中中佐受伤了,怕是他不方便去吧。”王德贵说。 “没事,就说我请他去的,不就是额头上让餐桌擦破点皮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身上还带着枪伤呢?松尾太郎是他的老部下,他也应该去见见。”川岛芳子说着话,抬步朝着楼下走去。 “那这一位怎么安置?”王德贵指了指川岛芳子身后,武平躺着的那房间。 “你先安排人好生伺候着,不要为难他,这人我还有用处。”川岛芳子吩咐道。 来到楼下,王德贵招了招手,过来了两名服务生。 “你们两位上去,给我看好了那位受伤的刺客,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你们可要小心着吃饭家伙。”王德贵吩咐道。 “是!”那两名服务生答应着朝二楼走去。 等两个服务生上楼后,川岛芳子又收拾打扮了一番,王德贵之前安排的车子,这时也在东兴楼大门口等着,川岛芳子扭了扭腰身,感觉很不错,这才挥了挥手,带着王德贵乘上车子,朝着太和饭店驶去。 川岛芳子这人,出门行走特别注重派头,喜欢狐假虎威。 她要用这种方式招摇过市,向租界里的人们展示,她川岛芳子在日本人面前还是很吃得开的,她的权势同当满洲国安国军司令时一样。 其实,从东兴楼饭店到太和饭店很近,根本用不着坐车子,但川岛芳子就是要耍派头,所以王德贵之前就把车子安排好了。 王德贵太熟悉自己这个主子的特性了。 车子缓缓地拐过一条街道,太和饭店便出现在面前。 “德贵,你们就在车上先等着我,我上去。”车子在太和饭店门前停稳以后,川岛芳子一边推开车门,一边吩咐道。 “司令,最近平津一带,抗日分子活动频繁,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王德贵提醒着。 “没事,这里是日租界,再说了,我金碧辉的枪也不是吃素的。”川岛芳子自信地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勃朗宁手枪。 进入太和饭店大堂,川岛芳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田中隆吉还没有到,她径直走向大堂给客人们备的沙发上坐下。 大堂服务人员很快给川岛芳子倒了杯茶水过来。 “太太,请喝茶。” “什么太太?!你不认识我吗?我是堂堂满洲国的安国军司令,你眼睛瞎了不是?! 川岛芳子横眉一瞪,把腰里的手枪掏出来,摆到面前的茶几上,对着那服务人员发起脾气来,她心里暗暗记恨着,上午自己过生日时,太和饭店的黄老板没去上礼。 “金司令,金司令,实在是对不起,这位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不认识你老。金司令,你别同他一般见识,上午我们黄老板从北平赶回来的晚了,他从北平给你备了份寿礼,一尊玉菩萨,待会儿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太和饭店大堂经理李孟光,见川岛芳子想寻事,赶忙过来陪着不是。 “你们黄老板也真是的,怎么请了一个这样没规矩的服务生?好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没事了,李经理,告诉你们黄老板,改天去我们东兴楼喝一杯,你也一起吧。” 川岛芳子脸色立刻和缓下来,伸手把茶几上的勃朗宁手枪收起来,别进腰间。 “多谢金司令高抬贵手!”李孟光双手抱拳朝着川岛芳子拱了拱手。 “嗯,李经理,我来问你,你们太和饭店708房间的人,是什么时间住进来的?”川岛芳子问道。 “噢,金司令是问的那个杭州来的丝绸商人啊,他们是前天下午住进来的。”李孟光一边恭敬地给川岛芳子的杯中添着水,一边回答说。 “杭州商人?他们不是日本人吗?”川岛芳子问。 “登记的名字是来自杭州,男的叫宋伟,女的叫穆彩香。”李孟光回答说。 “好了,我知道了,他们这会在房间吗?”川岛芳子接着问道。 “在,在,刚才宪兵队的龟田队长和华贸株式会社的佐佐木先生,也过来找宋老板买丝绸,他们这会正在房间里。”李孟光回答道。 正在此时,田中隆吉额头上包扎着一块纱布,身后跟着两名随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田中隆吉的样子,显得特别滑稽可笑。 “芳子小姐,让你久等了,松尾君在哪儿?”田中隆吉上前问道。 “在708房间,这会龟田队长和佐佐木在上面。”川岛芳子回答道。 “走!我们上去看看。”田中隆吉手一挥,大踏步地朝着电梯口走去。 电梯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两个精干的年轻人,为首那位,用犀利的眼神,快速在川岛芳子和田中隆吉身上扫过,然后两人疾步出了饭店大堂。 跨进电梯时,川岛芳子扭头又看了眼那两名年轻人的背影。 “不好!刚才那名年轻人走路的身法,像是在我生日宴会上逃走的那名刺客!”川岛芳子大声说道。 “快,追过去看看!”田中隆吉吩咐道。 可是,一名随从已经把电梯按钮按到了七楼,电梯开始上升着。 “快按三楼按钮!”川岛芳子命令道。 电梯在三楼停下,门开后,川岛芳子抽出手枪,带着田中隆吉等人,快速下楼,冲出了大堂。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那还有那两名年轻人的影子。 “芳子小姐,也许你看错了,从步伐上,你就看得出那名年轻人是那个刺客?”田中隆吉偏过头望着川岛芳子问道。 “田中君,八成就是那人没错,我对这方面特别敏感,当时我在餐桌下面,看到那名刺客的步伐,让我印象很深啊!”川岛芳子说。 “那好,我们到大堂问问去,看看他们是不是住在这太和饭店里。”田中隆吉为首,气势汹汹地朝着大堂走去。 大堂经理李孟光慌忙陪着笑脸迎了过来。 “金司令,你们这是……?” “李经理,我来问你,刚刚走出去的那两位年轻人,是不是住在你们饭店?”川岛芳子跨前一步问道。 “噢,是的,他们之前是住在这里,不过已经退房了。”李孟光回答说。 “退房了?那两人叫什么名字?”川岛芳子问。 “我来帮你们看看。” 李孟光答应着走进吧台里面,拿出登记薄翻看着。 “噢,找到了,他们共八个人,开了三个房间,刚才离开的那两个年轻人好像是头头,一个叫陈仓,另外一个叫石墩。” 李孟光把登记薄翻开,让川岛芳子看。 “看看他们登记的八个人里面,有没有叫许剑的?”川岛芳子把登记薄推了下,吩咐着李孟光仔细查看。 “金司令,没有叫许剑的人。”李孟光摇了摇头。 “芳子小姐,大觉得这些人全部用的化名,不查了,我们先去松尾太郎那里,过后我帮你好好查一下这些人。”田中隆吉在一边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我们上楼。”川岛芳子点了点头。 一行人再次来到电梯旁,乘坐上电梯,直奔七楼松尾太郎的房间。 第0305章 嘴皮官司 来到太和饭店708房门口,田中隆吉上前,重重地敲了几下房门。 门打开了,开门的是本木彩香。 “松尾君了?他在哪儿?”田中隆吉朝着房间内瞅了瞅 708房间是个很大的套间。 “呵呵,田中中佐,快快请进。”松尾太郎微微笑着,身后跟着龟田队长和佐佐木,从里间迎了出来。 “松尾君,来天津了也不给我打个招呼?一点不念旧情?”田中隆吉半开着玩笑问道。 “哈哈,我还以为你田中中佐在德华呢?没想到你也在天津,你不是正在帮助德王,准备筹办成立蒙古国吗?”松尾太郎大笑着,露出讥讽的口吻,揭着田中隆吉的老底。 “松尾君,你别笑话我,你难道不知道?德王就是个扶不起来的猪大肠,他妈滴那个傅作义比张学良狠多了。”田中隆吉说。 “田中中佐,猪大肠可是闻着臭,吃起来很香啊,你这不就升任中佐了?”说着话,松尾太郎让着田中隆吉走进了里间。 “听说芳子小姐的东兴楼生意非常不错,做得风生水起。”在里间坐下以后,松尾太郎这才同川岛芳子打着招呼。 “呵呵,多亏了东条英机中将的扶持,不是东条将军,我早已经流落街头了。”川岛芳子很会狐假虎威。 “听说松尾君到天津来是出售杭州丝绸?怎么也开始做起生意来了?平冈龙一放着大学教授不当,做什么生意啊?”田中隆吉的问话总是很直接。 “是呀,这事田中中佐也知道?你不知道我们外务省缺钱?”松尾太郎反问道。 “哈哈,我可是听说,松尾君去年在西安出售杭州丝绸,赚的可是不少呀!”田中隆吉调侃着松尾太郎。 “过奖了,小赚了一笔,我们就是做小生意的,哪像你田中中佐,尽做大生意。”松尾太郎讽刺道。 “积少成多,积少成多,小生意做多了,自然就可以做大生意。”田中隆吉有点恬不知耻地点着头说。 “哈哈,田中中佐,我们外务省哪像你们军部,财大气粗啊,所以平冈长官才让我们出马做做小生意。” “龟田队长也是过来买杭州丝绸的?”川岛芳子突然插了一句话。 “呵呵,芳子小姐,你是不清楚,我,还有佐佐木,我们同松尾君既是同乡又是同学,听说他到天津了,我们就过来看看。”龟田队长笑了笑说。 “芳子小姐,听说今天是你的寿诞,我一会送你两匹上等的丝绸,权做为你祝寿,希望芳子小姐不要嫌弃啊!”松尾太郎接过川岛芳子的话说道。 “那里,那里,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上海到天津,何止千里?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为我祝寿,即便什么都不送,我川岛芳子也是非常开心的。”川岛芳子毫不推让,两匹上等的丝绸也值不少钱呀。 “我还听说,松尾君准备在平津两地开办绸庄,经营丝绸发财?”田中隆吉的问话,总是很直接。 “田中中佐的信息总是那么及时呀,是的,我们外务省觉得,杭州那边的丝绸,在平津这里销售的不错,所以准备开办几家绸庄,希望田中中佐以后多多关照啊!” 松尾太郎没有隐瞒,既然大家见面了,再隐瞒着自己的目的,没有什么意义。 “哈哈,松尾君,平津这里可是芳子小姐的生意范围啊,生意圈的事情,没有芳子小姐出面,怕是不好做呀!”田中隆吉似乎有敲打松尾太郎的意思。 “哈哈,所以我说,一会送芳子小姐两匹上等丝绸,一是祝寿,二是拜山头嘛!”松尾太郎大笑着说。 “松尾君不会准备同佐佐木的华贸株式会社联手吧,佐佐木的生意虽然不大,可是中国人对他的生意还是很感兴趣。”田中隆吉直接把话题引到佐佐木身上。 田中隆吉知道,佐佐木是排在第一个,川岛芳子准备出卖的人,佐佐木设在北平的华贸株式会表面社经营百货,其实就是日本外务省设在华北的一个重要间谍机构。 “哈哈,田中中佐,佐佐木君的华贸株式会社,生意虽然小,可是他的会社里有着外务省犬养健和我们平冈长官的股份,我还听说牧野伸显老将军还是顾问。” 松尾太郎见田中隆吉说出的话,带着威胁的口吻,便抬出了外务省里的几个重量级人物。 “鞭长莫及啊,松尾君。”田中隆吉意味深长地望着松尾太郎说。 “按田中中佐的意思,那我们的生意只有撤出华北地区了?”松尾太郎回应着田中隆吉的目光问道。 “哈哈,松尾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国民政府复兴社的戴笠戴老板会抢你们的生意,戴老板最近在华北的生意拓展的很快呀。”田中隆吉把话一下子挑明了。 “哈哈,田中中佐,戴老板恐怕不是抢我们的生意吧,我可是听说了,今天上午戴老板的两个手下,到东兴楼,用子弹给芳子小姐祝寿,是不是戴老板生意上,同芳子小姐合作不愉快?” 松尾太郎不愧是外务省的人,总是能够捡些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不愿提及的话题,适当地抛出来,让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难看。 “松尾君刚到天津,消息这么灵通?”川岛芳子问。 “刚刚听说的,刚刚听说的,田中中佐的额头不就是子弹擦破的吗?”松尾太郎望了望田中隆吉调侃着。 “松尾君,你不会认识那两名刺客吧,你干嘛说他们是戴笠的人?”川岛芳子没再绕弯子,直接问道。 “芳子小姐,你说除了戴笠,还能有谁那么大胆子,精干直接跑到日租界行凶?而且行凶的对象,可是东条英机中将罩着的人。”松尾太郎也不在绕弯子了。 “不会是你松尾君收买的人吧?”田中隆吉盯着松尾太郎问道。 “我又那个胆子吗?即便我又那个胆子,可我又那个必要吗?”松尾太郎毫不避让地回应着田中隆吉的目光反问道。 “松尾君,你没有这个胆子,不等于平冈龙一、犬养健,还有那个退休了的天皇顾问牧野伸显,他们这些人没这个胆子?!”川岛芳子很清楚,外务省的那些人,对她很不感冒。 “芳子小姐,你也太自信了吧,平冈长官,犬养君,还有牧野老长官,他们会对你的东兴楼感兴趣?感兴趣的也就是田中中佐罢了。” 松尾太郎说出来的话,非常打击川岛芳子的自尊。 “松尾君,我听说你在西安被别人追的落荒而逃,在天津你就不怕?!”川岛芳子有点生气,直接威胁起松尾太郎来。 “松尾君不怕,这不是有龟田队长护驾嘛!” 田中隆吉趁机把龟田队长扯了进来,这个龟田队长,平时除了松井久太郎的话,根本不卖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的帐,田中隆吉恨得牙根直疼。 “呵呵,田中中佐,你错了,松井将军可是授命我保护东兴楼和川岛芳子的。”龟田队长说气话来,脸上总是堆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龟田队长,你现在怎么不去追查刺杀芳子小姐的凶手呢?i不怕松井将军追究你的责任?”田中隆吉瞪着双眼,盯着龟田队长质问道。 “呵呵,给田中中佐汇报,你还不清楚吧,凶手我们已经抓住,芳子小姐已经带到她的东兴楼审问去了,不知道芳子小姐审的怎么样?” 龟田队长依然微微笑着,偏过头瞟了眼脸色铁青的川岛芳子。 第0306章 救出武平 就在川岛芳子和田中隆吉,来到太和饭店708房间,同松尾太郎打着嘴皮官司的时候,一名日租界巡捕模样的年轻人,带着5名日本宪兵,趾高气扬地来到了东兴楼。 “这里现在谁在管事?”巡捕模样的人,来到东兴楼大厅吧台问道。 “请问几位有什么事情?”吧台上的一位四十多岁的账房先生,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打量了一眼年轻巡捕和他身后的5名宪兵问。 “我们是奉命来,准备带走刺杀芳子小姐的刺客,他人在哪儿?我们马上要带回去。”年轻巡捕问。 “哦,各位,实在是对不起,我们金司令不在,王掌柜也不在,小的们不敢擅自做主,请几位先在这里先等一会可以吗?”账房先生摇着头,客气地说道。 “我们这里带有龟田队长的手令,还有川岛芳子亲自写的纸条,你好好看看。”年轻巡捕从身上掏出一张手令和一张纸条,递给了那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再次把鼻梁上的眼镜,朝上推了推,仔细看了看手令,然后拿起川岛芳子写的纸条,反复看了看。 “嗯,是金司令的亲笔纸条,既然我们金司令同意了,人在楼上休息,我带你们上去提人去。”说着话,账房先生起身,带着年轻巡捕,来到了二楼武平住着的房间门口。 “金司令让巡捕房的人把这个人提走,你们快把门打开吧。”账房先生,对守在门口的两名服务生吩咐道。 “好的!”守门的服务生答应着,把房门打开了。 年轻巡捕走了进去,床上的武平,见有人进来了,习惯性地扭头望了眼,立刻大张着嘴巴,差一点叫出声来,年轻巡捕立即伸出右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走,我们奉龟田队长的命令,带你去巡捕房问话。”年轻巡捕命令道。 武平没有说话,顺从地返身从床上起来。 “你们两人,过来帮下忙,把他给扶到下楼。”年轻巡捕吩咐着站在门口的两名东兴楼的服务生。 很快,武平在服务生的搀扶下,来到了楼下大厅,两名日本宪兵上前,接过武平,扶着他出了东兴楼,登上门外早已停着的一辆车子。 “给,待会儿川岛芳子回来了,你把龟田队长的这手令和她写的纸条,交给他,谢谢你的配合!” 年轻巡捕把手令和纸条交给了账房先生,然后带着宪兵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东兴楼的大厅。 不一会,这群人便在大街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川岛芳子和田中隆吉一行人,从太和饭店回来时,那名年轻巡捕和那5名日本宪兵,已经带着武平,离开有一个多小时。 “楼上那名刺客现在怎么样了?给他准备的鸡汤喝没?”川岛芳子进入东兴楼大厅,直接来到吧台,问正在忙碌核对账目的账房先生。 “刺客?金司令,你不是写的纸条,让宪兵队的人把他带走了吗?”账房先生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川岛芳子问。 “什么?我什么时候给你们写过纸条了?”川岛芳子吃了一惊。 “你看,金司令,这不是你亲笔写的纸条吗?你的字我再熟悉不过了。”账房先生把那张川岛芳子写的纸条递给了她。 字很像川岛芳子的字,可以以假乱真,但确实不是川岛芳子本人写的。 “八嘎!谁让你们把人私自放走的?为什么不到太和饭店请示一下?”川岛芳子大怒,把纸条摔在地上,用日语骂了一句,甩手给了账房先生两耳光。 “芳子小姐,怎么回事?”田中隆吉问道。 “田中中佐,那名刺客,就是三友实业社的义勇军副队长武平,他肯定是被复兴社的人骗走了。”川岛芳子垂头丧气地说道。 “复兴社的人?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复兴社的人?”田中隆吉不解地问道。 “我到太和饭店之前,审问过这个武平,他说他后来加入了复兴社。”川岛芳子回答说。 “那另外一名刺客,武平告诉你是谁了吗?”田中隆吉问。 “武平说了,是原十九路军蔡廷锴军长的警卫排长,那人叫许剑,参加过一二八淞沪战役。”川岛芳子回答道。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还不赶快派人去搜索,只要他们还在天津城,我们一定把要他们查找到。”田中隆吉说。 “他们走有多久了?”川岛芳子扭头问右手正捂着脸的账房先生。 “司令,他们离开有一个多小时了。”账房先生回答道。 “一个多小时?田中中佐,看来已经晚了,这么久了,恐怕他们早已经不在天津城了。”川岛芳子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 川岛芳子想的很对,此时武平已经在北平城内一家四合院里,化装成日租界巡捕房巡捕的沈醉,正在问他话。 沈醉这次带队,率领了7名行动队员,过来执行任务,没想到许剑私自决定去刺杀川岛芳子,弄得他很被动,好在川岛芳子没死。 沈醉这次到平津来,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同川岛芳子交换情报。 “武平,你告诉过川岛芳子什么话了没有?”沈醉问。 “我也不清楚,她当时给我打了一针,我就迷迷糊糊地,什么也不知道了,她问的什么我一概记不清楚了。”武平虚弱地回答道。 “武平,你是不是对川岛芳子那娘们,旧情还未断?心里还在想着她?还想和她再缠绵一次?”一边的许剑寒着脸问道。 武平的脸,刹那间红到耳根。 “呵呵,看来真是这样的。”沈醉笑了笑。 “沈组长,我清醒后,他问我们来天津,究竟是执行什么样的任务,我当时没告诉她。”武平说。 “那我问你,你之前在上海时,同川岛芳子有过那方面的事情吗?就是男女之间的那事情?”沈醉问。 “有过,就一夜,然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她了。”武平怯怯的回答道。 “难怪,真是旧情难忘。”沈醉说。 “沈组长,我向你检讨,是我的冲动才造成这样的后果,现在咱们怎么办?”许剑一副非常后悔的表情。 “现在后悔没用,我估计,川岛芳子给武平打的那针可能是吗啡,然后,在武平产生幻觉的情况下,川岛芳子问什么,他肯定会回答什么,你的身份肯定暴露了。”沈醉分析着。 “那现在该怎么办?”许剑问。 “你带着武平先回南京,任务由我们剩下的6个人来执行,我准备到天津,直接同川岛芳子接触,亲自探探这个骚娘们的水,看看到底有多深。”沈醉做出了决定。 “沈组长,这样恐怕不行吧,非常危险!川岛芳子那个女人阴险着呢,就怕她到时间耍什么诡计。”许剑提醒着沈醉。 “放心吧,我知道这娘们需要什么,她还需要我们手中掌握的东西,我们要充分利用日本军部同外务省之间的矛盾。”沈醉自信地说道。 “可是田中隆吉也在天津呀,可惜这次没有击毙他!”许剑咬牙说道。 “田中隆吉啊,就更不要担心他了,他在天津又不能调动一兵一卒,怕他干什么?他只不过是川岛芳子裙下的俘虏而已。”沈醉说。 “我听说这个人诡计多端,一二八淞沪事变,就是这个人伙同川岛芳子耍的阴谋,据说去年,他还在德华策动德王叛乱,成立蒙古国,结果被傅作义将军给收拾了。” 许剑始终担心着沈醉的安全,许剑虽然加入复兴社的时间晚,自从分派做了沈醉的部下后,他对这个年龄同自己差不多的上级非常敬重。 第0307章 军用地图 第二天。 东京早稻田大学图书馆里,石川正雄手中拿着份《朝日新闻》和两册新版军用地图,风风火火地来到冯晨身边。 “冯桑,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川岛芳子被刺!”石川正雄晃了晃手中的报纸,兴奋地说道。 “川岛芳子被刺?什么时候的事情?”冯晨问。 “昨天,你看看报纸就明白了。”石川正雄把手中的《朝日新闻》报,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来,摊开报纸,在第二版,真的发现了一个大幅标题:前满洲国安国军司令川岛芳子,昨日在天津东兴楼举行生日宴会时遇刺! 冯晨仔细阅读起下面的内容: “昨日十一时左右,前满洲国安国军司令川岛芳子,正在天津日租界东兴楼举行生日宴会,突然,两名蒙面刺客闯入,向川岛芳子等人举枪射击。 川岛芳子和在场的大日本驻华北方面德华特务机关长田中隆吉,立即躲在餐桌下面,朝着刺客还击,其中一名刺客腿部中弹受伤,另一名刺客落荒逃走。 据消息人士透露,受伤刺客是川岛芳子小姐曾经在上海时的旧情人,消息人士称,此次刺杀行动,可能是情杀。” “扯淡!” 冯晨笑了笑,看了眼记者名字,发现发这篇报道的人,竟然是尾奇秀实。 没想到尾奇秀实也会用花边小报的口吻来报道新闻,看来尾奇秀实心目中,对这个川岛芳子也是很不感冒的。 紧接着下面还有一篇报道,也是涉及川岛芳子被刺的: “来自中国天津的可靠消息,刺杀川岛芳子落网的凶手,在昨日午后,被一队大日本皇军宪兵公开带走。 据查,这几名宪兵,并不是大日本驻天津日租界的宪兵人员,而是不明身份之人冒充的大日本宪兵,目前刺客下落不明。 可靠人士提供消息,受伤的刺客身份已经查明,该刺客名叫武平,原是上海三友实业社义勇军副队长, 据说,刺客武平,曾经同川岛芳子小姐有过亲密接触,一二八淞沪事变前,被打死打伤的日僧,组织者就是这名刺客武平。” 丢下报纸,冯晨不由得感叹着,记者们真是神通广大啊,什么样的秘密他们都会很容易地挖掘出来。 “石川君,看报纸上说的,川岛芳子平安无事?”冯晨问道。 “是的,据说那个武平,就是川岛芳子在餐桌下面开枪打伤的,听说在场的田中隆吉中佐当时被餐桌擦破了额头。”石川正雄回答说。 “这个武平同川岛芳子关系不错啊,他干嘛去刺杀她?”冯晨纳闷着问了句。 “内部消息,这个武平加入了复兴社,逃跑的那名刺客名叫许剑,也是复兴社的,听说许剑原来是十九路军军长蔡挺楷的警卫排长,枪法很准,不知道这次为什么没有打中川岛芳子那个骚娘们。” 石川正雄的消息总是那么的灵通,冯晨现在才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平冈龙一会用这个石川正雄,因为他总能探听到别人探听不到的消息。 这就是交往广泛的好处! “冯桑,你要的地图我给你带来了,在参谋本部拿的。”石川正雄把两本军用地图册子递给了冯晨。 冯晨随意翻看了一下,心中暗喜,地图册中,竟然把日本境内各处的军事设施也标注在里面,而且还很详细。 宝贝啊! 冯晨心里想。 “石川君,你领这两本册子时,要登记吧?”冯晨抬起头看了眼石川正雄问道。 “没登记,这册子,参谋本部多了去,我一个同乡专门保管这个的,他就随便给我拿了两本。”石川正雄很随意地回答道。 “石川君,我们到上海时,恐怕这两本地图册带不出去吧,我想回上海了,闲来无事好好看看这地图。” 冯晨在考虑着,怎么样才可以把这两本军用地图册带到上海去,这可是绝对的军事机密啊! “冯桑,你要带到上海的话,把册子交给我,装我旅行箱里面吧。”石川正雄说。 “好吧,那我先谢谢石川君了。” 冯晨不明白,这个石川正雄是真傻呀,还是他特别信任自己,或者根本在他心里就没怀疑自己的意思。 冯晨又有点看不懂石川正雄这个人了。 “两位长官好啊!”冯晨同石川正雄正聊在劲上,新任图书馆保安队队长平野四郎走了进来,同两人打着招呼。 平野四郎,就是那位在火车上审问过冯晨的警察,影佐桢昭帮忙,把他调入外务省,又建议他来早稻田大学图书馆,接任了石川正雄的位置。 “平野君,在这里没有你当乘警舒服吧?”石川正雄问道。 “呵呵,石川君,这里舒服,这里舒服,当乘警经常在火车上颠簸,工资又低,哪有这里自由和爽快啊!”平野四郎点着头,笑着回答说。 “今天图书馆四周,没有发现可疑人吧?”石川正雄问。 “一切正常,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平野四郎回答道。 “没有可疑之人就好。”石川正雄说。 平野四郎来后,冯晨很少同他搭话,不仅仅因为刚来日本的时候,火车上的那次不愉快,最主要的是,冯晨心里很清楚,这个平野四郎根本就是影佐桢昭放在外务省的一颗钉子。 “冯君,你喜欢研究军用地图?”冯晨越是不想搭话,这个平野四郎越是厚着脸皮,无话找话的搭讪着。 放在冯晨面前的两本军用地图,被平野四郎发现了,平野四郎眼睛一亮,促近冯晨,拿起那两本册子开始翻看着。 “干什么?平野君,这可是军事秘密,是你能随便翻看的?”石川正雄眼睛一瞪,寒着脸制止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清楚。”平野四郎道着歉,赶忙把两本地图册子放下。 一边的冯晨心里想,原来这个石川正雄知道这两本册子是军事机密啊,那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冯晨心里想,看来要好好重新审视一下石川正雄这个人了。 “平野君,我问你,你是不是每天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向影佐桢昭中佐汇报?”石川正雄斜着眼,望着平野四郎问道。 “呵呵,哪里,哪里,我为平冈长官负责,我每天及时向平冈长官汇报。”平野四郎尴尬地笑了笑。 “不会吧,恐怕是先给影佐君汇报以后,再给平冈长官汇报吧。”石川正雄用怀疑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平野四郎。 “石川君真会说笑,我同影佐君毕竟是同乡,接触多些,工作上的事情,我当然直接向平冈长官汇报。”平野四郎恭敬地否认着。 “这样就好!我可告诉你,外务省里面,大家最恨吃里扒外的人,你想要在外务省干下去,可千万不能吃里扒外!”石川正雄警告着平野四郎。 “那是,那是,我一定记住石川君的这个忠告,忠诚,一定忠诚平冈长官。”平野四郎点着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还有冯桑,我同学,我们都是平冈长官的学生,你不要认为他是中国人,就在他的面前耍派头,明白了没?”石川正雄又指着冯晨,用教训的口吻吩咐着平野四郎。 “是的,是的,我从来就没把冯君当做中国人看。”平野四郎点着头说。 “哎!说什么话,平野君,你不把我当中国人看,那你把我看做什么?”冯晨抬眼望了望平野四郎问道。 “冯君,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大日本帝国的臣民,你同石川君一样,是我们大日本的人才。”平野四郎竖着大拇指恭维着说。 “好了,别再拍马屁了,快去忙你的去吧!我同冯桑还要商量事情。”石川正雄开口,把平野四郎赶走了。 第0308章 沪上人家 平野四郎离开不久,平冈惠子同今井英子过来了。 “冯君现在有时间吗?”平冈惠子走近冯晨温柔地问道。 “有事?”冯晨望着一脸幸福感十足的平冈惠子反问道。 昨晚,冯晨同平冈惠子两个,再次来到校园那棵樱花树下,相拥着聊聊我我,直到很晚,两人才分手。 在昨天晚上,平冈惠子还送给冯晨了一只精致的新款怀表,怀表的内壳中,镶嵌着平冈惠子的照片。 “我同英子,发现了一款西装,特别适合你穿,我们想带你去试穿一下。”正在冯晨走神时,平冈惠子开口说道。 “不了吧,我有衣服穿的。”冯晨摆了摆手说。 “那不行,你有衣服穿,但那不是惠子买的,意义不一样。”一旁的今井英子说道。 “走,走,走,我们一起去!英子,你也给我买一套。”石川正雄拉着冯晨朝外走去。 “你想得美,拿钱来!”今井英子追了一步,把手伸到石川正雄的面前。 “惠子问冯桑要钱了吗?真是的。”石川正雄假装着生气。 “那不一样,你是我什么人呀?你说。”今井英子同石川正雄斗起嘴皮子来。 “你是……,你是我好朋友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总可以了吧。”石川正雄做出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只有妹妹让哥哥给买东西的道理,哪有哥哥让妹妹给买东西的?我哥我从来没给他买过东西。”今井英子说。 “那好,一会我给你买套衣服,总该可以了吧。”石川正雄说不过今井英子,只有得举起双手投降。 “呵呵,这还差不多。”今井英子得意地笑了笑。 四个人说笑着,走出了校园。 当经过校门口附近的“沪上人家”餐馆时,发现餐馆门口守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宪兵,几名警察模样的人进进出出,正在朝着车子上搬运东西。 不好! 冯晨楞了一下,心里一惊,看着这阵势,八成是复兴社的这个交通站暴露了,警察和宪兵们正在搜擦屋子。 冯晨额头上开始冒起虚汗来,孙静夫妇一旦被捕,自己就有暴露的可能。 怎么办?先上前打探一下消息? 正在冯晨想着时,身边的石川正雄说:“冯桑,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多警察和宪兵?我们看看去。” “好吧,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石川正雄的提议,正合冯晨的想法。 “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赶紧去买衣服吧。”今井英子说。 “看看就走,在早稻田这里,以后想吃上海菜,难了。”石川正雄感叹着,促上前去。 此时,只见两名警察抬出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从冯晨四人的旁边,抬向一辆救护车上,冯晨望了眼死者,竟然是“沪上人家”餐馆的老板张文清。 张文清的前胸被子弹打得如同筛子一般,惨不忍睹。 “让一下,让一下!”石川正雄扒开围观的人群,朝着里面挤去。 冯晨同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三人,站在一边等待着石川正雄,冯晨心里看似平静,实则如翻江倒海。 怎么只抬出了一具尸体?老板娘孙静了? 跑了还是被逮捕了? 好在后天就要离开东京回上海了,要是孙静被捕的话,只要她在三天之内不招出自己,那么自己便可以安然回到上海,到那时,即便她招供了,日本人也拿自己没办法。 “冯君,这家餐馆的老板,挺好的一个人,这是怎么了?”平冈惠子被刚才血淋淋的尸体吓到了,这会似乎才清醒过来。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违反你们日本什么法律了吧。”冯晨回答说。 “太残忍了!”平冈惠子轻轻晃了晃头。 “听我哥有次说,特高科早就盯上这个餐馆了,这个餐馆的老板大概是个中国间谍吧。”今井英子说道。 “你哥什么时间说的?”冯晨下意识地问了句。 “就是他到中国去之前,有次好像听他说了这么一句。”今井英子回答道。 消息来得太晚了,要是之前今井英子提到这句话,也许冯晨便会建议张文清夫妇尽早转移,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冯君,你说人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和平相处多好啊!”平冈惠子突然问出一个让冯晨很难回答的问题。 是啊,人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和平相处不是很好嘛? 看似简单的问题,却是无法回答。 “惠子,你的问题太深奥了,我无法回答你,在这个世界上,说不清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你没发现,整个人类的历史,其实就是部自相残杀的历史。”冯晨只有得这样回答着平冈惠子。 “唉,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没有互相残杀,没有尔虞我诈,那样的日子该有多美好啊!”平冈惠子叹了口气,感叹着道。 “惠子,那是童话世界。”冯晨说。 正聊着,石川正雄回来了。 “走,买衣服去。”石川正雄说。 “石川君,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沪上人家老板的身上打得跟筛子一样?”冯晨问道。 “没想到啊,我们经常来吃饭的地方,竟然是复兴社设在东京的交通站,他妈滴戴笠太厉害了,无孔不入,以后千万要注意这个人。”石川正雄摇了摇头道。 “究竟怎么回事?”冯晨再次问道。 冯晨其实是在内心担心着老板娘孙静的安危。 “前段时间,特高科发现了早稻田大学这里,有非常频繁的电讯信号,进行核查,除了咱们外务省的电台之外,竟然还有个不知名的信号,这就引起了特高科的注意。”石川正雄果然把情况了解的很细。 “你怎么知道的?”冯晨问。 “刚好特高科带队的人是我同乡,我把他拉到一边问他的。”石川正雄说。 “老板娘被抓了?”冯晨心里一直在想着孙静究竟到哪儿了。 “跑了。”石川正雄说。 “跑了?”冯晨反问道。 “是的,我那同乡说,他们分了两队人马,一队来查抄餐馆,另一队到早稻田大学去抓捕老板娘,可是去了后才知道,老板娘三天前就请假了,说是回上海去了。” 石川正雄的话,让冯晨心里感到一阵轻松,孙静回国了,张文清被打死了,自己是安全的,但冯晨心里还是充满着一股莫名的酸楚。 搞情报工作,就是在刀尖上行走啊! “冯桑,你说奇怪不奇怪,前段时间,这个张文清竟然用五年前的密电码,向西安方向发过一封电报,你说他傻不傻?” 石川正雄的话,像一个晴天霹雷打在冯晨的头上,冯晨的头一下子大了。 “五年前的密电码?你同乡告诉你的?”冯晨强自镇静地问了句。 “是的,我那同乡说,这个密电码中共方面曾经使用过,但已经过时了,现在用这种密电码发报,同明码呼叫差不多。”石川正雄回答说。 “那他用这个密电码发的电报破译了?沪上人家的老板发的什么?”冯晨很关心这个话题,接着问道。 “破译了,第一封是墨鱼呼叫大海就这几个字,第二封好像是东北军要加害共党代表团什么的,特高科就是根据这个五年前的密电码,才注意到沪上人家的。” 冯晨算是彻底明白了,严格意义上说,是自己的那次冒险,害了沪上人家的张文清,自己要是不发那封电报,也许特高科便不会注意到这里。 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冒险了,稍有纰漏,后果便不堪设想! 第0309章 西装店里 离开沪上人家,冯晨四人,很快来到大和商场,平冈惠子带着大家,直接来到二楼专门出售各类衣服的地方。 “老板,把我昨天看的那身男士西装拿过来,我们试试,看合身吗。”平冈惠子指着挂在那里的一副褐色高档西装说。 “好的。”店老板答应着,把那套西装取下,递给了平冈惠子。 平冈惠子拉着冯晨,把他推到试衣间,让他把西装换上,她在试衣间门口等着。 过了一阵,冯晨把西装穿好,从试衣间里出来,平冈惠子脸上挂着笑容,站在冯晨的跟前,上下打量着,伸手一会扯扯衣领,一会扯扯袖头,俨然是一个贤惠妻子的模样。 “英子,快过来看看,冯君穿着合身吗?”平冈惠子朝着正同石川正雄选着女装的今井英子招了招手。 “嗯,太合身了,这西装仿佛就是为冯君量身定做的,穿着太有气质了。”今井英子走过来,上下仔细打量着。 “冯桑,你把这身西装穿在身上,我都不认识你了。”一旁的石川正雄打趣道。 “呵呵,英子妹子,是不是也给哥哥我买一套?”石川正雄偏过头望着今井英子说。 “钱拿来,我给你买。”今井英子调皮地把手伸到石川正雄的面前。 “给,拿去!”石川正雄果真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叠美钞,放在今井英子的手中。 “老板,这种样式的西装还有吗?照着他的身材再拿一套试试。”今井英子朝着店老板晃了晃手中的钞票,吩咐道。 “呵呵,对不起小姐,我这里只剩下一套,可是有人已经定下了,马上就要过来取。”店老板客气地给今井英子解释着。 “先拿过来试试不行吗?合身的话,我们再定做一套。”今井英子说。 “可是,一会定这套服装的客人来了,看到你们在试穿他的衣,服恐怕不好吧。”店老板拒绝了。 “哎,我说老板,你这生意是咋做的?怕我们没钱是不是?”石川正雄脸色一变,瞪着眼,质问着老板。 “好,好,我拿来你们试。”看到石川正雄发脾气,老板很不情愿的去拿衣服去了。 衣服取出来,果真同冯晨身上穿着的是一个颜色,一个样式,只是稍微肥大一些,石川正雄伸手接过衣服直奔试衣间去了。 “呃,这不是冯桑吗?”正在此时,影佐祯昭同里见甫两人,并肩走了过来,同正在系着领带的冯晨打着招呼。 “影佐中佐好,里见君好。”冯晨赶忙迎上去,同两人握了握手。 “呵呵,冯桑也定做了一套这样的西装?”影佐祯昭上下打量着冯晨身上穿着的新西服问道。 “哦?不会影佐君也看中了这套西装?”冯晨瞅了眼影佐祯昭,反问道。 “呵呵,我真的也订做了一套,老板,把我那套拿出来,我也穿上试试。”影佐祯昭扭头吩咐着店老板。 “先生,实在对不起,刚才有位先生也看中这个样子的西装了,他硬是要试试,我不好推脱,他马上就出来了。”店老板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谁这么大胆?影佐中佐特意订做的衣服,他竟然敢试穿?”旁边的里见甫狐假虎威地训斥着店老板。 “这个,那个……”店老板很是窘迫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哟!这不是里间君嘛?别说影佐君的衣服我试一下,就是影佐君送给我穿有没关系,你说是不是?影佐君?” 这时,石川正雄刚好换完西装,从试衣间走了出来,他的身材同影佐祯昭的身材差不多,衣服穿在身上非常合体。 “噢,原来是石川君呀,我还以为是哪个呢?”里见甫尴尬地同石川正雄打着招呼。 “呵呵,石川君,这套衣服你要是满意的话,就送给你,我让老板再做一套,毕竟你们马上要去上海了。”影佐祯昭很随和地微微笑着,上下打量着身穿新西装的石川正雄。 “哈哈,那我就多谢影佐长官了,中午我做东,咱们在一起喝一杯。”石川正雄就坡下驴,当仁不让地收下了这套昂贵的西装。 “噢?石川君要到上海公干?”旁边的里见甫问了句。 “呵呵,里间君,你还不清楚吧,石川君学习结束后,不再回满洲了,他已经调到上海领事馆了。”影佐祯昭介绍说。 “哦?石川君调到上海了?缘分,实在是缘分啊!”里见甫上前热情地握着石川正雄的手晃着,显得很是客气。 “石川君现在是我的助理,我不在上海的时候,由他负责处理上海那边的事务,里见君,你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了。”影佐祯昭继续介绍道。 “石川君,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啊!”里见甫热情的握着石川正雄的双手不丢。 “噢?里见君的生意做到上海了?满洲那边不经营了吗?”石川正雄问道。 “影佐君邀请我去上海考察考察,我准备在上海那边开家药店。”里见甫回答说。 “开药店?还是卖鸦片吧?”石川正雄说话总是很直接。 “呵呵,瞒不过石川君,中国人好这一口,这里面的利润又大,这钱不赚白不赚,我们不赚都让青红帮的人都赚去,你说是不是?”里见甫说。 “里间君,那你以后要多多请求冯桑关照才对,你知道吗?冯桑可是青帮大佬杜月笙的师叔,想在上海做生意,没杜月笙罩着,恐怕是做不下去吧。” 石川正雄指了指同平冈惠子站在一起的冯晨,介绍说。 “让冯桑关照那是自然的,不过我们大日本的商人,在中国的地盘上做生意,还需要那些黑道流氓罩着?我们大日本皇军才是我们大日本商人的坚强后盾。” 影佐祯昭对石川正雄的话很不赞同,他认为,武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对于上海青红帮那些黑道帮会组织,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影佐君,上海可不是满洲啊!我是非常难忘,我第一次到上海,就不明不白地吃了一颗枪子,到现在我还不清楚,那一枪是什么人打的。”石川正雄对影佐祯昭的话不置可否。 “终有一天,我会让大上海这个远东第一大都市,温顺地为我们大日本服务!”影佐祯昭自负地说道。 “哈,哈,影佐君,大上海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吧。”石川正雄大笑着说。 “哎呀,你们这些男人,怎么一见面就谈这些无聊的事情,快快帮我选件衣服,我们吃饭去。”一旁的今井英子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吧,我们不谈这些,里见君,想要冯桑和石川君以后关照你的生意,可不要只是嘴上说呀。”影佐祯昭摆了下头,暗示着里见甫。 “是的,是的,这里的衣服,两位小姐随便挑,加上冯桑和石川君这两套西装,都算在我面前。”里见甫会意,点着头,准备到吧台上结账。 “里见先生,不必了,冯君这套西装的钱,我已经付了。”平冈惠子说。 “老板,把刚才这位小姐付的钱退给她。”里见甫招手示意着店老板。 “好的。”店老板答应着,从吧台里面把钞票那里出来。 “里见先生,你怎么一点也不明白,这套西装是惠子小姐给冯桑订做的,你出钱算什么?”影佐祯昭制止着里见甫。 “呵呵,我……,影佐君说的对,老板,从新给这位先生再选一套合身的西装拿来。”里见甫总算明白过来,扭头吩咐着店老板。 第0310章 钓个王八 里见甫硬是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买了套衣服,大家这才说笑着出了太和商场,在附近找了家料理店吃中午饭。 饭后,冯晨四人,同影佐祯昭和里见甫分别,朝着早稻田大学走去。 “石川君,里见甫不是记者吗?怎么做起生意来了?”冯晨一直很纳闷。 “冯桑,你不明白,这个里见甫只是满洲通讯社的一个挂名记者,他其实一直在做黑市生意。”石川正雄回答说。 “黑市生意?什么黑市生意?”冯晨问。 “从伊朗贩卖鸦片,到满洲国出售。”石川正雄说。 “贩卖鸦片?”冯晨扭头瞅了瞅石川正雄。 “是的,他大概想到上海也做这档子买卖。”石川正雄点了点头。 “恐怕黄金荣不会把这生意让给他吧。”冯晨很清楚,上海的鸦片生意,一直是青帮大佬黄金荣把持着。 “所以他才跟影佐祯昭中佐拿毛巾,又给你我献殷勤啊!”石川正雄说。 “我们也帮不上他忙,他干嘛对我们献殷勤?”冯晨再次偏过头望了眼石川正雄。 “呵呵,冯桑,我帮不上忙是真的,你未必就帮不上。”石川正雄笑了笑。 “黄金荣会买我帐?”冯晨问。 “黄金荣不买你账,杜月笙不会不买你账吧?”石川正雄看来对上海的帮会组织也很了解。 “石川君,你要知道,我同青帮这些人都没有什么深交。”冯晨说。 “那是你不想同他们深交。”石川正雄道。 冯晨点了点头,他发现这个石川正雄看似大大咧咧,实则也是个头脑精明,善于分析问题的角色,说出来的话,时常让冯晨另眼相看。 一路说着话,四个人来到校园,平冈惠子轻轻拉了一下冯晨的胳膊,轻声说:“冯君,晚上7点在老地方等我,我有话给你说。” “嗯。” 冯晨点了点头,然后和平冈惠子和今井英子分手,同石川正雄一道回到了宿舍。 “石川君,我一直在想,我们在服装店时,影佐祯昭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冯晨给石川正雄倒了杯茶水放下,然后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哪句话?”石川正雄望了眼冯晨。 “在中国地盘上做生意,大日本皇军才是大日本商人的坚强后盾,就这句话。你说是不是军方最近要对我们中国动手了?”冯晨皱了皱眉头问道。 “是的,冯桑,我不瞒你,关东军好像已经制订了一个武力吞并华北的计划,这个计划是从北到南,逐步推进。”石川正雄说。 “那内阁是什么意见?”冯晨问。 “内阁认为,目前大日本经济还不足以支撑军方全面占领中国,坚持以和谈为主,迫使国民政府接受大日本的和谈条件。”石川正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说。 “我明白了,从影佐祯昭的口气判断,我估计军方要一意孤行,看来中日一战不可避免啊!”冯晨担忧地感叹道。 “冯桑,其实钓鱼计划如果顺利执行的话,是可以避免战争的。”石川正雄说。 “不知今井武夫最近又钓到什么大鱼没有?”冯晨有意问了句。 “据说宋哲元部的181师师长石友三已经上钩了,今井君准备暗中操作,让这个人替代宋哲元,这样不需要武力,华北就顺理成章被大日本控制了。” “石友三?原来冯玉祥的部下?”冯晨吃惊地问道。 “对,就是这个人。”石川正雄说。 “呵呵,这个人可是个王八将军,恐怕没有真正上钩吧。”冯晨笑了笑说。 石友三这个人,冯晨很清楚,当时在干社的时候,还特意研究过他,对这个人的履历还是相当的了解的。 石友三最早于1908年从军,进入清朝新军第三镇,当了吴佩孚部下,驻河北廊坊,不久,第三镇兵变,石友三流落北平街头。 生活窘迫的石友三,1912年再度从军,投入冯玉祥部下,任其马夫、亲兵,后随着冯玉祥逐渐升迁。 石友三曾经任营长,1924年,冯玉祥出任西北边防督办,便提升石友三为第八混成旅旅长驻防包头,任包头镇守使,成为冯玉祥的十三太保之一。 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成立国民军,石友三任第六军军长兼第六师师长。 1926年,国民军遭到奉系、直系和晋系三路人马的围攻,石友三负责对晋系的军事行动,由于晋系的指挥官正好是石友三的老师商震,两军达成停战协议,所以石友三部在国民军全面溃败之时居然实力反而扩大,有了三个师的规模。 冯玉祥通电下野,离包头赴苏联考察后,石友三在晋军的拉拢下在包头宣布投降晋军阎锡山,被编为十四师,仍驻包头。 1926年9月17日,冯玉祥在苏联和民党的支持下返回国内,决定出兵支持北伐,五原誓师后组成国民军联军。 石友三因背叛冯玉祥投靠晋军,害怕得到报复,乘车前往五原赔罪。 他一见冯玉祥,扑身跪便在地上大哭起来。 冯玉祥说:“过去的事,一概不谈,过两天我就到包头去!” 随后,冯玉祥的国民军联军总部迁至包头,石友三又叛离阎锡山的晋军,被编入国民军联军,再度投靠冯玉祥。 1926年11月24日,冯玉祥率国民军联军撤离包头赴陕西。 石友三被任命为援陕第五路总指挥、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第一方面军副总指挥兼第五军军长,但石友三迟迟不动,直到奉军万福麟部逼近包头,他才率部离开。 1928年,国民政府对各路部队进行整编,石友三部被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24师,驻河南信阳。 1929年3月,蒋桂战争爆发,冯玉祥摇摆不定,先命令石友三进军襄樊支持桂系,桂系失败后,又命令石友三进军武汉拥护蒋介石。 5月,蒋冯战争爆发,石友三在蒋介石收买下叛离冯玉祥,6月1日,率部开赴许昌投蒋,后改驻山东德州。 同年秋,石友三被老蒋任命为安徽省主席,受命率部南下讨伐陈济棠和桂系。 石友三不愿南下,转而支持唐生智反蒋,率部进军长江北岸,炮轰南京,后撤往河南新乡,不久,唐生智被老蒋打败,石友三立即转而通电投靠阎锡山,躲过了蒋介石的惩罚。 1930年,冯玉祥和阎锡山联合反蒋,石友三于是又重新回到冯玉祥麾下,参加中原大战,受命率10万大军进攻陇海线。 9月18日,张学良通电拥蒋,入关参战,石友三见状立即通电响应张学良,率部割据河南北部和河北南部地区。 第二年,张学良将石友三部编为国民革命军十三路军,石友三任总指挥,军部驻河北邢台,全军6.4万人。 但石友三对此仍有不满,图谋夺取整个华北地区。 1931年7月18日,石友三在张学成等人的鼓动下,接受了汪精卫广州国民政府的任命,出兵反对张学良。 出兵后,石友三旋即遭到老蒋的军队和张学良的东北军南北夹击,7月31日,全军覆灭,石友三逃往山东德州,托庇于韩复榘麾下,次年协助韩复榘暗杀张宗昌。 1932年,石友三秘密离开山东,前往天津与土肥原贤二接洽,在日本支持下在河北东部组织军队。 1933年5月,中日签订塘沽协定,石友三在日本支持下出任国民政府冀北保安司令。 纵观此人简历,这个人就是个投机分子,不是王八蛋是什么? 冯晨这样总结的。 第0311章 回到上海 冯晨同石川正雄正聊着,平野四郎过来了。 “冯桑,石川君,平冈长官让你们过去一下。” “哦,老师在办公室里?”冯晨问了句。 “是的,他让你们过去一趟。”平野四郎回答道。 冯晨和石川正雄起身,立即赶往平冈龙一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影佐祯昭和犬养健也坐在那里。 “快坐下!”平冈龙一指了指沙发。 冯晨同石川正雄在影佐祯昭旁边坐下。 “让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情同你们商量,参谋本部已经同意关东军提出的武力占领中国华北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有可能已经泄露。”平冈龙一说。 “泄露?从关东军那边泄露的?”石川正雄问道。 “从东京这边泄露的,该计划已经由早稻田大学化学博士生孙静携带会中国了。”平冈龙一回答说。 “孙静?校门外沪上人家那个餐馆的老板娘?”冯晨问了句。 “对,就是她。”平冈龙一说。 “可是此人已经回到中国,沪上人家的老板又被宪兵乱枪打死,孙静是否把计划带回国内还是个疑问。”影佐祯昭分析道。 “所以,我才让你们过来商量此事。”平冈龙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 “我认为,石川君到上海后,应该暗中密查孙静的下落,把她秘密绑架到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内,好好审讯讯一下,看看她究竟知道多少。”犬养健建议道。 “我认为犬养君这个建议非常好。”影佐祯昭也点头赞同道。 “既然你们都这样认为,那石川君和冯桑到上海以后,重点关注孙静这个女人。”平冈龙一说。 “好的!”冯晨同石川正雄答应着。 …… 沪上人家被查抄,张文清被日本宪兵击毙,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南京戴笠那里,戴笠思考着,该如何将这件事情告诉孙静。 “报告!” 正在戴笠思考着的时候,孙静身着少校军装,来到了戴笠的办公室。 “孙小姐,请坐。”戴笠非常客气。 “戴长官,我什么时候动身去日本?我给学校只请了十天假。”孙静请示道。 “不去了。”戴笠起身亲自给孙静倒了杯茶。 “多谢戴长官!” 孙静慌忙站起来,双手接过茶杯。 “怎么不去了?我学业还有半年呢。”孙静从新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孙小姐,有件突发事情,告诉你了你千万别激动。”戴笠说。 “突发事情?日本那边?”孙静意识到了什么,望着戴笠问道。 “是的,根据东京的内线报告,今天上午,早稻田大学旁边的沪上人家被日本宪兵查抄了,你丈夫张文清为国捐躯了,你的身份也暴露了。”戴笠慢条斯理地说道。 “什么?文清他……牺牲了?”孙静听到这个噩耗,颓然靠在沙发上,定定望着戴笠。 “孙小姐,你不要难过,你们夫妻为党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党国是不会忘记的,明天我派人把抚恤金给你送去。”戴笠在一边劝说着。 “戴长官,日本我去不成了,那我的工作怎么安排?”孙静强忍着悲伤问道。 “先放你半个月的假,等工作安排好了通知你。”戴笠说。 “那好吧。”孙静摇晃着站起身,离开了戴笠的办公室。 …… 三天后,冯晨同石川正雄一道,回到了上海。 在黄浦江码头,冯晨同石川正雄分手后,直接回到了仁爱弄堂的家中。 家中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妹妹冯晚同未婚妻景淑洁都去学校去了,家里没人,冯晨放下旅行箱,倒了杯茶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思考着今后的路该怎么样走。 必须先给组织上接上关系! 想到这里,冯晨茶也不喝了,起身出门,他要去复旦大学,找自己的老师赵守义同志。 冯晨匆匆忙忙来到复旦大学图书馆,赵守义刚好在。 “从日本回来了?一年时间还没到,怎么就回来了?”看到冯晨的第一眼,赵守义上下打量着他问道。 “中日局势这么紧张,中日关系破裂大局已定,我觉得还是早点回来好些。”冯晨回答道。 “走,我们去家里聊。”赵守义觉得,两人在图书馆说话不方便。 来到赵守义的家里,赵守义给冯晨倒了杯茶,问道:“昨天回来的?” “刚刚下船不久。”冯晨回答道。 “那你这么急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赵守义问。 “赵老师,我想尽快同党组织联系上,把在日本这段时间的情况汇报一下,另外就是请求组织上给我安排工作。”冯晨回答说。 “那我一会就去找马春水同志,约个时间,你们见见面。”赵守义对冯晨的这种态度非常满意,离开热情地应承了下来。 “赵老师,最近有安志达同志的消息吗?”冯晨问。 “从去年底开始,安志达同志一直作为我方代表团成员,在同民党方面谈判,最近他有可能在南京。”赵守义回答说。 “谈判?国共不是已经宣布合作了吗?还谈判什么?”冯晨问道。 “你在日本不太清楚,最近一直在谈红军改编的事情,以及我党在各地设立办事处的事情。”赵守义回答说。 “上海会设立办事处吗?”冯晨问。 “肯定要设,我听春水同志说,上海办事处设立以后,有可能安志达同志过来任主任。”赵守义给冯晨的杯子里又添了添开水。 “上海的工作不是康正在负责吗?”冯晨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茶问。 “康正上个月调回延安了。”赵守义说。 “那我的组织关系这件事情,是不是还没有着落?” “我帮你问过马春水同志,马春水同志说,他把你的情况,他已经报告给中央和中组部了,但一直没有回音。” “唉,但愿康正同志到延安了,能把我的情况详细给中央汇报一下。”冯晨叹了口气说。 “康正同志离开上海时,马春水同志为你的事情,专程找了康正同志,康正同志答应,帮你尽快恢复组织关系。”赵守义说道。 “那谢谢赵老师操心了,师妹最近还好吗?”冯晨转换了话题。 “三月份,雪梅就被组织上秘密送到延安培训去了。”赵守义回答道。 “培训结束还回来吗?” “这个不一定,有可能回来,也有可能就留在延安了。” “留在延安好啊,女孩子在白区工作,风险更大。” “现在好一些了,自从西安事变以后,国共再次合作,白区的工作比以前安全多了,并且我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也得到了恢复。” “那原来被捕的同志们释放没有?”冯晨问。 “三月份释放了一批,听说最近又要释放一批。”赵守义回答道。 “但愿老蒋不要再耍什么阴谋,国共真诚合作,一致对外!”冯晨说 “斗争是难免的,我们不能觉得目前国共合作了,就掉以轻心。”赵守义提醒着冯晨。 “是的,要想着万一有朝一日国共合作关系破裂了,该怎么办?”冯晨非常赞同赵守义的观点。 “最终会破裂的,老蒋能允许我们发展壮大?”赵守义对国共两党合作的前景很是担忧。 “不过,就目前来看,合作已成定局,就看老蒋让我们保留多少军队了。”冯晨说。 “老蒋提出来只让我们保留一个师的编制,我们没同意,估计安志达同志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还在南京同民党方面交涉。” 说这话,赵守义起身,掏出怀表看了看。 “冯晨,你先在我家里等一会,我这就去找马春水同志,你们中午就在我家吃饭。” 第0312章 见马春水 将近中午,赵守义手中拎着菜,脸上挂着微笑回来了。 “见到马春水同志了?”冯晨起身,接过赵守义手中的菜问道。 “见到了,他一会过来,中午在我这里吃饭。”赵守义回答道。 “那我来帮你做饭。”冯晨拎着菜,跟着赵守义来到了厨房。 “你在客厅坐一会,估计马春水同志很快就到了,他来后,你们先聊着,饭我来做饭。”赵守义把冯晨从厨房里推了出来。 冯晨只有得回到客厅里,慢慢喝着茶,等待着马春水的到来。 果真,马春水很快到了。 “春水同志好!”冯晨起身,把马春水迎到客厅里,找出茶杯,给马春水倒了杯茶。 “冯晨同志,听守义同志讲,你刚下船就找到这里来了?”马春水在椅子上坐下问道。 “是的,我就是想第一时间,把我在日本这几个月来的情况,给组织上汇报,另外也是想请求组织上,早点给我安排工作。”冯晨回答道。 “冯晨同志,现在时局同你去年到日本留学时大不一样,从最近几个月看,日本方面已经准备武力吞并我们华北,我党红军改编以后,会奔赴华北抗日前线。” 马春水没有直接回答冯晨迫切关心的事情,上来一开口,就给冯晨讲着现在的形势。 “老蒋不会是想拿我红军做炮灰吧,他为什么不把他的嫡系精锐派到华北前线,去对付日本人?”冯晨只有顺着马春水的话聊下去。 “话也不能这样说,现在抗日是顺应民心的大事,我们的部队开赴华北以后,可以在那里开辟根据地。”马春水说。 “春水同志,我在日本时,听说华北方面的石友三,私下同日本人有勾结。”冯晨给马春水提供了一个情报。 “你在日本学习还不到一年,怎么提前回来了?”马春水问 “春水同志,之前我不清楚,我参加的那个新闻留学班,其实是为日本外务省培养间谍的。”冯晨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些事情,尽早向代表着组织的马春水说清楚。 “培养间谍的?”马春水问。 “对,日本外务省成立了一个中日文化研究所,对内又叫樱花会,这是个地地道道的间谍机构,组成人员大都是我学习的那个新闻班里的人。”冯晨回答说。 “这个樱花会由谁负责?”马春水接着问道。 “由我老师平冈龙一和日本前首相犬养毅的三儿子犬养健负责,具体事务,主要是平冈龙一在管。”冯晨回答说。 “那你了解樱花会里面人员名单吗?”马春水直了直腰,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冯晨问。 “我有一份名单,稍后给你,但这些人都是化名,并且每个人还有一个用有毒的花命名的代号,我的代号是一品红。冯晨回答说。 “这些人现在都在哪里?”马春水非常重视这个情报。 “潜伏在我们国家各地,几乎重要地方都潜伏有这个樱花会的人。”冯晨说。 “延安有吗?”马春水问。 “有,延安那边派去了十名,但具体是哪些人我还不清楚,名单只有平冈龙一、影佐桢昭和犬养健他们三个人知道。”冯晨回答道。 “一定要设法弄清楚,到延安潜伏的是哪些人,我们不能让日谍混进我们党中央的所在地,有这些人在,将来中日开战,危害大的很。”马春水皱着眉头说。 “我尽早把这些人的名单弄到手。”冯晨点头答应着。 “冯晨同志,关于你工作的事情,在你组织关系没有恢复以前,很不好安排,我也是尽力了。”马春水这才把话题转到冯晨关心的问题上来。 “春水同志,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冯晨心里一阵的失落。 “我回去后,再和同志们商量一下,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找找杜月笙,让他给你安排个差事,这样你也不至于生活无着落。”马春水把皮球又推给了冯晨自己。 “好吧,那我就按照春水同志的意见办。”冯晨很不情愿地答应着。 “菜好了,冯晨,收拾桌子吃饭。”正在这时,赵守义在厨房里喊着。 冯晨起身,把餐桌收拾好,赵守义端着两盘菜过来了。 “春水同志,我们还是喝一杯,算是为冯晨同志接风。”赵守义放下菜,从身后的柜子中拿出一瓶白酒。 “好,我们为冯晨同志接风。”马春水爽快地答应着。 一瓶酒,三人均分了。 “春水同志,冯晨同志的组织关系虽然还没恢复,是不是可以先给他安排些事情做,比如外围方面的工作。”赵守义端起杯子,张口又替冯晨请求着。 “我也想这样,可是赵老师,现在是敏感时期,不先恢复组织关系,就安排他工作的话,恐怕康正同志那里会不同意。”马春水显得很为难。 “康正同志不会调回延安了吗?”赵守义问道。 “康正同事虽然调回延安了,但上海方面的工作,还是由康正同志负责,不过,康正同志离开上海时,我把冯晨的情况写了个报告,请求康正同志给中央汇报。”马春水回答说。 接下来,三个人,喝着酒,聊着天,没再谈及工作上的事情。 饭后,冯晨没在赵守义这里多留,同赵守义和马春水道别后,步行朝着仁爱弄堂自己的家中走去。 走在路上,冯晨心里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真的去找杜月笙吗? 为什么恢复自己的组织关系就这么难? 冯晨不清楚,为了恢复他的组织关系,马春水召开了多次会议,可是大多数同志认为,冯晨属于转向人物,政治上不可靠。 特别是作家沈熙,他始终认为,冯晨已经叛变。 大家意见不统一,上级又没有任何指示,所以冯晨的组织关系就一直拖着没有恢复。 正在冯晨想着自己的事情,慢慢顺着人行道朝前走着时,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冯晨的眼帘。 孙静? 她怎么在上海? 前面不远,一个女人的背影非常象沪上人家老板娘孙静。 冯晨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孙老板?”冯晨喊了声。 “哦?冯先生?你也回国了?”女人扭过头,果然是孙静。 “上午刚刚到达的,你怎么在上海,不在南京?”冯晨问。 “我姑妈在上海,我来她这里散心来了。”孙静神情悠悠地回答说。 “沪上人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冯晨用关切的目光,望着孙静问道。 “当天下午戴长官就告诉我了,说是文清身中很多枪。”孙静神情显得很是黯然。 “是的,那天我刚好从沪上人家路过,现场看到的,幸亏你提前回国了,当时另一队人马直接到校园里去抓你,扑了个空。”冯晨说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孙静客气着。 “对了,孙小姐,还有件事情你要注意,我建议你最好别再上海,还是回到南京,住到复兴社总部去,日本人打算绑架你。”冯晨提醒着孙静。 “什么?日本人要绑架我?为什么?他们不会那么胆大吧?”孙静吃惊地问道。 “他们想弄清楚,你对关东军制订的武力侵占华北的计划,到底知道多少。”冯晨回答说。 “我明白了,谢谢你冯先生,我下午就赶回南京去。”孙静再次客气地道谢着。 “这段时间多注意点,我想在我们地盘上,日本人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他们想绑架你我分析,可能会动用黑龙会的人。”冯晨再次嘱咐道。 第0313章 争论不休 冯晨回到家里,发现妹妹冯晚,未婚妻景淑洁正坐在客厅里聊着天。 “哥给我和嫂子带的什么东西?”见到冯晨回来,冯晚开心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在旅行箱里,每人一套衣服。”冯晨瞟了眼微微笑着,没有说话的景淑洁。 看到景淑洁,冯晨的内心忽然生出股内疚的感觉,定亲这么久,两人竟然连手都没有拉过,难道自己真的是爱着平冈惠子吗? 可是这种爱能有结果吗? “哥,快把箱子打开,我试试衣服。”正在冯晨走神时,冯晚在旁边催促道。 冯晨从身上掏出旅行箱的钥匙,丢给了冯晚,冯晚麻利地把旅行箱打开了。 “呃?还有两本日本地图?要这干嘛?”冯晚把地图册拿出丢在沙发上。 “别乱摔,马上拿到楼上,放到我书柜里,这可是宝贝东西。”冯晨说。 “知道了。”冯晚给冯晨做了鬼脸。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两声汽车喇叭声。 冯晨立刻来到门外,发现杜月笙的保镖顾家荣,正从车上下来。 “冯先生,杜先生知道你今天回来了,特意让我接你到杜公馆去一趟。”顾家荣原来是来接冯晨的。 冯晨再次认识到青帮消息的灵通,自己上午刚刚回来,这杜月笙马上就知道了。 “你来的正好,我本来也准备登门拜访杜先生的。”冯晨说。 说着话,冯晨把顾家荣让进了屋里。 “荣叔,杜先生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冯晨给顾家荣倒了杯茶水放到茶几上问道。 “你忘了?黄浦江码头可是杜先生的势力范围,再说了,你是帮中的长辈,有人看到你下船后,直接就告诉杜先生了。”顾家荣回答说 “原来是这样。” 冯晨明白了,青帮成员,在上海滩真是无处不在啊! “荣叔好!看看我哥给我买的衣服好看吗?”从房间里换好衣服,走出来的冯晚同顾家荣打着招呼。 冯晨不在上海的这段时间里,顾家荣着实对冯晚和景淑洁照顾不少。 “嗯,不错!”顾家荣点着头赞赏道。 “哥,你不在上海时,荣叔开着杜先生的车子,到校接送我和嫂子了几次,后来,那些小瘪三们见到我们两人,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敢欺负我们。” 冯晚热情地拎起开水瓶,给顾家荣的杯子里添了添水。 坐着喝了阵茶,顾家荣起身道:“冯先生,我们这会过去吧。” “好!” 冯晨起身,从旅行箱里拿出两块镀金怀表,递给顾家荣一块说:“荣叔,没给你带什么好东西,这是瑞士出产的新款怀表,送你一只,另一只我一会送给杜先生。” “多谢冯先生!”顾家荣也没过多推辞,接过怀表装到身上。 “我这会随荣叔到杜公馆去,晚上估计不回来吃饭了。”冯晨告诉冯晚说。 “少喝点酒。”冯晚嘱咐道。 车子很快来到位于华格臬路上的杜公馆。 杜月笙正在同法捕房律师陈志皋下着围棋,见顾家荣带着冯晨进来了,杜月笙忙起身,丢下手中的棋子,双手抱拳,微笑着说:“欢迎冯师叔!” “不敢,不敢,杜先生客气了!”冯晨同样双手抱拳给杜月笙回着礼。 “辈分在那里摆着,礼路不能废,再说了,这是在家里。”杜月笙说。 “陈大律师好啊!” 同杜月笙寒暄过后,冯晨这才同法捕房律师陈志皋打着招呼,冯晨在心里一直纳闷着,看样子这个陈志皋同杜月笙关系不一般。 冯晨知道,这个陈志皋是个怕事的人,稻草掉下来就怕砸到脑袋的一个人,他怎么同杜月笙坐到了一起? “不知冯师叔这次回来作何打算?”杜月笙把冯晨让到客厅中的太师椅上坐下问道。 “不瞒杜先生,现在时局动荡,中日一战在所难免,我还没想好究竟做点什么事情来养家糊口。”冯晨非常隐晦地说出了自己目前窘迫的状况。 “冯师叔,我最近打算办一个杂志,无奈一直物色不到合适人选,刚好冯师叔回来了,你老又是内行,真要不嫌弃的话,我出资,你负责,咱们把这个杂志社办起来怎么样?” 说杜月笙聪明,会做人,真是一点不差,冯晨刚说没什么事情做,他那里就要办个杂志社,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分明是杜月笙想出面资助冯晨,又给了冯晨天大的面子,像是他要求着冯晨帮自己版杂志社似的。 “呵呵,只要杜先生看得上,冯某人一定尽力而为。”冯晨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 “那好,明天我就让家荣在账房那里先支取500大洋,然后你们选个合适位置,尽早把杂志社办起来。”杜月笙非常爽快,一锤定音。 谈完这件事情,冯晨这才找到机会,掏出崭新的镀金怀表,递给杜月笙,说:“杜先生,从日本回来,没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就买了两块瑞士新出的镀金怀表,送了一块给荣叔了,这块送你,聊表心意。” “好,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我收下。”杜月笙爽快地收下了怀表。 …… 冯晨到杜公馆里拜见杜月笙时,艾菲尔路上一家小阁楼里,马春水正在主持召开一个秘密支部会议,会议的议题,主要是讨论冯晨组织关系和工作安排的问题。 参加会议的除了马春水和赵守义外,还有作家沈熙,演员于莹,记者岳勋,王锋等人,马春水这个支部的前身,就是安志达分管的支部。 “冯晨同志留日已经提前回到上海了,关于他的组织关系问题,我们也多次开会讨论过,也形成过决议上报给中央了,但是现在他的关系一直还没有恢复,大家都发一下言,谈谈看法,冯晨同志的组织关系该不该恢复?恢复之前,该怎么给他安排工作?” 环顾了一下参会的同志,马春水首先开口发言,直接把问题摆在大家面前。 “我认为,在冯晨组织关系没恢复前,暂时还不能称他为同志,春水同志一口一个冯晨同志的叫着,这很不合适,容易误导大家。” 作家沈熙寒着脸接过马春水的话头,直接抢白了马春水一句。 “沈熙同志,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组织开出冯晨同志了吗?”演员于莹质问着沈熙。 “没有。”沈熙回答道。 “你怀疑冯晨同志叛变了,可你有直接证据吗?冯晨出卖过同志吗?”于莹再次质问着沈熙。 “他当初公开发表的那个声明就是证据,他要是没出卖你,王新衡和沈醉怎么会把你抓起来关押了几天?他要是没出卖我,为什么复兴社的特务到处抓捕我?” 沈熙这个曾经数度关心过冯晨的作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对冯晨的成见特别的大。 “沈熙同志,冯晨同志当初的那个声明,根本不能证明什么,声明里只是说,希望蒋先生领导我们抗日,照目前看,不就是这样吗?”记者岳勋也反驳着沈熙。 “王锋同志,你也谈谈你的看法,有什么说什么。”马春水望了眼坐着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王锋,请他发言。 “好,既然春水同志让我发言,我就说几句,首先我认为冯晨同志完全没有叛变,他就是我们的同志,他要真的叛变了,我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在复兴社潜伏?” 王锋是冯晨通过王新衡和沈醉的关系,安插在复兴社上海办事处的,现在已经是复兴社上海办事处的总务科长了。 第0314章 接风酒宴 王锋毕竟在作战部队待过,说话不像沈熙他们那样拐弯抹角,而是直来直去。 王锋发言完毕,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马春水只有拿眼望了望记者岳勋。 “我也发个言,我同冯晨同志是在当年记者座谈会上认识的,我认为冯晨同志在怪西人案件中受到牵连时,发表的那个声明是被迫的!” 说到这里,岳勋停顿了一下,在沈熙和于莹的脸上来回看了看,接着说道:“况且那个声明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事实也证明了,冯晨同志当年并没有出卖沈熙同志和于莹同志,否则你们还能坐在这里开会?” 岳勋的话很实在,顶得作家沈熙无言以对。 岳勋发言结束,赵守义接着开口道:“大家都发表了看法,我也把我心里的想法说说,大家都知道我是冯晨同志的老师,他在立达中学读书时,我一直代他的国学课,可以说,在我们这些人里面,我是最早认识他的,我是看着他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老赵同志,人是会变化的!不能拿老眼光看待问题。”沈熙突然插了句话。 “对!我很赞成沈熙同志这句话,人是会变化的。” 赵守义点了点头,接过沈熙的话继续说道。 “我今天就是想当着大家的面,谈谈冯晨同志的变化。” 赵守义停顿了一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大大喝了两口,放下杯子,环顾了一下众人。 “咱们都知道冯晨出生在官僚家庭,可是他那个当了大官的父亲,并没给他们兄妹带来什么,唯一做的,就是把他送到了立达中学读书。 在立达中学的时候,冯晨同志曾经狂热地追求无政府主义,思想激进,但在我的帮助下,他的思想逐步倾向于共产主义。 后来,他就去了日本留学,学习新闻专业,留学回国以后,他积极投身革命,加入了爱国文化同盟,自办宣传先进思想的刊物,为党组织做了很多工作,并且他多次申请要求加入党组织。 鉴于冯晨同志的表现,加上他多次申请,党组织就安排了安志达同志和郑良才同志,对他进行培养和考察,后来在安志达同志和郑良才同志的介绍下,冯晨终于光荣地加入党组织,并在安志达的直接领导下,为党工作。 现在最了解冯晨同志的安志达同志不在这里,他曾经的入党介绍人郑良才同志又光荣地牺牲了,所以让我们来讨论冯晨的组织关系是否恢复的问题,我们只能把我们了解的情况,实事求是地讲出来。” 赵守义的发言时间最长,基本上把冯晨的成长历史讲述了一遍。 最后,赵守义说:“冯晨固然有思想不坚定的地方,但是还不至于叛变吧,再说了,他以前的工作性质,也决定了他需要同复兴社那班人打交道,他的潜伏是经过组织批准的,我建议应尽快恢复冯晨同志的组织生活,并给他安排合适的工作。” 赵守义结束了自己的发言,端起杯子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 见每个人都发表了看法,马春水再次望了眼众人,开口说:“看来除了沈熙同志意见不同外,大家都同意恢复冯晨的组织生活,那会后我就把今天会议讨论的结果,再次上报中组部,听后上级指示。” 马春水做了总结性发言,这次会议就算结束了。 “沈熙同志,你一直认为冯晨当年出卖你了?”从阁楼上下来,赵守义拉了拉沈熙的胳膊轻声问道。 “当年要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早就做了刀下鬼了,我们这些人可不像冯晨,人家有后台,老蒋不忍心杀他。”沈熙气哼哼地说道。 “沈熙同志,我觉得你误会冯晨同志了,当年复兴社那帮人不是也把于莹给抓去了吗?于莹同志不是照常没有暴漏?”赵守义温和地质问着沈熙。 “我知道冯晨是你的学生,可是老赵,我提醒你一句,看人不能带感情色彩,尤其是我们做地下工作的同志。”沈熙说。 “是的,沈熙同志,我们不能带着感情色彩来看人,可我认为在冯晨的问题上,你就带有感情色彩的成分。”赵守义拉开要同沈熙理论下去的架势。 “我带有感情色彩成分?”沈熙不解地望着赵守义。 “你对冯晨同志有成见!”赵守义说。 “算了算了,你们不要再争论了,我们还是听后中央指示吧。”旁边的马春水见沈熙同赵守义两人争论得面红耳赤,忙摆了摆手,制止道。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走吧,我今晚请你们几位大男人喝酒去。” 于莹也在旁边劝解着,赵守义同沈熙两人这才停止了争论,跟着大家走出了阁楼。 …… 杜公馆附近,大华饭店二楼包厢里,杜月笙订了一桌酒席,隆重为冯晨接风洗尘。 华灯初上,杜月笙带着冯晨、陈志皋,还有自己的账房先生,也就是自己的姑家表弟万默林,以及司机顾家荣来到了大华饭店。 万默林除了是杜月笙的亲姑表弟外,还是杜月笙的门人,此人聪明圆滑,记忆力非常好,深得杜月笙的信任,被称作杜门第一红人。 早年杜月笙抽大烟时,万默林时常为自己的这个表哥的烟管里填阿芙蓉,后来杜月笙发达了,万默林便为杜月笙管账。 此人算是杜月笙身边的第一高参。 大家刚刚在包厢坐下,黄金荣同张啸林一前一后也进来了。 “听说冯先生从小日本学成回国了,可喜可贺啊!”黄金荣文不对题地同冯晨拱了拱手,打着招呼。 “冯老弟好啊!”张啸林也同冯晨寒暄着。 冯晨很清楚,这两人实际上是冲着杜月笙的面子来的,至于自己的身份,虽然是青帮通字辈的弟子,但脸面还没大到让这两人出面的地步。 寒暄过后,大家很快入座,觥筹交错,热闹起来。 冯晨因为酒量有限,提前给杜月笙告饶过,杜月笙便让万默林在酒桌上关照着冯晨。 这个万默林确实聪明,桌上三杯酒过后,冯晨的杯子中竟然变成了凉白开,桌上众人竟然始终都没发现。 冯晨除了在心里感激万默林的关照外,对这个的聪明圆滑高看了一眼,难怪杜月笙会对他如此信任啊! 酒席闹腾的很晚,饭后,夜已深,黄金荣提议大家去泡澡。 冯晨虽然喝的少,但仍然觉得头脑昏沉沉的,便借口旅途劳顿,要回家休息。 “墨林,你同家荣两人吧冯先生送回去。”杜月笙总是那么随和。 顾家荣答应着,过去把车子开了过来,风车同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打了个招呼,乘上车子,朝着仁爱弄堂驶去。 路上,坐在后面的冯晨,一直在想着陈志皋这个人。 “法捕房的陈大律师,经常到杜公馆来?”坐在后面的冯晨突然问了句。 “哈哈,我知道冯先生看不明白,你心里肯定是在想,陈志皋陈大律师这种稻草掉下就怕砸到脑袋的人,怎么会同杜先生关系这么亲密。” 万默林果然聪明,立刻明白了冯晨的心思。 “其实他是来问杜先生,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万默林接着说道。 “哦?找上门来要给杜先生帮忙?他可是个规规矩矩的律师,我曾经找过他帮忙,他没有答应,结果他把法国人巴和律师介绍给我。”冯晨心里纳闷着。 “冯先生说的肯定是当年伍豪启事那件事情吧?”万默林问道。 “呵呵,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万先生。”冯晨微微笑着回答道。 第0315章 处世之道 “其实这个陈大律师,是个很执着的人,每天都会到杜公馆来问一次,他能不能帮上杜先生什么忙,风雨无阻,关于这件事,这里面还有个故事。”万默林说。 “噢?还有故事?”冯晨问。 “是的,你听我给你慢慢讲完,你就明白杜老板的为人了。” 接下来,万默林给冯晨讲述了陈志皋同杜月笙交往的过程。 “去年十二月份,有一天,陈志皋估计是心情郁闷,或者是家里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跑到法租界附近的181赌场玩百家乐,从上午一直赌到下午五点多。 无奈这个陈大律师很少赌博,技术很差,可能这天也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情,这才来到赌场散心,但是手气一直很背,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已经输掉4000大洋。 陈志皋输了以后,神情低落地出了181赌场,模样非常落魄,恰在这个时候,我陪着杜老板到181赌场去视察。 杜老板看到陈志皋的样子,就问了句负责赌场的马祥生,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祥生说,他是法捕房的大律师陈志皋,今天不知怎么了,跑过来玩了一天百家乐,输掉了4000大洋。 杜老板问马祥生,这个陈志皋经常来赌博吗? 马祥生说,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 杜老板点了点头,马上吩咐马祥生说,他一个律师,一个月能有多少薪水?你快去把他输掉的4000大洋退还给他吧,另外,你再多给他2000大洋,他肯定是家中有什么难处,才跑过来赌博的。 马祥生按照杜老板的吩咐,带着6000块大洋,立即追上陈志皋说,陈大律师,刚才我们杜老板看到你了,他说你是有名的大律师,不是遇到难处,不会到赌场这地方来,你输的钱杜老板让退给你,另外再资助你2000大洋。 陈志皋感激地接过大洋,一声不吭,转身离开了。 从那天开始,陈志皋便开始风雨无助,每天必定去杜公馆,除了感谢杜先生,就是反复问杜先生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杜先生会做人啊!”万默林讲述完,冯晨感叹了一句。 “我跟着杜老板这么多年,非常了解他的想法,杜老板特别尊重你们文化人,他常说自己没有什么文化,但一定要对有文化的人好,要尊重他们。”万默林说。 “万先生,181赌场那位置,好像是三合会的地盘吧,杜先生怎么把赌场开到了那里?我还以为那里的赌场是三合会开的呢?” 冯晨知道,这181赌场是一排洋房,非常堂皇阔气,最重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非常的好,前门靠近公共租界,后门则靠近法租界。 181赌场,处在英法租界交接的地带。 这种地理位置的好处是,一旦法国巡捕要来抓赌的时候,赌徒们可以逃到公共租界,相反,若是英国巡捕来抓赌时,赌徒们又可以逃到法租界。 可进可退,简直是个开赌场的风水宝地。 正在冯晨想着时,万默林接着开口说道:“冯先生,你是知道的,自古以来,开设赌场是快速敛财的最好方法,杜先生就是看中这个地方的特殊地理位置,所以就开了这家赌场。” “万先生,可是那一带的三合会帮众众多,难道就没人找你们麻烦?”冯晨问。 “冯先生,你还真说对了,赌场刚开不久,真还有人找麻烦来了。”万默林回答说。 “噢?” 冯晨直起了身子,朝前靠了靠,想听听万默林讲述一下,杜月笙会怎么样处理这件麻烦的事情。 “181赌场开业不久,有天,赌场里闯进来三个人,蛮横无理,竟然还出手打伤了我们几名看场子的兄弟。 这三个人便是三合会的帮众,他们说,赌场生意很好,都是因为三合会的兄弟在外面照看着,因此想要杜老板每月拨5000大洋辛苦钱慰劳慰劳。 好家伙,他们竟然敢向杜老板勒索,看场子的马祥生非常气恼,带着照看赌场的兄弟们,直接把他们给轰了出去。 事后,马祥生给杜老板汇报这件事情,杜老板表扬了马祥生,说他做得对。 接下来,杜老板又说了一句非常霸气的话,不管它三合会还是四合会,我就不信,这上海滩还有人敢在我杜月笙头上拉尿?!等我腾出手来,我再收拾他们!三合会?我灭了它! 可是,三合会的人还是不识相,三天过后,他们居然向181赌场扔了一颗炸弹,弄得赌场血肉横飞。 马祥生这下可真慌了,因为这天杜老板和我刚好在赌场楼上,炸弹爆炸声杜老板和我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马祥生怀着沉重的心情,上了楼,准备好好挨杜老板一顿训斥。 可是还没等马祥生开口,杜老板反倒平静地说,没什么,祥生,发生这种事情也没办法,把善后处理一下吧,然后把赌场关闭三天。 看到杜老板平静的样子,马祥生当即吓傻了,这可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啊!越是宁静,暴风雨来得更加凶猛! 果然,在三天后,三合会的大堂主、二堂主、三堂主的人头被人给割下来,并且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三合会总堂门口的台阶上。 冯先生当时在日本学习,你是不清楚,整个上海滩为之震动!各大报纸竞相报道这件事情,很长一段时间,上海滩,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着这件事。 从那以后,这181赌场再也没有发生过争执事件,连我都不清楚,杜老板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那三个堂主给办了,想想我这脖子都冒凉气。” “杜先生有霸气!”万默林讲完,冯晨说了句。 此时,车子也到达仁爱弄堂冯晨的家门口。 “万先生,荣叔,到家里坐会吧。”下车后的冯晨,邀请着万默林和顾家荣。 “不了,你旅途劳顿,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先支给荣叔500大洋,你么尽快选个合适位置,按照杜老板的要求,把杂志社办起来。” 目送着顾家荣的车子离开,冯晨这才返身回到家中,妹妹和未婚妻早已经睡觉,冯晨来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上楼休息。 躺在床上,冯晨脑海里一直还在想着杜月笙这个人,心里非常感慨这个杜月笙会做人,就说私下见到自己吧,师叔长师叔短的叫,给足了自己面子。 杜月笙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是青帮通字辈的弟子? 不可能,杜月笙极力结交自己,毕竟有他的道理,就像他结交陈志皋一样,也行根本不带任何目的性。 只能说这个杜月笙非常了解人性,深谙为人处世之道,实在让人佩服! 杜月笙在黑道中打拼,从社会底层混起来,他很明白人性是个什么东西,没有读书人那么虚伪、矫情而又迂腐。 杜月笙是个善良的人? 他肯定不是,从他对付三合会的那三个堂主看,他手段毒辣! 杜月笙肯定明白,善良代表着软弱,代表着被人轻视,代表着在社会生活中的无能和怯弱,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作为上海滩的黑帮老大,杜月笙杀人如麻,心黑手辣,但他又深通人性和处事的道理,表现出极讲义气,四方救援毫不吝啬。 杜月笙不是个好人,他知道人性是什么,他很有私利,为此也毫不掩饰,比如他在181位置开设赌场,他干的也是人吃人,黑吃黑的勾当,可是他知道做事要留有余地。 冯晨从杜月笙的处事之道中,悟出了很多东西,同魔鬼打交道,还真要学一些杜月笙身上这为人处世的优点啊! 第0316章 偶遇沈醉 第二天,顾家荣带着从万默林账房里领出来的500大洋,到仁爱弄堂接上冯晨,两人开始在租界内找着办杂志社的合适位置。 当两人来到爱多亚路中汇银行大楼时,刚好看到楼下竖着块广告牌子,上写,二楼以上房间对外出租。 冯晨忙下车,同顾家荣一道,上楼查看去了。 最终冯晨选中了三楼一处房间,最里边是一间十几个平方的小房间,可以做自己的办公室,靠着这间,刚好是一间三十多平米的房间,可以做杂志社的编辑部。 “冯先生,你要确定看中这两间房子,我马上就找到出租人,先把合同签下来,然后安排人置办杂志社的用品。”顾家荣说。 “好的,你尽快置办起来,我们是不是再招个二到三名人员?”冯晨问。 “我看应该,至少需要两人,一个跑腿的,一个编辑,总不能事事让冯先生亲为吧。”顾家荣也很赞成。 两人商量着,很快来到楼下,走在前面的冯晨,差一点同风风火火闯进楼来的两个人撞了满怀。 “冯大哥?!” “沈老弟?!” “冯长官好!” 进来的人竟然是沈醉和许剑。 “你们……你们两人怎么会在一起?”冯晨在沈醉和许剑的脸上来回扫了眼问道。 “许剑现在跟着我。”沈醉回答道, “你们到这里……?”冯晨显得有很多话要问。 “我们在五楼租了处地方办公,我这会同许剑上去看看,冯大哥你先在楼下等我们一下,我一会就下来。”沈醉见到冯晨,心情显得也非常喜悦。 “好的,我在楼下等你们。”冯晨点了点头。 沈醉同许剑匆匆忙忙上楼去了,冯晨对顾家荣说:“荣叔,办公用品和招人的事情,你要多操心,遇到两个好久没见的兄弟,一会打算同他们叙叙旧。” “好的,要不我在前面的咖啡厅帮你们先订个位置怎么样?”顾家荣特别善解人意。 “不用了,荣叔,上午,咖啡厅人应该不多。”冯晨说。 “那好,前面的欧陆风情咖啡厅是杜先生的生意,沈醉沈先生经常也会到那地方喝咖啡的,那里面有包厢,也安全,改天我帮你办个金卡。” 顾家荣竟然认识沈醉,看来这上海滩真是杜月笙的天下,没有他们不清楚的。 “谢谢荣叔了!” 冯晨点了点头,顾家荣先告辞离开了,冯晨站在中汇大楼门口,一边等着沈醉和许剑,一边心里想,在上海滩搞情报工作,真还不能忽视了青帮这个势力啊! 不一会沈醉两人从楼上下来了。 “冯大哥到这里来干什么?不会也是租房子吧?”沈醉来到冯晨面前问道。 “老弟真说对了,我就是租房来的。”冯晨说。 “租房?你租房干嘛?租房你还把杜月笙杜先生的司机也带上?”沈醉不解地望着冯晨问道。 “你大哥我这不是从日本回来了,杜月笙先生见我没事做,提出来资助我办个杂志社。”冯晨如实说道。 “原来是这样,房子租好了吗?”沈醉问。 “看好位置了,三楼靠左的两间。”冯晨回答说。 “呵呵,我们在五楼,以后可以经常见到大哥了。”沈醉微微笑着说道。 “你不会调来上海了吧?”冯晨问。 “没有,不过经常在这边活动,房间是给许剑他们行动选的。”沈醉如实回答道。 “老弟,我们去前面咖啡厅里聊,这里说话不方便。”冯晨提议道。 “好!” 沈醉点了点头,跟着冯晨,朝着前面的欧陆风情咖啡厅走去。 欧陆咖啡厅距离中汇大楼很近,不一会三人就走到了,门童客气地问道:“是冯先生吗?刚才荣叔把包厢给你们订好了,请跟我上楼吧。” 冯晨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沈醉,苦笑了一下,跟着门童,朝着咖啡厅二楼走去,在二楼,门童推开一间包厢,让着冯晨等人进去。 包厢很宽敞明亮,布置的很是典雅,座位摆放在窗户边,窗户外边便是爱尔多路。 “冯先生,你们几位来点什么?”门童问道。 “先煮一壶咖啡吧。”冯晨吩咐道。 “好的。”门童轻轻把门带上,离开了。 “许剑,你怎么不在部队上了?”在椅子上坐下,冯晨上下打量了许剑一眼问道。 “唉,一言难尽,福建事变以后,十九路军番号取消,大部分被中央军收编,我们警卫连最后也被收编了,第二年,沈长官到部队上挑选人,就把我挑选过来了,就这么简单。” 许剑简要地要把自己到复兴社来的原因告诉了冯晨。 “行呀,沈老弟眼光不错啊,许剑可是一把好手,枪法百发百中,他还救过我一命,沈老弟知道吗?”冯晨赞扬着许剑。 “听许剑讲过,没想到大哥竟然带着一个排的兵力,就能把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司令部给端掉,许剑给我讲我还不相信呢。”沈醉竖着大拇指称赞道。 “哈哈,你以为你大哥我只会舞文弄墨啊,你大哥我要是一直留在部队上,说不定我现在也是个师长、军长了。”冯晨笑着打趣道。 “原来冯长官也在部队上干过?”许剑好奇地问道。 “许剑,以后不要冯长官长冯长官短地叫我,叫大哥或者冯先生都行,我现在就是个连职业都没有的平头百姓,什么长官啊?” 冯晨纠正着许剑的称呼。 “许剑,你是不知道,我冯大哥16岁便离开学校,参加了北伐军,一年内,大哥从少尉升到中尉,后来还当了一阵子的连长,结果他不想在部队上混了,就到日本留学去了。” 沈醉在一旁给许剑介绍着冯晨的过往。 “难怪冯长官,不对,不对,呵呵,冯大哥,打仗真有一套。”许剑终于把对冯晨的称呼该了过来。 “沈老弟,你们来上海多久了?”冯晨突然转换了话题问道,他心里想,沈醉带着许剑到上海来,一定是有特殊任务。 “不瞒大哥,还是你去年给我们透露的那个关于日本间谍的情报,由于忙着国共合作的事情,戴长官没把那事情放心上,最近发现委员长每次召开的军事会议,刚刚散会,内容就被泄密了,日本人那里就知道了,委员长气得把我们戴长官喊去大发脾气,限期我们查出潜伏在南京的日本间谍。” 沈醉说出了来上海的原因。 “那你应该从参加会议的人身上查起呀,跑到上海来干嘛?”冯晨问道。 “我们就是按着这个思路查下去的,现在目标已经浮出水面,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沈醉回答说。 “那就好!” 冯晨其实心里非常明白这个日本间谍是谁,她就是化名廖雅权的汤山温泉招待所服务员南造云子,代号相思豆。 “会不会是川岛芳子?”冯晨故意问道。 “哈哈,怎么会是她,这个女人正在天津开东兴楼饭庄,前几天我同许剑在天津,许剑还差一点把这个女人给杀了。”沈醉笑着说道。 “我在日本也看到过这个新闻,当时报纸上说是情杀,怎么回事?那个武平呢?”冯晨就是想把话题扯到平津那边,想了解了解那边的情况。 “武平还在养伤,他大腿被川岛芳子给打伤了,要说情杀也有着那么点意思,我发现这个武平,对川岛芳子旧未断。”沈醉回答说。 “那你们以后要注意啊,这个川岛芳子鬼得很,武平这个人我也了解,就是个没有头脑的莽夫一个。”冯晨提醒着沈醉。 第0317章 咖啡厅里 “冯大哥,其实我认为,莽夫有莽夫的好处,武平除了这点还是不错的,会功夫,枪法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他非常痛恨日本人。”沈醉解释说。 “可是,这种人容易被人利用。”冯晨摆了摆头道。 “没办法啊,党国用人之际,像大哥这种人才,你又不太愿意到我们这里发展,戴长官只有从瘸子里面挑将军了。”沈醉感叹着说。 “晓曼最近咋样?”冯晨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部下方晓曼。 “方晓曼真不错,已经是复兴社上海办事处的情报股长了,戴长官很赏识她。”沈醉给冯晨介绍着方晓曼。 “这就好!” 冯晨还是会时常想起自己的几个老部下,莫三强、方晓曼,还有自己的同志杨寻真,他们都还好吗? “冯大哥,你没考虑到复兴社来?”沈醉突然问道。 “呵呵,你们复兴社不适合我,我这人自由惯了,还是自己做事方便。”冯晨笑了笑。 “戴长官可是一直盼着你加入我们复兴社。”沈醉说。 “哈哈,戴长官那么多人才,也不少我一个,况且我这人也没什么用处。”冯晨大笑了两声说道。 “冯大哥,问你件事情,早稻田大学旁边的那家沪上人家被查抄的时候,你当真就在现场?”沈醉忽然问起了这件事情。 “是的,我亲眼看着饭馆老板张文清的尸体被日本宪兵抬上了车子,他身上被打成了筛子,惨不忍睹啊!”冯晨现在想起那血淋淋的场面,心里还阵阵惊悸。 “唉,我们在日本东京的眼线算是彻底断了,可是人家日本人安插在我们南京的间谍,却始终查找不到,郁闷啊!”沈醉感叹道。 “川岛芳子不是告诉你了吗?”冯晨问。 “她告诉我了?”沈醉不解地反问道 “你前段时间你去平津,不是代表戴长官去同川岛芳子交换情报吗?”冯晨望着沈醉再次问道。 “那女人狡猾的很,她只告诉我,在南京城潜伏着一个代号叫罂粟花的日本间谍,其他什么也没告诉我们。”沈醉回答道。 “就这一个?”冯晨问。 “是的,其他的川岛芳子说,她不清楚。”沈醉说。 冯晨心里想,看来川岛芳子还不清楚,在南京高官们的跟前还潜伏着一个更致命的女间谍,那就是南造云子。 “沈老弟,据说华北那一带很不太平,日军经常挑衅,是不是这样?”冯晨问道。 “不是经常挑衅啊,是天天在挑衅,每天都有日本军人,在宛平城外演练,虎视眈眈,我看这仗早晚要打起来。”沈醉担忧地摇了摇头。 “宋哲元的29军能够顶住吗?”冯晨问。 “恐怕危险,日本人不断在华北增兵,再加上29军的装备也很差,万一真打起来了,可能抵挡不了多久。”沈醉回答道。 “沈老弟,我再给你透露个情报,多注意29军石友三部的动向,这个人很可能会被日本人收买。” 冯晨把在日本得到的这个消息,告诉了沈醉,希望沈醉能够把这个情报上报到国民政府高层那里。 华北一旦全面崩溃,中国就危险了! 正在聊着,冯晨无意之间,朝着窗户外面的爱尔多路上看了一眼,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欧陆风情咖啡厅走来。 “哦,沈老弟,许剑,你们先坐一会,我出去一下。”冯晨起身同沈醉他们打了声招呼,走出了包厢。 来到一楼,冯晨发现进来的人自己果然认识。 “智勇?!”冯晨喊了声。 “冯先生?”正背着身子,同另外一个人说着话的张智勇转过身来,感到很是吃惊,吃惊中夹杂着惊喜。 “张先生,也过来喝咖啡?”冯晨打量了一眼张智勇身边那人问道。 “噢,我同向先生过来谈件事情。”张智勇回答说。 “哦,我也是和两位朋友在这里谈事情的。”冯晨纵有很多话想说,但在这种场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冯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洪帮的向华波向帮主。”张智勇见冯晨老是拿眼打量身边的向华波,便给冯晨介绍着。 “久仰大名!”冯晨双手抱拳拱了拱说。 “客气了!”向华波同样双手抱拳给冯晨回了个礼。 冯晨同向华波之间的这种招呼,完全是江湖上见面的礼节。 这个向华波冯晨还真是听说过,他原本是洪帮老帮主洪金山的弟子,不知为什么,洪金山去世以后,没有把帮主之位传给儿子,而是直接传给了自己的这个弟子。 洪帮在上海的势力虽然没有青帮大,但是也算是上海的第二大帮派,就全国帮众来说,洪帮还要比青帮势大些,所以在上海,青帮与洪帮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本来,青帮与洪门之间有着很深的历史渊源,很多规矩相仿,所以冯晨听说是洪帮帮主便以江湖之礼相待。 “冯先生,我听说,你不是在日本留学吗?”张智勇让着冯晨和向华波在一张桌子跟前坐下问道。 “学习结束,回来了。”冯晨回答说。 “噢?回来了?那冯先生现在在哪里高就?”张智勇问。 “自己准备办个杂志社,房子刚租好,就在中汇银行大楼三楼,张先生以后有时间了过去坐坐。”冯晨感觉咖啡厅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把刚刚租下房子的地址告诉了张智勇。 “改天一定去拜访。”张智勇说。 “张先生,向先生,你们聊,我上楼去,楼上还有两位朋友在等着。” 冯晨见张智勇似乎同向华波有事情要商量,自己在这里恐有不便,便起身告辞。 回到二楼包厢里,沈醉问道:“看到熟悉人了?” “是的,一个朋友和洪帮的向华波,在楼下喝咖啡。”冯晨说。 “向华波?洪门帮主?”沈醉似乎有点吃惊。 “是,怎么了?”冯晨问。 “这个向华波同共党关系密切,我们曾经追查过一段时间,但没抓住把柄。”沈醉回答道。 “沈老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国共已经合作,原来被你们抓进牢房里的政治犯,陆续都被放出来了,你还关注人家跟共党接触干嘛?”冯晨提醒着沈醉。 “大哥,你误会了,我说的是曾经,现在即便是有共党站在我面前,大喊三声,我是共党,我沈醉也不会理他的,现在要对付的是日本人。”沈醉解释着。 “就怕你们戴长官嘴上一套,暗地里又是一套啊!”冯晨说。 “呵呵,你这话怎么说的跟戴长官说的话一样,戴长官说,就怕共党嘴上一套,暗地里又是一套。”沈醉微微笑着说道。 “许剑,你怎么一直坐着不说话?有心事?”冯晨见许剑半天不开口,望了眼许剑问道。 “两位大哥说话,我插不上嘴。”许剑说。 “我们兄弟在一起不要拘束,自然些才好。”冯晨看出来了,许剑还是有些拘束。 “许剑,冯大哥说得地,以后在场面上,我是你的领导,私下了,我们是兄弟,不要客气。”沈醉附和着说道。 “我记住了。”许剑点了点头。 “许剑,你们方连长呢?”冯晨问。 “福建事变后,他随着蔡军长一起离开了部队,现在听说是蔡军长的管家。”许剑回答道。 “忠心啊!” 冯晨感叹了一句,但话出口,冯晨觉得这样说话,有点不妥,赞扬方国雄忠心,岂不是说许剑不忠心了? “我原来也是打算一直跟随蔡军长和方连长的,无奈他们两人都坚持不同意,我这才去了中央军,结果又被沈大哥挑选到复兴社。” 许剑果然对冯晨的话很敏感,连忙解释着。 第0318章 孙静被绑 上午冯晨同沈醉、许剑三人,在欧陆咖啡厅里聊了半天,中午又在一起吃了餐饭,直到下午三点多,冯晨才回到仁爱弄堂。 进门前,冯晨抬起头,看到了挂在门口的信箱,这才想起同石川正雄的约定来,冯晨掏出钥匙,上前打开信箱,里面果然有一封信件。 打开房门,回到家中,冯晨迅速扯开信件浏览了一眼。 “目标已经捕获,请速到领事馆来商议对策。” 信件没有落款,但字迹是石川正雄的。 目标? 什么目标? 这次石川正雄到上海来,首要目标不就是绑架孙静吗? 难道孙静没回南京? 被绑架了? 看来孙静已经被绑架了的可能性很大! 想着,冯晨拿过火柴,把石川正雄写的纸条点燃烧了。 望着烟灰缸中,逐渐变为灰烬的纸条,冯晨想,要告诉石川正雄,以后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自己家的信箱里投递信了件,这样很不保险,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迹。 关键是,现在这个信箱,除了自己能打开外,妹妹冯晚和未婚妻景淑洁同样可以打开,冯晨不想让她们过多知道自己的秘密。 让她们担惊受怕不好。 简单收拾了一下,冯晨再次把房门锁住,来到弄堂口叫了辆黄包车,朝着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而去。 很快便到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附近,老远看去,领事馆大门口加派了岗哨,冯晨想,可能真是孙静被绑架了。 下了黄包车,来到领事馆大门口,两名站岗的日本士兵,把冯晨给拦住了。 “证件?”其中一名士兵问道。 “我叫石川一郎,找你们领事馆的武官助理石川正雄少佐有事。”冯晨用日语把自己的假名说了出来,他很清楚,听到石川一郎的名字,石川正雄就会明白是自己到了。 石川正雄在被任命为影佐祯昭的助理以后,被日本军方授了个少佐的军衔。 “请稍等!”站岗的士兵回答道。 另外一名士兵,转身到值班室里打电话去了。 不一会,只见石川正雄匆匆忙忙的从里面出来,亲自迎接自己。 “冯桑,平冈长官来电,让你亲自参与审讯沪上人家的老板娘孙静。”石川正雄见面直接开口说道。 “这么快就把人绑架了?孙静在上海?”冯晨问道。 “这是事真叫促巧,孙静昨天真是在上海,但人不是在上海抓到的,是在南京火车站抓到的,这事多亏了罂粟花父女两人。” 石川正雄显得很兴奋,刚到上海就立功了,无论人是谁绑架的,石川正雄的功劳都少不了,平冈龙一让自己来参与审讯,大概也是想让自己分点功劳吧。 “罂粟花父女绑架的?”想着,冯晨问了句。 “说起来话长,到办公室我给你详细说。” 石川正雄走在前面,带着冯晨来到二楼办公室内,先给冯晨倒了杯茶水,让着冯晨在沙发上坐下。 “这个孙静从南京来到上海看望她的姑妈,没想到民党调查科南京特工总部李士群的人,一直跟踪着孙静到了上海。”石川正雄在冯晨旁边坐下说道。 “李士群的人跟踪孙静?他们干嘛跟踪她?”冯晨很是不解。 “特工总部的人怀疑孙静是我们大日本的间谍,孙静刚从日本回来,特工总部的人就开始监视她了。”石川正雄说。 “有点扯淡啊,我看这个徐恩增和戴笠,怎么处处在斗?难道特工总部的人不知道孙静是戴笠的人吗?”冯晨满脑子疑问。 “正因为孙静是戴笠的人,徐恩增才想抓到她的把柄。”石川正雄看的很透彻。 “罂粟花从李士群那里知道了孙静的踪迹,然后通知了你,你又派人在南京火车站把孙静秘密绑架,是这样吗?” 冯晨总算明白过来了,孙静为什么这么快地就被绑架了。 “是的,绑架后,连夜就把她拉到了上海领事馆来了。”石川正雄点了点头。 “孙静人呢?”冯晨问。 “在地下室,松尾太郎和本木彩香这会正在审讯她。”石川正雄说。 “招没?”冯晨望了眼石川正雄问道。 “还没有,她始终闭口不言。”石川正雄回答说。 “走,我们到地下室看看去。”冯晨起身,朝着办公室门外走去。 随着石川正雄来到地下室里,只见孙静带着手铐,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松尾太郎的问话,她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噢?冯桑过来了。”见冯晨走进了地下室,松尾太郎慌忙站起,同冯晨打着招呼。 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的孙静,听到松尾太郎打招呼的声音,抬眼朝着地下室门口望来,目光正好同冯晨的目光碰在一起。 刹那间,孙静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起来,有吃惊,有疑问,还夹杂着某种愤怒! 孙静的目光,冯晨非常明白,她一定在心里想,是自己出卖了她,是自己设的圈套,才让她落入日本人的手中。 “把她的铐子打开吧。”冯晨示意着松尾太郎。 松尾太郎点了点头,命令门口一名守卫上前,把孙静的手铐打开了。 “孙小姐,你从日本回国时,是不是带了一份关东军占领华北的计划?”冯晨单刀直入地问道。 “……” 孙静依然沉默不语。 “这个计划你是从哪儿得到的?”冯晨接着问。 “……” 孙静愤怒地望着冯晨。 “你不说也没关系,其实这个计划,根本没有多大用处,大日本皇军,武力占领华北,那是早晚的事情,这一点国民政府应该早就知道吧。”冯晨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冯晨的意思,是在暗示孙静把部分计划说出来,迷惑日本人,可是根本孙静没有听明白。 “孙小姐,我再问你,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的李士群你认识吗?”冯晨想急于解除孙静内心对自己的误解。 “不认识!”孙静终于开口了。 “那李士群怎么知道你姑妈在上海的住址?”冯晨的这句话问得就更明显了。 孙静眼睛直直地盯着冯晨没有回答,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她立刻明白了,自己被日本人绑架,行踪很可能是从李士群那里泄露的。 但她仍然没有排除对冯晨的怀疑,昨天下午遇到自己,她让自己赶快回南京,可晚上在南京火车站,自己竟然就被日本人绑架了,这不明显是个陷阱吗? “孙小姐,你只要好好配合,他们不会为难你的。”正在孙静胡思乱想时,冯晨再次开口说道。 “冯桑,我看还是给她动刑吧,这样子她是永远不会说的。”旁边的松尾太郎建议道。 “还是不要动刑,先把她关在这里,让她好好想想。”冯晨说。 “那就先让她静静吧。”石川正雄点了点头说。 孙静被重新铐了起来,石川正雄留下一个人看守着,然后带着大家回到了办公室。 “冯桑,她不开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在办公室里坐下,石川正雄问道。 “石川君,我建议是不是想个办法,把这个孙静秘密收买过来,为我们所用,现在戴笠那边还不清楚我们绑架了她,如果她答应,我们可以立即把她放了,让她在复兴社内做我们的卧底。”冯晨建议道。 “这要请示平冈长官后才可以决定。”石川正雄说。 “好,那你就把这个意思电告平冈老师,看平冈老师是什么意见。”冯晨心里一直在想着,采取什么办法,能够堂而皇之地把孙静营救出去。 看来要尽快联系到沈醉,同他在一起商量一个可行的办法才好,也许这个孙静还可以趁机打入樱花会内部。 第0319章 闭口不言 冯晨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里,见到孙静的第一眼后,脑海中一直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营救出这个可怜的女人,他心里想,必须把孙静被绑架的消息告诉给沈醉。 没从孙静口中问出什么,冯晨告辞,离开了日本领事馆。 出了领事馆,冯晨乘上一辆黄包车,直接吩咐车夫,到爱尔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他要尽快找到沈醉。 冯晨没有同沈醉的联络方法。 现在想找到沈醉的唯一办法,就是到他们租房子的地方去碰碰运气。 来到中汇银行大楼,冯晨看到,顾家荣正在指挥人,朝着楼上搬着家具。 “荣叔,这么快?”冯晨同顾家荣打着招呼。 “合同已经签好,招聘启事我也在报纸上刊登了,今天把办公设施全部摆放好,明天就可以挂牌营业了,冯先生看杂志社起个什么名号好?”顾家荣把今天准备的情况,简要地给冯晨做了汇报。 “就叫《时事周刊》吧,每周刊发一期。”冯晨说。 “好的,我一会就去按这个名称,找人做牌子。”顾家荣答应着。 “荣叔,你看到上午来租房的沈醉他们没有?在楼上吗?”冯晨问了句,他知道,顾家荣认识沈醉。 “沈先生我没看到,刚才看到上午同他一道的那年轻人,带着几个人上楼去了。”顾家荣回答道。 “好的,荣叔,那你辛苦着,我上楼去一下。”冯晨知道是许剑在楼上。 来到五楼,果然许剑正在指挥着几个人收拾着房间。 “冯大哥?也是过来收拾房间的?”许剑问。 “沈醉了?我找他有要紧事情。”冯晨说。 “他下午在办事处忙,不过来。”许剑回答道。 “那好,你一会告诉他,晚上七点整,我在欧陆风情咖啡厅等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冯晨说。 “好,我马上就忙完,忙完就回去给他说。”许剑答应着。 “你们租下这里的房子,主要是做什么用的?”冯晨看到整个五层楼,似乎都被沈醉他们租下来了。 “沈大哥负责监控小组和行动小组在这彼边办公。”许剑根本没有瞒着冯晨的意思。 “办事处没地方了?”冯晨问。 “我们执行的任务同办事处那边的不同,主要是对付日本参谋本部和外务省潜伏在中国的间谍,沈大哥提出来,说单独设点办公,便于行动。”许剑回答道。 “可是,从安全角度考虑,这里非常不合适,沈醉难道没考虑这个问题?”冯晨站在走廊的窗户边,朝着外面的爱尔多路看了又看。 “考虑到了,所以我们对外叫华康贸易商行,现在也就是你知道这是我们的办公地点,另外,我们还在中汇大楼对面也租有房子,设置了三个狙击点,狙击手轮班,24小时监视出入中汇大楼的人员。” 许剑介绍着,冯晨听得身上直冒冷汗,自己怎么选了个这样的地点来作为杂志社的办公地方,好在沈醉和许剑同自己交情不错,否则,自己不是时刻处在复兴社的监视之下? 是非之地啊! 冯晨后悔在这里租房,可是现在换地方,沈醉和许剑他们肯定会多疑,本来没什么,反而会让他们认为自己是躲着他们。 既来之则安之吧。 “好吧,那就这么定下来,晚上七点钟,我准时在欧陆风情咖啡厅等他,我这会下去看看我们的办公室收拾得怎么样了。” 冯晨再次叮嘱了许剑一番,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三楼杂志社的办公室也就是两间房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冯晨来到最里间,顾家荣正在指挥一名汉子,摆放着办公桌。 冯晨发现这名汉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手脚麻利,似乎身上还带着些功夫,那汉子发现冯晨在打量着自己,抬头望了眼冯晨憨厚地笑了笑。 这名汉子的笑容,冯晨似乎在哪儿见过,感到非常面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冯先生,他叫王铁民,是我的一个朋友,今天我专门把他喊来帮忙,让他挣几个外快贴补家用。”见冯晨反复打量着王铁民,顾家荣忙介绍着。 “王铁民?”冯晨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叫了声。 “冯先生好!” 此时,王铁民已经把办公桌椅摆放好,望着冯晨,憨厚地笑着,用右手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望着王铁民的样子。冯晨终于想起来了,这个王铁民,自己以前在华英豪的家中见过,他好像当时是华英豪家的守卫。 几乎每次冯晨到华英豪那里,都能见到王铁民,只是两人从来没有说过话,所以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了。 “以前在王亚樵的铁血锄奸团干?”冯晨突然问了一句。 “冯先生的眼力真不错,是的,铁民以前一直跟着王亚樵的四大金刚之一的华英豪,王亚樵被杀后,铁血锄奸团七零八落,铁民流落虹口一带,靠卖菜为生。”一旁的顾家荣替王铁民解释着。 “呵呵,难怪看起来面熟,现在还在虹口一带卖菜?”冯晨问。 “嗯,没有其他好营生做。”王铁民回答说。 “荣叔,你是怎么认识铁民的?”冯晨偏过头又问了顾家荣一句。 “噢,是这样,我是铁民媳妇的远方表叔,前几天,在虹口遇到他们夫妻两人,这才知道他现在在卖菜。”顾家荣说。 “荣叔,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里缺一个收拾办公室的人,干脆让铁民过来,在杂志社跑个腿,打个杂,每个月先按50块大洋给他开工钱怎么样?” 知道王铁民底细后,冯晨考虑着想让他在自己的身边,这个王铁民能够给华英豪看家护院,肯定有一定的本事。 冯晨非常相信华英豪的眼光。 “冯先生,要是这样就太好了,我还说找找杜先生,看看能不能给铁民安排个事情,可是你知道的,杜先生以前同王亚樵之间有些误会,我就没敢张口。”顾家荣感激地说道。 “多谢冯先生,每月给我开50大洋有点多了,我们夫妻卖菜每个月才赚10多块大洋,你杂志社刚开,需要钱的地方多。”王铁民确实不错,能够从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没事,以后我们杂志社赚钱了,我再给你加工资。”冯晨对这点钱根本无所谓,心里想,这反正是杜月笙杜先生的钱。 冯晨很清楚,杜月笙办这个杂志社,其实说白了,就是把冯晨养起来,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就是杜月笙门下的食客。 堂堂杜月笙还会靠着这个杂志社给他赚钱? 那不是开玩笑吗? 根本不可能! 冯晨其实也在研究着人性,自己这里花费杜月笙的钱越多,说不定他的心里越是高兴,杜月笙需要的是,有朝一日自己还给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杜月笙这就像赌博押宝一样,押对了,大赚一笔,押错了,也没什么,这点钱对于杜月笙来说算不了什么,他还可以因此落个好名声。 但50大洋,对于王铁民来说,可能完全改变他一个家庭的生活状况。 “冯先生,那我明天就过来上班。”王铁民是个言语很短的汉子。 “可以,铁民,你会开车吗?”冯晨问。 “会,以前在华队长手下干,他自己不开车时,就是我帮他开的。”王铁民回答说。 “那好,过段时间,等杂志社走上正轨了,我们也买辆车子,就有你来开。”冯晨自信满满地说。 其实,冯晨现在手头上的钱,买几辆车子都够,但他不想动用那些钱,他想着,自己的组织生活恢复以后,把那些钱全部作为党费上交组织。 组织上用钱的地方多啊! 第0320章 反间计划 晚上七点整,冯晨准时来到爱尔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一进门,发现沈醉已经在吧台附近的一张桌子上坐着等他。 “老弟,你提前过来了?”冯晨同沈醉打着招呼。 “呵呵,不能让大哥等我不是?” 沈醉很会做人,自从认识冯晨以来,时时处处真的把冯晨当做大哥来看,冯晨内心里面经常有种想策反他的冲动。 “老弟,我们还是要个小包厢吧,外面说话不方便。”冯晨说。 “包厢我已经要好,坐在这里是等你。”沈醉起身,带着冯晨来到二楼的一间包厢内。 “大哥,什么事情这么急?”两人坐下后沈醉急切地问道。 “你们复兴社的孙静被日本人绑架了,你知道吗?”冯晨把这个情报告诉了冯晨。 “什么?孙静被绑架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沈醉很吃惊。 “昨夜在南京火车站被绑架的。”冯晨说。 “南京火车站?她不是来上海探望她的姑妈吗?怎么会在南京火车站被绑架了?”沈醉一脸疑惑,望着冯晨问道。 “昨天下午,我在街上遇到孙静,当时,我把日本人要绑架她的消息告诉了她,劝她不要在上海多待,谁知她晚上回南京时,刚下车便被日本人挟持了。”冯晨回答说。 “这日本人也太他妈滴大胆了,根本不把我们复兴社的人放在眼中,敢在南京绑架我们的人?!”沈醉气愤地骂了句粗话。 “知道孙静回南京的消息是谁泄露的吗?”冯晨问。 “谁?总不会是大哥你吧?”沈醉狡黠的望着冯晨反问道。 “屁话!要是我泄露的,我早告诉你了,难道你不信任你大哥?”冯晨假装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给大哥开句玩笑话,真是大哥,你现在也不会告诉我。到底日本人是怎么知道孙静要回南京的?”沈醉自知不该那样说话。 “就是川岛芳子告诉你的那个罂粟花透漏的。”冯晨说。 “罂粟花又从哪里知道的?”沈醉纳闷着问了一句。 “徐恩增的人一直在跟踪孙静,他们怀疑孙静是日本间谍,罂粟花又从徐恩增的特工总部里知道了这个消息,结果,孙静刚下火车,就被绑架了。”冯晨把详细经过告诉了沈醉。 “可能戴长官也还认为孙静正在休假啊,孙静被绑架的消息,我要立即电告戴长官,必须采取紧急措施。”沈醉这会有点坐立不安。 “老弟,你先别急,你知道孙静究竟掌握了多少东西?”冯晨安慰着沈醉问道。 “大哥,现在不是她掌握多少东西的问题,而是有可能我们复兴社在日本东京潜伏的人员,会全部被日本特高科挖出来的可能。”沈醉担忧的说。 “她知道这么多?”冯晨问。 “大哥,我不瞒你,沪上人家是我们设在东京的唯一交通站,大部分潜伏人员孙静都知道,都同他们夫妇有过交叉,你别忘了,她也清楚你同我们有联系,她要是开口了,后果真会不堪设想。” 原来是这样,难怪沈醉担心。 “不过老弟,我告诉你,孙静至今一言不发,我下午见到她了,她被关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地下室里。”冯晨说。 “冯大哥,有没有武力强行营救的可能?”沈醉问。 “非常渺茫,武力营救的话,恐怕会引起外交争端,在中日关系现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一点火星就有可能引起大火来。”冯晨摇了摇头。 “大哥,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沈醉感觉到冯晨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营救孙静,真诚地望着冯晨问道。 “我有个建议,说出来你听听,马上你回去后,把我这个建议也告诉戴笠,要是可行的话,咱们就按我的建议来进行营救。”冯晨说。 “什么建议?”沈醉催促道。 “让孙静招供。”冯晨说。 “什么?你不是疯了吧?让她招供?这是什么狗屁建议?!”沈醉竟然第一次在冯晨面前骂了句粗话。 “我话还没说完,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冯晨真有点生气了。 “呵呵,对不起大哥,小弟不是心里有点发毛嘛?你别见怪,接着说,我再也不打断你的话了。”沈醉尴尬地笑了笑,给冯晨陪着不是。 “我说的招供,是让她捡着不重要的东西说,当然了,日本人也是不好欺骗的,重要的东西还是要适当提供一点,然后,让孙静设法取得日本人的信任,借机把她安插进日本人的樱花会里面潜伏。”冯晨把自己的建议说了出来。 “这样可行吗?”沈醉皱眉思考着问了一句。 “非常可行,你们复兴社这边,必须假装着根本不知道孙静被绑架这件事情,否则,我的这个计划就行不通了。”冯晨望着深思中的沈醉说道。 “明白了,日本人也时刻希望在我们内部安插一颗钉子啊!”沈醉终于反应过来。 “所以说,我的计划,前提是孙静被绑架这件事情一定要绝对保密,最好只是戴长官、你还有我,我们三人知情,万一透漏出去,孙静就有可能活不了。”冯晨嘱咐着沈醉。 “好!就按大哥的这个建议来,我立即去给戴长官汇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的消息,最多一个小时时间我就回来,戴长官同意不同意,我都给你回个话。” 说着话,沈醉起身,匆忙出了咖啡厅的包厢,准备赶回复兴社上海办事处,去给南京的戴笠汇报去了。 冯晨心里非常明白,戴笠一定会同意他的这个计划,在目前情况下,戴笠急需要在日本那边安插自己的人。 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冯晨想,戴笠甚至会让孙静把潜伏在东京的大部分无用人员都作为筹码出卖,让她用以取得日本人的信任。 孙静忽然变成了戴笠同平冈龙一两人之间,斗智斗勇的重要纽带。 想着自己设计孙静的计划,冯晨身不由己地有点得意,似乎平冈龙一和戴笠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冯晨慢慢喝着咖啡,一直在考虑着现在自身尴尬的角色,自己到底算是什么人? 中共? 组织关系至今没有恢复。 复兴社特工? 自己从来没同意加入他们。 日本外务省间谍? 这个……,这个……,冯晨想到这里,身上开始冷汗直流。 不想真还不明白,这仔细一想,自己现在不是日本间谍是什么吗?不是日本汉奸是什么吗? 虽然自己在做事上,异常谨慎小心,虽然自己所做的事情,都通过不同渠道给党组织汇报过,可是,组织理解吗?同志们理解吗? 再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同杜月笙打得火热,俨然就是一个黑帮中的人物。 冯晨越想越紧张,越想越盼望着早日回到组织的怀抱,越想心里就越是思念自己的老上级安志达同志。 安志达,你在哪儿?! “啪,啪,啪……!” 忽然间,楼下传来一阵枪响。 冯晨心里一惊,忙走到窗户边,朝着外面观看着。 欧陆风情咖啡厅门口,两拨人正在武斗,其中一拨占着上风的人群里面,竟然有冯晨熟悉的身影。 张智勇?向华波? 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进行枪战? 青帮和洪帮火拼? 正在冯晨纳闷着的时候,王铁民突然把包厢门推开,闯了进来。 “铁民?你没回家?”冯晨吃惊地问道。 “冯先生,我来保护你!”说着话,王铁民返身把包厢门再次关闭。 “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冯晨急切地问道。 “洪帮内部火拼!”王铁民回答道。 第0321章 洪帮内斗 洪帮竟然敢在青帮杜月笙的地盘上火拼,这帮人也真是大胆! 因为从包厢窗户里看到,一方领头的有张智勇和向华波,冯晨便准备下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民,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洪帮怎么会跑到杜先生的地盘上来火拼?”冯晨起身准备朝楼下走去。 “冯先生,你就留在包厢内吧,我下去看看就行。”王铁民担心地劝说着,他认为,冯晨是文人,不应该到这种场合。 “没关系,我看到两个熟悉人,下去劝说他们一下。”冯晨说。 “但凡帮会内部火拼,一般人是劝说不住的,这就像家庭矛盾一样,清官难断家务事。”王铁民继续劝说着冯晨,不让他下去掺和。 王铁的行为,让冯晨很是感激,他这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 “铁民,你不要担心,跟在我身边就行,我们毕竟是局外人,他们不会怎么样我们。”说着话,冯晨已经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见劝不住冯晨,王铁民只有得紧紧跟在冯晨身后,目光警惕地四处环顾着,随时准备着应对突发情况。 二人来到欧陆风情咖啡厅门外,火拼的双方虎视眈眈地在那里对峙着,一派是以向华波为首,身后站着几十名短装打扮的汉子。 另一派为首的,冯晨竟然也认识,那人是复兴社沈醉的部下洪宝林。 冯晨左右看了看向华波和洪宝林,双手抱拳向着两人拱了拱手,开口道:“向先生,洪先生,你们二位别来无恙?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气说开的?我知道你们因为家务事有矛盾,可是你们在这里闹腾就有点不好吧。” “你是谁?你算老几?竟然敢多管闲事?” “从哪儿冒出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们洪帮内部的事情,关你球事?!” “滚一边去!” 两边人群中不时有人大声嚷嚷着,对冯晨出面调解很是不服气。 “都不要乱说!这位冯先生是青帮通字辈弟子,他有这个身份出面说句公道话!”洪帮帮主向华波扭头,训斥着身后瞎嚷嚷的帮众们。 “谁敢对冯先生不敬,小心我收拾他!”洪宝林同样扭头训斥着身后的众人。 乱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向先生,洪先生,想必二位也知道,这里是我青帮的地盘,你们料理家务,要是在我们地盘上闹出人命来,恐怕说不过去吧!” 冯晨双手抱拳,给向华波和洪宝林各施了一礼,抬高声音,不卑不亢地说道。 “请向先生和洪先生给冯某人一个面子,改天我请二位喝酒,你们二位毕竟是同门兄弟,这样闹腾下去,洪老帮主在天之灵何安?!” 冯晨的话句句在理,向华波和洪宝林一阵沉默,冯晨趁机给向华波身边的张智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张智勇劝说向华波带人离开。 张智勇明白了冯晨的意思,轻轻拉了拉向华波的衣袖。 “打扰冯先生了,改日再会!” 向华波就坡下驴,双手抱拳向冯晨拱了拱手,然后一挥手,带着众人离开了。 洪宝林的人还站在那里,迟迟没有离开。 “洪先生……?” 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着洪宝林问了声。 “宝林,带这么多人在这里干什么?!想惹事?!”正在此时,一辆车子在咖啡厅门口停下,沈醉跳下了车子,寒着脸训斥了洪宝林一句。 “对不起冯先生,改日登门赔罪!冯长官,待会我给你检讨!”洪宝林这才抱拳向着冯晨拱了拱手,带着众人离开了。 “冯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洪宝林想找你麻烦?”沈醉关心地问道。 “我也搞不清楚,此事与我无关,估计是他们洪门中的家务事,我只是出面劝解了几句,你来之前,向华波带着另一拨人已经离开了。”冯晨简要地给沈醉解释着。 “走,我们到楼上包厢内,戴长官基本上同意了大哥的计划。”沈醉在前,直接朝着咖啡厅二楼包厢走去。 在包厢中坐下,沈醉说:“刚才我在电话里把你的想法给戴长官汇报了,他听后非常赞同,他让我同你尽快商量好细节,避免出现漏洞。”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孙静不信任我,从她的神态我观察,她可能一直在怀疑,是我设圈套把她给绑架了。”冯晨说道。 “冯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写个纸条,你找个机会带给孙静,她看后就会明白,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思配合你。” “孙静认识你的字迹?” “她以前经过我的手,领取过多次的活动经费,我的笔迹她一看就能认出来。” “这就好,那你马上写好给我。” “已经写好了。” “噢?”冯晨诧异地望了眼沈醉。 沈醉从身上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纸条,浏览了一眼,只见纸条上面只写了五个字。 “徐庶进曹营” “这就行?”冯晨晃了晃手中的纸条问道。 “她一看就明白,戴长官在复兴社召开的会议上,经常给大家讲三国中的这个故事,意思就是关键时候,可以借机潜伏到敌方。”沈醉说。 “那让孙静交出多少东西,你们你们戴长官没有划定一个范围?”冯晨问。 “在东京潜伏的重要人物,今夜我们通知迅速转移撤退,终于那些不重要的,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沈醉回答道。 “孙静不供出几个重量级的情报,恐怕日本人不会轻易信任她。”冯晨分析道。 “这个要靠你配合了,另外就是那份日军进攻华北的计划,她可以全部说出来,这个计划就是她不说,日本人也会调整部署的。”沈醉端起咖啡杯,喝了两口咖啡。 “好吧,就按你们的意思,我尽量引诱孙静按着这个思路招供。”冯晨说。 “那大哥打算什么时候去日本领事馆?”沈醉问。 “明天上午,我下午让石川正雄给东京的平冈龙一汇报,建议他们采取措施收买策反孙静,借机在复兴社内部安插颗钉子,我还要等候平冈龙一的回复。”冯晨回答道。 “哈哈,大哥这个双簧演的好呀,你不当媒人真是亏了!”沈醉大笑着,指了指冯晨。 “沈老弟,你知不知道,洪帮内部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内斗?”正经事情谈完,冯晨问起洪帮火拼的事情。 “之前我听洪宝林说过,他父亲老帮主洪金山去世前,原本打算把帮主位置传给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临咽气的时候,可能是糊涂了,竟然把帮主之位,传给了大弟子向华波,这就为向华波和洪宝林之间闹矛盾埋下了伏笔。” 沈醉看来对洪帮内部事务了解不少。 “这也不至于就公开内讧啊!况且洪金山是当众把帮主之位传给向华波的,再说了洪宝林在你们复兴社干事,他要那个帮主之位干嘛?”冯晨不解地问道。 “洪宝林前几天告诉我,说向华波同共党打得火热,洪帮很多弟子,都秘密加入了共党,他担心,这样要不了多久,整个洪帮就变成共党的了。”沈醉倒出了实情。 “原来是这样,洪宝林是害怕他老子创下的基业,被向华波给毁了,所以就想把帮主位置夺回来。”冯晨终于明白了。 “对,就是这样。”沈醉说。 “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跑到杜月笙的地盘上来闹腾?他们就不怕青帮的人找他们麻烦?”冯晨问道。 “呵呵,其实,他们双方就是想让青帮大佬出面调解,谁都不愿出面去请,所以才采取这样的方式。”沈醉笑了笑。 “我明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冯晨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第0322章 孙静招供 第二天上午,冯晨早早来到日本领事馆里,一见面,石川正雄说:“冯桑,平冈老师已经回电,他同意咱们的建议,秘密收买孙静,让她为我们工作。” “哦?平冈老师具体怎么指示我们的?”冯晨问。 “老师命令,从今天开始,孙静由我们两人负责秘密审讯,其他人员不能参与,审讯结果及时电报告知他。”石川正雄回答道。 “石川君,你说我们怎么样才能打动孙静?怎么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说出肚子里的秘密?怎么样才能让她自愿当我们的卧底?”冯晨一连提出了几个关键问题。 “冯桑,她只要答应同我们合作,我们可以把她丈夫的骨灰交还给她。”石川正雄说。 “恐怕这个筹码太低了吧。”冯晨摇了摇头。 “冯桑,那你说该怎么办?”石川正雄问。 “你看过中国的《三国演义》这本小说吗?”冯晨没有直接回答石川正雄的问话。 “没有看过,你是知道的,就连我们大日本的《源氏物语》我都不喜欢看,别说你们中国的《三国演义》了。”石川正雄摇了摇头。 “中国的《三国演义》里,讲了一个故事,刘备的谋士徐庶,几次设计打败了曹操,曹操就想把徐庶挖过去,最后了解到徐庶是个孝子,就派人把徐庶的母亲接去,这样,徐庶为了母亲,只有得离开刘备,投奔了曹操。” 冯晨绕着这么大的圈子,牵强附会地给不懂《三国演义》的石川正雄讲述这段故事,目的就是,在见到孙静时,能够顺理成章地把沈醉的纸条传给她看,不至于引起怀疑。 “我明白了,冯桑,你的意思是,我们也把孙静的母亲接来软禁起来,然后拿她的母亲要挟她同我们合作。”石川正雄点着头,以为真的理解了冯晨的意思。 “可是,石川君,据我了解,孙静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冯晨说。 “那这个办法就用不上了?”石川正雄问。 “用得上,孙静父母去世的早,她从小跟着姑妈生活,是她的姑妈把她养大的,她姑妈就在上海,我们可以从她姑妈身上做文章。”冯晨回答道。 “好,我现在就派人去把她姑妈接来。”石川正雄急不可耐的样子。 “慢,我们这会先去审审她再说。”冯晨阻止了准备朝外走的石川正雄。 “行,先审审也好。”石川正雄答应着。 “我来把徐庶进曹营这几个字先写下来,一会让孙静看看,她一看这几个字,就明白我们会拿她的亲人做文章,说不定她就招了。” 冯晨装模作样地来到办公桌跟前,拿起笔,在一张纸条上写着“徐庶进曹营”几个字来,写好装入身上的衣兜内。 然后,冯晨随着石川正雄来到地下室,让守卫把门打开,石川正雄又命令守卫把孙静的手铐也打开了。 “孙小姐,你还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啊!”冯晨在审讯位置上坐下,直接就把戴笠经常给复兴社特工们讲述的这个故事点了出来。 果然,听到这句话,孙静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冯晨看了一会,这才开口道:“冯先生,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孙小姐,我们也算熟悉人了,在东京时,我们经常光顾你的餐馆,所以我们也不忍心给你用刑,只要你招了,我们很快会把你放出去的。”石川正雄说道。 “石川先生,我是问冯先生刚才说的,徐庶进曹营是什么意思?”孙静一改之前闭口不言的态度,仰着头问道。 “孙小姐,我刚才说的是这几个字,看看你能明白吗?”冯晨起身上前,从衣兜里掏出沈醉写的那张纸条,递给了孙静。 孙静浏览了一眼纸条,脸上立刻显出不易觉察的惊喜,她真的认出了沈醉的字迹来,孙静清楚,冯晨既然同沈醉联络上了,这就充分说明了,自己根本不是他出卖的。 冯晨是自己人。 “哈哈,你们不知道我自小父母双亡吗?这个故事不适合我!”孙静大笑着,顺手把字条撕了个粉碎。 冯晨从孙静的表情中看出来了,她要配合自己唱一出好戏,这个女人智商很高,往往一句不相干的话,她就能明白深层次的意思。 她需要的是对冯晨的绝对信任。 “孙小姐,可是我们了解到,是你姑妈把你养大的,你姑妈就在上海。”冯晨假装威胁着孙静。 “这不关我姑妈的事,你们不能为难她老人家!”孙静抬高声音,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似乎非常担心她的姑妈受到伤害。 冯晨知道,孙静这是在表演给石川正雄看的。 “呵呵,孙小姐,这就要看你怎么样配合我们了。”石川正雄点着头微微笑着说。 “孙小姐,只要把你掌握的秘密说出来,我们不仅不会找你姑妈的麻烦,而且还会把你丈夫张文清的骨灰送还给你。”冯晨望着孙静眨了眨眼,开口许诺着。 孙静沉思着。 这样子很逼真,似乎是在权衡着利弊,又似乎是内心在激烈的斗争着! 但冯晨清楚,这些都是孙静装出的样子,她可能正在考虑着,从哪里开口先说。 其实沈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没有给冯晨讲清楚,在复兴社内部,戴笠讲的“徐庶进曹营”的意思,跟通常人们说说的徐庶进曹营的意思完全不同。 戴笠经常给部下们讲,人在曹营心在汉,那是卧底!徐庶进曹营,那是反间计,什么是反间计?就是你答应对方的一切条件,然后再回到自己的阵营假装做对方的卧底,这叫什么?这叫人在汉,心也在汉! 冯晨不清楚,可孙静太清楚不过了,沈醉写这几个字的意思非常明白,日本人开出的什么条件她都可以答应,目的是假装作为日本人的卧底回到自己的阵营中去。 “你们开出的条件未免太低了吧。”过了一阵,孙静抬起头,望了望石川正雄,又望了望冯晨,开口说道。 “那要看你的情报价值了。”石川正雄说。 “好,我就先提供两名我们复兴社在东京潜伏的人员,你们抓起来审审就清楚了。”孙静盯着石川正雄一字一顿地说道。 “太好了!孙小姐真是爽快人。”石川正雄兴奋地站起来,亲自上前给孙静倒了杯开水递过去。 “早稻田大学学生食堂里的吉川雄二,大和商场的松下永尽,都是我们的人。”孙静首先供出了两名日本人。 “好,我马上安排人给东京发电,进行核实。”石川正雄说。 “不用核实,你们直接抓捕吧,我既然已经开口,就不会同你们绕弯子的,但是要想让我说出全部,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孙静开始主动起来。 “什么条件?”石川正雄问。 “你们要为我保密,我们复兴社的家法你们应该清楚,万一知道我招供了,我们戴长官会让我生不如死的。”孙静假装害怕地说道。 “孙小姐,你被绑架的事情,到目前没有外人知道,戴长官还以为你在上海度假呢,我们答应为你保密,可是我们也有个条件,不知你愿意接受吗?” 冯晨想尽快结束这样的表演,孙静越早被释放回去,她被秘密绑架的事情,知道的人才会越少,这样能够减少孙静今后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的条件?”孙静故意望着石川正雄问了句。 “对,只要你答应回到复兴社以后,定期给我们提供情报,招供后我们马上就把你送回去,以后还会定期给你提供活动经费的。石川正雄抢着回答说。 第0323章 胡梅应聘 孙静配合着冯晨,终于假装答应了日本人提出来的条件,决定回到复兴社做日本人的卧底,正式成为一名双料间谍。 晚上,石川正雄在夜色掩护下,偷偷把孙静送到她姑妈家附近,同时给孙静约定了定期的接头的暗号和地点。 孙静的单线联系人由石川正雄亲自担任。 处理完孙静的事情,冯晨的《时事周刊》杂志社也打算正式开业了。 开业前,杂志社又招了一名女编辑,这名编辑叫胡梅,是冯晨曾经的熟人,胡梅曾经同冯晨一道,是爱国文化同盟里的成员,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女作家。 胡梅应聘到冯晨的《时事周刊》任编辑,也是事有促巧,那天下午,胡梅到中汇银行办事,看到中汇大楼门口竖了快广告牌,上面写着: 《时事周刊》,现招聘编辑兼记者一名,男女不限,待遇从优,有做过记者或编辑的人士优先,有意者请到中汇银行大楼三楼《时事周刊》编辑部面谈。 刚好近段时间赋闲在家的胡梅,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上楼来到了《时事周刊》编辑部,编辑部里只有王铁民在。 “听说你们这里招聘编辑?”胡梅进门后问道。 “是呀,小姐是来应聘的?我们社长这会不在,你先请坐,我给你倒杯茶喝。”王铁民客气地让着胡梅坐下,然后给她倒了杯茶水。 “请问,你们的社长叫什么?”胡梅随便问了句。 “哦,冯晨,冯先生,从日本留学刚刚回来的。”王铁民回答道。 “冯晨?他以前是不是在新声通讯社当过记者?”胡梅问道。 “对呀,小姐认识我们的社长?”王铁民点着头反问了一句。 “呵呵,何止是认识,既然是冯先生办的杂志社,他回来后你告诉他,就说胡梅来过,已经答应做你们杂志社的编辑兼记者,我这会还有事情,我先走了,告诉冯先生,我明天准时过来上班。” 说着话,胡梅起身离开了编辑部。 不一会,冯晨回来了,一进办公室就问:“铁民,今天有人应聘没有?” “刚刚有位自称叫胡梅的小姐,好像认识你,她说她愿意来我们杂志社任编辑兼记者,明天就过来上班。”王铁民回答说。 “胡梅?太好了,她可是个女才子!”冯晨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 “那我们还招人吗?”王铁民问。 “明天胡梅来了,我们商量一下,我觉得有我们三个人,就可以先把杂志办起来,你负责外圈跑腿,联系印刷和发行,我同胡小姐负责编辑就可以。” 冯晨考虑到,人多负担重,暂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办这个杂志社,本来就是给自己找个事情做,不在乎挣多少钱,但也不能白养一群人。 事情安排完毕,冯晨离开了中汇银行大楼,到复旦大学去找赵守义,他要把自己筹办《时事周刊》的事情,以及复兴社孙静的事情给马春水汇报。 冯晨现在唯一能联系上组织的一条线,就是自己的老师赵守义了。 来到复旦大学图书馆,赵守义一如既往地在整理着书籍,这个时间,图书馆里除了赵守义,没有其他人在。 “赵老师,我要见马春水同志。”冯晨开门见山说。 “见马春水同志?”赵守义问。 “是的,我有事情汇报。”冯晨说。 “冯晨,是不是还是为你组织关系的事情?”赵守义接着问道。 “不是,这次是我办的《时事周刊》杂志,已经筹备好,准备开业,这件事情我必须给组织上汇报。”冯晨没有告诉赵守义孙静的事情,他考虑着孙静的事情是绝密,只能单独给马春水同志汇报。 “那好,你约个见面的地方和时间,我一会就去联系春水同志。”赵守义点头答应着。 “明天下午三点钟,我在爱多亚路欧陆风情咖啡厅内等他,不见不散。”冯晨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告诉了赵守义。 “行,我一会抽时间去通知马春水同志。”赵守义点了点头。 离开复旦大学,冯晨考虑着,杂志社开办起来,应该给杜月笙回个话,于是伸手拦了辆黄包车,直接来到了华格臬路上杜月笙的公馆里。 一进大门,冯晨发现,杜月笙正陪着复兴社香港区区长王新衡,站在院子里一边聊着天,一边欣赏着院子中开得正艳的月季花。 “哈哈,真实说曹操,曹操到!”看到冯晨王新衡笑着同他打着招呼。 “王大哥好,杜先生好!”冯晨快步走上前去。 “刚才我还在同杜先生谈论老弟,没想到你这就过来了。”王新衡说。 “大哥没在杜先生面前说我坏话吧。”冯晨同王新衡开着玩笑。 “哪能,杜先生正在夸你呢。”王新衡说。 “冯师叔,杂志社筹办的怎么样了?”杜月笙脸上挂着微笑,望了眼冯晨问道。 “我过来就是给杜先生报告一下,一切准备就绪,明天准备正式开业。”冯晨回答说。 “招了几个人?”杜月笙问。 “就招了一名编辑兼记者,还有一名负责打杂的。”冯晨说。 “呵呵,人是不是有点少了?”杜月笙微微笑着问了句。 “刚开始,人数多了也用不上,这是周刊,每周只办理一期,由我和招聘来的胡梅负责采编,打杂的王铁民负责跑印刷和发行,三个人完全可以。” 冯晨不想给杜月笙过多添加负担,人家是好意给你找个事情做,养着你,说白了自己就是杜月笙门上的食客,自己在招一大群人吃闲饭不好。 “胡梅?小有名气的女作家?怎么跑到你这个小期刊里来了?”王新衡也认识胡梅。 “可能是看着杂志社是我开办的缘故吧,刚好她最近没什么事情做,就到我这里来混日子吧。”冯晨回答说。 “冯老弟办的这个杂志,主要宣传什么?”王新衡接着问道。 “中日之间老百姓关心的那些事情。”冯晨说 “走吧,我们到客厅里谈。”一旁的杜月笙让着两人进入客厅。 在客厅坐下,冯晨这才抽空问王新衡道:“王大哥什么时间从香港回到上海来的?” “今天上午刚刚到,下船后,我就直接来杜先生这里了。”王新衡回答说。 几句闲话聊过,冯晨感觉到王新衡似乎同杜月笙有什么秘密事情商量,自己在这里不太好,便起身道:“王大哥,杜先生,你们还要商量事情,我不在这里打扰。” “坐下吧,也没什么,我让王先生在香港回水湾一带,帮我买了一处宅院,王先生今天顺道过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杜月笙挽留着冯晨。 “几天不见见外了不是?!”王新衡说。 “恭敬不如从命!”冯晨只有得再次坐下。 “冯老弟,你就没考虑过到我们复兴社来?戴长官可是盼着你到复兴社来,尤其现在中日关系紧张的时期,复兴社特别缺少对日本国情了解的人员。”王新衡诚恳地说道。 “我现在考虑的是,先把杜先生扶持我办的这个杂志社办好,能够养家糊口就好。”冯晨说的也是心里话。 “冯师叔,你要是觉得人数太少了,还可以再招聘几名,前次家荣支取的钱周转不过来的话,我让墨林给你们再送过去500大洋。”杜月笙说。 “不必了,杜先生,上次的钱能够周转过来,万一需要时候,我再来找你。”冯晨推辞道。 “总之,在我面前,你不要客气,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杜月笙确实善解人意。 第0324章 想去延安 在杜公馆吃过晚饭后,王新衡开着车子送冯晨回家。 车子路过百乐门歌厅的时候,王新衡“呃”了声,缓缓把车子刹住。 “他怎么会在这里?”王新衡问了句。 “怎么了?王大哥。”正在副驾位置上闭目养神的冯晨,睁开眼问道。 “你看,那不是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吗?他在上海干嘛?”王新衡隔着车窗,用手朝着百乐门大门口指了指。 在百乐门大门口,明亮的灯光下,国民政府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站在那里正同一位漂亮的妙龄女郎说笑着,两人显得很亲密。 这个黄浚冯晨听说过,据说四岁识字,七岁能作诗,自幼就有神童之称,学成后曾经任过梁启超的秘书,北洋政府垮台后,黄浚通过旧相识的介绍,来到南京国民政府工作。 凭着他的才气,以及溜须拍马的手段,黄浚很快赢得国民政府中的党政要人的赏识和信任,后来经行政院院长汪精卫提拔,成为行政院的机要秘书。 行政院的机要秘书,地位仅次于行政院的秘书长,因此,黄浚能够参加国民政府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手中掌握着各种最机密的文件。 “那个女人是谁?”王新衡接着问了句。 “晚上,看不太清楚。”其实冯晨看得清清楚楚,同黄浚说话的那个女郎,就是化名廖雅权的南造云子,代号相思豆。 “这个黄浚,随随便便出入这种场合,实在危险啊!”王新衡说。 “走吧,大哥,你真是杞人忧天。”冯晨催促着王新衡。 “有相机就好了。”王新衡说。 “怎么?你们在监视黄浚?”冯晨问。 “不是监视,现在中日大战一触即发,这个人身上掌握着很多党国的重要机密,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王新衡一副非常担忧的神态。 “大哥,走吧,我瞌睡来了,再说你的工作范围在香港,这里的事情,你一会打电话交给沈醉他们处理不就行了。”冯晨再次催促着王新衡。 王新衡没有说话,默默地启动车子,朝前驶去。 “老弟,你说中日之间真能打起来吗?要是真打起来,会从哪里开始?”王新衡一边开着车子,一边问道。 “看现在的局势,肯定要打起来,至于说先从哪儿开打,我认为还是华北,因为华北一带我们部署的兵力薄弱,又都是些杂牌军。”冯晨分析道。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我还有个建议,已经上报戴笠戴长官了。”王新衡偏过头看了眼冯晨。 “什么建议?”冯晨问。 “平津那边一旦打起来,我们应该立即调集精锐军队,把驻扎在上海这里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干掉,他们驻扎在这里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虽然才3000多人,可上海毕竟距离首都太近了啊!”王新衡感叹着说道。 “王大哥的这个建议非常好,不知道戴长官能否上报到委员长那里。” 冯晨觉得王新衡的这个想法,非常的切合实际,可是这样一来,很有可能把战火直接烧到上海来。 “就是看委员长下得了这个决心吧,一味地退让不是个办法啊!”王新衡说道。 “国共只要真诚合作,打败小日本应该不是问题。”冯晨想从王新衡这里探听一下国共合作的进展情况,便把话题扯到了这上面来。 “呵呵,指望共党那几杆破枪?冯老弟,你太天真了吧。”王新衡轻视地笑了笑说。 “大哥,就是你眼中的这几杆破枪,当年不是照样打得蒋委员长焦头烂额?”冯晨反驳着王新衡。 “我说老弟,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同共党有来往?”王新衡偏过头,狡黠地望了眼。 “我倒是想啊!可是被你和沈醉弄的那个狗屁什么声明,人家还敢要我?我只是认为国共就像兄弟两人,团结起来了,外人才不敢欺负咱们。”冯晨朝着副驾位置靠了靠说。 “兄弟,给你说实话,这次只给共党三个师的编制,按委员长最初的意思,只给一个师的编制,共党不同意,反复争取,这才又增加了两个师,你说说,三个拿着破装备的师,能做什么?同日本人干起来,还不是当炮灰吗?” 王新衡始终对红军有着偏见。 “大哥,当不当炮灰,抗不抗日,还是要靠实事说话,这不是你我操心的事情。”说着话,王新衡慢慢把车子停下。 “到了,明天你杂志社开业我去给你祝贺祝贺!”王新衡偏过头说。 “明天不正式开业,我想选个日子,让杜月笙杜先生给剪个裁。”冯晨一边下车一边说道。 “那你正式开业时候,我不一定在上海,我后天回南京述职后,直接回香港去,明天我还是把沈醉喊上,提前给祝贺祝贺。”王新衡一脸真诚。 “既然这样说,那我明天就在编辑部里等着你们。”冯晨点头答应了。 王新衡把车子调了头,一脚油门,很快出了仁爱弄堂。 冯晨转身回到家中,见妹妹冯晚一脸兴奋地坐在客厅里,似乎正在等着自己回来。 “哥,回来了?” “你嫂子了?” “她睡觉了。” “你这么不睡?” “我等你回来,有几个问题请教你。” “请教我?你可是堂堂复旦大学的高材生,还有问题请教我?”冯晨瞪着眼睛上下审视着自己的这个妹妹。 “别这样看着我,我问你,你知道延安吗?”冯晚偏着头,一双大眼睛望着冯晨问道。 冯晨心里一惊,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为什么突然问了个这样的问题。 “延安?你问这个地方干什么?”冯晨反问道。 “哎呀,我问你知道不知道这地方?”冯晚撒起娇来。 “延安地处陕北,原来叫肤施县,今年一月中共中央进驻肤施县城,随即以城区设立延安市,也就是说,这个地方现在是共党中央所在地。”冯晨耐心地给冯晚解答着。 “那肯定是个好地方!”冯晚说。 “冯晚,你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地方来?”冯晨疑惑地问道。 “今天校长邀请了一位共党的和谈代表,到我们学校演讲,他说,中国的前途和未来的希望在延安,他说,那里物质虽然贫穷,精神却很富有。”冯晚充满向往地说道。 “共党和谈代表?”冯晨问了句。 “嗯,嗯。”冯晚点了点头。 “知道他叫什么吗?”冯晨问。 “叫……安什么……来着,对了,好像叫安志达。”冯晚想了想回答说。 “安志达?”冯晨心里一阵激动。 “对!就是安志达,哥,你认识他?”冯晚问。 “不认识。”冯晨说。 “我还以为你认识他呢,要是认识,帮我说说去,我毕业后也到延安去。”冯晚露出失望的神情。 “我同共党又没关系,怎么会认识他?!”冯晨不想让家人们过多知道自己秘密。 “哥,听说你办了个杂志社?”冯晚转换了话题。 “是的,怎么了?毕业后想到我那杂志社去?”冯晨反问道。 “才不去,我毕业后还是到延安去。”冯晚把话又绕了回来。 “知道从这里到延安有多远吗?妈妈会同意吗?”冯晨问。 “能有多远?今天那个安志达还给我们讲了,红军从江西到达陕北,走了二万五千里,从上好到延安能有多远?”冯晚天真地反问道。 “不和你聊了,快休息吧,我明天也正式去杂志社上班了。”冯晨不想在同妹妹讨论去她去延安的问题,径自到卫生间洗漱去了。 第0325章 很有条理 洗漱完,躺在床上,冯晨想着妹妹冯晚刚才告诉他的事情,安志达在复旦大学演讲,他来上海了?可他为什么不见自己呢? 难道安志达同志不知道自己从日本已经回来了? 不可能,马春水一定会告诉他的。 他不会到上海来了,连马春水同志也没见面? 或者安志达同志很忙,没机会见自己? 明天见到马春水同志一定好好问问。 想着,冯晨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冯晨起来的很早,把自己打扮得精精神神,走下楼来。 景淑洁同妹妹冯晚,已经把早餐做好了。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冯晚给冯晨陶了一碗稀饭,递给冯晨问道。 “杂志社开业前好多事情要处理,今天早点过去。”冯晨接过饭碗说。 “嫂子最近放假,想回南京去。”冯晚说。 “哦,是不是医校的学生要提前毕业?”冯晨瞟了眼没有说话,慢慢喝着稀粥的景淑洁问了句。 “嗯,听说一部分毕业生还要充实到部队去。”景淑洁点了点头说。 “淑洁,那你是什么打算?”冯晨问。 “我想陪在母亲们的身边,也好有个照应。”景淑洁回答道。 景淑洁的母亲和自己的母亲都住在南京,景淑洁的母亲是她父亲的二房太太,父亲去世后母女两人就搬出来另住,景淑洁同冯晨定亲以后,大多时间就和冯晨的妈妈住在一起。 “嗯,这样也好,你先回南京去,我最近找下人,在南京给你安排一家医院上班,这样你可以就近照顾妈妈们。”冯晨也很赞同景淑洁的想法。 “我听你的。”景淑洁点了点头。 “打算什么时间走?“冯晨问。 “明天。”景淑洁说。 “好,那我今天抽时间把火车票给你买好。”冯晨觉得自己关心景淑洁的太少。 “你忙,不用了,我下午让妹妹陪我去买就行。”景淑洁眼睛亮晶晶地望了眼冯晨。 “冯晚,楼上抽屉里放有两万元美金,下午陪你嫂子去给妈妈们买点东西,剩下的钱带回南京用。”冯晨吩咐着冯晚。 “好的。”冯晚答应着。 吃完早餐,冯晨离开家,出了仁爱弄堂,叫了辆黄包车,直接朝着爱多亚路中汇银行大楼《时事周刊》编辑部而去。 来到三楼编辑部,王铁民已经在收拾着房间里的卫生。 “冯先生,今天这么早?我来给你倒茶。”王铁民同冯晨打着招呼。 “我自己来,这杂志社以后就我们三人,相互之间不必客气。”冯晨亲自拎起开水瓶,拿过被子,倒着茶水。 “铁民,以前读过书吗?”倒好茶水,冯晨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 “读过三字经,能识几个字,我自己的名字也会写。”王铁民回答说。 “不错,在这里以后没事的时候,我可以教你认字,你也可以向胡小姐请教。”几天来的接触,冯晨发现,这个王铁民除了没文化,其他方面都相当不错。 两人正说着话,胡梅挎着个包包进来了。 “欢迎胡大作家,听说你要到我们这座小庙来,我激动的一夜没睡好觉。”冯晨同胡梅开着玩笑。 “呵呵,能在你冯大才子下面做事,这是胡某人的荣幸。”胡梅微微笑着,来到冯晨身边坐下。 “这位是王铁民王先生,他负责杂志社的外勤、打杂。”冯晨指着正在给胡梅倒茶的王铁民介绍说。 “嗯,昨天已经见过。”胡梅伸手接过王铁民递来的茶水。 “目前杂志社就我们三人,现在我们商量一下,这本《时事周刊》杂志究竟怎么样办才有特色?应该面向哪些读者人群?”冯晨开始征求着胡梅的意见。 “这里是租界,我觉得杂志还是要登载一些大众比较关心的话题,时不时再透露点有轰动性的消息,应该会吸引人的。”胡梅建议说。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现在大众最关心的问题,肯定是中日局势,但是我们要在刊物上公开谈论中日局势,恐怕不太好吧。”冯晨担忧着。 “那要看文章怎么样写了,你比如,昨晚我在百乐门舞厅跳舞,竟然发现有国民政府要员在场,似乎还有两名日本人也在,这种新闻不就是个切入点?” 胡梅确实很聪明,一下子就把思路捋得很清晰。 “哦?胡小姐昨晚是不是看到了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了?”冯晨问。 “你怎么知道?”胡梅瞪着眼望着冯晨问道。 “我昨晚也看到他了。”冯晨说。 “你昨晚也在百乐门?”胡梅问。 “没有,我从百乐门路过,刚好看到这个人。”冯晓晨回答说。 “那我们第一期就把这件事情作为猛料爆料出来怎么样?”胡梅提着建议。 “可以是可以,但我觉得应该隐去黄浚的名字比较好。”冯晨说。 “那就写国民政府行政院某个要人,这样总可以吧,让读者们去猜想是谁。”胡梅立即理解了冯晨的意思。 “嗯,就这样。”冯晨点了点头。 “我们每期报一遍我们《时事周刊》独有的重磅消息,其他就好办了,我们可以摘录一些其他报刊杂志上的内容,这样一充实,一期周刊就算完成。”胡梅的思路很有条理。 “赞同你的想法。”冯晨觉得胡梅的思路同自己完全一致。 “哎呀!聊了半天,你冯大才子还没说每个月给我开多少钱的工资呢?”胡梅娇叫了一声,把冯晨吓了一跳。 “哈哈,这个好说,铁民我给他开的是50大洋,你是编辑兼记者,按两个人的工资开,每月100大洋怎么样?”冯晨说。 “呵呵,有点多了吧,我跟王先生拿一样的就行。”胡梅推辞着。 “我还觉得少了呢,你要知道,杂志社以后可全靠你,写不出东西来,怎么办得下去?再说了,我们这个刊物,还要借助你的名声发行呢。”冯晨坚持着。 “好,那就每月给我开100大洋,我一定让你物有所值。”胡梅不再推让了。 正在冯晨同胡梅聊着时,王新衡身后跟着沈醉进来了。 见到这两个人,胡梅的脸色不易觉察的微微变了下,似乎对这个两个人的到来感到非常吃惊和不解,又带着些惧怕。 “王大哥,沈老弟,快快请进,我这地方小,你们不要嫌弃进来了感到憋屈,要不你们两位今天给我上个大红包,我再租一间接待室用。”冯晨忙起身,把王新衡和沈醉让进了编辑部里。 胡梅起身帮着王铁民,给王新衡、沈醉倒着茶水。 “这不是胡梅小姐吗?怎么?不在《新诗歌周刊》任编辑了?”王新衡接过胡梅递过来的茶水,望了眼胡梅问道。 “呵呵,冯先生这里开的工资高呀,我是哪儿给的工资多,就到哪儿去。”胡梅微微笑着,回答说。 冯晨暗暗想着,王新衡、沈醉果然认识胡梅,看来胡梅身份很可疑,也许她早就是自己的同志了,只是地下工作的特殊性,大家都不清楚而已。 猜测归猜测,在复杂的环境条件下,不能靠猜测来判断一个人的信仰。 “我最喜欢胡小姐的诗歌了。”一旁的沈醉说道。 “呵呵,不知沈先生喜欢我哪首诗歌?”胡梅微笑着问道。 “我们带着太阳去墓地,带着星光回来……”沈醉果然朗诵了两句,胡梅吊唁鲁迅时的诗歌。 “噢?看来沈先生真是个有心人啊!”胡梅一语双关地说。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先说说你们两人每人给我多少红包?”冯晨在一旁开起了玩笑,伸手问王新衡、沈醉讨要着红包。 第0326章 特务入股 “我们不打算给你上红包,我们想入股。”王新衡直截了当地说道。 “入股?”冯晨问。 “对!不同意?”王新衡不像是开玩笑。 “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再说。”冯晨皱起眉头,一副真在认真考虑的样子。 “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们是冲着人家胡梅小姐给你当编辑,这才打算入股的,就你,让我们入我们都不如,钱投进去了,恐怕跟掉进大海差不多。”王新衡用手指点了点冯晨说。 “那你们每人打算入多少钱?”冯晨问。 “每人500大洋,各占30%的股份,你自己40%股份,怎么样?”王新衡提出了条件。 “不行,不行,这样我以后不是全要听你们两个的了,你们两人联手我对付不了!”冯晨摆着手,半真半假地说道。 “那你说个章程怎么样?”王新衡看来是真要入股。 “你们看这样行吗?你们每人各出500大洋,各占20%的股份,这杂志社嘛,是杜月笙杜先生赞助开办的,他也占20%股份,杂志要想办好,少了胡梅胡小姐恐怕不行,我们给胡梅小姐10%的干股,这一共多少了?” 冯晨扳着指头算着。 “70%,大哥你占30%股份!”沈醉立刻算出来了。 “不,还有铁民,铁民也算杂志社的开社元勋,给他5%的干股,我只占25%的股份,你们看怎么样?要是行,我们就按这个办法来。” 冯晨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不,不,呵呵,冯先生,我不要股份,我每个月领工资就行。”王铁民憨厚地笑了笑,摆着手拒绝道。 “给你股份,你更有干劲,不要推辞。”冯晨望了眼王铁民。 胡梅只是坐在一边,面带笑容,没有说话。 “行,就按你的办法,马上沈醉安排人把1000大洋给你们送来。”王新衡思考了一阵,终于点头同意。 “那我就按照这个思路,起草一份股份合同,以后这个杂志社就是股份制了,你们二位可要定期来参加股东会啊!”冯晨一本正经地说。 “参加不参加股东会是小事,分红的时候别忘了我们就行。”王新衡开着玩笑。 “还有一点要给你们两位股东说明白,既然你们是股东了,那咱们《时事周刊》杂志社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你们两位可不能袖手旁观。”冯晨给王新衡、沈醉两人提了个要求。 “那是自然的,别说我们是股东,即便不是股东,你冯老弟的杂志社要是有麻烦了,我和沈醉能放手不管?”王新衡爽快地答应着。 “冯大哥,你想多了,这杜月笙杜先生也是股东之一呀,你还怕谁敢找你麻烦?”沈醉接过王新衡的话说道。 “沈老弟,这里可是法租界啊,虽然倡导的是言论自由,但也不能不防,有时候哪篇文章得罪了别人,人家真要找起麻烦来,怎么办?”冯晨很不同意沈醉的看法。 “你冯老弟会自找麻烦,这点我信,别人找麻烦,恐怕可能性不大。你尽管放手搞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新衡说了句非常霸气的话。 “那就这么定下来,中午我这个社长,接你们几位股东,到附近的锦江川味小餐厅里小聚一下怎么样?”事情谈妥,冯晨提议大家聚一下。 “可以道是可以,既然是股东聚会,是不是把杜先生也约出来?”王新衡建议说。 “王大哥这个建议很好,那我亲自去杜公馆一趟,中午我们就在锦江川味小餐厅里见。”冯晨点着头说道。 “就这样说定,我们中午见,这会我同沈醉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就不打扰了。”说着话,王新衡和沈醉两人,起身走出了编辑部。 送走王新衡和沈醉,冯晨对胡梅说:“胡小姐,你就按刚才的意思,先起草个股东协议,中午吃饭的时候,让他们签字。” “真这样运作呀?给我10%的股份,不太好吧。”胡梅这会开始推辞着。 “有什么不好?这个杂志社少了你还真不行,要干我们就干出个名堂来,你要觉得人数不够,你出面再招个一到两名记者来,一会沈醉他们的钱送来了,我们再把旁边两间房子也租赁过来。” 今天王新衡和沈醉提起入股,让冯晨有了新的想法,原来只是想小吵小闹,打发日子,现在他不这样想了。 冯晨决定把《时事周刊》办成法租界内一家有影响力的刊物。 王新衡和沈醉入股,恐怕不单单是他们个人的意思,也许这背后还有着戴笠的意思,可能复兴社也想通过操控自己办的杂志社,从中探听一些日本方面的情报。 “就这么定,胡小姐不要再推辞了,你这两天留心,再招聘两个人,你还要兼管财务,万事开头难,你同铁民就辛苦一下。” “好,我听你的!”胡梅也是个爽快的女性。 “那就这么说,我这会到杜公馆去,把今天大家商议的情况,给杜先生报告一下。”冯晨起身出了编辑部。 …… 来到杜公馆,杜月笙不在,万墨林接待了冯晨。 “冯先生好,屋里请!” “万先生,杜先生不在家?”冯晨问。 “一大早去南京了,找杜先生有事情?”万墨林问。 “是这样,今天王新衡同沈醉到中汇银行大楼《时事周刊》编辑部里,提出他两人各出500大洋,想入股杂志社。”冯晨把原委告诉了万墨林。 “好事啊!”万墨林说。 “好事是好事,可是我觉得,杂志社是杜先生扶持办的,所以,我最后同王新衡他们商量,杜先生、王新衡、沈醉三人各占20的股份,我占25的股份,剩下的由新招来的编辑兼记者胡梅占10的股份,打杂的老王占5的股份。” 冯晨把刚才同王新衡商定的股份计划详细告诉了万墨林。 “冯先生,我觉得这样运作挺不错的,杜先生肯定会同意的。”万墨林说道。 “我过来主要是请杜先生,中午在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小餐馆里,几个股东聚会一下,这事情就算敲定了。”冯晨说。 “你稍等,我挂个电话,给杜先生汇报一下。”说着话,万墨林起身走到电话机旁。 在电话中,万墨林详细给杜月笙汇报了这件事情,不知杜月笙在电话里说些什么,只见万墨林直点头,口中答应着,好,好,好。 最后,万墨林捂着送话筒,偏过头说:“冯先生,杜老板让你接电话。” 冯晨起身走过去,接过电话听筒说:“杜先生好!” 电话那边传来杜月笙的声音说:“刚才墨林都告诉我了,你这个办法我很赞成,中午股东聚会,让墨林代表我去一下吧,改天我再接你们几位股东。” 放下电话,冯晨说:“万先生,那我们这会就过去怎么样?” “好的,我来喊车。”万墨林起身去喊顾家荣去了。 其实一个小小的杂志社,杜月笙根本不在乎,但冯晨今天这样做,让杜月笙心里非常高兴,这是对他杜某人的一种尊重。 另外,有王新衡和沈醉做股东,那么这个小小的杂志社,就有了复兴社的背景。 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文章和笔也是一种武器,谁掌握了这种武器,谁就有了舆论上战斗的主动权! 乘上顾家荣的车子,坐在副驾位置上的万墨林扭过头问道:“冯先生,知道锦江川味小餐馆是谁开的吗?” “不太清楚,我还没在那餐馆吃过呢。”冯晨回答说。 “老板是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非常了不起,连我们杜老板都非常敬重她,时常去餐馆里照顾她的生意。”万墨林竖起了大拇指。 第0327章 股东聚会 走在路上,万默林给冯晨讲述了,锦江川味餐馆老板东兰君的传奇故事。 “这个东兰君,13岁那年,父亲病重,家中积蓄耗光,所有收入中断,使得一贫如洗的家雪上加霜,没办法,父母把她卖入青楼卖唱。 东兰君在青楼里卖艺不卖身,1914年春,15岁的东兰君与经常出入青楼的革命党人夏正武相爱,她装病逃出青楼,前赴日本与夏正武结婚,并进入日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就读。 次年,夏正武奉命回国,临行前,他给了东兰君一把手枪,叫她防贼,若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则用它自杀。 夏正武还急招在上海读书的四弟,到日本陪二嫂读书,用意无非是监视东兰君的一举一动,以免她获得自由就红杏出墙。 1917年秋,东兰君在日本师范学校毕业,原想到法国巴黎学习法文,但夏正武一定要让其回到四川。 东兰君只有舍弃去法国巴黎,回到了四川婆家。 两年后,夏正武在四川的派系斗争中站错了队,被解除了公职,于是他消沉下去,开始赌博,吸食鸦片,脾气越来越坏,夫妻开始经常争吵,后来闹得不得不分居。 夫妻之情,闹到这份上,实在无法再过下去,1929年,东兰君在上海正式与夏正武协议离婚。 离婚时,东兰君只提出了两点要求,一是夏正武不要断绝了四个孩子的抚养费,二是一旦她有个三长两短,夏正武要培养四个孩子到大学毕业,但是夏正武并没有履行,还强迫她交出孩子,被她拒绝。 离婚后的最初几年,东兰君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典当行。 1930年,她办起了小规模的纱管厂,经高人指点,远赴重洋,招回了一万元的股金,一二八事变时,日军进攻闸北,她的工厂遭到炮击,被迫停工。 前年,她又在爱多亚路上,开了这个锦江川味餐馆,杜先生等人,感念此人命运坎坷,意志坚定,便时常来照顾她的生意。” 万默林的故事讲完,顾家荣的车子也到达了锦江川味餐馆的门口停下。 冯晨和万默林跳下车子,餐馆老板东兰君笑盈盈地亲自迎了过来。 “欢迎万先生,怎么?今天杜先生没来?” “东老板好,杜先生去南京办事去了,今天可是这位冯先生请客,我给东老板介绍一下,冯晨冯先生,《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社长。”万默林偏过身,给东兰君介绍着冯晨。 “冯先生好,以后多多关照!” 东兰君伸出雪白的手,轻轻同冯晨握了下。 “请问,你们几位?我好安排包厢。”东兰君同万默林和冯晨打过招呼,让着两人进了餐馆。 “七、八个人,菜你也照着这么多人安排吧。”冯晨说。 “好嘞!” 东兰君亲自把冯晨等人带到了2号包厢。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马上服务生给你们倒茶来。”东兰君朝着冯晨、万默林点了点头,出了包厢。 “万先生,这东老板一看就是个非凡的女子。”冯晨夸赞道。 “女中英豪啊!”万默林说。 “万先生,你脑子灵活,给我们的《时事周刊》出出点子?”冯晨知道这个万默林特别精明,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杜月笙的生意全靠他在经营。 “冯先生,我认为,你这本周刊,要面向少数人发行,订阅价格可以加倍,并且每期不要印刷的太多了。”万默林眨着眼睛,给冯晨提着建议。 “哦?面向少数人?哪部分人?”冯晨不解地问道。 “关心政治的人!这部分人不在乎钱,只要你每期杂志能爆料一到两条这些人关注或者关心的内容,就是你翻倍收钱,他们照样会订阅的。”万默林一语点醒梦中人,冯晨不由得佩服地看了他一眼。 “可是,要有东西爆料才行啊!”冯晨说。 “哈,哈,这个嘛,要爆料的东西多了去,有你冯先生,有我们杜老板,还有王新衡和沈醉他们,你还怕没消息爆料?”万默林大笑着,指了指冯晨。 这个万默林真不能轻视啊,鬼点子就是多。 “冯先生,你隔三差五地,再盯上那么一两个有钱有地位的主,捡些他们见不得光的勾当,先轻描淡写地敲打他们一下,他们还不马上花高价,来买你的杂志?!”万默林接着说。 “佩服,佩服,冯某人实在是佩服啊!”冯晨诚恳地双手抱拳朝着万默林拱了拱手。 万默林这样一说,冯晨的信心更大了,操作得好的话,这个《时事周刊》有可能会变成一棵摇钱树。 其实万默林的主意,就是让冯晨进行舆论敲诈,冯晨心里非常明白。 但在这个混乱的世道,有些人就是要敲诈他,你比如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这人难道不该敲诈吗? 对,第一期创刊号,就先敲诈这个人! 敲诈也是需要底气的,需要靠山的,没底气,没靠山,你去敲诈人家,人家分分钟还不把你给灭了才怪! 冯晨有这个底气! 《时事周刊》有这个底气! 就凭借着杂志社这几个股东,在上海滩这个地方,还不是想敲诈哪个就敲诈哪个?除非你屁股够干净。 冯晨想想就好笑。 “冯先生,杜老板回来以后,我给他汇报,以后我们定期,每周给你提供一到两条爆料线索,你挑选着用,王新衡和沈醉那里再提供一部分,再加上你本人掌握的,还怕这个周刊没内容可登?” 说万默林精,他真是太精了。 “万先生,我聘任你做杂志社的顾问怎么样?你一定要赏光呀!”冯晨顺势准备把万默林拉进来。 “哈,哈,哈,冯先生,我们杜老板是股东,跟我是股东有区别吗?我们表兄弟之间,在钱财上,从来不分你我。”万默林不置可否地大笑着。 “那不一样,等杜先生从南京回来了,我亲自登门求他,让你做《时事周刊》的顾问,哪怕担任个名誉顾问也行。”冯晨非常真诚地请求道,他确实看中了万默林的鬼点子多。 “再说吧,即便我不担任顾问,该给你冯先生出主意的时候,我仍然会毫不隐瞒,该帮你提供素材的时候,照样义不容辞。”万默林说。 “你们两位谈什么谈得这么投机?”正在此时,王新衡推开包厢门,同沈醉一道,阔步走了进来。 “王大哥,你就等着分红吧,我刚才同万先生正在展望我们杂志社的美好未来。”冯晨起身同王新衡打着招呼。 “万先生,杜先生今天不在上海?”王新衡同万默林握了握手问道。 “你们戴长官召见杜老板有急事,这不,一大早就赶往南京去了。”万默林回答说。 “看来我们戴长官又有什么事情,要问计于你们杜老板了呀。”王新衡话中有话,这圈人都清楚,戴笠同杜月笙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各位早啊!” 这时,胡梅挎着女士包包,走进包厢里同大家打着招呼。 “铁民怎么还没过来?”冯晨问。 “他说把办公室清扫收拾一下,马上就来。”胡梅回答说。 “你上午在赶创刊号的稿子?”冯晨接着问。 “是的,我们商量的那篇文章,我上午已经写好了,你们大家可以传阅修改一下。”胡梅说着话,从随身女包中掏出一叠写好的稿件,递给了冯晨。 胡梅的一手蝇头小楷,写的非常秀气,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再看内容,冯晨忍不住笑了。 题目是《绝对独家爆料:行政院高官魂牵百乐门》 第0328章 敲诈平台 冯晨接着开始浏览内容: “前日夜晚,国民政府一行政院高官,在上海百乐门舞厅潇洒,手牵两名妙龄女郎,左拥右抱,甚是开心…… 据说此高官身携国民政府最高机密,知情人士爆料,两名妙龄女郎身份可疑,疑似日本间谍……云云。” 胡梅妙笔生花,把文章写得云里雾里,让人禁不住猜想。 冯晨看完,微微笑着把稿件递给万默林道:“万先生,你看看,我们在创刊号上就爆料这个怎么样?欣赏一下我们胡小姐的文笔?” 万默林看完,拍了下手掌说:“妙!只是不知这位高官是哪位?” “到时你自然清楚。”冯晨说。 “你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和沈醉可是大股东,拿来我们看看。”王新衡伸手从万默林手中接过稿件看了起来。 “不错,不错!胡小姐的白话文章写得这么好!”王新衡一边看着,一边赞赏着胡梅。 看完,王新衡又把稿件递给沈醉。 沈醉看完,问了个同万默林一样的问题:“这名行政院高官是谁?不会是胡小姐杜撰的吧,为了博人眼球?” “呵呵,我们是为了赚钱,怎么能做博人眼球的事情呢?”胡梅微微笑着说。 冯晨知道,包间里的这几个人,只有王新衡、胡梅和自己清楚,这名行政院的高官就是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 “冯老弟,创刊号出来后,先给南京的那名行政院高官免费邮寄两本。”王新衡深不可测地望着冯晨吩咐道。 “王大哥是大股东之一,我听你的,出来就邮寄,可是人家要是来踢我们这个摊子怎么办?”冯晨趁机给王新衡烧了一把火。 “他敢!” 王新衡露出了少有的霸气。 “同时,你给复兴社总部,戴长官那里也邮寄两份,戴长官收到以后,一定会嘉奖你们,你们就在杂志社里等着数钱吧。”王新衡接着说道。 说着话,王铁民也过来了,胡梅出去吩咐东老板安排上菜。 “万先生,你还是给王铁民弄只两斤半吧,有备无患,我还真有预感,到时候恐会有人到冯老弟这里来闹事,毕竟头三脚难踢呀!”王新衡望了望万默林说。 “铁民,你会玩枪吗?喜欢什么枪?”万默林不了解王铁民的底细,扭头望着王铁民问道。 “嘿嘿,万先生,以前我玩过枪,最喜欢的还是盒子炮。”王铁民憨厚地笑了笑说。 “好,下午我让家荣给你送两支盒子炮来,外加一千发子弹,但你一定要保护好冯先生和胡小姐,谁敢到你们杂志社来闹事,你就给我蹦了他!”万默林露出狠劲来。 “好!我一定保护好冯先生和胡小姐!”王铁民答应着。 冯晨心里想,保护胡梅倒是真的,至于自己嘛,这一桌人都不清楚,根本不需要谁来保护,在日本秘密训练的那一个月,可不是白白训练的。 “哎呀,你们男人们在一起,三句话就离不了打打杀杀,要打要杀,你们到虹口去杀日本海军陆战队去。”胡梅说道。 “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也许根本没人会来找我们麻烦,大家开始喝酒,为我们杂志社兴旺发达干杯!”冯晨端起酒杯提议道。 在一片欢笑声中,以冯晨为首的,一个敲诈汉奸和贪官的平台,《时事周刊》就这样应运而生了。 饭后,众人离开后,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离三点钟不远,想起同马春水同志的约定,冯晨给胡梅和王铁民交待了几句,直接来到欧陆风情咖啡厅。 在咖啡厅的一个角落位置坐下,要了杯咖啡,等待着马春水。 很快,服务生把咖啡上来,低头问道:“冯先生,要包厢吗?” 冯晨望了望这名服务生,心里想,看来他知道自己是这里的常客,并且每次要的都是包厢,所以他才这样问, “就两个人,有小包厢吗?”冯晨问。 “有,二楼6号包厢我给先生留着。”服务生说道。 “好,你去忙吧,我先坐这里等下客人。”冯晨挥了挥手,让服务生离开了。 冯晨喝了两口咖啡,再次掏出怀表看了看,刚好三点钟,把怀表收起,朝着咖啡厅门口望了眼,马春水准点踏进咖啡厅内。 冯晨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走到马春水跟前,轻声说:“到二楼6号包厢。” 然后,冯晨直接上楼,进了6号包厢内。 紧接着,马春水也进来了。 “喝点什么?”冯晨问。 “还是煮一壶咖啡吧。”马春水说。 “好!” 冯晨来到包厢外,吩咐刚才那位服务生,给6号包厢煮壶咖啡。 回到包厢内坐下,马春水问道:“你这么急切地见我,有什么事情?” “春水同志,杂志社已经筹办好,我们准备后天出创刊号,目前,杂志社就三个人,除了我,胡梅在杂志社任编辑兼任记者,还临时管着账目,另外还有一名打杂的,叫王铁民。”冯晨简要地把杂志社的情况,给马春水做了汇报。 “胡梅?哪个胡梅?”马春水问。 “女作家胡梅,我同她之前在爱国文化同盟认识。”冯晨说。 “噢?她怎么会应聘到你那个小小的杂志社?”马春水一脸疑问。 “我也不清楚,她说她最近在家里闲的慌,刚好遇到我招聘人,她就过来应聘来了。”冯晨如实地把情况告诉了马春水。 “就这些?”马春水接着问道、 “另外,这杂志社现在是股份制,复兴社的王新衡和沈醉,以及杜月笙,他们三人各占20的股份,我占25的股份,胡梅是10%的股份,王铁民是5%的股份。”冯晨汇报道。 “冯晨同志,你弄得有点复杂呀!”马春水的口气,有点批评冯晨的意思。 “春水同志,我觉得越是复杂,越是有利于我们以后开展工作。”冯晨说。 “这个事情,我还要及时给安志达同志汇报。”马春水眉头皱了皱。 “听说安志达同志来上海了?”冯晨问。 “中央已经决定,让安志达同志负责上海的地下工作,康正同志调回中组部,志达同志接到任命以后,回延安前,从南京先过来了解一下上海的工作开展情况。” 马春水的消息,让冯晨兴奋不已,自己的老上级兼入党介绍人回到上海来工作,自己的组织关系恢复有望了。 “志达同志是否知道我已经从日本回来了?”冯晨按捺着兴奋的心情问道。 “知道,我给他汇报了。”马春水回答说。 “我想见见志达同志,给他汇报汇报我这几年的思想。”冯晨道。 “志达同志也考虑到这个情况了,他让我给你带话,他不宜在上海过多公开活动,特别是见你,更要秘密,他让你今晚选好时间和地点,他准时见你。” 马春水又带给了冯晨一个激动不已的消息。 “春水同志,你觉得在复旦大学图书馆赵守义同志的办公室里,和志达同志见面怎么样?”冯晨想到复旦大学那里僻静一些。 “可以,几点?”马春水点了点头。 “晚上七点半,我准时在赵守义同志的办公室等着。”冯晨回答说。 “那就这么定下来,风雨无阻,明天志达同志就要回延安去,我认为今天你最好把你的状况给志达同志讲清楚,便于他回到中央后汇报。”马春水对冯晨还是很关心的。 “谢谢春水同志!让你为我操心了。”冯晨非常真诚地望着马春水。 “不要客气,冯晨同志,你脱党这几年,所做的任何事情,你都及时给我汇报过,我会为你证明的。” 马春水的话,让冯晨的眼泪在眼睛中直打转。 第0329章 见到上线 晚上七点不到,冯晨便早早来到复旦大学,赵守义已经接到马春水的通知,提前烧好茶水,在办公室里等待着。 “冯晨,你过来这么早?”赵守义给冯晨倒着茶水问道。 “今天时间过得咋这么慢呀!”冯晨答非所问。 “呵呵,那是你见志达同志的心情太迫切了。“赵守义笑了笑。 “志达同志终于要回上海工作了,我心里高兴嘛。”冯晨心情显得特别的好。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我认为,既是志达同志见你了,你的组织关系也不会那么快的恢复,你的事情要有个过程,必须中央点头才可以。”赵守义对冯晨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 “没事,几年都等了,我不在乎,只要志达同志能够给我分配一份工作,我就心满意足了。”冯晨说。 “这个倒是有可能。”赵守义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响起了敲门声。 “志达同志来了!” 冯晨立即从椅子上蹦起来,转身过去开门。 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位老头,花白的胡须,手中还住着跟拐杖。 “老先生,请问你找谁?”冯晨上下打量着老头问道。 “是我,冯晨同志。”老头回答说。 “志达同志?!”冯晨听出了声音。 安志达笑了笑走进办公室内,反身把门关上,这才丢掉手中的拐杖,扯下自己下颌上粘着的假胡须。 “冯晨同志,怎么样?连你们两人都骗过了吧。”安志达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志达同志,你现在是国共和谈代表,国共现在已经合作了,有必要伪装自己吗?”冯晨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错!冯晨同志,虽然国共合作了,但合作中同样有斗争,特别我是和谈代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伪装来见你,这是为了保护你,你要记住,一个合格的地下工作者,时刻不能放松警惕。” 安志达批评着冯晨。 “我明白了,志达同志,我以后谨记着你的告诫。”冯晨检讨着。 “冯晨同志,听说你办了个《时事周刊》杂志?”安志达问。 “是的,从日本回来的当天,我便通过赵老师,联系上马春水同志,希望组织上给我安排工作,可春水同志说,我组织关系没有恢复,工作不好落实,他建议我去找杜月笙先谋份差事干干,在杜月笙的扶持下,我就办了这个杂志社,后天准备出创刊号。” 冯晨详细地给安志达汇报了创办《时事周刊》的经过。 “听春水同志说,这个杂志社,王新衡、沈醉和杜月笙都入股了?”安志达接着问道。 “是的,他们有这个意愿,我觉得这样也好开展工作,所以就办成了股份制的杂志社。”冯晨如实汇报道。 “我赞成这样的做法。”安志达说。 “可我怕其他同志们将来知道以后会不理解。”冯晨担忧地看了看安志达。 “放心,没关系,胡梅在你那里任编辑?”安志达问。 “是的。”冯晨回答道。 “她是我们的同志,同你不在一个线上,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安志达能够把胡梅是自己同志的这个信息告诉冯晨,充分说明了安志达对冯晨的高度信任,这让冯晨的内心感到极大的安慰。 “志达同志,我还有特别情况需要向你单独汇报。”冯晨望了眼坐在旁边的赵守义说。 “你们聊,我到外面给你们警戒。”赵守义起身,给安志达和冯晨的杯子中添了添水,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我在日本加入了樱花会。”冯晨说。 “樱花会?这是个什么组织?”安志达挺了挺腰问道。 “对外称中日文化研究所,对内叫樱花会,由平冈龙一负责,日本天皇顾问牧野伸显是顾问,这实际上,这就是个隶属于日本外务省的特务机关。”冯晨把樱花会的性质如实告诉了安志达。 “你在里面充当的是什么角色?”安志达接着问。 “在日本东京时,负责协助平冈龙一整理资料,相当于他的机要秘书。”冯晨回答说。 “东北军王以哲被杀后的那个电报,是不是你发的?” 安志达忽然想起了那封奇怪的电文,本来安志达不该问这个问题,可是话出口了,安志达才觉得不妥。 “是我发的。”冯晨说。 “好了,我明白了。” 安志达现在才明白,面前的冯晨同志,就是周副主席直接掌握的“墨鱼”同志,看来冯晨同志的组织关系问题,必须给周副主席汇报。 “志达同志,还有一件事情,因为要见你,我就没有告诉马春水同志。”冯晨心里觉得,孙静是双料间谍这个情报,一定要给安志达汇报。 “什么事情?”安志达问。 “复兴社的少校情报员孙静,前几天被日本人秘密绑架,戴笠将计就计,让孙静假装叛变,做了双料间谍。” 冯晨汇报这件事情的原因还有一条,他认为孙静这个女人遭遇太不幸了,万一将来我党锄奸时,错杀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另外,你从日本回国,带有什么重要情报没有?”安志达认为,如果冯晨带回有重要情报,对于尽快恢复冯晨的组织关系大有好处。 “带回来两份日本新版的军用地图。”冯晨说。 “太好了,明天早上六点半以前,你把地图送到赵守义这里,我明天带回延安去。”安志达吩咐道。 “志达同志,李士群身边潜伏有日本间谍,代号罂粟花,另外,南造云子化名廖雅权潜伏在南京汤山温泉。”冯晨爆出来的都是些猛料,不得不让安志达感到震惊,自己的这个老部下太了不起了。 “听说你这两天同王新衡和沈醉来往比较密切?”看来安志达还是很关注冯晨。 “他们两人一直在动员我加入复兴社。”冯晨说。 “这件事情可以考虑,但你先不要急于答应他们,等有足够筹码的时候再答应。”安志达嘱咐道。 “好的。”冯晨点了点头。 “我有个想法,在你组织关系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你可以先做一做统战工作,一切等我从延安回来以后,再做安排。”安志达做出了决定。 “志达同志,昨天你在复旦大学演讲,我妹妹听了你的演讲以后,嚷嚷着要去延安,你看能否把她带去?”冯晨向安志达提出了一个私事。 “呵呵,欢迎!我们的党中央正需要大批有文化有信仰的年轻人,不过这次不方便,我先记着,适当时候我会安排的。”安志达笑了笑,点头答应了。 能把自己的妹妹送往苏区,这说明冯晨内心的坦荡与无私,这让安志达非常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人。 冯晨的信仰没有变! “那我先谢谢志达同志!”冯晨说道。 “谢我什么?党要感谢你这样的同志,能为组织上输送人才,组织上非常欢迎,我昨天的演讲就有这么一层意思。”安志达赞赏地望着冯晨说。 “志达同志,你说我在樱花会里面的身份怎么办?刚才忘告诉你了,樱花会全体成员都有一个代号,我的代号是一品红。”冯晨觉得此事一定要在组织那里备案。 “一品红?毒花?”安志达问。 “是的。”冯晨说。 “还有其他重要情况吗?”安志达接着问道。 “有,樱花会开发了一套新密码,密钥我已经拿到。”冯晨又爆出了一个让安志达兴奋的情报。 “哦?新密码?”安志达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问道。 “是的,这套密码是使用日本名著《源氏物语》进行密钥加密的。”冯晨说。 “我知道了,为了你的长期潜伏,这套密码我暂时不要,关键时候再说。”安志达考虑的问题比较长远。 第0330章 寻衅闹事 三天后,《时事周刊》创刊号,如期发行印刷完毕。 一大早,冯晨刚刚来到编辑部,胡梅拿着一本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时事周刊》,笑着递给冯晨道:“冯大社长,请你过目。” “有你把关我放心!”冯晨说着话,接过《时事周刊》,随意翻看了一下。 “很不错,找出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的地址,让铁民到邮局,给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邮寄两份。”冯晨吩咐道。 “真要邮寄啊?”胡梅问。 “真邮寄,今天邮寄过去,明天上午他就能看到,要是顺利的话,他明天下午就会派人来,把剩下的杂志买走,你和铁民就等着在编辑部里收钱吧。”冯晨得意地说道。 “那复兴社戴笠那里邮寄吗?”胡梅接着问道。 “戴笠那里先暂缓几天。”冯晨说。 “为什么?”胡梅一脸疑问。 “先看看黄浚的反应,咱们这叫连环套。”冯晨说。 “呵呵,冯大才子,你也太阴了吧。”胡梅微微笑了笑。 “嘿嘿,对这种民族败类,阴他们就算对得起他们了,机会到了,我还打算一枪蹦了他们,不过在弄死他们前,挣点钱财也是不错的。”冯晨坏坏地笑着说。 “好,听你的,明天下午我和铁民等着收钱。” 胡梅在办公桌上翻查出国民政府行政院的地址,抽出两本杂志,装入印油着《时事周刊》地址的牛皮大信封里,递给了王铁民。 “铁民,再带十本,免费送给锦江川味餐馆的东老板,你告诉她,过两天会有人出高价购买这几本杂志,至于一本卖多少,她说了算。” 冯晨忽然灵机一动,想用这种方式来资助一下东兰君。 “冯大社长,那剩余部分呢?”胡梅对冯晨的称呼,总是在改变着,一会才子,一会社长,一会又是先生。 “剩余部分就先放在编辑部里,等黄浚的人来拉走。”冯晨说。 …… 第二天,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里,机要秘书黄浚,眯缝着虚肿的双眼,笑眯眯地从秘书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他脑海里还在回味着,昨夜在汤山温泉与南造云子颠龙倒凤的激情。 “真他妈滴过瘾,东洋女人就是会伺候男人。”黄浚在心里骂了句粗话。 这是个有才无德的人! 古人云,德才兼备者谓之圣人,有德无才者谓之君子,无德无才者谓之庸人,无德有才者谓之小人。 这个黄浚就是个标标准准的小人。 俗话又说了,有德有才破格重用,有德无才培养使用,无德无才限制录用,有才无德坚决不用。 可汪精卫竟然将一个有才无德,坚决不能用的人,放在了行政院如此重要的位置,不惹出些天大的祸事才怪! 来到办公室,黄浚倒了杯大红袍茶,舒服地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眯着眼睛,端着杯子,轻轻在鼻子跟前嗅着茶香。 “报告黄秘书,这里有你上海来的邮件。”黄浚正回味着茶香时,收发室的工作人员拿着个大信封进来了。 “嗯,放到办公桌上。”黄浚微微睁开眼睛,指了指办公桌。 等收发室工作人员出去,黄浚这才放下杯子,伸手拿过办公桌上的大信封。 “呃?行政院没有订阅这本杂志呀,是谁又想向自己推销他们的刊物?这次一定要好好宰他们一笔,同那东洋娘们交往,太花钱了啊!” 黄浚还以为,是谁寄来的《时事周刊》向他推销订阅呢,行政院这一块事情,刚好归他管理,每年在报刊杂志订阅上面,他没少捞好处费。 做着美梦,黄浚笑眯眯的慢慢拆开了大信封,抽出杂志翻了页,映入眼帘的是扉页上面《时事周刊》创刊号的寄语。 “妈滴逼,真是找老子推销订阅的!这些小杂志,小报纸真是无孔不入。”黄浚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接着往下翻了一页,标题便吸引了黄浚。 《绝对独家爆料:行政院高官魂牵百乐门》 黄浚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认认真真把这篇白话文章看完,看着看着,他的额头开始冒起汗来,脸色也变得煞白。 “妈滴,谁给老子过不去?”黄浚心里犯着嘀咕。 整篇文章看完,黄浚的脸色面无血色,同刚才那红光满面判若两人。 无力地丢下手中的《时事周刊》,黄浚在脑海了思考着对策。 “敲诈!绝对的敲诈!敲诈啊!”黄浚心里想。 想着,黄浚又翻看了一下《时事周刊》背面的地址:上海法租界,爱多亚路中汇银行大楼三楼。 再细看一下发行量,首次发行:2000册。 “妈滴逼,这么一个小小的杂志社,还敢来敲诈老子?!太岁头上动土吧!”黄浚咬牙切齿,在心里暗骂着。 端起那杯大红袍慢慢喝了口,黄浚心里渐渐恢复了平静,咬着牙,目露凶光,伸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 下午上班时间,上海法租界爱多亚路,中汇银行大楼三楼,《时事周刊》编辑部里,冯晨、胡梅、王铁民三人正坐着聊天。 “社长,订阅杂志的人也该到了吧。”胡梅调侃着冯晨。 “不急,再等等,兴许人家带的钱多,太重,走的慢。”冯晨开着玩笑。 “嘭!” 一声闷响,编辑部的门被粗暴地踹开了。 响声吓得胡梅尖叫了一声,抓着冯晨的胳膊,躲在了他的身后,倒是王铁民果然反应机敏,快速抽出身上的驳壳枪,一个箭步冲到了冯晨和胡梅的身前。 响声过后,四名黑衣大汉,手持勃朗宁手枪闯了进来。 “他妈滴,谁是社长?!”为首的一名大汉闯进来就骂了句。 那大汉骂声刚落,王铁民那冰凉的驳壳枪枪管,已经盯在他的太阳穴上了,后面紧跟着的三名大汉,当即楞在了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再骂一句老子立即蹦了你!”没想到平时憨厚的王铁民,临危冷静,耍起横来,圆瞪着双眼,也着实能够镇得住场面。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就是社长,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在租界持枪冲击我的编辑部,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冯晨趁机上前,缴了为首那名大汉的手枪,拿在手中潇洒地把玩着。 “今天我不为难你们几位,你们回去告诉委托你们的那人,这个杂志社,杜月笙杜先生,复兴社的王新衡和沈醉两位先生,他们都是股东。” 冯晨在编辑部里度着方步,慢条斯理地说道。 “噢,对了,赶快滚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明天我准备给复兴社的戴笠戴长官邮寄两份创刊号,后天嘛,这里的2000份就开始公开发行。” 冯晨用勃朗宁手枪,指了指编辑部角落,堆放着的2000份《时事周刊》,低沉的声音中透着让人胆寒的威胁。 “你们四位要是不服气的话,我马上打电话,让人过来给你们四个人收尸!”冯晨抬高声音说道。 “大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眼睛叫狗吃了!”为首的那名大汉服软了,点着头直给冯晨道歉。 “铁民,放了他们吧,让他们滚蛋!”冯晨吩咐道。 “记住,还有损坏的门钱,一会让委托你们的人一并带来,另外,这期刊物,我们还送给锦江川味餐馆老板了10本,要是你们想买,500大洋一本,不还价。” 为首那名大汉,胆怯地接过冯晨递过来的手枪,灰溜溜地刚要出门,冯晨又给他们开出了两个条件,这编辑部的门,不能被他们白白踹坏了。 第0331章 全部订阅 四名闹事者刚刚离开,胡梅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水,大大喝了两口,放下杯子用右手拍着胸前的心脏位置说道:“刚才吓死我了。” “呵呵,就这点胆子?”冯晨望着胡梅微微笑了笑。 “太突然了,我还在想着收多少钱呢。”胡梅终于缓过劲来。 “社长,跟着你做事真爽快!”王铁民把驳壳枪插进腰中说道。 “这么一闹,剩下的杂志我可要涨价了,原来打算2000册,每本5块大洋,收他们一万大洋算了,现在不行了,每本涨到10块!”冯晨说。 “十块?10本的成本还值不了一块大洋,你心也太黑了吧,我的大社长。”胡梅张大嘴巴望着冯晨说道。 “黑吗?你的惊吓费呢?还有铁民的临危不惧费呢?一会钱送来了,给你惊吓费500大洋,给铁民奖励500大洋,剩下的钱存起来,将来分红。” 冯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今天这一出,冯晨其实早就考虑过了,他知道会有这么一闹,可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样一闹腾,风声传出去,以后一般人就不敢再来寻事了。 “他们真会送钱来吗?”胡梅问道。 “放心,一定会,说不定送钱的人马上就到,人来了可要热情招呼啊!”冯晨嘱咐说。 正说着话,果然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犹犹豫豫地站在编辑部门口,朝着里面望了望问道:“这里是《时事周刊》杂志社编辑部吗?” “是的,请问先生找谁?”胡梅打量着来人问道。 “我是来订阅《时事周刊》的。”那人回答道。 听说是来订阅杂志的,胡梅瞟了眼冯晨,立刻变幻出笑脸,热情地说:“先生快请进,进来谈。” 胡梅把那男人让进了编辑部,王铁民给来人倒了杯茶水,冯晨坐在一边,翻看着杂志。 “请问先生,你准备订多少本?”胡梅问。 “我想把所有的全订了。”那男人瞅了瞅墙角堆放着的杂志。 “有点贵哦?”冯晨插了句话。 “不知需要多少钱?”那男人问道。 “每本10块大洋,这里一共2000本,你自己算。”冯晨说。 “不贵,不贵,一点也不贵,我马上给你们开支票。”那男人从身上掏出一本支票,伏在办公桌上立即开了起来。 支票开好,那男人把支票撕下,恭敬地递给了胡梅。 “我这会可以安排人来把杂志拉走吗?”那男人站起身问道。 “可以,不过我告诉你,锦江川味餐馆老板那里还有十本,卖的很贵哦。”冯晨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50块一本。”那男人说着话,退出了编辑部,去喊人拉杂志去了。 很快,上来了两个搬用工模样的人,把所有的杂志都扛下了楼去。 “冯大才子,你就不怕他这支票是假的?”胡梅晃了晃手中的支票问道。 “不会假,他要是给假支票的话,他就不用买这些杂志了。”冯晨说。 “创刊号等于没创刊了,现在我们怎么办?”胡梅问道。 “从新编辑印刷,后天刊发。”冯晨说。 “黄浚这篇文章呢?”胡梅问。 “拿下来,换成其他人的。”冯晨有了新打算。 “换成其他人的?换成谁?写什么?”胡梅不解地望着冯晨。 “这篇文章我来写,你和铁民一会把钱先存了,早点下班休息。”冯晨说。 “好的,那我们去存钱。”胡梅答应着,招了招手,同王铁民一起出了编辑部。 编辑部里,只剩下冯晨一人,冯晨心里想,今天只是给黄浚一个小小的教训,但这个毒瘤一定要想办法拔掉! 否则,国民政府那边,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难道戴笠真的没发现这个黄浚的可疑之处? …… 就在冯晨一个人,在《时事周刊》编辑部里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在延安的一孔窑洞内,正在召开一个小型会议,这个会议的议题,主要是讨论恢复冯晨党员身份的问题。 参加会议的除了安志达、康正、李克农外,还有作家蒋怡,红五师连长莫三强,红一师警卫营营长张永强。 这些人,之前对冯晨都比较熟悉,除了李克农外,大家都同冯晨在一起共过事。 会议是康正建议召开的,按照安志达的意思,他准备直接找周副主席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可是安志达给康正谈起冯晨的组织关系时,康正坚持,必须找到熟悉冯晨或者同冯晨在一起工作过的同志,在一起开会讨论。 在秘密战线上工作,必须要经过严格审查。 会议由李克农同志主持,李克农首先发言说:“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来,召开这个会议,也就一个内容,讨论原中央特科地下党员冯晨党籍是否恢复的问题,请大家谈谈各自的看法。” 李克农的开场白话音刚落,红五师连长莫三强迫不及待地举手发言说:“我对冯晨同志非常了解,没有冯晨同志,就没有今天的我。” “莫连长,捡着重点的东西说,再说了,你说你非常了解冯晨,那是五年前的事情,这五年期间发生了多少事情?你还敢说你非常了解他?”康正打断了莫三强的话,质问着。 “时间再变,一个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我就是在冯晨同志的潜移默化和帮助下,才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我以我的党性做担保,冯晨同志没问题,他的党籍应该恢复!”莫三强情绪有点激动。 “我曾经同冯晨同志在一个党小组工作过一段时间,根据我的了解,冯晨同志的信仰是坚定的,我认为应该恢复他的党籍。”张永强说。 “蒋怡同志谈谈你的看法。”康正直接点了作家蒋怡的名字,让她发言。 蒋怡在1933年被捕后,最初两年在狱中渡过,后来民党把她改为软禁,看管也逐渐松懈,1936年5月,在党组织的帮助下,蒋怡顺利逃出南京,到达了陕北苏区。 “我是在爱国文化同盟时,同冯晨同志熟悉的,我认为冯晨同志思想先进,信仰坚定,我1933年的那次被捕,其实冯晨同志已经提前通过交通站把情报传递了出来,但是由于交通员迟了一步,我才遭到被捕。” 蒋怡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两口水,接着说道:“我的被捕与冯晨同志无关,相反,冯晨同志还曾经掩护了我和沈熙、王莹同志脱险。” 聪明的蒋怡意识到了什么,直接点出了自己的被捕同冯晨根本没有关系。 “莫连长,你当时还在敌人干社那边,是冯晨的手下,你说说,抓捕蒋怡同志,是不是冯晨派你去的?”康正指了指莫三强问道。 听到康正这样问莫三强,安志达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冯晨同志根本没派我去抓捕蒋怡同志的,当时特工总部上海区的苏成德找到我们情报股借人,开始冯晨同志没有答应,后来徐恩增亲自给他打电话,他没办法,这才派我配合苏成德的行动,并且当时冯晨同志还暗示过我,出工不出力。” 莫三强把当时的情况,实事求是的做了汇报。 “那你当时处于什么想法,当场把两名特务击毙了?”康正问。 “我见到当时跳楼的那位同志死的太惨了,心里气愤,所以才开枪击毙了苏成德的两名手下,过后,在冯晨同志帮助下,我次投奔鄂豫皖参加了革命。” “呵呵,康正同志,不要把气氛弄得跟审查同志们似的。”李克农笑了笑,同康正半开着玩笑说道。 第0332章 青帮家务 “好,大家都谈了对冯晨同志的看法,作为他的入党介绍人和曾经的上级,我也谈谈我心里的想法,首先我认为冯晨同志是绝对没有变节的。” 安志达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神态严肃地环顾了一眼在座的每一位同志,他想到了冯晨那绝密的身份。 “我为什么这样说呢?”安志达反问了一句。 “因为当年,他从反省院提前释放,回到上海后,我曾经秘密在他家中,同他畅谈了一夜,如果他是变节分子,我肯定就被特务抓了,也就在那晚,确实有特务在我登记的酒店里,守候了我一夜,准备抓捕我,可他们落空了。” 安志达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证明着冯晨的清白。 “我们至今还有一位同志潜伏在民党特工总部重要岗位上,这位同志之前是和冯晨同志单线联系的,几年过去了,她仍然安然无恙,这还不能充分证明冯晨同志没有变节吗?” 安志达又想到了,至今仍在特工总部潜伏着的杨寻真,至今仍然在复兴社上海办事处潜伏着的王峰。 “第二,我要说的是,冯晨同志的思想,曾经有过不坚定的地方,譬如那个公开拥蒋的声明,但我认为,这个不是原则性的错误,这是一种斗争的策略。” 安志达的话有条有理,既肯定了冯晨,又指出了冯晨的缺点。 “我认为应该立即恢复冯晨同志的组织生活,尽快给他安排合适的工作。”安志达最后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安志达发言完毕,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中。 可以说,对于冯晨这个人,最有发言权的只有安志达同志。 过了一会,李克农望了眼康正说道:“康正同志,你在武汉时,曾经也同冯晨同志接触过,你是什么看法?” “我认为,冯晨这个人出身于封建官僚家庭,背景太复杂,我们对待这样的人,更要严格审查,特别是在白区工作,这样的人要是立场不坚定的话,会给党带来很大的危害。”康正没有表态,莫名其妙地讲了一番大道理。 “我看这样,今天会议到此结束,我们参会的人,都把今天自己在会上的发言,整理成书面文字,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我,我形成报告,直接给周副主席汇报,冯晨的组织关系,以前毕竟是在中央特科。 李克农做了总结性的发言,会议就算结束了。 散会后,从窑洞里出来,安志达一直在思考着,国共合作后,上海的地下工作该怎么样开展下去? 重心肯定会转移到对付日本人上面来,可对付日本人,正是需要冯晨这样对日本了解,又精通日语的同志,可是组织关系不恢复,他该怎么开展工作呢? “志达同志,你怎么站在这里?我正要找你呢。”正在安志达思考着时,周副主席迎面走了过来。 “首长好!”安志达给周副主席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你这次回来,路过上海时,见到冯晨同志了吗?”周副主席问。 “见到了,在复旦大学图书馆,我同他长谈了一次,他把从日本带回的两份新版军用地图送给我,让我带了回来。” “冯晨是个好同志啊!”周副主席表扬了一句。 “可是,周副主席,冯晨的组织生活至今还没有恢复。”安志达汇报道。 “噢?怎么回事?”周副主席站定望了望安志达。 “主要是少数同志不太了解冯晨同志,对恢复冯晨同志的组织生活有不同的看法。”安志达汇报说。 “应该尽快恢复!”周副主席说。 “我们刚才召开了一个会议,曾经同冯晨同志一起工作过的同志,凡是在延安的,都请来参加了,克农同志说,今天的会议,形成报告后立即给你汇报。”安志达顺便把今天召开会议的事情,给周副主席也做了汇报。 “好,你告诉克农同志,尽快把报告给我,关于冯晨同志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能再扩大知情面,这对冯晨同志的安全和今后的工作开展是不利的。”周副主席吩咐道。 …… 从南京回到上海杜公馆的杜月笙,下车后就安排顾家荣,把冯晨接到了杜公馆里来,冯晨感觉到,杜月笙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同自己商量。 “冯师叔,恭喜啊,听说你的《时事周刊》刚印刷的2000本,立即让别人给抢购了?而且还是高价?”冯晨没想到杜月笙上来就谈论这个话题。 “呵呵,杜先生过奖了,不是我的《时事周刊》,是咱们的《时事周刊》,这全托杜先生的福,开门大吉!” 冯晨微微笑了笑,纠正着杜月笙的话,他心里想,一定要把杜月笙拉倒自己的船上。 “哈,哈,对,对,对,是咱们的《时事周刊》。”杜月笙大笑着。 “要是没杜先生撑腰,恐怕杂志社早被别人给砸了。”冯晨说道。 “我让墨林暗中查了一下,到杂志社闹事的人,是特工总部上海区行动队队长苏成德的部下,他们肯定是拿了黄浚的好处。”看来杜月笙什么都清楚。 “苏成德的部下?”冯晨吃惊地望着杜月笙。 “对!”杜月笙说。 “苏成德未免太胆大了吧,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帮会的人呢?” 冯晨着实有点不明白,这个苏成德竟然敢公开给自己过不去,或许他不知道这个杂志社是自己办的? 不可能不知道,苏成德是干什么的?不了解底细,就敢随便动手? 或者是苏成德的人背着他干的,他本人不清楚? 也不可能,以自己对苏成德的了解,他对部下控制很严,就算是做坏事也是这样。 “目前的上海,各派势力内部都很复杂啊!”见冯晨半天没说话,杜月笙话中有话地感叹了一句。 “杜先生,莫非咱们青帮里面……?”冯晨试探着问道。 “是呀,你猜的很对,帮里事物你参与的少,不了解,最近我发现,季云卿和张啸林暗中同日本人勾勾搭搭的。”杜月笙第一次在冯晨面前,爆出青帮内部的家务事。 “竟然有这回事?”冯晨吃惊地望着杜月笙问。 “我今天把你接来,就是想同你商量个办法,好好敲打敲打这两人,让他们收敛一些,我青帮毕竟是讲忠孝的大帮,不能做民族的败类!” 看来戴笠把杜月笙急招到南京,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杜先生,你说个章程,我们该怎么敲打他们?”冯晨问。 “我们还是先礼后兵,最好不要挑起帮中内斗,你在帮中同季云卿和张啸林是同辈,我建议你在《时事周刊》上面写篇文章,就用《时事周刊》来敲打他们!”杜月笙说道。 “写文章倒是简单,可是,万一季云卿和张啸林的人,不卖我的账,到杂志社来闹事怎么办?”冯晨担忧地问道。 “放心!有我和黄金荣黄先生给你撑腰,你也该在帮中露露脸了,凡青帮弟子敢到杂志社闹事,你尽管按青帮的家法料理他们!”杜月笙露出了他的霸气来。 “呵呵,杜先生,你是清楚的,咱们的杂志社就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女人,遇到去闹事的人,还真拿人家没办法。”冯晨苦笑了一下说道。 “这个我考虑过了,从明天开始,我让墨林安排20名枪法好的自己人,全部布置在中汇大楼附近,一律听你指挥,家荣从明天开始跟着你,重点保护你。”看来杜月笙提前已经安排妥当,冯晨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杜先生,多事之秋,让家荣还是跟着你,杂志社的王铁民身手不错,有他在就行。”冯晨的话,让杜月笙很是感动。 “那个王铁民会开车吗?”杜月笙问。 “会。”冯晨说, “那明天墨林带人去的时候,顺便给你带辆车子过去用,别看咱们的杂志社小,派头要耍起来,关键是有车也安全些。”杜月笙考虑得很周到。 第0333章 敲打敲打 果然,第二天上午,万默林带着二十多名青帮弟子,来到了中汇银行大楼门前,并且还真带来了一辆崭新的别克轿车。 见到冯晨,万默林没有过多客气,拉着冯晨来到青帮弟子们的面前,大声说道:“都给我听好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冯先生,是咱们帮中通字辈的长辈,杜老板的师叔。” “冯师叔好!” “冯大爷好!” “冯老太爷,小的给你请安了!” 听完万默林的介绍,这些人闹哄哄的,按照青帮的规矩,给冯晨施着礼。 “静一静,静一静,大家听着,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在中汇大楼这里,负责保护冯先生的安全,无论是谁来这三楼《时事周刊》杂志社闹事,你们都不要客气,特别是咱们青帮中的人,那就更不用客气,一律家法伺候!” 万默林开始给大家分派着任务。 “张铁胆,过来!”万默林指着站在这些人前面,一个铁塔似的黑脸汉子喊了声。 “冯大爷好!万师叔好!”张铁胆来到冯晨和万默林跟前,抱着双拳给两人各施了一礼。 “从今天开始,你在冯先生的编辑部里上班,同编辑部里的王铁民一道,保护好冯先生和编辑部里的胡小姐,其他人在大楼附近警戒。”万默林吩咐道。 “是!”张铁胆答应了一声,退到一边站着。 “冯师叔,你还有话要讲吗?”万默林问道。 “杜先生和你考虑的很周到,我没什么讲的。”冯晨说。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忙,有什么紧急情况,及时联系。”万默林挥了挥手,二十多名青帮弟子很快解散。 冯晨这才注意到,中汇银行大楼附近,多了很多做小生意的摊位,有擦鞋、补鞋的,有靠在黄包车上打盹的,有卖香烟的等等。 冯晨摇了摇头,笑了笑,带着张铁胆来到三楼编辑部里。 “胡小姐,铁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张铁胆张先生,从今天开始他也在编辑部里上班,同铁民一道做点杂活。”冯晨拍了拍张铁胆的肩膀介绍着。 胡梅和王铁民同张铁胆互相问了声好,王铁民给张铁胆又倒了杯茶水,大家这才埋头各干各的事情来。 一切准备就绪,冯晨当天准备亲自操笔,写一篇文章,可是提起笔来冯晨却不知道怎么样写,从哪儿下笔。 说起这个季云卿来,还是冯晨的同门师兄,但是除了冯晨拜师的那天他参加了之外,一直同冯晨之间没有什么走动。 冯晨明白,这是季云卿在自己的面前摆大师兄的架子,故意冷落冯晨。 从这一点看,季云卿同杜月笙比就差的太远了。 难怪杜月笙能做上海滩青帮的老大,这同视人、为人有很大的关系! 再想想,冯晨感觉很郁闷,自己拜了曹幼珊为老头子,怎么遇到的两个师兄季云卿和常玉清都是亲日分子? 还有自己,再外人眼中,何尝不是个亲日分子? 难道这是宿命? 这篇文章写后,日本人看到,是否会对自己有想法?是否会对自己的潜伏有影响? 冯晨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看来敲打季云卿,杜月笙让自己出面,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思来想去,冯晨决定,这篇文章还是让胡梅写比较好,胡梅有灵性,看问题很准,有独到的见解,再说了,由胡梅出面写,自己将来可以有很大的回旋余地。 自己毕竟同季云卿是一个师父门下的师兄弟关系。 做出决定以后,冯晨丢下笔,来到旁边的编辑部里,胡梅正在伏案写着东西,王铁民和张铁胆到楼下去了。 “胡才女,我想了想,这篇文章还是你来写,我苦思冥想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写出来。”冯晨轻轻敲了敲办公桌说道。 “噢?还有你冯大才子写不出来的文章?我不信。”胡梅放下笔,起身给冯晨倒了杯茶水,递给冯晨。 “是这样,青帮的季云卿和张啸林暗中同日本人的黑龙会有交往,写篇文章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清醒一下,只是这个季云卿是我的同门师兄,我直接面对他,恐怕有点不妥。” 冯晨把自己的意思和苦衷告诉了胡梅。 “写季云卿和张啸林?你疯了吧,这不是去摸老虎屁股吗?”胡梅吃惊地望着冯晨。 “我们就是要摸摸这两个老虎的屁股。”冯晨说。 “这些人可不比黄浚,这些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胡梅有些担心。 “没事,他们要来闹事,有我,你不必担心!”冯晨给胡梅鼓着气。 “行,我来写,真没想到,在你这个小小的杂志社工作,会这么复杂,这么刺激。”胡梅牙一咬,答应了冯晨。 三天后,《时事周刊》第二期再次发行,里面刊登了胡梅化名“寒梅”的一篇揭露青帮闻人,私下勾结日本人的文章。 文章中还点名提到了,在大连臭名远扬的青帮弟子常玉清曾经访日的闹剧,文中虽然没有点到季云卿和张啸林两人的名字,但明眼人一看,文章的矛头指向的就是这两人。 杂志印刷好的当天,王铁民和张铁胆两人,一天时间,便推销掉1000余册,冯晨把收入的一半,作为奖金,奖励给胡梅和王铁民、张铁胆三人,又拿出五十块大洋,让张铁胆请楼下的青帮弟子们喝酒。 怕麻烦,麻烦真的很快来了。 第二天上午,冯晨四人,刚刚来到中汇银行大楼三楼《时事周刊》杂志社办公室不久,一名身材高大、满脸横肉,腰插一把驳壳枪的男人,同一名打扮入时,皮肤白皙的漂亮女人,带着几名随从,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你们这里面谁叫寒梅?”满脸横肉的家伙踏进编辑部,便厉声问道。 “哟好!这不是吴师兄和佘师姐吗?这么早到这里来干嘛?”看来张铁胆认识为首的这一男一女。 “张铁胆,你他妈滴在这里干什么?”满脸横肉的家伙大声问道。 “我?我在冯师叔这里上班。” 张铁胆指了指坐着没说话的冯晨。 “吴四宝,佘爱珍,你们两口子还过来见过冯师叔?!”张铁胆沉声说道。 张铁胆叫出名字,冯晨才知道,来人一个是季云卿的司机兼保镖吴四宝,一个是季云卿的干女儿佘爱珍。 冯晨之前没见过这两个人,但说起他们,冯晨还是有些耳闻。 吴四宝是江苏南通人,未接受过正规教育。 早年,吴四宝的父亲在上海公共租界的成都路开老虎灶卖开水,父亲去世后,他随姐夫在上海跑马厅牵马。 二十几岁时身量高大,并担任汽车司机,娶妻生子,并加入了青帮,人称“马立司小四宝”,获得在租界佩枪的执照。 后来,因为吴四宝杀死妻子的情夫,带着女儿到山东参加了张宗昌的部队,后来又加入国民革命军白崇禧的部队,参加北伐。 几年后回到上海,投靠了上海青帮流氓头子季云卿门下。 几年前,青帮与洪帮闹矛盾,洪帮组织了一批流氓打手,深夜翻墙潜入季云卿的家里行刺,正当两个洪帮枪手准备对熟睡在床上的季云卿开枪时,被吴四宝发觉,吴四宝从侧面击出一枪,两个行刺者同时应声倒地。 接着,吴四宝又指挥季家的保镖,将潜入季家的三十多个洪帮分子全部消灭,自己无一伤亡,从此以后季云卿让吴四宝做了自己的贴身保镖兼司机。 同时,季云卿为感谢吴四宝的救命之恩,又将自己的干女儿、青帮女流氓佘爱珍许配给他为妻。 第0334章 明枪易躲 说起这个佘爱珍来,名气比吴四宝大的多,她是青帮中有少有的女混混。 佘爱珍的祖籍是广东,自小在上海长大,由于耳熏目染,她对上海的门派和黑帮比较了解,也算是老上海了。 她的父亲叫佘铭三,是一位茶叶商人,也经营一些火腿鸡翅等小商品,虽说是小本小利的生意,可是由于佘铭三头脑灵活,很会照顾黑道白道上的人物,所以,到了佘爱珍出生的时候,家境已经非常富裕。 佘爱珍是佘铭三最宠爱的三姨太所生,这个三姨太,年轻貌美,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佘爱珍降生后,虽说是个女孩子,可是生得眉清目秀,眉目之间既有母亲的美貌,又带着一股男孩子才有的清爽气质。 由于自小父母娇生惯养,让佘爱珍的性格变得很是果敢跋扈,说起话来,快言快语,非常的爽利。 本来,佘铭三对女孩不是很看重,在大家族里,能够振兴家业的,还是儿子,可是,佘爱珍却比男孩还要泼辣勇猛,爬墙上树,打架斗殴,无所不做,还经常把欺负她的邻居小孩子打得头破血流。 佘铭三觉得这个女儿将来不是等闲之人,于是对这个女儿格外的看重,他把佘爱珍送进了上海启秀女中读书。 可是,佘爱珍在学校里,并不喜欢读书,已经步入青春期的她,出落得越发秀美,她已经不满足于在学校里过死板读书的日子了,对于她来说,还有更广阔的视野在等着她。 作为一位出众的美人儿,虽说女中里没有男同学,可是,每一次上学放学,她都会遇到一些社会上的混混。 开始的时候,这些混混就是挑衅滋事,后来见佘爱珍也并不反感他们,他们就开始对她前呼后拥起来,有的还跃跃欲试,打算把她追到手。 佘爱珍的心活泛起来,她觉得被这些混混们追求,是一件满足虚荣心的事情,她接受了混混们的邀请,去看电影,或者去舞厅跳舞,要不就去西餐厅里吃喝。 佘爱珍第一次觉得上海还是这么一个奇妙的地方,以前,由于父亲管教严格,很难去舞厅,同混混们接触以后,她见识到了这个社会上另一种光怪陆离的生活,她渐渐沉溺于此,把父亲对她的希望置之脑后。 那个时候,有一个姓吴的富家子弟,他对于风流俊俏的佘爱珍很是喜欢,佘爱珍对他也算是有意。 可是,追求佘爱珍的男子太多了,她是一朵娇艳的玫瑰花,引来了很多的蜂蝶,佘爱珍喜欢被这些男子包围在中心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就像皇后一样,指使着这些男子为自己服务,是一件很得意的事。 吴姓男子对佘爱珍很是迷恋,对于佘爱珍的引蜂招蝶,心里就跟猫爪似的,恨不得马上就得到这个女人,于是,吴姓男子在一次舞会之后,把佘爱珍请到了一家酒店,说是请佘爱珍吃饭。 佘爱珍虽说和好几个男子关系暧昧,但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毕竟她年纪尚小,母亲为了让女儿以后嫁个好丈夫,也经常告诫她,不要和一些男人单独在一起,以免玷污名声。 佘爱珍毕竟还是忌惮一些男女单独相处的,可是,那天她有点儿饿了,又经不住吴姓男子的甜言蜜语,她也就没有戒心,跟着他去吃饭。 结果,这个姓吴的混混,趁机把佘爱珍灌醉后,把她搀扶着进了一家宾馆,那一夜,佘爱珍失去了贞操。 佘爱珍从此以后就成为了不良少女,无心再到学校读书,她几乎天天和吴姓男子厮混在一起,不久,就怀了孕。 佘铭三本来对这个女儿抱着很大的希望,希望她进学校,受到教育后,成为一个知书达理、体面生活的人,毕竟佘家的祖先曾经是清朝的官员,自己做了商业这行,觉得很是辱没祖先的遗风。 见到女儿怀了孕,佘铭三就对佘爱珍说,你去香港把孩子处理了吧,我还供你读书,让你去国外留学。 佘爱珍拒绝了父亲的好意,孩子倒是处理掉了,但书是不再读了,她私偷偷下加入了青帮,青帮大佬季云卿,见她精明强悍,容貌甚佳,善于交际,又精于射击,就特意收她做了干女儿。 吴四宝这对夫妇,对季云卿,可以说是死心塌地。 张铁胆不卑不亢,软中带硬的顶撞着吴四宝,冯晨三个人始终坐在那里没动,就当吴四宝夫妇跟空气一样不存在。 见这情景,吴四宝不由得大怒道:“张铁胆,你算老几?没听说从哪个石头缝里又冒出个冯师叔来?!老子是要人来的!” “大胆!吴四宝,你个没规矩的东西!想欺师灭祖吗?!”冯晨把桌子一拍,呼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吴四宝的鼻子,一顶欺师灭祖的“大帽子”就扣了过去。 “你……,你又算老几?!”吴四宝一愣,指着冯晨质问道。 “我是老几?你回去问问季云卿!总归一条,这里不是你吴四宝撒野的地方!”冯晨的话语掷地有声。 此时,中汇大楼外面负责保护杂志社安全的青帮弟子们,陆续上三楼来了,这些人,把吴四宝等人堵在了编辑部中。 “吴四宝,你知道帮规吗?!” “不尊长辈,家法伺候!” “冯师叔,你发句话,我们来收拾这个不懂规矩的混蛋!” “我们青帮中没有这样的人!” “欺师灭祖,罪该杀头!” 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吵吵闹闹叫喊着,指责着吴四宝。 见情况不妙,佘爱珍伸手把吴四宝拨拉到身后,双手抱拳,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先给冯晨施了一礼。 施礼完毕,佘爱珍口齿伶俐地说道:“冯师叔,之前我们确实不认您老,四宝他没文化,是个大老粗,望你老别跟他这个粗人一般见识,改天我让干爹亲自给冯师叔陪不是。” “不敢劳驾季师兄!”冯晨双手抱拳,给佘爱珍回了一礼。 “冯师叔,只是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贵杂志上刊登的一篇文章,有损于干爹他老人家的声誉,冯师叔能否再发篇文章挽回一下影响?”佘爱珍果然不简单,思维敏捷,轻易就将了冯晨一军。 “佘侄女,我奉劝你一句,季大哥,还有在大连的那个常二哥,加上我,我们这些长辈之间的事情,你们做晚辈的就不要掺和进来了!”冯晨把佘爱珍的请求挡了回去。 “那好,我们就不打扰冯师叔了,请您老多保重!”佘爱珍再次双手抱拳,给冯晨施了一礼,言语中透出些威胁味来。 “佘侄女,回去后告诉你干爹,我那季大哥,寒梅就是我,是我的笔名,有得罪他的地方,改天我亲自登门给他赔罪。”冯晨不软不硬地回敬了一句。 “走,四宝,我们回家!”佘爱珍拉起吴四宝,灰溜溜地离开了编辑部。 “都去忙你们的吧。” 吴四宝夫妇离开后,冯晨挥了挥手,吩咐里里外外,站着的那些来保护自己的青帮弟子们下楼。 一场来势汹汹的风波,算是暂时化解了。 冯晨清楚,从今天开始,自己同季云卿之间,只剩下是同门了,情谊算是彻底没有了。 还有个担心,平时比季云卿张扬得多的张啸林怎么没有动静? 难道他没看到杂志? 不可能,即便他没有看到杂志,季云卿大概也会告诉他的。 是不是季云卿和张啸林商量好了,先让吴四宝带着人来探探虚实? 冯晨清楚,越是不来闹腾,就越是透着些邪门,就越发危险。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第0335章 暗箭难防 平静地过去了一个星期,《时事周刊》杂志社里,再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更没有上门闹事的,冯晨以为敲打季云卿和张啸林那篇文章的事,就到此结束了。 想法是简单的,可是事情远没这么简单,冯晨小看了青帮里的这些人。 帮会里面鱼龙混杂,更复杂! 这天上午冯晨来到《时事周刊》编辑部里,见到只有王铁民和张铁胆两个大男人坐在那里喝茶聊天。 “胡小姐了?冯晨左右环顾了下问了一句。” 以往,像这个时间,胡梅早该到了,她是个非常守时的人,风雨无阻。 “可能今天有事耽误了吧,昨天下午她加班写稿子,走的也很晚。”王铁民回答道。 “哦,没听她说家中有事。” 冯晨没过多在意,咕哝了一句,接过张铁胆递过来的一杯茶水,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茶,等着胡梅的到来。 闷坐了一会,冯晨起身打算先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这时,两个时髦女人走了进来。 “嫂夫人?!” 来人竟然是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她身后还跟着一位长相酷似胡梅,穿着打扮入时的女人,但看起来比胡梅要年轻一些。 “哟!原来冯老弟在这里呀!”叶吉卿一脸疑问望着冯晨。 “呵呵,不瞒嫂子,小弟从日本留学回来,无事可做,为了混口饭吃,就办了这个杂志社,不知嫂夫人今天到这里来……?”冯晨给叶吉卿解释着。 “冯老弟,是这样,这位是你们的编辑胡梅胡小姐的妹妹胡枫,我们过来是找胡梅胡小姐的,胡枫说,她姐姐昨晚一夜未归,她怕出意外,我们就过来看看。”叶吉卿一边给冯晨介绍着身边的胡枫,一边道出到这里来的原委。 “胡梅胡小姐一夜未归?”冯晨大吃一惊。 “怎么?她不在杂志社里?”胡枫吃惊地望着冯晨反问道。 “可能出事了!”冯晨的心里一紧。 “你们两位先坐下,胡梅今天上午一直还没来上班。”冯晨先让着叶吉卿和胡枫在编辑部的椅子上坐下,王铁民麻利地给她们两人每人倒了杯茶水。 “胡小姐,我问你,你姐姐平时除了过来上班,还会到哪儿去?”冯晨问。 “我姐,她除了上班,就是在家中,偶尔会同我一道,去李太太家坐坐,除此之外,她几乎不到任何地方去。”胡枫带着哭腔说道。 “胡小姐,请你不要着急,你姐姐一定不会有事的。”就连冯晨自己也觉得安慰胡枫的这句话有点苍白。 “冯老弟,会不会是你们杂志上刊登的那篇文章惹的祸?”叶吉卿果然聪明。 “嫂子也看了这期的杂志?”冯晨反问道。 “胡小姐送我的。”叶吉卿说。 “很可能就是杂志上的文章引火上身的。”冯晨点了点头。 “冯师叔,我这会去安排人,先去查找一下胡小姐的下落,一旦有消息,立即回来告诉你。”张铁胆也感觉到事情有点严重。 “好吧,铁胆,重点查访张啸林那边的动静。”冯晨怀疑,这事可能与张啸林有关。 “好的,我明白了!”张铁胆答应着出去了。 “嫂子,我建议你先到季云卿家里探听一下消息,看看是不是他手下人干的。” 冯晨知道,叶吉卿的父亲在世的的时候,同季云卿关系相当好,当年李士群被民党特工总部上海区区长马绍武逮捕,叶吉卿便是找到了季云卿,才把李士群给保释了出来。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季公馆。”说着话,叶吉卿拉着胡枫,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编辑部。 编辑部里,只剩下冯晨和王铁民两人。 “铁民,你分析一下,胡小姐究竟会在哪儿?”冯晨望了眼王铁民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张啸林的人把胡小姐给绑架了。”王铁民说。 “绑架胡小姐有意义吗?杂志社毕竟是以我的名义办的,刊登什么文章也是我说了算,他们绑架,应该绑架我才对,干嘛把胡小姐给绑架了?”冯晨分析道。 “我猜想,他们绑架胡小姐,目的就是做给你看的,直接绑架你,恐怕他们还没那个胆量,你毕竟在青帮中辈分不低。”王铁民说。 “铁民,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冯晨点了点头。 “也许这件事情是季云卿和张啸林提前商量好的,一个来明的威胁,一个来暗的绑架。”王铁民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分析起事情来,还是很敏锐的。 同王铁民在一起分析了一阵,冯晨觉得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必须立即行动起来,利用自己的资源,尽快查找到胡梅的下落。 时间越久,危险就越大,青帮这些人,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冯晨忽然间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铁民,我们把杂志社门关了,你也出去打探一下消息,你重点在虹口你家住的那一带,特别是日本居留民团聚居的地方,暗中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你比较熟悉,我考虑着还有一种可能,也许季云卿或张啸林他们,会假借日本人之手,绑架了胡小姐。”冯晨吩咐道。 “好,我马上回虹口,要是有消息后我们怎么联系?”王铁民问。 “下午5点钟我们在编辑部碰头。”冯晨说。 “行,那我先走了,冯先生你多保重。”王铁民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驳壳枪子弹,也离开了编辑部。 王铁民走后,冯晨起身在编辑部里渡着步子,不知道这会该到哪儿去。 去找杜月笙想想办法? 没必要,大事小事都找杜月笙的话,就让他小看自己了。 那怎么办? 冯晨感觉无处下手。 忽然,冯晨脑海里想起来了,安志达前段时间在上海秘密会见自己时,曾经告诉过自己,胡梅是自己的同志。 那么胡梅失踪的事情,党组织知道吗? 既然胡梅是自己的同志,那么她的失踪,就不仅仅是她自己和《时事周刊》杂志社的事情了,这还关乎着胡梅同志所在党组织的安危。 反复考虑了一阵,冯晨决定,胡梅失踪的事情,必须尽快给马春水同志汇报,让组织上协助打听胡梅的下落。 决定后,冯晨从杂志社离开,开着车子,直接驶向复旦大学。 来到图书馆,赵守义见到冯晨满脸焦急的样子,知道冯晨一定有紧急事情,他立即把冯晨带到图书馆旁边的办公室里。 “冯晨同志,又有什么事情?看你焦急的样子。”赵守义把办公室的门关上问道。 “我那杂志社的编辑胡梅失踪了。”冯晨说。 “胡梅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赵守义问。 “昨天下午下班,到现在一直没见到人。”冯晨说。 “那也不一定就是失踪了。”赵守义不以为然地说。 “赵老师,我要尽快见到马春水同志,胡梅失踪的事情,我需要给他当面汇报。”冯晨说明了来意。 “有这个必要吗?”赵守义问道。 看来赵守义不清楚,胡梅是自己的同志,他要是知道胡梅是自己的同志的话,他就不会这样问了。 “非常有必要!”冯晨说。 “那行,你要认为有这个必要,那我这会就去联系春水同志。”赵守义点头答应了。 商量好以后,师生两人出了办公室,赵守义准备马山去联系马春水。 “赵老师,我在图书馆里等着你们,马春水同志来了以后你去叫我。”冯晨决定,就在图书馆里等着马春水。 “好,我会尽快赶回来。”赵守义答应着,匆匆离开了。 第0336章 查找下落 王铁民离开杂志社以后,直接回到虹口,来到他老婆黄菊花卖菜的菜市场。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正在忙碌着的黄菊花,抬头看到王铁民来到摊位跟前,瞅了眼王铁民问道。 “今天社里放假,我就回来了。”王铁民随口说道。 “放假?不明不白的放什么假?你可千万别偷懒,人家冯先生给你开那么高的工资,遇到这种贵人,算我们家烧高香了,你可要好好跟着人家冯先生干,别偷奸耍滑。” 在黄菊花的心目中,冯晨就是他们一家人的恩人,不仅每月给王铁民开50块大洋的工资,竟然还送了5%的干股,这夫妻两人在一起时,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念叨着冯晨的好处,要好好给冯晨干事。 “我知道,这话你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王铁民心里有事,显出不耐烦的样子。 “你别不耐烦,不是冯先生,就靠我们俩卖菜,早晚要把几个娃子饿死。”黄菊花数落着王铁民。 “王大哥,今天没去上班?”正在这时,旁边卖牛肉的李二狗,从店内拎着一大块牛排出来,看到王铁民后,热情地打着招呼。 “二狗子,你这是准备给谁送牛排,这么多?”王铁民问。 “还能有谁?就是经常来买牛肉的那个叫青木的日本人。”李二狗说。 “青木?他买这么多?他老婆孩子不是回日本了吗?”王铁民认识这个青木,这人住在离菜场不远的地方,经常会到李二狗这里来买牛肉的。 “可能是来客人了吧,他早上遇到我,让我牛杀了以后,给他送一大块牛排去。”李二狗说着话,拎着排骨朝着菜场外走去。 王铁民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这个青木爱吃牛肉,菜场里的人大多都清楚,这个菜场主要客户,大都是住在虹口一带的日本侨民。 王铁民在菜摊跟前坐了会,也帮不上黄菊花的忙,加上心里一直在想着胡梅的事情,便起身给黄菊花交代了一声,出了菜场,来到外面路口边的那家小杂货商店里。 “铁民,今天没去上班?听你们家菊花说,你最近在法租界找了个好差事,每月工钱拿得很高啊。”店老板姓孙,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见王铁民走进店里来,热情地同他打着招呼。 “孙叔,这两天咱们这里有没有陌生来?”王铁民问道。 “陌生人?还真有。”孙老头回答说。 “噢?什么人?”王铁民精神一震。 “看样子像是青帮里的人,昨晚11点多,有两个人来我店中,把我喊起来买烟,听他们两人谈话,似乎是来找日本居留民团的青木有什么事情。”孙老头神秘兮兮地告诉王铁民。 “青木?”王铁民问。 “对,铁民,你不清楚吧?青木是青帮弟子?”孙老头说。 “哦,这个我真不知道。”王铁民说。 “虹口这里,有好多日本人,私下里都拜了张啸林为老头子,你说说,这些日本人干嘛要加入中国的帮会呀!” 孙老头的这个商店,处在路口,经常有些闲人没事的时候,喜欢在这里聊天吹牛,所以,这一带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个孙老头。 孙老头的话让王铁民警觉起来,特别是知道了这个日本人青木是张啸林的弟子,王铁民觉得胡梅被绑架到这里的可能性很大。 怎么办? 一定要摸清楚这个青木究竟在捣什么鬼,怎么样才能到青木家去侦察一下呢? 正在王铁民思考着的时候,李二狗送完牛肉转了回来。 “二狗子,这么快呀,青木家是不是来客了?”王铁民招了招手,把李二狗喊到跟前问道。 “嗯,有四、五个人,都是黑道上的,好像他们昨晚绑了什么女编辑,我去时候,他们正在商量着,如何敲诈一笔。”李二狗四下望了下,低声告诉着王铁民。 “你看到那女编辑了?”王铁民问 “没,那你编辑好像被关在里屋,那些人在客厅中赌钱。”孙二狗回答说。 “难怪他们买这么多牛肉。”王铁民嘟哝了一句。 “王大哥,你好像对这事挺关心的?”孙二狗疑惑地望了眼王铁民。 “我关心这事干嘛?他们绑的又不是我家菊花,再说了,我家菊花让人绑估计也没人绑他,你说是不是?”王铁民同李二狗开着玩笑。 “王大哥,我中午顿一锅牛杂,到我那里喝一杯咋样?” 李二狗有点小酒瘾,但是喝醉后喜欢耍酒疯,老婆就不让他喝,经常是煮一锅牛杂或者牛骨头汤,然后喊王铁民到家,王铁民往往会带上一瓶白酒,陪着李二狗过下瘾。 “今天还有事,改天我到你家陪你喝个够。”王铁明说道。 “那行,我这会回去忙,改天再一起喝。” 孙二狗带来的信息太重要了,胡梅八成就在青帮家中隐藏着,但怎么样才能亲自见到她呢?不亲自看到人,总归是不放心。 …… 就在王铁民发现了胡梅蛛丝马迹的时候,复旦大学图书馆旁边的办公室里,冯晨正在给刚刚赶过来的马春水汇报。 “春水同志,杂志社的胡梅有可能被人绑架了。”冯晨说。 “胡梅被绑架了?什么人干的?” 马春水感到非常吃惊,因为他来之前,刚刚接到上级的命令,让他最近几天,安排协助江苏省委的同志,把胡梅护送到延安去。 “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人干的,我分析,可能是青帮季云卿或张啸林的手下干的。”冯晨回答说。 “是不是你《时事周刊》杂志上的那篇文章惹的祸?”看来马春水也看过了那篇文章。 “你也看到杂志了?”冯晨反问道。 “看过了,你说你,没事惹这些人干嘛?”马春水埋怨着冯晨。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冯晨说。 “你知道胡梅的真实身份吗?”马春水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问出这句话来。 “知道,上次志达同志在上海时告诉我了,胡梅是我们的同志,志达同志还让我要特别关照她的安全。”冯晨平静地回答道。 “既然这样,你还让她冒险去写那篇文章?”马春水批评着冯晨。 “我当初想,那些人看到文章以后,要对付也是会对付我,谁知他们不冲我来,反而暗中把胡梅同志给绑架了。”冯晨心里也很内疚。 “现在不说这些了,我今天也违反一次纪律,一些话就不再瞒你了!” 马春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停顿了一下,望了望冯晨,接着说道:“胡梅姐妹两人都是我们的同志,她们的组织关系隶属于江苏省委,我刚来之前,已经接到上级的命令,让我安排人,把她们姐妹两人送到延安去,可是现在人被青帮绑架了,我怎么向上级交待?” “春水同志,我已经安排人在打听胡梅同志的下落。”冯晨歉疚地说道。 “季云卿不是你的大师兄吗?你怎么不去找找他?”马春水问道。 “这个人暗中同日本人有勾结,杂志上的那篇文章就是针对他写的,只是没有提他的名字,我怀疑胡梅同志就是他指使人绑架的,找他有用吗?”冯晨回答说。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怎么给上级汇报?”马春水皱着眉头问道。 “春水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想办法,尽最大努力,明天上午以前查明胡梅同志的下落,要是有可能,无论花多大代价,我一定把她安全地救出来交到你手上。” 冯晨给马春水保证着。 第0337章 发现踪迹 下午五点整,冯晨准时回到中汇银行大楼三楼的《时事周刊》编辑部里,刚刚倒了杯茶水坐下,张铁胆满脸汗水的走了进来。 “冯师叔,有消息了。”张铁胆顾不得坐下,站在冯晨跟前,用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 “噢?什么情况?”冯晨精神一震。 “我手下的一个兄弟,同张啸林的一个徒孙关系很好,两人经常在一起吃喝,据他说,从昨天晚上到我刚才过来时,那人都不在家,问他老婆,他老婆说好像他去虹口找一个日本人有什么事情。”张铁胆说道。 “你怀疑他参与绑架了胡小姐?”冯晨问。 “是的,我手下那人说,那人昨天晚上离家时,曾经在她老婆面前露了句,说是要绑个女编辑到虹口去。”张铁胆回答说。 “铁胆,辛苦你了,看来胡小姐被绑架到虹口一带的可能性很大,你再辛苦一趟,带几个得力手下,去虹口秘密查询查询,把消息摸准确。”冯晨分析,八成胡梅就在虹口。 张铁胆转身,刚刚要出编辑部,同风风火火进来的王铁民差一点撞了个满怀。 “冯先生,有消息了!”王铁民踏进门说道。 “噢?” 冯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铁胆,先别走,你也听听,我们一会在一起商量个对策。” 冯晨让张铁胆也留了下来。 “铁民,坐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冯晨指了指椅子。 “胡小姐被张啸林的门人绑架到虹口,现在关在虹口一个叫青木三水的日本人家中,这个青木三水也是青帮弟子。”王铁民说。 “你看到胡小姐没?”冯晨问。 “看到了,在青木三水家里,有四名青帮的人在看守着,加上青木三水,一共五个人。”王铁民回答说。 “胡小姐没问题吧,他们没有虐待胡小姐吧?”冯晨问。 “看样子没有,肯定是有人交待过,不过他们看得很紧。”王铁民说。 “既然他们把胡小姐关押在青木三水的家中,你是怎么看到胡小姐的?”冯晨急于弄清楚里面的原委。 “我回到虹口以后,先到了我老婆的菜摊上,刚好遇到我家菜摊旁边卖牛肉的李二狗给青木家送牛肉,我起了疑心,然后就在菜场外边的小百货店里观察着。 临近中午的时候,青木三水到百货店里来买啤酒,我借机帮着店老板孙老头把两箱啤酒送到青木三水家里。 刚到青木家,正巧碰到胡小姐在卧室里大声嚷嚷着要上卫生间,有个人就把卧室门打开了,我瞅了眼正是胡小姐,胡小姐当时也看到我了。” 王铁民把发现胡梅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好,他张啸林跟我们来阴的,我们就用阴办法来对付他们!”冯晨咬牙切齿地说道。 “冯师叔,我去召集人,咱们这会到虹口去,把胡小姐抢回来!”张铁胆建议道。 “不妥,铁胆,你想没想过,虹口一带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我们带着人去硬抢的话,恐怕抢不出胡小姐不说,说不定还会吃亏的。”冯晨分析道。 “那该怎么办?”张铁胆问。 “我在想,他们来暗的,咱们也来暗的,不明抢,咱们暗抢!”冯晨说。 “暗抢?”王铁民和张铁胆同时问了句。 “这样,铁胆,你安排十名身手好的兄弟,带上两辆车子,跟着铁民一道,这会就出发,暗中给我盯着青木三水的家,防止他们把胡小姐转移了。”冯晨吩咐道。 “好,我马上安排去。”张铁胆答应着。 “你们两人一定要给我盯好了,我晚上八点钟准时在虹口菜场外那个百货店附近,同你们两人汇合,咱们到时候来个夜袭!” 冯晨脑海中已经有了一套行动方案。 “你们过去的人全部化妆隐蔽,不能打草惊蛇,我没到不能私自行动。”冯晨嘱咐着王铁民和张铁胆。 “是!”两人异口同声答应着。 王铁民和张铁胆离开后,冯晨决定,立即到复旦大学去,让赵守义去通知马春水做好准备,晚上一旦把胡梅解救出来后,立即送出上海。 …… 从复旦大学回到中汇银行大楼三楼编辑部,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七点钟了,想了想,冯晨来到大楼的五楼。 “冯大哥?还没回家?”正准备锁门离开的许剑看到冯晨上来了,再次把办公室门推开,让着冯晨进去。 “今晚想请你帮个忙。”冯晨走进办公室内直接了当的说。 “什么事?冯大哥你尽管吩咐。”许剑爽快地答应着。 “把家伙三带上,我们这会去虹口,在车上我再告诉你是什么事。”冯晨说道。 “好的,你稍等。 许剑返身进了办公室里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勃朗宁手枪,又带了一盒子弹,最后把抽屉中的一把军刺顺手别在腰间。 “冯大哥,你要不要带把枪防身?”许剑准备好以后,从抽屉中又拿出了一支勃朗宁手枪递给了冯晨。 “有消音器吗?”冯晨问。 “有。”许剑从柜中又找出两个消音器,带在身上。 下楼后,乘上冯晨的车子,许剑再次问道:“冯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编辑部的胡梅胡小姐,被张啸林的手下,绑架到虹口一个日本青帮弟子的家中,我们今晚把她安全解救出来。”冯晨简单地告诉了许剑今晚的行动。 “对方多少人?”许剑问。 “一共五个人。”冯晨说。 “是不是不留活口?”许剑这个上过战场的人,杀人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只要是该杀的,手下绝不留情。 “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我要让张啸林这个阴险的家伙吃个哑巴亏,狗日的,给老子玩这一套!”冯晨骂了句粗话,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显。 “我明白了!大哥,把枪给我。” 许剑点了点头,要过冯晨的勃朗宁手枪,帮忙把消声器装上,押上子弹,又把自己的那把手枪同样也装上了消声器,然后掏出军刺,用手帕擦拭着。 “人解救出来以后,送到哪儿?”一切准备就绪,许剑问了句。 “直接送到复旦大学。”冯晨偏过头望了眼许剑。 “好的!这种事情小菜一碟。”许剑说道。 “你不给沈醉报告一声,不怕他将来追究你责任?”冯晨考虑到许剑今天是私自帮忙。 “呵呵,冯大哥,我今天根本没到虹口这一带,大哥可以帮我证明的。”许剑笑了笑说道。 “对,对,对,我给你证明,今晚咱俩在一起喝酒,根本没有到过虹口这里。我们今天就让张啸林摸不着头脑。”冯晨觉得许剑脑子反应特别的快。 “冯大哥,我认为,事发后你还可以借机找张啸林要人,明着敲他一笔。”许剑帮冯晨出着主意。 “好办法!到时候我就说,他张啸林的门人把我的编辑绑架杀害了,我直接到法捕房督察长黄金荣那里报案。”冯晨觉得许剑的这个主意非常好。 “然后大哥再邀请杜月笙出面调解,张啸林不出点水,恐怕就说不过去了。”许剑是个一点就透的人。 说着话,车子很快来到了虹口,远远可以看到菜市场附近商店的灯光。 “许剑,我们把车就停这里吧。” 冯晨把车缓缓停在一处暗影中,然后把灯光熄灭了。 “你在车子里面稍微等一会,我去前面那家小百货店,把王铁民和张铁胆叫过来,在一起商量具体行动方案。” 第0338章 初次杀人 在菜场边孙老头的百货店附近,王铁民和张铁胆两人蹲在暗影里抽着烟,等待着冯晨。 冯晨径直朝着两人蹲着的地方走去。 “冯师叔?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个位置蹲着?”冯晨走近两人跟前,两人忙站起身,张铁胆不解地问道。 “你们不是在抽烟吗?晚上隐蔽,最忌讳抽烟了,看着两个一明一暗的亮点,我就知道是你们两人。”冯晨说道。 “社长,刚才我又过去观察了一下,他们五个人正在客厅里喝酒。”王铁民汇报说。 “走,跟我一起,到那边车里商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冯晨轻声吩咐道。 三人趁着夜色,来到了冯晨之前停车的位置。 “都坐车上。”冯晨说。 王铁民和张铁胆上车后,发现许剑坐在副驾位置上一言不发,两人也就没有同许剑打招呼,虽然都在中汇银行大楼那地方上班,但毕竟彼此不太熟悉。 “我来分派一下任务。”冯晨在驾驶员位置上坐下,扭过头说道。 “这会趁他们还在喝酒,我们直接冲进去把人给抢出来!”张铁胆有点迫不及待。 “青木三水家在几楼?”冯晨没有理会张铁胆,而是直接问了句。 “一楼。”王铁民回答道。 “太好了,铁民一会负责开这辆车子,悄悄把我们带到青木三水家附近,车子不熄火,我们把胡小姐抢出来以后,立即驾车离开。”冯晨安排着。 “冯师叔,我负责什么任务?”张铁胆问道。 “铁胆,你安排几个人,在青木三水家门外警戒接应我们,防止突发情况,人胡小姐救出来,我们离开以后,你带着你的人负责殿后,陆续撤退,一定不要暴露目标。”冯晨嘱咐着张铁胆。 今天的行动,冯晨一直在犹豫着是否让张铁胆的人参与,张铁胆带来的人毕竟都是青帮里面的人,鱼龙混杂,口风不紧。 今天的事情,冯晨不想让张啸林和日本人抓住自己的任何把柄,可又没有其他更好得办法,没有张铁胆的人接应,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那就不好应对了。 “铁胆,告诉你手下的弟兄们,今天的事情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不能说出去,过后给每个兄弟奖励100大洋。”冯晨再次交待了张铁胆一句。 “冯师叔,你放心好了,今天过来的兄弟,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口风紧的很。”张铁胆拍了拍胸脯保证着。 “那就好,开始行动!铁民你下来开车,铁胆,你到副驾位置上坐。”冯晨推开驾驶室的门,跳下了车子。 四个人快速换了一下位置,王铁民负责开车,张铁胆坐在副驾位置,冯晨同许剑坐到了后排的座位上。 “冯大哥,这个给你。”许剑从身上掏出两个头罩,把其中一个递给了冯晨。 冯晨把头罩带上,吩咐王铁民道:“铁民,开车吧,直接把车子开到青木三水家楼下,掉个头停好,不要熄火。” “好的。”王铁民答应着,启动车子,然后慢慢朝前驶去。 车子很快来到日本侨民聚居的一个小区内,拐了两个弯,在一栋五层楼的楼房跟前,王铁民把车子停了下来。 “社长,就是这栋楼,一楼亮灯的那户人家就是青木三水的家。”王铁民指了指五层楼一楼,靠左边亮着灯的那套房子。 “铁胆,你先下车去,安排你的人在这栋楼房四周散开隐蔽,密切监视着周围的动静,万一有人逃出来大叫,立即干掉他。”冯晨低声吩咐道。 “好的!”张铁胆答应着,轻轻推开车门下了车,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铁民,你先把车调个头,在这里等着我们。”冯晨接着吩咐王铁民说。 车子调好头,坐在后排位置上的冯晨同许剑对视了一眼。 “许老弟,马上我用日语叫门,门开以后,我们两人立即强行冲进去开火,你负责右边我负责左边,把屋内看守干掉后,带上胡梅马上撤离。” 由于紧张,冯晨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打颤,虽然几年前,自己同许剑一起执行过侦查任务,但毕竟还没有亲手杀过人。 今天不同,今天是要杀人的! 冯晨平静了一下心情,王铁民已经把车子调好头。 “社长,要不你来开车,我同许老弟进去抢人。”王铁民似乎听出了冯晨的声音有些异样,扭过头,轻声说道。 “不行,你在这附近住,别人看到你了不好,况且,你们两人都不会日语,叫门的时候,容易引起青木三水他们的怀疑。”冯晨拒绝了。 “好,我听社长的。”王铁民觉得冯晨的话很有道理。 “许老弟,走吧。”冯晨推开左边的车门说道。 “走。”许剑把右边的车门也推开了。 冯晨两人下车后,敏捷地来到前面那栋五层楼的一楼,两人抽出带着消音器的勃朗宁手枪,默契地一左一右,在青木三水家门口站定。 冯晨俯身,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听,屋内好像还在吵闹着喝酒。 “咚!咚!咚!” 冯晨伸出左手,不轻不重地敲了几声房门。 “谁?” 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接着传来了一句日语的问话声。 “青木君,我是居留民团的小野四郎,有你一封从东京来的信件,我给你送过来了。”冯晨用流利的日语,顺嘴胡扯着。 “小野四郎?”屋内的青木三水好像记不起来有这样一个人,但他还是嘟哝着把房门给打开了一个缝隙。 说时迟那时快,冯晨和许剑两人合力,没给青木三水再次关上房门的机会,全力撞开房门,抬起右手朝着围在酒桌上的四个人扣动了扳机。 四名还没反应过来的张啸林的徒子徒孙,瞬间倒在血泊中,两人趴在桌上,两人倒在地下,青木三水则被撞倒在储藏室门口,他顺势滚进了储藏室内,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冯晨朝着许剑示意了一下,一脚踹开卧室的房门,直接冲了进去。 “快跟我走!”冯晨拉起由于害怕,卷曲在床跟前的胡梅,低声命令道。 听到是冯晨的声音,胡梅明显精神一震,这才兴奋地立即站了起来,颤声问道:“社长?你怎么找过来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快走!”冯晨拉着胡梅从卧室里出来,见许剑还没打开储藏室的门,立即挥了下手,三人快速冲出了青木三水的家。 许剑坐到车子副驾位置上,冯晨扶着胡梅在后排坐下。 “快走!”冯晨低声吩咐着王铁民。 王铁民一脚油门,车子随即朝前冲了出去。 很快车子驶出了日本侨民聚居的小区,拐上了通往市区的马路,王铁民这才问道:“社长,到哪儿?” “在前面靠边停下,你马上回家去,尽量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冯晨说道。 “好的。”王铁民缓缓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冯晨下车,坐到驾驶员位置,给王铁民挥了挥手,加了一脚油,车子继续朝前驶去。 “社长,你们是怎么发现我被绑架到虹口这里来的?”坐在后排的胡梅,似乎这会才缓过劲来。 “你忘了王铁民就住在虹口这里。”冯晨说。 “吓死我了,那些人是干什么的?我昨天下班,正在路上走,忽然一辆车子在我身边停下,下来两人,把我架上车就带到虹口这里来了。”胡梅余悸未消。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冯晨关心地问道。 “没,就是那个日本人有点不怀好意。”胡梅说。 “可惜,让那日本人躲过了。”冯晨感觉有点遗憾。 第0339章 真是同志 车子经过南京路上的“爱侬咖啡馆”时,冯晨一脚刹车,靠着马路边,把车子停了下来。 “许老弟,你先到爱侬咖啡馆里找个位置等着我,我把胡小姐送到家,马上过来陪你。”冯晨不想让许剑知道胡梅真实的身份,他毕竟是复兴社的人。 “好的,一会见。”许剑推开车门,跳下车子,朝着咖啡馆里走去。 车子再次行驶后,冯晨说道:“胡梅同志,我这会送你到复旦大学图书馆去,你妹妹在那里等着你,组织上今天晚上护送你们去延安。” “冯社长,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胡梅警惕着反问道。 “哈哈,胡梅同志,放心吧,我知道你们姐妹两人是江苏省委的,不过这次送你们到延安,是由马春水同志负责。”冯晨说。 “社长,你真是我们的同志啊!”冯晨点出了胡梅姐妹的组织关系身份,胡梅这才相信冯晨是自己的人。 “嗯,我不像吗?”冯晨问。 “没看出来。”胡梅说。 “你这一走,我们的杂志社算是办不下去了呀。”冯晨感叹着。 “你可以再招聘人啊,离了张屠夫,还能吃带毛猪?”胡梅说道。 “我是离了你胡才女,文章写不出啊!” 看是调侃,其实冯晨说的是大实话,胡梅的思维很敏锐,冯晨往往把意思给她简单的讲一下,她很快就会洋洋洒洒写一篇让冯晨满意的文章。 “刚才下车的那个许先生,他也是我们的同志?”胡梅转换了话题问道。 “不是,他是复兴社的特务。”冯晨说。 “啊?!复兴社特务?”胡梅感觉很不可思议。 “呵呵,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不是国共合作了嘛,我们共同的敌人,现在应该是日本人。”冯晨微微笑了笑,开导着胡梅。 冯晨发现,胡梅根本没有任何斗争经验,也许这次组织上送她们姐妹去延安,就是重点培训她们对敌斗争经验的。 说着话,车子已经到了复旦大学,冯晨直接把车开到复旦大学图书馆,图书馆旁边的办公室窗户透着一丝灯光。 “到了,胡梅同志,我们下车吧。”车子停稳当以后,冯晨扭头望了眼胡梅说道。 两人下车后,冯晨在前,来到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哪一位?”里面传来赵守义的声音。 “是我,赵老师。”冯晨回答说。 门开了,冯晨发现办公室里除了赵守义外,马春水和胡梅的妹妹胡枫也在。 “姐!” 看到冯晨身后跟着的胡梅,胡枫激动地迎了上来,姐妹两人仅仅地拥抱着。 “没事吧,姐?”拥抱了一阵,胡枫这才松开胡梅,上下打量着问道。 “没事。”胡梅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马春水问道。 “是张啸林的门人,把胡梅同志绑架到虹口,关在一个日本青帮弟子的家中,我下午发现以后,晚上带人把她给抢出来了。”冯晨简单地回答道。 “人安全回来就好,我马上安排人,连夜把胡梅、胡枫姐妹送出上海。”马春水说。 …… 虹口日本人聚居区,青木三水的家里一片狼藉,整个客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过了不知多久,听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了,躲藏在储藏室里的青木三水,这才从储藏室里面,轻轻打开铁门,慢慢爬了出来。 青木三水真要感谢这个储藏室,感谢设计这种房子的人。 要不是客厅旁边有着这个储藏室在,要不是自己亲自上前去开门,恐怕脑袋也会被打个窟窿,现在同样倒在这里。 是什么人干的?这么大胆? 青木三水站在血腥味夹杂着酒臭味的客厅中,傻愣愣的想着,始终惊魂未定。 把老婆孩子送回东京还是对的啊!中国的上海太他妈滴复杂了,是什么人竟敢跑到我们大日本侨民聚居的地方来行凶? 上海滩还有公开挑战张啸林的人? 其实青木三水不了解绑架胡梅的真实情况,之前张啸林的大弟子,只是觉得青木三水这里僻静安全,告诉他,师父安排绑架了一个女编辑,需要在他家里住几天,青木三水听说绑架的是个女人,便满口答应了。 青木三水这个人,是个十足的色鬼,他还在自己的心里打着小九九,可没想到人质绑来以后,张啸林命令手下人,不能对这个女人无礼,青木三水才没敢胡来。 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青木三水决定,先把这里的事情报告给张啸林,然后再到公共租界巡捕房去报案。 回过神来,青木三水来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听筒,拨了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张啸林那懒洋洋的声音问:“是哪一位?” “师父,我是青木三水,我这里出大事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绑到我家里来的那个《时事周刊》女编辑,刚才被两个蒙面人救走了,四个在我这里看守的人也全部被杀!” “什么?你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电话中的张啸林明显吃了一惊,抬高声音问道。 “他们蒙着面,我没看清来人面目,但我发现这两个人的身手都很了得。”青木三水语无伦次的回答道。 “青木,你怎么会安然无恙?”张啸林问。 “师父,他们闯进门时,刚好把我撞倒在储藏室边,我钻进储藏室里才躲过一劫。”青木三水知道,这个张啸林生性多疑,连忙解释着。 “好了,我知道了,我马上派人过去。”张啸林说。 “师父,要不要去公共租界巡捕房报案?”青木三水问道。 “不能报案,这事本身是我们绑架人在先,让巡捕房掺和进来不好,我们自己来处理吧,你这会哪儿也别去,就在家里等着。”说完,张啸林挂断了电话。 …… 冯晨从复旦大学图书馆离开,来到南京路上的“爱侬咖啡馆”,站在门口朝着里面望了望,发现许剑正坐在一处靠窗位置,品着咖啡,等着自己的到来。 冯晨径直来到许剑对面坐下,许剑招了招手,服务生马上端了一杯咖啡过来,放在冯晨的面前。 “许老弟,让你久等了。”冯晨歉意地说道。 “把胡小姐送到了?”许剑问。 “为了安全,我安排人把她送到外地她姑妈那里去了。”冯晨回答说。 “冯大哥,张啸林恐怕不会轻易把这事放下,我们今天的行动是公然向他挑战啊!”许剑望着冯晨说道。 “你怕吗?”冯晨问。 “我怕个屌,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司令部我都敢端掉,还怕他张啸林不成?!”许剑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 “许老弟,不怕就好,这事我也没打算给张啸林放下,他不放下更好,早晚我会让他在上海滩销声匿迹的!”冯晨声音不高,话语中透出来少有的狠劲来。 “冯大哥,这次你从日本留学回来,我发现你变了。”许剑审视着冯晨说道。 “呵呵,是吗?许老弟发现我哪儿变了?我不还是我吗?”冯晨微微笑了笑。 “我发现冯大哥身上,没有了五年前的那种书生气了,还有今晚你那身手,恐怕我都不是你的对手。” 许剑一直在脑海中有个疑问,冯晨从日本留学回来,突然间身手变得那么的敏捷,那拔枪,开枪的动作,撞击房门的力道,完全是一个受过专门训练的人。 “许老弟,今晚的事情谁也别告诉,就算我们兄弟之间共有的秘密吧。”冯晨意味深长地望着许剑嘱咐道。 “放心吧,冯大哥,我会的!”许剑点了点头。 第0340章 不是秀才 一篇文章,引起冯晨先同季云卿门下的明斗,又同张啸林手下的暗斗,这些情况都没有逃脱杜月笙的眼睛,杜月笙在心里暗暗佩服起冯晨来。 冯晨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 杜月笙在心里暗叹着。 “墨林,这个冯晨很是不简单啊!我之前总认为他就是个白面书生,可是没想到他还真有几下子。”杜公馆里,万墨林陪着杜月笙在院子里散着步。 “表哥,你说这个冯晨究竟是什么人?我怎么看不懂他?”万墨林问道。 “什么人?我还想问你呢,你最近暗中调查的怎么样?可有结果?”杜月笙偏过头,瞟了眼万墨林反问道。 “他留学日本前,在干社任情报股长,深受吴文雄的重用,无奈那个吴文雄去世得早,否则的话,他早就又升起来了。”万墨林把自己掌握的情况,汇报给了杜月笙。 “我是问你,他同共党那边现在还有联系吗?”杜月笙问。 “这个绝对没有,听我们手下的人说,共党那边好多人,一直认为他是个叛徒,谈其他都摇头,没人相信他。”万墨林说。 “呵呵,其实他即便是共党又有什么了?现在不是已经国共合作了嘛?况且,咱们青帮历来不问出处。”杜月笙摇了摇头,笑了笑。 “表哥,但是冯晨同日本人之间的关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啊,这点不得不防。”万墨林提醒着杜月笙。 “哈哈,现在已经明白了!”杜月笙大笑了两声,弄得万默林莫名其妙。 “噢?表哥,他同领事馆的平冈龙一可是师生关系呀!”万墨林提醒说。 “这次我让他在《时事周刊》杂志上发表那篇文章,一是用来敲打敲打季云卿和张啸林两人,少和日本人勾结;二是想试探一下这个冯晨究竟在心里对日本人是个什么看法,现在看来他是不会做汉奸的。” 杜月笙已经在考虑着自己的退路,这个没有多少文化的青帮头目,目光还是独到长远的,他考虑着中日一旦开战,上海有着自己这么大的家产,一定要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给罩着。 “表哥,人是会变的,我认为你每次对待这个姓冯的太客气了。”万默林说。 “哈哈,墨林,说你聪明,你其实有时候很笨,尊称冯晨一声师叔有什么了?我杜月笙是少胳膊少腿了?况且冯晨是咱们的师叔不假。”杜月笙大笑着,点拨着万默林。 “表哥,我记住了!”万默林领会了杜月笙的意思。 “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不要小看一人,即便他是个乞丐;同样,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不要害怕任何一个人,即便他是日本天皇!” 杜月笙说了一句非常耐人寻味的话。 “我明白了,表哥。”万默林说。 “墨林,其实你还没明白,我常常告诫你,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花出去了咱再赚,人心是什么?千金难买死士心啊!”杜月笙只有在自己这个亲亲的表弟面前,才会表露一下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表哥,你说这个冯晨,他怎么就不声不响地把张啸林的几个手下给干掉,把那个胡小姐给救出来了?我当初还在想,他肯定要来求救你的,可他……?”万默林一脑子的疑问。 “你没听铁胆说,咱们派去的人,只在外围放哨,铁胆还在安排人警戒时,他那里已经把事情办完了。”想着冯晨做事利索果断,杜月笙不由不在心里暗暗佩服。 “表哥,你说张啸林会不会吃这个哑巴亏?”万默林问道。 “呵呵,我认为嘛,就是张啸林想放下这事,恐怕冯晨也不会轻易放下的。”杜月笙微微笑着说。 “那我们等着看好戏?”万默林偏过头看了眼杜月笙。 “我有种预感,季云卿和张啸林,将来都有可能会栽在这个冯晨面前。”杜月笙瞅了瞅万默林说。 “可能吗?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万默林很不赞同杜月笙的看法。 “墨林,可惜这个冯晨他不是秀才!”杜月笙又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 正在两人聊着时,黄金荣走进了杜公馆。 “金荣哥,你今天怎么有闲功夫光顾小弟这里来了?”杜月笙忙迎上前去。 “月笙老弟啊,我是来向你求教来了。”黄金荣说道。 “金荣哥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好了。” 其实杜月笙对黄金荣的称呼有个演变过程,以前杜月笙跟着黄金荣的太太林桂生的时候,称呼黄金荣为“老阿爸”,也就是干爹的意思,后来杜月笙混出名堂了,就慢慢称呼黄金荣为金荣哥了。 杜月笙让着黄金荣在客厅里的太师椅上坐下,万默林给黄金荣倒了杯大红袍茶,放在黄金荣的面前。 “月笙老弟,你扶持的那个《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冯晨,今天到我那里报案,说是杂志社的编辑胡梅胡小姐失踪了,他怀疑胡小姐是遭人绑架了。”黄金荣道出了过来找杜月笙的原委。 “金荣哥,你好好查呀!《时事周刊》杂志社在法租界,冯晨冯先生找你报案这是应该的嘛,你辖区出的事,难道你不管?”杜月笙装聋卖傻。 “月笙老弟,我查了一下,发现这事很棘手,所以我才来找你。”黄金荣端起茶碗喝了口,显出很为难的神态。 “胡梅小姐找到了?”杜月笙继续装着糊涂。 “哪有那么容易啊!”黄金荣放下茶碗说。 “那有什么棘手的?金荣哥这么多年来,办了那么多的复杂案子,我可从来没听你叫过苦呀!”杜月笙说的的确是真话。 “老弟,这事是啸林兄弟手下人干的,你说我该怎么查?!查不查?!”黄金荣不再绕弯子,直接把张啸林的名字点了出来。 “查呀!为什么不查!金荣哥,你不仅要查,还要大张旗鼓地查!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杜月笙望着黄金荣说道。 “噢?月笙老弟,啸林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我这样查下去……”黄金荣终于说出了心中感到棘手的原因。 “金荣哥,日本人不仅想要我们的命,他们还想要我们的地盘,想要我们的钱财,想要我们的女人!”杜月笙没有正面回答黄金荣的话。 “奶奶的!听老弟的,我这回去就把所有的巡捕和门人们放出去,好好的查,查他个底朝天!”黄金荣咬牙切齿地说道。 杜月笙把黄金荣的脉搏号的很准,黄金荣贪财,他最怕日本人要是占领了上海,他搜刮来的钱财将会一无所有,所以,他骨子里非常痛恨日本人。 “金荣哥,我可什么都没说,查案是你们巡捕房的事情。”杜月笙一句话,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 “月笙老弟,有你这句话,大哥我就放心了,你是了解我的,谁他妈滴勾结小日本,谁就是咱的敌人!”黄金荣探到了杜月笙的底细,心里似乎踏实多了。 “金荣大哥,要是那个胡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是你根本就找不到胡小姐在什么地方,你该怎么办?”杜月笙将了黄金荣一军。 “嘿嘿,那是他张啸林的事情,我只负责把绑架人的证据搞到手就行。”黄金荣望了眼杜月笙,坏笑了一下。 “哈哈,金荣哥不愧是当了多年的探长啊!”杜月笙明白了黄金荣的意思。 “月笙老弟,那我不打扰你了,我这就回巡捕房去,立即传唤证人,拘捕嫌疑人,我要给《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冯先生一个交待啊!” 黄金荣起身,离开了杜公馆。 第0341章 施加压力 法租界里的各大报纸,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突然爆出一则新闻: “《时事周刊》杂志社编辑、女作家胡梅被绑架,至今下落不明。” 各报社记者们,借机八卦,用不同的写作手法,分析着、猜测着,矛头均指向了青帮大佬季云卿和张啸林。 法捕房华人总探长黄金荣更是没有闲着,一夜间,在法租界拘捕了30多名张啸林和季云卿的门人。 在这30多名被黄金荣拘捕的人里面,真还有张啸林的两名门下参与了绑架,在巡捕房的刑讯之下,什么都说了。 这两名参与绑架的张啸林门人,一个当时负责在中汇银行大楼附近盯梢,一个当时绑架的时候负责开车。 当法捕房得知,胡梅被绑架后,秘密藏匿在虹口日本人聚居区时,立即同公共租界巡捕房交涉,公共租界巡捕房马上派人到青木三水家里搜查。 可是当巡捕到达时,发现青木三水也失踪了,案子到这里,线索断了。 法国总巡捕巴斯特在黄金荣的建议下,亲自带着张啸林的两个门人的口供,来到了华格臬路的张啸林公馆。 “巴斯特先生,欢迎,欢迎!”张啸林亲自来到公馆大门口,迎接着总巡捕巴斯特。 “张先生,实在抱歉,今天找你是有件案子牵扯到你,我们需要询问核实一下。”巴斯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冷冰冰地说道。 “噢?什么案子?”张啸林明知故问。 “张先生这两天不会没看报纸吧?”巴斯特审视着张啸林反问道。 “哦?巴斯特先生,我看不看报纸跟你的案子有关系吗?”张啸林对巴斯特亲自找上门来,窝了一肚子火。 这明显是打脸行为,有损自己的声誉啊! “张先生,你看看这个,你怎么解释?”巴斯特把一叠口供材料,摔倒张啸林的面前。 张啸林拿起材料,胡乱地翻看了一阵,越看脸色越是铁青,材料看完,张啸林又把材料摔给了巴斯特说。 “巴斯特先生,这两个人我不认识,他们不是我的门人,这完全是污蔑!”张啸林矢口否认着认识那两个人。 “哈哈,张先生,你的门人敢污蔑你吗?请你尽快把胡梅小姐交出来,交出人,或许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否则嘛……”巴斯特语气严厉,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 “我不认识什么胡梅!”张啸林大声说道。 “张先生,我今天来不是同你争辩的,我是来通知你,24小时内,如果你不交出被绑架的胡梅小姐,我将带人来搜查张公馆!” 巴斯特站起,郑重其事地丢下一句话,大步离开了。 张啸林的公馆所在的华格臬路,属于法租界,为求关照,张啸林私下没少给这个总巡捕巴斯特好处,可是今天这个法国佬,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真要是24小时过后,巴斯特带人来搜查张公馆,那自己的面子掉的就大了。 巴斯特走后,张啸林在公馆里渡着步子,想着对策。 这案子不是黄金荣在查吗?怎么没见他给自己通一下气? 突然间总巡捕巴斯特就直接找上门来,这里面透着些邪气! 杜月笙怎么这几天也不到张公馆来了? 张啸林感觉到这个案子里面透着玄机,他有点后悔贸然绑架胡梅了。 他妈滴,当初老子怎么没直接把姓冯的那小子给绑架了,把他秘密沉进黄浦江中,看他还在背后给老子使坏? 张啸林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冯晨不能小看,站着想了想,他走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听筒,给黄金荣打了一个电话。 “黄大哥,我是啸林啊。”电话通后,张啸林客气地说道。 “哦,啸林老弟呀,有事吗?”黄金荣在电话中打着官腔。 “今天法捕房总巡捕巴斯特到我公馆来了,他限令我24小时内交出《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编辑胡梅,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哪儿去找那个胡梅?” 张啸林确实不知道现在胡梅在哪儿。 “啸林老弟,《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冯先生,一天几趟,跑到法国领事馆里要人,法国人很恼火呀!你要好好管管你的手下,尽快把胡梅送回去好了。” 张啸林没想到,黄金荣竟然也同他打起太极拳来。 “黄大哥,我真不知道胡梅在哪儿!”张啸林有点生气了。 “真不知道?不会吧,可是你的两个门人招供说,是你亲自下令把人绑架到虹口的。”黄金荣在电话里平淡地说道。 “放屁!”张啸林终于忍不住,发起火来。 “什么?!”电话里的黄金荣明显生气了。 “对不起,黄大哥,我是说我那两个门人是放屁。”张啸林连忙给黄金荣道歉。 “是放屁,还是不放屁,老弟,你就好自为之吧,法国领事为这件事情非常震怒!天天催逼巡捕房尽快破案。”黄金荣的话语变得冷冰冰的。 “黄大哥,你要帮帮小弟呀!”张啸林的口气变软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去找找月笙吧,他同那个冯晨交情不错,他只要撤案,这事兴许还有得商量。”黄金荣说完,把电话给挂了。 张啸林气愤地把电话听筒摔了,骂了句粗话:“妈拉个巴子,老子觉得就是他黄金荣在后面烧火,想把老子的势力赶出法租界,没那么容易!” 无奈,张啸林又捡起电话听筒,给杜月笙打了过去。 “月笙啊,是我,张啸林。”电话通后,张啸林客气地说道。 “噢,是张叔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刚好,你的电话就过来了。”杜月笙在电话里客气道。 “你都知道了?”张啸林问。 “知道了,你说张叔,你手下人惹的事情,巡捕房干嘛盯着你不放?法捕房也太不像话了。”杜月笙在电话里宽慰着张啸林。 “就是呀,就连金荣现在也不帮我说话呀。”黄金荣的态度,让张啸林的心里非常不痛快。 “唉呀,张叔,你要理解,金荣也有他的难处,他毕竟端的是法国人的饭碗,胡梅被绑架的事情,又炒作得满上海人人皆知,他就是想帮忙,恐怕也帮不上。”杜月笙替黄金荣开脱着。 “月笙,你说我该怎么办?要真让法国巡捕来张公馆搜查,我张啸林以后还怎么在上海滩混下去?”张啸林道出了心中的为难。 “张叔,这事我觉得还是冯先生出面才好,如果他出面把案子扯下来,我们再周旋就有余地了。”杜月笙出的主意通黄金荣的一样。 “可是,月笙,你是清楚的,我同那个姓冯的根本没什么交情,想让他撤诉,恐怕很难呀!”张啸林说道。 “哈哈,张叔,就看你舍得下面子吗,你要能舍得下面子,这个中间人我来做。”电话中的杜月笙大笑着说。 “唉,在姓冯的面前丢面子,总比在全上海人面前丢面子要强,再说了,冯先生毕竟是咱们青帮的弟子,同我又是平辈,在他面前低下头,不算丢人!”张啸林权衡了一下利害关系,同意了杜月笙的建议。 “行!张叔,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先找冯先生探探口气,不过,张叔,在这件事情上,你可能还要破费点钱财呀。”杜月笙趁机敲起了张啸林的竹竿。 “花费点钱财无所谓,只要能把事情办好,这事我就拜托你了。”张啸林在钱财方面,比较起黄金荣来,要大方一些。 “那行,我马上就去找冯先生沟通。”杜月笙双快地答应着。 第0342章 恢复关系 就在法捕房总巡捕巴斯特逼着张啸林交人的时候,复旦大学图书馆旁边的办公室里,安志达正在同冯晨谈话。 安志达是昨天到达上海的,正式接马春水的手,领导上海地下组织的工作。 安志达这次回到上海,还有一个公开身份,就是中共中央住上海办事处联络员,负责处理国共之间合作的相关事情。 安志达到达的当天,便让赵守义联系冯晨,今天在图书馆办公室同他见面。 “志达同志,你终于回来了!”见到安志达时,冯晨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前同安志达紧紧拥抱着。 “冯晨同志,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组织关系上级同意正式恢复,上级建议,赵守义同志、王峰同志,加上你,组成一个特别党小组,你们这个党小组由赵守义同志任组长,由我直属领导,工作不与其他党组织交叉。” 安志达开口告诉冯晨了一个让他激动不已的消息。 终于又回到组织的怀抱里了,冯晨心里想。 “志达同志,那我的工作组织上怎么安排?”兴奋过后,冯晨急切地问道。 “目前,你暂时做做统战宣传工作,把你创办的《时事周刊》杂志,办成一个宣传我党抗日主张的刊物。” 安志达的话,让冯晨明白了,自己的组织关系虽然恢复了,可是具体工作,组织上还没有给安排,所谓的统战宣传工作,冯晨猜想,八成是安志达为了安慰自己,才做出的决定。 但即便这样,冯晨内心还是感到非常高兴,毕竟自己又回到组织的怀抱里了。 “志达同志,胡梅同志去延安以后,我那杂志社现在缺少一名编辑和记者,没编辑和记者,杂志怎么办下去?”冯晨给安志达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你先公开招聘一名编辑和一名记者,怎么样?”安志达建议道。 “我也考虑过了,可是公开招聘来的人不了解底细,用起来不顺手,组织上能否给我那里派个一到两名同志,来担任编辑和记者。” 冯晨不想让《时事周刊》杂志社里的工作人员变得过于复杂。 “目前没有合适人选,等有合适人选再说。”安志达说。 “好的,那我这几天先公开招聘,看能不能选到合适人选。”冯晨知道,组织上也非常缺乏这方面的人才。 “冯晨同志,我昨天刚到上海,就听春水同志说,你在《时事周刊》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针对季云卿和张啸林勾结日本人的文章?”安志达问道。 “是的,就是因为这篇文章,才造成了胡梅同志被张啸林的手下绑架,险些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我向组织上检讨。”冯晨诚恳地做着自我批评。 “这事不怪你,像季云卿、张啸林这些黑帮人物,暗中同日本人勾勾搭搭是需要敲打敲打们,这也是我党统战工作的一种方法。”安志达说。 “志达同志,我发现青帮里面,同样有着亲日和反日两派,季云卿同张啸林两人,明显亲日,一直同日本人暗中有勾结,杜月笙和黄金荣两人骨子里都痛恨日本人。” 冯晨把自己了解到的青帮内部矛盾,给安志达做了汇报。 “在目前形势下,象杜月笙和黄金荣这些人,也应该是我们的统战对象,你要利用你的特殊身份,及时了解这些人的思想动向。”安志达吩咐说。 “我记住了。”冯晨点了点头。 “冯晨同志,你最近同日本方面有联系吗?”安志达问道。 “最近日本方面似乎很平静,没有什么大的方面动静,最近一段时间,日本领事馆的石川正雄也没联系过我。”冯晨如实回答道。 “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啊!你最近要多到日本领事馆去探听探听消息,目前华北方面的形势特别紧张。”安志达皱着眉头说道。 “真要打起来了?”冯晨问。 “战争爆发恐怕就在最近,这个月,日本华北驻屯军,不断在卢沟桥附近挑衅性的军事演习,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安志达不无担忧地说道。 “志达同志,当时复兴社的特务孙静,从日本回国时,秘密带回来一份日本吞并华北的计划,不知老蒋看到这个计划后会如何应对。”冯晨说。 “老蒋已经同意,把咱们的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下辖三个师,115师,120师,129师,等改编完成以后,对外宣布,开赴华北去。” 安志达把红军改编情况,向冯晨做了简单的通报。 “志达同志,老蒋这样安排,不是想让咱们红军到华北去当炮灰吗?”冯晨很不理解,中央怎么就同意改编后,把部队开赴华北。 “不能这样理解,现在以抗日大局为重,既然我们已经接受国民政府改编了,就不能公开拒绝老蒋的命令。”安志达说。 “那现在上海的党组织是否可以公开活动了?或者说半公开活动?”冯晨问, “不能,必须坚持地下活动,上海情况复杂,虽然我们同民党合作了,但合作中照样有斗争,我们一定要吸取第一次国共合作时的教训。” 上级派安志达到上海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防止上海一些同志们盲目认为,国共已经合作,忘记了斗争的复杂性和危险性。 “特别是你,我建议要继续伪装下去,尤其在日本那里,必要时,你也可以公开发表一些亲日言论,用来迷惑日本人。” 安志达打算让冯晨在日方潜伏,他的这个建议,从延安来上海时,已经给中央做了详细汇报,但中央还没有明确答复。 “那将来大家骂我是汉奸怎么办?况且我最近一直在《时事周刊》杂志上发表一些反日言论,突然转向,恐怕会令人怀疑。”冯晨真的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呵呵,越是这样,才越有利于你的伪装,假如你一直亲日的话,恐怕平冈龙一才会对你产生怀疑。”安志达笑了笑说。 “噢?为什么?”冯晨不明白安志达话中的意思。 “如果我是你的老师平冈龙一的话,你冯晨骨子里有些反日情绪,是可以理解的,我才会相信你,因为你毕竟是个中国人,如果你一味地迎合着日本人,迎合着日本的侵略政策,我反而会怀疑你是否别有用心。” 安志达不愧为斗争经验丰富的同志,一语道出潜伏伪装方面的奥妙。 “嗯,我明白了,顺其自然才是正常的,事情反常即为妖,所以不能做出让别人认为反常的事情。”冯晨从心里领悟了安志达的意思。 两人正谈着,外面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冯晨立即起身,把办公室门打开,敲门的是赵守义同志。 “志达同志,王峰同志马上过来。”赵守义进了办公室,反手把门关上汇报道。 “好,一会王峰同志来了以后,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召开一个党小组会议,我传达一下上级的指示。”安志达说。 听说召开党小组会议,冯晨的心里又是一热。 久违了,好多年自己没有参加过这种会议了,那几年,自己就像在外漂泊的孤儿,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现在终于回到了家里。 回家了,终于回家了! 冯晨在心里感叹着,从今天开始,将是自己心路上的有一个重要里程碑! 想到这里,冯晨忍不住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显示的日历,今天是7月1号,16年前,党不就是在这一天成立的吗?! 第0343章 阴云密布 刚刚进入七月份的上海,连续多日没有下雨,显得有些闷热,十里洋场依然是那么繁华平静,在外表风平浪静中,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此时,远在华北的的日本驻屯军磨刀霍霍,整个华北的上空阴云密布。 华北日本驻屯军磨刀霍霍的时候,国人岂能毫无察觉? 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7月6日晚,冀东保安司令石友三宴请日本驻华大使馆驻北平武官今井武夫。 今井武夫在年初已经来到华北地区,出任日本驻华大使馆驻北平武官,实际上,他在暗中秘密执行着钓鱼计划。 今井武夫钓起的第一条鱼,就是冀东保安司令石友三。 晚筵在一片欢乐气氛中开始,似乎战争还很遥远。 在座的宾客们纷纷举起酒杯,可是石友三则显得心神不宁,坐卧不安,他得到一个绝密的消息,内心正在权衡着。 石友三举着酒杯走到今井武夫面前,一番寒暄之后,石友三说:“今井武官,日华两军今天下午3时,在卢沟桥生冲突,目前正在交战中,今井武官知道这个况吗?” “噢?竟然有这等事情?我怎么不知道?石司令,万一有你说的那样重大的事件发生,日本军方是不会不通知我的。” 今井武夫非常敏感,立即询问起石友三这一消息的来源,石友三似乎是要对告诉他消息的人保密,无论今井武夫如何询问,他就是不肯说出消息的来源。 石友三所关心的只是保存自己的实力,他向今井武夫表示:“即使日华两国突然发生全面战争,我在北平东郊的部下,对于日本军队是不会有作战意图的,请你务必设法不要去攻击他们。” 汉奸嘴脸暴露无疑! 石友三的话,让今井武夫警惕起来,今井武夫想,难道石友三的话和东京消息灵通人士中流传的谣,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今井武夫判断,这是石友三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告诉自己,明日日军准备突然袭击,进攻宛平城平内的低二十九军的计划,有可能已经泄露。 同日本华北驻屯军对峙的是宋哲元的第二十九军。 二十九军士兵基本上都来自北方各省,尤以冀鲁豫三省为多,他们普遍身材高大,体格强健,作风淳朴,能吃苦耐劳,并易于接受组织和训练。 二十九军训练的特点之一,就是注重体力和技能的训练,士兵一入营,就要进行劈刀、刺枪、器械操的训练和忍耐寒、暑、风、雨的本领,因此二十九军官兵在体能、技能和忍耐困苦方面要比一般军队强得多。 二十九还继承了西北军爱国教育的传统。 在日本入侵、民族危机深重的形势下,军长宋哲元提出了“枪口不对内”和“中国人不杀中国人”的口号。 士兵们在吃饭前,要唱《吃饭歌》:“这些饮食,人民供给;我们应该,为民努力。日本军阀,国民之敌;为国为民,我辈天职。” 二十九军还沿用了西北军举行“国耻”纪念的办法,编有《国耻歌》,令部队演唱,每逢国耻日,开饭时馒头上印着“勿忘国耻”四个字;或者令官兵禁食一天,反省国耻,以期官兵知耻后勇。 同时,二十九军经常举行“国耻”演讲,揭露日本对中国的侵略。 在每天的早操上,官兵都要高声问答: 问:“东北是哪一国的地方?” 答:“是我们中国的!” 问:“东三省被日本占去了,你们痛恨吗?” 答:“十分痛恨!” 问:“我们的国家快要亡了,你们还不警醒吗?你们要怎么办呢?” 答:“我们早就警醒了,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共同奋斗!” 在旗帜鲜明的爱国反日教育的熏陶下,二十九军官兵无不同仇敌忾,铭记国耻,抗日绪十分高昂。 今井武夫在给大本营汇报时,曾对二十九军下了这样的评语:“该军因与抗日领袖冯玉祥保有关系,故抗日意识深入官兵,实为性质不良之军队。” 1937年7月6日的北平,下起了滂沱大雨。 驻在丰台的日军河边正三旅团第一联队第三大队第八中队,不顾道路泥泞,在清水节郎中队长的率领下,冒雨以卢沟桥为假想敌进行攻击演习。 日军还向二十九军提出要求,通过宛平县城,到永定河西边的长辛店地区进行演习,遭到二十九军理所当然的拒绝。 日军这样随心所欲地在二十九军面前进行演习,且以攻城掠地为课目,不仅违反了国际法和双边条约,其实质就是进行战争挑衅。 遭到拒绝,日军很恼火,赖在城外不肯退去,并进行了紧张的军事部署,双方僵持了十几个小时,空气异常紧张。 守卫宛平城的二十九军也不甘示弱,决不让步。 天色渐晚,没有进展的日军退回了丰台。 日军步步紧逼,使得驻北平的二十九军深感形势严峻。 二十九军三十七师一一○旅旅长何基沣,在日军嚣张的气焰面前,显示了一个军人的勇敢与决心。 何基沣下令,该旅全体官兵,“如日军挑衅,一定要坚决回击。” 驻守宛平城的一一○旅二一九团第三营官兵,连日来目睹日军的频繁演习,早已是怒火高涨,接到旅长的命令,三营官兵大为振奋,一致表示要作誓死抵抗。 第三营是个加强营,共有四个连,其中有轻重迫击炮连各一个,重机枪连一个,共计1400人,一个营有如此的兵力,这在当时民党军队中是非常少见的。 营长金振中,是一位作战勇敢的军官,曾在喜峰口战役中立过战功。 第三营进驻宛平城后,金振中经常对官兵进行爱国主义教育,要求官兵在吃饭睡觉前都要高呼“宁为战死鬼,不作亡国奴”的口号,以激励官兵的意志。 为了侦察敌情,掌握第一手材料,金振中在午饭后换了便服,扛着铁锹,向大瓦窑附近日军的演习地点走去。 当金振中刚过卢沟桥火车站,就远远地看到日军队伍,这些日军不顾滂沱大雨和泥泞的道路,以卢沟桥为目标,正在进行攻击式演习。 演习日军后面的炮兵如临大敌,紧张忙碌地构筑着工事,再后面,隆隆不绝的战车也开了上来。 种种迹象表明,大战即将来临! 金振中凭着一个军人的直觉,感到今天太不同寻常,他见机溜了回来。 回到营部,金振中没有歇息,马上召开军事会议,他摊开军事地图,一个连一个连地询问着战斗准备情况。 当问到卢沟铁路桥守卫排排长的时候,金振中特别叮嘱,铁路桥与石桥同等重要,而铁路桥没有拱卫城,只有桥头一片空地,兵力无法调动,只能死守。 当年修建卢沟桥和宛平城的目的,是为了拱卫京城,宛平城在桥东京城一侧,而现在态势和以往不同,日军已经占据丰台,兵出其后。 扼守卢沟桥,已不是保卫京城而是守住北平与中原通道。 兵力部署的方向也要和当初相反,永定河东岸的北平一侧,兵力部署的突出部位就是宛平城。 宛平城内驻守着九连和重机枪连、轻迫击炮连,城北铁路桥东头是十一连,城南一带沿河驻守十二连。 重迫击炮和预备队均在河西。 当年的建桥者与建城者,估计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些枪口对着京城的队伍,竟然是在保卫北平。 第0344章 演习挑衅 一场改变中日两国命运的战争,即将打响。 这场改变中国近现代史的战争,同样也改变了二十九军110旅旅长何基沣的命运。 何基沣,1898年生,字芑荪,河北藁城北席村人,他自幼读书,1923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继而到北平陆军大学深造。 学习期满,何基沣到冯玉祥的西北军三十七师一o九旅任副旅长。 1933年春,日军进逼华北,何基沣率部在喜峰口迎战。 战前,何基沣对官兵训话:“国家多难,民族多难,吾辈受人民养育深恩之军人,当以死报国,笑卧沙场,何惧马革裹尸还?战死者光荣,偷生者耻辱!” 官兵们士气高昂,奋勇杀敌,以大刀同日军肉搏,激战三昼夜,终于夺得喜峰口战役的胜利。 喜峰口战役后,因战功卓着,何基沣调任一一○旅旅长。 对于二十九军的官兵来说,公元1937年的7月7日,是一个永远无法忘记的日子。 对于全中国人民来说,这个日子意味着无限的心痛。 对于日本人民来说,这一天将他们平静的生活打乱,他们被军方拖入了一场灾难之中。 7月7日上午,日军再次在卢沟桥以北地区演习,火药味愈来愈浓厚,这天的天气特别炎热,温度计从大清早就直线往上升,到了夜晚也不见凉意。 下午,驻守丰台的日军河边旅团第一联队第三大队第八中队,由中队长清水节郎率领,从兵营出来,开到卢沟桥西北龙王庙附近,举行夜间演习。 演习的内容是“从龙王庙附近到东面的大瓦窑,向假想敌人的主要阵地前进,利用夜幕接近敌人,然后黎明时进行突击”。 其实,这就是针对驻扎在宛平城的二十九军的演习,是一种严重的挑衅。 龙王庙在宛平城西北,大瓦窑在宛平城东北,三地之间相距各只有千米之遥,而且龙王庙内有二十九军士兵驻守。 日军在此地进行夜间演习,显然是一种阴谋行为。 晚上7时30分,暮色刚刚降临,清水节郎下令部队开始夜间演习。 日军部分军官和假想敌旋即到东面活动,待天完全黑下来以后,近600人的部队便向假想敌所在的东方移动。 宛平城城内城外,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夜幕下,天空晴朗,繁星闪烁,虽然没有月亮,但在星空下面,仍然可以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宛平城的城墙,依稀还能看到旁边移动着的士兵的姿态。 这是一个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的黑夜,在这漆黑的夜里,日军将蓄谋已久的侵略计划一步步付诸实施了。 当晚10时40分,宛平城内中国守军,听到城东北方向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这枪声在寂静的夜幕下,是那么刺耳。 宛平城内的守军们,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密切注意着事态的发展。 枪声响过一阵,几名日军来到宛平城下,声称丢失一名士兵,要求进城搜查,宛平守军认为,时值深夜,日军进城搜查会引起误会,妨碍治安,日军仍坚持要进城。 守城官兵拒绝说:“我方部队正在睡眠,枪声响自城外,非我军所打,日军在演习场丢失士兵与我方无关,我们执行上级命令,不能打开城门!” 日军见守城官兵拒绝,立即包围宛平县城,开枪示威。 同时,清水节郎派人去丰台,向第三大队大队长一木清直报告,请求派兵支援。 一木清直接到报告后,因旅团长河边正三不在北平,他立即向顶头上司,第五联队联队长牟田口廉报告,牟田即令一木清直率领第三大队开往卢沟桥,现场指挥战斗。 与此同时,日本驻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久太郎,开始向冀察当局提出严正交涉。 从下午开始,北平市长兼二十九军副军长秦德纯,在市政府邀请北平文化界负责人胡适之、梅贻琦、张怀九、傅孟真等20多人,给他们报告局势的紧张情况,交换应付意见,直到夜里10点多才散会。 秦德纯回家后,他先洗了个澡,换上一件短衫,上床后靠在床栏上静静地沉思着最近几天的局势。 突然间,“叮零零”的电话铃响了起来,秦德纯下意识地望了眼床头柜上放着的时钟,时间正指着夜里11点40分。 发生什么事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秦德纯的心头油然升起。 从6月份以来,日本军队在卢沟桥地区,进行军事演习突然频繁起来,而且驻丰台的日军河边旅团第一联队的演习,竟以攻夺宛平城为目标,反复进行。 莫非宛平城的驻军和日军生了冲突? 神经一直绷得很紧的秦德纯忐忑不安地拿起了电话听筒。 电话是冀察政务外交委员会主任魏宗瀚打来的。 魏宗瀚在电话中汇报说:“据日本特务机关长松井久太郎声称,今天有日军一个中队在卢沟桥附近演习,在整队时,忽然间,有驻卢沟桥之二十九军部队向日方演习部队射击,造成日方走失士兵一名,有日方军人见到该士兵被胁迫进入宛平县城内,日方军官要求率队进城搜索失踪士兵。” “卢沟桥是中国的领土,日本军队事前未得到我方同意,就在该地演习,首先已经违背了国际公法,损害了我国主权,走失士兵我方不能负责,日方更不得进城检查!念中日两国友谊,可等天亮后,令该地军警代为寻觅,如果查出确有日本士兵,即刻送还。” 秦德纯反应很快,回答的也很干脆。 秦德纯答复后,一直到夜晚2点,外交委员会又来电话,说日方对此答复不满,强烈要求派军队进城检查,否则日军将包围宛平城。 秦德纯以为,此事可能是日军制造的口实,很可能酿成大祸,马上将此经过电话告知冯治安师长及驻卢沟桥的吉星文团长,要他们严密戒备,准备应战。 同时,秦德纯命令吉星文团长,派人侦察丰台方面敌人的动向。 凌晨3时半,吉星文团长电话报告:“约有日军步兵一个营,附山野炮四门及机关枪一挺,正由丰台向卢沟桥方向前进。我方已将城防布置妥当。” “吉团长,听我的命令!” 秦德纯抬高声音,在电话中下达着命令: “保卫领土是我军人的天职,抗御外敌是我军人的荣誉。务即晓谕全团官兵,牺牲奋斗,坚守阵地,即以宛平城与卢沟桥为我军坟墓,一尺一寸国土。不可轻易让人!” 下打完命令,秦德纯将此处置办法,立即通知冯治安。 秦德纯还指示宛平县长王冷斋,迅速查明日军士兵“失踪”之事,以便处理。 王冷斋则通知宛平城内驻军营长金振中切实查询各守兵,经查明,我军并无开枪之事,也未发现有所谓失踪日本士兵的踪迹。 那么,日军声称士兵“失踪”,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实际上,那位“失踪”的士兵名叫志村菊次郎,是一名二等兵,因为小便离队,不久就归了队。 后来有人向清水节郎问起志村为何“失踪”,清水假装不知道,居然提出三种推测: 第一,可能是解手去了。 第二,可能是奉命侦察,走错了路,回到部队演习位置时,中队已转移。 第三,也许是他因疲劳伏在地上睡着了。 这本来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只要问问志村本人就会一清二楚,然而日本人却一直闪烁其词。 志村归队后,清水节郎故意瞒着不报告。 第0345章 还没收手 7月8日,凌晨5时左右,日军突然发射炮弹,炮击卢沟桥29军阵地。 中国第29军司令部,立即命令前线官兵:“确保卢沟桥和宛平城安全,卢沟桥即尔等之坟墓,应与卢沟桥共存亡,不得后退。” 守卫卢沟桥和宛平城的第219团第3营,在团长吉星文和营长金振中的指挥下奋起抗战,战斗开始后,日军歼灭了龙王庙附近的中方部队,进入永定河右岸,包围了卢沟桥。 日军从被击毙的士兵身上搜出的证件表明,该士兵属于二十九军的正规军。 至此,中方战死20名,负伤60名左右。 5时30分,日军第8中队开始向卢沟桥中方军队进攻,双方进入全面冲突,战斗持续2个小时后逐渐沉静。 …… 上海,仁爱弄堂,冯晨的家中,墙上的指针指向早上7点整。 天色已经大亮,弄堂里熙熙攘攘热闹起来,妹妹冯晚出去买早餐去了,头天晚上,因为喝得酩酊大醉,冯晨还在酣睡。 骤然间,冯晨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 冯晨懒洋洋的睁开眼睛,顺手把电话听筒拿起“喂”了声。 “冯先生,我是万默林,杜先生让我告诉你一声,中日之间今晨打起来了。”电话那端传来万默林急促的声音。 “什么?”冯晨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5点多,北平那边,宛平城和卢沟桥打起来了。”万默林说。 听万默林这样说,冯晨再也睡不着了,虽然头还有点发晕,身上仍然有点发瘫。 昨晚,在杜月笙的撮合下,由张啸林出面,在大华酒店最大的包厢里,订了一桌丰盛的酒宴,主要是招待冯晨和法租界总巡捕巴斯特。 上海滩青帮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场了,季云卿,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包括杜月笙的亲信万默林和顾家荣也到场了。 季云卿也把亲信吴四宝和佘亚珍带来了。 张啸林更是把有点头有脸的徒子徒孙,全部都请到了场了,酒宴的气氛甚是排场。 这次的酒宴上,张啸林再也没有以前在冯晨面前的那种趾高气扬,就连黄金荣,也对冯晨礼让三分。 妈滴逼,人就是贱,你对他们客气,他们反而轻看你,你发狠起来,你敢玩阴的,大家相反,都会对你礼敬有加,这就是人性! 鬼怕的恶人!特别是在上海滩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通过这件事情,冯晨又领悟了不少东西。 放下电话,冯晨再也没有了睡意,他打算早点出去探听探听消息,迅速穿上衣服,来到楼下,妹妹冯晚刚好从外面买好豆浆和油条回来了。 “哥,刚才在外面听人们都在谈论,说华北那边卢沟桥地方,中日军队打起来了。”冯晚把手中的豆浆和油条,放到茶几上,告诉着冯晨,她从外面听来的消息。 “这是早晚的事情,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冯晨说。 “哥,你说战火会蔓延到上海吗?”冯晚问道。 “不好说,不过租界这地方应该没问题,再说了,即便中日双方军队开战了,但两国毕竟还没有公开宣战,这就有着可谈判回旋的余地。”冯晨分析着。 “刚才买早餐时,好多人谈论着说,这不过是又一次的小摩擦,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冯晚说道。 “恐怕这次不是小摩擦那么简单!”冯晨知道,日本人正在寻找着借口,阴谋吞并整个华北地区。 正在冯晨吃着早餐,同妹妹冯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卢沟桥事变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两声汽车的喇叭声。 “哥,外面好像有人找你。”冯晚朝着门外看了看,提醒着冯晨。 冯晨起身,来到门外,看到石川正雄刚好从驾驶室里下来。 “冯桑,收拾一下,马上同我一道去领事馆。” “石川君,发生什么事情了?”冯晨明知故问。 “华北驻屯军那边的事情,6点钟的时候,在东京的老师来电,让我立即把你接到领事馆,有重大事情我需要同你商量。”石川正雄回答说。 “好吧,你少等我一会。” 冯晨转身回到家中,对妹妹冯晚说:“我这会出去一下,晚上有可能不回来。” “知道了。”冯晚上下审视了一眼冯晨,答应了一声。 “怎么用这种眼光看我?”冯晨问。 “哥,我觉得你从日本回来后,变得神神秘秘的,整天同那些坏人们混在一起,我看看你变坏没有。”冯晚回答说。 “谁是坏人,谁是好人?”冯晨瞪了眼冯晚。 “季云卿、黄金荣、张啸林,这些人难道不是坏人?”冯晚反问道。 “好了,我不同你争论了,冯晚,我告诉你,好人坏人,有时候用眼睛是不能分辨的,需要你用心去甄别。”说着话,冯晨走出门,乘上石川正雄的车子离开了。 “冯桑,华北那边打起来了。”石川正雄开着车子说。 “噢?”冯晨偏过头望了眼石川正雄。 “在北平的松尾君来电说,凌晨两点,华北驻屯军一个大队,占领了宛平城外唯一的制高点一文字山,战斗正式打响,宋哲元的第29军抵抗激烈。”石川正雄给冯晨透露着华北那边传过来的情报。 “石川君,老师来电对华北方面这次冲突怎么看?” 冯晨想探探,远在东京的平冈龙一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很大程度上,平冈龙一的态度就代表着日本外务省的态度。 “老师的意思是,应尽量不让事态扩大化,争取谈判解决这次争端。”石川正雄说。 “恐怕军方不会同意。”冯晨很清楚,日本华北驻屯军一直在寻找着借口,准备把战争扩大化。 “所以,老师建议我们,立即把樱花会所属的,在中国的潜伏人员全部激活。”石川正雄这才道出了,匆忙接冯晨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原因。 “复兴社孙静那里有什么消息没?”冯晨问。 “我还没同她联络。”石川正雄说。 “要是老蒋增兵的话,也许双方会坐下来谈判。”冯晨分析道。 “哦?为什么?”石川正雄偏过头,不解地望了眼冯晨问。 “很简单,华北驻屯军才5000人,宋哲元的29军可是有3万多人,这还不说地方保安部队,如果老蒋再继续增兵,华北驻屯军能打赢吗?”冯晨把中日双方的实力摆了出来。 “松尾君来电说,冀东保安司令石友三,已经被今井君钓到手了,石友三答应,不会向我们大日本军人开枪的。”石川正雄回答道。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达日本驻上海领事馆。 “报告,东京来电。”冯晨同石川正雄刚刚上楼,井上樱子手中拿着一份译好的电文过来,递给了石川正雄。 “冯桑,果然不出你的所料啊!”石川正雄浏览了一眼电文说道。 “噢?怎么回事?”冯晨问。 “国民政府刚刚召开完会议,决定向华北方面增兵。”石川正雄说。 “这么快情报就过来了?”冯晨感到很吃惊。 “相思豆发来的电报。”石川正雄把手中的电文递给了冯晨。 冯晨快速浏览了一眼电文内容: “国民政府于今晨3时至5时40分,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决定立即向华北增兵,另,红军改编的第八路军三个师,即日开赴华北抗战。” 电报的落款,果然是相思豆。 冯晨非常明白,代号“相思豆”的南造云子,肯定是从国民政府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那里得到的这份情报。 看来这个黄浚还没有收手。 有着这样一个人在,国民政府召开的任何秘密会议,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会议刚刚结束,日本方面就知道了会议内容。 可怕啊! 必须设法除掉黄浚,冯晨心里想着。 第0346章 平津危机 在石川正雄的办公室里,冯晨浏览了当晚所有的电报。 看完电报,冯晨得出一个结论,日本军方和内阁意见已经基本达成一致,同意向中国华北方面增派兵力,武力解决华北问题。 最后一份电报,看语气,冯晨知道,是平冈龙一亲自草拟的: “石川君,接此电文后,立即联系冯晨,激活樱花会所有潜伏人员,除时刻注意中国华北方面战事外,密切关注中方对我上海驻军的一切行动。” 平冈龙一似乎嗅出了什么味道来。 “石川君,驻扎在上海的海军陆战队目前多少人?”冯晨把手中的电报放下问道。 “三千多人。”石川正雄说。 冯晨想起早上妹妹问自己的那个问题,战火会烧到上海吗? 之前冯晨同王新衡、沈醉讨论过,驻扎在上海的这三千多名日本海军陆战队,对上海和首都南京威胁很大。 按冯晨内心的想法,战争一旦打响,老蒋应该先下手把这部分日军消灭掉,然后封锁出海口,确保上海和南京的安全。 不知老蒋考虑过这个计划没有。 冯晨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内,很方便的就能了解华北前方的战事发展情况,因为松尾太郎和本木彩香,他们就在北平,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发回一封电报来。 上午十点钟,松尾太郎发回电报,称中方中方在上午九点半钟,提出停战,双方进入僵持状态。 僵持阶段,双方互有射击,但并无重大冲突。 临近中午的时候,平冈龙一发来电报,命令石川正雄,全天候同在南京的南造云子联系,时刻掌握国民政府的一切动向,全力配合日本军方的行动。 其实,平冈龙一根本没有给冯晨安排具体任务,冯晨只是每天定时到日本领事馆,同石川正雄碰个头,掌握一下最新局势,便离开了。 冯晨一直考虑着,平冈龙一究竟是什么意思,一些日方的情报,根本不需要自己这个中国人知道,可是,平冈龙一嘱咐石川正雄,每份电报内容,必须告诉冯晨知晓。 难道是平冈龙一在用这种方式试探自己? 不可能,用这种方式试探自己的忠诚度,未免太低级了。 经过分析,冯晨认为,平冈龙一是用这种方式,表示对自己的信任,进而控制自己,免得脱离他的掌控。 事变爆发以后,上海一直显得同往日没什么两样,依然很平静,似乎人们对中日之间的冲突感到了麻木,认为这种冲突实在正常。 可是,7月9日凌晨6点钟,日军又向宛平城内炮击。 接着,蒋介石电令,第二十六路军总指挥孙连仲,派两个师,向保定集中;令庞炳勋的第四十军,向石家庄地区集中,并命令宋哲元会保定指挥。 接下来,交战的中日双方达成协议,双方退至永定河两岸,国军开始退兵,但日军却按兵不动。 7月10日,日本单方面撕毁9日的协议,重提三点协定,要求29军道歉,日军四次挑起战事,又四次进行谈判。 老蒋向全国各行营、绥靖公署以及各省市发出秘密动员令: “全国各地方、各部队仍应确实准备,勿稍松懈,以防万一。” 同日,日军陆军部决定从关东军中抽调两个混成旅,驻朝鲜军中抽调一个师,从日本本土调航空兵团以及3个步兵师赶赴华北。 7月11日,中日双方签订“秦德纯、松井协定”,然而,日本近卫内阁却批准了增援华北的方案,进一步扩大战事。 7月12日,日军独立混成第11旅团,从古北口出发,向平津地区进军;同时,日本新任中国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到达天津。 7月13日,日本关东军独立混成第一旅团,从公主岭出发,向华北地区开进。 蒋介石电令宋哲元:“中央已决心运用全力抗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以保持我国家之人格。” 同时,国民政府采取紧急措施,编组第一线战斗部队100个师,预备部队80个师,后备兵员100万人,决心抗战! 7月16日,日本中国驻屯军对平津完成包围。 中国方面,拟定预备作战命令,任命冯治安为总指挥官,决定第一三二师一部守卫北平城,其余所部协同第三十七师进攻丰台、通县之敌。 7月17日,蒋介石在庐山谈话会上宣布守土抗战的决心。 当日,宋哲元到天津与日本驻屯军司令香月清司谈判停战;日本独立混成第一旅团到达指定地区;日本朝鲜军第20师从朝鲜龙山出发,开赴中国华北地区。 7月18日朝鲜军第20师团到达预定地区。 老蒋致电宋哲元、秦德纯:“倭寇不重信义,一切条约皆不足为凭。上海“一?二八”之战,本于开战之前已签和解条约,乃于签字后八小时仍向我沪军进攻。此为实际之经验,特供参考,勿受其欺。” 同日,香月清司将指挥部设到丰台,此时,入关日军已超过10万人。 7月19日,宋哲元两手空空回到北平,日军独立步兵第11旅团主力抵到达高丽营,其一部经山海关到达天津。 日方以18日日军侦察机遭射击为借口,在22时发表声明,要求日军可以自由行动,撤去37师,并取缔排日运动。 23时,第二十九军张自忠、张允荣签订就地停战协议。 7月20日虽日本中国驻屯军所属部队集结于密云、高丽营、天津和北平附近地区,宋哲元以19日秘密协定,下令第三十七师向西苑集结。 第二十九军令第一三二师在永定河以南集结,另该师独立第二十七旅进入北平城内,担任城防。 日军一切准备就绪,便开始轰炸廊坊,炮击长辛店,大举进攻宛平城,平津危急。 7月21日第三十七师集结完毕。 7月22日第三十七师开始撤退。 7月23日,老蒋致电宋哲元:“至此事件真正结束,自应以彼方退阳日所增援部队为重要关键,务特别留意。” 7月25日,日军在天津塘沽港卸下大批军用品,用40辆卡车,日夜不停向丰台地区运送,此时,华北日军共集结10万多人。 随即,日军20师团77联队11中队侵入廊坊,占领29军第38师113旅226团驻地。 7月26日,廊坊沦陷,守军退至通州,下午,日军向第二十九军发出最后通牒,要求第二十九军撤出北平城。 19时,日军第一大队乘车经广安门向北平城内开进,受到守军阻击。 7月27日发现和平无望的宋哲元,拒绝日军一切要求,急令第二十九军各部集结平津一带,派人星夜赶赴保定,催促孙连仲北上支援,日军参谋总长下达武力占领平津的命令。 接到命令后,日军随即对通县、团河、小汤山等地的第二十九军驻军袭击,守军分别退至南苑及北苑一带坚守。 7月28日8时,日军在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的指挥下,向北平地区第29军发动总攻,主攻为第20师团,在飞机、炮兵支援下,对驻守南苑的第二十九军特务旅、第三十八师第一一四旅、骑兵第九师等部发起攻击。 南苑守军在日军攻击之下,指挥失灵,各自为战。 位于丰台的日军驻屯军旅团主力,前进到大红门地区,切断南苑到城内的道路,阻击向城内撤退的第二十九军,战至13时,南苑陷落。 第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第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殉国,此时,第二十九军第三十七师一部向丰台日军发动攻击,被日军增援部队击退。 下午,宋哲元委派张自忠代理冀察政务委员长、冀察绥靖公署主任兼北平市市长,于当日晚离开北平赴保定。 第0347章 不速之客 7月29日8时,日军独立混成第11旅团,开始攻击北苑和黄寺。 黄寺守军冀北保安部队,战至18时撤退。 北苑守军独立第39旅退至古城,战后又回到北苑。 北平城内的独立27旅,改编为保安队维持治安。 驻防在天津的29军38师,在29日凌晨,主动向日军发动进攻,攻占天津总站日军驻地,并向驻海光寺的日军司令部和东局子飞机场攻击。 38师攻击开始时较为顺利,后来在日军飞机大炮的反击之下,进攻失利,到下午15时,38师被迫撤退至静海、马厂一带,天津失守。 7月30日,驻通县伪冀混成第1旅团进占长辛店西面高地。 7月31日,国军独立三十九旅被日军解除武装。 日军驻屯旅团占领大灰厂附近地区。 改编为保安队的独立第二十七旅突围到察哈尔,回归第一四三师序列。 此时平津完全沦陷! 整个华北危机! …… 跨入八月份,始终没下过雨的上海,天气异常闷热。 这天早上,冯晨吃过早餐以后,正准备到《时事周刊》杂志社去,今天他已经约好,有两名应聘编辑和记者的人,要去面试,冯晨想亲自把关。 刚刚收拾停当,准备出门时,门外响起了几声汽车喇叭声。 冯晨感觉很奇怪,此时有人过来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事情,他起身打开了房门,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小汽车,车子跟前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人穿着民党少将军服,另一人穿着民党上校军服,还有一人穿着便装。 冯晨一眼便认出了,穿便装的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二处处长戴笠,陪同戴笠的是自己的两个老熟人,军统香港站站长、少将王新衡,军统二处后勤科科长、上校沈醉。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它是前段时间,由特工总部和复兴社合并成立的,下辖两个处,第一处负责党务,第二处负责情报,并直接向老蒋负责。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局长由陈立夫兼任,原特工总部设为一处,负责党务工作,仍由徐恩曾任处长;原复兴社为二处,负责收集情报,由戴笠任处长。 见到这三人亲自登门,冯晨感到很是惊讶。 “戴先生亲自光临敝舍,真是没有想到啊,请里面谈,请里面谈。”冯晨非常客气,让着戴笠进屋。 “哈哈,冯先生,你生活过得蛮不错嘛,怎么你的两个好朋友说你过得不如意呢?今天我没空,就不到你家里坐了,明天九点钟你准时到军统局上海办事处去找我。” 戴笠站着没动,大笑了两声,派头十足的打量了一眼冯晨住着的小洋楼。 “记住,明天上午九点整,我在军统上海办事处里等着你,有要事面谈。”戴笠再次吩咐了一声冯晨,转身钻进了小汽车里。 王新衡和沈醉望着冯晨神秘地笑了笑,然后也转身乘上了车子,司机把车子调了个头,按了两声喇叭,车子很快离开了仁爱弄堂。 戴笠的谈话,也就几分钟的光景,可是冯晨感到很是意外,他认为事情重大,必须立即给自己的上级安志达汇报。 冯晨返回家中,先给《时事周刊》杂志社编辑部打了个电话,交代王铁民,让应聘的那两个人,明天下午再到编辑部来。 交代完毕,冯晨出门,栏了辆黄包车,直接朝着复旦大学而去。 安志达回到上海工作后,同冯晨的接头地点约定在复旦大学图书馆,赵守义是两人之间的秘密联络员。 复旦大学图书馆,成为安之达领导的这个秘密党小组的地下交通站。 很快,来到复旦大学图书馆,找到赵守义,冯晨开门见山说道:“赵老师,有特殊情况,我必须立即见到安之达同志。” “好,你在图书馆办公室里先等着,我这就去通知志达同志。” 赵守义给另一名女图书管理员简单交代了几句,这才把冯晨带到图书馆旁边的办公室内,给冯晨倒了杯茶水,然后才离开,去找安志达去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安志达同赵守义双双来到了图书馆办公室。 “冯晨同志,有什么紧急情况?是不是日本方面又有重大行动?”见到冯晨后,安志达迫不及待地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志达同志,不是关于日本方面的,但这件事情我觉得重大,必须立即给你汇报。”冯晨回答说。 “噢?现在能有什么事情,比日本方面的情报重大?”安志达不解地问道。 “就在我来复旦大学之前,戴笠带着王新衡和沈醉到我住处了一趟,戴笠让我明天上午九点整,去军统局上海办事处见他,说是有要事找我。”冯晨如实汇报了戴笠要见自己的情况。 “哦?戴笠亲自见你?”安志达问。 “是的,我分析,他可能是想让我加入军统局二处。”冯晨说。 “目前局势相当复杂,戴笠真要让你加入军统的话,我认为你就答应他,从当前看,国共已经合作共同抗日,你参加军统后,有利于开展抗日工作;从长远看,我们在军统内部打入一个楔子,以后在情报方面也可以发挥积极作用。” 安志达分析了一下形势,毫不犹豫地支持冯晨借机加入军统。 “志达同志,是不是把这件事情给中央先汇报一下,看看中央是什么意见。”冯晨考虑着,一旦加入了军统组织,将会对自己的将来有着重大的影响。 “冯晨同志,这个请你放心,我代表组织,回去后立即把你的事情电告延安,让中央备案,事情特殊,不能开会研究,更不能扩大知情面,你的这层身份,目前仅限于我和赵守义同志知道,对其他同志严格保密。” 安志达非常明白冯晨内心里的担忧,他毕竟刚刚才恢复组织关系不久,并且在恢复组织关系的时候,遭到了很多党内同志们的误解。 “我服从组织安排。”有了安志达的保证,冯晨爽快地答应着。 “冯晨同志,这样以来,你的身份就会更加敏感了,今后你需要在军统和日本人之间伪装生存,这个度不好把握啊!”安志达望着冯晨,不无担忧地感叹着说。 “直达同志,只要心中装着党的利益,我想,什么困难我都能够克服的。”冯晨没有安志达那么多的顾虑,他希望的就是,能够尽快为党工作。 “冯晨同志,我会请求上级,给你安排一到两名得力的助手,来配合你的工作,有必要的话,组织上可以设法把杨寻真同志以及王峰同志调到你的身边来。” 安志达认为,让冯晨一个人去应付军统和日本方面,势必会非常危险。 “志达同志,这个先不急,明天同戴笠谈过话后,看看戴笠是如何安排我的再说,我分析,戴笠有可能是想让我在日方潜伏。”冯晨拒绝了安志达的好意。 “有可能国民政府最近有重大行动,对日战略可能会有重要调整。”安志达分析道。 “我也有这个感觉。”冯晨说。 “戴笠可能是在考虑军统二处的后路,上海这里毕竟太复杂了。”其实,安志达也在考虑着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后路。 “志达同志,我同青帮组织的关系怎么处理?”冯晨又考虑到自己的另外一重身份。 “维持现状,重点搞好同杜月笙的关系,从目前看,季云卿和张啸林暗中同日本人勾结,危害很大,你要利用杜月笙和黄金荣,同季云卿、张啸林做斗争。”安志达指示着。 第0348章 军统少将 第二天上午,沈醉开着车子,同王新衡一道,来到仁爱弄堂冯晨的家,接上冯晨,朝着军统局上海办事处驶去。 “王大哥,沈老弟,你们两个人在捣什么鬼呀,戴笠长官为什么要见我?”坐在车上,冯晨假装埋怨着王新衡和沈醉。 “呵呵,冯老弟,这次你可冤枉我和沈老弟了。”王新衡微微笑着说道。 “冤枉你们?”冯晨问道。 “实话告诉你吧,这次可是人家杜月笙杜先生亲自在戴长官面前推荐的你,你是知道的杜月笙先生同戴长官的关系非同一般。”王新衡回答说。 “杜月笙推荐我的?”冯晨表示疑问。 “没错,杜月笙向戴长官推荐你的时候,我同沈醉都在跟前,杜先生称赞冯老弟你是人才难得呀!”王新衡回答道。 “你们这是把兄弟我朝着火坑里推呀!”冯晨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说什么话呀,国难当头,咱们兄弟在一起并肩战斗有什么不好?”王新衡终于道出了戴笠要面见冯晨的原因。 “并肩战斗?戴长官想让我加入你们军统?”冯晨故作吃惊地问道。 “是呀,冯老弟,恭喜你了。”王新衡说。 “你们不怕我有共党嫌疑吗?”冯晨故意调侃着问道。 “共党嫌疑?别说是嫌疑,你就真是共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国共合作共同抗日,我们的共同敌人是日本。”王新衡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聊着天,车子很快到达军统局上海办事处,王新衡、沈醉陪同着冯晨,来到戴笠的办公室里。 “噢?挺准时嘛。”戴笠丢下正在看的一份材料,抬头审视着冯晨说道。 “戴长官公务繁忙,见你肯定要守时的。”冯晨给戴笠带着高帽子。 “坐。”戴笠指了指沙发。 “谢谢戴长官!”冯晨客气着,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下。 “沈醉,这是委员长送我的大红袍,拿过去,给你冯大哥泡一杯。”戴笠从办公桌抽屉中拿出一小盒大红袍茶,递给了沈醉。 沈醉先给戴笠的紫砂杯中添了添开水,这才给冯晨、王新衡和自己各泡了一杯大红袍茶,放到沙发跟前的茶几上。 “冯晨,你现在靠什么生活?”戴笠望了望冯晨问道。 “报告戴长官,我从日本回来后,在杜月笙杜先生的资助下,办了个《时事周刊》杂志社,勉强糊口而已。”冯晨回答说。 “那你给我做事吧,我每月给你开500元,够不够?”戴笠直截了当地开出了条件。 “一个月500元很够了,可是不知道戴长官让我做什么事情?我的《时事周刊》杂志社还能继续办下去吗?”冯晨小心翼翼地问道。 “现在是抗战时期,留日学生不做抗日工作做什么?!” 戴笠严肃地看了看冯晨,接着说道:“我工作非常忙,以后你一切听从军统上海区区长王新衡指挥,你们是多年的兄弟,这总该可以吧。” 冯晨这才清楚,王新衡已经由军统香港区少将区长调任军统上海区少将区长。 “你要是没意见,我马上就给你发委任状。”戴笠说道。 “国难当头,既然戴长官看得起我冯某人,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好了。”冯晨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好!我就喜欢直爽人!新衡,把委任状给冯少将。”戴笠吩咐道。 “少将?戴长官太抬举我了吧。” 冯晨感到很是吃惊,刚刚加入军统,就委任自己为少将,这个戴笠究竟要干什么?自己在他的心目中竟然有这么大的份量? 看来戴笠给自己安排的任务,一定非常艰巨,一个少将军衔不是那么容易就委任的,戴笠本人现在也才只是个少将。 正在冯晨想着的时候,王新衡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中,拿出一份委任状,宣布道:“兹任命冯晨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上海区情报组少将组长,此令,蒋中正。” 王新衡宣读完,郑重地把委任状双手递给了冯晨。 “祝贺你,冯老弟!”王新衡用力握了握冯晨的手。 “冯大哥,你要接兄弟们好好喝一杯啊。”沈醉上前也同冯晨握了握手。 “戴长官,多谢你看重,我有点诚惶诚恐,怕工作做不好辜负了你的重托。”冯晨谦虚着,不过谦虚中也有几分实话,他根本没想到,戴笠竟然会委任自己为少将。 “冯晨,你这个少将担子重啊,一是负责搜集日本方面的情报,二是无论战局如何发展你必须坚守在上海这个地方。”戴笠用深不见底的目光,望着冯晨说。 “是!”冯晨回答道。 “以后除了我们三人之外,你对外一律用苏晨这个名字,随你母姓,冯晨这个名字作为绝密只在军统局存档。”戴笠继续说道。 “是!”冯晨答应着。 “另外,军统二处的人员,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代号,你的代号叫海蛇,你的情报组名义上属于上海区,实际上由我直属管理,至于怎么样组建,需要什么东西,你同新衡和沈醉你们三人在一起好好商量吧。” 听着戴笠的话,冯晨在心里嘀咕着,自己现在整出三个代号来,“墨鱼”、“海蛇”、“一品红”,难道自己和代号有缘? 另外,还外加了一个化名苏晨,自己到底是谁? 安排完,戴笠摆了摆手说:“剩下的事情,你们三人去谋划吧,我需要军统上海情报组尽快投入工作,尽快拿出成绩来。” 王新衡、沈醉和冯晨三人,同戴笠告辞后,来到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里坐下。 “王大哥,你说戴长官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怎么办?你们说说,我一个光杆少将,怎么开展工作?”冯晨说的是大实话,说起来是个少将,可手下一个人也没有。 “冯老弟,我和沈醉已经考虑过了,从今天开始,把中校行动队队长许剑和少尉行动队队员武平两人划归你领导,另外,你的老部下方晓曼上校,调到情报组,任情报组副组长协助你工作,怎么样?这总该可以了吧?” 王新衡确实考虑得很周到。 “王峰也派给你,这家伙是个理财能手,我都舍不得。”沈醉说道, “王峰就不必了,只要晓曼过来就行。”冯晨考虑着,王峰在沈醉手下干事比较好些,可以同自己有个相互策应。 “冯老弟,你还有什么要求?”王新衡问。 “王大哥,我在想,我这个情报组干脆就以《时事周刊》杂志社做掩护,这样便于隐蔽,再说了,杂志社的编辑和记者,探听情报也方便。”冯晨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同意,那就让方晓曼和许剑以编辑和记者的身份,在你杂志社里上班吧。”王新衡觉得冯晨这样做非常好。 “冯大哥,电台,枪支弹药,你什么时候需要,尽管到后勤科去领取,另外,我给戴长官建议,给你们情报组配备一辆别克轿车。”有沈醉管着后勤,冯晨自然不会吃亏。 “老弟,你的电台准备架设到哪儿?”王新衡问。 “先在中汇银行大楼五楼,找一个房间,作为密电室。”冯晨回答说。 “我总觉得,把电台放到中汇大楼那地方,太耀眼了,不便于隐蔽。”王新衡说道。 “以后有合适地方了再换。” 冯晨觉得,中汇银行大楼在法租界,在大楼五楼收发电文应该很安全,最关键是那里比较方便。 三人商量完事情,已经接近中午,在冯晨的提议下,三人来到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要了个小包间,算是祝贺冯晨正式加入军统局。 第0349章 内奸可怕 菜很快上来,锦江川味餐馆的老板东兰君,亲自拿了瓶威士忌进了包厢。 “冯社长,欢迎你们光顾小店,今天中午这瓶酒算我请几位的。” 冯晨也算是这里的常客,平时对东兰君的餐馆照顾有加,再加上东兰君清楚,冯晨同杜月笙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冯晨每次来,她都会亲自招呼一下。 “东老板,恐怕一瓶酒不够吧,我这两位兄弟可都是海量。”冯晨也没推辞,同东兰君开着玩笑。 “呵呵,没关系,管够!” 东兰君微微笑着,打开酒瓶,给冯晨三人的酒杯中斟满了酒。 “三位慢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东兰君朝着冯晨三人点了点头,放下酒瓶,这才出了包厢。 “来,我们第一杯祝贺冯老弟荣升少将!”王新衡端起杯子提议道。 “多谢两位兄弟,终于把我拉上你们的贼船了。”冯晨端起杯子,同王新衡和沈醉碰了碰杯。 “冯老弟,你这是什么话呀,应该是我们三兄弟终于可以并肩战斗了。”王新衡一口气把杯中酒干了,放下空酒杯,指着冯晨说道。 “对,对,并肩战斗!”沈醉也把杯中酒干了,放下杯子附和着。 “我说冯老弟,你打算情报组先从哪儿开始着手工作?”王新衡拿过酒瓶,把三人酒杯中再次斟满酒后问道。 “我想先从国民政府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身上下手,不知最近沈老弟监视这个人监视的怎么样?