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嫡女狠绝色》 第1章 惨死 第1章 惨死 端阳王城,夜色无边。 水畔一行宫装丽人提灯前行,纱料簌簌作响,后头跟着个红衫美人,清荷般的脸儿叫灯一照,是明月初霁般的美色。 婢女秋穗小心托着她的手,低声道:“贵主儿,初氏身边的人都已经料理干净了,您可以放心了。” 瑜贵妃嘴角泛起浅笑,杏目微垂:“她们还配不得本宫放在心上,走吧,去瞧瞧咱们皇后娘娘。” 她调子绵软,刻意加重的尾音多了些许阴森之意,一众宫婢皆闭口不言,朝着西苑冷宫行去。 院落破败,能听见呼啸的风声,婢子推开院门,赫然见一白裳女子跪在门前,双目再不复灵动,这枯槁如死灰的女子,便是端阳数十载最为貌美的皇后—初芮遥。 挥退众人后,瑜贵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面上仍是笑着:“多日不见,娘娘可还安好?虽说大皇子殁了,娘娘仍要珍爱自身……” 她突然凑近了些,在初芮遥耳边低声道:“不然,荣家又要靠谁来救呢?呵。” 她的话字字句句响在耳边,可初芮遥却恍若未闻,只是衣袖下的手指渐渐收紧了些。 瑜贵妃似乎很是快意,斜斜瞥了她一眼,语气中是说不出的嘲讽:“怎么?你不会还心存期盼,等着皇上……” “你……住口!”初芮遥容颜苍白,嗓音粗哑难听:“人间自有公道,皇上终会查清的!” “噗嗤!”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瑜贵妃掩着口笑了起来,连连摇头:“若我是皇上,当初也会选你为后,不然,真可惜了你这痴心不悔的劲头,哈哈……” 初芮遥瞪着她,一双凤目之中满是仇恨:“枉我待你如姐妹,是你使了手段拦住了御医,才叫铮儿……也是你,暗害我外祖一家,待我见到皇上,定要告发你!” 她微微偏头,眉心花钿红得耀眼:“哦?那妹妹还可以告诉你,大皇子发热也是我动了手脚,御医便是去了,也救不了他。拦住御医,不过是想瞧瞧你痛苦的模样……” “你这个毒妇!”初芮遥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朝她扑去:“你恨我便罢了,他不过一岁!” 婢女即刻上前捉住了初芮遥,瑜贵妃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袖口:“能叫他出生,已经是本宫最大的宽容,何况,这是皇上默许的。” 初芮遥僵在原地,盯着她问道:“你胡说什么?皇上如何会……” “收起你那副样子!”瑜贵妃皱起眉头,厌恶道:“皇上不过是利用你,你还真以为他爱你?” “荣家通敌的书信,是皇上寻人伪造的,皇位已经在皇上手中了,荣家便没了用处,功高盖主,必诛无疑!” “大皇子的药方也是医正写下的,当时皇上就在我身边,亲耳,听着……” “皇上自始至终,心里只有我陈露一人,他对你只有厌恶,你生的孩子,他不要……” 声声入耳,每一句都如同一道鞭子狠狠甩在身上,她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整个人如同被抽取了魂魄一般…… 第2章 重生而来 第2章 重生而来 原来这些日子,她的怀疑都是真的!只是她一直相信的人,她的夫君,竟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她一心一意扶持他继位,他却连同这个女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哈……哈哈哈……”她突兀地笑了起来,诡异而凄厉,饱含怨气,瑜贵妃似乎有些不耐,挥了挥手,婢女便端了白绫出来。 “事到如今,姐姐活着只会碍人的眼,还是死了干净,动手。”婢女应声而动,初芮遥却突然开口道:“慢着!” 二人对视,初芮遥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难道妹妹不想知道,荣家多年盛传的宝贝,藏在何处?” 瑜贵妃心中一动,挑眉道:“你若是说了,本宫便赏你个全尸。”初芮遥扫了眼周围:“你凑近些,此事只能说给一个人听。” 虽然心有疑虑,但终究敌不过宝物的诱惑,陈露侧耳贴近她,只听她低声道:“便是下黄泉,我也不会放过你!” 一面说着话,一面快速扬起手,将手中握着的树枝朝瑜贵妃脸上狠狠一划,瞬间便豁开了一条口子,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众人顿时慌作一团,瑜贵妃捧着脸不敢置信地尖叫:“给我杀了那个贱人!杀了她!” 初芮遥却不知何时站到了井边,看着一众忙乱的人群,目光如恶鬼一般:“陈露,李菖,你二人伤我至亲,毁我一生,若有来世,我必手刃之!” 话音刚落,便决绝地跳入了井中,水花四溅,慢慢没了生息,似有一道光落在了井上,转眼又消失不见…… 万物生辉,神思归位。 鼻尖有些发痒,初芮遥伸手抚了抚,随即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趴着的男童正用清亮的一双眸子望着她。 她有些看不真切,呢喃道:“铮儿……铮……”那男童却一把牵住了她的手,脆生生道:“阿姐真是调皮,竟摔进了池塘里,叫人不省心!” 温软触感叫她一颤,可这话却更叫她震惊,这人不是她死去的铮儿,竟是她多年前便夭折的幼弟初衡! 这场景,分明是数年前她落入池塘不慎昏迷那时!她还没入李菖府中,母亲和外祖一家都还好好的!这是什么?是梦吗? 初衡见她发怔,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又用小手舀起一勺药喂到她嘴边,耐心道:“阿姐张嘴,这药……不苦的。” 初芮遥脑子一片混乱,药汁入口时那浓烈的苦味简直叫舌头都麻了,可她却没有知觉一般地喝着,神思也渐渐清明了起来,这是真的,她重生在了五年以前! 眼角不自觉落下泪来,初衡见状,有些慌乱道:“阿姐莫哭……衡儿这就给你寻蜜饯去……” 她却一把揽住了初衡,把脸埋进他小小的肩膀中,初衡不知所以地拍着她的后背,此刻,门口却传来了丫鬟的声音:“三少爷,您该去学堂了,马车已经备好了。” 初衡正要起身,却被初芮遥一把按住,她不会记错,那件事就发生在今日! 她抬起眼来,眸中满是寒意:“三少爷今日不去学堂,退下!” 第3章 打压妾室 第3章 打压妾室 丫鬟被她的语气震慑,她向来待人平和,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初衡也有些茫然,开口道:“阿姐,今日陈家哥儿两个同我约好了,一齐去学堂,若是阿姐想我,我便早些回来,可好?” 初芮遥却紧紧捏着他的手臂,盯着他道:“今日无论谁来说,你都不许去学堂,就在这陪着我。” 前世的事如今看来分外透彻,便是陈家动了手,叫初衡丢了性命,母亲也因此伤了心肺,不多时便故去了,陈家人都生了什么样的黑心肝! 场面一度僵持,初芮遥的乳母桂氏掀了帘子进来,柔和道:“大小姐今日受了惊吓,叫三少爷陪着也是好的,去同车夫说一声吧。” 初衡叹了口气,故作老成道:“真是拿阿姐没法子。”初芮遥郑重地看着他道:“衡儿,你记住阿姐的话,日后不要同陈家人有什么来往,见到了马上避开,知道了吗?” 她今日种种行为都十分反常,但见她如此郑重,初衡还是点了点头,再三保证后才被放回了院子。 婢女绿荷正要服侍她入睡,门口却传来了妇人焦急的声音:“遥儿如何了?” 初芮遥瞧着那与她有七分相似的妇人一步步走近,眼眶又红了起来,做梦也没想到,她还能再见到母亲…… 荣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疼惜地打量她:“好端端的,怎么落了水?伤到了何处?” 她强压着喉中的哽咽,摇了摇头,荣氏正待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人截断了:“大小姐吉人天相,夫人您不必忧心。” 声音柔婉动听,一听便知是府中唱戏出身的甄姨娘,初芮遥目光落在甄姨娘保养得宜的脸上,不冷不热道:“叫姨娘忧心了。” 甄姨娘叫她看得有些发冷,笑笑道:“大小姐是咱们初府的千金,自然金贵些,不像二小姐……” 眼看甄姨娘又要念秧,初芮遥自母亲怀中起身,打断她道“说到初碧,姨娘可知道,今日我落水时,她就在旁边?” 荣氏一向温柔贤淑,如今也有些坐不住了,柳眉倒竖:“什么?碧儿也在旁边?” “这……”甄姨娘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难道大小姐想说,是碧儿刻意推你入水?” 初芮遥冷笑一声,初碧与陈露交好,二人一样的心肠,未必没有杀她的心:“呵,姨娘不必急着脱罪,即便她没有刻意推我,那便可以袖手旁观了吗?” 甄姨娘张了张嘴,强辩道:“许是碧儿没有瞧见……”初芮遥漫不经心接话道:“许是在二小姐眼中,人命也没那么金贵。” 这话说得叫甄姨娘再无法接上,于是顿了顿道:“碧儿有错,妾身这就回去罚她。” 正要出门,却听初芮遥轻笑一声:“呵,不自量力。”甄姨娘压着怒气道:“大小姐这般不敬尊长,是否夫人平日太过娇纵?” 众人齐齐看向荣氏,她看了看初芮遥,皱眉对甄姨娘道:“二小姐养在你院中,但怎么说也是小姐,由不得你处置,你且回自己院中思过吧!” 第4章 深夜造访 第4章 深夜造访 初芮遥这才勾起了嘴角,这就对了,母亲出身贵族,不爱理会这些妾室,才会叫甄姨娘这样的人压了一头,事关自己,母亲才会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度来。 送走了甄姨娘,又安抚了初芮遥几句,天也黑了,荣氏便回了主屋。初芮遥散退众人,独自坐在床上回想。 这是端阳十二年,她还是初尚书的嫡女,李菖还是籍籍无名的五皇子,这一年除了衡儿夭折和她落水的事,还发生过什么呢…… 正想着,窗子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她警觉地站起身来,握了根簪子在手中,一步步挪了过去。 猛然推开窗,外头空无一人,有只鸟从天际飞过,她定了定神,果然是多疑了,正准备关上窗,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 她抬头对上那人的眸子,这是怎样一双眼,华美诡谲,说是璨若星河也不为过,只是里面盈满了浓重的杀气,他低低开口道:“小姐若是想活命,就不要出声。” 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的女子不哭不闹就那样任由他拉着,甚至还偏了偏头,语气平静地对他道:“阁下流血了。” 他瞥了眼肩上的伤,一个使力跳入了屋中,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匕首横在她颈前:“小姐好胆识,可在下是个亡命之徒,不会怜香惜玉。” 初芮遥一张芙蓉秀面波澜不惊,镇定地反问他道:“亡命之徒?阁下气度不凡,怕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士,这样来尚书府,应当是别有所图。”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初芮遥,这初家小姐与传闻还真是天差地别,哪里瞧得出她柔弱?他嗤笑一声:“小姐别以为夸赞我就能够躲灾,我可是……” 她却突然凑近了些,在他身边停留一瞬,又缓缓退开,仿佛确认了什么一般,随后将手中的钗放在了桌上,冷静道:“阁下求什么,与我无关,院子外已经喧闹了起来,想来是追兵到了,你受了伤,想要脱身怕是不易。若是我今日救了阁下,日后,你便欠我一个人情。” 他被这个刀架在脖子上还跟他讲条件的女子震惊了,良久,才勾唇一笑:“小姐是个妙人,可我的人情,不是那么好欠的。” 正说着,便听见了重重的拍门声:“朝廷钦犯逃入北街,请贵人开门,叫末将检查一番!” 初芮遥眼中透出一丝狡黠:“听见没?侠士,你要脱身,便只能靠我了。” 他略略皱眉,人竟追得这般快,难道是事情泄露了?瞥一眼气定神闲的女子,仿佛胸有成竹,他终于点了点头:“好,那便有劳小姐了。” 初芮遥挽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墨发雪肤,甚是勾人:“那便请阁下,去床榻之上稍待片刻,让我来料理这些人……” 他一怔,脸上渐渐烧了起来,他这是被个女子调戏了不成?自小金尊玉贵的养着,哪里进过女子的床榻!不愿叫人看出端倪,他利落地撩开了帐子,进了床榻。 第5章 收拾残局 第5章 收拾残局 初芮遥这才开口唤道:“外面怎么了?”两个侍婢掀了帘子进来回话:“小姐,防卫司的人要检查咱们院子。” 这声音……她倏地看向其中一个侍婢,双髫垂耳,眉目温顺,竟是秋穗那个卖主求荣的叛徒!初芮遥缓缓抬手,叫绿荷替她披上披风,一言不发地迈出了寝居。 院子里灯火通明,她的嗓音冷冷清清,回荡在夜间:“怎么?防卫司追查钦犯,与我一介女子何干?若是叫侍卫查了院子,名声可是要受损的。” 外头的侍卫立刻回道:“小姐莫怪,这人凶狠狡诈,若是藏于院中,必定后患无穷,为保小姐安全,还是开门叫末将等人查上一查。” 初芮遥刻意做出个刁蛮的样子,皱眉道:“趁着我父亲外派,你们便这般欺辱于我?”那将士却分毫不让:“小姐误会,只是您这般推三阻四,难不成是院中真藏了……” “放肆!”绿荷涨红了脸,出言训斥道:“你竟这般口出不逊!”秋穗却悄悄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又对初芮遥道:“小姐,未免贼人藏匿,还是叫人来搜一搜吧?” 初芮遥冷冷瞥她一眼:“你倒是脑子转得快,但别忘了自己是哪的人。”秋穗一怔,从前小姐都是对她言听计从的,怎么摔了一跤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对方异常坚定,守在门口不肯离开,初芮遥缓缓开口道:“既如此,那便进来瞧瞧吧,但若是损了本小姐的东西,便要找你们主司来赔。” 领头的将士松了口气,一面保证一面派人进去搜查,初芮遥转身便进了寝居,坐在桌旁饮茶。搜查无果,瞧着初芮遥面色不善,将士拱了拱手,正要告解两句,烛光一晃,却突然瞧见帐中有人影晃动,立刻要派人进去查看,却被绿荷拦住:“床榻怎么能叫人……” “哐当—” 茶杯碎裂,众人都静了下来,看着起身的初芮遥,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活像个娇蛮的小姐:“防卫司的人都这般肆无忌惮?不如直接带本小姐上公堂,也好过在这里受你们折辱!” 一面吩咐绿荷道:“去,寻母亲过来,再叫上衡儿,一同去防卫司寻个说法!”她一副怒急攻心的模样,真叫人担忧她昏厥过去,那将士见状,也不再坚持,拱了拱手道:“惊扰了小姐,改日再来赔罪。” 说完便带着人退了出去,一众侍婢收拾着残籍,初芮遥突然开口道:“秋穗,过来。”秋穗瑟瑟地站起身来,有些恐惧地看着她道:“是,小姐。” 初芮遥看着地上的人,从前她也是这副模样,温顺老实,想不到却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不知护主,引狼入室,这样的侍婢,留着何用?” “小姐!小姐……”秋穗慌了神:“婢子是……担心您的安危,才会有此行径,婢子绝无二心……”初芮遥霍然起身,朗声道:“即日起,绿荷升为一等侍婢,院内一切大小事宜皆由她与桂嬷嬷掌管,秋穗叛主,降为粗使,没有命令不得进入寝居。” 第6章 助我避祸 第6章 助我避祸 众人都不敢置信,秋穗不是一向得宠得很……秋穗扑在她脚下哀求道:“小姐,秋穗知错了……您饶了秋穗吧……” 初芮遥挥了挥手:“带下去,本小姐累了。”侍婢们拖着秋穗退了出去,屋中重归寂静,她淡淡开口道:“这结果,侠士可还满意?” 他施施然从里间走出,低声道:“小姐的本事,在下见识了,只是小姐要求在下什么呢?” 初芮遥盯着窗外的花枝,漠然道:“帮我,躲过五皇子的选妃宴。” “小姐凭什么认为,在下能够帮到你?”他眯起了眼睛,仔细地看着她的反应,初芮遥行至窗前,双目清明:“若是不能,我便不会说。侠士慢走,不送。” 跃出窗子的最后一瞬,他回头瞥了眼,初芮遥身披月光,立在一处瞧着他,冰雕一般的美人儿,目光却仿佛无边的悬崖…… 月色如霜,他摘下面巾,抚着手上的伤口,淡淡一笑,初家小姐初芮遥,着实是个有趣的人…… 三日后,恭王府内挤满了莺莺燕燕,池水里映出一张张桃花面,果真是人比花娇。谁都知道,这赏花宴不过是个借口,齐妃娘娘这是在替五皇子选妃,虽说五皇子不是朝中最有势力的,可他的气度和容貌都叫许多女子念念不忘,是以今日这里格外热闹。 初芮遥一身水蓝纱衣立在一旁,仅以一只白玉钗绾住发髻,同旁人比不知素净了多少,众人都想嫁给李菖,可她不一样,今世,她誓死也不做他皇位的祭品! 一众花枝招展的小姐中,初芮遥格外招眼,是以有人心生不满,走到她身边道:“有些人就是骨头轻,穿的素净,心思不知有多重呢……” 初芮遥瞥了一眼,这阴阳怪气的女子是徐大人家的长女徐慧,她对李菖的痴迷可是人尽皆知,于是她不置可否,准备离开,却被一群人围住,初芮遥淡淡道:“如何?徐小姐要当场发难?” 徐慧咬牙道:“你无才无德,有什么资格同我争?这五皇子妃,我当定了,今日谁挡着我,我便要谁难堪!” “徐小姐。”她抬头盯着徐慧:“人各有志,我今日,只是来赏花的,祝小姐得偿所愿。”说完便要侧身过去,徐慧却一把拉住了她,恨恨道:“你别装成这副清高模样,五皇子风姿醉人,你敢说自己没有动过念头?” 见徐慧这般钻固执,她也不准备再客气,直直盯着人道:“徐小姐,你若再闹下去,五皇子想不注意到我都难了,届时,你可别后悔才是……” 徐慧被她彻底激怒,高高扬起手来,却被初芮遥一把握住,徐慧怒道:“你这个贱人,快放开我!”初芮遥目光冰冷:“放开你,叫齐妃娘娘瞧瞧,徐家的小姐是个文武全才?” 被她这样一说,徐慧渐渐平息了下来,险些忘了正事,狠狠瞪了她一眼,甩了手离开了。 初芮遥偏过头去,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再不理会他人。 而丛丛花枝之后,却有人默默注视着她。李菖略略挑起墨眉,对着身旁的女子道:“这初芮遥似乎有些不同……” 第7章 暗设圈套 第7章 暗设圈套 红衫的陈露娇柔动人,面上笑容意味不明:“臣女与她也算旧识,就让臣女去瞧瞧她吧。”李菖收回目光,拈起她一绺鬓发,细细摩挲:“露儿,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我的妻。” 陈露理了理他的衣襟,轻声道:“殿下的心意我都明白,臣女也不会叫您失望的。”环视四周,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芮遥?”听见有人唤她,初芮遥缓缓回头,那张娇妍的面孔映在她眸子里,四肢百骸都火烧一般痛了起来,她倏地抓紧了袖口,前世的记忆历历在目…… 陈露娇笑着轻推了她一把:“喂,不过一段时日不见,你竟不认得我了?”初芮遥装作不经意地放开了手指,声音平静:“我如何会不记得你?” 那些苦痛的记忆,那些羞辱和折磨,如何……能不记得? 见她不再开口,陈露也只当她怕生,于是道:“许是徐慧那些人败了你的兴致,不如同我一起走走,听说前厅有株海棠,竟是带香的。” 这话她听了两世,就是恭王府的一株海棠,带她掉进了命运的深渊!压住所有情绪,她淡淡挽起一个笑:“好,那便去瞧瞧……” 前厅中,雍容的妇人正在与人说话,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几乎叫人忘记了她是个天家的人,一旁的嬷嬷低声道:“娘娘,方才徐家的小姐闹了起来。” 齐妃用帕子掩着口,笑容不改:“徐御史家的徐慧?谁又惹了她?”嬷嬷悄悄用手一指:“就是那位初小姐,徐小姐刁难她,不过两三句就被化解了。” 顺着嬷嬷的手望过去,初芮遥一身水色纱衣,墨发轻散,清丽得仿佛仙子一般,齐妃的目光里带上了两分探究之意:“倒是个有心性的。” 正要继续看着,门外便走进一个少年,皎然如明月,其质过洁,叫人不敢逼视,尤其是一双眼,星子一般耀眼,果真当得起鲜衣怒马四个字。 他面上带着笑,对齐妃问安:“娘娘安好,今日是五哥的大日子,晟来瞧瞧,应当不会讨人嫌吧?” 齐妃被他逗笑,嗔怪道:“你这个小皮猴,惯会同本宫撒娇。快过来,有些日子不见了,课业如何?” 李晟微微蹙眉道:“太傅说晟的心思都不在课业上,远不及五哥,或许晟就没有读书的天赋。倒是齐妃娘娘,只念着晟的课业……” 齐妃心思一转,点了点他的头道:“你真是……”嬷嬷也上前凑趣:“七皇子真是错怪娘娘了,她可是口头心头一时也不忘您呢。” 里间的风雨旁人不得而知,外间还是一片和乐,绿叶丛中果然有盆海棠,幽幽地散着香气,陈露娇笑着抚了抚叶片:“都说海棠无香是憾事,芮遥你来瞧瞧,这可是圆满了。” 初芮遥果真如她所言,步步靠近,盯着那花道:“的确圆满。”陈露目光微闪,催促道:“芮遥你近些来瞧,来。” 当她快要走近之时,陈露突然推了她一把,初芮遥状似不防,向前一倒,中途还踩了陈露的裙摆,二人齐齐倒在地上,那株海棠也不慎摔在地上,成了碎屑。 第8章 戳破你的诡计 第8章 戳破你的诡计 “呀,瞧她们!” “这海棠可是价值千金的!” “齐妃娘娘和殿下必定不悦,啧啧……” 初芮遥先起了身,一脸歉意地去拉陈露:“真是对不住,陈小姐,我该拉住你的,却和你一同摔倒了。” 陈露尚未反应过来,计划里应当是初芮遥撞上花架,毁了这盆海棠,如今变成了她二人的过失,这可如何是好?众人见陈露不语,就默认了是陈露不慎,都没再说什么。 “这是怎么了?”清朗男声响在身后,众人回头,青石小路上行来一常服男子,剑眉星目,温润如玉,正是恭王李菖。一旁跟来的徐慧忍住心中的激动,率先回话道:“回殿下,是陈小姐摔倒了,还砸了那株海棠。” 话里话外把初芮遥摘了个干净,徐慧心中暗赞自己聪慧,得意地回头瞥了眼初芮遥,你不是想招人眼吗?本小姐偏偏不让! 初芮遥面上波澜不惊,立在一旁不语,可陈露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委委屈屈开口道:“芮遥,方才我是被你绊了一下,花应当是……你我一同损坏的,你怎么不开口?” 李菖闻言,将目光转向那纤细的身影,在看到初芮遥的眸子时,他不由一怔,那墨黑的瞳孔里似乎藏着嗜血的妖魔,几乎要溢出的恨意,她竟这般厌恶自己…… 他心中一震,难道初芮遥知道了他二人的计划?这不可能,除了陈露与他之外再无人得知……他顿了顿,语调温和地对她道:“初小姐,可是这样?” 初芮遥根本不看他,冷冰冰道:“在场之人都可作证,此事与我无关。”陈露咬着唇道:“芮遥,殿下并未怪罪,你不必这般紧张……” 李菖点了点头,笑容可亲:“是了,不过是一株花,若是因此惊扰了小姐,那便是它的罪过。”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话,可初芮遥却早没了当初的心动,她勾起嘴角,语带嘲讽:“这株花竟被当做稀世珍宝,真是……可笑。” 众人都惊愕不已,徐慧咬牙道:“初芮遥,你放肆!殿下不与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陈露也用帕子掩着口,一副为难的模样:“芮遥,你怎的这样说话……” 初芮遥径直拾起地上的碎片,伸到众人面前,嗓音冷冷清清:“众所周知,海棠无香,这株海棠上的香气,是来自这土。” 果真有人凑上去闻了闻,讶然道:“竟是真的,这土中有香气。”初芮遥勾唇一笑:“花匠用香料泡水,再用这种水浇灌,便成了这株带香的海棠,若是殿下要人赔,臣女也不是赔不起。” 计谋被戳破,三人之间有种难言的尴尬,李菖眉头微蹙,本想着叫她倾心于自己,如今却被她当成了五谷不分,只识黄白之物的蠢材! 正待开口,却被初芮遥截断,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殿下若无事,臣女便退下了。”陈露想要挽留,谁知她只当没听见,转身利落地离开了前厅。 第9章 谁的面子都不给 第9章 谁的面子都不给 人群渐渐也散了,陈露咬着唇道:“殿下,是臣女失手,如今可怎么办才好?”李菖也不复方才那般温和,冷哼一声:“不识抬举的东西,既然如此,那便直接叫母妃下聘,她还敢抗旨不成?” 望着初芮遥离去的方向,李菖渐渐收紧手指,初家和荣家……他志在必得! 世家小姐在外间晃了半日,齐妃这才缓缓起身,笑着请人入座,正式开席,而她身后出现的李晟却引起了一阵骚乱,这七皇子的容貌堪称端阳一绝,又是贵妃独子,自然比五皇子得脸,可这人喜怒无常,性子极是恶劣…… 齐妃轻咳一声,拉回了众人的思绪:“都说端阳女儿巧,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今日良辰美景,众位不如展示一番,叫人看看世家女儿的风姿。” 众女心照不宣地应了个是,初芮遥兴致不高,垂头抚着袖口的薄纱,却听身边传来一声轻笑:“呵,有什么了不得的?挑骡子似得。” 饶是她这般冷静,都被这话惊到了,好在没有旁人听见,她侧过头去,说话的正是沈将军的独女沈英,早听说她口直心快,没想到竟是真的。 沈英瞧见她在看着自己,挑眉打量了一番,凑过来低声道:“你就是初芮遥?瞧你穿得吊丧一般,你也不想嫁李菖吧?” 不等她说话,沈英便蹙眉接着道:“这劳什子花宴最是招人厌,难不成天下男子只有天家人是好的,其余都是脏的臭的?” 初芮遥静静望着她,开口道:“沈小姐慎言,小心祸从口出。”沈英还要说什么,却只听前头有人道:“听说初家小姐的琴技是端阳数一数二的,不知今日可否大饱耳福?” 沈英一怔,随即看向了初芮遥,问道:“你待如何?”初芮遥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如何。” 见她还未起身,陈露也笑着道:“臣女与芮遥交好,她的琴技的确无人能及。”又转过头对她招手:“芮遥,还不快来见礼。” 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李晟也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他倒是想知道,这个昨夜老神在在同他讨价还价的女子,该如何解除这一困局呢? 初芮遥起身行至齐妃身前,盈盈下拜,举手投足间都是天成的贵气:“臣女,见过齐妃娘娘。”齐妃笑容更深:“好孩子,快起来,杜若,去备琴。” “娘娘。”初芮遥突然开口:“臣女今日伤了手,无法弹琴。”话音刚落,便引起一阵哗然,这初芮遥今日是疯了不成?竟这般推三阻四,连齐妃的面子都敢驳? 李菖的面色越发不好看,陈露皱眉道:“怎么会?方才芮遥你还是好好的,别是不愿……”初芮遥举起手臂,直直看着她:“陈小姐忘了,方才你摔在了我身上,手臂叫你压坏了。” “噗—”李晟撑不住,几乎笑出了声来,陈露面色一白,初芮遥分明是在羞辱她!可这等光景,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听着身后女眷们的窃窃私语。 第10章 出手相助 第10章 出手相助 齐妃盯了她片刻,随即竟展唇一笑:“本宫喜欢这等直来直去的性子,你过来。”原以为齐妃要惩治她不敬,没想到变成了这般,众女皆是无比愕然。 初芮遥略略蹙起眉头,这齐妃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和李菖凑成一对,可笑前世还暗中欣喜,如今一瞧,便是在将她往火坑里拉! 李菖的目光越发冰冷,这初芮遥为何如此固执,正待开口,李晟却施施然起了身,站在初芮遥身边道:“齐妃娘娘,五哥,初小姐既然说伤了手,女孩家最重姿态,更何况她有那般高超的琴技,若是落了病根可是憾事,就让晟带她去医治吧。” 不等人说话,便拉着初芮遥走出了前厅,李菖捏紧了拳头,这个七弟行事就是如此不管不顾,偏偏他母妃又是贵妃,奈何不得…… 二人行至亭前,李晟止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初芮遥淡淡抽回自己的衣袖,对他行了一礼:“多谢七皇子相救。” 李晟摇了摇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本殿下不过是找乐子,倒是初小姐,为何啊不愿嫁与五哥?难道……” 他突然凑近了些,二人呼吸可闻:“难道初小姐想给晟做妻?”初芮遥对上他的眼睛,面皮不红不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众人所求未必是臣女所求。” “哈哈哈。”李晟一面挥着扇子一面笑道:“那初小姐凭什么以为,晟堂堂一介皇子,为了帮你情愿得罪五哥和齐妃娘娘?”她一双眸如同古井一般,幽幽道:“三日之前,有人承诺回助我脱险。” 李晟一顿,渐渐收起笑容:“哦?那与本殿下何干?”初芮遥不语,二人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静默相对,有风撩起二人的衣襟,场面可堪入画。 因为我认出你了,七殿下李晟…… 前世她身为李菖的妻,自然也是见过这位七殿下的,只是当时表面上兄友弟恭,背地里李菖却几次三番想要杀了他,都没能得手。 最终那杯毒酒,还是她亲手递给了李晟,他当时那灰暗的眼神,她永远也忘不了…… 李晟盯着她清丽的面孔,皱眉道:“你……”“想来是那人求了殿下来的,是与不是?”她展颜一笑,端丽非常。 他不置可否,指了指门口道:“初家的马车在门口,若是不想引人注意,便快些离开。”初芮遥略一福身,便转身离开了,李晟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也抬腿折回了前厅。 二人都没注意,身后有一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们…… 回府的路上,初芮遥一直默然不语,虽说李晟帮她逃脱了,可齐妃等人应当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往后的路怕是愈加艰辛。 果不其然,刚到初府,便瞧见了恭王府的嬷嬷立在一旁,见她来了,即刻恭敬地对她行礼:“初小姐,齐妃娘娘赐您明珠十斛,玉枕一双,绸缎二十匹,老奴给您送来了。” 门口围满了人,初芮遥暗暗捏着袖口,齐妃和李菖这是非要将她拖下水了!这是作甚?下聘?赐她一个未婚女子一双玉枕? 嬷嬷笑得可亲:“小姐是有福气的人,过几日别忘了进宫给娘娘请安。”说完便挥了挥手,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初芮遥冷冷瞥了眼那堆赏赐,管家为难道:“小姐,这东西……如何料理?” 她张口便想说扔进库房,却在瞧见门后身影时生生改成了:“好生搬进去,别碰坏了,这可是恭王府的赏赐。” 果不其然,那人缓缓行来,对她道:“长姐真是好福气,得了齐妃娘娘青眼,还有这些赏赐……” 第11章 装神弄鬼 第11章 装神弄鬼 仿佛听不出这语气中的酸意,初芮遥对着初碧漫不经心道:“嬷嬷说是赐给初小姐的,初家怎么说也有两个女儿,便有一半是你的。” 初碧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她身为庶女,没有资格赴宴,齐妃竟还赏了她:“真的吗?长姐没有诓我?” 初芮遥却仿佛累了一般,挥挥手道:“诓你什么?罢了,去领赏赐吧,过几日同我去宫里请安。” 初碧欢天喜地地去挑赏赐,没有注意到初芮遥嘴边嘲讽的笑容,初碧有胆子害她,就得做好替她挡灾的准备…… 这个庶妹没叫她失望,真挑走了许多赏赐,还有那其中一个玉枕,回院后快马加鞭地制成衣衫,成日穿在身上,甄姨娘也不住地同人炫耀…… 李菖听到消息时气得摔碎了茶盏,这初芮遥竟是个这般毒辣的!当日来的世家小姐里只有她一人得了赏,她却分给了自家庶女,还刻意招摇,这叫旁人怎么想! 最终,恭王府前前后后送出了几十份赏赐,给当日赴宴的各位小姐,与初家的赏赐如出一辙…… 翌日,天朗气清,初衡下了学来院中寻她,姐弟二人一同在亭中乘凉,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就在此时,绿荷上前禀告:“小姐,陈家小姐和二小姐来瞧您了。” 初芮遥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将鱼食交给绿荷,一面端坐在石凳上,瞧着那二人亲密地走近,说起来,初碧与她更像是姐妹…… 陈露着一身鹅黄的衫,俏生生立在眼前:“芮遥,你可真会躲懒,还要我到你的院中寻人。” 初衡向来不喜初碧和这个妖妖调调的陈露,鼓着小脸回道:“初家也从未有这等不打招呼就入院的客人。” 陈露一怔,随即大方地笑了笑,还伸手去抚初衡的小脸:“衡儿不认得我了?近日怎么不同煜儿玩?” 初芮遥一把将初衡揽在怀中,冷冷道:“衡儿不喜生人,还请陈小姐自重。” 二人的态度让陈露面上有些挂不住,初碧看不过去,皱眉道:“长姐怎的如此待露儿?还有衡儿,你……” 初芮遥将初衡交给了绿荷,吩咐送他回主屋,看都不看她一眼:“你还有兴致管衡儿的事,不如好好想想父亲回来你该如何解释我落水一事。” 初碧面色一僵,勉强道:“长姐落水后性情便有些不同,露儿你别见怪。”陈露摇摇头,柔声道:“也是苦了她了。” 二人不见外地坐在了她身旁,陈露试探着道:“齐妃娘娘这几日还念叨着你,赏赐过后你也该进宫去道谢。” 初芮遥一面分茶一面回道:“哦?得了赏赐的都得去?怕是齐妃娘娘小半年都不得闲了。” 说着将一杯茶推过去,手指微动,有些许粉末落在了杯中,陈露被她说得心中烦躁,接过来便一饮而尽。 强压下心中气愤,陈露挤出笑容道:“瞧瞧这个,听说落水的人身上难免沾染些……不净的东西,这是我特意从国安寺求来的,佩在身上最为适宜。” 初芮遥看了过去,那是串精致的楠木佛珠,颗颗圆润,瞧着便是上品,可她不会记错,这东西应当出自恭王府的库房,而不是什么国安寺! 她勾唇一笑,带了几分邪气:“多谢陈小姐美意,只是我身上怨念太深,怕是不管用,倒是你,这般娇弱,还是少靠近为妙。” 陈露想要娇笑着嗔她两句,却发现喉头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不由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后退。 初碧急忙扶住她,此刻天色突然转暗,初芮遥施施然起身,风吹动她一头长发,妖气丛生:“所以,日后也别来招惹我……” 场面太过诡异,初碧也吓得不敢出声,陈露张了张嘴,没发出一丝声响,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上了。 第12章 当场发难 第12章 当场发难 据传陈家小姐从初府回去后便有些失常,身上起满了疹子,还总是说自己见了不净的东西,前前后后半个月才见好。 陈家上门讨说法,可郎中诊断过了,陈露不过是误食了桃花粉,这玩意她自小就碰不得,再加上她是自己来的初府,陈家不占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终是躲不过,梳洗一番过后,她同初碧一起入宫给齐妃请安,一路上初碧不停地理着发髻,兴奋不已,她却闭目合眼,一言不发。 到了芷兰宫,宫人将她二人留在殿门外,入内通报,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还未归来,初碧一身绫罗都湿透了,不耐道:“这宫婢是死了不成?” 初芮遥淡淡开口:“宫中忌讳提不得,你别连累初家。”初碧恨恨瞥了她一眼,终于还是住了口。 一个时辰过后,那宫婢才再次出来,扫了眼落汤鸡般的初碧:“娘娘有令,初二小姐先去整理仪容,初大小姐,请入正殿。” 殿中芳香四溢,齐妃歪在榻上,看着她见礼:“臣女初芮遥,见过娘娘。” 眼前人浅紫纱衣贵气逼人,单是一站,便有常人不可及的气度,更何况,她的父亲是举足轻重的当朝尚书…… 齐妃打量了片刻,扶着抹额道:“起来吧,本宫小憩片刻,等急了吧?” 初芮遥垂着头恭敬道:“臣女不敢。”宫婢掺着齐妃起了身,齐妃挥了挥手,一众人都退出了寝殿:“如今这里只剩下你与本宫二人,初小姐不妨说说,菖儿哪里不好,叫你这般避如蛇蝎?” 她还是一副木讷模样,淡声道:“臣女不敢,五殿下人品贵重,恐是天人之姿,臣女配不得,是以不敢妄想。” “哐当—” 齐妃倏地将茶盏掷在地上,怒道:“初小姐莫不是把本宫当傻子!本宫容忍你多时了!你别不识抬举!” 初芮遥丝毫不见慌乱,跪在地上道:“臣女所言皆是实情,不敢欺瞒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好!好!”齐妃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既然如此,在你想明白之前,就别出我芷兰宫的门了!若是你想通了,本宫便送你回去,若是你执意不从,那便等着老死宫中吧!” 说着便唤人道:“杜若!初小姐身体不适,安排一间厢房叫她休息!让初二小姐自己回去吧!” 宫婢和嬷嬷应声而动,正要去搀扶她,她却闪身避开,对齐妃道:“娘娘,您这是要囚禁臣女?此等行径怕是有违律法。” 齐妃蔑然一笑,刚要开口,却听外间有人通报:“太后娘娘驾到!七皇子驾到!” 众人皆是一怔,初芮遥回过头去,李晟的身影一步步走近,鲜衣怒马,端是俊朗无匹…… “呵。”齐妃挑起了眉头:“初芮遥,你倒是有些手段,引得七皇子对你这般上心,处处护着你,本宫倒要看看,你最终是个什么下场!来呀!将初小姐带下去!” 宫婢正要动手,却被人呵住:“且慢!” 第13章 二次相救 第13章 二次相救 “多日不见,齐妃倒是长了威仪。”太后一头华发,精神抖擞,在李晟的搀扶之下一步步走近。齐妃怔了一下,即刻跪下见礼:“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太后落了座,对仍旧跪在地上的初芮遥招了招手:“这孩子倒是好模样,来,叫哀家瞧瞧。” 齐妃咬牙瞧着初芮遥起身,无奈太后在场,也说不得什么。太后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回头对李晟笑道:“哀家瞧着是个齐全孩子,倒比玲珑更得人意儿些。” 李晟勾唇一笑:“皇祖母,玲珑就是个皮猴儿,哪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初小姐姿容胜雪,端阳城里也挑不出第二个。” 他这般称赞一个女子还是头一回,听在太后耳朵里就有些不一样的味道,是以太后将她往身边带了带,对齐妃道:“齐妃,你与这孩子可说完了?哀家瞧着喜欢,便把她带走了。” 齐妃瞥了眼太后身旁的李晟和初芮遥,二人金童玉女般合称,心中怒火更盛:“太后娘娘,臣妾与她……” 宫婢杜若轻轻扯了扯齐妃的衣袖,齐妃忍下一口气,强笑着道:“是,不过是与初小姐聊些家常话,太后娘娘既然喜欢她,是她的荣幸。” 太后点了点头,在二人的搀扶下起了身,走到齐妃身边时瞥了她一眼:“齐妃,好自为之。”说完便缓缓走出了殿门。 齐妃气得几乎要发抖,杜若替她顺着气,却被她一把推开,恨恨地盯着空无一人的殿门道:“初芮遥,今日受辱,皆是因为你!本宫绝不会轻饶你的!” 太后的华阳殿比起芷兰宫不知朴素了多少,却透着一股大气,初芮遥跪在殿中,垂头任由太后打量。 “你可知,今日是七皇子特地求了哀家去救你的?”太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初芮遥恭敬回道:“是,臣女知晓,殿下仁义,不忍旁人受难,臣女心中感激。” 她话里话外只将这件事说成是李晟心善,丝毫不想与他扯上关系,太后心中暗赞,这女子小小年纪,倒是个拎得清的。 李晟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若非他知道今日齐妃招她入宫并且派人盯着,此时她便被关进芷兰宫了,可瞧着她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太后微微倾身,看着她道:“你不想嫁五皇子,甚至为此宁愿与齐妃反目,难道你不想当天家的人?” 初芮遥一字一顿:“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臣女所求,不过是一生安稳。” 太后叹了口气,良久才开口:“唉,你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只是身在风雨中,想要抽身却是难呀。罢了,晟儿,你亲自送初小姐出宫吧。” 二人拜别太后,一前一后走出了华阳殿。一路上,李晟不曾看她一眼,她也垂着头不语,一直到了正阳门,他才微微一笑:“初小姐,你我不过初识,本殿下便救了你两次,这情谊,你待如何偿还呢……” 第14章 父亲归来 第14章 父亲归来 “初小姐,你我不过初识,本殿下便救了你两次,这情谊,你待如何偿还呢?” 初芮遥施了一礼:“臣女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只是三日后下江浙治理水患的事,还请殿下避开。” “你……”李晟不自觉抓住她的手腕:“这些事你为何知晓?你又为何说本殿下不能前往?” 她面容似雪:“殿下,天家薄情,为了帝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江浙是五殿下的地方,官官相护,您去了也查不出什么,还有可能被他们倒打一耙。” 而这件事,就是李晟你被皇上厌弃的开端啊…… 李晟眸光微闪,这女子竟将他们几人间的事这般直白地说了出来,还对李菖如此了解:“这便是你……不愿嫁给五哥的理由?” 她一顿,随即偏过了头去:“五殿下处处设计,威逼臣女,臣女不愿,故而反抗。” “你走吧。”他朝着马车一指:“齐妃盯上了你,日后万事小心。” 初芮遥深深一拜,正要离开,却见料理干净的初碧红着脸颊上来问安:“臣女初碧,见过七殿下。” 李晟点点头,准备离开,却被她叫住:“七殿下……您武艺非凡,臣女倾慕已久,日后还请殿下多走动为好。” 初芮遥瞥了她一眼,果然是甄姨娘生的,一脉相承的厚颜,若不是她在,下一步怕是要自荐枕席了…… 他勾唇一笑,神采奕奕:“小姐垂爱,是晟之幸事。晟这里有一事相求,还望小姐应允。” “臣女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初碧一口答应,心中窃喜,这七殿下莫不是瞧上她了吧? 李晟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待会儿晟要练习骑射,缺个靶子,小姐看……愿不愿帮忙呢?” “扑通”一声,初碧跌坐于地,瑟瑟发抖:“殿下……您……”他挑眉道:“怎的?初二小姐又不愿了?” 原本抄手看初碧作死的初芮遥终于开口道:“殿下,二妹年幼,经不得这般戏弄。” 李晟收回笑容,转身摇摇晃晃离开了,初芮遥瞧着地上的人:“二妹若是想留在此处,我便先回去了。” 说完利落地转身就走,初碧咬咬牙,看着李晟的背影,又瞧瞧她离去的方向,最终还是追了上去…… 府门处,一脸病态的荣氏守在门口,见初芮遥平安归来,这才松了口气:“母亲近日身上不好,只叫你一人应付这些,真是……” 初芮遥抚了抚她的手臂:“母亲不用挂心,女儿都好。父亲今日不是也要回来了吗?” 荣氏点了点头:“差事办得好,便提前回来了,你二人同我一起等着。” 不多时,门口便出现一辆黑蓬马车,保养得宜的中年男子走下车来,这便是初芮遥的父亲—初安博。 荣氏带着两人迎上去,还未等开口,只见帘后伸出一只素手,撩开了帘子,女子妖娆的面容便出现在人前…… 荣氏的笑僵在脸上,越发苍白,初芮遥却只冷冷望着初安博,若说她为何对天下男子失望,怕是皆是因为她的父亲吧…… 第15章 为母正名 第15章 为母正名 荣氏的笑僵在脸上,越发苍白,初芮遥却只冷冷望着初安博,若说她为何对天下男子失望,怕是皆是因为她的父亲吧…… 至于这女子,初芮遥自然也认得,她爹专门喜欢劝妓从良,不知又花了多少银钱赎出来的,前世母亲亡故,也有这妾室的干系…… 见初安博的目光仍旧落在那女子身上,初芮遥突然开口道:“女儿恭迎父亲回府。” 初安博一怔,随即看向了她,这个女儿倒是出落得越发清丽了:“起来吧,你们有心了。”一面便要领着那女子入府,却被初芮遥拦下:“敢问父亲,这是何人?” 那女子听人提到自己,妖娆一笑,莺声燕语:“回小姐,妾名如燕。” 他微微蹙眉,看着荣氏的脸道:“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女子,身家清白,也就留用了,进门后做个妾室就罢了。” 说着就要往里走,初芮遥却半分也不肯让:“哦?既然礼未成,她就不是初家人,何况妾室该走的是偏门。” 初安博有些止不住怒气:“你就是这样跟自己父亲说话的?女孩儿家,不要管这些事!” 说着便要推开她,初芮遥却冷冷开口:“不日,太后娘娘便要召我入宫抄经,想来父亲也不愿闹大吧。” 荣氏拉了拉她的衣袖:“遥儿……”初碧也在一旁阴阳怪调:“长姐,这是父亲和母亲的事,你便别开口了。” “你!你这个逆女!”初安博怒不可遏:“你竟这般忤逆,公然威胁于我?”如燕见状,做出个可怜模样:“老爷,小姐,不必为妾身争执,妾这条贱命……” “父亲可知皇太妃身去不过半月,这还是在孝期里。”她打断了如燕的话,一字一顿:“这后果,父亲想好了?” 他顿住,自己竟将此事忘了,随后问道:“你待如何?”初芮遥回道:“女儿方才说了,入偏门,进府也给不得名分,一切等孝期过去再议。” 如燕一下子捏住了他的衣袖,微微摇晃,正门就在眼前,踏进去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走那偏门…… 众人都不再开口,瞧着初安博的反应,最终他拉起了如燕的手,如燕一下子欣喜若狂:“老爷……” 初芮遥扶住了荣氏,冷眼旁观,初安博拍了拍如燕的手臂,柔声道:“委屈你了,来人,带如燕去偏门。” 如燕愤愤地瞪了初芮遥一眼,花摇柳颤地朝侧门行去,初芮遥神情冷淡,她便知道定会这样,初安博绝不允许有人阻碍他的仕途…… 闹了半日,一行人这才入了府,初安博端着茶盏,打量了半晌,缓缓开口道:“芮遥。” 初芮遥行到他面前,镇定道:“女儿在,父亲有何吩咐?” “听闻……”他淡淡抬头:“五皇子对你青眼有加,但你却推三阻四,甚至还触怒了齐妃娘娘,可有此事?” 荣氏替她开口道:“老爷,这些事不过是误会……”“你叫她说。”他看都不看荣氏一眼:“她现在这个样子,焉知不是你平日里太过娇惯!” 第16章 被关佛堂 第16章 被关佛堂 “父亲不必苛责母亲。”她朝荣氏使了个眼神:“想来都是五殿下同您说的,这些话虽有些添油加醋,但都是实情。” 初安博拍案而起,怒斥道:“你可知你这是在做什么?雨露雷霆均是天恩,你竟敢拒绝五殿下?” 初碧也略带酸意地开口道:“长姐怕是心头记挂上了七殿下,那日还在宫中与他交谈……” 听了这话,初安博更是怒不可遏,指着她道:“你这是要亡了初府!不长进的东西!” 初芮遥霍然起身,冷冷质问道:“五殿下承诺了父亲什么,竟叫父亲这般威逼女儿?父亲敢肯定,自己押对了宝?” 初安博高高扬起手来:“你这个逆女!”荣氏要去拉她,她却不闪不避,立在原地:“要我顶着伤痕去见一众贵人,父亲动手就是了。” 他终是无法下手,愤愤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来人!把大小姐关进佛堂,何时想通了,何时给她吃食!” 荣氏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老爷,你竟如此狠心?”他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任谁都不能毁了初家,她也不成!”说完便拂袖而去…… 天色转暗,渐渐落起了雨。 七皇子府内,李晟临窗而立,淡淡开口:“查清楚了吗?” 铁寒恭敬回道:“是,殿下,五殿下果然与江浙官员有往来,近日更是频繁,像是在谋划什么一般,并且……” 他回过身来,铁寒继续道:“并且还调动了大批杀手,设于殿下必经之地,想置殿下于死地。” 李晟倏然捏紧了拳头,虽说早有防备,却不想竟到了这等地步,天家果然薄情!那日女子的话仍在耳边环绕,他吩咐道:“来人,备马,去初府走一趟。” 铁寒为难道:“殿下,初府今日怕是不便,咱们的人查到,那初尚书领了个女子回来,被初大小姐逼着走了偏门,回府后大发雷霆,将初小姐关了起来。” 他略略蹙眉:“关在了何处?”铁寒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佛堂……殿下您!” 在铁寒惊愕的目光之中,李晟抬腿便迈进了雨里,随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初府今日风波迭起,下人早早关了府门,此刻又被人敲开,来人竟是七皇子,初安博忙前忙后招呼一阵后,二人于书房坐定。 初安博摸不准他的意图,笑着道:“殿下深夜造访,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李晟端着茶盏道:“初尚书不必如此防备,本殿下不过是为初小姐而来。” 初安博眼皮重重一跳,莫不是真如初碧所说,二人有了什么纠葛:“殿下是说……芮遥?” 他淡淡一笑:“正是,太后娘娘很是欣赏初小姐,不日还要召她入宫,这几本经书交给初小姐,劳烦她抄写。” “是……是……”初安博连连点头:“这是她的荣幸。”“还有。”他突然抬起头盯着初安博:“本殿下也对她想念得紧,这般金贵的人儿,尚书大人可不要随意对待……” 第17章 神兵天降 第17章 神兵天降 佛堂本就阴冷,外间又下了雨,里面简直冰窖一般,初芮遥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半日未进食,身子已经有些虚浮。 一个不留神,她撑不住坐在了地上,脸上渐渐烧了起来,尤忍着坐正,这点苦比起前世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哐当—” 佛堂的门被人推开,一阵冷风吹进来,她忍不住瑟缩了下,但语气还是一样冷硬:“不必白费心机,我不会嫁给五皇子。” “那么……”他盯着地上倔强又单薄的背影:“嫁给我如何?”她回过头去,门口的人竟是李晟:“殿下……怎么会来?” 他勾唇一笑,端是风流无边:“来向你父亲求亲,日后本殿下娶了你,便没有旁人惦记了。” 初芮遥愕然,瞪大了眼睛看他,前世这人可是死在自己手里啊……见她如孩童般的反应,李晟不由笑了起来:“玩笑罢了。倒是你,怎么总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她有些恼怒,别过头去道:“这是臣女的家事。”李晟蹲下身子,与她对视:“那本殿下的家事,小姐不也一样插手了吗?” 初芮遥看着他的双眸,这人少年英才,赤子之心,最终却落得那般下场,今世若是自己能救他…… “初小姐若是信任本殿下,不如与我合作,我保你不入恭王府,而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如何?” 眼睛已经有些看不真切,她撑不住向后倒,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好,臣女……应了……” 翌日,初芮遥迷迷糊糊醒来,眼前是绿荷和桂嬷嬷忙碌的身影,她张口,却发现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水……” 绿荷见她醒来,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担忧道:“小姐,您可好些了?” 初芮遥顿了顿,问道:“我不是被罚进佛堂了吗?怎么会在此处?” 桂嬷嬷抚了抚她的额头,轻声道:“小姐忘了?您昨日发了高热,是七殿下将您抱回来的,当时情况,若是再晚片刻……” 脸颊微微发热,她想起了昨夜那个怀抱和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终是忍不住出了神,无论如何,今世一定要救他…… 恭王府内,陈露端过一盏茶,放在了李菖手旁,却被他信手拨开,神情阴鸷地问地上的人:“你说昨日老七去了初府?” 侍卫恭敬道:“是,殿下,七殿下冒雨前往,还呆了许久,是初尚书亲自送出来的。” “初安博这个老贼!”他忍不住怒骂道:“他倒是精明,想两面讨好,这初家的都是些什么人!” 陈露替他顺着气,柔声细语:“若非如此,初尚书也不能有如今这般的权势。殿下莫恼,既然她软硬不吃,咱们便只能智取了。” 李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疑惑道:“智取?露儿你想出了什么主意?” 陈露顺势坐在他腿上,手指划过他胸口:“初家或许是个铁桶,可那荣家若是出了事,走投无路之际殿下出手相助,她总该心怀感激吧……” 第18章 风波又起 第18章 风波又起 为免再生事端,初芮遥称病不出已有半月,期间初碧多次来访,都被挡在院外,荣氏都日日来照料她。 是日,已经过了午间,荣氏还是没有来瞧她,初芮遥有些疑惑,打发绿荷去主院打听,桂嬷嬷安抚道:“小姐莫急,许是有些事耽误了。” 初芮遥点了点头,可她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绿荷不多时便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抹了把汗水道:“小姐,荣家出事了!” 她霍然起身,盯着绿荷道:“说清楚,到底怎么了?”绿荷道:“奴婢刚到主院,便听说夫人出门了,说是舅爷在戏馆杀了人,好多人都瞧着呢!” 荣氏的幼弟荣年,虽有些不务正业,但绝不敢杀人,初芮遥眸光一闪,吩咐道:“更衣,备马,去兰香阁!” 戏院外头围了好些人,个个伸长脖子等着看热闹,初芮遥下了马车吩咐仆从:“把人都遣散了。”随即上了二楼。 荣年正被班主揪着衣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看着便是刚醒酒,荣氏不停地劝解着,场面乱作一团。 “放开!” 清亮女声响起,众人皆回过头去,一个素衣少女站在门口,美貌慑人。荣氏惊讶道:“遥儿,你怎么来了?” 班主怒道:“我管你是谁?你们杀了人,就得偿命!我现在就报官!” 初芮遥一步步行至他面前,语气低沉:“是不是杀人还两说,污蔑世家,你可是要蹲大狱的!” 她气势逼人,班主也不自觉放开了手,随即道:“不是杀人?那迎春怎么死在了他身边?迎春可是咱们这最好的角儿!你们……” 初芮遥不听他絮叨,蹲下身子去瞧那具尸体,吓得荣氏一把拖住了她:“遥儿,你快出去,这里不干净。” 她却拍了拍荣氏的手,示意无碍,甚至伸手去翻看那人的衣襟和面孔,最终扫过了那人的脖颈后顿住了…… 班主见她不语,不依不饶地又要去捉人,荣年见状,竟躲到了初芮遥身后:“外甥女,你快……快救救我……” 瞥了眼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娘舅,她淡淡开口道:“迎春是什么时候进了雅间的?” 班主想了想,回道:“他下了戏,还未卸妆,挨个雅室请赏,进了荣公子的屋就再没出去过,不是他还有谁?” 随即又叫嚷了起来:“你们这帮官宦人家的子女横行霸道,杀了人倒来逼迫我们!若是不成,便留下给我们唱戏!” 荣年被这话激怒,他生了副女相,最恨旁人提及:“放你娘的屁!老子没杀人!” 班主也火了,指着他道:“男生女相,看着便不是好人!不是你杀了人,还有谁!” 眼看二人就要打起来,初芮遥漫不经意道:“舅舅,他这般羞辱于你,若是不叫他吃些苦头,你白做了荣家的子孙。” 荣年本就年轻气盛,再叫她这样一激,立马扑上去与人厮打,可到底是娇养的少爷,又喝了酒,两下就落了下风,叫人压在身下打。 第19章 大显神通 第19章 大显神通 荣年本就年轻气盛,再叫她这样一激,立马扑上去与人厮打,可到底是娇养的少爷,又喝了酒,两下就落了下风,叫人压在身下打。 荣氏急得团团转,吩咐人拉开他:“遥儿,你怎么挑着他二人打架?”初芮遥道:“若不是这般,怎么能破案?” 还未等荣氏明白过来,她便娇喝一声:“够了,都住手!” 两人被拉开,荣年一脸是伤,还不住地挣扎,初芮遥站到班主面前,问道:“瞧明白了?” 班主向地上呸了一口血沫,不耐道:“明白什么?”初芮遥吩咐人押着他走到尸体身旁,班主怒道:“做什么!” 她淡淡开口:“迎春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只脖颈处有青紫痕迹,他是被人掐死的。” 班主冷哼一声:“迎春他就是被这个小白脸杀了!”荣年啐了他一口,又要过去打人,被荣氏紧紧抓住。 初芮遥盯着班主道:“方才盛怒之下,舅舅尚且打不过你,试想他喝到烂醉如泥,又是如何掐死了一个常年练功的武生?” 屋中一片寂静,班主也顿住了:“这……这……”初芮遥继续道:“舅舅养尊处优,茶盏几乎都要人端,若是打起来必定会有声响,旁人却没有听见,这难道还不明显?” 荣年此刻也来了劲头:“对!这就是有人诬陷老子!掐死了丢进我屋里的!” 班主抚着手上的伤不语,周围的人见没了热闹也都散开了,初芮遥左右看了一眼,丢下句:“这账日后再算。”便领着荣氏和荣年二人走了出来。 马车上,荣氏一面为荣年擦着伤口,一面数落道:“说过多少次你就是不肯听,这次闹的事可要长教训了!” 荣年将头别到一边:“是他们冤枉我,我没有杀人。” “若是今日我不来,没人帮您澄清呢?”一直闭目养神的初芮遥突然开口:“今日的事是诬陷不假,可他们各位会挑中您呢?” 荣年抿紧了嘴唇不语,初芮遥一字一顿道:“冲着荣家也好,冲着初家也好,选中您下手的原因只有一个,便是容易。” 他攥紧了拳头,愤愤道:“你别以为救了我就能……”初芮遥却截断了他的话:“若说荣家是铁桶一个,那舅舅你便是那唯一的漏板。” “不学无术,花天酒地,荣家吃穿供着您也就罢了,还要给您善后,您真是幸运,荣家也真是不幸。” 荣年怒喝一声:“停车!”不顾荣氏的阻拦,径直跳下了车去,荣氏要追出去,却被初芮遥一把拦住,吩咐道:“派几个人跟着。” 荣氏叹气道:“他就是这个样子。”初芮遥将目光落在远处一人身上:“做了世家的子孙,就该负起责任来,舅舅该醒醒了……” 不多时,车架便停住了,初芮遥拉开车帘,逆光站着个男子,月白常服,佩着楠木佛珠,仿佛神祗般耀眼,他轻笑道:“初小姐当真聪慧。” 她的面孔如玉雕般冰冷:“真巧啊,五殿下……” 第20章 风波迭起 第20章 风波迭起 李菖盯着她的面孔,随即温和地笑了笑:“本殿下路过此处,见识了小姐的聪慧,敬佩不已。” 荣氏瞧着苗头不对,便上前隔开二人,开口道:“家门不幸,殿下见笑了,如今我们还要去寻人,请恕不能奉陪了。” 他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既如此,也不好耽误初夫人,您可以先行离开,本殿下还有些疑问需要小姐解答。” 这是摆明了要扣住初芮遥,荣氏皱起眉头,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初芮遥捏住了她的衣角,对她使眼色道:“外祖那里还需母亲安抚,您先回去,女儿随后就到。” 荣氏担忧地看着她,见她一脸从容镇定,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二人当街而立,初芮遥冷冷开口:“殿下这般费尽心机留下臣女,是想问什么?” 李菖不紧不慢,上前一步:“初小姐对本殿下避如蛇蝎,可是因为……老七的缘故?” 初芮遥倏地抬起头来,双目莹莹:“殿下与臣女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这般毁坏臣女的名声?臣女与七殿下清清白白,请您不要污蔑我二人。” 他嘲讽地勾起了嘴角:“小姐不必隐瞒,恭王府内,正阳门口,你二人皆举止亲密,他又几次三番相救,若不是有私情,怎会如此?” 初芮遥竟掩着口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许是……眼中所见便是心中所有,殿下或许该吃些清心的汤药了。” “你!”被她这般嘲讽,李菖有些按不住性子:“你便如此肯定,你跟对了人?” “殿下慎言。”初芮遥转过身去,淡淡道:“皇子若有了不臣之心,那便是……万劫不复。”说完便登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她掀起帘子,见那人还在原地,随即蔑然一笑,李菖,今世你定会知晓,失去一切,沦为阶下囚的滋味…… 行到半路,突然有人再次拦住车架,初芮遥朝外望去,竟是一对年轻男女,从相貌上来看,应当是兄妹。 那二人齐齐跪下道:“我兄妹二人走投无路,还望小姐收留。”绿荷蹙眉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小姐的车架,赶快让开!” 初芮遥撩起车帘,打量了片刻道:“为何向我求助?”那男子自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绿荷道:“有位贵人叫我二人来寻小姐。” 初芮遥展开信笺,铁钩银划两行字,言简意赅:“收下,日后联络。”落款是李晟的表字—长风。 她扫一眼二人,皆带着一股练家子的味道,随即开口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男子拱手道:“小人凌渡,幼妹凌晗,日后听命于小姐,万死不辞。” 初芮遥瞧瞧远处,果然有人盯着她们几人:“既是贵人推举,那便随我回府吧……” 是夜,安排完凌渡凌晗二人,将将入睡,却被一阵骚乱吵醒,初芮遥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绿荷有些为难地扶起她道:“小姐,清池居里那位闹起来了,说是夫人叫人欺辱她,现下正寻死呢!” 姜如燕,这个她没空理会的跳梁小丑,倒是胆子不小啊…… 第21章 剑拔弩张 第21章 剑拔弩张 夜深露重,阖府的烛火都熄了,清池居却热闹非凡,瓷器碗盏砸得满地都是,姜如燕白着一张脸在一旁啼哭,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初安博和荣氏一入门,姜如燕便跌跌撞撞朝着他扑了过去,初安博伸手扶住了她,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老爷……”姜如燕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您可来了,再迟一会儿,如燕便见不着您了……” 侍婢云儿也含泪上前道:“老爷,如燕姑娘近日胃口不济,想吃些江南菜式,奴婢去厨房讨要,却被管事嬷嬷嘲讽一番,姑娘原本的份例也被克扣了……” 姜如燕抽抽搭搭:“夫人……若是不喜如燕,如燕便回江南去,也好过在此碍您的眼……” 荣氏疑惑道:“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苛待了你?”如燕瑟缩着向初安博身后躲,他看了看荣氏,缓缓开口道:“夫人,此事当真?” “妾身问心无愧。”荣氏盯着他二人,神情坚定:“妾身不曾做过这事。” “母亲是冤枉的,安排这事的人是我。”众人都朝门口望过去,黛色纱衣的少女立在门口,长发未束,容光慑人。 初安博漠然地盯着她:“你说什么?”她缓缓行至几人面前,镇定开口:“这事是我吩咐的。” 姜如燕眉头一跳,这可与她的计划相差甚远:“如燕不知何处得罪了小姐,还请小姐高抬贵手。” 初安博冷哼一声,呵斥她道:“你便这般容不下她?心思恶毒,初家真是白养了你!” 她上前两步将荣氏挡在身后,问云儿道:“清池居领的是什么份例?”云儿挺起胸脯道:“四热四凉,一份例汤,可厨房只给了半数。” 初芮遥略略抬眼:“领的是姨娘的份例?”云儿不假思索回道:“正是,敢问小姐,这有什么错处?” “谁告诉你,这如燕姑娘是初府的姨娘?”她淡淡看向姜如燕:“姨娘是给主母敬了茶领了红封才作数的,姜如燕一没敬茶,二没正经分房,如今她不过算是个通房丫头。” 初安博怒道:“你!你竟这般胡言乱语!”“难道有错吗?”她也略略提高了声量:“父亲莫要欺人太甚,宠妾灭妻的罪名,怕是不大好听!” 荣氏忍不住出声道:“够了,老爷宠爱如燕,却也别忘了她的身份,近日荣家事多,妾身要带遥儿和衡儿过府几日。” 说完便领着初芮遥走了出去,四下无人,荣氏才开口道:“遥儿,你为何变得如此强硬?那是你父亲……” “母亲认为,父亲可有一次庇护过女儿?”她的双眸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世事艰难,我绝不任人宰割!” 荣氏叫她的话镇住,随即叹了口气,走出了清池居。初芮遥整顿一番,正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女声:“长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令人佩服啊!” 初碧一步步走到她身侧,语气里满是酸意:“七殿下竟看中了你这般的性子,真是咄咄怪事……” 第22章 再会 第22章 再会 初芮遥头也不回地道:“闺阁女儿家,少说这些不知羞耻的话。” 初碧被她平淡的语气刺痛,恨恨道:“若论不知羞耻,还是长姐更胜一筹!拿他人做挡箭牌,你不怕遭报应吗?” 她回眸一笑,夺人心魄:“哦?你是说那些赏赐?”初碧瞪着她道:“正是!你竟叫我替你挡灾……” “既然不喜欢,妹妹何苦日日挂在身上?”她抬手抽出了初碧头上的钗,仔细打量着:“还四处宣扬,自己得了天家的赏,我瞧你乐意得很。” 初碧伸手去抢:“还我!那是我的东西!”她却漫不经心地松开了手,白玉钗掉在地上,瞬间成了几段。 “初碧,若是你再不长眼,惹怒了我,这钗便是你的下场。”初芮遥说着便朝前走去,远远丢下一句:“损坏御赐之物是罪过,妹妹快些收起来吧。” “你!”初碧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初芮遥的背影道:“初芮遥,我不会放过你的……” 翌日,荣氏果真领着初芮遥和初衡回到了荣家,一世不见,荣府仍旧那般朴素可爱,她却有些踟蹰不前,若不是因为她,这个百年世家怎么会落得那般境地? 初衡见她迟疑,拉了拉她的手道:“阿姐,外祖和祖母都等着呢,咱们快些走啊!” 此刻,院中出现了荣齐峰挺拔的背影,年过半百,外祖依旧精神抖擞,是个难得的忠志之士,执掌御史台多年,从未做过有违良心之事,若不是为了她…… 她顿了顿,领着初衡上前问安:“孙女见过外祖。”楚齐峰一怔,亲自扶她起身:“好,你二人先去送送你舅舅吧。” 初芮遥迟疑片刻,荣年?难不成外祖发了怒,真要将他送到庄子上?二人叫侍婢引着去了荣年的院子,里间立着的人却生生叫她怔住了…… 这七皇子李晟……为何处处都能见到他?二人近前问了安,荣年这才从屋中出来,拾掇得清爽,见她来了,不自在地别过了头去。 李晟看着她道:“荣公子高义,愿投身本殿下麾下的神策军,报效国家,初小姐是来送他的吧?” 初衡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舅舅,这是真的?”一向花天酒地,外祖都无法约束的荣年,竟要从军? 荣年拍了拍他的脑袋,眼睛却瞧着初芮遥,赌气一般道:“你且等着,舅舅定不会叫你们看轻的!” 初芮遥微微一笑,日光之下格外动人:“那便等着舅舅功成归来。”语气真诚,叫荣年怔在了原地,最后只是匆忙地点了点头。 一路送至门口,初芮遥和荣氏扶着眼含泪光的荣夫人,不停安抚着,直到马车驶离了巷子。 荣齐峰对李晟拱了拱手:“犬子无状,送他从军历练一番,还请殿下……多多照拂。” 李晟虚扶了一把,点头道:“一而再自然,大人不必担心。” 回过身去,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荣齐峰扶住了妻子,对初芮遥道:“遥儿,好生送殿下出门。” 初芮遥应了个是,行至李晟面前,抬手道:“殿下,请。” 第23章 揭露真相 第23章 揭露真相 李晟与她一前一后行着,到了池边,他顿住了脚步,语气也没了以前的轻浮:“荣公子从军,是当真为了历练,还是为了避祸?” 初芮遥抬起头来,这人的消息果然灵通,心思也是一等一的敏锐:“殿下英明,如今有人盯上了荣家,外祖也只能这般选择。” 他突然回过身来,直白地问道:“初小姐是怀疑五哥?”“不是怀疑。”她神情笃定:“这件事,就是五殿下所为,目的就是为了逼迫臣女就范。” 他微微蹙眉:“小姐不过一介弱质女流,五哥为何会对你这般穷追不舍,甚至如此大费周章?” 初芮遥立在阴影中,细碎光斑撒下:“如今圣上的皇子之中,只有五殿下和您最为得宠,是以他在防备您的同时,也要壮大自身,娶名门之女是最好的选择……” 李晟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初家和荣家都是百年世家,若是一力扶持,再加运筹一番,未必不能成事。而他登帝之时,也就是臣女与荣家的末路……” 她的嗓音如凌凌山泉,却透着一股看破红尘的沧桑,李晟顿了顿,开口道:“既如此,接下来小姐打算怎么做?” 初芮遥看着他的眼睛:“明日殿下随臣女去一个地方,您便知道要怎么做了。”他顿了顿,随即点头道:“好,明日本殿下派马车来接你。” 她却摇了摇头,淡淡道:“明日还请殿下装扮成市井之人,弃了马车,与臣女徒步而行。” 李晟一怔,这初芮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瞧着她那双眼,最终他还是应下了:“好,本殿下应了。” 因荣年背井离乡,心中郁结,众人食不知味,晚宴也草草收场,荣齐峰起身,唤了初芮遥同他一起回书房。 饮了口茶后,荣齐峰斟酌着开口道:“遥儿,近日的事外祖也有所耳闻,与皇子走得太近,只怕不是好事,天家虽然富贵,可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啊……” 初芮遥垂头恭敬道:“是,登高跌重,孙女无意争权夺利,也绝无攀附之心,不过是七殿下救了孙女两次,孙女投桃报李罢了。” 荣齐峰点了点头,叹息道:“好,遥儿是个聪慧的,你母亲从小性子柔和,不谙世事,在初家,还要多靠你了。” 她望着外祖两鬓的白发,忍住心酸道:“是,外祖您放心,孙女一定竭尽全力保护母亲与衡儿。”瞥一眼桌上的折子,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她突然发问:“江浙可是出现了水患?” 荣齐峰叹了口气道:“正是,水淹千里,陛下已经下令让……”“可是让五皇子去江浙?”她似乎有些激动,荣齐峰愕然点头:“的确……可这事陛下还没有公之于众,遥儿你是如何得知的?” 初芮遥拉住了他的衣袖,神情急切道:“外祖,您一定……不能让五皇子去赈灾!若是他去了,灾民就没有活路了!” 荣齐峰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惊诧万分:“遥儿,你在说什么……” 第24章 恶行昭昭 第24章 恶行昭昭 是日,天朗气清,适宜出行,初芮遥一身朴素男装,仍难掩丽色,行至门口,李晟倚在一旁的石像上,瞧见她时眼前一亮:“初……公子?” 初芮遥拱了拱手,对他道:“殿下,这边请。”李晟言听计从地跟着她,叫身后的铁寒等人都惊掉了下巴,他们殿下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三人来到了城东,此处熙熙攘攘,分外热闹,一个不留神,初芮遥被人一推,险些倒在地上,李晟手疾眼快将她揽在怀中。 二人对视片刻,她立刻挣扎起身,垂头道:“多谢。”李晟不语,盯着方才撞了她又急匆匆离开的人,若有所思,初芮遥淡淡道:“殿下可知,他为何如此匆忙?” 李晟看着她道:“小姐到底想让我看什么?”初芮遥指着对面的铺子:“殿下请看这间铺子,打探一番便知,这是五皇子的产业。” 打量了一番,铁寒有些不解道:“这不过是个普通的香料铺子,门脸也小,有何特别之处?” 她面色微沉,冷着嗓音道:“看起来不打眼,做的也是香料生意,而这间铺子里真正卖的,可不是香料,而是阿芙蓉。” 二人被她的话彻底镇住,李晟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阿芙蓉是明令禁止贩卖的毒物!” 她任由李晟拉着:“臣女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殿下若不信,便瞧瞧方才那人包袱里掉落的东西,想必罂粟这等东西,殿下是识得的!” 铁寒果真去拾了起来,凑近闻闻后交给了李晟:“殿下,是罂粟。”李晟将那东西握在手中,面色渐沉,铁寒拱手道:“殿下,属下自请去毁了这间铺子!” “没用的。”初芮遥接口道:“这样的铺子城东有十数个,毁不尽的。”李晟捏紧了拳头:“没想到他这般丧尽天良,为了一己私利,竟贩卖这等毒物!” 她眸光一闪:“殿下若想为民除害,臣女有一法子。”李晟看着她道:“请小姐赐教。” 初芮遥眨了眨眼:“听闻城东进了朝廷通缉的贼人,殿下大可叫防卫司一间一间地搜查,若是查出些什么,那便是另有所获……” 二人皆是一怔,这无疑是最好的法子,铁寒挠了挠头:“初小姐真是冰雪聪明。”李晟看着她莹润的侧脸,点头道:“此言不虚。” 她微微一笑,李菖,你恭王府挥金如土的日子可要到头了…… 回头望了眼铺子,三人渐渐走出了城东,上了茶楼,李晟与她一同落座,初芮遥开口道:“此外,城外种植罂粟的庄子,也请殿下派人料理了,以绝后患……” 说到此处,目光瞥见窗外围着一群人,里面跪了个年轻男子,衣衫破旧,却带着些许书卷气…… 初芮遥的动作顿住了,下一瞬便站起了身来往外走,李晟和铁寒不明所以,只能跟着她一同走了出去。 她拨开人群,来到了那人面前,待看清他的面容时,初芮遥狠狠一震,果真是他!老天竟安排他们在此处相见了! 第25章 断他后路 第25章 断他后路 前世李菖能够顺利继位,令四方臣服,不是因为得了民心,而是因为得了这位名动京城的才子裴岳!苍天有眼,竟让她先遇见了此人! 收紧了手指,她开口道:“公子为何跪于此处?”那人闻言,抬起头来,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孔透着些许苍白:“家徒四壁,无钱为母亲诊治。” 初芮遥看着他身前的字,漠然道:“看样子,公子也是个读书人,为何不为自己谋份差事,而是跪在此处求人?” 裴岳顿了顿,随即回道:“在下所谋之位,旁人轻易给不得。”“呵。”她轻笑一声:“为此公子便不顾气节,跪在此处哀求?” 裴岳的面孔越发苍白,紧紧抓着衣襟:“贵人若不愿相助,便不必以言语……”“这些钱,拿去给你母亲诊治。”裴岳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贵人这是……” 初芮遥蹲下身子,一字一顿:“安顿好以后来荣府寻我,我助了你,你自然也该回报我。”说完便转身回了茶楼。 铁寒不解地看着这场景,开口问道:“殿下,这初小姐为何……”李晟打量了裴岳一番,若有所思道:“她自然有她的道理,你我不必过问。” 待回到了茶楼,初芮遥已经斟好了茶,将茶盏递过去道:“今日请殿下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李晟呷了口茶道:“小姐不必客气,有话直说就是。”她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圣上准备派五皇子去江浙赈灾,还请殿下定要阻拦此事。” 他目光深沉:“小姐该给晟一个理由。”初芮遥垂眸道:“五皇子这些年都是如何赈灾的?赈灾款扣下一半,剩下还要被其他官员层层剥削,到灾民手中所剩无几,粥厂也是做做样子,灾民无法,便只能饿死……” 铁寒讶然道:“这怎么可能?五皇子数次赈灾,都很是圆满……”她嘲讽一笑:“饿死的饿死,反抗的当成暴民杀掉,料理干净了回去向陛下复命,自然圆满,若是殿下不信,大可查探一番。” 李晟看着她,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没有开口,最后抬起头道:“若小姐所言属实,此事晟自当尽心。” 初芮遥郑重道:“外祖昨日已经上了折子阻拦,臣女希望,殿下能够替五殿下赈灾,救救那些灾民。” 她眸中满是光华,李晟自美人堆里长大,对女子面貌挑剔得很,这一刻却觉得她美得慑人,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此事,晟会尽心谋划。” 二人送她回了府,待她入府后才离开,铁寒笑着凑了过去,对李晟道:“殿下,这位初小姐冰雪聪明,人生得又美,若是给殿下做正妃,那定然……” 李晟手上一顿,下一瞬便重重给了铁寒一下,铁寒立刻住口,揉着手臂不敢作声,二人这才离开。 行至巷口,李晟不自觉回头望了望,想起了铁寒刚才的话,让初芮遥这般睿智的女子做他的正妃,与他相守相伴……或许也不错…… 第26章 处境 第26章 处境 荣家正厅之中一派肃穆,她甫一踏入,便听见了熟悉的嗓音:“妾室有孕,这等时候,主母若不在家,怕是家宅不宁……” 走进厅中,果然瞧见了她父亲那张傲慢的面孔,荣氏坐在一旁,面色也很是难看,她低声问初衡:“外祖在何处?” 初衡也敛了声气儿回道:“外祖被圣上叫去问话,还未归来,外祖母不叫人通气,怕惹火了祖父。” 她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见礼:“外祖母,父亲母亲,遥儿回来了。”荣氏点了点头道:“好,你带着衡儿下去吧。” 初芮遥却在三人面前站定,朗声道:“方才听闻府中又有喜事?”初安博这才缓缓道:“如燕怀了身孕,家中不能没有主母坐镇。” 荣夫人纵是好性子也有些忍不得:“姑爷这是为了个妾室,来为难我荣府的女儿?”他拱了拱手道:“自然不是,只是该送的人已经送走了,她也该回府……” “啊!”初芮遥突然开口:“父亲说的是那个从江南带回来的如燕姑娘?”初安博被她打断,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耐着性子道:“是,就是她。” 她微微蹙眉,十分困惑的模样:“可如燕姑娘并非什么妾室,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况且,若是她有孕了,那父亲在皇太妃丧期寻欢之事,也就有迹可循了。” 轻飘飘的两句话,却叫初安博重重一震,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丧期怀子,若是叫有心人知晓了,添油加醋上折子,他这尚书之位还要不要? 初芮遥笑了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给父亲指条明路,叫那位如燕姑娘安生些,还能保住性命,若是不然,便是叫初府给她陪葬了,父亲自己掂量吧。” 转头唤来侍婢:“今日疲乏,代我送送父亲。”几个侍婢应声而动,对着初安博道:“姑爷,您这边请。” 初安博狠狠一拍桌子,瞪了初芮遥一眼,随即大步踏了出去。荣夫人一把揽住了女儿,哭泣道:“我的儿,你这是嫁了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荣氏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自从兄长故去以后,他便成了这般模样……” 听荣氏提起,初芮遥这才想起了荣家的长子荣威,若非是英年早逝,只怕荣家还会更昌盛…… 她伸手扶住了母亲,眸中满是坚定:“母亲宽心,有我在一日,便不会叫人欺辱你与衡儿……” 过了一日,京中果然传来消息,城东进了杀人越货的恶徒,极为凶险,防卫司封了城,谁都不敢随意走动。 初芮遥又耐心等了一日,便接到了凌渡送来的消息,李菖的十七家铺子皆被封了,李菖推了掌柜出来顶罪,城外的罂粟田也被一把火烧了…… 这边自然快意,可恭王府几乎要翻了天,这项进账可是极为重要,一下子全折了,只怕是难以周转…… 李菖更是气极,几日都未出门见人,直到管家领着个瑟瑟发抖的人进了书房,李菖听他说完,捏紧了杯子,恶狠狠问道:“你方才说,撞见了谁?” 第27章 一生之诺 第27章 一生之诺 那人一抖,结结巴巴道:“小人……瞧得清楚,那是初家的小姐……小人还撞……撞上了她。” 李菖深吸一口气,挥挥手叫管家把人带下去,初芮遥,果真是她与老七勾结,断了恭王府的银钱! 以为她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草包,没想到手段这么精明狠辣,原不过是把她当个筹码,如今倒真是对她有几分兴趣了…… 荣氏带着初芮遥和初衡回了府,初安博忙着料理如燕的事,也没顾得上她们,是以日子还算平静。 七月盛夏,端阳下过一场雨后,芙蓉开得更艳,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也到了,夜间会有庙会,许多门规森严世家小姐都盼着这一日。 初芮遥缓缓行着,后头跟着绿荷和凌晗,她抬头瞧着精致的花灯,再回想前世,自己也曾这般期盼过今日,顿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灯下看美人,自是美不胜收,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她,几个年轻男子凑过来与她攀谈,皆被她躲开。 却有胆子大些的要上前拉她,凌晗利索地料理了几个,正待继续动手,那人却仿佛见了鬼一般,急忙跑开了。 初芮遥回过头去,后头竟站着一身石青色常服的李菖,嘴角含着笑意看她:“初小姐,近来可好?” 初芮遥漠然行了个礼:“见过殿下。”李菖缓缓走近,一副可亲的模样:“多日未见,小姐仍旧神采奕奕。” 她淡然道:“殿下好心绪,听说您的铺子出了事,您竟还兴致关心臣女。”李菖笑容一僵,随即释然道:“本殿下是被贼人蒙蔽了,如今已经悔改。” 瞧见她头上落了片花瓣,抬手就想帮她取下,却被初芮遥迅速躲开,他直直盯着身前的人道:“那初小姐呢?何时才能回心转意?” 初芮遥仿佛没听懂一般:“殿下说什么?”李菖眼神幽幽,神情坚定:“菖愿以性命起誓,若娶得小姐为妻,终生只与小姐一人为伴,厮守终老。” 他面容俊朗,再加上这样真诚的神情,果真叫人动容,可是初芮遥却冷冷道:“殿下莫不是吃醉了酒?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菖面子有些挂不住,冷了神色道:“初小姐,本殿下这是在同你商量,若是直接求父皇赐婚,你还能抗旨不成?” 初芮遥却不为所动,甚至还向前挪了两步:“殿下瞻前顾后,不就是怕皇上怀疑你的居心,这么多年的筹谋,可别毁在臣女身上。” 她退回了原处,盈盈一拜:“殿下日后还是远着些,您的承诺在臣女听来,恶心得紧。”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李菖正要追过去,却被凌晗拦住,面无表情道:“殿下请自重。”他恨恨地一甩袖子,初芮遥,本殿下一定要得到你! 又晃了些时辰,初芮遥感觉有些无趣,刚要离开,却瞧见了远处有道纤细的身影正朝她行来,立刻顿住了脚步。 既然李菖不想让她安生,那她便叫这池水再乱些吧…… 第28章 栽赃陷害 第28章 栽赃陷害 初芮遥立在街心,一瞬不瞬地望着远处,那女子回过头来,瞧见她时微微一顿,还是朝这处行了过来:“芮遥,真是许久不见了。” 她眨了眨眼,点头道:“正是,陈小姐身子可还好?”陈露笑容一僵,随即笑道:“好了许多,多谢你记挂着。” 灯火阑珊,二人一处立着,陈露试探着问道:“近日,齐妃娘娘可曾召你入宫?”初芮遥抚了抚耳坠,平静道:“娘娘忙着筹备寿宴,顾不上我,倒是五殿下……” 见她欲言又止,陈露好奇地望过来:“殿下……怎么了?”初芮遥似乎有些羞涩,微微别过了脸:“殿下方才与我撞上了,他承诺,会向皇上请求赐婚,一生只娶我一人,不纳侧妃。” “这……”陈露暗暗捏紧了衣角:“殿下他当真这样说?”初芮遥抬起头来,神情恍惚,又带着些许期盼:“原以为殿下是看中了初家的权势,没想到,他竟……真心为我……” 陈露的笑容越发苍白:“真是……恭喜初小姐了。”见陈露有些站不稳,她蹙眉道:“这是怎么了?病还没有好利索?” “不……”似乎忍不住了一般,陈露一把推开了她跑开了,初芮遥缓缓起身,盯着陈露离去的方向,勾起了唇角…… 一路颠簸,陈露在恭王府门前下了马车,上前问门房:“殿下可在府中?”管家回道:“陈小姐,殿下出了门,您二位没有碰上吗?” 陈露没有回话,失魂落魄地上了马车,李菖分明说过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利用初芮遥,可如今倒像是对她上了心!初芮遥这个贱人!她就该死! 是日,初芮遥坐在亭中乘凉,正吃着糕点,便瞧见半月门处走进一行人,几个侍婢扶着姜如燕的手,动作里透着小心。 姜如燕皱着眉头挑剔:“这院子里种的花草都不如江南精致,叫人看了心烦。”云儿谄媚道:“姑娘不喜欢,同老爷说就是了,他那般宠爱您,定会依着您的。” 主仆二人的对话落入耳中,绿荷皱眉道:“小姐,这如燕姑娘也太娇纵了!” 初芮遥淡淡放下茶盏,她爹就爱这种会使小性儿的,明知是麻烦还要留住她的孩子,真是宠爱有加…… 姜如燕也瞧见了亭中的人,上次被羞辱的事她还怀恨于心,是以如风摆柳挪了过去,朝初芮遥敷衍着行了一礼:“妾身见过大小姐。” 绿荷被她的骄矜激怒:“你!”云儿即刻出言道:“我们主子怀着孩子呢,大小姐都没计较,你个奴才……” 初芮遥瞥了她一眼,云儿被那阴冷的眼神镇住,渐渐住了口。姜如燕咬牙道:“大小姐果然气势十足。” 初芮遥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姜如燕将心一横,突然伸手去拉她,初芮遥极快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姜如燕脚下一空,狠狠摔在了地上…… “啊!”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指着初芮遥道:“大小姐,你竟……这般狠毒……你推了妾身……” 第29章 翻盘 第29章 翻盘 初芮遥看着她拙劣的把戏,闭口不言,姜如燕却不依不饶道:“今日定要大小姐给个说法!” 绿荷怒道:“你别欺人太甚,是你自己不慎,关我们小姐何事!” 正僵持着,云儿突然指着姜如燕的裙摆,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众人望过去,那鹅黄的锦缎上氤开了血迹,十分渗人。 姜如燕一低头,惊悚万分地尖叫了一声,随即便昏了过去,一众人手忙脚乱过来扶她,场面一度混乱不已。 绿荷拉着初芮遥向后两步:“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待她醒来,定会向老爷告状的,若是她腹中的孩子真出了什么事……” 初芮遥瞥了眼地上的血迹,姜如燕还真是敢赌啊,只是她遇到了自己,便未必能够如愿…… 待初安博归来之时,清池居已经乱作一团,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姜如燕在里间叫声震天,他讶然道:“这是怎么了?” 还未等初芮遥说话,云儿便扑在他脚下,哭诉道:“老爷,大小姐推了如燕姑娘,如今她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绿荷连忙反驳:“你血口喷人,分明是……” “啪—” 一声脆响过后,一众人都惊诧地看向他,初芮遥被他打得偏过头去,白皙的面上立马显出几道红痕。 她缓缓回过头来,初安博怒气不减,指着她道:“你这个逆女,心思阴毒,初家白养了你!” 初芮遥抚着面庞,目光冷漠:“父亲日后要记得,这一巴掌的后果。”他冷哼一声:“你是初府的女儿,我要你如何,你就该如何!” 正说着,郎中从里间走了出来,对初安博道:“初大人,小人尽力了,可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初安博一怔,他膝下只有两女一子,初衡又是个体弱多病的,天知道他对姜如燕这一胎有多看重…… 突然,姜如燕不顾身体虚弱,从里间扑了出来,初安博一把扶住了她,她指着初芮遥痛哭流涕:“大小姐,你好狠的心呐!妾身的孩子……” 初安博心烦意乱,对着初芮遥呵斥道:“还不快给如燕认错!”她漠然抬头,语带嘲讽:“认错?凭什么?” 姜如燕用力捏着他的衣襟,哭得声嘶力竭:“老爷您瞧见了吧?大小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你说我,杀了你的孩子?”初芮遥截断了她的话:“记好了你现在说的话,过些时候可别抵赖。” 姜如燕哭得真心实意,她原本只是想栽赃,却没想到竟会丢了孩子,如今她定要置初芮遥于死地:“大小姐,您不用这般威逼,妾身没了孩子,什么都顾不得了!” 初芮遥抬起了手臂,衣袖上满是红痕:“你说我推了你,你没有防备,摔在了地上,可真相是你意图栽赃,伸手抓了我。” “你说谎!”姜如燕矢口否认,装若疯狂:“妾身怎么会蠢到拿自己孩儿的命来诬陷你!” 初芮遥抚了抚衣袖,漫不经心道:“你的指甲是用凤仙花染成的,府中无人使用此物,是以,这衣袖上的痕迹便是你留下的。” 她上前拉起姜如燕的手,摊开给众人看:“你便是存着侥幸的心思,以为能够成功扳倒我,却不想,把自己绕了进去……” 第30章 威胁 第30章 威胁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谁都没料到柔弱的姜如燕会有这等阴毒的心思,竟然拿自己孩儿的性命栽赃大小姐…… 初安博一脸复杂地看着怀中的人,姜如燕连忙否认道:“不是的,老爷,不是这样的……” 初芮遥冷冷一笑:“父亲聪明一世,却被这样的把戏蒙骗,不觉得可笑吗?” 姜如燕咬牙切齿地看着她,随后朝她扑了过去,厉声道:“我今日要与你这小贱人同归于尽!” “够了!还不拉着她!”初安博怒喝一声,侍婢应声而动,将姜如燕扣在地上,他静默片刻后冷冷开口:“姜氏,两日后送去庄子静养,没我的命令不许再回府里。” “老爷!如燕知错了!”姜如燕吓得魂都飞了,庄子哪里比得上初府:“如燕再也不给您添麻烦了,您饶了如燕吧,老爷!” 初安博捏着她的下巴,神情冷酷:“若不是因为你怀有身孕,我怎会如此纵容你?”说着将她一推,吩咐道:“将她带下去!” 说完便要离开,初芮遥突然开口道:“父亲冤枉了女儿,就没什么想说的话吗?”初安博顿了顿,随即一言不发地迈了出去。 绿荷上前查看她的伤势,心疼道:“小姐,咱们回去拿冰帕子敷一敷,这伤痕就会轻一些……” 初芮遥侧头避过了她的手,目光深远:“没了怎么使得?这伤痕可要好好留着,可有大用处呢……” 翌日,太后身边的王公公入了初府,初安博笑容满面地招待,王公公也笑着道:“初大人别忙了,杂家这是来接初小姐入宫请安的。” 提到初芮遥,他心中一震,随即道:“小女无状,只怕冲撞了太后娘娘……” 王公公哎呦一声,对他道:“初大人快别谦虚了,咱们太后娘娘别提多喜欢初小姐了,赞她知书达理,性子又通透,您快些请小姐出来吧,太后娘娘还等着她呢。” 想到昨日那一个巴掌,初安博有些头皮发麻,安顿好王公公后亲自朝初芮遥的院子行去,走到半路正好与她遇上。 他定睛一看,初芮遥脸上红痕斑驳,很是渗人,他心头一沉,冷冷开口道:“入宫见驾,你这是什么样子?” 初芮遥勾唇一笑:“父亲别忘了,这伤痕由何而来,又怎么能怪女儿。”说完便要绕过他离开,初安博叫住了她:“你给我站住!” 她果真顿住了脚步,淡淡问道:“父亲还有何事?”他压着心中的怒气,放缓了嗓音:“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别让她烦心。” 初芮遥转过身子来,她爹还真当她是傻子,哄两句便好了:“太后娘娘久居深宫,这些家长里短于她而言,也是个新鲜事。” “你!”他额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你这是要将初家架在火上烤!你到底要如何才能作罢?” 她展颜一笑:“若要我不再生事,日后无论发生何事,父亲都不能为难母亲和衡儿,也不能下荣家的面子如若不然,我便捅到太后面前,让她来评判一番!” 第31章 毒物 第31章 毒物 眼下最要紧的是他的名声,初安博一口应下:“好,此事我应了,我这便去替你回了太后,就说你染了风寒,今日去不得太后宫里……” 初芮遥却自绿荷手中拿起了粉盒,在面上轻轻铺上一层,几下过后那红痕便消失殆尽,她款款前行:“不必扫了太后娘娘的兴,女儿自有法子。” 初安博心中恼怒,原来她都是算计好的!就等着他答应了那些条件!如今他也没了法子,只能看着王公公同她一道离了初府…… 太后今日突然来了兴致,在园中赏花,见她来了,笑着对她招手道:“遥儿,快到哀家跟前来。” 初芮遥温顺地走了过去,太后打量着她,又在托盘里挑拣一番,最后选了一枝木芙蓉给她簪在了头上,赞道:“真真是人比花娇。” 她抚着花瓣羞涩一笑:“太后娘娘取笑臣女。”随即拿起一朵牡丹:“太后娘娘也该簪一朵才是。” 太后一怔,随即笑道:“哀家已经是个老婆子了,还哪里戴得了花?”初芮遥将牡丹轻轻别在太后发髻上,柔声道:“岁月从不败美人,娘娘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 “你们瞧她这张嘴呀!”太后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一旁的嬷嬷也跟着凑趣道:“初小姐的性子正合咱们太后娘娘的意呢。” 太后照着铜镜,她随意一瞥,托盘中的一物让她顿住了目光,不动声色地走近了些,终于伸手碰了碰那枝花…… 此时,少年清澈的嗓音响在耳边,她回过头去,日光里李晟步步行来,墨眉星目,如一柄开锋的宝剑:“晟儿见过皇祖母。” 太后笑着挥了挥手:“起来吧,与你父皇商议得如何了?”他眉头微蹙,低低道:“赈灾一事,还是由五哥主持,不过添了两个主事帮衬,也能妥帖一些。” “你尚且年轻。”太后被他扶了起来,声音和缓:“这些事都不用急在一时,日后有你历练的机会。”他瞥了眼初芮遥,点头道:“是,晟儿明白。” 将太后送回寝居以后,二人退了出来,四下无人,李晟神情严肃:“五哥怕是有了防备之心,背后做了手脚,赈灾一事,父皇还是交给了他。” 初芮遥轻声道:“殿下已经尽力,相信推举的两位主事也是您的人,届时也能帮衬一二。” 李晟点了点头,见她的目光仍停留在托盘之上,开口问道:“初小姐……喜欢这里的花草?” 她伸手拿起了那枝花,凑近闻了闻,面色渐沉,小心翼翼将它递给了李晟:“殿下,这花不适合种在此处。” 李晟接了过来,略带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花枝在她脸上投下阴影,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殿下可曾听说,一个村子遭了灾,灾民误食毒草,以至尽数毒发身亡?” 他思索片刻,倏地抬起头来:“小姐是说,此物便是萱婴草?” 初芮遥神情坚定:“正是,臣女曾经在医术上见过此物,断不会认错。” 第32章 暗杀 第32章 暗杀 他皱眉道:“宫中花草有专人打理,怎会出现这等漏洞?”初芮遥回道:“萱婴草少见,认得的人不多,何况……若有人故意为之,便……” 李晟一震,盯着她的双眼道:“难道有人要害太后娘娘?”她拈起那白色的花瓣:“殿下可知,这萱婴草不仅误食会致命,对有咳疾的人也是凶险之物。” 太后素有咳疾,发作起来十分严重,李晟眉头几乎要拧成结,沉声道:“是谁要谋害皇祖母?” 她将花放在一旁,用帕子仔细擦着手:“殿下仔细想想,太后娘娘这些年与您更为亲近,大事小事都帮您谋划,必定有人不满……” “李菖……”他狠狠砸了下石桌,恨声道:“他竟这般狼心狗肺,连皇祖母都碍着了他!” “殿下。”她双目莹然:“您一生顺遂,想要的自然都有,而五殿下不然,您若是念着兄弟之情,最终只会被他斩于马下。” 良久,李晟才缓缓开口:“多谢小姐提点,晟自当注意。” 出了宫门,马车一路行得顺畅,却巷口处突然停住,车夫为难地请示她道:“小姐,前面的马车坏了,咱们过不去,只能走旁的路了。” 初芮遥打量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路,点了点头道:“好。”这条路显然不常有人走,颠簸得很,行到一半,马车突然停住,她警觉地问道:“怎么了?” 而等了片刻却无人作答,她撩开帘子,车夫却已没了踪影,下一瞬,一只长箭便贴着她的面颊射了过来! 初芮遥堪堪躲过,紧接着便有许多蒙面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她娇喝一声:“你们都是何人?” 并未有人出言回应,几人调转了马车便要朝城外驶去,初芮遥将心一横,正准备从窗口跳出,马车却突然停下,外间却响起了打斗声,她望了过去,竟是凌渡带着几人与他们搏杀。 蒙面人渐渐落了下风,初芮遥对着凌渡道:“留活口。”