有收获吗?”冯晨决心把黄浚这个内奸和南造云子这个潜伏多年的日本间谍,作为礼物送给戴笠。 “他妈滴,黄浚这家伙滑溜得很,这么多天来,我的热一直没抓住他的证据。”沈醉回答说。 “沈老弟,你要动脑筋啊,卢沟桥事变时,7月8日凌晨,委员长召集召开的紧急军事会议,会议从3点钟开到5点40分,6点钟日本方面就知道了会议内容,你们说说这个内奸多可怕?”冯晨爆出了一个让王新衡和沈醉吃惊的情报。 “竟有这等事情?难怪委员长会发脾气!”沈醉瞪大眼睛望着冯晨。 “我怀疑,情报就是从黄浚那里泄露出来的。”冯晨说。 “对于黄俊的怀疑,我和沈醉也多次给戴长官汇报过,只是戴长官有顾虑,黄浚这个人汪精卫特别信任他,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恐怕不好公开抓捕。”王新衡摇了摇头。 “只要他不收手,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的。”冯晨说道。 “冯大哥,我调查过,这个黄浚早年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你密查一下,看他在日本留学时,同日本方面哪些人关系密切。”沈醉提了个建议。 “好,我这两天就查。”冯晨点了点头。 …… 就在冯晨同王新衡、沈醉谈论着黄浚的时候,蒋介石上午召开的一个非常绝密的军事会议内容,再次被泄露。 鉴于日军在华北的侵略行为,老蒋准备调整军事战略部署,在今天上午召开了一次国民政府最高国防会议。 参加这次会议的除了国防委员会副主席汪精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正、副参谋长何应钦和白崇禧外,还有各大战区的负责人及军委会委员。 会议决定对日本实行“以快制快”和“制胜机先”的策略,即趁日军主力集中于华北之时,国军则率先歼灭日军在上海的海军陆战队。 同时,封锁江阴要塞一带最狭窄的长江江面,扣留在长江中下游各港口活动的日本军舰和商船。 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阻止日本军舰由上海沿江西上进攻首都南京,另一方面,截获当时正在长江中下游南京、九江、武汉、宜昌等各口岸的日本军舰与商船,收先声夺人之效。 可是,上午这个会议刚刚结束,下午会议的内容就摆放在了日本领事馆武官助理石川正雄的案头。 看着南造云子发来的这份情报,石川正雄大吃一惊,他首先给驻扎在虹口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打了个电话,提醒他们,近期加强警戒,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石川正雄刚刚放下手中的电话,冯晨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 冯晨中午在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吃过饭,同王新衡和沈醉两人分手以后,直接来到了日本领事馆,他想在石川正雄这里探探虚实,了解一下华北方面的最新战况。 “冯桑,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一份相思豆刚刚从南京发来的电文,你看看。”刚刚踏进石川正雄的办公室,石川正雄就把办公桌上的一份电报递给了冯晨。 冯晨浏览了一眼,电报内容为: “今日上午,国民政府在国防部召开了最高军事会议,会议决定,集中优势兵力全力歼灭我大日本驻上海海军陆战队,同时,封锁江阴要塞,阻止我大日本军舰沿江西上,截获我大日本在长江中下游各口岸的军舰与商船,以期先声夺人。” 电报落款为“相思豆”。 “石川君,你是怎么看待这份电报的?”冯晨看完电报,望了眼石川正雄问道。 “必须立即电告东京,撤退在长江流域各口岸的大日本船只,同时请求军部,派兵增援驻上海海军陆战队。”石川正雄说。 “这样以来动作太大了,相思豆有可能暴露。”冯晨别有深意地提醒着石川正雄。 “暴露就暴露吧,同大日本的利益相比,一个小小的特工人员暴露算什么呢?”石川正雄说道。 “有必要把国军准备歼灭日本驻上海海军陆战队的消息,告诉海军陆战队吗?”冯晨问道。 “我已经电话提醒他们了,上海没有国军的驻军,海军陆战队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石川正雄显得非常自信。 “看来和谈是无望了啊!”冯晨感叹道。 “大日本内阁同军方意见已经统一,计划三个月内,全面占领中国。”石川正雄道出了一个冯晨还不清楚的秘密。 “三个月?可能吗?”冯晨瞪大眼睛望着石川正雄问道。 “根据内阁和军部的预判,军事行动同钓鱼计划同时进行,如果顺利的话,要不了三个月就可以逼迫蒋介石投降。”石川正雄回答道。 “未免有点太狂妄了吧!”冯晨说。 “哈哈,冯桑,大日本其实一点也不狂妄,是你们中国人太不团结了,如果钓鱼计划执行的顺利的话,根本不需要武力就可以解决中国的问题。”石川正雄一语道出了本质。 “钓鱼计划最近执行的怎么样?不知道又钓了多少大鱼?”冯晨问道。 “今井武夫那里收获不小,我们樱花会在这方面还没进展,为了尽快完成这个计划,老师近期也会到上海来,我们樱花会的首要任务是加紧实施钓鱼计划,其次就是为军方提供可靠军事情报。”这个消息,冯晨也是今天第一次听到。 最近一段时间,冯晨很少关注樱花会的活动情况,基本上石川正雄不说,冯晨也懒得过问,一是为了避嫌,二是最近事情太多太杂的缘故。 有时候冯晨觉得,自己就是平冈龙一硬拉进樱花会来的,对于平冈龙一来说,其实自己根本没发挥多大作用。 “影佐帧昭近期不来?”想了想,冯晨问道。 “影佐大佐最近在钓一条大鱼,有可能近期也会到上海来。”石川正雄回答说。 “钓大鱼?谁?老蒋还是汪精卫?”冯晨故作惊讶地问了句。 “呵呵,你觉得老蒋会上钩吗?他是不会咬钩的!”石川正雄神秘地笑了笑。 第0350章 机场冲突 从日本领事馆里离开,冯晨直接来到《时事周刊》编辑部,编辑部里,王铁民在整理着房间的杂物。 “社长,你回来了,刚才楼上的许先生找你。”王铁民丢下手头的活路,给冯晨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冯晨面前。 “哦?他人呢?”冯晨问道。 “见你不在,他上楼去了,说是等会他再下来。”王铁民回答道。 “我上去看看他在不在。” 冯晨出了编辑部,直接来到了中汇银行大楼五楼许剑的办公室。 正在擦拭手枪的许剑,见冯晨走了进来,立刻丢下手中的手枪,起身给冯晨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冯组长,中校行动队队长许剑向你报道。” “呵呵,许老弟,我说过了,私下我们以兄弟相称,不要客气,你这么快就接到通知了?”冯晨微微笑了笑,上前一步,拍了拍许剑的肩膀问道。 “是!下午刚上班,沈醉沈长官过来通知,从今天开始,我归你直接领导,这层楼中的所有设备全部移交给咱们情报组用,其他无关人员撤走。”许剑回答道。 “这个沈醉,行动挺快的。”冯晨嘀咕了一句。 “冯组长,我们这个情报组是不是专门对付日本人的?”许剑问道。 “以后喊大哥,公开场合更不能喊组长,记着,在公开场合,我叫苏晨。”冯晨嘱咐着许剑。 “我记着了。”许剑这才想起给冯晨倒茶。 冯晨接过许剑递过来的茶杯,在沙发上坐下问道:“这里有电台吗?” “有,在顶头那间房间里摆放着。”许剑回答道。 “许剑,以你的眼光看,在这里架设电台合适吗?”冯晨总是感觉,把电台放在这地方不很安全。 “不合适,我觉得电台应该寻找一个秘密地方,这里目标大,容易一起别人的怀疑。”许剑回答说。 “那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在法租界找个秘密地方,专门藏匿电台,不要距离这里太远了。”冯晨吩咐道。 “其实有个非常合适的地方,必须你出面才可以。”许剑说道。 “噢?哪个地方?”冯晨问。 “锦江川味餐馆后院,有两间房屋,下面还有地下室,我们可以租用一间,把电台架设在地下室。”许剑回答道。 “你这么知道那地方有地下室的?”冯晨审视着许剑。 “锦江川味餐馆租这家房子之前,那里是法国人开的一个卖葡萄酒的商店,后院地下室是法国人专门用来藏酒用的。”许剑迎着冯晨的目光回答道。 “我明白了,爱多亚路上的所有房屋你们之前都详细调查过?”冯晨问。 “是的,沈长官把这些资料也都全部移交给咱们情报组了。”许剑说道。 “好!沈醉够意思。”冯晨对沈醉能够这样支持自己很是感激。 “只是有一点,如果我们的电台决定放在锦江川味餐馆的话,就不能瞒着餐馆的老板东兰君,沈长官之前一直考虑着这个因素,才没把电台放在那里。”许剑道出了沈醉把电台设在五楼的原因。 “明天我去交涉,你现在先把这里的物品清点一下,造册登记,明天人到齐以后,咱们再在一起商量如何开展工作。” 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将近五点钟,便交代了许剑几句,离开了五楼,他要把今天的事情给安志达同志汇报。 …… 就在冯晨赶往复旦大学图书馆的途中,在上海虹桥机场,发生了一件影响中日战争走向的事件。 下午5时许,日本驻上海丰田纱厂海军陆战队中尉大山勇夫和一等水兵斋藤要藏身着戎装,驾驶挂着56号试车牌照的福特篷军用小汽车,沿着虹桥路由东向西急驶。 大山勇夫在4点左右,接到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命令,让他到虹桥机场侦查,看看机场是否有中国正规部队守卫,因为按照1932年5月签订的《中日淞沪停战协定》的规定,上海是不能有中国正规军驻扎的。 这个大山勇夫竟然穿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军装,开着军车,就直奔虹桥机场来了,足见此人是多么的狂妄自大。 大山勇夫开着日本军车,要强行进入虹桥机场,被守卫机场的保安制止,他根本没想到这些机场守卫不是一般的保安,而是秘密到达上海不久的国军正规军士兵。 七月份,卢沟桥事变之后,上海局势随之变得紧张起来。 为了保卫南京、上海这一政治和经济中心,防备日军从上海发动进攻;更是为了实现把中日战争变为世界战争,诱使日军主力至华东一带作战,老蒋主动加强了淞沪一带的国防建设和武装力量。 7月中旬,国军除了在上海附近地区已经集结的精锐第八十七师王敬久部、第八十八师孙元良部的基础上,又命令装备优良的第二师补充旅由河南省柘城开赴苏州,划归时任京沪警备司令的张治中指挥。 张治中向老蒋建议,派遣正规部队化装成保安队员进驻虹桥机场,以防止日军在战时夺取这一战略重地。 张治中的建议得到了蒋介石的同意,于是军委会命令第二师补充旅第二团换上保安队服装,秘密进驻上海虹桥机场等战略要点,以充实上海兵力。 第二团实际上是宪兵,士兵装备好,素质高。 深感责任重大的补充旅副旅长杨文瑔,为此事专程到南京面见军政部部长何应钦,请示具体做法,何应钦认为这一做法很冒险,担心与日军发生冲突。 何应钦知道此事后,还曾提醒过张治中说:“文白,这是要闹出事来的啊!” 何应钦的担心在这天下午很快成为了事实。 大山勇夫没把这些机场保安看在眼中,他要强行进入机场,双方发生激烈争执,由于语言不通,交流困难,争执瞬间升级。 两名日本军人不但不理会劝阻,反而是态度愈加蛮横,最后竟然拔出手枪来威胁,二团宪兵见状遂对天鸣枪警告。 大山勇夫两人见事情不妙,仓惶驾车逃跑,急速右转弯,把车子驶入碑坊路上。 机场附近高度戒备的中国士兵,听见枪声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向急速逃跑的日军军车开枪射击,隐藏在机场门口内的机枪也开火了。 大山勇夫的车子轮胎被击坏,失控后冲进路边的菜地里,只有弃车而逃。 二团一名正在机场厨房里工作的炊事兵,听见一连串枪声后,迅速爬上墙头观察,正好看见大山勇夫和斋藤要藏挥舞着手枪要逃跑。 炊事兵立刻掏出一枚手榴弹投掷了过去,大山勇夫被当场炸死,惊慌失措的斋藤要藏拿着枪向旁边的小丛林狂逃躲避。 谁知,小丛林边补充旅第二团第一营正在秘密构筑工事,听见枪声后,哨兵正密切注视着机场方向的动静,忽见一名日本兵拿着手枪向他跑来,便立即举枪射击将其击毙。 上海警备司令部在得到报告后,命令驻守机场的补充旅二团士兵,把被击毙的大山勇夫和斋藤要藏的尸体移至被击坏的日本军车旁。 接下来,警备司令部把一名死刑犯提出监狱,换上二团宪兵的服装,枪毙在虹桥机场门口,弄出一个日军强行闯入机场时先开枪打死我宪兵,然后我宪兵才还击的假现场来。 看似天衣无缝,却是弄巧成拙,日本人和其他国家参与调查的人员看出了破绽,日本人认为两名日本军人被击毙是中方有意在挑衅。 第0351章 午夜枪声 冯晨见过安志达以后,回到仁爱弄堂的家中,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了,妹妹冯晚没有睡觉,还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书。 看样子像是等待冯晨有事。 “哥,你那《时事周刊》杂志社,是不是在招聘编辑和记者?”看到冯晨进屋,冯晚丢下手中的书本问道。 “是呀,连这你也知道?你想去?”冯晨来到冯晚旁边坐下。 “我才不去呢,我去了你会给我发工资?”冯晚摇着头说。 “当然给你发工资了,还可以任命你当副社长,怎么样?”冯晨同冯晚开着玩笑。 “不去,让我当社长我也不会去。”冯晚说。 “你不去,那你操这份心干嘛?”冯晨问。 “我有个同学,看到你们的招聘广告了,她问我,认识不认识这个杂志社的人,我说社长是我哥,她就让我帮她走下你的后门。”冯晚回答说。 “她干嘛要到我那杂志社去?我那可是个小杂志社,待遇又低,有时候连工资也发不出,你那同学不怕饿肚子?” 冯晨没有直接拒绝冯晚的要求,友谊逗着自己的这个妹妹,他内心知道,同妹妹这样温馨相处的日子不多了,战争一旦在上海打响,兄妹也行就会各奔东西。 冯晨下午在见到安志达时,再次请求把自己的妹妹送往延安,冯晨觉得,偌大一个中国,唯一让自己觉得安全放心的地方,只要延安了。 “哥,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见冯晨沉默着不说话,冯晚撒起娇来。 “那你说说你那同学,有你有才华吗?有你漂亮吗?”冯晨继续同冯晚开着玩笑。 “比你妹子我漂亮的多,更比你妹子我有才华。”冯晚说。 “那好,我同意录取她为编辑,明天上午让她去杂志社报到。”冯晨认为,自己的《时事周刊》编辑部,还是要充实一下力量,这样才能更好地掩护自己的秘密身份。 “真的吗?”冯晚有点不信。 “真的,你哥什么时间骗过你。”冯晨望了眼冯晚说。 “哥,你真好!”冯晚起身给冯晨倒了杯茶。 “看来我不答应,这杯茶是喝不到嘴里了。”冯晨调侃着冯晚。 “人家忘了嘛。”冯晚说道。 兄妹在客厅里胡侃了很久,冯晨这才起身洗漱了一下,到二楼自己的卧室里。 刚刚准备躺下,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冯晨身伸手抓起话筒,里面传来了戴笠那低沉的声音:“是我,今天上午最高军事会议内容泄密,由此又引发了虹桥机场事件。” “虹桥机场事件?”冯晨问。 “对,由于日本海军战队知道了今天上午的会议内容,随后派出两人,到虹桥机场侦查,结果这两人被机场化装成保安的宪兵击毙,现在中日双方正在为此事协商谈判。”戴笠在电话中简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冯晨做了通报。 “戴长官,那我该怎么做?”冯晨知道,这个时候戴笠给自己打电话,不会仅仅是给自己通报虹桥机场事件的。 “可靠情报,明天上午,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岗龙一将到达上海,你要在第一时间弄清楚,日本人在虹桥机场事件中的底线”戴笠给冯晨下达着任务。 “是!”冯晨答应着玩。 “另外,限定你一个月内,给我查出暗藏在国民政府中的内奸,我需要人赃俱获!”戴笠接着又给冯晨下达了一个任务。 “明白!” 冯晨觉得,对于自己来说,这个任务一点不难,难的是人赃俱获。 放下电话,冯晨突然意识到,戴笠这样在电话中给自己下达任务,谈论机密话题,难道就不怕被别人窃听到吗? 可能戴笠采取了技术手段,要不然,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戴笠的电话,搅得冯晨无法入睡。 虹桥机场事件? 原来虹桥机场驻扎着国军宪兵? 冯晨感觉到战争离自己很近,参加过五年前的“一二八事变”冯晨对上海的局势很是担忧,老蒋可能想把中日之战东移,掌握战争主动权。 可能更深层次的原因,老蒋想把英、美、法三国拖拖进中日争端中来。 想着,冯晨迷迷糊糊睡着了。 正在做着梦,仁爱弄堂里突然响起两声清脆的枪声,冯晨被枪声惊醒,一下子从床上了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人在弄堂里放枪? 发生什么事情? 冯晨起身,走到窗户边,轻轻拨开窗帘,朝着弄堂里看去。 微弱的灯光下,只见两个人在前面拼命地奔跑,后面有六七个人在极力追赶着。 透过昏暗的灯光,冯晨依稀觉得前面奔跑着的那个瘦弱的身影,那身材,那身法,那奔跑的举动,是那么眼熟。 张智勇?怎么会是他? 是谁在追踪他们? 冯晨知道,张智勇最近一段时间,同洪帮掌门人向华波走得很近,和张智勇一道的那人莫非是向华波? 洪帮在上海虽然没有青帮的势力大,但毕竟是全国有名的大帮会,这股势力不可小看,在上海能同青帮抗衡的帮会组织,也就是洪帮了。 张智勇打进洪帮,难道是受组织上的委派? 在国共合作抗日的前提下,争取帮会组织内的抗日志士共同抗日,也是党的统战工作的一部分。 冯晨断定,张智勇是打入洪帮,争取这个帮会组织的。 无奈,张智勇同自己不在一条线上,冯晨也不好过多去探究张智勇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无论怎么样,应该帮帮他,毕竟是自己的同志。 正在冯晨站在窗户边思考着该怎么帮张智勇时,妹妹冯晚从楼下上来了。 “哥,我听着外面怎么有枪声?”冯晚睡眼朦胧地问道。 “我也听到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我出去看看。”冯晨说道。 “半夜三更的,你还是别出去吧,危险。”冯晚劝说着。 “没事。” 说着话,冯晨从床头柜中拿出一把勃朗宁手枪,拉了下枪栓,检查了一下子弹,把子弹推上膛,把枪插进腰中,就准备下楼。 “哥!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冯晚瞪大眼睛,看着冯晨一系列玩枪的动作。 “杜月笙送给我防身的。”冯晨顺嘴扯了个理由。 “防身?”冯晚怀疑地看了看冯晨。 “是呀,现在这世道,做什么都要小心。”冯晨说。 “可我看你刚才那些动作,像是非常熟练似的。”冯晚相当的聪明,观察的很仔细。 “我还准备送你一直小手枪防身呢。”冯晨内心还真有这个打算。 “我才不要呢,枪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送个项链还差不多。”冯晚说道。 “好了,不和你说了,你快回去睡觉,千万别出门,我去外面看看就回来。”冯晨嘱咐了冯晚一声,转身抬步下楼。 “哥,注意点。”冯晚担心的望着冯晨嘱咐道。 “知道,你快回去睡觉吧。” 冯晨来到楼下,打开房门,朝着左右望了望,刚才那群人已经不知去向。 “冯晚,你把门关好,我出去看看。”冯晨回头嘱咐了一声,朝着外边走去。 冯晨顺着刚才张智勇等人跑过去的方向,朝着弄堂深处走去,刚刚走了一段距离,后面有两辆车子急速开了过来。 嘎然一声,车子在冯晨的跟前停下。 “什么人?为什么这会还在弄堂里游荡?”从车上跳下来两名巡捕,厉声喝问道。 “噢?这不是冯先生吗?”从后面车子上下来一个冯晨久违了的熟悉人,拿腔拿调的上前来同冯晨打着招呼。 第0352章 大有文章 后面那辆车子上过来的是巡捕房督察长刘绍奎,仁爱弄堂这个地方的治安,多年来一直归他管辖。 “原来是刘督查啊,今天在这里巡逻?”冯晨上前同刘绍奎打着招呼。 “冯先生,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觉?刚才你听到枪声了吗?”刘绍奎问。 “听到了,我就是听到了枪声,这才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仁爱弄堂里越来越不太平了。”冯晨有点责怪刘绍奎的口气。 “刚才有人报警,说是洪帮内部在火拼,我们就赶过来了。”刘绍奎也没生气,直接道出了到这里来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辛苦了,刘督察长,那你忙,黑帮火拼这事我还是远离点好。”冯晨转身准备离开。 “冯先生,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刘绍奎上前一步客气地问道。 “哦?刘督查有事?”冯晨疑惑地望着刘绍奎反问道。 “要是明天晚上冯先生有时间的话,我想接你喝一杯,咱们也算老朋友了不是,好久没见,我想同冯先生聊聊。”刘绍奎突然要接冯晨吃饭,这样冯晨感觉很诧异。 “刘督查客气了,要接也是我接你,对不对?我家住在这里,这么多年全靠你罩着,你说我是不是该接你才对?”冯晨不知道刘绍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同他客气着。 “好,看来冯先生明晚有时间,我们就这样说定,冯先生,我明天联系你。”刘绍奎朝着冯晨拱了拱手,返身回到了车上,两辆车子继续朝前驶去。 冯晨知道,仁爱弄堂另一端,交着劳尔登路,估计洪帮的那群人,早已经追到劳尔登路上不知去向了。 冯晨返身朝着家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考虑着张智勇的安全,这个张智勇究竟担负着什么任务呢? 怎么他一直同洪帮的向华波搅合在一起? 就连洪帮内部的家务他也参与进去了。 “冯先生?”就在冯晨想着时,突然从弄堂旁边一处黑影中,传来了张智勇的声音。 “智勇?” 冯晨驻足朝着弄堂边黑影中望去,发现两个人影,在一栋小楼的墙边站着。 “是智勇吗?”冯晨轻问了一声。 “是我。”黑影中的张智勇轻声回答道。 冯晨走了过去,果然看到张智勇同向华波两人穿着黑色西装,靠墙站着,张智勇右手握着一把驳壳枪,左手低垂着,似乎是受伤了。 “怎么了?智勇,你受伤了?”冯晨关心地问道。 “擦破皮了,没太大关系。”张智勇说。 “走,先到我家里去,我家中还有枪伤药,我们去包扎一下。”冯晨低声说道。 “冯先生,不会给你找麻烦吧?”旁边的向华波问。 “不会的,巡捕房的人已经到前面去了,我估计他们是到劳尔登路上去了,我们这会赶紧走,免得他们转回来遇到不好。”冯晨拉了拉张智勇。 “智勇,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们就先到冯先生家里把你伤口包扎一下吧。”旁边的向华波说道。 “好吧,就怕给冯先生添麻烦。”张智勇望了眼冯晨,点头同意了。 冯晨立即带着他们两人,三个人急速朝着冯晨家的方向走去。 来到家门口,冯晨抬起手,轻轻敲了几下房门,马上,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看来冯晚根本没有睡觉。 “哥?”冯晚把冯晨三人让进家中,迅速又把房门关了,疑惑地审视着冯晨三人喊了声。 “这是我的两位朋友,这位张先生他受伤了,你赶快把家中的药找出来,帮他先包扎一下。”冯晨吩咐道。 冯晚很听话的转身进里屋拿药去了,冯晨拿过开水瓶,给张智勇和向华波每人到了杯茶水,放在沙发跟前的茶几上。 “智勇,怎么回事?刚才追你们的那帮人是什么人?”冯晨在张智勇旁边坐下问道。 “都是洪帮弟子,洪宝林的部下。”向华波回答说。 “洪宝林不是在军统公干吗?怎么最近一直在你们洪帮内部捣乱?兄弟相残,让别人看笑话?”冯晨很是不解地望着向华波问道。 “我分析是有人在我们洪帮内部挑拨离间,之前洪师弟一直不过问帮内事务的,可是从今年年初开始,他突然说掌门位置应该是他的,紧接着在帮众中不断挑起事端。”向华波道出了洪帮内斗的原因。 这件事情,看似单纯,但在冯晨听来,觉得里面大有文章,在目前中日关系紧张的情况下,不排除日本人会在帮会组织中捣鬼。 冯晨思考着的时候,冯晚很快把伤药拿了出来,蹲在沙发跟前,帮着张智勇包扎着。 “小妹是在复旦大学读书吧?”张智勇打量了一眼冯晚问道。 “张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复旦大学读书?”冯晚反问道。 “呵呵,你忘记了,上个月在夜校里,我给你们复旦大学的进步学生讲过课。”张智勇微微笑着回答说。 “想起来了,你那次穿的是不是个长袍,就像个乡下来的私塾先生,今天你穿着西装,我还真没认出你来。”冯晚终于想起来了。 “张先生,我们同学都说,你是延安那边的人,是真的吗?”冯晚接着问道。 “无论是哪边的人,只要是中国人,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就是日本军国主义。”张智勇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我想到延安去,你们要我这样的人吗?”冯晚眼睛亮亮的望着张智勇问道。 “呵呵,这事要问你哥。”张智勇微微笑了笑。 “他才不管我的事情呢,他天天同一些坏蛋搅合在一起,延安那边知道了,一定不会让我去的,摊上这样一个哥哥,真烦人。”冯晚瞅了眼冯晨假装生气地说道。 “再烦我也是你的哥哥,快回里屋睡觉吧,时间不早了。”冯晨不想让妹妹冯晚知道自己太多的事情。 “张先生,怎么才能去延安?”冯晚似乎没有听见冯晨的话一样。 “呵呵,小妹,刚不是说了嘛,这事你要问你哥才行。”张智勇再次笑了笑。 “算了,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冯晚真生气了,起身回到了卧室里。 其实冯晚要是仔细想一想就会明白,张智勇反复让她问自己的哥哥,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冯晚一直认为,自己的哥哥从日本回来后,同青帮的那伙人打得火热,他的内心就没有朝着深处过多联想。 “向先生,你们内斗的事情,军统知道吗?”冯晨一直觉得洪帮内斗另有原因,在冯晚离开后,冯晨又把话题扯到了洪帮内斗上来。 “之前他们不太清楚,上次在欧陆风情咖啡厅门前那次争斗,军统的沈醉看到了,估计他知道这件事情。”向华波回答说。 “向先生,你觉得有必要让沈醉出面劝解一下洪宝林吗?”冯晨望着向华波问道。 “我也考虑过去找沈醉,但害怕这样做了以后,宝林会觉得我们同军统又有勾结。”向华波担忧地说道。 “同军统勾结?连他自己不就是在军统公干吗?”冯晨问道。 “这不一样,我们洪帮内部矛盾历来是内部处理,家丑不可外扬。”向华波说。 “还家丑不可外扬?现在你们闹得连巡捕房都知道了,还家丑不可外扬?”冯晨感觉这个向华波有点迂腐。 “恐怕沈醉的话,洪宝林也不一定会听。”向华波内心还是希望军统出面,把洪帮内部的事情早点摆平。 第0353章 冯晚报名 冯晨同张智勇和向华波聊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张智勇同向华波这才离开。 一夜长谈,使冯晨了解了不少洪帮的内幕。 向华波的师父洪金山在世的时候,特别看重向华波这个徒弟,并且洪老帮主同青帮之间的关系处理的也非常好,人们但凡谈论起来上海帮会,就会说青洪帮。 足见两个帮派之间的渊源。 可是自从洪金山去世以后,把洪帮掌门位置传授给向华波,洪帮内部就分为几派,向华波一派,向华波的师兄方德勇是一派,洪金山唯一的儿子洪宝林又是一派。 帮内不团结,使得洪帮在上海的名气远远跟不上青帮。 今年初,不知怎么的,方德勇和洪宝林突然联合起来,说老帮主是向华波害死的,向华波的掌门位置是阴谋取得的,逼着向华波交出帮主位置。 这样洪帮内部的三派势力之间便开始争斗、内讧起来。 向华波一直不想让洪帮兄弟们相残,所以一再退让,这样就让别有用心的人添油加醋,说向华波这是心虚。 张智勇到上海以后,有次向华波被人追杀,腿部受伤,血流不止,是张智勇把向华波背到医院,才保住了向华波的一条命,从此,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张智勇也加入了洪帮,成为向华波的智囊。 想着向华波和张智勇告诉自己的这一切,冯晨苦笑了一下,摆了摆头,自言自语地说,复杂,洪帮内部复杂啊! 不仅洪帮复杂,青帮不也是这样吗? 送走张智勇和向华波,冯晨考虑着自己现在同样复杂的身份,今后该如何伪装?还有妹妹冯晚,老是嚷嚷着要去延安,安志达虽然答应了,可他安排了吗? 静静地在客厅中坐了一阵,冯晨这才起身出门,去买早餐去了。 来到弄堂口,冯晨习惯性地看了看弄堂口的那家百货店铺,掌柜的还是几年前的那个掌柜,已经起来,在清扫店门口的卫生。 当冯晨买好早餐回来时,掌柜的正在柜台上擦拭着那台电话机,恍惚中冯晨似乎是在做梦,似乎又回到了刚刚入党时候的那天早上。 这个店铺,冯晨一直觉得很平常,可平常中透着神秘,几年来在冯晨的脑海中,偶尔也会想到这家店铺的神秘,可就是不知道它神秘在什么地方。 多疑了,冯晨在心里想。 印象中,自己住进仁爱弄堂137号以来,这家店铺就在这里,这家店铺的掌柜就在这里,并没有神秘特别的地方。 但第六感告诉冯晨,这家店铺绝对不是一般的店铺。 冯晨不再多想,带着早餐回到家中,妹妹冯晚已经起来了。 “哥,你昨晚没睡?”冯晚问道 “没睡,天天早上都是你给我买早餐,也让我给你买一次。”冯晨把牛奶和油条放到茶几上。 “谢谢哥!”冯晚端起牛奶杯子就喝。 “晚妹,以后不要在人前人后嚷嚷着要去延安,你要真想去的话,你今天就去福煦路多福里21号李公馆,去找给你们演讲过的安先生,或者是那里的李先生。” 望着专心致志喝着牛奶的冯晚,冯晨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 “李公馆?”冯晨瞪大眼睛望着冯晨问道。 “对,人家让不让你去还很难说,我只能帮你这些。”冯晨说道 “谢谢哥,我一会就到福煦路李公馆。”冯晚开始麻利地吃起早餐来。 福煦路多福里21号,是我党设在上海的秘密办事处。 去年10月,安志达从陕北到达上海,担任了上海办事处的负责人, 安志达一到上海,便去拜访了孙夫人,并给孙夫人带去了中共主要领导人的信件,孙夫人热情地联络各界著名人士,给予办事处大力支持。 今年年初,李克农也来到了黄浦江畔,在福煦路福多利21号设立红军驻沪办事处,对外称李公馆,秘密开展工作。 七月底,我党根据抗战的新形势,在上海办事处、红军驻沪办事处的基础上,建立了对外公开的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驻沪办事处,简称八办。 八办的主要工作是,联络各阶层人士,发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出版刊物,扩大宣传中共中央的方针政策,营救在上海被捕的同志,安置出狱的同志,联络江南各抗日武装,采办八路军急需的各类物资。 冯晚吃过早餐,立即赶到了福煦路多福里的李公馆。 多福里21号,是两楼两底的石库门房屋,底层东厢房是会客室,一名年轻的小伙子正在打扫着会客室的卫生。 “请问,这里是李公馆吗?”冯晚站在会客室门口问道。 “是的,小姐,你找谁?”正在忙碌着的年轻小伙子,扭过头望着冯晚问了句。 “我找这里的安先生。”冯晚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那小伙子看了看回答说。 “对不起小姐,安先生不在。”年轻小伙子回答道。 “那我找李先生。”冯晚说。 “哪个李先生?”小伙子问。 “就是李公馆的李先生。”冯晨没有告诉过冯晚,李先生的大名叫李克农。 “你找李先生做什么?”小伙子问。 “我要去延安。”冯晚回答说。 “去延安?你是做什么的?”年轻小伙子警惕地审视着冯晚问道。 “这个重要吗?”冯晚有点生气。 “重要,延安不收大小姐,那里生活很艰苦的,大小姐去了吃不了苦。”小伙子回答说。 “我不怕吃苦!”冯晚头一仰说道。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大小姐?”小伙子再次问道。 “我是复旦大学的学生。”冯晚回答说。 “你父母做什么的?”小伙子紧逼着又问了一句。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你是审问我吗?”冯晚是真生气了。 “小姐,你不说,我就不给你通报,延安不收那些不明不白的人。”小伙子说道。 “谁是不明不白的人?你给我说清楚!”冯晚脸色气得煞白,抬高了声音,质问着年轻的小伙子。 “萧峰,你怎么能这样同客人说话呢?快给这位小姐倒茶,延安的大门,是对所有有着爱国之心的人士敞开着的,我们欢迎所有想奔赴延安的有志之士。” 李克农走了进来,批评着年轻小伙子。 这年轻小伙子,是红军特务连连长萧峰,这次随同李克农到上海来,主要任务就是护送一批爱国人士和青年学生到延安去。 “李主任好!”萧峰连忙给李克农倒了杯茶。 “你就是李先生?”冯晚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带着付近视眼镜,一脸笑容,文质彬彬,和蔼中又透着威严的李先生。 “我就是你要找的李先生,小姐叫什么?”李克农问道。 “我叫冯晚,两点马的冯,早晚的晚,我是不是来晚了?”冯晚调皮地回答着李克农的问话。 “冯晚?谁让你到这里找我的?”李克农再次审视了一眼冯晚问道。 “我哥让我来的。”冯晚说。 “你哥?”李克农问。 “对,就是我哥让我来找安先生或者李先生的。”冯晚口齿伶俐地回答道。 “你哥叫什么?”李克农问。 “我哥叫冯晨。”冯晚回答道。 “呵呵,还真是冯大小姐,那令尊是冯明轩冯参议对吧。”李克农笑了笑说。 “李先生怎么知道?”冯晚可爱地反问道。 “后天早上六点钟,你准时到这里来,由萧峰同志护送你们去延安。”李克农没有回答冯晚的问话,直接答应了冯晚去延安的请求。 “真的?”冯晚激动地瞪大眼睛,望着李克农问。 “真的,后天早上六点钟,一定准时到达这里,晚了可不等你哦!”李克农嘱咐道。 “谢谢李先生!你比这个人好多了。”冯晚指了指萧峰,做了鬼脸。 第0354章 分派工作 冯晨早上同冯晚分手后,来到爱多亚路中汇银行大楼,没到三楼的《时事周刊》编辑部去,而是直接上了五楼。 五楼,许剑的办公室里,方晓曼和武平都在,武平的腿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走路明显还有点跛。 “报告冯组长,上校方晓曼向你报到!”方晓曼给冯晨敬了个礼。 “上尉武平,向组长报到!”武平也给冯晨来了个立正敬礼。 “好了,大家都坐下吧,咱们情报组的人员算是到齐了,以后彼此见面不要客气,情报组虽然只有我们四个人,但是担子不轻啊。” 冯晨在许剑的办公桌椅子上坐下,方晓曼三人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就坐,四个人自然形成了一个小会议的格局。 “组长,以前咱们在干社情报股时候,三个人不照样干了很多大事?”方晓曼接过冯晨的话说道。 “对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方晓曼上校是咱们情报组的副组长,协助我工作,主管咱们情报组的内务,情报归类收发,外围人员的联络等;许剑中校和武平上尉,主要负责特殊行动,目前咱们情报组暂时这样分工。” 冯晨顺便把几个人的工作进行了分派。 “组长,咱们工作从哪儿先下手?”许剑迫不及待地问道。 “第一件事情,暗中监视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寻找他暗通日本间谍的证据,这件事情由晓曼负责,第二件事情,把北四川路和虹口一带,日本海军陆战队的重要军事设施侦查清楚,重点是弹药库,武器库,这个工作许剑负责,武平协助许剑。” 冯晨早就考虑好了,这两件事情,是摆在情报组面前,急需做的工作,中日双方一旦在上海打起来,内奸必须清除,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用设施情报,也必须掌握。 “组长,你怀疑黄浚是内奸?”方晓曼问道。 “不是怀疑,他本身就是个内奸,我现在需要的只是证据,没有证据,逮捕这个人会投鼠忌器的,所以戴长官一直没有动手。” 冯晨非常肯定地告诉了方晓曼,黄浚就是内奸。 “组长,那要是牵扯到更高级别的人物怎么办?”方晓曼担忧地问道。 “你不要担心,就是牵扯到汪精卫也不用害怕,咱们情报组是干什么的?咱们就是要对内挖出内奸,对外窃取机密。”冯晨很霸气地说道。 方晓曼发现,自己的这个老上级,再也不是以前干社的那个书生气十足的情报股长了,而今的少将冯组长,身上的气质,说话的语气,都透出一种无形的威严。 “组长,我们必须发展一部分外围人员,这样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方晓曼建议道。 “我赞同,至于经费问题,晓曼你打个报告,找王新衡和沈醉要,对外不能透露我是情报组组长,对外只能说,情报组组长叫苏晨。”冯晨嘱咐道。 “是!”方晓曼、许剑、武平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好,大家就按这个安排,立即开展工作,我这会到三楼《时事周刊》编辑部里去,今天还要招聘几名工作人员。” 冯晨安排完工作,站了起来,准备下楼去。 “组长,我们什么时间碰头一次?”方晓曼问道。 “没有特殊情况,每天在一起碰个头,具体联络细节,由你详细制定一个方案,我们四个人之间,要有一套单独的联络方法,其他外围人员,一律单线联系。”冯晨觉得,从现在开始,就应该按照潜伏的要求来做。 “组长,有这个必要吗?”许剑问道。 “很有这个必要,大家从现在起,都不要轻易向外人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建议,晓曼在《时事周刊》杂志社挂个副社长名号,许剑和武平做记者。”冯晨突然灵机一动,干脆让自己的这几个手下,在杂志社安置个身份做掩护。 “呵呵,组长这办法不错,那我同你一起下去看看,今天咱们杂志社招聘的都是些什么人,可以吗?”方晓曼微微笑着请求道。 “行,你是副社长嘛。”冯晨点了点头,带着方晓曼下楼去了。 三楼《时事周刊》编辑部里,来了三女一男应聘者,王铁民给这四个人倒了茶水,他们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冯晨。 “哦,社长到了。”见冯晨走进来,王铁民起身打着招呼。 听到王铁民的话,来应聘的四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大家微笑着,用注目礼望着冯晨,都想在社长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这位是我们的副社长兼编辑方晓曼小姐。”冯晨转过身介绍着身后的方晓曼。 “大家好!”方晓曼微笑着向众人点了点头。 王铁民麻利地给方晓曼倒了杯茶水,恭敬地递到方晓曼的手中。 “方副社长,这位是王铁民先生,王先生也是我们杂志社的股东。”冯晨给方晓曼介绍着王铁民。 “王先生好!”方晓曼上下打量了王铁民一眼,伸出手同王铁民礼节性地握了握。 “你们四个人的简历带来了没?都把简历交给方副社长。”冯晨望了望四个来应聘的人说道。 “带来了。”四个人答应着,从各自的身上掏出简历,递给了方晓曼。 冯晨原来打算,不想让方晓曼参与到杂志社里来,可是今天见到方晓曼以后,他忽然改变了注意,这个杂志社,非常需要一个方晓曼这样的人来管理,才可能正常运转。 “我们到隔壁办公室里,你们几位先坐一下,一会喊到谁,谁再过来。” 冯晨吩咐完几位前来应聘的人后,同方晓曼一道来到了旁边的社长办公室内。 “晓曼,你对这几个人的第一印象怎么样?”冯晨问道。 “那个男的好像有一身功夫。”方晓曼说。 “噢?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冯晨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晓曼问道。 “从他的眼神,这人不仅有功夫,而且我断言他当过兵。”方晓曼回答说。 “快看看他的简历。”冯晨指了指方晓曼手中那四份简历。 方晓曼翻了翻,抽出一份简历,给冯晨念了起来: “余俊,男,28岁,吉林宾县人,曾经在东北军67军107师619团任团部文书,王以哲军长被杀害以后,离开东北军,年初流落到上海……” “果然当过兵,这人以前还是王以哲的部下。”冯晨佩服地望了眼方晓曼。 “社长,咱们先把这人喊来问问情况,他当过团部文书,应该做个编辑或记者没有问题的。”方晓曼建议道。 “好,你去把他喊过来。”冯晨点了点头。 方晓曼起身到隔壁,很快把余俊叫了过来。 “余俊,你以前在东北军?”冯晨开口问道。 “是的,在67军107师619团任团部文书。”余俊瞅了眼冯晨,回答说。 “那你为什么离开67军到上海来了?”冯晨问 “张司令被软禁,王军长被杀害,我觉得在东北军里面没干头了,我不再想给那些人卖命了。”余俊回答说。 “哦,那你为什么要来我们杂志社应聘?我们可是个小杂志社。”冯晨问了个很尖锐的问题。 “养家糊口,我除了写写画画,其他什么技术都没有。”余俊回答说。 “你会武功?”方晓曼突然问了一句。 “是的,我从小练过武。”余俊没有隐瞒。 “好吧,你先去旁边办公室等着,再让她们过来一位。”冯晨挥了下手说。 余俊离开后,过来了一位学生打扮的姑娘,看样子同冯晚的年纪差不多,冯晨心里想着,这位大概就是妹妹冯晚的同学吧。 第0355章 招聘面试 这位女学生模样的姑娘,名叫卢梦莹,果然是冯晚在复旦大学的同班同学。 “冯社长,你好,我叫卢梦莹,冯晚的同学,冯晚比我只大三天。”卢梦莹走进办公室,微笑着望了眼冯晨和方晓曼,先开口自我介绍着。 “呵呵,卢小姐,听说你家是皖北的?”冯晨问道。 “是的。”卢梦莹回答道。 “家中兄妹几人?”冯晨问。 “我们兄妹三个人,哥哥叫卢梦雄,是国民革命军第88师524团特务连连长,弟弟卢梦强今年14岁,还在读中学。”卢梦莹详细地把自己的哥哥和弟弟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冯晨。 “很好,那你哥哥现在应该就驻扎在苏州吧,他没到上海来看望过你?”冯晨点了点头问道。 “没有。”卢梦莹回答道。 “好,你先退下,喊下一位过来。”冯晨对卢梦莹非常满意。 接下来走进办公室的,是一位年龄不满20岁,漂亮高挑,穿着时尚的姑娘,冯晨上下打量了这位姑娘一眼,感觉似曾相识。 “你叫郑苹如?”冯晨还在审视着这位姑娘时,方晓曼首先开口问了句。 “是的。”郑苹如点头回答道。 “7月份的《良友》画报,封面上的女郎就是你吧?“方晓曼接着问道。 “是的,那是我春天拍的照片。”郑苹如点了点头。 其实,方晓曼刚才随着冯晨从五楼来到三楼《时事周刊》杂志社编辑部时,就注意到这位年龄最小,长得最漂亮的姑娘。 听到方晓曼这样问,冯晨这才明白,为什么感觉郑苹如似曾相识,因为自己的家中,就有一本冯晚买的7月份的《良友》画报。 《良友》画报创刊于1926年2月,是一份图文并茂的大型综合性画刊,该刊物从内容的编排、形式设计,到印刷发行,一律采用先进的照相制版术印刷,从而突破了过去画报的局限性,深得大众喜爱。 “你父亲是复旦大学教授?”方晓曼继续问道。 “是的。”郑苹如回答说。 “你母亲是日本人对吗?”方晓曼对郑苹如非常的了解,这让冯晨和郑苹如本人都感到很诧异。 “方副社长,你怎么知道我那么多情况?”郑苹如眨了眨眼睛,望着方晓曼问道。 “呵呵,因为我特别喜欢你在《良友》画报封面上的那张照片,所以我私下就了解了一下,你也算名人撒。”方晓曼笑了笑。 “好吧,郑小姐,请你把下一位女士叫来。”见方晓曼已经问完,冯晨开口说道。 郑苹如出去以后,又进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妇,一看就是出自大家闺秀,在漂亮的外表下,透露着一股无名的英气,年龄不大,显得却很成熟。 “小姐贵姓?”冯晨打量了一眼站在办公桌面前的少妇问道。 “陈晓云。”女子回答说。 “家是哪儿的?”冯晨问。 “闸北区。”陈晓云说。 “上海本地人?”冯晨问。 “是的。”陈晓云点了点头。 “父母是做什么的?”冯晨继续问道。 “我家在闸北区有个纱厂,还有个经营布匹的商行。”陈晓云回答道。 “你家先生呢?”冯晨接着问道。 “被人暗杀了。”陈晓云在回答冯晨这个问题时,脸颊上明显露出悲情之色。 “被人暗杀了?谁暗杀的?你家先生叫什么?”冯晨坐直了身子。 “冯先生,这个重要吗?你既然想知道,我索性全告诉你,我是王九光的小妾,你不认识我,但我以前可是经常听到九光他们谈论你。”陈晓云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 知道陈晓云的身份后,冯晨坐不住了,起身亲自给陈晓云倒了杯茶水,递到陈晓云手中,然后让着陈晓云在方晓曼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冯晨虽然不认识陈晓云,但陈晓云的故事,陈晓云只身跑到香港,一定要跟着大自己很多的王亚樵,冯晨还是非常清楚的。 “晓云姑娘,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侠女,可是据我听说,九光兄被害以后,你们一大家子人全到陕北去了,怎么你……?” 冯晨不清楚,陈晓云为什么会在上海,冯晨知道,王亚樵的部众在王亚樵死后,由余立奎和王亚瑛带着,全部投奔了陕北。 “我要完成九光没有完成的事业。”陈晓云淡淡回答道。 王九光的事业? 王九光的事业是什么?冯晨太清楚不过了,王九光的事业就是要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就是要杀尽天下贪官恶霸! 可能吗? 面前站着的这个漂亮的少妇,看似柔弱,眼睛里却透露着坚毅的光芒,有如此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王九光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陈小姐,既然你有如此抱负,家里又不缺钱花,那你干嘛还要到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小的杂志社来应聘?” 冯晨提出了一个非常实质性的问题,他知道陈晓云的家里不缺钱,陈晓云也根本不会在乎杂志社里给发的那点工资,可她为什么还要来应聘? 这个事情必须弄清楚! 事情反常即为妖,冯晨想弄清楚里面的真实原委。 难道说陈晓云已经加入了组织?是组织上派她回上海来执行任务,她想找一份合法的职业掩护自己的身份? 既然是这样,那么组织上为什么不通过正当途径通知自己呢? 冯晨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冲着冯先生你这个人来的。”正在冯晨满脑子疑问的时候,陈晓云开口简练地回答道。 “冲着我来的?”冯晨问。 “对!”陈晓云说。 “为什么?”冯晨问。 “因为你曾经是九光的好朋友,九光在世的时候特别信任你,还因为我是一个弱女子,在大上海,我只能信任你这个九光的老朋友,我只能依靠你才能完成九光的心愿。”陈晓云亮晶晶的一双凤眼盯着冯晨回答说。 陈晓云的这句话再明白不过了,冯晨分析,陈晓云可能早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她现在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同志?这还是一个谜。 要是陈晓云是自己的同志,她究竟在哪条线上? 这件事,必须要找到安志达,尽快弄清楚陈晓云的真是身份。 “晓云姑娘,我同意你先来这里上班,担任《时事周刊》杂志的记者,但我对你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今天来面试的四个人,陈晓云是唯一一位冯晨当面答应留下来的人。 “有什么要求,冯先生尽管讲,我既然到你这里来上班了,我就会服从你们管理的。”陈晓云说道。 “从今天以后,只要你在《时事周刊》杂志社上班,那么你做什么事情都必须给我,或者方副社长通个气,提前报告一声。” 冯晨非常担心,这个陈晓云跟着王亚樵那么多年,会受王亚樵行事作风的影响,私下惹出一些乱子来就不好收场了。 “冯先生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像九光那样莽撞。”陈晓云似乎看透了冯晨的心思。 “好!既然这样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时事周刊》杂志社的记者,每个月30块大洋的工资,工作上的具体事情,稍后由方社长给你安排。”冯晨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晓云退出以后,冯晨望了望方晓曼,开口道:“晓曼,没想到咱们这个小小杂志社,今天来的四个人,都不一般啊!” “是呀,组长,你觉得要不要他们?”方晓曼问道。 “都是人才,全部都留下来吧。”冯晨端起杯子,站了起来。 第0356章 虚虚实实 下午,石川正雄亲自开车,来到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把冯晨接到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里,因为平冈龙一乘坐日本航空队的军用飞机,已经来到了上海。 “石川君,老师这么急的赶到上海来,一定是有重要事情吧?”车子行驶后,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冯晨,偏过头问道。 “老师这次是全权处理上海虹桥机场事件,处理不好,中日双方恐怕要在上海打起来。”石川正雄平淡地回答说。 “调查结果出来了吗?”冯晨问。 “出来了,目前的结论是,此事件发生纯属偶然,属于突发事件,并非中日两国蓄意为之,但有一点,我们大日本非常不满。”石川正雄说。 “哪一点?”冯晨问。 “1932年,中日签订了《淞沪停战协定》,协定里明文规定了,中方不能在上海驻扎正规军,可是我们这次调查发现,打死大山勇夫两人的机场保安,其实是中方正规的第二师补充旅宪兵化妆的。”石川正雄回答道。 “那平刚老师没说该怎样处理这件事情?”冯晨接着问道。 “两手准备,根据南造云子发来的情报,昨天国民政府召开的最高级别的军事会,已经决定封锁江阴要塞,今天所有在长江流域各个口岸的日本舰船已经在撤退。” 石川正雄透露的这个情报表明,日本是决心在上海一战,同样,老蒋封锁江阴要塞,也是打算在上海围歼日本海军陆战队,让中日战争东移。 两人聊着,车子很快到达日本领事馆内,下车后,冯晨随着石川正雄,直接来到了平冈龙一的办公室里。 “老师好!”跨进办公室,冯晨给坐在办公桌跟前的平冈龙一鞠了一躬,问了声好。 “都坐下吧。”平冈龙一抬起头,指了指沙发,神态很是严肃。 “老师是上午到达的?”冯晨在沙发上坐下后问道。 “昨夜就到了,太晚,也没让石川君去请你。”平冈龙一淡淡地回答说。 “我还以为老师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呢。”冯晨确实没想到平冈龙一这么紧急地来到上海。 “听说你的杂志社办得很不错?”平冈龙一突然转换了话题。 “从东京回来以后,没有合适的事情做,我就找到了杜月笙杜先生,在他的资助下,这才办了一个杂志社糊口。”冯晨如实回答道。 “你接连出了两期刊物,上面刊登的全是对我们大日本不利的文章,这背后是否有人指使你?”看来平冈龙一即便是在日本国内,也在时刻关注着冯晨的一举一动。 “背后没人指使我,是我特意这样做的。”冯晨很坦然地回答说,他心里早就知道,平冈龙一早晚会问起这件事情来。 “噢?有意?”平冈龙一直了直身子,定定地望着冯晨。 “是的,老师你想想,我这不过是有意向外界稍微透露一个信息,我办的这个杂志社的立场是反日的,这样做是给各方反日势力看的,只有这样,我才能走近他们,接触他们,我才能从他们那些人身上得到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冯晨把早已考虑好的理由,平平静静的告诉了平冈龙一。 “嗯,吆西!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看来我们师生之间,还是心有灵犀。”平冈龙一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石川君,你要多向冯桑学习,凡事要动动脑筋,这就是冯桑做事的智慧。”平冈龙一表扬了冯晨一番,这是冯晨没有想到的。 “肯定是有人在老师面前说我是反日分子,可这又有什么呢?只要我心中装着老师,心中想着老师,心中感觉无愧于老师,这样就足够了。” 冯晨怀疑,就连石川正雄都有可能在平冈龙一面前上过自己的滥药,自己毕竟是个中国人,要想取得日本人的完全信任,没那么容易的。 “冯桑,你不要想多了,我在东京的时候,影佐祯昭曾经拿着一本《时事周刊》杂志到我面前来,公然说你有反日倾向,我说是我授意你那样做的,他才没再说什么了。”平冈龙一怕冯晨多疑,反过来劝说着冯晨。 “呵呵,老师,我不会介意的,这更说明我这样做的必要了,我竟然能够把影佐祯昭大佐都欺骗了,你说那些反日分子,岂不是更相信我也是反日分子?!”冯晨笑了笑。 “说说,你这样做有收获吗?”平冈龙一问。 “有,首先我发现,上海青帮内部,张啸林和季云卿是亲日的,杜月笙同黄金荣是死硬的抗日分子。”冯晨说道。 “这个我们早已经清楚,还有其他的吗?”平冈龙一接着问道。 “军统局二处处长的戴笠在考虑着将来的事情,他通过王新衡和沈醉两人,在《时事周刊》杂志社入股,想左右杂志社,他的目的我很清楚,就是将来一旦大日本占领上海,军统就可以把《时事周刊》杂志社作为一个安置潜伏人员的平台。” 冯晨认为谎言很难编,一句谎话,往往需要十句,甚至是百句谎言来掩盖,王新衡和沈醉在《时事周刊》杂志社有股份的事情,平冈龙一迟早会知道,与其编着谎言来欺骗平冈龙一,还不如干脆就把事实告诉他。 “噢?还有这等事情?”平冈龙一果然来了精神。 “不仅这样,戴笠还亲自动员我加入军统。”冯晨回答说。 “你答应他没有?”平冈龙一用深邃的目光盯着冯晨,声音低沉地问了句。 “我考虑着,这间事情重大,我必须给老师你汇报以后再做决定,所以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答应戴笠。” 冯晨认为,在加入军统这件事情上,不能给平冈龙一实话实说,这就叫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只有云里雾里,才能隐藏自己的真是身份。 “我认为你应该答应戴笠。”平冈龙一说道。 “老师,这样不好吧,我万一答应他们了,就目前中日局势来看,他们肯定会给我下达一些对大日本不利的任务,我该怎么办?如果我不执行任务,军统的家法你是知道的,万一执行任务的话,我怎么对得起老师你?” 冯晨以退为进,狡猾地把决定权交给了平冈龙一,为未来自己万一暴露身份时,提前找好一个台阶。 “冯桑,我分析,戴笠还会找你的,因为他们急需一些,了解日本情况,懂得日本文化的人,来作为他们军统对日情报的武器。”平冈龙一看问题非常透彻。 “那老师的意思,戴笠要是再找上门来,我就答应他?”冯晨试探性地问道。 “答应他们!我这里在外务省给你备案,情报工作要从大出着眼,不能在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上斤斤计较。” 平冈龙一一锤定音,这让冯晨加入军统后的多日担心,顷刻间化为乌有。 “石川君,我、冯桑还有你,我们之间相互不能有猜疑之心,我们三人的心,应该凝固为一颗威力巨大的炮弹!”平冈龙一偏过头,看了看石川正雄,面色严肃的嘱咐道。 冯晨的分析是对的,回到上海后的这几个月来的表现,让石川正雄对冯晨也产生了一些疑问,他在平冈龙一面前,肯定说了什么。 “是,老师,我没想到,搞情报工作会有这么复杂,是我误解了冯桑。”石川正雄也是快人快语,立即当着冯晨的面,给平冈龙一认错。 “冯桑,既然军统想拉你入伙,我今天先给你提供一个小小的礼物,你可以送给戴笠,作为你加入军统的见面礼。” 看来平冈龙一是非常想让冯晨加入军统局。 第0357章 小小礼物 平冈龙一告诉了冯晨,明天处理虹桥机场事件,谈判时日方的底线: “一是中方必须撤退上海保安部队;二是拆除所有在上海的中方军事防御工事;三是在谈判的同时,日本住上海的第三舰队秘密开进黄浦江。” 这确实是一份非常重要的情报,特别是第三舰队开进黄浦江来,这充分说明了,日本想借虹桥机场事件,在上海开打。 中日双方都有在上海开打的意愿,看来战争蔓延到上海是不可避免的。 “老师,那我今天回去就把这个情报告诉戴笠?”冯晨请示道。 “嗯,马上让石川君送你回去,这份情报你告诉戴笠的时间越早,份量才越重。”平冈龙一显得深不可测。 冯晨突然明白,平冈龙一就是想把日本的强硬态度,通过非官方渠道,传递给国民政府的最高层,冯晨只是起到了桥梁作用。 棒喝?! 这是一种强权外交手段。 日本有恐吓的资本,也许他们从“918事变”、从“卢沟桥事变”中尝到了强硬和恐吓的甜头,尝到了国民政府的软弱。 “还有一份情报你也可以告诉戴笠,驻扎在大日本佐世保待命的海军第一特别陆战队和其他部队,今天已经出发,前往上海增援。”平冈龙一又爆出了一个重要情报。 这一情报表明,日本的目的就是准备在上海开打! 冯晨认为,这是出于日本人的自信,无论日本军方也好,内阁也好,他们始终认为,中国军队是不堪一击的,叫嚣着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大有人在。 就连平冈龙一和石川正雄两人,他们同样认为,中日之间的战争很快便可以以日本的完胜结束,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国民政府将会怎么样应对。 交代完一切,平冈龙一安排石川正雄送冯晨回家,临离开时,平冈龙一从办公桌抽屉中抽出一份信件递给了冯晨。 “冯桑,这是惠子给你写的信,她现在已经在《朝日新闻》报社上班了,她担任报社时尚生活版面的记者。” “谢谢老师,谢谢惠子师妹能够记得我。” 冯晨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达自己的心情,回国后,他也时时想起平冈惠子,有时候在梦中还会梦到同惠子缠绵,从某种意义上说,平冈惠子算是冯晨的初恋。 第一次的亲吻,第一次的热烈拥抱,这些都让冯晨难以忘怀。 “好吧,你们走吧,明天谈判结束以后,我让石川君去联系你。”平冈龙一见冯晨傻愣愣地站着不说话,挥了挥手说道。 车子出了日本领事馆,石川正雄偏过头瞟了眼冯晨,歉意地说道:“冯桑,实在是对不起,我在老师面前告你状了。” “呵呵,石川君,没什么,你做得很对,换做我,我也会那样做的。”冯晨非常大度地笑了笑。 “谢谢冯桑理解!”石川正雄客气着。 “石川君,以后我们之间要有什么想不明白事情,可以多在一起沟通沟通,不要再相互心生猜疑,猜疑会生出很多事端来的。”冯晨提醒着石川正雄。 “我会的,这次就是教训。”石川正雄双手握着方向盘,点了点头。 “石川君,你把我送到爱多亚路去。”冯晨决定,把从平冈龙一那里得到情报,及时给戴笠发过去,特别是日军增兵的消息。 冯晨话音刚落,石川正雄把车子转了个弯,直接朝着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开去。 车子刚刚在中汇银行大楼门前停下,冯晨发现,巡捕房督查刘绍奎从大楼门前另外一辆车子上跳了下来,冯晨这才想起,刘绍奎今晚接自己吃饭的事情。 “刘督查好!”冯晨下车,朝着刘绍奎走去,石川正雄把车子调了个头离开了。 “哦,冯先生,地方我已经预定好了,晚上就在这附近的锦江川味餐馆。”刘绍奎转身看见是冯晨,忙客气地说道。 “晚上还有哪些人?”冯晨问道。 “我请了万墨林万先生和顾家荣顾先生作陪。”刘绍奎回答道。 听刘绍奎这样说,冯晨突然明白了,刘绍奎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八成这个刘绍奎也是青帮中的弟子,冯晨很清楚,在上海这个地方做事,没有一方势力在背后罩着,是干不下去的。 刘绍奎能够这么多年来,一直坐在巡捕房督察长的位置上,这就说明了,毕竟有他的原因和他的过人之处。 冯晨带着刘绍奎来到三楼《时事周刊》杂志社编辑部里,方晓曼、许剑和王铁民都在,三人正坐在那里聊着天。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法捕房的刘督察长,以后我们杂志社很多事情还要靠刘督察长多关照。”冯晨给大家介绍着刘绍奎。 “冯先生是我的老朋友,冯先生的杂志社,自然是要多多关照。”刘绍奎是个很善于顺杆子上的人。 “刘督察,这位是我们副社长兼编辑方晓曼小姐,这位是记者许剑先生,这位是杂志社的股东王铁民先生。” 冯晨又给刘绍奎一一介绍了方晓曼等人,冯晨认为,自己的这班人马,大多时间是在法租界活动,让刘绍奎认识一下有很大的好处。 “铁民,你陪着刘督查在这里先坐会,我同晓曼。许剑上楼有点事情。” 介绍完,冯晨吩咐了一声王铁民,然后带着方晓曼和许剑来到了五楼电讯室里。 “晓曼,立即给南京总部发电。”冯晨吩咐道。 “好!” 方晓曼也不问原因,清脆地答应了一声,立即坐到电台跟前,戴上耳机,打开电台,开始调整着频率。 “内容?”调整好频率的方晓曼偏过头问。 “可靠情报,日军驻扎在本土佐世保待命的海军第一特别陆战队和其他部队,今天已经出发,前往上海来增援日军海军陆战队。”冯晨觉得这个情报应该是最最重要的。 方晓曼非常熟练地把电文发了出去。 “第二条情报,日方明日四方谈判的底线是,一是中方必须撤退上海保安部队;二是拆除所有在上海的中方防御工事;三是在谈判的同时,日本住上海的第三舰队开进黄浦江。落款,海蛇。” 冯晨第一次启用了自己在军统里面的代号。 “海蛇?”方晓曼不解地望了眼冯晨。 “对,以后我们情报组给总部联系时,一律使用这个代号。”冯晨点了点头说。 “那同上海区联系使用吗?”方晓曼问。 “海蛇这个代号,只对准总部,同军统局上海区王新衡那里联系时,落款为苏晨,这是我的化名。”冯晨吩咐说。 “海蛇这个代号,都有哪些人知道?”方晓曼是个非常细心的女人,她要清楚,这个代号的使用规则和范围。 “目前就戴长官、王新衡、沈醉、你、许剑和我,我们六人知道。”冯晨回答说。 电报发完,等了一户没见总部回电,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去吃饭,不能让刘绍奎一直等着。” “组长,这个刘绍奎干嘛要请你吃饭,这个人以前不是老同你过不去吗?”方晓曼不解地问道。 “时移世易嘛,也不能说这个刘绍奎以前老对我过不去,其实这人还是挺圆滑、挺长眼色的,同此人搞好关系,对我们今后的工作有好处。” 说着话,冯晨三人从五楼来到三楼,喊上刘绍奎和王铁民,大家一起朝着锦江川味餐馆走去。 第0358章 接到指令 南京鸡鹅巷53号,国民政府军事委员调查统计局二处,电讯员收完电报,一点也不敢怠慢,立即来到戴笠的办公室里汇报。 “报告戴长官,上海来电。” “哦?谁发来的?”戴笠问 “海蛇。”电讯员回答说。 “噢?我看看。” 戴笠精神一震,伸手接过电文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立即起身吩咐道:“通知备车,我要去面见蒋委员长。” 很快,戴笠带着电文,来到了蒋公馆。 “校长,可靠情报,日军已经从本土佐世保调集海军第一特别陆战队和其他陆军部队,前往上海来增援驻沪日本海军陆战队。”戴笠也认为这份情报最重要。 “噢?娘希匹!看来日本人对明日的四方谈判没有一点诚意!”蒋介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拐杖在地板上用力捣了捣。 “是的,上海发来的情报,明日四方谈判,日方会要求我方撤退上海所有保安部队,拆除所有军事防御工事,同时,在谈判期间,日军第三舰队会开进黄浦江中,威胁我方。” 戴笠原原本本地把收到的情报给老蒋做了汇报。 “娘希匹!通知上海市长俞鸿钧,明日谈判时坚决拒绝日方的无理要求;同时,命令张治中的第八十七师、第八十八师、第二师补充旅,从常熟、无锡、苏州等地推进至上海市区附近,准备围歼日本海军陆战队!” 老蒋把手中的拐杖,再次在地板上狠狠捣了几下,下达着命令。 “校长,我怀疑,我们昨日的最高国防军事会议的内容已经泄露,据长江各口岸报来的消息称,会议结束一小时后,长江中下游各港口的日本军舰、商船,以及部分日本侨民,纷纷撤退,恐怕我们封锁江阴要塞的计划要落空啊。” 戴笠小心翼翼地把有内奸的事情,婉转地告诉了老蒋。 “这是你戴笠的严重失职!这明显是有内奸嘛!你戴笠的特务处是干什么吃的?!”老蒋气得大发脾气。 “校长,是学生无能。”戴笠恭敬地检讨着。 “我限定你一个月内,把这个内奸给我查出来,否则,你就不要再来见我了!”老蒋生气地用拐杖指了指戴笠。 “是,校长!”戴笠脑门冒着虚汗,给老蒋鞠了一躬,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蒋公馆。 …… 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内,冯晨等人正在推杯换盏。 “冯先生,在咱们青帮内部,按辈分,刘督察长应该叫你师爷,这以后你可要多多关照刘督察长啊。” 万默林确实聪明,把正话反过来说,明明是冯晨的杂志社设在法租界内部,需要刘绍奎的巡捕房关照才应对,可他反过来让自己关照刘绍奎。 “刘督察长,万先生这样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先敬你一杯!”冯晨端起杯子,开始给刘绍奎敬酒。 “冯师爷,你老是长辈,以后你就不要督察长长督察长短地叫我,叫得我很不好意思,以后就叫我绍奎,这样亲热些。”刘绍奎连忙把自己的杯子也端了起来,客气了几句,同冯晨碰了碰。 “好!绍奎,你以后就喊我冯先生,我喊你绍奎,咱们把这杯酒给干了!”碰完杯,冯晨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接下来,刘绍奎给在座的各位,每人敬了一杯,方晓曼因为是女士,饭后还要回去收发电报,所以她只喝了半杯葡萄酒。 刘绍奎敬完一圈酒,万默林开始给大家敬酒,因为万默林是刘绍奎的师傅,在这种场合自然要给刘绍奎的脸面。 “我第一杯先敬冯师叔,祝贺冯师叔的《时事周刊》杂志社越办越好,最好成为咱上海滩的第一杂志社。”万默林同冯晨干了一杯。 接下来敬方晓曼酒的时候,万默林说:“方小姐,你能出任杂志社副社长,这可真是我冯师叔的福分。” 冯晨清楚,万默林肯定知道方晓曼的真实身份,因为戴笠同杜月笙之间的关系实在不一般,军统二处的很多事情,杜月笙都很清楚,并且戴笠的许多情报,都来源于杜月笙的青帮弟子们。 万默林一圈酒敬完,接下来冯晨开始给大家敬酒,就这样在场每一位人都相互敬了一圈之后,才开始自由发挥。 酒宴一直闹腾到九点左右散场,临离开时,锦江川味餐馆的老板东兰君出来送大家,冯晨趁机把东兰君叫到旁边。 “东老板,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一下。”冯晨说道。 “有什么事情冯先生尽管吩咐,只要我东兰君能办到的,一定办好,冯先生不要客气,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东兰君显示出了一位女强人的豪气。 “你后院的两间仓库我们想租赁一间用一下,房租我肯定会让你满意的。”冯晨指了指餐馆后院说。 “什么房租不房租,冯先生想用尽管用,冯先生是不是打算把那里作为一个存放杂志的仓库?”东兰局客气着问道。 “不瞒东老板,我想在你那仓库地下室里架设一部电台。”冯晨认为,既然想用这里的房子,就没必要瞒着东兰君。 “架设电台?”东兰君眼中飘过一丝疑问。 “嗯,希望这事东老板还要保密。”冯晨轻声说道。 “噢,我只知道你们是用来存放杂志的,其他我不清楚!”东兰君非常聪明,立刻就意识到了冯晨的身份不同一般。 “那我先谢谢东老板了,明天我就安排人过来收拾房间怎么样?”冯晨问道。 “不麻烦你们,我明天一早就安排餐馆员工,把房间收拾好,你们随时把东西搬过来就行。”东兰君满口应承着。 “呵呵,东老板,房间还是由我的人来亲自收拾好些。”冯晨笑着说道。 “哦,哦,明白,我明白了!从明天开始,我规定餐馆里的闲杂人员,一律不准随意到仓库附近。”东兰君意识到,让餐馆工人们收拾房间有点不妥。 “那就这样说定,明天上午我安排人过来,先把租金给你付了,顺便把房间收拾一下。”冯晨终于把安放电台的事情敲定。 谈完事情,冯晨同方晓曼、许剑再次回到中汇银行大楼五楼的电讯室,看看时间,距离同总部约定的十点收报时间还差几分钟。 “晓曼,你先把电台打开,我分析戴长官那里今天会有重要指示。”冯晨吩咐道。 “好的。”方晓曼答应着在电台跟前坐下,开始准备收报。 十点刚到,电台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声音,方晓曼立刻把耳机戴上,开始收报。 很快,一份电文收完,方晓曼快速地译了出来: “海蛇,兹命令你们,在半个月之内,查实昨日最高军事会议泄密之内奸的证据,你处派人到南京侦查时,可请求警备司令部特警二队协助!此令,戴笠。” 方晓曼把电文念完,冯晨说:“晓曼,看来你明天要辛苦一趟,亲自去南京侦办这件案子,到南京以后,你可以到总部取得手令,请求警备司令部特警二队队长丁克勤协助你。” “好的,我明天一早就动身。“方晓曼答应着。 “你主要盯着汤山温泉的服务员廖雅权,这个女人是日本间谍南造云子,狡猾的很,你可以从这个女人身上寻找突破点。”冯晨嘱咐道。 “好的,我到南京以后,侦破进展情况,随时给组长汇报。”方晓曼说。 安排完方晓曼的事情,冯晨偏过头,对许剑说道:“许剑,你明天带着武平,先去北四川路和虹口一带,秘密侦查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动静和重要军事设施。” “是,组长!”许剑答应着。 第0359章 小小礼物 冯晨忙完一切,回到仁爱弄堂的家中,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可是妹妹冯晚居然还没有睡觉,坐在客厅里,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怎么还不睡觉?”冯晨打量了一眼冯晚问道。 “等你呗!”冯晚起身,麻利地给冯晨倒了杯开水。 “见到安先生了?”冯晨接过水杯问了句。 “没,我见到了李先生,他已经答应我去延安了,他让我12号早上六点钟准时到达李公馆,然后安排人护送我们去延安。”冯晚兴奋地把自己要去延安的消息告诉了冯晨。 “女孩子家,出门在外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听说冯晚马上要走,冯晨心里产生了一股无名的失落感。 冯晨兄妹三人,自小相依为命,感情非常深厚,虽然冯晨内心也是希望冯晚到延安去的,可是真的这一天到来时,他的心里还是有种隐隐的不舍。 “延安那地方苦寒,你要有受得了苦的思想准备。” “哥,我早就有这个思想准备了。” “到延安了要记得多给我写信,多给妈妈写信。” “嗯,哥,我记住了。” “现在中日之间全面战争一触即发,时局动荡,你们此次到延安的路途上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千万要注意,要紧紧依靠李先生安排的护送你们的人员。” “知道了,哥,我今天在李公馆还见到一个年轻人,他好烦人呀,跟审问我一样,还是人家李先生好,他听说我是你的妹妹,立刻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那年轻人问你,那是必要的程序,你到延安以后,也许会遇到更多类似的审查,请你不要有任何想法,如实把自己的情况说明白就好。” “我知道了,哥,你是那边的人吗?”冯晚突然问了个冯晨不好回答的问题。 “不是。”犹豫了一下,冯晨摇了摇头。 “那安先生和李先生怎么会认识你?”因为八办已经半公开化,所以冯晚认为,凡是八办里的人都应该是共产党。 “只是以前同他们打过交道。”冯晨说道。 “我不相信,前年你坐牢,不就是因为你是那边的人吗?”冯晚想从冯哥哥的嘴里听到他亲自承认自己是共党,可是她失望了。 “是不是你当初做了对不起组织上的事情了,人家不要你了?”冯晚刨根问底。 “嗯。”冯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应付性地嗯了声。 就是因为冯晨的这种含糊,才造成了几年后兄妹之间的误解,兄妹之情差一点就葬送在误会面前。 “晚妹,你等着,我上楼给你拿件东西。”冯晨把手中端着的水杯子放下,起身上楼去了,他要送给冯晚一件礼物。 来到楼上卧室,冯晨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小巧的勃朗宁m1910手枪,这是冯晨早给冯晚准备好的。 这支勃朗宁m1910手枪,整体造型玲珑清秀,体积轻捷小巧,构造简单,保险确实,动作可靠,因此格外受冯晨的青睐。 冯晨早想把这支手枪送给冯晚,只是她一直还在读书,冯晨只有得先放在自己那里保管着,时常拿出来擦一擦,把玩着。 勃朗宁m1910手枪是fn公司生产的,采用简单的药筒座力反冲式设计,后座力很小,击锤不凸出,便于隐藏在衣袋内,很适合女性使用。 勃朗宁m1910手枪,又叫“花口撸子”,枪长只有152mm,弹容量7发,枪身重580克,射程50米。 冯晨把枪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又反复检查了一下枪身,退出弹夹里面的子弹,然后又从抽屉中拿出两盒子弹,这才下楼来。 “哥,你从哪儿弄了支这么漂亮的小手枪?”冯晚好奇地看着冯晨手中拿着的勃朗宁手枪问道。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冯晨说。 “送我的?我要枪干嘛?再说了,我又不会玩枪。”冯晚摇了摇头。 “不会玩枪我可以教你,这枪带着防身用。” 冯晨说着话,把两盒子弹放在茶几上,开始手把手地教冯晚上膛、退膛,装填子弹,拉枪栓等等一系列用枪常识。 “别看这枪小,射程能够达到50米,50米之内杀伤力还是很大的,你先熟练一下我刚才教你的那些,明天我带你找个地方,实弹射击。” 冯晚特别聪明,很快便学会了操作,把手枪拿在手中反复欣赏着,开始爱不释手起来。 “哥,这两盒子弹用完了怎么办?”冯晚看了看茶几上的两盒子弹。 “两盒子弹每盒100发,总共200发,够你用一阵子了,再说了,在延安那地方也许你根本用不上这枪,只是带着防身而已,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我希望你看到这支手枪时,能够想起你哥我。” “好了,我知道,小妹会常常想你的,谢谢哥!时候不早了,我们休息吧。”冯晚把枪收起,去洗漱去了。 …… 第二天,也就是8月11日,下午3时,上海市政府、上海警备司令部、日本驻沪领事馆、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四方在上海市政府开会谈判。 “各位先生,经过我们大日本的详细调查,虹桥机场被打死的中方宪兵是替身,不知俞鸿钧先生和杨虎先生该作何解释?!” 会议刚刚开始,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拿出一叠照片和材料,摔到会议桌上,对被打死的中方宪兵的身份提出了质疑。 “平冈先生,你说我方被打死的宪兵是替身?这是一种污蔑!”上海警备司令杨虎,来了个死不认账。 “杨虎先生,俞鸿钧先生,鉴于你方在处理此次事件上的作假,我们大日本郑重向你方提出要求,一是必须撤退上海一切保安部队;二是立即拆除所有在上海的军事防御工事!” 平冈龙一态度强硬蛮横。 “平冈先生,你方的要求简直是无理取闹,我方绝对不会接受!”提前接到老蒋命令的上海市长俞鸿钧,严词拒绝了平冈龙一的要求。 谈判到此陷入了僵局。 正在此时,一位秘书模样的人,走进了会议室里,来到俞鸿钧跟前,在俞鸿钧的耳边嘀咕了一阵,俞鸿钧脸色突变,怒目望了眼平冈龙一。 “平冈先生,你们什么意思?是否有诚意谈判解决此事?”秘书离开后,俞鸿钧怒目逼视着平冈龙一,大声质问着。 “什么什么意思?”平冈龙一假装不明白地反问道。 “就在此时,你们的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亲自率领着军舰开进了黄浦江,长谷川淸还下达命令,长江口岸所有日本军舰赶赴上海,你们这是想干什么?!”俞鸿钧怒斥道。 “哈哈,我们想干什么,难道你们不明白吗?如果你方不想把事态扩大化,就赶快下令按照我方提出的要求去做!”平冈龙一冷笑着威胁道。 “平冈先生,你是在痴人说梦吧!”俞鸿钧丝毫不让步。 “俞鸿钧先生,我不懂你们中国的成语!”平冈龙一一副不屑于争辩的神态。 “既然平冈先生不懂,那我就明白告诉你,我方精锐的德械第八十七师、第八十八师,以及第二师补充旅将进驻上海,让你方海军陆战队尽快缴械撤退!”俞鸿钧毫不示弱。 双方谈判陷入僵局,没有达成任何共识,谈判极端困难。 “哈哈,俞鸿钧先生,谁缴谁的械还很难说吧!”平冈龙一再次大声冷笑着。 “既然平冈先生毫无诚意,我看咱们双方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俞鸿钧忽一下站起身,把自己面前的材料收捡起来,丢了句话给平冈龙一,然后大踏步地走出了会议室。 双方剑拔弩张,谈判到此,无疾而终。 第0360章 再次泄密 方晓曼接受冯晨去南京侦查内奸的命令后,在11号一大早,立即从上海乘火车赶往南京,在南京下了火车以后,她直接去了鸡鹅巷53号军统局二处。 来到戴笠的办公室门外,方晓曼轻轻敲了敲门,清脆地喊了一声:“报告!” “请进!”办公室内,传来了戴笠那独特低沉的声音。 “戴长官好,上校方晓曼,奉命前来南京查办内奸!”方晓曼把办公室的门推开,走到戴笠的办公桌跟前,给戴笠敬了个军礼。 “方上校,说说,你们将从何处下手?”戴笠丢下手中的材料,抬起头打量了一眼方晓曼,慢条斯理地问道。 “报告戴长官,我们已经掌握了可靠线索,汤山温泉宾馆的服务员廖雅权是暗藏的日本间谍,她的真名叫南造云子,内奸就是通过这个女人,把情报传递出去的。”方晓曼把冯晨已经掌握到的情况,给戴笠做了简单的汇报。 “噢?你想从她这里下手?”戴笠问道。 “是!不过,临来南京的时候,我们冯组长建议,为了把内奸和日谍一网打尽,最好是双管齐下,一方面由我亲自盯着汤山温泉的廖雅权,另一方面请求戴长官安排人,协助我监视嫌疑最大的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方晓曼说出了来意。 “呵呵,这个海蛇,滑得真像一条蛇,好,我这就给你写个手令,你直接去警备司令部特警二队找丁克勤,让他全力协助你侦办。” 戴笠微微笑了笑了,拿过纸笔,刷刷地写了一道手令: “丁克勤队长,兹有我处方晓曼上校,为侦办案子,需你队协助,望丁队长见此纸条后请予以配合。落款为,军统二处戴雨农。” 方晓曼接过纸条,给戴笠道了声别,便匆匆赶往南京警备司令部。 见到特警二队队长丁克勤,方晓曼把戴笠写的纸条递给他,说道:“丁队长,我今天就需要开展工作。” 这个丁克勤,公开身份是警备司令部特警二队队长,实际上,他还有个秘密身份,军统局二处的特工,当他看到戴笠的手令后,一点也不敢怠慢,立即把方晓曼让到沙发上坐下。 “方上校,我一定按照戴长官的要求,全力配合你,不知方上校是侦办什么案子?”丁克勤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丁队长,既然戴长官让我来向你求助,那我就不瞒丁队长,此次我是奉命侦查隐藏在国民政府内部的内奸,此事还望丁队长保密。”方晓曼道出了实情。 “一定,一定,不知方上校有目标没有?”丁克勤点着头答应着。 “有!此人就是国民政府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只是现在苦于没有证据,我需要你给我安排几名可靠的人员,负责秘密监视黄浚,寻找他通敌的证据。” 方晓曼知道,戴笠既然让自己来找丁克勤,八成这个丁克勤是军统自己人,并且深得戴笠的信任,所以方晓曼根本没有绕弯子的意思。 “黄浚?”丁克勤问。 “对!”方晓曼点了点头。 “方上校,不瞒你说,这人非常狡猾,我们特警二队也注意到此人了,已经在暗中监视他很久了,可是,我们始终什么也没有得到,特别是最近,他有可能听到什么风声了,活动变得更加的隐蔽,我们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常,每天克尽职守,深居简出。” 丁克勤道出了查办此人的难度。 “更重要的是,此人虽然是个机要秘书,可是他的位置非常特殊,又深得行政院汪院长的信任,没有确凿证据,难以下手啊!”丁克勤皱着眉头接着说道。 “丁队长,你就把之前负责暗中监视黄浚的人,安排协助我吧,案件一旦查办落实,绝对少不了你丁队长的一丝功劳!” 方晓曼很清楚,老奸巨猾的丁克勤显得很犹豫,其中很大一层意思,他就是要在侦办这件案子中分一杯羹。 “好!方上校痛快!我马上安排,负责监视黄浚的钟高玉和李荣芳两人,从今天开始,一切听从你的调遣。”丁克勤终于答应全力配合方晓曼。 …… 就在方晓曼同丁克勤商量着如何侦办寻找黄浚通敌证据时,老蒋正在召开一次绝密的调动军队的小型会议。 参加会议的人不多,只有第三战区司令官冯玉祥、第九集团军司令张治中,军事委员会副参谋总长兼军训部部长白崇禧,行政院院长汪精卫。 会议决定,为抢得战争的主动权,赶在日本援军到达之前消灭驻沪日本海军陆战队,特命令张治中的第九集团军,在13号以前全部到达上海,对日军驻沪海军陆战队施行围攻。 同时,出动空军,在战争打响时,轰炸日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汇山码头以及海面舰艇,攻击重点为上海虹口地区。 在此基础上,调炮兵第十团和炮兵第十四团归张治中指挥,这两个炮兵团是装备了德国火炮的重炮团。 可是,这次会议后一个小时,会议的详细内容,再次摆放在平冈龙一的办公桌上。 “石川君,你立即到虹口一趟,通知居留民团,在明日中午12点以前,组织2000人的队伍,协助海军陆战队守卫虹口。” 平冈龙一看完电报,给石川正雄下达着命令。 “是!老师。”石川正雄答应着准备离开。 “石川君,你从虹口转回来时,到冯桑那里去一趟,把他接到领事馆来,我找他有事情商量。”平冈龙一喊住了石川正雄。 石川正雄答应了一声,离开了平冈龙一的办公室。 此时,虹口一带,日本侨民聚居区,正弥漫着一种紧张的备战气氛,火药味充斥着空气中,狂热自信的日本侨民们,不用动员,已经自发地拿着武器,在街上巡逻,协助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守卫着重要的场所。 石川正雄到达后,看到这种情况,才发现老师平冈龙一让自己跑这一趟纯粹是多余,这些大日本的侨民们,根本不需要动员。 石川正雄还是来到居留民团办公的地方,找到了在这里上班的青木三水。 青木三水秘密身份是樱花汇成员,代号“夹竹桃”,是接受石川正雄的单线联系,冯晨只知道樱花会中有个“夹竹桃”,但却不知道夹竹桃就是青木三水。 “青木君,平冈长官让我过来问一下,居留民团现在组织了多少武装人员?”石川正雄开门见山地问道。 “三千人左右,还有女人前来报名,我们没同意。”青木三水回答说。 “这么多人?” 石川正雄感到很吃惊,按照平冈龙一的想法,能组织起来2000人左右的武装就足够了,没想到竟然自发组织起来了3000多人。 “武器弹药够用吗?如果不够用,领事馆出面找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协调,给大家发放。”石川正雄问道。 “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已经下达命令,只要是大日本侨民,有意愿参战的,经核实身份以后,带着居留民团开出的证明,便可以去海军陆战队的弹药仓库领取武器弹药。” 看来平冈龙一能想到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早已想到,这些军人们,早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开战了。 “走,青木君,我们到弹药库那边看看去。”石川正雄打算去实地查看一下。 从居留民团出来,青木三水带着石川正雄,朝着设在虹口公园附近的海军陆战队弹药库走去。 刚刚到达弹药库附近,石川正雄老远看到,一名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在两名武装居留民团成员的协助下,正在盘查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第0361章 虹口之行 石川正雄发现,被盘查的那个男人竟然是冯晨,他身边漂亮的女人,石川正雄不认识,见是冯晨,石川正雄快步走了过去。 “冯桑,你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石川正雄问道。 “噢?石川君,你到虹口来……?”冯晨扭过头,疑惑地望着石川正雄反问了一句。 “今天四方谈判破裂,张治中的第九集团军正在朝着上海开进,老师让我过来看看,居留民团武装组织得怎么样。”石川正雄如实回答道。 见石川正雄一上来,旁若无人地同自己正盘问着的人聊着,那名海军陆战队士兵不高兴了,抬起手中的枪,对着石川正雄,大声用日语问道:“你是什么人?” “八嘎!”石川正雄骂了一句。 “这位是大日本住上海领事馆武官助理石川正雄少佐,奉命前来查看虹口一带防卫部署情况的。”一旁的青木三水慌忙给那名海军陆战队士兵介绍着。 “对不起长官!”听到青木三水的介绍,那名士兵立即把枪收起,给石川正雄鞠了一躬,带着两名武装侨民,退到了一边。 “石川君,这位是我们《时事周刊》杂志社的记者卢梦莹小姐。”冯晨这才给石川正雄介绍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卢梦莹。 “卢小姐好,我叫石川正雄,是你们冯社长的同学。”石川正雄自我介绍着,上前一步同卢梦莹握了握手。 “这位是……?”冯晨故意指了指青木三水问。 “噢,冯桑,这是青木君,青木三水,在大日本居留民团公干。”石川正雄介绍说。 实际上,一开始冯晨就认出青木三水了,解救胡梅那晚,虽然同青木三水只打了一个照面,但冯晨把这个人的样子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那天要不是青木三水运气好,他早已经做了冯晨的枪下之鬼。 “冯先生好,我也是青帮的弟子。”青木三水说。 “噢?那我们是一家人了,不知青木先生是谁的弟子?”冯晨故作惊喜地问道。 “我是张啸林张先生的弟子。”青木三水回答道。 “哦,张大哥的弟子,失敬失敬。”冯晨双手抱拳,朝着青木三水拱了拱手。 “按辈分,我应该称冯先生一声师叔才对。”青木三水说。 “不敢,不敢,青木君是大日本侨民,干嘛还要加入青帮呢?”冯晨问道。 “呵呵,冯师叔,在上海滩这个地方,有青帮罩着,毕竟做事方便不是?”青木三水奸笑了两声回答说。 “很对,很对!” 冯晨同青木三水打着哈哈,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个青木三水肯定是通过张啸林那里知道自己青帮身份的,那他一定也清楚,闯入他家解救胡梅,是自己在背后策划的。 但冯晨断言,青木三水绝对不清楚,当时闯进去救人的人就是自己,因为自己同许剑当时都带着头罩,并且闯进青木三水家中后,根本没有说过一句话。 “青木君,我们《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编辑胡梅,前段时间被人绑架到了虹口这里,最后失踪了,死不见人,活不见尸,不知青木君听说过这件事情吗?” 冯晨试探着问青木三水,想看看他究竟知道多少。 “听说过,听说过,听我师傅讲,冯先生还曾经怀疑过是我师傅手下人干的。”青木三水果然知道得不少。 “哈哈,我怎么会怀疑张大哥呢?我们毕竟是同门兄弟嘛,大家都是端一个祖师爷的饭碗,我听说我那编辑胡梅,是被洪帮的人给绑架了。”冯晨云里雾里同青木三水胡扯着。 “对,对,对,冯师叔,我也听说是洪帮的人干的。”青木三水顺着杆子上。 从青木三水这句话里面,冯晨断言,青木三水根本没有认出那天闯进他家杀人的会是自己。 “冯桑,既然你同青木君是青帮同门,大家都不是外人,改天你们再聊,咱们还是先到前面的海军陆战队弹药库看看吧。”见冯晨同青木三水聊得不可开交,不明原因的石川正雄在旁边催促着。 “石川君,你们去查看弹药库,我去不好吧。”冯晨故意推辞道。 “有什么不好?让卢小姐先在这里等我们一会,让青木君带我们过去看看。”石川正雄毫不怀疑地坚持着。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冯晨回头吩咐了一声卢梦莹,陪着石川正雄和青木三水朝着海军陆战队弹药库方向走去。 弹药库就在虹口公园西北角一处树木茂密的地方,这里原是日商东华毛巾厂的原材料仓库,后来被海军陆战队征用了,作为弹药库。 来到弹药库附近,远远发现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冯晨观察了一下,大约有一个中队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在这里守卫着,弹药库四周全是用麻袋装填着沙土,修筑有工事,上面架着机关枪。 冯晨三人还没接近仓库,一名海军陆战队中佐,带着几名士兵,迎面走了过来,示意着大家停下。 “什么人?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那名日本中佐大声喝问道。 “山本君?怎么会是你?”冯晨认出了来人,这名海军陆战队中佐竟然是五年前“一二八”事变时,同自己有过一面之交的山本太郎。 “你是……,石川君?吆西,石川君,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山本太郎终于想起来了,面前这个人是石川一郎。 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弄得一旁的石川正雄和青木三水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 “山本中佐,这位就是我的大哥石川正雄,他现在是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助理。”冯晨忙给山本太郎介绍着身边的石川正雄。 听着冯晨的介绍,石川正雄终于明白过来了,石川正雄清楚,冯晨曾经冒用过自己弟弟石川一郎的身份,冯晨肯定是用石川一郎的身份活动时,同山本太郎认识的。 “嗯,你好,山本中佐。”石川正雄不置可否地同山本太郎握了握手。 “山本君,怎么到现在还是个中佐?”冯晨问道。 “哈哈,喝醉酒违反了两次军纪,受过处分,一直没有提升,这不,现在罚我来守弹药库来了。”山本太郎大笑了两声,解释说。 “山本君,我奉大日本领事馆平冈长官的命令,前来查看你们给日本侨民发放武器弹药的情况,不知现在有多少日侨领用了武器?”石川正雄问道。 “走,各位,到前面我办公室里谈。”山本太郎客气地让着冯晨一行,朝着弹药库旁边的一间办公室走去。 在办公室里坐下,山本太郎吩咐一名士兵,给冯晨三人倒了杯茶水,这才从办公桌上拿过一张统计表,递给了石川正雄。 “这么多?”石川正雄快速浏览了一眼统计表,抬起头望着山本太郎问道。 “大日本在上海的侨民,还有一大部分商社和黑龙会成员,都纷纷要求领取弹药,协助我们海军陆战队作战。”山本太郎兴奋地回答说。 “那储存的弹药够用吗?”石川正雄问道。 “这里的备用弹药,够现有的士兵和武装起来的侨民,连续作战20天使用没有一点问题,20天以内,大日本的增援部队完全可以到达。”山本太郎说。 “这就好,山本君,我们不打扰你了,我还要赶回去复命,等战事结束以后,我们在一起好好喝一杯。” 弄清楚情况以后,石川正雄起身,带着冯晨和青木三水离开了山本太郎的办公室。 第0362章 办编译社 返回来的路上,冯晨开着车子,带着卢梦莹走在前面,石川正雄独自开着车子紧紧地跟在后面。 “社长上海这里会打起来吗?”卢梦莹问道。 “会的,就在这两天。”冯晨坦然时说。 “虹口这里的日侨好狂热呀,看着这里就像个大兵营。” 卢梦莹今天实地切实感受到了日本一般民众的疯狂,这个刚刚从复旦大学毕业的单纯姑娘,心里弄不明白,日本人怎么会这样子? “战争万一打起来,英、法、美会出面干涉吗?”卢梦莹再次天真地问道。 “既便这些国家干涉,日本人也不会听的,这个国家,现在已经发狂了。”冯晨不知道该怎么样给这个单纯的姑娘解释。 “社长,我想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写一篇文章,发表在《时事周刊》上可以吗?”卢梦莹小心地问道。 “可以,写好后我帮你修改一下。”冯晨答应道。 说着话,车子已经来到爱多亚路中汇银行大楼前面的停车场停下。 “卢小姐,你告诉许剑一声,让他在编辑部里等着我,我这会同石川正雄先生一道,去趟日本领事馆,有点事情。”冯晨知道,许剑一定还在楼上等着自己。 “好的,社长。”卢梦莹推开车门下了车子。 望着卢梦莹的身影,冯晨心里感叹着,像自己妹妹和卢梦莹这样单纯的女孩子,将来面对战争,她们会怎么样呢? 冯晨下车后,直接乘上石川正雄的车子,朝着日本领事馆而去。 “冯桑,青木三水好像很害怕你?”车子行驶后,石川正雄偏过头看了眼冯晨说。 “噢?他干嘛怕我?我又不认识他。”冯晨反问道。 “大概你是他师叔的缘故吧。”石川正雄说。 “恐怕不是这个原因吧。”冯晨摇了摇头。 “那他刚才说,见到你后有种无形的恐惧。”石川正雄再次看了眼冯晨。 “石川君,青木三水究竟是什么人?不会只是在居留民团公干吧?”冯晨问道。 “你不清楚他的身份?”石川正雄偏过头望了眼冯晨问。 “噢?难道他是我们樱花会的人?”冯晨反问道。 “是的,他就是夹竹桃,我们樱花会专门打入上海青帮里面成员,他直接接受我的单线领导。”石川正雄认为冯晨应该知道青木三水的事情。 “石川君,你是知道的,我们樱花会里面,很多成员我只是知道代号,真实身份我根本不清楚。”冯晨说。 “我知道,我也是的,可能唯一知道每个身份的只有老师了。”石川正雄似乎透露着对平冈龙一的不满。 “石川君,老师也有他的难处,毕竟他没有搞过谍报工作,他就是个文人。”冯晨说了句心里话。 “呵呵,冯桑,战争有时候也会让文人发狂。”石川正雄笑了笑说。 “老师会发狂吗?”冯晨问。 “我不清楚,估计我会发狂!”石川正雄说。 石川正雄的话,让冯晨脊背隐隐发凉。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来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下车后,二人直接来到二楼平冈龙一的办公室里。 “你们回来了?”平冈龙一在办公室里度着步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问题。 “老师,居留民团那边,已经组织了3600名武装。”石川正雄汇报道。 “这么多?”平冈龙一感觉很吃惊。 “是的,还有一部分妇女,也要求给他们分发武器,但居留民团没同意。”石川正雄说。 “妇女一概不允许参战!” 平冈龙一认为,战争不应该是女人的事情,可是战争一旦爆发,女人们能幸免吗?不让女人卷入战争,可能吗? “老师,真打吗?”冯晨问。 “真打!内阁和军部已经统一思想,既然老蒋不接受我们大日本的条件,我们就武力向他说话,三个月内,让老蒋投降垮台!”平冈龙一显出少有的自信。 “老师,恐怕上海三个月内就不一定拿下,别说整个中国了。”冯晨说的实话。 “哈哈,冯桑,你是不是认为大日本在上海的兵力过于少了?”平冈龙一的神态,让冯晨第一次看不懂,自己这个老师突然变得很陌生。 “老师,其实我今天看到了,虹口那里,大日本的老少男女,他们都是兵啊,我不认为上海的兵力少,一个全民皆兵的民族,让人害怕!”冯晨道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 “冯桑,说得太好了!如果你们你中国人能够像我们大日本一样团结,男女老少全民皆兵的话,你们就是拿着石块,拿着木棒,我们大日本也不敢欺负你们的。” 平冈龙一第一次在冯晨面前,说出了让冯晨思考很久的深层次原因,冯晨不得不承认,平冈龙一说得很对。 日本针对中方的钓鱼计划,何尝不是摸清了中国人的人性? “老师,你说得很对,中国人自私,中国人自利,可一旦这些自私自利的人觉醒,你们大日本将会怎么样?”冯晨心里渴盼着国人团结。 “冯桑,我们不再探讨这个深层次的文化问题了,战争马上就会打响,我今天让你来,是有很重要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理。” 平冈龙一从来没给冯晨直接下达过命令,每次同冯晨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就是给冯晨安排事情,他始终也是商量的口吻。 “有什么安排,老师尽管吩咐。”冯晨答应着。 “明后两天,上海这边战事肯定会打起来,我分析,战争一旦打起,虹口和江湾一代将是主战场,所以,我想把樱花会撤退到法租界。”平冈龙一说道。 “老师认为大日本领事馆也不安全?”冯晨故意问道。 “不是大日本零事馆不安全,而是我们樱花会不安全,我想在法租界办一个编译社,作为樱花会在上海的机关。”平冈龙一终于道出了今天让冯晨来的目的。 “老师是怎么打算的?”冯晨问。 “我想把中汇大楼四楼全部租赁过来,开办一个编译社,至于社长嘛,我想让你担任,但是,对外绝对不能说,编译社是日本人办的。” 平冈龙一的提议,让冯晨很是吃惊,中汇银行大楼三楼是自己的编辑部,五楼是军统局上海情报站办公地点,现在平冈龙一又要在四楼安置樱花会。 “老师,好像那栋大楼很复杂。”冯晨隐晦地说。 “复杂才好,冯桑,你是不是认为,你的杂志社在那里,如果把编译社也放过去,对你有影响?”平冈龙一直接问道。 “老师说的对,现在的《时事周刊》杂志社,在外人心目中,就是本抗日的杂志,现在你突然再让我兼任个编译社社长,民众知道后,会怎么想?”冯晨把心中疑虑说了出来。 “冯桑,开始办理编译社时,我允许你登载鲁迅的文章,也可以稍微登载一下,你们中国高层那些亲日。反日高官们的思想。”看来平冈龙一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老师,既然你这样说,我恭敬不如从命。”冯晨无奈地答应了。 “冯桑,那我明天让吉田义男过去协助你,把一切手续完备。”平冈龙一见冯晨答应了,立刻做着决断。 “哦?吉田君回上海了?”冯晨问。 “不仅吉田回来了,松尾君也回来了。”平冈龙一回答说。 “老师,大日本是不是想把战争,由中国的华北地区转到中国的华北地区,然后让英法美出面调解?”冯晨把自己的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第0363章 奔赴延安 冯晨从日本领事馆回到家中,已经是午夜了,妹妹冯晚因为明天就要出发去延安,一直还在客厅中等待着他。 “东西都准备好了?”冯晨进门后见妹妹还没睡,关心地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就是几件换洗衣物。”冯晚说道。 “还是带上一点钱吧,穷家富路,我一会上楼给你拿。” 冯晨对妹妹要远行,始终有种不舍和担心,可是在上海、南京就好吗? 未必! 战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哪儿是安全地方?上海和南京更不安全,可恶的战争,它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哥,你可千万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呀,我知道你同日本领事馆的平冈龙一等人的关系不一般,我今天还在你的卧室看到那个平冈惠子给你写的信了,我心里很难受。” 冯晚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 “晚妹,虽然现在大多数日本人变得已经疯狂,但他们中也有好人,像平冈惠子,她其实跟你一样,就是个单纯的姑娘,战争与她们无关。”冯晨知道冯晚心里在想什么。 “哥,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了那个日本姑娘?你这样,嫂子怎么办?你不会抛弃嫂子吧?嫂子那么好,你可不要做对不起嫂子的事情啊。” 冯晚今天无意中,在冯晨的卧室中,看到了平冈惠子给冯晨写的言语炙热的信件,心情一直无法平静,她要在临走之前,劝一劝在自己心目中有着很高位置的哥哥。 “晚妹,你不要想多了,哥不会做对不起你嫂子,对不起咱们家人的事情,这点请你放心好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早我亲自送你到李公馆去。”冯晨不想同冯晚谈论这些话题。 “哥,你说我们会怎么走?”冯晚问。 “现在江阴要塞已经封锁,上海去南京的火车已经停运,我分析,你们可能要转道南通,然后经徐州,再到西安,最后从西安到延安去。” 因为关心妹妹的行程,冯晨私下里早已经把从上海到延安的这条线路研究了很多遍。 “那好吧,千言万语,我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不说了,我们休息,有什么想说的,以后在信里给你说,总之,你同日本人交往一定要把握好,不要做对不起中国人的事情。” 冯晚再次嘱咐了冯晨一句,有点不舍地起身走进了卧室。 ……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冯晨亲自开着车,把冯晚送到了福煦路多福里21号的李公馆。 在公馆门口,冯晨没有下车,按照组织纪律,他不能随随便便去见安志达和李克农,其他同志,他更不应该随便见,他只有目送着妹妹拎着行李箱走进了李公馆内。 冯晚在冯晨的视线中消失后,冯晨这才把车子调了个头,直接朝着爱多亚路上开去。 来到爱多亚路,冯晨远远地把车子停下,跳下车,只身来到锦江川味餐馆,电台已经被转移到餐馆后面仓库的地下室里,昨夜应该是许剑在这里值班,冯晨想去看看,有什么最新消息。 打开仓库的门,来到地下室内,发现许剑还在值班床上休息,电台跟前放着一叠已经译好了的电文。 听到脚步声,许剑警惕地从梦中醒来,伸手迅速抓住床头的手枪,坐了起来。 “冯大哥,这么早?”见是冯晨,许剑顺手把手枪丢在床上。 “昨晚一夜没睡?”冯晨问。 “昨天夜里,每隔半个小时,总部就会发来一次电文,我全部都译出来了,你看看。”许剑睡眼朦胧地回答说。 “好吧,你再睡一会,我来看看。” 冯晨坐到电台跟前,拿起电文一张张地浏览起来: “11晚7时整,我海军遵照军令部命令,已将江阴下游20余处灯塔、灯标、灯船以及测量标杆全部破除。” “晚10时,在江**道共沉塞舰船43艘,投放大量石块,已建成江阴阻塞线。” “晚11时,我第九集团军独立二十旅,已朝虹口一带进发。” “12日凌晨2时,在东山附近水域,我军沉塞8艘舰艇,20艘商船。” “12日凌晨三时半,我第九集团军87师先头部队,已经抵达白鹤港附近。” “海鳗已住进南京汤山温泉,顺利开展工作,相思豆已经被海鳗盯上,内奸目标家中已经发展了一个暗线。” 最后一条电文是方晓曼发来的,方晓曼到达南京,同警备司令部特警二队的丁克勤接上头以后,自己便独自住进了汤山招待所,亲自监视南造云子的一举一动。 丁克勤派给方晓曼的两个人钟高玉和李荣芳,方晓曼仍然安排他们二人,在暗中监视黄浚,并建议设法在黄浚家中发展一名暗线。 之前,钟高玉和李荣芳两人就发现黄浚家里,经常会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出来,买菜、买东西。 他们一打听,才知道这个人是黄浚家里的女佣人,名字叫莲花。 莲花是江北农村一个贫苦农民的女儿,因父母双亡,被人诱骗到南京,后来又被人转手卖到黄公馆做女佣,在黄公馆,他受尽了黄浚家人的污辱和打骂。 为了将莲花争取成为眼线,方晓曼在到汤山温泉招待所前,同钟高玉、李荣芳三人商量,准备用美男计,获取莲花的信任。 昨天晚上,当莲花再次出来买东西时,假扮成流氓的钟高玉,故意上前把莲花撞倒,并对莲花动手动脚,图谋不轨。 此时,藏在一边的李荣芳上前,假装把钟高玉痛打了一顿,赶走了钟高玉,然后把倒在地上的莲花扶起来,嘘寒问暖。 一个很俗的英雄救美的计划,就这样李荣芳取得了莲花的信任。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 冯晚终于从福煦路多福里21号的李公馆出发了,向着自己心目中的圣地奔去,这次从上海去延安的青年学生一共八人,五男三女。 组织上安排特务连连长萧峰负责一路护送。 行进的路线,果然不出冯晨的所料,一行人乘上了上海去南通的火车。 火车上,萧峰的位置刚好同冯晚的紧挨着。 “冯大小姐,你真能吃苦吗?”火车行驶后,萧峰偏过头望了眼冯晚问道。 “你这人真是的,就不会闭会嘴。”冯晚没好气地说。 “大小姐就是不一样,说气话这么难听,心里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土包子。”萧峰朝着座位后面靠了靠,讥讽地说道。 “唉,我问你,你老家是哪儿的?是不是陕北的?”冯晚觉得自己态度有点不太好,口气变得和缓些问了句。 “我家是兴国县的,知道这个地方吗?”萧峰直起身子回答说。 “知道,那你参加过红军长征?”冯晚轻声问道。 “嗯,不仅参加过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我还参加过中央红军的第四、第五次反围剿。”萧峰平淡地回答道。 “真的呀!你才多大?”冯晚偏过头,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盯着萧峰问道。 “我嘛,今年23岁。”萧峰回答说。 “23岁?才比我大两岁。”冯晚说。 “呵呵,那你以后要叫我哥哥哟。”萧峰笑了笑。 “才不呢,我已经有两个哥哥了,你们那边不都是叫同志吗?”冯晚摇了摇头。 “多个哥哥不好吗?”萧峰问。 “唉,你给我讲讲你们长征时候的故事可以吗?”冯晚开始觉得这个萧峰并不是那样让人讨厌。 一路上,两人海阔天空地聊着,萧峰讲的故事,冯晚都感到新奇,萧峰的经历,让冯晚非常佩服而羡慕。 当车子到达南通车站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变得非常熟悉了。 第0364章 内奸猖狂 八月十二日这天,整个上海地区已经笼罩在战前的阴霾中。 12日20时之前,日军已将日侨中的老人和妇女儿童遣送回国,青壮年组织成准军事部队,协同海军陆战队作战。 据许剑和武平侦查返回来的消息,8月12日夜晚,居留民团已经组织起来的日侨“在乡军人会”成员,开始在虹口训练,准备参加侵略战争。 8月13日上午9:00,中国保安队和日本便衣队在上海闸北宝山路附近交火。 上午9:15分,日本海军陆战队一部向我保安团驻地进犯,并首先开枪射击,中国军队奋起自卫反击,淞沪抗战由此爆发。 13日,零星的射击持续了一天,直到下午四点,日本总部命令停泊在长江和黄浦江的海军第三舰队,向上海市内的中国目标开火。 淞沪会战正式开始了! 8月14日,国民革命军第88师,开始进攻位于虹口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空军第四大队,于上海西南方百里的浙江杭州笕桥上空,击落多架日机。 8月14日清晨,中国军机前往黄浦江轰炸日本第三舰队旗舰出云号巡洋舰。 中国军机投下六枚炸弹,其中五枚落入河中,一枚击中怡和洋行仓库。 14日下午,中国军机再度前往轰炸日本军舰,其中两枚炸弹遭投弹手刻意投掷在公共租界与法国租界内,造成数千人死伤。 国民革命军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决定赴南翔前线视察和鼓舞士气,结果他刚与随行人员乘车驶出司令部,日军飞机就来袭击。 冯玉祥一行,只好分散开来暂避树下,等日军轰炸机飞离后,再驱车前进。 可是他们刚走出街道,日军飞机又来了,冯玉祥一行人被迫躲在一所茅屋里,日军轰炸机在附近投弹十余枚,认为已达目的后这才飞离。 冯玉祥一行人趁硝烟弥漫之际,命司机驾车冒险前进,但没走了多远,日军轰炸机又“光临”轰炸,他们急忙下车到瓜田里暂避。 下午返回苏州司令部的途中,又有六架日军轰炸机来袭,他们再次避于树下。 可是,日军轰炸机久久盘旋不去,似乎早有准确情报定位冯玉祥的行踪。 在国民政府中,凡是抗日态度坚决的高层,在日军那里都有备案,这些人也都是日军特务暗杀的对象。 另外一些亲日的高官,也成了日本“钓鱼计划”被钓的对象。 战争一开始,正面战场和暗战就已经同时展开!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参谋总长兼军训部部长白崇禧,同样也是抗日的坚定分子,于是也成为了日军暗杀的目标。 淞沪战争爆发后,白崇禧奉蒋介石之命,前去上海公干,他秘密住在先施公司二楼东亚饭店中。 当天中午,上海的有关代表人物刚要举行宴会为白崇禧接风时,突然几架日军轰炸机飞临先施公司上空扫射轰炸。 一时间,浓烟四起,弹片横飞,炸弹巨响,声闻数里,附近一带的商店门窗玻璃被震得粉碎,南京路、浙江路的行人和在商店购物者死伤近千人。 日军特务计划没有得逞,是因为白崇禧已经得到军统局上海情报组的预警,知道有人要趁宴会之际杀害他,所以宴会前十几分钟,他便匆匆地从先施公司后门溜走了。 白崇禧匆忙回到南京后,立即向蒋介石作了汇报,并下令各部队长官加强保密措施,严防情报泄露。 战争持续到8月22日,规模越来越大。 日军第3、8和11师在海军炮轰的配合下,发起两栖作战,继续在川沙、宝山登陆,中国军队在敌舰的猛烈炮火下,无法进行有效反攻。 中国军队开始由最初的攻势,逐渐变为守势。 这段时间内,冯晨的情报组,全部精力用在侦查日军的军事部署和战场情报上,为张治中的第九集团军提供了大量的战场情报。 可是,情报组忽略了一点,单靠方晓曼一人查处日谍和内奸,显得有点势单力薄了。 内奸和日谍疯狂了,他们不仅要暗杀军事将领,就连老蒋的夫人他们也不放过。 8月22号,蒋夫人美龄女士,在其外籍顾问端纳的陪同下,由南京乘车去上海前线,慰劳抗战一线官兵。 当汽车行至苏州郊外的时候,突然遭到日本飞机的扫射和炮击,司机为了逃避日军的炮火,把车子速度提高到了每小时60英里。 但是,由于路面大都被破坏,在一个紧急转弯的时候,有一个轮胎爆胎,汽车一下子就冲进了一条水沟里。 蒋夫人当场被摔断了几根肋骨,端纳也受了重伤被送往苏州医院。 8月24日,张治中由南翔司令部,去河湾最前线的地区视察和指挥,当他的汽车刚开出司令部,就飞来敌机数架,在汽车上空来往扫射轰炸。 张治中与随从只好下车隐蔽,敌机走后,他命司机开足马力迅速朝江湾前进,但车子跑了二里多路,敌机又来“光顾”。 张治中认为乘车目标太大,决定弃车步行,不要随从,只身前往。 当时张治中穿着马靴,行路很不方便,幸好途中遇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传令兵,他来不及与传令兵说什么,骑上自行车就走。 张治中赶到江湾第八十七师师部后,下属们一致认为,这是有内部人士不断向日军提供准确情报。 老蒋几次准备去上海前线视察和指挥作战,因为宁沪之间的铁路和公路都受到了日军飞机的严密封锁,狂轰滥炸,极不安全,一直未能成行。 在夫人遇刺后,老蒋心急如焚,在从南京前往南翔前线的途中,他便顺路要去苏州看望夫人,因考虑到领袖的安全,部下们建议他改乘火车。 然而,当火车快到苏州站时,却突然遭到十几架日本飞机的轰炸。 8月25日,老蒋又召开了一次最高层的军事会议,在会上,他再次提出要亲自去上海前线督战。 因为英国驻华大使寇尔,次日要从南京去上海会见日本驻华大使川樾茂,于是新任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在会上建议,老蒋第二天搭乘寇尔的轿车一起去上海。 此时的英国,是一个中立国,汽车上有英国国旗,可以免遭日军飞机的轰炸,蒋介石表示同意。 这次会议,国民政府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正好也列席会议,会后他就立即向南造云子传递了这一重要情报。 可是第二天,老蒋因突然有急事而改变了和寇尔一起去上海的计划,寇尔按计划乘车前往上海。 正当寇尔乘坐的插有英国国旗的专车,行驶到嘉定附近时,忽然遭到两架日本军用飞机的轮番追逐轰炸。 寇尔的轿车左躲右藏,终于还是翻了个底朝天,寇尔的肝部,当场中了一枪,脊椎骨也受了伤,生命垂危,被送医院紧急抢救。 英国政府得知此消息后,立即作出反应,向日本提出强烈抗议并进行外交交涉。 日本大使川樾茂亲自到医院探望寇尔,日本政府一方面向英国政府道歉,另一方面说,寇尔座车上的英国国旗太小,使得日本空军无法辨清,从而误伤大使等。 其实,日本人找的理由实在不成其为理由! 因为当时寇尔的座车,车头上插的英国国旗虽然小,但在该车车顶上还覆盖着一面大大的英国国旗,日本空军在对该车扫射时,曾朝地面俯冲下来,离地面仅10多米,不可能看不清该车车顶上的国旗。 可见日本人完全是故意要打死车里的人。 寇尔并不是他们袭击的目标,主要目标正是本该同在车内的老蒋,因此,他们才不惜触犯国际公法得罪英国人。 第0365章 内奸清除 几件暗杀事件,让老蒋异常震怒,他严令军统局和国民党宪兵司令部限期破案,抓出潜伏在国民政府高层的间谍。 接到命令的军统二处的戴笠、军统一处的徐恩曾、宪兵司令兼南京警备司令谷正伦三人都比较尴尬,因为泄密的人群范围很小,排查并不难。 况且,军统二处的戴笠已经锁定了目标人物,只是还没拿到确凿的证据,可是接二连三又出现高官被暗杀,特别是对方竟然把黑手伸向蒋校长夫妇。 戴笠愤怒了! 可是能接触到如此核心的机密,不是国民党元老,就是手握重兵的权贵要臣,没有十足的证据对谁都不敢轻易下手。 思来想去,戴笠立即电令军统上海区情报组组长冯晨,务必加派力量,尽快挖出内奸。 冯晨带着许剑,连夜开车赶往南京,协助方晓曼。 在汤山温泉招待所,冯晨、许剑和方晓曼汇合了。 “晓曼,侦办的情况怎么样?最近一段时间,内奸活动非常猖狂,委员长和戴长官非常震怒,限期查出内奸。”见面后,冯晨迫不及待地问道。 “黄浚已经露出马脚了。”方晓曼说。 “噢?说说看。”冯晨精神一震。 “特警二队安排协助我的钟高玉和李荣芳监视黄浚时发现,他爱吃纸包的巧克力糖,这人还挺讲卫生的,从来不把包糖纸随便丢在地上。”方晓曼说。 “黄浚这个习惯有问题?”冯晨问。 “有问题,我们就是从他这个习惯中发现了狐狸尾巴。”方晓曼点了点头。 “噢?”冯晨不解地望着方晓曼。 “这个黄浚每次下班以后,经常独自一人到玄武湖去散步,然后把一包糖纸放进玄武湖旁边的一棵有个大空洞的树内,不久,我们就发现糖纸被两个化装的日本浪人取走。” 方晓曼详细汇报着。 “然后,我跟踪日本浪人,钟高玉和李荣芳根据黄浚家佣人莲花提供的线索,跟踪黄浚和他身边的人。” “又有什么发现?”冯晨问。 “钟高玉和李荣芳两人,很快查明了黄浚与日本间谍组织的信息交流方式,黄浚的司机常到南京新街口一个小咖啡店去喝咖啡,每次都在一个固定的挂衣帽处挂放衣帽,同日本特务趁挂放衣帽之时,交换衣帽,情报就存放在衣帽之内。”方晓曼讲述道。 “你们跟踪没跟踪同黄浚司机接头的特务?”冯晨问。 “跟踪了,这个化妆的日本浪人是我亲自跟踪的,这个日本浪人,取得情报以后,立即去中山东路逸仙桥南一家日本人开的私人医院,经秘密调查,那家私人医院便是日本特务机关所在地,院长正是南造云子的父亲南造次郎。” 方晓曼把侦查到的情况汇报后,冯晨兴奋地拍了下大腿说:“有这些证据就足够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戴长官那里汇报,立即收网!” 第二天上午,就在冯晨前往鸡鹅巷53号军统局二处,给戴笠汇报侦查结果时,又一次针对老蒋的刺杀,让内奸黄浚彻底地露出了马脚。 当天上午,老蒋指示中央军校,举行一次“扩大总理纪念周”活动,规定不仅中央军校的全体师生要参加,而且陆军大学的全体师生以及党、政、军各部长官都要参加。 老蒋决定亲自到会并做重要讲话。 中央军校学生总队总队长惠济,早就把队列排得整整齐齐的,站着迎候老蒋的到来,但是老蒋迟迟不到。 由于老蒋要到中央军校现场讲话,南京的军警宪特机关,加强了对中央军校内外的的警卫工作。 在从中山东路到黄埔路的沿路上,一直到中央军校大门口,军警密布,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军校内部,则有大量军统局的便衣特工人员巡查。 进校的汽车,都由在校门口值勤的宪兵登记车号与乘坐人员后,才准予放行。 正当与会人员列队整齐,静候着老蒋到会时,忽然总值日官向大家宣布:“发现有两名嫌疑人员混入军校内,正在进行搜查。” 迎接老蒋的会场上,引起了一阵骚动,但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校内外紧急戒严,实行严密搜查。 查来查去,虽然毫无所获,但是,从大门登记进出小轿车的簿子上,军统局的人员发现,进入的车辆数与现存的车辆数多出了一辆,有一辆车子不见了。 根据这个情况,军统局人员初步断定,日本特务是乘汽车闯入军校的。 但日本特务们因怕被搜出来,就提前乘汽车逃离军校。 军统局特工们,开始核对车辆,在场出席纪念周的高级军政官员与乘坐的小轿车,绝大部分都能对上号,可就是有一个高级文官的轿车不翼而飞了。 经过核查,那两名嫌疑人员乘坐的轿车,为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所有。 调查到此,已经能够确定黄浚有重大嫌疑。 掌握了黄浚勾结日本人的确凿证据以后,在军校现场的宪兵队长,立即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宪兵司令谷正伦。 谷正伦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去老蒋处报功,可他急急忙忙到达老蒋的办公室时,戴笠已经在这里提前汇报结束。 “哦?正伦,你来得正好,是不是为内奸黄浚的事情?”老蒋望着满头大汗的谷正伦问道。 “是的,委员长,今天潜入中央军校内的刺客,就是乘坐黄浚的专车逃跑的。”谷正伦气踹嘘嘘地回答说。 “你立即派宪兵,协助军统局二处的人,马上逮捕黄浚及其集团成员,务必一定全歼,不能使一人漏网!”老蒋下达着命令。 “是,请委员长放心!”谷正伦回答道。 “是,校长!”戴笠同样回答道。 两人接受命令后,离开老蒋的办公室,戴笠问道:“谷司令,看来这功劳咱们一人一半,你打算采取什么办法抓捕,才能保证不使一人漏网?” “呵呵,戴处长,我派特警二队的人配合你们,抓捕还是由你的人全权负责吧。”谷正伦滑溜的很,害怕有漏网的人,不好向老蒋交代,就把责任推给了戴笠。 “那好,你立即下达命令,让特警二队的丁克勤亲自带队,以最快速度赶到鸡鹅巷53号待命,免得夜长梦多。”戴笠也没推辞。 回到军统局二处,戴笠立即把冯晨、方晓曼和许剑召集到一起,研究抓捕方案。 几个人在戴笠的办公室里商量了半天,最后采纳了冯晨的建议,为黄浚和南造云子等人设下一个圈套。 由冯晨亲自伪造一封,日本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给黄浚的信,信的大意是嘉奖黄浚等人,指示黄浚在当日晚11时,约齐所有“有功人员”在黄公馆聚会,届时平冈龙一派人到场,向所有有功人员发巨额奖金和表示关怀。 平冈龙一的字迹,冯晨太熟悉不过了,伪造平冈龙一的信件,对于冯晨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伪造信写好后,由方晓曼伪装成那家咖啡店的服务员,悄悄潜入衣帽间,将伪造信放进日本浪人那顶礼帽的夹层中。 当天下午,那个日本浪人到咖啡店里喝完咖啡,就将黄浚司机的礼帽带走,黄浚的司机也和往常一样,将日本浪人的礼帽戴上,去黄浚处报功。 黄浚看了信件以后,按照“平冈龙一”的指示,通知全部成员,于晚上11时,集合在自己的公馆内,等候着平冈龙一的人来给大家发奖。 时间到了,发奖的人没见到,而是大批的武装特工人员和宪兵闯了进来。 就这样,黄浚内奸集团成员全部被捕。 另一路,由方晓曼亲自带着一个排的宪兵,去中山东路逸仙桥南那家私人医院,把南造次郎和南造云子抓获。 第0366章 胶着状态 当晚,戴笠便安排人连夜审讯黄浚和南造云子。 黄浚对自己是内奸,供认不讳。 任务完成,第二天上午,冯晨带着方晓曼和许剑,来到戴笠的办公室向戴笠辞别,准备赶回上海去。 “冯少将,不简单啊,我代表军统局二处,对你们上海情报组表示嘉奖,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提出来。”戴笠显得很兴奋。 “戴长官,我们的人员有点过少,我有个想法,鉴于淞沪会战打得不可开交,为了更好地开展好情报工作,支持正面战场上的国军,我们情报组想组建一支行动队。”冯晨给戴笠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同意,你要是有合适人选,可以招进你们情报组,报总部来备案就可以了,过段时间,我再给你们派几名得力人员过去。”戴笠给了冯晨很大的面子。 “戴长官,还有一件事情,必须给你汇报。”冯晨想到,自己在日本樱花会中的身份,一定要告诉戴笠。 “什么事尽管说吧。”戴笠点了点头。 “前几天,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把我找去,他想让我出面成立一个日文编译社,我知道这个日文编译社,说白了就是设在法租界的一个日谍机构。”冯晨斟字酌句地汇报道。 “我同意,这样更有利于你隐蔽自己的身份,将来一旦上海陷落了,也有利于你在上海潜伏,我在总部给你备案。”戴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冯晨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下。 “多谢戴长官,那我们今天就赶回上海去。”事情谈完,冯晨准备告辞。 “慢,还有一项特殊任务。” 戴笠把冯晨喊住。 “我们军统局为了支援淞沪会战中的国军,我决定由你们情报组出面,设法把日本海军陆战队设在虹口的弹药库炸了。”戴笠下达了一个难度很大的任务。 “戴长官,开战前,我在8月11日曾经到过这个弹药库,弹药库位于虹口公园西北角,原来是日商大华毛巾厂的仓库,那里戒备森严,要炸掉它,恐怕难度很大。” 冯晨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呵呵,要是很容易炸掉它,我就不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了,要知道,你们上海情报组,就是我军统局二处的一把锋利的尖刀,你们要把它插进日寇的心脏!”戴笠鼓励着冯晨。 “坚决完成任务!”冯晨硬着头皮答应着。 在返回上海的途中,许剑开着车子,冯晨坐在副驾位置上,方晓曼坐在后面,头顶上不时有飞机轰鸣着飞过。 一路上,源源不断的国军队伍,朝着上海开进。 从8月13日开战以来,张治中的第九集团军,经过数日苦战,第87师占领沪江大学,第88师占领了五洲公墓、宝山桥、八字桥各要点。 14日开始,第九集团均开始对市区内的日军发起总攻,87师激战10小时,一度突破日军多出阵地,杀入日本海军俱乐部。 日本方面出动装甲车,才遏制住中国军队的攻势。 15日,日本正式宣布组建上海派遣军,以松井石根大将为司令官,率领两个师团的兵力开往上海增援,进一步扩大对中国的侵略战争。 日军增援部队在中国军队侧后方登陆后,中方已经无力消灭日军陆战队。 以老蒋为首的中国军队统帅部,考虑在上海作战比在遥远的北方大平原作战补给方便,可以避开机动力占优势的日军。 同时,上海地区有外国租界,战争扩大以后,极有可能引起英法美势力的干涉,并可能在这些国家调停下,赢得一个光荣的和平,进而挫败日军对华北的野心,这对相对弱小的中国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日军于16日退守江湾,以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为中心的据点,中日双方在上海一地不断投入军队 18日,87师突破了杨树浦租界岳州路一带,张治中由此决定将这一方向作为主攻,向黄浦江畔汇山码头突击,企图一举截断日军的防线。 正在此时,第三个德械师,第36师抵达淞沪战场前线,连夜被配置在这一方向,准备对汇山码头展开突击。 36师迅速投入战斗后,在战车的掩护下攻入汇山码头,同时空军再次出动配合,轰炸地面及黄浦江上日军目标。 可是,由于国军部队装备低劣、火力不够威猛,面对日军用钢筋混凝土筑造的工事而一筹莫展。 8月20日凌晨1时,国民革命军第51师接到军委会发出的入沪参战电令,于4小时内集结所部,从宝鸡火车站开往淞沪,参加上海作战。 8月20日晨至8月22日,宋希濂第36师、王敬久第87师、孙元良第88师和夏楚中第98师的进攻均受阻,伤亡严重。 战局陷入僵持,日军龟缩据点负隅顽抗待援。 8月23日拂晓,日军松井石根大将率领的2个师团的援军先头部队,在海空军火力掩护下,在狮子林、川沙口、张华浜等方面登陆。 老蒋闻讯,任命军政部次长陈诚为第15集团军总司令,指挥第98师、第11师及刚到嘉定的第67师、第14师火速分赴各处抗击敌人登陆。 同时,老蒋对第三战区进行了人事调整,冯玉祥到新成立的第六战区去任司令长官,第三战区司令长官的职务由蒋介石本人兼任。 中日双方都增兵后,双方鏖战更趋激烈。 8月23日起,日军的第3、第11师团,在舰炮密集火力掩护下,向吴淞口铁路码头、狮子林、川沙口登陆,进攻宝山、月浦、罗店、蕰藻浜等中方阵地。 张治中派王敬久为淞沪前敌指挥官,指挥第9集团军所辖部队抗击登陆日军。 与此同时,刚组建的第15集团军在罗卓英指挥下,向宝山、川沙口登陆之敌发起反击,第98师于8月24日击退攻占狮子林的日军,歼敌数千人。 国军第11师冒着日军飞机的猛烈轰炸,收复罗店;日军不甘失败,调集坦克、飞机和重炮大举反扑,围绕罗店双方展开拉锯战,守军阵地几经易手。 血战至29日,罗店再次陷入日军手中,刚刚从德国回国,奔赴前线的黄维率第67师奋力突入,旋即又被击退。 8月31日拂晓,日军以飞机30余架,并以海军舰炮猛击吴淞,强行登陆,日军另一部由轮渡码头登陆。 中国守吴淞口的第六十一师的一个团,伤亡过半,不支后退,惟有吴淞炮台,仍由上海保安总团固守。 张治中随即将在刘行的第六师调到杨行、吴淞,驱逐登陆之敌,该师于31日夜,向吴淞攻击前进,与敌遭遇于杨行以北地区,发生激战。 第61师因损失惨重而被缩编为一个团,师长杨步飞被撤职,军政部命令第二师补充旅充编该师。 重组后的第61师下辖两个旅,钟松任师长,杨文瑔任第181旅旅长,邓钟梅任第183旅旅长。 随后61师奉命在唐家宅、陈家行一线沿蕰藻浜右岸阻击日军,与日军第9师团往返拼杀,战况惨烈,二名团长壮烈牺牲。 中日双方投入的军队越来越多,战争成为胶着状态。 “今天几号了?”车子颠簸了一下,打着盹的冯晨醒后问了一句。 “31号。”开着车子的许剑回答说。 “看来淞沪会战要持续打下去呀,你们看看这源源不断赶往上海的军队,穿的什么服装都有,说明来自不同的地方。”冯晨指着车外行进着的部队说道。 “组长,我们还是要商量一下,采取什么办法,把日军的弹药库给炸了。”坐在后面的方晓曼提议说。 第0367章 首长改名 冯晨在南京调查内奸的这几天,他的妹妹冯晚一行人,从南通经过徐州,终于到达了西安,这一路还好,虽然颠簸辛苦,但基本都是乘车,还不感觉怎么累。 一路上又有地下交通站的同志护送,还算比较顺利。 西安八路军住陕办事处,接待了这一行从上海风尘仆仆到来的知识青年。 八路军驻陕办事处,位于西安古城内,在西五路北新街七贤庄1号。 1936年初,党在这里建立秘密联络处,同张学良的东北军联络,1936年12月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第二次“国共合作”形成,党为了便于与国民党商讨共同抗日事宜,在七贤庄1号设立了合法机构红军驻西安联络处。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根据国共两党合作的决议,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红军驻西安联络处改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驻陕办事处。 办事处内,有从全国赶赴过来的20多名男男女女的青年知识分子,大家被安置在3、4、7号院院中居住,接受临时培训和审查以后,再被派往延安。 冯晚住在4号院。 冯晚一行人到达西安已经两天了,今天是8月31日,冯晚吃过晚饭,拿出纸笔准备给上海的哥哥冯晨写信。 “冯晚,李先生要见你。”正在这时,萧峰在院子中喊道。 “哪个李先生?”冯晚起身从房间里出来问了声。 “李公馆的李先生。”萧峰回答说。 “他不是在上海吗?”冯晚不解地问道。 “我们走的第二天,淞沪抗战爆发,李先生把上海的事情移交给安先生以后,随后也赶了回来。”萧峰简单解释了一下。 “萧峰,我们什么时间出发去延安?”冯晚问。 “我也不清楚,看李先生怎么安排了。”萧峰回答说。 “是不是审查不过关的就不能去延安?”冯晚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你肯定没关系。”萧峰说。 “你怎么知道?”冯晚不相信地看了看萧峰。 “我听李先生说的。” 两人说着话,冯晚跟着萧峰,来到前面1号院靠里的一间办公室里,李克农正坐在那里看着一份材料。 “噢,冯晚,快坐下。”见冯晚到了,李克农放下手中的材料,热情地招呼着。 “首长好!” 从上海一路走来,冯晚学会了不少八路军这边的称呼,她知道,面前的这个李先生,常常被大家称作首长。 萧峰拿出杯子,先给冯晚倒了杯开水,又给李克农的杯子中添了添水,这才返身出了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了,他清楚,首长有重要话给冯晚说。 “一路上辛苦了吧?”李克农面带微笑关心地望着冯晚问道。 “不辛苦!首长。”冯晚说。 “不辛苦就好,接下来西安到延安这800里的路程更艰辛,这段路,没有车子,全靠步行,你怕不怕?”李克农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问道。 “不怕,我不怕吃苦。”冯晚目光坚毅地回答说。 “你母亲姓苏?”李克农突然话锋一转问了句。 “是的。”冯晚回答说。 “苏明正是你表哥?”李克农问。 “是。”冯晚点了点头。 “你二哥叫冯午?”李克农接着问。 “对!”冯晚的回答很简单。 “知道你二哥现在在做什么吗?”李克农继续问道。 “在当兵,我到上海读书时,他当兵去了,现在他在国民革命军第88师524团一营特务连任排长。”冯晚如实回答说。 “呵呵,好了,我就问这么多,你不介意吧。”李克农望着天真的冯晚笑了笑。 “不介意,首长。我从上海离开时,我大哥说了,到八路军这里,你们问我什么,都要如实回答的,一点也不能隐瞒。”冯晚说。 “你大哥告诉你的?”李克农问。 “是的,首长,你认识我大哥吗?他是不是你们的人?”冯晚问了个让李克农大张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我认识你大哥,但他不是我们的人,我以前在上海时接触过你大哥。”李克农只有含含糊糊地回答着。 “我还以为他是你们的人呢?是不是因为几年前那个怪西人的事情,你们才不要他了?”冯晚刨根问底,她心里总觉得自己的哥哥冯晨的身份有些神秘。 “冯晚,我想给你改个名字,不知道你愿意吗?”李克农没有再同冯晚在冯晨的事情上纠缠,突然却提出了要给冯晚改名。 “改名?为什么要改名?名字能随便改吗?”冯晚不解地问道。 “呵呵,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我们中的很多同志,都有着几个不同的名字,有时候为了斗争的需要,在有些场合必须使用化名。”李克农耐心地点拨着冯晚。 “首长想给我起个什么名字?”冯晚问。 “苏月,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你妈妈姓苏,晚上夜幕降临时,只要天空中有一轮明月,就能照耀着我们前进的道路,所以这个月字也很好。”李克农给冯晚起了个化名。 “苏月?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冯晚品味着李克农给自己起的这个新名字。 “你要觉得这名字还可以,从明天开始,你就叫苏月,你的真名冯晚,仅限于我,还有一路护送你的萧峰同志知道,到延安以后,你不要再提起冯晚这个名字。” 李克农在从上海返回西安时,为了冯晚去延安的事情,曾经同安之达同志在一起商量了很久,鉴于冯晨同志的潜伏伪装身份,去延安的冯晚,必须彻底同冯晨切割一切关系。 这也是为了冯晨将来的安全考虑。 “首长,我们什么时间去延安?”见李克农不再说话,冯晚问了一句。 “明天早上七点整,你们准时出发,仍有萧峰同志护送你们,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一路可是全靠步行,说不定在途中还会遇到土匪。”李克农嘱咐道。 “土匪我不怕,我有枪。”冯晨说。 “哦?会用吗?”李克农问。 “会用,枪是我哥冯晨送我的,也是我哥教我怎么用的。”冯晚又把话题绕到了冯晨的身上。 “会用就行,要是不熟练,让萧峰教教你,他可是神枪手。”李克农说。 “行,那我这会就去找他。”冯晚答应着,出了李克农的办公室。 从李克农办公室里出来,站在院子中的萧峰,笑嘻嘻地问道:“冯大小姐,首长没说我们什么时间出发去延安?” “萧峰,你以后不要这样叫我好吗?我不是大小姐,再说了,从今天开始,我叫苏月,苏联的苏,明月的月,这里只有苏月,没有冯大小姐。” 一路半个月来的同行,冯晚同萧峰之间已经无话不谈,两个年轻人之间,心中隐隐暗生着情愫,冯晚也不再觉得萧峰是第一次见到时的那个讨厌鬼。 “苏月,这个名字好听。”萧峰见冯晚不太高兴,马上恭维着。 “冯晚不好听吗?”冯晚瞪了萧峰一眼。 “好听,好听,都好听,你叫什么都好听。”萧峰逗着冯晚。 “马屁精!”冯晚丢下一句话,朝着四号院走去。 冯晚的不开心,并不是因为李克农给她改了个名字,她的不开心,是因为哥哥冯晨不是八路这边的人,让她感到失望。 她是多么希望,能从李克农首长口中听到,你哥哥冯晨是我们的同志,可是,她得到的回答却是,他不是我们的人。 冯晚心情低落地回到了自己住着的房间,想着在信上好好问问,问问自己的哥哥,究竟是个什么人? 第0368章 密谋行动 冯晨三人回到上海,直接来到了中汇银行大楼五楼,在办公室里,商量着戴笠下达的炸掉虹口日本海军陆战队弹药库的事情。 “你们两个都说说,如何完成炸弹药库的任务?”冯晨在方晓曼和许剑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问道。 “组长,我认为我们三个不能直接出面,我们只在幕后指挥就行。”方晓曼建议说。 “噢?为什么?”冯晨问。 “万一上海沦陷,我们三人,是要在上海长久潜伏的,这次炸弹药库风险太大,也不知道戴长官是这么想的,把这样的任务交给我们。”方晓曼不无担忧地说道。 “我认为方上校说的很对,我几次到虹口去侦查,发现弹药库附近戒备森严,一般人别想靠近,弄不好会暴露我们身份的。”许剑附和着方晓曼的意见。 “总不能这个任务不完成吧,我可是在戴长官面前点了头的,既然答应下来了,我们就要想办法完成任务。”冯晨说。 “组长,你看这样可以吗?要不我们以抗日的名义,组织一个外线行动队,这个行动队接受我们情报组的直接领导,但不能让他们清楚我们的身份。”方晓曼的确脑子灵活。 方晓曼的建议,让冯晨脑海中灵光一显,心里有了主意。 “你们两位看这样行吗?我让杂志社的王铁民负责组织一个5到8人的秘密行动小组,告诉他,这个小组是接受军统局二处一个代号叫海蛇的领导。”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冯晨发现王铁民这个人比较稳重可靠,最重要的是,他曾经跟过华英豪,冯晨相信华英豪的眼光。 “怎么给他说?他要是怀疑你就是海蛇怎么办?”许剑担心地问道。 “这个我来跟他谈,王铁民以前是王亚樵的部下,我想让他网络一批仍在上海活动的王亚樵旧部,这些人对日本人都很仇恨,抗日决心都很大。” 其实,冯晨心里还有个考虑,王铁民一旦把王亚樵的旧部组织起来,那么新来杂志社的陈晓云必然会主动接触他们,这就可以试探出陈晓云究竟是什么人。 冯晨一直在纳闷,陈晓云要是延安派回上海的,组织上不可能不通知自己,不是组织上派来的,那陈晓云到底是什么身份? 冯晨不希望有身份不明的人在自己的左右,有这样的人在,无论他是什么人,那无疑就是个定时炸弹。 “组长,我认为,你同王铁民谈的时候,可以假借是沈醉委托你的,毕竟王铁民知道沈醉是军统局的人。”方晓曼考虑事情很周全。 “好,就假借是沈醉的意思。”冯晨觉得方晓曼这个建议非常好。 三人商量好后,冯晨独自来到三楼,直接把王铁民喊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铁民,恨日本人吗?”冯晨开门见山地问。 “恨!我当年加入斧头帮,就是因为恨日本人才加入的。”王铁民说。 “好,铁民,既然你这样说,我问你,这几天中日军队在上海这里打得不可开交,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冯晨接着问道。 “我真想亲自到战场上去,亲自杀几个小鬼子。”王铁咬牙说道。 “铁民,我知道你是个热血男儿,现在有一个杀敌帮助我们军队的机会,你愿意干吗?”冯看到王铁民的表情,决定直奔主题,不再绕弯子了。 “只要能杀小鬼子,我当然愿意干!”王铁民说。 “你知道不知道虹口公园那地方有个日本海军陆战第的弹药库?”冯晨问。 “知道,社长,莫非你想……?”王铁民明白了冯晨的意思。 “不是我想,是军统局二处有个代号叫海蛇的人说,谁要是能把这个弹药库炸掉了,一定有重赏,我想你家在虹口那边住,兴许会有办法。”冯晨说。 “这个地方一直守卫的很严,一般人都不允许靠近跟前的,特别是中国人,连虹口公园都不让去。”王铁民听说要炸弹药库,皱着眉头说道。 “呵呵,要真是好炸,军统那个海蛇就不会说有重赏了。”冯晨苦笑了一下。 “真要想把它炸了,还要好好想个可行的办法。”王铁民伸手抓了抓头发。 “铁民,在上海有你以前在斧头帮里面的好兄弟没有?”冯晨问。 “有,不多了,关系不错的也就三五个。”王铁民说。 “军统那个海蛇说了,要是有人组织专门暗杀日本鬼子的暗杀队,军统局会出经费的,也会在请报上给予支持。”冯晨知道,王铁民家中困难,所以先把钱的事情讲出来。 “社长,国难当头,匹夫有责,钱不钱是个小事,关键做这事情要有个领头的。”王铁民有点动心了。 “铁民,你领头不行吗?” “我?不行,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社长,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没文化,打打杀杀还差不多,出谋划策咱做不来,怎么能做头头?”王铁民摆了摆手。 “铁民,出谋划策的事情,有人家军统局二处的海蛇,你就按照海蛇的指令办就行。”冯晨说。 “可海蛇人在哪儿?”王铁民问。 “我也不清楚,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全是沈醉告诉我的,你也知道,沈醉是我的好兄弟,他想让我干,可你知道我就是个文人。”冯晨回答说。 “不会沈醉就是海蛇吧?”王铁民望了眼冯晨问。 “也许吧,用代号就是不想让别人认识他,你就当沈醉是海瑟吧。”冯晨不置可否地说。 “那我试试,我先把几个要好的原斧头帮兄弟召集起来,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干。”王铁民终于答应了。 “铁民,我觉得联系其他人的事情,等下一步再说,现在最关键的是,把虹口的弹药库给它炸掉,弹药库没了,国军才能干掉日本海军陆战队。”冯晨建议说。 “那行,社长,我今天晚上回虹口那边,就先探探路子,想想办法。” 其实想炸掉日军弹药库,冯晨根本不需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凭借着冯晨、方晓曼和许剑三人,完全有办法把它炸掉。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为了炸弹药库,把自己的情报组暴露了,那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冯晨对戴笠下达的这个任务,感到很是莫名其妙。 冯晨认为,自己的这个情报组的主要任务,应该是获取日本重大战略情报,而不是去冲冲杀杀,冲冲杀杀那是军人的事情。 刚刚同王铁民谈完事情,冯晨正准备离开办公室,杂志社的编辑兼记者陈晓云进来了。 “社长,我想请两天假。”陈晓云说。 “请假?”冯晨望着陈晓云问。 “是的,我家纱厂,昨天被日本飞机炸了,我这两天想帮我父亲处理一下纱厂的事情,家里准备把厂子转移走。”陈晓云道出了请假的原因。 “你家纱厂要转移?准备转移到哪儿?”冯晨问了句。 “具体转移到哪儿,还没同我父亲商量,社长也可以帮我们建议建议。”陈晓云说道。 “唉,你看看,现在哪里还是净土?”冯晨叹了口气。 “我打算动员父亲,把厂子转移到大西南去。”陈晓云说。 “从目前看,大西南方向还是比较安全的。”冯晨点了点头。 “社长,那就先这样说吧,我这两天手头上的事情,让梦莹帮着打理一下,两天后我准时来上班。” 陈晓云揣着一肚子的心事,请完假,离开了冯晨的办公室。 第0369章 偶遇宝骅 王铁民回虹口以后,冯晨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放心,早一天把日本海军陆战队弹药库炸掉,会给正面战场上的我军早一天的支援。 冯晨决定,带着许剑亲自到虹口去侦查一趟。 来到五楼办公室,方晓曼开口问道:“组长,同王铁民谈好了?” “谈好了,他这会就回虹口去。”冯晨说。 “我总觉得这个王铁民做事应该还可以,就是没文化,我有点担心。”方晓曼皱着眉头,忧虑地望了望冯晨。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我有个打算,今天晚上我同许剑亲自去侦查一下。”冯晨说道。 “风险有点大吧,组长。”方晓曼有点不太赞成。 “没事,我跟许剑又不是第一次搞侦查,五年前那次,我们还深入敌营去了呢。”冯晨很自信。 “打算如何去侦查?”方晓曼问。 “我建议,还是组长化妆成日本海军陆战队军官,我扮作你的随从,这样好应付路上的盘查。”许剑在旁边说道。 “这样不妥,要是扮作日军海军陆战队军官,我只能冒充石川一郎的身份,可是我知道石川一郎也在上海,这样很容易暴露。”冯晨分析道。 “那怎么办?”许剑问。 “随机应变吧,我觉得咱们不走正面,从日军防守间隙中穿插过去,就我们两人,目标又不大。”冯晨说。 “那只能这样了。”许剑点了点头。 “行,那晚上晓曼到锦江川味餐馆值班,我同许剑去虹口踩点子。”决定后,冯晨简单的作了分工。 商量完事情,三人来到锦江川味餐馆,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就坐在外面大厅中闲聊着,坐等饭菜上来。 “哟,冯老弟也在这里?” 久违了的陈宝骅,身后跟着表弟嵇希宗,还有军统局一处上海区副区长苏成德,走进了餐馆,一眼便看到迎门而坐的冯晨。 “陈兄?” 冯晨慌忙起身迎了过去,两个人在餐馆门口,来了个紧紧的拥抱。 此时的陈宝骅,成熟多了,比前几年黑了一些,人也结实了一些,浑身透着阳刚之气,脸上再也没有五年前的那种阴郁之气了。 “陈兄,你什么时间来上海的?”两人拥抱了一阵,分开后,冯晨望着陈宝骅问道。 “有半个多月了,淞沪抗战打响那天来的。”陈宝骅回答说。 “不知这次陈兄来……?”冯晨环顾了一眼餐厅四周,感觉不该问这句话。 “噢,忘记告诉冯老弟了,我现在是上海新生命书局的总经理,以后老弟可要多多关照呀。”陈宝骅明白冯晨的意思,忙大声做着自我介绍。 这时,眼尖的锦江川味餐馆的老板东兰君走过来,微笑着招呼着说:“欢迎几位贵客光临,冯先生,我把5号包厢调了出来,你们去包厢吧,看你们像多年没见的朋友,今天酒菜算我的。” “多谢东老板。”冯晨客气着。 “都说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的老板非常仁义,今日一见果然不假。”陈宝骅望了眼东兰君,赞赏了一句。 “呵呵,这位先生过奖了,只要不嫌弃我们店小就行。”东兰君微微笑着。 “东老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新生命书局的总经理陈宝骅陈先生,我的好朋友,你今天把珍藏的泸州老窖拿出来,我们兄弟要好好喝一杯。” 冯晨顺便,给东兰君介绍了陈宝骅公开的身份。 接下来,东兰君把大家带到里面的5号包厢,吩咐着服务员倒茶递水。 “晓曼,现在在我冯老弟的杂志社任副社长?”包厢里坐下后,陈宝骅这才同方晓曼打着招呼。 “时局动荡,只有我的老上级才肯收留我,哪像陈主任你,根本不为这些操心。”方晓曼话中有话地说道。 这一圈人,除了许剑和嵇希宗两人,其他几个人相互都非常清楚对方的底细。 许剑和嵇希宗虽然也都是军统局的人员,但许剑是二处的,嵇希宗是一处的,在军统局里,即便是一个处的人,相互之间也不一定知道身份。 就连陈宝骅现在对冯晨的身份也是茫然所知,他根本不知道现在冯晨究竟是什么人,在他的心目中,冯晨应该是徐恩增的人才对,应该跟自己是一路的。 苏成德就更不用说,这个人虽然心狠毒辣,但他始终对冯晨有种畏惧心理,这种畏惧心理是前几年共事时就存在的。 苏成德很不想见到冯晨,他认为李士群那次被整,就是冯晨在暗中使坏,最后反过来又在李士群夫妇面前买好。 这人太可怕了! “呵呵,苏先生,听说你现在是军统局苏沪区副区长了,恭贺恭贺呀。”冯晨微微笑着,望了望苏成德,同他打着招呼。 “哪有冯先生自办杂志社自由,我要有你的一半才气,我也不干了,办杂志去。”苏成德谦虚着。 “冯老弟,这位是……?”陈宝骅指了指一直坐着不说话的许剑问道。 “噢,忘记给陈大哥介绍了,这位是我们《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外勤记者,许剑许先生。”冯晨忙介绍着许剑。 “当过兵吧?”陈宝骅问。 “陈先生眼力真厉害,我之前在蔡廷锴将军的19路军干过。”许剑回答说。 “哈哈,文武双全,冯老弟会网罗人才呀!”陈宝骅大笑着说道。 通过陈宝骅的笑声,冯晨感觉到陈宝骅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许陈宝骅只是猜测而已,过去了那么多年了,陈宝骅还是当初的那个陈宝骅吗? 冯晨自己都感觉到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何况这个在自己面前销声匿迹几年的陈宝骅,他为什么在淞沪抗战爆发那天来接任新生命书局的经理? 也许陈宝骅的目的同自己一样,是来上海准备潜伏的。 想到这里,冯晨试探性地问道:“陈兄,不知你对目前淞沪抗战是怎么看的?” “冯老弟,战争已经打到胶着状态,我军消灭日寇海军陆战队的企图算是破灭了,目前中日双方都在继续增兵,我认为嘛,日寇三个月内休想占领上海。”陈宝骅分析道。 “陈兄说得对呀,我军只要在上海能够坚持三个月,那就是胜利,日本人不是叫嚣着三个月灭亡咱们中国吗?”冯晨很赞同陈宝骅的看法。 冯晨同陈宝骅有着相似的童年,两人在一起,彼此总有种亲切感。 “冯老弟,我听说你的杂志社招聘了几位漂亮女记者,什么时间让大哥我认识认识呀。”服务员进来上菜,陈宝骅同冯晨开起了玩笑。 “陈兄是不是在暗中调查兄弟?”陈宝骅刚刚达到上海不久,竟然对自己的这个小小杂志社这么了解,冯晨心里更加断言,陈宝骅同样肩负着秘密使命。 “哪敢呀,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落网后,曾经供述,你的杂志社写过一篇文章,敲了他一笔巨款,据说写文章的编辑就是个美女。”陈宝骅知道的还真不少。 “可惜呀,陈兄,我那漂亮女编辑最后被人秘密绑架了,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冯晨假装沮丧地摇了摇头。 “噢?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冯老弟你的太岁头上动土?”看来胡梅失踪这件事情陈宝骅不清楚。 “我也不清楚,我还说让苏先生帮忙暗中查查,谁知淞沪抗战爆发,我就暂且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了。”冯晨瞟了眼陈宝骅身边坐着的苏成德说。 “成德,回去了安排你的人,好好暗中帮着查一下。”陈宝骅偏头,用命令的口吻,吩咐着苏成德。 “好的,陈总经理!”苏成德恭敬地答应着。 第0370章 相逢午夜 因为偶遇陈宝骅,晚上的酒宴闹到很晚,一直到10点多才结束。 同陈宝骅分手以后,冯晨和许剑来到中汇银行大楼五楼,商量着用什么方法,去虹口侦查日军海军陆战队弹药库。 “许剑,把上次准备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制服拿出来。”冯晨吩咐道。 “大哥,我们还是化装成日本海军陆战队军官?”许剑问道。 “现在到虹口一带,日本人设了三道关卡,我在想,前两道关卡检查相对比较松些,我们就以日本海军陆战队军官的身份混过去,到第三道关卡,咱们徒步绕过去。” 冯晨提前已经考虑好了去虹口公园的方案。 很快,许剑从柜子里,把一套日本海军陆战队少佐军装和一套中尉军装找了出来,装在一个纸袋子中。 “冯大哥,带什么武器?”许剑问。 “还是把勃朗宁手枪带上,记着把消声器装上。”冯晨说。 很快,两人准备好,带着装备来到了楼下。 “把车牌照也换掉。”冯晨吩咐道。 许剑非常熟练地把冯晨那辆车子的牌照换掉,然后坐在驾驶员位置上,冯晨从另一边坐到了副驾位置上。 “许老弟,一会遇到检查,你千万不要开口,有我来应付。”冯晨在车上一边换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军装,一边交待说。 “好的,反正是租界,我想日本人也不敢怎么样。”许剑也开始换上了军装。 两人换好军装,许剑一脚油门,车子朝着虹口公园方向驶去。 车子大约行驶了20分钟左右,出了法租界,进入公共租界,果然,不远处有一个检查点,灯火通明,一群日本便衣,正在仔细检查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把车子慢慢靠边,我下车应付。”冯晨低声说道。 “好!”许剑答应着,慢慢把车靠在路边停下。 “好像全部是日本的武装侨民在这里检查。”冯晨没有下车,透过车子挡风玻璃仔细观察了一会。 “是的,没军人。”许剑说。 这时,两个挎着抢的日本便衣,朝着车跟前走来。 “青木三水在这里吗?”冯晨用日语,对着走过来的两名日本便衣大声地问道。 两名便衣一愣,朝着车子里望了望,看到是两名穿着海军陆战队服装的军官,慌忙站直了身子,其中一位回答说:“青木君在前面那个检查点执勤。” “好吧,我们去前面找他。”冯晨挥了挥手,许剑趁机启动车子,第一道关卡就这样轻松地混了过来。 “许剑,在前面靠边停下,我们把军服脱了。”冯晨命令道。 “脱掉军服?”许剑不解地偏过头望了眼冯晨。 “刚才你没听说,青木三水在前面?”冯晨说。 “青木三水怎么了?他上次认出我们了?”许剑还是不明白。 “听我的,军装脱了,穿便衣。”冯晨觉得没必要给许剑过多解释。 许剑没再继续问了,打着转向,车子靠到路边,两人在车子上,迅速把军装换了下来。 换好衣服,车子继续朝前驶去。 到了第二个关卡,发现这里仍然是由日本便衣检查,冯晨让许剑把车子停下,从副驾位置上下来,朝着路边一群武装便衣走去。 “冯先生,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青木三水果然在这群人里面。 “噢,青木君,辛苦了,大日本领事馆的石川少佐,让我来给山本中佐带个信,大使馆截获了一份情报,国军的空军明日准备轰炸弹药库。”冯晨胡扯了一句。 “冯先生,山本中佐不在弹药库。”青木三水神神秘秘地说。 “噢?”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着青木三水。 “他出去喝酒去了,每晚都这样。”青木三水轻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好,我到前面看看去。”冯晨转身朝着车子走去。 “冯先生,我给你们带路。”青木三水献着殷勤。 “不必了,我把情报传达给弹药库值班人员就行。”冯晨摆了摆手拒绝了。 第二道关卡过了以后,距离虹口公园就不太远了,冯晨在车子上,皱着眉头考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许剑,把车子停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我们徒步绕到公园西北角查看一下。”冯晨思考了一会,吩咐道。 很快,许剑把车子拐进一条狭窄的土路上,朝着前面开了一段距离,把车子停在一大片灌木丛旁边。 “冯大哥,是不是砍点树枝把车子覆盖上?”许剑考虑的很周到。 “可以,不过这个地方应该很少有人来,特别是晚上,外面炮火连天的,谁到这个鬼地方干嘛?”冯晨趁着夜色,朝着四周望了望。 许剑抽出身上的匕首,麻利地砍下几支茂密粗大的树枝,覆盖在车子身上。 “我们就顺着这条土路绕过去。”冯晨指了左前方。 两人辨识着方向,顺着灌木丛慢慢朝前走去。 当冯晨两人小心翼翼地朝前走有大约500米左右,突然从小道两边的灌木丛中,跃出四名黑衣人。 冯晨和许剑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胸前已经顶着两支硬邦邦的驳壳枪的枪枪管。 “什么人?”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冯午?”冯晨听出问话声是弟弟冯午的声音。 “哥?你怎么在这里?” 果然是冯午。 “大家都把枪收起来,是自己人。”冯午下达着命令。 “冯午,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冯晨问道。 “从那边湖里游过来的,哥,给你介绍下,这几位都是我们手枪连的兄弟。”黑暗中,冯午介绍着身边另外三个人。 大家相互也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只有听着冯晨兄弟二人的对话。 “你们不会也是冲着海军陆战队的弹药库来的吧?”黑暗中冯晨问道。 “我们过来就是想搞掉弹药库,可是刚摸过去侦查了一下,无法下手,前面再走200米远,有铁丝网,铁丝网里面,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每隔半个小时巡逻一趟。”冯午回答道。 “你们带炸药了?”冯晨问。 “没有,携带炸药不方便,目标太大,我们今天主要是过来侦查,我们接到师部的命令是,确保明天晚上12点以前,把这个弹药库给炸掉。”冯午回答说。 “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吧,你们回去复命,明晚12点以前,这个弹药库一定会被炸掉。”冯晨担心自己弟弟的安全,大包大揽地把这个任务接了过来。 “不行,军令如山,我不能违抗军令!”冯午拒绝了哥哥的好意。 “好,我不给你争论了,你现在带着你的这三个兄弟,跟着我一起,先到法租界去,我让你的上级给你们直接下达命令。”冯晨提议道。 “到法租界?怎么去?路上到处有日本便衣盘查。”冯午说。 “我们有车子,就在那边停放着,请跟我来。”冯晨指了指藏车子的地方,带着冯午一行人朝着那边走去。 到了车子跟前,冯晨吩咐道:“许剑,把车子上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装拿出来,让冯午他们换上。” 很快,冯午和另外一名战士,把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装换上。 “一会你们四个人全部坐到车子后面,冯午和这位穿军装的兄弟,你们分坐两边,其他两个兄弟坐到中间,遇到盘查,你们谁也不能开口说话,由我应付。”冯晨耐心嘱咐道。 “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冯午这才想起来问了句。 “什么人?我是你哥!都按我说的做,听到没有?”冯晨沉声问道。 “听到了!”所有人压着嗓子回答着。 第0371章 刨根问底 返回法租界的时候,一路上非常顺利,日本便衣的两道卡子,都没怎么检查,特别是看到车上还坐着两位日本海军陆战队军官,也没人敢为难。 车子进入法租界地盘,冯晨吩咐许剑道:“把车子开到仁爱弄堂我家中,让几位兄弟好好休息一下。” “好!”许剑答应着,直接把车子朝着仁爱弄堂开去。 很快车子到达了仁爱弄堂137号,在冯晨的家门口,大家下车后,冯晨安排许剑开车去买吃的,然后打开门,带着冯午等人进到屋里。 “哥,晚妹了?”冯午在家里到处瞅了瞅问道。 “到西安去了。”冯晨说。 “西安去了?”冯午吃惊地问道。 “是呀,怎么了?”冯晨觉得冯午的样子很奇怪。 “妈妈知道吗?”冯午问。 “应该知道吧,你嫂子回南京前,冯晚已经决定到那边了。”冯晨回答说。 “你怎么不阻止她?那地方黄土高原,寸草不生,穷山恶水的,她吃得了那苦?!”从冯午这句里话冯晨判断,自己的这个弟弟对八路军有偏见。 “冯午,先不说晚妹的事情,你也该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兄弟们。”冯晨转换了话题。 “噢,你看我把这事给忘记了,这位是我们手枪连的连长卢梦雄少校。”冯午拉着穿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军装的卢梦雄给冯晨介绍着。 “卢连长,欢迎,欢迎!”冯晨上前同卢梦雄握了握手。 “冯大哥好,多谢你关心我小妹梦莹。”卢梦雄用力握着冯晨的手说。 “噢?你知道梦莹在我杂志社?她干的不错。”冯晨想,可能卢梦莹给她哥写过信。 “我前几天才收到她的一封信,本来想抽出时间来法租界看看她,无奈战事吃紧,没有时间啊!”卢梦雄感叹道。 “卢连长你对此战前景是如何看待的?”冯晨想从卢梦雄这里了解一下战场态势。 “前景不妙,现在我们88师已经失去围歼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机会,现在我方投入的兵力已经达到75万之众,可是装备都太差了。”卢梦雄道出了战场上的实情。 “国军能坚持三个月吗?”冯晨问。 “坚持三个月没问题,只是委员长现在还寄希望英法美出面调停,谈判也在暗中进行。”卢梦雄回答说。 “哥,这身皮我不穿了,你衣服放在的哪儿?”正在冯晨同卢梦雄交流着战场形势时,冯午把自己身上的那件中尉日本海军陆战队军服脱了,丢在沙发上。 “衣服到在楼上我卧室,你自己去拿。”冯晨指了指楼上。 “来,冯社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兄弟。” 冯午上去拿衣服时,卢梦雄开始给冯晨介绍另外两位坐在沙发上喝水年轻人。 “这位是刘戈青少尉,军统局二处上海区王新衡区长的得力部下,淞沪抗战爆发以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协助我们88师524团一营手枪连侦查敌情。” “刘兄弟好!你们的王新衡区长是我大哥,这一说都不是外人。”冯晨热情地同这个精干的小伙子握了握手。 “这位是冯午排长的手下,叫钟跃胜,神枪手。”卢梦雄继续介绍着。 “冯大哥好!”钟跃胜称呼冯晨同其他人不一样,冯晨想,这个钟跃胜肯定同冯午关系不一般。 卢梦雄刚刚介绍完,冯午从楼上拿着冯晨的两套衣服下来,递给卢梦雄一套,说:“卢连长,请把这套衣服换上,我看到日军军装就不舒服。” “好!”卢梦雄接过衣服,麻利地把军装换掉。 刚刚换好衣服,许剑手中拎着两大包吃的回来了。 “大家都少喝点酒,然后就在这里睡觉。”冯晨接过许剑手中的卤菜,一样样地摆放在茶几上,又从酒柜中拿出酒杯和两瓶威士忌,给每个人倒了一杯。 “过瘾啊!”钟跃胜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大大喝了口。 “我说跃胜兄弟,你慢着喝不行吗?这可是威士忌,估计我大哥平时都没舍得喝。”冯午同钟跃胜开着玩笑。 几个人狼吞虎咽地一边吃着卤菜,一边大口地喝着白酒,看来这四个人是真的饿了,也许在战场上那么多天,根本没吃好过。 半个小时左右,卢梦雄四个人把许剑买回的卤菜和两瓶威士忌报销得干干净净,钟跃胜擦了擦嘴巴,似乎意犹未尽。 “明天中午,我带大家到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里,好好大吃一顿,这会大家洗漱下休息,明天早上我带卢连长去见他妹妹,其他人就在我家,不能到处乱跑。” 见大家吃完,冯晨安排着明天的活动,冯晨不想让这几个人再参与炸弹药库了,他带卢梦雄见卢梦莹是真,但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要让卢梦雄亲自接到终止任务的命令。 很快大家简单洗漱了一下,冯午从卧室里拿出床单,这些人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呼呼睡了起来。 大家睡了以后,冯晨也简单洗漱了一下,上楼来到自己的卧室,同样也没睡觉的冯午跟了上来。 “哥,晚上我陪你睡。”冯午说。 “你到楼下妹妹的房间睡不行吗?我这床,咱俩怎么挤得下?”冯晨指了指床。 “好,我先问你几句话,马上到楼下冯晚的房间去休息。”冯午在冯晨的床上坐下,望着冯晨说道。 “好吧,你问。”冯晨在床头办公桌跟前的椅子上坐下。 “哥,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是延安那边的人呢,还是军统这边的,或者说你是日本那边的?”冯午突然问起冯晨的身份。 “呵呵,你认为呢?”冯晨盯着冯午微微笑了笑。 “我就是看不明白才问你,是延安那边的?”冯午试探性地问道。 “可能吗?”冯晨反问道,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知道曾经的怪西人案子。 “不是延安的,那妹妹到延安是谁安排的?”冯午很会联想。 “她是到延安吗?我告诉你她是去西安,你怎么就断定她是去延安?”冯晨否认着。 “那你就是军统的人了,你想把妹妹派往延安做卧底对不对?”冯午突然问了冯晨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我说冯午,你可真会联想,哥只告诉你一句话,哥是个中国人!你不要再刨根问底了好不好?”冯晨有点不耐烦。 “你是军统的人!”冯午指了指冯晨。 “为什么?”冯晨问。 “不是军统的你干嘛要去炸日本海军陆战队弹药库?干嘛让我们四个来租界内等候上级命令?”冯午推理得很严密,今天晚上的事情是明摆着的。 “冯午,你很聪明,咱们兄妹三人,从小你最聪明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军统局二处的人,是直接受戴笠领导。”冯晨把在军统局里的身份,模模糊糊地告诉了冯午。 “很好,只要不是汉奸就行!哥,不过我告诉你一句,你最好别让咱妹妹去八路那边做什么卧底,现在国共合作还好,将来有一天国共要是翻脸了怎么办?你这不是把妹妹朝火坑里推吗?” 冯午始终认为,冯晚不会自己去延安,她去延安,一定是自己的哥哥安排的,自己的哥哥又是军统局的人,这不明摆着是让冯晚去做卧底吗? 冯午根本不清楚特工工作的复杂性,冯晨也不想给他过多解释,解释多了反而不好。 “冯午,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快下楼睡觉吧,明天上午你让其他几个兄弟好好在家休息,我跟卢连长一起,给上峰发报请示。” 第0372章 重要情报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冯晨把许剑和卢梦雄喊起来,三人简单洗漱了一下,来到仁爱弄堂口那家早餐摊位上,简单吃过早餐,由许剑开着车子,朝着爱多亚路驶去。 “卢连长,我和许剑兄弟都是军统局二处的人,受戴笠长官直接领导,我现在带你去我们的地下电台所在地,直接请示上峰,让上峰决定敌人的虹口弹药库由谁执行炸毁。” 车子行驶后,冯晨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卢梦雄,既然昨晚当面告诉了冯午,这个身份也没必要再瞒着卢梦雄,况且,不说明身份,卢梦雄也能猜个八八九九的。 “冯大哥,那你的《时事周刊》杂志社也是军统的?”卢梦雄问。 “呵呵,这个不是,杂志社是杜月笙先生资助办起来的,那只是我掩护身份的一份正当职业,放心好了,你妹妹和其他几名编辑、记者,她们纯粹就是记者。” 冯晨知道卢梦雄担心什么,她是不想让自己的妹妹陷入军统这种特务机构中,卢梦雄的想法,同昨晚冯午担心冯晚的想法一样。 “那就好,希望冯大哥以后多多关照梦莹。”卢梦雄说道。 “放心吧,你同冯午是战友,你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我一定会保护好她。”冯晨发自肺腑的保证着。 “谢谢冯大哥!”卢梦雄感激地道了声谢。 “不客气!”冯晨说。 说着话,许剑已经把车子开进了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后院,在租用的仓库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我们下车吧。”冯晨说。 下车后,冯晨带着卢梦雄直接来到了地下室内的电讯室里,此时,方晓曼正坐在电台跟前收发电文。 “有什么新情况?”冯晨来到方晓曼跟前问了句。 “今晨开始,日军1000余人,开始围攻狮子林炮台,我第98师一个营与日军反复白刃肉搏,全营多数牺牲。”方晓曼回答着,把手中的一份电报递给了冯晨。 “晓曼,这位是第88师524团一营手枪连连长卢梦雄,咱们《时事周刊》杂志社记者卢梦莹的哥哥。”冯晨接过电报浏览了一眼,接着给方晓曼介绍着卢梦雄。 “卢连长好!”方晓曼收完电报,取下耳机站起来同卢梦雄打着招呼。 “卢连长,这位是军统局二处方晓曼上校,也是我们《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副社长。”冯晨又给卢梦雄介绍着方晓曼。 “方上校好!”由于卢梦雄的军衔只是个少校,方晓曼的军衔比他高,所以他给方晓曼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晓曼,给总部发电。”冯晨吩咐道。 “好!” 方晓曼答应着,再次坐到电台跟前,戴上耳机,调试了一下电台,回头问道:“组长,内容?” “我小组昨晚,侦查位于虹口公园附近的敌弹药库时,与我88师524团一营手枪连连长卢梦雄一行四人相遇,卢连长等人奉88师师部命令,于今夜12时前炸毁该处弹药库,海蛇建议,此项任务仍由我小组负责执行,请总部与88师师部接洽。” 电报落款,依然是“海蛇”这个代号。 …… 南京,鸡鹅巷53号,军统局二处。 连日来,因为淞沪战事激烈,中日双方不断增兵,两国的特工人员更是活动频繁,戴笠不得不一直在总部亲自坐镇。 “戴长官,海蛇来电。”电讯员把译好的一份电文递给了戴笠。 “立即给88师师部发电,炸毁虹口敌方海军陆战队弹药库任务,已有我处特工人员正在按计划实施,将于今夜12时前摧毁敌方该处弹药库。” 戴笠快速浏览了一下冯晨发来的电报,立即明白了冯晨的意思,冯晨是不想让88师524团一营手枪连的人添乱。 电报发出后,很快88师师部就有了回电: “我方人员若影响你处特工人员的计划实施,可命令卢连长等人撤回,若需卢连长等人配合,一切听后你处调遣。” 第88师师部,回复了一封非常灵活的电报,戴笠看了看,感到非常满意。 “把88师师部的电文转发给海蛇,另外,严令海蛇,务必在今夜12时前炸毁虹口海军陆战队弹药库,以配合第88师的正面进攻。” 下达完命令,戴笠回到电讯社隔壁自己的办公室内,刚刚倒了杯茶水坐下,军统局华北区区长王天木走了进来。 王天木这个人,同戴笠私交很好,深得戴笠的信任。 王天木早年就读于保定军官学校、东北讲武堂,毕业后在黑龙江督办吴俊升部任职,后来又在西北军中当参议,还在河南收编过土匪。 1915年出任浙江高等监察厅厅长、驻外使馆秘书。 后来,王天木经吴俊升之子吴泰勋介绍,结识了戴笠,随后便成为复兴社特务处里的骨干分子,他身体适中,五官端正,喜欢穿西装、高领白衬衣、丝质花领带和方头皮鞋,很有绅士派头。 1932年,戴笠派王天木任复兴社特务处天津站首任站长。 1933年,王天木探得曾任湖南督军的张敬尧受日本人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的指使潜入北平,妄图策动驻军叛变,制造暴乱。 王天木会同复兴社特务处北平站站长陈恭澍及白世维、马河图、岳清江、丁宝龄等人,将张敬尧刺杀于北平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 1934年初,王天木手下特务,在天津意租界。将热河省主席汤玉麟的小孙女绑架,勒索五万元大洋分赃。 老蒋知道后,责令戴笠查处。 1934年春,王天木同天津行动队队员胡大虎,在北平前门逛八大胡同,不曾想竟然在妓院与人发生了冲突。 胡大虎是黑道出身,将人打死,尸体放在一个装衣服的箱子里,从妓院后门带出街外,用黄包车拉走。 胡大虎以为做的很严密,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事态暴露了,一时“箱尸案”轰动北平,大报小报均刊登了消息,最后这件事竟传到老蒋耳中。 老蒋大怒,下令严办。 两件事情加在一起,戴笠保不住王天木了,结果,胡大虎被捕正法,王天木被判处无期徒刑,关在南京老虎桥陆军监狱中。 1936年底,在戴笠的帮助下斡旋下,王天木被提前释放,随后戴笠把他派往洛阳、潼关陇海沿线工作。 1937年“七七事变”发生后,戴笠将王天木调到天津,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华北区区长。 说起来,这个王天木算是戴笠的铁杆亲信。 “戴长官,我有重要情报给你汇报。”王天木恭恭敬敬地站在戴笠的办公桌跟前说道。 “哦?你什么时间从天津回来的?”戴笠抬起头望着王天木问道。 “刚刚下火车,我就直接过来了。”王天木恭敬地回答道。 “你刚才说有重要情报?”戴笠问。 “是的,我们得到确切情报,最近楠本实隆要到上海来。”王天木说出了一个让戴笠非常重视的情报。 这个楠本实隆算是戴笠的老对头了,他是日本鹿儿岛人,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曾任日本参谋本部中国研究员,长期活跃在华北、内蒙、东北等地。 楠本实隆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被军统局称作“毒蛇”,戴笠多次派人暗杀他,均被他狡猾地逃脱了。 所以,戴笠听说此人要来上海,精神为之一振。 “淞沪会战正在紧要关头,这个人到上海来,究竟有什么企图?”戴笠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王天木。 第0373章 西瓜炸弹 冯晨接到戴笠的电报后,浏览了一眼,递给卢梦雄看。 “冯大哥,我们还是留下来配合你们吧。”卢梦雄看完电报望了眼冯晨说。 “先不考虑这些,你一会跟着我先去见见你妹妹,等我们的方案考虑好了再说。”冯晨想着,等见过王铁民后,了解了解情况再做决定。 冯晨让许建换下方晓曼,在电讯室里值班,然后同方晓曼和卢文雄一道离开电讯室,朝着中汇银行大楼走去。 来到三楼《时事周刊》杂志社编辑部,王铁民已经在收拾着卫生。 “铁民,这么早?”冯晨同王铁民打着招呼。 “社长,我来给你们倒茶。”王铁民丢下手中的抹布,开始给大家倒茶。 “晓曼,你陪着卢先生在这里先等着梦莹,铁民,茶倒好以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冯晨吩咐了一声,回到旁边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 不一会,王铁民过来了。 “铁民,情况怎么样?”冯晨开门见山问道。 “防守严密的很,弹药库驻扎了一个中队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全天24小时巡逻,离弹药库100米范围内,闲杂人员一路不准靠近。”王铁民说。 “看来想炸掉它真还有些难度啊!”冯晨紧皱着眉头感叹道。 “社长,你先别担心,我昨天发现了一个接近弹药库的好办法。”见冯晨眉头紧锁,王铁民朝着他的跟前挪了挪身子说。 “噢?什么办法?快说说看。”冯晨心里一阵激动。 “守卫弹药库的日军食堂,每天都会让菜市场卖牛肉的李二狗和我们家那口子,早晚送两次菜和瓜果过去,我想用这个机会接近弹药库,只是要有定时炸弹就好了。”王铁民的话,让冯晨心里豁然洞开。 “铁民,你确认你能够以送菜的名义接近弹药库?”冯晨兴奋地问道。 “能,我昨天回虹口,就和孙二狗一道,给日军食堂送了一车菜和西瓜,我观察了一下,他们的食堂距离弹药库不远,靠着弹药库的地方是个厕所,厕所旁边还有个垃圾堆,那个垃圾堆就靠着弹药库的墙角,最适合隐藏炸弹了。” 王铁民给冯晨详细地介绍着观察到的情况。 “好,铁民,你这会到编辑部那边去,让方社长和卢先生来我这里。”冯晨心中已经想好炸毁弹药库的方法了。 王铁民过去以后,方晓曼和卢梦雄过来了。 “组长,铁民回虹口侦查的结果怎么样?”方晓曼踏进办公室,人还没坐下,就急切地问道。 “让你们过来就是商量这件事情,王铁民有办法接近敌人弹药库。”冯晨说。 “真的?!”方晓曼和卢梦雄异口同声问道。 “真的,虹口弹药库驻防了一个中队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每天都会让虹口菜场卖牛肉的李二狗,还有王铁民的老婆,给他们食堂送菜,除了送菜还送瓜果。”冯晨把王铁民了解到的情况,通报给了方晓曼和卢梦雄。 “组长是想借送菜之际,把炸弹弄进去?”方晓曼反应很快。 “是的,关键现在没定时炸弹,我在想,看能不能弄几枚威力大的定时炸弹,塞进西瓜里面,让王铁民设法丢到敌人弹药库跟前。”冯晨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冯大哥,定时炸弹的事情交给我们吧,刘戈青和钟跃胜都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只要给我们弄来炸药就行。”卢梦雄主动请缨说。 “好!卢连长,我马上给你们弄炸药,中午之前,你们至少给我做两枚定时炸弹。”冯晨把做炸弹的任务交给了卢梦雄。 …… 中午饭前,冯晨开着车子,回到仁爱弄堂137号,接卢梦雄等人到锦江川味餐馆吃中午饭,一进家门,便看到客厅茶几上并排放着五只大西瓜。 “呵呵,冯大哥,看看这几个西瓜怎么样?”见冯晨进门来,卢梦雄笑着,拍了拍一只西瓜问道。 “哦?这就是你们做的定时炸弹?”冯晨上前仔细查看着那些西瓜,根本看不出一点破绽来。 “对,五枚够不够?”卢梦雄问。 “别中看不中用呀。”冯晨说。 “冯先生,你就放心吧,我刘戈青做的炸弹还没有哑火过,再说了,这五枚,只要有一枚在弹药库10米范围内炸了,就能引爆整个弹药库。”刘戈青拍着胸脯保证着。 大家寒暄了几句,然后把五枚西瓜形状的定时炸弹抱到车子上,乘上车,朝着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驶去。 “戈青,炸弹启动了没有?”车子行驶后,冯晨问了句。 “还没,冯先生打算把时间定在几点?”刘戈青回答道。 “你现在就启动,把炸弹引爆时间,定在今晚十点四十分,马上你们下车以后,我把王铁民和炸弹送到虹口去。”冯晨吩咐道。 “好。” 刘戈青答应了一声,在车上一个个开始摆弄起那五个伪装的西瓜炸弹。 当车子到达锦江川味餐馆门口时,刘戈青说:“冯先生,五枚炸弹全部启动,从现在开始要千万注意,不能随便动这西瓜的瓜蒂。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下车吧。”冯晨说道。 锦江川味餐馆门口,方晓曼、许剑、王铁民三人正站在那里等着大家。 “晓曼,你同许剑一起把大家招呼好,尽情吃,尽情喝,我这会送铁民回虹口去。”冯晨没下车,直接透过车窗交代着方晓曼。 “好的,社长,你放心吧!”方晓曼答应着。 王铁民会意,上前拉开副驾位置的车门,坐了上去,冯晨一脚油门,车子快速地朝着虹口方向驶去。 “铁民,后面座位上的五只西瓜,是五枚烈性定时炸弹,现在已经启动,时间定在今夜十点四十,十点四十以前,你一定要把这五枚炸弹放置到日军弹药库附近。”冯晨一边开着车子,一边交代着王铁民。 “好的,我一定在这个时间之前把炸弹放进去。”王铁民点着头保证道。 车子来到第一道关卡时,冯晨把身上的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秘书的证件递出去,一个为首的便衣看了看,也没仔细检查车辆,挥了挥手就放行了。 在第二道关卡,是青木三水带队在执勤,这次冯晨根本连证件都没有朝外掏,青木三水就直接放行了。 最后一道关卡是由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直接把守,冯晨刚刚把车子停稳下车,就见山本太郎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 “吆西!石川君。”山本太郎热情地同冯晨打着招呼。 “山本君辛苦了,今天晚上值班吗?”冯晨客气滴问道。 “我的,晚上不值班。”山本太郎回答说。 “那好,晚上我过来接山本君去法租界,我们好好喝上一杯怎么样?”冯晨向山本太郎发出了邀请。 “吆西!”山本太郎竖着大拇指答应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这会把王先生送回家,马上就转过来。”冯晨说道。 “吆西,吆西!”山本太郎挥了挥手。 因为王铁民经常跟着李二狗一起,给看守弹药库的日本海军陆战队这个中队的食堂送菜、送酒,山本太郎和大多数日军士兵也认识王铁民,所以根本就没起什么疑心。 上车后,冯晨很快启动车子,朝着王铁民家住的地方驶去。 “铁民,一会弄几个新鲜西瓜和几瓶酒,我返回时送给山本太郎和青木三水他们,你设法尽早把炸弹弄进去,一定要放置在弹药库跟前,最好靠着弹药库的墙放置。” 冯晨担心,这几枚炸弹放置得太远,无法引爆弹药库内的弹药。 第0374章 双管齐下 把王铁民送到菜市场以后,冯晨在车子上装了十几个西瓜和几瓶白酒,没有过多在虹口停留,直接返回法租界。 在经过山本太郎执勤的卡点时,冯晨把车子停了下来。 “山本君,你们辛苦了,我给你们买了几个西瓜和几瓶酒。”说着话,冯晨把车上的西瓜抱了几个下来,又把两瓶白酒递给了山本太郎。 “多谢石川君!”山本太郎接过酒瓶,当现打开一瓶就喝。 “山本君,我晚上七点钟,准时来虹口,去你办公室里接你。”冯晨说道。 “好的,我等着你。”山本太郎大大呷了口酒,惬意地品了品答应着。 说定后,冯晨上车,把车子启动以后,正准备离开,山本太郎招了招手上前,趴在驾驶室窗户上说:“石川君,晚上来接我时,顺便带几箱啤酒过来。” “好的,山本君。”冯晨答应着,车子慢慢朝前驶去。 车子很快来到青木三水的执勤点,冯晨没有下车,把车子停下,招了招手说:“青木君,顺便给你们带了几只西瓜,快拿下去让大家解解渴。” “谢谢!”青木三水给冯晨鞠了一躬。 西瓜放下后,冯晨点脚油门,快速离开了。 回到法租界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来到4号包厢里,见大家喝的正热闹。 “冯大哥,这么快人就送到了?”卢梦雄问道。 “嗯,一路上的几个关卡都有熟人,所以比较顺利。”冯晨在卢梦雄身边坐下。 “组长,我有点担心,万一今天有变化,王铁民把炸弹送不到弹药库跟前怎么办?”方晓曼考虑得很周到。 “我们双管齐下,在回来的路上,我又考虑了一个办法。”冯晨回答说。 听到冯晨说又想出一个办法来,大家都放下手中的酒杯和筷子,望着冯晨,想知道冯晨怎么个双管齐下法。 “看守弹药库的山本太郎,我认识他,我刚才邀请他晚上来法租界这里喝酒,他也答应了,刚才返回来时,他让我晚上去接他的时候,顺便给他带几箱啤酒过去。”冯晨给大家讲述着。 “哥,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们再做几枚定时炸弹,藏进啤酒箱里面送过去。”听到冯晨的话,冯午立即明白了冯晨的意思。 “对,就是这样。”冯晨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抓紧吃饭,吃完饭干活!”卢梦雄端起酒杯说。 大家不再闹酒了,共同把杯中酒干了,便开始吃饭。 饭后,冯晨让许剑把卢梦雄四人送回仁爱弄堂自己的家中去制作定时炸弹,自己同方晓曼来到餐馆后院地下室的电讯室里。 “晓曼,把今晚十点四十,准时炸毁虹口敌人海军陆战队弹药库的这个计划,立即发给总部。”冯晨吩咐着方晓曼。 方晓曼坐到电台跟前,熟练地把电文发了出去,接下来,又开始接收着另一份电文。 “组长,戴长官命令,让我们近期密切注意,日本参谋本部特务处中国课课长楠本实隆到达上海的时间。”收完电报,方晓曼汇报道。 “楠本实隆?”冯晨拿过方晓曼译出来的电文看了看。 “对,就是这个毒蛇,他来上海干什么?”看来方晓曼也知道这个楠本实隆。 “对呀,中日双方激战正酣,他突然来上海干什么?”冯晨自言自语问了句。 “他是不是想来策反国军中那些在日本陆军大学留过学的同学?”方晓曼猜测着。 “可能性非常大,国军将领中,有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的吗?”冯晨觉得方晓曼的猜测很有道理。 “第88师参谋长杨振华就是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的。”方晓曼在军统局上海办事处管过一段后勤人事,对国军高级将领的社会关系非常清楚。 “晓曼,你立即核查一下,杨振华是哪年在日本陆军大学留学的?”冯晨吩咐道。 “好,我现在就发电去总部问一下。”方晓曼再次坐到电台跟前。 很快,军统二处总部,把第88师参谋长杨振华的简历发了过来,杨振华1922年至1924年,果然在日本陆军大学求过学,之前他还担任过国军第87师参谋长。 可以说,杨振华对第九集团军的87师、88师的军官们非常熟悉,看来楠本实隆真是冲着这个人来的。 “晓曼,要盯紧杨振华,楠本实隆很可能就是来收买杨振华的,目前第九集团军是淞沪战场上的主力,万一有点事情,上海会立刻不保。”冯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组长,是不是请求总部,把卢梦雄四个人划归我们指挥,安排他们四个人归队以后,暗中盯着杨振华的一举一动。”方晓曼建议道。 “恐怕不妥,卢梦雄他们是军人,不属于我们军统二处的人,唯一办法,就是我用兄弟之情说服冯午,让他暗中帮我们盯着杨振华。” 冯晨考虑到卢梦雄这些人的关系在88师,情报组无法直接指挥。 “组长,我们可以请求总部,把刘戈青这个人划归咱们情报组指挥,这个人我观察了,是个人才。”方晓曼知道刘戈青是军统二处的人,他被派往第88师,就是暗中监视那些有二心的军官们。 “同意你这个建议,给总部发报吧。”冯晨点了点头。 就这样,刘戈青便成为军统局二处上海情报组的成员了,接受化名海蛇的冯晨领导。 “晓曼,你在这里先值下班,我去趟日本领事馆。”事情谈完,冯晨准备离开。 “这会去日本领事馆?”方晓曼问。 “是的,我晚上接了守弹药库的山本太郎吃饭,想请石川正雄和吉田义男两人陪他一下,顺便了解了解日本方面有什么新情况。”一直来以来,冯晨除了自己的共党身份外,其他事情在方晓曼面前根本没隐瞒过。 “我明白了,你是想引开今晚炸弹药库的视线。”方晓曼的确是搞特工的料子。 冯晨从地下室里出来,来到锦江川味餐馆外边的马路边,叫了辆黄包车,径直朝着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而去。 到了领事馆,冯晨直接去了石川正雄的办公室。 “石川君,老师今天在吗?”踏进石川正雄的办公室,冯晨开口问道。 “冯桑,老师前天去了天津,明天上午才回来。”石川正雄连忙起身招呼着冯晨。 “老师去了天津?”冯晨疑惑地问道。 “是的,在华北的楠本实隆大佐,已经调任参谋部特务处上海班班长,老师去天津接他去了,顺便商量在上海实施钓鱼计划的事情。”石川正雄一边给冯晨倒着茶水,一边回答说。 “楠本实隆?” 冯晨从来没同此人打过交道,但他知道军统内部的人,对这个人都非常忌讳,冯晨很清楚,戴笠本人曾经在此人面前吃过亏。 “老师估计明天上午几点回来?”冯晨很随意的问了句。 “如果火车不晚点的话,大概也就是十点左右。”石川正雄说。 “石川君,我晚上接海军陆战队的山本太郎吃饭,想让你和吉田君去作陪一下怎么样?”事情弄清楚后,冯晨转换了话题。 “吉田君陪老师去了天津,晚上我把井上樱子喊上吧。”石川正雄也没有推辞。 “石川君,山本太郎一直把我当做你的弟弟一郎,是不是我们晚上把一郎兄弟也喊过来?”冯晨觉得,自己的那个日本人身份,山本太郎迟早会知道,还不如通过日本人的嘴直接告诉他好了。 “很遗憾,冯桑,一郎前几天回海军总部了,你暂时还做石川一郎吧,到时我告诉樱子一声,别让她露出你的真实身份就行。”石川正雄说道。 见石川正雄这样说,冯晨突然有种感觉,石川正雄似乎很愿意让自己做他那个神秘的弟弟石川一郎的替身。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鬼? 第0375章 非常顺利 下午六点多一点,刘戈青和钟跃胜又制作了三枚定时炸弹,他们把三枚定时炸弹安放在一箱高档德国啤酒箱中,这才给冯晨报告。 冯晨又买了几箱一般的啤酒,放到车子上,然后到虹口去接山本太郎。 一路顺利到达虹口公园,山本太郎估计事先给执勤的士兵交代过,听说是石川一郎,士兵们没过多盘问,直接带着冯晨来到了山本太郎的办公室里。 山本太郎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冯晨。 “哈哈,石川君,你这么准时呀!”山本太郎热情的同冯晨打着招呼。 “山本君,啤酒带过来了,特意给你买了两箱德国啤酒。”冯晨指了指办公室外,停在不远处的汽车说道。 “好,我安排人,把啤酒搬进来。” 山本太郎招了招手,过来两名士兵,随着冯晨来到车子跟前,准备把车子上的啤酒搬进办公室内。 “你们搬后面的几箱,这两箱我来搬。” 冯晨亲自把副驾位置上那箱安装有定时炸弹的啤酒搬上,送进山本太郎的办公室内。 “山本君,两箱高档啤酒,放到里间你慢慢喝。”冯晨拍了拍啤酒箱说道 “吆西!放里间去,免得他们偷喝了。” 山本太郎亲自把办公室里间的门推开,冯晨发现里间还码放着成箱的子弹和成箱的手雷,心理暗暗高兴,他很随意地把那箱啤酒放在了装着手雷的弹药箱上。 两件德国啤酒放在里间,其他几件啤酒就放在外间,一切弄好以后,山本太郎换了套便装,给一个少佐交代了几句,便乘上冯晨的车子,准备到法租界去。 车子经过公园门口的杂货店时,冯晨看到王铁民站在门口,正同开店的孙老头聊着天。 “山本君,我下去买包烟。” 冯晨把车子停下,下了车子,直接朝着王铁民走去。 “噢?社长,你亲自过来了?”看到冯晨,王铁民明显有点吃惊。 “铁民,我来接山本中佐去法租界喝酒,买包烟。”冯晨瞟了眼王铁民,掏出一张法币,递给了孙老头。 “铁民,家里事情办的怎么样?”冯晨看似很随便的问了句。 “很顺利,社长放心好了。”王铁民点着头回答说。 冯晨接过孙老头拿出来的香烟,返身回到车上。 “山本君,我不吸烟的,你自己抽。”冯晨把香烟丢给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山本太郎。 “石川君,你们兄弟怎么都在领事馆工作?”山本太郎抽出一支烟点着,大大抽了口,偏过头望了眼冯晨问道。 “呵呵,山本君,非常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现在不能回答你,将来有机会时候,我再好好给你讲。”冯晨微微笑了笑唐塞着。 “噢,是滴,是滴,你们搞的是情报工作。”山本太郎点着头说。 “山本君,你为什么不调到情报部门,在作战部队多不自由啊!”冯晨顺嘴给山本太郎提了个建议。 “石川君,我早就不想在作战部队干了,我要是在陆军,早就调到我表哥那里了。”山本太郎说道。 “哦?你表哥是谁?他在哪儿?”冯晨很随意地问道。 “华北派遣军特务部总务课长楠本实隆大佐,就是我表哥。”山本太郎抽了口烟,吐出口中的烟雾回答说。 “楠本实隆?”冯晨不由自主地踩了脚刹车,山本太郎的头差一点撞上前挡风玻璃。 “怎么?石川君认识我表哥?”山本太郎坐直了身子,瞅了瞅冯晨问道。 “我不不认识你表哥,但我知道,你表哥已经调任参谋部特务处上海班班长。”冯晨回答说。 “真的?”山本太郎激动地问道。 “真的,你表哥明天就要到上海来了。”冯晨说。 “这就好了,表哥来上海以后,我就找他,把我调到特务处上海班去,作战部队太他妈滴不自由了。”山本太郎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 说着话,车子很快来到法租界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门前。 下车后,餐馆老板东兰君迎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着说:“冯社长,你们三号包厢里,客人已经到了。” 冯晨点着头笑了笑,立刻带着山本太郎,来到了三号包厢内。 “欢迎山本中佐!”石川正雄起身同山本太郎打着招呼。 “山本君,这位是领事馆一等秘书井上樱子小姐。”冯晨给山本太郎介绍着井上樱子。 “山本中佐好!”井上樱子礼貌地向山本太郎问着好。 “吆西,吆西!还在是领事馆上班好,天天有酒喝。”山本太郎大大咧咧地上前,坐在了石川正雄的身边。 “大哥,楠本大佐是山本君的表哥。”冯晨在石川正雄的对面坐下介绍说。 “噢?这世界真是小呀,山本君,你表哥明天便会到达上海来,出任大日本参谋本部特务处上海班班长。”石川正雄朝着山本太郎竖了竖大拇指。 “嗯,在来的路上,我就听一郎兄弟说了,以后大家要多多关照。”山本太郎的神态和口气,似乎是他要就任参谋本部特务处上海班班长似的。 “呵呵,相互关照,相互关照!”石川正雄同山本太郎打着哈哈。 见人员到齐,冯晨吩咐着服务员开始上菜、倒酒,菜上齐,酒倒好,很快,几个人便开始热闹地喝了起来。 …… 冯晨陪着山本太郎喝酒时,楠本实隆在青帮弟子,冯晨的师兄常玉清的安排下,已悄悄住进新亚大酒店。 新亚大酒店位于北四川路和天潼路交界的路口,这里北邻武昌路,南面距离苏州河仅百米之遥。 新亚大酒店大楼于1933年开始动工建设,占地将近2000平方米,是由英国建筑师席拉设计的。 整个酒店分主楼和副楼,高共八层。 新亚大酒店建成后,最初开张时,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在酒店顶层还设计有屋顶花园,甚至还饲养过一些小型动物。 在经营之初,新亚酒店一开新风气之先,提倡入住客人不赌、不嫖、不抽鸦片的三不主义,受到当时社会各界的赞赏。 新亚大酒店的大楼底层为中西餐厅和外卖间,中西餐厅自建成起就装置了冷暖气管,而当时上海的酒店里,并不多见这样的设备。 二层至六层为总计350余间的客房,七层有一座可容纳千人的大型宴会厅。 酒店的餐饮以广式和本帮菜肴为主。 整个大楼内部的上下,除了扶梯外,还配备了三部电梯。 新风气、新餐饮,加之最先进的设备,让新亚大酒店一开张,便成为上海滩有名的四大酒店之一。 夜幕已经降临,新亚大酒店楼顶上的霓虹灯像往日一样,闪烁颤栗,楼里的灯光还是那样依次通明。 远处不时响着枪炮声,自从淞沪会战打响以来,这里不再是上海百姓们趋之如骛的美食圣地,酒店门前的马路上,尽管还是车水马龙,但人们的心情与以前已经是截然不同。 此时,在新亚大酒店的六楼,从步行的楼梯口到电梯口,或远或近站着一些腰扎宽牛皮板带,外穿黑色对襟衫的精壮汉子。 这些汉子们,个个一脸木然,偶尔有服务生走过,他们就用凶狠狠的目光盯视着一番,有的还要上前盘问几句,他们不经意的撩动衣襟时,腰侧露出的驳壳枪,发出黑黝黝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廊道里,每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封闭着不让人知道的秘密。 隐隐约约地,有些房间内,闷闷的传出几声惨叫。 突然间,有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几个黑衣人吃力的拖着一个大麻袋,尽快的向着电梯口拖去。 麻袋的一头沉沉的耷拉在地上,路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暗红色的血迹。 第0376章 楠本实隆 新亚大酒店六楼,就是最近秘密成立的上海东亚黄道会的所在地。 中日淞沪会战打响以后,日本参谋本部特务处上海班秘密创建了这个东亚黄道会,这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汉奸卖国组织。 上海东亚黄道会,领头的人就是青帮通字辈的人物,冯晨的师兄常玉清,但实际上,这个组织的真正首脑还是日本人。 淞沪会战爆发之后,在日本人指使下,常玉清这个当年被王亚樵追杀得东躲西藏的汉奸再次回到上海来,为日军效力,拉拢青帮帮会人物,招募徒众。 8月20日,常玉清一回到上海,整个虹口已经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整个大上海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之下。 这样的形势,对于常玉清这个死心塌地的老牌汉奸来说,却是如鱼得水。 很快,常玉清在日本参谋本部特务处上海班的授意、领导下,拉拢了一帮臭味相投的地痞流氓,成立了这个黄道会。 天下之事,各有纷纭,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血性的中国人在抗争,在战斗,奴性献媚的汉奸,也如狗尿苔一般在疯长着。 半个月的时日,常玉清的这个黄道会便发展到了一千余人,除了入伙的常玉清的青帮徒众之外,还有一些小瘪三、土匪,无业流氓等。 常玉清当仁不让地成为了黄道会会长,政客周柳五为副会长,日本浪人许斐和木村为指导顾问。 东亚黄道会采取委员制,设总务部、组织部等,部长均为总会委员,下设调查、侦查、行动等组。 此时,在新亚大酒店六楼顶头最大的房间,也是黄道会所谓的会长办公室里,常玉清正毕恭毕敬的向这个汉奸组织的新任头目,楠本实隆大佐汇报着近几天的情况。 为了摆脱军统局华北区区长王天木部下的跟踪,狡猾的楠本实隆对外放风,说是将同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一道来上海赴任。 实际上,楠本实隆则提前一天从天津秘密出发了,今天刚刚到达上海新亚大酒店,住进了东亚黄道会的办公地点。 常玉清眉飞色舞,从他肥头大耳的摇晃、唇角不时翘起的抖动中,可以看出,这个汉奸头子对自己的成绩十分得意。 坐在西式三人真皮沙发上的楠本实隆,今天并没有穿他的大佐军装,而是穿着一套深黑色的西装,板寸的头,像一蓬钢针般冲天刺啦着。 楠本实隆那消瘦的脸上,似乎没有多少肉,但绷的很紧,他眼神很木然,并没看着欠身站在他一米远的常玉清。 楠本实隆只是在常玉清这个奴才汇报到感兴趣的情况时,眸子里才会突然精光一射,问上几句,随即目光又会黯淡下去,不高的鼻子下面,厚厚的仁丹胡修得整整齐齐。 楠木实隆并没有面前的常玉清那样兴奋,他一直阴沉着脸,不苟言笑的听着常玉清唾沫四射的述说着。 “楠本大佐,我们私下查到,今年4月份,有个《时事周刊》杂志创刊,设在法租界爱多亚路中汇银行大楼内,他们旗帜鲜明地宣传反日、抗日,公然和大日本皇军作对,攻击亲日人士。” 常玉清不停的说着,翻着眼皮观察着楠本实隆的神情。 可是,这个楠本大佐实在是话不多,即使常玉清这个汉奸,在东北,在蒙古,在华北,伤害、杀害了那么多与日军作对的中国人,他仍然看不出楠本大佐是高兴,还是不满意。 无奈,常玉清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大佐,我计划这样,准备派人给他们一个教训,要是他们还执迷不悟的,我就连锅端了这个杂志社。” 楠本实隆这个时候才轻轻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常玉清。 “辛苦你了,常君,在租界内做事,还是需要当心点,大日本皇军目前还不希望与英美法等国发生任何摩擦。” “呵呵,楠本大佐,我明白,我明白!”常玉清谄媚地点着头答应着。 得到了楠本实隆的表扬,常玉清更加得意起来,他连忙继续表着功,显示着自己在上海滩尚的能耐。 “请楠本大佐放心,您交待的一切事情,我都记在心里。就在你来上海之前,我们已经对爱多亚路尚的《大美晚报》连续实施了制裁。” “噢?那个报社可是美国人支持办的。”楠木实隆瞅了眼常玉清。 “大佐阁下,那个报社就是仗着有美国人做后台,屡屡对大日本帝国和大日本皇军出言不逊,还煽动民众对抗黄军,所以我们才收拾他们。”常玉清继续表功说。 “你们是采用什么办法制裁他们的?”楠本实隆问了句。 “《大美晚报》的前门是公共租界,后门就是法租界,巡捕房为保护这家报社,还在前门的路上拉了铁丝网,路上还有铁甲车巡逻,我们照样让人往里扔了手榴弹,连续两次,都没让租界巡捕抓住。” 常玉清正唾沫横飞着,楠本实隆皱了皱眉头,慢慢伸起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 “常君,刚才你说的那个《时事周刊》杂志,不是还在对大日本皇军无礼吗?”楠本实隆深沉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压出来一般,又尖又细,听起来让人胆寒。 “是的,是,是,大佐阁下,我今天已经让人给这家杂志社,和这个杂志社的总经理冯晨的家里,同时送去了信。” “哦?这个冯晨是什么人?你清楚吗?”楠本实隆尖着嗓子问道。 “清楚,这个人是我的师弟,他同杜月笙关系非常密切。”常玉清不敢隐瞒。 “你的师弟?”楠本实隆盯着常玉清问道。 “是的,大佐阁下,不过我同这个人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他只要对大日本不敬,我照样收拾他。”常玉清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 “哈哈,常君,那你给你这个师弟的信是怎么写的?”楠本实隆奸笑了两声问道。 常玉清慌忙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信笺纸,展开后,恭恭敬敬的念道:“冯晨师弟,你如不改变贵杂志的论调,师兄当报以200磅的巨型炸弹拜访!” 听着常玉清的汇报,楠本实隆的眉毛跳动了一下,他实在是对上海这里的复杂情况不甚了解,心里犹豫着,是否答应常玉清这样在租界内胡来。 “大佐阁下,下一步,我准备绑架他们的编辑和记者,是哪个记者写的文章,然后,我就砍下哪个记者的手,放到锦盒里,送给我这个师弟,今天我已经给《时事周刊》杂志社留下纸条警告他们了。” “嗯,很好!” 楠本实隆这个时候,才微微地点了点头,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来,三角眼亮晶晶地直刺着常玉清,冷冷的问道:“你留下的纸条是谁写的?” 常玉清被楠本实隆盯得汗毛根根竖了起来,他现在是既想表白自己的成绩,又生怕自己哪一点做得不如这个日本大佐的意,触了啥霉头。 楠本实隆的话问出来后,常玉清倒是立刻放了心。 “大佐阁下,一切按照您以前教我们的方法,用普通的西式打印纸,使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字,看不出笔迹的。” 说着话,常玉清又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说:“楠本大佐,明天一早,我请你看报纸,有一场好戏。” 楠本实隆斜看了常玉清一眼,站起身来,嘴里冷哼了一声,离开了办公室,回到常玉清给他安排的房间内。 第0377章 毒蛇出洞 毒蛇悄然出洞,夜幕可以掩盖一切,人世间的罪恶之花也会在黑暗中绽放。 新亚大酒店六楼,常玉清和楠本实隆交谈着,在上海的西边的法租界拉菲德路上,几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骑着自行车在附近来回游荡着。 军统局二处上海办事处,就设在马路对面的一家公寓式住房内。 几个黑衣人,在确定了四下无人时,趁着昏暗的灯光,冲着路口方向拼命招了招手。 不多时,一辆卡车悄悄的驶了过来,如幽灵一般,连前面的大灯都没有开,全凭着路灯那点惨黄昏暗的光线看路。 车子慢慢停在了军统局上海办事处外面一根电线杆边。 车子一停,刚才那些骑自行车的人迅速围拢了过来。 只见从卡车驾驶室副驾位置那个门里跳出来一个人,像是个小头目,他手一招,弯着身子对那些骑车人吩咐着什么,似乎是在向那些人发布着命令。 很快,有几个人分散到前后路口,隐藏在黑影中,望起风来。 剩下的几个人,一个从车上搬下来一个长长的竹梯,搭在电线杆上,另一个个子矮小瘦猴般的人,立刻麻利地攀上了靠在电线杆上竹梯。 两个人在下边扶住了梯子,攀上去的那个瘦猴,踏了没几步,手往后一伸,下面的人早把一个像是鸟笼一般的物件递给了他。 瘦猴子拎着,飞快的攀到了梯子的顶端,手脚麻利的把那个像鸟笼一样的物件,挂到了电线杆上。 然后,瘦猴子又顺着梯子立刻爬了下来,脚没踩到底,又是一个鸟笼递给了他,如此上上下下,共来回了4次。 在最后一次挂好鸟笼后,瘦猴子将一块写着白字的黑布,也用力钉在了木电线木杆上,用力拉了拉,觉得结实了以后,这才将罩在笼子上面的布罩撤下。 我的天哪,是人头! 电线杆上竟然挂的是4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些人头,面目狰狞,五官都已经挪了位,暗红色的血迹遍满脸庞,看得出,他们的脑袋在割下来之前,都已经受到过难以想象的折磨。 九月初的上海,虽然是晚上,依然有点闷热,一阵风吹来,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树上的叶子,发出簌簌的声响,挂着的鸟笼散发出阵阵腥臭,在昏暗的灯光里摇曳。 那个瘦猴子无意扭头朝着上面挂着的鸟笼望去,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一眼,几乎是摔下了梯子。 幸好下边的人手快,接住了他。 “动作快点,大家迅速离开!” 随着小头目一声招呼,那些人都低着头,手脚慌忙的把梯子放回了卡车车厢里,纷纷爬上了卡车。 没有熄火的卡车。立刻开动朝前驶去。 卡车鸣了两声喇叭,划破了狰狞的夜,前边望风的几个小喽啰连忙骑上自行车,或者掉过头,跟着卡车的后面,向着虹口的方向快速的骑去。 昏暗的路灯,依旧照着那四颗在风中摇曳扭曲的人头,闷热潮湿的风,似乎想带走这些冤魂,却只能无奈的围绕着它们叹几声气,带着腥臭又离去。 这便是常玉清要送给楠本实隆的‘惊喜’。 这四颗人头,就是从天津一路跟踪楠本实隆的军统华北区特工们的人头,全是王天木手下行动队的成员。 此时,在新亚大酒店六楼的常玉清,厚着脸皮追到楠本实隆的房间内,一边殷勤地伺候着,一边继续喋喋不休的汇报着自己的功劳。 楠本实隆似乎已经厌烦了常玉清夸夸其谈的表功,也似乎是累了,他合衣躺在房间宽大的床上,微微闭上双目,挥了挥手。 常玉清马上闭上了嘴巴,站着不敢动,他猜不出,这个今天新来的日本头目,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如果有根针掉到地上,也会显得格外清脆。 过了几分钟,楠本实隆才睁开双眼,扫了眼还站着的常玉清,突然,莞尔笑了一下,好像是刚想起来要关心一下这个奴才。 “常君,请坐。”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 刚才的那阵寂静,已经压得常玉清的双腿开始在颤抖,额头早已经是汗珠密布,他只能不停的用手绢上下擦拭着。 “常君,不要客气,看得出来,为了抓住跟踪我的王天木的那几名部下,你很累了。”楠本实隆的口气,变得温和起来。 “好的,我不客气,我不客气。” 在楠本实隆的坚持下,常玉清这才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可没想到,他的屁股刚刚挨上沙发,楠本实隆却突然间从床上站了起来,他一个激灵,连忙离开了沙发,又规规矩矩地站好了。 盯着常玉清,楠本实隆似乎很得意自己这样的捉弄,对待流氓成性,有奶便是娘的中国人,就是要欲擒故纵。 这是楠本实隆这么多年来,在中国各个地方,与那些出卖祖宗的中国人打交道,从中总结出来的心得。 “那个姓甘的头目怎么样了?”楠本实隆问。 “我们的人还在审问他。”常玉清回答说。 “走,我们看看去。”楠本实隆突然心血来潮,他想亲自去审审,一路跟踪自己的这个王天木的行动组组长。 “大佐阁下,这边请!” 听到楠本实隆的吩咐,常玉清赶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小小的快走了几步,走在楠本实隆前面带路,来带办公室对面的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同对面作为办公室的房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虽然房间的大小都一样,可是屋里的陈设,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房间的中间位置,放着几张椅子,上面还缠绕着一些铁链,几滩未干、黏糊的黑红色血迹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散在周围。 房间里充满了血腥味,这些血迹,有的是点点的圆形、有的呈喷射状,还有的就像微缩形湖泊形状一般。 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灼人皮肉的焦糊味。 周围地上,桌上还乱七八糟的扔着皮鞭、水桶、淌着血的尖刀,粗麻绳和手铐,烟头扔的满地都是,原本精美的地毯上,布满了丑陋的黑洞。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空罐头、酒瓶堆在那里。 整个房间中的空气中夹杂着腥臭的血味、汗味、酒味,以及腐烂食物的馊味。 只是一扇门,便隔开了天堂与地狱。 见到楠本实隆和常玉清走了进来,一个光着膀子,正在狼吞虎咽啃着猪蹄,喝着白酒的打手,连忙站起身,非常滑稽地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 他那油腻腻的拿着猪蹄的手刚想举起来,想学日本兵得样子敬礼,但又不会,只是握着半载猪蹄,举到一半,讪讪的咧嘴傻笑着,将手放在裤子上擦了擦。 “太君、会长……”那打手嘴里的食物拼命咽着,含糊不清的报告着。 楠本实隆掏出手帕,轻轻捂着自己的鼻子,看着这个场景和这名打手,脸上的不满只是稍纵即逝。 “吃吧,块吃吧,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太君!” “木村君呢?” 楠本实隆的话刚问出口,‘啊’的一声惨叫,从里面的卫生间里传了出来,紧接着,又传出同样的惨叫声,夹杂着喘气声。 楠本实隆点点头,抬起手,朝着卫生间的方向指了指,看了看面前的打手。 那名光着膀子的打手,拼命的点了点头。 楠本实隆微笑着,朝着那打手,往下轻轻压了压手,示意他继续吃自己的,不用理会他们,直接向着卫生间方向走去。 常玉清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那名打手一直站着,直到这两个人走进了房间过道,才坐下来,把头摇了一摇,继续吃自己的。 第0378章 谁的上海 套房里面,在小小的卫生间里,竟然挤了四个人。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站在、半蹲着三个人,而另外一个人则被压在浴缸里,整个人都已经破烂不堪,绽开的皮肉中不停的往外渗着血,老伤口还在结痂,新的伤口已经无情的在上面、周围豁开了口子。 浴缸里盛了大半缸水,早已经被鲜血染红。 那个人被浑身捆绑着,泡在血水里,头发已经被揪的只剩下几缕,半蹲着施刑的人,还是一把抓起,死命的将这个人的脑袋按进血水里。 受刑的人已经无力气挣扎,只是在水里的时候,血水泡不停的往上冒着,从大个的咕噜,咕噜到最后细细密密,直到没有。 这个时候,施刑人才拎住他的头发,往上一拉,受刑的人淌着一脑袋的血水,滴滴答答,大口喘着粗气,血沫子和水不停的从他的口中、鼻中、耳朵里,甚至从眼角处涌出。 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水。 受刑者的手还被死死摁在浴缸边上,另一个施刑者拿着老虎钳子,一下一下拔着受刑人的指尖。 受刑人的指甲早已经被拔完了,而现在拔的是指尖上,原本在指甲内的嫩肉,一丝一丝的,一下一下,往外拔着。 施刑的几个人的脸色,都是那样的狰狞,虐待所满足的畸形感官刺激,已经让他们有些兴奋不已。 站着的那个人,也是个日本人,他是楠本实隆派在这个东亚黄道会里的日本顾问,黄岛会实际事务的领导人,木村少佐。 听到脚步声音,一扭头,木村少佐看见了楠本实隆,他习惯的双脚一靠,身体笔直,头往下猛地一点道:“大佐阁下!” “辛苦了,木村君。” 楠本实隆只是礼貌性地微微还了一下礼,接着稍稍朝前伏了伏身子,看了看浴缸中的受刑人,皱了皱眉。 “楠本实隆,你这个恶魔,我非要杀了你!”受刑人努力抬着已经肿成鸽子蛋般的双眼皮,目光从一条缝隙中看了出来,咬着牙气若游丝地说道。 这个受刑人叫甘剑平,是军统局华北区外勤组组长,王天木的得力干将,他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楠本实隆。 当楠本实隆这条狡猾的毒蛇,突然提前一天离开天津,乘坐火车到上海来时,毫无思想准备的甘剑平,来不及请示已经回南京述职的王天木,便带着四名手下,一路跟踪了过来。 其实,楠本实隆早就清楚,甘剑平等人在暗中监视跟踪他,当火车到达南通车站时,他抽了个空挡,立即通知上海的木村少佐,在上海火车站设下陷阱。 木村少佐和常玉清带着大批的黄道会成员,化妆埋伏在上海火车站周围,上午火车到达时,甘剑平一行还没来得及下车,便被木村和常玉清带着人秘密抓到了新亚大酒店来。 “哼,哼,甘桑,别那么嘴硬,同皇军作对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实话告诉你,你的四名手下的人头,现在已经挂在军统局上海办事处门外的电线杆上了,我就是要告诉戴笠,我楠本实隆来上海了。”楠本实隆冷笑了两声。 “我,我,我们戴长官一定不会放过你这条毒蛇的!”甘剑平似乎是用尽了力气,狠狠地说道。 “哼哼,甘桑,你就好好享受吧。” 楠本实隆似乎是看够了自己的战利品,从鼻孔中又是发出一声冷笑,然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木村少佐随即挥了一下手,也扭身跟了出去,常玉清殷勤地跟在二人的屁股后面。 ‘哗’的一声响,卫生间里的打手们,立刻将甘剑平的脑袋又摁进了水里,甘剑平刚想大喊,血水已经灌满了他的咽喉,他只能下意识的身体不停地扭动反抗着。 “木村少佐,告诉他们一声,不要把姓甘的给整死了,这人留着还有用。”楠本实隆走到房间的中间站住,吩咐着身后的中村少佐。 此时楠本实隆,好像开始享受这房间中肮脏腌糟的气味,他不再拿手帕捂着鼻子了,而是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走向房间的落地大窗跟前。 楠本实隆身后,木村和常玉清规规矩矩的站着。 “木村君,你说我们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完整的拥有这座美丽的城市?”楠本实隆远眺着窗外的远方,隐隐还有隆隆的炮火声传来。 “报告大佐阁下,我们大日本的勇士们,目前正有两个师团在金山卫登陆,中国军队没有制空和制海权,我看战争会很快结束,大上海马上就是我们的了。” 楠本实隆身后的木村少佐,眨巴了一下眼睛,挺了挺胸脯,自信地说道。 “英、法、美这些国家,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大日本就这样把上海这座东方金融中心踏在脚下的。”楠本实隆并不认同木村少佐的话。 “大佐阁下,我认为,当年我们大日本帝国既然可以退出国联,藐视一切西方列强,那么今天,我们已经用武力攻进了支那,为什么我们不能用武力接管全上海?” “是,是,英法美算什么了?!”常玉清在一旁连声附和着。 “八嘎!” 楠本实隆猛然间一回头,眼神里露出锋利的戾气,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随即又松缓了下来,他并没有看常玉清,只是盯着自己的属下木村少佐。 “木村君,你是一柄不错的大日本武士刀,可是,一味的砍杀,只有快感,不会带来真正的征服。” 楠本实隆抬起手,先指了指自己的头,接着又指向窗外说:“木村君,这座城市虽然叫上海,可它不是上海人的上海,甚至不是中国人的上海,你看它,霓虹恢恢,靡音连连,这是一个全世界的上海。” 突然,楠本实隆眼光一收,恶狠狠的尖声说道:“不!这是一个世界列强的上海,大日本只要征服了它,就是征服了全世界!” “哈伊!大佐阁下,我们现在难道不是正在征服它吗?”木村少佐恭敬地问道。 “不,木村君,军事上的占领,那只是一个表面,真正的征服,是来自于人类内心的恐惧,由恐惧才会心甘情愿的臣服,而心甘情愿的臣服,才能为我们大日本奉献一切,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征服!” “谢谢大佐阁下,我明白了。”木村少佐恭敬地给楠本实隆鞠了一躬。 “你明白什么了?”楠本实隆沉声问道。 “真正的征服,是征服人心,那需要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但我们现在可以做到,让整个上海恐惧!”木村少佐终于明白了楠本实隆的意思。 “吆西!木村君,你不愧为东京陆军大学的高材生,你说的太对了,完全的征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首先,我们可以让整个上海滩恐惧,让整个中国人恐惧!” 楠本实隆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哈伊!大佐阁下,我们要让中国人知道,这是谁的上海!”木村少佐挺胸回答着。 “是皇军的上海,是大日本的上海!” 常玉清不失时机的拍着令人作呕的马屁,他那肥胖的身体想站直了,却怎么也站不直,低着头,活像一条养得肥肥的哈巴狗。 楠本实隆和木村少佐,两人几乎是同时斜看了常玉清一眼,又同时将头扭回到窗前,满脸俱是不屑。 在这个世界上,出卖祖宗的人,虽能得到一时富贵,却永远只能像狗一样活着人们的眼中,就连他的主子同样也是这样看的。 “几点了?木村君。”楠本实隆问道。 “大佐阁下,刚刚十点四十分。”木村少佐掏出怀表看了眼回答说。 第0379章 公开挑战 “轰隆!轰隆……” 木村少佐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把怀表塞进衣兜中,一连串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从虹口公园方向传了过来。 仿佛地震了一般,整个新亚大酒店的房间都在晃动,爆炸声持续不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楠本实隆尖声地问了句,立即拉开窗户,朝着虹口公园方向望去。 火光冲天,映红了暗夜中半边天。 “大佐阁下,根据位置判断,好像是虹口公园那边的海军陆战队弹药库发生了爆炸。”楠本实隆身后的木村少佐,眺望着虹口公园方向的火光回答说。 “八嘎呀路!是谁在守卫弹药库?这是严重的失职!”楠本实隆大声问道。 “是海军陆战队的山本太郎中佐,带着一个中队的大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在守卫弹药库。”木村少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嗯……?山本中佐?”楠本实隆皱着眉头,迟疑地望着木村少佐问了句。 “是的,大佐阁下。”木村少佐点了点头。 楠本实隆不再说话了,他定定站在窗前,凝神眺望着虹口公园方向的冲天火光,心里想着,这难道是老对头戴笠,送给自己的见面礼吗? 自己刚刚抵达上海,海军陆战队的弹药库就被炸,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山本太郎,自己的这个表弟,楠本实隆太了解他了,什么都好,就是嗜酒如命,往往酒后误事,要不是有这个坏毛病,表弟他现在最少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大佐军衔了。 “走,带上人,我们去现场看看。” 听说是表弟在看守弹药库,楠本实隆决定亲自去现场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胆,能够潜入戒备森严的弹药库施行爆破。 …… 上海静安寺百乐门舞厅门口,醉醺醺的山本太郎,听说虹口公园方向发生了爆炸,他的酒也醒了一半,再也没心思继续玩下去了。 他很快意识到,可能是弹药库出事了。 山本太郎央求着冯晨,赶快把他送回虹口去,冯晨为了避嫌,借口还有事情,提出让石川正雄送他。 石川正雄也没再推辞,马上启动车子,带着山本太郎朝着虹口方向驶去。 “樱子小姐,我送你回领事馆吧。”看着石川正雄的车子离开后,冯晨偏过头望了眼身边站着的井上樱子说。 “谢谢冯桑!”井上樱子点了点头,随着冯晨上了车子。 开着车子,冯晨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成功了,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弹药库终于被自己炸了,午夜12点,第88师的勇士们,可以准时发起对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总攻了。 高兴之余,冯晨在心里仔细推敲着,爆炸现场是否会留下自己的蛛丝马迹,是否会因此暴露了自己。 思来想去,冯晨认为,定时炸弹爆炸以后,一些都会消弭于无形,唯一让人值得怀疑的是,自己今天不该请山本太郎喝酒。 “冯桑,你在想什么?”坐在副驾位置上的井上樱子,见冯晨开着车一直没有说话,便活动了一下身体,偏过头望了眼冯晨问道。 “我在想,是谁这么大胆,竟然炸了虹口海军陆战队的弹药库,这次恐怕又够山本君喝一壶了。”冯晨一副替山本太郎惋惜的口吻。 “也许这根本就是个意外。”井上樱子说。 “樱子小姐,要真是个意外,山本君的运气也太差了吧。”冯晨心里想,在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意外,很多意外后面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冯桑,要真是个意外,山本君的责任就小一些。” 井上樱子分析的非常对,是意外,山本太郎便可以推卸一部分责任,要真是人为破坏的话,那责任就重大了,最起码是山本太郎防守不严密,他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在日本领事馆门口,井上樱子下车后,冯晨把车子调了个头,直接朝着爱多亚路上驶去,他要把弹药库被炸的消息,第一时间发给南京的戴笠知道。 很快,冯晨来到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门前,把车停下来,径直来到三楼《时事周刊》杂志社自己的办公室,准备拿盒茶叶去电讯室,接替方晓曼值班。 刚刚把办公室门打开,冯晨发现,从门缝中掉下一个桑皮纸信封。 什么人把信件塞在这里? 难道是自己的同志联系自己吗? 可是每次组织上联系自己,都是由赵守义或安志达,通过家中的信箱联系,根本没有用过这种方式。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组织上要急于见到自己? 怀着满脑子的疑问,冯晨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桑皮纸信封,撕开口子,抽出了里面的一张纸条。 “冯晨师弟,你如不改变贵杂志的论调,师兄当报以200磅的巨型炸弹拜访!” 纸条上没有落款。 季云卿? 他竟然又来公开挑战自己?他吃错药了吗? 他是不是觉得日本人在战场上已经占了优势? 冯晨根本没有想到,写这个纸条的师兄,其实是在上海消失多年的常玉清,他心中还认为,是季云卿又想找自己的麻烦呢。 尼玛,明天老子亲自上门去,看看你季云卿200磅的炸弹是什么样子?! 冯晨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把纸条塞进裤兜中,打开柜子,拿了一盒大红袍茶叶,出了办公室,带上门,朝着锦江川味餐馆的电讯室走去。 来到电讯室,冯晨发现许剑也在这里。 “组长,戴长官对我们能够顺利完成炸毁弹药库任务,表示嘉奖!”见冯晨进来了,电台跟前的方晓曼,取下头上的耳机汇报道。 “哦?你已经把弹药库被炸的消息发给总部了?”冯晨问了句。 “当时那爆炸太强烈了,我在这地下室都感到了整个地下在抖动,我慌忙跑出去,看到虹口公园方向,已经映红了半边天,所以我就把这个消息发出去了。”此时的方晓曼,仍然掩盖不住心中的激动与兴奋。 “总部有其他指示没?”冯晨问。 “有,负责暗中监视楠本实隆的军统华北区外勤组组长甘剑平一行五人,从昨夜至今下落不明,戴长官分析,有可能是楠本实隆提前潜入上海了,他让我们情报组密切注意,一旦有楠本实隆的消息,立即电告他。” “嗯,有可能这条毒蛇提前出洞了,甘剑平等人发现后,一路追踪过来,所以才会失去联系。”冯晨分析道。 “不会吧,组长,你想想,甘剑平他们是从昨晚失去联系的,要是楠本实隆昨夜从天津动身的话,今天早就应该到上海了,甘剑平他们也该给总部联系才对。”许剑开口道。 “有道理,甘剑平等人肯定是出了意外!”冯晨点了点头。 “组长,是否把我们的想法报告给总部,再证实一下?”方晓曼问道。 “不必了,我们自己的麻烦又来了,你们两个先看看这个。”冯晨摇了摇头,从身上掏出那张恐吓纸条,递给了方晓曼。 “季云卿?他想干什么?恐吓我们?”方晓曼看完纸条,顺手递给了许剑。 “冯大哥,下面没落款呀,要是季云卿,他不会采取这种方式吧。”许剑看过纸条,提出了质疑。 “组长,你青帮同门中还有其他师兄吗?”方晓曼问。 “难道是他?他又回上海来了?”冯晨这才想到自己的那个汉奸师兄常玉清。 “谁?” 方晓曼和许剑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常玉清这个汉奸王八蛋,肯定是他又回上海了。”冯晨骂了句。 第0380章 新的任务 卢梦雄一行四人,刚刚返回第88师司令部不久,虹口方向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弹药库在预定时间内被炸毁了。 当晚12时整,我第九集团军88师、87师和独立20旅,按计划,开始全线向日本海军陆战队发起总攻,其中独立20旅,向虹口公园和江湾路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发起猛攻。 战斗异常惨烈,日军借助水泥建筑物拼死抵抗。 夜12时30分左右,日军增援上海的第12、18、21、22、36等旅团抵上海。 日本援军到达后,立即对我军发起了总攻,自浏河起,经罗店、宝山、狮子林、炮台湾、吴淞,折入蕰藻浜、张华浜、江湾、北四川路等,炮火连成一线,使我军首尾难应,不得不放弃部分阵地。 同时,同济大学被日军轰毁。 9月2日凌晨,日军天谷支队为解第11师团罗店之围,沿吴淞、月浦、罗店一线猛烈攻击向前推进。 在激战中,我军击毙敌第3师团18联队饭田支队长于公大纱厂北面阵地。 日军第12师团,猛攻宝山县及张华浜车站。 罗店上空敌我发生激烈空战,我空军勇士击落日机1架。 天刚刚亮的时候,在电讯室值班的冯晨,接到南京总部戴笠的来电: “海蛇,华北区外勤组组长甘剑平手下四人之头颅,凌晨被发现,悬挂于拉菲德路上我军统局上海办事处外电线杆之上,此是对我军统局的公开挑战!特命令你,迅速查明事件真相,上报总部。” 电报落款写着戴笠的名字。 冯晨丢下电报,把在值班床上休息的许剑喊醒。 “许老弟,总部来电,甘剑平的四名手下,头被割了下来,悬挂在辣斐德路上军统上海办事处外的电线杆之上。” 冯晨给许剑简述了一遍电报的内容。 “什么?太狂妄了吧!”许剑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许老弟,你立即带着武平,在中午12点以前,查清这里面的原委,我现在去办公室一趟,先给法捕房督察刘绍奎打个了电话,问问情况。” 安排完,冯晨同许剑一起出了电讯室,分头行动起来。 来到中汇银行三楼办公室里,冯晨拿起电话,拨到了刘绍奎那里。 “请问,是哪一位?”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不是刘绍奎本人。 “你好,我找刘绍奎刘督察长。”冯晨回答说。 “对不起,我们刘督察长去拉菲德路上处理现场去了。”对方回答道。 放下电话,冯晨不再犹豫,准备亲自去拉菲德路一趟,当面找刘绍奎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是什么人,竟然这么肆无忌惮地在法租界内猖狂。 冯晨下楼来,开上车子,快速朝着拉菲德路上驶去。 早上街道上行人少,车子很快到达拉菲德路路口,但是道路已经被封,远远看到大批的巡捕在街道两边执勤,盘闻着过往行人和车辆。 冯晨把车子靠着马路边停下,跳下车子,步行朝着拉菲德路走去。 “先生,你是干什么的?”一名巡捕拦住了冯晨的去路。 “我找你们巡捕房的刘绍奎刘督察长。”冯晨回答说。 “对不起先生,上面有命令,闲杂人员一律不准进入,不过,我可以进去帮你给刘督察长通报一声。”那名巡捕说道。 “那先谢谢你了,你告诉刘督察长,就说《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冯晨,找他有急事。”冯晨客气着,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那名巡捕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拉菲德路里面走去。 不一会,刘绍奎身后跟着两名巡捕,阴寒着脸,一身疲惫地走了出来。 “冯先生,早上这么早到这个鬼地方来干嘛?”刘绍奎上前问了声。 “我听说,军统局华北区的四名特工的人头,被人割下来,挂在军统局上海办事处外面的电线杆上?”冯晨把刘绍奎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嗯,我正在调查这件事情。”刘绍奎回答说。 “什么人干的?这么大胆?这不是公开给你找事吗?”冯晨关切地问了句。 “我分析还是东亚黄道会那班人干的,他奶奶的,我刘绍奎和这群王八蛋势不两立!”刘绍奎咬牙切齿说道。 “东亚黄道会?”冯晨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 “是的,这个黄道会刚刚成立不久,已经在法租界闹腾出了很多事情,前天他们朝着《大美晚报》报社院子里摔手榴弹,炸伤了两名记者,这才过了两天,他们又在这里挂了四颗人头,这是公开向我们法捕房示威啊!” 刘绍奎眼中透出一股少有的寒光,把牙齿咬得咯嘣嘣的响。 “这个东亚黄道会是个什么鬼东西?”冯晨问。 “冯先生,说起来是咱们青帮的耻辱,这个东亚黄道会的会长就是你的二师兄常玉清这个汉奸,其实真正的后台老板是日本人。”刘绍奎说。 “常玉清?他什么时间潜回上海成立的这个组织?我怎么没听说?”冯晨心里总算明白了,自己办公室里的那张恐吓纸条,绝对是常玉清弄出来的。 “淞沪会战开始后,常玉清受日本华北特务机关派遣,秘密潜回上海,网络了一部分青帮子弟和地皮流氓,成立了这个东亚黄道会。” 刘绍奎把自己掌握到的情况,毫不隐瞒地告诉了冯晨。 “绍奎,你看看这个。”冯晨把裤兜中的那张恐吓纸条掏出来,递给了刘绍奎。 “就是常玉清,上次他们给《大美晚报》的恐吓信,也是这样打印出来的。”刘绍奎看完纸条,肯定地说道。 “看来需要清理门户了!”冯晨皱了皱眉头,望着刘绍奎说。 “冯先生,我觉得你要同杜先生他们在一起,好好商量个办法。”刘绍奎建议道。 “好吧,绍奎,那我不打扰你,你快去忙,有什么新情况,请及时通报我一声。” 冯晨基本上把情况弄清楚了,他想尽快赶到日本领事馆去,好探听一下,楠本实隆这条毒蛇,究竟到了上海没有。 有可能拉菲德路上,悬挂军统特工头颅这件事情,就是楠本实隆这条毒蛇背后指使的,他这是公开向戴笠挑战。 车子启动后,冯晨想了想,还是先回家一趟,把家中的两斤上等的大红袍茶,给平冈龙一带去。 最近冯晨感觉到,平冈龙一似乎有点疏远自己。 也许是平冈龙一对自己的杂志公开攻击日本人和亲日分子有想法?也许是中日双方战事吃紧的缘故? 总之,冯晨觉得,平冈龙一在秘密策划着什么。 回到仁爱弄堂,下车来到自己的家门口,冯晨望了望门口挂着的信箱,心里想,组织上最近怎么了?也不主动来联系自己了。 细一想,冯晨发现,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军统局戴笠的一个忠实的部下,除了戴笠的军统二处,整天给自己下达着忙不完的任务外,组织上,平冈龙一那里,似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冯晨掏出信箱钥匙,把信箱打开,里面有一封桑皮纸信封装着的信件,冯晨伸手把信件拿出来,撕开一看,竟然还是常玉清的恐吓信。 “妈滴比,常玉清也太猖狂了!”冯晨愤怒了。 今天的事情处理完以后,一定要给这个混蛋汉奸二师兄点厉害,否则,他还真以为上海滩是他常玉清和东亚黄道会的上海滩? 以毒攻毒,以暴制暴,对于常玉清这种汉奸,就要采取比他更卑劣的手法整治他,让他见到自己就恐惧! 第0381章 意外收获 冯晨带着两斤大红袍茶叶,开着车子,来到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车子刚刚到达领事馆大门口,石川正雄去火车站接平冈龙一的车子刚好也回来了。 紧跟在冯晨车子后面的石川正雄的车子,鸣了两声喇叭,门口站岗的士兵,立刻把大门打开,冯晨把车子开进院子停稳后,慌忙跳下车子。 来到石川正雄刚刚停稳的车子跟前,冯晨上前,把车子后门打开,平冈龙一从车子里探出头,慢慢走了下来。 “冯桑,早上怎么这么早?”平冈龙一问了句。 “听说老师今天回来,特意给你带了两斤茶叶来你喝。”冯晨回答说。 “呵呵,谢谢了!”平岗龙一微微笑了笑。 从车子里下来的就只有平冈龙一同吉田义男两人,没有见到来上海上任的楠本实隆,冯晨也不便过问。 一行人随着平冈龙一来到办公室内,平冈龙一指了指沙发,让冯晨、石川正雄和吉田义男三人坐下。 “冯桑,你对昨晚虹口公园海军陆战队的弹药库爆炸是怎么看的?”冯晨坐下后,平冈龙一开口问道。 “老师,战争期间,像这些事情是很正常的现象,再说了,昨晚我又没到现场去,要是谈看法,石川君倒是可以谈谈。” 冯晨闹不明白,平冈龙一干嘛要问自己这个问题,难道平冈龙一怀疑自己?或者说平冈龙一知道些什么? “老师,根据最早达到爆炸现场的楠本实隆大佐分析,有可能是弹药库旁边的那个海军陆战队的食堂,煤气泄露爆炸引起的。”正在冯晨犹豫着时,石川正雄开口说道。 “可是食堂煤气怎么会无缘无故泄露发生爆炸呢?”平冈龙一问。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我昨天送山本太郎回去,临走的时候,他已经命令士兵,把虹口菜场经常给他们送菜的两个人抓起来在审问。” 从石川正雄的回答中,冯晨听出来了,王铁民已经被抓起来了,并且在从火车站回来的路上,平冈龙一并没有过问弹药库爆炸这件事情。 “我分析,这应该是张治中的第九集团军侦察部队所为,其目的在于,当弹药库爆炸以后,他们趁机对海军陆战队发起总攻,以求在我大日本援军登录之前歼灭我海军陆战队。” 平冈龙一分析着,就像在给冯晨三人上课。 “可是,他们的企图破灭了,我大日本皇军支援上海的第12、18、21、36师团昨夜已全线登陆,现正在攻击各处围歼我海军陆战队之敌,从今天开始,战场形势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要不了多久,大日本便会拿下整个上海。” 冯晨突然明白了,这段时间为什么平冈龙一很少找自己,平冈龙一这段时间,思想中逐步倾向于武力占领,他以前极力倡导的文化侵略,似乎放在一边了。 只有文化上的侵略和奴役,平冈龙一才会倚重冯晨这种对中日文化都有很深造诣的文人,想到此处,冯晨心里释然了。 “冯桑,不知我之前交代你创办的编译局筹办的怎么样了?”正在冯晨胡思乱想的时候,平冈龙一突然问道。 “哦,老师,办公的地方我已经选好,就在法租界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四楼,现在就是招聘职员的事情,这还要请老师把关。”冯晨回答说。 “好,人员的事情我来调配,这几天我让吉田君先过去帮你,我们要尽快使编译局运转起来。”平冈龙一吩咐道。 “是!”冯晨同吉田义男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冯桑,你回去抓紧准备吧,石川君,吉田君,你们两个也退下吧。”平冈龙一显得有些疲惫,挥了挥手说。 三个人从平冈龙一办公室里出来,石川正雄轻轻拉了下冯晨胳膊说:“冯桑,山本大佐让我告诉你,改天他准备重重感谢你。” “噢?他为什么要感谢我?就是因为我昨晚请他喝酒吗?”冯晨反问道。 “呵呵,冯桑,还真让你说对了,就是因为昨天的那场酒他才要感谢你,山本太郎跟我说了,如果你昨晚你不请他喝酒,他肯定会在办公室里,现在他的办公室已经不复存在了。”石川正雄笑了笑。 “哈哈,他意思是我的一场酒,救了他一命?”冯晨觉得很好笑。 “冯桑,山本太郎特别信这个,他还说,五年前因为遇到你,他才没在战舰上,躲过了一劫,他说你是他的贵人。”石川正雄一本正经地说。 “呵呵,石川君,山本君还有心思考虑这些?弹药库爆炸了,他不担心会被送到军事法庭吗?”冯晨觉得这个山本太郎很有意思。 “冯桑,你还别说,山本太郎真不会被送到军事法庭去,你知道吗?新来的参谋本部特务处上海班班长楠本实隆,是山本君的表哥,昨天爆炸发生后,楠本大佐第一时间就到了现场,他查看后说是煤气泄露引起的爆炸。” “楠本实隆不是今天才到达吗?他昨天就到了?”冯晨明知故问。 “楠本这个人喜欢虚虚实实,其实他昨天中午就已经抵达上海,秘密住进了新亚大酒店。”石川正雄无意中又透露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新亚大酒店?那里距离战场很近,很不安全啊!”冯晨说。 “哈哈,冯桑,你不明白了吧,在楠本大佐看来,新亚大酒店那里安全的很。”石川正雄大笑了两声说道。 “噢?那里是租界地盘,不会有大日本的士兵守卫吧?”冯晨问道。 “那里虽然没有大日本的士兵守卫,但是有个东亚黄道会在,实际上比我们这里还要安全。”石川正雄回答说。 “东亚黄道会?”冯晨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组织的名字。 “是的,就是那个访问过大日本的大连青帮的头目常玉清组织起来的,是专门为日本参谋本部特务处上海班服务的组织。”石川正雄点着头说道。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组织?”冯晨摆了摆头。 “冯桑,连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这个东亚黄道会是8月20日才成立的,他们把整个新亚大酒店的六楼房间全部包了下来,作为办公地点用。” 冯晨觉得,无论何时,何地,同石川正雄聊天,都会有意外惊喜,从石川正雄这里,冯晨毫不费力地知道了很多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石川君,不聊了,我还要回去筹备老师安排的编译局的事情,先告辞了。”冯晨想尽早赶回去,把今天探听到的情报,发回军统总部去。 车子出了日本领事馆,冯晨猛踩油门,加速朝着爱多亚路驾去。 匆忙来到锦江川味餐馆的电讯室里,仍然是方晓曼在这里值班,许剑还没有回来。 “晓曼,立即给总部戴长官发电,楠本实隆昨日已抵达上海,甘剑平四名手下,系新成立的日本汉奸组织东亚黄道会的人所杀,甘剑平估计还在黄道会人员手中。” 方晓曼答应了一声,立即开始给南京的军统二处发报。 “东亚黄道会?这是个什么组织?怎么没听说过?”发完电报,方晓曼扭头望了眼冯晨问道。 “是个汉奸组织,会长是我的二师兄,青帮败类常玉清,副会长是流氓政客周柳武,背后真正的头目就是楠本实隆。”冯晨把自己掌握到的情况告诉了方晓曼。 “看来恐吓你的那张纸条,真是出自你的这个二师兄之手啊,我们最近真还要多多注意才对。” 第0382章 紧急会议 南京鸡鹅巷53号。 军统局二处,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收拾得窗明几净,戴笠右手端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紫砂壶,站在窗户边,慢慢品尝着紫砂壶中的西湖龙井,一双眼睛专注地望着窗外。 院子里,正在开花的两棵桂花树的树枝,随风摇曳着,阵阵桂花香味,从窗户飘进办公室来,令人心旷神怡。 “报告!”一声清脆的叫声打断了戴笠的思绪。 “进来。”一边说着话,戴笠来到沙发跟前坐下,在茶几上放下了紫砂壶。 “海蛇发来急电,南本实隆昨天已经秘密潜入上海,甘剑平的四名手下,系东亚黄道会的人所杀!”译电小姐手拿电文,清晰地汇报道。 “南本实隆!你终于来上海了。” 戴笠如触电般地站了起来,刹那间血液泼喇喇冲上了头顶,满脸涨得通红。 “好呀,楠本实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戴笠转过身去,挥了挥手,对译电小姐说:“请通知所有人员,马上到会议室集合,召开紧急会议。” 很快,参会人员在隔壁会议室中就坐,机要秘书来到戴笠办公室里汇报道:“戴长官,所有参会人员全到了。” “文强到了没?”戴笠多特别地问了句。 “到了。”机要秘书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把楠本实隆的详细资料全部找出来,马上给与会人员们通报一下。”戴笠吩咐着机要秘书。 “是!”机要秘书答应着,去找资料去了。 戴笠端上那只小巧玲珑的紫砂壶,慢悠悠地走进隔壁的会议室内,站在自己的位置跟前,扫视了一眼参会的人员,这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稍后,机要秘书拿着一个文件夹,匆匆走了进来。 “念!”戴笠挥了挥手,命令道。 机要秘书翻开手中的文件,朗声对着参会人员念道: “南本实隆,日本鹿儿岛人,1912年5月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24期步兵科,1921年11月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第33期。 楠本实隆,现年47岁,大佐军衔,长期在平津一带活动,能说一口流利略带天津口音的普通话,是一个很著名的中国通,对我国的历史、文化、人文地理及社会各个方面均有很深的了解。 由于熟悉我国环境,此人在华北和东北地区,曾多次破坏我特工组织,暗杀我方人员总计百人之多,此人非常狡猾毒辣,外号毒蛇。 日本大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十分赏识楠本实隆,他是土肥原贤二的得力助手,此人这次潜入上海,主要是接手日本参谋本部特务处上海班工作,以转变日方在淞沪会战中的不利形势。” 机要秘书念完,戴笠威严地扫了一眼会议室内坐着的部下,神情严肃,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我和楠本实隆打过多次交道,这家伙的运气似乎非常不错,每次都让他溜掉了。” 说到这里,戴笠端起紫砂壶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这次我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再也不能让他溜掉了,这家伙十分狡猾,我警告各位,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 新亚大酒店六楼,靠着最里面的一个套间,是东亚黄道会会长办公室,此时,楠本实隆正聋拉着脸,坐在宽大的办公桌跟前,木村少佐和常玉清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汇报着。 “大佐阁下,常会长和我商量,现在我们东亚黄道会每天要处理的人很多,可是,黄道会的人员装备,除了刀和一些炸药以外,枪支很少,这个对任务的完成,还有人身的安全都很不利,是不是……?” “不行,皇军的枪械都是有记录的,万一你们失手了,或者说你们开枪以后,弹头被找到了,会有很多麻烦的。”楠本实隆明白木村和常玉清的要求,但以一个间谍的本能,他立刻回绝了。 “不,不,不。” 常玉清连忙插嘴说道:“大佐阁下误会了,我们不是要动皇军的武器,我们只是请您批准,我已经派人和租界工部局的人谈了,他们那儿有一批收缴的手枪,平时也就藏在仓库里面,我准备出钱买下来,让兄弟们使用。” “哦,原来是这样。” 楠本实隆快速思索了一阵,原本,这个东亚黄道会的武器使用,他是有限制的,这些地痞流氓,平时和帝国的人员走的太近了,身上持有武器,对帝国人员是不安全的隐患。 所以,从东亚黄道会成立以来,楠本实隆给这些人仅仅配备了几支王八盒子,他一直没有允许这个组织再添加其他武器。 现在来看,黄道会里这些人的忠诚度,还是经过了考验,武器对他们来说,随着工作量的加大,也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楠本实隆刚才说的也是实情,日本特务机关的军火库储备量也是有限的,而且还都是军用制式,在租界内使用,很容易被查出来源。 作为中国通,战前就在上海工作过的楠本实隆,当然非常清楚,上海黑市里的奥秘,现在,既然常玉清能自己搞到枪支,他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楠本实隆点了点头说:“好吧,有多少支?” “一共二十七支驳壳枪,三千发子弹。”常玉清回答说。 “那你去办吧。”楠本实隆挥了挥手。 “好的,好的,谢谢大佐阁下。”得到了批准,常玉清眉开眼笑,弯着腰,连连给楠本实隆鞠着躬。 楠本实隆站起了身,朝着门口走去,准备离开会长办公室,感觉不放心,他又转身对木村少佐交待道:“木村君,如果买到了枪弹,要由你负责登记,平常使用情况,使用人都要有报告,一定要把枪号磨掉。” “哈伊!请大作阁下放心,我一定会亲自办理。”木村少佐答应着。 “嗯,辛苦你了,木村君。”说完,楠本实隆不再言语,转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楠本实隆回到他住的大套间里,直接穿过了房间的客厅,来到了里面那个只属于自己读书思考的房间,昨天才布置出来的书房。 这个房间里,家具都是中国人喜欢的红木,也都是中国传统的样式,窗台和墙角还摆放着文竹、兰花等绿叶植物。 书桌上,除了一叠硬纸板文件夹、铁丝文件篮外,还摆着一本光绪年间的木刻版《资治通鉴》和一本《曾文公家书》。 从书中那些插着的小纸条、书页边上摩擦的痕迹来看,这两本书绝不是摆放在这里装装样子,充充门面的。 这两本书,楠本实隆应该是时常翻阅,并且有所心得,做过标注的。 这就是楠本实隆,一个自诩为对中国人十分了解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事实上,他也的确很了解中国。 在中国多年,楠本实隆从南方的上海,到冰天雪地的东北,又杀回上海来,凭着他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和认识,他清晰地知道,想征服中国,这个东亚积弱积贫,却拥有着数千年文明和广袤疆域的国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武力占领并不等于征服! 况且,让所有日本有识之士感到有些羞愧的是,日本的大和文化之源,也正是来源于中国这个古老的国度。 楠本实隆属于日本侵略者中意识比较清醒的人,他更为狡黠和阴冷,他与其他侵略者相反,崇尚中国文化,甚至把中国的文化、哲学和名人的思想作为自己学习的榜样。 第0383章 选定人选 紧急会议召开后,戴笠单独留下了文强,商议对付楠本实隆的办法。 文强,湖南长沙县人,现年30岁,黄埔军校第四期毕业,同八路军115师师长是同班同学,参加过北伐战争和南昌起义。 文强1930年10月曾担任中共川东省委书记,1931年秋,被叛徒出卖,不幸被捕,后被地下党救出,但在向省委主要负责人汇报出逃过程时,被误解,川东省委给文强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 文强一气之下,带着妻子出川,去找中央主要领导申诉,但未能找到党组织,脱党后经国民党著名将领程潜、张治中等黄埔军校教官的介绍,加入了国民党。 1936年秋,文强被任命为国民党参谋本部乙厅上校参谋。 1937年8月初,文强被戴笠委任为上海三级无线电传习所所长,秘密身份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特务处,驻上海办事处上校处长。 戴笠非常欣赏文强的才华和能力。 “文老弟,楠本实隆刚来上海,立足未稳,我们只有乘这个机会除掉他,不然的话,将会纵虎行凶的。”戴笠单刀直入地说道。 “戴长官,可是这个楠本实隆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呀!刚到上海,就把王天木手下的人头挂在咱们上海办事处门前的电线杆上,足见此人狂妄啊!”文强非常重视楠本实隆这人。 “没事的,你回到上海之后,立刻同军统局上海情报组的海蛇取得联系,关于楠本实隆在上海活动的情报,由海蛇负责,你只负责具体行动,动作要快!”戴笠直接下达着命令。 “是!”文强这次回答得很响亮。 选文强执行这个任务,戴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当王天木汇报楠本实隆要来上海时,戴笠就一直在考虑着楠本实隆来上海的目的,戴笠分析,楠本实隆到上海来可能有三个任务。 第一,估计是窃取中国统帅部对日作战的部署;第二,是伺机暗杀,最近提出来用《九国公约》的办法,主持动员外交调停的核心人物宋子文;第三,就是暗中拉拢策反作战部队中的高级将领,动摇人心。 分析了楠本实隆来上海的目的后,戴笠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下定了决心,要向楠本实隆先开第一枪,把这个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干掉! 在选择执行任务的人时,戴笠最初考虑想让冯晨的情报组出面,可反复权衡以后,戴笠认为,冯晨在窃取情报方面是强项,搞暗杀活动,上海情报组力量太弱。 那天王天木汇报完走了以后,戴笠紧锁起眉头,思索着对策,他将自己单独关在一间僻静的房子中,不见任何人。 戴笠一会儿在房内踱步,一会儿静坐在扶手椅上,靠在椅背上闭眼苦苦思索,他将自己的部下们逐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最后戴笠确定一个人选,这个人就是文强! 戴笠选择文强是有理由的: 文强是湖南蛮子出身,素有不怕死的硬汉作风,同时,作为黄埔第四期的学员,他对党国无限忠诚,不可能临阵变节。 再就是文强受过系统的特工训练,这是冯晨和其他人所不具有的条件,加之文强从未出任过任何公开职务,不可能被楠本实隆注意。 文强又特别机警干练,头脑敏捷,可谓文韬武略,智勇双全! 唯一让戴笠有所顾虑的是,由于这次任务的特殊性和重要性,一旦文强行刺不成,又让舆论曝光了,自己下台事小,在政治上,国际国内影响可是太大了。 因此,戴笠决定,在文强去上海前,再亲自面见他一次,好好同他一起谋划谋划。 九月初的清晨,天空一片灰茫,东方微露晨曦,一缕淡淡的阳光,照射着空旷无人的寂寞大街。 从中日在上海开战以来,首都南京的人们,似乎再也不想什么飞黄腾达,无论贫富,太多的人贪恋着暖暖的被窝,久久不肯起来。 一辆黑色的别克小轿车,缓缓地驶出了市区,七弯八拐后才在一棵大柳树下停下,文强从车上走了出来,他将长长的风衣领子竖了起来,把脸藏在里面。 一双机警的眼睛,透过墨黑的镜片,瞬间已将四周的景物看了个透,直到确信无疑后才从容地戴上鸭舌帽,急速向前走去。 其实,文强今天早就醒了,昨天接到毛人凤的电话后,他的确兴奋了一夜。 平常戴笠只在办公室里接见部下们,而这次只让自己一个人来寓所单独会面,不用说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了,所以他不敢怠慢,一大早便出门了。 文强朝前大约走了五六百米后,按毛人凤之前的指点,向右拐了个弯,来到了一座院子门前,铁门上一块木板写着几个字: “福履理路101号”。 没错,就是这儿了,文强左右再窥探了一下,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铁门打开,露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脑袋,打量了一下文强问道:“你是文强吧?早已吩咐过了,你快点进来吧!” 文强一闪身便跨进了大门,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你先等会儿吧,我进去通报一下!”白头发老头说道。 趁着站在院子里的机会,文强察看了一下周围,这是一栋非常标准豪华的别墅,花草成行,树木成林,假山假石点缀其间,更添一番风趣。 几幢别致的洋房耸立其中,显得很有气势,院子里,既有芳香优雅的情调,又有着各种现代的豪华设备互相协调,这真是一处人间仙境。 白头发老头通报过,带着文强来到了密室,戴笠和文强共进早餐,然后他又给文强看了所有楠本实隆的情报资料。 见文强看完,戴笠递给文强一支雪茄,然后对文强说:“文老弟,这次全靠你了,我想过了,对付楠本实隆这样的人,主角非你莫属。” 文强一听,不觉心头一震! 接下来,戴笠又开始谈起了楠本实隆其他各方面的情况,包括楠本实隆的外貌、腔调、身材等,然后戴笠出其不意地问道:“你有左轮手枪吗?” “没有!”文强回答说。 “等会到我那儿去拿一支!你可以多做几套高档西服,配多少个助手给你,就由你自己决定,上海情报组也全力配合你,我只希望老弟,除患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戴笠看似平缓的语气中,透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我一定尽力保证完成任务!”文强回答的并不爽快。 “你回去好好准备吧!”戴笠说着话,拿出一叠美钞放在文强的面前。 文强瞅了眼那叠美钞,默不作声了,低头抽着雪茄。 玩权术是戴笠的拿手好戏,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想在向文强交代任务前,让文强心理上产生某种信任感,而乐于接受这个任务,而今天看来,收效不佳。 善于察言观色的戴笠,当然明白文强的心思,这是个不爱财的人,这是个想成就一番大事的人。 “文老弟,你兼职太多,这谁都了解,不过再忙也得顾上这一次,再说这次的任务太重大了,让别人去我可是真放心不下。” 说到这里,戴笠停顿了一下,瞟了眼文强。 “文老弟,事成之后,你就为党国立了大功,到时校长肯定会委你重任,不要怕难,要学学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 也不知是戴笠这番晓之以理,动之以利的话打动了文强的心,还是文强早已铁了心,只见他忽地站了起来,大声宣誓道:“为党国效力,不成功便成仁!” “好,好!” 戴笠似乎也动了真情,起身跨前一步,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文强的肩头,连声夸奖着。 第0384章 将计就计 日本援军在上海登陆后,从9月2日开始,战场态势进入相持阶段,呈胶着状态,中国军队已经失去了消灭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机会。 同样,狂妄的日军也没有达到快速消灭中国军队,让国民政府投降的目的。 不过,日军在装备和技术上的优势,已经让战争的天平开始倾斜,日军全歼中国精锐部队的目的也即将达成。 根据战场上的态势,国民政府财政部部长宋子文提出了一个依据《九国公约》调停,来挟持日本政府,同意停战和谈的方法。 所谓《九国公约》,是指1922年2月6日由美、英、法、日、意、比、荷、葡和中国北洋军政府在华盛顿会议上签订的《九国关于中国事件应适用各原则及政策之条约》。 《九国公约》的主要内容是,根据“中国之门户开放”的原则,各缔约国享有在中国通商贸易和开办企业的机会均等权。 宋子文提出来,国民政府应该依据这个《九国公约》,请欧美列强出面调停、干涉、制裁日本政府。 虽然,在外交上,因为中国问题,日本外务省曾强硬的退出国联,让世界侧目,但就军事和经济实力而言,日本还远远没有做好同全世界对抗的准备。 《九国公约》签字国要是出面干涉中日战事,的确会使日本政府一时处于被动,不得不有所对策。 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楠本实隆登场了。 正如戴笠分析的一样,楠本实隆来上海的主要任务有三个: 1,是迅速窃取中国统帅部对日作战的部署。 2,是伺机暗杀提出用《九国公约》方法解决中日争端,并且主持动员外交调停的核心人物宋子文。 3,是在淞沪作战的国军部队中,秘密执行“钓鱼计划”,收买、拉拢淞沪战场上国军高官,放弃抵抗。 收买中方动摇人员,晓之以利害,给之以财富,这是日本人最常用、也是最直接和最有效的方法。 楠本实隆就是靠的这个办法,在华北收买了无数出卖祖宗的中国人,这次他到上海来,通过埋伏在各处的眼线,收集着能为他所利用的人的信息。 楠本实隆从不收买一般的小人物,他收买的都是直接掌握着权力,或者能够直接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物。 来上海前,已经有个人进入了楠本实隆的视线,这个人就是他的日本陆军大学的同班同学,国民革命军88师参谋长杨振华。 楠本实隆为什么会盯上杨振华呢? 这是因为,杨振华同楠本实隆在同窗的时候,两人关系的确不错。 更主要的是,杨振华曾经是号称老蒋的御林军,装备最好,训练最先进的德械师87师的参谋长,如今又是淞沪战场上的精锐主力师88师的参谋长。 而正在进行的淞沪战事中,国民党精锐的德械87、88师,在上海杨树浦和虹口以北布防,担负着正面作战的主力。 这两支精锐德械师,给日军以沉重的打击,造成了日军很大的伤亡。 杨振华能在这样的军队中,担任参谋长一职,可见此人的重要性,也可以预料到他在军界甚至是政界的人脉。 楠本实隆岂肯放弃这条诱人的大鱼? 上海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城市,这边,两军阵前尸横遍野,枪炮如暴雨般倾泻,中日双方的士兵,都已经杀红了眼。 而在租界这厢,敌对的两国人员,却能把酒言欢,享受着美酒佳肴。 果然,到达上海后,楠本实隆抛出诱饵,在试探性的接触自己的这个老同学之后,杨振华褪下了羞答答的面具,答应了楠本实隆的条件,同时开出了高价。 一天之后,杨振华告诉楠本实隆,有个南京军事委员会的少将高参,手中有着整个京沪线上的军事防御计划。 同时,杨振华给楠本实隆提供了一个信息,这位少将高参,对目前局势的看法很悲观,因此,他想利用手上的情报,换取出逃海外的巨金。 听到竟有这样的好事,楠本实隆大喜过望。 楠本实隆一口答应下来,只要情报准确,钱,根本不是问题。 …… 一天前,杨振华第一次同楠本实隆秘密接触时,就已经被自己的两个部下,524团一营手枪连的冯午和刘戈青盯上了。 情报很快传到了冯晨的手中,冯晨觉得事情严重,立即发电,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南京的戴笠。 戴笠收到电报时,杨振华正在同他密谈。 “杨参谋长,你看看这份电报。”戴笠把手中的电文递给了杨振华。 “我第88师参谋长杨振华,昨晚在法租界同日本特务楠本实隆接触密谈,具体谈话内容不详。海蛇。” 浏览了一眼电报内容,杨振华的额头上便开始冒着豆大的汗珠,不过,他心里又有些庆幸,多亏自己及时找到戴笠来汇报,没有上那个日本老同学的当。 “戴处长,振华对党国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啊!”杨振华掏出身上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 “杨参谋长,我清楚你是党国的忠勇之士,楠本实隆想收买你?他也太小看我们的杨参谋长了吧!”戴笠给杨振华戴着高帽子。 “戴处长,你说我该怎么样应对?”杨振华问道。 “将计就计!”戴笠说。 “将计就计?”杨振华有些不解。 “对,你来个金蝉脱壳,另外给楠本实隆推荐一个人去接触他。”戴笠说道。 “推荐谁?”杨振华问。 “军事委员会特务处,上海办事处上校处长文强。”戴笠一字一顿地回答说。 “文强?”杨振华望着戴笠问。 “不过,杨参谋长在向楠本实隆推荐时,就说此人是军事委员会少将高级参谋李文范,我会在军事委员会在职人员名册上,加上李文范的名字。” 戴笠把文强假冒军事委员会少将高参李文范的计划,详细地告诉了杨振华,他要让文强正面去接触楠本实隆。 “戴处长,那我能做些什么?”杨振华问。 “你只要牵好线搭好桥就是很大的功劳,其他事情有文强出面。”戴笠说。 “戴处长,海蛇是谁?”杨振华想起了刚才的那份电报,忽然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哈哈,杨参谋长,放心好了,我知道你对党国的忠诚度,放心好了,我的人从来没有监视过你,海蛇可能是在监视楠本实隆的时候,刚好发现了你。” 戴笠大笑了两声,巧妙地回避了杨振华的问题。 “呵呵,对不起,戴处长,鄙人有点冒失了。”杨振华尴尬地笑了笑。 “没关系,杨参谋长,我会电令海蛇,一定要在暗中确保杨参谋长的人身安全,楠本实隆那条毒蛇毒辣的很啊!” 戴笠一语双关,话中有话,给杨振华施加着无形的压力,使杨振华在这出双簧戏中,不至于有二心。 “好吧,戴处长,我一切听后你的安排,你看我什么时间介绍文强,不对,不对,应该是李文范将军,去见那个楠本实隆?” 杨振华想早点离开戴笠这里,同戴笠在一起,他总有种压抑憋闷的感觉,浑身上下都感觉到不自在。 “我马上安排,你回去就同楠本实隆接触,越快越好。”戴笠慢条斯理地回答说。 “那好,戴处长,再见!” 离开了戴笠的住处,杨振华的身上还阵阵冒着虚汗,这个戴笠太他妈滴阴险厉害了,幸亏老子不想出卖祖宗做汉奸。 第0385章 一场虚惊 一些准备就绪,赴约的当日,文强换好一身高档西装,换下了汽车牌照,开着车子在大街上兜了几个圈子,这才来到了约定的见面地点,英租界静安寺路100弄10号。 按响门铃后,一个年轻的女仆把门打开,将文强引上二楼会客室。 会客室内,已经有四个人坐在那里,虽然都是西装革履,可是一见文强进来,全部起立,一派军人作风。 其中,一个瘦小干瘪的中年人主动上前和文强握着手,说:“李先生,幸会幸会,早就听杨先生介绍过你。” “先生客气了,你是……?”文强明知故问。 “噢,李先生,呵,呵,呵,这是鄙人的名片。”瘦小的中年人,慌忙从西服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双手恭敬地递到文强手中。 文强瞟了眼名片,见名片上姓名栏目里,赫然印着楠本实隆几个字。 “噢?楠本先生好,我听杨先生谈起过你。”文强点了点头说。 “李先生请!”楠本实隆把文强让到沙发上坐下。 “冒昧问一下,不知李先生老家是哪儿的?”楠本实隆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句。 “哦,我老家是江西九江武宁县罗溪坪源村的,唉呀,公务繁忙,很久没回老家了,同楠本先生这次生意谈好以后,我准备先回趟老家,看望看望我大伯他老人家。” 文强用开始预先编排好的身世,回答着楠本实隆。 “你大伯?不知李先生大伯是何许人?”楠本实隆紧接着问了句。 “哦,我大伯呀,说了楠本先生一定认识,我大伯是李烈钧,我16岁便跟随大伯他老人家在部队上干,感情深啊!”文强滴水不漏地回答道。 “不知李先生先后都在哪些部门供职,现在又在哪儿高就?”楠本实隆着实狡猾,他要探明文强的底细,私下里好进行查证。 “呵呵,跟随大伯当了十几年的兵,在36岁那年,我从国民政府陆军大学毕业,在军队上历任团长、旅长等,现在嘛,我不瞒楠本先生,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谋。”文强抖出了自己的假身份。 “噢?原来是李将军,失敬,失敬!”楠本实隆从沙发上站起,再次双手热情地握着文强的手不放。 “不客气,楠本先生。”文强回应着楠本实隆。 “李将军,从今天开始我们算是认识了,这样你看行吗,两天以后,我们在虹口见面,具体商谈生意上的事情。”楠本实隆说道。 “好说,好说。”文强知道,今天的第一次见面,楠本实隆也就是试探试探自己的身份而已。 “李将军,两天后的上午九点整,我派车子在外白渡桥口等候你,我们双方的车子内都悬挂上红色气球,免得认错了。” 说着话,楠本实隆挥了下手,一名部下过来,给了文强一个没吹起来的红气球。 约定好以后,文强起身告辞,楠本实隆亲自把文强送到门外,接着又取出一捆用绳子捆扎好,上面盖有中央银行印记,用火漆封好的东西,放到了文强的汽车。 “李将军,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楠本实隆指了指那捆东西。 “楠本先生太客气了。”文强同楠本实隆握了握手,转身上了车子。 文强和楠本实隆分手以后,开着车子,直接去了戴笠设在善钟路上的指挥所,对付楠本实隆这条毒蛇,戴笠非常不放心,所以秘密来到上海,亲自坐阵指挥。 文强停好车子,拿起楠本实隆送的那捆东西,匆忙上楼,向戴笠汇报起事情经过。 一进戴笠的办公室,戴笠正在低头看着材料,文强顺手把手中的那捆东西放在戴笠的办公桌上,那一捆东西,文强掂在手中,自认为是钞票。 戴笠瞟了眼那捆东西,脸色顿时一变,立即站了起来,指着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楠本实隆送的礼物。”文强回答道。 “什么?!” 戴笠大声质问了一声,快速离开了办公桌位置。 “混蛋!你怎么会将毒蛇赠送的礼物不加考虑地带回来了?试问,一声爆炸,玉石俱焚,那还了得吗!” 戴笠勃然大怒,满脸怒气地指着文强的鼻子大声骂着 “立即让防爆技术人员来!”戴笠不容置疑地下着命令。 很快,文强和苏浙行动委员会的技术室主任余乐醒下楼,让其他人员全部退到百米之外,余乐醒小心翼翼地围着那捆东西仔细观察了一阵。 “戴长官,我看像是钞票。”观察完,余乐醒站起身汇报道。 “书生气!这种炸弹还能让你看出来吗?”站在远处的戴笠大声斥责道。 见戴笠依然在发着脾气,文强只好央求余乐醒用导线做实验,未有任何反应,文强又拿起一块砖头砸去,还是毫无动静。 余乐醒这才用剪刀慢慢剪开火漆封口,里面果然露出了一扎一扎崭新的钞票,戴笠这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经点数,是法币1万元,戴笠判断,对方出手这么大方,说明他们急需情报,可以说是饥不择食,对己方来说是机不可失。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是文强感到很不自在。 戴笠发现了文强很内疚,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文强的肩膀,一边安慰一边解释说:“文老弟,你沉着应变的精神可钦可佩,我的警惕过头也是不得已啊!” 戴笠的话中,颇有给文强道歉的意思,戴笠知道文强这个人自尊心特别强,自己刚才训斥文强的那些话,有点过分了。 “文老弟,我们做特工的,凡事,过虑则愚,过敏则乱,不如此则怠,不认真则万事无成,全胜而败不如积小胜而大胜,剑及履及,步步以慎敌之心,则有备无患,反之,掉以轻心,事无不败之理。” 说完这番充满哲理的话,戴笠马上吩咐人,拿来笔墨纸砚,当场用他那独特的字体写下了上述那番话,郑重赠送给文强。 能得到戴笠的亲笔墨宝,文强喜不自禁,刚刚在心里的一丝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接下来,戴笠和文强在一起,对虹口的约会,做了周密的筹划。 “文老弟,虹口约会时,我安排海蛇,在虹口一带策应你,万一事情有变,也好掩护你撤退。”戴笠关心地望着文强说道。 “戴长官,我能否知道海蛇是谁?”文强其实是想再一次地试探,戴笠究竟对自己的信任度有多大。 “冯晨,他现在是军统局上海情报组少将组长,军衔比你高,但在这次对付楠本实隆这件事情上,他的情报组全力配合你行动。”戴笠毫不犹豫地把海蛇的身份说了出来。 “冯晨?日本通?”文强问道。 “你们认识?”戴笠反问道。 “听说过此人,但没打过交道,这人身份和背景似乎很复杂。”文强有些担忧地说。 “哈哈,你是不是觉得他同日本人走得太近了?这个你放心好了,前天,日本虹口海军陆战队的弹药库,就是他们情报组炸毁的。”戴笠知道文强担心什么,爽朗地大笑了两声。 “有戴长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文强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戴笠能把这些绝密的东西告诉自己,说明他完全信任自己。 “必要时,你可以直接同海蛇接头,寻求支援,海蛇的情报组人员,除了打打杀杀稍弱一些外,可都是我们军统二处的精英。”戴笠索性决定,让冯晨等人直接参与进来。 第0386章 四个问题 对虹口的约会,戴笠和文强在一起做了周密的筹划,为保险起见,戴笠又电示冯晨的情报组,安排得力人员,分散在约会地点外围,以防万一。 两天后,文强如约在自己的车内,悬挂上红色气球,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来到外白渡桥前,把车子停下,下车等候着。 不一会,一辆同样挂着红色气球的车子,从对面驶了过来,文强转身上车,紧跟着那辆车子,来到了虹口日本海军俱乐部。 房间里还是坐着上次的四个人。 “李将军好,快快请坐。”楠本实隆热情地把文强让到沙发上坐下。 “楠本先生,上次你那么慷慨,李某人实在感激,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吧,只要李某人能够帮上忙,一定帮你。”文强不想再绕弯子。 “好,李将军痛快!我有四个问题要问,不知李将军能否答复我?”楠本实隆的三角眼射着精光,盯着文强问道。 “这要看是什么问题了。”文强并没有冒然答应。 “不知你们中国统帅部对日作战的决心如何?国民政府对日作战动员兵力的配备是什么情况?九国公约提出制裁的谋略是不是出自宋子文?你们中方对陶德曼奔走调停的看法如何?”楠本实隆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 对不起,楠本先生,你问的这些都是军国大事,今天我不能答复你,我需要回去准备准备后,下次见面答复你。”文强推脱着。 “那李将军能否先回答一下你们的兵力配备情况?”楠本实隆把问题范围缩小,希望文强先回答这个问题。 “呵呵,楠本先生,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性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回去后,把你提出的四个问题,采取书面形式回答你,怎么样?”文强卖着关子。 楠本实隆听说用书面回答,眼睛一亮,显然他对书面回答很感兴趣,忙转过身,用日语同在座的宪兵大佐交换着意见。 “李将军,你用书面形式,完整地回答我的四个问题,需要多少钱?”商量了一阵,楠本实隆直接抛出了金钱诱饵。 “呵呵,楠本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实话告诉你吧,你问的这些详细资料,还在其他人手中,至于说多少钱嘛,我还要问问那人。”文强微微笑了笑,故意淡然处置。 楠本实隆又用日语和其他几个人交换了一阵意见之后,对文强说道:“李将军,我们两日后见面怎么样?如果四个问题不能全答,你要保证答出第二个问题。” “好!我争取把四个问题都圆满给你回答。”文强爽快地答应了。 事情谈妥,文强起身告辞。 离开虹口日本海军俱乐部,文强一刻没停,直接赶到戴笠那里,把这次见面的情况,给戴笠做了详细的汇报。 “既然毒蛇已经上钩,我们就要严防他脱钩,要使他不脱钩,关键在于假戏真唱,以解对方燃眉之急,而且,我们还可以附带骗取一大笔巨款,充当即将成立的别动队的军饷,如有200万,别动队1万人2年的粮饷当无虞。” 听完文强的汇报,戴笠指示道。 “好,那我先把楠本实隆提出的四个问题,写个答复提纲,请戴长官先过目。”文强当即找来纸笔,把回答提纲写了下来交给戴笠。 戴笠看了看文强写的回答提纲,简单做了修改完善,然后嘱咐文强要留下底稿,报老蒋备案,接着,他又反复叮嘱文强,要留出讨价还价的余地,关键是不能露出破绽。 离开戴笠,文强决定去找上海情报组的冯晨帮忙,让情报组的人,帮自己把这四个问题的回答详细编排出来。 在文强看来,冯晨对日本人非常了解,加上戴笠对情报组的人又高度信任,文强认为,由情报组做出来的答案,应该更能欺瞒过日本人的眼睛。 来到一处公用电话亭,文强给《时事周刊》杂志社打了个电话。 “喂,请问是《时事周刊》杂志社吗?”电话通了,文强问道。 “是的,先生,这里是《时事周刊》杂志社编辑部,请问你有事情吗?”接电话的是杂志社的王铁民。 “哦,我找你们冯社长。”文强回答说。 “好的,先生你稍等一下,我去叫他。”王铁民答应了一声。 不一会,电话里传来了冯晨的声音:“请问是哪一位?” “冯先生,请问你们第10期《时事周刊》杂志还有吗?我想订购50本。”文强用暗语回答着。 冯晨一愣,马上明白过来,知道对方是文强,他要见自己。 “对不起,我们现在只剩20本了,可以全部给你。”冯晨先对上接头暗号。 “那我去什么地方提货?”文强问。 “先生,你到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二楼三号包厢来,我在那里等你。”冯晨决定在咖啡厅那里见文强。 通完电话,冯晨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朝着欧陆风情咖啡厅走去。 淞沪会战开始以后,冯晨就把欧陆风情咖啡厅二楼的三号包厢包了下来,让那里作为一个秘密会见各方人员的场所。 咖啡厅的服务生,冯晨同杜月笙商量后,全部换成了青帮中的心腹成员,由张铁胆负责经营管理。 见冯晨过来了,张铁胆笑着迎上前,问道:“冯师叔,是来壶咖啡还是铁观音?” “今天来壶铁观音吧,我在三号包厢等个人,一会人来后,你亲自盯着,不允许其他人员靠近三号包厢。”冯晨吩咐道。 交代完张铁胆,冯晨直接来到二楼三号包厢内,等候着文强的到来。 等了一会,服务生刚刚把泡好的一壶铁观音送进包厢后离开,包厢外再次响起了三下敲门声。 “请进!”冯晨起身应了一声。 包厢的门开了,文强走了进来。 “煮沸三江水。”冯晨双手抱拳说道 “同饮五岳茶。”文强同样双手抱拳回了一句。 “文兄好,快快请坐。”暗号对上以后,冯晨这才热情地让着文强,在茶桌跟前坐下。 “冯老弟,你我不必客气。”说着话,文强在冯晨的对面坐下。 “文兄,有什么需要小弟出面的尽管吩咐。”冯晨很直接,他知道文强紧急约见自己,一定是有事情需要情报组出面帮忙。 “我来你这里之前,在虹口海军俱乐部见过了楠本实隆。”文强说。 “呵呵,我知道。”冯晨微微笑了笑。 “噢?”文强有些吃惊。 “文兄不要多疑,冯某人奉戴长官之命,暗中负责文兄的安全,你同楠本实隆会面的事情我当然知道。 “这个楠本实隆向我提出了四个问题,我同意书面答复他们,戴长官的意思,是来个假戏真做,从楠本那里先骗些巨款,装备我们新成立的别动队。”文强说明了原委。 “那我们情报组能做些什么?”冯晨问。 “你对日本文化和日本人比较了解,我想让你帮我炮制一份,回答楠本实隆四个问题的书面答复,一定要逼真。” 说着话,文强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张写有提纲的纸条,递给了冯晨。 “这是我列出的提纲,戴长官亲自修改的。” 冯晨接过那张纸条,看了又看,然后问道:“文兄什么时间要?” “越快越好!”文强说。 “那好,我今天晚上加班,明天上午在这里交给你怎么样?” 冯晨刚才看了提纲,四个问题中,最难回答的就是第二个问题,国民政府兵力配备情况,这个必须要对国军了解,否则很难骗过楠本实隆。 第0387章 宝骅来访 同文强分手以后,冯晨回到了中汇银行大楼五楼,把方晓曼和许剑召集到一起,通报了楠本实隆让文强回答的四个问题,三人商量着如何把这份假情报作真。 “组长,其实这四个问题,最关键的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国军兵力配备的情况,楠本实隆肯定也是急于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方晓曼先谈了自己的看法。 “兵力配备这份情报不太好编,太假了楠本实隆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想要让他看不出来,就必须真假参半。”许剑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份情报要的急,无论如何我们今晚加班把它做出来。”冯晨说。 “组长,你看这样行吗?咋们把88师手枪连的刘戈青叫回来,让他负责编排军事上这一块,他在军队里,加上他本身就是弄这一块情报的。”方晓曼建议道。 “我同意,立即给刘戈青联系,让他晚饭前赶到租界来。然后由他负责编排第二个问题,晓曼和许剑你们两人负责编排一、三、四三个问题,我把关,咱们明早以前把情报做完整。”冯晨开始分派着任务。 一切安排就绪,冯晨来到三楼《时事周刊》编辑部,刚刚倒了杯茶水坐下,陈宝骅身后跟着嵇希宗进来了。 “陈兄,稀客,稀客,最近一段时间在忙什么?”冯晨忙起身,把陈宝骅让到沙发上坐下,亲自给陈宝骅倒茶。 “希宗,你到隔壁编辑部里你同学那里坐一会,我同冯老弟商量点事情。”陈宝骅在沙发上坐下,对嵇希宗挥了下手说。 “同学?”冯晨问了句。 “哦,你杂志社的记者郑平茹小姐,是我希宗表弟的同班同学。”陈宝骅介绍说。 “呵呵,看来陈兄今天不是来看老弟我的,你是专门来看我们杂志社的几位漂亮女记者吧。”冯晨开着玩笑。 “也看你,也看你手下漂亮的女记者,我今天得到一份情报,坐不住了,我就把希宗喊上过来看你来了。”陈宝骅没有同冯晨继续开玩笑。 “情报?什么情报?”冯晨感觉陈宝骅的情报一定同自己有着关系。 “东亚黄道会这个组织你知道吗?”陈宝骅问。 “知道,会长是我那个二师兄常玉清,背后是日本人做靠山。”冯晨说。 “就是这个常玉清,在谋划着绑架你们《时事周刊》杂志社的郑平茹,原因是,她在《时事周刊》杂志第十期上,不该发表攻击日本军国主义的文章。”陈宝骅说出来的情报,让冯晨感到大吃一惊。 “这应该就是那个楠本实隆指使他们的,黄道会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法租界连续胡作非为。”冯晨皱着眉头,思考着对策。 “我说冯老弟,你拜师拜谁不好,拜了个曹老头,结果你那两个师兄都做了日本人的狗,嘿嘿,恐怕你将来嘛……也不能幸免,这是宿命!”陈宝骅同冯晨半开着玩笑说道。 “陈兄,你还有心思给我开玩笑,快帮我想想办法,如何对付这个黄道会,我这里可大部分都是手无博鸡之力的女士啊!”冯晨非常重视陈宝骅带来的这个情报。 “冯老弟,办法倒是有一个。”陈宝骅卖着关子,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水。 “什么办法?”冯晨急切地问道。 “把楠本实隆和常玉清都干掉,这不就完了!陈宝骅放下茶杯,目光中露出一丝寒光,望着冯晨狠狠地说道。 “你这算什么办法?楠本实隆就那么容易被干掉?”冯晨认为陈宝骅的这个办法,非常不切合实际。 “你们二处的戴笠不是已经在实施这个计划吗?”看来陈宝骅知道的真不少。 “陈兄已经知道了?”冯晨不置可否地问道。 “我不仅知道戴笠要刺杀楠本实隆,我还知道戴笠现在不想下手了,舍不得下手啊!楠本实隆可是个大财神,呵呵,就怕戴雨农到时会鸡飞蛋打呀!”陈宝骅感叹着端起杯子喝着茶水。 “陈兄说的对,我不瞒你,我正在伪造情报欺骗楠本实隆,目的就是想从他那里先骗取一部分金钱,然后在设法干掉他。”冯晨把真实情况告诉了陈宝骅。 “这个世界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你们的戴长官也是太过于自信了吧。”陈宝骅摇了摇头说。 “那以陈兄的想法怎么做才对?”冯晨问道。 “抓住机会,一枪把楠本实隆干掉,什么事情都解决了。”陈宝骅满脸杀气地说道。 “呵呵,陈兄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咱们先不谈这些,你帮我想个可行的办法,防止常玉清的人到我这里搞破坏,暗中绑架我的人。”冯晨真怕自己这里的几位女士再出什么差错。 “你让郑平茹先到我那里躲一阵子,文章嘛,她继续写,继续发,而且言辞要比以前更激烈些。”陈宝骅建议道。 “那我这里怎么办?黄道会的人找不到郑平茹,我这个杂志社可就成了主要目标了。”冯晨不明白陈宝骅的意思。 “冯老弟,这叫引蛇出洞,况且这里是法租界,又是杜月笙杜老板的地盘,以你冯老弟的智慧,站着天时地利人和,还斗不过你那个傻逼二师兄?”陈宝骅点拨着冯晨。 陈宝骅的话确实点醒了冯晨,冯晨也是听到消息,一时心里焦急,没有仔细考虑,想想也是呀,中汇银行大楼这里,岂是他常玉清黄道会的人想来就来的地方? “多谢陈兄指点!”冯晨起身,给陈宝骅的杯子里添了添水。 “你我兄弟不用客气,希宗知道黄道会的人要对郑小姐不利,一直求着我,设法保护好郑小姐,我从今天开始就把郑小姐藏起来,等你这边事情解决好,再让她回来。” 陈宝骅对郑平茹很上心,冯晨分析,恐怕郑平茹不仅仅是嵇希宗的同学那么简单。 “好,晚上我安排在锦江川味餐馆,让郑小姐过去作陪,从今晚开始,我把爱多亚路整条街都放出眼线,常玉清的人只要敢踏进爱多亚路一步,我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冯晨显示出了少有的霸气。 “这才像冯老弟的作风嘛!”陈宝骅朝着冯晨竖了竖大拇指。 “陈兄,关于战况和国军兵力部署的情况,你那里有没有最新消息?要是有,你给老弟透露一些,我晚上编排假情报时用。”冯晨清楚,陈宝骅掌握的东西,比自己要多得多。 “冯老弟,恐怕你还不清楚,今晨我宝山县城已经丢失,驻守宝山县城的第98师292旅583团3营,顽强抵抗,经过激烈巷战和肉搏,终因寡不敌众,自中校营长姚子青以下官兵,全部壮烈殉国。” 陈宝骅声音低沉地告诉了冯晨一个沉痛的消息,这个消息,让冯晨陷入了一阵沉默。 “陈兄,你把姚子青营的作战情况,详细讲给郑平茹,让她执笔,写一篇悼念文章,在《时事周刊》上公开发表。”冯晨决定,用这件事情,引常玉清的黄道会上钩。 “好,我亲自写,然后以郑平茹小姐的名义,在你们的杂志上发表,不过你可要准备好了,这篇文章发表后,很可能常玉清会向你这里丢炸弹。”陈宝骅提醒着冯晨。 “我还怕他不来呢?!我要让这个汉奸师兄,以后听到我的名字就害怕。”冯晨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才像冯老弟的作风,不过,你公开同黄道会干起来了,怎么向你那个平冈老师交待呢?”陈宝骅提出了一个冯晨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我有的是办法。”冯晨说。 第0388章 守株待兔 晚上,冯晨在锦江川味餐馆,设宴招待了陈宝骅和嵇希宗两人,除了方晓曼和许剑作陪外,刘戈青也及时从前线赶了回来,另外就是,《时事周刊》杂志社的记者郑平茹、陈晓云和卢梦莹也参加了。 王铁民被冯晨派出去给万默林和法捕房的刘绍奎送信去了,陈宝骅今天带来的情报,冯晨不敢小视。 就连军统局华北区王天木的几名部下的人头,东亚黄道会的人竟然也敢割下,挂在军统上海办事处外的电线杆上,何况自己这个小小的杂志社? 冯晨清楚,在楠本实隆和常玉清的眼中,自己这个杂志社根本不值得一提,他们对自己下手的可能性很大。 冯晨有种感觉,也许常玉清的人今夜就会行动。 除了这些,在晚餐前,陈宝骅还特意告诉了冯晨,他掌握到的日军与国军的最新配备和部署情况。 日军已经调整侵华机构及将领。 驻屯军部取消,日军华北前敌司令部,由天津移到北平,原陆相寺内寿一任日本派遣军总司令,辖9个师团;板垣征四郎任平绥路方面总指挥;香月清司任平汉路方面总指挥;冈村宁次任津浦方面总指挥;松井石根任上海陆军最高指挥官。 同时,国军第3战区颁发第2期作战指导,其要旨为: 1、战略要旨:以保持经济重心,巩固首都而作持久战;就包围敌人现势,运转优势兵力、截断登陆之敌,限制其发展;打破敌包围我军之企图,收各个击破之效。 2、兵团部署: 第8集团军防守浦东,威胁浦江右岸之敌。 第9集团军的任务是:(1)围攻虹口、杨树浦之敌而封锁之;(2)对续攻张华浜之敌而歼灭之;(3)固守吴淞、江湾、宝山据点;(4)应使后方部队在北站、横浜港、五洲公墓、芦泾浦、江湾镇、庙行、顾家宅沿问藻浜南岸向西至黑大黄宅一线,构筑据点工事,阻击敌人。 第15集团军的任务是:(1)固守罗店以南与浏河以西地区;(2)分兵对内新镇、曹王庙及沈家桥方面攻敌两翼;(3)在刘行、嘉定、浏河之线构筑据点工事,阻击敌人。 看来,陈宝骅对冯晨是绝对的信任,他掌握到的这些重要机密,对冯晨晚上需要编排的假情报非常有用。 在假情报里面,最起码可以把这一部分真实的东西夹杂进去,迷惑楠本实隆。 晚餐很热闹,大家在酒桌上没再继续谈论涉及军事机密方面的东西,也就是吃菜、闲聊、喝酒,直到九点多,酒足饭饱之后,这才散场。 陈宝骅临走,把郑平茹也带走了。 冯晨接下来安排人,把陈晓云和卢梦莹送回家。 一切安排停当,冯晨带着方晓曼、许剑和刘戈青,来到欧陆风情咖啡厅三号包厢,等待着万默林和刘绍奎的到来。 冯晨四人在包厢里刚刚坐了一会,刘绍奎和万默林一前一后进来了。 众人见过面,简单寒暄了一阵,然后把服务生赶走,冯晨这才把陈宝骅下午告诉自己的情报,给大家复述了一遍。 “他奶奶滴,东亚黄道会这群王八蛋,要敢来《时事周刊》杂志社捣乱,老子这次非灭了他们不可!”听了冯晨的话,刘绍奎气哼哼的说。 “绍奎,不能意气用事,特别是你们巡捕房,办案需要证据,有证据才好说话,咱们现在就是要做好防范,不能让常玉清等人为所欲为。”万默林劝说道。 “那万师叔,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刘绍奎问道。 “我想听听冯先生的意见。”万默林说。 “我也认为,应该在防守的前提下,再考虑反击对方,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多安排一些人,从今晚开始,全部散布在爱多亚路上,暗中盯着所有到这条路上来的可疑之人,绍奎那里也多安排一些巡捕在附近巡逻,一旦有事,能快速行动。” 冯晨想来个守株待兔。 “我觉得冯先生的这个办法很不错,我今晚就安排一部分人过来,交给欧陆风情咖啡厅的张铁胆,让这部分人全天候在这条路上警戒。”万默林明白了冯晨的意思。 “我也从今晚起,安排一个钟队的巡捕,每隔半个小时,在这条路上巡逻一趟,以后天天如此。”刘绍奎说道。 “好,感谢万先生,感谢刘督查,有你们这样支持我就放心了。”冯晨站起来,双手抱拳朝着两人拱了拱手。 “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刘绍奎同万默林慌忙站起,异口同声地给冯晨回着礼。 事情商量好,万默林和刘绍奎立即分头去安排去了。 从欧陆咖啡厅回到中汇银行大楼,冯晨把自己的人全部召集到了五楼办公室内。 “大家都坐下,最近爱多亚路上,有清帮弟子和法捕房巡捕们盯着,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这个东亚黄道会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们中汇大楼这里的安全,由铁民负责,锦江川味餐馆那里,就由许剑和武平负责。” 冯晨不放心,对几个关键地方的安全又做了部署。 一切安排就绪,冯晨等人这才在办公室里,开始加班编排起假情报来。 …… 凌晨一点左右,几个人编排的假情报初稿已经出来,冯晨正在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斟酌修改着,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冯晨伸手拿起电话听筒,里面传来张铁胆的声音:“冯先生,有辆卡车,没开车灯,鬼鬼祟祟的开进爱多亚路上来了,正朝着中汇大楼方向开去。” “好,我知道了,铁胆,你让你的人从后面跟着,把他们来的路口给我堵上,他们今天既然进来了,咱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冯晨吩咐道。 冯晨放下电话,方晓曼问道:“组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东亚黄道会的人来了,大家都把武器带上,灯熄灭,现在下楼区。”冯晨命令道。 所有人立即开始在柜子中拿过自己的手枪,开始检查枪支,冯晨抓起电话,给法捕房的刘绍奎打了过去。 “绍奎,东亚黄道会的人果然来了,你的人先把爱多亚路各个路口封了,过半个小时再到我这里来。”冯晨要来个瓮中捉鳖。 准备就绪,办公室灯关了以后,冯晨带着大家小心翼翼地来到楼下。 “许剑同戈青,你们两人一组,我同晓曼一组,咱们分开守候在大门两边,有人进来时,一起上前制服他。”冯晨低声命令道。 四个人悄没声息地隐藏在大楼的大门两边,在黑暗中监视着大楼的外面。 过有一刻钟,果然听到马路上有卡车驶来的声音,冯晨远远望过去,微弱的光线下,一辆卡车没有开灯,缓慢地朝着中汇大楼方向开了过来。 很快,卡车在大楼前的停车场停了下来,随即发动机也跟着熄火了,但是没有人下车,冯晨分析着,可能是车上的人在偷偷观察着大楼中的动静。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大家都屏住呼气,双眼紧紧盯着外面的卡车动静。 终于,有个瘦猴般的身影,从卡车的副驾位置上跳了下来,站在车子跟前,朝着四周张望着,瘦猴的右手中,似乎换拎着一把手枪。 观察了一阵,见没什么动静,瘦猴子来到卡车后面,说了句什么,立即从卡车车厢上又跳下来两人,从车上接下来两个包裹样的东西。 紧接着,又有一人从卡车车厢内跳下来,瘦猴子在前,四个人带着两个包裹,悄悄地朝着中汇大楼的大门口摸来。 第0389章 有了想法 到了大门口,瘦猴子再次警觉地四下环顾了一眼,见没什么动静,这才挥了挥手,四个人鱼贯而入,闯进了中汇银行大楼内。 突然,大门两边守候着的冯晨四人,还没等瘦猴子等人明白过来,闪电般的拳头已经砸在瘦猴子四人的脸上,这四个人还没来得及叫喊一声,已经束手就擒。 冯晨四个人确实配合默契,黑暗中,根本不需要商量,每人盯着一个,很快就把瘦猴子四人制服。 “许剑,你同戈青两人,去把卡车司机也制服,不能让他跑了。”冯晨低声吩咐道。 许剑和刘戈青训练有素地把瘦猴子四人捆绑好,这才悄没声息地朝着卡车停放的位置慢慢摸去。 卡车司机根本没注意到大楼内的动静,当许剑两人摸到跟前,拉开驾驶室的门时,这货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对,慌乱地准备启动车子。 可是已经晚,许剑根本没给他启动车子的机会,一把把他抓了下来,三下五去二的捆绑了个结实。 做完这一切,张铁胆带着十几个人,从欧陆风情咖啡厅方向也赶了过来。 大家汇集到一起后,冯晨吩咐道:“铁胆,你的人在大楼外面先分散警戒,这五个人我带上楼去审问。” 冯晨等人,押着瘦猴子,来到三楼杂志社旁边的一间宽大空荡的办公室内,灯光打开以后,许剑和刘戈青让瘦猴子等人,靠着墙壁蹲着。 “你们五个人谁是头头?”冯晨拉过一张椅子,在瘦猴子五人面前坐下问道。 五个人都没有说话,不过其他四个人,都偏着头看着瘦猴子。 “不说是吧,好!许剑,戈青,每人先赏他们两个嘴巴。”冯晨慢吞吞的吩咐道。 许剑和刘戈青听到命令,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啪、啪、啪”来回给了这个几个人每人两个耳光。 “谁是头?”冯晨声音依然那么温和地问道。 “我,我……,我是他们几个的头头。”瘦猴子嘴角渗着鲜血回答道。 “叫什么名字?”冯晨问。 “李阿雄。”瘦猴子回答说。 “青帮弟子吗?”冯晨接着问道。 “我们五个都是青帮弟子,拜在,拜在常爷的门下。”李阿雄回答说。 “什么常爷,狗屁常爷!青帮败类!”冯晨伸手拍了下桌子,抬高声音训斥道。 “是,是,是,败类……,败类……”李阿雄打着哆嗦说。 “今天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冯晨继续问道 “常爷……”李阿雄怯生生望了眼冯晨回答说。 “什么常爷?!败类!”没等李阿雄说下去,冯晨再次把桌子拍了拍,指着李阿雄大声的训斥着。 “对,败类,败类让我们今天带着两个炸药包,把《时事周刊》杂志社给炸了。”李阿雄偷偷瞟了眼冯晨回答说。 “为什么要炸我们杂志社?”冯晨问。 “常……,败类,败类说,你们杂志社煽动反日抗日,日本人很不高兴,让我们来丢两个炸药包,警告警告你们。”瘦猴子李阿雄说话慢慢流利起来。 “除了丢炸药包,你们还准备干什么?”冯晨想,常玉清不会只在《时事周刊》杂志社丢炸药包这么简单。 “我们到这里丢炸药包,还有四个人伺机绑架你们的记者,不知道得手没得手。”李阿雄是问他什么回答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张铁胆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朝着里面望了望,给冯晨招了招手,冯晨吩咐许剑道:“许剑,你们继续审,我到外面去一下。” “冯师叔,巡捕房的刘督察长过来了。”冯晨来到走廊里,张铁胆汇报说。 “他们人在哪儿?”冯晨问。 “在楼下,刘督察长说,他这会上来不太好。”张铁胆回答道。 “好,我下楼见见刘督察长。”冯晨跟着张铁胆来到了楼下。 “绍奎,辛苦了。”冯晨同站在大楼门口的刘绍奎打着招呼。 “冯先生,怎么样?”刘绍奎问。 “果然是常玉清黄道会的人,五个人,带了两个炸药包过来。”冯晨说。 “人是不是交到我那里,我好好收拾收拾他们。”刘绍奎对东亚黄道会的人特别不满,这些人连日来尽在法租界给法租界巡捕房制造麻烦。 “绍奎,我想先利用一下这几个人,等我利用他们办完事情,交由你处理怎么样?”冯晨在脑海里一直考虑着,怎么利用李阿雄几人,把还在黄道会关押着的甘剑平给营救出来。 “不知冯先生想利用这几个人做什么?”刘绍奎问道。 “绍奎,我不瞒你,军统局华北区区长王天木的部下甘剑平,还在东亚黄道会的手中,我想把刚才这帮人审问后,带着他们过去把甘剑平给救出来。”冯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刘绍奎。 “冯先生,风险有点大呀,新亚大酒店那里属于公共租界的地盘,又是东亚黄道会的老巢,救人怕没那么容易吧。”刘绍奎有点担忧。 “有难度我们也要干,今晚是个难得的机会!”冯晨说。 “那好,需要我做什么?”刘绍奎问道。 “最近两天,你让巡捕们加大对爱多亚路这一带的巡逻力度,今晚的消息先封锁起来,我一旦把甘剑平营救出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对付常玉清的办法。”冯晨回答道。 “好,你们千万要小心,我这就去安排人。” 两人商量完毕,刘绍奎转身离开了。 冯晨回到三楼,许剑还在审问着李阿雄几人。 “晓曼,现在几点了?”冯晨在方晓曼旁边坐下问道。 “凌晨两点十分。”方晓曼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回答道。 “李阿雄,我来问你,甘剑平现在是死是活?”冯晨想尽快弄清楚甘剑平的情况。 “还在活着。”李阿雄说。 “关在哪儿?”冯晨问。 “就在新亚大酒店六楼,会长办公室对面的那间房间。”李阿雄回答道。 “几个人看守?”冯晨接着问道。 “晚上是两个人轮流看守,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李阿雄回答说。 “李阿雄,我今天给你们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们这会带着我们到新亚大酒店去,把甘剑平救出来,你们愿意吗?”冯晨盯着李阿雄问道。 “愿意,愿意!”李阿雄偏了偏头,看了看另外四个人,点着头回答说。 “好,我告诉你,李阿雄,你不要耍什么花招,把甘剑平顺利救出来以后,我就放过你们五个人,绝对不把你们交到巡捕房,你们也知道,交到巡捕房是什么后果!” 冯晨给这几个人开出了条件。 “你们五个如果今晚上表现的好,我还会奖励你们,如果不按我们说的来,你大概刚才也领教了我们的身手,我们会先干掉你们几个。” “听你们的,听你们的,你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李阿雄点着头答应着。 “那好,戈青,先给他们松绑,没人倒杯水喝,马上让他们带我们去新亚大酒店去。”冯晨吩咐着刘戈青说。 接下来,冯晨让许剑找出三套日本海军陆战队制服,冯晨换上一个少佐军官服,许剑和刘戈青换上了士兵服。 “晓曼,你在这里值班,把那些情报资料再修改一下,我们三人跟着李阿雄去新亚大酒店。”换好衣服,冯晨吩咐着方晓曼。 “组长,你们三个恐怕……”方晓曼担心地瞟了眼李阿雄几个人。 “我们一定配合,一定配合,这会新亚大酒店六楼的守卫都在睡觉,你们穿的又是皇军的衣服,应该没问题。”李阿雄很会察言观色。 第0390章 敌巢救人 冯晨接受了方晓曼的建议,打电话让欧陆风情咖啡厅的张铁胆,亲自带了四个身手好的手下,赶过来一起参与行动。 临出发的时候,将近凌晨三点钟,冯晨又吩咐刘戈青,带上了一枚定时炸弹。 一切准备就绪,冯晨等人押着李阿雄五个人上了卡车,卡车由许剑驾驶,冯晨同刘戈青坐在副驾位置上,张铁胆带着人在车厢里监视着李阿雄等人。 凌晨时间,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许剑驾驶的速度很快,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来到了位于公共租界的新亚大酒店门前。 “许剑,车子让铁胆的人守候着,我们三人带着李阿雄和他的司机上楼。”车子停稳以后,冯晨吩咐道。 “好!”许剑答应着,摔先跳下车子,到后面通知张铁胆去了。 很快张铁胆过来了,冯晨安排道:“铁胆,你的人在这里守着车子,不要远离,我同许剑、戈青带着李阿雄和他们的司机上楼。” 跳下车子,后面车厢里的李阿雄和他们的卡车司机也跳了下来。 “李阿雄,我再交代你一句,不准跟我们耍什么花招,从现在开始,遇到你们的人,你要称我为太君。”冯晨再次叮嘱着李阿雄。 “是,太君!”李阿雄确实溜滑。 李阿雄和卡车司机在前,冯晨同许剑、刘戈青在后面,五个人朝着新亚大酒店内走去,大堂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酒店内显得异常安静,五人乘上了电梯,很快来到了六楼,许剑紧跟着李阿雄抓着他的一只手,防止发生意外。 出了电梯,过道中两名睡眼朦胧的东亚黄道会守卫,立刻警觉地掏出手枪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八嘎!”冯晨骂了句。 “两位,几位太君要提审甘剑平。”李阿雄点头弯腰解释着。 “噢,原来是阿雄老弟啊,你不是到法租界爱多亚路上的《时事周刊》杂志社行动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其中一名守卫问道。 “我们已经把他们的编辑部炸了,明天你就看报上的新闻吧。”李阿雄顺嘴胡扯着。 两名守卫信以为真,不再过多询问了,散开靠着过道的墙壁,继续打盹起来。 来到最里面的黄道会会长办公室的对面房间门口,李阿雄扭头望了眼冯晨,伸手指了指房间的门。 冯晨挥了下手,刘戈青立即从身上掏出一节铁丝,上前插入锁孔,轻轻鼓捣了一会,门轻轻的打开了。 房间里亮着灯光,没见守卫的影子,冯晨几人蹑手蹑脚的走进了房间,刘戈青在后面,再次把房门关上。 李阿雄用手再次指了指后面套间的门,冯晨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李阿雄,你上前开门,我们跟在你后面。” 李阿雄点了点头,上前拧了下锁把守,门开了,冯晨手中惦着枪了走了进去,只见两名看守席地而坐,正打着呼噜睡得正酣。 许剑和刘戈青两人,毫不犹豫,跨前一步,一人负责一个,把两名看守人员打昏,抽出他们身上的腰带把他们捆绑了起来,然后,找了两块破布把他们的嘴巴塞上。 “甘剑平人呢?”冯晨这才开口问着李阿雄。 “在里面卫生间里关着。”李阿雄指了指卫生间的门。 冯晨上前推开卫生间的门,果然看到角落卷曲着一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人,冯晨跨步上前,在那人鼻孔上试了下,还有呼吸。 “人还在活着,许剑,你来把甘剑平背上,我们快速撤离。”冯晨低声命令道。 许剑拉起地下的甘剑平,朝外走去,出了们,冯晨对刘戈青说:“把定时炸弹放在常玉清的办公室门口,咱们两个走前面,把电梯跟前的两名守卫收拾了。” 刘戈青把炸弹放好,随着冯晨两人,朝着电梯口走去。 “太君,这么快就审完了?”其中一名守卫弯着腰,给冯晨鞠着躬,谄媚地问道。 “嗯!”冯晨从喉咙中哼了一声,那名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冯晨快如闪电地一个手砍把他打昏过去。 同样的速度,刘戈青把另外一名守卫也打昏了过去。 解决完守卫,冯晨朝着里面挥了挥手,许剑背着甘剑平,快速走了过来,李阿雄和他的司机,紧紧跟在许剑的身后。 大家悄没声息地进了电梯,很快来到了一楼,酒店大堂里仍然异常的安静。 “大家快速上车,立即离开。”冯晨沉声吩咐道。 几人刚刚把甘剑平抬到车上,许剑坐上驾驶室位置,冯晨同刘戈青、李阿雄还没上车,一辆小轿车亮着车灯,驶了过来。 “大家镇静,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手,李阿雄马上上前搭话。”冯晨低声命令道。 那辆小车子缓缓来到卡车跟前停下,车灯刚好照着站在卡车跟前的冯晨、刘戈青和李阿雄三人。 “是去绑架你们记者的那组人。”李阿雄在冯晨跟前轻声说道。 “马上你上去搭话,就说皇军过来有公务。”冯晨吩咐说。 此时,从小车副驾位置,跳下来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大摇大摆上前问道:“李阿雄,你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我们从爱多亚路过来,怎么发现巡捕把路封了。” “张大哥,你想想吧,两个炸药包,巡捕还能不封路?”李阿雄回答道。 “太君好!” 姓张的那头目,似乎这才看清穿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制服的冯晨和刘戈青两人,慌忙恭敬地鞠着躬问好。 “你们的,什么地干活?!”冯晨用日本腔调的中国话,装模作样地指着那姓张的头目问道。 “太君,他们今晚也是奉会长之命,出去执行任务的。”李阿雄假装慌忙解释着。 “吆西!李桑,我们的,出发的干活!”冯晨竖了竖大拇指,手一挥,拉开卡车副驾位置的车门,登上了卡车。 刘戈青和李阿雄上车以后,许剑马上启动车子,朝着法租界方向驶去,姓张的那小头目站着,恭敬地朝着卡车鞠了一躬。 “戈青,定时炸弹定在什么时间?”走在路上,冯晨问道。 “四点整。”刘戈青说。 “还有五分钟,估计爆炸发生时,我们也回到爱多亚路上了。”冯晨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说。 “李阿雄几个人怎么安置?”开着车子的许剑问道。 “这个李阿雄今晚配合得还算不错,这几个人还有用处,回去后我们先在法租界给他们几个人安排个去处,整治黄道会的人,这些人用得上。” 冯晨觉得这个李阿雄,别看跟瘦猴子一样,鬼点子还不少,是个见风使舵,有奶就是娘的主,这人用好了,也很能做些事情。 “组长,我看不如把他们这几个人,全部交给王铁民管教。”许剑建议说。 “我看行。”冯晨点了点头。 说着话,车子已经来到爱多亚路路口,路口有一队巡捕示意车子停下检查。 “我们把这身狗皮脱了,我下去交涉,免得巡捕们误会。”说着话,冯晨就在车上,三下五去二地把身上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少佐官服脱下,丢在一边。 许剑缓缓把卡车靠着马路边停稳,冯晨跳下车子,上前同一名巡捕说了几句,那名巡捕客气地挥了挥手。 冯晨再次登上车子,说:“刚才那两个巡捕认识我,他们就是刘绍奎安排的,最近负责在爱多亚路上巡逻的那个中队,咱们走吧。” 许剑立即启动车子,拐到了爱多亚路上。 第0391章 伪造情报 凌晨四点整,也就是冯晨一行人,刚刚到达爱多亚路口时,新亚大酒店六楼,东亚黄道会会长办公室门口。 “嘭!” 一声爆炸声响起,黄道会办公室的门,被炸开了一个大洞,木屑和铁皮四溅。 距离会长办公室的房间不远,在另外一间大套房里,楠本实隆正在做着美梦,突然间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醒。 楠本实隆训练有素地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快速伸手摸出枕头下面的王八盒子。 床上坐着,楞了楞,楠本实隆迅速穿上衣服,拎着王八盒子,打开房间门,警惕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走廊过道里,木村少佐和常玉清等人,正紧张地围站在爆炸现场观察着,似乎还没从刚才的爆炸中反应过来。 “八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楠本实隆尖叫着问道。 “大佐阁下。这,这,这……”常玉清看到楠本实隆恼怒的样子,哆嗦着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不好!快,快去看看甘剑平还在里面吗?”木村少佐这时才反应过来。 木村少佐跟前的一个东亚黄道会的打手,慌忙打开对面的房间门,冲进房间,到里面的卫生间里查看去了。 “姓甘的跑了!”那名打手在房间里大声喊着。 楠本实隆满脸怒气,拎着王八盒子,大踏步走进了之前关押甘剑平的房间,只见两名看守被捆绑着,每人的嘴巴中都塞着块破抹布,卫生间里的甘剑平果然不见了踪影。 “啪、啪!” 楠本实隆抬起手中王八盒子,接连开了两枪,把两名守卫当场击毙了。 见到楠本实隆残暴凶狠的这个样子,常玉清吓得双腿打颤,肥胖的身体,站在楠本实隆面前,费力地弯着腰,带着哭腔说:“大佐阁下,是小的失职。” “噢?你还知道失职?!你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蠢猪!猪!”楠本实隆的三角眼中射出一缕凶光,盯着常玉清怪声质问道。 “大佐阁下,今天这事我看不怨常会长,这肯定是戴笠的人干的。”木村少佐在一旁替常玉清开脱着。 “都过来吧。” 楠本实隆稍稍放缓了语气,收起了王八盒子,插进腰间,大踏步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对面,被炸得一片狼藉的常玉清会长办公室里。 “常桑,你今天夜里都安排了什么行动?”楠本实隆在办公桌跟前坐下问道。 “大佐阁下,我派出了两组人员,一组去爱多亚路上炸《时事周刊》杂志社,一组去绑架他们那个发表反日言论的女记者。”常玉清汇报道。 “人回来了没有?”楠本实隆问。 “负责绑架女记者的张三虎那组人回来了,负责去炸杂志社的李阿雄那组,我听张三虎说,他们回来时,看到李阿雄随着两名海军陆战队的太君,出去执行任务去了。”常玉清小心翼翼回答说。 “八嘎!李阿雄的,是内奸的干活!”楠本实隆立刻明白了,甘剑平是如何被悄没声息地救走的,而且还把黄道会的会长办公室给炸了。 “大佐阁下,新亚大酒店这里不太安全,我建议你还是搬到虹口海军俱乐部那里住要安全些。”木村少佐建议道。 “木村君,你立刻准备一下,上午我准备去一趟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有些事情需要同平冈总领事在一起沟通。”楠本实隆站起身来命令着木村。 “哈咿!” 木村少佐答应着,给楠本实隆鞠了一躬,带着常玉清走了出去。 …… 冯晨回到中汇大楼三楼《时事周刊》编辑部里,方晓曼已经把编制的假情报又认真修改了一遍。 见冯晨等人进来,方晓曼抬起头问道:“组长,人救出来了?” “救出来了,我让张铁胆把他送到协和医院去了,我看这个甘剑平呗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了,能不能活命就看他的造化了。”冯晨在办公桌跟前坐下说道。 “组长,我把这些情报,又详细修改了一遍,你看看。”方晓曼把修改后的假情报,递给了冯晨,冯晨顺手从中抽出了第二个问题,仔细的看了起来。 冯晨看着,不时拿起笔再次修改着,方晓曼起身给冯晨倒了一杯茶水,放到冯晨跟前,几个人静静坐着,没有再说话。 修改完毕,冯晨抬起头说:“晓曼,马上给总部的戴长官发电,一是告诉戴长官,甘剑平已经救出,正在法租界协和医院救治,二是请示戴长官,我准备把这第二个问题的假情报,提前送给日本领事馆的平冈龙一一份。” “好,我这就去给总部发电报。”方晓曼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编辑部。 “许剑,戈青,你们两人去休息吧,我在这里把情报编辑好,等着戴长官的回话。”冯晨吩咐道。 许剑和刘戈青走了以后,冯晨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子,大口大口地喝了两口茶,伸出双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拿起那份假情报又细细斟酌起来。 冯晨感觉到,这份假情报应该可以骗过狡猾的楠本实隆,这才丢下手中的材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给杯子中又添了添水,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将近凌晨五点钟了。 必须把这份假情报,在文强同楠本实隆交换情报前,交到平冈龙一的手中,这样才能消除平冈龙一对自己最近所做事情的疑惑。 最近一段时间,冯晨的《时事周刊》接连发表反日、抗日言论,虽然冯晨之前跟平冈龙一解释过,这样做都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接触那些抗日分子,取得重要的情报。 可是,到目前为止,冯晨还没有拿出一份让平冈龙一感到满意的情报。 冯晨想借助这份假情报,来取信于平冈龙一,同时,也可以更加迷惑敌人,让平冈龙一的情报同楠本实隆的情报相互加以印证。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如果楠本实隆从平冈龙一这里知道了情报内容,那么戴笠和文强策划的从楠本实隆那里骗钱的计策,就会大打折扣。 正在冯晨思考着,权衡着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时,方晓曼手中拿着几份电文走了进来。 “组长,戴长官同意,你把这份假情报交给平冈龙一,用于取得他的信任,不过,戴长官说了,让你在今天八点左右把情报送过去,不能早,也不能太晚。”方晓曼一边汇报着,一边把手中的电报稿递给了冯晨。 “我明白了,文强同楠本实隆今天约定的见面的时间是九点半,戴长官是想让平冈龙一稍稍先一步拿到这份情报。”冯晨浏览了一眼电报说。 “这里面有什么区别吗?”方晓曼问。 “区别很大,平冈龙一先拿到情报,楠本实隆就会更加相信情报的真实性,他就会急于索要另外三份情报。”冯晨解释说。 “呵呵,组长,你和戴长官设计的这叫连环扣呀!不知能不能扣住楠本实隆这个狡猾的毒蛇。”方晓曼笑了笑说。 “晓曼,你快去休息吧,我来把情报整理一下,等一会我到日本领事馆去。”冯晨用双手搓了搓脸颊说道。 “没事,组长,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一会喊你,情报由我来整理,保证让你满意。”方晓曼望了眼疲惫不堪的冯晨,拒绝了他的好意。 “也行,你整理我放心,我先到旁边的办公室里休息下,七点半准时喊我。”冯晨确实有点犯困,折腾了一夜,整个人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第0392章 棋风改变 七点半,方晓曼准时把冯晨叫醒,冯晨到卫生间里,用凉水洗了把脸,这才来到编辑部里,方晓曼把已经整理好的《国军军力最新配备情况说明》交给了冯晨。 冯晨翻开浏览了一下,感觉非常满意,然后把复制的一份情报装在身上,交代方晓曼立即联系文强,把另外的一份交给他。 安排就绪,正准备出门,王铁民身后跟着武平进来了。 “铁民,今天你同武平在编辑部里值班,一定要机警一些,防止有人来闹事,我和方副社长今天都有事情,不在这里。” 冯晨虽然清楚,昨晚那件事情以后,短时间内,常玉清不可能再来闹事,但是凡事还是小心没大差。 “放心吧,社长,我在楼下已经安排了兄弟们,时刻注意着进入大楼来的可疑人员,上下班我让他们暗中护送我们的记者。” 王铁民最近网络了一批王亚樵的旧部,这些人家庭相对都比较困难,冯晨从杂志社的收入中,每月拿出一部分钱来,给这些人发工资,让他们听候王铁民的调遣,所以,这些人办起事来,都非常卖力。 “好,那我就放心了。” 冯晨对王铁民的做法非常满意,喊上方晓曼,离开了编辑部。 “晓曼,你回去休息,我这会去日本领事馆,今晚你就不要再过来值班了,明天及时来上班就行。”冯晨吩咐道。 “好的,那我走了。”方晓曼挥了挥手离开了。 冯晨驾着车子,很快来到日本领事馆,领事馆的门口两名站岗的士兵,已经熟悉了冯晨,见到他驾车过来,主动把大门打开了。 车子开进院子里,冯晨才发现,石川正雄正陪着平冈龙一,在院中那棵桂花树下,欣赏着盛开的满枝桠的桂花。 “老师,这棵桂花树比起五年前,枝干又粗了些,树冠大了些。”冯晨把车子停稳,下车来到平冈龙一跟前。 “冯桑,这桂花树的枝干虽然粗了一些,树冠虽然大了些,可是,和平的路子也更遥远了一些。”平冈龙一感叹着,折了一枝桂花送给了冯晨。 “呵呵,看来老师心里一直还是向往着和平啊!”冯晨笑了笑,接过平冈龙一递过来的那枝桂花。 “当然,我一直就是个和平主义者,倡导文化融合,可是和平有时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啊!”平冈龙一围着桂花树,渡着方步。 “冯桑,你这么早就赶过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给老师汇报吧?”旁边的石川正雄问道。 “哦,石川君不问我差一点忘了,我获取了一份非常重要的情报,这就急着赶过来见老师来了。”冯晨说着话,把身上的那份假情报掏了出来,递给了平冈龙一。 “是关于什么方面的情报?”平冈龙一问道。 “国军军力最新配备情况说明,里面还有最新的国军在淞沪的兵力调配情况。”冯晨非常平淡的回答说。 “噢?” 平冈龙一再也无法淡定了,急急忙忙地打开冯晨递给他的那叠材料,就站在桂花树下浏览起来。 平冈龙一看着,一会皱眉,一会眉毛又舒展开来,一会似乎又在琢磨着细节,看来他是被这份情报的内容所吸引。 “冯桑,情报来源是哪里?”平冈龙一浏览完这份情报,抬起头望着冯晨问道。 “这份情报是从我表哥苏明正那里得到的。”冯晨回答说。 “苏明正?你表哥?”平冈龙一似乎是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人。 “是的,老师,我表哥之前在国民革命军武汉行辕任少将参谋,今年年初,调到国防部作战厅任副厅长。” 冯晨把自己的表哥苏明正的履历如实告诉了平冈龙一,冯晨很清楚,平冈龙一很快便会查清楚这层关系。 “嗯,那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就不可置疑了,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会落到你手上了?”平冈龙一心里还是有些疑问。 “昨天夜里,我表哥秘密从南京来到上海,会见了第15集团军的陈诚,估计他是来传达作战厅的作战计划,他会见完陈诚,到我家中休息的,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东西,就偷偷复制了一份。” 冯晨顺嘴胡编着谎言,其实他不清楚,他的表哥苏明正昨夜确实到上海来了,并且秘密会见了第15集团军的副总司令罗卓英。 这个无意中的谎言,让平冈龙一更加相信冯晨这份情报的真实性。 正在这个时候,吉田义男从办公楼里出来,疾步走了过来。 “平冈长官,刚才参谋本部特务处上海班班长楠本实隆大佐打来电话,说马上过来拜访你。”吉田义男汇报道。 “哦?这个楠本实隆,自从到上海来,还不曾到我们领事馆来过,今天过来一定是有重要事情,走,我们到会客室里等着他。”平冈龙一转身朝着楼内走去。 “老师,你们有重要事情要商量,我这会告辞。”冯晨站着没有动。 “怎么?不想一起见见楠本实隆大佐?这个人也是个地道的中国通,对你们中国文化很有研究,而且,他还下了一手好围棋。”平冈龙一转过身真诚地挽留着冯晨。 “好,我恭敬不如从命!” 冯晨这才跟着平冈龙一来到领事馆二楼的会客室内。 “冯桑,我们师生好久没下一盘了,来,我们边下棋边等着楠本大佐。”说着话,平冈龙一脱下鞋子,坐到了榻榻米上。 冯晨也把鞋子脱了,在平冈龙一的对面坐了下来,很快师生两人,在棋盘上杀了起来。 “冯桑,你的棋艺有些下降啊!”平冈龙一提了冯晨三颗子说。 “老师,那是学生好久没同老师切磋的缘故,加上老师现在的棋风,杀气太重,学生招架不了。”冯晨话中有话地说道。 “不错,你能看出老师的棋风变化,说明你很用心。”平冈龙一赞赏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老师对中日之间的关系,也有了新的看法?”冯晨问道。 “占领不等于征服,征服需要一个过程,征服首先需要对文化的征服!”平冈龙一道出了自己的一贯观点。 “可是你们大日本,现在不就是要武力占领,叫嚷着准备三个月灭亡中国吗?老师觉得有这个可能吗?”冯晨有意问道。 “军部那群疯子!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征服!”平冈龙一抬高声音说道。 “哈哈,平冈君,你说谁是疯子?!”随着一声尖笑声,楠本实隆身后跟着木村少佐,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欢迎,欢迎!楠本大佐,我刚才在同我的学生,正探讨棋道呢!”平冈龙一从榻榻米上下来,热情地同楠本实隆握了握手。 “这位是……?”同平冈龙一握过手,楠本实隆翻着三角眼,上下审视着冯晨,用疑问的口吻问道。 “呵呵,这是我的学生,《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冯晨冯先生。”平冈龙一微微笑着,给楠本实隆介绍着冯晨。 “《时事周刊》杂志社社长?”楠本实隆着实吃了一惊。 “楠本大佐,你是不是觉得《时事周刊》杂志,发表的都是些反日抗日的文章,就认为冯先生一定是反日抗日分子?”平冈龙一直接把楠本实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哈、哈、哈,难道不是吗?平冈君?”楠本实隆再次尖笑着问道。 “实话告诉楠本大佐,《时事周刊》杂志发表抗日反日言论,是我授意冯先生这样做的,并且在外务省备案过。”平冈龙一非常淡然地回答说。 “平冈君授意的?”楠本实隆不解地望着平冈龙一问道。 “对,这就跟楠本君秘密接触你的老同学,国民革命军第88师参谋长杨振华是一个意思。”平冈龙一说。 第0393章 以假乱真 听了平冈龙一的介绍,楠本实隆立刻明白了,自己让常玉清的东亚黄道会胡来,特别是放任他们对《时事周刊》杂志社采取的行动,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上海滩的水很浑,水很深,敌我不分啊! “冯先生,听说你的杂志社昨天晚上出事了?”平冈龙一介绍完以后,楠本实隆的三角眼狡猾地眨了眨,试探性问了句。 “哦?没有呀,不知楠本先生听谁说的?我的杂志社昨夜并没发生什么事情啊。”冯晨假装吃惊地望着楠本实隆问道。 “呵呵,冯先生,我可是听说,昨夜有人要炸你的杂志社。”楠本实隆进一步试探。 “噢?这个嘛,我前几天,曾经收到过我的二师兄,东亚黄道会的会长常玉清的一封恐吓信,说是要送我200磅的炸弹拜访我,我寻思着,上海还没这么大的炸弹,二师兄肯定是跟我开玩笑的。”冯晨神态淡然地说。 “常玉清是你冯先生的二师兄?”楠本实隆疑惑地望着冯晨问道。 “呵呵,楠本大佐,难道我二师兄他没告诉过你?”冯晨反问道。 这层关系,之前常玉清确实没有告诉过楠本实隆,今天,楠本实隆知道了常玉清同《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冯晨是同门师兄弟,这让他对常玉清一直想找冯晨麻烦的动机,产生了很大的怀疑。 “冯先生,你的二师兄就是个蠢猪!”楠本实隆毫不避讳地评价着常玉清。 “楠本大佐,我希望你要警告常玉清,不要再对《时事周刊》杂志社做出一些影响团结的事情,打乱我们外务省正常的工作计划。”平冈龙一趁机对楠本实隆提出了要求。 “木村少佐,你听到没有?”楠本实隆偏过头,神态严肃的望着木村问道。 “哈咿!我回去以后,就正式通知常玉清,以后不得对冯先生的《时事周刊》杂志社无理。”木村少佐恭敬地给平冈龙一和楠本实隆鞠了一躬。 “楠本大佐,我刚才来大日本领事馆的路上,遇到法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长刘绍奎先生,他告诉了我一个消息,昨夜他们在巡逻时,抓到五名携带枪支和炸药包的人,经过审问,这几个人承认,他们是东亚黄道会常玉清的人。” 冯晨有意把李阿雄等人的失踪,推到法租界巡捕身上,他还准备着在几大报刊上,公开揭露东亚黄道会的恶行,这会特意借机给楠本实隆打预防针的。 “楠本大佐,我建议你应该让黄道会的常玉清多收敛一些,你是清楚的,上海不同于华北的天津和北平,我听说前阵子《大美晚报》被炸,就是东亚黄道会的人干的,美国人对此意见大的很啊。” 平冈龙一的内心深处,非常不耻于东亚黄道会的这种偷鸡摸狗行为,无奈楠本实隆是军方的人,平冈龙一无权干涉。 “平冈君,我会重视你的这个建议的,你在上海时间久些,对各方错综复杂的关系比我了解,希望平冈君以后要多多指教。”楠本实隆谦虚着。 “楠本君客气了,我们内阁同你们军方的目的是一致的,大家都是天皇陛下的臣民,不过,楠本君应该清楚,武力侵占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征服需要一个过程。”平冈龙一的这个看法,同楠本实隆的想法惊人的相似。 “平冈君,你说的太好了!改天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多多交流交流。”楠本实隆一边回答着,一边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 “老师,我告辞了,楠本大佐你们有重要事情商量,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冯晨很会察言观色,他分析,楠本实隆今天来,一定是邀请平冈龙一一道,去同文强会面的。 “冯桑,不要多心,不妨事的,你也不是外人,我同楠本大佐之间的事情,也没必要对你隐瞒。” 平冈龙一说出来的话,让楠本实隆着实大吃了一惊,这个老牌特务立刻明白了,《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冯晨,一定是平冈龙一樱花会中的重要人物,《时事周刊》杂志社,可能就是个招牌。 “呵呵,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今天过来,主要是接平冈总领事,陪我去会见一位重要客人。”楠本实隆微微笑着说。 “没问题,不知客人什么时间到?”平冈龙一问。 “我和客人约定的,今天上午九点半钟,准时在虹口海军俱乐部会面。”楠本实隆回答着,再次看了看怀表。 “哦,楠本君,那我们这就出发吧,时间快到了,不能让客人久等。”平冈龙一立即起身,准备随楠本实隆一道,去虹口海军俱乐部会见文强。 …… 文强在上午九点半钟,准时来到虹口日本海君俱乐部,到了会面的房间中,文强发现对方今天竟多了一个人。 在楠本实隆的旁边,坐着一位大学教授模样的中年人,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正上下审视着走进来的文强。 “李将军,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先生。”见文强进来了,楠本实隆起身,给文强介绍着身边的平冈龙一。 “久仰李将军大名!”平冈龙一客气着上前,同文强握了握手。 寒暄过后,大家分宾主坐下,文强没在绕弯子,他直接抛出了上次楠本实隆提出的第二题,国军军力的配备情况。 “楠本先生,这是你上次提出来的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你仔细看看。”文强从文件包中抽出那份,刚刚从方晓曼手中拿到的假情报。 楠本实隆接过情报,迫不及待地认真看了起来,会客室内顿时陷入了一阵寂静,大家都不再说话,房间内静的可怕。 