凌渡领命,片刻以后便将几人制服于地,对她拱手道:“听凭小姐发落。” 初芮遥下了马车,发髻虽有些凌乱,却仍旧镇定自若:“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些蒙面人被撤掉了面巾,都是些平常样貌,根本不会引人注意,见初芮遥发问,也没人开口回话,凌渡将剑横在一人颈前:“再不说话,便没机会开口了!” 那人有些犹疑,初芮遥漠然道:“既然如此,那便都杀了罢。”凌渡将剑高高举起,正要刺下,那人突然开口:“我说!我都说!” 凌渡收了剑道:“何人指使?”那人战战兢兢道:“陈家总管给了我们兄弟几人百两银子,让我们守在此处,杀了轿中的人。” 初芮遥眸光一暗,陈露,还未寻她的麻烦,她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瞥一眼那人瑟瑟发抖的模样,初芮遥蹲下身子道:“事情未成,回去陈家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有一计,能够保住你们的性命,你是否愿意一试?” 第33章 反目成仇 第33章 反目成仇 那人忙不迭点头:“是,是,请贵人指条明路!”初芮遥看着那人的眼睛,低低道:“我可以放了你们,回去后你便同陈家的人说,我被五殿下救下,他们便不会为难你。” “这……这话……”他有些疑惑:“贵人,这当真有用?”凌渡推了他一把,神情冷漠:“我们小姐还会骗你不成?饶了你性命就是大恩,还不快滚!” 几人连滚带爬离开后,凌渡拱手道:“小姐,这几人意图暗杀您,您为何放过他们,还教他们保命的法子?” 初芮遥理了理发髻,淡然道:“这几人不过是拿钱办事,杀了他们也不济事,真正要杀我的,是陈露。”更何况,她还要利用这几人,让陈露和李菖两人彻底反目…… 马车抵达初府,她甫一下车,便瞧见了立在门口的裴岳,见她来了,立刻恭敬地对她行了个礼:“贵人,裴某特来前来道谢。” 初芮遥点了点头,一面打量着他,裴岳此时尚且有些青涩,还未长成当年搅弄风云的模样:“裴先生不必客气,您如今居于何处?” 裴岳拱手道:“多亏了小姐相助,裴某与母亲如今在客栈落脚,还算安稳。”她略一思索,吩咐凌渡道:“带裴先生去城西的宅子安置,好好打点。” 裴岳楞住了:“小姐……您这是何意……”她缓缓道:“先生曾说过,所求之位旁人轻易给不得,先生近日便安心读书,待日后我会推举先生去见一位贵人。”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裴岳终是忍不住出了神,不过一面之缘,她竟愿这般相助,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世所罕见…… 是夜,陈府灯火通明,陈露倚在榻上,长发垂在身侧,神情阴鸷:“你再说一次,谁救了初芮遥那贱人?” 侍婢垂秀犹疑着答道:“回……小姐,郭家兄弟说是五殿下……救了初大小姐……他们敌不过,便先逃了……” “好!好!李菖他真是有手段!”陈露气极:“真是白费了我这番心思!”垂秀忙劝道:“小姐,五殿下许是有旁的打算,您不必如此灰心丧气……” 陈露将软枕狠狠掷在地上,厉声质问道:“什么打算?他分明是对初芮遥上了心!他就是负心薄幸之人,我还当他不同,尽心相助,没想到他竟是在利用我……”说着泪水便落了下来。 见她如此,垂秀也没了法子:“小姐,所幸郭家兄弟逃脱了,殿下不知道咱们的计划,今日还送来了信笺和礼品……” 说着便递了过去,陈露展开,那些原本甜蜜的字眼如今却如同恶魔一般,啮咬着她的血肉,终是忍不住将信笺撕了个粉碎,连同送过来的玉镯一起摔在了地上…… 李菖出行在即,要她三日后将初芮遥带去听雨楼散心,制造偶遇的机会,让初芮遥对他倾心…… 她偏偏不如他的意!什么听雨楼,她才不会去!明日她就给初芮遥下帖子,她定要无声无息地毁了初芮遥这个贱人! 李菖,你想娶到初芮遥以后便将旁人一脚题开,这事绝不可能! 第34章 设局 第34章 设局 当日,李晟便寻来了许多奇珍异草,哄着太后将园中花草翻新,收获了不少萱婴草,都按照初芮遥所言,精心保存了起来。 消息传到了李晟耳朵里,他拈着茶盏在书房里踱步,最近的事太过匪夷所思,先是防卫司收了他的铺子,再是赈灾一事,如今太后的园子也被翻新了……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刻意为之,将他所有的秘密都挖了出来,一件件抖开给人看…… 李晟其人虽天资聪颖,可从未看破过他的计谋,但自从遇到了初芮遥起,便与他针锋相对,这二人似乎在联起手来对付他! 想到此处,李菖心头的火便更盛,初芮遥这个女子只能是他一人的!正想着,管家进来回话道:“殿下,陈小姐并未回话,陈府也没人递信来。” 李菖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陈露一向聪慧,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管家思忖着道:“许是身子不适,过些时候便好了。还有一事,殿下,赈灾的银子如今还未到府中……” “什么?”李菖拍案而起:“为何还不到?”管家为难道:“奴才派人去打听了,说是……那两位主事给压在了户部,待启程后直接装到船上去。” “李晟!”他眯起了眼睛:“这是存心要与本殿下过不去了!走!咱们去户部瞧瞧!” 这厢,“称病”在家的陈露装扮一新,来到了初芮遥的院子,笑意盈盈道:“芮遥,今日迎春院上了几出新戏,不如同我一道去瞧瞧?” 初芮遥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犹豫道:“可是父亲不准我随意……”“哎呦!”陈露嗔怪道:“放心,若是初伯父恼了,自有我替你说话,咱们快走吧!” 初芮遥被陈露半拖着来到了迎春院,雅间布置清雅,还燃着一炉香,陈露分外周到,还亲手布下果子给她。 她假作不知,默然看着台上的戏子,上次来此处还是为了救荣年,这次就轮到她自己了…… 一场戏过后,侍婢端来了一壶茶,陈露小心地接了过来,对她道:“这是棪茶,沏了好几次才出色的,你快尝尝。” 初芮遥接过茶盏,仔细打量着,陈露略微有些焦急地催促道:“芮遥,这茶若是凉了,就损了味道……” 抬头瞥了陈露一眼,初芮遥似笑非笑道:“陈小姐今日,格外殷勤。”陈露一怔,随即笑道:“这话真是有失偏颇,我何时对你不殷勤了?” 正说着,台上突然敲锣,武生挽起一个利落的花枪,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待陈露回过神来时,初芮遥已经端着茶盏品尝起来:“回味无穷,果真不错。” 瞧着她咽下,陈露才松了一口气,笑容也越发灿烂:“正是,若不是好东西,也不敢拿出来给你不是?” 说着也拿起了自己的茶盏,方才太过紧张,有些口渴,此刻便一饮而尽,却没有看到初芮遥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 第35章 自食恶果 第35章 自食恶果 此后,陈露的目光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密切观察着她的动向,可初芮遥仍旧镇定自若,渐渐陈露便觉有些心浮气躁。 突然,初芮遥站起了身来,貌似有些不适:“陈小姐,我失陪片刻。”陈露一下子来了精神,点点头道:“好,我在此处等你。” 待初芮遥与凌晗离开后,陈露立刻吩咐垂秀:“去盯着她,若是有什么动静,即刻回来禀报。” 垂秀领命离开,陈露越发得意,端着茶盏悠哉地看着戏,不多时身上便有些燥热,喝茶也无法缓解,垂秀还未归来,她无法,只能不停地扇着扇子。 头脑渐渐不甚清明,陈露忍不住站起了身来,摇摇晃晃往外走,她生得妩媚,此刻又如此柔弱无依,一个胆子大些的阔少便上前搀扶:“小姐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叫陈露战栗不已,用尽全力挥开了他的手,跌跌撞撞跑下了楼去,到了门口处已经没了半分力气,双腿一软便歪在了地上。 衣襟已经被她揉搓开了些许,秀颈外露,倒在地上似醒非醒,引得过往众人惊诧不已,围在一旁指指点点。 正巧方才调戏她的男子撞见,伸手就要扶她,垂秀在二楼寻了一圈,下了楼来,见到这一幕魂都快吓飞了,扑过去推开了人,紧紧地拦住了陈露。 那男子被搅和了好事,很是不满地道:“你是谁家的丫头,为何来阻挡本少爷?”垂秀一面死死护住陈露,一面瞪他道:“登徒子,你离我家小姐远些!” 那人一把拎起垂秀的衣襟,无赖道:“什么你家小姐?这是本少爷新娶进门的姨娘!快些让开!” 垂秀气得浑身发抖,又挣脱不得,眼看着陈露就要被人带走,而此刻,初芮遥才款款下了楼来,看着眼前的场面,疑惑道:“这是怎的了?” 垂秀急忙道:“初小姐,您快些救救小姐吧!这个无赖要把小姐带走!”初芮遥一怔,随即皱起了眉头,指着那人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男子哈哈大笑:“你去这街上打听一番,谁不知道我季公子?我爹是县丞,识相的就快滚,别耽误本公子同姨娘亲近!” 初芮遥冷笑一声:“呵,区区一个县丞的公子,竟能叫陈侍郎将亲女嫁与你做妾室?痴心妄想!” 听她点破了陈露的身份,四下里一片哗然,这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女子,竟然是陈家的女儿! 垂秀白了面孔,艰难道:“初小姐……”初芮遥对她摆了摆手:“垂秀你莫怕,陈小姐的身份摆在这,他断不敢胡来!” 那人听了,也知道这是自己动不得的人,随即呸了一口,小声嘟囔道:“谁家小姐穿的妓子一般,害得本公子认错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几人将陈露扶起,此时她仍旧不省人事,垂秀无法,狠狠用随身携带的针刺了陈露的手指,她这才幽幽转醒。 睁开眼便是初芮遥关切的面容:“陈小姐,你可好些了……” 第36章 用心险恶 第36章 用心险恶 陈露被人搀扶起来,低头瞧见自己散开的衣襟,慌忙拢住,以眼神示意垂秀,垂秀犹疑着无法开口,初芮遥却替她道:“陈小姐放心,那县丞家的公子已经走了。” 她顿时如五雷轰顶,什么县丞家的公子?她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而初芮遥却还好端端站着? 初芮遥状似无意道:“不必担忧,五殿下今日也会来此处巡查,自会护陈小姐周全。” 陈露悚然一惊,她如今颜面尽失,再叫李菖看见那还得了?挣扎着想要起身,腿一软又摔在了垂秀怀中,初芮遥略略蹙眉:“陈小姐慢些。” 瞧见她的神情,陈露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被初芮遥将计就计,摆了自己一道:“初芮遥,你……” 正说着,便有官兵拨开人群,一身湖蓝锦衣的李菖便踏了进来,看见眼前的场面时怔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陈露简直无地自容,别过脸去不说话,初芮遥垂头道:“殿下,季县丞家的公子调戏陈小姐,还请殿下为她做主。” 李菖看向地上的女子,紧紧笼着衣襟,发髻散乱,暴露在众目睽睽一下,任谁都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光叫陈露更加难以忍受,咬牙吩咐道:“垂秀,咱们回府。”垂秀扶着她,二人跌跌撞撞行去,李菖看着她的身影,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初芮遥嘴角弯起,冰冷而美丽,前世的爱侣,如今也成了陌路之人了…… 太后咳疾好了许多,如今也更有精神,召她入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宫婢对她都礼敬有加,初芮遥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获得众人交口称赞。 是日,她正在御花园中替太后采摘制茶的菊花,耐心指正宫婢:“挑些全开的,叶瓣整齐的,枯的花瓣不要。” 宫婢笑着道:“小姐果真心思奇巧,竟懂得这么多。”初芮遥扯起嘴角,前世她为讨好李菖可是费尽了心思,可这些东西,他都不屑一顾…… “本宫当是谁,这不是初家小姐吗?”温软女声响在身后,她从容地回过身去,盈盈下拜:“臣女见过齐妃娘娘。” 齐妃打量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女子,心中越发怨恨,这人害了自己,却还活的这般滋润…… 挥了挥手,齐妃叫宫婢把手中的锦盒放在了桌上,对初芮遥招手道:“陪本宫坐坐。” 初芮遥拱手道:“娘娘恕罪,太后年后正等着臣女回去呢。”齐妃眸光一冷:“太后娘娘身边宫人众多,不是离了小姐就不成事,这般推脱,难道是瞧不上本宫?” 她垂着头,一副恭敬模样:“臣女惶恐,还请娘娘息怒。”齐妃漠然收回了目光,吩咐道:“给初小姐看座。” 一面随手打开了一个锦盒,里面是只光华流转的钗,齐妃笑道:“皇上赐给本宫的海棠步摇,内务府才制成的,初小姐瞧瞧?” 初芮遥缓缓接了过来,齐妃眸光一闪,听她道:“这步摇,果真瑰丽无匹……” 第37章 当众打脸 第37章 当众打脸 初芮遥缓缓接了过来,齐妃眸光一闪,听她道:“这步摇,果真瑰丽无匹……” 齐妃宽和一笑:“这钗若是早年间与本宫还算相配,只是如今本宫韶华已逝,这般鲜亮的颜色,本宫怕是配不得了。” 初芮遥将钗小心放了回去,恭敬道:“娘娘青春常驻,圣眷正隆,这钗与您正合适。” “怪道太后娘娘喜欢你。”齐妃的笑容大有深意:“初小姐果然会说话。”接着又说了些不相干的话,足足拖了小半个时辰才道:“青禾,送初小姐回华阳殿。” 初芮遥起身行了个礼:“那臣女便退下了。”齐妃挥了挥手道:“去吧,改日再来同本宫说话。” 青禾一路与她说着话,初芮遥滴水不漏地与她打太极,行至半路,青禾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初芮遥身上,同时手指极快地在她衣襟上拂过。 “初小姐,这真是……”青禾手足无措道:“是奴婢的过失,奴婢这就去领罚……” 初芮遥好脾气地笑了笑:“不值什么的,青禾姐姐快起来吧。”同时将手扶在青禾的腰上,托着她起了身,又亲自替她整理了衣襟。 青禾感激地对她道:“初小姐真是人美心善,您的恩情奴婢记下了。”初芮遥勾唇一笑:“小事罢了,青禾姐姐不必挂怀……” 二人正说着,后头却传来了齐妃略带焦急的声音:“初小姐请留步!” 初芮遥回过头去,见她带人匆匆而来,面有急色,随即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齐妃为难道:“方才那支海棠步摇不翼而飞了,本宫想来,方才除了本宫,便只有小姐一人碰过那钗……” 言外之意便是她偷了那支钗,众人都惊诧不已,这初小姐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又怎么会行偷盗之事呢? 初芮遥站得笔直,不卑不亢道:“臣女愿以性命担保,没有盗取娘娘的步摇。” 齐妃一副哀愁的模样:“本宫自然也是相信初小姐的,可御赐之物丢失是大事,也为了小姐的清白考虑,不如就……” 她淡淡瞥了眼齐妃:“娘娘是想,在这人来人往的甬道之内,搜臣女的身?” 话已经说开了,齐妃便也不再伪装,直白道:“正是,眼下也只能委屈初小姐了。”说着便要叫人动手,初芮遥后退两步,目光炯炯:“慢着!” 齐妃皱眉道:“小姐推三阻四,难不成真在你身上?”初芮遥嗓音冷淡:“臣女好歹出身官宦人家,不能平白受辱,若是搜查无果,娘娘又待如何?” 齐妃与青禾交换了眼神,笃定道:“若是冤枉了小姐,本宫愿向小姐斟茶赔罪。” “好。”初芮遥痛快地伸直了双臂,叫宫婢检查,齐妃瞧着她问心无愧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 宫婢们仔仔细细搜查了两遍,随后行至齐妃身侧,回禀道:“娘娘,初小姐身上……没有那支海棠步摇。” 齐妃一震,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又回头看了眼青禾,她也是茫然失措,自己分明放在初芮遥身上了,怎么不见了? 第38章 赏赐 第38章 赏赐 齐妃不信,竟亲自下了步辇上前查看,连初芮遥的衣角都仔细捏过,却没有发现那钗的踪迹…… 正要掀起初芮遥的里衣,却被她一把捉住了手,目光冷淡:“娘娘莫欺人太甚!”齐妃不肯松手,咬牙道:“小姐莫不是心虚?” 正说着,明黄銮驾缓缓行来,皇帝的声音由远及近:“这里为何如此热闹?” 齐妃一惊,连忙松了手,众人齐齐下拜:“皇上万岁!”皇帝挥了挥手,叫众人平身,环视一周后问道:“齐妃,这是在做什么?” 齐妃强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是在同初小姐说话……” 初芮遥突然跪下,朗声道:“臣女初芮遥见过皇上,齐妃娘娘丢了皇上御赐的步摇,怀疑是臣女偷拿,正在搜身。” 皇帝有些讶异地看向齐妃:“这是真的?”齐妃忙解释道:“因事关重大,故而臣妾只能出此下策……” 皇帝的神色不辨喜怒:“那你可查出了什么?”“正在搜查……”齐妃撑着道:“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初芮遥叩了个头道:“臣女斗胆,想要求个恩典,还请齐妃娘娘带臣女入室搜查,臣女是世家子弟,里衣绝不能当众……” 像是说不下去了一般,她偏过了头去,秀发掩着大半面孔,格外可怜。皇帝皱眉道:“齐妃,初尚书可是国之栋梁,你如此为难他的女儿,此事有些不妥。” “可是皇上……”齐妃拉住了他的袖子,哀声道:“妾身并非有意为难,可那钗是御赐之物,事关重大,妾身才……” “娘娘查过了臣女,也该查查身边的宫婢。”初芮遥盯着她道:“您打开锦盒时,她们也在场,不是吗?” 齐妃怒斥她道:“荒谬!她们都是本宫身边的人,又怎么会……”“齐妃。”皇帝淡淡开口:“为了公允,这些宫婢的确也该查查。” “是……”齐妃见挣扎无果,便不情不愿地应下了,几个宫婢互相检查,齐妃正想着如何将此事圆过去,突然一声脆响,青禾身上掉出了一物,众人都看了过去…… 那支海棠步摇落在地上,光华流转,青禾慌忙跪在地上:“皇上,娘娘……奴婢不知,这不是……” “青禾!你怎么……”齐妃面孔已经有些狰狞,分明是叫她放在初芮遥身上的,为何会这样! 青禾恍然想起初芮遥曾经接触过她的衣襟,随即大声道:“是初小姐!她藏在奴婢身上的!” 初芮遥静静望着她:“你是说,我一个世家千金,偷了金钗来污蔑你?” 皇帝清了清嗓子,目光从齐妃脸上掠过,里间的弯弯绕绕他都看明白了:“齐妃,你约束宫人不力,致使初小姐受辱,罚俸半年,近日便好好在宫中悔过,无事不要出来走动。” “至于初小姐……”他顿了顿,继续道:“这支金钗便赏给你了,另加金珠十斛,锦缎百匹。” 众目睽睽之下,初芮遥缓缓下拜:“臣女,谢主隆恩……” 第39章 逼婚 第39章 逼婚 见她一脸云淡风轻,没有表露丝毫情绪,皇帝点了点头道:“是个有心气的,届时朕的寿宴,也请这位小姐前来吧。” 大总管满寿嗻了一声,心下琢磨,这位初小姐可真不寻常,皇帝的寿宴,来的都是二品以上的大臣,女子皆有品级,如今她竟这般例外…… 一路带着许多赏赐归来,还是公公亲自给送了来,初安博递了银子打听,那公公收了,笑容大有深意:“初小姐非池中之物,他日定会贵不可言呐!” 初安博看了眼刚下马车的初芮遥,湖蓝衣裙,将她衬得越发出尘,他眸光一暗,若是真如公公所言,那这个女儿便可另作他用…… 回到院子后,凌晗将一张信笺交给她,信中李晟言明要与她见面,初芮遥提起笔回了一句,交给了凌晗,当日午间,这信笺便交到了李晟手中。 展开以后,李晟也愣住了,这初芮遥还真是会给他惊喜,她所写的妍魅堂,那不是端阳最有名的花楼吗…… 初家刚送走送赏的公公,紧接着又有贵客上门—五皇子李菖,初安博将人请到了书房,李菖也不与他多说,单刀直入:“初大人,那日本殿下所言之事,您考虑得如何了?” 初安博手上一顿,随即笑道:“殿下,这件事,还是要看芮遥的心意。”李菖倏地抬起头,语气低沉:“怎么?大人嫌筹码不够?” 若是以往,初安博自然会一口应下,可今日公公的话却叫他起了心思,除了李菖,还有李晟,如今说不得还有皇帝,如此一来,他便要掂量掂量了…… “殿下。”他叹了口气道:“日前,臣已经将芮遥关进了佛堂,可她仍旧不肯屈服,如今我们父女关系也僵得紧……” 李菖盯住他道:“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初大人难道不知?” 初安博故作愁苦:“臣总不能……逼迫得她与臣反目成仇吧?殿下若是想娶芮遥,不如同她说说,臣软硬兼施,她都不肯听从,臣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李菖霍然起身,压住怒气转身便离了书房,这初老贼是想货比三家,瞧谁给的筹码多呢,真是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 走到亭中,忽然瞧见了摇头晃脑读书的初衡,身边赫然是一袭紫衣的初碧,二人似乎有些口角争执,彼此互不理睬。 瞧见初碧,他心中一动,都言女子善妒,若是他捧着初碧,对初芮遥视而不见,她是否……便会心生不满呢? 初碧远远望见了他,立刻丢下初衡过来见礼:“臣女见过五殿下。”李菖笑容可掬,竟亲自扶她起来:“小姐多礼了。” “谢殿下。”初碧眼珠一转,虽说李菖也是玉树临风的皇子,可有李晟珠玉在前,她便瞧不上旁人了。 李菖瞥见亭中人影晃动,笑得越发亲和:“小姐若无事,明日可以来集雅宅瞧瞧,掌柜新上了批摆件。” 初碧被他这般哄得飘飘然,随即点了点头道:“殿下美意,初碧自当奉陪。” 第40章 花楼风波 第40章 花楼风波 是日,初碧刻意打扮了一番,在侍女的搀扶下准备出门,不经意一瞥,竟瞧见了一身男装的初芮遥从偏门走了出去。 初碧疑惑地追了过去,瞧着初芮遥上了马车,她当机立断,乘车跟了上去。 侍婢迟疑道:“小姐,五殿下那边……”初碧抬手打断了她:“有什么要紧,初芮遥这贱人说不定便是去同七殿下私会,我定要跟着瞧着。” 黑蓬马车在柳巷停住,初芮遥下了马车,朝着最里间走去,初碧躲在远处思索了一番,还是跟了上去。 李晟在门口等了些时候,见到她来,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初公子真是会给人惊喜。” 初芮遥打开了折扇,不慌不忙道:“公子请。” 二人一个清秀一个俊朗,花娘们都围了过来,老鸨更是亲自迎了过来:“呦,二位瞧着面生,是头一次来咱们这里吧?” 说着就叫过来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一面眉飞色舞地说着:“这都是咱们这拔尖的姑娘,二位瞧瞧……” 初芮遥抬手递出一锭银子,淡淡道:“妈妈不用忙,我们来是有事要问。” 老鸨接了银子微微掂量了一下,随即点头道:“二位请随我来。” 进了雅室,初芮遥单刀直入:“敢问妈妈,此处可是有个名叫流萤的姑娘?” 老鸨一怔:“这……公子怕是听错了,咱们妍魅堂没有这个人……” 李晟瞥了她一眼,见她分外坚持,随即挥了挥手,铁寒立刻上前,又递了袋银子过去:“我二人特意前来,还请妈妈行个方便,让我们见见这位姑娘。” 老鸨哎呦一声,满是香粉的脸笑起了褶子:“公子不必如此,老身不是这等见钱眼开的人,说了没有,那便真的……” 下一瞬,她便被颈前冰冷的长剑吓得收了声:“这!这是……你们……” 李晟似笑非笑道:“先礼后兵,妈妈别见怪,只是刀剑无眼,妈妈还是好好想想。” 寒光闪闪的剑就横在她颈间,她犹豫片刻,终是开了口:“流萤的确是妍魅堂的人……” 李晟挥了挥手,铁寒收起了剑,听她继续道:“可她如今已经被一个大户人家赎了身,明日便要带走,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初芮遥突然开口道:“我们要见一见这位流萤姑娘,还请妈妈行个方便。” 有了刚才的事,老鸨哪里敢不从,于是叫丫头领着他们几人过去了。李晟疑惑道:“这流萤究竟是何人?” 初芮遥压低嗓音道:“若是不出意外,殿下会在皇上的寿宴上见到她。” “什么?”李晟皱眉问道:“一个妓子,竟能到父皇的寿宴上去?” “自然是因为,有人要她去。”初芮遥正要解释,堂下却乱了起来,一众妓子围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看样子是起了冲突。 初芮遥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初碧!似乎还同人动了手,发髻都散乱了,尤梗着脖子同人对骂:“你们这群妓子快些让开,本小姐是来寻人的!” 有人冷嘲热讽道:“呸,不过一个贼,在这充什么千金小姐,谁家的清白小姐偷偷摸摸往花楼来!” “你!”初碧正要呵斥,一眼瞥见了二楼的初芮遥和李晟,即刻朝他二人挥手道:“长姐,殿下!” 初芮遥眸光一冷,随即下了楼去,在初碧再次开口前低声道:“若是不想惹事,便给我住口,回去!” 初碧愤愤不平道:“凭什么此处长姐来得,我便来不得?还是长姐不想让我见到殿下?” 周遭议论纷纷,老鸨以疑惑的眼神瞧着她们几人:“殿下?长姐?”李晟当机立断:“铁寒,将这位姑娘送出去。” 铁寒领命,将尚在挣扎的初碧拖了出去,老鸨却立时换了副面孔:“妍魅堂今日也不做二位的生意,请回吧!” 说完便匆匆上了楼去,二人对视一眼,终是没了法子,一同踏出了妍魅堂。 被丢出来的初碧趁铁寒不备,逃回了马车,一路上愤恨不已,都是那群该死的妓子,还有初芮遥,害她在七殿下面前丢了脸面! 在府门口下了车,初碧仍旧心气不顺,嘴里骂骂咧咧,却在门房处瞧见了李菖,立刻理了理发髻:“臣女见过殿下。” 李菖有些讶然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初碧有些忸怩道:“臣女……今日本想赴约……” 想到了初芮遥和李晟私会,她便气不打一处来,将今日妍魅堂的事尽数说给了李菖听,末了还道:“女子逛花楼本就不妥,臣女是去规劝长姐的……” 李菖听罢却转身就走,独留初碧在原地唤他:“殿下!殿下……”见他恍若未闻,初碧狠狠一摔袖子,回了府中。 “管家!”李菖冷冷吩咐道:“即刻派人去妍魅堂接出流萤,安置在备好的宅子里。”管家领命而去,李菖捏紧了拳头,看来,这二人是要与他斗到底了! “这流萤究竟是何人?”柳巷之中,李晟忍不住问道:“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谁赎了她,又为何安排她去父皇的寿宴?” “殿下可曾听说袁家灭门一案?当年有人参本袁家通敌,袁家一家上下男子发配边关女子充为官妓,这流萤便是袁家的长女,袁清。” 李晟皱起眉头,这桩盘根错节的案子他自然听说过,由此一推想,他便明白了过来:“李菖要在父皇身边安插人手,特地挑选了这个对天家恨之入骨的袁清!” 初芮遥点头道:“正是,本想让殿下去劝说她一番,却没想到,竟被初碧打乱了计划,是臣女的过错。” 他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却瞧见恭王府的管家带着两人朝妍魅堂行来,他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初芮遥,二人躲在了夹道之中。 夹道狭窄,二人呼吸可闻,初芮遥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他低声道:“得罪了。”温热气息吐在她面上,她的脸渐渐烧了起来。 “初小姐,看来五哥已经发觉咱们来了此处,准备把人带走了……” 第41章 妒火中烧 第41章 妒火中烧 待人走后,李晟放开了她,皱眉道:“妍魅堂是进不去了,想来人也不在那处了。” 初芮遥不慌不忙道:“既然如此,那便去李菖藏人之处,会会这位流萤姑娘吧。” 李晟目光炯炯:“你竟知道他会将人藏在何处?”她指向了恭王府的马车:“不知道,殿下可以叫铁寒跟着,定能找到。” 他一怔,随即笑了笑:“初小姐果然聪慧。”初芮遥合上了折扇:“殿下抬举。” 而此刻的皇宫之中,齐妃正歪在榻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李晟的母妃—贵妃萧氏坐在一旁安抚道:“妹妹不必心焦,皇上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 齐妃苦笑道:“姐姐不必安慰妾身,到底是技不如人。”萧贵妃华美的凤眼一挑:“这初小姐……晟儿也经常提及,我倒是有些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就是个……”齐妃刚要骂出口,却生生地止住了:“姐姐可要当心,别让晟儿被她迷了心窍。” 萧贵妃疑惑地看着她,齐妃冷笑一声:“姐姐可知,这位初小姐手段了得,引得菖儿与晟儿为她生了嫌隙,甚至三言两语就叫皇上处置了妹妹,这样的人物,不知会落到什么人家……” “什么?”萧贵妃蹙起了眉毛:“这可是真的?”见她着了道,齐妃故作高深地压低了嗓音:“姐姐可知,皇上破例让她一个没有品级的女子参加寿宴。” 萧贵妃默然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齐妃似乎不经意地道:“若是晟儿娶了她,日后怕是不得安宁了……” “妹妹好生将养,我日后再来瞧你。”萧贵妃起身,匆匆向外走着,低声问身旁的宫婢:“你们可知道那初小姐?她为人如何?” 侍婢本就嫉妒初芮遥与李晟走得近,是以故意道:“娘娘,那初小姐的确美貌,但性子……的确同齐妃娘娘说的一般,有些轻狂,心机也不少,想来是世家子弟的缘故。” 萧贵妃越听越急,当机立断道:“即刻召七皇子入宫,本宫有要事与他商讨……” 李晟急急被召入宫,心中担忧不已,见到萧贵妃时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无事才放下心来:“儿臣见过母妃,您这般急着召儿臣入宫,所为何事?” 萧贵妃眉头紧蹙,亲自扶了他起身:“晟儿,母妃问你,你是否与那初家小姐走得近了?” 听她提及初芮遥,李晟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初家小姐聪慧,儿臣有许多事还靠她帮衬。” “你!”萧贵妃心焦不已:“你听母妃的话,日后离她远些。”“为何?”李晟不解道:“母妃可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萧贵妃抿紧了嘴唇:“若不是她品行不端,哪里来的风言风语?你是母妃的心头肉,母妃绝不允许这样的人……” “母妃。”李晟对她拱了拱手,神情异常坚定:“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初小姐人品贵重,并非您所听到的那般不堪。” 萧贵妃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这是……为了这个女子,顶撞母妃?若是我非要你不再见她呢?” 李晟顿了顿,抬起头道:“请恕儿臣,不能从命……” 初芮遥回到府中已近日落,刚踏进了院子便听见了初碧的声音:“长姐不在,我便不能入她的房等上片刻?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 这人毁了她的计划,还这般不知所谓地来找事,真是她平日里太过放纵初碧了…… “你找我何事?” 初碧回过头去,那张叫她恨得牙痒痒的面孔近在咫尺,她勉强笑道:“自然是有事要请教长姐,不如你我进去说话?” 初芮遥淡淡盯着她道:“就在此处说。”初碧冷笑一声:“呵,妹妹可是在给您留颜面……” “你是想说我今日去了妍魅堂,是与不是?”初芮遥突然凑近了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初碧不自觉后退两步,随后昂起头道:“正是,长姐身为……” 初芮遥却不打算听她说:“哦?那你是如何得知的?即便是去了柳巷,我一没着女装,二没自报家门,若说丢人,还是妹妹更甚。” 初碧心头火起,恨恨道:“若不是因为你与七殿下私会,我怎么会跟着,又怎么会丢了脸面!” 听她提及李晟,初芮遥先是一怔,随即恍然:“你竟怀着这般心思?”初碧自觉受辱,面色青白交加:“如何?我便配不上殿下了?” 初芮遥似乎有些倦了,挥了挥手道:“凭你如何做梦,都别再跟着我,若是我不痛快,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出去。” 初碧破口大骂:“初芮遥!你这个……”凌晗上前堵了她的嘴,推搡着将她送出了院子,随后将院门重重关上。 她被推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将将站稳,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初芮遥抢了她的七皇子,还这般羞辱她! 正不知如何是好,才下了学的初衡拎着本书朝这院子缓缓行来,初碧盯着他小小的身影,初芮遥最是疼爱这个幼弟,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初芮遥应当非常心痛才是…… 妒火中烧的初碧瞧着人一步步走近,闪身躲进了一旁的树后,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初衡行至门口,刚要敲门,便瞧见了一旁的初碧,皱眉道:“二姐姐在此处做什么?” 初碧施施然迈了出来,对他微微一笑:“自然是刚从长姐院子里出来,她今日劳累,如今已经睡下了,我也只能白走一趟。” 初衡瞧了瞧紧闭的院门,将信将疑道:“真的?我要去瞧瞧阿姐。”初碧一把拉住了他,嗔怪道:“你为何这般不懂事?长姐歇下了,院门都关了,你何必去搅扰她?” “那便罢了。”初衡低头收起了手中的书,小声嘟囔道:“原本还有些不通之处想请教阿姐。” 初碧掩唇一笑:“知道你好学,明日再来就是了,走吧,二姐姐送你回院子。”不由分说地上前揽住了他,拖着他向前走。 初衡有些不适地扭了扭身子:“二姐姐,不必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初碧勾起了嘴角:“不麻烦,左右我也要回去,不如你我一道……” 第42章 两难全 第42章 两难全 初碧拉着初衡疾行,丝毫不顾初衡的反抗,抿紧嘴唇将他拖到了池边,笑着道:“衡儿,你可想瞧瞧这下头的锦鲤?” 初衡皱着眉头,极力想抽回手臂:“二姐姐,你捏痛我了,这不盐不酱的,看什么锦鲤?”初碧手上加了几分力气,狞笑着道:“不如你下去,替姐姐捞一条上来?” 说着便捂住了他的嘴,狠命将初衡的头往下压,初衡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手脚都在扑腾,初碧却不理会,双眼通红地盯着他:“小贱种,去死吧!” “住手!”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白光,初碧不防,被长鞭抽到了手臂,一下子松了手,挂在栏杆上的初衡便摇摇晃晃往下坠…… 沈英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拉住了他,初衡伏在她身上喘息着,整个身子抖得厉害。初碧瞪着她道:“你是什么人!” “杀人被捉,竟还有胆气这般挺腰子质问我?”沈英那英气的眉目此刻如同利剑一般,咄咄逼人的美貌:“我是沈英,初大小姐的密友。” 初碧冷哼一声:“沈将军果然好家教,竟教女儿随意伤人!”沈英被她这副恶人先告状的嘴脸气得不轻,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要不要同我去衙门辩驳一番?” “你放开!”初碧挣扎道:“自家姐弟玩闹,关你一个外人何事?快放开!” “呸!”沈英狠狠啐了她一口,指着坐在地上的初衡道:“你且瞧瞧,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把人害成了什么样!” 初衡摇摇晃晃起身,拉了拉沈英的衣袖:“沈家姐姐……痛……”沈英眸色一沉:“好孩子,我这就替你报仇!” 说着就将初碧架到了池边,抬手就要把她送进去,正当此时,一个侍婢上前道:“二小姐……老爷叫您去书房一趟。” 沈英一顿,初碧趁着这空当一把挣脱了她,迅速逃离了此处。沈英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抱起了初衡,朝初芮遥的院子行去。 门拍得山响,初芮遥吩咐人打开门,外头赫然立着沈英,还有她怀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初衡,初芮遥眼皮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立刻上前接过了人。 待安抚好初衡以后,初芮遥这才退出了屋子,对沈英道:“沈小姐,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沈英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愤愤不平道:“我实在无趣,想来瞧瞧你,进了后院便看见你那庶妹正将人往池塘里推,被我拦住后还倒打一耙!真是可恨!” 初碧……你怕是要走上死路了! 初芮遥在桌下的手指渐渐收紧,指甲深深陷进了肉中,郑重道:“多谢沈小姐仗义相助,这份恩情,我自当铭记。” 沈英挥了挥手:“本就瞧不惯这些事,即便不是你的至亲,我也会相救,何况你我相识一场,这孩子也叫我声姐姐,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初芮遥斟了杯茶递过去,看着沈英道:“沈小姐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书房中,初碧惴惴不安地立在一处,初安博神情不辨喜怒:“听说今日,你没有去赴五殿下的约,反而去了妍魅堂胡闹一番?” “是,不过是……”初碧艰难开口,正要解释,突然间一个茶盏飞过来,砸中了她的额头,瞬间血流不止,她捂着额头发怔:“父亲,你竟……” 初安博仿佛在看一个生人一般,厉声呵斥道:“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般肆意妄为?初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初碧不甘地争辩道:“分明是长姐同七殿下私会,女儿才跟着去的,父亲为何只惩罚女儿?” 他站起身来,行至初碧身前,居高临下道:“她是她,你是你,你要同她比,也得有那样的本事才行。” 管家此刻撩了帘子进来,向初安博道:“老爷,新制成的秋衣到了,二位小姐那里……” 初安博大手一挥:“尽数送去大小姐那里,再配上些首饰,要上好的。”管家应了个是,随即退了出去。 “父亲!”初碧捂着额头,泪眼婆娑:“您为何如此不公?我也是您的女儿啊!为何长姐出格至此,您还一味纵容……” 他冷冷瞥了初碧一眼,沉声道:“你若是也能引得五皇子、七皇子相争,叫皇上动了心思,那这府里的好东西便由着你挑。” “来啊,把二小姐送回院子,近些日子不许她出门!”初安博背过身去:“安分些,如若不然,这府里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夜深露重,李晟跪在正殿门口已近两个时辰,仍旧不肯起身,萧贵妃隔着屏风瞧他,心痛难当。 终于,在又一炉香烧尽时,萧贵妃从里间走了出来:“晟儿,你可否答应母妃,日后不再与她相见?” 李晟不闪不避地与她对视:“儿臣不愿欺瞒母妃。”他自出生以来,从未忤逆过自己,是以萧贵妃又是惊讶,又是气愤:“你难道瞧上了她?” 他一怔,眼前似乎浮现出那张清丽灵动的面庞,长久都未开口,萧贵妃气极,指着他道:“天下多少女子选不得,你非要选她?” 李晟坚定道:“母妃,儿臣与初小姐并无私情,母妃性情纯善,切莫听信风言风语……” 萧贵妃指着宫墙道:“你且出去打听,阖宫里都是如何说她的!轻浮张狂,不可一世,这样的女子也值得你倾心?” 立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拍在身上,叫人睁不开眼,李晟仍跪在地上,二人僵持着,萧贵妃面色不佳:“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否非要与她纠缠……” 漫天雷声之中,李晟抬起头,一言不发地与她对峙,答案不言自明。 “你……你……”萧贵妃身子晃得越发厉害,最后竟倒在了宫婢怀中,李晟连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母妃,您这是怎么了?”他想伸手去抚萧贵妃的额头,却被她避开:“母妃不准你……同她……” 话还未说完,她便昏了过去,宫婢一阵惊呼,手忙脚乱将人扶起,送回了寝居,李晟立在雨中,长久不语…… 第43章 故人相见 第43章 故人相见 “母妃,您这是怎么了?”他想伸手去抚萧贵妃的额头,却被她避开:“母妃不准你……同她……” 话还未说完,她便昏了过去,宫婢一阵惊呼,手忙脚乱将人扶起,送回了寝居,李晟立在雨中,长久不语…… 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震得人心颤,初碧回院之后砸了所有摆设,尚未解气,拿着藤条将小丫头一个个打得泪眼朦胧。 “贱人!都是贱人!”初碧红了眼眶:“处处与我作对!有朝一日,我定要将她们踩到泥里去!” 目光掠过门口,她不禁收了声,初芮遥赫然立在那处,锦衣华服,神情冰冷,眼神像是暗夜出行的妖魔一般。 初碧一顿,随即扔了藤条,语带嘲讽:“怎么?长姐是来看我笑话的?” “都退下。”初芮遥缓缓开口,嗓音里蕴藏着未知的风雨,侍婢们如蒙大赦,立刻退了出去,初碧见状有些瑟缩,嘴硬道:“长姐好大的威势。” 初芮遥不理会她,朝凌晗使了个眼神,凌晗立刻上前,将初碧双手反剪,牢牢控制住。 初碧一惊,随即怒道:“初芮遥,你这是做什么?这初府还有规矩没有?” “啪—” 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初碧脸上,她的头偏向一边,嘴角也渗出了血来,艰难地回过头来道:“你……” 初芮遥一言不发,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得初碧头晕眼花,初碧尖叫了起来:“来人呐!杀人啦!” 偌大的院子无人应她,初芮遥挥了挥手,绿荷上前来替她掌嘴,十几下过后,初碧的脸已经肿胀不堪,仍不肯讨饶:“你这个……贱人……” 初芮遥蹲下身子,捏住了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初碧,你恨我,万事都冲着我来,你若动了衡儿,我必叫你生不如死。” 初碧喘息着,勉强扯出一个笑:“若是我……不肯……”下一瞬,锋利的匕首便抵在了她面上,初芮遥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那你便试试。” 刀锋已经划破了她的肌肤,有血流了下来,初芮遥的神情越发骇人,初碧终于意识到,这个长姐怕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我……应了你……日后不动……初衡……”她断断续续地保证,初芮遥缓缓收了匕首,扔在一旁,随手抽出了初碧的帕子,举到她面前。 “日后,若是你不知悔改,我便寻个登徒子,将此物相赠,让他来初府娶初二小姐。”粉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是那般冰冷,初碧瑟缩了一下,虽是不甘,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城西一处宅院中,身着绛色轻纱的女子正翩翩起舞,绝色的面容不带一丝笑意,身姿轻盈,仿佛即将羽化成仙一般…… 突然,自院外飞进一只白鸽,落在她身侧,她停下动作,从鸽子腿上解下了信笺,展开一看,顿时如五雷轰顶! 那信上不过寥寥数字:“蒋家旧识,还请蒋小姐见面一叙。”流萤将信笺紧紧扣在胸口,当年所有知情之人都被牵连,如今竟还有蒋家的旧识! 她将心一横,避开了仆从,从偏门偷偷跑了出来,门口停着一架马车,她毫不犹豫地上了车,一路绝尘而去。 马车带着她到了茶楼前,门口有侍婢引着她进了雅室,桌前赫然坐着一对年轻男女,皆是天人之姿,女子朝她点头示意:“蒋小姐,请入座。” 流萤眉头紧蹙,满是防备道:“你二人应当不是蒋家的旧识,这般哄骗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初芮遥款款起身,对她道:“蒋小姐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流萤转身便要离开,门却被凌晗关上,她紧紧贴着门道:“你们想做什么?” “端阳十九年,蒋钟言叛国通敌,证据确凿,被判午门斩首,蒋家男丁流放,女眷充为官妓……”初芮遥目光炯炯:“蒋小姐,可是如此?” 流萤听着她道出自己家破人亡的经历,红着眼眶道:“你想说什么?”李晟缓缓起身:“所谓证据确凿,不过是因为蒋大人的一封书信,如今这封信就在我手里……” “你……”流萤讶然地望着他二人:“你们是何人?” 初芮遥淡淡道:“我是何人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位,他是端阳的七殿下,能够帮蒋家翻案的人。” 流萤垂头平息了片刻,随即开口道:“殿下好意,流萤心领了,覆水难收,蒋家已经亡了。” 说完便要离开,初芮遥叫住了她:“你可知,李菖要你入宫并非是真心帮你。”流萤头也不回道:“是与不是又如何?我自有我的门路。” 李晟也行至她身后,语带惋惜:“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还有半生的时光?” 流萤嘲讽一笑:“我一孤女,一无所有,也不怕失去什么了。”手指已经放在了门上,初芮遥突然开口道:“蒋小姐再见个人,说不定便会回心转意。” 流萤皱起眉头:“见什么人?你们莫再拖延……” 正说着,门口传来了清朗的男声:“初小姐,裴某来了。”流萤重重一抖,这声音,分明是…… 门被推开,一身白衣的裴岳一步步踏进来,正要给初芮遥见礼,瞥见了一旁的女子,瞬间顿住了:“你是……清儿?” 流萤颤抖着落下了泪来,将脸别到一旁,裴岳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挣扎片刻,终于将头埋进裴岳的怀中,痛哭了起来。 李晟低声问道:“他二人是旧识?”初芮遥看着二人道:“是,他二人曾订下了亲事,后来裴家败落,蒋清又被卖入花楼,便没了音信。” 他勾唇一笑:“没想到,初小姐竟有颗成人之美的善心。”初芮遥没答话,裴岳扶起了流萤,对她拜了拜:“小姐今日说,要让裴某见一位旧人,却没想到是清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初芮遥低低道:“先生不必客气,蒋小姐选了条不归路,我和殿下也十分不忍,如今能劝她的,也只有先生了。” 裴岳睁大了眼睛,双手扶住流萤的双肩:“清儿,你要做什么?”流萤许久都没开口,最终望向了初芮遥与李晟:“蒋清,愿听初小姐与殿下吩咐……” 第44章 万寿无疆 第44章 万寿无疆 端阳二十一年,九月十五,城中装点一新,热闹非凡,只因今日是皇帝的生辰。 初芮遥一袭绛色宫装,头上一支翡翠流苏步摇,细碎地垂在耳侧,美目流转,轻易便能勾住旁人的目光。 沈英来得早些,上下打量她道:“早听说你要来,这次怎么不守拙了?” 她淡淡一笑:“一味忍让并非上策,到了这地步,做得招摇些反倒叫人忌惮。” “唔。”沈英若有所思:“你与这天家,真是相称。”二人说着话,一旁有品级的县主,郡主们都觑着她,不住地窃窃私语。 皇后早逝,萧贵妃身子弱,如今宫中的事都交给了齐妃来办,今日由她主持大局,俨然一副后宫之主的模样。 瞧着齐妃面上的笑,初芮遥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众人皆以为齐妃如此尽心尽力是对皇帝一往情深,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突然,女眷中起了一阵骚乱,她看了过去,果然是李晟,玄色蝠纹宫装衬得他眉目如画,身后的李菖也夺不走他一丝光芒…… 远远瞧见了初芮遥,李晟先是一怔,随即朝她微微点头,与众人一道入了座。李菖瞧着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垂着手一言不发。 皇帝还未到,众人都坐在席上等候,一个宫婢行至初芮遥身侧,对她道:“初小姐,贵妃娘娘有请。” 听到是李晟的母妃,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即起身跟着她走,一旁的凉亭中坐着位姿容淡雅的妇人,想来便是萧贵妃。 她跪下见礼:“臣女见过贵妃娘娘。”萧贵妃打量着她,手指越发收紧,果真是个招眼的美人,可这般灼灼的美貌和性子,一个不慎可能便是无边的祸患! “听说,你与七殿下很是亲近?”这话带着十足的试探意味,初芮遥不假思索道:“臣女不敢,殿下古道热肠,曾经帮过臣女两次,仅此而已。” 萧贵妃蹙眉道:“可七殿下为了你,不惜违逆本宫,只怕不是你说的那般简单。” 初芮遥怔住了,此事李晟并未提及,况且,他是出了名的孝顺,竟为了自己,与萧贵妃起了争执…… 见她不语,萧贵妃越发笃定二人有私,加重了语气道:“你可知,本宫不许你这样的人进七皇子府。” 初芮遥抬起头来,目光清亮:“贵妃娘娘似乎对臣女有些偏见。” 萧贵妃别过头去:“五殿下与晟儿因你而生嫌隙,如今你又出现在陛下的寿宴之上,只怕小姐不是什么纯善之人。” “正是。”初芮遥语气平淡:“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您这般的福气,一生顺遂,臣女只能靠自己。” 萧贵妃霍然起身,盯着她道:“这是小姐的事,可本宫不希望晟儿成了小姐争权夺利的工具,日后还请小姐离他远些。” 一行人离了亭子,初芮遥仍在原地,的确,众人都以为她与李晟有情,可她重生一世,早已经摒弃了情爱,一心只为复仇…… 皇帝亲临,众人起身问安,山呼海啸,他面上的笑容格外平和。 众位皇子一一上前献礼,尚且年幼的九皇子送了幅端阳山水图,画工了得,皇帝十分喜爱。 李晟送的是自己最为珍爱的一把弓,沈英蹙眉道:“七殿下送的礼,是否有些寒酸?” 初芮遥却摇了摇头:“皇上即位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殿下的礼质朴无华,却是他所珍爱,足够打动陛下。” 果然,皇帝龙心大悦,当即赐了许多珍宝给李晟。李菖在一旁瞧着,默默不语,等到他上前时,拱手对皇帝道:“父皇,儿臣的礼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一支舞。” 说完便退了下去,从正殿两侧涌出了许多着轻纱的舞妓,柔夷轻摆,腰肢如同柳条般柔软,美不胜收。 忽然,有一粉衣女子从天而降,长发高绾,仙姿佚貌,在众女簇拥之下翩翩起舞,竟有香气从她身上溢出,四下弥漫,甚至引来了蝴蝶,绕着她四处飞舞。 众人都被这奇景震撼,久久不能回神,殿中偶尔响起一两声赞叹,皇帝的眼神越发迷离,紧紧盯住那中央的女子…… 女子越舞越快,绸带绕在她身侧,日光一照,竟熠熠生辉,足可见她为这支舞用尽了心思。一曲终了,众人都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皇帝眯起双眼,问道:“献舞的是何人?”流萤跪得笔直:“舞妓流萤,恭贺陛下千秋。” “好!”皇帝哈哈大笑:“此舞果真世所罕见,菖儿有心了。”李菖上前回话:“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满寿朝舞妓们挥了挥手,几人即刻按次序走了下来,唯独流萤不肯走,对皇帝拱手道:“皇上,奴婢有事启奏。” 皇帝饶有兴致:“你且说说。”流萤在李菖警示的目光下开口:“不知皇上可还记得,五年前蒋家通敌一案?奴婢斗胆,请皇上再次看一看那封通敌的书信。” 四下哗然,谁也没想到这舞妓竟然会提起此事,满寿即刻便要上前拉人,却被李晟不动声色拉住,只见流萤拿出了信笺,直接浸在水中,不多时,那纸便成了一张张碎片。 “皇上,这分明是伪造,蒋家是冤枉的,还请您明查!”流萤深深叩首,不再出言,皇帝的面色越发阴沉:“老五,这便是你的贺礼?” 李菖慌忙解释道:“父皇,儿臣并不知晓此事,她……”“够了!”皇帝呵斥一声:“五皇子认人不清,扰乱寿宴,罚俸一年,近日不许外出!” “至于此女。”他回过头瞧着流萤:“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当真不知!”李菖哀声道:“父皇饶恕儿臣吧!” 皇帝冷哼一声:“你特地挑选的人,你竟不知底细?”正要拂袖而去,却被李晟叫住:“父皇,儿臣认为,应当重查蒋家一案。” 众人议论纷纷,皇帝也心烦不已,正好李晟站了出来,皇帝顺势道:“那此事,就交给七皇子料理……” 第45章 螳螂捕蝉 第45章 螳螂捕蝉 皇帝冷哼一声:“你特地挑选的人,你竟不知底细?”正要拂袖而去,却被李晟叫住:“父皇,儿臣认为,应当重查蒋家一案。” 众人议论纷纷,皇帝也心烦不已,正好李晟站了出来,皇帝顺势道:“那此事,就交给七皇子料理……” 李晟拱手道:“儿臣领命。”堂下的初芮遥微微勾起嘴角,一切果然都在计划之中。 “父皇!”李菖还要说些什么,皇帝却根本不听他申辩,拂袖而去,自他走后,众人都食不知味,端着碗盏窃窃私语。 散席过后,初芮遥同沈英一道向外走,却被李菖叫住,她回过头去,李菖如饿狼一般盯着她,眼神中的恶意连沈英都瞧了出来。 沈英随即悄声道:“这五殿下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先行离开,我替你……” 初芮遥却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道:“无碍,深宫大内,他能奈我何?不必担心,你且去正阳门等我。” 说完便回头走向了李菖,在三步远的位置停下,镇定道:“殿下可有事?”李菖咧唇一笑,分外狰狞:“初小姐真是有趣,害人到这般田地,竟还故意发问。” “没想到殿下竟是这般的人……”她微微蹙眉:“遇事迁怒于他人,甚至还是臣女这样的弱女子……真是可悲……” “呵!”李菖冷笑一声,一把抓住了初芮遥的手臂:“不必嘴硬,初碧都交代了,说她在妍魅堂瞧见了你,难道初小姐是去那处做生意的?” 初芮遥眸光一冷:“殿下请自重,臣女好歹是初家的女儿,不能平白受辱。”李菖却似乎气急了,不肯松手:“如何?众人都瞧见了,日后你便……” “啪—” 李晟一个巧劲从他手中夺回了人,将初芮遥掩在自己身后道:“五哥,与女子为难,怕是有失天家风度。” “李晟!”他咬着牙道:“将人交出来!” “五哥,父皇的禁足令,怕是从即刻起就生效了。”李晟挥了挥手,立刻有大批宫人行了过来,齐声对李菖道:“五殿下,这边请。” 李菖气得想讲李晟二人撕成碎片,便也只能忍着,同宫人一道离开。 而此刻,这一场景却落入了萧贵妃的眼中,她抿紧了嘴唇不语,看来李晟是将她看成了珍宝一般,这初芮遥,她需要动些心思了…… 经此一役,朝中风向大变,原本支持李菖的人,如今几乎都倒戈相向,开始与李晟走得近了些…… 李菖在府中每日都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陈设一日换一批,管家也不敢劝说,尤其听说了朝堂上的事,李菖更是恼怒,所幸这几日安分了下来。 “管家,去寻陈亭过来。”李菖阴着脸吩咐,管家一怔,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殿下。” 不多时,一个脸上带疤的男子便走进了书房,李菖单刀直入:“替本殿下除掉一个人。” 陈亭捻了捻胡子:“殿下说的是何人?”李菖一字一顿:“七皇子,李晟……” 狱中,初芮遥站在外间,对流萤道:“小姐放心,殿下调查清楚后,便会将你放出。” “好,我等着。”流萤一副平和的模样:“如今说出了真相,我也算没有辜负蒋家的养育之恩。” 瞧了瞧初芮遥鞋上的淤泥,流柔柔道:“初小姐,此处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去吧,我一切都好。” 初芮遥瞧着她,最终点了点头道:“好,我这便走,你好生珍重,待裴岳接你出来。” 初芮遥走后不久,似乎又有脚步声越走越近,流萤以为是初芮遥,微微一笑道:“初小姐怎么又回来……”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扼住了喉咙,流萤艰难地喘息着:“你是……何人?” 那人带着风帽,叫人看不清神色:“苟延残喘活着便是了,何苦还要来送死?”手指微微用力,流萤剧烈地挣扎了几下,随后垂下了手臂,再无生息。 他随手将流萤丢在了地上,确认她断气之后,转身离开了大狱…… 李晟带着人赶到时,流萤的身体已经凉透了,身上还是那件浅粉织锦纱衣,却已经香消玉殒。 他的语气里蕴藏着未知的风雨:“为何这么多狱卒,却看不住一个弱女子?” 狱卒头子忙拱手请罪:“属下有罪,可……午间除了初小姐外,再无人来过,若不是她,那便是犯人畏罪自杀了……” “够了!”他怒喝一声:“此事与初小姐无关,若再有人提及她,本殿下定不轻饶!” 狱卒连忙点头道:“是,是,殿下,今日初小姐不曾来过此处,咱们兄弟们也没瞧见。” 李晟一言不发地向外走,这究竟是谁做的?李菖被关在府中,按理说也不会挑此时兴事,初芮遥就更不可能,这到底……是谁做的? 流萤莫名身亡,主审七殿下又是一副不愿详查态度,众人本就不愿因此事触怒皇帝,如今正好顺水推舟,此事也就作罢了。 李晟将流萤的尸骨交给了裴岳,一向镇定自若的裴岳竟抱着坛子昏了过去,再醒来后谁也不肯说话,抱着流萤的尸骨坐到了天亮…… 初芮遥在一旁看着,神情冰冷,李晟瞧了瞧她,皱眉道:“此事……初小姐有什么主意?” 初芮遥暗暗收紧手指:“这世上不想叫流萤活着的人太多了,李菖,当年办差的官员,甚至于皇上,都有嫌疑……” 李晟蹙眉道:“父皇为何……”“殿下以为陛下难道愿意重查此案?”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激动:“为了自身利益,杀了流萤是最好的选择,这就是天家人……” “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李晟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姐此言有失偏颇。” “我……才见过她,同她保证可以救她出来……”初芮遥眼眶微红,少见地动了情:“我承诺要帮她,可……” 李晟一把将她揽住,不顾她的挣扎,安抚道:“此事不是你的错,有错的是杀了流萤的人,我定会找出此人,替流萤报仇雪恨!” 诏狱之外,有人立在远处,紧紧盯着二人的动作,随后迅速地躲到了一旁,起身离开了…… 第46章 苦肉计 第46章 苦肉计 诏狱之外,有人立在远处,紧紧盯着二人的动作,随后迅速地躲到了一旁,起身离开了…… 流萤如今是一介孤女,无亲无故,只能由裴岳为她收尸,择了城外一处僻静之地将她安葬了。 初芮遥和李晟皆是一身缟素,垂手立在裴岳身后,他近乎不眠不休,亲自雕成了这块墓碑,上头书写裴岳之妻四个字。 “逝者已逝,万望先生珍重自身。”李晟上前接过了香,亲手插在了流萤墓前。 裴岳面色发青,对他拱了拱手道:“多谢殿下。今次入京,得遇清儿,本以为是上天垂怜,可谁知竟是如此结局。” “是我考虑不周。”初芮遥垂头道:“留她一个弱女子在诏狱,才会有这般结局。” 裴岳摇摇晃晃起身,对她道:“小姐为我二人殚精竭虑,裴岳感激,杀了流萤的另有其人……” 李晟蹙眉道:“平日里将耳目都放在江湖之上,看来是时候好好查探这端阳城一番了,先生放心,此事晟定会查出……” “殿下。”裴岳直直地望着他:“此事便由裴某亲自来做。”李晟一怔,随即道:“先生若想入朝为官,晟自会助你。” 裴岳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初芮遥,与她对视良久,初芮遥低声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请先生回去准备,不日便有结果……” 而此刻宫中,偌大的寝居之内回荡着齐妃的声音:“都料理干净了吗?” 那人与她隔着一道屏风,嗓音低沉:“娘娘放心,臣亲自前往,此事已经了了。” 齐妃揉着额角道:“菖儿到底年纪小,做事不够稳重,还需你我替他收拾残局。” 他淡淡一笑:“殿下尚且年轻,多历练历练也就成了,娘娘不必忧心。” 说着便绕过了屏风,径直握住了齐妃的手,放在唇畔轻轻一吻:“娘娘近日辛苦,臣瞧着心疼不已。” 她娇笑一声,整个人都倚进那人怀中,把玩着他手上的碧玉扳指:“还好有大人,不然这深宫可真是要将人骨头都吞了……” 那人轻抚着她的面颊,细细摩挲:“娘娘放心,臣永远追随您……”垂身便要吻下去…… 殿外却突然喧闹了起来,齐妃立刻起身,拉开了床榻后的隔板,竟是一条密道,那人闪身进入后,齐妃将隔板关上,重新躺回了榻上。 女官匆匆忙忙入内,齐妃睁开半眯着的眼睛,很是不悦道:“这般吵吵闹闹,到底怎么了?” “娘娘……”女官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五殿下被刺客刺伤了,伤势严重,只怕是……有性命之忧……” 一瞬间齐妃只觉天旋地转,血都冲到了天灵盖,她撑起了身子,咬牙道:“走!去恭王府!” 李菖被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端阳,皇帝与齐妃亲自前去恭王府看望,李菖面色惨白,胸上的伤口不住地渗血,似乎下一瞬就要撒手人寰…… 齐妃瞳孔一震,立刻扑了上去,泪水不住地往下掉:“菖儿!我的菖儿,是谁将你害成这样……” 皇帝震怒:“堂堂恭王府,皇子的居所,竟叫人随意闯入,还伤了五皇子!你们该当何罪!” 众人齐齐跪在地上,管家膝行至皇帝面前,哭诉道:“皇上,五殿下自从寿宴以后便足不出户,不叫人随侍,这伙人分明是有预谋的,挑着夜间闯入了书房!” 侍卫也上前回道:“正是,那刺客身手不凡,刺伤殿下后还说是殿下误了他们的事,属下追上去时,人已经离开了……” 齐妃上前拉住了皇帝的衣袖,梨花带雨地哭诉:“皇上,定是蒋家那些人,菖儿犯了迷糊,选了那女子入宫,他们定是记恨菖儿没有相助,才刺伤了他,他是冤枉的啊皇上……” 皇帝眉头紧蹙,此事太过离奇,可瞧着生死未卜的李菖,终究还是开口道:“着人好好医治五皇子,禁足令便先撤了,若是再有什么意外,朕叫你们陪葬!” 齐妃深深叩首:“谢皇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而榻上的李菖还是昏迷不醒,一无所知…… “初小姐看来……”李晟临窗而立,端着茶盏淡淡开口道:“此事可是真的?” 初芮遥淡淡在铜壶中添了些盐花:“殿下心中自有答案。”说完便起了身,同他立在一处,整个恭王府尽收眼底。 李晟捏紧了茶盏:“他还真是舍得下手,苦肉计做到这份上,骗得天下人皆以为他命悬一线,父皇又怎么会不信。” 她勾唇一笑:“一来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二来引得皇上心存愧疚,这一刀倒很是值得。” “我不会叫他如愿的。”李晟手一挥,对铁寒吩咐道:“去牢中将昨日刺杀李菖的人提出来,本殿下要亲自审问,另外,叫楼中的人散播些流言,便说李菖是因得罪了江湖中人才被刺杀。” 铁寒拱手道:“是,殿下。”初芮遥漠然盯着恭王府的大门,心下暗道,李菖,你这台戏,怕是很快就唱不下去了…… 恭王府内,李菖白着一张脸,靠在软枕上吃药,齐妃用勺子小心地喂着他,一边埋怨道:“你这孩子,竟如此狠心,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李菖剧烈地咳了起来,齐妃赶忙替他顺着气,良久,他才哑着嗓子道:“若不如此,又怎么能打消父皇的疑心,叫他当我出来。” 说着又狠狠咬牙:“都是流萤那个不识抬举的叛徒,还有李晟和初芮遥!他二人偏要与我作对!” 齐妃拉住了他的手,皱眉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该重新打算,放弃初芮遥……” “不!”李菖推开了她的手:“初芮遥这人,我要定了,若是不成,我便向父皇请求赐婚。” “你……”齐妃不解道:“眼下要紧的是巩固势力,你该娶个名门望族的小姐帮衬你,初芮遥此人心思狡诈,不该入恭王府。” 李菖面色苍白,神情骇人:“母妃,儿臣定要将她娶回来,拔掉她的羽翼,软禁在府中,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47章 试探心意 第47章 试探心意 李菖面色苍白,神情骇人:“母妃,儿臣定要将她娶回来,拔掉她的羽翼,软禁在府中,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深露重,一个带着风帽的人影缓缓走向恭王府,到了门口才摘下风帽,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容,此人竟是陈露! 门房处的侍卫对视一眼,拿不定主意,派人请了管家出来,陈露低声道:“听闻五殿下受了伤,我特来看望。” 那日过后,李菖分明说过陈露便是个弃子,不必理会,是以管家皱眉道:“殿下如今已经歇下了,小姐还是请回吧。” 陈露急切地拉着他的衣袖道:“我是偷跑出门的,还请管家让我见一见殿下!” 管家一惊,连忙挣脱了她:“夜深了,你二人快送陈小姐回府。”说完便转身迈入了府门。 二人对陈露道:“陈小姐,请。”陈露盯着紧闭的恭王府大门,咬着牙不让泪水流出,转头便跑开了。 她渐渐停住脚步,靠在柱子旁痛哭,自从戏馆那事以后,陈家便日日将她锁在屋中,不许她外出,甚至还替她寻了亲事…… 今日她是趁着嬷嬷睡着偷跑出来的,谁料李菖竟将她拒之门外!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陈露哭得双眼通红,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却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立时躲在了柱子后头,偷偷张望着…… “殿下,不日裴先生便该有所动作,届时还请您相助。”初芮遥在灯下立着,昏黄烛火为她镀上一层柔光,一贯冰冷的神情此刻看来也分外温和。 “好。”李晟张口应下,夜风四起,瞧着她衣衫单薄,李晟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替她围上。 初芮遥正要推拒,只听他道:“晟最是厌恶那些虚套子,女子体弱,小姐穿着便是了。” 二人立在街心,一个柔弱一个挺拔,看上去宛如一对璧人,暗处的陈露目睹了这一幕,心中暗道,怪不得初芮遥推三阻四不肯接纳李菖,原是心里有旁人了…… 陈露展唇一笑,既然如此,那便由我来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吧! 几日过后,传言甚嚣尘上,说是初家小姐与皇七子李晟私定终身,说得极为详尽,众人瞧着他二人的眼神都变了…… 而此时宫中,李晟与萧贵妃对坐,萧贵妃推过一碟子点心:“晟儿,你且尝尝,这是新蒸的藕粉糕。” 李晟接了过来:“谢母妃。”她叹了口气道:“难不成你要与母妃就此生分了?” 他一怔,随即拱手道:“儿臣不敢。”萧贵妃拍了拍他的手臂,慈和道:“罢了,你且吃吧。今日天气极好,玲珑入宫来给太后请安,过会儿便来了。” 李晟终于明白他母妃的意图,饮了口茶后起身道:“那便由玲珑陪着母妃赏景,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你敢!”萧贵妃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来:“晟儿,你若是还当我是你母妃,便好生在这里坐着!” “母妃不要强人所难。”他淡淡开口,语气坚定,眼看二人又要吵起来,殿外却突然传来女子的笑声:“贵妃娘娘,表哥,可是在等玲珑?” 玲珑郡主一身鹅黄锦缎,衬得她越发温柔可人,杏子般的眼微微上挑:“玲珑可有些日子没见到表哥了,近日表哥都在做什么大事?” 李晟神情淡然:“说不上大事,都是些政务。”玲珑冲他吐了吐舌头,又转身对萧贵妃道:“娘娘瞧表哥这老气横秋的神情,简直同朝堂上的御史一般无二。” 萧贵妃微微一笑:“他就是这样,到底是身边缺个贴心的人。”说完便用眼神来回打量他二人,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玲珑羞红了脸,偷偷偏过头看李晟,他面色如常,可堪入画的眉目叫人迷醉,她低声道:“表哥这般的人物,不知哪家小姐能够配得上……” “咱们端阳城里,论容貌才情,哪有人比得上玲珑?”萧贵妃笑得可亲:“晟儿,你说是不是?” 李晟不语,玲珑见气氛紧张,忙笑道:“娘娘惯会取笑玲珑,简直叫玲珑无地自容了。” “你许久未来我这,就叫晟儿带着你四处走走吧,本宫乏了,想回去歇息。”萧贵妃看向李晟:“如何?” 李晟面无表情道:“儿臣还有要事……”“娘娘……”察觉到他的抗拒,玲珑强笑道:“玲珑自己转转就好,不必麻烦表哥了。” “站住。”萧贵妃站起身来,目光冷淡:“采萍,去把人请进来。”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望向门口,日光之下,一个纤细的身影飘了进来,女子姿容胜雪,眸光莹润,上前见礼道:“臣女见过贵妃娘娘,七殿下。” “初小姐……”李晟眸光沉沉:“你怎会在此处?” “自然是本宫唤她来的。”萧贵妃上前拉住了初芮遥的手,将她带至身边,亲昵道:“初小姐,这位是玲珑郡主,自小同晟儿一起长大……” 初芮遥淡淡垂眸:“见过郡主。”玲珑点点头,她自然听说过初芮遥,不想竟会在此处见到。 李晟看着萧贵妃道:“母妃为何召初小姐前来?”萧贵妃却不理会他,看着初芮遥道:“初小姐说,玲珑与晟儿,二人是否极为相配?” “母妃!您为何……” “你住口!”萧贵妃柳眉倒竖:“本宫没有问你!初小姐,你说,他二人是否相配?” 众目睽睽之下,初芮遥神情淡漠,镇定道:“天家的事,臣女不敢妄言。” 玲珑起身道:“贵妃娘娘,这事……”“本宫今日非要你说!”萧贵妃面上通红,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玲珑一把扶住了她,替她顺着气。 初芮遥垂头道:“娘娘不必动气,殿下与郡主金童玉女,定然是极为相配。” 李晟终于忍不住,拉住她便往外走,二人一路到了正阳门,初芮遥挣开了他的手,李晟语带怒意:“你为何不躲,为何还要迎合我母妃?难道你真心希望我娶玲珑?” 初芮遥缓缓抬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殿下要娶谁,与臣女无关。” 第48章 荣辱与共 第48章 荣辱与共 初芮遥缓缓抬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殿下要娶谁,与臣女无关。” 他心中一颤,深深地望着初芮遥:“你大可不必因为我母妃,故意做出这副冷淡模样,此事交给我处理。” “殿下。”她双目清明,不带一丝情意:“许是殿下误会了,您与臣女不过是联手对付李菖,臣女对您没有非分之想。” 李晟似乎被人兜头浇了冷水一般,捏紧了拳头道:“你说什么?你当真……对我半分情意都没有?” 他突然上前两步,与她近在咫尺:“我自知道,这宫中危机四伏,小姐顾虑重重,可晟愿承诺,护小姐周全……” 初芮遥默默后退,一字一顿:“殿下于臣女而言,只是同盟,贵妃娘娘无端刁难,叫臣女很是困扰。日后若是还有此等事发生,臣女便会掂量是否有与您合作的必要了。” 说完便利落地离开了,李晟独自留在原地,看着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而身后,玲珑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一幕…… 回到初府,荣氏正在翻看账册,很是专注的模样,屋中还有侍婢不停翻找着东西,初芮遥望了过去:“母亲这是在忙什么?” 荣氏见是她,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账簿,点着她的额头嗔怪道:“你这个孩子,自己的及笄礼都记不得了?” 初芮遥一怔,日子过得这样快,竟又到她及笄的那一日!前世,就是在这一日,李菖带来了皇帝的圣旨,将亲事定了下来! 在她出神的空当,荣氏将一个锦盒推了过去,低声道:“这是当年我及笄之时,我的亲姨母,荣锦公主赠给母亲的,如今便留给你了。” 初芮遥轻轻打开,里面红色绸缎上放着一对玉镯,绿得通透,水头极好,她不禁轻声道:“母亲说荣锦公主……” 早在十几年前,这位荣锦公主可是名动端阳的美人,多少王公贵族求娶皆不得,皇帝最终为巩固权势,将尚且年幼的她远嫁番邦。 未过半年,番邦主君便暴毙而亡,荣锦一生未改嫁,皇帝对她有亏欠之心,是以将她接回了端阳,对她一向有求必应…… 今世李菖不知何时会动手,若是自己想逃脱李菖的魔爪,这个荣锦公主,不失为一个机会…… 是日,国安寺内人来人往,殿中,方丈正在为一个美貌妇人解签,那女子容貌惊人,却神情恹恹,听了一段后便起身去了正殿。 她跪在佛像前,茫然地望着鎏金佛像出神,过了许久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个年轻女子,正潜心跪拜。 荣锦嗤笑一声,不屑道:“世人走投无路,便来此处自欺欺人,可求神拜佛到底有什么用处?” 初芮遥双手合十,闭着眼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求个心安而已。” “命是定数,不是求神拜佛就能逆转的。”荣锦站起身来,面色沉沉,正准备离开,却只听她道:“若命是定数,我也要破了它!” 荣锦怔了怔,回头瞧着她,略带惊讶道:“破了命数?凭你一个弱女子?”初芮遥款款起身,与她对面而立:“若是此生不能随心而欲,那便不如弃了这性命。” 这般斩钉截铁的话语叫荣锦心中一颤,若是当时自己也能有这般的心气,说不定一切都会不一样…… 初芮遥却仿佛不知道她的身份一般,对她微一点头,手上的玉镯叮当作响,荣锦眸光一闪:“你是初家的人……” 对方却仿佛没听到一般,下一瞬,初芮遥便走出了门去,荣锦仍楞在原地,对进门的侍婢吩咐道:“去初家打听一番,荣氏的女儿,初家大小姐初芮遥……” 不过几日,李菖的伤势经过精心救治,更何况那本就是他叫人动的手,自然留有余地,休养多日已经好了大半,如今不过躲在府中避人耳目。 是日,他正卧在榻上吃药,门口传来一阵喧闹,李菖推开侍婢的手,皱起眉头:“叫管家进来!” 片刻以后,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李菖问道:“外头怎么这般吵闹?”管家垂头道:“殿下,门外有个无赖,吵闹着要见您,怎么赶也不肯走。” “什么人?”李菖疑惑道:“竟敢来恭王府门前撒野?”管家恭敬道:“看模样不过是个读书人,他说自己姓裴,名叫裴……” 李菖倏地抬起头来,语气急切:“是裴岳?”管家连连点头:“对!就是裴岳!这人聒噪得紧,奴才这就叫人把他拉走。” “混账!”李菖指着他道:“若真是裴岳,怠慢了他,你们都得给本殿下挨板子!”管家愣了片刻,立刻道:“是,是,奴才这就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一身落拓青衣的裴岳便走了进来,从容对李菖拱手道:“草民见过五殿下,殿下万安。” 李菖抬手示意他起身,打量他一番道:“阁下便是江南才子裴岳裴先生?” 裴岳面上带着谦逊的笑意:“殿下抬举,裴某不过一介读书人,称不上什么才子。” “先生过谦了。”李菖笑着道:“您的策论本殿下曾经读过,对江山社稷大有裨益,只是以先生的才干,何至于走投无路?” 裴岳温和一笑,目光清亮:“自然是因为,裴某的抱负,只有在殿下处能够实现,所以裴某今日才会站在此处。” 李菖的笑容渐渐褪去:“敢问先生,您的抱负是什么?”“裴某一生所愿,便是……”裴岳定定望着他:“伴于君王侧,辅佐一代明君。” “先生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李菖微微倾身向前,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 裴岳镇定道:“裴某认为,殿下是成大事的人,是裴某决心侍奉的主君。” 静默良久,李菖突兀地笑了一声:“好,先生这份志气果然与众不同,裴先生便留在恭王府,日后若是先生衷心为我,本殿下自然会帮你达成心愿。” 裴岳深深稽首:“裴某谢过殿下,日后愿与殿下,福祸相依,荣辱与共……” 第49章 赐婚风波 第49章 赐婚风波 “殿下。” 铁寒跪在地上回道:“红花楼一部已开始监察李菖,裴先生也已经入了恭王府,可李菖似乎对他有些防备,并未派他做什么要紧的事。” “好。”李晟背对着他,看不清神情:“继续盯着恭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禀报。” 铁寒应道:“是,殿下。”随即想到了什么,迟疑道:“殿下,那初小姐的及笄礼,贺礼都备好了,您……去吗?” 近些日子二人僵得很,也许久都未见面,一直靠书信传递消息,却不过寥寥几句,冷淡得紧,是以底下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及初芮遥。 李晟想起了那日初芮遥的神情,还有她的话,长久不语,铁寒知道他不会再开口,于是默默退了出去…… 此时,初府内热闹非凡,尤其是初芮遥的落英居,里里外外挤满了女眷,桂嬷嬷正在替她开脸,细细达妆,铜镜中的女子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端是倾城之色。 沈英上前去,将一个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钗来,白玉为底,钗头处微微泛红,雕成了梅花状,分外雅致。 绿荷接了过来,替初芮遥簪在头上,初芮遥抚了抚钗,对沈英道:“多谢。”沈英挥了挥手:“别说这些,你戴着好看。” 初碧立在门口瞧着,满脸嫉妒之色,不过是她没从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两者差别便如此之大…… 回头瞥见八宝阁上放着初芮遥的礼服,金丝银线,分外精致,初碧怒从心起,瞥一眼众人,悄悄凑近了那架子,取下簪子微微用力,随即迅速退出了屋子。 吉时已到,桂嬷嬷扶着初芮遥起身,凌晗取来了礼服,正要替她穿上,突然发现下摆处有一道长长的划痕,上面绣的海棠都被划成两半,于是便将这划痕展示给初芮遥看。 绿荷惊叫一声:“这……这怎么……奴婢取来时还是好好的……” 初芮遥环顾寝居,果然没见到初碧,始作俑者自然不作他想,只是眼下没空料理她,礼服破了,她过会儿穿什么成礼呢! 绿荷等人举着衣衫一筹莫展,凌晗突然从一堆礼品中捧出了一个,对初芮遥道:“小姐不妨试试这件。” 初芮遥接了过来,里面是一件绛色广袖衫,绣着飞鸟与绿藤,精致华美不下于她那件,她轻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凌晗低头道:“回小姐,这是七殿下送来的。”初芮遥一怔,外间有人催促,桂嬷嬷等人立刻替她换上了礼服,一行人赶到了前厅。 仪式顺利完成,初芮遥跪在地上,向初安博和荣氏敬茶,初安博接了过来,面上带着笑,眼神却出卖了他心中的不满…… 今日五殿下没有出现,李晟也不见踪影,皇帝那更是没了动静……难道是这个作孽女儿彻底没了用处? 宫中,李菖面色有些许苍白,立在御书房外求见皇帝,正巧碰上了荣锦公主,他恭敬见礼道:“见过姑母。” 荣锦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后进入了偏殿,她一向如此娇纵,众人都习以为常,李菖也不以为奇。 不多时,皇帝便召他入内,免了他问安:“身子如何了?” 李菖垂头道:“劳父皇挂心,儿臣惭愧,已经好大半了。” 皇帝点了点头,打量他一番后道:“日后谨言慎行,无论是蒋家的人,还是江湖中人,都敬而远之为好。” 李菖嘴上应着,心中却愤恨不已,也不知是谁故意散了消息,说他是得罪了江湖中人才遭刺杀,原本扯的谎便大打折扣! “儿臣……还有一事相求。”李菖将心一横,开口道:“请父皇应允。” 皇帝抬起头道:“你且说说,是何事?”李菖拱手道:“初家长女初芮遥,性情柔和,知书达理,儿臣倾心于她,想向父皇求个恩典,为我二人赐婚。” “初芮遥?”皇帝皱起了眉头,这人他倒是有印象,那女子的一双眼无尽华美,却如同悬崖般,踏错就万劫不复,李菖看上了她,却不知是福是祸…… 李菖神色坚定:“正是,还请父皇成全。”皇帝略一思索,开口道:“既如此,那……” “皇兄。”荣锦不知何时进入了里间,行至他面前道:“荣锦有事回禀,还请五殿下挪个地方。” “可……”李菖紧紧皱眉,眼看就要成功,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实在是不甘,荣锦却异常坚持,皇帝无法,便对李菖挥了挥手:“此事日后再议。” 李菖再是不满,也不敢说什么,慢慢退了出去,皇帝对荣锦道:“皇妹有何要紧事?” 荣锦冷冷道:“皇兄是想给五殿下和初家小姐赐婚?”皇帝一怔,随即点头道:“菖儿既然提了,那便……” “皇兄可曾问过初小姐?”荣锦突然截断了他的话:“她是否愿意?”皇帝皱起眉头:“此事哪里需要她认同?难道菖儿还配不得她?” 荣锦的目光仿佛古井一般:“当年也是这般,皇兄将荣锦嫁了出去,却没有问荣锦是否愿意,如今又要故技重施?” “荣锦,她怎能与你相提并论?”皇帝盯着她道:“何况,朕为了补偿你,给了你这般的荣宠。” 荣锦突兀一笑:“呵,皇兄难道还能赔给我这苍白破败的一生?荣锦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不愿瞧着他人因天家权势之争成为棋子,是以……” 她紧紧盯着皇帝:“还请皇兄不要应承五殿下,就当是为了宽荣锦的心,如何?” 皇帝沉默良久,眼前这刀锋般逼人的女子是他一手造就的,对这个皇妹,他的确有愧…… 荣锦一步不让地立在原地,梗着脖子等他开口,许久过后,殿上终于传来皇帝的声音:“罢了,终是朕对你不起,这件事,朕……应了你。” 殿外,李菖听着里间的对话,面色越发不豫,终于狠狠摔了袖子,抬腿就迈了出去,既然众人都帮着初芮遥,他偏要得到她,叫这些人都只能瞧着她受苦! 第50章 护她一生 第50章 护她一生 沈英是赞者,正宾请了初芮遥的远房婶婶何氏,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沈英托着簪子行得极慢,不住地朝门口张望着,还对初芮遥低声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初芮遥默然不语,一众宾客都瞧着这场面,初安博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沉声道:“去把赴宴的族长夫人请来。” 这个初芮遥,原本他还以为可以待价而沽,引得三方相争,如今看来,她分明一文不值! 场面一度沉寂,初芮遥缓缓起身,正准备拿过簪子自己戴上,门口处传来一道女声:“这赞者,由我来当。” 待看清来人时,席上有人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初家竟请动了荣锦公主!近些年荣锦公主从不肯出席这种场面,这是何等的面子! 荣锦步步行至台上,左手扶住初芮遥的发髻,右手执钗,动作一丝不乱:“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赞词说完,便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就让我瞧瞧,你是如何破了这宿命的。” 初芮遥平视前方,深深下拜:“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贵人驾临,初家自然面上有光,初安博与荣氏立在一处,笑容满面地看着场上的人,对初芮遥也更亲近了几分。 礼成,初芮遥看着初碧坐在一旁,正朝她走过去,却瞧见初碧紧紧盯着一处,初芮遥顺着望过去,树荫之下,李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初芮遥不经意触到了身上的衣衫,金丝银线密密绣着,贴着她的肌肤,一如那人的目光。 李晟也不上前,只是默默立在那处,与她对视片刻,冲她略一点头,便入了席中。 她心中一动,随即狠狠捏住了衣角,就像是扼住了悸动般,强迫自己将脑中杂念清空,再次睁眼时双目已经恢复清明…… 初碧瞧着那鲜衣怒马的少年,一颗心都扑到了他身上,瞧着无人注意,将心一横,抬腿便跟了上去。 李晟躲开了众人的寒暄,独自站在僻静之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回过身来,看清来人时眸光却暗了几分,初碧柔声道:“臣女见过殿下。”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起来吧。”初碧含羞带怯地开口:“臣女没料到,今日竟能见到殿下。” “本殿下也没料到,到哪都能碰见小姐。”他语气平平,初碧却听不出他话中深意,仍切切与他攀谈:“臣女与长姐不过相差一月,届时,臣女的及笄礼,殿下……” 李晟略略挑眉:“还有一月?”“是……”初碧喜出望外,抑制不住地道:“届时殿下可会来?” “下月……”他思忖片刻,蹙眉道:“小姐的及笄礼,怕是正赶上了嘉曦皇贵妃的祭典,想来是办不成了。” 随后转身就离了此地,初碧一张脸青红交加,她自诩生得好又有才情,许多贵族公子都对她青眼有加,偏偏李晟待她这般不冷不热,都是因为初芮遥那个贱人! “臣女多谢公主殿下解围。”初芮遥恭敬地对荣锦行了一礼,荣锦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罢了,起来吧。” 想到了什么一般,荣锦转过身来,目光在初芮遥脸上绕了一圈,低声道:“你与你母亲,真是大相径庭,这般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初芮遥低着头:“夫人们都说臣女与父亲相似。”荣锦嗤笑一声:“初尚书那见风使舵的性子,你怕是学不来。” 她目光迷离,仿佛隔着蒙蒙的雾气:“你我也算有缘,本宫救你,也算是救我自己……” “公主。”初芮遥抬起头来与她对视:“在这人世走一遭,能拥有的只有自身,臣女知道这天下人都不配劝公主宽怀,可荣锦公主已经受了许多苦,您就莫要再与她为难了。” 荣锦一怔,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良久,才挤出一个笑容道:“你是个有趣的孩子,日后多来公主府走动走动。” 初芮遥应下,亲自送了荣锦出府,途中瞧见李晟立在一旁,正想上去说话,却见初安博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臣见过殿下。” 李晟的神情不辨喜怒,可初芮遥一瞧便知他已经不耐到极点:“初大人免礼。” “殿下于百忙之中前来,臣真是受宠若惊。”初安博略略抬眼:“小女也对殿下感激不尽。” 李晟皮笑肉不笑:“大人言重,本殿下与小姐也算旧识,来观礼也是情理之中。” 初安博点了点头:“诚然,日后小女定了亲事,就不便走动了……”一面觑着李晟的神情,一面道:“殿下,您既与小女有交情,那她的婚事,还请殿下替她把把关。” 李晟瞬间对他厌恶到了极点,这初家除了初芮遥以外他还真是一个都不待见:“小姐尚且年幼,大人竟也舍得早早将她嫁人?” “女子在家从父,出门从夫,臣舍不得,也没有法子。”他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五殿下日前同臣说,小女及笄之日,他会向陛下请求赐婚,臣也不知……” “哦?”李晟挑眉一笑,邪气丛生:“只怕初大人要失望了,方才本殿下与荣锦姑母同行,姑母说,父皇已经拒绝了五哥,这门亲事便不成了。” 初安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这……这怎么……”“初大人吃相未免难看了些。”李晟嘲讽道:“您在皇亲之中挑挑捡捡,难道不怕父皇知道?” “殿下慎言!”初安博忙道:“这罪名,初家担不得!” 李晟背过手去,绕着初安博踱步:“像大人这般做父亲的,本殿下还是头一次见,将子女当成筹码,初家便是这般兴盛起来的?本殿下还真是替初小姐心寒。” 初安博胡子抖了抖,低声道:“殿下,这可是欲加之罪,臣对子女可谓是倾尽心力……” 远处的初芮遥缓缓松开衣袖,正准备走出去,只听李晟道:“本殿下在这世上一日,便会护她一日。” 第51章 锦衣夜行 第51章 锦衣夜行 初安博胡子抖了抖,低声道:“殿下,这可是欲加之罪,臣对子女可谓是倾尽心力……” 远处的初芮遥缓缓松开衣袖,正准备走出去,只听李晟道:“本殿下在这世上一日,便会护她一日。” 初安博仿佛没有听懂一般:“殿下说什么?” 李晟立在九曲回廊中,身姿挺拔:“五哥那里,大人便歇了心思吧,五哥再如何也不敢同父皇相抗。” “旁人如何本殿下管不着,可初小姐的婚事,还请初大人慎重,触怒本殿下的后果,大人定不想知道。” 说完便擦着初安博的肩膀离开了,行至亭后,初芮遥对他行了一礼:“臣女多谢殿下。” 李晟一怔,没想到她竟在此处:“方才的话,初小姐都听到了,想来初大人不会再为难你了。” 初芮遥淡淡道:“殿下费心了,这份恩情,臣女……”李晟抬手止住了她的话:“本殿下不喜这些虚套子。” 说完转头便要离开,经过她身侧时突然停住,低声道:“这衣衫,与你极为相称……” 离开初府时天色转暗,李晟与铁寒乘着马,踏入了夜色之中,李晟突然停住,回过头去,铁寒疑惑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街上空无一物,李晟淡淡道:“无事。”二人继续前行,突然,黑暗之中涌出了几个身影,执着长剑向他们扑来,李晟反应迅速,抽出佩剑与他们缠斗了起来。 “殿下!”铁寒一面隔开攻势,一面冲他道:“他们人多势众,再耗下去怕是要吃亏!” 李晟不语,右手挽起一个剑花,瞬间击杀一人,街角处涌出了更多的蒙面人,招招致命,攻势极猛。 铁寒迅速靠到李晟身前,替他挡着道:“殿下!您快离开此处!” 李晟不语,剑舞得更快了些,不断涌现的人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不断逼近,终于,李晟自怀中拿出一物,用力一扯,一道红光便出现在天幕之上。 不过顷刻之间,便由四面八方涌来许多着红衣的护卫,与那些蒙面之人展开厮杀,不多时,场面便逆转了过来…… “主子。”为首的红衣护卫跪在地上道:“刺客七十三人,两人活捉,剩下尽数伏诛。” “带回楼里去。”李晟收了剑,淡淡道:“看住了他二人,不许他们自尽。” “是,主子!” 室内灯火通明,李晟坐在主位,侍婢正为他包扎伤口,他沉声道:“你二人,还不准备开口吗?” 两个刺客被打得皮开肉绽,仍旧嘴唇紧闭,不肯出言,李晟抬了抬手,鞭声震耳,一室都是血腥气。 不多时,两人已经奄奄一息,却没人开口。李晟蹙起眉头,此时,铁寒带着一人走了进来:“殿下,初小姐到了。” 初芮遥摘下风帽,露出一双澄丽的凤眸:“今日行刺殿下的,就是这两人?” 李晟略一点头,与她一同走到铁杆边上:“严刑拷打过了,他二人还是没有交代,初小姐可有什么妙计。” 初芮遥伸手推开门,仿佛闻不到那冲天的血气一般,从容地与他二人道:“果真是铁骨铮铮,可这不过是个开始……” 鞋上沾了血迹,她却浑然不觉,对铁寒吩咐道:“去取木炭和铁钩来。”李晟皱眉道:“初小姐要这些有何用?” 她的声音在暗夜里回荡:“殿下可曾听说过,将人的颅骨打开,放一勺热油进去,人不会在顷刻之间毙命,臣女倒是想瞧瞧这场景。” 饶是上过战场的李晟,也被她这话镇住了,一个柔弱的闺阁女子,竟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叫人胆寒不已…… 铁寒将木炭放在地上,她淡淡瞥了一眼,接过了他手中的匕首,举到那二人面前,漫不经心道:“两个刺客的性命,你们主子不在乎,我等便更是不在乎。” 说完将匕首笔直地比在其中一人面前,瞬间松开了手,盯着那人的双眼道:“铁寒,动手。” 热油架在碳火上,铁寒一把提了起来,抓住了那人的发髻,男子血淋淋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铁寒将将抬起手来,他便尖叫道:“我说!我说……” 另一人恨恨瞪着他:“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铁寒一把堵住了他的嘴,对那人道:“还不快说!” 那人垂着头,心有余悸:“是……秦大人派我们来刺杀七殿下的……” 李晟一顿:“秦佟?大理寺卿?”此人不涉党争,又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秦大人说,今夜务必击杀七殿下,随即将人拖到初府门口,将此事栽赃给初家……” 初芮遥冷冷一笑:“秦大人是李菖的暗桩,殿下怕是还不知道宫中那条密道的事。” 李晟思索道:“我的人的确在宫中发现了一条废弃的密道,通向宫外,想来是前朝废弃的。至于秦佟,此人向来淡泊名利,李菖又是如何收服了他?” 她淡淡道:“殿下可知,齐妃入宫之前曾与秦家定下婚约?秦佟与齐妃青梅竹马,入宫之后,二人仍暗通款曲……” 在场之人都愕然地盯着她,听她继续道:“此事原本是秘闻,臣女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晓了真相……” 前世,李菖继位以后,她去向齐妃请安时,听见了里面二人说话的声音,惊诧之下弄出了声响,被齐妃捉住后,找借口百般折磨她…… 李晟挥退了众人,神情无比严肃道:“初小姐,事关天家颜面,还请小姐慎重出言。” 初芮遥勾起唇角:“殿下,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令人震惊,五殿下李菖……极有可能不是陛下的骨血。” “你……”“此事殿下不信也情有可原,陈年旧事,就连五殿下也不知情,何况齐妃和秦佟做事一向隐蔽。” 她淡淡抬起头来:“殿下难道不认为,比起您来,五殿下与秦大人家的公子更为相像?您再细细查验一番,必定会有结果。” 一室寂静,只剩到窗外呼啸的风声,良久,李菖终于开口:“若是真的,我断不会让他鸠占鹊巢,残害李氏子孙,为非作歹!” 第52章 刺杀贵妃 第52章 刺杀贵妃 一室寂静,只剩到窗外呼啸的风声,良久,李菖终于开口:“若是真的,我断不会让他鸠占鹊巢,残害李氏子孙,为非作歹!” 深夜,李菖一脸阴鸷,坐在主位,看着地上跪着的侍从,低声道:“有两个人叫老七活捉了,可是如此?” 他的神情太过阴沉,众人都瑟瑟发抖,不敢出言,他倏地站起身来:“一群废物!都给本殿下滚出去!” 近日诸事不顺,皇帝又对他心存怀疑,这两人又落在了李晟手里,若是叫他审出些什么来,那还得了? 正心烦不已,架子上的鸟突然扑腾了起来,李菖一个茶盏就砸了过去,铜镜之中,他的眉心都已经有了川字纹,再不复当时如玉公子的模样。 眸光一暗,他将管家召到身边,耳语一番后,管家面色凝重地点头,转身退了出去,李菖撑着额头,狠狠捏着桌角,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认输…… 散朝以后,李晟叫住了秦佟,对他道:“秦大人,大理寺近来事务是否太过繁忙?” 秦佟一怔,随即拱手道:“有劳殿下费心,一切都好。” 李晟冷冷一笑:“大人误会了,本殿下并不关心你的事务,昨夜本殿下在长街遇刺,这般大的动静,防卫司竟无人出面?” “殿下恕罪。”秦佟保养得宜的面孔带上了羞愧之色:“臣失职,回去定然会好生处置昨夜当值之人,以儆效尤。” “本殿下看你这个大理寺卿也是当得不太称职!”