过有大约一根烟的功夫,楠本实隆偏过头,把手中的情报递给平冈龙一说:“平冈君,你也看看。” “好。” 平冈龙一接过情报,同样认真的翻阅着,这份情报,同早上冯晨送给自己的那份情报完全吻合,涉及到的主要数字全都一样。 “李将军,不知这份情报的来源是哪儿?” 浏览完毕,平冈龙一抬起头,望着文强问了句,他要弄清楚,两份情报是不是来源于同一个地方。 如果两份情报来源于同一个地方,那么可信度就应该大打折扣,如果是来自不同的两个重要部门的话,那么它肯定是真实的。 “这份材料,来自于我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部一位朋友那里,平冈先生尽管放心好了,这份情报的制定,我那朋友全程参与了。”文强神态自若地回答说。 楠本实隆同平冈龙一对视了一眼,平冈龙一微微点了点头,楠本实隆立刻明白了,平冈龙一认为,这份情报是真实的。 “李将军,不知你那位朋友开价多少?”楠本实隆直接问道。 “呵呵,楠本先生,我朋友说了,这份东西提供给你们,他可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他准备把四个问题的答案全给你们后,准备远走高飞。” 冯晨在情报的要价上故意卖着关子。 “呵呵,李将军,就这一份情报,你那朋友没说开多少价?”楠本实隆再次问道。 “楠本先生,实不相瞒,我那朋友提出要200万元法币,不知楠本先生愿意吗?”文强这才抛出了自己的要价。 “好,就200万,我同意!”文强没想到,楠本实隆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接下来,双方也没再绕什么弯子,由楠本实隆立即在名片上签字认可,这次会面看似圆满结束。 第0394章 翻来覆去 文强离开后,平冈龙一问道:“楠本大佐,这个李文祥的身份你核实过没有?” “通过我们在南京的内线已经核实过了,他的确是李烈钧的亲侄子,一直在国民党军队中任职,现在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部少将参谋。” 楠本实隆对文强的身份毫无疑问。 “楠本大佐,我在之前得到一份同样的情报,来源是国民政府的国防部作战厅。”平冈龙一说道。 “什么?这份情报你已经取得了?”楠本实隆感到很吃惊。 “是的,楠本大佐,情报是从不同的两个渠道取得的,所以我认为,这份情报应该是真实的,不容怀疑。”平冈龙一点了点头说。 “平冈君,那个姓李的开口索要200万,狮子大开口啊!”楠本实隆这会开始吝啬起钱财来了。 “楠本君,中国有句古话,叫舍不下孩子,套不住狼,这只是一个问题,你还有三个问题需要那个姓李的给你答复啊。”平冈龙一倒是觉得200万元很值得。 “平冈君,我想再拖一拖,只要我们大日本皇军,在上海能够速战速决的话,这些情报就失去了意义。”楠本实隆心里一直犯着嘀咕。 “楠本君,恐怕不会如你所想啊!”平冈龙一感叹着说。 “哦?平冈君,为什么这么说?”楠本实隆不解地问了句。 “你还没看明白吗?国民政府把整个中日战争的赌注都押在了淞沪战场上,大日本想速战速决可能吗?”平冈龙一看待问题总是那么地冷静。 “嗯,平冈君的话很有道理。”楠本实隆点了点头。 “楠本君,要是没其他事情,我先告辞了。”平冈龙一起身,离开了海军俱乐部。 送走平冈龙一,楠本实隆带着木村少佐,回到了新亚大酒店,来到了自己住着的那间套房里,泡了壶铁观音,坐下来静静地思考着。 今天同李文祥的会面,看起来一切都进行得都很顺利,但他楠本实隆是谁?大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佼佼者,天皇赐刀的学生,满洲狼犬,华北肃正的谋略家。 楠本实隆心中还是隐隐有种不安,虽然今天的情报,平冈龙一也帮助自己进行了验证,可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自己想要的情报,恰恰平冈龙一就先于自己得到了,这里面会不会有着什么阴谋? 谨慎归谨慎,但是,富贵险中求,也是特工这个职业的最大诱惑性。 楠本实隆非常自信,他认为,运用自己的智慧,从容不迫的与那个李文祥高参周旋着,在放出巨额金钱的诱饵下,一定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决心为松井石根大将打破淞沪战场上的僵局,提供强有力的情报支援。 区区200万元算什么了?大日本只要占领了上海,何止二百万二千万?那将不是用金钱可以来衡量的。 可是这个大上海确实是太复杂了,在这么一个鱼龙混杂、名流云集,金山银河的黄埔滩上,如何才能挖掘出它的所有能量,为大日本帝国服务? 这太难了! 平冈龙一说的很对,若想让上海变成大日本的上海,那只有铁血与怀柔并重,彼此相互补充,这也是统治中的艺术,在畏惧中培养出完全的敬意。 大上海,表面上来看如同黄浦江、苏州河水的表面,无风无雨,波澜不惊,一切都是那么安详缓慢。 可是,水下的暗涌,随时都是那么不可预计,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看不见的漩涡给深深拖住,直至吸入死亡的黑洞,每天充塞于大街小巷的枪声,刺客与特工们的冷刀和暗箭令人不寒而栗。 来上海的短短几天力,让楠本实隆已经感到了心力憔悴! 只要铁血手腕,用滴血的武士刀,砍下那些敢于反抗和作对者的头颅,刺破他们的魂魄,让他们感到恐怖和绝望,才会在这里站稳脚跟。 但从实际效果来看,成效并不像楠本实隆所预计的那样,怕死的中国人很多,可不怕死的中国人更多! 尤其是他的老对手戴笠,在上海埋下了无数的杀手,找着机会就跟皇军对着死干,楠本实隆想要找到他们,更想摧毁戴笠在上海的谍报网。 可这张网又在哪儿呢? 他想让上海成为真正的,完完全全的,低匍在天皇脚下为大日本帝国服务的上海! 卧在房间内的沙发里,眼睛眯缝着,楠本实隆伸手抓了抓自己脑袋上那不多的几根头发,烦恼着,怏怏不乐。 现在的大上海,还不是他楠本实隆可以随意支配的杀戮场所,但他相信,距离这个目标已经不会太远了。 上海这个中国人的经济心脏,是大日本一定征服的地方! 楠本实隆向来自信,他在情报行业纵横几十年,其业绩丝毫不逊色于那些让人顶礼膜拜的前辈们,什么青木宣纯,什么坂西利八郎。 在楠本实隆心目中,真正的谍报之神是他的老师,令他敬仰的土肥原贤二。 土肥原贤二的光辉并不仅限于隐蔽战场上,即使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到两军对阵的正面战场上,土肥原贤二的战绩依然让人大为赞叹。 自8月20日,土肥原部在塘沽登陆,攻克保定后,沿平汉铁路一路进犯,杀向石家庄、邢台、邯郸、磁县、大名、安阳、新乡,直抵黄河渡口。 因其进军迅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日本媒体和军界,称为是“支那华北战场上的一颗明星”。 横跨正面隐蔽两个战场,且都能取得常人难以企及的成绩,这些怎么不能让现在的楠本实隆折服和感叹? 土肥原将军实在是他们这个行业中应该顶礼膜拜的标杆。 楠本实隆和偶像对照一看,上海的工作实在过于繁琐,泥潭一般,他的自信,他的冲劲和勇气,运气和才干,都陷入在这里,每日的成就远不如烦心事多! 而他所处的这座城市,在军部那些疯子们看来,还堆满着用不完的金银。 战争需要金钱来维持,他的任务中,除了肃正,除了建立大日本皇道乐土之外,还有一项更为机密的事情,他要在这里,为大日本皇军在中国的作战,乃至以后不可预计的亚洲作战,筹备出更多的经济力量。 现在手下黄道会的那些人,即便能敲诈一些商户,更多的是落入他们自己的口袋,却无法为他这个任务攫取更大的利益。 楠本实隆心知肚明,他心里非常反感,但是,由于目前他需要这样为他服务的打手,也源于他‘以夷伐夷’的思想根源,他必须忍耐一段时间再说。 楠本实隆在等待着一个人,一个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同行,甚至是他在帝国情报界的竞争对手,影佐祯昭大佐到上海来。 影佐祯昭要来上海,让楠本实隆又期盼又有点担心,同样的工作,差不多的经历,使两人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但楠本实隆已经听到风声,说是影佐祯昭即将到上海来指导工作,不知道东京派他过来是取代自己呢,还是一个过客。 楠本实隆一想到这件事就头疼。 他的另一个等待,也是他下一步所要进行的重要事务,他要和上海滩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盛老三合作,在上海强占鸦片市场。 在楠本实隆的案头上,放着这个盛老三的档案,从天津到满洲,这个花花公子,在鸦片这行里,做得是风生水起。 难的是,这个盛老三和近卫首相是同学,还受到过天皇的款待,对付这个人,是不能用暴力来逼迫的,必须等待,必须用另外那种方法,怀柔。 疲倦不堪的楠本实隆,纠结在这些问题里,翻来覆去。 第0395章 夜宿铜川 冯晨离开日本领事馆以后,直接回到了仁爱弄堂,熬了一夜,他着实感觉很累,想回家种好好睡上一觉。 准备开门时,冯晨无意扫了一眼门口挂着的信箱,他停下脚步,上前把信箱打开,里面有一个牛皮信封装着的信件。 取了信件,回到家中,拆开一看,字迹是老师赵守义的,信笺纸上指写了一句话,接到信后,请回家一趟。 这是冯晨同赵守义约定的见面信号,看来组织上找自己有事。 冯晨仔细回想了一下,淞沪会战开始以后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忙于军统局戴笠布置的任务,几乎没同组织上联系,组织上似乎也把自己给遗忘了。 考虑了一会,冯晨洗了洗脸,换了套衣服,出门驾车朝着复旦大学驶去。 来到复旦大学图书馆,赵守义仍然一如既往地在那里整理着书籍,远处不时传来的隆隆炮火声,似乎打破不了这里的宁静。 偌大的图书馆里,没有一个人看书,只有赵守义孤零零地在那里擦拭着书架上的灰尘,整个图书馆显得非常寂静。 自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以来,校园里的那些热血青年们,有的赶赴战场,有的去了后方,还有一部分人,象冯晚一样,千里迢迢奔赴延安去了。 “赵老师,上级有指示了?”冯晨来到赵守义跟前问道。 “有个不太好的消息,你先坐下我慢慢告诉你。”赵守义望了望冯晨说。 “什么消息?”冯晨在赵守义跟前坐下。 “志达同志带来信,说是冯晚在去延安的途中,遇到土匪了,被打散了,至今同护送他们的萧峰同志下落不明。”赵守义告诉冯晨一个让他非常感到意外的消息。 “在什么路段?”冯晨问。 “在铜川以北野狼坡附近遭遇到的土匪。”赵守义回答说。 “什么时间发生的事情?”冯晨接着问道。 “九月五日夜晚遭遇的土匪。”赵守义说。 “我知道。”冯晨心情突然变得异常沉闷。 “冯晨,你不要过于担心,志达同志说了,负责护送的萧峰同志,虽然年轻,但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同志,一股小土匪,他完全对付得了,现在只是同组织失去了联系,组织上已经派出了一个小分队,在沿路搜寻他们。” 赵守义很清楚,冯晨兄妹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看到冯晨突然间变得郁郁寡欢,赵守义耐心劝解着。 “赵老师,除此之外,志达同志有没有其他方面的指示?”冯晨意识到,自己远在上海,心里再急也是鞭长莫及,只好转换了话题。 “上级指示,让你最近密切注意华北方面日军的动向,一旦有风春草动,立即电告延安,新的联系密码,我一会给你。”赵守义口头传达着上级的指示。 听到这个指示,冯晨心里突然明白了,党中央的所在地延安,目前受到了来自华北方面的日军威胁。 南口战役后,华北方面的日军主力,正沿着平汉线南下,寻找在保定的中国主力决战。 奉命防守侧翼的板垣征四郎,联合日本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违反日本大本营和华北方面军的战役规划,紧随败退的中国军队正在向绥远方面的中国军队发起追击。 下一步,板垣征四郎有可能进攻山西,进而威胁到西安,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 “好,我明白了,我会密切注意日军板垣征四郎的第5师团的动向。”冯晨觉得压力很大,但还是非常爽快地答应着。 谈完事情,冯晨带上密码本,谢绝了赵守义老师的挽留,驾车返回了自己的家中,他要好好休息休息,然后认真考虑一下,怎么样才能帮助一下被土匪打散了的妹妹冯晚。 …… 卢沟桥事变以后,全中国的抗日浪潮风起云涌,蒋介石表面上共同抗日,反共的真面目尚未暴露,对延安也没有进行封锁。 淞沪会战爆发后的这一段时间,通往延安的八百里秦川畅通无阻,大批青年从五湖四海结伴而来,沿途歌声、笑声不断。 这些青年要到延安去,去寻找自己的理想,去寻找抗日救国的真理! 九月一日一大早,冯晚被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编入到一个十几人的队伍,步行奔赴延安,萧峰负责一路护送大家。 从西安出发时,大家搭乘了一段运送货物的汽车,接下来便是步行。 冯晚象其他人一样,换上了布鞋,带上了草鞋,每天天刚亮就启程,一直随着大家步行走到天黑。 刚刚开始,一行人每天走几十里的路就能找到旅馆,后来每天要走100多里的路才能找到住所。 就这样,在黄土高原纵横的沟壑中走了4天,路上去延安方向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年轻人都背着背包,徒步行走,浑身上下甚至眉毛上都粘满了黄土。 第四天天黑之前,大家到达了铜川。 连日来的步行,大家都疲惫不堪,很多人的脚上,都起了血泡,冯晚的双脚也不列外,行走时欢不觉得,一旦停下歇息后,在继续前行时,双脚疼得站立就困难。 大家同带队的萧峰商量,在铜川休息一天,恢复恢复体力,然后再继续朝前走。 萧峰请示上级后,上级同意大家在铜川整休一天。 铜川原称同官,地处陕西省中部、关中盆地和陕北高原的接交地带,与延安、渭南、咸阳毗邻,历史源远流长。 铜川,原名“同官”,因与“潼关”同音,治所又设在铜水之川,故更名铜川,1936年7月以后,属于陕西省第七行政督察区管辖。 铜川地貌结构比较复杂,山、原、梁、峁、沟谷、河川均有分布。境内山峦纵横,峪谷相间,台原广布,梁峁交错,形成一个不规则的网状结构。 萧峰在距离专员行署不远的一个旅馆,给大家登记住下,由于旅馆简陋,萧峰登记的是大通间,男人们住一间,女人们住一间。 同冯晚住在一起的几名女学生,几天来,大家一路走过来,一起非常熟悉,其中有名北平来的女学生,同冯晚同岁,两人特别的投缘。 她叫郑淑媛,是北平燕山大学的一名学生,年轻漂亮,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激情,是学校里有名的爱国青年。 卢沟桥事变爆发以后,郑淑媛和许多同学积极投入到抗日救亡运动中,上街游行,印发传单,八月中旬跟随同学来到了西安,准备奔赴延安。 一路上,同学方源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在学校时,方源就对她非常关心,她明白这关心的深层含义。 虽然一路辛苦,但大家心中都充满着向往,在旅馆住下后,仍然很兴奋,毫无睡意,特别是几名女生,尽管都很累,仍然坐在地铺上八卦着。 “淑媛,方源对你好好呀,是不是对你有那个意思?”冯晚通郑淑媛开着玩笑。 “瞎说,苏月,我看人家萧峰对你才有那个意思呢。”郑淑媛伸手打了一下冯晚。 “苏月在吗?”两人正开着玩笑,外面传来了萧峰的声音。 “苏月,我没说错吧,说曹操曹操到。”郑淑媛给冯晚做了个鬼脸。 “有什么事?我们要睡觉了。”冯晚答应了一声。 “我找旅馆掌柜的烧了一锅热水,你们几个女生先烫烫脚,把脚上的血泡挑破,明天歇息一天,后天就没事了。”萧峰在门外回答说。 “谢谢萧同志了!”郑淑媛答应着,起身过去把房间门打开了。 第0396章 遭遇土匪 门打开以后,门外,萧峰带着韩东和方源,每人端了一盆热水在那里等着。 “怎么这么多?”郑淑媛问道。 “我们萧营长说了,让你们女同志每个人都烫个脚,大锅里的水换在烧。”韩东回答说。 房间里的几名女学生,叽叽喳喳的过来,把盆子里的水端了过去,大家在房间里开始聊天烫脚。 冯晚来到门口,望了眼站在那里的萧峰,走到一边说:“萧峰,你过来一下,我又话问你。” “好的。” 萧峰点了点头,跟在冯晚身后,来到院子的一颗枣子树下站定。 “什么事情?”萧峰问。 “刚才听她们几个说,过了铜川,有几个地方有土匪,是真的吗?” “有啊,陕西的土匪挺多的,铜川过后,我们就会路过三个有土匪的地方,不过我们穿着都是学生的样子,土匪一般也不会惹我们,就是来了我们也不怕,你别担心,危险的地方我会先派人侦察的。” “那你明天要找个地方先教我打枪,万一遇到土匪的话,我可以帮你们。” “你帮我们?算了吧,你还是紧跟着我,别走散了就行。” “怎么?你小看人?”冯晚有点不高兴了。 “呵呵,没小看你,首长们交代过了,路过三个有土匪的地方,一定要保护好你们几位女同志。”萧峰说道。 “那我们后天出发时,能不能雇个两辆马车,我从上海走时,身上带有钱。” 冯晚想到,从铜川到延安还要走七八天的路程,便提出了自己掏钱,为大家雇辆马车。 “这个倒是可以,不过我建议,马车雇上一辆就可以,你们几个女同学坐马车,我们男人们继续步行。”萧峰说道。 “行,我听你的安排,你也早点休息吧。”冯晚望了眼萧峰,转身朝着女生住着的房间走去。 …… 在铜川休整了一天,萧峰雇了辆马车,让六名女学生乘坐马车,一行人在五号早上天刚麻麻亮,便从铜川城出发,朝着延安方向行进。 上午距离铜川城近,走的基本都是人烟稠密的地区,也算是顺利的过来了。 到了下午,路上的人烟慢慢开始稀少,萧峰这时也不象上午那么大意了,他在队伍前面派出了韩东和方源探路,和后面大队人马,相距半里左右。 萧峰终归是老兵了,必要的警惕并没有丧失,实际上,他护送的这些学生们,对他的经历很有兴趣,长征在这些文艺青年们的眼里,是很有传奇色彩的。 路上有几名女学生,一直缠着让萧峰讲长征中的故事,萧峰也不推辞,给大家讲着过草地,爬雪山的事情,给大家鼓劲。 越往前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稀少,两旁的地势也开始复杂起来,走在马车跟前的萧峰,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掏出身上的驳壳枪,检查了一下子弹,把枪推上了膛。 萧峰的举动,使马车上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女生们,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把马车先停下,大家在路边歇息一下,顺便吃点干粮,也给马喂点马料,今天我们恐怕要摸夜路。”萧峰吩咐着赶马车的师傅。 马车刚刚停下,男生们找着地方坐下,几名女生跳下车子,站在路旁交头接耳时,只见方源从前面小跑着过来了。 “萧峰同志,韩东让我过来告诉你,前面不太对劲,他发现路两边的梁子上好像有人,他正在监视着。”方源喘着气说道。 听到方源的话,在路边歇息的学生们一阵骚乱,大家顿时紧张起来,这些学生们,平时没有经历过危险事情,大家都朝着萧峰的身边促过来。 “离这里有多远”?萧峰问道。 “就前面那个弯道拐过去,不到一里路。”方源回答说。 “你们大家在这里都不要乱跑,我到前面看看去。”萧峰看了看围在一起的这些学生们,大声吩咐道。 “我跟你一起去!” 冯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随身的行李箱中,把她那把漂亮的勃朗宁小手枪拿在了手上,要跟着萧峰到前面去。 “不行!苏月,你同大家在一起,发现有什么情况立即明抢。”萧峰拒绝了冯晚的请求,让冯晚守护着大家。 “好!”冯晚伸手拉了下枪栓,站在几位女生的前面。 “苏月,你怎么会有枪?”站在冯晚跟前的郑淑媛小声问道。 “我哥送我的。”冯晚回答说。 “我还以为是萧营长送你的呢。”郑淑媛抿嘴笑了笑。 “淑媛,你瞎说什么呀。”冯晚红着脸看了看郑淑媛。 冯晚等人,在路边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啪”的一声枪响从前面传了过来,接着就是连续但并不密集的枪声。 在路边等候的学生们,一阵骚乱,有两名女生,听到前面的枪声,竟然害怕得失声尖叫起来。 “你们都别乱跑,我到前面去帮一下萧峰他们两个。”冯晚给大家交代了一声,便朝着前面响枪的地方跑去。 拐过山湾,冯晚就看到了隐蔽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的萧峰。 “你来干什么?这是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赶快回去和大家呆在一起。”萧峰扭过头,满脸严肃,恶狠狠地命令着冯晚。 冯晚似乎没有听到萧峰的话,继续向着萧峰跟前走去。 “苏月,怎么回事?我的话你没听到?赶快回去!”萧峰再一次地命令道。 “萧峰,你好像没权命令我吧,我又不是你的部下。”冯晚一边说着话,一边猫着腰来到了萧峰藏身的大石头跟前。 “啪!啪!啪!” 又是三声枪响,子弹从大石头上方飞了过去,萧峰敏捷地偏过身,朝着枪响的方向还击了两枪。 接下来,一阵密集的子弹射了过来,在路的左前方,隐蔽着的韩东趁机开枪了,对面立即传来两声惨叫声,似乎是有土匪中枪了。 “苏月,你赶紧退回去,让马车师傅调头,朝着铜川方向返回,这伙土匪人不少,我同韩排长先抵挡一阵,马上去追你们。”萧峰根据对面枪声判断,至少有十几个土匪。 冯晚这次倒是很听话,亮晶晶的一双大眼,望了望萧峰说:“你要多注意,我通知完他们马上过来。” “你随马车返回,这里我同韩东两人应付得了。”萧峰拒绝了。 冯晚再次看了眼萧峰,没再说话,猫着腰,朝着刚才歇息的地方返回。 对面的土匪似乎是在试探,不知道萧峰这里的具体情况,萧峰和韩东两人只要停止射击,对面的土匪们也不再射击。 夜幕慢慢降临,山谷中顿时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左侧山梁的土匪又开始朝着萧峰藏身的大石头这里射击,从山下望过去,似乎有十几名土匪弯着腰,端着枪,嘴里还叫喊着向山下冲来。 十几名土匪的队形比较密集,山梁右侧的土匪不知道有多少,一直没有动静,萧峰分析可能土匪是想通过左侧的土匪来吸引他和韩东的注意力,再让右侧的土匪冲过来夹击。 趁着还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萧峰朝着左边的土匪群里,接连开了三枪,又有两名土匪中弹倒下。 立刻,双方又僵持了下来,山梁上的土匪不再前冲,就地隐蔽了起来。 “萧峰,我过来了。”萧峰的身后,冯晚右手拿着勃朗宁,猫着腰又过来了。 “苏月,你怎么不听命令!马车沿路返回没有?”萧峰严肃的问道。 “已经沿路返回了。”冯晚声音发颤的回答说。 第0397章 暴风雨夜 土匪离萧峰藏身的大石头,只有二百多米的距离了,萧峰忍耐着没有再开枪,夜色掩盖下,土匪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直起腰快速的向萧峰的位置冲了过来。 有的土匪还边冲边开枪,土匪冲到离萧峰一百多米距离的时候,萧峰一声打,左前方隐蔽着的韩东,以及刚刚赶到跟前的冯晚,三人同时一阵激射过去。 冯晚的勃朗宁m1910手枪,枪身虽然小,有效射程标注的是50米,但在100左右,仍然有很强的杀伤力,照样能够伤到目标。 枪响后,又打倒了五、六个土匪,冲锋的土匪一下被打蒙了,全部趴在了地上和萧峰他们对射,受了伤的土匪躺在地上嘶声的惨叫着。 “韩东,到我这边来!”萧峰感觉天黑,同韩东之间不好相互策应,便大声命令着韩东朝着自己隐蔽着的地方转移。 不一会儿,韩东从路的左边,转移到萧峰和冯晚跟前。 “韩东,你带着苏月先行撤退,我在这里抵挡一阵,我发现这伙土匪人数不少,我们三个顶不住。”萧峰命令道。 “营长,你同苏月先撤退,这里我盯着。”韩东说。 “听我命令,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萧峰再次命令道。 这时,左侧山梁上的土匪又从对面地隐蔽处冲出来七、八个人,这群土匪靠后位置还有一个拿短枪的土匪驱赶着。 “大家站起来冲下去,他们人不多,大当家的说了,后退的杀,冲上去的每人赏两块现大洋”。 那头目的话明显刺激到了土匪们,有人开始起身弯着腰冲了过来,土匪们冲到四十米距离的时候,萧峰投出了一枚手榴弹,几个土匪当即被炸翻在地。 “好吧,我们三人一起后撤!”趁此机会,萧峰低声命令道。 三个人趁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刚过,土匪们还没反应过来,沿路快速后撤,萧峰怕冯晚掉队,牵着冯晚的手,走在最前面,韩东在身后时不时朝着土匪们放上一枪。 土匪们发现萧峰等人撤退,胆子又大了起来,叫喊着从半山腰冲了下来,道路右侧的土匪,大概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冲到了坡底刚才萧峰藏着的位置。 “韩东,我们朝山上跑,顺路跑目标大,甩不掉他们。”萧峰发现顺着公路撤退的话,后面的土匪很快便会追上来。 “好的,营长,你带着苏月,先到右边的山上找地方隐蔽,我在这里阻击一会。”韩东答应了一声,在道路弯道的地方,选了个位置,阻击着后面追上来的土匪。 萧峰拉着冯晚,上了右边的山坡,很快消失在灌木丛中。 这时,突然一阵凉风吹过,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时不时天边划过一道闪电,萧峰抓着冯晚的手,在灌木林中艰难穿行着。 道路上,追过来的土匪们,在拐弯处,只要一露头,隐蔽在一棵大树后面的韩东,就会给上一枪,这样双方再次僵持着。 上了右边山坡的萧峰,爬行了一会,发现冯晚有些吃力,只有拉着他,顺着灌木丛和树林,借着闪电光亮,慢慢朝着山梁方向摸去。 两人不辨东西地在山林里穿行着,后面的枪声渐远。 “萧峰,我实在走不动了。”冯晚踹着气说。 “再坚持一会,我恐怕马上还会下雨,咱们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萧峰紧紧拉着冯晚的胳膊,拖着她继续前行。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不知又走了多远,枪声也听不到了,突然,一个炸雷在头顶上响起,冯晚一声惊叫,吓得倒在了萧峰的怀抱中。 萧峰只有得找到一处稍微平摊的地方,扶着冯晚坐了下来,刚刚坐定,一道闪电划破了整个夜空,紧接着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响起,入注的瓢泼大雨下了起来。 “萧峰,我怕!”刚才同土匪遭遇,冯晚从未说过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倔强的冯晚,第一次从口中吐出一声怕字。 “没事,有我呢。”萧峰过草地的时候,不知道曾经遇到过多少这样的天气。 “怎么办?”冯晚声音打颤着问道。 “我们慢慢朝着山梁上走,这会不能下山,再下一阵有可能爆发山洪。”冯晨扶起冯晚,接着闪电光亮,两人继续朝着山梁上走去。 又朝前走有一刻钟,雨开始小了些,一道闪电划过,萧峰看到右前方竖着一块石碑样的东西。 扶着冯晚,二人走到石碑跟前,借助再一次的闪电光亮,萧峰看到石碑上刻着大大的三个字“野狼坡”。 “这地方原来叫野狼坡?”萧峰说道。 “野狼坡?你说会有狼吗?”冯晚气若游丝的问了句。 “这么大的雨,即便有狼,也躲起来了。”萧峰说。 “不知郑淑媛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转回铜川了?土匪不会追上他们吧?”这种情况下,冯晚还在想着别人。 “他们应该没事,往回走,很快就会到人烟稠密的地方,他们可以找地方先住下,我分析着,土匪此时也早已经回到老巢了。” 萧峰接着闪电光,环顾了一眼四周,他发现,顺着这块石碑的右前方,有一条小道,蜿蜒通向山梁方向。 “冯晚,这边有条小道,顺着这里走,也许能遇到人家。”萧峰扶起趴在石碑上,好似一团软泥的冯晚,跌跌撞撞顺着小道向前走去。 走了几十米远,冯晚一个趔趄,歪倒在路边。 “萧峰,我实在走不动了。”冯婉说道。 “来,你伏在我背上,我背你走。” 萧峰蹲下身子,让冯晚趴伏在自己的背上,背起冯晚,继续朝前走去,这样走有大概屹立多路,前方一处山洼间,出现了一座小庙。 “冯晚,前面好像有座庙,我们可以先去避一下雨,天亮再想办法。”看到小庙,萧峰加快了步伐。 “我冷。”萧峰背上的冯晚哼了一句。 很快,萧峰背着冯晚,来到了小庙跟前,这座庙有两间房子大小,显得破败不堪,庙门敞开着,萧峰把冯晚背进庙中,放到了神坛跟前坐下。 “冯晚,你先坐着,我来找东西,生堆火起来。” 萧峰交代了一句,站起身,摸出身上的火镰子,擦拭了两下,接着微弱的光亮,发现神坛上的神像身上,披着红色的布幔,他伸手把布幔扯了下来。 “萧峰,你刚才手中用的是什么?怎么擦拭会冒出火花?”靠着神坛边的冯晚,似乎从没有用过火镰这种东西,声音发着抖,好奇地问了句。 “这叫火镰子,取火用的,从参加红军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随身带着这个东西,用它取火非常方便。” 萧峰一边解释着,一边扯了一块布幔,开始用力擦拭着火镰取火。 布幔引燃了,一缕亮光,在破庙中亮起,萧峰接着又把歪倒在一边的神案劈开,在冯晚跟前升起了一堆火。 火光升起,一股暖意慢慢充斥了破庙中,萧峰这才发现,冯晚浑身上下跟泥人一般,嘴唇发紫,双手交叉搂着胳膊。 看到冯晚的样子,萧峰脱下自己身上的褂子,递给冯晚说:“你先把我的褂子烤干,一会换上,我到外边再砍些树枝来。” 萧峰抽出身上携带的一把小匕首,光着膀子,出了庙门,在庙门前的一棵松树上,砍起松树枝来。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雷声也渐去渐远,天空中依然断断续续有闪电划过,萧峰动作麻利地砍下了一堆树枝,抱起回到了庙里。 第0398章 山神庙中 萧峰把砍回来的松树枝架到火堆上,立刻噼里啪啦地响起来,火势慢慢大了,很快冯晚就把萧峰的褂子烤干了。 “冯晚,我到外面观察一下,你先把我的褂子换上,抓紧把你身上的湿衣服烤一下。”萧峰吩咐了一声,起身再次走出了庙门。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空中露出了点点的繁星,空气变得异常潮湿清新,整个山梁上显得异常寂静,萧峰这才感觉肚子有点饿了。 可是,在这荒山野岭,饿了也只有忍耐着。 深深呼吸了两口,估计冯晚已经换好了衣服,萧峰再次走进了庙内,来到火堆跟前,在神坛跟前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是座山神庙。 萧峰看了眼火堆边坐着的冯晚,火光映照着她那张沾满了泥土的脸,但也掩盖不住她的漂亮与灵气,萧峰在冯晚旁边的地上坐下。 “冯晚,刚才遭遇土匪的时候,你不怕吗?”萧峰问道。 “怕,开始有点怕,后来就不怕了。”冯晚轻声说。 “那刚才打雷时,你怎么那么害怕?”萧峰问。 “我从小就怕雷声,每次打雷时,我大哥和二哥都会守在我的身边,只要他们在,我就不会害怕了。”冯晚突然间想起自己的两个哥哥。 “你二哥是在国军88师?” “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同日寇作战吗?” “肯定还在打,国军88师是好样的,昨天在铜川时,我听说,国军第88师在庙行和江湾一带,硬是让日军第11师团寸步难行。” “二哥小时候就喜欢打打杀杀,不像我大哥,喜欢文学。” “你有两个关心爱护你的哥哥真好!”萧峰在火堆上添了添树枝说。 “萧峰,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冯晚问道。 “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妹妹,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中央红军转移后,很多红军家属都遭到了民团的杀害。” “萧峰,对不起,我不该问你的。” “冯晚,你为什么要去延安?象你这种大小姐,完全可以在上海,或者在南京,过安逸平静的生活,可你千里迢迢去延安,为什么?”萧峰鼓足勇气,问了冯晚一个始终压在自己心头的问题。 “我不是大小姐!” 冯晚瞪了眼萧峰。 “我父亲虽然是国民政府里的高官,但从我记事起,他从来没有管过我们兄妹,是我妈妈把我们兄妹三人拉扯大的,我永远忘不了,寒风中,我大哥和二哥在上海街头给人擦皮鞋的场景,永远也忘不了,妈妈这个大家闺秀,在窝棚里教工人们识字的场景。” 萧峰的话,勾起了冯晚的伤感。 “十二岁那年,我在大哥的书房中,发现了一本《共产党宣言》,从那时起,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着这么一群人,后来在复旦大学读书时,我接触了更多这方面的思想,特别是去年,安先生的演讲,更加坚定了我去延安的信心。” 萧峰静静地听着冯晚的述说,没有插言,他们原本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有着各自不同的生活轨迹,可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竟然走到一条路上了。 “萧峰,你说我大哥是你们的人吗?”冯晚忽然间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定定望着萧峰问道。 “不知道,我对你大哥又不熟悉。”萧峰回答的很干脆,萧峰确实不知道冯晨的身份。 “我一直认为,我大哥是共产党,他早就应该是你们的人了。”冯晚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这样说?”萧峰问道。 “我就是感觉,我的感觉很灵敏的,唉,可是,可是……,我后来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感觉不到他是什么样一个人。”冯晚无奈地叹了口气。 “冯晚,我觉得你不要再纠结这些问题,每个人的人生道路是自己走的,亲情和信仰是两码事情。” 萧峰知道冯晚心里在想什么,他隐隐约约从首长那里知道,冯晚的大哥冯晨,同日本人的关系非常密切。 “我从上海走前,在他的卧室里,无意中看到一封日本女人写给他的情书,你说,我哥他怎么会去爱上一个日本姑娘呢?我嫂子那么好的。” “冯晚,到延安后,你想做什么?”萧峰见冯晚一直纠结在冯晨的事情中,有意转换了话题问道。 “我想加入八路军,到前线杀日本鬼子去。”冯晚目光坚定地回答说。 “杀鬼子那是我们男人的事情。”萧峰说道。 “怎么?小看我?我今天不是照样打倒两个土匪?!”冯晚不服气地说道。 “嗯,你今天表现得确实不错,土匪你都不怕,就是打雷那会,你……”萧峰同冯晚开起了玩笑。 “萧峰,部队上女兵多吗?”冯晚问。 “不多,不过部队上的女兵们,大多都是安排在医院和后勤上,一线作战部队是没有女兵的。”萧峰回答说。 “你骗我,我听韩东给我讲过,红四方面军,原来就有个妇女独立师,这个师从师长到士兵,全是女同志。”冯晚质疑着萧峰的话。 “唉,是呀,没错,可是我们的这个独立师已经不复存在了。” 萧峰叹了口气,接下来给冯晚讲述了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师的英勇事迹。 1935年2月,四川旺苍县的王庙街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师正式宣告成立,全师达2800多人,下辖两个团。 妇女独立师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后方、歼灭残敌、清剿土匪、运输物资、救护伤兵等。 1936年10下旬,红军2万余人,奉中共中央军委指示西渡黄河,进军甘肃河西走廊地区,执行宁夏战役计划。 西渡黄河后,张国焘把妇女独立师部分缩编为妇女抗日先锋团,随红5军于1937年元月份,在高台县城与7倍于己之敌展开了激战。 敌军以炮火猛攻,城内多处起火,城墙被打开好几处缺口。 红5军全体指战员,包括随红5军行动的所有妇女抗日先锋团战士、炊事兵,以及机关后勤人员,全部上到城头。 为节省弹药,女战士象过去在川陕苏区战斗那样,用瓦罐装石灰、泥沙,和大小石头、砖块,象冰雹似地向抓城墙缺口的敌人砸去。 夜里,女战士用袋子装满泥土,填补城墙缺口,再浇上水,第二天水结成冰,和原来的城墙一样坚固。 但在敌人重炮锰轰下,缺口愈来愈大,敌人趁机登城,双方白刃搏斗,女战士十分勇猛、顽强,刺刀、大刀卷缺了就用石头砸,甚至同敌人扭在一起,用拳击、牙咬,直到最后扭住敌人滚下城墙同归于尽。 关键时刻,收编的民团叛变了,打开城门让敌人冲进了城,妇女独立团先锋团团长陶淑良,率众与敌人展开争夺战,不幸中弹壮烈牺牲,时年27岁。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一代巾帼英雄,恍若一缕轻烟随风而逝,为千里祁连山,悠远的河西走廊留下了一段令人扼腕、让人叹息的悲壮故事…… 此役后,妇女先锋独立团不复存在了,妇女独立师不复存在了。 萧峰讲完,发现冯晚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我一定要象她们一样,做个女英雄。”冯晚低声哽咽着说。 萧峰没有说话,默默地在火堆上又添加了一些树枝,虽然烧着火,但阵阵凉风仍然从庙门吹了进来,萧峰忍不住打了喷嚏。 “萧峰,你把头转过去,我把我的衣服换上。”冯晚轻声说道。 “没关系,你穿着吧,我身体好,过草地那阵,根本就没穿过干衣服,不是照样过来了。”萧峰摆了摆手。 “听话,快转过去!”冯晚声音变得很柔和。 第0399章 冯晚病了 天亮以后,萧峰才发现,这个山神庙就在靠近山梁的地方,山神庙的背后,同样有条小道,一直蜿蜒通下另外一个山谷。 萧峰分析,顺着这条小道下山,一定会有人家居住,目前两人的状况,必须先到村庄里打听一下,去延安的路该怎么样走。 在山神庙周围观察了一阵,萧峰再次回到庙中,看了看靠着神坛睡着了的冯晚,没忍心喊醒她,他准备再次到外面山上转悠一下,看能不能弄些吃的回来。 再次出了山神庙,萧峰在庙后的灌木林中搜寻着,想采点野果充饥。 果然,在不远处,有一棵八月炸树,树上挂着黄紫色的果子,大多已经成熟,见到这些,萧峰心里一阵欢喜。 八月炸又名八月瓜、野香蕉,为三叶木通果实,原为古代皇室的贡品,野生珍惜树种,没想到会在这里有一棵,还挂了这么多的果实。 萧峰来到树跟前,捡着已经成熟的果实,摘下不少,抱着八月瓜果子返回了庙中,这时冯晚也刚刚睡醒。 “冯晚,快来吃,好东西,你肯定没吃过。”萧峰剥开一枚果子,递给了冯晚。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跟香蕉一样,从哪儿弄的?”冯晚从来没见过这种果子,更不用说吃过了。 “你说的很对,这叫野香蕉,一般人叫八月炸,也叫八月瓜,你快吃,味道好得很。”萧峰自己也剥开一个吃了起来。 “嗯,比香蕉好吃。”冯晚咬了一口,点了点头说。 估计实在饿了,冯晚竟然连续吃了好几枚,这才罢休。 几个八月瓜吃下,两人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萧峰把剩下来的几枚瓜果包起来,说道:“冯晚,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是感觉还可以,我们就从庙后小道慢慢下山。” “好的。” 冯晚起身,随着萧峰出了庙门,顺着山神庙的庙后小道,开始朝着山下走去。 两人走有半个多小时,冯晚在路边的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不住地踹着粗气。 “怎么了?冯晚,走不动了?”萧峰停下脚步关心地问道。 “不是,我这会感觉身上好冷,头有点发晕。”冯晚说。 萧峰看了看冯晚的脸色,有些潮红,又伸手试了一下冯晚的额头,有点发烫。 “不好,冯晚,你可能在发烧。”萧峰说。 “嗯,浑身没一点力气,就是想睡觉。”冯晚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还是背着你走吧。”见冯晚这样,萧峰只有再次蹲下,让冯晚爬扶在自己的背上,背着她继续朝着山下走去。 快到山下的时候,萧峰背上的冯晚轻声说道:“萧峰,我这会又好热呀。” “坚持一会,马上找个人家,我们先住下,给你请医生,你这标准是打摆子。”萧峰想,冯晚一定是昨晚淋雨着凉了。 打摆子是疟疾的俗称,典型发作者,身上先发冷发抖,皮肤起鸡皮疙瘩,面色苍白发紫,半个小时以后,体温迅速升高,头疼面红,神志模糊,胡言乱语。 萧峰在长征路上,经常偶有战士得这样的病,这病需要卧床休息,多喝水。 果然,背着冯晚的萧峰,已经感觉到冯晚的身子发烫,便加快步子朝前走去。 下了山,继续向前走了一会,远远的看到有两个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萧峰心里一惊,忙闪身到路边的一棵大树后面,把冯晚放下,掏出了身上的驳壳枪,警惕地观察着走过来的两人。 两人走近后,冯晨发现是一老一少,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干瘦的老头,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走在后面的是一位虎头虎脑的十五六岁少年。 老人身上还背着个土铳子,估计是上山打猎去的。 “老人家,这里离村庄还有多远?”萧峰把驳壳枪插进腰间,从路旁的大树后面,闪身出来问道。 见路旁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老人敏捷地取下身上的土铳子,指着萧峰问道:“你是什么人?一大早怎么会在这里?” “老人家,我们不是坏人,是过路的,昨晚在山梁那边遇到土匪了,我同我妹妹逃到山神庙,躲了一晚,我妹妹淋雨了,这会病了,我想找户人家,把我妹妹安顿下来,去给她找个郎中看看。” 萧峰指了指靠着大树坐着的冯晚,给老头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呢。” 老头子把土铳子收拾起来,上前蹲在冯晚跟前看了看,扭头望了眼萧峰说道:“小伙子,你妹子这是打摆子,耽误不得。” “老人家,这离村庄远吗?”萧峰问道。 “先去我家吧。” 老头子起身,吩咐着那名少年道:“小石头,你赶快先回家,让你奶奶烧锅开水。” “好的!”小石头答应着,返身朝着来路方向跑去。 萧峰再次蹲下身,把冯晚背到身上,跟着老头子身后,朝前走去。 “小伙子,你们兄妹这是到哪儿去?”老头子问道。 “大爷,不瞒你老,我们这是到延安去。”萧峰如实回答说。 “投奔八路?”老头问。 “嗯,我们是去投奔八路的。”萧峰回答说。 “八路好呀!是咱穷人的队伍。”老头子赞扬着。 “大爷,你们这一代怎么会有土匪?”萧峰问道。 “你们昨天遇到的,可能是最近从山西那边流窜过来的崔二蛋那伙土匪,他们有二十几个人,这伙人祸害乡邻,听说八路在剿灭他们,估计是逃出来的散匪。”老头子说道。 “原来是这样。” 听老人家这样说,萧峰心里想,既然是自己人在剿灭这伙土匪,逃出来的这些人,肯定不敢在这一带过多停留,后面肯定有追击他们的战士。 萧峰背着冯晚,很快来到一处农户的小院中,老头子让着萧峰,把冯晚背进家中,放到了炕上。 此时,冯晚已经烧得迷糊,嘴里开始嘟哝着说着胡话,这家的老太太从厨房里端着一碗刚刚烧开的红糖水来到炕跟前。 “小伙子,这是我刚刚烧的红糖水,你喂你妹妹趁热喝了,让她睡一会,马上我让老头子去给你们请郎中去。” “谢谢奶奶了!”萧峰感激地望了眼老太太,接过糖水碗,开始慢慢喂着已经有些迷糊的冯晚。 “小伙子,看你妹妹细皮嫩肉的,肯定没受过苦。”站在一旁的老奶奶,慈祥地望着躺在炕上的冯晚说道。 “奶奶,我们是从上海一路过来的,走了快一个月了。”萧峰觉得这家人特别亲切。 “老婆子,你把家中那点面给他们做两晚锅出溜,他们从昨夜到今天早上,肯定没吃东西,我这会去给姑娘请郎中去。”老头子吩咐着老婆子说。 老奶奶答应了一声,到厨房去了。 “小伙子,你在这里照顾好你妹子,我这会去请郎中,估计来回也就一个多时辰。”老头交代着萧峰。 “好的,爷爷,麻烦你们了!”萧峰感激地点了点头。 老头子走后,房间里就剩下萧峰、冯晚和瞪大着一双眼睛看着萧峰的小石头。 “小石头,你姓什么?”萧峰望了眼小石头问道。 “姓石。”小石头回答道。 “叫什么呢?” “就叫小石头。” “你爸爸和妈妈了?”萧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没见过爸爸和妈妈,一直跟着爷爷奶奶过。”小石头用一双虎灵灵的大眼,望着萧峰回答道。 “小石头,你今年多大了?”萧峰接着问道。 “十四岁。”小石头回答说。 萧峰一边同小石头聊着天,一边慢慢喂着冯晚红糖水,一碗红糖水下肚,冯晚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0400章 寻求帮助 冯晨从复旦大学赵守义那里回到仁爱弄堂的家中,没有一点心思睡觉,妹妹冯晚路上遭遇土匪的事情,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立即找出一份地图,查看着陕西铜川一带的地理位置,发现野狼坡距离铜川城并不算远,按道理说,距离铜川城这么近,不该有土匪啊! 冯晨在脑海里想着办法,如何才能帮助妹妹,真是鞭长莫及啊! 仔细看了看地图,冯晨忽然灵机一动,何不去找找王新衡和沈醉帮忙?军统局在铜川那边肯定有人,让他们协助查找一下妹妹的下落应该很方便。 冯晨清楚,军统局的人无孔不入,遍及大江南北,让他们查找一伙土匪的底细,应该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冯晨起身出门,开上车子,朝着辣菲德路上的军统局上海办事处驶去。 来到军统局上海办事处,刚好王新衡同沈醉正在一起商量着事情。 “冯大哥?你这会怎么过来了?”看到一脸憔悴的冯晨,走进王新衡的办公室,沈醉从沙发上站起来上下打量着问道。 “昨晚一夜没睡,有事情要请两位兄弟帮忙。”冯晨直截了当地说道。 “什么事情?”王新衡问。 “你们两个在铜川那边有熟悉人吗?”冯晨问。 “有啊!铜川警察局局长周顺水就是咱们军统二处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王新衡看到冯晨焦急的样子,心里想,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我妹妹冯晚,5号夜晚,在路过铜川附近的野狼坡时,遭遇到一伙土匪,现在下落不明,我想让王大哥帮忙查一下,是哪伙土匪在那一带活动。”冯晨简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冯晚遇到土匪了?她到那地方干嘛?去延安?”王新衡吃惊地问道。 “嗯,去延安,我不知道,她偷偷跑的。”冯晨回答说。 “好,你先别急,坐这里喝会茶等着,我这就安排人给周顺水联系。”王新衡起身出了办公室。 “冯大哥,按道理那一带不应该有土匪才对。”沈醉站在王新衡办公室墙上挂着的一幅地图跟前,仔细看了半天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分析,会不会是国军或者咱们军统的人,特意在那地方拦截去延安的青年学生们。”冯晨知道,军统局的人一直在暗中阻止着青年学生们到延安去。 “不会,最近戴长官已经下令,为了维护国共团结,共同抗日,不允许再拦截去延安的各界人士,再说了,这样拦截下去,我们的人怎么去延安?”沈醉毫不避讳地说道。 “那以沈老弟的分析,还是遇到土匪了?”冯晨看了看沈醉,这个小老弟脑子特别灵敏,注意特别的多。 “你来看看这个地方,靠着山西的这个地方,这里原来有股土匪,由于在两省交界位置活动,阎锡山多次派兵去剿灭,都让这伙土匪给溜掉了。”沈醉指着地图上,山西与铜川交界的一个地方说道。 “你怀疑是这伙土匪流窜到了铜川?”冯晨问。 “一会王大哥过来就知道了。”沈醉说道。 正说着话,王新衡走了进来。 “冯老弟,问清楚了。” “什么情况?”冯晨问。 “是从山西流窜过去的一股土匪,头目叫催二蛋,5号晚上他们在铜川以北的野狼坡,同一队前往延安的青年学生遭遇,受到护送人员的阻击,后来这伙土匪在追击青年学生的时候,刚好遇到铜川警察局一个中队的人,把这伙土匪全给收拾了。” 王新衡把刚才了解到的情况,详细告诉了冯晨。 “冯晚有下落吗?”冯晨急切地问道。 “周顺水说,经询问这批青年学生,里面没有一个叫冯晚的女学生,只有一个叫苏月的女学生,带有一把小手枪,同护送这群学生的一个八路军的营长,在野狼坡被打散了。”王新衡回答说。 “好了,谢谢王大哥,苏月就应该是冯晚。”冯晨说道。 “冯老弟,你放心好了,你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我刚才已经电告周顺水,让他派出精干人员,到野狼坡附近搜寻查找冯晚的下落,一旦找到人,让他安排车子,把冯晚直接送到延安去。” 王新衡考虑的很周到。 “谢谢王大哥。”冯晨打心眼里感谢。 “你我兄弟,客气什么?”王新衡说道。 “冯大哥,冯晚妹子的安全你尽管放心,应该不会有事情的。”沈醉劝慰着。 “冯老弟,听说东亚黄道会的常玉清是你的二师兄?”王新衡转换着话题问道。 “是的,两位兄弟,你们说我这是怎么了,拜了青帮师傅,竟然两个师兄都当了日本人的走狗,昨晚我把东亚黄道会的会长办公室给炸了。”冯晨回答说。 “昨晚你摸到新亚大酒店了?”王新衡吃惊地问道。 “是的,我把甘剑平也救了出来。”冯晨说。 “他人现在在哪儿?”沈醉问道。 沈醉同甘剑平关系一直不错,两人是同一年进入复兴社的,又在一起接受的培训,所以他特别关注甘剑平的下落。 “只剩下一口气了,救出来后,我直接把他送到了法租界的协和医院里,现在正在接受救治在。”冯晨说。 “冯大哥,要注意东亚黄道会的人找到医院去,这帮人有点疯狂啊!”沈醉担心着甘剑平的安全。 “放心吧,我明里,暗里,在医院都安排有人保护着他,再说了,东亚黄道会的常玉清也应该老实几天,这会说不定正在挨他日本主子的训呢。”冯晨断言,常玉清这几天,不敢再去法租界惹事。 “冯大哥,甘剑平可是个干将,你应该请求戴长官,治疗好以后,把他调到你手下用,保证用着顺手。”沈醉建议说。 “就怕人家王天木不答应啊!”冯晨确实觉得自己的情报组人员太少,力量太弱了些。 “王天木有什么不答应的?他这次一下子伤亡了那么多手下,戴长官不追究他的责任就很不错了。” 王新衡气哼哼地说道,他大概还在郁闷着,东亚黄道会的人,竟然把王天木的手下人头割下来,挂在他上海办事处的门外示威。 “戴长官特别信任王天木啊!”沈醉说道。 “特别信任又怎么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来王新衡同王天木两人之间有矛盾。 “王大哥,咱们不谈这些了,东亚黄道会的人,我们改天再想办法收拾他们,冯晚的事情你要多关注,一旦有消息,马上告诉我。”冯晨说着话,准备起身告辞离开。 “冯老弟,难得我们兄弟三人今天聚在一起,我们找个地方吃个便餐吧。”王新衡诚恳地挽留着。 “瞌睡的很。”冯晨说。 “喝上两杯酒,回去后好好睡。”沈醉额挽留着。 “好,既然王大哥和沈老弟都这样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我们早点去吃,吃完饭我再回去睡觉,昨夜一直没睡,受不了。”冯晨答应着再次坐了下来。 “想吃什么?”王新衡问。 “随便,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冯晨说。 “霞飞路上心开了一家海鲜店,今天我们吃海鲜去。”王新衡提议道。 商量好以后,三人出了办公室,沈醉亲自开车,三人朝着霞飞路上驶去。 很快,车子来到霞飞路上一家叫“旺满江”的海鲜店门口停下,冯晨刚刚跳下车子,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走进了海鲜店内。 第0401章 尽遇熟人 冯晨刚刚下车,便看到李士群夫妇走进了“旺满江”海鲜店内。 “他什么时候回的上海?”冯晨自言自语道。 “谁?”王新衡问道 “李士群,我刚才看到他们夫妇进了旺满江里面。”冯晨说。 “呵呵,老弟,人家回来看望老婆,你也大惊小怪?”王新衡笑了笑。 “中日双方在上海打的正不可开交,他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回来看老婆?”王新衡和沈醉不明白,但是冯晨心里很非常清楚,李士群身边暗藏着日本樱花会的间谍。 “管人家的事情干嘛,我们吃我们的。”沈醉说道。 三人走进旺满江海鲜店里,冯晨有意环顾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李士群夫妇,冯晨心里想,这两人肯定是去了包厢。 三人在大厅中,找了个位置刚刚坐下,看到吴四宝和佘亚珍陪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进来,其中有一个人冯晨还认识。 平野四郎?他什么时间来上海的? 正在冯晨纳闷着,吴四宝夫妇也看到了迎着店门坐着的冯晨,佘亚珍拉了拉吴四宝的胳膊,两人径直笑盈盈地朝着冯晨他们这桌走来。 “冯师叔好呀,今天也在这里品尝海鲜?”佘亚珍很是热情地同冯晨打着招呼,甜甜地叫着师叔。 冯晨暗想,这个女人有点不简单。 “服务生,这桌算我的!”吴四宝则粗鲁地大喊着服务员,要帮着冯晨这桌买单。 “亚珍,四宝,你们去招呼你们的客人吧。”冯晨挥了挥手,端着师叔的架子,淡淡地说道。 “那好,冯师叔,你们慢用,我们就不打搅了。”佘亚珍客气了两句,拉了一下吴四宝,然后带着平野四郎等人,朝着包厢走去。 平野四郎没有同冯晨打招呼,冯晨也装作不认识他,但冯晨发现,平野四郎见吴四宝夫妇对自己那么恭敬,感到很是疑惑不解。 “季云卿的干女儿和干女婿?”王新衡问了句,看来王新衡也认识佘亚珍和吴四宝夫妇。 “是的。”冯晨点了点头。 “那两个穿西装的人,走路姿势像是日本人。”沈醉说。 “佩服沈老弟,眼睛真是毒!”冯晨的话间接承认了,自己知道那两个穿西装的人是日本人。 “今天这里有点热闹啊!”王新衡说。 “恐怕以后会一直热闹下去。”冯晨意味深长地说。 三人聊着天,菜很快上来了,沈醉要了瓶白酒,给三人均分以后,开始品尝着海鲜喝起白酒来。 三人正喝着,陈宝骅身后跟着嵇希宗和郑平茹,走了进来。 “邪门了,今天怎么老遇到熟人。”冯晨摇了摇头说。 “冯老弟,王先生,沈先生,你们真会快活呀!”进门后,陈宝骅一眼看到坐在那里的冯晨三人,忙走上前打着招呼。 “陈先生,我再加两个菜,一起喝两杯怎么样?”王新衡客气着。 “多谢了,改天我接几位兄弟,今天是别人接我,不好推脱,你们慢用。”陈宝骅打完招呼,径直朝着里面的包厢走去。 “王大哥,我们快吃吧,下次无论如何别坐大厅了。”冯晨端起杯子说道。 “哈哈,好!下次咱们坐包厢里。”王新衡笑了笑,三人碰了碰杯子,把酒干了。 …… 饭后,冯晨直接回到仁爱弄堂的家中,来到二楼卧室倒头便睡,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八点多钟才醒。 醒来后,冯晨拿过床头的怀表看了看,立即起床,到卫生间里简单洗了把脸,开着车子朝着爱多亚路上的《时事周刊》杂志社而去。 杂志社内,王铁胆和武平正在那里值班。 “今天下午没别的事情吧?”跨进编辑部,冯晨问道。 “没什么事情,只是听说,杨行我军阵地被日军突破,吴淞口的日军已经占领张家村、吴家宅一带阵地,第9集团军正在向北站、江湾、庙行、蕰藻浜右岸一线转移。” 王铁胆把自己听到的有关战场上的情况,给冯晨述说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你们两人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值班。”冯晨挥了挥手说。 “组长,我还有件事情想给你汇报。”王铁胆起身离开了编辑部,武平却迟疑着没有走。 “哦?有什么事情请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冯晨抬头望了望欲言又止的武平。 “川岛芳子来上海了。”武平说。 “噢?你见到她了?”冯晨感到有点吃惊。 “今天下午,我在霞飞路上看到她了,但是她没有发现我。”武平看来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你确认是川岛芳子?”冯晨问过,觉得自己的这句话问得有点多余,武平是绝对不会把川岛芳子认错的。 “没错,就是她,我还跟踪了她一阵,怕她发现,后来就没再跟踪了。”武平回答说。 “你认为川岛芳子这次到上海,会不会联系你?”冯晨问。 “我不知道,再说了,她也不清楚我现在在哪儿?”武平说。 “武平,你要主动联系她。”冯晨吩咐道。 “主动联系她?”武平瞪大眼睛不解地望着冯晨。 “对,你要设法主动接触她,弄清楚她这次来上海,究竟是什么目的。”冯晨说道。 “这女人太狡猾,我怕再上了她的当。”武平有点胆怯。 “没事,有我呢,你再见到她时,尽管大胆同她联系好了。”冯晨看出来了,武平害怕中还是渴望能够见到川岛芳子的。 “那好,我听组长的。”武平带着矛盾的心情答应着。 “不过,你随时要把川岛芳子在上海的活动情况及时告诉我,不要私下自作主张。”冯晨嘱咐着武平。 “好!那我先走了。”武平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编辑部。 武平离开后,冯晨倒了杯茶水,坐下来思考着今天遇到的人和事,目前,淞沪会战进行到关键时刻了,各色鬼魅们这个时候都跳了出来。 平野四郎,川岛芳子,他们来上海究竟什么目的? 还有李士群,他回上海来到底是做什么来了?真的是看望他老婆叶吉卿吗? 还有陈宝骅,同郑平茹打得火热,难道他在追求郑平茹吗? 文强今天怎么没有一点信息? 暗杀楠本实隆需要好好谋划,可冯晨感觉到,文强想骗取楠本实隆钱财的目的,远远大于想要暗杀他的目的,这肯定是戴笠的决定。 冯晨静静地思考着,忽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冯晨抓起话筒,里面传来了沈醉的声音:“我找冯社长。” “沈老弟,是我。”冯晨回答道。 “大哥,冯晚妹子有消息了,王大哥让我告诉你一声。”沈醉说道。 “噢?什么情况?她安全吗?”冯晨坐直了身子,急切地问道。 “大哥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冯晚妹子现在很安全,她只是病了,下午铜川警察局的周顺水,派出一队人,在野狼坡附近的一家猎户家中找到了她,现在人已经接到铜川了。”沈醉简要地把冯晚的情况告诉了冯晨。 “沈老弟,谢谢你,谢谢王大哥,请你们转告铜川警察局的那个周顺水,有机会我一定重重感谢他。”冯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冯大哥,周顺水说了,等冯晚妹子病情好一些,他会找辆车子,送冯晚他们去延安,你就放心好了。”沈醉说道。 “好!再次感谢王大哥,感谢沈老弟!”这是冯晨今天听到的最开心的消息。 挂了电话,冯晨站起来,端着杯子大大喝了两口茶水,准备到锦江川味餐馆那里的电讯室里去看看。 第0402章 影子队长 冯晨刚刚下楼来,一辆车子缓缓驶了过来,在中汇银行大楼门口停下来,只见文强从车子里跳了下来。 “冯先生,上车,戴长在车子里。”文强朝着冯晨招了招手。 冯晨略微迟疑了一下,随着文强坐到了车子里。 “戴长官好!”冯晨发现戴笠果然坐在副驾位置上。 “休息好了吗?”戴笠扭过头问了句。 “休息好!”冯晨回答说。 “休息好了咱们到杜公馆去,商量一件大事。”戴笠非常舒坦地靠在副驾的椅背上,淡淡地说道。 很快,车子来到了华格臬路上的杜公馆。 杜月笙可能早已经接到消息,已经在公馆大门口等着,见戴笠等人下车,杜月笙欣喜莫名,一迭声地说:“戴先生,请进,请进!” 戴笠今天夜访杜月笙是有目的,早在卢沟桥事变发生后,戴笠曾经在天津招募爱国青年,组织成抗日“便衣队”,短短几天就拉起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 目前,淞沪战役激战正酣,激起了戴笠更大的雄心,他想以“别动队”的名义在上海建立一支军队,为此,特来杜公馆找杜月笙商议。 杜月笙与戴笠是结拜兄弟,可如今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见面之后还是互称“先生”。 在杜公馆的一间秘密会客室里坐下,杜月笙的家人端来了水果和茶水,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会客室里只剩下戴笠、杜月笙、文强、冯晨和万默林五个人。 “杜选生,前几天我拜托你的事情,不知道筹划的怎么样?”戴笠直截了当地问道。 “武器装备已经准备好了,正在招募人员。”杜月笙回答说。 “这支新军要有足够的兵力,能够正式协助国军作战。”戴笠兴奋地说着。 “戴先生所说的足够兵力,大致需要多少人?”杜月笙问道。 “最低限度也不能少于一万人。”戴笠出语不凡。 杜月笙犹豫了一下,心里暗暗吃惊,要是招呼白相人打架斗殴、聚众滋事,立时就能调动几万人,可是,要让大批市井青年别家离妻,在日军的炮火下,正式参军打仗,短时间内如何办到? 杜月笙一直认为,戴笠是想组织个一两千人的队伍,没想到会是这么多人。 “杜先生不必多虑。” 戴笠见杜月笙沉吟着不语,立刻亮出了底牌说:“我离开南京之前,已经向蒋委员长请示过了,蒋委员长认为事在必行,他答应,所有的番号、军械、弹药、粮饷,都可以由中央政府颁发。” “部队的编制怎么确定?”听到戴笠如此保障,杜月笙两眼放着精光问道。 “别动队预定编制为5个支队和一个特务大队。” 戴笠详细地说着筹建这支队伍的计划,分析着可能性。 “招募一万人并不难,我们军统局二处,在南京、上海一带,负责情报和行动工作的人员,直接编成一个特务大队。现在有许多高中以上的学生失学,正在接受军训,让他们投笔从戎,也能凑上两三千人。杜生生只要再号召个六七千人,又能编成3个支队。” “戴先生说得对。” 听了戴笠的分析,杜月笙兴奋地点了了点头。 “戴先生,上海各区保卫团的团长,多半是我的徒弟,他们既有人也有枪,出动1000多人不成问题,另外号召几千名工人也不难。” 两个人越说越投机,旁边的冯晨等人都没有插言。 不多一会儿,在戴笠和杜月笙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下,很快拟定出了一个筹备委员会的名单,同时决定,将筹委会地点,设在法租界辣斐德路上的军统局二处三极无线电学校,也就是文强任职的地方。 戴笠谋划组建的这一万人左右的别动队游击武装,主要是配合正规军对日作战,在敌前敌后袭扰牵制日军,肃奸清谍。 别动队的直属特务大队长,戴笠让赵理君担任,这个赵理君是戴笠手下特别狠辣的杀手,曾经暗杀过杨杏佛和史量才等进步人士。 淞沪别动队的装备原定由国民政府供给,但在后来,实际上国民党驻军只给了部分武器弹药,不足部分由杜月笙等人设法解决,仅杜月笙自己就出钱捐赠了5000支快慢机手枪。 商量完淞沪别动队筹建的事情,戴笠转换了话题问道:“杜先生,你认为张啸林先生和黄金荣先生,他们的抗日意愿怎么样?” “这个嘛,人心隔肚皮,不过我敢打包票,黄金荣先生绝对不会同日本人勾结,他这人在民族大义上面还是很让人敬佩的!”杜月笙回答的很巧妙。 “哈哈,如此说来,张啸林先生有点不太可靠了?”戴笠大笑了两声,很直接地点出了张啸林的名字。 “所以,我才极力把他拉进苏浙行动委员会里面,让他出任常务委员。”杜月笙的回答依然很圆滑。 “无论是谁,只要他胆敢出卖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一概格杀勿论!”戴笠突然脸色一变,腔调中透着阵阵杀气说道。 “对这种人绝对不能手下留情!” 杜月笙附和着戴笠的话,他心里很清楚,戴笠刚才的那句杀气腾腾的话,是说给张啸林听的,这句话必须由他杜月笙传达给张啸林。 “前阵子,听说张啸林先生的手下,竟然把冯先生的《时事周刊》杂志社的一名女编辑给绑架了,他胆子也太大了吧!” 戴笠有意把这件事情点出来,他很清楚,张啸林和杜月笙两人的私人感情很好,张啸林还曾经救过杜月笙的命,戴笠可以无条件的信任杜月笙,但他怕关键时刻杜月笙会心软。 “那件事情出了以后,我也曾多次劝他,他完全是上了日本人的当。”杜月笙见戴笠满脸杀气,立即替张啸林开脱着。 其实,戴笠这也是敲山震虎,杜月笙心里非常明白。 “杜先生,我还有个想法,淞沪别动队直属特务大队的队长,虽然我让赵理君来担任,但赵理君这个人有时候太过冲动,冲劲有余,计谋不足,我考虑了一下,还是让冯先生和万先生两人出任副队长,也好制约一下赵理君这人。” 不能不说戴笠这个人,考虑事情是非常周全的。 “戴先生,墨林倒是没什么,只是冯先生的身份……?”冯晨正在思考着这事,没想到杜月笙先问了出来,冯晨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佩服杜月笙真是会为人。 “噢,冯先生的公开身份叫苏晨,是国防部作战厅副厅长苏明正少将的胞弟,在军事委员会的档案资料里也是这么写的。”看来戴笠早有考虑。 “戴先生,既然这样,那么在赵理君面前,冯先生是否挑明这种身份?”杜月笙这些问题,实际上是替冯晨问的,冯晨很是感激。 “苏晨这个副队长就是个影子,具体传话,有什么事情,让万先生出面。”戴笠豪不犹豫地回答道,他不想为了牵制赵理君,却让自己的情报组组长暴露了。 冯晨明白了,自己在淞沪别动队直属特务大队中就是挂个虚名,目的只有一个,牵制着不让赵理君给戴笠惹事。 事情谈完,大家又坐着喝了一阵茶水,戴笠站起身说:“杜先生,淞沪别动队的事情就全靠你了,越快投入战斗越好!我们三人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先行告辞了。” “戴先生慢走,有什么事情我会及时给你汇报的。”杜月笙非常客气地把戴笠送到了杜公馆门外。 第0403章 毒蛇溜掉 三人乘上车以后,戴笠直接吩咐司机,把车子开到军统局二处上海办事处。 军统局二处上海办事处和杜月笙的公馆在同一条马路上,车子很快就到达了,车子停下后,戴笠下车直接来到了王新衡的办公室里。 王新衡正在办公桌跟前坐着翻阅文件,一抬头,见戴笠走了进来,慌忙把手中的文件丢下,上前给戴笠敬个礼:“戴长好!” “沈醉了?”戴笠面无表情地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他带着洪宝林几个人,这会去跟踪川岛芳子去了。”王新衡回答道。 “川岛芳子来上海了?”戴笠眼皮翻了翻,望了望王新衡,又瞅了瞅冯晨问道。 “川岛芳子可能是今天中午才到达上海的,我们得到消息以后,沈醉立即带着人跟踪去了,所以还没来得及给戴长官汇报。”王新衡解释着。 “嗯,这个女人要盯紧点,现在淞沪会战正是关键时候,我分析她到上海来,肯定是想策反国军将领。”戴笠点了点头分析着。 “戴长官,这次是否找机会干掉这个女人?”王新衡问道。 “你们看机会吧,最近重点还是楠本实隆这个老牌间谍,你们办事处和冯晨的情报组一定要配合好文强。”戴笠对于王新衡的建议不置可否。 “是!”王新衡和冯晨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文强,你觉得楠本实隆会出什么价钱购买这四份情报吗?” 戴笠忽然间又谈起钱的事情,冯晨明白,这跟今晚在杜公馆商量的成立淞沪别动队有关系,招募那么多人,经费也是个问题。 “楠本实隆狡猾的很,我看下次接触,还是设法把他干掉算了,免得夜长梦多。”文强建议道。 “还是再接触两次吧,他要真一毛不拔的话,就采取行动干掉他”戴笠还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看来钱的确是个好东西。 “戴长官,下次见面地点轮到我安排,你看安排到什么地点见面合适?”文强征求着戴笠的意见。 “具体地点由冯晨的情报组从那里安排,安排好以后,新衡派人,提前把周围严密监视起来,为下一步刺杀楠本实隆做好准备。”戴笠进行了部署。 …… 第二天,文强同楠本实隆的又一次会谈开始了,这次在文强的要求下,还是在虹口日本海军俱乐部里进行,这也是文强同冯晨商量后,麻痹楠本实隆,为下一次见面刺杀楠本实隆打下基础。 这次会谈,楠本实隆第一个站起来发言:“李将军阁下,你不觉得200万太少了吗?我愿用400万买更多更多的东西,中国人很少有见钱不收的,而文先生你呢?” “这个,这个……,楠本先生,有些文件的内容我也没有弄清楚,我回去清理一下再说怎么样?”这次轮到文强沉不住气了,楠本实隆的话,弄得文强很是尴尬,不知道怎么样应对才好。 “看来李将军是作不了主吧,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楠本实隆这个老牌间谍真是个很角,一瞧便知其中缘由,面带微笑说道。 这次,文强只拿到了40万元现款,余下的360万元楠本实隆只同意开支票,条件是文强必须把另外三题的答案交出。 戴笠评价40万元可作小胜,反谍大胜的考验是360万元支票交付后能否兑现。 时隔一天,楠本实隆同文强再次进行了会谈。 这次的会面地点是冯晨选定的,在赫德路27号进行。 这处房屋,原是情报处刘戈青租赁的,因租期于下月期满,冯晨同刘戈青商量以后,令其悄悄搬走,腾空房间作为会谈地点。 冯晨同文强和王新衡商量,准备利用这处地方为干掉南本预作准备。 这次会谈,楠本实隆出乎意料地早早来到会谈地点,赫德路27号,居然还和房间的管理员闲聊着。 而这名管理员同样是军统局二处的特工人员,他正是受戴笠指令,租赁这间房子用于行刺楠本实隆而来的。 文强对这一反常现象担忧不已,直到会谈开始后才明白。 这次会谈,楠本实隆交付了支票,但提出须在五天后才能提取,且须按9折支付,并且不能转出户头。 同时,楠本实隆又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他要求文强作为内应,暗杀宋子文,并且答允可以先付10万酬金,事成之后不会少于百万之数。 文强当时假装答应,回来后,当即向戴笠汇报,戴不禁大吃一惊。 “文老弟,我们同楠本实隆之间的这出戏是不是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戴笠意味深长地望了望文强。 “是的,戴长官,我怀疑这个楠本实隆有更大的阴谋。”文强回答道。 “嗯,你分析的很对,楠本这条毒蛇既然提出了宋部长,他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我们务必要提高警惕,要加强对校长的安全戒备。我们引蛇上钩,不止为了骗款,更大的目的是是不容许他再滑掉了。” 戴笠也感觉到了这个楠本实隆想要再次滑掉。 “我对88师杨振华这位参谋长,很不放心,假如他向毒蛇说了什么话,你的活动就会被他们全程监视,接着也会对你下毒手,这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 “冯晨曾经提醒过我,他也认为杨振华不太可靠。”文强被戴笠又一次的提醒,不禁毛骨悚然。 “你也不用害怕,毒蛇目前不会对你怎样的,你还是再会毒蛇一次吧!”戴笠见文强神态有疑,又给他鼓着劲说道。 “戴长官,那下次会面,我们就把他干掉!”文强说道。 “嗯,一定要布置严密,不能让这个狡猾的毒蛇再次溜掉了。”戴笠点了点头。 接下来,文强在冯晨和王新衡的协助下,在赫德路会谈地点,为除掉楠本实隆他们,进行了充分的准备。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专等着楠本实隆来钻。 这次见面,双方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钟,可是文强等人一直等到午后6时,也没有见到楠本一伙人的影子。 正在大家焦急的时候,戴笠打来电话,要文强立即撤退。 在银行家贝淞荪家里,戴笠告诉文强,日军已从金山卫登陆,用不着我们对4个问题的答复,对暗杀宋子文也已不再感兴趣,并吩咐文强迅速准备从上海撤退。 晚上,戴笠再次把文强召集到自己的住处,宽慰着文强。 “文老弟,这次暗杀楠本实隆失手,纯粹是怨我,我不该一直想着骗他们的钱,现在细想起来,楠本实隆这条毒蛇的钱是那么好骗的?”戴笠自我检讨着。 “戴长官,你也不要气馁,只要这条毒蛇在上海活动,咱们有的是机会!”让楠本实隆溜掉了,文强着实有点不服气。 “唉!文老弟,恐怕没机会了,我得到情报,日本参谋本部中国课科长影佐帧昭已经抵达上海,来接替楠本实隆的工作。”戴笠叹了口气说。 “影佐帧昭?此人更加狡猾,又是一个强敌啊!”文强吃惊地问道。 “我们以后再也别上日本人的当了,该出杀手时,一定要痛下杀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呀!”戴笠站起身拍了拍文强的肩膀。 “戴长官,那我今天晚上动身回南京?”文强问道。 “不,你要在上海,在三极无线电所,培训别动队的骨干,让他们能够尽早协助国军参战。”戴笠又给文强布置了一项新任务。 “是!”文强给戴笠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戴笠的公寓。 第0404章 考虑后路 刺杀楠本实隆失败后,戴笠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一直忙着,要把淞沪别动队成立起来。 从第二天开始,戴笠在青浦建立技术训练班,在余山组织教导团,又在松江设立了特训班,重点对杜月笙招募起来的成员进行短期军事急训。 几天后,由蒋介石亲自签发的淞沪别动队成立的文件下发,一系列相关人员的任免文件也跟着到达,杜月笙竟然被老蒋任命为中奖。 戴笠在三极无线电所的淞沪别动队指挥部,召开了成立大会,会议冯晨没有参加,这是戴笠有意不想让冯晨出面。 任免文件宣布以后,别动队直属特务大队队长赵理君环顾了一下参会的人员,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万默林,大声问道:“苏晨在哪儿?苏队长了?” “赵队长,你嚷嚷什么?苏队长请假了,苏晨苏队长是苏明正少将的弟弟,难道你之前不认识?”戴笠寒着脸,接过赵理君的话,向在场的人解释着。 “这个,这,苏明正少将我认识。”见戴笠这么严肃,赵理君慌忙放缓了腔调,点着头回答说。 “这还有什么疑问的?赵队长,你的直属特务大队,以后有重大行动,一定要同苏队长和万队长多商量,苏队长和万队长的建议,可以由万队长及时转告你。” 戴笠的话非常明白不过,你赵理君以后不要再问这个苏队长是谁了,但是重大行动,一定不能私自做主。 “是,戴长官!”赵理君答应着。 …… 随着淞沪会战敌我战场态势的发展,国军在战场上倍感吃力,很快,刚刚组建训练几天的别动队呗迅速上火线。 这支仓促成立的游击部队,积极配合着正规军与日寇作战,尽管作战能力差,但大数多成员英勇顽强。 别动队的成员们,在沪西、南市、浦东、苏州河两岸及京沪、沪杭两个铁路沿线,维护交通,配合主力国军作战和运送物资、伤员等,全力救助难胞,运用游击战术对日军突袭、狙杀、侦察、破坏。 第1、2、3支队更是协助国军主力,阻挡着日军精锐的猛攻,第3、第5支队配合国民党正规军第50师某旅坚守南市3天。 淞沪别动队特遣支队五支队,为了阻止日军进攻,还在在武进至宜兴公路上,一夜之间拆毁公路桥21座,把整个武宜公路烧得如同白昼。 刚刚接手楠本实隆工作的日本军方特务机关头子影佐帧昭,了解到淞沪别动队的幕后指挥是杜月笙,他便加紧了对杜月笙的个人资料和背景的专门研究。 经过研究后,影佐帧昭得出一个判断,他认为杜月笙绝对不会离开上海。 理由有三:其一,杜月笙及其家人过惯了安富尊荣的生活,他不会跑到外面去吃苦;其二,上海是杜月笙起家的地方,如果离开了上海滩,他就会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其三,淞沪会战爆发后,杜月笙经济拮据,债台高筑,他欠各银行和私人的款项已高达300余万元,无力再到别的地方创业。 基于这种判断,影佐帧昭反复考虑后,决定实施钓鱼,对杜月笙进行威胁利诱,让杜月笙为日本服务。 影佐帧昭先是让日本预备役中将坂西利八郎,前往杜公馆向杜月笙许愿,如果杜月笙在上海与日军合作,日本将在政治和经济上给他特殊好处。 接着,影佐帧昭又请日本陆军中将、特务部长土肥原贤二,也亲自到杜公关拜访杜月笙,采取威逼利诱。 土肥原贤二曾经严词指责杜月笙的抗日活动,说:“杜先生既已失去离开上海的一切希望,你就应该彻底而充份地与皇军合作。如果杜先生不肯为皇军效力,我们要列举你对皇军的敌意行为,然后施以膺惩。”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果然,在土肥原贤二来访后的第二天,一架日本战机曾经在杜公馆的上方低空盘旋,向杜月笙发出着警告,但因为杜公关在法租界,所以日本人没敢贸然丢炸弹。 面对如此形势,杜月笙把冯晨,以及万默林、陆京士、杨志雄、钱新之等人召集到杜公馆商量对策,暗中决定离开上海去香港。 会上,大家一致认为,杜月笙应该转移到香港。 会后,杜月笙先来找到黄金荣,询问他是否愿意一起离开。 “我的家产都在上海,带不走也搬不走,人也老了,没有能力出去了。”黄金荣说道 “如果上海沦陷了,日本人要你给他们做事,那你怎么办呢?”杜月笙望了望黄金荣,忧心忡忡地说道。 “月笙,你是知道的,蒋委员长曾经是我黄金荣的徒弟,我黄某人说什么也不能当汉奸给他丢脸!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已是大半身入土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黄金荣忽然发出一阵大笑,态度非常坚决地说道。 离开黄金荣的公馆,杜月笙又来到张啸林的公馆里。 前段时间,张啸林躲到浙江,在避暑圣地莫干山的别墅里享他的清福。 目前,当淞沪会战向着有利于日本人的方向发展时,禁不住日本人的秘密拉拢,张啸林又返回了上海。 “张师叔,最近几天,你不在上海,我非常想念你呀!“久别重逢,杜月笙依照礼节亲热地问候着。 “月笙,听说这一晌你大忙啊。”张啸林却冷冷地讽刺着。 “师叔,我是忙一点,不过,人反而倒更有精神了,我建议师叔,不如我们一起到香港住一阵子。”杜月笙一边客气地应对着,一边劝张啸林同去香港。 “你在香港可有田地?可有银行?能开办工厂吗?”张啸林问道。 “这些我都没有,但我们可以依靠国民政府。”杜月笙说。 “国民政府每个月能给你发多少工资?你要我跟你到香港去跳海不成?!”张啸林质问着杜月笙。 “张师叔,你我之间的感情是不能言语来表达的,我总想着,越是困难时期,我们越是应该在一起的。” 杜月笙很真诚,他是发自肺腑之言,前几天戴笠那些还,还在他的耳边响起,他不想让自己的救命恩人断送在戴笠的枪口下。 “日本人要是占领了上海,你我在租界内也躲不过去,我们总不能出面给日本人做事吧?”杜月笙试探着张啸林。 “月笙,那你说说,日本人有什么不好?”张啸林反问了一句。 “我们中国人从不曾跑到他们日本去杀人放火!”杜月笙的回答很简单。 “只要不杀到我头上就行了。” 张啸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无论谁来了,我也要过生活,做自己的生意,别的事我张啸林也管不了。” “师叔,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做生意,赚了钱也等于吃毒药啊!”杜月笙诚恳相劝着。 “月笙,谢谢你的关心。” 张啸林端起面前的茶碗,一副送客的样子。 “月笙,我也劝你一句,物离乡贵,人离乡贱,香港那些英国大佬们不会看得起咱们这些白相人,你也考虑考虑,别用热脸贴着人家的冷屁股。” 从张啸林家出来,杜月笙的心中涌起莫名的惆怅,上海“三大亨”已经有两人要誓是留下来,虽然目的不一样。 现在只有他杜月笙要考虑着,孤单漂流异乡了。 这段时间,因为全力支持抗日,杜月笙万默林在家里算账,竟然发现自己的欠款已经高达400余万元。 算完账,万墨林惊得直吐舌头! “哈哈,墨林表弟,你放心,我这次到香港,将来回来,一分钱不花,就能把咱这400万元的债务还清。” 杜月笙大笑了两声,非常自信地拍了拍万默林的肩膀。 第0405章 意外惊喜 淞沪战场上,中日双方不断增兵,由于装备落后,自9月5日以后,国军由前期的进攻态势,转为守势,战争朝着不利于中方的地步发展。 9月7日,日军继续向上海增兵,除了台湾守备队、重藤支队外,又从华北方面抽调步兵10个大队,炮兵2个中队,野战炮兵1个大队和高射炮队5队,增援上海。 同时,日本参谋本部增派第9、13、101师团到上海。 张华浜之敌全力向我右翼军及中央军第36师阵地猛攻,全日激战,我军将士苦战,终将敌击退。 9月8日,虬江码头之敌又倾全力向我军进攻,被我军击退。 同日,国民政府外交部声明,决心武力答复日对我海岸的封锁。 日机轰炸松江车站,我同胞死伤700余人。 9月9日上午10时,敌舰炮集中火力,向我军右翼军沿军工路一带猛烈射击,并以飞机轰炸和一个步兵师团进攻,激战至薄暮,双方伤亡惨重,仍相持对垒。 在月浦、罗店一线和淞沪公路、蕰藻浜附近,双方也展开激战,我空军轰炸日机场,炸毁敌机10余架。 9月10日晚,第15集团军右翼阵地被日军突破,国军被迫退至杨行、月浦构筑新阵地,与敌对峙。 9月11日杨行我军阵地被敌突破,吴淞之敌占张家村、吴家宅一带阵地,我第3区长官部,命令第9集团军向北站、江湾、庙行、蕰藻浜右岸一线转移。 9月12日午后,日高级将领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召集临时会仪,商讨今后一段时间总攻我军阵地策略。 同日,我军放弃第1道防线。 国民政府派出代表,出席国联大会,中方首席代表顾维钧,就日本侵华事件向国联递交申诉书。 12日晚,戴笠电令上海情报组,要不惜一切代价,获取日军高级将领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召开的会议内容。 接到电报以后,冯晨在中汇银行大楼五楼,召开了由情报组全体人员参加的会议,部署分派任务。 “刚才,总部戴长官来电,下午日军高级将领,在日本领事馆内召开了临时会议,商讨下一阶段,总攻我军阵地的策略,这个会议内容,戴长官限令我们三日内一定设法弄到手,大家都说说,如何取得这份情报?” 会议开始后,冯晨环顾了一眼众人,接着把情况给大家做了通报。 “组长,这份会议内容还要依靠你,我们其他人同领事馆里的人员都不熟悉,无法接近他们,更不用说窃取会议内容了。”冯晨发完言,方晓曼接着说道。 “这份情报当然由我出面获取,这个不需要牵扯大家的精力,我现在把大家近期应该做的事情先进行一下分工。”冯晨觉得方晓曼的话非常有道理。 “组长,川岛芳子还跟踪吗?”武平问道。 “继续跟踪她,重点看她都同哪些人接触,我怀疑她这次来上海的目的,是想策反国军将领,跟踪川岛芳子这件事情,由许剑和武平你们两人负责。” 冯晨开始安排着大家的工作。 “戈青最近一段时间,协助方副组长,在电讯室值班,并且负责王铁胆的外围行动队,做好中汇银行大楼和锦江川味餐馆周围的保卫工作。” “那你一个人行动,安全由谁负责?”方晓曼关心地问道。 “这个不用担心,你们注意好安全就行。” 冯晨刚刚把大家的任务分派完成,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坐在门口的武平,起身过去把们打开了,门外站着王铁民。 “冯社长,有位女士打来电话,让你去接。” “好,大家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去吧。”冯晨起身吩咐了一句,跟着王铁民来到三楼的编辑部。 拿起话筒“喂”了一声,里面传来今井英子那甜甜的声音:“冯君,知道我是谁吗?” “英子?你在上海?惠子呢?她也来上海了吗?”冯晨兴奋地问道。 “冯君,让你失望了,惠子还在东京,我是今天上午随老师尾崎君,坐飞机到达的,知道吗?冯君,尾崎老师现在是近卫首相的顾问兼私人秘书了。” 今井英子在电话中,告诉了冯晨一个让他兴奋不已的好消息,尾崎秀实来上海了,并且尾崎秀实现在是日本近卫文麿首相的顾问。 “英子,你这会在哪儿?尾崎君了?我请你们喝咖啡。” 冯晨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尾崎秀实,今天在日本领事馆召开的日军高级将领会议,尾崎秀实肯定知道内容。 “我同老师这会在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喝咖啡,你快过来吧,我给你还带了惠子的信来。”今井英子热情地邀请着冯晨。 冯晨分析,这肯定是尾崎秀实也想见到自己,一个人行动不太方便,这才把今井英子带上掩人耳目。 放下电话,冯晨吩咐站在一边的王铁民说:“铁民,你安排几名可靠的兄弟,去欧陆风情咖啡厅周边警戒,发现可疑人物,立即到咖啡厅3号包厢通知我。” 王铁民答应了一声,立即出去安排去了。 冯晨匆匆来到欧陆风情咖啡厅,一进大门,便看到尾崎秀实和今井英子坐在迎着门的一张小圆桌上喝着咖啡。 冯晨朝着吧台招了招手,服务生笑脸迎了过来:“冯先生,三号包厢在留着,你是喝咖啡呢,还是喝茶?” “来一壶大红袍,你亲自送上去,注意闲杂人员,不能随便到三号包厢去。”冯晨吩咐道。 这里的服务生,都是青帮的弟子,是张铁胆选了又选的可靠之人,所以在这个地方谈事情,冯晨还是非常放心的。 安排完毕,冯晨这才微笑着走到尾崎秀实他们坐的地方,同尾崎秀实打着招呼:“尾崎君,见到你太开心了。” “冯桑,我也是。”尾崎秀实微微笑着,同冯晨两人热情地握着手。 “冯君,见到我你不开心吗?”旁边的今井英子调皮地同冯晨开着玩笑。 “开心,开心,见到你们这些老朋友,我非常开心!”冯晨笑着点了点头。 “假话,要是惠子姑娘在这里,你才会真开心!”今井英子同冯晨之间一点也没有陌生感觉。 “走吧,我们到二楼三号包厢去,那里安静些。”冯晨做了请的动作。 三人一道来到了二楼三号包厢坐下,刚才那名服务生,拎着一壶刚刚煮好的大红袍茶,紧跟在后面,进了包厢,给每人倒了一杯茶,退出了包厢。 “尾崎君,听说你现在是近卫首相的顾问?”冯晨问道 “嗯,因为近卫首相需要了解中国的国情,我长期在中国活动,加上我同近卫首相的私交也不错,所以,在今年6月份,他就聘请我担任了他的私人顾问。”尾崎秀实回答说。 “祝贺啊!”冯晨说道。 “祝贺什么?做什么工作都一样,我还是喜欢我的记者工作,自由,哪像现在,到哪儿都不方便。”尾崎秀实话中有话地说道。 “呵呵,你这不是照样很方便地来这里喝茶吗?”冯晨笑了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这是沾了英子小姐的光,要是我一个人,肯定不会来这里的,即便是来这里喝茶、喝咖啡,也会有很多眼睛盯着。”尾崎秀实道出了心里的苦衷。 “是我沾了老师的光,老师要是不带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中国来。”今井英子天真地说道。 冯晨明白了,尾崎秀实这次带着今井英子来上海,就是想让她做自己的挡箭牌。 第0406章 咖啡厅内 由于今井英子在场,冯晨同尾崎秀实只有天南海北地闲扯着,两人只能用目光相互交流着,不能很直白地谈论一些机密的事情。 “尾崎君,你今天赶到上海来,是代表近卫首相,参加领事馆召开的会议吧?”冯晨瞟了眼今井英子,还是忍不住问了尾崎秀实一句。 “呵呵,我只是旁听了一下,将军们意见不一致啊,首相大人现在也节制不了这些人,现在战争已经到了不可控制得边缘。”尾崎秀实这句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呵呵,尾崎君的意思是,将军们现在想各自为战?”冯晨进一步试探着。 “差不多就这样。”尾崎秀实点了点头。 “哦,那不知华北方面战事会如何发展?”冯晨接着问道。 “冯桑,这是我和英子来上海前,惠子小姐让我给你带的信。”尾崎秀实没有回答冯晨的问话,而是从身上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冯晨。 “尾崎君,你此次来上海,为什么不把惠子也带上?”冯晨结果尾崎秀实递过来的信问道。 “我征求过平冈总领事的意见,他说,目前上海正在打仗,很不安全,所以他不同意惠子来上海,我原打算带着英子和惠子一道来的。”尾崎秀实说。 三人正聊着,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冯晨看了看包厢门,答应了一声。 “师叔,你过来一下,有事情汇报。”包厢的门推开了,门口站着张铁胆,向着冯晨招了招手说道。 “哦?” 冯晨歉意地给尾崎秀实和今井英子点了点头。 来到包厢外,冯晨低声问道:“铁胆,什么事情?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会见客人的时候不要随便打扰。”冯晨有些生气。 “对不起!师叔,是许剑让我上来的。”张铁胆抓了抓头说道。 “许剑?他在哪儿?”冯晨问道 “在楼下大厅,他让我告诉师叔,川岛芳子和两个男人,在下面大厅里喝咖啡。”张铁胆回答说。 “噢?武平在吗?” “没看到,只许剑一个人在。” “好了,我知道了,密切监视着他们,另外,不允许任何人再到三号包厢来。”冯晨不清楚,陪着川岛芳子来喝咖啡的两个人究竟是谁。 这个川岛芳子,在现在的形势下,来上海究竟是为了什么? 回到包厢里,冯晨坐下说道:“川岛芳子也在楼下喝咖啡?” “川岛芳子?就是那个满洲公主?她不是个大骗子嘛?”今井英子望着冯晨,一连串地问道。 “呵呵,英子,你听谁说的?”冯晨笑了笑问道。 “听我哥说,这个女人到处招摇撞骗,就连土肥原将军也被她骗了。”今井英子说道。 “冯桑,看来我同英子不能再这里多待了,时间久了恐怕惹是非。”尾崎秀实站起身,准备离开。 “尾崎君,要离开这里,也等着川岛芳子等人走了,我们再下去。”冯晨建议说。 “呵呵,不,我就是要让他们看到我在这里,看到我同今井英子和你在一起。”尾崎秀实微微笑了笑说。 冯晨立刻明白了尾崎秀实的意思,川岛芳子等人来这里,也许他们就是冲着尾崎秀实,才过来喝咖啡的,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到,自己同谁在一起。 “尾崎君,我送你们下楼。”冯晨起身帮着尾崎秀实把包厢门打开。 “冯君,明天你要接我吃饭哦。”今井英子娇声说道, “呵呵,没关系,明天我带你们去吃川味。”冯晨笑着答应道。 说着话,三人来到了一楼大厅,冯晨瞅了眼,果然发现川岛芳子陪着两个男人坐在那里喝着咖啡,但那两个男人,是冯晨万万没有想到的人。 同川岛芳子在一起的两个人,竟然是今井武夫和影佐贞昭。 三个人也看到了走下楼来的尾崎秀实和冯晨三人。 “尾崎君,今天又雅兴到这里喝咖啡?”今井武夫上前同尾崎秀实打着招呼。 “那里,那里,惠子姑娘让我给冯桑稍了封信,这不,我同英子姑娘给冯桑送信来了。”尾崎秀实特意加重了语气说道。 尾崎秀实清楚,今井英子和平冈惠子两人形同姐妹,形影不离,平冈惠子和冯晨那点秘密,根本瞒不过今井武夫。 “尾崎君好!”影佐帧昭跨前一步,同尾崎秀实握了握手。 “这位不是川岛芳子小姐嘛,怎么也到上海来了?”同影佐帧昭打完招呼,尾崎秀实又象征性地和川岛芳子轻轻握了握手。 “哥,你不是在天津公干吗?什么时间到上海来了?”今井英子瞪大眼睛,打量着今井武夫问道。 “呵呵,哥哥我这不是听说你来上海了,这才专门从天津赶来看你的。”今井武夫笑了笑说。 “假话,谁知道你来卡谁?”今井英子斜视了一眼川岛芳子说道。 “冯桑,我刚刚接手上海这边的事物,还没顾得去拜访阁下,这两天我们找个机会聚聚怎么样?”影佐帧昭同冯晨握了握手说。 “好啊,趁着今井君在上海,不如明天中午我安排个地方,我们大家在一起热闹一下怎么样?”冯晨顺势发出了邀请。 “呵呵,那要看尾崎君有没有时间了。”一旁的今井武夫笑着说道。 “没关系,冯桑请客,我一定到场的。”尾崎秀实毫不推诿地答应着。 “那好,我明天上午定好位置,同各位联系。”冯晨说道。 一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寒暄了一阵,尾崎秀实说道:“我还有事情,先行一步了。” 说着话,尾崎秀实开始朝着咖啡厅门外走去,冯晨紧跟着后面,送了出去。 送走尾崎秀实和今井英子,冯晨没再返回咖啡厅里,他站在咖啡厅的门口,双手拢了拢头发,立刻,王铁民从对面的黑影中走了出来。 “社长,有什么吩咐。”王铁民问。 “把车开过来,你送我回家,这里留下几个人,配合许剑,盯着那几个日本人。”冯晨吩咐道。 “好!”王铁民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开车子去了。 王铁民的车子,就在附近停着,很快开了过来,冯晨拉开副驾位置的门,坐了上去,然后靠着椅背开始闭目养神。 今井武夫来上海干什么? 冯晨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疑问来,冯晨清楚,卢沟桥事变发生后,今井武夫一直主张不扩大,就地解决,竭力促成签订停战协定。 难道此次他来上海还是这个目的? 冯晨同样清楚,今井武夫在执行着一个庞大的计划——钓鱼计划! 或者他到上海来是为了钓几条大鱼? 这种可能性也很大,正因为要钓鱼,他才会和影佐帧昭、川岛芳子在一起。 要是钓鱼的话,今井武夫会钓谁呢? “社长,是不是要干掉川岛芳子?”正在冯晨思考着的时候,开着车子的王铁胆突然冒出来一句。 “哦?干掉川岛芳子?”冯晨直了直身子,扭头望了望王铁民。 “这女人太坏了,是中国人的败类!华哥当年几次想干掉她,都让她溜掉了。”王铁民恶狠狠地说道。 “铁民,早晚我们要干掉她,但最近千万别轻举妄动,这个女人现在就是个跳梁小丑,留着她还有用。”冯晨怕王铁民私自行动,惹出事端来,出言劝慰着王铁民。 “我听社长的!”王铁民答应着。 “你手下的那帮兄弟们,你也交代一下,随随便便不要乱来,你们最主要的是要给我对付东亚黄道会的那帮人。”冯晨清楚,王亚樵的旧部,对川岛芳子都很痛恨。 第0407章 战前准备 回到家中,冯晨急切地拆开平冈惠子写给自己的信件,冯晨不相信,尾崎秀实见自己仅仅就是为了送一封平冈惠子的信。 信封打开,果然在平冈惠子写给自己的信里面,夹着两页空白稿纸,冯晨把两张空白稿纸抽出来,从床头柜中拿出药水,朝着稿纸上一阵涂抹,稿纸上立刻显出字迹来。 冯晨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第一张稿纸上,是今天下午日军高级将领在领事馆召开的会内容,第二张稿纸上,则是华北日军的下一步进攻计划。 日军高级将领下午的会议,在吵闹声中,最后统一了后期淞沪作战的口径: 1、以3个师团向大场镇攻击。 2、第11师团进入杨泾一线,回旋掩护其右侧面。 3、以第13师团作第2线,在主力的右翼之后。 4、全力攻击大场镇,进入苏州河一线,向南推进,进攻目的是进入苏州河一线,消灭上海北面的中国军队,封锁上海西南面,进而攻击南翔。 看完这份情报,冯晨接下来又认真看着华北方面日军的下一步进攻计划。 1、南口战役后,东条英机的纵队和伪蒙军,沿着平绥线击破李服膺部防守的永嘉堡、天镇间的国防工事,直抵阳高城下。 2、李部一路逃到桑干河以南,东条英机计划于9月13日全面攻占大同。 3、华北日军主力,板垣师团指向平型关,意图抄雁门关后路,然后夹击太原。 4、阎锡山的大同会战计划已经泄露。 这份情报太重要了,在冯晨的心目中,华北日军主力板垣师团的动向才是最令他关注的,板垣师团一旦攻下太原,那么下一步直接就威胁到陕北中央根据地。 同时,改编后的八路军正在山西和陕西交界一带活动,正准备开赴华北前线抗战,这份情报对党中央来说,特别的重要。 想到这里,冯晨再也无法入睡,起身下楼,准备到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设法把华北日军的下一步动向这份情报,立即电告中央。 冯晨匆匆来到锦江川味餐馆的电讯室,方晓曼不在,刘戈青正在值班室里的床上睡觉。 “戈青,晓曼了?”冯晨问。 “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我在这里值班。”刘戈青从值班床上坐起来回答说。 “你这会到外面警戒着,我来发一封重要电文。”冯晨把刘戈青支开了。 刘戈青离开地下室以后,冯晨立即坐到电台跟前,带上耳机,调整着频道,怀着激动的心情,用赵守义前两天给的最新密码,开始呼叫起来。 …… 延安,杨家岭的一孔窑洞中,电讯员收到“墨鱼”来电,立刻译出了电文,来到隔壁的窑洞中给正在开会的首长们汇报。 首长们听完电文内容,立即研究着应对的策略。 日本自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以来,还没有吃过一次败仗,目前淞沪会战正在关键时刻,如何才能给华北方面的日军以沉重的打击,鼓舞全国人民的抗日斗志,首长们就这个问题热烈地讨论着,在地图前研究着。 天快亮时,大家终于统一了意见,根据华北方面日军板垣师团的进攻方向,命令八路军115师,在平型关一带设伏,歼灭来犯的日军。 同时,八路军总部,电告友军第二集团军和第六集团军,八路军115师准备在平型关一带伏击日军,请求友军协助。 阎锡山接到八路军总部的电报后,要求八路军和晋绥军高桂滋部共同防守平型关。 在日军未到沙河前,即在灵丘、平型关、大营镇之线对日军进行抵抗,在日军进至沙河后,集中24个团的兵力与敌日军决战。 同时,要求在决战时八路军抄击日军进攻的左侧背,八路军副总指挥同意了阎锡山的这些要求,说八路军将运用运动战和游击战相结合,配合友军围歼日军。 八路军副总指挥更进一步说,友军坚守平型关正面,八路军115师隐蔽集结在日军前进道路的侧面,从侧后夹击进攻平型关的敌人,120师改变原计划,到晋西北,待机侧击进攻雁门关的日军。 根据日军进攻的路线,阎锡山在23日也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他任命傅作义为总指挥,以1个师加两个旅作为总预备队,用8个团的兵力,由内长城外侧公路以北地区,向东、西跑池、小寨间迂回,侧击日军右侧背。 平型关,位于山西省灵丘县与繁峙县交界的关岭上,为明代内长城内三关与外三关之间的重要关隘,宋代称瓶形塞,明朝时期称平刑岭,清代开始称平型关。 平型关四面环山,峰峦叠嶂,地势极为险要。 一条峡谷古道穿关口而过,西抵雁门关,东通京蓟要地,自秦汉以来即为军事要隘,是兵家必争之地。 历史上这里就曾发生过多次战事。 平型关,两侧峰峦迭起,陡峭险峻,左侧有东跑池、老爷庙等制高点,右侧是白崖台等山岭。 平型关山口至灵丘县东河南镇,是一条由东北向西南伸展的狭窄沟道,地势最险要的是沟道中段,长约十多里,沟深数十丈,沟底通道仅能通过一辆汽车,能错车的地方极少,而南北沟岸却是比较平坦的山地,是伏击歼敌的理想之地。 115师在接到八路军总部命令后,师领导在干部会议上,作出了初步计划。 一切准备就绪,9月24日,友军第2集团军、第6集团军送来了协助115师,在平型关出击的计划。 拟定71师附新编第2师及独立8旅一部配合115师向平型关以东的日军出击。 115师全师主力,则布置在平型关到东河南镇10余里长的公路南侧山地边缘。 343旅686团部署在白崖台附近,左侧是685团,右侧是687团,口袋底是友军第33军之独立8旅、115师第344旅,687团断敌退路并打援敌,688团作为预备队。 这一部署使得进攻平型关的敌人,完全处于包围圈伏击之中。 八路军同时又以一部从关沟出发,主动接应郭宗汾的出击部队。 战斗前,115师的部队在冉庄集结。 24日傍晚,师首长下达了各旅团出击的命令: 第343旅于24时出发进入白崖台一线埋伏阵地,第344旅随后跟进,午夜24时,部队按时开进。 为了隐蔽,各部队选择了难走的崎岖小路。 在6868团出发不久,突然变天了,狂风不止,大雨如注,加上天黑路滑,战士们行动十分困难,全团上下衣服被淋得透湿不说,几乎都成了泥人。 深秋,黄土高原上的夜晚已是很冷,指战员一个个冻得直打哆嗦。 如注的大雨下了一阵后,霎时间,山洪暴发,湍急咆哮,挡住了部队前进的道路,急于涉水的战士们有的被洪水冲走了。 为了按时到达指定埋伏地点,战士们只有得把枪和子弹挂在脖子上,手拉着手结成一条坚固索链,有的则拉着马尾巴穿过山洪形成的激流。 山洪寒冷透骨,冻得干部战士们两腿麻木。 同日,115师独立团,到达灵丘与涞源之间的腰站,并打了一个小小的遭遇战……。 25日拂晓前,11师第685、第686和第687团,全部进入了预伏阵地。 队伍在公路南面的山沟里隐蔽下来,天还是阴沉沉的,冷风飕飕,害怕暴露,又不许生火,战士们只有咬牙忍受,让沸腾的热血来烤干湿淋淋的衣服。 与此同时,第344旅一部隐蔽进入了东河南镇以北的一个高地,为了便于观察指挥,师指挥所则设在沟东南的山头上。 第115师的干部战士们,作好了一切作战准备。 第0408章 初战告捷 乔沟,是平型关一条很窄的沟壑,它是黄土丘陵被雨水长期冲刷形成的一处险隘,长约七八里。 当年,灵丘至太原的官道,出了灵丘县城后,必经乔沟,乔沟这个地方最后被115师首长确定为伏击点。 25日清晨7时,平型关战役的主战场——乔沟伏击战打响了。 日军第5师团第21旅团后续部队,乘汽车100余辆,以及辎重大车200余辆,由东向西缓慢地进入乔沟峡谷公路。 当敌先头部队,进入关沟与辛庄之间的叉路口时,早已埋伏好的115师685团、686团、687团同时开火,步枪、机枪、手榴弹、迫击炮的火力倾泻而下。 毫无戒备的敌人顿时人仰车翻,一片混乱。 战斗打响后,除了686团居高临下占据一定的地利优势外,685团和687团的战斗都是在开阔的河谷地带展开的。 担任占领关沟至老爷庙一线南侧高地,截击敌先头部队,也就是拦头歼敌任务的是第685团。 最激烈的白刃格斗在二、三营的阵地上展开。 三营四连连长莫三强同志,外号莫三愣,出了名的打仗勇猛。 当年他亲眼目睹地下党的同志,奋不顾身跳窗自杀的行为,当即扣动了扳机,干掉了两名特务,这才在冯晨的帮助下走上了革命道路。 战斗打响前,莫三强就鼓动全连得战士说:“同志们!靠我们近战夜战的光荣传统,用手榴弹、刺刀和鬼子们干,让他们死也不能死囫囵了。” 发起冲锋后,莫三强冲在最前面,率先向敌人突击,二十分钟内,全连用手榴弹炸毁了日军二十多辆汽车。 在白刃格斗中,莫三强靠着一身的武功,一个人刺死了十几个鬼子。 莫三强的身上,到处是伤,是血,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鬼子的血,一群鬼子在向他逼近,莫三强夺过一支上着刺刀的三八大盖,接连又刺杀了几名鬼子。 他的英勇行为鼓舞着四连的战士们,四连指导员虽然身负重伤,竟然拉响了手中两枚手榴弹,同身边的几名鬼子同归于尽。 见自己的指导员牺牲了,莫三强更加的杀红眼了,大喊着为指导员报仇,左刺右冲,犹如猛虎一般,让鬼子们胆寒。 看到连长如此的勇猛,四连的战士们,个个嗷嗷叫着,同鬼子们拼杀着,排长牺牲了,班长顶替,班长牺牲了,战士接上指挥。 打到最后,全连只剩二十多位同志,却仍然顽强地与敌人拼杀着! 四连战士们,以一当十,没有子弹了就用刺刀,刺刀断了就用枪托,枪托折了就和敌人抱成一团扭打,哪怕只有几秒钟的空隙,他们也能飞速地拣起石块将鬼子的脑壳砸碎。 战斗打得异常残酷,虽然伤亡很大,但战士们的斗志仍然非常旺盛,板垣师团,这个号称日军的精锐师团,第一次遇到这么凶悍的中国军队! 日军的退路被截断了,拼命冲杀,他们企图抢占公路东北侧的制高点——老爷庙。 老爷庙位于乔沟的东北侧的梁子上,25日清晨,乔沟伏击战打响后,这里的争夺最为激烈。 敌我双方为了夺取制高点,展开了殊死较量。 当敌人企图抢占公路东北侧制高点——老爷庙的企图,被识破以后,115师首长,命令686团,冲下公路,把敌人切成几段,并以一个营的兵力抢占老爷庙。 686团团长跑回团指挥所,立即令右侧的3营冲下公路,攻占老爷庙,2营随后跟进,经此耽搁,日军已经抢先占领了老爷庙。 然而,日军不懂山地战术的特点,除以一小股兵力抢占了老爷庙外,大部分敌人始终挤在公路上挨打。 趁此机会,三营战士们钻进烟雾里,往前跑,往前冲,往前爬,往前滚,终于,他们冲上了公路,同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 只见枪托飞舞,马刀闪光,吼杀声,爆炸声,搅成一团。 足足拼杀了半个多小时,敌人支持不住了,纷纷藏到汽车底下。 八路军战士们向日本鬼子喊话:“缴枪不杀!八路军优待俘虏!” 然而,眼前的日本鬼子,不仅不懂中国话,而且还是一群经过法西斯军国主义训练的顽固分子! 许多战士因为缺乏对日本侵略军作战的经验,反而被垂死的敌人打死或杀伤了。 一营的一个电话员,正沿着公路查线,看见汽车旁躺着一个半死的敌兵,他跑上前去对那个敌兵说:“缴枪不杀,优待俘虏!” 可是,没等他说完,那家伙扬手一刺刀,刺进了电话员的胸部。 有的同志想把负了重伤的鬼子兵背回来,结果自己的耳朵被咬掉了。 更有的战士,去给哼哼呀呀的敌兵裹伤,结果反被打伤了。 由于敌人的野蛮和骄横,战斗始终打得很激烈。 敌军的伤兵同我们的伤员扭打在一起,直到拼死为止。 686团三营的伤亡很大,冲上公路以后,九连干部差不多打光了,全连同685团莫三强的连一样,只剩下了十多个人,战斗仍然激烈地进行着。 由于山上和山下火力的夹击,山坡又陡,三营营长也负伤了,但他坚持不下火线,继续指挥部队作战。 在这紧急时刻,为了配合左侧山上的686团3营向老爷庙发起冲击,687团2营一部立即配合686团3营,及时堵住了日军向老爷庙突围的缺口。 在二营的积极援助下,我军终于占领了老爷庙制高点。 占领了老爷庙以后,我军从两面居高临下,打得山沟里的敌人无处躲藏。 日军指挥官猛然醒悟过来,挥刀喊叫,指挥着敌兵再次争夺老爷庙制高点。 此刻,敌人的大炮、快速骑兵全都失去了作用,只有穿着皮鞋的步兵,乱七八糟地成群地往上爬。 我军沉着以待,瞄准敌人,等他们爬得上气不接下气、与我贴近时,才一齐开枪,敌人刚冲上来,接着又垮下去了。 此时,有五六百敌人,正拥挤着反复对老爷庙攻击,几架增援的敌机,贴着山头盘旋威胁着我军。 情况十分严重! 敌人越来越多,拼命往上攻。 686团团团长命令部队:“一定要坚持到底,直至最后一支枪,最后一颗子弹。” 打到下午一点,六八七团攻上来了。 686团团长看到敌人的后尾一乱,觉得消灭敌人的时机到了,便命令部队加强火力进行反击。 敌人哪能挡得了115师两个主力团的两面夹击。 很快,兴庄至老爷庙之间的敌人很快被干净彻底地歼灭在山沟里! 当日15时,687团从东侧、685团从西侧围上来,686团从老爷庙高地发起攻击,而独立团则顽强阻击涞源方面过来的敌人援军。 至此,日军坂垣第5师团第21旅1个大队和后勤人员1000余人,成了瓮中之鳖,被全部歼灭。 当686团完全控制了兴庄至老爷庙之间的山沟以后,马上又按师首长战前的指示,向西面的东泡池方向发起进攻。 八路军齐吹冲锋号,战士们呐喊着扑向敌人的阵地。 鬼子们惊慌失措,把喝空了的水壶、雨布、饭盒全都扔掉了,残敌向右面聚集,集中火力冲上隘口,夺路逃向涞源城。 大路上、山野里、草棵中遗弃着各种姿态的敌尸300多具,机枪、步枪、手榴弹、折断的刺刀、击穿的钢盔满山遍野到处都是。独立团乘胜追击50多里,一直追杀到涞源城下。 因晋绥军放弃了团城口阵地,这才导致敌人夺路逃窜,失去了消灭更多敌人的良机。 第0409章 意义非凡 平型关大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国。 9月25日晚,日本东京广播电台率先报道了这则新闻,日军板垣第五师团在平型关遭八路军袭击,损失惨重! 这个消息,在日本政界和军界引起极大震动。 26日,法国巴黎出版的中文报纸《救国时报》,英国《每日先驱》报,等国外报纸纷纷发表评论,祝贺中国军队的这次大胜利。 全国各界人士纷纷发表谈话,集会游行,或派代表到八路军各地办事处表示祝贺。 国内外的通讯社、报纸、电台均以头版特大新闻的形式,争相报道八路军115师平型关大捷的消息。 南京国民党的中央通讯社,也第一次正面报道了八路军抗日的消息。 此战,让国人好好出了一口心里压抑已久的闷气,让人们看到中国抗战的一线希望。 老蒋也在第一时间给八路军发去了贺电! 冯晨在25日晚上,已经知道了平型关大捷的消息,他兴奋得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冯晨早早来到《时事周刊》编辑部,想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让大家分享一下。 编辑部里,大家都还没有到来,冯晨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抽出桌上的稿纸,一气呵成,写了一篇稿子,他准备当天把《时事周刊》发一本增刊。 刚刚把稿子写好,王铁民到了。 “铁民,告诉你个好消息,八路军在山西平型关伏击,歼灭了日军板垣第5师团1000多人,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冯晨站起身,伸出双手拢了拢头发说。 “真的?!”王铁民瞪大眼睛看着冯晨。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冯晨说。 “太好了,小鬼子不是吹他们是不可战胜的吗?这次栽在八路军手上了吧,共产党就是厉害啊,就那装备,照样打败了板垣师团!”王铁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非常激动。 “铁民,今天我们要发一期增刊,并且要把平型关大捷的这个消息,传播出去,这样可以鼓舞淞沪战场上将士们的斗志。”冯晨说道。 “好的,你们抓紧赶写稿子,写好以后,我让印刷厂加班印刷。”王铁民立即领会了冯晨的意思。 两人正聊着,陈晓云和郑平茹一道,说笑着走了进来,这次不用冯晨开口,王铁民第一时间把平型关大捷的消息,告诉了两人。 两人听后,同样非常激动和高兴,《时事周刊》编辑部里,充满着阵阵欢声笑语,大家同一般民众的心情一样,太需要一次胜利了! 卢梦莹是最后一个到,她走进编辑部便大声说道:“特大新闻,特大新闻!告诉大家个好消息,八路军115师在平型关大胜,歼灭日军1000余人。” 编辑部里,大家都看着卢梦莹,看着这个平时不拘言笑、说话温柔似水的淑女,开心兴奋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卢梦莹见大家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齐刷刷地望着她,不好意思地恢复了常态,脸色微红,低声说道:“原来你们大家早知道了。” “好,人到齐了,我们每人写一篇关于平型关大捷的评论文章,我们今天发个专刊,我的已经写好了,大家都开始吧。”冯晨环顾了一眼站着的众人吩咐道。 大家听到冯晨的吩咐,都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开始从不同角度,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评论这次,自抗战以来,有着非同一般意义的大捷。 平型关战斗虽然才消灭日军1000多人,但震动全国,意义深远,抗战以来,中国军队英勇奋战,但没有获得很好的战绩,从一般民众到战场上的将士,都需要一种精神鼓舞。 其时,上海的淞沪会战一直处在胶着状态,中国军队伤亡严重。保定、石家庄等大城市和平汉、津浦路北段的大片土地迅速沦陷,阎锡山的晋军也是连续丧师失地。 平型关战斗干净利索地消灭千余日军,是全国抗战以来中国军队的第一个大胜仗。 因此,国民党政府称:“此为我军在平绥线之空前胜利。” 它给予在侵华以来,横冲直闯的日军沉重的打击,尤其因为打击的是日军的王牌板垣师团,因此这个打击就对日军特别沉重,也就特别有意义。 而它更重大的意义,是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抗日斗志! 国民党第二战区,战地动员委员会主任委员,续范亭指出:“平型关战役的特别意义,在于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提高了我们的士气。” 平型关战斗对日军的痛击,彻底打破了日军妄图突破平型关、打击中国第二战区部队,从右翼配合日军华北主力,在平汉路作战的战略企图。 同时,平型关大捷也顿挫了日军向山西腹地深入的进攻势头,挫伤了日军的锐气,使之再也不敢贸然深入,为中国方面部署忻口会战提供了时机,从而也就有力地支援了中国正面军队的抗战。 八路军,以远远不如国民党军队的简陋装备,用甚至当时民间武装都看不起的武器,主动迎战日军的主力师团,并且首战大捷,突出地显示了八路军的战斗力,因此极大地提高了八路军的威信,提高了中国共产党的威信。 同时,平型关战斗还增进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人对抗日战争规律的认识。 党中央高层领导,根据平型关战斗的经验,进一步提出八路军的对日作战方针:“根本方针是争取群众,组织群众的游击队。在这个总方针下,实行有条件的集中作战。” 不久,又概括为“独立自主的游击战和运动战”,从而完善了我党对领导抗日战争的作战指导思想。 平型关大捷,使得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平冈龙一再次对冯晨重视起来,自从冯晨从日本东京回到上海后,平冈龙一几乎把冯晨给遗忘了。 日本军方的狂妄,让平冈龙一的文化侵略思想退缩了,可是,平型关大捷,就像一根木棍敲在平冈龙一的头上,让他幡然醒悟,要想征服中国,仅仅依靠武力占领是不够的。 在日本上海领事馆的小型会议室里,平冈龙一正召集了今井武夫、影佐祯昭、石川正雄和吉田义男在开会。 “自七七事变以来,我大日本皇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但我们不要被这样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中国这个有着四万万人的泱泱大国,不是那么好灭亡的。” 平冈龙一提醒着大家要正视现实,说道这里,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子,大大地喝了两口茶水,放下杯,接着说:“所以,我们的钓鱼计划,一定要执行下去。” “平冈长官,可是军方的松井石根、板垣征四郎等人,一直对我们的这个钓鱼计划嗤之以鼻,他们认为,唯有武力才能让中国人屈服。”今井武夫说道。 今井武夫虽然是个军人,但钓鱼计划的泡制,花费了他很大的心血,所以,在收买国民政府高层人员、寻找日本统治中国的代理人方面,他的观念同平冈龙一这些人非常一致。 “我认为,现在才是执行钓鱼计划的最好时机,可是,由于战争的进程太顺利,我们的这个计划几乎完全被搁置了。” 影佐祯昭接手楠本实隆的工作以后,立刻感觉到,上海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复杂,他让川岛芳子秘密潜入上海,暗中策反国军将领,可是一直劳而无功。 “我已经给近卫首相的顾问尾崎秀实汇报了,给我们樱花会追加经费,加大钓鱼计划的执行力度,争取不战而屈人之兵。”平冈龙一望了眼众人说。 第0410章 会战进程 平型关大捷,丝毫没有影响到淞沪战场上的形势,9月25日以后,连日来,战事重心仍在江湾、罗店、刘行等地。 日军援兵不断增多,又一批军火抵沪,其主力舰“长门”号、“陆奥”号也先后到沪参与战斗。 9月28日,日军发动第4次总攻。 同日,国联大会一致通过中国问题议决案,谴责日机滥炸中国平民。 9月29日,日本舰队司令长谷川清,派员访英、美、法等国驻沪海军司令,要求各国军舰移泊到黄浦江下游,以便日军进攻南市。 9月30日中国代表在国联大会上,要求确认日本为侵略国。 此时,日军在沪参战兵力增加到20万人以上,日军步、骑兵向刘行东北我军阵地猛冲,突入阵地约3公里。 我军被迫转移到蕰藻浜、陈行、广福、施相公庙一线。 10月1日,日首相近卫、陆相杉山、海相米内和外相广田,在东京举行四相会议,决定《处理中国事变纲要》,扩大华北和华中战局,设想通过10月份的攻势,迫使南京国民政府议和,以结束战争。 10月2日,日军总司令松井石根,限部属3天内占领嘉定、浏河、刘行、大场、闸北、浦东等处。 随后,日军集中兵力向罗店、刘行发动进攻;我军沿沪太公路撤退约1000余米。 2日晚,日军以轻型战车30余辆,协同步兵1600余人,由北四川路方向冲入我方警戒线内,双方发生激战。 10月3日,晨,日军向沪太公路东西两侧进攻,使用毒气及达姆弹,同时,敌舰驶入常、澄交界的段山港,向岸上民房轰击。 10月4日,在平冈龙一等人的斡旋下,日本外务省特派在野的外交家伊藤等10余人抵达上海,诱胁我军停止抵抗,但战斗仍在罗店、刘行附近进行,日军企图渡蕰藻浜。 10月5日,夜,我空军轰炸日军阵地。 10月6日,日军主力分2路进犯:一路由罗店沿沪太公路,经施相公庙向嘉定进攻;在刘行方面之敌,经广福镇向嘉定进攻。一路由顾家宅强渡蕰藻浜,抵南岸进袭庙行;张华浜之敌西进,威胁江湾、闸北之线。 同日,国联大会通过关于中日冲突事件的议决案,谴责日本,声援中国。 10月7日,敌第3、第9两师团,在优势炮火掩护下,由蕰藻浜北岸向国军第87师及第1军正面防御阵地,强行渡河,被我军击退,成拉踞战。 我军冒雨反攻黄浦江沿线,炮战异常激烈。 10月8日,驻沪日军总司令松井石根发表声明:“日军进攻之目的,在于强迫中国政府与抗日军队改变对日态度。” 10月9日国联邀请13国在北平举行“九国公约会议”,寻求解决中日争端办法。 同日,日军犯广福镇、西六房宅,均被我军击退。 10月10日,国民政府外交部照会国联,声明接受“九国公约会议”的邀请。 连日来,闸北的六三花园、八字桥、浦东、蕰藻浜等地均在激战。枪声炮声,根本没有停止过。 10月12日,蕰藻浜我军大捷,日军主力伤亡甚众。 10月15日国民政府军委会发布训令: “前方自应奋勇应战,如有擅自退却者,当予依法连坐,其余战地文武官佐,亦应各本天良,一致抵御。如有擅退或抗击不力等情事,亦当依法严惩,决不宽贷。” 据国民党上海社会局统计:抗战前全市总计工商业厂号10.9万家,淞沪会战爆发以后,全市仅社教机关的经济损失就达1094万元以上。 10月21日,中国增援部队第21集团军到沪后,为恢复蕰藻浜南岸阵地,决定对敌全线反攻。 以第48军第1路,向黄港、北侯宅、谈家头附近蕰藻浜南岸之敌攻击。 以第66军为第2 路,由赵家宅向东攻击。 以第15集团军的第98军为第3路,由广福南侧向孙家渡、张家宅之线攻击。原守备各师,各自向当面之敌攻击。 全线于19时开始攻击,激战连夜,各路均有进展,克复30余处村庄要地。 10月22日,日军主力在飞机及舰炮支援下,向我第21集团军反攻,激战至23日,双方伤亡甚大,我军退守小石桥、大场、走马塘、新泾桥、唐家桥之线。 第170师510旅旅长庞汉祯、第171师511旅旅长秦霖及团长廖雄、谢鼎新、褚兆同等阵亡。 闸北至庙行、陈行以北阵地均无变化。 同日,日军在宝山县城组织伪县政府,任命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秘书吉田义男为县长。 10月24日复旦大学我军阵地失守,冯晨的秘密交通员赵守义提前转移到法租界,在辣菲德路上开了一家书店。 10月25日,敌第11、13和第9师团主力向大场方面猛攻,突破翔大公路,进窥南翔,大场形势危急。 同日,我军走马塘阵地也被突破,日机150架在大场一线狂炸,我守军牺牲惨重。 10月26日,我第18师朱耀华部被迫放弃大场、庙行、江湾。闸北守军因伤亡惨重也自动放弃了阵地。 我军主力退守南翔一线,一部退至苏州河以南,一部留守苏州河以北各要点。 10月26日是淞沪会战的转折点,国民革命军在上海闸北区的抵抗日渐艰难。 为了保存实力,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命令该区所有军队撤出,以防卫上海西部郊区,同时命令第三战区代理司令长官顾祝同,让精锐的第八十八师单独留守。 老蒋这样做,一是为了拖延日军进攻速度,二是为了向国际社会表明,中国在抵抗日本侵略战争上的坚决态度,并以此赢得国际社会的支持,因为,九国公约签字国正好将于11月6日召开会议。 顾祝同本人出于个人感情,他并不愿意让第八十八师留守,因为他曾是第二师,也就是第八十八师整编前的番号的指挥官。 顾祝同打电话向第八十八师师长孙元良传达命令,而孙强烈反对这一计划,之后孙又将接替杨振华,新任的参谋长张柏亭派到离前线20公里的顾祝同的司令部,进行反复协商。 无论是顾祝同、孙元良还是张柏亭都不会违抗蒋介石的命令,但孙元良通过张柏亭向顾祝同建议,让八十八师留守,既然是出于政治的目的,那么留守闸北的部队,兵力多是牺牲,兵力少也是牺牲,同时,守多数据点是守,守一二个据点也是守。 顾祝同最后同意第八十八师留出一个团的兵力,留守地点则自行处置。 张柏亭回到第八十八师师部四行仓库后,孙元良决定,就以四行仓库作为固守据点,但觉得一团兵力仍然过多,在最后撤离之前,又决定只留一个加强营就够了。 于是,就以第524团第1营为基干,配属必要的特种部队,组成了一个四百多人的加强营,由中校团副谢晋元、少校团副上官志标,和少校营长杨瑞符率领。 10月26日晚10点钟,驻扎在上海北站的第524团,接到师部命令,要求他们撤回位于四行仓库的师部。 第一营营长杨瑞符,面对这条要求其撤出已坚守两个多月的阵地的命令,一开始难以接受,手枪连的卢梦雄、冯午等人,更是叫嚷着不愿意撤退。 但在得知师长孙元良,是让第一营去防守四行仓库后,大家这才同意撤退。 四行仓库,是位于闸北区苏州河西岸的一座混凝土建筑,在新垃圾桥西北沿,这个仓库,是由四家银行,金城、中南、大陆、盐业共同出资建设的仓库,所以称为四行仓库。 仓库建于1931年,占地0.3公顷,建筑面积2万平方米,屋宽64米,深54米,高25米,是该地区最高的建筑。 由于之前是第八十八师师部,因此,在仓库中贮存了大量食物、救护用品以及大量的枪支弹药等。 第0411章 八百壮士 四行仓库的河对岸是英租界,当时第88师师部选择设在这里,就是考虑着距离英租界近,日本军队不敢用重炮和重磅炸弹轰炸四行仓库。 此外,仓库旁边是一个巨大的煤气储藏罐,其中储存了大量的煤气,也让日军在重炮的使用上投鼠忌器。 谢晋元接守了四行仓库后,立即指挥官兵们,用仓库内储存的物资与沙包,将底楼的门窗全部封死,二楼以上的门窗堵塞一半,以利于投弹、射击。 苏州河对岸英租界的英军,看到这么一支小部队进入四行仓库,就想阻挡日军的进攻,感到非常难以置信,便站在河岸边询问守军有多少人。 谢晋元大声回答说:“八百人”。 这就是事后流传的四行仓库八百壮士的由来。 其实,当时到达四行仓库的一营官兵,只有423人,524团第一营,作为一支加强营最初有接近800人,但经整个淞沪会战的消耗到目前为止,包括军官只有423人。 为了警戒并最大限度地消灭日军,谢晋元把手枪连作为一支特殊的队伍,沿着苏州河仓库两侧构筑起沙袋工事,以阻击日军偷袭。 手枪连虽然名字叫手枪连,但这个连队的装备不仅仅是驳壳枪,还装备有98k毛瑟步枪,一个排的小刚炮,这个连特别就特别在,战士们无论装备有什么武器,都必须配备一只驳壳手枪。 可以说手枪连是整个524团装备最好的连,同时,手枪连的战士们,基本上都受过专门训练,实际上这个连就是个特战连。 一切准备就绪,手枪连连长卢梦雄找到谢晋元团长,提出建议说:“谢长官,我认为我们应该同军统局上海情报组,建立一个直通电台,好随时掌握日军的动向,也能随时了解咱们自己部队的情况,知己知彼,我们才能守住这四行仓库。” “我知道军统上海情报组在哪儿?怎么同他们联系?”谢晋元问道。 “上次炸日军海军陆战队的弹药库时,我和冯午还有钟跃胜三人,同军统局上海情报组有过接触,我这个建议他们肯定会接受,只是还需要谢长官通过师部,同戴笠联系比较好。” 卢梦雄是亲眼所见冯晨的上海情报组的厉害,如果同情报组建立起直通电台,那么守在四行仓库里的官兵们,将会如虎添翼。 “好,我马上同师部联系。”谢晋元考虑了一下,觉得卢梦雄的建议非常好,点了点头,转身去给师部联系去了。 “卢连长,要是谢团长联系不上我哥他们怎么办?”谢晋元离开后冯午问道。 “联系不上的可能性非常大,即便联系上,戴笠或许也不会同意我们同情报组建立直通电台。”卢梦雄回答说。 “为什么?”冯午不解地问道。 “这里面复杂,情报组设在法租界,租界当局现在都不想得罪日本人啊!”卢梦雄感叹着说道。 “要不我潜入法租界,直接找我哥想办法去。”冯午说。 “不行,这要看谢团长怎么安排。”卢梦雄摆了摆手。 正说着话,谢晋元回来了。 “师部正在转移途中,无法联系。”谢晋元说。 “那怎么办?”卢梦雄问。 “你们先准备迎战吧,把各处防守位置再仔细检查一下,同师部联系的事情,明天再想办法。”谢晋元说着话,转身去查看其它连队的准备情况去了。 524团的战士们,一夜无眠,忙碌着加固防御工事。 27日凌晨,天色还灰蒙蒙时,日军大摇大摆地在重炮与坦克的掩护下,向四行仓库进行了首次进攻。 日军虽然全面包围了四行仓库,却也明白了这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面对这座六层楼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物,日军的坦克冲不垮坚固的工事,虽然有飞机,但是不敢胡乱投弹轰炸,惟恐误炸了公共租界的地面,引起国际争端。 日军甚至连远程大炮都不敢施放,这里东、南两面都是租界地盘,日军只好用轻型炮火乱轰一通,然后以步兵为主发动进攻。 四行仓库内的中国守军们,任凭日军的炮火乱轰乱炸,该修工事的修工事,该睡觉的就睡觉,全然没有把外面的小日本鬼子放在眼里面,仅用两个小时,就在轻松写意间将日军击退,毙敌八十余人。 两小时后日军无奈地结束了第一次的攻击。 下午二点左右,日军派来了大批援军,直抵苏州河边。 谢晋元在在楼上窗口观察着敌情,当日军接近到四、五十米时,谢晋元当即下令开火,在仓库外面的手枪连敢死队员们,也忽然投弹、扫射,与楼上形式交叉火力,顿时撂倒了一片日军。 激战二小时时,敢死队撒回了仓库,几十名日军企图偷偷跟进,仓库内的守军放过了自己人后,立即用机枪,集束手榴弹,朝着日军狂打了一顿,这几十个日军大部留尸当场。 第一天的战斗,日军死亡200多人,大败而归。 我军无一阵亡,只有几个轻伤,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 28日,恼羞成怒的日军豁出老本,非要拨掉四行仓库这颗眼中钉。 愤怒的日军发誓要吃掉四行仓库这只拦路虎,加强进攻兵力,火力异常凶猛,四行仓库的攻守立刻进入白热化。 战斗的激烈巳无法述说,当日军突破四行仓库外围阵地后,有一小队十几个日军,潜至仓库底层,企图用成包的烈性炸药,炸毁底层墙体,借以打开一个突破口。 这个位置恰好是一个射击死角,这要是让日军炸开一个大口子出来,四行仓库就算是彻底完了。 在这紧急关头,忽然,手枪连的一名叫陈树生的敢死队员,身上捆满了手榴弹,拉响导火索后,从六楼跳进了这一小队日军当中。 “轰隆!” 一声巨响后,敢死队队员陈树生与十几个日军同归而尽,后面的日军全惊呆了。 谢晋元看着楼下的浓浓烟火,他流泪了,他为手下有这样的勇士流泪,他为勇士的舍生取义之英雄气慨流泪。 谢晋元相信,有这样的勇士在,阵地不会丢,国家不会亡。 手枪连连长卢梦雄更是为陈树生的英勇壮举失声痛哭! 手枪连的战士们,如猛虎一样,更加猛烈地反击着攻上来的日军。 这一天的残酷战斗中,谢晋元还亲手击毙日军官佐两名。 当天日夜晚,深知困于数万日军之中、生还无望的谢晋元,用一根木炭在仓库的墙壁上留下了自己的遗书: “我们是中华民族的子孙,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人,有杀身以成仁,我们存在一天,决与倭寇拼命到底!” 四行仓库保卫战,是在千万人的亲眼观战之下进行的,苏州河北岸,每天都聚集着上万的人为国军助威,最多的时候,超过了十万人。 每当日军要进攻时,苏州河北岸的“观众”们要么喊话、要么举起大黑板,指示敌军的主攻方向。 28日这天,冯晨专程到苏州河北岸,混在人群中,看着对面残酷激烈的战斗,他为自己的弟弟冯午担心着,也为自己的弟弟此时能够身处这群壮士里面而感到自豪。 他思考着,怎么样才能给予四行仓库里面的勇士们以帮助,隔岸观火不是办法,一定要想办法同仓库里的524团联系上。 夜幕降临,河对岸的枪声停下以后,冯晨立刻赶回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地下室内,把今天亲眼目睹的“八百壮士”的英勇行为,电告了军统局总部。 同时,冯晨又秘密把这个消息,电告了延安。 第0412章 旗帜飘扬 发完电报以后,冯晨坐卧不宁,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将近晚上九点多,他起身出了地下室,开上车子,继续到英租界苏州河北岸再次查看战况。 苏州河北岸,依然有众多不愿意离去的市民们站在那里,有几名英军军官也在观看着四行仓库的动静。 河对岸,中国守军们连夜在抢筑工事,没有人睡觉。 冯晨来到岸边,在一个身着黄色斜纹布制服、头戴圆顶宽沿帽、颈系领巾的十几岁姑娘跟前站定,冯晨偏过头望了望这个充满灵气的小姑娘。 冯晨清楚,这个小姑娘的装束,是标准的上海童子军的装束。 抗日童子军,是抗战烽火线上的特殊风景,他们年龄虽小,瘦小的身影不顾艰危,或奔赴前线,或服务后方。 其中,上海童子军理事会筹建的战时服务团,更是被誉为“中国童子军战时服务第一团”的称号,为这场全民抗战贡献着力量。 灾民赖以救济,军事赖以扶助,忠勇坚毅,成绩斐然,这就是童子军! 早在1932年“一·二八”抗战时期,上海就有100余名童子军深入战区从事服务,优秀表现令人刮目相看,受到中国童子军司令部的嘉奖。 卢沟桥事变后,上海童子军理事会发起组建战时服务团,当时规定,童子军团员必须年满16岁,但是不少学生为了不失这次报国机会,都虚报了年龄。 淞沪会战首日,童子军即投入工作。 在后方,他们的主要阵地是伤兵医院和难民收容所,不仅担任警卫维持秩序、协助看护急救包扎,还处理一系列杂务。 随着淞沪抗战热情高涨,上海童子军人数从最初的1000人增至2500余人,其中年纪较长、训练有素者,被选派服务前方。 童子军们,以十几岁之龄,冒着敌人的炮火威胁,往来于上海市区与战地之间,配合中国红十字会救护委员会,抢救和转运伤兵。 见冯晨在看自己,专注看着对面四行仓库的女童子军,扭头回望了一眼冯晨。 “姑娘,你是童子军的人?”冯晨问道。 “嗯,我真想为咱们的战士做点什么?”那姑娘回答道。 “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冯晨问。 “上海润州中学初二学生,我叫杨惠敏。”姑娘清脆地回答说。 “会唱歌吗?”冯晨接着问。 “会。”杨惠敏说。 “好,你朝着对面的四行仓库方向,放声唱你们的童子军军歌。”冯晨朝着河对岸的四行仓库指了指。 “嗯。” 杨惠敏点了点头,她立刻明白了冯晨的意思。 “我们是中华民族的新生命,年纪虽小志气真,献此身、献此心、献此力为人群。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充实我们行动的精神,大家团结向前进!” 杨惠敏的歌声,嘹亮清脆,很快吸引了周围的人们,苏州河对岸,正在忙碌修筑工事的官兵们,同样被杨惠敏的歌声吸引,停下手中活,朝着这边望着。 “不要停下来,反复唱!”见杨惠敏的嗓音清脆嘹亮,冯晨心里有了一个联系谢晋元的办法,他让杨惠敏一直唱着。 杨惠敏反复唱了几遍,冯晨见对面大多数官兵被歌声所吸引,便吩咐杨惠敏说:“惠敏,你现在放开嗓子,大声问,谢团长们需要什么?” 歌声停下,杨惠敏双手拢了个喇叭形,朝着四行仓库那边,正站着听他唱歌的官兵们,大声喊道:“谢团长,我是童子军的杨惠敏,你们需要什么?!” “我是谢晋元,我们这里什么也不缺,就是需要一面国旗!”谢晋元团长果然在对面站着,正在听杨惠敏的歌声。 “那好,你们等着,我一会就把国旗给你们送来。”杨惠敏大声说道。 “告诉谢团长,5238是上海商会的电话,24小时有人守着电话,有什么需要让他打这个电话。”冯晨知道,四行仓库现在同外界还有一条联系电话。 “谢团长,5238是上海商会的电话,24小时有人守着电话,如果你们需要什么,可以打这个电话,我们随时把你们需要的东西送来。”杨惠敏朝着对岸大声喊道。 “惠敏,你在这里等着,我这会想办法去把国旗拿来,给勇士们送去。” 冯晨交代了一声,回到车上,快速朝着拉菲德路上的军统办事处驶去,他知道,王新衡的办事处会议室内,有一面很大的中华民国国旗。 来到军统二处上海办事处,王新衡的办公室里灯光还在亮着,冯晨匆匆上前,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里面传来了王新衡的声音。 办公室门推开后,王新衡抬起头,见是冯晨进来,有点微微吃惊的望着冯晨问道:“冯老弟,发生什么事了?” “王大哥,我借你会议室那面国旗用一下。”冯晨说。 “借国旗用?干什么?”王新衡不解地问道。 “坚守在四行仓库的88师524团的谢晋元,要一面国旗用。”冯晨简单解释道。 “好!” 王新衡起身,带着冯晨来到办事处二楼会议室,把墙上的那面国旗取下叠好,递给到了冯晨手中。 “谢晋元肯定是要把这面国旗,挂在四行仓库的楼顶上,告诉全上海的市民们,国军依然在这里坚守着。” “是的,王大哥,我不在这里耽误了,我尽快把国旗送去。” 冯晨带着国旗,开上车子,快速朝着英租界的苏州河北岸驶去。 夜色虽然已深,但杨惠敏仍然站在那里等着冯晨把国旗送来。 “惠敏,你把国旗裹在身上,偷偷从垃圾桥那个方向爬过去,另外把这个纸条也亲自交到谢团长手中。” 冯晨把国旗连和之前自己已经写好的一张纸条,交到了杨惠敏的手中,然后带着杨惠敏来到垃圾桥跟前。 此时,正是夜色深浓之时,杨惠敏在内衣上包裹着一面大大的国旗,穿上童子军的制服后,便静静地顺着垃圾桥,朝着四行仓库爬去。 当杨惠敏爬行到半路上时,忽然枪炮声大响,她以为是敌人发现了她,于是急忙趴在地上,稍后仔细一看,原来是日军在向四行仓库进行夜间攻击。 定定过了一些时间,炮火声慢慢地停了下来,杨惠敏又开始爬行,终于爬到了四行仓库东侧的楼下。 谢晋元与营长杨瑞符他们知道有人会送国旗过来,但是万万想不到的是,送国旗的竟然是那名在河对岸唱童子军俊哥的女孩子。 谢晋元面对着杨惠敏递上来的一面被汗水浸透了的国旗,四行仓库内的勇士们都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大家不约而同地伸出了右手,给杨惠敏敬了个军礼,然后谢晋元这才郑重地接过国旗,交给一营长杨瑞符,吩咐他们,立即在四行仓库的楼顶,把国旗升起来。 由于仓库内没有旗杆,杨瑞符便命令手枪连连长卢梦雄和冯午等人,用竹子和草绳临时制作了旗杆。 29日拂晓,曙色微明之中,四行仓库的顶楼平台上,站着二十来人,庄重地举手向缓缓上升的中华民国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敬礼。 在苏州河对岸的大楼顶上、堤岸边、街道上,数不清的人群,忽然看见了四行仓库楼顶的平台上升起了一面中国国旗。 这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在四周日军的“太阳旗”包围中,猎猎飘扬,显得是如此地醒目,如此地光彩夺目! 对岸的人们,脱帽、挥手致意,高喊着:“中华民族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0413章 八百壮士 冯晨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是,让谢晋元通过电话,联系上海商会,设法把受伤的官兵送到租界内医治。 谢晋元立即通过电话,让上海商会向美军提出送十名重伤员离开战场,美军同意了此项要求,因此,趁夜幕掩护下,十名重伤员被抬离战场。 黎明前,杨惠敏离开四行仓库时,问及守军的作战计划时,谢晋元回答说,我们将誓死保卫四行仓库。 杨惠敏听了十分感动,并向谢晋元索取了所有守军的名册,回去后将其通告全国。 但是,为了迷惑日军同时又不使杨惠敏失望,谢晋元让人根据原524团的名册,伪造了一份800人的名单,其实守卫四行仓库的共423人。 四行仓库的位置及建筑结构对守军相当有利。 四行仓库临近公共租界,日军不敢用海军炮火攻击,他们怕炮弹落入公共租界内,因为日本此时尚不愿意同欧美开战。 日军也不敢像在上海其他地方那样,使用芥子毒气,因为这将暴露在全世界面前。 早7时,一架日军轰炸机在仓库上方盘旋,但因为害怕误中公共租界并未投弹,在遭到守军防空火力攻击后日军轰炸机离去。 上午8时左右,营长杨瑞符召集全营官长及班长讲话鼓舞士气。 10时谢晋元与杨瑞符共同视察工事并观察日军动向,当他们在楼顶上时,谢晋元发现一队日军沿苏州河北路移动。 谢晋元拿起一支毛瑟98k步枪,向这队日军射击,当场击毙日军宪兵一名。 到了中午,日军发动了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攻击。 加农炮和轻装坦克从各个方向发动进攻,迫使中国守军第三连从仓库外的工事中撤回仓库内。 四行仓库的西侧本来没什么窗户,而日军的炮击却给守军打开了许多射击孔。 有一队日军,试图通过梯子爬入仓库二楼,谢晋元当时恰好在二楼窗户前,他一手夺过第一个上来的日本兵的枪,另一只手将其推下,之后向后面登上梯子的第二名日军射击,最后推倒了梯子。 此时,日军的进攻都伴随有装甲车和加农炮做掩护,最终日军再次失败后,开始用挖掘机向四行仓库挖隧道。 河对岸的市民,用大字报通知守军日军的行动。 有人甚至在发现日军准备再一次发动进攻后,打来电话通知四行仓库内的守军。 下午3时左右,天空下起了大雨,日军在西侧发动了另一次主攻,他们占领了交通银行大楼,并在四行仓库北面部署加农炮进行攻击。 加农炮对四行仓库厚重的墙壁无法造成致命伤害,而在交通银行大楼内的日军,又很容易被占领在制高点的中国守军压制住。 两小时后日军放弃进攻,但他们得以切断四行仓库的供电及供水。 这期间,上海商会得到了中国守军仍在闸北的消息后相当激动,这个消息很快通过电台传遍全城。 人们在雨中聚集在苏州河南岸,为守军助威。 上海市民向守军捐献了十多卡车的给养,卡车于夜间抵达四行仓库附近,守军用沙袋筑墙到卡车旁,将给养拖至仓库,搬运给养用了四个小时,在此期间三名守军阵亡。 守军收到了食物、水果、衣物、器具和来自市民的慰问信,一队记者也冒险来到了四行仓库,但由于谢晋元与杨瑞符因事繁忙,由机枪连雷连长代为接见。 10月30日早7时,日军再次发动进攻。 这次进攻,日军只有少数步兵参加,大部分时间日军只是用加农炮进行攻击,因为四行仓库建筑坚固,又有充足的沙袋和修理材料,在日军试图摧毁仓库的同时,守军时刻对仓库进行修复。 日军的加农炮炮火相当密集,平均每秒都有炮弹落下。 傍晚时,日军用数盏探照灯照亮四行仓库以便于其炮击,整个30日的战斗整整持续了一天,守军摧毁了日军数辆装甲车。 上海租界中的外籍人士,不愿意战斗地点与他们如此接近,面对日本的压力,他们答应劝说中国军队停止作战。 外籍人士派代表向国民政府递交请愿书,要求以“人道主义原因”停止战斗。 对于蒋介石来说,战斗已经胜利,绝大部分中国军队已经顺利撤离,并重新部署到了新的位置,而战斗本身也已经引起了西方世界的注意。 所以蒋介石下令,部队在10月31日撤离四行仓库。 上海警备司令杨虎被安排与英军将军斯马莱特会面,商谈524团如何撤离的事情,会议决定,第524团撤至公共租界,并和正在上海西部战斗的第八十八师汇合。 日本派遣军最高指挥官松井石根也表示,同意并保证允许中国守军撤退,但事后他很快就反悔了。 谢晋元希望能够继续留守四行仓库,直到战斗至最后一人,88师参谋长张柏亭,最终劝说其同意撤退。 午夜,已经是11月1日,谢晋元带领376人,分小队,分批次,通过新垃圾桥撤入公共租界。 约十人在撤退中被日军机枪打伤,到凌晨2时所有守军完成撤退。 部队撤退后,随即宣布与第八十八师汇合,但马上被英租界内的英军没收武器,并且限制了自由。 这是因为,日军威胁,如果英国人让他们离开,日军就要入侵英租界。 524团的勇士们,被英军送至公共租界西部,在意大利防区的胶州路进行隔离。 四行仓库战斗结束后,注意到中国国旗仍在四行仓库的顶楼上飘扬,过路行人和日本守军无不脱帽敬礼。 媒体用“八百壮士”来称呼这423名守军,同时创作了“八百壮士歌”以激励军民抵抗日本侵略。 但蒋介石所期盼的外国援助却毫无进展,欧洲各国除了对日本提出谴责外,并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11月2日,日军强渡苏州河,我军迎击,敌陷重围。 11月3日,苏州河畔激战,渡河日军被我严密包围,广福、南翔日军均受重创。 11月4日,日军续渡苏州河,朱家浜以北发生激战。 11月5日,晨,日军第10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以第6、18、114师团及国琦支队为骨干,在舰炮掩护下,于杭州湾北岸金山卫附近的漕泾镇、全公亭、金丝娘桥3处登陆,向淞沪我军主力的右侧攻击,企图会同越过苏州河之敌全力夹击我军。 中国统帅部急令浦东第62师、第45旅与枫泾第79师,夹击金山卫登陆之敌,并令第11预备师由苏嘉铁路驰援。 金山卫登陆之敌兵分两路:一路由全公亭向新仓方向进攻;一路由漕泾镇及金丝娘桥向张堰镇方向进攻。 11月6日,日军占松隐镇,大批登陆,总人数已达六、七千人。 同日,原东北军师长刘启文,率部千里驰援上海右翼松江防线。 1937年初,东北军从陕西调往河南商丘进行整编,由于刘启文师长在“西安事变”中发挥的重要作用,致使蒋介石耿耿于怀,借整编之机将其降为67军108师322旅旅长。 淞沪会战拉开了全面抗战的序幕,刘启文部奉命调往沧州前线。 当时刘启文的家属住在开封,离商丘很近,交通也很方便,但他在接到命令后连家也没有回,立即率部出发。 临行前,刘启文托人捎给家里一封信,信中说: “此次赴前方抗日救亡,是洗雪国耻之良机,我身为一介武夫,是中华儿女,决意率部英勇杀敌,已怀必死之心报效国家,你们回老家宋湾镇以后,要依靠弟弟把我的孩子抚养长大,我愿足矣。” 第0414章 留守主任 11月8日,刘启文部受命驻防松江县南口阵地,狙击金山卫登陆日军,当日,天降大雨,路滑难行,但刘启文不顾旅途疲累,身先士卒,直奔松江。 晚上9时许,刘启文部猝遇日军并接战,他亲率644团、647团,扼守30号铁路桥要冲,决心予敌重创。 此时,原驻军已奉陈诚密令撤退,溃败如潮,致使刘启文部腹背受敌,数架敌机轮番向松江大桥附近投弹、扫射。 黄浦江上的日军炮艇也集中火力射向刘部,炮火连天,震耳欲聋,在中国军队强有力的阻击下,日军攻势锐减,但战斗仍十分惨烈。 激战一直持续到9日12时左右,644团团长王熙瑞在激战中壮烈牺牲,日军从右翼席卷而来。 刘启文指挥若定,机智沉着,率领预备队向日军猛袭,使日军受到重挫。 在刘启文的带领下,644、647团官兵们同仇敌忾,越战越勇,但伤亡十分惨重。 为了保存实力和掩护军、师指挥部撤离,刘启文率部向松江西关转移,在松江十里长街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日军派出数倍于中国军队的兵力,追击刘启文部,刘启文率部拼死阻击,寸土不让,每屋必争,与日军展开激烈肉搏,拉锯式的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11时,终于使日军败退。 此时,刘启文已两天两夜未合一眼,滴水未进,但他不顾这些,率领士兵在西关大街上构筑工事,以备次日再战。 11月10日凌晨2时许,日军冲破松江北关防线,向西关大街包围过来。 枪声慢慢稀疏,夜空渐渐沉寂,与军、师部通信联系也突然中断,刘启文忽然预感到战局可能有变,军、师指挥部有可能已转移,644、647团如不速撤,将会全军覆没。 刘启文果断决定,从北大街突围向佘山口转移。 可是,当刘启文率部走到西大街转往北大街的桥梁时,被日军发现,日军遂将重机枪架到桥上,向刘部疯狂扫射,部队伤亡十分严重。 在危急之中,刘启文夺过身边机枪连连长手中的机枪,一跃而起,开始率部冲锋! 刘启文大声高喊:“弟兄们,不怕死的跟我来!” 他一边喊着,一边向日军猛烈开火,一时间,众官兵士气倍增,杀声震天,向日军猛冲过去,日军抵挡不住,开始溃退。 不幸,在快冲过大桥时,敌人一梭机枪子弹击中刘的胸部,将军怒目圆睁,饮弹身亡,时年39岁。 由于军情紧急,顾不上掩埋,部下用路边店铺木板将其遗体遮盖。 在得知刘将军壮烈牺牲的消息后,322旅官兵们悲痛欲绝,同仇敌忾,在松江战役中对日军进行了更猛烈的还击,致日军伤亡1000多人。 322旅的官兵们还不清楚,整个67军包括322旅,已经陷入日军的重重包围之中,67军军长吴克仁将军,已于九日傍晚牺牲。 11月9日下午,吴克仁率部突围抵达青浦和昆山交界的白鹤港,准备从这里越过苏州河西去昆山,但桥梁已经被日机炸毁。 吴克仁指挥部队涉泅渡河,当时天上的日机屡次轰炸骚扰,日军地面部队也迂回在附近搜索,吴克仁镇定自若,指挥属下先行渡河。 傍晚时分,暗藏在67军中的日谍向玉田,带着一队日军,突然而至,交战中,吴克仁不幸中弹牺牲,时年43岁。 随后,我军放弃苏州河南岸除南市以外的阵地,向青浦、白鹤港之线转移,日军进占虹桥机场和龙华镇,继续向青浦、白鹤港之线突进。 我第58师174旅旅长吴继光指挥部队阻击时阵亡,该线于10日弃守。 11月10日,日军佐藤支队在浦东登陆,步兵第5旅团向南市发起总攻,枫泾镇失陷。 11月11日,敌第6师团攻占青浦,进至苏州河岸。 同日,南市我军奉令撤出阵地,上海市长吴铁城发表告市民书,沉痛宣告上海沦陷。 …… 南京城南的道署街,原国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附近,有一幢两层的西式小洋房,门牌是76号。 这里是处非常幽静的地方,屋后不远是玄武门的城墙,门外是一片空旷的杂草丛生的荒地,在楼上开窗远眺,碧波万顷的玄武湖一览无遗。 也许是命运安排,李士群一生和“76”有着特殊因缘,自从特工总部和复兴行社合并成立军统局以后,道署街76号便成了李士群的寓所。 这里是国民党军统局一处的一个秘密机关。 自从11月11日上海沦陷后,南京已成为一座危城。 日军从京沪铁道线、京杭国道、长江上三路合围过来,整个南京城形势岌岌可危。 从淞沪前线撤退下来的83军、66军、71军、72军、78军以及桂永清的教导总队,总计约30万人,奉命保卫南京。 蒋介石任命一直处于闲散地位的湖南旧军人唐生智上将,为南京卫戍司令长官,虽然国民政府当局,一再宣称南京固若金汤,事实上人心已经动摇。 11月20日,国民政府通告中外,即日迁都重庆。 一时间人心惶惶,南京城里的大小机关都纷纷往后方撤退,达官贵人、巨商富贾或乘轮船,或乘汽车,带着全部家私,纷纷逃出南京。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军统局一处处长徐恩曾找到了李士群。 这几天,李士群一直处于心绪不宁之中,他看到各机关的混乱状态,早已准备开溜,无奈军统局还没有走的命令,他只好硬着头皮待着。 听到处长徐恩曾传唤,他心里异常忐忑不安。 “士群,你来啦?快,快,坐下我们谈。”徐恩曾指了指沙发,脸上挂着笑容,比往常客气多了。 李士群在沙发上坐下,望了望徐恩曾,等待着他的发话。 “你夫人她还在上海吗?她最近好吗?”徐恩曾开口问道。 “谢谢徐长官关心,她还好,前几天她带来信,准备到南京来。”李士群如实回答说。 “是嘛?!战争时期,你们夫妻自然应该在一起,不然两地牵挂啊!”徐恩曾望了眼规规矩矩的李士群,关心地点了点头。 李士群心里感到非常奇怪,这个徐恩曾是吃错药了?今天怎么尽和我聊起家常来了,他平常不是这样的人呀! “士群,我今天找你来,是要把一个任务交给你。”正在李士群纳闷着的时候,徐恩曾终于转入正题。 “呵呵,我一切听从徐长官的吩咐。”嘴上爽快地答应着,但李士群的心里面却是扑通扑通直跳着,他不知是祸是福。 “好!我知道你一向是坚决服从命令的。” 徐恩曾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大地抽了口雪茄烟。 “我们军统局一处,马上就要转移到汉口去,但我们的工作不能就此停顿,我和陈立夫局长商量过,决定派你当南京的留守主任。” “这个,那个……”这个消息无异是个晴天霹雳,来的太突然了,李士群望着徐恩曾,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你不愿接受这任务?”徐恩曾的口气不像先前那样的和善了。 “不,不……我是想……如果……”李士群说话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士群,你想说什么?”看到李士群的样子,徐恩曾寒着脸问了句。 “徐长官,如果唐生智守不住南京,我该怎么办?”李士群终于大胆地把心里面的想法说了出来。 “哦,这个呀,到那时,你就在南京潜伏下来,战斗在敌人心脏里。”徐恩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瞅了眼李士群,淡淡地说道。 “好,我接受任务!”李士群知道,这个任务他是无法推掉的。 “呵呵,我就说士群老弟会接受这个任务的,这才是好同志嘛!”徐恩曾笑着,上前一步,亲热地拍了拍李士群的肩膀。 接下来,徐恩曾又对经费、人员问题作了指示。 第0415章 打算脱身 一切商量妥当,徐恩曾从侦察处调出童国忠、张亦农两人,直接归李士群领导,又从总务处拨给他数十两黄金与一笔现钞,让他们三人住进道署街76号李士群公寓附近的一处民宅。 这地方外人不知道,也是军统局一处的房产,只当是一般民房。 徐恩曾还反复叮嘱李士群,一定要看押好关押着的南造云子,适当时候把这个日本间谍押解到后方去。 离开徐恩曾的寓所,李士群怏怏不乐,拖着沉重的脚回到道署街76号的住处。 “李先生,您回来了?这儿有您的一封电报。”看门的盛老头对他说。 这个盛老头,就是李士群的情人,盛香君的父亲。 李士群接过电报,拆开电报一看,是叶吉卿发来的:“上海家中已全部安排妥当,明日下午到宁。” “来得好啊,正要和她商量呢。”李士群自言自语说。 第二天下午,李士群到火车站,把叶吉卿接到道署街寓所里。 “吉卿,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情需要同你商量。”坐进车子里,李士群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事情?”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叶吉卿偏过头瞅了瞅李士群问道。 “上海沦陷,首都南京恐怕也不保了,我们军统局二处准备撤退到汉口,可是,徐恩曾让我做南京的留守主任,要是南京沦陷了,他还让我在这里潜伏。” 李士群把新的任命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他原以为叶吉卿会把徐恩曾骂上一通,想不到她却另有一种说法。 “怎么?这不很好嘛!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当留守主任,徐恩曾走了,你就可以独当一面,南京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叶吉卿似乎显得很兴奋。 “你说得倒是轻巧,你不看看,南京城里的人们都快要搬空了,我们在这里还干个啥?说不定过几天日本人就打进来了。”李士群满脸忧愁地说道。 “不会吧?南京可是中华民国的首都,总能守个一年半载吧,唐生智不是公开说要与首都共存亡吗?”叶吉卿再次偏过头看了看开着车子的李士群。 “你信他的?老蒋在上海投入了多少精锐部队?75万啊,那可是国军的全部精锐,才守了多久?三个月不到,就唐生智这30万人马,能守住南京一个月就不错了。”李士群看问题还是很独到的。 “好了,好了,士群,你不要烦恼了,不是有我陪着你吗?只要我们夫妻在一起,在哪儿都一样。”叶吉卿给李士群飞了个媚眼,娇滴滴地说道。 接下来,叶吉卿又把上海家里的情况讲了一遍,她说家里的一大滩生意全部停下来了,店铺里的人都已遣散,好在住在租界里,想来不会有事。 当晚,李士群设宴为叶吉卿接风,同时请了石林森、夏仲高两个部下作陪。 席上,童国忠和张亦农两人牢骚满腹,两人都说在南京实在太危险了:“李主任,您和太太要早作准备啊!” “谢谢两位兄弟的提醒,不过,士群一向尽忠职守,上峰既然要他留守,他是不能擅离岗位的。”叶吉卿装模作样地说。 叶吉卿这样说,自然有她的道理,她知道这两个人,他们曾经栽赃顾顺章,硬是把顾顺章给整死了,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否靠得住,说不定嘴里这样说,背后又打小报告。 情况复杂,不容许叶吉卿在这两个人面前说大话。 …… 李士群的预感很快就变为现实,12月1日,上海的冯晨,从日本领事馆平冈龙一那里,获取了一份非常重要的情报。 日军大本营下达了大陆第8号令,命令日本华中方面军与海军协同作战,兵分三路,攻占南京。 知道这个消息后,冯晨立即电告了延安面和军统局二处。 11月7日,日本参谋本部向华中方面军下达了“临命600号”,规定华中方面军的作战区域为苏州、嘉兴连结之线以东,只扫荡上海附近之敌,不准进取南京。 11月9日,国民革命军在淞沪会战中失利,上海被日军占领后,日军趁势分三路急向南京进犯。 中国方面,开始准备在上海以西仅300余公里的区域,作为保卫首都南京的防守阵地,由于下达撤退命令过于仓促,后方国防工事交接发生失误,随着日军轰炸机的大范围轰炸,撤退演变为大溃败。 虽然锡澄线上的江阴保卫战,对阻击日军海军逆江而上进犯内地有重要意义,但南部无锡的快速陷落,使得锡澄国防线基本上没有发挥作用。 松井石根这个战争狂人,为了抓住战机,在未报请日本统帅部批准的情况下,下令日军兵分三路进犯南京。 11月12日,上海全部陷落,13日,日军舰15艘侵入长江,20日,国民政府正式宣告移都重庆。 11月22日,松井石根正式向参谋本部呈报,主张必须攻占南京,并表示方面军以现有的兵力,不惜付出最大牺牲,估计最迟在两个月以内可以达到目的。 24日,当时南京城防工事亦稍有规模,据一般估计,均可防守相当一段时期,而各方又相信苏嘉线工事会起到作用,因此南京各机关及私人撤退,无一定计划,在冯晨情报发出以后,南京城很多机关已无法撤退。 松井石根制定了《第二期作战大纲》,决定12月上旬进攻南京。 日本参谋本部随即下达了大陆指第5号令,废除了临命600号统制线,华中方面军之作战区域扩大到无锡、湖州一线以西部分地区。 11月28日,随着无锡、常州、广德的沦陷,日本参谋本部决定向南京追击。 12月初,日寇的攻城部队从东、南、西三个方向逼近南京城垣。 板桥镇、秣陵关等外围阵地相继失守,光华门一度被敌人攻入,后被88师击退,日寇的几颗炮弹落到了鼓楼。 情况危急万分! 这天夜里,南京城里死一样的沉寂,城外时有机枪声响起。 电厂已经停止送电,城里一片漆黑,李士群的公寓里点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夫妻俩在低声说话。 “吉卿,我看情况不妙,我们该走了,现在还有江上一条路,再过几天,如果日本鬼子封了江,我们就无法脱身了。”李士群皱着眉头说道。 “士群,你让我想想。”叶吉卿不由不认真考虑李士群的建议。 过了很大一阵,叶吉卿只是望着发出昏暗灯光的煤油灯发呆,始终没有作声。 “吉卿,怎么搞的,你还在想什么?”李士群催问道。 “士群,我问你,挹江门由宋希濂的部队36师封锁着,没有唐生智的特别通行证,你怎样出去?还有下关到浦口的轮渡早由唐生智下令扣在江北,表示他要破釜沉舟的决心,没有船我们怎么过江?” 叶吉卿考虑得非常仔细。 “吉卿,还有什么疑问?你一起说出来。”李士群觉得老婆考虑的非常有道理。 “这两大难题解决不了,我们就走不成,还说什么别的有什么用?”叶吉卿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渡着步子。 “我的好太太,这两方面我早已考虑到了,唐生智亲自签发的特别通行证,我已经在私下弄了两张,这可是花了二根金条搞到的,船也已经搞到,藏在三汊河的芦荡里。” 李士群得意忘形地说。 “轻点声,我问你,你告诉了他们没有?”叶吉卿盯着李士群问道。 “你当我是傻瓜吗?这年头,我还顾得上别人?他们还蒙在鼓里呢。”李士群嘴巴促到叶吉卿的耳边,低声回答道。 第0416章 不好消息 听到李士群说特别通行证和船只已经秘密准备好了,叶吉卿仍然皱着眉头在想什么,她并没有因为这些而高兴。 “吉卿,怎么了,你又不说话了?”李士群问。 “我想了,咱们还是不能走。”叶吉卿说 “吉卿,你这人就是主意多,听听城外的枪炮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犹豫什么?你要不走,我就一个人走!”李士群显得着急万分。 “士群,你沉住气嘛!你想一下,如果我们先走,这经费势必要分一部分给童国忠和张亦农两人,他们还可以去邀功请赏,说我们临阵脱逃。”叶吉卿说出了不走的原因。 “这个……,吉卿,你说怎么办?”李士群觉得叶吉卿考虑得非常正确。 “我估计着,童国忠和那个姓张亦农,不出一、二天都会溜走,等他们两人走了,我们再走,岂不名利双收?”叶吉卿指点着李士群。 “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人会走?”李士群问。 “人性,人性你知道吗?这两个人当年从共党那里叛变过来是为什么?不就是怕死吗?现在日本人打来了,他们难道不怕?”叶吉卿翻着眼皮看了看李士群说。 “夫人,你的话当然有道理,不过,现在南京城里的情况瞬息万变,到时候日本人已经进城,那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李士群还是有些担忧。 “士群,你放心,不会的!”叶吉卿对李士群作了一个媚笑。 “睡吧,晚上好好犒劳犒劳你!”叶吉卿拉着李士群去了卧室内。 果然不出叶吉卿所料,到了第三天,童国忠和张亦农两人,提前没给李士群通报一声,也没有向李士群要一分钱,只带着两支手枪,便悄悄溜出了南京。 “夫人,你真是神机妙算啊,不愧为女诸葛!”李士群竖起大拇指夸奖着叶吉卿。 “高帽子给别人带去!现在咱们一分钟也不能耽误,快走为妙。”叶吉卿说。 李士群夫妇不清楚,童国忠和张亦农临走时候,收了日本间谍的钱财,偷偷把关押在监狱里的日本间谍南造云子给放了。 南造云子,离开监狱,立即化妆出城,去找日军部队去了。 凭借着特别通行证,李士群夫妇俩顺利出了挹江门,又找到了那艘用重金雇的小船,第二天就在栖霞山的江北上了岸。 一星期后李士群夫妇到了汉口,同一天,也就是12月13日,南京沦陷。 再汉口见到徐恩曾,李士群把全部责任推到了童国忠和张亦农两人的身上,他说自己一个人,独木不成林,留在沦陷区也无法开展工作等等一大堆理由。 徐恩曾不仅没有责怪李士群,还说他能随机应变,夸奖了他几句,并赏他黄金100两作为奖励,并让他到黄陂路军统局办事处去报到。 李士群的家被临时安顿在旧日租界原来特工总部的职员宿舍里。 得了这样的彩头,李士群夫妻俩自然高兴万分。 “100两黄金,又是口头嘉奖,还是听我的话对吧?”叶吉卿洋洋自得地说道。 “对,对!夫人是诸葛再世,我哪一回不听你的?”李士群点着头恭维着。 正当夫妻俩兴高采烈之际,先一步到达汉口的苏成德见到他们夫妇,给他们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大哥,嫂子,不好了。”苏成德说道。 “什么事?你这样气急败坏。”李士群问。 “出了大事了,你们还这么开心?”苏成德样子,不像是说假话。 “好兄弟,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快说呀!”叶吉卿催促道。 “李大哥,军委会第六部我有一个朋友你知道不?”苏成德问道。 “以前听你说过,他好像是陈立夫部长的秘书,叫做黄什么来的?”李士群抓了抓头想着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 “对,正是他,他知道我们之见的关系,今天一大早他来告诉我说,他听到有人给陈立夫打电话,大概是说,在南京时跑走的那个日本女间谍南造云子,是你放掉的,说这人是属于樱花会里的人,很重要。” 苏成德说出了一个让李士群吃惊的消息,李士群心里想,肯定是童国忠和张亦农那两个王八蛋,在临走时,收钱放人,难怪他们两个不问自己要一分钱。 “不,不,这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李士群的脸色突然变了。 “究竟怎么一回事?什么樱花会?是不是个妓院堂子?”叶吉卿问。 “你不要插嘴,等会我再详细告诉你。”李士群制住了叶吉卿。 “成德,陈立夫部长后来怎么说?”李士群望着苏成德一脸不安第问道。 “陈立夫说,我们立即彻查,要是属实的话,就是严重的通敌行为,格杀勿论,不过目前不宜声张。”苏成德回答说。 “成德兄弟,我这可真是冤枉啊!是她自己跑掉的,怎么会是我放的呢?”李士群一脸委屈的辩解着说。 “李大哥,你自己心里明白,我看在兄弟情分上,给你报个信,你自己斟酌办,看这个样子,目前还没有要办你的想法。”苏成德宽慰着李士群。 一旁的叶吉卿听得不耐烦了,她把脸一沉说道:“你们俩究竟打的什么哑谜?你们要是不说,我去问徐恩曾去。” “我说,我说。”李士群不想让叶吉卿把这事情闹到徐恩曾那里。 李士群只得把戴笠的如何抓到南造云子,老蒋如何下令把黄俊等人杀掉,又是如何把南造云子关押到特工总部的监狱里等等这些,全部告诉了叶吉卿。 一听说是女间谍南造云子这个有名的骚娘们,曾经让李士群看押着,叶吉卿心里的醋意就发作了。 “恐怕你早同她勾搭上了吧?我看,差不离就是你偷偷放的。”叶吉卿斜着眼睛看着李士群说道。 “这怎么会呢?你不相信我,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南造云子这个娘们,是个重犯,谁敢私自放他啊。”李士群又赌咒又发誓。 “那你说,什么叫樱花会?”叶吉卿问。 “嫂子,我来说告诉你。”苏成德抢着说。 “日本外务省成立了一个中日文化研究所,表面上打着研究中日文化的幌子,其实它就是个特务机关,这个研究所也叫樱花会,成员好像都是以花来命名的。” 苏成德详细地给叶吉卿解释着,叶吉卿听着,气呼呼地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李士群手足无措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不时地摆着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成德老弟,你看这……?”李士群瞅了眼还在生气的叶吉卿,又望了望苏成德迟疑着问道。 “嫂子,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再说了,士群兄原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我看,要赶快想个法子,战时通敌,这罪名可不轻啊。” 苏成德一句话提醒了叶吉卿,她紧锁双眉,开始沉思起来。 “有了。” 叶吉卿这一喊,把李士群和苏成德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我看这样,明天我以要求安排士群工作为名,到徐恩曾主任那里,先探听虚实。”叶吉卿说道。 “这个?徐恩曾老奸巨猾,他未必会给你透露什么消息的。”李士群心里这会醋劲也上来了,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老婆同徐恩曾的关系不一般。 “那你有什么妙法?说出来我听听!”叶吉卿很不高兴。 “这不是在商量嘛!你是出了名的女诸葛,我有什么法子?我一向都是听你的。”李士群见叶吉卿脸色变了,立刻服了软,解释着。 第0417章 歪歪心思 “士群兄,以我看,让嫂子先去徐恩曾局长那里探探虚实也对,看事态的发展究竟是什么样子,如果你先走了,那倒是坐实了人是你放的,这不是做贼心虚嘛?到时候你真会百口莫辩呀!” 苏成德翻着三角眼,看了看李士群,又瞟了眼叶吉卿,建议道。 “你看人家成德兄弟多有见识,哪像你这榆木脑瓜,看问题一点眼光也没有。”叶吉卿斜着眼瞟了瞟李士群,数落着。 “是,是,我笨,我笨,我一切听从夫人的。”李士群乘机就坡下驴。 第二天上午,叶吉卿仍然是精心着意地打扮了一番,不过这是在抗战时期,她又不好过分招摇,但也不能灰头灰脸地去见徐恩曾,她很清楚徐恩曾是什么人。 叶吉卿找出了一件墨绿色的丝绒旗袍穿上,外面又套一件白色的毛线外套,围了一条紫红色的围巾,色调倒也柔和大方。 她又在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蝶霜”,在身上洒了洒香水,头发梳得油光可鉴。 打扮好以后,叶吉卿扭着腰肢,出现在徐恩曾的办公室里。 “噢?叶女士显得更加漂亮了,快请坐,快请坐!”徐恩曾从头到脚,把叶吉卿看了个够,透过镜片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 “局座,不要见笑嘛,我是死里逃生出来的,从上海到南京,又从南京到这里,几乎陷在南京城里出不来了,还能漂亮?” 叶吉卿娇媚地瞟了眼徐恩曾,她知道徐恩曾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可不见得,叶女士是天生丽质,尽管风尘劳顿,你还是老样子,比前几年更加有风韵,更加漂亮了。”徐恩曾盯着叶吉卿的脸蛋看着。 “是这样吗?老了呀!”叶吉卿对徐恩曾又抛了个媚眼。 “你们过得还好吗?”徐恩曾咽了口唾沫问道。 “托局座的福,我们总算顺利到达武汉了。”叶吉卿声调温柔地回答说。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好好在这里歇一阵子。”徐恩曾说。 “谢谢局座!不过,现在是抗战时期,正是用人之际,人人都应该出一份力,我家士群年轻力壮,正应该为国效劳。”叶吉卿终于把话题扯到李士群的身上。 “难得,难得,难得啊!士群是经过考验的好同志,我们是应该重用他的。”徐恩曾色咪咪地盯着叶吉卿高纵的胸脯看了又看。 叶吉卿不知道徐恩曾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弯腰拎起徐恩曾办公室内的开水瓶,轻移莲步,走到徐恩曾的面前,给他的杯子里添了添水。 “士群他还不是要靠局座您多多的栽培?要不然,他能有什么作为?还望局座给他有新的效劳机会。” 叶吉卿的身子几乎靠到徐恩曾的身上了,徐恩曾被她身上的香气熏得晕陶陶的,不由得又想起几年前的那次缠绵。 徐恩曾顺势把叶吉卿拉在身边坐下。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现在刚好有一个空缺,株萍铁路特别党部特务室的主任,要调到浙赣铁路去,他的位置空着,干脆叫士群去吧,就是这职务有点太低了,只是个上尉军衔,我原想安排他更好一点的职务。” 徐恩曾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接着又轻轻拍了拍叶吉卿的肩膀。 “局座,您真是太好了!您这就是给士群的恩典了,还要什么好的职务?有这个职务我们就满足了。”叶吉卿朝着徐恩曾身边又靠了靠,娇媚地说道。 “那就这样定下来吧,委任状明天发给他,你叫他到财务科去领取费用吧。”徐恩曾拉起叶吉卿的手,抚摸着她的手背,做出了决定。 从徐恩曾的办公室里出来,叶吉卿心情特别的好,乐得心花怒放,一路上哼着小调,朝着住处走去。 快到住处的时候,叶吉卿她忽然决定,要逗一逗李士群。 “夫人,怎么样了?听到什么没有?”见到叶吉卿满面桃花地走进了房间,李士群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陪着小心地问道。 “士群,情况不很好呀!我一提到你,徐恩曾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他说你这是临阵脱逃不算,还把要犯给放跑了。”叶吉卿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还说什么了?你没告诉他,南造云子是童国忠和张亦农两个人放跑的?”叶吉卿的话,无异是给李士群打了一个闷棍,他立刻聋拉着脑袋,心情郁闷地问了句。 “呵,呵,呵,傻样,看你急的,我给你带回来的是好消息。”叶吉卿感到玩笑应该适可而止,娇笑着轻轻打了一下李士群。 “什么好消息?开什么玩笑呢?我的好太太,你快说吧。”李士群急不可耐。 叶吉卿把徐恩曾的话给李士群复述了一遍。 “说,你应该怎样谢我?”叶吉卿撒起娇来。 “我的好太太,好老婆,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李士群高兴地拉着叶吉卿在房里打着转转。 “我可不要你的空头支票,我要实惠的。”叶吉卿说。 “等我领到经费以后就给你上交一半怎么样?咱们从南京带出来,带的几十两金子也全部给你,好吗?”李士群以为叶吉卿是想要钱。 “这算什么?我才不稀罕呢!”叶吉卿撇了撇嘴。 其实,李士群并没有把他的内心打算告诉叶吉卿,他心里非常明白,陈立夫派人在暗中查他,这肯定是真的。 徐恩曾给他这个新的任命,只是因为陈立夫还没有和徐恩曾通气,一旦两人通了气,真正查办起日本女间谍南造云子被放走的事,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李士群想,最好的办法还是一走了之,以到株洲去赴任为由,立刻逃之夭夭。 李士群又想到他与日本女间谍盛香君的那些缠绵,确实令人回味无穷啊! 叶吉卿不能和盛香君比,一边是冰,一边是炭火,盛香君临离开南京时,要李士群去香港找她,看来现在只能走这条路了。 躺在床上,李士群辗转反侧,一夜无眠,最后终于决定,立即出走香港,并且要瞒着叶吉卿,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要恨,就让她恨我吧! 一切都很顺利。 李士群在局本部办公室拿到了委任状,又在财务科领取了去株洲的路费与1938年全年的活动经费,回到了住处。 “太太,我们明天就动身吧?株洲那边来电在催,等着我去上饶接任。”李士群欲擒故纵,试探着问叶吉卿。 “我刚刚来到汉口,不能歇几天再走吗?”叶吉卿翻着眼皮看了看李士群。 “这样也好,夫人,要不我就先走,先去把咱们住的地方安顿好,然后我再派人过来接你。”李士群说道。 “我还想去上海看看,如果有可能,把母亲也接来。”叶吉卿完全不知道李士群正打着歪歪心思。 李士群心中暗喜,这下总算能脱身了。 “是应该这样的,我好久没有见到岳母大人了,没有尽到孝道,心里总怀着歉意,现在到处不太平,把她接来,跟着我们放心些。” 李士群假惺惺地关心着。 “就这样定下来,你回上海去,把岳母娘接来,我们好好侍奉她老人家安度晚年。” 两人商定以后,李士群把领到的特务经费和从南京带来的黄金,分了一半给叶吉卿,要她从速回上海去接她的老娘。 诸事安排妥当,李士群只身匆匆离开汉口,前往株洲。 从此,李士群的人生,彻底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第0418章 逃往香港 乌江,这条当年西楚霸王自刎的河流,浊浪滔滔,奔腾咆哮。 平日里,乌江就是一条难以驯服的恶龙。 这几天又遇上山洪暴发,千山万壑的水,一齐呼啸着涌到狭窄的河道,江面越来越宽,浪头似乎要把江岸撕裂。 乌江,安顺渡口。 李士群到这里已经三天了,然而江上断航,欲渡无舟。 这可把他急坏了。 李士群离开汉口后,本可直赴广州去香港找盛香君去,但他想到这样很不安全,他清楚的很,散布在广州的军统局特务很多,难免碰上。 考虑到这些,李士群就另选了一条路,经湖南,到广西,然后由贵州、云南去越南的河内、海防,再绕到香港去。 这条路虽然要绕不少弯子,多费不少时间,但是比较安全,不会出岔子。 可是李士群哪里想到,恰恰在这时会碰上乌江断航,他心乱如麻,每天都到渡口去问何时开航。 船家每次答复的都是:“不知道。” 李士群没办法,同船家商量着,想出重金雇艘小船渡过去,可是船老大不阴不阳地答复道:“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有了钱没有命,钱再多也是白搭。” 这真是无计可施了。 第四天,李士群又来到江边,江水已不像前几日那样肆虐,水流平缓得多了,他来到了渡口码头的小屋。 “你这位先生不要再问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开航,你要急就乘头班船。”船老大已经和李士群熟识了,一见到他就主动告诉他。 “那我乘头班船,愈快愈好!”李士群点了点头。 离开码头,李士群高兴地哼唱着京剧《武家坡》: “一马离了西凉界,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青是山,绿是水,花花世界,薛平贵好一似孤雁归来……” “前面可是士群老弟吗?” 听到问话声,李士群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是顾处长啊,怎么您也到这里来了?”来人是原特工总部的机要科长,现在已调任财政部盐务督察处长的顾建忠。 李士群是深知顾建中的厉害,这个人靠着和徐恩曾的同学关系,一路高升,六年前,李士群干掉马绍武后,被押到南京,关在瞻园,在顾建中手里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要是给顾建忠识破了行踪,岂非死路一条?李士群心里七上八下,想着应对办法。 “士群老弟,我是来贵州巡视盐务的,路经这里,准备到遵义去,你怎么到这里来的?”顾建忠上下审视着李士群问道。 李士群颇有一些应变之才,就在顾建中说话的片刻,他立刻想好了应对的话语。 “局本部已迁到重庆,我去请示工作后,有事要去香港,然后就回株洲去,想不到江水暴涨羁留在这里。”李士群装出坦然自若的样子。 顾建中知道军统局已迁往重庆,可是军统局的一处在汉口,这个情况顾建忠就不太清楚了,究竟调到财政部后,他对军统局的工作隔了一层,加上李士群又直截了当地说明要去香港执行任务,顾建忠也就没多想。 顾建忠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李士群到香港的真正目的是出逃,这个老牌特务居然轻易地被李士群蒙了过去。 “顾处长,到我住的客栈里去坐坐,弄几杯酒,权当给你接风,怎么样?”看到李士群殷勤的样子,顾建中更是深信不疑,他去香港是执行任务。 “不了,士群老弟,我这里不是一个人,今天我还准备赶到贵阳去。”顾建忠摆了摆手推辞了,然后同李士群握了下手,转身离开了。 顾建中走后,李士群伸手捋了捋头发,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想,好险,好险啊!要是被顾建忠识破就糟了。 第二天,李士群顺利渡过乌江,一路匆匆到了昆明,几天后就到了越南的海防。 海防到香港的船只往来频繁,李士群乘上了一艘小客轮,预计500多海里的路程,最多两天就可到香港。 晚上,李士群特别高兴,特地买了一瓶威士忌,自饮自酌,庆祝自己出逃成功。 半夜里,海上忽然起了大风,因为船的吨位太小,巨浪一下把船推上浪尖,一下又把船甩到浪谷,船似乎时刻都会翻沉。 喝的晕晕乎乎,正在编织着美梦的李士群被惊醒了! 剧烈的颠簸,让李士群呕吐起来,他没有航海经验,何况又是这样的巨风。 李士群开始大声地哭爹喊娘起来,一旁的乘客讥笑着说:“你这人是怎么搞的,晕船就喊成这样!一会说不定船底朝天,你这条小命也可能送掉呢。” 李士群吓得当即不再叫喊了。 幸好风慢慢地停息下来了。 天亮时,一轮红日从海边升起,海上平静无波,和昨夜相比,似乎是两个世界,笑客船又加快速度航行起来。 到了傍晚时分,香港依稀在望,乘客中有人高兴得喊:“香港到了!” 舱里的乘客都拥到甲板上来看。 忽然,天空中响起一阵隆隆的飞机声。 两架日本飞机出现在小客船的上空,飞机呼啸着向轮船俯冲而来,可以清楚地看到机舱内的飞行员,机身上的红膏药更是清晰可见。 “嗒、嗒、嗒……” 飞机上机枪一阵扫射着,但子弹都打到了海面上。 飞机在小客船的上空盘旋了一圈,飞行员大概已看清这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客轮,这才拉起机头,又向大陆方向飞去。 全船乘客又一次化险为夷。 李士群终于在香港登岸。 香港依然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片歌舞升平景象。 来到跑马地,在一幢20层的高层建筑,李士群敲响了15层一个套间的门,这是日本樱花会女间谍,代号罂粟花的盛香君留给他的地址。 应声来开门的是一位本地装扮的老妈子。 “请问,盛香君小姐在吗?”李士群操着一口上海官话问道。 那老妈子瞪着两眼,迷茫地望着李士群,她听不懂他的话。 李士群只有得又用手势,又用语言,这才搞清楚这家主人姓田,盛香君是否住过这里,她不知道。 李士群怏怏地离开了那里,找到一家普通旅馆住下,他决定自己亲自去找日本驻香港总领事中村丰一。 第一次李士群被毫不客气地拒之门外,总领事不知道他的底细,不予接见。 第二次仍然被挡驾,但总领事派出一位秘书助理,过来问道:“请问是谁介绍您来见中村先生的?” “是盛香君小姐,她是樱花会的人。”李士群回答说。 秘书问清楚以后,返回去给中村丰一报告,不一会,那秘书再次出来,直接把李士群直接引领到中村丰一的办公室内。 “李先生,不知光临敝领事馆有何见教?”看来中村丰一刚才已经同盛香君联系过,弄清楚了李士群的身份。 中村丰一,矮胖的身材,留着一撮小仁丹胡子,眨巴着眼睛,模样非常狡狯,他的两只眼珠滴溜溜地上下打量着李士群。 “不敢,不敢,我是专程来投奔贵国的,我想为你们大日本效劳。”李士群毫无羞耻,开门见山地说。 接下来,李士群把留学苏联、曾在日本特种警察学校受训的经历,详细地作了一番自我介绍,表明他早就在为大日本帝国效劳了。 中村丰一是土肥原贤二的高足,也算得上是个老牌特务了,他对李士群其实早就了如指掌,只是他不敢轻信他。 第0419章 接到命令 李士群见中村丰一信不过自己,他不得不在身上掏出盛香君离开南京时,留给他的那封让他到香港来找她的信。 “李先生,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这也是工作的需要。”中村丰一见到盛香君的信件以后,这才满脸笑容地说。 “不,没有什么,中村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李士群谄媚地说。 晚上,中村丰一在维多利亚港湾的一家酒店,为李士群设宴洗尘。 “士群今后任凭中村先生差遣,为大日本帝国效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酒宴上李士群更是受宠若惊,谄媚地向中村丰一表着忠心。 “我们大日本帝国需要李先生这样真诚的朋友,只是李先生在香港这个地方,肯定没有用武之地,我建议你,还是回到上海或者南京去,更能发挥你的作用。” 中村丰一内心深处,并没有把李士群这个小虾米看在眼中,再说了,他香港这里,的确不需要李士群这样的人。 第二天,李士群从中村丰一处领到了一笔经费,中村丰一让他租个房子先住下来,并找个正当职业,先休息一阵,具体工作以后再说。 接连几天,李士群都是找房子,由于内地战乱,上海和南京以及天津、北平的有钱人大多都逃到香港来了,让香港的房租一下子提高了很多。 稍微便宜的房子,房东又因为李士群没有正当职业不肯租给他。 好不容易在九龙的屯门找到了一间公寓房,因这房子曾经发生过凶杀案,已经空了很久,房东急于想租出去,李士群不知内情,先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就住了下来。 这房子的背后是青山,前面是海滩,在楼上就能听到海潮的轰鸣声,海滩都是白色的沙底,潮汐未来时,海滩宁静。 周围的环境太美了,李士群常常会下到海边去,顺着沙滩漫步。 …… 李士群逃亡香港的这段时间,国内的战事变化很大,此时的上海租界,四面都是日均侵占的沦陷区,仅租界内是日军势力未到达的地方,仍由英法当局控制着,犹如大海中孤零零的一座岛屿。 上海沦陷后,日本人将上海改为大道市,取自礼运大同篇之“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各类抗日组织隐藏于租界内,针对汉奸、日军,展开了一连串可歌可泣的斗争。 在淞沪会战期间,上海公共租界的北半部,也就是虹口、杨浦一代,作为日本防区和日本的势力范围,同华界一样受到重创。 上海法租界和苏州河以南的半个公共租界,开始了长达十年多的孤岛时期。 这天上午,冯晨正坐在《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办公室里,拿着一张《大美晚报》,怀着一颗沉痛的心情,看着上面刊登的有关南京大屠杀的内容。 12月13日,日军攻入南京城时,在中山门、光华门一线的内郭和城垣阵地上,俘获了一些作战负伤或未及撤退的国军将士。 日军首先对他们进行了血腥屠杀。 再接着,日军对溃退到南京城北江边、被迫放下武器的大量国军战俘以及普通百姓,实施了有计划的屠杀。 除了血腥屠杀外,日军还疯狂**妇女、大规模焚烧与掠夺! 南京城破后,发生了大约2万多起强奸案,被强奸者从11岁到53岁不等。 南京城内几乎每一栋建筑,包括英、美、德等国的使馆和大使官邸,以及相当比重的外侨房屋,都遭到了日本士兵的反复抢劫。 没想到日军如此残暴,看着报纸上的图片,冯晨牙齿咬得格蹦蹦地只响,恨不得立即到南京去,亲手宰了这些禽兽们! “组长,戴长官来电。”方晓曼拿着两份电文走了进来。 “什么指示?”冯晨抬起头,用挂着泪痕的眼睛,望着方晓曼问道。 “命令情报组,设法营救胶州路孤军营中的卢梦雄、冯午、钟跃胜三人,三人脱离孤军营以后,迅速派人送往重庆。”方晓曼把电报内容复述了一遍。 “就这些?”冯晨接着问道。 “还有一封。”方晓曼说着,把手中的电报递给了冯晨。 冯晨快速浏览了一下,第二封电报,同样是戴笠亲自签发的,内容是,命令上海情报组,查找李士群下落。 把两份电报丢在办公桌上,冯晨指了指沙发说:“晓曼,你坐下,我有话说。” “这第一份电报,即使戴长官不下达命令,我也准备吧谢团长他们营救出来,可是我不明白,戴长官为什么只让营救卢梦雄、冯午和钟跃胜三人,根本没提谢团长和其他人?” 冯晨皱着眉头,分析这戴笠电报中的意图。 “组长,这个很好理解,谢晋元团长的目标太大,想要营救他难度大,至于卢连长、冯午和钟跃胜三人,我分析可能是我们二处安插在88师里面的人。”方晓曼分析道。 “有道理。”冯晨点了点头。 “组长,这第二封电报让查找李士群下落,你说李士群会到哪儿?”方晓曼问道。 “这个很不好说,李士群身边有日本特务,也许他投靠日本人去了也不好说。”冯晨觉得李士群的下落应该很好查找的。 “看来戴长官的这两个命令,组长都已经胸有成竹了。”方晓曼说道。 “不是我胸有成竹,是我胸有闷气啊!没想到日本人这么残暴!”冯晨拿起办公桌上的《大美晚报》递给了方晓曼。 方晓曼接过报纸,看了两眼,惊声道:“什么?日本人在南京大肆屠杀平民?!杀人比赛?畜生!” 方晓曼的腔调变得有些撕历。 “日本人消息封锁得严密啊,你看看,这份日本的《朝日新闻》,刊登的是南京城已经恢复次序,日军与市民和平共处。”冯晨又把一份《朝日新闻》递给了方晓曼。 “组长,《大美晚报》第一个揭露日本人在南京的兽行,我恐怕日本人又要找他们的麻烦啊,《大美晚报》报社,可是被东亚黄道会的那群王八蛋们炸了两次了。”方晓曼替《大美晚报》社担忧着。 “看来这个东亚黄道会必须铲除,咱们锄奸就先从东亚黄道会开始!”冯晨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是,可是,咱们的力量不行啊。”方晓曼说。 “不是有苏浙别动队吗?” 方晓曼不清楚,冯晨还是苏浙别动队直属特务大队的副大队长,她只是考虑着情报组的人员太少。 “能调动赵理君的人?”方晓曼问。 “应该没问题,万默林不是副队长吗?再说了,别动队的人,大多是青帮弟子。”冯晨点了点头。 “组长,不好了!”正说着话,许剑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发生艾玛事了?”冯晨问道。 “刚才《大美晚报》报社又被炸了,这次炸药的威力特别猛,竟然把报社的办公楼炸塌了,有五名工作人员没埋了进去。”许剑回答说。 “什么人干的?” “还能是谁?日本人支持的东亚黄道会的人干的,丢完炸弹,他们公开承认,自己是黄道会的人,太猖狂了。” “果然不出晓曼所料呀!你们在这里值班,我去一趟日本领事馆去。” 冯晨站起身,从方晓曼跟前的茶几上,拿过那份登载有南京大屠杀的《大美晚报》,他要去日本领事馆里,好好问一问平冈龙一,日军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把屠刀砍向手无寸铁的中国平民?其中还包括妇女和儿童,难道这就是日本所倡导的大东亚共荣吗? 第0420章 愤怒质问 冯晨气哼哼地来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平冈龙一不在办公室内,领事馆里似乎正在召开着什么会议,不时有吵闹声从会议室里传出来。 井上樱子进来,给冯晨倒了一杯茶水放在茶几上说:“冯桑,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告诉平冈长官,说你来了。” “谢谢井上小姐,是哪些人在这里开会?”冯晨问道。 “是首相的私人秘书,召集上海和南京方面的派遣军将军们,在讨论维护占领区次序的问题。”井上樱子回答说。 “好吧,我等一会,你去忙吧。”冯晨挥了下手说。 井上樱子出去以后,冯晨端起茶杯慢慢喝着茶水,思考着,如何向平冈龙一开口,让他帮助自己把卢梦雄、冯午和钟跃胜三人营救出来。 至于李士群的去向,他究竟在哪里,罂粟花盛香君肯定知道。 闷坐了一阵,冯晨放下茶杯,起身来到平冈龙一的办公桌跟前,放在办公桌上的两份秘密文件,吸引了冯晨的目光。 冯晨伸手拿起一份,翻看起来,这一份文件,是松井石根大将下达给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的命令: “谷寿夫中将,特命令你师团,在攻陷南京城以后,不论妇女儿童,凡是中国人一概都杀,房屋全部放火焚烧。” 看到这份命令,冯晨的血脉一下冲到脑门上,眼前一黑,差一点站立不稳,镇定了一下情绪,冯晨接着开始看第二份文件。 这是一封日本外相广田弘毅发来的电文: “自从前几天到上海,我调查了日军在南京及其他地方所犯暴行的报道,据可靠的目击者直接计算及可信度极高的一些人来函,提供充分的证明,日军的所作所为及其继续暴行的手段,不下30万的中国平民遭杀戮。” 冯晨正仔细看着广田弘毅的这份电报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冯晨转身望过去,原来是平冈龙一走了进来。 “老师……?”冯晨眼中噙着泪水,把手中的那封电报朝着平冈龙一晃了晃。 “你都看到了?”平冈龙一上前,轻轻拍了拍冯晨的肩膀,并没有责怪他,自己不在时偷看办公桌上的文件。 “怎么会这样?”冯晨情绪低落,心情异常复杂地把手中的那份电报,放回平冈龙一的办工桌上。 “坐吧。”平冈龙一指了指沙发。 “松井石根就是个禽兽!这是犯罪!”冯晨情绪有点激动。 “冯桑,松井石根纵容部下在南京大肆屠杀平民,遭到国际舆论的强烈抗议,天皇和近卫首相惊闻此事,准备把他撤职召回。”平冈龙一淡淡地说道。 “只是召回?这个人应该上军事法庭!”冯晨情绪一直很激动。 “冯桑,老师心里也非常难过,我们大东亚共荣,不能让民族之间的相互屠杀给破坏了,我们共同的敌人,应该是欧美。”平冈龙一又抛出了他一贯坚持的理论。 “看来大东亚共荣,就是一块遮羞布,是掩盖松井石根、谷寿夫这些人兽行的遮羞布,他们为什么那么仇视中国人?!”冯晨质问着平冈龙一。 “冯桑,老师向你道歉!”平冈龙一郑重给冯晨鞠了一躬。 冯晨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今天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应该知道南京大屠杀后,就这么匆匆忙忙来见平冈龙一。 这是在平冈龙一的面前,如果在其他日本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这样的激愤情绪,或许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丢掉性命。 平冈龙一亲自给冯晨杯子里添了添水,歉意地望着冯晨,同样没有开口说话。 冯晨今天的表现,在平冈龙一的意料之中,同胞被屠杀,如果冯晨没有一点情绪,那么反而奇怪了,真要那样,他平冈龙一也不会重用这样的人。 “冯桑,我致力倡导大东亚共荣,就是为了让大和民族和中华民族能够和睦共存共荣,可没想到松井石根这个战争狂人,会下达如此的野蛮命令,我已经上述天皇陛下和近卫首相,要严惩这个刽子手。” 很过了一阵,平冈龙一才缓缓开口说道。 “老师……,我这心里这会很难受,战争是双方士兵之间的对垒,生死可以理解,但军人举起屠刀,向手无寸铁的平民,甚至是妇女和儿童砍去,那就是野兽!” 冯晨的心里仍然没有平静下来。 “老师,我能不能把松井石根下达给第六师团谷寿夫命令,在报纸上公诸于世?”冯晨突然向平冈龙一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 “不行,这是最高机密,不能外泄!”平冈龙一一口回绝了。 “呵呵,看来老师也害怕呀!”冯晨冷笑了一声。 “冯桑,今天你来这里,不会就是质问我南京大屠杀的事情吧?”平冈龙一依然神态平静地问道。 “我想让老师帮我斡旋斡旋,把关押在胶州路孤军营中的88师524团的385名官兵释放了,可以吗?” 冯晨的胃口很大,他知道平冈龙一没有这个能力,把整个看押在孤军营中所有士兵释放出来,他有意这样试探平冈龙一。 “冯桑,这是不可能的,关押这些士兵的是英国军人,英国政府已经向全世界做出过承诺,要保护这些官兵的生命安全,同样,英国政府也向大日本政府承诺,不会私自放掉这些士兵们,否则,大日本将武力占领英租界。” 果然,不出冯晨所料,平冈龙一又是一口回绝了。 “不过,私下秘密释放几名无关紧要的官兵,这个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斡旋,我听说,你的弟弟也在被关押在那里。” 平冈龙一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喝了两口茶水,放下杯子,用琢磨不透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坐在沙发上的冯晨。 “那就把谢晋元团长,加上卢梦雄、冯午和钟跃胜,一共四个人释放出来。”冯晨特意又把谢晋元加上。 “其他人可以,谢晋元不行,他是主官,目标太大。”平冈龙一摆了摆手说。 “那好吧,我也不为难老师了。”冯晨说道。 “冯桑,你最近几天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很快天皇陛下会把松井石根等人召回,我们只有极力推行大东亚共荣,才能杜绝这种灭绝人性的屠杀。”平冈龙一劝慰着冯晨。 “老师,我想问一下,罂粟花父女最近在什么地方?”冯晨突然转换了话题,他想探听一下李士群的下落。 “哦?你是想知道军统局一处李士群的下落时不是?”平冈龙一的反应非常快。 “是的,老师,他是不是已经投靠你们了?”冯晨点了点头。 “这个人在去株洲赴任的途中,绕道贵州,去了香港,现在他人在香港。”平冈龙一把李士群的行踪告诉了冯晨。 “噢?看来他真的投靠你们了?”冯晨感到有些吃惊。 “目前还没有,香港的中村丰一还看不上这个小虾米,不过,影佐祯昭倒是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平冈龙一淡淡地说道。 “他怎么会去了香港?要想投奔你们,他应该直接来找老师你呀,或者来上海找影佐祯昭也行。”冯晨感到很不解。 “李士群是害怕陈立夫追究他,南造云子被从监狱里放走是他干的,所以他在汉口临时起意,这才逃到香港去的,不过,他早晚还会回到上海来的。” “南造云子逃回来了?”冯晨又是吃了一惊。 “是的,李士群的两名部下张亦农和童国忠,在大日本皇军进攻南京之前,私下收了钱财,然后就把南造云子给放了。” 平冈龙一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冯晨,南造云子是如何逃出来的。 第0421章 回到上海 平冈龙一说的很对,香港领事馆的中村丰一,根本就没把李士群放在眼中,他对于李士群这种小鱼小虾,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李士群在香港闲居着,心里又一直操心牵挂着叶吉卿,想着她是否真的带着岳母娘去株洲找自己去了。 眼看着阳历已经跨入了1938年,李士群一直蜗居着,靠着中村丰一给得那点微薄的费用,除去房租和水电费以后,勉勉强强够生活用。 李士群的日子过得很拮据,他感到非常后悔来香港找盛香君,独处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老婆叶吉卿的种种好来。 李士群准备给叶吉卿写封信,告诉她自己来香港的经过,告诉她自己的无奈,告诉她自己是多么地爱她,向她请罪,请求她的原谅。 可是,提起笔来,李士群忽然想到,要是叶吉卿离开上海了怎么办?收不到自己的信怎么办?万一信件落到军统局一处人的手中,自己的行踪不就暴漏了吗? 思前想后,李士群又放下了笔,坐在那里思考着对策,忽然,他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为何不给在法租界办杂志社的冯晨先写封信去,让他帮自己打听一下叶吉卿是否还在上海。 李士群相信,冯晨不会出卖自己,李士群隐隐知道,冯晨其实早已经加入了戴笠的军统局二处,现在是少将情报组组长,帮忙打听个人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李士群非常清楚,冯晨还同共产党有些瓜葛,冯晨靠着背景深厚,在哪一方势力中都混得风生水起,他也清楚冯晨的青帮身份,以及冯晨同杜月笙之间的关系。 思前想后,李士群提起笔,给冯晨写了一封信,他简单地告诉了冯晨,自己在香港的尴尬遭遇,请求冯晨打听一下叶吉卿母女是否还在上海。 信件发出以后,李士群又先后到日本驻香港领事馆去了几次,他指望着中村丰一能够给他分配一个工作干干。 可是,每一次去,中村丰一只是给他一些钱,要他先熟悉熟悉香港情况,慢慢等着,一旦有合适职位,就给他安排。 又是好多天过去了,农历的38年春节,李士群孤身一人在香港渡过,可他始终没有盼来中村丰一给他安排的工作。 正月十五过后,李士群再次去日本香港领事馆见中村丰一,中村丰一仍然非常客气,可一番谈话,使得李士群目瞪口呆。 “李先生,对您的工作,我们有新的考虑。”中村丰一说。 “请中村先生指示。”李士群恭敬地听着。 “我们考虑过了,你在香港人生地不熟的,难以发挥你的作用。”中村丰一盯着李士群慢慢说道。 “中村先生,我现在比初来时熟悉多了。”李士群慌忙解释着。 “这样吧,李先生,我介绍你回上海去,上海日本领事馆要人,我已经和大日本住上海领事馆的武官影佐贞昭联系好了,你去找他吧。” 中村丰一的这一决定,使得李士群感到胆战心惊,他不愿意再回到上海或者南京去,他清楚地知道,回去会面临着什么,但他不敢说个“不”字。 离开日本香港领事馆,回到住处,李士群又意外地收到了冯晨的一封来信,信中告诉李士群,叶吉卿早在年前,已经带着她的母亲去汉口了,现在不知是否还在那里。 看到冯晨的信,李士群心里更加惶惶不安,他不知道徐恩曾会不会因为自己叛逃,把叶吉卿母女作为人质扣留。 反复考虑以后,李士群决定,还是先回到上海再说。 …… 一艘香港到上海的客船,航行在南中国海上,海上风平浪静,阳光照在海面上,浮光耀金,一群海鸥翱翔在客船的四周,快乐地嬉戏着,如果不是战争时期,这一派祥和安谧的景色,确实令人陶醉。 李士群站在甲板上,任凭海风轻轻吹拂着。 这也算李士群的第二次海上之行,与前次从海防到香港大不相同,此刻他感到非常舒心和惬意。 面对平静如镜的大海,李士群不禁喃喃自语道,原来大海也有安静的时候,安静的大海竟然是如此的美丽。 李士群在接到冯晨的信件,知道叶吉卿母女去了汉口时,正好中村丰一准备把他派回上海去,他立即收拾行装,作好了回上海的一切准备。 本来他李士群是准备经广州回上海的,可此时,广州已经沦陷,他害怕路途不安全,遂决定乘英国轮船由海路回上海。 几天后,英国客轮徐徐驶进黄浦江。 李士群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波涛起伏的江水,心里也翻滚不安起来,现在的上海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叶吉卿要是知道自己没去株洲上任,是否返回上海了? 客轮快要靠岸时,李士群瞥见接客的人群中,冯晨正向他用力地挥舞着右手。 一上岸,李士群感激地仅仅握着冯晨的手说:“冯老弟,谢谢你能来码头借我,士群我感激不尽!” “士群兄客气了,只是嫂子的下落我还没有打探到,我同汉口那边联系过,他们说,嫂夫人母女去过汉口,但第二天就离开了,我又询问了株洲那边,同样没她们的消息。” 冯晨给李士群回信以后,确实四处帮他打探着叶吉卿的下落,无奈几个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叶吉卿的消息。 “冯老弟,但凡我李士群有出头之日那一天,我绝对不会忘记老弟的恩情!”李士群紧紧握着冯晨的手非常感激地说道。 “士群兄,我已经在霞飞路上的富源旅馆给你登记了一间房间,你先在那里住下,然后我们再慢慢打听嫂子的下落。”冯晨为李士群考虑的非常周到。 “谢谢老弟!” 李士群跟着冯晨,来到冯晨的车子跟前,坐上了副驾位置。 “士群兄,你怎么到香港去了,我听说徐恩曾不是委派你去株洲公干吗?”车子启动后冯晨问了句。 “老弟,真是一言难尽啊,张亦农和童国忠那两个王八蛋,可把我给害惨了。”李士群摆了摆头说道。 “怎么?你还管不了他们两人?”冯晨问道。 “不是管不了,这两个王八蛋在日军进攻南京前夕,他们暗中收了日本人的钱,偷偷把南造云子给放了,结果栽赃在我身上,你说我要是不逃,陈立夫能绕过我?” 李士群倒着肚子里的苦水,其实他没告诉冯晨实话,真正的原因,是他骨子里根本忘不了盛香君的美色,为了找盛香君他才偷偷跑的,南造云子逃跑只是个导火索。 “张亦农和童国忠跑到哪儿了?”冯晨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分析他们大概投靠日本人去,私自放走南造云子,这是要杀头的。”李士群回答说。 “士群兄,今后作何打算?”冯晨试探性地问道。 “唉,走一步看一把吧,先找到你嫂子再说,她注意多。”李士群叹了口气。 说着话,车子已经来到霞飞路上的富源旅馆,车子停下,冯晨带着李士群来到旅馆二楼顶头的208房间里。 其实,富源旅馆208房间,是淞沪别动队成立后,冯晨专门秘密包下的房间,在这里同万默林秘密会晤,商量事情,晚上没有人住。 “士群兄,你先洗个澡,在房间里歇息一下,晚上我过来给你接风,噢,对了,这些钱你先拿着用,一会去买套好衣服。”冯晨把李士群安顿好,又给他留下几百美元,这才离开了富源旅馆。 第0422章 夫妻相见 李士群暂时在霞飞路上的富源旅馆208房间住了下来,洗了个澡,美美睡了一觉,起来后又用冯晨给他留下来的钱,去买了一套西装,整个人一打扮,精神多了。 晚上,冯晨带着李士群,来到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给李士群接风洗尘,冯晨特意喊来了王铁民和张铁胆等人作陪,李士群喝的很高兴。 酒足饭饱以后,冯晨亲自把李士群送到霞飞路上的富源旅馆208房间。 趁着酒劲,冯晨试探性地问道:“士群兄,你可以去找季云卿给你安排个事干干,要是你不嫌弃,先到我的杂志社来也可以。” “多谢冯老弟的好意,我还是先在这里住几天,打听打听你嫂子的下落,现在想起来,没你嫂子在我跟前,我就没了主心骨。”李士群摆了摆手,拒绝了冯晨的好意。 “行,既然士群兄这么决定,那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反正这个房间也是闲着的,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去《时事周刊》杂志社找我。”冯晨说道。 “冯老弟,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加入了军统局二处?”就在冯晨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李士群突然问了一句。 “呵呵,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士群兄呀!”冯晨迟疑了下,微微笑着转过身,望着李士群回答道。 “唉,这么多年来,还是你冯老弟对我真心啊,不像丁默邨和苏成德他们两人,城府太深了,其实我早知道,你已经是戴笠的人了。” 冯晨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让李士群更加的认为冯晨这人可交,没有在自己的面前玩花花肠子,特别是现在自己正落魄的时候,这个冯晨依然对自己这么好。 “士群兄,有个人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冯晨见李士群聊兴正浓,干脆不走了,返身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下。 “呵呵,老弟,你是问你的老部下杨寻真小姐吧?”李士群狡黠地望了眼冯晨问道。 “她现在是不是随着总部撤退到重庆了?”冯晨点了点头。 “实话告诉老弟,我也不太清楚,总部撤退前一个多月,我在总部就没见过她,你是知道的,杨寻真小姐是密码专家,重点保护对象,我分析着,肯定是在重庆。” 李士群的话不像假话,要是真的知道杨寻真的行踪,他也不会不告诉冯晨的。 两人在房间里又闲聊了一阵,冯晨感觉酒劲上来了,头有点发晕,这才起身告辞离开了富源旅馆。 …… 李士群在旅馆房间里,一觉睡到大天亮,起身洗嗽了一下,来到富源旅馆外面的早点摊位上,要了晚阳春面,开始吃了起来。 “噢?这不是士群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正在李士群专心吃着面时,身后传来了一声问话声。 “哦?是常师叔呀!”冯晨扭过头,发现常玉清带着六、七个短装打扮的人站在自己的身后,这些人个个腰中插着一把驳壳枪。 因为李士群曾经拜在青帮季云卿的门下,所以自然称常玉清为师叔了,要是按青帮的规矩,李士群同样应该叫冯晨师叔。 “常师叔,你这是……?” 李士群站起身,指了指常玉清腰间露出的驳壳枪柄。 “哈,哈,我这是带着几个兄弟,到租界来逛逛,最近有些不长眼的报纸,一直在公开诋毁大日本皇军,不给他们点厉害,他们不知道上海是谁的上海。” 常玉清惦着肥胖的身子,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狂妄地大笑了两声。 “可是,师叔,这租界是不允许公开携带武器的,你这样遇到巡捕时,不怕有麻烦吗?”李士群提醒着常玉清。 “哈、哈,我这叫公开携带武器吗?这是武器吗?巡捕找我们东亚黄道会的麻烦?!我还想找他们的麻烦呢!”常玉清再次大笑着,拍了拍那别着驳壳枪的肥腰。 看到常玉清狂妄的样子,李士群在心里暗暗骂了句,他妈滴,日本人真是眼睛瞎了,怎么会看中这头猪。 “呵呵,常师叔,你路子广,我想让你打听一下,我夫人叶吉卿到哪儿去了?”李士群心里虽然骂着,但脸上露着笑容,想从常玉清这里打听一下老婆的下落。 “怎么?你刚从外地回来?”常玉清吃惊地问道。 “噢?常师叔知道吉卿在哪儿?”看到常玉清的样子,李士群心里一阵兴奋,常玉清分明知道叶吉卿的去向。 “我昨天晚上还在季大哥的公馆里见到她,听她说,去汉口找你,你不在,她在汉口住了几天,就匆匆忙忙返回上海来了。”常玉清说道。 “多谢常师叔,改天我请你!”听说叶吉卿就在上海,李士群双手抱拳,朝着常玉清拱了拱手,迫不及待地朝着家中赶去。 回到家中,叶吉卿刚刚起床,正在收拾着房间,见是李士群回来了,惊喜交加,上前搂着李士群又是哭又是打。 “你个死鬼,你跑到哪儿了?害得我们娘俩差一点流落汉口街头。” “夫人,我对不起你,真是一言难尽啊!”李士群紧紧抱着叶吉卿,连声道着歉。 哭了一阵,叶吉卿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泪眼婆娑地望着李士群问道:“你咋才回上海来?我正到处找你呢?” “夫人,你先坐下,听我慢慢给你说。” 叶吉卿坐下后,李士群这才把自己如何害怕追究责任,如何绕道贵州,如何从越南海防到了香港,又如何同冯晨联系上回到上海,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叶吉卿。 “那你也不提前同我商量一下?”叶吉卿娇嗔道。 “吉卿,你和岳母娘受苦了!”李士群惭愧地再次给老婆道歉。 “你知道吗?听说你没去株洲上任,我怕徐恩曾把我们娘俩抓起来做人质,我同妈妈连夜转移了住处,在汉口东躲西藏几天,最后还是苏成德兄弟帮忙,我们娘俩才从汉口又回到了上海。” 接下来,叶吉卿给李士群讲述了两人分手后的经过。 叶吉卿与李士群在汉口分手后回到上海,把母亲从上海接到汉口,可是刚刚到达汉口,就听说李士群并没有去株洲上任。 叶吉卿意识到事态严重,害怕徐恩曾拿自己和母亲做人质要挟李士群,立即连夜转移了住处。 谁知,因为母亲年龄大了,禁不起路途颠簸,第二天便生起病来,卧床不起。 叶吉卿并非一般的女人,她不会安心守候在母亲身旁,她有强烈的权欲与金钱欲,这两大欲望,促使她时刻关心着外面的政治风云。 人虽然在汉口,但心依然在上海。 叶吉卿咬牙,花费重金,请了随行医生和护送人员,把自己和母亲送回了上海。 此时,上海租界已成为孤岛。 在华界日本占领区,日本人成立了上海地区防守司令部,司令由黑田原大佐担任。 司令部设在虹口北四川路,另由吉野中佐担任防守副司令。 日本人占领上海后,想掩盖侵略者的臭名声,决定成立一个傀儡政府,取名为“上海大道市政府”,市长由中国人来担任。 日本人首先想请上海的大流氓头子黄金荣来任市长,黑田原大佐亲自到钧培里黄公馆去请黄金荣出山,孰料黄金荣粗中有细,当时不作肯定回答,说要考虑考虑。 半月后,黑田第二次上门,黄金荣干脆拒绝,并说了三个不能任职的理由: 一是他与蒋介石有师生之谊,担任市长就同蒋介石直接为敌了。 二是自己没有才学,当一市之长会误了公事。 三是自己所能号召的人都是帮会李的人,文化、工商界都无能为力。 一句话,就是不能担任这个市长。 第0423章 得意忘形 黄金荣推托不当日本人的市长,这个消息传出后,许多无耻之徒都来钻营。 这一消息,传到了刚刚从汉口回到上海的叶吉卿耳朵里,她的心里又拨起自己的小算盘来,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必须赶快找到李士群,夫妻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 叶吉卿想让李士群投靠日本人,来出面当这个市长。 长袖善舞的叶吉卿,很快找到了一条接近日本人的门路,这个人就是日本驻上海防守司令部的副司令吉野中佐。 叶吉卿和吉野是在舞场上相识的。 上海沦为孤岛后,租界畸形繁荣,酒楼舞场纷纷开设。 就拿繁华地带的西藏路来说,大世界往北就新开了“高峰”、“远东”、“爵禄”、“逍遥”、“大新”、“国泰”、“维也纳”、“米高梅”等十多家舞场。 其中以米高梅舞场最上档次。 米高梅不仅是达官贵人、工商巨子的麇集之所,同时也是帮会组织活动的场所,而且也是上海地下工作联系的大本营。 这样的地方也自然成为日本特务的出没之所,吉野中佐就是一名老牌日本特务,他为了获取情报,以副司令之尊常在米高梅出没。 叶吉卿虽然曾一度任国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上海区情报员,但在抗战爆发后,特工总部并未给她新任务,她来米高梅纯粹是为了散心。 这是一个周末的春夜。 米高梅舞场人头挤挤,舞池里一对对男女,随着乐曲《疯狂之夜》的节奏,在翩翩起舞着,气氛暧昧而热烈。 舞池旁的一个座椅上,坐着一位亭亭玉立、打扮得俊俏入时的中年妇女,她单身一人,没有舞伴,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在慢慢地喝着,样子非常优雅。 一曲终了,一对对舞客回到座椅上。 仅仅过了几分钟,乐队又奏起了另一首曲子: 三轮车上的小姐真美丽 西装裤子短大衣 眼睛大来眉毛细 张开了小嘴笑嘻嘻 浅浅的酒涡叫人迷…… 随着舞曲声,舞客纷纷下池。 不远处,一位长得颇为壮实的中年男子,款款走到这个单身女客旁。 “小姐,能请您跳曲舞吗?”这个男人是东北口音,但说话的尾音似乎同真正的东北口音又有些不同。 “可以。”女人点了点头。 见女人答应了,男人礼貌地牵着女人的手,两人慢慢舞动着下了池,看来两人的舞技都不错,但跳得非常拘谨。 跳了几支曲子后,两人才互通姓名,介绍着自己的身份。 这个那男的就是日本驻上海防守司令部的副司令吉野中佐,但他自称姓徐名三江,是上海一家洋行的职员。 那女的就是叶吉卿,她当然也不现庐山真面目,她说姓陆芳名丽君,闲居在家。 凭着叶吉卿的特务职业的敏感,加上说话口音有怪怪的,她觉得这个徐三江讲的不是真话,但她并不点穿。 两人就这样邂逅相逢,最后殷勤话别,并订了后会之期。 既然两人各有打算,在米高梅相聚几次后,终于都露出了各自的真相。 叶吉卿被吉野请进他的城防司令部李,日本人把她奉若上宾,吉野一上来就任命叶吉卿为特别情报员,对她颇为信任,而此时李士群正在香港坐冷板凳。 当叶吉卿知道黄金荣拒绝当伪市长,日本人又急于要成立大道市政府的消息后,就竭力为李士群钻营这个职务。 叶吉卿在吉野面前讲了李士群的经历,曾在东亚同文书院学习过,精通日文,又留学苏联,曾在特工总部供职。 叶吉卿凭借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吉野说得真的对李士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好!叶女士,请你让李先生来见见我,我同他好好聊聊。” “吉野先生,他最近在外地,过几天就回来了。” 叶吉卿此时还不知道李士群究竟在哪儿? 这就是叶吉卿时候的急着要见李士群的理由。 接下来,李士群又问候了在病中的岳母的情况,以及上海最近发生的事情,夫妻两个分析着以后的出路。 “士群,你想当官吗?这官儿还不小。”两口子聊了一阵子,叶吉卿突然问道。 “官自然想当,可如今这情况,哪里有官当呀?”李士群讪讪地笑了笑说。 见李士群有些不太相信,叶吉卿这才把她怎样结识吉野的经过,以及在吉野面前推荐他去当大道市市长的打算说了出来。 “我的好太太,真有你的,你本领确实非凡,我佩服,佩服!”李士群喜不自胜,搂着叶吉卿亲了个嘴。 “士群,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日本人还没有见过你呢,到时间还要看你临场发挥,要使吉野他们对你产生好感才行!”叶吉卿提醒着得意忘形的李士群。 “我一切听夫人的安排。”李士群点了点头 翌日,叶吉卿带着李士群,来到日本驻上海城防司令部里面见吉野。 吉野眯着眼睛把李士群细细打量了一番,用一口纯正的日语问道:“你现在和军统局一处还有什么关系?你在香港干的什么?” 李士群不慌不忙地用日语回答了自己从汉口出逃,历经艰险转道河内来到香港,从而投奔中村丰一,担任情报工作的等等经过一字不露地告诉了吉野。 “李先生,如果由你来任上海大道市市长,你怎样来巩固上海的治安?”了解完李士群的基本情况,吉野中佐问道。 “吉野先生,依敝人之见,巩固上海治安并不难。”李士群胸有成竹地回答说。 “噢?李先生说说看。”吉野中佐坐直了身子。 “上海治安的隐患,主要在于重庆方面在上海的潜伏势力,也即是军统局一处和二处的地下人员,要对付他们,我可以用收买或者消灭的手段双管齐下,凭我的人事关系,这不会有问题的。 李士群侃侃而谈,吉野中佐非常欣赏。 “吆西,吆西!李先生分析的大大有道理!” 在吉野的司令部里,李士群夫妇同吉野中佐谈得非常投机,整整谈了一上午,吉野当天还设宴招待了李士群,要他在家里等待着任命。 当晚,叶吉卿又设家宴,一为丈夫接风,二则庆贺丈夫将要出任上海一市之长。 可是,李士群夫妇高兴的太早,他们做的是一场黄粱美梦。 驻上海的日本侵略军司令官黑田大佐同副司令员吉野中佐一贯不和,这次吉野推荐李士群当市长的建议,黑田不问原因,不由分说地否决了。 黑田所瞩意的人选,是上海工业界、金融界巨擘,中国通商银行董事长、美国钞票公司买办、英商耶松船坞及机器厂董事傅筱庵。 还有一个人选,是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早年曾担任过福建省财政局长、广东大元帅府财政署长兼民政司长等职务的苏锡文。 这个苏锡文现在是上海持志大学的教授。 李士群的资历与傅筱庵和苏锡文两人当然不能相比,何况黑田又是正司令,吉野只好放弃了自己的意见。 这边李士群夫妇,天天盼着好消息来,结果吉野那边,如断线风筝杳无音信,李士群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坐卧不安。 “你不能自己去问一问吉野吗?!别什么事情都让我出面。” 看到李士群一会坐下,一会站起,一会端起杯子,一会又把杯子放下,一旁的叶吉卿催促着他。 “好!我去问问吉野,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士群答应着出了家门。 第0424章 夫妻落水 李士群硬着头皮,来到日军司令部,吉野中佐没有接见他,只是让人传出话来:“市长已另有人选,请你担任情报员。” 尽管情报员的职务与市长相比不啻天上与地下,但李士群也没有拒绝。 回家后,李士群把情况告诉了叶吉卿。 “士群,当不上这个市长没关系,咱再想别的法子。”叶吉卿宽慰着李士群。 “夫人,临离开香港时,中村丰一还给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武官影佐祯昭写了一封信,让我回上海后去找影佐祯昭。” 李士群这才把中村丰一给影佐祯昭写信的事情告诉了叶吉卿。 “那你还愣着干嘛?赶快去找他呀,我可是听说这个影佐祯昭比吉野的权势还大,他曾经是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叶吉卿说道。 “那好,我再去见见影佐祯昭。”李士群带着中村丰一的信件,见到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影佐祯昭大佐。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找我?据我知道,你应该前几天就回到上海了。”看完中村丰一的信,影佐祯昭淡淡地问道。 日本军方与内阁之间,在对华工作方面常常各搞一套,领事馆属于日本内阁的外务省管辖,领事馆武官受军方和外务省双重管理,基本上以外务省这边的工作为主,所以,影佐祯昭并不知道吉野与李士群打的一番交道。 李士群显出一副诚实的样子,如实把回到上海的情况说了一遍,心里暗暗想,这下影佐祯昭恐怕不会用我了。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李先生,你就给我们做情报工作吧,军方那边你也不要辞掉,你给我们两家服务,干得好,我不会亏待你。” 影佐祯昭有着自己的打算,这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需要协调军方和领事馆之间的关系,更需要熟悉上海的人为自己服务。 接下来,影佐祯昭安排人,给李士群正式办理了证件,同时又发放了一些活动经费,李士群拿着钱和证件,兴冲冲地回到了家中。 “有两个身份,总比一个身份好,可以领两份活动经费。”李士群兴高采烈地将消息告诉了叶吉卿。 “呵呵,老公,这样你就成了双料汉奸,比我这单料要强得多。”叶吉卿笑着说道。 “我的好太太,你何尝不是双料呢?你还是三料的,你是双料汉奸的太太,自己本身也是汉奸,你说你是不是三料的汉奸?” 夫妻两个开着玩笑,相视大笑。 俗话说“狡兔三窟”,李士群自愿落水当汉奸,为日本人搞情报后,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安全。 此时,租界里军统局潜伏的力量非常活跃,还有共党的潜伏人员,时时有一些为日本人做事的汉奸被杀掉。 夫妻两人商量以后,叶吉卿把马当路的家,搬到了忆定盘路95弄10号,这里是相当隐蔽的地方,无人知道。 要搞情报就得活动,如果把联系地点设在家里,这当然不妥,更不安全。 叶吉卿颇费了一番心思,在大西路67号,租到了一幢房子,房子租好好以后,叶吉卿回到家中告诉了李士群。 “士群,搞情报工作是提着脑袋干活,别人坐防弹的保险汽车,我给你找一所隐蔽的保险房子。” “多谢太太费心了!”李士群觉得老婆考虑得很周到。 接下来,叶吉卿带着李士群到大西路67号去看房子。 “士群,你看,这房子的对面是云飞汽车行,汽车行的边上,是一道十几家门面组成的围墙,行人在这里站不住脚。”叶吉卿打开二楼的窗户,给李士群介绍着周边环境。 “夫人,照你说的,对面没有问题,那左右的邻居又怎样?”李士群提出了疑问。 “哈哈!这更可以放心了,你没看到?东边站着几个美国大兵,这是美国的兵营,他们守卫着呢,谅重庆的分子胆子再大,也不会在这里动手。”叶吉卿指了指东边方向,果然有几个美国大兵在那里站岗巡逻。 “那这边呢?”李士群又指了指西边。 “这西边住着的是吃日本饭的经济巨头,颜料商人谢筱初,他雇着几个保镖,要日本人给他打个招呼,就近照应着我们。”叶吉卿得意地回答说。 “我的号太太,你真是神机妙算,我们可真是有了三窟了。”李士群恭维着叶吉卿。 “那就这样定了?”叶吉卿问。 “就这样定了!”李士群说。 看完大西路67号的房子,李士群夫妇回到了忆定盘路95弄10号的新家,李士群觉得应该告诉冯晨一声,况且自己的一部分行李还放在霞飞路上的富源旅馆208房间。 “夫人,我这会去霞飞路一趟。”李士群说道。 “去霞飞路?干什么?会情人去?!”叶吉卿警惕地望着李士群问道。 “呵呵,夫人,你别用这种眼光望着我好不好。” 李士群特别畏惧叶吉卿的这种目光,讪讪地笑了笑解释着。 “我刚从香港回来时,不知道你就在上海,是人家冯晨兄弟,在霞飞路上的富源旅馆给我开了个房间,又给了我一些钱,我这才在那里住下来打听你的下落,现在我去告诉冯老弟一声,顺便把行李拿回来。” “士群,你说冯晨到底是重庆的人还是延安的人?”叶吉卿突然皱着眉头问道。 “我在军统局总部时听说,他秘密加入了军统局二处,还被戴笠任命为少将,至于说延安那边,我看不像,自从前几年怪西人案子牵连上他,共党就不再信任他了。”李士群回答说。 “士群,人心隔肚皮啊,咱们做情报工作的更应该怀疑一些,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你见到冯晨以后,千万不要说我们落水当汉奸了,戴笠的军统二处狠着呢。”叶吉卿提醒着李士群。 “夫人,冯老弟不是出卖朋友的那种人,我几次落难的时候只有他出生帮助我,况且他在我面前从来不隐瞒身份。”李士群说道。 “他承认自己是戴笠的军统二处的人了?”叶吉卿问。 “嗯,他还说,万一没合适工作,让我去他的《时事周刊》杂志社去上班呢。”李士群回答道。 “他要真是军统二处的,你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他也好,不过你要同他打感情牌,同他立下君子协定,以后咱们不动他的人,他也别招惹咱们。” 叶吉卿又打起了小算盘来,她清楚地知道戴笠的军统二处的厉害,就在上海沦陷这段时间里,已经有好几个同日本有瓜葛的人被杀了,如果能同冯晨达成协议,何乐不为? “好,夫人考虑得周到,我听夫人的!”李士群点了点头,带上钱,转身出了家门,开上叶吉卿的车子,朝着霞飞路上驶去。 来到富源旅馆,李士群上了二楼,来到208房间门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环顾了一下房间,见到床头柜上压着一张小纸条。 李士群拿过纸条,只见上面是冯晨的留言:“士群兄,这几天我每晚八点左右过来,没有见到你,士群兄是否找到了嫂夫人?见纸条后,晚上在房间等着我,有事情商量。” 放下纸条,李士群掏出怀表看了看,才下午五点多,时间还早,倒了杯开水,在沙发上坐下,思考着同冯晨见面时该如何开口。 说不定冯晨暗中也投靠了日本人,他同日本领事馆的平冈龙一之间,关系太不一般了! 一个念头突然在李士群的脑海中闪过。 有时,李士群认为把冯晨看得很透彻,坦诚,讲义气,有时,他又觉得这个冯晨就像被一团雾笼罩着,神秘而复杂。 最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第0425章 私下约定 晚上,李士群在富源旅馆旁边的一家小餐馆里,随便吃了便饭,然后回到208房间里,把带来还冯晨的钱放在桌上,继续坐着等待着冯晨的到来。 大概晚上八点左右,李士群果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立即警觉地站起来,掏出身上的勃朗宁手枪,站到了房门背后。 自从当了汉奸,李士群一点也不敢大意。 门开了,进来的人果然是冯晨,李士群这才舒了一口气,把手枪収了起来。 “士群兄,你是不是落水了?”冯晨看到李士群高度警惕的样子,又望了眼桌子上放着的一大叠钞票,心里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冯晨问的落水的意思很明显,也就是问李士群是不是当了汉奸,李士群尴尬地笑了笑没有作答,拎起房间里的开水瓶,给冯晨倒了杯开水。 “冯老弟,实话告诉你,你嫂子去了汉口,发现我没去株洲上任后,她在汉口住了两天就又返回上海来了,在上海的这段时间,她认识了日本驻上海的城防副司令员,所以,我们答应了为日本人干事。”李士群在冯晨的身边坐下说道。 “呵呵,士群兄,人各有志嘛。”冯晨冷笑了两声,笑声中透着一种无形的讥讽。 听到冯晨的这种笑声,李士群的心里猛然间一缩,好似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口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冯老弟,我早知道你是军统二处的,我现在成了日特,你干抗日我干亲日,有一天我们兄弟之间,很可能刀对刀,枪对枪地干起来,我们两人约定,你不杀我,我不杀你如何?” 李士群的话倒也坦诚,竟然赤裸裸地承认了自己加入了日特组织,做了汉奸,还冠冕堂皇地同冯晨讲起了条件来。 “士群兄,现在上海可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是你以后对我高抬贵手才对呀!”冯晨不置可否地说道。 “呵呵,冯晨老弟,只要你的人不动我和我的人,我绝对不会动你们一根毫毛的,我李士群说到做到。”李士群望了眼冯晨,狡黠的笑了笑说。 李士群的话说得非常明白,你冯晨只要不先向我宣战,我李士群是绝对不会同你们过不去的。 “好!一言为定!”冯晨站起身,答应了李士群的提出的君子协定。 从富源旅馆离开,在回去的路上,冯晨一直在思考着李士群这个人,他似乎又看不懂李士群了。 李士群当年究竟是不是叛变了?这在冯晨的心目中一直是个疑问,组织上始终也没有定论,难道李士群当然像自己一样,也是在国民党中央调查科卧底? 冯晨不相信李士群是卧底,可是又没证据证明李士群真的叛变了,最起码李士群当初没有出卖过任何人。 难道自己眼睛看到的都是李士群伪装出来的吗? 那他投靠日本人是不是也是为了卧底? 冯晨迷惑了。 李士群如果不是卧底,那他干嘛要同自己定下君子协定?是怕自己出除掉他还是他怕误伤到自己人? 看似非常明白的事情,可冯晨越想心里面越感越不符合常理。 复杂的上海滩,想要看透一个人太难了! 冯晨回到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三楼编辑部,方晓曼正坐在那里等待着他。 “组长,你可回来了,又任务了。”方晓曼似乎很等了冯晨一段时间。 “什么任务?”冯晨问。 “总部发来一份死亡名单,让我们情报组负责执行。”方晓曼说。 “死亡名单?”冯晨瞪大眼睛望着方晓曼。 “总部命令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内,设法干掉陶晓杰、鲁伯宏、常玉清、宋振涛这几名汉奸,由苏浙别动队直属特务大队配合我们。”方晓曼复述着总部的命令。 “通知情报组所有人员,立即赶回,在五楼开会!”冯晨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给方晓曼下达着命令。 …… 李士群同冯晨私下约定互不向对方出手后,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他离开富源旅馆回到家里和老婆叶吉卿商量着该如何大干一场。 夫妇俩原来就是干的特工,对军统局一处和二处的那一套工作方法、行动规律,都了如指掌,所以送出去的情报都是高质量的。 很快,李士群破获了几个军统局一处的巢穴,捉到了徐恩曾安插的几个潜伏分子后,他在吉野和影佐贞昭的眼中顿时身价倍增起来。 最讨得日本人欢心的是,因为李士群的准确情报和谋划周到,日本人捉到了两名国民党的高级官员。 第三战区特派吴心怡刚到上海,便为李士群侦得线索,日本宪兵立即出马搜捕,一举成功抓获了吴心怡,并从吴心怡嘴里很快知道了三战区的兵力部署。 江苏省党部有位要员,奉命从苏南溧阳冒险到上海,准备建立据点,开展工作,同样下车伊始,又被李士群放出去的眼线得到了情报。 那人还没行动,就被日本人抓住了。 奴才卖力,主子高兴,奖赏当然是少不了的,李士群干着干着,也就忘乎所以起来,不知道他是谁了。 这天,他接到了影佐贞昭的电话,让他赶去日本驻上海领事馆。 “李先生,你最近的工作不错,我已向土肥原中将推荐了你,土肥原将军正考虑着要进一步重用你。”影佐贞昭难得地亲自给李士群倒了杯茶递过去。 “谢谢影佐先生!”李士群感激涕零地接过影佐贞昭递过来的茶水。 “李先生,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准备着由专门搞情报转向行动,你最好要有一整套的书面的计划。”影佐贞昭和气地嘱咐着李士群。 离开影佐贞昭的办公室,李士群回到大西路67号,仍然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 “先把这个喜讯告诉吉卿。” 李士群噔、噔、噔地走下楼,准备立即乘车回到忆定盘路的家里去,他刚走近车子,车门就打开了。 李士群没有在意,往常他的司机王阿四,总要等他走到车跟前才会慌慌张张地把车门打开,为此,挨过他几次骂。 李士群心里想,看来这个阿四学乖了,他刚坐上车子的副驾位置上,车子就发动了,随即便开始急速行驶起来。 猛然间,李士群身后的座位上,一个人轻声而低沉地喊道:“不准动,动就打死你!” 随即,一支冰凉的枪口,顶上了李士群的后脑勺。 后面这人动作来得非常快,李士群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的手就被扭到背后,被一根绳子给捆了起来。 “阿四,你快停车!”李士群偏过头喊道。 司机毫不理会,李士群仔细一看,这哪是什么阿四啊,司机是一个穿着同阿四一样的服装,带着顶鸭舌帽的陌生人。 此时,后面那人又低声命令道“你老实点,不许叫喊,不然我就毙了你!” 李士群瘫软在座位上,再也不敢做声了。 车开得飞快,有意转了很多圈,转了好多弯,把李士群绕糊涂以后,这才驶进了一条僻静的弄堂里面,嘎地一声停下。 车子停下,立即有两个人跑了上来,粗暴地李士群推下了车子,麻利地用一块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 此时,李士群的心里平静了下来,他心里想,大概是遇到绑匪了,这好办,大不了花几个钱而已,只要不是重庆分子就行。 想到这里,李士群不再惊慌害怕了,他顺从地跟着绑架他的人朝前走去,走有不远,他就被带进了一幢房子里面。 第0426章 送你礼物 李士群的眼睛被黑布蒙着,进了房间里,什么也看不到,带他的人,让他站着别动,他老老实实地刚刚站定,房子里有人问道:“他身上带有枪吗?” “已经搜过了,没有。”李士群跟前的一个人回答道。 “先把他关起来吧!” 接下来,李士群被推进了里面的一间房子。 “呯!” 一声响,门关上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送来一块面包和一杯水。 “这是你的晚饭。”送饭人说。 “请把我的手松绑,我眼睛上的黑布取下,不然我怎样吃饭呀?”李士群请求道。 “这我就管不了了,你要是不吃,路上可就没有吃的了,到时候你就等着饿肚子吧。”那人说道。 “你们是哪路好汉,能不能请你们的头头来?我同他谈谈。”李士群试探着问道。 “哈哈,好汉?你当我们是什么人?要说哪路好汉,抗日锄奸的好汉!专门收拾你这种汉奸的,你听清楚了没有?”那人大笑着回答说。 李士群的心咯噔一下,像掉入冰窟窿里一样,心里想,算是完蛋了,看来这些人是重庆分子无疑,他恨自己大意失荆州,更恨司机王阿四,活生生地把自己给出卖了。 李士群默默算着时间,感觉到天已经黑了,进来了两个人,把他推出了房间,架着他上了一辆汽车。 坐上车子后面的座位,李士群的嘴巴又被一块破布堵住,一边坐着一个人夹着他,车子慢慢启动,朝前开去。 车子匀速开着,车上的人谁也没有说话,大约行驶有一个小时左右,车子才停了下来,李士群被从车上推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风吹在身上,使人感到一阵阵的凉意,仔细一听,还能听到江浪声,李士群心里想,估计是在黄浦江边。 果然,李士群被带着通过一个跳板,上了船,身后跟着的人把他一把推进了船舱,船摇晃着,看样子已经开动了。 此时,李士群才感到饥肠辘辘,特别是嘴里干得要冒火星似的。 “喂!请给我一点水喝吧。”李士群叫喊道。 “没有水,有尿,你喝不喝?!当汉奸的人就配喝尿!”船舱外有个操着山东口音的人大骂着。 “你就先忍着吧,快到地方了。”这人说的是上海话。 李士群只有忍着饥渴,不在叫喊了,老实地卷曲在船舱里面。 天亮后,船靠了岸。 李士群被带下船,关在一间农舍里,他眼睛上的黑布已已经拿了,他四处望了望,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从看守他的便衣嘴里,李士群得知,这是苏浙别动队的一个小分队,他将要被这个小分队送往上饶去。 苏浙别动队,这可是军统二处戴笠的武装! 李士群心里想着,看来这次是死定了,不知道吉卿是否会来救我? 苏浙别动队怎么会盯上自己呢?莫非是冯晨出卖的自己? 不可能,刚刚才同冯晨达成协议,转身他就对自己下手了,他不会这么阴险吧? 吉卿,你快来救救我吧! 李士群每当遇到危难事情,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婆叶吉卿来。 其实,此时叶吉卿的营救工作,已经在上海开始了。 李士群是冤枉了自己的那位司机王阿四,当李士群被绑走时,王阿四身上的衣服被剥下来,也被绑得结结实实地丢在汽车间里。 叶吉卿等到深夜,不见李士群回家,她就去大西路67号找他,可叶吉卿道了以后,看到汽车不在,王阿四嘴巴上塞着一块破抹布,被捆绑着丢在汽车间里。 “怎么回事?”叶吉卿心里一惊,扯掉王阿四嘴上的抹布,一边给他解绑,一边急切地问道。 “夫人,我当时坐在汽车间里喝茶等着先生下楼,门房说有人找我,我正要出去,突然进来两个人用枪指着我,还没等我叫喊,他们就把我捆绑起来,嘴里塞上了抹布。”王阿四委屈地回答说。 “门房了?”叶吉卿问。 “这门房肯定是溜了。”王阿四说。 叶吉卿不再说话,她皱着眉头,想着该如何营救李士群,苦思冥想了一阵,叶吉卿总算想出了一点头绪。 对,去找冯晨去。” 李士群同冯晨之间的君子协定,他回到家里以后就告诉了叶吉卿,叶吉卿分析绑架李士群的人肯定是军统局二处的人,或者就是冯晨干的说不定。 想到对策以后,叶吉卿连夜找到仁爱弄堂冯晨的家中,把正在睡梦中的冯晨叫起。 “嫂子,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冯晨把叶吉卿让进家中的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开水后问道。 “冯老弟,士群有难,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叶吉卿没绕弯子,开门见山,一见面就把来意挑明。 “噢?士群兄怎么了?”冯晨问。 “你真不知道?!”叶吉卿盯着冯晨反问道。 “真不知道!”冯晨确实不清楚,他正在忙着,筹划暗杀黑名单上的那几个人。 “士群今天被绑架了。”叶吉卿说。 “嫂子,不是我说士群兄,他做事也太绝了,对日本人也太卖力了吧,第三战区的特派员吴心怡,这份晋见礼倒是够分量,可他不想想,吴心怡肚子里掌握了那么多的军事秘密,这样重庆能放过他么!”冯晨分析着。 “老弟,你也认为是重庆那边干的?!”叶吉卿想,冯晨一定清楚里面的底细。 “嫂子不会怀疑我吧,我同士群兄之间可是有约定的。”看到叶吉卿的神态,冯晨连忙解释着。 “我要是怀疑兄弟,我就不过来找你了。”叶吉卿说。 “那嫂子认为是谁干的?”冯晨问道。 “我想,除了赵理君那个王八蛋不会有别人。”叶吉卿对最近在上海活动的军统地下武装还是比较清楚的。 “士群兄要这是落到赵理君的手中,恐怕还真不好营救,嫂子是知道的,赵理君心狠手辣,除了戴笠,他谁的帐都不卖。” 冯晨心里暗暗考虑着,也是赵理君干的,按道理说,赵理君绑架李士群,应该同万默林和自己打个招呼才对。 难道是戴笠亲自下达的命令? “冯老弟,怎么?你到底管还是不管?你要是帮了忙,等士群回来,我让他送给兄弟你一份厚礼。”叶吉卿开始讲起了条件。 “送我礼物?不,不,不。”冯晨摆了摆手。 “冯老弟,这礼物你一定看得上,我说的并非送你一般的东西,这可关系到杜月笙杜先生……”叶吉卿抛出了诱饵。 “关乎杜月笙杜先生?”冯晨着实吃了一惊。 “这个礼物,是我们从日本人手里拿来的。”叶吉卿又补充了一句。 “当真?你先给我看看。” 冯晨有点迫不及待,因为杜月笙不仅同他关系密切,而且还是戴笠的结拜兄弟,再加上,苏浙别动队的骨干,大都是杜月笙的门徒,杜月笙一旦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上海的抗日力量损失可就大了。 冯老弟,你急也没用,那东西是士群收的,只能等他回来才拿得到。”叶吉卿睁大那双好看的凤眼,意味深长地瞅了眼冯晨说。 “嫂子,你看这样行吧,你先回去休息,明天上午我给你答复。”冯晨权衡了一下厉害关系,觉得必须把李士群手中的东西拿到。 叶吉卿离开后,冯晨立即拿起电话,给万默林拨了过去,通知万默林,两人四十分钟以后,在霞飞路上的富源旅馆见面,有重要事情商量。 第0427章 救李士群 四十分钟以后,冯晨和万默林两人,准时在霞飞路上的富源旅馆208房间汇合了。 “冯先生,有什么紧急情况?”一见面,万默林望了眼冯晨,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士群被绑架的事情你知道吗?”冯晨分析过,李士群被绑架的事情,万默林一定知道底细,所以他根本没绕什么弯子。 “吴绍澍这么快就动手了?”万默林有些吃惊。 “原来是吴绍澍绑架的?谁下达的命令?是杜先生还是戴长官?或者是你亲自下达的?”冯晨问道。 吴绍澍这个人冯晨还是清楚的,淞沪抗战爆发前,吴绍澍曾任上海市党部主任委员,他是杜月笙的得意门生之一,苏浙别动队成立后,吴绍澍任直属特务大队第一中队队长。 “都不是,是吴绍澍想立功,自作主张干的。”万默林摇了摇头。 “苏浙别动队也算是纪律部队,吴绍澍私自做主,不请示上峰,擅自行动,这样胡来是很危险的。”冯晨以苏浙别动队总队副队长的口吻说道。 “吴绍澍前天在我那里,曾经提到过李士群夫妇已经落水投靠日本人了,他要给他们夫妻点厉害看看,我当时没在意,没想到他今天就行动了,不过绑架就绑架了,象李士群这种汉奸走狗,人人得而诛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万默林心里始终不明白,李士群这种小角色被绑架,为什么会惊动到冯晨,难道他们之间有着什么特殊关系不成? 难道是因为冯晨和李士群是同门的缘故? 万默林清楚,李士群曾经拜在青帮大佬季运卿的面前,从这层关系来讲,李士群应该叫冯晨师叔才对。 “万先生,你说的非常对,可是,这个李士群手中有一份事关杜先生安危的材料,我们必须拿到手,否则的话,恐怕杜先生在香港那边会有危险。”正在万默林纳闷着时,冯晨道出了实情。 “什么材料?”万默林顿时警觉起来。 “我也不太清楚,是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告诉我的。”冯晨回答说。 “李士群的这个老婆比李士群可是狡猾多了,会不会她是为了救李士群,故意释放出来的烟幕弹?”万默林提出了质疑。 “我看不像有假,即便是这女人欺骗我们,有意释放的烟幕弹,为了杜先生的安全,我们也不能大意。”冯晨的话,让万默林听着很受用。 “还是冯先生考虑的周到,难怪我表哥去香港前,一再嘱咐我,凡事多同你商量,我和表哥能有你这种朋友,实在是幸事!”万默林感激地站起身,给冯晨拱了拱手。 “万先生客气了,你我之间不要过多见外,当前最主要的是,如何把李士群手中的东西拿到手。”冯晨忙起身,给万默林回了个礼。 “我一切听从冯先生的安排。”万默林说。 “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你就以苏浙别动队副队长苏晨和你的名义,联合给吴绍澍下达命令,在李士群的事情上,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我明天直接让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带上礼物,亲自去找吴绍澍交涉。”冯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万默林。 冯晨考虑着,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和万默林都不好直接出面,这个吴绍澍虽然是杜月笙的得意弟子,但行事作风向来倨傲,一般人的账他是不会买的,再加上冯晨不想在这些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就这样定下来,我明天一大早,先通知吴绍澍,然后你再让叶吉卿去找他。”万默林点了点头。 “万先生,我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谈完李士群的事情,冯晨转换了话题,冯晨考虑着,军统局总部给情报组下达的锄奸任务,必须有万默林的配合才会顺利进行。 “有什么事情冯先生尽管吩咐好了。”万默林爽快地答应着。 “戴长官给我下达了一个锄奸死亡名单,可是我那里的人力量有些单薄,你把陈默的这个小队借给我先用一用。”冯晨也没有隐瞒万默林。 “好,我明天就安排陈默带人到你那里报到,一切听从你的安排。”万默林毫不犹豫地答应着。 “你让陈默直接到中汇银行大楼,去找方晓曼上校,让他听从方晓曼的指挥。”冯晨的锄奸行动分了两个小组,一组由方晓曼带队,一组由许剑带队。 …… 翌日,冯晨给叶吉卿指了一条营救李士群的路子:“嫂子,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你直接去找吴绍澍,准能成功。” “是吴绍澍绑架的士群?”叶吉卿问。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早点把士群救出来。”冯晨不置可否地回答说。 “好,我这会就去找吴绍澍。”叶吉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绑架李士群的行动,确实是吴绍澍一手策划的,而且这次绑架非常成功。 此时,李士群已被苏浙别动队苏南支队从太仓转移到无锡的乡下,等待着别动队的总部派人来接。 叶吉卿带着厚礼,找到了吴绍澍,经过一番唇枪舌剑,最后总算说服了吴绍澍。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吴绍澍提前接到了别动队总队两位副队长苏晨和万默林联合下达的命令,对待李士群不能轻举妄动。 吴绍澍虽然不明白两位副队长为什么联名下达这样的命令,但他知道其中必有缘故,特别是苏晨这个副队长,神龙见首不见尾,吴绍澍至今还没见过这个副队长是什么样子。 吴绍澍见李士群的老婆亲自找上门来,先是沉着脸说道:“叶吉卿你好大的胆子,还敢上我的门来?!” “吴先生,我是自投罗网来的,要抓要杀听吴先生的安排,只不过你杀了我叶吉卿,或者杀了李士群,恐怕吴先生仍然不得安宁啊!”叶吉卿确实是伶牙俐齿。 “杀一个汉奸,国家就少一个危害!”吴绍澍厉声说道。 “呵呵,呵呵,不见得吧,吴先生,你杀了李士群,还会有张士群王士群,其实我家李士群还是有心报效党国的,先生也是熟读三国的人,难道不知道关云长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个故事吗?” 叶吉卿的话回答的非常聪明,她意思是说,我家李士群是在日本人那里做卧底,加上之前两个副队长联名下达的命令,这让吴绍澍不得不重视起来。 万一私自决定,杀害了潜伏在敌方的自己人员,戴笠追究下来,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这个责任他吴绍澍担当不了。 “人在曹营心在汉?那你们夫妇有什么具体表现没有?光说空话不行。”吴绍澍的口气缓和了很多。 “士群手里就有一份很重要的材料,是有关杜月笙杜先生的,我们早就准备献给你们的。”叶吉卿说道。 吴绍澍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苏晨和万默林会联名给自己下达命令,看来就是为了李士群手中的这份材料。 想明白以后,吴绍澍的脸色立刻由阴转晴,不再是凶巴巴的样子。 “呵呵,将军额头之上能跑马,宰相肚子里面能撑船,吴先生,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让士群回来将功赎罪,总该可以吧?”叶吉卿观察到吴绍澍脸色的变化,趁热打铁地说道。 “这是民族大义,不是个人恩怨,不过,李士群如果真能幡然悔悟,倒是可以继续留在日本人那里,为我们做工作的。”吴绍澍试探性地给叶吉卿开出了释放李士群的条件。 “这是自然,士群回来后,由吉卿担保,让他为你们做事。”为了能早点把李士群救出来,叶吉卿忙点着头答应着。 “那好吧,我就信你们一次!”吴绍澍终于同意了释放李士群。 第0428章 锄奸行动 冯晨同万墨林会面的第二天,陈默便带着10名精明强干的手下,前往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厦报到。 戴笠给冯晨的情报小组下达的暗杀名单中的这些人,全部都是日本人占领上海后,拼凑出来的汉奸组织“上海市民协会”的成员。 制裁这些人,可以警告那些还想为日本人做事的汉奸们。 冯晨选取的第一个制裁人是实业家鲁伯宏,这个鲁伯宏是上海本地人,不仅是实业家而且还是个有名的慈善家。 上海沦陷后,日本人的烧杀抢掠,造成了严重的难民问题,按照日内瓦公约的规定,日本占领军有全部的义务,解决留在被占领区的难民问题。 可是,鲁伯宏为解决日本占领军侵略上海而造成的难民问题,利用中国人的捐款来替消弥日本人的罪过。 鲁伯宏主动和日军接触,同意就任伪上海市民协会会长,代替日本人来维持上海南市一带的地方秩序,成了实际上的日本侵略军在上海南市的傀儡。 冯晨安排,暗杀鲁伯宏,由方晓曼带着陈默的行动组去执行。 当天,在法租界吕班路鲁伯宏的家门口,多了几个不起眼的摊位,有卖水果的摊贩,有补鞋子的匠人。 方晓曼则扮做一位富家小姐,在鲁伯宏家对面的一家旗袍店中,假装挑选旗袍,密切监视着鲁伯宏家,全面指挥着刺杀行动。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辆小轿车缓缓驶进了吕班路,在鲁伯宏的家门口停下,车子停下后从车上先跳下来两名保镖,接着,鲁伯宏探头也下了车。 见鲁伯宏下车了,事不宜迟,方晓曼丢下手中的旗袍,从随身的坤包中掏出手枪,冲出了旗袍店,来到化装成水果商贩的陈默等人跟前。 “动手!” 随着方晓曼一声令下,化装成商贩的行动组人员,电光火石之间,几支手枪朝着鲁伯宏齐射过去。 不到一分钟时间,战斗结束,鲁伯宏和他的保镖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瞬间倒在血泊中见了阎王。 与此同时,停在吕班路上一辆车子,快速开了过来,方晓曼挥了挥手,陈默等人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子一声轰鸣,很快小时的无影无踪。 同一时间,在上海特区法院门口,汉奸法院院长宋振涛,被两名不明身份的日本浪人砍死在法院门口。 宋振涛是著名的“强盗律师”,他当律师十多年来,专门为强盗们作无罪辩护的,为此捞得许多钱财,但这不是他致死的原因。 宋振涛的死,是他当了日军控制下的伪上海特区法院的汉奸院长。 刺杀宋振涛的任务,是有许剑和武平执行的,张铁胆等人在外围接应。 为了迷糊宋振涛,许剑和武平两人化装成日本浪人,守候在上海特区法院门口,寻找着机会。 临近中午时,宋振涛从法院里走了出来,许剑给武平使了个眼色,两人迎着宋振涛走过去,假装问路的样子。 来到宋振涛的身边,许剑和武平两人,一左一右把宋振涛架住,宋振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两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 许剑和武平的动作简单利索,做完这些时,张铁胆亲自开着车子缓缓来到许剑二人的身边,许剑抬起脚一脚把已经死了的宋振涛踹出去几米远,快速坐进车内离开了。 一天时间内,上海市民协会的两名汉奸被杀,让其他几名汉奸胆战心惊。 第二天,上海租界内各大报纸,竞相刊登鲁伯宏和宋振涛被杀的新闻。 但冯晨并不满足于整除这两个人,为彻底摧毁伪“上海市民协会”机构,冯晨并没有放过对市民协会其他成员的狙击。 第三天,许剑的行动小组,凭着两把手枪,按照片和汽车牌照号码,伏击伪市民协会委员,东亚黄道会会长常玉清,开枪打死了常玉清的保镖,打伤了常玉清。 同一天的晚上,方晓曼带领着陈默的行动小组,潜入伪上海市民协会另外一名委员陶晓杰的家中,乱枪击毙了陶晓杰。 鲁伯宏死后,在日本人的劝说下,粮商顾磬一,预备接任市民协会会长的职位,可是他还没有正式上任,就被陈默的行动小组在天主教路永大粮行门口击毙。 一连串的锄奸行动,及大地震慑了那些汉奸们和准备当汉奸的人! 由于惊吓,市民协会委员荣宗敬和姚慕莲,分别去了香港和大连,其他人则立即登报声明,与上海伪市民协会脱离关系。 日本人牵头成立的上海伪市民协会实际解体。 东亚黄道会的常玉清受伤后,藏在黄道会的老巢新亚饭店不敢出来,猖狂的黄道会的活动收敛了不少。 …… 一个星期后,李士群被吴绍澍释放,回到了上海。 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李士群夫妇本应该把这次被绑架的事引为教训,从此改过自新,但他不但没有悬崖勒马,反而变本加厉地甘心充当起日本人的鹰犬来。 “士群,我在想,光有保险房子还是不安全,我们要多拉几条线,脚踏两只船,有可能的话三只船四只船都行。”叶吉卿给李士群出着主意。 “夫人,你还没明白过来吗?我这次吃亏,还在于没有武装,咱赤手空拳,这个样子怎么能对付真枪实弹?”李士群说道。 “也怪你疏忽大意,汽车就停放在门口,那门口又无警卫,岂不让人有可乘之机?”叶吉卿埋怨着李士群的大意。 李士群夫妇没有认真总结教训,而是在一起密谋着对策。 “夫人,你说说,我被绑架的这些天,上海市民协会的那几个落水的人,是被谁杀害的?也是吴绍澍的人?”李士群皱着眉头,声音发颤地问道。 “吴绍澍?他只能绑架你,我可是听说了,那些人全是冯晨手下人干的。”叶吉卿瞅了瞅李士群,这意思是,你同冯晨定了私下协议,还是很英明的。 听叶吉卿这样说,李士群长出了口气。 李士群这次得救,冯晨出了力,再加上对冯晨近段时间凌厉锄奸的活动所震慑,叶吉卿没敢食言,劝说着李士群,赶快把日本人交给他的那份有关杜月笙的材料,给冯晨送去,算是投挑报李。 冯晨在叶吉卿的陪同下,秘密来到大西路67号。 叶吉卿按响门铃,李士群新雇佣的保镖张勇把门打开了,看到张勇的一瞬间,冯晨楞了楞,但马上恢复了平静。 这个张勇不是别人,他曾经是华英豪的部下。 他怎么给李士群当了保镖? “冯老弟,这次多亏了你,我家吉卿说,你就是我们夫妻的贵人,每次遇到你,我们都能逢凶化吉。”李士群感激地说道。 “呵呵,士群兄,还是那句话,你我兄弟之间不要过多客气。”冯晨笑了笑说。 “冯老弟,你的情意我李士群永远不会忘记。”李士群一脸真诚地说道。 “唉,要是士群兄不跟日本人干事该多好啊!”冯晨感叹了一句。 “冯老弟,我家士群他也有一番难言之隐呀,不过,自家兄弟我们不需要在你面前隐瞒什么的。”叶吉卿接上了话头,打出了感情牌,她这是想进一步同冯晨拉深关系。 “吉卿说得对,老弟你也是知道的,过去徐恩曾对我太薄情,言不听、计不从,使我一直屈居下位,我要报复,我要出心头的这口闷气!” 李士群咬了咬牙齿。 “再就是,因为我太穷,想从日本人手里骗个几十万元,到了手我就滑脚,所以我并不想大干,只是应承日本人做点情报,并不做行动。” 李士群有点言不由衷。 第0429章 大吃一惊 接下来叶吉卿说道:“希望冯老弟能了解我们的苦衷,别人对我们夫妻不了解,你还能不了解我们?请老弟务必在戴长官面前替士群多多解释,老弟的恩情我们总会记得的。” “嫂子,我同士群兄之间什么话都好说,不过,我在想,士群兄现在势单力弱,不知还有什么人帮士群兄的忙?” 冯晨想探探跟着李士群下水的还有哪些人。 听了冯晨的话,李士群默然不语。 “嗨!看你,冯老弟又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不好说的?”一旁的叶吉卿瞪了一眼李士群,打破了僵局。 “老弟,实不相瞒,帮忙的人虽然不多,都还是挺顶用的。”李士群说罢,旋即在抽屉里拿出几张收据递给了冯晨。 冯晨一看,一张是军统局一处情报员唐惠民收到津贴三百元的收据;另一张收据是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驻沪特派员章正范写的。 冯晨不由得暗暗有些吃惊。 唐惠民冯晨清楚,他只不过是军统局一处的一般情报人员,一直以来,唐惠民同李士群之间的关系不错,他追随李士群当汉奸,这很好理解。 只是这个章正范,虽然是特派员名,但之前曾经担任过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部长周佛海的秘书,此人同周佛海的关系非常密切,怎么也被李士群拉下水了? 此人下水,危害比唐惠民大得多。 “呵呵,士群兄身边真是人才济济啊,不错,非常不错!我想问一下士群兄,上海市党部那边的情报是谁在做?”冯晨微微笑了笑,话锋一转突然问了句。 因为,就在前几天,戴笠曾经电令冯晨的情报组,暗中调查上海市党部的内奸,冯晨曾经怀疑过,这个内奸同李士群一定有关系。 这,这个,恐怕……”李士群面露难色。 “呵呵,士群兄,不好说也就算了。”冯晨欲擒故纵。 “你吞吞吐吐干什么?!在咱兄弟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叶吉卿接过冯晨的话,瞪了李士群一眼说道。 “是刘坦公和王曼云……”李士群犹犹豫豫地回答说。 “是他们两个?” 冯晨将信将疑,刘坦公和王曼云都是国民党上海市党部委员,其中王曼云还是国民党上海市党部干事,位置仅次于主任。 见冯晨有点不太相信,李士群正待解释,忽听楼下的门铃响了。 李士群来到窗口,隔着窗帘往下望了眼,扭过头说道:“冯老弟,你快过来看看!我们说曹操,曹操就到。” 冯晨走近窗户一看,楼下的人正是刘坦公,不觉心里大吃一惊。 此时,在门口负责警卫的张勇上来请示见不见刘坦公。 “我正忙着,你让他明天过来吧。”李士群挥了挥手。 冯晨这才认为,李士群对他确实没有隐瞒什么,同时冯晨也深深地意识到了,李士群将会是他安全的最大威胁。 “士群兄,我确实佩服你的能力,我只想问一下,将来有朝一日我要是落到士群兄的手里,老兄会如何对我?”冯晨故意试探性地问道。 “哈,哈,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李士群绝对把冯老弟待若上宾,还是那句话,我们兄弟之间,你不杀我,我不杀你!”李士群指了指冯晨大笑着。 “那要是日本人非让你杀我呢?那你干还是不干?”冯晨紧接着问了一句。 “这个嘛,更好办了,两个字,不干!到时候你就告诉日本人,说你所做的一切事情同我都有关系。”李士群拍了拍胸脯,显出一副豪爽的样子。 “要是日本人问,我到底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该证明回答?”冯晨继续问道。 “这更好办,你就说,我早就把你推荐给了清水董三,在秘密给日本人做事。”李士群胸有成竹地说道。 冯晨明白了,李士群不仅挂上了日本军方的吉野中佐,而且还同日本外务省也拉上了关系,这个清水董三是日本驻华大使馆书记官。 “这就好!”冯晨点了点头准备起身离开。 忽然间冯晨想起,他今天专程过来,主要还是看有关杜月笙的那份材料。 “士群兄,关于杜先生的那份材料……?” “对,士群你快拿出来,让冯老弟看看。”叶吉卿在一旁催着李士群。 李士群进到里间,拿出一个保险箱,打开后,抽出厚厚一叠材料递给冯晨,材料的标题是“杜月笙的各种关系与势力”。 冯晨站在客厅中,略略翻看了一下,材料非常详细,有杜月笙本人的经历,杜月笙与法租界的烟赌业、上海市地方协会的关系。 同时还标注有,杜月笙与黄金荣、张啸林、季云卿、虞洽卿、王晓籁、钱新之、杨虎、陈群等上海大亨的关系。 材料里还罗列了杜月笙手下的小八股党、得意门生、贴身亲信,如万墨林、金廷荪、顾家荣、高鑫宝、叶焯山、芮庆荣、陆京士、吴绍澍等人的基本情况。 材料中,有几页对杜月笙与戴笠的关系写得更是详尽,其中,还详细提到了冯晨同杜月笙之间的来往关系。 材料厚厚一大本,冯晨看不胜看。 “这份材料是谁提供给日本人的?”冯晨边看边问。 “恐怕冯老弟你想不到,这是杜先生的亲信张铁胆提供的,这家伙太没良心了,把你们全都出卖了。”李士群装出一副愤愤然的样子。 “张铁胆?!”冯晨着实吃惊不小,刹那间额头上开始冒着虚汗。 “对!就是张铁胆。”李士群点了点头。 “士群兄,这材料实在太长,我一时看不完。”冯晨内心翻江倒海,但表面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挥了挥手中的那叠材料。 “这个好办,你可以带回去慢慢看,你抄一份也行,不过,千万不能遗失了,这上面日本人签过字的。”李士群显得异常慷慨。 “士群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把材料送到香港给杜先生看看。”冯晨说。 “这个完全可以,我对老弟是完全相信的,不过时间不能太久,时间久了,日本人要问起这事就不好办了。”李士群非常大度地同意了。 其实,冯晨把材料拿给在香港的杜月笙本人看,这正是李士群夫妇求之不得的事情,是他们夫妇安排的对策的一部分。 李士群夫妇,指望通过这一举动来讨好杜月笙,因为杜月笙同戴笠是拜把子兄弟,军统局二处里面许多人物,都是杜月笙的门徒,如果同杜月笙的关系搭上了,就大大加强了李士群的安全系数。 从大西路67号离开,冯晨没有回去,他在马路边找到一处公用电话亭,给万墨林打了个电话,让万墨林立即赶到霞飞路上的富源旅馆见面。 张铁胆反水,让冯晨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 冯晨的心里非常紧张,自从日本人占领上海以后,张铁胆除了经营着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这个据点外,还暗中负责着中汇银行大楼周边的安全。 自己身边有个随时可以引爆的定时炸弹,这让冯晨不得不胆战心惊。 很多次冯晨同重要人物会面,都是在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二楼三号包厢,张铁胆既然反水了,那么他会不会在咖啡厅二楼的三号包厢内做手脚? 自己太大意了! 日本人是如何收买张铁胆的? 冯晨仔细回想着同张铁胆交往的点点滴滴,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可是,想的头疼依然没有想明白。 第0430章 要大干了 冯晨和万默林两人,几乎同时到达霞飞路上的富源旅馆,在旅馆大门口,二人相视了一眼相互没有打招呼。 来到房间,还没等万默林坐下,冯晨说道:“万先生,张铁胆落水了。” “什么?张铁胆落水了?不可能!”听到冯晨的话,万默林同样大吃一惊。 “万先生,你先坐下,看看这个。”冯晨拿出那叠材料,递给了万默林。 万默林接到手中,认真的翻看着,脸上一会阴一会晴。 “这是从哪儿来的?”万默林快速翻阅了一遍材料,抬起头望着冯晨问道。 “李士群从日本人手中拿到的,你看看,上面还有日本人的签字。”冯晨指了指材料。 “张铁胆给日本人提供的?”万默林接着问了句。 “李士群告诉我,这是张铁胆提供给日本人的,万先生,你看怎么办?我们是不立即对张铁胆采取行动,免得夜长梦多。”冯晨提议道。 “别急,你让我好好想想。”万默林伸出右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皱着眉头思考着。 “冯先生,张铁胆弄不出这些东西来,这里面有些内容,张铁胆根本不知道。”万默林慢慢悠悠地说。 “你是说张铁胆没有落水?这是日本人的反间计?”冯晨突然明白过来了。 “这材料不是出自张铁胆的手,但不能证明张铁胆就没落水。”万默林说。 “目前上海这种形势,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俗话说,小心无大差。”冯晨觉得,放一个有疑问的人在身边,那是非常危险的。 “冯先生,你是怎么打算的?”万默林问道。 “我是这样的想的,咱们干脆来个将计就计,试探一下张铁胆的忠诚度,至于这些材料嘛,你立即派人送到香港让杜先生亲自过目,也许杜先生清楚,什么人才会炮制出这么详细的材料来。” 冯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万默林,接下来两人又在一起密谋了一番。 …… 当天,万默林便安排顾家荣带着那份材料,乘船去了香港。 杜月笙看了顾家荣带来的这份材料,心里非常高兴,他让自己的秘书王幼棠把材料抄了下来,害得这位秘书整整抄了三天。 顾家荣离开香港回上海时,杜月笙特别嘱咐道:“家荣,回去告诉冯先生和默林,我们不要亏负了李士群,你这次回去,先买些东西代我送给他,以后必要时候就帮他一把。” “好的,先生,另外,冯先生和万先生还让我问一下您,这份材料你认为是谁出卖给日本人的?” 顾家荣把冯晨和万默林让他带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给了杜月笙。 “你回去告诉他们,张铁胆还没这个本事弄出这么一份材料来,即便铁胆能弄出这份材料来,他也不会交给日本人。”杜月笙非常自信地说道。 按照杜月笙的嘱咐,顾家荣回到上海,买了几套高档的西装衣料和一只金怀表,亲自给李士群送去。 李士群见杜月笙如此对待他,高兴得合不拢嘴巴,军统、上海市党部、杜月笙、日本人,这四条线都接上了,李士群踌躇满志,认为脚跟已经站定,准备放手大干一场。 可是他的老婆叶吉卿却另有想法。 “士群,共产党那边,我们也应该未雨绸缪,其实,最厉害的还是共产党的人。”叶吉卿提醒着李士群。 “对!夫人,还是你想得周全,不过,共党那边,我们无路可通呀!”李士群说。 “呵呵,士群,这倒不见得,事在人为嘛,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邻居,那位胡枫吗?”叶吉卿笑了笑提醒着李士群。 “对,对!你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1933年,胡枫的丈夫李建华被捕后,我曾帮过她的忙,她丈夫就是共产党,不过,这么多年了,我再没有见过她了。” 在叶吉卿的提醒下,李士群想起曾经有过这么一个邻居,并且当时两家相处的不错,特别是叶吉卿同胡枫两人,形同姐妹。 “去年有人见到过她妹妹了,人在上海,并且就在冯晨的《时事周刊》杂志社里当编辑,后来听说失踪了,我正在想办法找她们呢。”叶吉卿说。 “好,好!你去找最合适,要不我亲自去问问冯晨,他肯定知道她们的下落。”李士群显得很兴奋。 “我听说,冯晨也在找胡枫的妹妹,八成他也不太清楚,胡枫姐妹两人的下落。”叶吉卿摇了摇头。 “夫人,你还是要尽快找到她们,这样一来,咱们就同重庆、日本人、共产党、杜月笙等都有关系了,常言说脚踏两条船,我们可是踏了四条船,做事才会万无一失。”李士群得意洋洋地说道。 “士群,你先别得意,还有一件事情我很担心。” “夫人,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咱们安全警卫的问题,我看单靠张勇是不行的,还要要物色几个信任的人。”叶吉卿不愧蓓李士群称为女诸葛,考虑起事情来非常周到。 “对,对,对!我的好太太,咱们想到一块了,这事我已经托了季先生帮我物色,季先生给我推荐了吴四宝,这个吴四宝还是季先生的干女婿。”李士群赞许了点着头说。 “这吴四宝又是何等人物?他的底细你了解吗?”叶吉卿问。 “吴四宝这个人嘛,我慢慢讲给你听。” 接下来,李士群给叶吉卿讲述了吴四宝的履历和为人。 吴四宝,又名世宝,江苏南通人,是在上海出生的,因他的脸生得非常怪,又黑而且又粗的下阔脸,塌而且陷的鼻梁,简直与脸平齐,因此人送外号‘烂冬瓜’。 吴四宝在未成年时,父母就双亡,靠着姐姐生活,他姐夫是跑马厅的马伕,吴四宝就当了个牵马童。 因为缺少管教,吴四宝小小年纪就爱闹、好斗,打起架来不要命,在跑马厅一带小有名气,人称‘马立斯小四宝’。” “他有什么本事呢?”听了李士群的介绍,叶吉卿接着问道。 “听说这个人虽然目不识丁,但长得身材魁梧,一脸横肉,会开汽车,他还杀过人、当过兵,先拜荣炳根为师,后来又拜了季先生。”李士群回答说。 “既然这样说,那你和他也算是同门弟兄了?” “是啊!夫人,要不是季先生劝说,吴四宝未必肯来,他在赌场里‘抱台脚’,收入颇丰,而且他不是空手而来,他会带来一支手枪,还有一辆小轿车,正因为这一点,我已经封他为警卫队长。” “你自己还没有什么名义,你就给别人封官许愿起来?!”听了李士群的话,叶吉卿扑哧一声笑了。 “放心吧,夫人,会有的,指日可待嘛!你怎么没有信心?” 夫妻二人正说着,一阵电话铃响,李士群匆匆去接电话去了。 拿起话筒,电话里传来清水董三的声音:“李先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面的意思,要你把情报活动转向特工行动,上次影佐君和你说的书面计划,你要赶快拿出来,还有,可能最近机关长要召见你。” “是,我一定按你们的意见办!”李士群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是日本人的电话吗?他讲的什么?”李士群放下听筒后,叶吉卿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的机会来了,要大干了!清水东董三在催我们的书面计划,他还说,土肥原最近就要召见我们。”李士群眉飞色舞。 “好!我们要加快进度,不过,我们的班子要赶快搭起来,计划几天内就可以拿出来,对了,我问你,丁默村什么时候到?” “他嘛,快了!我已经派专人去请他去了。” “万事俱备,大功告成!” 李士群和叶吉卿,这对臭味相投的夫妻,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第0431章 维新政府 就在李士群夫妇准备着招兵买马,商量着大干一场的时候,梁鸿志在日本人扶持下筹办的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在南京成立了。 梁鸿志是福建长乐人,早年中过举人,1905年考入京师大学堂读书,毕业后曾任山东登莱高胶道尹公署科长、奉天优级师范学堂教员。 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后,梁鸿志任职北京国务院,曾兼《亚细亚日报》的编辑,袁世凯死后他投靠了段祺瑞,先后任法制局参事、京畿卫戍司令部秘书处长、肃政史、安福国会参议院秘书长,成为安福系骨干分子。 1920年皖系的段祺瑞战败后,梁鸿志被列为十大祸首之一遭到通缉,避居天津。 1925年段祺瑞重掌北京政府后,梁鸿志任执政府秘书长,段祺瑞倒台后,梁鸿志先后闲居天津、大连、上海、杭州。 1937年“七七”事变后,梁鸿志在此国难当头之际,却避居杭州,两耳不闻窗外事,整天在寓所内读书做诗。 1937年12月13日,日本侵略军占领南京,推行“以华制华”的政策,准备在南京成立傀儡政权,喜欢出风头,政治上不甘寂寞的梁鸿志,急不可耐地通过其好友李思浩的关系,与日本大特务土肥原贤二挂上钩,在上海新亚酒店成立了筹备处。 1938年3月28日,在日本人的直接操纵下,以梁鸿志为首的“中华民国维新政府”在南京宣布成立,梁鸿志、温宗尧、陈群等三派人马粉墨登场,管辖苏、浙、皖三省和宁、沪两个特别市。 “维新政府”下设行政院,立法院,没有设主席,行政院是首院,梁鸿志任行政院院长,下设八部一厅三局。 伪政府各部部长名单如下: 内政部部长陈群;外交部部长陈篆;财政部部长陈锦涛;交通部部长由梁鸿志兼任;教育部部长由陈群兼任;实业部部长王子惠;绥靖部部长任援道;司法行政部部长胡乃泰。 但是,由土肥原贤二控制的日军顾问部,与梁鸿志签订的机密协定确定了法则:“维新当局”未经与顾问和谈,不得施行其政务。 行政院集会内容及决议案,均由日本顾问事先按日方意见定调,甚至连伪政权这群汉奸的饮食起居,也要受到日本顾问的监督。 中华民国维新政府成立后,立即与日本签订了《华中铁矿股份有限公司设立要纲》等一系列卖国条约,出卖华中资源,使日本得以迅速控制华中经济,掠夺中国的资源和物资等,它还发行伪钞,掠夺人民财产,对沦陷区人民犯下了累累罪行。 以上海为中心的长江三角洲地区是中国的经济和金融中心,因此成为日本经济掠夺的重点地区。 维新政府其最大的罪行,就是在经济上帮助日本侵略者对沦陷区人民进行掠夺,为日军扩大侵略战争服务。 首先,梁鸿志等汉奸以“政府”的名义,劫收了上海海关和中国政府在苏、浙、皖地区的税收机关,这些机关,名义上由伪政权管辖,实际上是由日本侵略者的御用机关。 其次,维新政府还与日本侵略者签订了一系列出卖经济利益的卖国协定,在上海成立了“华中振兴股份有限公司”,由日本著名资本家儿玉谦次任总裁。 从此,华中地区的交通运输、电力、通信、矿产、水产、煤气等基本上为日本侵略者所控制。 再次,维新政府开办华兴银行,名义上是商业银行,发行商业银行券,作为流通货币与法币等价流通,破坏中国金融。 维新政府规定所有的税都必须用华兴券交纳,在买卖、债券及债务转移中不得拒绝华兴券,并在上海海关强制使用华兴券,攻击国民政府和国外商人的出口垄断,处罚拒绝使用华兴券者。 为了向日本主子献媚和自身的挥霍,维新政府还公开实施“烟、赌、娼”三大毒化政策,丧心病狂地毒害同胞,榨取钱财。 在伪政权统治下,沦陷区一片乌烟瘴气,不知有多少人倾家荡产,有多少家庭惨遭拆散,有多少良家妇女沦入火坑。 所以,这些维新政府的汉奸组成人员,全部上了军统局暗杀的黑名单,军统局二处戴笠更是对部下们下达了绝杀令,锄杀这些汉奸们,无论采取什么手段都行。 冯晨同万墨林商量以后,决定给张铁胆下达一个锄奸名单,以此来测试张铁胆的忠诚度,看他是否真正落水当了汉奸。 冯晨绝对不允许,让一个有着落水嫌疑的人负责自己的安全,这样太危险了,这样就等于把自己的生死交给了日本人。 复杂的局面下,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脑袋都没了,怎么同敌人斗争! 回到中汇银行,冯晨把爱多亚路上的安全警卫工作,进行了调整,王铁民的小组,24小时负责中汇银行大楼的安全,许剑小组负责锦江川味餐馆的安全。 冯晨又和万墨林商定,把顾家荣调到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负责,张铁胆则调整了出来,组成了一个由情报组直属的锄奸小分队。 这个锄奸小分队,共有十五人组成,人员大多是张铁胆的手下,由方晓曼任总指挥,负责策划暗杀方案,下达行动命令。 张铁胆任副队长,冯晨又请示戴笠,从淞沪别动队直属特务大队调来游击司令阮清源任队长,协助方晓曼的锄奸行动。 一切安排就绪,冯晨下达了对梁鸿志的伪“维新政府”的第一号锄奸令,除掉伪江苏省省长陈则民。 陈则民是苏州吴县光福人,他从日本留学回上海后以律师为业。 侵华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曾经与陈则民是同学,就是因为这层关系,经松井石根的引诱和拉拢,陈则民终于丧失人格成了汉奸。 陈则民落水当汉奸后,先做了苏州维持会的会长,随后又在梁鸿志的伪“维新政府”里做了江苏省伪省长。 梁鸿志的伪维新政府设在首都南京,江苏省省会设在苏州,前天,陈则民奉命从苏州到上海来,准备与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进行秘密交易。 当汉奸的人终归都害怕胆小,陈则民怕被熟人发觉,不敢明目张胆地住在上海自己的家里,而是在沧州饭店偷偷开了房间。 陈则民在沧州饭店三楼开的房间号为308房间,这个消息被冯晨无意中掌握了,他立刻命令方晓曼,在沧州饭店308房间隔壁的307同样开了一间房间。 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晚上,张铁胆和阮清源秘密携带者枪支,住进了沧州饭店307房间,密切监视着陈则民的一举一动,准备在后半夜动手。 沧州饭店的外围,则有方晓曼亲自带着阮清源的两个助手刘金喜和郑亮两人,负责着外围的警戒和接应。 郑亮负责开车,刘金喜负责监视沧州饭店周围的动静。 这次行动,因为还有试探张铁胆的意思,所以,除了张铁胆本人外,他的部下一个人都没有参与,冯晨的计划几乎万无一失。 时间一份一秒的过去,夜已深,在沧州饭店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轿车内,方晓曼三人密切注意着沧州饭店那边的动静。 “方长官,我想下车方便一下。”这时,坐在后面座位上的刘金喜突然开口说道。 “嗯,快点,别跑远了。”方晓曼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刘金喜拉开车门,跳下车子,慢悠悠地朝着旁边的黑影中走去,很快便消失得没踪没影,一切看似都很正常,方晓曼也没在意,继续靠着副驾的座椅,闭目养神。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已近午夜,沧州饭店那边依然静得可怕,没有丝毫动静。 第0432章 行动失败 刚才下车方便的刘金喜,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这让方晓曼有些怀疑和不安,她心里一阵发慌,一个激灵,从副驾位置上坐直了身子。 “郑亮,你快去307房间,通知阮队长和张队长两人,行动取消,立即撤退!”方晓曼严厉地下达着命令。 郑亮也感觉到不对,毫不犹疑,立即抽出腰中的手枪,拉开车门跳下了车子。 可是,已经晚了。 此时,几辆巡捕房的车子,拉着警报,呼啸着,快速驶向沧州饭店,从车子上跳下来大批全副武装的巡捕,朝着饭店内蜂拥而入。 “郑亮,快回到车上!”情况有变,方晓曼拉开车门,朝着郑亮喊了一声。 郑亮转身回到驾驶室内,把车子启动。 “你把车子朝着前面再开一些,不要熄火。”方晓曼命令道。 郑亮听到方晓曼的命令,缓缓把车子朝着沧州饭店门前又开了大约100米左右,没有熄火,停了下来,两人密切关注着沧州饭店方向的动静。 “刘金喜是什么时间跟着阮队长的?”方晓曼问道。 “大约一个月前,这个刘金喜特别会拍马屁,阮队长非常信任他。”郑亮回答说。 正在这时,沧州饭店门口,大批巡捕,已经押着阮清源和张铁胆走了出来,两人被巡捕们推搡着押进了车子内。 紧接着,几辆巡捕房的车子,再次呼啸着离开了沧州饭店。 情况突发,方晓曼知道,今晚的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 这是上海沦陷后,军统人员第一次被捕,方晓曼毫不犹豫,马上命令郑亮,把车子开回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她要把这个紧急情况,立即汇报个冯晨。 方晓曼来到三楼,见冯晨的办公室里仍然灯火通明。 此时,冯晨和许剑还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着方晓曼的消息,这毕竟是情报组首次针对伪“维新政府”成员的暗杀行动,成功与否,对大家的士气非常重要。 “组长,不好了,张铁胆和阮清源被巡捕房逮捕了?”方晓曼垂头丧气地汇报道。 “什么?张铁胆真的落水了?”冯晨吃惊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张铁胆把消息透露了出去。 “不是,很可能是阮清源带过来的助手刘金喜走露的风声。”方晓曼摇了摇头说。 “刘金喜人呢?”冯晨问。 “跑了。” 方晓曼心里感到非常懊恼,她非常自责,当初为什么不让郑亮跟着刘金喜呢?哪有那么巧合,关键时刻刘金喜要去方便,大意,自己纯粹是太大意了。 “张铁胆倒是无所谓,阮清源可是少将军衔啊!他掌握的东西很多,这件事情必须立即电告总部的戴长官,我们要马上拿出个营救方案。”冯晨皱着眉头说。 因为阮清源之前还兼任着别动队的游击纵队司令,所以他的军衔同冯晨是一样的。 全面抗战爆发以后,蒋介石根据形势需要,任命了很多少将,有的少将手下无兵无卒,甚至是光杆司令一个,但少将毕竟是少将,必须设法营救。 军统局二处的戴笠,虽然军衔也只是个少将,可他下面领导着一大把的少将,因而,在全面抗战初期,不少司令级或将军级的军统头目,往往是亲自握枪去执行刺杀任务的。 这点,其实不必惊奇,这也是蒋介石的一种用人手段,这就象军长、师长级的飞行员驾机参与空中决斗一样,该是一件平常事。 冯晨考虑到,阮清源的被捕,可能牵连面很大。 “晓曼,许剑,你们两个人连夜着手去通知相关人员,只要是同阮清源和张铁胆有联系的人,都必须转移潜伏。”冯晨考虑着,万一这两人反水了,后果会不堪设想。 方晓曼和许剑离开以后,冯晨抓起桌上的电话,直接给巡捕房督察长刘绍奎打了过去。 “绍奎吗?是我,冯晨。”电话很快接通了。 “冯先生呀,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电话中传来刘绍奎的声音。 “今天晚上沧州饭店的事情,你知道吗?”冯晨直接了当地问道。 “知道,我也到现场了,刚刚回来不久。”刘绍奎回答说。 “那两个人打算怎么处理?”冯晨问。 “有点不好办,今晚是捕房的法国负责人布朗特接到的情报,他亲自负责抓捕的,人抓到以后,日本宪兵司令部立即就有人过来,要求引渡,被布朗特拒绝了。”刘绍奎告诉了冯晨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绍奎,你给想想办法,到底该怎么办?至于需要多少资金打点,你尽管说,我们之间不要客气,只要能把人营救出来就好。”冯晨很直接,在刘绍奎的面前根本没有绕弯子。 “那好,我想想办法,先去探探那个法国人布朗特的口气,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同刘绍奎通完电话,冯晨坐在办公桌跟前,认真考虑着阮清源和张铁胆被捕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出师不利啊! 这个陈则民一定要除掉,还有那个叛徒刘金喜。 …… 阮清源和张铁胆的被捕,一时间,让军统上海区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第二天一大早,军统局上海区区长王新衡就打来电话,指使冯晨全力营救这两个人,密切关注二人的动向。 阮清源和张铁胆被关押在公共租界巡捕房里,除了接受上海特区法院的审讯外,大多数华人巡捕都尊敬他们是抗日志士,比较优待。 特别是刘绍奎私下里又反复交代过,这些华捕们对二人更是照顾有加。 第二天夜里,刘绍奎以到牢房提审犯人为名,偷偷靠近阮清源,低声说明自己是杜月笙杜先生的人,问他认不认识冯晨? 此时,阮清源的真实身份并未暴露,而且刘绍奎又是巡捕房的督察长,在这种场合,阮清源故意摇头不语。 刘绍奎又问阮清源需要帮什么忙? 阮清源于是要了一张纸条,在上面写道:“即便粉身碎骨,决不牵连组织。” 接下来,刘绍奎又用同样的方法,见到了张铁胆,张铁胆说,我不会牵连到任何人,诛杀汉奸国贼,是我的本分,大不了杀头而已! 刘绍奎连夜把阮清源写下的纸条和张铁胆的话,带给了冯晨。 此时,冯晨正不安地在《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编辑部里,等待着刘绍奎的消息。 “绍奎,坐下慢慢说,情况到底怎么样?”见刘绍奎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冯晨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水,让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由于我的身份敏感,他们两个人都不信任我,不过,阮清源让我带了张纸条出来,张铁胆也向我保证,他不会牵连到任何人,大不了杀头而已。”说着话,刘绍奎把阮清源写的纸条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纸条看看了,焦虑的心境这才有些缓和。 “绍奎,布朗特那里是什么打算?”冯晨问。 “他还在犹豫着是否把人引渡给日本宪兵司令部,我听他说,把人先关着,听后法国领事馆的命令。”刘绍奎回答说。 “千万不能引渡给日本人,你出面联系一下,我准备明天接布朗特吃饭,这个布朗特有什么爱好没有?”冯晨打算亲自接触一下这个布朗特。 “爱好嘛,这个布朗特喜欢我们中国的古玩,不过,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租界内的治安问题。”刘绍奎回答说。 “好,你明天联系好以后通知我,我先在锦江川味餐馆订个包房,只要布朗特到场,我就有办法。”冯晨非常自信地说道。 商量好以后,刘绍奎这才告辞,离开了中汇银行大楼《时事周刊》编辑部。 第0433章 软硬兼施 第二天晚上,巡捕房法国负责人布朗特在刘绍奎的陪同下,来到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赴宴。 这是冯晨精心给布朗特准备的鸿门宴。 在三号包房内,冯晨同布朗特寒暄过后,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一只翡翠鼻烟壶,在手中晃了晃。 “布朗特先生,听说你是古玩鉴赏专家,你认识这个东西吗?”冯晨把鼻烟壶递到布朗特的手中。 “噢,天哪?这是正宗的翡翠鼻烟壶,很漂亮的。”布朗特接过鼻烟壶,瞪着眼睛反复观赏着。 “呵呵,布朗特先生,你真不愧是古玩鉴赏家,这个鼻烟壶是清朝康熙年间的大学士高士奇用过的,如果布朗特先生喜欢,我就送给你了。”冯晨笑了笑说。 “不,不,不,冯先生,这东西涛贵重了,我不能收。”布朗特嘴上这样说,但是手中始终拿着鼻烟壶,反复欣赏着。 “没关系,我不懂古玩,放在家里也浪费了。”冯晨淡淡地说道。 “布朗特先生,冯先生家中这样的东西还很多,你就收下吧,改天我带你到冯先生家中,去欣赏欣赏其他古玩。”刘绍奎在一边附和着。 “那我恭敬不如聪明。”布朗特不再假惺惺地推辞了,仔细欣赏了一会,便把鼻烟壶收起,装进了衣兜中。 见布朗特收了鼻烟壶,冯晨的心里便有了底子。 接下来,服务人员开始上菜,冯晨又要了几瓶正宗的绍兴女儿红,冯晨听刘绍奎介绍,这个布朗特特别喜欢喝绍兴女儿红。 菜上的差不多了,三人开始推杯换盏,冯晨和刘绍奎有意都热情地劝着布朗特喝酒,根本不提阮清源和张铁胆的事情。 酒酣耳热之际,冯晨突然说道:“布朗特先生,听说你们前天晚上,抓了个叫方新和张铁胆的的人?” 因为此时阮清源的真实身份还没暴露,他行动时用的是化名方新,所以冯晨才这样问。 “方新和张铁胆?”布朗特现在才感觉到中国人的一句古话很对,宴无好宴。 “对,就是方新和张铁胆,听说你们把他俩抓到公共租界巡捕房关押着,不知道他们两人犯的是什么罪?”冯晨揣着明白装糊涂。 “噢,冯先生,有人向我举报,这两个人在租界内非法携带武器,图谋暗杀江苏省省长陈则民,所以我才把他们抓了。”布朗特说道。 “非法携带武器,这个嘛,不是可以罚款吗?布朗特先生,你说,罚多少款可以把他们两人释放了?”冯晨趁着酒劲,直接了当地逼问着布朗特。 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 “这个,这个,释放这两人,必须要有我们法国领事馆的命令。”布朗特吞吞吐吐的回答说,他非常后悔今天来这里赴宴。 “布朗特先生,我首先告诉你,这两个人不能引渡给日本人,其次,这两个人你一定要想办法释放了。”冯晨透着威胁的口吻说道。 “冯先生,这个,不引渡给日本人我可以保证,至于说释放嘛,这个,这个,恐怕不行。”见到冯晨强硬的样子,布朗特口气有点软了。 布朗特非常清楚,租界内潜伏着很多军统的特工人员,还有很多杜月笙的门徒,这些人都是坚定的抗日分子,来赴宴之前,他也曾私下了解了一下冯晨的背景。 加上来之前,刘绍奎在布朗特耳边夸大其词,吹嘘着冯晨是如何神通广大,使得布朗特早已经在心目中,对冯晨存有畏惧心理。 “布朗特先生,这个方新和张铁胆你们非放了不可,否则嘛,下次我就不是请布朗特先生吃饭了,而是要请你吃香烟、罐头了。”冯晨直接发出了威胁。 在上海滩,所谓的香烟罐头,就是把炸约塞进香烟和罐头里面,制作成炸弹,这是当时上海滩威胁别人时的惯用术语。 “冯先生,你容我回去好好想想办法。”布朗特心理开始松动了。 “好,爽快!布朗特先生,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如果你把这两个人释放了,我家里的那个宋代青花瓷花瓶亲自给你送去。”冯晨软硬兼施。 “嗯,那冯先生就等着我的消息。”布朗特终于点了点头。 …… 冯晨软硬兼施,拿下了布朗特,军统上海区的众特工们才安下心来。 阮清源是个少将级的人物,又是上海沦陷后,第一个因刺杀汉奸被捕的军统特工,所以,这件事情也惊动了蒋介石。 老蒋专门密令司法部,由司法部命令江苏高等法院,责成上海特区法院,早日替阮清源开脱。 谁知道,阮清源在被捕时使用的是化名“方新”。 特区法院调遍所有档案,也无法找到阮清源这个人,更不知道这歌“方新”就是阮清源的化名,于是只好作罢。 可是,巡捕房法国负责人布朗特清楚,这个方新不一般,必须设法释放。 在布朗特的授意下,巡捕房起诉了阮清源三个罪名:在租界内私藏军械,杀人未遂和危害公共安全。 阮清源自己就是毕业于警官学校,又干过警察局长,因此他对法律很熟悉,再加上布朗特的串通,于是,阮清源要求法院拒绝受理杀人未遂这项起诉。 这些都是做给日本人看的,布朗特害怕在日本人那边不好交差,才串通好阮清源,在法庭上否定杀人未遂这项指证。 阮清源宣称自己与陈则民互不认识,更无私仇,无杀人动机,更没有杀人行为。 阮清源在法庭上提出,杀人未遂的指控,最起码要有被杀方陈则民亲自出庭作证,与自己当面辨认真假后,法院才能受理。 这个要求十分合情合理,总不能原被告之间既不认识,又不知彼此之间有何瓜葛的情况下,就提出对被告的诉讼。 陈则民不想抛头露面,自然不会到庭,他心里非常明白,一个汉奸进出由国民政府实际控制的上海特别法院,那该要冒多大的风险,也许在出庭的过程中,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另外,陈则民也的确不知道被告方新到底是何方神圣? 别说是陈则民了,就连阮清源自己也没预设好,这个方新究竟该是歌什么身份,一切听从布朗特和刘绍奎的安排。 于是,上海特区法院最后驳回杀人未遂这项起诉,仅以在租界内私藏军械和危害公共安全两项罪名,按最低量刑判阮清源两个月徒刑。 在冯晨的策划下,布朗特出面斡旋,又把阮清源的两个月徒刑折算为罚金,上交给上海特别区法院,就这样三天后,阮清源被顺利释放。 既然阮清源才判了二个月的徒刑,阮清源的随从张铁胆,根本没有经过审判,直接由巡捕房无罪释放。 阮清源和张铁胆两人安然脱险。 冯晨没有食言,真的出高价钱,给布朗特买了一只宋代青花瓷花瓶送去,感谢布朗特在这件事情上所出的力。 “哈哈,冯先生,同你合作非常愉快!”布朗特见到青花瓷花瓶,整个人笑得合不拢嘴,竖着大拇指,连连夸奖这冯晨。 “布朗特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冯晨把青花瓷花瓶放到布朗特的办公桌上。 “冯先生,以后租界的治安你也要多多帮忙,我听刘督察长介绍,你同杜月笙先生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布朗特很清楚,租界内的青帮弟子们只要不闹事,他就会少很多麻烦。 “这个是自然的,我们是朋友嘛!”冯晨毫不谦虚地答应着。 “对,对,对,我们是朋友!”布朗特上前给了冯晨一个法国式的拥抱。 第0434章 来去无踪 阮清源和张铁胆被释放以后,冯晨在锦江川味餐馆设宴为他们两人压惊。 说是压惊,其实两人呗关在巡捕房这几天里,根本没有受到一点苦,相反天天还有刘绍奎和那些华捕们大鱼大肉外加好酒伺候着。 “阮队长,铁胆,你们是好样的。”在包厢内坐下,冯晨开口赞扬道。 “冯组长,实在是对不起你,我刚刚调到情报组来,就出现这样的事情,看来我真不适合搞情报工作,请你给戴长官汇报,我还是回去当我的游击司令,同日本鬼子真刀真枪地干。” 阮清源显得非常内疚。 “阮队长,这事不怨你,都是那个叛徒刘金喜太可恶了,如果不是他走漏风声,陈则民早已人头落地了。”冯晨宽慰着阮清源。 “冯组长,你别宽慰我,是我识人不明,这个刘金喜我平时看他还算忠心,谁知道关键时候他给我来这一套,我一定不会放过他!”阮清源气得牙齿咬得咯嘣嘣的响。 “组长,我们总不能这样放过陈则民那个汉奸了吧?”一旁的张铁胆问道。 “铁胆,你这两天把你手下兄弟放出去,弄清楚陈则民什么时候回苏州,我们在半路上伏击他,不能让这个汉奸逍遥。”冯晨吩咐着张铁胆。 “这个任务交给我们游击纵队的弟兄,我们打伏击有经验。”阮清源主动请命。 “阮队长,你最近先查找刘金喜的下落,我们要严惩这个叛徒!”冯晨说。 “好吧,就按组长的安排来。”阮清源的情绪显得很低落。 “清源,会有你诛杀汉奸的机会,不要为一次失误懊恼。”冯晨劝说着阮清源。 冯晨说所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饭后,冯晨回到中汇银行大楼,便接到方晓曼送来的一封戴笠从重庆总部发来的电报,命令冯晨的情报组人员,密切配合军统局上海区第二行动组的林之江,锄杀维新政府的军政部长周凤岐。 周凤岐,浙江长兴人,早年经秋瑾介绍曾加入光复会。 袁世凯复辟帝制失败以后,周凤岐与童保暄、王桂林等合谋赶走追随袁世凯的浙江都督朱瑞,以浙人治浙的名义,抵制北洋军政府派到浙江的新任都督杨善德,结果事情未成,被迫东渡日本。 1917年,周凤岐回国,举兵在宁波参与“宁波独立”,兵败后,再渡日本。 1919年,周凤岐回国任浙江省警备总司令部总参议,后任浙江第三师师长,协助孙传芳攻占江苏后,任南京卫戍司令,后又投靠蒋介石,任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军军长、上海戒严司令部副司令。 四一二***政变时,率部收缴工人纠察队武器,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不久,任国民党浙江省政治分会临时主席兼浙江省主席,乘机排挤蒋系人员。 蒋介石下野时,周凤岐拒不表示挽留,又拒给10万库银作旅费,当老蒋重新登台以后,周凤岐被迫辞职,闲居上海。 1930年后,周凤岐参与阎锡山、冯玉祥和陈济棠等人的反蒋活动,均未成功。 全面抗日战争爆发以后,周凤岐应白崇禧电邀到南京,未被任用而返回浙江长兴。 在家乡,周凤岐宣扬“抗战必败,中国必亡的”谬论,召集一些地主、豪绅与恶霸,组织维持会,勾结日伪,谋图出任浙江伪省长。 老蒋恨透这个人了,打心眼里来说,冯晨也恨透这个人,周凤岐残杀了很多共产党人,手中沾满了共产党人的鲜血。 接到电令后,冯晨立即把阮清源召集到自己的办公室。 “阮队长,总部电令,让我们配合行动二组的林之江锄杀周凤岐,我决定拍你配合,怎么样?”冯晨知道,阮清源时刻想捡回锄杀陈则民失败的面子。 “行!”阮清源很双利地答应着。 “林之江你熟悉吗?”冯晨问。 “熟悉,他是浙江温岭人,黄埔第六期毕业,戴长官非常看重他。”阮清源回答说。 “熟悉就好,除了你带过来的兄弟外,我再把刘戈青派给你,他也是一把好手,明天上午,你带着人去林之江那里报到。” 冯晨考虑着,这次锄杀周凤岐一定不能再失手了,虽然这次是以行动二组为主,但为了万无一失,冯晨让刘戈青也加入了进去。 …… 刺杀周凤岐的行动,因为计划周密,两个行动组统一行动,所以很迅速,很麻利! 第二天下午一点多,周凤岐刚从法租界亚尔培路80号寓所里出来,尚未登上汽车,就遭到预先埋伏在四周的行动组成员的突然袭击。 化装成补鞋匠的林之江,率先冲上前,朝着准备蹬车的周凤岐接连开了两枪,打得周凤岐措手不及。 紧接着,化装成黄包车夫的阮清源和刘戈青二人,一人对付周凤岐的几名保镖,一人配合林之江,枪枪命中要害,周凤岐应声倒地。 见周凤岐已经毙命,林之江等人,迅速实现人枪分离,立即逃散。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这是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伏击。 当法租界巡捕们闻讯赶到,现场除了周凤岐和他的三个保镖,躺在血泊中外,已经毫无线索,巡捕们只好将周凤岐送到数百米外的广慈医院进行救治。 但是,还未到医院,周已经气绝身亡。 这次漂亮的暗杀行动,得到了戴笠的嘉奖,但冯晨还不满足于这些,他在谋划着怎么样把逃脱过一劫的陈则民给干掉。 这次冯晨准备亲自带着许剑出马,准备在陈则民返回苏州的途中动手。 就在周凤岐呗刺杀的当天下午,冯晨开着车子,带着许剑和王铁民,沿着上海到苏州的公路上缓缓行进,查看着道路两边的地形。 冯晨准备选择一处最佳的狙击点。 车子出了上海,向着苏州方向行进了有大约30公里左右,在一处弯道位置,冯晨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这地方不错,我们下去看看。”冯晨拉开车门说道。 三个人相继下车,朝着公路边的一个土梁子上走去,土梁子上有很多灌木丛,这是一处天然的隐蔽场所。 “组长,我看这里可以设下两处狙击点,在弯道的山坡上设一个,这个土梁子上设一个,山坡上的狙击点需要一支狙击步枪,土梁子这里驳壳枪就行。” 许剑不愧为军人出身,环顾了一眼四周环境建议着。 “嗯,你这个建议非常好,恐怕狙击步枪不好从市区带出来。”冯晨考虑着武器的事情,从上海到苏州的这条路上,有好几处日军的检查点。 “组长,我认为再弄些手雷或炸药包,到时间咱连陈则民的车子一起炸了。”一旁的王铁民说道。 “嗯,就这么定了,伏击位置就选在这里,回去后我们加紧准备,武器的事情我让阮清源想办法,让他从游击纵队里调一部分人配合我们。”冯晨对这个伏击地点非常满意。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摸清楚陈则民返回苏州的时间。 陈则民自从那晚在沧州饭店遭到惊吓以后,成了惊弓之鸟,他连夜转移到了新亚大酒店去住,整天深入简出,出行时除了自己的保镖,还有常玉清的东亚黄道会的人保护。 周凤岐在法租界亚尔培路80号寓所门前被暗杀后,使得陈则民更加惶惶不可终日,他不打算在上海过多停留,准备早点回到苏州去。 陈则民回苏州前一天,来到日本宪兵司令部,请求吉野副司令官派人护送他,吉野安排了东亚黄道会的中村少佐,带着黄道会的人负责一路护送。 第0435章 新的任务 陈则民出发的这天早上,冯晨带着许剑、王铁民等八个行动队员,早早来到提前查看好的地段埋伏。 冯晨等人到达指定地点后,阮清源带着游记纵队一个排的人已经到达,并给冯晨带来了一支毛瑟98k狙击步枪。 冯晨试了试枪,觉得还算满意,接下来他命令许剑带着两个人,隐蔽在土梁子上的一处灌木丛中,又命令王铁民带着两个人,到前面五百米远的地方观察着陈则民的车辆到来。 阮清源带来的人,全部散布在公路两边灌木丛中隐蔽,负责阻击护送陈则民的东亚黄道会的人。 一切准备就绪,大家隐蔽着,静等陈则民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日上三竿,冯晨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上午八点半了,还没见陈则民的车子过来。 冯晨心里有点沉不住气,是不是陈则民改变了行程? 这个汉奸狡猾的很! 正在冯晨胡思乱想的时候,王铁民猫着腰,顺着树丛中,快速地来到了冯晨身边:“组长,来了,两辆车,前面一辆是吉普车,后面一辆是卡车,行进的速度非常缓慢。” 冯晨顿时精神一震! “铁民,你抓紧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堵住他们的后路,我们这里枪声一响,这帮人肯定会朝回转,然后你的人封锁住退路,一定不能让陈则民跑了。”冯晨低声吩咐道。 王铁民刚刚离开,从公路上隐约已经传来汽车的响声,冯晨卧倒,把枪上的子弹推上膛,从瞄准镜里面直接监视着路面。 很快,走在前面的吉普车进入了冯晨的视线,冯晨从瞄准镜里面看到,副驾位置上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人,仔细看了看,不是陈则民。 冯晨把瞄准镜偏了下,模糊不清地看到吉普车后座坐着三个人,看不清楚哪一个是陈则民,时间不允许冯晨犹豫,他只有抬枪瞄准,朝着副驾上那个肥头大耳的人开了一枪。 枪声响起,吉普车加速朝前冲去,这时,隐蔽在土梁子上的许剑也跟着开火了,许剑距离道路比较近,用的是驳壳枪,首先一枪把吉普车轮胎打瘪了。 接下来,许剑朝着车内的人不停地连续射击着,直到此时,后面卡车上的东亚黄道会的乌合之众们,才意识到遭遇了伏击,纷纷从车厢中跳了下来。 可是,这些人刚刚落地,还没顾得还击,已经被阮清源埋伏在公路两边这一个排的游击队士兵们的火力,压制的抬不起头。 紧接着,卡车后面,王铁民的人又接连朝着两辆车子投掷了几枚手雷,枪声、手雷的爆炸声,有人中枪后鬼哭狼嚎声,使整个道路上的场面混乱而恐怖。 眼看着,陈则民这个汉奸,即便是有三头六臂,也难逃暴尸荒野的厄运! 可是,正在这个紧要关头,公路上,从苏州方向开过来一队日军军车,车厢里,看样子大约有一个中队的日本鬼子。 这些日军训练有素,见到前面有战斗,车子停稳当以后,迅速有序地跳下车子,立刻加入战斗,包抄着向许剑和冯晨们隐蔽着的位置冲了过来。 敌众我寡,冯晨朝着许剑藏匿的方向打了个撤退手势,许剑一个连发,撂倒了两名鬼子,紧接着甩出两枚手雷,然后快速地朝着冯晨隐蔽的地方撤退。 “组长,鬼子人多,再不撤退,恐怕走不了。”许剑朝着左右看了看说。 “撤!” 冯晨收起枪,打了个手势,开始朝着身后的树丛中跑去。 阮清源的人在后面断后,一边撤退,一边阻击着追上来的敌人。 …… 第二天,冯晨从报纸上获悉,陈则民在从上海返回苏州途中,遭到苏浙别动队游击纵队的袭击,同车的苏州大民会会长冯心如中枪身亡,江苏省省长陈则民负伤。 正在双方激战时,从苏州调往上海的一个中队皇军路过,立即投入战斗,赶走了伏击者,随后把陈则民送往医院救治。 冯晨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第一枪竟然干掉的是苏州大民会会长冯心如这个汉奸,虽然没有干掉陈则民,但是干掉了冯心如,也没算白跑一趟。 “奶奶的,陈则民这个汉奸真他妈滴命大!”冯晨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 “老弟,在骂谁呢?”随着说话声,陈宝骅身后跟着嵇希宗走了进来。 “哦,陈兄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冯晨连忙起身朝着陈宝骅拱了拱手。 寒暄过后,冯晨让着陈宝骅和嵇希宗在沙发上坐下。 旁边办公室里的王铁民见有客人过来了,立即来到冯晨的办公室内,给陈宝骅和嵇希宗每人倒了杯茶水,接着又给冯晨的杯子里添了添水,这才出了办公室。 “呵呵,冯老弟,昨天伏击陈则民又是你的杰作吧。”陈宝骅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说道。 “唉,没想到那个汉奸那么命大,两次都被他逃脱了。”冯晨没有在陈宝骅的面前掩饰。 “杀他嘛,有的是机会!”陈宝骅自信地说道。 “陈兄,不知最近在忙些什么?” 自从日本人占领上海,攻陷南京后,这一段时间冯晨始终没有见到过陈宝骅,但冯晨心里清楚,陈宝骅的人一直就在上海。 “呵呵,汉奸都让冯老弟杀光了,我当然没事情干了。”陈宝骅同冯晨开起了玩笑。 “我知道陈兄一定在秘密做着什么大事情,所以最近很少露面。”冯晨望着陈宝骅,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来。 “言归正传,我是来向冯老弟求助的。”陈宝骅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求助?” 冯晨疑惑地望着陈宝骅。 “对!想让你的人帮忙,明天在黄浦江码头接个人。”陈宝骅说。 “接个人,你就直接去接了,还需要我帮忙?”冯晨依然不明白陈宝骅的意思。 “你非帮这个忙不可,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她从美国乘船回来,我们得到可靠情报,有日特已经盯上她了,只靠我的人,恐怕在码头应付不过来。”陈宝骅一脸郑重地说。 “这是个什么人?”冯晨问。 “你的老熟人,见了你就知道。”陈宝骅给冯晨打着埋伏。 “需要我这里去多少人?”从陈宝骅的神态中,冯晨感觉到这个人物的重要性。 “你把你的人全派过去,我们下午商量个方案,还有方晓曼上校必须到场,我们要接的这个人是位女士,有方晓曼在方便。”陈宝骅说。 “好,我一会把我的人全部召集过来,听后陈兄的调遣。”冯晨爽快地答应了。 “那好,我也去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在杜月笙的公寓里见面,商量明天的行动方案,等事情办好以后,我再好好感谢冯老弟。”说着话,陈宝骅起身,给冯晨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陈宝骅刚刚离开,方晓曼拿着份电文进来了。 “报告组长,戴长官来电。” “什么指示?”冯晨问道。 “戴长官命令我们,明日全力配合陈宝骅少将,务必安全可靠地把从美国回来的密码专家杨寻真,从码头护送到租界安全地点。”方晓曼把电文内容复述了一遍。 “杨寻真?”冯晨望着方晓曼问了句。 “对!杨寻真,就是咱们以前的同事杨寻真。”方晓曼清脆的回答说。 “她怎么去美国了?”冯晨问。 “我也不清楚,你明天见到她不就知道了吗?”方晓曼说。 “好,通知许剑、刘戈青、阮清源、张铁胆他们,下午我们全体去杜公馆开会。”冯晨命令道。 “是!” 方晓曼答应了一声,出了冯晨的办公室。 第0436章 不请自到 下午,冯晨带着情报组的骨干人员,准时来到华格臬路上的杜公馆里参加会议,同陈宝骅商量明天在黄浦江码头接杨寻真的方案。 杜月笙公馆四周,今天戒备森严! 外边的马路上,明的暗的散布着大批的青帮弟子,公馆内更是透着股杀气,陈默的行动组人员,负责在院中站岗,每一道房门口,都有两名腰插驳壳枪的彪形大汉守卫。 陈默亲自把冯晨带到后院的一处议事厅,冯晨刚刚踏进议事厅的门里,一眼便看见原军统局三处处长丁默邨坐在那里,正同陈宝骅聊着天。 冯晨迟疑了一下,心里想,丁默邨怎么会到上海来了? “哎呀,没想到丁处长大驾也在啊!”稍稍楞了下,冯晨立刻变换着笑脸,快步上前同丁默邨打着招呼。 “冯老弟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潇洒呀!”丁默邨伸出双手,热情地同冯晨握了握。 “丁处长来上海视察工作,也不告诉小弟一声?我好给丁处长接风呀。”冯晨同样握着丁默邨的双手热情地晃着。 两人正在寒暄着,军统局上海区区长王新衡身后跟着沈醉,风风火火地也进来了。 “哟呵,老朋友们都在啊!”看王新衡的神态,他看到丁默邨时同样也迟疑了一下,说明王新衡也不知道丁默邨来上海了。 大家在议事厅里站着寒暄了一阵,万墨林安排着杜府里的家人上茶,茶水上过以后,陈宝骅示意万墨林,把议事厅的大门关了起来。 “好,人已经到齐了,咱们现在开会。”陈宝骅开口说道。 看来今天的会议,是陈宝骅主持,估计这么大阵势,也只有陈宝骅弄得出来,大家都知道陈宝骅身后有陈立夫这棵大树,多少要给几分面子。 “我们中统局的密码专家杨寻真同志,已经从美国中央情报局学习结业了,明天乘船抵达黄埔江口,她随身还携带着最新的密钥,陈部长非常重视,让我们全力保护好杨寻真同志的安全,不能出现一点点差错。” 陈宝骅先把今天会议的目的告诉了大家。 “希望我们大家精陈团结,研究一套保护方案,万无一失地把人接到租界内的安全地方来。”陈宝骅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陈宝骅话音落下,议事厅里陷入了一阵沉默,静的可怕,陈宝骅说出的这个任务,的确非同一般,现在战事正紧,损失一个密码专家,相当于损失几万军队,甚至更多。 “好,我先来谈谈我的看法,刚才宝骅老弟已经把任务说了,这是陈立夫部长下达的死命令,杨寻真同志和密钥都不能出问题,大家必须全力以赴!” 丁默邨拿腔拿调,摆出了他原军统局三处处长的身份,用长官的口吻开始发言,冯晨无意间瞅了眼王新衡,见王新衡不屑地撇了撇嘴巴。 丁默邨滔滔不绝地讲着大话套话,冯晨在私底下心里一直犯着嘀咕,是谁把丁默邨请过来的?陈宝骅?还是不请自到? 当初,国民党中央党部调查统计科与军事委员会特务处合并,成立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以陈立夫为局长。 下设三个处:第一处处长徐恩曾,第二处处长戴笠,第三处处长丁默邨。 丁默邨个头矮小,在军统局里,大家都叫他“丁小鬼”,此时他似乎一步登天,与徐恩曾﹑戴笠几乎要平起平坐了。 但是好景不长,前段时间,丁默邨参与了策划共党那边的张国焘叛党事件,张国焘叛变之后,也成为国民党特务,此举在国民党特务系统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然而,丁默邨由于锋芒太露,令戴笠深感不安,戴笠偷偷向蒋介石告御状,说丁默邨在策反和招待张国焘的问题上,存在着贪污行为。 丁默邨因此受到追查,被强令进行反省。 上个月,陈立夫兼任教育部部长以后,国民党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撤销,徐恩曾的第一处扩充成国民党中央调查统计局,简称中统,由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秘书长朱家骅兼任局长,徐恩曾任副局长。 戴笠的第二处扩充成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由军事委员会办公厅主任贺耀祖兼任局长,戴笠任副局长。 丁默邨的第三处被撤销,原第三处的邮电检查业务,由军统和中统共管,丁默邨现在其实就是挂了个少将参议的虚衔,靠边站,就连薪水有时也难以准时领到。 丁默邨郁闷成疾,得了肺病,被送到昆明“休养”。 在昆明,丁默邨更是烦躁难安,他以养病为名,到香港尝试着做生意,想赚点零花钱,无奈他不谙经商之道,不仅没有赚到钱,不到一个月,他连本钱也打了水漂。 正在丁默邨处境尴尬之时,正逢李士群招兵买马,丁默邨的同乡翦建午受李士群之托到香港见他,开出了价钱要他来上海,答应让他主管大西路67号的李士群工作室。 李士群承诺,自愿退居幕后,让丁默邨做前台领导。 此时,正好陈立夫通知丁默邨,要他到上海活动,这无异是天假其便,所以丁默邨前天便聪香港来到了上海。 丁默邨来到上海,他有自己的说法:“是陈立夫部长遣他前来。” 丁默邨的这一种说法,别人是不好去核实的。 丁默邨到上海,是应李士群之邀?还是他自己声称的是奉了陈立夫之命?这只有鬼才知道,不过这鬼不是别人,这鬼就是他丁默邨自己。 会场中的另外一个人,对丁默邨到上海来也起了疑心,这个人就是冯晨,他打算散会后要好好暗中调查一下丁默邨,他不能让杨寻真同志在这个人面前栽跟头。 会议开了几个小时,此时,中统与军统已经分设,保护杨寻真的安全,按照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中统方面的事情。 陈宝骅怕自己的力量薄弱,以私人关系亲自请求属于军统序列的冯晨帮忙,这也在情理之中,冯晨分析,就是同样属于军统的王新衡和沈醉,绝对也是陈宝骅以私人关系请过来的。 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突然冒出来个丁默邨,还大言不惭地在会上拿腔拿调,端着军统局没分设时候的三处处长架子,这让来参会的军统人员们心里都非常不爽。 不爽归不爽,全力保护杨寻真和密钥的安全,这是大事,王新衡和沈醉两人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冯晨更是下定了决心,出全力保护,因为杨寻真还是自己的同志。 散会以后,终归不放心的冯晨,把陈宝骅拉到一边,轻声问道:“陈兄,是你让丁默邨来参加这个会议的?” “是他自己要过来的,他说是我二哥让他来上海视察中统上海区工作的。”陈宝骅漫不经心的回答说。 “你给你二哥发电报证实这件事情没有?”冯晨感觉到了陈宝骅的大意。 “没,再说了,丁默邨同我二哥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宝骅说。 “陈兄,保护杨寻真的事情我们不能大意,你回去立即给陈立夫部长发电,询问丁默邨到上海来的任务。”冯晨心里猛然间感到莫名的紧张。 “有这个必要?”陈宝骅问。 “有!非常有必要,陈部长回电以后,你立即告诉我,我感觉杨寻真靠你们中统的人保护,说不定真会出事。”冯晨一脸严肃地说道。 “好,我回去马上就给我二哥发电,你等着我的消息。”见冯晨如此重视,陈宝骅也警觉起来,在如今复杂的局面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第0437章 情况复杂 第二天上午,军统和中统几路人马,陆陆续续到达黄浦江十六铺码头,从美国到达上海的客轮,预计上午11时左右将在这里停靠。 冯晨需要提前把人马布置好,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黄浦江两岸的十六铺地区,有着深厚的人文底蕴,但这一带,也是上海最为复杂的地区。 十六铺小东门一带,是华洋杂处的租界地,也是重要的对外通商码头,这里是上海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大小的赌场、烟馆、妓院也像苍蝇、老鼠一样在这里孳生蔓延。 小东门这一带,是官、商、地痞流氓以及一切社会渣滓聚集的地方,然而这里也是青帮大佬杜月笙的最早发迹地。 杜月笙很小的时候,就有赌博的恶习,在十六铺小东门,他经常混迹于大小赌场,终日与地痞流氓为伍,看到有运水果的船只开来,他就半偷半抢地拿一些,然后到大街上、茶楼里、烟馆中、赌场里去叫卖。 在十六铺一带,势单力薄的杜月笙,是一个注定要受到其他流氓欺侮的角色,为了寻找庇护伞,杜月笙就拜了陈世昌为“老头子”,加入了青帮。 陈世昌又名陈福生,绰号“套签子福生”,在青帮中排“通”字辈,手下有一大批亡命徒,人称“三十六股党”,横行于十六铺一带。 杜月笙拜师以后,按“大通悟学”的排行,排在“悟”字辈。 加入青帮以后,经过陈世昌的介绍,杜月笙到了当时叱咤上海滩的黄金荣门下当跟班,黄金荣是法租界的华探督察长,而且其势力不但遍布全上海,还达到了江苏、浙江的许多地方。 年少的苦难经历磨练了杜月笙,使他变得机灵诡诈,善解人意,再加上得到黄金荣的老婆桂生姐的喜爱,很快他就由跟班上升为鸦片提运,并负责经营法租界的三大赌场之一公兴俱乐部。 1925年,杜月笙在租界和军阀当局的庇护下成立了“三鑫公司”,垄断了法租界内的鸦片提运,同年,他又担任了法租界商会总联合会主席,兼任纳税华人会监察,势力日大,逐渐取得了与黄金荣平起平坐的实力。 1927年,杜月笙与黄金荣、张啸林三人,组织成立了“中华共进会”,为蒋介石镇压革命充当打手,取得了蒋介石的支持。 南京政府成立后,杜月笙担任了陆海空总司令部顾问、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和行政院参议,1929年,杜月笙又任法租界公董局华董,这是当时华人在法租界的最高职位。 黄浦江水依旧滔滔向北奔流不息,而在杜月笙的身上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水果小贩的影子了,一代“大亨”终于成长起来。 为了取得“上流社会”的支持,杜月笙除了大量吸收一些原本在十六铺一带活动的门徒外,还刻意地一年四季身着长衫,并且规定身边的党徒不准讲粗话,给人以文质彬彬的印象。 同时,杜月笙还利用各种机会,接近和讨好各类知识分子,或请客送礼,或慷慨解囊,或厚礼相送,或长期供养,用这样的手段,杜月笙网罗了一大批文人。 如被有些人骂为“封建余孽”的杨度、著名的律师秦联奎等,就连名满中华的革命元老和国学大师章太炎也对杜月笙另眼相看,用古色古香的文字,为其修订了家谱。 除了网络落魄文人,杜月笙还网络了一大些工商界人士,如王晓籁、虞洽卿、吴开先、杨管北、杨志雄等。 由于杜月笙在上海善待下台的总统黎元洪,黎元洪的秘书长还特地写了一幅对联送给杜月笙。 “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称杜月笙是当代春申君。 除此之外,杜月笙还拉拢了一批国民党内的党政军官员,比如戴笠就是杜月笙的结拜兄弟。 所以,十六铺这一带,可以说是杜月笙的老巢。 一大早,万墨林安排陈默,带着大批的青帮弟子,提前散布在十六铺码头小东门一带,听后冯晨的调遣,这些青帮弟子们的家,大多都是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 陈宝骅也早早来到了码头,他在江边的一处茶楼的二楼临窗坐着,这个位置刚好能够监视着码头方向,码头附近来来往往的人,尽收眼底。 陈宝骅的身边放着一个加长皮箱,从外观看,就是一个装乐器的箱子,其实,里面是一支最新款的毛瑟98k狙击步枪。 陈宝骅准备在杨寻真下船时,用狙击步枪干掉跟踪杨寻真的日本特务。 同样,早饭后,冯晨把情报组的人都派到码头附近,由张铁胆负责指挥,自从刺杀陈则民失败后,张铁胆的忠诚度也得到了考验,冯晨可以放手使用他了。 张铁胆的家一直就在小东门这里,所以这一代的地形他*任何人都熟悉。 冯晨带着方晓曼和许剑,来到码头附近,在张铁胆堂弟开的一家餐馆内的包厢中坐着喝茶,同样监视着码头方向。 上午九点多钟,张铁胆把情报组的人员安排就绪后,回到了餐馆内。 “组长,发现有东亚黄道会的人在这里游荡。”张铁胆汇报道。 “多少人?” “有六、七个。” “安排我们的人盯着,先不要惊动他们。” “好!” 张铁胆答应了一声,出了餐馆。 张铁胆刚刚离开不久,嵇希宗进来了。 “冯先生,我表哥让我告诉你,最新情报,客轮上有两名日本特高课的特务在跟踪着杨寻真。”嵇希宗说道。 “哦?船上我们的人有几个?”冯晨问。 “四个。”嵇希宗回答说。 “船上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冯晨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说。 “表哥说,他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 “噢?那里不对了?”冯晨警觉地问了句。 “码头上好像多了一些像军人的搬运工人。”嵇希宗回答道。 “许剑,你去把陈默和张铁胆喊过来,我有事情安排。”嵇希宗的话,让冯晨不由得重视了起来。 按照昨天大家商量的方案,客轮靠岸以后,在杨寻真下船时,由陈宝骅用狙击步枪,设法先干掉跟踪杨寻真的日本特工。 冯晨这一组人,负责扫清码头外围的日本特务,监视着码头附近所有能够设置狙击点的地方,防止日本特务远距离狙杀杨寻真。 王新衡则带着沈醉和方晓曼,负责把杨寻真接上车子,直接把人送往法租界的杜公馆。 从现在的情况看,恐怕要调整方案了。 不一会,陈默和张铁胆先后来到了餐馆内。 “冯组长,码头上多了很多生面孔的搬运工。”一进门,陈默就汇报说。 “你能把这些人区别开吗?”冯晨问。 “能,我对码头上的搬运工们太熟悉了。”陈默回答说。 “那好,你把你的人也全部化妆成搬运工,给我一对一的盯着那些人,如果人员不够的话,我马上联系万先生,让他加派人数过来。”冯晨吩咐道。 “好,我马上布置去。”陈默答应着出去了。 “铁胆,你让咱们的人,把码头附近的所有建筑物,以及能够隐蔽人的制高点,全部清理一遍,每一个位置,都安排我们的人监视着。”冯晨接着给张铁胆布置任务。 “希宗,让许剑去守陈区长的那个狙击位置,你让陈区长过来,我有事情同他商量。”冯晨望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嵇希宗吩咐道。 嵇希宗和许剑同时答应了一声,两人也离开了餐馆。 第0438章 调整方案 嵇希宗和许剑离开后,冯晨隔着窗子,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餐馆外面停下,王新衡和沈醉从车中下来,直接朝着餐馆内走来。 “王大哥,沈老弟,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冯晨从包厢内迎了出去。 “我让沈醉弄了辆防弹车,我感觉到,杨寻真回国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今天恐怕会有一场恶战。”王新衡郑重其事地说道。 “刚才我们的人巡视了码头一遍,发现多了很多军人模样的搬运工。”冯晨给王新衡介绍着码头上的情况。 “我分析,这些人可能是日本宪兵队的人化妆的。”王新衡说。 “怎么办?”冯晨问。 “让沈醉马上回去找万墨林,再调些人过来,车子经过的路途上,也要有我们的人埋伏着。”王新衡说道。 “好,我现在赶回去通知万墨林,赶快加派力量。” 沈醉伸手要过冯晨的车钥匙,出了餐馆,驾车朝着华格臬路上的杜公馆驶去,去找万墨林安排增援的人去了。 陈宝骅从茶楼那边过来以后,冯晨、王新衡、陈宝骅和方晓曼四个人,在餐馆包厢内商量着修改昨天的行动方案。 昨天的那个方案,是基于杨寻真回国这个消息日本人不知道而制订的,可是现在情况有变,看来杨寻真回国的日期,日本人早已经掌握了。 “我考虑着,杨寻真下船时,还是由我们四个人亲自上前接应,沈醉负责驾驶防弹车子,我们无论谁接到人以后,立即乘上防弹车,其他人员断后,护卫着车子离开。”冯晨建议着。 “我在考虑着,是不是我们提前行动,把码头上的这些日本宪兵化妆成的搬运工先干掉,控制住码头,这样更保险一些。”陈宝骅建议道。 “我认为宝骅兄的这个办法很好,我们提前动手,这样还可以把隐蔽暗藏着的敌人引出来。”王新衡非常赞同陈宝骅的意见。 “既然你们两个都赞同这样做,那我们就提前动手,不过,我认为行动的时机一定要把握好,咱们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冯晨点了点头。 “组长,不好了,吴四宝带着十几个人过来了。”正在这时,张铁胆匆匆忙忙走进包厢里汇报道。 “吴四宝?” 冯晨知道,吴四宝现在跟着李士群在干,看来李士群也得到了情报,想在这里面横插一脚,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是日本人告诉他的吗? 冯晨在心里默默打着问号,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显,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他告诉的李士群? “陈区长,丁默邨昨天回去以后,私自外出过没有?”冯晨望着陈宝骅问了一句,因为丁默邨到上海来以后,一直住在中统局上海区的秘密据点内。 “昨天晚饭后,他说出去找上海市党部的王曼云商量事情,早上我出发来这里的时候,他还没有回去。”陈宝骅回答说。 “丁默邨可能有问题,这个王曼云已经暗中投靠了李士群,我分析着,丁默邨肯定是去见李士群去了,要不,吴四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冯晨分析着。 “你是说丁默邨有可能落水了?”陈宝骅吃惊地望着冯晨问道。 “不是有可能,是非常可能,这个人落水应该不奇怪。”冯晨点了点头说。 冯晨昨晚同陈宝骅通话时忽略了这个问题,当时陈宝骅在电话中告诉冯晨,陈立夫确实答应过,让丁默邨到上海来,协助王曼云处理上海市党部的潜伏工作。 既然丁默邨是陈立夫派来的,冯晨也就没有过多往深处想,现在看来,丁默邨有很大的问题,他可能再也不会回到中统上海区那个地方了。 “陈兄,今天把杨寻真安全接到以后,你的中统上海区要立即转移,别让丁默邨当礼物送给日本人了。”冯晨提醒着陈宝骅。 “狗日的这个丁默邨吃里扒外,我二哥对他那么好,那么信任他,他怎么会去当汉奸了?!”陈宝骅气得脸上发紫。 “现在先不要说丁默邨的事情,大家都说说,究竟该怎么行动?!”王新衡心里有些焦急,出口打断了陈宝骅的话。 在王新衡的心目中,原本这是一次协助中统陈宝骅的行动,王新衡也就是看着陈宝骅的面子,这才答应了帮忙。 谁知,昨晚戴笠从重庆接连发来两次电报,措辞严厉,严令王新衡的军统上海区,要全力配合陈宝骅,保护好杨寻真的安全。 王新衡接到电报以后,不敢怠慢了,连夜同沈醉商量着方案,又让沈醉想办法弄了一辆防弹车过来用。 王新衡觉得几方人员联手,应该万无一失的,可是现在才发现,情况比自己想想的要复杂的多,所以他感觉到心里异常焦急。 “这样,我先去把吴四宝劝走,不让他在这里捣乱,然后咱们10点40分开始行动,先清除掉码头附近的日本特务。” 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好吧,你先去劝劝看,要是不听,咱们先拿他开刀。”王新衡点了点头。 冯晨出了餐馆,朝着码头方向望去,果然发现吴四宝带着十几个人,在码头跟前来回游荡着,看样子也是在等待着客轮的到来。 冯晨伸出双手捋了捋头发,大踏步地朝着吴四宝站着的地方走去。 “哟!这不是冯师叔嘛,你老怎么也到码头来了?”吴四宝看到走过来的冯晨,忙一脸堆笑地迎了过来。 “我到码头接人,四宝,你不会也是来接人的吧?”冯晨直截了当地回答说。 “呵呵,接人,接人,我也是来接人的。”吴四宝笑着,连连点着头。 “接人?恐怕是李士群派你来劫持杨寻真的吧。”冯晨突然袭击,来了个火力侦察。 “是,不,不,不,我不认识什么杨寻真。”吴四宝不提防冯晨会突然这样子问他,心里一紧张,竟然回答失口。 “四宝,师叔警告你一句,要想活命的话,赶快带着你的人离开,回去告诉李士群,他不能在我的人身上打主意。”冯晨寒着脸说道。 “这个,那个,冯师叔,我真的是接别人,你让我离开,恐怕……”吴四宝吞吞吐吐地不愿意离开。 “四宝,看在你是我师侄的份上,我这是对你好,你要真不愿意离开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冯晨看似语气温和,实则透出着威胁来。 “那我听师叔的?”吴四宝还在犹豫着。 “听不听由你,反正话我是说到了,噢,对了,你回去以后,告诉李士群,就说是我让你离开的,他不会追究你的。” 说完这些话,冯晨丢下吴四宝,转身朝着餐馆走去。 身后,吴四宝犹豫了一下,还是挥了挥手,真的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回到餐馆里,沈醉也已经从华格臬路的杜公馆返回来了,并且顾家荣也来了。 “过来了多少人?”冯晨问道。 “万先生又安排了三十个人过来了,全部换的码头搬运工的服装,已经陆续混进了搬运工的队伍中。”沈醉回答说。 “好!晓曼去通知张铁胆和陈默回来,我们准备行动。”冯晨吩咐道。 “冯老弟,怎么始终没见日本人是谁在现场指挥?要是知道是谁,我们先控制住这个人就好办了。”王新衡皱着眉头问道。 “嗯,确实是这样,控制住他们现场的指挥官,我们就更有把握些。” 冯晨点了点头,不经意地朝着窗外望了一眼,两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我知道谁是现场指挥了。”冯晨惊喜叫了声。 “谁?”陈宝骅和王新衡异口同声地问道。 第0439章 浑水摸鱼 窗外,日本领事馆的松尾太郎和从南京逃回来的南造云子,化装成一对恋人,正从冯晨他们坐着的小餐馆前面朝着客轮码头走去。 “刚才过去的一对恋人,男的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松尾太郎,女的是前不久南京沦陷前逃回来的南造云子。”冯晨指了指窗外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背影,给大家介绍着。 “南造云子?正好,今天把她干掉!”王新衡精神一震。 “这女人狡猾的很,家荣,你带两个人,去盯住他们两人。”冯晨吩咐着顾家荣。 “好!” 顾家荣答应了一声,起身朝外走去。 紧接着,张铁胆和陈默一前一后走进了包厢内。 “冯组长,我偷偷清点了一下,化装成搬运工的日本宪兵有三十一个人,刚才我假装无意,撞到一名日本兵,发现他腰中别着王八盒子。”陈默一进包厢就汇报道。 “听着,你们两人这就过去安排,十点四十分,你们统一动手,先把这些化装成搬运工的日本宪兵解决掉。”冯晨给陈默和张铁胆下达着命令。 “是!” 两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小餐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还差五分钟就到十点四十分了。 “啪!啪!啪!” 突然,码头方向传来三声王八盒子的枪声。 包厢里的人听到枪声,全部站了起来。 “客轮应该也快到了,我们也行动吧。”陈宝骅说道。 大家随着陈宝骅,来到餐馆门外,朝着码头方向望去,那里的场面整个乱成了一锅粥,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是码头工人们在械斗呢。 打斗的场面甚是壮观,时不时还响起几声冷枪。 冯晨等人没理会这些,直接乘上防弹车,沈醉坐进驾驶室内,启动车子,朝着侯船室门前开去。 “呜!呜——” 一短一长,两声客轮的汽笛声响起,从美国开往上海的客轮终于到了。 除了沈醉外,冯晨、陈宝骅、王新衡,方晓曼四个人,全部跳下了车子,分散开,朝着客轮码头的出站口走去。 王新衡和方晓曼一组,守在接站通道的左边位置,冯晨和陈宝骅一组,守在接站通道的右边位置。 四个人站的位置非常有讲究,杨寻真如果通过这里,他们四个人可以非常自然的行成一个包围圈,把杨寻真保护在其中。 大概过有十多分钟,开始有乘客陆陆续续地从出站口走了出来,冯晨四人打足了精神,高度警惕,紧盯着每一个出站的乘客,等待着杨寻真的出现。 焦急的等待了几分钟,杨寻真终于出现了,她一袭合身的墨绿色旗袍,烫着波浪形的卷发,戴着一副宽边的墨镜,手中拎着个小皮箱,样子非常摩登。 