李晟怒气冲冲,说完便转过身往外走:“本殿下定会叫父皇撤了你!” 秦佟弓着身子送他离开,随后便转去了御花园中,打量一番四下无人,便从假山后头走了进去,许久都未再出来,身后,铁寒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处,片刻后也离开了…… 而此时,玲珑郡主正陪着萧贵妃闲逛散心,萧贵妃对她的温柔体贴十分满意:“玲珑,待你入了七皇子府,本宫的心事也就了了。” 玲珑面颊飞红,浅笑道:“娘娘,玲珑蒲柳之姿,配不得表哥。” 萧贵妃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本宫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一家人了,晟儿他年纪轻,你在他身边久了,他定会感念你的好。” 玲珑想着那日正阳门处李晟与初芮遥对话时的神情,眼神之中满是疼痛,他待旁人从来都是无比客套,从不失态,可见是对初芮遥上了心…… 宫婢端上一盏甜羹,萧贵妃推给了玲珑道:“尝尝这个,兑了牛乳的。”玲珑乖顺地接了过来,二人笑谈着,十分亲昵。 初芮遥恰好自太后宫中走出,瞧见了这一幕,宫婢对她道:“小姐可要上前问安?” 她摇了摇头:“家中有事,叫我尽早回去,便不上前了。”宫婢点点头,二人正要离开,初芮遥余光瞥见了玲珑身侧的宫婢袖中似乎藏着什么,形状像是一把匕首…… 她顿住了脚步,宫婢也停下来瞧着:“小姐这是怎么了?”初芮遥不语,默然瞧着,那宫婢将手渐渐伸进袖子,将匕首一点点捏在了手里。 倏地,那宫婢将匕首高高举起,对着萧贵妃就要扎下,变故陡生,萧贵妃一时之间楞在了原地…… “哐当—”那宫婢被掷来的石头砸中了手,匕首掉在了地上,初芮遥对她们叫道:“娘娘,郡主,快跑!” 萧贵妃这才惊叫着后退,玲珑吓得瘫坐余地,动弹不得,那侍婢很快拾起了匕首,冲着萧贵妃追了过去。 萧贵妃到底身体柔弱,下台阶时不小心跌了一跤,宫婢很快追了上来,匕首高高举起,萧贵妃面色惨白,惊恐地闭上了眼…… 身上却没有痛感传来,萧贵妃睁开眼睛,面前是初芮遥纤细的身影,仔细看去,那匕首竟扎在了她左肩之上,不住地涌着血。 那宫婢见伤错了人,即刻便要逃,却被赶来的侍卫牢牢按在地上,不住地挣扎着。萧贵妃怔忡地扶着初芮遥,手上尽是她的血:“初……小姐,你撑住!” 初芮遥面上血色褪尽,仿佛是枝摇摇欲坠的花朵,迷蒙地看了眼萧贵妃,随即昏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人带回了萧贵妃的昭和宫,玲珑被人扶了起来,瞧着萧贵妃慌乱的模样,面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萧贵妃遇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宫中,李晟马不停蹄自宫外赶了回来,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待见到萧贵妃时,一把上前拉住了她上下打量:“母妃,您伤在何处了?” 萧贵妃面色惨白,对他摇了摇头:“母妃无事,是初小姐替本宫挡了一刀,如今正在里头救治。” “初……小姐?”他心头重重一跳:“初芮遥?她为何会在此处?”萧贵妃却像是被吓坏了,白着一张脸,没有回话。 李晟急急就要往里冲,却被侍从拦住:“殿下,您进不得啊!”此刻玲珑也走进了正殿,柔声劝慰道:“表哥莫急,初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让开!”李晟怒道:“本殿下叫你们躲开,她若有个闪失,今日随侍之人一个都逃不了!” 玲珑的话被他打断,心下一沉,随即道:“表哥身为男子,进去不大方便,若是您不放心,玲珑进去帮您瞧瞧,如何?” 他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玲珑:“那便有劳了。”玲珑涩然一笑:“表哥不必客气。”谁叫这是她爱慕多年的人呢? 屋中血气浓重,御医正在替初芮遥拔匕首,左右都下不得手,玲珑瞧着榻上的女子,此刻她仿佛被抽取了生气儿一般,却仍旧美得叫人不敢逼视。 御医终于动手拔出了匕首,顷刻之间血便氤透了白布,仔细包扎以后,御医出门去拿药,侍婢们清扫了屋子,殿中便只剩下她二人。 玲珑缓缓踱至床边,盯着榻上的人,自言自语般道:“你可知道,我爱慕了表哥多少年?十年,整整十年……” 手指渐渐伸向初芮遥,玲珑双目中有雾气升腾:“他不曾看我一眼,我本以为他待女子都是这般,但为何会出现一个你呢,初芮遥?” 第53章 救命之恩 第53章 救命之恩 手指渐渐伸向初芮遥,玲珑双目中有雾气升腾:“他不曾看我一眼,我本以为他待女子都是这般,但为何会出现一个你呢,初芮遥?” 双手不自觉扼住了她的脖颈,那般纤细的颈子,微一用力便会断掉,玲珑红了眼眶,呢喃道:“为何?为何要抢走他?他是我的!” 手上渐渐使了力气,初芮遥昏迷之中皱起了眉头,突然,门口走进来一个端着清水的侍婢,玲珑一惊,当下清醒了过来,掩饰般地替她擦了擦面颊,随即退了出去。 “如何?她的伤势是否严重?”李晟亟不可待地迎上来问她,玲珑压着心中的慌乱,低声回道:“御医已经拔了匕首,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只是血流了许多。” 他立时皱起了眉,面上都是不加掩饰的疼惜,玲珑的心仿佛泡在了醋罐子里一般,在此处一刻也待不下去,木然开口道:“玲珑还有事,便先退下了。” 李晟随意点了点头:“今日受惊了,你且回去歇着吧。”目光还是盯着正殿,萧贵妃也捂着脸哭了起来:“早知如此,今日便不去那园子了……” 玲珑怔怔离开了昭和宫,一路上面无表情,失魂落魄地出了宫门,直到坐在了马车上,看着自己的双手,才失声痛哭了起来…… 初芮遥醒来已是深夜,她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左肩处的伤口疼得厉害,略一抬头,竟发现李晟守在她床边睡着了。 这一惊可不轻,李晟贵为皇子,与她同处一室,传出去怕是说不清了……她不自觉动了动身子,李晟似有所感,倏地抬起了头,望着她道:“你醒了?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初芮遥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殿下怎么会在此处?”李晟递过去一盏温水,皱眉道:“你且躺着,不必起身。” 她接过了茶盏,刚饮一口,便听李晟问道:“为何出手相助?”初芮遥一怔,刚要开口,却被他截断:“别说什么仗义相助,你知道我不会信的。” 初芮遥垂头,长发柔柔地垂在耳边,她抬手撩了上去:“因为那是您的母妃,您最珍爱的人,若是伤了她,殿下怕是会抱憾终身。” 室内烛火摇曳,李晟因她这一句话,眸光顿时变得灼热:“这与小姐何干?母妃于小姐而言,不过是个陌路人,何须您豁出性命相救?” “殿下多次相助。”她避开李晟的目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臣女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何况当时容不得臣女考虑。” 仍旧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李晟站起身来,轻声道:“小姐救了母妃,便是李晟的恩人,日后李晟定会护你周全,今日便不打扰小姐休息了。” 夜色阑珊,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初芮遥握着茶盏的手指慢慢收紧,又慢慢松开…… 第二日一早,萧贵妃便来瞧她,还准备亲自喂她吃药,初芮遥推拒道:“娘娘不必这般在意,臣女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何况当时也并未多想。” 萧贵妃面上有些难堪:“都是本宫听信谣言,以为小姐……昨日生死关头,小姐拼死相救,本宫这才明白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将药举到她嘴边,萧贵妃轻声道:“过往种种,还望小姐不计前嫌。”初芮遥一怔,随即道:“娘娘言重了,臣女不曾放在心上。” 萧贵妃看着她澄澈的双眼,终是叹了口气:“初小姐果真心胸豁达,本宫……自愧不如。” 待她睡下了,萧贵妃这才退出了屋子,低声吩咐道:“初小姐养伤这几日,吃穿用度都捡上好的来,不许克扣,她要什么便给什么。” 宫婢齐声应是,萧贵妃正要往外走,却瞧见立在不远处的玲珑,她讶然道:“玲珑,你怎么来了?” 玲珑微微一笑:“昨日之事太过凶险,玲珑担心娘娘,也想过来瞧瞧初小姐。” 萧贵妃抚了抚她的面颊:“你是个贴心的好孩子,来,到这边坐。”玲珑与她一同入了座,问道:“初小姐如今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已经睡下了。”萧贵妃面带忧色:“女孩家身子弱,这一刀定是伤了根本,何况又那般深,日后留了疤可怎么是好?” 见萧贵妃诚心诚意替初芮遥忧愁,玲珑心中的怨恨已经到了极点,状似不经意道:“正是,可玲珑有些不解,为何昨日初小姐能够不偏不倚,正好赶在宫婢行凶之时出现,救下了娘娘?” “这是什么意思?”萧贵妃听出了异样:“难道玲珑你知道了什么?” 玲珑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玲珑与娘娘逛了许久,都没有察觉那宫婢的异常,初小姐不过是路过,却能及时发现,神兵天降一般救了您,真是了得。” 都是在深宫里待久了的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贵妃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疑惑道:“你是说,初小姐是刻意安排了宫婢来刺杀本,再出现救下了本宫?” 玲珑微笑不语,萧贵妃皱眉道:“怎会如此?她的伤势你也瞧见了,险些就行要了性命,还会留下疤痕,她为何要用这么大代价来演这出戏?” “自然是为了表哥!”玲珑双目灼灼:“娘娘细想,此事过后,您是否对她大有改观?表哥是否待她更加上心?用一道疤换取七皇子妃的位置,难道还不值得吗?” 萧贵妃怔住了,低声呢喃道:“这如何……这不可能……她不过是个才及笄的少女,如何能安排这样一出大戏?” 玲珑柔柔道:“这才是初小姐厉害的地方,若非如此。又是怎么拴住了五殿下和表哥的心,又是怎么哄骗得五殿下去皇上处求赐婚的?娘娘性子纯善,是以看不懂人心险恶……” 看着屋中晃动的人影,萧贵妃不自觉捏紧了衣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初芮遥出现的时机的确太过巧合,难道昨日的一切真是她刻意安排的?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初芮遥的心思和手段也太过可怕,这样的女子,绝不能留在晟儿身边…… 第54章 母子离心 第54章 母子离心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初芮遥的心思和手段也太过可怕,这样的女子,绝不能留在晟儿身边 “娘娘您想。”玲珑循循善诱:“五殿下求娶,皇上没有应允,那如今便只剩下表哥这一头,娘娘您一直不允,是以才要在您身上下功夫……” 萧贵妃被她说得一愣,神色渐渐变得复杂:“怎么说,她也是救了本宫一命,这份恩情……” 玲珑对着偏殿虚虚一指:“如若这都是她精心安排的呢?有一点偏差,伤的就是娘娘,她这是拿您的命来赌!” 萧贵妃彻底被震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此刻,宫婢上前禀告道:“贵妃娘娘,那女子在狱中自裁了。” “你说……什么?”萧贵妃木然转头,直直盯着宫婢,玲珑坐到她身侧,柔柔笼住她的手:“娘娘,这便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初小姐此人,信不得……” 许久,萧贵妃侧身望向偏殿,神色复杂,终于开口吩咐道:“去通知初家,宫中不利静养,叫初安博把人接走。” 救了贵妃这份殊荣自然令初安博十分得意,是以一接到消息,便立刻派人入宫,荣氏与几个侍婢亲自动手,将人抬到了小轿之上。 初芮遥透过纱帘一瞥,萧贵妃正在与她母亲说话,神色亲昵,动作却透着几分不自然,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分外沉重…… 又瞥了眼两人身边的玲珑,妥帖地扶着萧贵妃,脸上笑容真诚,却时不时瞥向自己,似乎很是迫不及待。 她心下了然,这位郡主对李晟真是情深似海,竟这般严防死守……胸口有些憋闷,她微微阖上了眼,靠在软枕上歇息。 正巧李晟散了朝,来昭和宫看望她,见着眼前的场景蹙起了眉头:“母妃,初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荣氏恭敬开口:“宫中贵人众多,娘娘又圣眷正隆,遥儿在此处多有不便,妾身这就将她带回去。” 李晟语气有些急切道:“宫中有御医替她诊治,初小姐也能好得快些。”“晟儿。”萧贵妃淡淡开口:“本宫派了御医随侍,不必担心。” 他还要挽留,却听轿中之人轻咳一声,李晟一顿,随即不再开口,瞧着人被抬出了昭和宫。 萧贵妃一面揉着额角一面往里走,却被李晟叫住:“母妃,您为何这般待她?” “哪般?”萧贵妃站住了身子,回头望着他:“宫中不是静养的地方,本宫送她回初府,还派了御医替她诊治,这也是错?” 玲珑上前劝道:“娘娘,您误会了,表哥他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必替他解释。”萧贵妃怒道:“他近日能耐大了!” “表哥……”玲珑拉着他的衣袖,柔声道:“娘娘才受了惊吓,您不该这般同她说话。” 李晟皱眉抽回衣袖道:“母妃可曾想过,若不是初小姐,您现在也就不是受了惊吓这般简单了。” “本宫看你是被她迷昏了头!”萧贵妃愤怒地指着他:“若昨日之事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呢?你可还能这般硬气替她辩解?” 他缓缓起身,目光炯炯:“母妃昨日也亲眼见过她的伤势,她流了那样多的血,如今母亲便可以站在此处怀疑她?您为何变成了这样!” 萧贵妃一震,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摇摇欲坠地坐在了石凳上,这个儿子,怕是与她隔了心了…… 初府迎回了初芮遥,众人忙前忙后地将她安顿好,初安博还特地来看望她,嘘寒问暖,仿佛前几日恨不得她死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初衡紧紧拉着她的手,眼眶通红:“阿姊,你疼不疼?”初芮遥目光柔和:“不痛,不过是小伤罢了。” 初安博语气平和:“衡儿,别吵着你阿姊歇息,跟父亲离开。”初衡被他拉着,恋恋不舍地望着初芮遥,见她点了点头,才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屋中一片寂静,初芮遥渐渐陷入梦境,夜色漆黑,李菖执着凤印,步步朝她行来,目光渗人:“从今以后,你就是端阳的皇后。” 她步步后退,却怎么也躲不开李菖的手,那凤印交到她手上,却瞬间变作了巨蟒,吐着信子朝她扑来…… 初芮遥尖叫着躲避,李菖的笑声极为刺耳,身边竟还出现了陈露和初碧,面上都带着狞笑,极为骇人。 万念俱灰之时,有人策马而来,挥剑斩断了巨蟒之首,将她拉上了马,她躺在那人怀中,漫天大雨中,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小姐……小姐!您醒醒……” 绿荷不住地摇晃着她,初芮遥终是迷茫地睁开了眼,绿荷长舒一口气道:“小姐,您可算醒了,可是做了噩梦?” 初芮遥撑着头,额头都是冷汗:“什么时辰了?”绿荷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小姐,已经申时了,听门房说,荣锦公主来了,正在前厅说话呢。” 她撑着起了身:“替我梳洗一番。”绿荷应了个是,刚要退出门去,荣锦却走了进来:“别忙了,有伤在身,不兴这些虚套子。” 初芮遥微微垂头:“让公主见笑了。”荣锦径直坐在床边,盯着她苍白的面色:“怎么?不是说一生都要随心而欲,为何舍命救下萧贵妃?” 不等她开口,荣锦接着道:“况且,救了她,她也没念着你的好,仅一日就将你丢了回来,费力不讨好,还将自己弄成了这样……” 话虽难听,却带着关切之意,初芮遥抬起头来:“臣女当时,来不及思索。”荣锦蹙眉道:“瞧不出你还是这等古道热肠之人。” 二人许久都未开口,终了,荣锦端起茶盏道:“你可是……因为七殿下才有如此行为?明知萧贵妃待你刻薄,明知她恩将仇报,还这般义无反顾?” 初芮遥倏地望向她:“公主……”“你心里是否有他?”荣锦的目光直戳人心:“他几次三番救你,设身处地为你,你舍身挡刀那一刻,念着的是他,还是想偿还他的情意?” 窗外风声呼啸,一室寂静,良久,她终于开口道:“此事无关风月,一举一动,皆出自真心。” 第55章 情难控 第55章 情难控 初芮遥倏地望向她:“公主……”“你心里是否有他?”荣锦的目光直戳人心:“他几次三番救你,设身处地为你,你舍身挡刀那一刻,念着的是他,还是想偿还他的情意?” 窗外风声呼啸,一室寂静,良久,她终于开口道:“此事无关风月,一举一动,皆出自真心。” 荣锦皱眉:“真是个嘴硬的丫头。罢了,好生养着,届时本殿下的生辰,你可必须要来。” 随即将一罐药膏放在了桌上:“这是上好的玉容散,敷在伤口上,不会流下疤痕。” 初芮遥在榻上行了一礼:“臣女,多谢公主。”荣锦挥了挥手,随即踏出了门去。 初芮遥为救贵妃负伤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端阳,初府近些日子收到的贵重礼品简直要堆满了库房,尤其是李晟,人参鹿茸流水一般送来,阵仗令人咂舌。 有人欢喜有人愁,初碧瞧着七皇子府的人日日来送礼,帕子几乎要扯烂,这个初芮遥真是好命! 她竟救了萧贵妃,这不是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天家的门了吗?这样下去,自己还如何嫁给李晟! 一面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落英居外,近些日子初芮遥闭门不出,也不见人探望,整个院子如铁桶一般,想动手都没有法子。 突然,绿荷将一个小丫头推了出来,怒声道:“你这丫头太过毛手毛脚!小姐的药都被你打翻了!” 小丫头彩云不甘地回道:“奴婢不过撒了些许,罐子里还剩那样多,绿荷姐姐何必与我为难?” 绿荷怒不可遏:“不知好歹!若不是怕吵着小姐,我定禀告桂嬷嬷,叫她料理你!就在这立着,想明白了再回去!” 说着就将人丢在门外,独自回了院子。彩云见她进去,狠狠瞪了一眼:“呸!什么德行!仗着小姐宠爱,便来欺负我们,贱人!” “咳,这是怎么了?” 彩云一惊,回过头去,见是初碧,不情愿地行了一礼:“奴婢见过二小姐。” 初碧摆了摆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做错了什么事?”彩云撇了撇嘴:“奴婢撒了小姐的药,被绿荷姐姐罚了。” “绿荷素来得姐姐看重。”初碧缓缓道:“也是你粗心大意,这顿罚自是应该的。” 彩云抬头觑了一眼,小声嘟囔道:“若是小姐要罚奴婢,奴婢自是认了,但绿荷一样是奴婢,凭什么叫人没脸?还撤了奴婢的差事,叫奴婢去扫庭院!” 初碧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此事的确……唉,谁叫长姐看重她呢?但本小姐一向看不惯这等事,有个法子可以整治绿荷一番,你可愿一试?” 彩云正在气头上,初碧又这般哄她,立刻点头道:“奴婢自然愿意!”初碧笑了笑:“好,今日戌时你来荷香院见我,届时我会教你怎么做……” 这厢,李菖与一众门客对坐,最近可谓是诸事不顺,皇帝又猜忌他,如今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 “诸位,本殿下被刺客刺伤,此次江浙便去不得了,父皇将这事交给了七弟,他近日对本殿下穷追不舍,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议论纷纷,这事的确难办,李菖既然选了苦肉计自保,那便只能放弃赈灾,而按李晟的性子,这次非要查出些什么来才会罢手…… “殿下。”众人一筹莫展之时,裴岳站起了身来:“属下有法子挽救。” 李菖眼前一亮,立刻道:“先生请说。”裴岳缓缓开口:“那就是,请殿下撤走赈灾之行中的阻碍,不要掣肘七殿下,必要之时还可以援助一二。” “呵!”底下有人嘲讽道:“裴先生怕是走错了地方,这可不是七皇子府!”李菖挥手道:“都住口,听听裴先生如何解释。” 裴岳负手而立,气度从容:“敢问各位,殿下如今最要紧的事是哪一桩?”底下无人回应,他也不计较,继续道:“并非是众位所以为的争权夺利,殿下如今最该做的是挽回圣心。” 李菖一怔:“说下去。”“是,殿下。”裴岳镇定道:“殿下近些日子心中不安,并非因为赈灾一事,而是因为摸不准陛下的心思,陛下如今的态度明显是对您有所不满。” “这又与协助七殿下何干?”有人嘲讽道:“殿下,这人分明是长他人志气,您莫要听他胡说八道!” 裴岳不慌不忙,对那人一伸手道:“这位同仁,若是按您所想,殿下该在江浙处处设防,掣肘七殿下,叫赈灾难以为继,可您能保证,七殿下便查不出什么来?” 那人噎住了,裴岳继续道:“届时禀告陛下,对殿下又有几分好处?若是殿下从旁协助,既显示出咱们殿下的气度,又能叫陛下减轻怀疑。” 李菖思索片刻,笑着抬起头道:“先生果然有见地,日后先生不必呆在此处,在书房随侍吧。” 裴岳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是,殿下,属下定会好生辅佐您……” 是夜,落英居早早关了院门,戌时一过,便有人悄悄打开院门,趁人不备,出门直奔荷香院。 待她进门,初碧才放下手中的绣花针,对她柔柔一笑:“怎么才来?绿荷又难为你了?” 彩云摇了摇头:“并未,今日绿荷值夜,没空理会奴婢,桂嬷嬷盯得紧,奴婢将将逃了出来。” “巧玉!”初碧唤道:“把东西拿来。”巧玉即刻撩了帘子进来,将一个仔细封着的纸包交给了彩云。 初碧解释道:“绿荷既免了你的差事,亲自替长姐煎药,你便可以将此物放进药中,届时你便可瞧着绿荷受罚了。” 彩云皱眉,双手捏紧了纸包道:“二小姐,这是何物?”“你不必管这个。”初碧的面容在灯下忽明忽暗:“不过是让长姐有些不适,不会有什么大事。” 一番权衡过后,彩云还是生了怯意,正要将纸包放下,巧玉便又将一包银子交到了她手里,彩云愕然道:“二小姐,这...” 初碧微微一笑:“没什么,给你添些胆气罢了。本小姐与绿荷素有不满,你只当是为了我,事成以后,也亏不了你……” 静默良久,彩云终是伸出手,抓住了那个纸包:“此事奴婢应了……” 第56章 背主 第56章 背主 初碧微微一笑:“没什么,给你添些胆气罢了。本小姐与绿荷素有不满,你只当是为了我,事成以后,也亏不了你……” 静默良久,彩云终是伸出手,抓住了那个纸包:“此事奴婢应了……” 翌日,御医替初芮遥诊脉过后,笑着点头道:“小姐身子恢复得不错,只要按时服药,再过半月便可走动。” 初芮遥抚着左肩道:“有劳了,绿荷,送大人出门。”绿荷一面塞给了御医一袋银子,一面对他道:“大人这边请。” 送走了太医,绿荷便亲自坐在炉旁煎药,一瞬不瞬地盯着吊子,彩云一面扫着地,一面觑着她,默默盘算着。 桂嬷嬷撩了帘子,对绿荷招手,绿荷忙走了过去,彩云心中一震,打量周围没人注意,蹑手蹑脚走上去,将纸包里的粉末尽数倒进了药里。 听见绿荷的声音,彩云手上一抖,险些将吊子带翻,将将扶住了后便拿着笤扫躲到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绿荷出来后毫无察觉,坐在那处继续煎药,彩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件事也算了了…… 正当彩云准备下去休息时,绿荷突然叫住了她:“彩云,将这碗药给小姐送进去。” 彩云一怔,脱口而出:“为何叫我去?”绿荷瞪大了眼睛:“叫你去你就去,如今你竟使唤不得了?” 瞧着桂嬷嬷也看了过来,彩云心跳如雷地接下了药碗,缓缓走向寝居。 初芮遥正倚在榻上,长发未束,仿佛一匹黑亮的缎子,纤洁手指正翻着书册:“放在案上。” 彩云心跳如雷,垂头对她道:“小姐……药凉了会影响效果,您还是现在吃了吧……” 初芮遥从书里抬起头来,用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彩云,良久才道:“既如此,你便拿过来吧。” “是。”彩云背后已经快湿透了,坐在床边舀起一勺,举到她嘴边:“小姐请用。” 初芮遥盯着勺子,突然道:“彩云,这药苦不苦?”彩云的手微微发抖,强笑道:“小姐,您吃了药,过会儿奴婢便给您取蜜饯来。” “哦?”她略略偏过头去,漫不经心道:“那你便先替本小姐尝一口吧。” 彩云顿觉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住了:“小姐,这……”初芮遥微微偏头:“怎么?你为何不敢?难道这药里叫你放了什么?” “不……不是……”彩云慌乱不已,跪在地上道:“奴婢绝不敢谋害小姐!” 绿荷和凌晗此刻都走了进来,绿荷瞪着彩云,恨声道:“你若还不交代,便没人能救你了!” 彩云茫然失措,下意识地否认道:“奴婢没有……”初芮遥淡淡道:“那你便将药吃了,本小姐就信你。” 见她不敢动,凌晗一把捏住了她的嘴,抬手就要灌进去,彩云吓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口中呜咽有声。 “松开她。”初芮遥缓缓道:“彩云,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小姐……”彩云一面咳着,一爬向她:“奴婢叫猪油蒙了心,接了二小姐的银子,在这药碗中加了东西……” 绿荷呵斥道:“还不快说是什么!”“奴婢也不知……”彩云痛哭道:“二小姐只说会叫小姐有些不适,没什么要紧的……” 说着便将纸包拿了出来,绿荷接过,递到了桂嬷嬷手中,她一闻就变了神色:“小姐,这是九寒汤,女子服用,轻则不能怀子,重则当场丧命!” 初芮遥默然看着彩云,将书册放在了一边:“你过来。” 彩云瑟瑟发抖,不敢上前,被凌晗一把拎了过去,初芮遥垂头看她:“事到如今,你可还想活命?” “小姐,小姐!”彩云不住地磕地,额头很快便破了口子:“您饶过奴婢,饶过奴婢吧!奴婢知错了!” 又转头拉着绿荷的裙角:“绿荷姐姐,您救救我,求您了!”绿荷一把推开了她,狠狠啐了她一口:“背主的东西!” “你若想活命……”初芮遥倚在软枕上,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也得给本小姐个理由。” 挥了挥手,凌晗将一个纸包丢在了她身上,彩云不解,抬头看着初芮遥:“大小姐,这是……” 她勾唇一笑:“你去,把这包东西放在初碧的饮食里,做成了,就留你一命。”“大小姐!”彩云惊呼一声:“您……您是想杀了二小姐?” 初芮遥懒懒垂下眸子:“本小姐没那个心力,不过是给她长长教训,怎么样?你想不想一试?” 彩云如同一摊烂泥般坐在地上:“奴婢应了,还请小姐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吧!” “好,本小姐说话算话,能不能成,便看你的本事了……” 是夜,初芮遥独坐窗前,月光流泻,无边的静谧之中,窗子就这般被人推开,李晟一跃而下,利落地站在她面前。 “小姐近来可好?” 面颊不可遏制地红了起来,她偏过头去,声音依旧冷淡:“若非有人夜访,臣女如今应当好端端躺在床榻上。” 李晟自在地拿起了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晟不过是担心小姐,想来瞧瞧您罢了。” 初芮遥紧了紧衣襟,在他的目光之下不自然地道:“殿下看过了,也该走了,若是叫人发现您在臣女房里,怕是说不清了。” 他勾唇一笑:“小姐可还记得,你我初见,小姐便是这般。”他今夜似乎是特地来找她叙旧的,初芮遥一怔,随即道:“殿下这般特立独行之人,臣女也只见过一个。” “小姐救了晟的母妃,这份恩情,晟会铭记在心。”他双目清亮,仿佛藏着星子一般,初芮遥淡淡开口:“贵妃娘娘似乎对臣女误解很深。” 李晟皱眉道:“母妃生于世家,从小就被保护得极好,是以耳根子软了些,容易相信旁人,小姐救了她,母妃心里还是感激的。” “那位玲珑郡主呢?”她撩起耳边一缕碎发,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贵妃娘娘似乎非常信任她。” 他一怔,随即站起身来,行至她面前,低头平视着她:“若不是知道小姐的性情,定要问上一句,初小姐这般说话,可是吃味了?” 第57章 捉奸 第57章 捉奸 他一怔,随即站起身来,行至她面前,低头平视着她:“若不是知道小姐的性情,定要问上一句,初小姐这般说话,可是吃味了?” 初芮遥的面颊更红了几分,她刻意向后躲,避着那烛火:“殿下,玲珑郡主似乎心机颇深,常居于娘娘身侧,怕是不妙。” 他点了点头:“玲珑是个心机重的,平日里不大碰面,没想到母妃竟如此看重她,甚至连晟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她瞥一眼窗外的月色:“不过是给殿下提个醒,听说殿下要去江浙赈灾,山高路远,殿下万事小心。” 李晟将一枚玉佩交给她,上面雕着朵不知名的花,开得极为绚丽:“这是晟的信物,若是出了什么事,小姐可以拿着此物去红花楼求救。” 初芮遥盯着那枚火红的玉佩,终是点了点头:“谢过殿下。”李晟起身,行至窗前,背对着她道:“晟回京之时,希望小姐一切都好。” 说完便跃进了茫茫夜色之中,初芮遥握着那枚玉佩,上面还留有他的余温…… 几日过后,她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可以下床走动了。是日晨间,她甫一醒来,便瞧见了桌旁坐着一身红衣的沈英,手里还捏着块糕饼,含糊道:“你这个懒丫头,怎么还不醒?” 见她这副模样,初芮遥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绿荷扶她起身,梳洗一番后坐在了桌旁,同沈英一起用餐:“怎么这样早?” 沈英皱眉道:“近日家中管得紧,不许我走动,今日好说歹说才叫我出来,来瞧瞧你的伤势。” 初芮遥听出了端倪,问道:“为何不让你出门走动?难不成是你又打伤了哪家的公子?” “你真是……”沈英气结:“罢了,不过是家里进来在替我安排婚事,父亲怕我闹腾,是以将我拘在家中。” “婚事?”初芮遥讶然,略一回想,沈英前世嫁给了……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她一把拉住了沈英的手,问道:“沈家选定的,可是赵将军家的幼子赵卓?” 沈英奇道:“你是如何知晓的?父亲从未告知旁人……”初芮遥看着眼前神情生动的女子,一股难言的感受涌上心头…… 前世,沈英在沈家的安排之下嫁给了赵卓,起初二人也算相敬如宾,但日子久了,赵卓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他不喜女子,时常流连于男风场所。 沈英身为沈家的女儿,极重颜面,与他争执几番后依旧无果,也不肯告知外人,就这么生生耗着。赵卓变本加厉,将外头养的小倌都带回了家中,沈英与他分居,最后被他的男宠一帖毒药害死…… 沈英见她出神,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芮遥?芮遥!” 初芮遥从回忆中惊醒,看着她道:“英儿,你可曾见过此人?”此话一出,沈英的神情便有些不自然:“自是见过的,赵将军曾经是父亲的副将,赵卓……武艺超群,人也生得不错……” 果然,若是没有看中,沈英定会闹翻了沈府,绝不会这般乖巧!初芮遥下了决心,对沈英道:“听说城西有馆子,菜品极有名,不如与我一同去尝尝?” 沈英挑起眉毛:“都说病人嘴馋,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初芮遥淡淡一笑:“不仅如此,日日拘在床上,人都要锈住了。” “好!”沈英豪气干云:“就让本小姐带你出去走走!” 绿荷迟疑道:“小姐,您的身子……”“无碍。”初芮遥一面更衣,一面对她道:“盯紧了荷香院,彩云一回来,就把她拘起来。” 沈英对荣氏软磨硬泡许久,才将初芮遥带出了府,二人一路来到了城西,沈英兴致很高,初芮遥却紧盯着外间,马车在锁香居停下,初芮遥与沈英上了二楼雅室。 点了几个拿手菜后,沈英又要了一壶青梅酒,对她道:“那道江鱼配青梅酒,最是相宜。” 初芮遥一笑:“你倒是会吃。”沈英得意道:“那是自然,沈府的厨子可是江浙请来的……” 她尚在喋喋不休,门外却走过了一行人,初芮遥瞥了一眼便认出了来人,对凌晗使了个眼神,凌晗会意,立刻退出了屋子。 酒菜上桌,二人慢慢品着,沈英赞道:“果然好手艺!”初芮遥淡淡道:“的确,他们家的菜品,有许多达官贵人都会特意来此处品尝。” 凌晗归来,刻意将门留了条缝隙,对面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公子真是好才情,容修真是……钦佩不已……” 男子故意捏着嗓子,怎么听怎么别扭,沈英整张脸皱得苦瓜一般,嫌弃道:“这人真是……” 初芮遥对她比了个手势,沈英噤声,与她一起细细听着,对面传来男子的笑声:“哈哈,你这张嘴,说话就是让人心中舒坦。” 那名叫容修的男子娇笑着道:“赵公子瞧得上奴,那才是奴几世修来的福分……” 一阵摩挲声过后,二人欢饮了起来,沈英兴致勃勃地压低了声音,对初芮遥道:“这二人……难道就是传闻中的……” 她似乎说不出口,用嘴型比了个断袖二字,目光晶亮地盯着对面,初芮遥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道:“想来便是了,可我倒好奇,这人是什么身份……” 沈英一听,也跟着推断道:“正是,上了雅室的人非富即贵,可这人是谁家的公子,竟这般不加掩饰……” 对面又响起了男子的声音,沈英咂咂嘴道:“别说,这人的声音,倒还有些熟悉……” 初芮遥不语,那声音越发不堪入耳,沈英这个缺根筋的也终于反应了过来,面色渐沉:“这……这声音……是赵卓?” “什么?”初芮遥故作惊讶:“你别是听错了。”沈英起身走到了门边仔细听着,越听面色越苍白,终是忍不住,一脚踢来了对面雅室的门…… 容修惊叫一声,一下子扑进了男子的怀中:“公子,这是何人?真真吓煞奴家了!” 沈英目光灼灼,指着那居于主位的人:“赵卓,你们赵家一门都是些黑了心肝的!你既有断袖之癖,为何还要上门提亲!” 第58章 毁容 第58章 毁容 沈英目光灼灼,指着那居于主位的人:“赵卓,你们赵家一门都是些黑了心肝的!你既有断袖之癖,为何还要上门提亲!” “这位小姐你怕是疯魔了!”容修皱着长眉道:“什么求亲?咱们杜公子从未有过娶亲的打算!” 沈英疑惑地看着他们:“杜……公子?”那人微微侧过了脸不语,沈英上前一把扭过了他的脸,仔细打量,容修见状,立刻便要扑上去,却被凌晗捉住,动弹不得。 容修急道:“杜公子,您快同她解释清楚,您不是她说的什么赵卓,让她快些离开!” 初芮遥漠然不语,盯着赵卓道:“公子姓杜?敢问是端阳哪一个杜家?” 沈英磨着牙道:“端阳城就没有姓杜的显贵人家!赵卓,你竟是这般的人!怪道我爹都没发现你的真面目,原来你一直声称自己姓杜!” 赵卓终于缓过了神来,瞪着眼看她:“沈……沈小姐,这不过是场误会!这男子……我不认得!” 容修一怔,随即泪如雨下:“好哇!好你个负心汉!我容修在院里好歹也是头牌,跟了…你以后,多少达官贵人都无心应付,没想到你……” 赵卓慌忙呵斥道:“胡说八道!我……我不认得你!”那容修也急了,从怀里拿出玉佩来举在他面前:“这便是你赠我的!薄情寡幸的东西!你……” “够了!”沈英怒喝一声,眼眶发红地盯着赵卓:“算本小姐瞎了心,竟……” 赵卓握着她的手解释道:“沈小姐,您别信他的,这人……是个无赖,我心里支有您一人……” “哐当—” 一拳下去,赵卓的脸便重重落在地上,沈英抹了把眼睛,背对着他道:“若是你认了,我好歹敬你敢作敢当,如今你这孬样,真是污了本小姐的眼!” 手指握住了腰间的鞭子,正待动手,却被初芮遥拦住,被她一双眸子望着,沈英也镇定了许多,她淡淡开口道:“英儿,为他惹事,不值得。” 沈英静默良久,终于松开了手,沉声道:“赵卓,你我二人的婚事就此作废,若是赵家胆敢派人说和,你的事便藏不住了!” 赵卓捂着脸不作声,沈英回身用鞭子指着容修,眸中似有灼灼火焰:“至于你,日后别再叫我见着你。” 说完扯着初芮遥便离开了雅室,径直上了马车。 初芮遥瞧着将面孔埋在膝间的沈英,将手放在她背脊上:“英儿,你日后定能寻到更好的人。” 沈英默默抽泣片刻,起身用帕子抹了把脸,点头道:“自然,我会寻到比赵卓这等畜生好百倍的人!” 马车先将初芮遥送回了府中,随后驱车去了沈府。刚踏进落英居的院子,绿荷便迎了上来:“小姐,彩云得手了。” 初芮遥点了点头,问道:“人现在在何处?”桂嬷嬷低声道:“回小姐,人已经拘在柴房里了,过些日子就叫人发卖出去。” 初芮遥淡淡吩咐道:“盯紧了荷香院,近几日有得闹腾呢。” 果然,到了半夜,荷香院的寂静便被一声尖叫划破,巧玉赶忙进了寝居,却看见初碧披着头发坐在地上,正要上前扶她,却在看见初碧的脸时怔住了…… 初碧绝望地捂着自己的脸痛哭,铜镜中映出一张满是红疹的脸,不多时,她的手背也渐渐泛红,红疹渐渐蔓延至她全身,巧玉也被眼前的场景骇住,转身跑出去寻人。 初府半夜灯火通明,甄姨娘在主屋又哭又闹,生生将初安博拽到了荷香院,待瞧见初碧的脸时,他也怔住了,这个庶女生得不错,本有用处,可如今…… 府医查看了一番,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支说是初碧染了不知名的恶疾,只开了些清心润肺的汤药,初碧泪眼朦胧地瞧着荣氏身后的初芮遥,她竟还好端端站着! 似乎察觉到初碧的目光,初芮遥伸手紧了紧衣襟,竟勾起了唇角,似挑衅一般,初碧再也忍不住,立时朝她扑了过去! 众人皆是一惊,连忙上前拉着初碧,荣氏将初芮遥护在身后,怒道:“初碧!你这是要做什么?” 甄姨娘也惊呆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初安博推了她一把:“还不快去拦着她!伤了芮遥,我唯你是问!” “父亲!”初碧狂乱地挣扎着,满身红痕叫她分外渗人:“女儿的脸,分明是叫初芮遥这个贱人毁了!” “什么?”甄姨娘一手揽着初碧,讶然地问道:“碧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初碧冷冷一笑:“长姐一向将我视为眼中钉,是以派人毁了我的脸,这难道还不好猜?” “父亲,母亲。”初芮遥终于开口,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脸上,只听她继续道:“女儿有伤在身,不愿再听妹妹这等无稽之言,请父亲准女儿回落英居。” 初安博哪里有不应承的:“绿荷,带小姐回院子,好生照料。” 二人正要离开,却听见身后初碧厉声道:“初芮遥,你这个贱人!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众目睽睽之下,初碧竟挣脱了甄姨娘,捏着碎瓷片朝初芮遥扑了过去,狠狠捏着她的手臂道:“你毁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说着就朝她面上挥去,下一瞬,初碧便趴在了地上,唇角渗出了血:“你……你竟……” 凌晗收了手,退回到初芮遥身后。初安博见状,心中又是一番思量,荣氏被这场面吓得面色发白:“老爷,初碧怀着这般恶毒的心思,定要好好惩治她一番!” 初安博捋了捋胡须,漠然道:“这是自然,二小姐初碧,不敬尊长,意图伤害长姐,日后不许她踏出荷香院一步。” “老爷!”甄姨娘拉着他的衣摆哀求道:“老爷,碧儿她不过是一时糊涂,她年纪还小,您别……” 初安博瞥了眼初芮遥,她立在门口,神情淡漠,似乎正等着看他如何处置,于是他皱起了眉头,指着初碧道:“另外,凡是荷香院的人,都不准踏进落英居半步,若有违者,家法处置!” 第59章 不满 第59章 不满 “哈哈哈……” 初碧仰天长笑,状似疯魔:“初芮遥,你以为这荷香院关得住我吗?你别妄想了!七殿……” 甄姨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声呵斥道:“住口,难道你想在此处呆一辈子?” 初芮遥头也不回地道:“父亲不如再派个人来给二小姐瞧瞧脑子,可别是摔坏了。” 说完便离开了此处。 初安博和荣氏也走出了门去,甄姨娘揽着痛哭的初碧,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碧儿,你且等着,姨娘不会叫你白白吃亏的!” 初碧却仍是不肯抬头,指缝中露出的肌肤满是红痕,若是她的脸毁了,这辈子便与李晟再无可能!她绝不允许…… 转眼,李晟出访已经过去了半月,时不时寄些信笺和小玩意儿回来,虽然初芮遥都不曾动过,但绿荷等人却发现,她家小姐时常盯着那些东西出神…… 是日,她去主屋给荣氏请安,甄姨娘花摇柳颤地行了进来:“妾身见过夫人,大小姐。” 荣氏挥了挥手:“你怎么来了?”甄姨娘瞥了眼坐在一旁的初芮遥,笑着道:“不日便是老爷的生辰,府里也许久没有热闹了,妾身有个主意,不如咱们请个戏班子来唱唱堂会……” 初芮遥一面听着,一面勾起了嘴角,在场之人神情也都有些古怪,这甄姨娘真是不怕人议论她的出身,竟还主动提出要请戏班子来? 甄姨娘却恍若不觉,眉飞色舞道:“夫人觉得如何?”荣氏皱起眉头:“近来家宅不宁,戏班子还是……” “母亲。”初芮遥笑颜如花地打断了荣氏的话:“女儿近来在家养伤,也是闷得紧,既然甄姨娘提了,那此事便由她安排吧。” 还不等荣氏开口,甄姨娘立刻道:“这事便这么定下了,妾身定不会叫夫人和小姐失望的,妾身先告退了。” 待她走后,荣氏低低问道:“遥儿,你为何应承了下来?母亲总觉得她别有所图……” 初芮遥将一碟子甜糕递了过去:“母亲不必担心,女儿知道轻重。”何况,既然给她设了陷阱,若是不看上一看,岂不是白费了甄姨娘的一片心意…… 而此刻,李晟正在堤坝处视察,后头跟着一众官员,谄笑着道:“殿下您慢些,这堤坝已经修得差不多了,您不如去府门歇歇?” 李晟不语,瞧着挥汗如雨的工匠,竟将袍子解了下来,纵身跳入了水中,与他们一起搬起了木头,这一下可把众人吓得不轻:“殿下!这如何使得?您金尊玉贵,怎么能……” “呵。”李晟一面扛着东西,俊颜之上都是水渍:“水淹千里,可不管谁是王侯将相。” 众人哑口无言,但也不敢就这般看着堂堂七皇子亲自动手修建堤坝,若是传出去,他们这官还做不做了? 是以,一众养尊处优的官员个个不情愿地脱下了外袍,跳入了河水之中帮着工匠修建…… 半日过去,李晟终于起了身,换了干净衣物后便朝着粥厂行进,身后的官员开始窃窃私语,以往五皇子李菖赈灾不过是走个流程,哪里像他这般认真计较! 抱怨也无济于事,李晟动作极快,接过了勺子亲自替灾民盛粥,侍从悄悄走到郭郡守身边道:“七殿下这般,粥厂何时……” 郭盛挥手道:“先开着,见机行事。”一面轻推了旁人一把,那人顿了顿,随即走了出来道:“殿下,您这般操劳,实在叫臣等惶恐,粥厂有专人把守,不必您亲自守着。” 李晟收了手,双目炯炯地望着他们:“不知众位可曾听说,有某处赈灾的粥厂,只在巡视之时开放,待人一走便即刻关闭,叫灾民活活饿死。” 众人皆是一震,郭盛脸色大变,拱手道:“殿下,臣所辖之处,绝不可能出现这等事……” “郭郡守不必紧张。”李晟微微一笑:“您的为人,父皇还是信得过的。如今这般,也是在为您正名。” “这……”郭盛还在犹疑着,身边的人对他点了点头,他终是开口道:“臣……多谢殿下。” 忙了许久,天色渐沉,李晟终于回到郡守府,铁寒关紧门,对他道:“殿下,今日并未查获何物,但属下发现,郡守府的书房门外有侍卫把守,账册应当藏在那处。” 李晟点头道:“郭盛与李菖勾结,往来定有账册,得到此物,李菖便无可抵赖。”顿了顿,继续道:“明日你……”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李晟即刻住了口,对铁寒使了个眼神,铁寒会意,行至门边,猝不及防地打开了门,那人吃了一惊,手中的糕点险些撒了。 烛火昏黄,映出一张桃花面,那女子眼眶微红,小心地捧着托盘,对铁寒道:“大人,奴婢是来给七殿下送糕点的。” 铁寒冷着一张脸道:“我们殿下晚间不用这些,你拿回去吧。”“可……”女子嚅嗫着:“这是夫人特地叮嘱的,奴婢若是没送到,夫人不会放过奴婢的……” “这与我们殿下无关!”铁寒说着就要将门关上,女子焦急道:“大人……您行行好……” “铁寒。”李晟缓缓开口:“让她进来。”铁寒愕然,还是将人放了进来。女子面颊微红,将托盘放在桌上,曼声道:“殿下,这是小厨房特意制成的桂花糕,滋味清甜,您尝尝。” 李晟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声音低沉:“你叫什么名字?”女子一怔,随即垂下了头,露出白腻的脖颈:“奴婢墨萱,见过殿下。” 他勾起了唇角,端是风流无边:“你这般的样貌,怎么仅仅是个婢女?又是何人派你来这里的?” 墨萱怯生生抬起眼来:“殿下……”铁寒呵斥道:“还不快说?” “真是粗鲁。”李晟亲自伸手将人扶了起来,墨萱脸颊通红:“殿下,是郭大人叫奴婢来伺候您的。” 铁寒听着她同李晟卖娇,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以他对他们殿下的了解,定会将人吓哭再送回去…… 良久,殿中响起李晟的声音:“郭大人一番盛情,本殿下却之不恭。” 第60章 做戏 第60章 做戏 铁寒听着她同李晟卖娇,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以他对他们殿下的了解,定会将人吓哭再送回去…… 良久,殿中响起李晟的声音:“郭大人一番盛情,本殿下却之不恭。” 铁寒险些摔在了地上,瞪圆了眼睛道:“殿下!您……您怎么……” 李晟轻佻地挑起了墨萱的下巴,低声道:“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墨萱姑娘生得这般人意儿,若只当个侍婢,岂不可惜?” 铁寒听不懂他那些文绉绉的句子,直不笼统道:“殿下,您这般,岂不是对初小姐不住?”在他心里,早就认定了初芮遥与李晟是一对儿,是以眼下的情形便让他难以接受。 李晟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拿起了墨萱耳边的一绺发丝,放在鼻尖轻嗅着:“姑娘熏得什么香?这般醉人……” 墨萱被他揽在怀中,半个身子都酥了:“是……玉兰的香气。”又轻推了他一把:“殿下,屋中还有旁人,您先放开奴婢吧。” “铁寒!”李晟不悦地皱起眉头:“怎么还在屋里戳着,退下!” 铁寒瞧着他们殿下在此处与人调情,本就气得不轻,被他一吼,更是来了脾性,转头便迈了出去。 是夜,墨萱便留在了李晟的屋中,第二日众人来拜见李晟之时,墨萱也被他带在身边,时不时瞥一眼,极尽宠爱的模样。 郭盛满意地瞧着眼前的二人,对李晟拱手道:“殿下,今日外头怕是要下雨,不如……” “哎。”李晟大手一挥:“墨萱姑娘煮得一手好茶,今日咱们就在此处,品鉴一番,如何?” 墨萱羞涩一笑,与李晟眉来眼去,十分亲密的模样,这简直不言自明,李晟定是将她收用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殿下雅兴,臣等自当奉陪!”说着便入了座,郭盛瞧着李晟的笑容,心中越发得意。 原以为七皇子是个硬骨头,却不想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这次赈灾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李晟出门更衣,一片和乐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守在门口的铁寒也跟着他离开了。 “你这是做什么?”一树花木旁,李晟对拦下了他的铁寒道:“本殿下要去更衣,你别跟着。” 铁寒冷着面孔道:“殿下今日不去查访,倒是坐在此处饮茶,难道您真要将那个墨什么姑娘带回端阳?” 李晟挑眉道:“谁说的?”铁寒憋红了脸,直直道:“昨日……昨日她一夜都未从您的屋里出来,您这样做,若是叫初小姐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你……”李晟奇道:“你怎么总是提起她来?”“自然是因为初小姐与殿下是一对儿。”铁寒耿直道:“您在此处这般……便是对她不起!” 李晟摇头笑道:“说你笨你还真是笨。”转身便要走,却又被铁寒挡住:“殿下,您可不要做个薄情寡幸的男子!” 瞧着后头有人影一闪而过,李晟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目光冷厉:“本殿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墨萱如今是本殿下的人,如何处置本殿下说了算!” 铁寒不敢置信道:“殿下竟为了个女子不顾大局,那墨萱便是个活生生的狐狸精!” “够了!”李晟怒道:“再敢说一句,军法处置!”他不动声色调转了身形,对铁寒极快地比了个嘴型,铁寒怔忡片刻,领会了他的意思,随即愤愤跪下道:“是,属下从命!” 李晟一拂袖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铁寒还在原地跪着,瞥一眼那人影也随之离开了,他才站起身来,他们殿下方才说的两个字应当是“做戏”…… 这厢,初府张灯结彩,院子里一派热闹景象,再过几日就是初安博的生辰,初府上上下下都翻了新,尤其是梨园,如今里面还住着许多戏子。 初芮遥踱步到门前,极是好奇一般踏了进去,戏子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对她行礼:“见过小姐。” 她点了点头:“诸位辛苦,绿荷,把糕点拿来,分给各位角儿。”班主笑道:“哎呦,大小姐真是体恤下情,真叫奴才们感激涕零。” 四下里都是衣衫香粉,她抬眼望去,有个一身白衣的少年立在架子前,正擦拭着兵器,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立时便回过头来看她。 少年生得清秀,一双眼更是澄澈,仿佛泉水一般,初芮遥一怔,随即开口问道:“那兵器可是真的?若是伤到贵客,可是不妥。” 还不等班主答话,那少年抢先道:“小姐放心,这都是木头制成的,伤不了人的。”初芮遥听他一说,似乎来了兴致,竟亲自用手触了触:“果真是空心的。” 少年抽出一支枪,随手便挽起了几个枪花,动作格外利落,随后收了手,定定地望着初芮遥,神气十足。 初芮遥一怔,随即不自在地偏过了头去,同班主又说了两句便要走,行至门口处,却转过身羞怯地望了他一眼,随后便匆匆出了门。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只是没了方才那种澄澈,显得有些老谋深算,班主过来拍了他一把:“若论做戏的本事,你春生还是楚翘。” “主顾要看什么,咱们便演什么。”春生略略抬眉:“这可是班主教的,更何况,有人使了大手笔,咱们更是要尽心了。” 接下来的几日,初芮遥都会来梨园瞧瞧,无论有没有人唱戏,她都会坐上片刻,也都“正巧”赶上春生在练武,一支枪耍得虎虎生风,二人多有对视,初芮遥总是先错开视线。 这日,春生手一脱,竟将初芮遥的帕子带飞,她不防被吓了一跳,春生一个空翻将帕子捏在手中,随即将帕子双手呈上:“奴才该死,惊扰了小姐。” 过了许久,他才感觉到那帕子渐渐从他手中被抽走,温软女声响在耳边:“无碍,你……起来吧。” 春生抬头,正正对上她的一双眸子:“小姐日日都来,是真爱听戏,还是……” 第61章 自伤 第61章 自伤 春生抬头,正正对上她的一双眸子:“小姐日日都来,是真爱听戏,还是……” “还是什么?”初芮遥低低问道。 春生笑了笑,脸上带着些许狡黠的神色:“还是小姐怕咱们演不好,毁了初老爷的寿宴?” “春生!”班主匆匆赶来,训斥道:“你怎么还不练功?再偷懒小心鞭子伺候!” 一面对初芮遥笑道:“小姐,这不过是个低贱的戏子,您不必理会他。” 初芮遥瞥了眼春生,皱眉道:“班主为何这般贬低他?若他生于显贵之家,如今也不会受这份苦。” 似乎察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初芮遥用帕子掩了掩唇,匆忙跑出了院门,却不想春生追了出来,唤她道:“小姐!” 初芮遥站住了身子,却不敢回头,春生走到了她面前,嗓音温柔:“小姐当真不嫌奴才低贱?” 她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春生笑了起来,唇红齿白,格外好看:“既如此,那明日奴才唱完戏,小姐可愿同奴才出门走走?” “这……”初芮遥有些迟疑:“这怕是不成,我一个女子……何况若是被父亲发现了……” 春生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说到底,小姐还是嫌弃奴才,方才的话也不过是替奴才解围,做不得数,是奴才异想天开了,小姐恕罪。” 说着便往回走,初芮遥突然叫住了他,急切道:“并非如此……我应了。”春生回头,眸中满是光华:“好!那便明日再会!” 翌日,初府从旭日东升一直闹到华灯初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戏台子高高搭起,旦角在台上唱得欢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初芮遥坐在台下,朝台后悄悄张望,春生探出头来对她一笑,她立时低下了头,许久都不敢再朝那处瞧,甄姨娘在一旁看着,唇角悄悄挂上了笑…… 春生上场,大段念白行云流水,初芮遥硬是没有抬头,直到他下场,初芮遥才好似惊醒了一般,匆匆退出了院子。 甄姨娘笑容更深,这个初芮遥毁了她的碧儿,便要做好身败名裂的准备!正想着,却突然被小丫头拉了一把:“姨娘,班主正找您呢,说有要事相商。” 她蹙起眉头,难道是初芮遥那边出了什么岔子,于是匆匆朝着小丫头说的地方走了过去,一路上心乱如麻,初芮遥是个不叫人省心的,若是真识破了,怕是…… 一路上脚步不停,到亭中时已经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亭中果然有个人影,见她来了,竟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脸上细细摩挲:“我便知道,小姐对我也是有情的。” 甄姨娘一惊,这人是春生!还把她错当成了初芮遥!立刻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抱得更紧,甚至还先她一步捂住了她的嘴,一只手在她身上不断游走,甚至还解开了几粒暗扣…… 正当此时,初芮遥引着一众女往这边来,笑容满面道:“晚间亭边点起烛火,最是美不胜收,众位随我……” 似乎瞧见了亭中的人影,她立时住了口,疑惑道:“那是何人?”绿荷上前两步,仔细辨认道:“看衣衫应当是……甄姨娘……” 男子的喘息声传来,初芮遥面色一僵,众人的目光也暧昧了起来,有胆大的女眷开口道:“既然亭中有美景,咱们便一同去瞧瞧。” 说着便往那处走,很快便有好奇之人随行,四面突然亮起来,春生一把将人保住,怒声道:“什么人不长眼,竟打搅我的好事?” 初芮遥拨开众人,神情淡漠地对他道:“一届戏子,与家中姨娘偷情,还这般堂而皇之,你当我初府是好欺负的?” 春生见到初芮遥时便怔住了,迅速地低头看去,借着烛火,终于看清了人脸…… 他愕然松手,甄姨娘撑不住,坐在了地上,衣衫散乱,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春生面色又红又白:“这是……怎么回事?” 初芮遥淡淡道:“问得好,本小姐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来啊,将这戏子还有甄姨娘都带下去,听候父亲发落!” 春生挣扎着,口中被破布塞住,甄姨娘也被拉到了一旁,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是叫初芮遥将计就计,摆了一道! 初安博来时身上还带着些许酒气,皱着眉头问道:“芮遥,此处发生了什么事?” 初芮遥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父亲,今日女儿……您自己问甄姨娘吧……” 他低头看过去,甄姨娘衣衫不整,旁边还跪了个少年,眉目很是清秀,这二人跪在一处,又都这般狼狈……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怒气瞬间冲到了头顶,他一脚踢了过去:“你这个贱人!”今日可是他的生辰,传出去他的面子还要不要! 甄姨娘倒在地上,口中的布也掉了出来,哀声道:“老爷,妾身冤枉,都是大小姐设计陷害,妾身是清白的啊老爷!” 初安博瞥了眼初芮遥,只见她用帕子掩着面孔道:“父亲,这戏子不老成,经常与女儿搭话,女儿都不曾理会,谁知甄姨娘竟会与他搅到了一处……” 言外之意不言自明,就是甄姨娘受不得撩拨,主动与他勾搭,初安博怒不可遏,狠狠抓住了甄姨娘的头发:“你这个贱人!” 甄姨娘吃痛:“老爷……老爷,是大小姐买通了此人,刻意陷害……” 初芮遥讶然地看着她道:“姨娘,这些人都是您请来的,即便是想脱罪,您也不能这般诬陷于我……” “你这个贱人!”甄姨娘咬着牙道:“你害了我的碧儿还不够,如今又要对我动手!你不怕遭报应吗?” “够了!”初安博双眼通红,满是杀意,指着春生道:“这个戏子,给我丢进柴房,我自会料理,甄姨娘打四十大板,送到城外庄子上,不许再回府!” “老爷……妾身是冤枉的……”甄姨娘不住地求饶:“您相信妾身,老爷……” 初安博一脚踢开她,转身便离开了,初芮遥缓缓行至她面前,低声道:“别费劲了,甄姨娘……” 第62章 献舞 第62章 献舞 初安博一脚踢开她,转身便离开了,初芮遥缓缓行至她面前,低声道:“别费劲了,甄姨娘……” 众目睽睽之下,甄姨娘还在声嘶力竭地辩解:“老爷!这都是大小姐的阴谋!妾身是无辜的!” “初家真是规矩森严,姨娘做了没脸的事,竟敢攀咬嫡出的小姐!”沈英在一旁阴阳怪气道:“真是叫人开了眼了。” 众人纷纷点头,一个姨娘做了没脸的事,竟敢攀咬正头小姐,而主君却对此视而不见,初家真是乱套了! 初安博面上有些挂不住,呵斥道:“还不快把人带下去!”甄姨娘被人拖了下去,不多时,戏台上也没了声响。 初芮遥漠然扫过了戏台,低声呢喃道:“这院子,终于静下来了。” 远处角落中,有道纤细的身影正盯着她,一双眸子里满是阴暗,在初芮遥与沈英交谈之时,悄悄离开了主院…… “哐当—” 初碧奋力砸碎了手边的罐子,随即倒在地上,无力地盯着窗外,面上的红疹让她看起来十分骇人。 巧玉在门外唤道:“二小姐,有……”“滚!”初碧哑着嗓子道:“都给我滚!” 帘子被人撩起,一张俏生生的面孔立在眼前:“碧儿为何这般动气?” 初碧一怔,随即用袖子遮住了面孔:“巧玉,带人出去!父亲不许旁人来见我,难道你们聋了吗?” 陈露蹲下了身子,将袖子从她指尖抽走,逼着初碧与她对视:“碧儿,难道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陈露啊……” “放开!”初碧迅速后退,将头埋在膝间:“认得又如何?我的脸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再也不能……” 她含恨咬住嘴唇,说不出后半句话,陈露眸色渐深,柔声道:“再也不能,嫁与七殿下李晟了,是与不是?” 初碧抬眼看着陈露,泪水不止地流了下来:“陈露,你这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 “碧儿。”陈露抚了抚她的发丝,仿佛丝毫不在意初碧的无理:“你我可是闺中密友,你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初碧怔了片刻,随即摇头道:“别来哄骗我了,我这张脸都是拜初芮遥所赐,如今我连这院子都出不去,如何向她复仇?” “这盒子里的东西能救你。”陈露将一个锦盒塞到了她手中,笑容意味不明:“我会助你在人前露脸,待你出了这院子,初芮遥定会分外惊讶的。” 初碧将信将疑地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一只粉瓷的小药罐,里面装着浅粉色的膏药,她看了看陈露,终是用指甲挑起了些许,轻轻点在面上…… 堂会不欢而散,众人坐在席上,对初安博道贺,面上笑着,心里却另有盘算,装点出一份体面来。 初安博假作不知,与众人共同举杯,极是开怀的模样,初芮遥淡淡饮着梅子酒,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时不时与沈英轻声交谈着。 酒至半酣,门口处涌出一群粉衣女子,和着丝竹声翩翩起舞,极是柔媚的舞姿叫众人都看呆了。 初芮遥微微蹙眉:“这是何人安排的?”绿荷摇头道:“回小姐,奴婢也不晓得,不如去问问管家。” 沈英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大咧咧道:“许是哪个贺寿的人安排的,跳的还不差,你我看着便是了。” 舞妓们聚在一处,又缓缓散开,露出了里间着红衣的女子,面上覆着面纱,纤纤素手,丹苞新擘,单是背影就叫人心痒难耐。 初安博瞧着这身影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是何人,眯着眼仔细打量着,而初芮遥自打她出现起,面色便越发严肃…… 一曲终了,艳惊四座,台下皆是惊呼,女子一双妙目扫视片刻,柔柔抬手,摘下了面纱。 待看清她的面容后,众人皆是一惊,这不是……初家二小姐初碧吗?不过短短数日,她竟比从前更加容光焕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情…… 初碧仿佛极是享受众人的目光,款款跪下道:“女儿初碧,恭祝父亲万寿无疆,万事胜意。” 初安博在众人的赞叹声之中挥了挥手,叫初碧起身,目光深沉:“好,你有心了,入座吧。” 这一句便是默许初碧出荷香院了,也相当于解了她的禁足令,初府的下人都很是惊奇,这二小姐还真是有本事…… 沈英愤愤一拍桌子:“前脚姨娘惹了事,后脚女儿便出来露脸,这母女俩为了出风头,还真是不遗余力。” 初芮遥漠然看着初碧莹润的肌肤,那药是她前世偶然得知的方子,只有冬惑草可以解毒,初碧有高人在背后相助! 初碧得意地瞥了眼初芮遥,陈露果然算得极准,初安博爱惜羽毛,绝不会因为她姨娘的事当众责罚她,再加上自己惊艳出场,他定会意识到自己的价值…… 寿宴散场,初碧花摇柳颤行至初芮遥面前,对她微微一笑:“初碧见过长姐,多日不见,长姐可还安好?” 沈英挑了挑眉,拉着初芮遥就要走:“遥儿,咱们还是去你的落英居说话吧,不然这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碰上,倒胃口得紧。” 初芮遥回之一笑:“英儿说的是,这样的人,与她多说一句都是自降身价。” 说着二人便要一道离开,初碧突然叫住了她:“初芮遥,你伤了我的脸,又害了我姨娘,我不会放过你的。”随即靠近了些,低声道:“你给我的苦痛,我都会千倍万倍还给你!” 初芮遥侧身退开,看向了绿荷,绿荷会意,将一条帕子交给了她,初碧见着这条帕子,面色便有些难看:“你这是做什么?” 初芮遥淡淡一瞥,用两根手指捏了起来,举到初碧面前:“若是不想挑个痞子癞子嫁了,你最好还是安分些。” 初碧冷哼一声,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且等着!”说完便提着裙角,转身离开了。 沈英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个庶妹真是个难缠的,分明斗不过你,还来挑衅,真是个蠢。” 初芮遥淡淡道:“或许是她蠢,又或许,是她别有所图,故意做出这副样子来蒙蔽我……” 第63章 真真假假 第63章 真真假假 不知不觉,李晟在郡守府已经呆了几日,墨萱与他出则同车,入则同居,形影不离,众人都道李晟是被这女子彻底迷住了…… 不仅如此,原本对赈灾之事极为上心的李晟,自从墨萱来了以后,便日日与她作乐,再不提要出门查访的事,一众江浙官员更是乐得自在。 是日,郭盛瞧着院中正在煮茶的墨萱,还有在一旁作画的李晟,二人相隔不远,眉目含情,端是一对天成佳人…… 郭盛嘴角缓缓上扬,一旁的侍从凑过来道:“大人,七皇子如今……这副模样,咱们可还要防着他?” 他嘲讽地笑了声:“呵,如今墨萱要天上的星星,只怕七殿下也会叫人摘下来给她,赈灾这两个字他都忘了怎么写了,防着他?多此一举。” 侍从迟疑道:“大人,五殿下特意嘱咐了,万事配合这位殿下,可务必要防着他。” “你且瞧瞧!”郭盛不屑一顾道:“他眼睛里头还有别人没有?贴身侍卫都被他训斥了,到底是五殿下年轻,高估了此人……” 他抚了抚衣袖,掸着上头不存在的灰尘,似乎厌倦了一般,对侍从道:“七殿下院子里的守卫,只留两人,书房门口也撤掉一半,府中这么多人,看着眼晕。” 侍从低声道:“是,大人。” 当夜,铁寒便着一身夜行衣,偷偷溜进内院,摸索着来到书房房顶,正要越窗而入,却听见里间的说话声,立刻停下了动作,侧耳听着。 郭盛的嗓音极好辨认:“五殿下要的东西,都送过去了吗?” 那人低声道:“是,大人,虽是难得,但好歹得了手,已经派人加急送过去了。” “嗯。”郭盛仿佛极是满意:“有关今年江浙的赈灾款,殿下怎么说?” 铁寒一惊,难道赈灾款还与李菖有关系?敛气屏声地继续听着,郭盛对面的男子迟疑片刻,回道:“大人,殿下的意思是,一切照旧,但送入恭王府的银两,要从之前总赈灾款的五成变成七成……” “哐当—”像是什么被打翻了一般,郭盛的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七成?五皇子如今简直贪得无厌!江浙……” “大人息怒。”男子劝慰道:“近些年若不是五殿下,您的亲眷也不会坐稳江浙的官场,与殿下相争,实在是不明智啊!” “那便任由恭王府变本加厉,压榨你我所得……” 书房之中的谈话还在继续,铁寒却果断起了身,回到院中,将今日所闻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李晟。 李晟坐在桌前默默听着,许久没有开口,随即提起笔来,极快地写下了几行字,将纸卷起,绑在了信鸽的腿上,将它放飞,随后问道:“墨萱如今在何处?” 铁寒冷着脸回道:“她以为殿下睡下了,已经回了前院,属下看着她进去的。” “明日。”李晟嗓音低沉:“避开郭盛的耳目,将她带出门去,本殿下有事要同她说。” 此刻,前院中,郭盛的夫人秦氏正抚着墨萱的手道:“你是行了大运了,七殿下如今对你的宠爱真是人尽皆知,他可说要带你回端阳?” 墨萱似是羞怯地垂着头:“夫人,这……殿下并未……” 秦氏一笑,轻推了她一把:“傻丫头,这有什么说不得的?如今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是七殿下的人,他都不遮掩,你何必这般藏着掖着。” 眼神一转,秦氏试探着道:“虽是如此,可你也别忘了,咱们可有言在先,七殿下那里的消息,你打探得怎么样了?” 墨萱一怔,随即皱眉道:“夫人,殿下近日虽是……亲近,可铁寒被他支得远远的,与我也不过说些烹茶赏花之事,暂时没有异动。” 秦氏点了点头,又看着她的眼睛道:“的确与咱们打探来的消息一致,你继续陪在他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禀于我。” “是,夫人。”墨萱乖顺地垂下了头,秦氏微微一笑,摩挲着她的面颊:“生得这样齐全,怪不得殿下疼你,只是……” 她拉长了声调,目光锐利:“你可别错了心思,跟了七殿下,就忘了本家,若是如此,本夫人便叫你知道,你的命究竟在谁手中。” 墨萱一震,惴惴不安地跪在了她面前:“夫人明鉴,奴婢对夫人和老爷忠心耿耿,绝不敢背主!” “快起来。”秦氏亲自拉起了她,又拔下了头上的一直钗,别在了墨萱发髻上:“好孩子,你是个明白人,也不枉本夫人栽培你一场……” “夫人……”墨萱默默捏紧了袖口,低声道:“奴婢绝不会……叫您和老爷失望的……” 话虽如此,可李晟这些日子与她朝夕相伴,表面上宠爱有加,但却从未碰过她……若是叫郭盛和秦氏知道了,怎么得了? 翌日,墨萱捧着食盒进了李晟的屋子,他刚刚起身,墨发未束,就那般垂在耳边,她不由自主地盯着出了神。 都说她生得好,可在她眼中,李晟的容貌才叫出色,若他是个女子,只怕定会引发万人空巷…… 李晟见她发怔,勾唇一笑:“墨萱,过来。”她回过神来,缓缓行至李晟身后:“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替本殿下束发。”他漫不经心道:“寻常发式即可。” 墨萱应了个是,随即用梳子沾了清水替他梳头,他的发如缎子般黑亮,生得极好,墨萱专注地替他挽着发,随后走到桌边,对他道:“殿下要戴哪只簪子?” “你挑便是了。”李晟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头也不抬道。墨萱捡了只白玉簪,替他别在了发中,随后整理了一番:“殿下,好了。” 李晟抬头瞥了一眼,点了点头道:“手艺不错。”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叫她:“墨萱?” 她回过头来:“奴婢在,您有什么吩咐?”李晟微微勾起唇角:“你有多久,没出这郡守府,去集市上瞧瞧了?” 墨萱彻底怔住了:“殿下……”他倏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今日无事,本殿下带你出门走走,可好?” 第64章 筹谋 第64章 筹谋 墨萱彻底怔住了:“殿下……”他倏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今日无事,本殿下带你出门走走,可好?” “这……”她迟疑道:“奴婢须回禀老爷和夫人……” 李晟皱起了眉头,神情极为不满:“本殿下的事,他们管不着。走,咱们这就出门。” 说着就拉起了墨萱的手,将她带出了院门。李晟这般行径,侍从们都习以为常,也并未过多留意。 二人上了马车,一路直奔茶楼,李晟将她带到了二楼雅室,对小二道:“有什么姑娘喜欢的吃食,都端上来。” 小二痛快道:“客官稍等。”墨萱伸手阻拦道:“殿下,您不必这般破费……”李晟端起了茶盏不语,今日他的神情格外古怪,墨萱也不敢多言。 蜜饯果子摆了一桌子,李晟挑眉道:“尝尝,可有喜欢的?”墨萱乖顺地伸手拿起了一块糕点,小心咬下半块,点头道:“果然好滋味。” 李晟点点头,漫不经心道:“可有你母亲做得好?”话一出口,墨萱如遭雷击,糕点也掉在了桌上:“殿下,您……” “墨萱,年十五,幼时丧父,全家靠母亲卖糕点过活,母亲病重后被叔父卖入郡守府。”他的神情仿佛生人一般:“我说的可是?” 她重重一抖,随即跪在地上道:“殿下,您要奴婢做什么?”李晟起身行至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郭盛将你送到本殿下身边的,他叫你从本殿下身上打探什么消息?” “殿下……”墨萱楚楚可怜道:“奴婢待您的心,天地可鉴,您莫要这般怀疑奴婢。” “罢了,既然你不愿说。”李晟的语气轻飘飘,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本殿下只好叫人放出消息去,说你为了讨好本殿下,将郡守府的秘密和盘托出。届时,你说郭郡守会如何待你?” “您……这是刻意陷害!”墨萱哀声道:“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您要这般待……” 李晟捏起了她的下巴,一字一顿:“别做出这副样子来,你到本殿下身边来,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有几分真心可言?” 随后放开了她:“何况,若是本殿下不再宠爱你,失去了庇护,那些嫉妒你的人便会百般折磨,凌辱你,你可受得住?” 墨萱咬着唇不语,李晟不慌不忙地行到了窗边:“你是不甘居于人下的,若你听从本殿下的吩咐,便能逃离这郡守府,不必再与人为奴,如何?” 良久,李晟站起了身来,朗声道:“既然墨萱姑娘不愿,那咱们便回府吧,你也不用再来……” “殿下。”墨萱突然跪直了身子,神情肃穆地对他道:“墨萱从此,愿为殿下效力,为殿下做牛做马,心甘情愿,还望殿下庇护墨萱。” 李晟面上带着些许笑意:“好,若是秦氏问你有关赈灾之事,你便说本殿下一心与你厮守,不日便要启程回端阳,差事也就这般收场了……” 初府,凌晗将信鸽腿上的信笺取下,交给了初芮遥,她接过来仔细一看,神情越发严肃,李菖竟胡作非为到了这步田地! 前世她只知李菖压迫百姓,但她一心扑在李菖身上,只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重生一世,她彻底明白了过来,李菖这种人根本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江浙才遭了灾,他们便惦记起了赈灾款,一群乌合之众,还道貌岸然地做着父母官! 她倏然起身,对凌晗吩咐道:“去给裴先生送个信,我要见他。”凌晗应声而动,退出了屋子,她目光落在那信笺上,渐渐转为幽暗…… 裴岳与她约在一间隐蔽些的茶楼相见,初芮遥下了马车直奔雅室,裴岳果然在里间等她。 “初小姐。”裴岳缓缓开口道:“您这般急着寻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初芮遥单刀直入:“先生,七殿下在江浙查出,李菖与当地官员勾结,克扣赈灾款,据为己有,如今两方因分利不均而生了嫌隙。” 裴岳也沉了面色:“五皇子果然是狼子野心,这般泯灭人性的事都做得出来。” 初芮遥低低道:“先生在他身边,定会比我们知道得多些,此事该如何料理?” “听之任之。”裴岳回道:“也许小姐听来这是个极差的法子,可七殿下寻不来证据,便惩治不了他们,与其让他们团结抵抗,倒不如叫他们的嫌隙越来越大,让他们自相残杀。” 许久过后,初芮遥低低开口:“江浙水患,灾民成片,再克扣掉赈灾款明摆着就是逼他们走上绝路,先生的计谋也许是最为适宜的,但却有违仁义。” 裴岳一怔,从未有人同他说过这样的话:“初小姐……”开了头,却又不知如何继续,许久才道:“小姐可知,五殿下为何被封王,并且多年屹立不倒?” 他缓缓抬头,与初芮遥对视:“权谋心机除外,皇上与齐妃娘娘曾经有一子,也就是二皇子,聪慧可人,皇上极为宠爱,甚至想立为太子,却不幸夭折了……” 他说的初芮遥自然知道,当时二皇子夭折,皇帝痛不欲生,群臣百官皆去观礼,丧仪盛大,端阳几十年都未曾见过这般的场面…… “先生是想说,皇上心中有愧,才对李菖这般看重?”初芮遥看着他问道:“这未免……” 裴岳盯着她的眼睛道:“小姐可知,恭王这个位置,是当初留给二皇子殿下的,是以,五殿下在皇上眼中,便是二殿下的替身,这些年他做的事,皇上未必不知,只是容忍他罢了。” 初芮遥垂头不语,这就对了!李菖的事皇帝怎么会察觉不了,只是她从未往此处想过! 推算起来,二皇子是齐妃入宫不久生下的,应当是皇帝的亲子,而李菖其人是齐妃与秦佟二人的子嗣,皇帝十数年来竟将愧疚之情都放在了一个外人身上!真是无比讽刺…… “故而。”她抬起头来:“李菖最大的依仗,便是圣心?” 第65章 饮鸩止渴 第65章 饮鸩止渴 “正是。”裴岳低低道:“可皇上未必瞧不出他的人品,当时二殿下不愿做储君,才有封王这一说,而五殿下争名夺利,皇上封他为恭王,便是叫他无缘储位,七殿下尚未封王,这才是他一直对七殿下穷追不舍的理由。” 这才使李菖愤愤不平,认为皇帝亏欠了他的理由,也是他前世残杀李晟的理由!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见她不语,裴岳继续道:“便是如此,想扳倒此人,首先要斩除他的左膀右臂,叫他陷入疯狂,如此他才会乱了阵脚,叫皇上看清他的为人,彻底失了圣心。” 许久,她才起身对裴岳行了一礼:“先生高瞻远瞩,可灾民……” “小姐仁心,裴岳自然知晓。”他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不如赈灾款便以殿下的红花楼之名出了,您看如何?” 她眉头微蹙:“这是何意?”“此时郭盛与李菖极为团结,七殿下贸然动赈灾款难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倒不如在这笔赈灾款上动动手脚,赈灾款从江浙出发,七殿下只需略动手脚,使其减少两成,使李菖认定是郭盛等人扣下,届时两方嫌隙便会越来越大。” 听了裴岳的解释,她豁然开朗:“先生不愧是名动端阳的才子,此事还需先生从旁帮衬才是,待回府后,我便给七殿下送信。” 裴岳笑道:“小姐谬赞了。” 从茶楼出来,初芮遥正要上马车离开,却瞧见初碧的侍女巧玉匆匆忙忙进了旁边的药铺,她微微蹙眉,难道初碧病了?为何不找府医诊治,偏要来此处? 她吩咐凌晗道:“跟上去,瞧瞧她抓的是什么药。”凌晗应了个是,即刻跑向了药铺。初芮遥正思索着,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初小姐,许久不见。” 她回过身去,神情漠然:“这话近日我都听厌了,殊不知只有见不着那些小人,本小姐才会心中平静。” 陈露笑得更加可亲:“正是如此,但我见着初小姐便觉心情大好,可见是你我投缘。” 初芮遥突然盯着她,淡淡开口:“我心中有个疑问,不知能否请教陈小姐?” “自然可以。”陈露心中越发急切,初芮遥也有向她求教的一天:“初小姐想问什么?” “请问。”初芮遥气定神闲:“陈小姐做了那等丢人现眼的事,陈家是如何顶着千夫所指,将你放出门四处散心的?” 陈露足足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她说的话,捏着拳头道:“初小姐真是轻狂得过了头,我陈家的事,何须你来管?” 初芮遥漫不经心道:“不归我管,难道归恭王府管?如今陈小姐还进得去恭王府的大门吗?换言之,五殿下眼里还有你吗?” “初芮遥!”陈露被说中心事,再也忍不得:“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初家便是这样教你的?” “嗤。”她忍不住嘲讽地笑了出来:“我初家的女儿至少还未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闹得众人皆知。” 似是不愿再与陈露纠缠,初芮遥懒懒看人一眼:“舍妹的伤,劳陈小姐费心了,只是您好歹教些好的,她年纪轻,若是学来了您那一套,怕是不合适。” 说完便转身就走,陈露气得几乎要昏倒,明知初芮遥是刻意要激怒她,但怒气直直向上窜,根本压制不住:“你给我等着!我定要你死无全尸!” 马车上,初芮遥靠着软垫问道:“如何?巧玉买了什么?” 凌晗回道:“小姐,奴婢查过了药方,不过是些清心润肺的汤药,但剂量大了些,足足五包。” “哦?”她微微阖上了眼,难不成初碧被她气得上了火,要降降燥?凌晗继续道:“方才奴婢也查了陈小姐的马车,发现了此物。” 说着便将一个粉瓷的罐子递给了她,初芮遥接了过来,打开一闻,便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怪不得。” 说完便将那瓷瓶交给绿荷,用帕子擦着手:“初碧真是什么人都敢相信,早晚她要死在陈露手中。” 绿荷与凌晗对视一眼,不解道:“小姐,这不是陈小姐送给二小姐的治伤的药吗?” 初芮遥嘲讽一笑:“普通伤药怎么可能叫初碧一刻之间便恢复如初?这是加了冬惑草和蒲蓝草的药膏,二者相克,能叫人短时内容光焕发……” 凌晗恍然大悟:“所以二小姐寿宴那天才那般惊艳!” “但一旦使用了此物,便再也离不得。”她盯着那粉瓷的罐子,继续道:“女子没有不爱惜自己容颜的,何况初碧一向疼惜自己,用久了药性相克,只会虚耗了人的精神,女子不会再有子嗣,还会短命。” 原本还兴致勃勃研究药膏的二人吃了一惊,默默将它放在了一旁。初芮遥漠然吩咐道:“往后陈露送进荷香院的东西,都不必拦着。” 初碧不是爱惜她那张脸吗?那就让她好好尝尝,因为容颜而死去的滋味…… “怎么回来的这样慢?”荷香院中,初碧坐在铜镜前描画,一面对巧玉道:“药可都买回来了?” “是,小姐。”巧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迟疑道:“只是您近日身上燥热,只吃这些怕是无用,不如请府医来……” “请什么府医!”初碧怒道:“我的身子我自知道,吃些汤药也就好了。” 随即又盯着铜镜中的自己,越发感觉美得惊人:“巧玉!你过来瞧瞧,比之昨日,我是否又美了些?” 巧玉看着她病态的神情,艰难地点了点头:“正是,二小姐如今倾国倾城,谁也比不得您。” “比之初芮遥如何?”她急切地问道:“她生得可有我美?” 巧玉垂头道:“大小姐素净如白梅,您艳丽似牡丹,摆在一处,自然是您更招眼些。” 初碧听了这话极为受用,喜滋滋地转回身去,接着描画,镜中之人媚眼如丝,一举一动都是勾人的风情,初碧捧着自己的脸,仿佛瞧见了李晟领着自己的手走进了七皇子府一般…… “初芮遥,你便瞧着,我是如何夺走七殿下的!” 第66章 调戏 第66章 调戏 “初芮遥,你便瞧着,我是如何夺走七殿下的!” 不日,李晟便收到了初芮遥的信,阅后便在烛火旁点燃了,看它烧尽,吩咐铁寒道:“找几个人打听一下,往恭王府的赈灾款何时出发。” 铁寒应了个是,正要退出去,险些撞上了端着茶的墨萱,他冷着脸刚要说什么,李晟便开口道:“墨萱,进来。” 墨萱垂头走了进去,铁寒重重一跺脚,转头便向外走。墨萱迟疑道:“殿下,铁护卫是不是……” 李晟在桌前翻书,头也不抬道:“姑娘不必在意,他这段时日太过入戏。” 墨萱不解道:“殿下说什么?”他摆了摆手道:“无碍,秦氏可曾寻你过去?” “不曾。”墨萱替他倒了杯茶:“夫人为了背人耳目,都是晚间寻奴婢过去。” 打量了他一眼,墨萱迟疑道:“殿下……奴婢有话想同您说。”李晟终于抬起头来,点了点头道:“你说。” “奴婢一直在郡守府侍奉,夫人家的幼弟是个不学无术的,时常调戏府中侍女。”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道:“可老爷不知向哪位贵人递了百两黄金,这位公子就成了江浙的官员。” “哪里的贵人?”见他面色凝重,墨萱的语气也郑重了几分:“听说是夫人母家的亲戚,在端阳做大官。” 秦氏的母家……李晟思索了一阵,猛然惊醒,秦……佟!这就对了,他是李菖的人,这二人竟然联起手来在江浙卖官敛财! 许久,李晟才开口道:“秦氏的幼弟,叫什么名字?”墨萱回道:“殿下,他叫秦安,是这里有名的霸王,这些年欺男霸女,无人敢声张,今日午间他还要来见夫人。” “好。”李晟站起了身来:“那便让本殿下会会这位秦少爷……” 是日午间,墨萱端着甜汤从回廊走过,一旁的亭子里,秦氏正在同秦安说话,秦安一张巧嘴,将秦氏哄得笑颜如花,亲昵地拍着他的肩膀。 秦安口中含着糕点,一眼瞥见了回廊上的人,墨萱一身浅粉锦缎,衬得面如桃花,秦安即刻开口道:“廊上那个,你过来!” 墨萱一怔,立在原地没有动弹,秦氏却变了面色,拍他一把:“你不知道她是谁?没得惹出事来,谁给你收拾?” 一面对墨萱笑着道:“快些去吧,七殿下还等着你呢。”墨萱不敢抬头,远远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秦安冷哼一声:“小蹄子,攀上了七殿下便尊贵得什么似得?她如今不还是咱们郡守府的侍婢吗?又没给她名分,什么了不得的!” 秦氏狠狠在他背上拍了下:“作死的!叫你姐夫听了非训你一顿不可!七殿下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见秦氏气的不轻,秦安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搂着她的胳膊道:“安儿年纪轻,不懂事,长姐最是疼我,定会原谅我的不是……” 秦氏瞪了他一眼:“就会同我撒娇卖痴,日后再犯,我也救不得你了!”说完拂开了他的手,起身便走出了亭子。 墨萱一路行至桥边,正要过去,却发现对面赫然立着秦安的身影,一张俊秀面孔上满是狰狞笑意:“呦,前头没说上话,可巧在这遇见了,这真是缘分使然。” 她面上有几分慌乱,给秦安行礼:“奴婢见过秦少爷。” 秦安踱步到她身边,眼神上下打量:“跟了七殿下就是不一样,这云锦的料子,他也舍得给你做衫。”一面伸手去拉她的衣襟,却被墨萱闪开了。 秦安登时拉下了脸,怒骂道:“小贱人!别以为众人叫你一声姑娘便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竟还拿腔拿调的,小心治你个不敬之罪!” 墨萱挣扎着想要躲开他的手,托盘掉在了地上,白瓷碎了一地,秦安眸色一深,手上加了几分力气:“给我过来!我倒瞧瞧七皇子相上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说着就要将唇贴在墨萱面上,墨萱不住地躲着,终于惹恼了秦安,批手便给了她一巴掌:“没有几两重的贱骨头!反了天了!” “住手。”清清淡淡的语气里透着迫人的气势,秦安望了过去,树影之下立着个少年,剑眉星目,分外好看。 秦安一向躲懒,是以未曾见过七殿下的真容,只以为是个随行的侍卫,于是冷笑着道:“猫拿耗子,快滚开!” 李晟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你可知,她是七殿下身边的人。”“知道又如何?”秦安不耐烦道:“一个个成天把七殿下挂在嘴边,不过也是个同我一般的酒囊饭袋,见着生得好的,也就走不动了,快滚!别耽误老子的事!” 一面伸手去扯墨萱,她一下子躲开,扑到了李晟身后,李晟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秦安再三受挫,早就有些忍不得了:“好哇!一个侍婢,一个护卫,你们接着七皇子的光,都不服管了?这可是郡守府,今日就叫你们知道厉害!” 说着便挥拳上去,李晟轻巧躲开,墨萱不觉惊声尖叫:“殿下小心!” 秦安闻言一怔:“殿下?在哪?”话音未落,手臂便被狠狠别在身后,李晟展唇一笑:“秦公子是在寻本殿下吗……” 这厢,太后偶感风寒,日日在殿中养病,玲珑心思一转,准备同太后自请侍疾,行至寝居门口便听见了里间的欢声笑语:“你瞧瞧,这个小皮猴!” 女子的声音仿佛浸在蜜里一般:“太后娘娘,臣女这是为了哄您开心,您倒好,竟这般取笑,臣女下次不给您演了。” 太后很是开怀:“哎呦,咱们初小姐恼了,这可怎么是好?”初芮遥似乎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若是太后将那盘嬷嬷亲手制成的豌豆黄给臣女,臣女便不恼了。” “哈哈哈。”太后朗声笑道:“没想到,芮遥同晟儿一样,看着这般秀气,竟是个贪吃的!” 殿外,玲珑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强撑出一个笑,迈了进去:“太后娘娘,玲珑来给您请安了……” 第67章 妒意 第67章 妒意 殿外,玲珑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强撑出一个笑,迈了进去:“太后娘娘,玲珑来给您请安了……” 殿中瞬间寂静了下来,太后歪在榻上,管事宫女和嬷嬷在一旁立着,初芮遥手中还拿着条帕子,不知做什么用的,一室昏暗,众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她。 玲珑顿时有些尴尬,随即笑道:“太后娘娘这里竟这么热闹,玲珑可是来巧了。” 太后笑着道:“芮遥正在给哀家演手影,你也一同来瞧瞧。” 玲珑疑惑道:“手影?”一旁的女官接话道:“正是,初小姐演的老虎真是……惟妙惟肖!” 众人又笑作一团,太后忙道:“不许笑,若是初小姐又恼了可怎么好?杜嬷嬷可不是要累坏了?” 听了太后的话,在场之人笑得更是欢快,初芮遥哎呦了一声,背过了身去,还用帕子掩着脸,娇俏的模样极为可人。 玲珑心中酸楚,话里也带上了些醋意:“这等奇技,玲珑可学不来,世家贵女之中,初小姐也是头一份。” 众人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太后面上挂着笑,将初芮遥揽在了身旁:“哀家岁数大了,便喜欢热闹些,芮遥的性子正对哀家心思。” 话中满是回护之意,玲珑气得不轻,太后年轻时杀伐决断,如今也不见得与谁亲近,这初芮遥凭什么! 玲珑勉强道:“太后娘娘瞧着好了许多,玲珑还想着来您宫中侍疾,才能放心些。” 说着瞥了眼初芮遥,只见她乖顺地坐在太后身侧,一身流纹锦贵重又不失灵动,一举一动皆是天成的优雅,仿佛生于天家的公主一般…… 太后拍了拍初芮遥的手:“哀家这里有芮遥日日陪着就成,玲珑你多去瞧瞧萧贵妃,她身子不大好。” 玲珑碰了个软钉子,不自在地笑了笑:“太后说的是,贵妃娘娘那里一日也离不得臣女。”随即放低了声音:“娘娘日日都说,等殿下回来,便……” 似是羞红了脸一般,玲珑将头埋得低了些:“……便叫殿下去家里提亲。” 太后一怔,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随即安抚般捏了捏初芮遥的手:“萧贵妃就是爱说笑,晟儿的婚事,怎么能连哀家和皇上都不知道。” 玲珑羞怯道:“娘娘说,会亲自向皇上请求,就当是七殿下办差有功的赏赐……” “晟儿也知道此事?”太后突然发问,玲珑咬了咬唇,低声道:“殿下许是不知,但待他回来,贵妃娘娘自然便告知殿下了……” “玲珑。”太后对她招了招手,玲珑即刻上前来,听她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这般的样貌家世,定会找到合适的夫家。” 玲珑讶然地睁大了眼睛:“太后娘娘!”瞥见初芮遥的面孔,玲珑咬牙道:“娘娘是偏疼初小姐,才不赞成表哥与玲珑的婚事?” “放肆!”她这般的态度,激起了太后的脾性:“你便这般对哀家说话?” 初芮遥伸手替太后顺着气,低声安抚道:“太后娘娘息怒,玲珑郡主不过一时糊涂。” 玲珑咬唇道:“太后娘娘恕罪,玲珑一时失言,并非存心对您不敬。” 太后见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怒极反笑:“你倒是想的不错,嫁入七皇子府,遂了你的愿,你可问过晟儿是否愿意?” 太后话说得直白,玲珑顿时面色一白:“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殿下他也不该例外。” “呵。”太后冷笑一声:“晟儿是个什么性子,不想要的即便拿刀逼着他,他也不会点头,因为你,他与萧贵妃生了嫌隙,你竟还不知悔改,一味哄着贵妃成全你!” 一番话下来,玲珑如遭雷击,歪在地上看着太后和初芮遥:“太后娘娘竟这般……瞧不上玲珑……” 她这副样子叫太后不愿再与她交谈,挥了挥手叫人把她带下去,玲珑突然起身,抽下了鬓边的钗,用锋利的钗尾比在初芮遥颈边:“都退下!” 变故陡生,一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太后即刻道:“都别动,不许伤了芮遥!” 玲珑泪盈于睫,手指不断颤抖:“太后娘娘,玲珑在您身边已有数年,您却如此偏疼这个外人!” 初芮遥淡淡道:“郡主,这是您与臣女的事,不该迁怒太后娘娘。” “你住口!”玲珑激动地喊道:“都是因为你,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我一生所求,不过是能嫁给表哥,自从遇着了你,一切都出了岔子,那日我便该掐死你!” 管事女官呵斥道:“郡主别是叫痰迷了心窍!在太后面前动手,已经是大不敬,若是您执迷不悟……” “都退下!”玲珑状似疯狂,拖着初芮遥不断向后退,众人也不敢上前,杜嬷嬷扶着太后,跟着她向前走:“玲珑,你若放了初小姐,哀家既往不咎!” 玲珑恍若未闻,拖着她走出了殿门,行至桥边,恶狠狠道:“都是你!若没有你,我与表哥早就是夫妻了!是你这个贱人拆散了我们!” 初芮遥被她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郡主莫要痴人说梦,即便没有臣女,殿下的心也不在你身上,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哈哈哈!” 玲珑大笑道:“凭你怎么说,今日你的性命便交代在这了!” “郡主!”杜嬷嬷一面安抚太后,一面喊道:“莫要一错再错,在太后宫中造了杀孽,谁都救不了您!您母家也要因您获罪,您好好掂量掂量!” 太后气息有些不稳,捏着宫婢的手道:“玲珑,你放了芮遥,哀家便让你从这里出去,哀家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够了!”玲珑双目通红,钗的一头已经划破了初芮遥的肌肤,衣衫已经染上了浅浅红痕,她神情狰狞,盯着初芮遥道:“既然都是因为你开始的,那就由你来做个了结吧!” 说着便狠狠一推,初芮遥一直偏着身子,本就站不稳,叫她一推立时向后倒去,惊呼声四起,初芮遥直觉天旋地转…… 第68章 心甘情愿 第68章 心甘情愿 说着便狠狠一推,初芮遥一直偏着身子,本就站不稳,叫她一推立时向后倒去,惊呼声四起,初芮遥直觉天旋地转… 千钧一发之时,一只手揽在了她的腰际,将她一带,初芮遥便稳稳落在了地上。 她于晕眩之中睁眼,正对上了李菖含笑的面孔,心忽地一沉,随即推开了他。 玲珑见状,举着钗向他二人扑了过来,李菖将初芮遥紧紧护在身后,太后厉声道:“还不快将人拉住!” 侍卫应声而动,三两下就夺下了玲珑手中的钗,将她制住,玲珑仍旧盯着初芮遥怒吼:“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玲珑被人拖了下去,太后这才松了口气,半个身子都软了,倚在杜嬷嬷身上喘息,初芮遥立刻赶过去替她顺气,太后握着她的手问道:“好孩子,可伤到了?” 初芮遥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摇了摇头道:“太后娘娘,臣女很好,您快些回去歇息吧。” 说着便同人一起将太后送进了寝居,根本不顾身后的李菖。待太后安寝以后,她才缓缓退出了寝居,抬头一瞧,李菖竟还在原地等她。 迫不得已,初芮遥上前几步,木然道:“臣女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李菖皮笑肉不笑:“初小姐只怕不是真心感谢本殿下。”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道:“方才,小姐闭着眼,手紧紧抓住了菖的衣襟,睁眼后又推开,菖猜想,小姐是以为旁人来救您了,是与不是?” 初芮遥瞬间收紧了手指,盯着他不语,李菖冷笑一声:“呵,初小姐还真是……愚蠢透顶。” 她背过了身去:“殿下请回吧,臣女要去照顾太后娘娘了。” “你为了他,替萧贵妃受了一刀,人家却不肯领情,不过一夜就将你从宫中丢了出来,今日若没有本殿下,你便投入了水中……”李菖凑近她耳边:“你这般犯贱,李晟可说了要娶你?” 说完便退后几步,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她反应,初芮遥回过了头来,心中怒意翻腾,面上却仍是毫无表情:“殿下想知道为什么?” 李菖恶意地一笑:“不过是叫本殿下说中了而已,小姐何须动气?” 初芮遥顿了顿,竟点了点头:“殿下说的不错,正是如此。”这次轮到李菖怔住了:“你……你说什么?” 她竟偏头笑了出来:“殿下看得不错,臣女爱慕七殿下,愿为他赴汤蹈火,愿为萧贵妃挡刀,也愿忍受玲珑郡主的威胁,只因那人是他。” “你恬不知耻!”李菖只觉怒意上头:“一个世家小姐,竟将爱慕这般的话挂在嘴边,初府便是这等家教?” “殿下可想知道是何原因?”她淡淡问道,殊不知这是李菖辗转反侧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他面色阴沉:“初小姐会告知本殿下?” 初芮遥勾起了嘴角:“自然,这是因为,七殿下人品贵重,比您不知好了多少倍,是以臣女愿意为七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对您……” 她盯着李菖一字一顿:“臣女只有不屑一顾。” “放肆!”李菖怒道:“你这是对本殿下不敬!小心本殿下治你的罪!” 初芮遥却恍若未闻,径直走入了偏殿,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初芮遥,你且等着,本殿下会让你后悔的! 此刻,郡守府中,秦安头破血流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地揉着脖颈,郭盛跪在他身边,对坐在主位的李晟拱手道:“殿下,秦安不知是您大驾,出言不逊,臣已经替您教训过他了,您……” “郭大人。”李晟淡淡开口:“据本殿下所知,到江浙那一日,所有官员都该来迎接,这位秦安公子分明有官职在身,怎么能说,没认出本殿下呢?” 郭盛闻言,一个头变作两个大,狠狠又给了秦安一脚:“殿下,这……您别与他一般见识,就当是给臣一个薄面,臣日后定会好生教导他的。” 又给秦安使了个眼神,秦安立刻口头道:“臣有眼不识泰山,开罪了殿下,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李晟瞥了眼身边的墨萱,她手腕上缠着厚厚的丝绢,白皙的手背上还留有淤青,他开口问道:“墨萱,你的伤如何了?” 墨萱迟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回道:“殿下,奴婢无碍……”李晟却一把拉过了她,抬手便解开了她腕上的丝绢,大片带着血丝的淤青,简直触目惊心。 李晟抬手便砸了茶盏,大有冲冠一怒为红颜之态:“秦公子认不出本殿下,倒是认得出本殿下身边的人!” 秦安一惊,忙道:“殿下,臣吃醉了酒,一时糊涂,臣这就给墨萱姑娘赔罪。” 说着便朝着墨萱爬了过去,墨萱被他吓得不轻,呆在原地不敢动弹,李晟倏然起身,将人挡在身后:“够了,本殿下竟不知,江浙的官员竟可白日饮酒!” 怎么说都是错,郭盛暗暗叫苦,这是触了李晟的逆鳞了:“殿下,墨萱姑娘受了委屈,臣会叫内人亲自安抚,您别动气。” 李晟却不依不饶:“不知秦安公子官居何位?方才一番高谈阔论,说本殿下不过是个酒囊饭袋,瞧这架势,应当在御史台高就!” 二人心中一惊,郭盛忙道:“殿下……”“住口!”李晟呵斥道:“本殿下在同秦安公子说话。” 秦安在他的目光之下瑟瑟发抖:“臣……臣是……行军司马……” “竟是这样。”李晟盯着他道:“那秦公子便说说,平日里是如何办差的,接待过哪些贵人,年纪轻轻,如何当上了行军司马?”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秦安身子都软了半边,舌头也有些打卷:“这……这……臣……” “快说!” “是!是……姐夫提携……”秦安慌不择言,郭盛一惊,连忙去堵他的嘴:“你胡说什么!” 李晟却已经听见了,疑惑地皱起眉头:“哦?郭大人一届郡守,竟有这般大的能耐,一手带出了秦公子这般年轻的行军司马?” “殿下……”郭盛心乱如麻:“这……不是臣……秦安他吃醉了酒,胡说八道,您别听他的……” 第69章 清查 第69章 清查 李晟目光锐利,紧紧拉着墨萱道:“此事本殿下管定了,还请郭大人务必将此事说个明白。” “殿下!”秦安被逼无奈,准备破釜沉舟:“您且说,此事多少银子能平了…” 后半句话生生断在了口中,郭盛竟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他被打得昏头转向,顿时住了口。 “呵。” 一室寂静之中,李晟轻笑出声:“方才若是没听错,秦公子是要开个价,将这件事在本殿下这里压下去?” “殿下……”郭盛老泪纵横:“他也是急昏了头,您别与他计较,老臣求您了……” “秦公子倒是有急智。”李晟怒极反笑:“想必也是耳濡目染,在江浙官场上学的?本殿下倒是越发好奇,到底是谁将你提拔成了行军司马?” 郭盛悚然一惊,李晟到底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万般无奈之下,他瞪着墨萱,不住地使着眼神,墨萱却仿佛吓呆了,竟对他的暗示视而不见。 李晟挥了挥手,吩咐铁寒道:“将秦安公子带下去醒醒酒,让他好好回忆一番,他的恩人究竟是谁。” “殿下!殿下!”郭盛拦着铁寒,却拗不过铁寒的力道,秦安终究被人带走了。 李晟似乎也平和了许多,垂头对他道:“郭大人真是辛苦,竟有这般不成器的亲眷。” 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没有责怪他,郭盛勉强笑道:“让殿下见笑了,实在是……家门不幸。” 李晟不欲与他纠缠,对他点了点头道:“本殿下倦了,此事改日再谈。” 郭盛立刻起身道:“那臣便先退下了,殿下好生休息。”说完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铁寒回来复命:“殿下,那秦安还在负隅顽抗,饿他两顿铁定交代了。还有赈灾款的事。”他面色凝重了起来:“殿下,赈灾款本次近乎全被克扣。” 李晟冷冷起身:“在这群狗官眼中,人命如此轻贱!铁寒,银子可都备好了?” 铁寒应道:“是,殿下,还特地收买了两个郡守府的车夫,同咱们的人一同回端阳,他们定不会起疑。” 李晟点了点头,轻声道:“李菖造下的罪孽,必须在此处终结!” 一行车队押着银子回到了端阳,依言送进了恭王府,李菖等人果真没有起疑,但核对银子过后,管家却皱起了眉头:“殿下,今年的银子少了两成。” 李菖将信将疑道:“这怎么可能?拦住那些人,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管家应了个是,不多时回来复命,吞吞吐吐道:“殿下,南边来的人说……” 这副模样引得李菖心烦不已:“还不快说!”管家一惊,脱口而出道:“殿下,他们说郭大人的原话,今年收成紧,再加上伺候七殿下辛苦,这两成是他们应得的。” “好啊!”李菖怒道:“郭盛这个老匹夫反了天了!本殿下定要好好料理他一番!” 管家立刻拦着道:“殿下,这不可啊!郭大人每年送来的银子,足够恭王府几年的花销,您若是与他反目,这项进账怕是没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裴岳的声音:“殿下,属下来迟了。” 李菖扬声道:“进来。”裴岳迈了进来,对他一拱手道:“府中今日热闹,车架横在街口,马车过不来,是以……” “江浙的银子递来了。”李菖解释道:“但足足缺了两成,先生看来,本殿下是否该惩治这些懒怠的官员?” 裴岳不假思索道:“自然应该处置。若不如此,今年减了两成,明年就会少了一半,若非殿下庇护,他们哪里会过得如此安逸,若不此时立威,日后更难料理。” 他的话更叫李菖拱火:“便是如此!一群不知念恩的东西!依先生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呢?” “殿下。”裴岳拱了拱手道:“即便要料理,也不能太过明显,您先将银子收下,让人回去,过几日寻个借口,打压郭盛一番,他自然就会知道殿下的意思了。” 李菖认同地点了点头:“还是先生思虑周全,此事就交给先生来办。李晟在江浙的差事如何了?” 裴岳勾起了嘴角:“殿下,听说七殿下在江浙寻到了一位红颜知己,日日带在身边,宠爱得紧,至于赈灾之事,早就忘到了脑后。” “呵。”李菖捏紧了拳头,脸上满是嘲讽:“初芮遥便是个瞎了心的傻子,还当李晟便是难寻的良人,李晟根本没将她当回事!” 裴岳疑惑道:“殿下为何对初小姐这般坚持?初尚书是个见风使舵的性子,荣家如今也大不如前,您定会有更好的选择,为何总是与她纠缠不清?” 李菖被他这么一问,不自觉愣住了,的确,初家和荣家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初芮遥的必得之心越发严重,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良久,他才开口道:“此事再议,先生先去料理银子的事吧。”裴岳垂头道:“是,殿下……” 此刻,初芮遥正坐在太后寝居之中,替太后剥栗子,一颗颗放在碟子里,分外好看。 太后盯着她,突然开口道:“芮遥,玲珑被放了出来,你可知道?” 初芮遥一面剥着,一面道:“臣女知道,天家自然有天家的考量,臣女不敢有非议。” 太后叹了口气道:“你是个灵透的孩子,到底是委屈你了。” 她将一碟子果肉推了过去,柔顺地笑了笑:“有太后娘娘眷顾,臣女并不委屈。” “若是日后嫁了晟儿……”太后低低道:“你要面对的只会比如今更多,他若是顾不上你,你便只能自己应对,这样的日子,与你所求的安稳截然不同,你可还愿意?” 初芮遥心中咯噔一声,面对太后的一双眼睛,她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垂下了头。 太后也不追问,轻抚了抚她的面颊:“你且放心,哀家在一日,便护你一日,总归不会叫旁人欺负了你去!” 初芮遥重重一震,眼眶渐渐红了起来:“臣女,谢太后恩典……” 第70章 构陷 第70章 构陷 初芮遥垂头不语,太后心中叹气,这对小情人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正待说话,突然重重地咳了起来,初芮遥忙扶着她道:“太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太后一面摆手,一面咳得撕心裂肺:“……无碍,原本好好的……今日突然……重了些。”初芮遥眉头紧锁,担忧地看着太后,这是除了她母亲与衡儿之外,真心疼爱她的人,是以她十分紧张太后的身子。 女官送进了汤药来,初芮遥用银针试过,亲自喂太后服下,太后刚要安寝,却猛地呕出一口血来,在竹纹锦缎被上格外扎眼。 众人都慌了神,初芮遥一瞥那血迹隐隐发黑,立刻吩咐道:“将煎药和端药的人扣住,马上请御医过来!” 她气势太足,活像坐镇宫闱的皇后,众人在她的指挥下请来了御医,不多时,皇帝和齐妃、李菖等人也到了此处。 御医查验了一番,跪下对皇帝道:“陛下,太后娘娘这是中了毒!毒药便下在刚才那碗汤药之中,毒性剧烈,但所幸剂量小,太后娘娘所服不多,臣这就去研制解药。” 皇帝看着榻上奄奄一息的太后,当即震怒,对着殿下的一干人道:“你们竟如此疏忽,叫太后娘娘遭这份罪!凶手必定是华阳宫中的人,就藏在你们之中!” 众人立刻跪在地上,杜嬷嬷拭泪道:“皇上,太后娘娘的药一向都是有专人负责的,从未出现什么差错,方才也将人扣住了,正在审问。” 李菖状似不经意道:“太后娘娘用药之前不是都会用银针试毒吗?为何还会中了毒?” 皇帝立刻道:“正是,试毒之人何在?”初芮遥站起了身来,垂头道:“皇上,是臣女为太后娘娘试了毒,当时银针并没有变黑。” 齐妃一面替太后擦着手,一面道:“那便奇了,还有银针试不出的毒药,真是罕见……” 皇帝挥手道:“去,把方才试毒的银针找出来!”立刻有人领命,出去寻银针。初芮遥跪得笔直,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李菖眸色渐深,略略瞥了她一眼,见她仍是镇定自若,心中暗道,待会儿你便稳不住了,初芮遥…… 齐妃和皇上围在太后身边,正看着她,身后传来了满寿尖细的嗓音,听起来很是慌张:“陛下……陛下!” 皇帝皱起眉头,呵斥道:“话都说不利落了吗?怎的了?” 满寿垂头,将托盘聚过头顶:“陛下……您瞧。”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托盘之上,里面有根精致的银针,但尾端已经染了黑气,看不出原本的色泽…… 初芮遥心中一震,立刻道:“陛下,臣女试毒之时,银针并没有变色!” 杜嬷嬷和管事宫女也替她说话:“皇上,初小姐对太后一向孝顺有加,太后也很是喜欢她,她定不会加害太后的……” 齐妃突然出言道:“杜嬷嬷,您可听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有些人包藏祸心,您若瞧不出来,便是害了太后娘娘!” “可……”“够了!”皇帝怒喝一声,这是扶持他上位的亲生母亲,他自然心痛难当,指着初芮遥道:“这里间的银针已经黑成这副模样,你试毒之时必有异样,你且说,喂太后服下这样的药,你是何居心?” “陛下明鉴!”初芮遥不卑不亢:“并非臣女推脱,可若是银针一开始就变成了黑色,那旁人怎么会发现不了?” 李菖迟疑道:“许是旁人离得远些,而初小姐最近,若说没有发现异常,怕是有些牵强……” 皇帝瞧着太后苍白虚弱的模样,心中一痛,挥了挥手道:“将初芮遥押去天牢,听候发落。” “陛下!”杜嬷嬷和女官赶忙求情道:“这些日子都靠初小姐,太后娘娘才能恢复得这般快,若是娘娘此刻醒着,定然是不愿见到初小姐下狱的啊!” 齐妃阴阳怪调道:“杜嬷嬷竟然做得太后娘娘的主了,即便如此,太后娘娘也是被她蒙蔽了,皇上这是替太后娘娘铲除奸人,嬷嬷还是别出言为好。” 初芮遥背脊挺得笔直:“臣女问心无愧,绝没有做过伤害太后娘娘的事。” 皇帝心烦意乱,背过身去不再理会,满寿上前道:“初小姐,您随杂家走一趟吧。” 初芮遥没有反抗,直接站起身来随着他走,李菖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她,她丝毫没有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这厢,初碧乘着马车来到了城外,初家在城外有几出田产,甄姨娘就被关最近的一处。 巧玉扶着初碧下了马车,递给了看门的婆子一袋银子,婆子喜笑颜开,立刻放了她们进去。 初碧扫视一周,竟发现原本娇生惯养的甄姨娘此刻竟穿着粗布衣衫,同人一起干粗活,因动作慢了些,还被领头的赵婆子训斥:“你这个好吃懒做……” “住手!”初碧忍不住呵斥,立时上前拉起了甄姨娘:“她是府里的姨娘,不是侍婢婆子!你们为何如此苛待?” “呦。”那赵婆子阴阳怪气道:“二小姐,这是老爷吩咐的,她是犯了错的姨娘,发配到庄子来,也就同婆子丫头没什么区别了。” “你!”“二小姐!”甄姨娘一把拉住了她,低声道:“你怎么来了此处?你的脸……” 初碧狠狠瞪了赵婆子一眼,将甄姨娘拉到了一旁僻静处,上下打量她:“姨娘受苦了,如今女儿的脸已经好了,待我嫁入了七皇子府,定要好好收拾这些小人,给姨娘出气。” 甄姨娘抚着她的脸颊:“那我便等着二小姐,如今这容貌身段,七殿下见了定会倾心于你的。” 初碧笑了笑:“那是自然,姨娘,今日您便同我一道离开。” 甄姨娘吃了一惊:“什么?二小姐?你要带我去何处?” “自然有好去处。”初碧伏在她耳边低声道:“姨娘待我走了便吃了这药,人会即刻昏过去,气息全无,同死了一般,她们定会随便将你丢出门去,届时我便去接你,如何?” 第71章 金蝉脱壳 第71章 金蝉脱壳 听了她的话,甄姨娘话都有些说不利落:“这……这是……可老爷他……” 初碧眸光一暗:“姨娘竟还未看透父亲其人?若是你有用处,他便会将你举得高高的,若是没了用处,立时便会甩了你去,他实则是这世上最薄情的人。” 她将手按在甄姨娘肩上:“姨娘若等他回心转意,只怕这辈子都出不去这庄子了,只有女儿才是你的依靠。” 初碧如同蛊惑一般的声线环绕在耳边,甄姨娘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好,二小姐,我同您离开。” “这就是了。”初碧笑了起来,媚眼如丝:“姨娘的事解决了,我也能放开手脚了。” 二人又说了片刻,初碧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甄姨娘守在门口哭了半晌,被赵婆子捉了回去,狠狠训斥一番。 “你别以为仗着二小姐的势,我们便不敢料理你了!”赵婆子怒气冲冲:“笑话!你去打听打听,府里犯了事来到这的,有几个回去了?” 甄姨娘掩着口不语,面色越发苍白,赵婆子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推了她一把:“别在这摆姨娘的款!这可没有爷们瞧你,你……” 话音戛然而止,甄姨娘竟直直倒了下去,赵婆子捂着胸口呵斥:“你别装出这副样子来!” 一旁的人也都围了上来,还有人去探甄姨娘的鼻息,随后倒退了两步,颤抖着道:“她……她死了……” 赵婆子瞪大了双眼,随即坐在了地上,这可如何是好?这人叫她骂了两句便死了,府里定会怪在她头上! 良久,赵婆子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厉声吩咐道:“今日的事,不许同旁人说!来几个人,将她抬出去,丢到山上!” 众人虽惊愕,但还是依着她的话办了,将人丢了出去,心有戚戚地回了庄子。 身后,一顶黑蓬小轿上下来了两个侍婢,将甄姨娘扶起来喂了药,不多时,甄姨娘便长长吐出一口气:“天爷,真是骇死人了!” 两人将她扶到了轿子上,见到了初碧,她一把将人揽住,泪如雨下:“二小姐……”初碧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脊,眸光阴冷:“姨娘别怕,以后你再也不用回去了……” 二人回了城中,轿子在一处小宅院停了下来,陈露在门口亲自等候,见她们回来,笑着道:“如今可算圆满了。” 甄姨娘疑惑道:“陈小姐?这是……何处?”初碧拉着她道:“姨娘,这是陈家的院子,您先暂时住在此处,等日后我嫁入七皇子府,再买宅子给您。” 甄姨娘点了点头,陈露将二人请了进去,又叫侍婢看茶,柔声道:“甄姨娘真是受苦了,如今来到了此处,便可以享福了。” 初碧将茶盏递给甄姨娘,低声道:“是,姨娘日后在此处,吃穿不愁了。”甄姨娘心有戚戚:“可初府那边该如何交代……” 初碧眸光一冷:“姨娘竟还惦记那边?真是白费女儿这番心思了,难道姨娘便甘愿被一群奴才折磨致死?” “不不……”甄姨娘赶忙否认:“二小姐莫恼,我并非不愿,能逃出来自然是极好的,日后一切都听二小姐吩咐。。” 陈露展颜一笑,娇俏的面孔上精光一闪:“姨娘放心,这处宅子是我母亲的嫁妆,已经给了我,不会有人发现,您在此处过得会比初府还要尊贵。” 甄姨娘连连点头:“谢过陈小姐了,您真是善心人。”初碧偏了偏头:“露儿是女儿的密友,您不必与她见外。” “是,二小姐。”甄姨娘一面饮茶,一面打量着四周,初碧突然开口道:“姨娘日后不必叫我二小姐了。” 她一怔,下意识道:“这如何使得?”初碧反问道:“如何使不得?初府的甄姨娘,已经死了……” 甄姨娘愣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露阖上了茶杯,柔柔一笑:“姨娘,碧儿既然救了您,您就必须要失去些东西。您也知道,碧儿想要嫁入七皇子府,那她……” 初碧站起身来,行至窗前,瞧着天上滴落的雨滴,淡淡接话道:“那初碧就不能只是个庶女,甄姨娘死了,她才有机会,记在夫人名下,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女……” 初芮遥关进天牢已经过了半日,初府乱作一团,而此处却无声无息,只有她一人站在墙边,不知思索着什么。 “初小姐在想什么?” 初芮遥回过身去,李菖的面孔在阴影之中,看起来没有白日那种故作的温柔,倒显得十分阴森。 她看着李菖不语,李菖也不计较,继续道:“怎么?又叫初小姐失望了?李晟他远在江浙,救不得你,更何况……” 他突兀地一笑:“呵,更何况他也不见得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初芮遥眸光一暗:“你这是何意?”李菖被她的反应激怒,恶狠狠道:“你还是多关心一节的处境吧!太后尚未苏醒,没人救得了你!” 她却恍若未闻:“你刚才所说是何意?你要对七殿下动手?”李菖捏紧了拳头,这个女子总有本事将他惹怒:“正是,届时他死了,本殿下瞧你该何去何从!” 初芮遥不再开口,偏过了身去,李菖冷笑道:“怎么?想给他通风报信?初小姐别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殿下今日来,不会是为了让臣女瞧瞧……”她面上没有一丝神情,仿佛冰雕一般:“您气急败坏的嘴脸?” 他向前两步,强压着火气道:“初小姐是聪明人,也知道此事可大可小,只要本殿下一句话,小姐便能走出这天牢,您可明白了?” 她捏了捏眉心,似乎很是烦恼:“臣女自然明白,但殿下……您这般费尽心机地算计我,难道是真对臣女有情?” 李菖一怔,这话许多人问过他,终于初芮遥也问了他,沉默片刻,他抬起头来,正色道:“正是,菖心中有小姐,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小姐。” 听到他这番话,寻常女子许是该激动不已,但初芮遥却勾起了嘴角,淡淡吐出几个字:“真是叫人恶心。” 第72章 挑拨离间 第72章 挑拨离间 “嘭—” 李菖将拳头狠狠砸在栏杆上,发出一声闷响,指节处鲜血淋漓,他也不在乎:“初芮遥,本殿下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以至于你竟敢对我如此不敬!” 她背过了身去:“殿下,臣女早就告诉过您,臣女厌恶您,是您不知好歹非要贴上来的,如今也别怪臣女说话难听。” “你可知道。”李菖压低了嗓音:“此事若往大了说,便是你谋害太后,初家上下都要问斩,你便是要眼睁睁看着初家因你而绝户?” 初芮遥纹丝不动:“公道自在人心,臣女相信,殿下的算计终归要落空。” 李菖极为恼怒,指着外间道:“你可是心存侥幸,等着李晟来救你?本殿下劝你早点歇了心思,李晟他回不来!即便他躲过了,难道初小姐不知,李晟在江浙寻了个红颜知己,成日里寻欢作乐?” 她仍是背着身子,语气冷淡:“这与殿下何干?殿下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不必理会臣女。” “好,好,好。”李菖一连说了三个好,指着她的背影道:“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本殿下就彻底将你推入死地!届时你才会知道,谁是能让你依靠的人!” 初芮遥终于转过身来,盯着他半晌,开口道:“殿下……聒噪得紧。” 李菖转身就踏出了门去,他疑心自己真是中了邪,竟然惦记着这个每次都叫他怒不可遏的初芮遥!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初芮遥终是笑出了声,这人还真是可笑至极,前世她将心都捧给了此人,他却丝毫不在乎。今世她处处与他作对,李菖竟站在她面前说倾心于她! 抬头望向窗口,如今她出不去,送信也是难事,李晟可要平安归来才好…… 因秦安触怒了李晟,彻底被罢了官,李晟尤不解气,将江浙整个官场都排查了一遍,清理了许多挂职之人,事出有因,是秦安那个废物非要招惹他,郭盛等人也不敢言语,只能由着他撒气。 近日被李晟折腾得心烦不已,郭盛刚从堂上归来,还未等坐下,便接到了端阳来的信,于是又进了书房。 待看完信笺之后,郭盛彻底被激怒了,狠狠将桌上的东西都推了下去,李菖竟嫌送去的海东青品相不佳,要他们再送一只进恭王府! 海东青是何等难寻之物?更何它性子烈,在训化的过程中绝食而死的数不胜数,一只已经是极限,李菖竟还要寻一只,这不是为难是什么! 负责此事的叶松也很是为难:“大人,真不是属下推脱,此事的确……” “他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东西!”郭盛站起身来骂道:“什么狗屁恭王,他做的事哪有一件不是伤天害理的!净会在皇上面前装人!” “大人。”叶松拱手道:“近日变故丛生,先是赋税之事,再是海东青之事,如今七殿下又几乎将此处翻了个天,咱们郡守府吃不消啊……” “你去!”郭盛指着他道:“既然咱们送上去的人都被罢了官,你便去问问秦佟,若是能复职便罢了,若是不能,那些金银珠宝都叫他退还给我!” 叶松愕然:“大人,此事怕是行不得啊……”“叫你去你就去!”郭盛怒不可遏:“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若是不还,那就将这事捅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是,大人。”叶松见劝不住,也只能作罢,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对郭盛道:“大人,五殿下吩咐的,在七殿下回端阳的路上刺杀他,计划可还要进行?” 郭盛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自然是要的,这个王八羔子搅得我不得安宁,定要好好料理他,此事不仅要做,还要提前,明日便动手!” 叶松结结巴巴道:“明……明日,七殿下要审问秦安公子……”“就定在明日。”郭盛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等他从狱中出来,咱们的人就动手!” “是,大人……” 里间的对话还在继续,却没人注意到屋顶处伏着个男子,衣衫与夜色融为一体,叫人看不真切。 不多时,铁寒回来向李晟复命:“殿下,打探清楚了,郭盛准备在明日对您动手。” 李晟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好。”墨萱在一旁却捏紧了茶盏,担忧道:“殿下可要小心才是,这地方都是老爷的人,说不准何时便会对殿下动手……” “好。”李晟垂头翻阅信笺,近几日却没了初芮遥的消息,铁寒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拱了拱手道:“殿下,这是今日的信笺,属下一时忘了。” 李晟接了过来,一目十行看完,突然站起身来,他不在端阳的时日,初芮遥竟过得如此艰难,被玲珑刺杀未果,如今还下了大狱! 铁寒疑惑道:“殿下,初小姐怎么了?”李晟冷冷开口:“加紧脚步,明日晚间就出发,回端阳!” 墨萱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过自己,即便是从秦安手里救下了她,那也不过是做戏,心中有些酸涩,默然地替他斟了一盏茶。 翌日,李晟早早出门,来到郡守府的监狱,秦安经过几日的折磨,已经没了当初的骄矜,没魂儿一般趴在地上,李晟进来时他竟没认出来。 “叫你们去把我姐夫带来……”秦安有气无力道:“你们都聋了不成?他若是知道你们这般折磨我,你们便都得吃板子!” 铁寒搬了椅子过来,李晟坐在上头,居高临下地问道:“秦公子想见郭大人?” 秦安闻言,立刻起了身:“殿下……小人不敢,小人在此处潜心悔过,殿下今日来,是要将小人放出去吗?” 铁寒忍不住嗤笑一声,李晟淡淡道:“秦公子想出去,想见郭大人,本殿下都能满足你,只要你说出是谁给了你行军司马这个位置,你便自由了。” 秦安立时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道:“小人是……凭真才实学得了这个位置,只是殿下不信罢了。” 李晟挥手,铁寒立刻拿着鞭子站在一旁,他低声道:“看来秦公子是没尝过,鞭子的滋味……” 第73章 遭遇暗杀 第73章 遭遇暗杀 秦安一怔,铁寒的身板一瞧就是军中出来的,这几鞭子下去,他还能有命活了吗?正迟疑着,铁寒竟真举起了鞭子,挥手就要打下。 “殿下!”秦安忙叫道:“您这般是……滥用私刑!”铁寒冷哼一声:“秦公子辱骂殿下,调戏墨萱姑娘,官职也不明不白,叫殿下鞭打一顿都是轻的。” 李晟蹙眉,一副极为不满的模样:“墨萱近日总是瑟缩,料想是被秦公子吓怕了,这笔账也该算一算。” 秦安愕然地看着他,这位殿下真是为了美人什么都不顾的主儿,看着铁寒手里的鞭子,如今他是真相信了这二人会将他打个半死…… 心思一转,秦安忙道:“殿下,小人都招,小人的官,是……”突然,秦安住了口,双目睁大,不多时便有血从嘴角流下来,直直趴在了地上,背后插着一支长箭。 铁寒立刻起身护在李晟身前,李晟却拂开了他,蹲下身子去探秦安的鼻息,随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铁寒道:“殿下,咱们快走吧!” 李晟方才起身,两侧便涌出了许多蒙面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朝李晟一指,众人即刻冲了过去,李晟抽出佩剑与他们厮杀…… 蒙面人招招致命,极为狠辣,李晟和铁寒被逼到墙角,正待他们动手,忽然有许多着红衣的侍卫从天而降,护在李晟身前,两方展开了厮杀。 红衣护卫不断涌现,对方首领见寡不敌众,对身后之人点了点头,迅速退了出去。铁寒正要带着人追出去,狱中燃起了熊熊大火,将他们困在其中。 “殿下!”铁寒艰难隔开身前倒下的栏杆,对李晟道:“您快些出去!” 几个红衣侍卫上前,迅速将李晟带离了此处,待几人出来时,整片天空都透着红色,十分骇人。 李晟立在外间,看着自己的属下一个个逃出,却如何也没见到铁寒,不禁心急如焚:“铁寒为何还没有出来?” 一个刚逃出的侍卫一面喘息,一面道:“殿下,铁护卫正在里间疏散人群,尚未……” 李晟提着佩剑就要冲进去,被几个侍卫拦下了:“殿下,铁护卫拼了性命才将您送了出来,您这般进去,不是白费了他的心意吗?” “本殿下绝不能叫铁寒出事!”说着他便要拂开几人的手冲进去,此事,铁寒却一脸黑灰地跑了出来,随即房梁轰然倒塌…… 铁寒对他拱手道:“殿下……”李晟将他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就好。” 随即回过身看着这一片废墟,眸光阴沉,郭盛真是有本事,杀人未遂,竟放火烧了衙门! “去!”他手一挥,对众人道:“把郭盛给本殿下叫来,让他好生解释一番。” 侍卫应声而动,还未走到门口,便见着了连滚带爬跑过来的郭盛,还有跟他一同前来的叶松和墨萱,他匆忙地跪在地上道:“殿下受惊了,可有伤到?” 李晟冷着脸:“郭郡守,这几日在您府上,本殿下可真是开了眼界!” 墨萱即刻跑到他身边,担忧地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没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 郭盛拱手,一副羞愧的模样:“殿下,变故陡生,不知是哪里来的恶徒烧了此处,还杀了秦安……万幸没有伤到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听了郭盛的解释,他冷笑一声:“呵,铁寒,给郭大人说说,这些日子咱们都经历了什么。” 铁寒抹了把脸上的灰,站出来道:“是,殿下!前几日秦公子公然辱骂殿下,欺辱墨萱姑娘,今日有人准备暗杀殿下,还烧了衙门。” 郭盛的头埋得更低了些:“殿下恕罪,是臣管教不严,但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您多少……体恤臣些吧!” 李晟微微蹙眉:“秦安公子莫名死在牢里,这事的确巧得很,正当他要说出幕后主使时便断了气,大人且说说,何人不想叫他开口呢?” 此时,郭盛突然瞥见李晟手臂处受了伤,忙对叶松道:“还不快去给殿下料理伤口!”叶松匆忙来到李晟身边,拿着帕子便要替他包扎,却被李晟躲开:“你是何人……” 叶松恭敬道:“回殿下的话,小人是郡守府的一名管事,殿下受了伤,应当及时治疗才是。”说着便要再次伸手,铁寒呵斥道:“放肆!谁叫你自作主张的……” 叶松突然神情一变,将手中握着的东西狠狠一扬,李晟等人猝不及防,眼睛酸痛得看不清人,叶松趁此机会,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狠狠朝李晟刺了过去! “啊!” 耳边响起的却是女子的惊呼,叶松愕然地看着身前的墨萱,她胸口处插着匕首,血染红了大片的衣襟,缓缓倒了下去,李晟此时也睁开了眼,下意识将她揽在怀中。 叶松见状便要逃,却被铁寒等人扣住,李晟神情复杂地瞧着怀中的女子,低声道:“墨萱姑娘,你为何要这般……” 墨萱艰难地一笑,面上血色褪尽:“殿下,虽说您不过是将墨萱当成了棋子,可墨萱……仍旧心存幻想,您这般的人,便该好好活着,墨萱能为您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话音未落,手便垂了下去,李晟静默良久,将人抱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郭盛和叶松二人,一面朝外走一面吩咐道:“将这二人,押回端阳,听候父皇发落……” 此刻的端阳皇宫也不太平,太后虽已无大碍,但尚未苏醒,皇帝亲自守在床前,没人顾得上初芮遥。 是日,初安博竟破天荒亲自来了天牢,瞧着略显憔悴的初芮遥,微微叹了口气:“芮遥,父亲来看你了。” 初芮遥坐在草席之上,并未起身,直直瞧着他手中的食盒:“真是叫女儿意外,父亲竟会来此处。” 他面带愁苦,将食盒放在了地上,低声道:“这是你母亲亲手制成的甜糕,你尝尝吧。” 她挑了挑眉,丝毫没有接下的意思,漫不经心道:“父亲带来的东西,女儿可不敢吃……” 第74章 毒药 第74章 毒药 初安博将食盒放在地上,抬起头对她道:“你可知自己闯下了什么样的祸?太后娘娘尚未苏醒,若她有什么闪失,你便是将整个初家放在了火上烤!” 初芮遥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我说不是我做的,父亲可相信?” 他别过头去:“此事我相信与否又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皇上和宫里的人如何看!” “呵。”她轻笑一声,语气之中含着无尽的嘲讽。初安博隐隐有些怒气:“你竟还笑得出来?你可知初府如今已经被你搅得不得安宁了……” 初芮遥打断了他的话:“父亲不信,也不愿为女儿辩驳,是与不是?”初安博终于没了耐心,怒吼道:“如今我与你说的是关乎初家的大事!你莫要再提旁的!” 她面容平和,淡淡开口:“哦?那父亲对于挽救初家,有何高见?”静默片刻,初安博看向地上的食盒:“这里面是藏了毒药的甜糕,你吃了便会毙命,如今还未定罪,你死后太后娘娘醒来,也就不忍心苛责初家了。” 听自己父亲像谈论天气一般决定了她的生死,初芮遥缓缓站起身来,行至食盒前,弯腰打开了盖子,初安博状似不忍道:“待你走后,父亲会将初碧划到你母亲名下,甄姨娘也去了,你母亲也不会无人照拂。” 她认真地听着,随即疑惑道:“母亲可知道,她亲手制成的甜糕里面,叫父亲藏了毒药,最终送到我这里?” 初安博面色一僵,皱起了眉头:“妇道人家懂什么,这事已经不是她所能想象的了,你且听为父的就是。” “哐当—” 初芮遥一把推翻了食盒,站起身来,初安博勃然大怒,批手便要给她一个耳光,却被初芮遥抓住了手臂,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怎么?下毒不成,父亲还要亲自动手杀了我?” 初安博咬牙道:“初芮遥,这是为了初家,初家生你养你,你就这般看着它毁灭?” 她狠狠甩开了初安博的手,神情变得极为阴冷:“父亲,若是母亲知道你杀了我,她会安心养育初碧?荣家会善罢甘休?届时你怕是连初衡的面都见不到,更何况,你凭什么认为,我走不出这天牢?” 初安博冷冷一笑:“呵,我还不知初家有你这样的能人,罪诏已经上呈,还能出天牢?我这是给你留颜面,让你干干净净地走,难不成你非要去午门斩首示众?” 她微微阖上了眼:“父亲走吧,你我没什么好说的。”初安博瞥了她一眼,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地上:“这是断魂丹,同糕点里的一样,若是你想明白了,就把它吃下,初家会念着你的好。” 脚步声渐行渐远,初芮遥回身拾起了那个瓷瓶,放在面前仔细打量,良久,才突兀地一笑:“父亲是没想过,若是我从这里出去了,这瓶毒药,我会用在什么地方……” 午时过后,一行人进了天牢,为首之人穿着墨色官服,面容端正,看了她片刻后道:“下官田辰,奉旨审问太后中毒一案的犯人。” 初芮遥静静立在一处,田辰瞧着她,即便是深处天牢之中,她仍旧是亭亭的花朵,洁净得叫人心存敬意。他开口道:“当日小姐亲自喂太后服了药,可有此事?” “是,大人。”初芮遥平静地回道,田辰惊讶于她的镇定,顿了顿,继续问道:“小姐用银针试毒之时,可有发现异常?” 初芮遥垂头道:“臣女并未发现异常。”田辰皱了起眉头:“可御医查验过,太后所中之毒,银针是可以检验出的,此事小姐作何解释?” 此人不像是在演戏,倒像是真的对此事感到疑惑,难道他不是李菖的人? 初芮遥试探道:“大人难道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银针用过后便撤了下去,当中会有多少人经手,太后又是何时中了毒,药碗中的毒是太后服用之前有的,还是被人后加进去的?” 这一连串的发问叫田辰彻底顿住了,他蹙起眉头细细思考着,的确,若不是初芮遥动的手,那银针和药都有可能被人做了手脚…… 她轻声问道:“大人是被何人指派来的?”田辰一面思索着一面回道:“臣是受皇上指派来审理此案的。” 初芮遥心中有了算计,真是没想到,大理寺在秦佟的管控之下,竟还有这般公正无私之人…… 她勾唇一笑:“怪不得大人不知该如何定案,若是秦大人来了,定会知道的。” 田辰皱起眉头:“小姐此言何意?”初芮遥漫不经心道:“没什么,看样子大人平日繁忙,不知道世家之间的传闻。” 她容颜倾城,举手投足间透着尊贵的气息,却又沦为了阶下囚,田辰看着这个满身都是秘密的女子,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小姐似乎有许多难言之隐,不如告知臣,让臣替您解决。” 初芮遥一怔,随即笑了笑:“大人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但臣女猜想,不多时,您就会收到指令,不再管臣女这桩案子了。” 她的话半遮半掩,极为难懂,田辰起身道:“小姐为何如此笃定……”话音未落,便有一侍从匆匆赶来,对他耳语了两句,田辰震惊地看着初芮遥,竟被她猜中了!秦佟命他草草交差,自己主审此案! 初芮遥的面孔隐在黑暗之中,却仍旧可见那光洁的色泽,一双眼华美诡谲:“大人还是听从指令,不必为臣女为难。” 那侍从也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离开,见他不动,索性加重了力气,生生将他带了出去:“大人,秦大人定会不满的……” 田辰皱着眉头,抬手道:“此案有异,皇上既然指派本官主理,那就……”“我的大人!”侍从急得冒火:“秦大人是什么人?高深莫测,若他盯上了您,那便不好收拾了!” 他还要说什么,侍从突然停下动作,盯着他幽幽开口道:“大人不会是瞧上了这位初小姐吧?” 第75章 翻案 第75章 翻案 田辰心中一动,立刻反驳道:“胡言乱语!本官是为了审案!” 侍从拉着他道:“别管大人是为了什么,这位初小姐可是沾不得边,五殿下和七殿下因为她已经多番斗法,她会否受罚,也不是定数啊……” 田辰回身瞧着那阴暗之中的女子,长久不语,终是被侍从拉出了天牢…… 不多时,秦佟便赶了过来,初芮遥抬眼一看,果然同前世没什么分别,书生一般温文尔雅的气质,手段却十分了得…… 秦佟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初小姐好胆识,在这里住了两日,倒没损了风骨。” 初芮遥淡声道:“大人省了这些寒暄吧,且说给臣女定了什么罪名?” 侍从搬来了椅子,他款款坐下,不慌不忙道:“初小姐,银针试毒之时你已经发现异常,却还是把药喂给了太后,你这是何意?” 她嘲讽一笑:“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银针都是你们准备的,药也是你们下的,大人倒来问我。” 秦佟摇了摇头,叹息道:“小姐竟这般执迷不悟,臣也无可奈何了,来人,将初小姐带出去。” “大人。”初芮遥突然开口:“无论如何,你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还请大人将解药送给太后娘娘,别叫她受罪。” “初小姐。”他疑惑道:“您这是在做戏?那药分明是您下的,此时为何又诬陷臣与五殿下?” 初芮遥淡淡道:“秦大人,您最好还是按臣女说的做,如若不然,臣女便会将那条密道的事公之于众。” 秦佟重重一震,再也不能保持镇定:“你说什么?” “密道。”初芮遥一字一顿,神情坚定:“李菖为逼我就范所做的其他事且不说,拉太后娘娘下水,我绝不应允,大人要么送上解药,要么就跟臣女一起死。” 秦佟的目光越发阴暗:“初小姐心机深沉,可见一斑,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不一般,不如臣叫五殿下前来,同您好好……” 她勾唇一笑,原本平静的面孔霎时变得妖丽起来:“哦?大人是想让臣女告诉五殿下,一桩多前年的旧事?” 秦佟终于明白他没有旁的选择了,于是阴着脸道:“小姐的要求,臣应允了,如今您也该同臣走了。” 他目光阴冷,这初芮遥不知掌握了些什么消息,竟连密道之事都知道,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再活在世上……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侍从将人带走,心中盘算在路上便解决了她才好,正想着,突然那要给初芮遥带上枷锁的侍从被人一脚踢开,铁寒冷着脸道:“太后娘娘有令,即刻放了初小姐!” 变故陡生,秦佟手疾眼快,狠狠将初芮遥拖到自己身后,对铁寒道:“铁护卫,假传口谕的罪过,你只怕担不起!” “太后娘娘已经苏醒!”铁寒用剑指着一旁要冲过来的侍从,对秦佟道:“秦大人若是不听诏令,又有何后果?” 秦佟紧紧扣着初芮遥,咬着牙道:“单凭你一张嘴,叫本大人如何相信?” 两面僵持着,铁寒的剑缓缓抬起,指向了秦佟,此时,身后突然响起男子的声音:“若是本殿下也出来作证,秦大人会否相信呢?” 初芮遥狠狠一震,向门口望去,那人一袭玄色长袍,步步行来,眸中仿佛带着江南蒙蒙的水汽,却亮得惊人。 李晟在距离他只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低声道:“秦大人,请放开初小姐,惹怒了本殿下,后果你担不起。” 秦佟勉强道:“七殿下这是要劫走囚犯?”李晟直直盯着他道:“太后娘娘已经苏醒,亲自作证那银针当时没有异常,父皇已经下令放了初小姐,大人这般扣着人不放,难道是别有居心?” 他双眸似剑,锐利地直视着秦佟,秦佟心中盘算了一番,终是松开了手,李晟上前将人揽在了身后,回头低声问道:“初小姐可还好?” 初芮遥被他眸中的光亮晃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无碍。” 秦佟对李晟拱了拱手,颇有些不怀好意道:“殿下如此痴迷于一个女子,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李晟瞥见她被打湿的鞋面,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在众人讶然的目光中道:“本殿下心甘情愿。” 初芮遥有些恍惚,竟没有推据,分外柔顺地被他抱着,一路出了天牢…… 这厢,初碧一身藤紫锦衣,跪在荣氏面前道:“母亲,日后碧儿便会代替长姐,好生孝顺您的。” 荣氏向来好脾气,竟也砸了茶盏,吓得初碧惊呼一声,躲在了初安博身后,他皱眉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遥儿还好好的!”荣氏怒不可遏,站起身来指着他道:“别想找这些个不三不四的东西来替代她!我不准!” 初碧委委屈屈道:“母亲,长姐犯了天大的过错,父亲已经让她自行了断了,您何苦还与父亲为难呢?父亲这也是为了初家、为了您考虑的呀!” 一番话下来,荣氏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初安博:“你……你竟这般待她?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初安博,你可还有心肝?” 初安博握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掷:“够了!荣氏,我给足了你面子,若不是因为荣家还算与我有恩,我便休了你!” 荣氏跌坐于地,目光灼灼:“初安博,兄长在世之时你为何不敢如此待我和遥儿?遥儿这些年从未得过你的宠爱,近日更是被你当成筹码加以利用!如今你竟要杀了她!你简直丧尽天良!” 他冷冷道:“你失了女儿,我不同你计较,但无论怎么说,今日你都要将初碧认下!如若不然,日后你别想再见到初衡!” 此刻,初衡突然跑了进来,狠狠推开初碧,瞪着一双眼睛道:“不许你们欺负我母亲!” 初安博怒道:“退下!你怎么也胡闹了起来?”初衡一面拉着荣氏起身,一面瞪着他道:“父亲若是如此逼迫母亲,还要杀了长姐,那不如也杀了我吧!” 第76章 和安县主 第76章 和安县主 李晟带着初芮遥进了华阳宫,太后正在榻上吃药,皇帝和齐妃,萧贵妃等人守在边上,李菖透过窗子看见了二人的身影,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女官将二人引了进来,初芮遥跪在地上道:“臣女见过太后娘娘,皇上……” “快……”太后哑着嗓子道:“杜嬷嬷,你快将人拉起来……” 杜嬷嬷应声而动,太后伸手招她过来,众人都让到了一旁,初芮遥跪在脚榻上,看着太后苍白虚弱的模样,眼眶微红:“是臣女的过失,叫您受罪了。” 太后也泪眼婆娑地抚着她的发髻:“好孩子,你受苦了,在天牢这几日,可有人为难你?你且说出来,哀家替你出气!” 话中的亲昵可见一斑,皇帝等人皆是一怔,太后从未对哪个公主这般疼爱,竟偏偏对这初芮遥青眼有加,话里话外将她当成亲人一般…… 皇帝轻咳一声:“母后,此事的确有蹊跷,您中毒实在事关重大,儿子才将人拘了起来……” 初芮遥替太后抹了把泪水,听她道:“芮遥素来与哀家亲近,又是个品行端正的孩子,如何会暗害哀家?定然是有人瞧不惯她受宠,刻意陷害!” 李菖低低道:“太后娘娘太过笃定,焉知她……”“住口!”太后怒喝一声,随即又重重咳了起来,皇帝连忙替太后顺着气,斥责李菖道:“还不快住嘴!” 李菖受了责骂,面上露出一副自责的模样:“是孙儿失言,太后娘娘息怒。” 李晟瞥了他一眼,拱手道:“启禀太后娘娘,父皇,儿臣派人仔细查过,那药中的之毒应当是被人后放进去的,换而言之,太后娘娘中毒并不是因这一碗药,是以,初小姐是无辜的。” 众人一惊,齐妃冷笑道:“难道还是御医竟说错了?一届御医,还不如七殿下耳清目明?”萧贵妃低声道:“晟儿,别胡说!” 李晟站得笔直,挥了挥手道:“将人带上来!”铁寒领命,即刻将一身狼狈的曲御医带了上来,见到众位贵人,曲御医颤颤巍巍跪下:“臣……见过太后娘娘,皇上。” 齐妃见势不妙,先发制人道:“怎么?七殿下竟对御医动了刑?还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呐。” 皇帝皱眉道:“晟儿,这是怎么回事?”李晟回道:“父皇莫急,请听曲御医自行交代。” 曲御医突然被点名,即刻伏下身子道:“臣……臣老眼昏花,看错了药中的毒性,想来,当时碗底还有没化开的……粉末,应当是后放进去的……” 李菖捏紧了拳头,冷声道:“别是七弟威逼胁迫了御医,叫他来此处作证。皇兄知道你与初小姐交好,可也别罔顾律法才是!” 铁寒上前,将一袋银子放在地上。曲御医即刻别过了头去,李晟道:“这是儿臣派铁寒去府中请人时,发现曲御医正在藏着这袋银子,至于这一身凌乱,也是抢夺之时造成的……” 话已至此,众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怒道:“立刻将人带下去,严加审问!” 齐妃与李菖对视一眼,随即李菖开口道:“父皇,此事还要有诸多……”太后突截断了他的话,盯着皇帝道:“芮遥平白无故被关进了天牢,一个女孩家在那等阴冷的地方两日,皇帝,你准备如何补偿?” 皇帝略一思索道:“初小姐的确受了委屈,这样,朕赏她南珠十斛,锦缎百匹,替初小姐压惊……” 初芮遥垂头道:“多谢陛下,臣女受之有愧,太后娘娘受了这样的罪,皆是因为臣女,臣女愿给太后侍疾,以偿罪过。” 太后蹙起眉道:“这等黄白之物有什么稀罕的,依着哀家的意思,至少也该赏个位分给她。” 众人皆是一惊,齐妃不悦道:“太后娘娘,初小姐这般年轻便要给封号,只怕日后会恃宠而骄。” 太后淡淡道:“不会,芮遥不是那等受些宠便忘了自己身份的人,皇帝,你以为如何?” 太后既然发了话,皇帝也只能顺从:“既如此,那就赏初小姐一个和安县主的位分,日后可时常进宫,陪伴太后。” 初芮遥看向太后,又与李晟对视一眼,款款跪下身子道:“臣女,谢皇上恩典。” 齐妃和李菖的面色变得极为阴沉,一旁的萧贵妃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此时初家已经闹得人仰马翻,荣氏死活不肯认下初碧,还要带着初衡回荣家,初安博怒气冲冲给了她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吩咐人要将她关起来。 初衡见状,竟迅速跑了出去,站在池边上,瘦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对追出来的众人道:“都别过来!不然我便跳下去!” 初安博呵斥道:“初衡!你闹什么!还不快下来!”初衡双目灼灼,小脸憋得通红:“父亲若是将母亲关起来,我便跳下去,左右初家如今只有我一个男丁,如何取舍,您看着办吧!” “你竟敢威胁我!”初安博怒不可遏,指着他道:“还不快去把人拉下来!” 初衡高声道:“我看谁敢动!”秋风瑟瑟,他的袍角被风吹起,像一只白鸽,神经坚定:“父亲已经亲手杀了长姐,只怕也不差我这一个了!索性随长姐一同去了,才叫干净!” 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指着他道:“父亲这般无血无泪,难道不怕日后初家再无人与你为伴吗?” “混账东西!”初安博大步上前:“今日我若不教训你一番,我便白白做了这尚书!” 初衡见他步步紧逼,立刻便要跳下去,惊呼声四起,初安博也停住了脚步:“初衡!你莫要乱动!” “有父如此,这一生都会葬送,既然如此,不如……”他稚嫩的脸上竟都是绝望:“还望父亲善待母亲,莫要再逼迫她……” 话音未落,小小的身子便栽了下去,胆小些的侍女都捂住了眼睛,惊声尖叫,随后赶出来的荣氏更是几乎昏厥过去…… 第77章 回府 第77章 回府 众人都不敢看,却迟迟没有听见落水的声音,抬起眼来,人竟稳稳躺在七殿下李晟的怀中,身后还跟着本该在天牢中的大小姐! 荣氏挣脱了侍婢,形容疯狂地跑了过来,将她拥入怀中:“遥儿,母亲还以为……以为你……” 初芮遥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安抚道:“母亲别担心,女儿无事。” 李晟将初衡放在地上,他立时向初芮遥跑去:“阿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初安博迟疑着对李晟行了一礼,对他道:“殿下,这是……小女分明因罪而关进了天牢之中,怎么会被放了出来……” 李晟漠然道:“初大人还未听说?初小姐是无辜的,父皇为了补偿,封了个县主之位给她,她日后有了品级,寻常人见着是要行礼的。” “这!”初安博震惊不已:“这如何……这不可能,她分明因为谋害太后而进了天牢!” “像您这般见不得女儿好的父亲,本殿下还是头一次见。”李晟嘲讽道:“初小姐是有大造化的人,您还是好好盘算盘算吧。” 正说着,初碧却匆匆地赶了过来,对着李晟盈盈下拜:“七殿下,您平安回来了,臣女真是日夜祈祷,想来是上天……” 李晟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初大人,您就这般放任女儿?”初安博正心烦意乱,立刻训斥道:“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初碧委屈地咬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殿下,您怎么……”突然瞥见了荣氏身旁的初芮遥,她突然顿住,厉声问道:“她怎么在此处?她不是死了吗?” 又慌乱地拉着初安博的手臂:“父亲!您不是说她必死无疑吗?为何她还好端端站在这?” 初安博狠狠拂开她的手:“还不快住口!殿下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初芮遥扶起了荣氏,与她一步步行至初安博面前,勾唇一笑:“女儿不在初府的日子,此处真是变化不小,父亲竟能将一个五岁的幼童逼得要投湖,真不愧是尚书大人。” 又转向了初碧,低声道:“妹妹倒是时刻惦记着我,怎么,我若是死了,于你有什么益处呢?” 初衡大声道:“长姐,她方才逼着母亲认了她!她想顶替你的位置,做嫡女!” 初芮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我竟是挡了妹妹的路。” 初碧碍于李晟在场,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长姐说的什么话……妹妹分明盼着您回来……” 李晟点了点头道:“那日后县主便能在初府与初二小姐好好相处了,初二小姐可欢喜?” “县……县主?”初碧强笑道:“殿下说的,不会是长姐吧?”初安博突然对初芮遥一拱手:“县主刚从天牢归来,不如先去梳洗一番,待晚上为您接风洗尘。” “这是喜事。”李晟勾起了嘴角:“不如本殿下也留下,同县主庆贺一番?” 初芮遥点了点头,应道:“自然是好,殿下请稍候片刻。”说着便带着初衡和荣氏回了落英居。 甫一入门,初芮遥便冷声道:“绿荷,关门!”绿荷不知所以,但仍旧按她的话做了,大门刚一关上,她便狠狠给了初衡一个巴掌:“跪下!” 初衡被打得发蒙,背上隐隐作痛,依言跪了下来,荣氏心疼道:“遥儿,你这是做什么?” 初芮遥冷冷道:“母亲先别管,初衡,我问你,在你心里,自己的性命便那么轻贱?” 初衡垂着头道:“当时我别无他法,阿姊没有见到父亲是如何为难我们的,你……” 初芮遥迅速打断了他的话:“你知不知道,初碧对你动手时我有多恨,又有多想立时杀了她!我如此珍视你,你却这般自轻自贱,你叫我如何是好!” 一番话说完,初衡已经红了眼眶,伸手去拉她的衣袖:“阿姊……” 初芮遥声音平静,手指却微微颤抖:“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你却这般……若是你今日真的投了湖,七殿下来不及救你,我与母亲该如何自处!” “阿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初衡声泪俱下,抱着她的手臂:“阿姊!父亲说你死了……我怕极了,他还要将母亲关起来,我无法与他抗衡,只能这般逼迫他……阿姊……” 初芮遥终是被他哭得心软,抬手将他拢在了怀里,低声道:“衡儿,你记住,阿姊没有那么轻易便会死,只要阿姊在一日,便绝不允许有人欺辱你与母亲。” 荣氏拭了把眼角的泪水,抚着她二人道:“好孩子,咱们娘仨日后便相依为命,母亲定会护好你二人的……” 正厅中,初安博亲自替李晟斟酒,殷勤道:“殿下此次南下,收获颇丰,听说还捉了几个买官卖官的人。” 李晟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是,初大人果然消息灵通,但有一事,您还不知……” 话音未落,梳洗一新的初芮遥携着荣氏和初衡踏入了正厅,对他见礼道:“殿下久等了。” 她穿着县主品级的绛色锦衣,丝毫不见俗艳,反而衬得她肌肤晶莹如白玉,长发高高绾起,金钗六行,气度尊贵,叫人移不开眼去。 李晟勾起一个笑,继续道:“大人还不知,荣家的小少爷荣年在军中立了大功,被提做副将,前途无量啊!” 荣氏欢喜地握紧了初芮遥的手,二人相视一笑,荣家如今终于有人能撑起来了! 初安博笑容一僵,他真是流年不利,瞧不上的人个个都发迹了,还都必须敬着,真是要命:“夫人,这是天大的好事,快来敬殿下一杯。” 初芮遥举起酒盏,对他道:“母亲身子不好,不擅饮酒,这一杯,就由臣女代劳了,臣女多谢殿下的恩德,日后必定涌泉相报。” 李晟与她对视,默契地一饮而尽,正要说些什么,门口却传来了女子娇滴滴的声音:“臣女来迟了,还请殿下恕罪。” 众人都向门口望去,秋风瑟瑟,初碧竟着一身烟紫薄纱裙,长发翻飞,媚眼如丝,款款行至李晟面前,媚声道:“臣女今日,特地备了一支舞,请殿下一观……” 第78章 争夺 第78章 争夺 李晟漫不经心道:“这是给和安县主的接风宴,初二小姐这般,怕是有些喧宾夺主……” 初碧却恍若未闻,在门前的空廊上舞了起来,举手投足间都是媚意,衬着秋风萧瑟,倒真有几分出尘之意,她将手指拟作兰花模样,眼风无一不朝着座上的李晟。 初衡撇了撇嘴,小脸气鼓鼓的:“又是献舞,难不成她将自己当成了舞妓?世家女子,除了搔首弄姿竟没了别的长处,真是荒唐。” 初芮遥听着初衡故作老成的评判,微微一笑,抚了抚他的头,初衡皱眉问道:“阿姊,她这般勾引七殿下,难道你都不动气?” 在他心里,方才李晟救下他的英姿着实叫他崇拜,也听了不少侍婢的风言风语,说他与初芮遥是一对儿,既然如此,纳初碧此刻的行径便极为不妥,可瞧着他阿姊的模样,并未把她当成一回事似得。 “殿下是何人?”初芮遥饮了口茶,淡淡道:“萧贵妃是绝色,他生于宫中,自小见惯了美人,何况他又生得纳般,美色于他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初碧生得还不如他,李晟为色所迷的可能性不太大,领会了这一点,初衡也安下了心来。 堂下之人越舞越快,紫纱翻飞,一双媚眼极为妖娆,初碧心中盘算,既然李晟在江南收了个美姬,自己也不会逊色多少,即便是做个妾室也值了…… 一曲终了,初碧缓缓停下,微微喘息道:“臣女献丑了。” 说着便抬眼看李晟的表情,可他似乎才从初芮遥身上移回目光,淡淡道:“好,本殿下等了许久,终于能开席了。” 初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掩住了嘴,初安博瞪了她一眼,呵斥道:“谁准你自作主张的?败了殿下的兴致,还不快入席?” 初碧心中满是不甘,李晟为何就是不肯看她一眼?陈露给的药已经见了底,做嫡女的事又成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初芮遥起身替李晟斟酒,李晟低声道:“过几日父皇要去玉清山围猎,县主也要随行,届时小心为上。” “是,殿下。”她答应着,却突然一顿,玉清山!端阳十四年,皇帝围猎!手指不由自主地一抖,酒便要洒出,李晟极快地伸手一扶,压低嗓音问道:“县主这是怎么了?” 初芮遥瞥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无碍。”李晟会意,装作无事般继续饮酒。 宴席散场,初碧硬是要送李晟离开,被初安博好一通训斥,这才拦下了,初芮遥亲自引着李晟走向府门。 四下寂静,李晟开口道:“小姐方才想说什么?”初芮遥面色幽暗:“殿下,李菖这次要算计的并不是臣女,而是皇上……” 荷香院之中,初碧捂着额头,愤怒地喊道:“你们都死了不成?一碗药煎了这样久?” 巧玉满头是汗地跑了进来,将药放在桌上,低声道:“小姐,药来了。” 初碧白着面孔一饮而尽,随后剧烈地咳了起来,喘息许久才平静下来,巧玉迟疑着道:“小姐,您自打吃了纳药,心绪便极为不平静,还时常头疼,若是……” “你懂什么?”初碧艰难地抓起了枕下的药瓶,倒出一粒吞了下去,闭着眼问道:“陈小姐又送药来了吗?” 巧玉点了点头:“是,奴婢已经妥善收下了,陈小姐还带了口信来,说陛下不日去玉清山围猎,请小姐把握机会,无论如何要跟着一同前往。” 初碧睁开了眼,微微蹙眉:“我并非嫡女,如何跟随?”巧玉回道:“二小姐,陈小姐说了,您大可去求老爷,叫他替您开路。” “走!”初碧起了身,对着铜镜描画了一番,又将口脂擦掉了些,对巧玉道:“咱们这就去寻父亲。” 书房之中,初安博正捏着眉心,初碧便掀了帘子进来,他抬眼一瞧,又垂下了头,不耐烦道:“你来做什么?我没空与你闲谈!” 初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单刀直入:“请父亲替女儿说话,让女儿能够随侍围猎。” “滚!”初安博积压了一日的火气终于爆发:“你们一个个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随侍围猎?初芮遥她还活着,你不是嫡女!” 初碧面无惧色:“父亲息怒,您听女儿说,长姐得了县主之位的确是喜事,可您方才给了她毒药让她自行了断,您认为,她即便出人头地了,日后会帮着初家吗?” 想到此处他便头疼不已:“这不用你说!我自知道,这个逆女同她弟弟这两个孽障,几乎要气死为父。” 初碧目光灼灼:“父亲,长姐不受控制,可女儿不一样,女儿一饮一食都依靠初府,永远在您掌控之中,与其等着长姐报复,不如您先帮女儿成事,女儿自然会回报您。” 他略带疑惑地看着初碧:“你?你又凭什么让我帮衬你?你能做到什么?” “自然是……”初碧面上风情骤现,眸光莹莹:“嫁入七皇子府,成为七殿下的人后,女儿自会帮助初府。” “呵。”初安博嗤笑一声:“原是你痴人说梦,快离了我这里,成日许多事要忙,没空与你闲谈!” “父亲!”初碧重重在地上叩了个头,语气无比坚决:“女儿同您发誓,此次围猎若是叫女儿随行,定会成事,如若不然,女儿情愿落发为尼,一生不出家庙半步。” 她这般笃定,叫初安博不得不抬头看她:“你为何这般肯定,你去了玉清山,七殿下就会如你所想……” “女儿自有人相助。”她指着自己的面孔道:“不然这脸也不会复原得这般迅速,请父亲放心,女儿一定能够成事。” 初安博思索了片刻,又仔细瞧了瞧她的脸,终于开口道:“好,为父会将你送到玉清山,只是初碧,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不成,便老老实实在我的安排下嫁人,听懂了吗?” “是,父亲。”初碧捏紧了衣袖,笃定道:“女儿明白,女儿定会成功的……” 第79章 口角 第79章 口角 深夜,宫门刚下钥,李菖从齐妃处出来,面色阴沉,近日诸事不宜,初芮遥竟还被李晟救走了,这些事只要想想就叫他心烦意乱。 心思郁结,索性弃了马车,步行回府,正在思索着白日里的事,街口处突然跑出一个人,直直奔着他过来。身后的侍从立刻赶了过来,格在二人中间:“来者何人?” 那人缓缓摘下了风帽,露出一张娇俏的面容,李菖一怔,他许久都未见过陈露了,甚至连她的面容都有些陌生…… 李菖挥了挥手,叫侍从退下:“陈小姐怎么在此处?”陈露双目微红,听着他叫自己陈小姐,心中无限酸楚:“殿下,露儿许久都未见您,今日听说您进了宫,想来此处碰碰运气,没想到果真遇上了。” 他眉头微蹙,迟疑道:“陈小姐寻本殿下,可有事?”陈露点了点头道:“殿下,母亲已经替我择了人家,可露儿心中只有您一人,况且您亲口应承过要娶露儿,是以……” 李菖替她接着道:“是以陈小姐想来求本殿下替你说情?这……” 陈露猛然抬头,脸上还挂着泪:“殿下!您这是不打算娶露儿了?” “陈小姐。”李菖面上一派云淡风轻:“本殿下说的话,自然是作数的,若没有那桩事,本殿下大可去陈府提亲,将你接入恭王府,可你自甘堕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本殿下着实失望……” 陈露咬牙道:“那是初芮遥陷害臣女,殿下,您不会不知!” “本殿下不管是谁害了谁。”他神情冷漠:“总之,陈小姐的名声在端阳已经无法挽救,本殿下爱惜羽毛,也不能与你混为一谈。” 说着便招了招手,吩咐侍从道:“来啊,送陈小姐回府。”陈露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急切道:“殿下,露儿是因为假意应承了婚事才逃出来的,您不能这般待我……” 李菖慢条斯理地抽出了自己的衣袖,笑容疏离:“哦?那陈小姐便该在府中待嫁,不要随处走动,晚间还是不太平。” 陈露被人拉着,神情狰狞:“五殿下!你是不是因为初芮遥那个妖女才……这般待我!” 李菖头也不回道:“陈小姐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但你说的不错,初芮遥,她的确叫本殿下记挂。” 女子突然停止了挣扎,一双眼哀怨又绝望地看着他,随即冷笑了起来:“李菖,终你一生,也得不到初芮遥!我便看着,你是如何落败的!” 说完回身跑向了街口,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夜色中,李菖蔑然一笑:“一颗棋子罢了,竟还威胁本殿下,走,回府!” 端阳城内风雨不歇,皇帝却带着一行人直奔玉清山,秋季围猎一向受人重视,末尾的祭天仪式更为隆重。 此次齐妃并未随行,萧贵妃因身子不好也留在了宫中,同皇帝一起来的是宸妃,在宫中多年,不争不抢,许多人都不大知道她。 眼下她正温柔地替皇帝擦汗,初芮遥默默看着,初碧在一旁同巧玉咬耳朵:“你说这宸妃,入宫这么多年都没人注意过她,如今为何突然随侍了?生得还不错……” 巧玉看见初芮遥正往这边看着,为难地推了推初碧:“二小姐,县主正盯着咱们呢,您说话小声些。” 初碧回头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怕她做什么?难不成她还能吃了我?” 巧玉劝慰道:“二小姐莫动气,这次出行,老爷说是叫您给县主做个伴,如此咱们才能来,若叫旁人瞧见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免不了要议论,此处都是贵人……” 初碧心烦地挥了挥手:“罢了,我不同她争,我还有许多要紧事没做呢!”说完便带着人进了帐子。 凌晗从旁边走出来,对初芮遥拱手道:“县主,二小姐的帐子里除了些衣物便是脂粉,有个匣子带着锁,奴婢怕惊动了人,没能打开。” 初芮遥淡淡点头:“无碍,想也知道是什么脏东西。” 一旁,沈英下了马,冲她挥了挥手:“芮遥,快过来!”她微微勾起唇角,起身朝沈英走了过去,却突然被人叫住:“你就是和安县主?” 初芮遥回过身去,说话的是个没见过的少女,一双眼生得极好,只是嘴唇薄了些,有些刻薄相,身后还跟着几个女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中满满都是恶意。 “正是。”她面上没什么表情:“这位小姐倒是没见过……” 那人身后的女子接话道:“哎呦,和安县主还不认识您呢,这可真是……” “玲珑郡主是我长姐。”她蹙起眉头,一脸厌恶地看着初芮遥:“我是萧家的幼女,萧伊之。” “原来如此。”初芮遥点了点头,便要离开,萧伊之顿时被她惹怒,指着她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害了我长姐,竟还敢对我不理不睬?” “小姐莫要大喊大叫。”初芮遥漠然道:“小心惹得皇上不快。” 沈英见她许久都不过来,便朝着此处走了过来:“芮遥,这是怎么了?” 萧伊之身后的人对沈英道:“沈小姐,您快过来吧,别跟这种心思恶毒的人混在一处,小心被她害了。” “放屁!”沈英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般说芮遥?她是县主,敢问你是什么品级?见了县主不行礼,还一口一个心思恶毒,我看你是活腻了!” 那女子被斥责一番,躲在萧伊之身后不出声,萧伊之冷笑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安县主的友人,果然同你一样。” 初芮遥拉住了沈英,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萧伊之:“萧小姐,众人皆知,是玲珑郡主意图将我推入水中,想要将我置于死地,怎么到你口中,便成了我对她不起?” 萧伊之咬牙道:“那也是你惹怒了长姐!她原本是萧家的楚翘,如今日日以泪洗面,你且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哦?”初芮遥气定神闲,一副不耻下问的模样:“依小姐所言,没死成便是我的错处?” 第80章 毒蝎之祸 第80章 毒蝎之祸 萧伊之冷冷看着她:“你不必如此搬弄是非,长姐是叫你陷害了,我定会替她报仇,你且等着就是了。” 沈英将初芮遥拉到身后,狠狠瞪了萧伊之一眼:“咱们走,别同这些人说话,与她们根本说不通。” 二人到了僻静处,沈英仍在愤愤不平:“萧家的人还真是可笑,玲珑故意害你,她们却要来找你麻烦,真是不拿旁人当人看!” 初芮遥抚了抚她的手臂,淡然道:“这种人在端阳咱们见的还不够多吗?罢了,由她去吧。” “这怎么能……”沈英愤怒地指着萧伊之,却发现她正对着李晟笑颜如花,与方才的盛气凌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沈英也渐渐住了口,二人静静瞧着,萧伊之嘴角泛起笑容,俏皮地对李晟道:“表哥许久都不曾来府上玩了。” 李晟面色平和道:“近来事务繁忙,过些日子清闲下来,便去府上拜访,如何?” 萧伊之笑容更盛:“那便说好了,表哥可一定要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她淡淡叹了口气:“长姐在家中日日哭泣,我们也劝不动,若是表哥来瞧瞧她,她定会好得快些……” 李晟面上神色不变,眸光却是一暗:“今日父皇处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转身大踏步走开了,萧伊之仍在身后唤他,他却恍若未闻。 沈英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初芮遥的肩膀道:“七殿下还是禁得住考验的,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初芮遥一怔,随即轻声斥道:“胡说什么?叫人听见了又是一番风雨。” “你才不怕这些呢。”沈英促狭道:“都说你冷情,可那刀冲萧贵妃刺过去时,你竟挡了过去,可见是对七殿下情根深种了……” “在说本殿下什么呢?”初芮遥刚要出言,李晟的声音却响在耳边,她一怔,略略回过身去,他便立在三步远的地方,嘴角含笑地望着自己,眸子比星子还要亮上几分。 沈英没有丝毫惧色,歪着头大大咧咧道:“殿下,臣女正在同和安县主议论您……”初芮遥轻推了她一把,随即接话道:“见过七殿下。” 李晟饶有兴致地问沈英:“议论本殿下什么?”沈英顶着初芮遥的目光,迟疑地开口:“议论殿下……您是否……” 发觉自己实在无法把看您是否会为美色所动不分黑白回来斥责初芮遥这句话说出口,沈英摸了摸鼻子道:“没什么,臣女在与县主谈论殿下的骑装,真是英姿飒爽。” 李晟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如此。”还不经意瞥了眼初芮遥:“县主以为如何?” 说完还特意张开了双手,今日李晟一身银白骑装,辅以金线纹饰,旁人定会撑不起而显得流俗,他却宛若天神一般…… 初芮遥看着堂堂七殿下,众人口中喜怒无常的笑面阎王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一副等着她夸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开口道:“的确……俊逸非凡。” 听了她的话,李晟面上止不住地得意起来:“这是自然,县主果然好眼光。” 沈英瞧着面前的两人,初芮遥不过被迫夸了他两句,这七殿下就活像……得了鱼的猫儿一般,她不禁摇了摇头,这场景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待了片刻,众人都进入大帐,向皇帝请安,李菖正在向皇帝说着什么,见他们进来,眼神直直盯着初芮遥,竟忘了继续回禀。 宸妃见状,柔柔一笑,唤道:“殿下在想什么?皇上还等着呢。” 皇帝也察觉了异样,皱眉道:“老五,你在瞧什么呢?”李菖回过神来,正想着如何解释,李晟突然拱手道:“想来五哥是在看儿臣吧,这骑装的确不错。” 李晟生得好,又故意做出一副骄傲的模样,引得上上下下都笑了起来,皇帝微微摇头,笑道:“你啊。好了,众位见过礼后,都回去歇息吧,待会儿便要同朕围猎了。” 初芮遥随着众人行礼,眼睛却停在宸妃身上,这个女子她倒是分外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到过…… 正疑惑着,李晟突然轻咳一声,她反应过来,即刻随着人往外走,回身时却正好瞧见宸妃的眼神,那般柔情蜜意地看向一处并非皇帝的所在…… 她一阵恍惚,走出了大帐后仍旧出神,前世李菖继位,她为皇后,后宫女子都由她管束,但在她被废前夕,李菖却悄无声息地带了个女子入宫,那人便是……宸妃! 怪不得一向都不露面的宸妃此次选择随行,原来是为了见李菖!初芮遥嘲讽一笑,这又是个被李菖欺骗了的无知女子,李菖还真是靠女子发迹…… 一只脚刚踏入帐中,她便察觉有些异常,屋中弥漫着一股药味,突然,目光所及之处竟爬满了蝎子,成群地朝门边涌了过来! 初芮遥眸光一冷,动作迅速地退了几步,满地都是密密麻麻的蝎子,似乎都向着门边的一处,她仔细看去,地上有些灰白的粉末,想来就是她闻见的药味…… 凌晗和绿荷赶了过来,绿荷看着这一地的蝎子,险些惊叫出声,凌晗动作极快地将初芮遥带了出来,却听她吩咐道:“点火。” 凌晗应声而动,点燃了火折子,一地的蝎子见到明火,立刻退开,又从怀中拿出了驱虫的药洒在地上,绿荷唤来嬷嬷帮忙,不多时,帐中便安宁了下来。 初芮遥蹲下身子,将门口的粉末小心地收了起来,绿荷一面帮忙,一面问道:“小姐,这是什么?” “这些蝎子都是被它引来的。”她淡淡回道:“此人倒是有备而来啊。” 绿荷皱眉道:“可如今这季节,怎么会有蝎子……” 初芮遥目光落在萧家的马车上,侍从正费力地从上面搬下东西来,几个黄杨木的箱子看上去很有些分量,萧伊之的侍婢在一旁指手画脚:“轻些!这都是贵重东西,磕碰不得!” “呵。”初芮遥轻笑一声:“除了这位萧小姐,谁会这般大费周章地对我动手呢……” 第81章 献艺 第81章 献艺 大帐之中,李晟跪在地上,将秦安的口供交给皇帝:“父皇,这是儿臣在赈灾之行中查到的,江浙一带有人买官卖官,许多官员名不副实,只要花上百两黄金就可得到职位。” 皇帝一目十行地读着,眉头几乎拧成了结,最后直接砸了茶盏:“此事你为何拖到如今才说?” 李晟拱手道:“父皇,能行此事之人必定居于高位,儿臣怕引人耳目,是以选择在围猎之时禀告父皇。” 皇帝思索片刻,开口道:“你是说,宫中也有旁人的耳目?”“父皇。”李晟垂头道:“此事事关重大,儿臣不得不防。” “朝廷的官位竟成了他们敛财的凭借。”皇帝恨恨道:“为何没有查出幕后主使?” “秦安刚要交代,便死于非命。”李晟面色凝重:“儿臣也险些葬身火海,足可见此事牵连之广,父皇,此人不惜承担杀害皇子的罪名也不愿被查出,定是有旁的原因……” 皇帝倏然起身,亲自将李晟扶了起来,沉声道:“晟儿,你长进了许多,此事父皇便交给你暗中调查,不必声张,朕会派人协助你。” 李晟站得笔直:“是,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查出真相,惩治恶人!” 此刻帐外,李菖正立在门口,向里望着,满寿笑容满面:“五殿下稍等片刻,陛下正在同七殿下说话。” 李菖试探道:“满寿公公可知,父皇在同老七说些什么?” 满寿摇了摇头:“殿下,老奴如何能得知皇上的心思?届时七殿下出来了,您问他便是了。” 正说着,李晟便从里间行了出来,满寿对他道:“殿下议完事了?”李晟客气道:“是,父皇正寻公公呢,您快进去吧。” 满寿一听便匆匆转身走了进去,李菖面上极为平和地道:“七弟从江浙回来,可有什么收获?”李晟笑道:“收获颇丰,还要多谢兄长给我这个机会。” 李菖面色一僵,这人分明是在嘲讽他!当时他为了洗清嫌疑,不得已给了自己一刀,才错失了去江浙的机会,不然哪里轮得到这毛头小子! 李晟似乎极为快意,对他点头道:“那臣弟便退下了。”李菖捏着拳头点了点头,笑道:“好,你且去歇息吧。”终有一日,我会叫你李晟一蹶不振! 晚宴即将开始,初芮遥的帐子经过清理,已经没了蝎子,绿荷正准备开箱替她更衣,却发现箱子里竟都是些单薄的衣衫,看着便是些寻常料子,根本不是初芮遥的! 绿荷急道:“县主,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的箱子定然是叫人换了!”初芮遥淡淡瞥了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何人的衣衫,随即轻轻吐出两个字:“撕了。” 凌晗向来唯命是从,三下五除二便将衣衫撕成了碎布,绿荷一筹莫展:“小姐,晚宴马上便要开始了,您这可怎么办?” 初芮遥却气定神闲地脱下了外裳,走到书桌前,提起了笔来:“谁说我今日去不得?” 大帐前点起了篝火,女眷和随行的大臣们渐渐聚齐,初碧一身浮光锦衣如梦似幻,整个人透着不真实的艳光,众人皆侧目瞧着她,间或有两声惊叹。 初碧得意地对巧玉道:“怎么样?出门时我特意用了与她一样的箱子,她竟有浮光锦制成的衣衫,真是成全了我……” 巧玉担忧道:“小姐偷换了衣衫,县主定会动怒的,届时……” “那又如何?”初碧不屑一顾道:“如今她定是对着一箱薄纱烦恼不已,待会儿说不定只着素裳来见驾呢……” 说完便仰着头,享受着众人的目光,不多时,李晟和李菖二人也走了进来,初碧瞬间做出一副柔顺的模样,秀颈低垂,怯怯不胜娇羞。 李晟果真注意到了她,皱着眉道:“初二小姐这衣衫……” 初碧抬起头来,媚眼如丝:“殿下,这是长姐借给臣女的。”他神情不辨喜怒:“哦?县主还真是疼爱二小姐……” “这是自然。”初碧掩着唇道:“臣女姐妹一向感情深厚。” 还未等他反应,四下里却都安静了下来,融融火光之中,初芮遥款款走了进来,的确如初碧所说,她当真只着一身素裳…… 可外裳之上却满是银钩铁画的字迹,错落有致,整个人都添了几分书卷气,长发高绾,一只白玉流苏柔柔垂在耳边,任谁看都是个冰雕一般的美人。 李晟的眼底浮现出赞叹之意,对她道:“县主这外裳当真别致,字也好,可是您亲手所书?” 初芮遥淡淡一笑:“正是,让殿下见笑了。”瞥一眼愤愤不平的初碧,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这帐,回头跟你算。” 初碧正要反唇相讥,却碍于李晟在场,终究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什么。不多时,皇帝与宸妃终于现身,众人皆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皇帝笑容满面:“众位平身。”宴席开场,因是远离王城,御厨又用了心思,菜式大不相同,众位达官贵人都用得津津有味。 宸妃一双笑眼微微眯起,举杯道:“陛下,今日众多年轻女眷在场,不如让她们展现一番,给众位助兴,如何?” 这个提议似乎正合皇帝心思,他点头道:“好,早听说端阳女子有才情,今日也叫众位见识见识。” 萧伊之环顾四周,首先起身道:“陛下,臣女愿打头阵。”皇帝自然应允,萧伊之当场画了一幅玉清山水图,栩栩如生,博得众人赞叹。 她昂着头,瞥了眼端坐的初芮遥,朗声道:“早听闻和安县主才思敏捷,不如……县主便接了我的位,展示一番?” 众目睽睽之下被点名,初芮遥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一身白衣分外出尘,沈英低声道:“为何总是有人逼你献艺?推说你今日受了惊吓,便……” “好。”初芮遥淡淡开口:“请为和安备张琴。” 李菖一怔,随即怒从心起,当时叫她弹琴,她那般不情不愿,如今人前百众,她倒是应承得爽快! 第82章 琴声相和 第82章 琴声相和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初芮遥款款行至人前,低声道:“和安献丑了。” 双手按上琴弦之时,初芮遥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前世她总是这般抚琴,李菖在一旁默默听着,双目含情,那便是她以为的岁月静好,如今才看得明白,原来她前世一直活在幻境之中,没有看见平静之下的暗潮汹涌…… 众人细细听着,起初还是清风明月,很快琴声便起了变化,铮铮作响,仿佛来到了塞外的战场之上,明月高悬,银光一片,地上却是血迹与刀光…… 几绺碎发随风飞舞,一身白衣翻飞,几乎要羽化而去,而她面上的神情却那般肃穆,仿佛正看着百万将士浴血奋战,众人都听出了这琴音中隐藏的情绪,几位武将似乎都有些坐不住。 皇帝的眸色越发深沉,这个和安县主……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正想着,突然响起了笛声,李晟起身相合,初芮遥与他对视一眼,跟随着笛声,曲子再次变得柔和下来。 李晟站在初芮遥身边,二人曲声相和,皆是一身白衣,看上去分外相配,萧伊之和初碧皆是咬牙切齿,初碧还险些碰碎了酒盏,这个初芮遥简直该死,专会挑这时候出风头! 李菖拈着酒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紧紧盯着他二人。而皇帝身边的宸妃瞧着他,又看了看初芮遥,笑容仍旧挂在面上,却微微变了味道。 一曲终了,赞叹声不绝于耳,初芮遥起身行礼,皇帝微笑道:“这曲子倒是别致,是和安你自己谱的?” 初芮遥低声道:“回陛下,此曲是和安在古书上找到的,只有上半阙,殿下正好和了下半阙。” 皇帝点头道:“上半阙激扬飞越,下半阙婉转柔和,的确不错。来啊,将这张古琴赐予和安县主。” 旁边的宸妃神情却有些讶异,李菖更是直接变了面色,这张古琴可是先皇后用过的,皇帝亲自取相忆二字为名,却不想一语成箴,先皇后早逝,如今竟要赐给初芮遥…… 李晟捏紧了拳头,开口道:“父皇,此琴……”初芮遥开口截断了他的话:“陛下,此琴品相极佳,应是上品,和安琴技不佳,只怕会糟蹋了这琴。” 皇帝眸光一深:“若是和安还算琴技不佳,端阳也寻不出能奏琴之人了。你不必推拒,收下便是。” 他态度如此坚决,初芮遥淡淡垂头道:“和安,谢陛下赏赐。” 旁人不知这其中的风雨,只是眼红初芮遥得了赏赐,萧伊之别过头去:“不过是雕虫小技,也配拿出来显摆?” 沈英在一旁听着,阴阳怪气道:“陛下都说好,萧小姐难道有异议?那便上前回了陛下去,别光在这嚼舌根……” “你!”萧伊之愤怒地指着她,一旁的侍婢立刻劝道:“小姐,皇上还在呢,您别……” 皇帝果然瞧了过来,萧伊之愤愤地拿起了酒盏,装作无事发生,沈英冲她翻了个白眼,对刚刚落座的初芮遥道:“我瞧着,是你太过平和,叫她们以为你是个逆来顺受的。” 初芮遥瞥了眼前面,对沈英微微一笑:“我自有安排,待会儿她就知道厉害了。”沈英一听便来了劲头,端着酒盏对她示意:“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歌舞升平过后,帐中重回宁静,皇帝倦了,众人便退出了大帐,各自回去。李菖叫住了初芮遥,压低嗓音道:“你今日做了多大的蠢事,你可知道?” 初芮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臣女自然知道,那便是留在此处与殿下交谈。” “你别错了主意。”李菖盯着她道:“这琴可是……”“五哥。”李晟突然从二人身后走来,开口道:“父皇正叫人寻你,你怎么在此处?” 李菖盯着自动退到李晟身后的人,突然一笑:“好,那兄长便不耽误二位说话了。”说完便踏着大步离开了。 待李菖入了大帐,李晟对她道:“今日的确凶险,父皇将先皇后用过的琴赐给县主,晟也不知这是何意。” 初芮遥一面同他走着,一面道:“总归如今还没什么,殿下不必担忧,近几日要盯紧李菖才是。” 李晟点了点头,目光森然:“正是,李菖安排的人已经到了,想来近几日便要动手。” 二人渐行渐远,初碧在身后狠狠瞪着她,咬牙道:“这个贱蹄子都快黏在七殿下身上了!骨头没有二两重,真是不要面皮!” 萧伊之此刻正从一旁走过,听见了她的话,微微皱眉问一旁的人:“这人是谁?” 侍婢低声道:“小姐,这是初府的二小姐,初芮遥的庶妹初碧,一向与她不合。” “哦?”萧伊之挑起了眉:“为何?是初芮遥平日里待她不好?”侍婢迟疑道:“不是……小姐,是初碧嫉妒县主与七殿下走得近,时常去招惹。” 萧伊之不屑地打量了一番,嘲讽道:“生得这副狐媚子相,穿上浮光锦也是窑姐儿的模样,竟还想攀七皇子府的高枝儿?” 初碧骂了一通还不解气,巧玉慌忙劝着她:“小姐,您可别……”“初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萧伊之骄矜地走上前来:“夜黑风高的,怎么在这站着?”初碧略略收敛了些,对她道:“萧小姐,我……在这散散心。” “呵。”萧伊之轻笑了一声:“天儿这么冷,初二小姐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可我瞧着,你方才似乎是在盯着县主呢……” 初碧一怔,随即道:“我不过是担心长姐的安危……” “你可想,让初芮遥吃些苦头?”萧伊之突然压低了嗓音,引诱一般地问道,初碧讶异地抬起头:“萧小姐说什么?” 萧伊之居指着初芮遥的背影道:“本小姐不爱藏着掖着,我瞧不上她,想叫她受些教训,若是初二小姐愿意,那咱们便一道,如何?” 初碧尚且存疑:“这……”萧伊之似乎有些倦了,抚了抚衣袖道:“如今便是这样,初二小姐想清楚了,就来东边的帐子寻我,左右围猎还有几日,我等着。” 第83章 偷会 第83章 偷会 是夜,初碧回了帐子,脑海里还回荡着萧伊之的话,久久不能平静,巧玉却突然惊叫了一声,初碧皱眉道:“鬼叫什么?” 巧玉指着箱子道:“小……小姐……”初碧疑惑地走了过来,打开了箱子,里面赫然都是些碎布片!仔细看去,那竟都是她带来的衣衫! “哐当—” 初碧失魂落魄地盖上了箱子:“初芮遥定然是趁着夜宴派人来过了,明后两日,我该如何是好?” 巧玉愁眉苦脸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奴婢劝过您,县主的性子定会……” “别给我说她!”初碧狠狠甩了袖子:“她就是个贱种!竟撕了我的衣衫,她是不想叫七殿下看见我!心思恶毒成了这样,还想嫁给七殿下!” “这……”巧玉不敢开口,她们家小姐如今简直是要走火入魔,瞧着初碧又打开了药罐,她急忙道:“小姐,您近些日子吃得太频繁了,若是……” 初碧咽下了药,双目微阖,不多时便站起身来,愤愤道:“初芮遥她欺人太甚,不过借了她两件衣衫,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了!” 她回头吩咐道:“巧玉,去萧小姐的帐子里寻她,告诉她本小姐应下了,叫她帮忙,给些衣衫过来。” 巧玉应了个是,立刻赶到了东边,萧伊之听了她的话,痛快地使人送了东西过去,巧玉走后,侍婢疑惑地问道:“小姐为何非要笼络初二小姐?” 萧伊之摘下了头上的步摇,漫不经心道:“长姐错在何处?她错便错在亲自动手教训初芮遥,给人留下了把柄,初碧于我一同动手,出了事便推到她身上去,这才叫干净。” 侍婢谄媚道:“小姐果然聪慧,想来那和安县主定不是您的对手。”萧伊之得意道:“那是自然,那药粉可都送去了?” “是,小姐,那边乱……”正说着,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眼生的小丫头,对她道:“萧小姐,这是和安县主送来的点心,请您收下。” “呵。”萧伊之不屑地别过了头去:“怎么?她这是被吓怕了?一碟子点心就想讨好本小姐,她做梦!” 侍婢接过了来,小丫头退了出去,萧伊之瞥了一眼道:“打开,我倒看看她闹什么幺蛾子。” 食盒被打开,烛火之下,里面的的东西渐渐显露出来…… “啊!” 惊叫声划破夜空,食盒被打翻在地,里面的碟子掉了出来,一地都是被滚油炸了的蝎子,个个泛着亮光。 萧伊之面色苍白地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蝎子:“拿走!快拿走!”侍婢也被吓得不轻,召了几个嬷嬷进来,清理了地面,萧伊之被人扶了起来,捂着心口恨恨道:“初芮遥,我饶不了你!” 夜色撩人,初芮遥二人沿着河边走了许久,李晟淡淡道:“郭盛被押在诏狱,里面守卫森严,外面还有红花楼的人守着,不会出事的。” 初芮遥点了点头,衣摆在身后长长迤逦着:“秦佟定会想尽办法杀了他,殿下定要保住他。至于李菖的计划,我们大可将计就计……” 水中倒映着星空,极为璀璨,李晟看着身边的女子,一双眼比星子还要明亮:“晟有个问题想请教县主一番。” “殿下请说。”微风撩起了她的几绺碎发,她伸手想要去拂,却被李晟抢先一步,抚上了她的长发。 初芮遥下意识想要避开,他却早有防备,将她牢牢困住,初芮遥不自在地开口道:“殿下……” 李晟低声道:“一别多日,县主可曾思念过晟?”他的嗓音有些许沙哑,初芮遥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自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二人静默相对,她朱唇微启,刚要开口,李晟突然面色一沉,拉着她躲入了一旁的巨石后,初芮遥紧贴着他的胸口,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声。 李晟低声道:“有人来了。”初芮遥侧耳听着,果然有脚步声响起,听声音还是两个人,她疑惑地偏头:“即便是如此,为何……” 外间的人突然开口,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父皇安寝了?” 那厢女子柔柔回道:“正是,陛下睡下了,我才能出了大帐来与殿下相见。” 李晟与她对视一眼,这二人竟是李菖和宸妃!二人为何要偷偷来到此处见面,还要避人耳目? 借着夜色,李晟挪了挪身子,二人透过缝隙盯着,李菖背着手立在河边,宸妃低声道:“殿下,你我已有许久都没见了,殿下可曾记挂……” 李菖没有出言,宸妃却将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哀声道:“殿下……非茹无时无刻不在惦念您,若非是为了见您,我绝不会见陛下。” 他渐渐回过身来,抚着她的面孔,眼中都是疼惜之色:“苦了你了。”宸妃控制不住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痛哭了起来:“殿下,究竟何时您才能将我从这牢狱之中救出啊……” 李菖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旁人或许不知,可初芮遥却瞧得真切,他抬手抚上了宸妃的背脊:“你且忍耐些日子,近日我便要有动作。” 宸妃双眼水雾弥漫,盯着他道:“殿下要做什么?”他目光定在远处,眯着眼道:“父皇近日对我疑心极重,是以我安排了人手,将玉清山围住,必要之时,这帝位……” 李晟的手倏然收紧,亲耳听见李菖道出自己的计划,果然叫他心中一震,李菖真是狼子野心! 初芮遥被他紧紧抱着,有些不自在,想要挣脱,却突然踩空了,李菖和宸妃立刻朝此处看了过来,李菖怒喝道:“谁?” 李晟抱着初芮遥紧紧贴在巨石后,李菖一步步朝此处走来,眼看后方没有退路,宸妃的声音也响在耳边:“殿下,您是否听错了……” 突然,里间蹿出了一只灰色的野兔,沿着河岸跑了出去,李菖神色一松,宸妃也捂着胸口道:“原是一只野兔。” 正说着,李菖却猛然闪身来到了巨石之后,目光锐利地打量了一番…… 第84章 暗箭 第84章 暗箭 巨石之后空无一人,李菖这才转身拉着宸妃往回走:“此处不宜久留。”宸妃被他拉着往回走,怔忡道:“殿下,这……” 李菖动作极快,一面推着她一面道:“先回去,日后再说,父皇那边你盯着点,别出什么闪失……” 待二人走远以后,李晟抱着初芮遥顺着藤条落了下来,初芮遥后退了半步,面颊微微发红:“多亏殿下机敏。” 李晟伸手摘下了她头上的落叶,随后低声道:“看来李菖真是要动手了。”初芮遥淡声道:“殿下可带足了人手?” “自然。”李晟同她往回走:“如今的护卫都是神武军里抽出来的,红花楼也有人手埋伏在附近的庄子里,动起手来也不会吃亏。” 将初芮遥送回了帐子,李晟却立在门口问道:“今日晟问的话,县主还没有回答。” 初芮遥一怔,随即别过了头去:“夜深露重,殿下快回去休息吧。”李晟勾起了唇角,随即点了点头道:“好,县主休息吧。” 走出了几步,他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似乎还留着她发上的清香,李晟回过头去,帐中人影晃动,他心里却是无比平和,初芮遥终于……不将他拒之千里了…… 翌日,角声四起,众人都换上了骑装,初芮遥抚着马头,四处看了一遍,却没见到初碧的身影,绿荷回道:“县主,昨日的箱子已经换了过来,二小姐定然不会来了。” 正说着,初碧竟穿着一身紫色骑装,刻意走到了初芮遥面前:“长姐,您可是在等着碧儿?” 初芮遥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接话,初碧自顾自接着道:“长姐可知,昨日有人潜入了碧儿的帐中,偷了我的衣衫。” 初芮遥淡淡道:“哦?竟有此事?”初碧得意道:“是,但碧儿早有准备,长姐不必担心,碧儿也要奉劝长姐一句,小心一些,别被人钻了空子。” 说完便扬着头走开了,凌晗上前拱手道:“小姐,奴婢昨日分明将箱子换了过来,这……” 初芮遥看着远处的初碧,漠然摇头道:“与你无关,初碧定是靠上了什么人。” 不多时,沈英也牵着马走了过来,一身大红色衬着她锋利的美貌,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认识了这样久,还不知县主是否会骑术?” 初芮遥淡淡一笑,站起身来道:“会与不会,一试便知。”沈英瞧着她那纤细得几乎快断掉的腰,一脸怀疑道:“县主可别说大话,我的骑术可是父亲亲自教导的。” 她拔下了头上的一根簪子,外表看起来寻常,但实际上却可以发射毒针,沈英一度十分好奇,初芮遥把簪子拿在手上,开口道:“就以这根簪子做赌注,若你赢了,东西就归你,如何?” 沈英喜不自胜:“一言为定,我可不会让你!”她气定神闲道:“一言为定,谁先到了树林那块巨石边,谁就算赢。” 二人翻身上马,凌晗敲响了锣,沈英与初芮遥同时策马前行,势均力敌,沈英挑了挑眉,对她道:“看不出来,县主平日里文文弱弱的,竟还有这一手。” 初芮遥对她一笑,仿佛雨后的花朵般,令人目眩神迷:“英儿你可要当心,若是输了别同我耍赖。” 沈英被她一激,顿时来了劲头,狠狠给了马一鞭子,与她拉开了距离,初芮遥正要追上去,旁边却突然传来破风之声,回过头去,有一支箭竟直直朝她射来! 初芮遥侧身闪避,险险躲过,第二支箭又从旁掠过,甚至打散了她发髻,一头乌发顿时垂了下来。 她迅速伏在马上,四处躲避,但对方似乎加紧了攻势,箭如雨下,初芮遥为了躲避,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见四处无人,她迅速爬起身来,躲进了草丛。 因今日的衣衫与草色相近,对方看不清她的所在,攻势也就渐渐停止,初芮遥敛气屏声,躲在石后,略略探出身子查看,果然有几个穿着侍卫衣衫的人,正在提着剑四处寻她。 因寻不到人,几人竟拿出了火折子,准备点火,初芮遥眸光一暗,这帮穷凶极恶的又是谁的人?难道是李菖派来的? 正想着,沈英见她许久不来,竟折了回来寻她,见到了几人,皱着眉头道:“你们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 那几人对视一眼,说不出所以然,沈英更为怀疑,开口便要叫,几人一惊,弓箭便对准了她,初芮遥见状,立刻站起了身来:“住手!你们要寻的是我!” 为首之人回过头来,见是初芮遥,立刻朝她扑了过来,初芮遥指尖一动,簪子里的毒针便稳稳射入了他颈间,那人便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沈英翻身下马,用长鞭与人缠斗,初芮遥抬手又射中了两人,剩余两人不停躲避,最后绕到她身后,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咙,威胁沈英道:“住手!再不停手,我便杀了她!” “你别轻举妄动!