依稀中,冯晨认出这个摩登小姐应该就是杨寻真,可是,潜意识中又感觉哪点不对劲。 正在冯晨一愣神时,杨寻真身后的一名保镖把头上的鸭舌帽取下,举起右手挥了挥,向冯晨等人发出了信号。 这是提前约定好的信号,杨寻真下了客轮以后,由紧跟着她的中统特工,向前来接应的人员发出信号。 “大家密切注意周围的情况,方晓曼上前接应。”陈宝骅低声下达着命令。 听到命令后,方晓曼疾步朝着杨寻真走去,可是对面的杨寻真,似乎并不认识方晓曼一般,迟疑着,左右环顾接船的人群,寻找着接应她的人。 “咻!” 就在方晓曼快要接近杨寻真的时候,一发狙击步枪的子弹呼啸着向杨寻真射了过来。 “不好!” 方晓曼大喊了一声,朝着杨寻真朴了过去。 可是,方晓曼还是慢了半拍,已经晚了。 杨寻真被子弹击中了,扬起右手,把拎着的皮箱摔进了黄浦江中。 枪声响起,人群顿时大乱,一路跟踪着杨寻真的两名日本特高课的特务,拼命朝着杨寻真倒下的位置挤了过来。 冯晨、王新衡、陈宝骅三人,毫不犹豫地掏出了身上的手枪,一起冲了过去,三人围在杨寻真周围,高度警戒着。 方晓曼顾不得多想,弯下腰,抱起杨寻真,快速朝着沈醉的防弹车冲去。 “咻!咻!” 接连两声子弹的破空声再次响过,两名日本特高课的特工应声倒下了。 看来这两发子弹是许剑从茶楼方向射过来的。 冯晨不知道杨寻真究竟是哪儿中了一枪,是否致命,他焦急地在后面断后,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突然,乘客人群中窜一名穿着西装,戴着墨镜,身材很是瘦弱,面相帅气的年轻小伙子,用力抗了抗冯晨的身子。 “跟我走!” 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冯晨一下明白过来了,不顾方晓曼他们,抓住年轻小伙子的手,随着混乱的人群,朝着停靠在小餐馆门口自己的那台车子奔去。 奔跑了一段距离,冯晨回头望了望,那边,王新衡和陈宝骅负责断后,方晓曼怀抱着杨寻真,敏捷地冲到了沈醉的防弹车跟前。 这时,不远处,南造云子带着七、八个便衣,朝着沈醉的车子包抄了过来。 情况万分危急,王新衡和陈宝骅两人同时抬枪向南造云子他们射去,在南造云子躲避子弹的瞬间,方晓曼抱着杨寻真已经登上了防弹车。 随后,王新衡和陈宝骅两人,配合默契地朝着南造云子等人接连开了几枪,快速地拉开车门,也坐了上去。 见除了冯晨,都上了车,沈醉一脚油门踩到底,防弹车轰鸣着超前冲去。 停在不远处的两辆车子,快速地追了过去,车子里的人,不断地伸出头来,朝着前面沈醉的车子连续射击着。 冯晨同年轻小伙子来到自己的车跟前,打开车门,冯晨坐到了驾驶位置上,小伙子坐到了副驾位置上。 车子启动后,慢悠悠地朝着市区开去。 “杨寻真同志,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冯晨偏过头说道。 “你好,冯晨同志。” 副驾位置上的年轻人,把头上的鸭舌帽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头秀发,接着她又把墨镜摘下,露出了真面目,这不是杨寻真还能是谁? “刚才那人是谁?”冯晨问道。 “她叫向曼丽,徐恩曾派往美国接应我的替身,唉,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杨寻真为向曼丽替自己挨了一枪感到内疚。 “寻真同志,你不要内疚,保护你是她的职责。”冯晨劝着杨寻真。 “向曼丽这人很不错,我同她挺投缘的,但愿那一枪没击中要害部位。”杨寻真说道。 “寻真同志,你什么时间去美国的?”冯晨问道。 “七七事变的第二天,我随同蒋夫人访问美国的代表团去的,然后被秘密安排在美国中央情报局,学习密码破译工作。”杨寻真回答说。 “接下来,恐怕从上海到重庆的这段路程会更加危险,护送你的难度会更大。”冯晨想着,上峰肯定会让杨寻真尽快回到重庆去。 “我分析,恐怕暂时还不能去重庆,我这次回来,主要是破译武汉会战中日军的通讯密码,现在武汉会战正在紧要关头,上面肯定需要我尽快投入到密码破译工作中去。” 杨寻真考虑着,要是自己跋山涉水到重庆去,估计黄花菜都凉了,上峰肯定不会同意这种方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上海秘密逗留下来,立刻参与到密码破译中去。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你逗留上海,危险非常大。”冯晨说道。 “不是有你嘛,我不怕!”这么多年没见了,杨寻真还是那么地信任冯晨,这让冯晨心里暖暖的,非常感动。 两人正聊着,道路正前方,一队便宜在强行检查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冯晨望过去,见为首的人正是松尾太郎。 第0440章 女扮男装 冯晨心里非常纳闷,沈醉他们开着防弹车已经走了,松尾太郎还在这里检查什么?是不是在查找陈默和张铁胆他们? 毕竟今天日本人算是吃了个哑巴亏,想找到凶手出出气? “寻真同志,赶快把你的帽子和眼镜带上,千万不要开口说话。”心里想着,冯晨放慢车速,低声吩咐着杨寻真。 车子缓缓靠着马路边停了下来,冯晨泰然自若地摇下了车窗玻璃。 “松尾君,辛苦了!你们在检查什么呢?”冯晨把头伸到车窗外,大声同松尾太郎打着招呼。 “噢,是冯桑?你怎么在这里?” 松尾太郎应了一声,径直朝着冯晨的车子走了过来。 “呵呵,我来接我表弟,刚才我看到十六铺小东门那里发生枪战,是怎么回事?青红帮在火拼内斗吗?”冯晨推开车门,跳下车子,假装糊涂地问道。 “不是青红帮内斗,是国民党军统的人和我们大日本驻上海城防司令部的宪兵们在打斗,我们死伤了二十多名的宪兵,黑田司令很恼火,严令一定要抓住凶手。”松尾太郎促近冯晨的耳边,低声告诉着冯晨。 “噢?日本宪兵?在哪儿?”冯晨假装吃惊的左右望了望。 “这些便衣全是宪兵化妆的,你赶快离开这里吧,哦,对了,上午我到这边来之前,石川君去找过你,没有见到你,估计他晚上还会去,可能是平冈长官找你有事情。” 看来松尾太郎上午一直没发现冯晨,他根本没对冯晨产生任何怀疑,再说了,即便是冯晨有嫌疑,他松尾太郎也拿冯晨没办法。 “那好吧,谢谢松尾君,你给那些宪兵们打个招呼,我先走了,改天咱们见。”冯晨同松尾太郎握了握手,拉开车门坐上了车子。 车子刚刚启动,冯晨看到松尾太郎同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嘀咕了几句,那人朝着冯晨的车子挥了挥手,示意冯晨离开。 冯晨二话不说,加了一脚油门,车子极速朝前开了过去。 “哦?你同这些日本人挺熟悉?”杨寻真问道。 “刚才那个人,叫松尾太郎,是我的老师,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的部下。”冯晨回答说。 “难怪!”杨寻真清楚冯晨同平冈龙一的关系。 “要是今天平冈龙一到场,你觉得会怎么样?”冯晨问道。 “呵呵,他们唯一的目的,都是想要了我的命。”杨寻真轻松地笑了笑。 “要是平冈龙一在这里,可能没有这么乱,但会比这个样子更危险。”冯晨扭头望了眼杨寻真。 “那他也不一定能够发现,混在人群中女扮男装的我呀。”杨寻真说。 “最起码我不能接近你呀,要是平冈龙一在的话,我一旦接近你,他肯定会猜到你的身份的。”冯晨知道,平冈龙一对自己太了解了。 “那你以后在你这个老师面前可要千万注意。”杨寻真提醒着。 “寻真同志,你的组织关系恢复没有?”冯晨这才问起一个实质性的问题。 “没有,自从你出事以后,我就没法同组织上联络了,一直到现在,你说我这算不算脱党啊,每次想起这事情,我心里就非常难受。”杨寻真突然情绪变得低落起来。 “我今天就把你的情况电告组织上,请求组织上恢复你的关系。”冯晨说道。 “那我先谢谢你,冯晨同志,我真想一直留在上海,同你一起并肩战斗。”杨寻真非常真诚地说。 “会的,寻真同志。”冯晨点了点头。 两人说着话,车子很快来到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门前停下。 “寻真同志,你最近先住在中汇银行大楼这儿,其他地方我感觉非常不安全。”车子停稳当后,冯晨偏过头,征求着杨寻真的意见。 “行,我一切听你的安排,在上海这里,我就把我的这条命交给你了。”杨寻真半开着玩笑说道。 “压力大呀,寻真同志,你可是国宝,连咱们的蒋委员长也时刻在关注着你,一天几封电报过来,催问着你的安全情况。” 冯晨说的是实话,一个优秀的密码破译专家,用国宝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呵呵,蒋委员长那不是关心我的安危,他是在关心武汉会战中国军将士的安危。”杨寻真微微笑了笑。 “一个意思。”冯晨说。 “冯晨同志,我需要一个电讯室,立即投入工作,我要24小时不间断地监听日本军方的电台,早一天破译日军的密码,我们前方的将士们就少流一滴血。”杨寻真有点迫不及待。 “我这里有个秘密电讯室,可是只有一台同重庆总部联络的电台,无法进行监听工作,你一会先去看看,需要添加什么设备,我尽快置办。” 冯晨知道,靠自己的电讯室里这些设备,根本不能用于破译密码,想破译密码,还需要添加很多东西。 “好吧,等会我们去看看。”杨寻真点了点头。 “寻真同志,你还是不要再女扮男装了吧,干脆就说是我的妹妹,怎么样?”冯晨望了望杨寻真建议说。 “恐怕不行吧。”杨寻真摇了摇头。 “怎么不行?”冯晨问。 “你这里的方晓曼认识我,再说了,现在在上海的丁默邨、李士群、唐慧敏这些人可都是认识我的,我觉得我不能公开活动,你还是给我安排个秘密地方住下。” 突然间,冯晨觉得,再也看不到杨寻真当初刚刚从事地下工作时的天真与倔强,现在的杨寻真更像一个成熟稳重的特工人员。 环境真能够改变一个人。 “那好,你看这样行吗?要不你干脆就住在锦江川味餐馆吧,我一会去找老板东兰君,想办法给你安排个住室,你住那里方便,我们的电讯室也在那地方。” 冯晨思考了一会,认为杨寻真的担心非常对。 “老板是自己人?”杨寻真问。 “不,她就是个女强人,一个正直的爱国人士。”冯晨回答说。 “那……?安全会有保障吗?”杨寻真有些担心。 “这个我向你保证,绝对没问题,我们干脆现在就过去,刚好肚子也饿了。”冯晨又把车子启动了,调了个头,朝着锦江川味餐馆驶去。 冯晨直接把车子开进了餐馆后院停下,同杨寻真下了车子,直接从后门进了餐馆里面。 “噢,冯先生呀,从哪儿带过来一位这么标致的后生?”看到冯晨带着杨寻真从后面进来,楞了楞,上下打量着杨寻真。 “东老板,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冯晨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别人,示意着东兰君来到旁边的一个包厢中。 “冯先生,什么事情?”三人来到包厢内,东兰君随手把包厢门关上问道。 “我这妹妹是女扮男装,你没看出来?”冯晨指了指杨寻真。 “呵呵,我还在纳闷呢,从来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后生。”东兰君笑了笑,再次上下打量的杨寻真一眼。 “东老板,我妹妹要在上海住一段时间,可她又不想抛头露面,我想让你帮个忙,就在你这锦江川味餐馆腾间房子让她临时住下,钱的事情好说。” “冯先生你见外了不是?你们先吃饭,下午我把后院我休息室旁边的那间房子收拾出来,让你妹妹住下,住多久都可以的。” 东兰君非常清楚冯晨不是一般人,况且在她餐馆后院里还架着秘密电台,但东兰君从来不打听和过问这些事情。 况且,冯晨一直出手很大方,从来没有亏待过东兰君。 第0441章 商量对策 中午,冯晨和杨寻真在锦江川味餐馆,点了一荤一素两个菜,简单吃了饭后,冯晨把杨寻真带到地下室的电讯室内,让杨寻真先在那里休息。 “寻真同志,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下,我到华格臬路上的杜公馆去一趟,找万墨林探听探听消息,看看向曼丽受伤情况。” “好吧,那你先去忙。”杨寻真点了点头。 冯晨离开以后,杨寻真没有休息,她认真打量着这个地下室,空间挺宽敞,就是里面的设备实在简单。 只有一部电台,一张值班休息的行军床,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 靠这些,想监听敌人的电台,是完全不可能的。 看来冯晨的情报小组,同重庆的军统总部的通讯,是采取的联时制。 所谓联时制,就是收发双方约定,在固定的时间,统一上机联络,一般一天约定联络二到四次,到约定时间双方同时上线,互通信息。 联时制这种联络体制,往往跟广播式和盲发式组网相结合,比如总部要对地下电台发布指示,他会在约定的时间反复盲发同一份电报,地下电台只接收电报,不跟总台发生通联,以尽可能隐蔽身份和处所。 或者地下电台给总部发送情报也是这样,在约定的时间反复盲发同一份电报,或者电报发送后,对方及时回报,这种方式比较安全。 只是用于正常联络,需要一部正常的电台,约定联时制就行。 可是,要想进行密码破译,就必须实行常候制,报务员二十四小时开机等候,随时准备监听和捕捉无线电报信号,然后对接收到的信号进行分析,探询分析出电台的性质、级别、所属等秘密,进而顺藤摸瓜地破解密电。 对于杨寻真这样,受过严格训练的密码破译高手来说,打开收讯机,听到一个可疑信号后,她首先会动手,轻轻调整收讯机的天线方位,大体确定这个电台所处的方向和位置。 接下来,她会对可疑电台的信号质量、信号强度进行分析,判断对方所使用的通讯设备、电台功率大小、通讯距离远近等要素,这些都是下一步进行分析判断的关键因素。 最后就是通过收听密报的种类,大致判断对方的加密方法和体制,有时还可以基本确定对方的国籍,甚至是所属国家的某个机构。 因为任何一个国家和组织,在密码使用和编制上都有自己无法摆脱的习性。 这些说起来很简单,其实是个非常复杂的事情。 杨寻真找来纸笔,坐到桌子跟前,开列着单子,准备让冯晨尽快给她置办设备,她要尽早地投入到战斗中去。 …… 冯晨安置好杨寻真,开着车子,来到华格臬路上的杜公馆,杜公馆今天如临大敌,戒备森严,比昨天召开会议时的气氛还要紧张。 冯晨来到客厅中,见万墨林神态严肃地坐在那里,陈默左胳膊上包扎着绷带,一言不发地站在万墨林身边。 “冯先生,你是如何从十六铺小东门回来的?日本宪兵司令部有大批便衣,沿路强行拦截检查,陈默在回来的途中受了轻伤,还损失了两名弟兄。” 看到冯晨完好无损,万墨林感到很奇怪。 “我回来时,刚好日本领事馆的松尾太郎在场,他们根本就没有为难我。”冯晨在万墨林面前,向来实话实说。 “你知道吗?密码专家杨寻真,胸前右肩膀附近中了一枪,至今还昏迷不醒,正在仁爱医院急救室全力抢救,我分析着,日本人可能还会潜入医院去刺杀杨寻真。” 从万墨林的话语中,冯晨听出来了,万墨林到现在还不清楚,中枪的人其实是杨寻真的替身向曼丽,看来第一时间抱着杨寻真的方晓曼,没有说破中枪的杨寻真是假的。 “万先生,中枪的杨寻真是替身,她叫向曼丽,中统特工,真正的杨寻真,已经随同我安全抵达了锦江川味餐馆,正在那里休息。” 冯晨瞅了眼一旁站着的陈默,然后望着万墨林说出了真情。 “真的!那太好了!” 万墨林激动兴奋得拍了下八仙桌站了起来。 “陈默,你亲自带着忠诚可靠的兄弟,散布在爱多亚路上,重点是锦江川味餐馆的附近,一定要保护好杨寻真的安全,不能有半点闪失。”万墨林给陈默下达着命令。 “慢,万先生,我认为暂时不必要兴师动众,这样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我倒是考虑着,咱们先在仁爱医院那边,派出大批的人员,加强警戒。”冯晨建议说。 “嗯,不过锦江川味餐馆这里,更不能掉以轻心啊!”万墨林明白了冯晨的意思,望着冯晨点了点头。 “我在想,咱们是不是同锦江川味餐馆的老板东兰君商量,让她再在其他位置开一家分店,安置现有店内的服务人员,现在这个店里的人员,一律换成咱们的人。” 冯晨其实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杨寻真的到来,更加坚定了他的这种念头,必须尽快清理锦江川味餐馆内的闲杂人员。 “我非常赞同,就由我亲自去找东兰君说吧,我把拉菲德路上的那家门面,免费借给她开分店用。”万墨林非常赞同地说道。 “万先生,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你能不能秘密弄几部电台,我们改装成收讯机监听敌台,杨寻真要求尽快投入工作。” “怎么?不把杨寻真护送到重庆去?” “根据目前情况看,杨寻真去重庆困难非常大,路途上还不安全,我晚上给总部的戴长官发电,请求把杨寻真留下来。” 冯晨想把杨寻真留在上海,处于多方面考虑。 首先是安全问题,上海虽然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但在租界内,只要加强警惕,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 其次,杨寻真在上海破译密码,监听敌方电台会风方便一些,并且冯晨的情报组还可以给予她请报上的大力协助。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冯晨是不能朝外说的,那就是他打算给上级汇报,尽快恢复杨寻真的党组织关系。 “冯先生,既然你想把杨寻真留在上海的话,咱们就要认真对待这件事情,好好合计合计,唱一出双簧戏,来个以假乱真。”万墨林眉头一皱,似乎是有了主意。 “唱双簧?”冯晨问。 “对!咱们给日本人唱出双簧。”万墨林点了点头说。 “这出双簧怎么唱?”冯晨还没明白万墨林的意思。 “明面上,咱们就把医院中的向曼丽当做是真正的杨寻真来保护,暗中,咱们更要保护好真正的杨寻真,等向曼丽伤势好了以后,咱们再派人护送她去重庆,对外就宣称是护送杨寻真去重庆,这样杨寻真就可以安然潜伏在上海了。” 万墨林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可是万先生,你不了解内情,现在已经落水投靠日本人的李士群和唐惠敏两人都认识杨寻真,还有态度不明的丁默邨也认识,他们几个人,曾经和杨寻真在一起工作过。” 冯晨觉得万墨林的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要想瞒天过海的话,丁默邨、李士群、唐惠敏这三个人是绕不过去的,想用向曼丽欺骗他们会非常难。 “冯先生,你认为丁默邨真的落实了?”万墨林问道。 “今天在十六铺码头,吴四宝带着人也出现在那里,我把他劝退了,我分析,吴四宝可能就是从丁默邨那里知道杨寻真行踪的。”冯晨回答说。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先干掉这几个人!”万墨林眼中透着杀气说道。 第0442章 出卖朋友 冯晨以为万墨林只是顺嘴说说而已,可是没想到,万墨林当天晚上就安排陈默行动组内一名叫于松乔的小队长,负责执行暗杀李士群的计划。 万墨林下达的命令,是一个星期内,让于松乔必须秘密除掉李士群。 接到任务以后,当晚,于松乔便来到了东湖路11号上海市党部干事汪曼云的家,请求王曼云协助自己的行动。 此时,于松乔还不明白,王曼云其实暗中已经投靠了李士群。 于松乔与汪曼云本来都是杜月笙的门生,他到王曼云家的目的,一是向汪曼云讨要李士群的照片,二是想让王曼云暗中帮助自己。 于松乔告诉王曼云,说是李士群已被列为暗杀黑名单,上峰要自己执行枪杀任务,只是自己不认识李士群,所以求汪曼云帮助弄一张李士群的照片。 汪曼云当即拒绝了于松乔。 汪曼云向于松乔证明,李士群对党国是忠心的,还表明自己也是李士群的好朋友,同时还声称自己绝对不会出卖朋友的。 于是,于松乔悻悻地离开了王曼云家。 于松乔离开以后,汪曼云马上用电话通知李士群,说于松乔要暗杀他。 汪曼云道貌岸然,口口声声说不会出卖朋友,暗中却毫不迟疑地向李士群出卖了自己的同门师弟于松乔。 第二天,李士群的保镖张勇,果然在大西路67号对面云飞汽车行墙角前的行人道上,发现一个测字摊。 张勇一回想,这个地方从来没有过测字的摊位,今天多了一个这种摊位,就有点非常奇怪,张勇不敢怠慢,马上上去报告了李士群。 原本李士群昨晚,听到王曼云提起这个令人头疼的于松乔,已是心惊胆战,但此时,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去。 “张勇,你去告诉那个测字先生,就说他那里风大,不妨让他来67号房间里面,我李士群同他探讨探讨测字的学问。” 李士群一边吩咐着张勇,一边拿出张纸条,在上面写下了三个字:“于松乔。” “张勇,顺便你让他测一测这三个字。”李士群把写好的纸条同时递给了张勇。 张勇答应了一声,立即跑了出去,把那张纸条和李士群的话转告给了测字先生,那个测字先生听了张勇的话,看了眼张勇,不置一词,双手托起测字摊,踉跄而去。 听到测字先生的汇报,于松乔思考着,李士群的这一手是在告诉他于松乔:“别再折腾了,汪曼云已把你出卖了。” 秘密既然已经泄露,料想李士群早已经有了准备,于松乔策划的这桩暗杀计划,也只得就此收场。 看来,空城计也不见得是诸葛孔明的专利,诸葛亮能用空城计,他李士群一样摆得了,空城计取决于谁具备那份胆量。 实际上,于松乔要是硬冲进李士群的大西路67号除奸,的确也有很大的难度。 大西路67号,紧挨着它西面的是谢筱初的家,谢筱初是有权有势的亲日经济汉奸,李士群自然不用担心。 东面是美国在上海驻军的兵营,谁敢在美军兵营边上开枪? 马路对面的云飞汽车行,毫无避眼之处,于松乔无奈之下找手下设了个“测字摊”想观察观察动静,结果没侦察到目标,反而被目标先察觉了。 于松乔可以说真有点火背,此时的李士群不过是只孤魂野鬼,一只形影相吊的丧家犬,于松乔居然做不掉他。 其实于松乔决不是窝囊废一个! 于松乔一度是上海滩人知户晓的名人,他是邮务工会的成员,也就是当年陆京士和朱学范那工会的骨干。 同时,于松乔还是杜月笙的门生,也是军统上海区的特工,他曾经是当年上海滩出了名的铁汉子。 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后,上海民众组织“上海市抗日救国会”进行抗日活动,为了禁止日货,上海各地建立检查所和保管所,呼吁上海市民,全面拒买、拒卖东洋货。 工会和许多抗日团体,派出志愿者充当检查所工作人员。 检查所可以采取直接行动,到处搜查日本货物,一旦有所发现,立即加以没收,交给“保管所”去加以储存。 邮务工会的于松乔也是抗日救国会会员,他负责一个街区的查禁工作。 于松乔和一位名叫刘心权的青年,在一次检查中,没收了上海市纱布同业公会理事长、合昌祥的大老板陈松源的两箱日本丝绸。 陈松源知道后,带着两名保镖,携带枪支欲夺回赃物,遭到于松乔驳斥。 在争斗中,于松乔竟然在陈松源的两名保镖的枪口下,强行把陈松源拖进禁闭室内关押着,陈松源的保镖立即鸣枪恫吓,但毫无作用。 相反,保镖的枪声,又招来大批的群众围观。 陈松源的保镖只好回陈家去报告,陈家立刻央人四出营救,纱布大亨陈松源被抗日救国会的人关了起来,消息随即传遍了上海滩,人人吃惊,个个失色。 马上,于松乔的检查所门前,车水马龙,特地赶来看热闹的人无数,显然,于松乔先胜了这一个回合。 国民党上海市党部书记吴开先,同抗日救国会秘书长陶百川闻讯赶来,高调嘉许了于松乔一阵后,就婉转地要求释陈松源。 但是,于松乔依然坐在地上,挡住了羁押陈松源的那间房子的房门,他面色平静,心平气和地说: “陶先生,你地位高,口才好,学问也是一等,我于松乔无论讲地位、讲口才、讲学问,统统服贴你。 不过,今天的这件事情,不管我错我对,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是天王老子的话我也不会听,陈松源带了保镖,带着手枪来抢所里的东西,我非关他不可。 假使有人想来拖开我的话……” 于松乔伸手指了指左侧的钢筋水泥墙壁继续说道“我立刻就撞墙头自杀!” 陶百川和吴开先一再的善言劝解,给于松乔讲道理,于松乔就是不听,弄得堂堂的上海市党部吴书记和陶秘书长无计可施。 门外又有几辆汽车不停地从远处开来,来的是虞洽卿、王晓籁等,有人疾言厉色,有人娓妮动听,什么好话歹话都说尽,要于松乔释放陈松源,可他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啥人敢来拖我,我立刻撞墙自杀!” 以至闹得最后,上海商会扬言要罢市,来抗议于松乔。 当然,那只是虚张声势的闹剧。 于是,于松乔的检查所,涌来了大批人马,人多,口杂,推推挤挤,吵吵嚷嚷,于是有人趁乱想把于松乔抱住拖起来,企图破了他这个铁门卫,开门释出陈松源。 当他们冒险地一动手,于松乔说话算话,他突如其来地奋身猛冲,向左首墙壁狠狠地撞去,只听砰然一响,众人惊呼,于松乔已经撞破了头,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接下来,他又飞快地退回小房门口,照样守住不动。 最后又来了陆京士,请杜月笙出面,派自己的车子来,接于松乔到枫林桥骨科医院治伤去,上海纱布同业公会理事长陈松源才得以开释。 于松乔的行动,虽然超越法律许可范围,但是他满腔忠义、慷慨壮烈的精神,却赢得了上海各界人等的一致赞佩。 于松乔扣留陈松源的故事传诵了很久,他成为了抗日救国会的英雄硬汉。 从这里可以看出,于松乔是个认准了一件事情,永不回头的主。 看来杀手这活,的确不是什么人都适合干的,连于松乔这种在上海滩出了名的铁汉也干不好。 也许,还是应了那句迷信的话,李士群此时气数未尽。 但是,这件事情,更加启发了李士群,面前形势下,当这个头面人物有风险,带头当汉奸就又可能最先被除奸。 在没有强有力的武装保卫的情况下,李士群觉得还是退居幕后好一些,在幕后管钱管权而不出头露面,那才是最理想。 于是,他想到一个人,那人就是丁默邨。 第0443章 锁定目标 杨寻真住在锦江川味餐馆后院,不敢过分拋头露面,只能天天在冯晨他们情报组的地下电讯室里,监听着各方电台信号。 万默林按照冯晨给他的杨寻真开列出来的单子,很快弄来了几部电台,其中,还有一台最先进的收讯机。 有了这些设备,杨寻真决定马上开始投入战斗,她要在上海法租界内的这家川味餐馆里,跟日本人战斗,在看不见的战线上同日本人斗智斗勇。 第一天,杨寻真只是上线随便听听信号,随意地在无线电网络中浏览着。 虽然离开祖国还不到一年,可对于上海这里的电讯信号,杨寻真就像一个刚到陌生地方的外乡人,大街小巷随意地溜达,很快就熟悉了地形。 从发报设备、电报类型上大体分类,杨寻真发现,上海的地下电台可分成两大类: 一类设备比较差,发出来的声音干涩沙哑,但发报机功率非常大,显然是向遥远的地方传送信息,这一类的电报全是阿拉伯数字密报。 另一类设备比较好,声音清亮、手法高超,显然是经过严格的训练,但发报机功率要小一些,适宜在较小的空间范围内通讯,这一类电报全是英文字母密报。 杨寻真在美国中央情局接受培训时,接触了大量的中、日军队的密报,她非常了解双方的密报习惯。 中国军队惯用数字密报,而日本军队更喜欢使用英文代码。 由此,杨寻真判断,第一类电报应该属于中国的地下机构,简单地运用排除法,第二类就属于日本人了,这样的大功率信号源有两处。 区分开以后,杨寻真决定用全部的精力,来对付日本人的秘密电台。 杨寻真选择了日军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的电台来进行侦听,因为在冯晨的协助下,杨寻真很快把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电台信号,同宪兵司令部的信号区别开了。 对于密码破译专家来说,电台的日变大大增加了侦收的难度,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它会变到什么频率上去,也不知道它使用什么新的呼号。 不过这些难不倒杨寻真,经过长期的训练,她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对电台报务员的发报手法特征过耳不忘,这也是杨寻真特有的天赋。 她能听得出来军统总部和中统总部,发报的是哪个报务员,不管他们躲到什么地方,只要一发声,就会被杨寻真抓住。 她甚至推算出了军统和中统总部四个报务员的值班表,有时候,某一时刻,某个报务员没按杨寻真的值班表上的时间出现,杨寻真会默默地说:“又临时换班!” 除了这些,杨寻真还侦听到向延安发报的大功率的电台信号,这个信号源也有两处,杨寻真分析,可能一处是八路军办事处,另一个信号源,应该是秘密的。 杨寻真天生对无线电感兴趣,有时候,一整天全待在地下室内不出来,很多次,冯晨让方晓曼换下杨寻真,可是,她稍微休息一下,又继续上机。 杨寻真把抄录下来的电报一一存档,继续集中精力对付日本人的电台,耐心收集素材,寻找对手的破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那虚无飘渺的终极目标。 杨寻真的美国密码破译老师威尔逊教授说过:“日本人是天生缺少数学天赋的民族,他们永远编制不出第一流的密码。” 同样,威尔逊教授还说过:“从事谍报工作必须遵循一个基本准则,译电员和报务员必须是双人,决不允许同一个人身兼二职,甚至不允许在同一个地方译报和发报。” 这几日,不管白天夜晚、吃饭睡觉,杨寻真的大脑里一刻也没停止对对手的琢磨。 根据威尔逊教授讲授的第一条定义,对小日本的密码,在战略上尽可以大胆藐视,充分树立破解的信心。 根据威尔逊教授的第二条定义,通过从冯晨那里了解的情况,杨寻真分析,日本军队上的电台随部队打仗,不可能随身再带一个译电员。 日本军人的狂妄,再加上谍报工作危机四伏的特征,决定了这些日本军人们,不可能随身携带一本密码本,也就是说,日本宪兵司令部的这部电台,不需要密本,收报员凭大脑记忆就能编制和译解密报。 毫无疑问,日军宪兵司令部使用的是密表加密体制。 有了这个初步的收获,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复制出日本军方的密表,这是一项非常艰苦而又细致的工作。 但完成这一步工作,仅仅是破译这套密码的起步,更困难的事情还在后面,那就是找到他们的密钥。 如果把整套密码比喻成一个保险柜的话,到编制出密表这一步,仅仅是复制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保险柜,并且对这个保险柜的设计、结构、性能等特点了然于胸。 而密钥,才是最终打开保险柜的钥匙,没有这把钥匙,就连保险柜的设计和制作者,也同样无能为力。 锁定攻击目标之后,杨寻真的日程变得简单起来。 好在,她根据冯晨给她提供的日本外务省“樱花会”的密钥,也就是那本《源氏物语》,很快破译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同日本外务省之间的通信联络。 但是,日本陆军参谋本部自有他们的一套密码,密钥也许连平冈龙一也不太清楚,没有密钥,杨寻真便无法破解日本军方的密码。 为了取得日本军方的密钥,杨寻真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内,把收讯机调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电台,抄录下他们的电报。 其余时间,她则把电台锁定在日军宪兵司令部的那部大功率电台上,全天候监听,收集的素材越来越丰富,但是破译毫无进展。 杨寻真的工作变得更加枯燥、乏味而繁琐。 武汉会战正进行到关键时候,早一天破译日军的通讯密码,则早一天对武汉会战出一份力量,她要找到那把破解日军密码的钥匙。 杨寻真感到自己仿佛是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滩上,而他所需要寻找的密钥,就是这沙滩上唯一的某一粒沙子。 如果漫无目的地寻找,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 是的,靠自己,那是不可能成功的,必须走捷径! 可是,捷径在哪儿?杨寻真觉得自己不但没有走近捷径,反而钻进了对手设置的死胡同里,眼前一片混沌,没有方向、没有光明、没有希望。 在冯晨的建议下,杨寻真只能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调整一下疲累的大脑,她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 来到自己的住室门口,杨寻真发现,餐馆老板东兰君手中拿着一叠报纸,正准备朝着前面餐馆里去。 “苏小姐,两天没见到你人了,你今天想吃点什么?我让前面的厨房师傅给你做。” 看到杨寻真,东兰君热情地跟这个整天闭门不出的神秘客人打着招呼,冯晨给杨寻真起了个化名叫苏静,所以包括东兰君在内,不知内情的人,都叫杨寻真为苏小姐。 “东老板,拿这么多报纸啊,有什么新闻吗?”杨寻真扫了一眼东兰君手里拿着的那叠报纸。 “唉!别提了,全是坏消息,日本人又在向武汉增兵,武汉会战打得不可开交,恐怕这一回我们国军还是凶多吉少啊!” 东兰君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了杨寻真。 “苏小姐,你先看吧,我到前面去,让厨房的师傅给你做点爱吃的东西端过来,身体要紧,报纸你别弄脏了,看完还我,我要全部收集起来。” 第0444章 走到前台 杨寻真抽出一份《中央日报》看了起来,这份报纸是两个月前的。 报纸上的一篇通讯吸引了她的眼光: “1938年2月18日上午,日本出动12架重型轰炸机和26架三菱96-1战斗机在安徽、江西两省交会处会合,直扑武汉,。 我空军第四大队接到命令后,奉命迎敌。 代理大队长李桂丹率29架战斗机升空,不久后便与敌机相遇,李桂丹命令第四大队分头迎战,由第22、第23中队担任主攻,第21中队负责掩护。 空战中,第21中队的董明德、杨弧帆、柳哲生、刘宗武四机协同作战首开记录,击落日战斗机一架。 柳哲生在协同战友击落一架敌机后又单独作战击落一架敌机,该机队其他战鹰又击落三架敌机。 与此同时,第22中队的11架战机与日11架战机相遇,且被敌死死咬住,但他们并未惊慌,而是利用飞机的良好机动性与敌周旋。 一两个回合后,就形成了单机混战的局面,中队长刘志汉首先击落一架敌机,其他战友也相继击落敌机共四架。 第23中队的8架战机飞抵汉口上空时,见到第22中队正处于劣势,中队长即命第23中队全体增援,一番混战后击落2架敌机。 这场以机群对机群的大规模空战,只进行了12分钟,我空军击落12架日机,其中10架战斗机、2架轰炸机,这也是我空战史上十分辉煌的一页。 但在此次空战中,我空军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其中大队长李桂丹、中队长吕基淳、飞行员巴清正、王怡、李鹏翔共5人,壮烈牺牲。 此次空战,负责掩护的第21飞行队,首先在汉口机场的西北方与敌人的10架飞机遭遇,并立即投入战斗,进入高度约4,000米,随后,第22、23飞行队也在武汉上空与敌展开了激烈的空战。 这是一场机群对机群的大规模对峙,双方数十架飞机恶战在武汉三镇上空,高度从5,000米到几百米,上下翻飞,相互缠斗,场面蔚为壮观。 这场恶战大约进行了12分钟,我军以击落敌机11架,我方空军仅损失5架的代价大获全胜。 日军空袭编队指挥官金子隆司饮弹坠机身亡,然我方大队长李桂丹上尉、飞行中队长吕基淳上尉、飞行员巴清正少尉、王怡少尉和李鹏翔中尉等5人均为国光荣捐躯。 飞行员张光明的座机被击中29处,自己身负重伤,但仍顽强地坚持驾机返回机场。 此次空战,被我军击落之敌机坠落地点分别如下: 1架敌机坠落于汉口附近,1架敌机坠落于汉口和青山之间,1架敌机坠落于黄陂和汉口之间…… 其中,坠落于汉口和青山之间的敌机,大部分部件保存完好,日军飞行员跳伞后,被我武汉城防部队抓获,经审讯,日军飞行员称,事先,有城内日谍提供轰炸坐标位置。” 这篇通讯的最后一段话,吸引了杨寻真的目光,她心里一阵激动,拿着报纸去找冯晨去了,她从这篇通讯中,突然发现了寻找日军通讯密码密钥的途径。 …… 就在杨寻真从两个月前的一份过时的报纸上,发现了寻找日军通讯密钥的途径时,丁默邨正托章正范,邀请汪曼云到大西路67号会面。 丁默邨同李士群勾搭上的消息,汪曼云当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了。 此前,汪曼云有一段时间没去李士群的大西路67号了,为什么呢?那还不因为于松乔想行刺李士群? 李士群吹牛,自己的大西路67号风水好,是最保险、最安全的房子,那其实根本就是屁话一句。 说房子风水好,安全保险,能比得上人家吕班路上的鲁伯宏的府第?能比得上天主教路上的永大粮行的风水? 鲁伯宏,顾馨一,不是照样被军统的人给干掉了?! 固然,最后于松乔放弃了行刺李士群的主意,但谁能保证你李士群哪天不招惹到那班军统的夺命太岁们? 汪曼云此时虽与李士群彼此来往过几次,但与李士群还不是一回事,最起码,汪曼云就不曾直接与日本人勾搭过。 此时,他汪曼云还算是党国的人啊。 不过,这丁默邨也是熟人,不论是否是由陈立夫直接派遣来上海协助自己工作的,汪曼云觉得,处于礼貌与丁默邨见见面是应该的。 汪曼云与章正范来到了67号。 一脚踏进房间,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房子正中的墙上,挂有两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旗帜的当中,还悬挂着孙中山的遗像。 自上海沦陷后,尤其在私人的家里,这种情景是很难看到的。 正在惊异之间,丁默邨已踱进了房间,大家本来都是熟人,一见面便欣然相互问好,嘘寒问暖。 丁默邨指着墙上挂着的国旗与孙中山先生的遗像,对汪曼云与章正范说:“这些大家都久违了吧?” 接着丁默邨又来了一段歪理邪说的长篇大论: “我丁默邨这次是奉陈立夫部长之命而来的,因为在大后方,大家看到抗战如此进行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共产党的抗战到底,是要抗垮国民党,是唯恐中国不乱。 为了国家的前途,陈立夫部长要我来上海探路,一俟时机成熟,他也要过来的,不过,在时机未成熟时,我们应当代立夫部长保密。 至于日本人那里,我已和他们交涉过,允许我们仍然用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仍然可以悬挂中山先生的遗像。” 丁默邨讲的日本人,就是影佐祯昭安排的晴气庆胤。 日本人晴气庆胤,不仅授意他们可以挂青天白日满地红旗,还指使他们以倡导和平运动名义,扩大山头。 丁默邨的此番所谓“奉陈立夫之命来上海打前站”的表白,其实是在为自己充当日本人的走狗寻找借口。 他是在穷途末路之时,受李士群的拉拢而卖身投靠日本人,与陈立夫毫不相干,而章正范、汪曼云竟然信以为真。 因为之前,在外人的眼中,丁默邨就是陈立夫的心腹,陈立夫特别信任重用他,就连陈立夫的堂弟,中统上海区区长陈宝骅也这样认为。 其实,丁默邨就是狐假虎威! 见王曼云相信了自己的话,丁默邨边说边笑着问汪曼云:“老兄有何意见?” “默邨老弟,这是一件大事,但我认为,以你丁默邨三个字来号召还是不够的。”王曼云意味深长地说道。 “噢?老兄说说看。”丁默邨望着王曼云,一副诚恳求教的样子。 “老弟,由于你过去工作环境与条件的限制,你的大名,别说党外的人不知道,即便是咱们党内的人,若派骨干,也很少有人晓得,这件事情,在你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可是在号召力方面……?” 王曼云说半句留半句,显然是怀疑丁默邨的号召力。 “老兄就直说嘛,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说我丁默邨的号召力不够?”丁默邨问道。 “是的,为求事业迅速成功,我觉得应速接上党内大佬的关系,你比如汪精卫,要是你能采纳我的意见,一定会事倍功半。” 汪曼云似乎有点小看了丁默邨,但丁默邨毫不在意,而是点着头表示非常赞同。 “对此,我也有同感,汪精卫先生方面,我可以派人去联系。” “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少人?”汪曼云又问。 “人数并不多,发起人连我算上七个,除了我和正范兄外,还有李士群、唐惠民、茅子明、翦建午、叶耀先。” 这七个人,就是后来所传说的“七人委员会”。 第0445章 暗中谋划 丁默邨同汪漫云的这次谈话,李士群没有参加,李士群已将丁默邨推到了前台,自己则退居幕后,干脆来个不露面了。 这是丁默邨主持李士群的67号情报室的工作之后的首次亮相。 他要把一个公开为日本国效劳的间谍机构,用晴天白日旗包装起来,把露骨的卖国行为,用和平运动掩盖起来。 丁默邨认为,卖国不能是只限于他丁默邨﹑李士群两人的事,也不限于那些已经公开当汉奸的人的事,他们要勾结更多的人一起参与卖国。 丁默邨的想法,正好符合了在暗中一直实施着“钓鱼计划”的平冈龙一、影佐祯昭、今井武夫等人的计划。 丁默邨知道,日本人指使他们勾结汪精卫集团是对的,打着和平运动旗号的汪精卫集团,才是更大的卖国集团,把命运与汪精卫集团联系在一起,才是出路。 可是,丁默邨﹑李士群要与汪精卫集团联系谈何容易? 丁默邨﹑李士群都是陈立夫兄系的特务,本来就与汪精卫的改组派针锋相对,丁默邨﹑李士群他们以前办的《社会新闻》杂志,就没少攻击汪精卫派别。 他们之间的积怨本来就很深,以往,丁默邨与汪精卫集团的人彼此不来往,而李士群在国民党内,只是个不上台面的小角色而已,根本就无缘见到他们。 不久前,在香港时,丁默邨曾经去拜访过周佛海,结果是碰壁而回。 思前想后,于是丁默邨﹑李士群这个小集团,要通过上海党部委员、干事汪曼云的牵线搭桥,去寻求与汪精卫集团的勾结之路。 此后,也正是这个汪曼云,把丁默邨﹑李士群这个汉奸特务小集团与汪精卫他们联系起来的。 这次丁默邨同汪曼云见面,李士群没有参加,那么李士群究竟到哪儿了?他是故意躲避不见汪曼云,还是有意让丁默邨出面走向前台? 其实,李士群真的是有意退居幕后,他不需要虚名,他需要的是实际利益,再加上前一阵子,抛头露面的汉奸,时不时被军统锄奸队的人干掉,这更让李士群对于做汉奸,感到异常的恐慌。 李士群分析,自己的力量还很薄弱,薄弱得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在这个时候张扬,那就是给军统的锄奸队当礼物送过去,是当活靶子用。 虽然李士群同冯晨有着私下协议,可谁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向自己痛下杀手呢? 所以,那天李士群从丁默邨的口中知道,密码专家杨寻真从美国战略情报局学习回来的消息,他一阵兴奋,他打算绑架杨寻真,作为礼物献给日本人。 兴奋过后,冷静一想,李士群又有点后怕,杨寻真可是在老蒋那里挂了号的人员,培养一个密码破译专家不容易,老蒋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啊! 对待杨寻真,绑架也好,暗杀也好,谁出面做了这件事情,谁就有可能成为老蒋的死敌,中统和军统的那些人,还不天天盯着你?! 想到这里,李士群额头上开始冒着虚汗,他后悔了,后悔不该拍吴四宝这个莽夫去趟这个浑水。 还好,吴四宝最终无功而返! 当吴四宝回到大西路67号,告诉李士群,冯晨就在现场,是冯晨把他劝返的,李士群听后,不仅没有生气,还大大表扬了吴四宝几句。 李士群心里非常明白,这是冯晨不想明刀明枪的同他李士群干,就目前情况来看,他李士群的力量远远不能同冯晨的力量相抗衡。 冯晨暗中有着军统局和杜月笙这两个强大的靠山,同冯晨明着干,那就是自己找死,况且你不杀我,我不杀你的私下协议,也是他李士群最先提出来的。 那天冯晨劝退吴四宝,是给他李士群的面子! 过后想想,也确实如此。 在十六铺码头,为了一个杨寻真,军统、中统和杜月笙青帮的人,几乎全员出动,化妆成码头工人的日本宪兵,竟然当场死伤二十多名,要是自己这几个人掺和进去的话,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呢。 不能明着来啊!李士群在心里暗暗想着。 不明着同冯晨真刀真枪的干,不等于暗中不同他较劲。 杨寻真这个密码专家,太有吸引力了! 李士群清楚,杨寻真曾经是冯晨的部下,但那是以往,现在的杨寻真属于徐恩曾的中统序列,冯晨属于戴笠的军统序列,冯晨同杨寻真只能算旧日的同事,对杨寻真下手,不能算违背私下协议。 想到这里,李士群把吴四宝喊到跟前。 “四宝兄弟,你挑选几名精干的弟兄,带上家伙,我们到仁爱医院去,听说杨寻真已经苏醒了。”李士群吩咐道。 “去劫持姓杨的那个密码专家?”吴四宝问。 “嗯!”李士群点了点头。 “李大哥,干脆多带些弟兄们,直接冲进病房里,一顿乱枪把那个姓杨的打死算了,命都没了,她还怎么去破译密码?”吴四宝满脸横肉,凶巴巴地说道。 “四宝,你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你就不会动下脑子?!”正在此时,吴四宝的老婆佘爱珍扭着腰肢过来了。 “爱珍妹子来了,快快请坐,看来妹子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李士群热情地起身,给佘爱珍让着座位。 李士群夫妇,一向非常尊重佘爱珍。 李士群夫妇知道,季云卿的这个干女儿,自己的这个师妹,脑子特别灵活,属于胆大心细的女人,季云卿也就是看中了佘爱珍的这一点,这才收她做干女儿的。 “李大哥,我认为,要想绑架杨寻真,我们不能明着来,你想想看,现在的仁爱医院里,明里暗里,有着多少中统、军统和杜月笙的人在暗中保护着她?别说绑架,恐怕我们连病房都接近不了。” 佘爱珍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李士群让出来的座椅上,非常优雅的翘起右腿放到左腿上面,伸手撩了撩旗袍下摆,给李士群分析着。 “那妹子说我们该怎么办?”李士群问道。 “两个办法,一是我们的人化装成仁爱医院的医护人员,混进病房里,瞅准机会把杨寻真干掉,二嘛,就是重金收买医院内部的医护人员,让他们在杨寻真的药物中下毒。” 佘爱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妹子,你这两种办法,可都是直接要了杨寻真的命呀!” 按照李士群的打算,他原本是想绑架杨寻真,准备把一个活的杨寻真送给日本人,也许日本人还能从杨寻真口中撬出些情报来。 “其实,日本人就是想让她死,这点四宝说得很对,命都没了,她杨寻真还怎么去破译密码?”佘爱珍分析的非常有道理。 “好,我们就按妹子的两个办法准备,直接干掉杨寻真!” 李士群赞同地点了点头。 “四宝老弟,就按爱珍师妹办法,立即去准备,最好再弄个救护车用。”李士群迫不及待地吩咐着吴四宝。 “李大哥,我还有话没说完。”佘爱珍伸手制止了急不可耐的李士群。 “哦?爱珍妹子,有话尽管说。”李士群站定,望着佘爱珍说道。 “李大哥,你有没有考虑过?仁爱医院的人究竟是不是杨寻真?也许杨寻真在别的医院治疗,仁爱医院这里要是个陷阱怎么办?” 佘爱珍确实不简单,她问出来的一连串的问题,李士群的确没有仔细考虑过,他只顾着想办法如何绑架杨寻真,根本没想,这个杨寻真的真假。 第0446章 李代桃僵 射向向曼丽的那颗子弹,是从左肩胛骨下面穿过,还好,没伤到骨头,但这一枪非常危险,离着心脏位置就那么一点点距离。 由于流血过多,方晓曼抢上沈醉的防弹车,向曼丽就已经昏迷过去。 坐到防弹车上以后,方晓曼这才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怀中人的脸,看到向曼丽那昏迷苍白的面容,方晓曼惊呼了一声:“不好,她不是杨寻真!” 方晓曼对杨寻真太熟悉不过了,两人曾经还在一个房间里住了很久,两人性格虽然不同,但一直相处得不错,形同姐妹,感情非常好。 尽管向曼丽的脸庞和身材同杨寻真非常相像,但再怎么象,是欺骗不了对杨寻真异常熟悉的方晓曼。 方晓曼的惊呼,惊动了驾驶座位上的沈醉。 “怎么?是替身?”沈醉平淡地问了句,他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嗯!”方晓曼点了点头。 此时,陈宝骅和王新衡也匆忙地打开车门坐了进来,王新衡坐在副驾位置,陈宝骅坐到了方晓曼的身边。 沉醉不再说话,一脚油门到底,防弹车发疯般冲了出去。 “呃?” 车子开动后,陈宝骅瞟了眼方晓曼怀中的向曼丽,心里一阵紧张,杨寻真和向曼丽这两人,陈宝骅都非常熟悉,他知道向曼丽被派往美国,是专程负责接应杨寻真的。 “陈兄,怎么回事?”坐在副驾位置上的王新衡还不明所以,回过头问了一句。 “这是向曼丽,杨寻真的替身,杨寻真的人呢?!”陈宝骅声音发颤的望着王新衡,心里想,今天这个差事算是彻底办砸了。 “冯晨呢?!”王新衡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冯晨还没有上车。 “王大哥,你朝左前方看。”沈醉双手握着方向盘,朝着左前方摆了下头。 王新衡望过去,依稀看到冯晨拉着一个人,正快速朝着之前众人会面的小餐馆门前跑去,日本人的注意力,这会全部在这辆防弹车上,根本没人注意到冯晨两人。 “陈老弟,你不必担心了,杨寻真同冯晨在一起。”王新衡扭过头告诉陈宝骅。 “在哪儿?”陈宝骅猛一下坐直了身子,朝着车窗外边望去。 “呵呵,现在看不到了,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全力吸引南造云子和松尾太郎他们的注意力,把他们的人全部吸引过来,冯老弟和杨寻真就更安全了。” 王新衡长长出了一口气,微微笑着,望着依然一脸懊恼的陈宝骅。 “王大哥,陈区长,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把向曼丽当做真正的杨寻真来保护,给日本人来个李代桃僵。”沈醉一边快速开着车子,一边建议道。 “沈老弟,我们现在不去华格臬路上的杜公馆了,你直接把车子开往福开森路上的仁爱医院,医院里有我们中统的人接应。”陈宝骅吩咐道。 看来陈宝骅之前就有这方面的准备,提前联系好了医院,作为有人员受伤时备用。 “陈老弟,上海这边除了我们自己人,还有谁认识杨寻真?”王新衡问道。 “李士群,唐惠敏,还有丁默邨,他们对杨寻真都非常熟悉。”陈宝骅回答说。 “看来在仁爱医院里,我们还要对向曼丽进行伪装,最好把头上也包扎一下,力争做到就是丁默邨在病床跟前,他也认不出来。”王新衡建议道。 “好!就按王兄的这个办法来,咱们借机在仁爱医院,再同日本人干一场!”陈宝骅答应着,今天的事情,让自负的陈宝骅恨的牙根痒痒的。 如果今天不是军统上海区的王新衡和军统情报组的冯晨出手,仅仅凭着他陈宝骅的中统上海区的人,恐怕杨寻真的命真的会丢在十六铺码头这个地方。 …… 冯晨是在安顿好杨寻真,又同万墨林商量好保护措施后,这才抽空匆匆来到福开森路上的仁爱医院,想了解了解向曼丽的伤情。 走进仁爱医院,表面上看同以往没什么两样,但冯晨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这里多了些看似病人的病人,在医院院子里来回游动。 有几个军统上海情报组的成员,穿着医院的杂工服装,在假装收拾着卫生,见到冯晨时,这几个人点着头,用目光同冯晨打着招呼。 看来整个仁爱医院,在陈宝骅他们的绝对控制之下。 刚刚走到住院部的大楼门口,许剑穿着身白大褂,身后跟着武平,出现在冯晨面前。 “组长,人在三楼318病房,这会好像清醒过来。”许剑低声汇报道。 “嗯,我知道了,你同武平还有张铁胆,你们立即赶回去,24小时加强对锦江川味餐馆的保护,一旦发现陌生闲杂人员,立即告诉我。” 见到仁爱医院内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一般,冯晨觉得自己的人应该撤回去,全力保护杨寻真才是最正确的,这里就交给陈宝骅和王新衡他们吧。 “可这里……?”许剑一脸迷茫地望着冯晨。 “这里你们不用操心了,我马上给王区长和陈区长说,让他们加派力量。” 看到许剑的样子,冯晨知道,陈宝骅和王新衡他们,已经封锁了假杨寻真的消息,他们在以假乱真。 “是!” 许剑答应了一声,转身同武平准备离开。 “呃?!” 武平低声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武平”冯晨感觉情况有疑,左右环顾了一眼,低声问道。 “那个女人在那里干什么?”武平低声回答说。 顺着武平的目光看过去,冯晨发现在医院急诊室门口,川岛芳子站着,正同另外一个女人说着话,那女人的背影,似乎是南造云子。 “都不要朝急诊室门口看,你们抓紧离开这里,我上楼去。”冯晨低声吩咐道。 许剑带着武平,假装坦然自若地朝着医院外面走去。 冯晨走进了住院部,心里想着,川岛芳子和南造云子这两个土肥原贤二的得意女弟子,同时出现在这里,一定同杨寻真的事情由关系。 不过冯晨自信,在这个医院内,这两个女人不敢造次,租界外面现在虽然是日本人的天下,但在这租界中,日本人的力量还是很薄如的。 这就是奇怪的上海滩! 在租界内,日本人现在就是靠着东亚黄道会的那班乌合之众,恫吓一下那些没有后台的媒体机构还差不多,真刀真枪的对决话,东亚黄道会的人哪里是对手?! 不过,川岛芳子和南造云子都不是一般的角色,这两个女人肚子里的坏主意多得很,她们两人在这里出现,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来到三楼,冯晨发现嵇希宗带着三个人,一边两名,把守在病房的门口,三楼过道里的凳子上,同样坐着中统或军统的人员。 “冯先生,你过来了?”嵇希宗同冯晨打着招呼。 “杨寻真醒没?”冯晨轻声问道。 “向……,她刚刚醒过来不久。”看到嵇希宗的样子,冯晨明白了,他也清楚,病房里躺着的是杨寻真的替身向曼丽。 “加强警戒,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了川岛芳子和南造云子两人,你们要高度戒备,防止这两个女人捣乱。”冯晨嘱咐道。 “什么?”嵇希宗心里一惊,立即有些紧张。 “不要一惊一乍的,记着一点,不能让陌生人靠近这个房间,医务人员进去,一律严格检查。”冯晨有些不放心,再次嘱咐道。 “冯先生,放心吧!”嵇希宗点着头答应着。 第0447章 魔女再现 房间里,陈宝骅、方晓曼和郑苹如正坐在病床跟前,向曼丽的头上包扎着绷带,只露着两个眼睛,人已经清醒,靠着床头,睁着一对黑黑的眸子,望向走进来的冯晨。 “哦,已经醒过来了?”冯晨关切地问了句。 “多谢冯老弟!”陈宝骅感激的望了眼冯晨说道。 冯晨清楚陈宝骅这句话的意思,要不是冯晨,真正的杨寻真失踪了,或被日本特务绑架,要么是被杀害的话,那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都是为了党国的利益,陈兄不必客气!”冯晨在郑苹如搬过来的一张凳子上坐下。 “组长,你到这里,那……?”方晓曼用疑问的眼神望了望冯晨。 “没事,你也辛苦了一天一夜,这会回去休息吧,记住,就在锦江川味餐馆休息,我让许剑他们也回去了,这里一会万先生安排的人马上就赶过来。” 冯晨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杨寻真这会在锦江川味餐馆,已经没事情了。 “那好吧,杨小姐,你放心养伤吧,那我回去了。”方晓曼朝着床上躺着的向曼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那个护士有问题,快抓住她!” 病房外面突然传来方晓曼的叫喊声,接下来是追过去的散乱脚步声。 “陈兄,你就在病房里,我出去看看。”冯晨瞟了眼镇静自若的陈宝骅说道。 “嗯。”陈宝骅点了点头。 冯晨清楚为什么陈宝骅会这么的镇静自若,那是因为,只要杨寻真安全,其他都是小事情,他本来就是在仁爱医院里设下陷阱,让那些想打杨寻真主义的人,都跳出来自投罗网。 冯晨来到了外面走廊里,318病房门口只剩下两个人在把守,嵇希宗带着另外一个人和方晓曼一道追下楼去了。 “怎么回事?”冯晨望了望门口的两名守卫问道。 “方小姐出来时,走廊那边过来了个带着口罩,端着托盘的护士,她一看到方小姐,立刻就转过身去,方小姐马上喊了声便追了过去。”站在冯晨旁边的那名守卫回答说。 冯晨明白了,那名护士,一定是川岛芳子化妆的,方晓曼以前多次跟踪过川岛芳子,对川岛芳子的一举一动应该非常熟悉。 “好了,你们两人多加强警戒。”冯晨吩咐了一声,朝着楼梯道走去。 刚刚走到三楼楼梯道口,方晓曼和嵇希宗三人上来了。 “组长,川岛芳子!”方晓曼喘着气汇报道。 “她跑哪儿了?”冯晨问。 “追下去就没见人了,这个狡猾的女人。”方晓曼说。 “呵呵,不只是她一个,还有个女人也在这家医院里隐藏着。” 冯晨咧着嘴角,轻蔑地笑了笑,刚才在病房里,他没顾得告诉方晓曼,自己在楼下曾经看到过川岛芳子了。 “另外一个是谁?”方晓曼问。 “南造云子。”冯晨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方晓曼张大了嘴巴。 “没事,你先回去吧,小心这两个女人跟踪你,锦江川味餐馆那里才是重点!”冯晨挥了下手,转身朝着318病房走去。 …… 方晓曼刚才遇到的那名护士,果然是川岛芳子化妆的,她没想到,正朝着318病房走去时,迎面会碰到方晓曼过来了。 川岛芳子本来想转过身回避一下方晓曼,没想到的是,就是她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方晓曼看出了破绽。 一见势头不对,川岛芳子转身就跑,方晓曼挥了下手,同嵇希宗一起追下楼去,可是到了楼下,便不了川岛芳子的踪影。 其实,川岛芳子并没有逃出医院,她到一楼后,迅速进了一楼的101病房,南造云子在病房里接应着,见川岛芳子匆忙进后,立即把门关上。 “芳子小姐,怎么回事?”南造云子问道。 “遇到个熟悉人。”川岛芳子惊魂未定。 “熟悉人?”南造云子不明白,为什么川岛芳子遇到熟悉人会是这个样子。 川岛芳子也是在血与火里面冲杀出来的老牌间谍,干嘛见到方晓曼这么惊慌?根源还是源于许剑和武平在天津的那次暗杀。 那次,川岛芳子从武平口中知道了冯晨加入了军统局,也知道了冯晨的厉害。 这个冯晨,川岛芳子当然不陌生,早在三一年一二八事变的时候,差点就让她丧命上海滩,去年,手下人在天津又差一点弄死她,她哪有不害怕之理? 更重要的还有一点,此时的川岛芳子,在上海根本没有一点根基,她到上海来,就是寻找机会来的,她还在做着当年一二八事变时的那种美梦。 可是,此时的上海,远非三一年时候可比。 “军统局的方晓曼,就是在十六铺码头,当着你面,把杨寻真抢走的那女人。”川岛芳子坐在病床上,喘了口气说道。 “原来是那女人啊,我正想会会她,在码头时,我看到她身法确实很快,反应灵敏,要不是她,杨寻真早就死在我枪口之下了。”南造云子显得异常自负。 “云子小姐,我还是提醒你,不可以盲动,在租界内,我们的力量太单薄了,不足与军统和中统抗衡,要想对付他们,必须要有一个专门对付他们的机构。”川岛芳子看问题还是很透彻的。 “我们不是有东亚黄道会吗?只要把这个组织壮大了,不就可以对付他们了?”南造云子说。 “哈哈,常玉清那个草包,指望他?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东亚黄道会要是真行,在十六铺码头上,大日本宪兵也不会死伤那么多了。”川岛芳子冷笑了两声。 “那你说我们该如何对付军统和中统这些潜伏人员?”南造云子问道。 “我听说,清水董三和晴气庆胤,接受了一个中统方面的反水人物李士群,这人我调查过,比常玉清那个草包不知道强到哪儿去了。” 川岛芳子的消息始终很灵通,因为她经常游离于日本军方那些头头脑脑们的身边,除了陪睡觉,就是打探消息了。 “噢,李士群这人我知道,他是我的师妹盛香君策反的,他本身就是我们钓鱼计划中被钓的对象,我从南京老虎桥监狱逃出来,就是他的两名部下放了,然后栽赃给他,他被逼无奈,这才逃到香港反水的。” 南造云子对李士群并不陌生。 “我在想,我们应该向老师土肥原将军建议,让这个李士群有窃取情报,转为组建行动队,专门对付军统和中统的这些潜伏人员。” 其实,川岛芳子之前,单独就向土肥原贤二建议过,让李士群组建行动队,直接对付租界内的国民党潜伏人员。 “好!我见老师以后,一定把这个建议告诉他。”南造云子点了点头,非常赞同川岛芳子的想法。 “要不,我们这两天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这个李士群怎么样?他现在在大西路67号组建了一个工作室,专门为皇军窃取情报,拉拢国民党中的高官反水。” 川岛芳子有点急不可耐,她想早点在土肥原贤二的面前立功,来挽回她昔日的辉煌。 “我们干脆就把绑架和刺杀杨寻真的任务交给他来办,试试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南造云子建议道。 “我看行,咱们立即把这个想法,报告给土肥原将军。”川岛芳子觉得南造云子的这个建议非常好。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走廊里,传来了很大的吵吵闹闹声音。 “他妈滴,老子们来看病,凭什么不让我们上楼?把老子老婆的病耽误了,老子非把你们这个医院炸平不可!” 第0448章 演苦肉计 在外面大声嚷嚷着的人是吴四宝,他带着六七个人,抬着看似病怏怏的佘爱珍,正准备朝楼上去,被楼梯口的两名中统特工给拦住了。 刚才经过川岛芳子一搅合,陈宝骅又派了两个人,在一楼楼梯口执勤,仔细检查着上楼的所有人员。 双方在一楼楼梯道争执起来,吴四宝的人多,可是,很快散布在院子里的特工们,听到吵闹声也都围拢了过来。 双方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刚好陈宝骅送冯晨下楼来了。 “怎么回事?”冯晨望了眼吴四宝问道。 “噢,原来师叔也在这里啊,爱珍病了,我们准备上楼,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硬是拦着不让我们上。”吴四宝强压着怒火说道。 “冯师叔好!”躺在担架上的佘爱珍,欠了欠身子,有气无力地同冯晨打着招呼。 “好,好,什么病呀,看起来挺严重。” 冯晨点了点头,心里在想,果然来了,李士群还是不甘寂寞啊,看来他是志在必得啊,那就来个将计就计吧。 “看病要紧,快,抓紧把人抬到病房里去。”冯晨用目光同陈宝骅快速交流了一眼,挥了挥手让着吴四宝等人上楼。 把守楼梯道口的两名中统特工,见陈宝骅微微点了点头,便没再为难吴四宝等人。 “多谢冯师叔!”吴四宝双手抱拳,朝着冯晨拱了拱,又蛮横地左右望了眼刚才拦截他的那两个人,然后带着人上楼去了。 “上楼守着318病房门口去吧。” 陈宝骅望着吴四宝等人的背影,摆了下头,示意着刚才守着楼道的两人上楼。 “其他人都散开吧,各就各位,忙你们的去。”陈宝骅接着又挥了挥手,支开了刚才围拢过来的那些化了妆的特工们。 “陈兄,来者不善啊!”冯晨陪着陈宝骅,走到医院的院子中。 “向曼丽恐怕有危险啊,川岛芳子和南造云子,以及吴四宝他们,可都是冲着318病房来的呀。”陈宝骅似乎开始有点担忧。 “咱们一定要把向曼丽当杨寻真来保护,病房里只能24小时不离人了,只有这样,躲在暗中的各路人马都会跳出来。”冯晨提醒着陈宝骅。 “我们是不是暗中立即把杨寻真送往重庆去,到达重庆以后,让她公开露面一次,日本人就不会再纠缠下去了。”陈宝骅好像想早点甩掉这个烫手山芋。 “宝骅兄,你一直在这里忙,可能还不知道,上峰已经来电,让杨寻真就在上海,立即投入工作,我同万先生商量后,置办了一批设备,杨寻真现在已经开始战斗了。” 冯晨把上面的命令和杨寻真的现状告诉了陈宝骅。 “上峰可能考虑着,送杨寻真去重庆,跋山涉水,又要穿越几个沦陷区,风险会更大,还不如在上海租界内就地开展工作安全。” “那我们就要好好考虑一个长远之计,为杨寻真创造一个安全舒适的密码破译环境。”陈宝骅仰起头,望着天空娓娓说道。 “只要安全就行,舒适就不过分要求了。”冯晨的目光朝着医院大门口方向望去。 正在此时,一辆喷有英军标志的军用救护车,拉着笛子,呼啸着开进了院子里,车子在急诊室门前噶然一声停了下来。 首先从救护车上,跳下来一名英军上尉,然后,日本驻上海领馆的武官助理石川正雄也从车子上跳了下来。 接下来,救护车的后门打开了,从里面先跳下几名白俄士兵,紧跟着,从救护车里抬下三个浑身是血的人,快速朝着急诊室里送去。 “哦?英国兵营的救护车?”陈宝骅疑惑地问了句。 “是英国军营的车,可能是沪西余姚路上,谢晋元的孤军营里有人受伤了吧,你没看到抬担架的是白俄士兵?” 冯晨非常清楚,最后坚守四行仓库的谢晋元等人,他们接到撤退命令的当晚,首先从四行仓库撤退到中国银行。 可是,租界是国中之国,一切均由以英国为首的洋人主宰。 谢晋元的孤军们,在租界先是被安排住在地下室里,第二天凌晨4点,士兵们又被要求缴出所有的武器。 大伙儿当时勃然大怒,抵触情绪非常大,却不得不缴枪。 在战场上流血牺牲,没有流一滴眼泪的孤军们,这些铁血硬汉们,在那一刻全都哭了,他们不愿意就这样不战而交出手中的武器。 当天,他们被转移到沪西余姚路一片15亩大的空地上,这个地方与胶州公园仅一墙之隔,四周被铁丝网围着,有白俄士兵监守,不许他们走出半步。 此后,这些铁汉们在沪西余姚路孤军营,形同坐牢! “那我们过去看看。”陈宝骅说。 “走,过去看看。”冯晨也觉得纳闷,跟着陈宝骅,朝着急诊室门口走去。 把人送到医院来,一定是伤得不轻,孤军营中也设有医务室,一般的伤,在孤军营中就可以处理了,没必要折腾到医院来。 “冯桑,你怎么也在这里?”站在急诊室门口的石川正雄,看到冯晨走了过来,楞了一下,马上热情地同冯晨打着招呼。 “这……?”冯晨指了指急诊室里面。 “噢,沪西余姚路上谢晋元孤军营中,你弟弟他们三人闹事,被白俄看守打伤了,我来时,平冈长官还吩咐我,让我把人送到后,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石川正雄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告诉了一个让冯晨吃惊的消息,石川正雄的中文水平,同七年前比,真的是天壤之别。 “冯午受伤了?他严重吗?”冯晨心里一阵紧张,抬起脚步准备朝着急诊室里闯去,被门口的英军上尉给拦住了。 “闲杂人不能随便进去!”那英军上尉说道。 “冯桑,你不必太担心,我仔细查看了一下,白俄士兵只是打伤了冯午的大腿,没伤到骨头,过几天就好了。”石川正雄朝着冯晨眨了眨眼睛说道。 冯晨立刻明白了,这可能是平冈龙一为了把冯午三人放出来,采用的苦肉计,故意让白俄士兵开枪打伤三人的。 “除了冯午,另外两个人是谁?他们的伤势怎么样?”冯晨不再朝着急诊室里面闯了,他想证实一下,三个人是不是冯晨让平冈龙一营救的三人。 “噢,除了你弟弟冯午外,另外二名,一个是他们的连长叫卢梦雄,一个叫钟跃胜,他们的伤势也不严重。”石川正雄回答说。 听了石川正雄的话,冯晨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绝对是平冈龙一的计谋! 沪西余姚路孤军营,在内部是由英军管辖,谢晋元的士兵们,在孤军营里面,有着相对的自由,可是要出孤军营,就必须由日本人同意。 平冈龙一肯定是用这样的一个计策,先把三人从孤军营里弄出来,然后下一步,再想办法,让三个人从医院里脱逃。 至于后期,英国人同日本人打嘴皮官司,这也没什么,不就是三名一般士兵嘛? 冯晨真正体验到平冈龙一的老奸巨猾,看来冯午等人要想冲仁爱医院里脱逃,恐怕还要自己配合着平冈龙一唱好双簧。 “噢?受伤的人中有你弟弟?”陈宝骅吃惊地问道。 “是的,他是524团三营手枪连的排长。”冯晨点了点头。 “想办法把他们救走。”陈宝骅促近冯晨的耳边,低声说道。 “等他们伤势恢复得差不多时,我们再想办法。” 冯晨感激地望了眼陈宝骅,虽然陈宝骅不知道这本身就是一个苦肉计策,但能想到这个方面,冯晨还是很感激的。 第0449章 街头偶遇 冯午三人的子弹被取出以后,医生把他们的伤口进行了包扎,然后把三人安排在住院部的315房间,这个房间刚好在向曼丽住着的318房间斜对面。 这个房间安排的很有学问,冯晨觉得里面有猫腻。 “陈兄,复杂了!”冯晨望了眼陈宝骅说。 “没办法,这家医院是英国人开的,他们安排病人住哪个房间,我们无法干涉呀。”陈宝骅无奈地摇了摇头。 “318病房更不能掉以轻心了,看开平冈龙一也盯上这里了。”冯晨轻声说道。 “都来吧,全都跳出来才好,目前还没发现日军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的人,他们要是再跳出来,就齐了。”陈宝骅又显露出他那特有的自负来。 “陈兄,我现在还是赶回去,重点还是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有什么情况我们及时联络。”冯晨觉得在仁爱医院耽误太久了。 “不到315病房去探视一下弟弟?”陈宝骅指了指对面的315房间说。 “呵呵,你没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两名白俄士兵,凶神恶煞般,他们会让我进去?还是改天想办法吧。”冯晨望了眼对面站岗的两名白俄士兵。 “好!你放心回去吧,下次来,我让你看到这两名白俄士兵,在我面前服服帖帖的,保证让你随便进出315房间。” 看来陈宝骅已经想好了对付白俄士兵的办法,他毕竟曾经在欧洲留过学,对西方这些人的人性有一定的了解。 冯晨离开陈宝骅,下楼后,遇到石川正雄带着松尾太郎和井上樱子,正准备上楼。 “石川君,你们这是……?”冯晨同石川正雄打着招呼。 “平冈长官吩咐了,让松尾君和樱子小姐过来负责冯午他们的安全。”石川正雄介绍着说。 “安全不是由英军负责吗?再说了,他们三个人又不是日本人的俘虏,干嘛你们要负责安全?”冯晨故意问道。 其实,冯晨心里很明白,平冈龙一这样做,万一将来冯午他们跑了,领事馆可以适当担当一部分责任,这样就不好深究英国人的责任了。 “平冈长官不太信任英国佬。” 石川正雄说着话,扯了一下冯晨的衣袖,把冯晨拉到了楼梯道的旁边。 “冯桑,平冈长官说,冯午他们三人出院的前一天,会让我通知你的。”石川正雄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 “谢谢石川君。”冯晨明白石川正雄的意思。 “冯桑,可能最近几天,平冈长官还会找你,有重要事情商量。”石川正雄左右望了望接着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 冯晨很清楚,自从813淞沪会战以来,平冈龙一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他几乎把冯晨晾在了一边,不管不问,也没让冯晨再为他提供任何情报,更不用说参与他的活动了。 但每个月500元的经费,平冈龙一按时照给,一分也没有少过。 在平冈龙一的倡导下,淞沪会战前成立的编译局,也只是搭了个空架子在那里,根本没有开展任何活动。 这一切,看似是表面现象,但冯晨归纳为,这是日本军方同内阁之间的矛盾使然,军方的锋芒毕***得日本内阁处处让步,使外务省在处理中国的事情上,只能在一旁静观,根本插手不上中国方面的事情。 可是,随着战争的推移,日本占领了中国的大片河山,但沦陷区内的治安混乱,抗日活动,更是此起彼伏,这让日本军方很头疼。 特别是松井石根指示谷寿夫在南京大屠杀的细节陆续曝光,日本军方的残暴,遭到了全世界人民的唾弃,日本天皇下诏书,把松井石根召回本土,强制退休。 谷寿夫等人在南京所犯下的滔天罪行,震惊了世界,日本大本营本身就感到不耻和不安,为避免受到世界舆论的谴责,谷寿夫被调回本土任闲职。 在这种形势下,日本军方不得不向内阁妥协,由内阁提出的“以华制华”方略,和前期制定的“钓鱼计划”,再次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在回去的路上,冯晨一直在思考着,平冈龙一可能会把自己推到前台来,可能会让编译局或者另外弄个什么机构,同军方扶持的东亚黄道会和李士群他们的那些机构抗衡。 冯晨特别了解自己的这个老师,他是有思想,有抱负,又不甘寂寞的人,他要试验他的大东亚文化融合。 平冈龙一认为,占领不是目的,只有东亚文化完全融合,才可以达到统治目的,才可以实现大东亚共荣。 要是真的平冈龙一把自己推到了前台,军统局的戴笠会同意吗? 组织上会同意吗? 想起组织,冯晨心里一阵的失落,组织上也是很久很久没有联络自己了,安之达去年底回延安返回上海了吗? 仔细想想这几个月来,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在为军统局卖命,不过冯晨觉得,这也是应该的,毕竟现在国共合作一致对外嘛。 冯晨在反思着自己,为什么不主动联系组织呢? 从淞沪会战开始以来,自己负责的这个党小组,基本上是处于静默阶段,赵守义、王峰这两位同志,一直在潜伏着,没有任何行动。 难道说组织上在上海这个地方另有打算?或者是有另一路人马在暗中把上海的工作全做了? 想到这里,冯晨感觉很迷茫。 “不好!” 冯晨大叫了一声,猛然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撞到了马路边上的一根电线杆上。 由于脑子走神,冯晨差一点撞到迎面过来的一位老头,那老头满头白发,留着长长的白胡须,拄着根拐杖,战战巍巍地走着。 推开车门,跳下车去,冯晨迅速来到老头跟前,关心地问道:“大爷,你没事吧,没吓到你吧?” “老弟,是我。”老头抬起头,一双冯晨熟悉而深邃的目光,激动地望着他。 “华兄……!”冯晨的心情同样异常激动。 冯晨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华英豪,这个昔日的好兄弟,今天的同志,两双手紧紧地握着,久久没有分开。 “华兄,你什么时间到上海来的?”冯晨握着华英豪的双手问道。 “昨天就到了。”华英豪回答说。 “走,咱们到我家中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冯晨转身来到车跟前,围着看了看,由于车速慢,只是把前面的保险杠撞折了,车子其他地方还好好的。 冯晨上车,发动后,把车子倒了一把,等华英豪乘上车,一脚油门,车子朝着仁爱弄堂冯晨的家中驶去。 “华兄,延安好吗?”车子行驶后冯晨问道。 “好,特别的好!那里虽然土地贫瘠,但每一个人的精神都很富有,在延安,让我看到了中国的希望。”提起延安,华英豪一脸自豪。 “加入组织了吗?”冯晨问。 “加入了,去年七七事变爆发不久,经安志达和李克农的介绍,由毛主席亲自批准,我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现在我同你是真正的同志了。”华英豪回答说。 “这次到上海……?”冯晨欲言又止,突然想起,自己不该过问华英豪到上海的目的,这是组织纪律。 “哦,我原本想留在延安,或者让我上前线杀敌去,可是,因为刺杀汪精卫的事情,首长们考虑到,真那样,蒋介石会指责我们共产党人包庇政府的要犯,破坏统一战线,会纠缠不清的,因而首长们不同意我留在延安。” “原来是这样。”冯晨摇了摇头。 第0450章 又见恐吓 冯晨放缓了车速,慢悠悠一边开着车,一边同华英豪聊着。 “华兄,那组织上具体怎么安排你的工作?”冯晨忍不住问道。 “组织上让我仍然回到华南,作为延安和李济深、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他们之间的联络人员,协助他们扩大华南民族革命大同盟,坚持抗战到底。” 华英豪把自己此行的任务,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冯晨,足见华英豪对冯晨的信任,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彼此充分了解的基础上。 “我此次到上海来,主要是为了找你,还有重要事情安排。”华英豪说。 “噢?是代表组织上还是你个人?”冯晨问道。 “代表组织上,送给你们这个党小组一套公寓用。”华英豪回答说。 “一套公寓?” “对,九哥活着的时候,在汉口路绸业银行大楼附近,送我了一处秘密公寓,一直没有人居住,我把这件事情给组织上汇报后,作为我的党费,把房产上缴给组织了。” “然后组织上就答应,让我们这个党小组先使用这套公寓?”冯晨问。 “是的,李克农同志和安志达同志商量以后,一致同意,把这里作为我党上海同延安联络的直属地下机构,这个机构由你负责。”华英豪回答说。 “哦?准备让我们在那里架设大功率的电台?”冯晨偏过头看了眼华英豪。 “是这个意思,不过具体怎么样做,安志达同志回到上海后,他会当面指示你的,我稍后带你先去看看房子,顺便把钥匙也交给你。”看来华英豪今天本身就是要见自己的。 两人说着话,很快来到了仁爱弄堂冯晨的家门口。 下车后,冯晨还是习惯性地打开门口挂着的信箱,看了看,里面有三封信件,冯晨把信件拿出来,一封署名是赵守义写来的,另一封署名是张智勇,还有一封,牛皮信封上是空白的,什么字都没写。 冯晨没顾得看信,先打开了房门,把华英豪让进了家中。 “华兄,你先坐,我来给你烧水喝。”冯晨顺手把信件丢到茶几上,准备去厨房烧水。 “冯老弟,估计封面没字的那封信,可能是封恐吓信,你先打开看看。”华英豪指了指茶几上的信件。 “噢?我看看。” 冯晨望了眼华英豪,走到茶几跟前,把那封封面没字的信件,拿起拆开了。 “华兄,真有你的,果然是封恐吓信!”冯晨快速浏览了一眼信件内容,然后把它递给了华英豪。 华英豪伸手接过信件看了眼,只见上面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一封恐吓信: “冯晨,你小心点,你的《时事周刊》杂志,如果继续发表一些,攻击大日本皇军和中华民国维新政府的言论,我们吉野副司令员说了,将会炸平你的家,要了你的脑袋!” “知道是谁在恐吓你吗?”看完恐吓信,华英豪问道。 “知道,是东亚黄道会会长,我那个败类二师兄常玉清干的,这不是第一次了,别理他们。”冯晨对这种恐吓根本不放在心上。 “冯老弟,这封信上既然提到了吉野,咱们为什么不把这个吉野副司令员干掉,警告他们一下?”华英豪目露精光,望着冯晨问道。 “干掉吉野?恐怕有一定的难度,他是日军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的副司令,军衔虽然不高,但行走都有人保护,难以下手啊。”冯晨摇了摇头。 “哈哈,冯老弟,你干掉那么多汉奸,难道连这个小小的吉野中佐都干不掉了吗?你别忘了,想当年,咱们兄弟可是连白川义则都给干掉了!”华英豪豪气冲天地说道。 “华兄,那你说怎么干掉他?”冯晨问。 “简单,你知道他的活动规律吗?要是知道他的活动规律的话,就交给我办吧。”华英豪还没有改掉以前的那种杀伐决断的脾气。 “我清楚,这个吉野中佐,每个星期六,特别喜欢到百乐门歌厅去跳舞。”冯晨知道吉野的这个习惯,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就是在舞厅中同吉野中佐挂上的。 “今天就是星期六吧,要不咱们兄弟准备一下,今晚去百乐门歌厅碰碰运气?”华英豪望了望冯晨建议着。 “让我考虑考虑。” 冯晨忘记了去烧水,皱着眉头思考着。 “就我们两人?”冯晨想了想问道。 “就我们两人!”华英豪回答说。 “你想怎么做?”冯晨问。 “你掩护,我动手。”华英豪回答道。 “用刀还是用枪?”冯晨接着问。 “刀!”华英豪说。 “好吧,那我还必须在百乐门外布置一些人接应咱们。”冯晨心动了,之前他真没考虑过除掉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吉野,华英豪激发了冯晨的豪气。 “周密计划一下也好。”华英豪点了点头。 …… 晚上八点半,华英豪一身西装革履打扮,准时出现在百乐门歌厅内,他在吧台上要了杯葡萄酒,选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下,慢慢品尝着杯中的美酒。 不一会,冯晨同样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陪着石川正雄和井上樱子说笑着也走进了百乐门歌厅内,在距离华英豪不远处的一个圆玻璃桌跟前坐下。 下午,同华英豪商量方案时,冯晨建议,由自己出面邀请,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石川正雄和井上樱子到百乐门跳舞,这样在关键时候,能更好地掩护华英豪撤退。 很快,舞曲响起,一对对男女开始搂抱着滑向舞池,尽情地跳着。 舞台上,一名浓妆艳抹的歌女扭动着腰肢,在尽情地歌唱。 冯晨四下环顾了一眼,根本没见吉野的踪影。 难道他今晚不会来了? 正在纳闷着,冯晨一眼望到歌厅门口,张智勇正陪同着洪帮的向华波走了进来,二人径直来到华英豪附近的一处空位置上坐下。 那个地方的光线比其他地方都要暗淡些。 几曲过后,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九点钟了,可是吉野还是没有到场。 舞曲再次响起时,冯晨起身,邀请着井上樱子,舞动着滑进了舞池。 在舞池中转了几圈,冯晨朝着门口望了望,正好看到吉野中佐带着三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站在舞池边环顾了一下歌厅,径直朝着石川正雄坐的地方走去。 一曲结束,冯晨同井上樱子回到了刚才坐着的圆桌跟前,石川正雄同吉野中佐两人聊得正欢,见冯晨过来了,石川正雄站了起来。 “吉野中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社长冯晨冯先生。”石川正雄给吉野中佐介绍着冯晨。 “噢?《时事周刊》杂志社?你们地,大大地不好!经常发表对大日本不利的文章!”吉野中佐丝毫不给冯晨的面子。 一旁的石川正雄显得非常尴尬,石川正雄清楚,冯晨的杂志发表反日言论,是给平冈龙一汇报过,得到了平冈龙一的同意。 平冈龙一的目的,就是要让冯晨用这样的方式,去接触那些抗日、反日组织和人员,以便从他们那里取得情报。 吉野这种莽夫那里知道这些? “冯先生,如果你的杂志社,继续发表反日言论的话,东亚黄道会的人,会把你的杂志社炸平,会把你的家炸平!”吉野直接向冯晨发出了威胁。 “樱子小姐,你还不请吉野司令跳上一曲?”为了打破尴尬,石川正雄只有得吩咐着井上樱子,主动请吉野跳舞。 井上樱子带着吉野,缓缓又走进了舞池,优雅地开始跳了起来。 第0451章 歌厅闲聊 吉野中佐被井上樱子拉到舞池跳舞后,他带来的两个随从,也各自邀请了一个舞女,开始跳了起来。 “冯桑,对不起,吉野就是个莽夫,你不要见怪!”石川正雄怕冯晨生气,给冯晨道着歉,安慰着冯晨。 “呵呵,没关系,只是吉野刚才说了,要把我的杂志社炸平,要把握的家给炸平,还真有这种可能。”冯晨显出一副担忧的模样。 “冯桑,不要怕,明天我亲自去宪兵司令部一趟,直接去找黑田司令,让他好好管教管教那个常玉清,那个笨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石川正雄说道。 “那我先谢谢石川君了!”冯晨客气着。 “我们之间你客气什么?再说了,你的杂志社,发表反日言论是平冈老师同意了的,这是我们的策略。”石川正雄倒是非常理解冯晨。 “石川君,你同樱子小姐过来跳舞,仁爱医院那里……?”冯晨转换了话题问道。 “医院由松尾君在那里守着,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们派人去,也就是做做样子,冯午他们会没事的。” 以前,冯晨总是觉得石川正雄有点笨,现在才发现,他一点也不笨,他是大智若愚,冯晨感觉到越来越看不透石川正雄了。 冯晨心里想,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吧。 “冯桑,尾崎君明天到上海来,你不去迎接一下?上次他来,你只匆匆见他一面,他还有点不太高兴呢。”同石川正雄在一起,冯晨总能从他那里得到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难道说这就是缘分? “哦?尾崎君现在是近卫首相的私人秘书兼顾问,他太忙了啊!” 冯晨感叹着,其实他心里特别特别想见见尾崎秀实,最起码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日本军方密码的密钥,这样杨寻真破译密码,就会少走很多弯路。 “尾崎君明天从南京赶过来,到上海大约是十点左右,你要是没什么特别事情的话,明天咱们随同平冈老师,一起去迎接一下。”石川正雄似乎非常相让冯晨见到尾崎秀实。 “那好吧,毕竟是老朋友,我把明天的事情都推掉。”冯晨答应了。 两人聊着,一曲已经结束,吉野牵着井上樱子的手走了过来。 冯晨朝着华英豪坐着的地方瞟了眼,座位空空,不见了华英豪的踪影。 “石川君,我去趟卫生间。” 冯晨不想再同吉野在一起打嘴仗,一个将要死去的人,跟他争斗有什么意义? 来到卫生间,冯晨方便了一下,出来洗手时,华英豪出现在他的旁边。 “刚才那人是不是吉野?”华英豪问。 “是的,之前坐着同石川正雄聊天的那人,他就是吉野。”冯晨低声回答道。 “我发现还有人也盯上了吉野。”华英豪说。 “是不是坐在你旁边的那两个人?”冯晨问。 “对,他们身上带有枪,弄不好会坏事。”华英豪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那两人我认识,一个是我们的同志,另外一个是洪帮掌门人向华波。”冯晨把张智勇两人的身份告诉了华英豪,免得混乱时误伤了自己的同志。 “好,我明白了。”华英豪转身出了卫生间。 冯晨回到刚才的座位上,仍然是石川正雄一人坐在那里,吉野和井上樱子又接着跳舞去了,这只曲子是慢三,舞池中的光线也暗了很多。 “石川君,你怎么不跳?”冯晨在圆桌跟前坐下问道。 “不想跳,就想和你聊聊。”石川正雄说。 “老师最近在忙什么?”冯晨有点没话找话,眼睛始终在舞池里来回游弋,寻找着吉野的影子。 “还能忙什么?静观形势的变化嘛,天天看书,而且看的都是你们中国的书,什么《论语》,什么《资治通鉴》。噢,对了,还有《三国演义》。”石川正雄回答说。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老师年初说的编译局,他也不管不问,原来是在研读中国文化呀。”冯晨恍然大悟。 “自从近卫首相年初发表了那个声明以后,老师便开始潜心读书了,明天尾崎君或许会带来好消息,老师估计要忙起来了。”石川正雄话中有话。 石川正雄说的近卫声明,是南京沦陷不久,日本首相近卫文磨于1938年1月16日公开发表的声明。 声明称,蒋介石如不接受大日本的议和条件,大日本将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而另建与大日本提携之新政府。 在18日的补充声明中又称,虽有发布宣战布告的流传,但帝国对无辜的中国民众并不敌视。又因为采取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立场,所以更不需要发布宣战布告。 这实际上是日本一个不宣而战的声明,也是内阁驾驭不了军方的声明。 “石川君,你的意思是,你们大日本对华政策有了变化?”冯晨问道。 “是的,最近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私下里同汪精卫在秘密接触,我们大日本非常赞同汪精卫先生的和平建国运动。”石川正雄又爆出了一个重大消息。 “石川君,你认为汪精卫会怎么做?”冯晨试探性地问了句。 “平刚老师说,汪精卫可能会同蒋介石分庭抗议,今井武夫正在运作这件事情。”石川正雄回答说。 “分庭抗议?汪精卫有那个实力吗?”冯晨问。 “呵呵,冯桑,你别忘记了,伪满洲国是怎么建立起来的。”石川正雄诡秘地笑了笑。 “呃?换了几首曲子了,怎么没见吉野中佐和樱子小姐?” 冯晨一边和石川正雄聊着天,一边在舞池中搜寻着吉野中佐和井上樱子身影,可是始终没有发现他们,再看看华英豪之前坐的地方,依然是空空的。 张智勇和向华波也不见了踪影,倒是吉野带过来的两个随从还兴奋地搂着舞女,在舞池中不知疲倦地跳着。 “别管他们,这个吉野就是个色中饿鬼,肯定是又想勾搭樱子小姐,带着樱子小姐在哪个黑影中聊着呢。”看来石川正雄对吉野中佐非常了解。 冯晨心里想,华英豪不会连井上樱子一起做了吧? 张智勇和向华波他们到哪儿了?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华英豪已经得手了,另一种可能,就是华英豪发现了某种危险,提前撤退了。 冯晨有点心神不宁。 “冯桑,听说从美国回来的那个中统的密码专家,是你的老部下?”石川正雄突然间问了个涉及到杨寻真的问题。 “是的,她叫杨寻真,以前是我的部下。”冯晨坦诚地回答道。 “你能把她策反过来吗?让她为我们大日本服务。”石川正雄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是平冈老师的想法?”冯晨问。 “嗯,平冈老师说,像杨寻真这样的人才,应该为我们大日本服务才对,他不同意其他人把杨寻真干掉的想法。”石川正雄把平冈龙一真实的想法告诉了冯晨。 “我好多年没见过杨寻真了,人都是有变化的。”冯晨摇了摇头。 其实,冯晨潜意识中早有想法,让杨寻真趁机打入平冈龙一的樱花会内部,但这个想法一直不成熟,再说了,这还需要给组织上汇报。 另外一个原因,杨寻真现在是中统局的人,要是真的到日本方面做卧底的话,必须征得徐恩曾的同意。 徐恩曾会同意吗? 当前中日战争正酣,正是需要杨寻真这种人才的时候,徐恩曾同意的可能性非常小。 “杀人了!杀人了!” 正在此时,从歌厅卫生间的方向,传过来一个男人惊恐的大叫声。 第0452章 吉野丧命 听到喊叫声,冯晨和石川正雄立即站了起来。 “冯桑,我们过去看看。”石川正雄说。 “走,去看看。” 冯晨答应着,随着石川正雄,来到了歌厅的卫生间位置,那里围着一些大胆的舞客,站在男卫生间的门口,朝着里面指指点点。 冯晨随着石川正雄拨开众人,挤到前面,朝着卫生间里面一看,一大片乌黑的血迹,从厕所的第二个隔间里,朝着厕所外面的地板上慢慢流淌着。 厕所隔间的门在关闭着,不知道死者究竟是何人。 “冯桑,会不会是……?”石川正雄扭头看了眼冯晨,欲言又止。 “让开,让开,都让开,保护好现场!” 正在此时,看守百罗门歌厅的青帮小头目阿雄,带着四个保镖过来了。 “有什么好看的,大家快散去,巡捕房巡捕马上就到。” 阿雄凶巴巴地轰着看热闹的人。 “哦?呵呵,原来冯大爷也在呀。”当阿雄看到冯晨时,脸上马上堆着笑容,给冯晨鞠了一躬。 这个阿雄是万墨林的门下,经常在万墨林那里见到冯晨,他心里当然明白,冯晨同杜月笙和万墨林之间的关系了。 “阿雄,把厕所隔间门先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人还在活着呢。”冯晨吩咐着阿雄。 阿雄听到冯晨的吩咐,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把第二个隔间门打开,一股腥臭的血腥味道飘了出来。 隔间里,吉野中佐面朝着门口,瞪着眼睛,靠着墙,坐在大便器上,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刀痕,还在慢慢朝外冒着血沫子。 “吉野中佐?!”石川正雄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大叫了一声。 “呃?冯大爷,你看这里还有张纸条。”阿雄指了指地上的一张白纸,准备伸手去拿。 “阿雄,别乱动这里的一切!”冯晨大声制止着,他怕阿雄这么一动,会说不清楚,惹上麻烦的。 阿雄立即明白了过来,伸出去的手马上又退了回来,感激地望了眼冯晨。 “封锁现场,闲杂人员全部离开!” 正在这个时候,刘绍奎带着十几名法捕房的巡捕赶了过来。 此时,看热闹的人早已经散去,厕所门口,除了阿雄带着的四名保镖,就剩下冯晨和石川正雄。 石川正雄愣愣地望着厕所隔间里面,脖子上依然在冒着血沫子的吉野中佐,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啪!啪!” 两声枪响,从舞池方向传来,冯晨寻着枪声望过去,吉野带来的两个随从,手中拿着王八盒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把他们的枪下了!”刘绍奎大声命令着。 十几名巡捕,齐刷刷地把手中的枪全对着那两名吉野的随从。 “八嘎,我们是大日本宪兵!我看你们谁敢下我们的枪!”其中一名随从挥舞着手中的王八盒子,狂妄地叫嚣着。 “八嘎!你们两个饭桶,是如何保护吉野副司令官的?!”石川正雄用日语大声骂了句,一句话戳中了吉野的两名随从的要害。 两人顿时蔫了下去,不再狂叫了。 刘绍奎趁机上前,把两个人的王八盒子夺了下来,交给了身边的一个巡捕。 “把这两个日本人也带回巡捕房去,好好审问一下,我怀疑吉野被杀,同他们两人有关!”刘绍奎命令道。 “刘督察长,我是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助理石川正雄,这两个人是不是交给我们自己处理?”石川正雄掏出身上的证件,上前一步,递给刘绍奎查验。 刘绍奎仔细看了看石川正雄的证件,又抬起头瞅了瞅冯晨,犹豫着。 这个石川正雄,刘绍奎早在几年前,就曾经在冯晨的家中见识过,当年他可不是这么讲礼貌的一个人。 妈滴比,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刘绍奎纳闷着,暗骂了一句,再次瞅了瞅石川正雄旁边站着的冯晨,刘绍奎知道这个石川正雄同冯晨的关系很不一般,他不愿冒然做决定去得罪冯晨。 冯晨体谅到刘绍奎的为难,朝着刘绍奎微微点了点头。 “好吧,石川先生,这两名日本宪兵有很大嫌疑,我们先带回去录下口供,两小时以后,你们领事馆去人把他们接回去。”刘绍奎这也算给了石川正雄的面子,其实,这个面子应该是给冯晨的。 “多谢刘督察长!我可以查看一下吉野司令官的伤口吗?”石川正雄客气着问道。 “过来吧!” 刘绍奎带上手套,挥了下手,也不知道是让身后的巡捕们过去,还是让石川正雄过去,或者这两层意思都有。 石川正雄跟在刘绍奎的身后,来到厕所隔间门口,吉野煞白的脸上,毫无一丝血色,但一双眼睛还瞪着,虚无地看着前方。 样子实在吓人。 在吉野沾满鲜血的右脚跟前,一张白纸丢在那里,白纸上也浸了些血液,刘绍奎伸手小心地把白纸拿了起来,一行字迹赫然入目。 “犯我中华者必诛!” 落款竟然是谁也想不到的名字,但这个名字,曾经让很多日本人和汉奸闻风丧胆! “犯我中华者必诛!”这七个字下面竟然写的是“王亚樵”三个大字。 “王亚樵?他没死?!”石川正雄惊呼了一声。 “暗杀大王怎么会死?只是你们日本人盼着他死罢了。”刘绍奎扭过头,看了看石川正雄,冷冰冰地说道。 “王亚樵真没死?”石川正雄又看了眼冯晨,再次问了句。 这时,一个拿着镁光灯照相机的巡捕,从不同角斗,把吉野的死像拍了下来,刘绍奎又仔细查验了一下厕所隔间的每一个地方,这才转身朝着身后的巡捕们挥了挥手。 “先把尸体抬走吧!”刘绍奎吩咐道。 “刘督查长,我们大日本领事馆马上会照会法国领事馆的,希望你妥善处理吉野被暗杀的这件事情,妥善安置那两名大日本宪兵,我们马上会再见面的。” 说完这番话,石川正雄拉着冯晨朝着百罗门歌厅外面走去。 刚刚走了几步,石川正雄又站住,转过身对刘绍奎说:“对了,刘督察长,我们大日本领事馆的一等秘书井上樱子小姐,当时在陪着吉野司令官跳舞,她现在失踪了。” “哦,我知道了,说明井上樱子小姐也有重大嫌疑。”刘绍奎郑重其事地说道。 冯晨听了刘绍奎的话,心里暗暗发笑,看来这家伙是想把水搅浑了,嫌疑人,他尽朝着日本人身上扯巴,不知道明天的媒体又会怎么样杜撰了。 出了歌厅的大门,外面下起了细雨。 “冯桑,我送你回吧。” 石川正雄拉开了车门,让着冯晨在副驾位置上坐下。 “对于我们外务省来说,吉野被杀,说不定是好事!”车子启动以后,石川正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噢?好事?”冯晨不解地偏过头望了眼石川正雄。 “冯桑,你仔细想想呀,军方那些人,一直叫嚷着,武力才是解决一切外交争端的最终手段,武力才是让敌人臣服的最好方法,你说说看,谷寿夫在南京城屠杀了那么多人,中国人臣服了吗?”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冯晨觉得石川正雄的话非常透彻,非常令人深思。 “那石川君,你说怎么样才能让敌人臣服,怎么样解决外交争端才是最佳手段?”冯晨望了眼石川正雄反问着。 “呵呵,这正是咱们的老师在研究的课题。”石川正雄笑了笑,没做正面回答。 “老师一直倡导文化融合,但仅仅靠文化去征服,靠文化去解决争端,那也许只是一种梦想吧。” 其实,冯晨在内心里,早把平冈龙一的这种观点和思想,总结为文化殖民,这比起武力占领更加可怕! 第0453章 洪帮秘密 石川正雄把冯晨送到仁爱弄堂的家门口放下,便急匆匆的把车头调转,加速赶回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他要把今天的事情,第一时间汇报给平冈龙一。 吉野被暗杀这件事情太诡异了,无声无息,人就倒在血泊中了,现场留下来的纸条上,竟然还冒出来一个,大家几乎从脑海中快要忘却的名字。 王亚樵! 这个曾经让日本上下听了胆寒的名字,今天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王亚樵复活了?! 不可能! 一定是王亚樵的旧部,打着王亚樵的名号,又回到上海滩来活动了。 可是,根据情报显示,王亚樵的旧部不是大多都去延安了吗? 难道说是共产党干的? 对,就是共党干的。 石川正雄的分析越来越接近真相。 回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里,下车后,石川正雄朝着办公楼上望了望,发现平冈龙一的办公室依然在亮着灯光。 石川正雄来到平冈龙一的办公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办公室里传来平冈龙一略显疲惫的声音。 “老师,你还没休息?出大事了!”石川正雄推开办公室的门,急切地汇报道。 “哦?你是说宪兵司令部的吉野中佐被暗杀这件事情吗?”平冈龙一丢下手中拿着的文件,抬起眼平淡地望了望石川正雄。 “原来老师已经知道了?”石川正雄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平冈龙一。 “你回来之前,法国巡捕房负责人布朗特给我来过电话,他说嫌疑最大的人是井上樱子小姐,他这不是胡扯吗?”平冈龙一有些恼怒。 “樱子小姐可能遭到绑架了。”石川正雄说。 “听说你当时也在现场?冯晨晚上约你和井上樱子去百乐门跳舞?”平冈龙一盯着石川正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是的,老师,当时,我同冯桑坐在那里聊天,吉野一直缠着樱子跳舞,结果跳着跳着他们两人就不见踪影了,直到最后有舞客发现,厕所内有人被杀,我同冯桑赶过去,才知道是吉野中佐被杀了。” 石川正雄简明扼要地把现场发生的事情汇报给了平冈龙一。 “你们到达百罗门时,吉野中佐在那里没有?”平冈龙一问道。 “没有,我们八点多一点就到了,吉野好像是九点多,带着两名随从去的,吉野到达的时候,冯桑正同樱子小姐在跳舞。”石川正雄回答说。 “照这样说,你们在百乐门遇到吉野中佐,纯粹是偶然了?”平冈龙一问道。 “嗯,绝对是偶然,并且吉野中佐,还当着我的面威胁冯桑,说是要让东亚黄道会的常玉清,把他的杂志社给炸了,把他的家给炸了。”石川正雄点了点头。 “东亚黄道会的那个常玉清,根本就是蠢猪一个,他能是冯晨的对手?!太不自量力了吧!”平冈龙一这句话,说得很有意思。 “老师,我告诉冯晨了,明天我准备去一趟宪兵司令部,当面找到黑田大佐,让他警告一下常玉清,不能再给冯桑的杂志社找麻烦了,否则,会影响到我们工作正常开展的。”石川正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我同意你去找黑田,《时事周刊》杂志社,发表反日言论,我是知道的,这是我们为了迷惑别人,有意而为之,你顺便告诉黑田大佐,就说冯晨是我们樱花会的人。” 平冈龙一点了点头同意了让石川正雄去找黑田交涉。 …… 石川正雄离开以后,冯晨打开房门,发现华英豪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品着茶。 “这么久才回来?”见冯晨进来了,华英豪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 “井上樱子了?”冯晨问。 “你是说吉野的那个舞伴?”华英豪看了看冯晨。 “对,就是她!井上樱子手中可没沾过中国人的血。”冯晨担心华英豪别滥杀无辜。 “舞厅中,我们的那位同志和洪帮的向华波,把她绑架走了。”华英豪很平淡地说道。 “你亲眼见到的?”冯晨问。 “亲眼见到的,今晚要是没那位同志和洪帮的向华波出手帮忙,我还不会把事情做得那么干净利索。”华英豪显出一副非常感激张智勇和向华波的神态。 “我曾经救过他们两人,其中咱们的那位同志叫张智勇,我当年在湖北反省院的时候就认识他。”冯晨给华英豪介绍着张智勇。 “这个人有点太书生气了。”华英豪说。 “那是什么?”冯晨突然发现,茶几上放着一个小本本。 “这是我从吉野身上,顺手拿走的密码本。” 华英豪伸手把茶几上的密码本拿起来,递到了冯晨的手中。 “我想,这东西你肯定用得上。” “太好了,这简直是宝贝呀。”冯晨快速翻看了一下密码本。 “呵呵,那说明今晚收获不错。”华英豪微微笑了笑。 “华兄,快说说看,你是怎么样把吉野干掉的?竟然悄没声息的就把事情给做了。”冯晨用佩服的眼神望着华英豪。 “这个吉野是个十足的色鬼,他同那个井上樱子跳了两区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井上樱子到了卫生间旁边的暗影中,动手用脚,那个井上樱子似乎很不愿意,挣脱了吉野拉扯着她的那个咸猪手,跑到了女厕所内。” 华英豪讲到这里,故意卖着关子,停顿了一下,微微笑着,望了望冯晨,然后,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开始喝起茶来。 “接下来呢?”冯晨急切地问道。 “接下来嘛,那个吉野追着井上樱子,到了卫生间门口,我看到机会来了,立即跟踪了过去。 谁知,张智勇和向华波两人随后也跟了过来,那个吉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下就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推到厕所隔间内,随后张智勇和向华波上前,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我掏出身上暗藏的匕首,就这么一下……” 华英豪像是在讲别人身上发生的故事,冯晨却听得毛骨悚然,虽然吉野手上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该杀! 但这种杀人方式过于血腥了。 “那怎么绑架的井上樱子?”过了阵,冯晨问道。 “我们把男厕所第二个隔间门关死,出来后,刚好井上樱子从女厕所内出来,朝着舞池方向望了望,怯生生地走了过去,张智勇和向华波随后跟了过去。”华英豪回答说。 “他们两个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井上樱子绑走的?”冯晨满脑子疑问。 “接下来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为了尽快离开百乐门那个是非之地,没有停留,匆匆出了歌厅,直接回到这里来了。”华英豪把他知道的全都讲了出来。 “那你怎么断言,井上樱子是被张智勇和向华波绑架的?”冯晨还是不明白。 “推理呀。”华英豪说。 “按道理,井上樱子应该回到我和石川正雄坐着的地方才对,可我坐在那里,一直四处观察着,根本没发现任何动静,人怎么就没了。”冯晨还在纳闷着。 “哈哈,冯老弟,看来你对洪帮还不太了解。”华英豪笑着说。 “这和洪帮有关系吗?”冯晨问。 “关系很大,洪帮有一种祖传下来的迷幻药,可以喷洒在手帕上,蒙到人的鼻子上,要不了两秒钟,那个人就会产生幻觉,使药人命令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 华英豪道出了洪帮的一个大秘密。 “我分析,向华波肯定使用了这种东西,才使得井上樱子乖乖地跟着她们走了。” 第0454章 天然信任 第二天,租界内的各大报纸,竞相报道着,昨晚在百乐门歌厅,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副司令员吉野中佐被杀案,记者们尽情发挥杜撰,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报纸上说,吉野中佐的行踪是被两个随从出卖,被军统潜伏人员给暗杀的。 有的则说,是王亚樵的部下,斧头帮的兄弟们干的。 还有报纸说,当年王亚樵在广西梧州,根本没有死,并举出了很多可能性,什么戴笠和王亚樵是生死结拜兄弟,戴笠杀死的是王亚樵的替身,这样才好给蒋介石交差。 《大美晚报》更是把吉野被杀,描绘得神乎其神,并借助死去的王亚樵之口,喊出了剿灭东亚黄道会,锄杀汉奸常玉清的口号。 总之,报纸上说什么的都有,而此时,华英豪正带着冯晨,在汉口路上查看王亚樵当年送他的那套公寓。 公寓位于汉口绸也银行大楼附近的一个弄堂里,面积很大,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栽植着两棵碗口粗的桂花树,两层楼,共九间房屋,有两百多个平方面,很是宽敞。 “华兄,这里真很不错呀,环境也挺安静的。”冯晨四处看了看说。 “冯老弟,你还是趁早先安排人过来住,把这里打理一下。”华英豪建议道。 “没合适人选啊,还是等着安志达同志回到上海后再说吧。”冯晨摇了摇头。 冯晨本来打算想让杨寻真住过来,在这里组建一个秘密破译密码的机构,可仔细一想,杨寻真现在的组织关系还没恢复,她本人又属于中统的人员,搬到这里来有点不太合适。 “你应该好好把这里设计一下,弄个地下室,最好再秘密挖个暗道,通往别的地方,将来要是这里真的设为我们的一个秘密据点的话,出现紧急事情时,能有个应急通道。” “华兄的这个建议特别好。”冯晨非常赞同。 “房子交给你以后,我任务也算完成了,下午我就要离开上海,到香港去。” “到香港?” “是的,这次准备去见见周佛海,组织上让我探探他的底细。” “华兄,我听说,最近汪精卫和周佛海在暗中同日本人勾肩搭背,他们成立了一个秘密的地下俱乐部,公开散布中国必败,抗战亡国的情绪,倡导所谓的和平建国,其实这些论调,就是卖国!” 冯晨因为清楚地知道,平冈龙一、今井武夫、影佐祯昭等人泡制的所谓“钓鱼计划”的内容,所以对汪精卫等人的这种言论很是敏感。 “唉!可惜当年孙凤鸣那一枪没打死他,让我至今还背着个党国要犯的黑锅。”华英豪感叹着说。 “我分析呀,随着中日战争的全面深入,国民党内部分裂,将不可避免呀!”冯晨不无担忧地说。 “抗战是持久的,我很赞同咱们主席的观点,蒋介石的速胜论和汪精卫的亡国论,都是不切合实际的论调。” 华英豪在临离开延安时,主席曾经亲自接见了他,见主席这样信任自己,华英豪当即发下誓言:“党有差遣,生死从之,一无选择,万死不辞。” 同时,华英豪当着主席的面,郑重提出了,不怕死、不怠工、不撒谎、不贪财、不埋怨组织、不讨价还价的七点自我要求,作为自己对党的最高领导人的宣誓,作为自己参加共产党工作的行为规范。 对一个普通人来说,金钱能决定他的人格,金钱能给予他富裕的生活,但对一名共产党员来说,金钱能测出他的党性。 华英豪说,共产党人并不拒绝任何致富的机会,不过当他为自己的理想浴血奋战时,任何一宗财富一旦到了他的手中,就应立即变为组织的财富,无产阶级的财富,人民的财富。 华英豪的这种观念对冯晨触动很大!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院子里。 “冯老弟,根据我的经验,这里要是设立一个秘密机构的话,你本人以后最好不要在这地方出现,也不要让我们的人直接接触你。” 多年来的暗杀生涯,让华英豪练就了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 “华兄,你的这个建议非常好,我们要吸取以往的教训,首先保证好自身的安全,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 冯晨非常同意华英豪的这个建议,只有这样做,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才能更好地伪装下去,因为自己的身份太复杂了,复杂得自己都感觉有点可怕。 这么多年来,冯晨只有在华英豪的面前,才会抛露自己的心迹,他对华英豪有种天然的信任和亲近。 “华兄,中午我在锦江川味餐馆给你践行,吃过饭我送你去码头。”坐上车子,冯晨真诚地邀请着华英豪。 “那我必须化妆,上海这里认识我的人不少,一旦有人认出我来,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不好。”华英豪答应了冯晨的邀请。 “好,那我们现在先回仁爱弄堂的家中,你化妆完毕,咱们再去吃饭。”冯晨把车子启动,朝着仁爱弄堂方向驶去。 “中午就我们两人?”华英豪问。 “我把杨寻真和陈晓云喊上怎么样?”冯晨偏过头瞅了眼华英豪。 “陈晓云?哪个陈晓云?”华英豪有些吃惊。 “还能是哪个陈晓云?当然是跟着王九光的那个陈晓云。”冯晨说。 “她在上海?”看来华英豪还不清楚,陈晓云就在上海。 “她去年就回上海来了,现在是我那《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编辑兼记者。”冯晨回答道。 “她怎么会回上海来了?”华英豪像是自言自语。 “怎么?”冯晨瞅了眼华英豪。 “她应该在新四军那边才对。”华英豪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新四军?你是说陈晓云参加了新四军?”这次轮到冯晨有点吃惊了。 冯晨一直在考虑陈晓云是什么身份,华英豪这样说,陈晓云的身份就明了了,她肯定是新四军方面派往上海潜伏来的。 “组织上也没告诉过我。”冯晨嘀咕了一句。 “可能新四军那边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她们让陈晓云专门潜伏在你身边,伺机从你这里窃取情报。”华英豪分析着。 冯晨心里感觉到很可笑,在自己的身边,竟然还潜伏着一名自己的同志,这名同志把自己当做敌人看待。 “华兄,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蹊跷,我在李士群的67号,见到过你以前的手下张勇,他现在是李士群的保镖,深得李士群的信任。” 冯晨想起来,前几天在李士群那里见到的张勇,他是否也是自己的同志? “呵呵,张勇跟着陈晓云一起投奔新四军的。”华英豪微微笑了笑。 “张勇真是自己的同志?”冯晨偏过头瞅了瞅华英豪。 “所以呀,冯老弟,现在上海的形势复杂,就连咱们自己的人,咱们都分不清楚,何况军统、中统和青红帮那些人。”华英豪感叹着。 “华兄,我们今天吃饭时,到底喊不喊陈晓云参见?我知道,在陈晓云面前,你无论如何化妆,她一眼都可以认出你来。”冯晨征求着华英豪的意见。 “喊,为什么不喊她?她又不是不清楚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华英豪认为,让陈晓云参加一下这种场合,对冯晨的将来有一定的好处,华英豪根据冯晨的社会关系分析,他将来很可能会以一个汉奸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 真到了那个时候,新四军方面,要是给陈晓云下达锄奸任务怎么办? 第0455章 四人聚餐 华英豪把自己打扮成一位香港富商的模样,随着冯晨来到了锦江川味餐馆,冯晨先带着他查看了一遍锦江川味餐馆的周边环境。 “华兄,这里现在可以说是军统局情报组的基地了,你好好给我参谋一下,看看这里的安全警戒,该如何加强。” “冯老弟,我刚刚四处看了看,这里很不错,只是餐馆内所有服务人员,必须都安插上可靠的人,出问题往往都是从内部出的。”华英豪建议着。 “人我已经全换了,现在杨寻真在这里住,我更不敢大意。”冯晨点了点头。 说着话,两个人来到了餐馆三号包厢内,老板东兰君亲自拎着一壶铁观音,过来给冯晨和华英豪每人倒了杯茶,放到桌上,这才笑盈盈地朝着两人点了点头,出了包厢。 “这个老板是自己人?”华英豪问。 “不是,她就是个生意人,女强人。”冯晨回答说。 “哦?那你就那么信任她?”华英豪直了直身子。 “华兄,信任一个人不能以他是否是自己人来划分,就象当年我们兄弟两人之间,你没加入组织,我们兄弟不是照样知无不言,心心相印?”冯晨说道。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否,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候说不清道不明,不过,盲目的信任一个人,有时会造成很可怕的后果。”华英豪说了一番很有哲理的话。 “哈哈,华兄是从九光兄身上总结的这一番道理吧,我对东老板并不是盲目的信任,此女身世堪称传奇,想必华兄早就知道她是谁了。”冯晨笑了笑。 “呵呵,是的,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个东兰君的事情,当年曾经轰动整个上海滩,我怎么能不知道?我也并不是怀疑东老板,我是说,你所处的环境,以后千万不能轻信任何人。” 华英豪觉得,冯晨的身上,始终还没脱去书生气。 两人正聊着,陈晓云把包厢门推开,走了进来。 “华……华哥,你怎么在这里?”陈晓云果然一眼就认出了华英豪。 “呵呵,晓云姑娘,快快坐下,我去香港,顺道过来看看冯晨老弟。”华英豪忙站起身,让着陈晓云在桌子跟前坐下。 “华哥现在在香港做生意?”陈晓云问。 “是的,晓云姑娘在冯老弟的杂志社干得还可以吧?”华英豪关切地望了望陈晓云。 “冯先生很关照我的。”陈晓云瞟了眼冯晨,回答说。 “晓云姑娘,九哥在世的时候,冯老弟对九哥和我帮助都很大,我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所以,你有什么困难,就尽管给冯老弟说好了。” 华英豪的这段话,虽然隐晦,但说得很有意味,基本上点明了,以后涉及到冯晨身上的事情,你陈晓云要三思而后行。 “华哥,我知道,所以我才应聘到冯先生的杂志社来,我在冯先生这里,就是图个安全舒服。”陈晓云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华英豪的意思。 华英豪投奔延安,比陈晓云等人要早,鉴于华英豪特殊的身份,他加入组织的事情,只有我党高层的几位领导清楚,至于陈晓云,她只能猜测华英豪目前的身份。 “晓云姑娘不错,《时事周刊》杂志社这一摊子事情,全靠她在支撑着。”冯晨对陈晓云的工作能力非常满意。 “多谢社长夸奖,每月拿你那么多钱,这是我应该做的分内事情。”陈晓云见冯晨如此评价她,显得非常不好意思。 正在这时,杨寻真推开包厢门进来了,朝着三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大家打着招呼。 “华兄,这位是苏静苏小姐,我的表妹。” 冯晨给华英豪介绍着杨寻真的化名,其实华英豪已经从冯晨的口中,知道了杨寻真的真实身份,可是,在场的还有陈晓云,所以他才这样介绍。 “这位是香港大华贸易公司的经理胡文豪先生,我的好朋友。”杨寻真坐下后,冯晨又把华英豪的虚假身份介绍给了杨寻真。 冯晨一本正经介绍时,陈晓云好奇地在杨寻真和华英豪的身上来回瞟了两眼,心里想着,这个苏静到底是什么人呢? 今天这几个人在一起吃饭,显得怪怪的,除了冯晨和华英豪两人对陈晓云和杨寻真的底细清楚外,陈晓云对冯晨和杨寻真的身份不明,杨寻真又对华英豪和陈晓云的身份不了解。 见菜还没上来,冯晨起身对杨寻真说:“苏静妹妹,我们出去一下,给说个事情。” 冯晨一是想给华英豪和陈晓云两人个单独谈话的机会,另一个原因,冯晨也急于把华英豪从吉野身上得到的密码本给杨寻真。 两人来到外面,走进另外一个没人的包厢里,冯晨掏出携带在身上的密码本,递给杨寻真说:“寻真同志,这是从日本宪兵司令部副司令吉野身上得到的密码本,对你破译密码肯定有用。” “太好了,有了它,我今天一定把日军的通讯密钥拿下,今晚肯定能把日军的密码破译出来。”杨寻真如获至宝地接过密码本,翻了翻,爱不释手。 有了这个密码本,杨寻真便可以监控日本宪兵司令部同其他地方的通讯联络,然后顺藤摸瓜,一个一个地把日军各部队的密码给破译了。 “吉野?原来吉野是你……?”杨寻真这才想起来,上午看到报纸上说,日本宪兵司令部副司令吉野昨夜在百罗门歌厅被杀。 “摁,嗯!”冯晨点了点头。 “太棒了!我要向你学习!”杨寻真朝着冯晨竖了竖大拇指。 两人谈完事情,回到之前的包厢内,菜已经上来了,冯晨又点了一瓶红酒,四个人开始边吃边聊着天。 杨寻真因为得到了那本密码本,心里异常兴奋,主动端起酒杯挨个给大家敬酒。 “胡先生,不知你们的大华贸易公司主要经营什么?”杨寻真给华英豪敬过酒以后,随口问句。 “哦,苏小姐,我们贸易公司,什么都经营,不过是以经销印刷纸张为主。”华英豪回答说。 “胡先生是在推销纸张时认识我表哥的?”杨寻真似乎地华英豪很感兴趣。 “呵呵,是的。”华英豪微微笑了笑。 “苏小姐,我敬你一杯。”陈晓云发现,杨寻真有点打破沙缸问到底的意思,怕华英豪露出破绽,忙端起杯子给杨寻真敬酒。 “谢谢陈小姐!” 杨寻真同陈晓云碰了碰杯,把高脚杯中的半杯干红一口喝下,陈晓云没办法,也只有得把自己的杯中酒也干了。 望着杨寻真,冯晨心里想,环境可以造就人,环境也可以改造人。 面前的杨寻真,再也不是那个刚刚从大别山根据地来上海时的样子,几年的孤军奋战,她终于成为一名适应环境,成熟的地下工作者。 “笃,笃,笃!” 正在冯晨走神的时候,响起了不轻不重三声敲门声。 冯晨立即起身走了过去,这是约定的暗号,不轻不重三声敲门声,代表着自己的人有重要事情找他,这个约定暗号,冯晨还是当年从华英豪那里学到的。 包厢门打开,外面站着张铁胆。 “铁胆,什么事?”冯晨轻声问。 “刚刚李士群和吴四宝带了几个人,在里面8号大包间吃饭。”张铁胆汇报说。 “好,我知道了,你让兄弟们密切监视着他们,听听他们都谈论些什么。”冯晨吩咐着张铁胆。 “是!”张铁胆答应了一声离开了。 第0456章 快速化妆 回到餐桌上,冯晨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李士群今天怎么也在这里吃饭。” 冯晨的这句话,是有意提醒杨寻真的,因为他们这四个人,现在唯一不能让李士群见到面的就是杨寻真。 “李士群?”杨寻真果然警惕地问了句。 李士群、丁默邨还有唐惠民,这三个人对杨寻真是太熟悉不过了,之前在汉口路上的绸业银行大楼干社的时候,大家在一个楼层上班,后来在南京特工总部,大家又是在一起。 杨寻真不得不担心,不得不警惕,李士群到这里仅仅是吃饭吗? “呵呵,表妹,放心吧。” 冯晨见杨寻真的样子似乎有很担心,微微笑着,宽她的心,李士群敢到锦江川味餐馆来吃饭,充分说明了,他还不知道这里是冯晨的老巢。 要是李士群真的清楚这里是冯晨的老巢的话,那么按照冯晨之前同他的私下约定,他是绝对不会大摇大摆来这里吃饭的。 “社长,我听说这个李士群落水当汉奸了,是不是?”正在冯晨分析着的时候,陈晓云问了一句。 “是的,不仅他,还有唐惠民、丁默邨,他们最近同日本人打得很火热。”冯晨点了头说,她清楚,这是陈晓云想从自己这里探听些消息。 “社长,我可听说,从美国回来的那个中统局的密码破译专家,还在仁爱医院住着,中统的人就不怕日本人潜入医院搞暗杀?” 陈晓云不是八卦的人,今天看似在八卦,实际是想从冯晨这里套取一些情报出来,可她哪里清楚,在自己跟前坐着的这个苏静,就是她口中声称的密码破译专家杨寻真。 “噢?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冯晨问。 “我们当记者的嘛,就是爱四处打听,我也是想给咱们《时事周刊》杂志多争取一些人气。”陈晓云掩饰着自己。 从陈晓云急于探听杨寻真的消息来看,新四军方面肯定也非常想知道这方面的情报,他们也在关注着杨寻真的事情。 “晓云姑娘,我觉得你应该在《时事周刊》杂志上,专门开辟一个版面,就叫暗杀大王回归上海滩,把昨天吉野被暗杀,作为第一期,以后每期连载一些汉奸被惩治,或者日寇被暗杀的文章,用来震慑汉奸和鬼子。” 华英豪提到王亚樵时,陈晓云的神态立即黯淡下来,她是多么希望王亚樵真的能够回归上海滩,真的能再一次叱咤风云,让汉奸和鬼子们胆寒! 可是,这只是幻想,这永远不是可能的,王亚樵当年被剥去脸皮,陈晓云抱他在怀中的那种场景,仿佛就跟昨天发生的一样。 想起王亚樵的惨死,陈晓云热血沸腾,仇恨顿增! “胡先生的这个建议非常好,就是不知道我们社长愿意吧,刊登这样的文章,会给杂志社带来很多麻烦的。”陈晓云平复了一下心情,望了望冯晨说道。 “你尽管写好了,想怎么发挥都可以,尽量把事情写得活灵活现,让人看了认为,就是王亚樵做的,就是王亚樵回归上海滩了,有什么麻烦我担当着,不过有一点,你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冯晨也非常赞同华英豪的这个提议,用这种方式,不仅可以震慑汉奸和日军,还可以启发民众们的斗志。 毕竟“王亚樵”这三个字,曾经是上海滩上令妖魔鬼怪们胆寒的名字! “那我今天就写第一篇,王亚樵回归上海滩,手刃日本宪兵副司令吉野。”见大家同意华英豪的提议,陈晓云瞟了眼华英豪说道。 “好!就用个这样的标题。”冯晨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这样的标题好。”华英豪也很赞同。 一旁的杨寻真坐着没有插话,她不清楚,面前的这三个人同王亚樵的关系是多么亲密。 当年杨寻真在汉口路上的地下交通站时,也就是在交通站的玉器珠宝店内,见到过一次王亚樵和王亚瑛,当时她隐隐知道,冯晨同王亚樵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 “那就这么定下来!晓云,你这会到外面,问问张铁胆,李士群们走没?”冯晨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吩咐着陈晓云说。 陈晓云起身,出了包厢。 “冯老弟,你怕李士群?”华英豪问道。 “怕他?!我是不想让他见到苏小姐在这里。”冯晨回答说。 “呵呵,这太简单,咱们把苏小姐化妆一下不就可以了。”华英豪笑了笑,瞅了眼杨寻真说道。 “化妆?你用什么化妆?”冯晨不解地望着华英豪问。 “苏小姐,请把这个东西戴上。” 华英豪象变戏法似的,从身上的西服口袋中,掏出一张很薄的肉色面罩和一面小镜子,递到了杨寻真的手中。 杨寻真望了眼冯晨,伸手接过面罩,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照着镜子,把面罩带好。”华英豪说。 杨寻真拿起小镜子,照了照,真的变了个人,她仔仔细细地把面罩贴好。 “把这个眼镜也带上。”华英豪又从身上掏出了一副近视眼镜,递给了杨寻真。 杨寻真把眼镜带上,冯晨望去,果然是变了个样,只要不开口说话,真还想不到是杨寻真本人。 “胡先生,你怎么会这门手艺,教教我怎么样?”杨寻真望着华英豪请求道。 “这个不用学,一说你就会,我把眼镜和这副眼镜送给你,将来有机会了,我再教你化妆术。”华英豪说。 “那我先谢谢胡先生了。”杨寻真客气着。 说着话,陈晓云已经回到了包厢里面。 “李士群他们没走,还在一号包厢里喝酒,人不少,丁默邨、唐惠敏、王曼云、吴四宝夫妇,好像都在。” 陈晓云说着话,没注意杨寻真的变化,当她坐下来,这才朝着杨寻真望去。 “啊!你……?” 陈晓云吃惊地叫了一声,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毕竟王亚樵在世的时候也经常化妆,在座的华英豪的化妆术,她更清楚。 “呵呵,是胡经理耍的把戏把。”陈晓云说。 “陈小姐,能认出我吗?”杨寻真问道。 “呵呵,同刚才的你真是判若两人,不过这个样子可没你原来的样子漂亮。”陈晓云不失时机地恭维了杨寻真一句。 “谢谢陈小姐夸奖。”杨寻真礼貌地朝着陈晓云点了点头。 “好了吧,我们这会趁着李士群他们还在包厢里喝酒,先离开吧,我还要送胡先生到码头上去。”冯晨站起身说。 “好,时间不早了。” 华英豪答应了一声也站了起来,随后杨寻真和陈晓云也起身,跟在冯晨和华英豪的身后,大家出了包厢。 “冯老弟,你中午也在这里?”刚刚跨出包厢门,过道里,李士群同丁默邨一道,迎面走了过来,同冯晨打着招呼。 “哟呵,原来是丁处长和李兄呀,怎么跑到这里吃饭来了?过来也不给兄弟我打个招呼,中午这餐算我招待两位。”冯晨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迎上前同两人打着招呼。 “听士群老弟说,这里的川菜做的非常正宗,离开重庆久了,想川菜的味道呀。”丁默邨热情地握着冯晨的手说。 “丁处长喜欢的话,下次我请你,我的杂志社就在不远处的中汇银行大楼里,两位是否去杂志社坐坐?”冯晨以退为进,向丁默邨和李士群发出了邀请。 “改天,改天,改天一定到杂志社去拜访你,今天就不打扰冯先生了。”丁默邨推辞着。 冯晨同丁默邨两人站在那里客气着,李士群站在一边,在华英豪、陈晓云和杨寻真三人的身上,来回睃来睃去。 第0457章 产生怀疑 冯晨看到李士群的样子,像是对华英豪三人的身份很感兴趣,冯晨打定主意就是不给他们介绍,他知道李士群鬼的很,给他介绍以后,他会挖空心思去调查的。 即便是假身份,李士群也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站着寒暄了一阵,冯晨告辞,带着华英豪三人走出了餐馆。 李士群望着冯晨等人的背影,一直看着他们离开餐馆,这才收回目光,随着丁默邨回到自己所在的包厢内。 来到锦江川味餐馆门口,冯晨站定,吩咐着杨寻真和陈晓云说:“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我送胡先生去码头上。” “好的。” 杨寻真和陈晓云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冯晨则带着华英豪,来到停在门前的车子上。 “华兄,你帮我分析一下,丁默邨和李士群今天到这里来吃饭,究竟是什么目的?”车子开始行驶后,冯晨问道。 “我认为,他们就是借吃饭之际,来你经常活动的地方探听一下消息的。”华英豪说。 “哦?为什么这样说?”冯晨问。 “李士群肯定从日本人那里知道了,昨晚吉野中佐被杀的时候,你也曾经在杀人现场出现过,别人知道你在现场出现无所谓,这个李士群知道你在现场的话,肯定会联想到,暗杀吉野,你必定知道内幕,或者你根本就直接参与了。” 华英豪从李士群同冯晨之间的畸形关系中,分析着这里面的原委,冯晨觉得华英豪分析的很有道理。 “华兄,看来这个丁默邨算是彻底落水了。”冯晨说。 “丁默邨和李士群,有可能将来是你的主要对手。”华英豪提醒着冯晨。 “华兄,我可是同李士群私下有过约定的,他不杀我,我也不杀他,我想,他不会随随便便同我过不去的。”冯晨把自己同李士群之间的私下约定告诉了华英豪。 “呵呵,老弟,你还信这个?李士群同你约定,那是他现在没能力杀你,有朝一日他的力量变大了,在你处于下风时,这约定还能算吗?”华英豪笑了笑说。 华英豪一直认为,冯晨的身上始终没有脱去书生的影子,同一个信仰和阵营势不两立的人,能讲什么约定呢? 对于这种人,能干掉最好就干掉,不能干掉,就躲得远远的,先隐藏起来,寻找机会干掉他,这就是华英豪多年来暗杀生涯总结出来的生存法则。 “华兄,我一直看不懂李士群这个人,他做事向来让人琢磨不透。” “我对这个李士群不是很了解,可我听别人说,好像这个人什么事情都是听他老婆叶吉卿摆布的,你琢磨不透是对的,这种人做事,有时是出自本人的意愿,有时又是他老婆的想法,你怎么能够琢磨透他? “恩,是这样的,他一直都是听他老婆的,华兄,我一直在想,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不会认出杨寻真吧?”想起叶吉卿这个女人,冯晨突然有些担心。 “不会的,你没发现,杨寻真始终一言没发,就她刚才那个样子,走在大街上你能认出她吗?”华英豪问道。 “她要不开口说话,恐怕真认不出来。”冯晨说。 “所以,你尽管放心好了。”华英豪对自己的化妆术非常自信。 …… 可是,这次华英豪错了,李士群对化了妆的杨寻真还是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源于李士群对杨寻真的熟悉。 但是,李士群把自己的怀疑埋在肚子里,没有说出口。 李士群同丁默邨回到一号包厢内,里面的人正喝得热闹,李士群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旁边的叶吉卿偏过头望了他一眼。 “上个卫生间去这么久?”叶吉卿轻声问道。 “刚在外面遇到冯晨了,他带着一男两女也在这里吃饭。”李士群回答说。 “一男两女?”叶吉卿疑惑地瞅了眼李士群。 “对,一男两女,有个女人好像是《时事周刊》杂志社的记者,另外那个女人和那个男的我看着特别面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李士群说道。 “看着面熟,说明一定见过。”叶吉卿说。 “大哥,大嫂,你们两个嘀咕什么,要说悄悄话回去了再说,我同爱珍一起,给你们两位敬一杯。” 李士群两口子正交头接耳嘀咕着,吴四宝和佘爱珍端着杯子,来到他们的跟前,开始给她们敬酒。 “大哥,这里的川味还行吧?”吴四宝把杯中酒一气干了,端着空杯子问道。 “不错,很正宗。”李士群点了点头。 “我告诉大哥,杜月笙到香港前,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到这家餐馆里来吃一顿,杜月笙同这餐馆老板关系不一般啊!”吴四宝话中有话地说道。 “四宝,你瞎八卦什么?”叶吉卿接过话头,瞪了一眼吴四宝。 “嫂子,怎么?我说的不对?”吴四宝睁着喝得通红的双眼望着叶吉卿问道。 “是不对,但也对,杜月笙是和这里的老板东兰君的关系不一般,但不是你四宝理解的那种关系,我听说杜先生是佩服东老板的为人,始终把东老板当亲妹子看待的。” 叶吉卿也是个女权主义者,她对东兰君的独立自强非常佩服,在这一点上,叶吉卿非常看重东兰君,所以她不容许吴四宝在背后瞎说。 “嫂子,你别怪啊,四宝他就是粗人一个,别听他瞎说,我再单独敬嫂子一杯。”佘爱珍见叶吉卿有点不很高兴,忙端起杯子,替吴四宝解围。 吴四宝夫妇一圈酒敬下来后,丁默邨看到大家喝得差不多了,便提议散场,此时的丁默邨,俨然是这群人中的头头,他那压抑着的权利欲望,在酒精的燃烧下,开始慢慢膨胀。 李士群夫妇从锦江川味餐馆回到家中,叶吉卿把手上的女士坤包放到茶几上,给李士群倒了杯浓茶醒酒。 “士群,你刚才在锦江川味餐馆里说,同冯晨在一起的那一男一女很面熟?想起来是谁了吗?”叶吉卿把茶杯放到茶几上,在李士群身边坐下问道。 “是的,可是我一直想不起来,这两个人我究竟在哪儿见过。”李士群皱着眉头,还在脑海中搜寻着。 “冯晨没给你介绍这两人?”叶吉卿问。 “没有,他好像有意回避着,一直同丁默邨站在那里寒暄,就是不给我们介绍,我认为是这里面一定有鬼。”李士群回答说。 “你说的对,里面肯定有鬼,冯晨才特意不给你们介绍的,怕话说多了就会在你们面前露马脚的。”叶吉卿分析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想想又不像这么回事。”李士群伸手端起杯子,开始慢慢喝着茶水。 “呃!想起来了,那个带着近视眼镜的女人,虽然没说话,但一举一动我看着有点像杨寻真。”李士群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茶杯放到茶几上说道。 “杨寻真?你是想在日本人那里立功想疯了吧!杨寻真这会还在仁爱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呢?”叶吉卿斜视了一眼李士群。 “夫人,你想啊,四宝他们说,仁爱医院的那个杨寻真头上包扎着纱布,始终见不到她的真面目,可据我了解,她伤的不是头部啊,干嘛把头包扎着?”李士群分析着。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杨寻真头上的伤,有可能是中枪倒地时候磕碰造成的。”叶吉卿觉得李士群有点过于敏感了。 “夫人,还有一点值得我怀疑,冯晨带着那一男一女离开餐馆时,我从背影中看,那女人就是杨寻真,因为她走路的姿势很特别。”李士群说道。 第0458章 是否陷阱 就在李士群夫妇分析着,遇到的那女人是不是杨寻真时,杨寻真正在锦江川味餐馆后院的地下室里,紧张地破译着日军的密码。 有了吉野的密码本,杨寻真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的多了,她把方晓曼上午监听到的日方所有密电码都拿过来,一一分析破解着。 一份临近中午时监听到的电文破解后,杨寻真看了看,抬起头望着还在监听着信号的方晓曼问道:“晓曼,今天几号了?” “28号呀,怎么了?”方晓曼回答说。 “立即给冯组长汇报,日本海军第二联合航空队,计划明日,出动九六式舰载机四十五架,轰炸汉阳兵工厂和我们的空军基地,为日本天皇生日献礼。” 杨寻真把手中译出的电文递给了方晓曼。 方晓曼接过电文,快速浏览了一眼说:“冯组长可能这会也快回来了,我分析,他回来后第一时间会赶到这里来的。” 方晓曼话音刚落,冯晨果然走进了地下室。 “组长,寻真已经把密码破解了,你快看看,明天日军准备轰炸汉阳兵工厂和我们的空军基地。”方晓曼把电文递给了冯晨。 冯晨看完电文,吩咐道:“晓曼,立即给总部发电,让总部通知我方空军部队和汉口防空部队,早做准备。” “是!” 方晓曼答应了一声,坐到电台跟前,开始给重庆军统局总部发电。 此时,杨寻真又翻译出了一份重要的电文,这份电文是日本驻香港领事馆发往东京内阁的,上午被方晓曼截获了。 “周佛海已经上钩,汪精卫正在徘徊,需加大饵料投入。” “冯组长,你看看这份电文,是什么意思?”杨寻真把电文递给了冯晨。 冯晨看来看,把电文递给了方晓曼说:“把这份电文也发给总部。” 电文内容杨寻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冯晨特别清楚,这份电报说明,日本人的“钓鱼计划”仍在秘密进行,并且周佛海已经上钩了。 …… 此时,在香港维多利亚港湾。 临海的一处咖啡厅二楼,犬养键、今井武夫、影佐祯昭和日本驻香港领事馆总领事中村丰一四个人,正坐在临窗的一个园玻璃桌旁边,看似非常悠闲地品味着咖啡。 其实,这三个人,中午刚刚陪过国民政府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高宗武和国民党中宣部副部长周佛海吃过饭。 “今井君,影佐君,你们二位认为这个高宗武的话有几分可信?”犬养健品了品杯子中的咖啡,在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问道。 “犬养君,我认为高宗武的话还是可信的,我们既然要钓汪精卫这条大鱼,就应该相信他的话,况且,他中午真的把周佛海也拉到现场了。”今井武夫谈了自己的看法。 今天中午,由中村丰一出面,宴请了在香港的高宗武和周佛海两人,犬养健、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三人特意到场作陪。 在酒席上,高宗武极力向几人推荐,让汪精卫来充当和平运动的领袖,并承诺自己可以作为汪精卫同日方联络的中间人。 高宗武还声称,汪精卫有足以同蒋介石抗衡的力量,能动员十个师以上的兵力,汪精卫一旦同蒋介石决裂,那么至少龙云、余汉谋、刘湘、何应钦这些人,就会追随汪精卫。 “综合分析,我认为,我们不能把汪精卫作为对手来进行谈判。”影佐祯昭望了眼今井武夫,提出了反对意见。 “影佐君,你为什么这样说呢?”犬养健问道。 “这是因为,在我看来,汪精卫虽然是国民党中的二号人物,可实际上,他手中根本没有什么兵权,关键时候,他能否影响到龙云、余汉谋、刘湘和何应钦这些实权派的人物,现在还是个未知数,我们不能单听高宗武的片面之言。” 影佐祯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影佐君,那你说说,我们应该钓哪条大鱼才值得?”犬养健问道。 “我认为何应钦才是最佳人选。”影佐祯昭回答说。 “那我们就来个双管齐下吧,两条大鱼一起钓。”犬养健说道。 “据我观察,这个高宗武有点不可靠?”这时,半天不说话的中村丰一,插话说道。 “噢?中村君,你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的?”犬养健问道。 “我通过调查高宗武这个人,发现,他很得蒋介石的赏识,对日谈判的一切事宜,蒋介石基本上都放心交给他办,我在分析,高宗武推出汪精卫来,会不会是个陷阱?” 中村丰一的话是有依据的。 去年七月,卢沟桥事变爆发不久,蒋介石便在南京召见高宗武,想听听他对中日形势的看法。 高宗武向蒋介石夸下海口,请求承担对日最后交涉的重任,要以自己的热诚,去说服日本首相近卫文麿,使日军从华北全面撤退。 看着眼前这个集狂妄与稚气于一身的高宗武,蒋介石一时未置可否。 就在蒋介石召见高宗武的这天下午,刚刚从外地返回南京的汪精卫,也急急地把高宗武喊到办公室,与他作了一番长谈,对他的想法表示了几分赞许。 当晚,高宗武便找到“满铁”南京事务所所长西义显,请求他通过满铁总裁松冈洋右的协助,直接沟通与近卫文麿的联系,结果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 战火很快从华北烧到了上海,南京开始遭受日机的空袭。 位于南京西流湾八号,国民政府大本营第二部副部长周佛海的公馆,有一处坚固的地下室,高宗武与一群悲观的政客和文人,整天聚集在那里。 他们一个个忧心忡忡,认为战必大败,和未必大乱,主张当胜败未分之际,最好进行外交和谈,以外交的方式来结束战争。 以“日本通”出名的高宗武,被这群人奉为座上宾。 他们这群人的想法与国民党二号人物汪精卫不谋而合,无形中,这些人便以汪精卫为精神领袖。 高宗武多次拜见汪精卫,主动请命,要求赴沪与日本驻华大使川樾茂接洽停战。 汪精卫将高宗武起草的对日外交进行步骤与要点,转呈给蒋介石看,蒋介石看后的答复是时机未到。 这令高宗武十分沮丧。 淞沪会战结束,高宗武告别已成危城的南京,溯江而上,向汉口转移。 此时,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正在调停中日战事,高宗武作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派遣外交部亚洲司第一科科长董道宁赴上海,秘密会见日本驻华大使川樾茂,试图让日方降低条件,从内部促成陶德曼调停。 结果,他的这一努力再次归于失败。 今年年1月16日,日本近卫内阁发表第一次对华声明,宣布不以国民政府为谈判对手,关闭了和平谈判之门,要一直打到国民政府崩溃为止,气焰极其嚣张。 两天以后,中日双方各自召回了大使,两国外交关系为之断绝。 一向活跃的高宗武眼看就要赋闲了,他实在耐不住寂寞,频频与周佛海商议,挖空心思地想创造奇迹,想重新打开与日本的谈判之门。 周佛海对抗战的前途悲观至极,经常哀叹再打下去“吾辈不知死于何处”,高宗武的想法正合他的心意。 于是,已经担任老蒋侍从室第二处副主任的周佛海,乘便向蒋介石进言:“高宗武是个相当有用的人才,把他留在汉口是没有用的,不如派他去香港收集日本的情报。” 蒋介石没有觉察到周佛海隐秘的内心动机,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且,还从每月的军事机密费中支出6000元港币,作为高宗武的活动经费。 军事委员会办公厅秘书处奉命为高宗武开了一张军用出差证明书,上面填写着“高特派员宗武”的字样。 所以,中村丰一怀疑高宗武是有一定道理的。 第0459章 上蹿下跳 接下来,中村丰一又把高宗武在香港的活动,详细通报给了犬养健三人。 得到了蒋介石的批准,有了尚方宝剑,二月份,高宗武终于飞出了令他窒息的汉口,抵达香港,重新活跃起来。 高宗武首先在香港开了一家“宗记洋行”作为掩护,稍事布置,又马不停蹄地转赴日军占领下的上海,试图尽快沟通与日本的联系。 高宗武在上海刚一落脚,便与日本同盟通讯社上海分社社长松本重治取得了联系。 松本是日本首相近卫文麿的智囊,情报界把他看作是近卫的私人驻华代表,是个重量级的人物。 松本与高宗武在日本帝国大学读书时的老师有同窗之谊,与高宗武早就相熟。 高宗武急切地向松本重治打探近卫内阁发表“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声明的内情,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何时能重开谈判之门? 松本告诉高宗武,占领南京让日本人发狂了,这是一个重要原因,目前的外交僵局是打不开的! 正当高宗武一筹莫展之际,一别数月的部下董道宁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董道宁的经历颇有些传奇色彩,他生于中国,长于日本,平常总是以“日华人”自居。 高宗武派董道宁到上海活动,毫无进展,他竟然在刚刚卸去“满铁”职务、专门从事特务活动的西义显的协助下,像回老家一样,很轻率地去了一趟日本,与日本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影佐祯昭搭上了线。 影佐祯昭以私人名义,写了两封措辞暧昧的书信,托董道宁带给日本士官学校时的老同学何应钦与张群。 影佐祯昭的信件,使高宗武大为兴奋,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打开僵局的希望。 高宗武带着初次出击的成果从香港飞回汉口,将影佐祯昭的信件交给侍从室,直接呈给了蒋介石。 随后,蒋介石秘密召见了高宗武。 蒋介石召见过后,高宗武第二次从汉口飞赴香港,西义显早已从上海赶到香港等候。 两人见面后,高宗武告诉西义显,蒋介石看了影佐祯昭的信后,表示了如下的意见: “向敌将致信,等于以武士的生命交于敌将,对其诚意及勇气深表敬意,东北、内蒙可以留待他日协商,河北、察哈尔则须绝对交还中国,日本应尊重长城以南中国领土主权的完整,如果上述意思承你们谅解,便先行停战,然后以此为基础,进行和平细目的谈判。” 西义显将信将疑,觉得上述意见不像是蒋介石亲口说的,更像是高宗武凭着自己的自信与胆略,以蒋介石的口气而作的回答。 虽然有所怀疑,但西义显还是迅速返回东京,向日军参谋本部传递了这一信息。 此时,日军锋芒正盛,日本军方执意要以武力迫使国民政府投降,对西义显的传话根本不屑一顾,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应。 没得到明确答复,自负的高宗武,满心失落地飞回汉口,汇报所事渺茫。 正在这个时候,恰好传来了日本近卫内阁改组的消息,卢沟桥事变时主张不扩大事态的宇垣一成出任外相。 这让蒋介石嗅出了一丝“和平”的气息,老蒋授意,以行政院副院长张群的名义给宇垣一成发了贺电。 一方面令高宗武立即飞往香港,再次向日本方面传话,告诉日方,国民政府中央军尚有百万军火,即便不再输入,尚足两年之用,即使日军攻下武汉,内部亦决不会起变化。 蒋介石的意思是在向日本显示实力,促使日本主动求和,以争取对国民政府有利。 可是,让蒋介石万万没有想到,高宗武虽然身为外交官,但骨子里却充溢着一股自由知识分子的习气,从来就不是一个甘于奉命行事、听差候遣的角儿,总是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别出心裁地行事。 高宗武两赴香港,并不满足于做蒋介石的传声筒,而是积极主动寻求与日本方面打开僵局的办法。 自中日开战以来,高宗武一直认为“蒋先生冷酷,汪先生温暖”,内心里早就服膺于汪精卫了。 高宗武向松本重治和西义显透露,汉口有一个以汪精卫为中心的“和平派”势力,他们正在成长起来。 高宗武还与日方人员相约共同参与“和平运动”,以出场秩序的先后,称西义显为太郎,董道宁为次郎,西义显的助手伊藤芳男为三郎,高宗武为四郎,松本重治为五郎。 高宗武两次返回汉口,在等候蒋介石召见的日子里,大量时间是在与汪精卫、周佛海密谋实现“和平”的办法。 就在蒋介石派高宗武三赴香港的前夕,极度悲观的周佛海急了,劝高宗武不要再通过别人传话了,干脆自己直接上日本去联系。 高宗武第三次从汉口飞抵香港,这一次,他完全超出了蒋介石的安排,一切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了。 在香港浅水湾饭店,高宗武与西义显和日本驻香港领馆总领事中村丰一,坐而论道,提出了一条打开中日僵局的危险思路。 那就是,推出汪精卫来,使之成为蒋介石与日本之间媾和的媒介。 随后,高宗武又与抵达香港的松本重治会谈,将蒋介石口授的两点意见告诉他,松本反问高宗武,那究竟有何善策能打开目前的僵局呢? 高宗武向松本重治敞开了心扉,以充满幻想的口吻道出了自己的全面设想。 他认为,首要之点在于日本撤兵,日本撤兵声明一发表,汪精卫即以下野响应,向全国发出“和平”通电。 只要汪精卫的通电一发表,那么各地的杂牌军,如云南的龙云,广东、四川的将领以及山西的阎锡山等人,就会从各方面响应,使汪精卫的“和平运动”演变成全国性的运动。 听了高宗武的高谈阔论,西义显和松本重治都不失时机地鼓动他直接到东京去,一举实现上述规划。 但是,东京方面没有立即答应让高宗武去东京,为了慎重起见,日本方面派出了由犬养健、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三人组成的特别考察团,来到香港,再次考察一下高宗武所说的话的真伪性。 犬养健一行三人到达香港以后,立即让中村丰一以日本驻香港领事馆的名义,宴请高宗武,这次宴请,犬养健没让西义显和松本重治参加。 犬养健三人,要单独考察高宗武。 可是,通过接触,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之间产生了分歧。 犬养健的内心里想法,实际上是支持今井武夫的意见,让汪精卫代表国民政府与日方和谈,但影佐祯和中村丰一却对高宗武持怀疑态度。 “既然大家意见不同意,让高宗武去东京的事情就先放一放。”犬养健端起咖啡杯慢慢品尝了几口咖啡说道。 “犬养君,意见分歧是分歧,但我还是赞同,先让高宗武去一趟东京,这样我们可以再进一步观察一下国民政府的反应。”影佐祯昭其实并不反对高宗武去日本。 影佐祯昭只是认为,日本人不能把汪精卫作为谈判对手,谈判时要有实力的,最好的对手就是老蒋本人。 “我也赞同,先让高宗武去趟东京。”中村丰一说。 “今井君,你认为呢?”犬养健望了眼今井武夫问道。 “我同意让高宗武去日本。”今井武夫回答说。 “那好吧,中村君尽快通知高宗武,就说我们欢迎他倒东京去。” 犬养健见到在高宗武去东京的这一点上,大家意见基本一致,便一锤定音做出了决定。 第0460章 空中勇士 重庆罗家湾19号花园公馆,军统局总部的机要室和戴笠的办公室设在这里。 4月28日下午,戴笠正坐在办公室翻看着一份文件。 “报告戴长官,上海方面海蛇来电。”机要秘书拿着一份电文,匆匆来到了戴笠的办公室里。 “哦?念!”戴笠丢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望了眼机要秘书,命令道。 “截获日军密电,日海军第二舰队明日拟派出九六式舰载机45架,轰炸我汉阳兵工厂和我空军基地。”机要秘书大声地念着电文。 “立即给空军和武汉放空不对发电,做好应对准备,坚决歼灭来犯日机!”戴笠从座椅站立起来,给机要秘书下达着命令。 “是!”机要秘书答应了一声,站着没动。 “还有事吗?”戴笠问道。 “报告戴长官,这里还有一份电报。”机要秘书把另外一份电报递到戴笠手中。 戴笠浏览了一下电文:“截获日方驻香港领事馆发往东京的电报,内容为,周佛海已经上钩,汪精卫正在徘徊,需加大饵料投入。” 这份电文冯晨只有原样发给戴笠,他根本不加个人的一丝看法,他要做的是,把这个情报传达到戴笠手中即可。 其实,今井武夫等人,想钓汪精卫这个大鱼已经很久了,早在1936年,冯晨换在日本留学时,今井武夫就在暗中实施着这个计划,当时冯晨还去医院看望了汪精卫。 戴笠看完电报,在办公室里来回度着步子,思考着应对之策。 现在就去给校长汇报? 不好,没有充分的证据,校长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应答? 不汇报的话,汪精卫、周佛海这些人要是跑了怎么办? 戴笠陷入了两难境地。 “记录!” 思考了一阵,戴笠指了指机要秘书。 “电令上海情报组海蛇,近期密切关注高宗武、周佛海动向,密切关注日方钓鱼计划的进展情况!” 机要秘书记录完,正正准备转身离开,到机要室去,戴笠伸出右手,朝下按了按,慢吞吞地说:“别急,接着记录。” 机要秘书,站定,再次翻开文件夹,等候着戴笠的命令。 “海蛇,上海日军宪兵副司令吉野被杀是怎么回事?营救卢梦雄三人进展情况如何?速报总部。另,总部已把王新衡调往香港区负责,王天木不日到达上海,接替王新衡工作,望你组做好接应,密切配合。” 口述完,戴笠挥了挥手说:“发出去吧。” …… 中国空军司令部,在接到军统局的电报后,立即进行了准备,67架飞机在武汉附近的机场秘密集结待命。 同时,住汉阳的防空高射炮部队,也进入了特级战备状态。 4月29日下午2点30分左右,日本海军第二舰队第13航空队出动18架轰炸机,由棚町少佐指挥,在27架九六式舰载机的掩护下,飞临武汉上空。 已提前获知情报的中过空军,预先进行了布置,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当日机来临前,中国空军第三、第四、第五大队、第17队的28架战斗机,其中伊-15式19架,伊-16式9架,加上苏联志愿航空队的39架战斗机,其中23架伊-15,16架伊-16提前起飞待机。 中国空军,计划以伊-15战机,在武汉东北方向5500米高度巡逻,引诱敌战斗机脱离轰炸机编队前来交战,伊-16战机则在5000米高度,负责保卫武汉市区,重点打击敌轰炸机编队。 当日军的机群,刚刚一进入武汉上空时,中国空军第四大队的9架伊-15战机,首先迎了上去。 此时,敌我飞机数量之比为四比伊。 第四大队的空中勇士们,不畏强敌,奋勇突入敌编队之中,与敌人的战机展开了空中“肉搏”战。 开战不到五分钟,我空军少尉飞行员陈怀民,首先咬住了1架日机。 “哒,哒,哒……” 一条无情的火舌从陈怀民的战机舔向了敌机。 刹那间,敌机中弹起火,旋转着坠落地面,空中留下一股长长的浓烟。 这是陈怀民少尉击落和重创的第3架日机。 早在半年前,日军出动300余架飞机空袭首都南京时,陈怀民驾驶2405号“霍克”飞机,与战友们一起与敌机格斗拼搏,结果击落敌机1架,击伤4架。 当时,陈怀民的战机曾经被4架日机包围,但他仍奋勇冲杀,最后由于油箱被日机击中起火,这才被迫降落到长江,陈怀民鼻骨折断。 陈怀民伤愈后,母亲对他说:“怀民,杀敌报国,无尚光荣,妈不扯你后腿,可我有个心愿,为了咱陈家不断香火,你先同女友结婚吧。” “我正在作战,如果结了婚,会增加心理负担,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陈怀民违拗了母亲的心愿,驾机重返蓝天。 今年2月18日,日机偷袭武汉,陈怀民随队长吕基淳一道,由孝感飞往武汉应战,座机被日机击中,万不得已,陈怀民跳伞,腿部负伤。 4月10日,陈怀民驾机飞临台儿庄低空侦察,返航途中与日机遭遇,他孤军奋战,以座机撞毁一架日机,自己又一次跳伞成功。 几次死里逃生,不仅没有使陈怀民胆怯,反而更加锻炼了他那倔强的性格。 此次迎战,首开纪录后,陈怀民一拨机头,又盯住了另1架日机。 可是,陈怀民那出色的战斗动作,引起了敌人的注意,5架日机发疯似地扑了上来,猛烈地向陈怀民射击。 陈怀民的战机多处中弹,已难以操纵。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怀民本可以再次跳伞求生,但他看到日机逞凶一时,不禁怒火中烧,毅然放弃了求生的机会,开足马力,向附近的一架日机机背高速撞去。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两条火龙,拖着黑烟,翻滚着落向地面。 陈怀民的英雄壮举,使日军飞行员为之丧胆,使地面上观战的中国军民为之动容,使仍在空中激战的战友们为之骄傲! 在陈怀民英雄壮举的鼓舞下,中苏空军勇士们,越战越勇,经30分钟激战,一举击落日机21架,其中战斗机11架,轰炸机10架,取得抗战以来最辉煌的胜利。 空战结束后,武汉三镇顿时沉浸在一片祝捷的热浪之中,人们纷纷涌向王家墩机场,热情慰问凯旋归来的飞将军们。 爱国将领冯玉祥将军为陈怀民的壮举感动,赋诗一首,以纪念“4.29”空战,缅怀英烈,他在诗中写道:“舍身成仁同归尽,壮烈牺牲鬼神气。” 空战结束后,我方人员在清理被陈怀民撞落的那架日机残骸时,发现了该机驾驶员,日本海军二级航空军士,高桥宪一的妻子美惠子的照片,以及美惠子写给日夜思念的丈夫的信件。 在信中,美惠子的语言,充满了凄凉、孤独和对丈夫的缱绻之情。 陈怀民的妹妹陈难,在读完美惠子的信后,思绪万千,当即挥笔写下了一封《致美惠子女士的信》。 在信中,陈难愤怒地控诉了日本军国主义者制造侵华战争所犯下的滔天罪行,表达了对美惠子的关切之情。 陈难这封用血泪写成的信,牵动了亿万人的心弦。 武汉各报相继刊登,并被电台译成多种语言,向全世界广播。 香港《读者文摘》把美惠子和陈难的信一起刊登了出来,并介绍她们相互之间通信,建立联系。 这件事,轰动了全世界,形成了强大的反法西斯舆论,引起了日本军方的极大恐慌。 第0461章 自作主张 冯晨接到军统局总部戴笠的电报后,立即进行了布置,也就在第二天,高宗武秘密离开香港来到上海,准备东渡日本。 第二天深夜,上海汉密尔顿大厦,松本重治为高宗武送行。 出发时,松本重治摘下自己的军帽,戴在高宗武的头上,又把自己的从军记者证章别在高宗武的身上。 伪装完毕,两人一同下楼,上了一辆插着日本同盟通讯社旗帜的汽车,在夜色中向着码头方向急驰而去。 当汽车开到外白渡桥日军哨兵面前时,松本重治从车窗中探出脑袋,用流利的日语,高叫一声:“我们是同盟通讯社!” 哨兵朝着陈内看了眼,便挥手放行了。 就这样,高宗武悄悄地登上了日本“皇后”号客轮,迈出了致命的一步。 这一切,都没能瞒过冯晨的眼睛。 就在昨天,高宗武刚刚离开香港时,远在香港的杜月笙,立即安排人,给上海的冯晨发来电报,把高宗武乘坐的船次和出发的时间告诉了冯晨。 高宗武到达上海下船时,冯晨安排许剑,一直从黄浦江码头,暗中跟踪到上海汉密尔顿大厦。 谁知,高宗武根本没有在上海过多停留,他到达上海汉密尔顿大厦后,简单休息了一下,在松本重治的安排下,连夜乘船前往日本东京。 许剑眼睁睁地看着高宗武和松本重治登船后,这才立即返回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三楼,来到冯晨的办公室里给冯晨汇报。 “组长,高宗武下船后,直接汉密尔顿大厦,在那里停留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然后和同盟通讯社的松本重治乘船离开了上海。” “你确定他已经离开了?”冯晨问道。 “确定,我看着客轮离岸以后,这才赶回来的。”许剑回答说。 “走,到电讯室,立即电告总部。” 冯晨起身,出了办公室,直接朝着锦江川味餐馆走去,他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电告戴笠知道。 电报发出去以后,很快重庆总部回电:“密切关注高宗武在日本的动向和言论,有必要的话,可以加强与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联络,借以探听日本方面的态度。” …… 三天后,高宗武在横滨上岸,影佐祯昭亲自到码头迎接,并迅速陪同他到到东京,日本人掂量得出高宗武的份量,知道他是可以直接向蒋介石说话的人。 日本陆相板垣征四郎、参谋本部次长多田骏、海相米内光政、国会议员犬养健、参谋本部中国班班长今井武夫等人,分别与高宗武进行了会谈。 高宗武本人的内心里,很想与日本外相宇垣一成谈谈,可是宇垣一成与日本军方势不两立,影佐祯昭不予安排。 高宗武仔细听取日本人的意见,发现日本军方丝毫没有撤兵的打算,而是坚持要求蒋介石下野,看来想以蒋介石为中心,来打破僵局是彻底无望的。 于是,高宗武主动向日本人推出了汪精卫。 高宗武再次同影佐祯昭和今井武夫见面时,对他们说:“影佐先生,今井先生,归根结底,日本现在不承认蒋政权,为了造成日中之间的和平,也许必须找蒋介石以外的人。” “哦?高先生,那你说说,蒋介石之外,找谁比较合适呢?”影佐祯昭问。 “当然是汪精卫先生了,而且不管怎样,除汪精卫之外,就不容易找到别人。”高宗武回答道。 “噢?高先生为何这么肯定?难道说何应钦、刘湘、阎锡山这些人都不行吗?”今井武夫提出了疑问。 “今井先生,汪精卫先生早已痛感,有迅速解决日中问题的必要,倡导和平论,而国民政府内部终究不能容纳他的主张。为此,不如从政府外部掀起国民运动,开展和平运动,由此造成蒋介石听从和平论的时机。”高宗武回答说。 “高先生,我们认为,近卫首相1月16日提出的,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声明,不能随便取消。”影佐祯昭听出了高宗武话中的意思。 “噢?那如何开启和平谈判之门?”高宗武问。 “我们认为,作为一种暂时的解决办法,是要请国民党元老汪精卫出马,如果将来和平工作走上正轨,应立刻通过汪精卫的推荐,再改换成以蒋介石为正式谈判对手。” 影佐祯昭把意思表达的非常明白,其实,这也是日本军方的态度。 “影佐先生,今井先生,能否以近卫文麿首相的名义,写一封信给汪精卫先生,保证日本愿意以汪精卫先生为和平运动的中心。”高宗武进一步向影佐祯昭和今井武夫提出了一个特别的要求。 “高先生,你的这个请求,容我同今井君面见近卫首相以后,再给你答复如何?”影佐祯昭说道。 “好。” 高宗武点了点头,按高宗武的想法,日本内阁一向是倡导和平解决争端的,自己提出的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近卫文磨首相,应该会答应的。 可是,第二天影佐祯昭给高宗武反馈的消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近卫文磨认为,以一国首相的地位给汪精卫写信,为时尚早,他只允许由板垣征四郎给汪精卫写信说明此意。 高宗武在日本只呆了两天,目的已经达到,便匆匆地经上海返回了香港。 这次,高宗武可不敢再回汉口复命了,他差人将自己的东渡日记、会谈记录及个人观感等,送回汉口,交周佛海转呈蒋介石,以试探蒋介石的态度。 其实,高宗武在日本的活动,会见过什么人,谈了些什么,冯晨早已经通过樱花会这个特殊渠道掌握了,并及时电告了戴笠。 戴笠在第一时间,又给蒋介石做了详细汇报。 蒋介石气得牙根痒痒的,大骂高宗武,娘希匹! 高宗武的报告,明确无误地传递了日本方面要求蒋介石下野、由国民党元老汪精卫出马的信息。 周佛海仔细看了一遍,赶忙送呈汪精卫看,汪精卫为了向蒋介石施压,又将报告转交给了蒋介石。 早在高宗武离开上海,前往日本的当晚,蒋介石已经从戴笠那里得到了报告。 蒋介石听说高宗武去了日本,顿时大吃一惊,脱口骂道:“娘希匹!太荒唐了!” 在蒋介石的心目中,他一直以为,高宗武几番往返穿梭,都是在按他的部署行事,不曾逾越半步。 在蒋介石看来,高宗武是位有份量的外交官,此番主动赴日,即失去了姿态,等于是向日本人求降。 果然,几天以后,板垣征四郎公开发表了蒋介石必须下野的声明,近卫内阁改组时的一丝“和平”气息,顷刻间便化为乌有。 随后,蒋介石看了高宗武的报告后,盛怒不已,他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 “倭国对我变更态度,强硬威吓者,其果误认为吾内部已动摇乎?其实,与高宗武之荒谬赴倭有关。今观其报告,其误事果不浅也。” 高宗武的报告,其实是借日本人之口劝蒋介石下野。 蒋介石肺都要气炸了,明明是自己派出去的人,却为汪精卫张目,高宗武真是个混帐透顶的书呆子! 盛怒之下,蒋介石叫来陈布雷,将高宗武大骂了一通,下令停发高宗武的活动经费,宣布断绝同高宗武的一切关系。 而汪精卫却从此知道了,日本人希望他出马的信息,凭着日本人撑腰,他决定撇开蒋介石,单独“跳火坑”了。 随后的日子里,汪精卫指派高宗武、梅思平为全权代表,在上海“重光堂”与日本人进行秘密谈判,排定了从重庆出逃的日程表,最终走上了叛国投敌的道路。 高宗武最终将汪精卫引上了不归路。 第0462章 绝密情报 就在高宗武从日本经上海返回香港这天,冯晨在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二楼的三号包厢内,秘密会见了刚刚从南京到上海来的尾崎秀实。 上次两人的见面很匆忙,由于今井英子在场,很多话只能非常隐晦地说。 这次不同,这次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尾崎君,你今天单独到这里来,不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吧?”在包厢内坐下,冯晨关切地问道。 “呵呵,没事,除了你们的人之外,日本方面,还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跟踪我。”尾崎秀实微微笑了笑说。 “尾崎君,佐尔格最近还好吧?”冯晨问道。 “还好,他在东京一切都很顺利。”尾崎秀实回答说。 “尾崎君,最近你频繁的到处跑,是不是为推行和谈的事情?”冯晨想从尾崎秀实这里再获得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是,推进和谈这方面的事情,近卫首相交给松本重治在处理,你不会不知道吧?松本重治最近一直在同高宗武接触。”尾崎秀实望了望冯晨。 “你认为和谈的可能性有多大?”冯晨问。 “几乎没有可能,日本军方的打算是,先攻取武汉以后,武力迫使蒋介石政权投降。”尾崎秀实回答说。 “恐怕这是日本军方单方面的幻想吧,他们低估了蒋介石的抗战信心啊!”冯晨觉得日本军方过于狂妄了些。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曾多次向近卫首相建议,战争不能再扩大了,这样会一步步把日本人民拖向深渊。”尾崎秀实非常赞同冯晨的这种看法。 “尾崎君,有个问题我想向你请教一下,从去年中日全面战争爆发以来,我的老师平冈龙一,始终把我晾在一边,你是否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晨想从尾崎秀实这里探听一些原委。 “呵呵,这个嘛,很好理解,因为从中日全面战争爆发以来,就连平冈龙一自己,整天也是无所事事的,潜心研究中国古典名著,他哪有事情安排你?”尾崎秀实笑了笑回答说。 “呵呵,原来是这样呀,我明白了。”冯晨笑了笑。 “冯先生,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件重要事情求你。”尾崎秀实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开始同冯晨谈起正事。 “尾崎君,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我们是同志,有什么好客气的?”冯晨猜测着,尾崎秀实可能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了。 “宪兵司令部的吉野被杀,你清楚内幕吗?”尾崎秀实问得非常直接。 “知道!”冯晨回答得很干脆,他认为不应该在尾崎秀实面前遮遮掩掩的。 “好,那你肯定知道井上樱子的下落了?”尾崎秀实说。 “我只知道是哪些人绑架了樱子小姐,但是我不知道樱子小姐具体在哪儿。”冯晨如实告诉尾崎秀实。 “我想请你帮忙,把井上樱子解救出来。”尾崎秀实说。 “哦?” 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愣愣地望着尾崎秀实。 “井上樱子的父亲是我的老朋友,多年来,他对我很支持、帮助很大,他听说樱子小姐在上海被绑架后,担心得一病卧床不起。”尾崎秀实说明了原委。 “尾崎君,我尽量帮你把樱子小姐解救出来,我也认为,樱子小姐虽然是日本领事馆里的职员,但她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中国人民的事情,那些绑架她的人,可能是不了解情况,才这么做的。” 冯晨答应了尾崎秀实的请求,但他的心里实在是没底,他不清楚,张智勇和向华波究竟把井上樱子绑架到什么地方了,他们究竟是怎么对待井上樱子的。 “冯先生,那我先谢谢你!另外,我告诉你个消息,住在仁爱医院的冯午他们三人,英军计划三日后让他们出院,回到孤军营。” 作为感谢,尾崎秀实把冯晨弟弟出院的具体时间告诉了他。 “平冈龙一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冯晨纳闷着,平冈龙一为什么没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 “他可能还不清楚,我是听英国驻上海领事馆领事威尔荪说的,有可能他们明天才会照会平冈龙一。”尾崎秀实回答说。 “谢谢尾崎君!”冯晨感激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份你感兴趣的重要情报,日本关东军731部队的细菌专家山崎雄光少佐,明日抵达上海,准备前往南京中央陆军医院,考察成立细菌部队。” 尾崎秀实爆出了一个绝密的情报。 731部队,冯晨1936年在日本留学时曾经耳闻过,但不甚了解,他只知道,这是个秘密部队,全名为日本关东军驻满洲第731防疫给水部队,对外称石井部队或加茂部队。 实际上,731部队,是侵华日军假借研究防治疾病与饮水净化为名,实则使用活体中国人、朝鲜人进行生物武器与化学武器的效果实验。 “想办法干掉山崎雄光?!”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尾崎秀实说道。 “这个山崎雄光是日本帝国大学的化学博士生,加入731部队以后,经常利用东北抗日联军的俘虏和朝鲜人,使用活体试验,手段惨不忍睹。”尾崎秀实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山崎雄光估计明天什么时候到达上海?他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冯晨问道。 “据我掌握的消息,他今夜从北平乘火车,预计明天中午12点左右达到上海,在上海停留一天,后天前往南京。”尾崎秀实把山崎雄光的活动时间也告诉了冯晨。 “知道是谁负责保护他吗?”冯晨问。 “关东军特务机关派出了两名特工一路护送,具体是谁,我不太清楚,上海这里,由上海特务处的木村中佐和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负责他的安全。”尾崎秀实回答说。 “好,多谢尾崎君,一个星期内,我一定把樱子小姐给你找回来。”冯晨想,只要井上樱子还在张智勇和向华波的手中,那么动员他们放了樱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好,冯晨同志,我们后会有期,今天够久了,我不能再多待了。”事情谈妥,尾崎秀实站起身,紧紧握了握冯晨的手,离开了咖啡厅。 尾崎秀实离开后,冯晨没有急于下楼,他坐在那里思考着,今天尾崎秀实给他带来的信息量太大了,他要好好捋顺捋顺。 三件事情都需要急办,一是冯午等人要出院回孤军营,二是山崎雄光到达上海,三是查找井上樱子的下落。 三件事情里面,最主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干掉山崎雄光这个恶魔,阻止日本人在南京建立秘密细菌部队。 可是怎么样才能万无一失地干掉山崎雄光呢? 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平冈龙一会派谁保护山崎雄光?石川正雄?南造云子?或者是吉田义男? 冯晨分析,南造云子负责保护山崎雄光在上海的安全,这个可能性很大。 特务处的木村中佐,肯定会调用东亚黄道会的常玉清这些人参与保护,日本宪兵司令部的人可能也会出动。 要好好谋划谋划! 冯晨起身正准备离开包厢,门外响起了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冯晨知道,这是自己人有事找他。 “请进!”冯晨朝着门外喊了声。 包厢门推开,顾家荣走了进来。 “冯先生,下面有位姓张的先生要见你,我说你不在这里,他说他知道你就在上面,让我给你通报,就说他姓张。”顾家荣汇报道。 “姓张?”冯晨问道。 “对!他说的。”顾家荣点了点头。 “好吧,你让他上来,再给包厢里换一壶铁观音来。”冯晨知道,可能是张智勇有什么急事,亲自找到这里来了。 第0463章 同志求助 果然是张智勇急着要见冯晨。 不一会,顾家荣亲自拎着一壶铁观音,带着张智勇来到了三号包厢内。 “噢?智勇,快坐下!”冯晨忙起身迎了过去,二人站在那里,四目相对,两双手热情地紧紧握着。 顾家荣非常使眼色,见二人这样样子,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忙倒了两杯茶,放在玻璃圆桌上,悄然退出了包厢,顺手又把包厢门给关上了。 “冯晨同志,我给你家信箱投放的信件,难道你没有收到?”握过手,张智勇来到桌子跟前坐下问道。 “收到了,可我当时没顾得看,这两天忙得一直没回家里去。”冯晨实话说。 “看来你给国民党做事,卖力的很啊!”张智勇说话永远都是那么直来直去。 “智勇同志,你批评的很对,这段时间我确实卖力的在给戴笠的军统局干事,可现在毕竟是国共合作时期呀,我做的可都是抗日的事情。”冯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辩解,他清楚,张智勇也是处于关心他才这样说的。 “我今天找过来见你,是有重要事情想同你商量。”张智勇开门见山说道。 看到张智勇的这个样子,冯晨猜测着,他一定是和同志之间有误会或矛盾了,或者说和同志们在某一个问题的看法上有着冲突。 冯晨知道,张智勇人耿直,党性强,是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 因为张智勇的组织关系在浙江省委,即便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他也不该来找冯晨,他既然找到冯晨,那就充分说明,他和他的上级之间有分歧。 “智勇同志,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冯晨望着张智勇,等待着他开口。 “我马上要调回武汉了。”张志勇说。 “组织上已经决定了?”冯晨问。 “是的,就在最近几天我会离开的,组织上让我回去,在武汉地区发展抗日地下组织。”张志勇回答说。 “嗯,你毕竟是湖北人,之前又在武汉长期工作过,组织上考虑着让你回去组建地下抗日武装,我认为是非常正确的。”冯晨心里想,张智勇今天来这里找自己,不会单单就是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吧。 “可是,冯晨同志,我一旦离开上海了,向华波的洪帮这支地下武装,有可能就不会再受我党控制了。”张智勇终于说出了他的来意。 “向华波的洪帮武装,是我党在掌握着?”冯晨终于明白,张智勇同向华波的关系为什么会那么密切。 “是的,这支武装现在将近有5000人之多,一直活动在吴淞口一带,并且自淞沪会战以来,陆续为新四军输送了大批的战士。”张智勇看来为这支地下武装费尽了不少心血。 “那你调走前,可以通过正当渠道,向组织上反映,让组织上再派一位得力的同志,去接替你的工作呀。”冯晨建议说。 “我汇报过了,可他们大多数人认为,向华波的洪帮是个帮会组织,不愿意正式接收他们,为此我还同浙江省委主要领导发生过争执。”张智勇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我党的政策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再说了,这些帮会的成员,大多都是穷苦人出身,应该也是我们争取的对象才对。”冯晨说道。 “冯晨同志,你说的很对!所以我才冒险来找你,一是希望通过你这里的途径,把洪帮这支地下抗日武装的现状给中央汇报,二是我有打算,先把这支武装交给你指挥。” 张智勇用异常信任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冯晨,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相法,等待着冯晨给与他答复。 “交给我指挥?组织上会同意?向华波会同意?”冯晨瞪大眼睛望着张智勇问道。 “其实组织上一直犹豫着,没正式接受这支抗日武装,只是因为我的原因,向华波才听从我们的指挥,他很渴望组织上正式接受他们,至于说交给你指挥,向华波绝对会同意。” 张智勇道出了心里的苦衷。 “我同向华波可没什么交情呀,见过他两次面也是因为你的缘故,你就这么敢肯定,他会听从我的指挥吗?”冯晨觉得张智勇太过绝对了。 “我经常在他面前谈起你,谈起你的为人,你的过去,他很佩服你,并且,由你指挥这支武装的话,可能中央会直接同意,把他们正式编入我们的战斗序列。”张智勇解释说。 “向华波可靠吗?”冯晨问。 “可靠,我一直在培养考察他,希望我调走以后,你继续考察,在适当时候,你可以介绍他加入党组织。” 冯晨感动了,张智勇这是对自己绝对的信任,才会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委托给自己,同志间的信任,让冯晨更觉身上责任重大。 虽然两人这种形式的见面,是严重违背组织纪律的,可为了党的利益,这种小错错了就错了吧,以后有机会了再检讨。 “那好吧,你可以约个时间,我们两人同向华波把这件事情说开来。”冯晨权衡了一下利害关系,点头答应了张智勇。 “向华波已经同意了我这样的安排,你现在答应了,那我明天可以带他拉见见你,我们三人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这支武装的今后发展方向。”看来张智勇早已做好了安排。 “那好,就按你的安排来。”冯晨说道。 “唉……,这我就放心了。”张智勇长出了一口气。 “智勇,另外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井上樱子是不是被你和向华波那晚绑架了?”谈完向华波的事情,冯晨话锋一转,问起了井上樱子的下落。 “是的。”张智勇点了点头。 “你们那天是如何绑架她的?我在歌厅里,根本没发现一点动静。”冯晨问道。 “很简单,向华波手上,有洪帮祖传下来的迷幻药,洒在手帕上,在井上樱子不注意的时候,向华波用手帕捂住了她的鼻子,两秒钟过后,她自己就跟着我们乖乖走了。”果然是华英豪分析的那样。 “你们那天晚上,怎么就知道另外有人要暗杀吉野?”冯晨想解开心中的疑问。 “因为我们也准备干掉吉野,结果发现,那个杀手也是冲着吉野来的,最后我们又发现你也在歌厅,所以我同向华波很默契地就配合了那个杀手的行动。”张智勇说。 “呵呵,原来是这样。” 冯晨笑了笑,原本很简单的事情,让冯晨一直想得很复杂,好多事情本来就这样,其实非常简单,但人们都喜欢朝着复杂方面想。 “那个杀手是你派的吧?”张智勇问。 “也可以这样说吧,我实话告诉你,那个杀手是原来王亚樵的四大金刚之一,曾经的铁血锄奸团团长华英豪,现在他是咱们的同志了。”冯晨觉得没必要在张智勇面前隐瞒什么。 “难怪身手那么了得,我同向华波开始还准备掏枪帮他呢,没想到,他用一把锋利的小刀,瞬间功夫就把吉野给解决了。”张智勇发自内心地佩服华英豪的身手。 “那之后你们为什么又绑架了井上樱子?”冯晨问道。 “我们知道她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雇员,想把她绑架以后从中问出些情报来,可谁知,这个井上樱子什么都不知道。”张智勇无奈地摆了摆头。 “现在她人呢?她还好吗?你们没怎么样她吧?”冯晨接连问道。 “哦?怎么?你对井上樱子为什么这么关注?她不会是我们的人吧。” 张智勇一脸疑问。 第0464章 摆迷魂阵 “智勇,你先不要问那么多,待会我全告诉你,你先说说井上樱子这会在哪儿?”冯晨接着问道。 “现在她还在吴淞口洪帮抗日游击队总部,她很好,没有人为难她,那晚在歌厅把她绑架后,我们通过审讯,发现这个井上樱子也非常反对这场战争,并且她答应,如果我们放她回去,她会长期为我们提供情报的。” 见冯晨很急切,张智勇只有先把井上樱子的情况先告诉了他。 “把她放了。”冯晨说。 “哦?放了?她……?”张智勇再次疑惑地望了眼冯晨。 “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井上樱子非常反对这场战争,况且,据我了解,井上樱子根本没有做过伤害中国人民的事情,我们痛恨的是日本军国主义,而不是那些爱好和平的日本人。”冯晨给张智勇解释着。 “怎么放?不可能不白地就放了吧。”张智勇好像另有打算。 “你说怎么放她比较好?”冯晨问。 “我认为不能就这样白白地把她放了,我们还是要想个万全之策,由你亲自出面,把她给营救回去,这样井上樱子无形中就会对你很感激,这样对你今后的工作开展很有好处。” 张智勇给冯晨出着主意。 “你这个办法我很赞同。”冯晨说。 “那好,既然你赞成,咱们先商量一下该怎么样设计这个营救场面?”张智勇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智勇,不急,我们先不说设计假装营救井上樱子这件事情,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和向华波协助,这也算我对向华波的一次考验吧。” 冯晨忽然间灵机一动,心里想,为何不利用一下向华波的洪帮抗日游击队,来袭击明天到达上海的山崎雄光呢? “什么重要事情?”张智勇问。 “明天中午12点,有一位从北平过来的日军细菌专家,这个人叫山崎雄光,是关东军731部队的中佐,专门负责细菌武器研究的,他这次来是准备考察南京中央陆军医院,打算在南京组建细菌部队的,我决定干掉这个鬼子!” 冯晨给张智勇介绍了情况。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向华波的人出手?”张智勇精神一震。 “我的人太少,用不过来,山崎雄光这个鬼子别看只是个中佐,可他的作用很大,敌人肯定保护的严密。”冯晨说。 “行,晚上我同向华波一道过来找你,我们商量明天行动的具体方案。”张智勇点头答应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智勇,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一件事情麻烦你,你这会回去,同向华波商量一下,弄辆车子,带上几个兄弟,去福开森路上的仁爱医院315房间,把那里住着的三个谢晋元的部下给抢出来。” 冯晨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洪帮抗日游击队出面营救冯午他们,给日本人和租界当局造成视听上的混乱。 这样做,会对日本人有更大的震慑作用,冯晨要让日本人明白,在上海这个地方,活动着的不仅有军统、中统和青帮的人,而且还有另外一支不可小嘘的力量。 “他们不信任我们怎么办?”张智勇问, “我给你写个纸条,三人里面,有一个是我弟弟,他叫冯午,另外一个是谢晋元的524团手枪连得连长卢梦雄,还有一个叫钟跃胜,是个爆破能手,你把他们抢出来后,暂且先安置到你们那里。” 冯晨给张智勇简单介绍了卢梦雄三人的情况。 “医院守卫情况怎么样?”张智勇接着问道。 “由四个白俄士兵在那里轮流看守,日本方面,是由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武官助理石川正雄和秘书松尾太郎在那里,不过你们不要伤到他们两人。”冯晨回答说。 “为何不干掉这两个日本人?”张智勇疑惑地望着冯晨问了句。 “他们其实也希望卢梦雄三人逃走,这本身就是他们帮忙策划的。” 冯晨没有直接回答张智勇的问题,他只能用这种隐晦的语言告诫他,只能提醒张智勇,不能伤着石川正雄和松尾太郎,否则,冯晨在平冈龙一面前就不好交待。 “另外,我告诉你一点,住在对面318房间的是中统的特工,关键时候,他们也会配合你们的行动。”冯晨又交代了一句。 “好,那我这会就回去,马上布置行动。”张智勇起身朝着包厢外面走去。 张智勇离开后,冯晨直接回到锦江川味餐馆的地下电讯室,方晓曼和杨寻真还在电讯室里忙碌着,两人一人守着一台机器,正在监听着日方电台信号。 “组长,刚刚截获一封电文,是从长春发到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的,寻真已经把它译出来了,你看看。” 见到冯晨到了,方晓曼把一封译好的电文递给了他。 冯晨接过电文,浏览了一眼,是关于山崎雄光的内容。 “上海宪兵司令部黑田大佐,731部队山崎雄光中佐,今晚从北平乘坐火车前往上海,预计明日中午12时左右到达,望你们宪兵司令部负责全力接应。” 看完这份电报,冯晨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山崎中佐会不会像当初楠本实隆到上海的时候那样,在半路上下火车? 楠本实隆现在可是日本驻长春的特务机关长,这份电报是否就是楠本实隆给黑田大佐发的?是专门用来迷惑对手的? “组长,你怎么了?”方晓曼见冯晨拿着电报,看了看后皱着眉头,半天不说一句话,便好奇地问了句。 “寻真,你破译这份电报时,有什么感觉?”冯晨望了眼杨寻真问道。 “这份电报的密级很普通,对于我来说,不叫破译,用直接译出来这种说法更贴切,怎么?你觉得这份电报有问题?”杨寻真也感觉到了什么。 “这份电报,是对方有意让我们破解的。”冯晨说道。 “你这样一提醒,我倒是觉得真是这样。”杨寻真说。 “组长,这个山崎雄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来上海干嘛?”方晓曼问道。 “这个山崎雄光不是个东西,他就是个魔鬼,他在关东军731部队里,用大量的中国人和朝鲜人做活体实验,用于研发细菌武器,他这次是准备到南京考察建立细菌部队的。” 冯晨给方晓曼和杨寻真介绍着山崎雄光。 “那他这次来上海,就是送死来了。”方晓曼充满了斗志。 “晓曼,从这份电报看,我认为敌人在给我们耍诡计,可是,我之前得到的情报也是说山崎雄光明日12点到达,你们两个说说,这里面的猫腻究竟在哪儿?”冯晨分析着。 “我认为山崎雄光明日12点到达上海,这个没错,关键是他到达的方式,在哪个车站下车,这个才是关键。”方晓曼谈了她的看法。 “我认为这是日本人在给我们摆迷魂阵,山崎雄光会不会在常州火车站下车?要么他坐前一个班次或后一个班次。”杨寻真提醒道。 “寻真继续监听,晓曼把这个情报发给重庆总部,看看戴长官是如何指示的。”冯晨把手中的电文丢到桌上,吩咐着杨寻真和方晓曼。 发往重庆的电报,很快发过去了。 不一会,方晓曼收到了军统总部的回电:“海蛇,特命令你们,明日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山崎雄光!” “呵呵,看来这个山崎雄光在戴长官那里也是挂了号的,我们明天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否则不好向总部交代啊。”冯晨笑了笑说道。 第0465章 扣屎盆子 夜幕刚刚降临,福开森路上多了些无所事事,盲目游荡着的行人。 街道边上,停放在那里的黄包车也比平时多了一倍,仁爱医院的大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冒出了几个水果摊位,商贩们在昏暗的路灯下吆喝叫卖着。 突然,一辆救护车闪烁着警灯,呼啸着开进了仁爱医院。 车子在住院部大楼跟前,嘎然停下,接着便从车子上立即跳下来几名彪形大汉,直接朝着住院部三楼冲去。 散布在楼梯道和走廊里的中统特工们,顿时大惊失色。 他们以为这些彪形大汉,是冲着318病房住着的人来的,正准备上前拦截时,后面又冲进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来。 住院部顿时大乱。 先前的那几名彪形大汉,目标很明确,他们直接冲到三楼。 在三楼负责守卫318房间的嵇希宗警惕性倍增,他立即抽出身上的勃朗宁手枪,同其他几名守卫,齐刷刷挡在318病房门口,准备迎战。 可是,这几名彪形大汉,根本看也没看318病房,他们直接冲到315病房门口,有两人各自用右手上的一块手帕,迅速捂住了两名站岗的白俄士兵的鼻子。 奇迹发生了,两名白俄士兵,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目光呆滞,乖乖地把手中的枪交给了那两名彪形大汉。 两名汉子收起枪,闯进了病房,大声说道:“我们是吴淞抗日游击队的人,卢连长,请你们赶快跟着我们走吧!” 说着话,其中一名汉子,把手中的一张纸条递给了卢梦雄。 卢梦雄看了看纸条,迅速又把纸条递给了冯午。 “卢连长,没错!是我哥的笔迹。”冯午扫了眼纸条说道。 “好,我们跟着他们走!”卢梦雄答应了一声。 门口,四名彪形大汉,用带来的绳索,把两个还在迷糊着的白俄士兵,捆绑的结结实实地,然后,在嘴巴上塞上了抹布。 对面318病房门口,高度戒备着的嵇希宗,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不该上去帮忙。 当这些人带着卢梦雄三人,刚刚来到三楼楼梯口,正好碰到日本领事馆的石川正雄和松尾太郎上楼来。 “冯午,你们这是准备到哪儿?”石川正雄还不明所以,很随意地同冯午打着招呼。 “石川君,对不起了,我们后会有期!”冯午潇洒地朝着石川正雄挥了挥手,紧随着一名大汉身后,快速冲下了楼去。 因为冯晨的原因,石川正雄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对冯午相当不错,可以说照顾有加。 石川正雄楞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他立刻明白了,冯午他们要逃,这本来是提前计划好的,可是他们怎么会提前行动了呢? 就在石川正雄一愣神的功夫,冯午等人已经来到楼下,快速跳到救护车上,车子再次呼啸着冲出了医院。 “快追!” 石川正雄掏出身上的王八盒子,带头追了下去,松尾太郎同样把枪抽出来,紧跟着石川正雄追下楼来。 两人站在住院部门口,望着绝尘而去的救护车,接连开了两枪。 枪声,让整个医院内大乱。 刚刚从外面开车进来的陈宝骅,听到枪响,立即下车,招了下手,院子里,一个医院杂工模样的人,立即来到他的跟前。 “怎么回事?”陈宝骅问。 “住在315房间的那三个谢晋元的部下,被一帮自称吴淞抗日游击队的人救走了。”那名杂工回答说。 “知道了,各就各位吧。”陈宝骅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当刘绍奎带着大批巡捕赶来时,哪里还有那帮彪形大汉们的踪影? “刘督查长,你们要给我们大日本方面一个合理的说法,好端端的人就被从医院强行劫走了?!”石川正雄质问着刘绍奎。 “石川先生,你要弄明白,卢梦雄三人不是你们日本人的俘虏,他们有行动自由,他们被人劫走了,关你们日本人屁事?!” 刘绍奎阴阳怪气地顶撞了石川正雄一句,他心里非常明白,卢梦雄三人,肯定是被救走了,他们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像监狱一样的孤军营。 “八嘎!”见刘绍奎不买账,松尾太郎瞪着眼,指着刘绍奎骂了句。 “妈赖个比,九嘎都不行,还八嘎,在这里是老子说了算!”刘绍奎坏坏地笑着,不阴不阳地回敬了松尾太郎一句。 “你……!”松尾太郎气得掏出王八盒子指着刘绍奎,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来人,下了他们的枪,带回巡捕房去,这两人在租界私带枪支,袭击巡捕,并且,我怀疑他们劫走了315病房的三名中国军人。” 张冠李戴,把屎尿朝着日本人头上浇,这是刘绍奎的惯常做派和拿手好戏。 很快,拥上来几名巡捕,麻利地夺下了石川正雄和松尾太郎手上的王八盒子,把他们两人押上了巡逻车。 坐在巡逻车上,石川正雄心里想,这样的结果太好了,只要到了巡捕房里面,就可以向平冈老师交差了,嘴皮官司由他们打去吧。 其实石川正雄今天过来,是想秘密通知冯午他们,明天配合石川正雄演一出双簧,让他们三人,在白俄看守的眼皮地下逃走。 可还没商量呢,冯午三人就被劫了。 石川正雄猜测着,可能是冯晨提前得到了冯午三人后天要出院的消息,怕夜长梦多出意外,这才今天就开始动手。 …… 晚上九点半,张智勇带着向华波,准时来到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两人直接被顾家荣带到了二楼三号包厢。 包厢内,冯晨静静地品着茶,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呵呵,向先生,久违了!” 见顾家荣亲自拎着壶茶水,带着张智勇和向华波走进了包厢,冯晨忙站起身,双手抱拳,微微笑着同向华波打着招呼。 “冯先生久违了!”向华波同样双手抱拳回敬着冯晨。 三人寒暄着,来到桌子跟前坐下,顾家荣给每个人倒了杯茶水,朝着冯晨点了点,这才转身离开了包厢。 “冯晨同志,冯午他们已经被安全救出,现在已经到达游击队驻地,按照你的吩咐,没动一枪一弹,也没伤着任何人。” 张智勇首先开口,给冯晨通报着,刚刚在仁爱医院解救冯午等人时的情况。 “谢谢你智勇同志,谢谢你向先生!”冯晨道谢着。 “冯晨同志,我们把井上樱子也带过来了,就藏在爱多亚路上的一家小旅馆内,有两名我们的人在看管着,你说一会怎么释放她?”张智勇征求着冯晨意见。 “这个嘛,一会你们先假装转移井上樱子,然后我在预定地点等候着,你们经过时,刚好让我给碰到了,结果把她救下来,你们看怎么样?”冯晨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哈哈,冯先生,你这跟老套路的英雄救美差不多,别弄假成真了,将来人家井上樱子小姐要是看上你了,看你怎么向嫂子交代。”向华波大笑了两声,同冯晨开起了玩笑。 “释放井上樱子的事情就这样鲜定下来,现在我们还是来商量明天的那件大事。”张智勇伸出右手,制止着向华波继续开玩笑。 “智勇同志,你们计划安排多少人参加明天的行动?”冯晨问道。 “看你需要多少人了,游击队里的人随便你挑。”张智勇瞟了眼向华波,非常豪气地回答着。 “我考虑着,人也不需要太多,太多了目标过大,但必须要挑选精干的,武器装备要用最好的。”冯晨说道。 第0466章 亲自出马 冯晨同张智勇和向华波三个人,在欧陆风情咖啡厅二楼三号包厢里,商量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制定了一套暗杀山崎雄光的方案。 暗杀方案,分了三个行动小组。 第一组,由向华波带20名洪帮成员,化妆后,于明天上午,在火车到达前,提前进入上海火车站,暗中把守着火车站的各个出口,一旦山崎雄光出现,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他。 第二组,由张智勇带20名洪帮成员,同样化妆后,进入常州火车站,预防山崎雄光提前从常州火车站下车。 第三组,由军统上海情报组的许剑带队,带领刘戈青、武平、张铁胆、陈默等人,连夜赶赴镇江,从镇江登上火车,在车上跟踪。 冯晨和方晓曼在上海坐阵指挥。 “冯晨同志,我一直有个疑问,山崎雄光干嘛不直接从南京车站下车?他为什么要先到上海来,而后又要去南京?” 方案商量好,张智勇突然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嗯,我们方案中确实忽略了南京这个地方,恐怕山崎雄光真的会在南京站下车,也许他直接到上海来,是敌人故意释放的烟幕弹而已。” 冯晨觉得张智勇的担心非常正确。 “那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南京方面也应该派去一路人吗?”张智勇问道。 “你们先回去按照原计划方案准备,南京方面我再想办法。”冯晨思考了一下回答说。 “那好,我们告辞了。”张智勇和向华波起身,离开了包厢,回去准备去了。 冯晨一个人坐在包厢里,越想,这个山崎雄光越是有可能就在南京车站下车,他本来是到南京中央陆军医院考察的,干嘛多此一举要绕道上海来? 他先到上海来究竟是什么目的?按常理他应该直接在南京下车才对。 可尾崎秀实那里的消息不应该怀疑啊! 难道尾崎秀实得到的消息也有假?或者不完全真实? 有可能日本军方根本就不信任尾崎秀实,对!应该就是这样,山崎雄光的行程,很有可能是那个狡猾的楠本实隆安排的。 这个楠本实隆太难对付了! 想到这里,冯晨决定立即去找陈宝骅,寻求陈宝骅的帮助,南京城,陈宝骅毕竟要比冯晨熟悉得多。 离开欧陆风情咖啡厅,冯晨开着车子,直接朝着福开森路上的仁爱医院驶去。 冯晨猜测着,陈宝骅这会应该在仁爱医院里,他其实一直在医院守株待兔,想利用假杨寻真钓到条大鱼来。 来到仁爱医院住院部318房间,果然陈宝骅在这里。 “噢?冯老弟,这么晚了,你干嘛到这里来了?”看到冯晨走进病房内,陈宝骅显得有些吃惊。 “有紧急事情找你商量。”冯晨回答说。 “跟我来。” 见冯晨焦急的样子,陈宝骅转身走出了318病房,来到了三楼最顶头,在一个杂货间的门口站定。 “什么事情?”陈宝骅望着冯晨问道。 “我这里得到一份情报,日本关东军731部队的细菌专家山崎雄光中佐,明日将抵达上海,在上海停留一天后,去南京中央陆军医院考察,准备组建细菌部队。”冯晨简要地给陈宝骅介绍了情况。 “干掉他!”陈宝骅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的,我已经做了安排,可是我怀疑这家伙会直接在南京火车站下车,到上海来只是他们释放的烟幕弹。”冯晨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陈宝骅。 “上海火车站,常州火车站,这些地方都安排人了?”陈宝骅问。 “都安排了,只要他在这两个地方下车,就一定跑不脱,另外,我还安排了一组人马,从镇江上火车,在火车上跟踪他。”冯晨点了点头回答说。 “你意思就南京这里没有安排?”陈宝骅问。 “是的,所以我才来求助你,南京你毕竟比我熟悉。”冯晨说。 “好!你再安排两个人,我把希宗也带上,咱们连夜去南京,暗杀方案我们一会在车子里商量。”感觉事情重大,陈宝骅立即做出了决断。 “有个问题,从上海到南京这一路上,要经过几道日军关卡,怎么办?” 冯晨知道,出了上海租界这个孤岛,就是沦陷区,在去南京的路上,日军关卡林立,能否安全抵达南京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个不用操心,我那里刚好有一张上海日本宪兵司令部黑田司令亲自开出的特别通行证,我们可以化妆成日本宪兵。” “那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准备。”冯晨转身准备离开。 “冯老弟,现在是夜里11点钟,咱们夜里12点20分,在锦江川味餐馆碰头,12点30分准时出发。”陈宝骅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 “好,就这么定!”冯晨答应着了一声,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老弟,记得把你那里的狙击步枪也带上。”陈宝骅嘱咐道。 “好的!”冯晨答应了一声离开了。 回到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冯晨让正在值班的王铁民立即去通知方晓曼和顾家荣两人,让他们迅速赶到。 王铁民离开后,冯晨来到五楼,从仓库里面拿出五套日本陆军军服,其中一套是女式服装,这些衣服,是冯晨早就按自己的人准备好备用的。 接着冯晨又把一支带着瞄准镜的毛瑟98k狙击步枪拿出来,认真擦拭了一遍,拿出配套的步枪子弹50发,认真检查了一下,把枪装进一个专用的皮箱中。 一切准备就绪,方晓曼最先过来了。 “组长,情况有变?”方晓曼问。 “我分析,山崎雄光明天很可能直接在南京下火车,我们马上去南京。”冯晨回答说。 “就我们三人?”方晓曼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日本军装。 “中统的陈宝骅和嵇希宗,加上我们三人,刚好一车,快换衣服吧。”冯晨拿起一件少佐军装,穿在了身上。 这时,顾家荣也过来了,顾家荣看着冯晨的样子,没有多问,伸手在桌上拿起一件适合自己穿的日本军服,便开始换了起来。 三人衣服换好,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将近午夜12点钟。 “家荣,你负责开车子,晓曼,你一会坐在副驾位置上,大家都把身上的证件装好,路上遇到检查,一律由我应付。” 冯晨简单交代了几句,三人带上证件和武器,下楼朝着锦江川味餐馆走去。 锦江川味餐馆门口,陈宝骅和嵇希宗已经到了,二人正坐在车子里等着冯晨他们。 “快,把这身皮换上。”冯晨把两件日本军服丢给了陈宝骅。 “我们还是出了租界再换,免得遇到巡捕房的人麻烦。”陈宝骅接过衣服说道。 “陈兄,我建议你们两个还是换上吧,出了租界就有日本人检查,租界这块是刘绍奎负责,应该没事的。”冯晨不想刚出上海就给日本人盯上。 “那好吧,听你的。”陈宝骅答应着,开始把日军军服换上。 当陈宝骅和嵇希宗刚刚换好服装,顾家荣把一辆日本军用吉普开过来了。 “噢?冯老弟,从哪儿弄了辆日军的吉普车?”陈宝骅赶到很惊奇,偏过头望了望冯晨问道。 “万墨林万先生给弄的,今天还是第一次用。”冯晨回答说 “好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陈宝骅挥了下手,率先坐上了车子,嵇希宗把他们车上的装备,全部拿下来放到吉普车上后,最后一个也登上了车子。 顾家荣把车子启动,一脚油门,车子朝前疾速驶去…… 第0467章 吃掉他们 车子刚刚出了租界地盘,果然有日本宪兵在设卡检查。 冯晨亲自下车交涉,因为有黑田亲自签发的宪兵司令部特别通行证,车上的人又全部穿着日军军装,检查的日本宪兵根本没有过多为难,例行检查了一下便放行了。 “陈兄,你说说,我们到南京以后究竟该如何行动?”车子颠簸着继续朝前走着,坐在陈宝骅旁边的冯晨问了一句。 “北平的火车,到达南京的时间大概是上午8点左右,我们要是顺利的话,到达南京7点多,在南京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陈宝骅计算着时间。 “一个小时时间,足够准备了。”冯晨说。 “老弟,南京可不是上海啊,上海还有个租界可以藏身,现在的南京,可是日本人的天下呀,弄不好咱们都会回不来。”陈宝骅提醒着冯晨。 “没事,这次我们要是在南京把山崎雄光干掉的话,仅政治影响就不可估量,回不来就不回来了!”冯晨豪气冲天。 “冯老弟,我是这样打算的,咱们到南京以后,在火车站附近,选好狙击位置,由我俩组成交叉狙击火力,方晓曼、嵇希宗和顾家荣三人,在车上居中接应掩护我们。”陈宝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行,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冯晨说。 “我还是到车站里提前进行侦查,发现山崎雄光到达以后,给你们发信号,你们再进行狙击。”方晓曼提议道。 “不行,这样很危险。”冯晨不赞同让方晓曼冒险。 “我倒是认为由晓曼先行侦查比较好,免得我们两人搜寻不到目标。”陈宝骅觉得方晓曼的这个建议非常可行。 “表哥,咱们需不需要同南京的潜伏人员接头?”嵇希宗问道。 “不需要接头,搞暗杀,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几率越大,除了我们五个人,任何人我们都不联络。”陈宝骅回答说。 “没有人接应,难度有些大。”冯晨说。 “只要狙击位置选好,山崎雄光要是真在南京下车的话,他就别想活着回去了。”陈宝骅非常自信地说道。 几个人商量着,随着车子的颠簸,慢慢都睡着了,只有顾家荣全神贯注地开着车子,继续朝着南京方向赶去。 当车子刚刚进入苏州地界时,突然,在公路前方,几根粗大的树木挡住了去路,顾家荣心里一紧张,立即来了个急刹车。 “怎么回事?!”急刹车,让冯晨的脑袋,猛然撞到了顾家荣的驾驶座位后背上,一下子惊醒。 “前面路上有障碍物,车子无法通过。”顾家荣说。 “我下去看看。”冯晨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慢!” 陈宝骅一把抓住冯晨的胳膊。 “附近肯定有人埋伏,你这样下去危险。”陈宝骅提醒道。 “荣叔,这是什么地方?”冯晨问道。 “刚刚交到苏州地界。”顾家荣回答说。 “你这会鸣三长两短喇叭。”冯晨吩咐说。 冯晨知道,苏州地界属于苏浙别动队的活动范围,这个时间在路上设置障碍物,一定不是日本人,肯定是苏浙别动队的人,或者其他地下抗日武装。 顾家荣按照冯晨的吩咐,三长两短按了按汽车喇叭。 喇叭声响过,从公路两边的灌木丛中,立刻跳出来十几个人来,为首一个人,手中拿驳壳枪,站在车子前面,大声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既然是自己人怎么还不下车来?” 冯晨听出来,是阮清源的声音,这才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子。 “阮队长,是我!” 冯晨走到车子前面,借着车灯光亮,朝前看了看,果然是阮清源。 “原来是冯组长,这么晚了,你这是去哪儿?”阮清源迎了上来同冯晨打着招呼。 “我们到南京执行任务去,你这是……?”冯晨指了指公路两边站着的人马。 “我们得到可靠情报,说有一小队日本宪兵要到苏州去,接一个什么满洲那边来的重要人物,所以我们在这里准备伏击他们,没想到等来了你们,差一点误会了。”阮清源解释着。 “噢?情报是从哪儿得到的?”冯晨问。 “从维新政府梁鸿志的秘书那里得到的。”阮清源回答说。 “具体接的什么人,不清楚?”冯晨再次问道。 “不清楚,那秘书只说是从满洲那边来的一个什么密使。”阮清源可能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其他详细情况他也不清楚。 “清源,马上把路上的树木移开,我们过去后,你把路障继续设上,我估计这队日本宪兵马上就会到。”冯晨吩咐着。 阮清源招了招手,很快过来几个人,把横放在公路上的树木移开,冯晨示意顾家荣的车子开了过去,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 车子过去后,阮清源的人又立即把树木横放在公路上。 这时,陈宝骅也从车子上下来,走到了冯晨跟前。 “冯老弟,这是怎么回事?”陈宝骅问道。 “是苏浙别动队直属特务大队的人,说是有队日本宪兵马上要经过这里,去苏州接一个从满洲过来的密使。”冯晨把情况简要地给陈宝骅介绍了一下。 “老弟,你考虑过没有,也许这队日本人要接的人就是山崎雄光。”陈宝骅的思维非常跳跃。 “接山崎雄光?”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着陈宝骅。 “我有这种预感,对方可能在同我们捉迷藏。”陈宝骅说。 “宝骅兄,真要是你说的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我们在这里,先帮助阮清源他们,把接人的日本宪兵干掉再说。” 冯晨也有些怀疑,山崎雄光真有可能会从苏州火车站下车,然后再乘坐汽车去南京或者上海。 “好,大家都下车隐蔽,家荣把车子朝前再开段距离,先隐藏起来。”陈宝吩咐道。 大家按照陈宝骅的吩咐,一切刚刚准备停当,从上海过来的方向,有车灯照射过来,同时,车子发动机的轰鸣声,也有远及近。 渐渐地,在朦胧的夜色中,两辆车子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行驶在前面的是一辆小轿车,小轿车后面,紧跟着一辆车厢上带着帆布篷的军用卡车,两辆车子行驶的速度很慢。 当前面小轿车发现横在路上的树木时,缓缓停了下来,紧接着跟在后面的军用卡车也停了下来,从后面车厢中立即跳下十几名日军,分散开警戒着。 小轿车内的人没有下车,可能是在车中观察外面的情况。 前方不远处,隐蔽在公路旁边沟壕里的冯晨,右手拿着勃朗宁手枪,偏过头,低声问着身边的陈宝骅说:“陈兄,吃掉他们?!” “吃掉他们!”陈宝骅点了点头。 “打!” “啪,啪!” 随着一声打,陈宝骅首先抬起右手,接连两枪,干掉了两名正在抬着横在公路上树木的两名日本士兵。 冯晨不失时机,抬枪朝着小轿车的驾驶室接连射击,他打算先把敌人的司机干掉,使他们不至于调头逃跑。 刹那间,枪声大作,双方在公路上激战起来…… 第0468章 兵分两路 战斗大约持续了十多分钟,很快便结束了,日军士兵被当场打死8名,6名受伤,小轿车内的一名鬼子少佐,仅仅胳膊上受了点轻伤。 阮清源把他从车内拉出来,押到冯晨和陈宝骅的跟前,刺亮的车灯,照着这名日军少佐,他眨了眨眼睛,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是哪一部分的?”冯晨用流利的日语问了句。 那名少佐抬眼望了望冯晨,把头偏向一边,闭口不发一言。 “是不是上海宪兵司令部的?”冯晨接着问道。 那名少佐仍不开口。 “搜他身上!”冯晨命令道。 阮清源在那名少佐身上搜查了一遍,从他上衣口袋中搜出了一个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的证件,从贴着内衣的口袋中,搜到一张照片,还有一块瑞士怀表。 阮清源把搜查到的这些东西递给了冯晨。 冯晨首先看了看那张照片,是一张全家福,夫妻两人加一个可爱的女儿,妻子和女儿依偎着,站在这名中佐的身前,脸上露着甜蜜的笑容。 冯晨发现了这名少佐的软肋,他顺手把照片递给了身边的陈宝骅看。 “到过南京吗?”一旁的陈宝骅看了看照片,从身上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那名日军少佐的眼前晃了晃,厉声问道。 “我没去过南京,我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的官兵,都没参与过攻占南京的战役。”看来日本少佐明白,陈宝骅问他到没到过南京的意思。 “好,果然是黑田的部下,那我再问你,你们这是到哪儿?”陈宝骅把照片递给了那名少佐,继续问道。 “苏州火车站。”少佐接过照片,感激地望了眼陈宝骅。 “去干什么?”陈宝骅接着问。 “我们去接载仁亲王的密使到上海。”少佐回答说。 “载仁亲王的密使?”冯晨和陈宝骅异口同声地问了句。 “是的。”少佐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冯晨问道。 “佐佐木。”少佐回答说。 “佐佐木,载仁亲王的密使叫什么名字?”冯晨接着问道。 “叫远藤直一。”佐佐木回答说。 “你认识他?”陈宝骅问道。 “不认识。”佐佐木说。 “那你们在火车站如何接他?”陈宝骅继续问道。 “江苏省省长陈则民认识远藤直一,他们是同学,黑田大佐让我们到苏州后,先同陈则民联系,然后一同去火车站接远藤直一。”佐佐木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陈则民,这个两次逃脱冯晨暗杀的汉奸,一定是同载仁亲王的密使,有着什么见不得人勾当。 “你知道不知道,远藤直一到上海来究竟是做什么吗?”冯晨问道。 “听黑田大佐说,远藤直一到上海来,是要秘密会见季云卿和张啸林,为里见甫走私贩卖鸦片铺路。”佐佐木回答说。 “贩卖鸦片?”陈宝骅接着问了句。 “是的,由于中日战争消耗过大,军费吃紧,军方打算让里见甫在上海从事鸦片贩卖生意,用赚取来的钱财充实军费。”佐佐木知道的还真不少。 “里见甫这才来了吗?”冯晨问。 “没有,远藤直一是来打前站的,里见甫可能随后就到。”佐佐木回答说。 情况问清楚以后,冯晨让阮清源安排人,把佐佐木押了下去。 “陈兄,情况有变,我们该怎么办?是去南京还是就在苏州把远藤直一干掉?”佐佐木被带走后,冯晨望了眼陈宝骅问道。 “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山崎雄光就一定会在南京下车,再说了,现在赶到南京去,时间上也来不及了,不如我们就在苏州,把远藤直一干掉。”陈宝骅掏出怀表看了看说。 “好!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冯晨非常赞同陈宝骅的想法。 “那咱们三人先商量一下,采取什么办法干掉远藤直一比较好。”陈宝骅说道。 “其实办法是现成的,咱们把这队日本宪兵的服装都扒下来,让清源的人换上,开着他们的车子,直接到陈则民家,同他一道去苏州火车站接人。” 冯晨觉得,用这种办法,还可以顺便把汉奸陈则民也干掉。 “嗯,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咱们顺便把陈则民这个汉奸也杀了。”阮清源很赞同。 “冯老弟,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和清源你们化妆成日本宪兵,我和希宗在火车站选定一个位置,远藤直一出现后,我先用狙击步枪进行远距离射杀,万一失败,你们再动手不迟。”陈宝骅提议说。 “好,这样更保险些。”冯晨非常赞同这么做。 商量好以后,冯晨让阮清源挑选了八名部下,把日本士兵的军装换上,自己则把佐佐木的证件装在身上,乘坐到佐佐木那辆轿车上,由顾家荣负责驾驶车辆。 原来的那辆车子,则有嵇希宗驾驶,方晓曼随同陈宝骅行动。 一切准备停当,三辆车子轰鸣着,朝着苏州城方向驶去。 路上,又经过了两个日军检查站,但都很顺利地通过。 三辆车子到达苏州城时,已经是凌晨5点多,天色微亮。 进城后,冯晨同陈宝骅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便开始分头行动,陈宝骅三人朝着火车站方向驶去,冯晨等人则前往伪江苏省政府。 陈则民当上江苏省伪省长后,看中了拙政园的西部住宅,也就是太平天国时期的忠王府,他租用下来,作为伪江苏省省政府的办公处。 忠王府位于娄门内东北街204号。 清咸丰十年四月,太平天国将领,忠王李秀成率领太平军攻克了苏州,并以苏州城为中心建立了苏福省。 八月份,李秀成将拙政园花园的一部分,以及潘爱轩宅和西部汪硕甫宅等三处,合并为忠王府,形成一片包括官署、庭舍、园池,绵亘一里多远的宏伟建筑群。 同治二年冬,太平军退出苏州,李鸿章占据忠王府,把这里作为江苏巡抚行辕。 同治十一年,又改为八旗奉直会馆。 1935年9月,国立社会教育学院迁入,拙政园的部分宅院被借为校舍,东部东北角菜地曾被填为操场。 由于去年淞沪会战时,苏州遭到日机轰炸,拙政园的远香堂破损严重,南轩也被烧毁,年初,伪江苏声政府成立后,对其稍作了修葺,重建了南轩。 陈则民胃了巴结日本主子,他还在补园竹林处,建造了日本式木屋,供日军头目游乐之用。 冯晨他们的两辆车子,很快到达了娄门内东北街204号。 忠王府外,伪警察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着这里。 车子停稳以后,冯晨整整了衣服,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子,然后回头,朝着后面的卡车招了招手。 卡车上,穿着日军宪兵制服的阮清源的部下们,在阮清源的带领下,立即跳下车,整队来到冯晨的跟前。 冯晨转过身,昂首朝着大门口走去。 “呵呵,太君,太君,请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一个伪警察头目,脸上挂着笑,弯着腰上前问道。 “我们滴,上海宪兵司令部的干活,你们的陈省长的,他在哪里?”冯晨用带着日本口音的夹生中国话厉声问道。 “太君,陈省长这会估计还在睡觉,我进去给你通报一声怎么样?”伪警察头目,生怕得罪了冯晨,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应对着。 “你的,快快地去通报,就说上海宪兵司令部的佐佐木少佐到了。”冯晨大声说道。 “好的,好的,太君,你们先在这里稍等一下。” 那名伪警察头目,点头答应着,转过身,小跑着进忠王府内通报去了 第0469章 密使毙命 伪警察头目叫魏三,他忙不迭地的来到忠王府后院的一处房间外面,轻轻敲了几下房门,魏三知道,这会陈则民还在搂着小老婆睡觉。 “陈省长,你起床了吗?上海宪兵司令部的佐佐木少佐到了,说要立即见你。”魏三站在门外小心汇报着。 “嗯,知道了,他们来了多少人?”陈则民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概十几个。”魏三回答说。 “你先把他们带到会客厅去,我马上过去。”陈则民吩咐道。 魏三答应了一声,又是小跑着,来到了忠王府门外站着的冯晨跟前。 “佐佐木太君,陈省长让你们先到会客厅喝茶,他马上就过来。”魏三弯着腰,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样子特别滑稽。 “你的,带路的干活!”冯晨指了指魏三。 “好的,太君,请,请!” 魏三在前面带着路,冯晨身后跟着阮清源他们,一行人来到忠王府内的伪江苏省政府的会客大厅。 冯晨挥了挥手,阮清源示意手下的人,一边四个,站在会客厅的大门口,自己则随同冯晨来到会客厅内坐下。 魏三殷勤地安排着人,立刻给冯晨、阮清源倒着茶水。 大概过有一刻钟,陈则民身后跟着伪江苏省政府秘书长魏树全走了进来。 “佐佐木少佐,失迎,失迎!”陈则民异常狡猾,双手抱拳,用日语给冯晨道着歉。 “陈省长,不必客气!”冯晨同样用异常流利的日语同陈则民客气着。 “少佐先生,你们来了多少人?”陈则民问道。 “加上我,一共十一名,怎么了?”冯晨偏过头,用一副狂傲的神态,看着陈则民。 “少佐先生,从苏州到上海这一段路程,淞沪别动队活动的特别频繁,万一他们得到消息,在路上伏击你们怎么办?”陈则民嫌来的人太少了。 “哈,哈,哈,哈,陈省长,你小看我们这些大日本的武士了?!别动队来多少人,我消灭他们多少人!”冯晨嚣张地大笑着,样子非常狂妄,十足就是一个日本军官的模样。 “少佐先生,苏州这一带,不仅有淞沪别动队活动,共产党的人活动的也很厉害。”陈则民提醒着冯晨。 “你说的是新四军的游击队?”冯晨问。 “对!他们经常化妆,潜入苏州城内来搞破坏。”陈则民回答说。 “新四军游击队,不过是乌合之众!”冯晨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少佐先生,不能大意啊,新四军的游击队,可是比淞沪别动队狡猾得多了。”陈则民说道。 “陈先生,这你就不必操心,我问你,远藤君几点到达?”冯晨问。 “哦?黑田大佐没有告诉你远藤君到达的时间?”陈则民疑惑地望了望冯晨。 “我们黑田司令说了,远藤君到达的具体时间,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他让我来苏州以后,直接听从你的安排。”冯晨平静地扯着谎言。 “远藤君是八点三十分到达,现在还早。”陈则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陈先生,我们还是早点到火车站去,提前在火车站布置警卫力量。”冯晨想早一点到达火车站,好查看一下周边的环境。 “那好吧,我来安排魏三,把警察全带上。” 陈则民吩咐魏树全,去让魏三集合警察,陈则民因为两次被刺,所以他下本钱自己出钱养了一大批伪警察,来保护他。 很快,魏三把警察们全部集合起来,在忠王府大门口听令。 陈则民的防弹车也开了过来,他同魏树全乘上车,由魏三带着警察们在前开路,冯晨等人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朝着苏州火车站开去。 到达火车站以后,魏三的警察们,立即在出站口开始清理闲杂人员,冯晨的人则紧紧跟着陈则民左右,看似是保护他,其实是冯晨不想让这个汉奸脱离自己的控制。 冯晨今天想顺手牵羊,把陈则民这个汉奸也干掉。 在火车站附近,冯晨带着阮清源转悠了一圈,四处观察了一下,分析着陈宝骅的狙击位置会选在哪儿。 火车站对面,隔条马路,有一座教堂,冯晨想,陈宝骅他们可能会选择教堂顶部位置,隐藏狙击,因为只有那里,可以很好的监视着整个火车站的出站口。 时间过得很快,八点钟刚到,陈则民对冯晨说:“佐佐木少佐,火车快到了,我们还是去站台上迎接一下吧。” “好的!”冯晨点了点头,招了招手,阮清源带着四名手下,跟着冯晨他们进了火车站的站台。 阮清源的另外四名手下,同魏三的伪警察们,守卫在火车站的出站口。 八点半,火车准点到达。 乘客们陆续开始下车,陈则民翘首张望着,等待着远藤直一的出现。 可是,车上的乘客们基本上下完了,还没有发现远藤直一的影子。 陈则民有些焦急,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陈先生,你确定刚才下车的乘客中没有远藤君?”冯晨问道。 “没有,我同远藤君是同学,虽然有几年没见,但我还是会一眼就认出他来的,刚才出站的人中,绝对没有他。”陈则民回答说。 两人正在站台上嘀咕着,这时,从3号车厢上下来四名穿着乘务人员制服的人,朝着冯晨和陈则民站着的地方走来。 “哈哈,远藤君,我还以为你换车次了呢?”陈则民笑着,朝着走在前面的一位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迎了过去。 “陈桑,感谢你亲自过来接我。”远藤直一疾步走过来,同陈则民热情地握着手。 “远藤君,这位是大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的佐佐木少佐,专门过来保护你的。”陈则民给远藤直一介绍着身边的冯晨。 “远藤君好!黑田大佐公务在身,没能过来亲自接你,我代他向你问好!”冯晨跨前一步,热情地同远藤直一握着手。 几人站着寒暄了几句,这才朝着出站口方向走去。 出了火车站,冯晨看似随意地挥了下手,又指了指远藤直一,阮清源等人明白过来,立即跟了上来,随着远藤直一朝着广场上陈则民的防弹车走去。 冯晨心里想,要是陈宝骅再不动手,远藤直一登上防弹车前,自己必须行动,否则,会增加刺杀难度。 想着,冯晨伸出右手,摸着腰间的王八盒子,准备着随时动手。 “咻!” 正在此时,一发狙击步枪子弹,从对面教堂方向呼啸着,破空而来,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远藤直一的脑袋。 “啊,噗通!” 随着远藤直一的惨叫声,一声响,在子弹强大的撞击力作用下,远藤直一头上喷溅着血液,仰面倒在了地上。 成功了! 陈宝骅一击成功! 枪声响起,陈则民大惊,丢下远藤直一,慌忙朝着自己的防弹车跑去。 远藤直一的三名保镖,背对着远藤直一围了个圈,四处搜寻着子弹射来的方向。 冯晨迅速抽出自己腰间的王八盒子,抬枪正准备向陈则民射去,突然从左前方不远处一家小餐馆内,冲出一伙人,朝着自己的位置接连射击。 冯晨眼疾手快,抓住身边的魏三挡在面前,可怜魏三还没反应过来,身上接连中了三枪。 躲过那伙不明身份之人的子弹,冯晨大喊了一声,一不做二不休,手中的枪,朝着陈则民和魏树全接连射击着,阮清源的人,手中的枪同时也朝着伪警察们打去。 火车站出站口一片混乱,枪声大作。 那伙不明身份的人,见冯晨他们突然朝着伪警察和陈则民的车子开枪,子弹不再朝着冯晨他们招呼了,转而一齐朝着伪警察们射击。 趁着这个当口,冯晨同阮清源快速冲到顾家荣的车子跟前,拉开车门钻进了车子…… 第0470章 志在必得 陈则民坐上防弹车后,丢下那些伪警察们,车子呼啸着仓皇而逃。 “追吗?”顾家荣问道。 “算了,他是防弹车,通知所有人立即撤退,马上同陈宝骅区长他们汇合。”冯晨果断地命令着。 顾家荣把车子调了头,阮清源打开车窗,朝着自己的人挥了挥手,示意着大家撤退。 “冯先生,这会到哪儿?”顾家荣问道。 “先把车开到对面教堂附近,陈宝骅区长他们就在教堂那里。”冯晨命令道。 顾家荣一脚油门,车子拐到马路上,朝着对面的教堂方向冲去。 车子到达教堂门前的小广场上,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冯晨,看到陈宝骅他们乘坐的那辆日本军用吉普车,正静静停在那里。 “清源,你下车,过去看看陈区长他们在没在车上。”冯晨吩咐道。 “好!” 阮清源答应一声,推开车门,麻利地跳下了车去。 “啪!啪!啪!” 就在阮清源刚刚朝着陈宝骅们的车子走了两步,身后马路上,一队大约十几个人的便衣,个个手持王八盒子追了过来。 “清源,快上车!”冯晨推开车门大喊了一声。 阮清源猫着腰,一边抬枪朝着追过来的人还击着,一边朝着车子跟前返回。 与此同时,陈宝骅他们那辆军用吉普车轰鸣着,在原地调了个头,朝着冯晨他们的车子开了过来。 军用吉普车内,陈宝骅和方晓曼一前一后,打开车窗,伸出手中的勃朗宁手枪,朝着追来的那队便衣人群中接连射击着。 趁此机会,阮清源再次登上了顾家荣的车子。 “撤退,在城外汇合!”陈宝骅从军用吉普车副驾位置上探出头,挥动着手中的枪,朝着冯晨他们大喊了一声。 顾家荣把车子朝后倒了一把,调转方向,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怪叫着,追着陈宝骅们的车子,朝着城外方向急速驶去。 …… 上午九点十分,常州火车站,从北平到上海的火车,鸣叫了几声,进站停了下来。 站台上,张智勇同两名洪帮弟子,站在一个水泥柱子旁边,全神贯注,盯着从火车上下来的每一位乘客,张智勇还不时核对着手上拿着的照片。 山崎雄光的这张照片,是冯晨从尾崎秀实那里要到的,在制定暗杀方案时,大家分析后一致认为,山崎雄光最大可能会从常州火车站下车,所以冯晨便让张智勇带着这张照片。 火车上的乘客不很多,淋淋拉拉地从车厢中走下来。 突然,张智勇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从8号车厢下来的一群乘客。 五个人,丛拥着一位身材不高,带着副近视眼镜,体型精瘦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朝着张智勇三人站着位置走了过来。 张智勇再次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照片,抬起头望了眼迎面过来的那个精瘦男人。 “山崎雄光,大家立即行动!” 认准以后,张智勇一个转身,隐藏到水泥柱子后面,迅速抽出腰中的驳壳枪,朝着那位精瘦的男人扣动了扳机。 与此同时,散布在站台附近隐藏着的洪帮弟子,同时朝着这群人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啪,啪,啪……” “嘭!嘭!” 张智勇身边的两名洪帮弟子,朝着那群人甩出了两枚手雷。 精瘦男人和丛涌着他的五个人,当场倒在血泊中。 “撤退!” 看到暗杀得手,张智勇一声令下,站台上的洪帮弟子们,快速撤出了火车站,瞬间消失不见。 站台上激烈战斗的场面,并没有惊动5号车厢内的许剑、陈默、张铁胆他们,他们在车上,透过车窗静静地观察着站台上火爆的战斗。 许剑等人没行动,是因为他们一直在盯着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同样从镇江登上火车的南造云子。 许剑他们,在镇江上火车前,在候车室内,突然发现南造云子带着几个随从,也在镇江等待着北平到达上海的车次。 “陈队长,我发现了南造云子。”许剑轻声地告诉着身边的陈默。 许剑和陈默化妆成茶叶贩子,每人带了一大袋子茶叶,放在身边,从镇江这里带茶叶去上海和南京贩卖,在这趟列车上是常有的事情。 “南造云子?在哪儿?”陈默警惕地问道。 “你朝进站口方向看。”许剑晃了下脑袋,示意着陈默。 陈默朝着出站口望去,果然看到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青色女式西装,正站在那里,同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嘀咕着什么。 “真是她!”陈默也认出了南造云子。 为了行动方便,冯晨曾经私下带着情报组的人,把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几个重要人物,都给他们指认过,让大家牢记心中。 特别是这个南造云子,冯晨一直在想办法,找准机会干掉她! 所以,情报组的人,都把这个南造云子的样子装在脑海中。 “陈队长,南造云子肯定也是从这里上车,暗中保护山崎雄光的,我们一定要盯准她,只要盯着她,山崎雄光就跑不掉。”许剑低声说道。 “好,我去通知刘戈青他们。” 陈默起身,朝着刘戈青、张铁胆和武平坐着的地方走去,刘戈青化妆成一位成功商人的模样,张铁胆和武平一身跟班的打扮。 “戈青,你们看到南造云子没?”陈默在刘戈青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看到了,她怎么到这里来了?”刘戈青朝着进站口望了眼回答说。 “她很可能是暗中来保护山崎雄光的,许剑队长让我们一定盯紧他。”陈默说道。 “好。”刘戈青点了点头。 陈默通知完刘戈青,又回到了许剑的身边。 “许队长,我已经通知他们三人,一会上车了,重点盯着南造云子。” “嗯,这个女人滑溜的很,一定要注意。” “要是我们在车上认准山崎雄光以后,打算在哪儿动手?”陈默问道。 “先不动手,他要是在下一站常州火车站下车时,我们尾随下车,同张智勇的汇合,干掉他们,如果在常州火车站有变,我们继续跟踪。”许剑回答说。 “要是他们在南京直接下车呢?”陈默问。 “真在南京下车的话,那只有靠我们五个人了,即便我们五个全部牺牲掉,也要把山崎雄光给干掉!”许剑是志在必得。 就这样,当火车达到后,许剑他们尾随着南造云子登上了火车。 南造云子等人上车后,朝着四号车厢方向走去,因为四号车厢是一节豪华包厢,许剑几人跟踪5号车厢。 南造云子突然站住,示意带来的几名手下,守在5号车厢通往4号车厢的过道上,她自己则独自去了四号车厢。 车子快到常州站的时候,南造云子陪着一名带着眼镜,体型精瘦的男人,来到了五号车厢内,两人站着嘀咕了一阵,精瘦男人开始朝着6号车厢走去。 许剑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精瘦男人,样子同自己看过的山崎雄光的照片很像。 “跟过去看看。”许剑低声吩咐着坐在自己身边刘戈青。 刘戈青起身,晃悠着跟了过去。 “许队长,怎么办?山崎雄光这时到哪儿?”陈默小声问了句。 “继续盯着南造云子那娘们。”许剑回答道。 许剑下定了决心,要同南造云子这个狡猾的狐狸赌上一把,赌,刚才朝着六号车厢走去的那个精瘦男人不是山崎雄光,而是山崎雄光的替身。 许剑的判断是有依据的,一是南造云子和她的人始终守卫在5号车厢通往4号车厢的过道上;二是南造云子对待那名精瘦男子的态度,似乎是在指挥着那个人。 第0471章 许剑赢了 南造云子似乎对离去的那个精瘦男人根本不在乎,这让许剑更增加了自己的判断,刚才的那位精瘦男人,一定是山崎雄光的替身。 既然刚才那人是替身,那么真正的山崎雄光,一定还在4号车厢内。 不一会,刘戈青返回来,低声给许剑汇报说:“山崎雄光到了8号车厢内,同那里坐着的几个人汇合后,正在收拾东西,看来他们要在常州车站下车。” “不管他们了,咱们盯着这里。”冯晨小声说道。 这样,许剑等人彻底放弃了,已经去了8号车厢的那个精瘦男人,专心致志地盯着南造云子的活动。 许剑打定主意,南造云子只要不下车,他们5人就在车上盯着她,许剑要看看南造云子这个狡猾的狐狸精,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许剑知道,在常州火车站,还有张智勇带着人在那里守候着,即便刚才那人真的是山崎雄光的话,就留给张智勇他们收拾他吧。 许剑要做的,就是充分保证冯晨安排的万无一失,就是要充分当好备胎。 车子达到常州站时,许剑打开车窗,朝着8号车厢方向望去,有五个人丛涌着那名精瘦的男人,下了车朝着外面走去。 那群人朝前刚刚走了几步,忽然间,枪声大作。 许剑知道,张智勇他们动手了! 许剑旁边坐着的陈默和刘戈青似乎按捺不住,想站起来动手,许剑伸开左右手,轻轻拉了拉两人,他们才没冲动。 枪声响起时,许剑瞟了眼南造云子,发现她根本无动于衷,她只是警惕地注意着4号车厢方向,好像站台上的枪声,似乎不关乎她什么事情。 许剑更加相信,山崎雄光还在车上,站台上,被张智勇他们乱枪打死的那精瘦男人,肯定是山崎雄光的替身。 由于站台上发生了枪战,火车停靠时间没到,便又开始朝前行驶起来。 车子再次行驶后,南造云子环视了一下5号车厢,示意着身边的几名便衣加强警戒,自己则转身走进了4号车厢内。 火车鸣叫了几声出了常州站,逐渐加速,一路上没再停靠过任何站点。 更让许剑奇怪的是,火车到了南京火车站时,仅仅停了大约2分钟,上来了一队气势汹汹的日本宪兵,把整个5号车厢里的乘客全部赶到6号车厢内。 乘客被赶走后,日本宪兵们全部坐在了5号车厢内,5号车厢到6号车厢的通道,日本宪兵加派了两名岗哨。 许剑更加确定,山崎雄光就在4号车厢内待着。 在宪兵们上车时,许剑数了一下,上来的宪兵有25名,向华波在上海火车站埋伏了20个人,加上他本人21个。 但洪帮弟子的战斗力,怎么能和训练有素的日本宪兵比? 就算加上许剑他们5个人,也才26人,可是,车上还有南造云子带着的7、8个便衣特务,人员上自己这方根本不占优势。 许剑在暗暗计算着,火车到站的时候,动手的话,究竟有多少胜算。 必须采取偷袭的方式,一击必杀! 可是,到目前为止,连山崎雄光的影子还没见到,如何偷袭呢? 还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火车到达上海站时,上海宪兵司令部的黑田大佐,会不会带人到火车站去接站? 许剑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火车在经过苏州站的时候根本没停。 看来今天的战场真的在上海,今天全靠向华波的了,也不知道他们准备得怎么样?埋伏好了吗? 向华波的人,优势在于他们对火车站周边环境熟悉,善于隐藏,善于在复杂环境下向对手偷袭,这是日本宪兵无法比拟的。 火车在11点20分左右,提前到达了上海火车站。 坐在5号车厢内,从南京上来的那一队宪兵,当车子停稳后,在一名少佐的带领下,迅速列队下车,守候在4号车厢跟前。 许剑从6号车厢窗户朝外看了眼,果然发现,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的黑田大佐,也带着三十多名宪兵,整齐地在站台上列队等候。 看来这个山崎雄光,虽然才是个小小的少佐军衔,但鬼子们的重视程度,不亚于对待一位将军。 看到这阵势,更加增强了许剑要干掉山崎雄光的欲望,敌人越是重视的人,说明价值越大,越是值得冒着危险去干掉他! 因为5号车厢的人被赶到了6号车厢,使得六号车厢内显得有些拥挤,车子停靠后,两名便衣把守着车门,不让大家下车。 看来鬼子是准备着,等山崎雄光离开车站后,再让其他乘客下车出站。 看到这种情况,许剑给陈默使了个眼色,两人朝着通往5号车厢的连接处走去,日本宪兵下车以后,5号车厢内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五个人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山崎雄光,他今天必须死!”许剑低沉地说道。 “明白!可现在下不了车怎么办?无法接近他怎么动手?”陈默焦急地问道。 “你快去告诉刘戈青他们,咱们就在5号车厢这位置选好时机开枪,车下还有向华波他们埋伏着。”许剑回答说。 陈默答应了一声,抬起右手,给6号车厢内的刘戈青等人发了个信号,三人立即明白过来,从6号车厢内挤了过来。 刘戈青三人刚刚到达5号车厢这里,监视着站台的许剑发现,一个和在常州下火车时几乎一摸一样的精瘦男人,从4号车厢走了下来。 南造云子带着几名便衣,仅仅围着这名男子,朝着站台外走去。 “大家准备好,那个精瘦男人就是山崎雄光,看准时机,不要心疼子弹,尽管朝着他身上招呼!”许剑低声命令着。 “嘭!嘭!嘭!” 许剑话音刚落,接连三声手雷的爆炸声,在黑田带来的那群宪兵的队伍中爆炸,顿时有几名日军宪兵倒在血泊中。 其余的宪兵,迅速卧倒,寻找着目标,进行还击。 4号车厢跟前的宪兵和南造云子等人,立即把山崎雄光护住,朝着摔过来手雷的几名穿着铁路工人制服的人接连射击着。 就在这一瞬间,山崎雄光的脊背,完全暴露在许剑五人的眼皮底下。 “打!给我狠狠滴打!”许剑一声令下,率先朝着山崎雄光的脊背开枪。 山崎雄光的脊背,接连中了几枪,整个人一头栽了下去。 “嘭!嘭!嘭!……” 又是接连不断的手雷爆炸声响起,许剑趁乱,把一个弹夹内的子弹全部打光,趁着换弹夹的时候,他大声命令道:“大家从右边窗户跳车,分散撤退!” 说着话,换好弹夹的许剑,转身打开右边的车窗,先行跳了下去,朝着前面轨道上,停着货车的地方快速奔去。 陈默等人,随后也纷纷跳车,朝着不同方向,分散撤退。 站台上,鬼子宪兵们同向华波的人仍在激战着。 向华波今天想在冯晨的面前露脸,提前准备的特别充分,21个人,每个人带了五枚手雷,还带来了四支冲锋枪。 这些人分散在站台周围,从不同方向,朝着日本宪兵们和刚刚下车的山崎雄光、南造云子他们又是手雷轰炸,又是冲锋枪扫射,打得这些人抬不起头来。 疾风暴雨般的爆炸声,夹杂着冲锋枪声,驳壳枪声,王八盒子声,三八大盖声,闹腾得整个火车站站台上一片混乱。 见目的已经达到,向华波一声令下,所有人把身上携带的手雷,全部摔向日本宪兵的人群后,四散分开撤退。 第0472章 出现意外 下午三点半,在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二楼三号包厢里,冯晨、方晓曼、张智勇、许剑、向华波等人坐在包厢内喝着茶水,等待着陈宝骅的到来。 大家准备在一起总结一下这次行动的得失,可是,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陈宝骅还是迟迟没来。 “怎么搞的?大家约定的是三点钟准时在这里会面,陈区长怎么还没到?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冯晨望了眼方晓曼问道。 “分手时,陈区长说他先到仁爱医院,去看看向曼丽,三点钟准时在这里汇合的。”方晓曼回答说。 “会不会向曼丽那里出事了?”冯晨问道。 “不会吧?”方晓曼说。 正在此时,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方晓曼起身,走过去把包厢门打开了,陈宝骅身后跟着嵇希宗,一脸沮丧地走了进来。 “陈兄,出什么事了?”看到陈宝骅的神态,冯晨心里明白,一定是出事了。 “向曼丽失踪了。”陈宝骅回答着,来到冯晨的身边坐下。 “向曼丽失踪了?”冯晨心里一惊。 “是的,从苏州回来,我和希宗立即赶往仁爱医院,可是,318房间里空空的,我安排在医院里,暗中负责保护向曼丽的人也不知去向。” 陈宝骅接过方晓曼递过来的茶水,接着说道:“我询问了一下值班医生,医生说上午有几个人,带着我写的条子,把向曼丽给接走了。” 说着话,陈宝骅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冯晨。 冯晨接过纸条,乍一看,真象是陈宝骅的亲笔字,可是接着仔细辨别了一下,这纸条明显是伪造的。 “陈兄,这纸条一定是熟悉你笔迹的人伪造的,有怀疑对象吗?”冯晨看完纸条,抬起头望着陈宝骅问道。 “这事恐怕是李士群干的,我留在医院里的人也有内奸。”陈宝骅说。 “我想也是,李士群认识你的笔迹,他肯定是把你留在医院的看守拉下水了,这才趁着你不在,里应外合,把向曼丽给劫走了。”冯晨分析着。 “怎么办?”陈宝骅问道。 “立即转移杨寻真。”冯晨果断作出决定。 “转移杨寻真?转移到哪儿?”陈宝骅不清楚,该把杨寻真转移到什么地方。 “我来安排。” 冯晨起身,朝着方晓曼招了下手,两人走出了包厢。 “晓曼,你现在带着杨寻真去汉口路绸业银行大厦附近的幸福弄堂23号,让杨寻真住在那地方,这是钥匙。”冯晨决定,让杨寻真住在华英豪留下的那栋公寓里破译密码。 方晓曼接过钥匙,什么也没说,转身下楼去转移杨寻真去了。 冯晨返身回到包厢内,来到刚才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陈兄,向曼丽的伤情你不必过于担心,只要杨寻真安全,我们再慢慢想办法营救向曼丽,我在想啊,也许向曼丽被劫,还是个好事。”冯晨劝慰着陈宝骅。 “好事?”陈宝骅比明白冯晨的意思。 “嗯,一会我给你解释,我们怎么把坏事变好事,现在我先给陈兄介绍两位朋友。” 冯晨刚才在脑子里已经考虑过,干脆建议陈宝骅,想办法动员向曼丽在李士群那里做卧底,李士群现在还没成气候,在他身边安插人是最好的时机。 “陈兄,这位是洪帮老大向华波先生,现在也是吴淞抗日游击队的司令,想必陈兄听说过。”冯晨首先给陈宝骅介绍着向华波。 “久仰,久仰!”陈宝骅双手抱拳,同向华波打着招呼。 “不客气!”向华波同样双手抱拳,给陈宝骅回了一礼。 “这位张智勇先生,是向司令的军师,洪帮二当家的。”冯晨只有用这种身份介绍着张智勇,他不能把他的共党身份暴露给包厢内的这些人。 “张先生好!”陈宝骅双手抱拳朝着张智勇拱了拱。 “陈先生客气了!”张智勇同样回了一礼。 介绍完毕,冯晨开口说道:“给陈兄通报一下,刚才你没到,我已经简单第了解了一下情况,今天上午的行动非常成功。” “哦?山崎雄光被干掉了?在常州还是上海?”陈宝骅从苏州回到上海租界以后,只顾着处理向曼丽被劫的事情,对上午其他几个组的行动一无所知。 “山崎雄光被干掉了,这都是向帮主和张先生的功劳,张先生在常州火车把山崎雄光的替身和五名随从全部干掉,自己无一人伤亡,值得佩服。”冯晨望了眼张智勇说道。 “那真山崎雄光呢?”陈宝骅问。 “向帮主在上海火车站,把真的山崎雄光干掉,连着还消灭掉十几名日本宪兵,不过有两名洪帮兄弟也牺牲了。”冯晨用佩服的眼神,望了望向华波,给陈宝骅接受着。 “山崎雄光主要还是许剑队长他们干掉的,我们只是打了下配合。”向华波谦虚说。 “向帮主就不要谦虚了,稍后我会向上峰给你们请功的。”冯晨说道。 “请什么功?我们打鬼子又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张智勇永远说话就是那么难听,那么直接,丝毫没给冯晨留点面子。 “呵呵,张先生这话就不对了,虽然你们打鬼子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但,汇报上去,让蒋委员长给洪帮兄弟们补充一下装备总可以吧。”陈宝骅望望张智勇,笑了笑说。 “多谢陈先生!” 听到补充装备几个字,向华波的眼睛瞪得老大,感激地望着陈宝骅说道,向华波知道陈宝骅在重庆方面说话的分量。 “还有一个好消息给大家通报一下,在苏州火车站,陈先生亲自出手,把载仁亲王派往上海来的密使远藤直一给干掉了。” 冯晨有意在这些人面前抬高陈宝骅,暗杀掉远藤直一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陈宝骅自从任中统上海区区长以来,真还没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军统锄奸队杀掉那么多汉奸,可是中统方面的人员,不是落水,就是投敌,陈宝骅干掉远藤直一,可以说为中统局挽回了很大的面子。 “一枪爆头!”嵇希宗得意地插话说道,他觉得自己的表哥干掉亲王密使,自己脸上也非常有光。 “陈兄的枪法值得兄弟佩服!” 冯晨是打心眼里佩服陈宝骅的枪法,苏州火车站狙杀远藤直一,自己可是亲眼所见,教堂位置距离火车站,大概有400米左右,能够一枪爆头,真是不简单。 “可惜,又让陈则民那个汉奸逃掉了。”提起狙杀远藤直一的话题,陈宝骅的心情显然比刚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这个汉奸我怎么就杀不掉他呢?”冯晨很纳闷,本来这次计划的很好,可是又让那家伙跑掉了。 “冯老弟,有的是机会。”陈宝骅自信地说道。 “好,就等着下次机会。”冯晨点了点头。 “冯老弟,我还有个建议,说出来大家商量下,看看可行吧。”陈宝骅望了眼冯晨,征询着冯晨的意见。 “陈兄,有什么你尽管说。”冯晨爽快地答应着。 “我们这次暗杀山崎雄光和远藤直一,闹得动静特别大,我在想,是不是发动我们手中掌握的媒体,大肆宣传,让全国的民众都知晓这事,这样可以鼓舞前方的士气!”陈宝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赞同陈兄的这个想法,大肆宣传出去,我们《时事周刊》,明天就开始刊登刺杀山崎雄光和远藤直一的文章,咱们要让小鬼子们知道,虽然他占领了咱们的地盘,但,咱们也不让他们安宁。” 冯晨心里也有这种打算。 第0473章 计划泡汤 大西路67号,李士群的工作室里,在最里面的一间房间里,丁默邨和李士群两人正在审问着向曼丽。 说是审问向曼丽,还不如说是在拉家常,因为三个人在南京鸡鹅巷53号的特工总部,曾经是同事,彼此可以说相当熟悉。 所以,谈话方式很直接,也没有刑讯逼供。 “呵呵,曼丽小姐,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丁默邨奸笑着,语气平和地说道。 “丁主任,我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会跑到上海当汉奸来了,陈立夫部长那么信任你,你真给他脸上装光呀!”向曼丽口齿伶俐地讥讽着丁默邨。 “曼丽小姐,我们这不是做汉奸,你想想,凭借中国的实力,能打赢日本人?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同日本和谈。”李士群在一旁说道。 “和谈?日本人给你和谈机会吗?”向曼丽反问道。 “曼丽小姐,我给你透露个情报,高宗武正在秘密同日本方面接触,你等着吧,不久的将来,行政院院长汪精卫先生,肯定会替代蒋介石同日本方面和谈的。”丁默邨似乎并不介意向曼丽的讥讽。 “当汉奸肯定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向曼丽斜视着丁默邨说。 “曼丽小姐,咱们不谈这些了,汉奸不汉奸的,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探讨,你先告诉我们,杨寻真是不是还在上海?”丁默邨不想在汉奸这个话题上同杨寻真磨牙齿。 “只要你告诉我们杨寻真在哪儿,我可以马上把你放回去。”李士群急于想知道杨寻真的下落。 “我真不清楚,我中枪以后就昏迷过去了,之后的事情,只有陈宝骅知道,你们去问陈宝骅去。”向曼丽说的是大实话,在这一点上,她没必要在丁默邨和李士群面前撒谎。 “是不是在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李士群问。 “锦江川味餐馆?我没听说过这地方。”向曼丽摇了摇头。 “那你认识冯晨吗?”李士群接着问道。 “听说过这个人,但我不认识。”向曼丽回答说。 向曼丽说不认识冯晨,这明显是假话,她在到达上海前不认识是真的,可自从她受伤住院以后,冯晨曾经多次去医院看她,她当然认识。 只是向曼丽不知道为什么李士群会突然问起冯晨,所以,她才顺口回答不认识。 “曼丽小姐,我还是希望你考虑考虑,能否加入我们,我们一起大干一场。”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李士群开始劝降起来。 “我不想被锄奸队暗杀掉。”向曼丽回答说。 正在此时,吴四宝匆匆忙忙进来了。 “李大哥,晴气庆胤来电话找你。”吴四宝汇报道。 “曼丽小姐,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我去接个电话就过来。”李士群丢下一句话,走出房间去接电话去了。 “向小姐,我知道你的能力,可你没想想,你为中统局立了那么多功,徐恩曾都给你些什么?就说这次吧,他们干嘛让你给杨寻真挡枪子?”李士群离开后,丁默邨接着劝起向曼丽来。 “哈哈,丁主任,你说徐恩曾局长没给过我什么,那你又能给我什么呢?给我一个汉奸的名号?”向曼丽大笑着,指了指丁默邨说道。 “只要你跟着我们干,想要什么都会有的。”丁默邨承诺着。 “就凭这些?就凭你们偷偷摸摸给日本人提供点情报,来换取些可怜的经费?”向曼丽指了指房间里那些简陋的摆设,轻蔑地望了眼丁默邨说。 “丁兄,你过来,我有事情。”接完电话的李士群,在门口叫了声,给丁默邨招了招手。 “好了,曼丽,你先喝会茶,好好思考一下。”丁默邨起身来到了外面。 “老弟,是事情?”丁默邨问道。 “晴气庆胤少佐来电话,说今天上午,在苏州,日本载仁亲王的密使远藤直一被人用狙击步枪一枪爆头身亡,当时,火车站还出现了一对假日本宪兵,差一点把江苏省省长陈则民也干掉了。”李士群声音发颤地说道。 “谁干的?”丁默邨接着问了句。 “还不清楚。”李士群回答说。 “苏州?”丁默邨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不清楚。”李士群摇了摇头。 “一定是共党干的,在苏州一带活动的是新四军的游击队。”丁默邨分析说。 “丁兄,不止这些,还有呢,今天中午十一点半左右,上海火车北站,就在日本宪兵的眼皮底下,关东军731部队派来的专家山崎雄光少佐被乱枪打死,日本宪兵当场死伤十几名。” 李士群显得有些胆战心惊。 “晴气庆胤告诉你的?”丁默邨倒是不以为然。 “是的。”李士群点了点头。 “哈哈,李老弟,好事啊!”丁默邨大笑着说道。 “噢?好事?我还在担心着,什么时间我们也会遭到乱枪袭击身亡呢,还好事?”李士群不解地望着丁默邨问道。 “李老弟,你想啊,日军向来狂妄,加上自去年卢沟桥事变以来,他们几乎所向披靡,所以他们就小看我们这种人,只让我们给他们提供一些情报,骨子里面并不重用我们,可是这样一闹腾就不一样了。” 丁默邨兴奋地给李士群分析着。 “暗杀活动越激烈,日本人就越是需要一个组织,需要一个对付暗杀活动的组织,我们的机会是不是就老了?” “丁兄是说,日本人会加快以华制华的步伐?”李士群总算明白过来了。 “我分析,这两起暗杀活动,一定是冯晨和陈宝骅他们策划的,弄不好,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也参加了,除了这些人,不会再有别人。” 丁默邨的分析,几乎就是真相。 “丁兄,就凭借咱这几个人,能成什么气候?能同冯晨和陈宝骅他们对着干吗?别忘了他们背后还有青洪帮的支持呀。”李士群有些气馁。 “老弟,只要日本人重视起来,给钱给枪,咱们就会强大起来,这上海滩就会变成咱们兄弟的天下!”丁默邨得意洋洋地说道,仿佛这一切马上就会到来。 “我明白了,丁兄的意思是,现在冯晨他们闹腾得越厉害对咱们越有利,是不是?”李士群觉得丁默邨分析的很有道理。 “是的,不过咱们现在力量还弱小,不要同他们对着干,要保存实力,所以我认为,你把向曼丽劫持来,本身就是个失误,你这明显是在挑战陈宝骅。” 李士群今天上午,趁着陈宝骅不在仁爱医院的时候,也没同丁默邨商量,直接安排吴四宝带人,在中统上海区的两个内应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向曼丽劫持了。 李士群本以为318房间住着的是杨寻真,可是,人劫持回来后,才发现是向曼丽,他想向日本主子邀功的计划泡汤了,还和陈宝骅结下了仇怨。 “丁兄,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处理向曼丽?”李士群问道。 “放了!”丁默邨说 “放了?好不容易才劫持来,就这么放了?”李士群似乎有些不甘。 “咱们不明着放她,故意留个破绽,让她自己逃走,咱们还可以趁机跟踪她,看她到哪儿去找陈宝骅他们。”丁默邨给李士群出着歪主意。 “这样咱这里不就暴露了吗?”李士群摇了摇头。 “呵呵,暴露,你以为陈宝骅和冯晨不知道我们在大西路67号码?笑话,那上次外面那个算命先生是怎么回事?”丁默邨笑了笑,提醒着李士群。 “那就按丁兄的意思,把向曼丽放了。”李士群答应了丁默邨的建议。 第0474章 暴动命令 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其他人离开后,陈宝骅和嵇希宗留了下来。 “冯老弟,我刚刚来时,你说过,向曼丽被劫是件好事?说说到底好在哪儿?我想听听你的想法。”陈宝骅拎起茶壶,亲自给冯晨的杯子里添了添水,在冯晨的旁边坐下问道。 “呵呵,陈兄,我在想,要真是李士群他们把向曼丽给劫走的话,你为什么不来个就坡下驴,干脆让向曼丽在李士群那里卧底算了?”冯晨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有这个必要吗?”陈宝骅问。 “当然有必要了,你别看现在李士群的力量还很弱小,如果咱们继续这样闹腾下去,恐怕日本人就会大力扶持他们,会利用他们来对付我们,我们为什么不提早在他们身边先埋好钉子呢?”冯晨回答说。 “分析的有道理,很有道理。”陈宝骅点着头说。 “不过,这一步棋的关键,还要看向曼丽的忠诚度了,另外就是,丁默邨和李士群是否真的能够信任她。”冯晨说道。 “大家以前在一起干事,相互都了解底细,向曼丽要想取得李士群他们的信任,肯定要拿出些有用的东西才行。”陈宝骅担心丁默邨和李士群不好欺骗。 “呵呵,这个嘛,好办,你可以让向曼丽把我在锦江川味餐馆设的地下电讯室,作为礼物献给李士群他们。”冯晨意味深长地望着陈宝骅笑了笑。 “啊?你不怕?不怕李士群他们偷袭你这里?”陈宝骅吃惊地望着问道。 “呵呵,陈兄,其实嘛,李士群已经怀疑上锦江川味餐馆这里是我的窝点了,只是他不敢跟我明着较量而已,你尽管让向曼丽告诉他实情无妨。”冯晨显得很自信。 “好!那我就按你的意思办,只是,如何才能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向曼丽呢?”陈宝骅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一点嘛,我们再好好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通过李士群身边的人,把消息传递给向曼丽知道。” 冯晨突然想到了李士群身边的张勇,不知道让这个张勇给向曼丽传递消息可靠不可靠,张勇会不会是华英豪放的暗线? “笃,笃,笃!” 正在此时,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嵇希宗起身走过去,把包厢门打开,只见方晓曼手中拿着分电文走了进来。 “组长,总部来电。”方晓曼把手中的电文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电文,快速浏览了一遍,顺手把电文递向了身边的陈宝骅。 “陈兄你也看看。” “不了,这是你们军统的电文,我看了不好吧。” 陈宝骅拒绝不看,说出这样的话是很有道理的,军统局和中统局自成立以来,向来不和,但冯晨同陈宝骅两人,因为私交的关系,所以相互之间从来没隐瞒什么。 “有什么不好的?我估计今天你们中统局总部,也会给你下达类似的命令。” 冯晨既然这样说,陈宝骅也不再推辞,接过电文,看了看,电文是一道命令: “海蛇,兹命令你组,组织我地下潜伏人员,在七七事变一周年之际,发动一次暴动,给予日寇以严厉打击,配合正面战场上的武汉会战,望与中统上海区密切协作,制定出详细方案,上报总部。” “暴动?”陈宝骅看过电文望了眼冯晨问道。 “可能是蒋委员长,想给那些投降派和抗战悲观论者点颜色看看,向全世界表明,沦陷区并不是日本人说了算,沦陷区的人民始终在顽强抵抗。”冯晨揣摩着这道命令的意思。 “我们的潜伏人员,究竟有多大的实力?万一弄不好,我们的潜伏人员会暴露在敌人的面前,这样就得不偿失了啊。”陈宝骅觉得,军统总部戴笠下达的这个命令,有点不切实际。 “陈兄,恐怕让我们暴动的不是戴笠或者徐恩曾,很可能是蒋委员长的意思,这里面政治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啊。”冯晨说道。 “冯老弟,既然这样说,那我先告辞回去,可能我那里也已经收到类似的命令了。”陈宝骅起身,同冯晨握了握手,转身出了包厢下楼去了。 陈宝骅离开后,冯晨再次拿起那份电文仔细看了一遍,心里想,现在距离7月7日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时间仓促啊! 仓促也必须执行命令,军统的命令是不能打折扣的。 看来要尽快联系万墨林和赵理君,同他们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另外,还需要张智勇和向华波的帮助,洪帮的吴淞游击队有着好几千人,是一个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再者,声势要浩大的话,暴动时,必须由罢工罢市来配合,这样才会有影响力,才会给日本人造成一定的震慑。 这个暴动计划一定要周密。 冯晨毫无头绪地思考着时,顾家荣敲了敲包厢门,拎着一壶刚刚泡好的铁观音茶水,走了进来。 “冯先生,张智勇先生在楼下等着求见。”顾家荣把茶壶放下汇报说。 “你去带他上来吧。”冯晨挥了挥手。 不一会,顾家荣带着张智勇来到了包厢里,他给张智勇倒了杯茶放下,这才转身出了包厢,顺手把包厢门带上了。 “冯晨同志,井上樱子还在旅馆里软禁着,怎么办?”原来张智勇找到自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 “今天晚上,我们设计把她放了吧,到时,你们安排两个人,假装转移她,然后在路上让我遇到,把她救下来。”冯晨说。 “几点?”张智勇问。 “十一半吧,太早了街上行人多,怕出现意外。”冯晨回答说。 “在哪个路段?”张智勇接着问道。 “就在爱多亚路上,你们的人带着井上樱子,在十一点半,经过中汇银行大楼时,刚好让从楼上出来的我遇到,我出手把你的人打走,然后救下井上樱子把她送回日本领事馆。” 这个救人的办法,其实很简单,本身也就是放人,没必要弄得那么复杂。 “那好,冯晨同志,我们晚上11点30分见。”张智勇起身,准备离开。 “智勇同志,你看看这个。”冯晨拿过那份电文,递给了张智勇。 张智勇望了眼冯晨,接过电文,再次坐了下来。 “7月7日发动暴动?”张智勇看完电报后吃惊地望着冯晨问道。 “是的。”冯晨回答说。 “戴笠就不怕暴露军统在上海的潜伏力量?” 显然,张智勇也觉得发动暴动是很不明智的举动,这样会暴露军统在上海的实力。 “不知道我们的组织上对这件事情会怎么看?”冯晨问道。 “我一会回去以后,把这份情报立即给上级汇报,看看上级有什么指示。”张智勇回答说。 “智勇同志,你准备什么时间动身离开上海?”冯晨知道张智勇的调令已经下来,最近几天就要动身离沪。 “后天。”张智勇回答说。 “我真希望你不要离开,最起码也应该等暴动结束后再走。”冯晨很希望张智勇留下来配合自己,发动这次暴动。 “组织上同意不同意咱们的人参与还是两码事,要是组织上不同意的话,我留在这儿反而不好,我不在的话,你才能更好地让向华波配合你们。”张智勇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张智勇要是在上海,如果组织上不同意自己的人参加暴动,自己为了帮冯晨,到时势必会参与进来,这样就会违背组织纪律。 “我晚上也把这个情报,直接发电给中央汇报,听候中央指示。”冯晨认为暴动这么大的行动,必须请示中央,否则,自己可真是军统局的人了。 第0475章 纯属偶然 晚上11点25分的样子,冯晨从中汇银行大楼三楼的办公室里出来,喊上在隔壁等着自己的王铁民,两人一起朝着楼下走去。 “铁民,你辛苦了!老让你晚上在这里值班。”冯晨真诚地说道。 “社长,你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咱们杂志社安全,比什么都好。”有着杂志社每月不低的固定收入,王铁民感到非常满足,他真的是以社为家。 今天晚上,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些,冯晨把王铁民留了下来陪着自己,并且,他没有提前告诉王铁民,晚上要发生的事情。 两人随意聊着天,来到楼下,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还差几分钟才到十一点半,两人慢悠悠朝着车子停靠着的地方走去。 突然,在昏暗的灯光下,前面的马路上,影影绰绰走过来三个人,其中两个男人,押着一个女人,正鬼鬼祟祟,左顾右盼地朝前走着。 仔细看去,女人的双手被绳索捆绑着。 “什么人?!”冯晨有意大喊了一声。 随着冯晨的喊声,王铁民警惕地抽出身上的驳壳枪,如射出的弓箭般冲了过去,那两个男人见有人冲过来,慌忙丢下那名被捆绑着的女人,飞快逃走了。 “社长,你快过来,这里有个姑娘被绑架了。”王铁民一边给那个女人解着捆绑在手上的绳索,一边朝着疾步走过来的冯晨喊着。 “呃?!这不是日本领事馆的井上樱子小姐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失踪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在找你。”来到跟前,冯晨故作惊讶地上下打量着井上樱子问道。 “冯先生……我……”井上樱子看到来的人是冯晨,像是见到亲人一般,喊了声,委屈的眼泪,哗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樱子小姐,你先别哭,你听我说,那晚你陪着吉野跳舞,吉野他……被抗日分子暗杀了,我们以为你也遇到不测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冯晨显出一副非常关心的样子。 “吉野死了?!”井上樱子吃惊地望着冯晨。 “怎么?你还不清楚?”冯晨问道。 “嗯,他活该!我那晚被洪帮的人绑架了,她们一直把我软禁着,今天又不知道他们想把我朝什么地方转移,谢天谢地,让你遇到救了我。” 井上樱子非常感激地给冯晨和王铁民鞠着躬。 “铁民,咱们先把樱子小姐带到楼上办公室里歇息一会,然后我们两人把她送回日本领事馆去。”冯晨吩咐道。 三人一道,来到中汇银行大楼三楼,在冯晨的办公室里坐下,王铁民给井上樱子倒了杯白开水放下。 “樱子小姐,你确认绑架你的是洪帮的人?”冯晨问道。 “是的,就是洪帮的人没错,我听到他们淡话了。”井上樱子回答说。 “那他们今天晚上准备把你转移到什么地方?”冯晨接着问了句。 “我不清楚,我想他们今晚肯定是要杀害我吧,我知道,你们中国人都恨死我们日本人了。”井上樱子看了眼冯晨说。 “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象樱子小姐这样善良的人,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中国人民的事情,我们中国人干嘛要恨你?恨也应该恨那些杀害中国人民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冯晨有意无意地在用反战思想,给井上樱子洗脑。 “谢谢冯先生的理解。”井上樱子站起身,再次给冯晨鞠了一躬。 “不要客气,樱子小姐,你先喝点水,我们马上送你回去,时候也不早了。”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将近午夜12点了。 井上樱子把一杯水喝下,心情平复了不少,整个人也从刚才惊慌中缓过神来,冯晨和王铁民一道,由王铁民驾驶车辆,把井上樱子送回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 听说井上樱子被冯晨解救送了回来,已经睡下的平冈龙一,立即起来,安顿好井上樱子后,把冯晨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 “冯桑,你是如何发现樱子小姐的?”平冈龙一问道。 “今天晚上,我在杂志社加班,正赶写一篇文章,文章写好下楼时,远远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押着一个被绑着的女人,行走在爱多亚路上。 看到情况有疑,我同王铁民上前,想问问那两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知那两个男人见有人过来了,丢下被绑的女人就跑,我上前一看,原来被绑的人竟然是井上樱子小姐。” 冯晨把遇到井上樱子的经过,给平冈龙一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冯桑,你在赶写文章?是关于什么方面的内容?”平冈龙一立刻警觉起来。 “我下午听别人说,今天上午在苏州火车站,日本载仁亲王派来的密使,被人用狙击步枪一枪爆头而亡,江苏省省长陈则民差一点也被暗杀了,是这样的吗?”冯晨假装在平冈龙一面前证实这件事情。 “你消息挺灵通的嘛,你就知道这些?”平冈龙一盯着冯晨问道。 “我还听说,上午十一点多,在上海火车北站,关东军那边来的一个少佐,好像也被人暗杀了,我想这两件事情,都是难得的大新闻,所以就亲自写了篇文章,想把这两件事情报道出来,可谁知,下楼后就遇到樱子小姐被绑着,由两个人押着不知道去什么地方。” 冯晨尽可能地用简明扼要的语言,把自己知道的和今晚遇到井上樱子的经过,叙述给平冈龙一听,他要让平冈龙一判断,今天遇到井上樱子,纯属偶然。 “好,你自己不仅要大力报道今天发生的这两件暗杀的事情,你还可以发动,你在媒体界的朋友们都参与进来。” 冯晨没想到,平冈龙一不再过问井上樱子的事情,话锋一转,竟然支持起自己,大力宣扬今天的两起暗杀事件来。 “老师,这样恐怕对你们日本方面影响不好吧?”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平冈龙一,不知道平冈龙一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不好?内阁曾经多次提醒过军方,武力占领并不等于征服,可军方那些狂妄之徒们根本听不进去,现在就让他们看看,上海他们虽然占领了,可他们征服了吗?连载仁亲王的密使都保护不了,这算什么?!” 原来平冈龙一的目的在这里,他要让军方明白,只靠军方的武力占领,是不能让中国人民臣服的,要想使占领区太平,还需要用其他的方式。 这种方式,就是平冈龙一一直倡导的,大东亚文化融合,实际上就是文化奴役,文化侵略,给占领区的人民洗脑。 “老师,你知道这两起暗杀事件是谁策划的吗?现在有没有目标?抓到杀手了吗?”冯晨故意假装糊涂地问道。 “呵呵,还能是谁?杀手除了军统和中统那些潜伏人员外还能有谁?”平冈龙一微微笑着回答说。 “老师,咱们的编译局究竟还办不办?”冯晨转换了话题,问起编译局的事情来。 “不急,再等一段时间吧,先静观一下,看看军方对占领区,接连不断出现的暗杀事件是什么态度了再说。”平冈龙一的态度很明确,军方不妥协,他就一直待在旁边看笑话。 其实,平冈龙一的手中,目前掌握着“樱花会”这个间谍资源,他在等待着时机,等待着机会,军方一旦向内阁妥协了,平冈龙一会立即走向前台来。 “好吧,我听老师的,老师有什么事情,尽管让石川君去中汇银行大楼的《时事周刊》杂志社找我。” 冯晨起身,给平冈龙一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第0476章 准备就绪 第三天上午,冯晨把张智勇送上客轮以后,来到了华格臬路218号的杜月笙公馆里,昨天,他同万墨林和赵理君约好,今天在杜公馆里商量7月7日发动暴动的事情。 军统上海区的区长王新衡已经调任香港,沈醉也被戴笠调回总部,参与在峨眉山举办的集训班的集训管理。 王天木还在重庆,没有正式到上海区上班。 军统上海区目前实际上暂时由赵理君负责,但赵理君这个人心狠手辣,做事从来不计后果,所以涉及到上海区的事情,戴笠大都命令冯晨的情报组出面处理。 来到杜公馆后面的会客室,赵理君和万墨林已经在喝茶聊天,等待着冯晨的到来。 “冯组长,祝贺啊!前天你同中统的陈宝骅携手,干得非常漂亮!”赵理君见冯晨进来了,站起身同冯晨打着招呼。 “赵队长,比起你我可是差远了,戴长官让我搞点小情报配合配合你们还差不多,冲锋陷阵这些事,我还真不行,自淞沪会战以来,你赵队长带着直属特务大队,杀了多少鬼子和汉奸,大家都知道。”冯晨恭维着赵理君。 “哈哈,冯组长谦虚了,直属特务大队的成绩,你同万先生也出力不小啊,功劳怎么能算在我赵理君一个人的身上?” 赵理君大笑着,轻轻松松把功劳推让一部分给了冯晨和万墨林,赵理君清楚,没有冯晨的情报支持,以及万墨林的精心配合,靠他赵理君一个人,恐怕早被日本人给干掉了。 “呵呵,精诚团结,精诚团结!”万墨林不置可否地打着哈哈。 寒暄着,冯晨来到万墨林的旁边坐下,公馆内的仆人,很快给冯晨上来了茶水,然后小心翼翼把会客室门关上,退了出去。 “赵队长,想必总部的命令你接到了吧?”冯晨望了望赵理君问道。 “嗯,接到了,戴长官命令,此次行动,一切听从冯组长你的安排,你怎么安排,我怎么行动。”赵理君的语气中,似乎透出些不服气的意味。 “那里,那里,赵队长说远了,我们三人定当精诚团结,你是忠义救国军特务直属大队的队长,我同万先生帮你打打下手,出出主意,指挥上的事情,全靠赵队长了。” 此时,淞沪别动队,进行了整合,已经改名为忠义救国军,赵理君仍然是忠义救国军直属特务大队的大队长。 冯晨特别清楚赵理君这个人,他生性残暴,杀人如麻,他还有个爱好,平常以杀人为乐,不仅上级安排他杀的人要杀,就连他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也要杀。 了解赵理君的人们,送给他了一个外号,叫追命太岁,人人谈虎色变! 冯晨的谦虚,让赵理君很受用。 “冯组长既然这样说,我建议,在7月7日暴动这天,咱们应该兵分多路,重点打击日本住沪宪兵和日本人的工厂,把声势造大!”赵理君说出了他的想法。 “赵队长,这样的话,恐怕会把军统局在上海的潜伏力量全暴露给鬼子,对我们长远在上海开展地下抗日工作不利啊!”万墨林有些不太同意赵理君的这种干法。 “冯组长,你的意见呢?”赵理君没有理会万墨林,偏过头望了望冯晨问道。 “我认为,我们应该联系一切可以联系的力量来壮大声威,仅仅依靠我们军统局潜伏人员的力量,还是有些弱了,比如,我们可以联系共党的地下组织,发动罢工罢市,还可以联系中统方面,给予我们有力的配合。” 冯晨没有直接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赵理君的建议,而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联系共党和中统?就他们那几个人能做什么?” 赵理君非常自大地反问着,他同中统的陈宝骅向来不和,陈宝骅有些看不起赵理君这个人,至于说联系共产党,赵理君更是不屑,他是个坚定的反共分子。 总之,赵理君这个人,除了戴笠,他谁的帐也不卖,谁他都不放在眼中,今天这个场合,是因为戴笠在电报中反复叮嘱,由冯晨的情报组出面组织暴动,赵理君才没敢太放肆。 另外一个原因,赵理君在内心中,对冯晨莫名地有些惧怕和防范,赵理君私下曾经研究过冯晨这个人,书生气十足,一脸笑,朋友多,有后台,可此君杀起人来也毫不含糊。 赵理君认为,冯晨属于笑面虎类型。 维新政府里的几个汉奸,不就是冯晨不声不响地给干掉了? 赵理君时常心里想,冯晨这人阴的很,要是得罪了他,有朝一日,自己咋死的恐怕自己都不清楚,共党叛徒顾顺章就是个例子。 三人在一起密谋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拿出一套方案来,行动分为六个小组: 第一组,由赵理君亲自率领,分三队进行。 第一队负责进攻戈登路、麦根路的日本纱厂,第二队负责进攻劳勃生路上的日本海军留守处,第三队进攻曹家渡日本纱厂,予以破坏。 第二组,由于松乔负责,与赵理君的第一组同时行动,也分三队。 第一队负责进攻北火车站,第二队负责进攻北四川路;第三队负责进攻锡金公所。 第三组,由冯晨的情报组行动队队长许剑负责,分五队进行袭击。 第一队负责进攻外滩及仁纪路;第二队负责进攻海宁路;第三队负责进攻阿拉伯司脱路;第四队负责进攻外白渡桥;第五队负责进攻外滩。 第四组,由陈墨负责,分四队进行。 第一队负责进攻水上饭店附近;第二队负责进攻东康路;第三队负责进攻公大纱厂;第四队负责进攻正金台湾银行。 第五组,由顾家荣负责,联系共党地下组织,领导沪西工人散发传单。 第六组,由苏浙行动委员会直辖第一大队的阮清源负责,第一中队负责进攻虹桥日军机场;第二中队负责进攻丰田纱厂。 另外,挑选敢死队队员35名,分成七组,进攻高昌庙造船厂、龙华机厂、梵王渡、曹家渡、徐家汇及沪杭公路20号桥等地。 由冯晨出面联络洪帮向华波的吴淞游击队,以及中统局上海区的陈宝骅,给予各组有力配合。 方案制定好以后,由冯晨、赵理君、万墨林三人在上面签字,然后通过电台,立即上报重庆军统局总部。 冯晨在方案上签署的名字为苏明光。 赵理君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天,这才抬起头来,望着冯晨不解地问道:“冯组长,怎么签人家苏明光副队长的名字?” “噢?赵队长,戴长官之前没有告诉过你?这个苏明光就是我。”冯晨假装吃惊地望着赵理君回答说。 “哎呀,我怎么说呢,咱们直属特务大队的苏明光副队长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是冯组长兼任的啊,得罪了,得罪了。” 赵理君嘴上客气着,在心里却暗暗骂着,妈滴比,真是阴啊!给老子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副队长,今天才知道他的真面目。 想到这里,赵理君不由得脊背发凉,戴笠不告诉他冯晨就是苏明光,明面上可能是为了不暴露冯晨的身份,其实,朝着深层次想,那就是戴笠不信任他赵理君。 “赵队长,请你不要见怪,特殊时期,我还以为戴长官私下早告诉过你了,不过,现在你知道也不晚呀。”冯晨似乎看明白了赵理君心里在想着什么。 “呵呵,那里,那里,冯组长的身份特殊,还是咱们戴长官考虑问题周到仔细。”赵理君尴尬地笑了笑说。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7月7号的到来。 第0477章 请示上级 冯晨离开华格臬路上的杜月笙公馆,直接来到了汉口路上,绸业银行大楼附近的幸福弄堂23 号公寓。 公寓里,杨寻真正在忙碌着,最近几天,她破译了不少日军往来的密电,为正面战场的国军提供很大的帮助。 老蒋和陈立夫亲自来电嘉奖,并严令中统上海区和军统上海情报组,除了密切配合杨寻真破译密码外,还必须保护好杨寻真的安全。 “寻真,你看看这个。”冯晨来到杨寻真跟前,把手中拿着的暴动方案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杨寻真接过方案问了句。 “军统局总部命令,7月7日在上海发动暴动,这是暴动计划方案。”冯晨在杨寻真旁边坐下后回答道。 “暴动?”杨寻真抬眼看了看冯晨。 “是的,你马上把这份计划方案给延安发去,请求延安方面的指示,使用我的密码,落款为墨鱼。” 冯晨对杨寻真有着绝对的信任,这种信任,是在严酷的斗争环境下自然而然形成,这种信任是任何人替代不了的。 “好吧。” 杨寻真浏览完暴动计划方案,坐到发报机跟前,开始同延安方面联络。 自从去年卢沟桥事变以后,冯晨只是在日军进攻山西时,曾经以“墨鱼”这个代号,给延安发过一份电文,那份情报,使八路军最终取得了平型关大捷。 此后,冯晨再也没有直接同延安方面联络,近一年时间,他的全部精力都是在执行军统的锄奸计划上,同延安方面几乎没有联络。 可今天必须联络,冯晨认为,由自己出面组织协调的77暴动,这是件大事,必须报请上级给予指示! 冯晨再也不是几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愤青了,他成熟了,考虑问题全面细致多了,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暴动肯定会涉及到党的很多地下机关,延安必须要知道这个方案,必须根据这个方案来研判未来的局势。 很快,杨寻真把一份长长的7月7日在上海发动暴动的计划方案发了出去,坐在电台跟前,等待着延安方面的回电。 …… 延安枣园,中社部电讯处,冯晚全神贯注地把从上海来的一份长长的情报收完,立即拿着电文来到隔壁李克农的办公室。 枣园是中共中央书记处所在地,位于延安城西北8公里处,这里原来是一家地主的庄园,中共中央进驻延安后,今年年初,中社部由蓝家坪迁到枣园。 见到冯晚拿着份电文走了进来,李克农抬起头,微笑着望了望冯晚问道:“苏月同志,这份工作还适应吗?” “嗯,我挺喜欢的。”冯晚回答道。 “喜欢就好,密电码同人的语言一样,时间久了,你就能听出对方发报的人是谁,今天这份电文是哪儿发来的?”李克农一边译电,一边问道。 “上海来电,这个人像是个漂亮的女同志,她的发电手法特别的熟练。”冯晚回答说。 “噢?连这些你都能感觉到?”李克农望了望冯晚。 “是的,首长,我接收电文时,脑海中一直在想,发报的人肯定是以为非常漂亮,非常睿智的女同志。”冯晚把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 冯晚自从接触电报通讯以后,李克农发现,她有着对电台信号的天然敏感,这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 其实,李克农也就是随便问了句,他刚刚译出第一句话,心里就明白了,这是上海冯晨那里发来的电报。 因为同冯晨的联络密码,是一套特殊的密码,这套密码只有周副主席和中社部的几位主要领导掌握。 “苏月同志,以后接到这样的电文,要立即向我报告,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报告康正同志,或直接报告周副主席。”电文译完,李克农望了眼站在办公桌前,等待着指示的冯晚吩咐道。 “是!”冯晚答应着。 “你先去吧,一会我把回电拿过去。” 李克农站起身,拿着译好的电文,去找周副主席汇报去了。 周副主席的窑洞内,刚刚从香港治疗眼疾回到延安的安之达,正在汇报着工作。 “墨鱼来电!” 跨进窑洞,李克农把电文递给了周副主席,然后在安之达的身边坐下。 “克农同志,冯晚在电讯处表现怎么样?”安之达问道。 “干的不错。”李克农点了点头。 “墨鱼同志可是非常关心他的这个妹妹呀!冯晚去年在来延安的途中,铜川遇到土匪那次,墨鱼竟然能从上海遥控指挥铜川警察局长周顺水,派一队警察把冯晚送到延安来。” 安之达非常清楚,冯晨兄妹之间的感情很深,他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让李克农多多关照和培养冯晚。 “我们要多多关心,那些战斗在秘密战线上的同志们的亲人和家属,让同志们没有后顾之忧,能放下包袱,更好地投入战斗。”周副主席看完电文,抬起头望了望李克农和安之达说道。 “周副主席,你的话我们记住了。”李克农和安之达异口同声的回答说。 “墨鱼同志来电,军统的戴笠,决定在7月7日,卢沟桥事变一周年之际,动员军统在上海的潜伏人员,发动一次暴动,打击一下日军的嚣张气焰,配合正面战场上的作战。” 周副主席在考虑着这次暴动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暴动?这样一来,军统在上海的潜伏人员,很可能会暴露一大批。”安之达皱着眉头说道。 “是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特别是咱们有很多同志潜伏在军统里面,如果执行戴笠的这个命令,也有可能在日本鬼子那里暴露。”李克农也很担忧。 “这样吧,克农,你立即给墨鱼同志回电,在保护好自己同志的前提下,全力配合支持军统的行动,现在毕竟是国共合作时期,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日本侵略者。” 周副主席权衡了一下利害关系,终于做出了决定。 “另外,志达同志抓紧准备一下,近期赶往上海,负责上海八路军办事处和上海党的地下工作。” “好,我马上回去准备。”安志达答应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志达同志,先别急着离开,还有事情商量。”周副主席伸出右手按了按,示意安志达坐下来。 “我考虑着,墨鱼同志那里需要加派力量,现在中日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下一步,国民党集团内部,有可能分化,我们需要随时掌握这方面的情报。”周副主席说道。 “淞沪会战以来,我一直东奔西走,加上去香港治疗眼疾,上海的情报工作几乎没有过问,墨鱼同志的小组,一直在潜伏待命。”安志达汇报说。 “墨鱼同志的情报小组,目前几位成员?”李克农问道。 “目前只有三人,墨鱼同志,赵守义同志,王峰同志。”安志达回答说。 “要加派力量!”周副主席说。 “杨寻真同志目前是什么状况?”李克农望了望安志达问了句。 “我在香港时,听说杨寻真从美国学习归来,在上海下船时,遭到日本人的袭击,现在下落不明。”安志达知道的就这么多。 “立即给墨鱼联系,查找杨寻真同志下落,如果杨寻真没事,仍然在上海的话,把她组织关系划归墨鱼情报小组。”周副主席命令道。 李克农和安志达答应了一声,双双起身,给周副主席敬了个礼,转身出了窑洞。 “志达同志,刚才冯晚接收墨鱼来电时,曾经说了句,对方发电报的手法非常熟练,会不会刚才的电文就是杨寻真同志发的?” 第0478章 太开心了 李克农脑海中灵光顿时一显,越想越是这样,发电报的人很可能就是杨寻真同志。 李克农分析,如果电文不是冯晨亲自发送的,按常理,他落款不会冒险用自己的绝密代号,既然用了这个代号,发报的人又是其他人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冯晨绝对信任的人。 对,这个人一定就是杨寻真! 冯晚口中所说的发报手法非常熟练,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曾经在中社部培训班上的发报比赛中,取得过第一名的成绩,她说的非常熟练,一定是对方的发报手法比她流畅,比她的手法要快。 这些手法,冯晨自己是做不到的,发报手法的麻利,这是女人的天性,男人的发报手法无论怎么样熟练,都同女人的手法有着区别。 “克农同志,我非常赞同你的分析,发报的人很可能就是杨寻真同志。”安志达觉得李克农分析的很有道理。 安志达和李克农两人说着话,来到了中社部电讯处,冯晚见两位首长进来了,立即起身,给他们二位敬了标准的军礼。 “报告首长,刚刚又收到一份上海来的电文,同上一封电报,是同一个人在同一台发报机上发来的。” “噢?我看看。”李克农伸手接过了电文。 电文不长,李克农迅速译了出来:“杨寻真同志现在同墨鱼在一起战斗,身份为中统局上校密码专家,请求上级批准,恢复杨寻真的组织关系。” “志达同志,果然是杨寻真发的电报。”李克农把电文递给了安志达。 “克农同志,那就让杨寻真同志的组织关系,先编在墨鱼他们那个党小组怎么样?”安志达浏览了一眼电文,抬头望了眼李克农,征求着他的意见。 “我同意,立即发电,通知墨鱼同志。”李克农命令道。 “寻真同志也应该有个代号吧。”安志达看了看李克农。 “我看就叫海天使吧,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李克农顺口给杨寻真起了个代号。 “很好,以后墨鱼情报组的人员代号,一律用海洋生物命名,让他们为党的事业,在大海里自由遨游。”安志达觉得李克农给杨寻真起的这个代号非常好。 “海天使,太好听了。”一旁的冯晚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呵呵,苏月同志,那将来有机会,也给你起一个好听的代号怎么样?”李克农同冯晚开着玩笑。 “好呀,首长,那我就叫神仙鱼。”冯晚说道。 “神仙鱼?”安志达好像第一次听说有这种名称的鱼。 “噢,志达同志,是这样,神仙鱼,又名燕鱼、天使、小神仙鱼,从侧面看神仙鱼游动,如同燕子翱翔,故神仙鱼又称燕鱼。” 李克农给安志达解说着。 “神仙鱼体态高雅、游姿优美,虽然它没有艳丽的色彩,但她在水草丛中悠然穿梭,美丽得清尘脱俗,你说她像不像我们的苏月同志?”李克农逗着冯晚。 “贴切,贴切呀!”安志达点着头附和着。 “两位首长,我去发报去!”冯晚很不好意思地给李克农和安志达再次敬了个礼,转身走到电台跟前,开始给上海的墨鱼发报。 …… 幸福弄堂23号公寓里,情报发出去后,冯晨和杨寻真耐心地等待着延安的回电,冯晨心里非常清楚,7月7日发动暴动的事情,首长们一定要认真研究后才会回电。 “寻真同志,前段时间为了你的安全,再加上太忙的缘故,我没有给延安汇报你的组织关系问题,今天,趁此机会,把你的现状也发给延安。”等待了一会,冯晨建议说。 “好,我现在来发!”杨寻真熟练地把第二封电报发了出去。 第二份电文发出去不久,很快收到延安的回电。 收到的第一封电报的内容为:“墨鱼同志,经研究同意,在保护好自己同志的前提下,应全力配合支持军统的七七行动。” 接着,杨寻真又收到了第二份电文,杨寻真在收第二份电文时,脸上明显挂着掩盖不住的兴奋。 冯晨的这套密电码,在他见到杨寻真的第一时间,他就交给了杨寻真,这套密电码,是中社部与冯晨直接联络编译的。 由于是自己组织上用额密码,杨寻真特别关注它的加密方式,它的密级程度,以及在什么条件下才会被破译。 一句话,杨寻真滴这套密码特别的熟悉,可以说铭记在心。 因此,这套密码,随随便便,杨寻真就可以盲译,也就是不需要密码本的情况下,一边收发电报,一边就可以译出电文来。 电报收完,杨寻真直接把写好的译文递给了冯晨。 “墨鱼同志,上级同意杨寻真同志的组织关系编在你们党小组,请记住,今后杨寻真同志的呼叫代号为海天使。” 电报的落款为大海。 看到电文,冯晨终于明白,杨寻真为什么会那么开心了,同组织失去联系这么多年,自己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今天终于回到了组织的怀抱。 能不高兴吗? 能不开心吗? “冯晨同志,这会我太激动,太开心了!”杨寻真取下头上的耳机,从电台跟前站起来,一脸激动地说道。 “我也一样,寻真同志,我们又能在一起并肩战斗了。” 冯晨同样很兴奋,杨寻真这个出色的地下工作者,可以说是冯晨看着她成长起来的,想当年,杨寻真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要回鄂豫皖苏区去。 现在,杨寻真成熟多了,不仅有着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而且还成为了一名响当当的密码破译专家。 “寻真同志,现在还想着回鄂豫皖吗?”冯晨同杨寻真开起了玩笑。 “想,我无时无刻不想。”杨寻真真诚的回答说。 “曾经的鄂豫皖苏区,那里的人民现在也正遭受着日本鬼子的蹂躏,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样子,我真的好怀念在鄂豫皖的日子,好想念红12师的战友们,好想念大别山的父老乡亲们。”杨寻真双眼晶莹,动了真情。 冯晨没有打扰杨寻真,他默默地给杨寻真倒了杯茶水,递给杨寻真。 “寻真同志,我想,晚上我们这个党小组召开一次会议,一是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党小组,二是大家在一起商量一下,下一步我们的斗争方向。” “嗯,冯晨同志,谢谢你,回家的感觉真好!”杨寻真点了点头。 离开幸福弄堂23号,冯晨直接开着车子,来到拉菲德路上的德仁书店,书店内很是安静,没有一个顾客,只有赵守义在书架跟前整理着书籍。 “赵老师。”跨进书店,冯晨喊了声。 “哦?冯晨?快进来,我给你倒茶去。”赵守义热情地招呼着。 “赵老师,我来是通知你,今晚上八点钟,在汉口路幸福弄堂23号,我们党小组召开一个会议,你马上去通知一下王锋同志。”冯晨直接说明了来意。 “好。” 听说开会,赵守义显得很高兴,太久没有任务了,赵守义又不便过问,目睹着冯晨风风火火地为军统卖力,赵守义很多次似乎恍惚,冯晨是共产党员吗? 今天冯晨召集大家开会,说明冯晨还没望自己是名党员,还没忘自己还领导着一个中央直属的党小组。 “老师,另外我想让你搬到幸福弄堂23号去住,和杨寻真同志相互也有个照应。”谈完正事,冯晨拎起开水瓶,给赵守义的杯子添了添水。 “好,我听从组织上的安排。”赵守义答应了。 第0479章 党小组会 晚上八点整,在幸福弄堂23号公寓内。 二楼一个不大的房间中,冯晨、杨寻真、赵守义、王峰,四个人全到齐了,赵守义给每个人倒了杯茶水后,这才在冯晨的身边坐下,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子跟前。 “今天我们这个党小组开个会议,大家以前相互都认识,我就不必再做介绍了,唯一要介绍的一点是,现在,杨寻真同志的化名叫苏静,我在忠义救国军里的化名叫苏明光。” 冯晨先来了一个开场白,把自己和杨寻真的另外一个身份,也给大家通报了。 “今天会议的中心议题是,今后我们这个党小组该如何开展工作,大家都要谈谈自己的看法。” 冯晨讲完,偏过头看了看赵守义,赵守义明白,这是冯晨想让自己先发言。 “我发个言,刚才冯晨同志讲了,我们这个组今后该如何开展工作,我认为,现在的主要矛盾是中日之间的关系,我们今后的工作当然是以抗日为主。”赵守义谈了自己的看法。 “我认为,抗日为主没错,但我们也想要考虑同国民党特务之间的斗争,虽然国共合作了,但我们必须要有我们的独立性。”王锋接过赵守义的话说道。 “我很赞成王锋的观点!”杨寻真附和着。 “说到这里,我给冯晨同志提个意见,说的不对的地方,大家批评,自去年淞沪会战以来,我们这个党小组很少开展过活动,冯晨同志全力在为军统局做事,我认为这很不正常,我们以后要改变这种状态。” 赵守义突然批评起冯晨来。 “赵守义同志,前段时间,我们这个党小组很少开展活动是有原因的,全面抗战爆发以后,国共合作,上级指示我们要做好深度潜伏,再说了,没有上级组织的命令,我们要私自开展活动的话,那就是违反纪律。” 王锋体会得到在军统局潜伏难处,替冯晨辩解着。 “王锋同志,赵老师批评的很对,我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总之,我们这个党小组是一个整体,我们四位同志之间,要相互帮助,相互提醒,团结一致,只有这样,我们这个党小组在上海滩这个地方,更好地完成上级党组织交给我们的任务。” 冯晨认为,有赵守义的敲打提醒,才不至于是大家在灯红酒绿中,丧失了党性。 接下来,冯晨又给大家通报了,7月7日,军统准备在上海发动暴动的计划,以及延安对此次暴动的指示。 最后,冯晨安排赵守义,到学校里,私下联系外围人员,在暴动那天,组织大家走上街头,散发抗日传单。 王锋同志,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积极配合军统上海区赵理君的行动。 杨寻真继续在幸福弄堂23号公寓内破译密码,为行动提供情报支持。 小组会上,还决定了,赵守义搬进幸福弄堂23号居住,拉菲德路上的德仁书店,作为墨鱼情报组的地下交通站。 党小组会议整整开了两个多小时。 散会后,冯晨回到了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因为每晚10点钟,有一次同军统局总部的定时联络,冯晨想看看戴笠是否有新的命令。 冯晨刚刚在三楼的办公室坐下,方晓曼果然拿着一叠电文过来了。 “组长,总部批准了我们的暴动方案,指示我们,一定要把动静闹大,越大越好。”方晓曼汇报说。 “没有其他指示了?”冯晨问道。 “有,戴长官指示你,明天亲自去一趟福开森路上的唐公馆,去拜见一下唐绍仪。”方晓曼回答道。 “让我拜见唐绍仪?戴长官这是玩的哪一出?”冯晨一脸疑问。 “呵呵,组长,你自己看看电报就知道了。”方晓曼微微笑了笑,把手中的一份电文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电文看了看,内容是这样的: “海蛇,近闻,闲居于上海法租界的唐绍仪,最近与日方接触密切,特命你明日,携带厚礼,以私人名义前去唐公馆拜访,一是动员唐绍仪离沪赴香港定居,二是暗中查明,唐绍仪是否与日方真有勾结。” 电报的落款坠着戴笠的大名“戴雨农”三个字。 看来这个命令是戴笠私自决定的,总部给冯晨的情报组下达命令,很少落款写上戴笠的大名,除非是重大事情,或者纯粹是私自行为。 对于唐绍仪这个人,冯晨还是比较了解,属于民国元老,中华民国第一任总理,冯晨的父亲冯文轩同唐绍仪的交情也相当不错。 唐绍仪出生于广东省香山县唐家湾镇,在六兄弟中排行第四,父亲唐永大在上海经营茶叶贸易。 唐绍仪从小就在上海读书,也曾就读于香港皇仁书院,在他12岁时被清政府公费派至美国留学,属于第三批留**童,后来肄业于哥伦比亚大学。 1881年,唐绍仪从美国留学回国后,被派到天津水师洋务学堂继续读书,1882年,唐绍仪以德国人穆麟德的随员名义,前往朝鲜协助处理海关事务。 在1884年的朝鲜甲申政变中,唐绍仪临危不惧,持枪坚守穆麟德宅,给也在朝鲜的袁世凯深刻印象,并使两人成为莫逆之交。 第二年,唐绍仪被任命为清政府驻朝鲜总领事,直到他因父亲去世而回国。 1899年5月,李鸿章出任两广总督时,带唐绍仪一同前往赴任。 当袁世凯被任命为山东巡抚后,唐绍仪以道员身份前往,帮忙处理外交。 在袁世凯升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以后,他重用唐绍仪为天津海关道,而唐绍仪在这段期间的表现,被他的同僚门,以及袁世凯所称赞。 1904年,英国攻打西藏,西藏向清政府求救,清政府派唐绍仪赴印度与英国谈判、签定了《中英续订藏印条约》,期间唐绍仪运用外交手段,使得英国始终无法得到西藏。 1907年,唐绍仪出任首任奉天巡抚,负责处理东北地区的外交。 1908年10月,唐绍仪从上海经日本到达美国,后从美国到欧洲,1909年7月回到北京,此行,他作为清政府特使秘密访问美国,推动中德美联盟和裁厘加税事,虽然获得美国总统的接见,但始终未取得进展。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唐绍仪在“南北议和”事件中担任清政府代表,与南方民军代表伍廷芳在上海进行谈判议和, 在议会中唐绍仪以“拥袁共和”的方针,对南方做出让步。 1912年3月13日,唐绍仪被袁世凯任命为中华民国国务总理。 唐绍仪出任总理之初,本抱有极大的政治抱负,他挑选宋教仁、蔡元培、陈其美等同盟会骨干成员入阁,担任农林、教育、工商总长,使同盟会会员在政府中占据多数。 唐绍仪勤于公务,注重办事效率,使政府呈现一派新气象。 袁世凯习性大权独揽,对唐绍仪推行责任内阁制,事事处处遵规约法,甚为不满,在用人、财政、遵守《临时约法》规定的总理附属权等问题上,两人的裂痕加深。 唐绍仪拒绝袁世凯的亲信赵秉钧,私自安排北洋旧人入阁,赵秉钧竟以辞职相威胁。 在筹款方面,唐绍仪反对英、美、德、法四国银行团,提出的监督中国财政的无理要求,引起了袁世凯和财政总长及四国银行团的合伙攻击。 1912年6月初,直隶省议会选举王芝祥为直隶都督,袁世凯不予承认,并抛开总理附属权,公布另行任命。 唐绍仪见《临时约法》已遭到破坏,愤而提出辞呈,时任总理不足3个月。 第0480章 拜访元老 同袁世凯决裂以后,唐绍仪寓居上海数年,与人集资创办了金星人寿保险有限公司,自任董事长,后来多次拒绝北洋军阀的拉拢利诱。 蒋介石上台后,唐绍仪也只以党国元老自居,担任一些闲职,如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国民政府委员等职。 蒋介石曾经聘任他为高级顾问,他拒不到任。 1928年,唐绍仪在他的家乡中山县出任县长,革除各种官场陋习,非常清廉,很得当地百姓的称道。 赴任中山县县长之前的唐绍仪,其实还挂着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国民政府委员和西南政务委员会常务委员等头衔,虽然都是挂名而无实权,但以他的资历和影响力,在南京过优裕的生活是小事一桩。 可唐绍仪却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回家乡做个县长。 早在1929年,孙科和吴铁城两个人,就曾经向南京政府提议,将孙中山的故乡中山县升格为全国模范县,并决定成立“中山县训政实施委员会”,督导县政府实施训政。 所以,唐绍仪这个县长,同其他县长又不一样。 做了几年县长后,唐重返上海做起寓公来。 淞沪抗战爆发以后,日本军队在上海耀武扬威,但唐绍仪的公馆,所在的法租界依旧灯红酒绿。 唐绍仪的别墅附近,法租界巡捕房采取了特别保卫措施,派出不少安南巡捕24小时往来巡逻,并在门口设岗,不准闲人随便进出。 既然如此,他也就乐得逍遥自在,整日深居简出,平素在家中,则以欣赏古玩自娱,尤其对瓷器有特殊兴趣,每每摩挲把玩,爱不释手。 唐绍仪毕竟不同于一般的租界寓公。 日本侵略军当局在占据上海后,便打起了唐绍仪的主意,在日本人制定的“钓鱼计划”中,秘密制定了所谓的“南唐北吴计划”,冯晨在日本时,曾经见到过这个名单。 这个计划的主要内容是,起用唐绍仪以及吴佩孚等人物,建立和平政权,以取代蒋介石为中日谈判对手。 钓鱼计划的制定,让在华的日军大小特务,纷纷奉命出动,从各方面加紧策划,很快,唐绍仪与日本特务秘密接洽的流言就传开了。 戴笠给冯晨的情报组发来的这封电报,充分说明了,戴笠已经盯上了唐绍仪,或者说唐绍仪与日本人秘密接洽的传闻,重庆的蒋介石和戴笠已经知道了。 把戴笠的电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冯晨皱着眉头思考着,一直没有说话。 “组长,拜见唐绍仪有为难?”方晓曼问道。 “不是有为难,我是在想,这个闲居着的唐绍仪,投靠日本人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冯晨在心目中权衡着自己所认识的唐绍仪。 “现在时局动荡,很不好说呀,全面抗战爆发以后,你没见那些不甘寂寞的政客们,纷纷跳了出来,做汉奸的人大有人在啊!”方晓曼不置可否地感叹着。 “明天去唐绍仪公馆先探探他的底细,动员他去香港,如果他不答应去香港的话,那么这里面肯定就有问题。”冯晨做出了决定。 “那我明天陪同你一道去。”方晓曼说。 “那好,明天早上起来后,你先去古玩店里,准备一对青花瓷瓶作为礼物,上午我们去拜访唐绍仪去。” ……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冯晨开着车子,在方晓曼的陪同下,带着一对明朝万历年间的青花瓷花瓶,来到了福开森路上的唐公馆。 唐绍仪的公馆门外,确实有一队巡捕在来回巡逻着,这队巡捕,见有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在唐公馆的大门口停下,立即过来准备检查。 “哦?原来是冯先生啊!”走过来的巡捕房小头目,是刘绍奎的部下,见下车的人竟然是冯晨,忙弯着腰同冯晨打着招呼,他很清楚冯晨同刘绍奎之间的关系。 “噢?你们刘督察长最近在忙什么?”冯晨随意问了句。 “刘督察长最近一直在查,仁爱医院318病房那个女病人失踪的案子。”小头目回答说。 “兄弟们辛苦了,告诉你们刘督察长,改天我请你们喝酒。”冯晨和方晓曼手中,一人拿着个青花瓷花瓶,说着话抬腿正准备进入唐公馆去。 “冯先生,这会唐总理家中有客人在。”那小头目突然喊住冯晨,神秘兮兮地说道。 “有客人?”冯晨驻足望着小头目问道。 “对,半个小时前,日本领事馆的平冈龙一,陪着一个身材矮胖,留着仁丹胡子,满脸笑容的人,来拜访唐绍仪。”小头目回答说。 “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冯晨突然对刘绍奎的这个部下产生了好感。 “冯先生,小的叫孙周正,你就叫我周正吧,我是青帮学字辈的。”巡捕小头目回答说。 “噢?原来是自己人呀,我说周正,你一会换班后,到《时事周刊》杂志社三楼,去找王铁民领取50块大洋,给兄弟们买酒喝,就说我说的。”冯晨觉得这个孙周正挺使眼色的,有心拉拢结交他。 “多谢冯大爷!”孙周正双手抱拳,给冯晨施了一礼。 “快去执勤吧。”冯晨摆了摆手,跨进了唐绍仪公馆的大门。 公馆院子中,唐绍仪的一个家人,见冯晨拎着个青花瓷瓶走进来了,立刻上前,拦住了冯晨的去路。 “先生,你是来找我家老爷鉴赏花瓶的吧?”那家人望了眼冯晨手中的花瓶问道。 “呵呵,你误会了,快去通报你家老爷,就说冯文轩的大公子、《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社长冯晨,受家父之托,特来拜访唐老伯的。”冯晨顺嘴打出了自己老爷子的旗号。 “好的,冯先生稍等。”那家人答应着,转身进去通报去了。 冯晨站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唐公馆的院子不很大,但收拾的很是雅净,院子左右两边栽着两棵碗口粗的桂花树,走廊旁边,栽植着月季,整个院子显得很是幽静。 正在冯晨和方晓曼欣赏着院子里的月季花时,刚才那家人,小跑着过来,说道:“冯先生,里面请,家中有客人,老爷不便亲自迎接。” “不客气!” 冯晨随着那家人,来到后面的会客厅。 只见,唐绍仪陪着平冈龙一和另外一个身材矮胖、脸上挂着笑容的中年男人,站在会客厅大门口迎接着冯晨和方晓曼。 “原来是老师在这里呀!” 冯晨忙把手中的花瓶,递给身后的方晓曼,然后双手抱拳朝着平冈龙一拱了拱手,偷偷瞟了眼平冈龙一旁边的那矮胖男人。 “冯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土肥原中将。”平冈龙一给冯晨介绍着身边的那人。 “噢?久闻大名,土肥原将军好!”冯晨再次双手抱拳朝着土肥原贤二拱了拱。 “快,快,快!大家屋里请。”唐绍仪热情地让着大家进了会客室。 冯晨招了下手,方晓曼把两个青花瓷花瓶,放在会客室的一张八仙桌上。 “唐世伯,家父听说你在上海居住,特意托人带信来,让我抽出时间来拜访你,没什么合适礼物,听说世伯喜欢鉴赏古玩,我就把家中这两个青花瓷瓶给世伯送来了。” 冯晨一口一个世伯,喊得唐绍仪心花怒放,唐绍仪确实同冯晨的父亲冯文轩关系相当不错,两人可以说,都属于辛亥革命的元老。 更重要的是,长期在上海闲居的唐绍仪,经常耳闻这个冯晨在上海滩的能量,他不仅同杜月笙关系密切,而且同日本人的关系也相当不错 唐绍仪在心里嘀咕着,如果同冯晨拉好关系了,无形中自己在上海滩这个地方,又多了一层保护伞。 第0481章 老牌特务 在冯晨同唐绍仪客气着寒暄的时候,坐在那里的土肥原贤二,一直脸上挂着微笑,不时打量着冯晨。 冯晨的目光偶尔同土肥原贤二的目光相撞,便感觉到那张笑脸掩盖下的眼神,好似一柄利剑,刺向自己的心窝里。 冯晨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冯晨虽然今天第一次见到土肥原贤二这个臭名昭著的老牌特务,但他在私底下,可以说从九一八事变开始,就一直在研究这个人。 土肥原贤二出生在日本冈山县的一个军人家庭。 1904年10月,土肥原贤二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16期毕业后,被授予陆军少尉,任职于高崎步兵第15联队。 在陆军士官学校里,土肥原贤二不仅成绩优异,还是个语言天才,他到底可以说几国话谁也说不清楚。 土肥原贤二特别对汉语是很有天赋的,几年的学习,他就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而且还会许多地方的方言。 在中国这些年,土肥原贤二还给他的弟子们传授学习中文的经验,就是到北京的胡同去转悠,把那些满街吆喝的小贩说的话学会了,中文肯定就没有问题! 他自己就是这么学习中文的。 此后,土肥原贤二成为日本侵华人物中,掰着手指头都能够数出来的,那几个所谓的“中国通”之一。 这一点,就连自诩为深通中国传统文化的平冈龙一,都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 不要看土肥原贤二的身材矮胖,颜值不高,像个地道的冈山农民,当年他在日本陆军学校里面,那可是有名的交际能手。 在学校里,土肥原贤二结识了冈村宁次、板垣征四郎和阎锡山等一大批中日军界的未来之星,而且还都来往密切,交情很深。 日本文化同中国文化有着很多相同之处,时时处处讲究人情关系,所以,千万不要小看这种同窗之谊,到了关键时刻还真能起作用的。 土肥原贤二来到中国,在见到阎锡山的时候,每次进门,他都会用中文笑呵呵地大声说道:“老同学来了,老同学来了!” 就这一句话,从而赢得了阎锡山对他的最起码的好感,上了他的贼船。 优秀的语言天赋,加上搭建人脉的强大能力,土肥原贤二可以说是那种天生的搞情报工作“特务胚子”。 这一点,冯晨一直在暗暗向土肥原贤二学习,冯晨总结,自己同样有着对日语的语言天赋,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日语,比正宗日本人还要纯正。 自己同样在日本有着平冈龙一、石川正雄,犬养健、吉田义男这些人脉关系,更不用说还有一位同志,那就是近卫首相的私人顾问尾崎秀实。 冯晨打算在这一点上,向土肥原贤二学习。 从土肥原贤二在北京胡同,学习小商小贩吆喝的商业用语,到他与山西军阀阎锡山打招呼时自称“老同学”的军事交流,足见此人深通中国文化,是从骨子里就狡猾。 土肥原贤二毕业的1904年,正是日俄在中国东北打得难分难解之际,强烈的帝国军人荣誉感,直奔他的脑门。 土肥原贤二积极请缨参战并获批准,在战场上他十分卖命,因此战争一结束,他就靠着真刀真枪干出来的实绩,被保送进日本高级军官的摇篮,日本陆军大学校深造。 土肥原贤二身体结实粗壮,双手布满老茧,不穿军服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冈山农民”。 但是,正是这种朴实的外表迷惑了很多人,再加上他性格外向、热爱交际,无论和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甚至在一些中国政客中一直流传着“土肥原不说谎”的说法。 土肥原贤二的这套能和各个阶层、各种人物交往的本事,具有很大的欺骗性,忠厚的外表下,隐藏着十足的狡猾。 冯晨特别佩服土肥原贤二的这一点,所以,他处处也在模仿学习这个大特务的为人,冯晨坚信一点,要想战胜对手,必须了解对手! 要想战胜敌人,必须学习敌人,了解敌人。 冯晨清楚,从少年时代开始,土肥原贤二就对中国和中国文化产生了浓厚兴趣,决心成为中国问题专家。 不过,他从狭小的岛国出生,更感兴趣的是中国大陆广袤的土地。 土肥原贤二最殷切,也是最热盼的事情,那就是亲眼看到日本征服整个中国,使中国成为大日本帝国的一隅。 从陆军大学毕业,土肥原进入参谋本部的第二年,以陆军上尉的身份来华,他进入了日本驻北平的特务机关坂西公馆。 在坂西机关工作过五年,从此成为日军中最有名的中国通之一。 土肥原在北京潜心研究中国文化,他熟读《三国》和《水浒》,会说多种方言。 当时,日本人对陆军大学毕业的精英,有个形象的说法,叫“十年人事”,即只要不犯错误,一般在十年内可升至大佐。 但,因为土肥原在日本参谋本部和中国大陆之间来回调动频繁,在中国待的时间太长,影响了他的升迁,他用了十五年,才达到这个职位,但他对此从无怨言。 1928年3月,土肥原应聘出任奉系军阀首领张作霖的顾问,他借助关东军的势力,巩固了张作霖在东北的地位。 土肥原希望张作霖知恩图报,满足日本人对东北的领土要求,张作霖借直奉战争之际,占领了北京,控制了北洋政府。 可是,张作霖虽出身绿林却颇明民族大义,一直力图摆脱日本人的控制,土肥原对他十分不满。 在北伐军剑指北京时,张作霖无奈中退回东北,此时,土肥原与河本大作等策划皇姑屯事件,炸死了张作霖。 只是由于东北军方面应对得当,张学良出关继承奉系领袖地位,日军才没能立即占领东北。 1929年3月,因皇姑屯事件未能达到预期效果,被打入冷宫的土肥原转任高田第三十步兵联队联队长,失意地回到了日本。 不久,土肥原又等来了一个机会,1930年中国爆发了军阀混战。 土肥原曾是阎锡山在陆军大学的同学,他回中国后穿梭于军阀之间,拼凑了所谓“北洋派大同盟”,以对抗蒋介石和张学良。 1930年土肥原被调任天津特务机关长,次年又调任沈阳特务机关长,此时,张学良的十一万东北军被调入关内。 土肥原遂与关东军的少壮参谋石原莞尔、板垣征四郎,趁东北兵力空虚,策划了“九一八事变”,由他主持的土肥原特务机关是发动事变的中心。 侵占了东北之后,怎么进行统治,日方最初并无定论。 石原莞尔提出统治东北要用日本陆军大将或中将,建立一个总督府,像对台湾和朝鲜一样,建立一个殖民地。 板垣征四郎则提出,直接把东北满蒙变成日本的领土。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土肥原贤二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即成立一个由日本人控制的,脱离中国本土的满蒙五族共和国。 关于这个国家的首脑,土肥原提出利用闲居在天津的前清宣统帝溥仪。 因为当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赶走溥仪时,走投无路的溥仪,正是土肥原将他接到了天津,保护了起来的,此时,溥仪正住在天津日租界,一个叫静园的公馆里。 1931年11月4日,土肥原于深夜,踏进静园公馆,不久,溥仪在他的策动下到达大连,伪满洲国正式出炉。 1935年6月,土肥原苦心经营,策动阴谋,逼迫国民政府签署《秦土协定》,取得了察哈尔大部的主权,造成中国丧失察哈尔省80%的领土。 1935年10月,土肥原策划华北自治运动。 1937年七七事变后,土肥原率日军第十四师团入侵中国,在保定,石家庄,邢台,邯郸等地,多次与中国军队发生激战。 徐州会战中,土肥原指挥部队从徐州西侧南下,但因孤军深入,1938年在兰封险些被中国名将薛岳的第一兵团围歼,随后,土肥原奉调回国。 可他这次秘密到上海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第0482章 假装糊涂 冯晨虽然同唐绍仪寒暄着,但一直在暗中观察研究着对面坐着的土肥原贤二,同样,土肥原贤二也在心里琢磨着冯晨。 “冯桑,土肥原将军,对你们中国文化的造诣很深,今天我们拜访唐先生,就是想向唐先生求教古玩字画鉴赏来的。”平冈龙一明显是在说谎。 “难得将军有如此雅兴!”冯晨附和着。 “冯先生,早就听说你是平冈总领事的高足,对我们大和文化很有研究,希望冯先生以后能为中日文化的融合多多出谋划策。”土肥原贤二脸上挂着敦厚的微笑,用一口纯正流利的中文,望着冯晨说道。 “以后肯定会向将军求教。”冯晨欠了欠身说。 “哈哈,求教不敢当,有机会冯先生同平冈先生一道去我那里,我们可以在一起相互交流交流。”土肥原贤二指了指冯晨,爽朗地大笑着。 冯晨同平冈龙一和土肥原贤二,三人聊着的时候,唐绍仪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尴尬和不安,他希望尽快结束这种让自己难看的会面。 唐绍仪最近也听说了,外界一直传闻他同日本人勾结,要出任伪职,所以,他对今天的这种会面感到异常的恐慌。 冯晨这个从来没登过门的世侄,为什么偏偏在有了自己同日本人勾结的这种传闻后,这才登门来拜访自己? 这里面究竟有着什么猫腻? 越想,唐绍仪的心里越发紧张,额头开始冒着虚汗。 “唐先生,今天我们不再打扰你了,我们先行告辞!” 土肥原贤二非常善于察言观色,他发现了唐绍仪的不自然,便用眼神同平冈龙一简单交流了一下,立刻站起身,向唐绍仪告辞。 “冯先生,我最近一直在虹口居住,地址为虹口区东体育会路七号,那地方以前叫梅花堂,现在我把它改名为重光堂,有机会希望冯先生过去坐坐。” 临出门时,土肥原贤二向冯晨真诚发出了邀请。 “谢谢土肥原将军,有机会我一定前去拜访你!”冯晨站起身,同唐绍仪一道,把平冈龙一和土肥原贤二送出了唐公馆。 “贤侄,你知道这两名日本人是来做什么的吗?”在返回会客室的时候,唐绍仪偏过头望了眼冯晨问道。 “刚才土肥原不是说过,他们来是向你求教古玩鉴赏的吗?”冯晨假装糊涂。 “哼!鉴赏古玩?!”唐绍仪冷哼了一声。 “噢?难道不是?”冯晨问道。 “进屋里说。” 唐绍仪让着冯晨,再次来到会客室,下人又从新给冯晨和方晓曼换上了茶水。 “唐世伯,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们《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副社长方晓曼小姐。”冯晨这时才给唐绍仪介绍着方晓曼。 “方副社长好!”唐绍仪朝着方晓曼微微点了点头。 “唐世伯,我今天来一是看望你老,再就是受唐世伯的故人所托,让我来问问世伯是否愿意去香港定居?上海滩不太平啊!” 冯晨单刀直入,来了个火力侦察。 “请世侄和方副社长转告我的那些故交朋友们,请他们放心,我唐某宁做亡国奴,不去当汉奸,若有机会,我一定去港。” 唐绍仪明白了冯晨今天的来意,看自己是假,代表某些人规劝自己不要同日本人勾勾搭搭是真。 “世侄,等我把上海一些家务事料理完毕后,我就动身去香港。”唐绍仪毫不含糊地接着说道。 “世伯深明大义,实在让侄子佩服,你的话,我一定会一字不漏地转告给那些关心你的朋友们,让他们不必为你担心。”冯晨话中有话地承诺着。 “世侄,你知道平冈龙一和土肥原贤二今天来找我干什么吗?”唐绍仪再次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他们能干什么?”冯晨装着糊涂。 “他们想动员我,出面建立和平政权,以取代蒋介石,出面同他们和谈。”唐绍仪给冯晨说了实话。 “原来是这样,那世伯是怎么想的?”冯晨问了句。 “我怎么会当汉奸呢?日本人也太小看我了。”唐绍仪说道。 “世伯,你最近要是去香港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船只。”冯晨被唐绍仪有骨气的话语所感动。 “先谢谢世侄,等我一切准备好以后,我去找你。”唐绍仪客气着。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唐世伯了。”见唐绍仪答应了去香港,冯晨见目的达到,便起身告辞。 …… 回去的路上,冯晨一直在考虑着,土肥原对唐绍仪有兴趣,并非唐绍仪仅是一个值得抬出来的大人物,而是认为他有一定的亲日思想和泛亚主义情绪。 冯晨对有些声望和地位的人物,都有过不同的研究,这个唐绍仪在位的时候,一直对日本的明治维新和亚洲文化融合很推崇。 同时,土肥原贤二和唐绍仪之间并不陌生,早在抗战爆发之前,两人就有交往。 日本侵略军当局在占据上海后,便打起了唐绍仪的主意,在日本人的钓鱼计划中,他们又秘密制定了所谓的南唐北吴计划。 其主要内容是,起用唐绍仪及吴佩孚等一流人物,来建立和平政权,以取代蒋介石的国民政府为谈判对手。 土肥原贤二接受了实施“南唐北吴计划”这个任务,从日本国内秘密潜入上海,他妄图策划出另一个伪满洲国来。 淞沪会战后的上海闸北、虹口一带,因日军的狂轰滥炸,到处一片残垣碎瓦。 可是就在前不久,有人发现,日本占领的虹口区东体育会路七号一幢名叫为“梅花堂”的两层西式楼房,被重新修缮一新,并有人向楼内摆设家具,准备在此生活居住了。 原来,那人就是刚刚秘密到达上海的土肥原贤二,他把装修一新的梅花堂,改名为“重光堂”,住了进去。 臭名昭著的日本特务机关“对华特别委员会”和“土肥原机关”就设在这里。 日本对华特别委员会和土肥原机关,究竟是什么名堂呢? 自卢沟桥事变后,侵华日军十分猖狂,不但全部占领东北,而且还控制了华北、华中和华南大片地区。 今年年初,日本侵略军在军事进攻的基础上,在中国沦陷区建立了以日本人为后台的王克敏、梁鸿志和德王等人为头目的伪政权。 这些伪政权分别控制着华北、华中和内蒙古。 由于发现日本军队无法全面战胜中国,更无法在短期内实现对中国的控制,为了防止陷于中国战场的泥淖,日本政府需要调整对华策略。 同时,为了在侵华过程中协调陆军省、海军省和外务省之间的关系,日本政府决定由陆军土肥原中将、海军津田静枝中将、外务省坂西利八郎预备役中将、负责和广西军队联络的大迫通贞少将、和知鹰二大佐,以及土肥原的助手晴气庆胤等人,组织成了一个对华特别委员会。 并且,由土肥原负责组成土肥原机关。 第0483章 奇怪事情 车子朝着爱多亚路上行驶着,冯晨偏过头望了眼身边的方晓曼,问道:“晓曼,你认为今天平冈龙一和土肥原贤二到唐绍仪这里,究竟什么目的?”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想拉唐绍仪下水。”方晓曼回答说。 “不仅仅是唐绍仪,我听说土肥原的目标主要是,在中国及早地建立一个,受日本政府控制的统一的伪中央政权,策反和蒋介石素来不和的广西军队。”冯晨说道。 “组长,你的意思是,日本内阁和军方妥协了?对华政策又有所改变?”方晓曼问道。 “是的,我认为,土肥原想来个双管齐下,一举搞垮重庆政府,从而使日本能够迅速消灭中国的抵抗力量,让日本尽早从中日战争的泥潭中脱离出来。” 冯晨分析的非常正确,最近日军的战线拉得过长,消耗非常大,日本军方最近就提出了,实现以战养战和以华制华的计划。 这个计划是土肥原贤二最先提出来的,所以也叫土肥原计划。 为实施这个计划,全部预算为一千万日元。 土肥原秘密潜入上海,设立土肥原机关,目的就是实施这个计划,土肥原机关的地点就是上海虹口的重光堂,也就是土肥原贤二的老巢。 土肥原机关又称为竹机关。 在日本人看来,王克敏、梁鸿志和德王在中国没有太大声望和号召力,他们不可能成为统一的伪中央政府的头面人物。 最初扶植他们只是权宜之计。 而具备那种能力和声望,且不被重庆抗日政府所控制的有两个人,那就是日本人所谓的南唐北吴。 “南唐”就是指当时闲居上海,住在福开森路上的唐绍仪。 唐绍仪是同盟会和国民党元老,是辛亥革命南北和谈的首席代表,也是民国时期北洋政府的首任国务总理,不论其威望还是能力,都是首屈一指的人选。 日本的计划中,唐绍仪是作为伪中央政府总统的唯一人选。 “北吴”是指居住在天津的吴佩孚。 吴佩孚是北洋军阀中的实力人物,在中国北部仍有相当的号召力。 在日本人的计划中,吴佩孚可以作为将来伪中央的副总统兼军事领导人。 在土肥原机关中,大迫通贞少将与和知鹰二大佐负责挑拨离间,分化抗日军队之间的团结,特别制造桂系与重庆政府的磨擦。 如果土肥原机关的目的得以实现,日本就可以用中国人,来协助他们征服中国,并全部霸占中国,利用中国的广大人力资源与国土资源,为日本的战争机器服务。 而做到这点,诱降唐绍仪,则是关键的一步。 以上的阴谋也就是土肥原的计划,其实这个计划,是平冈龙一、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等人,早已经在实施中的“钓鱼计划”的翻版。 只是,两个计划的目标人物有所不同而已。 土肥原是日本侵略军的一名悍将,比如不久前的兰封会战,他以8000人的军队,竟使得全部德式装备的国民党桂永清部丢尽了脸。 但,土肥原更是大特务和大阴谋家。 是他在东北的长期活动,使得日本关东军迅速占领了东三省全境,也是他策动民族败类溥仪,割裂东北建立伪满洲国,使溥仪一伙在东洋人刺刀的维持下当了儿皇帝。 随后,又是土肥原策划了华北自治。 眼下为实现他的土肥原计划,土肥原亲自来到上海,为策反唐绍仪费尽心机。 冯晨一路上都在同方晓曼分析和探讨着土肥原的阴谋,土肥原竟然居住到虹口来,看来日本的对华政策,从前期强硬的武力占领,已经变为武力与诱降同时进行。 “晓曼,你安排一下张铁胆,让他晚上以我的名义,在锦江川味餐馆,招待一下在唐绍仪公馆门口执勤的孙周正几个巡捕。”车子到达中汇银行大楼跟前,停稳后冯晨吩咐道。 “组长,你是想让孙周正他们帮咱们盯着唐绍仪?”方晓曼马上明白了冯晨的意思。 “我觉得唐绍仪的话不可信,他是在等土肥原贤二他们开出的价码。”冯晨认为,今天唐绍仪答应自己去香港,答应的太过于爽快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方晓曼问。 “你立即把今天我们拜访唐绍仪遇到的情况,如实发电报给重庆的戴长官,我们不作任何评论。”冯晨回答说。 “唐绍仪已经答应去香港的事情也报告戴长官?”方晓曼接着问了句。 “对!电文可以发详细点,把今天在场的平冈龙一和土肥原贤二所说的原话,包括我当时说的话,也都如实报告给戴长官。” 冯晨摸不准戴笠的意思,只能这样报告,才不至于让戴笠产生联想,包括今天冯晨带着方晓曼一起去拜访唐绍仪,也是为了将来能说清楚这些事情。 方晓曼答应了了一声,直接到电讯室发电报去了,冯晨来到三楼《时事周刊》编辑部里,只见郑苹如和陈晓云还在伏案写着稿件,王铁民在整理着编辑部内杂物。 “社长回来了,陈宝骅陈先生刚才来电话,说他一会过来,找你有事情商量。”看到冯晨走进来,郑苹如抬起头汇报说。 “好的,我到那边办公室里等着他们去。” 冯晨点了点头,出了编辑部,转身来到旁边自己的办公室里,王铁民似乎有什么事情要汇报,随后跟了过来。 “社长,有件事情我感觉很奇怪。”王铁民一边给冯晨倒着茶水一边说。 “噢?奇怪事情?什么奇怪事情?”冯晨望着王铁民问道 “我最近发现,陈晓云老是偷偷潜入你的办公室来,不知道是干什么,我开始以为她是到办公室里偷东西,可是她离开后,我发现你办公室并没有丢什么。”王铁民汇报说。 “噢,没事,都是自己人,她可能是找资料吧。”冯晨很淡然地说道。 “找资料应该光明正大呀,她怎么偷偷摸摸的。”王铁民有些不解。 “铁民,听我的,这事就只当没有发生过,也不要告诉别人。”冯晨清楚陈晓云到自己的办公室来是做什么的,一定是翻找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了。 陈晓云的身份,冯晨前段时间从花英豪那里已经了解,她肯定是新四军安插在上海的地下工作人员。 那她究竟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翻找什么有用情报呢? 暴动计划? 对,一定是暴动计划! 第0484章 看我的吧 王铁民离开后,冯晨起身,打开自己办公室内的保险柜,仔细看了看里面存放着的材料,确实有过翻动的迹象。 冯晨对自己存放的东西,都做有记号,比如,故意用少量胶水,把重要资料的页码轻度粘贴在一起,一般人很难发现,但是一旦翻看过,页码便会分离。 这些小技巧,是冯晨在实践中慢慢摸索出来的。 看来王铁民没有说假话,陈晓云打开过自己的保险柜,翻看过里面的暴动计划。 陈晓云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军统准备77发动暴动的情报? 她要这份计划干什么? 暴动计划,自己已经让杨寻真电告给了延安,那么新四军方面要这份计划究竟有什么用?想干什么? 新四军方面是打算配合暴动?要是配合暴动的话,可以直接联系,索要计划,现在毕竟是国共合作时期。 冯晨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冯晨纳闷着的时候,方晓曼走了进来。 “组长,戴长官回电,必须动员唐绍仪在9月份以前,离开上海到香港去,如果他本人愿意去重庆,更欢迎,在他离开上海这段时间内,我们必须密切监视他的动向。” “知道了,还有其它指示没有?”冯晨问。 “戴长官指示,重点摸清土肥原贤二在上海的目的,特别是他同高宗武等人的接触情况,要及时上报总部。”方晓曼回答说。 “高宗武来上海了?”冯晨问。 “总部没明说。”方晓曼回答道。 “晓曼,你安排人秘密查一下,高宗武要是在上海的话,立即把他监视起来。”冯晨吩咐道。 “是!”方晓曼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冯晨的办公室。 方晓曼离开不久,郑苹如带着陈宝骅和嵇希宗走了进来。 “冯老弟,告诉你一个消息,向曼丽自己回来了。”陈宝骅进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道。 “向曼丽自己回来了?”冯晨问。 “是的,果然是李士群他们劫持的,昨晚趁着没人看管时,向曼丽从李士群的67号逃了出来。” “陈兄,向曼丽回来,恐怕是李士群的阴谋。” “嗯,我也这样认为,所以我今天把中统上海区机关转移了。” 陈宝骅觉得挺憋气,他的中统上海区已经转移了几次,上次丁默邨同李士群勾搭落水他转移了一次,这次向曼丽逃回来,他不得不再次转移一次。 “让向曼丽在李士群那里卧底的打算不行了?”冯晨问道。 “我还在想办法,向曼丽回来说,丁默邨和李士群一直动员她反水,加入他们,她没有答应。”陈宝骅回答说。 “看来向曼丽真是李士群有意放的,他想通过向曼丽,查找到杨寻真的下落,或者说是你宝骅兄的下落。”冯晨分析道。 “所以我过来找你商量个完全之策。”陈宝骅点着头说。 “我认为在目前情况下,李士群不敢和你对着来,他和丁默邨两人在等待时机,等待着日本的重用。” 冯晨认为,丁默邨和李士群,目前在上海租界内,根本不敢有所动作,更不敢主动向冯晨和陈宝骅提出挑战。 李士群他们现在就像丧家犬,凭借冯晨和陈宝骅任何一方手中的实力,分分钟就可以灭了他们,更别说,陈宝骅和冯晨之间,由于私交好,目前又是联合的态势。 “中统局总部没有下达过除掉丁默邨和李士群的命令?”冯晨问了句。 冯晨特别奇怪,明明知道丁默邨和李士群落水了,陈立夫和中统局总部竟然无动于衷,这要是在军统内部,戴笠早下达了锄奸的命令。 这也许就是徐恩曾没有戴笠有煞气的原因! “冯老弟,还有个消息告诉你,徐恩曾来电要求我们,在7月7日,你们军统暴动时,积极在后勤方面给予你们大力支持。” “哈哈,后勤方面给予大力支持,那你们的人员呢?继续潜伏不动?” 冯晨有点生气,他觉得徐恩曾这个命令很有学问,他不敢说不配合支持军统的暴动,变相来了个在后勤方面给予大力支持,其实这就是不支持的意思。 “冯老弟,你放心好了,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陈宝骅发现冯晨有点不高兴,立即爽快地表着态,中统局上海区是陈宝骅说了算,徐恩曾的命令他可以听,也可以不听,徐恩曾也拿他没办法。 “多谢陈兄!”冯晨双手抱拳朝着陈宝骅拱了拱。 “冯老弟,听说你今天去拜访了唐绍仪?”陈宝骅突然转换了话题。 “呵呵,陈兄消息真灵通,你来之前我们刚刚回来。”冯晨微微笑了笑,他觉得这些事情不应该隐瞒陈宝骅。 “有什么收获?”陈宝骅问。 “你才我在唐公馆遇到谁了?”冯晨给陈宝骅打着哑谜。 “能遇到谁?不会是日本天皇吧。”陈宝骅同冯晨开着玩笑。 “你猜的差不多,我虽然没遇到日本天皇,但我在唐公馆碰到了日本大特务土肥原贤二。”冯晨一字一顿地说道。 “土肥原贤二?他在上海?他去唐公馆干什么?请唐绍仪出山?”陈宝骅有些吃惊。 “是的,土肥原贤二在上海,他在实施他的南唐北吴计划。”冯晨点了点头。 “南唐北吴?” “嗯,在南方,土肥原想拉拢唐绍仪出山,在北方他想拉拢吴佩孚,打算用这两个人做他们日本人的代理人。” “土肥原阴险啊!”陈宝骅感叹了一句。 “除了这些,不知道这个特务头子还会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冯晨说。 “冯老弟,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也算我配合支持你们军统的77暴动。”陈宝骅不知又想出了什么新点子来了。 “陈兄,你说。”冯晨望着陈宝骅,想知道他究竟会采取什么办法来支持自己。 “我在你们发动暴动那天,暗杀土肥原贤二,把他干掉,轰动一定很大!”陈宝骅自信满满地说道。 “暗杀土肥原贤二?陈兄,你可真能想啊,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冯晨觉得陈宝骅真敢想,这个大特务头子,是说杀就杀得? “他住哪儿?”陈宝骅问。 “他就住在虹口东体育会路七号,那里原来叫梅花堂,现在土肥原住进去改为重光堂了,那里可是日本人的老巢,你想暗杀他?恐怕太难了吧。”冯晨把土肥原贤二的驻地告诉了陈宝骅。 “好!我不打扰冯老弟了,到时间你看我的吧。” 陈宝骅起身,同冯晨握了握手,离开了冯晨的办公室。 第0485章 七七暴动 7月7日这天,是卢沟桥事变一周年。 一大早,细心的人们会发现,很多往日该开门的商店,店门却紧紧的关闭着。 街道上的行人,少了些往日的喧闹。 因为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天亮时才停下来,雨让清早的空气异常清凉湿润,被雨水浸透过的马路,显得比平日干净明亮。 昨晚,趁着风雨的掩护,冯晨、赵理君、万墨林三人,在华格臬路上的杜月笙公关,联合向各个暴动行动小组下达了命令。 天刚刚亮,赵理君亲自带着一大队人马出发了,他这一组是主力,分了三个行动小队。 一队负责进攻戈登路、麦根路的日本纱厂。 二队负责进攻劳勃生路上的日本海军留守处。 三队负责进攻曹家渡日本纱厂,予以破坏。 赵理君随同二队出发,前往劳勃生路,去攻打日本海军留守处。 第二组,由于松乔负责带队,与赵理君的第一组同时行动,也分为三队。 第一队负责进攻北火车站,第二队负责进攻北四川路;第三队负责进攻锡金公所。 冯晨情报组的行动队长许剑负责第三组,在洪帮的协助下,兵分五路袭击,许剑这一组也算是主力,加上洪帮的人,这一组人员最多。 第一队负责进攻仁纪路;第二队负责进攻海宁路;第三队负责进攻阿拉伯司脱路;第四队又向华波负责,带队进攻外白渡桥;第五队负责进攻外滩。 许剑这一组人马,全是啃硬骨头的队伍。 前三组人马出发一个小时后,冯晨命令后三组人马也开始行动。 第四组,由陈墨负责,分四队进行。 第一队负责进攻水上饭店附近;第二队负责进攻东康路;第三队负责进攻公大纱厂;第四队负责进攻正金台湾银行。 第五组,由顾家荣负责,联系共党地下组织,领导沪西工人散发传单。 第六组,由苏浙行动委员会直辖第一大队的阮清源负责,第一中队负责进攻虹桥日军机场;第二中队负责进攻丰田纱厂。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上午八点半左右,位于虹口区黄浦路106号,日本住上海领事馆的门前,突然来了一大批学生,高喊着口号,要冲击领事馆。 黄浦路一代冯晨这次没有安排行动组,可是从哪里冒出这么多的学生? 这些青年学生们,围在日本领事馆门口,打着横幅,高喊着口号,气氛非常紧张。 正在楼上办公室的平冈龙一,听到外面的喧闹声,起身来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朝着外面看了看。 领事馆大门口的街道上,黑压压的全是一些青年学生,门口守卫着的宪兵,加派了岗哨,在大门口架起了机枪。 “报告平冈长官,领事馆门外,来了大批不明身份的人,喊着口号,让日本人滚出中国去。”松尾太郎急匆匆的来到平冈龙一的办公室里回报道。 “石川君在哪儿?”平冈龙一问。 “他在大门口,指挥宪兵们,守卫领事馆。”松尾太郎回答说。 “立即同美国领事馆联系,让他们派兵来保护大日本领事馆!”平冈龙一命令道。 “是!”松尾太郎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平冈龙一来到楼下,只见一个排的日本宪兵,荷枪实弹,严阵以待。 石川正雄看到平冈龙一下楼来,立即从大门口跑了过来。 “老师,你怎么下楼来了,楼下危险!”石川正雄关切地说道。 “究竟是什么情况?”平冈龙一问道。 “我们的便衣已经混到人群中了,好像是共党地下组织干的,今天是卢沟桥事变一周年纪念日。”石川正雄汇报说。 “大意了!” 平冈龙一马上明白了。 “立即给其它地方联系,询问一下是什么情况,特别是几家大型日本企业。”平冈龙一顿时紧张起来。 正在这时,从领事馆门外的人群中,有两颗手雷,摔进了领事馆院内。 “嘭!嘭!” 手雷翻滚着到桂花树下爆炸了,没有伤到任何人。 “哒哒哒……” 日本领事馆门口架着的四挺机枪,枪口朝上,在门口人群的头顶爆响起来。 “不准开枪!”平冈龙一大声命令道。 石川正雄,快速来到门口,制止着宪兵们的过激行为。 机关枪声响过,领事馆门外的人群一阵骚乱,此时,巡捕房的巡捕带着一队美国大兵赶了过来。 一名美军少尉,带着士兵,首先守卫在日本领事馆大门口,防止事态激化,巡捕们开始驱散劝退学生们。 平冈龙一来到领事馆大门口,正准备同那名少尉交涉时,松尾太郎慌慌张张从办公楼里冲出来,小跑着到平冈龙一跟前。 “报告平冈长官,就在刚才,一队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攻占了劳勃生路上的日本海军留守处,打死打伤海军陆战队士兵23人,留守处已经被占领。”松尾太郎喘着气汇报着。 “什么?其他地方呢?”平冈龙一大吃一惊。 “戈登路、麦根路上的日本纱厂,也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员的袭击。”松尾太郎显得异常恐慌。 “走,到办公室联系土肥原将军!”平冈龙一转身,匆忙朝着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平冈龙一刚刚回到办公室,还没顾得联系土肥原贤二,电话铃声怪叫个不停,他上前伸手拿起了电话听筒。 “喂!领事馆吗?我是曹家渡大日本纱厂,有不明武装人员冲进厂区进行破坏,目前大部分纺织设备被毁。” 平冈龙一皱着眉头听着,没有说话,对方说完,平冈龙一把电话挂了。 听筒刚刚刚放下,铃声再次响起。 “平冈长官吗?我是锡金公所,我们遭到武装袭击。” “我是虹桥机场,我们遭到袭击,机场被破坏。” “平冈总领事,我是丰田纱厂,有武装人员冲进厂区破坏,损毁机器设备。” 平冈龙一只要放下电话听筒,铃声就马上响起,就会给他带来不好的消息,他再次把电话听筒放下,双眼盯着电话机,像盯着一个怪物,任凭它刺耳地怪叫着。 “平冈长官……”站在一边的松尾太郎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尽管说!”平冈龙一瞪了眼松尾太郎。 “长官,据我说知,你的学生冯晨冯桑,他在青帮里面……,你何不向他求助,让他利用青帮中的关系,帮帮我们?”松尾太郎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松尾君,现在电话不好用,你立即化妆,从小门出去,务必找到冯桑,就说他的老师我现在处在极度危险之中,让他帮帮我!” 平冈龙一觉得松尾太郎的主意不错,精神明显一震,给松尾太郎下达着命令,他非常清楚冯晨在青帮中的地位。 杜月笙到香港以后,他的手下帮众,基本上就是冯晨和万墨林两人控制着,今天闹腾这么大的阵势,青帮人员肯定参与其中了。 冯晨出面,或许能解一解眼前之危。 松尾太郎离开后,办公桌上的电话机依然怪叫个不停,平冈龙一只有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来到隔壁的电讯室内。 电讯室内也异常忙碌,几部电话都在不停地接听着,见平冈龙一进来了,井上樱子手上拿着个登记簿走了过来。 “平冈长官,水上饭店附近,东康路,公大纱厂,正金台湾银行,电话来报,从上午九点左右开始,均遭到不明身份武装人员的袭击。”井上樱子汇报说。 “我知道了,你现在立即给我接通土肥原将军的驻地重光堂,我要同土肥原将军通话!”平冈龙一命令道。 “嗨!” 井上樱子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接电话去了。 第0486章 四面狙击 同土肥原贤二的电话终于接通了,平冈龙一接过井上樱子递过来的话筒,刚刚放到自己的耳边,里面便传来了土肥原贤二那浓重的冈山口音。 “喂,是平冈总领事吗?我是土肥原。” “土肥原将军你好,是我,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这里同样遭到了不明身份武装人员的袭击,我现在只能隐藏在重光堂内的房间里面,无法走出我的楼房半步,我住的四周,潜伏着多名狙击手!”土肥原贤二大声说道。 “狙击手?”平冈龙一大吃了一惊。 “对!非常专业的狙击手,至少有四名,潜伏在重光堂四个不同的方向,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现在同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电话。” 土肥原贤二的语气,明显很是愤怒,前不久他才刚刚在前线吃了败仗,差一点命丧全部德械装备的桂永清之手,这才刚刚到达上海不久,却又遭到狙击手的围困。 土肥原感到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做什么都不顺利,上海可是大日本的占领区啊! 竟然有这么多专业的狙击手,明目张胆地想狙杀自己,太嚣张了! “土肥原将军,你就待在重光堂里用电话指挥,一定要防守好,哪儿也不要去,我马上带人去增援你。” 平冈龙一这些话,显然是宽慰着土肥原贤二的,因为自己能不能走出大日本领事馆,还很难说,增援土肥原贤二,那纯粹是宽慰话,但有这句话,土肥原也非常感激。 “多谢平冈总领事,我哪儿也不去,就在重光堂等着你。”土肥原答应着挂了电话。 通完电话,平冈龙一在电讯室里来回度着步,思考着应对之策,今天突然而至的暴动,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这一定是戴笠的军统潜伏人员所为! 能组织如此场面的袭击,只有军统局的潜伏人员做得到。 看来以华制华的钓鱼计划要加紧进行,再不能拖下去了,否则,大日本的所有占领区都将不会太平。 统治不了占领区,占领还有什么意义?! 征服不了占领区还有必要占领吗?! 军方那些头脑简单的狂妄之徒们,根本就是一群混蛋! “老师,外面的学生们撤退了,美国大兵带走了一部分为首的人,现在巡捕房留下了十名巡捕在领事馆门外执勤。”正在平冈龙一思考着时,石川正雄满头大汗地走进来汇报说。 “弄清楚没有?这些学生们是受何人指示?”平冈龙一问。 “我们混进人群中的便衣了解到,这些学生,是受到共党新四军的潜伏人员蛊惑,这才来围攻领事馆的,其中摔手雷的两人,我们怀疑是新四军的地下特工人员。”石川正雄把掌握到的情况,给平冈龙一详细做了汇报。 “新四军?新四军有这么大的能量?他们能够在整个上海的日本占领区内,发动同时袭击?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平冈龙一摇了摇头。 “老师,据说其它几个地方,参与袭击的是军统地下潜伏人员,还有一部分青帮帮众,外白渡方向传来消息说,攻打那里的好像是洪帮的人。”石川正雄接着汇报说。 “看来这是蒋介石给我们的警告,他要向我们昭示,你们日本人虽然占领了我们的大片领土,但你们是无法统治的,中国人民是无法征服的,要和谈也必须同他蒋介石谈。” 平冈龙一终于看明白了事件背后所隐藏着的真相。 “老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石川正雄问道。 “你去准备车辆,我们到爱多亚路上的《时事周刊》杂志社,我要去拜访一下冯晨,看看他这会在忙什么?” 此时,平冈龙一才感觉到,应该尽快启用冯晨这个人,上海滩必须要有能为大日本服务的中国人出面,才能稳定次序。 …… 虹口区东体育会路七号附近,天还没亮的时候,一群大约20名左右的队伍,一律短装黑衣打扮,全副武装,悄悄摸了过来。 这群人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动作麻利,行动迅速,十分钟时间不到,悄没声息地,把重光堂四周的岗哨全解决掉了。 几处高大的建筑物顶部,很快被控制。 六名拿着狙击步枪的狙击手,很快分为六各小组,迅速抢占了重光堂四周的制高点,监视着重光堂四周的一举一动。 在重光堂对面的一处高大建筑的顶楼,陈宝骅和另外一名狙击手正在调试着狙击枪的角度,嵇希宗和一名彪形大汉手持冲锋枪,一左一右,守卫在楼梯口。 “洪涛,你监视重光堂大门左边位置,区域十五米,我监视右边。”陈宝骅一边从瞄准镜里观察着重光堂的大门,一边命令道。 左边位置上的狙击手叫孙洪涛,原是十九路军156旅侦察连连长,曾经在六年前,一二八事变的时候,同冯晨和许剑一道,深入敌后侦查。 后来十九路军被改编时,孙洪涛带着侦察连的一部分人,被陈立夫编入了税警团,中统局成立后,孙洪涛等人又被秘密组建为中统局行动队。 孙洪涛是前天才带着二十余名中统行动队队员,秘密潜入上海,接受中统局上海区区长陈宝骅的指挥。 “区长,重光堂大门左前方十点钟位置,有一队人马过来了,穿的是便衣。”孙洪涛突然从瞄准镜里,发现情况有异。 “洪涛,放心,那是军统的人。”陈宝骅把瞄准镜朝着左边十点钟方向移动了一下,观察后回答说。 “嘭!嘭!嘭……” 陈宝骅话音刚落,重光堂外面,响起了一阵的手雷爆炸声,接下来是“哒、哒、哒”一阵的机枪扫射声。 “好得很!洪涛,全神贯注,给我盯住重光堂的大门口,记住,土肥原贤二矮胖,身材不高,见到这样的人,尽管瞄准开枪!”陈宝骅下达着命令。 爆炸声和杂乱的枪声,惊动了重光堂内人,不出陈宝骅所料,很快从重光堂内冲出一队人马,左右散开在院子里。 为首的一位,是一名身材矮胖,手持日本指挥刀的军官,他正站在重光堂院子中央,指挥着宪兵和一队便衣,防守重光堂。 “咻!” “咻!” 陈宝骅和孙洪涛两人,几乎是同时扣动了狙击步枪的扳机,两发狙击步枪的子弹,呼啸着破空飞向那名挥舞着军刀的矮胖日本军官。 “区长,不对!他不是土肥原贤二!”孙洪道喊了声。 “嗯,我也看到他肩膀上的军衔了,好像只是个少佐。”陈宝骅回答说。 就在两人对话的一瞬间,那名日本少佐头部接连中了两枪,应声倒了下去。 被狙杀的那名日本军官,是日本军部上海特务班的中村少佐,他今天一大早,带着常玉清的东亚黄道会的骨干,到重光堂来给土肥原贤二汇报工作。 木村少佐万万没有想到,他就这样在土肥原贤二这里做了替死鬼,他要地下有知的话,一定会非常痛恨,自己的身材,怎么会同土肥原的身材那么相近。 “区长,怎么办?”孙洪涛问道。 “继续监视,只要土肥原露面,全力狙杀!”陈宝骅回答道。 “区长,你先监视着大门,我狙杀几个鬼子宪兵过过瘾。”孙洪涛请求道。 “好!”陈宝骅答应了一声。 “咻!” 陈宝骅的声音刚刚落下,孙洪涛的扳机已经扣动,又一发狙击子弹,朝着重光堂院子内的一名日本宪兵射去。 那名宪兵应声而倒。 “洪涛,注意!十一点方向,二楼左边第二个窗户。”陈宝骅突然发出了指令。 第0487章 被困房间 听到陈宝骅的指令,孙洪涛透过狙击步枪上的瞄准镜,朝着十一点方向的二楼观察了一阵,二楼第二个窗户,里面的窗帘似乎晃动了一下。 “区长,二楼第二个窗户里面,好像有人在偷偷观察我们这个方向。”孙洪涛说道。 “嗯,是的,我们两人一道,瞄准窗户中央偏下,同时开枪!”陈宝骅命令道。 “好!”孙洪涛答应着。 “我开始数数,数到5的时候,开枪。”陈宝骅说。 “一,二,三,四,五。” “咻!咻!” 陈宝骅数到五的时候,两只狙击步枪同时射出了子弹。 对面重光堂的二楼,第二个窗户的玻璃,瞬间被击得粉碎,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下发出的声音,清晰可闻。 窗户后面的人,果然是土肥原贤二,他正猫着腰,躲在窗户背面,把窗帘掀起了一角,偷偷观察着狙击步枪射击的位置。 没曾想,就这么个动作,就让对面楼顶上的狙击手发现了,显然对面楼顶上的两名狙击手,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看来对方今天是必至于自己死地而后快啊! 两颗狙击步枪子弹,擦着土肥原贤二的头顶飞过去,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窗户上破碎的玻璃渣子,飞溅划破了他的右手。 “八嘎!” 土肥原象一只发怒的狮子,大声吼叫了一声。 门口的两名宪兵,听到土肥原的叫骂声,立即冲了进来。 “将军?”其中一名少尉喊了声。 “佐藤君,带上你的人,咱们从后门冲出去!”土肥原贤二命令道。 “嗨!”佐藤少尉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一队十名宪兵,在佐藤的带领下,护卫着土肥原贤二,来到一楼,在一楼靠左的顶头,有一个偏门。 佐藤少尉挥了挥手,后面一名宪兵,走上前去,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左右观察着重光堂后面的情况。 “咻!” “扑通!” 随着一发狙击步枪子弹破空而至,那名宪兵还没来得及叫上一声,脑袋已经被打爆,栽倒在地上,血液喷溅了佐藤一身。 佐藤少尉一把把那名中弹的宪兵拉了进来,迅速把门紧紧关闭。 “将军,后面也有狙击手!”佐藤少尉无奈地望着土肥原贤二。 “八嘎!给我从前面冲出去!我要把这些狙击手全部碎尸万段!”土肥原双手握拳,激动地咆哮着。 佐藤少尉只有得命令宪兵们,把土肥原夹在人群中间,冲到了前面的院子中。 “咻!咻!” 从对面楼上,又飞来两颗子弹,挡在土肥原身前的两名宪兵,应声而倒,佐藤少尉立即护着土肥原,迅速又退回了楼房内。 “将军,几个方向全部埋伏有狙击手,我们还是坚守重光堂,等待黑田大佐的援军,我让这里的人,全部守卫在围墙四周,隐蔽警戒,一旦有人接近,一律格杀勿论!”佐藤少尉建议着。 “看来只能这样了。”土肥原有点垂头丧气。 佐藤少尉先把土肥原贤二送到二楼的一间房间内,留下两名宪兵保护土肥原,自己则下楼去布置宪兵们守卫院子。 佐藤走后,土肥原贤二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忽然间变得冷静多了,他不再狂躁了,他为自己刚才的狂躁与冲动,感到可耻和不安。 这么多年来的打拼,那么多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怕外面这几个小小的狙击手?传出去不是天大的笑话? 自己也是堂堂的大日本陆军中将! 可是,困守自己的狙击手到底是些什么人呢? 戴笠的军统人员?共党的地下特工?青洪帮的地痞流氓? 青洪帮内不可能有如此专业的狙击手,这些狙击手根本就是受过特战训练的军人,观察仔细,枪法精准。 上海滩绝对不能有这样的狙击手存在! 一定要绞杀这些人,不能让他们在上海为所欲为! 土肥原贤二想来想去,他就是没有想到,会不会是中统局的人干的,在土肥原贤二的心目中,中统局的人根本就不在眼里,那是一群草包。 正在土肥原思考着对策时,已经在楼下布置好警戒的佐藤少尉,带着肥胖的常玉清走了进来。 “将军阁下,楼下我全部布置好了,没有重火力,敌人是冲不进来的,现在也就是外面的几个狙击手对我们威胁很大。”佐藤少尉汇报道。 “那外面最初那些地面进攻的武装分了?怎么半天不见动静了?”土肥原问道。 “那伙人被我们大门口值班室里架着的两挺机枪打退了。”佐藤少尉回答说。 “黑田大佐什么时候到?”土肥原抬高声音问。 “黑田大佐的人,在外白渡桥受到阻击,一时无法脱身。”佐藤回答说。 “外白渡是什么情况?” “外白渡那里洪帮有两千多人,同黑田大佐的人正在激战。” “常先生,你的人呢?”土肥原贤二似乎这才看到,聋拉着脑袋,弯着腰站在佐藤少尉身后的常玉清。 “这个,他们……,他们都在新亚大酒店。”常玉清结结巴巴地回答说。 “常先生,你说说,今天这些事情像是什么人干的?嗯?”土肥原贤二想从常玉清这里了解一些情况。 “将军阁下,看样子像是我师弟他们干的。”见土肥原贤二问话,常玉清的额头开始冒着虚汗,腰弯的更低了。 “你师弟?”土肥原问道。 “对,对,对,我师弟,就是法租界爱多亚路上,中汇大楼上面的《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社长冯晨,我想就是他干的。” “嗯?《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冯晨?这个人我见过,他不是我们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平冈龙一的学生吗?” 土肥原贤二皱了皱眉头,猛然瞪了下双眼,一道精光射向常玉清,常玉清心里微微打了个寒颤。 “常先生,你为什么说是这个冯晨干的?”土肥原贤二接着问了句。 “这个,那个,他的《时事周刊》杂志,经常发表反日文章,我曾经恐吓过他,说宪兵司令部的吉野中佐,要炸了他的杂志社,要炸了他的家,结果不几天,吉野中佐在百乐门歌厅跳舞时被暗杀。” “蠢货!退下吧!” 土肥原贤二挥了挥手,让常玉清退了下去,常玉清没有逻辑性的胡扯八道,让土肥原贤二感到反感和非常不满。 仅仅因为创办的杂志发表过反日言论,就能断定办杂志的人是反日的? 这种推断,在土肥原这个老牌特务面前,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有时候越是表现反日激烈的人,也许就越是大日本需要的人。 土肥原贤二太明白这一点了,况且上次平冈龙一私下给他介绍过冯晨这人,也同样介绍过,是平冈龙一特意让冯晨发表些反日文章,这样好接触那些真正反日的组织和个人。 这也是他土肥原贤二以前在满洲时候惯用的伎俩! 楠本实隆怎么会用了这样一个蠢蛋来充任东亚黄道会的会长? “佐藤君,你去安排一下,让那个常玉清带着他的人,先冲出去查看一下外面的动静,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在土肥原的心目中,对于常玉清这样的蠢蛋,只能让他们当炮灰去。 “嗨!”佐藤少尉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一定要尽快把上海的特务机关建起来,要建立一个能同军统、共党地下组织、青洪帮这些人相抗衡的强力特务机关。 常玉清这些人是没有用处的。 土肥原思考着时,忽然,桌子上的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 第0488章 登门求助 电话是平冈龙一打过来的,平冈龙一在电话中告诉土肥原贤二,他带着一队人马,马上来重光堂增援他。 放下电话,土肥原感到非常窝囊,自己一个堂堂的大日本陆军中将,竟然混到让一个文官来增援自己的地步。 窝囊归窝囊,恼怒归恼怒,但土肥原还是挺感谢平冈龙一的,也不知道他是采取什么办法,让领事馆解围的。 重光堂外面,地面上进攻的武装分子,似乎撤退了,半天没听到什么动静了,就是不知道对面高楼上的狙击手撤退没有? 土肥原贤二非常明白,任何一个被狙杀的目标,想活命,就不要冲动,更不要同专业的狙击手比时间和耐心,他们可以隐藏在一个地方不吃不喝几十个小时,就是为了寻找狙杀对象的破绽。 直至把目标干掉! 虽然外面已经没有枪声了,但土肥原仍然不敢轻举妄动,他要耐心地等待着平冈龙一他们的到来,要耐心地等到,重光堂四周任何一个可以隐藏狙击手的位置被清场。 “报告将军阁下,常玉清的人出去巡视了一圈,发现外面的武装分子已经撤退。”佐藤少尉跨进房间内汇报说。, “知道了,马上领事馆的平冈总领事会带人过来,快去告诉你的人,千万别误会了,另外,你立即派人,占领重光堂四周的制高点!”土肥原贤二命令道。 “嗨!”佐藤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 领事馆外面的学生们离开以后,平冈龙一带着石川正雄,从日本领事馆出发,来到爱多亚路上中汇银行大楼上的《时事周刊》杂志社。 杂志社里,那些编辑记者们,正井然有序地工作着,似乎今天外面闹那么大的动静,根本不干他们什么事情。 陈晓云和郑苹如一大早就过来了,始终待在编辑部写文章,连屁股都没有动过一下。 卢梦莹来得稍微晚些,她手中拿着几份在街上捡到的传单,走进编辑部里,便大声嚷嚷着说:“今天外面好热闹呀,到处在罢工罢市,还有游击队在攻打日本宪兵司令部。” 卢梦莹的消息,在编辑部里,并没有引起预期效果,她悻悻地把手中的传单在手中揉了揉,丢进了垃圾桶内,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翻看着一张报纸。 所以,当平冈龙一上楼来时,看到编辑部这里蛮像回事。 “请问,你们的社长冯晨在吗?”石川正雄站在编辑部门口,敲了敲门问道。 “哦,先生,请问你找我们社长有什么事情?”郑苹如警惕地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平冈龙一和石川正雄,然后走到门口,同他们打着招呼。 “小姐,我是你们冯社长的同学,这会找他有点事情。”石川正雄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噢,那你们先在旁边他的办公室内稍微等一会,估计他很快就会回来了。”郑苹如准备把平冈龙一两人,带到旁边冯晨的办公室内。 “苹如,还是让两位先生在这边先等着吧。”陈晓云突然意识到什么,忙起身阻止着郑苹如,并热情地招呼着平冈龙一和石川正雄,在编辑部里的沙发上坐下。 陈晓云给平冈龙一和石川正雄每人倒了杯茶水,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这才从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小姐,你们冯社长到底去哪儿了?”石川正雄问道。 “先生,刚才有一位叫宋伟的先生,也来找过我们社长,我告诉他社长不在,他说他知道我们社长在哪儿,然后就走了。”卢梦莹突然插了一句话。 “松尾?”石川正雄问道。 “对,他还说,他一会就会同我们社长一道回来的。”卢梦莹不知怎么了,今天竟然变成了话唠。 “那好,我们就现在这里等着他们。”石川正雄显得有些着急。 正在此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到了编辑部门口停了下来。 “噢?老师,你怎么过来了?”果然是冯晨身后跟着松尾太郎回来了。 “去你办公室再说。”石川正雄站了起来。 冯晨让着平冈龙一等人,来到旁边自己的办公室里,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亲自又给他们三个人每人倒了杯茶水,这才在自己的办公桌跟前坐下。 “老师,听松尾君说,八点多的时候,有大批的青年学生,聚集在虹口区黄浦路上,围困了领事馆,你同石川君是怎么出来的?”冯晨关心地问道。 “是美国领事馆,派美国大兵和巡捕房的人去解围的。”平冈龙一回答说。 “怎么会这样?”冯晨摇了摇头,明知故问。 “今天是卢沟桥事变一周年呀。”平冈龙一说。 “噢,我倒是忘记了这回事情。”冯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冯桑,你刚才到哪儿去了?”平冈龙一问道。 “万墨林先生找我去,商量处理一起经济纠纷,没想到刚刚在杜公馆坐下,松尾君就找了过去,说是老师那边出事了。”冯晨坦然地回答说。 “冯桑,你抓紧安排几个人,我们一起去一趟虹口区重光堂,土肥原将军被一群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围困了,我怀疑是青帮中的人,想请你去出面调解一下。”平冈龙一非常清楚冯晨在青帮中的地位。 “老师确定是青帮的人?”冯晨问道。 “也不好说,听土肥原将军电话中讲,在他的重光堂四周,还隐藏着至少四名受过专业训练的狙击手,这些狙击手把他封锁在重光堂楼房内,无法脱身出来。”平冈龙一把土肥原遇到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冯晨。 “狙击手?” 冯晨思考着,忽然明白了,狙击手肯定是陈宝骅的人,可是他那里怎么一下子会有那么多狙击手呢? “老师,既然这样说,你让我先安排一下,我们过去看看。” 冯晨认为,既然平冈龙一求上门来了,自己就不应该做作,应该借此机会出面,在土肥原面前留下些好印象,也让土肥原这个老牌特务欠上自己一个人情。 可是如何通知陈宝骅呢? 陈宝骅的性格冯晨特别了解,他今天就是一门心思想把土肥原贤二干掉,自己去插上一脚,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怎么办? “老师,你们先稍等一下。” 冯晨想了想,出了自己的办公室,直接来到了中汇大楼五楼的那间办公室里,抓起桌上的电话,给万墨林打了过去。 “万先生,你立即安排人,先封锁虹口区重光堂四周的高大建筑物,保护好中统区陈宝骅他们的狙击手撤退,我到达重光堂时,咱们的人立即撤退!”冯晨给万墨林下达着命令。 “你去重光堂?”万墨林有些不解。 “对,我的老师平冈龙一亲自找过来了,你就按我刚才说的执行吧,电话中说不清楚,等见面后我给你解释。”冯晨急切地说道。 “好的,我立即安排!”万墨林答应了。 万墨林如此听冯晨的话,那是因为,杜月笙在离开上海时,曾经反复交代过,让万墨林大事小事都要同冯晨在一起商量,关键问题上,让冯晨做主。 并且,万墨林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脑子特别灵活,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冯晨这么做的意图,是想在日本人那边取得好感。 同万墨林通完电话,冯晨又把电话打到了欧陆风情咖啡厅,让正在坐阵指挥发传单的顾家荣,带上十几名兄弟,到中汇大楼这边听命。 第0489章 打爆轮胎 顾家荣很快带着十几名青帮弟兄过来,在楼下候命,他本人亲自来到三楼冯晨的办公室里汇报。 “冯先生,人都到齐了,在楼下。”顾家荣汇报说。 “好,老师,我们出发吧。”冯晨征求着平冈龙一的意见。 “这样,冯桑,你也坐我们的车上,让我们大日本领事馆的车子在前面带路,免得路上遇到我们大日本宪兵时,发生误会,让你这些人的车子,跟在我们车子的后面。”平冈龙一建议说。 “行,就按老师的办法来。”冯晨答应着,随着平冈龙一来到楼下。 冯晨坐上了平冈龙一的车子,顾家荣带着人,乘上了后面的三辆车子,车队出了爱多亚路,直接朝着虹口方向驶去。 “冯桑,你带的人都带枪了吗?”车子行驶以后,坐在冯晨身边的平冈龙一问了句。 “没有,租界内禁止携带枪支,我怕惹麻烦。”冯晨回答说。 “那一会万一要是遇到武装暴徒了怎么办?”平冈龙一有些担心。 “我已经安排人,在虹口那边等着咱们,进入虹口区,让他们再领取枪支弹药吧。”冯晨回答说。 “哦,原来是这样。”平冈龙一点了点头,似乎才认识到自己的这个学生,在上海滩青帮中的能量。 车子越是接近虹口区方向,街道上越是混乱,快到虹口的时候,前面公路上,有十几名美国大兵和几名公共巡捕房的巡捕,在检查着过往的车辆和行人。 “松尾君,把车子靠边,接受检查。”坐在后面的平冈龙一吩咐道。 虹口一带,属于公共租界的势力范围,但长期以来,日本人盘踞在这里,这里便逐渐变成了日本人的势力范围。 可是,正因为如此,今天这里的战斗最激烈,虹口一带的日本企业和大多数工厂,都被暴动时的行动组破坏的差不多。 车子停稳后,石川正雄和松尾太郎下车,上前同一名美军上士交涉,那名美军上士查看了一下两人的证件,挥了挥手,过来几名美国大兵,逐车检查了一下,这才放行。 进入虹口,依稀还有凌乱的枪声传来,街上的行人很少,因为公共租界范围比较大,美国驻军又少,所以他们只能设卡,象征性地进行检查,其实也是做给日本人看的。 车子过了美军设的卡子,朝前开了大约1公里左右,冯晨拍了拍前面开着车子的松尾太郎的肩膀说:“松尾君,靠边停一下,后面车上的人下车领取武器。” 松尾太郎缓缓把车子靠边停下,后面顾家荣等人的车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顾家荣跳下车子,站到马路边,打了个响指,很快,从不远处的一家百货店里出来了几个人,朝着这里望了望,然后转身进了店内,抬出了两个大木箱。 很快,四个人把两个木箱抬到车子跟前,打开盖子,一个箱子里全是崭新的驳壳枪,另外一个箱子里,是整盒整盒的子弹。 顾家荣招了招手,后面三个车上的人陆续下车,按次序领取了驳壳枪和子弹以后,重新坐上了车子。 第一辆车子里面坐着的平冈龙一,默默地看着这一些,突然感觉一阵紧张,心里想,我就这么信任冯晨?他可毕竟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啊!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突然充满了平冈龙一的全身,万一冯晨带着这些人,冲进重光堂,把土肥原将军杀了怎么办? 这些人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武器来? 平冈龙一觉得自己太莽撞了! “老师,你放心好了,对面那个商店,是青帮的一个弟子开的,这些枪支弹药,是杜月笙先生去香港前存放在这里的,今天来的这些人,虽然是杜月笙的手下,但他们平时没少在我这里拿好处,他们绝对听我的,老师,你就放心好了!” 冯晨似乎看穿了平冈龙一的心思,忙给他解释着,打消他心中的疑虑。 “冯桑,今天的暴动,难道提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平冈龙一有点怪罪冯晨提前没给他透露半点信息,冯晨加入军统局,这件事情曾经给平冈龙一私下汇报过。 “老师,难道今天这个样子,不正是老师所希望的吗?”冯晨没有直接回答平冈龙一的问话,而是接着反问道。 “哈,哈,哈,看来你还是非常了解老师的!军方那些狂妄之徒们,就需要这样的当头棒喝,你看吧,从今天开始,土肥原的态度就会改变。”平冈龙一大笑着,指了指冯晨。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后面车子上的人,已经领完枪支弹药,顾家荣来到冯晨他们坐的车子跟前给冯晨汇报。 “冯先生,前面不远处就是重光堂了,那边还有枪声传过来,我们的人过去了该怎么行动?”顾家荣征求着冯晨的意见。 “我们的人,重点保护好平冈老师就行。”冯晨说道。 “好的,我明白了!”顾家荣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车子再次前行了两公里左右,到达了重光堂的外面,重光堂的大门口,两个值班房内各架着一支机枪,冲着冯晨他们过来的方向严阵以待。 “松尾君,把车子停下,给守卫重光堂的宪兵们喊话。”平冈龙一吩咐道。 “嗨!” 松尾太郎答应了一声,缓缓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推开车门下了车子。 “对面来的是什么人?” 还没等松尾太郎喊话,重光堂门口的值班室窗户,伸出一个喇叭来,一名日本宪兵,用日语大声喊问道。 “我是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松尾太郎,我们平冈长官带人来支援土肥原将军阁下来了。”松尾太郎大声回答说。 “冯桑,我们先下车看看吧。”平冈龙一说道。 “老师,不是说这周围有狙击手吗?下车不安全。”冯晨关心地劝阻着。 “老师,冯桑说得对,你在车上坐着,我同冯桑先下去看看。”石川正雄说着话,推开左边的车门跳下了车子。 冯晨紧接着推开了右边的车门,也跳下了车子。 石川正雄和冯晨下车后,来到了松尾太郎的身边,站着仰起头,四处观察着几处高大的建筑物。 此时,重光堂对面那栋建筑物的楼顶上,陈宝骅和孙洪涛两人的狙击步枪,同时向他们站着的地方瞄准了过来。 “陈区长,不对!”孙洪涛喊了声。 “什么不对?”陈宝骅问。 “那辆挂着膏药旗的日本车子前面,站着的一个人像是冯晨。”孙洪涛回答说。 “你认识他?”陈宝骅问道。 “嗯,民国二十一年,一二八事变的时候,我的侦察连曾经配合过他深入敌后侦查,我们很熟悉,我也挺佩服他,难道他现在落水当汉奸了?!” 孙洪涛有些不相信,他这个军人出身的人,向来直来直去,根本想不到谍报工作的险恶,脑海中思考问题,一直是非此几彼。 “洪涛,瞄准他们的车子,把轮胎打爆,给他们个警告,然后咱们迅速撤退,看来今天杀不了土肥原贤二了。” 陈宝骅没有回答孙洪涛的问题,他突然想给冯晨来个恶作剧。 “洪涛,你负责左边的车轮子,我负责右边的,还是我数到五,咱俩同时开枪,然后立即撤退。”陈宝骅命令道。 “一,二,三,四,五!” “咻!咻!” 两发狙击步枪子弹,呼啸着射向平冈龙一坐着的小轿车的前轮胎,车子猛然一晃,两个前轮胎同时瘪了。 “卧倒!隐蔽!有狙击手!” 石川正雄大喊着,迅速卧倒在地,一个翻滚,隐蔽在车子跟前。 松尾太郎拉了冯晨一把,两人同时也倒在了地上。 第0490章 帮忙解围 冯晨突然意识到,这是陈宝骅搞的恶作剧,心里想,他们怎么还没撤退?再不撤退的话恐怕就跑不掉了。 想着,冯晨从地下立即站了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朝着后面招了下手,顾家荣小跑着来到他跟前。 “冯先生……?” 顾家荣一脸迷茫,他不清楚,对面楼顶上得狙击手,到底是些什么人,这些人为什么只朝着车子轮胎开枪,而不是朝着冯晨他们开枪的。 “这个陈宝骅真不像话。”冯晨轻声嘀咕了一句,他的这句话,是有意让顾家荣听的。 “家荣,对面那栋楼上有狙击手,你带上咱们的人,立即封锁那栋大楼,一定要把狙击手抓住,注意,不要伤到任何一个弟兄们了。”冯晨一语双关,大声吩咐道。 “好!” 顾家荣立刻明白了冯晨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掩护陈宝骅的人安全撤退。 “都跟我来,留下四个人,在这里保护好冯先生,其余的人跟着我一起,占领对面那座大楼,逐层给我搜索狙击手藏身位置。”顾家荣大声命令着。 很快,顾家荣带来的人散开来,朝着那栋大楼摸去。 “老师,没事吧,等咱们的人占领那栋楼房后,我们再去重光堂。”冯晨来到车子跟前,给坦然坐在车后面的平冈龙一汇报说。 “好的,你让石传君继续给重光堂门口守卫的宪兵们喊话。”平冈龙一回答说。 冯晨转身来到石川正雄跟前,说道:“石川君,老师让你继续给那边的宪兵们喊话,让他们过来接应一下。” “好的!” 石川正雄答应着又朝前走了几步。 “对面是佐藤君的人吗?我是大日本领事馆的武官助理石川正雄,总领事平冈长官在这里,土肥原将军阁下还好吧!” 石川正雄冲着重光堂大门口大声喊着,并且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话音刚刚落下不久,佐藤少尉,带着十几名宪兵,非常警惕地端着枪,猫着腰,朝着石川正雄他们这里走来。 正在这个时候,重光堂对面大楼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佐藤的人立即卧倒,警惕地监视着对面大楼方向。 “石川君,告诉佐藤君,不能随便开枪,大楼方向有自己人。”冯晨提醒着石川正雄。 “佐藤君,不要向大楼那边开枪,有自己人正在围剿里面的狙击手!”石川正雄大声喊道。 “我的明白!”佐藤少尉答应着。 对面大楼方向传来的密集响枪,是顾家荣和陈宝骅他们双方有意这样做的,两边的人马在演双簧戏。 顾家荣带着人摸到大楼跟前时,这才吩咐自己的人说:“楼上是中统局的人,弟兄们不能来真的。” 交代完毕,顾家荣对着大楼内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赶快下来投降吧,不投降,我就朝上开枪了啊!” 顾家荣的话,明显是告诉陈宝骅他们,他不是朝着人开枪,他会朝上开枪的。 就在顾家荣喊话的时候,陈宝骅等人也刚刚撤退到了一楼,听到顾家荣的暗示,陈宝骅吩咐嵇希宗道:“希宗,告诉他们让开,就说不让开,我们就朝着他们脑门上面开枪!” “外面的人,你们听着,赶快让开,你们不让开的话,我们就朝着你们脑门子上面开枪,朝着你们的头上面开枪!”嵇希宗大声回应着,回答的话更是明显,我们也会朝着你们上面开枪的。 双方对过话以后,相互做了暗示,陈宝骅等人这才从楼房内冲了出来,嵇希宗端着手中的冲锋疯枪,朝着顾家荣等人的头顶胡乱扫射着。 顾家荣的人也不含糊,立即枪口朝上回应着,顿时枪声大作,好似在激烈地战斗着。 陈宝骅等人,一边开枪,一边顺着楼房右边的一个小道上撤退,顾家荣的人,在他们的身后,吆喝着,假装追击。 很快。陈宝骅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方被打伤了两个人,让他们跑掉了!赶快上去几个人,控制住楼顶。”顾家荣大声命令着,他这明显是同手下人统一口径,打伤了对方两个人,让对方跑掉了。 喊完话,顾家荣带着两个人,小跑着,来到平冈龙一的车子跟前,故意大声地给冯晨汇报说:“冯先生,楼上一共四个人,都带有冲锋枪,火力很猛,我们只打伤了他们两人,他们现在逃跑了,我派人正在追击。” “我知道了,你们干的不错!”冯晨回答说。 “老师,你下车吧,狙击手被赶跑了。”冯晨转身给车内的平冈龙一汇报道。 “好的。”平冈龙一这才从车子里下来。 此时,佐藤少尉带着的宪兵也过来,大家护卫着平冈龙一,走进了重光堂的院子。 尽管外面有狙击手,听说平冈龙一来了,土肥原贤二还是显示了一个将军的胆量,直接来到大门口迎接平冈龙一。 其实,陈宝骅他们要是再耐心一些,或者留下一个人在楼顶守候着,这会狙击土肥原贤二正是个好机会。 只是,见冯晨到场了,陈宝骅考虑着利害关系,不想给冯晨惹乱子。 土肥原非常客气地把平冈龙一一行让进了重光堂内,来到二楼的一间会客室里坐下,土肥原吩咐人给大家上茶。 “将军阁下,你这里损失不大吧?”平冈龙一关心地问道。 “死了四个宪兵,其他没什么损失。”土肥原回答说。 “将军阁下对此次事件有什么看法?”平冈龙一这句话问得很有意思,话中的含义,就是说,武力占领,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们大日本要向美国政府提出严重交涉,让他们赔偿我们租界内被破坏的工厂和损失!”土肥原的口气,充满着对美国人的不满,他对美国人在这件事情上不积极主动很有意见。 土肥原怪罪美国政府是有理由的,因为公共租界的管辖权以美国为主,美国在公共租界内还驻扎有军队,可美国人今天却抱着双方都不得罪的心理,两边应付着。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美国人双方都不得罪的行为,实际上就等于在帮助暴动的人,在帮助军统这些人。 “平冈君,看来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特工机关,专门对付军统潜伏人员和共产党的地下组织。 “将军阁下,好像今天狙击咱们的人,是中统局上海去的。”佐藤少尉汇报说。 “噢?中统局上海区有这个能力?”土肥原贤二似乎不相信。 “刚才冯先生的人,在追击狙击手时,发现两名中统的人。”佐藤少尉汇报说。 “没想到中统也有这样的实力啊!” 土肥原贤二感叹了一句。 “常先生,你不是说对面的人,是你这个师弟的人吗?”土肥原贤二话锋一转,一双阴寒的目光,在常玉清和冯晨的身上扫了过去。 “将军阁下……,我……,他……”常玉清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你们的师傅曹幼珊真是不错,他的几位有头脸的徒弟,都是我们大日本的朋友!”土肥原大笑着说道。 “愿为皇军效劳!”常玉清一副奴才嘴脸,点头哈腰回答着,他这句话,回答的倒是非常的流利。 “佐藤君,带着常先生先退下去吧。”土肥原挥了挥手。 “冯先生,谢谢!之前你这个师兄还说,狙击手是你派来的,可是真没想到你能过来帮我解围,实在是感谢!”佐藤少尉带着常玉清离开后,土肥原打量了一阵冯晨,客气地说道。 第0491章 租界妥协 七七暴动虽然计划周密,行动也非常顺利,但还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差错。 暴动自7月7日凌晨开始,持续了两天,沉重地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和士气,鼓舞了全国人民抗战的斗志和信心。 暴动最后在美国当局出动军队和英国当局出动白俄雇佣军的情况下,才得以平息。 土肥原贤二在此次暴动中,差一点丧命在中统上海区区长陈宝骅的狙击步枪之下,这让他异常暴怒,对中统上海区的陈宝骅更是恨之入骨! 暴动也让土肥原贤二坚定了,建立一个强力特务机关的想法。 暴动发生时,由于很多日本人在美国控制的租界内,日军当局要求,允许派兵协助美国军队维持公共租界内的秩序,被美军司令拒绝了。 但是,美军承诺,他们将提供一切可能,保护日本居民。 租界当局动员了一切军事和警察力量,其中还包括白俄义勇军,来防止骚乱。 在暴动结束后24小时的巡逻中,工部局巡捕房逮捕了近千名嫌疑犯,法租界巡捕房逮捕了数百名嫌疑犯。 其中一名叫做江海生的人被捕时,手里仍然握有手榴弹。 江海生其实是参加这次七七上海大暴动的一个军统外围组织,是中国青年救亡会的行动小组的一员。 江海生是出生在南京的晋江人。 1937年7月,江海生在上海读书期间,看到报纸上的招募广告,参加了赵刚义和孙亚星领导的中国青年救亡会。 八一三淞沪会战爆发之后,中国救亡会的成员开始在上海南翔修筑工事,后来又接受训练,参加了苏浙行动委员会下属的别动队由朱学范领导的三支队。 三七年十一月初,江海生所在的支队和警察总队一同奉命坚守南市,掩护军队撤退。 在十一月中旬,江海生等人,接到命令以后,退入法租界,江海生和其他一些人被收容在难民营中。 随后,中国救亡会的领导孙亚星在汉口和戴笠取得了联系,奉戴笠之命,于1938年4月,回到上海从事除奸活动。 七月初,江海生和孙亚星联系上之后,在暴动前,被分在了于松乔的第二行动组中,接受已经是军统人员的赵刚义的领导,接受他分派的任务。 暴动的当天,7月7日下午4点,孙亚星和江海生等行动人员在公园聚会,接受于松乔布置的新任务。 晚上8点他们离开公园,在一个饭店租了房间玩了一夜麻将。 凌晨4点半,接到于松乔的行动命令后,他们出发了。 其他的人都很顺利,只有江海生,他在早上5点20分,乘坐黄包车前往执行任务地点时,在公馆马路被巡捕截下检查。 当时,江海生手中还拿着一颗手榴弹。 经过审讯,江海生供认了自己和军统的地下组织有联系。 工部局总董樊克令,要求美国和英国大使馆提请中国政府注意此事,与上海租界当局合作,以防止以后的恐怖活动再次发生。 暴动平息后,英国大使在会见蒋介石时,宣读了樊克令的信。 蒋介石向英国大使保证,他和这些罪行无关,但是他将运用所有的影响力,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这些事件发生的当天,在土肥原贤二的主持下,日本领事馆、日本新闻社、日本宪兵队和日军各军事情报机关的首脑们,大约30多人,在文监师路的日本人俱乐部,举行了一次会议,通过了七条决议,提交租界当局: 一、总领事馆设立一个期限,要求租界当局立即拘捕恐怖分子; 二、要求租界当局允许设立日本特务机关,允许中国伪政府的特务行使职权,以利于对抗日分子展开调查; 三、日本当局可以自由行使警察权,包括逮捕和调查权。 四、要求两租界当局镇压中国的抗日组织; 五、上海维新政府的警察官员将派往两租界,指导调查; 六、日本和维新政府的情报人员应该加倍努力; 七、对抗日组织的成员均处以死罪。 此外,还加上了要求工部局警务处增加沪西日、中警署的决定。 这些条款,实际上是土肥原贤二同平冈龙一,以及日军住上海宪兵司令部的黑田大佐,他们在一起研究泡制的。 工部局警务处为了响应日本人这一决定,采取了三条措施。 首先是组织了一支行动队,专事调查恐怖活动。 从租界当局接到日本人的七条决议起,这支行动队就在老闸捕房开始活动,其目标就是铲除公共租界内的恐怖活动,集中调查暗杀或者其他恐怖活动。 行动队的成员,是从各个捕房抽调的干员。 工部局采取的第二条措施是,试图限制中国的抗日分子把法租界当作避难所。 法国租界当局也很想抑止租界内的恐怖活动,但是这类案件的管辖权,都归法租界内的江苏高等法院第三分院和上海第二特区地方法院管辖。 这两个法院的法官,是由国民政府任命的,法官们通常将这类案件,视为抗日爱国行动,而非恐怖犯罪,判决的时候,采取相当宽容的态度。 实际上,有时法院还会根据来自国民政府的指示,对一些行动失手的人进行营救。 所以,工部局警务处,希望法租界当局不要将恐怖分子交给中国法院审理,而是直接引渡给日本人。 将恐怖分子直接引渡给日本人,这是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采取的第三条措施。 早在1938年初,工部局就声称:“在公共租界内对武装力量犯罪的任何人,都可能被引渡给所涉及的武装力量。” 暴动发生后的7月19日,工部局将这一规定修改为:“在公共租界内,未经租界当局允许,而携带武器或爆炸物,或者与恐怖活动有关的任何人,都将被逐出租界。” 虽然美国领事认为如果这样,日本人将会在没有公开审判的情况下,虐待被告,以图榨取恐怖组织的相关情报,并因此反对这一规定。 但是,这一规定仍然公布了,工部局试图用禁止恐怖分子,利用公共租界做活动基地的做法,来讨好、安抚日本人。 第二天,工部局警务处的巡捕将江海生带过了外白渡桥,引渡给了日本宪兵。 尽管国民政府,向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提交了一份正式的抗议书,指出引渡的行为违背了上海临时法院协定。 但是,工部局警务处在此后仍然不断将他们抓获的所谓恐怖犯罪嫌疑犯,交给外白渡桥另一边的日本宪兵。 从此,有人将外白渡桥比喻成叹息桥! 也就是威尼斯连接多吉宫和国家监狱行刑场的那一座桥。 冯晨的情报小组,一直在关注租界当局这些政策上的变化,及时把租界当局的这些规定详细上报给重庆的军统局总部。 根据冯晨情报小组的情报,军统总部要求其在上海租界内的所有组织,在上海实施暗杀和爆炸时,应该遵守三个规定: 一、各行动组织的负责人在实施计划之前,必须仔细检查和考虑计划的周密性,以免行动人员在行动中被逮捕。 二、假若行动人员未能脱身,必须开枪自杀。 三、行动人员必须配发毒药,在不能开枪自杀的情况下使用。 之所以有后面的两条规定,是因为一旦被租界巡捕逮捕,最终都会被引渡给日本宪兵,与其受尽日本宪兵的残酷折磨,不如早日了断。 冯晨在接到军统局总部的这道命令后,立即传达了下去。 第0492章 密杀命令 就在英法美租界方对日本人妥协,出台相应政策应对时,在8月13日,军统局总部下达命令,又策划进行了一次上海大暴动。 这是老蒋以行动,在向英法美这些国家抗议,也是再次向日本人示威! 这一次,冯晨、赵理君、万墨林详细总结了七七暴动时的经验教训,把行动地区更多地选在了日本人控制着的虹口、杨浦等地区。 第一组仍然由赵理君负责,爆炸沪西愚园路日本巡捕房宿舍,澳门路米择洋行,劳勃生路日华纱厂,戈登路日本内外棉厂,使日方造成了很大损失。 第二组由陈默负责,分三路进行。 第一路在13日夜里,由陈默亲自带人,乘船自苏州河潜入虹口,由广东会馆登陆,冲过麦根路,沿保定路奔向虹口的日本哨兵,用驳壳枪射击和投掷手榴弹,冲过警戒线,击毙日本哨兵两名。 当日军铁甲车队闻讯赶到时,双方展开了激战,行动队员牺牲了二人。 第二路也在13日夜间潜入杨树浦,分别在汇山码头共盛公司堆栈、眉州路消毒厂、棉花堆栈等处纵火,并击毙日本哨兵数名。 这一路,又在华盛路和杨树路口击毙日军哨兵三名,割断电话线,同时袭击了华德路跑马场的日军骑兵队。 第三路同样在13日的夜间,由黄浦江泅渡到十六铺上岸,潜入南市。 这一路,在亲贤里对面日军军营纵火,又袭击日军南桥司令部,击毙哨兵两名,其余人员未遇见日军,散发了一阵传单后撤退。 第三路由许剑负责,在南市一带活动,分别在汉奸住宅和火神庙日军养马场等地纵火,又在老西门等地投掷炸弹,在江阴街等处悬挂中华民国国旗。 第四路由阮清源负责,派两个中队,袭击了虹桥机场,从13日夜里开始,与日军及伪警察部队激战,打死日军8名,伪警察13名,占领了虹桥机场,悬挂中华民国国旗,焚烧滑梯机库等,安全撤退。 戴笠指示军统所采取的上海大暴动,固然达到了他所期望的打击敌人,振奋民心的作用,但是由此带来的副作用也很明显。 那就是,在日本当局的压力之下,租界当局,尤其是公共租界工部局,更多地屈从了日本人的要求,给此后在租界内进行的抗日活动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同时,日本人也加紧了筹建特务机关的步伐。 两次暴动,给日本人沉重的打击,土肥原贤二接连到福克森路上的唐公馆去,动员唐绍仪出山,为日本人做事。 自从唐绍仪答应冯晨,会尽快到香港去,可是眼看着八月底了,唐绍仪迟迟没有行动,戴笠接连发电报催了几次。 戴笠在给冯晨的电报中,一次比一次严厉,严令唐绍仪必须在9月份前,要么去香港居住,要么去重庆,不能在上海租界逗留。 冯晨期间由拜访了唐绍仪几次,每次唐绍仪当面的回答都是,准备好以后,立即出发去香港。 可就是吃吃没有行动! 冯晨感觉到了里面的猫腻,只有得把情况详细发电报,报告给了重庆的戴笠。 戴笠接到电报后,一直没有回复,也不在催问这件事情了。 可是,到了九月中旬,就在冯晨几乎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接到戴笠亲自签发的一份密杀令。 “海蛇,经蜜查,唐绍仪已经暗中与日方勾结,特命令你组,全力协同赵理君的直属特务大队,务必在十月份之前,除掉唐绍仪。” 电报落款仍然是“戴雨农”三个字。 坐在办公桌跟前的冯晨,仔细看了几遍这份密杀令,感到甚是纳闷不解。 “晓曼,是我们情报组一直在监视着唐绍仪,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他已经落水当汉奸啊,可戴长官这命令上……”冯晨朝着坐在沙发上的方晓曼晃了晃手中电报,欲言又止。 “可能赵理君暗中也在查唐绍仪,也许他们手中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方晓曼分析说。 “不可能。”冯晨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方晓曼问道。 “你去把负责保护唐公馆的巡捕头目孙周正找来,我们先问问具体情况,看看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哪些人进出唐公馆,唐绍仪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冯晨考虑着,先了解了解详细情况再说。 方晓曼答应了一声,出去找孙周正去了。 冯晨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再次拿起了电令签发的这份电报看了看,仔细琢磨着,戴笠在电报中,只是提到唐绍仪暗同日本人暗中勾结,并没说唐绍仪是汉奸啊! 看来是老蒋对唐绍仪一直滞留上海,不听劝告去重庆或香港,有着很大的意见。 唐绍仪虽然已经退出政坛多年,但他毕竟是国民党元老,如果果=他真的落水当汉奸了,岂不坏了国民党政府的名声? 对! 戴笠就是出于这个目的,才下达了密杀令,把人干掉了,什么都解决了,一了百了。 正在冯晨思考着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喂,请问是哪一位?”冯晨抓起话筒问了声。 “我,赵理君,老板的订货单你收到了吗?”电话对面传来赵理君的声音。 “噢,赵先生啊,收到了,晚上我们在咖啡厅见面,详细商谈。”冯晨知道,赵理君问的订货单,就是戴笠的这份密杀令。 “好的,我晚上八点钟,准时去咖啡厅。”赵理君答应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自从两次暴动发生以后,租界工部局加强了对租界内的电话监控,所以冯晨同军统人员的电话通话,全部改变为暗语。 咖啡厅,指的是冯晨亲自控制着的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那里现在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军统在上海潜伏人员的秘密联络点。 接完电话,冯晨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倒了杯大红茶,慢慢品尝着,仔细回想着唐公馆周边的环境。 位于法租界福开森路上的唐绍仪的公馆,门前巡捕警戒森严,家中保镖仆人众多,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暗杀之地。 如果赵理君冲动莽撞,直接带人冲进去刺杀,肯定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加上,自两次暴动以后,租界当局已经注意上赵理君这个人了。 一定要想一个完美的计划方案。 “组长,孙先生到了。”正在冯晨思考着时,方晓曼敲了敲门,带着孙周正进来了。 “呵呵,周正,快进来坐。” 冯晨起身,热情地把孙周正让在沙发上,方晓曼麻利地给他倒了杯茶水递过去,这个孙周正,现在已经被冯晨发展为军统上海情报组的外围人员。 “冯大爷,不客气,不客气!”孙周正谦虚着,按照青帮中的规矩,叫着冯晨。 “周正,以后在人前别喊我冯大爷,你就叫冯先生,或者叫冯社长都行。”冯晨觉得,孙周正冯大爷长冯大爷短的叫着,感觉特别不自在。 “好的,我以后就叫冯大爷为冯先生。”孙周正点着头说。 “哈哈,看看,又来了不是。”冯晨指了指孙周正。 “冯先生,不知让我过来……”孙周正终于把称呼改了过来。 “周正,你天天在福开森路上的唐公馆门前值班,我想了解一下,最近这一个月来,都是哪些人进出过唐公馆?”冯晨问道。 “噢,这个清楚,自从冯先生交代以后,我把每天进出唐公馆的人都记下来了,谁什么时间去的,在唐公馆待了多久,我都记在本本上。” 说着话,孙周正从身上的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笔记本,恭敬地递到了冯晨的手中,让冯晨过目。 第0493章 小笔记本 冯晨翻看着孙周正递过来的小笔记本,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着,有心人啊,真是个有心人呀!这也记得太仔细了。 这个笔记本,是孙周正专门用来记录出入唐绍仪公馆的各类人物的,上面标注着几点几分进去,几点几分出来,去唐公馆的理由。 冯晨非常仔细地翻看了一会,发现一个叫谢志磐的人,最近出入唐公馆非常频繁,这引起了冯晨的注意。 “周正,我问你,这个谢志磐是个什么人你知道不知道?怎么最近他几乎每天都会去一趟唐公馆?”冯晨抬起头望了眼孙周正问道。 “冯先生,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我私下偷偷调查了一下,发现谢志磐这个人,是淞沪别动队第三大队的人,他同唐绍仪家是亲戚,他最近是在帮唐绍仪买古玩字画的。”孙周正小心翼翼地回答说。 “噢?淞沪别动的队?”冯晨接着问了句。 “对!”孙周正点了点头。 冯晨又翻了翻笔记本,发现土肥原贤二、平冈龙一、还有刚刚到达上海不久的影佐祯昭等人,或一起或私自,到唐公馆的次数也很多。 而且这几个日本人,每次在唐公馆逗留的时间很长。 “周正,你干的不错,改天我给刘绍奎督察长打个招呼,像你这样能干的人一定要重用。”冯晨表扬着孙周正。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为冯先生做事这是应该的。”孙周正脸上堆着笑容,点着头客气着。 “晓曼,马上给周正支取100大洋,作为奖励,另外再单独支20大洋,让周正晚上请巡捕房值班的弟兄喝酒。”冯晨吩咐着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方晓曼。 “好的!”方晓曼答应了一声,领着孙周正去支取大洋去了。 冯晨起身,给自己杯子里添了添水,重新拿起孙周正的那个小笔记本,再次仔细翻阅了一遍,重点琢磨着最近半个月来出入唐公馆的人。 看完,冯晨在脑海思索着暗杀唐绍仪的计划。 说实话,在冯晨的心目中,还是有点隐隐抵触戴笠的这个密杀令的,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证明唐绍仪已经当了汉奸啊! 可是,从孙周正这个小小的笔记本上看,日本的几个大小特务,频繁出入唐公馆,在唐公馆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显然是在同唐绍仪密谋着什么。 既然不想做汉奸,唐绍仪干嘛不发表公开声明?干嘛不快点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 看来唐绍仪的态度也是暧昧的。 思前想后,冯晨起身下楼,开车来到了汉口路幸福弄堂23号。 公寓里面,杨寻真在电讯室内,正全神贯注的监视着密码信号,王锋和赵守义两人,在另外一个房间内挖着地道。 自从把幸福弄堂23号作为一个秘密据点后,冯晨决定从公寓里面直接挖一条暗道出去,直接通到汉口路上。 可是,做这样的事情,不能请人,只能自己人亲自干,进度非常缓慢。 冯晨来到挖地道的房间内,王锋在歇息,赵守义这会在下面施工。 “王锋同志,进度怎么样?”冯晨问。 “越是朝前难度越大,像这个样子,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王锋摇了摇头。 “没办法呀,又不能随随便便请人来帮忙。”冯晨说。 “是不是请求上级临时派人来协助我们一下。”王锋建议说。 “没这个必要,不急,还是我们四个人慢慢挖吧。” 冯晨觉得,这个地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才有安全系数。 “汪峰同志,我向你打听个人,别动队第三大队有没有一个叫谢志磐的人?” 冯晨话锋一转,打听起谢志磐来,因为王锋是军统上海区的会计,只要是军统上海区的在册人员,他都要按时给人家发工资。 “有,这个人只能算军统上海区的外围人员,每次领的是临时工资,因为他哥哥是谢力公,所以我对这个人印象很深。”王锋回答说。 “谢力公的弟弟?”冯晨不解地望着王锋问了句。 “对,就是军统区香港去副区长谢力公的弟弟。”王锋点了点头。 冯晨纳闷着,既然是谢力公的弟弟,可为什么才是一个军统的外围人员?按照谢力公同戴笠的关系,他弟弟应该是军统正式在编人员才对。 “你了解这个人吗?他怎么样?”冯晨含含糊糊问道。 “谢志磐这个人喜欢坑蒙拐骗,最大爱好是赌博,特别贪财。”冯晨问的含糊,王锋回答的却非常清楚。 “好了,我知道了,告诉赵老师,干一会歇一会,挖这个地道又不急。”冯晨从王锋他们房间出来,来到杨寻真的监听室。 “哦?冯晨同志过来了。”杨寻真取下头上戴着的耳机,同冯晨打着招呼。 “寻真同志,我们还是要给上级汇报,尽快给你派个得力助手来,否则,你身体吃不消啊!”冯晨在杨寻真旁边坐下,关切地说道。 “没事,我顶得住。”杨寻真说。 “寻真,你这会给延安发报,戴笠已经下达秘密暗杀唐绍仪的命令,具体执行由军统上海区的赵理君,墨鱼请求上级指示!” “好,我来发。” 杨寻真从新把耳机带上,准备发报。 “寻真,这封电报发出后,你接着发,墨鱼请求大海,请派一名可靠的电讯员,来上海协助海天使的工作。” …… 延安枣园,中社部电讯处内一派忙碌景象,冯晚收到两份上海来电后,立即来到隔壁李克农的办公室内汇报。 “报告首长!上海墨鱼来电。”冯晚大声汇报道。 “念!”正在看着一叠材料的李克农,抬起头望了眼冯晚说道。 “戴笠已经下达秘密暗杀唐绍仪的命令,具体执行由军统上海区的赵理君,墨鱼请求上级指示!”冯晚清脆地念着电文内容。 本来,按照纪律规定,同上海的冯晨之间的联络密码,一直是绝密,只有周副主席和中社部的几位首长才能译电。 但是,考虑到首长们的工作很忙,加上冯晚同冯晨是兄妹关系,最主要的是,经过长时间的考察,中社部的几位首长一直认为冯晚可靠,所以这才决定违背常规,把同上海墨鱼情报小组的通讯密码给了冯晚。 可以说,现在的冯晚,同上海的杨寻真联络,可以做到直接盲译,所以李克农首长才让冯晚念电文。 “哦?苏月同志,还有事情吗?”见冯晚念完电文站着没动,李克农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 “呵呵,首长,还有一份电文。”冯晚笑了笑回答说。 “我说你这个苏月同志啊,没见我在忙着嘛,你倒是一口气念完呀!”李克农用拿着笔的右手指了指冯晚。 “墨鱼请求大海,请派一名可靠的电讯员,来上海协助海天使的工作。” 冯晚微笑着,把第二封电文念完。 “首长,把我派到上海区行吗?”冯晚请求道。 “不行!我们这里更需要人。”李克农一口回绝了。 “首长,我真想见见墨鱼是谁,海天使是谁,特别是这个海天使,她一定象天使一样漂亮,我发报的速度到现在还赶不上她。”冯晚说道。 “苏月同志,无论墨鱼同志也好,海天使同志也好,当他们回归大海时,你会见到他们的,现在急什么?” “可是,可是,首长,你不是把我代号都给起了嘛!”冯晚软磨硬泡着。 “还是不行,快回去工作吧,我去给周副主席汇报去。”李克农站起身,接过冯晚手中的两份电文,走出了窑洞。 第0494章 仁至义尽 一个小时候,杨寻真收到了延安的两份回电,她立刻把译出来的电文递给了冯晨,冯晨接过来看了看,第一份电文是关于唐绍仪事情的回复。 “墨鱼同志,你可亲自动员唐绍仪先生到延安来,如不同意,尽量劝其速去香港或者重庆,万不能滞留上海。” 第二份电文内容为:“安志达同志近期将启程去沪,红海葵同志将随同安志达同志一道抵达,组织关系将编入墨鱼情报小组,今后协助海天使的工作。” 看完电报,冯晨思考着,上级让自己动员唐绍仪去延安,他会同意吗?上级为什么对戴笠的密杀令只字不提? 是怕影响国共合作关系?或者上级对唐绍仪与日本人的秘密交往也有一定的看法? 冯晨决定在自己同赵理君晚上会面之前,再次去拜访一次唐绍仪,再次动员他早日离开上海去香港,或者去重庆,要么去延安。 先做到仁至义尽。 三条道路任唐绍仪选择,他怎么走全靠他自己了! 离开幸福弄堂23号,冯晨回到《时事周刊》杂志社,直接带上方晓曼和许剑,前往福克森路上的唐公馆。 这次冯晨带许剑去,主要是想让许剑观察一下唐绍仪公馆的守卫情况和公馆周边环境情况,为唐绍仪不听劝告,下一步制定刺杀计划做准备。 车子很快来到唐公馆的大门口,门口今天仍然是孙周正带着几个安南巡捕,正在这里执勤,见到冯晨从车上下来,孙周正屁颠屁颠地迎了过来。 “冯先生,你过来了?唐总理这会正在公馆里,他刚刚把影佐祯昭他们送走。”孙周正给冯晨透露了一个消息。 “哦?影佐祯昭来过?他同什么人一起?”冯晨问道。 “丁默邨和李士群,好像他们今天谈的很高兴。”孙周正回答说。 “呵呵,周正,你怎么知道他们谈的高兴?”冯晨偏过头望了望孙周正。 “我看到刚才唐总理送这群人出来时,谈笑风生的,特别是那个丁默邨,站在门口还同唐总理嘀咕了大半天才离开。”孙周正小声汇报道。 “知道了,周正,你干得不错。”冯晨拍了拍孙周正的肩膀,抬步进了唐公馆的大门。 唐公馆的院子里,今天多了些家丁和仆人,家丁们个个腰中插着驳壳枪,在公馆院子里来回巡逻着。 虽然租界内部规定,不准在租界内携带枪支,但唐绍仪这些家丁是在护卫唐公馆,他们只在公馆内活动,不受租界当局的那个条款限制。 一个家人见冯晨三人进来了,慌忙进去通报,因冯晨多次到唐公馆来,所以家人们对他比较熟悉。 “世侄好,快,里面请!”唐绍仪听到家人的汇报,亲自迎了出来。 “唐世伯,今天又来打扰你了。”冯晨同唐绍仪客气着。 来到会客室坐下,家人们立即端上茶水,冯晨望了望满面红光的唐绍仪,心里想,看样子唐绍仪今天心情不错。 “世侄,我听说租界工部局要查封你的《时事周刊》杂志?”唐绍仪突然开口问了个让冯晨莫名其妙的问题。 “工部局要查封我的《时事周刊》杂志?我怎么没听说?世伯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冯晨觉得很奇怪,自己确实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呵呵,我听朋友说,你的《时事周刊》杂志,一直发表反日言论,煽动租界内民众的反日情绪,影响了租界内的治安。”唐绍仪微微笑着说道。 “多谢世伯提醒!我会处理好此事的。”冯晨不想在这件空穴来风的伤情上同唐绍仪讨论先去。 “不过世侄要是改向,多发表一些亚洲文化融合方面的文章,可能日本人就不会再给租界工部局施加压力了。”唐绍仪似乎是在劝着冯晨应该同日本人合作。 “呵呵,唐世伯,我今天来主要是帮朋友给唐世伯捎个信,有人想让唐世伯到延安去看看,不知唐世伯是否愿意?”冯晨转换了话题,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延安?”唐绍仪似乎有些吃惊。 “我那位朋友说,很欣佩唐世伯的能上能下,特别佩服你在广东中山县任县长的那几年,两袖清风,清廉为民,所以特邀唐世伯去延安考察。”冯晨把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 “世侄,谢谢你那位朋友的好意,无奈我这把老骨头,禁不起旅途颠簸,延安我还是不去的好。”唐绍仪一口回绝了。 “那好吧,强扭的瓜不甜,我会把世伯的话转告给我那位朋友的,不过我还想问一下,世伯打算什么时间启程去香港?” “这个嘛,原打算在月底动身,可是,上海这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恐怕今年年内去不了了呀!” 唐绍仪摆了摆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冯晨不清楚,为什么唐绍仪今天变化这么大,前几次来,他都没明确拒绝不去香港,今天他的态度很明了,香港也不去了。 “世伯,侄儿也是对你好,上海这里的事务,你最好委托个家人帮你处理,你还是尽早到香港去吧,要不,你去重庆也行。”冯晨有点苦口婆心。 “世侄,你的好意我领了,你容我再思考思考。”唐绍仪推脱着。 “那行,我就不在打扰唐世伯了,希望唐世伯想好以后,给侄儿带句话。”冯晨见唐绍仪心意已决,话不投机,便站起身双手抱拳朝着唐绍仪拱了拱手,告辞离开了唐公馆。 晚上不到八点钟,冯晨提前来到欧陆风情咖啡厅二楼三号包厢内,顾家荣拎着一壶泡好的大红袍,给冯晨倒了一杯。 “荣叔,一会赵理君到了,直接把他带到三号包厢来。”冯晨吩咐道。 “好的。”顾家荣答应了一声,转身下楼去了。 赵理君是个挺守时的人,八点钟,在顾家荣的陪同下,赵理君来到了三号包厢内,顾家荣麻利地给他倒了杯茶,这才顺手把包厢门带上出去了。 “冯组长,听说你今天又去了趟唐绍仪那里?”赵理君在冯晨对面坐下问道。 “嗯,我想再劝劝他,没想到他不听劝呀!”冯晨无奈地感叹道。 “呵呵,有什么劝的?不识好歹,咱们就按戴长官的命令执行!”赵理君阴测测的笑着说道。 “唐绍仪毕竟是个有一定影响的人物,我在考虑着,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当了汉奸的话,把他刺杀了,恐怕不好向民众们交待啊!”冯晨有些担心。 “哈哈,我说冯组长,向民众交待不交待,那是戴长官的事情,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执行戴长官的命令,如何向戴长官交待。”赵理君大笑了两声,指了指冯晨。 “赵队长说的很对,你打算如何动手?”冯晨想听听赵理君的想法。 “我认为很简单,挑选一部分直属特务大队里的骨干,带足枪支弹药,直接冲进唐公馆内,一阵乱枪,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赵理君的土匪作风暴露无遗,冯晨想,难怪戴笠让自己协助他,就是怕他添乱。 “赵队长,这样不好,唐公馆毕竟在租界内,加上前两次暴动以后,租界方面的管理更加严格,特别是你又上了租界工部局的黑名单,再这样做,对党国,包括对你本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冯晨委婉地否定了赵理君的这个莽撞方案。 “那你说怎么办?采取什么办法?”赵理君问道。 “我认为还是制定个详细的行动方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情办了。”冯晨建议说。 第0495章 钢斧呈威 接下来,冯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赵理君,冯晨的想法就是,让赵理君先想办法收买谢志磐,然后再挑选几名得力干将,以出售古玩为名,接近唐绍仪,然后伺机下手干掉他。 “赵队长,不知你对手下的这个谢志磐是否了解,他肯配合不肯配合?”讲完自己的想法,冯晨问了句。 “哈哈,别人不好说,这家伙只要给钱,他亲爹都敢出卖,只要钱到位,我敢保证,他绝对会听我的。”赵理君大笑了两声,自信地说道。 “那就好,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千万别大意,别走漏风声。”冯晨提醒道。 “没事,你就看我的吧。”赵理君自信地说道。 在冯晨同赵理君会过面几天之后,谢志磐带着身着便装的赵理君等军统人员,冒充古董商人,驾车直开唐宅。 唐绍仪是谢志磐的表舅爷,谢志磐没事的时候,常去唐绍仪处走动,混吃混喝,讨点赏钱什么的,这次他被赵理君设计收买,对赵理君是言听计从。 赵理君一行,来到唐公馆门前,孙周正带着几名安南门卫,例行公事,把所有人的身上都搜了个遍,但他们对赵理君等人带着几件古玩并没检查。 一切很顺利,丝毫没有破绽。 唐绍仪的管家,见是谢志磐带着古玩古来,立即把他们一行人领到会客室坐定后,唐绍仪缓缓从楼上下来。 “表舅爷,法租界难民中不少人带有值钱的古董,愿意廉价出让。” 谢志磐赶忙迎上前去,脸上堆出笑容,给唐绍仪解释着。 “他们知道表舅爷喜欢古玩,特意选了几样送来,恭请表舅爷过目。”谢志磐又指了指站在会客室内的赵理君等,几位假扮的古董商人说道。 谢志磐说完,赵理君赶忙递过几个装有古玩的锦绣盒子。 唐绍仪手拿起放大镜,对几件古玩一一仔细观看,细细品味着。 “好东西!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啊!你们开个价吧。”唐绍仪一边鉴赏着,一边连声赞着,对几件古玩甚是喜欢。 赵理君随便报了个价,买卖马上成交了,然后,几位神秘的古董商人扬长而去,唯独谢志磐一人留了下来。 “呵呵,表舅爷,今天这个价钱,买这几件东西值得吧?”谢志磐谄媚地笑了笑,讨好地问道。 “不错,很不错,这个价钱能买到这些东西,实在是想不到啊,磐娃子,你一会到管家那里支取50块大洋,算是你的辛苦费,以后有这样的好事,你多留心下。”唐绍仪觉得今天沾光不少。 “多谢表舅爷,我听说这几个人的手中,还有更好的东西,改天我让他们带来让表舅爷鉴赏鉴赏。”谢志磐说。 “好!好!”唐绍仪点了点头。 见唐绍仪爷没什么疑心,谢志磐不失时机的起身告辞,随着管家去领赏去了。 赵理君这次化妆登门探路,是冯晨的建议,只是军统行动人员在行动前的一次演习,以确保今后下手时万无一失。 此后,赵理君他们又来了几次,几次下来,赵理君发现,唐绍仪对古董简直到了入迷的程度,总是亲自出面接待来访的古董商,对特别珍贵的货,他还会屏退仆役,关紧房门,不让外人窥见。 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一个周密的暗杀唐绍仪的方案就这样定了下来。 九月三十日的上午,秋风细雨,沉沉阴霾。 一辆蓝色小轿车,缓缓驶到福克森路上的唐宅大门口,车子停稳后,从车上走下谢志磐与另外三个古董商模样的人。 唐公馆门前,负责巡逻的依然是孙周正带着的巡捕们,公馆的门卫还是原来的那几个老人数,见来的是熟客,他们根本不再搜身,拉开铁门放行。 谢志磐今天身穿蓝色西装,军统局上海区行动队长赵理君扮作古董商人,他身后跟随着军统上海区的行动队队员王锋和李阿大,两人一色伙计装束,每人手中提着一个装有古董的大皮箱。 箱内确实有好货,一只南宋御制的大花瓶,一把据说是抗倭名将戚继光所佩之剑,另外还有古玩数件。 外人不知,其实还有一把锋利的小钢斧,就藏在那只南宋御制的大花瓶内。 一行四人来到客厅,管家早已上楼禀报唐绍仪,不多时,唐绍仪款款下楼来与赵理君等人略事寒暄。 宾主坐定后,赵理君吩咐王锋打开一只木箱,先抽出那把戚继光的宝剑,走到唐绍仪面前,双手递给唐绍仪鉴赏。 “唐总理,此剑系戚继光抗倭时所用,价值连城,请唐总理过目鉴赏。” 唐绍仪接过宝剑,略一把玩,缓缓从剑鞘中抽出宝剑,一道寒光,刺得唐绍仪眼睛眨了眨,眉头微皱, 但,很快,唐绍仪摆出一副鉴赏行家的模样,仔细把玩着这把宝剑。 “赵老板,这把宝剑恐非真物也,明朝军人已多佩刀而不佩剑,当年戚继光将军与倭寇开战对阵的,也是有名的日本倭刀,今天怎么变成宝剑了?” “唐总理有所不知,戚继光将军上阵杀敌时,的确用的是倭刀,但这把宝剑,是戚将军的镇宅宝物,你看看,剑柄上还有个戚字。”赵理君解释着。 这把宝剑的确是戚继光用过的,为了迷惑唐绍仪,使他分心,赵理君这次特意动了大劲头,专门弄来几件真品, “嗯,是个戚字。”唐绍仪拿着放大镜,在剑柄上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说。 “唐总理,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了,我怎么会欺骗你呢?”赵理君趁机说道。 “不过,姓戚的,不一定就是戚继光将军,我看这把宝剑是戚继光将军的镇宅之物可能性不大。”唐绍仪估计是想压价,一直不承认这是戚继光的用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讨价还价,争执不下。 “给客人点烟。”唐绍仪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吩咐着站在一边的佣人。 可是,会客室的房间内找不到火柴,佣人即刻出外去取,赵理君见时机已到,用眼色示意李阿大下手。 当唐绍仪转身低头凝视着木箱中的其他古玩时,李阿大迅速从南宋御制花瓶内,取出小钢斧,如猿猴般敏捷,绕到唐绍仪的背后,照着其头颅猛然砍下。 唐绍仪来不及哼声,便颓然倒下,当时脑浆飞溅,鲜血喷涌。 赵理君见大功告成,让众人赶快出门上车,临到房门口时,谢志磐与赵理君口中振振有词,连声说,唐总理不必送了,留步,留步。 然后,赵理君带上房门出来,四个人又齐向门内一鞠躬,显得异常恭敬,门外的家丁和仆人们见这般光景,根本没有起疑心。 赵理君等人,紧一步慢一步地出得门来,坐上停在公馆大门口的那辆一直没有熄火的蓝色小轿车,风驰电掣般驶去。 门口的巡捕小头目孙周正记得很清楚,那辆小轿车的车牌号是6312号。 赵理君他们离开大约一刻钟后,又一辆黑色小轿车缓缓在唐公馆的门前停下,土肥原贤二、影佐贞昭和李士群先后从车子里下来。 见又是这几个日本人过来,孙周正上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对不起几位先生,上面有规定,最近不太平,进入唐公馆的人,一律要搜身!” “你捣什么乱?上次怎么没见你搜身?!”李士群有点狐假虎威地训斥着孙周正。 “呵呵,这位先生,你息熄火,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孙周正微微笑着,给了李士群一个软钉子。 “让他搜吧!”土肥原挥了下手说。 第0496章 重庆嘉奖 孙周正搜完土肥原贤二几人的身,没有发现携带任何武器,这才摆了摆手,放他们三人进了唐公馆内。 公馆院内的管家,见土肥原进来了,立即小跑着,到会客厅里通报去了。 “杀人了!不得了!杀人了!我家老爷被杀了!” 突然,那名管家声嘶力竭地大叫着,从会客室里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李士群连忙抓住管家问道。 “老,老,老……老爷死了,就在会客室!”管家似乎惊魂未定。 “走!带我们进去看看!”土肥原贤二大声说道。 管家战战兢兢地走在前面,带着土肥原贤二他们,来到了会客室内。 会客室内,两个装着古玩的木箱还放在那里,唐绍仪趴在地上,脊背上全是血迹,一把小钢斧丢在他身边。 “赶快送往医院抢救!”李士群大声吩咐着管家。 管家似乎这才明白,立即到院子了喊人进来,把奄奄一息的唐绍仪抬上车子,紧急送往附近的广慈医院抢救。 李士群抓起唐绍仪会客室内的电话,给法租界巡捕房打了个电话报警。 看着被抬走的唐绍仪,土肥原脸色气得发青,一句话没说,这两天同唐绍仪之间谈的刚刚有些眉目,今天他就被刺杀了。 土肥原恨不得马上就吧杀手抓住撕吃了! “走!”土肥原挥了下手,转身朝着唐公馆外走去。 看到唐绍仪被刺,浑身是血地抬了出来,孙周正命令巡捕们,立即封锁了唐公馆的大门,不让土肥原他们出去。 “几位先生对不起,唐先生被刺杀,你们又在现场,不能就这么离开了,还是先跟我去趟巡捕房录下口供吧。”孙周正一本正经,有理有据,拦着土肥原三人,不让他们离开。 “八嘎!”影佐贞昭恼怒了,瞪着眼睛,用日语大骂了一句。 “噢,影佐先生,你不要发这么大火好吗?我知道你们是谁,这位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土肥原将军吗?可是,这里是法租界,不是日本占领区,请你们不要放肆!”孙周正不紧不慢地说道。 “八嘎呀路!你的良心的大大滴坏!我的毙了你的干活!”这时,佐藤少尉,右手拿着支王八盒子,突然从停着的车子上跳了下来,用王八盒子指着孙周正大声吼着。 “佐藤君,把枪收起来。”土肥原心平气和地命令道 “将军!”佐藤少尉很不情愿地把王八盒子收了起来。 此时,法租界巡捕房,接到唐绍仪被刺报告后,迅即出动大批武装巡捕奔赴现场,这些巡捕们,由督察长刘绍奎亲自带队。 刘绍奎到达唐公馆门口,孙周正正在同土肥原他们僵持着。 “这是……?”刘绍奎望了望土肥原三人,又偏过头望了眼孙周正。 其实,刘绍奎是认识土肥原贤二和影佐贞昭的,在七七暴动和八一三暴动期间,土肥原贤二和影佐贞昭多次到法租界工部局交涉,几次刘绍奎都在现场。 “刘督察长,我们土肥原将军今天来拜访唐绍仪先生,没想到,他被人刺杀在会客厅内,唐公馆的管家可以作证。”影佐贞昭客客气气地介绍着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那好,土肥原将军和影佐先生大佐,你们先走吧,把这个人留下来,我们录个口供。”刘绍奎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李士群说道。 见刘绍奎发话了,佐藤少尉立刻跳上驾驶室,土肥原贤二和影佐贞昭一前一后乘上了车子,李士群跟在后面也准备上车,被刘绍奎了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我说过,你要跟我们去巡捕房一趟录下口供。”刘绍奎使了个眼色,立即过来两名巡捕,把李士群押到了巡逻车上。 …… 巡捕房调查了解清楚,刺杀唐绍仪的刺客,乘坐的车子拍照是6312号时,立即派出了装甲车,镇守各交通要道路口。 同时,用电话通知各处巡捕房,注意缉捕6312号蓝色小轿车。 中午时分,一辆装甲车,在麦琪路和姚主教路口,找到了空无一人的蓝色轿车。 经查,车号为6312的蓝色小车子,系某出租汽车公司所有,于数天前被一身份不明的人租去,至今未还。 凶手显然是有备而来,这条线索就此断了。 另一路巡捕,根据唐家人提供的谢志磐家得地址,直扑法租界拉都路275号搜捕,但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了。 唐绍仪被刺后伤势极重,到达广慈医院抢救时已经奄奄一息。 医生给唐绍仪打了强心针,又输血200,仍不见效,于当天下午4时左右,唐绍仪终告不治身亡。 晚上十点整,方晓曼收到一封重庆来电,是由戴笠亲自签发的,嘉奖上海情报小组和行动队队长赵理君。 案子一时成了谜案,可是最郁闷的还是李士群,刘绍奎把他带到巡捕房后,立即关押了起来,也不急于录口供,也不释放。 李士群待在嫌疑人禁闭室里,心里异常恐慌,他太清楚了,法租界内的锄奸活动无处不在,军统、中统潜伏人员,共党地下组织,他们的锄奸队随时都可能出现。 李士群恨死了刘绍奎,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活着出去,此仇必报! 在大西路67号李士群的工作室里,听说李士群被法捕房关押了,这可急坏了他的老婆叶吉卿。 叶吉卿同样很清楚,现在的法租界是个什么样子,就连很多华人巡捕,都是秘密锄奸队队员,万一他们把李士群弄死了咋办? “丁主任,你倒是帮忙想想办法呀,怎么样才能把士群救出来。”叶吉卿焦急地在房间里度着步子,望了眼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丁墨邨说道。 “弟妹,上午我就劝士群,今天不让他去,可他偏偏不听,那个影佐贞昭一个电话,他跑的比谁都快。” 其实,丁墨邨现在心里暗暗有点幸灾乐祸,他还在生着李士群的气,上午没有喊自己一道去见土肥原和影佐贞昭。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现在想办法,让他早点回来,越快越好!”叶吉卿显得很焦急,似乎再晚一会,李士群就回不来了。 “弟妹,我有个办法,不过你要破费点,还需要你亲自出面。”丁墨邨说道。 “什么办法?钱算什么?只要人在,还怕没钱吗?”在这种事情上,叶吉卿花钱从来都非常大方,毫不吝啬。 “你带上礼物,去找《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冯晨,他有办法让士群老弟安全回来,再说了,冯晨同士群老弟关系一直不错,他应该会帮忙的。”丁墨邨给叶吉卿出着主意。 “对呀,我咋没想到冯晨呢?听说他同那个刘绍奎关系一直不错。”叶吉卿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四宝,备车,把爱珍喊上,咱们去仁爱弄堂,拜访你们的冯师叔。”叶吉卿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有了主意就离开行动。 晚上九点多一点,吴四宝开着车子,带着叶吉卿和佘爱珍,朝着仁爱弄堂137号冯晨家的方向驶去。 车子距离仁爱弄堂大约50多米的时候,两个车大灯,照到冯晨的门口,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门口鼓捣着什么。 “嫂子,冯师叔的门口好像有小偷!”吴四宝轻轻踩了踩刹车说道。 “不会,这会时间还早,哪有那么大胆的小偷?!”叶吉卿有些疑问。 “四宝,加速开过去看看,最好把小偷抓住!”佘爱珍摩拳擦掌地大声吩咐道。 第0497章 定时炸弹 吴四宝踩了一脚油门,车子轰鸣着加速冲向冯晨家的门口,然后他猛然来了个紧急刹车,车子怪叫着停了下来。 冯晨家门口蹲着的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受到惊吓,同时跳了起来,转身愣愣地望着停下来的吴四宝的车子。 趁此机会,吴四宝抽出身上的驳壳枪,跳下了车子。 “干什么的?!” 吴四宝大喊了一声,那两人似乎这才明白过来,也不搭话,转过身朝着弄堂的另一端跑去,吴四宝在后面紧追着不放。 那两人快到弄堂另一边出口时,一下撞到迎面走过来的三个人身上。 “快抓住他们!他们是小偷!”追在后面的吴四宝大喊着。 迎面过来的那三个人,听到吴四宝这样喊,立即把那两个人扭住,推搡到追过来的吴四宝跟前。 “他妈滴!你们两个给老子说清楚,在老子冯师叔门口鼓捣啥子?!”吴四宝上前,踢了那两人每人一脚,大声问道。 抓住小偷的那三个人,本来准备丢下那两个小偷,继续朝前走,可听到吴四宝的问话时,三人顿时站住,其中一人问道:“这位先生,请问,你冯师叔叫什么?” “多谢三位相助,我冯师叔就是《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社长冯晨,这两个家伙刚才在我冯师叔家门口,不知鬼鬼祟祟在鼓捣什么。”吴四宝回答说。 “走,把他带到家里问问清楚!” 原来问吴四宝话的人是冯午,冯午今天同卢梦雄和钟跃胜三人,从洪帮游击队驻地赶回来,准备同冯晨告别,明天离开上海去重庆。 冯午三人加上吴四宝,押着那两个“小偷”来到了冯晨的家门口,此时,叶吉卿和佘爱珍也下了车子,正站在冯晨家的门口朝着大家张望着。 “四宝,怎么回事?”叶吉卿问了句。 “马上审问下就知道了。”吴四宝回答道。 冯午上前,把房门打开,按亮了客厅里的灯光,然后让着大家进了家门。 “我是冯晨的弟弟冯午,不知三位是……?”冯午用疑问的眼神,依次打量着站在客厅中的叶吉卿三人问道。 “噢,这位是叶吉卿大嫂,这位是我的老婆佘爱珍,我们都是季云卿师傅的徒弟,按照辈分应该喊你哥哥一声师叔。”吴四宝抢着给冯午介绍着。 “那大家快坐,既然这样都不是外人。”冯午热情地招呼着叶吉卿三人坐下。 就在冯午同吴四宝寒暄着的时候,刚才被抓住的那两个人,坐在地上,头上开始冒着虚汗,其中有以个人,不时偷偷瞟一眼客厅墙上的挂钟。 一旁的卢梦雄感觉不对劲,一把抓过看闹钟的那人。 “小子,你们刚才在捣什么鬼?!快说,要不我弄死你!”卢梦雄大声问道。 “炸……,炸……,炸弹……”那人哆嗦着指指门外。 “什么炸弹?”卢梦雄心里一惊,朝着门外看了看。 “定,定,定时炸弹……”那人吞吞吐吐回答说。 “定时炸弹?!”客厅中的人同时惊叫了一声,都站了起来。 “炸弹定的几点?”卢梦雄接着问道。 “十点整。”那人回答说。 卢梦雄瞟了眼墙上的挂钟,距离十点整只有两分钟。 “跃胜,出去拆弹!”卢梦雄大声命令着钟跃胜,然后抓起坐在地上的那人,拎小鸡似的拎到了门外。 在冯晨的家门口,经过那人指认,钟跃胜快速揭开一个石板,石板下面,一个脸盆大的坑中,放着一个炸药包,炸药包上捆绑着定时器。 钟跃胜上前一阵鼓捣,把定时器取了下来,说道:“好了,没事了。” 卢梦雄把那人再次拎进客厅中,阴寒着脸开始审问那两个放炸弹的人。 “叫什么名字?谁派你们来的?” “我叫方阿雄,他叫孙阿四。” “谁派你们来的?!” “……” 方阿雄只报了名字,然后低下头不说话了。 “说不说?不说老子毙了你!” 旁边的吴四宝掏出腰中插着的驳壳枪,用枪管敲了敲方阿雄的脑袋。 “是……,是常爷常会长派我们来的。”方阿雄哆嗦着回答说。 “常会长?哪个常会长?”卢梦雄问。 “东亚黄道会的常会长。”方阿雄回答道。 听到方阿雄如此回答,一旁的叶吉卿心里咯噔一下,后悔自己今晚来的不是时候,心里暗暗骂着常玉清,这个混蛋,他妈滴怎么老是找自己的师弟麻烦? 斗不过,你还想斗,找死啊! “东亚黄道会?!老子不找他们,他们倒是找上门来了,老子们今夜就灭了他们!”冯午大怒。 正在这个时候,又一辆小车子在冯晨家门口停了下来,冯晨和许剑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子。 冯晨很奇怪,为什么门口停着一辆车子,自己家的门还在开着,客厅中亮着灯光。 “怎么回事?”许剑警惕地抽出身上的勃朗宁手枪。 “别紧张,可能是冯午他们回来了。” 冯晨知道冯午他们今天要回来,因为昨天接到军统局总部的电报,让卢梦雄三人立即赶赴重庆,冯晨昨天接到电报后,立即派人去洪帮通知了他们。 走进客厅中,冯晨一愣,客厅里除了冯午他们,怎么叶吉卿他们也在,地上还跪着两个自己不认识的小瘪三。 “大兄弟回来了。”叶吉卿见冯晨进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同冯晨打着招呼。 “嫂子好,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冯晨望着叶吉卿,一脸疑惑地指了指底下跪着的两个人问道。 冯晨以为,是卢梦雄三人同叶吉卿等人发生了冲突。 “大兄弟,你过来我给你说,嫂子今天是来求你帮忙的。”叶吉卿顾不上解释,把冯晨拉到书房里。 “大兄弟,你要救救士群啊!”叶吉卿带着哭腔求道。 “嫂子,你慢慢说,外面是怎么回事?”冯晨感觉莫名其妙。 “哦,是这样,士群今天跟着土肥原去唐绍仪那里,谁知他们到之前,不知谁把唐绍仪暗杀了,结果巡捕房的人把日本人放了,把士群带到巡捕房,到现在还没回来。” 叶吉卿简要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冯晨。 “那外面是怎么回事?”冯晨问。 “噢,那两个王八蛋是来炸你房子的。”叶吉卿回答说。 “炸我房子?他们是什么人?”冯晨感到很吃惊。 “东亚黄道会常玉清的人,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叶吉卿回答道。 “妈滴,怎么抓住他们的?”听说是东亚黄道会的人,冯晨不由自主地骂了句。 “今天士群被巡捕房带走后,我不是急嘛,就喊上四宝两口子过来找你帮忙,谁知刚刚到你家门口,就发现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你家门前鼓捣着什么,我们还以为他们是小偷,四宝喊了声就追过去,然后这两人刚好被从胡同那边过来的冯午他们抓住。” 叶吉卿絮絮叨叨地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嫂子,你说士群被带到巡捕房了?”冯晨问。 “是呀,大兄弟,你可要救救他,你说,现在租界内锄奸那么厉害,万一士群在巡捕房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咋过呀。”叶吉卿说着话,开始抹起眼泪来。 “唉,你们怎么老是同日本人在一起搅和,早晚会出事的。”冯晨叹了口气。 “大兄弟,你要帮忙想想办法呀。”叶吉卿显得楚楚可怜。 “好吧,我来给刘绍奎打个电话试试,不一定他买账。”冯晨点头答应着,走到书桌跟前,伸手拿起话筒,拨着法捕房刘绍奎的电话。 第0498章 机不可失 电话很快拨通了,刚好是刘绍奎本人亲自接的。 “喂,请问是哪一位?” “是绍奎吗?我,冯晨。” “冯先生好呀,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 “听说李士群在你那里关着?” “对,他今天在唐绍仪公馆出现,有很大嫌疑。” “呵呵,绍奎,什么嫌疑不嫌疑,我听说今天土肥原贤二和影佐贞昭也在唐公馆的案发现场出现过,要说嫌疑,他们两个人的嫌疑最大。”冯晨笑了笑说道。 “哈哈,是呀,冯先生,有什么指示你尽管吩咐!”刘绍奎听出来冯晨的意思了,冯晨明显是想让自己放了李士群。 “我只是问一下,李士群的问题严重不严重,要是不严重的话,就让人家早点回去吧。”冯晨委婉地说道。 “没什么大事,我马上就去安排,立即把他放了。”刘绍奎很给冯晨的面子。 “那谢谢绍奎了,改天请你喝酒。”冯晨客气了一句,把电话挂了。 “大兄弟,你真是我们家士群的贵人,嫂子我谢谢你了,以后只要有用得着嫂子和士群的地方,你尽管吩咐好了。”见事情办妥,叶吉卿非常感激。 “嫂子,不要客气,你这会快去接士群兄吧。”冯晨说。 “好,嫂子先走了。” 叶吉卿一扫脸上的忧愁,转身出了书房。 “四宝,爱珍,咱们走,去巡捕房接士群去。”叶吉卿向吴四宝招了招手,三个人同冯午等人点了点头,离开了冯晨家。 “哥,这两个王八蛋怎么办?”冯午望着从书房出来的冯晨问道。 “一会把他们两个,送到巡捕房刘绍奎那里,把定时炸弹一同送过去,让巡捕房收拾他们。”冯晨回答说。 “冯大哥,我们三个刚才商量了一下,准备今晚把东亚黄道会的老巢给端了,也算明天我们赶赴重庆的见面礼。”卢梦雄说。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恐怕来不及准备。”冯晨有点犹豫。 “还准备什么?让许剑大哥帮我们多弄些枪支弹药来就行,今晚最好把那个常玉清也给他干掉,太他妈滴大胆了,敢在大哥门前放炸弹!”卢梦雄自信地说道。 “我先考虑考虑再说。”冯晨是个不喜欢莽撞做事的人,无论什么行动,他都会提前考虑好退路。 “组长,刚才卢连长说,向华波带着二十几个人也在虹口,我们好好谋划一下,今晚灭了东亚黄道会,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看来许剑也非常痛恨这个东亚黄道会。 “今晚行动的有利方面就是出其不意,突然袭击,不利方面,就是我们准备不足。”冯晨还在犹豫着,分析着利弊。 “哥,你也让我们三个去重庆后有个交代呀,就像他们这些乌合之众?我和卢连长我们三个人都可以把他们解决了!”冯午抬起脚踢了踢方阿雄和孙阿四。 “行,听你们的!”在大家的劝说下,冯晨做出了决断。 “许剑,给顾家荣打电话,开车过来,你马上安排两个人,把方阿雄和孙阿四押到巡捕房,交到刘绍奎督查手中,然后通知张铁胆和阮清源,每人挑选10名队员,在中汇银行大楼前听命。”接下来冯晨又进行了安排。 许剑同冯午先行离开,押着方阿雄和孙阿四到巡捕房去,冯晨同卢梦雄、钟跃胜三人,在冯晨家继续商量着计划。 “冯大哥,有冲锋枪吗?”卢梦雄问。 “有,我这里有六只冲锋枪和四箱子弹,够用吗?”冯晨七七暴动时,在汉口路上的幸福弄堂23号的公寓里,暗藏了六只冲锋枪和四箱子弹。 “够了,手雷有吗?”卢梦雄接着问。 “两箱,够用啊?”冯晨回答说。 “够用了,冯大哥,有这些,我们今天晚上把新亚饭店给他翻个底朝天!” 卢梦雄一脸豪气,七七暴动和八一三暴动的时候,向华波考虑到他们三人的伤刚刚好,最主要也是考虑他们的安全,坚持没让他们参加行动,弄得卢梦雄三个人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今天是天赐良机。 “东亚黄道会在新亚大酒店六楼,我营救甘剑平的时候,曾经去过一趟,那里防守还是很严密的,不过那些人的战斗力很差劲。”冯晨给卢梦雄介绍着情况。 正在这个时候,顾家荣的车子开到了冯晨家的门前。 “走,我们去汉口了拿武器去。” 冯晨起身带着卢梦雄和钟跃胜,离开房间,把门锁上,乘上了顾家荣的车子。 “荣叔,到汉口路上的绸业银行大厦去。”冯晨吩咐道。 顾家荣也没多问,答应了一声,启动车子,开始向着汉口路方向驶去。 很快,车子到了汉口上的绸业银行大厦门前,冯晨说道:“荣叔,把车停一下,你们先下车等我一会。” 顾家荣和卢梦雄等人下车后,冯晨坐上了驾驶员位置,从新启动车子,朝着幸福弄堂里面开去。 冯晨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幸福弄堂23号这个地方,同自己有着直接联系。 车子来到幸福弄堂23号公寓大门口,冯晨把车停下,下车去打开大门,然后把车子开进了院子内,下车后又把大门反锁上。 来到房间里,赵守义和王锋还在加班挖地道,杨寻真已经休息。 “冯晨同志,这么晚过来有事?”在地道口的王锋问道。 “赵老师在下面?”冯晨指了指地道。 “我让他休息,他说他在干一会,没办法,让他先干一会,我后半夜下去。”这个地道只有得晚上加班挖。 “不急,身体要紧,每次少干一会,慢慢来。”冯晨关心地说道。 “你这会过来,是不是晚上有行动?”王锋问。 “我弟弟他们,今晚想把东亚黄道会的老巢给端掉,我过来把那六支冲锋枪和两箱手雷带过去用。”冯晨也没有瞒王锋。 “我能不能跟他们一起行动?东亚黄道会早该铲除了!”王锋有点摩拳擦掌。 “这个,我不想在外人面前暴漏你的身份。”冯晨犹豫着。 冯晨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王锋的能耐,但他知道,王锋绝对是一把好手,这个曾经的红12师侦察连的战士,身手肯定不会太差。 “组长,你不给他们介绍我就行了,再说了,是你弟弟他们,就是知道我身份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王锋真的想一起行动。 “好吧,那我一会就给他们介绍,你是军统上海区的内勤人员,枪支弹药也是从军统上海区借来的,咱们共党身份一定不能暴漏。”冯晨考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王锋的要求。 “行!今晚咱也痛痛快快过过瘾!”王锋显得很激动。 “咱们先把枪支弹药搬到车上吧,等一会赵老师上来了,咱们就出发。” 冯晨同王锋一道,来到后面的一间储藏室内,把六只冲锋枪先拿到车上,接下来搬了两箱冲锋枪子弹,接下来有把手雷搬到了车上。 “冯晨同志,现在晚上巡捕检查的严格,这些东西万一被巡捕查出了怎么办?”王锋有点担心。 “这个放心,一会我让巡捕房的人送我们出租界,关键是到新亚大酒店的路上,有一个日本人的检查站不太好应付。” “要不咱们先把日本人的检查站给他端掉,再去新亚大酒店,来个速战速决!”王锋建议着。 “到时间随机应变吧,把赵老师喊上来,咱们走。”冯晨心里仍然感觉到,今晚的行动有些仓促。 机不可失,仓促就仓促点吧! 第0499章 午夜行动 就在冯晨他们,准备着去抄东亚黄道会老巢的时候,叶吉卿带着吴四宝和佘爱珍来到法捕房,非常顺利的接上了李士群。 “士群,在里面他们没怎么你吧?”坐到车上,叶吉卿关心地问道。 “还好,巡捕们把我放到号子里根本没有过问一句话,妈滴,这是什么事啊!”李士群憋了一肚子的火。 “今天多亏了冯晨大兄弟,他给那个法捕房的督察长刘绍奎打了个电话,这才把你放了出来。”叶吉卿把释放的原因告诉了李士群。 “法捕房的刘绍奎,这个混蛋,狗眼看人低,早晚有一天老子会收拾他。”李士群牙齿咬得咯嘣嘣的响。 “士群,你猜猜我们今天去找冯晨的时候,遇到什么了?”叶吉卿问道。 “遇到日本人在他那里?”李士群偏过头忘了眼叶吉卿。 “想到哪儿了,日本人半夜三更到他那儿干嘛,我同四宝两口子我们过去的时候,看到两个黄道会的小瘪三,在冯晨家门口放置炸弹,你说常玉清咋老跟冯晨过不去呢?”叶吉卿还在纳闷着。 “那就是个猪,不知道日本人咋看上他了。”李士群非常看不起常玉清这人。 “要不是四宝和冯晨的弟弟他们刚好碰到,今天还真把冯晨家房子炸塌了。”叶吉卿说。 “冯晨弟弟?你是说冯午?他们不是逃走了吗?”李士群警觉起来。 “我哪知道呀,反正是冯午他们三个人同四宝一道,把黄道会放炸弹的那两个人给抓住了,冯午他们还嚷嚷着,要把黄道会给灭了,恐怕今晚常玉清要遭殃了。”叶吉卿幸灾乐祸地说道。 “他们要去新亚大酒店?”李士群问。 “是呀,我看冯晨的弟弟他们几个人都不是善茬,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叶吉卿回答说。 “是不是给常玉清他们打个电话提醒一下,让他们加强戒备。”李士群想着,应该给东亚黄道会透露下消息,毕竟大家都是在给日本人办事。 “你傻呀!他们去灭东亚黄道会,同咱们有什么关系?!我还在想,把常玉清他们全部灭了,对于咱们来说,应该是天大的好事情。”叶吉卿心里打着小九九。 “还是找个电话通知他们一下吧,毕竟咱们都在给日本人干事。”李士群还没明白过来叶吉卿的意思。 “说你是榆木脑袋,你还不承认,你说为什么日本人一直不重视咱?还不是他们觉得有个东亚黄道会在,觉得咱们用处不大?”叶吉卿点拨着李士群。 叶吉卿一句点醒梦中人,李士群马上明白过来了,只要东亚黄道会覆灭了,日本人马上会再扶持一股为自己做事的势力起来。 从目前看,日本人要扶持的人,除了他李士群,没有更合适的。 “夫人,你真是女诸葛啊!”李士群佩服地赞美着叶吉卿。 “士群,我想了,咱今天不能只在旁边看戏,咱们应该来个趁火打劫。”听到李士群的赞美,叶吉卿更来劲了。 “趁火打劫?”李士群不明就里。 “干脆咱们让四宝,带着咱们的人也过去,浑水摸鱼,暗中帮帮冯午他们,今天晚上就把常玉清的黄道会消灭了,我保证,不出三天,土肥原贤二就会找你出山。”叶吉卿给李士群提着建议。 “这个……,那个……”李士群犹豫着。 “这个那个什么?!你就按照我的建议来,肯定没错!”叶吉卿偏过头瞪了眼李士群。 “我觉得还是回67号去,同丁默邨商量商量。”李士群说道。 “别什么事情都让丁默邨做主,你要知道,67号情报工作室可是你创立的,他丁默邨也就是个招牌,你该做主的时候一定要自己做主!”叶吉卿对李士群有点不满。 “好,那就听夫人的,四宝,把我送到以后,你就带上人,赶到新亚大酒店去凑凑热闹去,见着黄道会的人,手下不要留情。”李士群终于做出了决断。 …… 冯晨和王锋带上枪支弹药,来到汉口路绸也银行大楼,带上卢梦雄三人,直接朝着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驶去。 车子到达后,许剑、冯午、阮清源、张铁胆已经带着人马在那里候命。 冯晨下车后,简单交代了几句,大家分乘五辆车子,先后离开,冯晨这一车人在前面带路,主要是对付日本宪兵的检查站。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达了日本宪兵设的检查站,有一名日本宪兵少尉和一名士兵,示意车子停下。 “荣叔,把车子靠边,我下去应付。”冯晨吩咐道。 顾家荣缓缓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冯晨低声说道:“一会他们要是检查车辆的话,大家立即动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枪,最好把这个检查站控制了。” 冯晨推开车门下车,用日语同那位日本宪兵打着招呼。 “少尉先生,晚上辛苦了!” “先生,你们是什么人?这会到哪儿去?”那名少尉,听到冯晨一口流利的日语,以为冯晨是日本人,态度相当好。 “我们去虹口那边办点事情,马上就回来。”冯晨没有正面回答少尉的问题。 “一切车辆必须接受检查,请你们把车辆打开,接受检查。”少尉挥了挥手,两名日本宪兵准备检查车辆。 这时,许剑乘坐的车子也到达了,冯晨观察了一下,值班的日本宪兵只有六名,端掉这个检查点轻而易举。 就在两名宪兵靠近冯晨他们车子的时候,冯晨挥了挥手,给刚刚到达的许剑他们发了个动手的暗号。 站在少尉跟前的冯晨,首先动手,在那名少尉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然从他身后,用右胳膊卡住了他的脖子。 与此同时,许剑他们那辆车上的人冲了下来,直接冲进了检查站,解决值班室里的几名宪兵。 整个行动不到五分钟,检查站的八名日本宪兵全被解决掉。 “把这些日本宪兵的服装脱下,让咱们的人换上,在这里值班,其余的人立即赶往新亚大酒店去。”冯晨下达着命令。 很快,张铁胆留下了八个人,把日本宪兵的衣服换上,在检查站执勤,其余的人乘上车子,继续朝着新亚大酒店赶去。 很快,五辆车子在新亚大酒店门前的停车场停下,按照事先的计划,阮清源的人控制酒店大堂,卢梦雄他们携带手雷和冲锋枪,直接到六楼去。 一切都很顺利,酒店大堂很快被控制,其他人乘坐电梯来到了六楼。 电梯到达六楼,门刚刚打开,电梯外站着两名短装打扮的彪形大汉,这两人显然是准备下楼去。 两名大汉看到电梯中的人手中拎着冲锋枪,楞了楞,还没反应过来,卢梦雄和冯午眼疾手快,用匕首解决了这两人。 因为是午夜,过道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卢梦雄等人,把刚才那两名大汉,拖到过道边靠着墙放下。 “留两个人守在电梯这里,其余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清理,不能放过一个人,撤退时候,把所有手雷丢进房间去。”卢梦雄命令道。 “卢连长,咱们还是先去常玉清的办公室,他平时也在那个房间住。”旁边的许剑因为之前在救甘剑平时来过这里,所以他很清楚常玉清的办公室在哪儿。 很快,许剑带着卢梦雄几人,先摸到了靠着里边的常玉清的办公室,飞起一脚,把门踹开,几个人端着冲锋枪冲了进去。 灯打开后,办公室里没人,许剑上前,把套间门一脚也踹开了。 随即,冲锋枪吐着火舌,跟着开火了。 第0500章 研究对策 许剑开火以后,过道里随即也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接下来,卢梦雄等人,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清理,凡是在房间内的黄道会成员,都没能逃脱冲锋枪的子弹,有些还在睡梦中就做了枪下鬼。 行动非常迅速,不到十分***击毙东亚黄道会成员三十多名。 “卢连长,楼上清理完毕,撤退吧!”许剑见所有房间已经清理一遍,建议大家撤退。 “好,每个房间内丢一颗手雷后,大家立即撤退。”卢梦雄大声说道。 “嘭,嘭,嘭……” 随着接连不断的手雷爆炸声响起,卢梦雄一行人立即乘上电梯,很快来到了一楼大堂。 “哒,哒,哒……”突然,酒店门外的停车场方向,传来了一阵冲锋枪声。 “快!大家冲出去,冯大哥他们同敌人接上火了。”卢梦雄命令道。 按照提前商量的方案,行动的时候,冯晨带着张铁胆和顾家荣,加上五名队员,在停车场位置警戒,防止敌人从外面包抄过来。 果然,楼上枪声响起以后,有三辆卡车拉着人,来到了停车场。 见是黄道会的成员过来了,冯晨立即命令开火。 卢梦雄和许剑等人,从大堂冲出来后,发现冯晨他们正在同三辆卡车上下来的黄道会成员们交火。 三辆卡车上,下来大约有四十名的黄道会的成员。 “冯大哥,怎么回事?”卢梦雄快速冲到冯晨跟前问道。 “这些黄道会的会员,可能今晚行动刚刚赶回来,正好碰上了。”冯晨回答说。 “送上门来,好事,我咋说楼上人那么少。”说着话,卢梦雄抬起冲锋枪,朝着对面的卡车扫射过去。 正在这个时候,黄道会成员乘坐的卡车后方,突然也响起了杂乱的枪声。 “卢连长,有人支援。”冯晨说。 “可能是向华波向司令他们的人。”卢梦雄回答说。 “我们不能恋战,要速战速决,一会日本宪兵来了麻烦就大了。”冯晨有点担心,闹这么大动静,日本宪兵肯定马上会到。 “都听好了,把带来的手雷全部甩出去,然后大家乘车离开。”卢梦雄大声命令道。 “嘭,嘭,嘭……” 随着一阵阵手雷的爆炸声,冯晨他们的五辆小车子,快速驶离了新亚大酒店停车场,朝着法租界方向开去。 车子到了日本宪兵检查点,等留守的人乘上车后,卢梦雄朝着检查点值班室内甩了几枚手雷,五辆车子轰鸣着离开了。 进入法租界,大家立即分散,各就各位,这是冯晨一直要求的,在租界内,一定要显出遵纪守法的样子。 冯晨随着冯午他们回到了仁爱弄堂137号的家中。 “哥,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你多保重!”在客厅坐下后,冯午开口说道。 “你们明天打算怎么走?要穿越沦陷区,很不安全的。”冯晨不知道三人是走水路还是旱路,要是想快的话,走水路方便。 “明天有一艘洪帮的货轮,给日本商人拉货物到武汉去,我们三人全部化装成船夫,到达武汉后,再想办法。 “我明天一早给军统总部发报,让总部通知军统武汉站接应你们。”冯晨觉得一路上有军统的地下交通站护送,应该安全些。 “那先谢谢哥了。”冯午有些伤感。 “你们早点休息吧,这一路上肯定凶险,要多注意。”冯晨嘱咐道。 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但是大家仍然都没有睡意。 “冯大哥,梦莹最近还好吧。”卢梦雄开口问道。 “还好,为了安全,我最近让她们几个姑娘,都搬在中汇银行大楼住,出门的时候,我安排张铁胆派人保护,这一点你放心吧。” 七七暴动前,冯晨一直怕日本人报复《时事周刊》杂志社的记者额编辑们,所以,让大家都搬到了中汇银行大楼居住。 四个人在客厅中一直聊到四点多,这才各自洗漱睡觉。 …… 第二天,各大报纸都在头版头条,报道了昨天唐绍仪被暗杀的新闻,以及昨夜,位于新亚大酒店六楼的东亚黄道会被剿灭的新闻。 昨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让土肥原贤二一场震惊和恼怒,昨天的事情可以说同七七和八一三暴动的影响力不相上下。 一大早,土肥原贤二便把平冈龙一、影佐祯昭、黑田大佐等人召集到虹口重光堂开会,商量着对策。 “这两个月来,上海占领区,发生了一系列针对大日本的恐怖袭击事件,是对我们大日本的严重挑战,大家都说说,应该采取什么对策?”土肥原贤二环视了一眼到场的众人,首先开口说道。 “将军阁下,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必须寻找代理人,建立一个像军统那样的情报机构,专门对付军统和中统的地下潜伏人员。”影佐祯昭建议说。 “可以吗?东亚黄道会不就是一个这样的组织吗?昨夜不是照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把老巢给剿了?”土肥原贤二质问道。 “将军阁下,东亚黄道会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那群人,拿着我们大日本给的钱,整天吃喝玩乐,偶尔恐吓恐吓一些媒体机构,除此,他们能做什么?”影佐祯昭回答说。 “影佐君,那你说说,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同军统和中统的潜伏人员抗衡?”土肥原贤二望着影佐祯昭问道。 “李士群。”影佐祯昭再次把李士群推了出来。 “李士群?你是说昨天同我们一道去唐绍仪公馆的那个李士群?”土肥原问道。 “对,就是他!”影佐祯昭点了点头。 “这个人不就是一个出卖小情报的人嘛,他的那个67号,也就是刺探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而已,能有什么作为?”看来土肥原对李士群还是不太了解。 “将军阁下,这个人曾经在共党和中统都干过,非常了解军统和中统,乃至共产党的地下组织体系,同时,这个人还是青帮大佬季云卿的弟子。”影佐祯昭对李士群这个人做过一番详细的研究。 “那好吧,让李士群筹建特务机关的事情,就有影佐君负责,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再见见这个人。”土肥原说道。 “将军阁下,我也有个建议,目前的维新政府无能力维持占领区的治安,我们要加紧寻找新的代理人同蒋介石抗衡才对。”平冈龙一终于开口了。 “平冈总领事得意思是加紧施行钓鱼计划?”土肥原问道。 “对,我们要加速国民政府内部的分化,成立一个能够同重庆政府抗衡的政府,这样才是长久之计。”平冈龙一回答说。 “听说你最近在联系国民政府亚洲司司长高宗武,进展怎么样?” 昨天唐绍仪被刺身亡,让土肥原一夜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开始思考着,重点从国民政府内部,现有能与蒋介石相抗衡的人下手。 “高宗武先生最近可能会秘密到上海来,到时间将军阁下可以同他好好谈谈,我想一定会有收获的。” 在统治和征服中国人这一点上,代表着内阁的平冈龙一和代表着军方的土肥原贤二,两个人的观点,竟然出奇的一致。 “平冈总领事,听说你的那个学生,反日倾向很严重,他办的《时事周刊》杂志,一直在发表一些对大日本不利的言论,你怎么不出面制止一下?”土肥原贤二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冯晨的事情。 “哈哈,将军阁下,看来我们把你也欺骗了,今天这里没有外人,我索性把他的底细全告诉你,我那学生是樱花会的秘密成员,他给我们提供了大量绝密情报,是我专门让他发表反日文章,用于迷惑敌人的。” 平冈龙一大笑着说道。 第0501章 整套计划 土肥原贤二是想当着众人的面,再次确认一下冯晨的身份,他总感觉那次在唐绍仪公馆里遇到冯晨很不正常。 “将军阁下,我还打算在最近成立一个编译局,让冯晨出任总经理,专门为我们大日本网罗中国文化界的名人,为我们大日本服务。”平冈龙一明白,土肥原对冯晨不信任。 “好!我们文武双管齐下,这样才能让上海这个大都市平安,才能让这个金融中心,为我们大日本征服世界服务。”土肥原贤二非常赞成地说道。 “黑田君,昨夜黄道会的常玉清伤得怎么样?”土肥原贤二望了眼黑田大佐问道。 “将军,常玉清昨晚带着人捣毁了《大美晚报》。当他回来时,在新亚大酒店停车场遭到伏击,腿部受伤,现住在医院。”黑田大佐回答说。 “这个东亚黄道会我们大日本不在扶持他们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土肥原贤二对东亚黄道会特别失望。 “黑田君,知道昨夜是谁袭击的黄道会吗?”影佐祯昭偏过头看了看黑田大佐问道。 “从现场看,对方的火力很猛,遗留下来很多冲锋枪的弹壳,我分析是军统的忠义救国军干的。”黑田大佐回答说。 “军统的忠义救国军,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剿灭了。”影佐祯昭恶狠狠地说道。 “影佐君,这些人来无踪去无影,骨干大都潜伏在租界里,还有一部分成员原来都是青帮弟子,他们对上海太熟悉,不好剿灭啊!”看来黑田大佐吃了不少忠义救国军的苦头。 “影佐君,最近你同青帮的几个大佬接触的怎么样?”土肥原贤二问道。 “将军阁下,季云卿和张啸林已经答应同我们大日本合作,只是那个黄金荣以种种借口不肯答应。”影佐祯昭回答说。 “只要季云卿和张啸林肯出面为大日本做事,上海的青帮帮众以后就不会对我们威胁太大,你最近那拿出全部精力,扶持那个李士群建立特务机关。”土肥原做出了决定。 …… 一场秋雨连续下了多日,气温突变,寒威肆虐。 上海滩一片肃杀凄凉。 三辆插着红膏药旗的黑色小轿车,在北四川路上疾驰。 第一辆车里,坐着日本大使馆的书记官清水董三和67号情报工作室的主任丁默村。 第二辆车里坐着李士群与叶吉卿。 第三辆车里是清水董三的随员与警卫人员。 车在虹口东体育路7号停住。 三辆车上的人,今天是到重光堂来拜访大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的,重光堂的门外,早有土肥原的侍从副官迎候着。 副官向清水董三行礼后,恭敬地说:“书记官阁下,请先在客厅里坐。” 丁默村、李士群、叶吉卿跟着清水董三进入客厅,叶吉卿的手里提着一只皮包,客厅正中燃着一盆木炭,红红的炭火,把房间里烧得暖烘烘的。 叶吉卿脱下了身上的貂皮大衣,露出紧裹着她身子的墨绿色的旗袍,今天要来拜访土肥原贤二,叶吉卿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 四人刚刚坐下,土肥原贤二从楼上走了下来。 “报告,清水董三奉命来到。”全副戎装的清水董三给土肥原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丁默邨、李士群、叶吉卿三人,规规矩矩,齐崭崭地站起,按照日本人的礼节,给土肥原鞠了一躬。 为了学习这个鞠躬礼,丁默邨、李士群、叶吉卿三人在私底下还进行了排练,生怕在土肥原贤二面前不恭敬。 “清水君,还有这三位中国朋友,我非常欢迎你们的光临。” 今天的土肥原贤二显得比往常客气得多,他抬了抬手,示意着大家坐下,接着又按照中国的习惯,给大家递上香烟。 秘书送上了茶水。 “将军阁下,这三位,都是我们大日本可靠的中国朋友,今天专门来聆听将军阁下指示的,请将军阁下训示。”清水董三给土肥原介绍着。 “呵呵,不,不,他们三位,应该对中国的情况都非常熟悉,我还是听听他们的意见。”土肥原贤二微微笑着摆了摆手。 丁默邨、李士群、叶吉卿三人显得异常拘谨,不知道从哪里先开口汇报。 “呵呵,各位随便一些,就像你们在自己的朋友家里,我早已经把你们看做朋友了,我需要的不是空泛的客套话,要的是真情实话,有利于我们的工作的实话。”土肥原看到李士群三人都很拘谨,温和地笑笑说。 “遵将军阁下的指示,我就直说,为了收拾目前的时局,我们国民党内的同志应该联合贵国,有力地推进和平运动,迅速实现日中之间的和平。” 土肥原的话一结束,丁默村便情绪激动开口推销他的和平运动。 “鄙人认为,第一阶段的工作,应该以上海为根据地,开展和平运动,这方面需要贵国的大力支持和谅解。” 土肥原用心地听着丁默邨涂抹四溅地讲着,讲完,丁默村看了一眼李士群,示意着他接着讲下去。 “不过,这项工作会有很大的困难,主要是重庆派来的地下潜伏人员,他们在上海搞恐怖活动,弄得人人自危。”李士群一句点到了土肥原最关心的问题上来。 土肥原听着,很赞同地点了点头,示意着李士群继续说下去。 “将军阁下,比如在不久前的9月30日,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国民政府委员唐绍仪先生,被人用利斧劈死在福开森路寓所,唐先生是响应贵国的和平主张的。” 李士群的话触到了土肥原贤二的痛处,土肥原贤二那天带着李士群去唐绍仪的公馆,就是为了再次说服唐绍仪为日本人做事的。 “那李先生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对付重庆分子的恐怖活动?”土肥原贤二颇为欣赏地望着李士群问道。 李士群正待回答,丁默村接过话,插了一句说:“将军阁下对付重庆潜伏人员的恐怖活动,仅仅依靠贵国的宪兵和租界的巡捕恐怕是不行的。” “噢?为什么?”土肥原似乎对丁默邨的插话,有点不高兴。 “这是因为贵国的宪兵,以及租界的巡捕,只能捕获现场的罪犯,而潜伏隐藏着的重庆特工,军统和中统的地下组织依然存在,如果不彻底根除他们,恐怖活动只会有增无减。”丁默邨说道。 “以丁先生之见,你们有何良策?” 一旁的叶吉卿,早就想在土肥原的面前显露显露,她等的有些不耐烦,还没等丁默邨回答,她接过土肥原的话,说出了具体办法。 “将军阁下,我们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特工对付特工,以我们优秀的人才和严密的组织,加上先进的武器,由这些所组成的特工来取胜重庆的特工。” “我们有许多有利条件,我们这一批人,过去都曾在重庆政府的特工组织干过,知道他们的内情,他们的力量、弱点、活动规律,全都洞悉无遗,如果再有贵国的大力支持和指导,是可以稳操胜券的。”李士群补充道。 叶吉卿和李士群的话,让土肥原沉思起来,其实,土肥原的心目中一直也是这样考虑的,李士群夫妇的话,说道了土肥原的心坎上。 “将军阁下,李先生和叶女士,已经草拟了一个建立特务机构的整套计划。”清水董三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目光向叶吉卿示意。 叶吉卿立即从皮包里拿出几叠书面材料,走到土肥原面前,恭敬地用双手呈上。 第0502章 不听劝告 土肥原贤二接过那叠材料哦,戴上眼镜,逐一翻看了一下封面。 只见上面写着,《重庆抗日地下组织一览表》,《对重庆地下潜伏组织和地下潜伏工作人员心理作战研究》、《特工组织规划方案》。 每一份的封面上都写有“敬呈土肥原机关长阅示,落款为,李士群、叶吉卿书写”几个字,写得端正秀丽。 土肥原贤二仔细端详着字迹,过来一会,抬头问道:“这是哪位书写的?” “这些全是由我夫人书写的。”李士群回答说。 土肥原面露笑容,慢慢观看起手上的重庆抗日地下组织一览表来。 表上,详细列有各抗日团体的人员、组成情况、活动内容;军统、中统、忠义救国军的负责人、人员、力量配置、情报网、活动地区,所侦得的日方与上海市政府要人的动向。 土肥原很感兴趣,特别高兴,他在心里想,这些材料,我们大日本特高科怎么没有掌握?我们的这些特工真是太无能了。 土肥原这些心理活动,李士群等三人当然无法知道,他们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将军阁下,请您再看看我们的组织规划方案,只要有武器、人员、经费,我们就能立即行动,搞垮军统和中统的潜伏组织是完全可能的。”李士群又献媚地说道。 老奸巨猾的土肥原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回答。 “将军阁下,您要是信不过我们,我李士群可以把我的儿子交给你们作人质。”见土肥原贤二不说话,李士群有些急了,颇动感情地承诺着。 听到李士群说出这样的话,叶吉卿脸色一寒,眼睛向他瞟了一下,似乎对他刚才承诺的话有些不高兴。 “承蒙三位讲了些非常有用的话,我认真听了,非常感谢!我个人认为,你们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这些计划还待详细研究,再说,我也不能立即作出决定,需要向军部和内阁请示,这实在遗憾!” 土肥原贤二终于开腔了。 “清水君,你看这样行吗?”土肥原显得非常谦虚,装腔作势地征求起清水的意见来。 “是!机关长说得对。”清水董三起立,恭敬地回答说。 土肥原随即也站了起来。 李士群三人一看这个样子,便知道这是土肥原要送客,这次晋见已经结束。 大家站着,相互寒暄,告别。 “叶女士,你的书法不错呀!”忽然,土肥原驻足,笑容可掬地望着叶吉卿说道。 “谢谢将军夸奖。”叶吉卿有点受宠若惊。 叶吉卿能够得到土肥原的青睐就从这里开始。 此后土肥原派人到大西路67号和丁默村、李士群联系,如果两人不在的话,就由叶吉卿代为传话。 三天后,土肥原贤二的专使晴气庆胤,带着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的那些计划,飞回了东京,向大本营请示去了。 主持这项工作的正是陆军省中国课课长影佐祯昭。 此时,影佐祯昭正再和今井武夫联手,着手策划以汪精卫为首的“和平运动”,上海是影佐祯昭选中的基地。 影佐祯昭正愁,一旦汪精卫一伙投靠过来,会显得势单力弱,而重庆潜伏在上海的特工又极为活跃。 看了丁默村和李士群的行动计划,正中影佐祯昭的下怀。 影佐祯昭竭力为丁默邨和李士群两人的行动计划吹嘘,很快,日本大本营参谋总长载仁亲王,亲自下达了《援助丁默村一派特务工作的训令》,同时撤销土肥原机关。 载仁亲王的训令是给晴气庆胤的,内容为: 一、大本营确定,将援助丁默村一派的特务工作,作为对付上海地区恐怖活动对策的一个环节。 二、你在上海应与丁默村联络,援助其特务工作,协助华中派遣军,推行其对付租界的诸项政策,并须处理土肥原机关所遗留的各项工作。 同时,分配本诚宪兵大佐和中岛信一少佐,作为你的部属。 三、在援助特务工作时,应对丁默村提出如下要求: 1.制止在租界进行的反日活动,但注意不要和工部局发生磨擦。 2.不得逮捕和日方有关系的中国人。 3.将来应和汪兆铭的和平运动合流。 4.特务机关成立以后,每月给予经费30万日元,并给予彼等手枪500支,子弹5万发及500公斤炸药。 晴气庆胤回到上海,考虑到大西路67号地方太小,旁边又有美军的兵营,很不适合作为特务机关,便动员丁默邨和李士群,搬到沪西极司菲尔路北76号。 位于沪西的极司菲尔路北的76号,与其东邻的74号,还有马路对面的75号,均是当年外国人,向道台衙门购买土地修建的花园洋房,门牌为公共租界的蓝底白字门牌。 在上海沦陷前,76号为安徽省主席陈调元的住宅,有一座洋楼,一座新式平洋房,一座很大的花园。 就这样,丁默邨和李士群合伙经营的76号特务机关,密锣紧鼓地准备开张了! 一栋洋房,一笔经费,几条破枪,一群阴险的汉奸,上海滩最让人闻风丧胆的特务机构马上就要出现了。 从此,丁默邨和李士群夫妇,心甘情愿地彻底当上了日本人的鹰犬。 丁默邨和李士群的活动,土肥原等人的接触,尽在冯晨的掌握之中,他及时把这一些情况,报告给了重庆军统总部。 重庆军统总部,没有明确的指示,冯晨感觉到军统总部的戴笠,正在策划一件他不知道的大事。 很快,军统上海区的人事也发生了变动,赵理君这个魔头,被调往洛阳担任军统洛阳站少将站长,久没到任的上海区区长王天木也正式上任了。 冯晨的情报组人员也有变动,许剑被调任军统苏州站上校站长,冯晨请示戴笠后,任命刘戈青为军同情报组上校行动队队长。 三八年的冬天,出奇地冷。 王天木到达上海的当天,就同冯晨秘密接上了头,两人先后来到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在二楼三号包厢里会了面。 “欢迎王区长来上海领导工作。”冯晨亲自给王天木倒着茶水,客气着。 冯晨的情报组,名义上是受军统总部和军统上海区的双重管理,但是,王天木不同于王新衡,因为之前冯晨同王天木根本没有什么交情,所以客气点比较好。 “冯组长,你客气了,在重庆,临来上海的时候,戴长官反复交代过,让我们一定要精诚团结。”王天木这句话很有意思,他不说自己应该同冯晨精诚团结,而是抬出了戴笠的话,这让冯晨在心里琢磨了半天。 “王区长,戴长官对丁默邨和李士群正在筹建的特务机关,有什么指示?”冯晨转换了话题。 “戴长官让我们密切关注,临机应变!”王天木说。 “王区长,我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丁默邨和李士群不是原来东亚黄道会的常玉清,他们两人熟知我们的工作方法,对我们的人也非常了解,可怕!”冯晨担忧地说道。 “哈,哈,就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能翻出什么大浪来?我不等他们的特务机关开业,分分钟就把他们灭了。”王天木大笑了两声,自大地说道。 冯晨对王天木的自负很是无语,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当初王天木的四名手下,从北平跟踪楠本实隆会被一网打尽。 “王区长,我们不能大意啊,丁默邨和李士群两人特别狡猾。”冯晨再次提醒着。 “没事,等我熟悉情况以后,就开始剿灭他们!”王天木根本听不进劝告。 第0503章 两难境地 在冯晨同王天木接头见面的第二天早上,安志达、莫三强、郑淑媛三人,乘船安全抵达了上海。 郑淑媛就是上级派来的代号“红海葵”的电讯员,是专门来协助杨寻真工作的,莫三强除了一路负责护送安志达和郑淑媛之外,上级也把他编在了墨鱼情报组,代号海鳗。 安志达三人抵达上海后,任何地方都没有去,直接来到了汉口路上的幸福弄堂23号公寓,见到了赵守义、王锋和杨寻真他们。 冯晨一大早去了日本领事馆,平冈龙一见时机到了,正在着手筹划着建立自己独立的特务机关,他不想受制于军方那些人。 平冈龙一知道,由土肥原贤二和影佐祯昭一手策划筹办的特务机构,不久的将来就会正式开业了,平冈龙一从冯晨口中也了解到了丁默邨和李士群是什么样的人。 丁默邨和李士群不是东亚黄道会的常玉清,这两个人,只要有日本军方的大力支持,必然会在上海滩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来。 平冈龙一想尽快扶植起自己的势力来,上海滩应该有他平冈龙一的一席之地。 “冯桑,我们尽快把编译局办起来,你认为现在还需要什么?”平冈龙一望着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的冯晨问道。 “老师,我想知道,咱们的这个编译局是如何定位,将来围绕什么中心来做事?”冯晨把手中的茶杯放下问道。 “明知故问,我明白告诉你吧,这个编译局,就是同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正筹建的特务机关一样,但我们搜集情报的方向,与他们略有差别,我们注重对战略情报的收集。”平冈龙一回答说。 “这个……,我认为老师还是安排一个日本人负责比较好,石川君,吉田君,他们任何一个都可以,如果让我出头的话,恐怕……”冯晨犹豫着。 “冯桑,你是不是怕担上汉奸的骂名?”平冈龙一知道冯晨心里担心什么。 “老师,再说了,军统的锄奸队可是很厉害的很呀!”冯晨说。 “你不是有着军统的身份嘛?!还怕他们?”平冈龙一盯着冯晨问道。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敢轻易答应老师,我可以在暗中给老师提供一些重要情报,但我不想出头,老师没听说,枪打出头鸟吗?”冯晨拒绝着。 “你一定要出面,我想把你推到前台来,同丁默邨、李士群他们正面抗衡,我同样向你保证,要人给人,要枪给枪,要经费给经费!”看来平冈龙一早已经打算好了。 “老师,那你让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怎么样?”冯晨觉得事情重大,必须慎重考虑。 “可以,不过你要尽快给我答复。”平冈龙一点了点头。 从日本领事馆里出来,在回中汇银行大楼《时事周刊》杂志社的路上,冯晨一直在思考着今天平冈龙一同自己的谈话。 让自己走上前台去当汉奸,这件事情必须给戴笠汇报,私自做主的话,戴笠很可能会把自己真的当汉奸给锄了。 同样,这么重大的事情,更应该给党组织汇报,组织上会同意吗? 一旦答应了平冈龙一,自己就会担负着汉奸的骂名,就会再一次被同志们误解,再一次被不明真相的同志们所痛恶。 自己的名声有可能永远不可挽回! 怎么办? 冯晨陷入两难境地。 当车子到达中汇银行大楼门前时,冯晨刚好遇到来这里找他的王锋。 “冯晨同志,安志达同志到了,这会在幸福弄堂23号等着你。”王锋轻声汇报道。 “志达同志到了?”冯晨一阵惊喜。 算起来安志达在路上走了几个月了,从延安到上海来,要穿越鬼子的占领区,路途上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走,咱们去幸福弄堂23号公寓,见志达同志去。”冯晨乘上王锋开来的车子吩咐道。 “志达同志一个人?”王锋把车子启动后,冯晨偏过头问道。 “连志达同志一起,三个人,海鳗同志和红海葵同志一起到达的。”王锋回答说。 “海鳗?红海葵?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冯晨问。 “红海葵主要是配合杨寻真同志的工作,当时是女同志了,我听志达同志说,红海葵同志还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去年奔赴延安的,至于海鳗同志嘛,是你的老熟人莫三强同志。”王锋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回答说。 “三强也来了?!” 冯晨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 “王锋同志,三强既然来了,我在考虑着,我们应该组建一支秘密行动队,一是一些外勤行动,需要行动队执行,二是我们的同志要保护,行动队就像原来特科红队一样。” 冯晨其实早有这样的想法。 “冯晨同志,其实我也早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没有合适人选啊,我们在上海的力量毕竟太薄弱了呀!”王锋摇了摇头。 “三强来了,我们的行动队应该可以组建起来。”冯晨在心里盘算着,莫三强、王峰两人,再加上自己,就是一个精干的行动队。 很快,车子到了幸福弄堂23号,冯晨下车后,迫不及待地跑进了公寓客厅里。 “志达同志,三强同志,你们终于来了,想死我们了。”冯晨激动地同安志达拥抱在一起,由这个把自己引上革命道路的人再,就是自己心中的一根定海神针。 同安志达拥抱了一阵,冯晨又同莫三强紧紧地拥抱着。 “冯晨同志,这位是郑淑媛同志,代号红海葵,组织上派来的电讯员。”两人拥抱了一阵,莫三强轻轻推了推冯晨,给他介绍着旁边站着的郑淑媛。 “红海葵同志,你好!”冯晨喊着郑淑媛的代号,上前同郑淑媛握了握手。 “墨鱼同志好!”郑淑媛脸上挂着笑,回应着冯晨。 大家相互介绍完毕,便在客厅中坐了下来。 “志达同志,上级有什么指示?”冯晨急切地问道。 “冯晨同志,我离开延安时,组织上研究,让你利用同平冈龙一之间的关系,打入日本间谍组织内部,为组织上取得战略情报。”安志达回答说。 “志达同志,我刚刚从日本领事馆平冈龙一那里回来,平冈龙一打算,在上海筹建一个特务机关,想把我推到前台来,我当时没答应。”冯晨把刚才同平冈龙一见面的事情,给安志达做了汇报。 “冯晨同志,这是一个你打入日本间谍机构内部的一个绝佳机会,立即把这个情况电告延安,等候延安的指示。”安志达吸取以前的教训,把这个情况电告延安以后,延安方面肯定会备案,这样将来冯晨就不至于再背黑锅了。 “谢谢志达同志,!”冯晨立刻明白了安志达的良苦用心。 “冯晨同志,你必须把这个情况也如实向重庆的戴笠汇报,一定要取得戴笠的统一。”安志达提醒着冯晨。 “志达同志,要是戴笠不同意怎么办?”冯晨问道。 “无论如何要说服戴笠,我可以通过重庆的内线,给戴笠做工作,让他同意,你进平冈龙一的间谍机关做卧底。”安志达也在担忧着,害怕戴笠不同意。 “我在想,戴笠一定会同意的。”一旁坐着的王锋说道。 “噢?说说理由。”安志达看了看王锋。 “日本人重用丁默邨和李士群的目的,主要是对付军统在上海的潜伏人员,这一点戴笠很清楚,所以,戴笠急需一位能够打入日方内部的精干人员,用于保护军统在上海的地下组织,冯晨同志这个时候提出做卧底,戴笠肯定欢迎。”王锋分析着说。 “有道理。”安志达点了点头。 第0504章 贡献大啊 安志达亲自起草了一份电报,让杨寻真立即给延安发了过去。 电报内容为: 一,墨鱼同志是否可以在日谍机关做卧底,请指示。 二,安志达一行三人已安全抵沪。 电报内容很简单,安志达没有把墨鱼同志究竟去哪个日谍机关做卧底说清楚,更没有透露细节,这是安志达为了不在任何外人面前暴露冯晨的行踪,让那些不相干的产生不必要的联想才这样做的。 电报发出去以后,大家开始研究冯晨提出的组建行动队的建议。 “刚才冯晨同志提出了,应该组建一支行动队,作为墨鱼情报小组的武装力量,我非常赞同这个建议,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安志达环顾了大家一眼说道。 “首先我也赞同组建一支行动队,但是,根据实际情况,我觉得目前行动队也只能有冯晨同志、莫三强同志和我,我们三人组成,力量显得还是有些薄弱了。”王锋发言说。 “我也可以加入行动队,你们不要小看女同志。”杨寻真接过王锋的话说道。 “你肯定不行,你马上要回到中统上海区去,你在这里是临时避风头,长期不回中统上海区的话,陈立夫和徐恩曾都会有想法,这样对你的潜伏不利。”安志达一口拒绝了杨寻真。 “其实我有个不成熟的打算,说出来大家看看可行吧。”冯晨开口说道。 “冯晨同志,你说。”安志达点了点头。 “我在想,行动队还是以莫三强、王锋和我为骨干,然后由我在洪帮向华波的淞沪游击队成员中,挑选八到十名素质过硬的战士,作为行动队的骨干队员,由莫三强同志领导,这些人接受莫三强同志的单线联系。” 冯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这个办法非常不错,不过,我想再增加一条,行动队除了接受莫三强同志的指挥之外,同时要接受冯晨同志和王锋同志的指挥,不过冯晨同志和王锋同志,不能同行动队队员见面,指挥时一律用代号,在幕后进行。” 考虑到斗争的复杂性,安志达提出了一个附加要求,这样可以有效保证,在特殊的情况下,万一莫三强同志不在,冯晨和王锋还可以在幕后指挥行动队。 “志达同志,可是我还没有代号啊。”王锋说道。 “王锋同志,你的代号为海狮,赵守义同志的代号为海蜇。”安志达临时给王锋和赵守义起了个代号。 “那好,行动队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明天我派人去联系向华波,让莫三强同志过去挑选队员,秘密集训,我们的行动队不在乎人多少,短小精悍就行。”冯晨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郑淑媛接到了延安的回电,把电文拿过来递给了安志达。 “延安回电,同意墨鱼同志伪装打入日谍机关,鉴于斗争环境的需要,为了更好地掩饰真实身份,公开场合,墨鱼同志可以发表亲日言论,可以公开与日方人员及汉奸交往,具体尺度由墨鱼同志自行掌握,一切以党的利益为宗旨!” “此电文底稿,已在中社部存档。” 安志达一字一顿地当着大家的面,把延安的回电念了出来,这也是安志达有意为之,他要让墨鱼情报小组的每一位同志都知道,此后冯晨的所作所为,是经过上级批准的。 听着电文内容,冯晨默默思考着,他没有说话,电报内容说的非常明白,上级对自己也是莫大的信任,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冯晨同志,你今天立即把相同的内容,发给重庆军统局的戴笠,你必须取得戴笠的同意后,才可以答应平冈龙一的要求。”安志达吩咐道。 “好,我这会就去给重庆发电报。”冯晨答应着站了起来。 “好吧,你去,同意不同意,你要把戴笠的回复立即告诉我。”安志达说。 冯晨点了点头离开了。 “寻真同志,呼叫重庆,我要同张冲联系,把冯晨进入日谍机构卧底的事情告诉张冲,这件事情必须要让老蒋知道。”安志达一直在考虑着冯晨今后的安全。 安志达心里想,万一戴笠今天私自答应了冯晨做卧底,将来又不认账,有朝一日把冯晨作为汉奸惩治了,找谁说理去? …… 重庆曾家岩,蒋介石的官邸。 一辆小车在官邸门前缓缓停下,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办公厅顾问事务处中将处长张冲,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将服,从小车里面下来。 张冲刚刚接到八路军上海办事处安志达的电报,电报中,安志达告诉张冲,根据可靠情报,国民政府参议院议员冯明轩的大公子冯晨已经落水,拟出任日本外务省间谍机构大东亚文化研究所暨编译局负责人。 张冲对冯晨还是比较熟悉的,他亲眼见到过,这个冯晨在1932年的一二八事变中,深入敌后侦查,是何等的有胆魄,怎么忽然就落水了呢? 这个冯晨,当年也曾经是中央调查科有名的人员,对国民党的特务机构非常熟悉,一旦落水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 更重要的一点是,张冲同冯明轩的私交非常好,他不想因为冯晨的落水,对冯明轩的政治名誉有所损害。 所以,看完安志达的电报,张冲权衡再三,决定面见蒋介石,把安志达的这个情报告诉蒋介石,并且在蒋介石面前,为冯明轩开脱一下责任。 蒋介石在会客室里接见了张冲。 “你这么匆匆过来见我,有什么要紧事吗?”蒋介石开门见山地问道。 “委员长,我刚刚接到八路军上海办事处的一份情报,说是冯明轩参议的大公子冯晨,已经落水当了汉奸。”张冲如实地给蒋介石汇报道。 “冯明轩的大公子?就是那个受怪西人牵连的冯晨是不是?”蒋介石对冯晨这个人还有些印象。 “是的,就是他。”张冲回答道。 “戴笠了,请把戴笠给我叫过来。”蒋介石命令着旁边的侍卫。 “报告!” 正在这时,戴笠过来了。 “哦,正准备找你呢。”蒋介石指了指张冲身边沙发,示意戴笠坐下。 “戴笠,冯明轩参议的大公子是怎么回事?”蒋介石问道。 “委员长,我过来就是回报这件事情的。”戴笠恭敬地回答说。 “噢?这么说这个人真的落水当汉奸了?”蒋介石诧异地望了眼戴笠。 “委员长,是这样的,我来之前收到冯晨从上海给我发来的电报,电报中说,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总领事平冈龙一,准备让冯晨出任编译局总经理,这个编译局其实就是日本外务省新筹建的情报机构,他请示我,是否可以借此机会打入进去做卧底。” 戴笠详细地给蒋介石汇报着。 “你是怎么考虑的?”蒋介石问。 “我认为,可以让冯晨借机打入进去做卧底。”戴笠回答说。 “哦?说说理由。”蒋介石似乎很有兴致。 “日本内阁向来同军方不和,如今日本军方扶持叛变的丁默邨和李士群,正在筹建特务机关,冯晨打进外务省的情报机构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公开同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的特务机构抗衡。” 戴笠把自己的考虑说了出来。 “听到没张冲,请你在军事委员会备案。”蒋介石瞟了眼张冲吩咐道。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他真当了汉奸呢。”张冲送了一口气。 “自七七事变以来,冯晨在上海取得了大量的情报,同时,他的情报小组还惩处了一大批汉奸,前段时间,他们还把为非作歹的汉奸组织东亚黄道会彻底剿灭了,贡献大啊!” 戴笠当着蒋介石的面,历数着冯晨的功劳。 第0505章 受到邀请 下午四点多一点,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在后院的军统情报组地下电讯室内,方晓曼收到了来自重庆军统总部的电报。 电报内容为: “海蛇,同意你加入日本情报机构卧底的请示,为了便于你的伪装,可允许你公开发表亲日、媚日言论,必要时,不惜牺牲我方部分外围组织,中统潜伏组织也可,其他抗日地下组织,由你酌情处理。” “此电文已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存档。” 方晓曼把电文译出来后,立即来到中汇大楼三楼冯晨的办公室。 “组长,重庆总部回电了。”方晓曼把电文递给了冯晨。 冯晨仔细看完电文,悬着的心才算彻底的放下。 这份电文充分说明了,戴笠目前是信任自己的。 这份电文也说明了,戴笠是走了正常程序的,并且戴笠还在电报中暗示了自己,必要的时候,可以适当出卖军统的地下机关。 电文还隐隐暗示,对于上海其他抗日地下组织,更是可以随便出卖,冯晨是这样理解戴笠意思的。 戴笠非常清楚,要想取得日本人的信任,必须有实实在在的东西,不用苦肉计,是不能打入日本间谍机构的核心。 既然卧底,就必须进入核心,既然选择了卧底,就一定要有所牺牲! “晓曼,以后上海情报组的主要工作,全靠你了,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会以那边的工作为主。” 看完电文,冯晨抬起头望着方晓曼,郑重嘱咐着。 “嗯,组长,我明白的。”方晓曼点了点头。 冯晨同方晓曼从三一年认识以来,工作上,在一起配合的相当默契,可以说两人之间的感情,情同兄妹。 冯晨似乎是在安排后事一样,这一系列的变化,预示着上海滩的谍战斗争,将会进入一个更加残酷的时期。 “组长,是否给总部汇报,给我们情报组派一个电讯员来,许队长调走以后,我们这里显得人不够用。” 自从许剑调任军统苏州站站长以后,方晓曼几乎每天里外忙乎着,马上冯晨又要加入日本人的组织,这样一来,情报组的工作就有可能瘫痪。 “已经给总部提了两次要求了,为什么总部迟迟不安排人来?不知道戴长官是如何考虑的,是没有合适人选?” 冯晨也感觉到很纳闷,就目前情况看,情报组急需一位电讯员。 “马上你以我们两人的名义,再给总部发一份电报。”冯晨吩咐说。 “好的,我这会就去发。”方晓曼答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冯晨的办公室。 冯晨一个人在办公室内,再次把电文拿起仔细看了两遍,心里想,看来国民政府高层最近可能会有分化。 冯晨这个人,很善于从不相干的两件事情上联想,戴笠今天的这份电报,给他的临机决断权太大了,大的可以允许他出卖军统的地下组织,可以允许他出卖抗日地下组织。 冯晨很清楚,军统的家法相当严,对出卖组织的人,更是从来都不放过,戴笠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冯晨要去伪装卧底的那个身份很重要。 在办公室里坐了一阵,冯晨带上电文,准备回幸福弄堂23号公寓,去给安志达同志汇报,安志达同样在焦急地等待着军统的回电。 刚刚起身,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冯晨伸手抓起话筒,里面传来了石川正雄的声音:“冯桑,老师让我告诉你,晚上让你一起出席一个重要活动。” “噢?重要活动?知道是什么活动吗?”冯晨问。 “我只听说,从重庆来了两位贵客,晚上土肥原将军在上海国际大酒店招待他们,你是应邀参加作陪的人员之一。”电话里的石川正雄回答说。 “重庆来的贵客?知道是谁吗?”冯晨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晚上你到了不就知道了?”说完,石川正雄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冯晨纳闷着,重庆来的贵客,会是谁呢? 从电话里面,冯晨听出来,石川正雄也不清楚来的人是谁,会不会是高宗武来了?是来找土肥原探路来的? 很可能就是高宗武! 想了想,冯晨出了办公室,下楼开上车子,直奔汉口路幸福弄堂而去。 …… 冯晨分析的很正确,石川正雄口中的贵客,确实是高宗武,不过除了高宗武之外,还有汪精卫的密使梅思平。 这两个人秘密到上海来,是为汪精卫、周佛海等人打前站来的。 影佐祯昭和今井武夫的钓鱼计划终于快成功了,鱼儿开始上钩了,饵料便是日本年初御前会议通过的《处理中国事变的根本方针》。 这个方针宣称:如果中国政府不接受日本的条件,日本今后将不再承认国民政府,即不以其为谈判对手,而扶植新的“中央政府”,并与之调整关系。 日本所谓的新的“中央政府”,其实就是要扶持成立一个日本的傀儡政府。 最初,日本人物色的预备对象是唐绍仪﹑吴佩孚,无奈土肥原贤二同唐绍仪接触后,刚刚谈的有些眉目,唐绍仪便不明不白的被杀害了。 而吴佩孚更是坚称自己有病,始终不同日本人合作。 这让土肥原贤二非常气恼! 在此情况下,土肥原贤二在影佐祯昭和今井武夫的鼓动下,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的身上。 对于日本御前会议的精神,汪精卫这个国民党的副总裁并没有怠慢,他很重视日本御前会议通过的《处理中国事变的根本方针》。 估计,汪精卫是领导了他的低调俱乐部的骨干成员们,进行了深入的学习﹑认真的讨论。 其中,周佛海算是个活学活用,立竿见影的典型。 日本御前会议精神刚传达,周佛海就灵活地采用欺骗手法,以派高宗武到香港收集信息为由,不顾蒋介石和外交部长王宠惠的阻止,暗中差遣高宗武到上海私下通敌。 当蒋介石发现异常,断绝高宗武的经费时,周佛海竟然私自动用国民党中宣部的经费,继续支持高宗武。 在高宗武的上蹿下跳之下,同日本人的秘密谈判已经有些眉目了。 正因为这样,汪精卫和周佛海才下定决心,加派梅思平同高宗武一道来上海,与日本大特务土肥原贤二会谈。 说起这个梅思平,他可不是一般人啊! 梅思平当年曾是“五四运动”闯将,要不是他带队去火烧赵家楼,痛打章宗祥,把那点在街上喊口号的事搞大,那就没有后来闻名遐迩的“五四运动”了。 首先与梅思平进行谈判的是松本重治。 八月份,在高宗武的安排下,梅思平代表汪精卫,与松本就实现中日和平的条件与办法等方面,连续进行了五次秘密会谈。 会谈中,梅思平告诉松本,和平运动必须由汪兆铭先生领导,周佛海和我们一些同志,集合在汪先生的旗帜下,已经行动起来,而且我们和云南的龙云、四川的将领及广东的张发奎等人进行了联络。 随后,梅思平、高宗武与西义显、伊藤芳男等人又作了进一步的谈判,并拟定了实现“中日和平”的详细方案。 正是由于前段时间这一秘密的交涉,终于让汪精卫﹑周佛海下定决心,走上了叛国投敌另立伪政权的冒险之路。 汪精卫与周佛海、陈公博、高宗武、梅思平、陶希圣等秘密商量以后,决定派梅思平、高宗武到上海,与土肥原贤二商谈,签订关于实现和平条件及另组政府的协议。 第0506章 准备伪装 冯晨匆匆忙忙回到幸福弄堂23号公馆,把戴笠的回电递给了安志达看。 “好,戴笠还是很信任你的,你可以放心答应平冈龙一了。”安志达看完电文说道。 “那好,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当面答应他。” “今天晚上?不是说明天吗?” “哦,是这样,刚才回来时,我接到日本领事馆的石川正雄的电话,说平冈龙一让我晚上去上海国际大酒店,陪两位重庆来的贵客。” “重庆来的贵客?”安志达警惕地问了句。 “是的,我分析可能是高宗武来了,最近一段时间,高宗武一直在秘密同日本人接触,他这次来,估计是见土肥原贤二的。”冯晨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安志达。 “看来汪精卫是迫不及待了啊!”安志达感叹道。 “志达同志,你说为什么平冈龙一会让我参加今晚这种秘密场合?他不怕我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了?” 冯晨很纳闷,私下交易这种事情,越是秘密越好,平冈龙一就那么信任自己?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平冈龙一确实信任你,另一种是土肥原利用这件事情想试探你。”安志达分析说。 “土肥原试探我?”冯晨用疑问的目光望着安志达。 “你想啊,今晚只不过就是一场酒宴,肯定没有实质的内容,即便你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了,暴露的只是你本人,对高宗武等人根本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高宗武本身就是外交部亚洲司司长,见见日本人也很正常。”安志达分析说。 “嗯,我明白了,看来处处都存在着危机啊!”冯晨想,一餐饭也有这么大的学问。 “如果后期,高宗武同土肥原贤二进行实质性的会谈,让你参加的话,那就充分证明,平冈龙一和土肥原是信任你的。”安志达接着分析道。 “志达同志,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顺其自然,不过在谈话的时候,你要尽量迎合你的老师平冈龙一的思想,偶尔要表现得比那些汉奸还要汉奸些。” “志达同志,我明白了,从今以后,我就会成为一个口是心非的人了。” “冯晨同志,不仅这样,你还要准备承受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也许要不了多久,报纸上便会骂你是汉奸,骂你是走狗,你会被千万人所误解,而又不能辩白。” “我早已做好思想准备了,我要伪装得象一个真正的汉奸那样,去面对一切,只要能为自己的信仰做出牺牲,一切都是值得的。” “冯晨同志,我在想,为了协助你的伪装,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在我党的《新华日报》和国民党的《中央日报》上,连续刊登你和其他汉奸的言行和所作所为,增加日本人对你的信任度。” “可以,同时,从明天起,我会让《时事周刊》转向,专门发表亲日和大东亚共荣的文章,倡导和平建国,迎合汪精卫的思想。” “我看了戴笠的电报,戴笠既然同意你可以出卖一部分军统外围组织,你何不先在土肥原面前表现一下,给你的老师平冈龙一脸上装装光?”安志达建议道。 “嗯,志达同志,你把咱们党创办的地下刊物的名单给我一份,除了咱们的地下刊物外,我准备把国民党在租界创办的地下刊物,全部给他们端掉,给平冈龙一送上一份大礼,让他在土肥原面前挺挺腰杆!” “好,明天我把详细名单过给你,不过你真要这样做的话,恐怕会引起国民党那边的怀疑,到时我再送你两处我党的地下刊物地点,人员提前撤退,你带人去把设备捣毁了。” 上海租界成为孤岛以后,在租界里面,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了大量的反日地下刊物,地下报纸,这些报刊杂志经常挖掘发表一些日本人的残暴行径的新闻,弄得日本人非常恼怒,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之前,日本人也就是靠常玉清的东亚黄道会,对这些报刊杂志社进行威胁,可是收效不大,越是威胁,这样的刊物出现得越多。 冯晨想好了,就拿这些报刊杂志开刀,为自己的卧底铺平道路。 安志达考虑得比冯晨还要周全些,现在冯晨的共党身份是绝对的机密,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让戴笠再对冯晨产生怀疑。 可以说现在的冯晨,在戴笠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忠诚能干的好部下。 戴笠这样认为是有充分理由的,除了王新衡和沈醉两人经常在戴笠面前推荐冯晨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冯晨的父亲冯明轩是党国的元老,以前冯晨加入共党,那是年少不懂事,蒋委员长的大公子不也曾经是共党吗? 冯晨同安志达商量了很久,掏出怀表看了看,将近六点钟了。 “志达同志,时间不早了,我这会赶到日本领事馆去,晚上回来以后我们接着再谈。”冯晨起身离开了公馆。 当冯晨到达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时候,平冈龙一、石川正雄和吉田义男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他了。 “老师,实在是抱歉,有点事情耽误了,让你们久等了。”冯晨歉意地同平冈龙一打着招呼。 “你来的正是时候,快上车,咱们出发吧。”平冈龙一始终对冯晨是那么的宽容。 “冯桑,上午告诉你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车子出发后,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平冈龙一,转过头望着冯晨问道。 “考虑好了,我跟着老师干!”冯晨爽快地答应着。 “好,从这个月开始,外务省每月给你们拨20万日元的经费,大东亚文化研究所就设在北四川路我的那套公寓里,同时对外加挂编译局的牌子作掩护。” “老师,咱们原来在中汇银行大楼租的房子不用了?” 之前,在筹办编译局的时候,冯晨已经把中汇银行大楼的四楼租了下来,今天平冈龙一突然换了地方。 “情况不同了,原来咱们只是打算成立一个编译局,翻译一些你们中国的书籍和名家的文章,现在不同了,大东亚文化研究所,需要搜集战略情报,安全必须考虑。” 平冈龙一给冯晨解释着。 “那人员组成呢?”冯晨问。 “大东亚文化研究所,由你和石川君、吉田君、松尾君、井上樱子、相田正二你们六人组成,你担任大东亚文化研究所的所长,石川君任副所长,负责行动,我已经协调好了,从宪兵队调过来20名宪兵,交给石川君指挥,负责你们的安全。” 看来平冈龙一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老师,那我的《时事周刊》杂志社……?”冯晨故意问道。 “你的那个杂志社嘛,继续留着,不过从明天开始,《时事周刊》杂志,要刊登大东亚文化融合方面的文章,不能再出现一句反日言论!” 冯晨心里想,果然来了,同自己和安志达同志分析的一样。 “那我今晚回去后,要同《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几个股东商量,老师,你是知道的,这个杂志本身是杜月笙扶持办起来的,要是公开发表大东亚文化融合的文章,恐怕杜月笙不会同意的。” “杜月笙同意不同意,你都要按我的要求去做,大不了他杜月笙退出股份而已,有大日本的支持,你还怕杂志办不下去?” “老师,我不是担心杂志能否办下去,我是担心杜月笙的人会找我麻烦。”冯晨显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难道你不会收买他的人吗?”平冈龙一意味深长地说道。 冯晨要的就是平冈龙一的这句话,有了这句话,冯晨就可以冠冕堂皇地在《时事周刊》杂志社和大东亚文化研究所,安插自己的人。 第0507章 汉奸行为 车子到达位于南京路上的上海国际饭店,下车后,冯晨发现,犬养健、影佐祯昭、今井武夫三个人,正站在酒店大门口迎候着大家。 “平冈长官好!土肥原将军和两位客人已经在楼上等候了,长官一到,酒宴马上开始。”犬养健让着平冈龙一走进了饭店大堂。 “冯桑,最近气色不错嘛,看来是好事不断啊!”犬养健紧接着,热情地同紧跟在平冈龙一身后的冯晨,紧紧握了握手,打着招呼。 大家站着,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朝着电梯入口走去。 冯晨随意左右环顾了一下饭店大堂,发现不少化妆成客人的便衣,或站或坐,布满了大堂内的各个角落。 冯晨暗暗想着,看来为了今天晚上的这场酒宴,土肥原贤二费了不少的心思。 来到饭店四楼,犬养健把大家带进了一个大包间内。 包间内,高宗武和梅思平坐在沙发上,正同土肥原贤二愉快的交谈着,冯晨发现,丁默邨和李士群竟然也在这里。 见平冈龙一进来了,土肥原贤二等人站了起来,土肥原微微笑着,给平冈龙一介绍着梅思平和高宗武。 “平冈总领事,这位是国民党副总裁汪兆铭先生的特别使者梅思平先生,这位是国民政府亚洲司司长高宗武先生。” “梅先生好!高先生好!”平冈龙一礼节性地同梅思平和高宗武握着手。 冯晨同梅思平不熟悉,但他同高宗武早在几年前就认识。 三六年,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时,冯晨曾经和高宗武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在高宗武的介绍下,冯晨还到东京医院,看望了正在治病的汪精卫,为此,冯晨还花了5000美金,给陈璧君买了一对玉镯。 高宗武一眼认出了冯晨,主动同冯晨打折招呼。 “冯先生,当年你的大东亚文化融合共荣的理论,让高某人至今记忆犹新,我想,不久的将来,冯先生的这个理想便可以实现了。” “呵呵,那是,那是,大东亚文化融合了,才可以共荣,但必须是建立在中日和平的基础上,所以没有你高先生极力推动的和平运动,哪有大东亚的文化融合与共荣?” 冯晨迎合着高宗武,微微笑着,同高宗武热情地握了握手。 “冯先生的这个观点很新颖,我也认为,只有在推动和平运动的前提下,才能够做到大和文化与中华文化的融合,及至繁荣昌盛。”土肥原贤二有意给冯晨带着高帽。 “多谢将军阁下夸奖!”冯晨客气着。 “噢,梅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冯先生,他是国民政府参议院参议冯明轩的大公子,大东亚文化研究所的所长。”土肥原贤二见有点冷落了梅思平,不失时机地给梅思平介绍着冯晨的身份。 冯晨听到土肥原如此介绍,这才明白,什么大东亚文化研究所,什么编译局?这一切都是平冈龙一和土肥原暗中安排好了。 大东亚文化研究所的牌子还没挂出来,土肥原就给梅思平介绍着冯晨是所长,这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又是什么? “久仰梅先生大名,今日能见到梅先生,实则三生有幸!梅先生为了倡导和平运动,鞍马劳顿,让冯某人实在佩服!”冯晨顺嘴扯着好听话,热情地同梅思平握着手。 冯晨今天的表现,就是一个十足的汉奸嘴脸,一言一行,比高宗武和梅思平这两人,还要厚颜无耻些,他的这些举动,让一旁站着的丁默邨、李士群两人甚是纳闷不解。 “骂那隔壁的,这个冯晨怎么是这副汉奸嘴脸?比老子身上的汉奸味还要浓些,以前咋就没看出来呢?”丁默邨有点吃醋,在心里暗暗骂了句。 “真tm的会装!”李士群在心里也骂了句。 寒暄过后,犬养健招呼着大家在一张很大的餐桌上就坐,服务生开始添酒上菜。 晚上的酒宴本来就是礼节性的,土肥原贤二完全是按照中国人的最高礼仪,招待着高宗武和梅思平,这让高宗武和梅思平两人受宠若惊。 席间,土肥原贤二同高宗武、梅思平两人谈笑风生,偶尔也同冯晨聊上两句,完全对丁默邨和李士群两人熟视无睹,这让两人心里很不舒服。 冯晨算是看出来了,土肥原贤二对主动投靠过来的丁默邨和李士群两人,是从内心深处看不起的,在土肥原的眼中,他们这些人,就是日本人喂养的狗。 宴会结束后,土肥原贤二特意交代平冈龙一,明天带着冯晨去重光堂,让冯晨临时给土肥原充当翻译。 其实,土肥原这个有名的中国通,根本不需要翻译,土肥原的理由是,对中国的一些成语典故还不是很精通。 在回去的路上,冯晨对平冈龙一说:“老师,明天高宗武和梅思平同土肥原将军密谈,这样的场合,我参加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是我推荐你参加的,我们要好好听听高宗武和梅思平带来了什么,他们的要求是什么?汪精卫究竟想成立一个什么样的政府?”平冈龙一说道。 见平冈龙一如此说,冯晨便不再言语了。 “冯桑,明天早上八点钟,你准时到大日本领事馆,我们一道去重光堂,九点钟,同高宗武和梅思平他们的会谈正式开始。”平冈龙一吩咐道。 “好的,老师。”冯晨点头答应着。 车子到达日本领事馆以后,冯晨下车,同平冈龙一等人告辞,开上自己的车子,朝着爱多亚路上驶去。 冯晨没有直接去幸福弄堂23号,从今天开始他要时时处处更加小心,幸福弄堂23号公寓,是个绝对不能轻易暴露的地方。 冯晨害怕有人跟踪自己,所以他决定先到中汇大楼这里,这样以来,即便有人跟踪,也不会发现什么。 因为冯晨一直在爱多亚路一带活动,法租界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时事周刊》杂志社在这里。 来到三楼,冯晨发现编辑部里陈晓云和卢梦莹两人还在加班,冯晨走了进去。 “晓云,梦莹,时候不早了,没完成的稿件不写了,这期的文章全部要换下来。”冯晨在两人的脸上来回看了看说道。 “换稿件?换成什么内容?”陈晓云不解地问道。 “换成东亚文化融合,中日亲善方面的。”冯晨很平淡地回答说。 “什么?换成中日亲善的?你没发烧吧?”陈晓云的反应异常激烈,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瞪大着双眼,望着冯晨质问道。 “嗯,我没发烧,按我说的话去办吧。”冯晨很是平静地回答说。 “社长,你给我们说清楚,是不是你受到汉奸和日本人的威胁了?”陈晓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决定。 “没谁威胁我,是我突然觉得,我们的《时事周刊》杂志,只有发表有利于中日和平亲善的文章,才能有更大的读者群体,我们才能正常生存下去。”冯晨给陈晓云解释着。 “社长,那你就是落水当汉奸了?!”陈晓云明显很生气。 “按我说的办,你们两人趁早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明天上午方副社长来了,你们问她吧。” 冯晨不想再同陈晓云解释了,再说了,这样的决定也无法同她们解释清楚,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就让方晓曼明天给她们解释吧。 万一不行,可以暗中把陈晓云介绍到自己人办的报刊杂志社去工作,为了大局考虑,《时事周刊》杂志必须转向。 “发表这样的文章,就是汉奸行为!汉奸!走狗!汉奸才会这样做!” 冯晨不顾陈晓云歇斯里地的在编辑部内大呼小叫,大步朝着楼下走去,他准备赶回幸福弄堂23号去,同安志达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到了楼下,隐隐还能听到陈晓云的叫骂声。 第0508章 初次会谈 冯晨回到幸福弄堂23号,安志达正在下面挖地道,赵守义在外面守候着。 “赵老师,快把志达同志叫上来吧,我有事情汇报。” “好的。” 赵守义答应着,扯了扯地道口的一根绳索,这是上面人通知下面人上来的信号。 不一会,安志达从地道口爬了出来,虽然是冬季,但安志达依然是满头大汗,身上沾满着黄色的泥土。 “志达同志,地道你就不要挖了,让我们几个慢慢挖吧。”冯晨望着喘着粗气的安志达关心地说道。 “呵呵,没事,活动活动有好处,冯晨同志,我今天仔细查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我们可以把临着汉口路上的那家丝绸店租过来,让这个地道出口直接通到那里。”安志达建议着。 “我也早有这个打算,在你没到上海前,我已经同丝绸店里的老板谈了两次,可是他的要价很高,我就暂时放着,没有租下来。”冯晨回答说。 其实临着汉口路上的那家丝绸店,原来是华英豪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后来,在王亚樵离开上海以后,华英豪就把丝绸店转让给了别人。 “要价高就要价高吧,还是尽早把它租下来,我在想,租下来以后,赵老师的书店也可以搬过来,咱们丝绸店照开,然后在丝绸店旁边再开家书店,相互照应。” 安志达对幸福弄堂23号这个据点特别的满意,他的一切安排,都是为着今后的残酷斗争做准备的。 “志达同志,重庆来的人果然是高宗武,不过,另外一个人你绝对想不到。”冯晨开始把话扯到正题上。 “谁?” “梅思平。” “噢?汪精卫的低调俱乐部主要成员,他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汪精卫的密使。” “今天你们在酒桌上都谈了些什么?” “都是些客套话,没有实质性的东西,不过,明天在土肥原的重光堂将正式会谈,土肥原让我去给他充当翻译。” “很好,事情重大,冯晨同志,我们必须马上把这个情报发给延安,你现在立即去爱多亚路上的军统地下电讯室,把同样的情报,也发给军统局总部。” “好!” 冯晨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冯晨就来到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内。 平冈龙一刚刚用过早餐,正在领事馆的院子里散步。 “冯桑,可惜桂花已经开过,要不是这样,我们今天就可以折一枝桂花,送给高宗武和梅思平两人。” 平冈龙一抚摸着那棵碗口粗的桂花树端详着,这棵桂花树,在七七暴动的时候,曾经被两颗手雷炸破了树皮,但它竟然顽强地活了下来。 “呵呵,老师,即便有一枝桂花送给那两人,也不一定他们会理解那个典故的意思,即便他们理解了那典故的意思,也不会明白老师的意思。”冯晨微微笑着,绕口令般说出了一番道理。 “哈哈,冯桑,老师就是喜欢你这一点,知道老师在想什么,走,咱们去重光堂。”平冈龙一大笑着指了指冯晨。 平冈龙一一行到达重光堂,下车后,冯晨环顾了一下,发现这里戒备森严。 自从上次,土肥原差一点丧命在陈宝骅的狙击枪下后,土肥原让日本宪兵们,24小时在重光堂的四周制高点执勤,院子周围更是加派了岗哨。 佐藤少佐带着大家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小型会议室里,给大家每人倒了杯茶水。 佐藤少佐叫佐藤康夫,他因为在七七暴动的时候,保护土肥原贤二有功,竟然被土肥原连升三级,直接由少尉提拔为少佐,专门保护土肥原。 平冈龙一刚刚在圆桌跟前坐下,土肥原贤二笑着走了进来。 “平冈君,今天的谈判由你来主持怎么样?”土肥原贤二说道。 “呵呵,将军阁下,我还是听听吧,谈判的事情就由影佐祯昭和今井武夫他们主持好了,我只祝愿,这次谈判早日成功。” 平冈龙一知道,土肥原是处于礼貌,才邀请着让自己主持,要是真心让自己主持的话,为什么不早一点把底牌交给自己? 将近九点的时候,高宗武和梅思平到了,大家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在二楼的会议室圆桌坐下,正式开始了会谈。 “土肥原将军阁下,首先我代汪兆铭先生和周佛海先生向您问好,汪先生和周先生,对将军阁下致力于推动中日和平深表感谢。”高宗武首选来了个开场白。 “谢谢汪先生!同时,非常欢迎高先生和梅先生不辞劳顿,跋山涉水到上海来,为推动中日之间的和平共处尽心尽力。”土肥原同样用外交辞令回答着高宗武。 试探! 这是双方谈判之前的相互试探。 “梅先生,既然你是汪兆铭先生派来的密使,我们很想知道,汪兆铭先生的和平运动都有哪些方面的内容?”开场白过后,今井武夫单刀直入地问道。 “今井先生,我们的和平运动计划,可分为五个阶段来实施: 一,汪兆铭先生离开重庆,在外地宣布下野,脱离国民政府。然后你们日本政府立即发表声明,提出不要领土,不要赔款,两年内撤军的条件,倡议与中国进行和谈。 二,汪兆铭先生以个人身份,发出响应你们日本政府的“和平倡议”,建议国民政府接受日本的条件,和平停战。 三,云南等地的地方实力派,通电响应汪兆铭先生的“和平号召”,在云南等日军未占领地区,建立新的独立政府与重庆的蒋介石政府相抗衡。 四,日本政府承认新政府并与新政府进行“和平谈判”,日军撤退回长城以北,将日军占领区转交给新政府。 五,新政府统一全国后,实现中日两国间的真正“和平”。” 梅思平从面前的文件包中,掏出一份文件,把在重庆事先同汪精卫、陈公博、周佛海等人事先讨论商量的五点意见念了出来。 “哈哈,高先生、梅先生,你们这五条意见太苛刻了,中日和平运动,必须建立在我们大日本年初御前会议,通过的《处理中国事变的根本方针》的基础上,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谈下去,除此就没有谈的必要。” 影佐祯昭肆无忌惮地笑了笑,在高宗武和梅思平的脸上来回看了看,强硬地说道。 “影佐先生,我们这五个阶段的计划,同贵国御前会议通过的《处理中国事变的根本方针》并不矛盾,我们对贵国的这个方针也经过了仔细研究,我们非常赞同。” 高宗武接过了影佐祯昭的话反驳着。 “高先生,我们大日本要扶植的新政府,必须能同大日本世代友好下去,必须能为我们大日本服务!”影佐祯昭赤裸裸地提出了日本人的条件。 “影佐先生,你这分明是想扶植一个你们日本政府的傀儡政府嘛!”高宗武说道。 “哈哈,高先生的理解力不错!我很佩服!”影佐祯昭大笑着竖了竖大拇指。 “那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高宗武气得脸色铁青,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第一回合的谈判就这样匆匆结束了,这次谈判,再一次证明了,没有实力,没有坚强的后盾,谈判就是扯淡! 弱国无外交! 第一回合的谈判,土肥原贤二和平冈龙一这两位在场的日本高官,没有一个人发言,全场就只有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在同高宗武和梅思平谈。 当天,冯晨把谈判情况给安志达汇报以后,同时发给了延安和重庆。 第0509章 计划出逃 在此后的几天内,梅思平、高宗武同日本代表影佐帧昭、今井武夫等人,继续在上海虹口公园附近的“重光堂”举行了多次谈判。 后续的谈判,土肥原贤二和平冈龙一均未到场,冯晨自然也没理由参加。 双方经过8天的讨价还价,最后达成了所谓的《日华协议记录》,也叫“重光堂协议”,协议内容为: (一)缔结华日防共协定,内蒙为特殊“防共”地区,日本可以在“防共区”驻兵。 (二)承认或默认满洲国。 (三)日本废除在中国的治外法权,归还日本的在华租界。 (四)华日经济提携,在开发利用华北资源方面,为日本提供特殊方便。 (五)补偿因事变而造成的在华日本侨民所受的损失,日本不要求赔偿战费。 (六)恢复和平后,日军在两年以内撤军。 由于《日华协议记录》在土肥原的重光堂签字,所以《日华协议记录》包括的三个文件统称《重光堂协议》。 而这次会谈,又称“重光堂会谈”。 细看《日华协议记录》,可以发现,它其实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不过是重复了日本首相广田弘毅的“和平条件“而已。 高宗武和梅思平在“重光堂会谈”中,同影佐祯昭和今井武夫,所达成的另外一项秘密协议记录,是有关汪精卫出逃的。 这项协议中,详细计划了,汪精卫宣布下野,脱离蒋介石,然后联合云南、四川及广东将领,在蒋介石势力以外的地方,另立“国民政府”,并以此取代重庆国民政府,而与日本实现“和平”。 为此,双方还拟定了汪精卫今后的行动计划。 计划中包括,汪精卫如何逃跑,如何在境外发表声明,及日方如何配合,及以日本政府名义发表首相声明响应等等。 会谈结束后,梅思平把《重光堂协议》抄在丝绸上,缝在西装马甲里,在日本人的秘密护送下,带回重庆向汪精卫交差。 高宗武和梅四平离开上海的当天,冯晨通过平冈龙一那里,知道了协议中汪精卫出逃的计划,他立即赶回幸福弄堂23号,给安志达做了汇报。 “志达同志,汪精卫确实准备出逃,怎么办?”冯晨问。 “我们只能把汪精卫出逃计划的大致内容,先电告延安,你同时要把这个计划也电告重庆军统局总部。”安志达回答说。 “协议内容我没看到,这个是绝密,我们只能把知道的情况,如实给上级汇报。”冯晨知道的内容,也只是平冈龙一的口述。 “我考虑着,协议的内容,高宗武和梅思平一定带在身上,你把电报发给军统局总部以后,戴笠一定会想办法,在重庆截获这份协议。”安志达分析说。 “不一定,现在蒋介石在湖南长沙部署阻击日军,不在重庆,汪精卫又是国民党的副总裁,只要他没公开发表声明投敌,戴笠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和汪精卫作对呀!” 冯晨很清楚,在汪精卫周围,有一大批手握实权的人物,这些人只要蒋介石不在,一般人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我们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做好吧,戴笠如何应对,那是戴笠的事情。”安志达觉得冯晨分析的非常有道理。 “嗯,现在只能这样办了。”冯晨点了点头。 “大东亚文化研究所什么时间正式挂牌?”安志达问道。 “就这两天,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具体时间平冈龙一还没定。”冯晨回答说。 “平冈龙一是不是在等着汪精卫发表声明,或者说,平冈龙一在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段内,再对外宣布?”安志达很善于联想。 “这种可能性很大,平冈龙一有个打算,大东亚文化研究所挂牌以后,首先第一项工作就是铲除租界内的反日、排日报刊杂志。”冯晨说道。 “你要借此机会,取得平冈龙一的进一步信任,这份名单你先拿着,这几家杂志社,最近我先让他们连篇累牍地揭露日军暴行,在你行动前,我通知人员撤退,你去捣毁设备。”安志达从身上掏出一份名单,递给了冯晨。 “志达同志,我看还是算了吧,如果这样做的话,我们地下组织的财产损失也不是个小数目。”冯晨看了看名单说。 “为了你能够深度伪装下去,这点损失值得,再说了,事后,你也可以想办法,帮组织上再弄一些设备补回来。” “那好吧,我准备大东亚文化研究所挂牌的第二天,来次大的行动,把租界内的军统和中统所办的报刊杂志,包括咱们这三家地下杂志社,全部捣毁。” “你不提前给王天木透个气?”安志达有点担忧。 “不必要,行动前,我直接给重庆的戴笠汇报,把名单同时发给戴笠,他想保哪家就保哪家,他不表态,我全部查抄。”冯晨回答说。 冯晨觉得,要是给王天木透气,恐怕行动就不会收到预期的效果。 …… 一个星期后,梅思平终于秘密回到了重庆。 戴笠接到冯晨的电报后,在重庆的大小车站、码头,交通要道,都安排了特工人员,密切注意着高宗武和梅思平两人的行踪。 可是,高宗武根本就没回重庆,狡猾的梅思平巧妙地躲过了戴笠的人,见到了汪精卫。 汪精卫看到梅思平带回来的协议后,紧急召集低调俱乐部里的一伙骨干们,在一起认真讨论研究起来。 陈公博仔细看了“重光堂协议”后徒然变色说:“汪先生,这份协议书是哪儿来的?蒋委员长他知道吗?” “委员长暂时不知。”周佛海替汪精卫回答说。 “委员长不出来议和,我准备来议和,不然,焦土抗战,死且不知!”汪精卫接过周佛海的话说道。 “汪先生,依公博之见,先生这样做恐怕是难为人理解的,还可能出大乱子。”陈公博听后不安地说道。 “公博,你我相处二十年,患难与共,我这次到外面去,和以前一样,非常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理解和支持。 有路可走,我汪兆铭是不会离开重庆的,可现在只能离开重庆才能去谈和,我在重庆谈和,人家定会误以为是政府主张,这是于政府不利的。 我离开重庆,那些人如果仍执迷不悟,那我就只能撇开他们另组班子了,我与佛海一批人的良苦用心,将来是会得到国人理解的。” 汪精卫耐心地劝说着陈公博。 “公博,历史的评价问题,牵涉到战局如何发展问题,很复杂,不是我们今天所能定得下来的,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要谋事总要付出代价和牺牲的。”周佛海也劝着陈公博。 “你们都统一意见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我总觉得这事还欠考虑,背着政府去和敌方谈和,无论结果怎样,总还有个立场问题。 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涉到要组织另一个政府问题,而日本方面是否有此诚意?此事须得慎重,最好放弃。” 陈公博仍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不过,最后他表态说:“汪先生走到哪里,公博会跟到哪里,我不想留在四川,眼看着众人在我面前骂汪先生,我更不愿被别人看成是汪先生留在政府里的密探。” 就这样,经过反复讨论争吵后,低调俱乐部的这帮人,最终接受了这个协议。 于是,汪精卫、陈璧君夫妇,按照秘密协议记录中的方案,开始实施汪派要员分散出逃的计划: 12月5日,周佛海以视察宣传为名先去昆明,陶希圣以讲学为名尾随而至。 汪精卫夫妇,托词,12月8日,去昆明、成都演讲,离开重庆。 第0510章 准备行动 汪精卫还和陈璧君、周佛海、陶希圣等人,在一起研究拟定了一个具体的离开重庆的行动计划。 按照设想,在逃离重庆后,由日本近卫首相发表一个声明,然后汪精卫发表一个响应声明,宣布与蒋介石断绝关系。 与日本相呼应后,由云南军队首先出面通电全国: 响应汪精卫的声明,宣布反蒋独立。 接着,四川军队也起义响应,先在云南、四川两省建立独立的政府,编成新军队,然后再请日本政府予以“协助”,撤退一部分军队。 接下来,将广东、广西两省扩大为新政府的地盘,在西南边远省份开展“和平运动”,切断抗日政府通过桂越边界和滇缅边界得到外援的可能。 汪精卫要离开重庆去昆明,这让戴笠嗅出了汪精卫准备出逃的味道,戴笠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但却毫无办法。 思来想去,7号夜晚,戴笠来到了陈立夫的公馆,决定把事态的严重性给陈立夫汇报。 “陈部长,汪精卫打算去昆明演讲,恐怕里面有猫腻。”戴笠说道。 “有什么猫腻?”陈立夫望了眼戴笠问。 “根据上海发回来的情报,高宗武和梅思平已经同土肥原贤二达成秘密协议,我担心汪精卫会借机外逃。”戴笠回答说。 听到戴笠如此说,陈立夫沉默着,眉头紧皱,他在思考着戴笠的话,权衡利弊。 “汪兆铭毕竟是副总裁,他有行动的自由,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没理由阻止他的行动,这事必须给委员长汇报。”陈立夫思考了一阵说。 “我昨日已经给委员长行辕发去电报了,但至今委员长那边还没有回复,明天就是8号了,怎么办?”戴笠征求着陈立夫的意见。 “顺其自然吧。”陈立夫说。 见陈立夫是这个态度,戴笠只有起身告辞了。 其实,戴笠的担心是多余的,第二天,也就是12月8号,蒋介石抵达重庆,汪精卫不得不改变计划。 12月9日,蒋介石在重庆黄山官邸,约集汪精卫、孔祥熙、叶楚伧、王宠惠、朱家骅等人谈话。 谈话开始后,汪精卫坚持着对日主和,他表示: “目前,中国和日本都有困难,中国之困难在如何支持战事,日本之困难在如何结束战事,故调停之举,非不可能,日本果能觉悟中国之不可屈服,东亚之不可独霸,则和平终将到来。” 但蒋介石的发言,意思恰恰与汪精卫相反: “我政府不与倭言和,则倭无法忘我,只要我政府不与言和,则我政府即使失败,国家必可因此复兴,况政府至今无失败之理,且革命政府,旨在主义成功,而不怕一时失败也。” 同时,蒋介石还提出了,正在谋求共产党加入国民党,两党合并为一个大党,共同对抗日本的计划。 汪精卫激烈地反对着,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12月18日,蒋介石飞往陕西出席军事会议,汪精卫以外出演讲为名,偕夫人陈璧君、秘书曾仲鸣、女儿汪文惺和未婚夫何文杰等人飞往昆明。 临离开重庆时,汪精卫给蒋介石留下了一封信,倒出了“主和”的道路远比“主战”困难的多,他在信中最后写道:“君为其易,我任其难”。 汪精卫到达昆明后,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率领省、市各厅局官员列队相迎,后面是一排排学生和市民夹道欢迎。 当天晚上,汪精卫与龙云作了一次恳切的谈话,汪精卫把自己和平运动的计划详细告诉了龙云。 “龙主席,我到达河内后,即公开提出与日本议和的建议,接着你发表通电拥护,然后四川、西南和两广各实力派,也会纷纷行动起来,促使蒋介石的重庆政府议和。” “好!我很赞同汪主席的这个和平运动的建议,到时,一定按您的计划行事。”龙云听后满口表示赞同。 第二天,汪精卫夫妇、周佛海、陶希圣、曾仲鸣等一行十余人,乘上龙云代为包租的专机离开昆明,飞抵法属殖民地越南的河内,迈出了和平运动的第一步。 接着,日本近卫内阁于12月22日,发表了第三次对华声明: “日本政府,本年曾一再声明,决定始终一贯地以武力扫荡抗日的国民政府。同时,和中国同感忧虑、具有卓识的人士合作,为建设东亚新秩序而迈进……” 不要求领土,不要求赔款,归还外国租界,撤销治外法权等,如果近卫内阁按照重光堂会谈的精神发表,或许会引起中国人的共鸣。 可是,近卫的这次声明,竟然把最为重要的撤兵约定忘得一干二净,日本把汪精卫欺骗了,和平运动的未来已经出现了暗影。 …… 在近卫内阁发表第三次对华声明这天,日本内阁设立的专门负责处理侵华事宜的机构,兴亚院成立。 兴亚院由首相近卫文磨任总裁,外相、陆相、藏相、海相兼任副总裁,设立第一部辖政治,第二部辖经济。 同时,兴亚院还设立联络委员会,在中国的北平、上海、青岛、汉口、广州、厦门等地设立分支机构。 同日,平冈龙一在上海宣布成立大东亚文化研究所,研究所隶属于兴亚院,作为兴亚院在上海的分支机构,负责上海的政治与文化。 直到这时,冯晨才恍然大悟,原来平冈龙一等的就这天。 大东亚文化研究所挂牌仪式结束后,平冈龙一把冯晨单独叫到研究所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冯桑,东亚文化研究所和编译局,都是上海兴亚院的组成部分,机构刚刚成立,我们必须拿出些成绩来,不能让军部那帮人小看了我们。” “老师,我有个想法,我们就趁着今天兴亚院和大东亚文化研究所成立这个日子,晚上组织一次秘密行动,把租界内的所有抗日、反日报刊杂志社给他们抄了!”冯晨把早已经计划好的见面礼,说了出来。 “噢?有把握?”平冈龙一精神一震,直了直身子问道。 “有,之前我把军统、中统、上海国民党党部以及共产党的地下机关,他们所办的报刊杂志社的地址,运行方式,全都摸清楚了,咱们今晚就给他们来个突然袭击!”冯晨很有把握的回答说。 “只要有把握就行,晚上需要宪兵配合吗?”平冈龙一显得很兴奋。 “不需要,就让石川君带着他的人参加就行,然后我们在这里设立一个临时审讯室,由吉田君、松尾君和井上樱子小姐三人,负责审讯抓到的编辑额记者,由相田正二负责没收和破坏发行设备。” 冯晨把行动的具体方案说了出来。 “我看这个方案非常可行,为了不让行动消息泄露,我建议,咱们晚上在这里,先召集大东亚文化研究所内的所有人员开会,然后在会上宣布今晚的行动方案。”平冈龙一用赞赏的目光望着冯晨说道。 “行,我听老师的。”冯晨答应着。 商量好晚上的行动,同平冈龙一分别后,在回汉口路上的幸福弄堂时,冯晨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兴奋。 冯晨心里隐隐有些作疼,从今天晚上开始,自己将要以一个汉奸的嘴脸,出现在公众的面前,从此将会与那些抗日志士们为敌。 伪装是需要代价的! 伪装是需要成本的! 冯晨的心情忽然间变得异常低落,他非常后悔自己选择了伪装,选择了做卧底。 第0511章 安全事大 冯晨回到幸福弄堂23号,见安志达正坐在那里看着一份电文。 “回来了?你先看看这个。”安志达抬起头,望了眼冯晨,把手中的那份电文递到了他的手中。 冯晨接过电报仔细看了看,这是一份延安发来的关于汪精卫出逃河内的指示:“墨鱼同志,请密切关注重庆政府对汪精卫到达河内的态度,随时电告大海。” “志达同志,我认为近卫文磨今天发表的声明,完全是在呼应汪精卫的出逃,可是非常奇怪,据我们之前取得的情报显示,重光堂密谈中,涉及有日本撤军一事,可声明中却只字未提。” 冯晨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恐怕日本人是在欺骗汪精卫也有可能,你是知道的,日本内阁和军方之间向来矛盾非常深,撤军这一条,军方不点头,近卫文磨即便声明中承诺了也是白搭。”安志达分析说。 “志达同志,今天平冈龙一还告诉我,大东亚文化研究所和编译局,是作为刚刚成立的兴亚院的一个组成部分,全面负责上海方面的政治和文化事务。” “兴亚院?” “是的,这个机构也是日方今天对外宣布成立的,它的总裁由近卫文磨亲自担任,副总裁包括外相、陆相、藏相、海相四个人,并且在北平、天津、、广州、青岛、上海等地都设立了分支机构。” “阴险啊,这是日本殖民中国的一种手段,日本人的军事侵略只是手段,他们想长治久安才是目的,这个兴亚院就是为了巩固日军的侵略成果而成立的。” “志达同志,我有个打算,说出来你看可行吗?” “冯晨同志,你说。” “我想就在今天晚上采取行动,查抄地下抗日、反日报刊杂志,你抓紧通知我们的人在晚上十点钟以前,全部转移。” “可以,不过,冯晨同志,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从今夜过后,你将会背上汉奸的骂名,还可能遭到不明真相的同志们的误解,更重要的是,你的人身安全也会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安志达替冯晨担忧着,背上汉奸的骂名事小,安全事大。 冯晨一旦以汉奸身份出现在公众场合,今后便会面对来自大大小小不明真相的锄奸队的暗杀,不知道哪一天会从暗中,向他飞出一颗子弹来。 “志达同志,你不要担心,这些我早已考虑过了,伪装就需要牺牲,伪装就需要有这种心理准备,为了理想,为了信仰,为了党的利益,我认为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冯晨同志,我建议,从明天开始,你最好不要单独活动,要注意安全,现在对你人身安全最大的威胁,可能就是来自地下抗日组织,甚至是我们的同志。” “我明白。” 安志达的这些担忧,其实冯晨已经多次考虑过,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过多的畏首畏尾,反而对自己的伪装卧底很不利。 唯一的办法,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要想对付魔鬼们,就要比魔鬼们更狡猾! 同安志达商量以后,冯晨离开了幸福弄堂23号,来到了爱多亚路上的中汇大楼《时事周刊》杂志社。 编辑部里,只有王铁民苦着脸,坐在那里瞅着闷烟,似乎有一肚子的心事。 “铁民,她们几个了?”冯晨望了望空空的编辑部问道。 “一大早上班,她们三个人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来了后丢下一份辞职报告,同方副社长招呼了一声,全都走了。”王铁民回答说。 “方副社长了?”冯晨问。 “去挨个找她们三人做思想工作去了,她们三人一走,咱们杂志社不就要停刊了?”王铁民一脸担忧。 “铁民,你对咱们杂志转向有什么看法?本来提前应该同你商量的,可是我事情忙,也没顾上,你别见怪。”冯晨想试探一下王铁民的心里想法。 “社长,我在想,你这么做总归有这么做的道理,咱没文化,这些大事你做主,我听你的。”王铁民狠狠抽了口烟,吐出口中的烟雾说道。 “铁民,我知道,其实你心里面也是不同意杂志转向的,你对咱们的杂志发表媚日文章也有很大的看法,对不对?”冯晨盯着王铁民问道。 “唉!社长,我就是心里觉得闷气啊!”冯晨的话说到了王铁民的心坎中。 “铁民,你是练过武术的人,你知道武术中的假动作吗?”冯晨问。 “嗯。”王铁民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武术中的假动作是怎么回事?”冯晨紧接着问了一句。 “假动作的目的,主要是迷惑对手,让对手调整防守的姿势,以暴露出他的空当,然后趁机攻击他,一击必中。” 王铁民回答着,眼镜变得越来越亮,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地舒展开来。 “社长,莫非你这也是假动作?”王铁民惊喜地问道。 “铁民,不仅我们《时事周刊》杂志要转向,我今晚还要带着日本人,把租界内的所有反日、抗日的报刊杂志全都抄了。”冯晨干脆把今晚的行动也告诉了王铁民。 “啊!” 王铁民大吃一惊,瞪大着眼睛望着冯晨。 “铁民,你知道我们中国有句古语,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很多事,你眼中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这就象你看到拳脚对阵中的假动作一样。” 冯晨把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就看王铁民的理解力了。 “社长,我明白了,我听你的。”王铁民把手中的烟屁股,狠狠地在烟灰缸中拧了拧,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明白了就好,你把你的四个弟兄带上,晚上随我一起行动,从今天开始,你们五个人的任务,就是全天候保护我的安全,工资给你们加一倍。”冯晨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王铁民终于明白了冯晨的意思,起身离开了编辑部,去通知他的几个哥们去了。 冯晨之所以这样含蓄地点化着王铁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不能直接告诉王铁民,自己是去日本那边做卧底,他只能用这样的含蓄方式,让王铁民自己去猜,自己去揣摩。 自己的安全一定要有保障,在这方面,冯晨不能用自己的同志,更不能用军统方面的人员,来确保自己人身安全的人,必须是王铁民这种没参加任何组织的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王铁民这种中人相信自己,忠于自己,冯晨知道,王铁民这个人重情重义,虽然没有文化,有时又显得木讷,但脑子反应还是不错的,他一旦明白过来,会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的。 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自己从今夜开始,才真正地是行走在刀尖上,一步都不能错! 伍豪首长当时告诫自己的那句话,始终在冯晨的耳边响起,只有活着,你才能更好地同敌人战斗,更好地为革命工作。 冯晨考虑着,出了编辑部,来到五楼,把自己的那把勃朗宁手枪擦了擦,检查了一下弹夹,把枪藏到腰中,这才又来到三楼的编辑部。 想到晚上的行动,冯晨内心有着莫名的冲动和后悔,这次行动一开始,就等于向人们宣告,自己正式落水了。 以前虽然也在暗中同平冈龙一勾勾搭搭,也暗中加入了樱花会,可那毕竟不是公开的,都是秘密进行的。 今天就不一样了,今天的所做所为,将要面对很多人,很多不明真相的人。 前面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第0512章 冯晨独自在编辑部里坐着,考虑着晚上到底该怎么行动。 行动的尺度该怎么掌握? 租界内的地下刊物,冯晨基本上都掌握着,特别是军统创办的地下刊物,那就更不用说了,中统和国民党党部创办的那些地下刊物,之前也在冯晨的军统上海情报组有备案。 地址都很清楚,部分报刊杂志的编辑和记者冯晨也认识,抓捕这些编辑和记者们,对冯晨来说不是难事。 关键问题是,这些地下报刊杂志的编辑和人员抓住了怎么办? 再就是,今晚的行动,遇到巡捕了怎么办? 冯晨可不想象原来东亚黄道会的常玉清那么脑残,采取恫吓,丢炸弹,吓唬一下编辑和记者们算了。 冯晨打算,要做就要把这些报刊杂志社连根拔掉,也只有这样,才会让平冈龙一他们刮目相看,进而取得他们的信任。 把抓到的编辑记者们交给日本宪兵司令部? 不可以,交给那些人,等于是判了那些编辑和记者们的死刑,万万不能这样做。 怎么办? 把军统的地下刊物全部端掉,戴笠真的不会追究自己吗? 即便现在不追究,将来呢? 冯晨正思考着的时候,方晓曼回来了。 “组长,怎么就你一个人在?王铁民呢?”方晓曼跨进编辑部内,环顾了一眼,见只有冯晨一个人闷坐在那里,便在冯晨的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陈晓云她们三个都不干了?”冯晨问道。 “我找到她们,做了半天思想工作,郑平茹和卢梦莹答应,明天继续回来上班,只有陈晓云,坚决要求辞职。”方晓曼回答说。 “算了,不行的话,我们再招募新人,专门招募一些愿意写媚日文章的汉奸文人来。”冯晨想了想说。 “只能这样办了,今天王铁民听说咱们《时事周刊》杂志要转向后,坐在这个编辑部里一直在抽闷烟。”方晓曼起身给冯晨倒了杯茶水。 “铁民没事了,我来的时候,他还在这里抽,我劝了半天,他应该明白过来了,这会去找他的几个兄弟们去了,晚上我想让他们跟我一起行动,让他们负责我的安全。”冯晨给方晓曼解释着。 “你告诉王铁民你去做卧底了?”方晓曼瞪大眼睛望着冯晨问道。 “没有,我只是委婉地告诉他,杂志转向也是迫不得已的,他便没再说什么了。”冯晨回答说。 “组长,我建议你今后干脆就让王铁民给你开车算了,他虽然没文化,木讷,但是,脑子挺灵活,关键是他的身手不错,对你挺忠心的。”方晓曼其实也想到了冯晨的安全。 “这需要得到平冈龙一的同意,我打算把王铁民他们五个人,全部安插到我跟前,我信不过咱们军统的人。” 冯晨在方晓曼面前,除了隐瞒着共党身份外,一直以来,在其他方面,他什么都会告诉方晓曼,从没有隐瞒过她。 冯晨怀疑,就连自己的共党身份,恐怕方晓曼隐隐也有些知道,只是没说透而已。 “是不是连我也不信任?”方晓曼忽闪着大眼睛,望着冯晨问了句。 “呵呵,晓曼,你想到哪儿了,你和许剑是我最信任的人,可以说,我把你们两人当亲兄妹看待,怎么会不信任你们?”冯晨微微笑了小,望着方晓曼真诚地说道。 “谢谢组长的信任!”方晓曼说。 “晓曼,从明天开始,我将会变成一个令人可恶的汉奸,可是这条路我必须走下去,现在我真希望时间静止下来。”冯晨有些伤感。 “组长,你是不是打算今晚就行动?”方晓曼的脑子反应特别的快。 “是的,我等着王铁民过来后,就赶往北四川路去。”冯晨回答说。 “我觉得,你今晚行动的时候,不能让王铁民他们跟你一起行动,只能让他们在暗中保护你。”方晓曼说道。 “为什么?”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了望方晓曼。 “你带着他们去,容易让日本人产生误解,另外,有一部分咱们军统的地下报刊的编辑和记者们,王铁民他们也熟悉,我怕出意外。”方晓曼回答说。 “好!我听你的,今晚不带他们。”冯晨明白了方晓曼的意思。 两人正说着话,王铁民回来了。 “社长,我给他们四个人讲了,大家都表示,誓死保卫你的安全,他们四个现在都在楼下听命。”王铁民跨进编辑部,在冯晨和方晓曼的脸上,来回看了看说道。 “铁民,以后保护社长就是你的主要任务,杂志社这里,让张铁胆派人过来,你们重点要注意那些抗日分子。”方晓曼交代道。 “我明白。”王铁民说。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这会去北四川路,铁民,你们今天就不跟我一起了,从明天开始,你负责给我开车,他们四个人负责在暗中保护着我就行。” 冯晨站起身,掏出怀表看了看,大踏步出了编辑部。 …… 晚上八点半,北四川路平冈龙一的那套公馆内,在二楼一间不很大的会议室里,大东亚文化研究所和编译局的人全部到齐了,都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 当冯晨陪着平冈龙一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他发现南造云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女士西装,同另外一名同样一身黑色西装的女士,竟然也坐在会议桌跟前。 之前怎么没听平冈龙一说过,南造云子也是大东亚文化研究所的成员,还有,南造云子身边坐着的那个女人是谁? 来到会议桌跟前坐下,平冈龙一似乎是在回答冯晨内心中的疑问,开口首先介绍道:“开会前,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南造云子小姐,这一位是森田香君小姐。” 介绍到这里,平冈龙一停顿了一下,环顾了一眼众人,接着说:“南造云子小姐任行动队副队长,协助石川君,森田香君小姐协助吉田君,任政治文化组副组长。” 介绍完南造云子和森田香君两人,平冈龙一咳了两声,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两口茶水,然后偏过头瞟了眼冯晨。 “今天晚上,是我们大东亚文化研究所成立后的第一次大行动,秘密查抄租界内的抗日、反日报刊杂志,下面由冯晨所长给大家分派任务。” “大家好,除了森田香君小姐外,其他人都认识我,我虽然是个中国人,但是我非常赞同平冈长官的大东亚文化共荣,要想实现这个目标,我们就不能允许反日言论的出现!” 冯晨用一口流利的日语,首先介绍了,查抄地下抗日报刊杂志的必要性。 “今晚行动分三个组,我随同石川君,带领行动组的人负责查抄,负责抓捕记者和编辑,松尾君的人,负责把抓捕到的人押送到这里,吉田君的政治文化组,负责连夜审讯。” 冯晨把所有人员进行了分工。 “十点半开始行动,大家马上去准备吧。 “冯先生,我们为何不把抓捕到的人,转交给黑田大佐的宪兵司令部?”冯晨话音刚落,南造云子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骂那隔壁的,以为老子是个中国人,就收拾不了你了?”冯晨在心里暗暗骂了句。 “云子小姐,我同冯桑之前商量过,这些编辑和记者们,大部分经过感化,可以为我们大日本服务的,如果把他们交给黑田大佐的话,那些军人们是感化不了他们的。” 没等冯晨接腔,平冈龙一寒着脸,直接回答了南造云子的问题。 “我再重申一下,冯桑是外务省樱花会的创始人之一,请各位以后不要想着他是一名中国人,就不听他的指挥了,大家要记住,他是大东亚文化研究所的所长,他的命令代表的是上海兴亚院,大家一定要执行!” 平冈龙一当着众人的面,严肃地敲打着南造云子。 第0513章 查抄行动 晚上十点半,六辆黑色的小轿车,陆续驶出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 冯晨同石川正雄乘坐在第一辆车子中。 “冯桑,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动手?”石川正雄问。 “先去福开森路上的《复兴时报》社,这个报纸影响力大,始终煽动民众抗日、反日,里面的记者和编辑,大多都是抗日分子。”冯晨回答说。 冯晨第一个选中的,就是军统局掌握的最大地下宣传机构《复兴时报》,这也是冯晨经过仔细考虑后决定的。 《复兴时报》隶属于军统上海区,报社主编王妮娜也是个军统老资历的特工,曾经协助过陈志平,在广西梧州暗杀了王亚樵。 冯晨拿王妮娜开刀,也是想为死去的王亚樵出一口心中的怨气! 在给戴笠汇报自己要查抄的报社名单时,冯晨特意把《复兴时报》放在第一的位置,冯晨想,戴笠也许会下令保下这家报社。 谁知,戴笠竟然同意了,冯晨不知道戴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既然戴笠默许了,自己就没什么可以顾忌的了,就拿《复兴时报》社先开刀! “冯桑,听说这家报纸的后台老板是戴笠的军统局,咱们今天把它查抄了,不就等于公开向戴笠的军统局宣战了?”石川正雄有些担忧地问道。 “哈哈,石川君,是不是怕了?你们不是一直在同戴笠暗战吗?”冯晨大笑了两声,反问着石川正雄。 “冯桑,这不一样啊,原来军统主要对付的是军部那边的人和汉奸们,我们今天把这家报社抄了,恐怕从明天开始,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也会成为戴笠的袭击目标!” 石川正雄的担心是有一定道理的,自上海沦陷以来,确实军统的地下潜伏组织,没有针对过领事馆这些外交机关,展开过袭击行动。 在戴笠的心目中,象大领事馆、领事馆,这些外交机关里工作的人们,那就是一群无所作为的文官而已,不值得花心思去对付他们。 戴笠对付的就是那些日本特工和汉奸们。 车子很快来到福克森路上的一家花园式公馆,《复兴时报》社就在这个公馆里设着,并且大多数编辑和记者也都住在这里。 在王新衡任军统上海区区长的时候,他曾带着冯晨来过这里两次,冯晨对这里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 “石川君,把这里家公馆先包围了,尽量不要动枪,免得惊动了巡捕,然后,你带上几个人,咱们进去抓人。”车子停下后,冯晨吩咐道。 “好的!”石川正雄答应了一声,推开车门下了车子。 很快,大东亚文化研究所行动队的那些穿着便衣的日本宪兵们,训练有素地快速把整个公馆围了起来。 接着,石川正雄带着几个人,来到之前坐的车子跟前,敲了敲车窗。 “冯桑,已经安排好了。” “好,行动!” 冯晨推开车门下了车子,带着石川正雄冲进了公馆内。 因为是在法租界,整个公馆竟然没有守卫,这让冯晨感到很吃惊。 来到公馆一楼,看到有两个房间还在亮着灯光,冯晨瞅了瞅,外边的一间正是《复兴时报》的编辑部,亮着灯可能是还有人在加班。 靠着一楼最里边,另一间亮着灯光的房间,冯晨仔细辨认了一下,应该是主编王妮娜的办公室。 “石川君,带上两个人,我们两人到最里面那个亮灯的房间,其他人去外边亮着灯的房间,把人带上车,让松尾君先押回去。”冯晨低声命令道。 石川正雄掏出手枪,先朝着外边亮灯的房间指了指,然后又扭头示意身后的两名便衣跟着自己,紧随着冯晨朝最里面那间亮着灯的房间走去。 房间门没锁,冯晨轻轻推了下,门就开了。 果然是《复兴时报》社主编王妮娜的办公室,王妮娜正趴在办公桌上修改着稿件,感觉有人进来了,她还以为是哪位编辑或者记者呢。 “有什么事?”王妮娜头也不抬地问了句。 “王主编好啊,久违了!”冯晨开口道。 “嗯,冯先生……?”王妮娜抬起头,楞了下,发现是冯晨站在自己的办公桌跟前,他身后还站着三位面无表情的人。 “呵呵,王主编如此敬业,让冯某人实在敬佩!”冯晨怪怪地笑了笑说。 “冯先生这么晚来这里,不知有何指示?” 王妮娜一脸迷茫和疑问,她的《复兴时报》社虽然不归军统上海情报组管辖,但她很清楚,按照军衔来说,冯晨是她这个只有上校军衔的主编的上级。 “王主编,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助理石川正雄少佐,不过,他现在还有个身份,大东亚文化研究所行动队队长。”冯晨亮明了石川正雄的身份。 “王主编好,久闻大名,今天想请你去我们大东亚文化研究所喝茶聊天。”石川正雄用流利的日语说道。 “冯先生,你开什么玩笑?!”王妮娜怔了怔,似乎反应了过来,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 “王主编,何必呢?刚才石川少佐不是了说了嘛,就是去喝杯茶聊聊天而已!” 冯晨眼疾手快,跨前一步,用右手按住了王妮娜伸向办公桌抽屉里的那只手,左手从办公桌抽屉中,把王妮娜的那只小巧的勃朗宁手枪拿了过来。 “哈哈,真没想到啊!堂堂少将,竟然落水当了汉奸!”王妮娜讥讽地大笑了两声,不再做任何反抗,她觉得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王主编,咱们走吧。”冯晨并不理会王妮娜的讥讽,摆了下头说道。 “冯晨,你要知道,这里是法租界,不是日本占领区,你们这是公开绑架!”王妮娜叫着冯晨的名字,大声斥责着。 “王主编说的很对,我们就是绑架,怎么了?你有证据吗?巡捕这会在哪儿呢?请你还是老老实实配合我们吧!”冯晨得意地点着头,表现出来的那副嘴脸,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汉奸模样。 “好!我跟你们走,冯晨,你可千万别忘了戴长官的家法啊!”王妮娜咬着牙,向冯晨发出了威胁。 “哈哈,戴长官的家法?你现在先考虑考虑你自己的状况吧,带走!”冯晨阴阳怪气地大笑了两声,挥了挥手下达着命令。 两名日本宪兵便衣,把王妮娜押了出去。 抄查完《复兴时报》社,冯晨带着人又把福克森路上的《救亡日报》社查抄了,这家日报社是中统局办的地下报社。 紧接着,辣斐德路上的《救国日报》,《抗战到底》,《中国必胜》等几家报社、杂志社也顺利被查抄。 凌晨一点二十分左右,冯晨带着人来到霞飞路上,这里有两家杂志社,是自己人办的报社,冯晨之所以把时间放在最后,是担心自己的同志们没能及时撤退。 首先来到《奋斗》杂志社,撞开一个四合院的门,冯晨楞住了,里面房间里还亮着灯光,有灯光就说明有人还在。 怎么办? 冯晨迟疑了一下,感到进退两难。 是安志达同志没有及时通知到自己的同志?还是情况有变? 见冯晨站在院子里,望着亮灯的房间不动,石川正雄等人,静静站在冯晨的身后,也没敢轻举妄动。 “冯桑,怎么了?”石川正雄问。 “我怀疑这个院子里有埋伏。”冯晨顺口回答说。 “有埋伏?”石川正雄警觉地低声问了句。 跟在身后的几名便衣,立即散开,注意着院子周围的动静。 过了一阵,见没什么动静,冯晨心一横,挥了下手,带头朝着亮灯的房间冲去。 第0514章 要弄清楚 房间门撞开后,让冯晨大吃一惊! 房间里,沈熙、王莹、方晓勇三个人,正围坐在一张小圆桌跟前,似乎是在聊着什么。 沈熙和王莹在这里,冯晨感觉不奇怪,因为冯晨知道,《奋斗》杂志就是沈熙他们创办的,奇怪的是,方晓勇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间从武汉到上海来的?他来上海做什么? 冯晨满肚子的疑问,可在这种场合,又不容冯晨过多考虑。 “你……?来……,干什么,冯先生?”沈熙一脸疑问。 “沈先生,你怎么还在上海?听说你不是去香港了吗?”冯晨像是见到老朋友一般,同沈熙打着招呼。 “你们这是……?”沈熙再次问了句。 “噢,忘记给沈先生介绍了,这位是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武官助理石川正雄少佐,顺便告诉沈先生一声,石川少佐是我在日本时的同学。”冯晨回答说。 “你带个日本人过来干什么?”沈熙生气地接着问道。 “是这样,最近《奋斗》杂志,连续刊登有损于大日本形象的文章,所以我们来是想请沈先生跟我们走一趟,谈谈《奋斗》杂志今后应该发什么样的文章。” 看到沈熙的表情,冯晨发现,沈熙根本不知道今天日本查抄杂志社这件事情,难道说安志达没有给他们通知到吗?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了日本人的走狗,当了汉奸!”沈熙反应过来后,满脸怒容地大声骂道。 “带走!” 冯晨没有理会沈熙的叫骂声,转身给身后的石川正雄和便衣们下达着命令。 “冯先生,你真的投靠了日本人吗?”王莹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冯晨问道。 “王小姐,改天我去听你唱歌。”冯晨答非所问。 三个人,只有方晓勇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同冯晨不时交流着,从方晓勇的眼神中,冯晨看出来了,今天晚上的行动,方晓勇是清楚的。 三人被押走以后,冯晨带着石川正雄一行人,继续去查抄不远处的《前进日报》社,这家报社也是安志达提供的名单之一。 一群人冲进《前进日报》社,里面空无一人,冯晨只有下令便衣们,把一些必须的设备搬走,在办公桌上留下一封恐吓信后离开。 从查抄《前进日报》社,冯晨清楚,安志达已经通知同志们转移了,可为什么《奋斗》杂志社的沈熙和王莹没转移? 凭空还冒出来个本该在武汉的方晓勇来。 冯晨很是纳闷不解。 接下来,去查抄安志达提供的贝当路上的《黄河在咆哮》杂志社,也是人去楼空,只留下了发行设备在那里。 这更加证实了,安志达绝对是通知了自己的同志们,可沈熙和王莹他们为什么要自投罗网呢? 难道说安志达同志另有安排?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冯晨一直忙活到凌晨三点多,把手中所有掌握的报刊杂志,全部顺利查抄,编辑和记者们也抓了几十个人。 战果不菲,平冈龙一异常兴奋,他在平冈公馆守候着,一直没有睡觉,等着行动结束。 行动结束以后,平冈龙一把冯晨和石川正雄喊到平冈公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内。 “冯桑,石川君,你们辛苦了!”平冈龙一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表情,亲自给冯晨和石川正雄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 “老师,从明天开始,整个上海滩的报刊杂志,就只有一种声音了,那就是大东亚文化融合的声音!”冯晨同样装出一副兴奋的表情说道。 “冯桑,老师没看错你,我要到外务省给你们请功!”平冈龙一说。 上海自从沦陷后,租界变成了孤岛,各类抗日地下组织创办的报刊杂志不下上百家,时时揭露着日军的暴行,批判日本的侵略行径,这让日本人很头疼。 从楠本实隆开始,一直到土肥原贤二来上海,都拿这些地下报刊杂志没办法,一是不清楚这些报刊杂志社的地址,二是这些报刊杂志社在租界内不便下手。 日本宪兵司令部只有扶持常玉清的东亚黄道会,公开采取恐吓,丢炸弹,绑架编辑和记者等行为,想遏制这些抗日报刊杂志。 可收效甚微! 今天冯晨带人,不费一枪一弹,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这些报刊杂志社给抄了,把编辑和记者们抓了,平冈龙一哪有不兴奋的道理? “老师,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冯晨见平冈龙一很高兴,趁机在他面前提出了要求。 “冯桑,你说。”平冈龙一回答道。 “《复兴时报》的主编王妮娜和《奋斗》杂志社的几个人,我想亲自审讯,我打算动员这几个人,转向为大日本服务,为大东亚文化共荣服务。” 冯晨不想让吉田义男他们的审讯组,过多地了解和接触王妮娜以及沈熙他们,冯晨很清楚,自己驾驭不了南造云子和森田香君两人。 在行动开始时,为了不出意外,冯晨临时建议,把行动队副队长南造云子调整到吉田义男的审讯组,理由是,编辑记者里面女人比较多,由南造云子审问比较合适。 平冈龙一当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调整,其实,冯晨是害怕南造云子这个狡猾的狐狸,跟着自己一起行动会坏事。 “冯桑,你这个想法很好,这几个人就由你和石川君亲自审讯吧,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明天再审讯不迟。”平冈龙一答应了冯晨的请求。 “石川君,麻烦你把王妮娜和《奋斗》杂志社的几个人单独关押,明天我们两个亲自审讯他们,怎么样?”冯晨偏过头望了眼石川正雄说道。 “好的,冯桑,你先回去休息吧。”石川正雄点着头答应着。 “老师,石川君,那我先走一步。”冯晨起身告辞。 “石川君,你送一下冯桑。”平冈龙一吩咐道。 “好的。”石川正雄也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冯晨制止着。 石川正雄还是跟着冯晨下了楼,把冯晨送到了车子跟前。 “石川君,在我们两人审问王妮娜之前,你不能让其他人审讯,别坏了我们的事情,如果能够说服这几个人加入我们,功劳也是不小的。”冯晨再次嘱咐着石川正雄。 “放心吧!冯桑,我明白!你快回家休息吧。”石川正雄点着头答应着。 冯晨把车子启动,朝着石川正雄挥了挥手,一脚油门,车子冲出了平冈公馆的院子。 车子拐上北四川路后,向前行驶了一段路程,冯晨发现后面有辆车子尾随着自己,从倒车镜里看了看,像是王铁民的车子。 为了确认一下,冯晨把车子加速,朝着爱多亚路上开去。 很快,车子来到中汇银行大楼跟前停下,冯晨发现后面跟着的车子也停了下来,王铁民从车子里跳了出来。 确认是王铁民后,冯晨这才推开车门,下了车子。 “铁民,你们辛苦了,快上去休息吧。”冯晨同走过来的王铁民打着招呼。 “社长,你今天也在这里休息?”王铁民问。 “我马上回趟家里,这段路不远,也安全,你们先休息吧。”冯晨回答说。 “还是我送你吧。”王铁民执意要送冯晨。 “听话,铁民,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们快上去休息。”冯晨在中汇大楼上面,给《时事周刊》杂志社里的每个人都安排有宿舍。 见冯晨坚持不让送,王铁民这才带着自己的那四个人,径直上楼去了。 冯晨再次乘上车,打算去幸福弄堂23号,给安志达汇报今晚的行动情况,沈熙和王莹没有撤退,方晓勇又在现场,这个情况一定要弄清楚。 第0515章 不能大意 安志达同样没有睡觉,他在等待着冯晨回来,等待着冯晨今晚行动的结果。 当冯晨跨进房间内,安志达迫不及待地问道:“冯晨同志,怎么样?” “志达同志,《奋斗》杂志社的沈熙和王莹怎么没有撤退?方晓勇怎么会出现在《奋斗》杂志社?”冯晨顾不上回答安志达的问话,一连串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什么?沈熙和王莹没撤退?”安志达吃惊不小。 “怎么了志达同志?”冯晨觉得这里面一定问题。 “最先通知的就是沈熙同志,他们怎么会没撤退?方晓勇同志是我专门安排,让他守在《奋斗》杂志社,有意自投罗网的,可沈熙同志和王莹同志为什么不撤退?” 安志达明显有些生气。 “这是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的行为!”安志达感到了事态严重。 “志达同志,从我查抄现场看,沈熙和王莹他们两人,似乎并不清楚是我要带着人去查抄杂志社。”冯晨汇报说。 “我只命令他们在十点半以前撤退,没有告诉他们谁要去查抄杂志社,并且我安排了今天刚刚到达上海的方晓勇同志,在杂志社里守候着你们。”安志达回答说。 “是不是沈熙同志有什么特殊情况,来不及给你汇报,这才临时决定不撤退的?”冯晨分析着,替沈熙开脱。 “无论是什么特殊情况,沈熙同志今天就是违反了组织纪律!”安志达对沈熙的擅自做主感到非常恼火。 “方晓勇是怎么回事?”冯晨问。 “延安决定,方晓勇同志由华中局调到上海来,协助你的工作,我也是昨天在你离开后才收到延安来电的。”安志达回答说。 “昨天延安才来电,方晓勇就到达了?”冯晨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安志达问道。 “噢,是这样,方晓勇同志从武汉来,本来是肩负着其他任务的,可他昨天到达上海以后,延安来电,临时决定让他留下来协助你工作。”安志达解释说。 “那方晓勇出现在《奋斗》杂志社……?”冯晨不明白安志达的意图。 “我当时来不及同你商量,我临时决定,让方晓勇化名肖勇,以《奋斗》杂志社记者名义,被你们抓获,然后假投降,接下来,你再设法,把他留在大东亚文化研究所你的身边。” 安志达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冯晨。 “可是,沈熙和王莹该怎么办?”冯晨皱着眉头问道。 “他们两人就让他们误会下去吧,这样反而有利于你的伪装。”事情已经这个样子,安志达只好这样安慰着冯晨。 “志达同志,还有个问题,方晓勇和军统上海情报组的副组长方晓曼是亲兄妹,方晓勇在今后难免会同方晓曼之间接触,这个关系该怎么处理?” 冯晨担心方晓勇的出现,使自己的共党身份,在方晓曼面前更加难以伪装。 “顺其自然吧,你同方晓曼认识这么多年,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我们能否把她争取过来?”安志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争取方晓曼的想法,当年我在干社上班时就考虑过,可我一直还有很大的顾虑。”冯晨回答说。 “顾虑什么?”安志达问。 “有时我觉得我把方晓曼看得很透彻,可有时又觉得她的身上蒙着一层雾,让人看不清楚,我始终不明白,当年吴文雄为什么从武汉把她带到上海来,而且还特别的信任她。” 冯晨把自己内心中多年的疑问说了出来,冯晨有时感觉方晓曼这人很清澈,可有时又感觉她很模糊。 特别是方晓曼从中央调查科跳槽到复兴社,这段经历,也让冯晨存在着很大的疑问,戴笠就那么容易接受一个调查科过来的人,而且同样非常信任她? “冯晨同志,你要有这样的感觉和想法,那就继续考察她吧。” 多年来的地下工作经验告诉安志达,残酷的斗争形势下,任何一个疑点都不能轻视,有时候,感觉恰恰就是真实的。 “好吧,那就再考察考察。”冯晨点了点头。 “现在说说,今天晚上你们行动的结果。”安志达转换了话题。 “按计划,今晚把军统和中统手中掌握的地下报刊杂志社几乎全部查抄了,咱们的只查抄了你提供的那三家,唯一意外,也就是把沈熙和王莹两人抓了。” 冯晨简要地把晚上的行动结果,给安志达做了汇报。 “志达同志,另外我还有个打算,想让《复兴时报》的主编王妮娜加入军统情报组,今晚行动时把她也抓到了。”冯晨接着汇报道。 “你要立即把这个想法给戴笠汇报,这种事情一点也不能迟疑,万一日本人撬开王妮娜的嘴巴了怎么办?”安志达警觉地提醒着冯晨。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请求平冈龙一,把王妮娜、沈熙、王莹、方晓勇他们几人,留给我亲自审讯。”冯晨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要疏忽大意,你赶紧回去给戴笠发电报,汇报王妮娜被抓的事情,然后立即赶到平冈公馆去,不能让事情失控。”安志达显得有些焦急。 “好的,我这就去!”冯晨看到安志达焦急的样子,立即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在去爱多亚路锦江川味餐馆的路上,冯晨越想,越是觉得安志达的担心有道理,平冈公馆里还有南造云子这个狐狸在那里,她会不会先去提审王妮娜? 石川正雄是否把王妮娜和沈熙他们单独关押了? 想着,冯晨猛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来到锦江川味餐馆地下电讯室内,冯晨发现方晓曼正在电台跟前接收着电文。 “晓曼,重庆总部有什么指示?”冯晨问道。 “总部接连发来三封电报,询问今晚地下报刊杂志被查抄的情况,特别询问了《复兴时报》的情况。”方晓曼回答说。 冯晨心里想,果然被安志达猜中了。 “立即给总部回电,《复兴时报》社已经被查抄,王妮娜以下12人全部被抓获,海蛇已做好安排,将亲自审讯王妮娜,拟让王妮娜借机打入敌人内部卧底,可否,请总部训示。” 冯晨口述着电文内容,方晓曼熟练地发了出去。 接下来,冯晨又把今晚查抄的所有地下报刊杂志的名单罗列出来,连同,是哪家杂志,哪家报社,抓了多少人,一并让方晓曼给军统总部发了过去。 电报发完,方晓曼长出了口气,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 “组长,你要是不来,我真急死了,戴长官肯定就在那边的电讯室里守着。”方晓曼瞟了眼冯晨说道。 “行动结束后,我把咱们军统的人员单独关押着,为了这件事情,耽误了时间。”冯晨为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复兴时报》办不下去了,我们是不是把里面的记者和编辑,想办法充实一部分到我们的《时事周刊》杂志社来。”方晓曼建议着。 “我也有这个打算,但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不能让日本人看出破绽来。”冯晨非常赞同方晓曼的想法。 “组长,是不是把今晚的事情给军统上海区的王天木也通报一下?《复兴时报》社毕竟归军统上海区直接管辖。”方晓曼望了眼冯晨,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不必要,我不信任王天木的人,就让戴长官告诉他吧。”冯晨摇了摇头。 “组长,可是……”方晓曼欲言又止。 “晓曼,我知道你是好意,你是担心我们情报组,今后同上海区的王天木他们的关系不好相处,对不对?”冯晨知道方晓曼想说什么。 “嗯。”方晓曼点了点头。 “就是给王天木通报了,今后我们两家的关系也未必好相处啊!”冯晨感叹着说。 第0516章 赌博心里 方晓曼猜测的很对,戴笠肯定就在重庆总部的电讯室跟前守着,因为,回复冯晨请求的电报很快就发了过来。 方晓曼把译好的电文递给了冯晨,冯晨仔细看了看内容: “海蛇,同意你的请求,王妮娜可打入日方卧底,审讯暗号为小莲子,提到此三字,王妮娜即会配合,同时望你确保其余12名我方人员生命安全,部分人员,可酌情充实进上海情报组工作。” 落款是“戴雨农”三个字。 “晓曼,看来戴长官早有打算,让王妮娜到日方做卧底。”冯晨把电报递给了方晓曼。 “肯定是这样。”冯晓曼说。 “小莲子是什么意思?王妮娜的代号?”冯晨问。 “不可能是代号,会不会是王妮娜的小名子?”方晓曼分析着。 “你对王妮娜这个人了解吗?”冯晨接着问道。 “不太了解,我只知道,戴长官很信任她。”方晓曼回答说。 “你说我审讯王妮娜的时候,如何提及小莲子这三个字?唐突提起,恐怕参与审讯的石川正雄会怀疑。”冯晨在想着,如何能在审讯时,非常自然地扯出小莲子这三个字来。 “呵呵,戴长官也真是的,不会弄一个容易扯到一起的名字?”方晓曼微微笑了笑。 “晓曼,要是你遇到这种情况的话,怎么样才能和你对上暗号?” 冯晨突然问了一句违背军统局内部纪律的话,他其实是想试探方晓曼对自己的信任度,冯晨很清楚,这种暗号,只有戴笠一人亲自掌握。 “对不起,晓曼,我唐突了。”冯晨歉意地说道。 “桂花香。”方晓曼回答说。 “晓曼,我询问你是严重违背纪律的,我不该问,你也不应该回答。”冯晨没想到方晓曼竟然会回答自己。 “组织,你该去平冈公馆了。”方晓曼巧妙地把话题岔开了。 “那好吧,我早点过去要好些,你可以休息一会。” 冯晨转身准备离开地下室,正在这时,电台的呼叫信号又过来了,方晓曼立即带上耳机,开始接收着电文。 冯晨迟疑了一下,站着等待方晓曼把电文接收完毕。 这份电文仍然是戴笠亲自签发的:“海蛇,明天重庆的所有报刊杂志,都将刊登你落水当汉奸的新闻,希望你能够做好心理准备,这也是配合你伪装做卧底的一部分。” 冯晨看了看电文,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出了电讯室。 锦江川味餐馆的院子里,王铁民五个人站在车子跟前等待着他。 “铁民,你们没休息?一直在跟着我?”冯晨有些诧异地问道。 “没有,你过来时,我们才下楼的,刚好看到你到这里来了。”王铁民回答说。 冯晨清楚,王铁民他们几个人,其实隐隐知道,锦江川味餐馆这里是做什么的,只不过,这几个人出身江湖,很少关心政治上的事情,他们更多是注重义气。 “铁民,我今天跟平冈龙一汇报以后,你以后就专门负责给我开车,其他几位兄弟我再慢慢安排,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们几位兄弟。” 此时,冯晨内心中,有股想把事情真相告诉王铁民他们的冲动。 “社长,我们听你的安排!”王铁民回答说。 “我知道,你们都是九光兄的老部下,九光兄一生侠肝义胆,坦荡为人,他的兄弟们都是好样的,我们都要向九光兄学习。” 冯晨不知道该给这几个人说些什么好,王亚樵一生最痛恨的是日本人,可是自己现在却公开地同日本人勾勾搭搭,还要让他的老部下们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上海滩很复杂,你们几个要清楚,你们眼中看到的,耳中听到的,也许同你们心里想象的相差很远,所以,你们不要为眼前的任何表象所迷惑,做什么事情,要用心去思考,我需要的是,你们五个人,必须绝对听从我的命令,绝对不能对我有任何隐瞒。” 冯晨委婉地近乎于把真相告诉了他们,他这也是一种赌博,赌王铁民他们对自己的忠心。 交代完这番话,冯晨打开自己的车门,坐了上去。 “铁民,你们回去继续休息吧,下午四点钟,你们到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附近接我。”冯晨把车子启动后,摇下车窗吩咐道。 “好,社长,你自己多小心些。”王铁民确实很听话,冯晨不让他们跟着,他们果然就转身回去休息去了。 冯晨的车子来到北四路上的平冈公馆时,天还没亮,公馆门口加派了大批的警卫,戒备森严,松尾太郎亲自在公馆大门口执勤。 “冯桑,你没休息?”松尾太郎见冯晨从车上下来,迎上前问道。 “呵呵,你不也没休息吗?”冯晨笑了笑。 “这里关押了那么多的编辑和记者,平冈长官有些不放心,连夜联系黑田大佐,又给这里加派了一个排的宪兵,让我亲自负责警戒。”松尾太郎回答说。 “石川君呢?”冯晨问。 “他回领事馆休息去了。”松尾太郎回答道。 “南造云子和森田香君呢?她们还在审讯那些编辑和记者们?”冯晨绕着弯子,其实就是想问这句话。 “是的,一直在问,她们两人精神也真好,刚刚我还去了唐审讯室,发现这两个女人毫无睡意,挨个在审问。”松尾太郎回答说。 “《复兴时报社》的主编,南造云子她们问没?还有《奋斗》杂志社的几个人她们问没?”其他人冯晨都不在乎,冯晨就是担心王妮娜和沈熙他们,怕南造云子这个狡猾的狐狸,抓出什么把柄来。 “石川君走的时候特别交代过,这几个人特别重要,必须由你和他亲自审问,所以我把他们单独关押着。”听到松尾太郎如此回答,冯晨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弄清楚自己不在时的情况,冯晨走进了公馆内。 “冯先生好!”从一楼临时审讯室里出来的森田香君,看到冯晨走进院子里,主动同冯晨打着招呼。 “森田小姐,你同云子小姐也应该休息一会,休息好以后再审问不迟。”冯晨看似很关心地说道。 “谢谢冯先生的关心!”森田香君给冯晨鞠了一躬。 “森田小姐,见到李士群没?”冯晨问道。 “我前天才同云子小姐从东京过来的,他不知道我在上海。”森田香君脸色变得微微有些发红。 “你们昨晚审讯的有收获吗?”冯晨的问话极有跳跃性。 “收获不小,云子小姐刚才还在说,准备给平冈长官汇报,建议把一部分重点分子和死硬分子移交到黑田大佐的宪兵司令部去。 “嗯,这也是个好办法,不知这里面的编辑和记者们,有没有愿意为我们服务的?” 冯晨同森田香君扯了这么多,一是想了解她们审问的情况,二是想了解一下森田香君这个人,冯晨对身边不了解的人特别敏感。 “有,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表示,今后愿意为我们大日本服务,这些人主要是中统那边的,还有一部分人直接要求,要去李士群那里。”森田香君恭恭敬敬地,冯晨问什么,他回答什么。 “你马上告诉云子小姐,让她把重光堂会谈的内容,选择性地告诉这些人,这对瓦解他们的思想很有好处,这里面有一部分人是汪精卫的追随者。”冯晨建议说。 “好的,我马上去告诉云子小姐。”森田香君再次给冯晨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第0517章 巧示暗号 九点钟左右,石川正雄才来到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接下来,冯晨同石川正雄一道,开始审讯王妮娜。 在平冈公馆二楼,平冈龙一办公室旁边的一间房间里,冯晨同石川正雄坐在办公桌跟前,王妮娜被两名便衣带了进来。 “王主编,请坐。”冯晨首先开口说道。 王妮娜没有理会,只是斜视了一眼冯晨。 审讯前,冯晨特意把这间办公室简单布置了一下,办公桌前面横着放了张三人沙发,目的就是让王妮娜感觉到,在这里只是同她随意聊天,不是审讯。 “王小姐,请坐下说话。”石川正雄右手指了下沙发,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 王妮娜这才在沙发上坐下,很优雅地把右腿翘在了左腿上面,一副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神态。 这时,井上樱子端着茶水进来了,先把一杯茶水轻轻放到王妮娜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冯晨和石川正雄每人面前也放了一杯。 “樱子小姐,你在旁边做记录吧。” 冯晨喊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井上樱子,让她也参与审讯,冯晨一直在内心思考着,如何才能让王妮娜顺理成章投诚过来,让平冈龙一不会产生丝毫的怀疑。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审讯过程中,让石川正雄和井上樱子全程参与,并且自己还不能单独面见王妮娜。 接受王妮娜投诚过来的话,只能通过石川正雄或井上樱子给平冈龙一汇报。 “王小姐,请问,你的《复兴时报》社,为什么一直发表那些丑化我们大日本的文章?”石川正雄开口问道。 “那叫丑化吗?那是事实!”王妮娜终于开口了。 “事实?”石川正雄问。 “不是吗?你们日本那些禽兽不如的军人们,在南京杀害了我们多少同胞?在华北杀害了我们多少同胞?在全中国又杀害了我们多少同胞?难道这不是事实?!”王妮娜抬高了声音质问道。 “王妮娜小姐,我们今天只谈你们《复兴时报》上刊登的文章,请你不要把话题扯得太远了。”石川正雄提醒着王妮娜。 “呵呵,我们的《复兴时报》就是要把你们日本人的罪恶全部揭露出来,你们是不是害怕了?害怕我们把你们的兽行公之于众?”王妮娜轻蔑地笑了笑。 “王妮娜小姐,请你不要这样说嘛,如果中日亲善的话,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我们大东亚文化研究所,就是致力于推动中日和平,避免你刚才说说的那种暴行的发生。” 石川正雄今天显得挺有涵养和耐心。 “看看,就连你自己也承认了你们日本人所犯下的暴行,你们既然敢做,为什么还怕我们在报纸上披露?!”王妮娜口才确实不错。 “王主编,你要清楚,并不是所有日本人都喜欢战争,都喜欢暴行,我想,总有一个可行的办法,能够使中日两国和平友好共处。”冯晨开口说道。 “哼,哼,这个可行的办法,不是在你这个汉奸身上已经验证了吗?你这个汉奸,现在还有资格同我说话吗?” 王妮娜冷哼了两声,用冰冷的目光望着冯晨。 “你就等着戴长官派来的杀手,送你上西天吧!”王妮娜咬着牙,利剑似的目光盯着冯晨,再次发出了威胁。 “哈哈,王主编,你以为我冯晨是个怕你们威胁的人吗?军统的锄奸队,别人害怕,我冯晨不怕,要我命的杀手,戴笠还没培养出来!”冯晨大笑着说道。 “那就走着瞧吧!”王妮娜用异常寒冷的目光逼视着冯晨。 “王主编,我有个建议,如果你把情况说清楚,今后不要再同日本人作对,我可以保证,马上把你放回去。”冯晨毫不理会王妮娜那种能够杀人的目光。 “象王小姐这样有才华的人,要是能够加入我们大东亚文化研究所,我们会更加的欢迎。”石川正雄接过冯晨的话说道。 “哈哈,做梦吧!”王妮娜大笑着。 “樱子小姐,你去外面的餐馆里,给王主编煮两碗莲子粥来,王主编好像早上还没吃饭吧,咱们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陪着我们聊天。” 冯晨不再问王妮娜的话,偏过头吩咐着井上樱子。 “嗨!” 井上樱子答应着,丢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哦,对了,樱子小姐,你让餐馆师傅用小莲子煮粥,我听说用小莲子煮出的粥才特别香!”冯晨装作刚刚想起的样子,嘱咐着井上樱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冯晨偷偷观察了一下王妮娜,发现王妮娜的眼神一阵迷茫,接下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冯晨。 “记住,要用小莲子!”冯晨冲着已经走到门口的井上樱子,再次重复了一句。 “嗨!” 井上樱子转过身,鞠着躬答应了一声,这才出了办公室。 “石川君,咱们先去看看另外几位要审讯的对象,王主编这里,等她吃过莲子粥以后,我们再过来聊怎么样?”冯晨看了看石川正雄说。 “好,去看看那边几个人。”石川正雄起身,随着冯晨走出了办公室、 “石川君,你发现没有,这个王妮娜嘴上强硬,其实她的内心很恐慌。”走在过道上,冯晨说道。 “噢?冯桑,你从哪儿看出来的?”石川正雄问道。 “眼睛,石川君,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刚才从王妮娜的眼睛中,看到了她的恐惧,并且你说让她加入大东亚文化研究所时,她的眼睛曾经突然一亮。” 冯晨在石川正雄面前胡扯着,为的是给王妮娜的态度转变做好铺垫,并且冯晨已经计划好了,把劝说王妮娜投诚的功劳,让给石川正雄。 “冯桑,你是知道的,我讨厌心理学,每次心理学教授上课时,我不是打瞌睡,就是逃课出去喝酒。”石川正雄无奈地摇了摇头。 “石川君,一会再次审问王妮娜时,你把汪精卫的和平运动抛出来,也许王妮娜听了这些,心理便会动摇。”冯晨建议着。 “还是你出面吧,你们毕竟熟悉。”石川正雄推辞着。 “石川君,我同王妮娜正因为熟悉,才无法沟通,一会再审讯她的时候,我最好不参加,就你和井上樱子小姐两人审,万一王妮娜答应为大日本服务,这不也是你石川君的功劳?” 冯晨考虑着,自己最好不再参与下一轮的审讯,这些审讯谈话都记录在案,王妮娜投诚过来后,万一将来再暴露的话,自己就少一些风险。 “那好吧,一会我同井上樱子小姐审她。”石川正雄动心了,能把军统局的一个上校挖过来为日本人服务,这肯定是份不错的功劳。 说着话,冯晨同石川正雄来到关押王莹的房间,昨晚王莹被抓后,石川正雄安排,让她同王妮娜关在一个房间内。 现在房间中就王莹一个人。 “王小姐,你不是演员吗?怎么半夜三更跑到《奋斗》杂志社去了?是去找他们的编辑肖勇约剧本吗?” 冯晨话中有话,这几句看似很随意的问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冯晨清楚,聪明的王莹一定能够理解他问话的意思。 “噢?冯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同肖编辑谈剧本?”王莹果然聪明,立即反应了过来,瞪大双眼望着冯晨反问道。 “呵呵,我们之前调查过《奋斗》杂志社,他们的编辑和记者中,没有你和作家沈熙两人,可是你们两人却出现在那里,不是谈剧本是干什么?”冯晨笑了笑说。 “冯桑,你的分析能力太厉害了,佩服,实在佩服!” 因为这不是正式审讯,所以,石川正雄很随意地竖起大拇指,同冯晨开着玩笑。 第0518章 正话反说 从关押王莹的房间里出来,冯晨同石川正雄一起,又来到三楼关押着沈熙和方晓勇两人的房间。 房间内,沈熙和方晓勇在低声聊着什么,见冯晨和石川正雄走了进来,两人立即住口,定定望着走进门来冯晨。 “沈大作家,昨晚同肖编辑两人在这里休息的怎样?”冯晨开口问道。 冯晨的话问出来以后,他看到沈熙的面部表情明显变了变。 沈熙心里想,方晓勇的化名是安志达同志,在通知自己和王莹撤退时才临时起的,冯晨能喊出这个化名,说明他和安志达同志已经见过面,或者说,之前两人已经商量好了。 沈熙内心中对冯晨的误会解除了,他用复杂的眼神望了望冯晨。 “我不想同你这个汉奸说话!”沈熙故意大声说道。 “沈先生,我们刚才已经问了王莹小姐,你们在《奋斗》杂志社是在同这位肖编辑谈剧本,对不对?”冯晨很诧异,没想到自己想问的话,竟然从石川正雄的口中问了出来。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么样?”沈熙反问道。 “是的话,你和王莹小姐把情况写清楚,我给平冈长官汇报,立即释放你们两人,你同王莹小姐两人,毕竟是上海滩文化界的名人,再说了,也没见你们发表过有损大日本形象的文章,如果不是谈剧本的话,那么你们找这位肖勇编辑做什么?” 石川正雄把话说得很透彻,我们的目的就是对付报刊杂志的,对付那些攻击和损毁日本形象的编辑和记者们。 听到石川正雄的这一番话,沈熙沉默着,在冯晨和石川正雄的脸上来回观察着。 “好了,沈先生,你就按石川君说的去做吧。”冯晨说着话,给方晓勇丢了个眼神,转身离开了房间。 刚刚来到过道上,松尾太郎匆忙上楼来,见到冯晨说:“冯桑,平冈长官这会在办公室等你,说是有要事商量。” “石川君,我去老师那里,王妮娜和这几个人就麻烦你审问了?”冯晨转身对石川正雄说道。 “好的,冯桑,我这会再去看看其他房间里的人。”石川正雄点了点头。 冯晨来到二楼平冈龙一的办公室,发现平冈龙一正在看着一份电报。 “老师,有事?”冯晨来到平冈龙一的办公桌跟前恭敬地问道。 “坐!”平冈龙一指了指办公桌跟前的沙发。 冯晨规规矩矩地在沙发上坐下,自从加入大东亚文化研究所以后,冯晨一改之前在平冈龙一面前的随意,始终表现得规规矩矩、彬彬有礼。 冯晨太清楚了,日本是个等级观念特别强的民族,这种等级观念,从幕府时代就已经形成,可以说,等级观念在每个日本人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 没正式加入大东亚文化研究所的时候,冯晨同平冈龙一只是师生关系,没有上下级的隶属,所以他在平冈龙一面前表现得很随和。 可是,自从加入大东亚文化研究所后,冯晨觉得自己同平冈龙一之间的关系,就不仅仅是师生关系了,两人还多了层上下级的隶属关系。 因为,平冈龙一是新成立的上海兴亚院实际负责人,大东亚文化研究所又是上海兴亚院的下属机构。 冯晨心里非常清楚,这种上下级关系一定要分清,否则会给自己今后的工作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冯桑,昨夜的行动得到了兴亚院和外务省的表扬,兴亚院刚刚发来电报,对我们表示嘉奖,另外,兴亚院建议我们,能否策反一批编辑和记者,为大日本服务?” 见冯晨坐着没有说话,平冈龙一抬起头望了眼冯晨,晃了晃手中电报说道。 “刚才石川君也谈过这个问题,他和井上樱子小姐现在正在审问《复兴时报》社的主编王妮娜,石川君打算说服王妮娜为我们服务。”冯晨回答说。 “你觉得这个王妮娜投诚过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平冈龙一问道。 “不好说,这个女人很强硬,刚才我同石川君审问她的时候,她把我骂的狗血喷头,还威胁我说,戴笠会派杀手来送我上西天。”冯晨把刚才审讯王妮娜的情况,如实给平冈龙一做了汇报。 “你的安全确实是个问题。”平冈龙一说。 “老师,我打算让《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王铁民,负责给我开车怎么样?我之前的人身安全都是他负责的。”冯晨趁机把王铁民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以,从下个月开始,就让这个王铁民在大东亚文化研究所领工资吧。”平冈龙一很爽快地答应了。 “老师,还有件事情给你汇报一下,要是昨晚抓的编辑和记者们有人投诚的话,是不是给我的《时事周刊》杂志社分派几个人。”冯晨再次提了一个要求。 “噢?你那里人数不够用?”平冈龙一问。 “是的,自从我决定杂志转向,主要发表大东亚文化融合的文章后,我之前的编辑和记者们都辞职了,现在《时事周刊》杂志已经临时停刊了。”冯晨回答说。 “好,到时你可以挑选几个人过去,《时事周刊》杂志不能停刊,我们要让它作为一个转向的报刊杂志代表存在下去。” 平冈龙一考虑的很周全,能让以前攻击日本的杂志,转为歌颂日本,这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所以,平冈龙一不会轻易让《时事周刊》停刊的。 “老师,我觉得《时事周刊》杂志,今后应该专门刊登一些东亚文化同宗同源,相互融合,共同繁荣方面的论文。”冯晨建议说。 “好!我也有这种想法,我们师生不谋而合。”平冈龙一赞赏地点了点头。 “老师,那这期杂志,还是由你亲自写一篇这方便的文章,我们刊登出去。” 冯晨想让平冈龙一在上海发出他的声音来,冯晨知道,平冈龙一所倡导的大东亚文化共荣,同日本军部正在秘密推动的所谓和平运动,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只要平冈龙一公开发出声音,外界便会认为,他代表的是日本内阁方面的意见,代表的是兴亚院的意见,尽而挑起内阁和军部间的矛盾。 “这个嘛……,我现在公开发表文章,恐怕不太好。”平冈龙一果然也意识到这个层面上了,犹豫着没有答应。 “老师,《时事周刊》本身就是个学术类杂志,再说了发行量也不很大,老师可以把你以前的学术论文修改一下发表,也为我们的《时事周刊》杂志装装光。”冯晨恳求着。 “好吧,你容我考虑考虑。”平冈龙一有点动心了。 “老师,刚才我来你这里的时候,同石川君见到了作家沈熙和演员王莹,他们两人昨晚也被抓来了,这两人是上海的名人,恐怕事情暴露出去对我们不利。” 冯晨委婉地把沈熙和王莹被抓的事情,告诉了平冈龙一。 “我们刚才简单地问了一下,沈熙和王莹两人,好像是去找《奋斗》杂志社的编辑肖勇谈剧本,刚好碰上我们去查抄《奋斗》杂志社。” “要是没有确凿证据,这两人确实是个烫手山芋。”平冈龙一思考着说。 “老师,对于这两个人我有个建议,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你说。” “我认为,要么把他们秘密移交给宪兵司令部的黑田大佐,要么咱们安抚他们一下,把他们送回去。” 冯晨分析着平冈龙一的心理,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怎么能把这两人移交给宪兵司令部呢?!我们以后还同上海文艺界的人打交道吗?我的意见是,你同石川君你们两人,简单问明情况以后,把他们立即送回去吧。” 平冈龙一摆着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把沈熙和王莹移交给宪兵司令部的建议。 第0519章 龙生九子 按照平冈龙一的吩咐,临近中午的时候,冯晨和石川正雄两人开着车子,把沈熙和王莹送回了法租界。 转回来的路上,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冯晨问道:“石川君,上午审王妮娜的情况怎么样?” “我把高宗武和梅思平代表汪精卫在重光堂密谈的内容细节,给她透露以后,她开始一直不相信,最后她竟然哭了起来。” “她哭了?” “对!”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某种理想或信念破灭了的缘故吧。” “有道理,那最后呢?” “最后她答应,可以考虑同我们合作,并且愿意协助我们做《复兴时报》大多数编辑和记者们的工作,让他们为大日本服务。” “石川君,你真的不简单呀,戴笠的最大宣传机关,竟让你给瓦解了,祝贺呀!”冯晨同石川正雄开着玩笑。 “冯桑,功劳还是你的,要不是你提供的地址和名单,我们哪能抓住这些人。”石川正雄确实高兴。 “石川君,我同你不一样呀,你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而我呢?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名彻头彻尾的汉奸了。”冯晨忽然间有些伤感,有些闷气。 “冯桑,怎么会呢?你是我们大日本忠实的朋友!”石川正雄偏过头看了眼冯晨。 “上海反日、抗日的这些报刊杂志,昨夜几乎全部被我们查封了,剩下的都是那些全是亲日的媒体,他们当然会刊登一些吹捧我们的新闻,说我们昨晚做的好,不过,上海以外的报纸,今天恐怕都在大骂我。” 冯晨分析的非常正确。 今天,中华民国战时陪都重庆,各大媒体,几乎不约而同地在头版头条的显著位置,大篇幅地刊登了上海租界内昨夜发生的事情。 一夜间,租界内的抗日媒体土崩瓦解,就连军统局掌握着的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复兴时报》也被查抄了,这不能不让人震惊。 更有报纸直接点出了冯晨的名字,声称这一切,都是文化汉奸冯晨所为。 还有几家报纸,竟然把冯晨的底细全扒了出来,称冯晨就是个投机钻营的****,是日本人的走狗,是不折不扣的汉奸。 上午还没什么,到了下午,竟然有一大群学生,跑到冯晨的父亲冯明轩的住处游行,斥责这名国民党元老教子不严。 另有一队游行的学生,来到国民政府参议院门前,声称冯明轩根本没有资格出任国民政府参议院参议员。 冯明轩的精神受到很大的打击,宪兵们赶来以后才驱散了游行的人们。 儿子在上海公开当了汉奸,冯明轩在家里坐不住了,他亲自来到蒋介石的黄山官邸,声称要给蒋委员长谢罪。 侍卫把冯明轩搀扶着来到会客厅,蒋介石亲自接待了他。 “冯老,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过来嘛,怎么亲自跑来了?”蒋介石一如既往地对这位国民党元老礼敬有加。 “委员长,老朽是来负荆请罪来了,犬子冯晨不孝,竟然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有罪,有罪,实在是有罪啊!”冯明轩感到自己的老脸都丢完了。 “冯老,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你家二少爷冯午可是党国英雄啊,四行仓库一战,冯午他们表现得非常勇敢,我听戴雨农说,冯午他们已经从孤军营中逃了出来,不日便可回到重庆来,到时让他好好陪陪你老。”蒋介石安抚着冯明轩。 “多谢委员长的宽宏大量,在冯晨这个孽子的事情上,老朽还望委员长派人把他抓回重庆来,好好教育教育他。” 冯明轩原来是给冯晨求情来的,他很清楚,在上海的军统锄奸队的厉害,他害怕冯晨被军统锄奸队给暗杀掉。 正在此时,蒋介石的秘书,带着戴笠来到了会客厅里。 “委员长好,冯老好!”戴笠恭敬地给蒋介石和冯明轩打着招呼。 “冯午他们估计什么时间回到重庆来?”蒋介石指了指冯明轩旁边的沙发问道。 “他们三人上午已经到达重庆,我把他们先安排在罗家湾19号花园公馆住着。”戴笠回答说。 “你马上让冯午先回去陪陪冯老。”蒋介石吩咐道。 “是!”戴笠答应着。 “委员长,那老朽先告辞了。”冯明轩起身给蒋介石拱了拱手,准备离开。 “把冯老送回去吧。”蒋介石命令着站在一边的侍卫长。 侍卫站答应了一声,搀扶着冯明轩出了会客厅。 冯明轩离开以后,蒋介石望了眼戴笠问道:“上海那边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抗日的报刊杂志全被查抄了?” “校长,这是我同军统上海情报组的冯晨,我们演的双簧,冯晨已经打进日本在上海新成立的兴亚院,我采取这种方式,是为了让日本人更加重用他。”戴笠小心翼翼第汇报说。 “竟然一家都没留下啊,共党那边的地下刊物查抄了几家?”蒋介石问道。 “我来之前,接到上海情报组的电报,共党的地下刊物被查抄了三家。”戴笠回答说。 “嗯,报纸查封了我们还可以再办,只要冯晨他们能借机混进兴亚院高层,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蒋介石肯定了戴笠的做法。 “校长,上海情报组来电,日方正在逼迫汪精卫,让他在元旦前,公开发表讲话,回应日本首相近卫文磨的声明。”戴笠汇报道。 “娘希匹!你让你的人,最近密切注意汪兆铭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已经派人赶赴河内劝汪兆铭尽早回头。”蒋介石气愤地骂了一句。 “校长,我们是否暗中派人去河内……?”戴笠欲言又止。 “不可!我同汪兆铭只是政见不合,我主战,他主和,这些分歧都很正常,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汪兆铭叛国的情况下,你的人不能轻举妄动!”蒋介石明白戴笠的意思。 “是!学生一定遵照校长的训令行事!”戴笠慌忙站起身,小心恭敬地回答着。 “不过,你可以先派几名精干人员去河内,暗中监视着汪兆铭他们,随时把他的动向汇报给我,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蒋介石想了想吩咐道。 “是,我现在就回去布置!”戴笠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蒋介石的公馆。 回到罗家湾19号花园公馆,戴笠把卢梦雄、冯午、钟跃胜三人叫到了办公室,秘书给三人每人倒了杯茶水,放在茶几上。 “都坐下吧。”戴笠指了指沙发。 卢梦雄三人在戴笠办公桌跟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冯午显得心事重重,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 “冯午,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哪儿不舒服了?”戴笠发现了冯午的异样。 “戴长官,我哥怎么会当汉奸呢?这是不是真的?”冯午抬起头,望着戴笠问道。 “人各有志,龙生九子,种种不同,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哥哥冯晨,从昨夜开始已经正式沦为可耻的汉奸了!”戴笠一脸严肃的回答说。 “戴长官,不可能!”冯午还是不相信。 “有什么不可能?今天的报纸你没看?告诉你,其实你哥哥他,早已经暗中同日本人勾结了,只是你们不清楚而已。”戴笠一本正经地说道。 哥哥当了汉奸,在戴笠这里得到了证实,冯午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沙发上。 “冯午,各是各的事,冯晨当了汉奸,并不影响你是抗日英雄,一会你回家去,陪陪你的父亲,明天下午到这里报道,有新的任务。” 为了冯晨的深度潜伏,戴笠狠着心,隐瞒了真相,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认为,冯晨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汉奸。 第0520章 发表艳电 在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内,经过几天来对那些被抓记者和编辑们的审讯,通过威逼利诱,有一部分编辑和记者,答应为日本人服务,也有一部分人答应报刊杂志立即转向,发表亲日媚日方面的文章。 王妮娜投靠日本人后,她又供出了几处军统的地下潜伏组织,这让平冈龙一感到非常的满意,直接把王妮娜安排在兴亚院下属的编译局,任副经理。 编译局主要是把日本的一些名著和作品翻译成中文,把中国的名著和作品翻译成日文,其实说白了,编译局充当了文化间谍机构的角色。 接下来,方晓勇以肖勇的身份,也假装投靠了日本人,在冯晨的请求下,他被安排在大东亚文化研究所。 秘密查抄租界内抗日地下报刊杂志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此后一段时间,上海租界内的报刊杂志,几乎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为日本人歌功颂德,倡导中日和平共荣。 这种局面的出现,就连大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也连连赞赏,不得不佩服冯晨的能力。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是冯晨同戴笠上演的一出好戏! 冯晨在上海兴亚院里的地位随之提高,他得到了日本高层的认可,从此真正走上了与魔鬼打交道的泥泞道路。 冯晨行走在刀尖上的日子开始了! 随着1939年元旦的临近,国民党内部主战派和主和派的争斗也达到了白热化,蒋介石派往河内,劝说汪精卫的人都无功而返。 29日一大早,《南华日报》首先在头版以头条新闻的形式,用通栏标题,刊登了汪精卫回应日本首相近卫文磨的电报。 因29日这天的电报韵目代日为“艳”字,所以这封电报也称艳电。 汪精卫的这封电报,是由林柏生代为发表,致蒋介石的电报式声明,表示其支持对日妥协的政策: 重庆中央党部,蒋总裁,暨中央执监委员诸同志均鉴: 今年4月,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宣言,说明此次抗战之原因,曰:“自塘沽协定以来,吾人所以忍辱负重与倭国周旋,无非欲停止军事行动,采用和平方法,先谋北方各省之保全,再进而谋东北四省问题之合理解决,在政治上以保持主权及行政之完整为最低限度,在经济上以互惠平等为合作原则。” 自去岁7月芦沟桥事变突发,中国认为此种希望不能实现,始迫而出于抗战。 顷读倭国政府本月22日关于调整中日邦交根本方针的阐明: 第一点,为善邻友好。 并郑重声明倭国对于中国无领土之要求,无赔偿军费之要求,倭国不但尊重中国之主权,且将仿明治维新前例,以允许内地营业之自由为条件,交还租界,废除治外法权,俾中国能完成其独立。 倭国政府既有此郑重声明,则吾人依于和平方法,不但北方各省可以保全,即抗战以来沦陷各地亦可收复,而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亦得以保持,如此,则吾人遵照宣言谋东北四省问题之合理解决,实为应有之决心与步骤。 第二点,为共同防共。 前此数年,倭国政府屡曾提议,吾人顾虑以此之故,干涉及吾国之军事及内政。 今倭国政府既已阐明,当以日、德、意防共协定之精神,缔结中日防共协定,则此种顾虑,可以消除。 防共目的在防止共产国际之扰乱与阴谋,对苏邦交不生影响。 中国共产党人既声明愿为三民主义之实现而奋斗,则应即彻底抛弃其组织及宣传,并取消其边区政府及军队之特殊组织,完全遵守中华民国之法律制度。 三民主义为中华民国之最高原则,一切违背此最高原则之组织与宣传,吾人必自动的积极的加以制裁,以尽其维护中华民国之责任。 第三点,为经济提携。 此亦数年以来,倭国政府屡曾提议者,吾人以政治纠纷尚未解决,则经济提携无从说起。 今者倭国政府既已郑重阐明尊重中国之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并阐明非欲在中国实行经济上之独占,亦非欲要求中国限制第三国之利益,惟欲按照中日平等之原则,以谋经济提携之实现,则对此主张应在原则上予以赞同,并应本此原则,以商订各种具体方案。 以上三点,兆铭经熟虑之后,以为国民政府应即以此为根据,与倭国政府交换诚意,以期恢复和平。 倭国政府11月3日之声明,已改变1月16日声明之态度,如国民政府根据以上三点,为和平之谈判,则交涉之途径已开。 中国抗战之目的,在求国家之生存独立,抗战年余,创巨痛深,倘犹能以合于正义之和平而结束战事,则国家之生存独立可保,即抗战之目的已达。 以上三点,为和平之原则,至其条例,不可不悉心商榷,求其适当。 其尤要者,倭国军队全部由中国撤去,必须普遍而迅速,所谓在防共协定期间内,在特定地点允许驻兵,至多以内蒙附近之地点为限,此为中国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所关,必须如此,中国始能努力于战后之休养,努力于现代国家之建设。 中日两国壤地相接,善邻友好有其自然与必要,历年以来,所以背道而驰,不可不深求其故,而各自明了其责任。 今后中国固应以善邻友好为教育方针,倭国尤应令其国民放弃其侵华侮华之传统思想,而在教育上确立亲华之方针,以奠定两国永久和平之基础,此为吾人对于东亚幸福应有之努力。 同时,吾人对于太平之安宁秩序及世界之和平保障,亦必须与关系各国一致努力,以维持增进其友谊及共同利益也。 谨引提议,伏祈采纳! 汪兆铭,艳。 艳电发表后,汪精卫出逃河内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引起了全国民众的一片声讨。 中共中央指出,国民党主战派与主和派开始分裂,汪精卫的骨头是最软的,在他身上充满了奴颜和媚骨,没有丝毫的民族气节,号召全国人民开展讨汪运动。 在香港的国民党元老何香凝发表文章,谴责汪精卫认敌为友,连做人的最起码良心都已丧失。 同时,也有不少人认为,汪精卫出逃,是蒋汪联手导演的一出双簧戏,他们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主战,一个主和,其实质,都是与日本人套近乎拉关系,只不过是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 为此,老蒋的嘴都气歪了,大骂道:“娘希匹,汪精卫当汉奸,我跟着背黑锅,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可是,怎样才能处理好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呢? 蒋介石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个好计策,我要先给汪精卫以严厉警告,然后给他一个台阶,让他体面下来。 如果汪精卫能够这样,那就再好不过,要是他一意孤行,那就莫怪我不客气。 想到这里,老蒋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他已准备了对付汪精卫的两套方案。 1939年的元旦终于到了,山城重庆没有一丝喜庆的气氛。 就在元旦上午,国民党召开临时中常会,蒋介石、林森、张继、吴稚晖等国民党中常委出席了会议。 会议一致通过决议:“将汪精卫永远开除出国民党,撤销汪的本兼各职。” 就在国民党开除汪精卫没多久,蒋介石派陈布雷和外交部长王宠惠再次前往河内,找到汪精卫。 陈布雷和王宠惠带去了蒋介石的口信,只要汪精卫断绝与日本人的联系,一切都好商量,可以暂时先到国外休息一段时间,将来复职没有问题。 这一些,遭到了汪精卫的拒绝。 第0521章 魔窟开张 春神来迟,寒威肆虐。 上海滩一片肃杀凄凉。 一辆日本军用卡车从虹口驶向沪西。 车上有一个排的日本宪兵,他们押送着两大箱日本正金银行发行的钞票,整整三十万日元,送往极司非尔路76号。 随车送来的还有枪支、子弹、炸药。 就这样,一栋洋房,一笔经费,几条枪,几个汉奸,再加上一群流氓,上海滩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汉奸特务机构,从此成立了。 丁默邨、李士群合伙的特工机关正式开张了! 这地点是日本人帮丁默邨和李士群选定的。 极司非尔路是越界筑路的地段,是亲日本的意大利军队的警备地区,所以日本人把他们豢养的丁默邨和李士群的特工总部设在这里。 76号坐落在极司非尔路中段,钱家巷的斜对面,原是国民党安徽省主席陈调元的一座花园洋房。 日本人的巨款运进来后,二千多平方米的原陈公馆,大兴土木,新建了许多神秘的建筑物,公馆四周建造了一座座水泥堡垒、机枪座,铁丝网也拉了起来。 公馆内部也作了周密的装修和改造。 公馆里面,二门的东首,一下盖起了20多间平房,有警卫大队长兼第一特务大队长吴四宝的办公室、审讯室、各个处的办公室。 花园里原来的一个大花棚被拆掉改成看守所。 在花棚前面,又新盖了三间西式平房,内部装饰精致华丽,供日本宪兵队派来监视和指导工作的宪兵准尉涩谷以及曹长马场、军曹坂本与七、八个宪兵居住。 正中的一座大楼是76号的主要建筑,自然成为丁默村、李士群的指挥中心,这里还设有会客室,一般会客在这里。 在会客室后面有个交际室。 会客与交际的区别在于,交际室有两个交际花接待。 这个办法是叶吉卿想出来的妙招,她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们在这里安排了徐才立、钮美波两个美人,毒刑拷打还不屈的犯人就送来软化,同时,这两名女特务也是叶吉卿的眼线,丁默村、李士群的一举一动都在两人的眼里。 这里还有一个特别房间,平时是会议室,吸收新的成员必须宣誓,临时又成为宣誓室。 楼上是丁默村的寝室与办公室,房间的一角放了一张席梦思床。 事实上这是摆样子的,丁默村的真正床铺却在后面的洗澡间里,四周装着防弹钢板,到晚上他把棕绷往洗澡缸上一搁就睡起来,天明拆掉。 这自然是为了安全。 李士群的办公室也在楼上,但他的卧室就无人知晓了。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电台、电话总机等,各项设施一应俱全。 考虑到军统潜伏人员的锄奸活动很厉害,76号的警卫是异常森严的。 76号的外围,从曹家渡新康路至地丰路一带,特务们化装成各式各样的摊贩作为“望风哨”。 另外,在76号东面的康家桥口,李士群安排人租了一个店面,开设了一家杂货店,作为外围固定的哨位。 在西邻华村西头,搭了一间木屋,几个小特务开了一个白铁店,有可疑的人一旦进入警戒圈,许多狡黠的眼睛就注意上了。 76号大门除汽车出入外,终年关闭着,人的进出走边上的小铁门。 进第一道门,持的是蓝色出入证,有本人照片,进第二道门持的是红色的出入证,并夹有能感应的磁性材料,核对照片后,再放到磁性机里去核实。 经过这样的严密布置,李士群、丁默邨两人认为,自己的巢穴已经防守得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丁默村扬言:“76号不差于重庆中美合作所。” 李士群放大话:“我只要不点头同意,这里连个小鸟也别想飞进来。” 有了经费、巢穴,最主要的还要有帮凶,丁默邨、李士群与叶吉卿商量以后,分头招兵买马,收罗死党。 吴四宝是带着一支手枪一辆烂汽车最早投到李士群门下的,在大西路67号,这个警卫队长还能应付,现在家业大了,当然不行。 李士群决定,让吴四宝搜罗党羽,扩大编制。 这天,李士群夫妇把吴四宝请到家里。 “四宝老弟,请坐!” 李士群为着拉拢吴四宝,一向与他称兄道弟,他亲自给吴四宝倒了杯大红袍放到面前。 “现在我们的摊子铺起来了,就是人手不够用,日本人要我们赶快把武装行动队建立起来,你看怎么办?” “李大哥,一句话,这事包在阿拉身上,上海滩三只脚的癞蛤蟆找不到,二只脚的人有的是,只要有钱有枪。” 吴四宝拍着胸脯,讲着苏北腔的上海话,打着包票。 “我知道四宝老弟有办法,只不过我们要的是能顶用的人,要的是厉害角色,不要象黄道会中的那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放心!阿拉介绍来的都顶用,不会有脓包蛋,李大哥,阿拉竟给你听,就像我的门徒张国震,他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样样都精,什么都干做!” 吴四宝果然只知道冲冲杀杀。 “大兄弟,你理解错了,我们可不干这行当。”一旁的叶吉卿听了吴四宝的话,微微笑了起来。 “嘿嘿,嫂子,阿拉不过是打个比方,当然了,我清楚,我们是为了对付重庆分子的。”吴四宝自知失言,尴尬地笑了笑说 “好,这事就交给你了,时间愈快愈好!你看看人家大东亚文化研究所,刚刚挂牌,就把重庆分子的报刊杂志全抄干净了!”李士群说。 “我现在立刻行动,按李大哥的吩咐,把那些人召集起来,听候李大哥的调遣。” 吴四宝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且慢,大兄弟,我还有事交给你办。”叶吉卿说。 “嫂夫人,你交给我的事,我一定办好。”吴四宝拍了拍胸脯。 “噢,这倒不是我自己的事,是团体的公事,你知道的,日本人给我们的经费不多,这方面你得想想办法。”叶吉卿说道。 “对!四宝,你嫂子管着咱们的财务,你要协助她办好这件申请。”李士群在一旁附和着说。 “明白,我一定办到!” 在上海滩流氓圈子里,吴四宝只是二、三流的角色,但是他人头熟,他一声号召,那些三山五岳、七煞八凶的亡命之徒就纷纷来投奔76号。 其中,有个叫张国震的,原是吴四宝的徒弟,这人一向在上海郊区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绑票勒索,无所不为,经吴四宝一说,他欣然同意,还带了数十个同伙前来投奔。 李士群当即委任张国震为第一行动大队队长。 招兵这件事,吴四宝做到了,叶吉卿交给他敛财的任务他也同样不遗余力。 吴四宝投到李士群门下前,本来就是在赌场当保镖的,他自然最先想到敛财必须先从赌场下手,来的最快。 此时,沪西一带赌场非常兴盛。 赌场老板们招财有术,想了很多花招,一面以娱乐为名,在报纸上大登广告;一面在赌场里弄了一些妖艳的舞女陪赌,既满足赌徒的赌瘾,又满足赌徒的色欲。 大小二十多家赌场,无不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吴四宝把这些赌场老板们找去,规定他们每月要向76号交纳孝敬费,如有拒绝“纳贡”的,一律格杀勿论。 其中有位赌场老板,不愿意向76号缴纳孝敬费,果然成了吴四宝的枪下鬼。 这个赌场老板不是一般的老板,他是有来路的。 第0522章 太太集团 被吴四宝打死的赌场老板,不是善茬,也是“混世界”的青帮流氓,他是杜月笙手下“小八股党”之一,靠抢运烟土起家。 他的名字叫高鑫宝。 高鑫宝发迹后,在公共租界麦特赫司脱路开了一家丽都舞厅,自任经理。 说起来,吴四宝和高鑫宝还有一段师生关系,吴四宝曾经为高鑫宝开过汽车,拜高鑫宝为“师傅”。 此时,高鑫宝见赌场生意特别好,就在丽都舞厅楼上开了一家半公开的赌场,生意十分兴隆,自然,吴四宝也找上了他的门。 高鑫宝心想,我的赌场在公共租界中心,不是你“76号”的势力范围,再说,你吴四宝又算是什么东西? 想当初你吴四宝还是我的徒弟,如今当了个什么警卫总队长,居然也要到我身上来挖肉吃了。 思前想后,高鑫宝不但一文不交孝敬费,而且还到处揭吴四宝的短,抖吴四宝的那些老底,这些事情,当然很快传到了吴四宝耳朵里。 在一个飘雪的天气,入夜不久,高鑫宝在一品香旅馆与一个交际花鬼混后,准备回到丽都舞厅去。 当他正站在人行道上等着自己的汽车调头时,早在一旁守候着的吴四宝派来的杀手赵嘉猷、唐万芝两人,突然向高鑫宝射击。 高鑫宝因毫无准备,身中三枪倒在雪地上,送医院的途中,已经气绝身亡。 高鑫宝一死,再也没有一个赌场老板敢抗命不交“孝敬费”了。 大量的钱就此源源流进吴四宝腰包,他除了将其中一部分上交叶吉卿外,其余的均吞为己有。 不过,吴四宝并不以此为满足,他想到青帮三大亨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以及大大小小的门徒都是偷运、贩卖鸦片而起家的,这个路道当然不能放过。 然而,这时上海的烟土生意都由日本人里见甫垄断。 吴四宝不敢横插一脚,他只好另辟蹊径,一是强迫各个土膏行、售吸所向他按期交纳“月规”,二是自己开设一家吗啡制造厂,制造出来的吗啡在自己开的店里销售。 这样一来,76号的财路大增,吴四宝也着实孝敬了李士群、叶吉卿一笔。 岂料叶吉卿的欲壑难填,她掌管着76号的保险柜,天天逼着李士群:“咱们的人员大量增加,靠日本人这30万元怎么够用?你总不能叫我把家里的也贴上去!” “对,对!夫人说的很对,我要四宝再搞些钱来。”李士群明明知道,叶吉卿说的不是真话,但他也只好附和着。 究竟吴四宝又怎样搞钱,暂且不说,叶吉卿说到的人员大量增加,确是实情。 在大西路67号,李士群最初的班子是七个人,李士群、丁默村、唐惠民、茅子明、李志云、杨杰、张勇,也就是所谓“七人委员会”。 吴四宝引进张国震后,又带来一百多亡命之徒。 原来在公共租界担任特别巡捕的潘达带着戴昌龄、宋源、孙照北、陈中芳等十兄弟前来投靠入伙。 上海市党部的王曼云、马啸天、林之江、黄香谷、顾继武等也明里暗里参加了进来。 中统苏沪区的改换门庭,使76号实力大增,这一举动,是李士群的留俄同学苏成德所促成的。 中统的苏沪区是中统局在沦陷区最大的一个特工组织。 苏成德当时担任副区长,他原本就与李士群沆瀣一气、臭味相投,看到76号实力大增,加上李士群不断派人来引诱,便索性改换门庭,投靠了李士群。 苏成德一下端出了全部名单,苏沪区的四十几个人全部被捕,仅区长徐兆麟与会计蔡钧干两人得以逃脱。 这些人被捕后,都摇身一变成了76号的重要角色。 这一下,76号就集中了各色人等300余人,其中150人成立了行动大队,由吴四宝的门徒,杀人魔王张国震担任大队长。 其余的搞情报、破译密码,各有所司。 随着“76号”特务机关的壮大,李士群益发志得意满,不可一世。 一次,在特工总部全体人员大会上,李士群曾经振臂高喊:“左手消灭军统,右手打倒中统。 台下的这些人也应声附和。 当晚,李士群把这“盛况”告诉了叶吉卿。 孰料被叶吉卿冷冷地刺了一句:“看你高兴的,看我也拉一支队伍,我的人不要多,力量一定超过你!” …… 上海,愚园路475弄2号,这是一幢豪华的西式洋房。 进入巨大的铁栅门,经过花木扶疏的庭院,就是正厅。 红色的打蜡地板,光可鉴人,全套的红木家具乱七八糟地摆满富丽堂皇的厅堂,墙上挂着一幅赵公明伏虎图。 客厅里的这些摆设,与西式洋房显然极不协调,可以看出房屋的主人是一个相当粗俗的人。 穿过第二进的起居室,就是一个花园。 花园虽不太大,但假山、水池、花房倒也齐全,花园的正中是一个亭子,亭子里放着一个铜香炉,整天烧着檀香,烟雾缭绕。 上午10点钟,亭子里又增添了一个香案,案几上,一对蜡烛已经点燃,玉香炉里插着几支伽楠香,案几下一个少妇正在连连叩头,嘴里一边在喃喃祷告。 祷告结束,少妇站了起来,她瘦长的身材,穿件黑丝绒旗袍,梳着横“s”结,颧骨高耸,双眉上翘,脸上敷着薄薄一层白粉,一脸的冷艳和严肃。 这少妇就是这幢房子的女主人,吴四宝的妻子佘爱珍,她生来信佛,拜佛是她的每日必修课。 “师母,李太太在客厅里等您。”吴四宝的门徒,门上的一位警卫,前来禀报说。 佘爱珍一听叶吉卿来了,三步当作两步赶到客厅内。 “夫人,怎么劳你大驾,有事您打个电话来不就行了?”佘爱珍谄媚地说。 “妹子,我们毗邻而居,还用得着打电话?再说这件事也不是电话里说得清楚的。” 原来,吴四宝发迹后,买下了这幢房子,为了巴结李士群,他把邻近的另一幢豪华住宅买下送给了李士群,所以两家成了邻近。 “那就请夫人吩咐,我一定照办。” “是这样,想来你已知道,年前,汪精卫到了河内,发表了呼应日本近卫首相的艳电,我家士群根据我们与日本人的协议,决定与汪精卫合作,支持他的‘和平运动’。” “这,我知道。” “现在汪精卫的‘和平运动’遇到困难,主要是租界里的抗日分子起来反对,还有重庆的特工们又采取恐怖手段,你士群大哥的意思,我们要采取行动,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夫人,莫非是我家四宝那个大块头办事不力?” “这倒不是,不过,他的行动影响不大,自然这也难怪,他毕竟勇而少谋,这就需要你这位贤内助发挥作用了。”叶吉卿笑了笑说。 “我一定照办,我家大块头听我的,要他向东他不敢向西,夫人,您认为,咱们现在先从什么地方开刀?” “妹子,你不用急,到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叶吉卿略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有一个想法,在76号的这些夫人、太太中,你当然是首屈一指的,其他几位倒也有可用的,所以我想把她们以及与我们有关系的太太一起组织起来,咱们搞它一个太太集团。” “夫人,你这主意太好了,我们这个队伍要是拉起来,准比他们男人还强。”听到叶吉卿的建议,佘爱珍不禁鼓起掌来。 “这倒不一定,动刀动枪、冲锋陷阵还得要他们男人出面,我们不过在幕后出出主意。”叶吉卿说。 “这就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夫人,您就是女诸葛。”佘爱珍拍着叶吉卿的马屁。 “这事你去办,今天我要和你商量的是,要你家四宝马上搞个行动,搞成了,我们可以人财两得。” “请夫人指示。” 接下来,叶吉卿把佘爱珍拉在身边,附着耳朵叽叽咕咕讲了一通,佘爱珍不住点头。 “这是我们的首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给四宝详细谈谈,想得周到些。”最后叶吉卿嘱咐道。 “夫人,我一定照办!”佘爱珍答应着。 第0523章 有人跟踪 就在丁默邨、李士群的“76号”特务机关成立,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冯晨接到了重庆军统局总部的电报,让他5日内务必赶赴香港,召开秘密会议。 安志达早在前几天已经去香港了,到那里指导当地的抗日地下工作。 接到电报后,冯晨来到北四川路的平冈公馆,见到了平冈龙一。 “老师,我明天准备去一趟香港,杜月笙来电报,说是有要事相商。”冯晨隐瞒了是戴笠让他去香港的事情。 “哦?杜月笙让你去香港?你估计他让你去主要是商量什么事情?”平冈龙一非常关注地问了句。 “可能是高鑫宝被杀的事情,76号成立后,吴四宝把杜月笙在沪西那边的生意几乎抢完了,杜月笙的门生也被杀了几个,再加上张啸林和季云卿依靠日本宪兵,也趁机扩张自己的地盘,我分析着杜月笙肯定是坐不住了。” 其实,冯晨说的也是实情,这些情况平冈龙一完全了解。 “那你去吧,路上要多注意安全。”平冈龙一嘱咐道。 冯晨离开平冈公馆后,去了一趟华格臬路上的杜月笙公馆,会见了万墨林,见冯晨来了,万墨林热情地把他迎到后面的小会客室里。 “冯先生,丁默邨和李士群的76号成立以来,在沪西一带猖狂的很啊,杜先生在沪西那边的生意,基本都被吴四宝给霸占了。”万墨林一脸忧愁地说道。 “我来就是同你商量这件事情的,我明天准备去香港,你把杜先生上海这边生意上发生的事情,详细写封信,我给杜先生带去” 冯晨心里想,既然给平冈龙一说的是去香港见杜月笙,那么就一定要准备的像是真正去见杜月笙一样。 事实上,冯晨这次去香港,肯定少不了要去见在那里居住的杜月笙。 从北四川路的平刚公馆出来,冯晨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来到华格臬路上的杜月笙公馆,就是要让平冈龙一知道,自己说的是真话,没有欺骗他。 让万墨林写信,也是这个目的。 冯晨相信,即便是平冈龙一信任自己,不派人跟踪自己,但并不等于南造云子、森田香君等人不会在暗中跟踪自己。 小心无大差。 “你一人个去?”见冯晨沉默着,万墨林给他的杯子中添了添水问。 “我想把陈默和刘戈青两人带上,路上相互有个照应。”冯晨说。 “我认为可以,你的安全应该得到绝对的保障,让他们两人一路陪同你,比你一个人相对安全些。”万墨林点了点头。 “那好,就这样说定,你今天抓紧把信写好,给我送过去,我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商量好以后,冯晨起身告辞,离开了华格臬路上杜公馆。 回到爱多亚路上,冯晨把方晓曼叫到中汇银行大楼三楼办公室,亲自给方晓曼倒了杯茶水,递给方晓曼。 “晓曼,这次我去香港,肯定需要待一段时间,上海这边的事情你多操心。” “组长,你放心去好了。” “要多注意76号丁默邨和李士群的动向,我怀疑他们最近有什么大动作,现在这两个人比不得从前,他们有钱、有枪、有人,最近猖狂的很,我怕他们对咱们会暗中下手。” 冯晨担忧的就是76号,虽然自己从李士群暗中有协议,可那是李士群的力量还很弱小的时候,现在他有力量了,协力还算吗? “组长,你到香港去,准备带谁同行?”方晓曼问。 “我同万墨林万先生已经商量过了,准备把刘戈青和陈默带上。”冯晨回答说。 “我觉得你应该把许剑带上,把刘戈青留在上海,刘戈青行事有点太高调,保护你有点不合适。”方晓曼建议说。 “可是许剑现在已经是苏州站站长,不归咱们管,带他肯定要给戴长官汇报。”冯晨开始也想到过让许剑与自己同行,开始觉得手续麻烦,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不,我这会去发表,请示一下戴长官。”方晓曼起身准备出去。 这时,许剑出现在门口。 “呃?说曹操,曹操到,什么时间到的?”方晓曼看到许剑后感到很吃惊。 “戴长官命令,让我到冯组长这里报到,陪同冯组长一起到香港去开会。”许剑跨进冯晨的办公室说道。 “刚才还在同晓曼说,准备给重庆发电报,请求戴长官批准,让你陪同我一起,没想到戴长官早已考虑到了。” 冯晨让着许剑在沙发上坐下,方晓曼给许剑倒了杯茶,在许剑旁边坐了下来。 “组长,戴长官这次让我们去香港,究竟是什么事情?”许剑端起茶杯子喝了两口茶水,放下杯子问道。 “我分析,一是全国的抗战行事现在进入关键阶段,二是可能同汪精卫出逃河内有关。”冯晨分析道。 “组长,你说汪精卫会公开日本人吗?”许剑问。 “不好说,看样子他同蒋委员长算是彻底决裂了,至于说公开投靠日本人,还有待于观察,蒋委员长给他留有后路。” 冯晨仔细研读了几遍汪精卫公开发表的艳电,就艳电本身,汪精卫还是在阐明自己的和平观点,从艳电上看,并不能说汪精卫就是投靠了日本人。 三人在冯晨办公室里商量了半天,来到锦江川味餐馆,随便点了几个菜,吃过饭以后这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冯晨、许剑、陈默三人,登上了上海去香港的轮船。 冯晨一身阔少的装扮,许剑和陈默自然是随从打扮。 三人在轮船三楼的一间头等舱住着,上船以后,许剑让陈默在包间里陪着冯晨,先在船上很随意地巡视了一遍,这才回到包间内。 “组长,我刚才在船上观察了一下,发现船上有几名可以人员,像是日本人。”许剑汇报道。 “日本人?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冯晨警觉地问道。 “我刚才到三楼厕所时,看到三个人站在厕所旁边,嘀嘀咕咕在商量着什么,我听他们好像说的是日语,就是没听清内容。”许剑回答说。 “你和陈默警惕点,仔细观察一下,看看他们是否冲着我们来的。”冯晨吩咐道。 “好,我们再出去好好观察一下。”说着话,许剑带着陈默出了包厢。 许剑两人出了包厢以后,冯晨在想,去香港的客轮上面有日本人很正常,可是一定要弄清楚这几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平冈龙一把南造云子和森田香君安排到兴亚院,这让冯晨很是不安,有时候冯晨再想,是不是因为平冈龙一对自己不信任才这样做的? 现在船上出现可疑之人,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会不会是跟踪自己的? 从香港回来,一定要想办法把南造云子这个女人弄走,或者干脆找机会把她干掉,有个这样的人在自己的身边,太危险了。 还有那个化名盛香君的森田香君,她暗中同李士群还有来往吗?这个女人的底细,冯晨同样不很清楚,自己知道的仅仅是她在樱花会中的代号为“罂粟花”,策反李士群她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其他自己一无所知。 对付盛香君冯晨早已经想好办法,可以利用叶吉卿,让叶吉卿这个醋坛子从中搅合,让她把盛香君的地下刨清楚。 女人最好要用女人去对付! 想到这里,冯晨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发笑,他清楚,叶吉卿这个人虽然非常精明,但是,只要说李士群同哪个女人有勾连,她就会不计后果地闹腾。 第0524章 无中生有 正在冯晨思考着的时候,许剑回来了。 “组长,那三个人确实是日本人,他们似乎是在跟踪一位女士,这位女士住在三楼最边上那个房间中。” “跟踪一位女士?”冯晨问。 “是的,那位女士似乎也发觉了有人跟踪她,我让陈默现在先在外边盯着。”许剑回答道。 “看来船上情况有些复杂。”冯晨说。 “组长,我感觉那位女士也不简单,不像一般人。” “把他们双方都盯紧点,只要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就不要多管闲事。”冯晨吩咐道。 “行,那我再出去溜达一圈。”许剑汇报完情况,转身又出了包厢。 冯晨从随身行李中,拿出一本《三十六计》,靠在房间的床上,开始翻看起来。 第三十七计无中生有,有则示其无,无则是其有,无中生有之计蕴含深刻的哲理,其本意是指发现人们没有注意到的事物或者现象,并不带有褒贬色彩。 用假想欺骗敌人,但并不是完全弄虚作假,而是要巧妙地由假变真,由虚变实,以各种假想掩盖真象,造成敌人的错觉,出其不意地打击敌人。 此计的关键在于真假要有变化,虚实必须结合,一假到底,易被敌人发觉,难以制敌,先假后真,先虚后实,无中必须生有。 指挥者必须抓住敌人已被迷惑的有利时机,迅速地以真、以实、以有,也就是以出奇制胜的速度,攻击敌方,等敌人头脑还来不及清醒时,即被击溃。 无中生有,这个无,指的是假,是虚,这个有,指的是真,是实。 无中生有,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虚实互变,扰乱敌人,使敌方造成判断失误,行动失误。 冯晨一边看着,一边琢磨着,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几声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冯晨。 冯晨警觉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门口望去,门依然再关着,仔细听了听,发现外面并没有什么异常动静。 可是,在冯晨收回目光的时候,发现门缝下面有封信在那里。 冯晨立即从床上起来,走过去把信捡了起来,迅速打开包间门,外面什么也没有,朝着走廊里看了看,轮船的栏杆上有几名旅客趴在那里看着大海,并没有什么异样。 冯晨只有转身回到床边坐下,从信封里抽出信件,开始看了起来。 “船上有三名日本特高课特工,已经注意到到你们。” 信上的字很娟秀,像是女人的手笔,可是内容就这么一句话,也没有落款。 什么意思? 难道之前被跟踪的那女人是自己人? 不可能,没听说军统上海区谁随船去上海,难道她是中统的人? 或者,真是自己人? 冯晨纳闷着,再次把信上的这句话仔细看了一遍,分析着这句话的意思。 送信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更不可能。 忽然间冯晨明白了,送信人可能是身单力薄,故意送这封信给自己,说日本特务盯上自己了,让自己三人去对付盯上她的人,然后她才好金蝉脱壳。 想到这里,冯晨微微笑了笑,看来被跟踪的那女人确实很聪明,竟然用这样的办法,来想着自己的脱身之计。 她这明显是挑拨离间。 冯晨正想着的时候,许剑和陈默回来了。 “组长,那三人在二楼住着,就我们楼下。”许剑指了指下面。 “啊!那我们谈话,他们在楼下能听见吗?”冯晨眼睛瞅了瞅脚下的地板。 “说话不一定他们能听清楚,恐怕我们进出房间,他们很清楚。”陈默说。 “这三个人底细弄清楚了没?”冯晨问。 “没有,不过现在可以断言,他们是日本人,就是在跟踪顶头房间住着的那位女士。”许剑回答说。 “这个你们看看。”冯晨把手中的那封信递给了许剑。 许剑接过看了看,有递给了陈默。 “这封信从哪儿来的?”许剑问。 “刚才我看书时,靠着床睡着了,听到有轻轻的敲门声,起来看看过道里没发现人,倒是发现了这封信。”冯晨说。 “看样子是那名被跟踪的女士写的。”陈默看完信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你们发现那女士有同伴没有?”冯晨问。 “没有,好像就她一个人。”许剑说。 “看来这位女士写这封信的意思,就是想让咱们帮帮她,或者说,她是想挑拨咱们同那三名日本特务之间发生冲突,然后她好脱身。”冯晨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那我们怎么办?”陈默问。 “先观察吧,没弄清楚那个女人身份前,咱们不要妄动。”冯晨害怕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南造云子给自己设下的陷阱。 看看时间已经中午,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来到客轮的二楼餐厅吃中午饭。 三人刚刚在一个餐桌跟前坐下,发现那三名日本特工也过来了,在冯晨他们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跟前坐下。 “中午喝点酒吗?”冯晨在许剑和陈默的脸上看了看问道。 “还是喝一杯吧,下午睡觉。”许剑回答说。 “那好,我们三个人来个一斤白酒。”冯晨点了点头,朝着服务生招了招手。 服务生过来,冯晨随便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瓶高粱酒。 “组长,发现没,那三个人不时朝着我们这边看。”许剑低声说道。 “别理他们,只当什么事情没有。”冯晨知道,那三个人坐下后,一直在观察着自己三个人。 冯晨想,也许那三个人发现了那位女士朝着自己的房间里塞信,怀疑自己和那女人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冯晨更加觉得那名女士确实不简单,这不就是无中生有吗? 很快菜和酒上来了,三人旁若无人地吃喝起来。 刚刚一杯酒下肚,冯晨发现被跟踪的那名女士,换了身紫色旗袍,从三楼走了下来,朝着餐厅这里走来。 冯晨下意识地朝着那女人望去,两人目光刚好相碰,他发现女人很优雅地微笑了一下,目光中透着意思狡黠。 “你们两个说说,这个女人究竟是做什么的?”冯晨端起杯子,轻声问了句。 “看不出来,看样子不像咱们军统的人。”陈默回答说。 “会不会是延安那边的?”许剑同冯晨碰了碰杯子,小声说道。 一道闪电在冯晨的脑海中划过,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也许这女人真的是延安方面的。 也许这女人真的认识自己,去香港的行程自己告诉过安志达,难道说这位女士是安志达派的人? 安志达为什么不给自己说? 一愣神间,那位女士很优雅地走到冯晨他们旁边的一张空桌子跟前,坐了下来。 因为那女人坐的位置,同冯晨他们三人的距离很近,所以三人不好再把话题进行下去了。 “苏少爷,咱们这次到香港去,打算住多久?”许剑有意高声问道。 “生意谈好以后,我带你们两人,好好在香港玩上几天咱们再回上海。”冯晨回答说。 三人开始胡扯着,很快把一瓶白酒干了。 结账的时候,冯晨特意把那位女士的账也给结了,他想观察一下那位女士知道账被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反正,这艘客轮要在海上航行一天多,就当打发无聊的时光吧。 结完账,冯晨带着许剑和陈默,回到了三楼自己的包厢。 “组长,你说一会那女士会不会过来感谢我们把她的饭钱给结了?”许剑问道。 “呵呵,我分析,不会。”冯晨笑了笑。 “为什么?”陈默问。 “睡觉,到香港你们就知道了。”冯晨合衣躺到了床上。 第0525章 原来这样 冯晨因为不胜酒力,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 醒来的时候,发现许剑和陈默没有在房间内,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麻利地穿上衣服起床,打开房门,一股冷风吹进,冯晨打了冷颤。 外面,天已经黑下来,过道里静悄悄的,只有昏暗的灯光一明一暗的抖动着。 冯晨正准备下二楼看看,许剑和陈默从楼下上来了。 “组长,醒了?”许剑问。 “刚刚醒。”冯晨回答说。 “走,回房间收拾下,下楼吃饭去。”许剑给冯晨使了个颜色。 三人回到房间里,坐下,冯晨问道:“你们两人下午做什么去了?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 “我们两人下午一直在船上闲逛着观察,发现这艘船上只有三名英国保安,乘客身份都很复杂,晚上我们一定要警醒。”许剑说道。 “那三个日本人和那名被跟踪的女士了?下午是什么情况?”冯晨问。 “下午一直没见到这几个人。”许剑回答说。 “走吧,吃饭去。”冯晨虽然睡了一下午,这会也感觉肚子有点饿了。 三人来到餐厅,随便点了几个菜,没有点酒,才上来以后,三人便开始吃饭。 吃饭用的时间非常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饭后当三人回到三楼的房间时,都大吃了一惊,冯晨放在房间内的旅行箱不见了。 “怎么回事?”冯晨吃惊地问道。 “有人进房间了。”许剑看了看被翻腾过的房间说道。 “组长,旅行箱里又重要东西没?”陈默问。 “没,就是几件换洗衣服。”冯晨回答说。 这次去香港,除了冯晨带着个行李箱之外,许剑和陈默两人什么都没带,完全就是一副随从的样子。 “怎么办?”许剑问。 “是不是找客轮上的保安报案?”陈默接着问了句。 “不必,咱们还是以静制动好,以不变应万变。”冯晨想了想说。 “会不会就是楼下这三人?”许剑指了指脚下。 “呵呵,也有可能是被跟踪的那女士。”冯晨笑了笑。 “她啥意思?”陈默问。 “估计就是想让我们帮她收拾跟踪她的那三个人,或者,她有意让那三个人误认为,我们同她是一伙的。”冯晨分析说。 “组长,我们不能这样干等着,不报案我们也应该想个办法呀。”许剑显得有些焦急。 “不急,等后半夜再说,咱们先睡觉。” 冯晨心中决定了,准备后半夜的时候,把那三名日本特工控制起来,好好审问审问,看看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许剑和陈默不再过问,大家开始洗漱睡觉。 刚刚在床上躺下不久,许剑和陈默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组长,你在房间里,我和陈默两人,到门外隐藏着,我分析楼下的三人晚上恐怕也有行动。”许剑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 “也行,你们注意点。”冯晨同意了许剑的请求。 许剑和陈默两人,麻利地穿上衣服,出了房间。 两人离开后,冯晨躺在床上只是闭目养神,也没有入睡,其实,这次到香港的途中,冯晨真的不想惹事,怕误了大事。 大概到了午夜的时候,外面一阵响动,接着房门打开了,许剑和陈默把一个人推进了房间内。 冯晨立即从床上起来,借着房间内昏暗的灯光,冯晨发现被许剑和陈默推进来的人,是楼下那三名日本人之一。 “少爷,这个人刚才在我们房间门外,鬼鬼祟祟的,我们怀疑他是小偷。”许剑给了那人一脚,那人被踹倒了地上。 “你是什么人?”冯晨问道。 “大日本武士。”那人翻着眼睛看了眼冯晨,用日语回答道。 “大日本武士?浪人?”冯晨同样用流利的日语问道。 那日本人点了点头。 “你在跟踪我们?”冯晨问。 “……”那日本浪人仍然闭口不答。 “谁指使你们的?”冯晨接着问道。 “……”那日本浪人还是不开口。 “好,你不说话,那我告诉你,我是大日本上海兴亚院大东亚研究所的所长,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下船后,我会将你们三人交给大日本驻香港领事馆的中村丰一长官,让中村长官,按照大日本的条律好好审讯你们。” 冯晨把身上上海兴亚院的证件掏出来,甩给了坐在地上的那位浪人让他看,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些威胁。 那人捡起证件看了看,又抬起头望了望冯晨。 “是上海兴亚院的南造云子小姐,让我们三人随船跟踪你们的。”那浪人突然开口说道。 “南造云子?”冯晨吃惊不小,原来这三人果然是跟踪自己的。 “那你们跟踪的那位女士是怎么回事?”冯晨问道。 “那是一名共党,在上海我们已经跟踪她几天了,当时南造云子小姐答应,我们三人要是抓到那女人,赏我们每人一根金条,没想到我们跟踪丢了,这次登上轮船跟踪你们三人时,我们发现她也在船上,所以想偷偷把她绑架了。” 那浪人道出了原委。 “原来是这样,许剑,你带着这个人,拿着我的证件,到楼下把另外两个人喊上来,我要给他们训话。”冯晨端出了上海兴亚院的身份。 许剑把地上的那名浪人拉了起来,押着他出去了。 “组长,看来南造云子一直在暗中调查你。”陈默说。 “呵呵,早预料到了。”冯晨微微笑了笑。 “这个女人在你身边,早晚会出事的,怎么办?找个机会干掉她!”陈默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急,等咱们从香港返回上海以后再说。”冯晨认为,只要危机不到自己的安全,没必要对南造云子下杀手。 两人正聊着,许剑拎着冯晨的旅行箱,带着楼下的三名日本浪人回来了。 “都坐下吧。”冯晨指了指靠着门口的那张陈默睡着的床铺。 狭小的房间内,突然多了三个人,显得更加的狭小。 “你们三个都叫什么?”冯晨扫了眼在床上坐下的三个人,用一口流利的日语问道。 “长官,我叫小林竹叶,他叫松下勇夫,那位叫水野三浪。”最先的那位日本浪人用手指了指另外两位介绍着。 “我的旅行箱怎么在你们哪儿?”冯晨问。 “长官,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三人出去了,结果返回包间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旅行箱出现在我们的包厢内。”小林竹叶回答道。 “我就信你们一次。” 冯晨心里想,小林竹叶说的八成是真的,自己的行李箱很可能是那名女人放进小林他们房间的,目的还是嫁祸,还是无中生有。 冯晨问话的时候,许剑和陈默站在门口,一左一右守着房门,免得有人在外面偷听。 “小林君,我在问你们,南造云子请你们三个人暗中跟踪我,有其他人知道吗?你们是不是长期在为南造云子服务的?”冯晨接着问道。 “她让我们跟踪你们,包括跟踪那个女人,其他人都不清楚,我们三人也不是长期未南造云子服务的,她有事情的时候,找我们,每次付每次的费用。”小林竹叶回答说。 “那你们三人是怎么认识南造云子的?”冯晨继续问着。 “前年,南京将要沦陷时,南造云子从监狱里逃出来,刚好遇到我们三人,她让我们三人护送她到上海,结果就认识了。” 小林竹叶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不住地用狡黠的眼神,偷偷观察着冯晨。 第0526章 抵达香港 冯晨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在三个人的脸上来回地看着,沉默着不再问下去,他发现,在自己的沉默中,小林竹叶的额头开始冒着虚汗。 “你们三个是逃兵!松下勇夫,你回答我是不是?”冯晨突然间盯着松下勇夫问道。 “是……,是……,是的。”松下勇夫结结巴巴回答道。 “你们根本不是什么日本浪人,你们当时就是趁着混乱,临阵脱逃,结果让南造云子识破了,她才逼着你们一路护送她,并且在暗中为她做事,对吗?” 冯晨心里一阵窃喜,原来这三个日本人还有着这段经历,难怪自己看着他们一点也不像日本浪人。 “长官,这事情不能让宪兵司令部的黑田司令知道,要是知道了,我们三人会被军事法庭审判,接下来就是杀头。”小林竹叶用乞求的眼神请求着冯晨。 “你们三个人,只要给我说实话,一点也不隐瞒我,我可以周全你们,并且,以后回上海了,我每个月还可以给你们发一定数量的生活费。”冯晨抛出了自己条件。 “长官,我们听你的。”松下勇夫抢先回答道。 “你们两个呢?小林君,水野君?”冯晨又望了望小林竹叶和水野三浪问道。 “我们都听长官你的吩咐。”两人异口同声回答说。 “既然你们都听我的,那我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我,南造云子为什么让你们跟踪那名女士?你们怎么知道她是共党分子?”冯晨问。 “那名女士前两天从香港到上海,在黄浦江下船时候,让云子小姐盯上了,然后她就让我们三人设法跟踪,找机会把那人绑架了。”小林竹叶回答说。 “那你们这么没绑架成功?那女人在上海主要在什么地方活动?”冯晨继续问道。 “她在上海的两天,主要在公共租界活动,先是去了一趟九江路上的一家德惠药店,接着去了大通银行一趟,然后她就住在德惠药店,我们一直没机会下手。”小林竹叶回答说。 “那今天怎么又跟踪她呢?”冯晨接着问。 “今天我们本来是跟踪你们三人,可是上传以后,发现那女人也在,因为当时南造云子说了,把那女人绑架后,每人给我们一根金条,我们三个商量后,打算绑架她。”小林竹叶回答道。 “这个女人,我们也在监视她,你们三个就不要再想着绑架她了,另外,你们回上海以后要按照我交代你们的话,去回复南造云子,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了,你们三人以后的安全和生活费用,我全包了。” “嗨!”三个人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答应着,同时给冯晨鞠了一躬。 “好,给他们每人500美元,让他们先回房间休息去。”冯晨吩咐着陈默。 陈默按照冯晨的吩咐,从身上掏出美元,给小林竹叶三人每人发了500元,三人接过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妈滴!没想到遇到三个日本逃兵!”小林竹叶三人离开后,冯晨自言自语地骂了句。 “组长,看来他们跟踪的那女人真的是共党。”许剑说道。 “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他们的目标和我们一致,大家都在抗日,她那封信明显就是向我们求助的,我们不要惹事。”冯晨明白许剑话中的意思。 “看来九江路上的德惠药店,肯定是共党上海地下组织的一个窝点。”陈默说。 “好了,今天这件事情,仅限于我们三人知道,特别是小林竹叶三人的身份,我们一定要保密,这三人以后还有大用处。” 冯晨打着哈欠,把陈默的话岔开了,他不想再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去谈论国共之间的话题。 见冯晨打着哈欠,许剑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组长,事情弄清楚了,睡觉吧。” “好,我们好好睡一觉。” 冯晨答应着,脱衣上床,钻进了被窝。 …… 第二天的行程,顺顺当当,小林竹叶三人老老实实地在船上,再也不去骚扰那名被跟踪的女士了。 下午五点多,轮船在香港靠岸。 出了船舱,冯晨发现王新衡直接在码头上迎接自己,三人下船后乘上王新衡的车子,直接朝着市区驶去。 “冯老弟,将近一年没见,发现你瘦多了。”王新衡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偏过头,望了眼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冯晨说道。 “王大哥,上海哪有你在香港舒服啊,晚上你要带兄弟们好好吃顿大餐。”冯晨同王新衡开着玩笑。 “晚上轮不上我了,戴长官会亲自给你们接风的。”王新衡说。 “戴长官已经到了?”冯晨问。 “两天前已经到了,现在就等着你,你这一到,明天估计就要正式开会。”王新衡回答说。 “这次参会的都是哪些人?”冯晨问。 “沦陷区军统局的所有负责人都来了。”王新衡回答道。 “王天木什么时候到达的?”冯晨有点纳闷,王天木接到通知后,怎么不同自己打声招呼,自己倒是先来了。 “呵呵,王天木是昨天到的。”王新衡笑了笑。 王新衡清楚,王天木的上海区,同冯晨的上海情报组之间有些不很磨合,不象他王新衡在上海任区长时那样。 “唉,王天木仗着戴长官的信任,有点太自负了。”冯晨感叹着说道。 “怕什么?戴长官不是同样信任你冯老弟呀,再说了,你同王天木是平级的,大家一样都是少将。”王新衡偏过头看了眼冯晨。 “王大哥,不一样啊,我毕竟是半路加入军统的,哪像你们,在戴长官的心目中,可能我就是个外来户。” 冯晨说的是大实话,这些话冯晨从来没对其他人说过,这话要是传到戴笠口中,将会给自己惹祸。 许剑和陈默算是冯晨的心腹之人,加上他同王新衡的交情一直很深,他今天才会在车上流露出这样的思想。 “呵呵,冯老弟,告诉你个好消息,这才在会上,戴长官要表彰你,估计还会给你发一笔不错的奖金。”王新衡把话题岔开了。 “表彰我?”冯晨以为王新衡在给自己开玩笑。 “是的,听戴长官说,这一年来,华北的陈恭澍和上海的你,工作成绩突出,要在会议上表彰你们两人。”王新衡一本正经地说。 “王大哥,我怎么能同人家陈恭澍比呀,人家在华北,令汉奸们闻风丧胆,我有点诚惶诚恐啊!”冯晨感叹着。 “冯老弟,陈恭澍不是照样没把王克敏杀掉嘛。”王新衡话中有话。 “王大哥,咱们不谈这些了,沈醉最近在忙什么?”冯晨想知道,沈醉这次是否跟随戴笠来到了香港。 “沈醉是陪同戴长官到达的,他协助我的人,负责会场警卫,安排大家后勤生活,所以没顾上到码头来接你。”王新衡回答说 说着话,车子很快到达了维多利亚港附近的英皇大酒店,王新衡缓缓把车子停了下来。 下车后,冯晨老远看到,沈醉一脸笑容地迎了过来。 “冯大哥好啊,一路辛苦了!”沈醉上前,热情地同来了个拥抱。 “沈老弟,在总部这一年多,你吃胖了。”冯晨推开沈醉,在他的肩膀上擂了一拳说道。 “呵呵,重庆的山水养人啊,不过我还是喜欢上海滩。”沈醉微微笑着回答说。 “那干脆让戴长官把你调到上海去好了,咱们兄弟也可以并肩战斗。”冯晨真有这个想法,他一直觉得自己再上海有些势单力薄。 说着话,大家来到了英皇大酒店的大堂力,戴笠满面笑容地从电梯口方向迎了过来。 第0527章 受到嘉奖 第二天上午,在英皇大酒店六楼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里,从各地赶来的军统负责人,齐聚一堂,正襟危坐,等待着戴笠的训话。 不一会,戴笠在王新衡和沈醉的陪同下,走进了会议室内,来到会议桌当中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面带笑容,用犀利眼神扫视了一圈围坐在会议桌跟前的众人。 “至此抗战进入最艰苦的时期,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首先是表彰这一年多来,在敌后坚持抗战的有功人员,其次是同大家一起,共商今后抗战大计。” 开场白后,戴笠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品了两口,润了润嗓子。 “华北区区长陈恭澍。”戴笠喊了声。 “到!”陈恭澍答应着,恭敬地站了起来。 “你在华北敌后锄奸有功,特奖赏军统华北区法币五万元,已呈报蒋委员长,授予你晴天白日勋章一枚。”戴笠宣布道。 接下来,秘书用托盘把青天白日勋章端了过来,戴笠上前,亲自给陈恭澍带上。 “请坐下,五万法币,请你会后到沈醉那里办理手续领取。”戴笠拍了拍陈恭澍的肩膀,让陈恭澍从新在座位上坐下。 “上海情报组组长冯晨。”接着,戴笠点到了冯晨的名字、 “到!”冯晨站了起来。 “这一年来,你们上海情报组,克服人员少、缺少经费这些困难,为党国获取了大量重要的战略情报,同时,在上海除掉了大批汉奸,已呈报蒋委员长,特授予你青天白日勋章一枚,奖励上海情报组法币五万元。” 还是戴笠亲自上前,给冯晨把勋章带在胸前。 接下来,戴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再次环顾了一眼参会的人员们。 “希望大家要以他们两位为楷模,精诚团结,努力奋斗,尽早把倭寇赶出中国!”戴笠的讲话铿锵有力。 讲完这句话,戴笠挥了挥手说:“拿过来,每人发放一把。” 两名侍从拿过来十几支崭新的新式加拿大手枪,给与会人员每人发放了一直,接着又没每人发放了两盒子弹。 “你们可以拿着这样的武器去杀敌;但是,谁如果对我们军统这个团体不忠,你们也可以拿这个去对付谁!”戴笠望了望正在查看这支新式小巧手枪的众人说道。 听了戴笠的这句话,冯晨的内心异常惶然。 冯晨知道,戴笠这些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冯晨非常明白,像他这样非黄埔嫡系的人是不会被完全信任的。 自己既不是黄埔出身,也不是戴笠的浙江同乡,又是半路加入军统,戴笠会正真正正的重用自己吗? 这是不可能,只是目前局势下,自己对戴笠有用而已,万一将来有一天自己没用了,戴笠会怎么样对付自己? 越想,冯晨内心感到越是恐慌,戴笠后面讲的什么,冯晨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直到一阵掌声,打断了冯晨的思绪,把他拉回现实来。 戴笠的讲话结束了,已经散会。 参会人员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会议室,冯晨还愣愣坐在那里。 “冯大哥,祝贺!” 沈醉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戴长官要单独接见你。” “哦?戴长官要见我?”冯晨问。 “刚才你没有听清楚?戴长官让你散会后,去他的房间里,有要事相商。”沈醉奇怪地看了看冯晨说。 “呵呵,刚才走神了。” 冯晨尴尬地笑了笑,起身,随着沈醉出了会议室。 “冯大哥,估计戴长官要给你下达新的任务。”沈醉轻声说道。 “新任务?”冯晨问。 “嗯,可能会让你去趟河内。”沈醉神神秘秘地回答说。 “去河内?劝说汪兆铭?”冯晨偏过头望了眼沈醉。 “哈哈,冯大哥,你开什么玩笑,劝说汪兆铭你还没那资格,你们老爷子去还差不多。”沈醉笑了笑。 “那让我去河内干嘛?”冯晨问。 “见了戴长官你就知道了,蒋委员长这次是下了决心了。”沈醉说。 沈醉的话,让冯晨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戴笠想派自己去河内刺杀汪精卫吧,军统局那么多高手,戴笠怎么会选中自己去呢? 随着沈醉,来到戴笠的房间内,发现陈恭澍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看到陈恭澍,冯晨心里一阵轻松,真要去河内暗杀汪精卫,陈恭澍才是最合适人的选。 “坐吧。”戴笠指了指沙发。 冯晨在陈恭澍的旁边坐下,沈醉麻利地给冯晨倒了杯茶水,然后把房间门带上出去了。 “让你们两人来,是有一向重要任务交给你们。”戴笠开口说道。 “请戴长官指示!”陈恭澍站起,大声回答说。 “呵呵,坐,坐下说,这又不是正式场合。”戴笠微微笑了笑,伸出右手朝下按了按,示意陈恭澍坐下。 “恭澍,你从军统局华北区,选派18名得力干将,让他们三日内出发赶往河内,同你汇合。”戴笠吩咐道。 “是!”陈恭澍答应着。 冯晨心里想,看来真的是派陈恭澍到河内去,那让自己过来坐什么? “冯晨,你在香港先休息两天,然后带着许剑和陈默,直接从香港去河内,你们的任务是负责为陈恭澍的人提供情报。”正在冯晨想着的时候,戴笠望着他开口了。 “戴长官,可是河内我们很生疏,又没内线,这去了……”冯晨大着胆子,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冯晨非常了解戴笠这个人,有困难当面提出来,万一任务完不成,还有情可原,当面要是不说,任务完不成的话,追究起来会非常严厉的。 “这个我知道,派你去,是因为我们得到消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吉田义男和石川正雄也将去河内,迎接汪兆铭去上海。”戴笠缓缓地说道。 “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去吗?”冯晨问。 “今井武夫去。”戴笠回答说。 “戴长官,那我怎么同平冈龙一说?不得到平冈龙一的首肯,我在河内出现,恐怕会让他产生怀疑的,不利于今后的潜伏。”冯晨再次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一会可以同平冈龙一联系,直接告诉他,我已经派陈恭澍,带着十八名杀手,赶赴河内行刺汪精卫。”戴笠用深不可测的眼神,望着冯晨吩咐道。 “啊!?” 陈恭澍吃惊地叫了一声。 “哈哈,恭澍,怎么了?害怕了?”戴笠大笑着,瞅了瞅陈恭澍问道。 “戴长官,我不是害怕,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日本人,日本人肯定会加强防范,那我们还怎么动手?”陈恭澍不知道戴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间谍战,就在于实实虚虚,虚虚实实,你以为如果冯晨不告诉平冈龙一的话,日本人就不知道你会带人去河内了?”戴笠望着陈恭澍反问道。 “谨记戴长官训谕!”陈恭澍不失时机地拍着戴笠的马屁。 “到河内以后,你和冯晨两人只能单线联系,在你手下人的面前,千万不能暴露冯晨的身份。”戴笠嘱咐说。 “是!”陈恭澍回答道。 “冯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任务交代完毕,戴笠看了眼冯晨问道。 “戴长官,我想去拜会一下杜月笙杜先生,自从丁默邨和李士群的76号开张以来,他们特务大队的吴四宝,把杜先生在沪西的生意全抢了不说,还杀害了多名杜先生的部下,我想和杜先生商量一下对策。” 其实,冯晨是想借拜会杜月笙,让戴笠给自己一个自由的空间,好在香港活动,特别是想见一见华英豪。 第0528章 奇怪信件 冯晨提起76号,戴笠明显脸色一沉,起身在房间里渡着步子。 “冯晨,我本来打算,在你河内任务完成后,再给你下达铲除76号特工机关的任务,既然你今天主动提出来了,那我就先把任务告诉你。” 戴笠思考了一阵,再次在沙发上坐下,开始给冯晨下达着任务。 “你从河内回到上海以后,要想办法制订一个方案,全力对付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的76号,我让上海区的王天木配合你们情报小组行动。” 冯晨感到很纳闷,若论行动,还是军统上海区的力量强大,自己的情报组获取情报方面还可以,但真刀真枪方面干起来,那就有些太弱了。 “让你负责,是因为你对上海的情况比较熟悉,你对丁默邨和李士群这两个熟悉,知己知彼,才能成功!”戴笠似乎看透了冯晨的心思。 “戴长官,丁默邨和李士群已经今非昔比了,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他们把极司菲尔路76号,防守得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冯晨汇报道。 “办法你们自己去想,现在先不考虑这件事情,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河内对付汪兆铭,不能让他逃到上海去。”戴笠严肃地说道。 “是!”冯晨和陈恭澍两人,站起身,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呵呵,好了吧,这几天你们好好在香港逛逛,冯晨,你也可以随时去拜会杜月笙杜先生。”戴笠脸上又变幻出笑容,轻轻挥了挥手。 从戴笠的房间出来,站在门口负责警戒的沈醉,用手轻轻扯了扯冯晨的衣服。 “冯大哥,中午王大哥请你吃海鲜。” “在哪个位置?我现在想去拜会拜会杜月笙杜先生。”冯晨这会想单独活动。 “下午我和王大哥陪你去杜月笙那里,你这会先下楼,在大堂里等着我。”沈醉非常盛情,冯晨不好再拒绝。 来到一楼大堂,冯晨在大堂里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坐下,大堂服务生,很快给冯晨端来一杯茶水。 “先生,这是刚才那位女士给你的信。”服务生放下茶杯以后,把一个信封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信,朝着酒店大门口望去,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士,正在朝着外边走去,看那背影,像及了船上被小林竹叶他们跟踪的那女士。 “信是那位女士让你送的吗?”冯晨指了指大门口。 “是的,先生。”服务生回答说。 “谢谢,你去忙吧。”冯晨掏出两块大洋,丢到了服务生的托盘里。 服务生离开以后,冯晨立即把信拆开,里面信笺纸上写着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铜锣已经打造完毕,在回水湾店里放着,15号前随时可以提货,见货付款。” 在这句话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另,只保留1、2、12、17、18、26即可。” 什么意思? 冯晨心里想着,再次仔细看了看信笺纸,这时,沈醉从电梯口走了过来,冯晨把信笺纸折叠起来,装进了口袋中。 “冯大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沈醉迎上前说道。 “没事,时间还早呢。”冯晨站了起来。 “走,王大哥已经在铜锣湾那边等着咱们。” “铜锣湾?” “对,那里的海鲜正宗。” 听到沈醉提起铜锣湾,冯晨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人来到英皇大酒店外面的停车场,沈醉径直走到一辆崭新的别克车跟前,把车门打开,让着冯晨在副驾位置上坐下,自己则亲自坐到驾驶位置上。 “呵呵,好久没给冯大哥服务了。”沈醉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 “呵呵,我说了,你可以请求戴长官,把你调到上海区去,这样我们不就有机会经常见面了?”冯晨笑着说。 “调到上海区?还是不去的好,王天木那人……”沈醉摇了摇头。 “王天木怎么了?他可是咱们戴长官的四大金刚之一啊!”冯晨说道。 “冯大哥,这个王天木真不是个东西,昨天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在戴长官面前告你的黑状。” 说着话,车子慢慢开始朝前行驶起来。 “王天木告我黑状?我有什么值得他告的?”冯晨直了直身子问道。 “他说,你不把他的上海区放在眼中,行动独来独往,查抄《复兴时报》的时候,也没提前给他通报一声。”沈醉回答说。 “戴长官怎么说的?” 王天木怎么在戴笠面前上自己的坏话是小事,冯晨只关心戴笠的态度,戴笠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戴长官当时抢白了他一句,说,要是冯晨告诉你了,事情早办砸锅了。”沈醉把戴笠的话,告诉了冯晨。 “说明戴长官还是理解我的。”冯晨说。 “冯大哥,看得出来,戴长官还是非常信任你的。”沈醉偏过头瞅了眼冯晨。 “沈老弟,可是我既不是黄埔生,也不是戴长官的浙江老乡,更不是你这样的军统局元老,大哥我是杂牌军啊!” 冯晨靠着座位椅背,伸出双手捋了捋头发,发出了一声感叹。 “冯大哥,这次戴长官当众表彰你,恐怕王天木内心嫉妒得要命,以后你要注意点,王天木这个人阴的很。”沈醉提醒着冯晨。 “其实我明白,他当着你的面,在戴长官面前上我的烂药,就是想让你给我传话,难道他王天木不知道你同我的关系?” 冯晨不想让王天木插手上海情报组的事情,主要是考虑到,王天木这个人特别的自负,做事情还有些莽撞,什么事情都告诉他的话,自己会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冯大哥,回上海以后,找机会多和王天木够沟通沟通,毕竟你的情报组,很多时候需要上海区的协助。”沈醉建议道。 “我会的,谢谢沈老弟。”冯晨感激地望了眼沈醉。 “我们兄弟之间就不要客气,这两天找个机会,我在戴长官面前帮你建议一下,让总部给你们情报组加派一些力量。”沈醉说。 “沈老弟,其实我想让戴长官把上海区的王锋调到情报组,让他帮我管理后勤。” 冯晨趁机提出了一个要求,冯晨知道,沈醉在管着整个军统局的后勤,调动王锋,他在戴笠面前是有着话语权的。 “没事,王锋本来在上海区就是管后勤的,我想只要我在戴长官面前提一下,戴长官应该会同意的。”沈醉果然满口答应了。 “唉,我还是怀念王大哥在上海区当区长的那段时光啊!”冯晨再次发出了一声感叹。 “把王大哥调到香港来,是蒋公子的意思,香港这个地方也很重要啊!”沈醉给冯晨透露了一个信息,王新衡是蒋大公子的人。 “蒋大公子在香港有生意?”冯晨问。 “生意倒是没有,不过,党国很多元老住在这里。”沈醉回答说。 “呵呵,明白了,王大哥在香港,就是帮着蒋大公子拉拢和保护这些元老们。”冯晨笑了笑。 “所以,冯大哥,你尽管按照你的意思做事好了,有王大哥在,我想王天木在你面前也不敢做太过火的事情。” 沈醉话中有话,冯晨听得异常明白,看来蒋大公子已经在暗中偷偷培植着自己的势力,把手已经伸进了军统。 “沈老弟,戴长官是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我们还是要多劝劝王大哥。” 冯晨忽然间替王新衡担心起来。 自古至今,皇上在位的时候,太子搞些小动作,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扶保太子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第0529章 见面地址 冯晨中午和王新衡、沈醉一道吃过海鲜后,随着两人先回到了英皇大酒店,给戴笠报告了一声,这才离开酒店,去日本驻香港领事馆,准备给平冈龙一发电报,报告陈恭澍将要去河内暗杀汪精卫的消息。 来到日本驻香港领事馆大门口,冯晨掏出身上的上海兴亚院的证件,递给门卫,门卫仔细看了看,立即回到值班室里,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打过后,过了一阵,出来迎接冯晨的人,让冯晨大吃一惊。 “影佐君?你怎么会在这里?”出来迎接冯晨的人竟然是影佐祯昭。 “哈哈,冯桑,你要明白,这里是大日本驻香港领事馆,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影佐祯昭大笑着说道。 “不奇怪,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我没想到影佐君也会在香港。”冯晨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失态了。 “冯桑,你是什么时间到达香港的?是来见杜月笙的吧?”影佐祯昭带着冯晨朝着领事馆内部走去。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影佐君,是杜月笙杜先生邀请我过来的,我是昨天下午才到达的。”从影佐祯昭的问话中,冯晨判断,他还不知道,戴笠在香港秘密召开军统负责人会议。 说着话,两人来到了日本驻香港领事馆总领事中村丰一的办公室。 “中村长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平冈长官的高徒,上海兴亚院大东亚文化研究所所长冯晨冯先生。”影佐祯昭给中村丰一介绍着冯晨。 “冯先生好,久闻大名,前阵子你一夜之间,把上海租界内的反日报刊查抄了,实在是干得漂亮,快快请坐。”中村丰一热情地让着冯晨在沙发上坐下。 “中村先生,麻烦你一下,我需要立即同上海领事馆的平冈总领事联系,有重要情报向他报告。”冯晨开门见山地说道。 “重要情报?”中村丰一偏过头看了眼影佐祯昭。 “军统局的戴笠,已经派出军统华北区区长陈恭澍,带着18名顶尖杀手,正在赶赴河内,准备行刺汪兆铭先生。”冯晨说的很平淡,但这个消息,听在中村丰一和影佐祯昭的耳朵内,不蒂于是一枚重磅炸弹。 “情报可靠?” 影佐祯昭坐直了身子,特别关注这份情报。 冯晨清楚,汪精卫的生死,直接关乎着影佐祯昭的钓鱼计划成功与否,从另一个层面上说,汪精卫的死活,直接关乎着影佐祯昭的前途。 “非常可靠,18名杀手已经从北平出发,在去河内的路上了。”冯晨肯定地回答说。 “中村长官,请立即给上海领事馆的平冈长官发电报。”影佐祯昭有点坐不住了。 “来人!”中村丰一朝着门外喊了声。 很快,一位秘书模样的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长官……?” “立即给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平冈总领事发电报,根据冯晨得到的可靠情报,军统局华北区区长陈恭澍,带领着18名杀手,正前往河内,欲行刺汪精卫先生。”中村丰一口述着电报内容。 “冯桑,你对戴笠派陈恭澍去河内,行刺汪精卫这件事情是怎么看待?”秘书离开后,影佐祯昭问道。 “影佐君,我认为,戴笠派陈恭澍刺杀汪兆铭的目的,最主要的是阻止汪兆铭先生,同大日本进行和谈。”冯晨这句话,无疑是句废话。 “嗯,这只是一个方面,我考虑着,很可能戴笠不是冲着汪兆铭去的,他肯定还有其他目的。”影佐祯昭说。 “哦?不是冲着汪兆铭?那是冲着谁去的?”冯晨望了眼影佐祯昭问。 “冯桑,将来你会知道的,不过,你今天的这个情报实在太重要了。”影佐祯昭同冯晨打着埋伏。 “冯先生,你认为汪兆铭这个人怎么样?能否堪当大任?”中村丰一突然问了句。 “中村先生,我对汪兆铭这个人不太了解,之前我在东京仅仅见过他一面,还是影佐君介绍的。”冯晨回答说。 “汪兆铭始终坚持着,和谈的条件,必须建立在大日本两年之内,把军队撤出长城之外这个基础上。”影佐祯昭瞅了瞅冯晨说道。 “影佐君,恐怕军部不会答应他这个条件的。”中村丰一说。 “军部当然不会答应!” 影佐祯昭从沙发站了起来。 “所以,我认为戴笠派人去河内刺杀汪精卫是件好事情,这样就可以逼着他放弃让我们大日本撤军的这个条件,尽快同我们大日本合作。” 影佐祯昭分析得合情合理,冯晨不由得暗暗佩服。 “报告,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平冈总领事回电。”中村丰一的秘书,手中拿着一份电报走了进来。 “念!”中村丰一命令道。 “中村君,影佐君,接到电报后,请给予冯晨先生提供必要的帮助与方便,转告冯先生,三日后,请他赶赴河内,与先期到达的石川正雄接头,协助处理河内事物。” 秘书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大声把电报内容念了出来。 “冯桑,你到香港来还没见到杜月笙?”秘书念完电报,影佐祯昭瞅了眼冯晨问道。 “还没有,我打算明天去见他。”冯晨坦然回答说。 “那就这样,两天后,我帮你联系去越南的轮船。”冯晨不清楚,影佐祯昭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谢谢影佐君!”冯晨自从认识影佐祯昭以来,一直看不透这个这个人。 事情谈完,冯晨告辞,离开了日本驻香港领事馆。 从日本驻香港领事馆里出来,冯晨又开始琢磨起上午在英皇大酒店大堂里收到的那封奇怪的信件,想着,冯晨把那张信笺纸掏出来再次看了一遍。 “铜锣已经打造完毕,在回水湾店里放着,15号前随时可以提货,见货付款。” “另,只保留1、2、12、17、18、26即可。” 这次冯晨总算看明白了,这是一封并不复杂的暗语信,把第1、2、12、17、18、26,这六个字直接连起来,竟然是一个见面地址。 “铜锣湾15号见。” 是谁约见自己? 安志达? 不可能,安志达要是见自己,不可能拐这么大的弯子,他完全可以直接约见自己。 那会是谁? 华英豪吗? 对!一定是华英豪知道自己到香港了,想要见见自己。 可是,那女人是谁呢?送信的那女人和船上遇到的那女人是一个人吗? 她从香港去上海干什么?她们知道不知道,九江路上的德惠药店已经暴露了? 想到这里,冯晨匆匆朝着铜锣湾赶去。 来到铜锣湾,冯晨按照地址查找着,铜锣湾15号,竟然是一家民乐店,店内果然卖有铜锣之类的民族乐器。 店里的掌柜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冯晨跨进店里,四下看了看,这就是一家非常普通的店,没有什么特别,也没见到给自己送信的那女人。 “掌柜的,我是来取铜锣的,老板告诉过你吗?”冯晨试探性地问道。 “噢?你在我们这里订做有铜锣?”那老头上下审视着冯晨问道。 “是的,你看看这个。”冯晨掏出那张信笺纸,递给了那老头。 老头仔细看了看信笺上的内容,抬起头,再次打量了一眼冯晨。 “先生,请你稍等一下。”老头拿着信笺纸到了商店后面。 不一会,老头身后跟着一位女士出来了,那女士分明就是在轮船上。小林竹叶他们跟踪的那位女士。 “冯先生,里面请。”那女士笑眯眯地让着冯晨到店铺后面。 第0530章 倾心交谈 冯晨跟着那名女士来到店铺后面,穿过后门,眼前豁然开朗。 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院中两棵碗口粗的广玉兰树,正开着花,花香沁人心脾。 “冯先生,华先生在客厅给你泡茶,等着你。”在前面带路的那名女士说道。 “冯晨同志,快,屋里请!”正在这时,华英豪从正房迎了出来。 两人站在门口,热情地握着手。 华英豪拉着冯晨的手,来到客厅里,这才给冯晨介绍着那位女士。 “冯晨同志,这位是姜珊同志,伪装技术比我还要高明,当年她曾经以18岁的妙龄,伪装成80岁的老太婆,竟然还骗过了王亚樵大哥和王亚瑛嫂子。” “姜珊同志好,在轮船上是你把我的行李箱偷放到那三个日本人的房间中,对吗?”冯晨微微笑着,上前同姜珊握了握手。 “呵呵,我不这样做,还不被那三个日本人给绑架了?”姜珊笑着回答道。 “你知道那三个日本人是什么身份吗?”冯晨问。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姜珊回答说。 “逃兵,三个日本逃兵,被南造云子捏住把柄了,要挟他们为她做事,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以后,没敢再跟踪你了。”看来姜珊并不知道小林竹叶他们的底细。 “这么说来,你的那个汉奸招牌还挺管用嘛。”姜珊同冯晨开着玩笑。 “知道吗?在上海的时候,他们三人就在跟踪你,并且九江路上的德惠药店也暴露了。”冯晨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华英豪和姜珊。 “我们已经通知德惠药店转移了,药店是我们华南局的一个交通站,姜珊同志这次到上海,是去领取活动经费的。”华英豪说。 “去上海领取活动经费?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冯晨问道。 “上级这样安排的,香港的账户进出资金量大的话,容易引起日本人的怀疑,日本人在香港的各大银行,都安插有内线。”华英豪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志达同志了?”冯晨问。 “志达同志昨天就去广州了,他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我们,要保护好你在香港的安全。”华英豪回答说。 “在香港有什么不安全的?这里是英国人的地盘,上海我都不怕,香港我怕什么?”冯晨觉得安志达是多虑了。 “哈哈,上海是你的地盘,香港可是全世界的地盘,在这里,你那个公开的汉奸身份,随时都有危险,东江游击队的同志们已经盯上你了,我们又不便出面解释。” 华英豪告诉了冯晨一个让他不得不注意的消息,被自己的同志盯上了,这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 说不定,自己走在大街上,随时都有可能飞来一颗子弹,而且这颗子弹还是自己的同志射出来的。 “呵呵,冯晨同志,放心吧,我们已经下达了命令,让潜伏在香港的同志们,最近一段时间停止锄奸活动,不要轻举妄动。”姜珊抿着嘴笑了笑,给冯晨的杯子中添了添水。 “冯晨同志,你这次能够来香港开会,充分说明,戴笠非常信任你,对你很不错,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次来开会的人,全部是戴笠的心腹之人。”华英豪转换了话题。 “华大哥,从目前看,戴笠对我是很不错,也比较信任,可是你要明白,我终归是军统局里面的杂牌军呀,用得上戴笠会用我,用不上,或许一脚就把我踹开了。” 冯晨也只有在华英豪这样的朋友加同志的面前,才会抛露自己的真实心情,在很多时候,他感觉自己异常的孤独,所以,见到华英豪以后,他有种强烈的倾诉欲望。 见到两人谈起内心的私密话题,姜珊识趣地起身,出了客厅,轻轻把客厅门带上了。 “冯老弟,你说的很对,现在虽说是国共合作,但本质上国共两党是对立的,一个人的前途是在关键时刻决定的,就像当年我奔赴延安一样。“ “就你目前状况看,向右,你可以跟着戴笠干下去,成为他身边的红人,但我看你成不了他的红人,军统是清一色的黄埔派和戴笠的浙江同乡,这就要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华大哥,谢谢你的忠告,有些时候,我真的有些彷徨迷茫,我为军统干了那么多的抗日事情,可是又得不到戴笠完全信任,还有日本人方面,平冈龙一同样不很信任我,看似很重用我,可又在我身边安插了一个南造云子。” “冯老弟,要知道你的根,我的根,都在延安,我没去延安以前,同样彷徨过,但自从到了延安,加入组织以后,我心里亮堂多了,做什么都有劲头,为什么?因为我心里有了信仰,我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了。” “华大哥,同你聊聊这些,我心里畅快多了!” 冯晨心情一阵轻松,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华英豪简短的几句话,说到了冯晨的心坎上。 这一年多来,冯晨在中共、军统、青帮和日本人之间的政治夹缝中讨生活了,就像是一棵无根的浮萍,在激烈的政治旋涡中飘荡着,徘徊着。 仔细想想,一年多来,自己主要是在为戴笠的军统办事,虽然国共合作了,但终归两党的目标不一样,两党的信仰不一样。 冯晨曾经感到前途渺茫,但这种隐秘心里,让华英豪看了出来,华英豪没明说,但话中的意思表达的非常清楚。 是呀,自己的根在延安,自己是个有信仰的人,其他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都是浮云,那些东西,都应该服从于自己的信仰。 “志达同志临离开香港时,同我也谈起过你,他也非常希望我们两人有机会了好好在一起聊聊,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其实是我的引路人。”华英豪真诚的说道。 “华大哥,引路人谈不上,其实,很多地方我应该向你学习,希望华大哥以后多多提醒我,帮助我。” 冯晨打心眼里佩服华英豪这个人,热血,理智,爱憎分明,一旦选择了正确的道路,便会坚定地走下去。 “我们这种工作,是在刀尖上行走,有时候可能还会遭到别人的误解,甚至会遭到自己同志的误会,但这又有什么了?我们是在为自己的信仰战斗!生命都可以不顾,还怕名誉受损,还怕别人误解吗?” 华英豪动了真感情。 “华大哥,有个情报需要你立即给上级汇报,戴笠派陈恭澍,带领18名杀手,赶赴河内欲刺杀汪精卫。”谈着谈着,两人又把话题扯到了工作上。 “老蒋这不是脑残吗?他这是在逼迫汪精卫加快投敌的步伐,今早接受日本人的无论条件啊。”华英豪也看到了问题的实质。 “可能河内准备刺杀汪精卫的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这才戴笠派我也去河内,在情报方面给予陈恭澍他们以支持,我按戴笠的要求,把这个情报也报告了平冈龙一,平冈龙一也让我三天后赶往河内。” 冯晨简要地把情况通报给了华英豪。 “我马上给上级汇报,请求上级派我和姜珊同志去一趟河内,我们要摸清楚刺杀汪精卫背后的真正阴谋。”华英豪思考着说。 “这样最好,你和姜珊同志要是去的话,我们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冯晨对河内之行,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事不宜迟,冯老弟,你先坐着喝茶,我来安排姜珊同志给上级发电报。”说着话,华英豪起身,走出了客厅。 第0531章 秘密商谈 华英豪出去以后,冯晨独自坐在客厅中慢慢喝着茶,品味着刚才华英豪同自己聊的那些话,那些话可都是些肺腑之言。 能有一位如此贴心的朋友加同志,那是幸事! 王新衡和沈醉算朋友吗?冯晨忽然间想到这个问题。 应该也算吧。 特别是沈醉,冯晨始终拿他当朋友看。 可是,刚才同华英豪聊的那些话,能同王新衡和沈醉聊吗? 那些话,当然不能同王新衡和沈醉聊。 这便是朋友与朋友的区别。 这便是自己内心感到孤独的所在! 自己的身份需要伪装,除了少数的那几个人知道外,更多时候自己生活在伪装中,有时候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越想,冯晨脑海中越是清晰,自己是谁? 自己是一个有着共产主义理想的战士! 正在冯晨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华英豪带着姜珊走了进来。 “冯晨同志,上级同意我和姜珊同志,三日后到河内去,弄清楚戴笠刺杀汪精卫的真正内幕。”华英豪把手中译好的电文递给了冯晨。 “那太好了,我去河内心里更有底气了。”冯晨浏览了一下电文说道。 “冯晨同志,你说说滴汪精卫的暗杀令,是否真的是老蒋下达的?”华英豪在冯晨的旁边坐下问道。 “肯定是老蒋下达的,戴笠动用这么多人,绝对不会瞒着老蒋。”冯晨回答说。 “可是,我一直想不通,这样做的后果,只能加速国民党内部的分裂,对于抗战大局非常不利。”华英豪分析着。 “也许老蒋是听了其他亲日派的建议,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冯晨考虑着,派人刺杀汪精卫这件事情,蒋介石肯定会征求其他人的意见,难道这个主意,不是其他人出的? “很有可能,也许我们到了河内,就能把这里面的事情弄清楚。”华英豪说。 “英豪同志,那我们河内见。”看看天色不早了,冯晨起身准备告辞。 “晚上就在这里吃饭,饭后我送你回去。”华英豪挽留着。 “不了,杜月笙的住处离这里有多远?我想去杜月笙那里一趟,我给戴笠汇报的,也是去见杜月笙。”冯晨认为,不能在华英豪这里耽误太久。 “杜月笙的公馆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马上带你过去。”华英豪见冯晨执意要走,也不再过多阻拦。 华英豪进里屋,很快换了身长袍,随便鼓捣了一下,已经是一个教书先生的模样。 “冯老弟,我平时就是这个样子,在附近的小学教书,杜月笙在这条街上住了这么久,没认出我来,有两次在街上遇到了,他还点头给我打招呼。” 华英豪的化妆技术确实高明,就这个样子,在大街上遇到了,冯晨都不一定认识。 收拾停当,华英豪带着冯晨,从前面的店面出去,顺着右边的街道朝着前面走去。 两人走有大约一里路得光景,华英豪站住,用手指了指前面,说:“前面那家门口有保镖的就是杜月笙的公馆。” “你们住这么近?不怕他认出你以后,会找你麻烦?”冯晨有些担心。 “呵呵,我不找他麻烦就行,看在大家都抗日的份上,还是相安无事些好。”华英豪微微笑了笑说,确实,在香港不是在上海,杜月笙也不会有在上海时的那种能量。 冯晨同华英豪挥了挥手,径直朝着杜月笙的公馆走去。 来到大门口,其中一名站岗的保镖,以前在上海多次见到过冯晨,知道冯晨同杜月笙之间的关系,他慌忙迎上前来,同冯晨打着招呼。 “冯先生,老爷这会在客厅里,我进去给你通报去。” “不必了,带我过去就行。”冯晨摆了摆手。 那名保镖在前,带着冯晨,穿过院子来到了客厅门口。 “老爷,冯先生到了。”那保镖大声通报着。 听到通报声,杜月笙从客厅中迎了出来。 “冯先生好!上午戴春风打来电话,说你要过来,我哪里也没敢去。”杜月笙双手抱拳,朝着冯晨拱了拱手。 “下午有些事情耽误了,所以过来晚了。”冯晨同样上手抱拳,用青帮中的礼仪,给杜月笙还了一礼。 打过招呼,杜月笙让着冯晨来到了客厅里,两人在八仙桌左右两边坐下,仆人很快端来了茶水。 “从上海一路过来,辛苦了。”杜月笙说道。 “这点劳顿不算什么,这是万先生给你写的信。”说着话,冯晨从身上掏出万墨林给杜月笙写的信件递了过去。 “高鑫宝确实是被吴四宝杀害的?”杜月笙没有急于看信,直接问道了高鑫宝的事情。 “确实是吴四宝派人杀害的,我从日本人那里得到了证实。”冯晨回答说。 “季先生也不管教一下他们?”杜月笙阴寒着脸问道。 “呵呵,杜先生,今非昔比了,你离开上海以后,季云卿可以说公开为日本人做事,还有张啸林也一样,现在唯一就是黄金荣在租界闭门不出。” 冯晨把目前上海青帮的现状告诉了杜月笙,其实冯晨很明白,这些情况杜月笙全部清楚,只是青帮内部盘根错节,他不愿意相信罢了。 “你这次离开香港回上海的时候,我给张啸林和季云卿写封信劝劝他们,你帮我带给他们。”杜月笙说道。 “杜先生,我发现这两个人,现在是死心塌地的在为日本人做事,恐怕仅凭你的一封信是劝不醒他们的。”冯晨觉得杜月笙没这个必要。 “还是尽尽心吧,他们如果再不收敛,我不下手,恐怕你们的戴长官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杜月笙眼中少有地露出一股杀气。 “特别是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新成立的76号特务机关,网络了一大批青帮中的汉奸和亡命徒,现在嚣张的很!” 冯晨提醒着杜月笙,话中隐含的意思非常明白,上海滩不是以前的上海滩了,你杜月笙在上海也是鞭长莫及。 “你回去了同墨林商量,咱们要成立一个地下特别锄奸队,武器弹药我提供最好的,人员由你和墨林秘密掌握。” 杜月笙咬牙下定了决心,要组建一支秘密精干的队伍,交给冯晨去管理,他感觉自己在上海的那份产业,唯一能帮着保全的人,就只有面前这个冯晨。 杜月笙心里想,张啸林、季云卿他们,恨不得马上把自己的产业全部霸占过去,自己要是不给他们点厉害,他们还真以为我杜月笙在上海消失了呢! “杜先生,这个锄奸队大概多少人的规模?”冯晨问。 “人不需要多,二十名左右足够了,太多了不顶用,还容易暴露,你同墨林把人选好以后,一步步,分别把他们安插在上海各行各业中,平时分散,行动时集中。”杜月笙望了眼冯晨,回答说。 杜月笙有这种想法已经很久了,专业的锄奸队容易遭到打击,这种分散的方式,非常适合上海那种复杂状况,来无踪,去无影。 冯晨暗暗佩服杜月笙,打打杀杀冲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杜先生,你的这种想法太好了!这支队伍组建起来以后,平时隐藏于无形,用时就是一个铁拳,我回上海后,立即同万先生着手办这件事情。” “冯先生,我组建这个锄奸队还有另外一个层面的原因,我分析,不久的将来,军统上海区可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杜月笙目露精光,瞅了眼冯晨说。 “难道杜先生不看好王天木?”冯晨问。 “这个人太自负了,他不是李士群的对手!”杜月笙回答说。 第0532章 勒索绑架 就在冯晨在香港开会的这几天,76号特工机关的吴四宝,在上海又制造了一起非常轰动的绑架案。 绑架任务是叶吉卿交给吴四宝去办的,目的就是为了敲诈钱财。 被绑架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大众实业公司的总经理陈启高。 大众实业公司以生产厨具为主,兼营其他日用品,该公司生产的厨具面向大众,质量好,深受消费者的喜爱,公司生意一直不错。 杜月笙同陈启高的关系也相当不错,另外,陈启高还经常捐款捐物,资助重庆方面的地下潜伏人员。 陈启高的实力与成功,使李士群夫妇垂涎三尺。 两人密议后,决定派吴四宝去绑架方,狠狠敲陈启高一笔。 然而,陈启高的名声太大,如果直接抓到76号来,势必引起外界议论,弄得不好还会引来日本人的干预,这样反为不美。 “先给他一封警告信,要他亲自来76号,递交悔过书,保证不再与重庆政府联系,并且不准给重庆地下人员以经济资助。”叶吉卿出了这样的歪主意。 一封由叶吉卿亲自执笔,署名76号特工总部的信到了陈启高的手里。 “哼!” 陈启高笑着。 “我与重庆政府有联系?这明明是想讹诈我,要我到76号去,岂非自己去送死?不去!” 陈启高这人脾气有点倔犟,他根本不买76号的账。 “恐怕不行吧?那76号里面的人,都是一群杀人魔王,前些日子有个老板,就被他们诈去50万元,我看你就去敷衍一下。”陈启高的妻子劝他说。 “不,我就是不去,我不能向这群汉奸们低头!” 陈启高自认为自己与重庆没有联系,决不会有把柄在76号特工总部那些人手里,决定来个不理不睬。 同时,陈启高也加强了防范措施,平时深居简出,尽量不与外界接触。 叶吉卿信上的限期已到,不见陈启高上门。 于是,李士群在特工总部放出话来,说陈启高与重庆政府有联系,暗中资助抗日分子,并且蔑视76号。 76号的许多特务气得咬牙切齿,纷纷要求行动,但李士群却迟迟不下条子。 最后,听叶吉卿的建议,李士群把这任务交给了吴四宝。 行动前,由叶吉卿亲自去吴四宝家与佘爱珍密议行动计划。 陈启高的公馆在浙江路12号,是幢刚造不久的洋房,外面的围墙有两丈多高,大门紧闭着,平时,由一个小门出入。 陈启高还特意花重金请了六个保镖,日夜轮流在小门边的值勤室里看守着,门里的面积虽然不算太大,但重房迭室,非公馆中人,无法知道陈启高住在哪个房间内。 陈启高的公馆有个后门,厨房、汽车间,下人的住所,都靠着后门的围墙,后门也是整天关着,只有厨师买菜,送日常用品和其他熟人来时,才偶然开一下。 陈启高接到信以后,果然足不出户,加上防范严密,吴四宝派去的手下人,一时竟然无从下手。 信上的期限过去了几天,一直相安无事,陈启高已不像先前那样紧张了,偶尔也由保镖保护着到公司去办公。 陈公馆有个打杂的人叫孙有福,二十多岁,好陈启高的同乡,平时在公馆里做些打扫卫生,整理花圃之类的杂事。 这个阿福生得机灵,嘴巴又甜,颇得陈启高信任的欢心,陈启高经常让他进入内房听候差遣。 孙有福虽然小小年纪,却有好赌的不良恶习,平日一有空就瞒着主人上赌场,不过他身边的钱不多,只能小赌。 自陈启高接到叶吉卿的信不出门,阿福也少有机会外出。 信上的期限过期那天,陈启高差阿福去南京路上的先施公司买几听茄力克,哪知这阿福正如出笼的小鸟,他不去买烟,居然跑到赌场,一下子就把钱输得精光。 阿福回到陈公馆时两手空空,把陈启高气得火冒三丈,顺手打了他一记耳光,随后把他逐出了公馆。 虽然陈启高的太太竭力为阿福说情,可是陈启高依然决定把阿福赶走。 走出方公馆,阿福才想到自己身无分文,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不禁悔恨起来。他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乱走着,一时间毫无主意。 正当他在街上游荡之际,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兄弟,愁眉苦脸的,你大概有什么心事吧?看你刚才走在马路中间,几乎被汽车撞了。” 孙有福回头一看,是位中年男人,此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笑容可掬。 “死了才好,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怎么能这样讲?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我看你年纪还小,碰到什么难处了?不妨讲讲,也许我能帮帮你。” 孙有福跟着中年人进了一家饭店,这人热情地点了几样菜,还要了一瓶绍兴的女儿红,几杯酒下肚,阿福便把被陈启高逐出公馆的经过说了一遍。 “小兄弟,原来是这等小事啊,几听茄力克的钱,算不了什么,我来给你,你运气好,正好碰着我,我同你们陈老板还有点关系,过两天,等陈老板消了气,我亲自送你回去。他会收留你的。” 孙有福绝处逢生,暗暗庆幸自己的遭遇。 这个好心人,正是吴四宝派去的杀手谢宝庆,他已经在陈公馆门前等待了几天,终于找到了这一机会。 二天后的傍晚,也就是冯晨刚刚到达香港的这天,一辆小轿车载着谢宝庆与孙有福来到陈公馆附近。 车子缓缓停在了弄堂口。 “谢先生,我们从后门进去吧,前门的保镖不好说话,恐怕不让我进。” 孙有福带着谢宝庆,来到陈公馆的后门,上前轻轻敲了几下门,厨房里的厨师老王听到以后,来到门跟前。 “谁?”老王问。 “王师傅,是我,我是孙有福。” “是阿福呀,你还是回来了。”说着话,老王打开了后门。 “王师傅,陈老板在家吗?”孙有福一脚跨进门里问道。 “在,正在前面饭厅里吃晚饭呢。”老王回答说。 老王正待关门,忽然瞥见孙有福的身后跟着一个人。 “阿福,这位是谁?” “噢,这是陈先生的熟人,我带他来的。” 厨师老王审视了一眼谢宝庆,还没有反应过来,从门外随后又跟进来三个人。 突然出现的这几个人,把阿福也搞胡涂了:“你们是……?” 进来的人中,有一个人拔出手枪来,把厨师门逼进了厨房间。 “快,带我去前面饭厅。”谢宝庆押着孙有福带路。 此时,陈启高夫妇正在前面的饭厅里吃晚饭。 几名不速之客,突然闯进饭厅,陈启高知道不好,丢下饭碗就往隔壁房间里逃。 可是,已经迟了。 两名吴四宝的手下,一拥而上,把陈启高拖了过来,立刻用带来的绳子绑住,陈太太在一旁吓得浑身发抖。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嘛!是极司菲尔路76号的。” “有绑匪!”陈启高趁机喊了一声。 无奈陈启高的声音太小,正憋足劲要喊第二声时,他的嘴里已经被塞上棉花团了。 “快撤!” 谢宝庆、李忠和等四个人,慌慌张张拖着陈启高从后门厨房那里逃去。 孙有福跟在后面叫喊着:“谢先生,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众特务上了汽车,车刚发动,陈启高的两个保镖闻讯追来,在后面开枪射击,特务们连连还击。 一名保镖中枪倒地,孙有福也被乱枪打死。 车上的陈启高见状拼命挣扎,谢宝庆用手枪顶住他的后背大声呵斥着:“不许动,再动老子毙了你!” “啪!” 谢宝庆手中的枪走火了,打在了陈启高的大腿上,顿时血流如注,陈启高受伤后,不再挣扎。 车子载着受伤的陈启高,快速驶进76号。 第0533章 主子不满 吴四宝知道猎物到手,大喜过望,他命令手下人把陈启高的大腿枪伤,略做包扎,便开始亲自进行审讯。 “喂,姓陈的,你快把重庆的关系交出来!”吴四宝用力把审讯桌拍了下,大声吼道。 陈启高闭着眼睛,没有应声。 “陈启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其实,你只要从此以后与重庆那边一刀两断,再写一封信给家里,让他们带30万元钱来赎你,我们马上就可以放你出去。” 陈启高还是没有吭声。 其实,陈启高是因为大腿上的枪伤流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 见陈启高不吭声,吴四宝恼羞成怒,扬起手中的皮鞭就是一顿毒打,然后他又命令手下人,给陈启高兜头浇了几桶冷水。 当李士群、叶吉卿两口子闻讯赶到时,陈启高已经奄奄一息,不省人事。 “四宝,你给我住手!”叶吉卿大声制止着。 “你傻呀,你这样把他弄死了,我们要个死人有什么用?谁会给咱们钱?”叶吉卿有些恼怒,寒着脸责怪着吴四宝。 李士群则上前,蹲下身子,把手伸向陈启高的鼻子下方,试一试,看他是否还有气。 “不好!赶快抢救!” 李士群站起身,大声命令着吴四宝。 “把人救醒后,立即给我移到别处去,不能让他在76号里面。” 李士群知道陈启高的名望大,在上海实业界人缘特别的好,自己没有实际证据,把陈启高抓来了,消息一旦传开去,事情就不好办了。 可是,李士群万万没有料到,陈启高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转移出去后,又没能得到及时得医治,当晚就一命呜呼了。 这张肉票,算是被吴四宝撕了。 陈启高虽然死了,可是,事情还没有完。 自从陈启高被76号的特务们绑走以后,他的太太在外面多方设法营救,陈太太通过各种途径,找与76号有关系的人,想疏通关系解决。 功夫不负有心人,陈太太终于找到了一个叫王信义的远房亲戚。 王信义是季云卿的门徒,随着吴四宝进的76号。 陈太太求到王信义面前后,王信义便找到佘爱珍一问,佘爱珍就将陈启高的实际情况告诉了他。 佘爱珍明白地告诉王信义,陈启高的事,由李士群夫妇插手,吴四宝作不了主。 此时,佘爱珍还不知道陈启高已经死去了。 王信义找到李士群求情,还未把话说完,便被李士群一口回绝。 李士群根本不承认有这回事。 没办法,王信义又找到了佘爱珍,让佘爱珍帮忙想想办法,佘爱珍给王信义出着主意。 “你直接去找叶吉卿,说不定会有办法。” 叶吉卿事前已得到佘爱珍的信息,王信义要找她为陈启高说清。 陈启高一到叶吉卿家,她便直截了当地说:“信义,这个忙,我可以帮,不过嘛,没有个二十万或三十万的话,恐怕是办不成的。” 叶吉卿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几十万。 反正是陈家出钱,王信义并不感到肉痛。 王信义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太太,陈太太还算精明,她答应先交10万定金,等看到人后再把剩下的钱交清。 接下来,王信义带着10万元的法币,送到了叶吉卿的手中。 “信义,陈启高已经死了,你通知他的家人去殡仪馆领尸吧。”叶吉卿把装着十万元法币的袋子收起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死了?!”王信义吃惊地望着叶吉卿。 “怎么?要不你把这十万元再给他们还回去,也不要去领尸了。”叶吉卿沉着脸说。 “不,不,不……”王信义不好再说什么。 除了给叶吉卿的十万,陈太太在王信义那里也花费了不少,十几万元啊,领回来的是一具尸体,陈太太哭的死去活来。 十万元带着血腥味的法币,叶吉卿一人吞下了6万,她给了佘爱珍3万元,谢宝庆等凶手共同分得1万元。 谢宝庆他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私下说说气话,还是佘爱珍为着抚慰这些门徒们,以她自己的名义,又给了谢宝庆等人一万元,这才算了事。 陈启高不明不白地被76号的特务们整死了,这件事情传出去后,在上海滩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上海滩上的大小老板们,人人自危,提到极司菲尔路上的76号特工总部,无不谈虎色变,切齿痛恨。 李士群与叶吉卿两口子却认为初战告捷,暗自得意。 哪知,到了第三天上午,李士群接连接了两个电话,使他大为扫兴。 第一个电话,是刚刚从香港回到上海来的影佐祯昭打来的。 “李先生,陈启高的死,使外界对极司菲尔路76号的议论很不好,土肥原将军让我转告你一声,我们的和平运动正在进行,在上海,人心、民意是非常重要的。” “是,是,我们一定按照土肥原将军的指示办事,不会再做有违和平运动的事情。”李士群头上冒着虚汗,连声答应着。 “骂那隔壁的,这日本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放下电话,李士群在心里暗暗骂了句。 刚刚骂完,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李士群伸手拿起话筒,这次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平冈龙一打过来的。 “李先生,你们76号究竟是做什么的?!把整个上海弄得乌烟瘴气,很多实业家,都找到了大日本领事馆,来讨要说法。”平冈龙一的语气显得异常冰冷。 “平冈总领事,我立即着手,整顿76号里的这些人。”李士群虽然肚子里憋着火气,但他不得不客客气气回答着。 日本两个主要人物给李士群打电话,目的出奇的一致,要确保上海的稳定,不能影响到和平运动的推进。 下午,李士群被晴气庆胤叫到了日军宪兵司令部,把一叠报纸摔给李士群看。 “你看看这些舆论,特别是《大美晚报》骂你们是杀人魔王、嗜血动物,我们大日本要是靠你们这些杀人凶手来统治上海,决无成功的可能!” “这,这……”李士群脸上直冒汗。 “这种情况必须改变。”晴气庆胤大声命令他。 “是,是!我一定将功补过。”李士群点头答应着。 “你听着!影佐大佐指示,在汪精卫他们到上海之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宣传战,必须在这方面打个胜仗。”晴气庆胤继续命令道。 “可……,可,那些报纸都被冯晨他们查封了,还没复刊。”李士群没有完全明白晴气庆胤的意思。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晴气庆胤似乎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让李士群离开了。 一回到家李,李士群就和叶吉卿商量。 “你这人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晴气庆胤说要让别人替我们造舆论,不就是用别人的报纸来给我们宣传吗?”叶吉卿用手指戳了一下李士群的额头。 “夫人,你是不知道呀,现在租界的民气高涨,那些报纸刚刚被冯晨他们查封了,我去找他们,他们还能为我们说话?” “不听话就没有办法对付了吗?一个是子弹,一个金钱。”叶吉卿给李士群出着注意。 “还是夫人高明啊!” 李士群明白过来了,对于那些亲日的报纸,给他们金钱让他们大力宣传76号为和平运动所做的一切,对于那些抗日的和不听话的报纸,就用武力恐吓。 于是,上海许多报纸都收到了76号的恐吓信,接下来,李士群花钱开始收买一些通讯社、报纸的个别记者、编辑,大肆鼓吹76号为稳定上海,促进和平所做的工作。 第0534章 血雨腥风 被李士群收买和恐吓住的人,究竟是少数,大量的忠贞爱国志士不畏枪弹,不贪银弹,在威逼利诱面前毫不动摇。 李士群、丁默村、叶吉卿三人进行密商,决定血洗上海新闻界。 这任务又交给了吴四宝。 刀首先落在一个游移分子的头上,那就是《大美晚报》主编钱中阳的身上。 这个钱中阳上次被冯晨他们秘密抓捕以后,在美国人的施压下,第二天便被释放,他现在正犹豫着是否同日本人合作,但绝对不是和76号合作。 吴四宝派出的行动特务已经跟踪了数天,他们已经摸清英文版《大美晚报》主持钱中阳的行动规律。 钱中阳曾在国民政府外交部欧洲司当过情报科长,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为人善变,喜欢卖弄自己的小聪明。 收到76号的恐吓信后,钱中阳一度动摇,他私下里与曾经审问过他的上海兴亚院的南造云子谈判,接受了南造云子的一笔酬金。 钱中阳已经答应南造云子,立即改变报纸立场,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又动摇起来,报纸上还是继续刊登抗日的文章。 南造云子派人来催,钱中阳先是敷衍,接着避而不见。 这次李士群软硬兼施,先给钱中阳下达了恐吓信,接着又派人送给了他一笔酬金,酬金他接下以后,但仍然没有按照李士群的意思发表文章。 钱中阳知道,李士群的76号不会轻易放过他,原来喜欢步行上班的他改乘了汽车。他每天自己驾驶着小汽车上、下班,并且又雇了一个保镖。 为万全之计,钱中阳索性搬到报社去住,这样过了两天倒也相安无事,他也渐渐放松了戒备,人为76号的人拿他没办法。 第三天天,下午四点多钟,钱中阳不带保镖,一个人驾着汽车外出访友。 在车子路经跑马厅时,钱中阳忽然想到,好久没有到埃菲尔西餐馆去用餐了,想着,他便下了车子,走进餐馆,找了一个座位坐下,点了几样菜。 服务生给钱中阳端来了一杯威士忌,他刚刚喝了几口,忽然大门外闯进四个人来,为头的一个正是谢宝庆。 四个人团团围住钱中阳,各自掏出枪来就是一阵狂射,顷刻间,钱中阳全身被打得像马蜂窝一样,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立刻命赴黄泉。 谢宝庆等四个杀手,见钱中阳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他们深怕租界的巡捕追来,慌忙择路逃走。 慌乱中,跑在最后的一个特务跌了一跤。 “快来人啊!不要让凶手逃走了!”埃菲尔餐厅里,有一个外国人,出于义愤,立刻站起来把这名凶手紧紧抱住。 冲在前面的谢宝庆等三个杀手,听到同伙被抓,回过头来,不由分说,又是一阵乱枪,把这名外国人当场打死后扬长而去。 当法租界的巡捕们闻讯赶来时,只见埃菲尔餐厅里,两具尸体躺在血泊中,凶手早已逃的无影无踪。 巡捕们知道这是76号特工们干的,只好回去复命。 钱中阳被杀,李士群觉得这次干得非常干净漂亮,接下来他又把魔爪伸向了另一个新闻媒体,光明通讯社。 李士群要让上海的媒体机构都怕他,都畏惧76号。 光明通讯社的社长向华生,为人谨厚,一向胆小,加上他办的通讯社本身没有报纸,所以并没有什么公开的抨击7号的言论。 然而,向华生毕竟是中国人,爱国之心未泯,私下里难免有时也要骂骂76号这些特务和汉奸们,这些话,终归还是传到李士群的耳朵中。 所以,李士群就把向华生列为另一个暗杀目标。 钱中阳被杀的第二天傍晚,向华生从霞飞路叫了一辆黄包车,准备回法租界拉菲德路上的家里去。 当车子到达拉菲德路口时,76号的杀手们早已埋伏在路旁,见到向华生过来,不由分说,一阵乱枪,向华生当场气绝。 那个可怜的黄包车夫也被吓得瘫软在地。 连续一个星期,除了钱中阳和向华生被杀,还有《申报》记者和编辑、大中通信社的记者和编辑,也没李士群列入暗杀名单,但这些人,均因事前有人报信,总算保住了性命。 比起冯晨他们的温柔手法,76号的做法,让上海新闻界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劫难! 一时间,上海处在血雨腥风之中! 然而,李士群、叶吉卿意犹未尽,杀性未减。 李士群、丁默村、叶吉卿、吴四宝进行了一番密商,拟订了一个更大规模的暗杀计划。 他们准备把魔爪伸向上海的教育界、司法界、金融界。 上海教育界,除了少数大、中学校的校长,在汪精卫的艳电发出后,表示拥护汪精卫的和平运动外,绝大多数的校长痛斥汪精卫的行为,表示应该抗战到底。 76号以“拥护汪精卫的和平运动”为名,写了一封恐吓信,送到了上海女大校长吴志骞手里。 吴志骞拍案而起,痛骂汪精卫投敌叛国,痛骂76号的汉奸走狗们无耻。 “我吴志骞宁可丢掉脑袋,也不向你们这些嗜血动物低头!” 另一名女中的校长聂海帆也同样毫无畏惧,她在全校师生大会上义愤填膺地说:“自古至今,靠手枪和炸弹能治天下的,世所未闻。” 76号的暗杀名单上,首列的就是吴志骞、聂海帆。 结果,吴志骞被吴四宝派去的暗杀小组枪杀在家中,聂海帆死在了去学校的途中。 可是,这次在暗杀聂海帆的时候,吴四宝属下的两名特务,被租界里闻讯赶来的巡捕闻当场抓获。 这两名特务,被扭送到设在公共租界的上海第一特别地方法院,判了死刑。 同时,76号派出的特务,准备暗杀《申报》的编辑和记者时,也被巡捕抓住,由第一特区法院判了死刑。 两件案子的复审,都由江苏高等法院第二分庭庭长郁华主持。 郁华是著名作家郁达夫的长兄,又名曼陀,日本法政大学毕业,上海沦陷后,郁华任江苏高等法院第二分院刑庭庭长。 郁华性格刚烈,向来嫉恶如仇,他对卖国求荣,甘做汉奸的76号特务们是毫不容情,执法如山。 一时间,上海人民都关注着这些凶犯究竟是否能得到正义的严惩。 开庭前夕,郁华每天都会收到数十封恐吓信。 其中,有一封恐吓信上画了一个图,一边画着黄金加高官,一边画着一个法官倒卧在血泊中。 图画下面写的是“何去何从,听凭自择”八个字。 对这些恐吓信信,郁华都嗤之以鼻。 开庭复审那天,郁华身穿法衣,庄严地坐在审判席上。 郁华首先环顾了一眼法庭四周,看到旁听席上有许多不三不四的人,个个横眉怒目,他知道这些都是76号派来的打手。 郁华毫不畏惧,对罪犯进行了严正的审讯。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罪犯们无法狡辩。 接下来,郁华宣读几名罪犯的罪状毕,准备开始宣判。 正在这时,旁听席上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有的人站在椅子上嚎叫着审判不公,有的推翻了旁听席上的椅子,还有的捋起袖子,挥舞着拳头。 显然,76号的特务们妄图阻挠郁华的判决。 此时,只见郁华威严地扫视了一眼吵闹着的特务们,拿起法锤重重敲击了几下,以洪亮的声音大声宣判道:“本庭维持原判!” 停顿了一下,郁华以更大的声音喊道:“死刑,立即执行!” 法庭上一片掌声,人们无不敬仰这位公正的法官。 可是,第二天,郁华就被76号的特工杀死在威海卫路智仁勇女中附近。 郁华被杀的消息,是华英豪告诉冯晨的。 此时,冯晨已经在越南河内逗留了将近一个月。 第0535章 毒杀失败 河内,在一家简陋的茶馆内,冯晨同华英豪两人喝着茶,相互通报着自己手中掌握到的情报,交换着意见。 “华大哥,你说汪兆铭究竟是什么意思?一直滞留在河内,这么长时间还不动身?”按冯晨的想法,汪精卫早就应该动身去上海的。 “他还在犹豫,是否该跨出这一步,这一步迈出去以后就是千古罪人了,再也回不了头的。”华英豪说。 “我分析,原因主要是汪精卫的艳电发表以后,情况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对他的打击很大,所以他又变得犹豫了。”冯晨分析着。 “很对,汪兆铭艳电发表以后,云南的龙云没有响应他,两广军阀也没有回应他,日本首相近卫文磨又下台了,他不犹豫才怪!”华英豪赞同地点了点头。 “谷正鼎前天再次到达河内,劝汪精卫回头,听说汪精卫有拒绝了,他没答应老蒋让他去欧洲的建议,谷正鼎今天离开了,恐怕这是老蒋给汪精卫的最后机会啊。” 冯晨认为,在刺杀汪精卫的事情上,蒋介石除了慎重,同样也在犹豫着。 “恐怕谷正鼎返回重庆后,暗杀令随后就会到达。”华英豪说。 “华大哥,那你说我是否把手中的这份情报交给陈恭澍他们?”冯晨问。 “还是给他们吧,行动能否成功是他们的事情,情报你转交给陈恭澍以后,你在戴笠那里也好有个交代。”华英豪回答道。 “那好,我一会就去国民政府住越南大使馆,把我掌握的情报转交给陈恭澍。”冯晨在河内的这段时间,完全掌握了汪精卫的出入规律和生活习惯。 当冯晨从香港来到河内时,形势发生了微妙变化。 日本人把汪精卫晾在了河内。 但冯晨没有闲着,他通过石川正雄那里,知道了汪精卫很多方面的生活细节,他认为这些细节,对于刺杀汪精卫非常重要,只是看陈恭澍他们会利用吧。 戴笠虽然派出了大批的特工达到了河内,但这些人迟迟没动手,奇怪的是,前天谷正鼎竟然秘密到达了河内,在高朗街27号会见了汪精卫。 可是,汪精卫再次拒绝了谷正鼎的劝说。 冯晨和华英豪分析的很对,这次蒋介石下了决心。 就在冯晨和华英豪两人会面的当天晚上,戴笠的一封措辞严厉的暗杀令,下达给了在河内的陈恭澍。 第二天早上,天气晴朗,空气清新,马路两旁的棕榈树,在晨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摇曳着。 在通往高朗街的马路上,过来一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一路哼着小曲,不时回头看看放在车后边货架上的食品盒。 这条林阴大道,是通往高朗街的一条专用马路,平时行人稀少。 特别是早晨,刚刚结束夜生活的富人们都还在睡大觉,马路上更是廖无一人,显得特别的寂静。 这时,迎面走过来两个商贩,一个挑着担子,一个提着竹篓。 当骑车的年轻人人与两个商贩相遇时,他被突然撞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就在那骑车的年轻人还没回过神来时,一把闪亮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后腰。 “不准喊叫,要是乱喊马上杀死你!” 这两个商贩打扮的人,就是陈恭澍带来的杀手,军统行动组的两名特工人员,一个叫王鲁翘,另一个叫唐英杰。 骑车的年轻人是每天为汪精卫送蛋糕的“大上海”糕饼店的外送人员。 原来,汪精卫每天的早点是牛奶、咖啡和蛋糕,来到河内后,开始几天早点时没有蛋糕,他很不习惯。 曾仲鸣便为汪精卫在离高朗街不远处的“大上海”糕饼店,订做了一回早餐蛋糕。 大上海糕点店是一个上海人在河内开办的,做点心的师傅和店里的伙计全部都是上海人,他们的蛋糕做得很地道,汪精卫吃了一次,便非常喜欢。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糕点店里的外送人员,就为汪精卫送上刚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新鲜蛋糕。 这个情报,其实冯晨早些天已经侦察到了,直到昨天晚上,他才透露给陈恭澍。 陈恭澍得到这个情报后,当晚经过实地侦察,决定派出王鲁翘和唐英杰半路劫持送蛋糕人。 在行动之前,陈恭澍他们弄清楚了订做汪精卫蛋糕的款式,提前在“大上海”订做了一个同样的蛋糕,由余乐醒进行了技术处理,将一剂无色无味的毒药放入到蛋糕内。 这块经过余乐醒技术处理的蛋糕,立即便成为剧毒品,只要人的舌头轻轻一舔,必死无疑。 王鲁翘和唐英杰二人将送蛋糕的骑车年轻人掀翻后,唐英杰用匕首抵住年轻人的后腰时,王鲁翘乘机打开食品盒,调换了蛋糕,然后,故意把年轻人上下的口袋翻了一下。 “两位好汉,我只是蛋糕店的伙计,身上没钱,你们要钱,我,我再送来,请,请你们不要害我。”那年轻人以为两人是遇到打劫的,浑身打颤,结结巴巴地求情说。 “小子,今天我们留你一条活命,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报案,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我门杀了你!” 唐英杰低声威胁着年轻人,并且将闪着寒光的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才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将他放了。 “不敢,不敢。”年轻人从地上扶起自行车,擦了擦满头的汗,跨上车一溜烟朝高朗街27号飞骑而去。 也该是汪精卫命大。 这些时日,汪精卫被日本政府冷落在河内,茶饭不思,痛苦异常,今天早上,他起得很晚,起来后头痛欲裂,精神萎靡,他只喝了杯牛奶,就再也不想吃什么了。 送来的蛋糕一直放在那里,到了晚上,蛋糕不太新鲜了,汪精卫就安排人把它扔进了垃圾箱。 汪精卫逃过了这一劫。 投毒失败后,陈恭澍把行动结果电告了在香港的戴笠,戴笠命令陈恭澍,刺汪行动要抓紧,动手地点改在汪的寓所,将汪精卫和陈璧君杀死在床上。 于是,河内行动小组按照戴笠的布置,紧张地活动起来。 陈恭澍同冯晨商量以后,派出许剑和陈默两人秘密侦察汪精卫的住处,弄清汪精卫的卧室的具体位置。 经过两天的化装侦查,许剑和陈默回来后,画了一张汪精卫卧室的草图。 陈恭澍的行动队,按照许剑他们画出的草图,制订出了一套刺汪方案,方案通过电报报送香港,很快得到了戴笠批准。 戴笠立即指示应尽快执行。 一个星期后的午夜,月黑风高。 高朗街上静悄悄的,警察署巡逻的人马早已熬不住困乏,回警署睡觉去了。 在高朗街27号汪精卫的住处,卧室外间套房里的灯还亮着,灯下,汪精卫夫妇与曾仲鸣正在商量着投日事宜。 “近卫内阁集体辞职以后,日本国内的形势不明朗,我们现在困在河内,进退两难,民众不明白我们此时的心境,骂我汪兆铭是汉奸,老蒋又来逼我,要我去国外,如果日本人还不表态,我倒是想接受蒋介石的建议,先去一趟欧洲,观观风向,再作打算。” 汪精卫一脸忧愁地说道。 “我也认为,我们不能在河内这棵树上吊死。”曾仲鸣在旁边一边低着头整理着文件资料,一边符合着说。 “兆铭,日本首相更换,是日本国内矛盾引起的,新首相平沼骐一郎上台后,对华政策虽然有些调整,但只要我们坚定立场,继续与日本人联络交涉,表明我们的态度与诚意,我想日本人还不至于丢下我们不管吧。” 陈璧君摇了摇头,提出了反对意见。 第0536章 再次失手 曾仲鸣把整理好的文件资料放到文件柜中,然后给汪精卫夫妇面前的茶杯子中添了添水,这才在陈璧君的旁边坐下。 “夫人,可是我们在河内的安全没有保障,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来时,虽然带有几名卫士,他们也都很尽职,但因为没有武器,可以说没有任何战斗力。” 在河内的这段时间,曾仲鸣一直非常担心汪精卫的安全,他知道,戴笠的军统局特工无孔不入。 “我们旁边不是有个警察署吗?我看到那些法国警察们每天都很认真地在巡逻着。”陈璧君有些不以为然。 “夫人,我观察了,高朗街警察署里的那些法国警察们极不负责,长期下去,非常危险的,戴笠心狠手毒,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呀。” 曾仲鸣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感觉到莫名的恐慌和害怕,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他没有把自己的这种恐慌和害怕说出来。 曾仲鸣也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 “唉!我们困在这里,只有听天由命了,先住几天等等再说吧,实在不行,我想还是去欧洲,我要向国人表明我的心迹,是蒋介石逼我走的这一步,与日议和的事,过一段时间再作考虑吧。” 听完曾仲鸣的话,汪精卫长长叹了一口气。 陈璧君张了张嘴巴,还想说什么,汪精卫打了个哈欠,说:“我已经困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商量吧。” 说着话,汪精卫起身进了里间的卧室。 曾仲鸣和陈璧君两人,在外间就安全保卫问题又聊了一会儿,这才与陈璧君互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凌晨二时左右,一辆军用吉普悄悄驶过高朗街,停在距离27号不远处路旁的一棵高达的棕榈树下。 车子停稳后,从车上跳下来七八个黑影,迅速靠近了27号院墙。 这几个人正是王鲁翘和唐英杰等军统行动组的人员。 开车的人是行动组组长陈恭澍。 只见唐英杰在先,施展功夫,轻轻跃上墙头,然后将王鲁翘等三人拉了上来,另留四人在大院前后作警戒。 陈恭澍留在汽车内,在不远处的路旁接应。 唐英杰四人跳进院墙时,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踩翻了墙角的一个花盆,发出了响声。 “什么人?” 响声惊动了住在一楼的汪精卫的卫士。 听到喝问声,王唐英杰等人随即闪身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这时,一楼的后门打开了一条缝,这是汪精卫的厨师听到响动后,打开门,想出来看看动静。 “啪!啪!” 没容那厨师反应过来,王鲁翘举枪就射,厨师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唐英杰眼疾手快,带着人乘势冲进后门,堵住了汪精卫卫士们住着的房门。 “都不许动,谁要是出来,老子打死谁!”唐英杰大声呵斥道。 “啪!” 汪精卫的一名卫士还想往外冲,唐英杰手中的枪响了,那名卫士捂着受伤的左胳膊倒在一边。 汪精卫的这些卫士们没有武器,这个时候,他们只能被堵在屋子里干着急。 就在唐英杰堵住卫士的房门之时,王鲁翘带着人早已疾速地冲上了三楼,直扑靠北边的那间卧室。 这间卧室的房门,已经从里面反锁死了,而且门锁非常结实,王鲁翘用力连撞几次都没有把门撞开。 正在王鲁翘着急之时,唐英杰提着把利斧赶到,他抡起大斧,用力向房门劈去,只几下,就将房门劈了个大洞。 卧室内的台灯还在亮着。 王鲁翘借着灯光朝里瞧了瞧,他看见床下趴着一个男人,正瑟瑟发抖,头拼命往床下钻,背部完全暴露在外边。 王鲁翘依据体形判断,此人就是汪精卫,他没有迟疑,端起勃朗宁手枪连发三枪,弹弹命中,只打得那人血溅四壁。 枪响过后,王鲁翘发现床下还有一个女人,他心里想,此人应该是陈璧君无疑,便甩手又是三枪。 王鲁翘认定,这几枪,即便汪精卫夫妇命再大,也必死无疑,他本想闯进卧室去验明正身,可是房门还是打不开,便指挥人马迅速撤了出来。 很快,王鲁翘和唐英杰率人跑了出来,钻进了前来接应的吉普车。 “怎么样?”陈恭澍见他们上了车,忙回过头问道。 “汪精卫夫妇已经上路。”王鲁翘无比轻快地回答道。 “好!” 陈恭澍激动地拍了拍方向盘,一脚油门,吉普车飞快地消失在浓浓的夜幕里。 可是,陈恭澍哪里知道,这一回,汪精卫夫妇再次有惊无险。 原来,当楼下传来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汪精卫夫妇就被惊醒了。 汪精卫正准备走出房门探看,他的女婿何文杰与女儿汪文惺跑了上来,拉住了他。 “爸,外面有刺客,赶快进屋吧!” 何文杰和汪文惺将汪精卫夫妇推进了室内。 汪精卫夫妇刚刚进屋,王鲁翘就冲了上来。 听到有人撞击对面的房门,接着就是斧子劈门的声音,汪精卫等人趴在地板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枪声过后,四周平静了下来。 对面屋子里传来了曾仲鸣与夫人方君璧痛苦的呻吟声,何文杰大着胆子,打开了房门,看了看走道上已经无人,便冲进了对面曾仲鸣的卧室。 昏暗的灯光下,曾仲鸣夫妇倒在血泊里,曾仲鸣的前胸还汩汩往外冒着血泡,场面异常恐怖。 见此情况,何文杰吓得不知所措,喊着汪文惺赶快打电话报警。 十几分钟后,大批法国警察赶到,封锁现场。 随后,救护车将曾仲鸣夫妇送到附近的医院急救。 曾仲鸣被送到医院后,伤势非常严重,但他神志还非常清醒,他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让人赶快拿来支票,一张张在上边签着名字。 汪精卫从重庆随身携带来的现金,都是以曾仲鸣的名义存在银行的,如果没有曾仲鸣的签名,这些钱将很难从银行里取出来。 曾仲鸣签完名后,便昏迷不醒,经医生全力抢救,仍回天乏术,死在手术台上。 曾仲鸣的夫人方君璧右胸中了一枪,另两枪一枪在左臂上,一枪在右腿上,在医生的救护下,总算保住了性命。 陈恭澍带着人撤出高朗街,回到住地后,这才详细地询问了王鲁翘行刺的情况。 “陈区长你放心,凭我的枪法,汪精卫、陈璧君这次必死无疑,就是两个汪精卫,也做了枪下鬼,你就等着好消息吧。”王鲁翘边擦着枪,边拍着胸脯保障道。 “那就好,这次戴长官一定会大力表彰咱们的。”陈恭澍拍了拍王鲁翘的肩膀。 正在这个时候,冯晨带着许剑和陈默赶了过来,陈恭澍晚上的行动,冯晨三人一直在暗中策应着。 当陈恭澍一行撤退后,冯晨三人发现,大批法国警察到达了高朗街27号,不一会,冯晨发现,明亮的灯光下,汪精卫竟然在指挥着人,把伤者朝救护车上抬。 “怎么回事?”冯晨指了指汪精卫站着的地方。 “警察在勘探现场。”许剑不认识汪精卫,没明白过来冯晨的意思。 “受伤的而不是汪精卫,我们赶快到医院打听打听。”冯晨三人又偷偷跟到医院,结果一打听,原来被杀的是曾仲鸣夫妇。 “冯组长,这么早就过来给兄弟们祝贺啊!”陈恭澍一脸得意地同冯晨打着招呼。 “陈区长,汪精卫没有死,一死一伤的是曾仲鸣夫妇。”冯晨不轻不重地说道。 “什么?”陈恭澍瞪大眼睛望着冯晨。 “这么可能!我亲自给汪精卫夫妇每人三枪,怎么会变成曾仲鸣夫妇了?”王鲁翘一蹦,站了起来。 “鲁翘,你当时看清了吗?”陈恭澍回头望着王鲁翘问道。 “当时,当时……” 王鲁翘回忆起来,当时自己确实没有看到被自己枪击的两人的面貌,他知道,这次又失手了。 第0537章 孤独徘徊 陈恭澍没有想到,这次计划周密的行动,又以失败告终。 不过,陈恭澍绝对没想到,这正是冯晨和戴笠秘密设计的掉包计。 原来,就在戴笠下达行刺汪精卫命令之时,冯晨从日本人那里得到了情报,日本人也准备暗杀汪精卫,从而嫁祸蒋介石,逼迫蒋介石同日本军方妥协。 冯晨及时把这份情报电告了延安和在香港的戴笠。 戴笠立即赶回重庆亲自给蒋介石汇报,同时,重庆八路军办事处的主要负责人,在接到情报后,面见蒋介石,陈述了暗杀汪精卫的厉害关系。 劝说下,蒋介石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认为,现在干掉汪精卫,似乎太便宜了他了,他要留下汪精卫,逼着他去当汉奸,让他遗臭万年。 蒋介石把这一想法,告诉了戴笠,并要他绝对保密。 于是,戴笠秘密电告在河内的冯晨,安排冯晨在给陈恭澍提供情报时临时掉包。 许剑和陈默侦察回来后,冯晨就按照戴笠的密命,将曾仲鸣夫妇那间带阳台的卧室说成是汪精卫夫妇的,瞒着陈恭澍等人,导演了一场误杀。 因为日本政府的冷落,汪精卫正举棋不定,考虑与老蒋讨价还价,准备去欧洲的时候,高朗街的枪声,使他彻底失去了对老蒋的信任。 特别是曾仲鸣之死,犹如断了汪精卫的一只臂膀,使汪精卫万分悲痛,深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写下了《曾仲鸣先生行状》一文,以表达内心之苦楚。 非但如此,日本所预定参与汪派之和平运动的何应钦、龙云、何健等军政界要人,此时无一人响应。 甚至被视为汪派的张道藩、彭学沛、甘乃光、王世杰等人也不再赞同汪精卫的主张,一时间,汪精卫集团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面对汪精卫的徘徊和孤独,日本政府决定采取行动,派遣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影佐祯昭大佐,代替今井武夫大佐到河内营救汪精卫。 影佐祯昭在接到命令后,他认为,这种事不能光靠陆军单方面干,还必须加进海军、外务省、兴亚院几方,可能的话还得有民间人士参与。 影佐祯昭的建议,得到了陆相板垣征四郎的同意。 随后,日本方面决定,兴亚院事务官矢野征记和海军派遣的须贺彦次郎参加,影佐祯昭又特别推荐了外务省的犬养健与他同行,除此之外,随员中还有军医大铃中佐、宪兵丸山准尉、军曹松尾等人。 影佐祯昭这一行人,于四月初,乘山下轮船公司的“北光丸”,从三池港出发,四月中旬到达越南海防。 为了应付海关人员的检查,影佐祯昭脱去了军装,改穿西服,他还告诉犬养健,此行负有特殊的秘密任务,必须隐瞒原来的身份。 影佐祯昭自己将用日本糖业联合会庶务课长的名义,犬养健则为该会的书记,他们的假身份证明书,已先由糖业联合会会长藤山爱一郎所签署,连两人的姓名也早被更易了。 犬养健此前对此事一无所知,影佐祯昭向他交待任务后,他一面表示接受,一面为事前没有得到通知而深感气恼,影佐再三向他表示歉意,说是为保守秘密而不得不这样做。 在影佐一行到达海防前,日本外务省书记官矢野征记早已经到达河内,伊藤芳男也于4月15日到达河内,他们住在河内的日本领事馆内。 影佐祯昭等人在海防住了一夜,第二天便赶到河内,进入坂本的住宅,这幢楼房虽不华丽,但它的特点是与领事馆前后相连,两宅间往来,不必经过楼外。 同时,这栋楼房的二楼又各有遥相对称的一个小窗,便于用暗号互通消息。 影佐祯昭等人一到,石川正雄立即与汪精卫方面取得了联系。 此时,汪精卫十分狼狈,河内的暗杀事件吓得他心惊肉跳,深感自己四面楚歌,进退两难。 汪精卫考虑,再呆在河内,恐怕将有生命之忧,走吧,立足点选择在什么地方呢?途中是否再会遭到狙击? 原来由曾仲鸣与日方建立的一条秘密联络线,现在又断了,汪精卫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被逼无奈,四月上旬,汪精卫再派周隆庠直接与日本驻河内领事馆联系求救。 影佐到达河内的当天,负责同汪精卫联络的石川正雄,通过暗号电话与周隆庠取得了联系,双方约定于第二天下午一时半,在高朗街二十七号汪精卫的住宅碰头。 第二天,影佐祯昭、犬养健,以及矢野征记三人化装成旅行家,驱车前往,汪精卫派出周隆庠在途中迎候,将三人按排上预先备好的汽车,直驶汪宅。 在周隆庠的引导下,影佐祯昭等人拾级登楼,被延请到一间会客室坐候。 不一会,只见房门呀然而开,汪精卫身穿白色西装,强颜欢笑地走了进来,由周隆庠作了介绍,一番寒暄之后,即转入正题。 “我奉敝国政府命令,来协助汪先生迁住安全地区,故今天特意前来奉谒。”影佐祯昭微笑着,露出一副十分友好和关怀的样子。 “承蒙三位远道来访,至为感谢!”汪精卫用一口夹杂有粤音的普通话说道。 “我也觉得在河内不但有危险,亦且毫无意义,我正在准备如何避离此地,适承贵国政府派各位来此,很感谢对我的关怀。”稍作停顿,汪精卫再次表示感谢。 “听汪先生的话,重庆方面是否有新的袭击计划?”影佐祯昭问。 “有的,譬如在几日前,这里邻居的三楼突然被人租去,一些形迹可疑的人,由远处监视我这里。”汪精卫回答说。 “难道越南当局就这样置之不理吗?”影佐祯昭似乎并不相信汪精卫的话。 “越南当局虽然对我个人很有好感,但对我的政治行动则采取禁止态度,他们深恐卷入政治漩涡,如果我继续留在河内,将无法与香港及上海的同志取得联络。”汪精卫道出了心中的苦衷。 “那先生想迁到何处居住呢?”影佐祯昭问道。 “我经过多方考虑,现在已决定到上海去,另外,作为后补地点的有香港和广东两个地方,不过,香港的英国当局监视甚严,目前在该地的陈公博、林柏生等无法开展活动。”汪精卫回答道。 “那么广东呢?广东现在在我们大日本军方的控制之下,应该是非常安全的。”影佐祯昭建议说。 “广东对孙中山先生和我自己来说,都是关系很深的地区,可是现在已在你们日军占领之下,我去广东,有可能会给国民以一种印象,认为我是在你们日本军队保护下才搞的和平运动。” 汪精卫从内心深处,始终不愿意承认他的和平运动其实就是一种卖国行为,他认为自己也是为中华民国的前途考虑。 “和以上这些地方相比,上海有租界,行政权还在外国人的手中,而且是世界上出了名的暗杀横行的地方,敢于进入这一危险地区的行动,反而会让全国民众体谅我的爱国运动的诚意。” 汪精卫苦心孤诣,他力求把自己的活动同“卖国”两字截然分开,当然这也只是一种自我解嘲而已。 “那先生要离开河内,准备如何与越南当局接洽?”影佐祯昭对汪精卫的话未加任何评论,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接着问了句。 “我认为,以不给予越南当局任何刺激为主,我想,越南当局对于我留在此地,必然感到烦虑,如一旦我要离开此地他往,他们断无不予赞同之理。”汪精卫回答说。 第0528章 大智若愚 接下来,影佐祯昭又问道:“那先生将怎样离开此地?敝国政府已为汪先生准备了一条五千五百吨的货船,以供先生的应用。” “谢谢贵国政府对我的好意,但我已经租了一艘法国的小船。”汪精卫回答说。 “那汪先生租用的这艘小船是多少吨位的?重庆政府对先生已下通缉令,在中国沿海航行时,需要特别小心。”影佐祯昭提醒着汪精卫。 “隆庠,你前天租用的这艘法国船是多少吨位的?”汪精卫回头问站在自己身后的周隆庠。 “760吨。”周隆庠恭敬地回答道。 “什么?才760吨?这怎么能行?” 影佐祯昭三人听了,感到十分吃惊,如此一条小吨位的船,怎么可能将汪精卫一行载到上海去? “汪先生,我建议你还是乘坐敝国政府为你提供的大吨位船只。”影佐祯昭说。 “谢谢好意,这条船吨位小,虽然可能会发生危险,但自中日开战以来,我第一次去上海,如乘坐贵国的船只,对于和平运动,或会使民众发生很大的误解。”汪精卫拒绝了影佐祯昭。 “先生,你执意乘坐小船,安全方面实在令人担忧啊!”影佐祯昭一副关心的模样。 “要不这样,我从海防上船后,在一路航行中,请贵国的船只跟在我们后面,如万一有意外,彼此还可用无线电联络。”汪精卫退了一步。 话谈到这里,影佐祯昭三人,已经明白了汪精卫决心离开越南的底线。 “打扰汪先生了,请汪先生去休息吧!现在要谈的只是事务上的细节,可否,请办理总务的周先生,我们再来共同商量一下。”影佐祯昭说。 汪精卫起身,把陈昌祖叫来后,自己就退了出去。 这样,影佐祯昭、犬养健、矢野和周隆庠、陈昌祖五个人,在一起又详细谈了两个小时,制订了汪精卫离开河内的细目。 一、注意到汪精卫没有出国护照,以保密观点看来,又是最安全地逃出,当在法印当局保护下逃出为最上策。 二、由河内经海防至上海法租界秘密藏身处,使法国方面担任运输指挥官,使其负责海路运输。 三、对租用的法国船的所有船员实行检查,中国人全部下船,用越南人补充。 四、对租用的法国船只中进行武器检查,除了汪精卫的警卫人员以外,其他武器弹药全部没收。 五、法印方面派出足以维持船中治安的武装警卫上船。 六、汪精卫方也要多带武装警卫上船,时常在汪身边保护。 七、影佐祯昭所搭乘的“北光丸”,距离不引人注目的程度,尾随保护汪精卫搭乘的法国轮船。 八、日本方面事先在公共租界或日本占领区准备两到三个秘密藏身处,如果汪精卫能进入法租界,马上布置能转移进入上述的藏身处。 九、关于汪精卫等人,在上海的检疫及报官方法,由日本方面秘密斡旋。 上述详细方案制定好以后,经过汪精卫的亲自审阅,认为大体可以,影佐祯昭等人这才告辞而去。 汪精卫脱离河内的具体事务由陈昌祖一手负责。 经过几天的联络交涉,越南当局也明确表示同意汪精卫离境,并答允出动警察,自汪精卫的驻地至码头,沿途加以严密保护。 同时,陈昌祖又绘制了为汪精卫租来的**“冯·福林哈芳”号停泊的地点简易图和无线电联络用的符号,以及其应该详细注意的事项,交与日本方面。 为了安全起见,又按双方制订的细目,将“冯·福林哈芳”号轮船上的全部中国水手统统解雇,改雇越南船员。 另外,又添装淡水,购备粮食等,这样忙碌了三、四天,全部准备工作才算完成。 这一些,虽然是在秘密进行,但终归没有逃脱冯晨的眼睛。 冯晨到达河内后,按照平冈龙一的要求,不能公开露面,只是每天按时同住在日本驻越南大使馆里的石川正雄碰面一次。 平冈龙一这样做,实际上是为了更加全面地掌握汪精卫的动向,暗中监视着军方的秘密活动。 影佐祯昭三人,秘密会见汪精卫的当天,在河内一家中餐馆的包厢里,冯晨同石川正雄两人再次会面。 “冯桑,汪精卫最近要来开河内去上海。”石川正雄说。 “去上海?” 冯晨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上海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军统潜伏人员密布的地下,况且还活动着一支忠义救国军。 “详细计划已经制定好了。”石川正雄回答说。 “几时出发?”冯晨问。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回大使馆了,我问问矢野征记。”石川正雄回答道。 “汪精卫到上海后,他的安全由谁负责?” 冯晨对汪精卫的这一举动不仅暗暗有些佩服,在河内刚刚遭到刺杀,现在竟然敢去上海这个是非之地。 “汪精卫离开河内以后,矢野君和我先行赶回上海,协助上海宪兵司令部和76号特工机关,负责汪精卫抵达上海后安全。”石川正雄回答说。 “呵呵,石川君,这个是个烫手山芋啊!”冯晨望着石川正雄笑了笑。 “冯桑,我已经给老师建议了,保护汪精卫的安全,应该让你参与进去。”石川正雄认为,汪精卫在上海安全,仅靠宪兵司令部和76号特工总部,是无法保障的。 “这个烫手山芋我可是不要,有影佐君负责,我想汪精卫不会出事的。”冯晨想从石川正雄口中试探一下,影佐祯昭是什么想法。 “影佐君曾经提出,让我们大日本派人全程保护汪精卫先生的安全,但被汪精卫先生拒绝了。”石川正雄说。 “为什么?”冯晨问。 “汪先生说,他所倡导的和平运动是基于中国实际考虑,与日方无关,自己的安全不应由日方负责,这样会让全国民众误解。”石川正雄回答道。 “自欺欺人啊!”冯晨感叹着。 “所以,我建议老师,让你参与到保护汪精卫的安全事务中去,这样,汪精卫将来成立政府时,你不自然成了功臣?”石川正雄笑眯眯地望着冯晨说。 “哈哈,功臣?石川君,你真逗!”冯晨大笑了两声。 “冯桑,我说的是真话,就是你心里不愿意,恐怕老师也一定会让你参与进去,我猜想,老师可能已经沟通好了各方关系。” “噢?为什么?” “内阁方面,不想让军方独霸中国占领区的统治权,所以,像汪精卫这种人物,包括他所推动的中日和谈,兴亚院必须参与。”石川正雄道出了原委。 “影佐君会同意?”冯晨问。 “其实你不了解,影佐君是个折中派,他既不赞成军方的那一套,也不赞同内阁的那一套,他和今井君是想令搞一套。”石川正雄回答说。 “钓鱼计划?影佐君和今井君的那一套,不就是已经执行了几年的钓鱼计划吗?”冯晨似乎明白过来了。 “冯桑,你要知道,平冈老师也是钓鱼计划的最早推动者,所以,从这个层面说,影佐君、今井君和老师,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石川正雄分析着。 “我明白了,汪精卫这条大鱼已经咬钩不放了,也可以说,是他想放也放不下了,只能等着被钓起来。” “聪明,知道吗?这次河内的刺杀案,即便军统不刺杀,影佐君也准备策划一场刺杀事件,逼迫汪精卫尽快合作。” 石川正雄与之前判若两人,竟然能够抽丝剥茧,把汪精卫遇刺事件分析的这么透彻,冯晨在心目中,再次对石川正雄高看了一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吗? 第0529章 上了贼船 冯晨同石川正雄会面的时候,影佐祯昭也在紧锣密鼓地为汪精卫去上海准备着。 4月21日上午,影佐祯昭和犬养健坐汽车离开河内至海防,回到“北光丸”号上,矢野则留在河内,等汪精卫出发后,带着石川正雄,先行赶往上海,协助上海日特机关进行各种布置。 次日下午五时半,影佐祯昭乘坐的“北光丸”号驶入公海,按照约定接应汪精卫他们乘坐的“冯·福林哈芳”号**。 可是,按照约定的日期过了三天,冯·福林哈芳号仍然杳无音信。 “汪精卫终于遇害了吗?营救汪精卫这件事,是五相会议协商并向天皇做了汇报的,实在对不起!” 影佐祯昭以为汪精卫遭遇了不测,站在“北光丸”号的甲板上,眺望着日本本土方向灰心丧气地大声说道。 “消息是怎么透露出去的?”犬养健来到了影佐祯昭的身后,轻轻问了句。 “我们这次行动方案,从我们这边不可能泄露,要是泄露,也是汪精卫身边的人泄露出去的。”影佐祯昭转过身说。 “也许是遇到了其他我们不知道的麻烦,我们在等等吧。” 犬养健分析的很对,实际上是由于海上风浪太大,影响了信号的发送,所以,汪精卫乘坐的冯·福林哈芳号与影佐祯昭他们的北光丸号,无法联络。 当风浪小些时,冯·福林哈芳号回答“安全、安全”时,影佐祯昭激动地跑进无线电发报室,他一个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影佐祯昭立即指挥北光丸号向冯·福林哈芳号靠拢,两船会合,由于海上风浪过大,为了确保汪精卫的安全,影佐祯昭把汪精卫接到了北光丸号上。 在北光丸上,汪精卫突然开口说:“影佐先生,我慎重考虑后认为,现在不如直接建立和平政府,以事实来表示日中两国真正携手,那不是会进行得很顺利吗?这才是上策。” “诚然,这也是一个好办法,但是事实上我们只是受命,专程来帮助先生转移到安全地点而已,现在你所说的话,在公务上,我们没有回答您的资格。” 针对这个意外情况,影佐祯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只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汪精卫。 “影佐先生,另外,我对于你们日本政府,在发表近卫声明时,理应明确表示的,军队撤退日期的条款没有任何表述,我感到很是不解。” 汪精卫对近卫声明中,只字不提撤军这一条感到有非常大的压力。 “我们这个和平运动,正如一向所说的那样,完全是为了实现中日全面和平,而别无他意,只要能实现和平,今后中国的政权由谁来掌握都不是问题。” 接下来,汪精卫又非常虚伪的说道。 “今天汪先生讲得真不错哩!”影佐祯昭附和着。 “汪先生,都有拼命精神了,真是不顾性命地为国家操劳哇。”犬养健来句,也不知是恭维汪精卫,还是讽刺汪精卫。 “汪先生,我很是不解,那些对日本相当有感情的长者们,这回为什么又站在抗战的前列了?”影佐祯昭用疑惑地眼神望着汪精卫问道。 “他们毕竟不了解日本政府的真正动向。” 汪精卫似乎带有辩解的意味解释着,其实,在汪精卫的内心中,他同样不清楚,这些人的态度为什么会改变得这么快。 “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抗日论也好,和评论也好,都是爱国心的表现,都是分别以不同形式在热爱国家。” 汪精卫的这些话,很有些为自己行为开脱的味道。 “我非常理解汪先生的心情。”影佐祯昭点了点头。 “其实,在和平运动运动提出来时,我早已经做好了挨骂的思想准备,但只要中日实现和平了,被人骂又有什么了?”汪精卫自嘲地说道。 然而自嘲归自嘲,北光丸号真正成了日本人的贼船,汪精卫上了这艘贼船,他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呢? 此次的秘密营救活动,在北光丸到达吴淞口时,早已在上海等候着汪精卫的周佛海、高宗武、梅思平等人,在日军宪兵司令部的塚本少佐陪同下,登船迎接汪精卫一行。 塚本少佐上船后,告诉影佐祯昭,汪精卫一行到达上海的消息已经外泄,朝日新闻社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其实,从汪精卫离开越南河内的当天,冯晨已经把情报发给了延安和重庆,船将抵达吴淞口的时候,冯晨通过特殊渠道,把消息透露给了朝日新闻社驻上海的记者。 汪精卫的一举一动,重庆和延安了如指掌,但延安和重庆都没有明确指示,是否阻止汪精卫登岸,或者实施暗杀行动。 冯晨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发出的情报,延安和重庆高层是否收到了? 为了保证汪精卫的安全,影佐祯昭决定,临时在船内呆一夜,但陈璧君死活不肯住在船上,最后只好决定,大家下船前往虹口居住。 在日本宪兵的护送下,一行人到达了虹口公共租界,此时,高宗武提出了自己要住到法租界的哥哥家里,但遭到了影佐祯昭的拒绝。 “高先生,你要破坏同志之间的团结吗?周先生、梅先生诸人都住在这里,你大概不愿住在日租界吧!但以汪先生为中心,我们都应忍耐,你一人清高有何价值?” 影佐祯昭以团结、安全为由,不允许高宗武单独离开,态度很不友好。 “宗武,你还是先回家去吧!”周佛海怕高宗武同影佐祯昭之间发生冲突,慌忙跑出来解围。 “好吧,既然周先生同意了,那你自便吧!”影佐祯昭寒着脸,挥了挥手说。 “影佐祯昭,你有什么权利?可以对中国人随便发脾气?我高宗武为了和平运动,是冲着日本内阁的声明,但我绝不能接受你影佐祯昭的命令!” 高宗武气愤地丢下一句话,独自离开了。 此时,影佐祯昭还不清楚,高宗武已经有了离开汪精卫集团之心。 “影佐君,不知怎的,我不由感到有一些阴郁的、不祥的征兆。”站在影佐祯昭旁边的犬养健,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事后证明,影佐祯昭今天对高宗武的这种态度,对于日本和汪精卫集团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自从汪精卫登上北光丸号那一刻起,影佐祯昭内心里就认为,鱼儿已经钓起来了,再也不需要小心翼翼了。 影佐祯昭想,从此以后,这群倡导和平运动的中国人,必须要在大日本的控制之下,和平只能由大日本主导。 “影佐先生,接下来的谈判事宜,贵方是否有明确方案?”安顿好汪精卫,周佛海找到影佐祯昭问道。 “周先生,在船上的时候,汪先生曾经向我提出过,想直接建立和平政府,以事实来表示日中两国真正携手,我觉得事情重大,需向内阁和军部汇报,听候意见。”影佐祯昭回答说。 “那影佐先生,你对汪先生提出的直接建立和平政府,是什么看法?”周佛海想探寻一下影佐祯昭的态度。 “哈哈,很好,很好!”影佐祯昭爽朗地大笑了两声。 “和平政府,一定要建立在贵国近卫首相年初发表的声明基础上,除此没有可能。”周佛海感觉了影佐祯昭笑声中的阴谋味道。 “周先生,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至于谈判事宜,改日我们在详细商讨。”影佐祯昭打了个哈欠,终止了同周佛海的谈话。 第0540章 拉拢入伙 冯晨是在汪精卫一行到达上海的那天上午,也回到了上海,他是乘坐飞机,绕道香港回到上海的。 一下飞机,冯晨让许剑、陈默先回去,自己直接来到了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 平冈公馆二楼,平冈龙一的办公室里,日本外务省书记官矢野征记和石川正雄,正在同平冈龙一聊着天,他们二人因为要负责汪精卫到达后的安全,先一天回到上海的。 “老师,我回来了。”冯晨跨进了平冈龙一的办公室,打断二人的话题。 “噢?刚刚还同矢野君谈起你,我算着,你今天也该回来了。”平冈龙一微笑着从办公桌跟前站了起来。 “我下飞机后就直接过来了。”冯晨说。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日本外务省书记官矢野征记先生,我的同乡。”平冈龙一给冯晨介绍着矢野征记。 “矢野君!”冯晨热情地同矢野征记握着手。 “冯先生,经常听平冈长官谈起你,听说你这次也去河内了,我怎么没见到你?”矢野征记握着冯晨的手,问了一个让冯晨不知道该正面回答的问题。 “噢,矢野君,是我让冯桑不能公开露面,只和石川君单独接触的,你是知道的,这次河内秘密迎接汪兆铭先生,是以影佐祯昭大佐为主的,我们兴亚院插手多了不好。” 正在冯晨犹豫着的时候,平冈龙一替冯晨解了围。 “汪精卫估计什么时间到达上海?”冯晨瞅了眼矢野征记问道。 “在海上遇到风浪了,今晚抵达吴淞口。” 这句话,还是平冈龙一回答的,回答完,平冈龙一招呼着大家从新坐下,石川正雄给冯晨倒了杯茶水,又给平冈龙一和矢野征记的杯子里添了添水,这才在冯晨旁边坐下来。 “矢野君,我对冯桑和石川君是一样信任的,请你不要有所顾虑。”平冈龙一发现,冯晨和矢野征记之间,相互存在着戒心。 “呵呵,平冈长官,我清楚,我清楚,只是汪兆铭到上海后的安全问题特别重大,来不得办点差错。”矢野征记尴尬地笑了笑说。 “影佐祯昭不是遥控安排了宪兵司令部和76号的特务们,正在为汪精卫到上海来的安全做准备吗?”平冈龙一似乎有些不满。 “按要求,汪精卫的安全,应该由矢野君和我参与进去,可是宪兵司令部那边,至今没和我们联系。”石川正雄发着牢骚。 “他们不联系我们,我们就按照外务省的指示办。”平冈龙一说。 “是!”矢野征记和石川正雄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好吧,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平冈龙一突然间情绪变得有些低落,站起身,挥了挥手,结束了谈话。 冯晨离开平冈公馆,回到了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刚刚在办公室里坐下,方晓曼随后进来了。 “组长,你今天从香港上飞机的时候,都有哪些人知道?”方晓曼开口问了个让冯晨感到很纳闷的问题。 “怎么了?”冯晨疑惑地望着方晓曼反问道。 “刚才,76号那边的李士群,接连大了几个电话,问你回来没,并且他还说,你是早上从香港乘坐的飞机,应该早就回来了。”方晓曼回答说。 “原来是这样,李士群在香港那边有眼线也很正常,我早上坐飞机时,是王新衡和沈醉送的我。”冯晨很不以为然。 “除了王新衡和沈醉,其他人不清楚你乘坐飞机的班次?”方晓曼接着问道。 “就他们两人知道。” 冯晨其实没有告诉方晓曼实话,知道他从香港离开回上海的,除了王新衡和沈醉,还有在香港的安志达和华英豪,杜月笙也知道他的行程。 “军统香港区可能有76号的奸细。”方晓曼说。 “不能这样说,也许是有人在香港机场看到我了,也许我在上海下飞机的时候,别人发现我了,这些可能都有。”冯晨觉得方晓曼过于敏感了。 “组长,现在上海的形势特别复杂,你是不清楚,你没在上海的这段时间,76号的特务们跟疯狗一样,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血腥案件,凡是同抗日有关联的企业和组织,都受到过他们的敲诈或恐吓。” 方晓曼恨得牙齿咬的咯嘣嘣的响。 “他们没骚扰恐吓我们这里吧?”冯晨问。 “刚才那一通电话还不算骚扰?”方晓曼反问道。 正在这时,冯晨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方晓曼指了指电话机,轻声说道:“一定又是李士群。” “喂,请问哪一位?”冯晨抓起了电话听筒。 “哈哈,冯老弟,回到上海了,也不给哥哥说一声,中午有个老朋友想和你见见面,顺便哥哥我给你接风洗尘。”电话果然是李士群打来的。 “老朋友?谁?”冯晨问。 “一会见了你就知道了,绝对的老朋友,中午订在你附近的锦江川味餐馆三包厢,我们这会就赶过去,你忙完直接去。”李士群说完挂了电话。 “组长,宴无好宴酒无好酒啊!”方晓曼提醒着冯晨。 “呵呵,没关系,中午在锦江川味餐馆,这里是咱们的地盘,量他李士群不敢在这里撒野,我分析着,他找我可能有其他事情。”冯晨微微笑着说道。 “行,我这会去安排刘戈青他们,在锦江川味餐馆四周警戒,防着李士群那伙人耍什么阴谋,他们现在可是疯狗。” 方晓曼起身,出了办公室去安排去了。 冯晨在办公室里,思考着李士群今天见自己究竟是什么目的,老朋友会是谁? 坐了一阵,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这才起身把办公室门锁上,下楼朝着不远处的锦江川味餐馆走去。 来到餐馆,推开三号包厢门,冯晨发现,李士群口中的这位“老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李士群的顶头上司丁默邨,以及李士群的留苏同学苏成德。 几个人见面后,站住寒暄了一阵,这才围坐桌子坐了下来。 “冯先生,今天中午主要是给你接风洗尘,另外还有件事情相同你商量。”坐下后,丁默邨首先开口说道。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丁主任尽管讲。”冯晨望了望丁默邨说。 “冯先生,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是军统的人,你搞军统但不是黄埔出身,军统只能把你当客员对待,你不如和我们合作搞亲日,有钱有势大有发展。”丁默邨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想让冯晨加入76号。 “冯老弟,现在大半个中国都灭亡了,给蒋介石干有什么前途?还不如给日本人干,汪兆铭先生马上到上海后,日本人肯定会扶持他组建新政府,现在跟着我们干,将来咱们几个都是新政府的功臣。” 李士群在一旁帮腔附和着。 “丁主任,李兄,你们搞的名堂我不了解详情,我要仔细考虑考虑再说。”冯晨听了丁默邨决李士群的话,吃不准应如何应对,于是便含蓄地推辞着。 “也好,希望冯老弟能够尽快给我们个答复,两天,两天时间你看怎么样?”李士群进一步逼问道。 “呵呵,好吧,两天内我回答你们。”冯晨瞅了眼李士群,微微笑了笑。 “好,中午我们放开量喝,我带了几瓶正宗的山西老汾酒,原打算是送给汪精卫主席喝的,可听说他不喝酒,咱们中午就替汪主席喝了,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说着话,李士群便亲自开起酒来。 第0541章 威逼利诱 酒足饭饱以后,在离开锦江川味餐馆时,李士群打着酒嗝,拉着冯晨的手说:“冯老弟,只要是我们76号看上的人,不愿意跟着我们干的,恐怕就你一个。[随_梦]ā.” “李大哥是什么意思?”冯晨问。 “呵呵,什么意思?李主任的意思是,那些不同意跟着我们干的人,都不明不白见阎王去了。”一中午不当说话的苏成德阴测测的笑着说。 “成德,怎么能同冯老弟这样说话?大家曾经都在一起干过,我也就是想和兄弟们有福共享罢了。”李士群怕冯晨生气,马上打着圆场。 “苏队长,这大上海每天不明不白见阎王的人多了去,希望苏队长晚上走夜路时要多注意点,我可是听说,在去年,陈宝骅差一点把土肥原贤二干掉了。” 冯晨不温不火地威胁着苏成德。 “你……!”苏成德气的脸色发紫。 “呵呵,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也许这会陈宝骅说不定正拿着支狙击枪,就在这附近哪儿藏着瞄准你呢。”冯晨笑了笑说。 冯晨的话,果然让李士群等人一阵惊慌,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陈宝骅真的就在附近藏着。 李士群给冯晨挥了挥手,迅速钻进了车子里。 车子发动后,李士群打开车窗说道:“冯老弟,刚才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我下午想请你帮一个忙,三点钟,你去极司菲尔路76号,这个忙不会让你白帮的。” “好吧,我会准时到的。”冯晨爽快地答应了。 李士群离开后,冯晨步行着朝中汇银行大楼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走在路上,冯晨心里想,为什么李士群临离开时,突然提出让自己下午去76号?会不会是个陷阱?他们真想对自己下手? 可能性不大。 那他究竟让自己去干什么呢?真的给他帮忙? 帮什么忙? 想着,冯晨上楼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拿出杯子和茶叶,倒了杯茶,然后在办公桌跟前坐了下来。 刚刚坐下,方晓曼身后跟着陈默进来了。 “许剑了?”冯晨望了眼进来的两人问。 “苏州那边有事情要处理,他中午饭没吃就赶回去了。”陈默回答道。 “哦,你们两个坐。”冯晨指了指沙发。 “组长,你们中午喝得挺热闹嘛,发现你喝了不少,脸都喝红了。”方晓曼在沙发上坐下,同冯晨开着玩笑。 “酒逢知己千杯少啊,我遇到这几个人,你们说能少喝吗?那个苏成德吃过饭后,还威胁我说,不跟着他们干的人,都不明不白见阎王了。”冯晨调侃着说道。 “什么?他们想拉你入伙?还威胁你?”陈默问。 “李士群临走时,还让我下午去极司菲尔路76号一趟,说是给他帮忙,你们两个觉得我该去还是不该去?” 冯晨没有直接回答陈默的问话,而是把李士群请求他帮忙的事情,告诉了他和方晓曼。 “组长,你不能去,丁默、李士群他们现在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方晓曼有些担心,劝说着冯晨。 “是呀,组长,方副组长说的对,还是小心为妙。”陈默也附和着。 “看来你们最近都让76号吓到了,你们要知道,咱们军统局不是中统局,我冯晨也不是陈宝骅,丁默和李士群想轻易端掉咱们,他们做梦吧!”冯晨自信地说道。 “组长,我建议你去极司菲尔路76号之前,还是先给王天木通报一声,我一会给总部也发封电报备个案。”方晓曼建议说。 “好,我这会就给王天木打电话。”冯晨觉得方晓曼的建议非常好,这样可以免除王天木事后知道了,在戴笠面前给自己上烂药。 说着话,冯晨抓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直接打到了王天木的秘密住处。 “王区长好,我是冯晨,现在有件事情,给你汇报下。”电话接通后,冯晨直接了当地说道。 “冯组长啊,听说你今天回来了,我还打算晚上给你接风洗尘呢。”王天木似乎心情非常不错。 “王区长,是这样,中午李士群找到我,想拉拢我入伙,被我拒绝了,接着他又请我下午去极司菲尔路76号,说是给他帮忙。”冯晨把情况简要汇报给了王天木。 “冯组长,你不能贸然前去,丁默和李士群狡猾的很,可能这是个陷阱。”王天木同样阻止着。 “呵呵,王区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正想到76号里面探探情况,今天下午正是个机会,探明情况以后,我们也好商量个具体方案,便于执行戴长官的命令。”冯晨显得非常轻松地笑了笑。 “那好吧,你要多注意。”王天木答应了。 冯晨想,也许王天木心早里盼着自己被丁默和李士群他们干掉才好,在香港自己受到了戴笠的特别嘉奖,王天木不可能不嫉妒。 “组长,你说执行戴长官的命令,是不是戴长官已经下令,让我们端掉76号?”方晓曼脑子反应的确很快。 “是的,你们两人先帮我想想办法,改天我们再制定个具体的行动方案。”冯晨点着头回答说。 “难,我同刘戈青一道去极司菲尔路侦查过几次,整个极司菲尔路上的生意人,几乎全是76号的特务化妆的,76号的大铁门一直关闭着,门前左右各架了两挺机枪,守备甚严,想端掉它特别困难。” 方晓曼摇了摇头说。 “办法终归是有的,等我先去查探后咱们再商量。” 说着话,冯晨站了起来,交代道:“我这会去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下午王铁民来了后,陈默带着他,到极司菲尔路76号门外等我。” 离开办公室,冯晨开着车子,朝着北四川路驶去。 冯晨搞不清楚下午李士群究竟让自己去做什么,心里想着,自己去极司菲尔路76号的这件事情,一定要让平冈龙一知道。 万一真是个陷阱的话,平冈龙一知道自己去了76号,丁默、李士群他们也不敢随随便便暗害自己的,平冈龙一这个靠山,在丁默和李士群面前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到达平冈公馆,平冈龙一刚刚午休起来,他把冯晨带到了办公室里。 “怎么?中午喝酒了?”平冈龙一问。 “呵呵,是的,中午76号的丁默和李士群,在锦江川味餐馆给我接风,席间,他们两人提出了让我加入76号,被我拒绝了。”冯晨趁机把丁默和李士群想拉自己入伙的事情告诉了平冈龙一。 “冯桑,你要想做官发财的话,尽可以与丁默和李士群他们一起搞,但我看,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还是从中日全面和平的思路考虑问题好些。”平冈龙一说道。 “老师说的很对,目前中日问题是根本性的大局问题,不是杀人放火能解决得了的,我会紧紧追随老师,为大局问题尽力。”冯晨给平冈龙一表着忠心。 “丁默和李士群的后台是影佐祯昭大佐,76号又是土肥原将军到日本大本营备了案的,今后最好同他们之间相安无事,不过他们胆敢找你麻烦的话,我也不会客气的。” 平冈龙一非常高兴,冯晨能在第一时间,把丁默、李士群拉拢他的事情汇报给自己,这说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我拒绝他们以后,那个苏成德话里话外还对我进行威胁,接着李士群又邀请我下午去76号给他帮忙,老师说我去好,还是不去的好?” 冯晨把是否去76号的决定权交给了平冈龙一。 “去,为什么不去?我看他们敢把你怎么样?我马上给晴气庆胤打个电话。” 平冈龙一抓起了办公室桌上的电话,给晴气庆胤拨了过去。 第0542章 两个美人 下午三点整,冯晨的车子,准时出现在极司菲尔路76号的大门口,那两扇漆黑的大铁门,依然紧紧关闭着,旁边的一扇小门开着,供里面的人进出。 见冯晨到了,早已在大门口值班室里,等候着的吴四宝点头哈腰地迎了出来。 “冯师叔好,丁主任和李主任在接待室里等候着你的大驾。”吴四宝每次见到冯晨,永远都是那么一副点头哈腰的嘴脸。 “四宝,最近又胖了。”冯晨望了眼吴四宝说。 “不瞒冯师叔,自从76号开张以来,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顿顿在酒桌上泡着,要怎么自在就怎么自在,你说我哪有不胖的道理?”吴四宝说的是大实话。 “四宝,知道李主任让我过来帮什么忙吗?”冯晨很随意滴问了句。 “我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一会周佛海要来。”吴四宝回答说。 “哦,周佛海过来视察?”冯晨问。 “丁主任和李主任接了他多次,他这才答应今天下午过来看看。”走在前面带路的吴四宝,回过头回答道。 冯晨没再说什么了,他跟随着吴四宝,朝着76号里面的办公大楼走去,一边走,一边观察着院子里的摆布,发现这里四周隐藏着一座座水泥堡垒、机枪座,还拉着铁丝网。 “冯师叔,我的办公室就在那边。”吴四宝指着二门东首的20多间平房,得意地给冯晨介绍着。 “哦,很不错!” 冯晨点了点头,他发现那二十多间平房外面,有大批的特务进进出出,房门上挂着办公室、审讯室、各个处室的牌子。 “另外那边是看守所。”吴四宝又指了指花园方向。 冯晨发现,在看守所的前面,还有三间西式平房。 “四宝,那三间房子是干什么用的?”冯晨指了指那三间西式平房问。 “噢,那是日本人住的地方,里面住着8个日本宪兵。”吴四宝回答说。 说着话,两人来到了76号的主要建筑物门前,这里自然是丁默村、李士群他们的指挥中心,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丁默邨和李士群热情地迎了出来。 “冯先生,你真守时,快快里面请!”丁默邨礼让着冯晨。 “冯老弟,先到我的会客室参观一下,喝杯茶。”李士群潇洒地做了一个有情的动作。 走进会客室内,里面装修得很是豪华,丁默邨和李士群让着冯晨在真皮沙发上坐下,这时,从会客室的后面,又走出来两位年轻漂亮的美人,给冯晨倒着茶水。 “冯老弟,这位是徐才立小姐,这位是钮美波小姐,你嫂子特意挑选来的人才,她们专门在这里为客人端茶递水服务的。”李士群给冯晨介绍着眼前的两个美人。 冯晨打量了一眼正在倒茶的两个美人,发现钮美波竟然是个混血儿,身材高挑,美貌绝伦,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呵呵,老弟,怎么样?你嫂子眼光不错吧。”李士群别有意味地笑着说道。 “李大哥,嫂子把这样两个美人放在你身边,她放心吗?”冯晨同李士群开着玩笑。 其实对这个美貌的钮美波,冯晨还是有些耳闻的,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罢了,这女人确实惊艳,确实勾魂。 这钮美波自小聪明伶俐,在学校各门功课都名列前茅。 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在钮美波十七岁那年,她的父亲因做买卖被人骗了,一夜间分文皆无,含恨自杀身亡。 钮美波的母亲本来是风尘女子出身,没有了收入的她,就又在家里重操旧业,做起了暗唱生意,最后干脆跟一个富人跑了。 家境的破落与母亲的影响,让钮美波自甘堕落,也入了风尘一行,辍学进了福州路上的长三堂子。 钮美波自小早***亲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钮美波不但有美貌绝伦、天生丽质的东方人的鸭蛋脸,而且她的身材融合了西方女人的特点,不但早熟,而且身材异常的丰满,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却有如少妇。 天资聪慧,加上大学肄业,以及长三堂子里对入道女人的要求,使得钮美波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再加上她美艳的外表,特别是融有白俄女人身材的特点,让钮美波很快就成为上海滩红得发紫,艺名为“柳尼娜”的高级妓女兼交际花。 上海《申报》曾经封钮美波为沪上交际花花魁状元。 又由于钮美波的身材异常高挑和丰满,光顾长三堂子雅一点的客人称她叫“赛贵妃”,而那些青帮大爷、下层苦力们,干脆给了她一个“赛母牛”的绰号。 时间一长,她的本名和艺名没人叫得起,倒是“赛贵妃”或“赛母牛”绰号在风尘一行无人不知。 叶吉卿发现了这个人才,在76号成立后,把钮美波从长三堂子里挖了过来,明里是在76号负责接待客人们,暗中帮叶吉卿监视着丁默邨和李士群。 另外一个美人徐才立,她的美貌一点也不亚于钮美波,只是她是典型的东方美人,身材偏瘦些而已,但她的一颦一笑同样充满了摄魂的魅力。 两个美人在冯晨的眼前晃来晃去,身上的高档香水味道熏得他一阵眩晕。 “骂那隔壁的,这个叶吉卿想干什么?把这样两个骚狐狸精弄到这里来接待客人,难道76号想开长三堂子不成?” 冯晨在心里暗暗骂着。 “冯先生,马上周佛海先生要过来参观视察我们76号,我同李主任商量了,让你临时给周先生充当一下翻译,让别人来我们不放心。”正在冯晨走神的时候,丁默邨开口说道。 “哦?丁主任,你说什么?”冯晨这才猛一下回过神来。 “呵呵,麻烦你一会给周佛海先生充当一下翻译,周先生准备参观一下我们76号,让别人充当翻译,我们不放心。” 丁默邨微微笑了笑,挥了挥手,让钮美波和徐才立两人退了下去。 “周佛海过来?”冯晨问。 “是的,估计马上就到。”丁默邨回答说。 正在这个时候,苏成德小跑着进来了。 “丁主任,李主任,车队已经进入极司菲尔路了,三辆车子。”苏成德汇报道。 “走!我们到大门口迎接一下。”丁默邨站了起来,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李士群命令着门口的警卫,刚刚把76号那两扇阴森漆黑的大门打开,三辆黑色别克轿车到达门口,缓缓开进了院子中。 车子停稳后,晴气庆胤首先从第一辆车子的副驾位置上跳下来,慌忙跑到中间那辆车子跟前,打开后门。 土肥原贤二从车子里钻了出来,紧跟着,周佛海也从车上下来了,两人站在车子跟前,四下环顾着76号的院落。 “嗯,不错。”土肥原贤二点了点头。 “是很不错!”周佛海附和着。 丁默邨和李士群抢步迎上前,谄媚地同土肥原贤二打着招呼。 “欢迎将军阁下光临指导工作!”丁默邨和李士群像是排练好了一样,给土肥原贤二鞠着躬,异口同声。 “嗯,这是周部长。” 土肥原贤二对丁默邨和李士群恭敬地先同自己打招呼,感到非常满意,哼了声,这才伸手介绍着周佛海。 其实,丁默邨和李士群两人,对周佛海都相当熟悉,丁默邨还是周佛海在香港时,介绍他来投靠李士群的,对两人今天的这种行为,周佛海心里非常不快。 “周部长好!欢迎周部长多多指导!”丁默邨和李士群两人同样给周佛海鞠了一躬,又是一口同声地说道。 “希望你们二位要精诚团结,为和平运动鞠躬尽瘁。”周佛海点了下头,带着教训的口吻,嘱咐着丁默邨和李士群。 第0543章 视察魔窟 周佛海带着湖南腔调的话语刚一落下,站在丁默邨和李士群旁边靠后的冯晨,立即用一口纯正流利的日语,给土肥原贤二翻译着。 其实,冯晨很明白,对于土肥原贤二这个中国通来说,根本不需要翻译,翻译是一种尊重,同样冯晨也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噢,冯先生,多谢去年8月份,暴动发生时,你同你的老师平冈总领事一道,去重光堂给我解围。”土肥原贤二面带微笑,跨前一步同冯晨握了握手。 “将军阁下好,那是应该的。”冯晨谦虚着。 “周先生,冯先生的父亲,是国民政府参议院的冯明轩参议。”土肥原贤二不愧是老牌特工,竟然对冯晨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 “周部长好!”冯晨朝着周佛海微微点了下头,问了声好。 “嗯,不错,虎父无犬子,我与令尊向来私交不错。”周佛海说道。 “骂那隔壁的,老子明明是汉奸,还tmd不是犬子?几名扯淡!”冯晨在心里暗暗骂着周佛海。 “呵呵,汪主席和周部长的和平运动,实为解决今日中日战端的最佳办法,敝人非常赞同和拥护。”心里骂归骂,但冯晨表面上装出一副笑脸,文绉绉地给周佛海带着高帽。 “嗯,听说冯先生曾两度留日,是上海文化界有名的才子,果然名不虚传,望冯先生今后在文化界多多宣传倡导和平运动。”周佛海这些话,明显带有吩咐的味道。 “会的,我一定按照周部长的要求,使上海文化界,成为宣传和平运动的前沿阵地。”冯晨顺着杆子朝上怕。 “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周佛海大笑着,陪着土肥原贤二,走进了76号的那间接待室。 在接待室就坐以后,叶吉卿亲自带着佘爱珍、钮美波、徐才立给大家端茶递水,又是水果,又是瓜子,还有高档洋酒,在茶几上摆的满满的。 四个女人在这里穿梭着,冯晨恍惚感觉,这个76号的会客室,像是在开堂会一样,他发现,除了土肥原贤二外,周佛海和晴气庆胤的眼光,不住地在四个女人身上搜索着。 冯晨真有些暗暗佩服叶吉卿这个女人。 “刚才看了一下,这里布置得很不错,防守的也很严密,最主要的是,今天晚上,汪兆铭先生抵达上海以后,你们要全力做好安全保卫工作。”土肥原贤二对76号的内部摆布做了肯定。 “汪主席到达以后,你们将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保卫?”周佛海更关心的是,汪精卫到上海来以后的人身安全问题。 “报告周部长,之前我们已经同晴气少佐商量有方案,在码头接汪主席时,汪主席的跟前,由日本宪兵负责,我们76号的人,全部撒在外负责围警戒。”丁默邨汇报说。 “怎么能这样子?汪主席的安全,怎么能麻烦日本宪兵保护?”周佛海脸一寒,大声质问着丁默邨。 冯晨知道,这是周佛海表演给土肥原贤二看的,这是一种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的心里在作怪。 “呵呵,周先生,不必动怒,是我这样安排的,之前没同你商量,最近上海这里,重庆和延安的地下抗日分子活动猖獗,为了汪先生的安全,这样做比较好些。” 土肥原贤二的脸上,永远是那种无大利无大害的笑容,他忙替丁默邨解着围。 “既然是将军阁下的意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让你们日本宪兵保护汪主席的安全,传出去了对汪主席的声誉不太好,既然你们方案已经做好了,那就照这样办吧。” 周佛海妥协了。 “丁主任,李主任,你们这里的人员特别的杂乱,大多数人都出自青帮,没有经过正规的特工训练,今后就让晴气庆胤少佐做你们的顾问吧,这些人需要好好培训培训。” 土肥原贤二趁机当着周佛海的面,明确了晴气庆胤在76号里的地位。 顾问?什么顾问? 这明显是土肥原贤二安插在76号里面的太上皇而已。 “好了,时候不早了,周先生还要去吴淞口码头,我们该走了。”土肥原贤二掏出怀表看了眼,站起身说道。 冯晨感觉,土肥原贤二今天来,目的就是一个,那就是当众宣布,让晴气庆胤少佐做76号特工总部的顾问,除此,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丁主任、李主任,马上把你们的人全部派到吴淞口码头,清理码头附近的所有闲杂人员。”周佛海站起来后,直接给丁默邨和李士群下达着命令。 随后,大家丛涌着,把土肥原贤二和周佛海一行人送走。 这是土肥原贤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到76号特工总部来,此后,他再也没有登过这个魔窟的大门。 在土肥原贤二的心目中,76号里面的这些人就是工具,杀人的工具,日本需要一个这样的工具,来对付那些潜伏在上海的反日机构和团体。 “天下是我们打下来的,他凭什么在我们面前颐指气使,指手画脚的?!”转回会客室里,李士群一脸不高兴地发起了脾气。 “士群,你说谁呢?”叶吉卿从会客室后面走出来问道。 “还能是谁?他现在不是也跟我们一样吗?还端着个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的架子?!”李士群明显是在发周佛海的脾气。 “士群,你胡说些什么?这些话以后不许你再说了!”叶吉卿脸色一沉,不顾众人在场,大声呵斥着李士群。 “士群,时候不早了,走,咱们带人去吴淞口去。”丁默邨拉了拉李士群的胳膊,两人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冯老弟,坐,坐,快坐下,先喝口茶,晚上嫂子给你接风洗尘,嫂子让你见识见识我们这里的美人们。” 丁默邨和李士群离开以后,叶吉卿立即转换成笑脸,让着冯晨在沙发上坐下,钮美波上前又给冯晨换了杯茶。 “嫂子,你的心意小弟领了,我今天还有事情,改日小弟做东接嫂子。”冯晨推辞着。 “不行,就今天晚上,位置我都提前订好了,在上海国际饭店,喝口茶咱们就过去,今晚全是女人们陪你。”叶吉卿执意坚持着。 “这个……”冯晨有些犹豫。 “冯先生,我们叶大姐可是天天在念叨着你好,说你讲义气,又是文化人,我今晚还想同冯先生把酒言欢,吟诗作对呢。” 钮美波微微笑着,大大方方地走到冯晨跟前坐下,用胸前的那两座波涛汹涌的山峰,在冯晨的肩膀上轻轻顶了顶。 什么情况? 刷一下,冯晨血脉上涌,脸色变得像关公一样。 挪开身子不是,不挪开身子也不是,从钮美波身上传来的阵阵高档法国香水味道,要命地刺激着冯晨的感官。 这个钮美波,叶吉卿把她从福州路上的长三堂子挖过来以后,也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叶吉卿不允她再使用低档香水,更不允许她穿低档的衣服。 加上,钮美波自小聪明伶俐,又是大学肄业,这样一包装,整个人的魅力同她在长三堂子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哈,哈,哈,哈,冯老弟,怎么样?嫂子一直想接你吃饭,可是没有机会,今天你一定不能拒绝嫂子,让你嫂子在这些姐妹面前没面子。” 叶吉卿露出满口的白牙,指着冯晨大笑着,钮美波趁机又轻轻用胸脯撞了撞他,这让他更加的尴尬和不自然。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冯晨终于答应了。 第0544章 醋劲上涌 坐在会客室里,又喝了一阵茶,叶吉卿起身,吩咐钮美波道:“妮娜,我陪着冯先生先过去,你和立才你们两人,马上去把另外几位太太们接过去。” 吩咐完钮美波,叶吉卿带着冯晨来到了院子里,招了招手,佘爱珍把一辆车子开了过来,在两人的跟前停下。 “嫂子,我还是坐我自己的车子吧,我的车子在门外等着。”冯晨没有上车。 “让你的人回去,晚上吃完饭爱珍送你。”叶吉卿说。 “还是不麻烦了吧。”冯晨站着不动。 “你这人呀,啥时间变得这么磨叽了,嫂子我难不成能把你吃了不成?!快上车。”佘爱珍从车内把副驾位置的门打开,叶吉卿推了冯晨一把,把他推在了副驾座位上。 接下来,叶吉卿在后面的座位上坐下来,佘爱珍把车子倒了一把,一脚油门,车子驶出了门外。 “爱珍,先停一下,我让我的车子回去。”冯晨偏头瞅了眼佘爱珍说。 佘爱珍望了眼冯晨,一脚刹车,车子停了下来,冯晨摇下副驾旁边的车窗玻璃,朝着自己的车子招了招手,陈默立即下车跑了过来。 “你们先回去吧,晚上李太太给我接风,在上海国际饭店,稍晚一些,你们再去接我就行。”冯晨把自己的车钥匙也丢给来了陈默。 陈默离开后,佘爱珍一脚油门到底,车子轰鸣着朝前驶去。 “老弟,你士群大哥给你说没?”叶吉卿在后面拍了拍冯晨的肩膀。 “什么?”冯晨转过身望着叶吉卿反问道。 “过来,到76号这里来,咱们一起干,我让他们给你个副主任当当,跟你李大哥平级,怎么样?”叶吉卿回答说。 “嫂子,你可真会开玩笑呀,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你让我写篇文章,翻译本书籍,这还差不多,76号是什么地方?冲冲杀杀的地方,小弟哪有那本事啊。”冯晨委婉地拒绝了。 “唉,兄弟呀,嫂子是真心想个兄弟你有福同享啊,嫂子永远记着你的好,几次在我们遇难的时候,都是你出手相帮。”叶吉卿发自肺腑说道。 “嫂子,你这样说见外了不是,我同士群在一起共事那么久,兄情同手足,关键时候帮上一把也是应该的。” 冯晨确实在李士群夫妇走背运的几个关键时候帮过他们,以至于,叶吉卿这个迷信心思很重的女人,始终把冯晨看做他们夫妇的贵人,所以,叶吉卿是打心眼里对冯晨好。 “你说的也对,76号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们这些文人,嫂子我只是顺嘴说说而已,你要不想过来就自便吧。”叶吉卿没再强求。 很快,车子到达了上海国际饭店,佘爱珍把车子在停车场稳稳停了下来。 “师叔,我车子开得怎么样?”这是佘爱珍从76号一路过来,第一次开口同冯晨说话,冯晨发现这是个做事专注的女人。 “呵呵,开得不错,不愧是上海滩大名赫赫的超级女人。”冯晨笑着称赞道,他非常清楚,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 “多谢师叔夸奖!”佘爱珍很受用。 说着话,三人朝着上海国际饭店大堂内走去。 刚刚走进了大堂,冯晨发现南造云子和森田香君两人,竟然坐在大堂的沙发上聊着天,两人看到冯晨他们进来了,立即起身迎了过来。 “冯所长好呀,晚上在这里就餐?”南造云子口中同冯晨打着招呼,一双眼睛却在叶吉卿和佘爱珍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哦,云子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76号特工总部李士群先生的夫人叶吉卿女士,这位是我的师侄女佘爱珍女士。”冯晨落落大方地给南造云子介绍着叶吉卿和佘爱珍。 “李太太好,吴太太好!”南造云子伸出雪白的右手,分别同叶吉卿和佘爱珍握了握手。 从南造云子的称呼中,冯晨听出了门道,他在给南造云子介绍佘爱珍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吴四宝,可南造云子称呼佘爱珍为吴太太。 说明南造云子没有闲着啊,她对76号特工总部非常了解。 “嫂子,爱珍,这位是上海兴亚院行动处副处长南造云子小姐,这一位是兴亚院机要秘书森田香君小姐。”冯晨接着,给叶吉卿和佘爱珍介绍着南造云子和森田香君。 “呵呵,没看出来啊,原来盛香君小姐是个日本呀!”叶吉卿盯着森田香君怪怪地笑着说道,她的笑声,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冯晨发现,森田香君的脸微微红了,她似乎还是有些怕叶吉卿的样子。 “云子小姐,晚上同我们一直怎么样?我在四楼给冯先生接风洗尘。”叶吉卿审视着南造云子这个让自己的男人受到牵连的女人,礼节性地发出了邀请。 “谢谢李太太,改日我专程接李太太和吴太太,今晚我同森田小姐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你们了。”南造云子礼貌地拒绝了。 同南造云子寒暄过后,冯晨三人朝着电梯口走去。 “盛香君那个骚狐狸精,可把你李大哥害惨了,烧成灰我都认识,还用你介绍?”叶吉卿莫名其妙地醋味又上来了。 “嫂子,过去的事情提他干嘛,你没发现那个森田香君见到你跟老鼠见猫一样,直往南造云子的身后躲。”冯晨劝解着叶吉卿。 “日本人怎么了?惹烦我了,老娘照样收拾她!”跨进电梯,叶吉卿还在生着森田香君的气。 “嫂子,别让那两个日本娘们扫我们的兴,想收拾她们,改天兄弟帮你收拾。”冯晨好爽地说道。 “还是冯老弟对我好,那两个日本娘们就是我家的灾星,今天遇到她们真晦气。”冯晨算是服了,这女人真是个感性动物,脾气上来了咋劝都白搭。 来到四楼,出了电梯,一名侍者上前,把三人带到一间宽敞的包厢内,接着又进来一名侍者,开始给三人泡茶。 “冯老弟,你未婚妻在重庆?你们也该结婚了吧。”在沙发上坐下,叶吉卿突然问起了冯晨的私生活。 “唉,嫂子,你看看这时局动荡,哪有那心思啊!”冯晨叹了口气。 “嫂子改天给你介绍一个,说说,要什么条件的?钮没波那样的还是徐才立那样的?不,不,这两种女人估计你都看不上,嫂子只是说的外表。” 叶吉卿忽然间想给冯晨做媒。 “其实啊,冯老弟,你杂志社那个副社长,我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我发现她对你有意思,那姑娘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人,长得也漂亮,你就没动过心?”此时的叶吉卿真像一个亲嫂子,一个亲大姐,絮絮叨叨地关心着冯晨这个弟弟。 冯晨忽然间有些感动。 人都是感情动物呀,叶吉卿对自己一直都很不错,可想起叶吉卿对付陈启高的手段,跟面前的叶吉卿是同一个人吗? 也许人都有着两面性,甚至是多面性,就像自己,有时是人,有时是鬼,既要杀汉奸,自己还要做个汉奸。 表演,在上海滩这个大舞台上,大家都是演员,都在表演。 想到这里,冯晨心里猛然打了个激灵,难道叶吉卿今天在自己的面前不是表演吗? 也许不全是表演,但表演的成份一定有! 今晚她让这么多的女人来陪自己,究竟是什么目的? 诱惑自己? 没意义。 表演,今晚上的接风酒叶吉卿就是在表演,她要演给冯晨看,她的太太集团的能量,她要宣示,76号特工总部她叶吉卿有话语权。 第0545章 一窝女人 不一会,钮美波和徐才立两人进来了,她们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太太,那位太太长得非常丑陋,又黑又胖,眼睛还特别的小。 见到几人进来了,叶吉卿立即笑着起身,把冯晨拉到自己跟前,给她们介绍着。 “几位姐妹,这位就是我常常给你们说起的我那大兄弟,冯晨冯先生,《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社长,上海滩出了名的大才子。” 介绍完冯晨,叶吉卿上前一步。亲热地拉着那位长相丑陋的太太的手,然后给冯晨介绍着说:“冯大兄弟,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卢老七,卢文英女士,她同爱珍一个辈份,应该叫你一声师叔。” “师侄女好!”看到叶吉卿对卢文英格外地亲热,冯晨跨前一步双手抱拳,用青帮的规矩同卢文英打着招呼。 “冯师叔好!”卢文英同样双手抱拳,给冯晨回了一礼。 这个卢文英人虽然长得非常丑,但她是上海滩有名的女白相人,绰号卢老七,在青帮里是悟字辈,与杜月笙同一班辈。 卢老七在上海滩上的名声,最早是以搞“花会”而窜出来的。 何谓“花会”? “花会”本是广东、广西、福建等地,每年百花盛开时节,民间举行的一种以赌博形式为主的娱乐活动,同时兼有物资交流大会的性质。 每年花会时节,地方的土豪劣绅,就借此机会在举办场所设立“花会”赌博,来诱骗农民的钱财。 后来“花会”这种赌博方式,逐渐蔓延到上海并且盛行一时。 卢老七是上海郊区宝山县人,早年就在宝山开设花会,她那时还不过20余岁,人生得奇丑,但胆大心狠,动不动就在自己身上开洞放血,吓唬别人,她的名声就此传扬开来。 后来,卢文英拜了黄金荣为老头子,加入了青帮,使得她如虎添翼,有了靠山,她就在上海市区搞起花会来。 因为卢文英也是青帮中有名号的人物,又是女人,所以,冯晨对她可谓是久闻其名而没有见过面,今天在叶吉卿的引见下,方才认识这个女人。 介绍完卢文英,叶吉卿这才给冯晨介绍着,刚才同卢文英一起进来的,另外两位年轻漂亮的女人。 “冯大兄弟,这位是张劲庐张小姐,是我们76号特工总部三处处长。”叶吉卿拉过站在卢文英旁边的那位眼睛大大的小姐介绍说。 “张处长好!”冯晨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呵呵,常听叶大姐说起你,冯先生果然是文绉绉的,什么处长不处长啊,我们就是帮叶大姐搞公关的,不知道今天冯先生的这一关我们能攻下吗?”张劲庐果然是搞公关的人,甜甜一笑,露出满口白牙,让冯晨感觉,你同她很熟悉一样。 接下来,叶吉卿又拉过张劲庐旁边那位漂亮女人,介绍着说:“沈耕梅,沈小姐,丁默邨主任的机要秘书。” “沈小姐好!”冯晨伸出手同沈耕梅轻轻握了握手。 “原来冯先生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呢。”沈耕梅笑着说。 “耕梅,怎么了?看上我大兄弟了?你就是看上我大兄弟了,也只能给他做个小,我大兄弟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叶吉卿开着玩笑。 “叶大姐,我倒是愿意做小,关键是你这大兄弟看不上我啊!”沈耕梅很会顺着杆子朝上爬,接过叶吉卿的话,调侃着冯晨。 俗语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一窝女人在一起,何止是一台戏? 况且还都不是一般女人,不知道今晚要在上海国际饭店演出多少场闹剧来。 冯晨忽然间有些后悔,后悔今晚不该到这种场合来。 恍惚中,冯晨有只身逛长三堂子的感觉,比逛长三堂子还让人无法把持。 “大兄弟,这么多美人陪着你,干嘛哭丧着脸,我们就坐吧,马上菜就上来了,让妮娜坐到你身边陪你喝酒,怎么样?”叶吉卿拉着冯晨来到餐桌跟前坐下。 “不行,我也要坐到冯先生跟前陪他,大姐刚才不是说,让我给你大兄弟做小吗?我同意了!”沈耕梅继续调侃着冯晨。 真是要命,女人欺负起男人来,比起男人欺负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叶吉卿、佘爱珍和卢文英外,剩下几个女人抢着要坐到冯晨跟前。 我可不是柳下惠啊,冯晨在心里暗暗叫苦。 几个女人围着冯晨,开着玩笑,拉拉扯扯笑闹了一阵,看到侍者开始上菜,这才各就各位坐了下来。 玩笑归玩笑,但开始坐位置的时候,这些女人们非常懂规矩,冯晨在主宾位置上坐着,叶吉卿坐在主人位置上,卢文英为主陪,佘爱珍为次陪,剩下人依次就坐。 菜上得差不多了,叶吉卿发话说:“除了冯大兄弟,我们都是女人,今晚咱们只喝葡萄酒,不喝白酒,免得我大兄弟招架不住。” 说着话,叶吉卿招了招手,站在一边的侍者立即走了过来,弯腰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请给我们上法国波尔多葡萄酒,二十年的陈酿。”叶吉卿吩咐道。 “好勒!”服务生答应了一声,转身拿酒去了。 “七姐,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的主任茅丽瑛,你认识她吗?”等着侍者上酒的时候,叶吉卿偏过头瞅了眼卢文英问道。 “认识,这个女人最近不是经常组织义演,为抗日筹钱、筹物嘛,前几天,她们还举行了一次平剧大会唱,我还去看了呢,怎么了?她惹到李太太了?” 卢文英不解地望了眼叶吉卿反问道,她不清楚叶吉卿为什么突然提到茅丽瑛。 “叶大姐,这个女人我也认识她,我和她是启秀女中的前后同学,她比我晚了两届,前段时间,我还在九江路上路上的德惠药房遇到过她,她好像就住在德惠药房那里。” 佘爱珍插话说。 佘爱珍提到九江路德惠药房,立即引起了冯晨的警觉,难道说职业妇女俱乐部的这个茅丽瑛是自己的同志? 很有可能,冯晨清楚,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是一个进步团体,茅丽瑛是自己的同志也不奇怪,只是上级不同而已。 冯晨更清楚,在上海租借潜伏着很多党的地下组织,只是这些组织来源各不相同,并且没有交叉联系。 冯晨的墨鱼情报小组,是直属于延安的情报组织,茅丽瑛很可能是华东局新四军那边的潜伏人员。 “这个茅丽瑛是个共产党,现在她正在为新四军筹募置办经费,为新四军购买药品,我们要想办法把她干掉!”正在冯晨思考着的时候,叶吉卿接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能从她那里敲诈点钱财出来,大姐,抓共党,我们操这份闲心干嘛,那是他们76号的事情。”佘爱珍不以为然地说道。 “爱珍,你不清楚,汪精卫主席今晚抵达上海,也许这会就到吴淞口码头了,咱们这个太太集团也应该做件大事,别让他们男人小看了我们。” 叶吉卿个性强,是个天生发号施令的人物,在她的心目中,建立76号特工总部的过程中,她出的力决不比丁默邨﹑李士群少。 况且,叶吉卿自认为,她在土肥原心目中的重要性不低于丁默邨和李士群,所以,她想在汪精卫到来后表现表现。 “李太太,这事还不好办?只要我派个门徒去就把她收拾了,还用你费这么大心思?”卢文英不假思索地说。 第0546章 都在演戏 叶吉卿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老七,事情不那么简单,茅丽瑛的行动很诡秘,她们是个组织,我们要认清她的面相,掌握她的行动规律,这就要打到她们内部去,然后再找准机会,把她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这事情交给我,我派人去。”卢文英急于表现自己,抢着说。 此时,服务生已经把酒都给大家斟上了,但叶吉卿、卢文英和佘爱珍三人,还在低着头聊得异常投机,冯晨想听听叶吉卿究竟想玩什么鬼把戏,所以也没好催促她们。 “老七,你先把情况摸清楚,然后来向我汇报,你不能草率行动。”叶吉卿轻声吩咐着卢文英。 “是,请夫人放心,绝对不会出差错。”卢文英回答说。 “七姐是老江湖了,办事老练,不会错的。”佘爱珍在一旁帮腔。 “那就这样先定了,时间愈快愈好,我想把事情在汪主席成立新政府之前办妥,也给他们看看,我们这些太太们的能耐。”叶吉卿争强好胜的心理表露无疑。 “古人说,巾帼不让须眉,我就有这样的自信,你看我家四宝,哪一件事不是我在后面给他出主意?”佘爱珍得意洋洋地说。 “是嘛,你当然是女强人了!”叶吉卿这话也不知是奉承还是讽刺,只有她自己明白。 “哎呀,我说嫂子,你们三个嘀嘀咕咕聊了半天了,菜都凉了。”冯晨趁机打断了叶吉卿她们的谈话。 “呵,呵,呵,你看看我,把大兄弟给凉在一边了,有意见了不是,来,我们共同端起杯子,这第一杯是为我大兄弟接风。” 叶吉卿笑着,首先端起面前的高脚杯,同冯晨的杯子碰了碰,其他人也纷纷端起酒杯和冯晨碰了一下,喝了第一气。 “嫂子,这二十年的法国波尔多,味道就是不一样。”冯晨喝了口,晃晃杯子说道。 “那是自然了,招待我大兄弟,当然要喝好酒了。”叶吉卿放下高脚杯说道。 “多谢嫂子!”冯晨客气着。 “来,咱们喝第二气,这杯酒是为我大兄弟洗尘,姑娘们,晚上你们哪一位愿意为我大兄弟洗尘呀?”叶吉卿再次端起高脚杯,同冯晨开着玩笑。 “我愿意为冯先生洗尘!”钮美波、沈耕梅、徐才立、张劲庐四个美人,像是训练好了一样,端起面前的高脚杯,异口同声地回答说。 “我靠,真有点逛长三堂子的感觉,tmd这是什么事啊?!”冯晨表面上微微笑着,端起杯子,却在心里暗暗骂了句。 四个美人,争相给冯晨碰着杯子。 “呵呵,怎么样?大兄弟,这样的酒没有喝过吧?要是你跟着我们干,嫂子天天让你这样喝酒。”叶吉卿微微笑着,朝着冯晨抛了个媚眼。 冯晨第一次发现,叶吉卿抛媚眼的时候,还是特别有魅力,特别勾人。 “嫂子,你今天就饶了我吧。”冯晨做了个投降动作。 “咯,咯,咯,这才刚上阵,你就喊着投降,不会那么快吧!” 叶吉卿这次的笑声更加特别,有一种摄魂的魅力,难怪花心的李士群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徐恩增对她又另眼相看。 “来,我们第三气把杯中酒全干了,这杯酒是请冯大兄弟以后多多关照姐妹们!” 叶吉卿率先又把高脚杯端起,大家同冯晨再次碰了碰杯,把杯中的酒全干了。 服务生过来,把大家的酒再次斟了起来。 “下面大家自由发挥,我不干预了。”叶吉卿说道。 “我先敬冯师叔一杯,希望冯师叔以后多多关照!”叶吉卿话音刚落,佘爱珍首先端起杯子站起,要给冯晨敬酒。 冯晨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其实,冯晨对这个佘爱珍的印象一直不错,他发现佘爱珍骨子里有股侠女的作风,只是登错门了而已。 “好,这杯我喝,以后彼此关照!” 冯晨咬了咬牙,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高脚杯,同佘爱珍的杯子碰了碰。 碰过杯子后,还没等冯晨把杯子收回,佘爱珍仰起脖子,竟然把一杯酒全干了。 “喝起吗?!”冯晨瞪着大眼望着佘爱珍问道。 “呵呵,大兄弟,那是自然的,你可不要在我们这些女人面前装孬种啊。”叶吉卿在旁边敲着边鼓。 “好,干了就干了!”冯晨咬着牙关,仰着头,同样把杯子里的酒干了。 “这才是好兄弟。” 叶吉卿用自己的筷子,给冯晨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冯晨的餐碟中。 “先吃口菜,慢点喝。” “谢谢嫂子!”冯晨拿起桌上的筷子,把叶吉卿夹给自己的那块牛肉,夹起来塞进嘴巴里吃了。 刚刚吃了几口菜,卢文英端起杯子站了起来,说道:“久闻冯师叔的大名,很高兴今天能够见到你老,文英也敬你老一杯!” 这杯酒冯晨更是不得不喝了。 首先,人家卢文英是青帮弟子,第一次和自己见面,再加上,卢文英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当年混江湖的时候,他冯晨还在街头擦皮鞋,人家能放低姿态,一口一个师叔地叫着,这就忍心拒绝不喝? 想着,冯晨端起杯子,同卢文英碰了下,再次仰起头把杯中酒喝起。 三杯酒下肚,冯晨只是觉得胃里面热乎乎的,好在葡萄酒不像白酒那样烈,冯晨还感觉不到什么,脑子还是异常地清醒。 “大兄弟,听说你这次也去河内了?河内那地方怎么样?” 冯晨正在夹一块鱼,没想到叶吉卿突然问了句,冯晨去河内是秘密行动,在河内也没有公开露过面,叶吉卿是从哪儿知道的? “呵呵,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嫂子,嫂子是怎么知道的?”冯晨笑了笑回答说。 冯晨觉得,叶吉卿既然问了,就说明她知道自己去了,隐瞒没有意义,还会让叶吉卿产生无端猜疑,干脆就直接承认了。 “咯,咯,我不仅知道大兄弟到河内去了,我还知道,你去香港根本不是看什么杜月笙去的,你看杜月笙只是一个幌子,嫂子说的对不对?”叶吉卿再次给冯晨抛了个媚眼,勾魂地笑着问道。 “嫂子真不愧是女诸葛呀,小弟算是服气了,小弟敬嫂子一杯。”冯晨没有直接回答叶吉卿的问话,端起面前的杯子,开始给叶吉卿敬酒。 冯晨这样做,明显是承认了他到香港去拜见杜月笙就是个幌子,但也回避了回答叶吉卿自己到香港到底是做什么去的,因为他不清楚,叶吉卿到底知道多少。 这个女人太厉害了! “大兄弟,咱们这杯也干了,你放心好了,喝醉了我晚上让这些美人伺候你,嫂子不会害你的。”说着话,叶吉卿果真把自己杯子中的酒,全部喝了。 “戴笠是不是召集你们在香港开会?”放下杯子,坐到座位上,叶吉卿接着问了句。 “嫂子,我都说了,什么都瞒不过你,是的,戴笠把全国各地的军统负责人全部召集到了香港,开了两天会议。” 既然叶吉卿知道,冯晨也就如实回答了。 “那,戴笠是不是在会上下达了对付我们76号的命令?是重庆直接派人过来呢,还是让王天木的人出手?”叶吉卿忽然收起脸上的笑容,睁大一双凤眼,瞪着冯晨逼问着。 “哈,哈,哈,嫂子,这一次你可猜错了,要罚你酒,香港会议上,戴笠根本提都没提76号,他主要是安排河内那边的事情,你知道的,河内枪一响,曾仲明夫妇不就……” 冯晨大笑着指了指叶吉卿。 “戴笠真没提及76号?”叶吉卿再次问道。 “没,根本没提。”冯晨摇了摇头。 “来,嫂子敬你一杯!”叶吉卿端起了面前的高脚杯。 第0547章 感觉不好 冯晨越来越感觉到,今天晚上叶吉卿的这场酒,有点鸿门宴的味道,他在心里暗暗提示着自己,一定要把握好,不能着了叶吉卿的道。 接下来是张劲庐给冯晨敬酒,张劲庐端起杯子,直接来到冯晨跟前,轻启朱唇,慢声细语地说道:“冯先生,我们叶大姐事前吩咐过了,让我们今天一定攻下你这个山头,不知冯先生让我攻吗?” 这个女人,嘴巴特别能说,冯晨干脆端起杯子,同张劲庐碰了下说道:“好吧,今天我就来个来者不拒。” “看来冯先生是主动投降了?不需要我们攻了,对吗?哈,哈,哈,咋能投降呢!”张劲庐偏着头,用一双大眼定定望着冯晨,然后,突然银铃般地大笑起来。 冯晨感觉,自己今晚就是在被76号这群女人们调戏,男人被调戏的滋味不好受。 “看来该挨打,早晚得脱裤子!”冯晨说了句俗语,一口气把杯中酒喝了。 “脱裤子还早着呢。”沈耕梅在一旁插了一句。 “就是,交杯酒还没喝就想着脱裤子?那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张处长,同冯先生再喝杯交杯酒。”徐才立也开始起哄。 钮美波直接把服务生手中的酒瓶拿过来,站到冯晨身边,专门给冯晨斟起酒来。 没办法,在几个狐狸精似的女人起哄下,冯晨又同张劲庐喝了个交杯酒。 “哎,我说姑娘们,节奏放慢些行不行,大长一晚上,还怕没时间?都别那么猴急,别见了好男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往人家怀中钻。”叶吉卿又给冯晨夹了一块鱼,放到冯晨的餐碟中,然后用筷子指着几个女人说道。 “呵呵,大姐是吃醋了,是不是?”张劲庐同叶吉卿开着玩笑。 “咯,咯,吃醋了咋地?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大醋缸,嫂子喜欢小叔子,这是天经地义的。” 叶吉卿咯咯笑着,妩媚地斜视了冯晨一眼,冯晨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埋头只顾吃着叶吉卿刚才给自己夹的那块鱼。 刚刚把鱼吃完,钮美波放下酒瓶,端起自己的酒杯,来到冯晨的跟前。 “冯先生,现在轮到我敬你一杯。”钮美波声音发嗲,有意用自己的前胸在冯晨的肩膀上来回擦了擦。 妈滴,真是个妖精! 冯晨暗暗骂了句,端起杯子,同钮美波碰了下,把酒喝了。 谁知,钮美波并没有离开,她再次拿过酒瓶,先给冯晨的酒杯中斟上酒,接着又把自己的酒杯中倒起。 “冯先生,人家也想和你喝杯交杯酒。”钮美波一双美目水汪汪地望着冯晨,雪白的脸颊,在酒精的作用下,白里透红,实在妩媚极了。 肉弹,绝对的肉弹! 冯晨有点想逃走的感觉。 “大兄弟,除了我、老七、爱珍我们三个外,她们四个人,每个人面前那一关你必须要过,嫂子给你做主,今晚同她们交杯酒喝过了,从今以后,她们四个美人都是你的,随时找她们都可以!” 叶吉卿在旁边敲着边鼓。 “冯先生,你看大姐都发话了,咱们还是交一吧。”钮美波这会的声音特别温柔,一双眼睛似乎要流出水般,直直的看着冯晨。 冯晨硬着头皮站起来,又同钮美波喝了个交杯酒。 这杯酒下肚,冯晨才感觉头有些发晕,心里开始想着脱身之计。 随便夹口菜吃了,冯晨起身说道:“嫂子,我先去趟卫生间。” “呵呵,上个卫生间还需要给嫂子汇报吗?耕梅,妮娜,你们两个人扶我大兄弟上卫生间去。”叶吉卿轻轻笑着,吩咐着沈耕梅和钮美波两人。 “我没事,自己走得了。” 冯晨说过这句话,感觉到又上了叶吉卿的当,其实自己真应该装醉,可他不想让两个美人陪着自己去卫生间。 冯晨出了包厢,朝着卫生间走去,刚刚走进男卫生间内,陈默随后跟了进去。 “组长,怎么样?”陈默关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喝喝酒而已,铁民他们了?”冯晨回答说。 “铁民他们在楼下,我和方组长还有刘戈青我们三人,在你们包厢旁边那间包厢守候着。”陈默回答说。 “晓曼也过来了?我怎么没看见?”冯晨问。 “方组长不放心你,一定要跟着过来,刚好你们旁边的那间包厢是空着的,我们就在旁边的那间包厢等你。” “你们都到这里来了,家里怎么办?让铁民他们留下来,你和晓曼、戈青抓紧赶回去,电台重要。” 冯晨突然感觉到,今夜叶吉卿接自己喝酒,这里面的阴谋味道很浓。 这个女人是不是冲着自己的地下电台在做文章?她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单单只请自己一个人喝酒。 太大意了! 想着,冯晨额头开始冒汗。 “听我的,你们三人赶快回去,这是命令!”冯晨严肃地命令道。 “好吧,你要多注意。”陈默有点不愿意离开。 “陈默,今晚把你手下的人全部调到锦江川味餐馆,一定要保护好电台,我总感觉今晚有点不对劲。”冯晨命令道。 “好的,我这就回去安排。”陈默答应着,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让晓曼回去后,立即给重庆发报,汪精卫于今晚已经抵达上海吴淞口码头,由日本宪兵和76号负责保护。”冯晨接着吩咐道。 “好,你要多加小心,我们马上赶回去。” 陈默离开后,冯晨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一些,这才出了卫生间,回到包间内。 “上个卫生间去了这么久?”叶吉卿瞅了眼冯晨说。 “嫂子,不行了,真不能再喝了,再喝的话,真醉了,刚才在卫生间出酒了。”冯晨装出一副难受的模样。 “咯,咯,大兄弟,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不要,你要是不喝的话,不是把人家耕梅和才立得罪了?” 叶吉卿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冯晨。 “好,听嫂子的,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冯晨做出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样子。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叶吉卿说。 “夫君,奴家敬你一杯来了。”沈耕梅不失时机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高脚杯,带着唱腔,来到冯晨面前。 沈耕梅的样子,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大兄弟,看看,人家耕梅已经喊你夫君了,快喝。”冯晨这会才明白,叶吉卿今晚诚心是想把自己灌醉。 她为什么要这样?酒宴开始的时候,好像她还没这个心思,现在看来,她是非要把自己灌醉不可。 叶吉卿想从自己口中套取情报? 难道日本人和76号还不清楚,河内刺杀汪精卫的具体执行人是谁? 冯晨分析,叶吉卿就是想套出这个情报,刚才问了那么多,她始终没问,戴笠究竟派的是谁去河内执行任务的。 对!她就是想知道这个情报。 其实,告诉她也无所谓,陈恭澍带着十八罗汉,兴师动众去河内,这个消息是封锁不住的,再说了,即便告诉了叶吉卿,也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后果。 “夫君,我脚都站麻木了,你让奴家等到什么时候?”沈耕梅伸手推了推冯晨。 “喝,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冯晨站起来,同沈耕梅喝了一杯。 “对!男人就该这样,放着这么多美女在,要是换做其他臭男人们,恐怕早已经不喝都醉了,当男人真好,下辈子我一定不做女人了,做男人去!” 叶吉卿伸出大拇指给冯晨赞了一个。 第0548章 假装醉酒 轮到最后一个,是徐才立给冯晨敬酒,徐才立相对言语少些,在其他人笑闹的时候,她始终微笑着望着冯晨,冯晨发现,徐才立这个女人的笑特别地诱人。 徐才立敬酒时,冯晨没有磨叽,他想早些结束,尽快赶回去,他隐隐觉得,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那里,今晚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徐才立敬完酒,冯晨感觉到已经有七分醉意了,再喝,可真要醉了,他索性开始装醉起来,把高脚杯放下,晃悠着起身,来到沙发跟前,仰着头一屁股坐了下去。 “嫂子,我,我,我真的醉了,不能再喝了。”冯晨闭着眼睛,嘴里故意打着乌拉。 “大兄弟,我可是听说,在河内的时候,你同王新衡和沈醉,你们三个人有天晚上喝了一个通宵。” 叶吉卿使了个眼色,安排钮美波给冯晨倒了杯茶水放在沙发跟前的茶几上,自己来到冯晨跟前坐下,果然开始套起冯晨的话来。 “嫂子,你听谁说的?没这回事,王新衡和沈醉根本没去河内,你弄错了,是陈恭澍去的河内。”冯晨假装着真醉了。 “噢?原来你是同陈恭澍喝的酒呀,是陈恭澍亲自开枪杀的曾仲明夫妇?”叶吉卿声音非常温柔地继续套问着。 “嗯,不是,不是,不是陈恭澍。”冯晨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大兄弟,那你告诉嫂子,到底是谁开的枪?是谁开枪杀的曾仲明?”叶吉卿拉了下冯晨的手,接着问道。 “是,是,是……”冯晨为了装得更像,嘟哝着开始假装打起了呼噜。 叶吉卿又给沈耕梅使了个眼色,沈耕梅立即来到冯晨的身边坐下,胸脯实实在在地靠着冯晨的肩膀,嘴巴伸到冯晨的耳边哈着热气。 “夫君,大姐在问你,是谁开枪打死的曾仲明?是陈恭澍本人吗?”沈耕梅的声音充满着诱惑。 “哦,是,是王鲁翘和……”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夫君是王鲁翘和谁?陈恭澍没在场?” 沈耕梅的嘴巴几乎贴到了冯晨的耳朵上,冯晨明显能够闻到,从沈耕梅嘴里散发出的法国波尔多葡萄酒的香味。 不能再装了,再装自己都受不了了,这个沈耕梅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还有,还有唐英杰。”冯晨嘟哝着说。 “大兄弟,你去河内是谁派你去的?也是戴笠?”叶吉卿继续问道。 冯晨动了动身子,呼噜声更响了,没有回答叶吉卿的问话。 “夫君,大姐在问你话呢?”这次沈耕梅把整个嘴巴都贴到了冯晨的脸上。 还是没有反应。 “大姐,他真的醉了,也真是的,晚上就他喝的多。”沈耕梅望了望叶吉卿,显得很是关心冯晨。 “耕梅,你是不是真的看上冯先生了,今天一见钟情?唉,按说你们两个各方面也挺般配的,可惜了,不在一个道上。”叶吉卿叹了口气说。 这个沈耕梅是杭州人,父亲以前是做丝绸生意的,同叶吉卿的父亲关系相当好,在沈耕梅考上复旦大学那年,他的父亲去世了。 沈耕梅的妈妈是她父亲的小妾,父亲去世以后,沈家大娘随便给了她们母女一笔钱,便把她们娘俩打发出了沈家。 大娘给的那点钱,勉强能够维持娘俩的生计,可是,沈耕梅的学,眼看着是上不成了,叶吉卿知道这件事情后,念起两家老人的交情,出面扶助沈耕梅念完大学。 因为沈耕梅有文化,人也张得漂亮,在76号成立后,叶吉卿就把沈耕梅推荐给了丁默邨做秘书,其实,也就是让她监视丁默邨和李士群的。 这一窝女人,同叶吉卿最贴心的就是沈耕梅了。 “大姐,冯先生醉成这样咋办?”沈耕梅担心地问道。 “要不,在这里开个房间让他休息,你晚上在这里陪他?”叶吉卿故意说道。 “嗯,行。”沈耕梅点了点头。 “咯,咯,咯,傻丫头啊,姐是试探你的,看来你真的对我这个大兄弟有意思了。”叶吉卿笑着,用右手食指点了点沈耕梅的额头。 “那怎么办?他醉成这样子。”沈耕梅问道。 “他的人一定在楼下等着他,劲庐,你下楼看看,要是他的人在,让他们上来,把冯先生接回去。”叶吉卿安排道。 叶吉卿她们的对话,假装醉酒的冯晨,听得清清楚楚的,心里想,我看这个张劲庐用什么方法找出王铁民他们来。 “大姐,我咋知道哪些人是他的人啊?”果然,张劲庐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要不这样,耕梅,妮娜,你们两个扶着冯先生下楼,我想,他的人一定在大堂里,看到他这个样子,肯定会主动上前来的。” 叶吉卿脑子反应还是比较快,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冯先生,醒醒,快醒醒,我们送你回家。”沈耕梅一改在酒桌上的那种样子,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冯晨的脸,似乎冯晨真的就是她的夫君。 不能再装了,再装就要出问题了,冯晨心里想着。 “嗯,怎么回事?喝,还喝吧?”冯晨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假装说着胡话。 “不喝了,我们送你回家休息。”沈耕梅温柔地说道。 “好,回家。”冯晨假装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沈耕梅伸出右手,一下搂着冯晨的腰,免得他摔倒,当沈耕梅搂住冯晨腰的时候,冯晨身上明显抖动了一下。 钮美波上前,在另一边牵着冯晨的胳膊,扶着冯晨朝外走去。 不装又不行,装的太醉也不行,冯晨假装踉跄着朝前走去,东一歪,沈耕梅用力紧紧搂着他,西一晃,钮美波扶着他,两个山峰压在他的胳膊上。 冯晨发现,钮美波虽然身材比沈耕梅高大,但扶着自己的力道没有沈耕梅的大。 沈耕梅确实对冯晨动了心思! 来到电梯跟前,沈耕梅干脆一个人,双手搂着冯晨的腰,把他扶进了电梯中。 到了一楼大堂,沈耕梅刚刚扶着冯晨出了电梯,坐在大堂里吸着烟的王铁民和另外一个弟兄,立即赶过来扶住了冯晨。 “你们是什么人?”叶吉卿警惕地问道。 “噢,铁民,快扶我回家,嫂子,这是我们杂志社的铁民。”冯晨睁着醉眼,望了望叶吉卿,给她介绍着。 “李太太,多谢了,那我们先走了。”王铁民蹲下身子,让冯晨伏在自己的背上,背起冯晨准备离开。 “铁民,晚上要给他准备点温开水放在床头,他醒了肯定要喝的。”沈耕梅关切地嘱咐道。 “知道,谢谢了!”王铁民答应着,把冯晨背了出去。 “耕梅,你真想给冯先生做小啊?”叶吉卿打量着沈耕梅问了一句。 “做小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我!”沈耕梅丢下一句话,情绪突然间变得低落起来,谁也不理,径直朝着大堂外走去。 叶吉卿定定站着,望着沈耕梅的背影若有所思。 男女间感情的事情,真是不好说啊! 叶吉卿轻轻发出了一声感叹。 王铁民把冯晨背到车子跟前,放到车子后面座位上,冯晨突然坐了起来。 “铁民,立即赶回艾多亚路!”冯晨沉声吩咐道。 “社长,你没醉呀?”王铁民吃惊地望着冯晨问了句。 “没醉,快开车,不能再耽搁了。”冯晨说。 王铁民不再说话,迅速坐进驾驶室里,另外那名兄弟坐到副驾位置上,车子启动后,王铁民一脚油门,冲上了马路,车子快速朝着爱多亚路驶去。 第0549章 真出事了 王铁民的车子刚刚拐上爱多亚路,发现前面锦江川味餐馆附近,有两辆巡捕房的车子停在那里,大批巡警已经把那段路给封了。 “社长,真有情况!”王铁民大声说道。 “我看到了,把车开过去吧。”冯晨命令道。 听到命令后,王铁民继续把车子朝前开去。 车子刚朝前行驶了一段距离,有两名巡捕站在路中央,把车子给拦了下来。 “下车,接受检查,这条路现在禁止一切车辆通行。”一个巡捕大声说道。 听到声音,冯晨把车门推开,下了车子。 “是周正在执勤啊,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执勤的巡捕正是冯晨发展的外围人员孙周正,自从在唐绍仪门口认识孙周中以后,冯晨定期便会送些钱财给孙周正,让他接巡捕房的那些人喝酒,顺便帮自己探听一下消息。 “噢,原来是冯先生回来了,前面锦江川味餐馆那里刚才发生了黑帮火拼,死了两个人,刘督查长正在那里处理现场。”孙周正朝着锦江川味餐馆方向指了指回答说。 “周正,你们辛苦了,我现在过去找绍奎问问情况。”说这话,冯晨拉开车门,上了车子,孙周正挥了挥手,车子继续朝前开去。 车子来到锦江川味餐馆的大门口,发现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刘绍奎带来的人正在认真地勘验现场,提取证物。 冯晨扫了一眼,发现方晓曼、陈默、刘戈青、顾家荣一个个脸若冰霜,都静静站在旁边,锦江川味餐馆的服务生和欧陆风情咖啡厅的一部分服务生也在周围站着。 “刘督查长,是怎么回事?”冯晨问道。 “哦,冯先生回来了,刚才青帮的两伙人在这里火拼,放倒了两个。”正在忙碌着的刘绍奎回过头,见是冯晨在问自己,便顺口回答道。 接着,刘绍奎站起身,拉了下冯晨,两人来到一边。 “冯先生,你的人同张啸林的人半个小时前在这里干起来了,死的两个人是张啸林的部下,我还抓了两名活的,其他人跑了。”刘绍奎轻声说道。 “张啸林的部下?他们过来干什么?”冯晨问道。 “那些人在这里吃饭,吃过饭以后,他们要去锦江川味餐馆后院里,服务生拦着不让他们去,正僵持着的时候,方社长、陈默和刘戈青回来了,陈默下的命令,当即干掉两个人以后,其他人一哄而散。” 刘绍奎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告诉给了冯晨。 “那欧陆风情的人是怎么回事?”冯晨问。 “他们可能提前知道消息,赶过来支援锦江川味餐馆这里。”刘绍奎回答道。 “绍奎,你打算怎么善后?”冯晨接着问。 “那边抓了张啸林的两个人,我觉得一会把锦江川味餐馆的服务生也带走两名,遮遮别人的眼睛,在巡捕房蹲一晚上,明天我再让他们回来。” 刘绍奎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冯晨,他害怕冯晨不让他带人走,回去了不好交代,刘绍奎现在不得不看冯晨的脸色行事,他除了定期在冯晨这里拿钱外,关键还非常惧怕冯晨背后的军统和青帮的杜月笙这两股势力。 更关键一点,这个刘绍奎骨子里特别痛恨日本人。 “好吧,绍奎,就按你的意思办,我相信你。”冯晨也体谅刘绍奎的难处。 “冯先生,还有件事情,在我来爱多亚路上之前,我们在福克森路上还抓了两个日本人,你猜这两个日本人是干啥的?”刘绍奎神秘地望了眼冯晨问。 “干啥的?你随便抓日本人,不怕他们找你麻烦?最近日本人在法租界可是很疯狂啊。”冯晨觉得这两个日本人肯定有来头。 “这两个日本人在跟踪高宗武的时候,刚好被我们的人遇到了,我们以在租界内私自携带枪支的名义把他们抓起来的。”刘绍奎说。 “跟踪高宗武?” 冯晨感到既吃惊又纳闷,按道理说,汪精卫今晚抵达上海,高宗武应该同汪精卫在一起才对,他怎么独自跑到法租界来了? “我们看清楚了,他们就是跟踪高宗武的,高宗武是来法租界福开森路找他哥哥高宗文的,当高宗武进入他哥哥的公馆以后,这两个日本人在高公馆外鬼鬼祟祟的,这才被我们巡逻的人发现。” 刘绍奎的这个情报特别重要,难道说高宗武已经见过汪精卫了? 那他为什么不同汪精卫在一起呢? 冯晨实在是想不通。 “两个日本人是什么来头呢?”冯晨问。 “我简单审讯了一下,两个日本人是日本参谋本部中国课上海特务处的,狂妄的很,他们自己承认是影佐祯昭大佐的部下,奉命跟踪高宗武的。”刘绍奎回答说。 “绍奎,辛苦你了,改天我请你和兄弟们喝酒,从今天发生的情况看,我必须搬出爱多亚路,这里现在很不安全,你对法租界熟悉,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 冯晨觉得,军统情报组的地下电台,一定要尽快转移,现在这个地方,随时都有可能被日本特务或76号的人给捣毁了。 “冯先生,我在拉菲德路上有套房子,不过,面积不大,也就一百多个平方面,你要是不嫌弃面积小,我明天把钥匙给你,房间里什么都是齐全的,你们可以暂时搬到那去。” 刘绍奎非常清楚,冯晨摇转移的也就是地下秘密电台,这法租界里很多事情,是瞒不过刘绍奎那一双眼睛的。 刘绍奎想,收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况且,自己这样做,也是在为抗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那好,明天你把钥匙给我,房租我给你按最高标准开。”冯晨点了点头答应了。 “要什么房租,你尽管用就是。”刘绍奎说。 “房租还是要给的,再说了,这钱也不是我个人出,你就尽管收下就行。”冯晨想,反正房租也是从活动经费中支付,不能让刘绍奎吃亏。 “那行,我听你的,你是不是准备把这里全搬过去?”刘绍奎问。 “杂志社和餐馆照常在这里营业,你那房子作为我们一个秘密办公地点,你平时多加派一些人在附近巡逻就行。”冯晨回答说。 “行!”刘绍奎非常明白冯晨的意思。 两人在一旁嘀咕了半天,那边巡捕们也勘验好了现场,几名巡捕,把两名死者装上了巡捕房特有的运尸车。 “把锦江川味餐馆的收银员和经理,带回巡捕房录口供,这里留下四个人继续巡逻,其他人收队。”刘绍奎大声命令道。 “组长,怎么回事?为什么把我们的人带走?”陈默来到冯晨面前低声问道。 “堵张啸林的嘴巴,咱们要把今天这件事情炒作成,张啸林的人,来杜月笙的地盘上闹事,双方才火拼的。”冯晨回答说。 “组长,看来张啸林是彻底投靠了日本人了,我们不能对他手软,竟敢欺负我们的门上了,要不是方组长阻挡我,我今夜就带人打上们去!”陈默愤愤地说道。 “放心吧,只要他死心塌地跟着日本人,咱们有的是时间收拾他。”冯晨说。 “组长,现在怎么办?看你这会像是一点酒意也没有。”方晓曼走到冯晨跟前问道。 “那点酒意,早被吓醒了,走,我们现在到中汇银行大楼办公室里开个短会,情况有些复杂。”冯晨挥了下手,朝着中汇银行大楼方向走去。 方晓曼简单安排了一下,带着陈默等人,也跟着走向中汇银行大楼。 第0550章 临时会议 回到《时事周刊》编辑部里,方晓曼给大家每人倒了杯茶水,又安排王铁民的人,在楼下负责警戒,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在陈默跟前坐下。 “晓曼,让你给总部发的汪精卫于今晚,已经抵达上海的电报发出没有?”冯晨首先开口问道。 “发出去了。”方晓曼回答说。 “总部怎么回复的?有指示吗?”冯晨接着问。 “什么也没回复,只给我们下达了一道捣毁76号特工总部的命令。”说着话,方晓曼从身上掏出了一份电文,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电文扫了一眼,内容为:“海蛇,特命令你情报组,全力协助上海区王天木,于近日彻底捣毁76号特工总部。” 电报没有落款,这说明,这道命令是经过军统局集体研究通过的,是总部的正式决定。 “关于汪精卫的事情只字未提?”冯晨很纳闷,接着问道。 “是的,只字未提。”方晓曼回答说。 “你们大家都谈谈看法,为什么不提汪精卫到上海这档子事情,反而是让我们配合王天木捣毁76号特工总部?”冯晨在几个人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问。 “是不是总部打算直接派杀手来上海,单独刺杀汪精卫?”陈默问道。 “不可能,总部那些人,有谁比我们对上海熟悉?再说了,即便总部派人来,也会让我们配合的。”冯晨分析道。 “我认为,也许现在蒋委员长根本不想动汪精卫他们,委员长想看看他们究竟能做些什么,现在刺杀汪精卫的意义不大。”方晓曼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很赞成晓曼的这个观点,其实现在对我们军统潜伏人员威胁最大的就是76号,所以总部才决定先下手为强,让我们配合上海区的王天木,捣毁76号。”冯晨说。 “组长,你下午去了76号,你说说我们捣毁那里的可能性有多大?”方晓曼问。 “据我观察,很难!丁默邨和李士群这次花费的精力不少,可以说,76号特工总部防守得很严密,想攻进去几乎不可能。”冯晨回答说。 “那怎么办?”陈默问。 “我看,除了找内应,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冯晨摇了摇头。 “内应一时半会真还不太好找。”方晓曼说。 “用炸药炸他们。”坐在一旁半天没有发言的刘戈青建议道。 “戈青,你开什么玩笑?整个极司菲尔路上的商家、店铺、摆摊的,全都是76号的特务,带着炸药你根本就接近不了76号。”陈默望了眼刘戈青提出了反对意见。 “要不,就把忠义救国军调过来,直接攻进去。”顾家荣提议说。 “不行,动静闹得太大,那样的话,弄不好伤亡会很大,得不偿失。”冯晨摇了摇头。 “看来是真没办法了?”方晓曼问。 “我明天见见王天木,同他在一起先商量商量再说。”冯晨也没有想到好办法。 “组长,明天你同王天木打算在哪儿会面?我认为欧陆风情咖啡厅那里已经不太安全了,会面地点要从新选定。” 方晓曼认为,在汪精卫抵达上海后,很多工作要进行必要的调整。 “干脆安排到拉菲德路上刘绍奎的那套公寓会面吧,明天晓曼先去找刘绍奎,拿到房屋钥匙,把电台秘密转移过去,晚上我同王天木在那地方会面。” 冯晨认为,辣斐德路应该是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因为军统的地下潜伏机关大多都在那一带,平时那条路上,明里暗里防守得很严密。 “好的,天亮后我就去巡捕房找刘绍奎,陈默和家荣,你们明天负责带人转移设备。”方晓曼答应着,然后给陈默和顾家荣下达着命令。 “好,今天晚上的会议暂时开到这里,大家回去休息吧,最近都给我放警惕点。”冯晨嘱咐道。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方晓曼收拾着茶杯,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组长,今晚花酒喝得怎么样?”方晓曼收拾完茶杯,偏着头,用那双美丽有神的大眼睛,盯着冯晨问道。 “什么花酒啊,简直是鸿门宴。”冯晨说。 “呵呵,叶吉卿没把你吃了?”方晓曼微微笑了笑。 “这个女人厉害啊,她想拉拢我加入76号。”冯晨回答说。 “那不是好事嘛,76号里面那么多美人,你求之不得吧。”方晓曼也不知道是调侃还是讽刺,或者说是在吃醋。 “哼!美人?她们哪一个比得上晓曼你漂亮?!”冯晨顺嘴说了一句。 “真的?她们都比不上我漂亮?”方晓曼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当然是真的,漂亮不是表现在穿金戴银,不是表现在涂脂抹粉上,漂亮是一个人的综合魅力的体现,是从她内心发散出来的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冯晨说出了自己衡量一个女人漂亮的标准。 “谢谢组长夸奖,我就信你说的是真心话,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方晓曼突然间,声音变得异乎寻常的温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色红红的,有些害羞地瞅了眼冯晨,转身离开了。 望着方晓曼离去的背影,冯晨轻轻地摇了摇头。 简单收拾了一下,冯晨赶回了汉口路上的幸福弄堂23号公寓里,赵守义和王锋两人还没有睡觉,他们知道冯晨今天应该回来了,两人在等待着他。 杨寻真早在冯晨去香港前,已经回到了中统上海区陈宝骅那里,最近一段时间,跟失踪了一样,从来没同自己人联系过。 陈宝骅的中统上海区,受到丁默邨、李士群他们76号的毁灭性打击,损失很大,陈宝骅只有得收拾残部,进入了深度潜伏。 冯晨清楚,按照陈宝骅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丁默邨和李士群的,也许他正在暗中策划着一次大的行动。 军统上海区和中统上海区,为什么不联手呢? 想着,冯晨走进了公寓内。 “赵老师,王锋,你们怎么还没有休息?”跨进公寓客厅中,冯晨望了望相对而坐的两人问道。 “睡不着,刚才王锋同志说,王天木正在酝酿着一次大的行动,他感觉到有点不妥,军统上海区的人员也有些复杂。”赵守义回答说。 “大行动?什么大行动?”冯晨偏过头望着王锋问道。 “王天木准备,动员军统上海区的潜伏人员,全员出动,去极司菲尔路,攻打76号。”王锋回答说。 “捣毁极司菲尔路上的76号特工总部,这是重庆军统局下达的命令,但王天木不能这样蛮干啊,弄不好会把军统局上海区整个搭进去。”冯晨有些担心。 “冯晨同志,另外还有一件让人担心的事情,王天木任军统上海区区长以后,暗中又发展了很多成员,这些人良莠不齐,我怀疑里面有76号那边的卧底。” 王锋提供了一个让冯晨更加担心的情报。 “王锋同志,你要同那些新发展进来的人少接触,必要的时候你随时撤退,万一军统上海区那边出事的话,你可以暂时躲到这里来,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个位置。” 冯晨有种感觉,王天木早晚会惹出乱子来。 “我明白,冯晨同志。”王锋点了点头。 “地道挖好没有?”冯晨问道。 “挖好了,我们过去看看。”赵守义回答说。 “好,外边通到那个地方了?”冯晨朝着地道口所在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汉口路上的那个丝绸店铺,店铺我们也租过来了。”赵守义推开房间的一个书柜,露出了地道口。 第0551章 受到启发 地道里面,王锋已经安装了电灯作为照明,赵守义在前,三人弯着腰,顺着地道慢慢朝前走去。 走有大约十分钟左右,三人来到了地道的尽头,尽头处比较宽敞,那里靠着一个木制小型梯子,赵守义登上梯子,仰起头推了推上面的一块木板,地道口露了出来。 “冯晨同志,这里就是出口。”赵守义回过头介绍道。 “上去看看。”冯晨说。 “好。”赵守义在前面,先上去了,冯晨和王锋两人,紧接着也爬上了地面。 赵守义把上面房间内的灯光打开,冯晨发现,出口位置是原来绸庄的一间小型卧室。 “这个出口以后怎么伪装?”冯晨环顾了一下这个不足10平方米的空间问。 “我同王锋商量了,准备把这个房间改造成个小书房,出口地方,将来放个书柜在这里,平时不让外人进这个房间来。”赵守义回答说。 “嗯,可以,只是地道下面还要朝着宽处和高处扩展一下,最好人在里面能够直立行走,并且里面应该再挖一个大点的空间,作为我们隐藏武器使用。” 冯晨按照自己的思路给赵守义和王锋提着建议。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要慢慢来,等莫三强同志回来后,我们就按照这个方案进行改造。”赵守义回答说。 冯晨在香港的时候,曾经发电报回来,让莫三强到向华波的洪帮游击队去挑选行动队队员,并加以训练,墨鱼情报组必须要有自己的一支保卫力量。 “三强到向华波那里一直没回来过?”冯晨问。 “期间回来过一次,他说已经挑选了12名成员,正在秘密训练,估计再有几天就会回来的。”赵守义回答说。 “冯晨同志,将来训练好的这12名队员怎么安置?”王锋问道。 “莫三强同志回来以后,咱们在一起开个会,再好好商量一下。”冯晨说。 “这里租下来的两个店面,也应该尽早开业,老是关着门,容易让别人产生怀疑。”赵守义建议道。 “赵老师,你看这样行吗?这个店面还开个书店,让郑淑媛同志负责,然后把电台转移到这个房间内,每次发电结束,电台立即藏匿到地道内。”冯晨提议说。 “嗯,好办法。”赵守义点了点头。 “郑淑媛已经休息了?”冯晨问。 “嗯,她也要坚持等着你回来,我和王锋没让她等,你回来的时候,她刚刚休息不久。”赵守义回答说。 “走,我们返回公寓去,我还要给延安发封电报,汪精卫今晚已经抵达上海了。”冯晨走在前面,说着话,已经钻进了地道内。 “汪精卫到上海来了?他胆子不小啊!”跟在后面的王锋说道。 “来到了上海,就说明他彻底投靠了日本人。”走在最后的赵守义说。 说着话,三个人从地道里钻了出来,发现郑淑媛正坐在入口那里等着大家。 “红海葵同志,你不是休息了吗?”冯晨问道。 “听见你么在楼下说话,我想一定是墨鱼同志回来了,所以就起来了,来这里等着你们,我想你回来后,肯定有情报要发回延安去的。”郑淑媛回答说。 “还真有电报要发回延安,你这会就去发,内容为,汪精卫今夜已经抵达上海,高宗武只身到法租界高宗文家,两名日谍跟踪,被巡捕抓获。”冯晨口述着电报内容。 “好我马上去发。”郑淑媛答应了一声,朝着安放电台的房间走去。 “赵老师,你知道上海职业妇女俱乐部的茅丽瑛吗?”郑淑媛离开后,冯晨问道。 “知道这个人,但是没打过交道,最近她好像一直在为抗日募捐。”赵守义回答说。 “我分析,她可能是我们的同志,76号的特务们已经盯上她了,你明天想办法给她送封信去,提醒她一下,让她最近多注意些。”冯晨考虑着,茅丽瑛八八九九就是自己人。 “信怎么写?”赵守义问。 “直接写76号特务已经盯上她了,让她多加注意,落款就用你的代号海蜇。”冯晨想了想回答说。 “冯晨同志,是否把这个情况,发给延安证实一下。”王锋建议道。 “无故查证另外一个互不隶属的组织人员的身份,这是违背组织纪律的,不过我们可以把这个情况如实汇报给延安,不提查证茅丽瑛身份的事情。”冯晨说。 “我这会去让红海葵同志把这个情况发给延安。”赵守义转身去了电报室内。 “冯晨同志,我今天提醒的那些话,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最近王天木支付人员工资的费用,比原来多了三分之一,这说明他私下又发展了不少人。”王锋再次提醒着冯晨。 “谢谢你王锋同志,我记住了,不过我平时同军统上海区那边接触的也不多,除了王天木,我没有同其他人联系过,你放心好了。” 王锋反复提醒着自己,那就说明,王天木的上海区真的可能有问题。 “不知道王天木是怎么想的,其实要想捣毁76号特工总部,并不一定非要强攻不可,可以采取其他更隐蔽的方法。”王锋顺口说道。 “其他更隐蔽的方法?什么方法?”冯晨望着王锋问道。 “很假单,就像我们这里一样,挖个地道,直接通向76号特工总部大楼下面,然后埋下大量的烈性炸药,在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上班的时候,再引爆炸药,全把他们埋葬了。”王锋指了指地道口说道。 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冯晨苦思冥想,一直没有好办法,竟然在王锋这里得到了解决。 “可是,要是挖地道的话,需要考虑的具体问题也很多,首先,必须在极司菲尔路76号附近,要有栋房子做掩护,房子太远的话,一是地道会挖偏,二是工程量太大。” 高兴过后,冯晨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实际问题。 “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计划周密,挖地道的位置选好,就一定能做到,只是挖地道的时候一定要隐蔽。”王锋说。 “另外就是,参与挖地道的人一定要可靠才行。”仔细一考虑,冯晨觉得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 两人正谈着对付76号的时候,郑淑媛手中拿着份电报,同赵守义一道回来了。 “冯晨同志,延安回电,请密切关注汪精卫一行在上海的动向,随时报告给延安。”郑淑媛汇报道。 “嗯,知道了,茅丽瑛的事情,延安回电没有?”冯晨问。 “还没有回电。”郑淑媛回答说。 “哦,那明天赵老师就辛苦一下,还按我们的计划,去一趟上海妇女俱乐部,设法把情报传递给茅丽瑛。”冯晨决定道。 “冯晨同志,我在想,万一茅丽瑛不是咱们的同志怎么办?我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吗?”赵守义有些担忧地问道。 “呵呵,赵老师,你要想办法,不能让茅丽瑛发现纸条是你给的,同时,你要在纸条上面,把你的代号留下。”冯晨微微笑了笑说。 “纸条上不落款不是更好吗?”王锋问道。 “不落款确实是更好,但我有个想法,从明天开始,我们要打出墨鱼情报组的旗号,混淆敌人的视听,我们要给敌人摆个迷魂阵,下盘大棋。” 冯晨考虑着,只要自己的这个墨鱼情报小组露出蛛丝马迹,很快就会引起日本特务和76号的注意,这样敌人必然会拿出一部分精力来应对,然后自己再利用军统的潜伏力量,一举端掉76号特工总部。 “好吧,我明天就按照冯晨同志的意见,去上海妇女俱乐部一趟,以捐款的名义,把情报送给茅丽瑛。”赵守义想了想说。 “行,咱们今天先说到这里,时候不早了,大家都休息去吧。” 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第0552章 东体育路 第二天一大早,冯晨匆匆吃过早餐后,直接来到了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他想从平冈龙一这里,了解一些汪精卫昨晚到达上海以后的情况。 “冯桑,你来得正好,你和石川君,马上陪同我一起到虹口东体育路7号,我们去见见汪兆铭先生一行。” 平冈龙一看样子也是刚刚到达办公室。 “汪先生昨夜住在虹口东体育路7号?”冯晨问。 “是的,那里是影佐祯昭在上海的办公机关,距离土肥原将军的重光堂也很近,比较安全,所以汪兆铭先生一行,昨夜在吴淞口下船后,影佐祯昭大佐建议,把他们接到了东体育路7号居住的。” 冯晨忽然间明白,高宗武为什么昨晚要去法租界哥哥家住,原来他是不想住到日本人势力范围管辖的地方,落个不清不白。 说白了,高宗武是不想让日本人保护自己,他有些自命清高。 “老师,有个情况给你汇报一下。”冯晨站到平冈龙一的办公桌跟前说。 “什么情况?”平冈龙一抬起头望着冯晨问道。 “昨晚,高宗武住在法租界他哥哥高宗文家,他到法租界的时候,影佐祯昭的两名部下悄悄跟踪着他,结果令明日本特工被巡捕房的巡捕,以在租界私自携带枪支的名义抓了。”冯晨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报告给了平冈龙一。 “高宗武没陪着汪兆铭先生住在东体育路7号?”平冈龙一同样有些纳闷。 “没,按道理他应该陪着汪兆铭先生,可不知为什么,他单独跑到法租界住。”冯晨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高宗武这个人我仔细研究过,他是不想受到影佐祯昭的挟制。”平冈龙一说。 “哼!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做做样子而已。”冯晨对高宗武的这种行为有些嗤之以鼻。 “呵呵,冯桑,也不能这样说,高宗武这个人,虽然华而不实,但他还算是个有骨气的中国人,他是一个真正想寻求和平的人。”平冈龙一给高宗武这个人做出了评价。 “老师好!冯桑好!”正在这时,石川正雄走进了办公室里。 “石川君,车子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平冈龙一问道。 “准备好了。”石川正雄回答说。 “那好,我们早点过去,汪兆铭毕竟是国民党的副总裁,必要的尊重和礼仪,我们还是要做到的。”说着话,平冈龙一离开办公桌,朝着门外走去。 来到一楼院子中,两辆车子停在那里等着,南造云子和松尾太郎也站在车子跟前。 “平冈长官,请上车。” 松尾太郎恭敬地让着平冈龙一上了第一辆车子,自己马上坐到驾驶室位置上,亲自为平冈龙一开车。 “冯桑和石川君也上这辆车子吧。”平冈龙一把车窗摇开,头伸出窗外说。 “好的。” 冯晨和石川正雄答应着,也上了松尾太郎的车子,石川正雄直接坐到了副驾位置上。 后面那辆车跟前的南造云子,见平冈龙一等人上了车子,立刻朝着身后挥了挥手,过来两名便衣,拉开后面车子的门,上了车子,南造云子则坐到了副驾位置上。 两辆车子缓缓开出了平冈公馆,朝着虹口区东体育路7号驶去。 “冯桑,你觉得76号怎么样?”坐在冯晨旁边的平冈龙一,含糊地问了句。 冯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平冈龙一是问76号哪方怎么样?是这个特务机关的规模怎么样啊,还是76号的防守怎么样,或者是76号发挥的作用怎么样。 “老师,我看不怎么样?”冯晨也含糊地回答说。 “不能小看丁默邨和李士群的能量啊,这两个人不是常玉清,影佐祯昭也不是楠本实隆,恐怕汪兆铭将来很多事情会依靠76号那些人去办。”平冈龙一靠到车子椅背上,伸出双手捋了捋头发。 “昨晚上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接我吃饭,说是给我接风洗尘,其实她还是在拉拢我,想让我加入76号,被我拒绝了。”冯晨觉得,像这种事情,一定要给平冈龙一汇报。 “噢?他们是想挖我的墙角,不过,冯桑,你是文人,的确不适合到76号那种打打杀杀的地方。”平冈龙一果然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老师,你放心好了,我会一直追随老师,为大东亚的文化融合与繁荣,尽心尽力,76号那帮人,他们的想法同我们不一样,我是绝对不会跟着他们干的。” 冯晨再一次不失时机地在平冈龙一面前表着忠心。 “很好,老师没有看错你。”平冈龙一非常满意冯晨的回答。 说着话,车子已经到达东体育馆路上,这里虽然也是公共租界,但一直以来,就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 东体育馆路上,有大批的日本宪兵在巡逻,街道两旁,还游荡着很多便衣,如临大敌一边,检查着过往车辆和行人。 因为平冈龙一的车子,有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标志,车前面还插着日本国旗,所以,开始并没有人检查。 但是,当车子快要到达东体育路7号时,一个由日本宪兵临时设置的检查点,把车辆拦了下来。 宪兵司令部的塚本少佐走到驾驶室跟前,松尾太郎掏出证件了递了过去,塚本少佐看了看证件,低头又朝着车后面的座位看去,一眼看到了平冈龙一。 “平冈长官好!这是例行检查,土肥原将军阁下命令,所有车辆都必须检查。” 塚本少佐给平冈龙一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解释着。 “嗯。”平冈龙一一脸严肃地微微点了点头。 塚本少佐挥了下手,做了个放行的动作,松尾太郎加了下油门,车子再次向前驶去,走有大约500米左右,松尾太郎朝左打了下方向,车子进入一个很是宽敞的院子内。 这里便是东体育馆路7号。 松尾太郎把车子停稳后,立即下车,帮着平冈龙一打开车门。 这时,影佐祯昭满面春风地疾步走到了车子跟前,热情地握着平冈龙一的说道:“平冈长官好,土肥原将军和汪兆铭先生,刚刚用完早餐,这会在二楼会客室内。” “好吧,我们上去。”平冈龙一平淡地应了一声,迈步朝着楼内走去。 影佐祯昭给冯晨和石川正雄点了点,算是同两人打过招呼,然后引领着平冈龙一朝着二楼会客室走去。 平冈龙一今天过来见汪精卫,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代表着日本外务省,再进一步讲,也是代表着日本内阁的态度。 如果平冈龙一不出面的话,只有土肥原贤二和影佐祯昭这些人出面,那会让汪精卫这些人心里感觉不舒服的,土肥原贤二代表的毕竟只是军方而已。 跨进会客室内,平冈龙一发现,汪精卫正面带笑容地同土肥原贤二聊着天,仍然是一副大国领袖人物的派头。 “汪先生好,祝贺你顺利抵达上海!”平冈龙一微笑着上前,同汪精卫握着手。 “平冈君,刚才我还同汪先生谈起你,平冈君也是致力于推动日中和平,倡导大东亚文化融合,平冈君的思想,应该和汪先生所极力倡导的和平运动有很多共同点。” 土肥原贤二介绍着。 “我们都是热爱和平的,日中之间只有和平,才能够共同发展,共同走向繁荣。”平冈龙一说。 “对,对,对!我们都是热爱和平的。”土肥原贤二附和着。 汪精卫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没有说话插话。 在平冈龙一和土肥原贤二两人一唱一和的时候,汪精卫的目光,不住地审视着平冈龙一身后站着的冯晨和石川正雄。 第0553章 尽是扯淡 汪精卫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平冈龙一的眼睛。 “汪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都是我的学生,这位叫冯晨,现在是上海兴亚院中日文化研究所的所长,是个日本通。” “汪主席好!” 平冈龙一介绍时,冯晨跨前一步,不卑不亢地伸出手同汪精卫了握了握,冯晨感觉汪精卫的手有些冰凉。 “呵呵,冯先生好,民国二十五年,我在日本东京治病的时候,你还专程到医院看望过我。”冯晨的一句汪主席,让汪精卫听着很是舒服和受用,在日本人的面前,汪精卫自认为自己还是国民政府的副总裁。 这是从平冈龙一踏进会客室后,汪精卫第一次开口说话。 “多谢汪主席还能记起我。”冯晨干脆顺着杆子朝上爬。 “当然,令尊是国民革命先驱,曾经与我一道追随中山先生革命,你又是中日和平的倡导者,我当然记得。”汪精卫似乎对冯晨很有好感。 “汪先生,这一位也是我的学生,石川正雄少佐,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武官助理,影佐祯昭大佐的助手。”平冈龙一接着给汪精卫介绍着石川正雄。 “汪先生好!”石川正雄同样跨前一步,同汪精卫握了握手。 汪精卫轻轻同石川正雄握了下,什么话也没说,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随后,其他人也先后坐了下来,大家刚刚坐定,周佛海身后跟着梅思平、高宗武、陶希圣走了进来。 又是一阵礼节性的寒暄过后,会客室里才变得安静些。 “土肥原将军阁下,我想冒昧地问一下,阁下什么时候安排我们汪主席赴日本东京,进行和平谈判?”高宗武突然问道。 “呵呵,高先生,别急嘛,汪先生昨晚才到达,你今天就问谈判的事情,有点操之过急了吧?”土肥原贤二软软地把高宗武的话顶了回去。 “将军阁下,高先生也是担心,汪主席在上海时间久了,安全问题无法保障。”周佛海给高宗武打着圆场。 “周先生,汪先生抵达上海的消息,我已经电告了大本营,平冈总领事想必把这个消息也发电报给大日本外务省汇报了,我希望汪先生就在这里静等消息吧。” 土肥原贤二显然对周佛海还是比较尊重的。 “那好吧,不过,我们还是希望将军阁下,尽快促成汪主席与你们日本内阁之间的谈判,就组成新政府事宜,尽早达成意见。”周佛海说道。 “汪主席在上海的安全,由谁负责?”高宗武再次就安全事宜问道。 “有我和76号特工总部负责,汪先生的安全,绝对是有保障的。”影佐祯昭回答说。 “我认为,汪主席应该移居到法租界,不能居住在属于你们日方势力范围的虹口,住在这里传出去后,有损于汪主席的声誉。”高宗武提议说。 “正式因为这里安全,我们才考虑让汪先生住在这里,一旦汪先生移居到法租界的话,安全方面就无法保障,你们都清楚,在法租界潜伏着大批军统、中统和共党地下人员,这些人,随时都会对汪先生的安全造成威胁。” 影佐祯昭缓缓地摆着事实,他说的情况叶确实是这样,汪精卫在河内受到惊吓以后,对自己的人身安全特别的看重。 “就按影佐先生的办法来吧,我们暂时住在这里,不过安全保卫方面,我看还是让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负责好些。”汪精卫出面制止了高宗武同影佐祯昭之间的争执。 “报告!76号的丁默邨和李士群求见汪先生。”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塚本少佐,走进会客室内,大声汇报着。 “哦,请他们进来吧!”土肥原贤二说。 “嗨!”塚本少佐给土肥原贤二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塚本少佐带着丁默邨和李士群走进了会客室内。 “土肥原将军好,平冈总领事好,汪主席好,周部长好,影佐先生好……”丁默邨依次给在座的每一位打着招呼,头点的好像鸡啄米。 李士群跟在丁默邨身后,脸上挂着笑容,没有开口说话,但同样给在座的各位弯腰点头致意问好。 丁默邨的问好次序,让汪精卫心里特别的不高兴,按道理,丁默邨和李士群进来以后,首先应该向汪精卫问好,可这二人,竟然先向两个日本人致意。 周佛海和高宗武几人,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寒着脸,没有同丁默邨和李士群打招呼。 “都坐下吧。”影佐祯昭指了指,梅思平身边空着的两个沙发作为说道。 “丁默邨,李士群,我问你们,汪主席在上海的安全,你们能保障吗?”丁默邨和李士群刚刚落座,又是高宗武首先开口问道。 “高司长,昨天土肥原将军阁下和周部长,已经去极司菲尔路76号视察过,对我们76号的实力应该有所了解。”丁默邨客气滴回答道。 “丁主任,你们要调派素质高的精锐人员,到这里来,负责保护汪先生的安全。”影佐祯昭用一副上司的口吻,吩咐着丁默邨。 “我们一定按照影佐大佐的要求,回去以后,立即派人过来。”丁默邨答应着。 “现在,汪先生的人身安全,最大威胁来自于租界内的军统、中统和共党潜伏组织,不知道你们76号,如何对付这些潜伏人员?”土肥原贤二在丁默邨和李士群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问道。 “报告将军阁下,中统局上海区的潜伏组织,上次遭受到我们的打击以后,他们损失惨重,基本上销声匿迹了,军统方面的潜伏人员,我们已经掌握了重大线索,不日,我们会一举端掉军统上海区,彻底消灭这个隐患。” 李士群自信地汇报说。 “那共党的地下潜伏组织呢?”土肥原贤二接着问道。 “这个,共党太狡猾了,不过,我们也掌握到一定的线索,再说了,共党的潜伏力量毕竟薄弱,对汪主席的安全还构成不了威胁。”李士群回答说。 “不能轻视共党地下组织的力量,他们才是最大的威胁!”影佐祯昭说道。 “是,是,影佐大佐。”李士群没敢同影佐祯昭犟嘴。 其实,李士群并不是轻视共党的地下潜伏力量,他是不想与共党为敌,再说了,在这里还坐着个最大的共党嫌疑分子冯晨,所以,说多了,会对自己不利的。 “共党的潜伏人员是无孔不入的,满洲国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消灭掉共党的地下潜伏组织,这就充分证明了,他们的生命力是很强的,你们不能掉以轻心!” 土肥原这个老牌特工,在东北和华北,多次同共党地下组织打交道,深知共党地下人员的厉害。 “是,我们一定按照土肥原将军阁下和影佐大佐的要求,把剿灭共党地下组织,提到同剿灭军统地下组织同等重要的地位。”丁默邨保证着。 “很好,很好,不过,最近你们的精力,应该全部放在保护汪先生、周部长等人的安全方面上。” 土肥原贤二对丁默邨的态度非常满意。 “我认为,在负责汪主席的安全方面,丁默邨和李士群应该接受周佛海部长的指挥,而不能由影佐祯昭负责。”高宗武今天似乎就是在捣乱。 “这个建议很好,关于汪先生的安全保卫工作,就由周佛海先生,直接协调指挥76号特工总部。”没想到土肥原贤二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高宗武的这个提议。 第0554章未雨绸缪 从虹口东体育路7号公寓,回到爱多亚路上的《时事周刊》杂志社,冯晨坐在办公室里一直在思考着,刚才在东体育路7号公寓会客室内的扯淡式谈话。 今天在东体育路7号会客室内,李士群当着那么多人面,说的那几句话,一直让冯晨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和焦虑。 看来李士群不是吹牛,他可能真正掌握了王天木的军统上海区人员的重要线索,只是没有动手,没动手的原因,那是因为他在等待着机会。 冯晨想,晚上见王天木的时候,一定要提醒他多多注意。 正想着的时候,方晓曼和陈默进来了。 “怎么样?东西都搬过去了?”冯晨望了望两人问道。 “是的,电台,还有我们私藏的枪支弹药,全部转移到了辣斐德路28号公寓,我观察了一下那个公寓,那个地方相当好,我很满意。”方晓曼回答说。 “辣斐德路28号公寓,距离王天木的军统上海区有多远?”冯晨问。 “不到一公里的样子。”陈默回答道。 “这么近?”冯晨有些吃惊。 “是的,组长。”陈默点了点头。 “晓曼,同王天木接上头没?”冯晨接着问道。 “还没有。”方晓曼说。 “没有正好,晚上在辣斐德路28号公寓会面的决定现在取消,会面地点仍然安排到欧陆风情咖啡厅二楼三号包厢,陈默晚上多带些人在欧陆风情咖啡厅四周警戒。” 从东体育路7号回来,冯晨已经决定,要改变今晚同王天木的会面地点。 “为什么?”方晓曼不解地望着冯晨问道。 “我不想让王天木知道辣斐德路28号公寓这个地方,现在这个地方,除了咱们情报组的人之外,不能让王天木的人知道。”冯晨回在方晓曼和陈默脸上来回看了看说道。 “组长,你不相信王天木?”方晓曼用诧异的眼神望着冯晨问。 “不是不相信他,我是不相信他手下那班人,我听说,最近王天木又发展了很多人,这些人的成份非常复杂,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冯晨解释说。 “那好,我一会就去通知王天木,晚上在欧陆风情咖啡厅见面。”方晓曼点了点头答应着。 “从今天晚上以后,我们在爱多亚路上的所有人员,全部撤退,这里只留下王铁民的人负责安全,情报组行动队以辣斐德路28号公寓的安全为主。”冯晨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是!”方晓曼和陈默答应着站起来,准备离开。 “等等,陈默先到编辑部那边等我一下,一会我们两人去一趟杜公馆,我找万墨林万先生有事商量。”冯晨说道。 “好的。”陈默答应了一声,出了冯晨的办公室。 “晓曼,郑苹如这段时间怎么样?”陈默离开后,冯晨问道。 “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整天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女孩子家,兴许在谈恋爱吧。”方晓曼回答说。 “你去编辑部里把她叫过来,我想见陈宝骅。”冯晨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方晓曼。 “见陈宝骅找郑苹如干嘛?”方晓曼问。 “呵呵,晓曼,我说你呀,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这么久还没没有发现?”冯晨望着方晓曼笑了笑。 “发现什么?”方晓曼有些不解。 “郑苹如一定知道陈宝骅在哪儿,你信不信?”冯晨回答说。 “哦?这个倒是可能,但郑苹如不一定肯告诉你。”方晓曼其实也隐隐感觉到,郑苹如可能已经加入了中统上海区。 “你先把她喊过来吧。”冯晨说。 “好的。”方晓曼起身到隔壁编辑部办公室里去了。 不一会,郑苹如过来了。 “社长好!”郑苹如同冯晨打着招呼。 “苹如,坐。”冯晨指了指沙发。 郑苹如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抬眼偷偷瞅了瞅冯晨,她心里不明白冯晨喊她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苹如,最近见过你同学嵇希宗了没有?”冯晨问道。 “我,我,我没见过,好久都没见到他们了。”郑苹如吞吞吐吐回答说。 “苹如,你也知道,我同陈宝骅情同兄弟,我找你就是想麻烦你一件事情,如果你见到嵇希宗或者陈宝骅,请你告诉他们,我三天后的晚上七点,在汉口路上的德仁书店等着他们,有要事相商,我只等一个小时。” 冯晨知道郑苹如担心的是什么,他只有先把约会地点告诉郑苹如,他相信,郑苹如一定会把话带给陈宝骅的,见不见面,让陈宝骅自己决定。 “那好吧,社长,我碰碰运气。”郑苹如回答说。 “呵呵,我想,你的运气一定不错!”冯晨笑了笑,同郑苹如开了句玩笑。 “呵呵,但愿。”郑苹如嫣然一笑,起身出了冯晨的办公室。 郑苹如刚刚离开,陈默过来了。 “陈默,陈晓云在编辑部你没有?”冯晨问。 “没有,她请假了,你回来的前一天,陈晓云给方组长请的假,她好像是请了半个月的假。”陈默回答说。 “哦,请了这么长时间。” 冯晨在心里考虑着,陈晓云有可能同上海妇女俱乐部主任茅丽瑛是一个组织里的,他想当着陈晓云的面,委婉点一下,让陈晓云知道,她们被76号的特工盯上了。 “没在算了,走,咱们去杜公馆。”冯晨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陈默自从接手了许剑,担任军统情报组行动队队长以来,处处感觉到冯晨这个人的可靠余信息,陈默打心底里佩服冯晨。 在中汇银行楼下,王铁民站在车旁等待着冯晨。 “铁民,你不必送我,你保护好杂志社就行,我同陈默去趟杜公馆。” 冯晨吩咐着王铁民,王铁民虽然不属于任何组织,但冯晨始终把他当做最信任的人用。 陈默把自己的车子启动,缓缓开到冯晨跟前。 “组长,我们走吧。” “铁民,这两天一定要注意,可能爱多亚路上,最近要发生一切事情。” 冯晨分析着,要是李士群对军统下手的话,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里。 “社长,你放心吧,谁要是敢动咱《时事周刊》杂志社一根毫毛。我王铁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王铁民保证道。 “呵呵,铁民,不是这样,要是军统,或者中统,或者共党,他们找我们杂志社的麻烦时,你怎么应对?”冯晨笑了笑,点化着王铁民。 “我不管他是什么党派,什么来头,只要敢跟咱杂志社过不去,我王铁民绝对会同他过不去。”王铁民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哈哈,铁民,不和你说了,我们走了。”冯晨哈哈大笑着,拍了下陈默的肩膀。 “组长,怎么不把王铁民发展进来?我看好他。”车子行驶后,陈默说道。 “陈默,你车子有备胎吗?”冯晨王顾左右而言他。 “嗯,有啊。” 陈默不明白为什么冯晨的思维跳跃性这么大,偏过头望了眼冯晨。 “王铁民是我们最后的保障!”冯晨说。 “我知道了,组长,你是担心我们军统在上海的潜伏组织,将来可能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是不是?”陈默理解了冯晨的意思。 “陈默,俗话说,居安思危,也行不久的将来,我们真的无处可躲啊!”冯晨感叹着说。 “组长,我有个建议,我们是不是尽早再培植一股暗中的力量?成员从我们青帮内部选拔,人数口控制在15个人左右。”陈默提着建议。 第0555章 打算强攻 冯晨没想到,陈默也有建立一支秘密武装的想法,看来,将来这支武装组建起来,干脆就让他领导算了。 “陈默,我有个打算,干脆由你出面选人,将来这支力量就由你负责领导怎么样?”冯晨偏过头望了眼陈默说。 “组长,关键人不好选,再说了,这种事情还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陈默说道。 “是的,最主要的是人选,既要勇敢,枪法准,又要忠心,这种人真还不好选,等一会我们同万先生商量以后再做决定。” 说着话,车子已经来到华格臬路上的杜月笙公馆,陈默缓缓把车子停了下来。 冯晨同陈默下车以后,由于二人常来,门口的两个保镖认识他们,一个迎了过来,另外一个立即进去通报去了。 很快,万墨林迎了出来。 “冯先生好,你离开上海这么多天,我实在想念啊!”万墨林双手抱拳,朝着冯晨拱了拱手。 “呵呵,彼此,彼此!”冯晨同样给万墨林还了一礼。 很快,三人来到了公馆后面的小会客室内坐下,两个家人过来,给他们三人每人泡了杯大红袍茶,然后把会客室门关上,退了下去。 杜公馆的家人们已经习惯了,只要杜月笙或者万墨林在这里会客,一定是有重要事情商量,泡完茶就不能打扰了。 “冯先生,见到杜先生了?”万墨林问。 “见到了,我还给你带了封信回来。”说着话,冯晨从身上掏出了三封信件,递到了万墨林的手中。 “这两封……?”万墨林望着冯晨问道。 “噢,都是杜先生写的,一封是给季云卿的,一封是给张啸林的,你抽空给他们两个人送过去。”冯晨回答说。 “这两个人现在是铁了心跟着日本人干,恐怕杜先生仅仅凭借这封信,就想劝他们回头,那是不可能的。”万墨林知道杜月笙写信的意思。 “杜月先生也是尽尽心而已。”冯晨说。 “冯先生,我们不谈他们两个人了,说说杜先生还有什么安排?”万墨林看来对季云卿和张啸林这两个人,同样很不感冒。 “杜先生有个打算,让我们商量一下,秘密组建一支特别锄奸队,直接由你和我负责掌握,刚才在路上我同陈默也简单商量了一下,这个锄奸队人不宜过多。” 冯晨把在香港时,杜月笙的打算告诉了万墨林。 “冯先生,其实我也早有这个打算,只是没顾得同你商量而已,看来我们同杜先生是不谋而合了。”万墨林非常赞同这个建议。 “万先生,那你说说这支队伍该如何组建才好?”冯晨问。 “我在想,人不宜太多那是肯定的,重要的是精,人数嘛,有十个左右就足够了。”万墨林说。 “刚才在路上,陈默建议,控制在十五个人左右。”冯晨望了眼陈默说道。 “15个人太多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我们组建的这支队伍,一定要秘密,一定要做到来无踪去无影,这样才会有杀伤力。”万墨林建议道。 “既然这样说,那就控制在十个人左右,我建议这支力量,还是让陈默来带领比较好。”冯晨觉得万墨林考虑问题还是很周到的。 “我同意。”万墨林点了点头。 “我有个建议,这十个人应该从这几个方面来挑选,要有爆炸能手,狙击手,会功夫,会魔术的,甚至可以再发展一个惯偷进来。”陈默建议道。 “呵呵,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说,咱们组建的这支力量中,什么样的人才都要有,是这个意思吧?”冯晨瞅了眼陈默问。 “就是这个意思。”陈默回答说。 “陈默,你负责从咱们的人里面挑选,有本事只是一个方面,关键要忠心,不贪财,不贪色,贪财、贪色的人,容易被别人拉拢,将来会坏事的。”万墨林不愧是小诸葛,考虑事情向来周到。 “好,那就按照我们三人商量的意见,陈默开始着手选拔人,将来这批人的武器装备,一律按最先进的来配备。”冯晨做出了决定。 “行,那就这样定下来。”万墨林也同意了。 “墨林,那你尽快把杜先生写给季云卿和张啸林的信件给他们送过去,我这会同陈默赶回去,晚上还要同王天木见面。”事情谈完,冯晨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冯先生,说起王天木,我提醒你一下,他最近发展了很多乌七八糟的人,这点你一定要注意,人多看似力量大,其实不是好事。”万墨林提醒着冯晨。 “嗯,我明白了,墨林,你让你手下的人,最近多注意王天木那边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冯晨说着话,朝着外面走去。 “好的。” 万墨林答应了一声,礼送着冯晨出了杜公馆。 …… 晚上七点不到,冯晨早早来到了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顾家荣亲自把冯晨带到二楼三号包厢内,给冯晨倒了杯咖啡。 “家荣,都布置好了吗?”冯晨问。 “布置好了,陈默的人全部在咖啡厅外面隐蔽警戒着,咖啡厅的服务生也都是咱们的人,安全应该没问题。”顾家荣回答道。 “那好,你去煮一壶普洱茶,王天木到了以后,把他带到楼上来。”冯晨吩咐道。 顾家荣答应了一声,下楼去了。 冯晨端起咖啡杯喝了两口,心里想,一会同王天木如何商量?他会不会听得进去自己的建议? 采取挖地道的办法,炸毁76号特工总部,这个办法应该是最安全,最有效的办法。 可王天木是个非常自负的人,他会同意这个办法吗? 也不知道戴笠看中了王天木哪一点? 冯晨非常清楚,王天木和戴笠的私交非常不一般。 在1934年春的时候,王天木同天津行动队队员胡大虎,在北平前门逛八大胡同,不想在妓院与人发生了冲突。 胡大虎这个人是黑道出身,将人打死,尸体放在一个装衣服的箱子里,从妓院后门带出街外,用黄包车拉走。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事态暴露了,一时“箱尸案”轰动整个北平,大报小报均刊登了消息,最后这件事竟然传到蒋介石耳中。 蒋介石大怒,下令严办。 结果,胡大虎被捕正法,王天木被判处无期徒刑,关在南京老虎桥陆军监狱中,后来军统天津站进行大规模改组,改由王子襄担任站长。 王天木实际上只服刑两年,到了抗战开始,军统急于用人,才放了王天木,这与王天木与戴笠的交情有很大关系。 想着王天木和戴笠的这层关系,冯晨就感觉到头疼,同一个向来自负的人打交道,是非常难受的,特别在上海这个地方。 正在冯晨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包厢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冯晨知道,王天木到了。 “请进!”冯晨应了一声。 包厢门推开了,果然是顾家荣拎着一壶茶水,带着王天木进来了。 “王区长,快快请!”冯晨站起身,客气地让着王天木坐下。 “冯组长,没想到你去河内那么久,听说你回来了,我还打算抽个时间给你接风呢。”王天木大大咧咧地在桌子跟前坐下说道。 “接什么风呀,只要我们精诚团结,尽早完成戴长官下达的任务,比什么都好。”冯晨来到王天木的对面坐下。 “很对,很对!”王天木点着头说。 “两位品尝一下这普洱茶,新到的。” 顾家荣给冯晨和王天木每人倒了杯普洱茶,向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出了包厢。 “王区长,对付76号特工总部,你是怎么打算的?我们情报组一定密切配合好你们。”顾家荣离开后,冯晨直接把话题扯到正题上。 “我打算强攻!”王天木说。 第0556章 怕抢功劳 果然同冯晨心里想的一样,王天木首先考虑的是强攻。 “王区长,我觉得强攻有些不妥。”冯晨说。 “不妥?有什么不妥?”王天木问。 “王区长,你想啊,极司菲尔路76号在沪西,那里距离日本宪兵司令部比较近,另外,根据我掌握的情报,极司菲尔路上,全部安插着76号的特工,强攻难度大。”冯晨说道。 “那又怎么了?”王天木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强攻的话,我们会吃亏,弄不好会得不偿失的。”冯晨说。 “去年七七暴动的时候,你和赵理君闹那么大的动静,不是也没关系吗?”看来王天木心里是想造成轰动,而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情况不一样了,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的力量,今非昔比了,再说了,这两个人,对我们的活动规律摸得很透,强攻有危险。”冯晨心平气和地劝说着王天木。 “不强攻,那你说采取什么办法?”王天木想了想问道。 “挖地道。”冯晨说。 “挖地道?”王天木瞪大眼睛看着冯晨。 “对,我们从76号外面,挖个地道通向76号特工总部的办公大楼下面,然后再放上烈性炸药,在他们上班的时候引爆。”冯晨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挖地道是个大工程呀,还必须要有建筑物掩护,才不至于暴露,哪有那么合适的位置?”王天木皱着眉头,在考虑着挖地道的可行性。 “只要位置选好,我们可以安排人,轮流日夜挖掘,应该不是难事。”冯晨说。 “关键是从哪个位置开始挖?极司菲尔路上全部店面都是76号的特工,没合适房子做掩护,这个办法无法实施。”王天木嘴上说着无法实施,其实他有些动心了。 “这就需要我们先去侦察,侦查好位置,把房子租下,然后就开始实施行动。”冯晨说道。 “将来运送炸药也是个问题。”看来王天木已经接受了冯晨的这个建议。 “地道挖好以后,炸药可以分批次运送到地道里。”冯晨说。 “行,这个办法容我回去以后再详细考虑考虑,我还是想着,直接强攻省事些,轰动也大,有震慑力。” 王天木其实已经决定采取挖地道的方式,只是嘴上不愿意那么快地承认而已,非常牵强地坚持着自己的办法。 王天木的小伎俩,哪里瞒得过冯晨? “王区长,要是同意挖地道的这个办法,我明天就安排刘戈青,去极司菲尔路一带先侦察,看看能不能租到合适的房子。”冯晨进一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冯组长,这个不必了,我想起来了,我手下有个张阿庆的人,好像就是居住在极司菲尔路附近。”王天木拒绝了冯晨的好意。 “王区长,这个张阿庆是什么时间加入军统的?”冯晨问。 “两个月前,怎么了?”王天木不明白冯晨的意思。 “王区长,挖地道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才能够成功。”冯晨回答说。 “我知道,张阿庆这个人还是靠得住的。”王天木对于冯晨的提醒,很不以为然。 “王区长,我今天陪同平冈龙一去东体育馆7号见汪精卫,后来丁默邨和李士群也去了,李士群当着众人面说,他已经掌握看你们上海区的重大线索,希望王区长最近多多提高警惕,必要的话,先把你上海区的总部转移到隐秘阿全的地方。” 冯晨从大局考虑,耐心提醒着王天木。 “哈哈,掌握了我的重大线索?那是李士群在吹牛,他是想在日本人和汪精卫的面前,表现自己而已。”王天木大笑着说。 话已经说到,冯晨见王天木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两人接下来又闲聊了几句,话不投机,便起身相互告辞,王天木离开了欧陆风情咖啡厅。 送走了王天木,冯晨把陈默叫进了欧陆风情咖啡厅二楼三号包厢内。 “组长,谈得怎么样?”陈默问。 “王天木接受了我的建议,采取挖地道的方式,炸毁76号特工总部。”冯晨回答说。 “那我们负责做什么?”陈默接着问道。 “他不让我们插手。”冯晨说。 “怕我们抢功劳?”陈默明白了王天木为什么不让情报组插手。 “嗯,估计就是这个意思。”冯晨点了点头。 “早知道这样,就不告诉他这个方法,让他带人强攻去。”陈默愤愤地说道。 “强攻的话,会伤亡我们好多军统的弟兄,所以我们不能意气用事,只要王天木能把76号捣毁了,就是好事。” 冯晨倒是无所谓。 “王天木这样自负,军统上海区早晚要毁在他的手上。”陈默摇了摇头。 “陈默,你认识军统上海区有个叫张阿庆的人吗?”冯晨问。 “不认识,怎么了?”陈默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冯晨反问道。 “听王天木说,这个人是前不久才加入军统的,这人住在极司菲尔路附近,王天木想让这儿人联系地道入口的房子。”冯晨说道。 “组长是怀疑这个人?”陈默问。 “小心无大差,你派个人私下秘密查一下这个张阿庆的底细,另外再派个可靠的人跟踪他,不能让他发现了。”冯晨给陈默下达着任务。 “组长,你怀疑军统上海区那边有内奸?” “不是怀疑,从各方面情况分析,上海区那边肯定有内奸。” “那我们一定要减少同王天木他们的接触,免得将来受连累。”陈默建议说。 “嗯,所以,咱们的秘密锄奸队要马上组建,万一将来军统在上海的潜伏人员受到毁灭性打击,咱们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啊。”冯晨感叹道。 “好的,我争取半个月内,把人员选拔好,然后你同万先生逐一审核。”陈默向冯晨保证着。 “行,就这样定了,你晚要在辣斐德路28号那里,多加派一些力量,我这会回家休息。”说着话,冯晨起身,朝着包厢外面走去。 “组长,我送你。”陈默说。 “不用,你赶紧去辣斐德路。”冯晨摆了摆手。 冯晨下楼来,突然发现,苏成德和两个不认识的人坐在大厅里喝着咖啡。 “吆,苏先生今天又雅兴,跑到这里喝咖啡来了?”冯晨主动走上前去,同苏成德打着招呼。 “哈哈,原来冯先生也在呀,听人说,这里煮的咖啡最正宗,所以今天就带着朋友过来体验一下。”苏成德大笑着站起来,同冯晨寒暄着。 “呵呵,那你好好体验,我先走了。”冯晨微微笑了笑同苏成德挥挥手,大步出了欧陆风情咖啡厅。 “组长,是不是派人盯着他们?”陈默跟上冯晨,低声问道。 “家荣肯定会安排的,你直接去拉菲德路28号,那里才是重点。”冯晨吩咐道。 “好的,组长,那你先走,我观察一下,看看苏成德是不是派有跟踪你的人。”陈默还是比较细心的。 “那好,我离开以后,你也抓紧离开。”冯晨点了点头说。 “放心吧,组长。”陈默答应着。 冯晨把自己的车子开上,直接朝着前面的中汇银行大楼驶去,冯晨车速很慢,他从倒车镜观察着,后面是否有车辆跟踪自己。 冯晨缓慢地开着车子,绕了一圈,发现后面确实没有车子跟踪自己,这才猛踩了下油门,车子加速朝着汉口路方向驶去。 可是,当车子刚刚拐上汉口路时,冯晨再次看了下倒车镜,发下自己车子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一辆车子。 第0557章 明目张胆 冯晨没有把车子开向幸福弄堂23号,而是顺着汉口路直接朝前驾驶,在汉口路上兜了两个大圈子,发现后面没见那辆车子了,他这才再次回到幸福弄堂口。 正准备朝着弄堂里面拐弯时,冯晨想了想,干脆今晚回到家里住算了,小心一些为妙,幸福弄堂23号这里,绝对不能暴露。 想到这里,冯晨一脚油门,车子朝着仁爱弄堂方向开去。 就在冯晨回到仁爱弄堂的时候,虹口东体育馆路7号,汪精卫、周佛海、梅思平三人还没有睡觉。 “佛海,我反复考虑了,我们住在这个地方,终归不妥,传出去了算是怎么回事?我们直接投降了日本人?”汪精卫忧心忡忡地说道。 “汪主席,我明天就去找丁默邨和李士群,让他们给我们安排安全的地方居住,地方找好以后,我再同土肥原贤二交涉。”周佛海劝说着汪精卫。 “唉,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汪精卫叹了口气。 “汪主席,我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马上同日本内阁谈判,就我们组建新政府的事宜,尽早达成协议。”梅思平说道。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关键是土肥原贤二,他一再推辞,我们干急也没办法。”汪精卫无奈地摇了摇头。 “汪主席,我今天观察了一下,那个丁默邨和李士群,完全就是看着日本人的脸色行事,我们的安全交给这两个人,还不是同在日本人这里差不多?”周佛海对今天丁默邨和李士群见面时,先同日本人打招呼很不满意。 “可他们毕竟是中国人,你明天同他们谈,他们肯定要提出条件的,只要不是狮子大张口,你就全答应他们。” 汪精卫清楚的很,丁默邨和李士群一定会提出,将来在组建的新政府中的位置,现在自己能给他们的也就是这些空头支票。 “汪主席,始终对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的能力有所怀疑,他们根本就是网络了一批地痞流氓而已,能是戴笠军统局那些特工的对手?”梅思平说道。 “思平,不要小看他们了,这些人搞跟踪,搞暗杀还是有一套的,对付戴笠的人,只能靠他们了。”周佛海视察过76号特工总部,他还是有着不同看法的。 梅思平对76号的看法,从第二天便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 第二天上午,在繁华的南京路上,有个人正急匆匆地朝西走去,这个人身穿蓝布长衫,下面配一条黑色绸裤,乌黑的皮鞋擦得铮亮,颇有绅士风度。 不知道这人心里有什么急事,他故意不走拥挤不堪的人行道,像条水鳖子似地,慌慌张张地穿过汽车的洪流,频频加快步伐。 此人,蓄着一头漂亮的乌黑长发,厚厚地抹上了润发脂,乍一看,颇像个知识分子,然而他那鼻梁上的一副大墨镜,却格外惹人注目,使人感到残忍可怕。 大约在他后面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偷偷尾随着他,那人身材魁伟,是一个青年,身穿黑长衫,脚穿黑布鞋,戴一副蓝色的墨镜,理着大分头。 穿黑长衫的的那人,一双敏锐的眼睛,炯炯发光,视线透过蓝色墨镜,紧盯着身穿蓝布长衫的那个绅士。 尽管南京路上,高高的大型公共汽车川流不息地从他们两人中间驶过来,但黑长衫那敏锐的视线,仍紧紧盯着身穿蓝布长衫的绅士。 汽车、电车、来往于这两个穿长衫的人中间的人流、甚至连伫立在红绿灯下面的高个子印籍巡捕,谁也意想不到此刻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快到跑马厅了,静安寺路已展现在眼前。 就在这时,戴蓝色墨镜穿着黑色长衫的青年突然迈开大步,飞快地靠近前面身穿蓝布长衫的绅士,身穿蓝布长衫的绅士却并未察觉。 突然,在那一片喧闹声中,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宛如汽车轮胎的爆破声。 其实不然。 可以想见,准是那穿黑长衫的青年挨近穿蓝布长衫的绅士后,用枪口抵住他的后背,无疑那是一声手枪的响声。 响声过后,只见那个径直朝前走的身穿蓝布长衫的绅士,顷刻之间像根朽木倒了下去,横倒在路面上。 此情此景并未引起周围人们的注意。 一个外国绅士,坐着一辆克莱斯勒汽车从后面过来。 外国绅士,以为那个身穿蓝布长衫的绅士准是被什么绊倒在地,正想赶忙上前清除那讨厌的障碍物,忽闻警笛使劲地鸣了起来,他这才看清了路上流淌着一摊液体,把柏油马路染得血红。 鲜红的血,不停地从倒在路上的那个穿蓝长衫的绅士背部流出来。 马路上的骚动终于发生了。 群魔乱舞的上海,像是个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巨大的垃圾堆,大大小小的无数枪杀案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上海,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租界最热闹的地方,南京路上公开行凶杀人,则颇为少见。 幸好,现场有一印籍巡捕守在那里指挥着交通,操纵着红绿灯,他机警地发现了那个戴蓝色墨镜,穿黑色长衫的青年。 这时,青年已像松鼠般地逃离了两三百米开外。 “是他行凶杀人的!凶手在那儿……!” 印籍巡捕大声疾呼着,凑巧,路过现场的工部局巡逻队的人,个个带着闪闪发亮的勃朗宁手枪,像旋风似地向那人直追而去。 戴着蓝色墨镜,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随即钻进一辆停靠在一家杂货铺门口的黑色别克汽车内,那辆汽车引擎已经发动起来,看来早已作好了周密准备。 汽车由静安寺路向西驶去后,往来的交通工具渐渐稀少,汽车远比人们的两条腿跑得要快的多。 巡捕房的巡逻队也搭上一辆空车,急起直追。 巡逻队瞄准黑色别克汽车,射出了几发威吓性的子弹,但那辆汽车似乎有防弹装置,射出去的子弹,又像雪子一样弹了出来。 载着凶手的黑色汽车驶出公共租界,旋即来到了沪西一个高大的住宅门前,高高的黑漆铁门一下子八字敞开,汽车像箭一般地驶入门内。 载着凶手的黑色别克小汽车冲进去后,铁门又砰的一声响,发出了令人可怕的声音,紧紧地关上了。 “哎呀!又是76号!” 巡捕们如梦初醒,凝视着那无情的黑漆铁门。 巡捕们很清楚,这里是沪西极司非尔路76号。 76号这座秘密建筑物,即使工部局拥有统治公共租界的权力,也奈何不得它,76号这个恐怖活动组织的魔窟,四周高高的围墙上布满了通电的铁丝网,它是个无法解开的谜。 这里有强大的武器装备,不亚于警察的力量。 门内,不容许工部局巡逻队踏进一步,它所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不仅由于拥有强大的武器装备,而且由于有操纵“76号”的幕后日本军方的势力,巡逻队常常被它们愚弄。 未经其真正的幕后势力的同意,决不能轻易入内。巡捕们眼睁睁看着制造暗杀事件的凶手潜入“76号”,也不敢动它一根毫毛,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当巡逻队回到南京路发生暗杀活动的现场时,不料那里又发生一件怪事。 在马路上被刺客暗杀的那个身穿蓝布长衫的绅士,他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据现场目击者说,在印籍巡捕去打电话联系处理现场时,不知谁偷偷地用汽车把躺在路上的血尸给运走了。 第0558章 上门接头 冯晨一大早就来到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在《时事周刊》杂志社,自己的那间办公室内,他泡了杯茶喝着,思考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跟在自己车子后面的那辆车子,究竟是不是在跟踪自己? 是谁在跟踪自己? 苏成德? 不可能的,陈默在盯着苏成德,他那会不可能在汉口路上出现,那辆车子,分明是自己到了汉口上的时候,才发现它跟在后面的。 那不是苏成德又会是谁呢? 也许就是个偶然吧。 正在冯晨思考着的时候,陈默来到了办公室。 “组长,刚刚在南京路上发生了一件怪事。”陈默汇报说。 “怪事?什么怪事?”冯晨抬起头望着陈默问道。 “有个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暗杀了。”陈默回答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上海滩不是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嘛。”冯晨觉得陈默有点大惊小怪。 “可是,这人的尸体,也被暗杀者的同伙带走了。”陈默望了眼冯晨说道。 “噢?有这样的事情?” 冯晨重视起来。 “人谁杀的?”冯晨接着问道。 “公共租界巡捕房那边传来消息,说凶手杀完人以后,在一辆车子的接应下,快速驶进了76号,凶手很可能是76号的人。”陈默回答说。 “很有问题,那你知道被杀者是谁吗?” 冯晨觉得,在汪精卫刚刚到达上海的时候,光天化日之下,在繁华的南京路上,出现这等事情,里面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内幕。 “被杀者身份不明,只是听说那人穿着件蓝色长衫,一副绅士模样的打扮。”陈默说。 “暗杀者干嘛要抢走尸体呢?”冯晨像是自言自语地问了句。 “组长,杀手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被杀人的身份?”陈默分析着。 “有这种可能,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死者身上藏着秘密。”冯晨说道。 “报告!” “请进!” 正在此时,方晓曼喊了声报告,走了进来。 “组长,重庆来电。”方晓曼站在冯晨的办公桌跟前汇报道。 “念!”冯晨没有接方晓曼递过来的电报,而是直接让她把电文念出来。 “海蛇,近日,我局南昌站站长徐祖龙,携带着一份重要绝密文件,从南昌城突出日军的包围圈,可能已经潜入上海,望你组密切关注。” “必要时,你组人员,请设法与徐祖龙接头,必须确保绝密文件的安全,接头暗号为,徐祖龙手拿一块金表把玩,你方接头人问,先生,这金表是瑞士产的嘛?徐祖龙回答,我这块表是德国产的。” “电文的落款,是戴雨农三个字。” 方晓曼念完电报,冯晨伸手把电报要了过来,又反复看了几遍。 “晓曼,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冯晨把电报稿丢到办公桌上,望文着方晓曼问道。 “组长,从戴长官电报的口气上看,徐祖龙带着的那份文件非常重要。”方晓曼说。 “可是我们到哪儿去同他接头呢?”冯晨思考着。 “我认识徐祖龙,他要是到上海来了,很可能会主动联络我们,在大街上遇到他,我一定能认出他来。”方晓曼说。 “徐祖龙这个人有什么习惯?我是说外表方面,比如说,他平时穿着打扮是什么样子,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冯晨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人平时喜欢装扮成绅士模样,他特别喜欢穿蓝色长衫,带一副墨镜。”方晓曼把自己印象中的徐祖龙的形象,说了出来。 “蓝色长衫?!”冯晨和陈默同时瞪大眼睛望着方晓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问道。 “怎么了?你们两个这是……?”方晓曼不解地在冯晨和陈默的脸上,来回看了看。 “方组长,就在刚才,南京路上最繁华的路段,发生了一起暗杀案,死者当时就是穿着蓝色长衫。”陈默给方晓曼解释着。 “你们两个怀疑,那名死者就是徐祖龙?”方晓曼问。 “是的。”冯晨回答道。 “这大上海穿蓝色长衫的人多了去,哪有那么巧,死者就是徐祖龙。”方晓曼摇了摇头。 “晓曼,你不清楚啊,那人被杀以后,尸体也被暗杀者的同伙抢走了呀。”冯晨心里感觉到,南京路上的死者,八成就是徐祖龙。 “噢?既然是这个样子,那死者很可能就是徐祖龙。”方晓曼明白过来了。 “组长,要是绝密文件在徐祖龙的身上,那现在岂不是已经落入76号他们手中了?”陈默担心地问道。 “我分析,徐祖龙不可能把绝密文件带在身上,或者说,南京路上的死者,也不一定就是徐祖龙本人。” 冯晨虽然不认识徐祖龙,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徐祖龙也算军统局的老人数了,他绝对不会愚蠢到,行走把文件带在身上。 况且,军统南昌站的特工,突围出来的人,不可能就徐祖龙一个。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方晓曼问。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我认为,徐祖龙要是活着,他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即便他死了,保护文件的人,也会来联络我们的,我们静等吧。”冯晨回答说。 “组长,我现在立刻去安排人,先仔细打听一下,死者和暗杀者的身份。”陈默主动请缨道。 “也好,你去吧。”冯晨点了点头。 “组长,我总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陈默离开后,方晓曼坐到沙发上说道。 “哪里不对劲?”冯晨问。 “你说这个徐祖龙,身上带着重要文件,他潜入上海以后,按常理说,应该尽快想办法同我们接头,可他却跑到南京路上,为什么?”方晓曼也是一肚子的疑问。 “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哪儿,这才跑到繁华的南京路上去碰碰运气,谁知,他运气不好,遭到了76号特工的毒手。”冯晨分析道。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来到了冯晨办公室的门口,站在那里,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问,这位女士,你有事吗?”方晓曼上下打量着那名少妇问道。 “我想应聘到你们杂志社来做记者。”那少妇站在门口回答说。 “噢?应聘?我们最近没说招人啊?”冯晨一脸疑问地望着那名少妇。 “先进来坐吧。”方晓曼示意着,让那名少妇进来。 “我知道你们最近不招人,可是我听说你们缺人。”那少妇走进办公室内,在方晓曼的跟前坐下说道。 “哦?你知道我们这里缺人?”冯晨审视着那少妇问道。 “嗯,是的。”那少妇点了点头。 “那你之前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到我们这里应聘?”冯晨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我之前是《中央日报》驻南昌记者,南昌沦陷后,我才流落到上海来。”那少妇不紧不慢地回答说。 “那你怎么不赶回重庆去?”冯晨警惕地再次上下审视着这名少妇。 “去重庆要经过几个封锁区,我回不去。”少妇回答说。 “哦,原来是这样。” 冯晨嘟哝了一句,忽然间,他发现,那少妇右手中拿着快金表,在把玩着。 “这金表是瑞士产的嘛?”冯晨问。 “我这块表是德国产的。”那少妇偏过头瞅了眼方晓曼,这才回答说。 “晓曼,快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暗号对上了,可是来的是个女人,冯晨立即吩咐方晓曼,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他要好好问问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0559章 错综复杂 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竟然跑到自己办公室内来接头,冯晨觉得事情有些重大,他吩咐方晓曼赶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他要好好询问一下这个女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晓曼把门关上以后,反身回来,在那女人旁边坐了下来。 “今天南京上路被暗杀的人,是不是徐祖龙?”冯晨望着那少妇,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当时我也在南京路上,我亲眼目睹了暗杀过程。”那少妇回答说。 “噢?你当时也在现场?”冯晨紧接着问了一句。 “是的,我刚刚下了公交车,就看到了那一幕。”那少妇回答说。 “你叫什么名字?”冯晨问。 “赵桂丽,军统局南昌站少校谍报员,我对外的公开身份是,《中央日报》社驻南昌记者。”少妇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时事周刊》这个地方的?”冯晨继续问道。 “打听到的,我今天是来撞运气的。”赵桂丽说。 “撞运气?”冯晨瞪大眼睛望着赵桂丽。 “是的,我们从南昌撤退前,最后一封电报,是总部发给我们的,可是,到达上海后的接头暗号刚接收完,信号就断了,我感觉电文没有接收完整,就坚持着等了几分钟,又接收到了《时事周刊》杂志社几个字,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赵桂丽回答说。 “徐祖龙知道吗?”冯晨问。 “知道,他说可能是乱码了。”赵桂丽回答道。 “那你们怎么跑到南京路上去了?”冯晨继续问着。 “我到南京路上,是去同徐祖龙站长接头的,我们分头从南昌离开的,离开时,约定好了在南京路上接头,可是……”赵桂丽表情显得有些悲伤。 “杀手是谁?清楚吗?”冯晨问。 “不清楚。”赵桂丽摇了摇头。 “那绝密文件呢?在徐祖龙身上带着?”冯晨最想知道文件的下落。 “文件他到上海以后,肯定藏在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不会在他身上带着的。”赵桂丽用非常肯定的口吻回答说。 “为什么这样说?”冯晨心里一阵轻松,望着赵桂丽问道。 “在南昌突围前,我们在一起商量过了,到达上海以后,马上按总部要求,把文件转交给上海情报组,万一接头延误,情报必须藏匿到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赵桂丽回答说。 “徐站长在上海还认识其他人吗?”冯晨考虑着,昨晚跟踪自己的那辆车子,是不是徐祖龙。 “之前听他说过,他有个姓林的表弟在上海。”赵桂丽说。 “姓林?做什么的?”冯晨问。 “嗯,叫林什么部,好像是青帮里的人,具体叫什么,做什么,我一时想不清楚了。”赵桂丽知道的,看来也就这么多了。 既然徐祖龙的表弟是青帮中的人,让陈默去查一下,应该很快能查出来的。 “赵少校,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军统上海青报组的副组长,方晓曼上校。”冯晨这时才给赵桂丽介绍着方晓曼。 “方上校好,久闻大名,没想到方上校这么年轻漂亮。”赵桂丽从沙发上站起,给方晓曼敬了个礼,说着恭维话。 “赵少校,咱们在敌后工作,就不要这么客气了,随意些好,以后咱们就姐妹相称吧,不要太拘泥于礼节。”方晓曼起身,拉着赵桂丽的手,两人再次在沙发上坐下。 “晓曼,你先带赵少校去辣斐德路上,把她已经同我们接上头的消息,发电报告诉总部,另外,请求总部批准,让赵桂丽加入上海情报组,担任谍报员。” 冯晨吩咐方晓曼的话有两层含义,方晓曼听得很明白。 冯晨首先让她把同赵桂丽已经接上头的消息告诉总部,其实就是让她在总部那里,查证一下赵桂丽的身份,再次,冯晨当着赵桂丽的面,请求总部批注把她留在上海情报组,表示对赵桂丽这个人的信任。 这就是冯晨的圆滑之处,脱离组织的人,最渴望的是组织上的理解和接受。 方晓曼带着赵桂丽离开后,冯晨独自坐在办公桌跟前,分析着上午发生的事情,徐祖龙刚刚到达上海,76号的特工怎么会那么快局盯上他了? 盯上就盯上,可是竟然下了杀手! 这说明,76号方面,已经知道了徐祖龙的身份,并且知道了徐祖龙到上海来,携带有绝密文件。 难道军统南昌站出了内奸? 很有这个能。 冯晨分析着,徐祖龙的行踪,还有一种泄密的可能,那就是他到达上海以后,究竟见过什么人。 “姓林,青帮中的,林什么部。” 冯晨思考着,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着这几个字。 “组长,打听清楚了。”正在这时,陈默满头大汗,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噢?什么情况?”冯晨抬起头问道。 “被杀者确实是军统南昌站站长徐祖龙,不过,人好像还没有死,正在仁爱医院你抢救。”陈默汇报说。 “没死?”冯晨问。 “是的,徐祖龙被那名杀手放倒以后,76号事前准备好的人,把他抢上车,就拉到了热爱医院抢救去了。”陈默回答说。 “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到的?会不会是个陷阱?”冯晨觉得,围绕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徐祖龙,有着太多的疑问。 “有个青帮里的兄弟,在吴四宝手下,我从他那里打听到的消息。”陈默说道。 “杀手身份知道吗?”冯晨接着问道。 “听说那个杀手是个日本忍者,叫松野劲夫,晴气庆胤让这个人,负责训练76号的特工们,松野劲夫也是前几天才到76号的。”看来陈默把情况莫得非常细。 “陈默,咱们青帮里面姓林的多吗?”冯晨想尽快知道,徐祖龙的表弟到底是谁。 “不少,组长,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陈默不明白冯晨的意思。 “刚才你出去探听消息的时候,军统南昌站的少校谍报员赵桂丽,直接找到了我的办公室里,同我接上了头,她也证实了,南京路上被暗杀的人就是徐祖龙,我当时问她,徐祖龙在上海认识谁,她说徐祖龙有个叫林什么部的表弟,是青帮中人。” 冯晨把赵桂丽的话,转述给了陈默。 “林怀部,赵桂丽说的是不是林怀部?”冯晨话音刚落,陈默出口说道。 “你认识这个人?林怀部他是做什么的?” 冯晨精神一振,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认识,我不仅认识他,而且同他的私交非常好。”陈默回答说。 “呵呵,快说说,林怀部人在哪儿?”陈默的话,让冯晨大喜过望。 “他现在是张啸林的贴身保镖。” 陈默的回答,让冯晨刚才那一丝高兴心情一扫而光,张啸林的贴身保镖,张啸林现在是什么人?汉奸! 这种人的保镖,会是什么样的人,不言而喻。 贴身保镖,一般同主人的关系都非常密切,要是徐祖龙到上海以后,首先见到的人是这个林怀部,那会是什么样结果? 76号特工盯上徐祖龙,是不是从林怀部这里得到的消息? 很有这种可能,林怀部知道徐祖龙的身份以后,张啸林很有可能从林怀部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然后透露给76号。 况且,张啸林现在同76号的丁默邨和李士群打得火热,关系非常不一般。 自从76号特工总部成立后,张啸林与季云卿倾其全力,大力支持,不仅让自己的徒子徒孙们加入76号,而且还在金钱方面给予大力扶持。 “组长?怎么了?”陈默见冯晨低头深思,不再说话,轻轻问了句。 “说说,这个林怀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冯晨抬起头望着陈默问道 第0560章 横向联系 接下来,陈默给冯晨讲述了林怀部这个人。 林怀部是山东人平县人,自小练武,有一身很好的武功,早年他在上海法租界当一名巡捕,因违规被开除。 后来,林怀部结识了杜月笙的大管家万墨林,万墨林将林怀部介绍给了张啸林的司机阿四,由阿四引荐,林怀部担任了张啸林的保镖。 “哦,那说明万先生对这个林怀部有恩?”冯晨问道。 “是的。”陈默点了点头。 “张啸林对林怀部怎么样?”冯晨接着问道。 “不怎么样。”陈默摇了摇头。 “噢?他同张啸林关系并不亲密?”冯晨兴趣来了。 “是的,有次我同林怀部在一起喝酒,他向我抱怨,说张啸林这人不义气,每月只给他20元的工资,他难以维持生活,他还说,有事请个假张啸林也不获准,还经常遭到张啸林的辱骂,他说不想给张啸林干了。” 陈默把自己知道的林怀部的现状,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冯晨。 “原来是这样,陈默,林怀部除了会武功,他的枪法怎么样?”冯晨问。 “百步穿杨。”陈默说。 “能否把他秘密发展进我们的特别锄奸队?”冯晨早就有想法,在张啸林那里埋藏上一颗炸弹。 “组长,我起初也有这个想法,可后来想想,林怀部的时间不自由,我们要是有行动的话,他无法脱身,所以,我认为把他发展进来意义不大。”陈默说道。 “陈默,我们的特别锄奸队,又不是天天行动,我们也就是组建一支特别力量,在关键时候用而已,你不必过多顾虑这些,你先去找他谈谈,看看他愿意干吗?”冯晨征求着陈默的意见。 “要是他过来的话,工资咱们给他开多少?”陈默问。 “工资比你略微少些,每个月咋们给他开100元可以吗?”冯晨在用人方面向来非常大方,要想让人家给你卖命,你就必须花大价钱。 “一百元,相当于他给张啸林干将近半年的保镖收入,我想他肯定会答应的。”陈默的工资,每个月也才120元。 “你今天先找个机会见见他,问他见过徐祖龙没有,要是见过,他们在一起都谈了些什么,徐祖龙告诉过他什么没有。” 冯晨想,徐祖龙要是一到上海先见的林怀部的话,那么从林怀部那里,肯定能找到绝密文件的线索。 “组长,觉得徐祖龙的消息,是从林怀部那里泄露出去的?”陈默问道。 “可能是无疑泄露的,你先去找他探探情况,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冯晨吩咐道。 “好的。”陈默答应着,起身出了办公室。 陈默刚刚离开,冯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冯晨伸手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了锦江川味餐馆的老板东兰君的声音:“请问,冯先生在吗?” “东老板,你好,我就是。”冯晨回答道。 “中午我请你吃饭,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一下。”电话那边的东兰君说。 “东老板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好了,只要我能帮忙,一定帮你,请吃饭就不必了。”冯晨始终对东兰君这个女强人特备尊重。 自从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被冯晨他们的军统情报组租过来作为窝点后,在冯晨的协调下,东兰君在辣斐德路上另外开了一家锦江川味餐馆。 对外,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算是辣斐德路上那家的分店,实际上,东兰君根本没再过问,爱多亚路上的这家锦江川味餐馆的经营情况。 “冯先生,电话中我给你说不清楚,见面咱们再说,我这会同朋友一起,在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2号包厢等你。” 在冯晨一走神的时候,东兰君告诉了冯晨见面地点后,把电话给挂了。 冯晨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想,女强人就是不一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讲究效率,请吃饭,让别人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放下电话听筒,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时候不早了,已经快上午十一点半,他这才起身下楼,朝着前面的锦江川味餐馆走去。 推开餐馆2号包厢的门,冯晨发现东兰君同另外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正聊着天,在等待着自己。 “呵呵,冯先生,这么快就到了。”东兰君站起,笑着同冯晨打着招呼。 “肚子饿了,有人接客,所以我放下电话就过来了。”冯晨同东兰君开着玩笑。 “冯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上海妇女俱乐部主任茅丽瑛茅小姐。”东兰君给冯晨介绍着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女人。 冯晨听到东兰君的介绍,心里咯噔一下,按照组织纪律规定,自己是不能交叉同其他组织内的同志横向联系的。 “呵呵,茅小姐好,久闻你的大名,你经常组织义演,为前方抗日将士们募捐,让冯某人深感佩服。”心里想归想,但冯晨表面上面带笑容,同茅丽瑛寒暄着。 “为抗战出一份力,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应尽的责任,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我做的那些事,都是应该作的,比起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我所做的实在是不足挂齿。” 茅丽瑛慷慨激扬地说道。 冯晨发现,这个茅丽瑛同志,很不适合干地下工作。 “冯先生,我们找你是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一下。”三人在餐桌跟前坐下后,东兰君开口说道。 “东老板,你又见外了不是?有什么让我帮忙的事情,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绝对不推辞。”冯晨一副豪爽的姿态。 “是这样,茅小姐的上海妇女俱乐部,决定在明日举办一次物品慈善义卖会,原定的场所在宁波同乡会,可是,人家今天一大早来人通知茅小姐,说他们有难处,让茅小姐另寻其他地方,上午我陪着茅小姐找了几个地方,人家都借故推辞了。” 东兰君说出了找冯晨的意图。 “你们想在中汇银行大楼那你举办?”冯晨明白了东兰君的意思。 “对,对,就是这意思。”东兰君点着头,连声说道。 “可是中汇银行大楼的一楼大厅,是人家中汇银行的,要找你们也只能找他们呀。”冯晨在东兰君河茅丽瑛的脸上来回看了看说。 “我们怕人家又拒绝了,上海租界内,能举办义卖会场的地方,都收到了76号的恐吓信,不能租场地给茅小姐用,还有一些准备参加义卖会的企业老板们,同样受到了恐吓。” “我明白了,你是让我给中汇银行的行长打个招呼,让他租给你们用,对吗?” 冯晨猜想,中汇银行的行长,肯定也收到了76号的恐吓信,真要这样的话,即便是自己给中汇银行的行长打招呼,他也会找理由推辞的。 “要不这样,你们看行不行,我把中汇银行大搂一楼的那个大厅先租过来,你们明天免费使用,我也不要场地费,下午三点钟前,我把手续办好,三点以后你们去布置会场,谁找麻烦,让他找我好了。” “冯先生,怎么能让你贴场地费呢?”茅丽瑛说道 “呵呵,算是我也为抗日出份力吧。”冯晨微微笑了笑说。 “行,那我们下午三点以后,就开始布置会场。”茅丽瑛也不再推让场地费的事情。 “下午,你们直接去找王铁民接洽,明天我再让王铁民安排一些人,帮你们在现场维持次序,免得有人过来闹事。” 冯晨考虑着,明天真的义卖会,要是在中汇银行大楼这里举行,76号的特工们很可能要过来闹事。 第0561章 车内交心 中午饭后,三人出了二号包厢,冯晨就在锦江川味餐馆的吧台上,当着东兰君和茅丽瑛的面,给中汇银行的行长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对方也没过多询问冯晨,到底租用一楼大厅究竟做什么用,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东老板,茅小姐,你们下午就可以把明天义卖会的物资拉过来布置了,我马上再通知一下《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王铁民,让他安排人给你们帮忙。”冯晨放下电话说。 “那实在是感谢冯先生!” 东兰君客气着,但她身边的茅丽瑛,似乎并不领情,她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了眼冯晨,并没有说着感谢之类的话。 三人寒暄着出了餐馆,冯晨同东兰君和茅丽瑛道了声别,直接开着自己的车子,去汉口路上的幸福弄堂23号去了。 东兰君陪着茅丽瑛,驾驶着自己的车子,朝着南京路上的上海妇女俱乐部驶去。 “东大姐,冯晨这人明显是个汉奸,我们干嘛还求他帮忙?”坐在副驾位置上的茅丽瑛偏过头,瞅了眼东兰君问道。 “汉奸?你凭什么说他是汉奸?”东兰君反问了一句。 “明摆着嘛,前段时间,他带着人,一夜间把上海租界内的进步抗日报刊全部捣毁,其中还包括我们的三家刊物,你说这样的人不是汉奸是什么?”茅丽瑛摆着事实。 “丽瑛呀,你说的这些都没错,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他是带着人把租界内的抗日报刊杂志都捣毁了,但他抓的人不是都放了吗?”东兰君不知道应该怎么样给茅丽瑛解释。 “东大姐,你应该知道,这个人还担任了中日文化研究所的所长,公开做起了汉奸的勾当,东大姐,你以后要少同这些人来往。”茅丽瑛劝说东兰君。 “呵呵,丽瑛,我同你不同,我无党无派,就是一个为了生活打拼的生意人,我看人同你看人不一样。”东兰君微微笑了笑,认真开着车子。 “有什么不一样?坏人就是坏人,汉奸终归就是汉奸!东大姐,你是中国人吗?象冯晨这种替日本人卖命的汉奸人物,早就应该是我们锄奸的对象,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上级的锄奸名单中为什么没有他。” 茅丽瑛情绪有些激动。 “丽瑛,听大姐一句话,上海这个地方鱼虾混杂,环境复杂,特别是做你们这种工作的更要有一双慧眼。” 东兰君握着方向盘,说到这里,偏过头瞅了眼茅丽瑛,继续说道。 “我在上海这里打拼了多年,又是开餐馆的,见识的人太多了,有些人表面上看,谦谦君子,道貌岸然,背后却尽做些男盗女娼的事情,同样,有的人你看他表面上做出一副坏人的样子,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可是他说不定就是个仁人志士。” 东兰君的话,说得再也明白不过了,就是不能从表象看一个人。 “东大姐,那你说流氓大亨杜月笙是个什么样的人?”茅丽瑛转换了话题问道。 “杜月笙杜先生和冯晨冯先生,他们这些人对我帮助都很大,所以我说,不能从表象上看,他们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就拿杜月笙来说吧,在民族大义面前,他依然拒绝了日本人的利诱,躲到香港去,为抗日募捐,你说他是坏人还是好人?” 东兰君的话,让茅丽瑛陷入了一阵沉默。 “东大姐,我实在佩服你的为人,自从认识你以后,我感觉你就像我的亲大姐一样,可是,你愿意听听我的遭遇吗?” 过了一阵,茅丽瑛幽幽地说道。 “丽瑛,我愿意听,你说吧。”东兰君把车缓缓靠着马路边停下,偏过头望着茅丽瑛真诚地点了点头说。 接下来,茅丽瑛给东兰君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我出生在杭州市一个破落的小官吏家庭,6岁那年,我父亲因债台高筑投河自尽,我跟随母亲,背井离乡来到上海,投奔启秀女中任教务主任的亲戚陈招悦。 我们母女俩寄居在启秀女中,母亲在学校当勤杂工,我生性豁达,但我没有因为自己出身贫寒而自卑,我常常自勉,人穷志不穷,穷人也能读好书。 7岁的时候,我随从陈招悦在音乐室,便能识谱弹琴,8岁那年我就读启秀女中小学部时,就能熟练弹奏钢琴名曲,在初中阶段,我学习成绩优异,英语成绩出众,还担任本校幼稚园音乐课小先生。 在高中阶段,我就能操一口流利英语,并担任小学部英语课教师,勤工俭学,为今后上大学积攒学费。 高中毕业后,我考入东吴大学法律系,仅读了一学年,因家里不能支付昂贵学费而被迫辍学,第二年,我应考上海江海关英文打字员被录取,英文速记和口语成绩名列考生之冠。 在工作之余,我努力阅读中外文学名著,接受进步思想,同时,我还参加上海中国职业妇女会,乐于社会工作,参加江海关地下党组织办的“东文社”,成为积极分子,走上了革命道路。 1937年8月13日,淞沪抗战爆发,海关地下党支部以“东文社”骨干为基础,迅速成立起海关华员战时服务团,我担任了慰劳组负责人,不知疲倦地终日奔走,几乎跑遍了江海关每一个部门,进行捐募。 我常常逢人便说,我们在悲愤中忍受了六年,这一次我们不能再退让了,抗日烽火已经燃起,战士们在火线上与敌人浴血奋战,我们也理应作贡献,在国家危难的当口,我们要勤俭,以物力支援抗战。 我为抗战前线的将士们,募捐到了不少钱物,然后,我们又买布缝制衣服,8月23日中午刚过,日寇飞机又窜至南京路上空,扫射市中心街区,行人纷纷逃避,商店家家关门。 那天,我刚刚赶到南京路,准备采购些缝制战士内衣的布匹,哪知敌机已飞至几家大公司的屋顶上方,扔下一枚重磅炸弹,南京路上顿时血肉横飞。 我顾不了那么多,只得挨家挨户去敲商店的门,边敲门边大声叫喊。 当我好不容易才叩开一家布店的门时,里面的伙计探出头说,你要买布?你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打仗了,形势这么急,等明天再来吧。 我当时急切地说,老板,发发善心吧,前方抗日的战士们还在流血,我买布做衣服是给前方战士的,为的是支援战士们早日打败东洋人。 店伙计终于被我感动了,虚掩着门,把我请进去谈,他们帮着我挑选大量的布匹。 等我拿了这几匹布走出店门时,整个南京路上已空无一人,哪里还雇得到黄包车?我只好双手抱着布匹,走走停停地把几匹布独自抱了回来。 到了妇女俱乐部时,我汗流浃背,两腿发软,瘫倒在团部的地板上。 前方将士们的英勇抗战,鼓舞了人民群众,激发了上海市民的爱国热情,上海市民的热情又反过来激励了前方战士们的斗志。 医院和许多学校住满了伤员,我带领着一支慰劳队,带去苹果、桔子、罐头等慰问品,冒着酷热,步行到红十字医院、太和医院、小沙渡培成女校等,慰问伤兵们。 我向战士们讲述各地抗战形势,和慰劳队员一起唱抗战歌曲,受到伤员的欢迎。 11月份,中国军队撤离,日军占领上海,上海被占后,两块租界便处于日军占领区的四面包围之中,人们称之为孤岛,我在孤岛中继续为抗战贡献自己的力量。” 第0562章 加入我们 茅丽瑛也许是在残酷的斗争环境下,压抑的太久,也许是一直没人倾诉,她真的把东兰君当做自己大姐,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东兰君。 其实,茅丽瑛的这种轻信,是非常危险的,这是严重违反政治纪律的,可茅丽瑛丝毫没有意识到。 “丽瑛,你的遭遇真的很传奇,我作为大姐,奉劝你一句,你的这些经历,以后千万别再当着其他人的面说了。”东兰君委婉地劝说着。 “东大姐,我相信你,我才把心里话告诉你,我心里憋的发慌,有些话我就是想在亲人面前说说,说出来我心里好受些,敞亮些。” 茅丽瑛压抑不住自己倾诉的欲望。 “东大姐,去年上海沦陷后,一大批热血青年寻找出路,我同他们一样,不愿待在这沉闷的孤岛,想走向内地,想奔赴延安。 当时,海关华员战时服务团工作,已不适应沦陷后的环境,我同大家经过反复商议,并且得到组织上的支持,决定组织“江海关同人救亡长征团”,辞职长征,到广州等地海关去宣传抗日。 在自愿报名参加的原则下,我认为抗日爱国职责义不容辞,依然报了名字,报完名后,我当即把自己的行动计划告诉了母亲。 我母亲对我这突如其来的计划,简直不敢相信,她说,什么?你辞职?去广州?离开家?丢下我不管?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20多年来,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母亲身边半步,当时,我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又把话仔细给母亲重复一遍。 丽瑛,你不能走,妈妈年老了,不能离开你,你不能走,不能走啊! 母亲反复恳求我,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定睛望着母亲,见母亲枯皱的脸上布满了泪水,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自古忠孝两全难,我当时内心非常低犹豫了。 我母亲唯恐我这个唯一的女儿,任性离她而去,她又请来亲戚劝阻我,搞抗日,也并非一定要丢掉金饭碗,再过几个月,你服务满七年,就可拿相当一年薪水的酬劳金,你算算每月78元,一年不就是近千元?母亲养育你费了多少心血,做女儿的可要懂得孝顺啊……。 我左思右想,十分矛盾,为了抗日救国,抛弃这近千元的酬劳金是在所不惜的,可是年迈的母亲孤身一人,的确需要人照顾啊。 两天后,我参加了战时服务团为“长征团”举行的盛大欢送会,那种场景,让我的内心深受鼓舞。 当晚,我终于向母亲和盘托出了,我想去内地的想法和渴望,我对母亲说,为了民族的解放,为了赶走日本侵略者,我决定走了,等赶走东洋鬼子那天,我们母女就可以过上安宁的日子。 妈妈,宽恕我吧,请你原谅女儿的这一行动吧。 我们母女俩人,只是相对无声的流泪,我母亲了解我的性格,我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回头。 第二天下午,告别了母亲,我匆匆赶到黄浦江码头,随着长征团一行19人,乘上了一艘法国邮轮。 同事们望着我那双哭红了的眼睛,看看我提着行李登上游轮,大家都惊呆了,昨天你还是欢送一群青年走向内地的一个,而今天你自己倒成为长征团成员,这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强忍着与母亲话别的伤感,脸上露着微笑说,奇怪吗?我突然决定跟你们一起去,昨天欢送长征团回去后,我想了一夜,也难过了一夜,你们的勇气,你们的决心,让我太感动了,我要向你们学习! 但是,你母亲……? 同事们关心地问道。 是的,我爱我母亲!但我也爱我祖国,危难中的祖国,是更需要我们年青人的热血去挽救啊! 我母亲老了,她只有我一个女儿,她爱我,我也爱她,我们平时是相依为命的,但这时不同了,我要为我的祖国尽最大的力,就得离开她,否则,就不可能投身进祖国的怀抱。 当时,我母亲的哭声,几乎动摇了我的决心,但我想到日本侵略者,强加于我们祖国、我们人民的损害与屠杀,我又坚定了同你们走的决心。 我当时扶栏眺望,我的思绪,我的呼吸,随着海潮而起落,我既已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延安是革命者的摇篮。 全国成千上万的青年向往延安,跋山涉水奔赴延安寻求救国道路,我敬仰延安,想到延安去寻找共产党,我觉得,这是为自己展现一个新的世界的开始。 我们长征团一部分人也打算去延安,然而,我却因接到母亲,重病速归的电报,而未能与长征团一起成行。 在广州,我拜访了当时在广州主持《救亡日报》工作的沈熙,沈熙鼓励我回到上海从事抗日救亡运动,他说,上海同样也有很多工作可做,并让我回沪后去找王莹。 今年春天,我回到了上海,当我下轮船后,见到码头上迎接握的好友蒋学杰,我第一句话就说,学杰,假如我有兄妹的话,我决计不回来了。 我回到上海以后,谢绝了上海江海关的再次聘请,回到了母校启秀女子中学,担任初二年级英语教师。 由于孤岛斗争的需要,经党组织安排,我与王莹、蒋学杰等人,共同主持了上海中国职业妇女俱乐部的筹建工作。 东大姐,你是知道的,就在上个月,我们的上海中国职业妇女俱乐部正式成立了,南京路上的120号3楼,也是你帮我们租下的,我们太感谢你了!” “丽瑛,你别客气,我虽然无党无派,但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能我抗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应该的。” 东兰君为茅丽瑛思想和经历所打动,她感到由衷的佩服,自己的遭遇更加离奇和曲折,但自己始终就没那种为一种信仰而放弃一切的精神。 “东大姐,在上海中国职业妇女俱乐部成立的大会上,大家推选我和蒋学杰等人为负责人,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丽瑛你真的很了不起,大姐打心眼里佩服你!”东兰君发自肺腑地赞赏说。 “东大姐,你跟着我们一起干吧!”茅丽瑛请求道。 “呵呵,傻丫头,我这不是在跟着你一起干吗?”东兰君笑了笑。 “我是说,你加入我们组织吧。”茅丽瑛说道。 “你们的组织?” 东兰君眼睛一亮,定定望着茅丽瑛,慢慢明亮的目光又黯淡了下来。 “不,丽瑛,我同你不一样,我佩服你们,我也可以帮助你们,但我不能加入你们的组织,唉,我……”东兰君叹了口气。 “怎么了?大姐,你对我们的组织有看法?”茅丽瑛望着东兰君问道。 “丽瑛妹子,你对大姐如此信任,大姐很感动,但大姐奉劝你一句,你今天给大姐说的这些话,以后再也别给第二人说了,你心里憋得慌的时候,随时可以找大姐来聊聊,我会永远给你保密的。” 东兰君这个经历过很多风浪的女人,再次委婉地提醒着茅丽瑛,她觉得茅丽瑛勇气可嘉,但是,似乎还没学会保护自己。 上海滩这个地方,稍不留意,你便会踏入陷阱,可对于这个热血青年来说,东兰君要做的,也就是委婉地劝劝她而已。 “丽瑛,其实冯晨先生那个人很仗义,为人也不错,以后有什么难处,你就说是我的妹妹,尽管找他帮忙去,他一定会帮你的。” 第0563章 义卖活动 东兰君也是好意,东兰君虽然不问政治,但她隐隐知道,冯晨他们是重庆军统的潜伏人员,现在不是国共合作嘛,按她的想法,茅丽瑛要是遇到问题,冯晨肯定会出面帮助的。 “东大姐,我就是再有难处,我也不会主动去找汉奸帮忙的。”茅丽瑛回答说。 “丽瑛,我知道你有着很强的组织能力,性格又爽朗,你到哪里,哪里就会活跃起来,上海妇女俱乐部在你的带领下,活动搞得红红火火,可是,丽瑛,你这样做,对自身的安全带来了很大的隐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共党。” “东大姐,反正这是在租界内,特务们即便知道我是共党了,又能拿我什么办法?我就是要在群众中,明目张胆地宣传共产党的主张!” 茅丽瑛性格倔强的成份表露无遗。 “东大姐,我就是要做一名善于联系群众的党员,在妇女俱乐部里,现在我在妇女俱乐部你,不仅关心会员的工作问题,也关心大家的职业、婚姻、家庭、生活各个方面。 我经常抽时间上门拜访他们,看看会员们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我的帮助,我还与老同志们谈心,劝说她们走出家庭小圈子。” 茅丽瑛讲述着自己在妇女俱乐部是如何做的,东兰君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茅丽瑛。 “走吧,我送你回俱乐部去,你们下午还要去布置义卖场。”东兰君启动车子,朝着南京路上驶去。 很快车子来到南京路120号门前停下,上海中国妇女俱乐部就在三楼。 茅丽瑛和东兰君刚刚下车,看到一个象是丈夫的赌徒,在南京路120楼大门口,虐待一个贫困民女,那贫困民女,看起来像是赌徒的妻子。 见到这种情况,茅丽瑛上,大声喝住了赌徒,救下贫困民女,然后,同东兰君带着这名贫困的民女,来到了三楼上海中国妇女俱乐部里。 茅丽瑛先给东兰君倒了杯开水,接着又给那位女人倒了杯递到她的手中。 递水的时候,茅丽瑛打量了那女人一眼,她发现,这个女人要不是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穿的破烂,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请坐下吧,我有话问你。”茅丽瑛指了指那女人身边的凳子说。 “叫什么名字?”那女人坐下后,茅丽瑛问道。 “我叫刘丽楣。”那女人低眉顺眼地回答说。 “刚才那个打你的男人是你什么人?”茅丽瑛问。 “是我男人,我不愿跟她过了,他又抽又赌,没钱了回来就打我骂我,虐待我。”刘丽楣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不愿意过,就不跟他过了,这样的男人,你早就不应该跟他再过了。”茅丽瑛听了刘丽楣的述说,非常气愤。 “可是,可是,我不跟他过,我到哪儿?”刘丽楣抬起泪眼看了看茅丽瑛,又偷偷瞅了眼坐在旁边没说话的东兰君。 “你愿意到我这儿吗?来我们妇女俱乐部里,给我们打扫一下卫生,跑跑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吗?”茅丽瑛非常同情这个女人。 “小姐,你真是个大好人,大善人,我愿意留在这里,只要不再挨我家里的那个死男人的打,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刘丽楣答应着。 就这样,经过查问,这名叫刘丽楣的女人,表示情愿流落户外,也不愿继续受那个赌徒的虐待。 茅丽瑛收留了她。 在茅丽瑛问话的过程中,东兰君始终在暗暗观察这儿叫刘丽楣的女人,她发现,这个刘丽楣虽然穿的破烂,脸上还有些灰,但身上总是透着股说不出的风尘味。 茅丽瑛要把这个女人留下来,东兰君本来打算制止,可想到茅丽瑛倔强的性格,东兰君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这样,茅丽瑛让刘丽楣当天下午就在妇女俱乐部里帮忙,茅丽瑛带着人到中汇行大楼布置义卖场时,她就让这个刚刚才收留下来的女人,守着俱乐部。 要是茅丽瑛带着刘丽楣去中汇银行大楼的话,那么事情也许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因为冯晨认识这个叫刘丽楣的女人。 妇女俱乐部内,一件件的物品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万事具备,只欠场地布置好。 货物全部拉到中汇银行大楼一楼大厅后,回到妇女俱乐部里,已经是晚上了。 俱乐部的支部书记,紧急召开支委会,传达上级党组织的指示,支部书记说,这次义卖活动,我们打的是头阵,类似这样的活动,还有许多团体也要举行,所以我们的义卖事关全局啊! 支部书记的话音刚落,茅丽瑛接着说:“无论如何,我们坚决完成党交给的任务!” 接着她又说:“今晚召开支委会议,会议决定后,我建议,用我们的联络网,通知各位同志,晚上连夜加班。” 支委的同志们,都非常赞同茅丽瑛的建议。 会后,茅丽瑛同两位支委,饿着肚子,又赶到了中汇银行大楼,到达的时候,茅丽瑛的胃病又发了,头上沁出了汗珠。 茅丽瑛忍着胃疼,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忐忑不安。 时间一秒秒过去,还有一夜就是义卖会了,时间紧迫,紧迫到了极点。 这时她一首按着胸口,对另外两位支委大声说:“环境越是艰难,我们越动摇不得!为义卖而生!为义卖而死!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义卖场布置好!” 短短数语,感人肺腑。 于是大家紧张地忙碌起来,冯晨把自己编辑部你的人和王铁民们,也派到一楼帮忙,抢在天亮之前布置好了义卖会场。 经过一整夜紧张的工作,中汇银行大楼一楼大厅内,已经陈列得琳琅满目,竟然像个百货商场。 这里陈列的物品,全部是上海中国妇女俱乐部会员们自己手工做的,有枕套,有椅子靠垫,有服装,有绒线衣等。 上午,义卖活动正式开始,路人看到外面打出的广告牌子,很多都好奇地进来购买这些便宜实惠的手工用品。 快到中午的时候,来购买货物的人更多了。 中午刚过,来了一大批新闻记者,茅丽瑛出面接待这些采访的记者们。 茅丽瑛特别关照记者们,要通过报纸表示这样的意愿:“希望上海的公司、商号能本着爱人即是爱己,救难亦即救国之心,踊跃的来举办义卖,那末,我们这次举动就算是有了抛砖引玉的效果了。” 茅丽瑛的话音刚落,义卖场内秩序大乱。 “乒!乒!乓!乓!”的声响随之而来。 售货柜被推翻了。 茅丽瑛扭头发现,是两个穿着西装的男子,闯进义卖场来,气势汹汹地捣烂货柜上陈列的物品。 “叫茅丽瑛的人出来!” 一名长着一脸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的家伙,一边叫喊着,一边撕下义卖场里的标语,脚往地上的物品中踩去。 买东西的人们,开始害怕骚动起来。 “请大家不要慌张,暴徒的捣乱有什么用?我们赶快收拾好物品,继续义卖。”茅丽瑛站在人群里大声说道。 听到王铁民说,一楼有人捣乱,冯晨从三楼下来,来到了义卖场,吩咐王铁民他们,让已经被扭获的两名捣乱分子,直接押送到巡捕房。 然后,冯晨来到茅丽瑛的跟前,说道:“茅小姐,你么尽管义卖,我马上让巡捕房派几个人来,帮你们维持次序。” 茅丽瑛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望了眼冯晨,什么也没说,直接指挥人,收拾着地上散落着的物品。 不一会,义卖又恢复了原先的那种热闹劲。 第0564章 精心布局 冯晨心里非常清楚,茅丽瑛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分明在说,你这个狗汉奸假慈悲什么?说不定捣乱的人就是你派来的! 冯晨也不想向茅丽瑛解释什么,他尴尬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一楼的义卖场,回到了三楼的办公室里。 在办公室内,想了想,冯晨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直接给巡捕房的刘绍奎打了过去。 “喂,是绍奎嘛,你好,中汇银行大楼一楼的义卖场,有人捣乱,麻烦你安排几个人过来维持一下次序,晚上我请兄弟们喝酒!” 冯晨的口气,似乎像是刘绍奎的上级,这就是金钱和实力的魅力! “好的,好的!人马上就到,你放心吧!”刘绍奎在电话中爽快地答应着。 放下电话,冯晨倒了杯茶水,在沙发上坐下,心里想,看来茅丽瑛同志,是真的被76号的特务盯上了,怎么办? 冯晨想了想,再次拿起电话听筒,准备找方晓勇,让他委婉提醒一下茅丽瑛,可是仔细考虑了一下,冯晨又觉得不妥。 冯晨认为,方晓勇一定同茅丽瑛他们有联系,他们与自己的这个墨鱼情报小组不同,自己的这个情报组直属延安,上级的单线联络人只能是安之达。 潜伏,横向联络越多,暴露的可能性越大,冯晨想了想,不能为了茅丽瑛,让自己的情报组织暴露了。 犹豫了一阵,冯晨起身下楼,准备去汉口路上的幸福弄堂23号,给延安报告此事。 楼下的义卖场,来买东西的顾客,越来越多,茅丽瑛打算,让在这里帮忙的东兰君,开车带自己回趟南京路上的妇女俱乐部,安排人再拉一些货物来。 由于茅丽瑛收留的刘丽楣,看起来人很聪明,又有文化,而且各方面又很积极,留下来后就赢得了茅丽瑛的信任。 足见茅丽瑛的年轻和不善于视人。 茅丽瑛在忙碌着义卖活动,她竟然安排这个刚刚接收下来的,还不了解的刘丽楣,在俱乐部你,帮着募捐方面的钱款点数等。 茅丽瑛让东兰君开着车子,朝着南京路上的上海中国妇女俱乐部驶去。 在车子上,东兰君忍不住说:“丽瑛,我总感觉,你让那个今天收留的女人帮你们点收捐款的钱物有些不妥。” “东大姐,有什么不妥?”茅丽瑛瞅了眼东兰君问。 “我总感觉这个刘丽楣不像个贫苦女人,我从她身上看到有一些风尘的味道,你仔细看没?她把脸洗了以后,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哪像个吃过苦的女人?再说了,家庭条件苦的女人,能读得气书吗?” 东兰君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东大姐,你多疑了,我们的原则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茅丽瑛说道。 “丽瑛,我从内心深处,发现这个刘丽楣,她那微胖丰满的身材与美丽面孔的背后,总让人感到藏有着秘密,因为那不是贫穷人家能保养出来的。” 东兰君经历丰富,见多识广,看人还是有一套的。 “我怎么没发现?”茅丽瑛问。 “呵呵,你忙前忙后,哪有时间去观察一个人呀!”东兰君笑了笑说。 “那好,我们一会到了俱乐部,我就好好观察观察她。”茅丽瑛说道。 …… 天色渐晚,此时,在妇女俱乐部里,守着捐款箱的刘丽楣,眼见来捐款的人都离开了,四下无人,便偷偷打开保险箱,偷看起里边的一本文件。 在刘丽楣看得正入神的时候,茅丽英和东兰君突然走了进来,使刘丽楣险些暴露。 但事实上,这并没有造成刘丽楣的暴露。 见到茅丽瑛回来了,刘丽楣灵机一动,连忙塞回文件,并顺手从保险箱里抓出了一大把捐款。 “丽楣,你在干什么?!那是捐款,是给前方抗日将士们购买衣物和药品用的钱,你想偷?!”茅丽英大声指责着刘丽楣。 “茅姐,我,我……”刘丽楣假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你什么?我真没想到你是个这样的人!”茅丽瑛非常生气。 “姐,我看到里面这么多钱,我就忍不住,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刘丽楣吞吞吐吐地说道。 茅丽英瞅了眼非常害怕的刘丽楣,伸手收回了捐款,接着,她又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仅剩下的一点钱递给刘丽楣。 “丽楣,我们再穷,再有问题,也不能动这些募捐的钱啊,这些钱可都是前方将士的救命钱呀!”茅丽瑛语重心长地批评着刘丽楣。 “姐,我再也不了!”刘丽楣好象是认识到自己亏心,扭身跑开了。 “丽瑛,没错吧?”刘丽楣离开后,东兰君望着茅丽瑛,很有深意地问道。 “东大姐,她也就是家里穷,没见到过这么多钱,看到了,就动心了。”茅丽瑛还在为刘丽楣开脱着。 “哎呀,我说丽瑛,你太善良了!”东兰君叹了口气说道。 …… 冯晨回到幸福弄堂23号的公寓时,见到莫三强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三强,你回来了?”冯晨高兴地快步走进了客厅。 “组长,我正等你,人员我都挑选好了,训练的也差不多了,12人,5个党员,4个组织上正在考察的入党积极分子,另外三个是我看好的。” 莫三强放下手中的茶杯子,站起身给冯晨汇报着。 “三强,你坐,坐下我们谈。”冯晨伸出右手朝下按了按。 “组长,我现在一直在考虑,这些党员的组织关系,隶属于长江局,这些人都是张智勇同志发展进入组织的,现在编入我们墨鱼情报组行动队,他们的关系咋落实?” 莫三强提出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马上我给延安汇报,把这些同志的关系转入中社部,单独成立一个支部,由你担任支部书记。”冯晨其实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些同志,在租界一定要有正当身份作掩护,没有合适职业,不便于长期潜伏。” 莫三强给冯晨倒了杯茶水,递给了冯晨。 “三强,你没回来时候,我同赵守义同志和王锋同志商量过,咱们这个地道出口,临着汉口路界面的那两间门面,我打算一间开书店,另一间仍然卖丝绸,这就必须要选几位可靠的同志来充当伙计。” 冯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莫三强。 “这里最多安排四名同志,这四名同志必须可靠,剩下的人员如何安排?”莫三强在权衡着自己选拔的队员。 “三强,把你选的三个人安排到这里来。”冯晨说道。 “组长,可他们都不是党员,连考察对象都不是,安排过来……?”莫三强吃惊地望着冯晨,心里感到疑惑不解。 “三强,斗争形势复杂,我们坚决不能同长江局交叉,即便那5名同志的关系转入中社部后,也不宜让他们参与到我们墨鱼情报组的核心中来来。” 冯晨大大喝了两口茶水,瞅了瞅没明白过来意思的莫三强。 “三强,我们现在要做的工作是伪装,表面上要同丁默邨和李士群一样,死心塌地跟着日本人干,这样,我们才能同日本人斗下去。” “组长,你是说,把那些同志们安插到日本人那边?”莫三强问。 “有机会了,可以安插几个,不过,我在想,咱们是不是在拉菲德路上的军统计局上海区的附近,再设个交通站,开个药店怎么样?”冯晨皱着眉头说道。 “我看可以,刚好队员里面,有一个同志,是中医世家出身。”莫三强非常赞同冯晨的这个想法。 第0565章 迫不及待 冯晨同莫三强正商量着行动队队员该如何安置的时候,赵守义也从外面回来了。 “赵老师,你回来的正好,有件事情正要同你商量。”冯晨起身同赵守义打着招呼。 “我也正有事情给你汇报,今天我去了辣斐德路上的德仁书店,发现在那条街上,多了很多无关的闲杂人员,我分析,可能是76号的特务们盯上了王天木的军统上海区。”赵守义来到冯晨跟前坐下说道。 “我给你商量的就是这件事情,明天你和三强找人,把德仁书店搬到汉口路上来,布置到咱们那个地道口出口那个门面,书店仍然由你负责,另外让三强再给你派个打下手的队员,充当书店里的伙计。” 冯晨想到,明天晚上,自己要在书店里同陈宝骅会面,必须赶在明天晚上七点以前,一定要把德仁书店布置好。 “那辣斐德路上的那间门面做什么用?”赵守义问。 “那间门面改成一个药店,仍然由三强安排一位懂中医的队员在那里担任掌柜,明天先搬书店,搬完以后,就把药店办起来。”冯晨回答道。 “好的,那我们明天一早就行动。”赵守义答应着。 三人正聊着的时候,郑淑媛手中拿着份电文,从里间的电讯室走了出来。 “冯晨同志,延安来电。” “念!” “据可靠情报,军统南昌站站长徐祖龙,携带一份日军第11师团,拟进攻湖南长沙的计划,潜入上海失踪,望你组尽快查找此人,取得他所携带的计划内容。” 郑淑媛念完电文内容,顺手把电报递给了冯晨。 “徐祖龙已经被76号的特工杀害了。”冯晨接过电报说道。 “徐祖龙被杀了?谁干的?”莫三强吃惊地望着冯晨问道。 “76号内一个神秘杀手干的,据目击者称,杀手杀害徐祖龙以后,在76号特工的接应下,潜入了76号总部里躲藏了起来。”冯晨回答说。 “那日军进攻长沙的计划,岂不是也落入了76号手中了?”莫三强问。 “计划可能还没落入他们手中,我正在让军统上海情报组行动队的陈默在查找,目前已经有线索了。” 冯晨分析,徐祖龙一定是把计划文件,藏匿在林怀部家。 “那我们该怎么做?”莫三强问。 “三强,明天把书店搬过来以后,你亲自带人密查一下,在南京路上杀害徐祖龙的那名神秘杀手是个什么来历,有可能的话,干掉他!” 冯晨认为,那个神秘杀手,对上海的地下潜伏组织威胁很大。 “好,我明天就安排人去查。”莫三强答应着。 “那就这样商定,大家早点休息。” 事情谈完,冯晨起身朝着二楼自己的卧室走去。 在幸福弄堂23号这里,冯晨除了给其他几位知道这个地点的同志都安排有房间外,自己也在二楼安排了一间卧室,方便在这里休息。 …… 东体育路7号,汪精卫、周佛海、梅思平、高宗武,正在一间小型的会议室内,商量着明日的日本之行。 土肥原贤二已经与日本内阁和军部联系好了,明天早上,土肥原贤二将亲自护送汪精卫一行,乘船去日本东京谈判。 为了尽快建立新的国民政府,汪精卫迫不及待地决定访日,准备与近卫文磨公爵、平沼首相以下各大臣推心置腹交换意见。 这几个人,深夜聚集在一起,为明天赴日既感到期盼,又感到深深的忧虑。 “汪主席,自从我们从河内到达上海以后,我发现日本人的态度有很大的变化,看来成立新政府不会很顺利。”周佛海不无忧虑地说道。 “原则我们一定要坚持,这次谈判,必须让日方做出承诺,新政府成立后,日方在三年内把军队撤退到长城以外。”汪精卫还在做着他的和平美梦。 “日本人现在根本不提撤军的事情,恐怕这一条他们不会答应,再说了,答应撤军是近卫文磨任首相时提出的,可是他现在已经下台了。”坐在周佛海旁边的梅思平说道。 “不答应撤军,咱们就不同他们谈了!”高宗武的态度很宣明。 “唉,现在我们是进退两难啊!”汪精卫叹了口气。 “汪主席,我们现在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要充分利用好日本方面内阁与军部之间的矛盾,来达到我们的目的。”周佛海劝解着汪精卫。 “也只能这个样子了。”汪精卫有些无奈地说道。 “汪主席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日本人到上海来,现在我们住在日本人的势力范围内,安全受他们的保护,我们哪里还有主动权?”高宗武很悲观。 “将来成立的新政府,只要不像满洲国那样就行。”梅思平说。 “哼!不像满洲国?我怕将来连满洲国都不如。”高宗武冷哼了一声。 “宗武,你也不要太悲观了嘛,毕竟咱们中国地大物博,日本人好吃难消化,其实他们也急于和平,现在战线拉得过长,日本国内的物资已经匮乏,再打下去,对他们也很不利,所以撤军的事情,我认为还是有一谈。” 汪精卫给高宗武打着气,他好怕高宗武的悲观思想影响了大家。 “汪主席,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休息,有些细节问题,咱们明天在船上商量。”看到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周佛海掏出怀表看了看,劝说汪精卫休息。 几个人心事重重地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汪主席,这次去日本,恐怕会待一段时间,我这会想去法租界我哥哥家,给他道个别,我明天一大早就赶过来。”高宗武请示汪精卫道。 “好吧,那你先去同犬养健打个招呼,他们不同意,恐怕你出不去。”汪精卫挥了挥手说。 “这都是什么事啊,我们又不是他们的囚犯,干嘛限制我们的自由?!”高宗武发着脾气,迈开步子离开了。 当高宗武来到大门口时,果然两名执勤的日本宪兵,借口安全,拦着不让高宗武出去,高宗武在大门口同两名日本宪兵争执了起来。 吵闹声惊动了正在楼上,还没睡觉的犬养健,他匆匆下楼,来到大门口。 “高先生,这么晚了,你准备到哪儿去?外面不很安全。”犬养健客气地同高宗武打着招呼,他们二人的私交还是很不错的。 “犬养君,你们这是在软禁我们?”高宗武非常生气地质问着犬养健。 “哪里,哪里,我们主要是考虑到你们的安全,最近租界内军统潜伏人员活动很猖獗,你这样孤身出去,恐怕……”犬养健提醒着高宗武。 “这个不用你们操心,你让他们开门吧。”高宗武坚持着要离开。 “那好吧,既然高先生要走,我亲自送你吧。”犬养健准备去开自己的车子,亲自送高宗武去法租界。 “犬养君,谢谢你的好意,不必麻烦了。”高宗武拒绝了犬养健的好意。 “把门打开吧,让高先生出去。”犬养健吩咐着两名日本宪兵。 大门打开了,高宗武同犬养健挥了挥手,转过身,迈开大步,匆匆隐没在昏暗路灯光下的夜色中。 犬养健站在东体育路7号的大门外,望着高宗武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看不到高宗武了,犬养健这才摇了摇头,返身走回了院子内,两名宪兵再次把大门关上。 高宗武拐过一条街道,朝前望了望,发现前面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街道边的一棵大树下停着,他左右环顾了一眼,匆忙朝着那辆车子走去。 第0566章 不可信任 高宗武来到车子跟前,左右环顾了一眼,拉开车门,迅速钻进了车子内。 “有尾巴没?”车门关上后,车子内,坐在副驾位置上的陈宝骅扭头问道。 “没有,他们不会想到,我坚持晚上一定要离开。”高宗武回答说。 “希宗,开车,到法租界高先生哥哥家。”陈宝骅吩咐道。 “好的!” 嵇希宗答应了一声,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如利箭般驶了出去。 “高先生,你让我通过陈立夫部长,转交给蒋委员长的信件,我已经派人,秘密送达重庆了,你就放心吧。”车子行驶后,陈宝骅从副驾位置上转过身,望着高宗武说道。 “这就好,陈先生,你了解我,我是真心致力于推动和平的,可是,没想到汪精卫他们竟然会屈从于日本军方的压力,放弃原则,这根本就是投降!”高宗武情绪有些激动。 “哼!汪精卫从离开重庆那天开始,他就已经自绝于党国,自绝于全中国的人民了。”陈宝骅冷哼了一声。 “陈先生,不知你是否理解我的心情?我搞和谈,对公,是向蒋委员长效忠;对私,说实话,我是太想扬名,太自负了。”高宗武发自肺腑地评价着自己的所为。 “高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俗话说的好,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好在你能够及时警醒,我想,委员长他也会理解和原谅你的。”陈宝骅宽慰着高宗武。 “唉,蒋委员长对我有知遇之恩啊,可我却辜负了他,委员长把我从一位普普通通的大学教授,提拔为外交部亚洲司司长,我的夫人,还是蒋夫人搭的红线呢。” 高宗武忽然间想起蒋介石的好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叹着气,竟然落下泪来。 “高先生,这也不全怪你,毕竟你当初执行的是周佛海的命令,是周佛海向蒋委员长申请,建立所谓日本问题研究所,以搜集日本情报为名,将你派至香港开展工作,而真正的目的,周佛海想借此离开汉口,与日本人接上关系。” 陈宝骅对周佛海、高宗武,以及汪精卫和蒋介石,这些国民党上层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掌握的很透彻。 “谢谢陈先生的理解!”高宗武在车后座位上,双手抱拳,朝着陈宝骅拱了拱手。 “高先生,不必客气。”陈宝骅给高宗武还了一礼。 二人说着话,车子已经来到位于法租界福克森路上的高公馆,这里是高宗武的哥哥高宗文的住处。 三人下车,高宗武上前轻轻敲了三下大门。 “谁?” 门内有人低声问了句。 “我!” 高宗武同样低声回答道。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一个能容一人进出的缝隙,里面一个家人模样的人,探出头朝着外面看了看说:“老爷和陶先生在客厅等着你们。” 高宗武没再言语,迈开步子,带着陈宝骅和嵇希宗朝着客厅方向走去。 客厅内,高宗文和陶希圣两人,见高宗武等人进来了,立刻站了起来。 “宗武,汪精卫确定明天去日本东京?”陶希圣问道。 “嗯。”高宗武点了点头。 “那你今夜回来,他们没阻拦你?”高宗文关心地打量着高宗武。 “我同犬养健私交还算可以,在我一再坚持下,他也就让我回来了。”高宗武回答说。 “大家都坐下吧,商量一下,宗武到底该怎么样做?”高宗文让着大家在椅子上坐下,他时刻担心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别让军统的潜伏人员给暗杀了。 “我认为,宗武暂时还是随着汪精卫去日本好些,一是可以在和谈方面多争些利益,二是更方便掌握汪精卫等人在东京的一举一动。”陶希圣建议说。 “陈先生,不知你同军统的王天木关系怎么样,宗武他可是一心为了真正的和平,他只是受到周佛海之流蒙骗而已,你能否帮忙同军统那边沟通一下,让他们不要……” 高宗文始终为弟弟的安全担心。 “高先生,你放心吧,令弟写给蒋委员长的信件,我已经派人秘密送达重庆了,我想,蒋委员长看过信件以后,自然会让戴笠对令弟高抬贵手的。” 陈宝骅这话不是劝慰高宗文的套话,他说这话是有一定依据的。 高宗武在上海活动的这段时间,一直喜欢独来独往,根本没有军统的潜伏人员打他的注意,就连跟踪他也没有过,如果不是戴笠下达了命令,高宗武在上海能这么有恃无恐的活动? “多谢陈先生的关照!”高宗文非常感激地说道。 “不客气,令弟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 陈宝骅最近有意交好高宗武,其实还有一层没明说的原因,他的中统局上海区,遭受到76号的毁灭性打击后,他一直想报这一箭之仇,他想暗中发展高宗武,在汪精卫集团内部,做自己的内应,以便抓住机会,狠狠打击一下76号的嚣张气焰。 只是,陈宝骅没把这层意思表露出来而已,他始终关注着高宗武,想用自己对高宗武的关心和理解,来打动高宗武的内心。 “高先生,时候不早了,明天宗武还要随同汪精卫去日本,我们就不打扰了。” 陈宝骅掏出怀表看了看,起身告辞了。 此时,在东体育路7号,刚刚从76号赶回来的影佐祯昭,在犬养健的房间内,正在谈论着高宗武这个人。 “高宗武又到法租界福克森路上他哥哥家去了?”影佐祯昭问道。 “嗯,是的。”犬养健点了点头。 “派人跟踪没?”影佐祯昭问。 “没必要,派人跟踪的话,让他发现了反而不好。”犬养健回答说。 “唉!我觉得高宗武这个人,同汪精卫他们不一样,我总感觉,我们同汪精卫谈判是一种失策,是受了这个高宗武的误导。”影佐祯昭叹了口气。 “影佐君,此话怎讲?”犬养健不解地问道。 “根据我的观察,高宗武这个人不可信,我们大日本帝国政府之所以选择汪兆铭,就是听了他所传达的夸大信息。”影佐祯昭说。 “的确是这样,但这也不能证明高宗武这个人就不可信,他还是非常有诚意推动中日之间和平运动的。” 犬养健极力为高宗武开脱着,他非常清楚,高宗武同影佐祯昭之间有着很大的矛盾,两人彼此都不感冒对方。 “犬养君,别忘了,重光堂密议,也是他高宗武保证汪精卫有力量,说什么,汪精卫最少能动员十个师的兵力! 可是,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我们寄希望的龙云没来,余汉谋没来,刘湘也没来,何应钦更不会来,汪精卫手上根本就没有一兵一卒。 汪精卫根本就没有力量收拾残局,帝国政府弃蒋介石而用汪精卫,这本身是一种很大的失策,这种偏差,是高宗武将我们导入歧途的!” 影佐祯昭越说越气愤。 “影佐君,你这样说倒是提醒了我,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高宗武在上海这段时间,有许多反常行为,军统特工活跃非凡,周佛海、梅思平等人轻易都不外出,只有他高宗武行动例外,特别有恃无恐。” 犬养健皱着眉头说道。 “这就非常可疑,高宗武很可能同重庆方面还有着秘密联系,也许他本身就是重庆方面的人,他诱导汪精卫同我们帝国政府和谈,这本身就是个陷阱!”影佐祯昭分析说。 “我也曾与高宗武外出过几次,但每次都莫名其妙地同他走散,我私下调查了解到,他每次都是去了一家叫做仙乐斯的夜总会,而这家夜总会原属杜月笙的名下,显然是军统活动的一个据点。” 在影佐祯昭的提醒下,犬养健也开始怀疑其高宗武来。 第0567章 锄奸命令 第二天一大早,汪精卫带着周佛海、梅思平、高宗武等一行十一个人,在影佐祯昭、犬养健的护送下,乘船前往日本东京谈判。 按照原来的计划,土肥原贤二将亲自护送,可是,临到出发时,土肥原贤二借口华北方面有紧急军务要处理,离开上海,前往天津去了。 踏上去日本东京客轮的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低落情绪充斥在汪精卫的脑海中,土肥原贤二不亲自护送,仅仅让外务省的犬养健和代表着军部的影佐祯昭大佐护送,显然,日本当局对汪精卫一行根本不太重视。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汪精卫的内心深处,深深有些后悔。 可是,覆水难收,蒋介石终于把汪精卫逼上了自绝于全中国人民的汉奸之路上。 早饭后,冯晨来到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时事周刊》杂志社,准备安排一下杂志社的工作,然后去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 冯晨刚刚倒了杯水,在办公桌跟前坐下,方晓曼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组长,戴长官凌晨发来的紧急电报。”方晓曼从身上掏出一份电文,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电文,看了看,电报是戴笠亲自签发的一道命令: “海蛇,特命令你组,在十日之内,设法惩处伪维新政府内政部长沈栋才,借此,给汪精卫一伙赴日谈判敲响警钟!” 落款是“戴雨农”三个字。 冯晨立刻明白,这道命令是戴笠秘密下达的,是没有经过军统局的正常程序的,冯晨很清楚,戴笠下达这样的命令,必须坚决执行,这同以军统局名义下发的命令不一样。 “干嘛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让王天木他们去做不是更有把握些吗?”冯晨把电文丢到办公桌上,抬起头望着方晓曼问道。 “组长,以我分析,戴长官可能最近对王天木在上海的工作有些不满,他亲自签发的这个命令,说明了这次暗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方晓曼回答说。 “这个沈栋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冯晨问。 “沈栋才是浙江人,也算是蒋委员长和戴长官的同乡,我还听说,好像他同蒋委员长是远房亲戚,此人早年曾经进入法国人开办的浙江行政管理学堂学习,后赴法国巴黎大学留学,归国后步步高升,历任北洋政府内政次长,代理总长等职务。” 方晓曼对上了军统黑名单的汉奸人物们的履历,掌握的都非常的清楚,这些人的过往经历,可以说,都在方晓曼的脑海中装着。 “这个沈栋才,在北洋政府任职时期,曾经主持过巴黎和会,以及中国海军进驻黑龙江问题上的对日交涉,他表现的态度,始终妥协退让,是个十足的奴才,其实他很早就同日本人勾搭上了。” 说着话,方晓曼起身,给冯晨杯子中加了加水,自己又倒了杯茶水,接着给冯晨讲述着沈栋才这个汉奸的过往历史。 “抗战爆发时,年已六旬的沈栋才赋闲在家,但在上海、南京沦陷后,这个汉奸便开始不安分了,静极思动,他与汉奸梁鸿志、陈箓、温宗尧等人筹组伪维新政府。 去年,梁鸿志在南京正式成立伪维新政府,沈栋才出任伪内政部长,甘心充当日本以华制华的汉奸傀儡。 沈栋才凭借当年在北洋政府里面任职时的关系,积极斡旋于伪维新政府和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之间,说服梁鸿志和王克敏南北两个汉奸政权合流,以扩大伪政权的力量,极力破坏抗战,鼓吹东亚共荣。 汪精卫去年底逃亡河内,发表艳电后,沈栋才又暗中同周佛海秘密接触,拉拢伪维新政府里面的汉奸成员,积极投靠汪精卫集团,蒋委员长肯定觉得这个人是心腹大患。” “看来戴长官下达的这个死亡命令的背后,还有着蒋委员长的影子。”听了方晓曼的介绍,冯晨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茶水说。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戴长官让我们把沈栋才惩处了,蒋委员长和戴长官,就可以向全国人民表明,只要你是汉奸,无论你是什么人,我们都不会放过你。”方晓曼分析道。 “晓曼,你分析得很正确,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戴长官把这个任务秘密交给我们,他是害怕王天木忌讳沈栋才同蒋委员长是亲戚这层关系,有顾虑,就有可能完成不了任务。” 冯晨终于明白,戴笠为什么把这个任务下达给自己的情报组,而不是直接下达给上海区的王天木去执行。 “时间只有十天,这个任务怎么完成?”方晓曼问。 “晓曼,我考虑着,这个任务还是交给刘戈青去执行吧,陈默他们最近一直在忙着调查76号那个神秘的杀手,以及徐祖龙藏匿的情报,抽不出时间来。”冯晨回答说。 “我同意,那什么时间通知刘戈青?”方晓曼问道。 “你现在就让他到我办公室来,戴长官给我们十天时间,咱们给刘戈青五天时间,五天内,刘戈青暗杀不了沈栋才,咱们再换人去执行这个任务。” 冯晨无论做什么事情,一般都会制定两套方案,暗杀沈栋才是戴笠以个人名义下达的命令,一点都不能马虎大意。 “那好,我这就去通知刘戈青过来,咱们在一起把方案先商定好。”方晓曼答应着,起身走出了冯晨的办公室。 方晓曼离开后,冯晨考虑着,沈栋才的家虽然在上海,可是他作为伪维新政府的内政部长,一直在南京那边活动,总不能让刘戈青去南京执行暗杀任务吧。 一定要设法让沈栋才回到上海来,这样才有利于刘戈青他们动手。 正在想着办法,王铁民手中拿着个大红请帖走了进来。 “社长,维新政府的内政部长沈栋才,派人送来了一份请帖,请你后天参加他的六十大寿寿宴。” 王铁民来到冯晨的办公桌跟前,把手中的大红请帖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请柬,浏览了一眼,请柬是以沈栋才大儿子的名义发出的。 “恭送冯晨兄台启: 谨定于西历1939年6月1日,农历四月初四,在愚园路665弄28号公寓,为家父举行六十诞辰寿宴,恭请台兄携《时事周刊》杂志社同仁光临。 沈宏友敬邀。” “沈宏友?”冯晨把请柬丢到办公桌上,瞅了眼王铁民问道。 “沈宏友是沈栋才的大公子,在维新政府上海市政厅任秘书处处长。”王铁民回答说。 “呵呵,不错,父子两人都是铁杆汉奸。”冯晨冷笑了两声。 “不是父子两人,是父子三人都是铁杆汉奸,沈栋才的二少爷叫沈宏仁,在维新政府外交部上班。”王铁民看了眼冯晨说。 “铁民,愚园路那一带你熟悉吗?”冯晨问。 “熟悉,那一带弄堂多,公寓多,很多有钱人和汉奸都在那地方住。”王铁民回答道。 “你这两天,把愚园路665弄28号公寓公寓周边情况摸清楚,后天带着你手下的兄弟们,同我一起去沈栋才家参加寿宴去。” 冯晨已经决定,让刘戈青后天在沈栋才的寿宴上动手,王铁民的人作为最后的预备杀手,万一刘戈青失手,就让王铁民他们出马解决掉沈栋才。 “好的,社长,我这会就亲自到愚园路去。”王铁民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冯晨的办公室。 王铁民刚刚离开,方晓曼身后跟着刘戈青走了进来。 第0568章 行动安排 方晓曼和刘戈青一前一后,走进冯晨的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 “戈青,你知道沈栋才这个人嘛?”冯晨望了望刘戈青,开门见山地问道。 “知道,老牌汉奸卖国贼,是不是上峰有令,要除掉他?!”刘戈青很干脆的回答说。 “是的,戴长官今天凌晨以个人名义发来电报,让我们情报组,负责在十日内除掉沈栋才这个汉奸,我和方副组长已经商定,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去执行,限你五天时间,把沈栋才这个汉奸除掉。” 冯晨定定地望着刘戈青,一句一顿地下达着命令。 “没关系,只是这个沈栋才一直在南京,可咱们的活动空间在上海,无形中增加了我们的暗杀难度,再加上,今年大年初一,我把维新政府的外交部长陈箓干掉以后,维新政府里的那些汉奸们,全都成了惊弓之鸟,防范更加严密。” 刘戈青虽然爽快地接受了任务,但也把面临的困难同样也摆了出来。 “戈青,事情巧的很,后天沈栋才便会回到上海来,你看看这个。”冯晨拿起办公桌上的请柬,递给了刘戈青。 “真是天助我们呀!”刘戈青看了看请柬大声说道。 “戈青,愚园路那一带你应该比较熟悉,那咱们的这次行动,就定在后天,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给我提出来。” 见到刘戈青兴奋的样子,冯晨当即把行动的时间敲定。 “组长,你只负责把枪支弹药给我带进沈公馆就行,剩下的事情就看我的了。”刘戈青拍着胸部说道。 “戈青,除了把枪支弹药给你带进去外,我打算在沈公馆对面再安排两名狙击手,到时间掩护你们撤退。” 冯晨突然间有个想法,他想借这次暗杀行动,试验一下莫三强选出来的队员,让莫三强秘密带人在外围配合,掩护刘戈青撤退。 “组长,我们情报组可是没有狙击手啊?”方晓曼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冯晨问道。 “我让陈宝骅帮忙想办法,戈青安全撤退才是最重要的。”冯晨回答说。 “多谢组长关心!”刘戈青很是感激地望了眼冯晨。 “好,那就这样定下来,明天你把具体行动方案拿出来后,我们再在一起研究,你先去忙吧,我同方副组长还要商量其他事情。” 刘戈青离开后,方晓曼起身,给冯晨杯子中添了添水,自己也倒了杯茶水,这才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组长,你真要向陈宝骅求助?”方晓曼问道。 “嗯,你觉得不妥?”冯晨点了点头,瞅了瞅方晓曼,在狙击手的事情上,他只能隐瞒着她。 “真有点不妥,你是知道的,戴长官向来同徐恩曾之间不和,他要是知道了我们这次行动中,联合中统的人参与了,恐怕对你不好。” 方晓曼往往是站在冯晨的角度考虑着问题,这让冯晨很是感动。 “要不,咱们让万墨林出面,安排青帮里面的人,在沈公馆外围接应刘戈青。”方晓曼接着建议道。 “晓曼,我想借此机会多干掉几名汉奸,我分析着,沈栋才的寿宴,维新政府的大小官员们肯定都会去祝贺,可能日本人也会到场的,这是个锄奸的好机会。”冯晨说。 “组长,你说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会到场吗?”方晓曼问。 “我想他们一定会去的,这个沈栋才最近同周佛海打的火热,看来已经暗中投靠了汪精卫他们,这些汉奸们要合流了,这种场合,丁默邨和李士群肯定不会错过,这二人要显示他们的存在感。”冯晨分析道。 “要真这样,我们请陈宝骅帮忙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戴长官那里,我们可以解释,人家陈宝骅是冲着76号的丁默邨和李士群去的。” 方晓曼的脑子的确非常灵活,反应问题特别快。 “我现在只是担心王天木那里,我怕他也不会放过沈栋才过六十大寿这个机会,我们的行动还是需要给他通报一下。” 冯晨考虑着,应该让王天木知道自己的行动,免得造成双方的误会。 “可是,戴长官在电报中一个字也没提王天木和军统上海去区,我们把行动计划告诉他合适吗?”方晓曼有些担忧地望着冯晨问道。 “晚上你把我们的这个决定,发电报给重庆,报告戴长官。” 冯晨在心里想,也许戴笠本身就存在着试探自己的意思,在戴笠面前,他向来奉行的是,大事小事都及时汇报请示,避免戴笠的误会。 “好,我一会回到拉菲德路,就给重庆发报。”方晓曼答应着。 “晓曼,赵桂丽这两天表现怎么样?”冯晨转换了话题问道。 “赵桂丽表现不错,她本身就是军统局的老谍报人员,有她在我省了不少事情。”方晓曼回答说。 “还是要想办法给她弄个合法的身份做掩护,等这次行动完成以后,设法把赵桂丽的身份进行伪造,让她来《时事周刊》杂志社,出任编辑部主任,协助你的工作。” 冯晨一直在考虑着,把军统上海情报组的事务性工作交给方晓曼打理,自己要把重点放在平冈公馆和墨鱼情报组的工作上。 正在这个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冯晨伸手拿起了话筒。 “冯社长吗?我是顾家荣。”话筒里传来顾家荣的声音。 “家荣,是我,有事吗?”冯晨问道。 “三个四找你,说是有要事相商。”顾家荣用暗语回答说。 “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冯晨答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说曹操,曹操到,王天木在欧乐风情咖啡厅等我,咱们一起,过去看看他有什么事情,顺便把我们后天的行动告诉他。” 三个四是上海军统情报组给王天木起的外号,因为王天木的名字里面,每一个字都是四画,所以三个四就是指的王天木。 冯晨起身,同方晓曼出了办公室,下楼朝着欧陆风情咖啡厅走去。 “组长,你认为王天木急着找你有什么事情?”走在路上,方晓曼问道。 “肯定是为捣毁76号的事情,估计王天木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挖地道的位置,他过来也就是通报一声。”冯晨回答说。 “我分析,除了这个,可能还有别的事情。”方晓曼心里想,仅仅为着找到了挖地道的位置,王天木不可能这么急地来见冯晨。 “哦?除了挖地道的事情,还会有什么事情?”冯晨偏过头瞅了瞅方晓曼。 “呵呵,恐怕王天木有麻烦了,估计他是来寻求你的帮助来了。”方晓曼笑了笑。 “为什么这样说?我能帮他什么?” 冯晨猛然间站定,再次偏过头,用疑问的眼神在方晓曼的脸上来回审视着,他感觉方晓曼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呵呵,组长,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吗,我也是瞎猜的,你想想看,王天木是个非常自负的人,他来上海这么久,什么时间主动联络过你?今天他主动联络,肯定是有事情求着你来的。” 方晓曼推理着。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晓曼,你分析一下,会是什么事情?”冯晨觉得方晓曼的推理非常有道理。 “这个不好分析,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王天木今天求你的事情,不会是公事,一定是私事。”方晓曼回答说。 “私事?”冯晨问。 “组长,你想想,公事他王天木会求你吗?”方晓曼反问了一句。 “照此说来,他的这件私事应该很棘手了。”冯晨说。 “应该是的。”方晓曼点了点头。 第0569章 私事求助 很快,冯晨和方晓曼来到了欧陆风情咖啡厅内,站在吧台跟前的顾家荣,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二楼的三号包厢内。 “呵呵,冯老弟,方副组长。” 坐在包厢圆桌跟前的王天木,见顾家荣带着冯晨和方晓曼进来了,略微迟疑了一下,脸上勉强挤出些笑容,站起身来同冯晨和方晓曼打着招呼。 “王区长,快坐下,快快坐下。”冯晨热情地迎了上去。 方晓曼接过顾家荣拎着的茶壶,给王天木的杯子中添了添茶水,又给冯晨和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在冯晨的旁边坐下。 “王区长,我正准备联系你,有件事情要给你汇报,刚好你过来了。”坐下后,冯晨打量了一眼王天木,自己先开口说道。 “汇报什么,有事多商量,咱们一起商量着来,你我兄弟之间,精诚团结,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够在一起商量?说汇报,就显得我们兄弟之间感情远了。”王天木果然一改往日的自负,连忙摆了摆手说。 “是这样的,王区长,今天凌晨,戴长官来电,命令我们情报组,在十日内一定除掉维新政府内政部长沈栋才,给去东京谈判的汪精卫一伙敲敲警钟。”冯晨直言不讳地说道。 “哦?干掉沈栋才?” 王天木吃惊不小,从他的表情看,冯晨判断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怎么?戴长官没通知王区长?”冯晨故作惊讶地问道。 “这个,这个,那个,可能是我的手下人,他们还没来得及给我报告。”王天木尴尬地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戴长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涉及到行动方面,应该是王区长你们的强项,可戴长官偏偏把任务下达给我们情报小组,我一直想不通啊。”冯晨发起了牢骚。 “老弟,其实这是戴长官信任你啊,自从我接管军统上海区以后,根本没做出什么大的成绩,戴长官可能对我们上海区有些想法。”王天木情绪突然间变得有些低落。 “王区长想多了,你同戴长官的交情,那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冯晨说。 “冯老弟,有没有戴长官的命令,在暗杀沈栋才的行动上,老哥我会全力协助你们情报组,要人给人,要枪给枪,你拿出个计划来。”王天木今天在冯晨的面前,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 虽然两人都是军统少将,但在名义上,冯晨的情报组同样受王天木的上海区领导,可是,一直以来,戴笠把冯晨的情报组视作军统局直属机构。 这样的隶属关系,非常不好处理,所以冯晨在王天木面前,一直客客气气着。 “多谢王区长关心,有你这句话,我就更有底气了!”冯晨客气着,双手抱拳,朝着王天木拱了拱手。 “冯老弟,你我兄弟之间,不要客气!” 王天木一直用兄弟的称呼,想拉近他同冯晨之间的心理距离,无奈冯晨一句一个王区长地叫着,弄得他左右不是。 “王区长,前几天我们商量的通向76号的地道,位置选好没,最近进展怎么样?”冯晨见王天木始终不提捣毁76号的事情,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噢,你不提我倒是忘了这件事情,进展很顺利,再过半个月,地道就可以挖进76号院子里面去。”王天木回答说。 “噢?这么快?那王区长,还需要我的人帮忙吗?” 冯晨隐隐感觉到,在捣毁76号这件事情上,王天木根本不想让情报组的人插手,虽然主意是冯晨出的,但王天木想独吞这份功劳。 “呵呵,老弟,目前不需要你们帮忙,挖地道的事情,我安排了24名兄弟,分了四个小组,一天24四小时轮班,不停的挖掘,进展速度很快。” 王天木摇了摇头,拒绝了冯晨的好意。 “24个人轮流挖掘?” 冯晨暗暗有些吃惊了,王天木这样安排,岂不是动静闹得很大? 在76号附近,闹这么大的动静,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早晚会发现蛛丝马迹的,一旦被他们发现,采用挖地道炸毁76号的这一招就会彻底报废了。 “老弟,我一是怕夜长梦多,二是准备在汪精卫他们同日本人谈判期间,把76号特工总部给捣毁了,这样更有震慑力一些。”王天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捣毁76号特工总部这个命令,是戴笠当着王天木和冯晨的面亲自下达的,戴笠明确指示,让冯晨的情报组协助王天木的上海区完成这个任务,要不是这样,冯晨才懒得问王天木这件事情的进展情况。 “冯老弟,挖地道炸毁76号的事情,你尽管放心好,这个,这个……,老哥今天来见你,还有,还有一件非常棘手的私事想请老弟帮忙。” 见冯晨端起杯子开始喝茶,不再接腔了,王天木抬眼瞅了瞅坐在冯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方晓曼,吞吞吐吐地似有难言之隐。 “组长,你同王区长你们聊,我这会下楼办点事情去。” 方晓曼很善于察言观色,她看到王天木做出的样子,似乎他要告诉冯晨的事情,不想让她知道,她干脆站了起来,准备到外面透透气去。 “好吧,那你先下楼,在楼下等着我们。”冯晨点了点头说。 方晓曼走出了包厢,然后又轻轻把包厢门带上,这才下楼去了。 “冯老弟,我不是有意想瞒着方副组长,我知道你很信任她,只是我这件事情不很光彩,哎……,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呀。”王天木摆了摆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王区长,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我只要能办到,一定帮你办好!”冯晨真诚地望着王天木说道。 “老弟,吩咐谈不上,是老哥我太大意了,你是知道的,我调到上海来,考虑到工作环境危险,我也就没让你嫂子过来,可是,我们男人……,你是知道的,来上海不久,我便认识了百乐门的歌女章曼红,然后,我们就同居在一起了……” 王天木吞吞吐吐地说着,但冯晨却听得非常明白,王天木同歌女章曼红厮混同居的事情,冯晨早有耳闻,这虽然违犯军统局的纪律,可也不至于让王天木这样为难呀! 难道说戴笠在追究这件事情了? 不可能,在男女事情上,只要不惹出祸端来,戴笠一般还是会容忍的,最多也就是敲打两句而已,戴笠的底线是必须对他忠心。 戴笠对对待心怀二心的人,是向来毫不手软的,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歌厅里的红尘女人,让王天木这么为难的? 莫非这个章曼红是日本间谍? “王区长,难道章曼红有问题?”冯晨端着茶杯,思考了一阵,望着王天木问道。 “她倒是没问题,只是,我昨晚在她那里住,今天早上离开时,我把随身携带着的最新密码本忘在她卧室里了,当我想起来,回去拿时,照顾章曼红的孙妈告诉我说,章曼红被三个日本人给绑架了,我翻遍了卧室,密码本也没见了。” 冯晨总算明白了,王天木为什么胆战心惊,丢失密码本,这个罪名可是不小,他王天木不好向重庆的戴笠交代。 冯晨知道,军统上海区的这套最新秘密,启用还不到十天,王天木找不到合适理由给戴笠汇报,让军统局总部更换密码。 另外,密码一旦落到日本人手中,损失的可就不仅仅是军统上海区的潜伏人员这么简单了,有可能很多地方的军统潜伏机关都会受到连累。 王天木不急才怪! 第0570章 机缘巧合 冯晨端起杯子,呡了两口茶水,在脑海中思考着,该如何帮助王天木,虽然冯晨对王天木这个人非常不感冒,但在这件事情上,帮王天木就等于在帮自己。 “三个日本人绑架的?”冯晨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王天木问道。 “是的,听孙妈说,绑架章曼红的那三个人,说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打扮也像是日本浪人。”王天木回答说。 “日本浪人?王区长,你派人出去追查了没有?”冯晨皱着眉头接着问了句。 “查了,直到我来这里等你的时候,一点线索也没有。”王天木哭丧着脸说。 “王区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分头查找,到底是谁绑架了章曼红,只有找到绑架章曼红的人,才有可能找到密码本,万一找不到,由我们情报组出面,给重庆的戴长官报告,就说你们的这套密码,被日本人给破译了。” 冯晨给王天木出着注意。 “谢谢冯老弟了,有老弟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王天木今天来就是想要封冯晨的口,他知道密码本丢失这件事情,冯晨的情报组早晚会知道,可他万万没想到,冯晨竟然帮着他出主意,会毫不犹豫地把责任揽过去,在日本人身上做文章。 由冯晨的情报组给戴笠汇报,说这套密码被日本人破译了,戴笠十有八九会深信不疑的,王天木的内心里,哪有不感激冯晨的道理? “但是,王区长,我们还是要秘密查清楚,那三个绑架章曼红的日本浪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到底是谁在背后指示的,绑架章曼红,说明有人盯上你了。” 冯晨提醒着王天木。 “查到这三个日本浪人,老子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王天木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区长,后天刺杀沈栋才的行动,我想让你派几个人,协助我们情报组的刘戈青,不知你那里方便不方便。”冯晨借机在王天木的面前提出了要求。 “方便,方便,别说是你冯老弟亲自开口了,就凭借着刘戈青以前跟过我,我也应该帮忙,你说吧,想要谁?”王天木爽快地答应了。 “把甘剑平派过来就行。”冯晨说。 “好!我下午就让他到你的杂志社报到去。” 事情解决了,王天木的心情同冯晨刚来时已经判若两人,心理负担放下了,他自负的本性又表露了出来。 “王区长,事情就这样商定,现在我们分头安排人,先秘密查找章曼红的下落,最好把密码本找回来。” 冯晨站起身,同王天木握了握手,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三号包厢。 在咖啡厅门口,送走王天木,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对身边的方晓曼说:“晓曼,你回杂志社去,我这会到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去一趟。” “你稍等一下,我刚才给王铁民打了个电话,估计他也快到了。” 方晓曼话音刚落,王铁民开着车子过来了,稳稳地在冯晨的身边停了下来,冯晨给方晓曼挥了挥手,拉开副驾位置的车门,直接坐了上去。 “铁民,到北四川路平冈公馆去。” “好的。”王铁民答应了一声,踩了下油门,车子快速朝前驶去。 “社长,我这两天发现,有些生面孔的人在欧陆风情咖啡厅这一带活动,好像这里被76号的人盯上了。”车子行驶后,王铁民偏过头看了眼冯晨,汇报说。 “哦?你怎么断定是76号的人?”冯晨问。 “昨天我同张铁胆一道过来,见到四个人在咖啡厅附近晃荡,铁胆告诉我,说里面有一个是青帮的人,好像是吴四宝的手下。”王铁民回答说。 “我知道了。”冯晨伸了个懒腰,舒服地靠到副驾位置上,王天木被76号盯上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感觉那几个人在跟踪王天木。”王铁民接着说道。 “跟踪王天木?”冯晨坐直了身子,偏过头望着王铁民问道。 “是的,昨天王天木带着一个少妇,在欧陆风情咖啡厅喝咖啡,他离开以后,那四个在外面游荡的人也离开了。” 王铁民虽然不隶属于任何组织,但他对冯晨经常接触的人还是比较关注的,王铁民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他就是为冯晨干活,一切影响冯晨安全的人和物,他都会记在心上。 “铁民,以后多注意一下王天木这个人。”冯晨吩咐道。 “好的。” 说着话,车子已经拐上了北四川路。 “铁民,靠边停下,快靠边停下!” 车子刚刚拐上北四川路,冯晨透过车窗,猛然间看到去香港开会时,在客轮上遇到的日本逃兵小林竹叶,正低着头,顺着人行道迎面走了过来。 “小林君!”王铁民把车子停稳以后,冯晨推开车门,跳下车子喊了一声。 “冯长官……?”小林竹叶听到喊声,停下脚步,抬起头,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冯晨恭敬地打着招呼。 “去见南造云子小姐去了?”冯晨左右环顾了一眼,轻声问道。 “是的,不过云子小姐没在,一大早去了南京。”小林竹叶回答说。 “找云子小姐有事?”冯晨盯着小林竹叶的眼睛接着问了句。 “冯长官,这个……”小林竹叶左右望了眼,欲言又止。 “走,咱们坐车上说。”冯晨拉着小林竹叶的胳膊,两人坐到了车子后面的位置上。 “小林君,你忘记了我们在船上的协定了?”冯晨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 “冯长官,没,没,没,我没忘。”小林竹叶慌忙回答说。 “没忘就好,那我问你,松下勇夫和水野三浪他们两个在哪儿?”冯晨阴寒着脸问道。 “他们两人还在我们的住处。”小林竹叶偷偷看了眼冯晨回答说。 “哈哈,小林君,恐怕你们的住处还有个女人吧,松下勇夫和水野三浪是在看守着那女人,免得她跑了,对不对?”冯晨冷冷笑了笑说道。 “冯长官,你都知道了?”小林竹叶吃惊地瞪大着眼睛望着冯晨。 “我不仅知道有个女人在你们的住处,我还知道,你身上装着本军统局的密码本,对不对?”冯晨抬高了声音。 “是,是,冯长官,你怎么会……知道?”小林竹叶更加有些吃惊。 “小林君,你们把那女人绑架后,云子小姐答应给你们多少钱?” 冯晨太清楚不过了,小林竹叶三人为南造云子做事,一是因为南造云子抓住了他们三人是逃兵这个把柄,二是为了在上海这个地方生活下去,这两条冯晨同样做得到,所以,小林竹叶不得不听他的。 “当时只是说,把那女人绑架了,云子小姐给我们每人100大洋,可这次我们顺手又弄了个密码本,这密码本肯定比那女人值钱。”小林竹叶说道。 “哈哈,小林君,你傻呀,人家发现密码本丢失后,肯定会立即更换密码,这密码本就一文不值了。”冯晨大笑了两声说道。 “那,冯长官,你意思还是那个女人值钱?”小林竹叶试探着问道。 “小林君,咱们做个交易,我给你们每人两百大洋,你们把那女人和你身上的密码本交给我,另外,我还可以替你们三人,在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平冈总领事那里求情,让你们恢复身份,加入上海兴亚院,你看怎么样?” 冯晨的最后一条,对小林竹叶的吸引力太大了,如果恢复身份,不再追究逃兵的身份,又可以加入兴亚院,那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冯长官,我们三人,一切听候你的安排。”小林竹叶兴奋地回答说。 “那好,密码本先给我,你带着我去你们的住处,我把那女人也接走。” 冯晨说着话,拍了拍王铁民的肩膀,王铁面把车子调了个头,朝着爱多亚路上开去。 第0571章 顺水人情 车子很快来到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跟前停了下来。 “铁民,你赶快上去取1000现大洋带上,我们跟小林君一道接人去。”冯晨吩咐道。 “好的。”王铁民答应着,推开车门下了车子,去杂志社取钱去了。 “小林君,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南造云子,她回来后,要是问起你们绑架的那女人的话,你就说那个女人搬家了,绑架没有成功。” 为了军统局上海区的安全,更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冯晨一直在思考着,想掐断南造云子跟踪王天木的这条线。 “冯长官,我们三人一切都听你的。” 小林竹叶点着头答应着,他一直在内心中权衡着加入上海兴亚院以后的情景,一旦加入兴亚院,他们三人就可以大明其白地在上海活动了,再也不用隐瞒身份,东躲西藏了。 “小林君,要是平冈长官同意你们三人加入上海兴亚院,你们打算跟着谁干?”冯晨偏过头望着小林竹叶问道。 “我们当然愿意跟着冯长官干!”小林竹叶毫不含糊地回答说。 “不!你们继续跟着南造云子小姐干。”冯晨摇了摇头。 “跟着云子小姐干?”小林竹叶不解的问道。 “嗯,你们明面上继续跟着云子小姐干,但在暗中,一定要把云子小姐的一举一动告诉我,我会单独再给你们开一份工资的,你觉得怎么样?” 冯晨想借此机会,在南造云子身边安插上自己的眼线,冯晨始终认为,南造云子这个女人实在是狡猾阴险,如果不防着她一手,恐怕早晚有一天自己会栽在她的面前。 “这个……,冯长官,万一将来云子小姐发现了怎么办?”小林竹叶犹豫着,看来他也知道南造云子这个女人有点不好惹。 “放心好了,她即使发现了也没关系,有我呢,只要我没事,你们三个人就不会有事情的。”冯晨给小林竹叶鼓着劲。 “那好,马上回到我们住处了,我同松下勇夫和水野三浪两人商量一下,我们以后就听冯长官的吩咐。”小林竹叶勉强算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说话间,王铁民手中拎着个布袋子,走过来,坐上了车子。 “社长,这里面是1000块现大洋。”王铁民在驾驶员座位上转过身,把手中的布袋递给了冯晨。 “小林君,这些都是你们的了,一会回去你们三个人分。”冯晨接过装着一千元现大洋的布袋,顺手递给了小林竹叶。 “多谢,多谢冯长官!”小林竹叶兴奋地接过装着大洋的布袋,不住地说着感谢话。 在钱财方面,冯晨可是比南造云子大方多了,冯晨深深知道人性的贪婪,金钱是收买人心的最简便的捷径。 “铁民,发动车子,去福克森路321号。”冯晨吩咐着。 “社长,刚才我在楼上的编辑部,遇到了郑苹如,她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你安排的事情她完成了。”王铁民一边开着车,一边汇报说。 “哦,知道了,陈晓云今天在编辑部没?”冯晨问。 “今天大家都在。”王铁民回答说。 “都在就好。” 冯晨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心里想,自己这个小小的杂志社里,也算是各方势力都有,这些人都抱着不同的目的,趋附在自己的周围,自己时时处处一定要伪装好身份。 车子很快来到福克森路上,福克森路321号,是小林竹叶他们的租住地,这里是一个小小的里弄,里弄里有着六七户低矮的两层小阁楼。 显然,这个地方是穷苦人住的地方,这里大都是一些底层工人们在这里租住。 车子在321号里弄口停下,小林竹叶先下了车,伸手扶着车门,把冯晨接下车子。 “冯长官,我们就在这个里弄最里面的一个小阁楼里住着。”冯晨下车后,小林竹叶指了指弄堂里深处介绍着。 “南造云子来过这里吗?”冯晨问。 “来过两次。”小林竹叶回答说。 “走吧,你在前面带路。” 小林竹叶走在前面,带着冯晨和王铁民,走进了里弄最里面的一间小小的两层阁楼门口,小林竹叶上前,轻轻敲了几声房门。 “谁?”里面传出了水野三浪警惕的问话声音。 “开门,是我。”小林竹叶回答道。 吱呀一声,门开了,水野三浪看到小林竹叶身后跟着的冯晨和王铁民,一下子楞在了那里。 “小林君……,你这是……,冯……?” “水野君,冯长官给我们送钱来了,松下君了?”小林竹叶把手中拎着的布袋子在水野三浪眼前晃了晃说。 “快请进,松下君在楼上,同章曼红正聊天在。”见到一袋子现大洋,水野三浪热情地把冯晨让进了房间里面。 房间里非常昏暗,冯晨站了一阵,这才适应了房间中的光线。 光线适应以后,冯晨环顾了一下房间,见里面摆设的很简陋,一张八仙桌放在客厅正中,上面还摆放着两盘子没吃完的剩菜,桌子下面丢着几个日本清酒的空酒瓶子。 靠着房间后墙边,有一个木制人梯,通向上面的阁楼。 “你们从南京逃到上海,一直在这里住?”冯晨扭头瞅了瞅小林竹叶问道。 “这是最近才租的房子,以前我们在浦东那地方住。”小林竹叶回答说。 “去把章曼红带下来吧。”冯晨吩咐道。 “水野君,给冯长官倒茶。”小林竹叶一边蹬着梯子朝着阁搂上爬,一边吩咐着愣愣站在那里的水野三浪。 “不必倒茶了,我们马上准备离开。”冯晨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 不一会,小林竹叶带着松下勇夫和章曼红,从阁楼上顺着梯子慢慢下来了,章曼红的双手还用绳子在帮着。 “小林君,把章小姐手上的绳子解开。”冯晨命令道。 “你是谁?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你们不怕王天木杀你们吗?!”章曼红误以为冯晨和王铁民才是绑架的幕后指使者。 “呵呵,章小姐,不要那么激动嘛,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王天木的朋友,是专门过来赎你来了。” 冯晨微微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眼章曼红,他发现这个章曼红一点不像风尘女子的样子,相反,身上还有种小家碧玉的气质。 “赎我?多少赎金?”章曼红似乎有点不相信。 “1000现大洋,我先垫付的。”冯晨说。 “1000现大洋?!” 章曼红也不知道是吃惊还是被感动了,总之,在听到冯晨报出的钱数时,她明显诧异了一下,一千大洋可不是个小数目,王天木能拿出1000块大洋来赎她,说明她在王天木的心目中还是有一定位置的。 可是,章曼红哪里知道,王天木最最担心的并不是她,王天木最担心的是那本军统局的密码本,至于女人,在王天木的心目中,那就是衣服,到处都有。 冯晨当着章曼红的面这样说,也是明显在帮着王天木,这就是冯晨会做人的地方,顺水人情而已,冯晨想,也许处理好这件事情以后,王天木同自己的关系会大大改善。 在上海滩这个群魔乱舞的地方,无论是敌是友,在关键时刻你拉上别人一把,对自己是有好处的,这是冯晨从杜月笙的为人中逐渐悟出来的道理。 小林竹叶亲自帮着章曼红,把她手上的绳索解开,然后恭敬地给章曼红鞠了一躬。 “章小姐,实在对不起,冒犯了,请多多原谅。” “小林君,不必客气,我在车上告诉你的话,一定要记住,你们三个商量好以后,明天你去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找我。”冯晨嘱咐道。 “冯长官,我们一切听候你的吩咐!”小林竹叶又给冯晨鞠了一躬。 “章小姐,我们走吧。”冯晨挥了下手,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第0572章 短暂交流 来到里弄口,三人坐上车子,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冯晨转过身子,再次打量了一眼章曼红问道:“章小姐,能否告诉我,他们三个人是怎么绑架你的?” “孙妈早上买菜回来,这三个日本人跟踪尾随着孙妈,找到了我住的地方,然后直接闯进去,把我捆上,眼睛蒙上,直接就拉到这里来了。”章曼红回答说。 “你知道王天木是什么人吗?”冯晨问。 “知道,军统局的人,专门杀日本人和汉奸的。” 章曼红的回答,跟冯晨猜测的差不多,看来王天木在章曼红的面前,根本就没有隐瞒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你知道他今天忘在你卧室的那个本本是什么吗?”冯晨继续问道。 “算账用的吧。”章曼红回答说 “哈,哈,哈,算账用的!”冯晨听了一阵大笑。 “怎么?那个本子不是用来算账的?我翻看过,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字,不是账本能是什么?”章曼红不解地望着冯晨反问道。 “你说的很对,那就是个账本。” 冯晨之所以这样问章曼红的话,其实他是想考察一下,看看这个章曼红是否对谍报工作有所了解。 看来这个章曼红根本不了解特工工作,对这方面很陌生。 “章小姐,你老家是哪儿的?”冯晨接着问道。 “哈尔滨的,九一八事变的时候,我随着父母逃亡到上海来的,父亲去世后,我们从哈尔滨带来的那点钱财也花光了,为了生计,我就到百乐门做了歌女。”章曼红回答说。 “铁民,找个餐馆咱们吃饭吧。” 冯晨见自己的问话,勾起了章曼红的伤感,便不好再继续追问她的身世,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车子又朝前开了一段距离,王铁民在一家名字叫做“东北炖菜”的小餐馆门口停下。 “章小姐,今天我请你吃东北炖菜。”冯晨说道。 “谢谢冯先生!”章曼红感激地望了眼冯晨。 三人下车,走进餐馆内,餐馆得大厅里闹哄哄的,喝酒划拳的,大声吆喝的,很是热闹,听口音,就餐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东北人。 “掌柜的,有包间吗?”冯晨径直走到吧台跟前问道。 “有,有,有,三位贵客,这边请!”穿着长褂的餐馆掌柜的,亲自带着冯晨三人穿过大厅,来到了后面的一间小包间内坐下。 “三位稍坐一会,马上服务生过来给你们倒茶。”掌柜的殷勤地招呼着冯晨三人在餐桌跟前坐下,这才转身出了包厢,顺手把门带上了。 “章小姐,你家原来在哈尔滨是做什么的?”坐下后,冯晨随口问了句。 “也是开餐馆的,我爹年轻的时候,是哈尔滨有名的大厨,后来攒了点钱,就自己开了家东北炖菜馆,当年张少帅去哈尔滨视察工作时,还在我家餐馆里吃过饭。” 章曼红回忆起在东北生活时的美好时光时,一双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那时候可真好呀,我在女中读书,父母经营着餐馆,日子过的平淡而幸福,谁知可恶的日本人来了,发动了九一八事变,我们一家人不得不流落到关内,辗转了很多地方,最后才在上海落下脚。 我们一家刚到上海时,我爹在九江路上租了间门面房,开了家东北炖菜馆,可是,由于没有靠山,地痞流氓们三天两头白吃白喝,不到两个月,餐馆关门了,我爹一气之下,卧床不起,不久就去世了,丢下了我们娘俩。 我从小就喜欢唱歌,爹去世以后,生活没有来源了,我母亲年龄又大了,实在没办法了,我才去做了歌女。” 章曼红说到伤感处,两行眼泪,不知不觉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章小姐,冒昧问一句,你痛恨日本人和汉奸,所以你认识王天木以后,你们就自然在一起了,对吗?”冯晨一直想探究一下,章曼红跟着王天木,究竟图的是什么。 “嗯,我以前就听说过他这个人,在华北那边杀了很多日本人和汉奸,我佩服敬仰这样的英雄。”章曼红点了点头回答说。 正在这个时候,服务生拎着个大茶壶进来了。 “三位贵客先喝茶,粉条炖肉,蘑菇炖小鸡,马上就上来了,不知三位喝酒吗?我们这里还有纯正的东北高粱酒。” “来一斤高粱酒!”章曼红吩咐道。 “章小姐喝酒?”冯晨吃惊地望着章曼红问道。 “好久没喝了,家乡的高粱酒,我以前能喝一斤不醉。”章曼红平淡地回答说。 “好勒!酒菜马上上来。”服务生答应了一声,拎着茶壶出了包厢。 “冯先生,你真的是王大哥的朋友?可……,你怎么会认识那三个日本人?”章曼红这会才想起来询问冯晨的身份。 “章小姐,实不相瞒,我同王天木是朋友不假,但我是办杂志社的,时常同日本人打些交道,《时事周刊》这本杂志,不知章小姐看过没?” 冯晨斟酌着词句,回答着章曼红的问话。 “你是汉奸冯晨?!”章曼红忽然一下,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冯晨大声问道。 “章小姐,不要激动,快坐下,我办这个杂志的目的,同你在百乐门当歌女一样,都是为生活所迫,都是被逼的。”冯晨伸出右手,朝下按了按,示意着章曼红坐下。 “最初,我特别喜欢看你们的《时事周刊》杂志,每期都订有,我还打算到你们杂志社去应聘编辑或记者,可是,忽然有一天,这本杂志风向全变,成为日本人的吹鼓手了,我也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再也不看这本杂志了。” 章曼红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重新坐了下来,放缓语气,慢慢诉说着。 “章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咱们今天不谈这些事情,我只是有个建议,你今天回去以后,同王天木好好商量一下,赶快换个地方住,不要住现在那地方了,另外,你最好找一份其他职业,不要再去百乐门唱歌了。” 冯晨只能隐晦地告诉章曼红这些,章曼红能否理解,那是她的事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人,冯晨断言,王天木肯定会告诉她的。 说着话,很快服务生把菜和酒上来了,章曼红直接拿过酒瓶打开,要给冯晨和王铁民倒酒。 “章小姐,我下午还有事情,不能喝,让王先生陪你喝吧。”冯晨摆了摆手。 章曼红瞅了瞅冯晨,没有说话,直接给王铁民倒了一杯,接着又给自己的酒杯斟满,放下酒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看着章曼红喝酒的样子,冯晨和王铁民膛目结舌,瞪着眼睛定定望着她。 “可惜我不是男儿身啊!”章曼红放下空酒杯说道。 “章小姐,酒还是慢些喝,别喝得太猛了。”冯晨劝说着。 “呵呵,冯先生,实话告诉你,我外公一家,从祖上一直都是酿高粱酒的,我从小就在酒缸旁边长大,闻到这高粱酒的味道,我感到很亲切!” 章曼红笑了笑,伸手拿过酒瓶,把自己的酒杯中再次满满斟了一杯。 “章小姐既然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冯晨不再拦着不让章曼红喝了。 “其实,我每晚去百乐门前,都要喝上半斤白酒才去,只有那样,我的歌才会唱得最好,我才有勇气混迹于那种场合。” 章曼红说着说着,眼泪又一次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冯晨发现,这个章曼红的内心深处,肯定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短暂的交流,冯晨断定,章曼红其实一直在压抑着内心中的某种情绪。 第0573章 行动准备 饭后,冯晨带着章曼红回到爱多亚路上的《时事周刊》杂志社编辑部里,正好方晓曼在编辑部里值班。 “晓曼,你过来一下,铁民,你让章小姐在旁边编辑部办公室里先喝茶稍等一会。”冯晨站在编辑门口,望了眼站在里面,一脸疑惑瞅着自己的方晓曼吩咐道。 “组长,那女人……?”来到冯晨的办公室里,方晓曼用手指了指隔壁的编辑部问道。 “这就是王天木求我帮忙的事情,刚才那个女人叫章曼红,是百乐门舞厅里的歌女,今天早上她被三个日本浪人绑架了,碰巧那三个日本浪人我认识,结果我花了一千大洋,把这个女人给赎出来了。” 冯晨简单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方晓曼。 “看来传闻不假啊,王天木真的和一个歌女在鬼混,难道他就不怕戴长官追究他违反纪律的责任?”方晓曼之前也听说过王天木与歌女鬼混的事情。 “在我们军统局内部,什么时间因为男女之间的事情,有人真正受到过处罚了?!除非是对戴长官心怀二心的人。”冯晨望着方晓曼说道。 “确实是这样。”方晓曼不得不承认。 “晓曼,我还准备去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你一会给王天木联系,就说章曼红回来了,你亲自把人给他送过去,并且当面告诉他,密码本在我这里,让他放心,我见面亲自还给他。”冯晨安排着,他临时决定,要把这份密码本复制下来。 “密码本?什么密码本?”方晓曼很是敏感。 “军统上海区最近新启用的密码本,王天木昨晚把它遗忘在章曼红的卧室里,其实王天木最担心的就是这本密码本。”冯晨回答说。 “我明白了!像王天木这种人,他才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抹开自己的面子,亲自求着你帮忙,他这是害怕总部追究他密码本丢失的责任,这才厚着脸皮求你。” 方晓曼看问题很透彻。 “我这会同铁民去平冈公馆,你跟王天木联系好了以后,再把章曼红送去,这个章曼红也不容易,你们女人之间好沟通,多在一起交流交流。” 说着话,冯晨起身,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来到旁边的编辑部你。 冯晨没有过多地在方晓曼的面前啰嗦,两个人在一起配合这么久,无形中形成了一种默契,他非常清楚,方晓曼只要认真仔细思考一下,很多事情不用自己说,她就非常明了。 “章小姐,你在这里稍微坐一会,马上我们方副社长联系上王天木以后,她会亲自把你送回去。” 冯晨同章曼红打了声招呼,带着王铁民下楼来,乘上车子朝着北四川路驶去。 …… 位于愚园路口的沧州饭店,在清末民初是一家涉外饭店,当年辛亥革命时,南北和谈的清政府代表团就住在这里。 刘戈青在接受了冯晨下达的任务以后,为了行动方便,他在沧州饭店这里,用化名开了个房间。 此时,刘戈青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人。 刘戈青要等的人,是他这个小组的成员武平、朱山猿和尤品三他们。 不一会,武平进来了,他径直来到刘戈青的跟前坐下。 “刘队长,有什么任务?” 这个武平,自从许剑调走以后,冯晨把他分派到刘戈青的手下,让他一直在虹口一带活动,大半年内,除了提供点不疼不痒的小情报外,刘戈青也没给他分派过其他任务。 “武平,你按照这个纸条上的地址,去喇格纳路27号一家姓刘的家中,取三支勃朗宁手枪和300发子弹来。” 刘戈青把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武平吩咐道。 “直接带到这里?”武平问。 “对,带回来了,直接到楼上405房间里找我。” 刘戈青让武平去取枪的所谓刘家,实际上是军统上海区的骨干杀手林之江家,这个林之江枪法奇准,一把小刀耍得更是出神入化,他很得王天木的赏识。 “我们冯组长没准备武器?”武平看了看纸条不解地问道。 “哪那么多话!去办你的事情去。”刘戈青摆了摆手,把武平打发走了。 刘戈青并不是不放心冯晨,他非常清楚,冯晨向来做事谨慎,既然答应帮他把武器带进沈栋才的公馆里,他就一定可以做到,只是刘戈青接受任务以后,临时改变了注意,他不打算在中午的寿宴上行动,他想在晚上行动。 刘戈青分析,沈栋才的中午寿宴,肯定日本人和汉奸们很多都会到场,这势必防范严密,有可能日本宪兵队和76号都会派人过来,这样情况下,行动时不利于自己脱身,晚上趁着夜色的掩护,刺杀成功以后,可以顺利脱身。 另一层意思,刘戈青不想因为武器的事情,将来让日本人追查到情报组身上。 时间改到晚上,不想暴露情报组,武器的事情,自然要想办法解决。 武平刚刚走,一个叫刘海山的人如约走进了沧州饭店。 这个刘海山并非军统成员,他是刘戈青的朋友,刘戈青平时对他以大哥相称,此人一直在暗中帮助着刘戈青。 刘海山是东北人,早年曾曾经担任过张学良的卫队长,他非常痛恨日本侵略军,特别支持军统暗杀汉奸的行动。 刘海山在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干过一段时间,巡捕房里有很多朋友,在公共租界里面消息非常灵通,最重要的是,刘海山同沈栋才家的一名东北籍保镖也很熟。 上午接受完任务,刘戈青找到刘海山,只是向他了解一些情况,通过他搞到了沈栋才家的房屋布局图,思前想后,刘戈青准备吸收他参加此次刺杀沈栋才的行动。 刘戈青约刘海山来沧州饭店里,是想再次核对一些情况,两人一起来到楼上的405房间里,刘戈青倒了两杯茶水,这才陪着刘海山在房间内的沙发上坐下。 “海山大哥,沈栋才家里的情况,不会有变吧?”刘戈青问道 “从昨天开始,一直到今天,沈公馆上上下下都忙着在筹办明日的寿宴,听我那个在沈栋才家做保镖的老乡说,沈栋才明日上午10时前到家。”刘海山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刘戈青。 “他家里的防守情况有变化吗?”刘戈青问。 “听我老乡说,明天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会派一个中队到沈公馆负责外围警戒,76号的吴四宝也将带着行动队过来,负责检查进出的客人。”刘海山回答说。 “海山大哥,看来明天中午的寿宴上真的不方便行动,即便我们混进去刺杀成功了,恐怕很难脱身。”刘戈青认为,自己改变行动时间还是非常明智的。 “戈青老弟,不知明天梁鸿志那个汉奸过来吗?他要是参加,咱们最好连他一起收拾了。”刘海山建议道。 “梁鸿志肯定会到场,不过,现在在伪维新政府里面,沈栋才比梁鸿志还要吃香些,还要说话算数些,沈栋才最近通过周佛海,已经靠上了汪精卫。” 刘戈青没有正面回答刘海山,是否连梁鸿志一起做了,刘戈青是执行上峰的命令,有着纪律约束,而刘海山纯粹是想多杀几个汉奸。 “最好明天在现场埋上炸药,把到场的日本人和汉奸们一锅端掉!”刘海山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东北汉子,骨子里特别痛恨日本人和汉奸。 “海山大哥,不可那样,首先是炸药带不进去,再一个,明天去祝寿的人里面也不全是汉奸,里面肯定还混杂有我们自己人,误伤了就不太好,这也是我打算选在明天晚上行动的原因。” 刘戈青非常理解刘海山的心情,但是,暗杀沈栋才不能莽撞,莽撞行动,有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第0574章 专门躲着 刘戈青同刘海山在房间里正商量着,外面响起了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刘戈青忙起身上前打开了房门,门外面站着朱山猿。 “山猿快进来!”刘戈青热情地把朱山猿让进了房间内。 “噢?海山大哥也在呀,这次又有什么任务?”