你可知她是何人?”沈英急切道:“你放了她,我便不再声张,放你二人走!” “呵。”那人轻笑一声:“和安县主的名头何人不知,只是有人花了大价钱,要买她的性命。将鞭子放下!” 初芮遥心中盘算着,已经有了结果,对沈英使了个眼神,沈英会意,看着他手里的匕首,果真将鞭子放在了地上,将手举了起来:“无论你背后主使是谁,我们可以给你更高的价钱,只要你放了她。” 那人一怔,随即笑道:“哦?沈小姐可知那人出了多少?您又能给咱们兄弟多少?” 沈英察觉到初芮遥眼神中的暗示,随即继续与他周旋:“凭他是谁,难道沈府和初府竟拿不出银子来?阁下未免太过……” 就在此时,初芮遥突然将簪子狠狠在他手臂上一扎,那人吃痛松开了手,沈英极快地拾起了鞭子,冲着那举起弓箭的人就是一击。 待料理完了几人,沈英上前狠狠给了那人一脚,看着他逐渐模糊的双眼,继续道:“未免太小看我们二人了。” 第85章 报仇 第85章 报仇 李晟的人随后赶了过来,铁寒检查了一番,回禀道:“殿下,县主,沈小姐,刺客一共五人,尽数伏诛,没留下活口。” 说完还极为敬佩地看了提着鞭子的沈英一眼,想着这二位小姐还真是个狠角色…… 李晟面色凝重,对初芮遥道:“县主可有受伤?”初芮遥摇了摇头,正要说无事,李晟却突然注意到她脖颈处的淤青,眉头几乎要打结:“立刻带县主下去休息。” “殿下。”初芮遥突然开口道:“这二人方才说,是有人花了大价钱买我的性命,此人想来便在玉清山之中。” 李晟思索道:“围猎随侍的人中与县主有仇的,首当其冲便是李菖,可他若要杀县主,根本无需使银钱,如此推算,主使之人难道是初碧?” 初芮遥眼前闪过初碧今日的神情,漠然道:“不敢确定,初碧如今行事越发诡异……” 沈英却突然道:“初碧一直对你怀恨在心,买凶杀人也不是没可能,还有那个萧伊之,瞧着也不是什么善茬。” 初芮遥回想了一番,的确,自从蝎子送过去以后萧伊之那边就没了动静…… 李晟挥手召开几个侍卫,对她二人道:“无论如何,眼下还是先回营地的好,如今危机四伏,县主和沈小姐这几日还是不要随意走动。” 正待离开,初芮遥却突然发现地上有块东西,日光一照分外闪耀,她弯腰拾了起来,那竟是一条水晶流苏,看来还有些熟悉…… 初芮遥眸光一暗,这分明是那套与浮光锦相配的首饰!这东西分明在初碧手里,如今竟在刺客身上掉了出来,结果都是明摆着的! 李晟派侍卫将她二人送了回去,初芮遥将簪子递给沈英道:“既是你赢了,这便送给你。” 沈英撇了撇嘴:“罢了,还是你留着吧,你的处境更需要这个。” 是夜,初碧头疼欲裂,刚吃了药准备睡下,迷蒙中竟看见了初芮遥的脸,她瞬间清醒,捂着被子后退:“你要做什么!” 初芮遥静静坐在椅子上,身后跟着凌晗,屋中只有她们三人,巧玉不知所踪,初碧瑟缩道:“皇上如今就在大帐之中,你可别乱来!” “初碧。”初芮遥突然间开口道:“我那套浮光锦的衣衫呢?”初碧一怔,随即咬牙道:“你的衣衫为何来问我?我又不是你的侍婢!” “我再问你一次,衣衫呢?”初芮遥突然起身,面容平静,可初碧却越发恐惧,萧伊之要走了那套衣衫,她不知有何用处,也不敢问,于是犟嘴道:“不过一套衣衫,堂堂县主,竟这般没有气度……” 初芮遥淡淡看着她,突然微微俯下身子:“若是你不想在众人面前现眼,惹得皇上治了你的罪,就立刻说出来。” 初碧咬着唇不语,那药叫她有些头晕目眩,初芮遥轻轻地啊了一声,直直盯着她:“还是说,你想去青楼里跳你最为擅长的艳舞?” 她这般赤裸裸地威胁,初碧撑不住,到底是交代了:“叫萧伊之拿走了,不知要做什么用,是你先撕了我的衣衫,你想叫我出丑,我能有什么办法……” 初芮遥不听她说完,倏地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处停住了,低声道:“初碧,你好自为之,我若再捉到你,便不能轻轻揭过了。” 说完便带着人走了,初碧撑着头站起了身子,咬牙切齿道:“这个贱人!萧伊之为何不直接杀了你!” 巧玉此刻才匆匆赶了进来,初碧正在气头上,直接给了她一个巴掌:“贱蹄子,你做什么去了?” 巧玉捂着脸,颤颤巍巍将手摊开,里面是一个纸包:“今日有个侍婢叫奴婢将这个带给小姐,说是……受陈小姐所托……” 初碧没好气地抢了过来,握在手中,纸包里还有一行小字,初碧看完以后重重一抖,随即紧紧握住了那纸包,这是陈露派人送来给她的迷药,让她用在李晟身上…… “小姐,他们没能得手,叫初芮遥跑了。”侍婢有些恐惧地看着萧伊之,果不其然,一个盛着茶水的茶盏批头便砸了下来,萧伊之怒不可遏:“废物!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 侍婢不敢出言,萧伊之又摔了许多碗盏,这才平静下来,问道:“那饰物可带着了?” “是……小姐,县……初芮遥想来是发现了,回来便去了初二小姐的帐子。” 萧伊之这才重重地哼了一声:“多亏本小姐早有准备,罢了,都退下吧。”侍婢瑟缩道:“小姐,县主……邀您同她一道赛马,就在那巨石处……” “什么?”萧伊之睁大了双眼:“她竟来邀我?”随后便陷入了深思,初芮遥去找过初碧以后便找上了自己,这应该是初碧那个没骨气的把自己卖了…… 她扬起了头道:“去告诉她,本小姐没功夫理会她。”侍婢垂头道:“是,可是县主说……小姐若是没胆气就罢了,她也算……见识了萧家人的骨气……还说小姐色厉内荏,不过如此。” 萧伊之骤然起身,眼中都是凶光:“贱人!我还怕她不成?这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敢对我做什么!去就去……”说完便撩开了帘子,大步踏了出去。 帐外,沈英叼着根草棍,含混不清道:“萧伊之会来吗?她肯定猜得出你知道真相了。” 初芮遥靠在树旁,语气笃定:“她定然会来,她这般自负,绝对不许有人质疑她,即便是被我发现了,她也会来。” 沈英呸地一声将草棍吐在地上,摇摇头道:“揣摩人心的本事,还是你厉害些,可这萧伊之怎么也算萧家的人,你是否会看着七殿下的面子,对她留有余地呢?” 初芮遥不语,眼神落在远处,沈英疑惑地望了过去,萧伊之正带着一队人怒气冲冲地向她二人行来。 沈英耸了耸肩膀,正要上马,却听初芮遥低声道:“英儿,她派人杀我,同时让你陷入危险的时候,可没想过要网开一面呢……” 第86章 赛马 第86章 赛马 萧伊之倨傲地一扬头:“怎么?县主竟要同我赛马?” 初芮遥淡淡道:“正是,萧小姐瞧着气势十足,比英儿更像是出身武家的女子,想来骑术也很是高超。” 沈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伊之面色越发难看,这人分明是在嘲讽她鲁莽:“初芮遥,你别拿话激我,本小姐可不是谁想同我比便能比的!” “所以你不敢了?”初芮遥的目光仿佛一柄长剑,直直地盯着她,萧伊之一瞬间有些胆怯,但随即皱起了眉:“谁说本小姐不敢?” “呵。”初芮遥轻笑一声,语气极轻极缓,似乎不屑与她交谈一般:“萧小姐不必逞强,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萧小姐也不例外。” “你给我住口!”萧伊之面颊通红,怒不可遏:“我今天就要替长姐教训你一番!” “好!”初芮遥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便还是一样,谁先到了那块巨石,谁就算赢。” 萧伊之同样上了马,恶狠狠地盯着她道:“彩头呢?总不能平白叫本小姐同你比一场。” 初芮遥微微一笑:“那就赌,输了的人磕头认错,如何?” 沈英愕然,虽然方才见着了初芮遥的骑术,可萧伊之看气势也未必会输,这赌注未免也太大了…… “你可别反悔。”萧伊之别过了头去,紧紧抓着缰绳做好准备,初芮遥目视前方道:“愿赌服输,小姐别丢了萧家的脸才是。” 沈英正要随行,初芮遥却对她道:“英儿,你不必跟着,我与萧小姐单独出行。” “你……”沈英对她挤眉弄眼,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难道忘了,那地方刚出了事,你现在还要去,还带着萧伊之,你不想活命了?” 初芮遥面上泛起一个笑,对她摇了摇头,沈英更是心急如焚:“你竟还笑得出来,你……” “哐—” 侍婢突然敲了锣,萧伊之立刻策马前行,初芮遥也追了上去,沈英在原地追也不是,留也不是,最终还是转身回了帐中,在场却无人注意到一道紫色的身影在后头偷偷跟着二人…… 萧伊之跨过了一段枯木,正洋洋得意,初芮遥却从一边追了上来,对她一笑:“萧小姐趁人之危,却也没占了多大的便宜,真是可惜。” “贱人!”萧伊之狠狠抽了马一鞭,迅速跨过断木,见初芮遥紧追不舍,索性伸手去推她,初芮遥似乎没有料到,险些被她推下马去,萧伊之趁势前行,最终快她一步,先到了巨石旁。 萧伊之下了马,拍了拍手道:“如何?县主想在哪处磕头认错?”又四面打量了一番,最终指着她面前的一个小水坑,似笑非笑道:“我瞧着此处甚好,县主以为呢?” 初芮遥不动声色走近了些,天色渐暗,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怔忡,指着远处的枯草道:“那是什么……” “你别来这套!”萧伊之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面孔激动得甚至有些变形:“你快给本小姐磕头认错!” 初芮遥却奋力挣脱了她的手,倒退几步,愕然地盯着远处,萧伊之见她不似作伪,也回过了头去…… “啊—” 惊叫声划破寂静长空,远处的草丛里,有个黑影正在蠕动,仔细看去,那竟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东西朝她爬过来,而那“人”却还没了腿,双目空洞,极为可怖! 萧伊之险些站不住,她狂乱地后退,甚至将初芮遥一把拉过来挡在前头,回身却发现马匹已经都不见了:“初芮遥,我的马呢?” 没听到她的回应,萧伊之焦急地回过头去:“你聋了不成?”下一瞬却惊叫着坐在了地上,状似疯狂地向后挪动,那“人”竟赫然浮在她身后,下半身都是悬空的。 “你……你走开!”萧伊之花容失色,指着一旁的初芮遥道:“你去找她!去!” 那“人”却开了口,声音嘶哑:“萧……小姐,你欠我们兄弟……百两……黄金……” “什么……”萧伊之楞在原地,初芮遥掩着唇,状似惊恐道:“这……不会是鬼魂吧?萧小姐你难道与人结仇了?” 萧伊之一面后退,一面咬牙道:“你胡说!这……”随手抓起石头向那人砸去,却被他灵巧地避开,对着她道:“萧小姐……你害死了我们……如今却不想认了……” 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萧伊之终于撑不住,掩着脸哭喊道:“不是我杀了你们,是初芮遥,是你们没用,杀不了她!银子我都给了!” 不远处,初芮遥冷冷勾起了嘴角:“哦?原来真是萧小姐的手笔呢。” “是你害了长姐!”萧伊之似乎被吓得不轻,狂乱呼喊道:“你就该死!你们都该死!” 那人回过头来看着初芮遥,见她略一点头,便更近了些,那血迹都滴在了萧伊之鞋上:“杀人偿命……你害死了我们兄弟,你也得死!” 说着便双手扼住了她的脖颈,还未用力,萧伊之便昏厥了过去。他一手摘下风帽,露出一张脸来,此人竟是凌渡!他从高跷上跳下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县主,人昏过去了。” 初芮遥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好,这也算给了她教训。将她拖到大路上,咱们便离开。”凌渡皱眉道:“小姐,就这样将她丢在此处,是否不大合适……” “她的侍婢不多时就会寻来,你这样多半会被发现。”初芮遥抚了抚衣袖:“更何况这般带她回去,她定会反咬一口,玉清山戒备森严,不会有旁人进来的。” 凌渡拱手道:“是,县主。” 待二人离开以后,那草丛里伏着的身影才走了出来,蹲下身子观察萧伊之,随即笑道:“竟被这等对付三岁幼童的手段吓住,真是没用。” 初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原本想跟过来瞧瞧初芮遥会否求助李晟,却不想这萧伊之竟这般脓包,索性便要离开。 “咳咳!” 萧伊之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了起来,将初碧吓了一跳。初碧犹疑着凑了过去:“萧小姐,你醒了……” 第87章 坠崖 第87章 坠崖 萧伊之迷蒙地睁开眼,竟见到了初碧,想起刚才的场面,她心中又泛起了寒意,立刻四下打量一番,见初芮遥和那“人”都不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初碧仍旧愣眉愣眼在一旁,便气不打一出来,呵斥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我起身!” 初碧被她吼得一惊,心中有些不快,她又不是萧伊之的侍婢,为何要对她这般呼来喝去,勉强伸手将人扶了起来,萧伊之皱眉问道:“你可曾瞧见了你长姐?” “不曾。”初碧有些焦急,李晟既然不在此处,那便是在营地,她要回去看着,别叫初芮遥又把人缠住了…… 萧伊之有些腿软,皱眉道:“过来扶着我,快些回去,本小姐才不要在这荒郊野外呆着。” 初碧一听便有些不悦:“萧小姐还是自己走回去吧,我还有要紧事。”萧伊之一怔,随即怒道:“你说什么?你竟敢这般对本小姐?你有什么要紧事!” “自然是七殿下……”初碧脱口而出,发觉自己失言,立刻住了口,萧伊之却嘲讽地勾起了唇角:“七殿下?你竟还惦记着他?” 初碧被人说中了心事,登时便怒火中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何不能想着七殿下?” “哈哈哈……”萧伊之扶着树笑得直不起身子,手指着初碧摇头道:“你们初家还真是一门子贱骨头。” “你!”初碧捏紧了拳头,血气上涌,她又有些头昏脑涨:“你住口!不许你污蔑初家!” 萧伊之突然变了神色,极为阴狠地盯着初碧道:“我告诉你,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收一收,七殿下是我长姐的,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根本配不上他!” 初碧只觉额头上满是汗水,极是烦躁地回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长姐又是什么?杀人未遂,她一辈子都别想出府了!” “你个姨娘养的杂种!”萧伊之怒骂道:“衣衫都不穿便出来勾引男子,你这种低贱的人,给我长姐提鞋都不配!” “你住口!”初碧彻底被激怒,拔下簪子就冲着她扑了过去,萧伊之压根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拖着身子便向一旁躲避:“初碧!你疯了!” 簪子已经划破了萧伊之的衣衫,初碧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仍旧死死拽着萧伊之的手臂:“你再说一次!谁是姨娘养的!谁是贱人!” 萧伊之拼命挣脱了她,向前跑着,终于来到一处悬崖边上,看着初碧仍旧在往前追,瞪着她道:“初碧!你若真伤了我,萧家定不会轻饶了你去!” 初碧摇摇晃晃,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的话,脑海里都是她刚才说的贱人,配不上李晟之类的话,神情变得格外狠厉:“我今天便让你明白,羞辱本小姐的下场!” 说着便拿着簪子一步步走向萧伊之,眼神空洞,极为骇人,萧伊之也察觉了初碧的异常,但避无可避,挣扎着道:“初碧!你撞邪了!” “七殿下是我的!”初碧直直将簪子刺出,萧伊之躲闪不及,直接掉下了悬崖…… 惊叫声渐歇,初碧坐在悬崖边上,手握着簪子,突然听见远处有人声:“小姐!萧小姐!” 她这才如梦初醒,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杀了萧伊之,吓得几乎站不住身子,迅速躲进了一旁的草丛之中…… 皇帝一行人正在清点猎物,李菖似乎收获颇丰,皇帝还奖赏了他一番,宸妃也在一旁凑趣,场面也算是和乐融融,初芮遥在一旁看着,默然不语。 沈英微微碰了碰她的手臂,问道:“初碧呢?这种大场合她怎么会不来?” 初芮遥环顾四周,果然没见到初碧的影子,就连萧伊之也不在此处,这倒是怪了,难道她的侍婢还没将她接回来? 正想着,萧国公突然对皇帝一拱手道:“陛下,臣的幼女伊之如今不在营地之中,四下里也都寻了一遍,没见到人,臣恳请陛下派人帮助臣寻她回来。” 初芮遥盯着眼前的场面,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她分明将萧伊之留在了那处,萧伊之这是……走失了?是当真不见了,还是故意藏起来了…… 皇帝面色一凛:“这是自然,萧小姐的侍婢可知道她去了何处?”侍婢站出来道:“回陛下,小姐傍晚同县主赛马之后便没有回来,想来小姐的下落也只有县主才知道。。” 众人都盯着初芮遥,皇帝也是一脸复杂,这初芮遥为何总是跟这些事扯上关系? 她迎着目光起身,笔直地跪在地上道:“陛下,和安的确同萧小姐赛了马,但结束以后我二人便分头回来了,和安也不知她为何失踪。” 萧国公压不住心中的怒气,语气淡漠:“小女与县主离开后就再未归来,县主倒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听侍婢说县主向来与我萧家的女儿过不去,只怕小女是遭了县主的毒手了!” “国公爷。”初芮遥直直盯着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不可辩驳的坚定:“在宫中玲珑郡主多次陷害,甚至想要推和安入水,人尽皆知,萧小姐自打遇见和安便冷嘲热讽,出言羞辱。” 她声音不大,但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楚:“说到底,是萧家女同和安过不去。” 萧国公被她触怒,气愤地指着她:“胡说八道!你简直……”意识到皇帝在场,他便改口道:“因存有嫌隙,县主便将伊之哄走藏了起来?您不如快些交代,也省得受苦!” 初芮遥叩首道:“陛下,国公爷如此威逼,是想屈打成招,和安没做过的事,如何都不会认下的,还请陛下明查!” “陛下!”萧国公上前两步,强压着怒气道:“县主颠倒黑白,还请陛下将她关押起来,派人审问一番,若她不说,直接动刑,定能够得知小女的下落!” 一旁的众人都呆愣愣地瞧着,沈英更是急不可耐,虽然她不知道初芮遥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料理萧伊之,但总不会将人杀了,如今的情形,只怕萧国公定会咬紧不放了…… 第88章 承诺 第88章 承诺 两相争执,皇帝皱眉道:“将人押起来有些不妥,可萧小姐失踪之前的确跟和安县主在一处,是以……” “父皇,儿臣愿替她作证。”众人皆回过头去,李晟将马交给铁寒,一步步走上前来:“儿臣能证明,她与萧小姐消失无关。” 萧国公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胡须都在颤抖:“七殿下,您可不能帮着外人说话!伊之分明就是被她关起来了!” 李晟对他拱了拱手,神情坚定道:“国公爷不必动怒,此事当真与县主无关,晟回程之时遇见了县主,与她一同归来,是以晟能为她作证。” 皇帝问初芮遥道:“和安,可有此事?”初芮遥略略抬头,看着他玄色的背影:“是,陛下,和安的确与七殿下一道归来。” 眼看事情已经要落定,萧国公怒不可遏,还要说些什么,李菖却替他出言道:“老七,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别因为与县主熟识,便编造谎话替她脱身。” 李晟郑重道:“五哥不必怀疑,晟愿以性命担保,县主并未伤人。”众人皆诧异不已,七殿下竟这般看重和安县主!初芮遥面上不动声色,衣袖下的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有初安博这个父亲,她便觉得可能天下男子待妻女都不过尔尔,唯一一次将真心赠给了李菖,却落得那般下场,至亲都给她做了陪葬,她不愿再信任何人,可李晟…… 因李晟分外坚持,皇帝终是没有将初芮遥关起来,众人心思各异地散开了,初芮遥跟着他避开了萧国公的眼线,终于停下道:“七殿下,您为何如此笃定,萧小姐走失与我无关?” 李晟淡淡回过头来,直视着她道:“因我相信,以县主的聪慧,若要除了萧伊之,绝不会用这种法子。” 初芮遥一怔,秋水一般的眸子里有些恍惚,心却直直地下坠:“殿下说什么?” 李晟撑不住笑了起来,那张脸笑起来还真是要命的好看:“玩笑罢了,县主肯舍身救我母妃,又替灾民殚精竭虑,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只是,对李菖心狠罢了。” 初芮遥垂着头,李晟说她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许是不知她心里浓重的恨意,可这些事她都不能告知,就像她为何那么厌恶李菖…… 李晟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对她道:“无碍,县主说不得,我便不问了,总归我会一直护着县主的。” 二人临风而立,其后映着如水月色,场景美得如画一般,初芮遥终是抬起头望着他:“多谢殿下……” 深夜,李菖正与人商议,帐外却突然有人求见,他赶忙将人请了进来,那人摘下风帽,对李菖拱手道:“属下见过五殿下。” 李菖立刻道:“裴先生快起身,明日便要动手了,具体事宜还须先生帮衬。” 裴岳不紧不慢道:“是,殿下。”李菖指着桌上的玉清山舆图对他道:“先生请看,明日父皇要去东山祭奠先祖,咱们派了一营侍卫在路上蹲守,先生以为如何?” “殿下。”裴岳皱起了眉头:“一营侍卫是否太过招眼?”李菖疑惑道:“若非如此,怎么抵得过神武军?” 裴岳上前拿起茶盏,放在一处道:“殿下请看,此处是通往东山的主路,陛下出行定会从此处行走,咱们若是派人将此处拦住,再派一半的人手守在小路即可。” 李菖思索片刻,问道:“如何堵住路口又不叫父皇生疑?”裴岳淡淡开口:“东山险峻,若是巨石落下挡住了路,想来也算合情合理。” 沉默良久,李菖终于点头道:“那便按先生说的办,明日咱们就动手。”又吩咐侍从道:“去给宸妃报个信,叫她立刻着手去办……” 是夜,大帐之中传出了女子的惊呼声,皇帝也惊醒了,满寿带着一队侍卫在帐外侯着:“陛下,娘娘,二位可还安好?” 皇帝看着满脸是泪,瑟缩在床角的宸妃,沉声道:“无碍,你们退下吧。”随即放轻了声口,问道:“宸妃,你这是魇住了?” 宸妃双目无神,茫然地看着他落泪:“陛下,妾身梦见……有一条巨蟒从天而降,将此处的人都吞了个干净,妾身实在是……怕极了……” 皇帝皱起眉头,端阳人信奉鬼神之说,宸妃在祭典前做了这样的梦,是否有何深意?他追问道:“后来如何了?” 宸妃长舒一口气,缓缓道:“随后,一人带着侍卫奋起反击,最终救下了陛下您,妾身记不得他的脸,只记得他的佩剑上有条石青色的穗子。” 听完她的话,皇帝也松了口气,不过是个光怪陆离的梦,结局也是好的,便安抚了宸妃两句,再次入寝,但半梦半醒之间,却总是念着她口中的石青色剑穗…… 第二日,天朗气清,是个适宜出行的吉日,皇帝坐在步辇上,后头跟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往东山行去,李家的先祖便葬在东山,皇帝每年都会亲自来祭祀。 由于女眷不得随行,是以初芮遥等人便留在了营地,李菖和李晟骑马跟在两侧,李晟回身瞥见了侍卫中的一人,那人竟是昨日才到玉清山的裴岳,李晟与他交换了眼神,继续向前走着。 因昨夜宸妃闹了那么一出,皇帝有些精神不济,祭奠过程中还险些出了岔子,差点从台阶上跌了下去,被李晟及时扶住了,好歹顺利完成了祭典,众人一道往回走,探路的侍卫却突然回来禀报:“陛下,前面的路被巨石堵住,料想是过不去了。” 皇帝捏了捏眉心,疲惫地问道:“哪里来的巨石?”侍卫迟疑地回道:“陛下,来时还没有此物,应当是从山上掉落的。” “可有其他的路?”李晟上前两步问道:“儿臣记得有小路也能回到营地。” “是,殿下。”侍卫垂着头道:“后方便有一条小路,只是不能多人同时通过。” 皇帝点了点头道:“便从那处走吧。”众人立刻调整了方向,没人注意到李菖越发阴沉的神情…… 第89章 将计就计 第89章 将计就计 营地之中,宸妃将一众女眷都请到了大帐之中闲话家常,她笑容亲和,一双笑眼更是叫人心生好感,于是闺秀们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宸妃的目光掠过坐在不远处的青衣女子,她面容如玉,带着几分清冷之意,正偏着头与沈英说话…… “众位。”宸妃突然开口,嗓音柔和:“皇上昨日已经派人彻底盘查了附近,只是在悬崖边上找到了萧小姐的一条帕子,想来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帐中突然寂静了下来,众人面上都是震惊的神情,原以为萧伊之不过是走失了,亦或是受了伤,没想到竟摔下了悬崖去! 不知不觉便有人朝初芮遥处看了过去,目光大有深意,初芮遥不为所动,沈英却一个挨一个地瞪了回去。宸妃眸光一深,随即开口道:“县主昨日同萧小姐比完了马,可察觉了什么异常?” 初芮遥站起身,恭敬地回道:“启禀宸妃娘娘,和安并未察觉异常,而后碰见了七殿下,便同他一道回来了。” 她故意提及李晟,是想警示众人别再试探,宸妃自然也听出了话中深意,神情变得更加柔和了些:“是了,昨日七殿下便是这般对陛下说的。” 眼风一转,宸妃继续道:“只是,巨石那处与猎场根本不同路,殿下为何福临心至,突然去了那处,又恰好碰上了县主呢?” 宸妃将恰好二字咬得极重,满是恶意地看着她,女眷中爱慕李晟的大有人在,是以都带着嘲讽的笑容,坐等着好戏上演…… 初芮遥水眸一眨,淡然道:“娘娘近些日子陪伴陛下,足不出户,怎么知道巨石与猎场不同路呢?” 宸妃刚要开口,却突然想到那日与李菖相会,中途突然被打断,顿时凉意四起,戒备地盯着她道:“县主这是何意?” 她微微一笑:“好奇罢了,许是巨石有什么特别之处,叫娘娘上了心吧。”“你……”宸妃骤然起身,她这语气,分明是知道什么了! 她不慌不忙地与宸妃打哑谜:“和安不过是随便猜的,娘娘无需紧张。”宸妃捏紧了衣袖道:“本宫有些乏了,各位也回去歇息吧。” 宸妃下了逐客令,众人也三三两两离开了,沈英疑惑地凑在初芮遥身边:“这宸妃也古怪得很,为何非要与你为难?” 初芮遥抚了抚耳边的流苏,漫不经心道:“没什么,流年不利,可能我冲了太岁吧。” “呸!”沈英撇了撇嘴:“别胡说八道,萧伊之这事,还真是渗人,萧家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你那庶妹可有一日都未出门了,从未见过她这般消停。” 初芮遥一顿,这可不像初碧的做派,她巴不得日日都趴在大帐门前守着李晟,如今萧伊之坠了崖,她便足不出户,倒是巧得紧…… 这厢,侍卫抬着皇帝稳稳地行着,小路虽窄,但好在还算平坦,通行无阻,皇帝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李菖紧随其后,李晟带人跟在最后,正当李晟等人要进入小路时,前方却突然乱作一团,满寿尖细的嗓音响彻云霄:“护驾!快来人!” 不知从何处冒出了许多蒙面之人,武功高强,迅速与侍卫缠斗在一处,皇帝顿时睡意全无,在满寿身后躲避着。 几个侍卫像是不经意般挡住了路,李晟的人过不去,焦急又无可奈何,李晟上前用剑横在了一人颈间,几人瞬间老实了下来,他眸光冷厉,对着身后侍卫大喊道:“护驾!” 越来越多的侍卫倒下,蒙面人似乎占了上风,渐渐向步辇逼近,满寿一张胖脸吓得没了血色,磕磕巴巴道:“陛下……这……这该如何是好?” 皇帝也受了惊吓,立在护卫身后不敢动弹,正在此时,一把长剑对着他就钉了过来,擦着皇帝的身侧扎入了树桩,满寿尖叫了起来…… 一个蒙面人突破重围,一脚将满寿踢到一旁,长剑下一瞬便直指皇帝,就在此时,远处飞来的一把匕首精准地扎在了那人手臂之上,蒙面人吃痛,回头望过去,李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手中的长剑闪着冷光,极为慑人。 铁寒迅速登上步辇,将那蒙面人驱赶下去,随后又投入了厮杀之中,越来越多的侍卫涌现,蒙面人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李菖面色一凛,这样下去恐怕不成……正思量着,李晟又斩杀了一人,眼看便要败落,李菖一步冲到皇帝身前,替他隔开了蒙面人的攻势。 李菖对前头的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与他缠斗起来,他不经意间落了下乘,那人一剑便刺伤了他的手臂,满寿惊叫道:“五殿下小心!” 皇帝也瞧见了这一幕,那殷红的血迹让他有些头晕目眩,李菖奋力拔出了长剑,给了那人致命一击,继续与人厮杀,浴血奋战的模样令人动容。 突然间,李菖手中的佩剑引起了皇帝的注意,那剑穗虽然染了血,但末端还是能辨认出原本的石青色,李菖此刻无比神勇,以一当十,仿佛神兵天降一般…… 不多时,蒙面之人尽数被歼灭,没有留下活口,李菖撑着剑立在一处,手臂上的伤口正汩汩地流着血,皇帝忙道:“御医!快来替五皇子诊治!” 很快便有人上前替他清理伤口,李菖却顾不得自己的伤,切切地问皇帝道:“父皇可有受伤?” 皇帝极为动容,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朕无碍,难为你一片孝心,朕平日竟都不知,真是患难见真情。” 李菖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口气:“父皇无事就好,这帮乱臣贼子竟敢谋害父皇,您交给儿臣,儿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李晟也收了佩剑,盯着李菖的手臂道:“五哥既然受了伤,追查的事便不劳烦您了。” “不成!”李菖坚持道:“这些人与本殿下不共戴天,定要亲自追查才能安心。” 皇帝极是欣慰,看着李菖道:“好,菖儿,追查蒙面人的事便交给你了,朕相信,你定不会叫朕失望的!” 第90章 遮掩心事 第90章 遮掩心事 初碧帐前,巧玉正要将汤药送进去,却被绿荷拦下:“站住!”巧玉一惊,瑟缩地看着初芮遥和沈英:“县主,沈小姐……” 初芮遥淡淡开口:“你家小姐在帐中?”“是……”巧玉怯怯抬头:“小姐这几日身上不好,一直卧床不起,奴婢正要给她端药。” 沈英疑惑道:“前两日不是还牟足了劲往七殿下身边贴,怎么这样快就病了?” 巧玉呆呆地望着她,结结巴巴道:“小姐……这,这是旧疾了……平日里也总是会犯。” 凌晗不费劲地隔开了她,初芮遥和沈英快步走了进去,巧玉急切地在身后唤道:“县主,沈小姐!你们不能进去,二小姐现在正睡着呢……” 帷幔之中果然有个模糊的身影,初芮遥眸光锐利,轻轻掀起了幔帐的一角,初碧侧卧于榻上,面色苍白,汗水粘住了发丝,眉头紧蹙,看上去极为不适。 初碧似乎有所感,缓缓地翻了个身,枕下的一个粉瓷瓶露了出来,初芮遥眸光一暗,追进来的巧玉在一旁低声道:“县主,二小姐近些日子都是强撑,其实她……” “罢了。”初芮遥淡淡放下了帷幔:“不过是来瞧瞧,既然说是来陪着本县主的,那便不能不管不问。” 帷幔之中,初碧听着外间的说话声,手指紧紧抓着锦被,终于,初芮遥瞥了她一眼后,与沈英一同走了出去。 良久,巧玉才轻声唤她道:“二小姐,县主她们已经走了,您起来吧。” 初碧这才撑着起了身,头发被汗水打湿,沾在面颊上,声音沙哑地问道:“她可有瞧出什么端倪?” “并未。”巧玉把药递到她身前:“县主转转就走了,小姐不必担心。” 初碧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她狠狠捏住了药碗,将枕下的药拿了出来,交给巧玉:“先替本小姐收起来,过几日再说。” 巧玉垂头应是,拿着药退了出去,初碧将头深深埋在膝间,不住地瑟缩着,萧伊之那不敢置信的神情仍旧留在她脑海中,她竟亲手杀了个人! 好在众人都以为是初芮遥动的手,牵扯不到她身上,这一趟也算遮掩过去了吧…… 皇帝返回之时,匆忙先将李菖安置好,竟派满寿忙前忙后亲自侍奉,还赏了许多奇珍异草,好好褒奖了李菖一番,许久才离开李菖的帐子。 众人甫一离开,李菖便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不多时,裴岳便走了进来,对他拱手道:“殿下,属下思虑不周,请您责罚。” 李菖摆了摆手,阴着面色道:“先生不必自责,谁都没想到李晟早有准备,若是没有听先生所言,只怕如今也尽数覆灭了。” 裴岳叹了口气道:“多亏殿下机敏,如今陛下对您大为赞许,这处境,倒是比从前好得多。” 手臂隐隐作痛,李菖靠在软枕上,目光阴冷:“父皇最吃孝子贤孙这一套,方才的情景,没有旁的选择了,好在提前与宸妃通了气,她也不算没有用处……” “殿下。”裴岳郑重道:“宸妃娘娘既是您安排入宫的,她对您有情,这便有益处,也有坏处。” 李菖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我自清楚,先生请放心。” 夜深人静,李菖刚要睡下,却有一个被风帽遮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走了进来,李菖瞬间惊醒,戒备地抓起剑指着那道身影:“来者何人!” 那人缓缓摘下风帽,露出了一双晶莹的泪眼:“殿下,您的伤可要紧?” 见是宸妃,李菖先是一怔,随即缓缓收起了剑:“娘娘怎么来了?父皇没有发现吧?” 宸妃抽泣着坐到床边,低声道:“殿下放心,陛下没有察觉,闹了一日,早就安寝了,倒是殿下的伤势……” 李菖缓缓摇头道:“小伤而已,无碍,娘娘不必挂心。” 宸妃却更为伤心:“眼下只有殿下与我二人,殿下却仍旧一口一个娘娘,真叫我痛彻心扉。” “娘娘应该知道。”李晟面上带着些许无奈:“这是权宜之计,眼下你我只能这般,委屈你了。” “是……”宸妃擦了擦眼角的泪,对他道:“殿下今日可是意外?”李晟面色微沉:“老七早有防备,我不得不以退为进。” “今日……”她顿了顿,继续道:“今日我同和安县主交谈了一番,刻意提及萧小姐,想试探她一番,可谁知她竟说起巨石旁的事,殿下,她会不会知道了你我的事……” 李菖一震,随即抬起头来:“她如何能得知?你我瞒得这般严密,就连父皇都不曾知晓。” 宸妃皱起眉头:“殿下忘了那日,您曾怀疑巨石之后藏了人,或许便是和安县主偷听了你我的话……” 见他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宸妃试探着道:“这和安县主透着一股子邪气,且同七殿下沆瀣一气,阻碍殿下的大事,不如咱们干脆在围猎途中料理了她,以绝后患……” “不可!”李菖突然拔高了声量,吓得宸妃重重一抖:“殿下!您这是做什么?难道您为了她竟要弃了我?” 李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于是放缓了语气道:“胡说什么,和安县主正在风口浪尖之上,老七看得紧,就连父皇也将相忆赠给了她,她若出了事,定会严查,于你我来说都是麻烦。” 宸妃的心渐渐下坠,面上仍旧温顺道:“殿下说的是,是我冒昧了。”他抬手抚了抚宸妃的面颊,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心中一酸:“娘娘,再忍耐些时日,我便会将你接出宫去。” 她垂头沉默片刻,对李菖微微一笑:“好,不早了,我便回去了,殿下请多保重自身。” 李菖点了点头,吩咐侍从道:“送娘娘回去,路上小心一点,别被人瞧见了。” 一步步踏出李菖的帐子,宸妃面上的笑容一寸寸流失,略略回头瞥了眼李菖,随后踏入了黑暗之中,心中暗道,李菖,你越是舍不得初芮遥,我便越是要将她置于死地,站在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第91章 请君入瓮 第91章 请君入瓮 许是因为此次围猎风波频出,祭典一结束,皇帝便下令返程,众人也不敢有异议。 为了防止刺杀再次发生,李晟加紧了守卫,一路顺畅地到了渡口,乘上了龙船,初芮遥立在船尾,看着远处烟雨迷蒙的山水,默然不语。 突然,她身后传来了男子低沉的声音:“县主倒是好兴致,竟还有心思在这里看风景。” 这把嗓子极为特殊,她不用回头也知是萧国公,他一双眼紧紧盯着初芮遥,似乎要在她身上烧出洞来:“害了人还能这般稳当,果然是初安博教出来的女儿!” 她着桂子绿飞鸟缎裙,朦胧之中更显美貌:“哦?国公爷这话,不如去同我父亲说。” “你不必这般猖狂!”萧国公狠狠地盯着她:“因为你,萧家的楚翘玲珑如今在府中以泪洗面,伊之也死于非命,我萧权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将你绳之以法!” 初芮遥很是和气地看着他:“今日正好有空,那便同国公爷理一理,玲珑郡主杀我在先,萧小姐用蝎子和杀手害我在后,和安倒是想知道,二位小姐为何如此苛待我。” 萧国公盯着她,恶毒道:“那是因为你该死!”她也不恼,反倒勾起了嘴角:“果然萧家满门都不看重旁人的命,和安以为,萧家的气数只怕快要尽了。” “住口!”萧国公气得手都在颤抖:“无耻!你竟敢这般诅咒我萧家!”凌晗见势,立刻挡在了初芮遥身前,他平息片刻,冷笑道:“县主竟也会怕?” 初芮遥淡淡道:“萧家家风勇猛,和安一个弱女子,不得不怕。” “你尚且有命回端阳。”萧国公倨傲道:“但你与我萧家的仇恨,不死不休!你且等着吧,和安县主。” 说完便闪身回了船舱,凌晗担忧地问道:“县主,您无碍吧?” 初芮遥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向远方:“无碍,只是叹服于他的愚蠢,如今便是把真凶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信。” 凌晗回道:“县主,只怕日后萧家要与您为难。”她凝视远方,淡淡道:“即便没有此时,萧家与我,也是不死不休……” 此刻,三层的船舱之中,初碧坐在妆台前悉心打扮了一番,今日的装扮并未同以往一般细细勾勒她的妩媚,而是力求素净,甚至还遮住了眼角的泪痣,眼角眉梢的妖气也少了许多。 巧玉拿来一件青色的锦缎长裙,伺候初碧穿上,粗略一瞧与初芮遥有七分相似,但仔细观察,便有了几分东施效颦之感,这装扮在她身上极为别扭。 初碧挑了支白玉步摇,别在了发髻之上,端详着自己的面孔,神情凝重,巧玉迟疑着道:“二小姐……” “你说,我这样装扮,像不像初芮遥?”初碧木然开口:“七殿下最爱的,就是这样一张脸?” 巧玉急得跪在她脚下:“小姐,七殿下与县主,只怕是分不开了,您别再折腾了,县主的手段,您是知道的呀!” “闭嘴!”初碧咬着牙道:“你懂什么!”她倏然起身,这几日因断了药,神思已经有所恢复:“从小外头便只知初家有一位小姐,却没人知道我初碧,样样不如她,一直被她踩在脚下……” 她神情阴鸷,巧玉有些恐惧道:“二小姐,您别乱想,初家……”“这些我都认了,可她偏要同我争七殿下!”初碧面上露出了狰狞之色:“我死也不会让给她!” 一面走到了窗边,向外望去,李晟正与铁寒交代些什么,落日余晖洒在他面上,宛如东君一般的男子。初碧静静问道:“可打听好了?七殿下会亲自守夜?” 巧玉见劝不得她,于是点了点头道:“是,二小姐,前头遭了刺客,五殿下又负了伤,七殿下自请守夜。” “好。”初碧痴痴地盯着那月白色的身影,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辉:“李晟,他定然是我的……” 夜色渐浓,绿荷端着热水走进了屋子,有些疑惑地对初芮遥道:“县主,奴婢刚才瞧着二小姐的贴身侍婢巧玉鬼鬼祟祟出了门,还塞给了守卫一包银子,不知有何目的。” 初芮遥自书中抬起了头,思索片刻后吩咐道:“凌晗,去初碧那瞧瞧,她又兴什么幺蛾子。” 凌晗点头应是,利落地从窗子翻了出去,不多时便回来复命:“县主,二小姐处门窗紧闭,奴婢窥见了一角,二小姐打扮得……与您一般无二,正在屋里等人。” 她眸光一暗,缓缓将书合上,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来:“她真是,会给自己寻麻烦。” 凌晗皱眉道:“县主,奴婢不明白,这二小姐扮成您的模样,是要做什么呢?”绿荷轻推了她一把,挤眉弄眼道:“今日七殿下亲自值夜,二小姐这打扮,定然是冲着……” 初芮遥走到窗前,残阳如血,皇帝正同李菖和李晟二人说着什么,可目光却一直落在李菖身上,极为看重的模样。她勾唇一笑,既然初碧搭好了台子,那就让这场戏,更热闹些好了…… 窗外,李菖和李晟二人目送皇帝离开后,李菖缓缓起身,有些得意地瞥了李晟一眼:“听说,七弟要亲自值夜?” 李晟面无表情道:“正是,臣弟关心父皇的安危,怕小人再次出手。”“还是你孝心。”李菖的笑容略带嘲讽:“可父皇却没赏你什么,真是有失偏颇,明日兄长去父皇那里,替你求个赏,如何?” “不必。”李晟直直地看着他:“臣弟是尽为人子的本分,无需赏赐。” 李菖叹息一声:“唉,本来应是兄长与你一起守夜的,可父皇偏偏不许,只能辛苦你了,七弟。” 说着便伸手去拍李晟的肩膀,李晟向后一躲,他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李晟拱了拱手道:“若是无事,兄长便回去歇息吧,若是随意活动加剧了伤情,父皇又该心疼了,告辞。” 李菖盯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呵,竟还敢嘲讽我,这不过是个开始,日后父皇的眼中便只有我一人……” 第92章 阴差阳错 第92章 阴差阳错 日落西山,天色渐晚,侍从扶着李菖,劝慰道:“殿下,咱们回去吧,您的伤口也该换药了。” 李菖重重一哼,随即转过身来,正要踏入船舱,却猛然瞧见船尾处一片青色的衣角一闪即逝,他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果然是初芮遥。 想着李晟刚刚离开,他便皱起了眉头,这二人接连出现,定是有什么阴谋,不然便是要幽会……想到此处,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推开了侍从的手,隐蔽地跟了上去。 此时,初碧也做好了准备,悄悄走出了屋子,巧玉提着一篮子糕点对值夜的侍卫笑道:“众位,值夜辛苦,快来吃些点心吧。” 几人见她笑得可亲,立刻道:“有劳姑娘了。”趁着侍卫分东西的空当,初碧弯着腰跑进了船尾。 眼前之人立在船尾,夜幕之下衣衫透着细碎的闪光,华贵非常,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初碧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装作没见到他一般,背对着人观赏月色。 此刻,男子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一般,猛然间,纤细的身影撞入了视线之中,他一步步靠近,语带疑惑地问道:“和安县主?” 潮声四起,那人的声音透着些许不真实,初碧几乎要落下泪来,手紧紧捏住横杆,强忍着没有开口。 李菖见她秀颈低垂,一副顺从的模样,心中了然,这是将他当成了李晟,一个念头突然从脑中闪过,他脑子一热,立时伸手抱住了她。 初碧重重一抖,险些站不稳,又是激动又是妒忌,原来他二人已经亲昵到这个地步了…… 他眸中闪着冷光,将手越收越紧,这个推拒了他无数次的女子,在别人那里便这般柔顺,李菖怒极反笑:“县主,良辰美景,不应辜负啊……” 初碧陶醉在美梦成真的幻想之中,并未察觉异常,语气故作镇定:“殿下说的是。” 李菖一怔,讶异地看着她,初芮遥竟没有惊讶地反抗,话中还透露了些许顺从的意味,情不自禁不禁将唇印在了她小巧的耳上…… 巧玉此刻正好摆脱了侍卫,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幕魂儿都快吓飞了,她家小姐竟这般大胆!初碧也瞥见了她,立刻对她点了点头,巧玉艰难地回过身去,大声道:“船尾站着的是什么人!” 一群侍卫听见呼声,立刻丢下甜糕赶了过来,初碧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料对方也没有一丝想躲的意思,二人保持着相拥的姿势,直到皇帝等人都现了身,这才松开手各自跪下。 皇帝疑惑地看向李菖:“菖儿,你这是……”李菖无视宸妃饱含疼痛的目光,语气坚定道:“父皇,儿臣办了错事,甘愿受罚,可儿臣与她是真心相恋,还请父皇成全!” 因初碧低着头,皇帝瞧不清人脸,试探着问道:“和安县主?”众目睽睽之下,初碧缓缓抬起头来,朗声道:“臣女初碧,见过陛下。” 李菖在她抬起头的瞬间就变了神色,而初碧瞧见皇帝身旁的玄色身影之时也愣住了,随即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的人:“五……殿下……” “荒唐!”皇帝怒喝一声:“老五,你同朕说,你今日这般出格,就是为了这个庶女?”李菖面色难看到无以复加,这定是有人给他下的圈套! 李菖还未开口,初碧便闹开了,她根本无法忍受李晟目睹她与旁人这般狼狈:“陛下,这是个误会,臣女是与……” 此时,初芮遥穿着披风,步步行来,众人都回过头看着她,李菖顿时明白了,这是初碧给李晟设了局,初芮遥将计就计,拿他当了挡箭牌! 初碧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接着道:“陛下,臣女是来此与七殿下……”李菖突然截断了她的话:“儿臣糊涂,请父皇原谅。” 随后用只有他二人能听清的声音道:“初碧,你若还想活命,便把嘴闭上。”他神情可怖,初碧被他吓住,果然不敢再开口,宸妃此刻冷嘲热讽道:“初二小姐深夜扮成县主的模样与五殿下相会,还真是有趣得紧。” 被她一说,众人便都注意到了初碧的装束,的确不同于平日的妖娆妩媚,倒跟初芮遥如出一辙,头发也绾成了百合髻,还用青黛拉长了眉毛,一切都是仿着那位和安县主的…… 在一片难言的沉默之中,沈英淡淡开口道:“听说初二小姐最爱借县主的衣衫,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 想起那套浮光锦,众人也都信了几分,初碧咬牙切齿,正要开口,却被李菖狠狠瞪了一眼,随即只听皇帝道:“罢了,你既救驾有功,朕还要安排给你的赏赐,今日之事,朕不同你计较,日后再议吧。” 说完便如同不愿提及一般,转身回了船舱,初碧双目含泪,梨花带雨地看着李晟:“七殿下……这是个误会……臣女心中只有您一人……” 四下里只剩他们几人,李晟略一点头,直白道:“的确,初二小姐要算计的原本是本殿下,却不知为何撞上了五哥,这也算是缘分,晟在此恭喜您二位了。” 李菖不理会他二人,直直盯着初芮遥:“县主下得一手好棋,将本殿下耍得团团转,真是高明。” 李晟上前将人护在身后,沉声道:“五哥别牵扯县主。”“我没同你说话!”李菖的神情像是要吃人:“本殿下不过是问两句,你不必这般护着。” 他又转向了初芮遥,恨声道:“县主为何不开口?难道是羞于见本殿下?本殿下一片赤诚之心,你便这般利用?” 初芮遥的面孔在月光之下仿佛闪着光,莹润透亮:“殿下说的什么话?和安与您没什么交集,自然谈不上愧疚。” 淡淡扫了眼初碧,她继续道:“至于今日之事,殿下敢作敢当,求娶了初碧,这份胆气,和安佩服,陛下想来也会应允,和安只有这一个庶妹,还请殿下善待她。” 初碧已经有些发狂,站起身来直直冲向初芮遥:“你这个贱人,我同你拼了……” 第93章 幕后黑手 第93章 幕后黑手 凌晗手疾眼快,将人按住,随后推到了李菖面前,李晟低低道:“皇兄,请管好你的人。” 初碧涕泗横流:“七殿下……碧儿心里一直都是您……您不能看着碧儿嫁给旁人!” 面对这般声嘶力竭的哭喊,李晟只是低低道:“小姐请自重。”说完便带着初芮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初碧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李菖突然怒喝一声:“够了!”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李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你是个有本事的,今日成了事,本殿下还要贺你,偏你这般无用,还拖了本殿下入水!” 待他离开以后,甲板上只剩初碧一人,对着苍茫月色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这次围猎风波迭出,甫一回端阳,皇帝便传来了初安博,好一顿敲打,初安博回府以后立刻将初碧软禁了起来,狠狠打了一顿,半日过去了,荷香院里还是一片惨叫声。 “你说……你一定能成事,说的就是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勾引?”初安博举着鞭子怒不可遏:“你可知陛下是如何说的?败坏门风,你简直该死!” “啊!” 鞭子重重打了下去,初碧惨叫连连:“父亲……是初芮遥!是她故意引来了五殿下!这都该怪她!” 初安博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打得初碧嘴角渗血:“别提你长姐!你处处同她争,可学到了她半分皮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初家留不得你了!” 说着便站起了身来,吩咐道:“来人!将二小姐吊起来,狠狠给我打!打断气为止!” 初碧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父亲!父亲!你不能这般待我!七殿下他……” 初安博怒气冲冲,抢过鞭子又重重给了她几下:“七殿下!七殿下!你为他葬送一生我不管,你如今是将初府都架在火上烤!我今天不打死你,便白做了这个尚书……” 鞭声震耳,几乎叫人怀疑是不是要打断了,初碧已经没了力气四处躲避,像一块破布一般摊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正当此时,下人跑进来对初安博道:“老爷,满寿公公来了!”初安博一顿,随即扔下了鞭子迎了出去,满脸堆笑:“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满寿一甩拂尘,对他笑了笑:“初大人言重,杂家今日来是有喜事报给您听,皇上下了口谕,将初碧小姐许配给五殿下做侧妃,您呐,乐去吧!” 初安博愕然,初碧一个不起眼的庶女,皇帝竟给了侧妃的位置,这实在是天大的福分! 满寿凑过来低声道:“陛下原本给个侍妾的位置,是五皇子特地求了陛下,这才有了如今的结果,老奴看,五皇子对二小姐还真是一往情深呢……” 送走了满寿,初安博冷着脸回了荷香院,初碧伏在地上,已经快没了人气儿,见到初安博进来,仍旧重重地瑟缩了一下。 初安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陛下将你许配给了五皇子做侧妃。” 见初碧还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初安博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提了起来:“初碧,这是你唯一的生路,若是不想死无全尸,便把那些不该有的想头撂下,好生伺候五殿下,知道了吗?” 初碧一双眼愣愣地望着他,良久,才开口道:“女儿,多谢父亲教诲……” 诏狱之中,李晟带着两个人走进了郭盛关押的牢房,其中一人还带着帷帽,瞧着有些古怪。 郭盛已经吃过了苦头,分外狼狈地趴在草席之上,见李晟来了,努力挪动了下身子,最终却重重摔在了地上。 李晟看着他,目光冷淡道:“郭大人,许久不见,可想通了什么?”郭盛支支吾吾不肯答话,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可是郭大人还未尝够这刑具的滋味?” 郭盛一听,拼命摇头,手指上都是血迹,却仍旧没有开口。李晟皱眉道:“郭大人还是准备负隅顽抗?” “不对。”那带着帷帽的人突然开口,伸出纤细手指道:“殿下派人去瞧瞧,他像是有些异样。” 李晟吩咐道:“铁寒!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铁寒应声而动,打开牢房的门走了进去,郭盛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迅速退到了墙角,又被铁寒强拉了回来。 铁寒上下打量一番,甚至翻来衣襟查看,随后对他二人道:“殿下,县主,这人挨了打,不过都是些皮外伤,重了些,但都无碍。” 初芮遥撩开了帷帽,目光锐利:“掰开他的嘴瞧瞧。”铁寒心中疑惑,但还是照做了,郭盛开始剧烈地挣扎,被铁寒拧住胳膊以后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一瞬间,在场众人都惊呆了,李晟上前两步,仔细观察,随后厉声道:“将狱官找来,问清楚这是谁做的!” 铁寒怔忡片刻,随即领命跑了出去,李晟面色不佳,只因郭盛张开的口中,只剩半条舌头!他已经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初芮遥笃定道:“殿下,此事定是李菖的人做的,若是和安没有猜错,便该是留在端阳的秦佟。” 李晟紧紧皱着眉头:“的确,郭盛被捕,他应当是最担惊受怕的人,此次围猎他也并未随行,只是我分明嘱咐了狱官,又派了红花楼的人盯着,他们究竟是如何动的手?” 突然,原本安静的郭盛像是疯了一般向他二人冲了过来,李晟手疾眼快,关上了牢门,而郭盛在里间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叫声,还不住地捶打着墙面,状似疯狂。 初芮遥上前两步,隔着栏杆仔细观察,李晟沉声道:“只怕他是疯了,秦佟这条线算是断了。” 她低低道:“殿下,郭盛其人敢与虎谋皮,压榨灾民,定然不会是什么心地纯善之人,又怎么会呆在诏狱几日便神志不清了,和安猜测,是有人给他下了药。” “殿下!”铁寒扯着狱官一路飞奔而来,对他道:“狱官说,前几日来了郎中,给这些要紧的犯人诊治,随后郭盛便有些异常,属下只以为他是装的……” 第94章 破灭 第94章 破灭 李晟厉声道:“那郎中何在?”狱官道:“何郎中家住城西,殿下莫急,属下这就派人去寻。” “慢着。”初芮遥淡淡开口:“别打草惊蛇,你只将他的居处告知我们即可。” 狱官看了看她,又瞥了眼李晟,虽然不知这女子的身份,但李晟没有反驳,他还是照做了,过后不住地自责:“殿下,都是属下无能,只以为他装疯卖傻便没有理会他,却不想真出了事……” 李晟二人瞧着牢房中疯疯癫癫的郭盛,默契地对视一眼,吩咐狱官好生看管,而后踏出了诏狱。 初芮遥面色沉静,理好了帷帽:“殿下,这人定是收了什么好处,若是查问出来,便可以得知幕后黑手是何人了。” “走。”李晟将她拉上了马车:“咱们去城西会会这位何郎中。” 车架一路来到城西,天已经黑透了,四处灯火通明,二人在一处宅子门前下了马车,铁寒见敲门无人应,纵身一跃,跳进了里间替他二人开了门。 四下里黑成一片,可东北角的一处屋子却点着烛火,看上去是个书房,铁寒踢开了门,二人看着一室的混乱,还有浓重的酒气,以及伏在案上,手里还握着酒盏的何郎中,李晟淡淡开口:“果然是艺高人胆大,何郎中遇到了什么好事,竟这般庆贺?” 何毅不作声,李晟加重了语气:“何郎中,毒疯了朝廷钦犯,你可是要蹲大狱的!若你老实交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一面说着,李晟一面抬手在何毅眼前挥了挥,登时便住了口,铁寒上前帮忙,二人把何毅翻了过来,借着昏黄的烛火,终于看清了他胸口上竟留有一个血洞,正汩汩地涌着血,人已经没了气息…… 李晟下意识看向初芮遥:“县主别看这些,要生梦魇的!” 初芮遥却上前两步,镇定道:“看样子他才被杀不久,凶手一定刚刚离开!”铁寒闻言,立刻追了出去。 李晟面色凝重地擦了擦手,四处打量着这间书房,瓷器古籍随意地摞在地上,药柜却整整齐齐,只有一个被打开,里间空无一物。 他皱眉道:“定是凶手将收买他的贵重之物又拿了回去。”初芮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低声道:“狡兔死,走狗烹,这人做的倒是干净。” 不多时,铁寒便回来复命:“殿下,县主,街上没有什么人,更别提车马,属下问过了行人,也是一无所获。” 唯一的线索中断了,李晟转过身去,盯着已经死去的何毅,沉默不语,忽然,他注意到了何毅方才坐着的地方,吩咐铁寒拿来了烛火,那桌角处竟有个小小的血字! 几人围了过来,许是因为剧痛,何毅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但仍能辨认得出那是个“菖”字…… 初芮遥的面容在烛火之下仿佛笼上了一层柔光:“这位何郎中想来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写下了这字,又用手掩着,才没叫人发现。” 李晟站起身来,淡淡抹掉了血字,眯着眼睛道:“李菖,当真是心狠手辣……” 与此同时,两条街外,李菖一身寻常衣衫,正用帕子擦着手,快步疾行,身后跟着的侍从谄媚道:“殿下,这等小事,哪里就值得您亲自出马?” 李菖将帕子丢在他脸上,冷声道:“你们这群废物,哪里做成过事?到头来只会牵累本殿下。” 侍从被数落了一顿,见他心绪不佳,于是道:“殿下,这事已经成了,您也不必担忧了,听说您好事将近,陛下将您心爱的初家二小姐赐给了您……” 这话正正戳中了李菖的心,他回过身来,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眼神如同饿狼一般:“滚!” 侍从不敢出言,掩着脸跑到了队伍后,李菖心绪不宁,又想起了那日的场景…… 他该是着了魔,才会去靠近那“初芮遥”,才会抱着她不松手,才会在他二人设计的圈套里越坠越深! 为掩人耳目,也为了与初芮遥斗气,他特地向皇帝请求给了初碧一个侧妃的位置,他就是要抬举初碧,就是要让初芮遥知道,女子只有在他身边,才能得到庇护…… 李菖与初碧的婚事立刻传遍了端阳城,众人都讶异不已,一个庶女,竟成了皇子的侧妃,真是一步登天,还有许多人根本就没听说过初碧,对她很是好奇。 初府接到了许多帖子,却都一一推拒了,初安博将初碧关在荷香院里养伤,即便痊愈了也不让她出门,若是叫她再闹出什么风波那还得了? 初碧也不吵不闹,经历了此事,她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再不动辄打骂侍婢,性子变得沉静许多,多数时候都木然地盯着窗外。 是日,初府又接到了帖子,这次初安博并未推拒,而是大张旗鼓将初芮遥和初碧都叫了出来,还寻了裁缝来给她们裁制新衣。 初芮遥扫了眼那帖子,心下了然,毕竟荣安公主的生辰宴,可不是谁想去便能去的,不知为何,还特地捎上了初碧。 初碧到了正厅时正正与初芮遥遇上,一反常态地给她行了个礼:“见过和安县主。” 初芮遥淡淡道:“起来吧。”转身迈入了正厅,初碧跟在她后头,默然垂头,极为温顺的模样。 初安博看了眼二人,郑重道:“后日是荣安公主的生辰,特地下了帖子叫你二人去观礼,届时定要循规蹈矩,别坏了我初家的名声。” 说完还特地扫了眼初碧,淡声道:“碧儿,你可知道了?”初碧跪下身子道:“是,父亲。”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县主自是比碧儿庄重,届时还需提点她一二。” 初芮遥心下好笑,她父亲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初碧惹了个乱子出来,便这般大张旗鼓地训话,殊不知有人面上装得再温顺,却仍旧藏着阴毒的心思。 初碧转向了她,低低道:“县主,初碧年纪轻,不懂事,出门在外,还需您提携。” 初芮遥一双眸子仿佛利剑一般,直直盯着初碧:“这是自然……” 第95章 生辰 第95章 生辰 十月初六,荣安公主府门前人来人往,极为热闹。初芮遥下了马车,绿荷扶着她走了进去,初碧紧随其后,这对姐妹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初芮遥着水红妆花缎裙,头上只一串燕子衔珠钗,柔柔垂至耳际,乌发雪肤,单是看一眼就叫人失了神。 而身后的初碧也一改往日的张扬,浅紫罗裙,一半长发绾做髻,另一半散落下来,衬着一张脸还没有巴掌大,很有些楚楚可怜的美感。 荣安的侍婢雪兰亲自来接初芮遥,对她笑着道:“县主可算到了,咱们公主真是等着盼着您来呢。” 一旁众人都是一惊,荣安向来冷情,皇帝都很少见到她笑,旁人更是不给好脸色,偏偏她对初芮遥这般亲昵…… 她二人被引至正厅中,荣安歪在狐裘褥子上,因是生辰,特地着了大红羽纱衣,额际贴了花钿,冰凌般锋利的美貌。 荣安神情恹恹,听着一旁的女眷叽叽歪歪,极为不耐,即将发作之时,便瞧见了初芮遥,立时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初芮遥也不推拒,坐在她身侧,二人皆是红衣,一眼扫过去还有些相似。荣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这次围猎,听说极为热闹?” 初芮遥微微一笑:“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荣安撑不住笑了出来,春风化雨般的笑容,叫众人都闪花了眼:“我倒没看错,你是个妙人。” 堂堂公主对着初芮遥竟没自称本公主,女眷们交换了个眼神,都没开口,荣安突然向远处一瞥,淡声道:“那就是初碧?” 初芮遥点头道:“是,公主殿下。”荣安挑剔地收回了目光,没什么兴致一般:“不过尔尔,老五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真是不知他什么想头。” 这话算是说进在场女眷的心坎里了,初碧的美貌在这间正厅里也算不得拔尖,远不如初芮遥,除了美貌之外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更别提帮衬李菖了…… 众人窃窃私语,初碧却恍若未闻,稳稳坐在椅子上,仿佛说的不是她一般,可指尖却因用力而泛白,初芮遥心中暗叹,长进了不少,但还是太慢了…… 雪兰进门对荣安道:“公主,开宴了。”荣安懒懒起身,旁人正待去扶,她却将手搭在了初芮遥手臂上:“走吧,一路跟着我,免得这宴席太过无趣。” 一路行至后院,荣安向来受宠,这公主府的摆设极尽奢华,灯盏上坠着琉璃,侍婢匆匆经过,叮咚作响。 初芮遥递了个锦盒过去,荣锦挑眉道:“旁人便罢了,你的礼我定是要亲自看看的。” 打开锦盒,里面竟是一小坛青梅酒,荣锦勾起唇角:“怎么?堂堂县主竟送不得金银,反而送了酒来?” 初芮遥缓缓摇头:“公主可记得端阳十一年,外祖亲自酿了许多酒,埋在府中的花树之下。” 荣锦一怔,随即呢喃道:“端阳……十一年……”那时她还不是如今备受宠爱的荣锦,也不是外邦的王妃,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公主,拥有的虽然不多,但快乐得如同鸟儿一般,同荣氏在荣府的花树下追逐嬉闹…… “外祖说,”初芮遥嗓音和缓:“这酒当初您向他讨过,他应承了您,今日和安便给您送来了。” 许久,荣锦才勾起了唇角:“你倒是个会讨巧的,罢了,你同我到别处去,这里闹得很。” 初芮遥点头应是,二人穿过了回廊,却突然在尽头处看见了李菖,一身石青色锦衣,面容却冷得像冰,给荣锦见礼:“见过姑母。” 荣锦将初芮遥往身后拉,皱眉道:“罢了,这里可都是女眷,多有不便,你自去寻男宾的宴席。”李菖却横在二人身前,不肯让开,荣锦登时便怒了:“你这是做什么!” 李菖直直盯着初芮遥:“姑母可否让菖同县主说两句话?”“你别想!”荣锦寸步不让:“初碧就在里间,人前百众,你难道不嫌丢人?” 眼看便要吵起来,初芮遥将手放在荣锦手臂上,低声道:“公主不必动气,五殿下正人君子,不会对和安怎么样的。” 荣锦迟疑地看着她,见初芮遥神色笃定,便瞪了他一眼,随后道:“我在一旁的亭子等你,若你有一丝不妥,本公主定不答应!” 说完便款款离去,初芮遥漫不经心地抚着手指:“殿下有何要紧事?” 李菖却定在原地,冷冷盯着她:“还来得及。”初芮遥抬眼看着他:“殿下说什么?和安听不明白。” “初碧嫁过来做侧妃。”他居高临下道:“本殿下将正妃之位留给你,日后初碧在你手里,你要怎么料理她都成,只要你嫁过来,本殿下既往不咎。” 初芮遥转身便要离开,李菖却先她一步将人拦住,郑重道:“这是县主最后一次机会,若你再推拒,本殿下日后绝不留情。” 她仿佛很是疑惑:“殿下,您坏事做尽,为何非要在和安面前扮演一副仁至义尽的模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菖双手撑在墙上,将她牢牢困住,初芮遥却没有丝毫慌乱,面上却满是嘲讽。李菖森然道:“这个道理,我不信县主不明白。” 初芮遥坚定地推开他的手,一字一顿:“这便是你与李晟的差别,我不会因为一己私利而葬送他人的性命,我与他才是同路之人。” “好。”李菖终于松开了手,垂头整理袖口:“县主务必记住今日,你丢了本殿下最后给你的机会。” 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初芮遥抚了抚鬓边的流苏,漠然转过了身去。 醉月亭中,荣锦正对影独酌,池边的人突然撞进了她的视线,那人侧面清致,长衫儒雅,眼神却定定地落在院中的一株花上,仿佛看着心爱的女子一般。 她顺着那人的视线望过去,他盯着的是一株海棠,花匠费了许多心思才催开了的,他站了许久,终于伸出了手去,轻抚着叶片,动作极为小心。 “你……是何人?” 第96章 破相 第96章 破相 裴岳回过身来,见是个年轻女子,便以为是赴宴的女眷,对她拱了拱手道:“在下裴岳,见过小姐。” 荣锦一怔,这一生还从未有人这般称呼过她,是以也没有点破:“裴公子……喜欢这海棠?” 他的笑容里透着些许哀伤:“并非如此,只不过有位故人,十分喜爱海棠。” 荣锦点了点头,看着他衣衫朴素,开口道:“原来如此,公子为何不去前院?达官贵人成群,自然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裴岳浅浅一笑:“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料想即便是万千宠爱在身的荣锦公主,也该有无法排遣的心事吧。” 她重重一震,讶异地望着他:“公子为何这样说?”裴岳抚着叶片,低低道:“世人都有求不得之事,公主怕是也不例外。” 荣锦不再开口,他转过头,见李菖走了出来,立刻对她拱了拱手道:“天气渐冷,小姐别着凉,裴某告辞了。” 说完便向着李菖走了过去,荣锦看着那身影与李菖一同离开,随即陷入了沉默之中…… 前厅之中,初碧坐在角落处,极为沉默地吃着糕点,一面问巧玉道:“县主还没回来吗?” 巧玉四下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小姐,县主陪着公主说话,怕是还有一会儿。” 初碧用帕子擦了擦嘴,起身道:“那派人去跟县主说一句,咱们便先走吧。”巧玉应了个是,正要伸手扶着她,一旁的徐家小姐徐慧突然推了她一把,初碧不防,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一小撮人都看了过来,徐慧刻薄道:“哎呦,侧妃娘娘没长眼啊?竟直直往人身上撞,真是目中无人。” 巧玉赶忙要把人扶起来,却被徐慧的侍婢拦住,徐慧绕着她踱步:“怎么?勾引得五殿下将你求来了,便敛旗息鼓,成了和安县主的跟班?” 初碧垂着头,兀自爬起了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便要离开,徐慧怒道:“本小姐没叫你走!”伸手狠狠扯住了初碧的袖子,只听刺啦一声,那衣衫竟裂开了一个口子。 众人都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初碧,徐慧更是恶毒道:“侧妃娘娘的衣衫竟这么不禁扯,想来平日里见到男子,也是不经意就……香肩半露了吧?” 初碧再能忍,被人这样劈头盖脸的羞辱,脸也涨得通红:“徐小姐,请您不要得寸进尺,今日是公主的生辰,我不愿生事。” 想到李菖即将要迎娶这个贱人入府,徐慧便气不打一处来,嫉妒得几乎要发疯:“瞧瞧,人家已经是一只脚踏入天家的人了,说话也与往日不同了。” 她用手指着初碧的衣衫,嘲讽道:“可你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父亲寿宴上穿着薄纱跳艳舞的难道不是你?” 初碧重重拨开她的手,漠然道:“徐小姐今日所言,将会一字不漏地传到五殿下耳朵里,徐大人便等着被斥责教女不严吧。” 徐慧怒从心起,伸手就掐住了初碧的脖颈,将她往后拖:“你这个狐媚子,若不是你,嫁入恭王府的人本该是我!” 初碧有些喘不过气来,艰难道:“谁稀罕!你若有本事就替了我去,再不济叫你也当个侧妃!” “你给我滚!”徐慧简直要被她气昏:“你也配与我平起平坐!姨娘养的小娼妇!骨头轻的东西,半辈子没见过男子,追着五殿下便往上贴!初府的脸都叫你丢尽了!”说着便将人往池塘里推,初碧喘不过气来,突然伸手一拉,二人便双双掉入了池塘。 深秋之际,水格外凉些,再加上荣锦喜爱锦鲤,这池塘也比别处深些,二人在水中不住地扑腾,岸上的人都快吓傻了,赶忙唤侍卫救人。 荣锦和初芮遥也问讯赶来,看着眼前的场景,荣锦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雪兰低声道:“公主,徐家小姐为难初二小姐,说着还动起了手,奴婢们一个错眼,两人便都掉进池塘了。” “都是些不省心的。”荣锦厉声道:“愣着做什么?寻几个会水的,下去把人捞上来!” 初芮遥在一旁看着,徐慧被水呛得咳嗽,死死地抓着初碧,二人突然坠了下去,众人惊呼声四起,几个侍婢下了水,搜寻了片刻,将初碧拉了出来。 巧玉在岸上守着,见她上来,立刻用锦被裹住了她,初碧面色苍白,靠着巧玉瑟瑟发抖,还不住地咳着,样子十分可怜。 初芮遥眸光一闪,注意到初碧的手指上有道红痕,就像是血迹一般,可仔细看去,她并未受伤,那这血迹是从何而来的…… 侍婢还在搜寻,不多时,已经昏迷的徐慧也被捞了上来,徐家的侍婢立刻上前,拨开了她脸上的头发,突然惊叫了起来,这一叫引来了众人,随即乱成一片,胆小些的女眷竟昏了过去…… 徐慧原本白皙的面孔之上竟都是血痕,伤口极深,被水泡得泛白,有的地方皮肉都翻了起来,仍旧在流着血,极为骇人,可徐慧双目紧闭,无知无觉。 雪兰等人都拦着荣锦,不叫她靠近,荣锦却执意推开了她们的手,看了一眼,随即别过了脸去,腿脚也软了,徐家的侍婢哀声道:“公主,我们小姐的脸……这可如何是好?” 初芮遥扶住了荣锦,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雪兰一面替荣锦擦着脸,一面道:“许是被塘底的碎石划破了,这伤口极深,怕是无法痊愈了……” 荣锦一听便皱起了眉头,直犯恶心,初芮遥立刻吩咐道:“把徐小姐抬到厢房去,再叫府医过去医治,公主见不得这些,快去!” 虽然是在公主府,但她发号施令的样子太过自然,侍婢们果然应声而动,将徐慧安置在了厢房,初碧也跟着人下去休息,荣锦在她肩上靠了片刻,这才缓缓起了身:“你说,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初芮遥一面扶着她,一面道:“公主的生辰自然是喜事,这样的日子如何会有天灾,只怕是有人别有用心,借故报仇……” 第97章 误会 第97章 误会 东厢房里人来人往,侍婢出来进去,端出来的都是血水,不多时,徐家的人也赶到了,徐夫人瞧着徐慧的伤,激动之下竟昏了过去,又引起了一阵手忙脚乱。 这边哭声震天,而一旁的屋子里,初碧正靠在软垫上,就着巧玉的手吃药,巧玉正要替她擦干头上的水,却被她偏头避开。 巧玉疑惑道:“二小姐,奴婢给您擦干了,免得一会儿着凉。” 初碧不语,正当此时,徐家夫人带着一众侍婢闯了进来,张口就骂:“小娼妇!你竟还好模好样地在这坐着!” 巧玉立刻起身护在初碧身前,徐夫人批手就是一个耳光,将巧玉打得嘴角渗血,侍婢上前将她拉开,徐夫人怒气冲冲地挽起了袖子,对初碧道:“小贱人,我叫你害人!” 说着便要打下去,初碧白着一张脸,竟没有躲闪,雪兰突然领着两个嬷嬷进了厢房,厉声道:“公主有令,不许人在公主府闹事!” 徐夫人愤愤地收回了手,指着初碧道:“姑娘,就是这个贱人害了慧儿,您叫公主去瞧瞧她的脸啊!她日后该如何自处啊!” 说着便嚎啕大哭了起来,又朝初碧扑了过去,雪兰瞧着初碧几乎叫人摇散了,面色越发苍白,立刻道:“徐小姐的伤是塘底的碎石划的,更何况初小姐也是被她带下去的,您这么闹,的确不合情理。” 见徐夫人仍旧不肯放手,她半是敲打半是劝慰道:“徐夫人,公主大好的日子,受了惊吓躺在寝居,您就莫要再让她烦心了,徐小姐那边已经派了御医过去,您也跟着去瞧瞧吧。” 徐夫人闻言,这才渐渐收了声,狠狠瞪了初碧一眼,这才退了出去。雪兰安抚道:“初小姐好生歇息,奴婢便不打搅了。” 初碧柔顺地点了点头,待雪兰走后,她才漠然对巧玉道:“过来替我料理干净。” 巧玉愕然,她家小姐的心机已经深沉到了这个地步,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上前替初碧梳洗。 不多时,初芮遥缓缓踏进了门来,初碧见到她,先是一怔,随后垂头道:“见过县主。” 初芮遥挥了挥手,淡淡道:“徐夫人刚来过了?”初碧抚着面颊,低声道:“是,徐夫人爱女心切,碧儿不怪她。” “你倒是懂事了许多。”初芮遥直直看着她:“徐慧这般折辱你,你竟没有恼怒?” 初碧摇了摇头:“碧儿不是圣人,自然也会恼怒,只是碧儿自知身份低微,又是公主的生辰,不想生事罢了。” 巧玉递过来一块帕子,给她敷在了半边脸上,初芮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方才在水下,你可看清徐小姐为何受了伤?” 初碧神情不变,低声道:“碧儿不通水性,被她拖下去后险些昏厥,并没有看清。”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初碧的袖口,那道红痕果然还在,离得近些观察,那果然是道血迹。 初芮遥站起了身来向外走,巧玉正要送她,她却突然停住,对初碧道:“妹妹,你的簪子歪了。”说完便踏了出去。 初碧下意识抚上了发髻,随即将金簪拔了下来,上头还带着血迹,她注视了片刻,丢给了巧玉:“收起来,回府以后将它埋起来。” 巧玉疑惑道:“小姐不是极喜爱……”初碧突然盯着她,一字一顿:“因为徐慧脸上的伤,是我用这簪子一道一道划出来的,你说,还要我日日戴在头上吗?” “哐当—” 巧玉手一抖,金簪掉在了地上,上头还留有一丝深红的血迹,初碧盯着那地上的簪子,长久不语…… 此刻,李晟正在红花楼的厢房之中,盯着楼里最擅长解毒的秋朗道:“如何?这症状是否有法可解?” 秋朗的面孔有种男生女相的好看,仔细看完了信笺后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殿下,这人应当是中了五毒散,一旦吃了便会神志不清,五毒散极为霸道,若是能将人带出来诊治,说不定……” 李晟看着他道:“若是本殿下能将人带给你,你可有把握治好?”秋朗突然掩唇一笑,眼波流转:“殿下,属下的能耐,您还会不知道?” 说着就要往他身上贴,铁寒即刻横在了他二人中间,极为鄙夷地看着秋朗。 “真是不解风情!”秋朗一拧身子,极为不满地对铁寒道:“你别瞪着我!”铁寒面无表情地抽出了佩剑,秋朗立时便认怂了:“罢了罢了,我不与你争。” 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秋朗兴致勃勃地对李晟道:“殿下,您从江浙带回来那个美人儿,前几日已经醒了,您可要一见?” 李晟一怔,随即反问道:“墨萱醒了?”秋朗得意洋洋地挑起了眉毛:“属下说过,只要还有一口气……” 正说着,门便被人推开,一身素衣的墨萱缓缓迈了进来,对着李晟跪了下去:“殿下救命之恩,墨萱粉身碎骨,难以回报。” 李晟将人扶了起来,低低道:“不必客气,姑娘也救过本殿下的性命,如此也就抵了。” 秋朗对铁寒使了个眼神,见他不动,伸手便将他拽了出去,屋中只剩他二人。 墨萱双目盈盈,对他道:“殿下,郡守府大乱,墨萱已然无家可归,愿在您身边做个侍婢,一生侍奉殿下。” 李晟顿了顿,随即道:“端阳腥风血雨,不是姑娘久留之地,不如本殿下给你一笔银子,送你回江浙,寻个无人能认出你的地方,安稳度日……” “殿下!”墨萱梨花带雨地扑向他,手指紧紧捏着他的袍角,哀求道:“墨萱此生唯愿伴随殿下左右,做个撒泡侍婢即可,只要能瞧见殿下便好……” 她还未痊愈,面色通红,叫人担心她即刻便要昏厥过去,李晟皱着眉头,将她搀扶了起来:“罢了,本殿下应了你……” 墨萱脚下不稳,一下子摔进了李晟怀中,正当此时,门被人缓缓推开,烛火昏黄,映着初芮遥一张冰静的面容…… 第98章 心意 第98章 心意 夜色如水,面前的女子容颜秀美,娇柔无依,靠在李晟怀中,丝萝依乔木,二人看来极为相配…… 初芮遥眸光一暗,随即对李晟道:“原本有事想同殿下说,但瞧着殿下似乎不大方便,是和安唐突了。” 李晟一怔,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子,立刻放开了她,对初芮遥道:“县主误会了,这不过是……” 墨萱满面羞怯,截断了他的话:“县主,殿下,是奴婢碍事,奴婢这就退下。”说着便要离开,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又摔在了地上。 李晟下意识伸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墨萱却先他一步将手递给了他,二人僵持着,初芮遥冰静的声音回荡在屋中:“既如此,和安先告退了。” “县主……”李晟有些焦急地唤她,但墨萱还在怀中,此刻,铁寒疑惑地走进来道:“殿下,和安县主怎么刚来就走了……” 李晟径直将墨萱推给了他,快步追了出去,墨萱呆呆立在原地,眸中泛起一层水光…… “县主留步!”李晟拦在了初芮遥身前,喘息着道:“县主误会了,这女子救过我的性命,如今在楼里养伤,与我……” 初芮遥抬眼看他,神情漠然:“殿下不必同和安解释,和安不会过问您的私事。” 她的神情让李晟想起了他们初识之时,经历了这么多,她打开的心门又重新关闭了……李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郑重道:“她与我无关,县主难道不信我?” 初芮遥挣了两下,没有挣脱,便任由他捏着,她微微偏头道:“殿下,和安再说一次,这是您的私事,和安管不着也不想管,请您放开。” 李晟仿佛被她的神情刺痛,渐渐松开了手,初芮遥越过他便朝前走,随后站住了身子,平静道:“您日后还是自称殿下吧,旁人听见会有非议。” 说完便上了马车,凌晗犹疑地看了看她,又瞥了眼面色不豫的李晟,最终还是吩咐车夫回初府…… 李晟站在原地,背影看上去透着几分萧瑟,秋朗不知又从何处冒了出来,帕子一甩,媚声道:“哎呦,咱们殿下这是怎么了?” 瞧着前头疾驰而去的马车,秋朗掩唇一笑:“殿下,莫不是佳人恼了你朝三暮四,要与你恩断义绝吧?” 李晟黑着脸,伸手捏住了他的衣襟,秋朗双脚离地,不住地扑腾着:“殿……殿下,您快放我下来!” “闭嘴。”李晟突然松了手,他便狠狠摔在了地上,扶着腰站起身来,小声嘟囔道:“惹县主吃醋的又不是我,正主在屋里呢,您倒是找她去啊……” 李晟看着他,面上有些疑惑:“吃醋?你说和安县主?”秋朗没好气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殿下您也太不懂女子的心了,若不是见不得您与墨萱姑娘在一处,何至于闹这么一出?” 一面揉着腰,一面继续道:“大凡女子都忍不得心上人同旁人在一处,您是没瞧见那出来时的气势,活像捉了粉头的正房夫人。” “别胡说!”李晟呵斥了一句,面色倒是和缓了不少,沉默良久,正当秋朗以为他不会再开口,准备回去时,突然听见李晟道:“安排一下,让墨萱留在楼里……” 落英居中,初芮遥自打回府后便没开过口,绿荷和凌晗互相推着,最终还是桂嬷嬷掀了帘子,将甜汤送了进去:“小姐,歇歇眼吧。” 初芮遥淡淡应了声,目光仍停在书上,桂嬷嬷将汤放在桌上,打量着她道:“小姐可是有心事?” 她错开了眼,翻了一页书道:“不曾,嬷嬷为何这么问?”桂嬷嬷叹了口气道:“小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您的心思,老奴最知道。” 初芮遥终于从书中抬起了头来,凝视着桌角的烛火,眼前又浮现出李晟与墨萱相拥的场面,一个晃神,书便落在了桌上。 她正要伸手,桂嬷嬷便替她拿了起来,慈和地瞧着她:“听凌晗说,小姐自打见了七殿下回来便闷闷不乐,可是因为与殿下拌嘴?” “不曾。”初芮遥淡淡道:“嬷嬷告诉凌晗,若再胡说,就罚她去扫庭院。” 门外的低语声戛然而止,初芮遥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书,桂嬷嬷起身道:“小姐,外头的事老奴许是不知,但这世上千金宝易得,有情郎难寻……” 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走了出去。室中空无一人,初芮遥抬起头来,盯着窗子,呢喃道:“有情郎……” 起身推开了窗外,凉风吹进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静默良久,她提笔默起了佛经:“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或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徐慧毁容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徐家上门来寻初碧的麻烦,却正好碰见来初府宣赐婚圣旨的公公,立时熄了火。 初碧在众人的瞩目下,一脸平静地接了圣旨,初安博极为满意地送走了宣旨内侍,又敲打了徐家一番,这才命人将初碧送了回去。 她一直保持着垂头的姿势,众人都以为她是羞怯,可袖子下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一进荷香院,初碧便将众人都撂在外间,面色苍白地进了寝居。 巧玉陪着笑对荣氏身边的嬷嬷解释道:“二小姐前几日落了水,身上不好,还请众位见谅。”说着便追了进去。 甫一进门,便瞧见了赫然悬在梁上的白绫,还有面上惨白,颤颤巍巍站上凳子的初碧,巧玉顿时吓得快昏厥过去,上前便保住了初碧的腿,哀声道:“二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初碧双目含泪,却紧紧咬着牙:“放开!嫁不了七殿下,这辈子就算是白费了,与其如此,还不如……” 巧玉死死地搂着她:“小姐,您不能错了主意!您若是死了,陛下势必要追究初家的责任……” “人死谁管身后事!”初碧剧烈底下挣扎着:“放开!本小姐叫你滚开!” “小姐!”巧玉突然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您若是活着,与七殿下还有可能,可您若是死了,便彻底完了!” 第99章 巧遇 第99章 巧遇 初碧一怔,随即低头问道:“你这话是何意?”巧玉将她硬拉了下来,低声道:“小姐,您为了嫁进七皇子府已经盘算了这样久,难道就要这么放弃了?” “不然本小姐要如何?”初碧狠狠指向了桌上的圣旨:“我不日就要嫁入恭王府,难道还能叫我抗旨不成?” 巧玉打定主意要叫初碧活下去,昧着本心劝道:“离大喜之日还有一月,小姐不妨破釜沉舟,再试一次,相信届时七殿下也会被您打动的。” 她替初碧一下一下地顺着气,初碧渐渐平息了下来,眸中精光乍现:“你说的是,我这般死了,岂不是便宜初芮遥那个下作的贱人了!” “是……”巧玉替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您只要好生活着,定会有办法的。”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小丫头的声音:“二小姐,陈小姐送了东西过来。” 巧玉抚着初碧坐在了桌边,将东西接了过来,初碧扶着额头道:“今次为何如此少?” “许是这药难配……”巧玉说着便打开了锦盒,往里扫了一眼,登时惊得倒退三步,带翻了盒子,初碧不耐道:“这是怎么了?” 巧玉指着地上,面无人色:“小……小姐……”初碧顺着看了过去,地上的竟是半截手指,还沾着血,她立刻尖叫了起来:“这是什么!” 即刻便有侍婢要进来,却都被巧玉手疾眼快挡在了门外,初碧抚着胸口望了过去,那手指上的碧玉戒指让她心中一震,那分明是甄姨娘的! 初碧突然想起,陈露对李菖向来十分在意,皇帝赐婚以后,陈露定会恼怒,她这几日病着,竟忘了甄姨娘还在陈露手中! 巧玉颤抖着拿起了锦盒,里面掉出了一张沾着血的信笺,初碧一把夺过来,上头只有一行字:“来城西寻人。” 她将信笺捏成了一团,眯起眸子,沉声道:“陈露,我定不会放过你!” 因荣氏身子不适,初芮遥代她出门查访铺子的生意,因前世做过皇后,这等小事如今办起来分外得心应手。 查到最后一家古玩坊时,天已经有些阴了,掌柜将她请了进去,毕恭毕敬道:“县主,这是这一季的账簿……” 她淡淡翻着,里间转出一个人来,着青紫祥云袍,眉目舒朗,见到她时微微一怔,脱口道:“和安县主?” 初芮遥抬起头来,眸子黑亮,没有丝毫讶异:“田大人,您怎么会在此处?” 田辰缓缓走上前来,拱手道:“臣听闻今日新上了一批古琴,特地来瞧瞧,可巧正遇见了县主。” 她淡淡道:“哦?田大人看中了哪个?”说着便同他一道往里间走去,田辰嘴角微弯:“一架问月,一架濯缨,臣实在难以取舍。” 初芮遥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仔细观察一番,将手指按在琴弦之上,薄罗长袍柔柔贴在臂上,素手白皙,浮着南珠一般的光泽…… 田辰眼皮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紧了袖口,初芮遥指尖微动,弹起曲子来,长发垂散下来,她却浑然不觉。 一曲终了,田辰才如梦初醒,立刻夸赞道:“县主果然好琴技,臣自愧不如。”初芮遥起了身,抚着琴身道:“田大人挑这架濯缨吧,琴音更清澈些。” 说完便越过他朝外走,田辰一怔,随即跟着她道:“多谢县主帮忙。”初芮遥垂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大人严重了,左右都是初家的进账。” 见他呆愣愣的模样,掌柜笑着道:“田大人,这是如意坊是初夫人的产业,县主是来查看的。” 田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县主亲自操劳,真是能干……”她抬起头来,流苏柔柔垂在耳际:“田家不是也有许多产业,田大人不曾亲自查看过?” 他羞涩一笑:“说来惭愧,父亲年迈,臣又不通世事,家中产业多交由姑父打理,臣未曾亲自查看过。”顿了顿,似是怕他不知一般,又解释道:“臣的姑父,便是秦佟秦大人。” 初芮遥面上带着讶异的神情:“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您对他这般言听计从。”田辰听出了她是在说当初天牢中的事,实在无可辩驳,便垂下了头:“臣惭愧。” 她看着眼前明净得仿佛月光一般的男子,微微勾起了唇角:“当时田大人应承和安主审此案,却没做到,如此,是否该向和安赔罪呢?” 田辰看着她脸颊处泛起的梨涡,有些茫然:“自然,县主要臣如何赔罪?” 初芮遥温和道:“聚香楼菜色精致,是达官贵人常去之处,又是田家的产业,大人不如请和安去品尝一番?” 她的笑意仿佛是上好的醇酒,只瞧一眼,就能让人醉倒。佳人在侧,田辰却始终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到了聚香楼门前,他才醒过神来,伸手道:“县主请。” 掌柜极有眼色,见是他来,立刻将二人请上了二楼雅室,又上了好茶好水招待,初芮遥坐定,环顾四周道:“果然气派。” 田辰亲自为她斟茶,垂头道:“都靠姑父苦心经营,才有如今的聚香楼,若是交到臣手中……” 他咧唇一笑,如同纯真的孩童一般:“恐怕如今早就成了旁人的产业。”初芮遥端起茶盏,淡淡道:“交到大人手中,或许没有这般兴隆,但总要比现在干净得多。” 田辰一震,双眼怔怔地望着她:“县主此言何意?”初芮遥站起身来,行至窗边,低声道:“大人是否相信,若是旁人在此处谈论政事,便会一字不漏地传到秦大人耳朵里。” “这……”田辰明白了她言下之意,霍然起身,笃定道:“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做这种勾当!” 初芮遥转过身来,行至他身前:“不然秦大人如何要挟朝中重臣为他所用?大人若是声量再高些,兴许会引来楼中偷听人说话的伙计。” 田辰眸中的光亮渐渐暗了下去,有些灰心地看着她道:“县主今日来聚香楼,只怕不是为了叫臣赔礼道歉的。” 第100章 救母 第100章 救母 “大人果然聪慧。”她抚了抚衣袖,低声道:“田大人胸怀坦荡,为人正直,和安断不会与您为难。” 他皱起眉头:“那县主为何非要让臣带您来此处?”初芮遥漫不经心道:“东家带了姑娘来楼里,他们是断然不敢上前打扰的,因此,大人才有看清真相的机会。” 她盯着田辰,眉心的花钿熠熠生辉:“大人既然不信,那咱们便一起试探一番,如何?” 良久,田辰才开口道:“如何试探?”初芮遥突然拔高了声量,仿佛故意要让人听见一般:“田大人,您可听说不日便会有楼兰使臣入京?” 田辰不明白她的意图,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道:“是,臣自然知晓,楼兰每年都会派人来朝贡,以表忠心。” 她仿佛饶有兴致:“那大人可知,陛下会派何人前去迎接?”“臣不知。”田辰思索了片刻,接着道:“或许是初尚书?他在朝中多年,接待过许多使臣,必定十分妥帖。” “大人猜的真准。”她赞叹道:“楼兰富庶,与使臣接触定会有所收获,可大人是否知道,为何父亲与楼兰使臣相处得这般融洽?” “臣洗耳恭听。” 她略略压低了声音,并对田辰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注意外间,一面朗声道:“楼兰人喜爱香料,父亲每次迎接之时都会用香料熏衣衫,以示敬意,示意楼兰使臣才会与父亲亲近。” 田辰盯着门口道:“原来如此,初尚书真是细致周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过后,二人对视了一眼,初芮遥低声道:“大人若是想知道真相,只等着迎接使臣的那一天就是了。” 他眉头紧锁,看着她如玉的面孔,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与此同时,一架黑蓬马车来到了城西一处宅子前,初碧被巧玉扶下了马车,二人一同进了大门。 正厅的门敞开着,陈露端坐在主位,正悠闲地品着茶,身后跟着一个侍婢,看起来丝毫没有防备。 初碧走上前去,单刀直入:“陈露,将我姨娘放了!”陈露不慌不忙地放下了茶盏,笑着道:“急什么?碧儿,你且先坐下品茶。” 侍婢将茶盏递给了她,初碧猛地掷在地上,碎片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她指着陈露道:“你少装腔作势,是我瞎了眼,错信了你,快将我姨娘交出来!” 陈露霍然起身,批手给了初碧一个巴掌,狞笑道:“你错信了我?初碧,你也配说这样的话!” 初碧捂着面孔,愤恨道:“你竟敢打我!”“我打的就是你这个娼妇!”陈露怒不可遏:“你抢走了五殿下,竟还有脸跟我论长短?” “谁稀罕!”初碧破口大骂:“让我嫁他不如让我去死!” 陈露目露凶光:“哦?那我便成全了你!”说着便召了人出来,将她二人团团围住。 初碧抿紧了嘴唇,突然一伸手,将陈露拖了过来,用簪子比在她脖颈处:“都别过来!” 众人盯着那尖锐的簪子,都立在原地不敢动弹,陈露突然笑了起来:“呵,初碧,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了?” 突然,侧门处走出两个侍婢,手里还抓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正无助地挣扎着,仔细看去,那竟是甄姨娘! 见到了初碧,她立刻挣扎着朝她爬去,却被人牢牢按在地上:“二小姐!你救救我!他们简直不把妾身当人,他们还伤了妾身!二小姐!您快救我!” 初碧咬牙道:“姨娘!你再忍忍,我这就救你出去!”说着便对众人道:“将我姨娘放了,我就放开她,若是不然,我就当场杀了她!” 众人愕然,陈露恨恨道:“别听她的!她根本不敢!”初碧将簪子抵得更近了些,簪头刺破了她的肌肤,殷红的血淌了下来,侍婢立刻喊道:“住手!” 初碧目光森然,仿佛乱葬岗爬出来的女鬼一般:“你们想好了,用陈家小姐的命换我姨娘的命,当真值得?” 见无人动弹,初碧一只手托起了陈露的脸:“好赖不济这也是陈府的女儿,她出了事,你们回去如何交代?” 陈露还要说话,却被她狠狠扼住:“快些!本小姐可没有多大的耐心,若是不想她死,就立刻放人!”终于,侍婢们对视片刻,还是放开了甄姨娘。 初碧吩咐道:“巧玉,扶着我姨娘上车,你们都退后!”一面说着,一面后退,直到门口,初碧将人狠狠一推,马车绝尘而去,却没有察觉到陈露嘴角诡异的微笑。 侍婢立刻围了过来,问道:“小姐,您没事吧?”陈露漠然起身,嘲讽道:“愚蠢透顶,那甄姨娘过会儿发作起来有她受的,另外,寻几个人跟着,随后跟官府知会一声,就说初碧帮着初家的姨娘假死逃脱了……” 马车之上,甄姨娘揽着初碧的腰放声大哭:“二小姐,他们几乎要杀了妾身!他们简直丧尽天良!” 初碧喘息着不语,任由她抱着,巧玉突然道:“小姐,有几人朝着官府去了!” 甄姨娘一听就闹了起来:“不成!他们这是要把我抓回去了!二……”“闭嘴!”初碧心烦意乱道:“这不是什么光鲜事,他们不敢声张,去官府,只怕是为了假死逃脱一事。” “二小姐!碧儿!”甄姨娘拉着她的衣袖道:“你同妾身回甄家吧,或许……不能穿金戴银,可好歹能保住性命,是不是?” 初碧甩开了她的手:“姨娘莫说这些,圣旨都下了,我还能逃到哪去?何况七殿下在端阳……” 甄姨娘瞪圆了眼睛,这些日子她被关了起来,根本不知道此事:“什么圣旨?你不会还惦记着七殿下吧?他给你招了多少灾,你怎么就不知悔改!” 见初碧不听,她便去拉初碧的手,却被她甩开,甄姨娘突然剧烈地抖了起来,嘴角还吐出了血来,双目无神地盯着初碧,双手卡上了她的脖子…… 巧玉立刻去掰她的手,初碧也不住地挣扎着:“姨娘,你疯了不成?” 第101章 吻 第101章 吻 终于,初碧将她狠狠一推,从她手中逃了出来,甄姨娘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巧玉急忙替初碧查看伤势:“小姐,您怎么样了?姨娘她……” 初碧眸光一冷:“这是陈露的诡计,她定是给姨娘下了毒,故意放走了我们,想看我如何反应!” “这……”巧玉看了看昏过去的甄姨娘,又转向初碧:“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初碧垂了眸子,上前仔细盯着甄姨娘的脸,随后伸手抚了抚,低声道:“姨娘,陈露既动了手,定不会叫你活着,不是女儿不救你……” 在巧玉惊诧的目光之下,初碧厉声吩咐车夫:“去城外!” 天突然下起雨来,初碧等人来到了乱葬岗,她下了马车,随后同巧玉一起将人搬了下来,用帕子仔细地擦了甄姨娘的脸,此时,甄姨娘缓缓睁开了眼睛,茫然道:“二小姐,这是哪?” 初碧的面孔上都是水渍,她笑着道:“这是姨娘该来的地方。”甄姨娘偏过头去,突然瞧见了林立的墓碑,愕然道:“这……这是……” “姨娘别忘了,您可是我从这拖出来的。”初碧声音温柔:“如今女儿是真没了法子,总不能让您拖着女儿一块死吧?” 甄姨娘面上一抽,断断续续道:“你……初碧,你是我十月怀胎所生,我这一生都是为了你……你竟……你不能这么待我,你把我带回去……” 初碧笑容更加温和:“姨娘,若是能的话,女儿自然会将您带回去,可是如今只有您死了,女儿才能安然无恙,您难道不愿意吗?” 药性发作,甄姨娘大口地吐着血:“你……初碧……你……” “巧玉!”初碧站起身来吩咐道:“将姨娘绑好,扔进里面。”说完便转身回了马车,巧玉心中不忍,但还是将人捆了起来,与车夫一起丢进了树林。 甄姨娘浑身发抖,半眯着眼睛,看着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小姐……”巧玉瑟缩着伸出手,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初碧不闪不避,任由她擦着,良久,她开口道:“巧玉,你可觉得我残忍?” 巧玉一惊,帕子掉在了垫子上,她立刻拾了起来:“小姐也是……无可奈何,想来……姨娘也不会怪您的。” 初碧冷冷一笑,夺过了帕子,按在面颊上:“怪我又如何?陈露以她要挟我,我去了,也救下了她,还要我如何呢?” 巧玉不语,初碧继续道:“你且看着,我是亲手杀了姨娘的人,我日后定会活的比谁都好!” 看着几近疯狂的初碧,巧玉最终还是垂下了头,低声道:“是,二小姐……” 陈露的人报了官,官府派人到了庄子上查看,竟真看见了甄氏的尸体,再加上初府出钱打点了一番,此时也就不了了之。 是日,文武大臣都在城门处守着,初安博站在最靠前的位置,时不时朝城门口望上一望。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这楼兰使臣竟迟了这样久,田辰站在众人之中,目光却定在了秦佟身上,终于,他下定了决心,朝秦佟走了过去。 “姑父。”他低声唤道,秦佟转过了身来,神情平和:“怎么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知说了句什么,秦佟听不大清楚,压低了身子问道:“辰儿,你说什么?” 秦佟一凑近,他就闻到了浓重的香料气,心也瞬间沉了下去,他原本以为秦佟不过是有野心,追随李菖也人各有志,但没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 他随便说了两句敷衍过去,转身便往后走,此时他才发现,不仅是秦佟,就连秦佟身边的党羽也是一身香料气,分外刺鼻。 田辰心灰意冷地回过身去,不远处的茶楼之上,青衣女子立在二楼窗口,他虽瞧不清那人的神情,但总觉得那双含着雾的眸子近在咫尺…… “县主大费周章,让田辰发觉聚香楼的秘密……”李晟把玩着紫砂壶,淡声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初芮遥转过身来,长发随风飘荡:“秦佟之所以能够在官员中一呼百应,便是因为他手中握有一些人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便是聚香楼的用处。” 李晟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才挑中了田辰,让他去断了聚香楼和秦佟的关系?” 她抚着衣角道:“只有他才名正言顺,殿下说呢?”李晟放下了茶壶,起身道:“县主说的是,本殿下还以为,您是看中了他这个人呢。” 初芮遥对他的调笑无动于衷:“和安无意于情爱之时,不像殿下,随身带着红颜知己。” 正说着,墨萱便推了门进来,将茶点放在桌上,看了李晟一眼,便要退出去,李晟突然叫住了人:“墨萱,沏茶。” 墨萱领命,动作优雅地煎起了茶来,初芮遥无动于衷地看着窗外,不多时,墨萱便将一盏茶亲自捧到她面前:“县主,请用茶。” 初芮遥淡淡道:“有劳,先放着……”随手一指,墨萱眸光一闪,突然惊呼一声,滚烫的茶水便落在身上:“啊!” 白腻的手背瞬间变得通红,墨萱楚楚可怜地看向初芮遥:“县主,可有伤着您?” 她皱着眉,疑惑道:“墨萱姑娘,本县主并没有碰到你,你为何会摔倒?”墨萱一怔,随即咬着下唇,委屈道:“是,县主说的是,墨萱……是自己不慎……” 李晟瞥了一眼,开口道:“罢了,快下去敷药吧,免得留下疤痕。”墨萱怯怯看了他一眼,随即退了出去。 初芮遥心中有些烦乱,起身道:“殿下,和安想下去走走,您先在此处……” 李晟突然截断了她的话:“县主心中不舒服?”初芮遥下意识否认:“殿下为何这样问?和安并未……” 他却打定了主意不让她说完一般,接着道:“看见我同别的女子亲近,事事偏向她,是否会吃醋?” 李晟一步步靠近,初芮遥向后躲避:“殿下,您这一套,和安已经熟悉了。”额头突然贴上来一个温软之物,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第102章 回避 第102章 回避 初芮遥瞬间抬起头来,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愕然,随后便伸手去推李晟,他纹丝不动,甚至更贴近了些:“县主,您为何不回话?” 她见推不开,登时便撂下脸来:“殿下竟还指望和安回话,如今没打您一巴掌,都算是看在往日的恩情上。” 李晟却将脸伸了过来,神情却异常严肃:“县主不必客气,招呼便是。只是本殿下想问一句,您为何替母妃挡刀?您可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人。” 初芮遥微微过偏头去不看他:“感念殿下的恩德,所以才出手救了贵妃娘娘,此事不值一提。” “那萧家呢?”他咄咄逼人:“玲珑意图治你于死地,萧伊之更是心狠手辣,你却一反常态,并未太过计较,这又是为何?” 她不再开口,李晟却叹息道:“县主不妨承认,只要与我有关之人,您都会多加几分关切,即便是以德报怨……” “殿下!”初芮遥挣脱桎梏,直视着他,面上镇定,手指却紧紧捏着袖口:“您多番轻薄,这等行径,与市井之徒有何差别?” 李晟与她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眉头微蹙:“市井之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舍不下的人,县主便这般笃定,你心里没有我?” 这话过于直白,仿佛利剑一般直达心底,细碎的疼痛从心脏漫向四肢百骸,她看着李晟的脸,眼前竟出现了前世的场景。 李菖握着她的手,同她赏月游湖,最后将她弃之不顾,佛经里的几句不停闪现,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 他察觉到了异常,上前两步关切道:“县主,您这是怎么了?”初芮遥突然推开了他的手,随即快步下了楼去,只剩李晟一人立在原地,手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二人都没注意到,门后,墨萱紧紧捏着茶盘,眼眶微红…… 城门口,众人翘首以盼,楼兰使臣的车架终于抵达,初安博笑着上前:“使臣大人,您可算来了,叫我们好等!” 里间伸出一只手来,纤细红润,一看便知是个女子,初安博楞在原地,侍婢掀开了帘子,女子足上铃铛叮咚作响,她极为轻巧地跳下车来,笑着道:“不必找了,使臣的车驾还在后头。” 初安博犹疑着打量她,朱红长袍勾勒出玲珑曲线,肌肤不似中原女子般白皙,狭长媚眼还带着几分天真,如同玫瑰般娇艳欲滴,勾魂摄魄,这人应该是……楼兰唯一的公主—索月。 初安博拱手道:“臣等不知公主驾临,有失远迎。”索月摆了摆手道:“是本公主央求父皇,才与使臣同行的,您自然不知。” 她举止洒脱,并不像端阳女子那般循规蹈矩,众人心中盘算着,这位公主到端阳来,目的只怕没有她说得那般简单…… 正说着,使臣的车架才匆匆赶来,面带急色的使臣下车,瞧见了索月,这才放下心来,对初安博拱手道:“路上耽误了,大人见谅。” 初安博笑容满面:“无碍,使臣一路风尘仆仆,真是辛苦了,公主先您一步到了此处。” 使臣点了点头道:“是,公主性子活泼,日后还需大人多费心。”初安博一怔,难不成这索月还要在此处久留? 正说着,索月却皱起了眉头,四处张望着:“都说端阳女子美貌,本公主倒想瞧瞧是否浪得虚名,可这来得竟都是些男子,真是败兴……” 使臣即刻截住了她的话:“公主舟车劳顿,许是累了。”索月有些不满地看着他:“本公主没同你说话,你插什么嘴?” 众人看着这个骄矜的公主,秦佟突然笑着上前:“公主不必在意,过几日陛下会安排众位女眷入宫给您接风洗尘,届时自然能够瞧见端阳女子的风貌。” 索月这才点了点头:“那就依您所说吧,只是……”突然,远处一抹青色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女子乌发雪肤,即便隔着人群也一样出众…… “那是谁?”索月指着人道:“带过来叫本公主瞧瞧!”她可是楼兰第一美人,最见不得旁人的容貌高出她去,甚至因此毁了不少人的脸…… 秦佟远远往上一眼,随即对侍卫道:“去把人带过来,让公主瞧瞧。”一众官员都随声附和,毕竟这是别国的贵客,若是得罪了,只怕后果严重。 田辰暗暗一惊,那分明是初芮遥!这索月如此任性妄为,只怕是要为难她,一面想着,一面渐渐往后挪,正要离开,却被秦佟叫住:“田大人,你去何处?” 他无奈地站住了脚,索月也冲他看了过来,随之眼前一亮,楼兰男子多粗犷,这般带着书卷气的少年着实少见,更为特殊的是,他竟没有被自己的美貌吸引,反而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真是与旁人不同…… 她顿时来了兴致,娇笑道:“这位大人年纪轻轻却不苟言笑,真是少年老成……”田辰一怔,没想到她竟会同自己搭话,于是垂着头道:“臣陋质,让公主见笑了。” 秦佟眼珠一转,瞧出了苗头,随即笑着道:“田大人年少有为,尤擅解说,不如让他为公主说一说这端阳王城,您看如何?” 索月眨了眨眼,笑道:“如此甚好。”田辰却回过头盯着他,压低嗓音道:“姑父竟这般纵容一个番邦公主,甚至为难寻常女子为她取乐,还叫我替她解说……” 秦佟低声回道:“这可是楼兰王最为珍爱的女儿,自然是贵客,你若想救那女子,便替公主引路,过些时候她也不会记得此事了。” 他深深看了眼秦佟,随即转向了索月,板着脸道:“公主这边请……”索月跟着他往前走,身后的官员都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有人拉了初安博一把:“初尚书,您这次可是叫秦大人摆了一道啊……” 初安博冷着脸不语,旁边人却接话道:“尚书大人自然尽心尽力,可是有些事强求不得,谁叫秦大人有田辰这样的侄子呢?” “初大人的儿子,如今才不过六岁,即便是想,恐怕也不成啊哈哈……” 第103章 针锋相对 第103章 针锋相对 初安博冷冷回眸,几人立时住了嘴,他面色不善地盯着与使臣交谈的秦佟,终是没有开口。 不多时,属下回来向秦佟回禀:“大人,方才那女子被荣锦公主救下了,您看……” 秦佟看了眼正在听田辰说话,面带微笑的索月,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道:“叫人回来,别惹恼了公主。” 那人应了个是,立刻向后街跑去,还未到马车前,便远远听见了雪兰正在训斥几人:“你们竟不认得公主府的车驾?还是不知道大理寺的门朝哪边开了!” 几人坚持道:“姑娘,索月公主想见一见刚才那位女子,还请您行个方便。”雪兰正要说话,荣锦却微微掀开了车帘,皱着眉道:“凭她是什么人,本公主说不放便是不放,谁敢勉强!” 他慌忙跑上前去,将几人拦在身后,拱手道:“公主莫动气,属下这就带人回去。”说着朝几人使了个眼神,一行人匆匆离去了。 见人走了,雪兰这才吩咐车夫前行,里间,荣锦打量着初芮遥道:“你这又是为何,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方才若不是我撞见了,你叫人带到她面前去,事情可就麻烦了。” 初芮遥这才低声道:“谢过公主。”荣锦摆了摆手:“罢了,准是老七又惹了你,你们这一对还真是……” 她一听,额上突然一热,别过脸去道:“公主,您这是听谁说的?” 荣锦漫不经心地抚着衣角:“自然是听母后说的,老七同母后说过你的处境,她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了孙媳妇一般疼惜。” 瞧了瞧初芮遥的面色,她接着道:“所幸如今陛下将初碧指给了老五,断不会再将你嫁过去,老五其人,皇兄看不透,我可瞧得明白,生辰那日他便敢当着我的面拦人。” 初芮遥点头道:“五殿下的确……不是善类,公主日后还是远着他为好。”前世李菖一继位,便将一向看不过眼的荣锦软禁了起来,随后竟下令要将她送回番邦,替她已逝的夫君守灵,荣锦一怒之下便投了湖…… 荣锦蹙眉道:“他自然不敢对我如何,只是……”见她吞吞吐吐,初芮遥有些疑惑地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那日我遇见了老五带来的一个男子,他竟认不出我来,还同我说世人皆有求不得之事,便是公主也不能免俗……” 荣锦的眼神像是仍旧沉浸在那日的回忆之中,初芮遥却有些警觉地道:“公主口中的人长什么模样?” “他……”荣锦仔细回忆了一番:“着一身青衫,像个读书人一般。”随即掩饰一般道:“你且放心,既是老五的人,我自然会提防些。” 初芮遥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公主说的可是那日随侍五殿下的人?”荣锦点了点头,随后低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定然也是帮衬着老五行事的人……” “那可未必。”初芮遥淡淡一笑:“这人,只怕未必如您所想……” 午后,初芮遥方才归来,绿荷便匆忙迎了上去,对她道:“县主,您快去主屋瞧瞧吧,凌晗刚才打探到了消息,说老爷发了好大的火气,夫人正哭着呢!” 话音未落,初芮遥便匆匆转出了门去,绿荷招呼着凌晗,二人跟着她一路来到主屋门前,却被管家拦下:“县主,老爷与夫人有要事相商,说了不语旁人打搅。” 初芮遥根本不听他解释:“让开!”管家伸手拦在她面前,沉声道:“县主别叫老奴为难。” 下一瞬,管家便被人举过了头顶,昏头转向地叫道:“县主……您……您不能进去!”凌晗将人丢在了一边,跟着初芮遥进了主屋。 初安博正火气十足地训斥荣氏道:“你且说,嫁到初家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一不用侍奉公婆,二不用与妯娌相争,如此清闲,你竟将府中管成这样!” 荣氏面色苍白,倚着嬷嬷道:“妾身不知老爷为何有这么大的怒气,但妾身自问无愧于初家。” 初安博转身指着她,怒骂道:“府中如今只有初衡一个男儿,子嗣单薄,你叫我百年以后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老爷……”荣氏颤抖着向前走了两步,神情极为委屈:“您这话真是要冤死人了,妾身何时不让您纳妾了?那姜如燕是自作孽,自己弄丢了孩子,也是您亲自送到庄子上的,与妾身何干?” “你还敢犟嘴!”初安博高高举起了手来,正要朝荣氏打过去,身后便响起了初芮遥的声音,冷冷清清,叫人心中一震:“管家说父亲正在同母亲议事,怎么动起手来了?” 初安博一顿,随即回过身去,面色阴沉:“县主怎么来了?为父分明吩咐了管家,不叫人进来。” 初芮遥将荣氏护在身后,低低道:“即便封了县主,和安也是初家的人,初家的事我自然是要过问的,更何况,堂堂县主,也不能瞧着生母受人欺凌不是?” 她话里有话,初安博极为不悦道:“县主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在指责为父?” 荣氏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遥儿你先出去,这事与你无关。”初芮遥却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对着初安博道:“让和安猜猜,父亲为何发怒。” 初安博别过了脸去,她嘲讽一笑:“可是因为今日秦佟大人在陛下和使臣面前得了脸,将您压了一头?” 这话正中他心事,初安博咬牙道:“别以为封了个县主,你便可以在家中任性妄为!你别忘了,你还是姓初的!” 初芮遥向前两步,将荣氏推给凌晗,漠然地看着自己的生父:“您要争要抢,要子息承光,那都看您的本事,只是若因为此事为难母亲,那和安绝不会袖手旁观。” 初安博冷笑一声:“你待如何?”“陛下最厌恶宠妾灭妻之人。”初芮遥眨了眨眼,仿佛很是无辜一般:“若是父亲为了纳妾一事为难母亲,叫陛下和太后娘娘听了去,想来对父亲的名声没有什么好处……” 第104章 有孕 第104章 有孕 “县主这是在威胁我?”初安博怒极反笑,指着荣氏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女儿,如此忤逆不孝!当初便该将你掐死!” “老爷!”荣氏突然拔高了声量,怒道:“遥儿她也是您的亲女,您为何这般苛待!”初安博冷冷反问:“苛待?初家短了她吃穿?一粥一饭她都该感恩!学得这个不三不四的德行,简直丢人现眼!” “好……”荣氏紧紧捏着初芮遥的手,对初安博道:“老爷既然如此无情,妾身与遥儿也不必呆在这初府之中了!收拾东西,咱们立刻回荣府!” 初芮遥察觉到了荣氏的异常,扶着她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荣氏有些头昏目眩,强撑着道:“无碍,咱们走!” 初安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呵斥道:“谁准你出府的?你们母女莫不是太不将我放在眼中了!” 初芮遥厉声道:“凌晗!”凌晗立刻上前,还未等看清她如何动作时,荣氏便已经被她拉到身后,初安博见状,顿时怒不可遏:“反了天了!你竟敢在府中动手!” 说着便唤了管家进来:“寻几个人来,我今日非要重整家规,好好教训她们一番,即便是传到太后耳朵里,我也不怕!” 初芮遥扶着荣氏,目光越发阴冷:“您若是决意如此,和安也顾不得了!”正准备唤凌渡出来,绿荷突然惊叫了起来:“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众人都回过身来,荣氏已经昏厥在绿荷怀中,不省人事,初芮遥立刻吩咐将她抬到了床榻之上,又唤来了郎中,初安博立在门口不语,初芮遥冷着面色道:“父亲不必急于一时,若是要料理和安,也先等母亲醒来。” 他冷哼一声,没有答言。郎中替荣氏把了脉,对他二人拱手道:“恭喜老爷,县主,夫人有孕了!” 初安博猛然上前一步,急切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郎中被他捏得有些痛,艰难道:“是,老爷,夫人的胎已经一月了,只是夫人身体虚弱,需要好生调养。” 他喜不自胜,立刻吩咐道:“去开库房!取最好的人参灵芝来给夫人补身子!”说着便要上前,却被初芮遥拦住,她神情漠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母亲方才险些叫您打了,若是醒来瞧见您,只怕会更恼怒。” 初安博登时便皱起了眉,但想到了荣氏腹中的孩子,还是忍了下来:“罢了,你好生陪着你母亲,为父日后再来看她。”说完又看了看荣氏,这才退出了主屋。 晚间,荣氏缓缓睁开眼,看着守在床边,已经睡着的初芮遥,心中一痛,伸手抚了抚她的乌发,初芮遥一动,随后醒了过来:“母亲……” 荣氏双目含泪,叹了口气道:“遥儿,是母亲无用,叫你一个女孩儿家为我筹谋……” 初芮遥伸手替她拭去了泪水,柔声道:“母亲不必烦恼,一切有我,您别再哭了,小心伤着孩子。” “这孩子……”荣氏抚上了自己的腹部,低低道:“此时来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她握紧了荣氏的手,语气坚定:“母亲放心,等您生下了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女儿都会尽心护着,绝不叫人欺辱,今日母亲所受的委屈,女儿也会帮您讨回来。” 荣氏看着她,良久才道:“好,母亲相信你……” 第二日,荣氏有喜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初府,初安博为了庆贺,还给主屋的仆人好些赏赐,全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荷香院中,初碧正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仔细地描画着眉目,一面同巧玉说话:“听说夫人怀了身孕?” 巧玉在她头上别了一根玉簪,端详一番后,点头道:“是,听主屋的人说,昨日老爷去发了一通火,县主同老爷相争,夫人气得昏了过去,叫府医过去诊治,便查出了身孕。” 初碧冷笑一声:“她倒是好运气,此后父亲便该一心一意地疼她了。”巧玉蹙眉道:“若是姨娘在,也不会叫夫人占尽了风头……” “啪—” 青黛掉在了桌上,初碧冷冷盯着她道:“你说什么?”巧玉自知失言,立刻跪下道:“小姐,是奴婢错了,奴婢笨口拙舌,您别同奴婢一般见识……” 初碧紧紧捏着帕子,倏地一松,又看向铜镜中的人:“没错,若是姨娘在,我便不会如此被动,可她已经不在了,究其根本,是初芮遥那个贱人将她害到了那般田地,若是想要报仇,只要杀了她就是了。” 巧玉忙不迭地点头:“是,是,都是县主的过错,若不是她,姨娘也不会被罚到庄子上。”初碧抬手合上了胭脂盒,款款起身道:“走吧,母亲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咱们也该去送份礼……” 初安博下了朝,兴冲冲地来到了主院,正碰上了初碧,她盈盈下拜:“女儿见过父亲。” 他略一点头:“你是来瞧你母亲的?”初碧温顺道:“是,女儿听说母亲有孕,昨日便想来道贺,可怕扰了母亲休息,是以今日才过来。” 初安博满意地看着她:“好,你有心了。”说着便要同她一起进去,可门口的侍婢却低声道:“老爷,夫人不在府中。” 他疑惑道:“不在府中?那夫人去了何处?”侍婢回道:“夫人回了荣府,同县主和三少爷一道走的。” 初安博立时怒了起来:“她又有什么不满,竟还要回荣府?”初碧柔声道:“父亲莫恼,许是母亲一时错了主意,过几日便会回来的……” 她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初安博转身便要往外走,侍婢立刻叫住了他:“老爷,不是夫人自己走的,是荣府派人来接的,说是荣家少爷当了副将,今日到了端阳,接夫人过去团聚。” 他猛然一震:“当真如此?”荣年那个扶不起的阿斗竟成了副将,若是再历练几年,只怕前途无量,日后荣府便后继有人了,那荣家只怕也会兴盛起来,再面对荣氏之时,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第105章 归来 第105章 归来 荣府门口,初芮遥小心地扶着荣氏下了马车,领着初衡进了门。甫一进正厅,便瞧见了立在当中的男子,一别多时,她竟有些认不出这人…… 荣年回过身来,咧唇一笑,原本白皙如女子的肌肤已经变得黝黑,身材也壮硕了不少,再没有以往那种纨绔子弟的气质,人也精神许多。 初衡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小舅舅,您怎么变成这样了?”荣年上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故作严肃道:“怎么,这样不好?” 荣氏含泪上前,抚着他的脸道:“你受苦了。”荣年任由她抱着,一面安抚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这点苦不算什么,阿姊你快别哭了,这么多人,怪难为情的。” 眼神不经意扫到了一旁的初芮遥,她一身百蝶度花衫,俏生生立在堂中,冲他微微一笑,荣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县主也来了。” 初芮遥温声道:“舅舅不必如此见外,县主都是给外人叫的,您还是叫我芮遥吧。舅舅真是今非昔比了。” 荣年扶着荣氏坐在了一旁,诚心诚意地对她道:“若不是当初阿姊同芮遥将我从戏馆里救出,又点醒了我,怎么会有如今的我?” 荣夫人笑着点头道:“的确如此,你可该好好谢谢遥儿。”荣年仿佛才想起了什么一般,立刻道:“路上打了几只狐狸,皮子都是上品,眼看到了冬天,阿姊和芮遥你们挑些,制衣制袍都是好的。” 荣氏点头应下了,等到荣齐峰下朝归来,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了顿饭,随后荣氏便带着在自己的闺房住下了。 第二日一早,初家便派了管家请荣氏回去,荣齐峰皱眉道:“妍儿才回来一日,怎么就要请回去?” 管家赔着笑道:“大人,夫人怀有身孕,我们老爷对这一胎极为看重,是以派小人前来,请夫人回府,好生照料。” 方才还在院中练剑的荣年提着长剑,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放屁!什么好生照料?分明就是把阿姊拘起来!怎么,阿姊在荣府就得不着照料了?” 管家叫他吓得后退两步,结结巴巴道:“荣……荣小爷,您这是哪的话?我们哪有胆子软禁夫人呢……” 荣年重重哼了一声,斜着眼道:“你们初家除了芮遥和衡儿,都是群狼心狗肺拜高踩低的东西,今日我便把话撂在这,阿姊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谁若是逼她……” 他突然一伸手,将长剑比在了管家身前,剑尖离他不过一寸:“别怪我不留情面!快滚!”管家吓得心都快蹦了出来,忙不迭地跑出了府门,初衡在他身后探出头来,惊叹道:“小舅舅,您真是太威风了!” 荣年将他扛到肩上,一面往回走一面道:“看好了,你长大以后也要这般保护你娘和你阿姊,听见没有?” 初衡重重点头:“是!”荣年这才露出了笑容,拍了拍他的背脊:“走,咱们吃早膳去!” 午间,初芮遥正在院中漫步,沈英突然从她身后窜出来,一面笑着道:“可叫我捉住了!” 她一惊,随即嗔了沈英一句:“你真是,吓了我一跳,怎么到荣府来了?”沈英自寻了个凳子坐下,大大咧咧地拿起茶盏道:“还不是因为去初府没寻到你,一猜你就在这。” 初芮遥微微一笑,将点心推过去道:“你可是又待不住了?”沈英冲她一笑:“的确,我父亲自从拒了赵家的亲事以后一直没提这事,最近又开始替我张罗,我瞧着媒人进了府,立刻就逃了出来。” “上次……”初芮遥若有所思:“赵家的事以后,你如今可有中意之人?”沈英嘴里塞着糕点,摇了摇头:“没有……端阳的男子都是脂粉堆里长大的,比女子还娇弱,让人倒胃口。” “小姐!”绿荷从屋中出来,对初芮遥道:“夫人正寻您呢。”初芮遥站起了身来,看了眼沈英:“你先在此处坐一坐,我随后便回来。” 沈英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就在这等着。”初芮遥随着侍婢进了屋子,沈英靠在柱子上歇息着,突然,她目光扫过地上放着的鞭子,眼前一亮,立时跑过去捡了起来。 她一面抚摸着,一面啧啧称奇:“真是上品,看这做工,这雕花……”初衡从一旁的主屋走了出来,疑惑地看着她:“沈家姐姐,您在这做什么呢?” 沈英冲他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鞭子,兴奋不已:“我可捡到了宝贝!你看!”初衡瞥了一眼,迟疑道:“可,这是我小舅舅的鞭子,他晨间在院中练习用的,从不许别人碰。” 她恍若未闻,又仔细打量了半晌,对初衡道:“我给你瞧瞧,怎么用这鞭子。”说着便后退了几步,甩臂挥舞了起来,初衡吓得立刻跑上了台阶,胆战心惊地看着。 沈英越发得意,这鞭子果然顺手,突然,她踢到了一旁的花坛,鞭子脱了手,直直掉入了水中,刚才拍巴掌的初衡也顿住了,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 此刻,荣年用完了早膳,摸着肚子走了出来,看见初衡呆呆地站着,拍了拍他的脑袋,问道:“衡儿,你在这瞧什么呢?” 初衡回头看见他,竟吓了一跳,迟疑着往前一指,荣年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竟有一个人吊在栏杆上去水里够东西,头发遮住了脸,看样子是个女子…… 荣年立刻走上前去,一把将人拉了起来:“芮遥,你这是在做什么?小心掉下去!”沈英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来,看着眼生的男子,疑惑道:“你是谁?” 荣年也愣住了,这人竟不是初芮遥,还不认得他,于是皱眉道:“你在我家中,竟还不认得我?你这是在寻什么?” 沈英指了指池塘道:“院里的鞭子叫我失手丢了下去,我正要捞起来。”话刚说完,荣年一双眼便瞪得老大,指着她道:“你是何人?你竟敢闯进府来,还动我的鞭子!” 第106章 媲美 第106章 媲美 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叫沈英一惊,荣年匆匆掠过她身侧,吩咐侍从拿来长杆打捞,沈英回过神来,面色通红地对他道:“鞭子掉了,捞上来便是,你冲我吼什么?” 荣年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可知这鞭子是什么来历?莫名其妙跑到别人府中,还动了我的东西,姑娘家这般不讲道理!” 沈英越发气愤,指着他道:“你!你一个男子,竟这般没有气度,同一个弱女子过不去,还不以为耻!” 他嫌侍从动作笨拙,一把抢过了长杆亲自打捞,一面嘲讽道:“弱女子?本少爷还真没见过你这么粗鲁的弱女子!起来,别碍事!” 初衡噔噔噔跑上前来,拉着荣年的袖子道:“小舅舅,这是沈家小姐,阿姊的密友,也曾经救过我的命呢!” 荣年冷哼一声,神色多少缓和了些,开口道:“罢了,本少爷不同她一般见识,你带她去寻你阿姊吧。”说着便将手一收,鞭子便水淋淋地落在了地上。 他正待弯腰去拾,沈英却先他一步捡了起来,荣年眉头一皱,冲她伸出了手道:“给我。”沈英却沉着面孔不肯动,初衡见状,上前唤她道:“沈家姐姐,您把鞭子给舅舅吧,咱们一处……” 沈英却固执地盯着荣年道:“你方才说什么?谁不像个姑娘家?”荣年盯着她的手,沉声道:“本少爷可没说过,我只说你举止粗鲁,又不客气……”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咕咚”一声,沈英又将鞭子丢进了水中,对他勾起了唇角:“既然你如此珍视,那就再寻一遭吧!” “你!”荣年睁大了眼睛,怒不可遏:“你简直不可理喻!”她抱着臂行至荣年面前,故意道:“哦?那你就与我切磋一番,若是我输了,就跟你赔礼道歉。” 初衡瞧着眼前的场面,越发焦急:“沈家姐姐,小舅舅是战场上回来的人,你同他比不得……” 沈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庞黝黑,身量又高,果然如初衡所说,她重重哼了一声:“那又如何?难不成我就怕了他?来啊,与我切磋一番,看看到底谁厉害!” 荣年盯着眼前的沈英,从军之前他所接触的都是像他阿姊那般温柔的女子,根本没见过沈英这般直白泼辣的,一时之间竟顿住了,随即别过脸去,冷声道:“什么切磋,本少爷不与女子动手!” 说着又没好气地拿起了长杆,去池边打捞,沈英看着他,一面叫嚣道:“来啊!同我打一架!”他却始终无动于衷,直到捞出了鞭子,才大步离开了院子。 沈英尤在气愤,指着他的背影道:“他才不通情理!欺负弱女子!”初衡心道您哪里算是弱女子,面上强笑着去拉她:“沈家姐姐,咱们走吧,阿姊还等着呢……” 红花楼之中,李晟带着秋朗一同下了楼,去诏狱查看郭盛的情况,墨萱将两人送出了门去,瞧着楼里没人注意她,便偷偷跟了上去。 墨萱一路躲藏着前行,李晟平日里外出,多半要同初芮遥见面,并且那日她也听见了李晟的话,清楚了李晟对初芮遥的心意,可自从她被李晟从江浙带回端阳,便一心一意地想陪在他身边,如此一来,初芮遥就格外碍眼…… 半路上,李晟似乎察觉了什么,突然回过头去,墨萱一惊,慌忙躲到柱子后头,半晌才敢出来,李晟二人早已不见踪影。跟丢了人,端阳她又人生地不熟,只能暂且先回红花楼。 忽然,一旁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位窈窕少女,长发及腰,媚眼如丝,定定地看向她:“姑娘这是要到何处去?” 墨萱疑惑地看着她,蹙眉道:“小姐是在同我说话?”巧玉扶着初碧行至她身前,低声道:“小姐,就是此人,她与画像上一般无二。” 初碧面上带着浅笑,眸子里却透着阴狠,上下打量着墨萱:“正是,姑娘可是遇到了难处?”这人的确美貌,但也并非什么绝色,又无根基背景,李晟为何对她这般不同? “小姐善心。”墨萱低低回道:“我正要回家去。”初碧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又走近了些:“姑娘不必害怕,天这般冷,不如同我们一道去茶楼坐坐?” 还没等她开口,巧玉便上前扯着她道:“走吧,我家小姐最是心善,姑娘有什么都可以同她说。”墨萱低呼一声:“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不认得你们!”却敌不过巧玉的力气,半拖半拽被带入了茶楼。 上了雅室,巧玉阖上了门,随即冲她呵斥道:“小姐要问你话,立刻跪下!”墨萱立着不动,皱眉对初碧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初碧淡淡扫了一眼,巧玉会意,立刻重重推了墨萱一把,强迫她跪在初碧面前,墨萱挣扎着道:“放开!我是七殿下的人!” 原本是想震慑对方,却不想彻底惹怒了初碧,劈头便给了她一巴掌:“贱坯子,你也配提七殿下?说!你用了什么手段狐媚殿下,让他将你带回了端阳!” 墨萱捂着面孔不敢置信道:“你我素昧平生,你竟打我?”初碧啐了她一口,眼神像是要吃人:“打你又如何,今日就算是杀了你也无妨!还不快说!” “你……”墨萱一面拖延,一面思量着,这人只怕又是一个觊觎李晟的,于是装作恐惧道:“我是郭大人送给七殿下的,殿下不过是承情,才将我带了回来。” 初碧眸光一闪:“当真?你如今住在何处?可是七殿下府邸之中?”墨萱立刻摇头:“并不是,只是在殿下外头的宅子里,做个端茶倒水的侍婢。” 巧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即凑到初碧耳边:“小姐,她不像是说谎,瞧她的装束便只是侍婢,想来七殿下对她也并非传言中……” “笑话!”初碧冷冷道:“费尽心机将她从江浙带到端阳,就为了给府里添个侍婢?还住在外头的宅子里,焉知不是金屋藏娇……” 第107章 提点 第107章 提点 墨萱立刻否认:“小姐,奴婢是何许人也,怎么当得起殿下的宠爱,他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暗中在江浙排查,才在面上对奴婢宠爱有加。” 这番话出口,初碧才渐渐镇定了下来,将信将疑道:“果真如此?”墨萱面带哀伤:“正是,奴婢不过是郡守府的一个侍婢,殿下怎么会对奴婢上心呢?” 初碧垂眸思索着,这的确符合李晟的行为,如今他正同李菖斗法,除了初芮遥,还没听说他对旁人这般用心…… 于是她冷哼一声,居高临下道:“谅你也不敢攀附七殿下,日后在他身边谨守本分,别叫我知道你有旁的心思,听见了吗!” 墨萱柔顺道:“是。只是,小姐您是何人,奴婢从未见过您……”巧玉皱眉道:“连我们小姐都不认得,这是初府的二小姐!” 原来是李菖即将过门的侧室,墨萱垂下头,心中暗道,即将成了旁人的家眷,竟还挂念着李晟,这般对她吆五喝六,简直不知所谓! 一面想着,她一面茫然道:“如此说来,那和安县主便是您的长姐?”听她提及初芮遥,初碧神色凝重道:“是,你可知道些什么?” 墨萱故作为难道:“既然您二位是姐妹……这……殿下如今日日都要与她相见,谈论政务,天黑才会回府,小姐若是对殿下有心,还是要顾忌一些。” “这个贱人!”初碧收紧了手指,怒气冲冲道:“成日里缠着七殿下,还摆出一副骄矜的模样,真是下作!” 骂了一通,又低头瞧了瞧墨萱,莹润的水眸分外勾人,于是蹲下身子,挑起了她的下巴,阴测测道:“这张脸倒是生得不错,也难怪郭大人将你挑了出来。” 墨萱一惊,有些恐惧地盯着她:“小姐抬举,您才是国色天香……奴婢不过萤火之辉,与您比不得……” 初碧冷哼一声,狠狠将她推到一旁,站起身来道:“日后谨守本分,将七殿下与县主的情况告诉我,若是不然,本小姐非要毁了你这张脸,看你如何勾引男子。” 初碧带着巧玉扬长而去,墨萱艰难爬起身来,抚着面上的红痕,狠狠咬着唇不语…… 是日,皇帝特地在宫中设宴,为索月接风洗尘,还宴请了不少端阳女眷,原本初芮遥称病不出,与沈英在荣府谈天,不多时,宫中却特意来人请她过去。 沈英扯了扯她的衣衫,低声道:“芮遥,听说这位索月公主极为善妒,女子比她生得美,她便要费尽心思毁了人家的脸,你生得如此出挑,还要去赴宴吗……” 初芮遥一面挑选衣衫,一面道:“这些事我倒是想避开,可如今陛下的人都到了荣府,我还有推拒的余地吗?” 沈英叹了口气:“这些人眼睛都长在你身上了,不如你今日故意扮丑,先躲过此劫,如何?” 她的手停在了一件绛红缕金挑线纱裙之上,吩咐绿荷道:“替我更衣。”“你疯了不成?”沈英指着那衣衫惊叫道:“这般出挑的颜色,她想看不到你都难!你难道是要同她示威?” 初芮遥坐在妆台之前,盯着铜镜中的人道:“此刻示弱已经无济于事,不如张扬些,反倒叫人忌惮。”沉默片刻,沈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皱眉道:“罢了,那我同你一道去,好歹有个照应。” “不必。”她轻声道:“我自己应付便可……” 接风宴设在明月阁,四面都挂着轻纱,索月一身织锦薄纱裙,在殿中翩翩起舞,眉心处垂着红色的宝石,却敌不过她一双妙目,周身还带着异香,一颦一笑都美得叫人心惊。 四下里一片寂静,众人都如坠梦境,索月得意地扬着眉,端阳女子也不过如此,她仍旧是这殿中最夺目的,手指拟作兰花状,堪堪停在脸颊处,她勾唇一笑,快速地旋转了起来,裙摆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 她越舞越快,殿中惊叹声四起,最终乐曲戛然而止,她也收住了脚步,香汗淋漓地瞥向了席中的田辰,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眼睛出神地盯着门外。 索月有些不悦,正待说话,皇帝却笑着出言道:“好!索月公主果真是楼兰的珍宝!”她一怔,随即面上泛起笑来:“陛下言重了,索月……” 正说着,门外却走进来一个女子,原本还被索月吸引的人群瞬间都将目光聚在了她身上,天色渐暗,女子却如同火炬一般点亮了整个大殿。 索月倏地皱起眉头,看着女子一步步走进来,绛红色的衣衫在她身上显得如此合衬,丝毫不见俗气,长发高绾,鬓边还贴了月牙状宝石作饰,她缓缓下拜,裙裾一丝不乱:“和安见过陛下。” 皇帝眸色更深,抬手道:“起身吧。”众人都瞧着初芮遥,原本她一直着清淡的衣衫,谁都没见过她这般秾丽的模样。 索月见她轻而易举夺走了众人的目光,按捺不住对她道:“和安县主真是好大的架子,本公主的接风宴还需旁人去请您,才能见到您,真是矜贵。” 初芮遥淡淡转过头,对她行了一礼:“和安身体不适,扫了公主的兴,给您赔罪了。”她这般告了罪,又举止有度,索月一时不知如何说话,使臣立刻上前道:“公主早就听闻和安县主聪慧,是以想要一见,县主别在意。” 二人入了座,索月察觉到田辰的目光一直瞥向初芮遥所在的方向,怒气更盛,碍于众人在场无法发作。使臣笑着同皇帝道:“陛下,此次公主前来,是想在端阳寻一门亲事。” 众人哗然,果然她不是来此游玩的,皇帝一顿,随即笑着道:“索月嫁到端阳,楼兰王竟也舍得?”眼下成年的皇子除了李晟就是李菖,楼兰这般强大的势力做后盾,焉知不会生了不臣之心…… 索月站起身来,朗声道:“陛下,父王说了,端阳有句话叫出嫁从夫,该入乡随俗,若是索月实在想念家乡,寻个驸马同我一起回楼兰也是使得的。” 第108章 诬陷 第108章 诬陷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这索月公主还真是豪迈,婚嫁之事竟这般直白地说了出来,另外,听她话中的意思,是除了两位皇子以外,还有可能在世家贵族之中择一人带回楼兰去! 在端阳好歹还有门户支撑,一旦去了楼兰,能打拼一番也罢,若是个性子懦弱的,背井离乡,只怕会叫人折磨死!众人对视一眼,便是这索月公主再美,只怕也无人敢娶了…… 瞧着台下人人自危的模样,皇帝轻咳一声,温和道:“既然如此,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公主大可慢慢挑选。”索月目光热辣地盯着座下的田辰,意味深长地道:“是,陛下。” 田辰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可他对这位骄矜又嚣张的公主没什么好感,只是一直盯着初芮遥看,这人平白替他揭露了聚香楼的真相,到底所为何事呢? 不多时,宴席散场,索月四处寻找田辰,却没捉到人影,又回头想要寻初芮遥,也没看到她在殿中,愤愤地甩了袖子出门。 待她走后,初芮遥淡淡撩起了帘子,对身旁的人道:“大人得了公主青睐,为何闷闷不乐呢?”田辰蹙眉,回过身扶在栏杆之上,看着楼下华灯璀璨,低低道:“富贵非吾愿,何况臣对公主无意,何必耽误了她去。” 她鬓边的宝石闪着光亮,仿佛星子一般,语调里透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哦?如花美眷,倾国之富,大人都不想要,那您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田辰直直盯着她道:“臣眼下所求,就是县主将您的目的告诉臣。”初芮遥回过身去,长发随风浮动:“和安的目的?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县主不必这般与臣打哑谜,您刻意引臣去聚香楼,又用香料一事让臣看清姑父背后的勾当,定然是有目的的。”他神情凝重,再不是当初那般纯净:“您究竟为何这么做?” 初芮遥定定道:“既然如此,和安就直说了,和安希望大人亲自掌管聚香楼,断了秦大人威胁重臣的门路。” 田辰吃了一惊,讶然道:“县主,您这是……”“大人也知道,重臣们下了朝便爱寻个地界饮几杯,被人用酒后之言加以要挟,您以为如何?” 他皱起了眉头不语,初芮遥接着道:“秦大人将您父亲留下的产业弄得乌烟瘴气,您还要袖手旁观吗?同朝为官,若是您被这般威胁,又该作何感想?” 良久,田辰才开口道:“县主所言,臣还需思量思量。姑父这些年一直替田家操劳,若是因为这样一件事便全盘否定,只怕有些不妥。” 初芮遥看着他的面孔,双眸如同古井般幽深:“的确,可大人不如回去调查一番,您的姑母为何多年缠绵病榻,秦大人不离不弃到底是重情义,还是为了以田家的产业达成他的愿望。” “县主这是何意!”田辰控制不住大声问道:“姑母的病是旧疾,这些年都靠汤药度日,又怎么会与姑父有关……” “大人亲手接管聚香楼。”她神情笃定:“以此为开端,便能慢慢发现,秦大人其人到底如何。”说完便缓缓走下了台阶,田辰望着她迤逦的裙角,终是没有再开口。 深夜,李晟同秋朗一道回了红花楼,秋朗眉头紧蹙,少有地郑重其事:“殿下,这毒剂量掐得极准,多一分人便没了性命,看来是个用毒高手,解毒之事,属下还需再研究一番。” 李晟眉头紧蹙道:“的确如此,李菖等人一旦下了手,便绝不留回寰的余地,你还需多费心。”秋朗应道:“殿下放心,属下定会竭尽所能。” 正说着,铁寒面色凝重地过来对他道:“殿下,楼里的人说墨萱走失了,已经一个下午都没有回来了。”李晟一怔,随即道:“可有派人去寻?” 铁寒回道:“已经去寻了,墨萱人生地不熟,应该也不会走远,怕只怕是落入了有心人的手中……” “殿下……”门口突然传来虚弱的声音,众人看了过去,竟是一身狼狈的墨萱,铁寒上前将人扶起,李晟皱眉道:“你这是去了何处?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墨萱双目盈盈,面上都是羞愧之色:“殿下,都是墨萱无用,午间您与秋先生出门,墨萱想着您没用午膳,便想给您送些糕点,追出去时您与先生已经走远了,回来时却被两个侍婢拦住,不由分说打了一顿,奴婢等人走后,才逃脱了……” “什么?”秋朗讶然道:“可是你的什么仇家?”墨萱摇了摇头:“奴婢此生第一次到端阳来,断不会与人结仇,何况那两人奴婢也并不认得。” 李晟默然不语,在一旁思索着,秋朗突然神神秘秘道:“既然是派侍婢出手,那必然是个女子,墨萱你不会叫殿下的哪朵桃花抓个正着吧?” “别胡说。”李晟呵斥他道:“给她瞧瞧伤势是否严重。”秋朗应了个是,随即一面查看墨萱脸上的伤,一面嘟囔道:“倒像是我说错了一般,本就是您太过招摇,端阳哪个女子不想嫁您?争风吃醋的事也不少见……” 上药之时,墨萱忍不住轻哼一声,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眸对李晟道:“那侍女腰间带着一样的玉佩,样子很是别致,是几片花瓣……” 李晟一惊,随即追问道:“你可看清楚了?”墨萱像是被他吓到了,李晟放缓了语气道:“那玉佩,上头雕着花瓣?” 她点了点头:“是,只有花瓣。”“她们可还说别的话了?”李晟神情复杂:“为何要为难你?” 墨萱垂头道:“那二人说,奴婢身份低微,日日跟在殿下身后,叫她们主子不称心了,所以才……殿下放心,奴婢无碍,奴婢也不会闹的,奴婢只要能跟在您身边,便心满意足了。” 沉默良久,李晟才站起身来,缓缓对她道:“收拾一番,同本殿下回府,日后你便不住此处了。” 墨萱眼中莹莹有泪,深深叩首道:“奴婢,多谢殿下恩典。” 第109章 夺权 第109章 夺权 因皇帝偶感风寒,今日便未上朝,秦佟带着同僚几人来了聚香楼宴饮,一抬头便瞧见了田辰正端端正正坐在堂下,掌柜在一旁同他说着话,样子极为恭敬。 秦佟招呼几人先上去,一步步走近他二人,田辰见他来了,起身对他拱了拱手:“姑父,您来了。”秦佟笑容温和:“今日不上朝,大理寺的几位大人来坐坐,你这是在做什么?” 田辰面容平静道:“父亲过世以后,家里的产业便都由姑父打理,侄儿过意不去,眼下侄儿也大了,该学着亲手打理了。” 一番话合情合理,没什么不妥,秦佟却是心中一震,随即笑道:“你有这番心思便是好的,只是聚香楼账目繁杂,你接手有些困难,不如寻个稍小些的铺子练手,日后再将聚香楼交给你,如何?” 掌柜也帮腔道:“确实,少东家,您不知这楼里一天的流水有多……”“姑父。”田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坚定地对秦佟道:“虽说聚香楼账目复杂,可这地方是父亲亲手创办的,对田家,对我都意义非凡,是以,侄儿想从聚香楼着手。” 秦佟瞧着他一脸笃定,心中有些烦躁,却也只是笑了笑:“罢了,想来姐夫在天之灵,也会十分欣慰了,既如此,这聚香楼便交给你,账目一类……”他说着,突然看向了掌柜,笑容意味深长:“也都交给少东家就是了。” 说着便摆了摆手,独自上了楼去。田辰看向了掌柜,对他道:“楼里的账册,人员明细,工钱等等,还请您尽快整理好交给我。”掌柜一怔,随即道:“是,少东家。” 田辰打量了一番,随即踏出了聚香楼,乘着马车直奔秦府。秦佟和秦铮都不在府中,他径直去了田氏的院子,侍婢正伺候田氏吃药,见他来了,田氏面上也带了笑意:“辰儿,你来了?” 他低低道:“是,姑母,您最近身子如何?”田氏轻咳了两声,叹息道:“还是老样子,罢了,姑母都没什么指望了。”田辰看了看屋子的陈设,最后将目光落到了侍女手中的药碗上:“姑母近来吃的什么药?” 田氏偏过头去看着药碗:“左不过是些补药,姑母说过几次不再吃了,可你姑父不肯,有几次还特地过来看着我吃,只不过近日有些忙,他有段日子没来了。” 田辰看着她面上的笑意,突然道:“姑母说不吃,那就不吃罢了,左右是药三分毒,吃了也没见好。” 田氏一怔,看着他道:“辰儿,你这是怎么了?”田辰勉强笑了笑道:“无碍,姑母,母亲这几日念叨着您,不如您回府去瞧瞧她,陪她住上一段时日,说不定病也会好得快些。” “母亲……”田氏叹了口气:“的确有许多日子没见过母亲了,是我不孝啊,罢了,过两日我便回去……” 田辰突然道:“眼下姑父忙着,铮儿又不爱呆在家中,姑母不如现下就同我回去,侄儿一道照顾你们三位。” 田氏一怔,看着他尤为郑重的面色,良久才道:“那……叫嬷嬷收拾东西,咱们便走吧……” 翌日,恭王府正好派人来给初碧送喜服,又送来许多珍宝,荷香院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初碧盯着大红的喜服出神,巧玉一面应付着人,一面心惊胆战地看着初碧,心中担忧不已。果不其然,待侍婢将珠宝放在桌上以后,初碧倏地站起身来,直直地走向那托盘,巧玉一把拉住了她。 初芮遥冷眼旁观,恭王府的嬷嬷疑惑地看向她,问道:“县主,二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对喜服的样式有什么不满?” 她瞥了眼双目发红的初碧,淡淡道:“嬷嬷误会了,妹妹是太过激动,以至于说不出话来,这喜服好看得紧,她如何会不喜欢?” 巧玉也忙跟着道:“是是是,我们小姐是太过激动了,嬷嬷别见怪。”嬷嬷了然一笑:“原来如此,那二小姐便穿上试试吧,若有什么不合适的,便叫绣娘改一改。”面上笑着,心中却十分不屑,这不过一个庶女,做侧妃已经是天大的恩典,竟还摆出这副不情不愿的款儿来! 初碧听说要让她试衣衫,再看那喜服简直如枷锁一般,立刻便要拒绝,却被巧玉狠狠捏住了衣角,拼命用眼神示意她冷静,初碧瞥一眼作壁上观的初芮遥,强忍着换上了喜服。 她身量纤细,叫宽大的喜服一罩简直没了型,再加上神情木然,好好一件喜服却被她穿出了孝袍子的味道,着实渗人。 嬷嬷强笑道:“腰身肥大了些,回去叫绣娘改一改就成,二小姐,不如叫绣娘再量一番您的尺寸?”初碧本来忍耐已久,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王府的绣娘都是做什么吃的?一次量不好还要来一次?本小姐成日里不用做旁的了!” “哎呦!”嬷嬷一听这话便有些不悦:“二小姐说什么呢?您别忘了,量体裁衣的时候就是您不情不愿,绣娘量不好尺寸才成这样的,您这火发得怪没道理的。” 初碧心气不顺,又见她话中带刺,立刻皱眉同她吵了起来:“你说什么?你不过一个奴才。竟也敢指责本小姐?真是反了天了!” “小姐!”巧玉心急如焚地扯着她:“您这是怎么了!”一面赔着笑对嬷嬷道:“这位嬷嬷,我家小姐连日来身上不好。故而有些焦急,您体谅一二。” 嬷嬷冷哼一声:“二小姐未来是主子,老奴吃罪不起,可请您别忘了,这是同天家的婚事,一个不慎触怒了陛下,那可不是身上不适就能遮掩过去的。”一面回过身道:“走!咱们回府!” 巧玉立马上前撩起了帘子,将人送出去,初碧深吸一口气,坐在妆台前,将好些首饰脂粉都推翻了,初芮遥淡淡瞧着,漠然开口道:“往日有了赏赐。妹妹都是头一个去争,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真是今非昔比……” 第110章 动武 第110章 动武 初碧盯着她不语,眸中都是熊熊的怒火,巧玉上前道:“县主,二小姐今日也累了,您就请先回吧,日后再来看她,如何?” 初芮遥淡淡瞥了她一眼:“罢了,姐妹一场,眼看下月就要出嫁了,怎么也要来送一送,你好自为之。” 看着她飘然而出的背影,初碧直直丢过去一个茶盏,再也不能保持冷静:“贱人!她这个贱人!” 巧玉靠在一旁不敢上前,低低劝慰道:“小姐,您这是何苦呢?您与县主置气,只能苦了您自己啊!” 初碧霍然起身,指着窗外道:“她将我害成这样,还特地过来看笑话,她到底什么居心?” 平息许久,她才缓缓坐下,沉声问道:“初芮遥回了初府,那荣氏和初衡呢?也跟着一同回来了?” “是,小姐。”巧玉低眉顺眼道:“夫人和少爷都是今日才回来的。”初碧眸光一冷,看向外间道:“她欺辱我,让我痛不欲生,那我便让她也尝尝这滋味……” 初芮遥同沈英约好,一道出门挑选些首饰,顺带给初衡买些糕点回去,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到了玉石铺,初芮遥一面打量着,一面执起一支玛瑙制成的簪子,在沈英头上略略一比:“这根倒是很衬你。” 沈英略略扫了眼,接过来道:“我不懂这些,你说好那就好。”说着便要付钱,此时,门口走进来一对年轻男女,女子身上的异域风情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芮遥……”沈英推了她一把,初芮遥缓缓回过身来,来人竟是索月和满脸冰冷的田辰!索月一见她便生了怒意,上前一步挡住田辰的视线:“咱们去别处看看吧。” 田辰避开她,冷冷道:“公主,您与臣偶遇,臣原本便是来取母亲的簪子,若是您想去别处,大可自己过去。” “你!”索月指着他,怒不可遏:“你竟这般待我!”田辰不理会她,径直上前,对初芮遥拱了拱手道:“见过县主。” 初芮遥打量他两眼,点点头道:“出门闲逛,可巧遇上大人。”索月在后头阴阳怪气道:“说是巧遇,内里还不知多刻意呢!” 沈英眉头一皱,这索月公主的性子果真是同某些端阳千金如出一辙,正要开口,却听初芮遥平静道:“哦?难不成公主对巧遇一事有什么心得?” 索月一怔,立马要发作:“你这是……”“公主。”田辰截住了她的话:“天寒地冻,不如一道去饮些热茶暖暖身子?” 又转向了初芮遥二人:“县主与沈小姐可要一道?”索月冷哼一声:“最好是别应下,本公主可不想看着她。” 沈英按捺不住地道:“既然田大人盛情邀请,那今日我二人还非去不可了,芮遥,走!” “端阳女子竟这般无理!”索月气得面颊通红:“本公主现在就要你们……”触及田辰冰冷的目光,索月一怔,随即住了口,忍着同他们一道出了门。 茶水点心端了上来,一室寂静,四人对坐,田辰率先开口:“县主今日可挑得了心爱之物?” 索月立马瞪着他,又看向了初芮遥,只听她道:“不过是闲逛,大人呢?”田辰垂眸道:“近日姑母来府中小住,她身子不好,样样都需上心,臣今日出门来替她开一张新药方。” 初芮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索月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心中不忿:“既然是病了,总是拖着怎么行,本公主自楼兰带了御医,可以去田府瞧瞧。” “不必。”田辰拒绝得干干脆脆:“姑母不过是小病,不用劳烦御医。”索月向来都是被男子捧着的,哪里有碰壁的时候,尤其还在初芮遥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索月怒不可遏:“本公主好心好意替你着想,你却摆出这副样子来,你可知在楼兰,多少人为了见本公主一面挤破了头!” 沈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索月怒视着她:“你笑什么?你在嘲讽本公主?” “不敢不敢。”沈英摆了摆手,一面垂下了头去,肩膀仍旧不住地颤动着,索月眸光一冷,挑眉道:“你们端阳人,都这么敢做不敢当吗?” 沈英顿时止住了笑,抬起头来道:“公主慎言,您如今是在端阳的地界上。”索月蔑然一笑:“那又如何?我是楼兰的公主,谁敢对我不敬?” 这索月的所作所为的确过分,田辰开口道:“公主,您先坐下品茶……”“既然如此。”沈英终于压不住脾性,出言道:“那公主为何还要纠缠我们端阳的男子?况且还惹得人家烦不胜烦。”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索月,她霍然起身,指着沈英道:“好,今天本公主就叫你看看,得罪我的下场!”田辰起身拦着她,却被她一把推开:“灰奴,把这个贱人捉起来!” 立时便有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从窗口一跃而入,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来是索月的死侍,他抽出了长剑指着沈英,一步步逼近。 初芮遥一把将沈英揽在身后,沉声道:“公主,端阳沈家也是百年世家,您这般对她,只怕陛下也不会答应。” 索月不出言,那人的剑便一直指着她二人,田辰正待劝说,只听身后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何人敢在茶楼动武!” 几人回过身去,楼梯上一步步迈上来的竟是攥着把炒胡豆的荣年,沈英顿时眼前一亮,前事不计,此刻荣年可真是她们的救星了! 初芮遥看着荣年道:“舅舅,您来了。”一旁的田辰也拱手道:“荣副将。”荣年威严地点了点头,又瞧着那柄直指初芮遥的剑,眉头一皱,抬手重重击在那人臂上,灰奴猝不及防,险些将剑掉在了地上。 索月咬牙道:“去将人捉回来!”灰奴领命,拿起剑重新向人刺去,荣年眸光一厉,一把胡豆都砸在了他面上,随即狠狠扭住了灰奴的手臂,将他压制在地。 荣年抬起头来,杀伐之气毕现:“公主,端阳以礼待您,您也该收敛些才是……” 第111章 密谋 第111章 密谋 索月虽然娇纵,但并不愚蠢,眼下的情景对她已经极为不利,于是冷哼一声道:“罢了,今日之事本公主便不计较了,你们二人日后小心些!” 荣年这才松开了手,灰奴站起了身,退到索月身后,低声用楼兰语说了两句,索月侧头瞪着他:“闭嘴。” 田辰拱手道:“既然荣副将来了,不如一道坐坐……”荣年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指着她二人道:“不了,你们俩,同我回去。” 初芮遥应了个是,随即同沈英一道往下走,荣年最后瞥了眼灰奴,也跟着下了楼去。 到了一楼正厅,荣年指着一群壮汉道:“我还要同兄弟们饮酒,你二人尽快回府,别跟这种没囊没气的小白脸瞎混。” 初芮遥看着荣年一副鄙夷的模样,想到他没从军之时也是个地道的小白脸……荣年似乎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轻咳一声:“罢了,找两个人护送你们回府。” 沈英有些别扭地看着他,正纠结要不要道谢,荣年眸光一扫,正朝她看了过来:“哎呦,这不是丢了我鞭子那位女侠吗?” “谢……谢过荣副将。”沈英艰难地道:“他日定叫父派人去荣府送谢礼。”“别。”荣年摆了摆手,看着她道:“只要女侠别再追着我要与我切磋就是了。” 听了他的话,方才因他救下自己而激荡的心情立马平息了不少,沈英偷偷瞪了他一眼,随即同初芮遥一起出了茶楼…… 初府之中,荣氏正在同初衡一块用膳,初衡指着一道桂花甜羹道:“母亲,这羹给阿姊留着吧,她定会喜欢的。” 荣氏温柔一笑,面容可亲:“你且放心吃吧,短不了你阿姊,小厨房里温着呢,只等她回来了。”初衡这才点了点头,继续用膳。 荣氏身边的刘嬷嬷撩了帘子进来,对她道:“夫人,老爷又派人送了许多补品来,您看……”她面不改色道:“都放着吧,我近日身子不适,吃不得。” 刘嬷嬷应了个是,即刻退了出去,初衡看着自己的母亲道:“您这是怎么了?”荣氏淡淡一笑,没有答话,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然看清了初安博的为人,再不愿为他的花言巧语所骗。 不多时,刘嬷嬷再次进了主屋,对荣氏道:“夫人,二小姐来瞧您了。”荣氏皱眉道:“不是同她说过不必再来了吗?” 刘嬷嬷为难道:“二小姐说,自从您回府她便一直没来探望,眼下她快出嫁了,能在您身边的日子也不多了,想在您身边尽尽孝心……” “罢了。”荣氏挥了挥手,叫侍女将午膳撤下去:“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初碧便款款行了进来,对她行礼道:“女儿拜见母亲,多日不见,母亲身子可还好?” 荣氏抿了一口茶:“劳你记挂,一切都好。”初衡在一旁嘟囔道:“成日里惦记着坑害旁人,竟到母亲面前来装孝子贤孙,真是恶心。” 他声音虽不大,但初碧却听得清楚,于是委委屈屈跪下身子道:“母亲,衡儿,以往我确实做了许多错事,可如今即将离府,已经悔不当初,还请母亲给我一个机会,改过自新。” 见荣氏不语,她又转向了初衡,低声道:“衡儿,好歹我也是你的姐姐,你我可是血亲,日后还需互相帮衬才是……” “呸!”初衡啐了她一口,沉声道:“我只有一个阿姊,她住在落英居,至于要将我丢入池塘的人,自然算不得至亲!” “衡儿……”“够了。”荣氏扶着头道:“既然改过自新,日后到了恭王府便好生侍奉夫君,别再闹什么幺蛾子,听见了吗?” 初碧立马擦干了眼泪,点头道:“是,女儿谨记母亲教诲。”一面起身替荣氏斟茶:“母亲,若是您肯原谅女儿,便喝女儿一杯茶……” 荣氏看了看她,漠然道:“我近来身子不好,不宜饮茶,你且放着吧。”初碧一怔,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母亲还是不肯原谅女儿,女儿真是……” 初衡忍不住起身道:“你作恶多端,谁知道你这茶水之中放了什么?母亲腹中的孩儿金贵着呢,你可别错了主意!” 初碧面色一白,捂着胸口道:“原来母亲是怀疑女儿下了毒……”一面端起了那茶盏道:“那女儿便满饮此杯,以证清白。”说着竟真喝了那盏茶,随即以杯底示人:“女儿绝无他意,还请母亲明鉴。” 荣氏被她闹腾得头痛,揉着额角道:“好,你先退下吧。”初碧赶忙道:“既然母亲身子不适,那女儿便先告退了,还请母亲允许女儿明日再来探望。” 荣氏摆了摆手,初碧垂着头退出了主屋,初衡瞪着她的背影道:“母亲,这人分明不安好心!您怎么还叫她来主屋见您?”荣氏胸口有些憋闷,皱眉道:“眼看她就要出嫁了,往后便与咱们无关,随她去吧。” 门外,刘嬷嬷将初碧主仆二人送出了院子,巧玉立刻上前递给了刘嬷嬷一袋银子,笑着道:“嬷嬷辛苦,这是我们二小姐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刘嬷嬷神情严肃:“姑娘,这可使不得,主屋的人不能收旁人的银子,叫夫人知道要罚的。” 初碧也出言道:“嬷嬷伺候母亲辛苦,这银子您收了也无妨。”刘嬷嬷后退半步,盯着她道:“二小姐,主屋有主屋的规矩,老奴不能坏了规矩,您一味逼着老奴收银子,难不成是别有用心?” 巧玉一怔,随即蹙眉道:“嬷嬷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奴冒犯了。”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位请回吧。”说完便将院门阖上了。 初碧面不改色地转身朝着荷香院走,巧玉犹疑着劝慰道:“小姐不必心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她勾唇一笑,不紧不慢道:“着急?本小姐一点也不着急,荣氏已经落入我的圈套之中了……” 腰间的锦囊被风吹动,有香气微微浮动,初碧垂头抚了抚锦囊,随即朝前行去。 第112章 争执 第112章 争执 是日,初芮遥在红花楼门前下了马车,被侍从引了进去。李晟正在审问围猎之时抓到的刺客,抬眼瞧见了她,一时没有动作。 初芮遥瞥了眼那刺客,低低问道:“你可是五皇子李菖的人?”那人被鞭打了一通,呼吸有些吃力,并没有理会她。 她不急不慌地道:“无碍,你不说也没什么,数百人里独你一个活口,五殿下定然知道你是哪个。” 说着,她便回过身去对李晟道:“殿下大可放出消息去,只说围猎捉住的刺客招供了,届时五殿下知道了,他的一家老小只怕都要收到牵连。” 那人听了她的话,立刻盯着她道:“你……你怎么能……”初芮遥漠然道:“谋害天子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既已参与,便别想全身而退,至于你一家老小如何,便都在你一念之间了。” 良久,那人终是垂下了头道:“好,小人全招,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一家。” 李晟一直默默不语,此刻才道:“铁寒!将人带下去审问。”随即站起了身子,走到初芮遥面前:“县主果真好手段。”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异样,初芮遥淡淡蹙眉:“殿下这是话里有话。”李晟不置可否,转身道:“晟将墨萱接进了七皇子府。” 初芮遥心中一震,一股不适涌上心头,她有些抵触这种感觉:“这是殿下的事,与和安无关。” 李晟的眉目仿佛水墨画一般,此刻直直盯着她:“县主,晟原本以为您只是对李菖一人心狠,是晟错了。”她抬起头来,不解道:“殿下此言何意?”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县主的确会拿捏人的心思,譬如方才的人,县主以家人的性命要挟,他最终还是屈服了。” “殿下到底想说什么?”她淡声道:“和安不明白。”李晟背过身去,声音回荡在暗夜之中:“许是时移世易,县主也变了许多,从前会为灾民四处奔波,如今竟也变得这般心狠,将旁人的性命看做草芥一般。” 他字字句句敲在心上,有种细微的疼痛渐渐传来,她沉声道:“殿下难道看不出和安是在哄骗他?” “真真假假,县主的心思,晟已然猜不透了。”李晟垂下眸子:“更何况,若是他没有交代,县主定会将所言之事推进些,至于做到哪一步,那便不得而知了。” 静默许久,初芮遥突然勾唇一笑,冰静的面容也染上了妖气:“殿下还真是和安的知己,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和安日后便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了。” 说着便利落地退出了屋子,李晟看着她的裙摆漫过楼梯,终是没有开口挽留。铁寒不忍道:“殿下,和安县主不是您说的那般,属下愿替县主担保……” “人心难测。”李晟回过身去,声音沙哑:“你又如何保证呢?” 是夜,李晟回了府中,墨萱在门口守着,见他来了,立刻迎了上去:“殿下,您回来了。” 李晟将披风交给了她,淡淡道:“本殿下同你说过,天寒地冻,不必在外头等着,你怎么不听?” 如今府中都知道她是李晟从江浙接回来的,极尽宠爱,上上下下都将她看成未来主子一般敬着,她要在这里等着李晟,谁敢说一句不是? 墨萱微微一笑:“殿下早出晚归,辛苦得紧,奴婢守在门口,也是为了心安。”李晟不置可否,直接走进了寝居。 “殿下。”正在出神之际,墨萱突然递过来一盏茶,笑颜如花:“殿下请用。”他一顿,随即示意她放在案上,眸光扫过墨萱的手臂,顿时停住了动作。 墨萱疑惑道:“殿下,您在瞧什么?”李晟漠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举至她面前:“你说这是伤是和安县主的侍婢所为?” “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跪下道:“殿下不必因为奴婢而与县主有什么嫌隙,奴婢人微言轻,您……” “你还不说实话!”李晟怒从心起,直直盯着她道:“这究竟是何人所为,你为何非要嫁祸给和安县主?谁指使你的?” 墨萱还想坚持,但李晟的模样太过骇人,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断,她挣扎着道:“殿下,您放开,您捏痛奴婢了……” 李晟果真松开了手,眸光冷厉:“说!”她垂着头道:“奴婢已然说了,殿下却不信,奴婢也没了法子。” 他不顾墨萱的挣扎,拉过她的手,一字一顿道:“和安县主出行只带两人,绿荷不会武艺,凌晗出自神武军,一招一式会留下什么样的伤痕本殿下自然清楚,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静默良久,墨萱终于泣不成声道:“殿下恕罪,是奴婢欺骗了您,真正对奴婢动手的是初家的二小姐,并非和安县主,奴婢这么说,是因为害怕失去您啊殿下!” 李晟看了她许久,漠然开口道:“你最大的错处,就是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明日便叫铁寒送你去茶坊,你呆在那里,日后别出现在本殿下眼前。” “殿下!”墨萱哀声道:“殿下,奴婢知错了……”李晟挥了挥手,铁寒立刻将人拖了出去,哭声许久才平息下来…… 翌日,初芮遥入宫给太后请安,太后盯着她的双眼道:“和安,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你?” 她一怔,随即笑着道:“无碍,就是做绣活累了些,太后娘娘不必担心。”太后嗔怪道:“那些个东西自有下人动手,什么要不得,仔细累坏了眼睛。” “是,太后娘娘。”她扶着太后小心前行,今日齐妃请了名角唱戏,六宫之人都会到场,也包括李晟和李菖等有头脸的皇子。昨日才闹崩了,今日就要见面,她到底有些别扭,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太后动作慢了些,到清音宫之时里间已然坐满了人,她目不斜视地扶着太后入座,又按照吩咐坐在太后下首,虽然没抬头,却也能感受到李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齐妃眸光一闪,随即笑着迎了过来:“太后娘娘您来了,臣妾特意叫他们上了您爱看的戏,您瞧瞧好还是不好。” 太后笑着道:“好,你有心了。”齐妃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太后娘娘喜欢就好……” 第113章 不详 第113章 不详 索月也在一旁盯着太后身侧的初芮遥,目光极为阴冷,自从上次初芮遥与沈英二人离开以后,田辰便也没了品茶的心思,冷着脸将她送了回去,这都是因为初芮遥这个贱人! 但好在今日不用她动手,自有人收拾这个贱人。想到此处,索月便收敛了性子,安分地坐在一旁。 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齐妃与李菖对视一眼,突然笑着道:“众位,这老生的手杖是楼兰王室特有的宝石制成的,说是能够驱邪,待会儿便给众位瞧上一瞧。” 众人的目光本就被那手杖吸引,再加上她这么一说,便更是惊叹不已,萧贵妃笑着道:“这也得索月公主肯割爱才是。” 索月笑盈盈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能为太后娘娘献上一场戏,也是索月的荣幸。”太后点头道:“怪道楼兰王珍爱这个女儿,哀家瞧着果然是个宝贝。” 不多时,一曲终了,戏子将手杖一一拿到众人面前,那宝石足有拳头大小,流光溢彩,叫人移不开眼去。行至初芮遥身前之时,那戏子突然一抖,手杖也掉在了地上,原本在上头的宝石滚到了初芮遥脚下。 太后皱起眉头,刚要训斥,便听见众人的惊呼声,那原本还美轮美奂的宝石,上头突然多了细密的红点,仔细看去竟如血迹一般…… 有胆小的宫妃已经惊叫了起来,太后呵斥道:“闹什么!还不快住嘴!”齐妃一副吃惊的神情,走上前来道:“太后娘娘,臣妾听索月公主说,这宝石是楼兰特有的,接近阴邪之物时便会……有血珠沁出……如今看来,果真灵验……” 她言下之意便是初芮遥是被妖邪附体了,太后皱眉道:“哀家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叫人清理干净。” 众人惊诧不已地看向初芮遥,但太后已经发了话,谁也不敢出言,几个宫婢上前准备收拾。 正在她们将手杖提起来时,那上头的宝石突然碎了一地,那血一般的水渍溅得到处都是,一个宫婢被吓得站不稳,直直摔在了地上。 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初芮遥起身看着那一地殷红,微微眯起了眸子,这次又是谁在背后设计的? 李晟迅速起身,控制着场面:“众位不必惊慌,这定然有什么误会。”索月面上惊恐不已,躲在齐妃身后道:“殿下快让开,她定是妖魔!” 众人乱作一团,齐妃手疾眼快地将太后揽到身侧,看着初芮遥道:“那不是真正的和安县主,她定是叫人附体了,众位都躲远些!” 太后愕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退下……”齐妃却截断了她的话:“太后娘娘,这是非常之时,请恕臣妾不能不以大局为重。” 一面四处寻找萧贵妃,想让她帮腔,却发现她正死死拉着李晟,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晟儿,母妃绝不许你上前去!” 李晟瞥了眼独自站在一旁的初芮遥,即便是被人当做妖魔,她仍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立在那处,随即转身对萧贵妃道:“母妃,儿臣相信她。” 初芮遥一怔,随即与他对视一眼,从他眼神之中看到了坚定的神色,心中蓦然一暖,随即朗声道:“太后娘娘,可否听和安一言?” 太后自然应允:“你说便是。”齐妃却拦住了太后道:“太后娘娘,这是妖魔,不是真正的和安县主,惯会迷乱人的心智,您可不能听她的话!” “齐妃娘娘这般推三阻四,难不成是怕和安说出什么来,打乱了您的计划不成?”她镇定地望向齐妃,齐妃被她的眼神震慑,随即咬牙道:“你个蛊惑人心的妖魔,本宫自然怕你。” 初芮遥在众人目光之下款款走下席子,李菖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低声吩咐侍从道:“去找国师过来。” 她蹲下身子,纤细手指拿起了其中一块碎石,粘上了血迹也不在意,众人皆是一惊,齐妃立刻道:“菖儿,还不快叫人把她拿下!” 李菖挥了挥手,几个侍卫将人团团围住,初芮遥娇喝一声:“谁敢动我!”齐妃咬牙道:“反了你了!”说着便要叫人将她拿下,太后出言道:“齐妃,你为何急吼吼要拿人?为何不肯听和安分辩?难不成是真有鬼?” 初芮遥举起手中的碎石道:“若是和安没有猜错,这所谓宝石不过是些粘起来的碎石,内里和表面都涂了姜黄水,这血迹的来源……”她说着,便指向了一旁的戏子:“就是这戏子的衣袖。” 李晟闻言,立刻叫铁寒把人拉了过来,铁寒在他袖中一摸,并未寻到什么,却沾了一手的水渍,他举在面前闻了闻,惊声道:“回太后娘娘,这竟是醋!” 初芮遥淡淡道:“懂些皮毛的道士都知晓,姜黄水遇上醋,便会产生殷红如血的水渍,换言之,今日若是他走到齐妃娘娘面前停下,那被妖魔附体的人,也就不是和安了。” 见诡计被戳破,齐妃恼怒道:“胡说八道!你竟对本宫不敬!”太后呵斥道:“够了!齐妃,你还不快放开哀家!” 李菖上前拱手道:“太后娘娘,您不能听和安县主的一面之词,菖已经派人去请国师大人了,想必马上便会到达。” 正说着,外间响起了内侍尖细的声音:“国师大人到!”众人都朝殿门望了过去,一个古道仙风的老者行了进来,对太后行礼道:“臣,见过太后娘娘。” 齐妃按捺不住道:“国师大人,您快瞧瞧,这和安县主像是被妖魔附体了,您发发善心,解救她一番吧!” 国师闻言,一步步向初芮遥行去,打量了她一番后,刚要开口,却听初芮遥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他便立时呆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许久都没有开口…… 第114章 倒戈相向 第114章 倒戈相向 李菖面色阴沉,催促道:“国师,您快瞧瞧眼前之人,是否有异?”国师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初芮遥,没有理会他,李菖蹙起眉头道:“国师为何不出言?” 初芮遥淡淡盯着他,接话道:“国师,五皇子正在同您说话呢。”国师这才如梦初醒,垂头道:“回禀太后,五皇子,和安县主……”说着回头看了眼镇定自若的女子,终是开了口:“并无异常。” 齐妃愕然道:“国师,您可瞧清楚了?”李晟径直走上前去,与初芮遥站在了一处,盯着齐妃道:“国师向来受父皇器重,他既然说了无碍,那便是无碍,娘娘若还是紧追不舍,那便只能请父皇来了。” “晟儿!”萧贵妃低斥道:“胡闹什么,还不快回来!”李晟却不为所动,笔直地站在初芮遥身前,与的对面僵持着。 太后此刻已经有些头晕目眩,齐妃一把扶住了她,急忙吩咐道:“来人,将太后娘娘送回华阳殿。” 太后费力地拂开了她的手,怒道:“齐妃,你这是要造反吗?”齐妃立刻跪下,一脸委屈道:“太后娘娘,臣妾这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您误会了。” 李菖见太后发了火,拱手道:“太后娘娘,母妃绝无他意,请您明鉴。”太后沉着脸道:“你们一个个,都打量着哀家是傻子不成?” 指着地上那一滩殷红道:“这等不入流的东西,竟也搬到哀家面前来?天家绝容不得这样的事!晟儿!你将那戏子带下去,严加审问,务必寻出幕后主使!” 李晟拱手道:“是,太后娘娘。”铁寒即刻上前将人拖了下去,索月见事情败落,随即上前圆场道:“太后娘娘,索月原本是好心,想与齐妃娘娘一道安排一台戏,却不想成了这副模样,还请您恕罪。” 初芮遥瞥了她一眼,低声道:“公主的确是好心,可您的好心却被人利用,诬陷和安,日后您还是要擦亮眼睛才是。” 一番话连敲带打,索月不禁变了脸色,但也不得不忍着道:“今日之事,委屈和安县主了,索月给您赔不是了。”太后轻咳一声,齐妃会意,低声道:“臣妾被这把戏吓昏了头,委屈了县主,是臣妾的不是。” 初芮遥看着她,勾唇一笑:“娘娘知错就改,也是好事。”齐妃瞧着她的笑容,心中更是恼恨不已,碍于太后在场,只能强忍着。 太后招了招手,叫初芮遥上前来,一面拉着她的手道:“往后哀家若是再见到这些脏东西,定要严惩罪魁祸首,以儆效尤!”说着便同初芮遥一道迈出了殿门。 李菖目光阴郁地看着眼前的场面,低声道:“母妃,儿臣这便送国师大人回去。”一面缓缓走近国师,对他道:“国师大人,请。” 二人先后离开以后,李晟也吩咐人将戏班子里的其他人带了下去,一面瞥了眼面色不豫的齐妃,随即踏了出去。 索月皱眉,靠近齐妃低声问道:“娘娘,您确定那些人不会……”齐妃迅速打断了她的话:“公主放心,他们什么也不会说的,至于和安县主,逃得了一次,可她逃不了第二次……” 回廊之上,李菖强压着怒气对国师道:“方才大好的机会,你为何不听从本殿下的指令?若你说了,即便她戳破了我们的谋划,众人心中也会存疑,难不成李晟收买了你?” 国师一惊,立刻跪在地上道:“殿下,臣绝不敢背弃您,只是方才和安县主她……她分明……” 李菖不耐道:“分明什么?难道她真是妖魔,将你吓傻了不成?”国师忙不迭道:“不,不是……县主她似乎知道臣云游之时犯下的事,还用来要挟臣……” “什么?”李菖眸光一暗:“她如何能得知?你别是听错了。”“她方才只说了普陀寺成慧法师一句……”国师恐惧道:“殿下,这事您还告诉了旁人不成?” 李菖皱起眉头,呵斥道:“浑说什么!本殿下既然将你捞了出来,又将你推到国师的位置上,必定是要保你的,如何会告诉旁人。” 国师急得满头大汗:“那县主是如何得知的?今日没能将她扳倒,日后她若是揭露了臣,那该如何是好?” “慌什么!”李菖面色阴沉,盯着远处道:“她知道又如何?本殿下替你料理干净不就完了?” 国师不解地看向了他,李菖却并未解释,径直朝前离开了回廊,只留下穿着道袍,分外萧瑟的背影…… 这厢,李晟将一众戏子收监,赶来了华阳殿,正在门外踱步,不知该不该进去,却正赶上初芮遥走了出来,二人对视片刻,初芮遥盈盈一拜:“见过七殿下。” 李晟点了点头,有些不自在地开口:“皇祖母如何了?”初芮遥低低道:“太后娘娘有些疲惫,已经睡下了,殿下不必担心。” 他将手背在身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初芮遥,随即转过身去:“那便不进去打搅了,告辞。”“殿下。”她突然开口叫住了李晟,语气平和,就像他二人从未发生过争吵一般。 李晟心中一震,转过身来,只听她继续道:“不如殿下先去偏殿坐坐,与和安说说话?”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 偏殿之中香气袅袅,初芮遥坐在他对面,面上瞧不出一丝慌乱,仿佛刚才在殿上被认做妖魔的人不是她一般。 他终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当日是晟出言无状,叫县主伤了心,是晟的过错。” 初芮遥微微一笑:“殿下,若说和安一点都不介怀那是骗人的,只是和安想知道,殿下为何会对和安有那般的印象?” “墨萱。”李晟抬头看着她,神情里带着些许愧疚之色:“她有一日带着伤回来,说是县主派人为难她,还说那两人都带着落英居特有的玉佩。” “是以殿下便认为……”她用手指轻碰了下茶盏:“和安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第115章 重归于好 第115章 重归于好 李晟望着她雾气弥漫的双眼,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县主从不肯叫人知道您的心事,晟一时情急……”初芮遥抬起头看着他,又想起方才他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身前,替她挡住了那些人的目光…… 终于,她眼睫微动,缓缓开口道:“殿下,既然是场误会,说清了便好了。”李晟心中微动,随后对她郑重道:“这样的事,日后绝不会再有。” 初芮遥淡淡应了声,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故意设计,戏子已经收监,但晟有些疑问,县主同国师说了什么,竟能叫他改了主意,倒戈相向?” 她手指一顿,随即瞥向了外间:“殿下可曾听说过普陀寺?”李晟思索片刻,点头道:“曾听人说过那处极为灵验,许多达官贵人都特意去求签。” “正是。”她神色有些凝重:“殿下可知,这些人求的是什么?”他摇了摇头:“这便不知了,县主,您想说什么?” 初芮遥直直盯着他,瞳孔黑亮:“普陀寺最为灵验的便是送子观音,这位国师法号成慧,是这普陀寺的云游僧人,多年前他打着普陀寺的旗号卖香灰敛财,求子心切的妇人吃了后竟一命呜呼,如今这案子还在大理寺压着。” 李晟捏紧了茶杯,这些年他的确疏忽了,李菖竟把这样一个人带到了父皇身边来,而他竟半点不知!初芮遥接着道:“殿下不必自责,此事被秦佟和李菖瞒得严实,端阳知情者甚少。” 而她也是前世去普陀寺求子,不经意间听旁人提起的,最终李菖继位,这个成慧法师也不知所踪了…… “这般居心叵测之人,定不能留在宫中。”李晟肃然道:“多谢县主指点,晟明日便去普陀寺求证,在父皇面前揭露此人的真面目。” “殿下。”初芮遥神情严肃:“您最好今夜便派人前去,国师定会将此事告知李菖,他为了保住国师的地位,定会派人去料理的。” 李晟一怔,随即起身道:“我这就叫人准备一番,今夜就出城……” 初府之中,初碧亲自提着食盒迈进了主屋,笑着道:“母亲,女儿来瞧您了。” 刘嬷嬷见她又来了,略略皱起了眉头:“二小姐,夫人正在吃药,您稍等片刻。”初碧将食盒交给侍婢,关切地道:“母亲这是怎么了?身子不适?” 荣氏用帕子淡淡擦着嘴,面容有些苍白,摇摇头道:“无碍。”初碧坐在了榻边,看着她道:“母亲可要注意身子,如今还怀着孩子,父亲对您这一胎,可分外重视。” “咳咳。”荣氏忍不住咳了两声,皱眉道:“你来主屋可有事?若无事便回去吧。”她一怔,随即笑着道:“女儿哪有什么事,不过是惦记着您,特意过来瞧瞧罢了。” 初碧这两日时不时就过来瞧她,格外体贴殷勤,荣氏一直戒备着她,从不肯吃她带来的东西,瞥了眼那食盒,荣氏对侍婢道:“先拿下去吧,这会儿用不下。” 见她如此,初碧也没什么反应,仍旧守在她床边,今日她身上的香气分外浓重,荣氏偏过了脸去,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 初碧替她顺着气,一面道:“母亲怎么吐得这般厉害?真是……”此刻,初衡突然跑了进来,见到荣氏一脸苍白,立刻上前拂开了初碧的手,将她推得远远的,上前扶着荣氏问道:“母亲,您怎么了?” 荣氏摇了摇头,艰难地扶着他的肩膀,初衡瞪着初碧,咬牙道:“你对母亲做了什么?初碧你记着,若是母亲有什么闪失,不用等阿姊回来,我先拆了你!” 初碧一脸无辜地捏着帕子,讶然道:“衡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母亲不过是有些反胃,我正在替她顺气,你怎么这般说我?” 初衡指着她道:“你不必装这副样子,你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你……”突然,荣氏身子一颤,竟呕出一口血来,随即倒在了榻上,捂着肚子蜷缩成了一团。 主屋的人都吃了一惊,初衡惊恐万分地拉着她唤道:“母亲!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母亲!”刘嬷嬷和侍婢急忙上前查看,一面把初衡拉开:“少爷,您先过来,老奴来料理。” 初碧和初衡都被送出了寝居,瞧着里间的忙乱,初衡狠狠咬牙,指着初碧道:“我现在就要替母亲报仇!”说着便向她冲了过去,初碧瞥了眼院门处越来越近的身影,竟不闪不避,一下子被初衡撞到了地上。 初衡站起身来,还要上前,却突然被人呵止住了:“初衡!你还要当着为父的面杀人不成?” 初安博匆匆走过来,瞪着他道:“你母亲还在里间,你便这么闹?”初衡被人拉到一旁,仍梗着脖子道:“她害了母亲,就该打!” 初碧被巧玉搀扶起来,含着泪道:“父亲,女儿没有,女儿只是来瞧一瞧母亲,谁料竟出了事,若是挨了打母亲便能痊愈,那女儿便情愿……” 初安博冷冷瞥了他二人一眼,拂袖进入了主屋,郎中正替荣氏诊治,他连忙低声问道:“夫人情况如何?” 郎中叹了口气道:“夫人怕是不慎用了麝香,此物于有孕之人而言便是毒物,眼下,只怕是无力回天……” 他瞬间沉下了脸来,抓着郎中的衣襟威胁道:“你不必这般恐吓,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郎中被他吓得唯唯诺诺,忙不迭点头:“那小人便尽力一试。” 初安博瞥了眼面色惨白的荣氏,抬脚迈出了门去,沉声问道:“初衡,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初衡站起身指着初碧道:“儿子下了学便来看母亲,一进门便看见母亲吐个不停,极为不适的模样,转眼便发作了起来,她就在一旁,还带了什么狗屁吃食来,定然是她做的!” 第116章 阴谋得逞 第116章 阴谋得逞 “父亲!”初碧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举起了手掌:“此事若是女儿所为,便叫女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初衡见她惺惺作态,立时又要扑上去:“好!我便成全了你!”初安博重重将茶盏掷在地上,怒喝道:“都安分些!”又指向了初碧道:“你说,当时你母亲就在你身旁,她是如何发作的!” “女儿想着母亲身子虚弱,又不爱用补药……”她颤着手指打开了食盒,端出一盘点心来:“便用山药制成了糕点,想让母亲尝尝,可母亲说用不下,便没吃,衡儿冲进来以后,母亲便发作了。” “呸!”初衡狠狠啐了她一口,脸上都是汗水:“你先是要害我,又多次寻阿姊的麻烦,现在又对母亲下手,还在这里惺惺作态,真是恶心至极!” 正当此时,帘子被人掀起,初芮遥一步步迈了进来,初衡见她来了,一下子扑了过去,指着初碧道:“阿姊,是她害了母亲!” 初芮遥扶住他的肩膀,淡淡瞥向了初碧,初碧瑟缩了一下,躲在初安博身后不敢抬头。初芮遥缓缓道:“女儿在外头听了个大概,父亲,您怎么说?” 初安博被她语气中的威严震慑,随即咳了一声道:“初碧送去的东西你母亲并未动过,这事……” 里间的门突然被打开,郎中走了出来,面色凝重地开口道:“初老爷,县主,不成了,夫人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他心下微沉,快步走了进去,初衡也要跟着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初芮遥转身看向初碧,眸光锐利,初碧一惊,随即道:“长姐,此事与我无关,何况父亲还未发话,您不能迁怒于我……” 初芮遥突然弯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母亲的吃穿用度都由刘嬷嬷把控,不会出什么差错,那等东西定是旁人带进去的,这事好查得很。初碧,若是真是你做的,你便小心你这条命吧。” 说完转身踏了进去,初碧面上还是恐慌之色,眸中却暗藏阴冷,手指紧紧捏住了腰间的锦囊…… 初安博斟酌片刻,坐在了床边,荣氏已经醒来,看向刘嬷嬷的神情带着些许探寻,刘嬷嬷垂下了头,她心下了然,手抚上腹部,默然不语。 “夫人,别因此事伤了身子,孩子……”他顿了顿,这一胎没了,荣氏的确难再有孩子了。荣氏神情恹恹:“老爷的心思妾身明白,妾身无能,保不住孩子,老爷休妻另娶吧。” “胡说!”初安博轻斥道:“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好生静养才是正经。”说着便站起身来道:“我日后再来瞧你。”说着便踏了出去。 不多时,初芮遥牵着初衡走了进来,初衡小心翼翼地拉着荣氏的手道:“母亲,你可好些了?您别伤心,您还有阿姊和我……” 荣氏虚弱地抚了抚他的头:“无碍,不必担心母亲。”初芮遥定定看着面色苍白的荣氏,捏紧了拳头:“母亲,您这几日可察觉有什么异常?” “并没有。”荣氏低低道:“吃穿用度都由刘嬷嬷经手,断不会有什么差错,初碧带来的东西都丢了出去,想来便是这孩子与我无缘罢。”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样也好,母亲实在不愿再多一个孩子,同你二人一般在初府苦苦挣扎,你们父亲……他断断靠不住……” 说着泪水便流了下来,初芮遥一面替她擦着,一面问道:“除此以外,母亲可有什么发现?” 荣氏泪眼婆娑地摇头,屋中满是艾草的味道,令人昏昏欲睡,她突然皱眉道:“初碧这两日频繁出入主屋,身上总带着香气,与寻常香料不同,我并未在意,可方才我昏倒时,闻见她身上的香气却异常浓重……” 初芮遥眸光一沉,立刻吩咐道:“凌晗,去荷香院盯紧了,看初碧这几日丢弃的东西之中可有香囊,麝香一类的。” 凌晗应声而动,退出了房门。初芮遥握住了荣氏的手,承诺道:“母亲,这孩子同您的仇,女儿定会替你们报了!” 是夜,李晟亲自带着一行人出了端阳城,向着普陀寺行进。铁寒一面同他道:“殿下,再有不到一刻便到普陀寺了。” 李晟环视四周道:“可发现五皇子的人了?”铁寒回道:“启禀殿下,属下并未发现有人跟随。” 他蹙起了眉头,这并不合常理:“时刻注意,可能有埋伏。”铁寒应了个是,一行人继续前进,在距离不到百米之处,突然瞧见了漫天的火光,整片天空都映成了红色。 李晟扼住马,神情严肃地问道:“铁寒!那是何处?”铁寒一顿,随即迟疑道:“殿下,那里……只怕是普陀寺……” 话音刚落,李晟便纵马前行,众人立刻跟上,一行人很快到了普陀寺门前,殿宇已经被火焰吞噬了大半,却无一人出逃,寂静得让人感觉有些异常。 李晟翻身下马,火光映红了他的面庞,他冷着嗓音吩咐道:“立刻救火!”侍卫应声而动,尽力扑灭了火,铁寒一脸狼狈地回来复命:“殿下,火已经扑灭了,只是正殿里的人都……” 他欲言又止,李晟眸光一厉,随即转身跑入了正殿,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正殿之中竟坐满了僧人,整整齐齐闭着眼打坐,如同往常一般,人却近乎被烧成了焦炭,还有些人被横梁砸倒,血肉模糊,却仍旧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 铁寒沉声道:“殿下,方才正殿的门不知被何物抵住了,兄弟们用力砸开了门,这才发现了这些僧人,他们无一幸免,都已经死了……” 李晟面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数百条人命,李菖就这般轻易抹杀了!初芮遥要他今夜前来,本以为能赶在李菖前头,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李菖他果然狠毒至极! 沉默良久,他看着殿中满满当当的尸体,终于开口道:“寻仵作来验尸,本殿下怀疑,有人给他们下了毒,杀死后堵住了正殿的门,故意造出了这番景象!” 第117章 初现端倪 第117章 初现端倪 李晟回宫后向皇帝禀报了案情,又提供了仵作的证言,普陀寺一案震惊了整个端阳城,众人都惊诧于凶手的残忍与决绝,这到底是多深的仇恨,才能叫人血洗了整个寺庙? 皇帝也震惊不已,将戏子一案与此案都交给了李晟,众人都道七殿下少年英才,皇帝这般委以重任,只怕是有交付之意,是以李晟的名望水涨船高。 李晟这边收集罪证,而恭王府这边却气势低迷,李菖坐在桌前沉着面色道:“原本就是本殿下的计策,他却得了便宜,真是可笑!” 裴岳低低道:“殿下莫急,咱们如今已经料理好了普陀寺的事,保住了国师,便该考虑下一步的计划,而不是同七殿下争一时的高低。” 李菖抬眼看他:“先生有何高见?”裴岳面不改色道:“殿下,您这些年受宠,只怕大多都是因为先前二皇子的缘故,是与不是?” 这话太过于直白,简直像是甩了李菖一巴掌,他面色越发难看,盯着裴岳道:“先生慎言,本殿下抬举你,可不代表你能这般肆无忌惮!” 裴岳缓缓跪在他面前,低声道:“殿下请听完属下的话,再惩罚也不迟。”李菖冷哼一声:“好,那本殿下便听听先生的金玉良言!” “殿下。”裴岳的嗓音几近蛊惑:“齐妃娘娘痛失爱子,陛下更是心如刀绞,而后才有了您,恭王这个位置便是陛下给当年的二皇子留的,您心里清楚,是以您从不以本王自称,这是您的心结。” 李菖不许,他便继续道:“殿下数年来都以此事为耻,认为陛下看不到您的好,可依臣之见,这便是天赐良机。” “先生何意?”李菖冷冷勾起唇角:“难不成本殿下活成了二皇兄的替身,还是桩美事?” 裴岳叹息道:“殿下,功成名就之前,一切都不重要,有朝一日您登上了那个位置,还怕没人记得您吗?” 静默良久,李菖挥了挥手,示意裴岳起身:“那依先生所言,本殿下该如何动作?” “殿下,二皇子的祭日快到了。”裴岳轻声道:“陛下近些日子精神不济,多半也是因为此事,殿下大可在当日刻意装扮得接近二皇子,爱屋及乌,这圣宠自然会落在您身上。” 李菖一震,讶然地看向他,裴岳则坚定地与他对视,良久,李菖才缓缓道:“此事,待本殿下再思量一番。”他微微一笑:“是,殿下……” 天降瑞雪,落英居的庭院被雪覆盖,银白一片,凌晗踏雪而归,对正在庭中赏月的初芮遥道:“县主,奴婢去荷香院查过了,并未有什么香囊,也没寻到麝香的痕迹。” 初芮遥手下一顿,随即放下茶盏道:“里外都查过了?”凌晗回道:“正是,这几日二小姐闭门不出,奴婢好不容易才抓到机会进了寝居,里间也没有什么痕迹。” 见她沉吟不语,凌晗迟疑道:“小姐,兴许这事不是二小姐所为,那麝香不仅对有孕之人有害,未婚女子长期佩戴,也会导致不易怀胎,二小姐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子来做赌注……” 初芮遥不置可否地别过了头,吩咐道:“再查,就算把荷香院翻过来,也要找到初碧把药藏在了何处。”“是,县主。”凌晗领命退下,绿荷一面替她换了盏热茶,一面道:“县主,凌晗说的也未免没有道理……” 她低头拨弄着茶盏:“你们都不知道初碧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后半句话她并未说出口,若是当年陈露有初碧这般决绝,只怕她连皇后的位置都得不到…… 夜间,凌晗寻了处僻静的所在,静静蹲守着,荷香院门户紧闭,间或有侍婢走动,却始终不见初碧的身影。直到天色转暗,凌晗几乎要放弃之时,初碧披着风帽与巧玉一同出了门,没有禀报任何人。 凌晗迟疑了片刻,随即跟了上去。初碧与巧玉没有乘马车,而是一路步行来到长街一处药坊,凌晗远远地跟着,看着她二人进门,立刻伏在门边,仔细听着。 巧玉开口道:“掌柜,你们可有上好的灵芝?”掌柜笑着道:“哎呦,姑娘您可来着了,咱们这批灵芝可是顶好的,不信您随我来库房瞧瞧。” 初碧低声道:“那便去瞧瞧,毕竟药材的事,马虎不得。”随后便没了生息,凌晗疑惑地看向里间,若是想用药材,大可去初府库房里取,为何初碧要亲自来这处买? 瞧着几人上了二楼,凌晗纵身一跃,上了屋顶,掀开了一片瓦片向里看,三人果然对着一张堆满药材的桌子仔细琢磨着。 掌柜背对着她,看不清他手中的东西,但声音里却透着几分急切:“小姐,您好好瞧瞧,这可是上好的,如今端阳哪有几家有这么好的货?” 巧玉皱眉道:“这有什么打紧,掌柜未免太小题大做,打量我们没见过好的?您给的价也太过离谱。” 