朱山猿进了房间,同刘海山打了声招呼,在刘海山旁边坐下问道。 “山猿,冯组长昨天接到重庆戴长官的命令,让我们情报组限期干掉汉奸沈栋才,冯组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行动小组。”刘戈青回答说。 “不对呀,像惩治汉奸这样的行动,应该交给王天木他们的上海区去执行才对,咱们情报组应该以获取情报为主。”朱山猿感到很纳闷。 朱山猿是在王天木接任军统上海区区长以后,才调到军统上海区的,因为他同赵理君走的近,王天木很不待见他,赵理君奉命调走以后,朱山猿托重庆军统局总部里的关系,才把自己调到军统上海情报组来,做做外围工作。 “山猿,戴长官下达的这个命令,自然有他的道理,冯组长把任务交给咱们了,我们执行就是。”刘戈青解释着。 “刘队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朱山猿问。 “刚才海山大哥通过内线拿到了一份沈栋才公馆内部的地图,我们一会好好仔细研究一下,明天中午是沈栋才的六十大寿,我们设法混进去,再实地查看一下,行动定在明天晚上。”刘戈青回答说。 “中午行动岂不是更好?人多,混乱,容易趁浑水摸鱼,还可以多杀几名汉奸。”朱山猿建议道。 “山猿,中午行动,你轻功好倒是没什么,我们呢?大白天,枪声一响,恐怕就出不了沈公馆啊!”刘戈青受冯晨影响,一贯做事,首先考虑好进退。 这个朱山猿今年只有36岁,他本名叫朱三元,因为他轻功非常好,枪法又准,特别善于飞檐走壁,人送外号山猿,此后,他干脆把名字也改为朱山猿。 赵理君任苏浙别动队直属特务大队大队长时,非常看重这个朱山猿,常常把他带在身边,无奈赵理君走后,王天木根本不把朱山猿当回事,他这才调到情报组来。 冯晨对军统上海情报组的人员一向宽容大方,除了正常的工资外,时不时还给大家发点外快,一旦哪个人家中有困难,无论你是外勤人员还是内勤人员,冯晨都会出手相帮。 朱山猿在情报组干得非常舒心。 “我只是想,冯组长对大家那么关心,选在中午行动的话,我们可以多干掉几个汉奸。”朱山猿说。 “想杀汉奸,有的是机会,你这会先看看沈公馆的内部房间分布图。”刘戈青拿出刘海山带过来的地图,递给了朱山猿。 此时,再次响起了敲门声,刘戈青上前,把门打开,见武平聋拉着脸,空手站在门口。 “武平,怎么空手回来的?没见到刘家的人?”刘戈青打量着武平问道。 “刘家只有他老婆在家,那女人说,她不知道她家男人把东西藏在哪儿?”武平回答说。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坐下喝口茶。”刘戈青亲自给武平倒了杯茶水,递给武平。 刘戈青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明明自己上午同林之江约好,这个时间派人去取枪,可他为什么不在家? 专门躲着自己的人? 林之江去哪了? 他肯定是故意躲开了。 刘戈青上午见到林之江,要他提供枪的事,他本来是一口答应,偏偏此时不在,里面肯定有原因。 刘戈青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分析着这里面存在的所有可能性。 有可能是林之江向王天木汇报了自己要枪的事,但情报组明天的行动,王天木一无所知,因为王天木的阻碍,林之江不好向自己交代而躲开。 要是这个原因,倒是没什么,枪的事情可以再找冯组长要。 刘戈青害怕的是有种传闻成真,这段时间,私下有人传闻说,林之江已暗中投降了日本人,只是此时还没有暴露而已。 林之江不知道刘戈青要枪干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躲起来不给枪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做,既不至于将来被日本人知道后难以交代,也不因直接与刘戈青对抗而暴露自己。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方晓曼曾经私下告诉过刘戈青,让他在同林之江交往的时候多注意些,方晓曼说,林之江这人贪财,贪财的人,是很容易因小恩小惠而失足的。 想到这里,刘戈青额头微微冒着虚汗,幸好自己没有告诉林之江自己要枪干什么,否则事情非办砸不可。 明明自己可以直接找冯晨索要武器,冯晨当时也答应了,明天找机会把枪支弹药带进沈公馆去,但刘戈青考虑着沈栋才一旦被刺,日本人势必会查找枪支的来源,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整个上海情报组。 能不使用自己的武器尽量不使用,免得留下后患! “武平,你在房间陪着海山大哥喝茶,等着品三过来,我和山猿出去一趟。”刘戈青思考了一阵,决定同朱山猿一道,再次去一趟林之江的家里。 出了沧州饭店,刘戈青亲自驾驶着车辆,朝着喇格纳路27号驶去。 很快,车子来到了喇格纳路27号,刘戈青和朱山猿下车,上前敲响了林之江的家门。 门很快打开了,开门的是林之江的老婆。 “嫂子,林大哥到哪儿去了?”刘戈青进到房间里,四下环顾了一眼,没见到林之江的人,便着急地追问着他老婆。 “我哪知道他去哪儿了,他天天说回就回,说走就走,从来不跟我招呼一声,早上出去到现在都没见人影。”林之江的老婆,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嫂子,那你知道不知道林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呢?”刘戈青接着问道。 “哎呀,我都说了,他三天两头不着家,他从来什么都不会告诉我,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或许晚上就回来了,或许明天回来吧?” 林之江的老婆倒过来在刘戈青面前诉起苦来,说林之江是三天两头都不着家。 这么重要的事,林之江竟然不给家里交待一声就走了,这分明是故意躲着自己,刘戈青越想越生气。 “嫂子,你老老实实给我说实话,林之江他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否则,兄弟我可是不讲客气了!” 情急之下,刘戈青麻利地掏出身上的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林之江老婆的胸前,瞪着眼威逼道。 “兄弟,你,你这是干什么……?你高抬贵手,我告诉你的都是实话,这个死鬼真的一大早就出去了,连中午饭也没回来吃,他最近老是神神秘秘的,我也不敢过多问他。” 林之江的老婆果真被吓得脸都发黄了,哆哆嗦嗦地说道。 看着林之江老婆的样子不像作假,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再这样纠缠下去计划就会落空了,刘戈青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开门见山地问起枪的下落。 “嫂子,那你告诉我,林之江把枪和子弹放在哪儿?”刘戈青厉声问道。 “我不清楚。” 林之江的老婆连连摇头。 “对了!我想起来了……”林之江的老婆突然又大声说道。 “在哪?”刘戈青心头一喜马上追问道。 “我见过他在家里藏了一些子弹。”林之江的老婆很快改口说道。 “子弹也行,那你快给我们找出来。”刘戈青心里想,一般来说,枪和子弹都是藏在一起的,只要找到子弹就能找到枪。 林之江的老婆进到里屋,一阵翻箱倒柜,很快找出了16颗子弹,但枪依然没有找到。 刘戈青只有得悻悻地带着16颗子弹,同朱山猿返回到愚园路口的沧州饭店,枪的事情只有晚上找冯晨汇报时,让他想办法了。 第0575章 考虑自保 刘戈青他们几个人,在沧州饭店405房间,计划着明天的行动方案的时候,在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里,冯晨正坐在平冈龙一的办公室里。 王天木的那本密码本,摆在平冈龙一的办公桌上。 “冯桑,你确认这是军统上海区最新启用的密码?”平冈龙一指了指密码本问。 “确认,这套密码是最新的,启用还不到十天。”冯晨肯定地回答说。 “马上复制一本。”平冈龙一把密码本拿起来翻看着。 “老师,小林竹叶他们三人怎么安置?我建议让他们加入上海兴亚院,充实到行动队里面,他们毕竟曾经是军人,在行动上要比我们这些文人们有经验。” 冯晨趁机给小林竹叶三人讲着情。 “战场上脱逃,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是要判死刑的。”平冈龙一说。 “云子小姐就是抓住了他们这个把柄,才要挟着这三人为她办事,在这件事情上,南造云子本身也存在着知情不报的错误。” “冯桑,这个事情你不要再管了,等云子小姐从南京回来,我亲自找她面谈,由我出面找土肥原将军,赦免这三个逃兵,让他们来上海兴亚院,继续跟着南造云子做事。” 平冈龙一的安排,竟然同冯晨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 “老师,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非常重大,需要给你汇报。”冯晨起身给平冈龙一的杯子中添了添水说。 “噢?重大事情?”平冈龙一放下手中翻看着的密码本,望着冯晨问道。 “军统上海区的王天木,准备通过挖地道的形式,把地道挖进76号特工总部,然后埋上炸药,把76号特工总部给炸了。”冯晨回答说。 “什么?挖地道炸76号?情报可靠?”平冈龙一有些吃惊。 “情报非常可靠,是王天木亲口告诉我的。”冯晨没说这个主意是自己出的。 “嗯,看来王天木要同丁默邨、李士群他们面对面血拼了,有好戏看了。” 短暂的吃惊过后,平冈龙一立刻平静了下来,他似乎对王天木要炸毁76号并不是很关心,他只是感觉有些意外而已。 “老师,我们该怎么做?”冯晨试探性问道。 “什么也不要做,埋头做好我们的事情,坐山观虎斗吧,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再出面收拾烂摊子。” 其实在平冈龙一的内心里,他对76号那帮人很不感冒。 平冈龙一一直想在上海这个地方掌控自己的话语权,无奈冒出来的丁默邨和李士群,通过影佐祯昭牵线,投靠到土肥原贤二的门下,这让平冈龙一感到很不舒服。 “不把消息透露给丁默邨他们?”冯晨再次试探着问。 “静观其变吧,我倒是要看看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的应变能力,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能耐,他们要是草包的话,就是通知他们了也没意义,要不是草包的话,我们即便不通知他们也会没事。”平冈龙一摆了摆手。 “老师,听说明天维新政府的沈栋才过六十大寿,他请你了没?”冯晨想,沈栋才肯定会把日本要人们全部请到。 “请了,是沈栋才的大公子沈宏友亲自送来的请柬,明天我们一道过去,我让石川君把行动队的人都带上,恐怕明天的寿宴上会出乱子。”平冈龙一回答说。 “好的,那我明天早点过来,同老师一道去沈公馆。”冯晨答应着。 “你这会先去石川君那里,让他把这份密码本复制后保管在他那里,原件你尽早给王天木送回去吧。” 平冈龙一站起身,拿起办公桌上的密码本,递给了冯晨。 “老师,那我走了。” 冯晨接过密码本,给平冈龙一鞠了一躬,转身出了办公室。 冯晨今天下午,在来平冈公馆的路上,反复斟酌考虑着,权衡着小林竹叶他们绑架章曼红这件事情的利弊,思前想后,冯晨认为,应该把王天木的密码本送给平冈龙一,冯晨分析,这套密码泄露是早晚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讲,也许这本密码已经泄露了! 难道说小林竹叶三人不会把密码本复制了?他们不会不知道这本密码本的价值,三人毕竟曾经都是军人,这个常识应该都有。 这三个人复制这本密码本的可能性很大。 还有那个百乐门舞厅的歌女章曼红,她真的以为这个密码本是王天木的账本?章曼红真的对间谍工作一点也不了解? 一个混迹在娱乐场所中的女人,什么不清楚? 况且,这个女人还有一定的文化。 冯晨越想,觉得事情越复杂,越想,觉得事情越是有些反常。 事情反常即为妖! 所以,在冯晨踏进平冈龙一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决定,把小林竹叶三人,受南造云子暗中指示,绑架王天木情妇章曼红的事情,毫不隐瞒地告诉了平冈龙一。 包括王天木遗忘在章曼红那里的密码本,更要给平冈龙一报告。 至于说挖地道炸毁76号这件事情,冯晨权衡了半天,他认为即便自己告诉了平冈龙一,平冈龙一也不会管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的死活,因为这两个人是死心塌地的听命于土肥原贤二和影佐祯昭的吩咐。 说白了,丁默邨和李士群的76号特工总部,其实就是平冈龙一的眼中钉和肉中刺,他才不管那些人的死活, 结果,同冯晨分析的基本一样。 冯晨这样做,是在布局,是在下一盘棋,王天木的所作所为,让冯晨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自负加狂妄,早晚会栽筋头的。 冯晨把这些信息提前告诉平冈龙一,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自保,万一王天木的上海区出事的话,自己的情报组不可能不受到连累。 到时想自保,只能靠平冈龙一这个靠山,但要让平冈龙一关键时候保自己,就必须在他面前拿出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就必须要提前埋好伏笔。 冯晨来到一楼石川正雄的办公室里,石川正雄正同松尾太郎在一起瞎侃。 “冯桑,快来,刚才我同松尾君正谈起你呢。”石川正雄大着嗓门,热情地把冯晨迎进了办公室里坐下,松尾太郎忙给冯晨倒了杯茶水。 “石川君,松尾君,你们两人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冯晨接过松尾太郎递过来的茶杯,在两人脸上瞅了瞅,开着玩笑问道。 “哈哈,冯桑,松尾君上午去了趟极司菲尔路76号,丁默邨的机要秘书沈耕梅追着松尾君打听你,看来那个美人对你有意思啊!”石川正雄大笑着,竖起大拇指说道。 “冯桑,沈小姐可是才貌双全呀,她让我给你带话,说,这几天抽时间准备接你吃饭,到时还让我作陪,怎么样?”松尾太郎也同冯晨开起了玩笑。 在平冈公馆里,冯晨同石川正雄、松尾太郎、吉田义男,还有井上樱子,这几个老人数,可以说是平冈龙一的心腹之人,他们几个在一起,相处得也非常融洽。 在石川正雄他们几位的眼中,似乎忘记了冯晨是个中国人,彼此之间的内心深处,还有着一层民族仇恨,但他们在一起时,谁也不提及这些。 “那干脆到时候,让沈耕梅把钮美波、张劲庐、徐才立几个美人都喊上,保管让你们二位不喝就醉。”冯晨指了指石川正雄和松尾太郎说道。 “恐怕那个钮美波到不了?”松尾太郎嘟哝了一句。 “哦?为什么?那可是个标准的混血美人啊,有意摆架子?”冯晨故意问道。 “冯桑,你想哪儿了,上午我在76号时,听沈耕梅说,钮美波好像被叶吉卿派出去做卧底去了,她很快会破获一个共党地下潜伏组织。”松尾太郎回答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冯晨的心猛地紧了一下! 第0576章 互通情报 下午六点多,冯晨离开了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急急忙忙朝着汉口路上赶去,他要在那里等着同陈宝骅会面。 来到汉口路,距离幸福弄堂口不远,冯晨看到“德仁书店”的招牌已经挂了出来,冯晨把车子靠着马路边停下,下车朝着书店走了过去。 书店内,一切已经布置好了,赵守义同郑淑媛还在忙碌着整理着书籍。 “赵老师,你们动作挺快的。”冯晨同赵守义打着招呼。 “走,我带你到会客室里去看看。” 赵守义带着冯晨,来到书店后面收拾出来的小会客室里,冯晨看了看,会客室的斜对面那间房间,就是地道出口所在位置。 “赵老师,对面那间房间你们咋安排的?”冯晨问。 “布置的是我的卧室,我住里面守着那地方安全些。”赵守义回答说 聊着天,郑淑媛给冯晨倒了杯茶水端了进来,递给了冯晨。 “郑淑媛同志,你觉得这书店怎么样?”冯晨接过茶杯问了句。 “呵呵,挺喜欢的,没事的时候,可以坐这里看看书。”郑淑媛回答说。 “喜欢就好。”冯晨说道。 “店里有人吗?” 正在这时,陈宝骅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冯晨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宝骅兄,我在这里。”冯晨上前同陈宝骅打着招呼。 “这家书店是什么时间开的?挺不错啊。”陈宝骅四下环顾了一下书店,口中赞赏着。 “呵呵,不瞒宝骅兄,这时是我中学时候的老师赵守义赵先生开的,今天刚刚布置好,我过来看看。”冯晨回答说。 “不错,不错,只是开书店利润薄了些。”陈宝骅似乎明白这个书店究竟是做什么的。 “没办法,糊口而已,教书先生,其他事情又做不来,只能卖书了。”站在冯晨旁边的赵守义接过陈宝骅的话说道。 “呵呵,这位想必就是赵先生了?”陈宝骅上下打量着赵守义问道。 “宝骅兄,这位正是我的老师赵守义先生,这位姑娘,是赵老师的外甥女郑淑媛郑小姐。”冯晨顺便把郑淑媛也给陈宝骅做了介绍。 “赵先生好,郑小姐好!”陈宝骅非常绅士地同赵守义和郑淑媛打着招呼。 “宝骅兄,嵇先生今天没跟你一起过来?”冯晨问道。 “他在车上,最近不太平,我让他在车上警戒。”陈宝骅回答说。 “宝骅兄,我们到里面谈。”冯晨让着陈宝骅来到书店后面的会客室内。 郑淑媛给陈宝骅倒了一杯茶,又给之前冯晨的杯子中添了添水,这才出了会客室,顺手把房门关上。 “老弟,这是你们军统上海情报组新建的地下交通站?”陈宝骅问道。 “哈哈,那里,那里,宝骅兄你想远了,这就是赵老师开的一家书店而已,以后宝骅兄要多多关照,我选在这个地方同你会面,主要是怕引起外人的注意。”冯晨摆着手,爽朗地笑了笑,否定了陈宝骅的猜测。 “不是你们军统的地下交通站就好。”陈宝骅说。 “宝骅兄,看来你对我们军统意见大的很呀,千万别因为这些,影响咱兄弟之间的感情呀,兄弟归兄弟,戴笠和徐恩增争斗,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冯晨有意把军统局和中统局之间的矛盾挑明,意思是表述的很明白,自己和陈宝骅之间的关系,就是纯粹的好朋友关系。 “呵呵,老弟,你想多了,你之前不照样在中统干过?咱们兄弟之间,不掺和上边争斗的那些事情,兄弟永远是兄弟。”陈宝骅非常明白冯晨的意思。 “宝骅兄,你最近一直在忙什么?”冯晨转换了话题问道。 “我一直在忙着一件事,就是怎么样才能把丁默邨和李士群这两个汉奸弄死,特别是丁默邨那个王八蛋,我二哥对他那么信任和重用,他竟然跑到上海当汉奸来了!” 陈宝骅特别憎恨丁默邨,他认为丁默邨当汉奸,就是在给他二哥陈立夫脸上抹黑。 “办法想好了吗?”冯晨问。 “我已经有了初步计划,不过这个计划需要很长时间才可以完成,我还在考虑,等考虑成熟了告诉你。”陈宝骅回答说 “宝骅兄,明天就有个干掉丁默邨和李士群的机会。”冯晨准备把明天暗杀沈栋才的事情告诉陈宝骅,目的是想让陈宝骅派狙击手配合刘戈青。 “噢?明天就有机会?”陈宝骅果然精神一震。 “是的,你知道不知道,明天伪维新政府内政部长沈栋才,要在愚园路沈公馆,过六十大寿这件事情?”冯晨问道。 “沈栋才过六十大寿?”看样子陈宝骅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 冯晨不由得在内心深处暗暗叹息,自从中统上海区的潜伏力量被丁默邨和李士群瓦解以后,陈宝骅的情报来源大大受损。 “宝骅兄,我们打算明天在沈栋才的寿宴上,干掉这个汉奸,我在想,明天丁默邨和李士群肯定也会去沈公馆祝寿,你何不安排两名狙击手,在沈公馆对面,伺机趁乱干掉丁默邨和李士群?!”冯晨建议道。 “好机会!可是你确定丁默邨和李士群会到场?”陈宝骅来了兴趣。 “他们绝对会到场,丁默邨和李士群已经靠上了汪精卫,同样,沈栋才通过周佛海也同汪精卫搭上关系了,所以,明天这两个人绝对会亲自到现场祝寿。”冯晨分析着。 “那我一会回去后立即准备,时间虽然有些仓促,但是机会难得啊。”陈宝骅有些激动和兴奋。 “宝骅兄,关键是要在沈公馆的对面,选一个狙击手可以隐蔽的制高点,这样才可以守株待兔。”冯晨说道。 “可惜,没有愚园路沈公馆那一带的地图,要是有地图就好了。”陈宝骅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方案。 “宝骅兄,愚园路一带的地图,我这里倒是有一份,你拿去用吧。”冯晨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地图,递给了陈宝骅。 “地图上用红笔圈着的愚园路665弄28号公寓就是沈公馆,我看过地图,沈公馆的对面有一栋6层楼,是华懋公司的楼房。”冯晨给陈宝骅介绍着。 “嗯,我知道了,多谢老弟,我这会马上赶回去安排。”陈宝骅把地图装在身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宝骅兄,慢,我还有话说,不急在一时。” 冯晨伸出右手,示意着陈宝骅坐下。 “宝骅兄,我还有个小小的建议,我们是不是定期在这里会面,相互之间好互通一下情报,小弟知道你们中统上海区处在最艰难的时候,重建情报网络还需要一个过程。” 冯晨是真心想帮陈宝骅,但他知道,陈宝骅这个人向来心高气傲,所以,他才委婉地说互通情报,免得陈宝骅心里有想法。 “老弟,我知道你是在帮我,我接受你这个建议,咱们定期就在这里会面,德仁书店这个地方,我那边只让嵇希宗和杨寻真知道,我有事的话,他们二人可以代表我过来。” 陈宝骅非常感激地望着冯晨,答应了他的建议。 “宝骅兄,杨寻真最近怎么样?”冯晨问道。 “她很好,我手中现在只有杨寻真这张王牌了,我们现在的情报来源,主要是靠杨寻真破译日方密码获得。”陈宝骅回答说。 “杨寻真的安全,你一定要保障。”冯晨提醒说 “放心吧,老弟既然提到杨寻真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从我们破译的日方来往电报中发现,日本内阁和军方之间,对汪精卫的和平建国分歧很大,军方强硬坚持,在同汪精卫谈判时,必须抹掉他提出的把日方军队撤退到长城以外这一条。” 陈宝骅告诉冯晨的这个情报,其实冯晨早就知道,自从汪精卫从河内离开,乘船到上海来,他所谓的和平建国,已经是日本人说了算。 第0577章 计划添乱 陈宝骅离开德仁书店不久,冯晨同赵守义和郑淑媛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他急着要赶回爱多亚路上的《时事周刊》杂志社,同刘戈青会面。 当冯晨来到杂志社的时候,方晓曼陪着刘戈青,已经在编辑部里等着他了。 “戈青,准备的怎么样?”冯晨靠门见山地问道。 “组长,我反复考虑了,明天的行动还是定在晚上好些。”刘戈青回答说。 “晚上?”冯晨问。 “是的,我同武平、山猿、品三他们三人在一起商量后觉得,晚上行动便于撤退,另外,中午去沈公馆祝寿的日本人和汉奸肯定很多,这样一来,沈公馆的防范势必会加强,不容易下手,即便是刺杀成功了,也很难脱身。” 刘戈青给冯晨分析着改变时间的原因。 “戈青,你分析的很正确,我得到情报,明天会有一个中队的日本宪兵,在沈公馆周围巡逻警戒,76号特工总部的吴四宝,也会带着行动队到沈公馆负责检查进出人员,中午行动,的确不很合适。” 冯晨认为刘戈青分析的很有道理。 “那组长同意把行动改到晚上?”刘戈青问。 “嗯,按你们商量好的计划办吧,只是,晚上行动的话,武器的事情怎么解决?要是晚上行动,明天中午我就取消带武器到沈公馆了。” 冯晨也考虑到,使用情报组库存的武器会有一定的风险。 情报组这里库存的枪支弹药,都是花大价钱,通过刘绍奎那里弄到的,万一刘戈青他们失手,日本人要是从枪支上面追查的话,最后很可能会查到刘绍奎,甚至牵出情报组来。 “组长,说到武器的事情,我还有件事给你汇报,我今天上午找到军统上海区的林之江,想向他借三支勃朗宁手枪,他当面答应的很痛快,可下午我们去取枪时,他却躲着没露面,我感到这里面透着些怪异。” 下午没见到林之江的人,始终是刘戈青的一块心病。 “戈青,你上午见林之江借枪时,告诉他做什么没有?”冯晨问。 “没告诉他。”刘戈青回答说。 “好,你告诉你手下的兄弟们,从今天开始,让大家切断一切同军统上海区人员之间的来往,你们的住处,明天行动前全部转移。” 冯晨有种预感,林之江有可能已经叛变。 “好,我一会回去就吩咐弟兄们转移。”刘戈青点了点头,明白了冯晨的意思。 “戈青,枪支的事情不要找其他人了,马上让方副组长带你去领取四支勃朗宁手枪,500发子弹,但你们行动时,一定不能把枪支落到对方手中。” 冯晨牙一咬,准备冒次险。 “组长,这……,恐怕……”刘戈青犹豫着没有答应。 “没事,这四支枪是从黑市上买来的,即便日本人追查,也不会很快就追查到情报组这里,你们放手干吧。” 冯晨觉得,在手下人面前,不能太瞻前顾后。 “好,明晚只要沈栋才这个汉奸不离开上海,我们保证完成任务,明晚的行动,由我和武平、朱山猿、尤品三我们四个人去执行。” 刘戈青在冯晨和方晓曼面前,有意隐瞒了他和刘海山之间的关系。 “我明晚让顾家荣带人,在外围接应你们,暗杀成功以后,立即撤退!记着,除了沈栋才和他的两个儿子外,不要滥杀无辜。”冯晨吩咐道。 “是!”刘戈青答应着。 “晓曼,你带着戈青去领枪支弹药去。” 方晓曼和刘戈青离开后,冯晨心里想,刘戈青他们的行动改到明天晚上了,陈宝骅那里怎么办?是否通知他们取消行动? 还有莫三强的行动队,冯晨这次也想让他们露上一手看看,刘戈青的时间改变了,还让莫三强他们出动吗? 想着,冯晨起身来到隔壁自己的办公室内,从抽屉中拿出一份绘制的愚园路一带的地图,这个地图,冯晨复制了多份,收藏着备用。 因为,在愚园路一带,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特别是很多大汉奸都住在这里,所以,冯晨无事的守候,就把这份地图拿出研究。 盯着地图上的愚园路665弄28号公寓,冯晨在想,要是不通知陈宝骅他们,刘戈青改变行动时间了,明天中午,陈宝骅肯定会带着狙击手,在沈公馆对面的华懋公司楼上某处隐蔽,伺机狙击丁默邨和李士群。 再次盯着地图看了会,冯晨决定,不通知陈宝骅,自己暗中让莫三强带着人,在华懋公司旁边的华容旅馆登记个房间,同样安排两名狙击手,策应陈宝骅他们。 只是华蓉旅馆是个三层小楼,位置斜对着665弄28号公寓,没有华懋公司那栋楼居高临下的优越性,但是,从华蓉旅馆这里撤退起来比较方便。 想到这里,冯晨决定,让陈宝骅和莫三强这两股人马,明天中午在沈公馆的外围闹腾一下也好,给前来祝寿的日本人和汉奸们敲敲警钟,也给沈栋才的六十岁大寿添点乱子,不让他那么得意! 决定以后,冯晨收起地图,揣到身上,把门锁上以后,下楼开上车子,朝着汉口路上的幸福弄堂驶去,他要去同莫三强商量明天的行动。 来到幸福弄堂23号,赵守义、莫三强、郑淑媛、王锋四人,在餐厅里,正围着桌子准备吃饭。 “冯晨同志,你也没吃饭吧?”郑淑媛看到匆匆走进来的冯晨问道。 “没有吃,再加个菜,我车上还有两瓶葡萄酒,我去拿下来,咱们喝一杯。”说着话,冯晨返身到院子里的车上拿酒去了。 “组长,有什么好事?”莫三强跟出来问道。 “呵呵,没好事就不喝酒了?我看今晚上大家挺齐的,聚到一起不容易,咱们边喝酒,边商量明天的事情。”冯晨回过头望了眼莫三强,微微笑着回答说。 “王锋同志马上有重要事情给你汇报。”莫三强接过冯晨拎出来的两瓶酒说道。 “走,到餐厅里说去。” 冯晨来到餐厅,王锋忙着给冯晨搬椅子,摆餐具,赵守义和郑淑媛两人到厨房去,忙着加菜去了。 “王锋同志,听三强说你有重要事情汇报?”冯晨拉过凳子坐下问道。 “是的,我发现军统上海区的林之江投靠了76号。”汪峰回答说。 “有证据?”冯晨问。 “有,我暗中跟踪他了几次,他每次是化妆后,偷偷进入了76号特工总部,在里面待了很久才出来。”汪锋回答说。 “噢?看来林之江真的是投靠了76号,今天刘戈青找他借枪,他当面答应的很爽快,可下午刘戈青去取枪的时候,见不到林之江的人了。” 冯晨把自己掌握到的两方面信息,在一起综合分析,百分之百断定,林之江已经叛变了,只是他还想隐瞒下去而已,这样非常危险。 “今天上午,我也跟踪了林之江,他同刘戈青见过面之后,直接去了极司菲尔路76号,中午也没见他出来,我分析,林之江和76号里面的人,正在策划着什么阴谋。”王锋说。” “你跟踪林之江,还发现其他情况没有?”冯晨问。 “我发现你们军统上海情报组行动队的陈默,也在暗中跟踪林之江。”王锋回答道。 “王锋同志,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跟踪林之江了,你可以侧面委婉提醒一下王天木,要多加注意。”冯晨建议道。 “恐怕王天木听不进去,他特别信任林之江。”王锋说。 “听不进去你也要提醒他,这对你以后继续在军统里面潜伏有好处,你不仅要提醒王天木,你还要提醒军统上海区的其他几名骨干,同时,不要再回你的住处,你最近最好住在这里,以防万一。” 冯晨断定,军统上海区在不久的将来,会彻底完蛋! 第0578章 浑水摸鱼 冯晨同王锋和莫三强在餐厅里聊了一会,郑淑媛和赵守义每人端了一盘菜出来,大家围坐在餐桌跟前,莫三强把红酒开了,给没人倒了一杯。 “来,为祝贺我们这个秘密据点的最终建成,大家共同干一杯!”冯晨见大家的酒都斟起来了,带头端起杯子,招呼着大家。 几个人都把面前的酒杯端了起来,相互碰了碰杯,共同喝了一气。 “这个地方,除了安之达同志和杨寻真同志,以及我们在座的几个同志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让他们跨进来一步。”冯晨喝了口酒,放下杯子说。 “冯晨同志,可以让方晓勇同志知道这个地方吗?”王锋问。 “不能,方晓勇同志的组织关系隶属于长江局,虽然他很可靠,但这个位置不能告诉他,现在的斗争形势越来越复杂,我们一定要遵循地下工作的纪律。”冯晨回答说。 “陈宝骅会不会怀疑咱们的德仁书店?”赵守义在心里一直认为,晚饭前冯晨同陈宝骅的会面,不应该选在德仁书店这里见。 “他其实下午当着我面问过了,他以为这里是军统上海情报组的一个交通站,我当面否认了,我说,就是赵老师为了生计开的一个书店。” 冯晨给赵守义解释着。 “咱们外面的药店和书店,是公开对外营业的地方,平时严加注意就行,我指的是咱们的这套公寓,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 冯晨考虑着,战斗在上海的同志们,必须要有一个安全隐秘的场所,这个地方说白了就相当于大家的安全屋。 “组长,明天的行动怎么安排?”莫三强问道。 “我过来就是通知你,明天刺杀沈栋才的行动已经改到晚上了。”冯晨回答说。 “时间改了?那我们中午还参与行动吗?”莫三强问。 “虽然暗杀沈栋才的行动改在了晚上,不过,明天中午陈宝骅的中统潜伏人员,会在愚园路对面的华懋公司楼上埋伏狙击手,伺机狙杀丁默邨和李士群,三强挑选几个队员,你亲自带队,在华懋公司旁边的华蓉旅馆埋伏,设法策应陈宝骅。” “陈宝骅会不会出卖我们的人?”赵守义但心地问道。 “不会,他根本弄不清楚是谁策应他,明天咱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给沈栋才的寿宴添添乱子,掩护陈宝骅的人撤退。”冯晨回答说。 “中统那些人就是一群废物,丁默邨和李士群轻而易举地就把中统上海区捣毁了,陈宝骅明天还能玩出个什么新花样来?”莫三强夹了口菜,塞进嘴里,不屑地说道。 “三强,中统上海区虽然被端掉了,但你不要小看陈宝骅这个人,我了解他,这是个有仇必报、爱憎分明的人。”冯晨始终认为,陈宝骅这个人骨子里富于正义感。 “人虽然少,只要精干,也够日本人和那些汉奸们头疼的。”王锋说道。 “大家注意,我有句话提前告诉你们,对于中统局的陈宝骅,还有军统情报组的方晓曼,他们以后若是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大家有条件的话,一定要出手帮助他们。” 冯晨内心一直有个打算,想争取方晓曼和陈宝骅,只是没有合适机会而已。 “组长,我还有个疑问,要是你的军统情报组的人,计划明晚暗杀沈栋才的话,明天中午,我们这么一闹腾的话,沈栋才下午会不会离开上海,赶往南京去?” 莫三强考虑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三强,你这个担心我也反复考虑过,我分析,其实中午要是闹腾一下,沈栋才绝对不会离开上海去南京,不闹腾反而有这个可能。”冯晨说道。 “噢?为什么?”莫三强问。 “呵呵,三强,你考虑过没有,一般来说,一个人是待在他的家中安全感强呢?还是在路上安全感强?”冯晨望着莫三强,微微笑着反问道。 “面对危险,大多数人肯定会选择待在家中,相对来说,在路途中的危险变数要大一些,肯定没在家中安全。”莫三强明白了冯晨的意思。 “对,就是这样,所以,明天中午无论陈宝骅,还是我们的人,能不能暗杀掉丁默邨和李士群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只要你们闹腾了,沈栋才绝对会在家中藏着不出来,这就给晚上的行动创造了机会。” “明白了,这叫浑水摸鱼。”莫三强说道。 “嗯,就是要趁浑水摸鱼,你一会饭后把这张地图好好研究一下,最好明天一大早去现场实地查看查看,探明好撤退的线路,千万别出问题。”冯晨把身上的地图,掏出来递给莫三强郑重嘱咐着。 “好的!”莫三强接过地图,答应着。 几个人边吃边聊,一直到夜里将近十二点的样子,这才散场。 …… 愚园路665弄28号公寓的沈公馆,紧靠着镇宁路路口口,处于华界和公共租界的交界处,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 在沈栋才的心目中,他认为这处公寓的最大好处就是安全。 因为,在公寓的东北面,紧靠着公共租界意大利警备区,在公寓的南边是公共租界英军的警备区,公寓又靠近沪西警察署。 沈栋才还在家门口设置了警卫岗亭,高薪聘请了四名保镖,一天24小时值守。 六月一日一大早,愚园路665弄28号公寓的沈公馆门前,又加派了多名保镖值守,沈栋才的大公子沈宏友,从伪上海市政厅里,又调来了一个排的伪警察在公馆四周巡逻。 早餐过后,76号特工总部派行动队队长吴四宝,带着三十多名76号行动队的特工,浩浩荡荡开到愚园路665弄28号公寓,沈宏友亲自从公馆内出来迎接。 “欢迎吴队长,欢迎吴队长!”沈宏友双手抱拳,同走在队伍前面的吴四宝打着招呼。 “沈处长好,恭贺令尊大人六十大寿,我们丁主任和李主任特意安排我带着人来,协助沈处长维护沈公馆的安全次序。”吴四宝大大咧咧地说道。 “多谢丁主任和李主任关心,有劳吴队长了,里面请!”沈宏友客气地把吴四宝让进了公馆内。 “沈处长,令尊的火车什么时间到达上海?”跨进公馆院子里的吴四宝问道。 “九点半准时到达,我稍后去上海北站接家父去。”沈宏友回答说。 “沈处长,我们李主任吩咐了,为了沈部长的安全,去车站时,让我带着人陪同沈处长一道。”吴四宝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 “吴队长,时间还早,让兄弟们先喝口茶我们再去火车站迎候家父。” 沈宏友让着吴四宝来到客厅中坐下,然后立刻吩咐着下人,给吴四宝倒茶递烟,接着,沈家的管家又拎着一个装有大洋的小布袋,递给了沈宏友。 “吴队长,这是一点小心意,拿着,改天请弟兄们喝酒。”沈宏友把大洋递到了吴四宝的手中。 “沈处长,你客气了吧,保护沈部长是我们的应尽责任。”吴四宝嘴上推让着,伸手接过大洋袋子,装在了自己的身上。 “吴队长那份红包,等今天寿宴结束,我再单独感谢!”沈宏友很清楚,吴四宝这种人,你不给钱,他是不会卖力的。 “呵呵,沈处长,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吴四宝咧着嘴巴笑了笑。 “吴队长,我准备一下,咱们去火车站?”沈宏友问道。 “好,我等着你,咱们早点把沈部长安全接回来。”吴四宝点了点头。 第0579章 百密一疏 当日上午九时半,沈栋才乘坐的火车准时到达上海北站。 沈宏友带着一群保镖和吴四宝带来的76号特务们,在火车站月台上准时接到沈栋才和陪着沈栋才一道回来的沈宏仁。 众人簇拥着沈栋才钻进一辆防弹别克小轿车内,快速开向设在上海百老汇大厦的伪维新政府上海市政厅大楼。 沈栋才在市政厅大楼内仅仅停留了10余分钟即离开,在保镖和特务们的护卫下,车子开回了愚园路665弄28号沈公馆。 为了预防刺客,这一行人都穿戴着同样的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礼帽,眼睛上扣着副宽边墨镜,从外表上很难分辨出哪一个是沈栋才。 沈栋才安全回到家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即吩咐家人,在公馆外挂上写着寿字的大红灯笼,准备迎接前来贺寿的客人。 十点钟左右,已经陆陆续续有客人前来祝贺,沈栋才没敢在公馆大门口出现,他安排自己的大儿子沈宏友代表他本人,在门口迎接客人。 在沈公馆热闹准备着寿宴的时候,对面华茂公司的顶楼,左边一间杂物储藏室内,陈宝骅正在吩咐狙击手孙磊,认真调整着瞄准角度。 “陈区长,瞄准沈公馆大门口?”狙击手孙磊问道。 “嗯,密切注视着丁默邨和李士群的到来,你负责盯着丁默邨,让周建功负责盯着李士群,我马上作为机动,嵇希宗负责守卫楼梯口。”陈宝骅吩咐着。 在顶楼右边,同样有一间储藏室,狙击手周建功和嵇希宗两人也正在调试着狙击步枪的瞄准镜。 “我看到吴四宝了,他带着两个人,正在沈公馆大门口检查进入的客人。”周建功一边瞄准着,一边说道。 “建功,你重点盯着李士群的出现,我已经让孙磊在那边盯着丁默邨。”陈宝骅拎着一支狙击步枪,低头钻了进来。 “陈区长,现在一枪过去,可以把吴四宝干掉!”周建功扭过头说道。 “建功,不要轻举妄动,吴四宝只是个小角色,今天重点是丁默邨和李士群,要是沈栋才在门口露面的话,机会合适,把他干掉也可以。”陈宝骅阻止着。 “表哥,你说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两人,什么时间会过来?”嵇希宗问道。 “这个不好说,我分析他们不会来得太早,但也不会太晚,十一点左右可能到达,建功,你要全神贯注注意沈公馆的大门口,不能走神。”陈宝骅吩咐道。 “是!” 周建功答应了一声,挪动了一下身体,聚精会神地通过瞄准镜,盯着沈公馆的大门口。 “希宗,你出来一下。” 陈宝骅把嵇希宗叫到储藏室的外边。 “下楼的绳索固定好没有?”陈宝骅问。 “固定好了,我们再过去看看。”嵇希宗回答说。 “好,不能大意!” 陈宝骅答应着,朝着靠近华蓉旅馆的方向走去,在那里,嵇希宗把四根绳索固定在两根水泥墩子上,这是为了在行动结束时,四个人可以顺着绳索,快速下楼逃离。 “郑苹如就位没有?”陈宝骅问。 “已经在下面车上等着。”嵇希宗趴在女儿墙边,伸头朝着楼下望了望,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静静地停在华懋公司与华蓉旅馆楼房之间的过道上。 “希宗,你这会去守着楼道那里,把楼顶出口的门封死。”陈宝骅命令道。 “好的!” 嵇希宗答应了一声,朝着楼顶入口处走去。 陈宝骅掂了掂手中的毛瑟98k狙击步枪,猫着腰,来到正对着沈公馆方向的女儿墙边,俯下身子,朝着对面观察着。 观察了一会,陈宝骅朝着右边又挪动了一下位置,这才慢慢伸出狙击步枪,通过步枪上面的瞄准镜,仔细瞄准沈公馆的大门口。 十一点左右,从愚园路口开进来两辆车子,到了沈公馆大门口缓缓停了下来,冯晨从第一辆车子里钻了出来,下意识地朝着对面的华懋公司楼顶望了眼。 接着,平冈龙一也从车子里下来了,石川正雄和松尾太郎从后面的车子里下来,立刻赶到平冈龙一身边,护卫着他。 沈栋才的大儿子沈宏友,在旁边的管家耳边低估了两句,满脸堆笑着迎了过来。 “欢迎平冈总领事光临,欢迎冯社长,欢迎石川少佐!”沈宏友不住地点头哈腰,让着平冈龙一进沈公馆。 可是,平冈龙一站车子跟前没动,左右环顾了两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嗯,这位置确实不错!”平冈龙一面带微笑,点了点头说道。 “平刚先生光临,沈宅蓬荜生辉!”沈栋才大声招呼着,从公馆里迎了出来。 “沈先生,恭贺!恭贺!”平冈龙一朝着沈栋才拱了拱手,这才抬步朝着沈公馆的院子里走去。 对面华懋公司的楼顶上,陈宝骅通过毛瑟98k狙击步枪的锚准镜,始终无法锁定沈栋才的身子。 “骂那隔壁的,老奸巨猾!”陈宝骅暗暗骂了句。 平冈龙一进了沈公馆不久,又有几辆车子开进了愚园路,同样在沈公馆的大门口慢慢停了下来。 吴四宝挥了挥手,76号的特务们,立刻分散着分布在几辆车子周围。 通过瞄准镜看到这一切的陈宝骅明白,一定是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到了,陈宝骅精神高度集中,盯着第一辆车子。 车子副驾位置上先跳下来一个女人,陈宝骅通过瞄准镜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女人是丁默邨的夫人赵慧敏。 赵慧敏下车,绕过车头,丁默邨从左边也下了车子,车子挡着视线,陈宝骅始终看不清楚丁默邨,只是清楚地看到沈宏友在同来人打着招呼。 陈宝骅把枪口朝着左边偏了偏,通过瞄准镜看到,李士群夫妇从第二辆车子里也下来了,无奈,吴四宝和几名特务挡着李士群的身子。 没机会下手! 陈宝骅一阵懊恼。 在陈宝骅犹豫间,丁默邨夫妇和李士群夫妇已经进了沈公馆的大院。 陈宝骅收起枪,起身来到周建功埋伏的储藏室内。 “建功,你找个角度怎么样?”陈宝骅问。 “锁定不了目标,李士群只在我锚准镜里晃动了一下,人就进了沈公馆内。”周建功回过头,望着陈宝骅回答说。 “先监视着,只能等寿宴结束时再找机会,我去孙磊那边看看。” 陈宝骅说着话,出了周建功所在的储藏室,来到了孙磊埋伏的地方。 “区长,丁默邨狡猾的很,我始终锁定不了目标。”孙磊扭头见陈宝骅进来了,脸上挂着一副丧气的神态汇报说。 “我知道,建功那边也是这种情况,先休息下,看来咱们只能等着寿宴结束,散场的时候再找机会吧。”陈宝骅说道。 “区长,是不是咱们这个位置选的不很合适?”孙磊问道。 “沈公馆四周,除了这里,其他地方更不合适,唯一这里是居高临下,正迎着沈公馆的大门,锁定不了目标,是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早有准备。” 陈宝骅摇了摇头,沈公馆周边的环境,陈宝骅反复研究过,除了华懋公司楼顶可以埋伏狙击手外,剩下就是华蓉旅馆那里,但华蓉旅馆位置有点偏了。 “区长,这里是个制高点,丁默邨他们会不会派特务上来检查?”孙磊突然提出了一个陈宝骅忽略的问题。 “立即撤出楼顶,在六楼找地方隐蔽起来!” 听到孙磊的提醒,陈宝骅心里一惊,立刻下达着命令。 真是百密一疏! 第0580章 不能白跑 嵇希宗麻利地把系在水泥墩子上的绳索收起来,四个人立即撤退到六楼,好在,六楼顶头有一个废弃的卫生间,四个人快速钻进了卫生间中。 刚刚在废弃的卫生间隐藏好,楼道里已经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大家快到楼顶,注意每个角落都仔细查看一下,看看是否有人,发现可疑人员,立即开枪击毙。”陈宝骅听出来,这是苏成德分服手下的声音。 “苏队长,这楼顶上不可能有人,华懋公司的门卫刚刚说了,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直在值班室内,根本没有闲杂人员进来过。”有名特务,似乎不想到楼顶去查看。 “少废话,上去四个人好好看看,小心无大差!”苏成德命令道。 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楼梯道出口的开门声,这群人上了楼顶。 “好好查看一下左右两边的杂物储藏室!”苏成德在楼道门口命令道。 特务们答应着,在楼顶各出查看着,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楼顶上散乱的脚步声。 过了一阵,楼道中又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你们两个,一会给我守在华懋公司的大门口,任何可疑之人不允许跨进一步。”苏成德在下达着命令。 “苏队长,我觉得今天要是有刺客的话,一定会混在客人中伺机行刺,这楼上,如果没有狙击手,根本对沈公馆造不成威胁。”一名特务说道。 “你们别忘了,中统局的陈宝骅手下,可是有几名从税警团挑选来的狙击手,就连陈宝骅本人也是一名顶尖的狙击手。” 从中统局出来的苏成德,对中统局内部的情况还是相当了解的。 “苏队长,我看陈宝骅恐怕早就逃回重庆了,要行刺也只能是王天木的人。”有名特务接过苏成德的话说道。 “废话少说,抓紧下楼,我们再去检查一下其他地方!”苏成德命令道。 随着苏成德下达的命令,说话声和下楼的脚步声渐去渐远,六楼慢慢安静了下来。 “表哥,刚才好险啊!”嵇希宗轻轻打开卫生间的门,低声说道。 “走!大家继续去楼顶隐蔽,寻找机会,寿宴散场的时候,应该是最好的机会。”陈宝骅命令了一声,率先出了卫生间,朝着楼顶走去。 此时,在对面愚园路665弄28号沈公馆内,已经高朋满座,平冈龙一坐在上首主席的位置上,晴气庆胤、丁默邨、李士群等人,在旁边陪着聊天。 另外一桌上,张啸林和季云卿几位青帮大佬们,促在一起亲热地聊着什么,显得非常神秘的样子。 冯晨和石川正雄两人在沈公馆院子里转悠着,四处查看着沈公馆里的布局。 “冯桑,最近军统和共党在上海活动的非常频繁,你认为今天来的客人中会有刺客混进来吗?”石川正雄突然问了句很敏感的话题。 “呵呵,石川君,很不好说,象我们这些所谓的汉奸人物,时时都在提着脑袋过日子呀!有刺客,说明你们大日本还是无法掌控上海。” 冯晨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自嘲着。 “哈哈,冯桑,你不一样,你毕竟是文人嘛,即便有刺客,也不会是针对你来的。”石川正雄别有深意地望了眼冯晨,大笑着说道。 “石川少佐,冯先生,你们两位还不入席?谈什么那么投机?” 冯晨正同石川正雄说着话,日本驻华大使馆在勤武官须贺彦次郎和日本上海宪兵司令部的黑田大佐,迎面走了过来,热情地同两人打着招呼。 “须贺大佐好,黑田大佐好,我正在同冯先生谈论着,今天这场面,戴笠的军统锄奸队的人会不会混进来行刺?”石川正雄大咧咧地说道。 “哈、哈、哈,石川君,你多虑了,我倒是希望戴笠的人今天能来自投罗网,你知道吗?黑田君今天派了整整两个中队的宪兵在这里执勤。”须贺彦次郎狂妄地大笑着说。 “那我们就放心了!”石川正雄竖了竖大拇指赞赏道。 四人站在那里正聊着,沈栋才的大公子沈宏友走过来,恭敬地邀请着:“几位太君,马上要开席,请这边就坐。” 沈宏友把冯晨他们四人,让到平冈龙一旁边的桌上就坐,大家刚刚坐下,沈栋才的六十岁寿宴仪式便开始了。 老套的仪式程序过后,宴席开始了。 …… 华懋公司楼顶,陈宝骅几人,一直耐心等到中午两点左右,沈公馆内寿宴结束,陆陆续续有客人们告辞离开。 陈宝骅把孙磊、周建功、嵇希宗三人召集到一起,给他们下达着任务。 “还按之前的安排,孙磊盯着丁默邨,建功盯着李士群,希宗把守楼顶入口,我作为机动,丁默邨和李士群只要出现,一定想办法锁定他们,万一不行,能把苏成德和吴四宝干掉也可以。” “要是沈栋才送客出来,可以干掉他吗?”孙磊问。 “可以!大家现在各就各位吧。” 陈宝骅今天一直在纳闷着,为什么冯晨的人到现在还没有行动? 难道说冯晨是在给自己制造刺杀丁默邨和李士群的机会? 或者是情况有变? 陈宝骅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拿起狙击步枪,猫着腰来到面对沈公馆的女儿墙边,探出脑袋,朝着沈公馆的大门口望了望。 沈公馆的大门口,已经有客人陆续离开,沈栋才的大公子沈宏友和二公子沈宏仁兄弟两人,站在在大门口送客,吴四宝带着人在大门口警戒着。 陈宝骅小心翼翼地伸出狙击步枪的枪管,把狙击步枪架在女儿墙上,通过抢上的锚准镜,观察着沈公馆大门口的动静。 突然,瞄准镜里面,冯晨陪着平冈龙一跨出了沈公馆的大门,沈栋才跟在后面亲自送了出来,无奈,平冈龙一的身子比沈栋才高,挡着了陈宝骅的视线。 接下来,丁默邨夫妇和李士群夫妇也走出了沈公馆,在大门口警戒着的吴四宝和苏成德等人,自然在这群人周围围了一圈保护着。 冯晨的人为何还不行动?! 陈宝骅心里一阵懊恼生气,现在要是冯晨的人开始行刺的话,自己这里刚好可以趁乱干掉丁默邨和李士群。 不考虑那么多了,干掉一个是一个! 透过锚准镜,陈宝骅发现平冈龙一已经乘上车子,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似乎还在同其他人寒暄着,只是狙击步枪始终锁定不了目标。 陈宝骅挪动了一下身子,终于在锚准镜中,锁定了挡在丁默邨身前的苏成德。 干掉苏成德也行,今天不能白来一趟! 陈宝骅牙一咬,扣动了狙击步枪的扳机。 “咻!” 子弹破空呼啸着,朝着苏成德的脊背飞去。 与此同时,苏成德伸出了右手,同沈栋才的大公子沈宏友握手,两人的手刚刚碰到一起,呼啸而来的子弹,穿透了苏成德的左肩,冲击力,使得苏成德一头栽在了地上。 “有刺客!” 吴四宝大喊了一声,右手拎着枪,指挥着手下的特务们,四处搜寻着,丁默邨和李士群夫妇慌里慌张地钻进了车子里。 冯晨和石川正雄两人,立刻左右护着平冈龙一,在混乱中,乘上了松尾太郎开过来的车子,一溜烟冲出了愚园路。 “八嘎!刺客,对面楼顶上的干活!” 听到枪声,从沈公馆院子里,奔跑出来的日本宪兵司令黑田大佐,右手拿着支王八盒子,指挥着宪兵们,朝着对面华懋公司的楼上冲去。 “咻!咻!咻!” 又是三发狙击步枪子弹,从华懋公司楼顶射过来,黑田大佐应声倒下,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日本宪兵同时中弹,仰面倒地。 第0581章 早做打算 发现目标在对面华懋公司的楼顶,日本宪兵,沈公馆的保镖们,以及吴四宝带来的76号特务们,蜂拥着朝着马路对面的华懋公司冲过去。 “咻!咻!咻!” 又是三发狙击步枪子弹,从华懋公司旁边的华蓉旅馆三楼一个房间内射出,最前面三名正冲向华懋公司的日本宪兵被当场击毙。 “哒、哒、哒……” 一阵轻机枪的枪声伴随着子弹的呼啸声,从华蓉旅馆楼顶上,疯狂地扫射到沈公馆大门口,混乱的日本宪兵和特务人群中。 “不好!刺客在华蓉旅馆!”吴四宝大喊了一声。 “华懋公司顶楼也有刺客。”站在吴四宝身边的沈宏友指着华懋公司楼顶说道。 “分两组,一组到华懋公司楼上,一组去华蓉旅馆!”吴四宝挥舞着手中的勃朗宁手枪,把带来的特务们分做两队,朝着马路对面冲过去。 华懋公司的楼顶上,陈宝骅听到华蓉旅馆方向枪声响了,趁着混乱,立即带着孙磊、周建功、嵇希宗三人,顺着楼顶的绳索滑了下去,迅速钻进了郑苹如接应的车子内。 见大家都上车了,郑苹如一脚油门,车子极速地驶离了愚园路,朝着东端的静安寺方向驶去。 “区长,干掉丁默邨和李士群没有?” 出了愚园路,当车子拐上静安寺路上以后,郑苹如从后视镜中望了望,见没有车子跟踪,这才放缓车速,扭头问了句。 “再找机会吧。”陈宝骅情绪有些低落地回答道。 “咱们撤退的时候,华蓉旅馆楼上,也有伙人,用狙击步枪和轻机枪,向沈公馆方向射击,不知他们是哪路人马?”嵇希宗问道。 “估计是军统锄奸队的人。”陈宝骅说。 陈宝骅分析,华蓉旅馆内的那伙人,肯定是冯晨安排的掩护自己撤退的人,沈公馆里面今天没有动静,可能是事情有变,冯晨来不及通知自己,才这样临时安排的。 想到这里,陈宝骅心里对冯晨的怨言,瞬间烟消云散。 冯晨还是很讲朋友感情的嘛! 但这些话,陈宝骅只能埋在心里,他是不可能当着自己这几个部下的面明说的。 “区长,我们这会到哪儿?”郑苹如问道。 “先回我们的住处,大家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商量下一步究竟如何对付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陈宝骅回答说。 “好!” 郑苹如答应了一声,猛踩了脚油门,车子轰鸣着,朝着中统局上海区的秘密据点开去。 …… 枪声响起后,冯晨和石川正雄陪着平冈龙一乘上松尾太郎开着的车子,回到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 四个人一路无话,大家来到平冈龙一的办公室内坐下后,松尾太郎麻利地给每人倒了杯茶水放下,这才在石川正雄的旁边坐下。 “冯桑,你分析一下,今天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平冈龙一端起茶杯子喝了两口茶水,放下杯子望着冯晨问道。 “老师,我觉得今天的袭击不是针对我们的,也不是针对沈栋才的。”冯晨回答说 “噢?何以见得?”平冈龙一问。 “老师,你没发现?开始的几发子弹,全是朝着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站着的方向射击的,苏成德中弹,就是因为他站在丁默邨的面前。”冯晨分析道。 “这么说来,今天的暗杀是冲着76号的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平冈龙一问道。 “我认为是这样。”冯晨说。 “那我清楚刺客是谁了,刺客一定是中统局的陈宝骅。” 作为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总领事,在上海这个地方多年,平冈龙一对上海各方势力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是相当了解的。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冯晨点了点头附和着说。 “奇怪,沈栋才今天闹这么大的动静,军统的锄奸队竟然没露面?”平冈龙一端起茶杯子,从办公桌座位上站起,在办公室里度着步子,皱着眉头思考着。 “老师,你认为今天军统锄奸队的潜伏人员出面了,才是正常的?”冯晨不解地望着平冈龙一问道。 “是的,事情反常即为妖!你们知道吗?今天晴气庆胤和丁默邨、李士群他们,事先在沈公馆内埋伏着顶尖高手,只等着军统锄奸队的人上钩,可是,竟然王天木的人没有出动?难道说走漏了风声不成?” 平冈龙一度着步子,慢慢品了口茶,竟然道出了一个冯晨不知道的秘密。 “老师,你意思是,今天松野劲夫他们也在沈公馆内?”半天没有说话的石川正雄瞟了一眼冯晨,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嗯,是的,松野劲夫带着人,今天在沈公馆内埋伏着。”平冈龙一点了点头说。 “松野劲夫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冯晨问道。 “这个松野劲夫,是晴气庆胤最近从大日本国内招募的忍者杀手,据说,此人能飞檐走壁,来去无踪,连我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平冈龙一瞅了眼冯晨,回答说。 “老师,一个人的本领再大,他也抵挡不住枪炮的攻击,再说了,军统里面也是高手如云啊!” 冯晨有意想多探听一下这个松野劲夫的底细,所以他用一副不屑的口吻说道。 “冯桑,你不太清楚,松野劲夫不是一个人,他们是八个人,以松野劲夫为首,晴气庆胤安排他们隐藏在极司菲尔路76号内,负责秘密训练76号内的特工们。”石川正雄抢先回答道。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丁默邨和李士群最近活动得那么频繁,他们手中有了对付军统锄奸队的杀手锏了,就是不一样呀。”冯晨微微笑了笑说。 “老师,在上海,我们兴亚院不能失去发言权呀!”石川正雄这句话,切切实实点到了平冈龙一的要害。 “石川君,你说的很对,这一年多来,我们的樱花会建树确实不大,我会向外务省申请,加大资金投入,我们必须要有一套,能和土肥原贤二将军并驾齐驱的情报系统。” 平冈龙一回到办公桌的座位上坐下,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到办公桌上,一双深邃而犀利的眼神,在冯晨、石川正雄、松尾太郎三人的脸上来回看了看,一字一顿地说道。 “报告!” 正在此时,井上樱子手中拿着份电文走了进来。 “汪精卫到达东京了?”平冈龙一望了眼井上樱子问道。 “是!” 井上樱子走到办公桌跟前,把手中的电文呈送给平冈龙一。 “哦?就这么几个人在大阪码头迎接他们?” 平冈龙一看了看电文内容,明显感到意外。 汪精卫到达日本大阪码头时,迎接他们的只有几个策划“和平运动”的日本人,如伊藤芳男等人,没有其他日本官员在场。 从大阪到东京以后,汪精卫一行的下榻处,也被安排在位于东京北郊,泷野川古川男爵的一幢别墅内。 从日本方面迎接汪精卫的规格上可以看出,此次汪精卫的访日,已经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 “老师,汪精卫他们……?”石川正雄欲言又止地问了句。 “汪精卫靠的是大日本的参谋本部,他此次访日,根本没有按照正常程序来,这些人的眼中,没有我们大日本内阁和外务省啊!”平冈龙一一语双关地说道。 “老师,照这样看,即便汪精卫将来成立新政府以后,我们外务省在新政府面前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力。”石川正雄很隐晦地分析着。 “我们要早做打算!” 平冈龙一丢下一句话,站起身来,走出了办公室。 第0582章 找到情报 一  冯晨从平冈公馆离开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外面的天空中乌云密布,天气显得异常闷热,看来今天会有一场暴风雨。 开车走在路上,冯晨一直在思考着松野劲夫为首的八个日本忍者,在日本,所谓的忍者,也就相当于中国的武林高手而已。 南京路上的徐祖龙被暗杀,难道就是松野劲夫他们干的? 很有可能! 一路思考着,冯晨来到辣斐德路上的28号公寓,自从军统上海情报组转移到这个地方,冯晨很少过来。 公寓里,只有方晓曼和赵桂丽在,显得很是安静,从外面看整个公寓,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有钱人家的住宅。 “陈默今天过来没有?”冯晨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问道。 “上午来过一趟,他说下午晚点还会过来。”方晓曼回答说。 “最近这里一定要加强警戒,我今天来,外面怎么没有任盘查和询问?也没看到负责警戒的人员?” 冯晨寒着脸,质疑着这里的安全。 “呵呵,组长,你多疑了,28号公寓附近,24小时有我们的人在监视着,左右两边的公寓,我让陈默也租用下来了,负责警戒的人员,看到是你来了,肯定没人露面。”方晓曼微微笑着解释道。 “这就好,最近一段时间,要特别注意安全,另外,总部今天有电报来吗?” 听了方晓曼的解释,冯晨阴沉着的脸色,才慢慢有些舒缓。 “总部刚刚来了份电文,还是催问徐祖龙情报下落的事情。”方晓曼回答说。 “组长,请喝茶。”赵桂丽给冯晨泡了杯茶水端过来,递给了冯晨。 “桂丽,你当时在南昌的时候,见过没见过徐站长手中的这份情报?”冯晨接过茶杯,望了眼赵桂丽问道。 “没有,但我听徐站站说过,情报是一副胶卷。”赵桂丽回答说。 “我知道了。” 冯晨端起杯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想着,刚才在平冈公馆里,平冈龙一提起的日本忍者松野劲夫等人。 这些人晚上会不会还埋伏在沈公馆里? 万一刘戈青等人行动时遭遇到松野劲夫等人了怎么办? 冯晨很清楚,能称上忍者的人,都有一身好本领。 忍者是日本特有的一种特殊职业,忍就是隐,有汉语“隐忍”的意思,这些人是受过特殊训练而产生的特别杀手、特殊间谍。 忍者的名称,来源于日本的江户时代,忍者们接受忍术训练,主要从事间谍活动,通常穿深蓝或者深紫色的紧身衣服,善用暗器和刀剑。 忍者这群人,主要受雇于各方势力,进行侦查、暗杀、破坏和煽动等活动,进而完成雇主交付的政治、军事任务。 冯晨隐隐对刘戈青他们晚上的行动有些担心,冯晨不想让自己的部下们冒险,既然知道了松野劲夫他们的存在,就要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 “晓曼,你这会亲自跑一趟,去沧州饭店408房间,接刘戈青过来,我有重要事情和他商量。” 端着茶杯思考了一会,冯晨给方晓曼下达着命令。 “是!” 方晓曼答应了一声,立即朝着门外走去。 出了28号公寓大门,方晓曼招了招手,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缓缓开到了她的跟前,方晓曼打开车门,立即坐了进去。 接着,车子快速地驶离,冯晨站在公寓门口,望着这一些,感到相当满意。 “在上海还习惯吗?”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冯晨瞅了瞅赵桂丽问道。 “比在南昌好多了。”赵桂丽回答说。 “我考虑着,你的公开身份还是记者为好,我原打算让你到《时事周刊》杂志社去担任编辑,后来我反复考虑了,还是想办法把你安插到《大陆新报》去担任记者好些。” “《大陆新报》?这不是日本军部控制的一家报纸吗?”赵桂丽瞪大眼睛,望着冯晨吃惊地问道。 “是的,进入这家报社后,便于我们今后能够快捷地取得日本军部方面的情报,只是不知你日语怎么样?” “我就是因为日语不错,当时总部才把我派到南昌去的。”赵桂丽回答说。 “那就好,不过,你的身份还需要进行伪造,在这一些还没办理好之前,你尽量不要在外面露面,先在这里协助方副组长做好收发工作。” “是!” 赵桂丽答应着,拎起开水瓶,给冯晨的杯子中添了添水。 “原来组长在这里呀,我刚才到爱多亚路上的《时事周刊》杂志社去,说你不在,想着你应该到这里来了。” 正在这时,陈默手中拎着个小型竹制旅行箱,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快坐下,桂丽,你去给陈队长倒杯茶来。”冯晨让着沉默在自己的旁边坐下。 “组长,查清楚了。”陈默放下手中的旅行箱,接过赵桂丽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汇报道。 “噢?什么情况?”冯晨问。 “林怀部确实是徐祖龙的表弟,我把咱们开出的条件给他讲了,他二话不说,答应秘密为我们服务,他说,张啸林对他太苛刻了。” “情报呢?” 冯晨最关心的还是那份徐祖龙带到上海来的情报。 “这是徐祖龙留在林怀部家中的全部物品,他今天给我了,我简单翻看了一下,里面也就是两套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陈默把旅行箱放到茶几上,打开后,再次检查着里面的物品。 果然,旅行箱中,除了一套西装和一件长衫外,剩下就是两条毛巾,一支牙刷和一瓶牙膏,还有一个刮胡子的刀子和一盒香皂。 冯晨盯着陈默一件件摆出来的物品,皱着眉头思考着。 “把香皂盒递给我。”冯晨突然眼睛一亮。 陈默麻利地拿过香皂盒,递给了冯晨,冯晨打开香皂盒子,看到里面放着一块丝毫没有用过的崭新香皂。 冯晨把香皂拿了出来,反复查看了一阵。 “桂丽,去拿把刀子过来。”冯晨扭头看了眼赵桂丽吩咐道。 “组长,你怀疑情报在香皂里面藏着?”陈默突然明白了冯晨的意思。 “你看看这里,明显时人为动过手脚。”冯晨指了指香皂中间的一部分说道。 很快,赵桂丽拿着一把水果刀过来了,冯晨接过刀子,轻轻把那块肥皂划开,里面露出了一个重机枪的弹壳。 冯晨用水果刀,把弹壳剜了出来,弹壳前面的一部分被锯掉了,冯晨拿起弹壳仔细看了看,里面果然装着一卷胶卷。 “就是它了,立即冲洗出来,晚上加班给总部发过去。”冯晨兴奋地把那枚弹壳递给了赵桂丽。 赵桂丽接过弹壳,立即去冲印室内洗照片去了。 “陈默,刺杀徐祖龙的人查清楚没有?”冯晨问道。 “查清楚了,也是林怀部给我提供的线索,那人是个日本忍者,叫松野劲夫,听林怀部说,以松野劲夫为首,有八名日本忍者,藏匿在76号里面,协助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培训特工人员。” “陈默,我们一定要设法干掉这八个日本忍者,有他们协助76号的特工们,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 “组长,除掉他们难度很大,这八个人神出鬼没的,平时就窝在76号里面不露面,况且,我们也没有足以对付这些人的高手呀。” “再难也要干掉他们,这几个人今天中午就埋伏在汉奸沈栋才的公馆内,幸亏刘戈青他们的行动时间改在了晚上,否则的话,今天不仅杀不了沈栋才,弄不好我们自己还会钻进圈套里面。” 冯晨想着,身上就直冒冷汗。 第0583章 准备就绪 冯晨同陈默、赵桂丽三人正聊着,方晓曼和刘戈青到了,赵桂丽立刻起身给二人倒上茶水,放到茶几上。 “现在将近五点钟,大家都坐下,我们开个短会。” 冯晨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指了指沙发。 “戈青,你们晚上定在几点行动?”冯晨问。 “晚上7点整。”刘戈青回答说。 “几个人参加?”冯晨接着问道。 “加上我四个人。”刘戈青说。 “现在情况有变,晚上行动时间推迟到八点钟,参加人员再增加四个。”冯晨神态严肃地望着刘戈青下达着命令。 “情况有变?”刘戈青诧异地望着冯晨问道。 “是的,根据我们掌握到的情报,有八名日本忍者,中午埋伏在沈公馆内,我们不敢断言,晚上他们是否撤退了。” 冯晨简要地把情况通报给了刘戈青。 “这八名忍者,为首的叫松野劲夫,是最近晴气庆胤从日本国内招募来的,他们隐藏在极司菲尔路76号里面,专门负责为丁默邨和李士群培训特工人员。” “可是,组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不能因为几个忍者就影响到我们晚上的行动,今晚要是不行动的话,想杀掉沈栋才,以后更加没机会了。” 刘戈青似乎没把这些日本忍者放在眼中。 “戈青,你了解日本忍者吗?”冯晨问。 “组长,不就是些武林高手嘛,他妈滴,还忍者,老子拿着冲锋枪,朝着他们一梭子子弹扫过去,他们照样见阎王!”刘戈青满不在乎地骂了句。 “戈青,不能大意,我不能让兄弟们做无为的牺牲,有备无患,我现在把我心里的打算说出来,大家看看合适不合适,看看哪些方面还要调整。” 冯晨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茶,把自己调整晚上的暗杀行动计划讲给了大家。 “我建议,戈青带着人,晚上八点整潜入沈公馆内执行暗杀行动,参与行动的人员,由之前计划的四人增加到八人。 陈默带着行动队的剩余人员,在沈公馆外围埋伏,带足武器弹药,配合刘戈青他们的行动,一旦发现日本忍者出现,不能恋战,要采取火力压制掩护戈青他们撤退。 晓曼带着顾家荣等人,开着车子,提前在愚园路和静安寺路交界点的路口,等候着接应大家,最好安排一辆敞篷卡车。 另外,看天气这个样子,今天晚上可能有大雨,为了辨别自己人,不造成误会,晚上的行动口令为“共除奸贼、永保华夏”,同时,戈青这一组,要事先准备好标语,落款为中国青年铁血军。” “组长,要是发现日本忍者露面的话,是不是把他们也围剿了?”陈默建议道。 “看情况吧,我认为这些日本忍者不是吃素的,我们今天的行动对象,主要是汉奸沈栋才,只要把沈栋才暗杀了,就算我们的胜利,至于说围剿忍者,我们以后再做打算。” 陈默的建议,让冯晨有些动心了,但冯晨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没有答应。 “大家觉得,这个计划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冯晨扫视了一眼在座的每一个人问道。 “组长,距离沈公馆不远,有意大利的驻军,这个因素我们没考虑进去。”方晓曼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我分析过,晚上一旦枪声响起,这些意大利驻军,只会加强他们驻地的防卫,不会轻易出动的,这从去年的77暴动中便可以看出来。” 冯晨其实提前反复考虑过这个因素,一直以来,无论是英、法、美还是德、意这些国家,在租界内驻军都是象征性,这些驻军,很少插手租界内事物。 “不过,撤退时,大家尽量绕开意大利兵营,朝着静安寺方向撤退。”冯晨还是提醒着大家,很多事情怕的就是万一。 “组长,我们是不是把今天晚上的行动告诉万墨林万先生,让他那里再安排一组青帮中的人马配合我们。”陈默建议道。 “我考虑过了,青帮中的人员良莠不齐,万先生那里,由我在晚上八点钟以后,亲自过去,让他临时安排人和车接应你们。” “这就好!”陈默点了点头。 “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们现在立即行动!” 冯晨看了看怀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离行动时间也就只有两个多小时了。 离开辣斐德路28号公寓,冯晨开着车子极速赶往汉口路上的幸福弄堂,他决定今天晚上,让莫三强他们也秘密参与行动。 冯晨打算,把莫三强的行动队,打造成一直神秘的地下力量,让日本人、军统、中统这些人互相猜疑,让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 神秘才有威慑力! …… 刘戈青回到沧州饭店,晚上行动的人都等在这里,加上刘海山一共五个人,冯晨安排的四个人还没有到达。 “刘队长,方副组长把你叫走,又有什么新指示?”见到刘戈青,朱山猿迫不及待地问道。 “晚上行动时间改到8点钟,冯组长又给我们增派了四个人。”刘戈青回答说。 “多此一举,有我们五个足够了。”尤品三说道。 “组长是考虑我们几位的安全,大家应该清楚,冯组长做事向来谨慎,他得到可靠情报,晚上我们行动时,很可能会遇到日本忍者。” 刘戈青扫视了一眼房间中的人说道。 “忍者?”朱山猿有些吃惊。 “对!你们了解日本忍者吗?”刘戈青问道。 “五年前,我同一名日本忍者交过手,那次差点把命丢了,狗日的,老子击中那名忍者三枪,他都跟没事一样。”朱山猿回答说。 “山猿,那是他们穿有防护服,没什么可怕的,一梭子子弹,他们照样见阎王。” 刘戈青不想让朱山猿的话动摇军心。 “不就是几名日本忍者吗?大家别怕,冯组长在外围安排了接应,最好我们今晚把这几名忍者也干掉。” “刘队长,不知冯组长会派谁过来协助我们?”尤品三问道。 “到了就知道了。”刘戈青回答说。 说着话,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房间里的人立刻抽出身上的枪支,散开了警惕着,刘戈青上前把门打开。 门口站着阮清源,身后跟着三名刘戈青不认识的人。 “阮大哥,请!” 刘戈青把阮清源四个人让进了房间内。 “刘老弟,接到冯组长的命令,协助你们晚上行动,这三位兄弟,是武林中人,今天专门对付日本忍者。” 阮清源没给刘戈青他们详细介绍带来的三个人。 “好!人员到齐了,我现在分派任务。” 阮清源不介绍,刘戈青也没多问,直接分派起任务来。 “今晚行动时,阮大哥带着你的人在院外放风、观察,监视着日本忍者的出现,武平和品三在院内房外掩护接应,我还有海山大哥和山猿,我们三人进入客厅行动。” 刘戈青简单利索地把九个人的任务进行了分派。 “大家记好了,今晚的口令是,共除奸贼、永保华夏,都记清楚了,在沈公馆的外围有我们的人接应,要是跑打散了,记着朝着静安寺方向跑,那里有车接应。” “刘老弟,你让我们在院子外面放风,恐怕不好吧。”刘戈青话音刚落,阮清源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阮大哥,我分析,日本忍者要是真在沈公馆埋伏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在公馆内,所以你们四个肩上的任务特别重,我们能否顺利杀掉沈栋才,就全看你们的了。” “好吧,刘老弟既然这样说,那我们就按照你的吩咐来。” 阮清源觉得刘戈青的话非常有道理。 第0584章 雨夜刺杀 很快,夜幕降临,外面的天空开始电闪雷鸣! 一声沉闷的雷声响过,房间内的灯光开始不停地闪烁着。 刘戈青阴沉着脸,走到窗户跟前,打开窗户,一股潮湿的热风,吹进房间内,天空中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雷声。 “要下暴雨了。”刘戈青说。 “下雨了好,下得越大越好,这样巡捕和沈公馆的保镖们也会放松警惕,为我们今晚的行动创造了很好的条件。”朱山猿说道。 “现在几点了?”刘戈青问。 “快7点20分了。”刘海山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 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光亮,从开着的窗户照耀进来,同时,一声清脆的惊雷,仿佛就在沧州旅馆的楼顶炸响。 惊雷过后,房间内闪烁着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检查武器。”刘戈青说道。 “戈青老弟,我用刀。” 九个人只有八支手枪,刘海山自报奋勇使用自己的大刀,刘戈青知道,在刘海山这把大刀下丧生的日本人不在少数,这把刀跟随了刘海山多年。 “海山大哥跟着我,咱们出发!” 刘戈青站起来,穿上雨衣。 其余八个人跟在刘戈青的身后,穿过愚园路,在倾盆大雨中,借着不时划过的闪电光亮,快捷地闪进愚园路弄堂口。 按照事前的计划,这队人马分两边,向着愚园路665弄28号沈公馆的大门口扑过去。 与此同时,在愚园路和静安寺路交界处,负责接应的一辆小轿车和一辆带着帆布篷的卡车,在瓢泼的大雨中也悄然停在弄堂口外。 此时,在沈公馆的大门口,一个名叫王林江的保镖和其他两个保镖,正聚在岗亭里抽着烟避雨。 一道闪电光划过夜空,借着光亮,王林江忽然发现,岗亭两边出现了几个身穿雨衣的不速之客,他顿时心慌意乱,准备掏枪出去询问一声。 随同在刘戈青身边的刘海山是个行家,他立刻从刘戈青手里夺过枪,一个箭步跳到岗亭前,用枪指着三个保镖。 “不许动!谁乱动就打死谁!” 刘戈青和朱山猿随后疾步跟上前去,下了保镖们的手枪。 刘海山立即站在门口扮成警卫。 随后赶到的阮清源四个人也快速分散开来,在大门附近警戒着, 刘戈青、武平、朱山猿用抹布将保镖们的口堵上,押进庭院,一边观察,一边监视着院内的动静,他们发现沈公馆的客厅中透着光亮,似乎还有人在喝酒。 借助着不时划过的闪电光亮,刘戈青带领朱山猿、武平、尤品山,顺着标志,循着声音,朝着沈公馆的客厅中摸去。 此时,客厅里灯光明亮,虽然停电了,但整个客厅内点着十几只蜡烛,比有灯光时还要明亮一些。 丰盛的晚餐摆满在大桌上。 沈栋才夫妇,以及他的两个儿子,正陪着晴气庆胤在聊着天喝酒。 晴气庆胤身边,坐着一位干练沉默着的年轻人。 “动手!” 刘戈青低呵了一声,右手持枪,率先冲进了客厅,朱山猿三人紧随其后。 闯入客厅中的四个人,同时向着沈栋才的身上接连射击。 沈栋才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脑袋和胸前接连中了几枪,一头栽倒在八仙桌子下面,乌黑的鲜血,瞬间淌满了桌子下面。 见有四个不速之客闯进来,坐在晴气庆胤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快如闪电般地伸出左手,把晴气庆胤按倒在座位下面。 同时,年轻人右手中三支飞镖朝着朝着刘戈青、刘海山、朱山猿、武平个人的面门飞射过来。 “不好,有暗器!” 刘海山大喊了一声,疾速转身,抱着刘戈青一个翻滚,退到了客厅的外面。 与此同时,只听武平一声怪叫,翻滚着倒在院子里的雨地中。 “山猿,怎么样?”刘戈青大声问了句随后退出来的朱山猿。 “是日本忍者,武平中了暗器。”朱山猿一边朝着客厅中射击,一边大声回答着。 “立即撤退!”刘戈青下达着命令。 朱山猿拉起地上的武平,刘戈青和刘海山断后,四个人快速撤到沈公馆的院外。 见刺客退了出去,惊魂未定的晴气庆胤这才抽出手枪,从地上爬了起来。 “松野君,你的人了?”晴气庆胤大声问着,站在自己旁边护着他的那个年轻人。 “已经追了出去!”松野劲夫冷冷地回答道。 沈公馆的大门口,阮清源四人,已经同黑影中冒出来的几名日本忍者接上了手,双方短兵相接,混战在一起。 “戈青兄弟,你们先撤退,我断后!”阮清源大声喊道。 正在这个时候,沈宏友带着十几名保镖,冲了出来,朝着刘戈青等人离去的方向接连射击着。 很快,刘戈青等人消失在雨夜中,身后六名日本忍者团团围住了阮清源四人,渐渐地四人落了下风。 “兄弟们,朝静安寺方向撤退!” 阮清源大喊了一声,抬起一脚,踢响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名忍者,那忍者一个闪身躲过,阮清源趁机向前冲出了忍者们的包围圈,朝着静安寺方向奔去。 奔跑着的阮清源,伸手抹了下脸颊上雨水夹杂着的汗水,一道闪电划过,他突然发现前面一名日本忍者,双手持刀,挡住了他的去路。 “咻!” 阮清源正思索着脱身办法,不知从什么方向,飞来一颗狙击子弹,一枪命中了挡住去路的那名忍者头部。 “扑通!” 一声闷响,那名忍者栽倒在雨地中。 阮清源楞了楞,下意识地回头望了眼,黑暗中,后面几个人影快速追了过来,也不知是自己人还是日本忍者。 “咻!咻!” 闪电再一次划过,阮清源身后又有两个黑影中弹倒地。 阮清源又是一阵奔跑,终于看到停在路口的卡车。 “口令!”卡车方向有人大声问道。 “共除奸贼,永保华夏!”阮清源回答着。 “哒哒哒哒……” 阮清源的身后响起了激烈的轻机枪的声音。 “阮大哥,其他人呢?”登上卡车,钻进车厢里,刘戈青拉着阮清源问道。 “他们三人在后面断后,估计被日本忍者缠住了。”阮清源踹着气,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回答道。 “走,我们下去接应他们!”刘戈青拿着枪,准备跳下车子,去营救跟着阮清源的那三个人。 “戈青老弟,等一下,我刚才赶过来时,发现有狙击手在暗中干掉了三名忍者,他们三个应该能够脱身。”阮清源阻止了刘戈青。 “有人奔跑过来了。”正观察着愚园路方向的刘海山说道。 “问口令!”刘戈青把车上的油布掀开一角,朝着愚园路方向望去。 “口令!”朱山猿大声问道。 “啪啪啪啪!” 对面冲过来的几个人,回应的是一阵射过来的枪声。 “是敌人,开火!”刘戈青下达着命令。 “戈青老弟,你听我的,赶快发动车子离开,我那三个兄弟突围出去没问题,再晚了巡捕就过来了。”阮清源说道。 “共除奸贼,永保华夏!” 此时,愚园路方向,两个人架着一名受伤者,口中高声喊着口令,朝着卡车跟前奔跑了过来。 “自己人,掩护!”刘戈青下达着命令。 阮清源、朱山猿、刘海山三人跳下车子,冲过去过去接应来人。 几人刚刚登上卡车,晴气庆胤指挥着人追了过来,卡车前面的小轿车鸣了两声喇叭,快速地驶离。 卡车启动,轰鸣着,紧随前面的小轿车,快速消失在雨夜中…… 第0585章 无形威慑 晚上十点左右,雨停了,夜空中露出繁星,整个城市的电力也恢复了。 在沪西极司菲尔路76号总部,二楼会议室里,此时,灯火通明,晴气庆胤阴寒着脸端坐在会议桌的正中,他的左右分别坐着丁默邨和李士群,两人同样是满脸寒霜,一言不发。 76号特工总部各部门的负责人,在三人对面,围着会议桌正襟危坐,等待着晴气庆胤三人训话。 “晚上在沈公馆内发生的暗杀事件,你们都清楚了吗?” 晴气庆胤扫视了一眼众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丁主任,你说说,这是什么人干的?”晴气庆胤偏过头望了眼丁默邨问道。 “这个,晴气少佐,我认为是军统的潜伏人员干的。”丁默邨回答说。 “军统?根据我们的内线报告,军统的王天木,他们今天根本没有人出动,从哪儿又冒出来的军统人员?”晴气庆胤反问道。 “晴气少佐,我分析,很有可能还是中统的陈宝骅他们干的,三名中枪的忍者,全部是被狙击步枪射中身亡的,能在这么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仅仅凭借着闪电的光亮,能够精准的射杀目标,也只有陈宝骅的狙击手做得到。” 李士群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中统?陈宝骅?中午在华懋公司楼顶埋伏的人分明就是陈宝骅他们,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再组织这么一场计划严密的暗杀。” 晴气庆胤断然否定了李士群的看法。 “晴气少佐,我们刚才在沈公馆发现了一张刺客丢下的宣传单,上面写着,锄奸者,中国铁血青年军。” 吴四宝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现场留下来的皱巴巴的宣传单,恭敬地递给了会议桌对面的晴气庆胤。 “上海什么时间又冒出来一个这样的组织?”晴气庆胤接过传单看了看,把传单丢在会议桌上,再次扫视了一眼会场里的众人,厉声问道。 “根据我们掌握到的情报,上海没有这个组织,这肯定是暗杀者想迷惑我们,故意捏造了一个这样的组织出来,误导我们的侦破方向。”丁默邨回答道。 “那会不会是共党干的?”晴气庆胤问。 “不可能,根据我们掌握到的情报,共党在上海活跃的地下组织,目前也只有中国妇女俱乐部那帮女人们,可是,她们已经被我们暗中监控了,今天他们同样没有任何行动。”李士群回答说。 “那你们说,究竟会是什么人干的!人被暗杀了,你们还弄不清楚谁是凶手,我们大日本帝国出钱,养活你们这班人做什么?!” 晴气庆胤终于忍不住发起火来。 “晴气少佐,请你息怒,要不,我们明天安排人,把王天木秘密逮捕了,也许能从他的口中挖出些我们想要的情报。”李士群建议道。 “嗯,还是按照影佐君离开上海时候的安排,对待王天木这个人,要先礼后兵,明天你们秘密把他请进这里来,先软禁起来。” 晴气庆胤同意了李士群的建议。 与此同时,汉口路幸福弄堂28号公寓里,冯晨正在听莫三强汇报晚上的行动。 “组长,我们暗中观察,沈栋才已经毙命,沈公馆上下一片混乱,刘戈青等人撤退时,我们趁着闪电亮光,干掉了三名日本忍者。” “你怎么知道被干掉的三个人是日本忍者?”冯晨问。 “这些人的穿戴打扮同其他人不一样,身法也特别的快,要不是今天晚上暴雨,他们放松了警惕,恐怕很难干掉他们。”莫三强回答说。 “从明天开始,你让所有队员立即进入静默潜伏,然后,你带上两个人,在暗中保护中国妇女俱乐部,我分析,妇女俱乐部被76号盯上了。” 冯晨给莫三强下达了最新任务。 “组长,要是我们发现,妇女俱乐部的茅丽瑛他们有危险了,怎么办?是否出手?”莫三强问。 “记住一条,我们同茅丽瑛她们是两条线上的同志,即便你们出手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是纪律!” 冯晨不清楚,延安是否把茅丽瑛她们已经暴露的情报,通知了华东局,延安至今没有明确回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暗中帮帮茅丽瑛她们。 “我知道了,组长,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莫三强显得有些疲惫。 “好,咱们都休息吧,明天一早看新闻。” 冯晨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 雨停后,刘戈青回到住处,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直接去了百乐门舞厅,他挑了个不抢眼的台子前坐下,要了杯茶,慢慢定下心来。 虽然晚上下了暴雨,加上临时停电,但是,恢复供电后,来这里跳舞的人还不少。 刘戈青本就是是这里的常客,坐着喝了一会儿茶,他招呼茶房过来,塞了点小费,这茶房见是常客,又常有小费入帐,自然十分周到。 “先生,你是贵客,今天没带舞伴来?”茶房得了小费,甚是殷勤。 “我从停电前一直就在这里,一个中意的小姐都没找到,只有独自喝闷酒了。”刘戈青故意大声地说道。 刘戈青抬高声音的真实目的,无非是想让别人误以为他一直在舞厅,好提供一个自己不在谋杀现场的假象。 “嗯,嗯,先生说的是,我也好像看见先生6点多就一直在歌厅里坐着喝茶,我还以为你带有舞伴呢,要不,我帮先生介绍一个?” 那茶房顺着刘戈青的话附和着。 “呵呵,你眼睛真好,招人喜欢。” 刘戈青微微笑了笑,再次掏出一叠小费,递到了茶房手中。 “去帮我选一个我中意的,我今天要在这里玩个通宵。” “好嘞!”茶房清脆地答应了一声,去帮刘戈青找舞伴去了。 不一会,茶房带着一位二十岁左右的舞女过来了。 “先生,这是红玫瑰小姐,不仅歌唱得好,舞也跳得非常好。” “谢谢!”刘戈青起身,拉着红玫瑰,舞动着隐入舞池的人群中。 当晚,刘戈青同这个叫红玫瑰的舞女尽兴跳了一个通宵的舞。 天亮以后,当刘戈青走出舞厅的时候,满街报童叫卖报纸的声音不绝。 “快看,快看,特大新闻!” “暴雨夜,铁血军破门而入,伪内政部长沈栋才即登鬼门!” “飞将军从天而降,汉奸沈栋才在公馆内当即毙命!” 刘戈青招了招手,一个报童飞快跑到跟前,他买了份报纸,站在街边浏览起来,通过报纸,他才彻底确定,沈栋才身中五枪,当场毙命。 沈栋才被刺,日本记者曾迅速赶去,但由于案情影响太大,巡捕们赶到后立即封锁了现场,记者们不允许进入沈公馆内。 所以,报纸上的现场照片,只有沈公馆的外观,照片上看到沈公馆的门上,大大划有白色x的标志,记者们认定,这些标志就是指引杀手潜入的标志。 其实,这个标志是当时在外面守候警戒的阮清源所谓,他专门这样留下一个标记,目的是误导巡捕和日本人的侦查方向。 同时,这个标志,也是对汉奸们的一种无形威慑。 自从报纸这样报道之后,上海那些私底下同日本人有联系的大小汉奸们,特别留心自己家门口是否特别记号。 这些汉奸们,总是担心暗中被青年铁血军盯上,汉奸们总对门口偶尔出现的异常记号而疑神疑鬼,惶惶不可终日。 一早醒来的上海市民们,看了上海各报的新闻报道,无不拍手称快,而大大小小的汉奸们个个胆颤心惊。 第0586章 想分功劳 南京伪维新政府为沈栋才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给沈栋才的家属发放了10万元的抚恤金,上海和南京两地的伪维新政府均下半旗,为这个汉奸致哀。 同时,在日本人的授意下,维新政府任命沈栋才的大儿子沈宏友,出任伪上海市副市长,算是对死者沈栋才的安慰。 第三天,沈栋才在上海下葬,汉奸政府的葬礼虽然办得很隆重,但这也标志着汉奸们的政治命运不祥的结局。 晴气庆胤带着76号的特工们,连续忙碌了几天,根本没有查到案发时枪手留下的任何真实证据,也没有任何破案线索。 那天的大雨,无形中帮了大忙。 晴气庆胤他们,仅凭着吴四宝捡到的那张传单上落款为“中国青年铁血军”而到处盲目搜捕。 中国青年铁血军这个名头,是刘戈青当时拍脑袋而随手写上的。 不过,在上海还真有个叫中国铁血青年团的爱国锄奸地下组织,被日本人和76号的特工们发觉,大部分成员遭到逮捕。 但是,经过审讯,这个组织同沈栋才被刺案毫无关系。 日本人的侦破陷入了绝境,这让大小汉奸们更加恐慌。 沈栋才被杀这件事情,轰动太大,很快在全上海传开了,军统局上海区区长王天木坐不住了,他从报纸和自己掌握的情报中,隐隐感觉到,杀手选择的时间和暗杀手法,很像自己的老部下刘戈青干的。 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后,王天木心里有了打算,他急于要见见刘戈青本人证实一下,如果真是刘戈青干的,那么背后指使人肯定是军统上海情报组的冯晨。 王天木有些恼怒,这么大的行动,冯晨竟然事先不给自己透露一点信息,看来军统上海情报组是想在戴笠面前独吞功劳。 不行,一定要分一点功劳过来! 王天木在心中暗暗打着主意。 是啊,他王天木到上海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没干成一件像样的事,他自己也感觉到脸上无光,心里不是味道了。 眼下寄希望于挖地道炸76号的事情,还不知道能否成功。 况且,这个点子还是冯晨出的,即便将来把76号炸毁了,同样少不了冯晨的功劳,王天木暗暗嫉妒起冯晨来。 妈滴,好事都让这小子遇上了! 这次暗杀沈栋才的事情,要是冯晨给总部汇报了,说他王天木的上海区根本没有配合参与进来,弄得不好,他这个区长的位子就要易人了。 王天木想到这,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恨起冯晨来。 冯晨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许多事情都抢在上海区的前面,暗地里这小子肯定给重庆的戴老板打过不少的小报告! 怎么样才能在这次暗杀汉奸沈栋才的事情上分一点功劳呢? 王天木想到了刘戈青。 刘戈青在王天木手下干的时候,他对刘戈青不薄,直到现在,二人见面还是称兄道弟的非常亲热。 必须先见见刘戈青探探底。 考虑好以后,在沈栋才下葬的这天晚上,王天木带上同刘戈青一向关系不错的陈明楚请刘戈青下馆子,说是很想戈青兄弟了,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 三人来到一家小酒馆,酒至半酣,王天木开始借酒诉苦。 “二位兄弟,我自从到上海来任区长后,至今一事无成,惟独有幸结识戈青兄弟和明楚兄弟,算是我王天木平生最大的安慰。” “王大哥,有你这个大哥,也是我们的荣幸,我先敬大哥一杯。”刘戈青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给王天木敬了杯酒。 “多谢戈青兄弟,我真希望你回到上海区来,这样大哥就不会这么狼狈了。”王天木同刘戈青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 “多谢大哥看重,无论在情报组还是上海区,只要能杀鬼子和汉奸就行。”刘戈青同样仰起头,一饮而尽。 “兄弟说的好,可是大哥我到上海这么久了,一个汉奸还没杀掉,丢脸啊!”王天木故意显出很失落的样子。 “大哥,不急,慢慢来,想杀汉奸还不容易?!”刘戈青宽慰着王天木。 “戈青兄弟说得对,王大哥不要气馁,来,我也敬大哥一杯。”接下来,陈明楚端起酒杯也敬了王天木一杯。 “唉,两位兄弟,不是我性子急,大哥我来上海这段时间,毫无建树,看来军统上海区区长这个位置恐怕坐不长呀。”王天木放下空酒杯感叹着。 “王大哥,不至于那么严重吧,你刚刚调来时间又不长,戴长官也不至于吧,再说了,前两天汉奸沈栋才不是被杀掉了嘛?” 刘戈青酒劲上来,说话也就随便起来,这是刘戈青作为特工的最大一个弱点。 “沈栋才被杀,同我们军统局上海区有屁关系!唉,不说这些不高兴话题了,咱们继续喝酒。”王天木骂了句粗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旁边的陈明楚借机开始敲起了边鼓。 “戈青兄弟,你太年轻单纯了,你看不出大哥的心事?你跟王大哥的时间长,还是跟冯晨的时间长?” “说实话,王大哥待我不薄,不过冯组长对我也不错!”刘戈青说了句大实话。 “戈青兄弟,这个王大哥和我都很清楚,不过,你想想,戴先生派王大哥来上海,是来享福的吗?不,王大哥来是为了抗日大业,如果不除掉几个臭名昭著的大汉奸,大哥怎么向戴先生交代,戴先生又怎么会放过大哥呢?” 陈明楚终于把王天木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他的这番话,说得刘戈青不由得心中发急,一下不知说什么才好。 三个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王天木端起杯子,开始喝起了闷酒。 看着王天木不说话,独自喝着闷酒,刘戈青张了张嘴巴,站起起身给王天木的杯子中再次添满了酒。 “王大哥,我告诉你实话吧,本来我以为冯组长行动前同你商量过,原来你还不知内情?沈栋才是我带人干掉的!” “噢?” 王天木瞪大眼睛,定定望着刘戈青,等着他接着讲下去。 “那天行动的时候,冯组长给我安排的是八个人,不过,我私下里把我大哥刘海山也带上了,他目前不属于任何组织,如果王大哥把刘海山吸收进军统上海区的话,那么,暗杀沈栋才这件事情,就是情报组和上海区联手干的,大哥在戴长官那里也好交代。” “太好了!从现在开始,你那个大哥刘海山,就是军统上海区的正式在编人员了,你让他明天去找我,先给他发三个月的薪水。” 王天木等的就是刘戈青的这个态度,有了刘戈青的话,王天木就可以冠冕堂皇地去找冯晨打嘴皮官司,在给总部汇报时,把自己的上海区也加进去,好从中分些功劳。 王天木不清楚,其实,在暗杀当晚,冯晨已经安排方晓曼发电报,给重庆总部汇报过,只是没有汇报暗杀细节而已。 “那好,明天我亲自找冯组长给他汇报,就说,那天晚上,你安排了刘海山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并且还派人在暗中掩护我们。” 刘戈青立刻明白了王天木的意思,明白了王天木今晚为什么会接自己喝酒。 “谢谢戈青兄弟,我会给总部汇报,让你从情报组调过来,你在情报组任个小小的行动队队长有点委屈了。”王天木开始封官许愿。 “多谢大哥,我再敬你一杯。”刘戈青端起杯子又同王天木干了杯。 此后,三人只顾放开了喝酒,不再谈论沈栋才被杀的话题,最终,三人喝得醉醺醺地出了酒馆,叫了三辆黄包车,去百乐门跳舞去了。 王天木三人走在前面,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身后,有两个黑影悄悄跟了上去。 第0587章 秘密逮捕 王天木三人,来到百乐门舞厅,找到一处位置坐下,要了点心和三杯咖啡,每人点了名舞女,很快融入到舞池中。 跟踪他们的那两个人,也在舞厅里的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悠悠地喝着咖啡,观察着王天木三人的动静。 一曲没有跳完,王天木感觉头有点晕,他明显有些醉意,牵着舞女的手,离开了舞池,走出舞池,他便搂着舞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王先生好,你的一位朋友要见你。” 王天木刚刚坐下,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放下两杯葡萄酒后,在王天木耳边说道。 “噢?朋友?什么朋友?”王天木用那双醉眼,朦胧地看了看服务生。 “呵呵,他说是你老朋友,你见了就知道了。”服务生微微笑了笑。 “他在哪儿?”王天木站了起来。 “他就在舞厅门口。”服务生做了个请的动作。 王天木没有多想,立即跟着服务生走出了舞厅。 舞厅门口,林之江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站在那里,别有深意地望着步履漂浮、晃晃悠悠走出来的王天木。 “林之江?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几天跑到哪儿了?” 王天木瞪着醉眼,审视着林之江,不明白他这会找自己干嘛。 “大哥,我有重要事情给你汇报。”林之江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重要事情,什么重要事情?”王天木问道。 “走,我们到车上说去,我车子就停在外面。” 林之江扶着摇摇晃晃的王天木,朝着舞厅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别克车走去。 两人刚刚来到车子跟前,车子后门从里面打开,跳下来一位王天木不熟悉的彪形大汉,一把把王天木拉进车内,林之江随后也坐了进去。 “王区长,久违了!” 车子行驶后,坐在副驾位置上的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带着顶礼帽的人,慢慢转过身,阴深深地同王天木打着招呼。 “李士群?!” 王天木的酒彻底惊醒了,下意识地把手伸到腰中,准备掏枪,无奈,手枪早被身边的那名彪形大汉给收缴了。 “哈哈,天木兄,不要紧张,没别的意思,兄弟我今天主要想同天木兄聊聊。”李士群得意地大笑了两声。 “林之江,你个王八蛋,你叛变了?!”王天木扭过头,怒目盯视着林之江质问道。 “王大哥,话不能这样说,我们要看清形势,汪精卫先生,目前在日本东京,正同日本人谈判,不久的将来,一个新的中华民国就会成立,我们为何不早点投靠过来?” 林之江厚颜无耻地劝说着王天木。 “林之江,你出卖老子,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王天木万万没想到,自己平时非常信任的林之江,竟然会叛变,投靠到76号。 “天木兄,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过来跟着兄弟们一起干,我把76号特工总部主任的位置让给你,怎么样?” “哼!李士群,你做梦去吧!” “既然天木兄不给我李士群的面子,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兄弟我请你去极司菲尔路76号喝杯茶总该可以吧。” 很快,车子来到了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在办公楼跟前停了下来,76号院子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车子刚刚停稳,丁默邨带着一帮76号的大小特务们,从大楼里面迎接了出来。 “天木兄,下车吧,丁主任亲自来迎接你了。”李士群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王天木,推开车门摔先跳下了车子。 接下开,王天木被那名彪形大汉和林之江一左一右夹持着也下了车子。 “天木兄好!欢迎,欢迎!欢迎来到76号!” 丁默邨双手抱拳,热情地冲着王天木恭了恭手,大踏步地迎了过来,伸出右手想同王天木握手。 “我不同汉奸握手。我嫌它太脏了!” 王天木冷冷地看着丁默邨的表演,拒绝了丁默邨伸过来的右手。 “呵呵,天木兄,请!” 丁默邨毫不介意,仍然微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丁默邨心里想,能把你王天木请进76号来,这已经说明了自己的胜利。 王天木总有配合的时候,丁默邨和李士群为了对付王天木,为了对付军统局上海区,早已经密谋好了一个计划。 一行人来到一楼接待室里坐下,丁默邨挥了挥手,其他人知趣地离开了,接待室里只留下来丁默邨、李士群、林之江三人,陪着王天木。 徐才立和沈耕梅两个女人,从接待室里间,端出水果和点心摆到茶几上,接下来又给每人倒了杯茶水,这才离开了接待室。 “天木兄,你不要想多了,今天我和士群老弟把你请来,主要是想请教你几个问题,然后你在这里休养几天,我保证安安全全地送你回去。”丁默邨开口说道。 “你们会放我回去?!” 王天木一愣,怀疑地在丁默邨和李士群的脸上来回地看了看。 “呵呵,天木兄,是送你回去,不是放你回去,你今天是我们请来的客人,又不是我们抓来的罪犯,当然会送你回去了。”李士群笑了笑说道。 “王大哥,丁主任和李主任都非常佩服你的为人,经常在我面前说大哥的能力,在军统里面无人能比,可惜了,戴笠不重用大哥。”林之江插话说道。 “闭嘴!没想到你会出卖我!”王天木这会恨不得撕吃了林之江。 “王大哥,我也是为你好,现在天下是日本人的,要不了多久,汪精卫汪主席就会重建国民政府,咱们干嘛要死心塌地的跟着老蒋,跟着戴笠?!” 林之江劝着王天木。 “林之江,你不怕我我出去后第一个拿你开刀?!”王天木瞪着眼睛威胁道。 “哈哈,王大哥,我是为你好,当然不怕了,我在想,也许过几天后大哥想清楚了,从这里踏出去,我们肯定还是好兄弟。”林之江话中有话地顶了王天木一句。 “好了,咱们闲话少说,我想请教天木兄几个问题。”丁默邨似乎很不耐烦王天木同林之江打嘴皮官司。 “哈哈,丁默邨,你就那么自信,我会回答你的问题?”王天木冷笑着,不屑地看了看丁默邨。 “天木兄,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丁默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既然这样,那你问吧。”王天木同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天木兄,地道最近挖到什么地方了?是不是已经挖到这下面了?” 王天木本来以为,丁默邨要问的问题,一定是关于沈栋才被杀的事情,谁知,丁默邨一开口就让他大吃一惊。 “什么地道?!”王天木假装糊涂。 “哈哈哈哈,天木兄,你真不够朋友呀,什么地道你难道不清楚?那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你今天约刘戈青喝酒到底是为了什么?”丁默邨盯着王天木继续问道。 “喝酒,纯粹是喝酒,怎么了?不行吗?”王天木没有想到,丁默邨的第二个问题还是问些无关疼痒的事情。 “天木兄,下面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李士群接着问道。 “哈哈,悉听尊便!”王天木大笑了两声,回答说。 “那好,76号里面设备齐全,我想,天木兄在这里住上一个星期应该不成问题,今天天色也晚了,天木兄也累了,请上楼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接着聊。” 李士群按了一下沙发椅旁边的一个按钮,随后站了起来。 第0588章 危险逼近 刘戈青同陈明楚跳过几曲后回到座位上,两人四下望了望没见王天木的影子。 “明楚,王大哥到哪儿了?怎么没见他?会不会还在跳?”刘戈青问道。 “恐怕先走了,估计王大哥是看上刚才和他跳舞的那位小姐了,嘿嘿,有些迫不及待了吧,王大哥的爱好你又不是不清楚。”陈明楚阴恻恻地笑着说。 其实,刘戈青还在葫芦里装着,但陈明楚什么都清楚,他知道王天木去了哪里,因为陈明楚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暗暗投靠了76号的李士群。 今天晚上,王天木的行踪就是陈明楚事先透露给李士群的。 “王大哥也真是的,走了不同我们打个招呼。”刘戈青嘟哝了一句,也没有多想。 “戈青兄弟,沈栋才真是你干掉的?我可是听说是青年铁血军干的,你是不是在王大哥面前吹牛呀。”陈明楚有意又提起了沈栋才被暗杀这件事情。 “明楚兄,我像吹牛的人嘛?年初刺杀伪维新政府外交部长陈箓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吧。”刘戈青对陈明楚毫无防范心理。 “那戈青兄弟这次是直接奉重庆戴长官之命?怎么天木大哥事前一点也不清楚?”陈明楚明显想探听刘戈青是接受谁的指示。 “戴长官下的的密令。”刘戈青没有说出是奉冯晨之命,他想在陈明楚面前表现出自己同戴笠之间的特别关系。 “哦?被戴老板看中,戈青老弟前途远大啊!”陈明楚恭维道。 “好了,明楚兄,咱们不谈这些了,好好享受享受这美好的夜晚,继续跳舞。”刘戈青起身,拉起身边的舞女,舞动着再次滑入舞池中。 …… 第二天一大早,冯晨来到爱多亚路上的《时事周刊》杂志社办公室,坐下刚刚拿着一份报纸看着,正在这时,王铁民带着一个三十岁左右贵夫人打扮的女人走了进来。 “社长,这位夫人要见你。” “哦,请坐!” 冯晨答应了一声,这才从报纸上收回目光,抬起头朝着来人望去。 “沈小姐?!” 冯晨吃了一惊,忙站起身让着那位贵妇在沙发上坐下,又亲自给她倒了茶水。 “铁民,你去忙你的,有人找我,就说我在忙。”冯晨吩咐着王铁民。 王铁民知趣地退出了办公室,离开时,还不忘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带上。 “沈小姐,真是稀客,我们很有些年头没见了,这些年可好?”来人是冯晨的旧相识沈白露,韩人爱国团成员。 自从1932年,沈白露的弟弟尹奉吉在虹口公园炸死日本大将白川义则以后,她就在上海消失了,此后这么多年,冯晨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白露没有太多变化,依然很漂亮,只是眉宇间的气质显得更加稳重和成熟。 “呵呵,冯先生,我还害怕今天见不到你呢,没想到你上班这么早。”沈白露微微笑着岔开了冯晨的问话,没有正面回答他。 “要养家糊口呀,当然不能偷懒啊!”冯晨调侃了一句。 “哈哈,养家糊口?据我了解,冯先生目前似乎还是孤身一人吧。”沈白露笑着,露出了满口的白牙。 “沈小姐,不知你现在在哪儿高就?” 冯晨心里想,沈白露这会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肯定不是来找自己叙旧的,但世事多变,这么多年了,他不敢断言,沈白露现在究竟是什么人。 “老本行,我现在在百乐门舞厅担任领班,管理那些姑娘们。” “百乐门舞厅?” 冯晨非常清楚,百乐门舞厅是杜月笙的生意,可从来没听万墨林说过,有过这样一个领班的存在。 “呵呵,你肯定很纳闷,实话告诉你吧,我才回到上海几天,自从7年前虹口那件事情以后,为了躲避日本人的追捕,我随金九先生逃到长沙躲了一年,然后就回国内协助金先生秘密组建光复军。” “金先生还好吧?” “金先生现在在岳麓山休养,去年他在长沙黄兴路西侧的楠木厅开会时,遭到日本特务的枪击,好在我们及时把他送往湘雅医院抢救,这才转危为安。” 沈白露毫不隐瞒地把韩国抵抗运动领导人金九的行踪告诉了冯晨,这让冯晨彻底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和对她的戒心。 “沈小姐,你今天找我,肯定是有重要事情,对吗?” “当然,即便没有重要事情,我也打算抽时间来拜会你,不过,我今天来,确实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告诉你。” “沈小姐请讲。” “你的部下刘戈青有可能暴露了。” “什么?” 冯晨大吃了一惊!他不仅佩服韩人爱国团情报的无孔不入,更为沈白露带来的这个消息感到震惊。 “你从哪里得到的情报?”冯晨紧接着问了一句。 “是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沈白露睁大一双美丽的大眼,定定望着冯晨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情况?”冯晨问。 “昨晚,王天木、陈明楚、刘戈青三人,喝得醉醺醺的在百乐门跳舞,我的一名手下是陈明楚的舞伴。”沈白露回答说。 “你那名手下发现了什么?”冯晨心里一阵紧张。 “陈明楚投靠了76号,并且,昨晚王天木被76号的人秘密带走了。” 沈白露的声音不大,但听在冯晨的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可靠?” “可靠!” “沈小姐,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告辞了,改天我们约个时间再见。” 沈白露起身告辞,她很清楚,冯晨这会要好好消化她的情报,他要仔细考虑应变策略。 送走沈白露,冯晨在办公室内坐立不安,刘戈青暴露是小事,关键是王天木被76号的人秘密带走,这才是天大的事情。 王天木掌握的秘密太多了,万一他要是反水的话,军统局在上海的潜伏组织将会迎来灭顶之灾,不仅是上海,有可能华北方面的军统地下组织也会暴露。 怎么办? 冯晨快速地思考着应变之策。 在办公室里闷坐了一阵,冯晨没有想出好办法,过了会,平静了一下心情,他伸手抓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打到了拉菲德路上的28号公寓。 接电话的人刚好是方晓曼。 “社长,是我,方晓曼。” “晓曼,你立即到杂志社来,我有紧急事情同你商量。” 放下电话,冯晨仔细考虑着应急方案。 刘戈青一定要马上转移,最好把他送回重庆去,王天木的事情要立即给重庆的军统总部发电,军统情报组全体人员必须同军统上海区的联络进行切割。 万墨林掌握着的青帮秘密暗杀队要立即启用,莫三强的行动队要全力监视76号那边的动向,平冈龙一那里要给他抛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冯晨脑子快速转动着,也许前段时间太顺风顺水的缘故,他根本没有想到,王天木会这么快递暴露。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些,冯晨清楚,刘戈青的忠诚没有一点问题,但他这个人一旦喝酒,嘴就关不住风,喜欢吹牛说大话,这次肯定又是酒后误事。 至于王天木,他是戴笠非常信任的人,也许短时间内他不会反水。 不!绝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王天木的身上,一定要有一个自救的方案,冯晨的脑海中激烈地斗争着,快速地思考着。 思来想去,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平冈龙一,只能让平冈龙一绝对地信任自己,才有可能渡过这次难关。 冯晨感到了危险的逼近! 第0589章 捣什么鬼 很快,方晓曼就从拉菲德路28号公寓赶了过来,匆匆来到冯晨的办公室内。 “组长,有什么紧急情况?”方晓曼刚才从电话中,听到冯晨的说话口气,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况紧急。 “把门关上,反锁住。”冯晨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方晓曼返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反锁住,这才来到冯晨的旁边沙发上坐下,瞪着一双疑问的眼睛,望着冯晨。 “王天木昨夜被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秘密抓捕了。”冯晨此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语调缓慢地先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了方晓曼。 “什么?王天木被抓?!”方晓曼着实大吃一惊。 “不光是这,刘戈青已经暴露,陈明楚叛变了,我分析,林志江也有可能叛变了,只是还没有证实。”冯晨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倒了出来。 方晓曼皱着眉头,消化着这些信息。 “怎么办?王天木被捕,我们情报组就处在危险境地。”过了一阵,方晓曼抬起头,望着冯晨问道。 “你来之前,我已经思考过了,我们现在必须立即着手做好如下几件事情,一是尽快把王天木被76号密捕的消息发电报告诉总部,听后总部命令。” “电文该如何拟?”方晓曼插了一句。 “不评论,不分析,只说事实,一句话就可以,据可靠情报,王天木昨晚在百乐门舞厅跳舞时,被76号特工秘密逮捕。” 冯晨知道方晓曼问话的意思,军统局上下都很清楚,王天木同戴笠的关系非同一般。 “好,就这样发,那第二呢?”方晓曼问。 “你立即把刘戈青送出上海,让他绕道回重庆述职。”冯晨说。 “我马上就办。”方晓曼点了点头。 “第三,让陈默通知情报组所有人,一律静默潜伏,在没接到我们两人通知前,严禁私自同军统上海区的潜伏人员横向联系。” 冯晨知道,这一条很难做到,因为军统上海情报组的很多人员,都曾经是军统上海区的潜伏人员调过来的,特别是那些外围情报人员。 特别是陈默的行动队里的成员,大多都曾经在军统上海区干过。 “组长,这一点恐怕很难做到,你清楚我们的人员构成,这些人同军统上海区的人员,几乎就是混在一起。”方晓曼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下达通知的时候,加一条,凡是情报组的人,在未经我们两人同意的情况下,谁胆敢同军统上海区的人员私下接触,一律军法从事!”冯晨又补充了一句。 “好!我这就去布置。”方晓曼起身准备离开。 “晓曼,辛苦你了,我这会去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咱们晚上再会面。”冯晨嘱咐了一句。 方晓曼离开以后,冯晨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室,然后打开保险柜,把徐祖龙从南昌带过来的那份交卷装到身上,他要立刻面见平冈龙一。 冯晨匆匆离开《时事周刊》杂志社,独自驾车,直接朝着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驶去,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着,应该向平冈龙一透露些什么情报。 想了想,冯晨下意识地模了摸右边的衣兜,捏了捏那里面装着的那份徐祖龙在南昌窃取的日军将要进攻长沙的计划胶卷。 也许日本军方还不知道这份计划已经泄露,有了这份情报,冯晨相信,平冈龙一可以在日本军方面前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刘戈青暗杀沈栋才的事情也要给平冈龙一汇报,冯晨想冒一次险,给平冈龙一打个时间差,但愿平冈龙一在采取行动时,刘戈青已经被方晓曼送出上海。 想着,车子很快来到了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内。 “冯先生好呀,要见平冈长官?” 冯晨刚刚跳下车子,南造云子身后跟着小林竹叶和松下勇夫,从楼上下来,上下打量了冯晨一眼,同他打着招呼。 冯晨总觉得南造云子这个女人的目光中透着些诡异,每次见到这个女人,冯晨心里就有种莫名的烦躁和不安,如同前几年每次见到顾顺章时的那种感觉。 “呵呵,云子小姐好,平冈长官这会在办公室吗?”冯晨微微笑着问了句。 “在,平冈长官这会正同石川少佐商量事情呢。” 南造云子再次瞟了眼冯晨,带着小林竹叶和松下勇夫,坐进了院子里停着的一辆小车子,朝着外面驶去。 冯晨径直来到平冈龙一的办公室,果然石川正雄也在这里。 “老师,我有重要情报给你汇报。”冯晨望了眼石川正雄开门见山说道。 “老师,冯桑,你们谈,我先去松尾君那里。”石川正雄准备起身回避。 “石川君,一起听听嘛。” 平冈龙一制止了石川正雄。 “给冯桑倒杯茶。”平冈龙一接着吩咐道。 石川正雄起身,给平冈龙一的杯子中添了添茶水,接着又给冯晨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这才在冯晨的身边坐下。 “老师,我这里得到情报,日本陆军第十一师团进攻长沙的计划已经泄露。”冯晨经过仔细考虑,在平冈龙一的面前,首先抛出了这份情报。 “噢?何以见得?”平冈龙一果然很重视。 “老师,你看看,这就是全部的计划。”冯晨起身,从身上掏出那份胶卷,上前一步递给了平冈龙一。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平冈龙一拿起胶卷反复看了看问道。 “军统南昌站站长徐祖龙,从长沙突围时候带出来的。”冯晨回答说。 “这个徐祖龙,前段时间不是被晴气庆胤请来的忍者松野劲夫暗杀在南京路上吗?这份胶卷怎么会落在你手上?”平冈龙一用疑惑的目光望了望冯晨。 “晴气庆胤和76号的特工们就是在追查这份情报,徐祖龙虽然被暗杀了,但晴气庆胤他们一直没有搜查出这份情报。”冯晨回答说。 “那你是怎么找到的?”平冈龙一问。 “张啸林的保镖是徐祖龙的表弟,我暗中调查,徐祖龙从南昌突围出来,来到上海时住在林怀部家里,所以我私下通过青帮里面的关系,拿到了徐祖龙的随身物品,在一块肥皂里面发现了这个胶卷。”冯晨如实回答道。 “那你这么断言,这就是第十一团进攻长沙的计划?”平冈龙一接着问道。 “我冲洗过一份。”冯晨根本不想在平冈龙一面前隐瞒。 “冯桑,你立了一功!”平冈龙一赞赏地望了眼冯晨。 “老师,还有一个情报,沈栋才是被一个叫刘戈青的军统潜伏人员暗杀的,这个刘戈青曾经是王天木的部下。”冯晨抛出了第二份情报。 “刘戈青?这个人现在在哪儿?”平冈龙一从办公桌跟前站了起来。 “我只是听说,昨晚他在百乐门舞厅跳了一晚上舞,开始是同王天木一起,结果王天木跳了一曲,被76号的人秘密逮捕了。” “什么?76号抓到王天木了?!”平冈龙一似乎有些不相信。 “嗯,情报非常可靠。”冯晨点了点头。 平冈龙一瞅了瞅冯晨,伸手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听筒,拨了极司菲尔路76号丁默邨办公室的电话。 “喂,丁默邨在吗?”平冈龙一问。 “你好,你是哪一位?”电话里传来丁默邨的秘书沈耕梅的声音。 “我是平冈龙一。”平冈龙一说。 “平冈总领事好,我是丁默邨。”电话中传来了丁默邨的声音。 “丁先生,祝贺啊!我听说你们特工总部,昨晚抓到了军统局上海区区长王天木?”平冈龙一直截了当地问道。 “哈哈,平冈总领事,你的消息真灵通啊,不过,王天木不是我们抓来的,而是士群老弟请他到76号特工总部做客来的。” “做客?” “对,对!做客,过两天王天木就会回去的。” 放下电话,平冈龙一在冯晨和石川正雄的脸上来回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个丁默邨和李士群在捣什么鬼?” 第0590章 一石二鸟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包括冯晨,王天木在极司菲尔路76号住了整整一个星期,丁默邨、李士群、汪漫云三人整天陪着他吃喝玩乐。 除了开始丁默邨和李士群问的那三个无关疼痒的问题外,他们再也没有问什么。 一星期后,丁默邨和李士群没有食言,真的让王天木离开了76号。 丁默邨和李士群究竟捣的什么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连王天木本人也不清楚。 冯晨得到情报,如实把这个奇怪的事情,发电报给重庆的戴笠做了汇报。 戴笠接到电报的时候,沈醉正在他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 “沈醉,你帮我好好分析分析,为什么丁默邨和李士群把王天木秘密逮捕了,一个星期以后又把他放了?” 戴笠把手中电文递给了沈醉。 “戴长官,我怎么感觉这里面透着邪门。”沈醉看了看电文,嘟哝了一句。 “邪门?说说什么地方邪门?”戴笠问道。 “戴长官,以我分析,有两种可能。”沈醉回答说。 “哦,说说看。”戴笠指了指沙发,让沈醉坐下。 “戴长官,根据情报组发来的电报内容分析,一种可能,是丁默邨和李士群故意摆的迷魂阵,他们想在里面挑拨离间。”沈醉分析道。 “那你说说另外一种可能性。”戴笠点了点头。 “另外一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够排除,那就是王天木暗中同丁默邨和李士群已经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沈醉说。 戴笠盯着沈醉看了看不再说话,他背着手,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跟前,静静地望着院子中的那棵正在开花的桂花树,半天没有说话。 见戴笠陷入了深思,沈醉静静坐着也没有说话,他知道,戴笠这会正在心里权衡着自己分析的两种可能性。 “沈醉,我想派你去上海一趟,实地考察一下军统上海区的工作,认真甄别王天木是否投敌叛变。”过了一阵,戴笠转过身,望了眼沈醉,下达着命令。 “是!”沈醉答应着。 “把超级杀手詹森带上,其他随从人员由你挑选,我建议,潜入上海的人员最好不要超过五人,到上海以后,由你出面通冯晨单线联系。” “戴长官,此次去只是考察和甄别,还是……?”沈醉想让戴笠把此次任务目标再表达明晰一些,这样他潜入上海以后,好开展行动。 “不!你到上海同情报组的冯晨接上头以后,立即安排詹森刺杀季云卿,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里面的特务们,大多数是这个季云卿的徒子徒孙,把他干掉,给那帮特务们敲一敲警钟。” 戴笠咬了咬牙齿,双眼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 “一旦发现王天木叛变投敌,就地正法!” “是!”沈醉清脆的答应了一声。 “去把詹森喊来,我还有话嘱咐他。”戴笠挥了挥手说道。 沈醉转身,出了戴笠的办公室,去行动队通知詹森去了。 詹森其实是化名,这个詹森原名叫尹懋萱,少校军衔,他还有一个近乎外国名字的化名“哈特”,武功高强,枪法奇准,他可以称得上是军统的第一杀手,戴笠的杀手锏。 不一会,詹森跟在沈醉身后,来到了戴笠的办公室内,三个人开始秘密商量着沈醉的上海之行。 …… 此时,极司菲尔路76号,在二楼一间宽大的办公室里,丁默邨和李士群正在给晴气庆胤汇报着他们的秘密计划。 “晴气少佐,这次把王天木一抓一放,我们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离彻底摧毁军统上海区不远了。”李士群得意地说道。 “不就是简单地抓人放人嘛,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认为你们这是在放虎归山。” 看到李士群得意的神情,晴气庆胤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觉得非常稀松平常,他认为这样的抓人放人太不尽兴了。 “晴气少佐,你还不了解军统,更不了解中国的国情,我们这叫一石二鸟。”李士群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望着晴气庆胤解释着。 “噢?一石二鸟?李桑,你说说我听听。”晴气庆胤直了直身子。 “晴气少佐,像王天木这种人物,无论你在肉体上如何折磨他都无济于事,对于这种人物,他要是不转向,那么,不是杀,就是放,但放比杀好!” 李士群说出了释放王天木的理由。 “为什么?”晴气庆胤追问了一句。 “王天木这种人物,他即便不转向,现在对我们威胁也不大,因为他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放了,我们还可以把他做为钓饵,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士群点了根烟,靠到椅背上舒服地抽着,脸上浮现出会心的微笑。 “晴气少佐,我们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妙处,让王天木平安回去,必然会引起他们军统内部人员的怀疑,扰乱他们的阵营,同时,还有宣传作用,这不是比杀掉他更有意思吗?这就是我们的一石二鸟计划。” 说完这些话,李士群越发显得满面春风。 “高明,高明,大大的高明!”晴气庆胤竖起大拇指赞赏道。 “晴气少佐,听说贵国有句俗语叫看人行事,中国也同样如此,在斗智斗勇方面,我们中国人往往想得很周到。”丁默邨接过话说道。 “这个我非常清楚,影佐大佐常说,你们中国人在蒙受夷狄欺凌的四千年间,造就了其手腕之高明,让我们日本人无论如何也是望尘莫及的。” 其实,晴气庆胤还有半句话没说有出来,影佐祯昭还说,中国人是世界上最善用计谋的民族,要时时提防着他们,不能完全信任他们。 “晴气少佐,请你放心,我和士群老弟,对你们大日本绝对是忠心耿耿!”丁默邨听出了晴气庆胤的弦外之音,慌忙表起忠心来。 “哈哈,丁桑,李桑,你们放心干吧,你们对大日本的忠心,我同影佐大佐,包括土肥原将军,都是深信不疑的!” 晴气庆胤不失时机地把丁默邨和李士群表扬了一番。 “多谢晴气少佐的信任!”丁默邨和李士群异口同声回答说。 “你们两位说说,这个王天木什么时间能够主动反水过来?”晴气庆胤问道。 “这个嘛,根据我们的分析,快则一个月,最迟三个月之内,他王天木就会乖乖地主动上门来找我们。”丁默邨一副胸有成竹地回答说。 “噢?”晴气庆胤似乎有些不相信。 “呵呵,晴气少佐,戴笠如果知道我们把王天木抓了又放了,必然会产生怀疑,不会再重用他,还有可能处处防范他,这样王天木就会不满,到那时,我们再点上一把火,他王天木就会带着大批的军统人员投靠过来。” 李士群阴恻恻地笑了笑,非常自信地给晴气庆胤打着保条。 “这确实是个高明的好办法!”晴气庆胤再次竖起大拇指赞扬着。 “晴气君,还有一种可能。”丁默邨说道。 “哦,什么可能?”晴气庆胤问道。 “这会说不定戴笠派来接任或暗杀王天木的人员,已经在重庆通往上海的路上了。”丁默邨回答说。 “吆西,吆西!那我们静等好戏看了!” 晴气庆胤兴奋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渡着步子,如果能够在影佐祯昭回到上海前,把军统在上海的潜伏人员一举摧毁,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如果彻底摧毁军统在上海的潜伏人员,也为汪精卫回到上海,成立新政府扫清障碍。 第0591章 太可怕了 冯晨担心的危险没有来临。 刘戈青在冯晨给平冈龙一汇报的当天,顺利被方晓曼送出了上海,通过军统的秘密交通线,回重庆军统总部述职去了。 说是述职,冯晨其实是安排刘戈青离开上海躲避,他要尽可能地斩断军统上海情报组暴露的一切可能。 只有一点让冯晨感到很纳闷,心里想不通,那就是自己在平冈龙一面前,透露了汉奸沈栋才是刘戈青暗杀的这个消息以后,平冈龙一根本没有任何行动,他似乎对冯晨提供的这个情报很不以为然。 另外一点也让冯晨感觉到非常奇怪,王天木从76号出来已经十几天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整个上海滩,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平静得让人害怕! 平静中暗潮涌动,冯晨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也许会出大事。 这天晚上,冯晨陪着平冈龙一一起吃饭,有意提到王天木和刘戈青的事情,但平冈龙一始终王顾左右而言他,平冈龙一似乎对这些事情很不感冒。 晚饭后,冯晨哪儿也没去,直接开车回到了仁爱弄堂的家中,他要好好捋顺一下自己的思路,好应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从客厅中的酒柜中拿出酒杯,倒了杯威士忌,来到沙发上坐下,慢慢品味着,冯晨有个爱好,独处思考问题时,喜欢慢慢品味着烈酒,那样他的思维会变得更加敏锐和活跃。 这段时间,冯晨每天只是三点一线,从仁爱弄堂的家中,到爱多亚路上的《时事周刊》杂志社,再到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除此之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 冯晨这样做,是担心76号的特工们顺藤摸瓜,抓住他的把柄,虽然他私下曾经同李士群有过一个约定,但那是在李士群力量薄弱的时候,现在李士群还会遵守那个约定吗? 冯晨非常清楚,李士群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他冯晨是军统潜伏人员,至于他的共党身份,冯晨相信,李士群只是怀疑而已。 在这个混乱多变的时期,每个人的身份都是一种谜,表面看到的都是假象,不仔细认真地甄别,稍不注意便会踏入陷阱中。 就连李士群这个人,到目前为止,冯晨还没看明白。 李士群会不会是自己的同志?时不时,这样的疑问会在冯晨的脑海中出现。 冯晨曾经多次委婉地询问过上级,可得到的都是些模糊不清的回答。 从自己复杂身份上受到启发,冯晨分析,也许李士群目前同组织上还存在着某些微妙的联系,或者说,李士群就象自己一样,是个深度潜伏者? 想到这里,冯晨轻轻摇了摇头,仰起头,把杯子中的酒全干了,刚刚放下空酒杯,书房内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冯晨立即起身,来到书房,抓起了电话听筒。 “喂!是冯先生吗?”电话中传来一个陌生男人沙哑的问话声。 “我是,请问先生是哪一位?”冯晨脑海中快速分析着,打电话的这个人会是谁。 “噢,冯先生,我是仁爱弄堂口惠康药店的贾掌柜,你三弟从老家给你带的蜂蜜在我这里寄存着,你过来拿一下。”对方用暗语回答道。 “好的,我马上过去取。” 冯晨知道,这是重庆来人要同自己接头了,可是让冯晨吃惊的是,仁爱弄堂口的这家惠康药店,已经开了很多年,自己竟然不知道这药店竟然是军统的地下交通站。 戴笠太可怕了! 之前,重庆军统总部,只在电报中告诉冯晨,说是最近要派人到上海来,可是具体派谁,什么时间到达上海,来的人究竟执行什么任务,电报中只字未提,冯晨也不好过问,他知道这本身是军统总部为了安全考虑。 来到弄堂口的惠康药店,药店已经打烊,门在关闭着,冯晨习惯性地左右望了望,这才上前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是冯先生吗?”掌柜的从门缝伸出头打量了一眼冯晨问道。 “我来拿三弟从老家带来的蜂蜜。”冯晨回答说。 “冯先生,快请进!”暗号对上了,掌柜的这才把门打开,让冯晨进了药店,并且随手把店门又关上,门叉叉上。 “冯先生,跟我来。” 掌柜的在前,把冯晨带到药店后面,推开一个木制的柜子,来到了一间暗室内,室内灯光明亮,沈醉正站在桌子跟前,面带微笑,望着冯晨。 “沈老弟!” 冯晨一阵惊喜,忙走上前去,同沈醉两人紧紧拥抱了一阵。 药店掌柜的给冯晨和沈醉两人各倒了杯茶,放在房间里的一张四方桌子上,然后退了出去,把房门再次堵上。 “真没想到,会是沈老弟过来。” “那你想会是谁来?”沈醉问道。 “我根本没想会是谁,不过沈老弟来了,我更高兴!” 冯晨说的是真心话,抛开信仰不说,在军统里面,他同沈醉、王新衡三人最要好,属于那种心性相投的朋友。 可惜了,三人走的不是一条路。 “你那天发电报,汇报王天木的事情时,我正好在戴长官的办公室里,刚好碰上了,戴长官这就派我过来了。”沈醉简单解释着。 “这才来到底什么任务?不会是接替王天木吧?”冯晨半开玩笑地问道。 “我把詹森也带来了。”沈醉望了眼冯晨,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詹森来了?!戴长官对王天木……”冯晨有些吃惊。 “呵呵,冯大哥,你想远了,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戴长官不会对王天木下手的,詹森来是另有任务。”沈醉微微笑了笑,他知道冯晨理解错了。 “另有任务?什么任务需要第一杀手出手?”冯晨问。 “戴长官对你师兄下达了暗杀令,詹森此次来就是执行这项任务的。”沈醉回答说。 “除掉季云卿?” “对!” “可是沈老弟你不清楚呀,现在要向除掉季云卿不是那么容易呀。” “为什么?” “我这个大师兄季云卿可不是那个蠢猪二师兄常玉清,他老奸巨猾,自从投靠日本人以后,知道戴长官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全力扶持李士群的76号壮大力量,以便同军统潜伏人员抗衡,另外,他现在深居简出,没有机会啊。” “冯大哥,我就不相信季云卿从来不外出?” “沈老弟,你不知道,季云卿难得外出一次,也是武装帮众前呼后拥围得水泄不通,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所以,戴长官才让詹森出马。” “沈老弟,还有一个情况,我给你通报一下,最近晴气庆胤从日本国内聘请了8名日本忍者为76号培训特工,为首的叫松野劲夫,前段时间暗杀沈栋才时,我们的人趁乱干掉了三名,这股力量不可忽视。” 冯晨提醒着沈醉。 “我会提醒詹森注意的,冯大哥,从重庆出发时,戴长官反复交代,只让我一人同你单线联系,主要任务还是考察王天木。” “老弟,这个交通站是怎么回事?我印象中惠康药店已经开了很多年了。”冯晨终于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个交通站是戴长官亲自掌握的,之前一直处于静默潜伏中,我这次来才唤醒的,戴长官吩咐了,这个交通站以后划归情报组领导。” “掌柜的是什么情况?”冯晨问。 “掌柜的叫贾富国,前年才过来接任的,之前的掌柜的调到天津后卫国捐躯了。”沈醉把自己知道的情况,毫不隐瞒地告诉了冯晨。 听到沈醉的介绍,冯晨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他在心中一直担心,这个药店是戴笠放的暗线,专门用来监视自己的,看来不是这样。 第0592章 登门贺寿 沈醉同冯晨接上头以后,两个人便开始谋划着如何暗杀季云卿,冯晨负责摸清季云卿的活动的规律,其实这一点很容易。 詹森到上海以后,虽然独来独往,但他已经把季云卿的活动规律调查的很清楚,只等机会来临,就可以动手。 为了方便和冯晨的联络,沈醉干脆就住在惠康药店,很少外出活动,即便有时候外出,他也会经过精心化妆才出门。 这一切行动都在秘密进行,季云卿和76号的丁默邨、李士群他们还蒙在鼓里,他们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拉王天木下水这件事情上。 季云卿在青帮中,论资格不逊于黄金荣,论地位与张啸林平起平坐。 全面抗战爆发后,黄金荣闭门不出,拒绝为日本人做事,杜月笙逃亡香港,转道昆明、重庆,一直在与傻儿师长范绍增等人做贩毒生意远离上海,而张啸林此时也投靠了日本人。 实际上,季云卿已成为上海滩第一帮派大佬。 季云卿老奸巨滑,深居简出,难得外出一次,也是武装帮众前呼后拥围得水泄不通,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再难,戴笠下达的命令必须执行! 两天后,冯晨和沈醉两人,在仁爱弄堂口的德惠药店暗室里会面,进一步策划詹森的暗杀方案。 “冯大哥,季云卿的活动规律摸清楚了没?”沈醉问到 “基本清楚了,这个老狐狸,除了每天下午五点多去澡堂洗澡外,四门不出,他去泡澡的时候,也是前呼后拥,恐怕很难下手,另外有个消息,他的大太太最近要过60大岁生日,看詹森能否混进去趁乱动手。” 冯晨很有些担忧。 “这个大哥放心,只要摸清了他的活动规律,詹森自然有办法下手。”沈醉很不以为然,他太清楚了,詹森的军统第一杀手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沈老弟,詹森目前住在哪儿?按照纪律规定,我本来不该打听的。” 冯晨突然想到,詹森这个军统第一杀手,虽然身手不凡,但是,他有一大致命弱点,就是特别好色。 “他住在卢老七那里。”沈醉回答说。 “卢老七?哪个卢老七?是不是季云卿的干女儿,女流氓卢文英?” 听到沈醉的回答,冯晨一惊,心里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怎么?有问题?”沈醉问道。 “老弟,难道你不清楚卢文英是季云卿的干女儿?怎么能让詹森住她那里?”冯晨有些埋怨起沈醉考虑不周。 “冯大哥,你放心好了,詹森知道卢文英和季云卿的关系,他住到卢文英那里,也是为了便于打听季云卿的活动规律。”沈醉解释说。 “詹森知道你住这里吗?”冯晨问。 “他不知道,这个交通站目前为止,只有你我和戴长官清楚,我这次带来的人,只有我知道他们住哪儿,我的行踪对他们全部保密。”沈醉回答说。 “詹森是怎么认识卢文英的?”冯晨接着问道。 “前几年,詹森在上海的时候,经常去卢文英的赌场赌博,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悉了,卢文英这个人虽然长的丑,但非常讲义气,所以两个人关系相当好。”沈醉回答说。 “我总是不太放心,这个卢文英同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关系也不一般,我们要防止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发生。”冯晨提醒着沈醉。 “我会让他注意的。”沈醉点了点头。 …… 詹森随同沈醉到上海后,孤身一人找到了卢文英,表面上看似偶然,其实却是他精心策划的刺杀季云卿的关键环节。 卢文英见到詹森特别的高兴,也不细问他怎么会突然在上海出现,每天好吃好喝地把詹森供奉起来,还时不时给他大把的钱化。 果然,经过几天的周旋后,卢文英就完全为詹森而迷,这个青帮有名的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在詹森面前却显得非常温柔,她真的爱上了风流倜傥的詹森。 两人经常成双成对地出入歌舞厅电影院,如胶似漆,詹森每晚就住在卢文英的家里,两人俨然是一对夫妻。 没事的时候,詹森还会到卢文英的赌场去小赌两把,借此打发时间。 卢文英的赌场,一部分收入送给了76号特工总部作为经费,更大一部分卢文英除了自己挥霍外,全让到了季云卿的名下。 和卢文英在床上甜言蜜语时,詹森巧妙地套出了季云卿的住址和保安情况,还有季云卿的活动规律以及个人爱好。 这天,两人亲热过后,卢文英告诉詹森,说是她干妈季云卿的大太太要过生日了,干爹干妈还没有见过詹森,因此卢文英决定由自己先看着赌场,让詹森持请帖,带着厚礼,先单独前去拜会老爷子。 她知道,凭詹森的风度和谈吐,还有那一身过硬的本事,季云卿夫妇一定会喜欢上这个未来的“干女婿”的。 为了给季云卿一个惊喜,卢文英故意向季云卿隐瞒了自己让詹森代替她先去祝寿的事实,这无形中帮了詹森的大忙。 卢文英哪里知道,枕边这个奶油小生,是军统局内顶尖的冷血杀手,这次来上海的唯一任务,就是要她干爹季云卿的命。 刺杀的时机已经成熟,在季云卿太太生日那天,詹森一大早赶回自己的秘密住所。 詹森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纸袋,取出了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 这是一枝美国造的德吉林手枪,是专为女子量身订造的,手枪纤巧,可压五发特制的小子弹,能够藏于手掌中,因此,又俗称“掌心雷”。 这是詹森在重庆时候,认识的一名美国驻重庆领事馆的一个女职员送的,那个女职员虽是外交官身份,但实质是美国的一名女间谍。 那名女职员在和詹森多次鬼混后,竟然爱上了风流潇洒的詹森,在回国前,以这支德吉林“掌心雷”手枪相赠。 詹森穿上了一件黑色的西装,戴上墨镜,又用一顶黑色呢帽压低在额头,把德吉林手枪插在裤袋中,带上卢文英准备的贺礼,叫了辆黄包车,直奔季云卿的公馆而去。 此时,季云卿公馆的大院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公馆宽大的院子中,摆放着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物,这些人物,自然都是来给季云卿的太太贺寿来的。 詹森递上带来的礼物以后,坐在一张桌子旁,悠然自得地品着一壶龙井茶,观察着。 戴笠这次之所以选择由詹森跟随沈醉到上海来,负责刺杀季云卿的行动,主要是考虑到了几个因素。 一是季云卿是青帮大佬,资格和黄金荣平起平坐,辈份和张啸林一样,门徒众多,如果刺杀不成会造成非常不好的结果。 二是季云卿自从暗中和日本人勾结以后,他也知道军统不会放过他,所以特别谨慎,在青帮弟子中选派了多名高手,充当保镖护卫保护自己,一般人很难近他身。 今天来给季云卿太太祝寿的人很多,青帮子弟就占了一大半,公馆院子里闹哄哄的,非常热闹。 虽然季云卿暗中是76号重要的财政经费支持者,他为76号提供了大量的活动经费,但季云卿并没有公开投入76号门下。 因此,即使青帮弟子中有视他为汉奸者,但碍于青帮中极严的规矩,也不得不给足他面子,睁只眼闭只眼,前来贺寿。 而季云卿在上海大发战争横财,欺行霸市,所以他太太的生日宴会,商界的人,除了他自己手下的,其他爱国富商巨贾基本不会前来祝寿。 但是,季云卿为了给自己撑足场面,让吴四宝夫妇代为发贴,广为邀请上海各界知名人士,好多人迫于76号的淫威,不得不前来参加寿宴。 正因为这样,所以客人中鱼龙混杂。 如此,则给詹森行刺混入院中提供了绝佳的机会,只要持有请帖带上贺礼,季云卿必将视为座上客。 第0593章 刺杀成功 詹森能够轻而易举的进入季云卿的公馆,这是他本人也没有想到的,季云卿虽然外出有着大批的保镖护卫,但他过于自信了。 季云卿始终认为,在自己的公馆内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可是,他错了! 在戴笠发出暗杀命令后,詹森曾经坚持自己一个人潜入上海完成任务,但是,戴笠还是有些不放心,随后安排了行事谨慎的沈醉带队,目的是志在必得。 离开重庆时,戴笠反复叮嘱,詹森如果失手,沈醉立即亲自出马,季云卿必须死! 詹森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混进季公馆,容易得让他有点不相信。 临近中午,客人们陆续到达,詹森表面上悠闲地喝着茶,吃着桌上的甜点,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却不断地扫视着季公馆内的情况。 詹森知道,76号的李士群是季云卿的得意弟子,吴四宝也是,詹森此时既盼望也怕这两个人出现。 詹森心里暗暗想,如若李士群前来,他准备临时改变刺杀目标,第一攻击的对象就是李士群,为军统除掉这个最强劲的对手。 但是,詹森担忧的是,如若李士群和吴四宝前来,凭他们二人的经验和能力,可能会导致他刺杀失败,甚至会殉国。 日近晌午,始终没见李士群和吴四宝这两人出现,倒是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和吴四宝的老婆佘爱珍,带着一大帮太太们,有说有笑的进来了。 詹森想,或许76号正忙于别的行动,李士群不能抽身前来贺寿,因此,稍稍放下了心来,专注于按既定方案,找机会刺杀季云卿。 其实詹森不清楚,76号今天真的有大的行动,汪精卫从日本东京秘密回到了上海,76号的特工们全员出动,去保护汪精卫去了。 再加上,李士群根本不想让76号的主要人员前来祝寿,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就是他不想让季云卿成为军统特工的暗杀对象。 季云卿是李士群的师傅,按理他必须前来给师母贺寿,但由于季云卿又是76号特工总部重要的财政支柱,如果李士群前来,势必会让季云卿从此成为各方抗日势力的暗杀对象。 李士群认为,季云卿虽然门徒众多,可都是一些只能欺行霸市的地痞流氓,哪里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军统特工们的对手? 所以,李士群便让叶吉卿带上一份贺礼,写了一封书信,送到了季公馆,并且他还特意命令手下的特工们,凡是出于季云卿门下的皆不能赴宴。 刚好事情也促巧,汪精卫从东京秘密乘船返回上海,需要76号的特工们全员出动去保护,这给李士群没亲自去贺寿,提供了一个非常正当的你有。 詹森不清楚,他今天暗杀季云卿的行动,会拉开军统与76号特工总部殊死对决的序幕,血雨腥风的日子,将会在上海滩上演。 终于,季公馆门口响起了鞭炮声,季云卿满面春风,带着他的太太,在一大群保镖的簇拥下来到了院子中,向各位前来贺寿的宾客们致谢。 院子中所有宾客也随即站起身,按辈份资历鱼贯上前向季云卿的太太贺寿。 詹森起身,拉低了帽檐,随着祝贺的人群,挤到了季云卿的身边。 在詹森撞了一下季云卿的同时,响起了一声很轻微的响声,季云卿堆满笑容的脸庞忽然间僵住了,立刻皱起了眉头,显出一副惊恐痛苦状。 詹森随即闪身离开了季云卿的身边,很快消失在热闹的人群中。 突然,季云卿身边的一名保镖大喊了一声:“抓刺客!” 院中顿时大乱,前来祝寿的所有人都瞧向季云卿,只见季云卿的嘴角渗出了鲜血,慢慢地倒在了地下。 刚才,就在詹森挤到季云卿身边那一瞬间,他用掌心雷手枪,抵住了季云卿小腹肝脏的位置,迅速开了一枪,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地逃离了现场。 由于手枪紧抵着季云卿的小腹,那一枪只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巧妙地被门外燃放的鞭炮声所掩盖,导致詹森撤离后,身边的保镖才发觉季云卿遇刺。 季云卿立即被保镖们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终因年龄大了,中枪位置恰好又是肝脏部位,终因失血过多,在人刚刚到达医院后便不治身亡。 …… 李士群得到季云卿遇刺消息的时候,他正在东体育路7号,正眉飞色舞地给陪同汪精卫回到上海的影佐祯昭汇报着工作。 “什么?干爹被刺杀了?人现在怎么样?”李士群望着匆匆赶来报信的叶吉卿问道。 “人送到医院已经不行了,失血过多,那一枪杀手是朝着干爹肝脏部位,贴着身子开枪的,这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叶吉卿瞟了眼坐在办公桌跟前,始终没有开口的影佐祯昭,这才收回目光,扫了眼李士群,满脸悲切地回答说。 “杀手了?抓住没有?”影佐祯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跑了,当时现场太乱,大家根本没注意杀手是什么时间开的枪,是干爹他老人家的保镖,发现他神情不对,这才注意到他腹部中了黑枪。” 别说是叶吉卿,就连季云卿身边的几名保镖,当时也不清楚杀手是怎么开的枪,是什么时候开的枪,因为季云卿身边围着很多祝贺的客人。 “这一定是军统给我们的下马威!很好,很好!”影佐祯昭拍了下桌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影佐君,你认为是军统特工干的?”李士群问道。 “除了军统潜伏人员,还能是谁?我让你们立即拘捕王天木,彻底肃清军统在上海的潜伏组织,为汪精卫先生的和平建国扫清道路。” 影佐祯昭大声地给李士群下达着命令。 “影佐君,我认为现在拘捕王天木有点不妥,我敢肯定,王天木也不清楚,究竟是谁暗杀了我干爹季云卿。”李士群望着影佐祯昭摇了摇头。 “噢?有什么不妥?”影佐祯昭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李士群问道。 “影佐君,我们需要的不是王天木这个人,我们需要的是王天木掌握着的全部情报,以及他反水过来为我们卖命,所以我们现在不能拘捕他。”李士群解释着。 “李桑,看来你已胸有成竹了。”影佐祯昭冒出了一句成语。 “影佐君,胸有成竹谈不上,不过,我刚才已经给你汇报过,在你回到上海之前,我们曾经把王天木请进了76号特工总部,一个星期时间,我们什么也没问他,只是好吃好喝地款待他,然后又把他释放了。” “这个我知道,你是在挑拨王天木与戴笠之间的关系。”影佐祯昭马上明白了李士群的意思。 “是的,我在想,我们可以在追查刺杀我干爹季云卿凶手的时候,借机伪造一封戴笠暗杀王天木的手令,让王天木无意间看到这个手令,那么他自然就会主动投靠过来了。” 李士群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哈哈,好!李桑,就按你的计划去行动吧,需要什么支持你尽管开口说,肃清军统在上海的潜伏人员那一天,我将亲自给你授勋!” 影佐祯昭上前一步,笑着拍了拍李士群的肩膀。 “影佐君,士群只是希望你在汪主席面前多多美言,将来和平建国时,别忘了我们76号这一班人马就行。” 李士群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非常清楚,影佐祯昭在汪精卫面前的影响力。 “李桑,你放心吧!这个是自然的,新成立的国民政府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影佐祯昭满口答应着。 “多谢影佐君,那你忙,我这就带人去季公馆查勘现场去,这个杀手,我李士群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李士群给影佐祯昭鞠了一躬,带着叶吉卿出了办公室,来到楼下,乘上车子,朝着季公馆赶去。 第0594章 忐忑不安 季云卿被暗杀的这天下午,沈醉正式约王天木在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见面,这是沈醉来到上海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也是他第一次见军统上海区区长王天木。 见面位置欧陆风情咖啡厅是冯晨给沈醉的建议,冯晨认为,欧陆风情咖啡厅有可能被李士群的76号盯上了,但应该还算安全。 冯晨和沈醉考虑,既然这个见面地点已经被李士群他们盯上了,这地方是最好试探王天木是否叛变的绝佳见面地点,如果沈醉在欧陆风情咖啡厅遇到危险,那么就间接证明,王天木肯定叛变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如果真出问题的话,冯晨自信,咖啡厅中,顾家荣的人可以在第一时间内掩护沈醉撤退。 通知王天木时,沈醉并没有告诉王天木是谁要同他接头,只是通知他,重庆总部派来的特派员要见他。 其实,这次会面,也是沈醉对王天木的一次暗中考察。 中午饭以后,沈醉精心化妆以后,从仁爱弄堂口的惠康药店出发,来到霞飞路上转悠了一圈,见没有人跟踪自己,这才和居住在霞飞路上的一家小旅馆中的甘剑平接上了头。 甘剑平曾经是军统华北区外勤组组长,当年他从北平跟踪楠本实隆来上海的时候,被常玉清的东亚黄道会的人抓住,受尽了非人的折磨,是冯晨带着许剑冒险把他救了出来。 这次沈醉从重庆来上海,戴笠特意让甘剑平随行,戴笠考虑着,甘剑平曾经是王天木手下的得力干将,对王天木的各方面情况特别了解,更重要的是,冯晨曾经是甘剑平的救命恩人,戴笠打算让甘剑平充实进冯晨的上海情报组。 沈醉到上海以后,没有急于让甘剑平同冯晨接头,原因是戴笠交代有话,在沈醉执行完任务离开上海时,再下达让甘剑平留在上海情报组的命令。 “剑平,苏州站的许剑许站长最近还好吧?”来到甘剑平的房间中,在床上坐下后,沈醉随口问了句。 沈醉一行到达上海以后,随行的甘剑平被派往苏州站,去考察站长许剑的工作,昨晚才从苏州赶回上海来的。 “苏州站的工作干得不错,许站长也到上海来了,他让我带话,晚上想见见你,说有重要情报汇报。”甘剑平回答说。 “哦?许剑有重要情报?”沈醉疑惑地望着甘剑平问道。 沈醉有些纳闷,按道理,许剑有重要情报,第一时间应该通过电台给重庆的戴笠汇报,可是,他为什么要来上海给自己汇报呢? “我昨天同许站长一道从苏州坐火车到上海来的,我发现他正在跟踪两个从香港过来的人,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甘剑平解释说。 “哦,你知道许剑住在哪儿吗?”沈醉明白了,许剑肯定是要给自己汇报他所跟踪人的情况。 “我不清楚许站长住哪儿,他只是吩咐我,晚上七点会到这里来找我接头。”甘剑平回答说。 “好吧,我知道了,咱们这会走,去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沈醉从床上站了起来,打开房门,朝着外面走去。 …… 王天木接到重庆派来的特派员,要跟他会面的通知后,心里很是忐忑,他安排电讯员立即给重庆总部发电报,询问特派员的情况,但遭到了总部委婉的拒绝。 总部回电称,为了特派员的安全,不能回答他所询问的内容,声称,他见到特派员以后就清楚了,同时,回电中还命令王天木,特派员在上海期间,军统上海区的所有人员,全部听从特派员调遣,一切行动全部由特派员安排。 看到这份措辞委婉的回电,王天木心里打起鼓来,从总部回电中,他嗅到了戴笠对他已经起了疑心,他的心里始终处在七上八下的担心中。 “之江,你去准备车子,多安排几名得力兄弟一起,咱们去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喝茶去。” 思考了一阵,王天木吩咐着身边的林之江,他没告诉林之江,到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是同特派员接头。 “大哥,是不是总部的特派员到了?我们去接头?”林之江迟疑了一下问道。 “打听那么多干嘛?快去安排!”王天木挥了挥手。 “大哥,我感觉这次总部的人来者不善啊,戴长官派的是谁?难不成是陈恭澍?”林之江没有离开,伸手抓了抓脑袋问道。 林之江的话让王天木的头一下大了,在军统局内部,陈恭澍始终同他明争暗斗,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僵,要是陈恭澍是特派员的话,自己屁股再干净他也会抠出些屎来,别说自己本来屁股就不干净。 “你操那些心干嘛?!快去安排吧!”王天木明显有些不高兴。 “大哥,我也是为你着想,你这个少将区长的位置,可是很多人在盯着,咱们不得不防啊,况且,上次你去76号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 林之江戳到了王天木的痛处。 “之江老弟,那你说怎么办?”王天木无奈地问了句。 “大哥,我建议,咱们今天见机行事,万一特派员有对你不利的地方,咱们干脆……”林之江把话说了半句,留了半句。 “干脆怎么样?”王天木的眼中透着凶光,盯着林之江问道。 “先下手为强!”林之江用目光回敬着王天木,阴测测地回答说。 “胡闹!你想造反?赶快去准备吧。”王天木训斥了林之江一句,然后再次摆了摆手,把林之江打发出去了。 其实林之江的话说到了王天木的心坎上,如果特派员真是陈恭澍的话,那就说明了,戴笠已经不信任自己了,陈恭澍肯定会在戴笠面前添油加醋上自己的滥药,真要是那样的话,真不如趁机把他给抓了,带着人投靠76号去。 万一来的人不是陈恭澍呢? 王天木又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毕竟同戴笠关系不错,戴笠很清楚自己同陈恭澍之间的关系,他会派陈恭澍来吗? 不可能! 王天木轻轻摇了摇头。 正在王天木思考着对策的时候,林之江又匆匆忙忙地进来了。 “王大哥,不好了,刚刚得到消息,今天中午季云卿在他的公馆内被人杀害了。” “季云卿被杀害了?谁干的?”王天木大吃一惊。 “不清楚,我手下的一名兄弟,中午也在季公馆,他亲眼看到的,他说当时局面非常混乱,大家都没注意到是谁杀的季云卿。” 林之江小心翼翼回答道。 “你认为是谁干的?”王天木接着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就在刚才,吴四宝打电话来,口气特别强硬,说是让我转告你一声,趁早乖乖交出凶手,要不然,他们会报复的。”林之江瞟了眼王天木回答说。 “什么?让我交出凶手?”王天木吼了一声。 “是的,他们怀疑是我们军统上海区的人员干的。”林之江回答说。 “放屁!我干嘛去招惹青帮,我干嘛去杀害季云卿?你打电话告诉吴四宝,我们也不清楚谁是凶手,这事跟我们军统上海区一点关系也没有。” 王天木一边矢口否认着,一边给林之江下达着命令。 林之江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打电话去了。 王天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接着又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跟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支勃朗宁手枪检查了一下,插进腰中,大踏步走出了办公室。 第0595章 冒险晤面 王天木由于心虚,同沈醉会面前,他把军统上海区的得力干将,全部布置在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附近。 这些动静,当然没能瞒过冯晨的眼线。 为了预防万一,冯晨除了加派咖啡厅内的力量以外,还安排陈默带领着他的行动队,在暗中时刻监视着王天木的人。 另外,冯晨又让阮清源的人,在爱多亚路上警戒着,时刻提防着76号特工总部的人突袭欧陆风情咖啡厅。 下午四点整,王天木提着一个精巧的红木盒子,带着林志江,大摇大摆地来到欧陆风情咖啡厅,顾家荣热情地把他们二人朝着楼上的三号包厢带去。 随着顾家荣来到三号包厢的门口,王天木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模了摸腰中的勃朗宁手枪,偏过头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林志江。 顾家荣上前,轻轻敲了敲包厢门。 “特派员,王区长到了。” “请进!” 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王天木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这声音王天木很熟悉,是沈醉的声音。 原来沈醉是特派员! 包厢门开了,沈醉脸上挂着笑容,伸出双手迎了过来,他身旁的甘剑平也是一脸的笑容,注视着王天木微微点了点头。 “王区长,久违了!”沈醉热情地握着王天木的手摇晃着。 “沈特派员,辛苦了,一路风尘,还算顺利吧?” “顺利,顺利,王区长快快请坐!” 沈醉同王天木寒暄着的时候,顾家荣退出了包厢,轻轻把包厢门带上。 “剑平,好久不见,气色不错呀!”王天木微笑着望了眼甘剑平,同他打着招呼。 “多谢王长官关心,在总部不像你们在敌后这么艰苦,所以身子养胖了,气色养好了。”甘剑平委婉地恭维着王天木。 “唉,特派员,剑平说的对呀,上海现在形势异常复杂,无论是敌我,整天都提着脑袋过日子,这不,青帮大佬季云卿,今天中午在他的公馆中被人暗杀了,杀手无影无踪,有人放出风来,说是我们上海区的人干的。” 王天木快速瞟了眼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的沈醉,试探性的把话题绕到了季云卿的身上,王天木断定,季云卿一定是沈醉带来的人暗杀的,只是他不清楚是哪个杀手执行的命令而已。 “哈哈,王区长,像季云卿这种铁杆汉奸,即便我们不杀他,其他抗日组织也不会放过他的,你说是吗?” 沈醉大笑着,不置可否地望着王天木反问道。 “那是,那是,难道季云卿不是沈特派员带来的人做的?”王天木盯着沈醉,不合时宜地问道。 “呵呵,王区长,你误会了,我此次来,唯一的任务,就是代表戴长官视察上海区和苏州站的工作,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务,我也在纳闷,究竟是谁把季云卿暗杀了,干得还真是漂亮!” 沈醉装糊涂,始终同王天木打着哈哈。 “难道说是中统的人干的不成?”王天木有些不相信沈醉的话。 “王区长,无论是谁暗杀的季云卿,总归是除掉了一名大汉奸,值得我们庆贺!” 沈醉对王天木如此关注季云卿被暗杀的事情,心里感到有些不耐烦,他立即收起脸色的笑容,冷冷地望了眼王天木。 在沈醉冰冷的目光下,王天木的心脏,当即跳了跳。 别看沈醉只是个上校,按级别王天木是少将,军衔远远高于沈醉,王天木的资历也远远高于沈醉,可是,此刻沈醉是特派员身份,钦差大臣,代表着军统局总部,代表着戴笠。 更重要的一点,王天木心里特别清楚,沈醉深得戴笠的信任,是军统局里面少壮派的佼佼者,他同时还有个身份,军统局后勤处长。 后勤虽然干的都是些吃喝拉撒的琐碎事情,可是,如果不是戴笠最信任的人,他会把后勤那一大摊子事情交给沈醉管? “特派员,晚上我在东方大酒店给你接风,你趁机鼓励鼓励我们上海区的兄弟们。”王天木平静了一下心情,讨好地向沈醉发出了邀请。 “多谢王区长,心意我领了,可是,为了安全起见,接风就免了吧,我明天还要去苏州站进行考察。”沈醉摆了摆手拒绝了。 “那,这顿酒我先记着,现在先把上海区的工作给特派员汇报汇报。”见沈醉拒绝了自己的邀请,王天木也没有强求。 “剑平,志江,你们两个人到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准进来。”沈醉扫视了一眼林志江和甘剑平吩咐道。 林志江和甘剑平知趣地退了出去,把包厢门关上,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 “王兄,你我兄弟之间,汇报工作就免了,我们随便聊聊。” 林志江和甘剑平退出包厢以后,沈醉的脸上立刻又挂着笑容,很是谦虚地望着王天木,同时,对王天木的称呼也改了过来。 “沈老弟,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情况,他妈滴,丁默邨和李士群这两个王八蛋在陷害我呀,你可要在戴长官面前,给我多美言几句啊!” 见沈醉改变了称呼,王天木也顺水推舟,把对沈醉的称呼也改变了过来,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心中苦衷。 “王兄,我理解,我非常理解,请你放心,戴长官是信任你的。” 沈醉宽慰着王天木。 “老弟,可是人言可畏呀,我在76号特工总的那一个星期,真的什么也没说,他们也没问,丁默邨和李士群,还有那个汪曼云,整天陪着我吃喝玩乐,你说说,这几个王八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王天木诚恳地如实把情况告诉了沈醉。 “王兄,我相信,我非常相信你的清白,回重庆以后,我一定在戴长官面前帮你把那件事情解释清楚,请你不要有过多的思想包袱。” 沈醉的话让王天木如释重负,此时,在王天木的眼中,沈醉就是他的大救星。 “老弟,我这里有幅唐朝吴道子的《金桥图》,我请人鉴定过,是真迹,我来时带了过来,你鉴赏一下。” 王天木把身边的红木盒子拎起放到面前的圆桌上,打开盒子,从里面把一幅字画拿了出来,他准备把自己的前程押在沈醉身上。 “哈哈,王兄,你客气了,你是知道的,我对字画一向没什么爱好,不过,我可以帮你把这幅字画带回重庆去,让戴长官好好鉴赏鉴赏,你是知道的,戴长官是这方面的专家。” 沈醉是何等聪明之人,他是绝对不会背着戴笠收这么昂贵的字画,再说了,王天木肯定是想把这幅字画送给戴笠,他在自己的面前不好明说而已。 “那就有劳沈老弟了,《金桥图》就按老弟说的,麻烦老弟带回总部去,让戴长官鉴赏鉴赏,这几根黄鱼,是我赠送给老弟的路费。” 王天木说着话,从字画盒子中又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打开后,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十根黄灿灿的金条。 “王兄,这个……”沈醉瞟了眼盒子中的金条,摆了摆手。 “老弟,你就不要客气,我的事情就靠你了。”王天木把盒子从新盖好,朝着沈醉面前推了推。 “呵呵,那王兄,恭敬不如从命,改日王兄回总部述职的时候,小弟我做东,咱们兄弟在一起来个一醉方休。” 沈醉收起了装着字画和黄金的红木盒子,王天木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啪!啪!啪!” 正在此时,咖啡厅外,响起了三声清脆的枪声。 第0596章 有惊无险 枪声响起,沈醉和王天木两人立即站起,麻利地抽出身上的枪支,来到包厢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此时,门外面传来了顾家荣的声音。 “特派员,情况紧急,需要立即撤退!” 沈醉一把拉开了包厢门,顾家荣带着四名手下,立刻上前护卫着沈醉,门口的林志江和甘剑平同样拿着枪警戒着。 “林志江,保护好王区长撤退!” 沈醉给甘剑平丢了眼色,然后大声地命令着林志江,甘剑平瞬间明白了,沈醉这是让他盯着林志江。 听到沈醉的命令,林志江迟疑了一下,护着王天木冲下楼去。 “特派员,跟我来!” 王天木下楼后,顾家荣拉了把沈醉,朝着靠里面的5号包厢快速走去。 “剑平,把三号包厢的红木盒子带上!”沈醉回头命令着身后的甘剑平。 五号包厢内,陈默行动队的八个人,清一色的驳壳枪,守卫在包厢的窗口,严密地注视着咖啡厅外面的动静。 顾家荣来到五号包厢内,在靠里面位置的墙上,鼓捣了两下,墙壁缓缓打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露了出来。 “特派员,我们从暗道离开这里。” 顾家荣在前面带路先下到了通道内,沈醉紧跟其后,甘剑平拎着红木盒子在最后面,等三人消失在通道内以后,陈默从外面把墙壁门又关上了。 通道内漆黑一片,大概下到一楼位置,里面变得相对宽敞些,沈醉紧跟在顾家荣的身后,弯腰走有三十米的样子,里面稍微宽敞些了。 “这里通往哪里?”沈醉问道。 “一直通到锦江川味餐馆的后院。” 顾家荣把手中的手电筒打开,通道里亮了起来,沈醉发现,通道一直朝前延伸了出去。 “确保锦江川味餐馆那里安全?”沈醉接着问道。 “冯组长安排阮清源带着人在那里接应咱们,应该没问题,这里枪声一响,很快巡捕会赶到。” “刚才究竟是什么人?” “是76号的苏成德带着20多名便衣特工,包抄了咖啡厅,估计你同王天木接头的消息,被人透露给了76号。” “我明白了!” 沈醉此时也开始怀疑起王天木来,之前沈醉还在想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本来打算回重庆以后,在戴笠面前帮着王天木多多美言解释,可是,自己要是没有早做准备的话,今天肯定会落入76号特工之手。 沈醉心里异常恼火,即便王天木没有叛变,这也很让他生气,自己的安全,堂堂军统上海区都保证不了,这让自己怎么在戴笠面前帮他王天木说话? 在通道中走有十几分钟的样子,顾家荣带着沈醉和甘剑平来到了出口位置,前面有一堵墙挡在了他们面前。 “到了,沈特派员,你们先稍等一下,我出去看看情况。”顾家荣回过头说道。 “嗯,注意点。”沈醉点了点头。 顾家荣在面前的墙上轻轻敲击了三下,很快,从外面同样响起了三声敲击声,顾家荣这才在墙上又鼓捣了两下,墙壁缓缓裂开一个缝隙,一道刺目的灯光照射了进来。 “沈特派员没事吧?”外面传来了阮清源的问话声。 “没事!” 沈醉答应着,随着顾家荣出了暗道,眼前当现宽敞了很多。 原来,这里是冯晨的上海情报组曾经安放电台的地下室。 “外面是什么情况?”顾家荣问道。 “很安全,苏成德带的人只注意着咖啡厅那地方,这里很平静,车子在院子里等候着,沈特派员抓紧离开,我们在这里掩护。” 阮清源说着话,第一个先爬出了地下室。 来到院子里,沈醉看到一辆黑色的别克小轿车停在那里,许剑推开驾驶室的门,跳了下来,迎上前同沈醉打着招呼。 “许剑?你怎么在这里?” 沈醉楞了下,立刻伸出手同许剑握了握。 “呵呵,冯大哥不放心,让我来接应你,顺便给你汇报苏州站的工作。”许剑笑了笑,把沈醉让进了车里。 车子缓缓离开了锦江川味餐馆的后院,拐上爱多亚路后,许剑一脚油门,车子加速朝着拉菲德路上驶去。 “准备到哪儿?”坐在后面的沈醉问道。 “拉菲德路。”许剑回答道。 “辣斐德路?” 沈醉直了直身子吃惊地问了一句,他心里非常清楚,军统上海区就在拉菲德路上,看今天的情况,军统上海区里面一定有内奸,这会去拉菲德路不是朝着枪口上撞吗? “沈大哥,放心吧,冯大哥这会在拉菲德路上等着你,冯大哥说,越是最危险的地方,越是最安全,并且,我们在拉菲德路上更方便观察王天木他们的动向。” “先绕两圈吧。”沈醉吩咐道。 沈醉对冯晨和许剑是绝对的信任,这里面包含着多年来沈醉和冯晨的朋友感情在里面,沈醉坚信,冯晨是不可能出卖自己的。 想到这里,沈醉靠着车子椅背,悠闲地开始闭目养神。 许剑开着车子,按照沈醉的吩咐,绕了几个大圈后,车子才开进拉菲德路上,直接进了拉菲德28号公寓。 “沈大哥,到了,我们下车吧。”车子停稳以后,许剑转过头说道。 “哦,这是哪儿?”沈醉睁开眼睛,朝着车窗外面看了看问道。 “辣斐德路28号公寓。”许剑一边回答着,一边跳下车子,帮着沈醉打开了车门。 “噢?前面23号那地方,不就是军统上海区的秘密住所吗?”沈醉下车以后,环顾了一眼拉菲德28号公馆院子,伸手指了东边。 “不错,王天木就住在那里,不过那地方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整天处在76号特工们的监视之中。”许剑回答说。 “沈老弟,今天让你受惊了!” 正在这个时候,冯晨身后跟着方晓曼和赵桂丽,从公寓中迎了出来。 “真没想到啊,才几个月光景,咱们军统上海区在王天木手中,竟然弄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戴长官知道后会怎么样发脾气呢?” 沈醉摇了摇头,大踏步走进了公寓里面。 众人丛拥着沈醉来到客厅中坐下,方晓曼和赵桂丽立即忙着给大家倒茶,冯晨拿起茶几上的一个雪茄烟盒子,抽出一根递给了沈醉。 “老弟,抽一支压压惊,这是正宗的古巴蒙特克里,口感不错,你尝尝。” “呵呵,好吧,抽一支就抽一支。” 沈醉笑了笑,接过了冯晨递过来的雪茄烟,旁边的甘剑平麻利地拿起了茶几上的火机,帮着沈醉把雪茄烟点着。 “剑平,你怎么看今天的事情?”沈醉抽了口烟,瞟了眼甘剑平问道。 “我发现林志江有问题,你今天同王天木在包厢里面谈话的时候,他曾经去了趟楼下,说是上厕所,我认为不像,总感觉他心中有鬼。”甘剑平分析道。 “林志江已经投靠了76号。”冯晨不紧不慢的说。 “真的?王八蛋,刚才应该一枪蹦了他!”沈醉弹了弹烟灰,骂了一句。 “军统上海区的人员,暗中投靠到76号的恐怕不止林志江一个人。”冯晨端起茶杯子喝了口茶水说道。 “冯大哥,怎么办?”沈醉望着冯晨,询问着对策。 “老弟,如实把情况给戴长官汇报吧,就以你的口气,我汇报不合适,你是清楚的,我同王天木之间始终有点不融洽。”冯晨说。 “好吧,现在就给总部发电,把今天的情况给戴长官汇报,让戴长官定夺吧。”沈醉点了点头,同意了冯晨的建议。 “沈老弟,刚刚在你到达这里之前,新衡大哥从香港发来一份密电,电报中称,陈孚木到上海来了,王大哥分析,他可能是来投靠汪精卫的。” 冯晨把茶几上放着的一纸电文拿起来递给了沈醉。 第0597章 暗潮涌动 沈醉接过电报看了看没有说话,陈孚木这个人,在国民党中还是很有一些名气的,并且沈醉一直对他印象非常好。 沈醉和冯晨两人都清楚,陈孚木是国民党中有名的左派人士,可以说,他们两人对陈孚木都不陌生,陈孚木兄弟三人算是国民党中的名人,是有功之臣。 陈孚木的父亲,是基督教教士,他的大哥早年加入同盟会,民初曾任国会议员和中山先生的秘书,二哥陈秋霖曾经追随陈炯明,任漳州《闽星日报》编辑,陈孚木当时是校对。 陈孚木早年曾就读广州培英学校,后来入云南讲武学堂肄业。 1921年,受陈炯明之命,陈孚木和二哥陈秋霖一道,兄弟两人到香港主持创办《新闻报》,陈孚木任总编辑,陈炯明的秘书黄居素任顾问。 国父中山先生与陈炯明决裂以后,粤军将领陈铭枢左右为难,竟然跑到南京跟欧阳竟无学佛,黄居素从苏联考察回来以后,动员陈铭枢回粤襄助孙中山。 在黄居素和陈铭枢的动员下,陈秋霖兄弟在香港发动“报变”,率领香港《新闻报》转投中山先生,当天便发表陈秋霖、黄居素、陈孚木、古爱公等四人联合署名的宣言。 “从今日始,便要努力成为三民主义拥护者”。 声明发表以后,时任国民党宣传部部长汪精卫派人带信到香港,盛称“兄等此举,开旷古未有先例,新闻报起义,实贤于十万之师”。 次年,陈秋霖当选为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兼中央机关党报《民国日报》社长,陈孚木任总编辑。 后来陈孚木回到广州,发文抨击“西山会议派”的邹鲁,支持工农运动,与汪精卫、廖仲恺、陈公博等一起,成为国民党左派重要角色。 廖仲恺和二哥陈秋霖被刺后,陈孚木受到重点培养,曾任国民党广东省党部青年部长,此后,他又当选为国民政府监察院监察委员,并兼任广东省农工厅厅长。 日后,当时的国民党左派不少人被认作“伪装左倾”。 当鲍罗庭坐镇广州之时,确有投机者伪装左倾,但国民党中真左派人数也不少,省港大罢工、农民运动、青年运动、妇女运动,不是共产党唱独角戏,而是得到了国民党左派的有力支持。 至于清党以后发生的分化,那是后来的事。 冯晨曾经仔细研究过,西方左翼思潮中,无政府主义最早在中国落地生根,从反清革命团体到后来的国民党中的要员,都曾受到过无政府主义深刻影响。 陈孚木真左倾,有很多证据。 “四一五”李济深在广东实施清党,陈孚木对杀人问题则主张慎重,对工农团体更是强调保护,他还出面保释了十余人。 陈孚木当时指出,如果说这些同志以前是和共产党接近的,便就可杀,那么照此推算上去,还怕要把孙总理拿出来鞭尸三百,这不是反动极了吗? 从1927年5月开始,右翼势力在广东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攻击陈孚木的浪潮,控告陈孚木、汤澄波,包庇共党危害农运。 作为农工厅长,陈孚木与中共密切配合,共同推动了广东工农运动,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陈孚木跟汪精卫认识很早,汪精卫兼任国民党宣传部长时,陈孚木是他在宣传领域的左右手,负责编辑《民国日报》。 汪精卫当年搞改组派,陈孚木是改组派广东省支部的负责人。 汪精卫早期的人脉关系主要在广东,广东省支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此后,在蒋汪合流的时候,陈孚木当选为候补中央执行委员。 陈铭枢创建十九路军,追随蒋介石,官运亨通。 淞沪抗战爆发,陈铭枢组织十九路军御敌,与蒋介石渐生冲突,嗣后十九路军调往福建驻防,陈铭枢也动了反蒋的念头。 1932年6月,陈铭枢辞去交通部长,由政务次长陈孚木代理部务,兼招商局监督。 代理交通部长期间,陈孚木与黄居素抓住这一良机,密谋从交通部挖走一笔钱,当时的招商局总经理是李鸿章的孙子李国杰,多年挥霍后手头拮据。 三人合谋,以招商局四大码头为抵押,向美商中国营业公司借款2000万元,私分回扣,据说总数达到80万元。 黄、陈拿到回扣后,潜逃香港,李国杰被抓判刑。 陈铭枢为反蒋需要,秘密组织社会民主党,这笔钱是用作社会党的活动经费。 1933年冬,李济深、陈铭枢率领十九路军反蒋,成立福建人民政府,陈孚木匆匆忙忙赶去捧场,事败后流亡欧洲。 陈孚木的这些过往档案资料,就在军统局的档案柜中锁着,沈醉和冯晨两人当然最清楚不过,所以,二人揣摩着陈孚木来上海的真实意图。 “许剑,你从苏州跟踪过来的两个人,是什么样的打扮?”冯晨联想起许剑告诉他的另外一个情报。 “一名四十多岁男人,穿着像是一名商人,另外一个人是个老头子,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不过,那老头子行走很是矫健。”许剑回答说。 “他们在什么地方住着?”沈醉问。 “跟丢了,那老头子似乎发觉我在跟踪,他们在福开森路上绕了几圈,然后就不见踪影了,我分析,他们很可能就住在福开森路一带。”许剑回答说。 “沈老弟,我分析,许剑跟踪的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陈孚木他们。”冯晨说道。 “冯大哥,我们现在顾不上考虑陈孚木的事情,军统上海区危在旦夕,赶快想一个万全之策应对,万一王天木投靠了76号,恐怕……” 沈醉不无担忧地望着冯晨,他很清楚,王天木掌握的秘密太多了,万一他叛变了,整个军统局在敌占区的潜伏力量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沈老弟,我建议你不能在上海过多停留,还有许剑,立刻赶回苏州去,转移苏州站的所有人员,切断与军统上海区的所有来往,我这里的人,全部进入静默潜伏。” 冯晨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他很早就在考虑着王天木一旦投敌应该怎么办,军统上海情报组,最近一段时间,根本没有同军统上海区横向联络过。 冯晨与王天木联手,准备炸毁76号特工总部的计划,他也一直没再过问,冯晨最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 之前不应该同王天木联系那么频繁,冯晨很后悔! “冯大哥,怎么了?”看到冯晨皱着眉头深思着,沈醉轻轻问了句。 “王天木要是真出事了,恐怕我会第一个受到牵连。”冯晨幽幽地回答说。 “你不是还有日本领事馆平冈龙一那层保护伞吗?”沈醉问道。 “想让平冈龙一绝对的信任我,想让他到时出面保护我,没有过硬的情报恐怕不行,虽然我之前做了很多铺垫,可平冈龙一始终无动于衷啊!” “冯大哥,要不我们兄弟给平冈龙一演上一出双簧戏,我马上带着甘剑平离开这里,入住到东方大酒店去,然后,你去平冈龙一那里,把我特派员的身份和行踪泄露给他,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沈老弟,那样太危险了。”冯晨摇了摇头拒绝了。 “放心,平冈龙一抓不住我的,我们现在立刻行动,就按我的办法来,我一定会让平冈龙一相信,你提供的情报绝对真实。” 说着话,沈醉站了起来,吩咐道:“准备车,我同剑平这会就去东方大酒店,冯大哥,一个小时后,你去找平冈龙一去。” 第0598章 应对措施 冯晨和沈醉的担心,很快变为现实,就在沈醉准备离开公馆的时候,化过妆的王锋,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 冯晨一惊,心里想,肯定是出大事了,事前没有联系,王锋就这样闯进来,这是严重违背地下工作纪律的。 “沈长官,冯组长,不好了,李士群亲自带着76号的便衣,把辣斐德路23号公寓团团包围了,现在他们正在里面搜查。”王锋急切地汇报道。 “王天木了?”沈醉问道。 “他从爱多亚路上的欧陆风情咖啡厅回来,一直在公馆里面没出来,我刚才到外面买东西,转回来时发现23号公寓已经被包围,这才赶到这里报信。”王锋喘着气回答说。 “冯大哥,上海区那边还有谁知道这个地方?”沈醉偏过头望着冯晨问道。 “除了王锋,其他人不清楚。”冯晨回答说。 沈醉知道,王锋同冯晨是表兄弟关系,当初把王锋安排到军统上海区管后勤,还是沈醉出面帮忙办理的。 “冯大哥,王锋不能再在上海了,让他跟我一起回重庆总部吧,在重庆帮我处理总部后勤上那一摊子事情,你觉得怎么样?”沈醉征询着冯晨的意见。 “我看行!”冯晨求之不得地点了点头。 “多谢沈长官栽培!”王锋很使眼色地给沈醉鞠了一躬。 王锋这名曾经的红军侦察连战士,在上海这几年,已经磨练成一位非常成熟的地下工作者,沈醉把他带到重庆总部,这等于是我党在军统局总部又安插了一颗钉子。 “王锋,到总部了要好好干,有什么事情要多向沈长官请示报告。” 冯晨嘱咐着王锋,其实,冯晨这句话也是说给沈醉听的,既然是你沈醉从上海带回总部的人,那你一定要当做心腹来看待,凡事要罩着他。 “冯大哥,你放心吧,这些年王锋一直干得不错,戴长官还多次在我面前表扬他,王锋管后勤是一把好手。”沈醉拍了拍王锋的肩膀,表扬着。 “王锋,要保护好沈长官,你们这会赶紧走吧。”冯晨觉得时间不能再耽误了,这次李士群亲自出马,恐怕王天木是再也回不来了。 “冯大哥,回头见!” 沈醉朝着冯晨点了下头,带着甘剑平、许剑和王锋,离开了28号公馆。 沈醉一行离开后,冯晨把方晓曼和赵桂丽召集到一起,开始安排军统上海情报组的一些应变事项。 “晓曼,你马上通知陈默和阮清源他们,从接到通知开始,立即离开上海,去苏州那边静默潜伏,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潜回上海来。” “是!” 方晓曼答应着。 “晓曼,你同桂丽一起,去杭州潜伏,马上给重庆总部发电报,一个月内,军统上海情报组不再和总部联络,请总部在一个月之后,派人送达新密码到上海来接头。” 冯晨继续下达着命令。 “组长,其实最危险的应该是你,要不,你同我们一道,先去杭州躲避一阵吧。”方晓曼建议说。 “我不能离开,我有应对办法,咱们分头行动吧,你通知完陈默和阮清源,再去杜公馆见见万墨林,让他安排可靠人员照看这里。”冯晨用坚毅的目光望了望方晓曼说道。 …… 离开拉菲德路28号公寓,冯晨立即赶到了汉口路上的德仁书店,赵守义和郑淑媛正在书店里打理着生意。 “赵老师,今天生意怎么样?”冯晨随口问了句。 “今天有件奇怪的事情,中午有一位老先生来到书店内,买了本精装《三国演义》,临离开的时候,他说明天上午会同《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冯社长一起过来,再选几本书。” 赵守义不紧不慢地汇报着。 “噢?老头子?什么样子?”冯晨驻足问道。 “大概六十多岁,看着身体挺硬朗的。”赵守义回答说。 “我知道了,三强这会在吗?” 冯晨已经猜到了老者是谁,八成许剑跟踪的人就是他们。 “三强在后面公馆里。”赵守义说。 “你和淑媛把店门先关了,马上我们开个紧急会议。”冯晨吩咐了一声,来到了书店的后面,从暗道中向位于幸福弄堂的公馆里面走去。 公馆里,莫三强正在房间内擦拭着枪支,见到冯晨回来了,他丢下手中的枪,说道:“组长,我分析着76号这两天恐怕要对上海中国妇女俱乐部动手。” “延安回电没有?” 冯晨没有接着莫三强的话说下去,上海中国妇女俱乐部毕竟是隶属于华东局,过多关注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也许就是延安迟迟没有明确指示的原因所在。 “还没有,不知怎么了,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延安来的电文了。”莫三强回答道。 “一会淑媛回来了,让她给延安发电,我有重要情报需要给上级汇报。”冯晨在莫三强的对面坐了下来。 “组长,我看你脸色今天不太好。”莫三强说。 “出大事了,军统上海区被76号给抄了,我分析,要不了多久,李士群就会找上我,你们最近外出行动一定要小心,万一有一天我被李士群他们抓了,咱们墨鱼情报组的工作有你全权负责,但你要记住,不能轻举妄动。”冯晨嘱咐着莫三强。 “不会有这么严重吧。”莫三强怔怔地望着冯晨。 正在这个时候,赵守义和郑淑媛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地道里面钻了出来。 “大家都坐下吧,我有事情安排。” 冯晨指了指桌子跟前的椅子。 “先给大家通报一个情况,我刚才过来时,拉菲德路上的军统上海区,被李士群带人给包围了,这会他们正在那里搜查。” “这么严重?” 赵守义有些吃惊,自从抗战全面爆发以来,可以说军统的潜伏组织,在整个上海滩叱咤风云,没想到就这样完蛋了? “所以,今后上海的对日情报工作全靠我们了,我想,76号这次不仅仅是对军统组织动手,恐怕我们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这次也有危险,丁默邨和李士群这是在为汪精卫的和平建国扫清道路。” “汪精卫回来了?”莫三强问道。 “汪精卫昨天到达上海的,目前住在东体育路7号,估计已经同日方达成协议了,我急着赶过来,就是要把这份情报立即电告延安。”冯晨回答说。 “我这就去发电报。” 郑淑媛站了起来。 “先别急,我把事情安排完再发不迟。” 冯晨伸手制止了郑淑媛。 “从今天开始,我们这个情报组的活动,一律用墨鱼代号,我们要让日本人和76号知道,军统上海区虽然覆灭了,但还有一个活跃着的墨鱼情报组织,抗日之火他们是扑不灭的,我们要让日本人和那些汉奸们同样生活在恐惧之中。” “我赞同,我们可以趁乱,就在这几天,给日本人和76号点厉害看看。”莫三强非常同意冯晨的想法。 “我想,咱们还是好好谋划一下,把晴气庆胤请到上海的那几名日本忍者先收拾了,这样才会起到震慑作用。”冯晨说。 “那个松野劲夫太狡猾了,他几乎整天窝在76号特工总部里面,很少出来露面。” 其实,自从沈栋才被暗杀以后,莫三强一直在暗中注意着那几个日本忍者的动向,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下手。 “机会是创造出来的,我不相信,这几名日本忍者会永远藏匿在76号里面。” 这么多天来,冯晨脑海中已经有了初步计划,他打算利用自己掌握着的那三个日本浪人做诱饵,给几名日本忍者设置陷阱。 “那好,我这段时间,把主要精力放在那几个日本忍者身上。”莫三强点了点头。 “好吧,淑媛现在就去给延安发报,我等一会还要去日本领事馆一趟。” 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第0599章 寻求庇护 当冯晨驱车,到达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在领事馆二楼的棋牌室内,平冈龙一正在同尾崎秀实聚精会神的下着围棋,石川正雄站在旁边静静地观看着。 这让冯晨感到非常的意外。 尾崎秀实是什么时间来上海的? 自从日军对华战争的速战速胜美梦破产后,在年初,近卫内阁总辞职,从那时候起,冯晨就没有尾崎秀实的任何消息,他今天怎么会出现这里? 尾崎秀实到上海来,肯定肩负着重要使命,加上汪精卫刚刚回到上海,冯晨分析,尾崎秀实来上海,一定同汪精卫的和平建国有关。 冯晨没有打扰平冈龙一和尾崎秀实二人下棋,他轻轻走到石川正雄身边站定,观望着棋盘上的局势。 石川正雄偏过头,望了望冯晨,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棋!” 随着平冈龙一的一颗黑子落下,尾崎秀实不由自主地赞叹了一声。 “冯桑?你什么时间到的?” 尾崎秀实抬起头,这才发现静静地站在石川正雄身边的冯晨,忙从榻榻米上下来,热情地同冯晨打着招呼。 “尾崎君,你可是位稀客呀!”冯晨伸出双手同尾崎秀实热情地握了握。 “冯桑,尾崎君是上午才到达的,刚才还在说,明天准备去拜访你,没想到你这个时间过来了,看来是有什么重要情况吧。” 平冈龙一瞟了眼冯晨,也从榻榻米上下来。 “老师,确实有个非常重要的情况,不知道老师知道吗?”冯晨迟疑了一下,瞅了瞅旁边的尾崎秀实回答说。 “什么情况?你尽管说,这里没有外人。”平冈龙一催促道。 “今天下午五点左右,76号的李士群带着行动队的人,把拉菲德路上的军统上海区给抄了,王天木已经被秘密抓捕。” “噢?看来李士群是想在汪兆铭那里表功啊!” “还有个重要情报。” “什么?” “军统总部,从重庆派来了一名特派员,目前住在东方大酒店,老师,你看……?” “石川君,你带上松尾太郎和南造云子,立即前往东方大酒店去搜铺军统特派员,一定不能让他逃走了!” 平冈龙一毫不犹豫地下达着命令。 “是!” 石川正雄答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出了棋牌室。 “我们坐下说。” 石川正雄离开后,平冈龙一指了指旁边的茶桌,让着尾崎秀实和冯晨坐下,他亲自给两人斟上茶水。 “老师,王天木被抓,我非常担忧。”冯晨接过平冈龙一递过来的茶杯,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担忧什么?”平冈龙一瞟了眼冯晨。 “老师,你还记得吗?前段时间我曾经告诉过你,王天木在秘密挖地道,准备炸毁76号总部,这件事情王天木同我在一起商量过,主意还是我出的。”冯晨慢吞吞地回答说。 “呵呵,你是怕王天木供出你来?”平冈龙一微微笑了笑。 “老师,我知道你是信任我的,可76号的李士群这些人,毕竟是听命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他们的,再加上我本来同王天木就有矛盾,这个时候王天木肯定会象疯狗一样咬我。” 冯晨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冯桑,放心吧,有老师我在这里,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该做什么照样做什么,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吗?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的一切行动都是在我认可的情况下进行的,这些在外务省都有备案,怕什么?” 冯晨沉默了,平冈龙一的这句话,让他在心里暗暗琢磨了半天,不仅没有释然,反而更加重了他的担忧。 王天木咬出自己是早晚的事情,平冈龙一能保下自己吗? “呵呵,冯桑,平冈君已经说了,你就不必过于担心,李士群那伙人,不能拿你怎么样的,放心吧。” 尾崎秀实微微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同冯晨的茶杯碰了碰,轻轻喝了一口,宽慰着他。 “好茶!”尾崎秀实放下茶杯赞叹了一口。 冯晨心里明白,尾崎秀实这是在向他传递信号,在王天木被捕这件事情上,他也会在暗中帮自己的。 “尾崎君,你此次到上海来,是采访呢,还是有其他公干?”冯晨放下茶杯,望了眼尾崎秀实,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哈哈,冯桑,自从近卫内阁总辞职以后,我就是闲人一个,何谈什么公干?我也就是来上海散散心而已。”尾崎秀实大笑了两声,瞟了眼平冈龙一回答道。 “目前,中日战争已经进入相持阶段,军部那帮速胜论的狂妄之徒,美梦已经破灭,如何巩固占领区的统治,是摆在大日本政府面前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平冈龙一端着茶杯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在棋牌室内度着方步。 “汪精卫的和平建国方略,大日本内阁同军方已经达成协议,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以华制华,但内阁绝对不能在汪精卫那里失去话语权!” 平冈龙一再次在茶桌跟前坐下,重重地把茶杯放下。 “冯桑,实话告诉你吧,平冈君上报的,计划在上海成立“樱花会”的方案,内阁已经批复,樱花会将是未来汪精卫政府的顾问机关。” 尾崎秀实终于含蓄地告诉了冯晨,他此次来上海的目的。 “汪精卫集团打算什么时候成立政府?”冯晨问了句。 “计划在今年年底,最迟明年年初一定要成立,越快越好。”尾崎秀实回答道。 “所以,丁默邨和李士群的76号特工总部,选在这个时候端掉军统上海区,他们就是想在汪兆铭那里大大分上一杯羹。”平冈龙一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冯晨问。 “樱花会马上成立,就以上海兴亚院为班底,扩大机构,加紧搜集各方面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情报,实力决定话语权!”平冈龙一回答说。 “冯桑,作为平冈君最信任的学生,你可要多为老师分忧啊!”尾崎秀实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冯晨说道。 “那是自然的!尾崎君,我师妹惠子小姐最近可好?” “呵呵,好着呢,我这次到上海来,她一直嚷嚷着要跟我一起来,可是,平冈君没有答应,对了,我带来了一封惠子小姐给你写的信件,一会拿给你。” “谢谢尾崎君!” 冯晨起身,给尾崎秀实和平冈龙一的茶杯里添了添茶水。 “冯桑,明天上午九点钟,你准时到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去,我们开会研究樱花会的具体行动方案。”平冈龙一岔开了话题。 “是!” 冯晨答应着,站起身,准备告辞。 “冯桑,你稍等下,我把惠子的信给你拿来。”尾崎秀实起身,朝着棋牌室外面走去。 “冯桑,军统总部派来的特派员是谁?” 尾崎秀实离开后,平冈龙一突然问了一句。 “老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次戴笠派人到上海来,提前没通知我,来人也没找我接头,我是从军统上海区那边知道军统总部派人来了,至于什么目的我也不很清楚。” “嗯,可能戴笠也怀疑王天木的军统上海区已经暴露了,戴笠不通知你,不让你同特派员接头,我分析,有两层意思,一是为了保护你,另外嘛……” 平冈龙一欲言又止。 “另外怎么了?”冯晨问。 “戴笠可能对你的情报组也不放心啊!”平冈龙一盯着冯晨一字一顿地回答说。 “戴笠不信任我?”冯晨故作吃惊地问道。 “有这种可能。” 说着话,平冈龙一转身朝着棋牌室外走去。 第0600章 密室会面 离开日本领事馆,冯晨直接开着车子,回到了仁爱弄堂137号自己的家中。 冯晨考虑着,这一段非常时期,肯定会有76号的特务盯着自己,所以,绝对不能再到汉口路幸福弄堂23号公寓和拉菲德路上的28号公寓去了。 李士群这个家伙太狡猾了! 在路过仁爱弄堂口的惠康药店的时候,冯晨望了望,发现店门紧闭,没有一丝光亮透出,冯晨心里想,沈醉这会是否回来了? 回到家中,冯晨倒了杯开水,想了想,来到书房内,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到了惠康药店,他一直担心着,沈醉他们是否脱身了。 电话通了,对面传来了药店掌柜贾富国的声音。 “请问,是哪一位?” “我要的灵芝回来了吗?”冯晨用暗语问道。 “到了,你随时可以过来取。”贾富国回答说。 “好的,那我过一会去取,等着急用。” 放下电话,冯晨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从贾富国的回答中,冯晨明白,沈醉已经安全脱身,这会正在惠康药店内。 冯晨端起水杯喝了两口,然后来到了楼上的卧室,轻轻揭开窗帘,静静地观察着仁爱弄堂里的动静。 昏暗的灯光下,弄堂里静悄悄的,一个行人也没有。 观察了一阵,冯晨这才下楼,出门朝着弄堂口的惠康药店走去。 三长两短,冯晨轻轻敲了敲惠康药店的大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冯先生,快进来。” 贾富国似乎就在门口一直等着冯晨。 “沈特派员了?” “在后面密室内,跟我来。” 贾富国把门从新插上,带着冯晨来到了后面的密室内。 “沈老弟,怎么就你一个人?王锋和甘剑平了?”冯晨发现,密室内只有沈醉一个人坐在那里,很悠闲地喝着茶水。 “他们两人到外面警戒去了,我害怕有人盯你的梢。”沈醉回答说。 “冯先生,你喝茶。”贾富国给冯晨倒了杯茶水,放在冯晨的面前。 “富国,你也到外面警戒着,放机灵点,我同冯大哥有事情商量,你去告诉王锋和甘剑平,特别留意一下冯大哥住处周围是否有可疑之人。”沈醉吩咐道。 “好的!”贾富国答应了一声出了密室。 “老弟,什么时间脱身的?”冯晨问道。 “呵呵,刚刚回来不久,你那个同学石川正雄前脚到,我们三人后脚就走,我们一直在东方大酒店的大堂里等着他们。”沈醉回答说。 “那会我正在日本领事馆里给平冈龙一汇报,也不知道我们这招有用吗?”冯晨有些担忧地望了望沈醉。 “呵呵,冯大哥,你就放心吧,虽然石川正雄没抓到我这个特派员,但他今天仍然收获不小,估计这小子今夜一直会忙下去。”沈醉笑着说道。 “怎么回事?”冯晨问。 “我把军统上海区潜伏人员的地址和名单,故意留在房间内,石川正雄这会肯定在忙着照单抓人。”沈醉回答说。 “这……,戴长官那里……?”冯晨定定地望着沈醉。 “我已经给戴长官汇报了,冯大哥,你想呀,王天木已经被李士群他们抓捕了,名单上的这些人早晚会暴露,所以,我就来了个将计就计,在这些人暴露前,让他们再出把力,让他们落到石川正雄手中,总比落到李士群他们手中要好些,这样你还有机会,在这些人中甄别着使用。” 沈醉的这一招确实高明,这样以来,军统上海区的潜伏人员,就不可能全部被76号所抓捕,冯晨相信,平冈龙一一定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在破获军统上海区这件事情上分得一份功劳。 “老弟这一招高明啊!”冯晨赞赏道。 “唉!只是军统上海区从今晚过去,算是彻底完蛋了。”沈醉叹了口气。 “老弟,你不必叹气,王天木完蛋了,并不等于咱们的军统上海区完蛋了,戴长官可以再派得力干将来,重建上海区嘛。”冯晨宽慰着沈醉。 “我估计,戴长官很快就会派人来的。”沈醉说。 “老弟,你说戴长官会派谁来?会不会把新衡大哥从香港调过来?”冯晨问道。 “新衡大哥不可能调回来,香港那边也很重要,我分析,有可能陈恭澍会来。”沈醉望了眼冯晨回答说。 “嗯,这个时候让辣手书生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是最好不过的,最起码会对76号的丁默邨和李士群在心理上造成些压力。” 冯晨非常清楚,陈恭澍号称军统第一杀手,绰号“辣手书生”,心狠手辣,这个时候要是戴笠把他派到上海来,可以无形中对日本人和汉奸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冯大哥,我明天同王锋就要离开上海了,甘剑平就留在这里听候你的调遣,这个交通站也正式交给你们情报组使用。” “这么快就走?” “大哥,是非之地不便久留啊,你要多多保重。” “沈老弟,那我安排人明天护送你出上海。” “冯大哥,不必麻烦了,就我和王锋两人,目标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沈醉摆了摆手拒绝了冯晨的好意。 “就你和王锋回去?詹森呢?他不回总部?”冯晨问道。 “詹森请假了,说是他在上海还有些私事要办,我请示了戴长官,戴长官同意了。”沈醉回答说。 “哦,原来是这样。” 冯晨心里暗暗想,这个詹森也许是另有任务,也许是艺高人胆大,这个时候还留在上海这个地方,无疑是在刀口上行走。 “沈老弟,既然你明天要走,这会你跟我一起去我家一趟,我那里给戴长官准备了一幅字画,你帮我带给戴长官。” “好,冯大哥,那你先回去,过几分钟我就过去。”沈醉爽快地答应了。 冯晨离开惠康药店回到了家中,立即上楼去,把自己珍藏的一幅字画拿了出来,这幅字画是冯晨在黑市花高价买的,他清楚,戴笠喜欢这些东西。 把字画装好,冯晨又从家中的保险柜里取出了五千美元,准备送给沈醉。 刚刚把一切准备好,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冯晨起身过去,把房门打开,沈醉闪身跨了进来。 “老弟,外面没什么动静吧?”冯晨一边关门一边问道。 “很安静,我估计王天木不会那么快就把你供出来,他肯定要同李士群讨价还价,我知道王天木这个人,要是没甜头的话,他不会痛痛快快地把情报倒给李士群他们的。” 说着话,沈醉来到沙发上坐下。 “沈老弟,这幅字画是我送给戴长官的,感谢戴长官的栽培,这五千美元,是大哥送给你和王锋做路费用的。”冯晨把茶几上的字画和美元,朝着沈醉面前推了推。 “大哥,字画我帮你给戴长官带回重庆去,美元就免了吧,我们路上费用充足。”沈醉推让着。 “老弟,快拿上,俗话说穷家富路,这是大哥我的一点心意,在总部,王锋还需要你多多关照。”冯晨拿起茶几上的美元,塞到了沈醉的手中。 “好,恭敬不如从命,我拿着。”沈醉接过美元,顺手塞进了衣兜中。 “沈老弟,那我明天就不送你们了,一路多保重!” “保重!” 沈醉拿起字画,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还有个情报忘记告诉你了。”冯晨决定把平冈龙一成立樱花会的事情告诉沈醉。 “什么情报?”沈醉问道。 “平冈龙一成立的特务组织樱花会,正式被日本内阁批准,他通知我明天上午九点钟去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开会,筹划樱花会的行动方案。”冯晨回答说。 “哦?这个情报很重要,你一定要设法进入樱花会的核心层,我回重庆以后,立即给戴老板汇报,给你们情报组加派力量。” “多谢老弟!” “不客气,你快去休息一会,我该走了。”沈醉带上字画,匆匆隐没在夜色中。 第0601章 精明所在 送走沈醉,冯晨简单洗漱了一下,来到楼上的卧室倒头便睡。 朦朦胧胧地刚刚睡着,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了起来,冯晨忽一下坐了起来,伸手拿起了话筒。 “冯桑,老师让你这会到平冈公馆来一趟。” 电话中传来了石川正雄有些兴奋的声音。 “噢?有事?”冯晨慵懒地问了句。 “哈哈,冯桑,你立大功了!快过来吧。”电话那边的石川正雄大笑着说道。 “好的,我马上过去。”冯晨答应着。 挂断电话,冯晨打开卧室的台灯,掏出怀表看了看,才凌晨三点多钟。 冯晨心里想,看来是沈醉放在东方大酒店房间中的那份名单,已经被石川正雄拿到了,听石川正雄的口气,最大可能是,他已经照着名单上的地址,顺利把人给抓了。 冯晨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开着车子,朝着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驶去。 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四周,戒备森严,冯晨的车子距离平冈公馆还有段距离,便被一队全副武装的公共巡捕房的巡捕拦了下来。 “什么人?请出示你的证件,接受检查!” 一位穿着工部局警务处督察服装的中年男人,蛮横地用日语大声地命令着冯晨。 冯晨打开车窗,翻着眼睛看了看那名中年男人,这才推开车门下了车子。 “冯桑,平冈长官在办公室里等着你。” 正在这个时候,松尾太郎从平冈公馆方向小跑着过来了。 “赤木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冯晨冯先生,平冈长官的学生,中日文化研究所的所长。”松尾太郎给中年男人介绍着冯晨。 “冯先生好,我叫赤木亲之,在工部局警务处任职。”中年男人绷着脸,做了自我介绍。 赤木亲之? 这个人冯晨早听石川正雄说过,只是同他没有接触过,赤木亲之这个人年轻时,曾经获得过剑道四段,曾任日本驻中国大使馆参赞,现在是公共租界警务方面的日方负责人。 “赤木君好,久闻大名,改天我做东接你,喊上石川君和松尾君,咱们在一起好好喝上一杯。”冯晨礼貌地伸出手,客气着同赤木亲之握了握。 “吆西,冯先生今晚功劳大大的!”赤木亲之绷着的脸,慢慢舒展开,伸手拍了拍冯晨的肩膀,用日语夹杂着中文,朝着冯晨竖了竖大拇指夸赞着。 冯晨微笑着点了点头,随着松尾太郎,朝着平冈公馆内走去。 “松尾君,赤木君怎么会在这里?”冯晨问道。 “冯桑,我们人数不够,平冈长官让赤木君带着巡捕,今晚在协助我们行动。”松尾太郎回答说。 “噢?看来今晚收获不错啊!”冯晨偏过头瞟了眼松尾太郎。 “该抓的都抓到了,除了少数几个,平冈公馆内关押不下,一部分不太重要的人物,赤木君押解到了公共巡捕房。”松尾太郎兴奋地给冯晨通报着情况。 “这么说来,军统上海区从今天晚上开始,算是完蛋了?!”冯晨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完蛋了!76号的李士群也就是抓住了王天木他们几个为首的,剩下的潜伏人员几乎被我们一网打尽,所以,平冈长官特别高兴。”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平冈公馆二楼,平冈龙一的办公室门大开着,里面灯光通明,石川正雄、南造云子、吉田义男都在这里。 “冯桑,快快进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如何审问今天晚上抓到的这些人。”平冈龙一看到走过来的冯晨,兴奋地招了招手说道。 “祝贺老师,今晚旗开得胜!”冯晨恭维了一句,走到石川正雄的身边坐下。 “哈哈,还不是你的功劳?今天要是没有你的情报,我们哪有这么大的收获?!”平冈龙一大笑着,用欣赏的目光望着冯晨。 “重庆来的军统特派员抓到了吗?”冯晨故意问道。 “唉,可惜了,石川君他们估计闹得动静有点大,军统特派员可能是发现了什么,顾不得回房间去拿重要文件,仓皇溜走了。”平冈龙一叹了气,似乎很遗憾。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根据军统特派员留下来的文件,顺藤摸瓜,把军统上海区的骨干成员几乎全抓捕了,可喜可贺啊!”平冈龙一难掩心中的兴奋。 “老师,要是76号的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知道,我们今晚先下手,把王天木的人给抓捕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冯晨打趣地望了望平冈龙一问道。 “哈哈哈,我要让76号那帮人,知道我们上海兴亚院的厉害,知道我们樱花会的厉害,大日本内阁刚刚批复组建樱花会,我们就取得这么大成绩,冯桑,你功不可没!” 平冈龙一再次表扬着冯晨。 “老师,你客气了,功劳是大家的,今晚要不是石川君和云子小姐,以及公共巡捕房的赤木君,他们行动迅速,哪来的这样的战果?!最主要还是老师运筹帷幕、谋划有方,才会取得这样的成绩。” 冯晨推脱着,把功劳让给其他人,这就是冯晨精明的所在。 “冯桑,说说我们该如何审讯这些人,我相信,审讯过后,我们还会挖出很多军统方面的秘密来。”坐在冯晨旁边的石川正雄迫不及待地问道。 “听候老师的安排。”冯晨望了眼平冈龙一回答说。 “冯桑,先谈谈你的想法,该如何审问这些人?”平冈龙一望着冯晨问道。 “老师,我认为,应该先把这些人进行初步甄别,把重要人物留下来,由石川君、云子小姐、松尾君详细审问,那些不太重要的人物,就交给赤木君带回巡捕房关押审讯,这样可以提高效率。”冯晨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就按冯桑的建议去做,你们几个,马上对关押在这里的人先行甄别,天亮前,把那些不重要的人交给赤木亲之带回公共巡捕房关押。”平冈龙一下达着命令。 “老师,我在想呀,76号的李士群他们,要是知了我们今晚的行动以后,会不会过来要人?” 冯晨想再一次探探平冈龙一内心中,究竟对76号特工总部是什么态度。 “要人?凭什么?我还准备找他要王天木呢?别以为他们身后有影佐祯昭撑腰,就不把我们放在眼中!” 平冈龙一态度强硬,冯晨非常清楚,平冈龙一认为,破获军统上海区潜伏组织的这份功劳,应该是樱花会的,最起码,樱花会要占大头。 “平冈长官,把人犯关押在这里,我们看守的力量是不是有些薄弱?”半天没有说话的南造云子突然问了一句。 “嗯,云子小姐考虑的非常周到,我马上给宪兵司令部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协助我们看押人犯,另外,樱花会成立后还需要大量的人才,我们必须马上扩充人员。” 平冈龙一赞赏地看了看南造云子,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平冈长官,我们是不是可以向上面请求,从宪兵司令部那边调派一部分人到我们这里来,充实行动队的力量。”受到平冈龙一的鼓励,南造云子继续建议道。 “我不想同军部方面的那些人在一起搅合,那都是些武夫,我们樱花会需要的是高素质的人员,这些人员,我看还是从三六年的早稻田大学中日文化研究培训班中选拔吧。” 平冈龙一否定了南造云子的建议。 “大家立刻行动吧,云子小姐的行动队随时待命,审问出有用线索,立刻行动!”平冈龙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挥了挥手,下达了命令。 第0602章 意外收获 李士群是在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才得到确切消息,平冈龙一的人在头天晚上,采取雷霆行动,把军统上海区的潜伏组织一举破获。 他气得牙根直疼! 李士群恨不得把王天木给生吞了。 骂那隔壁的,王天木个王八蛋还不吐口,实在让人气恼。 平冈龙一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情报? 此时,李士群陪着王天木正坐在76号特工总二楼的一间小型接待室内,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定定地盯着王天木,恨不得一枪蹦了这个龟孙子。 “王天木,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李士群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王天木翻了翻眼睛,反问了一句。 “别给老子装糊涂,快说,平冈龙一是怎么知道你们那些潜伏人员名单和地址的?”李士群耐着性子恶狠狠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王天木不吃李士群这一套。 “快说!这些情报是从哪儿泄露出去的?是不是重庆派来的特派员?特派员是谁?住在哪儿?”李士群连珠炮似的逼问着。 “你没动脑筋想一想,重庆的特派员怎么可能把这些情报透露出去?八成是平冈龙一在重庆军统总部安插有卧底。” 王天木其实也很纳闷,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军统上海区的潜伏人员几乎全部落网,并且还是自己被李士群刚刚抓捕的时候。 这是有人在嫁祸自己啊! 王天木在心里暗暗琢磨着,思考着嫁祸自己的人会是谁? 冯晨? 可能性不大,他不可能掌握这么详细的名单和地址,军统上海区的潜伏人员名单,除了他王天木本人掌握着外,只有重庆军统局总部有备案。 名单泄漏也是从军统局总部那边泄漏的,冯晨根本没有掌握这个名单的机会。 王天木根本没想到,这是沈醉和冯晨上演的双簧。 “天木兄,还是尽早把你掌握的秘密全部倒出来吧,这样对大家都好,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以后,我立刻带你去面见汪精卫主席,将来新的国民政府成立,少不了老兄的好处。” 此时,丁默邨身后跟着汪曼云走进接待室内。 “默邨兄,人都被平冈龙一抓了,我还能有什么秘密?我就等候你们处理我吧,想怎么样都行。”王天木情绪有些低落。 “哈哈,天木兄,上海区这些潜伏人员算什么?其实你手下这些人,早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只是昨晚让平冈龙一得了个先手而已,天木兄应该知道我们需要什么。” 丁默邨大笑了两声,来到王天木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启发着。 “你们不就是想知道重庆来的特派员是谁吗?就是知道是谁,有意义吗?”王天木对丁默邨的态度比对李士群好多了。 “天木兄,特派员是谁?”汪曼云接着问了句。 “还能是谁?这个人你们都熟悉,戴笠身边的红人沈醉。”王天木回答说。 “沈醉?他住在哪儿?我干爹季云卿是不是他暗杀的?” 听说军统特派员是沈醉,李士群心里一震,呼一下站起身,盯着王天木连珠炮似地逼问着。 “暗杀你干爹的人,肯定是沈醉带来的人,不过,沈醉这次来主要是巡视军统上海区工作来的,他的住处一直没有告诉我,我也是昨天在欧陆风情咖啡厅同他会面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戴笠派他来的。” 自从丁默邨和汪曼云进来以后,王天木表现的非常配合。 “天木兄,冯晨在军统里面究竟是个什么角色?”丁默邨突然问了一句。 “投机分子而已。”王天木斟酌着回答说。 “天木兄,我问你,以你看暗杀我干爹的手法,像是军统局里面那个杀手干的?” 李士群有意岔开了话题,他不想在冯晨的身上过多纠缠,毕竟冯晨同自己有过私下君子协定,他不想让冯晨的秘密暴露在丁默邨和汪曼云面前。 “这个嘛,从杀手干净利索、不留痕迹看,很可能是詹森干的。”王天木回答说。 “詹森?!” 李士群、丁默邨、汪曼云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我也是根据你们给我描述的暗杀现场情况分析的,还不能完全确定,军统局里这样的杀手太多了。”王天木随后补充了一句。 “詹森?我就是把上海滩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抓到,用他的人头,亲自在我干爹坟前祭奠他老人家。”李士群咬牙切齿地说道。 “报告!楼下有位姓张的先生,说是有紧急事情要求见丁主任。”正在这个时候,丁默邨的机要秘书沈耕梅进来报告道。 “噢?姓张的先生?”丁默邨偏过头望了眼沈耕梅问道。 “是,五十多岁的模样,好像是青帮中人。”沈耕梅回答说。 “你把他带到我办公室吧。”丁默邨吩咐道。 “士群,曼云,你们好好同天木兄聊聊,我去去就来。” 丁默邨同李士群和汪曼云招呼了一声,出了接待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 不一会,沈耕梅带着一位五十多岁模样,身材干瘦的老头走了进来。 “呵呵,原来是张老先生大驾光临,稀客稀客。”丁默邨笑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出双手迎了过去。 来人是青帮大字辈流氓张德钦,这个张德钦曾经在美国留过学,在青帮里面也算小有名气,丁默邨刚刚到上海时,张德钦曾经资助过他,所以二人关系相当亲密。 丁默邨把张德钦让着在沙发上坐下,沈耕梅给他倒了杯茶水放到茶几上,然后把丁默邨的办公室门轻轻带上出去了。 “丁主任,有重要情报。”见沈耕梅来开了,张德钦欠着身子,神秘地说道。 “噢?什么情报?”丁默邨瞪大眼睛望着张德钦问道。 “暗杀季云卿的杀手有下落了。” “谁?” 丁默邨激动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詹森。”张德钦说道。 “果然是他?!看来王天木分析得不错。”丁默邨兴奋地在办公室内度着方步。 “丁主任,现在必须马上行动,我听说这个詹森来无影去无踪,行动晚了,恐怕他又溜掉了。”张德钦建议道。 “詹森现在在哪儿?”丁默邨问。 “这几天他一直住在卢文英卢老七那里。”张德钦说。 “好,立即抓捕去!” 丁默邨立即走到办公桌跟前,抓起电话,准备通知行动队的人出动抓人。 可是,当丁默邨拿起话筒时,他忽然间想起,这个卢文英和李士群的太太叶吉卿,还有自己的夫人赵慧敏,天天混在一起,现在贸然带人闯进卢文英家中抓人,恐怕有些不妥。 “张先生,卢老七知道詹森是什么人吗?她知道不知道季云卿是詹森杀的?”丁默邨冷静了一下问道。 “恐怕老七还蒙在鼓里。”张德钦回答说。 “哦?那你怎么知道詹森就是杀害季云卿的凶手?”丁默邨问答。 “我见到了凶器。” “掌心雷?” “是的,丁主任你是知道的,这种小手枪在市面上很少见到,可是卢老七手上就有一支,她拿到我面前炫耀,我问她哪儿来的,她说是詹森送她的定情物。” 张德钦把发现暗杀季云卿凶器的经过,原原本本第告诉了丁默邨。 “这样说来,詹森是凶手无疑了,不过这件事情牵扯到卢老七,我还要同士群商量一下再行动不迟,你先在我这里坐一会,我马上会来。” 说着话,丁默邨出了办公室,到隔壁的接待室内找李士群商量去了。 第0603章 詹森被抓 李士群听到丁默邨说,发现了杀害季云卿的凶手下落,当即丢下王天木,通知苏成德带着行动队的人,准备立即去抓捕詹森。 “士群老弟,不提前知会一下弟妹?卢老七可是同吉卿弟妹是结拜姊妹呀,你不怕……?”丁默邨知道李士群怕老婆。 “我分析老七她也是被蒙在鼓里,她根本不知道詹森是什么人,人先抓住再说,过后的事情我慢慢同吉卿和卢老七解释。” 李士群虽然怕老婆,可他在关键事情上一点也不含糊。 “士群老弟,我建议还是给晴气君汇报一下,把松野劲夫五名忍者带上,以防万一,我可是听说这个詹森武功了得。”丁默邨提醒着李士群。 “丁兄建议的很对,我同成德带着行动队的人先行一步,把卢老七的公馆包围了,你随后带着松野劲夫几个忍者赶过去,我等你们到了再行动。” 李士群有些迫不及待。 “也好!”丁默邨点了点头,立即去给晴气庆胤打电话汇报去了。 李士群命令苏成德,带着行动队的三十多名便衣,乘上两辆卡车,李士群和苏成德坐着小车在前面开路,呼啸着朝着薛华立路上的卢文英公馆驶去。 车子到达卢文英公馆附近停下,李士群命令卡车上的便衣特务们立即下车,四下散开,把卢文英的公馆团团包围。 同时,李士群又安排苏成德亲自带着几个人,把守着几个主要路口。 一切刚刚安排就绪,丁默邨带着松野劲夫五个日本忍者,加上吴四宝的行动队二十多人,乘坐四辆小车子也到达了。 “士群老弟,怎么样?詹森在里面吗?”丁默邨下车上前问道。 “外围现在都布置好了,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李士群回答说。 “开始行动吧?”丁默邨征求着李士群的意见。 “好,我亲自带着松野劲夫他们和四宝的人一道冲进去,你同苏成德的人在门口守着,不能让詹森逃走了。”李士群吩咐道。 “放心吧!”丁默邨点了点头。 李士群右手拎着一把驳壳枪,挥了挥手,松野劲夫五人,个个身穿紧身黑衣,带着黑色头罩,身背双剑,右手拿着支王八盒子,紧紧跟在李士群的身后,冲进了卢文英的公馆内。 “哗啦!” 一声响,公馆客厅中,卢文英家中的女仆,见到冲进来的李士群等人,惊吓得把手中端着的托盘摔到了地上。 “别惊慌,公馆里住着的那个男人在哪儿?”李士群用枪指了指那女仆。 “你是说詹先生?” 女仆问了句,惊慌的神情平静了不少,其实,这女仆认识李士群,李士群经常同叶吉卿一道,来卢公馆做客。 “对!在哪儿?”李士群低声斥问道。 “他在楼上靠着东边的卧室内睡觉,我刚才就是准备给他送牛奶上去的。”那女仆回答说。 “卢老七了?”李士群接着问道。 “她陪叶太太去买衣服去了。”女仆回答道。 “走,带我们上楼,马上你敲门的时候,就说给他送牛奶。”李士群推了下那女仆,让她在前面带路。 女仆在前,大家轻手轻脚地来到楼上,慢慢靠近东边位置的房间门口,松野劲夫挥了下手,四名忍者马上分开,守在房门两边,伺机闯进房间内。 李士群用目光示意着女仆敲门。 “嘟、嘟、嘟!”女仆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房间门。 “进来吧。”房间里传来詹森有些慵懒的声音。 看来房间门从里面没有上锁,李士群迅速把女仆推向一边,上前亲自打开了房门,松野劲夫为首,五名忍者麻利地冲进了房间内。 “你们是干什么的?!” 躺在床上的詹森,似乎是刚刚醒来,见到几名黑衣人冲了进来,光着膀子呼一下坐了起来,伸手便去摸枕头底下藏着的手枪。 可是,他已经晚了。 松野劲夫五个人,五支王八盒子,齐刷刷地指向詹森的脑袋。 “你们是什么人?”詹森不甘心,再次大声地质问着。 “哈、哈、哈,詹森,号称军统第一杀手?!我来告诉你,你东窗事发了。”李士群大笑着,抬起手中的驳壳枪,指着詹森阴恻恻地说道。 “李士群?”詹森总算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把他捆起来押走!”李士群挥动着手枪,指挥着身边的吴四宝等人。 很快,詹森被五花大绑起来,吴四宝命令手下的人,推搡着詹森来到楼下,松野劲夫带着其他四名忍者在前面开路。 一群人押着詹森出了卢公馆的院子,准备把人押上卡车。 “咻!咻!” 突然,从卢公馆对面楼上,射过来两发狙击步枪子弹,不偏不倚,当即击中李士群旁边站着的两名忍者的脑袋,那两名忍者,一头栽倒地上,脑浆迸裂。 “对面楼上有埋伏!” 李士群大喊了一声,朝着对面楼上接连开了两枪,松野劲夫反应灵敏,迅速朝着对面飞奔过去,苏成德也带着十几名便衣,紧跟着松野劲夫,朝着卢公馆对面的楼上冲了过去。 “士群老弟,咱们还是赶紧把詹森押回总部吧,免得在这里出意外。”丁默邨来到李士群跟前建议道。 “好!这里就交给苏成德去处理。”李士群答应着,挥了下手,让吴四宝把詹森押上一辆别克轿车,呼啸着朝着极司菲尔路76号驶去。 卢公馆对面,松野劲夫带着另外两名忍者,率先冲进了楼中,来到楼顶,什么人也没有发现。 仔细搜寻了一下,松野劲夫只发现了朝着卢公馆方向的女儿墙跟前,丢弃着几根熄灭了的香烟屁股。 “松野君,有什么发现没?” 喘着粗气,小跑着追上楼来的苏成德,讨好地来到松野劲夫的跟前,望了望凝神深思着的松野劲夫问了句。 “巴格!把这个大楼中的所有人,统统地带回去审问!”松野劲夫咬牙切齿狂叫着。 “可是,松野君,这栋楼好像是张啸林先生的产业,把人全部带走……?”苏成德小心翼翼地说道。 “死啦死啦地!我的,不管是什么人产业的干活,你的,把人全给我带回76号,我要严加审问!” 松野劲夫着实气恼,今天的狙击手分明是冲着他们几名忍者来的,他怀疑76号特工总部内部有人泄露了消息。 “你们76号的,有内奸的干活!”松野劲夫大声吼叫着。 “松野君,我安排人,把楼上的人押解回76号,咱们好好盘问盘问。”苏成德陪着小心,他不想在松野劲夫面前触霉头。 “全部带回,我的,要亲自审问!”松野劲夫暴躁地丢下一句话,带着剩下的两名忍者匆匆下楼去了。 松野劲夫当然生气! 这短短一段时间内,自己带来的忍者,现在只剩下两人,可他到现在还不清楚,对手究竟是谁,这让自负的松野劲夫很是丢脸。 八名忍者,现在就剩下三名。 “什么人?你们闯进楼内干什么?!” 松野劲夫刚刚到达一楼大厅,一位青帮小头目模样的人,带着几名流氓拦着松野劲夫三人的去路。 “巴格!” 松野劲夫骂了句,快速抽出脊背上的军刀,朝着那名小头目劈去。 “妈呀!” 一声惨叫,那名小头目倒在血泊中,剩下的几名流氓,吓得静静地站着,望着双眼放红的松野劲夫,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斯拉斯拉地!” 松野劲夫朝着地上的小头目踹了一脚,带着另外两名忍者,大踏步走出了大楼。 第0604章 书店接头 在李士群带人抓捕詹森的时候,冯晨正在汉口路上的德仁书店后面的房间内看书,他要同华英豪接头。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一名六十多数的白胡子老头,住着拐杖,带着一名四十多岁,一身商人打扮的男人走进了书店内。 “老板,我又来了。”白胡子老头走进店内,扫视了一眼说道。 “两位贵客,里面请,冯社长在里间等候二位。”赵守义带着两人,来到了书店后面的小房间内。 “华兄,果然是你!”冯晨丢下手中的书本,激动地迎上前,双手紧紧握着华英豪的手。 “冯晨同志,你好像没休息好吧,眼睛通红。”华英豪关切地说道。 “昨夜几乎一夜没睡。”冯晨说。 “来,冯晨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孚木同志。”华英豪拉着冯晨的手,给他介绍着身边的那位中年人。 “陈孚木同志?”冯晨疑惑地问了句。 “你好,冯晨同志,我是陈孚木。”陈孚木伸出手,热情地握着冯晨的手。 “冯晨同志,是这样,我此次是专程护送陈孚木同志来上海工作的,上级安排,今后陈孚木同志接受你的领导。”华英豪接着介绍道。 “陈孚木同志接受我的领导?” 冯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论年龄陈孚木比自己大,论资历就更不用说了,陈孚木还挂着国民党******的头衔,上级为什么要怎样安排? “冯晨同志,我还带来了安志达同志给你的亲笔信,你看过就明白了。” 华英豪似乎看出了冯晨心中的疑问,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给了冯晨。 “志达同志还好吧?”冯晨接过信件问了句。 “志达同志一切都好,他最近几天会从香港到上海来。”华英豪回答说。 冯晨把华英豪和陈孚木让着坐下,赵守义给两人倒上茶水,然后退出了房间,冯晨没在说话,把信封拆开,认真看着安志达给他写的信。 “墨鱼同志,你好!” 安志达信中的称呼,用的是冯晨的代号。 “上级研究决定,让胡云清同志护送沐霖同志,前往你处协助你的工作,望见信以后妥善安置沐霖同志的工作于生活。” 信的落款是“胡达”。 安志达的这封信,全部用的是代号和化名,这是为了安全着想。 “冯晨同志,有些事情安志达同志不好在信中明说,他说了,孚木同志的具体工作,等他到达上海以后,同你在一起认真研究,不过,有一点他让我告诉你,你要尽早设法把陈孚木同志引见给平冈龙一。” 见冯晨看完信件,华英豪解释说。 “我明白了,上级肯定是考虑着,陈孚木同志以前同汪精卫之间的特殊关系,准备借机让孚木同志打入将要成立的汪伪政府。”冯晨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汪精卫从重庆出逃以后,曾经多次让周佛海带着他的亲笔信,在香港找到我,让我跟着他一起干,我始终没有答应。”陈孚木说道。 “孚木同志,我建议你同英豪同志,暂时先住在后面的公馆内,这处公馆还是英豪同志的房产,等我把你的情况告诉平冈龙一后,看他如何决定。” 冯晨考虑着华英豪和陈孚木的安全。 “冯晨同志,我明天就要回香港。”华英豪说。 “这么急?”冯晨问。 “新四军急需一批药品,我要尽快回香港采购。”华英豪回答道。 “对了,华大哥,我听说最近茅丽瑛他们也在暗中四下购买药品,可是她们已经暴露了,现在76号的特工一直在监视上海妇女俱乐部。” 冯晨把自己掌握的情报,通报给了华英豪,因为冯晨清楚,茅丽瑛和华英豪目前都属于华东局管。 “茅丽瑛暴露了?”华英豪大吃一惊。 “你不清楚?我把茅丽瑛已经暴露的情报,在前几天发给延安了,可是延安方面不知怎么的,一直没有回电。”冯晨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不行,要立即通知茅丽瑛他们撤退!”华英豪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通知?”冯晨问。 “我亲自去一趟。”华英豪说。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冯晨阻止着已经站起来的华英豪。 “嘟、嘟、嘟!” 正在这个时候,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哪一位?”冯晨问道。 “我,郑淑媛。”门外传来了郑淑媛的声音。 冯晨上前,把门打开,郑淑媛手中拿着份电报走了进来,看到有外人在,她麻利地把电报纸揣进了衣兜内。 “红海葵同志,他们两位都是自己的同志。”冯晨给郑淑媛解释着。 “延安来电。”郑淑媛这才又从衣兜内把电报掏出来,递到了冯晨手中。 “墨鱼,请设法立即通知茅丽瑛同志撤退。” 电报落款是“大海”。 “英豪同志,我分析茅丽瑛他们那边出问题了。”冯晨看完电报说道。 “我这就赶过去,通知她们撤退。”华英豪再次请求着。 “稍等一下。” 冯晨再次制止了华英豪。 “红海葵同志,海鳗同志这会在吗?”冯晨偏过头望着郑淑媛问道。 “刚刚回来。”郑淑媛回答说。 “英豪同志,孚木同志,我们到后面公馆商量一下。” 冯晨打开房门,走在前面,带着华英豪和陈孚木,从地道内来到了幸福弄堂23号公寓。 地道出口的房间内,莫三强正在擦拭着狙击步枪,见到冯晨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他慌忙丢下手中的狙击步枪,惊诧地张着嘴巴没有说话。 “海鳗同志,这位是陈孚木同志,这位是华英豪同志。”冯晨给莫三强介绍着。 “华大哥?” 其实,莫三强和华英豪两人认识,当年莫三强逃出上海的时候,还是华英豪带着斧头帮的人送出去的,只是华英豪今天化妆了,莫三强一时竟然没有认出来。 “呵呵,三强同志好,我们总算是殊途同归了。”华英豪微笑着上前,伸出双手,紧紧地握着莫三强手。 “华大哥,我还真以为从哪儿冒出来个老头子呢,你这化妆术也教教我。”莫三强上下端详着面前的华英豪。 “没问题,只要你想学,晚上我教你。”华英豪爽快地答应了。 “海鳗同志,这两天上海妇女俱乐部那边是什么情况?”冯晨问道。 “76号的特务一直在监视着那里,我跟踪发现,经常跟着茅丽瑛同志的那个女人也是76号的特务,她经常偷偷同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见面。” 莫三强把自己侦查到的情况告诉了大家。 “那女人是什么样子?”冯晨问。 “很丰满,很漂亮,长得有点像外国女人。”莫三强回答说。 “钮美波!” 根据莫三强的描述,冯晨知道了,76号的女特务钮美波已经混进了上海妇女俱乐部里,这样说来,茅丽瑛就更加危险了。 “海鳗,你立即化妆赶过去,设法绕开钮美波,通知茅丽瑛立即撤退,就说这事上级的命令,注意,通知茅丽瑛时,请使用你的代号,不能让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情况紧急,冯晨立即下达着命令。 “是!”莫三强答应了一声,准备离开。 “冯晨同志,我同海鳗同志一起过去。”华英豪请求道。 “英豪同志,你放心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消息。”冯晨没有答应。 “我这身打扮,更容易接近茅丽瑛,再说了,两个人一道,还可以相互照应。”华英豪坚持着要去。 “那好吧,你们快去快回。” 冯晨点头答应了。 第0605章 隐晦提醒 华英豪简单给莫三强化了下妆,莫三强俨然变成了一位华英豪装扮成的老头子的随从,一切收拾停当,两人来到外面,叫了辆黄包车位,直奔上海妇女俱乐部而去。 半个小时以后,两人来到上海妇女俱乐部门口,下了黄包车,莫三强轻声道:“华先生,你先在楼下等着,我上楼看看去。” “嗯,好的,注意,一会有外人的时候,记住要喊我胡老爷。”华英豪嘱咐道。 “好的,我记住了。”答应着,莫三强朝着楼上的上海妇女俱乐部走去。 楼上,俱乐部大厅中,有两个妇女,正在整理着俱乐部里募集来的物品,莫三强四下搜寻着,没有见茅丽瑛的影子。 “喂,这位大姐,我问下,茅丽瑛小姐今天在吗?”莫三强来到一位年龄较大,怀中抱着两床被子的妇女跟前问道。 “哦,我们茅主任中午饭以后,便和刘丽媚出去采购东西去了。”那妇女望了眼莫三强回答说。 “采购东西?刘丽媚是谁?”莫三强接着问了句。 “你是茅主任的什么人?问这么清楚干嘛?”旁边的另一名年轻妇女走过来,上下审视着莫三强问道。 “哦,你们别误会,我是茅丽瑛的舅家表哥,刚从苏州乡下来,见她就是准备给她捎个口信。”莫三强顺嘴胡乱编了个理由。 “噢,原来这样,我们茅主任恐怕要到晚上才能回来。”那年轻妇女说道。 “那谢谢二位了,我先出去逛逛街,晚上再过来。”莫三强道了声谢,转身下楼来了。 “华先生,茅丽瑛不在,俱乐部的人说,她晚上才回来,现在我们怎么办?”莫三强来到华英豪身边,低声问道。 “我们到旁边咖啡馆中等着,今天一定要把消息传达给她。”华英豪指了指旁边的一家咖啡馆说道。 “华先生,要不我在这里等着,你先回去,免得墨鱼同志他们担心。”莫三强建议道。 “三强,你刚才上楼的时候,我在这周边观察了一下,发现有几个闲杂人员在附近晃悠,我猜想,那些人可能是76号的特务。”华英豪说。 “那怎么办?”莫三强问。 “我这会先在这里盯着,你立即回去告诉冯先生,让他利用四人关系,通知一下法捕房的人,晚上加强这一带的巡逻,另外,你再带几个帮手过来,我感觉今晚会出事。”华英豪回答说。 “那好,华先生,你注意安全,我现在回去一趟。” 莫三强答应了一声,招手叫了辆黄包车过来,坐上离开了。 华英豪见莫三强走远后,这才住着拐杖,低着头,颤巍巍地朝着楼上走去,他准备到妇女俱乐部里面实地查看一下。 “老先生,你干什么的?”楼上忙碌着的那位年纪较大的妇女,见进来一个老头子,便停下手中的活问道。 “听说你们这里在给前线抗日将士募集物品,我来看看,能不能帮帮你们。”华英豪回答着,慢悠悠地来到一个凳子跟前坐下。 “呵呵,老先生,有你这份心就行了,我们这里全部是妇女,你要是家中有衣物、药品这些东西可以捐献过来,我们会派人去取的。”那名年轻一点的妇女笑着说。 “姑娘,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为前方抗日将士募集物品,实在让人钦佩啊!可是,你们就不怕日本特务和汉奸盯上你们吗?”华英豪有意把话题引到安全问题上面。 “老先生,我们不怕!这里是法租界,日本人和汉奸不敢明目张胆在这里行凶的。”那名年轻妇女说道。 “姑娘,老头子我可是听说,极司菲尔路有个什么特工总部,他们专门和你们这样的人作对,你们还是要多多注意啊!”华英豪提醒着这两位妇女。 “哪里来的一个糟老头,在这里唠叨什么?!” 正在这时,一位穿着有点妖艳,酷似外国人的少妇走了进来,大声呵斥着华英豪。 华英豪抬眼瞟了眼,心里立刻明白了,这个女人肯定就是冯晨说的,是76号特工总部的女特务钮美波。 “哦,丽媚,你怎么回来了?茅小姐呢?”年龄较大的那妇女问道。 “她还在福开森路上,我们购买药品的钱不够,我回来拿钱来了。”钮美波回答道。 “丽媚,刚才茅小姐的舅家表哥来找他,说是给她捎个口信。”年龄较大的那名妇女,讨好地同进来的少妇打着招呼。 “茅小姐的舅家表哥?他这会在哪儿?我以前怎么没听茅小姐提起过?”刘丽媚疑惑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看着挺壮实的一个小伙子,他见茅小姐没在,就下楼逛街去了,说是晚点再过来。” 那名年龄大点的妇女,真的是个话痨,嘴巴一点风也不关,喋喋不休地说着,钮美波没再理会她,径直走向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里去拿钱去了。 过了一会,钮美波拎着个装着银元的布袋子出来了,瞪着双眼,审视着坐在那里低着头的华英豪。 华英豪感觉到钮美波投射过来的目光,把头弯得更低,忙假装着咳了几声。 “哎,我说,你这个老头子从哪儿冒出来的?闲的没事坐我们这里干嘛?快滚蛋!”钮美波再次呵斥着华英豪。 “姑娘,我过来是看看能给你们这里捐献点什么,你怎么这样对待上了年纪的人?我年龄虽然大了,可也知道爱国啊!”华英豪故意用语言刺激着钮美波。 “一边去,就你还爱国?快滚出去吧!”钮美波训斥着华英豪。 “丽媚,你快走吧,老先生也是一片好心,要是茅小姐在,你这样训斥老先生的话,茅小姐肯定又要批评你了。”那名年轻的妇女上前劝说着钮美波。 “哼!批评我?!” 钮美波冷哼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钱袋子,扭着屁股下楼去了。 “唉,我看这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啊!”钮美波下楼后,华英豪叹了口气说道。 “老先生,你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这个女人其实也是个苦命人,嫁的一个男人是个赌鬼,还吸鸦片,天天打她,还准备把她卖进妓院里,茅小姐见她生活艰难,这才收留了她。”那年轻妇女给华英豪解释着。 “我咋看她一点也不像个受苦的人?你们看她那穿戴,看她走路的样子?看她对我这个老头子的态度?”华英豪说道。 “老先生,你眼光真行,我听说这女人刚来的时候,还偷过这里的捐款,被茅小姐发现了,把她好生收拾了一顿,她这才老实了一段时间,可是最近,她又开始不像话了,老在背后说茅小姐的坏话。” 那名年龄较大的妇女,促到华英豪跟前,神神秘秘地说道。 “张大姐,我们抓紧干活,等有机会的时候,我们私下里提醒提醒茅小姐。”那名年轻的妇女拦住了年龄大的那妇女的话头。 “你们忙吧,我不叨扰你们了。” 华英豪觉得,再在这里坐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拿过手边的拐杖,站起身来,慢慢朝着楼下走去。 来到楼下,华英豪发现,大门口附近又多了几个游荡着的闲人,在大门右侧,还凭空冒出个擦皮鞋的。 看来这里真的被特务们盯上了,可茅丽瑛她们似乎还蒙在鼓里,一点也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 第0606章 事发突然 天黑下来的时候,上海妇女俱乐部附近,法捕房果然增加了巡捕巡逻,莫三强也赶了过来,在咖啡馆门前同华英豪会面了。 “华先生,茅小姐还没回来?”莫三强低声问道。 “还没有,你不在的时候,这附近多了很多可疑之人,看来敌人有可能今晚要对茅丽瑛她们动手。”华英豪分析说。 “我们的人也都派了过来,分散在周围,密切注意着这里的动向。” 莫三强左右环顾了一眼,发现妇女俱乐部大门口旁边的那个擦皮鞋的人还在,莫三强皱了皱眉头,用眼神示意着华英豪。 “华先生,这里怎么冒出个擦皮鞋的?” “这人早就蹲在这里了,肯等是特务!”华英豪低声说。 “一会茅小姐回来,我们怎么通知她?总不能直接告诉她,说她被76号的特务盯上了?”莫三强问道。 “钮美波那个女特务跟茅小姐在一起,你还是提前准备个小纸条,落款就用你们的代号,一会茅小姐回来时,我们假装撞到她,你见机顺势把纸条递给她,让她设法立即转移。”华英豪早就想好了办法。 “好,就这么办。”莫三强点了点头,走进一旁的咖啡馆内去准备小纸条去了。 华英豪在咖啡馆外面,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当莫三强写好纸条,刚刚从咖啡馆内出来,马路上有两辆黄包车过来了,前面一辆坐的是茅丽瑛,后面一辆坐的是钮美波,两人身旁都放着两个大纸箱子。 “三强,你假装扶着我,我们慢慢迎过去。”华英豪低声说道。 莫三强立即扶着华英豪,两人朝着妇女俱乐部的大门口走去,此时,两辆黄包车也在大门口停下。 “丽媚,你在下面先看着,我先搬一箱上去。” 茅丽瑛跳下黄包车,给钮美波交代了一声,抱起身边的一个纸箱,准备朝着大楼里面走,此时,走到茅丽瑛身边的华英豪,正好一个趔趄,倒向茅丽瑛,把茅丽瑛怀中抱着的那个纸箱子撞落在地。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们胡老爷脚下踩空了。” 莫三强赶忙道着歉,侧过身子蹲下,捡起地上的纸箱子,在递给茅丽瑛的瞬间,顺手把纸条也递到了茅丽瑛的手中。 捏着纸条,茅丽瑛迟疑了一下,似乎明白过来了。 “怎么回事?咋又是这个糟老头?”钮美波麻利地从后面的黄包车上跳下来,冲过来发着脾气。 “没事,丽媚,老年人腿脚不便很正常,你先搬一箱上去,让张大姐她们下来帮忙。”茅丽瑛吩咐着钮美波。 钮美波很不情愿地搬起一个纸箱子,扭着屁股,朝着大楼里面走去。 茅丽瑛紧跟在钮美波身后,来到大门口,想接着大楼内的灯光,看看莫三强塞给她的那张纸条上写着什么。 “茅丽瑛同志,你已经被76号的特务盯上了,刘丽媚就是76号女特务钮美波,上级命令你立即转移!” 纸条的落款为“海鳗”两字。 刚刚看过字条,走在前面的钮美波突然转过身,望向茅丽瑛,她正好发现茅丽瑛手中捏着的那张纸条。 “那是什么?” 钮美波丢下手中的纸箱,跑了过来,伸手便去夺茅丽瑛手中的那张纸条。 “丽媚,你赶紧把箱子搬上楼,让张大姐她们下来帮忙。”茅丽瑛强自镇定着吩咐道。 “让我看看!”钮美波抬高了声音。 茅丽瑛迅速把纸条揉做一团塞进了嘴巴中。 “茅丽瑛,你快给我吐出来,老娘我受够了!” 突然,钮美波凶相毕露,把怀抱中的纸箱摔在地上,跨步上前,伸手掐着茅丽瑛的脖子,想把纸条从茅丽瑛的嘴巴中掏出来。 钮美波大骂着同茅丽瑛撕扯在一起,附近游荡着的特务们,听到钮美波的吵闹声,立即朝着这边赶来。 “啪、啪、啪!” 华英豪和莫三强两人,毫不犹豫,掏出身上的手枪,干掉了两个冲在前面的特务。 “快跑!” 莫三强大喊了一声,在钮美波一愣神的时候,茅丽瑛使出全身的力气,把钮美**倒在地,转身朝着马路对面跑去。 此时,一辆黑色别克车驶过来,噶然一声停下,车门推开,女流氓卢文英从车子里跳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啪、啪”两声,朝着茅丽瑛连开两枪。 茅丽瑛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海鳗,我掩护,你快去救人!”见茅丽瑛中弹,华英豪一边朝着卢文英站着的地方射击,一边大声吩咐道。 听到华英豪的吩咐,莫三强毫不犹豫,接连几枪,击毙了奔向茅丽瑛身边的特务,快速朝着茅丽瑛跟前冲了过去。 “啪、啪!” 就在此时,从地上爬起来的钮美波,一边朝着茅丽瑛跟前奔去,一边朝着躺在地上的茅丽瑛接连开了两枪。 当莫三强刚刚冲到茅丽瑛的身边,大队的巡捕们听到枪声赶了过来。 “丽瑛同志,伤到哪儿了?我背你走。” 莫三强拉起地上的茅丽瑛,背到身上,快速地朝着华英豪跟前奔去。 “胡先生,他受伤了。”莫三强大声说道。 “我在后面掩护,快把她送到附近的仁爱医院。”华英豪命令道。 “同志,不要管我,你们快走吧,别为了我,让你们暴露了。”莫三强背上的茅丽瑛声音低弱地央求道。 “丽瑛同志,坚持住,医院马上就到。”莫三强快速朝着医院方向奔跑着,华英豪持枪在他的身后掩护着。 巡捕的出现,让76号的特务们也没敢过多地放肆,莫三强跑了一段,身后只有华英豪在掩护着,三人已经甩开了特务们。 很快来到仁爱医院,华英豪和莫三强立即把茅丽瑛送进急救室内抢救。 “胡先生,我们两人不能在这里久留。”看着浑身是血,被推进急救室内的茅丽瑛,莫三强低声对身边的华英豪说道。 “走,我们立即离开,回去在想善后办法。”华英豪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医院外边走去。 “刚才受伤的人,是不是送到这里来了?!” 此时,法捕房督察刘绍奎,带着几名巡捕赶了过来。 “刘督察长,受伤的那人是《时事周刊》杂志社冯社长的一个亲戚。”莫三强迎上前,促近刘绍奎的耳边轻轻说道。 “快走!快走!别影响我们执行公务。”刘绍奎楞了楞神,望了眼满身血迹的莫三强,挥了挥手枪,把莫三强和华英豪赶走了。 刘绍奎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下午冯晨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在上海妇女俱乐部这一带加派巡捕人数,说是76号的人会到妇女俱乐部捣乱。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么激烈的枪战,76号的便衣特务们在妇女俱乐部门前丢下了几具尸体,活的一个都没抓到。 不是抓不到人,刘绍奎明白,这些巡捕们是不想惹到76号那班人,可冯晨这边也惹不得啊! 冯晨既是军统的人,又是青帮的人,并且同日本领事馆的平冈龙一关系密切,再加上军统每个月还在暗中给他刘绍奎发着工资。 说白了,他刘绍奎其实算得上是军统局的秘密人员。 “孙周正,你回去多调几个人过来,24小时,轮班守在这里,让医生们全力抢救刚刚送来的那个女人。”刘绍奎大声命令着。 “是!”孙周正答应了一声,给刘绍奎敬了个礼,转身回去调人去了。 第0607章 推荐人才 在法捕房派来的巡捕严密保护下,茅丽瑛在仁爱医院抢救了两天,但终因身中三枪,失血过多,在第三天不幸牺牲。 茅丽瑛牺牲的这天上午,北四川路平冈公馆二楼,在平冈龙一的办公室内,冯晨正式向平冈龙一推荐了陈孚木。 “老师,据说汪精卫政府将在明年年初会成立起来?”冯晨斟酌着,打算从汪精卫的身上引出陈孚木的话题。 “是的,昨天我已经接到东京来的电文,内阁和参谋本部已经同意,影佐祯昭设在虹口居留民团梅花堂的机关,被正式命名为梅机关,今后负责协助汪精卫筹备建立新政府,影佐祯昭也由大佐,正式提为少将。” 平冈龙一给冯晨透露了一个重要情报。 “噢?老师,那将来再汪精卫的政府里面,内阁和外务省这边……?” 冯晨想问的是,梅机关是影佐祯昭代表军方成立的机关,这样以来,将来汪精卫政权建立以后,岂不是完全受日本军方控制了? “哈哈,冯桑,你考虑的问题,内阁早已经考虑到了,尾崎秀实这次来上海,主要任务就是协调梅机关组建的事宜。”平冈龙一大笑了两声说道。 “噢?原来尾崎君肩负着这个使命?老师的意思……?”冯晨望着平冈龙一问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上面的意思,天皇陛下已经同意,这个梅机关机构要扩大,成员会从陆军省、外务省、兴亚院抽调,外加民间国会议员和三十名新闻记者组成。”平冈龙一把梅机关的人员组成状况告诉了冯晨。 “老师,这样一来,梅机关不就相当于一个小政府了?” “嗯,是的,目前,暂定影佐祯昭为机关长,干部阶层有犬养健、清水董三、须贺彦次郎、西义显等人,我们上海兴亚院,打算委派你和石川正雄、南造云子、吉田义男,到梅机关那边任职。” “让我们过去任职?那这边呢?我们的樱花会怎么办?”冯晨问道。 “我考虑着,你在梅机关那边任个虚职,工作还是以这边为主,挂个虚职,也是将来为了方便工作嘛。”平冈龙一回答说。 “那石川君他们就是调过去了?”冯晨接着问道。 “石川君在梅机关任一课课长,负责对付重庆方面的潜伏人员,南造云子小姐任二课课长,负责对付延安方面的潜伏分子,吉田义男任行动队长。”平冈龙一回答说。 听到这里,冯晨暗暗佩服自己的这个老师,虽然说梅机关的机关长是影佐祯昭,可是,重要岗位上全部安插着平冈龙一这边派过去的人。 “老师,那我在梅机关挂个什么虚职?”冯晨继续问道。 “呵呵,说是虚职也不是虚职,还是干你的老本行,梅机关新闻审查课,负责管理记者们。”平冈龙一微微笑了笑说。 “哦,这责任可是有点重大呀。”冯晨谦虚着。 “老师信任你!”平冈龙一说。 “老师,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向你推荐一个人才。”见平冈龙一心情非常好,冯晨趁机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向我推荐人才?谁?”平冈龙一很有兴致。 “这个人老师可能也听说过,算是国民党里的元老任务,他叫陈孚木。”冯晨回答说。 “陈孚木?我听说过这个人,汪精卫三番五次去香港请他到上海来,协助自己建立新政府,都被他回绝了,这样的人,愿意跟着我们干?” 平冈龙一皱了皱眉头。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平冈龙一盯着冯晨问了句。 “陈孚木同家父交情不错。”冯晨回答说。 “原来是这样,他人呢?”平冈龙一问。 “他在周佛海先生的劝说下,昨天刚刚从香港秘密抵达上海,现在住在华懋大酒店,准备面见汪精卫先生。” 冯晨把提前编排好的理由告诉了平冈龙一。 “我分析,陈孚木这个人,将来一定会在汪精卫政府里面出任要职的,因为他同汪精卫的关系很不一般。”冯晨知道平冈龙一现在需要什么样的人。 “冯桑,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在陈孚木见到汪精卫之前,我应该先见见他,是这个意思吗?”平冈龙一问道。 “是的,老师,据我了解,陈孚木这个人,对兴亚建国思想很赞赏,很多观点同老师很相近,所以我才在老师面前推荐这个人。”冯晨回答说。 “那好,你安排一下,下午我们就去华懋大酒店拜访此人。”平冈龙一爽快地答应了。 事情办好,冯晨同平冈龙一又闲聊了几句,便告辞出来,准备去汉口路上,把今天从平冈龙一这里探听到的情报尽早发回延安。 冯晨刚刚来到楼下,便在院子里遇到兴冲冲地从外面走进来的石川正雄。 “石川君,祝贺!”冯晨朝着石川正雄拱了拱手。 “冯桑,有什么好祝贺的?你不觉得对付重庆方面的潜伏人员是个很棘手的工作吗?军统和中统的人是无孔不入啊!”石川正雄似乎对在梅机关里的这个位置很不感冒。 “呵呵,那石川君去找老师,要求同南造云子对调一下啊,到二课去。”冯晨笑了笑试探性地建议道。 “我还是喜欢在兴亚院。”石川正雄避开了冯晨的话题。 “什么时间过去上任?”冯晨问。 “大概下个星期吧,你这会准备去哪儿?我送你。”石川正雄看了看院子内,没发现冯晨的车子。 “不了,我到外面拦辆黄包车就行。”冯晨拒绝了石川正雄的好意。 “还是我送你吧,反正这会我也没什么事情。” 说着话,石川正雄掏出身上的车钥匙,来到自己的车跟前,打开车门,冯晨不好再拒绝了,索性拉开副驾位置的车门坐了上去。 “那你送我回仁爱弄堂的家中吧。” “好!” 石川正雄答应着,启动车子,缓缓出了平冈公馆。 “冯桑,肯定是上面考虑着,这次我们破坏军统上海区潜伏人员有功,这才把梅机关一课课长的位置给我,你帮我出出主意,今后我该怎么办?” 车子驶入北四川路后,石川正雄偏过头瞟了眼冯晨问道。 “不是有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的76号吗?”冯晨反问了一句。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石川正雄再次偏过头看了眼冯晨。 “石川君,将来你只要负责监视好汪精卫政府里面的高官就行,至于说重庆方面在上海的潜伏人员,由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去对付吧。”冯晨建议道。 “此话怎讲?”石川正雄问道。 “你想呀,汪精卫即将组建的新政府里面的组成人员,大多都是从重庆潜逃过来的,这些人同重庆方面,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敢保证哪个是真投靠,哪个是假投靠?” 冯晨继续点拨着石川正雄。 “冯桑,醍醐灌顶啊!” 石川正雄加了加了脚油门,车子快速朝前驶去。 “石川君,一会车子到仁爱弄堂口的惠康药店停一下,我去问下掌柜的,看看给老师买的人参回来了没。” “好的。”石川正雄答应了一声,再次踩了下油门,车子疾速朝前冲去。 很快车子来到仁爱弄堂口,在惠康药店的门口停了下来。 “石川君,一起去看看,要是人参回来了,你顺便给老师带回去。” “好嘞!” 冯晨是害怕这两天76号的特工们跟踪自己,所以他有意邀请石川正雄跟着自己到药店内,这样可以无形中起到保护惠康药店这个交通站的作用。 第0608章 被盯上了 冯晨同石川正雄双双下车,走进了惠康药店内,柜台后面,贾富国正在忙着分拣中药。 “贾掌柜,我要的人参回来了吗?”冯晨大声问道。 “原来是冯先生呀,回来了,回来了,昨天就回来了,我去后面给你取去。”贾富国点头答应着,返身到后面去了。 “石川君,你在满洲待过那么长的时间,应该对人参也很了解吧?”冯晨偏过头看了眼石川正雄问道。 “冯桑,我知道,人参泡酒喝,对身体非常好。”石川正雄回答说。 “要不,给你也来一只?”冯晨问。 “不了,不了,我在满洲的时候,别人送我的两只人参,现在还放在家里没用。”石川正雄摆了摆手拒绝了。 两人站在柜台边聊着的时候,从外面又进来两个黑衣打扮的年轻人,进门后。便用眼睛的余光不时地观察着冯晨和石川正雄。 “石川君,这次调你你去梅机关任一课课长,那晴气庆胤呢?” 冯晨瞟了眼刚刚进来的那两个神情猥琐的瘪三,立刻断定,这两人是76号的便衣,所以,他故意把话题扯到晴气庆胤身上。 “晴气庆胤做我的副手,任一课总干事,他主要还是联络76号特工总部那边。”石川正雄斜视了一眼刚刚进来的那两名便衣,很是得意地回答说。 “石川君,我可是听说,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背后的靠山是影佐祯昭将军,恐怕他们将来不会听你的。” 冯晨故意当着那两名便衣挑拨着。 “不听我的?那就通通死啦死啦地!”石川正雄大声说道。 听到这里,那两名便衣,相互对望了一眼,转身出了惠康药店,也就在这时,贾富国怀里抱着个装人参的盒子从后面出来了。 “冯先生,让你们久等了,你看看,这可是上等的人参。”贾富国把盒子放到柜台上,打开来,拿出里面的人参,递给冯晨看。 贾富国在递人参的时候,顺手把夹在右手中的一个小纸团,塞进了冯晨的左手中。 “石川君,你觉得这只人参怎么样?有多少年?”冯晨用右手,很自然地拿过人参递给了旁边的石川正雄。 “吆西,好参!” 石川正雄接过人参赞赏着。 “石川君,你把人参给老师带回去,我这会回家,下午我还要陪老师到华懋大酒店,去拜访一位香港来的客人。”说着话,冯晨顺手把纸条塞进了裤兜中。 “好的。” 石川正雄把人参递给贾富国,让他装好,抱着盒子同冯晨一道出了惠康药店。 …… 弄堂口不远处的马路边,停着一辆小车,在车子里面,76号的吴四宝,正在问刚才进到惠康药店里的那两名便衣的话。 “都发现了什么?” “四爷,我听冯大爷称呼那个同他一起进药店的人为石川君,这人好像还是晴气庆胤的上司。”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便衣抢着汇报说。 “李阿宝,老子知道,那人叫石川正雄,同我冯师叔是同学,老子是让你们观察这个惠康药店的掌柜有没有问题,你他妈的盯着那个石川正雄干嘛?!” 吴四宝寒着脸训斥着叫李阿宝的特务。 “四爷,我们在这里观察两天了,惠康药店它就是个药店,刚才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个掌柜的到后面给冯大爷取人参去了。”另一名叫张贵生的特务汇报道。 “张贵生,你他妈的也尽是废话,惠康药店肯定是个药店,我让你们打听这个药店开多久了,你们打听到没有?”吴四宝眼睛翻了翻问道。 “四爷,打听到了,打听到了,这家药店是一九三一年开的,算起来有8年时间了。”李阿宝点着头回答说。 “嗯,你们这几天给我盯紧点,不能让我冯师叔发现了,重点看着他平时都是跟哪些人联系。”吴四宝吩咐道。 “四爷,你是不是怀疑冯大爷是重庆的人?”张贵生问了一句。 “骂那隔壁的张贵生,你会说吗?不是我怀疑冯师叔是重庆的人,是那个王天木说他是军统的人。”吴四宝眼睛一瞪,把张贵生臭骂了一顿。 “四爷,我可是听说,王天木同冯大爷两人有仇,也许这是王天木专门陷害冯大爷的。”李阿宝神秘兮兮地说道。 “噢?你听到什么了?”吴四宝问。 “青帮里面的好多兄弟都知道,冯大爷和王天木之间,前些日子因为一个女人,两人结下了仇怨。”李阿宝回答说。 “尽他妈扯淡!开车,我们先回去。”吴四宝吩咐道。 …… 冯晨回到家中,掏出纸条,展开看了看,纸条上面,贾富国写着一句话:“仁爱弄堂这里被76号的人盯上了。” 其实,不用贾富国通报,冯晨也很清楚,只要王天木招供了,仁爱弄堂这里肯定会被人盯上,刚才到药店内的那两个人,看来是76号的便衣特务一点不假。 冯晨拿起茶几上的洋火,抽出一根擦着,在烟灰缸中,把纸条点燃烧毁,脑海里快速思考着,自己最近要做的就是,除了日本人外,谁也不去接触。 汉口路那里不能再去了,弄堂口的德惠药店也不能去了。 冯晨想,要忍着,一定要忍着,忍到李士群主动同自己摊牌为止。 坐在沙发上考虑了一会,冯晨起身,在酒柜里拿出高脚杯和一瓶葡萄酒,满满斟了杯,端在手中,一边品味着酒的滋味,一边思考着对策。 王天木告诉了李士群多少关于自己的事情? 挖地道准备炸毁76号,王天木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那是我冯晨出的主意。 暗杀唐绍仪,暗杀陈箓,暗杀沈栋财,这些行动,冯晨相信,李士群是不会去过多关注的,他们究竟是谁杀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类事情不能再让它发生了。 另一点,李士群关注的应该是谁会杀他,是谁指使詹森暗杀的季云卿,下一个目标会针对谁? 一杯酒喝完,冯晨心里坦然多了。 顺其自然吧! 想到这里,冯晨不再为自己被李士群他们盯上自寻烦恼了,只要有组织在,只要同志们安全,自己有什么可怕的? 放下高脚杯,冯晨来到楼上,站在窗户边,就开窗帘,朝着外边弄堂里望去,弄堂里不时仍有闲杂人员在那里晃荡。 李士群会怎么样对付自己呢? 暗杀? 可能性不大,自己毕竟在为难的时候出手帮助过他们夫妇,他不会采取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再说了,把我冯晨暗杀了,他李士群能落到什么好处? 冯晨知道,李士群夫妇是最讲利益的一对男女,对他们弊大于利的事情,他们夫妻是绝对不会干的。 秘密绑架,然后拉拢自己入伙? 对! 很可能就是这样。 如果自己被秘密绑架了该怎么办? 反咬王天一口?向平冈龙一求助?加以答应李士群,同他合伙? 思来想去,冯晨认为,如果自己被李士群他们秘密绑架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及时把消息透漏给平冈龙一,让平冈龙一出面解救自己。 正在这个时候,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冯晨上前,伸手抓起话筒,里面传来了刘绍奎的声音:“冯先生,仁爱医院的病人,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刚刚去世了。” “哦?我知道了,绍奎,你出面妥善处理一下她的后事,过后你派人到杂志社去支取500大洋,作为兄弟们这几天的辛苦费吧。” 放下电话,冯晨匆匆下楼,出门朝着弄堂外走去。 第0609章 偶遇高陶 冯晨出了弄堂,拦了黄包辆车,直奔华懋大酒店而去。 在向平冈龙一推荐陈孚木之前,冯晨已经把陈孚木安排在华懋大酒店403房间住着,冯晨的目的,就是要让陈孚木方便同日本方面和汪精卫集团的接触。 来到华懋酒店403房间门口,冯晨听到房间里似乎有谈话声音传了出来。 会是谁在房间里呢?除了自己,没有别人知道陈孚木住在这里呀? 难道说陈孚木私下联系其他人了? 真要是这样,那就是严重违反组织纪律。 冯晨思考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房间门。 “冯先生?” 很快,门开了,但开门的人竟然是高宗武。 “高先生?你怎么会……?”冯晨朝着房间里面望了望,不仅高宗武在,陶希圣也在房间里坐着。 “呵呵,冯先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陶希圣先生,那位是高宗武先生,真没想到,我刚刚下榻到这里,就遇到了两位老熟人,他们二位在408房间住着。” 陈孚木微微笑着给冯晨做着介绍,同时他也是向冯晨表明了,高宗武和陶希圣在这个房间里,纯粹是偶遇。 “陈先生,高先生、陶先生和我,我们三六年在日本东京的时候就认识。”冯晨很随和地同高宗武和陶希圣握着手。 几个人站着寒暄了几句,陈孚木这才把大家让到沙发上坐下。 “高先生,陶先生,你们二位可是即将成立的新政府的功臣,汪精卫主席的左膀右臂啊。”坐下后,冯晨恭维着高宗武和陶希圣两人。 “哼,冯先生这是在耻笑我二人吗?”陶希圣冷哼了一声。 “陶先生见外了,我怎么会耻笑二位呢?我说的可是大实话,汪精卫先生弄够同日本人和谈,你们二位功不可没。”冯晨感觉到陶希圣话中有话,所以接着刺激他们了一句。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考场啊!”高宗武感叹了一句。 “哈哈,高先生此话怎讲?”冯晨大笑了两声,在高宗武的脸上来回审视了一眼问道。 “陈先生这不是在漏夜赶考场吗?我同陶先生已经打算归故里了呀。”高宗武透露出非常悲观的情绪。 “冯先生,我劝你和陈先生,不要跟着汪精卫淌这浑水了。”陶希圣把话说得很直接。 “噢?”冯晨诧异地望着陶希圣。 “跟随汪精卫,就相当于喝毒酒一样,我喝了一口,死了半截,发觉是毒酒,现在不敢再喝下去了,汪主席也发现是毒酒,可他索性喝下去了。”陶希圣打了个比喻。 “陶先生不要悲观嘛,据说汪主席在明年初将正式成立和平政府,等到和平政府成立以后,中日战火即会结束,到时,我们便可以迎来和平的曙光。”冯晨故意说道。 “哈哈哈,和平曙光?你们知道不知道,日本提出来的条件非常苛刻,这分明是让汪精卫投降嘛!”陶希圣大笑着。 “我等若不悬崖勒马,必将成为千古罪人啊!”高宗武也大声感叹道。 “高先生为何如此说?” 冯晨很是不解,高宗武和陶希圣这两个最先倡导汪精卫建立和平政府的人,为何今天会如此表现? 是试探? 是故意? 冯晨有些迷惑了。 “后悔呀,后悔!” 陶希圣大声说道。 “我与高兄投到这山穷水尽的境地,可又不肯作山穷水尽的想头,我们就像污泥中的一粒黄沙,自己不想做污泥,却已是污泥中的一分子了。” “有时一两个好友在一起,谈起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总觉得只有研究如何的死法,是投水呢?还是触电呢?或者说自戕呢?然而这一粒黄沙还有留恋着不能死的必要。” 陶希圣的情绪甚是悲观,冯晨感受到他的情绪不是装出来的,也不像是试探自己个陈孚木,他是实实在在的悲观失望了。 “冯先生和陈先生有所不知,日本方面提出的《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以及《关于日支新关系调整的基本原则》、《关于日支新关系调整的具体原则》、《秘密谅解事项》等八份文件,提出的的要求大大超过以往日方提出的条件。” 高宗武在陈孚木和冯晨的脸上来回看了看说道。 “噢?都是些什么条件?”冯晨问。 “日本要的地域从黑龙江到海南岛,所包括的事物,下至矿业,上至气象,内至河道,外至领海;从东南至西北,一切中国的权益,包括主权、领土、港湾、河流、矿藏、银行、交通、军警、武器……日本都要毫无遗漏地持有或控制。” “你们说说,如果签订这样的卖国条约,我们是不是必将成为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 高宗武毫无顾忌,抬高声调,似乎是想出一出胸中的闷气,他一口气把汪精卫同日本人谈判的内容说了出来。 这可是高度的机密呀! “那高先生和陶先生将作何打算?”冯晨再次试探性问了句。 “能有什么打算?但求速死而已,我是再也不会参与这样的卖国谈判了!”高宗武说道。 “高先生,陶先生,这样内容,你们当着我和陈先生的面说了也无妨,可我要劝你们二位一句,当着其他人的面,不要再谈论这些话题了。” 冯晨是真心实意地提醒着高宗武和陶希圣。 “谢谢冯先生的提醒!我们不再打扰你们了,冯先生来找陈先生,肯定是有重要事情,我们告辞了,我同希圣这段时间就住在408房间,有时间了你们过去坐坐。” 高宗武说着话,站起身,陶希圣随后也站了起来,两人告辞离开了403房间。 “冯晨同志,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名堂?”房间门关住后,陈孚木问了句。 “呵呵,搞什么名堂?同汪精卫分道扬镳了呗!”冯晨笑了笑回答说。 “这个高宗武可是最先鼓动汪精卫出面同日本讲和的人,他怎么转变这么快?”陈孚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结果与他们当初的想象大相径庭嘛。”冯晨说。 “这两人这么张扬,不怕有危险?”陈孚木问。 “你没见他们两人已经有死的决心了,我看这样,孚木同志,你最近注意观察他们,如果他们有危险,及时告诉我一声,咱们在暗中拉他们一把。” 冯晨觉得,高宗武和陶希圣要是真心同汪精卫集团决裂的话,自己应该出面暗中帮帮他们,让他们顺利逃出上海。 “嗯,我这几天注意着他们两人的动向,瞅机会再试探试探他们。”陈孚木点了点头。 “很明了,不需要再试探了,我在想,如果这两个人暗中逃出上海,要是把他们知道的汪精卫同日方和谈的秘密公诸于世的话,那将会对汪精卫卖国集团是个沉重的打击。” 冯晨分析,无论是谁,谁揭露汪精卫的卖国行径的力度,都没有高宗武和陶希圣这两人的力度大,他们二人毕竟掌握了汪精卫集团内部,很多不为外人知道的秘密。 “冯晨同志?我什么时间同平冈龙一直接接触?”见冯晨一下子沉默下来,陈孚木转换了话题问道。 “我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今天下午我将陪着平冈龙一来这里见你,你一定要把我告诉你的那些观点,在平冈龙一面前抛出来。”冯晨嘱咐道。 “好的,我记住了。”陈孚木再次点了点头。 “孚木同志,我们还要有意无意地在平冈龙一面前透露出来,高宗武和陶希圣两人也住在这里,并且要把他们对汪精卫的不满也让平冈龙一知道。”冯晨建议说。 “啊?!这样岂不是害了这两人?”陈孚木有些吃惊。 “呵呵,放心好了,这不是在害他们,我这是在帮他们。”冯晨神秘地笑了笑。 “那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陈孚木是个非常讲规矩的人,虽然年龄比冯晨大,资历比冯晨老,但他却处处显露出对冯晨的尊重。 第0610章 敌方矛盾 冯晨离开华懋酒店以后,直接去了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 下午三点钟,平冈龙一带着冯晨、松尾太郎,来到华懋酒店拜访陈孚木。 在403房间内,冯晨给平冈龙一和陈孚木做了相互介绍,几个人彼此客套了一番,这才在房间内的沙发上坐下。 “陈先生,我听说汪精卫先生三番五次邀请你加入他们,都被你拒绝了,怎么你又突然到上海来了?”平冈龙一单刀直入问道。 “呵呵,平冈先生,我拒绝汪精卫先生,主要是因为我的兴亚建国思想与汪精卫的和平建国思想不同。”陈孚木微微笑着说。 “哦?那你现在思想转变了?”平冈龙一问。 “没有。”陈孚木说。 “不知陈先生的兴亚建国思想,同汪精卫先生的和平建国思想有何不同?以我认为,只有中日和平,东亚共荣,最终才可实现振兴亚洲。” 平冈龙一似乎很想探求陈孚木的政治主张。 “可是,我认为中日要想和平,就必须相互尊重,抛弃不同政见,求大同,存小异,团结一致,共同对付西方列强,这样才能努力振兴亚洲,通俗讲,也就是大东亚先共荣了,亚洲才可以繁荣。”陈孚木迎合着平冈龙一的思想。 “嗯,我同陈先生的看法很一直,那你说说,汪精卫先生的和平建国思想,同大东亚共荣思想有什么本质区别?”平冈龙一继续问道。 “汪精卫先生的和平建国主张,其实就是一味地退让,说好听一点,他那是放弃独立自主去追求所谓的和平,说难听一点,他就是在卖国!真正的和平,需要的是中日两国平等互利的和平,而不是奴颜婢膝的和平。” 陈孚木不卑不亢的把自己的观点抛了出来。 “陈先生,据我所知,你早年同汪精卫先生共过事,私人关系还挺不错?”平冈龙一把话题扯到了陈孚木与汪精卫的私交上面。 “是的,汪先生当年任国民党宣传部长的时候,我曾经是他的左右手,负责编辑《民国日报》。”陈孚木如实回答说。 “汪精卫先生当年搞改组时,听说你是改组派广东方面的负责人?”平冈龙一问道。 “是的。”陈孚木回答说。 “那陈先生此次投靠汪精卫先生,他会给你安排一个什么差事干?”平冈龙一紧接着,试探性地问道。 “哈哈,平冈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投靠汪精卫来的。”陈孚木大笑了两声。 “哦?你不是投靠他,那你来上海干嘛?”平冈龙一逼问了一句。 “作为朋友,我是来挽救汪精卫先生的。”陈孚木说。 “挽救汪精卫?”平冈龙一不解地望着陈孚木问。 “作为汪精卫先生的老部下,老朋友,我不能让他一味地拿着全中国的利益,去同你们日本人换取所谓的和平。” 陈孚木清楚,平冈龙一骨子里面,对汪精卫的这种做法也非常不屑,平冈龙一崇尚的是文化融合和侵蚀,也就是他自认为的兴亚思想。 “很好,我很喜欢陈先生的耿直,不知陈先生是否愿意到我们兴亚院供职?”平冈龙一终于发出了邀请。 “呵呵,谢谢平冈先生,不过鄙人刚刚到达上海,还没有面见汪精卫先生,等我面见汪先生以后再回复你怎么样?” 陈孚木微微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拒绝。 “好!一言为定,我等着陈先生的消息。” 平冈龙一站起身,准备告辞离开。 “平冈先生,我下榻这里以后,偶然遇到高宗武先生和陶希圣先生也住在这里,从交谈中我发现,高、陶两人似乎对汪精卫先生也有一些想法。” 陈孚木紧跟着也站起来,把高宗武和陶希圣住在这里的消息,透露给了平冈龙一。 “噢?” 平冈龙一站定,定定望着陈孚木。 “呵呵,只是在闲谈中,高、陶二人发着牢骚,显露出对汪精卫先生与贵国谈判所签订的各项协议很是不满。” 陈孚木依旧笑了笑说。 “不满是自然的!” 平冈龙一丢下一句话,转身大踏步出了403的房间。 …… 就在平冈龙一面见陈孚木时,一架日本海军的军用飞机,把李士群送到了日本,在横滨海军机场降落。 机场上,大本营参谋本部早已派人在那里迎候,其中站在最前面的是晴气庆胤中佐,他是先一天到达东京布置接待工作的。 在机场接待室稍作逗留后,晴气庆胤把李士群一行接到了东京。 到达东京后,一行人没有休息,李士群便在晴气庆胤的带领下,先去拜见了中国派遣军参谋长坂垣征四郎。 板垣征四郎的眼界很高,几个月前,在接见汪精卫的时候,他都显得很倨傲,何况像李士群这样的小虾米。 如果不是晴气庆胤中佐,事先在板垣征四郎面前,夸耀了李士群的一番功绩的话,他根本不会屈尊接见李士群。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板垣征四郎此时已经被赶出了最高决策层,在军方被逐渐边缘化了。 为了扭转局面,板垣征四郎制定了一个秘密的计划,这个计划需要李士群等人协助,所以他才答应见见这个小虾米。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去年六月份,近卫文麿内阁,因对华战争结束遥遥无期,罢免了叫嚣三个月解决中国事变的陆军大臣杉山元和次官梅津美治郎。 接着,近卫召回了在华北战场上的板垣征四郎担任陆相,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为他的次官,东条英机虽年龄比板垣征四郎大一个月,但军龄却比他小一岁。 东条英机被很多人认为是板垣征四郎的铁杆心腹,早在板垣征四郎任关东军副参谋长的时代,东条英机就是宪兵司令。 实际上,板垣征四郎的个性和东条英机完全相反,板垣征四郎是阳性的,东条英机是阴性的,板垣征四郎是宽厚的,东条英机是严正的。 板垣征四郎被认为是沉重的秤砣,东条英机被认为是锋利的剃刀。 然而,这两种相反的性格,却促成了两者取长补短的合作。 板垣征四郎也像信任石原莞尔一样信任东条,东条英机也像石原一样了解板垣,这就是他们合作的基础。 可是,板垣征四郎的老朋友石原莞尔因反对扩大战争,被东条英机排挤出参谋本部,不久,不扩大派的另一干将参谋次长多田骏中将又和东条闹翻,双双出局。 导致板垣征四郎被日本军方高层排挤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反对外相宇垣一成大将以蒋介石下野为条件的中日和谈,在任上扩编了十个师团,发动了超越日本国力许可的武汉会战,妄想一战定胜负。 但是,经过4个月的大战后,蒋介石带着300万军队完整的退入中国西部群山之中,中日持久战态势终于形成。 武汉会战,直接造成了,宣扬不以中国为对手的近卫文麿内阁倒台。 为了尽快结束自己亲手发动的战争,板垣征四郎进行了诱降蒋介石的桐工作,他要求亲自飞往由中国军队控制的长沙,去面见蒋介石,只求保住伪满洲国和日本在长城以内的商业利益,日本就撤军。 但蒋介石却不为所动,板垣征四郎从此在日本参谋本部失去了发言权。 板垣征四郎接见李士群这个小虾米,就是想要最后一搏,他想通过李士群这个渠道,取得与重庆方面的秘密接触,来完成他的桐计划。 第0611章 达成交易 同李士群见面时,板垣征四郎的神情相当严肃冷淡。 “如今上海的治安情况怎样?”板垣征四郎不轻不重地问了句。 “参谋长阁下,上海的治安维持得很好,所有军统和中统的潜伏分子,绝大部分都被我们76号特工总部抓住了,那些反日抗日分子也都被镇慑住了,我们……” 李士群当然不会放过向板垣征四郎表功的机会,接着列举了一番自己的具体功绩,特别是最近破获军统上海区,抓住王天木事迹,更让他得意。 “将军阁下,李先生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是忠心的,他的特工工作很有成绩,他们干的非常出色。”晴气庆胤在一旁给李士群帮腔说着好话。 “李先生,你要好好干,要和汪精卫先生紧密合作,保证南京、上海两地的治安,有什么困难的话,你可以和晴气中佐说。” 板垣征四郎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露了一点笑颜。 “是!将军阁下,我一定为大日本帝国鞠躬尽瘁,尽犬马之劳。” 李士群本来想讲的是“死而后已”,但他这个人非常迷信,心里面一想,这样讲很不吉利,便改为“尽犬马之劳”。 “不知李先生现在同重庆方面的要员是否还有接触?”板垣征四郎收起脸上的笑容,突然问了一句。 “没……,没……,没什么接触了,我现在心里只有大日本帝国。”李士群心里一惊,结结巴巴的回答说。 “哈哈,李先生,你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害怕嘛,我只是想让你给重庆方面带句话而已。”板垣征四郎大笑着说。 “愿为将军阁下效劳!” 李士群不知道板垣征四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给板垣征四郎鞠了一躬,表着忠心。 “那好,你离开日本时,我会让今井武夫找你。”板垣征四郎挥了挥手,会见结束了。 晚上,日本参谋本部设宴招待李士群。 宴会后,参谋本部的几个参谋,与李士群在一起商谈今后的特工发展计划。 “要说今后我们76号特工总部的工作,实在是难啊!我想到此为止了。”李士群趁着酒劲,来了个以退为进。 “怎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的工作干得不错嘛,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一位日本参谋不解地问道。 “李桑,到底你有什么难处?是经费紧张,还是有人对你发难?”晴气庆胤瞪大眼睛望着李士群问了句。 “晴气君,你是清楚的,我干的这一行是人人厌恶的,不仅重庆反对我,和平地区的老百姓反对我,连我们自己人里面也有人和我过不去,处处留难,想把我排挤出去,这样我还有什么干头呢?” 晴气庆胤这一问,正中李士群的下怀,他装出一副很受委屈的样子。 “李桑,你讲的这些我和影佐将军是知道的,你放心好了,今后不会有人再留难你,人事上的事情我们可以调整。” 晴气庆胤给李士群打着包票。 “晴气君,不过,万一我们的政府,乃至你们日本方面也有人反对我,象你们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平冈总领事,他对我……” 李士群的言外之意,是想让日本人对这也作出保证,他的手竟然想伸向日本的外务省。 “李桑,这个嘛,平冈长官毕竟是受外务省的管辖,你说的我全明白,我可以向影佐将军汇报,让影佐将军出面,协调你同外务省那边的关系。” 此时,正是日本人要用李士群的时候,所以,晴气庆胤对他的要挟并没有过多计较,此后,在影佐祯昭的斡旋下,由参谋本部出面,与李士群订了一张秘密协定,保证今后在政治上全力支持他。 见晴气庆胤回答的很干脆,李士群觉得有了政治上的护身符,他这才提出经济上的要求,说特工总部的经费入不敷出,要求增加。 “李桑,这个不成问题,等咱们回上海以后再具体谈。” 晴气庆胤回答得很干脆。 “今后,你的工作要多与梅机关和宪兵队联络,只要影佐将军说句好话,你的前途是无可限量的。” 晴气庆胤又进一步安抚着李士群。 趁热打铁,李士群又端出他的扩充特工组织到汉口、广州、青岛等地的计划。 “李桑,你提的这个要求我做不了猪,这个嘛,要等汪精卫先生的和平政府成立以后,我们再商量不迟。” 晴气庆胤虽没有当面就作答复,但有他这个态度,李士群也算满足了。 这次日本之行,李士群可以说达到了他的所有目的。 三天后,李士群踌躇满志,得意洋洋地回到了上海。 当晚,李士群与叶吉卿一见面,他就把在日本时和日本人达成的交易,全盘告诉了叶吉卿,似乎也想让这位“贤内助”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 “看你这高兴劲,你不在上海这几天,你的老窝都要给人家端掉了。”叶吉卿的反应完全出乎李士群的意料。 “夫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 “什么事?人家可是心狠手辣,不讲面子!” “我说夫人,你真急死人了,你快说嘛!” “好,那我先问你,冯晨究竟对我怎么样?” “这个嘛,他以前对我们确实不错,可是,王天木说,把地道挖到76号总部,想炸死我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王天木的话你信?” “夫人,不可不信,不可全信啊!” “我告诉你,有人可是想同王天木联手,到时间你在76号特工总部,恐怕说句话连放屁都不如。” 叶吉卿斜视了李士群一眼。 “夫人,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老是说半句留半句。” “我给你说,你不在家这几天,姓丁的安排吴四宝去暗杀冯晨,然后想朝着你头上扣屎盆子,幸亏四宝私下告诉了我,我制止了他,才没酿成大错。”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暗杀就暗杀吧,况且我在日本,即便把冯晨杀掉,平冈龙一也好,重庆的戴笠也好,他们肯定不会怀疑是我指示的,怎么屎盆子就会扣到我头上了?” 李士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士群,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先不说你这个人忘恩负义,就说冯晨,他是四宝那些人能杀的?别看他文绉绉的,他不杀你,就是你的万幸了!” 叶吉卿真有些生气了。 “夫人,那依你的想法,怎么处置冯晨?王天木毕竟把他供出来了。”见叶吉卿发脾气了,李士群当即软了下来。 “冯晨的事情,你亲自处理,别让姓丁的插手,能把他拉过来最好,万一拉不过来,咱们就还他个人情。”叶吉卿给李士群出着主意。 “放虎归山?”李士群问。 “你以为平冈龙一不知道冯晨是什么人?你以为76号把冯晨抓起来以后,平冈龙一会袖手旁观吗?就连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想整冯晨,都有点投鼠忌器,你没看出来?” 叶吉卿虽然是女流之辈,不能不说她的见识比李士群要高上一筹。 “我听夫人的,夫人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接下来,夫妻两人嘀嘀咕咕地又商量了半天,这才上床去做小别胜新婚的事情。 第0613章 又要立功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士群早早起床,把自己收拾得精神焕发,他要急着赶到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去,在丁默邨等人面前炫耀炫耀,他此次日本之行的收获。 “士群,昨晚只顾着给你说冯晨的事情,竟然把一件大事给忘了。”慵懒地靠在床头上的叶吉卿,望着意气风发的李士群说道。 “哦,什么大事?”李士群问了句。 “你不在上海这几天,周佛海曾经到过极司菲尔路76号两次,他同丁默邨、汪曼云他们在一起商量着,准备成立特务委员会。” 有沈耕梅在丁默邨的身边,叶吉卿对76号的一举一动,掌握的非常清楚。 “成立特务委员会?” 李士群有些吃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等自己回来再商量? “我听说,丁默村想在特务委员会内,设立八个处室,把特工权力全部集中到特务委员会,由周佛海领虚衔任主任,由丁默邨掌实权。” “那我呢?他们怎么安排我?”李士群问。 “当然是把你一脚踢出去,让你干个闲差事。”叶吉卿说。 “骂那隔壁的,丁默邨这家伙真不是人!他这口饭还是我让给他吃的,他倒干起了过河拆桥的勾当?!” 李士群一听,不禁怒火中烧,拍着卧室中叶吉卿的化妆台大骂着。 “还有呐。”叶吉卿翻着眼看了看盛怒中的李士群。 “还有什么?”李士群问。 “丁默邨还向周佛海推荐,让那个刚刚投诚过来的王天木出任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协助他的工作。”叶吉卿回答说。 “竟然有这事?”李士群气得脸色发紫。 “士群,你说我们还能忍下去吗?”叶吉卿故意问道。 “好,我们立即动手!”李士群再次拍了拍化妆台说。 “看你说得轻巧,周佛海和丁默邨都是老奸巨猾的人,难道会没有防范?”叶吉卿伸出手摆了摆,打断了李士群的话。 “那依夫人之见我们该怎么样应对?总不能白白受他们摆布吧。”李士群向叶吉卿讨起计策来。 “你一会到特工总部了,要装作只当没有这回事,不动声色,好在你在日本的时候,晴气庆胤已给了你保证,你先和晴气中佐打个招呼,要他把76号的人事权全部交给你。”叶吉卿建议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我以什么理由要求晴气庆胤呢?”李士群问。 “你就说,从大局方面考虑,76号的组织机构宜简不宜繁,有了特工总部,就无须再设什么处了,咱们让丁默邨的这个计划先落了空再说。”叶吉卿继续给李士群出着主意。 “可是夫人,不除了丁默邨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终究还会有后患的。”李士群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话不假,双方相斗,要看实力,我们眼下就是要壮大实力,一旦时机成熟,就把丁默邨赶出76号。” 叶吉卿非常赞赏李士群的想法。 “士群,你想过没有?再过几个月,汪精卫就要到南京去组织新国民政府了,这机会咱们就不能错过,你一定要弄个部长的职位!弄不到别回来见我。” 叶吉卿趁热打铁,又给李士群下达了新的“指标”任务。 “夫人说得对,弄个部长当当,这是自然的,在这件事情上,咱们是让不得的。”李士群赞同地点着头说。 夫妻二人在卧室里正聊着的时候,公馆外面响起了两声汽车的喇叭声,李士群知道,这是吴四宝来接自己上班来了。 “夫人,四宝来接我了,我走了啊。”李士群同叶吉卿打了个招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气宇轩扬地走了出去。 公馆大门外面,果然是吴四宝带着两名亲信便衣,站在一辆黑色别克轿车前面,规规矩矩地等待着李士群。 “四宝,这段时间辛苦你和兄弟们了!” 李士群同吴四宝打着招呼。 “大哥,应该的,不辛苦,不辛苦。”吴四宝脸上堆着笑,点着头谦虚着。 “走,咱们到总部去!”李士群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位置上。 吴四宝亲自驾驶着车子,朝着吉斯菲尔路方向驶去。 “四宝,我听你嫂子说,前两天有人安排你去暗杀冯晨?”车子行驶后,坐在副驾位置上的李士群问了一句。 “是的,大哥去日本的第二天上午,丁默邨把我喊到他办公室内,他让我带人,暗中在仁爱弄堂口伏击冯晨,我想着这事透着些蹊跷,私下里就给嫂子说了,嫂子没让我干,我就当丁默邨是放了个屁。” 吴四宝一边开着车子,一边汇报着。 “四宝,你做得很对,要是你真去伏击冯晨的话,恐怕大哥这次回来就见不到你了。”李士群偏过头,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吴四宝。 “噢?大哥的意思,是我根本伏击不了冯晨?”吴四宝猛地踩了脚刹车,扭头望着李士群问道。 “四宝,你没动脑筋想想啊,仁爱弄堂是什么地方?法租界就不说了,那可是冯晨在那里住了多年的地方,这么多年来你听说过有人在那位置袭击过他吗?”李士群分析着。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他一个文化人,没事谁暗杀他干嘛?”在吴四宝的心目中,冯晨就是个文人,同他这样打打杀杀的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仁爱弄堂周围,肯定有冯晨的暗线。”李士群说。 “大哥多虑了,我最近一直安排有人在仁爱弄堂那里盯着,好像没有发现有冯晨的暗线存在。”吴四宝摇了摇头。 “四宝啊,这才是冯晨的可怕之处,所以我刚才说,幸亏你没有带人去袭击他,你要是真去了的话,弄不好你还没见到他的人,自己先搭进去了。” 以李士群对冯晨的了解,冯晨肯定知道自己已经被王天木出卖了,并且肯定做好了应对事情突变的准备。 “那按照大哥的意思,冯晨的事情咱们不管了?”吴四宝问了句。 “不,要管!咱们不仅要管,而且还不能让其他人插手。”李士群回答说。 “怎么管?杀又不能杀,抓又不能抓,这个冯晨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让丁默邨去对付他好了。”吴四宝不知道该怎么样对付冯晨这样的人。 “咱们秘密请他到76号来。”李士群说。 “请?”吴四宝有些不解。 “对,就是请他,等这两天事情忙完,咱们好好谋划一下,找个机会把他请进76号里面,先软禁起来,然后看看各方面的反应。” 李士群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咱们就像最初对付王天木那样?把冯晨先请进76号里面,好吃好喝供奉着,不用刑,也不审讯。”吴四宝似乎理解了李士群的意思。 “四宝,你要知道,冯晨同王天木不一样,冯晨身后可是有个平冈龙一啊!” 李士群靠着副驾位置的椅背上,伸开双手捋了捋额头上的头发。 “大哥说的我明白了。” 吴四宝也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一脚油门,车子又开始加速朝前开去。 “四宝,慢!那个人好像是张瑞京!” 李士群无意中瞟了眼车窗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一边吩咐着吴四宝,一边偏过头,朝着车子右后方的人行道上看着。 “四宝,车子别停,慢慢朝前开着。” “大哥,张瑞京是谁?”吴四宝不认识张瑞京。 “我以前在中统局时候的同事,四宝,咱们今天发财了,无意中又捞到一条大鱼,你快把车子开到前面,拐进旁边那条街道停下。” 李士群觉得今天的兆头实在是好,刚刚从日本回来,就又要立功了。 第0613章 相互试探 吴四宝把车子拐进旁边的一条街道上停了下来。 “大哥,这会上去把那姓张的抓了?” “不急,你带着一个兄弟,先跟踪着他,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记住,别让他发现了,我这会到76号去,马上派人来增援你。” “那好。”吴四宝答应着推开车门下了车子。 “四宝,我给你指认一下,千万别跟错了。” 李士群随后也下车来,带着吴四宝,来到交叉路口的一家小商店跟前。 “你看,他过来了,就是那个穿黑色风衣,带着顶鸭舌帽的男人。”李士群用目光示意着吴四宝。 “大哥,你放心吧,他跑不了。”吴四宝点了点头。 “那好,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打电话。”李士群返身,带着另外一名特务,乘上车子,朝着76号特工总部驶去。 车子驶进76号特工总部大院,李士群望见丁默邨、汪曼云、唐惠民三人站在办公楼大门前,看样子像是欢迎自己。 “呵呵,士群老弟,从东京回来,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果然,李士群推开车门下车后,丁默邨笑着,双手抱拳,带着汪曼云和唐惠民迎了上来。 “哈哈,哪有丁兄在家中辛苦呀!” 李士群见到丁默村,大笑着,只当没有任何事一样。 “士群老弟,此前,我根本不知道,吉卿弟妹和卢老七她们,也盯上了上海妇女俱乐部的共党分子茅丽瑛,把她作为行动对象,这一功我是要让给她们的。” 丁默邨自知心中有愧,顺水把破获茅丽瑛的功劳,让给了叶吉卿。 “丁兄,这你就见外了,抓捕共党潜伏分子,这是你职权范围内的事,其实吉卿道是不相干的,她们也只是帮帮钮美波而已。” 丁默村心里知道,李士群这话言不由衷,但他也不便当面戳穿,但是,丁默邨不了解,李士群其实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夫妇手上沾过共产党人的血。 “士群老弟,今后咱们特工总部的事,还是由你管为好。” 丁默邨首先来了个火力侦察,他清楚,自己同周佛海密谋成立特务委员会的事情,叶吉卿肯定告诉了李士群。 “还是丁兄管理有方啊,我跑跑腿就行。”李士群假意谦虚着。 “共同商量着来,共同商量着来。”丁默邨同李士群并肩走进了特工总部大楼。 “丁兄,听说你有打算,在咱们这里设立八个处室?”上楼的时候,李士群想摸摸丁默邨的底,忍不住问了句。 “哦,呵呵,士群老弟,这只是个想法,这不还没同你商量嘛。”丁默邨尴尬地笑了笑解释着。 “其实嘛,这是个好事。”李士群话中有话说。 “士群老弟,我在想呀,象王天木、林之江、何天风、苏成德、马啸天、茅子明、陈明楚、丁时俊,这些人都是能够胜任的。” 丁默邨报了一连串的名字,看来他早已经把处长人选内定了。 “噢?四宝做事也很不错嘛,自从特工总部成立以来,他可是出了不少力,今天早上,他又发现了一名嫌疑分子,现在跟踪去了。” 李士群听着这些名字里面,竟然没有吴四宝,他皱了皱眉头,替吴四宝说起话来。 “士群老弟误会了,四宝的行动队也是非常重要的嘛。” 丁默邨感觉到了李士群的不快。 李士群心里不快活那是自然的,这八个人里面,除一、二个是倾向自己的外,其余都是丁默邨的班底。 丁默邨的用心昭然若揭。 “丁兄,我有个建议,这些处长的人选,让秘书处备个文,咱们还是请示一下晴气中佐和影佐少将后再说吧。” 李士群终于忍不住,把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搬了出来。 “也好,也好!” 丁默邨点着头答应了,他心里清楚,这些名单,要是到了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那里,肯定会泡汤的,看来李士群这次日本之行,收获不小啊。 …… 王天木被抓已经有十几天了,可冯晨这里,除了发现有吴四宝的手下跟踪自己外,76号特工总部的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竟然没有对自己动手。 冯晨有些想不明白,从内线获得消息,王天木已经彻底投靠了76号,他不可能不把自己供出来,他也不可能不把他掌握的秘密作为交换条件吐出来。 丁默邨和李士群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难道说王天木是假投降? 有这种可能,王天木被捕至今,除了军统上海区全军覆没外,还没有任何消息显示,其他地方的潜伏人员落网。 冯晨分析,王天木要是真投降的话,军统华北区的潜伏人员,肯定会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还有军统青岛站也将不保。 可是,冯晨同军统总部联络得知,这两个地方依然风平浪静。 也许这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平静吧。 头昏脑涨,冯晨想到街上转转,如果再过几天,依然是这样的话,他便准备通知方晓曼他们回到上海来。 冯晨开着车子,来到福开森路上,车子刚刚进入福开森路,老远便看到,吴四宝带着一个便衣,在前面人行道上晃荡。 “四宝,怎么今天有闲心逛街?” 冯晨把车子开到吴四宝的跟前,按了两声喇叭,摇下车窗,大声同吴四宝打着招呼。 “原来是冯师叔啊!” 吴四宝挥了挥手,用目光示意着自己的那名手下,继续跟踪他们前面的那人,他自己来到车子跟前,同冯晨打着招呼。 “呵呵,四宝,我听法捕房的朋友们说,你的人最近一直在我家附近转悠,你们是不是在监视我呀?”冯晨面带微笑,单刀直入地问道。 “哪敢,哪敢!”吴四宝根本没有想到冯晨会这么直接地问他。 “四宝呀,咱们可不能干欺师灭祖的事情,再说了,做事要考虑后路不是。”冯晨口气中隐隐带着些威胁,他知道,对付吴四宝这样的人,需要激将法。 “冯师叔,我实话告诉你,都是王天木那个王八蛋,他说挖地道要炸毁76号的主意是你给他出的,他还说……” 看来激将法对吴四宝果然有用。 “他还说什么了?”冯晨问。 “他还说你正在谋划着,准备暗杀士群大哥。”吴四宝神神秘秘地回答说。 “放屁!我同你士群大哥的关系你不知道吗?想当初他刚刚到上海,吃穿用是谁在帮助他?当年他被关在南京道署街监狱里,是谁出面救的他?我会暗杀他?” 冯晨假装生气,发着脾气,质问着吴四宝。 “冯师叔,我知道这是王天木在挑拨离间,其实,士群大哥和嫂夫人也清楚,这是王天木在胡说八道。”吴四宝说道。 “四宝,既然王天木把我供出来了,那你们为什么不抓我?天天让你那几个手下在我家门口晃悠,帮我看家护院?!”冯晨端起了师叔的架子。 “冯师叔,我全告诉你吧,士群大哥去东京那几天,丁默邨安排我,让我派人在仁爱弄堂口暗中行刺你,你说我能干吗?吉卿嫂子知道了,还把我大骂了一通。” 早上李士群的点拨,让吴四宝心里非常明白,李士群根本不想动冯晨,再加上,吴四宝的太太佘爱珍也经常在他的耳边唠叨,不能同这个冯师叔为敌。 并不是吴四宝夫妇怕冯晨,佘爱珍自小在青帮里面混,还是非常讲究同门情谊的,在加上,他们夫妻是亲眼看着常玉青同冯晨作对的下场。 所以,吴四宝夫妻二人在私下约定,不能同冯晨过不去。 第0614章 黄雀在后 吴四宝这个人,大老粗一个,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他唯独就是怕自己的老婆佘爱珍,可以说言听计从,这一点,他同李士群非常相似。 在佘爱珍的潜移默化下,他每每见到冯晨,显得都很尊重,冯晨没有结束话题,吴四宝也不好告辞离开。 “四宝,士群从东京回来了?”冯晨突然放缓口气,转换话题问了一句。 “回来了,回来了,昨天晚上回来的,今天一大早,士群大哥就去了极司菲尔路76号总部。”吴四宝点着头回答说。 “四宝,你们是不是在跟踪人呀?”冯晨接着冷不丁地又问了句。 “是,哦,不是……,这个,那个……”吴四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他根本没想到冯晨会突然问出这句话。 “哈哈,四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紧张啥呀。”冯晨大笑着说,指了指吴四宝。 “冯师叔,是这样,刚才在路上,士群大哥看到他以前在中统局时候的同事张瑞京,他就让我跟上来,看看这小子现在在做什么。”吴四宝没有再隐瞒。 “那你快去跟踪吧,别把人跟丢了,回去告诉李士群一声,改天我接你们喝一杯。” 听到吴四宝说,跟踪的人是张瑞京,冯晨表面平静,心里吃惊不小,他没再过多跟吴四宝啰嗦,敷衍了两句,立即启动车子,一脚油门快速离开了。 冯晨的车子窜到前面,根本看不到张瑞京和跟踪张瑞京的那名76号特务。 张瑞京这个人冯晨也认识,他曾经是国民党中央调查科特工总部的秘书,中统上海区遭到重创后,为了加派力量,张瑞京被徐恩曾秘密派到上海来,任中统上海区副区长,协助陈宝骅的工作。 冯晨担心的是,一旦张瑞京出事,势必会牵连到陈宝骅,他非常为陈宝骅担心。 没有看到张瑞京,冯晨也无心逛街了,他立即调转车头,朝着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厦驶去,他要让郑苹如尽快给陈宝骅报警。 可是,冯晨匆匆来到《时事周刊》杂志社,编辑部里只有陈晓云和卢梦莹两人在忙着写稿子,根本没见郑苹如的影子。 王铁民在旁边的发行室里整理着新出版的杂志。 “铁民,郑苹如今天没来上班?”冯晨问。 “社长,你过来了,郑小姐前天就请假了,说是家中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处理,我也是两天都没见到她人了。” 王铁民站起身,不解地望着冯晨,因为之前郑苹如请假,他曾经告诉过冯晨。 “那你能找到她吗?”冯晨显得很焦急。 “我知道她家在什么位置住,我现在去她家里找找。”王铁民回答说。 “好,你这会立即去郑苹如家里,如果见到她,告诉她,张瑞京老板今天上午在谈生意的时候,被两个债主盯上了。” 冯晨用暗语嘱咐着王铁民,他并不是不信任王铁民,他是不想让王铁民牵扯到这些政治斗争中来,可以说,王铁民是冯晨的最后杀手锏。 …… 张瑞京今天一大早出门,他是应自己的老情人唐逸君的邀请,两人准备中午在锦江川味餐馆聚一聚。 可是,张瑞京不清楚,唐逸君已经不是以前的唐逸君了,她早已在暗中同76号特工总部的丁默邨挂上了钩。 唐逸君曾经也是中统局的秘书,除了同张瑞京私下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外,她原来和丁默邨之间也有一腿,她这几天才从汉口绕道到上海来,准备投靠丁默邨。 唐逸君来到上海,发现丁默邨很得日本人的重用,正在走鸿运,思来想去,唐逸君准备拿中统上海区副区长张瑞京,作为她正式投靠丁默邨的见面礼。 所以,唐逸君今天才接了张瑞京吃饭,她打算在吃饭的时候暗中动手脚,人不知鬼不觉地把张瑞京这个中统上海区的副区长弄进76号特工总部邀功。 跟踪张瑞京的特务叫丁金海,他见吴四宝同冯晨聊得热乎,自己便不紧不慢地跟在张瑞京的身后转悠。 其实,张瑞京来到福开森路上,是打算在金店里给唐逸君买对金耳环,想讨唐逸君这个美人的欢心,可他哪知前面正有个陷阱在等着他。 逛了半天,金耳环买好以后,张瑞京这才叫了辆黄包车,吩咐车夫,朝着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驶去。 丁金海见吴四宝没有跟上来,他怕跟丢张瑞京,只有得也喊了辆黄包车,紧紧跟着前面的张瑞京。 张瑞京来到锦江川味餐馆一号包厢内,打扮得异常妖艳的唐逸君已经坐在这里等候他多时了,两人见面,二话没说,先拥抱着激吻了一阵。 “逸君,想死我了,你怎么跑到上海来了?总部徐长官知道吗?”过了一阵,张瑞京轻轻推开唐逸君问道。 “瑞京,我在汉口憋死了,日本特高课天天搜铺,我整日提心吊胆的,我是不想再回汉口去了。”唐逸君撒着娇说。 “上海也是一样,现在76号的丁默邨和李士群疯狂的很,前几天他们又把军统上海的潜伏人员全部抓获了,我和陈宝骅区长,现在也是整天东躲西藏。” 张瑞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怀抱中的这个美人才好。 “瑞京,那你为何不去投靠丁默邨?”唐逸君问道。 “投靠他?你不知道我一直对他不感冒!”张瑞京有些生气外加吃醋的味道。 “呵呵,你真是个小心眼,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同他有关系?”唐逸君娇笑了一声,伸出右手的食指,点了点张瑞京的额头。 “逸君,不如我找陈宝骅区长说说,让他请求上峰,把你从汉口调到上海来,这样我们便可天天在一起了。”张瑞京建议道。 “好呀,只要你们要我,我肯定求之不得,瑞京,你先喝杯茶吧,调动的事好商量。”唐逸君满口答应着,顺手把餐桌上倒好的一杯茶水递给了张瑞京。 张瑞京哪里清楚,唐逸君已经在这杯茶水里下了麻药。 就在张瑞京和唐逸君在一号包厢内调情的时候,锦江川味餐馆外面,吴四宝开着车子,带着另外一个叫刘振才的特务,同跟踪过来的丁金海汇合了。 “金海,姓张的到哪儿了?”吴四宝问。 “在餐馆里,我刚才进去观察了一下,他正同一个打扮得很漂亮的骚娘们,在房间内调情呢。”丁金海回答说。 “锦江川味餐馆这地方,是我冯师叔的地盘,咱们不能在这里久等,要速战速决,免得他的人发现了有麻烦。” 吴四宝很忌讳爱多亚路这个地方,特别又是在锦江川味餐馆这里。 “振才,你去把车子开到餐馆门口,不要熄火,我同金海两人闯进去,把姓张的控制住以后,咱们立即带回极司菲尔路76号总部。” “好!” 刘振才答应着走到车子跟前,吴四宝同丁金海两人,迅速掏出身上的驳壳枪,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锦江川味餐馆。 “干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 餐馆里的一名年轻服务生,楞了楞神,大声地质问着。 吴四宝没有理会服务生,径直来到一号包厢门前,抬起腿,一脚把包厢门踹开了。 “啊……” 包厢内的唐逸君吓的大叫了一声,在她的旁边,张瑞京软绵绵地趴在餐桌上昏睡不醒。 闯进包厢内的吴四宝,原本以为会遭到张瑞京的抵抗,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局面。 “金海,快把张瑞京抗到车上!” 吴四宝吩咐着紧跟在身后的丁金海。 “你,也跟我们一去走!”吴四宝接着又用手枪指了指唐逸君。 丁金海背着张瑞京,吴四宝押着唐逸君,很快来到餐馆门口,上了刘振才开着的车子,一溜烟消失得无踪无影。 第0615章 活命哲学 吴四宝兴奋地押着张瑞京和唐逸君两人,回到了76号特工总部。 “振才,金海,你们两个人把他们押到二号审讯室里去,秘密守在那里,不能让任何人接近他们,谁也不准透露风声,我去报告李主任。” 吴四宝吩咐了一声,立刻上楼去找李士群汇报去了。 不一会,李士群带着吴四宝从楼上下来,准备到二号审讯室内,去审讯张瑞京。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快到二号审讯室门口,老远便听到唐逸君在审讯室里大大喊大叫。 “嘿嘿,唐小姐,你不用叫喊,喊也没用,告诉你吧,这里是极司菲尔路76号,想必你听说过吧。”丁金海阴阴地笑着说道。 “76号?”唐逸君瞪大了眼睛。 “对呀,不相信?要是不相信,一会我们把对付女人犯的招式用出来,保管让你叫得更凶,更爽,哈哈哈!” 刘振才大声地淫笑着。 “丁默邨在哪儿?我要见丁默邨!”听说这里是76号,唐逸君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大声地叫嚷着要见丁默邨。 “刘振才,丁金海,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唐小姐?!快把她的手铐打开,去给唐小姐倒杯茶来。” 跨进审讯室里的李士群,寒着脸大声呵斥着刘振才和丁金海。 “李士群?看来这里真是76号了。” 唐逸君彻底放松了自己,毕竟她同李士群曾经是同事,加上自己又是抱着投奔76号的目的而来,李士群他们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况且自己身上还带着一份重要情报。 “对不起,唐小姐,委屈你了,据我所知,你不是在中统汉口站潜伏嘛,怎么到上海来了?”李士群脸上挂着笑容,非常温和地问道。 “我说我是专门来投奔你们76号特工总部来的,你会相信吗?”此时,唐逸君的手铐已经被丁金海打开,刘振才也给唐逸君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 “我当然相信,不过张瑞京是怎么回事?”李士群指了指躺在地上,仍然昏迷不醒的张瑞京问道。 “呵呵,我在他喝的茶水里下了麻药,估计量有点大了,他一时半会醒不了,我原本打算把他麻翻以后,带着他来76号作为晋见礼物送给你们,没想到你们已经盯上他了。” 唐逸君毫不隐瞒地回答说。 “很好,很好很好,唐小姐,你不适合待在这里,我派人送你到我家中暂住,晚上我让你嫂子给你接风。” 唐逸君同丁默邨那点风流韵事,李士群当然清楚,在没弄明白唐逸君底细的情况下,李士群不想让她与丁默邨见面。 “好!恭敬不如从命。”唐逸君很爽快地答应了。 “四宝,你这会亲自把唐小姐送到我家里,告诉你嫂子,就是唐小姐是贵客,让她好好款待。”李士群吩咐着吴四宝。 “是!请吧,唐小姐。”吴四宝遵命,带着唐逸君离开了。 “振才,金海,你们两人把张瑞京抬到吴队长隔壁办公室内,看样子他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李士群指了指地上依然在昏睡着的张瑞京。 因为唐逸君倒进茶杯子里的药性太浓,张理京一时醒不过来。 刘振才和丁金海,一个抱头,一个抬脚,将张瑞京抬走,安放在吴世宝办公室隔壁的一间房间里。 李士群知道,马啸天是张瑞京的军校校友,又曾同是中统的同事,他想了想,便安排马啸天去看张瑞京醒了没有。 谁知,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等到张瑞京醒来。 马啸天怕出意外,特意安排人在房里陪着张瑞京,只因唐逸君没有经验,用药量过度,张瑞京纵然醒了,也依然精神疲惫不堪,恢复不过来,整个人显得迷迷糊糊的。 “这是哪儿?”张瑞京睁开眼,偷偷环顾了一眼房间,瞟了眼看守着他的那名特务,嘟哝着问了句。 “张先生,这里是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的办公室,你的老同学,老同事,我们的马队长就在隔壁。”看守张瑞京的那名特务回答说。 “什么?你们怎么把我弄进这里面了?!”张瑞京心里一惊,好像清醒了不少,立刻从地上坐了起来。 “呵呵,张先生,我也不清楚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只是听说,好像是你的老情人把你麻翻了,送到这里来的。”那特务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说。 张瑞京慢慢回忆起他昏迷前的情景,昏迷前自己正同唐逸君约会,看来是唐逸君在自己喝的茶水里面动了手脚。 怎么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栽倒在一个女人手里? 张瑞京感到很懊恼,他也更为下一步该如何打算而烦躁,他在心里反复地琢磨着,今后何以自处? 叛变?投靠76号? 那可是当汉奸呀! 宁死不屈? 这不符合他张瑞京的人生哲学。 张瑞京耳闻过76号特工总部的酷刑,听别人讲的时候自己头皮就会发麻,要是那些刑具真用到自己身上,恐怕命是保不住了。 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吧,一会就假意答应加入76号,再说了,76号里的丁默邨、李士群、汪曼云、唐惠民、马啸天,他们哪一个原来不是在中统局干过? 好在大家以前是同事,现在还做同事,也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正在张瑞金在脑海中盘算着的时候,马啸天从隔壁端着一杯茶水过来了。 “呵呵,瑞京老弟,你醒了?先喝杯茶吧,这可是上好的龙井茶。”马啸天微笑着,把手中的茶杯递给了张瑞京。 “马兄,我问你,唐逸君那个骚娘们了?”张瑞京还在心里恨着唐逸君。 “哈哈,我说瑞京老弟,你就别怪人家唐小姐了,她是在你茶杯中下了麻药,可是抓住你的人是我们76号行动队队长吴四宝,你早上刚刚出门,就被跟踪了。” 马啸天大笑了两声,劝慰着张瑞京。 “我来上海不久,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张瑞京不解。 “呵呵,瑞京老弟,这就是缘分,李士群李主任昨晚才从日本东京回来,今天一大早在来76号的途中,无意中看到老弟在街上溜达,这才安排吴四宝吴队长跟踪了过去,没想到,除了老弟你,竟然连带把唐逸君也请来了。” 马啸天始终面带微笑,像是同张瑞京拉着家常。 “老弟,你好好考虑一下,是否加入我们76号,我这会去请李主任过来。”马啸天转身离开了房间。 从见到马啸天的那一刻起,张瑞京在内心里便完全决定,干脆加入76号特工总部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瑞京有他自己的打算。 一来,他感到自己既然落到了76号手中,不下水就得吃眼前亏,硬撑着,到后来是吃了亏还得下水,否则不是坐牢就是送命。 张瑞京想,与其受苦或送命,还不如加入76号特工总部当汉奸,送命的选择是万万不可取的,因为那与他张瑞京的活命哲学是相悖的,他犯不着。 二来,张瑞京是个粤籍人士,现在的汉奸大头子汪精卫同样是广东人,广东人本土观念极重,汪精卫也不例外,投靠76号以后,兴许会得到汪精卫的重用。 决断以后,张瑞京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一杯茶下肚,头脑也慢慢清醒了,正在这时,马啸天陪着李士群进来了。 “瑞京老弟,久违了!”李士群客气地同张瑞京打着招呼。 “士群兄,我已经考虑好了,从今天起,加入你们76号特工总部,不知你们要我还是不要?”张瑞京不在绕弯子,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哈哈,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我们76号特工总部,正是用人之际,当然需要瑞京老弟这样的人才,还是瑞京老弟聪明啊,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士群没想到张瑞京答应的这么干脆,大笑着上前,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帮着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第0616章 借刀杀人 张瑞京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李士群,同意加入76号特工总部,这让李士群感到非常的开心和愉快。 不过,这也没出李士群的意外,李士群知道,张瑞京这个人怕死。 李士群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真是俗话说的,好运来了门板都挡不住,看来自己的日本之行是完全正确的。 “瑞京老弟,既然同意加入我们了,咱们就是自己人,这会请到我办公室里一叙。” 李士群非常客气地把张瑞京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李士群想从张瑞京的嘴巴里,好好探听探听,陈宝骅最近在刷什么阴谋。 “瑞京老弟,你们中统上海区最近在谋划什么行动?” 办公室门关上,只剩下李士群和张瑞京两人的时候,李士群给张瑞京递了根烟,帮着他点着后,轻飘飘地问了句。 “士群兄,你是知道的,我们中统上海区,自从遭受到你们那次打击以后,一直一蹶不振,所以,陈宝骅恨死了丁默邨这个人,最近我们正在策划着暗杀丁默邨。” 张瑞京美滋滋地抽了口香烟回答说。 “暗杀丁默邨?具体计划是什么?有哪些人负责执行?”李士群精神一震。 “士群兄,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张瑞京一五一十地向李士群道出了中统上海区刺杀丁默邨的全盘计划。 …… 王铁民到郑苹如家中,没见到人,她母亲告诉王铁民,说是郑苹如最近几天一直都没回家,王铁民只有得把冯晨的话,给她母亲说了,让她见到女儿后转达。 交代完毕,王铁民立即赶回爱多亚路上的《时事周刊》杂志社,冯晨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待着消息。 “社长,郑苹如不在家,她母亲说,这几天她都没回家,他们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来到冯晨的办公室内,王铁民一边给冯晨杯子中添着开水,一边汇报着。 “知道了。” 冯晨皱了皱眉头,在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对策,他不仅为陈宝骅担心,更为杨寻真的安全担心,唯一同陈宝骅联系的桥梁郑苹如,此时又不见人影。 杨寻真一直潜伏在中统上海区的秘密据点中,暗中破译了大量的日军密码,为长沙保卫战立下了汗马功劳。 绝对不能让杨寻真同志出事! 一定要联系上陈宝骅。 郑苹如会去哪儿呢? “社长,王大哥,有情况。” 正在冯晨思考着的时候,负责管理锦江川味餐馆的王铁民手下孙福来,慌慌张张来到冯晨的办公室里汇报道。 “噢?福来,什么情况?”冯晨问。 “吴四宝带着人,把在咱们餐馆就餐的两位客人抓走了。”孙福来回答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冯晨接着问道。 “很有一阵子了。”孙福来很是歉意。 “为什么这会才来报告?!”冯晨明显有些生气。 “社长,我那会买菜去了,刚刚回来,听服务生说,有两位客人被吴四宝带走了,我觉得事情重大,便立即赶过来给你汇报。”孙福来解释着。 “福来,别介意,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这个吴四宝胆子也太大了,知道锦江川味餐馆是咱们开的,他还敢闯进去抓人,太猖狂了吧!” 冯晨觉得,这事情真的不能怪罪孙福来他们。 “社长,我听服务生说,被抓走的是一男一女,这两个人好像是在约会,那男的进店的时候,穿的是黑色风衣,带着个鸭舌帽,那女人长得很漂亮,好像姓唐。” 孙福来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冯晨。 “我知道了,福来,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不太平,你让兄弟们都注意些,特别是到餐馆来的陌生客人,你们一定要盯紧了。” 冯晨已经清楚,吴四宝带走的男人肯定是张瑞京无疑,至于那个女人嘛,姓唐,难道说中统局汉口站的谍报员唐逸君来上海了? 她来上海干嘛? 是调到上海来了? 冯晨因为在中统里面干过,所以,他对中统方面的人员情况都比较了解。 “铁民,你让弟兄们都出去找找,一定要给我找到郑苹如,找到她人后,立即通知我。”冯晨觉得刻不容缓,一定要尽快联系上郑苹如或者陈宝骅本人。 王铁民答应了一声,立刻出去安排去了。 冯晨起身,来到旁边的编辑部,对正在伏案写着稿件的陈晓云说:“晓云,一会郑苹如回来了,你让她在这里等着我,哪儿也不准去。” “好的,出什么事情了?”陈晓云答应着,抬起头,当她看到冯晨的焦虑神情时,接着又问了一句。 “没事,你忙你的,记着把我的话传达给她就行。” 说着话,冯晨转身出了编辑部,匆匆下楼来,开上车子,快速驶上了爱多亚路,他准备冒险,亲自去找陈宝骅。 冯晨之前同陈宝骅有过约定,在紧急情况下,可以通过死信箱联络。 车子绕了几圈,拐到了福开森路上,在一处不太引人注意的信箱跟前停下,仔细观察了一阵,确保没有人跟踪自己,这才迅速下车,把一个牛皮信封投了进去。 接下来,冯晨把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停下来,透过车窗,盯着那个信箱。 可是,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冯晨始终没见到有人去开启信箱。 想了想,冯晨决定去汉口路上的德仁书店,等候陈宝骅找上门同自己接头。 …… 听完中统上海区暗杀丁默邨的计划,让李士群暗暗高兴,这正是他李士群借刀杀人的好机会,李士群决定把这个重要情报先藏到了心底。 李士群想,看来目前更不能让张瑞京见丁默邨了,必须在郑苹如他们执行完暗杀丁默邨的计划后,才能让张瑞京在76号里面公开露面。 “瑞京老弟,你加入我们以后,恐怕陈宝骅他们知道了,会对你不利,我想先安排个秘密地方,你暂时去住几天,等我把想暗杀丁主任的嵇希宗和郑苹如他们抓住以后,再正式把你接回76号总部来。” 李士群没有告诉张瑞京实话。 “多谢士群兄考虑得周到,我也是这样想的。”怕死的张瑞京,毫不怀疑地答应了。 “那好,我让马啸天带你去那个秘密地方,在那里,吃喝玩乐样样齐全,过几天我就去接你。”李士群起身,来到隔壁,吩咐马啸天把张瑞京秘密带走了。 张瑞京离开以后,李士群越想越兴奋,早上还在同老婆谋划着如何除掉丁默邨,没想到暗杀丁默邨的人就出现了。 真的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骂那隔壁的,还想跟老子竞争,这次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李士群暗暗骂了句。 一个完整的计划在李士群的脑海中形成,他不仅不会把中统上海区要暗杀丁默邨的计划告诉丁默邨,他还打算在暗中偷偷帮上一把。 借中统上海区的手除掉丁默邨,这是最完美不过的,这样的话,在日本人那里也好交代,周佛海那里肯定也不会怀疑他李士群。 想到这里,李士群便急于回家,同自己的老婆叶吉卿在一起好好谋划谋划。 来到院子里,李士群亲自开着车子,朝着家中驶去。 第0617章 周密谋划 李士群回到家里,见到叶吉卿正同唐逸君在客厅中聊得非常热乎。 叶吉卿和唐逸君两人,本来在此前也认识,再加上叶吉卿心里非常明白,李士群让吴四宝把唐逸君送到李公馆来的意思,因而她对唐逸君特别客气。 “夫人,唐小姐辛辛苦苦从汉口来到上海,投奔我们76号,精神可嘉,你晚上一定要代表我好好招待招待唐小姐。” 李士群没敢说自己亲自出面招待,他清楚叶吉卿是个醋坛子,怕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想,毕竟唐逸君年轻漂亮。 “这还用你说吗?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亚珍过来,带我们先去逛逛街买衣服,晚上我在东方大酒店订了一桌酒席,专门为唐小姐接风。” 叶吉卿笼络女人们确实有一套。 “那我这会去找四宝商量个事情,晚上就不陪你们了。” 李士群见唐逸君在场,说话也不方便,便站起身打了个招呼,返身出门,去找吴四宝去了,他准备在郑苹如他们伏击丁默邨的时候,从背后再加把火。 两家住得很近,李士群出门,直接来到吴四宝家,佘爱珍不在,家里只有刚刚赶回来的吴四宝。 “大哥你过来了,我给你倒茶。”见李士群走了进来,吴四宝起身,亲自给李士群倒了杯茶。 “四宝,弟妹了?”李士群私下环顾了一眼问道。 “嫂子让她先去东方大酒店订餐去了,说是给唐逸君接风。”吴四宝回答说。 “四宝,大哥找你有事情商量。” “有什么事情大哥尽管吩咐。” “四宝,你知道不知道,我去日本那几天,丁默邨同周佛海私下里密谋着,筹划成立特务委员会的事情?”李士群问道。 “知道,管他成立什么委员会,这76号特工总部是李大哥你辛苦组建起来的,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吴四宝的确是个莽夫。 “唉,四宝呀,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们其实是想用这种方式把大哥踢出76号呀,丁默邨阴的很啊。”李士群假装叹了口气说。 “奶奶的!他丁默邨敢做对不起大哥的事情,老子非宰了他不可!”吴四宝骂了句。 “四宝,我今天上午听丁默邨讲,特务委员会准备下设八个处室,他把八个处长的人选都定了,我看到处长人选里面竟然没有你,我就没同意这个方案。” 李士群说这些,是想勾起吴四宝对丁默邨的怨恨情绪。 “妈滴,他丁默邨欺人太甚了吧!”吴四宝真的有些生气了。 “四宝,我告诉你,现在就有个除掉丁默邨的好机会,只要把他除掉,76号才真正是咱们兄弟的。” “大哥你说,让我做什么?” 李士群促近吴四宝,放低声音,详细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吴四宝。 “好!大哥实在是高明,这样做,日本人也不会怀疑咱们,我马上就去找狙击手。”听完李士群的计划,吴四宝站起身,立即打算出去找人。 “不急,中统的人,后天才行动,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还有张瑞京和唐逸君的事情,千万不能让丁默邨知道,否则咱们的计划就会泡汤。”李士群嘱咐道。 …… 冯晨通过福开森路上的死信箱,给陈宝骅传递的信件,已经过去一天了,可中统上海区的人始终没有同他接头。 到了第三天,寒流突然袭击上海,北风呼啸着,下起了雨夹雪,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很多,冯晨派出去寻找郑苹如的人陆续回来了,大家都没有见到郑苹如的人影。 焦急中的冯晨哪里知道,这几天,为了寻找机会刺杀丁默邨,郑苹如一直同丁默邨在一起。 郑苹如是如何接触到丁默邨的呢? 原来,郑苹如在接到刺杀丁默村的命令后,为了削减丁默村的疑虑,她精心设计了一个不期而遇的场景。 郑苹如通过跟踪,暗中盯上了行踪神秘的丁默村,有次在驶往外滩方向的电车上,她制造了一个两人之间的巧遇。 郑苹如与丁默村有过师生之谊,郑苹如在民光中学上学时,丁默村曾经任该校校长,两人早年就有过一些交往。 在电车上,郑苹如亲热地同丁默邨打着招呼,两人相谈甚欢,情意若隐若现。 分手的时候,丁默村给郑苹如留下了电话号码,让郑苹如闲暇时找他。 此后,两人便频频约会。 丁默邨本是个色中饿鬼,交到如花似玉的郑苹如,他自然是喜出望外,而郑苹如佯装成涉世未深的少女,不时恃宠撒娇,与丁默邨时断时续,若即若离,逗得丁默邨馋涎欲滴,神魂颠倒。 中统上海区区长陈宝骅见时机成熟,亲自布置了对丁默邨的暗杀行动。 前段时间,第一次行动,计划由郑苹如请丁默邨到她家中作客,陈宝骅在郑家附近安排了狙击人员,然而丁默邨诡计多端,当他的轿车快到郑家时,他忽然改变主意,调转车头离开了。 陈宝骅的暗杀计划遂告失败。 今天是陈宝骅精心设计的第二次行动,他信心满满,势在必得。 可是,陈宝骅不清楚,这次计划已经让张瑞京泄露给了李士群,好在,李士群夫妇也正想借刀杀人。 上午,在办公室里坐着无聊的丁默邨,脑海中再次想起了青春靓丽的郑苹如,两人这段时间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丁默邨完全对郑苹如着迷了。 想着,丁默邨伸手抓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听筒,拨了几个号码。 “喂,是苹如吗?今天中午我有一个宴会,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好的,老师,我一定奉陪!不过,是你来接我呢?还是我自己过去?”电话那端的郑苹如,故意把声音拿捏得娇滴滴的,在丁默邨面前撒着娇。 “苹如,还是我派司机去接你吧。” 放下电话,丁默邨安排自己的司机,开上他那辆锃光瓦亮的黑色雪佛兰小轿车,驶出了76号,去接郑苹如去了。 丁默邨的司机刚刚离开76号大院,他的机要秘书沈耕梅便偷偷溜到到了李公馆。 “夫人,今天丁默村要和《时事周刊》杂志社的那位叫郑苹如的女记者一同外出赴宴,他已放车去接那女人去了。” “耕梅,你确认是一个叫郑苹如的女人?”叶吉卿睁大眼睛盯着沈耕梅问道。 “确定,我问过司机了,丁默邨让他去接的人叫郑苹如,还说这人是冯晨《时事周刊》杂志社的记者。”沈耕梅肯定地回答说。 叶吉卿与李士群对望了一眼。 “看来张瑞京的情报一点不假,他们今天真要行动了,我们要在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叶吉卿说。 “嗯,张瑞京说的是真话。”李士群点了点头。 “派谁去呢?”叶吉卿问。 “夫人,我提前已经安排过四宝,让他暗中找人。”李士群回答说。 “76号的人不行,丁默村都认识,搞不好会弄巧成拙的。” 叶吉卿摆了摆头。 “那依夫人之见呢?”李士群问。 “这事你交给我吧,我自有办法。”叶吉卿说。 接着,叶吉卿又偏过头对沈耕梅说道:“耕梅,你这会先回76号去,继续注意丁默邨的行踪,如有变化立即打电话来。” “好的。”沈耕梅答应着,站起身离开了李公馆。 “夫人,你准备派什么人去?”沈耕梅一走,李士群便急不可耐地问了句。 “我的人早已去了,还等得到现在。”叶吉卿说。 “还是夫人谋划周密呀!”李士群竖起大拇指,拍着叶吉卿的马屁。 第0618章 帮了倒忙 半小时后,丁默邨的轿车回到76号。 车门打开,娉娉婷婷,面容清秀的郑苹如走了下来,她身穿浅蓝色旗袍,外加一件鹅黄色呢子外套,显得十分温柔可爱,魅力四射。 丁默邨早早站在办公大楼的大门口等候着。 郑苹如面带微笑,一阵风地跑上前来:“丁老师,劳您久等了,实在抱歉。” “哪里,哪里,你来得正是时候。” 丁默邨面带笑容,三角眼色眯眯地在郑苹如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苹如,今天天气这么冷,风又这么大,你穿得那么少,别冻坏了身子。” “呵呵,老师,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天您就说了,今天要带我去买皮大衣的,我正等着穿皮大衣呢。” 郑苹如佯装在丁默邨面前撒着娇。 “是,是,你看看我这记性,那我们现在就走,别把你冻坏了。” 说着话,两人一起上了雪佛兰轿车。 在车上,郑苹如小鸟依人般地偎在丁默邨的怀里,丁默邨伸出手**着她的秀发,轻轻嗅着从郑苹如身上散发着的阵阵香味。 “苹如,我们先去一位朋友家里赴宴,饭后,我就陪你到西伯利亚皮货店去买皮大衣怎么样?那边的狐皮大衣,是用正宗的俄国北极狐皮做的,非常好。” “我听老师的安排。”郑苹如柔声地答应着。 雪佛兰轿车疾驶着,丁默邨和司机两个人都没发觉,在他们的车子后面,有一辆别克车正不紧不慢,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们。 车行途中,丁默邨掏出怀表看了一下说:“噢,时间还早呢,这才刚刚11点钟,要不我先陪你去买皮大衣。” “太好了,谢谢老师!”郑苹如点头答应着。 接着,雪佛兰车子又改道,向着静安寺方向驶去。 西伯利亚皮货店,在戈登路与静安寺路的交叉处,店里专门出售各类高档皮衣,这里是名媛贵妇,交际花们常常光顾的地方。 车到店门口停了下来,丁默邨让司机留在车内,他拥着郑苹如走进了店里。 在丁默邨与郑苹如的身后,一位身穿灰鼠大衣的阔太太,紧跟着他们也走进了店里,这位阔太太便是中统上海区特工向曼丽化妆的。 西伯利亚皮货店堪称上海滩的“皮货总汇”,猞猁、银狐、灰鼠、紫貂等等,各种名贵皮衣应有尽有。 郑苹如在店里假装东挑挑西拣拣,居然一件都没有看中,不时在暗中,用眼神和同样在挑选着衣服的向曼丽交流着。 丁默邨在一旁闲着没事,掏出身上的香烟,点燃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用眼睛把店堂内外扫视了一遍。 