这对话听着还算正常,凌晗顿了顿,又继续盯着,初碧信手捏起一片,凌晗眯起眼睛,虽说看不真切,但那绝不是什么灵芝,而更像是枯草,这几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初碧漫不经心道:“货倒是好的,只是掌柜太没诚心,前几日的麝香便赚足了银两,如今又要狮子大开口。”听她亲口说出麝香,凌晗一震,随即贴近了些,想要听清他们的对话。 掌柜愕然道:“小姐,天地良心!那麝香可是雄麝的麝香,功效也是旁的比不得的,至于这依兰花,小姐只怕不是内行,不懂此物的厉害……” 初碧勾唇一笑,分外妩媚:“此物用于熏香之中,有催情的功效,男女欢好之时使用,是与不是?” 她这般直白地说了出来,掌柜也有些惊讶,随即点了点头道:“是……小姐说得对,可您要此物有何用……” 巧玉上前道:“您只说能给什么价就是了,旁的还是别打听,我们小姐是贵人,这些事您若是好奇,小心惹火上身!” 第118章 终生无子 第118章 终生无子 凌晗重重吃了一惊,初碧竟买了这样的东西,到底要用在何处?难道是新婚之夜给李菖用? 一面思虑着,一面探下身子继续听她说话,掌柜似乎犹疑了片刻淡淡道:“小姐若是诚心,那就……”正说着,凌晗却不慎踩坏了一块瓦片,初碧登时抬起头怒喝道:“谁?” 凌晗见状,即刻起身逃回了府中,管家派人过来查看,一面皱眉道:“坏了,这只怕是府衙的探子,这生意只怕做不成了!” 初碧却紧紧皱着眉头不语,那人的面孔一闪而逝,分外熟悉,又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应当就是初芮遥身边的人…… 这厢初碧带人匆匆回了府,初芮遥竟就坐在荷香院的主位上等她,凌晗立在一旁,主仆二人气势十足,仿佛是这儿的主人一般。 初碧迟疑道:“县主怎么来了此处?”又戒备地看向了四周,见没有被翻动的痕迹,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妹妹找什么呢?”初芮遥掀起身旁托盘上的帕子,看着她道:“可是在找这些?”初碧定睛一看,那上头不是别的,陈露给她的药,还有偷买回来的麝香,乃至清心凝神的汤药,都在一处。 “县主这是何意?”初碧心中明白她已经掌握了真相,随即强撑着与她周旋:“这是荷香院,您这般大肆翻动,只怕于理不合。” 初芮遥不愿与她纠缠,低声道:“初碧,你做的事你心里有数,母亲失了孩子,你也必须付出代价。”初碧惊道:“什么代价!你说我害了母亲的孩子,你可有证据?” 一块麝香擦着她的面颊飞了过去,初碧一惊,只听坐上的女子低低道:“你若想要证据,我能把那药铺的掌柜叫来好生对质一番,也能从你这狐狸洞里搜出你那日佩戴的东西。” 初芮遥款款起身走向她:“可是,我初芮遥要料理你,不需要证据。”凌晗的面孔近在眼前,初碧瑟缩了一下,瞪着她道:“我可是五皇子的侧妃,若是我出了事,你们都逃不了干系!” 凌晗压根不理会,径直将她提了起来,巧玉正要阻拦,却被绿荷抓住,初芮遥纤白手指点了点托盘,轻描淡写道:“不会为难你,只要你将这些尽数吃了,此事便了了。” 初碧眼睛几乎要瞪出来,那三味药南辕北辙,一齐吃下去还有命才怪,她拼了命要挣脱凌晗,那手却如同铁爪一般,如何也躲不开。 屋里里竟真点起了药炉,绿荷将那托盘里的东西一点一点放了进去,屋中弥漫着浓烈的药气,初碧惊恐万分地看着那药炉,咬牙道:“初芮遥,你疯了不成?” “你应该想到会有今日的。”她低声道:“早在你动了念头的时候。”说着便示意绿荷盛出一碗来,端给了初碧。凌晗捏住了她的下巴,不顾初碧的挣扎直接灌入了她口中。 初碧被迫饮了大半,伏在地上喘息着,一面捂着自己的腹部肝肠寸断,那麝香饮下去,她一生怕是都不会再有子嗣了…… 初芮遥看出了她的心思,蹲在地上道:“不必伤心,陈露给你的药已经叫你伤了根基,怀子本就艰难,今日不过是彻底绝了你的念想了。” 说着便带着凌晗和绿荷一起走到了门口,顿住脚步道:“初碧,若要折磨一个人,不必叫她死,须知活着比死更艰难,好生备嫁吧。” 几人离开以后,巧玉上前扶起了初碧,她面色惨白,捂着肚子分外痛苦,不多时,身下的裙裾便被血染红了…… 十一月初五,天降瑞雪,二皇子李策便是死在这一日,皇帝分外心痛,他众多子嗣之中,唯有李策才是他心中最为疼惜之人,自他逝世之后,每每想到都神伤不已。 祭典一早便开始,众臣着丧服,与漫天飞舞的雪花混为一色,皇帝看着茫茫天际,悲从中来,面色也暗淡了许多。 众人皆端正跪在地上,深深叩头,李晟扶着皇帝走了下来,门口处的身影却立时吸引了皇帝的目光,他有些茫然地呢喃道:“策……策儿?” 众人皆是一惊,随即看了过去,门外之人顶着风雪一步步走上前来,相同制式的丧服,他却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头上一支木钗,淡泊宁静,眉目疏朗,的确与二皇子如出一辙…… 皇帝几乎要落下泪来:“策儿,你回来了……”那人一步步走近,众臣这才看清了这并非什么二皇子李策,而是与他一母同胞的李菖。 李晟眸光一冷,随即扶着皇帝道:“父皇,您看错了,这是五哥,不是……”皇帝恍若未闻,一把推开了他的手,急切地走上前去,拉住李菖的手:“策儿,快同父皇回宫!” 室内昏暗,烛火摇曳,皇帝面上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对着李晟道:“晟儿,这是你二皇兄,你怕是没见过他……” 李晟盯着李菖道:“五皇兄,您还不劝劝父皇?”李菖面色镇定,看着皇帝道:“父皇,儿臣是菖儿,今日是二皇兄的祭典,儿臣如此扮相,也是在追思他……” 皇帝的手顿时僵住,眼神不甚清明地看着他:“你是……菖儿?”李菖拱手道:“是,父皇。”皇帝一面盯着他,一面松开了手,不知过了多久,才低低道:“你有心了。” 李晟扶着皇帝坐在一旁,皇帝盯着李菖仔细打量,李策已经逝世多年,自己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一直以来都是按照李菖的模样推想的,而方才他走进来之时,却突然想起了李策的音容笑貌,却与李菖根本不相像…… 李菖瞧着皇帝的眼神,心中暗道裴岳的确算得准,于是继续道:“父皇,二皇兄的陵园已经许久没有修缮了,不如把此事交给儿臣去办。” 皇帝一面盯着他,一面道:“你大病初愈,先歇息些时日吧。”李菖坚持道:“儿臣已经痊愈了,父皇放心,儿臣无缘与二皇兄见面,这般也算尽心了……” 第119章 拼死一搏 第119章 拼死一搏 四下哗然,众臣窃窃私语,这五皇子还真是用心,竟自请去修建陵园,皇帝眸光越发深沉,自从看出他不像李策以后,心中便像留下层阴影一般,挥之不去。 李菖仍旧在一旁等着皇帝发话,皇帝突然起身,一脸疲倦地往外走,一面道:“罢了,那便交给你去办。”李晟搀扶着皇帝走下了台阶,李菖深深稽首:“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此刻,称病不出的齐妃驱散了宫人,门户紧闭。不多时,秦佟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一把将人揽在了怀中,低声道:“多日不见,娘娘可曾想念臣?” 齐妃妩媚一笑,垂下了脖颈:“大人真是明知故问,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要紧事,为何许久不来?”秦佟抚着她的鬓发,眸光一暗:“近几日,田家那个小子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将聚香楼收了回去,还将田氏接回了府中,着实叫臣头疼。” “田辰?”齐妃疑惑道:“他不是向来不管这些事,怎么会突然与你为难?”他皱眉道:“只怕是有人指点了他,不然那个傻小子断不会反应过来,眼下臣正在想该如何料理此事。” 他放开了齐妃,继续道:“田家的产业虽说近些年都由臣打理,可田辰才是名正言顺的东家,他若想收回,只怕臣无力阻拦。” 齐妃思量片刻,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大人莫急,楼兰的索月公主对田辰情有独钟,这件事咱们略微推进些,叫公主将他带回楼兰,这田家的产业便名正言顺归于大人名下了。” “娘娘果然好计谋。”秦佟挑起了她的下巴,低声道:“此事便交由娘娘料理了,只是听说您凤体欠安,臣忧心不已呢……” 一面伸手环住了她的腰,齐妃嗔怪道:“真是没良心,若是不这般,哪里能骗过皇上,同你私会?”秦佟手上微微用力:“臣自然知道,这不是特地来为娘娘治病了吗……” 屋中热闹得紧,殿外却肃穆非常,趁着漫天大雪,格外寂静…… 荷香院中,初碧不动声色地休养了几日,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她心中清楚,自己已经不会再有子嗣了。巧玉一面给她喂药,一面劝慰道:“小姐,过几日咱们寻个郎中瞧瞧,定会有办法的。” 初碧靠着软垫,面色冷淡:“别自欺欺人了,我已经当不得母亲了,不过这也并非坏事,若是嫁了五殿下,我定不愿为他生子。” 巧玉惊讶道:“小姐,您说的是什么话?您若是没有子嗣傍身,定会受人欺辱的啊!等您年纪大了,没有……”初碧截断了她的话,神情满是坚定:“若是嫁不了七殿下,我活着便是生不如死!” “小姐……”“那香可配好了?”初碧突然问道:“如今放在何处?”巧玉垂头道:“是,小姐,那香被奴婢放在了您的箱笼之中,无人敢动。” 初碧伸手,示意巧玉将她扶起来,缓缓行至桌前,提起笔来,巧玉看着她有些艰难的动作,焦急地劝慰道:“小姐,您还是先养好了身子吧,若是落下了病根,这可怎么办才好……” 初碧不为所动,笔走龙蛇:“再过十日便是我入恭王府的日子,我如何能不急?你去,装扮成绿荷的模样,把这信放到七皇子府门前。” 巧玉犹疑着接过信:“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初碧瞪着她道:“废话!还不快去!”被她一吼,巧玉急忙退出了屋子。 初碧慢慢走到妆台前,提起笔来细心描画,眉眼逐渐变得秾丽了起来…… 李晟刚从宫中归来,便在桌上看见了初芮遥的信,立刻打开,讶然地睁大了眼睛,这初芮遥竟又将他约到柳巷去了。 这字迹稍显潦草,又不太像她的笔迹,听门房说是绿荷亲自送来的,但送了信便匆匆离开了,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李晟眸光一暗,有些明白了过来,随即动身出了门。 一路上却正碰见了李菖的人马,他刻意不闪不避,装作没有看到一般,径直朝着柳巷前行。李菖抬手止住了众人,这般大雪的天气李晟仍要出门,定然是有阴谋,想到此处,立刻跟了上去。 信上写的是翠云楼,一听便知是间花楼。李晟翻身下马,在老鸨的指引之下上了二楼,铁寒正要跟着,却被老鸨拦下:“贵人吩咐了,只叫公子一人进去”。 铁寒看向李晟,随即点了点头,跟着她入了雅室。屋中香气悠长,里间却空无一人。 李晟略微蹙眉,问道:“邀我来的人呢?”老鸨神秘一笑,脸上的白粉几乎都要掉下来:“您别急,待会儿就到了。” 随即退了出去,将门带上,李晟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香气越发浓重,他想推开窗子,却发现这里的窗子都是被钉住了的,根本推不动。 那香气让他有些心神不宁,又不见人来,便想要离开,正当此时,门被人缓缓推开,进来的是一群只着薄纱的舞妓,腰肢纤细,舞姿曼妙。李晟只觉胸中似乎有火在燃烧一般:“谁叫你们来的?” 无人回应他的问话,李晟起眉头,这并不像初芮遥的做派,正待说话,一群舞妓竟朝他涌了过来,铺天盖地的香气让他有些混乱,他奋力推开眼前之人,厉声呵斥道:“都退下!” 舞妓竟真如他所言,缓缓退到了一边,他撑着站直了身子,门口处的身影却让他一怔,舞妓们退出了屋子,那人将门微微阖上,对他行了一礼:“见过七殿下。” 李晟皱起眉头,仔细看去:“县主为何带着帷帽?”那人淡淡解释道:“和安面上起了风疹,见不得人,失礼了。”李晟有些头晕目眩,强忍着站住了身子:“县主这般,到底是为何?” 初碧一步步走上前来,撩开了帷帽:“殿下,这场景您是否熟悉?臣女上次便想问您,臣女不惜扮作自己最为厌恶的人,也要接近您,您为何无动于衷呢?” “初碧!”李晟面色铁青:“你大费周章,骗本殿下来到此处,究竟要做什么!” 初碧妩媚一笑,意味深长道:“自然是为了成全臣女的心愿……” 第120章 同归于尽 第120章 同归于尽 李晟咬牙撑住桌子,低低道:“还请小姐自重。”初碧将帷帽摔在地上,泪光莹然:“今时今日,殿下想对臣女说的便只有一句自重吗?” 她步步逼近,语气之中满是愤恨:“殿下,为何您眼中只有初芮遥那个贱人?她根本就是个无血无泪的贱人,心思比谁都恶毒,您却非要把她当成宝贝……” 他不再出言,尽力稳住自己的气息,初碧却像是疯了一般,尤在喋喋不休:“就是因为她,您可知臣女受过什么样的罪?因为初芮遥,臣女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子嗣了!”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李晟盯着她,眸中没有一丝温柔:“和她不是无缘无故就会对你动手的,小姐自己做下的事,便该自己承担!” “好!”初碧怒极反笑:“殿下这番话真叫臣女开了眼界,既然如此,就别怪臣女不留余地了!”说着便要伸手抚上李晟的脸。 李晟立刻避开,初碧却不依不饶地贴了过来,威胁道:“殿下若是挣扎,叫人知道了您在二皇子祭日出入花街柳巷,只怕您的名声也全毁了!” 见他怔住,初碧微微一笑,妖气顿生:“这就对了,殿下还是乖乖从了臣女,无论对您还是对臣女都好。”李晟偏过头去,低声道:“再过几日你便要嫁入恭王府,你这般,叫五皇兄的脸面往哪里放?” 初碧不管不顾地伏下身子,媚声道:“那与我何干?左右他当初所想也不是臣女,这桩婚事不过是他为了掩盖自己的心思而订下的,何况,他与您相差十万八千里,臣女怎么会对他倾心……” 门外人影晃动,李晟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那力道让她几乎脱不开身,初碧愕然道:“殿下,您……”随即明白了过来,不敢置信道:“您方才……都是装的?” 李晟不语,将她推到一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缓步走到门边,动作迅速地将门打开,李菖铁青的面孔暴露在她面前,初碧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殿下,您听臣女解释……这……不是您听到的那样……” 李菖木然盯着她,见李晟好整以暇地立在一旁,清楚自己又是被他摆了一道,心中恼怒不已,这个初碧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男子,还是第二次被他抓到! 李晟漫不经心地看向门外的人,淡声道:“可巧在此处遇到了五皇兄,既然如此,您的家务事臣弟不便参与,初二小姐便交给您了,先告辞了。” 初碧见他往外走,立刻唤道:“七殿下!七殿下您不能走!臣女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您啊!七殿下!”可李晟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径直大步迈下了楼梯。 李菖冷冷地盯着地上的人,阴测测开口道:“没想到,本殿下没过门的侧妃竟如此直白热辣,原以为你是个明白的,懂得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看来……” 他上前两步,重重踢开了地上的帷帽:“你就是个蠢货,脑子里没有半点成算!竟对本殿下评头论足,若是你不愿嫁,那本殿下成全你!”在初碧惊恐的目光之中,侍从将门紧紧阖上。 “殿下……”初碧的话被一个巴掌打断,李菖面无表情道:“贱人,你不识抬举,还妄图勾引李晟,既然你不愿嫁到恭王府,那索性死了算了,这样一来你我都省力!” “不!”初碧扑过来保住他的腿,哀声道:“殿下恕罪,殿下饶命,是臣女不识抬举,臣女知错,还请殿下高抬贵手……”她几乎伏在地上,泪水沾湿了李菖的衣襟,却被李菖一脚踢开。 “若不是今日祭典,你当你能活着走出此处?”李菖怒不可遏:“出入柳巷,还动辄下药勾引,杀你简直脏了本殿下的手!” 初碧跪在一旁痛哭流涕,李晟的绝情叫她万念俱灰,她的确想寻死,可不是死在李菖手中!她还没杀了初芮遥,替自己报仇呢! 李菖看着她,面上露出极为厌恶的神情,对着初碧道:“这桩事先记着,总归你是跑不了的,过些时候再同你算账!” 说着便拂袖离开了此处,独留初碧一人在屋中痛哭,良久,她才摇摇晃晃起身,乘着马车回了初府。 初碧失魂落魄,路过庭院时却看见初芮遥正看着绿荷收集梅花上的雪水,岁月静好的模样,与她如今的狼狈简直大相径庭。 方才所受的屈辱一下子涌上心头,初碧恶狠狠地盯着初芮遥,若是没有她,甄姨娘不会死,自己也不会被逼嫁给李菖,她根本不会这般举步维艰! 一面想着,一面缓缓挪动脚步,紧紧盯着初芮遥的面孔,不到十步的距离,初芮遥淡淡偏过头看着她,一面道:“初碧,你这是何意?” 初碧双目通红地举起簪子,冲着初芮遥便刺了过去:“你不叫我好过,那咱们就同归于尽!”绿荷慌了神,立刻大声唤人,初芮遥被她压在椅子上,奋力撑着她的手,眸光泛冷:“你疯了不成?” “就是你这个贱人!”初碧厉声道:“都是你!若不是你……今日我必定得手了!我若死了,你也得陪葬!”锋利的簪头离初芮遥的面庞只有一寸,初芮遥眸光一厉,狠狠推了她一把,簪子便落在了地上,绿荷一面拉着她,一面将簪子踢开。 初碧见状,双手直直伸出去,朝着初芮遥脖颈用力…… 突然,一股力量将初碧撞到在地,凌晗重重压制住了初碧,绿荷连忙上前道:“县主,您没事吧?” 初芮遥被人搀扶着起了身,理了理微乱的鬓发,看着地上的初碧,初碧凶狠地对她道:“你且等着!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来人。”初芮遥淡淡道:“还有十日就是大婚,这段时日看紧了二小姐,不许她自尽,好吃好喝地供着,到了大婚当日,即便是捆起来,也要将她送上恭王府的花轿。” 初碧已经筋疲力尽,仍旧瞪着她道:“你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第121章 被逼婚 第121章 被逼婚 “我不杀你。”初芮遥一双眸子仿佛古井般幽深:“你不是一心想嫁给七殿下,为此费尽了心机吗?” 初碧盯着她不语,她接着道:“那我便将你塞进恭王府,让你后半生都在痛苦之中煎熬,这可比杀了你有意思多了……” “你这个下作的贱人!”初碧绝望地哭喊着:“你若有本事就杀了我!”初芮遥不再看她,挥了挥手,叫人将她拖了下去。 一路上初碧都在叫嚷哭喊,状似疯狂,连荣氏都惊动了,派人来询问初芮遥,被她轻描淡写敷衍过去,刚送走了刘嬷嬷,初安博却少见地来了落英居。 初芮遥款款施了一礼:“父亲怎么来了?”初安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初碧可有伤到你?” “无碍。”她淡淡抬头:“父亲是想为女儿讨回公道?”初安博一怔,随即叹了口气道:“初碧这个逆女,你且放心,为父已经派人去教训了她一顿。” “父亲,初碧今日可是要杀了女儿。”初芮遥唇角勾起嘲讽的笑:“父亲便只是教训她一顿?您真是赏罚有度。” 初安博皱眉道:“县主,她不日便要嫁入恭王府,届时闹得太难看,丢的可是我们初府的脸,何况县主如今还是好端端的,这事不如就作罢……” 初芮遥双眸泛起冷光:“既然如此,您的意思女儿明白了,您请回吧。”他似乎有些不忍:“县主不该为难为父,她现在是恭王府的人,也就是天家的人,天家的颜面,还是要顾忌的。” “父亲是打算说服女儿?”她挑起眉头:“让女儿与她重归于好,欢欢喜喜将她送入恭王府,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初安博听出她话中的嘲讽,略略沉下脸来:“为父并无此意,只是这件事初府已经压了下来,日后你在太后面前,最好也不要提及。” 初芮遥几乎快气得发笑,回过身看着他道:“原来父亲踏足落英居,竟是来封女儿的口。”他低声呵斥道:“芮遥!你怎么能如此曲解父亲的意思?为父也是为了初家。”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册,不再抬头:“父亲的意思女儿明白了,这事可以过去,只是父亲日后还是称呼我为县主罢,芮遥这两个字听起来有些刺耳。凌晗,送客!” 见她如此不给面子,初安博有些恼怒,却忍住没有发怒,甩了袖子踏出了落英居。 绿荷皱眉道:“县主,老爷似乎有些恼怒,日后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初芮遥头也不抬道:“你难道瞧不明白,这个父亲于我而言,只是个外人……” 一连下了几天的雪,终于放晴,是日,皇帝召了秦佟,初安博以及田辰等一众年轻官员人入宫宴饮,田辰瞧不出皇帝的心思,陪着呆了半晌,齐妃便带着妆点一新的索月过来拜见,他顿时心中一沉。 索月眉间点着殷红的花钿,却没有她的眉目耀眼,她盈盈下拜:“索月见过陛下。”皇帝笑着挥了挥手:“起来吧。”齐妃带着索月入座,与皇帝笑谈了几句,众人假作不知其中深意,陪着饮酒,心中却已经算计了不知多少番,这田大人真是有运道啊…… 田辰面色越发难看,索月的目光叫他如芒在背,秦佟不断用眼神暗示他,叫他安生坐着,他却实在忍不住,想要站起身来告罪离开,正当此时,齐妃含笑道:“陛下,索月公主来了也有些时日了,您还未替她寻到合适的夫婿呢。” 皇帝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多亏爱妃提醒,朕近日国事繁忙,竟把这桩事忘了,索月公主,你可有中意之人?” 田辰一惊,随即看向了秦佟,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显,果不其然,索月略带羞涩地一笑,素手指向了他:“索月与田辰大人一见如故,十分投缘,若是陛下应允,索月想带他回楼兰,做索月的驸马。” 皇帝有些吃惊,田辰的确姿容出众,可他性子沉闷,还有些木讷,平日里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索月公主竟会看上了他,这着实叫他意想不到:“田大人,公主已经说了自己的心思,你意下如何?” 在众人半是惊讶半是羡慕的目光之中,田辰起身上前,面色微沉道:“陛下,臣不愿离开端阳,也不愿欺瞒公主,臣只把公主当成寻常友人,是以并不能应下这门亲事。” 索月登时沉下了面色,指着他道:“你说什么?本公主看上了你,你竟……”使臣上前打量了田辰几眼,一面对皇帝拱手道:“陛下,索月公主是楼兰的瑰宝,一直被王后捧在手上,这位大人兴许是有些糊涂了。” 秦佟也没想到他会这般直白地拒绝,立刻低声呵斥道:“田辰!你昏了头不成?索月公主瞧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立刻向公主赔罪,应承下来!” 田辰却梗着脖子道:“臣不愿为之事,旁人强迫不得。”此言一出,四下哗然,索月霍然起身,眼眶微红地跑了出去。使臣告罪以后也追了出去,皇帝皱眉道:“田大人,索月公主是楼兰的贵客,你这般说话太过无理!” 齐妃也开口道:“田大人,公主是个女子,她这般剖白心迹,已是极为难得,你如何能这般待她?”田辰还要出言,秦佟却跪在他前面道:“陛下请放心,田大人不过是一时糊涂,臣会好生劝说他,让他回心转意。” 皇帝捏了捏眉心,疲惫地开口道:“罢了,就交给你去办,都退下吧。”田辰焦急道:“陛下!娘娘!臣不愿……” 秦佟突然狠狠拉住了他的手臂,沉声道:“你想害了田家不成?今日没有治你的罪已经是陛下仁慈,若是你再任性妄为,你祖母,你姑母还有你母亲只怕都要被你牵连!” 田辰一怔,随即渐渐安静了下来,秦佟见状,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是天恩,你接了便是,过两日来同陛下和公主赔个不是,应下这门亲事就是了。” 第122章 拒婚 第122章 拒婚 索月怒气冲冲地跑出了大殿,院中遍植梅花,美不胜收,她狠狠攥住一朵,花瓣在她手中破碎,留下一缕红痕,如同血迹一般,她又羞又怒,狠狠将帕子摔在了一旁。 使臣在她身后跟着,却不敢上前劝慰,这位公主的性子在楼兰王宫里人尽皆知,稍有不慎惹怒了她,说不说不准便会有性命之忧。 齐妃从殿中走出,款款上前,使臣对她拱了拱手:“娘娘,那位大人可应下了?”齐妃叹息着摇了摇头:“秦大人正在劝说,但他似乎铁了心一般,使臣大人还是去同陛下好生说说吧。” 使臣回身看了看犹在发怒的索月,迟疑道:“可公主……”齐妃接过话道:“无碍,本宫替大人劝劝就是了。”“多谢齐妃娘娘。”使臣长舒一口气,随即入了殿中。 “索月公主。”齐妃上前轻声唤道:“你这是……”索月皱起眉头,以为是使臣派人跟了过来,刚要回身斥骂,却见来人是齐妃,掩饰般地擦了擦眼角:“娘娘,您来了。” 齐妃怜惜地看着她,拿起帕子替她擦拭着,劝慰道:“公主这是何苦?这般倾城的容貌,将整园的花都压了下去,世间男子哪有不爱的,您快别哭了。” 索月倔强地咬着唇道:“娘娘不必劝了,索月若是要带回一位驸马,那必定是田辰,旁的人都不成。” “唉。”齐妃叹了口气:“公主生得这般好,身份贵重,又这般真心诚意地待他,换做旁人定是喜不自胜,可田大人怎么这般转不过弯来?” “世上还没有男子对本公主这般冷淡。”索月微微扬起下巴:“偏他不识抬举!本公主就非要跟他耗到底,让他一辈子都娶不了旁人!” “公主可真是个孩子。”齐妃勾唇一笑,在索月疑惑的目光之下,缓缓开口道:“公主,您可曾想过,田大人这般拒绝,是否因为已经有了心上人?” 索月一惊,随即眯起了眸子:“娘娘是说那个和安县主,初芮遥?”齐妃用帕子掩了掩唇,状似不经意道:“若说端阳女子之中能与公主匹敌的,只怕就是这和安县主了。更何况,也有人说他二人举止亲密,又十分熟稔,莫不是她在背后说了些什么……” “这就是了!”索月狠狠捏住衣角:“怪不得每每遇着她,田大人就如同丢了魂一般,眼睛只跟着她转,怎么都不肯理会我!”心中腾起了熊熊的怒火,这个初芮遥自从一开始她就瞧不顺眼,如今竟然还敢挡她的路! 齐妃瞧着怒火中烧的索月,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接着道:“公主,若是田大人的心在县主身上,那您便无计可施了,总归不能,叫县主消失不是?” “消失……”索月危险地眯起了眸子:“为何不能让她消失!她碍了本公主的事,就该死!”说着便大步踏了出去,没注意道身后一脸得意的齐妃…… 是夜,月朗星稀,初芮遥独坐窗边,默默盘算着日子,前世李晟被设计与皇帝离了心便是在这个隆冬,虽说有她在,不大会出什么意外,可是重生以来,一切都在变化,谁知届时又会是什么场景…… 她想得出神,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三更,忽然间,一阵风吹开了窗子,里间的烛火也熄灭了,室内一片昏暗,她伸手阖上窗子,回过身时,却发现不远处立着一个高大的男子,正举着匕首,一步步朝她行来! 初芮遥心中一惊,这人避过了凌晗和凌渡的视线,只怕是有备而来,手指微动,正想取下簪子,那人却迅速地来到了她面前,拿着匕首便向她刺了过去,初芮遥被逼到角落,避无可避,只能奋力举起了手臂抵抗…… “哐当—” 黑暗之中,初芮遥听见一声巨响,立刻拿开手臂,却见那人竟摔到了书桌旁,身前还立着一个人,黑暗之中的背影却格外让人安心。 “县主无事吧?”这熟悉的声音叫初芮遥瞬间反应了过来,这人是李晟!她一面点燃了烛火,一面退到他身后:“无碍,多亏殿下及时赶到。” 烛火昏黄,李晟用剑指着那人,冷冷问道:“你是何人?”那人垂头不语,初芮遥却盯着他的侧脸开口道:“殿下,我认得此人,他是索月公主的死侍!” 李晟呵斥道:“抬起头来!”一面看着他陌生的面孔,转向初芮遥:“县主何处得罪了索月公主,又为何会认得他?” “上次与田辰大人和索月一路,一言不合,她便唤此人去抓英儿。”初芮遥低低道:“殿下,此人只怕不懂汉话。”李晟上前提起了灰奴的衣襟,沉声呵斥了几句,初芮遥并没有听懂,灰奴一惊,随即垂头不语。 李晟对她道:“县主不必担忧,这人晟自会料理。”一面正要唤凌渡进来,初芮遥却拦住了他,长发在寒风之中翻飞:“殿下,您放他走吧。” 她盯着灰奴面上的疤痕道:“若是死侍丢了,且不知索月要闹出多大的事端来,此人殿下已经见过了,想来必定能够防范。” 李晟顿了顿,随即放下了佩剑,朝窗口一指,灰奴瞥了眼白衣黑发的初芮遥,神色复杂,最终还是一跃而出。 “索月公主的脾性晟也有所耳闻,说是见不得比她美的女子。”他神色郑重,略带疑惑地看着初芮遥:“县主的确是绝色,若因此便要杀人,只怕有些匪夷所思。” 初芮遥看着他的神情,心中一动,随即别过了脸去:“殿下抬举。兴许又是齐妃娘娘挑拨了什么,才叫她觉得非要了我的性命才行。” 李晟上前两步,垂头看她:“只怕不然,县主可知,今日索月公主选了田辰田大人做驸马,却被他当场拒绝?她眼看就要离开端阳,此时却对县主生了歹意,只怕都是为了田辰大人。” 她眼睫微动,随即抬起头来道:“公主这是把田大人不愿应允一事,归咎于和安了……” 第123章 装疯 第123章 装疯 驿管之中灯火通明,灰奴木然跪在地上,任由索月将茶盏砸在他身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他恍若不觉,低垂着头不语。 “废物!”索月神情狰狞,披头散发地对着他呵骂:“楼兰竟养了你这等废物,不过是杀一个女子,竟也做不来!本公主要你何用!” 使臣此刻匆匆赶来,瞧着一地狼藉,顿时头疼不已:“公主,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同灰奴置气?” 索月甩手坐在了榻上,愤然道:“不过是叫他去杀个人,竟这般无能!”使臣一惊,立刻上前道:“公主,您这是……出行之前王后也嘱咐了您,在端阳要收敛脾性,您这是……” “她抢了我的夫婿!”索月红着眼眶怒吼道:“难道本公主还能容忍她活着!”使臣叹息道:“公主何苦与田辰一人纠缠,即便是端阳寻不得,咱们回楼兰,也是……” “哐当—” 索月一股脑将案上的东西都推了下去,瞪着眼对他道:“你记清楚了,我只要田辰一人!旁的不必再说了!” 使臣见她面色通红,态度分外坚定,于是顿了顿,对她道:“公主不必这般心烦,若是您认定了田辰大人,那咱们便想法子让他屈服。” “什么?”索月止住了哭泣,疑惑地看向他:“他连皇帝都敢违抗,初芮遥又杀不得,还能怎么办?” “您看。”他低声道:“田辰家中有一位体弱多病的姑母,又有他一直侍奉的母亲和祖母,若是公主能将她姑母几人接来,让咱们的御医诊治,兴许能够有所好转。” 索月偏过头去:“此事我与他提过,他当时便拒绝了……”“公主。”使臣突然看着她,神情复杂道:“治病可耽误不得,您不需与他交代,直接便可以将人带回来,至于何时交还,还要看田大人的觉悟。” “这……”索月有些迟疑:“这难道不会激怒了他?他真的能同我回楼兰?”使臣微微一笑:“公主,田大人极为孝顺,断然不肯将亲眷留在他人手中,若是还坚持不退让,咱们还有旁的法子。” 索月思索良久,终于抬起头来道:“那便着手去办吧,本公主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翌日,初府之中人来人往,许多侍从抬着箱子进了荷香院,明日便是初碧嫁入恭王府的日子,虽说李菖对她根本不在意,可天家的面子还是要顾忌的。 众人看着一件件流光溢彩的宝物端进去,一个个都赞叹不已,嫁入了天家果然不一样,相比于侍婢们的热火朝天,里间却透着些许压抑,初碧坐在妆台前,任由旁人替她打扮,木然地盯着铜镜不语。 突然,她起身扯下了头上的步摇,狠狠掷在地上,随即竟开始宽衣解带,口中还念念有词,一副着了魔的样子,唬得众人惊叫不断。 恭王府的嬷嬷一面躲避着她,一面怒喝道:“二小姐!你莫要再闹了!还不安生坐下!”初碧却恍若未闻,笔直地朝她行了过来,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一面收紧,一面放声大笑,场面极为骇人。 侍婢们上前拉她,初碧却死活不肯放手,嬷嬷被她掐得满面通红,几乎要背过气去,正当此时,初碧忽然被人扯到了后头,手也随之松开了,众人朝门口看了过去,果然是初芮遥带着侍婢赶了过来。 嬷嬷倒在地上,揉着胸口喘息着:“天爷!这是怎么说的!二小姐竟对老奴动起手来了!”巧玉焦急地解释道:“嬷嬷莫怪,小姐这几日身上不好,像是冲撞了什么一般……” 嬷嬷闻言,将信将疑地看了眼初碧,那模样的确怪异,又转向了初芮遥道:“县主,这可是真的?明日便是大婚,若是出了差错,老奴不好交代啊!” 初芮遥瞧着地上张牙舞爪的初碧,淡淡勾起唇角:“嬷嬷放心,妹妹不过是睡糊涂了,便是疯病,本县主也有法子治,不会耽搁明日大婚。” 嬷嬷疑惑地瞅着她,但平日也听旁人说过,这个和安县主能耐大得很,于是点了点头道:“那便交给县主了。”初芮遥淡淡道:“拿盆水来。” 侍婢立刻端了过来,初芮遥抬头示意:“让她清醒清醒。”侍婢顿时愣住了,随即迟疑着走上前去,颤颤巍巍浇了初碧一身。 初碧一顿,仍旧不住地挣扎着,初芮遥淡淡蹲下身子,低声道:“难为你这么豁得出脸面,只是你要知道,若是等我出手,便不止是叫你发疯了,你可明白?” 随后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案上的药碗,初碧想起那日的场面,悚然一惊,随即咬牙道:“你待如何?”初芮遥勾唇一笑,站起身来对嬷嬷道:“妹妹如今醒了,和安便不打搅了,嬷嬷继续吧。” 嬷嬷松了口气,笑着道:“是,县主。”随后招了招手,叫侍婢替她清理干净,继续打点。 天还未亮,侍从便忙活了起来,初府内外张灯结彩,此刻的荷香院中,初碧白着一张脸,大红的喜服衬得她更为单薄,经过昨日的事,任凭她怎么闹,也没有人理会她,如今她只呆呆坐在床榻之上,一言不发。 此刻女眷们本该来添妆,可初碧近日来的举动太过反常,邀请来的女眷谁也不肯进荷香院来,只有甄氏的几个表亲送了些东西来,随后便离开了。 一室寂静,门口突然传来响动,初碧木然回过头去,那人竟是陈露,目光幽深地盯着她,初碧起身道:“陈小姐是来做什么的?添妆,还是杀人?” 陈露看了她片刻,随后幽幽道:“你不想嫁给五殿下,是与不是?”初碧不屑地偏过头去:“陈小姐,这时候说这话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这是皇亲,我不想嫁就能不嫁?” 她冷冷一笑,目光之中都是绝望的神色:“若是恨我,不如此刻就一刀杀了我,如何?” 陈露上前两步,目光灼灼道:“你如此讨厌这门亲事,连死都情愿,既然如此,我便替你嫁给五殿下,如何?” 第124章 替嫁 第124章 替嫁 初碧愕然回头:“你说什么?你替了我嫁给他?”“对!”陈露看向了门口,见一时无人,焦急道:“今日我替你穿上这喜服,蒙上盖头,无人会发现,你便逃出去,去寻你的七殿下,如何?” 陈露抓着初碧的手臂,语气格外真诚:“若是不然,你也可以逃出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给你银子,你便……住在陈府的宅子里,吃穿用度都不愁,如何?” 初碧沉默片刻,甩开了她的手,目光森然:“陈小姐当我忘了,我姨娘在陈府的宅子里经历了什么,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这事我可不做。” 陈露心急如焚,抬手立誓道:“你且放心,我陈露对天发誓,若是我伤了你,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何?” 见她这般情急,初碧的眼神也终于活泛了起来:“可是,若我出了府,你便不管了,我无依无靠,日后定会露宿街头,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喜娘就要过来接人了,陈露立刻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她:“这是陈家的信物,你只要去城东寻一家名叫翡翠斋的铺子,将它交给掌柜,那掌柜自会安排你的去处,绝不会叫你无依无靠,四处飘零的。” 初碧这才勾起唇角,接过了玉佩,一面把玩着道:“这可是欺君之罪,陈小姐,若是漏了馅,我可担不起。”陈露的耐心已经快耗尽,强忍着道:“一旦败露,我自会担下所有罪责,一切都与你无关,如何?” “好。”初碧豁然起身,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既然陈小姐这般有诚意,那便开始吧。”陈露见她应下,终于松了一口气:“你把喜服脱下,换上我的衣衫,随后跟着侍婢走出去,千万别回头。” 二人动作迅速地更换了衣物,陈露看着身上的喜服,眸光微暗,随即看向了初碧,她也穿好了衣衫,打量了一番,初碧走了过来,替陈露蒙上了盖头:“愿你得偿所愿,陈小姐。” 初碧如释重负地转过身,想要退出荷香院,此时却听见外间传来一阵响动,竟是初芮遥带着一众女眷走了进来,初碧躲闪不及,只能垂下头躲在了角落里。 一身百褶如意月裙的初芮遥率先踏了进来,缓缓道:“妹妹今日出阁,我来为你添妆。”朝榻上一看,有些诧异道:“这盖头也带上了?” 陈露顶着盖头,强装镇定:“喜娘说,过了时辰就不好了。”初芮遥淡淡一笑,拿出一个锦盒来:“姐妹一场,如今送你出嫁,这翡翠玉镯就送你了。” 说着便拿起了她的手,目光扫过手背之时顿了顿,抬头盯着盖头瞧了许久,瞧得初碧一阵心慌,所幸最终她还是侧过身子转向陈露,笑着道:“妹妹与五殿下佳偶天成,恭喜你了。” 陈露长舒一口气,低低道:“谢过长姐。”初芮遥却仍旧牵着她的手,对众人道:“众位姐妹可否让我与妹妹说单独两句?” “自然可以。”“县主与侧妃真是姐妹情深。”女眷们客套一番便离去了,初碧刚要跟着出去,却被初芮遥叫住:“那位姑娘瞧着眼生,敢问尊姓大名?” 初碧与陈露皆是一惊,初碧起身便要跑,却被凌晗紧紧抓住,初芮遥淡淡用一根手指挑起盖头,看着陈露苍白的面色,漫不经心道:“许久不见,陈小姐竟要嫁人了,真是稀奇。” 陈露目露凶光,正要开口唤人,却被初芮遥截断:“陈小姐可是在寻你带来的人?她们几个已经被制住了,我同你说了,省得你白费力气。” “这事与你有什么干系!”初碧怒吼道:“你便这般步步紧逼,见不得我好?” 初芮遥头也不回地道:“暗害衡儿与母亲,杀了萧伊之后栽赃给我,扮作我的模样勾引七殿下,两次,你说我如何才能饶过你?” 初碧瞪着她不语,陈露突然开口道:“县主想要什么?”她仿佛没有听懂一般问道:“陈小姐说什么?” 陈露一字一顿,分外坚定:“无论县主要什么,我都会尽力去求去找,只要县主今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踏进恭王府的门,我日后定会感恩戴德,誓死不忘县主大恩!” 初芮遥看着一身喜服的陈露,前世她就是这般做小服低,跪在自己面前说自己不求名分,只愿陪在李菖身侧侍奉,当初还被她的虔诚打动,如今场景重现,倒很是讽刺。 “哦?”她低低道:“只怕我要的,陈小姐给不起。”“无论县主要什么,哪怕倾尽陈家的力量,我也会替您寻来,您开口便是。” 初碧看着二人你来我往攀谈起来,已经把她遗忘的模样,立时叫了起来:“陈露!你要求的人是我!你同她说什么!” “住口!”陈露呵斥道:“这有你什么事!”一面又虔诚地看向了初芮遥,哀求道:“县主您请说,陈露保证一切都会应允的,只要您今日放过我。” 初碧愕然地看着她,咬牙道:“陈露,你无耻!过河拆桥!我真是错信了你!”陈露却丝毫不理会她,定定地望着初芮遥。 “陈小姐如此诚心,和安真是深受感动。”她淡淡一笑:“这样吧,你若是能求来圣旨,将嫁入恭王府的人替换成你,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如何?” 陈露立时拉下了脸来:“县主这是强人所难!”初芮遥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小姐所为也是强人所难,你二人若被发现了,初家便彻底完了。” 一面挥了挥手,绿荷和凌晗立刻动手,将陈露的喜服除掉,陈露拼命挣扎,尖叫道:“放开我!你……放开!我是五皇子的侧妃!谁敢动我!” 终于,大红喜服落在地上,陈露只着里衣,跪坐于地,初芮遥突然道:“陈小姐不必如此灰心,本县主向你保证,今日你定能入恭王府的门。” 陈露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初芮遥的笑容,那惊人的美貌之后,掩藏着的便是无尽的阴暗…… 第125章 美梦破灭 第125章 美梦破灭 天色阴暗,一如李菖如今的心情,面上还得强笑着,心里却已经想把初碧那个愚蠢至极的女子撕成碎片。 一路到了初府,门口张灯结彩,忍受了许多繁琐的程序,李菖终于进了正厅,初安博那张脸上挂满了笑意,看得李菖有些恶心。 他强撑着与人周旋半晌,终于,喜娘牵着初碧走了出来,将初碧的手交给了他,漫不经心地握住,发现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李菖心中不屑,她竟胆小成了这样。 身后女子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初芮遥一身浅粉罗裙,绣着半幅海棠,正与披风上的花纹相称,秀发松松地绾成髻,上头只一支牡丹步摇,李菖目光越发阴冷,原本这才是他要娶的女子,才不是这个蠢钝如猪的初碧! 初芮遥抚着荣氏坐在主位,听着二人训诫初碧,回头瞧了瞧身后的侍婢,随即又转头看了看李菖,正与他的目光相接,她勾唇一笑,满是嘲讽的神色,李菖一顿,随即僵硬地别过了头去。 荣氏身子不适,便留在了家中,初芮遥安顿好她以后,才启程去了恭王府,重生以来,她便甚少入此地,如今瞧着满是迂腐之气,叫人作呕。 李菖与初碧二人走到了里间,正在拜堂,众人高声叫好,场面很是热烈,倒真像是李菖娶到了心上佳人一般。 她淡淡回身,对着身后扮成了侍婢的陈露道:“如何?陈小姐,本县主说话算话,叫你入了恭王府,你可要心怀感激。” 陈露看着李菖与初碧拜堂,心中简直像针扎一般,红着眼睛道:“初芮遥,你这个心思歹毒的……”说着便要动手,却被凌晗牢牢抵住穴位,瞬间便动弹不得。 初芮遥看着她的目光似乎还带着些怜惜:“别担心,一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说着便带着几人入了席。不多时,李晟也走了进来,瞧见她后立时对她道:“县主来得早。” 不经意扫到了她身后的陈露,了然道:“细细想来,这桩婚事上上下下竟没有一人赞成,也真是难得。” 初芮遥勾唇一笑:“殿下说的是,这世间又要多了一对怨侣。”李菖出来给众人敬酒,瞧着李晟与初芮遥在一处说话的模样,心中顿时恼怒起来,一杯接一杯地饮了下去。 瞧着李菖已经有些站不稳,初芮遥回头瞥了眼凌晗,她即刻会意,微微松开了手,陈露早就忍耐不住,趁此机会立刻逃离了此处。 她四处打量了一番,李菖就在离她不远处,大红喜服分外刺眼,今日就差一点,她就能嫁给李菖,做这恭王府的主人了,想到此处,她便肝肠寸断。 一个不慎,李菖踩到了地上的酒罐,险些摔倒,迷蒙之中有人扶了他一把:“殿下小心。”温软女声有些熟悉,李菖低头看去,却重重吃了一惊,酒也醒了大半:“陈小姐?” 陈露泪眼朦胧,梨花带雨地对着他哭了起来,李菖立刻打量四周,将她带到了一边,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呵。”陈露苦笑一声,呢喃道:“我为何会在此处?的确,我不该在此处,我便该穿着喜服,坐在榻上等你来掀盖头!” 李菖怒道:“你疯了不成?你难道不知,这桩婚事是父皇订下的,出了差错本殿下该如何交代?” 陈露梗着脖子道:“初碧她已经答应了,她根本不想嫁你,还一心寻死!原本都已经成功了,就是初芮遥那个贱人……她……” 李菖既惊又怒,手指几乎要戳到陈露脸上:“你真是……你可是要毁了本殿下不成?你与初碧,你们二人简直愚蠢至极!” 陈露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神情激动:“对,我就是疯了!这都是你李菖逼的!若不是为你,我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我每日以泪洗面……” “够了!”李菖烦不胜烦,低斥道:“本殿下不愿听你说这些!还不快走!还是本殿下叫侍卫将你丢出去?” “好!”陈露眸光一闪,恨恨道:“李菖,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他扼住陈露的脖颈,沉声道:“谁许你直呼本殿下名讳的?你还当自己是从前的陈家小姐不成?” “来人呐!”陈露突然扯下了肩上的衣衫,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又弄散了发髻,抓着李菖的手惊呼:“救命!殿下,您不能这般!殿下!” 众人都看了过去,还有些胆大的刻意凑上了前来,角落之中,今日娶亲的恭王李菖正拉着一个侍女的衣襟,场面极为香艳…… 李菖眸中泛起了杀意,立刻捂住了陈露的嘴,对围观之人呵斥道:“看什么?还不快滚!”见他发怒,几人慌忙散开,陈露突然在他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李菖吃痛,立刻松开了手。 陈露捂着面孔,衣衫不整,极快地从席间穿过,方才只有几个人瞧见了里面的场景,如此一来,在席之人都看明白了这来龙去脉,不由得可怜起了屋中的新妇,新婚之日,夫君便与侍女鬼混,日后可怎么办才好…… 李菖简直怒不可遏,恨恨扯下了胸前的缎花,掷在地上,管家上前道:“殿下,小人实在不知这陈小姐……”话说了一半,却被李菖一个巴掌打断了:“门房的人都是瞎子不成?竟让她堂而皇之走到里面来闹?” 管家瑟瑟发抖道:“殿下息怒,小人已经派人去追了,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您别动怒……”这几句劝慰之语更激起了李菖的怒火,随即拂袖而去。 寝居之中,初碧紧紧捏着身下的垫子,一室大红的色彩叫她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不知恭王府哪里寻来的喜娘,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她根本没法逃。 就在初碧被折磨得几乎要发疯时,门被人一脚踢开,李菖满身酒气地走了进来,喜娘上前道:“殿下,请您挑开侧妃的……” “滚。”李菖冷冷道:“今日用不着这些虚套,本殿下与侧妃有话要说。” 第126章 困兽之斗 第126章 困兽之斗 初碧被盖头遮住,看不清眼前的场景,心却跳得厉害,李菖上前,一把扯下了她的盖头,初碧惊叫一声,缩在床角不肯动弹。 “侧妃为何如此少言寡语?”李晟一步步上前,喜服衬着他一张醉酒的脸,分外可怖:“当时对着七弟,张口就是绵绵的情意,怎么到了夫君面前便不开口了?” “殿……殿下……”初碧强撑着道:“臣女……妾身,一时昏了头,还请殿下饶命……” “侧妃不如再说说,这桩婚事本就是什么?”他凑过来,压低了身子道:“当时隔得远了些,没有听真切。” 初碧向后挪动着,神情恐慌:“殿下……”下一瞬,李菖便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按在床榻之上,继续问道:“侧妃还请了陈小姐来观礼?方才她胡言乱语一通,说今日你二人准备替换,让她替你嫁入这恭王府,可有此事?” “放手……”初碧吃痛,不住地挣扎着,李菖却越发用力,简直快将她的头发扯断:“本殿下绝不会叫你们两个贱人毁了的!” 他突然松开了手,初碧一下子躲到床角,惊恐万分地看着他,李菖理了理衣襟,头也不抬地道:“陈露本殿下日后再料理,倒是侧妃你。” 初碧以为他又要动手,绝望地闭上了眼,可李菖只是瞥了她一眼,不屑道:“愚蠢。明日还要带你入宫见母妃,收拾你也不急于一时。” 见她缓缓睁开了眼,李菖定定望着她,语气低沉:“本殿下告诉你,娶你的确是权宜之计,但既然入了恭王府的门,你便安生些,若是不然,折磨你的法子多得是。” 初碧怔忡地听着,仿佛没了生气儿一般,李菖轻蔑地扫了她一眼:“你这般的货色,也有胆子挑剔本殿下,真是可笑至极!” 说着便大步踏出了喜房,初碧扑通一下跪在床榻上,额上全是汗水,巧玉此时才跑了进来,一面扶起了她道:“小姐,五殿下可曾为难您?” 初碧眼珠木然地转向她,哑着嗓子问道:“你去了何处?”巧玉垂头道:“县主一早就将奴婢关在了柴房里,奴婢挣扎了许久才逃出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从陈露进入初府那一刻起,初芮遥便知道了,她装模作样,将陈露和自己耍得团团转!可笑自己还以为真能逃脱…… 巧玉担忧地看着她,劝慰道:“小姐,您莫要再寻死了……”初碧阖上双眼,许久才睁开:“放心,我不会死,我还没看着初芮遥身败名裂,又如何能轻易赴死?” “对。”巧玉忙道:“您如今是恭王府里唯一的侧妃,日后县主见了您都要行礼。”初碧冷冷一笑,目光落在窗外的烛火之上,低低问道:“巧玉,今日你可曾瞧见了七殿下?” 巧玉悚然一惊,到了这步田地,初碧竟然还记挂李晟,真不知是诚心,还是偏执了…… 一夜星转,初芮遥入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近来多梦,她便亲手替太后抄写佛经,正研着墨,内侍进来传话,皇帝和齐妃到了,她正要放下笔上前见礼,皇帝远远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动身。 齐妃瞥了她一眼,湖蓝月纹衫衬得她越发娴静,袅袅香雾弥漫,如同仙子一般……皇帝的目光长久定在她身上,甚至连太后都有所察觉,轻咳一声:“皇帝,今日怎么到华阳殿来了?” 皇帝回过神来,恭敬地道:“母后,今日菖儿要带新妇入宫拜见,儿子与齐妃特意叫他过来。” 太后蹙眉道:“原是这事,菖儿的侧妃……”皇帝立刻接话道:“便是和安县主的庶妹,初家的二小姐初碧。”说着便看向了初芮遥。 齐妃目光一凛,随即笑着插话道:“是,太后您看,菖儿在臣妾眼中还是个孩子,如今都娶亲了。”太后点了点头,叹息道:“岁月不饶人呐。” 正说着,李菖便携着初碧走进了正殿,初碧一身云纹飞鸟宫装,瞧着与李菖倒很是般配。二人跪在了地上,齐声道:“见过太后娘娘,父皇,母妃。” 太后淡声道:“起来吧。”李菖伸手将人搀扶了起来,恩爱夫妻的模样,初芮遥在一旁勾起了唇角,李菖真是对着谁都能演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不去当戏子简直可惜了。 皇帝看着二人,点头道:“你二人日后要和睦相处,侧妃既然嫁入了恭王府,就要好生侍奉菖儿,为天家开枝散叶。” 初碧温婉垂首:“是,父皇。”齐妃瞥了初碧一眼,她对这个儿媳可是极为不满,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听说还对李晟穷追不舍,竟嫁给了李菖!面上仍旧笑着:“臣妾瞧着不错,如今菖儿也有了个贴心的人。” 李菖笑着道:“的确,碧儿性子柔和,府中有她,儿臣也能更加尽心替父皇办事了。” 齐妃打量了一番,试探着开口道:“陛下,太后娘娘,菖儿已经单封了府邸,一个侧妃恐怕不足以撑起门户来,何事再替他寻一个正妃呢?” 太后皱眉道:“今日才成婚,齐妃便琢磨着娶正妃,实在不体恤侧妃,再有,府门是由菖儿撑起来的,哪里要靠什么正妃。皇帝,既然菖儿都已经成婚了,晟儿的婚事,你也该琢磨一番了。” 皇帝正看着一旁的初芮遥,被她一唤,随即点了点头道:“是,儿子知道,过了年便着手替他挑选,萧贵妃属意的玲珑郡主……” “玲珑不成。”太后看向初芮遥:“那孩子心思太深,不是良配,依哀家看,萧贵妃的眼界也太窄了,只捋着萧家一门子寻人,可未必亲上加亲就是好的。” 说着便指了指书案边上的初芮遥:“就像和安这般,人生得美,性子又柔和,即便是……” 李菖突然推了初碧一把,初碧不防,直直摔倒在地上,太后的话也没有说下去,众人都瞧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初碧被侍婢搀扶着起身,瞥了眼李菖,垂头道:“无碍。”李菖跟着解释道:“侧妃身子柔弱,有些不适,今日儿臣便先行离开了……” 第127章 有威胁 第127章 有威胁 太后瞥了眼初碧,见她面色的确不佳,随即挥了挥手道:“去吧,好生休养一番。” 齐妃眸光一闪,跟着道:“瞧着侧妃身子单薄,不如去臣妾宫中,叫御医诊治一番。” 皇帝点头道:“带下去吧。”随即回头瞥了眼初芮遥,对太后道:“那儿臣也退下了,母后歇息吧。” 待出了殿门,齐妃面色一冷,对他二人道:“菖儿你同你父皇过去吧,侧妃跟本宫过来。”李菖应了个是,立刻转身离开了。 初碧有些瑟缩地瞧着齐妃,她头也不回地坐上了步辇,初碧只得在后头跟着,一路到了齐妃宫中,齐妃面色冷淡,挥退了众人。 “母妃,妾身无碍。”初碧强撑着道:“您不必劳动御医。”齐妃嗤笑一声:“本宫压根就不在乎你身子如何,说白了,你这样的女子,原本就不该入恭王府。” 初碧捏紧了拳头,垂头道:“母妃说的是。”“你不过是个庶女,身份低微,又不得你父亲看重,倒还起了旁的心思,勾引七皇子,却把菖儿牵扯了进来!你且说,本宫该如何料理你!” 齐妃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一丝不挂地跪在这正殿,根本没有任何尊严:“母妃,这门亲事是父皇订下的……” “呸!”齐妃狠狠啐了她一口:“你倒还有脸说这个,分明是你蓄意陷害!”初碧咬牙道:“殿下是同母妃这样说的?妾身从前倾慕七殿下不假,可五殿下又是如何搅和进来的,您难道不疑惑吗?” 齐妃一震,随即起身行至她面前,问道:“你说,菖儿隐瞒了本宫什么?”初碧梗着脖子道:“母妃,五殿下之所以会娶妾身,是因为那日……妾身扮作了和安县主的模样,殿下情不自禁过来抱住了妾身!” “荒谬!”齐妃怒斥道:“和安县主几次三番与菖儿为难,菖儿怎么会到如今还记着她!你打量本宫什么也不知道?竟敢这般哄骗本宫……”“母妃不信便罢了,日后您便瞧着五殿下与她纠缠不休吧!”初碧双目灼灼:“今日即便娶的不是妾身,是旁人,殿下也不会高兴。” 良久,齐妃才阴着面孔开口:“你回去吧,日后替本宫看着菖儿,不准叫他靠近那个和安县主。”“是,母妃。”初碧神色如常,心却终于安定了下来,一步步踏出了正殿。 齐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眸光阴冷…… 年关将至,初芮遥替荣氏回荣府看望,又带了些东西回去,走到半路时马车陷入了雪中,初芮遥下了马车,看着车夫忙前忙后的清理,突然被人叫住:“和安县主。” 她回过身去,却发现田辰正在她身后站着,一身月白色披风衬着雪色,眉眼极淡,初芮遥缓缓开口:“田大人,您怎么会在此处?” 田辰看着她的面孔,突然想起了那日秦佟问他是否有了心上人,面上突然一热,有些不自在地回道:“臣出来替姑母买几副药回去,可巧在此处碰见了县主。” 她微微一笑:“秦夫人的病情可有好转?”田辰面色一冷,随即点头道:“的确如县主所言,姑母回府小住,心境的确开阔了不少,病也大有起色。” “大人辛苦。”她看着身后苍茫的雪色,目光幽深:“既要看顾府中之人,又要掌管聚香楼,真是难为大人了。” 田辰沉声道:“这本就是臣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只是聚香楼之前一直由姑父掌管,接手后多有掣肘,索性便换了一些人手,如今也顺利许多了。” 初芮遥瞧着他越发深沉神色,点了点头道:“和安一早就料到了,大人天资聪颖,这些事必定手到擒来。”田辰抬头看她,试探道:“县主,臣已然按照您的指引接手了聚香楼,县主也该告知臣,您的目的了吧?” “和安并没有什么目的。”她神色如常:“不过是提醒大人一番,至于未来如何,还要看大人的想法。” 田辰惊讶地看着她,她揭露了这样大的阴谋,却并没有向他索求什么回报,难不成……正想着,田家的侍从慌慌张张地向他跑过来:“少爷!少爷!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田辰皱起眉头:“在县主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初芮遥淡淡道:“无碍,大人还是先听他说吧。”侍从擦了把汗水,焦急道:“少爷,老夫人,夫人还有姑奶奶都不见了!” 田辰眼皮重重一跳,抓住他的手臂质问道:“你说什么?”侍从回道:“方才奴才将药送回府中,府里却乱成了一团,老夫人和夫人都不在府中,去客房瞧了瞧,就连姑奶奶也不见了,她一向不会外出……” “会否是被姑父接走了?”他心急如焚,手上不知使了多大力气,掐得侍从话都说不利索:“这……管家已经派人去秦府寻过了,说是没人来过……” 田辰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头上都是汗水:“这天寒地冻,她们会去何处呢?”初芮遥上前道:“大人,按常理推算,您的祖母与秦夫人定不会自愿外出,尤其是眼下,那便只剩一种可能了。” “县主若是想到什么,直说就是。”田辰焦急地看向她:“她们若是走失了,那臣有何脸面面对父亲和田家的列祖列宗……”“大人莫慌。”初芮遥镇定道:“前几日夜里,曾有刺客潜入了初府,想要对我动手,被侍卫及时阻拦,和安认出了那人,便是索月公主身边的死侍,如今这件事只怕与她也脱不开干系。” “索月?”田辰的眉头几乎要打结:“她为何……”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田辰没有继续说下去,初芮遥目光幽深道:“大人当众拒绝了她,只怕索月公主怀恨在心,先是要和安的性命,而后便用您家人的性命威胁,只等您应下呢。” 田辰面色铁青,紧紧捏着拳头:“简直无法无天,我这便带人围了驿馆,让她将人交出来!” 第128章 真情假意 第128章 真情假意 “大人慎重。”她伸手拦住了田辰,低低道:“此事即便是被您察觉,索月公主也不会轻易承认,何况端阳这般大,将三个弱质女流藏于何处都难以寻到,您这般动作,只怕会打草惊蛇。” 田辰眼眶发红,恨恨道:“难不成……只能任由她拘着祖母她们?”初芮遥柔声道:“您且放心,即便是秦夫人她们落在索月公主手中,她也断然不敢为难,眼下还是安全的。” “这该如何是好……”他茫然地看向初芮遥:“父亲去世之前将她们托付给了我,如今却因为我,而叫她们陷入了险境……我真是无能!” 初芮遥四下打量一番,沉声道:“眼下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大人若想救出亲人,便同和安一道去寻七殿下,他定会帮您的。” 田辰一怔,忙不迭点头:“好,多谢县主了。”二人即刻朝着七皇子府行去,李晟正巧出府,与她二人遇上,初芮遥上前道:“殿下,田大人的亲眷走失了,应当是被索月公主的人拘起来了。” 他皱眉道:“是在何处走失的?”田辰迅速道:“回殿下,是在府中被人带走的,侍婢等人都没有察觉。” 李晟面色阴沉:“索月竟这般肆意妄为,在端阳境内挟持官员亲眷!”初芮遥对他道:“殿下,秦夫人身子虚弱,田大人的祖母又上了年纪,只怕不好耽搁。” 他略一思索,看向了田辰道:“还需委屈大人一遭,您现在就去驿馆,将索月公主和使臣带出来,拖住他们,本殿下同县主带人去寻,眼下不过半个时辰,人定然还在端阳。” 田辰闻言,拱手道:“是,臣这就去……臣替祖母和母亲谢过殿下!”说着便上了马车,朝着驿馆行去。 室内,索月一身金蝶凤尾裙格外艳丽,她面上带着笑意,亲自斟了茶递给面前的二人:“唐突了,请用茶。” 田老夫人伏在椅子上喘息,田辰的母亲丁氏一面替她顺气,一面看向索月:“敢问小姐是何人,为何要将我们带到此处,还有,妹妹一向身子不好,您将她带到了何处?” 索月笑盈盈道:“夫人放心,我是田大人的友人,听说秦夫人身子不适,特地寻人来替她诊治,眼下应当在开方子,您稍等片刻。” 田老夫人一面咳嗽,一面道:“你是……咳咳……你是何人?”索月柔声道:“老夫人,您可曾听说过楼兰来了位公主?那便是我。” 她顿了顿,在二人惊诧的目光中继续道:“实不相瞒,我对田辰大人一见钟情,想带他回楼兰,做我的驸马,可田大人似乎心有所属,不愿应下,索月实在没了办法,才将三位请到此处,让田大人好生思量思量。” 丁氏讶然地看着她:“公主是要用我们几人逼迫辰儿不成?您如此作为,哪里还像一位公主?” 一旁的使臣开口道:“田夫人慎言,咱们公主是好心,为秦夫人寻来了御医诊治,又这般做小服低亲自侍奉,您可别恩将仇报。” “你们!”丁氏气得面色通红:“你们擅闯田府,挟持我们母女三人,倒说我们恩将仇报!你这样的品行,辰儿如何会娶你!” 索月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用帕子擦了擦手,淡声道:“罢了,既然说不通,那便不同您费劲了,来人!将二位夫人带下去,好生照料。” 田老夫人剧烈地喘息着,丁氏一面护着她,一面回头道:“你这个心思恶毒的女子!你简直不配为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侍女架了出去。 索月端起茶盏问道:“那边如何了?”使臣拱手道:“回公主,御医已经过去了,但秦夫人情绪激动,不叫御医近身,侍婢正在劝说。” “不识抬举!”索月皱起了眉头:“本公主不过是要他家一个儿子,便如同塌了天一般闹腾,端阳人的臭脾性!”使臣安抚道:“公主不必动怒,人都在咱们手中,田大人是一等一的孝子,最后定会屈从的。” 索月这才点了点头:“那倒是,左右得到了人,旁的都没什么。” 正说着,门房进来通报道:“公主,门外有一位田大人求见。”索月一震,立刻对使臣道:“他……他怎么来了?脑补不他发现了什么?可他如何知道人在咱们这?” 使臣抬手道:“公主莫慌,不过半个时辰,田大人定猜不到是咱们所为,他求见公主,只怕是为了别的,您先同他见上一面,看他怎么说。” 索月心跳如雷,去铜镜前检视了一番,这才施施然走出门去,待看见田辰之时,面前泛起了些许红晕:“田大人,您怎么来了。” 田辰强压着心中的愤怒,挤出一丝笑意:“公主,您可否赏脸,同臣一道去聚香楼坐坐?”索月喜笑颜开道:“自然可以,只是大人寻索月有何事?” 他顿了顿,随即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关于那日公主所言之事,臣回府后左思右想,认为应该再同公主谈一谈才是。” 索月一听,目光灼灼地问道:“大人可是反悔了?您愿意同一道我回楼兰?”田辰微微垂下了头,似乎有些羞怯一般:“公主先同臣一道去聚香楼,咱们边饮茶边谈。” “好。”索月极为爽快地应下了,心中得意洋洋,这块难啃的骨头终于被她拿下了,她比那个什么初芮遥强出了百套,眼下田辰才是弃暗投明…… 田辰朝里间望了望,对她道:“叫上使臣大人一道去吧。”索月疑惑道:“为何叫他?你我谈话,他在场岂不是碍眼?” 他唇角微微泛起笑意:“毕竟使臣大人是主管此事的,有他在场才显得正式,臣……不想委屈了公主。”他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索月早就心花怒放,哪里还有不应承的,回头吩咐道:“去,把使臣叫出来。” 一面直直地盯着田辰,媚眼如丝:“田大人,您可终于想通了,这一日,索月可等了太久了……” 第129章 营救 第129章 营救 不多时,使臣便上了马车,瞧着一行人离开以后,李晟挥了挥手,铁寒带着几个侍卫一跃而入,外间风雪越发大了些,李晟抬起手来,将初芮遥护在怀中。 她迎着细密的风雪抬起眼来,李晟如画般的眉目近在咫尺,她一时茫然,竟没有推开,李晟的披风似乎隔开了一方天地,世事都与他二人无关。 “殿下!县主!”铁寒匆匆赶来,二人即刻放开了手,李晟皱眉道:“如何了?” 铁寒丝毫没有察觉二人之间的异常,对李晟道:“殿下,属下几人只找到了秦夫人,正在东厢之中诊治。” 初芮遥眸光一暗:“难道是咱们打草惊蛇,索月将人藏了起来?”李晟挥了挥手道:“继续找,再派几个人去附近的铺子里寻。” 铁寒领命退下,初芮遥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低声道:“田大人可要拖住才是……” 聚香楼的雅室之中,田辰正襟危坐,与使臣交谈着,索月凝视着他,笑容渐深。 使臣瞥了眼田辰,含笑道:“听公主说,大人如今想通了,要与我们一道回楼兰去?” 田辰一怔,随即看向了索月:“正是。”索月立刻挽住了他的手臂,贴过来道:“这就是了,大人到底是个明白人。” 索月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对田辰的话深信不疑,使臣却突然发问:“田大人当初在陛下面前那般斩钉截铁,为何突然想通了?” “先前是我糊涂。”他微微垂头,似乎有些愧疚之意:“叫公主伤了心,回府之后日思夜想,后悔不已,是以特意来寻公主……” “罢了罢了。”索月挥手道:“前事不计,往后田大人一心一意待我便是。”“慢着。”使臣截住了索月的话,二人齐齐朝他看了过来,索月有些不耐:“又怎么了?你为何非要为难他?” 使臣幽幽道:“并非是臣为难大人,只是有些疑惑,大人是否回过田府?可曾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而您如今所言,与府中之事是否有关?” 田辰看着他,面上神色未变,心中却打起鼓来,这人竟一眼瞧出了他的心思,见他迟疑,索月也终于有些醒悟:“大人,您是真的打算同索月回楼兰?” “是……”他强撑着道:“公主不必怀疑。”索月勾唇一笑,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好,那咱们这就入宫,去陛下面前讨个恩典,明日便启程回去,如何?” 使臣和索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简直如芒在背,他无法开口应承,又必须拖延时间,眼看索月的神情渐渐冷下来,他突然捂住胸口,双目紧闭,伏在桌上动弹不得。 变故陡生,索月有些慌神:“这……田大人……你怎么了?”伸手推了他一把,见他不动,立刻起身道:“使臣,咱们这便将他送去医馆!” 使臣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道:“公主,臣以为,田大人这是被猜中了心思,故意做出这副样子给您看……” 索月一愣,随即看了看田辰,他仍旧皱着眉,一副极为痛苦的模样,索月抿紧了嘴唇,挥了挥手道:“去寻个郎中来,瞧瞧他是不是真病了。” 侍卫应声而动,田辰心下松了一口气,这一来一回还需要些时辰,李晟和初芮遥可要尽快寻到人,不然他真的撑不住了…… 天色渐暗,李晟抬头瞧了瞧,眉头紧蹙:“为何还没寻到,难不成索月将人送出了城去?” 初芮遥坚定地摇头道:“不会,半个时辰来不及出城,将人分散开还需耗费人力,何况索月他们对端阳并不熟悉,夫人她们定然还在城中。” 正等得焦心,铁寒终于赶了回来,对他二人道:“殿下,县主,驿馆后面有个存放行李的屋子,上头有锁,属下方才似乎听见里间有了女子的声音。” 李晟眸光一凛,立刻道:“去叫门房打开大门,咱们进去救人。”铁寒应声而动,门房见是李晟,忙不迭地打开了大门,将一行人请了进来。 “存放行李处的钥匙交出来。”铁寒冷着面孔,极为骇人,门房一愣,迟疑道:“大人,这……这屋子里存的是索月公主的东西,若是丢了,小人可吃罪不起……” 铁寒呵斥道:“谁叫你担着了?不认识我们殿下?快些拿出来!”门房面带愁色:“可是……这……使臣交代过,这里面的东西十分贵重,任凭谁都不能打开这门……” 初芮遥看了眼天色,随即道:“既然如此,那便不麻烦你了,铁寒,寻把斧子来,把门打开。” 门房讶然地睁大了双眼,这和安县主真是语出惊人,看着柔柔弱弱,竟有如此作为……而李晟却没有丝毫反对之意,还点了点头道:“依县主所言,快去!” 铁寒得了命令,左右打量,池子旁整好放着一把斧子,他抄起来掂量了两下,门房见他真要动手,立刻劝阻道:“大人,殿下,这使不得啊……” 话还没说完,铁寒的斧子便已经砸在了门上,几下过后,锁便掉落了下来,他一把推开门,一室黑暗之中,果然有两个身影,他低声问道:“里面是何人?” 丁氏戒备地看了过去,借着门口的光,她认出了李晟的脸,立刻扶着田老夫人起身:“殿下,妾身是田府的主母,求殿下救救妾身和母亲……” 这厢,索月的侍从请来了郎中,正在替田辰诊治,索月疑惑地看着他道:“郎中,他究竟是何病症?” 那郎中摸了摸胡须,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这位公子的确是病了,烦请姑娘领着旁人出去,不要打搅老夫诊治。” 索月被他的语气惹得有些不快,张嘴便想骂人,看了看伏在桌上的田辰,还是忍住了,对使臣道:“那咱们便出去等着。” 使臣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她走了出去。室内只剩两人,田辰缓缓抬起头来,却见那郎中正在撕扯胡须,随后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孔,对着他一笑,田辰一惊,这人他分明认得!就是初芮遥身边那个名叫凌渡的侍卫! 第130章 生恨 第130章 生恨 他对田辰轻声道:“田大人,殿下和县主派属下来救您的,您现在便同属下离开吧!” 田辰有些犹疑地回道:“自然是好,只是如今公主的人在门外把守,这该如何离开呢?”凌渡神情轻松,一把推开了窗子:“大人,咱们这边走。” 门外,索月不耐地来回踱步,身上的铃铛一直响着,她朝里间张望了一眼,问道:“这郎中还没有诊治完吗?田大人究竟如何了?” 使臣神情莫测地盯着门口,突然起身要去推门,却被索月拦住:“你疯了不成?难道没听见那郎中说不许人进去?” “公主!”使臣突然盯着她道:“您难道不认为此事有异?田大人为何病得如此突然?还有这古怪的郎中,咱们只怕是被人骗了!”索月停了他的话便怔住了,抓着使臣衣袖的手也停了下来,使臣一把推开了门,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屋中空无一人,田辰和刚才故作高深的郎中都没了踪影…… 索月张了张嘴,随即转向了使臣,疑惑道:“这是……何意?”使臣眸光阴冷,拱手道:“公主,咱们这是中计了,田家那三个女眷只怕都叫人带走了……” “这不可能。”索月捏紧了衣角:“他不会这般欺瞒于我。”“若是公主不信,咱们便回去瞧瞧,看看人是否还在。” 片刻过后,索月沉声道:“走,回驿馆……” 此刻,田府之中,田辰安置好了三人,即刻出来对李晟道谢:“今日多谢殿下和县主谋划,才能救出祖母她们,臣感激不尽,日后若是有用到臣的地方,臣必定万死不辞。” 李晟将他扶了起来道:“田大人为人正直,不涉党争,是难得一见的清官,本殿下愿与你结交。” 初芮遥看了看里间,神情严肃道:“此事远未结束,索月公主若是发现了,定会有后招。”田辰坚定道:“臣清楚,臣明日就向陛下言明不愿娶公主为妻,什么惩罚臣都认了。” 李晟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铁寒道:“拨出一队侍卫驻守田府,时刻防范。”又与初芮遥对视一眼:“此事若想完全解决,还需从长计议。” 从田府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晟偏头看向初芮遥,她秾丽的眉眼在一片雪色里格外瞩目:“县主可有什么法子,能助田大人摆脱这桩事?” 初芮遥轻轻压下被风吹起的袍角,低声道:“殿下,此事还需借助国师的力量。” “你说成慧?”李晟沉吟一声:“父皇对他倒也并非言听计从,何况他是李菖的人,如何会帮咱们?” 她微微抬手,挡住细碎的落雪:“殿下,您忘了上次的事吗?既然李菖为了保住他而烧了整个寺庙,那么这件事定然能够让国师再次……” 忽然,一队官兵从长街走过,险些装倒了初家的马车,为首之人还骂骂咧咧道:“你们瞎了不成!挡了爷的路,爷非叫你好看!” “孙统领好大的威势。”闻言,孙得威回头看了看,几步之外竟是李晟带着个女子,风帽挡着大半张脸,认不出是何人,但粗粗掠过一眼,就知道是个美人。 他连忙挤出一副笑脸:“七殿下,臣有眼无珠,不知您也在此,真是……”李晟看着他那副拜高踩低的势利模样便厌烦,冷冷看着他不语,孙得威即刻叫手下让开了路。 初芮遥淡淡问道:“还有不久便是宵禁了,孙大统领这是要去何处?”孙得威一怔,虽然认不出人来,但为着李晟,还是恭敬答道:“城外近日有怪物出没,伤了镇子里的人,动静不小,属下正要领着人去瞧瞧。” “还没抓住?”李晟蹙起了眉头,此事他也知道,可如今竟惊动了防卫司,孙得威挠了挠头:“是,原本只是附近庄里丢了些吃食,后来便越闹越大,陛下也知道了,吩咐臣等在年关之前必须捉住。” 李晟挥了挥手:“既如此,那孙大人便快去办差吧。”孙得威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初芮遥看着一队人马从身边走过,脑海中突然有些念头一闪而过,她突然顿住,李晟察觉到她的异常,偏头问道:“县主这是怎么了?” 初芮遥被他打断,抬头看他,随即摇了摇头:“无碍,只是有些疑惑,这怪物究竟是什么,竟能搅得端阳内外鸡犬不宁。” “是。”李晟皱眉道:“原本以为是什么觅食的野兽,便没有理会,如今看来,是要派人去清查一番了。”二人一面说着一面走远,城门也渐渐关闭…… “你说是和安县主和七殿下将人救走了?”驿馆之中,使臣神情阴鸷地立在一旁,主位上坐着神色莫测的索月,侍从结结巴巴回道:“正是……” “公主,臣早就说过,这田辰心思狡诈,只怕不是良配……”正说着,索月霍然起身,冷冷道:“够了,本公主想要的,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转身便要往外走,使臣即刻拦住了她道:“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让开!”索月终于控制不住,一把掀开了他的手,瞪着眼道:“本公主这就去田家将他绑来,一起去面见皇上,看他如何抵赖!” “公主您还不明白吗?”使臣对着几近疯狂的索月,语气中透露些许无奈:“田辰压根就不想娶您,他方才所说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和安……” “初芮遥初芮遥!”索月双目通红地推倒了一个花瓶:“为何什么事她都要掺一脚!为何她同七殿下勾扯不清还要拉上田辰!这个令人恶心的荡妇,就是她引的田大人这般与我作对!!” 摔尽了屋中的摆设,索月已然发泄得差不多了,用帕子擦了擦手,起身道:“使臣,你去替我做件事,之后本公主便什么都听你的。” “公主您这是……”他愕然道:“公主想让臣去做什么?” “不遗余力,杀了初芮遥。”索月背过身去,看不见她的神情:“之后我们便带着田辰回楼兰,如何?” 第131章 出谋划策 第131章 出谋划策 恭王府中,李菖正在同裴岳等人商议政事,末了,帘子却突然被人掀起,初碧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柔婉道:“殿下,妾身做了些甜汤来,您趁热尝尝。” 李菖对她视若无睹,将一张信笺交给裴岳道:“就依先生所言,这件事您便着手去办吧。”裴岳拱手道:“是,殿下,属下先告退了。” “管家。”李菖唤道:“先送裴先生出门去,回来再治你的不查之罪。”管家一抖,随即对裴岳道:“裴先生,这边请。” 裴岳回头望了一眼,同管家一道出了门。初碧眼神一转,柔声道:“殿下,今日是妾身非要来此处的,与管家无关,还请您不要降罪于他。” 李菖头也不不抬,冷笑一声:“呵,侧妃前几日还对本殿下避如蛇蝎,近日便敢往书房来,可见胆子着实大了不少。” 她不答言,反而将汤盏端了出来,放在桌上道:“妾身答应了齐妃娘娘,要好生照料殿下,您近日忙碌,也要注意身子。” “出去。”李菖神情冷淡,埋头查看折子:“日后好生在院子里呆着,不许你再到书房来,提着你的东西立刻离开。” 初碧手上一顿,若不是为了保住性命日后再见李晟,谁愿意到他这里来?抱怨归抱怨,面上还是一副柔顺笑意:“既然殿下此刻忙碌,那妾身就不打搅了。” 提起了食盒要离开,一眼扫见了桌上的信笺,她向李菖问道:“殿下近日在忙那怪物的事?” 李菖瞥了她一眼,满是嘲讽地道:“难不成侧妃还有什么见解?”眼看便是除夕,这桩案子越闹越大,皇帝将此事甩给了他,冰天雪地也要出去抓那劳什子怪物,叫人心烦得很。 初碧抬眼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随即低声道:“殿下可是因为此事烦心?”李菖不耐地指着门口道:“侧妃是自己出去,还是要人送你出去?” “殿下。”初碧上前两步,低声道:“妾身以为,这并非什么坏事,相反,倒是殿下您露脸的好机会。” 李菖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之中带着些许不屑:“防卫司都料理不好的事,凭你又能做什么?趁着本殿下还有些许耐心,立刻滚出去。” “这怪物伤了人,搅得四下不宁,殿下若是亲自派人捉住了……”她面上带笑:“岂不成了救万民于水火的英雄?” “亲自?”李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疯了不成?那般凶险的东西,竟要本殿下亲自去捉?何况如何能将它捉住?” 初碧神秘一笑:“殿下,所谓怪物也是人云亦云,不过是山里蛰伏的野兽,多加些人马,总是能捉住的,只是捉住一只野兽,并不足以叫殿下露脸。” 他渐渐安定下来,双手扶在椅子上道:“说下去。”初碧在屋中踱步道:“殿下您想,若是这只怪物嗜血且伤人无数,叫城外百姓流离失所,再编些离奇的谎话,必定会引起陛下的重视。” 李菖眯起眼睛:“侧妃的意思是……”“殿下只需寻人扮演这只怪物,而后再亲自出马,了结了这事,让陛下过个太平的除夕。” 说完,初碧有些忐忑地看着他,这不过是她方才想出来的主意,不知李菖会作何反应:“妾身是妇人,见识浅薄,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殿下恕罪。” “呵。”李菖突然轻笑一声,正经地打量了她一番,随后才道:“侧妃原来还是个女中诸葛,怪不得是初尚书教出来的。” 初碧长舒了一口气,垂头道:“殿下不嫌弃妾身见识微末,已经是妾身的幸事了,殿下您忙,妾身这就告退。” “食盒留下。”李菖漫不经心道:“年下府中送来许多贺礼,你帮着去打点一番。”初碧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殿下……” “侧妃便要有侧妃的样子。”李菖淡淡勾起嘴角:“府里的事总该有人打理,是与不是?” 裴岳出了恭王府,来到长街之上,却见一女子被几人围住,像是难以脱身,他仔细看去,那女子竟是那日在荣安公主府遇见的那位,正呵斥着几人:“你们可知我是何人?” 那几人分明有些醉意,迷蒙地看着她道:“怎么?姑娘是哪条街上的?大爷去给你捧场!”“清倌儿又如何?只要大爷有钱,你们妈妈还不乐颠颠将你送出来?” “放肆!”荣安面色通红,这几人分明活到头了,还将她当成花娘调戏,今日她不过心情有些抑郁,独自出来转转,可没想到竟遇到了这些人! 为首之人哈哈大笑,盯着她道:“这气势果然十足,不是想装个官家小姐来唬人吧?谁家的小姐独自一人在外晃荡?不如跟大爷走吧,叫大爷好好疼惜你一番!” 说着便要伸手去拉她,荣安怒不可遏地挣扎:“登徒子!你快放开!不然便治你的罪!” 她越是呵骂,几人的兴致就越高,眼看要沾上她的衣角,荣安突然被人带离,对面的男子扑了个空,看着对面的人怒骂道:“瞎了眼的,扫了爷的兴致,爷叫人打断你的腿,还不快滚开!” 裴岳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却透着几分震慑之意:“几位当街为难这样一个弱女子,只怕不是君子所为。” 荣锦看了他一眼,那般单薄的身子此刻却坚定地站在她身前,替她遮挡着风雨,心中微微一动…… 那人却啐了他一口:“你没听过京中的五少爷?你且问问,何人敢拦着我?穷酸书生,滚!” 裴岳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丢在了那人脚下,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五少爷拾起来,好好看清楚。” 见他如此,那五少爷的随从果真拾了起来,待看清之后,手剧烈地抖了起来:“少……少爷,咱们快走吧,这是……这是……” “见鬼了你!”五少爷突然抽了侍从一巴掌,怒道:“任凭是谁,敢在我面前撒野!” 侍从瑟缩道:“这是……五殿下的人!” 第132章 救美 第132章 救美 “谁?”五少爷愕然道:“五殿下?”侍从一面扯着他后退,一面低声道:“是,他带着恭王府的令牌,应当就是五殿下的人。” 五少爷看着裴岳,一副读书人的打扮,却透着慑人的气魄,酒顿时醒了一半,强撑着道:“那本少爷就……就给你个面子,日后别叫我再碰到你。” 几人一溜烟跑了,裴岳转过身来道:“小姐可还好?”荣锦一怔,随即垂下了头道:“无碍,多谢公子。” 裴岳轻声道:“小姐不必担忧,这帮恶人裴某自会寻人料理,给小姐出气。”荣锦想到方才那些人的嘴脸,皱眉道:“嘴里不干不净的,肆意妄为,定要好生收拾一番。” “这是自然。”裴岳看着她的神情,转言道:“但是,小姐为何会独自来此处?虽说有防卫司巡查,可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您还是回府吧。” 荣锦看着他不语,心中却激荡不已,这些年人人都讨好她,奉承她,将她当成登天的阶梯,却很少有人像呵护一个女子一般照料她,仿佛她是不经世事的柔弱少女一般…… 裴岳见她不开口,以为她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随即温和地笑了笑:“小姐家住何处?裴某送你回去。”荣锦回过神来,低低道:“多谢公子,如今我还……” “小姐若是不想回去,那裴某便陪您走走,如何?”他目光柔和:“这般也会放心些。”荣锦想到他方才拿出那枚令牌,一面向外走,一面淡淡道:“公子在恭王府里做什么?” 裴岳目不斜视,与她相距半步,淡淡道:“不过是个谋士,不足挂齿。”荣锦勾唇一笑,略带嘲讽道:“这么说,五殿下所为,都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了?” “五殿下处事,自然不是裴某能左右的。”他不动声色将问题丢了回去:“倒是小姐,似乎对恭王府的事有些了解。不知小姐是哪一家的千金?” 荣锦目不斜视道:“世家贵族之间,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公子既然能入荣锦公主府,想必极受器重。” 裴岳听出她语气中的试探,平和道:“五殿下礼贤下士,而裴某那一日不过是有事要告知殿下,恰好跟着进去了,到如今,裴岳还未见过公主。” 荣锦一怔,心想这倒是真的:“那公子便敢说公主有求不得之事?”裴岳想起那日曾有感而发,于是笑了笑:“世间众人皆有求不得之事,裴某也有。” “先生的不可得,是否就是当日提及的那位,喜爱海棠的故人?”她不经意一问,裴岳却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经不复轻松:“正是,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天意弄人呐。” 荣锦在他身后,瞧不见他的神情,只是他的背影分外孤寂,叫人心生不忍:“是我出言无状,提到了公子的伤心事,还请公子原谅。” “无碍。”裴岳缓缓一笑,神情之中透着什么都不在意的轻松:“都已经过去了。天色渐晚,裴某为小姐寻个马车,送您回府吧。” 他神情淡淡,极为体贴,荣锦却能看懂那种神情,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一人般的孤寂和漠然,她心中一动,迅速低下头去:“今日多谢公子了。” 天微亮时,城外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半边天都染成了红色,防卫司的人都被叫去灭火,半个时辰都没扑灭,灾情严重。 李菖快马加鞭地赶来时,却看见李晟正在指挥防卫司的人救火,还带着自己府里的侍卫,一举一动都颇有章法,心中顿生不满,但还是忍着走了过去,对他道:“七弟也来了。” 李晟回过头来,拱了拱手道:“五皇兄,臣弟听闻此处灾情严重,特地赶来帮衬,还望五皇兄不要介意。” “你这是替我分忧。”李菖仿佛极为欣慰:“你有这等作为,为兄很是庆幸。”此时,铁寒带着几个逃出来的百姓赶了过来,对李晟道:“殿下,这几人说,这场火是那怪物所为!” “荒谬。”李晟面色凝重:“怪物伤人已经是极为少见,如何还能放火?”那村民却道:“殿下,草民亲眼所见,那怪物口吐火球,引燃了木材,那场景极为骇人!” 李菖静静听着,末了才道:“这事虽然离奇,也不是不可能,不然这数九寒天,为何会起了火?”李晟盯着他,神色莫测:“五皇兄竟相信这等无稽之言,真叫臣弟震惊。” 说完便转身离开,继续指挥属下救火。李菖看着他的背影,随即冷冷一笑,再过不久,李晟就不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 扑灭了火以后,李晟吩咐人安置灾民,入宫去向皇帝禀告,李菖与他一道,在李晟开口前抢先道:“父皇,几个百姓目睹了过程,说是那怪物放的火。” 李晟捏紧了拳头,反驳道:“父皇,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儿臣不信鬼神之说,寒冬腊月起火,定是有人刻意为之,儿臣认为应当好生查访一番。” “七弟这是不信灾民的话?”李菖问道:“他们可是死里逃生的人,怎么会欺瞒你我?” 皇帝皱眉思索,看着地下的两个人互不相让,最终还是开口道:“既然灾民说瞧见了怪物放火,那怪物又伤了不少人,就先多拨些人手,去抓住那怪物。” “父皇!”李晟讶然道:“您真的相信此事……”李菖伸手拦住了他:“哎!七弟,父皇已经将此事交给了五皇兄,你便不用操心了,父皇还有旁的事,我们就别叫他费心了。” 说着便拱手道:“儿臣定不负所望,将怪物捉拿回来,儿臣和七弟就先退下了。” 走出殿门之时,李菖瞧着他眉头微蹙,上前拍了拍李晟的肩膀,安抚道:“七弟,你不必这般沮丧,父皇不是不信你,只是你年纪还小,办事不牢靠,再过几年父皇定会对你委以重任,如今这事,就交给兄长来办吧。” 李晟后退半步,神情严肃地对他道:“五皇兄,臣弟还有事,便先退下了。”李菖勾唇一笑:“好,你去吧。” 第133章 回门 第133章 回门 三日回门,李菖忙得紧,没空理会初碧,她便独自回到了初府,即便如此,排场也做得足足的,华贵的车架停在门口,引来许多人驻足观看。 初碧在巧玉的搀扶之下走下了马车,缓缓抬眼,迈入了初府:“不过三日未见,倒像很是不同了。” 巧玉笑道:“侧妃娘娘如今是恭王府的人了,自然是不同。”初碧略略蹙眉,随即一笑:“说的不错,嫁出去的女儿,同母家也就没什么干系了。” 初安博正在里间等着她,见初碧款款走进来,一身瑾纹锦缎极为耀眼,看样子李菖待她不错,面上的笑也深了几分:“侧妃娘娘回来了。” 初碧款款下拜:“父亲,女儿回来看您了。”初安博挥手,叫她起身,一面问道:“在恭王府过得如何?五殿下待你可好?” 她抚了抚耳边价值不菲的南珠耳坠,笑道:“父亲不必担忧,女儿一切都好,殿下他……待女儿甚好,如今府中的杂事都交给了女儿。” “好。”初安博点了点头,捋着胡须道:“你这般,为父也能安心了。”初碧勾唇一笑,大有深意:“是,母亲与长姐呢?还有衡儿,他们也在府中?” “你母亲在屋中修养,衡儿还没回来。”初安博端起茶盏道:“你长姐过会儿便会来。”初碧眸光一转,与初安博聊起了旁的:“父亲,您可还记得女儿的生母?” 他手上一顿,缓缓点了点头:“自然记得,前阵子因为她,还闹出了不小的风波,你为何突然提起她来?” 初碧理了理袖口,抬头道:“父亲,如今女儿是恭王府的侧妃,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恭王府的脸面,着实轻率不得,若是追根溯源,女儿的生母如今还在乱葬岗边上埋着,只怕……” “妹妹真是长进了不少。”清亮女声响起,二人向门口望去,红衣黑发的佳人款款行来,面上还带着一丝浅笑,初碧不自觉捏紧了衣角:“县主真是忙人,妹妹回门的日子都记不得了。” 初芮遥缓缓落座,一双黑眸看向她,仿佛能够洞悉人心一般:“赶早不如赶巧,正听见了妹妹同父亲商议要事,是要将甄氏的坟挪出来?” “正是。”初碧挺直了腰身道:“堂堂恭王府的侧妃,生母总不该落得个这般的下场吧?”又转向了初安博道:“父亲,您说呢?” 初安博沉吟一声,松口道:“若是五殿下也这般认为,那便也不是使不得。”此言一出,初碧立刻得意洋洋道:“这自然是五殿下的意思,父亲听女儿的便是了。” 瞧着初芮遥不语,初安博咳了一声道:“县主,既然当初甄氏出府是因你而起,这事你便说说,该如何料理。”她笑容轻浅,柔声道:“妹妹一片孝心,父亲成全便是。” 二人皆是一惊,初芮遥竟这般轻易就松了口,初碧笑着道:“难得县主与我想法一致,父亲您便应允了吧,将姨娘挪入初家的……” 初芮遥突然开口截断她的话:“妹妹大可自己出银子挪坟,只是,甄氏断不能入初家墓园。”初碧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瞪着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甄氏当时犯了什么过错,难不成你忘了?”初芮遥眸光一冷:“她使人谋害天家的县主,这是多大的罪过,初家的墓园里如何能供奉这样的罪人!” 初碧冷哼道:“姨娘已经受了罪,并且死在了庄子上,县主还觉得不够,还要叫她的魂魄居无定所吗?真是得理不饶人。” “呵。”初芮遥突然轻笑一声,看向了初碧,神情极为嘲讽,初碧怒道:“你笑什么?” 她抚着鬓边的碎发,淡淡道:“妹妹既然是天家的人,便该守天家的规矩,用恭王府的威势逼迫初家给甄姨娘正名,这算什么?若是这次应了你,下次是不是又要来求父亲把甄姨娘抬为平妻?” “你别欺人太甚!”初碧指着她道:“我们殿下疼惜我,自然愿意抬举我,你何苦在此作梗?” “别吵了!”初安博低声呵斥道:“都是有脸面的人,这般为了琐事计较,值当吗?”说着便拂袖而去,只留她二人在屋中。 初芮遥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低声道:“李菖如何本县主管不着,只是你初碧的所作所为,当真叫人开了眼界。” 初碧抬头看她,咬牙道:“县主这是什么意思?如今竟要无中生有污蔑本侧妃?” “前脚自己亲手弄死了姨娘,丢在乱葬岗,后脚就来威逼父亲将人挪入初家墓园。”她嘲讽一笑:“你这般的心肠与手段,当个侧妃真是委屈你了。” 初碧重重一震,霍然起身:“你……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亲手杀了姨娘……我姨娘是……分明是病死的!你别污蔑本侧妃!” 初芮遥若有所思地道:“可陈小姐分明说,那日你亲自从陈家别院接走了人,随后又将病发的甄姨娘丢在了乱葬岗,难不成是她说谎?” 初碧步步后退,不慎撞上了花架,清水撒了她一身,巧玉立刻过来替她擦拭,却被她一把推开,恶狠狠盯住初芮遥:“陈露,是她告诉你的?” “你当初千不愿万不愿,如今倒是当这个侧妃当的的称心如意。”初芮遥抬眼看她,略略偏头:“你说陈小姐会否高兴?” 怔了片刻,初碧突然拿起了帕子,转身便走出了门去,看着那主仆二人的身影,凌晗上前道:“县主,信笺已经送到陈家了,想来此刻陈露应该收到了消息。” 初芮遥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陈家人被李菖敲打,不敢放她出来,那这消息便由咱们来放。” “是,县主。”凌晗敬佩道:“如今二小姐对陈露出卖了她深信不疑,陈露也对她恨之入骨,咱们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是初碧过得太安逸了。”她抚了抚袖子,起身向外走:“那便给她找些乐子,让她与陈露纠缠去吧……” 第134章 黄雀在后 第134章 黄雀在后 接连几日,田辰都称病不出,田府大门紧闭,守卫森严,索月几次想带人冲进去,都被使臣拦了下来,毕竟这是端阳境内,太过嚣张总是会引发事端。 事情闹到了皇帝面前,他也只是轻描淡写说田家近日不太平,田辰又在府中养病,实际上皇帝并不想让田辰跟着索月回楼兰,一则这是少数的清官,二则田辰有才干,若是去了楼兰,说不定日后便会成了忧患。 “齐妃娘娘!”索月拉着齐妃的衣袖,神情焦急:“您可要帮帮索月,陛下他偏向田大人,不肯为索月做主!” 齐妃抚了抚她的背脊,柔声道:“好了,公主莫慌,陛下只是政务繁忙,不会不管的。田大人是怎么说的?” 提到田辰,索月便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咬牙道:“田大人戏耍索月,假意应允,实则是为了救出他的家人,如今还躲在府中不出门,索月已经许久没见着他了。” “这……”齐妃掩了掩唇,无奈叹息道:“这田大人也是,一味躲着算什么呢?叫公主一个女儿家这般为他伤心……” 说着索月便忍不住哭了起来,垂着头道:“娘娘,自从来了端阳,处处不顺,还总是有小人与索月作对,只有您懂索月的心思。” 齐妃面色温和,抚着她的背脊道:“公主也是可怜,人生地不熟的,本宫若是有个如你这般的女儿,断不舍得叫她受这样的委屈。” 见索月哭得伤心,齐妃试探着继续问道:“上回本宫问过公主,田大人是否有了心上人,公主可查清楚了?” “就是那个和安县主!”索月猛然抬头,咬牙切齿道:“娘娘,当日便是她与七殿下一道救走了田家人,这调虎离山的主意只怕也是她出的!” 齐妃一顿,随即叫身边的人退下,有些迟疑地道:“这和安县主……唉,有些事也不知该不该与公主说……” 索月抹了把脸上的泪,看着她道:“娘娘不必与索月见外,有话您直说便是了。” 齐妃疼惜地看着她,仿佛很是纠结:“菖儿未成婚之前,也打算娶她做正妃,可和安县主是个有野心的,一面勾着菖儿,一面又与七殿下往来,本宫看不得她的做派,是以没有让她入府,如今倒还多了个田大人……” “她竟这般不要脸面!”索月怒道:“端阳的男子都被她勾了魂不成?个个都围着她转!”“公主。”齐妃压低了声音:“你是没见过七殿下为她赴汤蹈火的劲头,萧贵妃也弹压不住,如今正伤神呢。” 索月重重啐了一口:“这样的贱人,便该叫人料理了她才是!可是娘娘上次的计划已经败了,索月也曾经派人暗杀过她,她身边似乎有人保护,没有得手。” 齐妃叹息着背过身去:“公主,那都是七殿下的人,若想硬攻定是不成,对付和安县主这般狡诈的人,只能智取。”索月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娘娘您说,这事该如何料理?” “公主不必着急。”齐妃勾起唇角,笑容意味深长:“过几日就是除夕灯会,端阳女子大都会出门逛逛……” 这厢,临近除夕,陈家却没有一丝喜事气,里里外外闹得天翻地覆,陈露的寝居窗子大开,不时有碗盏碎裂的声音,还有东西丢出来,侍从都躲到了一旁,谁也不敢上前劝说。 “你们便死了这条心吧!”披头散发的陈露突然出现在门口,指着她兄长陈鹰道:“我绝不会嫁到王家,给你们做垫脚石!” 陈鹰面色阴沉:“胡闹什么!你瞧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什么垫脚石?这是给你寻的好亲事!”“呸!”陈露将一个粉瓷花瓶丢了出去:“王承安是个什么东西,他也配娶我?” “呦。”陈鹰的正妻叶氏嘲讽道:“露儿你倒是心高气傲,可你也不看看你如今的名声,你还当你是从前的陈家小姐,端阳才女?王家肯要你,都是看着你哥哥和父亲的面子!” “你给我滚!”陈露简直要昏厥过去,颤着手指着叶氏:“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这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你!”叶氏也恼了起来:“我是你哥哥的妻子,为何说不得?你丢人现眼,五殿下也不肯娶你了,你冲我们吵嚷什么?” “闭嘴!立刻滚出去!”陈露状若疯狂地将手边的东西往外丢,有些甚至砸在了陈鹰身上,他立时怒喝道:“露儿!你疯了不成?” 眼见陈露越发暴躁,陈鹰一把挥开她丢到面前的花枝,恨声道:“你便好生呆着吧!不日王家便会派人来相看,过了年就把你嫁出去。”一面扯着叶氏,快步离开了陈露的院子。 一室狼藉,陈露茫然地盯着远处,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垂秀连忙上前扶她:“小姐,您快起来,小心着凉!” 