忽然间,丁默邨从玻璃橱窗向外看去,他瞥见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有几个行迹可疑的人正向皮货店这里窥视着。 丁默邨又朝着自己车子停的地方望去,在他的车子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别克轿车,隐隐看去,车里好像也有几个人。 “不好!” 丁默邨立刻意识到处境危险,可能有人要行刺他,他非常后悔今天没有带保镖。 刹那间的紧张情绪,在丁默邨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立即镇静了下来。 丁默邨毕竟是个老牌特务,眉头一皱,他立即想出了一个摆脱险境的对策。 “苹如,你慢慢挑选吧,我先走了。”丁默邨很随意地走到郑苹如身边,用手轻轻推了推郑苹如。 “再等我一会嘛,人家还没有选中一件。”郑苹如撒着娇,她想拖延时间,让向曼丽他们寻找刺杀的机会。 “我这会有急事,你慢慢选,马上我让司机来接你。” 说着话,丁默邨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钞票,甩在柜台上,不再理会郑苹如,转身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跑去。 “老师,你怎么……?” 丁默邨的这一意外举动,把正在挑选衣服的郑苹如惊呆了,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在嘴里嘟哝了一句。 郑苹如嘴里一边嘟哝着,一边朝着向曼丽使了个颜色,然后也朝着门外跟去。 丁默邨刚刚跨出店门,快速四下环顾了一眼,抬起腿飞也似地冲向马路对面,朝着自己的汽车停靠的地方狂奔。 车子里,丁默邨的司机看见他跑过来,知道事情有变,一边启动马达,一边迅速打开了车门,丁默邨麻利地钻进了车子里。 以此同时,人行道上的那几个形迹可疑之人,纷纷掏出身上的手枪,同时向丁默邨的汽车接连射击。 无奈,丁默邨的这辆雪佛兰汽车装了防弹玻璃,子弹打不进去,那些人只得眼睁睁看着丁默邨坐在汽车里飞驰而去。 在郑苹如走出店门的同时,穿着灰鼠皮大衣的向曼丽也跟了出来,迅速上了别克轿车。 “都是些脓包,这样好的机会,你们都不能得手,回去看陈区长如何收拾你们!”坐进车子内的向曼丽,非常气恼地发着脾气。 “刚才你们进店的时候,我倒是想开枪的,可是丁默邨拥着郑苹如,她又走在前面,我怕伤了她。”车中的嵇希宗回答说。 “唉,这次不成功,再找机会就难了。”向曼丽叹了口气。 “我看今天有点邪门。”嵇希宗突然冒了一句。 “有什么邪门?”向曼丽问。 “除了我们,街道上还有一帮人想杀丁默邨,就是那帮人鬼鬼祟祟的行为,引起了丁默邨的警惕,他这才突然离开皮货店,闹得我们措手不及。”嵇希宗回答说。 听嵇希宗这么说,向曼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确实有一伙人,冲着丁默邨的汽车接连射击。 “走吧,回去复命,但愿丁默邨不会怀疑苹如,这样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向曼丽下达着撤退的命令。 那么刚才街道上向丁默邨开枪的又是些什么人呢? 那伙人,正是叶吉卿私下安排的趁火打劫的人,他们一共有五个人,全都是青帮里面原来季云卿的铁杆手下。 这些人,在季云卿被暗杀以后,失去了依靠,叶吉卿以季云卿干女儿的名义,收留了一部分对季云卿忠心不二的手下,养起来作为她的秘密杀手锏。 可是,青帮里面的流氓毕竟是流氓,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终究引起了丁默邨的警惕,变相救了丁默邨一命。 丁默邨的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以后,惊慌的心情才稍稍平静。 “妈滴,一定是郑苹如那个小狐狸精设计暗害老子!” 丁默邨在心里暗暗骂了句。 “注意,观察后面有车跟踪我们没有?”丁默邨伸出双手,捋了捋头发,吩咐司机说。 “丁主任,是什么人干的?”司机问道。 “什么人?除了中统的陈宝骅,还能有谁?!”丁默邨说。 “可是,丁主任,我看朝着我们车子开枪的那几个人,不太像中统的人?”司机偏过头看了眼丁默邨说道。 “噢?”丁默邨扭头瞅了眼司机。 “依我看,那帮人像青红帮的流氓,毫无章法,鬼鬼祟祟,你是知道的,中统上海区陈宝骅的手下,人虽然不多,但他们个个训练有素,并且,他们还有狙击手,可是今天狙击手没出现。” 司机分析着。 “嗯,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认为,今天的事情不是偶然的,肯定同中统潜伏人员有关系,说不定郑苹如那个小狐狸精,有可能就是中统特工人员。”丁默邨说。 “不可能吧,我听说郑苹如的母亲是日本人,她们全家同日本人的关系相当不错,她怎么会加入中统呢?”司机再次偏过头看了看丁默邨。 “她母亲虽然是日本人,可他父亲是中国人啊!你别忘了,她父亲郑英伯在担任江苏高院第二分院的首席检察官的时候,公诉了很多亲日人士。” 丁默邨对郑苹如的家庭背景相当了解。 第0619章 精明过人 丁默邨被刺杀的第二天,一大早,冯晨刚刚醒来,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冯社长,你好,我是德仁书店的赵掌柜,你们杂志社委托我们书店出版的增刊印刷好了,你今天上午派个人过来取。” 电话是赵守义打来的,赵守义用暗语告诉冯晨,中统上海区那边,有人到汉口路上的德仁书店,去找自己接头来了。 冯晨立即起床,简单洗漱了下,出门开上车子,直奔汉口路上的德仁书店。 来到书店内,冯晨发现来接头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同志杨寻真,两人虽然是一个党小组,虽然在一座城市,但是很久没有见面了。 “走,我们去后面谈。” 在书店里,冯晨没有过多客气,径直来到书店后面,打开地道入口,带着杨寻真从地道内来到幸福弄堂23号公寓内。 “寻真同志,没想到来接头的人是你?” 出了地道,冯晨这才同杨寻真打着招呼。 “呵呵,很意外?”杨寻真笑了笑。 “寻真姐,想死我了!” 这时,郑淑媛手中拎着个开水瓶过来了,麻利地给冯晨和杨寻真每人倒了杯茶水。 “寻真姐,我有好多密码方面的问题,想向你请教呢。”郑淑媛对杨寻真这个密码破译专家非常佩服。 “好,等我和冯晨同志把事情谈完,我去电讯室找你。”杨寻真点着头答应着。 “寻真姐,那我我等着你,你们先聊。”郑淑媛知趣地把房门带上离开了。 “寻真同志,陈宝骅了?”冯晨问。 “他前天上午,以新生命书局总经理的身份,随同周佛海去香港了。”杨寻真回答说。 “跟随周佛海去香港了?”冯晨有些惊诧。 “是的,最近中统局正在谋划一次大的行动,让陈宝骅亲自出面接触周佛海,寻找机会暗杀汪精卫。”杨寻真解释着。 “难道周佛海不知道陈宝骅的真实身份吗?这不是冒险吗?”冯晨很是不解。 “周佛海当然知道陈宝骅的身份,但你别忘记了,周佛海在投靠日本人之前,一直同陈立夫私交很好,陈宝骅很安全。”杨寻真说。 “难怪,我在死信箱里丢下信件,你们一直没过来同我接头。” “死信箱里的信件,是向曼丽昨夜取回去的,我看了后,知道你有重要情报要面见陈宝骅,可他又不在上海,所以我今天一大早亲自来了。” “寻真同志,是有个重要情报,中统上海区副区长张瑞京被76号秘密抓铺了。” “啊!” 杨寻真端着的茶杯,差一点丢到地上了。 “难怪这几天不见张瑞京的踪影,昨天,向曼丽和嵇希宗他们刺杀丁默邨失败一定跟张瑞京有关系,这个张瑞京肯定是叛变了。” “你们昨天刺杀丁默邨了?” “是的,郑苹如昨天上午,设计把丁默邨引到沪西西柏利亚皮货店内,向曼丽和嵇希宗他们一路跟踪过去,正准备下手时,突然冒出来另外一帮准备刺杀丁默邨的人,引起了丁默邨的注意,结果让他逃掉了。” 杨寻真把昨天上午刺杀丁默邨的情况,简要给冯晨做了介绍。 “你说还有另外一帮人也准备暗杀丁默邨?”冯晨问。 “是的,我听嵇希宗说,就是那伙人惊动了丁默邨,导致他们的刺杀计划失败。”杨寻真回答说。 “奇了怪!” 冯晨一时想不明白,除了中统局的人,还有谁会暗杀丁默邨?难道说是军统上海区的残余潜伏势力? 不可能呀,军统在上海的潜伏人员,一举一动全在冯晨掌握之中,不可能是他们干的,那么另外一伙人会是谁?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象丁默邨这种汉奸,想杀他的人多了。”杨寻真说。 “会不会是咱们华东局的潜伏人员,为了给茅丽瑛同志报仇,这才去暗杀丁默邨?”冯晨想到了已经牺牲的茅丽瑛。 “很有这种可能,不过真要是华东局的人干的,上级应该通知我们墨鱼情报组才对。”杨寻真分析说。 “嵇希宗没告诉你,那些人是什么样子?”冯晨问。 “对了,嵇希宗说,那伙人一共五个,看着像是青帮的人。”杨寻真回答道。 “这就对了,狗咬狗!”冯晨说。 冯晨知道,季云卿死后,他的一部分手下人,暗中投靠了李士群夫妇。 “狗咬狗?”杨寻真不解地望了眼冯晨。 “那伙人很可能是李士群暗中安排的,最近丁默邨和李士群为争权夺利,相互之间矛盾很深,李士群从张瑞京那里知道中统暗杀丁默邨的计划后,借机安排人趁火打劫。” 不能不说冯晨看问题太准了。 “冯晨同志,陈宝骅不在,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陈宝骅离开上海时,把中统上海区的事务交给我负责,万一有限的这些人再被76号抓了,那我的责任就大了。” 杨寻真很是担忧。 “寻真同志,你不要担心,如果我刚才分析的正确的话,李士群一定在丁默邨面前瞒着张瑞京被抓这件事情,短时间内,76号不会对中统上海区采取大的行动。” 冯晨安慰着杨寻真。 “我这会就回去,安排他们立即转移。”杨寻真站了起来。 “慢,寻真同志,你这会回去太冒险了,你就住在这里,你写手令,我安排人去通知嵇希宗,让他们立即转移。” 冯晨制止了杨寻真。 “也好,那我就在这里待两天,等陈宝骅回来再做下一步打算。”杨寻真同意了。 “寻真同志,你抓紧密写转移命令,我立即安排人送交嵇希宗,越快越好,另外,你要特别嘱咐郑苹如,不能让她再接触丁默邨了,丁默邨已经很可能怀疑上她了。” “好,我这就去写。” …… 此时,在李士群的家中,两口子正在相互埋怨,懊恼着没把丁默邨干掉。 “当时要是让四宝找个狙击手去,这会丁默邨就是枪下鬼了,青帮那些人对付普通人还可以,想杀老奸巨猾的丁默邨是不可能的。”李士群唠叨着。 “让四宝去?!说的轻巧,要是四宝带人去了,恐怕丁默邨这会早到日本人那里告你状去了。”叶吉卿有些不服气。 “你以为丁默邨不会怀疑那帮人的身份?不会怀疑是我们暗中派去的?”李士群反驳着叶吉卿。 “怀疑又怎么了?他有证据吗?”叶吉卿翻着眼睛看了看李士群说。 “那夫人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见叶吉卿有些生气,李士群的口气软了下来。 “你一会到总部以后,立即让张瑞京公开露面,宣布张瑞京正式加入76号,同时,把中统局设计暗杀丁默邨的计划公开,这样一来,丁默邨即便怀疑我们他也说不出口。” 叶吉卿给李士群出着主意。 “好,我听夫人的。”李士群答应着转身准备出门。 “慢,我还有话说。”叶吉卿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李士群。 “夫人请讲。”李士群又转过身来。 “冯晨的事情不能再耽误了,小心丁默邨拿他的事情做文章。”叶吉卿说。 “我今天就想办法,把他请进76号,只是我一直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呀!”李士群始终有些犹豫。 “李士群,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客客气气地把冯晨请进76号特工总部以后,先同他秘密会面,用真情打动他,他要是愿意跟着咱们干,求之不得,要是不同意,你再把这个烫手山药交给丁默邨,让他擦屁股去。” 叶吉卿的确精明过人。 第0620章 大出意外 李士群带着张瑞京和唐逸君两个人,来到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直接到了丁默邨的办公室内。 “张瑞京?唐逸君?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跟在李士群身后的张瑞京和唐逸君,丁默邨很是有些吃惊。 “丁主任,我听说昨天上午在西伯利亚皮货店,你遭到中统陈宝骅的人暗中袭击,让你受惊了。” 李士群一上场,就把昨天袭击的事情完全扣在中统上海区的头上。 “士群老弟,谢谢你的关心,就凭那几个跳梁小丑还想要我丁默邨的命?笑话!等我腾出手来,一个一个地收拾他们。”丁默邨话中有话。 “丁兄,我听瑞京老弟告诉我,陈宝骅计划暗杀你很久了,上次你送郑苹如回家,要不是你突然让司机折返的话,恐怕那次就……” 李士群把陈宝骅第一次刺杀失败的事情告诉了丁默邨。 “郑苹如,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丁默邨气得咬牙切齿。 “丁主任,郑苹如是陈宝骅专门安排到你身边的,那次电车上的偶遇,实际上是郑苹如特意设计的,目的就是接近你。”站在李士群身边的张瑞京讨好地说道。 “张瑞京,你胆子挺大啊,你不是中统上海区副区长吗?怎么敢踏进我们76号特工总部的大院?” 丁默邨因为唐逸君的原因,本来同张瑞京就有矛盾,今天看到他跟着李士群一起进来,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 “呵呵,丁主任,我已经弃暗投明了,我过不惯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所以我从今天开始,正式加入你们76号特工总部。”张瑞京说。 “呵呵,很好,很好,欢迎,欢迎!”丁默邨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在脸上堆了些笑容,三角眼盯着张瑞京,言不由衷地说道。 “丁主任,咱们今天晚上是不是给瑞京老弟和唐小姐开个欢迎会?让大家都认识认识他们?”李士群建议说。 “唐小姐,你不是在汉口吗?怎么也到上海来了?同张瑞京约会?”丁默邨醋味十足,没有立刻回答李士群的建议,转而望着唐逸君问了句。 “丁主任,我来上海是专门投奔你们来的。”唐逸君回答说。 唐逸君说的是实话,可里面的原委,丁默邨哪里知道,李士群夫妇反复叮嘱,不让唐逸君把实情告诉丁默邨。 “士群,晚上咱们就在这楼上的大会议室内,给他们二位开个欢迎酒会吧。”丁默邨这才望了望李士群,答应了晚上开欢迎会。 “那好,丁主任,我现在去布置,让瑞京老弟和唐小姐在这里同你叙叙旧,大家以前毕竟都是同事嘛,现在又到一个锅内搅勺把,这是缘分啊!” 说着话,李士群丢下张瑞京和唐逸君,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 在办公桌跟前坐下,李士群开始思考着,如何秘密把冯晨骗到76号来。 想了一阵,李士群伸手抓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听筒,把电话拨到了《时事周刊》杂志社冯晨的办公室。 “冯老弟好呀,我还怕你不在办公室呢。” “哦,原来是士群兄啊,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冯晨刚刚安排完王铁民,让他按照杨寻真提供的地址去给嵇希宗送信,王铁民下楼后,冯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还没坐下,便接到了李士群的电话。 “哈哈,冯老弟,我一嘛,是想你了,二嘛,我一直觉得你的那套兴亚建国理论现在不行了,想约你在一起聊聊。”电话中的李士群大笑了两声说道。 “行,士群兄说个位置,老弟准时赴约。”冯晨很爽快地答应了李士群的邀请。 “下午2点钟,在静安路伊人咖啡馆,我们不见不散。”电话里的李士群说道。 “好,不见不散。” 放下电话,冯晨心里想,终于来了,看来李士群要动手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冯晨没有过多的担心,因为他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倒是要看看李士群究竟会怎么做,会怎么样对待自己。 下午两点不到,冯晨提前来到静安路,走进伊人咖啡馆,要了杯咖啡,靠着窗户,坐下品味着,慢慢观察着外边情况。 一杯咖啡喝完,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二点十分了,还没见到李士群过来,他起身来到咖啡馆门口,想观察一下是怎么回事。 刚刚跨出咖啡馆大门,一辆黑色别克车,疾驶过来,在咖啡馆门前嘎然停下,突然从车上跳下三四个彪形大汉,架起冯晨,把他塞进了车子里。 “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冯晨厉声喝问道。 “冯先生,你最好不要动,李主任指示我们,如果你敢反抗,就当场打死你!”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威胁着说。 “狗屁李主任,李士群他在哪儿?”冯晨大声质问着。 “冯先生,请你稍安勿躁,一会你就可以见到我们李主任了,你跟我们这些人发脾气没用的,有什么你当着我们李主任的面说去。”那名小头目说道。 冯晨想想也是,跟这些小虾米们有什么好说的? 李士群给自己来这么一招,明显是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明显是在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恐吓自己,同时也想显露一下他们76号的威风。 想明白后,冯晨闭着嘴巴,不再说话了。 很快,车子开进了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大院里,几个彪型大汉,押着冯晨来到了一号审讯室内。 李士群的这种做法,大出冯晨的意外。 怎么直接押进了审讯室? 难道事情有变? 李士群是不是又抓到了什么新的证据了? 冯晨的心里略过一丝的慌乱。 这和冯晨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冯晨想,李士群应该客客气气地把自己请过来,然后把自己先软禁起来。 可是,他直接把自己押进了审讯室,李士群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做给丁默邨看? 估计就是这个意思。 很过了一会,李士群在吴四宝的陪同下,来到了审讯室内。 “冯老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李士群阴寒着脸问道。 “你说我做了些什么?”冯晨反问了一句。 “师叔,王天木可是什么都说了,咱们怎么说也是同门叔侄关系不是,你怎么就想着要炸死我们呢?”旁边的吴四宝说道。 “四宝,你不清楚内幕,我同你士群大哥可是有君子协定的,君子协定你们不相信,偏偏相信王天木那个王八蛋的话,我也没办法。” 冯晨不想做过多解释,从李士群和吴四宝两人的话中,冯晨听出来了,他们根本没有掌握到什么新的证据。 “老弟,和我合作,咱们一起干吧。”李士群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士群,我们现在不就是干的一样的事情吗?在外人的眼中我们都是汉奸,跟不跟着你干有区别吗?” 冯晨拒绝了李士群的邀请。 “老弟,你要是不答应,恐怕我也保不了你,你就准备着吃枪子吧。”李士群丢下了一句,带着吴四宝离开了。 李士群原本打算礼貌地对待冯晨,可当他中午回家后,夫妻两人在一起又详细计议了一番,叶吉卿建议,两人给冯晨唱个双簧。 李士群演黑脸,叶吉卿演白脸,这样可以撇清李士群同冯晨之间的特殊关系,同时也能够堵住丁默邨的嘴巴。 过后,再出面给冯晨陪不是,再给他解释原因,反正是唱戏嘛。 第0621章 白脸出场 李士群简单问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丢下两名看守,带着吴四宝离开了。 冯晨一个人被晾在审讯室内。 今天李士群摆出了一副同冯晨翻脸的嘴脸,很出冯晨的意外,以冯晨对李士群夫妇的了解,他们不可能是这种表现。 李士群离开后,冯晨冷静一想,瞬间明白了。 夫妇二人想给唱双簧? 冯晨猜到了李士群两口子的鬼把戏。 果然,到了傍晚时分,冯晨正在审讯室里闭目养神的时候,审讯室外面传来了叶吉卿的声音。 “快把门打开!谁让你们这样对待我冯大兄弟的?” 接着,外面的守卫把门打开了,叶吉卿身后跟着沈耕梅和钮美波走了进来。 “冯大兄弟,李士群个王八蛋,怎么能把你关在这里?老娘今晚回去非收拾他不可,忘恩负义的东西,冯大兄弟是谁?是我们的贵人啊!” 叶吉卿半真半假地骂起李士群来。 “嫂子,这事不怨士群大哥,是王天木信口开河,说我从外面挖地道到76号这里,想把士群大哥炸死,嫂子你好好想想,我干嘛要去杀士群大哥?再说了,我真要是想杀士群大哥的话,有必要费这么大功夫挖地道吗?” 冯晨不软不硬,话语中,隐隐还透着对叶吉卿夫妇的威胁。 冯晨这句话中,还有一层很明显的意思,我想杀李士群很容易,分分钟钟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挖地道这样的蠢办法。 “大兄弟,你别生气,嫂子心里明白,这是有人在利用王天木想陷害你,放心,嫂子我给你做主!”叶吉卿劝慰着。 “嫂子,你的好意兄弟领了,不过,这里可是有名的76号特工总部啊,上面除了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还有个丁默邨丁主任,不是你和士群大哥说了就算数的地方,我理解嫂夫人和士群大哥的难处。” 冯晨趁机挑拨着李士群与丁默邨的关系,他知道,最近李士群和丁默邨两人,为了争权夺利斗得不可开交。 “耕梅,你马上把冯先生安排到你们这里的优待室,好吃好喝给我伺候着,谁要是委屈我大兄弟的话,就是同我叶吉卿过不去。” 叶吉卿偏过头,吩咐着身边的沈耕梅,仿佛是要向冯晨证明,在76号特工总部里面,她叶吉卿说的话是管用的。 “是!夫人。”沈耕梅答应着安排去了。 “嫂子,我还是待在这里好些,你把我安排到优待室里,让有些人知道,恐怕对你和士群大哥不好。”冯晨摇了摇头说。 “大兄弟,你就听嫂子的安排,我看谁敢说个一二三?!我要让有些人明白,76号特工总部这点家底,到底是谁辛辛苦苦挣下的?” 看来叶吉卿对丁默邨的怨气很大。 “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听嫂子的安排。”冯晨答应了叶吉卿的自作主张。 不一会,沈耕梅安排好回来了。 “夫人,优待室已经收拾好了,我让她们把水果和茶水也送到房间里了。” “走吧,大兄弟,我们到优待室去,这审讯室里冷冰冰的,别冻感冒了。” 说着话,叶吉卿上前拉起冯晨,朝着审讯室外面走去,门口的两名守卫面面相觑,一声没吭,也没敢阻拦。 审讯室后面的一排平房,是76号特工总部特意装修的几间优待室,优待室仿照着宾馆设计的是大套间,里面的摆设同宾馆差不多,一应用品齐全,房间内还有一个小会客室。 来到优待室里,叶吉卿客气地让着冯晨的在沙发上坐下,钮美波殷勤地给冯晨和叶吉卿倒着茶水。 “耕梅,你这会去把吴四宝给我叫来,我有话交待。”叶吉卿吩咐着。 “好的!”沈耕梅瞟了眼冯晨,转身离开了。 “美波,你到外面去一下,我有两句话要同冯先生说。” 叶吉卿又支开了钮美波。 “兄弟,我在想呀,不如你趁这次的机会,过来同士群一起干吧,只要你们联手,在上海滩这个地方,就没有咱们办不成的事情。”叶吉卿劝着冯晨。 “嫂子,你还不明白吗?我到76号这里跟着士群兄干,同我跟着日本领事馆的平冈龙一干有区别吗?咱们不都是求着日本人吃碗饭吗?在国人们的眼中,咱们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是汉奸!” 冯晨委婉地拒绝着。 “兄弟,你实话告诉嫂子,你到底是哪方的人?重庆还是延安?”叶吉卿突然问了一个事关冯晨身份的问题。 “呵呵,嫂子,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身份,别人不清楚,你和士群大哥难道还不清楚?”冯晨微微笑了笑,瞅了瞅叶吉卿反问着。 “咯,咯,咯,我说大兄弟呀,王天木那个王八蛋,进来以后什么都说了,军统上海情报组组长,看来戴笠还是很看中你的,不过这样的身份,日本人会放过你吗?” 叶吉卿笑着,指了指冯晨,把他在军统里面的身份说了出来。 “呵呵,嫂子,那我问一句,士群大哥到底是什么身份呢?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日本人不会怀疑?”冯晨不置可否地微微笑着,将了叶吉卿一军。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夫妻呀,只要能活命、只要有钱赚就行,我们没什么过多苛求,不象大兄弟你是个文化人,什么信仰,什么主义,都去见鬼去吧!嫂子我就是个生存主义者,一切为了生存,以前加入中统是为了生存,现在跟着日本人干,也是为了生存。” 叶吉卿道出了她的人生哲学。 “笃、笃、笃!” 外面响起了三声敲门声。 “请进!”叶吉卿偏过头,朝着门口方向看了看。 “呵呵,冯先生好,听说你过来了,特意来看看你。”门打开了,唐惠民脸上堆着笑,走进来同冯晨打着招呼。 “唐副主任好呀,最近混得不错,我已经是你们的阶下囚了,有什么好不好?”冯晨讥讽着说,唐惠民现在是76号特工总部副主任,级别上同李士群一样。 这个唐惠民是丁默邨的铁杆心腹。 “噢,李夫人也在呀。”同冯晨打完招呼,唐惠民这才瞅了眼叶吉卿点了点头说。 “唐惠民,你们干嘛只听王天木一面之词,朝着冯先生头上扣屎盆子?竟然还把他抓进来了?你们不知道冯先生同王天木那个王八蛋有矛盾呀!” 叶吉卿根本没把唐惠民这个76号特工总部的副主任看在眼中,不屑地斜着眼看了看唐惠民,拿腔拿调地把冯晨被抓进来的责任推到了他们身上。 “李夫人,你误会了,冯先生不是李主任请来的吗?志明是抓进来的?我也是刚刚才听说冯先生在这里,大家以前毕竟在一起干过,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了。”唐惠民不软不硬地顶撞了叶吉卿一句。 “嫂子,我过来了,有什么事情?”正在这个时候,吴四宝腰中挎着驳壳枪,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四宝,你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见了冯先生也不打个招呼?!”叶吉卿佯装训斥着吴四宝。 “冯师叔好!”吴四宝立即走到冯晨跟前,恭恭敬敬地给冯晨鞠了一躬。 “呵呵,四宝,自己人,不要客气,刚才又到哪儿忙去了?”冯晨望着吴四宝,微笑着问了一句。 “下午从你那里离开以后,我带人去抄了中统陈宝骅的老巢,可是一个人也没抓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发现。”吴四宝大大咧咧地在唐惠民身边坐下说道。 “四宝,冯先生在这里住着,你要好生伺候,不要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里面使坏,有谁对冯先生不敬,你看着办!” 叶吉卿当着唐惠民的面,在众人面前给吴四宝发号施令,俨然一副76号主人的样子。 第0622章 主动请命 冯晨被叶吉卿转到优待室以后,连续两天,除了沈耕梅、徐才立、张劲芦几个女人,有事没事,到冯晨的房间里陪着他聊聊天外,丁默邨和李士群他们都没有出现。 门口的两名守卫,只能让冯晨在房间内活动,不允许他随随便便走出房间活动,说这是丁默邨吩咐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冯晨也没过多同四名守卫过不去。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然后就是在静静思考着脱身之计,冯晨又让沈耕梅给他找来了几本书,睡不着的时候,便躺在床上看书。 第三天上午,沈耕梅带着一本书,单独来到了冯晨住的优待室。 “冯先生,我给你带来了一本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想必你会喜欢的。”沈耕梅把书递到了冯晨手中。 “谢谢沈小姐,如此说来,最近几天你们是不准备放我了。”冯晨说道。 “呵呵,冯先生误会了,放不放你,不是我这个小女子说了算,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在这里闷得慌,又受李夫人委托,这才帮你买些书看。” 沈耕梅先帮冯晨倒了杯茶水,然后才在沙发上坐下。 “沈小姐,丁默邨和李士群最近几天在忙着做什么?”冯晨问道。 “两个人都去了南京,听说是参加和平政府筹办会议。”沈耕梅回答说。 “噢?还有别的新闻吗?”冯晨接着问了句。 “别的嘛,也就是昨天晚上,整个军统局在华北的潜伏组织被日本派遣军北平特务处破获,军统青岛站站长赵子清带着部下,投靠了日本人。”沈耕梅轻描淡写地回答说。 “哦,我明白了,看来王天木什么都说了。”冯晨并不感到吃惊。 “呵呵,冯先生,你一点也不吃惊,我很好奇,你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你说说重庆的戴笠这会在干什么呢?”沈耕梅笑着,妩媚地望了望冯晨问道。 “发脾气呗,骂人呗!”冯晨说。 …… 冯晨猜的很对,戴笠这个时候,真的在办公室里大骂王天木忘恩负义,沈醉和刚刚从香港赶回重庆的王新衡两人,小心翼翼地站在戴笠的办公桌跟前一声不吭。 “你们两个说说,我该怎么办?!王天木投敌,我们军统在沦陷区的潜伏组织遭到毁灭性打击,上午在校长那里,我被骂得狗血喷头!” “戴长官,冯晨的情报组还是没一点消息?”王新衡问道。 “唉!已经半个多月了,总部始终没有和上海情报组联系上,我分析,冯晨也是凶多吉少,说不定他也被李士群他们密捕了呢。”戴笠叹了口气。 “戴长官,我离开上海的时候,冯晨已经在安排情报组的人转移,全部静默潜伏,我认为情报组应该不会受到任何损失,只是王天木叛变了,没有启用新的密码,情报组不敢跟总部联络而已。” 沈醉清楚,以冯晨的能力,应该能够应付这种骤变。 “必须立刻派人携带最新密码潜入上海,和上海情报组取得联系,尽快恢复总部同情报组的联络。”戴笠做出了决断。 “戴长官,要不我再去一趟上海?”沈醉主动请命。 “不,人员我已经想好了,刘戈青这会在哪儿?”戴笠摆了摆手拒绝了。 “我去叫他。” 沈醉转身出了戴笠的办公室,不一会,带着刘戈青回来了。 “报告戴长官,刘戈青前来报到!” 刘戈青上前给戴笠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戈青,王天木叛变了,你知道吗?”戴笠盯着刘戈青问道。 “戴长官,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您对王天木有知遇之恩,他怎么会叛变呢?这不是忘恩负义吗?!”刘戈青竟然在戴笠面前提王天木解释。 “戈青,我知道你和王天木之间的关系不错,可你不知道,昨夜我们军统华北区全军覆没,青岛站的赵子清带着部下叛变了。” 戴笠并没有怪罪刘戈青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戴长官,王天木要是真叛变了,我情愿带着你的亲笔信,前往上海当面去劝说他回心转意,继续为党国卖力!”刘戈青请求说。 刘戈青的想法正合戴笠的心意,戴笠一直在考虑着,王天木投靠了76号的丁默邨和李士群,可能是迫于无奈,或者真的是一场误会。 现在汪精卫正在各地活动,积极筹建汉奸政府,如果能够利用打入76号内部的人,将汪精卫暗杀了,这是再好不过了。 王天木若能回心转意,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戴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刘戈青的请求,当即在办公桌跟前坐下,开始给王天木写信。 信写好以后,戴笠把它装入一个牛皮信封内,亲自密封好,交到了刘戈青的手中。 “戈青,把信件带好,再带上最新的密码本,到上海以后,先同上海情报组的人取得联系,然后你在冯晨的直接领导下,同王天木秘密接触。”戴笠嘱咐着。 “是!”刘戈青爽快地接受了任务。 “如果王天木回心转意的话,你就全心全意配合他刺杀汪精卫!” 戴笠上前拍了拍刘戈青的肩膀。 “如果他一意孤行的话……,你一切听后情报组的冯晨安排。” 戴笠原本想说,王天木要是一意孤行的话,可以就地正法,但他考虑到刘戈青同王天木的私人关系非常好,这才改口为听候冯晨安排。 “报告!” 正在这个时候,戴笠的机要秘书,手中拿着一份电文进来了。 “报告戴长官,中统那边转过来一份绝密电文,有紧急情况。” “念!”戴笠皱了皱眉头。 “冯晨被李士群密捕。” 电文很短,只有八个子,虽然早有预料冯晨会被李士群他们抓捕,但证实后,还是不啻于一声闷雷打在戴笠和其他几个人的头上。 “什么?冯晨也被李士群抓了?76号太猖狂了吧!”戴笠恼怒地站起身,从机要秘书手中扯过电文,亲自又看了一遍。 “戴长官息怒,这种结果冯晨提前已经考虑到了,他既然考虑到了,那么他就有应变策略,我离开上海的时候,在惠康药店同他密谈了很久,我相信他会没事的。” 沈醉开口宽慰着戴笠。 “冯晨会没事?”戴笠瞪大眼盯着沈醉问道。 “戴长官,你忘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平冈龙一是冯晨的老师,李士群敢秘密抓捕冯晨,平冈龙一会坐视不管吗?” 沈醉没敢把自己和冯晨演的双簧,暗中向平冈龙一秘密泄露军统上海区潜伏人员名单这件事情告诉戴笠,他知道戴笠生性多疑。 “但愿他能利用日本军方和内阁之间的矛盾化险为夷。”戴笠皱着眉头,垂头丧气地坐到了椅子上。 “戴长官,要不我绕道上海停留几天再回香港,好实地查看一下上海的形势。”半天没有说话的王新衡,其实在心里一直担心着冯晨的安危。 “好吧,就这么定,沈醉也去一趟吧,你们三人一起,明天就动身去上海,晚上我亲自给你们践行,冯晨一旦脱险,立即给总部联络。”戴笠挥了挥手说。 “是!” 王新衡、沈醉、刘戈青三人答应着,给戴笠敬了个礼,转身出了戴笠的办公室。 第0623章 矛盾爆发 平冈龙一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冯晨影子,他感到一定是出问题了。 第四天的上午,平冈龙一忍不住,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已经到虹口梅机关就任一课课长的石川正雄打了过去。 “石川君,最近两天见到冯晨没有?” “老师,你好,我刚刚到梅机关这边来,事务繁多,只顾着忙,这两天没见到冯桑,他也没过来找我。”石川正雄回答说。 “哦?那你帮我联系一下他,联系上以后,让他立即到平冈公馆来一趟。” 放下电话,平冈龙一从办公桌抽屉中拿出一根雪茄点着,轻轻抽了一口,越想越是觉得有问题。 平冈龙一很少抽烟,要抽也是在思考重要问题的时候,偶尔抽两口雪茄烟。 联想到之前,冯晨曾经告诉过他,王天木挖地道想炸毁76号的事情是冯晨建议的,加上冯晨提供的军统特派员到上海后住在华懋大酒店的情报,平冈公馆的人这才顺藤摸瓜,抓捕了军统上海区的大部分潜伏人员。 难道说冯晨被76号特工总部的人秘密逮捕了? 可能性很大! 仔细一想,平冈龙一又有些怀疑。 丁默邨和李士群有这么大的胆子吗?抓我平冈龙一的人竟然不通报一声?! 平冈龙一摇了摇头,心里想,76号特工总部秘密抓捕冯晨的可能性不大,丁默邨和李士群要是怀疑冯晨的话,他们最起码要通过影佐祯昭或者晴气庆胤,同自己打个招呼才对。 “报告!” 正在平冈龙一思考着的时候,井上樱子求见。 “进来!” “平冈长官,刚才76号特工总部丁默邨的机要秘书沈耕梅找到我,她说冯晨冯先生在76号优待室软禁着,让我帮他送几件换洗衣服过去。” “什么?他们真的把冯晨秘密抓捕了?!太目中无人了吧!” 平冈龙一忽一下站了起来,气得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恼怒地瞪大着眼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定定望着井上樱子。 “长官,我刚才帮冯桑买了几套新的换洗衣服,马上给他送过去,你是知道的,冯桑对我有救命之恩。” 井上樱子没敢直接向平冈龙一求情,让他去解救冯晨,而是委婉地提到了冯晨曾经救过她的性命。 “樱子,你立即去通知,让南造云子和松尾太郎立即集合行动队,我要亲自去76号给冯晨送衣服去!” 平冈龙一火冒三丈! 他认为,这是丁默邨和李士群在打自己的耳光,就连目空一切的影佐祯昭见到他平冈龙一还要礼让三分,两个跳梁小丑竟然敢在自己的太岁头上动土! 听到平冈龙一的吩咐,井上樱子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立刻转身,匆匆下楼通知南造云子去了。 井上樱子的内心中非常感激冯晨那次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一直以来,她在心灵深处暗暗喜欢着冯晨。 樱子离开后,平冈龙一镇静了一下,伸手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到了梅机关一课。 “石川正雄吗?” “老师,是我,出什么事情了?” 电话那端的石川正雄愣了楞神,立刻明白出事了,因为平冈老师称呼他时,很少会直呼其名,但凡直呼其名的话,一定是老师对自己不满或者是非常生气的时候。 “冯晨被76号那帮人秘密抓捕了,你立即从梅机关那边带上一队宪兵,我们在76号特工总部汇合!”平冈龙一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给石川正雄下达着命令。 “老师,是不是给影佐少将通报一声?”石川正雄在电话里面问了一句。 “难道你的一课调动不了梅机关的宪兵队吗?告诉他们,我要去76号特工总部,把王天木等人押到平冈公馆来审讯!” 没容石川正雄回答,平冈龙一阴沉着脸,重重地把电话听筒摔到办公桌上。 “报告长官,行动队已经集合完毕,听后长官吩咐!”南造云子一身日军陆军中佐军服,气势汹汹地大步跨进了平冈龙一的办公室。 “马上随同我前往极司菲尔路76号,把国民党军统潜伏特工王天木、陈明楚、林志江等人,押解回来审问!”平冈龙一下打着命令。 “是!”南造云子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办公室。 平冈龙一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慢慢擦拭了一番,重新戴到鼻梁上,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大踏步走出了办公室,来到楼下。 平冈公馆院子内,四十多名“樱花会”行动队的成员,清一色黑色西装,身配勃朗宁手枪,虎视眈眈地排队站在车子跟前。 平冈龙一神态严峻地走到自己的车子跟前,环视了一眼行动队的成员,一语没发,旁边的松尾太郎麻利地把车门打开,让着平冈龙一坐进了车子,然后关上车门,快速坐到驾驶室位置,启动车子,一脚油门车子驶出了平冈公馆。 平冈龙一的车队,浩浩荡荡,很快来到沪西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的大门口。 76号特工总部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大门口左右各架着一挺重机枪,由两名日本宪兵守卫在机枪跟前,大门左右还有全副武装的四名日本宪兵和八名便衣在站岗。 平冈龙一的车子被一名日本宪兵拦下了。 开着车子的松尾太郎没有下车,他故意刺耳地按着车子喇叭。 紧随其后的南造云子,从她自己的车子里跳了下来,右手邻着一支王八盒子,凶巴巴地来到大门口。 “八嘎!快快把大门打开,平冈长官要到这里提审犯人!”南造云子用流利的日语命令着一个日本宪兵小头。 “长官,没有命令,我们不能开这大门。”那日本小头目瞟了眼南造云子的军衔,胆怯地回答说。 “啪,啪!”南造云子摔了那名小头目两耳光。 “下了他们的枪,包围这里!”南造云子朝着后面的车队,挥了挥右手上的王八盒子,大声下达着命令。 很快,后面车上的“樱花会”便衣,个个手持勃朗宁手枪,纷纷从车子里钻了出来,冲向76号的大门,粗暴地把守卫们的枪械缴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别克小轿车开路,后面紧跟着几辆满载日本宪兵的卡车疾驶了过来,在76号特工总部大门口,别克车嘎然停了下来。 穿着日军陆军中佐军服的石川正雄,推开别克车的副驾车门,跳下车子,小跑着来到平冈龙一的车子跟前。 “老师,梅机关的宪兵队带来了,我听候你的吩咐!”石川正雄请示着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的平冈龙一。 “老师不中用了,连这个小小的汉奸机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过段时间,你石川正雄就不认识你这个老师了?!” 平冈龙一连眼睛都没睁一下,语气虽然平和,但话语中的不满情绪很重。 “立即包围这里,把所有人都集中到院子中,接受平冈长官的训话!”石川正雄明白了平冈龙一的意思,转身对着带来的宪兵们下达着命令。 很快,76号的守卫们被缴了械,大门也被打开了,石川正雄带来的宪兵队和南造云子的便衣队共同接管了76号的外围警戒。 大门打开后,松尾太郎鸣了声汽车喇叭,一脚油门,车子轰鸣着开进了院子里,在76号特工总部的办公大楼门口停下。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唐惠民匆匆忙忙从大楼里面跑了出来,他被外面荷枪实弹,气势汹汹的日本宪兵和便衣们吓呆了。 “啪、啪!” 石川正雄上前,狠狠甩了唐惠民两耳光。 “丁默邨和李士群在哪儿?让他们滚出来!”石川正雄大声命令着。 “报告太君,丁主任和李主任去南京开会还没回来,这里现在由我负责。”唐惠民双腿发颤,哆哆嗦嗦地回答说。 “把所有人员集中在院子内,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平冈长官要给大家训话!”石川正雄见下马威起作用了,阴沉着脸,立即给唐惠民下达着命令。 “是,太君!” 唐惠民捂着脸离开了。 第024章 敲山震虎 在唐惠民去通知所有人集合的时候,驻守在76号的日本宪兵小队长涩谷中尉,带着几名宪兵来到了石川正雄的面前。 “石川中佐,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涩谷中尉上前给石川正雄敬了个军礼。 “涩谷中尉,76号特工总部里面有人想造反,难道你不清楚吗?”石川正雄寒着脸质问着涩谷。 “石川中佐,谁敢不听我们大日本皇军的,统统死啦死啦地!”涩谷中尉大声说道。 “带上你的人,协助我带来的宪兵做好警戒,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平冈长官,马上要给这里的人训话!”石川正雄给涩谷中尉下达着命令。 “是!”涩谷挥了下手,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很快,唐惠民把76号特工总部办公楼内外所有人都集中到院子里,然后小跑着来到石川正雄跟前。 “石川太君,在家的所有人都到齐了,听候太君训话。” “都到齐了?” “对,对!” “吴四宝和苏成德到哪儿了?”石川正雄斜视了一眼唐惠民问道。 “回石川中佐的话,吴四宝带着行动队的人,抓捕中统潜伏分子去了,苏成德陪同丁主任和李主任到南京开会还没回来。”唐惠民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王天木了?”石川正雄接着问道。 “他也去南京了。”唐惠民回答说。 “那你先把陈明楚和林之江两个人立即给我带过来!”石川正雄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唐惠民下达着命令。 “是!” 唐惠民转身去叫陈明楚和林之江去了。 很快,唐惠民从院子里站着的人群中,带出陈明楚和林之江,再次来到石川正雄跟前。 “把他们两人交给南造云子吧,平冈长官那里,有一些涉及到军统上海区方面的问题需要把这两人带回去询问。” 石川正雄挥了下手,他身后的南造云子,立即指挥着“樱花会”行动队的便衣,把陈明楚和林之江押到了行动队的车上。 处理完这一些,石川正雄这才大步来到站在办公楼大门口台阶上的平冈龙一面前。 “老师,请你训话!” 石川正雄恭敬地给平冈龙一鞠了一躬。 “石川君,我没必要给这帮乌合之众训话,让唐惠民带我去见冯晨吧,你留在这里训他们几句就行,要让这些人以后懂点规矩!”平冈龙一摆了摆手说。 刚才站在台阶上的时候,平冈龙一一直在想,自己带着人气势汹汹赶过来,已经达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兴师问罪的阵势摆出来了,这就足够了,自己堂堂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犯不着同这群人过不去。 石川正雄让唐惠民带着平冈龙一到优待室去见冯晨,他自己则留下来,一脸严肃地给76号特工总部里的这些人们训话。 优待室内,冯晨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品着茶,一边翻看着沈耕梅给他买的那本《巴黎圣母院》。 “冯先生,平冈总领事来看你来了。” 唐惠民弯着腰,恭敬地把平冈龙一让进了房间内。 “冯桑,委屈你了,我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你在这里,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敢把你秘密抓捕到这里,太无法无天了!”平冈龙一环顾了一眼房间内的摆设说道。 “没事,老师,我又没做任何对不起老师的事情,所以我很坦然。”冯晨站起身,让着平冈龙一在沙发上坐下。 唐惠民殷勤地给平冈龙一倒了杯茶,递到平冈龙一的手中。 “嗯,他们没怎么样你吧?”平冈龙一接过茶杯,品尝了一口问道。 “李士群这是绑架!” 冯晨的心中,明显还有怨气。 “这口气老师帮你出,不过,恐怕还要先委屈你几天,一会我让石川正雄送你到华懋大酒店去,在那里给你登记个房间住下,让石川君派他的人看护你。”平冈龙一慢悠悠地说道。 “怎么?老师是不是也不信任我?”冯晨故作吃惊地望着平冈龙一问了一句。 “我不是不信任你,今天这么一闹,影佐祯昭肯定会出面,恐怕这场官司要打到内阁和军部去,你的事情只是个导火索而已。”平冈龙一给冯晨解释着。 “老师,我明白了,我一切听候你的安排。” 冯晨心里非常明白平冈龙一的用意,汪精卫的和平政府成立在即,日本军部同内阁之间在处理中国问题上的矛盾也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平冈龙一这是想借着此事,给内阁方面尽量多争取一些利益。 “冯桑,怎么早不告诉我一声?”正在这个时候,石川正雄大踏步走了进来。 “呵呵,告诉你一声?刚刚我还在给老师说,李士群这是绑架,绑架你知道吗?我有机会告诉你吗?”冯晨微微笑了笑,斜视了一眼仍然弯腰站在那里的唐惠民说道。 “唐惠民,你给丁默邨和李士群传个话,别认为你们背后有影佐少将撑腰,就不把兴亚院的人放在眼里了,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别怪我石川正雄不客气!” 石川正雄瞅了瞅弯着腰、低着头的唐惠民,大声地训斥着。 “是,是,是,我一定把石川中佐的话带给他们。”唐惠民点着头答应着。 “还有,丁默邨和李士群从南京回来以后,立即让他们把王天木押到北四川路的平冈公馆去,那边有些事情牵扯到他,需要他去核实。” 石川正雄又给76号的丁默邨和李士群出了个难题,王天木已经投靠了76号,该说的也都说了,如果再把王天木看管起来,这就等于是在打丁默邨和李士群的脸。 “石川君,刚才我已经告诉冯桑了,你马上派人,在华懋大酒店登记个套房,让冯桑住在那里,对外就说,我们兴亚院在软禁审查他。”平冈龙一吩咐着石川正雄。 “老师,这明摆着是王天木血口喷人,在诬陷冯桑,干嘛还要这样?!”石川正雄有些很不情愿的样子。 “石川君,你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办吧。”平冈龙一没有过多给石川正雄解释,他一直认为,石川正雄对政治层面的事情始终是懵懵懂懂的。 “是,老师。”石川正雄答应着转身离开了优待室。 “冯桑,收拾一下,咱们也走吧。”平冈龙一站起来说道。 “没什么好收拾的,我把这本书带上就行,这是沈耕梅小姐帮我买的,改天我会在华懋大酒店设宴,好好款待款待她。” 冯晨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巴黎圣母院》,跟在平冈龙一的身后,走出了76号特工总部的优待室。 第0625章 偷鸡不成 冯晨被安排在华懋大酒店405套房住着,同时,石川正雄在对面406也开了一间套房,说是用于看管和监视冯晨。 其实,这些都是做给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看的,平冈龙一不想让他们落下口实。 入住华懋大酒店的第二天下午四点多钟,石川正雄带着犬养健、影佐祯昭、晴气庆胤来到了405房间看望冯晨。 “冯先生,实在是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影佐祯昭跨进405房间的门,便双手抱拳朝着冯晨拱了拱手,说着歉意的话。 “影佐将军从南京回来了?委屈倒是不至于,不过,76号特工总部的那帮人也确实太无法无天了!我也算是梅机关的成员吧,李士群竟然不给影佐将军汇报一声,就私自把我抓进76号,他们眼中还有影佐将军吗?” 冯晨将了影佐祯昭一军。 “这帮人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影佐祯昭身后的犬养健随声附和着。 犬养健认为,76号这些人敢随随便便抓冯晨,实际上是没把内阁和外务省这些官员们放在眼里,即便冯晨真有事,那也不能这样说抓就抓呀! 况且,犬养健一直认为,冯晨根本没事,要有事,早几年就暴露了。 “冯先生,不要生气,我今天过来,一是给你道歉,二是告诉你,76号特工总部的管理权,马上会移交给汪精卫先生的和平政府,和平政府将成立一个专门的特务委员会,直接负责76号特工总部和警察局的一切事物。” 影佐祯昭上前拍了拍冯晨的肩膀,径直走到沙发跟前坐下。 “我已经当面向汪精卫先生和周佛海先生推荐了你,让你出任即将成立的特务委员会委员,到时你可以放开手脚,好好整顿一下76号特工总部这帮人。” 影佐祯昭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冯晨,向他抛出了一支橄榄绿。 “呵呵,多谢影佐将军关照,我身上的嫌疑还没洗清呢,不便出任那样敏感的职务,再说了,我在兴亚院挺好的,你是知道的,我同平冈老师一样,是极力推动兴亚建国,同76号那帮乌合之众恐怕会水火不容。” 冯晨微微笑着推辞了,但话语中向影佐祯昭透露出,自己和76号特工总部的矛盾那是天然的,他要让影佐祯昭认为,自己同76熬那些人过不去,是因为政见不同。 “噢?你有什么嫌疑?”影佐祯昭突然问了一句。 “李士群没告诉影佐将军?王天木说挖地道想炸毁76号特工总部的主意是我出的,李士群就是凭借着王天木这句话,把我抓进76号去的。”冯晨镇静地回答说。 “哈哈,主意是你出的吗?”影佐祯昭狡黠地望着冯晨大笑了两声,接着又问了一句。 “是我出的。”冯晨坦然回答说。 “哦?为什么?” 影佐祯昭似乎没有预料到冯晨会承认得这么爽利,他心里想的是,冯晨应该百般狡辩才对,王天木的口供影佐祯昭已经看过,根据口供分析,挖地道的主意,绝对是出自冯晨。 “为什么?因为我对76号特工总部不感冒,它的存在,就像是上海这个大都市身上的一颗毒瘤,严重影响了上海的文化和经济发展,更影响了大日本在国际上的形象。” 冯晨这句话,更像是出自平冈龙一之口,影佐祯昭完全听得明白。 “况且,我给王天木出完这个主意以后,立即告诉了平冈老师,再说了,我认为王天木没有那个能力炸毁76号特工总部。” 冯晨的这些话,更像是在告诉影佐祯昭,让王天木挖地道炸毁76号特工总部这件事情,就是冯晨伙同平冈龙一,给王天木设置的陷阱,一个一箭双雕的陷阱,成功与否,平冈龙一都可以坐收渔利。 “既然这些事情平冈总领事都知道,那就不是事情,说明冯先生心地坦荡,并没有在私下耍什么阴谋,很好,很好!” 影佐祯昭站起来,伸出手同冯晨握了握。 “冯先生,我还有事情,改天我们再聊,梅机关那边你也要多过走动走动,新闻审查也很重要啊。” 影佐祯昭客气了一番离开了。 送走影佐祯昭和晴气庆胤两人,犬养健和石川正雄又陪着冯晨回到了405房间内,冯晨亲自给他们两人泡了杯茶放到茶几上。 “影佐祯昭就这样不疼不痒说两句就走了?”冯晨在犬养健对面坐下,表现出一副非常不满的样子。 “哈哈,冯桑,怎么?这里住着不舒服吗?你不走,影佐祯昭才叫急,他现在巴不得你赶快离开这里。”犬养健大笑着伸出右手,用食指点了点冯晨。 “舒服嘛,倒是比住在家中舒服,可是没自由啊,你看看,对面石川君从梅机关带过来的几个人,真是把我当犯人看了。”冯晨偏过头看了眼石川正雄说。 “老同学,那只是做做样子,让别人看的,我一会再嘱咐他们几句,你就好好在这里住着,老师正拿这件事情,向影佐祯昭那帮人讨说法呢,你要是不住这里了,我怎么向老师交代?” 石川正雄说话没犬养健那么含蓄。 “我向老师推荐的汪精卫的老部下陈孚木先生现在还住在这里吗?”冯晨问道。 “在,还在40房间住着,我专门把你的房间安排在他的隔壁,他也去南京开会去了,看来汪精卫打算重用他这个老部下了。”石川正雄回答说。 “陈先生今天也回上海来了,恐怕这会在周佛海先生那里,一会他回来了,我晚上在这里设宴,陪你们喝两杯。”犬养健望了眼冯晨说。 “最好把平冈老师也接过来。”冯晨提议说。 “老师上午到南京去了,我把松尾君和吉田君喊过来。”石川正雄说着话,来到床头柜跟前,抓起电话打到了平冈公馆内。 “犬养君,和平政府打算什么时间挂牌?”石川正雄打电话的时候,冯晨给犬养健的杯子里添了添水问道。 “明年三月份之前一定要成立,现在各个机构正在筹建中,原来的几个维新政府将全部合并过来,人事上的事情一旦安置好,便可以宣布成立了。”犬养健回答说。 “呵呵,犬养君,恐怕汪精卫这两天正在头疼吧,帽子少人多,这官位不好分吧?!” 冯晨微微笑了笑,他想就这个话题多聊一会,目的是想从犬养健这里多探听一些汪精卫那边的消息,因为犬养健是汪精卫的和平政府筹委会顾问之一。 “不仅汪精卫头疼,影佐祯昭更头疼,你没发现,他刚才在这里屁股都没坐热,便急急忙忙就走了。” 犬养健的这句话中,明显透出了一个重要信息,汪精卫的和平政府人事权在影佐祯昭手中掌握着。 “哈哈,你这筹备委员会顾问倒是潇洒呀!”冯晨同犬养健开着玩笑。 “我嘛,只要给我们外务省的利益争取到就行,我就盯着影佐祯昭,平冈长官拿你这件事情做文章,就是冲着影佐祯昭来的,你说说,这个李士群还真会帮忙!” 冯晨心里想,看来李士群在抓捕自己这件事情上,要闹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影佐祯昭肯定会大骂他不会办事。 “吉田君、松尾君、井上樱子他们一会就过来,樱子小姐说,她给冯桑买了套西服,本来准备送到76号去的,没送出,今天一并带过来。” 石川正雄打完电话,来到沙发跟前坐下说道。 “他们在忙什么?”犬养健问道。 “正在平冈公馆里审问王天木的部下,平冈老师这是要拿着证据去同影佐祯昭理论啊!”石川正雄摇了摇头说。 “有什么好审的?李士群他们已经审过了,还能榨出什么油来?”冯晨故意说道。 “冯桑,这你就不明白了,平冈长官高明啊,一会吉田他们过来,问问你就知道了,审问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果当然也不一样。” 冯晨当然清楚这里面的经文,他是故意引出犬养健这句话来,一会好正大光明地向吉田义男他们打听审问的结果。 第0626章 冒险晤面 晚上7点,在华懋酒大店二楼餐厅的一间包房内。 冯晨、陈孚木、犬养健、石川正雄以及刚刚赶过来的吉田义男、松尾太郎和井上樱子等人,围坐在餐桌跟前。 “今天难得让我做东一次,我们大日本外务省的这些老人员,在一起好好聚聚。今晚一定要一醉方休。”酒菜上齐,犬养健端起杯子首先开口说道。 这么多年来,犬养健这帮人,他们已经忘记了冯晨是中国人了,时时处处把他当做他们中的一员。 “吉田君,今天审讯陈明楚和林志江审出些什么没有?”石川正雄偏过头瞅了眼坐在身边的吉田义男问了句。 “我发现这两个人同王天木之间也有矛盾。”吉田义男说。 “什么矛盾?”冯晨问了句。 “两人后悔跟着王天木投靠了76好特工总部,其实,陈明楚和林志江同76号很早就有接触,他们投靠76号特工总部,完全是王天木授意的结果。”吉田义男回答说。 “我明白了,你是说王天木在准备挖地道炸毁76特工总部之前,就已经暗中同丁默邨和李士群在接触,是这个意思吗?”冯晨瞅了眼身边坐着的吉田义男问道。 “是的,所以王天木挖地道想炸毁76号特工总部,我认为本身就是个笑话,或者说他是做做样子,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吉田义男回答说。 “我清楚了,看来王天木挖的地道,是专门给我设置的陷阱呀!”冯晨感叹着说。 “冯桑,喝酒,喝酒,咱们不谈这些。”石川正雄打断冯晨的话,举起杯子,豪爽地招呼大家喝酒。 一桌人共同干了一杯,放下杯子以后,井上樱子起身挨个给大家斟酒。 “冯桑,昨天我们把王天木的副官也押到平冈公馆内,还没顾得审讯他。”井上樱子倒酒的时候,松尾太郎促近冯晨耳边说道。 “王天木的副官?叫马河图?”冯晨瞅了眼松尾太郎。 “好像是叫马河图。”松尾太郎点了点头说。 “松尾君,不知小林竹叶他们几个这两天在忙什么?”冯晨低声问道。 “他么几个呀,同南造云子一起,正在审讯马河图他们。”松尾太郎夹了口菜说。 “你们嘀咕什么,有什么话饭后再聊,喝酒,喝酒!”石川正雄再次端起酒杯子,大声地吆喝着。 “松尾君,你让小林竹叶明天啦405房间一趟,我找他有点事情。”冯晨端着酒杯,同松尾太郎的酒杯碰了碰说。 “好的,我让他明天上午过来找你。”松尾太郎点头答应着,伸手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刚才松尾太郎提起王天木的副官马河图,冯晨脑海中忽然灵机一动,心里想,自己怎么忘记这个人了。 一个还不太成熟的计划正在冯晨的脑海中酝酿。 …… 正当冯晨在华懋大酒店喝酒的时候,上午刚刚潜入上海来的刘戈青,带着戴笠亲自给王天木写的信件,正在王天木的情妇章曼红的住处,同王天木秘密会面。 王天木也是上午才从南京回到上海来的,一回到上海,他就直奔章曼红的住处,两人关着门疯狂了半天。 可是,王天木没想到,天黑以后刘戈青竟然找上门来了。 王天木不知道刘戈青潜回上海来有什么目的,疑惑地让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吩咐着章曼红给刘戈青倒了杯茶水,然后让章曼红进了里屋回避。 “戈青,你不是去重庆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王天木瞪大眼望着刘戈青问道。 “大哥,你同戴长官之间有误会,戴长官根本没有暗杀你的意思,也从未下达过什么暗杀令,他让我给大哥带信来了,希望大哥能够解除误会,回心转意。” 说着话,刘戈青从身上掏出戴笠的那封亲笔信,递到了王天木的手中。 “这是戴长官当着我的面给大哥写的信,你看看,戴长官一直在念着大哥的好。” 王天木没有说话,伸手接过信件拆开,认真地看着,字迹依然是戴笠那熟悉的小楷毛笔字,同自己亲眼看到的那张暗杀令上的字迹,丝毫不差。 “余遇君素厚,弟念数年来患难相从,凡事曲予优容,人或为之不平,余则未尝改易颜色,似此无负于汝,而汝何竟至背余事逆耶? 惟念汝现居逆方高位,有机与汪逆接近,正可乘间为我而图之,故特准戈青重履险地,即为我达此意与汝也。 若果能出此,则不惟往者不咎,且必能以汝之此项功绩,而要逾格之重奖也。戴罪图功,此其时矣。 望毋负余意,余由戈青代达。” 戴笠在信中希望王天木能回信转意,配合刘戈青完成刺杀汪精卫的任务。 “让我去刺杀汪精卫?戴笠也真是能想?他没想想是怎么对待我的?”王天木把信件摔给了刘戈青。 刘戈青快速浏览了一下信的内容,轻轻把信件放到茶几山,望着王天木,不知如何开口劝解他回心转意才好。 “戴雨农给赵理君下达的暗杀我的命令,也是这样的笔迹,他戴雨农的笔迹别人不太熟悉,难道我王天木不熟悉吗?” 王天木坚信戴笠确实曾经向赵理君下达了暗他的杀令,他曾经在陈明楚那里亲眼看到过那封戴笠亲自书写的密令。 “大哥,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你是知道的,陈明楚他们早已经暗中同丁默邨和李士群勾结上了,我怀疑这是他们故意挑拨你和戴长官之间的关系。”刘戈青劝解着。 “挑拨?他戴雨农的笔迹总不会是假的吧?谁能模仿他的笔迹?真是可笑!” 看来王天木是一点回旋余地也不留。 由于暗杀令牵扯到赵理君,想查清楚都很难了,因为赵理君现在在洛阳公干,但刘戈青始终认为暗杀令是伪造的。 “大哥,戴长官说了,你借机打进敌伪组织内部,正合乎他的计划,所以他才派我回来,让你协助我寻机暗杀汪精卫,阻止汪伪政府成立,并且保证,对你投敌之事,戴先生此后绝对不会再追究。” 刘戈青见扯来扯去也扯不清戴笠下达暗杀令的事情,于是他转变话题,用真情劝解着王天木,他天真地想,也许王天木念及兄弟之情,会改变心意。 “大哥,兄弟我一直在会议,当年我们在北平、天津的时候,日伪分子一旦听到大哥的名字,便下得屁股尿流!” “戈青老弟,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你见到戴笠以后请告诉他,我王天木投敌,完全是他戴笠逼得我没办法,我只是寻条活路而已!” 王天木摆了摆手,制止了刘戈青。 “大哥,刺杀汪精卫的事情你不参与也行,我独自去完成这个任务,不过,大哥就算帮小弟一个小忙,把汪精卫的活动规律告诉我。” 刘戈青见劝不动王天木便退了一步请求王天木给自己提供消息。 “这个嘛,要容我考虑考虑,你是知道的,汪主席为筹备政府,现在整天到处跑,他的活动根本没规律可言。” 王天木说的是实话。 汪精卫现在的住址在愚园路1136弄,特殊时期,日本宪兵和76号特务警卫森严,加上此处由公共租界意大利的警备队维持治安。 由于此时的意大利与日本之间狼狈为奸的特殊关系,要想策划对愚园路1136弄进行袭击而达到刺杀汪精卫,难度很大。 另外,汪精卫的伪政府成立在即,近段时间,他不断地到日本、华北以及南京活动,他的日程不是王天木能够掌握的,但刘戈青还是希望王天木能配合他,弄出汪精卫的活动日程及行动路线,便于找破绽,以提供下手机会。 如果不知道汪精卫的活动日程,刘戈青即使实施袭击,也会扑空。 第0627章 酒店会面 刘戈青见王天木没有任何想配合自己刺杀汪精卫的迹象,也就没再强求他了。 “王大哥,你好好想想,你跟着汪精卫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戈青老弟,我说了,大哥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戴笠他们逼的,大哥劝你,还是不要回重庆了,跟着大哥干,怎么样?” 王天木反而劝起刘戈青来。 “你让我当汉奸?!”刘戈青生气了。 “什么汉奸呀,咱们是跟着汪主席干,又不是投降日本人,怎么能说是当汉奸呢?”王天木牵强附会地辩解着。 “大哥,你说这有区别吗?”刘戈青质问着。 “当然有区别了,汪精卫主席成立和平政府,是为了中日两国人民的和平考虑,这和当汉奸根本是两码事情。”王天木说。 “大哥,你这是狡辩!”刘戈青无奈地摇了摇头。 “戈青,你不愿意跟着我干也行,我马上给戴笠写封信你带回去,也好证明你见到我本人了,免得戴笠追究你的责任。”王天木考虑得还算很周到。 “谢谢大哥关心,大哥,我还想见见陈明楚,他现在在哪儿?”刘戈青知道从王天木这里得不到什么帮助转而想到了陈明楚。 “还能在哪儿?他现在在76号特工总部苏成德的特务处,明天上班后我告诉他,让他暗中见见你。”王天木回答说。 王天木还不清楚,此时的陈明楚,已经被关押在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内,正在接受吉田义男等人的审讯。 “那好,大哥既然这样说,明天晚上7点整,我准时在沪西大旅社门口等他。”说着话,刘戈青站起身准备告辞离开。 “戈青,我让你嫂子炒两个菜,你在这里吃完饭再走。”王天木挽留着。 “不了,大哥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我不给你们添麻烦,记得告诉陈明楚,明晚7点整沪西大旅社门口不见不散。” 刘戈青伸手拿起茶几上礼帽戴上,然后同王天木告别离开了,他还要急着赶到沪西大旅社同朱山猿和尤品三两人接头。 …… 将近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华懋大酒店内,冯晨同陈孚木一道,送犬养健一行下楼,晚上大家的酒喝的都不少,个个都有些醉意。 一行人来到华懋大酒店门口,冯晨正同犬养健握手告别时,一个带着礼帽,身穿黑色风衣的人,从停车场匆匆朝着酒店大门口走来。 刘戈青? 他怎么会在上海? 冯晨心里一惊,顿时酒醒了不少。 “犬养君,我不送你们了,晚上酒喝多了,这会要出酒,石川君,你要把犬养君照顾好!”冯晨大声同犬养健打着招呼,握手告别。 对面走过来的刘戈青,发现冯晨后,明显楞了楞神,伸手拉了拉礼帽的帽檐,给冯晨丢了个眼神,快步走进了酒店大堂。 送走犬养健一行,冯晨对身边的陈孚木说:“陈先生,你先上楼回房间去,我去趟卫生间就回房间。” “好的。”陈孚木答应了一声,朝着电梯口走去。 冯晨环顾了一眼酒店大堂,发现刘戈青坐在大堂内角落的沙发上抽着香烟,他给刘戈青使了个眼色,径直朝着卫生间走去。 “戈青,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间回到上海来的?” 冯晨刚刚跨进一楼的卫生间,刘戈青随后便跟了进来。 “我们上午刚刚到的,住在606房间。”刘戈青把卫生间门反锁后回答说。 “你们几个人?”冯晨问。 “王新衡、沈醉、吴安之,我们四个人。”刘戈青回答说。 “你先回房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一会去606房间找你们去。”冯晨吩咐了刘戈青一句,然后打开卫生间的门,先行离开了。 回到405房间内,冯晨想,王新衡和沈醉到上海来,肯定是为军统上海区的事情,很可能戴笠知道了自己被秘密抓捕的消息。 戴笠是怎么知道自己被抓捕了? 军统上海区覆灭,自己的上海情报组在静默潜伏,远在重庆的戴笠是从什么渠道得到自己被抓捕的消息? 难道戴笠在上海还有暗线? 想到这里,冯晨不由得脑门上冒着虚汗。 想了会,冯晨不再想了,一会见到王新衡他们,不是什么都明白了吗? 以冯晨对上海斗争环境的了解,军统潜伏力量,除了王天木的军统上海区之外,就是自己的情报组,戴笠一定是从其他渠道知道自己被抓的事情。 想到这里,冯晨来到卫生间里用凉水洗了个脸,然后出来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打到了隔壁陈孚木的403房间。 “陈先生,今天酒喝得有些多,我们都早点洗洗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商量。”电话接通后冯晨说道。 “好的,那我就不过去打扰你了。”看来陈孚木也想早点休息。 放下电话,冯晨来到房间门口,轻轻把房间门打开开一条缝隙,朝着走廊外面仔细观察了一阵。 走廊里静悄悄的没人,对面406和408房间的门也紧紧关闭着,这两个房间里住着石川正雄带过来的人,很明显是监督冯晨的。 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冯晨果断走出了房间,径直朝着电梯口走去。 在等电梯的时候,冯晨貌似很随意地转过头看了眼身后,走廊里依然非常安静,什么人也没有,电梯门打开,他跨了进去,直接按了一楼的电钮。 电梯到达一楼后,冯晨没有出电梯,刚好一楼也没人乘坐电梯,他接着又按了六楼的按钮,电梯开始朝着六楼升去。 出了电梯,冯晨直接来到606房间门口,伸手轻轻敲了两下房间门,门马上打开了,开门的人是王新衡。 “王大哥,现在非常时期,你们潜入上海来,不怕危险?” 冯晨上前紧紧握着王新衡的手关切地问道,两人自去年香港一别后,已经将近一年没见过面了。 “老弟,不是说你被李士群他们秘密抓捕了吗?怎么会在华懋大酒店出现?我同沈老弟一直在担心着你。”王新衡拉着冯晨的手一同在沙发上坐下。 “说来话长,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被李士群秘密抓铺了?就连平冈龙一也是三天后才知道我被关进了76号。” 冯晨关心的是自己被抓的消息,戴笠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 “来上海之前,我同沈醉老弟在戴长官的办公室里,戴长官收到一份中统那边从上海发往重庆的电报,说是你被李士群密捕了。”王新衡没有隐瞒。 “戈青,安之,你们先到外边守着,不让可疑人靠近房间。”沈醉倒好茶水以后,吩咐了一声。 刘戈青和吴安之出去以后,沈醉这才在冯晨的身边坐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醉问。 “平冈龙一正在拿我被李士群秘密抓铺这件事情和影佐祯昭打嘴皮官司,目的是想在即将成立的汪精卫的伪政府中争取到更多利益。”冯晨回答说。 “王天木都说了你什么?”王新衡问道。 “能说什么?我没有把柄在王天木手中,你们二位也是知道的,我同王天木之间本来就有矛盾,唯一就是他挖地道炸毁76号特工总部的主意是我出的,不过,我在王天木被抓前私下告诉过平冈龙一。” 冯晨简要地把自己被李士群抓捕的原因告诉了王新衡和沈醉。 “李士群他们把你放了?”沈醉问道。 “是平冈龙一带着樱花会行动队的人和石川正雄带着梅机关的宪兵,到76号特工总部强行把我转移到华懋大酒店405房间,对外宣称,在这里审查我,其实,这是平冈龙一在借题发挥,做给影佐祯昭看的。”冯晨说。 “冯大哥,我把最新密码本给你们带来了,方便的话,马上就可以同总部联系。”沈醉从身上掏出一份胶卷递给了冯晨。 “方晓曼他们还在苏州,我认为这两天最好先不同总部联系,等我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以后,情报组再恢复和总部的联络不迟。” 为了安全起见,冯晨不想仓促同重庆军统总部恢复联络。 第0628章 反间计划 王新衡和沈醉从重庆出发时,戴笠给他们两人秘密下达了两个任务,一是会同冯晨借机刺杀汪精卫,二是如果刘戈青劝说王天木不成功的话,设法干掉王天木。 冯晨、王新衡、沈醉三人分析了目前上海的形势,商量了一个反间计划。 计划由刘戈青和吴安之负责具体执行。 商量好以后,沈醉到房间外面,把刘戈青和吴安之叫了进来。 “戈青,你今天见到朱山猿和尤品三了?”刘戈青回到房间后冯晨寒着脸瞟了他一眼轻声问道。 “组长,不干他们两人的事,是我今天主动联系上他们的,我联系不上你,主要是想通过他们跟你接上头。”刘戈青站在冯晨的面前,有些心虚地望着他。 朱山猿和尤品三都是军统上海情报组的人员,在进入静默潜伏的时候,冯晨曾经严令所有情报组的人,没有自己和方晓曼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活动,看刘戈青的神态,冯晨明白,显然是朱山猿和尤品三告诉了刘戈青,他下达的这个命令。 “呵呵,戈青,你不要多心,山猿和品三本来就是你的部下,在你离开上海以后,我是下达过不让任何人私自露面活动的命令,但你们今天的会面是特殊情况,我不追究。” 冯晨看出了刘戈青的那点心思,他害怕冯晨会处罚朱山猿和尤品三,军统的家法一直非常严厉,对擅自违背上级命令的人,从来毫不手软。 “戈青坐下,不要想多了,冯大哥没别的意思,只是问问而已,你快说说今天见到王天木的情况,他愿意回心转意协同我们刺杀汪精卫吗?”沈醉劝慰着刘戈青,指了指沙发转换了话题。 “王天木同戴长官之间的误会太深了,我看他是不会回心转意了,我劝了他半天,他不仅不为所动,还反而让我跟着他当汉奸。”刘戈青坐下后回答说。 “你在哪儿同他会面的?”冯晨问。 “在他情妇章曼红家。”刘戈青回答道。 “章曼红?这个女人是不是百乐门的那个舞女?”冯晨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曾经被小林竹叶他们三个日本浪人绑架过,自己正想通过她追踪王天木的踪迹。 “是的,王天木刚刚来上海不久就认识了章曼红,然后两人很快就住在了一起。”刘戈青回答说。 “戈青,王天木还同你谈了些什么?”王新衡问了一句。 “他不愿意协助我,我就让他帮我通知陈明楚,明天晚上7点整在沪西大旅社门口和我见面,我想让陈明楚帮我们。”刘戈青说。 “戈青,明晚你不能去和陈明楚会面,他去不了。”冯晨制止着。 “为什么?组长是怕王天木出卖我?”刘戈青疑惑的望了眼冯晨。 “陈明楚现在正关押在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内,他怎么去同你会面?王天木为什么隐瞒着陈明楚被关押的这件事情?难道不是想出卖你?” 冯晨不清楚,王天木其实也不知道陈明楚被关押在平冈公馆内,他从南京回到上海后直接就到了章曼红那里,他根本没回76号特工总部,更不知道陈明楚他们被押到了平冈公馆。 “这个王天木,还真不讲一点兄弟情义,我饶不了他!”刘戈青气的牙齿咬得直响。 “戈青,你敢保证陈明楚能够出面帮我们?”冯晨问道。 “能,以我对陈明楚的了解,他是戴长官的学生,内心中绝对不会背叛戴长官的,我认为他投靠76号,这里面一定有着误会,只是戴长官不该只听一面之词,居然把陈明楚在湖南的家属全部关了起来,你们说说就算自己做了汉奸,父母妻子又何罪之有?!” 刘戈青是个非常讲义气的人,当着冯晨他们的面,为陈明楚叫起屈起来。 “戈青,只要陈明楚能够回心转意,我、新衡大哥、沈醉老弟,我们三人联名给重庆的戴长官发报求情,把陈明楚的家属保出来。”冯晨向刘戈青保证道。 “可是,陈明楚还被关着,我怎么见他?”刘戈青问。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保证在三天之内,让平冈龙一他们把陈明楚放出来,设法安排你们见面。”冯晨回答说。 “戈青,你同王天木会面时,告诉没告诉他,我和沈醉还有安之也到上海来了?”王新衡突然问了句。 “王天木没问,我也没告诉他,不过,他肯定知道此次不是我一个人到上海来的。”刘戈青知道王新衡担心什么。 “今天回来时,后面有尾巴吗?”沈醉接着问道。 “我离开章曼红那里,直接在街上先绕了几圈,发现没人跟踪,然后才到沪西大旅社同朱山猿和尤品三会的面,我是从沪西大旅社回来的。”刘戈青回答说。 “戈青,我建议你和安之两人,明天搬到沪西大旅社去,同山猿和品三住一起,这样开展活动比较方便,每天晚上咱们在这里碰一次头,你可以告诉他们,我住在这里,你的所有安排都得到了我的同意。” 冯晨在王新衡和沈醉的脸上扫视了一眼,直接给刘戈青和吴安之下达着命令。 王新衡和沈醉这次来上海,只是观察员的身份,他们最主要是担心冯晨的安危,并且,二人在离开重庆的时候,戴笠曾经嘱咐他们,只要冯晨没出问题,军统在上海残存的潜伏人员,一律听从冯晨的调遣,所以二人不好多言。 “好,那我们明天上午就搬过去住,明晚十点,我过来汇报。”刘戈青点头答应着。 “戈青,你在出入华懋大酒店的时候,一定要化妆,最好每天过来时换成不同的形象。”冯晨嘱咐道。 “好,我听组长的。” 一直到凌晨3点多,五个人在华懋大酒店606房间内,终于商量了一个详细的反间行动计划。 第二天早上,刘戈青和吴安之把608房间退了,悄悄搬到了沪西大旅社。 冯晨同陈孚木一道吃完早饭,把已经写好的一封密信交给了陈孚木,让陈孚木带给《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王铁民。 “陈先生,你把这封信和这份胶卷,亲自交到王铁民手中,让他立即送到汉口路上的德仁书店,交给我的老师赵守义。” “我亲自送去不行吗?”陈孚木问道。 “不行,你出现在《时事周刊》杂志社很正常,可是出现在汉口路上的德仁书店就不正常了,照我说的做就行。” 冯晨觉得,能够抽出时间的话,还是要好好训练训练陈孚木的地下工作经验。 “好,那我这会就去《时事周刊》杂志社。”陈孚木把信件和胶卷揣进贴身的衣兜内,转身准备离开。 “不急,你先回房间你,一会我让石川正雄安排车子送你过去。”冯晨认为,让石川正雄派车送陈孚木,这样可以掩人耳目,不是别人怀疑。 冯晨的信件是用密写的方式,写给杨寻真的,他要让杨寻真用沈醉带来的最新密码,给重庆的戴笠发报,请求戴笠释放陈明楚的家属,并设法用最快的时间,把陈明楚的妹妹陈第燕护送到上海来。 昨天晚上,在商量计划的时候,刘戈青曾经提到,陈明楚同自己的妹妹陈第燕的感情特别好,冯晨当场建议,把陈第燕接到上海来,让她亲自规劝陈明楚回心转意。 只要陈明楚回心转意的话,那么这个反间计就算成功了一半,另外一半就是王天木的副官马河图那里,自己手中握着的把柄,不知能否起到作用。 第0629章 极力劝说 果然,两天以后,平冈龙一下令释放了陈明楚、马河图等人,但是冯晨却依然住在华懋大酒店405房间,梅机关对他的审查还没有解除。 通过几天来的观察,冯晨发现,石川正雄安排在自己房间对面住着的四个人,只是每天上午定时来酒店晃悠一圈,到冯晨房间你象征性地坐一会,然后就离开了。 冯晨明白,这是石川正雄念起同学的情义,做做样子而已。 可是冯晨丝毫不敢马虎,他怕这是个陷阱,难道说平冈龙一不会借这件事情,再次考验自己的忠诚度? 第三天,冯晨通过小林竹叶之口,给陈明楚传递了一个消息,说有个朋友要在沪西大旅社门口见他。 在沪西大旅社的210房间,刘戈青同陈明楚终于会面了。 “戈青兄弟?你怎么还在上海?”见到刘戈青那一刹那间,陈明楚有些吃惊。 “我是前天才从重庆过来的,带着戴长官的口信,专门来找你和天木大哥的,你们对戴长官有误会啊!”刘戈青直截了当地劝说起陈明楚来。 “戈青老弟,我是戴长官的学生,你说我愿意当狗汉奸吗?可是,戴长官根本不问青红皂白,不念师生之情,居然把我们全家都关起来了!” 陈明楚对戴笠一肚子的怨气。 “陈大哥,你误会戴长官了,你们全家人好好的,根本没被关押。”刘戈青说道。 “呵呵,戈青老弟,没想到你也会骗人。”陈明楚苦笑了一下,他根本不相信,戴笠会那么好心,军统的家法他非常清楚。 “陈大哥,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你们全家接到上海来同你团聚。”刘戈青拍了拍胸脯说道。 “真的?真要是这样,戈青老弟,你让大哥我做什么大哥绝不含糊,全听你的。”陈明楚瞪大眼睛望着刘戈青,他根本不相信,刘戈青能把自己的全家接到上海来。 “陈大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们这会去沧州饭店,你妹妹陈第燕就住在那里,是我安排人从香港把她接来的,她今天刚刚到达上海。”刘戈青拿出了杀手锏。 “真的?”陈明楚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刘戈青。 “陈大哥,真的假的,一会你们兄妹见面之后不就知道了?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刘戈青知道陈明楚不会相信。 “那好,你先去沧州饭店等我,我回去给妹子带点东西立马赶过去。”陈明楚站起身,双手抱拳朝着刘戈青拱了拱,表示感谢。 “好,第燕妹子住在沧州饭店309房间,我先行一步,在那里等着你。”刘戈青把陈第燕住的房间号告诉了陈明楚。 其实,陈明楚并不相信刘戈青有能力把他妹妹陈第燕接来,他认为这是个圈套,回到76号特工总部,带了一车子警卫,一同来到沧州饭店。 在沧州饭店309房间,出乎陈明楚的意料,妹妹陈第燕正在房间里陪着刘戈青聊天。 “哥……!” 见到陈明楚的一瞬间,陈第燕双眼含泪,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痛哭起来。 “妹子,你怎么了?戴笠是不是把咱全家人都关押起来了?!”陈明楚急切地问道,他想知道父母的安危。 “要是关押着,我能来上海吗?是戴长官安排人,把咱们全家送到香港的,我带着父亲的信,专程来上海见你。” 陈第燕拿出了陈明楚父亲的亲笔信递给了他,他父亲在信中痛责他不该贪生怕死,做了汉奸,劝他回头。 “哥,你别再做汉奸了好吗?你当汉奸,全家人跟着你抬不起头来!”陈第燕哭着,跪在陈明楚的面前,声泪俱下地劝说着。 “妹子,你快起来,哥哥听你的,从今以后不做汉奸了。”陈明楚把陈第燕拉起来,兄妹两人抱头痛哭。 兄妹两人哭了一阵,这才慢慢分开,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戈青老弟,从今以后我陈明楚听你的,你说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陈明楚非常感激刘戈青,红着眼睛表着态。 “陈大哥,戴长官说了,只要你能回心转意,他会既往不咎,你还是他的好学生。”刘戈青说道。 “我听你的,说说,此次来上海有什么任务?”陈明楚问道。 “咱们先把第燕妹子安置好再说,她住这里不很安全,我想让妹子住在陆谛那儿,你看怎么样?”陆谛是刘戈青的女朋友,陈明楚也认识。 “行,住到陆谛那也好,两个女孩子,相互也有个照应。”陈明楚同意了。 说起这个陆谛,她对刘戈青真是一往情深。 在王天木刚到上海的时候,有一次,王天木、陈明楚、刘戈青等人在一家小舞厅里秘密谈事情,为了避免别人注意,各人都下场跳舞。 刘戈青看见一个衣着朴素,不像舞女的年轻姑娘,正在和舞厅领班接洽伴舞事宜,刘戈青好奇,就邀请她伴舞。 到了舞场中间,女人就哆嗦起来。 刘戈青问她缘由,她说自己原来是大新公司卖毛衣的售货员,第一次来舞厅,心里太紧张,只因为母亲生病,欠了一笔债,现又迫近年关,想出来做高收入的舞女还债。 她是高中毕业,会说英文,米高梅大舞厅已经同意她去伴舞,她想先在这个小舞厅试一下,不想,第一次就遇到了刘戈青。 刘戈青听后,塞给她一大把钞票,劝她还是不要做舞女的好。 女人感激万分地走了。 第二天,刘戈青和王天木从大新公司路过,就到毛衣部去看看,那女人果然在,刘戈青知道她没有扯谎,于是问起她的名字,才知道她叫陆谛。 陆谛问刘戈青的名字,刘戈青谎称自己叫李平,是个工程师。 王天木认为陆谛对刘戈青不错,因为后来王天木几次见到她,她都问起李先生的下落,王天木每次都支吾了过去。 刘戈青刺杀沈栋才后,为了躲避日本人和76号的追捕,曾经找到了陆谛。 陆谛眼见以前非常阔气的李先生,居然落魄到混迹在工人区,非常奇怪,便询问刘戈青是怎么回事。 刘戈青推说,自己在菲律宾大病一场,工作没法做了,别人欠的钱又讨不回来,现在养病,只好节省一些。 陆谛当即表示要照顾他。 此后,陆谛每天下班都去看刘戈青,有时还带点吃的,慢慢两人之间互生情愫,但刘戈青考虑到自己的职业特点,不想害陆谛这个单纯的姑娘,所以一直没有表白。 前天,刘戈青从大新公司门口经过,忍不住进去见了陆谛,两人这才又接上了关系。 很快,刘戈青带着陈明楚兄妹,来到陆谛这里,陆谛听说陈第燕是李平大哥的妹妹,欣然答应下来,让陈第燕同自己住在一起。 离开陆谛的家,刘戈青和陈明楚来到一家小餐馆里坐下。 “戈青兄弟,说说你有什么打算?”陈明楚开门见山问道。 “我希望陈大哥和王天木大哥做内线,给我提供汪精卫的确切活动地点,然后我的人执行刺杀任务,暗杀的事情与你和王大哥无关。”刘戈青说。 “好,我答应你,可是,不知王大哥是怎么想的?他答应了?”陈明楚答应的倒是很爽快,但是他一想到王天木又开始犹豫了。 “王大哥对戴长官的误会太深了,戴长官根本没下达过什么暗杀令,你让他看到的那封密令,明显是伪造的,他的工作我来做,戴长官可是对你们两人寄予厚望呀!”刘戈青信心满满地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咱们改日再联系。” 刘戈青提起戴笠下达的暗杀王天木的密令,陈明楚有些坐不住了,口中答应着,起身同刘戈青告辞离开了。 刘戈青根本没有看出来陈明楚的异样,高高兴兴地回去给冯晨他们汇报去了。 第0630章 执意坚持 两天过去了,陈明楚那里却音讯全无,人也消失不见了。 刘戈青感觉到事情有变,他四处打听陈明楚的住所,始终没有结果,他又赶到陆谛的住处,陆谛告诉他,陈第燕被陈明楚接走了。 刘戈青哪里知道,陈明楚已是死心塌地当了汉奸。 因为王天木的叛变,天津、青岛的军统机构也相继叛变而造成全面崩溃,所以王天木猜想,戴笠表态原谅他们只是策略用语,他不敢轻信。 王天木对戴笠太了解了! 经王天木这样一分析,陈明楚决定回避刘戈青,不再见他了。 刘戈青同朱山猿和尤品三住在一起,为商量行动计划,曾经用化名在沪西大旅社210号房间开有一间客房。 找不到陈明楚,三人商量,从沪西大旅社来到了小沙渡路的一家旅馆又开了一间房,然后三人分头出去寻找陈明楚。 谁知,三人搬到小沙渡路后的第二天,尤品三因身上携带着枪支,不幸被巡捕房逮捕。 尤品三为掩盖真实住址,在审问中,他胡乱说出了自己是住在沪西大旅社210房间,他心里想,反正现在大家住在小沙渡路,就让巡捕们瞎折腾吧。 可是,尤品三那里知道,刘戈青和朱山猿见他被捕,认为小沙渡路不能住了,就紧急搬了出来。 到哪儿去呢? 两人一商量,还是到沪西大旅社去吧。 于是,刘戈青依然用化名,又租下了沪西大旅社210号房间。 天下的事情就有这么巧合,刘戈青万万不会想到,巡捕们按照尤品三的供词,正好来搜查沪西大旅社210房间。 此时,刘戈青和朱山猿正准备出门,被赶到的巡捕们拦住盘查,刘戈青应对得当,迅速离开了旅馆。 王天木和陈明楚对自己的回避,本就使刘戈青产生警惕,而这次巡捕对他的贴身紧逼询问,让刘戈青和朱山猿自然产生了对王天木与陈明楚的戒心。 王天木和陈明楚听说尤品三被捕,以及刘戈青险遭盘查的事后,也吓了一大跳,他们担心刘戈青被捕后,会泄露他们两人和军统密谋刺杀汪精卫的事情。 况且,王天木知道,刘戈青绝不是一人潜到上海来的,让王天木更担心的是,冯晨虽然被软禁在华懋大酒店,但他时刻在盯着自己。 说不定戴笠的暗杀令就攥在冯晨的手中。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他和陈明楚不仅前功尽弃,而且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王天木和陈明楚知道,刘戈青这个人的个性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既然戴笠让他来刺杀汪精卫,他就会一直干到底,想劝他离开上海是不可能的。 王天木不清楚的是,在刘戈青的身后,还有冯晨、王新衡、沈醉三人坐阵,他只是想,一旦刘戈青发现他和陈明楚是真心投靠日寇,恐怕也会将他俩列入暗杀的目标。 所以,刘戈青的存在对王天木和陈明楚来说,是个极大的祸根。 为了保住自己,王天木和陈明楚商量决定,准备杀刘戈青灭口。 王天木让陈明楚带几个人再次接触刘戈青,伺机干掉他。 他们谋划了一个暗杀刘戈青的方案,由陈明楚出面打电话约刘戈青晚上八点钟,到兆丰公园附近的凡尔登舞厅见面,趁机下手。 在王天木和陈明楚密谋杀掉刘戈青的时候,他正在华懋大酒店606房间内,给冯晨、王新衡、沈醉三人汇报着这几天来事情进展的情况。 “戈青,既然你这样说,那咱们就放弃这套方案,立即执行第二套方案,你和山猿的安全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冯晨关心地说道。 “组长,我想再努力一次,我认为陈明楚完全是听了王天木的话,这才改变主意的,我想再见见陈明楚,最后一次劝说他。”刘戈青不想放弃。 “我看王天木和陈明楚是铁了心要当汉奸,执行第二套方案吧,干掉王天木!”沈醉非常赞同冯晨的意见。 “三位长官,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把陈明楚争取过来,没有他们的配合,我们根本刺杀不了汪精卫。”刘戈青执意坚持着。 “戈青,你们现在住在哪儿?王天木和陈明楚知道你住的地方吗?”冯晨问道。 “我和山猿现在住在沧州饭店312房间,王天木和陈明楚不知道我们住在那里。”刘戈青回答说。 “那你每次是如何同他们联系的?”冯晨问。 “让我女朋友陆谛给他们打电话。”刘戈青回答说。 “你回去后,立即转移住处,让你女朋友也躲几天。” 冯晨认为,王天木和陈明楚这样同刘戈青藕断丝连地联络着,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阴谋,很可能他们是想抓到刘戈青背后的人。 刘戈青口头上答应着,离开了华懋大酒店,他认为冯晨有点大惊小怪,王天木和陈明楚要想对自己动手的话,早该动手了。 刘戈青离开后,冯晨立即打电话,通知吴安之,让他做好应急准备,保护好刘戈青和朱山猿的安全。 当刘戈青回到沧州饭店的312房间的时候,发现陆谛也在这里。 “陈明楚有消息了?”刘戈青问。 “是的,陈大哥在电话里告诉我,想请你晚上到凡尔登舞厅见面。”陆谛回答说。 “不能去!几天见不到人影,突然又要在歌厅见面,我怀疑这里面有阴谋。”朱山猿觉得太危险了,劝刘戈青不要去。 “山猿,我要是今晚不去的话,咱们同王天木和陈明楚的关系就算彻底断了,我今晚一定要去。”刘戈青是铁了心。 “李先生,那我陪着你一起去。”陆谛请求道。 “不行,你赶快回家,到亲戚家先住一段时间,我改天去找你。”刘戈青拒绝了。 “不,我就是要跟你一起,你到哪儿我到哪儿。”陆谛坚持着。 “戈青,你真要晚上去凡尔登舞厅,就让弟妹跟你一起吧,万一有特殊情况,让弟妹赶快回来通知我。”朱山猿劝说道。 “山猿,我们一会离开以后,你立即转移,不要再住这里了,明天上午八点钟,咱们在静安寺路口会面,万一我和陆谛没到,你在八点半以后立即赶往华懋大酒店606房间,告诉冯组长他们,执行第二套方案。” 刘戈青下定决心,晚上要冒险去见陈明楚。 “好吧,晚上一定要小心!”朱山猿嘱咐道。 “放心吧。”刘戈青拉着陆谛的手离开了312房间。 夜幕降临,刘戈青带着陆谛,提前赶到了凡尔登舞厅,他前后左右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便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不久,陈明楚驾着汽车来了。 陈明楚带着他的妹妹陈第燕,好像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像是有什么重大心事,看起来心里非常痛苦的样子,晃晃悠悠来到桌边,刘戈青忙站起来和他打招呼。 正在这时,一名中年男子向他们的桌边走来,边走边伸手到裤兜里掏着什么。 他要干什么? 莫非是陈明楚派来的杀手? 刘戈青不由得狠狠瞪了陈明楚一眼! 可是,他忽然发现,陈明楚比自己还要紧张,双眼惊恐地盯着来人的裤兜,身子不由自主地直往座位下缩。 原来陈明楚做贼心虚,他以为是刘戈青设下陷阱要杀他呢。 此时,刘戈青以为来人对陈明楚不利,侠义之心又起,他毫不犹豫地迎了过去,一把将来人摔倒在地,马上去掏他的裤兜,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包香烟。 刘戈青知道是场误会,他连忙向来人道歉。 那人猝不及防,挨了刘戈青这一下,知道此人不是等闲之辈,那敢多言?他狠狠瞪了刘戈青一眼,气鼓鼓地走了。 第0631章 身陷魔窟 刚才虽然只是一场虚惊,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陈明楚内心惭愧难言,他对暗杀刘戈青产生了动摇。 陈明楚心里想,自己是来诱杀刘戈青的,而刘戈青却不顾个人生死,挺身来保护自己,将心比心,他顿觉羞愧难当,难下杀手。 可是若不杀刘戈青,王天木面前不好交代,自己又有性命之忧,王天木可是给自己下达了死命令。 陈明楚觉得左右为难,不由呆呆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刘戈青看着陈明楚的样子,心中暗暗发笑,他以为陈明楚是被刚才的情景吓着了,还没缓过神来。 于是,刘戈青便招手吩咐服务员上酒,边饮酒,边安慰着陈明楚。 俗话说“酒入愁肠愁更愁”,陈明楚有心事,只管一杯接一杯地灌,喝得头昏脑胀,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刘戈青以为他喝醉了,就劝他回家休息。 其实,陈明楚并没有真醉,他只是心中有事,乱了方寸而已,听到刘戈青的劝说,他索性借坡下驴,装成酒醉的样子,与刘戈青等人一起步出了舞厅。 在舞厅门外埋伏已久的杀手,见陈明楚和刘戈青四人一起出来,没有开枪,而是眼睁睁看着陈明楚﹑刘戈青﹑陆谛和陈明楚妹妹陈弟燕一同上了汽车。 杀手为什么没向刘戈青开枪? 其实,这是冯晨安排吴安之在暗中秘密保护的结果,冯晨根据刘戈青的汇报判断,王天木和陈明楚很可能起了杀人灭口之心,他们有可能暗中策划干掉刘戈青。 吴安之接受了冯晨保护刘戈青的命令以后,私下找到了王天木的副官马河图、岳清江、丁宝龄等人,他与这几个人的关系甚笃。 吴安之刚刚到上海后,暗中已促成马河图等人回归党国了。 当陈明楚、王天木谋划干掉刘戈青时,这些人知情后立即告诉了吴安之,而吴安之也交代马河图、岳清江、丁宝龄等人,一定要保护好刘戈青。 加上陈明楚、王天木的行动是瞒着76号的丁默邨和李士群进行的,陈明楚带去的杀手不可能是76号里面的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从王天木的亲信副官马河图等人中选择出来的,这些人自然会按吴安之的意见行事。 刘戈青当然无安全之忧。 由于冯晨暗中的安排,王天木和陈明楚两人的一场有预谋的暗杀就此流产,刘戈青避过了一次与死神的交会。 上车后,陈明楚说要带他们到家里坐坐,于是自己亲自开车。 其实陈明楚不想让刘戈青知道自己的住处,但又不知如何安置刘戈青和陆谛才好。 内心充满着矛盾的陈明楚,开着车子在大街上乱转了一通。 此时已是深夜,陈明楚一直没有想出安置刘戈青的好办法,结果他下意识中把车开到了沪西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的大门口。 看着大门口荷枪实弹的岗哨,陈明楚心一横,想道,干脆把刘戈青交给李士群算了。 要杀要放,由李士群处理,与我无关。 那样做,自己就不用亲手杀死刘戈青,良心或许会好过些,同时也没有私下把刘戈青放跑,也算是对日本人和丁默邨﹑李士群、王天木有个交代。 想到这,陈明楚一打汽车方向盘,把车子直接开进76号特工总部的院子里,停到了会客室门前。 “戈青老弟,你和弟妹先在会客室里坐一下,我去给你们安排住处,马上就回来。” 陈明楚把刘戈青和陆谛丢在了76号会客室里,匆匆来到外面院子里,开上车子,带着妹妹陈第燕离开了。 在离开76号大门时,陈明楚把刘戈青的身份告诉了76号警卫总队队长张勇,让其好生看管,明日上班后交由李士群处理。 这个张勇就是李士群工作室刚开张时的唯一属员,当时就是给李士群看家门的,此时照样管大门,不过已经升为警卫总队长了。 不过,这个张勇最早还是斧头帮华英豪的部下,自从王亚樵死后,他脱离了斧头帮,独自在上海混迹,最后跟了李士群。 刘戈青因为喝了不少酒,脑子有些晕晕乎乎,起初他还以76号特工总部的会客室就是陈明楚家的客厅。 可是,陈明楚离开后迟迟不见回来,刘戈青﹑陆谛疑惑了,起身就要离开。 但此时他们哪还有行动自由? 两人刚刚跨出会客室,便被四名76号的警卫挡住了。 刘戈青这才发现事情有变,心里想,既来之,则安之,他情知不妙,但此时已无计可施,只有安慰着陆谛,两人返回客厅中躺在沙发上睡下。 直到第二天上午将近10点钟,李士群才听说大名鼎鼎的军统杀手刘戈青,竟然在会客室内的沙发上睡着。 原来,天亮以后,警卫队长张勇有事外出了一趟,他竟然忘记向李士群报告这件重大事情,等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钟,在手下一名警卫的提醒下,他才想起来要向李士群报告,陈明楚把军统杀手刘戈青送进来了。 “李主任,昨夜陈明楚把军统杀手刘戈青送进来了。”张勇汇报说。 “什么?你是说暗杀陈箓和沈栋才的那个刘戈青?” “是的,就是他。” “人呢?他现在在哪儿?” “他和一个女人,一直在会客室里。” 李士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太他妈滴离奇了,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找到的凶犯,现在居然就在自己的会客室里。 “哈、哈、哈、哈!这……,这未免太好笑了吧!”李士群大笑着。 一阵兴奋过后,李士群冷静下来,心里想,陈明楚和王天木他们事先都没有跟自己谈起这事,怎么一下子就把凶犯逮个正着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士群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想着,他伸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到了陈明楚那里,铃声响了半天,没有人接,他又打到王天木那里,还是没有人接听。 原来,陈明楚把刘戈青送进76号以后,立刻回去告诉了王天木。 “大哥,我不忍心下手,没办法,我把刘戈青和他的女朋友,一起送进了76号里面,把他们丢在会客室里。” “什么?你知不知道咱们为什么要干掉刘戈青?不就是怕他落到李士群手里,以防他把咱们扯进去吗?你倒好,把他送上门了!如果刘戈青说咱们是卧底诈降,是来配合他暗杀汪精卫的,咱们还想活命吗?你真是个猪脑袋!” 王天木一听,大惊失色,气急败坏地骂着陈明楚。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当时根本没考虑这么多,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经王天木这么一骂,陈明楚这才回过神来,可是已经于事无补,只好眼巴巴地望着王天木,求他拿个主意。 “现在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咱们只有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探探风声再说。”王天木垂头丧气地说道。 两人商量了一阵做出决定,不能再回76号去,立即躲了起来,也难怪李士群打电话找不到他们的人。 没见到王天木和陈明楚,李士群决定亲自审问刘戈青。 李士群让苏成德把刘戈青带到审讯一室,当他一走进审讯室时,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他立即对刘戈青刮目相看起来。 刘戈青的外表看似文弱书生,但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刚毅英武之气,在李士群这个人人谈虎色变的特务头子面前,刘戈青依然镇静自若,毫无惧色。 李士群心里开始打起主意来,他手下的特务无数,可惜没有哪个能赶得上刘戈青,若能让他归降自己,为己所用,岂不美哉? 第0632章 打算劝降 第二天早上,冯晨在华懋大酒店内的餐厅中正用早餐时,一个服务生偷偷递给了他一张纸条,他这才得知刘戈青昨晚被陈明楚送进了76号特工总部,他恨得牙根直疼。 冯晨特别后悔前天晚上自己没有强力阻止刘戈青,他明知道刘戈青是个倔强的人,明知道王天木他们有阴谋,可是还是默许了他去见陈明楚。 怎么办? 自己还在被梅机关软禁审查,万一刘戈青承受不了酷刑,再把自己供出来怎么办? 想着,冯晨的脑门开始冒着虚汗。 “孚木先生,你马上回到你的房间去,要是一会石川正雄的人问起我,你就说我还在餐厅里吃饭。” 冯晨对陈孚木嘱咐了一句,丢下饭碗,起身朝着电梯口走去。 来到606房间,王新衡和沈醉刚刚起床,还没洗漱完毕。 “王大哥,你们立即把房间退了,转移住处,刘戈青昨晚被陈明楚送进76号去了。” “什么?情报可靠?”王新衡和沈醉异口同声地问道。 “可靠,我担心刘戈青顶不住酷刑,真要那样,算是彻底完蛋了。”冯晨担忧地回答说。 “冯大哥,你先别急,刘戈青同日本人有仇,以我分析,刘戈青要是咬,他肯定先把王天木和陈明楚两人咬出来,会说这二人是诈降,目的是想暗杀汪精卫。”沈醉安慰着冯晨。 “无论怎么样,我们不能有侥幸心理,按照规矩,你和王大哥必须立即转移,不能再住在这里了,你们千万不能出事。” 冯晨确实很担心王新衡和沈醉两人的安危,他们两个人要是在上海出事了,戴笠肯定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到时真会百口莫辩。 “我们还住华懋大酒店,马上沈醉下去,把606房间退了,过半个小时,用另外一个身份,再开一间房间。”王新衡说道。 “好,那就这样定下来,沈老弟马上去办理。”冯晨觉得王新衡的这个办法特别好。 “冯老弟,我们要商量个对策,设法保住刘戈青的性命,你是知道的,戴长官对刘戈青可是非常关心呀,戴长官打算在军统内部竖个榜样出来。”王新衡建议说。 “王大哥,要想保住刘戈青的命,唯一办法,我们来个双管齐下,一是立即启用76号里面的内线,二是尽快执行第二套方案,立即干掉王天木。” 刘戈青是冯晨的部下,为军统上海情报组立下了很多汗马功劳,不用王新衡提醒,冯晨也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才能把他营救出来。 “现在我和沈醉立即调换房间,晚上咱们三人再商量具体办法,你在这里时间久了不太好,赶快先回你的房间吧。” “好,那咱们晚上见。” 冯晨点了点头,离开了606房间。 …… 在76号特工总部审讯室内,李士群正在亲自审讯刘戈青和陆谛。 “刘戈青,陈箓是不是你暗杀的?”李士群问。 “是,汉奸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刘戈青回答说。 “沈栋才也是你暗杀的?”李士群接着问道。 “是,只是可惜了,那晚雨太大,没把晴气庆胤那家伙也干掉!”刘戈青回答的很是干脆,毫不隐瞒,直说不讳。 “很好,很好,是个好汉!”李士群赞扬了一声。 刘戈青越是这样镇定、从容,李士群就越是内心里称赞,觉得他是个难得的人才,越发想让他投靠在自己的门下。 “李先生,咱们好汉做事好汉当,她叫陆谛,是我女朋友,在大新公司上班,不是军统人员,我请求你把她释放了。”刘戈青感觉把陆谛卷进来,实在是非常内疚。 “呵呵,这个好说,等我核实以后,她要真不是军统特工的话,我立即释放她。”李士群笑了笑,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你……,你不是工程师,你不叫李平?” 陆谛直到现在才知道,眼前所谓的工程师李先生,原来是刺杀汉奸的大英雄。 “我不离开,我就是要跟着你,我不管你是工程师李先生也好,还是刺杀大汉奸的英雄刘戈青也好,反正我不离开你。” 陆谛知道刘戈青的真实身份以后,内心中禁不住一股美人爱英雄的激情涌上心头,加上他们彼此来往了这许多的日子,竟然坚持着不愿意就此离开。 “陆小姐,看来你之前真的不知道刘戈青的身份,马上我派人送你回去,我们不会牵连无故的。”李士群被陆谛的行为感动了。 “李先生,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能离开。”陆谛说。 “什么条件?”李士群问。 “你们什么时候枪毙刘戈青先生,也赏我一颗子弹可以吗?我要一直陪伴着他,即便是死我也要同他在一起。”陆谛深情地望了眼刘戈青说道。 “哈,哈,既然陆小姐下定了这样的决心,那我李士群好人做到底,你既然不原意离开这里,那就留下来陪刘先生吧。” 陆谛的表现让李士群大感意外。 李士群不再审问了,他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已经中午了,他命令手下人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宴,邀请刘戈青﹑陆谛边吃边聊。 刘戈青确实饿了,他毫不客气,坐下来大吃大喝起来。 “刘先生,我知道你是个爱国的热血青年,我李士群又何尝不爱国呢?只不过我们爱国的方式与你们不同罢了。” 李士群见到刘戈青挺配合他,拿起筷子就吃,觉得有门儿,就耐心地用他那一套汉奸理论来开导起刘戈青来。 “你们爱国,结果怎么样?重庆政府把上海和大部分国土都丢了,我们采取的是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汪精卫主席是想在这片被丢掉的土地上为中国人讨回一部分权益罢了。” “李先生待我这样好,我心里当然明白,家父从小就一直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刘戈青望了眼李士群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就跟着我干吧,我李士群绝对把你当做亲兄弟看待,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李士群心里一阵高兴,趁机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李先生,你如果去做土匪强盗,我刘戈青一定跟着你干,可是给日本人做事,恕我不能跟着你。”刘戈青不慌不忙地回绝了。 “为什么?这有区别吗?”李士群问。 “当然有区别,李先生,你是不知道呀,我跟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些该死的日寇曾经用刺刀刺过我父亲6刀,我父亲险些送命。现在,我落在你们手里,自然是不能再去杀日寇为父报仇了,但我也绝不能去帮日本人是不是。”刘戈青说得情真意切。 “刘先生,你已经逃到重庆了,这次又回上海来干什么?你这不是送死吗?”李士群端起酒杯,同刘戈青的酒杯碰了碰,转换了话题问道。 “李先生,我实话告诉你吧,是王天木为了骗戴笠的钱,说是诈降你们,暗中准备刺杀汪精卫,把我给招了回来了,现在他把钱骗到手了,却安排陈明楚把我送进了76号,他们两个人肯定是打算黑我那份钱。” 刘戈青仰起脖子,把一杯酒喝干,放下空杯说道。 尽管刘戈青的回答李士群不太满意,可是刘戈青的回答又滴水不漏,样子泰然自若,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刘先生,你们这次一共来了几个人?”李士群一边给刘戈青的酒杯你斟着酒,一边看似非常随意地又问了一句。 “就我一个来的,我一个人来,王天木还嫌分钱的人多了,要不他们怎么会把我送到这里面来?不过,李先生,我实话告诉你,上海我认识很多人,只要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人过来。” 第0633章 夫人出谋 刘戈青虽然泰然自若地边吃边同李士群闲扯着,但他的脑海中却一直在思考着,该如何把自己的情况透露给冯晨他们。 “刘先生,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给我介绍你的朋友?”李士群好像很好奇。 “简单,我一个电话,就可以把他们叫来。”刘戈青回答说。 “好,那咱们就试试!” 李士群马上起身,拿起旁边的电话听筒交给刘戈青,让他叫人来,李士群是根本不相信有什么人敢到76号来自投罗网。 刘戈青站起来,接过电话听筒,立即打了一通电话。 第一个电话,刘戈青是打给自己的好友,《华美日报社》的记者包天擎,包天擎接到电话,答应马上过来。 第二个电话,刘戈青打给了自己的同伴朱山猿,他本来想试探一下,看看朱山猿是否还住在沧州饭店312房间,他根本没想到朱山猿真的接听了电话。 “喂,是山猿啊?”电话通后刘戈青问道。 “是我,你在哪儿?”朱山猿急切地反问了一句。 “我这会正在76号特工总部,陪着李士群先生喝酒,我们两个人喝着不尽兴,你马上过来,包天擎马上也到,人多喝酒热闹。”刘戈青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说来也巧,刘戈青和朱山猿约定的今天上午八点钟在静安寺路口会面,可朱山猿到达那里以后,没有见到刘戈青和陆谛,他一直等到九点钟,这才知道刘戈青肯定是出事了。 朱山猿立即赶到华懋大酒店,把情况报告了冯晨,其实,冯晨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此时同王新衡和沈醉刚刚商量好应对措施,准备执行第二套方案。 冯晨安排朱山猿立即赶回沧州饭店,守在312房间内,听候命令。 就这样,朱山猿一直等候在沧州饭店312房间内,没接到冯晨的命令,倒是接到了刘戈青的电话。 朱山猿不知道刘戈青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放下电话以后,立即到沧州饭店外面,用公用电话,打到了冯晨在华懋大酒店的405房间内。 “大表哥,刚才表弟忽然打来电话,让我去娘舅家一趟。”朱山猿用暗语汇报道。 “你去吧,见过娘舅以后,立即回家。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冯晨回答说。 冯晨这是用暗语通知朱山猿,可以去76号见刘戈青,但是见过刘戈青以后,要立即转移住处,沧州饭店不能再住了。 刘戈青电话打过不久,很快,记者包天擎到了。 “噢?包大记者这么快就过来了?”李士群同包天擎打着招呼,他对这个无孔不入的包天擎并不陌生。 “戈青兄弟让我到这里来陪你李大主任喝酒,我哪有不到场的道理?再说了,我还想掌握点第一手材料,弄清楚你们两个人怎么会坐到一起了?” 包天擎大大方方地在刘戈青的旁边坐下,一点也不畏惧这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76号特工总部。 “加两套餐具!”李士群招了招手,吩咐着手下人。 餐具刚刚摆上,朱山猿也到了。 “戈青兄弟,你来76号陪李先生喝酒,怎么不喊上哥哥我一起呀!”朱山猿假意埋怨着刘戈青。 “好,不错,不错!” 包天擎和朱山猿先后赶到,这让李士群大出意外。 “我去去就来,你们先聊着。” 见到这种样子,李士群只好也表现得很是大度,起身离开了,有意给出时间,让刘戈青他们自由谈话。 “山猿,你同包记者不一样,此地不可再来第二次,李士群现在很可能是去核实你的身份去了,他今天不会为难你,明天再来就不好说了。” 李士群离开后,刘戈青低声嘱咐着朱山猿。 “好,我听你的,离开这里以后,立即转移。”朱山猿点头答应着。 果然,半个小时以后,李士群身后跟着吴四宝,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回到了桌旁。 “朱先生,胆子不错,朋友的一个电话,竟能这么快赶到76号总部来,李某人实在是佩服,唉!我这里就是缺少像你们这样有胆识的人啊。” 李士群果然识破了朱山猿的身份。 “哈哈,李先生,这有什么了?大不了你多用一颗枪子,我陪着戈青兄弟,共赴刑场而已!”朱山猿不卑不亢的大笑着说道。 “哈哈,朱先生小看我李士群?你和包先生今天到这里来是客,我不会为难你们,一会酒足饭饱以后,我负责平平安安把你们送走。” 李士群觉得,要是这样扣下朱山猿,传出去以后很不光彩。 “多谢李先生!你既然这样说,那我明天中午照常过来陪陪我戈青兄弟。”朱山猿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李士群果然没有食言,安排吴四宝开着车子,把包天擎和朱山猿送出了76号特工总部。 吴四宝把两人直接送到沧州饭店大门口放下,车子调了个头离开了。 “包兄,我明天是不能再去76号了,李士群已经识破我的身份,你不同,你是报社记者,你要是明天再去的话,一定要告诉戈青,保存生命为第一,上峰正在想办法营救他。” “好,我就充当一次你们之间的联络员,李士群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充其量他们不让我再接触刘戈青而已。” “包兄,明天上午九点整,咱们在霞飞路上的爱侬咖啡馆会面,我有话带给刘戈青。” “行,咱们明天上午见。” 朱山猿同包天擎分手后,立即转移了住处,同时,他把和刘戈青会面的情况,给冯晨做了汇报。 …… 李士群晚上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把刘戈青的事情告诉了叶吉卿。 “夫人,你说怪不怪?” “什么怪不怪?”叶吉卿问道。 “昨晚,陈明楚竟然把军统杀手刘戈青送到了76号里面,他和王天木两人反倒不见踪影了,你说这不奇怪?”李士群在叶吉卿身边坐下说道。 “刘戈青?就是杀害陈箓和沈栋才的那个刘戈青?”叶吉卿问。 “不是他还能是谁?”李士群回答说。 “按道理说,抓住这个人,这份功劳很大,王天木和陈明楚怎么会不见面?既然不见面,陈明楚干嘛又把他送到76号?” 叶吉卿赶到很纳闷。 “夫人,我上午初步审讯了一下,据刘戈青交待,王天木是为了骗戴笠的钱,才把他召到上海来,结果钱骗到手以后,王天木嫌分钱的人多,就让陈明楚把刘戈青送进76号里面。” 李士群把审问的情况告诉了叶吉卿。 “尽是胡扯!你也信?”叶吉卿白了李士群一眼。 “我也觉得他是胡扯八道。”李士群附和着。 “这个刘戈青是个什么样的人?”叶吉卿问。 “夫人,你还别说,刘戈青外表看起来就像个文弱书生,可实际上胆识过人,他见到我的时候,特别镇静自若,我看是个人才,噢,对了,同他一起被送进76号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李士群回答说。 “恐怕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我总感觉有股阴谋的味道。”叶吉卿皱着眉头思考着。 “能有什么阴谋?”李士群问。 “会不会王天木他们真的是诈降?”叶吉卿瞟了眼李士群,像是自言自语说。 “有可能,很有可能!”李士群非常赞同叶吉卿的分析。 “明天你抽时间去一趟华懋大酒店,见见冯晨,顺便给他道个歉,我分析,王天木和陈明楚不见了,冯晨很快就会自由,咱们还是尽早同他修复一下关系为好。”叶吉卿建议道。 “那好,我听夫人的,明天早上吃过饭以后,我就去趟华懋大酒店。”李士群觉得老婆的建议很有道理。 第0634章 恢复自由 第二天上午,李士群带着吴四宝,来到了华懋大酒店的405房间里看望冯晨。 “呵呵,冯老弟,你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进了405房间,李士群尴尬地笑了笑,无话找话地问了句。 “当然比你们76号优待室舒服多了。”冯晨抢白了李士群一句。 “老弟,我那也是出于无奈,你是不知道,回到家中,你嫂子把我骂得狗血喷头,说我忘恩负义,她还打算亲自过来给你道歉呢。”李士群显得很诚恳的样子。 “坐吧,四宝,麻烦你给李主任倒杯茶。”冯晨指了指沙发,然后又吩咐吴四宝给李士群倒茶。 “老弟,你很快就会自由了,王天木和陈明楚那两个王八蛋昨天失踪了。”李士群在沙发上坐下说道。 “我听说陈明楚竟然把自己的兄弟刘戈青送进你们76号了?”冯晨问道。 “是的,昨晚送进去的,也不知道王天木和陈明楚在捣什么鬼,把这样一个人物丢给我他们竟然不露面。”李士群也没隐瞒。 “不知李主任会怎么样对付刘戈青?是否会像詹森一样,关押到死牢里?”冯晨盯着李士群,话中有话地问道。 “刘戈青和詹森不一样,詹森杀的是我干爹,这是私仇,我干娘一天几趟跑到76号我那里,逼着让我把詹森枪毙了,我也是没办法啊,至于刘戈青嘛,我很佩服他的为人。” 李士群没有正面回答冯晨的问题。 “你打算把刘戈青交给梅机关?”冯晨接着问道。 “我很喜欢刘戈青这个人,直爽义气!既然老弟这么关心他,那我一定不会让他在我那里受到半点委屈。” 李士群心里完全明白过来了,刘戈青肯定是冯晨的人。 “那我替刘先生谢谢你?”冯晨偏过头看了眼李士群说。 “那里,那里,老弟见外了不是,只要老弟别怪罪大哥就行。”李士群今天对待冯晨的态度恭敬有加。 “听说刘先生的女朋友同他在一起?那姑娘可是什么都不清楚,甚至连刘戈青的名字她都不知道。”冯晨知道,即便是无辜的人,进了76号也要脱层皮。 “我昨天就打算把那姑娘放了,可是人家不走,还说我要是枪毙刘戈青的话,也给她留颗子弹,你说说,现在竟然还有这么痴情的女人?” 李士群现在还为陆谛的痴情暗暗佩服着。 “那你更不能让人家那姑娘受委屈了。”冯晨的话说得很是直接。 “冯老弟,你放心吧,他们只要在76号特工总部,我一定不让他们受委屈。”李士群爽快地表着态。 “笃、笃、笃。”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四宝,过去看看是谁来了。”冯晨示意着吴四宝去开门。 “石川中佐好!” 敲门的人是石川正雄,吴四宝把门打开后,恭敬地给石川正雄鞠了一躬,然后把石川正雄让进了房间内。 “哟,李主任也在?”石川正雄同李士群打着招呼。 “石川中佐好,我今天特意过来看望看望冯先生,看看冯先生这里需要什么不需要。”李士群从沙发站起身,同石川正雄握了握手说。 “李主任,我听说你们前天晚上把军统杀手刘戈青抓获了?”石川正雄在沙发上坐下后问道。 “报告石川中佐,不是抓获的,是刘戈青他自己到76号自首的。”李士群回答说。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间把这个人押送到梅机关去?”石川正雄问。 “石川君,这个刘戈青有自首悔过的意思,我看就不必麻烦你们梅机关了,还是让李主任慢慢开导开导他,刘戈青人才难得啊!” 冯晨认为要是把刘戈青押送到梅机关的话,想营救他就更难了,所以石川正雄话音刚落,还没等李士群开口,冯晨抢先回答道。 “既然这样,那就由李主任负责处理此人,一定要挖出他背后的人。”石川正雄很给冯晨的面子。 “石川君,要是晴气庆胤少佐再问李主任要人怎么办?”冯晨趁热打铁问了句。 “晴气少佐那里我给他打个招呼。”石川正雄说。 “好,我一定按照石川中佐的命令,不让其他任何人插手刘戈青的案子,包括我们76号的丁主任!”李士群更加确信刘戈青是冯晨的人。 “冯桑,平刚老师说,他有一位姓胡的朋友,从香港到上海来了,中午老师在这里设宴款待胡先生,想让你作陪一下。” 石川正雄不再理会李士群,转而同冯晨谈起其他事情来。 “石川中佐,冯先生,你们聊,我现在回76号去,把刘戈青他们安排好。” 李士群见自己在这里有些碍事,石川正雄地自己又是爱理不理的,他忙站起身同冯晨和石川正雄打了声招呼,带着吴四宝离开了。 “石川君,你刚才说香港来的一位胡先生?叫胡什么?”李士群离开后,冯晨给石川正雄的杯子添了添水问道。 “叫胡达,我听老师说,这个胡达先生是大日本驻香港领事馆总领事中村丰一的好朋友,此次到上海来有些生意上的事情,需要老师帮忙。” 石川正雄给冯晨介绍着胡先生的情况。 “那这个胡达先生为什么要见我呢?”冯晨问。 “可能胡达知道你同青帮的关系,商人都精得很,生意上的事情,老师肯定会让你出面斡旋。”石川正雄分析道。 “呵呵,石川君,你的意思,对我的审查算是结束了?”冯晨笑了笑。 “你本身就没问题嘛!老师已经同影佐祯昭达成了协议,我的人今天就撤走,你要是还想在这里住,房费依然由梅机关出,你随时可以离开。” 难怪冯晨发现,从昨天开始,一直就没看到对面房间住着的人。 “你们不会把明的监视换成暗中监视吧?”冯晨同石川正雄半开着玩笑说。 “哈哈,怎么会,谁还想找不自在呀,现在就连影佐祯昭也怕了你,平冈老师还指望着你出面帮胡先生呢,后面带着尾巴怎么能行?”石川正雄大笑着指了指冯晨。 “胡先生不会是在走私鸦片吧?”冯晨问。 “我看不像,要是走私鸦片的话,他应该去找里见甫,不可能找平刚老师,你是知道的现在上海的鸦片生意几乎都被里见机关垄断了。”石川正雄回答说。 “要不就是药品。”冯晨说。 “有可能。”石川正雄点了点头。 两人正聊着,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冯晨起身过去把房门打开了。 “噢?陈先生,你上午没去平冈公馆?” 敲门的人是陈孚木。 “香港的胡达先生来了,平冈总领事让我带他到这里开了间房间。”陈孚木瞟了眼房间中坐着的石川正雄回答说。 “住下了?”冯晨把陈孚木让进了房间,紧接着问了句。 冯晨通过观察陈孚木的神态,已经猜到,这个胡达先生自己肯定认识,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同志。 “已经住下了,就住在楼下308房间。”陈孚木回答着,来到石川正雄的身边坐下。 “陈桑,平冈老师什么时间过来?”石川正雄问。 “平冈先生去虹口接周佛海先生去了,估计很快就会过来。”陈孚木回答说。 “周佛海先生同胡达先生也是熟人?”冯晨疑惑地望了眼陈孚木问道。 “胡先生是周佛海先生的老朋友,周佛海先生在香港滞留的时候,得到过胡先生的大力帮助。”陈孚木望着冯晨眨了眨眼睛回答说。 “既然这样,咱们先下楼去,同胡先生打个招呼,人家毕竟是远道来的客人。”陈孚木的目光暗示,让冯晨更加确认这个胡达先生是自己人。 “走,下楼见见这位胡达先生。”石川正雄附和着冯晨的提议,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第0635章 上级来了 李士群带着吴四宝赶回76号特工总部时,《华美日报》的记者包天擎早已经到了,他今天过来,还给刘戈青和陆谛带了几套换洗衣服和很多点心水果。 包天擎趁着李士群不在的时候,看准机会,把朱山猿的口信,告诉了刘戈青,希望刘戈青同李士群周旋,以保存生命为第一。 刘戈青又偷偷写了一张纸条给包天擎,让他设法带给朱山猿,让朱山猿转交给冯晨,表示自己不会以任何条件换取个人安全。 李士群回来的时候,包天擎正在优待室里同刘戈青和陆谛聊着天。 “包先生,就你一个人过来的?朱先生了?怎么没见他?”李士群走进优待室,在刘戈青身边坐下问道 “哦,你是说昨天来的那个朱先生呀,我早上约他,他说岳父大人生病了,今天要陪着老婆去杭州,从杭州回来以后,他再来看望刘先生。”包天擎顺嘴胡扯着。 “噢,岳父大人病了那是大事,我还以为朱先生是怕了呢。”李士群知道包天擎在胡扯八道。 “怕?你看刘先生的朋友哪个象是怕事的?我这不是来了?”包天擎用讥讽的目光望着李士群调侃着说。 “刘先生,我今天在华懋大酒店,见到了《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社长冯晨冯先生,他非常关心你,让我要好好关照你。” 李士群想再次试探一下刘戈青同冯晨之间到底是关系。 “噢,朋友嘛,他关心我也是应该的,要不我打个电话,让冯先生过来陪咱们喝酒?”刘戈青并不否认同冯晨的关系。 “不必了,我相信你能把冯先生喊到,不过,冯先生今天中午要陪周佛海先生吃饭,恐怕他接到你电话也无法脱身过来呀。”李士群摆了摆手说。 “那咱们三人继续喝,昨天我还没喝尽兴。”刘戈青故意说道。 “哈哈,今天人多,放心好了,一定会让你喝尽兴。” 之后,李士群把原军统上海区的林之江和万里浪等人叫来陪刘戈青。 林之江和万里浪现在已成为76号里的红人,林之江当了特工总部行动总队总队长兼第一行动大队队长,万里浪是第四行动大队队长。 李士群让这两位军统投诚过来的队长,带着几名手下人,来陪同刘戈青喝酒解闷,主要是想劝诱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慢慢软化他。 万里浪是戴笠的学生,所以他见到刘戈青时特别的热情,似乎同刘戈青有说不完的话,其实刘戈青不清楚,万里浪是受戴笠的密令,前来76号做卧底来的。 不知万里浪都跟刘戈青谈了些什么? 两人似乎谈得很投机。 林之江是戴笠在黄埔军校六期的同学,进76号比万里浪更早,所以他的职位比万里浪高,但他见到刘戈青时显得非常尴尬,绝口不提那次刘戈青借枪见不到他人的那件事情? 当然,刘戈青也不会在76号的酒席上,特意去打听林之江和万里浪投靠76号特工总部的原因,他们之间即使是有话要说,也只是一派酒后胡言。 这刘戈青能在不失人格、国格﹑公开表示不放弃抗日立场的前提下,与李士群他们周旋着,其大智大勇,堪称一流。 刘戈青似乎已经放下思想包袱,甩开膀子同这些人拼起酒来。 …… 刘戈青在76号同一班特务叛徒大吃大喝的时候,在华懋大酒店二楼餐厅的一间豪华包厢内,平冈龙一做东,正在招待香港来的商人胡达先生。 上午,冯晨、陈孚木同石川正雄一道,来到308房间门口敲门,当胡达先生打开房门那一瞬间,冯晨愣住了。 原来胡达先生竟然是自己的老领导安志达同志。 “胡……,胡先生好呀!” 冯晨迟疑了一下,忙伸出手同安志达握了握,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温暖的感觉,只有他们彼此心里清楚。 “哦,这位想必就是冯晨冯先生了?”安志达假装着并不认识冯晨。 “是的,胡先生,我叫冯晨。”冯晨回答说。 “胡先生,这一位是梅机关一课课长石川正雄中佐,石川中佐同冯先生两人都是平冈总领事的学生。”旁边的陈孚木给安志达介绍着石川正雄。 “石川中佐,以后要多多关照。”安之达说。 “关照谈不上,你既然是平冈老师的朋友,那就是我和冯桑的朋友,以后有需要的地方,你尽管吩咐,” 石川正雄摆了手术。 站在门口寒暄了一阵,安志达把大家让进了房间内,在沙发上坐下。 “胡先生,不知你此次到上海来,主要是联系什么业务?”在沙发上坐下后,石川正雄首先开口问道。 “哦,我在香港名下有两家医院,此次到上海来是想采购一批药品。”安志达回答说。 “噢?药品?这可是管制物品啊!”石川正雄抬高声音说道。 “所以嘛,还望石川中佐多多关照。”安志达朝着石川正雄拱了拱手。 “关照谈不上,你既然是平刚冈老师的朋友,那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好在是,你这批药品是运往香港,要是运往其他地方的话,恐怕……”石川正雄说了半句留了半句。 “石川中佐,谢谢你的忠告,我的药品除了运往香港,肯定不会运到其他地方,这一点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平冈先生找麻烦的。”安志达连连保证道。 “那就好!”石川正雄的神态显得很严肃。 正在此时,外面再次响起了敲门声,陈孚木起身过去把门打开了,门外,平冈龙一带着吉田义男和松尾太郎,陪着周佛海过来了。 “周先生,平冈先生,胡某人不过一介商人,惊动你们大驾,真是不好意思!”安志达热情地迎了过去。 “那里,那里,胡先生谦虚了,我在香港时,你给我那么多的帮助,到上海来了,我理应尽尽地主之谊。”周佛海热情地同安志达握着手。 “平冈先生,打扰你了!” 和周佛海握过手以后,安志达紧接着又热情地同平冈龙一握着手,在冯晨看来,安志达纯粹就是个商人。 安志达礼让着周佛海和平冈龙一来到房间内,周佛海似乎这才看到安志达旁边站着的冯晨。 “呵呵,冯先生,我同令尊可是多年的好朋友,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我已经向汪主席推荐了你,人才难得呀!” 周佛海微微笑着,伸出右手握着冯晨的手,同冯晨套着近乎。 “多谢周先生关照!” 冯晨嘴上应承着,但脑海中一直在思考着,周佛海怎么同安志达同志搅合在一起了,冯晨清楚周佛海肯定知道安志达的真实身份。 “冯先生,”只要你好好跟着平冈先生干,前途无量啊!”周佛海拍了拍冯晨的肩膀。 大家在房间里聊了一阵,平冈龙一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提议大家到二楼餐厅里去就餐。 第0636章 夫人劝降 冯晨解除了软禁,算是自由了,但他争得平冈龙一的同意,继续留住在华懋大酒店405房间内。 这样一来,冯晨便可以冠冕堂皇地同化名胡达的安志达来往,理由是帮着胡达先生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另外,王天木和陈明楚两人躲藏了几天,听林之江说,刘戈青没有透露任何有关利用他作内应而去谋杀汪精卫的线索,这才现身和陈明楚一起去看望刘戈青。 “戈青老弟,我们来给你赔罪来了。”在76号的优待室内,王天木带着陈明楚,见到刘戈青后,面涩涩地给刘戈青道着歉。 “现在有什么好说的?你们都把我送到这里来了,还赔什么罪?!”刘戈青冷冰冰地看了看王天木和陈明楚。 “戈青,是我不好,那天晚上喝多了,脑子糊涂,不知道怎么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了,王大哥知道以后,把我大骂了一通。”陈明楚显得很内疚的样子。 王天木大骂陈明楚倒是真的,因为王天木害怕刘戈青在他头上扣个串通刺杀汪精卫的帽子,真那样的话,他王天木真叫百口莫辩。 没想到刘戈青真的这么讲义气,竟然没给他王天木和陈明楚栽赃,所以王天木感觉非常对不起刘戈青。 但在刘戈青的内心中,他已经不再把王天木和陈明楚当兄弟看了。 “陈明楚,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算是彻底看透你了,什么喝多了?你真喝多了?你根本就是铁了心想当汉奸!” 刘戈青痛斥着陈明楚。 “若不是我心里想着天木大哥,鬼才管你全家人的死活!算我刘戈青眼瞎!”刘戈青真的很生气。 “戈青兄弟,实在是对不起,真对不起。”陈明楚低下头,不敢看刘戈青的脸色。 “陈明楚,以后别喊我兄弟,我同你陈明楚从此恩断义绝,亏我还亲自安排人把你的妹妹陈递燕接到上海来。” 刘戈青一直斥责着陈明楚,他非常痛恨这个当面喊哥哥背后掏家伙的人。 “戈青老弟,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大哥劝你一句,干脆过来我们一起干吧,今后咱们还是好兄弟。”王天木望着刘戈青劝说道。 “天木大哥,我之所以叫你一声大哥,那是因为你之前待我确实不错,不过,你想让我当汉奸的话就别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同日本人有仇?!” 刘戈青根本不再买王天木的帐。 “戈青老弟,你好好再想想,大哥过两天再来看你。” 王天木看出来,刘戈青对他和陈明楚的怨恨太深,觉得在再这里待着没什么话可说,只有得起身告辞了。 王天木两人刚刚离开,叶吉卿带着76号里的一帮女人们过来了。 刘戈青和陆谛被关进76号之后,76号的一帮女人们,叶吉卿﹑杨淑慧﹑佘爱珍﹑纽美波﹑沈耕梅﹑徐才立、张劲庐﹑陆琦等,听说一对帅哥美女自投罗网,都跑来看热闹。 跟着叶吉卿过来的还有一位小姐,那就是曾经的《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编辑胡梅。 叶吉卿带来的这一帮女人当中,竟然有人认出来,刘戈青的女朋友陆谛,原来就是著名的大新公司的毛线美女。 这些女人们不禁感慨:“羊毛西施都是重庆的工作人员啊。” 处于女人们那种美女爱英雄的心理情愫,叶吉卿不由得不佩服起刘戈青这个人来。 叶吉卿心中暗暗想,这刘戈青既能使这么一个弱女子陆谛主动求同死,还能凭一个电话就叫来朱山猿和包天擎一同探虎穴,难道,这就是人格魅力吗? “刘先生,早就听我们家士群说,你是个侠胆义肝的英雄,今天见了果然不凡,你看看陆妹妹漂亮得跟天仙一般的人儿,竟然愿意同你一道赴死。” 叶吉卿亲热地拉着陆谛的手同刘戈青打着招呼。 “多谢李夫人夸奖。”刘戈青对待叶吉卿还是相当客气。 “刘先生,你是军统干员,陆家妹妹可不是,我给我们家士群说了,以后陆家妹子可以自由出入这里,没事时候也可以到我家去坐坐,陪我聊聊天。” 叶吉卿想从陆谛身上做文章,把刘戈青拉过来投靠李士群。 “多谢李夫人关心!陆谛,还不谢谢夫人?”刘戈青给陆谛使了个眼色。 刘戈青在想,有了叶吉卿的这句话,陆谛便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出76号特工总部,这样以来,自己在里面的状况,可以随时让冯晨他们掌握。 “谢谢李夫人!”陆谛给叶吉卿鞠了一躬。 “客气什么,以后你要外出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让胡小姐来接你。” 叶吉卿把胡梅拉到陆谛跟前,给陆谛介绍着。 “陆小姐,胡小姐可是个有名的大才女,曾经是《时事周刊》杂志社的编辑,跟胡小姐做朋友,我们都沾点文化气。” 叶吉卿的话是说给刘戈青听的,其实,不用叶吉卿提醒,当胡梅随着她走进优待室的时候,刘戈青已经认出来胡梅了。 只是刘戈青心里很纳闷,这个曾经在《时事周刊》杂志社当过编辑的胡梅,如今怎么同李士群的老婆搅和在一起了。 “胡小姐,你要是见到你们的冯社长,请代我向他问个好,就说,我在76号里面挺不错的,让他有时间了过来陪我喝上一杯。”刘戈青试探性地说道。 “刘先生,放心吧,我见到冯社长的时候,一定把你的话带到。”胡梅点头答应着。 “那我先谢谢胡小姐了。”刘戈青客气着。 “刘先生,明天晚上,在76号礼堂举行晚宴,欢迎从广州来到上海的陈公博先生,我想让陆小姐和我们一起出席晚宴怎么样?” 叶吉卿突然透露出一个重要消息,大汉奸陈公博到上海来了。 “多谢李夫人看得起。”刘戈青替陆谛答应着。 “那好,刘先生,到时间我会让胡小姐来接陆小姐,我们现在要去逛街,不再打扰你们了。”说着话,叶吉卿起身,带着一帮女人离开了。 “你说,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叶吉卿离开后陆谛问了句。 “什么意思?帮他男人来劝降嘛。”刘戈青回答说。 “我以后真的可以自由出入这里?”陆谛问道。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陪我在这里受罪,你又不是军统人员,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的,你还是回去吧。”刘戈青不想让陆谛为了自己耽误了青春。 “我就是要跟着你,想赶我走没门!我问的意思是你要有什么话需要传递出去,我可以借机帮你传递呀。”陆谛委屈地解释着。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趟这里面的浑水,你还年轻。”刘戈青说道。 “刚才那个胡小姐,你好像认识她?”陆谛转换了话题问道。 “是的,这个胡小姐以前在冯先生的《时事周刊》杂志社当编辑的时候我曾经见过她,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今天又在这里出现,真是奇怪。” 刘戈青见到胡梅的第一眼时,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冯先生跟你是什么关系?”陆谛问。 “我和他是朋友,这个冯先生虽然也是个汉奸,但是他挺讲义气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他帮忙,他一定会帮你的。”刘戈青没有告诉陆谛实话。 “我才不会找汉奸帮忙!你说,你这个专门杀汉奸的英雄,怎么会有汉奸朋友?真看不懂你这个人。”陆谛摇了摇头,显得很是不解。 “呵呵,你不懂,以后你就明白了。”刘戈青微微笑了笑说。 第0637章 下达任务 冯晨同安志达见面的当天晚上,两人分别绕道来到了汉口路幸福弄堂23号公寓。 公寓内,墨鱼情报组的全体成员除了王锋外,大家都在,见到安志达后,同志们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志达同志,你怎么变成胡达胡老板了?”在公寓会面以后,冯晨开口第一句话首先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呵呵,这是我在香港的公开身份,在香港我就是胡达,一个做药品生意的商人。”安志达微微笑了笑解释说。 “周佛海那里……?”冯晨还是有些糊涂。 “冯晨同志,你是担心周佛海之前认识我,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安志达知道冯晨想问什么。 “是的,不仅周佛海认识你,军统上海区区长王新衡也认识你,他同沈醉也住在华懋大酒店内。”冯晨回答说。 “哈哈,还有汪精卫也认识我,你放心好了,汪精卫和周佛海他们会心照不宣地承认我就是香港商人胡达,至于说王新衡和沈醉两人,现在毕竟是国共合作时期嘛,我们要做到的是,在王新衡和沈醉面前,我们两人不能单独见面。” 安志达笑了笑给冯晨解释着。 “志达同志,你这次回到上海来,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新的任务?”冯晨问道。 “大家都坐下,我们开个短会,把墨鱼情报组今后的工作重点和上级的最新指示给大家传达一下。” 安志达让所有人都围坐到桌子跟前。 “我是半个月前从延安到达香港的,现在斗争形势复杂,我们不仅要对付日本人,还要粉碎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的反共高潮,月初,阎锡山策动晋西事变,嫌弃了反共高潮,前天我党主要领导人联名通电全国,反对国民党枪口对内。” 安志达神态严肃地给大家讲述着目前的斗争形势。 “最近几天,汪精卫与日方在进行密谈,加紧筹办伪政府,我此次回到上海来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要设法取得汪精卫同日方密谈的文件内容。” “第二项任务,是整除汉奸,特别是最近投靠到76号的王天木和张瑞京等人,给这些汉奸们以严厉的打击。” “第三项任务,今年入冬以来,日军推行囚笼政策,企图以铁路为链、碉堡为锁,压缩围困我们的根据地,现在根据地生活异常艰苦,急需药品,我们要设法采购大量药品,绕道运往根据地。” 安志达给冯晨他们下达了三项任务,每一项任务都十分艰巨。 “志达同志,我们墨鱼情报组,一定克服困难,完成上级交给的这三项任务。”安志达话音刚落,冯晨立即代表大家表着决心。 “我知道,这三项任务都非常艰巨,希望大家团结一致,克服困难,给党中央交上一份圆满的答卷。” 安志达扫视了一眼在座的每一位同志说。 “坚决完成任务!”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志达同志,惩处王天木和张瑞京的机会就在明天。”冯晨说。 “噢?看来你早有计划?”安志达望了眼冯晨问道。 “是的,在你到达上海之前,我已经同军统的王新衡和沈醉制订了一个方案,收买了王天木的副官马河图等人,借机除掉王天木等人。”冯晨回答说。 “明天晚上在哪儿行动?”安志达问。 “现在地点还没确定,明天晚上,76号的丁默邨和李士群,将在特工总部的大礼堂,为刚刚到达上海的陈公博接风,我们的计划是,晚宴后,设法通知马河图,把王天木约到百乐门舞厅跳舞,在百乐门动手。” 冯晨把同王新衡和沈醉商量的方案告诉了安志达。 “我们的人不参与?”安志达问。 “不参与,我们的人把重点放在秘密采购急需的药品和获取日汪会谈文件上,我认为这项任务才是重中之重的任务。”冯晨回答说。 “我赞成这样的安排。”安志达点头同意了冯晨的计划。 “至于说张瑞京这个汉奸,就交给陈宝骅他们自己去清理门户吧。”冯晨接着说道。 “好,咱们就这样定,重点放在采购药品上。” 安志达一锤定音,接下来,大家在一起开始商量着采购药品的详细计划。 …… 第二天晚上,在76号特工总部的大礼堂内,欢迎大汉奸陈公博的宴会,在晚上七点钟准时开始。 汉奸特务们齐聚一堂,欢声笑语。 席间,王天木与何天风偷偷地对汪曼云说:“我们今夜出去玩个痛快吧!” “不行,我今晚是主人,不能客人没走,我就和你们先溜啊!”汪曼云摇了摇头。 “汪主任,你放心好了,我们扛上十支枪去,怕什么?”何天风以为汪曼云胆子太小不敢去玩。 “何队长,我不是怕,就是这里拖住了脚。”汪曼云说道。 “汪主任既然这样说,那么,我们在百乐门等你吧!咱们不见不散,等你来了,我们再换地方。”何天风一直想拉上汪曼云。 “那好吧,我忙完过去找你们。”汪曼云勉强答应了。 事情算是这样约定了。 等到席散,汪曼云回到华邨家里去换衣服时,他的老婆问:“大晚上的,你换衣服准备到哪里去?” “王天木和何天风约我去百乐门跳舞。”汪曼云如实回答说。 “这几天外面打来打去,打得很是热闹,你就在家里蹲蹲吧!别去凑闹猛。”汪曼云的老婆阻止着他。 本来汪曼云就不想去促热闹,加上老婆这样一阻拦,边去打电话给王天木和何天风,说自己酒喝多了,头有些晕,就不去了。 这晚,出去玩的人,除王天木、何天风外,还有陈明楚与冯国桢,他们还带了些喽啰保镖,浩浩荡荡,分乘几辆汽车,招摇过市而去。 汪曼云因为给老婆拦住了,且也有些醉意,就很早入睡了。 当汪曼云一觉醒来,天还没亮透,同住在华邨的汪曼云的邻居冯一先,匆匆过来叩门。 “恭喜恭喜!” “什么喜啊?”汪曼云问道。 “汪主任,昨天晚上你没和王天木他们一起去,躲过一场大难,真是运气好呀,我不该给你道喜吗?”冯一先回答说。 “出什么事情了?”汪曼云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王天木与何天风他们,昨夜先到百乐门,后来又翻到了兆丰总会,先在外面舞池里跳了几场,便一起踱到后面赌台的优待室,准备抽几筒鸦片烟接接力,养养神,再回舞厅跳到天亮。 当他们四个人离开舞厅时,冯国桢走在最前面,何天风和陈明楚居中,王天木殿后,那些保镖也都簇拥随出。 何天风与陈明楚还没有走离舞厅多远,王天木的保镖马河图开始向何天风、陈明楚连连开了枪,何天风和陈明楚应声而倒,冯国桢看到何陈两人中枪,立即卧倒,他带来的保镖也掏枪接连回击,马河图他们才逃跑了。” 冯一先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汪曼云。 “王天木是什么情况?”汪曼云问。 “至于王天木,听说他走在最后,听到枪声,立即缩步,逃回舞厅,躲在沙发背后,直到日本宪兵闻讯赶到,就地戒严后,才把他找出来。” “这会76号特工总部的人也赶到了,听说将王天木、冯国桢以及留下的那些保镖一起带回了76号里面,现在里面正闹得欢呢!”冯一先有些幸灾乐祸。 第0638章 汉奸内斗 冯一先正讲着,丁默邨这时也来了电话,要汪漫云通知顾继武、蔡洪田、凌宪文、黄香谷等人,马上到76号里面去。 当汪漫云通知完众人,来到76号的大会议室内,里面已坐满了人,丁默邨、李士群、茅子明、马啸天、林之江、冯国桢、杨杰、裘君牧、吴四宝、王天木等已经坐在那里。 所有人显得都很严肃! 唯一脸上挂着微笑的人是李士群。 这时,丁默邨可能已经感到,李士群要乘机把王天木干倒,用来削弱自己的力量,所以丁默邨才通知汪曼云,让他赶来一起支持王天木,别让王天木陷于绝境。 “王天木就是诈降,他一定有鬼!” 会议刚刚开始,在这许多人中间,发言最激烈的,首推林之江,林之江同何天风和陈明楚的关系,形同亲兄弟。 “之江,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不能这样说嘛,说话要有证据。”丁默邨伸出右手,朝下按了按,阻止着林之江。 “还要什么证据?!马河图就是证据,王天木怎么没死?!”林之江打发着脾气。 “林之江,你我毕竟兄弟一场,你怎么血口喷人呀!”王天木有些忍不住了。 “王天木,谁跟你是兄弟?!老子今天要给何天风大哥和陈明楚大哥报仇!”林之江情绪激动,竟然拔出了身上的手枪,指向王天木的脑袋。 “之江,这里是会议室,不能放肆!”李士群开口制止着。 “当着这么多人面我解释下,马河图开枪我真不知道,马河图也向我开枪了,他也想把我打死。”王天木解释着。 王天木的解释没人相信,开枪打死何天风和陈明楚的人,的确是王天木的贴身副官马河图,这是事实,无法否认。 王天木虽然一再解释,马河图开枪,他并不知道,甚至连他王天木自己也是被马河图打的对象,但在这场合中,谁也不敢对王天木相信和支持。 “我建议,先把王天木关起来审查!”林之江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副手铐,走到王天木的面前,当场把他铐了起来。 “呵呵,之江,还是把王先生带到优待室吧,铐子就不用带了。”李士群微微笑着,当起假好人来。 就这样,王天木被关押了。 王天木被押后,李士群便将这件案子交给马啸天。 马啸天安排手下人经过侦察以后,发觉王天木的情妇章曼红似乎有很大的嫌疑,因此他把章曼红抓进了76号。 章曼红的住处,马啸天安排进行了一番详细搜索,他们在章曼红的保险箱里,抄出了一根金链条和金鸡心。 揭开鸡心里面,嵌有王天木的一张照片,马啸天感叹着,这个章曼红对王天木真是一往情深啊。 于是,马啸天又把王天木的照片挖出来,突然,马啸天发现,在王天木的照片下面,还有一张照片。 马啸天迅速把另外一张照片拿出来看了看,竟然发现这张照片,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合拍的,女的就是章曼红,而男的却是王天木的副官马河图。 看样子,章曼红早就同马河图又勾搭。 事情明摆着,马河图和王天木之间争风吃醋! 其实,这一切都是冯晨、王新衡、沈醉这三人在暗中运作导演的,唯一不足的是,没把王天木干掉。 当王天木、冯国桢以及跟他们一起去的那些喽啰保镖,由76号派人把他们从兆丰总会带回76号时,何天风与陈明楚的两具尸首,也同时带回了76号,放在后门外的空地上。 丁默邨安排把这两句尸体上血迹擦拭干净,立即送到越界筑路处的世界殡仪馆里。 何天风和陈明楚的尸体并列摆在堂前,虽然经化装,但中弹的脸部,呈青紫色,因为这两人中的是左轮开花铅弹。 灵堂前穿孝服的倒也不少,连丁锡三,李燮宇在内,大概都是何天风的徒子徒孙,每个人的怀里都插上一支快慢机,好像进了强盗窝一样,这种杀气腾腾的景象是上海自有殡仪馆以来从来没有过的。 汪曼云代表汪精卫去吊唁的,在殡仪馆,何天风的老婆与丁锡三、李燮宇等一伙人,都七嘴八舌要汪漫云向丁默邨转言,把王天木押来,向死者磕几个头,以消消何、陈两家家属与大家的冤气。 汪曼云觉得没法劝止大家,于是把丁锡三、李燮宇两个头头拉到边角处,暗暗地对他俩劝说着: “别人都是感情冲动,我们应该理解,天风死后,你们两位就是全军的首长,怎能不顾大局,和他们一般见识?” “即或能做到让王天木到灵前来磕几个头,但有谁敢保证不会有人动手拔枪?到那时你们二位就是要拦也无法拦的了。” “再说这件事,王天木究竟是否事先知情还没搞清,何天风和陈明楚二人已经被军统那帮人算计,咱们别再中他们的反间计,借我们之手来杀王天木。” “所以这件事,千万不能哄的,也只有你们两位才能把这件事消失于无形,纵然他们感情十分冲动,你们两位的命令,他们必然会服从的。” 汪漫云长篇大论,软更威胁,说得丁锡三、李燮宇无话可说。 丁锡三、李燮宇这两个人,给汪漫云带了几顶高帽子,果然把这事压了下去。 可是,王天木为了这件案子,在丁默邨与李士群的暗斗下,被关押了起来。 在76号特工总部给何天风、陈明楚办丧事的时候,冯晨、王天木、沈醉三人,在华懋大酒店405房间内,正在研究另外一个计划。 “昨天汪精卫回上海来了,我们是不是找个机会把他干掉?”沈醉提议说。 “恐怕没有机会。”王新衡摇了摇头。 “机会还是有的,关键是要计划好。”冯晨说道。 “老弟有办法了?”王新衡问。 “办法还不成熟,我认为还是用狙击手,远距离狙杀他!”冯晨回答说。 在冯晨想来,要想干掉汪精卫很容易,把莫三强的狙击手和陈宝骅的狙击手分散埋伏在汪精卫经常活动的地方,暗中狙杀他。 “最好办法还是贴身刺杀,远距离用狙击步枪恐怕认不准人,汪精卫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我听说他高价请了两名替身。”沈醉建议道。 “先摸清汪精卫的活动规律吧,具体暗杀方案,咱们过几天再商量。”说着话,王新衡起身,告辞来了405房间。 第0639章 心存侥幸 王新衡和沈醉离开以后,冯晨去了一趟《时事周刊》杂志社编辑部,见到了王铁民,他心里一直在考虑着,郑苹如刺杀丁默邨失败以后,是否回到了编辑部上班来了。 “铁民,最近这几天郑苹如来上班没有?”冯晨问。 “没有,一直没来。”王铁民回答说。 “好的,我知道了。” 冯晨没在《时事周刊》杂志社过多停留,立即赶回汉口路幸福弄堂23号,让杨寻真回到中统上海区总部,阻止郑苹如继续同丁默邨接触。 郑苹如当晚回到了中统上海区的秘密驻地,陈宝骅和郑苹如都没在,只有嵇希宗一个人在守着电台,杨寻真把冯晨的忠告告诉了嵇希宗,让他转达给郑苹如。 但是,让所有没想到的是,郑苹如对自己的任务执著之极,她竟舍不得放过一丝希望,因为丁默邨那边没有一点异常,郑苹如便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还没有暴露。 丁默邨遇刺后,为了探知他的确切动向,郑苹如主动给他打电话去慰问,佯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丁老师,你还好吗?那天可把我吓坏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小茹,没事,你放心,那几个青帮的小瘪三杀不了我。”丁默邨仍和往常一样,软语安慰着郑苹如。 “丁老师,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想问你借点钱花。”郑苹如撒着娇,她想依次为借口,试探丁默邨是否对自己起了疑心。 “好吧,我一会派人给你送去。”丁默邨爽快地答应了。 很快,丁默邨安排人把钱送到了郑苹如的手中,于是郑苹如安了心,她以为丁默邨根本没有怀疑她,自己真的很安全。 其实怎么可能呢? 丁默邨是何等样人? 一个老牌特务,那么好糊弄? 当时的情况,郑苹如是唯一的嫌疑人,丁默邨回去想了一想,他就全都明白了,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或许是不想打草惊蛇,也或许真的有一点舍不得。 可惜了,这样的温香软玉。 可惜了,丁默邨还没有到神魂颠倒的地步。 郑苹如怀着背水一战的念头,策划了第三次刺杀丁默邨的行动,她要以共度浪漫平安夜的名义,到76号特工总部去行刺丁默邨。 不知此时的陈宝骅和嵇希宗是什么态度? 眼看着郑苹如一步步走向必死之路,只为了她可能刺杀成功,而他们有可能立下大功! 平安夜,郑苹如打扮得花枝招展,身藏勃朗宁小手枪,款款走进76号。 郑苹如没想到,她无论是美人也好,抑或是侠士也好,或者说是一个坚强倔强的特工也好,她注定都是一去不复返了。 此时,老奸巨猾的丁默邨,像一个熟练的钓翁,已经等待她多时了。 郑苹如刚刚跨进76号特工总部大院,便落入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手中。 她被抓捕后,关在了76号第一行动队队长林之江家里。 郑苹如不甘心束手就擒,对林之江眉挑目语,极尽**,试图说服林之江和她一起刺杀丁默邨后私奔。 郑苹如的魅力也真不是假的,像林之江这样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她的含情电眼、妩媚笑颜之下,也不禁怦然心动。 郑苹如烟视媚行,弄得林之江荡气回肠,曾经几度为之意动。 然而,林之江最终还是稳住了心神。 林之江总结教训,他觉得一个男人,无论如何无法客观看待一个像郑苹如这样漂亮又充满活力的尤物。 于是,郑苹如接下来被林之江交到了一个女人手里,这个女人就是76号警卫大队长吴四宝的老婆佘爱珍。 女人对付女人,自然比男人对付女人来还要毒辣些,特别是对付一个比自己漂亮百倍的女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佘爱珍用遍了76号里面的所有残酷的刑具。 有机会折磨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佘爱珍肯定使出了浑身解数,这让她有种无法形容的快感。 面对这种局面,郑苹如又有另有一套对策,她一口咬定自己是因为争风吃醋,一时糊涂才雇人吓唬一下丁默邨。 郑苹如说,自己深爱丁默邨,可他却四处留情,因此花钱请人来吓唬吓唬他,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你请的人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认识他的?”佘爱珍问。 “枪手是青帮的人,我只知道他姓张。”郑苹如回答说。 “你们怎么联系上的?”佘爱珍接着问道。 “按他们的帮规,由他们规定地点,我们每次在兆丰公园人工湖,湖边第二棵柳树下碰头。”郑苹如眼睛都不眨一下说道。 这套说辞,显示出了郑苹如的聪明,也显示了她的临机应变能力。 郑苹如不承认是中统特工,就可以保护其他人员的安全,她咬定是感情纠纷,或者还有希望软化丁默邨的心。 聪明的背后,是郑苹如的铮铮铁骨。 可惜,郑苹如万万没有料到,她在上海区的领导人张瑞京早已把她供了出来,她的所有聪明都是枉费心机,她的所有坚持早被张瑞京出卖。 实际上,丁默邨还是颇有怜香惜玉之心的,他确实对郑苹如动心了,虽然郑苹如想要他的命,他还是不太舍得杀了她。 真正致郑苹如于死地的,其实正是她那种迷死男人不偿命的绝世魅力,她的这种魅力激起了76号太太团的集体公愤,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郑苹如被抓的第二天,周佛海的太太,请汪精卫集团要人的太太们在家吃午饭,茶余饭后,热门话题自然就是被关押的郑苹如。 这些太太们都出于好奇,相约着去牢里观摩过这个施展美人计的女特工,惊艳之余,不免产生嫉恨之情。 太太们一致鼓捣着说,这个郑苹如生得满身妖气,扬言,此女不杀,无异让她们的丈夫更敢在外放胆胡为。 其中,丁默邨的夫人赵慧敏,对郑苹如尤为恨之入骨,他不但一口一个狐狸精骂着,还暗中示意林之江快些将她处死。 叶吉卿也坚决站在丁夫人赵慧敏的一边,同仇敌忾,她考虑更多的是,如果再审下去,怕牵连出自己暗中派人刺杀丁默邨的事情。 佘爱珍就更不必说了,审讯过程中没弄死郑苹如就不错了。 在太太团的一致主张下,丁默邨便也默认了处死郑苹如。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直接惊动了日本特务机关头目晴气庆胤,他倒是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打算出面营救郑苹如。 这里面有个很大的原因,郑苹如的母亲是日本人。 郑苹如的母亲木村花子,在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被76号抓捕以后,曾经托关系找到了晴气庆胤帮忙,晴气庆胤这才打算让丁默邨把郑苹如放了。 第0640章 暗中布局 郑苹如被抓的这段时间内,冯晨一直在暗中忙着窃取“日汪密谈”文件和采购药品的事情,安志达的布置的三项任务种,冯晨认为最重要的还是采购药品。 安志达布置的第一项任务是取得汪精卫同日本人会谈的文件内容,这个任务对于冯晨来说相对容易的多。 因为日方与汪精卫集团所有会谈文件的签署,都是以兴亚院为主导的,冯晨又是上海兴亚院的成员,有机会接触到会谈内容。 争取日本支持是汪精卫建立政权的最重要前提。 对汪精卫等人来说,没有日本的许可,他们什么事也办不成,所以他们积极向日本乞怜,以换取组织伪政权的可能。 5月份,汪精卫便率周佛海等大小汉奸喽啰,前往日本谈判建立伪政权的条件,大致意向已经谈妥。 虽然日本在华有直接利益的各机关,如陆军省、海军省、外务省、兴亚院等在帮助汪精卫建立一个统一的汉奸政府问题上是一致的,可是在一些细节方面,如怎样保证本机关在以后对华决策中的主导权,如何利用此次机会迫使汪精卫出卖更多的中国权益等问题上却有很大分歧。 为统一意见,日本政府在与汪精卫等会面前,召开了由首相平沼骐一郎主持的“五相会议”,协议通过了《树立新中央政府的方针》,作为与汪精卫谈判时的依据。 该方针规定,未来的“中央政府”须由汪精卫、吴佩孚、其他变节的重庆政权分子、已有的临时和维新两个汉奸政权等共同组成。 这个政权,必须事先完全接受日本所提《调整日华新关系原则》,同时还提出了许多日本在华的“特殊要求”。 在谈判中,汪精卫面对日本的酷苛要求也颇感失望,不甘心只做全无实权的傀儡,他要求日本能遵守“尊重中国领土主权完整”的诺言,帮他组成一个统一的、有实权的、一定程度上“独立”的“中央政府”,并做了有限度的抗争。 但在日本的软硬兼施之下,汪精卫最终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设想,“没有达成实质性的协议”,几乎是空手而返。 日本对汪精卫集团采取的是步步引诱的策略,所索取的要求也是层层加码,日本人在伪政权成立前,利用汉奸们急于粉墨登场的心理,再次进行敲诈。 兴亚院以汪日双方要“缔结条约奠定基础”为借口,制订了《日华新关系调整纲要》等文件,作为汪精卫必须接受的酷苛条件。 《日华新关系调整纲要》的内容中,包括了日本对中国的一切都有控制权,连今井武夫等日方人员也觉得条件太严苛,违背了日华双方的重光堂密约。 这份纲要,超出了第三次近卫声明的精神,不过是赤裸裸地暴露了日本帝国主义设想的要求而已。 11月份,日汪之间依兴亚院的条件为基础再次进行谈判,汪精卫等对日方的贪得无厌感到震惊,他提醒日本注意,所提条件“似与近卫声明宗旨有相当差异”,一些人为此痛感失望,已脱离“和平阵营”。 谈判过程中,汪精卫希望能得到较多的“独立自主权”,以装饰门面,而日方则强迫汪精卫全盘接受,一度发生了激烈的争辩,致谈判中断。 谈判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月,日方只在细节上稍有退让,汪精卫在日本软硬兼施的威逼之下,被迫在自称为“卖身契”的密约上签字。 汪精卫以全盘接受日本的酷苛条件,换取了日方对其组织汉奸政权的支持。 日本依密约获得了在中国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各种特权,由于条约太酷苛,暴露了日本灭亡中国的野心,双方约定对其内容“永不公布”。 汪精卫等人原本看不起在日本刺刀下建立的临时政府、维新政府等汉奸组织,认为它们名声太臭,不愿与它们合作。 然而,日本则坚持新的“中央政府”要包含所有新旧汉奸政权,并强迫汪精卫立即开始和它们会商合并事宜。 汪精卫先试图联络日本正在拉拢的吴佩孚,但两人对“中日和平”内涵的见解有差异,立场不无稍异,对未来新政权权位的分配也各有打算。 同时,吴佩孚对汪精卫的人格也颇蔑视,表现较冷淡,他甚至对汪精卫不无戏弄,他在汪精卫所送去邀请参加伪政权的信上写道: “公离重庆,失所凭依。如虎出山入柙,无谋和之价值!果能再回重庆。通电往来可也。” 吴佩孚虽是失意军阀,但终于未落水当汉奸。 此后,汪精卫在日军的安排下着手与华北“临时政府”行政委员会委员长王克敏、华中“维新政府”行政院长梁鸿志协商合作建立“中央政府”事宜。 王克敏等自恃投靠日本在先,不肯轻易就范,他们同汪精卫争“独立地位”和在未来政权中的职位。 经过几番讨价还价,最后以“临时政府”改为独立性极大的“华北自治委员会”,对“维新政府”的要员委以高官才得以结束。 新老汉奸们终于合流了。 这些内幕,冯晨早就一清二楚,现在他要取得的就是“汪日密谈”不便公开的正式文件,这份文件在平冈龙一的保险柜中有一份副本。 冯晨需要的是一个机会! 冯晨独自坐在《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办公室内,思考着对策,这时,方晓曼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自从王天木被李士群关押起来以后,冯晨把方晓曼等人全部召回了上海,他要借助军统上海情报组这些人,在暗中完成安志达交给他的任务。 “组长,据76号特工总部内线报告,丁默邨打算在除夕夜秘密处死郑苹如。”方晓曼在沙发上坐下说道。 “什么?晴气庆胤不是出面说情了吗?丁默邨敢不买账?!”冯晨有些吃惊。 “主要是丁默邨的老婆鼓动一帮太太们,整天吵闹着,一定要处死郑苹如,这里面还夹杂着女人们的嫉妒心在作怪。”方晓曼分析道。 “联系上陈宝骅没有?”冯晨问。 “还没有,我感觉陈宝骅最近好像在策划一个什么大的行动。”方晓曼回答说。 “刺杀张瑞京?”冯晨问。 “不像。”方晓曼摇了摇头。 “这样,你通知陈默的行动队,三天之内摸清张瑞京的活动规律,由咱们出面,替他们中统清理门户。”冯晨做出了决断,给方晓曼下达着命令。 冯晨计划,刺杀张瑞京和汪精卫同时进行,这样好给日本人和76号那帮人造成混乱,自己趁机浑水摸鱼。 “好,我现在就去布置。” 方晓曼起身离开了冯晨的办公室,随后,王铁民走了进来。 “社长,你让我约的药厂方进康方老板答应了,晚上在华懋大酒店餐厅见面。”王铁民汇报说。 “好,你提前在华懋大酒店预定个包厢,我忙完就过去。” 冯晨掏出身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还早,他打算先去一趟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见见平冈龙一,晚上接药厂老板方进康吃饭,最好让平冈龙一也参加。 药品采购,由平冈龙一出面,将来一旦有什么问题,冯晨好在日本人那里洗清自己。 下楼以后,冯晨开上自己的车子,朝着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驶去。 第0641章 雪夜锄奸 第二天,方晓曼便调查清楚了张瑞京的活动规律,立即给冯晨做了汇报。 张瑞京自从投靠76号以后,开始的那几天,因为害怕中统潜伏人员的报复性锄奸,他不敢外出,一直住在76号特工总部内部的优待室。 最近几天,张瑞京见外面风平浪静,这才偷偷在极司菲尔路上,距离76号特工总部不远的一个小弄堂里,租了一套房子,正式和唐逸君在那里过上了同居生活。 “组长,张瑞京住的地方,是一栋两层小洋楼,距离76号特工总部非常近,不便于动手,一旦有个风吹草动,76号的特工们很快会赶到。”方晓曼分析着。 “让陈默今天晚上就行动,命令下达后,他自然会有办法。”冯晨说道。 “这么急?唐逸君怎么办?是否放她一马?”方晓曼突然给唐逸君说起情来。 “唐逸君罪不至死,你晚上亲自带着陈默的行动队去执行任务,干掉张瑞京以后,伪造现场,让唐逸君主动去76号报案,取得李士群他们的信任,让她今后给我们做卧底。” 冯晨一直在考虑着,唐逸君毕竟是中统局汉口区的一个一般人员,杀掉唐逸君还不如给她晓以利害,让她在76号里面给军统情报组做卧底好。 冯晨清楚,唐逸君最近同叶吉卿那帮太太们走得很近,放过她,等于自己在叶吉卿身边放置了一颗暗子。 “以后让唐逸君同你单线联系,她要是答应给我们做卧底,把她的情况立即电告总部备案,给她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冯晨吩咐道。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方晓曼起身准备离开。 “慢,我还有话说。” 冯晨喊住了方晓曼。 “明天晚上,在虹口东体育路梅机关驻地,汪精卫同日方代表今井武夫和影佐祯昭等人将秘密签署日中会谈协议,我计划让陈默他们在愚园路和静安寺路交汇点伏击汪精卫。” “就陈默行动队的人?是不是力量有些薄弱?”方晓曼瞪大眼睛望着冯晨问道。 “我分析,陈宝骅这两天肯定是在准备伏击汪精卫,他手下的四名狙击手肯定也会出现,只是不能确定他们会在哪个位置设伏,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制造混乱,刺杀成功了更好,不成功也没关系。” 冯晨一直在权衡着是否让莫三强他们暗中参与伏击汪精卫,他只能把这种想法深深埋在心底,不好同方晓曼明说。 “组长,我有个建议,是否把向华波的淞沪游击队中精干人员调一部分过来,策应陈默他们的行动?”方晓曼征求着冯晨的意见。 冯晨有些为难,向华波的淞沪游击队明面上归军统指挥,实际上大部分人已经加入共产党,想调动向华波,必须请示上级。 “我看不必了,我明天去见一见万墨林,让青帮多派些人,严密监视着愚园路和静安寺路交汇处那一带,让他们策应陈默。”冯晨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 “好,我就按组长的意思,现在去布置。”方晓曼答应着起身离开了冯晨的办公室。 冯晨知道,刺杀汪精卫的难度很大,他这样做就是要制造混乱,转移日本人和76号特工总部的视线,好顺利地把药品搞到手。 …… 晚11点多,天空中飘起了雪花,极司菲尔路整条街道上异常安静。 昏暗的路灯下,几个黑影猫着腰,快速朝着富贵小弄堂里摸去。 弄堂里住着十几户人家,在最里面一户人家的二楼,灯光还在亮着,这里便是张瑞京和唐逸君租住的地方。 “铁胆,人在楼上吗?” 陈默指了指亮着灯光的小楼,低声问着从黑影里迎出来的张铁胆等人。 “张瑞京半小时前上的楼,他晚上好像喝酒了。”张铁胆低声回答道。 “一会留下两个人在楼下暗处守着,其余人随方副组长和我到楼上去。”陈默轻声下达着命令。 下达完命令,陈默从腰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走上前,一阵鼓捣,小洋楼的门被轻轻打开了。 接下来,陈默挥了下手,走在前面,方晓曼紧跟其后,带着两名队员蹑手蹑脚地朝着二楼摸去。 “嘭!” 来到二楼,陈默抬起脚把卧室的门踹开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正准备上床睡觉的张瑞京,吓得面色苍白,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闯进来的四位不速之客,下意识地结结巴巴问了句。 “什么人?要你命的人!” 陈默跨前一步,左手扯过张瑞京,右手的匕首闪电般从张瑞京的脖子划过,一股鲜血喷溅到卧室的双人床上。 “啊……!” 唐逸君受到惊吓,双手蒙面,大叫了一声。 “唐逸君,我是军统上海情报组的方晓曼,你不要害怕,我们今天晚上主要是惩治张瑞京的,与你没有关系,赶快把衣服穿上,我们在楼下等着你有话交代。” 方晓曼上前安抚着瑟瑟发抖的唐逸君。 “你们先下楼,在楼下客厅等着我们。”方晓曼扭头吩咐着沉默等人。 “唐小姐,你愿意加入军统吗?”陈默三人小楼后,方晓曼伸手拉过卧室梳妆台跟前的一把椅子坐下,望着正在穿衣服的唐逸君问道。 “我愿意。”唐逸君慌忙点头答应着。 “好,你只要愿意加入军统局,我们就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不过,从今以后,你必须听从我的指挥。” “嗯,我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唐逸君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瞟了眼倒卧在血泊中的张瑞京,这才怯生生地问道。 “你继续留在76号里面,同叶吉卿搞好关系,每个礼拜的礼拜三,咱们在暗中会一次面。”方晓曼说。 “留在76号里面?今天这事发生后,李士群夫妇会信任我?”唐逸君瞪大眼睛望着方晓曼问道。 “马上我们离开以后,你直接给李士群家中打电话,就说闯进来两名蒙面大汉,先把你打晕了,当你醒来时,发现张瑞京倒在血泊中,蒙面人不见了。” “可是……,可是……,他们……,他们会相信我吗?要不……,要不我还是跟你们一起离开吧。”唐逸君犹犹豫豫地有些不情愿。 “放心,李士群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按我的话说就行。”方晓曼拒绝了唐逸君的请求。 “那好吧。”唐逸君勉强答应了。 “你不要下楼,我们离开十分钟以后,你再给李士群家打电话报警,两个礼拜后的礼拜三,晚上七点钟,我在霞飞路上的爱侬咖啡馆等你,给你安排任务。” 交代完唐逸君,方晓曼转身下楼,挥了挥手,带着陈默等人来开了小洋楼,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半个小时以后,吴四宝带着76号行动队的人赶了过来。 可是,小洋楼里,除了躺在血泊中早已冰凉的张瑞京,就是受到惊吓的唐逸君,杀手早已无踪无影。 “唐逸君,看清没看清是什么人干的?!”吴四宝恶狠狠地问道。 “我,我……,当时卧室门被踹开后,只看到两个蒙面大汉冲进来,接下来我便被打晕了,当我醒来时,就是这个样子。” 唐逸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张瑞京回答说。 “老实说,是不是你暗中勾结陈宝骅他们干的?”吴四宝逼问着。 “吴队长,你可不能冤枉人呀,我是死心塌地跟定李夫人了,我要给李夫人打电话。”唐逸君抬出了叶吉卿。 “好吧,先跟我们回76号总部,我们会查清楚的。”吴四宝右手拎着驳壳枪挥了挥,两名便衣押着唐逸君下楼去了。 第0642章 冷血杀手 1939年的12月30日晚上,注定是一个不很平凡的夜晚。 就在汉奸张瑞京被陈默暗杀的时候,一艘小船在黄浦江码头缓缓停靠了下来,从小船上矫健地跳下来一位神秘的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就是奉命秘密潜入上海滩来的军统冷血杀手冯午,化名苏阳。 三七年年底,冯午和卢梦雄几人回到重庆以后,被戴笠秘密送往峨眉山军统训练班,进行了为期一年半的残酷训练,如今的苏阳,已经不是当年的冯午了。 踏上岸边,望着眼前朦胧夜色中沧桑的上海滩,十里洋场,百里市郊,让冯午产生的不仅仅是时空错乱迷幻的感觉,还有一种感慨,陌生,激越的情怀。 冯午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当年四行仓库保卫战的画面,仿佛那场激战就发生在昨天,回头望了眼涛涛的黄浦江水,冯午的脑海中跳出了一段话语。 如果你爱一个人,让他到上海滩来,因为,这里是天堂! 如果你恨一个人,让他到上海滩来,因为,这里是地狱! 现在,这种心情感怀,在冯午的内心深处也是如此。 上海,我又回来了,不管你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要纵横捭阖,所向披靡,因为,我痛恨日本人,我更痛恨汉奸走狗! 来,因为我是流淌着热血的军统冷血杀手! 黄浦江码头不远处的黑影中,静静停放着一辆黑色别克轿车,这是沈醉秘密安排来接应冯午的车子。 走近车前,冯午环顾了一眼四周,拉开车子副驾位置的门,迅速坐了进去,车子立即启动,快速驶离了码头,拐上一条街道。 十几分钟以后,车子在一家弄堂口停了下来,冯午跟随着司机,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弄堂里,在一处院落门前停下。 敲门,暗语,开门,走进院落,别有洞天,地方还算宽阔。 开门人是一位个子矮小的侏儒,开始,冯午还以为他是个小孩子。 开门的侏儒没有说话,他带着冯午来到了客厅中,只见王新衡和沈醉并排坐在沙发上,正在等候着冯午的到来。 “呵呵,冯午老弟,没想到你这么准时。”沈醉望着冯午微微笑着说。 “沈长官,你还是叫我苏阳吧,在军统局里没有冯午这个人。”冯午一本正经地更正着沈醉对自己的称呼。 “好!苏阳,知道你此次来上海的任务吗?”沈醉问道。 “离开重庆的时候,戴长官特意吩咐卑职,到上海以后,一是不允许我和大哥冯晨私自见面,二是一切行动听候沈长官安排。”冯午回答说。 “那好,今晚就有行动安排你。”沈醉望着冯午,满意地点了点头。 “请沈长官下达命令!” 冯午瞟了眼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王新衡,爽利地答应着。 “苏阳,知道戴长官为什么不让你见你大哥冯晨吗?”王新衡终于开口了。 “冯晨已经不是我大哥了,他是全民唾骂的大汉奸!”冯午面无表情地说道。 “戴长官告诉你的?”王新衡审视着冯午问了一句。 “我在报纸上也看到了,为此,我家老爷子气病了,在重庆抬不起头!” 冯午始终不相信自己的大哥会公开投靠日本人,成为一名大汉奸,他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王新衡和沈醉同自己的大哥私交不错,可两人始终没有否认冯晨是汉奸这个事实。 “苏阳,要是让你去刺杀冯晨,你干吗?能下得了手吗?”沈醉突然问道。 “服从沈长官命令!只要是汉奸,我苏阳绝不手软!”冯午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坐下说话,苏阳,你要记住,我沈醉不会这么残酷的,我和王大哥毕竟同你大哥冯晨朋友一场,此次让你秘密潜入上海来,不是刺杀冯晨,是有更重要的任务。” 沈醉指了指沙发,让着冯午坐下,然后从茶几上的文件包中掏出一份上海市区图和几张放大了的黑白照片。 接下来,三人在一起研究了一番,确定了今晚要暗杀的目标。 “怎么样?苏阳,本来我和王大哥不打算让戴长官派你来,但是,派别人过来我们又不放心,在上海期间你就住在这里,我让杨雄飞配合你的行动。” 沈醉指了指正在倒茶的那名侏儒说道。 “他……?” 冯午用诧异的眼神望了望叫杨雄飞的侏儒。 “苏少校,我比你小上一岁,以后可以喊你苏大哥吗?”杨雄飞伸出右手,尖着嗓子同冯午打着招呼。 “当然可以,不知杨兄弟怎么配合我?”冯午礼貌性的伸出右手同杨雄飞握了握。 “呵呵,我别的能耐没有,不过,我每天保证把苏大哥的皮鞋擦拭得能当镜子用。”杨雄飞神秘地笑了笑说。 “那我先谢谢杨兄弟。”冯午客气着。 正在此时,刚才的那名司机,推开门,匆匆来到了客厅中。 “王长官,沈长官,弄堂里来了一队可疑之人。” “多少人?”沈醉问。 “大概上十个人,好像是冲着这里来的。”那司机回答说。 “立即关灯,分散隐蔽!”沈醉命令道。 房间内的灯立刻全部关闭,陷入了一片漆黑。 冯午和杨雄飞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出客厅,在院子中的树丛中隐蔽了起来。 冯午发现,杨雄飞虽然个子矮小,但身法奇快,黑影中,简直就像一只敏捷的猿猴,三下两下就爬上了院中的一棵碗口粗的桂花树上隐藏了起来。 冯午和杨雄飞刚刚在院中藏好身子,果然听到了院墙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接着,几个人影象灵猫一样从围墙上轻身翻爬了进来,迅速包围了房间。 冯午倒吸了一口冷气,暗暗掏出了腰中的勃朗宁手枪,枪管上还装着消音器,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几个人的一举一动。 桂花树上的杨雄飞,同样凝神屏气,举着手枪,准备射击。 “不好,门怎么是开着的?”黑影中有人叫了声。 “冲进去!”另一个人大声命令道。 “混蛋,他们肯定跑了。”有名特务大骂着。 “别急,我们分头寻找,沈醉那小子肯定跑不远!”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 此时,一个黑影儿打开了一支手电筒,在房间的客厅里来回扫描照射着。 趁着手电筒的亮光,冯午抬起手枪,随即朝着门口守着的两人射击。 “噗噗噗”三枪,分别射进了客厅门前掩护的两名敌人的脑袋上,两人当场毙命,冲进房间内的几个敌人还毫无觉察。 因为冯午的手枪上装有消音器。 “噗通,噗通!” 此时,从围墙外又翻进来两名敌人,还没落地的时候,接连中了桂花树上藏着的杨雄飞发射的暗器。 这两声响动,让冲进房间内的敌人有了警觉反应,几个人惊呼一声,有的跃窗而出,有的就地趴下,有的翻滚到院子里,同时开枪胡乱地射击。 原来对方使用的也是带消音装置的手枪,估计是不想惊动巡捕,因为这里毕竟是法租界的地盘。 “噗噗噗噗!” 接着又是几声沉闷的响声,退回院子中的几名敌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接连中枪毙命。 此时,杨雄飞抓住机会,从桂花树上便捷轻盈地跳了下来,快速冲到院外,眨眼间甩出四支飞镖,门外守着的四名特务,两人当场毙命,另外两人受伤,落荒而逃。 第0643章 紧急转移 整个战斗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便结束了。 战斗的双方都是用无声手枪进行的,估计特务们也不想让巡捕房的人抓到把柄。 院落里,还遗留有两名受伤严重的家伙,他们无法逃走,只有哀声求饶。 “妈滴,敢找我催命判官的麻烦,你们不是找死?!”杨雄飞抬起脚,踢了踢受伤较轻的那名特务骂道。 “催命判官?原来杨兄弟就是大名鼎鼎的催命判官?”正在收拾地上枪械的冯午吃惊地望着杨雄飞问了句。 “哈哈,让苏大哥见笑了。”杨雄飞尖着嗓子大笑着说道。 “可我在峨眉山训练班时听说,咱们军统局的催命判官,是个彪形大汉,善用双枪和毒镖,只要被他盯上的日本人和汉奸,没有活过五天的。” 冯午再次在灯光下,上下仔细打量着杨雄飞。 “哈哈,苏大哥,那些都是传闻,知道我真面目的加上你总共四个人,戴长官、王长官、沈长官和你。” 杨雄飞大笑了两声,抬手一枪,把地上躺着的一名受重伤的特务击毙。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受伤较轻的那名特务瑟瑟发抖地求饶着。 “把他带进来,问问他们是谁派来的。”沈醉站在客厅门口吩咐道。 受伤的特务吓坏了,没等沈醉开口逼问,便急忙供认,他们是76号行动队队长苏成德的部下,最近几天一直在暗中跟踪沈醉和王新衡。 又审问了一会儿,沈醉发现这名特务知道的东西实在不多,也就没兴趣过问了。 “雄飞,你去处理吧。”沈醉朝着杨雄飞使了个眼色吩咐道。 “出去!” 杨雄飞踢了踢那名特务,把他押出了客厅,接着,院子里传来了脖颈被扭断的脆声。 “骂那隔壁的,这个苏成德,老子早晚会要了他的狗命!”杨雄飞骂骂咧咧地返回了客厅中。 “呵呵,苏阳,现在知道杨雄飞会怎么配合你了吧?”沈醉望了眼冯午笑着问道。 “催命判官,算我苏阳有眼无珠。”冯午朝着杨雄飞点了点头表示歉意。 “好了,这里已经暴露,我们不能久留,现在立即离开,王大哥先回华懋大酒店,我带着苏阳和杨雄飞,去执行我们今晚的计划!”沈醉望了望王新衡,开始下达着命令。 “我们先到哪儿?直接摸到76号特工总部去?”杨雄飞问道。 “不能莽撞,你们最好先去找李士群,他不在家的话,他老婆叶吉卿一定在家的。”王新衡诡秘地一笑建议道。 “王大哥,你说什么?去李士群的家?” 沈醉惊呼一声,马上笑了起来,他以为王新衡是在开玩笑。 毕竟,现在是在人家76号特工的巢穴上海滩,军统上海区的组织崩溃以后,76号势力大张,正是李士群等人猖狂的时期,加上日军宪兵罩着,三个杀手能有什么作为? “对!我认为你们应该先去李士群的家,现在去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根本不可能有多大意思。”王新衡点了点头郑重说道。 沈醉睁大着闪烁的目光,望了望王新衡,微微点着头说:“对,王大哥这个建议好,我们应该直扑李士群的家里,现在76号是李士群说了算,丁默邨也就是挂个名而已,我们势力单薄,最佳的方式是擒贼擒王,才能震慑敌人。” 沈醉终于明白了王新衡的意思。 “好,那我先回华懋大酒店,等着你们的好消息。”王新衡转身走了出去,乘上车子回华懋大酒店去了。 “沈长官,李士群现在的家在愚园路,目前,汪精卫等全部汉奸要人的家都在那一带,现在明里暗里有很多人保护,恐怕我们没有丝毫机会。”杨雄飞有些担忧。 “放心吧,我们人少,目标小,这是我们的优点。” 沈醉对汪伪汉奸人员们,以及76号里面的大小特务们的了解,可以说是非常的清楚不过了,他开口宽慰着杨雄飞。 “沈大哥,要不,我们直接进入愚园路一带,直接干掉几个大汉奸,造成混乱局面,然后我们再伺机潜入76号特工总部去。”半天没有开口的冯午,突然建议说。 “不能莽撞!” 冯午的豪迈建议,被沈醉直接拒绝了,站在一边的杨雄飞也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冯午的这个建议。 “沈长官,这个地方已经暴露,我们不能久留,先离开这里再做商量。”杨雄飞朝着院子里望了眼说道。 “好,我们先离开这里。”沈醉点了点头,大步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沈醉和冯午、杨雄飞两人不同,他们三人的年龄虽然差别不大,但他们的身份经历迥异,思考问题的立场和方法也不一样,沈醉是熟练特工,狡猾圆通,必要时又心狠手辣,杨雄飞是长期深潜人员,谨慎有余,敏捷灵便,冯午则是专业精锐军人,曾经同日军面对面较量过,习惯直来直去,刀枪见血。 “好吧,听你们的,现在先找一个地方落脚吧。”冯午嘟哝着,紧随着沈醉和杨雄飞走了出去。 沈醉带着冯午和杨雄飞,迅速寻找了一个渠道,是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的单线联系的秘密情报员,是戴笠亲自给设置的一个绝对安全点,这个站点的启动,意味着军统在上海势力的岌岌可危了。 在一家安静的弄堂深处的小旅馆里,沈醉三人被安排进了院落里的单独房间。 矮胖圆脸,外表显得窝囊的旅店老板和他水蛇腰的年轻老婆,形成了非常鲜明奇怪的对比,不过,身材绝美的老板娘,居然右脸颊上有个铜钱大胎记,眼睛周围还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雀斑,这让沈醉三人觉得可惜极了。 进入房间以后,老板娘端来了几盘点心,沈醉三人简单吃一点儿东西,立刻继续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此时,冯午的倔强劲上来了,他坚决要求沈醉给他提供更详细的资料,全盘的汪伪汉奸名单,住址,外貌,特点,人际关系,经常活动的区域。 冯午不仅仅是任务职责所系,最主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大哥沦为汉奸,肚子中一直憋着一股气无处发作。 在峨眉山特训班的时候,冯午虽然每天拼死拼活地训练军事技能,闲暇时节他还是非常关注时局的发展,当看到重庆大小报刊上臭骂冯晨这个大汉奸时,他曾经躲在被窝里,偷偷伤心哭过多次。 冯午不相信自己的大哥真的就做了汉奸,他私下也追问过戴笠多次,但戴笠始终语言含糊,不置可否,慢慢地冯午彻底相信了,自己的大哥真的沦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汉奸。 离开重庆时,冯午当面答应戴笠,同沈醉接上头以后,迅速组建锄奸队,在王新衡和沈醉离开上后以后,接受“海蛇”单线领导,长期潜伏上号锄奸。 “你要是遇到你大哥冯晨的话,你会怎么做?”给冯午下达完任务以后,没想到戴笠突然问了一句。 “只要是汉奸,一律格杀勿论!”冯午的心紧了一下,铿将有力地回答道。 “记着,没有我和海蛇的指令,你不能同冯晨见面,即便遇到也不能相认,你要清楚,你现在是苏阳,不是冯午!”戴笠冷冰冰地说道。 “苏阳,你在想什么?”沈醉把自己身上携带的汉奸资料递给冯午后,见他认真翻看了一下,神情有些走神,便轻轻问了句。 “这个名单上面怎么没有冯晨?是不是你故意隐匿了?”冯午用犀利的眼神盯了盯沈醉问道。 “名单是戴长官亲手交给我的。” 沈醉不知该如何解释。 第0644章 约定条件 沈醉对冯午的疑问,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很了解冯晨兄妹三人之间的感情,可他又不能明说,再说了,冯晨现在公开的身份本身就是个十足的大汉奸。 “沈大哥,你和戴长官是不是不信任我?是不是在耍我?”冯午似乎有些生气了,偏着头望着沈醉问道。 “嘿嘿,我和戴长官怎么会耍你?你纯属无厘头瞎猜测,只管按照上峰的命令执行任务就好!”沈醉浅笑着说道。 “唉,沈大哥,我解不开心中这个疙瘩呀!”冯午长出了一口气,走到房间的一张床上坐了下来。 “好了,冯老弟,你不要想的太多了,准备准备,咱们马上到李士群家里去。”沈醉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同冯午过多纠缠。 正在沈醉劝慰着冯午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圆脸庸俗的老板有些兴奋地跑了进来,点头哈腰地来到了沈醉的面前。 “沈长官,好消息,好消息啊,愚园路上的大批警卫,乘坐车子,朝着极司菲尔路76号方向去了,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情,现在去愚园路李士群的公馆是个机会。” “看的真切?”沈醉问了句。 “真切,我还观察了一下,李士群的别墅还亮着灯光。”圆脸庸俗的老板回答说。 “这里去愚园路李士群的公馆有多远?”冯午问了句。 “从弄堂口绕过去有段距离,不过……”圆脸庸俗的老板望了望沈醉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里没有外人,你吞吞吐吐干嘛?!”沈醉大声训斥着老板。 “下面厨房间里有个暗道,从暗道出去,就到了愚园路口,出口距离李士群家的别墅很近,我刚才就是从暗道出去观察的。”圆脸庸俗的老板扫视了一眼众人回答说。 “那好,你带我们从暗道过去。” 沈醉点了点头,立刻站起身,吩咐那老板,带着大家来到厨房,老板把厨房里的一个碗柜移开,墙边立即露出了一个暗道来。 “大家都跟着我。” 圆脸庸俗的老板在前面率先钻进了地道。 几分钟以后,四个人先后从一个废弃的垃圾堆边冒了出来,圆脸庸俗的老板指了指前面亮着灯光的小洋楼说:“那就是李士群家的公馆。” “你在这里守住洞口,我们三人过去,有紧急情况你可以鸣枪示警。”沈醉吩咐着圆脸庸俗的老板。 说着话,沈醉挥了挥手,冯午和杨雄飞紧跟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李士群的公馆悄悄摸去。 李公馆外,显得很是安静,只有二楼一间窗户透着微弱的光线,三人敏捷地翻过围墙,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同样没有警卫人员。 沈醉在杨雄飞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杨雄飞会意,麻利地从身上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公馆大门口摸去。 一阵鼓捣,大门开了,杨雄飞朝着沈醉和冯午藏身的地方招了招手,沈醉和冯午不约而同地拔出手枪,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大门口。 “雄飞,你在门口警戒,我同苏阳两人到楼上。”沈醉低声吩咐道。 “放心。”杨雄飞点了点头。 沈醉带着冯午轻手轻脚地直接朝楼上摸去,来到亮灯的房间门口,沈醉伸出左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李士群,你发什么神经?!房间门没锁,你不是说晚上有公务不回来吗?”房间内传来了叶吉卿的声音。 “呵呵,嫂夫人别来无恙啊!”沈醉一把推开房门,微微笑着走进了房间内。 “沈醉……,你……?” 叶吉卿穿着睡衣,正在梳妆台跟前摆弄着首饰,听到声音不对,转过头来,见是沈醉右手正拿着支勃朗宁手枪指着自己。 “哈哈哈,沈老弟,你竟然这样拿着枪指着你嫂子?”稍微一怔,叶吉卿接着大笑了两声,用手指着沈醉,眉毛一挑,给他抛了媚眼。 “李士群了?”沈醉沉声问道。 “坐,坐,二位先坐下说话。”叶吉卿指了指卧室内的两张单人沙发,显得很是镇静。 “张瑞京刚刚被暗杀了,我家士群打电话回来说,恐怕今晚上不会回来了。”沈醉和冯午在沙发上坐下后,叶吉卿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说道。 叶吉卿的表现,让沈醉和冯午不得不佩服,她镇定自若,除了开始有点惊诧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和惊慌。 沈醉在心里暗暗佩服。 “沈老弟,你们来是想请我帮忙吧?”倒完茶水,叶吉卿拉过梳妆台跟前的椅子,在沈醉和冯午两人面前坐下问道。 “呵呵,嫂夫人果然不简单,聪明人不用细说,我问你,刘戈青现在关在哪儿?他怎么样了?”沈醉微微笑了笑,开门见山问了句。 “你说戈青老弟呀,他呀,很好,一直住在极司菲尔路76号的优待室,我们家士群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他,你们放心吧,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叶吉卿在心里打着小算盘,面露笑容,她实在清楚不过,面前的这个沈醉,深得戴笠的信任,今天正是同军统讨价还价的好机会。 “詹森呢?”沈醉接着问道。 “他不一样,他关在76号死牢里。”叶吉卿脸色一变回答说。 “叶吉卿,我们今天也不为难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们,转告李士群,想办法把刘戈青和詹森给我们放了!”沈醉同样脸色一寒,郑重提出了条件。 “放刘戈青没问题,但必须找到合适机会,你们也清楚,丁默邨那个王八蛋,现在同王天木搅合在一起,处处在找我家士群的不是,76号特工总部不是我家士群一人说了算。”叶吉卿回答说。 “还有詹森。”沈醉听出来了,叶吉卿根本没有提到詹森。 “詹森我们更不能保证。”叶吉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是不是因为他刺杀的是你干爹?!”沈醉沉声反问道。 “那倒不是,实话告诉你们吧,詹森在日本宪兵司令部已经挂号了,不过我和士群会尽力而为的。”叶吉卿狡黠地睨了眼沈醉,委婉地回答说。 “好,我暂且相信你一次,叶吉卿,你要知道欺骗我们的后果!”沈醉声音虽然不高,但字字透着一股寒气。 “沈老弟,你别吓唬嫂子,我还有个条件呢。” 叶吉卿起身给沈醉和冯午的杯子中添了添水。 “说!”沈醉点了点头。 “我绝对保证刘戈青的安全,但你们军统局也要保证我们夫妻的安全。”叶吉卿盯着沈醉说道。 “那要看你们夫妻的表现了。”沈醉用左手捋了捋头发,说着话站了起来,似乎是准备离开了。 “沈老弟,慢,我还有一样礼物,麻烦你回重庆的时候带给戴笠长官。”叶吉卿起身,来到穿衣柜跟前,顺手拿出了一副字画来。 “这是吴道子的《金桥图》,绝对的真迹,算是我们夫妻对戴长官的一点心意。”叶吉卿把字画递给到了沈醉的手中。 沈醉偏过头瞟了眼冯午,稍稍犹豫了一下,接过字画,挥了下手,同冯午一道转身朝着房间外面走去。 “嫂夫人,你可要记着你今天的承诺!我们随时都会来拜访你们的!”在房间门口,沈醉转过身,用犀利的眼神瞟了眼叶吉卿说。 “老弟放心吧,我叶吉卿虽是女流之辈,但我承诺的事情,绝对不会含糊!”叶吉卿非常爽快地答应着。 “那就好,我们告辞了!” 第0645章 沈醉暴露 从地道回到小旅馆的房间内,摇晃着水蛇腰的老板娘,正忙碌着给大家端来点心,倒着茶水招呼着大家用。 沈醉在靠里面的一张床上坐下,伸手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看。 “苏阳,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今夜的行动到此结束,你同雄飞先在这个旅馆里潜伏几天,等待海蛇的下一步指令,我在天亮的时候必须离开这里。” “沈大哥,你要走?”冯午用不舍的眼神望着沈醉问道。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和新衡大哥离开上海以后,你们一定不要擅自行动,必须听从海蛇的命令。”沈醉脸色一变,严肃地下达着任务。 “沈大哥,我什么时间,采取什么方式,在什么地点同海蛇接头?”冯午问。 “从明天开始,你们可以启用黄老板这里的秘密电台直接同海蛇取得联系,一切听候海蛇的安排。”沈醉重复道。 接下来,沈醉又指了指老板娘和圆脸庸俗的老板介绍说:“金丽,代号金环蛇,黄友,代号鼠狼,他们夫妻之前直接接受重庆戴长官的指挥,今天我把他们交给你,从今天开始你们四个人组成一个锄奸行动组,代号毒牙,苏阳为组长,接受海蛇的指挥。” “是!” 杨雄飞、黄友和金丽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着,只有冯午一人望着沈醉,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苏阳?怎么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沈醉问道。 “沈长官,我还是喜欢独来独往,再说了……” 冯午在杨雄飞、黄友、金丽的脸上来回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是不是信任他们三人?要么你是觉得他们会是你的累赘?!” 沈醉一眼看穿了冯午的心思,在斗争环境复杂的上海滩,特别是现在军统局在上海几乎无立足之地的时候,冯午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 “我……” 沈醉看穿了冯午心里的想法,让他不知道怎么样回答才好。 “苏阳,你要明白,他们三人全部是戴长官手中掌握的秘密王牌,我今天代表戴长官把他们三人交给你,足见戴长官对你是如何的器重!” 沈醉用犀利的眼神,严肃地在四个人的脸上来回睃了几眼,这才盯着冯午,声音低沉中透出一股威严来。 “感谢戴长官和沈长官信任!” 从沈醉的话语中冯午听出来了,自己手下的这三个人,是绝对不会背叛戴笠的,说白了,他们其实就是戴笠培养的死士。 “那好吧,就这样,大家先吃点点心,稍微休息一下,天亮以后,苏阳和杨雄飞送我回华懋大酒店去。” 沈醉放缓语气,招呼着大家坐下吃起了点心。 吃过点心,沈醉、冯午和杨雄飞躺在房间里休息,黄友夫妻二人下楼警戒去了。 早上八点多钟,沈醉三人起床,稍稍化妆以后,嘱咐了黄友几句,来到旅馆门口,叫了三辆黄包车,准备到华懋大酒店去。 杨雄飞在前,冯午在后,沈醉居中,三辆黄包车依次朝前走去,车子刚刚拐上愚园路,老远便看见愚园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是黑压压的警察和便衣,时不时还有日本宪兵在四周巡逻。 走在前面的杨雄飞示意车夫停下车子,跳了下来,来到沈醉的黄包车跟前请示。 “掌柜的,前面路封了,咱们还是从静安寺方向绕道吧。” “算了,不送我了,你们转回去吧,咱们分头行动吧!记住,分头隐蔽。” 沈醉跳下黄包车,招了下手,后面的冯午也走了过来,沈醉果断地做出决定,并且和冯午、杨雄飞一一拥抱,动情地说:“兄弟,珍重,珍重了!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沈醉的这个分头行动,其实是分散目标,因为,看前面的阵势,这一带今天一定有什么大的的行动,人多反而不利。 三个人稍一犹豫,分散开来正准备离开。 “喂,喂!前面的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 正在这时,76号的林志江带着十几个76号的便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不好,林志江认识我,必须马上离开!”沈醉下意识地把头上带着的鸭舌帽朝下拉了拉,低声说道。 “沈大哥,你先走,我同雄飞在这里拖住他们。” 冯午和杨雄飞两人不约而同地挡在了沈醉的前面。 “听到没?那个人朝那里去,我们要检查!” 眨眼功夫,林志江带着人已经到了跟前,此时,沈醉头也不回,疾步朝着来路上返回,毫不理会林志江的喊叫。 “呵呵,长官,我们掌柜的东西忘带了,他回家拿去了。”杨雄飞嬉皮笑脸地挡在林志江的面前。 “哪儿冒出来了矬子,一边去!” 林志江伸出右手,把杨雄飞推到一边,再朝前张望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沈醉的踪影。 “背影好熟悉呀。” 林志江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不好,刚才那人是沈醉!别让这两个人再跑了!” 林志江终于想起来离开的那人是谁了,唰一下,掏出腰中的勃朗宁,一边大声吆喝着下达命令,一边用手枪指向了冯午。 见沈醉已经暴露,冯午哪容林志江开枪,抬腿一脚把林志江右手中勃朗宁踢飞,此时,杨雄飞已经抽出手枪朝着人群中接连射击。 “啪啪啪……” 枪声响起,人群大乱,冯午和杨雄飞分头朝着两个不同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愚园路方向也是枪声大作。 “有刺客!有刺客了!” 不知是谁在大生喊叫着,林志江也顾不得亲自追冯午和杨雄飞,端着枪朝着愚园路汪精卫的公馆附近跑去。 冯午疾速奔跑了一阵,见后面没人追踪,便放缓了脚步,辨明方向,朝着黄友的小旅馆走去,他现在不能在外面游荡,唯一的办法是先回到小旅馆再做打算。 冯午刚刚踏进小旅馆内,黄友疑惑地望了眼冯午,慌忙给他倒了杯茶水,两人还没顾上说话,这时旅馆外面,几个警察带着一群便衣,闹哄哄的过来了。 “黄老板,别来无恙啊,呵呵呵。” 吴四宝在警察的引领下,带着一群76号行动队的人闯了进来。 “哟,呵呵,原来是吴爷大驾光临,我这个月的保护费不是交了吗?”黄友脸上堆着笑容,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 “大爷我今天不是来收保护费,刚才有人在愚园路刺杀汪主席,我过来看看,你这里是否住有外人。” 吴四宝用手中的驳壳枪在黄友的额头上点了点。 “吴爷,你老慢点,慢点,千万别走火了。”黄友装出一副惊慌害怕的样子。 “哈哈哈,怕?知道怕就好,昨晚是不是有可疑之人在你这里住?” 吴四宝用右手中的驳壳枪得瑟地戳戳头上礼帽的帽檐儿,使他那有些秃光的脑门露出一些,“我听说,上一次,刺杀季云卿老板的詹森,就曾经在你这里住过。” “我的吴爷啊,你可千万别冤枉我,是哪个王八蛋在吴爷面前瞎嚼舌头。” 黄友心里非常明白,这是吴四宝在敲诈自己,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旅馆吧台柜子中拿出一袋银元来。 “吴爷,这是小的孝敬兄弟们的酒钱,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黄友把装着银元的小袋子递到了吴四宝的手中。 “他是谁?”吴四宝收起枪,接过银元,斜望了一眼黄友身边站着的冯午,他似乎才发现冯午的存在。 第0646章 一拍即合 “吴爷,这是我娘家兄弟,在这里给我帮忙,吴爷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呀!”金丽笑盈盈的给吴四宝介绍着身边的冯午。 “兄弟……?”吴四宝用有些怀疑的目光,再次斜眼打量了冯午一番,阴森森地接着反问了一句。 “呵呵,吴爷,你老好好仔细看看,我要不是小时候出天花把我容貌毁掉了,模样比我这弟弟更俊俏。”金丽微微笑了笑,镇定自若地回答着。 “吴队长,吴队长,李主任让我通知你,立即赶回极司菲尔路76号总部,有重要任务。”正在此时,一名特务小跑着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着。 “知道有什么急事吗?”吴四宝顺嘴问了句。 “刚刚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朝着咱们76号院内丢了几枚炸弹后逃窜了。”报信的那名特务回答说。 “什么?谁特妈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 吴四宝吃了一惊,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地盯着报信的特务大声问道。 “吴队长,真真切切的,当时我在门卫值班室里,突然就听到院子里响起爆炸声来,李主任说,炸弹是从院墙外面摔进院子里的,可我们追出来时,连鬼影都没看到。” 报信的特务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回答说。 “走!” 吴四宝不再纠缠冯午的事情,挥了下右手中的驳壳枪,带着随从的特务和警察们,跑步离开了小旅馆。 “黄老板,咱们进里面好好商量商量,究竟下一步该如何打算?”吴四宝一行离开后,冯午开口说道。 “苏长官,沈长官吩咐了,我们今后全听你的安排,你说怎么办兄弟们就怎么办。”黄友点了点头回答说。 “记住,从今以后要叫我苏少爷,不准再称呼我苏长官!”冯午对这种称呼很敏感,毕竟这是在上海滩,鱼龙混杂,细节方面,稍不注意,就会露出马脚来。 “明白,明白,苏少爷,请!” 黄友也许是当旅店老板时间久了,无论在谁面前,开口说话前,总是先点头哈腰在脸上挤出些谄媚的笑容来。 “苏少爷,真有人敢向76号院内丢炸弹?”来到一楼靠里一间房中,杨雄飞望了望冯午问了句。 “看来不像是假的,出了这档子事情,李士群他们肯定会加强防范,我原来打算今夜就潜入76号救人的,现在看来有很大难度。”冯午皱着眉头说道。 “苏少爷,要不我们先跟海蛇取得联系,看看有什么指示?”黄友建议说。 “电台在哪儿?”冯午问。 “在厨房后面夹墙中藏着。”黄友回答说。 “今天暂不联系,你这里太复杂了,什么人都有,我们必须尽快找一处安全的地方,我发现今天吴四宝对我有所怀疑。” 冯午这次到上海来,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在军统海蛇情报组的领导下,组建特别锄奸小组,伺机暗杀追随汪精卫的汉奸们,破坏汪精卫筹建伪国民政府,其次是营救被76号抓捕的军统人员。 谁知刚刚踏上上海滩,竟然无立足之地,怎么办? 冯午也是一个自傲的人,他不想过早地同海蛇情报组联系,心中想着,在上海滩先站稳脚跟再联系吧。 对于黄友夫妻和杨雄飞这三个人,冯午是绝对信任的,他知道这三人既然是戴笠埋在上海的暗棋,那一定是绝对忠于戴笠,冯午太清楚戴笠的用人之道了。 三人忠于戴笠,并不等于忠于自己,冯午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锄奸小组内还是需要自己的人啊! 就在冯午考虑着如何在上海滩站稳脚跟的时候,冯晨带着一幅字画来到了周佛海的公馆里,拜访周佛海。 冯晨通过观察和分析,发现周佛海最近一直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到处封官许愿,冯晨给戴笠汇报以后,戴笠批准冯晨打入周佛海身边。 延安方面同样给冯晨下达了打入周佛海身边的指示。 “冯先生,欢迎欢迎!” 面带笑容,瞟了眼冯晨带来的字画,周佛海热情地把冯晨让进了公馆内。 “周部长好,早就想来拜访你了。”冯晨同样面带笑容,走进公馆内,把带着的字画顺手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对冯晨突然来访,周佛海内心显得异常高兴,他非常清楚冯晨这个人同日方的关系,如果把此人拉到自己的阵营中,将来南京国民政府成立时,对确立自己的地位,将会带来很大的帮助。 “冯先生年轻有为,又在日本留过学,还深得你的老师平冈君的厚爱,是个难得的人才啊!下一步南京国民政府成立时,冯先生要早作挑重担的准备啊!” 周佛海很有深意地看了眼冯晨,赤裸裸的抛出了诱饵。 “冯某年轻,一直致力于东亚共荣,非常赞同汪主席的和平救国方略,希望早日结束战乱,迎来和平,以后还望周部长多多提携才是。” 冯晨正襟危坐,一脸恭敬地迎合着周佛海。 “哈哈,不错,不错,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嘛,提携就说不上了,希望我们今后多多交流,共同推动和平救国。” 周佛海非常满意地大笑了两声。 “我听周部长的。” 冯晨这是在表态,他会站在周佛海的一边。 对于周佛海这个人,冯晨做过详细的研究,周佛海最大的特点是权力欲很重,他早年留学日本,是旅日代表,曾是一大代表、党的创始人之一和一大的代理书记,一大后脱党,成为蒋介石的亲信和国民党内的“状元中委“。 周佛海只所以脱党,就是为了追求他的权力欲。 周佛海能够叛党,能够叛蒋介石,那么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照样会叛变汪精卫,这是冯晨得出的结论。 冯晨心里想,也许重庆和延安也是这样分析周佛海的,所以才让自己暗中投靠他,以便将来更好地从周佛海这里窃取情报。 “不日,国民政府将还都南京,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将会重新飘扬于石头城畔,人生有此一段,亦不枉生一世也!” 笑眯眯地望着冯晨,周佛海非常得意的感叹着。 “这全靠周部长的周密谋划啊!”冯晨知道,即将成立的汪伪政府中的各院,部,会的汉奸要员,都是在周佛海笔下提名产生的。 “我会向汪主席建议,让你出任中央政治委员会副秘书长,兼任物资统制审议委员会委员、特务委员会委员,协助我的工作。” 冯晨真没想到,周佛海这么快的就给自己封官许愿。 其实,冯晨不清楚,周佛海早在心里打他的小算盘,周佛海明白的很,要想在将来的政府中同陈公博等人抗衡,必须要培植出自己的势力才行,冯晨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两人各怀心思,一拍即合! 第0647章 趁机挑拨 冯晨同周佛海正聊得投机起劲的时候,周佛海的管家周川进来通报说,上海市市长傅筱庵到了。 周川今年三十多岁,是周佛海的远房侄子,周川从十几岁时一直就跟随着周佛海,可以说是周佛海的贴身亲信人物。 “呵呵,看来傅筱庵是坐不住了,冯先生,我们还是到门口迎迎?”周佛海起身,征求着冯晨的意见。 “也好,不过我同傅市长打交道不多。”冯晨也站了起来。 “哈哈,以后大家多多在一起交流交流嘛,新政府虽然定都南京,但许多事情还是要在上海来做。”周佛海大笑着朝着公馆门外走去。 冯晨没再说话,紧随着周佛海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想,看来这个傅筱庵已经暗中投到了周佛海的名下。 傅筱庵这个维新政府的上海市市长,冯晨以前真的同他很少交往,但是,交往虽少,并不等于不了解此人。 在军统的锄奸名单上,傅筱庵一直就是个重点人物! 傅筱庵此人非常狡猾,外出行走时,身边始终带着四名仆人充当保镖,这四名仆人据说全都武功了得,特别是一个名叫朱升原的人,善使飞刀,特别厉害,平时对外,朱升原也就是傅筱庵家的厨师,实际上他是傅筱庵的保镖头领。 一直以来,傅筱庵的身边根本没有军统的潜伏人员存在,军统总部的暗杀令也下达了几次,但始终没能成功。 看来对付此人还要多动动脑筋啊! 想着,冯晨已经随着周佛海来到了周公馆的大门口,果然看见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停在那里,傅筱庵正微笑着站在车旁,身后分开站着四名随从。 “哈哈,不知傅市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周佛海笑着,大步上前热情地同傅筱庵握了握手打着招呼。 “周部长客气了!” 傅筱庵一边回应着周佛海,一边看似很随意地瞟了眼站在周佛海身边的冯晨,脸上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呵呵,原来冯先生也在呀。”松开周佛海的手,傅筱庵微微笑着把手伸向冯晨,很是自然地握着冯晨的手打着招呼。 傅筱庵当然清楚面前的这个冯晨同日本人之间的关系。 “傅市长好,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冯晨客气着。 “不敢,不敢,改天我去拜访冯先生,冯先生的兴亚院还要多多帮我们市政府出谋划策才对。” 傅筱庵很会顺杆子爬,轻轻摆了摆手谦虚着,这才抬腿朝着周公馆里面走去。 跟随傅筱庵到来的四名随从,没有傅筱庵的命令,很自然地分开站在周公馆的大门口同周公馆的护院一起警戒着四周。 冯晨很随意地朝着四人扫了眼,发现其中有一位四十多岁黒瘦的男人,一双犀利的目光特别有神地在冯晨的身上扫来扫去审视着。 收回目光,冯晨陪着傅筱庵再次返回周公馆的客厅中,周佛海礼让着大家坐下,管家周川给每人到了杯茶水这才离开。 “周部长,筹建新政府的资金不知是否够用?”傅筱庵开口问道。 “多谢傅市长的大力支持,上海是新政府的根基,财政金融方面傅市长是老行家,前天我已经同汪主席商量过了,以后傅市长在这些方面还是要多多费心啊!” 傅筱庵一张口,周佛海便知道了他的来意,傅筱庵自知他这个维新政府委任的市长不是汪精卫等人的亲信,一直担心着新政府成立后他的市长位置不保。 “多谢周部长的关照!傅某人一定竭尽所能为新政府鞠躬尽瘁。”从周佛海的话中傅筱庵听出来了,在新政府成立后,上海市长一职应该还是由他来担任。 “哈哈,大家共勉,大家共勉吧。”周佛海大笑着说晃了晃手。 周佛海同傅筱庵在一起打着哑谜,一旁的冯晨手中端着茶杯慢慢地品尝着杯中的茶水,脑海中却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让自己的人靠近傅筱庵。 上海市政府里面,必须要有自己的人员存在! “冯先生,最近我打算邀请大日本领事馆的平冈总领事到市政府去视察一下我们的工作,还望冯先生从中多多美言几句。” 冯晨正在走神的时候,傅筱庵微微笑着,把冯晨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是自然。”冯晨机械地应了一句。 “不知平冈总领事是否愿意?”傅筱庵问道。 “傅市长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的意思给老师带到。”冯晨回答道。 “那我先这里谢谢冯先生了!最近这两天我便去拜访平冈总领事。”傅筱庵说道。 “我帮傅市长约好时间。”冯晨显出一副很热心的样子。 “到时可别忘了我呀!” 周佛海也打算同平冈龙一拉上关系,这些汉奸们心中明白的很,他们最大的靠山就是日本人,如果没日本人支持,他们什么也不是。 “那是自然的,到时如果有周部长陪同平刚老师去视察市政府,想必平刚老师会非常高兴。”冯晨无形中抬高着周佛海的地位,这让周佛海非常受用。 随后三人坐在客厅中,聊了会不着边际的话题,傅筱庵借口有事,便起身告辞,冯晨也借口要去见平冈龙一跟着起身,周佛海也没挽留,礼送着二人朝着公馆外走去。 刚刚到达公馆大门口,冯晨忽然间发现,不远处一辆黄包车正朝着周公馆大门口方向慢悠悠而来,车上的乘客礼帽压得很低,整个遮挡住了面目。 就在冯晨一怔间,那黄包车上的人,疾速从怀中掏出一把驳壳枪,跳下黄包车,朝着正要上车的傅筱庵扣动了扳机。 “啪啪啪!” 三声枪响的同时,站在傅筱庵身边的朱升原,闪电般地拉开车门把傅筱庵推进车内,用车门挡住了射来的子弹,抬手就是一支飞标朝着黄包车上跳下的那人甩去,随后快速钻进了车内,车子轰鸣着疾驶而去。 冯午! 冯晨暗暗大吃一惊,黄包车上跳下来的那人,虽然礼帽遮挡着大半边面部,但冯晨还是认出了来人就是自己的弟弟冯午。 冯午不是在重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在冯晨一愣神之间,那黄包车夫丢下黄包车,从腰中抽出驳壳枪朝着站在大门口,正惊慌失措的周佛海开枪射击。 “危险!” 冯晨一把抱住周佛海,闪身退进公馆里面。 此时,周公馆里的大批保镖听到枪声,在周川的带领下,从公馆内一涌而出,朝着冯午他们追去。 “多谢冯先生救命之恩!” 周佛海惊魂未定,踹了口气,向冯晨投来感激的目光。 “周部长,我看来人是针对傅筱庵的,你先回客厅中歇息一下,我出去看看。”其实冯晨心中在担心着冯午他们。 见两个保镖扶着周佛海离开,冯晨返身来到公馆门外,只见周佛海的管家周川正带着一队保镖转了回来。 “怎么不追了?”冯晨问了句。 “刺客不止两人,他们有接应的人员,我们追过去时,两名刺客已经乘上一辆车子跑了。”周川审视了一眼冯晨回答说。 “知道是什么人吗?”冯晨问。 “除了军统的人,还能有谁?!”周川说道。 “不一定吧,我可是知道,最近军统上海区的王天木他们,全部被李士群的76号一网打尽,他们自顾无暇,还敢来行刺周部长?” 冯晨灵机一动,话语中透出了挑拨的味道。 第0648章 有些后悔 周佛海的管家周川留下来几名保镖守在大门口,然后随着冯晨返回了客厅内,此时,周佛海刚刚缓过劲来,满脸怒容地坐在客厅中若有所思,他今天真是吃惊不小。 刺客竟然杀上门来! 看来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要多多考虑,命丢了的话,什么权利,什么金钱,什么没有,什么地位,那都是空谈,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 “多谢冯先生,今天要不是你在我身边,估计我这条命就会丢在大门口,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以后要多到我这里来坐坐。” 见冯晨返回了客厅来,周佛海再次感激地望着冯晨,双手抱拳拱了拱说道,从今天这件暗杀事情发生后,周佛海内心更增强了要把冯晨拉到自己身边的决心。 “周部长不要客气,我看刺客不是冲你来的,好像是专门针对着傅市长来的,也不知他们是哪路神仙。”冯晨宽慰着周佛海。 “先生,会不会是军统的人?”周川问道。 “不可能!”周佛海语气很肯定。 周佛海清楚的很,真要是军统的人要杀傅筱庵的话,绝对不会冒然向他开枪,他非常了解戴笠的想法,现在还不是杀自己的时候。 “那会是……?”周川迟疑地望着周佛海。 “你去忙你的吧,最近一段时间要加强公馆周围的警戒。”周佛海没再同周川谈论猜测刺客是哪路人马,摆了摆手,把周川支开了。 “冯先生,你怎么看今天的事情?”周川离开后,周佛海望着冯晨问道。 “周部长,冒昧问一下,想谋新政府上海市市长位置的人多不多?”冯晨别有深意的反问了周佛海一句。 “丁默邨,李士群,汪曼云……,我明白了!”周佛海似乎恍然大悟。 “周部长,我还要去拜见平冈老师,我这就告辞了。” 冯晨觉得话点到为止,周佛海这里不宜久留,再和周佛海探讨今天刺客的事情已经没多大意义,他现在要急着赶回去,尽快弄清楚冯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考虑到上海形势的复杂,冯午被派到上海的事情,事前戴笠并没有在电报中征求过上海情报组的意见,只是当面给沈醉做了安排,这样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当冯晨匆匆回到军统上海情报组驻地,方晓曼立即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牛皮信封递给冯晨道:“组长,沈长官和王长官已经离开上海了,这是沈长官临走时留给你的信件。” 冯晨坐下,快速拆开信件,匆匆浏览了一遍,皱着眉头,把信件递给了方晓曼:“晓曼,你也看看吧。” 方晓曼疑惑地瞟了眼冯晨,这才接过信件慢慢看了起来。 “毒牙锄奸队?”方晓曼抬眼望了望冯晨继续看着信件。 “这是总部戴长官考虑到我们的力量有限,把他手中暗中掌握的力量交给我们,目的肯定是想让我们恢复军统在上海的情报网络。”冯晨慢吞吞的说道。 “队长苏阳,代号毒牙,谍报员金丽,代号金环蛇,行动队员杨雄飞,代号催命判官,行动队员黄友,代号鼠狼。” 方晓曼轻声念着毒牙锄奸队组成人员的名字和代号,然后抬起头望着冯晨问道:“组长,这些人全是从重庆派过来的?” “我也不清楚,不过,队长苏阳肯定是从重庆派来的。”冯晨回答说。 “你认识他?”方晓曼问。 “他就是冯午。”冯晨说。 “冯午?” 方晓曼当然清楚冯午是冯晨的弟弟。 “要是今天没亲眼看到他,我还不敢肯定这个苏阳就是冯午,总部已经把他派到上海来了。” “你今天看到他了?” “刚刚在周公馆门口,冯午同另外一个人,化妆刺杀傅筱庵失败,差一点被抓,他们这完全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军统的家法难道他们不懂?!” 说到这里,冯晨非常生气,沈醉的信中讲得明明白白,毒牙锄奸队在上海的一切行动,必须听候海蛇的命令,可如今双方还没接上头,冯午竟然敢擅自行动。 “现在怎么办?”方晓曼问道。 “晓曼,你立即化妆,按照信中提供的地址和暗语,赶到愚园路口对面弄堂里面的人和旅馆同毒牙锄奸队接头。” “好,那我准备去。” “慢!” 冯晨制止了方晓曼,接着吩咐道:“晓曼,今后除了用电台联络外,就由你负责单线同毒牙锄奸队联系,记住,不要向他们透露海蛇就是我。” “我明白了!” 方晓曼答应着转身化妆去了。 此时,在愚园路口对面弄堂里黄友开的“人和旅馆”内的一个房间中,冯午等人正围坐在一张小圆桌跟前。 “没想到傅筱庵的保镖中还有高手?”冯午说道。 “苏长官,那人肯定就是我的同门师兄,他叫朱升原。”杨雄飞望了望冯午说。 其实冯午今天的贸然行动纯粹是临时起意。 当时冯午、杨雄飞、黄友、金丽四人商量着准备转移地方,商量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最后冯午决定,先让杨雄飞出去探听一下消息,等到晚上八点钟时,使用电台同海蛇联系,接受海蛇的指令。 谁知杨雄飞出去不久便转了回来,告诉冯午说,伪上海市市长傅筱庵上午将到周公馆去拜会周佛海。 杨雄飞出去时,忽然想起前段时间遇到大师兄朱升原时,朱升原曾经告诉过他,在上海要是有什么困难时,可以打电话到傅筱庵公馆找他,杨雄飞知道,朱升原自从离开山东后,一直跟着傅筱庵在做事。 当杨雄飞找了公用电话亭,把电话打到傅公馆里时,正好是朱升原接的,朱升原告诉杨雄飞,马上要随傅市长去拜会周佛海,让杨雄飞下午去傅公馆找他。 当知道傅筱庵要来愚园路周公馆拜会周佛海时,冯午立即决定刺杀傅筱庵,说不定顺带把周佛海也杀掉。 冯午安排杨雄飞和金丽两人负责接应,他同黄友化妆成拉黄包车和坐黄包车的人,守候在周公馆不远处的路口,寻找机会出手。 冯午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大哥竟然也在周公馆内。 “苏长官,今天刺杀失败,我看这个地方咱们更不能久留,我师兄早晚会察觉到他们拜会周佛海这个消息是从我这里泄露的。”杨雄飞有些担心地望了眼冯午说。 “苏长官,我更担心的是,海蛇一旦知道我们今天的行动会怎么样想?咱们军统的家法大家都清楚。”黄友说。 “没有同海蛇接上头的时候,我们这个锄奸队应该还是沈醉沈长官领导!” 冯午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这样说纯粹是安慰大家,离开重庆的时候,戴笠曾经当面告诉过他,踏上上海滩的那一刻七,毒牙锄奸队必须绝对服从海蛇的命令。 冯午也有些后悔今天的莽撞行动! “苏长官,我们今天的行动事出有因,我想海蛇知道情况后不会深究的,现在最主要的是立即同海蛇联络上。”金丽建议道。 “可是电台联络约定的时间是早八点和晚八点,这时间呼叫不合适。”冯午说道。 “笃,笃,笃!” 正在此时,外边响起了三声敲门声。 “黄老板,楼下有人找你。”门外传来了旅馆伙计的声音。 黄友让冯午和杨雄飞在房间里隐蔽,他同金丽一道打开门朝着楼下走去。 第0649章 重申纪律 傅筱庵在朱升原等人的护卫下,车子没敢停留,一溜烟开回位于虹口的傅筱庵官邸,傅筱庵自从当上维新政府上海特别市市长以后,就在虹口圈占了一处花园洋房作为他的官邸。 傅筱庵认为,住在虹口相对安全些,因为这里驻扎有日本宪兵队。 踏进官邸内,傅筱庵立即吩咐朱升原,把上海特别市公安局副局长兼侦缉队队长盛文魁、市政厅秘书长孙怀仁、中亚银行董事长盛幼盒等亲人物信召集了过来。 “今天上午我去愚园路周公馆拜访周佛海,离开时,遭到不明身份人员的刺杀,幸亏有升原在场,让我逃过一劫。”傅筱庵环视了一眼围坐在自己身边的亲信人物说道。 “特妈滴,是那个吃了豹子胆了?!”侦缉队队长盛文魁骂了句。 “傅市长,会不会是有人也盯上市长这个位置了?”孙怀仁一直以来都是傅筱庵跟前的参谋人物。 听到孙怀仁的话,傅筱庵微微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军统的锄奸队干的?”中亚银行董事长盛幼盒分析道。 “不可能!军统上海区才被李士群他们一窝端掉,他们自身都难保,还敢露面行刺傅市长?我看根本就没这个可能性。”盛文魁说道。 “傅市长,我可是听说,丁默邨、李士群、汪曼云,还有张啸林,都想出任新政府的上海市市长啊!”孙怀仁意味深长的提醒着傅筱庵。 听着这几个亲信七嘴八舌的分析着,傅筱庵始终没有发言,他的内心中另有想法,他在担心,是不是杜月笙已经开始报复他了。 前段时间,傅筱庵曾经图谋夺回中国通商银行,又在暗中破坏由杜月笙任董事长的中汇银行,杜月笙知道以后,从香港亲自打电报给傅筱庵警告他,傅筱庵这才收手。 “万墨林最近在做什么?”傅筱庵望着朱升原,终于开口问道。 “最近一直没发现万墨林有什么活动,他最近一直深入简出,非常低调,极力在维持经营着杜月笙名下的企业。”朱升原回答道。 “升原,你最近要多安排些人数,暗中紧紧给我盯着万墨林此人,他越是低调,我们越是应该警惕才对。”傅筱庵吩咐着朱升原。 “是!”朱升原答应着。 “杜月笙现在逃到香港,他万墨林牛什么?我今晚就带人去把他家给抄了!”盛文魁有些不服气。 “文魁,不可莽撞,杜月笙的门徒弟子遍布上海滩各个角落,防不胜防啊,我们最好同他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傅筱庵抬手制止了盛文魁。 “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我们有日本人撑腰,怕他杜月笙做什么?!”盛文魁整个就是一个猪脑子的人,也不知傅筱庵看上他哪一点,让他当上侦缉队队长的。 “文魁,我今天在周公馆还遇到了兴亚院的冯晨,你知道这个冯晨同杜月笙是什么关系吗?这个冯晨同样有日本人做靠山,那靠山比我们可大多了。” “冯晨同杜月笙啥关系?那个冯晨不就是一个文人而已,他能有什么能耐?” “盛局长,按照青帮的辈分,杜月笙还要叫一声冯晨师叔,冯晨从日本回到上海正落魄的时候,是杜月笙资助他办起了《时事周刊》杂志社。” 孙怀仁生恐盛文魁不知道冯晨同杜月笙之间的关系,张口给他介绍着。 “文魁,你要知道,上海先在这种形势,杜月笙的生意目前能够照样正常经营着,同冯晨这个人有很大的关系,政治上的事情复杂,别老想着打打杀杀的,有时候要多动动脑筋,很多事情不能看表象。” 傅筱庵不想让盛文魁这个武夫给自己添乱,好在这个盛文魁一直以来对傅筱庵相当忠心,再加上他也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在公安局里盯着局长卢英。 “傅市长,是不是冯晨也有意市长这个位置?”盛幼盒问道。 “这个倒是不至于,我们还是要多注意张啸林和丁默邨那里,这两个人的竞争力度大啊!”傅筱庵摘下眼镜一边擦拭着镜片一边说道。 “会不会今天的刺客就是张啸林或者丁默邨派去的?”孙怀仁分析道。 “有这个可能,不过没证据的事情,希望大家出去不要乱说,让我们的人暗中多盯着这几个人。” 孙怀仁的分析很有些道理,其实傅筱庵早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 方晓曼一身贵小姐的打扮,来到愚园路口对面弄堂里的“人和旅馆”,一双美目盯着下楼来的老板黄友和老板娘金丽。 “老板,我想打听一下,你这里住的有杭州来的客人吗?”方晓曼开口问道。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只有苏州过来的客人,你去别的旅馆问问。” 黄友面带笑容,翻动着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上下来回审视着方晓曼,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噢,对不起,是我记错了,应该是苏州过来的客人,他是不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带着杭州的口音?”方晓曼接着问道。 “跟我上楼。” 暗号对上以后,黄友转身带着方晓曼来到冯午他们所在的房间内。 “苏长官,海蛇同志。” 一进房间门,黄友给冯午介绍着方晓曼。 “这不是……,《时事周刊》杂志社的方副社长吗?”冯午见到方晓曼那一刻心里有些吃惊,脑出现了短路。 “苏队长,你们今天为何不向上峰请示,擅自行动,去刺杀傅筱庵?!”方晓曼没有理会冯午,而是寒着脸盯着冯午质问着。 “杀汉奸有错吗?”冯午毫不示弱地盯着方晓曼反问道。 “长官,长官,今天这事情来得突然,再说了,沈长官早上才离开,咱们不是还没接上偷嘛。”杨雄飞上前打着圆场。 “你是谁?”方晓曼杏眼一瞪,抬高了声音问道。 “呵呵,长官,不好意思,我是毒牙锄奸队队员杨雄飞,代号催命判官,想必长官应该知道我的存在。” 杨雄飞裂开嘴巴笑了笑自我介绍着。 “催命判官?哈哈,你是催命判官?我们军统大名鼎鼎的催命判官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模样了?不会是假冒的吧?” 催命判官的名号在军统内部非常出名,大家始终认为,催命判官杨雄飞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彪形大汉,没想是个矬子,方晓曼不吃惊才怪。 “长官,你不要小看人,我就是如假包换的催命判官杨雄飞!”杨雄飞有些生气。 “好,念你们今天事出有因,再加上刺杀傅筱庵时,沈长官同海蛇之间还没有正式办理交接,这事就不予追究了,以后,凡事没有海蛇的命令擅自行动者,一律军法从事!” 方晓曼本身也就是重申一下纪律而已,今天这件事情还真不好说是冯午他们擅自行动,再要较真的话,恐怕会同这几个人闹僵。 “呵呵,海蛇长官,请坐下来训示。” 黄友非常使眼色,见方晓曼口气缓和下来,忙把房间的一把凳子搬到方晓曼跟前,擦拭了一下,让着方晓曼坐下。 “我叫方晓曼,海蛇情报组上校副组长。”方晓曼坐下后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职务。 “方长官请喝茶。”这时金丽给方晓曼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 见到接头人是方晓曼,冯午纳闷了,他几次想张口问问方晓曼,自己的大哥冯晨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嘴巴张了又张,总觉得不合适。 难道“海蛇”就是大哥? 不可能啊,重庆的大小报纸上,把自己的大哥冯晨同汪精卫、周佛海等人列为最无耻的汉奸,骂得父亲在重庆整日抬不起头来。 第0650章 不速之客 方晓曼同冯午的毒牙锄奸队接上头以后,立即传达了海蛇的命令,让冯午接到命令后便去联系青帮的万墨林,由万墨林给冯午安排合适的职业做掩护。 另外,青帮在虹口的一家叫“状元红”的酒楼交给黄友、金丽、杨雄飞三人经营,作为军统毒牙锄奸队的秘密据点。 当一切安排就绪,方晓曼转身准备离开时,冯午把她喊到了隔壁的一个房间内。 “方长官,有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你能否帮我解开疑惑?” “什么问题?” “我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不清楚?”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重庆的大小报刊上把他骂得狗血喷头,一文不值,把他同汪精卫之流等同起来,这是真的吗?” “难道不是吗?” “你说实话,我大哥是不是海蛇?!” “苏上校,你在峨眉山训练班集训的时候,难道你的教官没教过你军统的纪律吗?”方晓曼严肃地盯着冯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相信我大哥是汉奸!” “世事难料,就在几个月前,谁会相信王天木会成为汉奸?” “方长官,我知道,你以前同我大哥是一个情报组的同事,现在应该还是吧?”冯午试探性的问出了自己的心里疑问。 “苏上校,那是以前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胡乱猜想,以前我还受军统上海区区长王天木的领导呢,现在王天木是什么人想必苏上校很清楚吧?” 方晓曼叉开了冯午的话题。 “看来冯晨真的是汉奸了?”冯午抓住这个话题不放。 “苏上校,二天之内,你们必须按要求把新的身份确定下来,状元红酒楼是我们今后的秘密联络点,海蛇与毒牙之间,除了每晚八点半的电台联系外,我是唯一的联络人!” 方晓曼不想同冯午在冯晨是否是汉奸的这个问题上周旋,她寒着脸,再次重申了之前的命令,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 当方晓曼从愚园路人和旅馆回到情报组驻地时,冯晨正在看着手中的一张请柬,这是一张日本人和汪精卫集团晚上在虹口举办酒会的帖子。 冯晨低着头一边翻看着请柬,一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方晓曼进门来冯晨也没抬起头。 “组长,冯午对你的身份有怀疑。”方晓曼在沙发上坐下说道。 “让他去猜测吧,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在目前形势下,我们不能给冯午亮明我的身份,我只是在想,今天傅筱庵身边姓朱的那个保镖,要是遇到冯午他们的话,恐怕会有大麻烦的。”冯晨抬起头望着方晓曼说。 “组长,我认为,既然安排冯午去杜月笙的丰庆米业公司做经理,我建议干脆让杨雄飞过去做他的跟班,这样他们相互有个照应,状元楼就交给黄友夫妻打理。” “也好,你晚上同他们联系时,把这个意思告诉他们。” 冯晨经过仔细考虑,把冯午安排到杜月笙的公司里去,万一将来傅筱庵认出冯午就是刺杀他的人的话,这样就会给傅筱庵造成一个假象,今天有人刺杀他,纯粹是杜月笙和他之间的矛盾引起的。 冯晨同方晓曼刚刚谈完这些事情,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方晓曼起身伸手抓起了话筒问:“喂,哪一位?” “我,石川正雄,请冯桑接电话。” 方晓曼偏过头望着冯晨,用手捂着话筒说:“石川正雄的电话。” 冯晨起身接过了话筒笑着说:“石川君,今天怎么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了?” “冯桑,我有几位朋友从满洲到上海来了,中午你能否帮我陪陪?”石川正雄说道。 “你满洲的朋友?” “是的,中午我安排在华懋酒店二楼208包房,你忙完过来。” 放下电话,冯晨掏出怀表看了看说:“晓曼,总部发来的那个锄奸名单的事情,我们晚上抽时间商量,快12点了,我现在去华懋大酒店。” 冯晨说的那个名单,是早上才接到的军统锄奸名单,这次的名单有些特别,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也都是些死心塌地为日本人效劳的汉奸。 锄奸时间限定一个月内。 名单中排在第一位的竟然是张啸林的手下俞叶封,这个俞叶封也是青帮弟子,他追随张啸林当汉奸以后,负责为日军购买了大批的军需物资。 除掉这个人,看来是想给张啸林敲一敲警钟! 此前,军统上海区的王天木曾经组织暗杀过俞叶封一次,可是失败了。 排在暗杀名单第二位的是上海维新政府警察局侦缉总队队长盛文魁。 这个人是傅筱庵的亲信。 第三名是76号特工总部机要处副处长钱人龙,此人一直跟随着丁默邨,是76号里面的电讯专家。 对于除掉这三个不大不小的汉奸,冯晨心中还是充满着把握,只要谋划好,这三个人近期是在劫难逃。 冯晨心里非常明白,惩治这三个汉奸,是戴笠有意向日本人和汪精卫集团证明,军统局在上海根本没有完蛋! 当冯晨赶到华懋大酒店二楼石川正雄预定的包间内,发现石川正雄和他的三位客人们早已经在包间内等候着。 三位客人中有一位同冯晨年龄相仿的男子,用一双犀利的眼神,上下审视着走进来的冯晨,另外一男一女年龄稍微大些,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妻,二人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微笑望着冯晨。 “冯桑,我给你介绍一下。” 见到冯晨进来,石川正雄站起身开始给冯晨介绍起着:“这位是高桑,高峰,满洲国国务院秘书处副处长,我在满洲时的同事,最要好的朋友。” “高先生好!”冯晨微微笑着同那位叫高峰的年轻人握了握手。 冯晨开始还以为高峰是那对夫妻的保镖随从之类的人物,没想到他才是主宾。 “久仰冯先生大名,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握着冯晨手的时候,高峰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关照说不上,再说了,高先生在满洲高就,冯某人即便想关照也关照不上。”冯晨感觉面前的这个高峰不是一般人。 “冯桑,高先生此次到上海来,是应陈公博先生邀请,将会在新成立的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中任职。”一旁的石川正雄解释说。 冯晨这才明白高峰为何说以后多多关照了。 “冯先生,这是我姐姐高梅英和我姐夫周均儒。”高峰接下来给冯晨介绍着站在他身边的那一男一女。 “周先生好,周夫人好。”冯晨没有同两人握手,只是朝着二人点了点头。 很快酒菜上来,三杯酒下肚,石川正雄的老毛病又发作了,话开始多了起来。 “冯桑,听说今天上午有人在周佛海家门前,准备刺杀傅筱庵,当时你也在场?” “是呀,我差点挨了一枪,石川君,不知道你们梅机关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冯晨想借机探探日本人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我来这里的时候,影佐将军把76号的丁默邨和李士群叫到梅机关正在训话呢。”石川正雄偏过头望了眼冯晨说。 “影佐将军认为刺客是何方神圣?”冯晨问。 “影佐将军认为是重庆分子。”石川正雄回答道。 “那石川君认为呢?” “哈哈哈,我认为嘛,应该是青帮杜月笙的门人找傅筱庵寻仇。”石川正雄大笑着说道。 “嗯,还是石川君对上海比较了解。”冯晨给石川正雄扣了顶高帽子。 “不不不,这是刚才你到来之前,高桑帮我分析的。”石川正雄摆了摆手。 “噢?看来高先生虽然在满洲国就职,对上海的事情还是挺了解的嘛,我敬高先生一杯。”冯晨端起酒杯再次认真审视了一眼高峰。 “那里,那里,我是就事论事,上海的军统地下组织,不是刚刚被76号破获了吗?上海哪还有重庆分子?” 高峰端起杯子,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冯晨,然后同冯晨碰了碰杯,把杯中酒全干了。 喝着酒,冯晨心里想,不速之客啊! 第0651章 参加酒会 下午六点多一点,冯晨便陪同着平冈龙一,早早来到位于虹口的大日本海军俱乐部,今天晚上的酒会在这里举办。 俱乐部周围,除了日本宪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外,影佐祯昭的梅机关和特高科的便衣人员也全部出动,在大门两边负责检查登记参加酒会的人员。 平冈龙一对今天晚上的这个酒会异常重视,摆出的派头很大,他把平冈公馆的工作人员几乎全部拉了过来。 八辆清一色的黑色别克轿车浩浩荡荡开到了海军俱乐部大门口缓缓停下。 大门口,石川正雄带着梅机关和特高科便衣行动队的人正在执勤,当他看到平冈龙一下了车子时,立即小跑着迎了上去。 “老师早!” 石川正雄恭恭敬敬地给平冈龙一鞠了一躬。 “石川君,今天参加酒会的都是些重要人物,你们在安全方面一定要加强戒备,不能让可疑分子混进来了。” “嗨!” 石川正雄答应了一声,侧过身,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去安排一下,把松尾君带来的便衣人员布置在大门口协助你们警戒,云子小姐带来的行动队充实到俱乐部内部,暗中保护要员们的安全。” “嗨!” 石川正雄点头答应着。 紧跟着平冈龙一的冯晨,听到他这样安排,心里忽然明白了,平冈龙一这是在向影佐祯昭和汪精卫集团那些人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摆谱只是形式,示威才是真的! 这阵势很明显是向今天参加酒会的人们表明,我平冈龙一不仅仅代表着大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还代表着大日本外务省! 前几天,平冈龙一曾经在冯晨面前表露出了对影佐祯昭和汪精卫的不满,因为正在筹建中的南京国民政府各个重要部门的人员安置,几乎都是经过影佐祯昭认定以后才通过,影佐祯昭显然成为了汪精卫集团的太上皇。 今天平冈龙一摆出来这么大的阵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完全是为了增加平冈公馆在汪精卫集团中的话语权。 汪精卫政府的利益分割,不能少了我平冈龙一! 酒会在晚上七点半准时开始,日本海俱乐部一楼大厅内,各色男女悠闲地穿行其中,前面的主席台背景墙上,并排张贴着日本膏药旗和汪精卫集团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 主席台旁边的乐队,来来回回反复演揍着日本国歌《君之代》和汪精卫政府拟定的国歌《卿云歌》,大厅内一派热闹景象。 冯晨从服务生的托盘中端起一杯葡萄酒,一边品味着,一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目光搜寻着熟悉的人员,不时点头打着招呼。 突然,冯晨在人群中发现,中午在华懋酒店一起吃饭的高峰手中端着酒杯,站在那里正同南造云子聊着什么。 他们认识? 冯晨脑海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今天中午见到高峰以后,冯晨始终有股冲动,非常想弄明白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冯晨有个习惯,只要是自己接触到的陌生人,必须要把他们的真实底细了解清楚,这同战场一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心里想着,冯晨端着酒杯,脸上挂着笑容朝着高峰和南造云子两人走了过去。 “哈哈,原来高先生同云子小姐熟悉?” 来到二人跟前,冯晨爽朗地笑着把手中的杯子举了举,同高峰和南造云子打着招呼。 “冯先生好,我也是刚刚同南造云子小姐认识的,不过云子的大名我在满洲那边就时常听到,云子小姐可是同川岛芳子小姐齐名啊。” “噢?!冯先生同高先生认识?”南造云子似乎对高峰把她同川岛芳子并列在一起有些不以为然,她偏过头,别有深意地望了眼冯晨问道。 “呵呵,比云子小姐早认识了半天,中午石川君给高先生接风时,请我作陪。”冯晨微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你们聊,我到那边转转去。”南造云子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离开了。 “高先生,冒昧问一句,老家是哪儿的?” “哦,我湖北的。” “原来我们是同乡,幸会幸会!”冯晨举起杯子同高峰手中的杯子碰了碰。 “噢?冯先生也是湖北人?” “是的,不过我八岁就到上海来了,那高先生怎么会到满洲那边任职呢?” “我燕京大学毕业后,跟着女朋友一起去了长春。”高峰淡淡回答说。 冯晨心里想,看来高峰的女朋友是长春人了。 “那高先生怎么又想起来到上海来了,那边干的不顺心?”冯晨问道。 “陈公博先生同家父事故交,陈先生多次去信让我过来,这次又亲自派人去满洲接我,父命难为呀,高某人不好再推脱了。” 看来高峰是陈公博这条线上的人了,那石川正雄到底同他是什么关系?两人真是在满洲时的同事那么简单? “哟,那不是冯老弟吗?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投机啊?!” 正在这时,叶吉卿身边跟着胡梅,扭着腰肢,来到了冯晨的跟前。 “嫂夫人好!胡小姐好!”冯晨点了点头。 “呵呵,这位先生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冯老弟也不给嫂子介绍一下?”叶吉卿微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眼高峰说道。 “噢,这位是高峰高先生,梅机关行动队队长石川正雄的朋友。”冯晨介绍道。 “原来是高先生呀,我叫叶吉卿,我们干一杯。”叶吉卿用自己手中的杯子同高峰手中的杯子碰了碰,轻轻呡了一口。 “李夫人好,久闻李夫人是女中豪杰,幸会幸会!”高峰大大喝了一口杯中酒。 在高峰同叶吉卿寒暄时,冯晨上下打量着胡梅,几年没见,胡梅显得越发成熟有魅力了,浑身上下透着浓重的书香气,隐隐中又有种说不明道不出的气质。 “胡小姐,回到上海来怎么不去杂志社坐坐?”冯晨问道。 “最近一直在忙,改天一定去拜访冯先生。”胡梅说。 “冯老弟还不清楚吧,胡小姐现在是《女声》杂志社的主编。”叶吉卿插话道。 冯晨很清楚,《女声》杂志是由日本海军报道部和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出资创办的汉奸在杂志,以宣传*****,鼓吹投降路线。 胡梅怎么去当了主编? 冯晨有些纳闷,以他对胡梅的了解,她不可能沦落为汉奸,莫非她同自己一样? 就在冯晨一愣神的时候,俱乐部大厅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影佐祯昭陪同着汪精卫走向了主席台。 “各位先生、女士们,大家晚上好!” 影佐祯昭在话筒前开始讲话。 “为了中日和平,为了*****,为迎接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我们今天在这里举行酒会……” 影佐祯昭的讲话时间不长,接下来是汪精卫发表元旦致辞,汪精卫的讲话围绕中日关系以及和平建国,发表了一通汉奸理论。 演讲结束,接下来就是舞会,冯晨站在人群中一直在想,今天上海滩有名号的大小汉奸都到场了,各色鬼魅都在表演,要是谁在这里装上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弹就好了。 正想着,胡梅来到身边,低声道:“冯先生,我请你跳一曲。” 冯晨很随意地瞟了眼胡梅,点了点头,伸出手搂着胡梅,伴随着音乐声,两人慢慢滑入舞池当中。 第0652章 无心插柳 跳舞的间隙,通过大厅昏暗的灯光,冯晨发现,里见甫同高峰,以及上海特别市公安局局长卢英、侦缉总队队长盛文魁,三人在舞池边上的一张圆桌跟前坐着品酒。 四个人似乎聊得非常起兴,这引起了冯晨的注意。 自从日本人占领上海以后,里见甫丢下在天津创办的《庸报》,来到上海成立了里见机关,经常往来于上海、天津和东北,暗中走私鸦片,用以弥补日军的经费不足。 难道说高峰在满洲时候同这个里见甫就有勾结? 脑海中思考着,一不留神,冯晨踩到了胡梅的脚上。 “冯先生,你有点心不在焉啊。”胡梅在冯晨耳边轻轻说道。 “对不起,我有点走神了。”冯晨道歉说。 “我发现冯先生似乎对高先生很感兴趣呀。”胡梅说。 “胡小姐返回上海后,怎么不到我的《时事周刊》任职?难道是嫌弃我给你开的工资太低的缘故?”冯晨叉开了胡梅的话题。 “去你那里和我在《女声》杂志社有区别吗?”胡梅反问了句。 “呵呵,很对,在国人眼中这两本杂志都是汉奸杂志,区别只是《女声》是有日本人创建的,它更汉奸一些而已。”冯晨微微笑了笑,在胡梅耳边轻声说道。 “其实,国人更痛恨《时事周刊》,因为它是中国人创办的汉奸杂志。”胡梅讥讽道。 “哈哈,胡小姐,见笑了,混口饭而已,咱们两人彼此彼此,你出任《女声》杂志社的主编,难道就不怕国人唾骂你?” 自从胡梅出任《女声》杂志社主编以后,上海文化界那些进步文人们见了她像躲避瘟疫一样,在背后更是把胡梅骂得一钱不值。 冯晨的话戳到了胡梅的痛处! “只要冯先生不骂我就好。”冯晨的话让胡梅情绪一下低落起来,她朝着冯晨的胸前轻轻靠了靠低声嘟哝了一句。 一曲终了,冯晨牵着胡梅的手,在里见甫他们旁边的一个小圆桌跟前坐下,服务生用托盘端着酒过来,两人分别拿起一杯葡萄酒碰了碰喝了一口。 放下酒杯,冯晨很随意地偏过头朝着里见甫那边瞅了瞅。 “冯先生好!我正想抽时间去拜访阁下。” 里见甫一眼认出了冯晨,立即端起桌上的酒杯站起身,一边朝着冯晨这边走来,一边热情地同冯晨打着招呼。 “里见君好,听说你最近生意做得很不错啊,怎么?不搞新闻了?”冯晨起身,礼貌地同里见甫碰了碰杯子。 “哈哈,冯先生是否愿意同鄙人合伙做些生意赚些外快?我知道冯先生在青帮中很有威信,你是知道的,在大上海这个地方,无论做什么生意都离不开青帮啊!” “哈哈,青帮算什么了?一群乌合之众而已,里间君有土肥原将军做后盾,在上海做生意还怕什么?” “我是真诚的,只要冯先生愿意,咱们三七分成,本钱我出,怎么样?”里见甫瞥了眼坐在那里的胡梅,把嘴巴促近冯晨的耳边低声说道。 “哈哈,里间君太看得起我了,合作的事情咱们有机会了详谈,不过我现在手中就有单生意,不知里间君有没兴趣做?” “噢?只要能赚钱,无论什么生意我都有兴趣。” “请坐!” 冯晨把里见甫让在桌子跟前坐下。 “你们聊,我去找找李夫人她们。”知道冯晨要和里见甫谈生意,胡梅非常识趣地起身朝着他点了点头离开了。 “胡小姐你很熟悉?”望着胡梅离去的背影里见甫问道。 “哦?里间君忘了?胡小姐同咱们一样,可都是做新闻这一行的。” “对对对,不认识的话那才奇怪。”里见甫点了点头说。 “里间君,咱们还是谈正经事情吧。”冯晨不想和里见甫过多地谈论胡梅。 “好,咱们谈正经事情,冯先生刚才说的生意……?” “药品,不知里间君有兴趣吗?” “药品?” 里见甫吃了一惊! “怎么?里间君是不是觉得药品生意的利润没有你贩卖鸦片高?”冯晨盯着里见甫看了眼,将了他一军。 “那倒不是,冯先生应该非常清楚,药品军方控制很严。”里见甫皱着眉头说。 “由土肥原将军和影佐祯昭将军做你的后盾,军方即便控制再严,对里间君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吧。”冯晨激了一下里见甫。 “冯先生,你实话告诉我,这批药品你打算出售给什么人?”里见甫很有深意地望着冯晨问了句。 “当然是出售给医院了,里间君不会不清楚吧,现在到处在打仗,很多医院药品都断货了,医院还怎么开?”冯晨坦然回答说。 “冯先生,我是担心这些药品会流向重庆和延安方面,真要这样的话,你我都会吃不消啊!” “里见君,我实话告诉你吧,药品生意是由平冈总领事提议做的,主要销往香港和东南亚地区,我们平冈公馆经费紧张啊!” 冯晨把平冈龙一抬了出来。 “好!冯先生既然这样说,咱们三天以后见面详谈,到时间你把需要的药品单子和数量给我。” 听到冯晨做药品生意是在平冈龙一授意下,用于弥补平冈公馆的经费不足,里见甫大大出了口气,端起酒杯同冯晨碰了碰一口干了。 同里见甫谈完,冯晨心情也异常高兴,今天晚上真叫无心插柳! 自从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以来,日军对各个抗日根据地施行严密封锁,药品便成了抗日根据地的奇缺资源,上次冯晨采购的药品数量太少只能救急,远远跟不上需求,所以冯晨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开辟一个从药品采购到运输的秘密通道。 要开辟这个通道,里见甫是一个关键人物。 冯晨只是在脑海中有了初步想法,他准备把这个想法向延安方面汇报,将来采购到的药品肯定需要绕道香港,然后再秘密运往各个抗日根据地。 酒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多才结束,由于戒备森严,整个晚上的酒会竟然安安然然没有出现一点乱子。 酒会结束以后,冯晨随着平冈龙一的车队一道,把平冈龙一送回了平冈公馆内,然后自己开着车准备回仁爱弄堂的家中。 当车子刚刚出了平冈公馆不久,冯晨无意中从后视镜中发现,后面有一辆车子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 嗯? 冯晨精神一振,在前面路口车子猛一下向着右边的街道拐了过去,车子继续朝前走有几百米远,冯晨从后视镜中看了看,那辆车子依然跟在自己的身后。 第0653章 将计就计 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冯晨放慢了车速,一边开着车子一边思考着对策。 究竟是什么人在跟踪自己? 76号的人? 日本人? 自己人? 跟踪之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平冈公馆附近跟踪自己,北四川路虽然属于公共租界,但这一带基本上属于兴亚院的势力范围,既然在这里跟踪,那就是没把兴亚院放在眼中! 被跟踪是件很让人恼火的事情! 既然有人跟踪,又搞不清楚跟踪自己的是什么人,冯晨就不能冒冒然然地回仁爱弄堂的家里,他更不能去幸福弄堂22号公寓,即便是军统情报组的驻地也不能去。 想来想去,冯晨认为,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位于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四楼的《时事周刊》杂志社。 一般情况下,晚上王铁民都会安排人员在杂志社值班,去杂志社肯定会有人接应自己。 况且,爱多亚路上的锦江川味餐馆距离中汇银行大楼很近,现在的锦江川味餐馆已经是军统情报组陈默行动队的一个秘密据点。 冯晨打算把跟踪自己的人引到自己的地盘中,来个瓮中捉鳖,到底看看是什么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跟踪自己! 想好对策,冯晨加快车速,在北四川路上转了一圈,车子朝着爱多亚路上开去,从后视镜中看了看,那辆车子仍然紧紧跟在自己的后面。 当车子经过锦江川味餐馆的时候,冯晨按了按汽车喇叭,喇叭声两短一长,这是冯晨给陈默他们发出的示警信号。 车子没有停留,直接开到了中汇银行大楼前面的停车场停了下来,跟踪他的车辆紧接着在他的车子旁边也停了下来。 车子熄火后,冯晨从工具箱中摸出一把勃朗宁手枪,推开车门,迅速跳下了车子。 可是,冯晨还是晚了一步,两名蒙面人早已从跟踪他的车辆上跳下,两人一左一右,手中的驳壳枪同时指向了他的脑袋。 “哪路朋友?”冯晨沉声问道。 “少废话,上车!” 一名蒙面人恶声恶气地用枪指了指冯晨的脑袋,跨前一步,把冯晨手中的勃朗宁手枪夺了过去,低声命令着冯晨上他们的车子。 “绑架我?这里可是法租界!”冯晨站着没动。 “走!” 另一名蒙面人抢步来到冯晨身后,用手中的驳壳枪在冯晨的脊背上顶了顶。 “好!” 嘴中答应着,冯晨猛然转身,伸出左手快速夺过蒙面人右手中的驳壳枪,右手一拳用力朝着蒙面人的脸上砸去。 那人猝不及防,脸上重重挨了冯晨一拳,惨叫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在前面的另一名蒙面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冯晨又闪电般抬起左脚,踢飞了他手中的枪支。 两名蒙面人没想到冯晨会有这样的身手,在他们一愣神间,冯晨快速朝着中汇银行大楼里面冲去。 “追上他!” 这时,从车子上又跳下来两人,同样用黑布蒙着面目,其中一位大声下达着命令。 “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王铁民手持一把驳壳枪从楼上冲了下来。 “有人想绑架我!” 见到王铁民到了跟前,冯晨的心安定了下来,转身迎着追过来的四个蒙面人,准备动手制服他们,就在此时,两辆巡捕房的车子拉着警笛呼啸着开了过来。 车子还没停稳,从前面车子上首先跳下来的是法捕房督察长刘绍奎,接着又从车上跳下来十几名巡捕,分散开把四个蒙面人团团围住。 “全部抓起来!” 刘绍奎的命令下达以后,巡捕们一拥而上,把四个蒙面人缴械铐了起来。 “冯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刘绍奎来到冯晨跟前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这些人为什么想绑架我,先押上楼问问吧。”冯晨挥了挥手淡淡回答了一句,然后转身朝着中汇银行大楼里走去。 刘绍奎安排巡捕们押着四个蒙面人来到三楼冯晨的办公室内,命令四个人靠着墙边并排蹲在那里,其中一名巡捕上前,依次把四个人的蒙面布扯了下来。 “许三?!妈滴,怎么是你?”刘绍奎吃惊地望着为首的那个蒙面人问道。 “刘督察长,你认识他们?”冯晨偏过头望了眼刘绍奎问了句。 “警察局侦缉队盛文魁的部下,我们多次打过交道。”刘绍奎说。 听说是侦缉队的人,冯晨便想到今晚的酒会上,里见甫同盛文魁在一起的场景,难道说自己找里见甫谈做药品生意,让里见甫产生了怀疑,他特意让盛文魁安排人秘密绑架自己? “许三,你他妈滴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跑到老子的法租界来绑架冯先生!”刘绍奎抬起腿踢了一脚许三。 “刘哥,我也是执行我们队长的命令。”许三聋拉着头低声回了一句。 “妈滴,还敢犟嘴!”刘绍奎再次踹了许三一脚。 “许三,你们绑架我到底是什么目的?”冯晨盯着许三问道。 “盛队长只是命令我们,暗中把你绑架到侦缉队去,至于什么目的他没告诉我们,没想到失手了。”许三转动着三角眼看了看冯晨回答说。 “看来盛文魁嚣张的很啊!”冯晨咬牙说道。 “冯先生,你看怎么处置他们?” 刘绍奎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征求着冯晨的意见。 “刘督察长,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冯晨突然在脑海中有了一个计划,今天要借助这件事情,给上海特别市公安局侦缉队一点颜色看看。 “冯先生,你自行处理,那我们收队,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刘绍奎挥了挥手,准备收队离开。 “铁民,取200大洋,给巡捕房的兄弟们喝酒。”冯晨对刘绍奎这帮人向来出手大方。 送走刘绍奎,转回办公室里,冯晨抓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平冈龙一。 “老师,有件事情给你汇报一下,你要给我做主。”电话接通以后冯晨说道。 “这么晚了,什么事情?”电话中平冈龙一慵懒地问道。 “我刚才离开平冈公馆时,被人跟踪,差点被绑架了。”冯晨说。 “什么?什么人干的?!”平冈龙一显得很是吃惊。 “侦缉总队盛文魁的人。”冯晨说。 “盛文魁?他干嘛绑架你?绑架你的那些人现在在哪儿?”平冈龙一显然有些恼怒,声音大了许多。 “他们一共四个人,我已经把他们控制住了,现在人在中汇银行大楼我的办公室内。”冯晨回答道。 “好,你稍等,我马上安排松尾君带人过去,把他们带回平冈公馆来。”看来平冈龙一也想拿这几个人来做文章。 放下电话,冯晨端起办公桌上王铁民给他倒的茶水,一边喝着茶,一边在许三四人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许三,盛文魁真没告诉你为什么绑架我?”冯晨放下茶杯淡淡地问道。 “真没……”许三迟疑着回答道。 “好,你现在不说实话,一会到平冈公馆里你会说的。”冯晨盯着许三说。 “我……,盛队长说你在倒卖违禁品……”许三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什么违禁品?!”冯晨猛然提高声音问道。 “药品。”许三说。 原来真是这样,看来今天晚上的绑架真的是里见甫在幕后安排的,里见甫同侦缉队盛文魁勾结贩卖鸦片,冯晨早有耳闻,但没想到他们对药品这么敏感。 “许三,里见甫和盛文魁他们贩卖药品吗?”冯晨问道。 “这个,我只知道在贩卖鸦片时偶尔捎带着也做做药品。”许三说。 “冯桑,谁这么大胆?!” 正在这时,松尾太郎身后跟着小林竹叶和松下勇夫走了进来。 “松尾君,把他们押回平冈公馆,让来时处置吧。”冯晨指了指蹲在地上的许三四人说道。 第0654章 兴师问罪 松尾太郎审讯了一夜许三,也没有审出个所以然来。 许三只是透露,上海特别市公安局局长卢英和侦缉总队队长盛文魁一直在同里见甫暗中倒卖鸦片,张啸林的手下也参与了其中。 至于细节方面,许三一问三不知。 上午,松尾太郎到平冈龙一的办公室内,把夜里审讯的情况做了详细的汇报,平冈龙一分析,许三根本不会知道太多内容。 “松尾君,你去通知冯桑、吉田君、云子小姐到我办公室里来。” 听完汇报,平冈龙一微微皱了皱眉头,吩咐着松尾太郎。 “嗨!” 松尾太郎答应着给平冈龙一鞠了一躬,去通知人去了。 很快,冯晨、吉田义男、南造云子先后来到了平冈龙一的办公室内,几个人整整齐齐一并排站在平冈龙一的办公桌跟前。 “看来影佐祯昭的梅机关根本没把我们平冈公馆放在眼里,现在竟然连维新政府警察局的人也敢随随便便打平冈公馆的主意,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平冈龙一声调不高,但很严肃,语气中透着丝丝杀气。 “平冈长官,我带行动队的人,立刻去公安局教训教训那群王八蛋!” 南造云子急于表现自己,自从到了平冈公馆任行动队队长以来,她总感觉到自己不被平冈龙一重视。 “好!你去集合人,把许三押到公安局,让卢英和盛文魁给个说法,否则的话……” 平冈龙一欲言又止,再次在几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遍,他在心里权衡着如何借这件事情好好敲打敲打影佐祯昭。 很快,南造云子把行动队的人集合了起来,押上许三,带着行动的人朝着维新政府上海特别市公安局驶去。 此时,公安局内,卢英和盛文魁正在焦躁地等待着许三等人的信息,一夜没见许三他们回来,卢英已经感觉到许三肯定是失手了。 “这个许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还没回来,肯定出事了。”卢英把手中的雪茄烟在烟灰缸中磕了磕,望了眼坐在自己对面沙发上的盛文魁说道。 “能出什么事情?以我看,那个冯晨不就是靠着领事馆的平冈龙一吗?他敢与影佐将军作对?”盛文魁很是不屑的说道。 “蠢!” 卢文英把雪茄烟按在烟灰缸中拧了拧。 “你对冯晨了解多少?冯晨不敢同影佐将军作对,那平冈龙一呢?” “不就一个文人而已。”盛文魁说。 “报告卢局长,平冈公馆的南造云子押着许三他们来兴师问罪来了。”正在这个时候,一名警察慌慌张张地闯进卢文英的办公室里报告。 “我就说平冈公馆的人不好惹吧?” 卢文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慌忙朝着门外走去。 刚刚走出办公室,走廊那边,几名彪形大汉押着许三他们走在前面,南造云子手中拎着支勃朗宁手枪,气势汹汹的跟在后面。 “云子小姐造访,有失远迎!”卢文英脸上挤出笑容,双手抱拳,抢前一步同一脸寒霜的南造云子打着招呼。 “什么造访不造访?!卢局长,这几个破坏*****的家伙,我给你押送来了,你说说该怎么处理?” 南造云子抬起手上的勃朗宁手枪点了点许三等人说道。 “云子小姐息怒,你一定是误会了,这几个人都是盛队长的手下,他们绝对不会干出破坏*****的事情来。”卢文英连忙陪着不是。 “不会干出破坏*****的事情?卢局长,你敢保证吗?”南造云子斜着眼睛盯着卢文英问道。 “这个……,那个……” 卢文英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他太了解这个南造云子了,这个同川岛芳子齐名的女魔头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盛文魁在哪里?!” 正在卢文英吞吞吐吐的时候,南造云子抬高了声音问了句。 “云子小姐,误会误会,你把他们交给我,我会严加处理,严加处理。” 一直缩在卢文英身后的盛文魁,听到南造云子问起自己,只有得硬着头皮,朝前迈了两步,点头哈腰地给南造云子道歉。 “盛大队长,说说你为什么派这些人跟踪我们平冈公馆的人员?有什么企图?你的理由要是能说服我的话,我马上把他们交给你处理。” 南造云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云子小姐,我们怀疑《时事周刊》杂志社的冯晨……” “啪!” 盛文魁话没说完,南造云子甩手一枪,击毙了许三旁边的一名警察,许三当即吓得瘫软在地。 “把其他几个人留下,两天之内卢局长要是不给平冈公馆一个说法的话,我还会上门来的,撤退!” 南造云子丢下一句话带着平冈公馆行动队的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公安局。 “卢局长,这太嚣张了!”望着南造云子离去的背影,盛文魁恶狠狠地说道。 “把今天的事情立即报告影佐将军和里见甫先生。” 说着话,卢文英寒着脸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到了影佐祯昭那里,一五一十把刚才发生的一切汇报给了影佐祯昭。 “我知道了。” 听完卢文英的汇报,影佐祯昭只平淡地回答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早有人在暗中报告给了影佐祯昭,他对卢文英和盛文魁私自派人跟踪冯晨也很恼火。 影佐祯昭清楚地知道,要对付冯晨这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会拿他没一点办法的,预谋炸76号的事情就是很好的证明。 想了想,影佐祯昭抓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平冈龙一那里。 “平冈长官好,我建议让冯晨冯先生出任汪精卫政府中的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协助周佛海先生工作,你看怎么样?” 电话接通以后,影佐祯昭直接了当地给平冈龙一开出了价码。 “呵呵,影佐君,这恐怕还需要汪精卫先生认可吧。”平冈龙一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汪精卫先生和周佛海先生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影佐祯昭说。 “既然影佐君已经安排好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平冈龙一不冷不热的回答道。 “平冈长官,最近苏北的新四军活动猖獗,我想把南造云子调到梅机关来,专门对付共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不知平冈长官愿不愿意放人?” “只要云子小姐愿意,我没意见。” 影佐祯昭同平冈龙一在电话中根本没提今天在上海特别市公安局中发生的事情,影佐祯昭心里明白,一切的根源在于,平冈龙一所代表的外务省想在即将成立的汪精卫政府中多分一杯羹。 第655章 太情绪化 一个星期后,南造云子接到命令,正式到梅机关出任特别行动队队长,直接受影佐祯昭领导,专门对付共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 冯晨也被正式委任为汪精卫政府下设的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协助周佛海筹办新政府成立的相关事宜。 冯晨自从担任汪精卫政府特务委员副主任以后,在国人眼中,他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汉奸了,不仅重庆的各大报刊纷纷登载了冯晨公开投靠汪精卫集团,成为大汉奸的消息,延安的报刊也转载了重庆报刊的内容。 …… 延安。 延河边,一名年轻的八路军女战士正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双眼静静地望着流淌的河水发呆。 她就是化名苏月的冯晚,刚刚参加完讨汪大会,便压抑着心中的伤痛,一个人偷偷跑到了延河边,她真想放声大哭,可终于还是忍住了,任由眼泪默默的顺着脸颊流下。 刚刚在讨汪大会上,冯晚清楚的听到哥哥冯晨的名字竟然出现在汪精卫集团五十名大汉奸的名单中。 一瞬间,冯晚心目中的偶像轰然倒塌…… 大哥他怎么会成为一个大汉奸呢? 自己竟然是大汉奸的妹妹? 冯晚实在想不通。 痛苦不堪的冯晚,右手下意识地摸出腰间那支小巧的勃朗宁手枪,缓慢抬起右手,犹豫着把枪口顶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苏月,你在干什么?!” 一声断喝,萧峰从背后冲上来,利索地夺下了冯晚的手枪。 “哇”地一声,冯晚扑倒在萧峰的怀中大哭起来,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和屈辱哭出来,她真想这会就到上海去,当面质问哥哥,为什么要当汉奸? “苏月同志,你这是怎么了?” 任由冯晚哭了一阵,萧峰这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问了句。 “冯晨到底是不是大汉奸?”冯晚抬起头,瞪着双红的眼睛,盯着萧峰问道。 “是,刚才大会上我也听到了他的名字。”萧峰回答说。 “我是汉奸的妹妹?” “不,你是苏月,你是一名八路军战士!” “可,可是冯晨是我大哥呀!” “苏月同志,除了首长和我之外,没人知道冯晨是你大哥,再说了,每个人面前的道路是自己走的,冯晨虽然是汉奸,但他是他,你是你。” “可他毕竟是我大哥……” “苏月同志,我提醒你一句,首长反复叮嘱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你是冯晨的妹妹,你今天太冲动了!” “走!我要去找首长问问清楚。” 冯晚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痕,起身朝着中社部走去,萧峰紧紧地跟在后面。 “报告!” 中社部一间窑洞中,李克农正在翻看着一叠文件,抬起头看到双眼红肿的冯晚身后跟着萧峰,双双站在自己的办公桌跟前。 “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们两位,怎么了苏月同志?是不是萧峰欺负你了?” 李克农放下手中的文件,在冯晚和萧峰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问道。 “报告首长,派我到上海去,我要把大汉奸冯晨杀掉!”冯晚大声说道。 “哦?杀自己的大哥?”李克农问。 “他已经不是我大哥了,他是大汉奸,是民族的罪人!”冯晚铿将有力地回答说。 “哈哈哈,不错,是非分明。”李克农大笑着说。 “首长,我对上海熟悉,派我去上海吧!”冯晚央求道。 “行,我同意,不过,从明天开始,你和萧峰同志先去枣园训练班参见为期半个月的培训,等培训结束以后,我再给你们布置任务。”李克农答应了冯晚的要求。 从窑洞中出来,冯晚默默地朝着自己的驻地走去。 “苏月同志,我有话给你说。”萧峰紧跟了两步追上了冯晚。 “萧峰同志,请你以后离我远点,我是大汉奸的妹妹,不配你这老革命。”冯晚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去。 “苏月同志,你不要意气用事,刚才在首长那里你没听到?首长让我们明天一起去枣园训练班培训。”萧峰紧跟着冯晚说道。 “培训结束后,首长真会派我回上海吗?”冯晨停了下来转身问道。 “你真想回上海去杀你大哥?”萧峰反问了一句。 “只要是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冯晚说着这样的话,可是眼泪止不住地又流了下来,回到上海,见到大哥冯晨的话,自己真能下手枪杀他吗? 其实,在冯晚的潜意识中,她就是想当面质问自己的大哥,问他为什么要当汉奸,还是上了名单的大汉奸! “萧峰同志,冯晚同志,你们两人吵架了?” 正在此时,方源从对面走了过来。 “方源同志,你这是去哪儿?”萧峰问道。 “李部长通知我到他那里去,说是有任务给我。”方源回答说。 “首长在窑洞里,你赶快去把。”萧峰指了指要动方向。 “萧峰同志,你可不能欺负苏月啊!”方源在萧峰和冯晚的脸上来回看了看,丢下一句话,朝着窑洞方向走去。 “苏月,还是先回去整理行李吧,你这样子让其他人看见不好,有些事情迟早会弄明白的,明天先去参加训练吧。”萧峰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冯晚的肩膀劝慰着。 “嗯。” 这会冯晚也考虑到了,自己今天太冲动,太情绪化了,想想萧峰劝慰自己的话也很有道理,点了点头朝着自己的驻地走去。 “请等一下。”萧峰喊住了冯晚。 “还有什么事情?”冯晚转身问道。 “你也不是第一天参加工作了,可你今天太情绪化了,你回去以后一定要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更不要给其他人透漏你是冯晨的妹妹。” 萧峰不放心地嘱咐着冯晚。 “知道了,今天让你看笑话了。”冯晚说道。 “说的什么话,苏月同志,你不要想的太多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出身自己是无法做出选择的,但我们面前的道路自己是可以选择的,再说了,你哥哥是什么人,那是他,并不代表你,我希望你以后要把这些事情埋在心底。” 看到冯晚的情绪平息下来,萧峰继续语重心长的宽慰着她。 “你说的我都明白,就是心里面过不去这道坎。”冯晚说。 “萧峰同志,苏月同志,你们还在这里?”方源走了过来。 “这么快就谈完话了?”萧峰问道。 “是的,首长让我明天同你们二位一道,去枣园训练班学习。”方源回答道。 “那好,走吧,我们回去准备行李去。” 萧峰点了点头,三人各自朝着自己驻地走去。 第656章 接受任务 三天后的上午,枣园集训班的操场上,冯晚正在同其他学员们一起进行着射击训练,这时,李克农同志的警卫员匆匆走过来把冯晚喊到了操场旁边。 “苏月同志,首长要见你。” “好。” 冯晚放下手中的枪支,随着警卫员,来到集训班的一间办公室里,李克农同志正坐在那里等待着她。 “报告首长!” 冯晚给李克农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哈哈,苏月同志,训练了两天,精神不错嘛,请坐下说话。”李克农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 “多谢首长!”冯晚答应着,上前拎起办公桌跟前的开水瓶,给李克农的茶杯中续了续水,这才在椅子上恭敬地坐了下来。 “你到外面警戒去,不能让任何人接近这间办公室。”李克农吩咐警卫员说。 “是!” 警卫员答应着走出办公室,轻轻把门带上,站在门口警戒着。 “苏月同志,我明天要到太行山去,临走前有几句话需要当面告诉你,你一定要把我的话记在心上,这是纪律。”李克农严肃地望着冯晚说。 “请首长指示!” 冯晚从椅子上站起,再次给李克农敬了个军礼。 “苏月同志,请你放松一些,咱们坐下谈,我今天的时间宽裕。” 李克农伸出右手朝下按了按,待冯晚再次坐下后他接着说道:“苏月同志,训练班结束以后,组织上决定派你到重庆去执行任务,你有什么想法?” “派我去重庆?不是说要派我到上海吗?”冯晚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不解地望着李克农问道。 “呵呵,谁说派你去上海了?”李克农微微笑了下反问道。 “我要到上海锄奸去,要去杀掉大汉奸冯……,冯晨。” 冯晚在提起大哥冯晨的名字时明显顿了顿,声调也变低了很多。 “苏月同志,你现在是一名革命战士,一切行动都必须服从组织安排,至于上海锄奸的事情,组织上自然会安排。”李克农说。 “首长,我就是想不通,你说我大哥他怎么会沦落为汉奸呢?他真的是汉奸吗?”冯晚把话题又绕到了冯晨的身上。 “苏月同志,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这也是我今天见你的目的。” 说到这里,李克农停顿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两口茶水,慢慢放下杯子,静静望了望冯晚。 “我代表组织上对你提出两点要求,第一,你大哥冯晨是否是汉奸,这个问题你以后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提及,包括在我的面前,报纸上说他是汉奸,那他就是汉奸。” “第二,你现在的名字叫苏月,不是冯晚,重庆的苏明正才是你的哥哥,从今天起,你要记住,你的公开身份是重庆国防部作战厅中将参谋苏明正的妹妹,冯晨只是你的表哥。” “可是,首长,派我到重庆以后要是见到我表哥,我的身份自然不就暴露了吗?”冯晚有些疑虑地望着李克农问道。 “这个你尽管放心好了,苏明正会把你当做亲妹妹的,我话只能说道这里,有些事情要靠你自己思考去。”李克农别有深意地望了眼冯晚回答道。 “首长,那我到重庆后可以见我的父母吗?”冯晚接着问道。 “你的父母现在不在重庆市区。”李克农回答说。 “哦?他们现在在哪儿?”冯晚问。 “在乡下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居住。” “那我这次去重庆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协助军统电讯处,监听侦破重庆的日特电台,最近几个月日特在重庆活动非常猖獗,日机每次轰炸重庆时,目标都非常准确无误,这和重庆潜伏的日谍有很大关系。” “军统那帮人难道是吃干饭的?” “也不能怎样说,主要是日本人太狡猾了。” “首长,那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重庆?” “你以苏联回国的电讯专家身份到重庆国防部电讯处任职,具体工作由你表哥苏明正出面安排,萧峰和方源将与你同行,萧峰的身份是重庆八路军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方源的身份是重庆大智书店老板。” “你到达重庆以后,你表哥会派人在朝天门码头接你,今后你在重庆的联络员为方源同志,工作上具体细节,你们出发前由社会部敌工处的同志详细告诉你们。” 李克农简要地把冯晚的任务告诉了她,冯晚陷入了一阵的沉默,她原以为组织上会把她派回上海去,没想到竟然让她去重庆。 对于监听日特电台这个任务,冯晚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冯晚天生对电台讯号识别非常敏感,她能明确分辨出不同的发报人,不同的发报机,就连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发报机上发报她同样能够快速地识别出来。 “苏月同志,你此次去重庆的任务非常艰巨,潜伏在重庆的日特分子一日不抓住,重庆的民众将多一日遭受日本人的狂轰乱炸,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组织上交给你的任务!” 见冯晚沉默不语,李克农鼓励着她。 “请首长放心,到达重庆以后,我会全身心的投入到侦听日特分子电台的工作中去,尽快揪出他们!” “重庆是个非常复杂的地方,你不仅要完成好任务,更要保护好自己,你的真实身份不能暴露,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要时刻铭记着,你就是苏明正的妹妹。” “可是,首长,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军统的王新衡和沈醉认识我,到重庆以后要是遇到他们我该怎么办?” 冯晚忽然间想起,因为大哥的原因,军统的王新衡和沈醉都曾经见过她,二人非常清楚她是冯晨的妹妹,真遇到这两个人的话,自己的身份不就穿帮了吗? “你能考虑到这些,说明你这两天培训没白来,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也了解,王新衡目前在香港,你遇到他的可能性不大。” “要是真的见到沈醉的话,你可以告诉他,你表哥怕你被赤化,把你要回重庆的,也是为了照顾你年迈的父母,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他们不会深究这个问题的,万一遇到特殊情况的话,你可以向重庆八路军办事处求助。” 该想到的,其实组织上都想到了。 同冯晚谈完话,李克农又把萧峰和方源单独喊到办公室里分别进行了谈话,临近中午时分这才带着警卫员离开了枣园训练班。 接受完谈话,冯晚心里一团乱麻,她没想到组织上会给自己分派一个这样的任务,说心里话,她不想离开延安,在这里整天感受到的是激情,是希望,是充满阳光和活力的生活! 可到重庆去又会是什么样子? 第657章 抵达重庆 重庆,朝天门码头。 从宜昌到重庆的客轮刚刚停靠到岸边,只见冯晚一身摩登打扮,带着墨镜,俨然一副贵小姐的模样,款款从客轮的悬梯上走向出站口。 码头的出站口两边,一名国军宪兵上尉,正带着宪兵们,逐个仔细地检查着从客轮上下来的每一位客人。 在冯晚的身后,紧紧跟着萧峰,萧峰身着国军少校军服,手中拎着冯晚的皮箱,一望便知这是前面贵小姐的跟班随从。 方源则是身着长袍,手中拎着个竹编箱子,一副生意人的模样,他同冯晚和萧峰拉开了一小段距离,随着人群朝外走着。 冯晚三人在临离开延安前,社会部领导经过慎重考虑,对最初的方案进行了调整,让萧峰化名方正护送冯晚,今后留在苏明正身边做副官,萧峰和方源的关系为叔伯兄弟。 一名宪兵上尉检查到冯晚时,萧峰忙掏出身上的证件,抢前一步递给了那名少尉。 “这是国防部苏明正中将的妹妹苏月苏小姐,我是驻守宜昌的预备第四师师部作战参谋方正,奉调去国防部任职,顺路护送苏小姐。” “预备第四师作战参谋?” 那名宪兵上尉偏着脖子,斜着眼上下打量着萧峰。 萧峰同宪兵少尉四目相对的瞬间,感觉此人似曾相识,但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向连长辛苦了,苏长官安排我来接方参谋和苏小姐。” 此时,一名身着上校军装的军人,走了过来,同那名宪兵上尉打着招呼。 “孙上校好,兄弟也是职责所在,既然孙上校来接人,肯定没问题了。” 随即,那姓向的上尉摆了摆手,让冯晚和萧峰过去,伸手又指了指后面的方源,大声命令道:“那个穿长袍的,过来把竹箱打开检查!” “呵呵,向连长,这位是我的本家兄弟,大智书店的掌柜。”萧峰听到声音,转身指了指方源,笑着给姓向的上尉解释着。 “走吧,走吧!” 姓向的上尉招了招手,方源紧走几步跟了上来。 三人随着孙上校乘上一辆黑色别克轿车,车子启动后,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孙上校偏过头自我介绍说:“我叫孙洪涛,是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苏长官的联络官。” “孙上校好,我哥不是在国防部吗?怎么又到军令部了?”听到孙洪涛的自我介绍,冯晚不解地问了句。 “苏小姐,苏长官前天才调任军令部第二厅任第一处处长,专门负责对日情报。”孙洪涛回答说。 “噢,那我呢?我还是去国防部工作?”冯晚没想到,刚刚踏上重庆的土地,事情就有了不可预料的变化。 “你和方正的工作也调整到军令部第二厅了,方正在第一处任苏长官的副官,你在第四处,马上到达军令部以后,具体工作由苏长官给你们安排。”孙洪涛回答说。 冯晚三人在枣园训练班时,虽然对国民政府战时机构设置有所了解,但他们当时重点了解的是国防部,对其他部门还是比较陌生的。 抗战爆发后,老蒋在南京成立大本营,以原参谋本部为基础,扩大成立大本营的第一部掌管作战。 第一部设一、二、三3个厅,分管作战、情报、人事与陆大教育。 抗战爆发不到半年时间,国民政府丢失了北平、天津、上海、南京等大城市和华北、沿海各省的大片疆土,直到1938年撤退到武汉时才急急忙忙建立战时体制。 战时体制,将大本营改组为军事委员会,下辖军政、军令、军训、政治和后勤等部,军令部系原大本营第一部,下设三个厅,第一厅掌管作战,第二厅掌管情报,第三厅掌管总务和人事以及陆大教育等。 军令部是对日作战的最高指挥机构。 作为掌管战略情报的军令部第二厅,是抗战期间的最高军事情报机构,直接负责国内外情报的搜集。 军令部第二厅下设四个处,第一处主管日本情报,第二处主管国际情报,第三处主管国内情报,第四处主管情报电讯。 冯晚的工作被安排在第四处。第四处处长为魏大铭,他同时兼任军统局电讯处长,这个处实际上受军统局戴笠的掌控。 车子在经过大智书店的时候,方源先下了车,孙洪道带着冯晚和萧峰,继续朝着军令部的驻地驶去。 到达军令部后,孙洪涛带着冯晚和萧峰来到办公楼三楼靠里一间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一处处长苏明正中将正在翻看着一叠文件。 “报告苏长官,人已接回来了。”孙洪涛大声报告着。 “哥!” 尽管有几年没见了,冯晚发现自己的这位表哥外貌依然没什么大的变化。 “哈哈,小妹,一路上辛苦吧。” 苏明正丢下手中的文件,笑着起身朝着冯晚迎了过来。 “不辛苦。”冯晚说。 “快坐下,让哥哥好好看看你变没变。”苏明正热情地把冯晚让到沙发上坐下。 “苏长官好!”冯晚坐下后,站着的萧峰给苏明正敬了个军礼。 “想必你就是方正方少校吧?”苏明正上下打量着萧峰问道。 “报告苏长官,少校方正前来报到!”萧峰挺了下腰回答道。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孙上校手下任职,做我的随行副官。” 苏明正满意地点了点头说。 “是!”萧峰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坐下说话。”苏明正指了指沙发。 孙洪涛给冯晚和萧峰每人倒了杯茶水,然后在萧峰身边的沙发上也坐了下来。 自从见到表哥苏明正以后,冯晚内心一直在纳闷,难道表哥是自己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和萧峰安插到了军令部? 这里面的曲曲弯弯,社会部的同志之前没明确告诉冯晚,对于冯晚来说,在重庆的一切只能听从表哥苏明正的安排。 “小妹,一会我让他们送你先回家,你嫂子在家等着你,先休息两天后,再到第四处报到,具体工作有四处处长魏大铭给你安排,我已经给他打过招呼。” 正在冯晚思考着时,苏明正来到冯晚身边的沙发上坐下说道。 “哥,我想马上投入到工作中去,早一天挖出日特分子,重庆民众可以早一天免受日机轰炸之苦。”冯晚有些迫不及待。 “孙上校,你先带方少校去把他住的地方安顿好。”苏明正安排孙洪涛带着萧峰先行离开了办公室。 “小妹,军令部第二厅四处不比别的地方,里面尽是戴笠军统局的人马,你在那里除了监听日特电台外,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孙洪涛和萧峰离开以后,苏明正嘱咐冯晚道。 “我知道了,可是表哥,我这身份……,不会有问题吧?”冯晚问。 “小妹,以后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不要喊我表哥,你要改掉这个习惯,你现在公开身份是我的亲妹妹苏月,是从苏俄回国的电讯专家,此事蒋委员长和张治中先生都清楚。”苏明正简要解释说。 “哥,那我爸爸和妈妈还好吧?我大哥冯晨他……?还有二哥他现在在哪儿?” “姑妈和姑父身体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至于你大哥的事情,我也不很清楚,你二哥目前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以后你最好不要再提起他们。” “嗯,我知道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在临下班前,苏明正安排自己的专车,先把冯晚送回了曾家岩自己的府邸。 第658章 电讯处长 冯晚没有过多休息,第二天上午,孙洪涛早早开着军令部的车子,带着她来到位于罗家湾的军令部第四处报到。 第四处办公场所和军令部机关不在一起,单独设在罗家湾19号花园公馆内,这里实际上是戴笠军统局的办公场所。 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后,戴笠看中了罗家湾19号花园公馆,便强购下来,让罗家湾成为一个庞大的军统办公区和宿舍区,总占地面达二百多亩。 罗家湾19好花园公馆四周戒备森严,经过一道道门岗和严格盘查,孙洪涛这才把冯晚带到公馆大院内的一处宽大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外的房顶上天线密布。 办公室内,几十名电讯员正在忙碌地进行着收发报工作,一名三十多岁,身着少将军服的男人,闭目在办公室内的过道上来回渡着步子,他似乎沉浸在此起彼伏的“滴滴哒哒”声中。 “报告魏长官,苏月少校前来报到!” 孙洪涛给少将敬了个礼,双手把军令部的调函呈到他面前。 “哦?苏月?苏长官的妹妹?苏俄回国的电讯专家?”那少将慢悠悠睁开双眼,上下审视着站在孙洪涛身边的冯晚,一连串地问道。 “报告长官,少校苏月奉命前来报到!”冯晚给那少将敬了个军礼。 “嗯,随我到里间办公室来,有任务给你。”那少将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走去。 姓魏的少将就是军令部第四处处长魏大铭,他同时还兼任着军统局的电讯处处长。 魏大铭是有名的电讯专家,有军统技术帝的称号,戴笠非常倚重他。 早在戴笠的特务处成立之初,最让他头疼的就是通讯问题。 当年不像现在,有线电话那么发达,即时通讯全靠无线电台。 问题是特务处刚刚成立时,哪有条件去建立无线通讯网络,再说也没钱。 戴笠的特务处成立时,民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已经成立几年了,在各地已经建立了一些分支机构,其头头徐恩曾本人又是干通讯出身的,因此有自己的通讯网络。 基于这种情况,老蒋规定,凡特务处的情报往来,一律由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代发代收。 老蒋的这个话说了等于没用。 首先,特务处和调查科大家都是吃同一碗饭的,特务处的情报怎么可能交给调查科去发! 再说了,人家调查科的电台装上也不是为了让你特务处立功的,总得先发了自己的东西,才可以帮特务处代发。 所谓情报,都是有时间性的,一份情报,晚了一会儿,可能就一钱不值了。 仰人鼻息的滋味不好受,戴笠发誓一定要建立自己的无线通讯网。 要办这个事,钱是一方面,更关键的是人,戴笠手下,多是军校学生,懂无线电的人太少了。 况且,调查科当年有钱壮飞的前车之鉴,戴笠也不敢随便招聘人,为此他十分苦恼。 关键时刻,还是戴笠的铁哥们胡宗南帮了他一把,把当时“中国两个半无线电专家”中的一个介绍给了他。 这个人,就是魏大铭。 魏大铭是上海人,早年在外轮上工作,后来被电讯专家李范一看中,调他到电台当了一名报务员。 魏大铭成为李范一的得意门生。 1932年1月,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驻常州的胡宗南托李范一为他介绍一位无线电专家,当时魏大铭正在“上海各界抗敌后援会”前线后援组主持电台事务,李遂将魏大铭推荐给了胡宗南。 在很短的时间里,魏大铭帮助胡宗南的第1师建起了一个拥有5座电台的通讯网,让胡宗南十分满意。 后来,胡宗南部调往甘肃,魏大铭不愿意去西北工作,胡宗南恰好做个顺水人情,将他介绍给了求贤若渴的戴笠。 1933年3月份,魏大铭到特务处报到,地点是在戴笠任政治特派员的浙江警官学校。 当时,在场的还有浙江警官学校校长赵龙文和教官们,戴笠正召集他们开会,忽然进来一个风度潇洒的青年人。 戴笠一看导来人,非常高兴,马上给大家介绍说:“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魏先生,中国两个半无线电专家之一,我特地请来,帮助我们建立无线电事业的。” 当时在场的人穿的不是中山装、就是警服,只有魏大铭穿着一身长袍马褂,跟大家反差极大,像一个书生。 什么事情都是由人来完成的,建立台网,首先得有话务人员,因此魏大铭到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办无线电训练班。 训练班的正式名称叫做“杭州电讯训练班”,也叫杭州特警班第六队,班主任自然是戴笠,副主任魏大铭。 戴笠对这个班的工作高度重视,派出了阵容强劲的队长、指导员等工作人员,这些人后来基本上都成了高级技术特务。 魏大铭之所以成为电讯专家,有他自己的特质,魏大铭的发报,以指法熟练为主,以发报“均匀”而著称。 “指法熟练”,通过一定的训练不难达到,而发报“均匀”就不是谁都能做得到了。 如果发报不“均匀”,就会给收报者造成困难,一份电报发了两三次,对方还是译不出来,因而,要求发报“均匀”特别重要。 魏大铭把冯晚带到办公室里,这才伸手接过孙洪涛手中的调函说:“孙上校,你可以回去了。” “是!”孙洪涛给魏大铭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这是一份电文,你立即发到上海,发报机的频率已经调好。” 孙洪涛离开后,魏大铭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电报稿递给冯晚,然后又指了指办公桌跟前的一台发报机。 冯晚心里想,看来这是在考试自己。想着,来到发报机面前坐下,熟练地开始发报。 魏大铭就站在冯晚的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发报的指法,没一会功夫,冯晚熟练地把电文发完。 “你的老师是谁?”魏大铭问。 “伊万诺维奇。”冯晚偏过头望了眼魏大铭平静地回答道。 “难怪指法这么娴熟,更重要的是手法均匀,连我也自叹不如啊!”魏大铭佩服地点了点头。 “长官过奖了!” 冯晚起身再次给魏大铭敬了个军礼,冯晚抱着礼多人不怪的想法。 “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间办公室内,你专门监听重庆范围内的所有电台信号。”魏大铭给冯晚下达着任务。 “是,可是魏长官,我首先要掌握我们自己的电台频率。”冯晚说。 “马上我让他们把资料拿给你看。”说着话,魏大铭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第0659章 锁定电台 冯晚到电讯处上班的第三天,便监听到一个奇怪的电台信号,并截获了部分电文。 破译后的电文内容为,“西瓜、南瓜、冬瓜、花生米、西红柿、辣椒。”等食品的名字,同时电文中还夹杂有不少14、18、19、20等阿拉伯数字。 冯晚立即拿着破译好的电文给魏大铭汇报。 “魏长官,从昨天开始,发现一个奇怪的电台信号,被我们截获了。” “破译没?” “破译出来了,内容都是些食品和瓜果的名字,期间还夹杂有阿拉伯数字。”说着话冯晚把破译好的电稿递给了魏大铭。 “这个奇怪的电台信号我们以前也注意到了,给戴长官也汇报过,我们分析是那些发国难财的黑心商人发出去的商业情报。”魏大铭浏览了一眼电报内容说道。 “魏长官,可我怀疑这是双重加密的电文,你看看这里,花生米出现的频率特别多,特别是这里还有一句湖南的花生米涨价了。”冯晚指着电报上的一行内容说道。 “有问题吗?”魏大铭问。 “这是刚刚截获的电文,委员长不是在湖南前线视察吗?”冯晚提醒说。 “你是说……” 魏大铭警觉了,忽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立即电告湖南的薛岳,改变委员长飞机行程。”魏大铭这个密码电讯专家也不是吃素的,在冯晚提醒下,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但愿猜测是错误的,但愿委员长还没有登机,魏大铭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冯晚无意中救了老蒋一命。 湖南衡阳前线,正在视察抗日将士的老蒋刚刚准备登机返回重庆,薛岳的副官手中拿着一份电文,急急忙忙赶到了机场,把电文递给了薛岳。 薛岳看完电文以后,上前低声给老蒋进行了汇报。 老蒋立即决定,此班飞机照样起飞,他乘下一班飞机。 按时起飞的飞机,刚刚升空不久,老蒋还在机场没有离开,升空的那架飞机便被18架日机紧紧追赶包围,最终被日机击落在衡阳西北方向。 衡阳发生的事情,引起了魏大铭的高度重视,他不敢怠慢,立即带着冯晚以及最近几天截获的电文去见戴笠。 “戴长官,苏少校这几天截获的电文不是商业电文,我们分析这是日本间谍发出的军事信息。”魏大铭把一叠电文呈放到戴笠的办公桌上。 “说下去!”戴笠一惊,坐直了身子,拧着眉头盯着魏大铭说道。 “苏少校。你给戴长官解释。” 魏大铭转过身,示意冯晚上前给戴笠解说。 “戴长官好!” 冯晚跨前一步,首先给戴笠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这才伸手拿过戴笠办公桌上的电文解释着:“戴长官你看,西瓜,就是西刮的意思,从西刮过来的风,今天重庆是西风。” “继续说!”戴笠上下审视了一眼冯晚,站起身命令道。 “以此类推,南瓜就是南风,西红柿代表晴天,这些阿拉伯数字代表重庆当天的风速、温度、能见度……”冯晚侃侃解释着。 “这是什么意思?”戴笠指了指电文上的“花生米”三字问道。 “蒋委员长!” 冯晚抬起目光在戴笠那张严肃的脸上瞟了眼,非常肯定地回答说。 “这部潜伏在重庆的日特电台非常明确,他们不仅搜集日机对轰炸重庆的坐标,而且还配合日本空军部队伺机暗杀蒋委员长。”冯晚接着说道。 “去通知沈醉到我办公室来下。”冯晚汇报完,戴笠命令道。 “是!” 冯晚心里一紧,给戴笠敬了个礼,转身出了办公室。 冯晚到电讯处上班这这几天,一直忙着监听日特电台,从未出过电讯室,虽然他知道沈醉也在这个公馆内,可从未遇到过他。 怕什么来什么! 冯晚硬着头皮,朝着军统局后勤处走去,脑海中一直在思考着,一会见到沈醉的时候自己该如何应对。 很快,冯晚来到了沈醉的办公室门前,门在关着,冯晚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沈醉的声音:“请进!” “报告沈长官,戴长官让你到他办公室去。” 冯晚内心紧张,但外表异常平静,轻轻推开沈醉的办公室门,上前两步给沈醉敬了个礼,这才开口说道。 沈醉抬起头望了眼冯晚,明显吃了一惊。 “冯……小妹,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延安吗?”沈醉站起身来回打量着冯晚问道。 “报告沈长官,我现在叫苏月,是军令部苏明正的妹妹,前几天才奉调来电讯处任职,负责监听日特电台。” 冯晚用简练的语言把自己目前的身份告诉了沈醉。 “哈哈,苏月……?好!抽个时间大哥给你接风。” 沈醉再次打量了冯晚两眼,然后跟着冯晚来到了戴笠的办公室。 “沈醉,你把手头上其他事情先放一放,带上行动队的人配合大铭和苏月同志,把隐藏在重庆的日本电台挖出来。” 见沈醉到了后,戴笠直接下达着命令。 “从何处入手?”沈醉问。 “这个你和大铭、苏月你们下去商量,我要的是结果,三天内一定把日本人潜伏的电台给我找到!”戴笠继续下达着命令。 “发现日谍后是否要活口?”沈醉接着问。 “你们看着办。”戴笠挥了挥手。 沈醉为什么要这样问? 因为之前,军统局也破获了几次日谍案,当时为抓活口,军统局曾经损失了几员干将,侥幸抓到的几个活口,个个是死硬分子,一点有用的东西都问不出来,最后戴笠下令,统统枪毙! 戴笠的意思明白不过,不想再让自己的人员有所损失。 到了电讯处以后,三人经过商量,由魏大铭居中指挥,苏月带着一队技术人员,利用电讯测向车,在重庆市内监测那个奇怪的电台信号,沈醉带着行动队的人负责保护苏月等人和抓捕日谍。 当天下午,电讯测向车就监测到日特电台信号在朝天门一带出现,可是,当冯晚他们到达朝天门后,还没锁定位置,信号又消失了。 第二天,冯晚带着的测向车重点监测朝天门一带,沈醉带着行动队的人,不远不近地跟着测向车,随时准备着行动。 朝天门在重庆城的东北边,这里是长江和嘉陵江的交汇处,这一带的房子依山就势沿江而建,情况非常复杂。 整个上午没发现信号,临近中午时分,沈醉来到测向车上正准备询问,这时测向仪的红灯亮了起来。 “这次一定锁定它!” 冯晚坐在侧向仪前,头上带着耳机,兴奋地拿过身边的一张地图,用红笔在上面仔细地标注着方位。 第0660章 有些遗憾 测向车上的这台测向仪是美国最新出产的仪器,对电台信号特别敏感。 冯晚坐在测向仪跟前认真监听着信号,仔细地在地图上找着电台发出信号的位置,用红笔圈了起来。 “怎么样?能锁定位置吗?”看着测向仪上不停地闪烁着的红灯沈醉问道。 “沈长官,电台就在这个地方。”过了一阵,冯晚摘下耳机,用手中的笔指着地图上刚才自己标注的红圈,给沈醉汇报告着。 “好!我马上带人去查这一带家里有天线的住户,你们要注意安全,先不要下车。”沈醉拿起地图立即跳下了测向车。 “沈长官,我跟你们一起行动。”冯晚掏出手枪,跟着跳下侧向车随着沈醉朝行动队隐蔽的地方走去。 “你赶紧回车上去,日特分子都很残忍,特别危险!要是你这个小妹出点什么问题我可是无法交代。” 沈醉低声关切地劝阻着冯晚。 “沈大哥,根据监听到的电台信号,发报手法像是个女人。”见沈醉叫自己小妹,冯晚也很自然地改变了称呼。 “那你跟在我后面,不要擅自行动。”沈醉偏过头地望了眼冯晚说。 “好。”冯晚答应着。 “这一带我来过多次,很熟悉,住在这里的大都是从南京过来的达官显贵,家家都有收音机,他们为了收听效果好,都在屋顶上安装了简易天线,如果挨家挨户查,恐怕会惊动日谍分子。” 沈醉指了指目标所在位置的一排排住房说道。 “沈大哥,要不你安排两个人给我,我们化妆去查,我是女人,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你带着其余人在远处跟着就行。” 冯晚主动请缨。 “还是我跟着你放心些,一旦发现可疑目标了,你先别轻举妄动,到时候看我的眼色行事。” 沈醉考虑着冯晚的安全,招了招手,立即过来两名便衣,他低声吩咐了一下,自己亲自带着冯晚朝着临江的一条小街道上走去。 二人边走边仔细地观察着,军统局行动队的其他人员,不远不近的在他们后面跟着。 朝天门沿江的街道都是随弯就势而建,沈醉在前,冯晚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在路过一家丝绸店的时候,冯晚驻足观察着伸向房顶上的一根发亮的‘王’字型天线。 “这一带我前段时间带人来检查过,这家丝绸店是一对东北父女开的,老头又聋又哑,行动不便,女儿挺机灵的一个人。” 见冯晚驻足观察着这家丝绸店铺,沈醉转过身给冯晚介绍起这家店铺的情况。 “沈长官,你看房顶上的这根天线,同一般天线有所不同。”冯晚用手指了指丝绸店房顶上的天线说道。 “走,咱们进去看看。” 沈醉仰起头看了看房顶上那根天线,迈开步子朝着丝绸店里走去。 “欢迎贵客光临!” 丝绸店内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伙计,嘴上客气地打着招呼,一双三角眼睛在刚刚迈进门来的沈醉和冯晚的身上来回地扫描着。 “咦?哑巴老头和他姑娘了?”沈醉警惕地在店里四处望了眼问道。 “客官,我是前几天才到店里来的伙计,老掌柜和小姐这会正在后院忙着。”那年轻伙计右手摸着腰间,一双眼睛紧紧观察着沈醉他们的一举一动。 “带我们去后院看看。” 说着话,沈醉没等那伙计答应,便朝着后门走去。 “站住!” 没想到那伙计断喝一声,快速抢在沈醉面前挡住了去路。 发现年轻伙计可疑,沈醉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上的勃朗宁手枪,可是晚了一步,那伙计早有准备,快速从腰中掏出一支王八盒子举了起来。 “沈长官注意!” “啪!” “砰!” 在年轻伙计手中枪响的同时,沈醉身后的冯晚眼疾手快,大喊了一声,顺势拉开了沈醉,同时,她手中的那支勃朗宁小手枪也响了,不偏不倚击中了那伙计的额头。 好险! 那年轻伙计手枪中的子弹从沈醉的身边划过。 听到枪声,外面军统局行动队的便衣们,个个手中端着枪,一窝蜂地拥进了丝绸店内。 “一队从后面包抄,去堵住后门,一队随我从这里冲进去!”沈醉大声地命令着。 下达完命令,沈醉一脚踹开了丝绸店通往后院的那扇门。 “哒哒哒……” 门被踹开的同时,一梭子弹从后院射了过来,沈醉闪身躲过,但他旁边的一名便衣当即中弹,倒在血泊中。 院子里,那平时又聋又哑行动不便的老头,突然间像换了个人,身手敏捷,一支美式冲锋枪封锁着通往后院的门口。 “隐蔽!” 沈醉大声地命令着。 “轰!” 聋哑老头甩出了一枚手雷。 趁着手雷爆炸的烟雾,聋哑老头掩护着从后院一个房间内冲出来的一位年轻女人,那女人敏捷地跃墙而出。 “啪啪啪!” 沈醉一个翻滚到了后院,朝着聋哑老头接连开了三枪,那老头当场毙命,可是那女人却已经跃墙逃走了。 此时,从后面包抄过来的那队军统局便衣们也到达了后院。 “立即清理现场,仔细搜查,不能漏掉任何一个地方!” 沈醉抬脚踢了踢躺在血泊中的聋哑老人尸体命令着。 很快,便衣们从房间里搜出了一部电台,还有一支狙击步枪、匕首、手雷以及没有来得及销毁的电文等。 “苏少校,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日本电台?” 沈醉这时才有时间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来到冯晚的身边问道。 “我发现,这一带虽然家家几乎都有天线,但都是随便找根竹子,在上面绑个铁丝,而这家的天线却做成了‘王’字形,竹子也比其他人家的高,上面的铁丝又直又亮。” 冯晚仰望着房顶上的那根天线回答说。 “苏少校,刚才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恐怕我当时就中弹了,回去后我亲自到戴长官那里给你请功!” 沈醉着实感激冯晚关键时候拉了自己一把,同时对冯晚的反应敏捷也非常佩服。 “可惜了,让那女人逃掉了。”冯晚说。 “逃不了她,我们马上回去给戴长官汇报,立即全城搜铺。” 接下来,沈醉指挥着军统局的便衣特工们,把这家丝绸店翻了个底朝天,所有有用的东西都抄了出来,然后留下两人照看现场,带着剩余的人回罗家湾复命。 “沈长官,我分析,日谍在重庆肯定不值这一个窝点,逃走的那女人恐怕是找同伙去了,我们是不是利用她做诱饵,钓出另外的人来。” 坐在返回罗家湾的吉普车上,冯晚给沈醉建议着。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只是可惜了,今天我们没有抓住活口,先回去给戴长官汇报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吧。” 沈醉感到有些遗憾! “沈长官,前面有一队宪兵正在检查过往车辆。”司机扭头报告着。 “把车子先靠边停下,让他们的长官过来见我。”沈醉说道。 吉普车慢慢靠着马路边停下,司机跳下车子,朝着正在检查过往车辆的那队宪兵走去;沈醉也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很快,一名宪兵少尉跑步来到了沈醉跟前。 “报告长官,宪兵少尉向正田带队正在检查过往车辆!” 坐在车中的冯晚朝外看了看,发现那名少尉正是他刚刚到达重庆那天,在码头负责带队检查的人。 “这里刚刚逃走一名年轻女日特分子,你们要仔细检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沈醉命令道。 “是!” 向正田给沈醉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第0661章 打算重用 回到罗家湾十九号花园公馆,沈醉带着冯晚直接来到戴笠的办公室内,汇报上午在朝天门查抄丝绸店的详细经过。 戴笠听后异常高兴,当面对这次行动大加赞赏。 “苏少校果然不负众望,刚刚到任就查处了潜伏在重庆的日谍电台,我让魏大铭立即呈报军令部给予嘉奖。”戴笠非常满意地打量着冯晚说道。 “多谢戴长官!”冯晚也没谦虚。 “戴长官,今天要不是苏少校反应灵敏,关键时刻推我了一把,恐怕我今天在朝天门就殉国了。”沈醉打心眼里感激冯晚。 “噢?这么说苏少校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戴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冯晚。 “苏少校,我给你放半天假好好休息休息,你这会先去让魏处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戴笠吩咐道。 “是!” 冯晚离开了戴笠的办公室。 “苏月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没听说过苏明正有这样一个妹妹?”冯晚离开后戴笠瞅了瞅沈醉问道。 “戴长官,苏月其实叫冯晚,是上海情报组冯晨的亲妹妹,她实际上是苏明正长官的表妹。” 沈醉毫无隐瞒地把冯晚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戴笠,沈醉清楚的很,自己面前的这个戴长官如果想知道某一个人的底细,你是瞒不过去的,素性说实话好。 “她在延安期间是否已经加入了共党?她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戴笠接着问道。 “是否加入了共党我不很清楚,她之前在复旦大学读书,淞沪会战前夕随一帮青年学生奔赴延安的,当时她在铜川地界还遭遇过土匪,冯晨托我和王新衡帮忙,联系了铜川警察局的周顺水才把她给解救护送到延安的。” 一直以来,沈醉在戴笠面前什么事情都不隐瞒,有什么说什么,知道什么说什么,就是这个原因,他才特别受戴笠的器重和信任。 “人才啊!” 戴笠感叹了一句。 “戴长官莫非想把她调到军统局来?”沈醉问道。 “让我们在延安的人先暗中调查一下她的底细,大铭马上过来后我们商量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先让苏月专门负责对日方面的电讯业务,另外,同上海毒蛇情报小组的联络也交给她。” 戴笠思考了一阵做出了决定。 “她似乎对冯晨的汉奸身份一直耿耿于怀。”沈醉说。 “我与冯家有缘啊!”戴笠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话来。 “冯晨兄妹三人都是人才啊,冯晨的身份现在不能暴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还没到告诉她的时候,我在考虑,如果她身份没疑问的话,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办。” 戴笠向来非常迷信,在用人的时候往往暗中先测算一下那人的八字,看看是否和自己的八字相合,然后再经过层层考察才肯使用。 沈醉的生辰八字据说同戴笠的生辰八字是六合,加上沈醉机灵圆滑,所以戴笠才把军统局后勤大权交给沈醉负责。 不一会,魏大铭手中拿着份电文过来了。 “报告戴长官,上海的毒蛇刚刚来电,汪精卫伪政府成立的准确时间已经确定为3月30日上午,同时,情报组暗中采购的药品已经顺利运出上海。” 魏大铭把手中的电文递给了戴笠。 “立即电告常州的邓仁培,让他安排常州站的人,一定暗中保护好药品,如果出差错一定军法从事!”戴笠命令道。 邓仁培是军统常州站上校站长,戴笠一直秘密授意邓仁培暗中勾结日伪军,阻止新四军的力量在苏皖一带发展壮大,戴笠害怕药品在经过苏皖一带时被新四军截获。 “戴长官,据说邓仁培最近一段时间同日伪军走得过于亲密了,种种迹象表明,他有反水的可能,我们是否电令上海情报组密切关注此人。” 魏大铭根本不清楚邓仁培的行为是戴笠暗中授意的。 “这个我看没必要了。” 戴笠摆了摆手。 “从今天起,同上海情报组的联络交给苏月上校负责,另外,我分析潜伏在重庆的日谍分子同上海肯定有一定联系,甚至就是影佐祯昭的梅机关派来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抓住逃走的那女人,彻底肃清潜伏在重庆的日特分子。” 戴笠坐到沙发上,伸出双手捋了捋头发,慢条斯理地说道。 “是否电令上海的毒蛇暗中查一下?”魏大铭建议说。 “我看还是由沈醉和苏月从重庆这里查起,尽快抓住逃跑的女谍,上海的毒蛇最近以锄奸为主,在汪精卫的伪政府成立前后,我们要给予那些汉奸们以沉重的打击!” 戴笠摇了摇头说道。 “戴长官,具体锄奸名单考虑好没?”魏大铭问。 “名单我已经拟定好,你马上让苏月给上海的毒蛇发去。” 戴笠起身,来到办公桌跟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名单递给了魏大铭。 “这个……?” 魏大铭扫了眼手中的名单,竟然发现冯晨的名字排在第三位,魏大铭清楚地知道冯晨的身份,所以不解地抬起头望着戴笠问道,他怀疑是戴笠把名单弄错了。 “哈哈,让沈醉也看看。”戴笠大笑着说。 沈醉接过魏大铭递来的名单,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戴笠的意思,别看魏大铭是顶尖的电讯技术专家,但在反应上还是同沈醉错了一截。 “呵呵,魏处长,还是咱们的戴长官英明,考虑周到,你想啊,公布的大汉奸都在我们的锄奸名单中,如果毒蛇不在其中,日本人会怎么样想?”沈醉微微笑了笑说。 “哈哈,原来是这样,让毒蛇刺杀毒蛇,这个戏难演啊!” 魏大铭恍然大悟的样子。 “戴长官,我在考虑,让苏月看到这个名单是不是有点……?” 沈醉考虑着冯晚一旦看到这个锄奸名单话,心里一定会不好受。 “大铭你先辛苦一下,去把这个名单用密码编排出来以后再让苏月发报,同上海毒蛇情报组联系的密钥先不让苏月知道。”戴笠吩咐道。 “是!” 魏大铭答应了一声给戴笠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戴笠的办公室。 军统局总部同上海情报组联系的密码,是魏大铭单独编写的,这套密码在总部这里,目前只有戴笠、魏大铭、沈醉三个人掌握。 其实戴笠心中还在打着小九九,他安排冯晚同上海的冯晨他们联系,另外一个目的是想逐步通过冯晨把冯晚拉进军统局里来,为军统效劳,他要考察冯晚。 “沈醉,冯晨的母亲不是在重庆乡下住吗?你抽个时间去看望一下,毕竟你同冯晨是好兄弟,去时顺便想办法把苏月的真实出生年月日时给我弄清楚,档案资料里的肯定是假的。” 魏大铭离开以后,戴笠起身又吩咐着沈醉说。 “是,我明天就下乡去看望冯老太太。”沈醉答应着。 看来戴笠真的打算要重用冯晚了,戴笠每每要重用一个人之前,必须先暗中看一看这个人的生辰八字。 第0662章 毒牙出手 下午,冯晨正在《时事周刊》杂志社办公室内同王铁民谈事,方晓曼匆匆送来了刚刚接到的军统局锄奸名单。 见冯晨和方晓曼有要事,王铁民很识趣地离开了办公室。 “组长,这是总部刚刚下达的锄奸名单,与前段时间下达给我们的那份名单不同,这次把你也列在其中,排为第三位暗杀对象。” 方晓曼说着话把手中的电文递给了冯晨。 “哈哈,有意思,看来戴长官是想让咱们把这个名单透漏给日本人和汪精卫集团那些人。”冯晨看了看名单大笑着说。 “组长,可我不这样认为,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上次的锄奸名单已经下达那么久了,我们的人还迟迟没有行动,戴长官是不是有想法了?”方晓曼说。 “晓曼,你这样一提醒,还真有这种味道。” 冯晨心里推敲着电报内容,细细品味着,从表面上看,这次的锄奸名单上把自己的名字列进去,目的是为了迷惑日本人和76号那帮人,仔细一想,里面还隐含着戴笠对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出手有些不满意味。 “晓曼,你看我们该怎么行动?”过了一会,冯晨抬起头问。 “组长,我建议咱们尽快把名单上的几名不太重要的汉奸除掉,然后再想办法把名单泄露出去。”方晓曼建议道。 “先除掉哪几个人?”冯晨问。 “俞叶封、谭文质、钱人龙、谭绍良、陆雨亭、谢芝庭……”方晓曼顺口报出了一串汉奸的名字。 “好,我同意先从这些人开刀,分两个组行动,一组让陈默的行动队负责,二组让毒牙锄奸队负责,我们要在汪精卫的南京政府成立前后,完成此次锄奸任务。” “那我现在就去通知陈默和毒牙,制订出一个详细暗杀方案来。” 方晓曼转身离开了冯晨的办公室,去忙着布置任务去了。 冯晨独自在办公室里思考着,下一步该让谁来担任刺杀自己的任务呢? 这个人必须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同时,枪法一定要好,这样才会使暗杀自己的行动显得真实而又不会出现意外,才会在日本人那里过关…… 三天后,军统局在上海滩上的大规模锄奸行动打响了! 当天晚上十点左右,在公共租界牛庄路的戏院更新舞台,大汉奸俞叶封在看完艺演后,由保镖们前呼后拥,意犹未尽地走出了更新舞台的出口。 “啪啪啪!” 三声枪响过后,俞叶封瞬间倒在地上。 事先埋伏在更新舞台出口附近的杀手冯午和杨雄飞,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俞叶封的保镖们反应过来时,哪还有他们二人的身影。 保镖们顾不上追凶手,七手八脚地赶紧把俞叶封抬上车送到了附近的仁济医院,可是,三枪枪枪打在致命位置,到医院时,俞叶封已经死亡。 在俞叶封死后的第二天晚上六点多一点,愚园路上,昏暗的灯光中,一高一矮两个人朝着8号楼走去。 如果不细看,路人还以为这两人是一对正要回家的父子。 愚园路8号3楼,是汪伪特务委员会副秘书长谭文质的家,此时他正和妻子谭淑仪,以及汪伪特务委员会秘书杨国栋三人在客厅中准备用餐。 “秘书长,你的消息灵通,你说俞叶封被杀是谁干的?”杨国栋问。 “除了军统局的人还能有谁?!”谭文质回答说。 “军统局上海区不是被76号全盘端掉了吗?我看还是俞叶封得罪了其他人才遭到暗杀,说不定是竞争对手干的。”谭文质的妻子谭淑仪插话说道。 “妇道人家,你以为戴笠是吃素的?!”谭文质白了老婆一眼说道。 “笃笃笃!” 正在此时,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来人了,我去开门。” 杨国栋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你们……?” 好一个冯午,还没等杨国栋的话问完,快速从怀中掏出一把利斧,一道寒光划过,“噗通”一声,杨国栋仰面倒下,一股鲜血从脖子上喷射而出! 与此同时,个子矮小的杨雄飞手中同样拿着一把利斧,似猿猴一般冲进客厅,斧头直奔谭文质脑门砍去。 谭文质脑浆迸流,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已经死去。 谭淑仪吓得立即瘫软在地上。 “这娘们也不是个好东西!” 杨雄飞嘴里嘟哝着,手中的利斧朝着已经吓晕的谭淑仪甩去,斧子正中面门,谭淑仪同样没来得及吭一声就已经毙命。 任务完成,站在门口的冯午掏出怀表看了看,前后不到5分钟时间。 “雄飞,我们这会赶到公共租界的中央饭店正是时候。”冯午擦拭着手中的利斧说道。 “哥,我到卧室里看看,听说谭文质搜刮了不少好东西。” 说着话,杨兴飞踹开卧室的房门,在里面翻腾了一阵,拎着一只皮箱出来了。 “都是什么东西?”冯午问。 “十根金条、两叠美钞,还有几幅字画和玉器。”杨雄飞拍了拍皮箱说道。 “你先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中央饭店的任务由我和黄友两口子去执行。” “行!” 两人说着话,出了愚园路,乘上了停在路口的一辆别克车上,驾车的金丽一脚油门,车子快速离开了现场。 “丽姐,在前面停一下车,让雄飞把东西先带回去,中央饭店我们三人去。”冯午吩咐道。 “好的。” 金丽一脚刹车,车子停了下来,杨雄飞拎着皮箱麻利地跳下了车子。 杨雄飞下车后,车子再次启动,二十几分钟后,来到公共租界广东路上的中央饭店停车场缓缓停了下来。 “大家先检查一下武器!” 冯午冷峻地吩咐道。 三人检查完随身携带着的勃朗宁手枪,套上消音器,金丽在车上守候着,冯午和黄友一前一后跳下了车子,朝着中央饭店走去。 中央饭店405房间内,警察局侦缉总队副队长陆雨亭正在和几名手下打麻将,陆雨亭的面前堆放着很多钞票,看来已经赢的不少。 “陆队长,俞叶封是不是被军统的人给暗杀的?”陆雨亭的一个手下打出了一张二条后顺口问了句。 “我胡了,满贯!” 陆雨亭把自己的牌推到,清一色卡二条。 “哈哈,你说军统?军统现在算老几?现在的上海滩是咱们兄弟的天下!” 陆雨亭大笑着伸手扯过点炮的那名手下手中的一叠钞票。 “队长,我总感觉戴笠不会这样放下,咱们还是要多多注意才好。”陆雨亭的另外一名手下说道。 “怎么?怕了?我看俞叶封肯定是替亲家张啸林死的,他不是在帮着亲家张啸林拉拢关系吗?想让张啸林出任浙江高官一职吗?”陆雨亭话中有话的说道。 “我可是听说76号的李士群也在竞争浙江高官这个职位,难道是……”有名手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明白了吧,大家明白了就好,兄弟们以后可千万别得罪了76号的李士群,至于说重庆的戴笠嘛,离大家太远了!” “哐!” “噗噗噗噗噗!” 冯午踹开405的房门后,同黄友并肩,一阵点射,房间内的人无一幸免,纷纷倒地…… 第0663章 异常矛盾 在毒牙锄奸队出手的同时,由陈默带领的军统局上海情报组行动队也没有闲着,陈默这次为了使暗杀更隐秘,直接挑选了张铁胆等三名队员参与行动。 陈默他们的锄奸行动最先从法租界开始,选准的第一个暗杀对象就是法租界公董局督察陈海涛。 由于法国政府正困窘于欧洲局势,所以他们在东方对日本人采取一系列的妥协政策,所以在上海的法租界,一些官员也积极协力于侵华日军。 法租界公董局督察员陈海涛就是其中一个。 陈海涛暗中投靠日伪势力,并在汪伪特工的利诱下,收受了高额“津贴”,积极参与破坏国民党军统特工的组织活动,被军统视为眼中钉。 陈海涛的活动规律早已经被陈默他们掌握,陈海涛有个习惯,他每天独自乘坐豪华黄包车,从位于法租界贝勒路上的家中去法租界公董局上班。 这天早上,陈海涛毫无防备,又大摇大摆地坐上他的豪华黄包车,准备去上班去,在陈海涛的心目中,法租界绝对是安全的。 可是他错了! 安全是因为锄奸队还没有对他下手。 当黄包车走到贝勒路与康悌路交界的路口时,化妆成擦鞋匠的张铁胆和正在假装擦鞋子的沉默,立即掏出手枪,从黄包车背后接连射击! 陈海涛身中数十枪,当即死亡,暴尸街头。 处决了陈海涛以后,当天晚上,陈默又得到情报,76号特工总部机要处副处长钱人龙应交际科长丁时俊的邀请,正在公共租界静安寺路上的仙乐舞厅跳舞。 丁时俊是丁默邨的胞弟,此时,丁默邨已经被李士群排挤出了76号特工总部,丁时俊帮着哥哥暗中拉拢人,希望丁默邨有朝一日再回到76号来。 得到消息后,陈默立即带着张铁胆等人,赶到公共租界静安寺路上的仙乐舞厅的门外隐蔽守候着。 陈默他们一直等到夜里快12点的时候,钱人龙在前面,丁时俊等人跟在后面,大摇大摆地从舞厅走了出来。 “啪啪啪……” 陈默四人从黑影中冲出来,朝着钱人龙一阵乱射,钱人龙当即倒地,他身后的丁时俊听到枪响,吓得马上转身又跑回了舞厅内。 丁时俊这一跑,给他日后种下了杀身之祸! 钱人龙被送到宝隆医院时已经死亡。 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公共租界著名巡捕头子谭绍良,从威海卫路75号小妾的家中刚刚出来,埋伏在附近的陈默四人,突然闪现而出,几声枪响后,谭绍良当场毙命! 接下来几天,又有几名汉奸被暗杀。 上海第一区市运执委难民救济委员会难民教育主任兼大亚广播局经理刘仲英和大陆新报社记者许申,两人因为投靠日伪势力,积极地致力于侵华日军倡导“大东亚新秩序”的宣传工作,被军统列在锄奸名单中。 这天上午10点左右,刘仲英出了住处,走到革安坊入口时,被追踪而来的行动队陈默射中,刘仲英胸部中弹三发,送到宝隆医院后死亡。 下午,大陆新报社记者许申在去往大陆新报社的途中,走到公共租界汉壁礼路112号时,被毒牙锄奸队的冯午射穿腹部,在福民医院抢救后得以保命。 名单上的汉奸接连被除掉,冯晨却在考虑着如何上演“暗杀”自己的好戏,这出戏,既要真实不露破绽,又要确保自己不出意外。 难! 想不出好主意,冯晨只有得把方晓曼喊到办公室里商量。 “晓曼,你说暗杀我的戏该怎么演?由谁来执行比较合适?” “组长,戴长官分明是想让你上演苦肉计,执行人必须枪法精准,既能击伤你,又要把握住伤不到要害,还不能让其他人怀疑。” “你看让陈默执行怎么样?”冯晨问道。 “陈默用短枪还可以,可是使用短枪的话,必须近距离接触你,这样很容易出意外,弄不好陈默还有暴露的可能。”方晓曼分析道。 “嗯,我也这样认为,暗杀我的行动,必须从远距离用狙击步枪,这样才能保证杀手有时间安全撤退,后续才会少很多麻烦。” “组长,远距离狙击的话,那你的安全系数就大大降低了,非常冒险。” “这个险一定要冒!” “可是我们的人里面没有狙击高手啊。” “交给毒牙行动队执行!” 冯晨终于做出了决定。 “让毒牙行动队执行?”方晓曼有些吃惊。 “你别忘了,毒牙锄奸队的队长苏阳就是神枪手。”冯晨说。 “可是,你是他……” 方晓曼实在是清楚不过,化名苏阳的冯午是冯晨的亲弟弟,把暗杀哥哥的任务交给弟弟,这未免有些太残酷了些。 “就交给毒牙行动队吗?我相信他们会演好这处戏。”冯晨说道。 “组长,那是否告诉苏阳,你就是海蛇?”方晓曼问。 “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冯晨回答道。 “好,既然你这样决定了,我到时亲临现场指挥。”方晓曼说。 “明天上午我要陪同平冈龙一到虹口东体育馆参加会议,暗杀行动就定在明天上午八点半左右,我到达虹口东体育馆下车的时候,具体方案你和苏阳他们商量,但我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给他们。” 两人商量好以后,方晓曼离开冯晨,立即同毒牙锄奸队接上头,制订第二天在虹口东体育馆执行“暗杀”冯晨的计划。 “苏上校,明天上午大汉奸冯晨将到虹口东体育路的日本海军俱乐部开会,海蛇把暗杀冯晨的任务交给你们毒牙行动。” 方晓曼一边开门见山地下达着任务,一边暗中偷偷观察着冯午的表情。 “暗杀冯晨?!” 冯午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 “是!” 方晓曼干净利索地的回答道。 “方长官,虹口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海军俱乐部那里又由一个中队的日本宪兵守卫,还有梅机关和特高科的人也在那里,不好下手啊!” 杨雄飞插话说道。 “你说的很对,所以这次行动由我亲自指挥,苏上校用狙击步枪远距离射杀,你们其他三位负责接应我和苏上校撤退。” 方晓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方上校,我想单独和你聊几句。”冯午阴寒着脸说道。 “好。” 方晓曼答应着随同冯午来到旁边的一间屋子里。 “海蛇到底是谁?我哥真是大汉奸?”冯午直接了当地问道。 “海蛇的身份我不能告诉你,但总部下达的暗杀名单上你哥排在第三位,你自己看。”方晓曼把随身携带着的暗杀名单递给了冯午。 “为什么要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冯午问。 “这是海蛇的命令,由你执行这项任务他才放心!”方晓曼一语双关地回答说。 “万一失手怎么办?”冯午同样一语双关地问道。 “海蛇相信你的枪法。”方晓曼说。 “好吧,下午我们去虹口选狙击点位置。” 冯晨的内心异常矛盾,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大哥会变成了可耻的大汉奸,可是,军统总部的锄奸名单上又明明白白列着他的大名。 方晓曼的话又说得不明不白,到底该怎么办? 真要让大哥死在自己的枪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