陈露木然地看向她,随即笑了起来,笑声异常苍凉:“垂秀!你瞧瞧,这一家子人都牟足了劲,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垂秀见她如此,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小姐,您别这么说,少爷他定然是为您着想的,您先起来,地上凉……” “李菖他毁了我!”陈露突然尖叫了起来,面色通红:“我替他做了那么多,他却毁了我!他甚至娶了初碧,那个蠢货现在要比我光鲜百倍!我不服!我不服!” 她手脚冰凉,不停地挥舞着,垂秀既惊又怕,慌忙按住她:“小姐,小姐!您别闹了!夫人在天之灵,看着您这般也不会心安的!” “放开!”陈露突然挣脱了她的手,起身到箱子里翻找着,终于找出了一支已经损坏的海棠步摇,这是李菖曾经赠给她的,陈露眸光一暗,将它交给了垂秀:“去,寻个金匠把它修好。” 一面坐在了妆台前,拿起梳子给自己梳头,渐渐平息了下来,瞥一眼桌上的信笺,她冷冷一笑:“初碧,你竟还有胆子给我送信,既然你非要挑衅,那就别怪我搅得你不得安宁了!” 第135章 侧妃之位 第135章 侧妃之位 “殿下,一切都安排妥了。”管家低声道:“您放心就是了。” 李菖点了点头,淡淡道:“手脚干净些,别叫人发现了。另外,那只野兽既然抓到了,便好好关起来,别让它死了。” “是,殿下。”管家退下以后,初碧若有所思道:“果然是殿下思虑周全。”李菖漫不经心道:“侧妃的主意虽好,但是欠缺了些,这桩事需闹得足够大,才能叫父皇注意。” “可是火灾一事已经将这事捅到陛下面前了。”她略略蹙眉:“殿下为何还要费心筹谋?”他一面拿起信笺一面道:“尚且不够,这般费心设局,怎么能草草收场……” 初碧想到方才李菖吩咐下去的话,虽然她听见的不过寥寥几句,但也有些毛骨悚然,这人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李菖却突然将手中的信笺一放,唤来侍从道:“这是何人送来的?”侍从看了看,随即摇头道:“回禀殿下,小人不知,应当是同折子一道送来的。” 初碧心中一动,不自觉看了过去,李菖却突然拿着信笺起身,对初碧道:“本殿下还有旁的事,侧妃先回去吧。” “是,殿下。”初碧虽然有疑惑,但不敢发问,于是缓缓行了出去,路过李菖身侧之时不经意瞄了一眼,字迹娟秀,定是个女子,可这到底是何人送来的? 初碧离开以后,李菖也匆匆出了府,只身来到一家戏馆,径直上了三楼,门口立着个低眉顺眼的侍婢,对他道:“殿下请。” 李菖神情复杂地走了进去,对着里间女子的背影拱了拱手:“娘娘为何会出宫来?”她未答言,李菖缓缓叹了口气道:“娘娘何苦这般?娶了初碧不过是权宜之计,您不必在意,菖应了您的事,自然会做到。” “哦?”那女子冷笑一声:“殿下又应允了旁人什么?您的承诺还真是随口一说。”李菖一惊,随即疑惑地向前看去:“宸妃娘娘?” 她缓缓转过身来,张开手臂道:“殿下还真是健忘,不过几日便不认得臣女了。”“陈露!”李菖既惊又怒:“你为何装作宸妃给本殿下送信?” 陈露低低道:“自然是为了见您一面。”说着,门便被侍女从外面带上了,李菖神情阴鸷地盯着她:“大婚当日小姐所做的事,本殿下可还没忘了,如今你竟凑到眼前了,你说,为何欺瞒本殿下?” “殿下会赴约,是因为您知道,她做得出这样的事,是与不是?”陈露微微偏头,海棠步摇贴在面上:“殿下,您竟挑了这样一个女子入宫替您做事?” 李菖冷冷背过手去:“这事与你无关,日后别再纠缠本殿下。”陈露微微一笑,低声道:“殿下怎么恼了?难不成是因为被臣女说中了?” 她踱步到李菖身侧,柔声道:“殿下送了宸妃入宫,结果她却无所作为,三天两头给您添麻烦,您爱慕初芮遥,却被她摆了一道,只能娶了初碧进门……” “够了!”李菖怒喝一声,目光阴森地看着她:“本殿下没空听你废话,你究竟想说什么?” “王家不日便要上门相看。”陈露转过身道:“届时还请殿下出面,解除了王家与我的婚约。” “仅此而已?”李菖不置可否,她眨了眨眼,笑着道:“而后,请殿下将臣女迎入恭王府,臣女不求正妃之位,与初碧一般当个侧妃即可。” “呵。”李菖轻笑一声,满是嘲讽地看向了她:“陈小姐险些叫本殿下身败名裂,竟还有脸面站在这里颐指气使?” 陈露一双眸子幽幽地看着他,神情莫测:“殿下,臣女为了您,已然身败名裂了,您就这般袖手旁观?”“谁叫你带初芮遥去戏馆的?”李菖反问道:“这可不是本殿下叫你做的,你技不如人,便该担着这结果。” 静默片刻,陈露突兀地笑了起来,面容如同往常一般娇俏,神情之中却多了些许阴森:“殿下可知,臣女为何会选此地与您见面?” 李菖极不耐烦地偏过头不语,她不在意地接着道:“不仅因为此处是三教九流之地,易于隐藏,更重要的是……”她突然掀起了帘子的一角,示意李菖看过去:“只要将这帘子一拉,殿下与我便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那帘子背后便是戏台,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李菖一惊,愕然道:“你这是何意?” 陈露一面慢条斯理地解开衣带,一面道:“若是叫人看见殿下与我在此处纠缠不清,只怕殿下有嘴也说不清了。七殿下对您虎视眈眈,想必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吧。” “陈露!”李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目光像是要吃人:“你一个姑娘家,就这般不知自重?” “殿下这时说自重……”她笑容妩媚:“不觉得有些迟了吗?”又抬眼看了看李菖的手,淡淡笑道:“殿下想想,若是旁人见了这一幕,又该如何评价您呢?” “你这个毒妇!”李菖想要收回手来,却被陈露紧紧抓住,整个人还往他身上贴:“殿下自己拿主意,是想安生些娶了臣女,还是闹得人仰马翻,最后不得不娶了臣女?” 挣扎许久,李菖终是松开了手,冷冷道:“本殿下应了,你将衣衫穿好!”陈露依旧不肯放手:“殿下将随身佩戴的玉佩交给臣女,臣女便放开您。” 他额上青筋暴起,听着嘈杂的声音,一把扯下了玉佩,丢在了桌上,陈露果然松开了手,唤人道:“垂秀,拿进来!” 侍女应声而动,将一张信笺放到了案上,陈露淡淡道:“殿下说了要娶臣女,那便留下字据,如何?” 李菖咬牙切齿道:“陈露!你究竟想做什么?”她将笔塞到了李菖手中,笑容依旧动人:“殿下足智多谋,若是出了此处就不认,臣女该如何是好?” 门口处立着两个侍卫,李菖静默良久,终于夺过笔来,洋洋洒洒写下了一篇,又盖了私章,递到了陈露面前,一字一顿:“如何?” 第136章 命格 第136章 命格 陈露接了过来,交给垂秀收好,这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盈盈下拜:“臣女,多谢殿下。” 李菖冷笑道:“你以为这般就高枕无忧了?这般逼迫本殿下,入了恭王府你过得会是什么日子?” “这便是臣女的事了。”她转身朝外走:“殿下无需担心。”说着便带人一同离开了此处。李菖愤恨不已,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终是狠狠推倒了书案…… 这厢,初芮遥从华阳殿出来,却并未急着出宫,而是带着一捆经书朝宝相殿行去,里间檀香袅袅,闻着就叫人心安。 国师正在安排年终尾祭,里间不断有宫人来来去去,瞥见她迈进来,手上一顿,随即迎了上去:“县主怎么来了?” 她面容平静,将一摞经书交给了他道:“和安替太后娘娘抄了些经书,特地送了过来,搅扰国师了。” 国师摆了摆手:“不妨事,尾祭只剩下些许小事没料理了,太后娘娘的吩咐自然是要紧的。”初芮遥淡淡看了看四周,轻声道:“和安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心中咯噔一声,看着初芮遥冰静的面孔,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县主这边请。”来到偏殿处,国师开口道:“不知县主找臣有何事?” 初芮遥微微一笑:“国师不必紧张,不过是听闻索月公主想招田大人为驸马,和安特地来询问国师的意见。” “臣的意见?”他很是惊讶:“县主,臣不过每日诵经炼药,这事还需陛下做主,与臣实在没有……” 她突然开口道:“在端阳,大凡贵族成婚,必须要合算二人的生辰八字,索月是楼兰的公主,这八字自然是要由德高望重的国师您来算。” 国师这才明白了她的意图,顿了顿,随即道:“这还要看公主与田大人的……”“国师以为,他二人是否合适?”她抬起眼来道:“左右不过是国师的一句话。” “这……”他有些摸不准初芮遥的心思,索性和稀泥道:“陛下的心意也就是臣的心意,况且此事还需细细盘算,县主此刻来问臣,臣真是不知该如何说。” “既然国师不知,那和安便给您一个答案,如何?”初芮遥目光幽深:“他二人八字相冲,若是强行凑成对,只怕会有祸事。” “县主这是何意?”他被初芮遥这般直白的话震惊当场,不解道:“您是要臣替您在陛下面前撒谎?” 国师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这事非同小可,县主如何相信,臣就会替您说话呢?” 初芮遥漫不经心抬起头来:“没什么,上次国师既然帮了和安,这次应当也会帮吧。” 国师面色一僵,笑容也渐渐褪去:“县主,您耳聪目明,不会不知道您用来威胁我的筹码已经消失了吧?” “普陀寺烧了,一人都未生还,国师便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她面上带着些许怜悯之意:“您别忘了,当初的案底,见过您的人,还有苦主的家人,五殿下未必能够面面俱到,若是寻出来,只怕您便要沦为阶下囚了。” “你!”国师又惊又怒,一时间心乱如麻:“县主为何总是对臣紧追不舍?臣分明没有得罪过县主!”“国师清醒些吧。”初芮遥一双眸子仿佛能够看破人心:“将李菖当成救命稻草,无异于与虎谋皮,您可真是愚蠢至极。” 国师别过头去,冷哼一声:“若是不然呢?难道依靠县主您?”她指了指这宝相殿道:“五殿下既然能将你捧上这个位置,甚至不惜为你杀了普陀寺的一众僧人,等到你没了利用价值时,下场也不会比他们强太多。” “县主不必挑拨离间!”他冷冷盯着初芮遥,满脸都是戒备之色:“依臣之间,县主才是臣该防范的人。” “国师错了。”她背过身去,声音平静:“李菖其人如何,国师定会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总是好的,国师自己考虑一番吧。” 一面朝外走着:“经文就交给国师了。”一步步走下了台阶。国师瞧着她绛色的身影,拂袖进了门去。 半个时辰过后,满寿竟亲自来请他去御书房,他立刻跟着前去,索月正立在殿中,泪盈盈地看着皇帝,皇帝也很是烦恼,见他来了,即刻对索月道:“公主先回去吧,这事朕同国师商议一番。” 索月瞥了眼身穿道袍的国师,心中虽然不甘,但还是一福身道:“那索月便先退下了。”说着便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门去。 皇帝揉着额角道:“国师瞧瞧,桌上是田大人与索月公主的八字,若是没什么不合适,朕便准了这桩婚事,将此事了结了。” 国师垂头道:“是,陛下。”随即拿了过来,一面装作推算,一面思量着初芮遥刚才所说的话,眉头简直要打结,皇帝疑惑道:“国师,这门亲事可是有什么不对?” 他一怔,心中斗争一番,终于沉吟一声道:“陛下,公主属葵水,田大人属丙火,二人各自都是贵重的命格,可是放在一处,只怕会相克,必有一死一伤的结果……” 皇帝皱起眉道:“当真?”他伏下身子,郑重道:“回禀陛下,臣不敢欺瞒。” 思索片刻,皇帝点了点头道:“的确,近日田大人府中事故频发,看来这桩婚事,还是该慎重考虑一番。” 国师拱了拱手:“陛下,臣只会瞧命格,旁的还需您做主。”皇帝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罢了,退下吧。” 他走到门口,却听皇帝唤道:“国师。”他立时回过了身去:“陛下有什么吩咐?” 皇帝嗓音低沉:“若是将田辰送至楼兰,会否成为朕的祸患?这一点,命格里可有体现?” “这……”他迟疑片刻,皇帝所想果真更为深远,拱手道:“田大人是国之栋梁,不宜远行,最好还是留在端阳。” “所以说,索月这般坚持,非要带田大人回楼兰,说不定是……别有所图?” 第137章 再造杀孽 第137章 再造杀孽 国师一惊,连忙道:“这事,臣并不知晓……”皇帝缓缓合上手,对他道:“罢了,国师去料理尾祭吧。” “是,陛下。”他躬身退了出去,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没想到初芮遥竟说准了,他从中拦一道,倒是合了皇帝的心意…… 想到初芮遥方才的神情,他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个女子似乎带着些许邪气,若是有可能,还是不要与她作对才是…… 城外,一夜之间,尸横遍野,李晟闻讯赶来之时,却被李菖的人拦在庄子门口,铁寒呵斥道:“你们不认得七殿下?一个个都瞎了不成?” “七殿下,我们殿下吩咐过了,不许任何人入内。”侍从一脸冰冷道:“还请您见谅。” 李晟皱眉道:“本殿下是来查看情况的,你去通报五皇兄便是。”“我们殿下正在追击那怪物。”他拱了拱手道:“陛下将此事交由我们殿下负责,还请您不要让属下为难。” “你这是在同谁说话!”铁寒怒不可遏,指着他道:“我们殿下可是有军功劳在身的人!是特意赶过来帮忙的,还能搅和了你们不成?” 那人丝毫不为所动,冷着脸道:“殿下请在此稍候,等我们殿下回来。”李晟瞧着里面一片狼藉,心中疑惑更深,随即对铁寒使了个眼神,铁寒立刻把剑横在了那侍卫颈上,眼神冰冷:“放人,或者死,你选吧!” 一片荒野之中,李菖衣衫微乱,骑在马上,脚下是已经死去的野兽,看样子异常凶猛,一群侍卫跟在他身后,他低声问道:“如何了?” 侍从答道:“殿下,都已经料理干净了,这庄子里绝没留下活口。”李菖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目光阴森:“那就好,收拾一番,带上这东西,入宫面见父皇。” “是,殿下。”几人正动手抬着野兽,远处突然有人疾驰而来,停在了李菖面前:“五皇兄,那怪物何在?” 李菖盯着面前气势十足的李晟,瞥了眼他身后的侍卫,那侍卫即刻垂下了头去:“殿下恕罪,是属下无能,没能拦住七殿下。” “五皇兄为何叫人封锁了这庄子?”李晟盯着他道:“晟听闻此处的惨案,特地过来帮忙,却被此人拦住,一时情急就闯了进来。” 李菖点了点头道:“无碍,只是怕误伤了旁人,那怪物已经被皇兄亲手斩杀了,只是这一庄子的人,都被它杀害了……” 说着还微微垂下了头去,像是极为心痛一般,李晟看着那怪物的尸体,它已经面目全非,看上去不过一团血肉,他眸光一凛:“这东西这般凶狠,竟屠杀了整个庄子里的人。” 李菖仿佛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挥手道:“将东西装起来,准备入宫!”回头对李晟道:“皇兄要去向父皇复命了,你可要一道去?” “这是五皇兄的功劳。”他朗声道:“臣弟便不跟着凑热闹了。”李菖拨转了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领着属下向庄外行去。 铁寒看着一地狼藉,上前道:“殿下,此事太过蹊跷,一个那般大小的野兽,能伤一两人已是不寻常,又如何能够屠戮这么多人?” 李晟不语,翻身下马,四处查看着,那些人身上的伤口倒不是寻常刀剑,反而像是极为锐利的爪子所致,纵横交错,甚是可怖。 他不停地翻找查看,手上沾满了泥泞与鲜血,也并未停止,铁寒跟在他身后,他们二人翻遍了每具尸体,铁寒起身道:“殿下,伤口都是一样的。” 李晟点了点头,目光锐利:“正是,看模样像是被利爪所伤,可有些伤口甚至深达脊背,那怪物真有如此厉害?至于纵火一说便更为可笑,如此看来,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铁寒震惊不已:“殿下,您是说...五殿下他为了功劳,故意演了一出戏?那这些百姓……”李晟缓缓起身,拳头捏得咯吱响:“只怕全都是他派人杀的,就是为了引起父皇的重视。” “这……”铁寒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末了才道:“殿下这些年东奔西战,就是为了百姓平安,可五殿下竟为了一己私利大肆屠杀百姓,简直……” “我李晟对天发誓。”他起身看着茫茫天空,神情异常坚定:“日后绝不叫李菖再造杀孽!” 一面对铁寒道:“将红花楼分布在江湖上的势力迅速撤回一部分,给我盯紧了恭王府,一举一动都要禀报。”铁寒拱手道:“是,殿下。” 李晟回头看了眼惨烈的庄子,翻身上了马,走过一处草屋时,他突然听见了一声极细微的哭泣,立刻停下了脚步,与铁寒一道走了进去。 四处查看了一番,却并没有什么收获,李晟将目光落在了水缸之上,缓缓靠近,一把掀开了上头的盖子,只见里间竟藏着个幼童,睁着黑亮的眼睛看他。 铁寒愕然道:“殿……殿下……这……”那孩童一见他二人身上佩着剑,顿时哭得更为凄惨,简直要缩成一团,用稚嫩的童声哀求道:“别杀我……别……” 李晟立刻将佩剑交给了铁寒,俯下身子,轻声道:“别怕,我们不是恶人。”那孩童却怎么也不肯抬头,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反复念叨着:“别杀我……我……别……” 见这孩子被吓坏了,他语气放得更为轻柔:“你别怕,我们是官府的人,特地来查看的。”一听见官府二字,那孩童竟惊声尖叫了起来:“快跑!快跑!官府的人……杀人了!” 李晟重重一震,盯着他长久不语,末了,孩童哭闹得累了,靠着缸壁睡着了,李晟轻手轻脚将他抱了出来,一步步走出了庄子。 铁寒牵着马跟在后头道:“殿下,这孩子只怕是庄子里唯一的活口,又目睹了这场杀戮,若是五殿下知道了,只怕会想尽办法杀了他。” 李晟抱着孩童,低声道:“将他送去红花楼,好生照料着,等他好些再问他吧。” 第138章 证人 第138章 证人 初芮遥赶到红花楼时,众人皆堆在楼梯之上,里间不断有幼童的哭闹声传来,不多时,铁寒满头大汗地推开门走了出来,瞧见初芮遥来了,简直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拱手道:“县主,您可算来了,再过会儿这楼便要被阿宝拆了!” “殿下呢?”初芮遥一面同他往楼上走,一面问道:“已经入宫了?”铁寒点头道:“是,殿下说是想盯着,看看五殿下要起什么幺蛾子。” 透过门缝,能够看见一个弱小的身影躲在角落,不停抽泣着,铁寒轻声道:“这孩子叫阿宝,是沈庄里唯一活下来的,只是他对官府之人十分抵触,问了半晌也不肯说。” 她缓缓推开门,阿宝立即警觉地朝她看了过来,一双眼哭得有些肿,不住地往角落里缩。 “阿宝?”她声音极为轻柔,听着便能叫人卸掉大半防备:“别怕,这里是安全的。” 阿宝抽泣着看她,见她是个女子,身上没有佩剑,又面容可亲,便没了那般抵触,只是缩在角落不说话。 她静静坐着,不多时,绿荷推门进来,将一个碟子放在桌上,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桂花糕,晶莹剔透。初芮遥看着他道:“饿不饿?过来吃点东西吧。” 哭闹了半晌,阿宝人又小,早就腹中空空了,迟疑地看着她,没有过去。初芮遥也不急,起身将碟子送到他面前,阿宝眨巴着眼,抓起一个就吃了起来。 初芮遥吩咐绿荷端了杯牛乳来,趁阿宝吃得正欢时递给他:“慢些,不够就再叫阿姊给你拿。”阿宝抬起头来,终是上前接住了杯子。 她抚了抚阿宝的头,神色复杂,稚子何辜,竟要承受这场人祸,他爹娘应当是拼死将他藏了起来,才没叫那帮丧尽天良的人发现。 外间突然响起了炮竹声,阿宝一惊,顿时扔了糕就要跑,初芮遥一把抱住了他,阿宝挣扎了片刻,随后缩在她怀里不住地颤抖着,初芮遥轻声安抚道:“不怕,那只是炮竹,阿宝也放过炮竹,是不是?” 良久,怀中的人在她的安抚之下,渐渐止住了颤抖,哑着嗓子开口:“阿爹买了炮竹……阿爹死了……”说着又哭了起来,她眸光一暗,低低问道:“阿宝,你可看清了是什么样的人进了你家里?” 阿宝一面抽泣,一面断断续续道:“他们……官府……阿爹开门,就……冲进来……铁钩……”说着又颤抖了起来,初芮遥紧紧抱住了他,抚着他的头道:“阿宝不怕,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半柱香过后,阿宝在她怀里沉沉睡去,手还紧紧拽着她的衣袖,绿荷低声道:“县主,您将阿宝给奴婢吧。”初芮遥淡淡道:“不必了。”阿宝瑟缩的模样,总是叫她想起当初自己的孩子…… 铁寒蹑手蹑脚上前,轻声道:“县主真是厉害,这阿宝在楼里闹了一晚,属下等人都无计可施。” “铁寒。”她压低了嗓音道:“李菖的人应当是用铁钩类的兵器,杀了沈庄上下数百口人……” 此话一出,四下寂静,几人都被李菖的残忍和心机震撼了,为掩饰罪行,竟用铁钩来仿造野兽的爪子伤人,哪里还有半点人性! 垂头看了看怀中沉睡的阿宝,初芮遥突然道:“眼下他瞧什么都怕,不如让他同我回初府,日后给衡儿做个伴读。” 铁寒正发愁,听她一说,立刻道:“属下这就……”“铁寒,你也太不知分寸了。”门口处突然响起男子慵懒的声调,阿宝重重一抖,初芮遥立刻扶住了他,铁寒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解道:“秋先生,你这是何意?” 秋朗揉着额角道:“虽说这个小魔星搅扰得我吃不下睡不着,可叫县主照料两个孩童,岂不是为难她?何况若是被五殿下发觉了,初府也会落入危险之中,这事还是等殿下回来再商议吧。” 初芮遥抬眼看他,举止妖娆,容貌秀美堪比女子,这位秋神医还真是不同寻常,话虽不大客气,但着实在理,铁寒犹疑道:“县主,那还是依秋先生所说,将阿宝留在楼中吧。” 初芮遥淡淡瞥了秋朗一眼,随即将人交给了铁寒,嘱咐道:“寻几个侍女看着他。”一步步下了楼去。 秋朗瞥了眼铁寒怀中熟睡的孩童,眸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揉着额角道:“得了,好不容易太平了,我也回去歇歇。” 铁寒分身乏术,只对他挥了挥手,便抱着阿宝进了里间…… 朝堂之上,秦佟拱了拱手,对皇帝道:“五皇子为民除害,亲自斩杀了那怪物,这是黎民之福啊!” 皇帝极为满意地点头道:“五皇子的确立了大功,朕定要好好封赏一番。” 李菖恭敬地垂着头道:“父皇,儿臣只是尽了本分,当不起您的称赞,况且,儿臣未能阻止沈庄的惨案,心中愧疚不已……” “这是天灾。”皇帝叹息道:“你又如何能够阻止?你能将它杀死,已经是替朕解了难题,替端阳百姓求得平安了。” 李菖谦逊道:“儿臣的骑射是父皇亲自教的,此番搏杀,也多亏父皇平日里的教导。” 虽说沈庄伤亡惨重但怪物已除,皇帝很是称心,吩咐道:“赐五皇子锦缎百匹,明珠十斛,另外,许他时常入宫给齐妃请安。” 众臣哗然,这可是亲王的特权,皇帝眼下许李菖时常入宫,只怕是大有深意…… 李晟一直在他身后立着,突然出言道:“五皇兄,斩杀怪物固然可喜可贺,但臣弟有些不解之处,还请皇兄解释一二。” 众人皆是一怔,李菖盯着他道:“那便等散了朝,皇兄给你仔细说说,别耽误了……” “想必众位也很是疑惑。”李晟不容置疑地对他道:“这怪物是如何纵火,又是如何杀人的。” 他一出口,底下的人便开始窃窃私语,李菖不得已地看向了皇帝:“父皇,您看这……” 皇帝瞥了眼李晟,淡淡道:“老七,这事散朝以后再说。” 第139章 相克 第139章 相克 李晟固执地跪下道:“父皇,儿臣并非嫉妒五皇兄的功劳,只是这事有异,儿臣不得不问。” 皇帝的目光越发深邃,低低道:“够了!老七,念在你年岁轻的份上,你皇兄不同你计较,你莫要得寸进尺!”说着便拂袖而去:“散朝!” 大臣们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退了出去,李菖看着李晟面色凝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七弟,皇兄同你说过,不必操之过急,父皇会给你机会的。” 李晟冷冷避开他的手,盯着他一字一顿:“父皇是被你蒙蔽了,他总归会明白的。”说完便大步踏了出去,李菖看着他的背影,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也离开了。 此刻,御书房之外,索月不依不饶地拉着田辰,咬牙道:“田大人可终于现身了,叫索月好等!” 田辰面色冷淡,一面挣脱了她的手:“公主,这是宫里,还请您自重。”“田辰!”索月怒不可遏,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你欺骗本公主在先,刻意躲避在后,你竟还没有悔意!” “公主捉拿了臣的家人。”他目不斜视:“臣别无他法,今日就当着陛下的面说清楚,要打要罚,臣绝无悔意。” “你!”索月盯着他视死如归一般的表情,气到不知如何是好:“你便看着,陛下究竟如何决断!”楼兰富庶,兵强马壮,为了笼络她父皇,皇帝一定会应允她的,这事断断不会出什么差错。 索月一扬头进了殿中,田辰随后也踏了进去,二人跪在地上给皇帝请安,皇帝淡淡抬手:“起来吧。” 打量了半晌,索月忍不住先开口道:“陛下,索月与田大人的婚事,您考虑得如何了?”眸光一闪,又见到了那日的道士,也未加理会,直直看向皇帝。 田辰忍无可忍道:“陛下,臣无意迎娶公主,还请……” “让国师说说吧。”皇帝打断了他的话,神情莫测:“他为你二人合了八字,是否匹配,还需听他怎么说。” 国师垂头上前道:“是,陛下。臣已经推算过,索月公主与田大人二人相克,若是婚配,只怕会有灾祸,落得个死伤的结果。” “你胡说什么!”索月霍然起身,指着国师的鼻子道:“你是收了谁的银子,刻意阻拦这门亲事?” 国师愕然道:“公主这般……可是冤枉臣了,臣一心一意替陛下办事,何况臣一心向道决计不会为了金银而动摇。” 索月气得浑身发颤,艳丽的面孔上满是愤怒:“你们……你们这就是在欺负本公主!端阳人竟这般……” “索月!”皇帝突然加重了语气,目光幽深:“国师是朝中重臣,他的话自然有道理,不是朕不想遂了你的心,只是天命难违,你与田辰没有缘分。田大人,你说呢?” 田辰即刻拱手道:“臣愿听从陛下的安排,绝无异议,既然国师说不成,想来就是不成。” 索月眼眶发红,看向了一旁的田辰,质问道:“田大人,你来说,所谓命数,真的准吗?你真的相信这人所说的话吗?”田辰对她的问话无动于衷,只是垂头不语。 “好!好!”索月怒极反笑,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公主便遂了你们的愿!”说着便跑出了大殿,随后赶来的使臣没能拦住她,上前解释道:“陛下,公主性子冲动,她并非有意冒犯您的意思,还请您原谅……” 皇帝淡声道:“楼兰王的确珍爱这个女儿,可这性子必须收一收,若是不然,这般无法无天,日后只怕无人能迁就她。” “是,是。”使臣忙不迭点头:“可是这门亲事,还请陛下帮着多多……”“楼兰如何朕不知,在端阳,若是八字不合便不得成亲,即便是外邦的公主也不能坏了规矩,回去吧。” 使臣站在原地,被这话中的威胁之意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国师一路朝着宝相殿行去,路过甬道之时,却突然被人拉住,回身看去,竟是方才在殿上斥责他的索月公主! 国师愕然道:“公主,您有何事?”索月咬牙切齿道:“老混账!你且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他悚然一惊,后退几步道:“公主,您这是何意?臣方才在陛下面前不是说了,这是天命……” 索月指着他的鼻子呵骂道:“呸!去你的狗屁天命!你当本公主是傻子不成?谁不知道这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公主……”国师想要避开她,却被逼入了角落,动弹不得:“这是皇宫,您不能这般肆意妄为!” 索月不管不顾地逼近,神色几近疯狂:“别同我说那些,谁碍了我的事,谁就是我的仇人!你还不知道那些得罪过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吧!” 国师额上都是汗水,瞧着近在咫尺的索月,她拔下了簪子,直直指向了他,国师顿时慌了神:“你这……公主!你别胡来!” “说!”索月几乎要将簪子戳到他脑门上:“谁叫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狗屁国师阻止此事的!若是再不开口,本公主要你好看!” 眼见那簪子闪着银光,国师艰难地吞着口水,眸光一闪,状似艰难地开口道:“只要臣说了,公主就能放过臣?” “别废话!”索月瞪着他道:“快说,何人指使你的!”国师颤颤巍巍推了推簪子,低声道:“是……和安县主,她那日来寻了臣,说不能叫田大人到楼兰……” 下一瞬,索月的簪子便狠狠插在了他身旁的石缝之中,国师吓得不敢动弹,索月双目通红,几乎要咬破了嘴唇:“她倒是好手段,好心机!” 国师不敢出声,只听索月怒骂道:“下作!贱人!本公主看上的东西,她偏要来抢!这个无耻小人!”说着便转身离开了此处,国师见她离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真是……”他抚了抚凌乱的衣襟,又回头瞧了瞧那寒光闪闪的簪子,顿时不寒而栗,快步逃离了此处。 第140章 外室 第140章 外室 李晟在红花楼门前下了马,面上似乎镀了一层寒冰,正待走进门去,却突然瞥见了向他走来的初芮遥,有些诧异道:“听铁寒说县主已经离开了,您为何又回来了?” 初芮遥浅浅一笑:“方才有东西落下了,正好回来拿。”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她不过方才感觉有些异样,心中慌乱,才特意赶了回家。 她可以放轻了动作,一步步走上去,李晟虽然不知她何意,但还是跟着一步步走了上去,侍婢对他二人行了一礼,初芮遥突然抬手示意她噤声,盯着里间晃动的人影,迅速推开了门。 李晟跟了上来,朝里间看去,秋朗竟在其中,听见响动立刻收起了手,回身看着他二人,眸中有慌乱一闪而过,随即拍了拍胸口,嗔怪道:“原是殿下与县主,真是吓死我了。” 阿宝朝里翻了个身,并未醒来,李晟示意他出来,有些疑惑道:“你为何在此处?”侍婢也讶然道:“秋先生,您何时进去的?” 秋朗媚眼一眨,点了点小丫头的脑袋,低声道:“你准是又偷懒了,竟连本大人何时来的都不知道。” 转身对李晟道:“这个小魔星睡了许久,草民担心他得了什么病,特意过来瞧瞧。” 初芮遥淡淡打量着他,这人极重视他的美貌,无论谁搅扰了他休息,他都视若仇敌,这般的人,为何会突然来看阿宝? 秋朗瞧着她的眼神,媚声道:“呦,县主为何这般看着草民?难不成是嫉妒草民比您生得美满?” 此言一出,李晟即刻扬起手来,秋朗装作害怕的样子,向后退了两步,顺带着将手中的东西往袖子里藏了藏,只听李晟道:“别在县主面前胡言乱语,阿宝如何了?” 秋朗不情愿地撇了撇嘴道:“不过是受了惊吓,再加上折腾得累了些,没什么大碍。”李晟的模样像是并未起疑,挥了挥手道:“退下吧,阿宝害怕陌生男子,日后你少来此处,免得吓着他。” 秋朗娇笑道:“殿下,他如何能将草民看成个男子?”说着便妖妖调调地回了屋去,初芮遥盯着他的左手,眸光渐沉,李晟低声道:“县主不必在意,他就是这般的脾性,若是得罪了您,直接叫凌晗料理他就是。” 初芮遥淡淡瞥了眼里间,阿宝仍在熟睡,她轻声道:“这孩子是这次案子唯一的证人,对殿下极为重要,您应当加紧防范才是。” 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李晟坚定摇头道:“县主多虑了,他为人的确荒唐了些,又爱胡闹,可绝对不会背弃红花楼,对阿宝动手的。” 见初芮遥不语,他接着道:“红花楼是晟从外祖手中接管的,外祖对秋朗有恩,具体是什么还未听他提过,只是他绝不会背叛红花楼……” “殿下。”初芮遥突然出言道:“这位秋先生多大年纪?”李晟思索片刻,随即道:“应当是而立之年,瞧着不像罢了。” 思绪飘回了前世,她怔怔地出神,李晟唤她道:“县主,您在想什么?”初芮遥突然抬起头来,随即掩饰般摇了摇头:“无碍,只是阿宝需要呆在更安全的地方。” 李晟点了点头:“晟今日就将他接入府中,派嬷嬷照料,如何?”她赞同道:“若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二人渐渐下了楼去,身后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二人…… 风波过后,端阳迎来了除夕,长街之上张灯结彩,都在预备着今夜的灯会,初府里外也是喜气洋洋,初芮遥着水红色夹袄,和同色洒金刺绣长裙,配着南珠耳坠,整个人都透着温润的光一般。 她穿戴好出门去给荣氏请安,走到半路突然听见门口一阵骚乱,带着人走了过去,侍从和门房见她来了,立刻见礼道:“见过县主。” 初芮遥挥了挥手,目光落在地上跪着的女子身上,问道:“这是何人?”门房为难道:“县主……这人是……她说是……” 那女子睁着一双杏眼,娇怯怯接话道:“妾身是初老爷的外室,名叫绿拂。” 四下哗然,围观之人越来越多,都在窃窃私语。初芮遥一挑眉,漠然道:“哦?你说是外室就是外室?你如何证明自己不是胡说八道?” 绿拂立刻拿出了一枚玉佩,娇声道:“这是老爷的玉佩,他特意交给妾身的,县主一看便知。” 绿荷接了过来,初芮遥扫了一眼,随后看向她道:“仅以一枚玉佩就说你是我父亲的外室,只怕有些草率。” 绿拂眉头微蹙,捂着胸口道:“县主若是不信,大可盘问妾身,关于老爷的事情,妾身都清楚。” 其实只略略看她一眼,初芮遥便可以断定这事便是真的,这绿拂生得这般模样,就是初安博素日最为中意的,只是没想到她竟闹上了门来…… “说吧,你为何来初府?”初芮遥略略抬头,容光慑人:“今日可是除夕,难道宅子里短了你吃穿,非要冰天雪地来这闹一番?” 绿拂叩了个头,低声道:“妾身虽见识微末,却也不是那等无知蠢妇,来府里只有一事……”她咬了咬唇,终于道:“妾身的孩子已经三月有余,是个男童,妾身尚不足惜,甘愿一辈子带在别院,可稚子无辜,他总是要认祖归宗呀,妾身斗胆,求县主怜惜,将小少爷迎入府中……” 说着竟哭了起来,梨花带雨一般的容颜,十分叫人怜惜。初芮遥心中冷笑,这人倒是比以往的粉头妾室聪明许多,只是三月之前,那分明是荣氏怀胎之时,初安博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哦?”她略略勾起唇角:“你口口声声不愿搅扰府中之人,却堵在此处,引来众人围观,当真是一心一意替初府着想。” 绿拂面色一白,挪动了下跪得发麻的膝盖,低声道:“县主今日大可以为难妾身,妾身绝无怨言,只希望县主能够接纳妾身的孩子,让他入府,妾身愿意为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第141章 走失 第141章 走失 “带她进来。”初芮遥转过身往里走,凌晗冷着脸对绿拂道:“县主叫你起来跟着走。” 绿拂连忙起身,跟着凌晗往里走,突然,管家急匆匆赶了过来,对初芮遥拱了拱手道:“县主,老爷说将此人交给他,不劳烦您了。” 初芮遥径直绕过了他,一面前行一面道:“告诉父亲,今日是除夕,他且忙着旁的事,这人本县主帮他料理了。”说着便将人朝着主屋行去。 管家见阻拦不得,叹了口气,回书房向初安博说了初芮遥的话,初安博霍然起身:“真是反了天了!”说着便大步朝着主屋行去。 他怒气冲冲掀开帘子,荣氏端坐在主位之上,初芮遥在一旁扶着她,二人神色淡淡,举止从容,绿拂跪在地上,回身看他,瑟缩了一下,没有出言。 初安博强忍着怒气道:“夫人还病着,这事便不叫她费心了,绿拂,起来!”“父亲何必慌张?”初芮遥起身道:“这事迟早都要叫府里人知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说透了便是了。” 初安博紧紧皱眉道:“县主,今日可是除夕!闹得阖府不安宁,说出去不叫人笑话?” “父亲,三月前可正是母亲怀胎的时候?”初芮遥盯着他道:“父亲做事一向不看日子,如今倒嫌丢人了。” “你!”“老爷。”荣氏缓缓起身,行至他面前,双目灼灼:“老爷想给这位妹妹什么位分?她的孩子又该如何安排?” 初安博一愣,随即皱眉道:“此事容后再议。”绿拂突然拉着他的衣襟哀求道:“老爷,妾身今日不要脸面,来府里求见夫人,就是为了给季儿一个名分,您就成全了……” 初安博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她推到一旁,呵骂道:“你的脸面值什么?因为你,我的脸面都丢尽了!” “老爷!”荣氏突然怒喝一声,初安博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一时愣住了,只听她继续道:“这孩子,您究竟如何打算?” 初安博静默良久,终于开口道:“这毕竟是初家的血脉,接进府中才是正经,夫人说是不是?” 荣氏冷冷勾起嘴角:“老爷说的是,只是您须得应下一桩事,妾身便不声不响,让他们母子进门。” 初安博看着她,有些戒备地道:“夫人说的是什么事?”“初季,入府之后要抱来妾身这里养着,三岁之前不许她来探望。” “夫人!”绿拂惊呼一声:“您这是何意?季儿他是妾身的命,您这不是逼妾身去死吗?” 荣氏淡淡道:“妾乃立女,入府后一切皆由主母安排,像你这般的外室,随便打发了就是,让你入府已经是恩典了。” 见她还贼心不死地哀求着,初芮遥开口道:“你说母亲逼你,可当初又是谁逼着你做了外室?你可觉得光鲜?” 绿拂死死咬住嘴唇,看向了初安博,他面色微沉,迟疑道:“夫人,这绿拂是季儿的生母,初碧当时也是养在甄姨娘身边的,这……” “她是外室。”荣氏神情没有一丝松动,漠然道:“还是老爷在妾身怀胎之时收了房的,这无疑是在打妾身的脸,若想接她入府,只有这一个法子,若是不然,夫君便停妻再娶吧!” 她态度如此强硬,着实少见,又掂量了一番荣家如今的势力,对峙良久,初安博终于妥协:“罢了,便按夫人说的办吧。”绿拂不停地拉扯着他,他冷冷抽出了手臂,转身踏出了主屋。 晚膳是母子三人一同吃的,没有初安博在场,气氛很是和乐。初衡草草吃了饭,拉着初芮遥道:“阿姊,今日灯会咱们早些去可好?” 初芮遥抚了抚他的头,宠溺道:“好。”荣氏也点了点头道:“去吧,跟紧了你阿姊,早些回来。”初衡顿时来了劲头,推着她去更衣,折腾了一番,二人终于出了府。 因人多眼杂,凌渡紧紧跟在初衡后头,初衡兴致不减,四处张望着,央着初芮遥替他买了好些小玩意,眼睛里晶亮一片,极为兴奋。 四下里都是行人,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初芮遥一面护着初衡,一面朝前走,初衡指着前头的兔子灯道:“阿姊!我要那个!” 她将钱袋给了凌晗,一面将初衡带到人少些的地方站着,初衡看见了远处熟悉的身影,于是兴奋地招手道:“沈家姐姐!沈家姐姐!” 初芮遥瞧着他一蹦一跳朝着沈英跑过去,正要跟上,身后却突然有人拍了她一把,她回过身去,只见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像是迷路了一般,哑着嗓子问她些什么。 她未听清,那婆子便凑近了些,突然,一旁冲出了几人,一人用帕子捂住了初芮遥的嘴,一人在她身上披了莲青色的披风,她尚未来得及挣扎,就昏了过去。几人手脚麻利地扶着她走进了旁边的巷子,带上了准备好的马车,一路离开了街市。 前方,初衡脚下一滑,险些坐在地上,凌渡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扶住,沈英长舒一口气,调侃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走路还摔跤?” 初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后方道:“沈家姐姐,我阿姊给我买了好些小玩意,还有兔子灯,咱们快去找她吧!” “好。”沈英牵起了他的手,二人朝后头张望片刻,却没见到初芮遥的身影,沈英皱眉道:“衡儿,你阿姊在何处?” “方才还在这……”初衡也有些疑惑,沈英看向了凌渡,他同样茫然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凌晗跟着县主,属下一直跟着小少爷……” 此刻,凌晗满头大汗地朝着他们几人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个精致的兔子花灯,递给了初衡道:“小少爷,您的灯买来了。” 凌渡察觉不对,皱起了眉头:“凌晗,县主呢?”凌晗疑惑道:“县主不是跟你们在一处?” 沈英焦急道:“你不是跟着她吗?”“县主派奴婢去给小少爷买花灯,前头人多,便耽搁了……” “坏了。”沈英沉下了脸来:“芮遥只怕是走失了!” 第142章 寻人 第142章 寻人 初衡一听,眼眶迅速积起了泪水,转身便朝后跑,沈英拉住他道:“你要去何处?” “我要将阿姊寻回来!”他哽咽着道:“阿姊是为了替我买兔子灯,才走失了的,我去寻她回来!” 沈英皱着眉头,安抚道:“你还太小,这事交给沈姐姐去办,沈姐姐定会替你寻回阿姊的。” 一面问凌晗道:“芮遥今日穿着什么样的衣衫?”凌晗迅速回道:“县主今日着水红袄,月白披风。” 沈英点了点头,向凌渡招手道:“你去找七殿下,把情况告诉他,让他派些人手过来。”凌渡应了个是,立刻离开了。 凌晗焦急道:“这可怎么办?那样多的人仇恨县主,若是落到他们手里……” “有七殿下和我在。”她低低道:“绝不会让芮遥出事的。衡儿,你先回府等着,只说你阿姊同我在一处,不可声张,知道吗?” 初衡点了点头,眼眶微红,恋恋不舍地被人带回了马车。 沈英吩咐道:“凌晗,你在此处继续寻找,我回府去找些侍卫来。” 一众人四散开来,凌晗在人群之中寻找许久,却没有见到她的身影,随着人群涌向了城东…… 此刻,初芮遥靠在一处,脑子昏昏沉沉,这里一片昏暗,她压根看不清,只是听声音大致能判断是在马车上,无奈药性太强,最终还是昏厥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一间逼仄的屋子,四处还有些香料的味道,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绳子捆得分外结实,刚刚抬起身来,就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呵。”对面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她警觉地问道:“谁?”那人走出来,借着月光望去,是张她并不认识的脸,嘲讽地对她道:“堂堂和安县主,竟落到这个地步,真是可笑。” 初芮遥盯着他道:“阁下是受何人指使将我抓来?”那人笑了笑:“县主可是得罪了太多人,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谁出的手?” “你既然知道我是何人,便该清楚掳走我的后果。”她眸光冷厉:“不多时,便会有成群的侍卫四处寻找,届时你待如何?” 那人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仍旧是一脸笑意:“县主不必威胁在下,这地方官兵绝对寻不到,县主就安心等着吧。” “你想要什么?”初芮遥低声道:“那人给的,我自然也能给你。” “吱呀—” 门被人推开,男子笑着道:“好了,县主自己同人谈吧。”那人步步走近,还未等开口,初芮遥就认出了来人:“索月公主。” 索月淡淡应了声,随即转向了男子:“和安县主在与你谈什么?”男子低低道:“禀公主,县主正意图收买小人。” “哈哈。”索月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手掩着唇角道:“县主真是厉害,到了此处,竟还挣扎着想要脱身。” 初芮遥不语,她便踱步到人身前:“你几次三番得罪本公主,好不容易将你捉来的,怎么能叫你逃脱?” “你待如何?”初芮遥神情镇定:“在端阳境内,公主还要杀人灭口不成?”索月蔑然地看着她:“那又如何?明天一过,你走失的消息便会传遍端阳,再过几日,在街上丢一具尸体,众人自然会认定那是你。” 她突然蹲下了身子,语气微凉:“而后本公主就将你带回楼兰,好生折磨你一番,再将你卖给旁人做女奴!” 初芮遥垂下眸子,平静道:“公主的计谋不错,可谓是面面俱到,大有长进。”说着又看向了门口,接着道:“只是这桩事,使臣并不知晓,是与不是?” “这与他何干?”索月不耐道:“我是公主,一切自然都要听我的安排。”初芮遥勾唇一笑:“公主独自行动,是因为您知道,一旦告诉了使臣,他必定会阻拦,这桩事捅出来,必定会触怒陛下,届时楼兰……” “呵。”索月轻笑一声,上前托起了她的下巴,低低道:“你就是这般用言语迷惑人心的?勾搭了李晟和李菖兄弟二人还不够,非要扯上田大人,哄得他对本公主退避三舍……” 初芮遥淡淡道:“公主误会颇深,和安也无计可施。只是田大人的心意不是旁人能够左右的,公主这是迁怒于人。” 索月狠狠将她一推,怒道:“贱人,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装!国师都已经告诉我了,就是你威胁他破坏我与田大人的婚事!” 说着便要拔出匕首来,一旁立着的男子突然拦住了她,低低道:“公主,您不能毁了她的脸,眼下还有用处……” 索月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神情,终是住了手,冷冷瞥了初芮遥一眼:“竟忘了这桩事,罢了,好生收拾一番,过会儿就带她去前院。” 男子垂头道:“是,公主。” 长街之上,李晟一脸冰冷地对铁寒吩咐道:“有贼人进出,下令封城搜查!”铁寒应了个是,带着两人朝城门处行去。 沈英低低道:“殿下,搜寻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芮遥,只怕是被人藏起来了。”李晟面色越发凝重:“若是再寻不到,便叫侍卫挨家挨户地搜。” “殿下。”沈英叹了口气道:“芮遥是女子,若是叫人知道她被掳走,她的名声就全毁了,眼下说她暂时住在沈府,但往后只怕瞒不住……” “凌晗!”李晟唤了一声,凌晗立刻上前,满面愧疚道:“属下在。” 李晟面色冰冷,问道:“你再说一次,县主是如何走失的?”凌晗垂头道:“属下……不知,属下被人群挡住,回来时已经见不着……” “自己去领二十军棍,以儆效尤!”“殿下!”沈英拦住了他,瞧着李晟即将要爆发的模样,轻声道:“眼下要紧的是寻到芮遥,凌晗的事,待她回来以后再做定夺吧。” 李晟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领着一队人朝城西行去,沈英转过身对凌晗道:“你去别处瞧瞧,若是寻到了人,也算你戴罪立功了。” 凌晗抹了把眼泪,立刻转头跑入了巷子里,沈英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捏紧了手指…… 第143章 天机 第143章 天机 初芮遥被人带到一个房间之中,几个侍婢端来了衣衫首饰,逼着她换上,初芮遥挣扎片刻后突然停下,对几人道:“你们出去,我自己更衣。” 侍婢退出房门以后,她迅速起身,推开了窗子,四下里一片漆黑,远处似乎点着一团篝火,几个舞娘不怕冷一般,只着轻纱,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周围还有一群男子,看样子都是楼兰人,喝得面红耳赤,不住地与舞娘调笑…… 她回头瞥了眼那衣衫,竟与舞娘一般无二,顿时明白了过来,索月竟是要她扮作舞妓,瞧着她被人羞辱! 四下打量一番,将一个花瓶握在手中,贴着门道:“这衣衫为何如此奇怪?进来个人伺候我穿!” 即刻便有一个侍婢推门而入,初芮遥手疾眼快地阖上了门,在她背后狠狠一敲,侍婢便昏了过去,随后迅速更换了二人的衣物,又给她带上了面纱,将那侍婢拖到了床上,这才行到窗边,轻手轻脚地跳了出去。 有眼尖的侍卫看见了她,醉醺醺地朝她走过来,初芮遥捏紧了手中的钗,只等着那人靠近,他却被另一人拉住,用生硬的汉话道:“这个……不好,公主说……待会儿有……美人……走。” 那人似乎被他劝服了一般,转身跟着他走回了篝火边,初芮遥松了一口气,刚才的事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她瞥了眼坐在主位的索月,随即缓缓挪动脚步,朝一个角门行去。 索月不耐地放下酒盏道:“磨蹭什么?怎么还不来?钟掌柜,你去将她带下来。” 那位被称为钟掌柜的男子点头应是,随即朝着里间行去,几个侍婢守在门口,他问道:“换好了没有?” 侍婢们对视一眼,回道:“她只叫一个人进去服侍,许久都没有动静了。”钟掌柜眸光一凛,一把推开了门,床上卧着一个女子,侍婢却不见踪影。 他上前拉起了人来,摘掉面纱一瞧,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厉声吩咐道:“将店门关上,不准任何人出去!叫所有侍婢都到前厅侯着!” 此刻,初芮遥行至前门,突然有一众侍婢快步向前厅行去,她立刻蹲在柱子后头,门房上前检查了门锁,随即离开了此处。 初芮遥缓缓起身,看着紧锁的大门,突然听见了索月暴怒的声音:“若就这般让她逃了,你们都得死!” 她立时便躲进了手边的一个屋子,将门紧紧关上,随后却听见里间有微弱的呼救声,她紧紧抓着衣袖,一步步挪近,终于看清了里间的情形…… 巨大的笼子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躺在里面,瑟瑟发抖,口中不断呻吟着,初芮遥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老者一惊,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细细辨认了一番,讶然道:“你不是楼兰人?”初芮遥摇了摇头:“我是被他们抓来的。” “姑娘……”老者听了她的话,立刻膝行至笼边,对她道:“你发发善心,救我出去吧,我愿意将全部身家都送给你,只求你放我出去……” 初芮遥瞥了眼门口,走近了些道:“您是何人?为何会被他们关起来?”老者抹了把眼泪道:“我是这香料铺的掌柜,姓钟,半月前有个人带了一批香料过来,说是从楼兰带来的,可一进了门便叫人将我困在此处,霸占了我的铺子……” 初芮遥仔细听着他的话,问道:“那如今里面那个掌柜,原来是假的?”她想起那个一身香料气的男子,这人定是索月在端阳安插的暗桩! 老者紧紧抓着栏杆,泪流满面地哀求道:“是,姑娘,你行行好,救我出去吧,若是再呆几日,我便要死在这里了……” 她安抚道:“您先别哭,我答应救您出去,只是这地方我不熟悉,除了正门与后门之外,是否有旁的门能出这院子?” 老者点点头道:“有,有一个偏门,就在这后头,姑娘你且躲一躲,待会儿再出去,这些人似乎总会来此处做什么交易,把守森严,可别叫他们捉了去。” 初芮遥眸光一闪,心道果然没有那么简单,索月使人把守此处,定是有什么秘密,若是寻常交易,根本不可能非要这么隐蔽地进行…… 她低低道:“如今他们都在前厅,我这就去偏门,您且等着我。”老者不赞成道:“姑娘,你不如等三更时再出去吧,此刻太过危险……” 还未等他说完,初芮遥便转身推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踏了出去,老者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千万小心呐……” 借着月色,她摸索着到了老者所说的偏门,四下无人把守,她一步步靠了过去,正要抽出门闩,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 初芮遥一惊,手上却没有停住,门被她推开之时,那人也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回扯,明显有些醉意:“你往……哪里跑!兄弟……受罚,都是因为你!” 她拿出袖中的簪子,果决地向那侍卫刺去,无奈女子力气实在太小,侍卫冲她手臂重重一拍,簪子便掉在了地上。 眼看就要被他拖了进去,她用手紧紧抓着门边,指甲都已经断裂,这人力气大得简直惊人。突然,那人竟松开手直直倒在地上,初芮遥怔了怔,回过头去看,身后,李晟只身立在漫天星光之下,手中的长剑还滴着血。 李晟看着她好端端立在自己面前,立马伸出手去,将她紧紧揽在怀中,仿佛只有这般才能缓解剧烈的心悸,初芮遥靠在他怀里,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心中却无比安宁…… 他在初芮遥额上落下一吻,仿佛她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初芮遥讶然地看着他,面颊渐渐红了起来:“殿下……” 李晟不语,不容置疑地将她抱起,初芮遥怔忡片刻,于晕眩之中清醒过来,突然抓住他道:“殿下,索月公主囚禁了这铺子的掌柜,就在院里关着。” 李晟眸光一厉,低声道:“好,我先送你离开,随后就带人来封了这间铺子。” 第144章 逃脱 第144章 逃脱 “站住!” 二人回过头去,几步开外索月领着一众人追了出来,神情像是要吃人:“你们谁都不能走!” 李晟稳稳地抱着初芮遥,镇定道:“能不能走,公主说了不算。”索月被他的淡定激怒,挥了挥手:“给我把人捉住!” 几个侍卫应声而动,将李晟团团围住,初芮遥低声道:“殿下,您将我放下来。”李晟却没有听她的话,反而抱得更紧了些,贴在她耳边道:“我绝不会再弄丢了你。” 他一手托着人,一手拔出佩剑与人缠斗,却未落下乘,索月在一旁看着,目光越发阴沉,指着初芮遥道:“今日谁杀了初芮遥,谁就立了头功!” 几人攻势越发猛烈,李晟步步后退,低声对初芮遥道:“我怀里有枚哨子,你吹响它,铁寒他们听见了就会过来。” 初芮遥立刻伸手拿出了哨子,尖锐的响声划破夜空,那假冒钟掌柜的男子悚然一惊,立刻道:“公主,咱们快走吧!引来官兵就坏了!” 索月咬牙道:“本公主要她死!”“公主!”他不自觉拔高了声调:“这处的事岂是能见光的?属下瞒着使臣同您做这些已经很是出格,您不要一错再错了!” “再过半刻她就……”“再耽搁下去,官兵就来了!”他沉声道:“属下愿意为您做任何事,但不能看着您自毁长城!” 索月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终是恨恨转身离去了,他低声用楼兰语吩咐了两句,里间的人迅速将门阖上。 初芮遥察觉了异样,对李晟道:“殿下,他们是要逃跑!”李晟眸光一凛,正要追过去,却被人缠住,奋力抵抗着,不多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李晟回过身去,铁寒正领着人朝此处赶来,迅速加入了战局。 李晟大声道:“铁寒,将门打开!”铁寒领命,即刻带着几人摸到了门边,重重撞开了门,里间却空空如也,被人保护着撤到了一旁的初芮遥突然跟着跑了进去,铁寒拱手道:“县主,这里没有人了。” 初芮遥恍若未闻,直直走向了方才的暗室,眼睛瞬间睁大了,原本还在哀求让她带自己出去的老者,如今已经身首异处,头被丢在栏杆旁,直直盯着远处,应当是到死都等着她来救自己…… 铁寒即刻挡在了她前面,低声询问道:“县主,您没事吧?”初芮遥垂头不语,手却紧紧攥着,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之中,她盯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开口道:“好生安葬了吧……” 而此刻,索月却坐在桌旁,端着茶盏抱怨道:“都是卓青你胆小如鼠,不然此刻她早就已经死了!” 卓青耐着性子安抚道:“公主,那些人已经发现了我们,若是不跑,只怕会被当场揭露,使臣那边也没法交代。” 索月一肚子火气无处释放,挑刺道:“那人为何不来?不过少了个初芮遥罢了,难道这桩生意他也不接了?” “公主。”他轻声道:“您不必着急,过会儿人就到了。”索月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不多时,人果然上了楼来,对她道:“索月公主办事,的确不够牢靠。” 索月瞥了他一眼,挖苦道:“萧国公,是你出尔反尔,应承了我们又故意来迟,害得本公主如今这般狼狈!” 萧国公径直走过来,坐在她对面,面色凝重道:“公主放心,萧权绝不是那等人,只是府中有事,耽搁了些时辰。” 索月皱眉道:“既然如此,国公爷就把东西拿出来吧,银子我们已经备好了。” 萧国公却盯着她道:“东西在臣手里,可是咱们有言在先,是您将初芮遥同银子一道交给臣,这图才能给您。” “你当我不想杀了她?”索月愤愤起身:“今日若不是卓青拦着,本公主亲自剐了她!可那贱人引来了官兵,险些将事情揭露,还毁了香料铺,本公主这才不得不放过她。” “无论如何。”萧国公固执道:“公主应下的事都必须做到,初芮遥必须交给我们萧府处置。”索月怒道:“你听不懂本公主的话吗?分明不是故意……” “国公爷。”卓青拦着她道:“您与县主之间的仇恨我们也听说了,公主方才已经尽力了,可七殿下的援兵到了,我们不能与他抗衡,这才不得已逃离了。” 提到李晟,萧国公顿时面色一沉,若不是因为他,自家的两个女儿也不会都折了进去,一个几近疯癫,一个死不见尸! 他一字一顿道:“臣的条件只有一个,将初芮遥带来,这布防图便交给您,若是做不到,就当此事从未提过吧。” 说着便站起身来朝外走,索月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的背影丢了个茶盏,厉声道:“他以为他是谁?父王给他几分脸面,他便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同本公主叫板!” 卓青吩咐人将门关上,耐心地安抚着她:“既然萧国公要人,咱们日后再想法子将人送过去就是了,总归她与公主有仇……” 索月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眸光森然:“谁叫她要勾引田大人?若不是她,田大人与本公主的亲事早就定下来了,她这个贱人就该死。” 卓青听她这般抱怨,突然面色一沉,别过头去,捏紧了拳头不再出言…… 是夜,李晟亲自将初芮遥送回初府,初芮遥在门前下了马车,对他道:“夜深了,殿下快回去吧。” 李晟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神情分外专注:“县主先进去,我待会儿再离开。”她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问道:“殿下如何知道我在那铺子里?” “凑巧。”他将手背到身后,低低道:“搜到了那条巷子,里间灯火通明,是以进去查看一番,正遇到了县主,真是万幸。” 他最后一句轻叹叫初芮遥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只觉有一股酥麻之感从心间传向了四肢百骸,她抬头看向李晟,许久才道:“今日真是辛苦殿下了。” 李晟微微一笑:“县主无事就好,天寒地冻,快些回去吧。” 第145章 我拒绝 第145章 我拒绝 因封锁了消息,再加上沈英等人的遮掩,初芮遥失踪一事并未引起多大的水花,除夕一过,陈府便迎来了不速之客。 侍婢立在门口,犹疑地唤道:“小姐,王府来人了,大少爷叫您去前院呢……” 说完便紧紧捏住了衣角,准备承受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阖府里谁不知道,陈露对这门亲事深恶痛绝,甚至同陈鹰和叶氏动起手来,这节骨眼上,谁招惹她谁倒霉! 帘子被人掀开,陈露缓缓迈了出来,一身云雁细锦衣娇俏动人,垂秀扶着她的手,只听她淡声道:“人都在前厅?” 侍婢瑟缩道:“是,小姐,王家的媒人,王夫人还有王公子都来了。”陈露竟破天荒地没有动怒,而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那便去瞧瞧。” 前厅里,叶氏同王夫人正攀谈着,极为投机的模样,陈鹰坐在一旁打量着王承安,仪表堂堂,也算是青年才俊。 王夫人见人未来,轻咳一声,笑着道:“早就听闻贵府的小姐蕙质兰心,今日上门拜访,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陈鹰一怔,随即笑着道:“许是在路上,我这便叫人去催促。”叶氏跟着附和道:“是,露儿定是在路上耽搁了,夫人请再等片刻。” 王夫人将茶盏一推,擦了擦手道:“已经吃了两盏茶,却不见小姐露面,许是瞧不上我们王家,不愿相见。” “哪能啊?”叶氏嗔怪道:“夫人真是错怪她了,露儿向来有礼,何况王大人又是她兄长的上峰,如何都不敢怠慢您的。她应当是在梳洗打扮,女子嘛……” 叶氏好说歹说,安抚住了王夫人,但过了一刻,眼见陈露还不来,王夫人起身,冷淡道:“这事原本也是夫君与陈大人商量的,我原不知,如今看来,谁家的小姐都不及陈小姐矜贵,我们便先回府去了。” “夫人留步!”陈鹰忙道:“露儿她并无此意,只是身子有些不适,您别见怪……” 正说着,陈露领着侍女款款地走了过来,给王夫人见礼道:“见过夫人。” 陈鹰松了口气,忙道:“快,露儿,你怎么耽搁了这样久?快给王夫人赔不是。” 陈露竟柔顺地福了福身,低声道:“臣女身体不适,叫夫人久等了,还请您恕罪。” 王承安在一旁打量着她,身量纤纤,容貌秀美,先多了几分好感,是以对他母亲道:“想来陈小姐也不是刻意怠慢,母亲既然来了,不如多待些时候。” 王夫人见儿子也开了口,这才缓缓坐下道:“罢了,陈小姐既然赔了不是,本夫人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不是?那就再坐坐吧。” 说着瞥了眼陈露,见她举止端庄,略微点了点头道:“如此看来,夫君的确眼光不错,陈家小姐果真是……” “夫人。”陈露缓缓开口道:“您今日是来做客的,还是来替王公子相看的?” 陈鹰低声呵斥道:“露儿!你说的什么话!”王夫人一怔,随即道:“无碍,本夫人喜欢心直口快的性子,今日来自然是为我儿承安相看的。” 陈露转向了一旁的王承安,绕着他踱步,王承安被她这一举动搅得有些不安,只听她道:“夫人自然是好意,可臣女说句实话,您这儿子,只怕配不得臣女。” 此言一出,四下俱惊,王夫人仿佛没有听懂一般,看着她道:“你说什么?”陈露面带微笑,一字一顿:“臣女说,王公子配不上臣女,还请夫人去别家相看,别在我陈府耀武扬威。” 陈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怒道:“陈露!你疯了不成?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还不快给夫人赔罪?” 陈露却挣开了他的手,转向王承安道:“敢问公子官居何职?”王承安被她唬得一愣一愣,张口道:“御史中丞。” 她突然掩唇一笑:“不过是个中丞,便打算娶臣女?”王夫人怒不可遏,起身指着她道:“陈小姐可是睡糊涂了?你这是在同谁说话?” 陈露蔑然地看着她道:“实不相瞒,五殿下已经允诺要迎臣女入恭王府,王家的门户太小,装不下臣女。” “好!好!”王夫人简直气得要发疯,拉着王承安便往外走,叶氏扯着她的袖子挽留,却被她拂开:“你们家的小姐心在天上,我安儿配不得,告辞!” 说着便将仍在出神的王承安拉了出去,叶氏也追了过去,陈鹰恶狠狠盯着陈露,呵斥道:“你这是自毁前程,还连带着毁了你哥哥!” 说着便扬起手来:“我今天就替父亲好好教训你一番!”陈露突然将一枚玉佩放在他眼前,并展开了一纸信笺,上头竟盖着李菖的私章,陈鹰渐渐放下了手,迟疑道:“这是……” 她勾唇一笑,分外妖娆:“兄长要前程,一个王承安算什么?五殿下承诺了要娶我,恭王府的势力不比王家强?” 说着便将东西收了回来,转身往回走:“兄长等着吧,要不了几日,恭王府就会派人上门提亲了……” 入夜,寒风刺骨,李晟在外忙了一日,回府后照例问了阿宝的情况,侍婢说他如今已经平稳了许多,眼下已经睡了,李晟看了看里间,阿宝正熟睡着,他大步走了过去。 推开门时一股风吹过,李晟瞧着窗子竟没有关严,料想是阿宝贪玩,打开了窗子,于是准备替他关好。 走到半路时突然瞥见了屏风后的人影,他故作不知,缓缓挪动脚步,手摸索着拔出了匕首,极快地闪身到了屏风后,后头果然有个人影! 这人头戴面巾,身材瘦弱,李晟与他缠斗了起来,一招一式都有些熟悉,他二人打斗之中不小心碰碎了花瓶,阿宝迷迷糊糊醒来,瞧见兵刃便尖叫了起来:“救……救命!” 那人眸光一厉,长剑立刻冲阿宝刺了过去,李晟阻拦了他的攻势,众多侍卫涌了过来,那人见不占上风,便闪到了窗子旁一跃而出,李晟跟着他跳出了窗子,厉声吩咐道:“给我拦住他!” 第146章 身世 第146章 身世 夜幕之中,李晟一柄长剑刺出,黑衣人迅速闪躲,侍卫追了出来,李晟却怒喝一声:“谁都不准上前!”眸光越发冷厉,盯着眼前人的一招一式,长剑直直冲他胸口刺去…… 那人堪堪避开,李晟却一转剑尖,挑下了他的面巾,男子的面目暴露在了众人面前,铁寒等人都怔住了,方才还兵荒马乱的庭院突然变得如死一般寂静…… 李晟目光极为阴冷,将长剑横在他胸口,厉声道:“秋先生,你夜闯七皇子府,是要做什么?” 秋朗发丝凌乱,面上却没了平日里那股妖娆之气,反而透着些许阴森,看着他不语,李晟拔高了声量接着问道:“秋先生,你为何在此!” 铁寒焦急地解释道:“殿下,许是有什么误会,秋先生他在红花楼多年,绝不会……”李晟恍若未闻,将剑又往前递了些:“说!到底为何要对阿宝下手!” 秋朗冷冷一笑,嗓音沙哑:“殿下既然捉到了我,那便动手就是了,草民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晟捏紧了拳头,眼神锐利:“你以为本殿下不敢对你动手?”铁寒见二人如此,心急如焚地对秋朗道:“秋先生,你快同殿下解释啊!” “没什么好说的。”秋朗低低道:“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晟朝他走了几步,问道:“你在红花楼这些年,到底是在给谁做内应?” 秋朗勾唇一笑,凉凉道:“答案呼之欲出,以殿下的聪慧,不会猜不到。” 李晟怒火攻心,他素来信任秋朗,却没想到他竟会背叛自己……突然,远处响起炮竹声,秋朗趁着他走神,转身便逃进了夜色之中。 铁寒张了张口,艰难地劝慰道:“殿下,这事还没有定数,您别……”李晟将佩剑丢给了他,回身进了书房,夜色如水,照得他背影越发孤寂…… 翌日,铁寒在门口等待多时,终于看见了初府的马车,初芮遥下了车来,他立刻上前道:“县主,您可来了,昨日的事过后,殿下已经在书房呆了一夜,谁都不准靠近。” 她点了点头道:“烦请带路。”李晟一向将秋朗当成心腹,从未怀疑过他,昨日突然发现他背叛了自己,自然难以接受…… 她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李晟临窗而立,头也不回地道:“出去。”初芮遥阖上了门,缓缓走近:“殿下,您的心情和安明白,只是,这件事未必如同您所想的那般。” 李晟回过身来,看着她,淡淡开口:“县主来了,您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初芮遥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看着皑皑白雪:“殿下,您的外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晟不知她为何会提到自己的外祖,还是开口道:“外祖久经沙场,是个铁骨铮铮的忠臣。” 她看着李晟的神情,轻声道:“和安曾经问过您,秋先生何时加入了红花楼,今年年岁几何,您说是您外祖将他带到了红花楼,今年三十有余,且对他有恩。” 李晟木然道:“是,只是县主问这些有什么意义?他背弃了红花楼,只怕是李菖给了他什么好处,买通了他。” “殿下可曾想过,您外祖对他有什么恩情?”她目光炯炯:“或许是,人世大恩。” 李晟突然回过头来,直直盯着她道:“县主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初芮遥不闪不避,直视着他道:“殿下,秋先生今年三十有余,与萧国公一般大,并且听说当年的确有一秋姓女子曾经救过您外祖的性命,或许秋朗先生就是您外祖的儿子。” “这绝不可能!”李晟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秋先生虽然从未说过与外祖之间的关系,可他绝不像是外祖养育出来的人……” “殿下可否想过,这只是他的一种伪装?”初芮遥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若非如此,他的身份岂不是很容易暴露?秋先生看似荒唐的性情,让所有人都无法将他与您外祖联系到一起,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 李晟不语,她继续道:“李菖或许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秋先生替他做事,您想想,以红花楼的实力,何至于李菖这些年所做的事一桩都没被察觉?难道仅仅是因为殿下您心中存有兄弟之情吗?” 李晟拿起了自己腰上的玉佩,如血一般的红色,这是他外祖留给他的,初芮遥淡淡道:“若是殿下心存疑惑,可以去萧府查探一番,定会有所收获……” 这厢,恭王府内,侍婢替秋朗料理着手臂上的伤口,李菖在一旁瞧着,面色凝重:“先生受了这样重的伤,竟没有得手,还在众人面前暴露了身份,真是怪事。” 面对李菖的质疑,秋朗只是轻描淡写道:“正赶上七殿下回府,被他抓个正着。”李菖盯着他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压低了嗓音道:“秋先生,咱们的约定是您替本殿下做事,压制李晟,待本殿下登上皇位,便将萧家交到你手中,如今只怕是有些难了。” 秋朗拉起衣襟,神色不变:“殿下放心,红花楼里有的是我的人,即便是被人察觉了我的身份,我也有办法从中掣肘。” 李菖点了点头:“先生好好修养吧,日后还需从长计议。”此刻,裴岳正好走了进来,秋朗即刻蒙上了面孔,李菖挥了挥手道:“不必躲闪,这是本殿下的谋士。” 裴岳瞧了眼榻上的人,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对李菖拱手道:“殿下,陈家派人来了三四次,都被您拒之门外,陈鹰似乎有些等不及,要向陛下……” “陈露这个贱人!”他顿时怒从心起,对侍婢挥了挥手道:“扶秋先生下去歇息。” 裴岳瞥了眼从身边走过的秋朗,又不动声色转过来,听李菖怒骂道:“下作!几次三番设计本殿下,还痴心妄想逼迫本殿下娶她,真是可笑!” 裴岳低低道:“听说陈小姐拒绝了王家的亲事,说是殿下要纳她为侧妃,将王夫人气得不轻,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第147章 梦碎 第147章 梦碎 李菖冷哼一声:“她做梦!王家……就是陈鹰的上峰王耀宗家的儿子?” 裴岳道:“正是,陈大人的折子已经拦了下来,殿下打算怎么做?” 李菖蔑然一笑,一面向外走,一面道:“自然是成全了她的好事,明日叫王耀宗来府里一趟,本殿下有话同他说……” 陈府书房之中,陈鹰正阴着脸一筹莫展,陈露突然掀了帘子进来,极不恭敬地对他道:“兄长为何还未向陛下上折子?” 陈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来吗?”陈露不管不顾地坐在他对面,倨傲道:“兄长此刻的要紧事就是给陛下上折子,将我送入恭王府,竟还有空在这摆谱……” 陈鹰突然将折子砸到了她身上,怒不可遏地指着她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恭王府?你且看看这些吧!” “兄长这是做什么?”陈露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惹怒,低头一瞥,见地上都是折子,随即冷冷一笑:“难不成兄长做了这些年的官,折子都写不好?” “你可知这些是从何处得来的?”陈鹰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神情骇人:“我将这折子递了上去,根本没到陛下面前,这是王耀宗王大人给我的!五殿下同他说了,纳你为侧妃的事只是谣传,要你好生同王承安成亲!” “什么?”陈露霍然起身,激动得满面通红:“咱们手中分明有他的玉佩和书信,他怎么敢不认账?” 陈鹰仿佛看一个生人一般,漠然道:“五殿下说,几日前府里进了贼人,玉佩和私章都丢了,不知被人拿去做什么用了。凭你那些小伎俩,还想逼迫五殿下,简直可笑!” 陈露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咬牙道:“我这就去恭王府讨个说法!”说着就要离开,门外却突然涌进几个侍婢,将她牢牢抓住,陈露愕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放开!” 陈鹰幽幽地对她道:“陈露你给我记好了,你若再敢踏出府门一步,惹是生非,我就打断了你的腿!” 一面吩咐侍婢道:“将小姐送回去院子,严加看管,再叫夫人亲自带几个绣娘过去,替她筹备嫁衣!过几日就把她嫁出去!” 陈露挣扎道:“放开我!我不嫁!我是恭王府的侧妃!我不嫁旁人!” “呸!”陈鹰狠狠啐了她一口:“因为你,险些将整个陈家搭进去,你若再敢提什么侧妃,就叫你剪了头发做姑子去!退下!” 几个侍婢拖着陈露出了门,陈露仍旧不住地挣扎着:“我不嫁!我是恭王府的侧妃!” 一路上无人理会她,侍婢直接将她推进了寝居,又把门锁了起来,垂秀上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眸中似乎有熊熊火光,将头上的海棠步摇一把掷在地上:“李菖,你给我等着……” 这厢,初府门外,绿拂下了马车,后头跟着抱着初季的嬷嬷,她抬头打量了一番初府的牌匾,提起裙裾就要走进去,却突然被门房拦住,绿拂略略蹙眉:“我是初府的姨娘,今日正式来拜见夫人,你们怎么敢拦着?” 门房面无表情道:“初家的规矩,姨娘入府只能走偏门,请您移步。” 绿拂一怔,随后抿紧了嘴唇:“这是初府的规矩,还是夫人的吩咐?”门房却仍旧道:“请姨娘移步。” 绿拂站在门口不动,嬷嬷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姑娘,先入府要紧,您不必争这个长短,走吧……” 正说着,一架极为华贵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初碧遍身绫罗,神情倨傲地下了马车,扫了几人一眼,开口问道:“这是何人?” 还未等门房说话,绿拂便抢先回道:“妾身是初府的姨娘,今日头一次入府。”初碧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笑非笑道:“原来你就是父亲的外室。” 绿拂顿了顿,随即笑着道:“正是,可巧侧妃娘娘今日回府,妾身有幸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呵。”初碧轻笑一声:“怪不得父亲收了你,的确是个会说话的。”又瞥了眼嬷嬷怀中的初季,问道:“既是来拜见,怎么杵在府门口?” 绿拂犹疑道:“侧妃娘娘,门房说姨娘只能走偏门,叫妾身移步……”初碧了然一笑,当初姜如燕入府也来了这么一遭,定是初芮遥吩咐的,眼下这个女子还有了子嗣,若是用她来牵制初芮遥和荣氏,也未尝不可…… 想到此处,她柔柔一笑,上前抚着初季的小脸道:“天寒地冻的,大人倒还好,冻坏了四弟可得不偿失,咱们就不守这些虚礼了。” 说着便对绿拂道:“姨娘与本侧妃一起进去吧。”绿拂立刻欢天喜地地应下:“是,侧妃娘娘。” 门房却再次将她拦住,开口道:“侧妃娘娘,这是初府的规矩……”初碧一挑眉:“规矩也是人定的,这可是初府的少爷,若是冻坏了,你担待得起吗?”说着便拉起了绿拂,一同踏入了府门。 到了主屋,初碧率先走了进去,对荣氏道:“女儿见过母亲,许久未见,母亲面色倒是好了不少。” 荣氏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道:“侧妃娘娘回来了,快坐吧。”初碧施施然落了座,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轻轻啊了一声:“瞧女儿这记性,方才在府门外碰上了绿拂,抱着孩子巴巴守在门口,可怜见的,女儿便带进来了,母亲不会怪罪吧?” 她这招先斩后奏的确叫人无计可施,荣氏面色微沉,看着她道:“许是五皇子宠爱侧妃,府中大小事宜都交给了您,可您别忘了,这是初府,一切都由母亲做主,是与不是?” 初碧一怔,笑容有些僵:“是,是女儿自作主张了,还请母亲责罚。”荣氏用帕子擦了擦手:“可不敢说责罚,您如今是恭王府的侧妃,初府里外外都该敬着您,只是侧妃娘娘不该坏了规矩。” 初碧没想到荣氏的性子竟变化如此之大,忍着气道:“母亲说的是,那不如叫她出去,再从侧门走一遭?” 第148章 夺子 第148章 夺子 “不必了。”荣氏抬眼道:“天寒地冻的,再叫人回去,倒像是母亲不体恤她。” 初碧笑了笑:“到底是母亲心慈,女儿也是见四弟冻得可怜……”荣氏突然看向她道:“侧妃娘娘尚未怀胎,便这般喜爱孩童,日后定是个慈母。” 初碧心中刺痛,李菖到如今还没有宠幸她,她心中仍旧牵挂着李晟,倒也求之不得,荣氏的话此刻听来便分外刺耳:“姨娘还等着呢,叫她进来吧。” 侍婢撩开了帘子,绿拂抱着初季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不知何时过来的初安博,初碧站起身来道:“父亲来了。” 荣氏福身道:“妾身见过老爷。”初安博点了点头,在主位落座,荣氏和初碧也都缓缓坐下,绿拂走上前来道:“妾身绿拂,见过老爷,夫人,侧妃娘娘。” 初安博摆了摆手,叫她起身,初碧笑着道:“这便是季儿吧,父亲真是好福气,府中又添了男丁。” 这话说进了初安博心坎儿里,他淡淡点头道:“正是。”荣氏看着绿拂道:“待会该敬茶了,总叫姨娘抱着也不是回事,刘嬷嬷,将小少爷接过来。” 刘嬷嬷向绿拂走了过去,初碧给她使了个眼色,绿拂会意,手指悄悄伸进了襁褓之中,刘嬷嬷的手刚伸出去,初季便大哭了起来,绿拂忙哄着他,一面对荣氏道:“许是小少爷还不适应,待会儿就好了。” 初安博点了点头:“先叫她抱着吧。”荣氏却道:“刘嬷嬷照料孩子十分妥帖,交给她就是了。”说着便叫她去接初季,同上次一样,刚一靠近,初季就又大哭了起来,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他哭得震心,初安博皱眉道:“这是怎么了?”绿拂极为心疼地看着怀中的孩子,抬头道:“小少爷从未如此哭过,妾身也不知……” 初碧在一旁道:“许是知道要离了亲娘,有些不舍吧。”又转向了初安博道:“父亲,四弟还小,若是这般哭只怕会伤了心肺,不如就叫绿姨娘先养几日,等到熟悉以后再交给母亲吧。” 初安博听着初季的哭声,实在有些心烦,转头看向荣氏:“夫人以为如何?” 荣氏蹙眉道:“这只怕……”原本已经停止抽泣的初季又一次哭了起来,小手不住地扑腾着,绿拂忙将他紧紧抱住,将面颊贴在他脸上,他这才渐渐安定下来。 初安博见状,挥手道:“罢了,小少爷就先养在绿姨娘院子里,等好些再送过来给夫人。” 荣氏与刘嬷嬷对视一眼,没有开口。绿拂抱着孩子,感激地垂头道:“多谢老爷……” 领了红封,绿拂抱着初季出了主屋,初碧随后走了出来,二人一同走着,绿拂低声道:“多谢侧妃娘娘指点,妾身才能保住了孩子,只是日后……” 初碧勾唇一笑:“日后端看姨娘舍得不舍得了。”绿拂一怔,抚了抚初季的手臂,垂头道:“妾身明白了。” “姨娘不必心疼。”初碧伸手,点了点初季的小脸:“若是养在夫人身边,受的苦楚可比这要多上许多,为了母子团聚,这点苦,四弟还是要忍下的。” 绿拂将初季紧紧揽在怀中,点头道:“侧妃娘娘说得是。”初碧淡淡错开了眼,漫不经心道:“姨娘日后在初府,要防备的可不仅是夫人,还有和安县主,她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绿拂想起那日初府门口如同冰雕一般的美人,心中有些微微发冷:“可她贵为县主,若是想刁难妾身与小少爷,妾身断断没有还手之力啊。” 初碧看向她,笑容意味深长:“姨娘竟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底牌?方才四弟一哭,父亲就将他送到了你院里,足可见他对四弟的重视,若是初府只有这一个男丁,想必姨娘的位置,也就无人能够动摇了。” 绿拂彻底愣住了,脑中一直回荡着那句“只有这一个男丁。”初碧慵懒地抚上了脖颈:“言尽于此,本侧妃乏了,先回府去了,姨娘好生照料四弟吧。” 说着便走出了庭院,绿拂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嬷嬷要从她手中接过初季,却被她避开,低声道:“她说的对,若是我的季儿是这府里唯一的男丁,老爷定会将我们娘俩放在心上,届时便谁都不怕了……” 红花楼中,李晟坐在主位之上,面对着一众下属,沉声道:“近日端阳风波迭起,故而红花楼收回了许多原本分散在江湖上的势力,如今人也到了,便重新安排一番。” 说着便指向了一人:“章霆,你驻守红花楼,无论大小事宜都要向本殿下禀报。” 章霆生着一副黝黑的面庞,垂头道:“是,殿下,属下定会尽心竭力。” 李晟又指派了几人,将原本与秋朗搭档的人都分去了城外,众人虽然诧异,但也不敢多言,各自散开,铁寒走上前来道:“殿下,裴先生眼下在对面茶楼等着您呢。” 李晟起身走了过去,推开了雅室的门,裴岳见他来了,对他拱了拱手道:“见过殿下,今日来是有桩事要同殿下说。” 李晟点了点头,示意裴岳坐下:“先生请说。”裴岳看着他道:“前几日在恭王府中见到了一位姓秋的先生,应当是殿下的故人,他的事,不知殿下是否想听一听……” 李晟手指微微一顿,随后拿起了茶盏道:“这人原本是我红花楼的人,几日前擅闯本殿下的府邸,被抓了现形。” 裴岳的面容在袅袅烟雾中有些看不真切:“殿下,这位秋先生手臂上受了伤,听恭王府的府医说,日后许是不能再用剑了。” 李晟心中一震,面上却纹丝不动:“是被本殿下所伤。”但秋朗当日所使的招数与他一模一样,都是他外祖教导的,甚至比他还要熟练,若不是有意相让,根本不会伤着他,更别提是这样重的伤…… 裴岳见他不语,低低道:“殿下可知,秋先生为何要背弃红花楼而投靠五殿下?” 第149章 苦楚 第149章 苦楚 李晟不语,裴岳接着道:“这几日草民跟在五殿下身边,旁敲侧击,听出了些许端倪,这秋先生是……您外祖老萧国公与一位姓秋的平民女子所生,而后被老萧国公带到了红花楼里,随母姓唤作秋朗。” 虽说心中早有答案,但听裴岳说出来,他心中仍是十分复杂,裴岳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他隐姓埋名,替红花楼做事,老萧国公死后传位亲子,秋先生却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五殿下不知从何处接来了秋氏,囚禁在府中,逼迫秋先生替他做事……” 李晟重重一惊,原来秋朗是为人所迫:“如今他在何处?”裴岳道:“秋先生为了使五殿下消除戒心,刻意与他交换条件,让五殿下把萧府交给他,眼下他没有杀了那孩童,五殿下生了疑,叫他去刺杀一位名叫侯澄的武将,以证忠心。” 侯澄此人是李晟的手下,一向忠心耿耿,且武艺非凡,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秋朗身受重伤,对上他只怕是必死无疑…… 裴岳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低声道:“殿下,刺杀就在明日,若是您有意,草民愿意去打探秋氏被藏在了何处,救出人来,阻止秋先生……” 李晟的手住了,许久没有开口,裴岳等了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起身道:“既然殿下心意已决,那裴某……”“先生,秋氏的事,便有劳您了。”李晟头也不抬地开口道:“余下的事,就都交给本殿下……” 此刻,主屋之中,绿拂立在一旁伺候荣氏用膳,初芮遥瞥了她一眼,见她略有不耐,放下了碗盏道:“母亲,听说四弟已经入了府,怎么还没送到您这里来呢?” 绿拂抢先开口道:“县主不知,小少爷有些不适,进了主屋总是大哭,老爷担心打搅夫人休养,于是先叫妾身养着。” 初芮遥微微一笑,对荣氏道:“母亲身边的刘嬷嬷最会照料孩子,我与衡儿都是她照料过的,相信四弟也会叫她照料得极好。” 绿拂低声道:“是,但那日就是刘嬷嬷……”“凌晗!”初芮遥唤道:“去叫乳娘把季儿抱来。” 情形如此,绿拂开口道:“还是妾身去将他抱来吧。”荣氏看着她道:“哪有叫姨娘去做这等跑腿的事的道理?你且等着就是了。” 绿拂无法,只能待在原地,不多时,凌晗就带着乳娘和初季回来了,绿拂立刻上前道:“让妾身先抱一抱小少爷……” 凌晗伸手将她隔开,初芮遥淡淡道:“刘嬷嬷,请您去瞧瞧四弟。”刘嬷嬷应了个是,从乳娘手里接过了初季,绿拂急得冒火,却无计可施,看着初季安分地躺在刘嬷嬷怀里:“这……” 初芮遥笑着看向了荣氏:“母亲瞧,四弟这不是很好吗?也没见他哭闹。” 荣氏点了点头,伸手招呼了刘嬷嬷过来,抚着初季的小脸:“这眼睛生得与你父亲像,是个齐全孩子。” “正是。”初芮遥面色柔和:“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既然四弟与刘嬷嬷处的这般好,那就收拾一番,挪到主屋来吧。” 绿拂急道:“县主,不如等老爷回来再作定夺……”初芮遥疑惑道:“父亲早就应允了将四弟养在主屋,问他也是一样,更何况,母亲是当家主母,这事都由她做主。” 荣氏擦了擦手,淡声道:“去兰香院把四少爷的东西都搬过来,日后就养在主屋里了。” 侍婢应声而动,绿拂却突然跪下道:“夫人,您……小少爷是妾身的命,您不能夺走他啊!” 她泪如雨下,紧紧盯着刘嬷嬷怀中的初季,荣氏皱眉道:“你入府之时是怎么说的?怎么现在就忘了?不懂规矩!” 绿拂嚅嗫道:“这是为了……”初芮遥冷笑一声,从刘嬷嬷手中接过了孩子,低声道:“当初口口声声说只求让四弟认祖归宗的人是你,如今在主屋哭闹的也是你,你到底是心疼四弟,还是担心自己日后没了依仗?” 绿拂一惊,立刻道:“自然是心疼妾身的孩子,县主怎么将妾身说得如此不堪?” 初芮遥淡淡掀开了初季手臂上的衣衫,露出了他藕节一般的手臂,上头竟有星星点点的淤青,众人都讶然不已,绿拂一下住了口,只听初芮遥接着道:“这就是你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荣氏瞧了眼,怒道:“绿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季儿他只是个无知孩童,不是你争宠的筹码!” 绿拂咬牙道:“这算什么?若是留在夫人身边,只怕他……”她身后的嬷嬷突然推了她一把,绿拂住了口,愤愤地垂着头。 荣氏怒极反笑:“怎么?本夫人不是季儿的亲娘,却也没有对他下这般的毒手,若是叫老爷知道了,你还能当得成这个姨娘?” 她身后的钱嬷嬷赔笑道:“夫人言重了,这是侍婢照料不慎留下的,姨娘是四少爷的亲娘,怎么会忍心对他下手呢?” 初芮遥不置可否道:“姨娘可想清楚了,眼下若是将四弟扣下了,将来他便是个庶子,可若是跟着母亲,他日后能够记在母亲名下,那可是大不相同。” 绿拂紧紧抓着衣角,眼睛都快瞪出血来,突然垂下了头道:“是,是妾身不懂事了,夫人别与妾身计较,小少爷日后就在夫人身边养着,妾身……绝无怨言。” 初芮遥瞥了她一眼,将初季交给了刘嬷嬷,不再开口。 待绿拂出了门,荣氏缓缓道:“遥儿,母亲不是非要争这个孩子,只是不忍他还不知事,就被人当成筹码利用。” 初芮遥点了点头:“绿拂这般的人,只会替她自己盘算,季儿养在她身边有样学样,只怕大了也是个心术不正的。” 二人在里间说着话,绿拂一步步挪出门去,神情骇人,此刻,下了学的初衡突然蹦蹦哒哒地跑了过来,绿拂垂头道:“妾身见过三少爷。” 初衡一派天真地看着她道:“你是父亲新娶的姨娘?还带了个弟弟?” 绿拂低低道:“是。”初衡笑着往里走,兴致勃勃道:“这次府里我可不是最小的了……” 看着他欢快的神情,绿拂却沉下了脸来,目光越发阴森…… 第150章 离开 第150章 离开 是夜,街上行人寥寥,秋朗伏在屋檐之上,直等到月上中天,才看见侯澄骑着马归来,秋朗无声落下,在他身后一步步走近…… 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秋朗咬牙拿起了剑,正待冲上去,侯澄却转过了身来,仿佛早就知晓一般,对他道:“秋先生且慢动手。” 秋朗愕然,嗓音沙哑道:“你如何知晓?”难道他已经暴露了?可李菖分明说这是秘密行动,绝不会泄露。他提起剑指着侯澄,目光阴森:“说!” 侯澄翻身下马,却丝毫没有与他动手的意思,缓缓对他道:“我是受人所托,来阻止先生误入歧途的。” 说着便错开了身子,长街空旷,一人于黑暗之中步步行来,面容是难以言喻的俊朗,秋朗狠狠一震,低声道:“七殿下……” 李晟立在原地,仿佛一柄还未出锋的宝剑,沉声道:“半生沉浮,先生难道不能回头,还要再造杀孽吗?” “呵。”秋朗艰难勾起了唇角,苦笑道:“殿下这般的人,又如何会明白?左右属下已经叛离了红花楼,殿下要如何处置,我绝不会反抗……” “可是因为秋氏?”李晟开口道:“李菖用她来威胁你,要你替他做事,是与不是?”秋朗突然拔高了音量道:“不是!殿下何处听来了这些谣言?” 李晟却不理会他的愤怒,继续道:“这些年你一面替他做事,一面以种种方式寻找他将秋氏关在了何处,可都没有结果,你难道没有想过,他可能是在骗你……” “够了!”秋朗双目通红,仿佛要吃人一般:“我不过是被先主捡回来的,与先主没有半点关系!” “你有没有想过,秋氏根本不在李菖手中?”李晟寸步不让地与他对视,逼着他面对事实:“秋氏早在多年前就死在了雁回山,外祖原本是要将她带回萧府,无奈之下才葬了他,将你放在红花楼养大。” “你说谎!”“是你不肯清醒!”李晟的声音比他更大:“你心中敬着外祖,却也恨着他,你只以为他丢弃了你,可从未想到他是在保护你!” 秋朗仿佛野兽一般瞪着他,随即放声大笑:“殿下还是少唬人了,萧权承了位,做了萧国公,而我呢?我不过是个行尸走肉,被人利用……” 李晟瞥了眼他正在颤抖的右手,沉声道:“萧府的主母,我的亲祖母是宁馨郡主,她心高气傲,绝容不下你,不让你入府,是怕你被她伤了。” 秋朗一步步后退,神情骇人:“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突然跌坐于地,还在不停地重复着:“这不可能!是他毁了我!” “若是没有外祖,也不会有你。”李晟低低道:“外祖没有半分愧对于你和秋氏,你恨错了人。” 瞧着秋朗颓然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道:“先生于我,亦师亦友,如今你背弃红花楼,即便事出有因,但红花楼仍旧不能容你了。” 侯澄走到他身边,李晟顿了顿,继续道:“侯澄会送你出端阳城,日后离开这是非之地,好生过活。”说着便翻身上马,离开了此处。 秋朗迷蒙地看着他的身影越行越远,终是轻笑一声:“不再会了,七殿下……” 由于李菖的威逼,王承安与陈露的婚事以摧枯拉朽之势定了下来,嫁衣刚刚制成,尚且来不及更改,就到了大婚之日。 陈露已经折腾了几日,如今竟出奇的顺从,行尸走肉一般坐着,任由喜娘和侍婢替她梳头上妆。 不久,叶氏怕她出乱子,亲自送了她出门,王承安已经到了门口,心中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的新妇一步步走近。 陈鹰将她的手交给了王承安,柔润细腻的触感叫他心中一动,轻轻握住了那只纤纤素手。众人都松了口气,这二小姐可终于嫁出去了…… 突然,陈露一把掀开了自己的盖头,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匕首便横在了王承安颈前,陈鹰厉声怒喝:“陈露!你疯了?还不快放下匕首!” 陈露冷眼瞧着他,贴在王承安耳边道:“王公子可别乱动,刀剑不长眼,小心伤了您。” 王承安怔怔道:“夫人,你这是……”“住口!”陈露低低道:“我可不是你夫人。” 叶氏瞧着眼前的场面,扯着陈鹰的袖子道:“这可如何是好?露儿这是要陈府给她陪葬啊!” 陈鹰不敢上前,强压着怒气,指着陈露道:“露儿,念你一时糊涂,我们不与你计较,放下匕首,安生去王府,这事便过去了!” 陈露压根不理会他,大声道:“叫五殿下过来,马上!不然我便杀了他!”叶氏焦急道:“露儿,你可别犯傻,那是你的夫君!” 王承安颈上已经沁出了血来,陈露目露凶光,语气阴森道:“看样子,你们是豁出王公子这条命了……” “陈露!”陈鹰急得额上全是汗水:“你别痴心妄想了,五殿下他不会来的!” “好,你们不去叫人,我自己去找他!”陈露带着王承安步步后退,众人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跟着,陈鹰狠狠一跺脚,恨声道:“派人去恭王府,禀告五殿下!” 王承安被她拉着步步后退,来到了天桥之上,他低声道:“你就这般固执,想要嫁给五殿下?”陈露不屑地道:“这是自然,不然还嫁给你这等人,一辈子籍籍无名吗?” 眼见马车到了街口,陈露看着缓缓行来的人,面上带上了些许笑意,朗声道:“五殿下,您可终于现身了。” 李菖抬眼看着她,简直烦不胜烦,若不是王家苦苦哀求,他才不会来此处:“既然本殿下来了,陈小姐就把人放了吧。” 陈露握紧了匕首,轻笑一声:“臣女前脚松开他,后脚殿下就叫侍卫捉了我,殿下的话,臣女已经不敢信了。” “你待如何?”李菖皱起眉头道:“叫本殿下在此处陪着你丢人现眼?” 陈露手指微动,丢下去一张信笺,侍从拾起来交给了李菖,只听她道:“殿下瞧瞧这个……” 第151章 逼迫 第151章 逼迫 李菖疑惑地扫了几眼,顿时怒上心头,几下撕碎了信笺,瞪着她道:“你这是何意?” “这是臣女在殿下身边时记下有关您的所作所为,抄写了几十份。”她勾起唇角,抖了抖原本藏在身上的的信笺。 李菖眸中顿时起了杀意,陈露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道:“若是今日臣女所言,殿下不应允的话,那臣女就将这些书写您罪恶的信笺,扔下去。” 两方僵持着,李菖朝身后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正要离开,陈露却再次开口道:“臣女劝殿下不要轻举妄动,今日若是臣女有什么三长两短,便会有人把这信笺贴满端阳城的大街小巷。” 李菖终于暴怒了起来,压低了嗓音道:“你究竟想要什么?”陈露动了动匕首,眸光晶亮:“殿下现下就将臣女迎入府中,待臣女安顿下来,那些信笺自然也就会销毁了。” “你做梦!”李菖冷冷道:“你如今已经是王家的人了,本殿下将你带入恭王府,要如何同父皇交代?” 陈露不为所动:“那是殿下的事,与臣女无关。”他不屑地笑了笑:“陈小姐别忘了,若是派人将你的侍婢捉回来,这信笺自然也就落到本殿下手中了。” “您猜猜,她在何处?”陈露笑容神秘:“若是她将信笺贴在正阳门呢?届时您所做的事便人尽皆知了……” “陈露!”李菖面色通红,已然不复方才的镇定自若:“你想威胁本殿下?”她的衣角被风吹起,仿佛一直飞鸟:“应与不应,全看殿下,臣女已经颜面尽失,大不了便与您玉石俱焚。” 对峙许久,李菖终于漠然开口:“好!本殿下应了你。”陈露面上露出了些许笑意,扔下了匕首,转身便要下去,王承安突然道:“恭喜陈小姐,算无遗漏。” 陈露头也不回地道:“同喜罢了。”说着就跑了下去,王承安看着她大红的裙摆迤逦着李菖跑过去,攥紧了拳头…… 这厢,初芮遥入宫给太后请安,正赶上萧贵妃在殿中,她略略福身:“见过太后,贵妃娘娘。” 太后摆了摆手道:“快起来吧。”一面笑着对萧贵妃道:“才说到哪了?晟儿的婚事?” 萧贵妃眸光一闪,瞥了眼初芮遥,笑着道:“正是,太后娘娘,晟儿也到了年岁,该给他寻个贴心的人了。” 太后点点头道:“你可有中意之人?”一面瞧着初芮遥道:“哀家瞧着,和安便是个好的,又和气又稳重,给晟儿做正妃就很好。” 萧贵妃眼皮仿佛被针刺了下,强笑着道:“晟儿性子倔,只怕要个柔和些的才是,赵大人家的幼女赵芸便是个不错的,年岁又与晟儿相当。” 太后皱眉看着她道:“这事晟儿也知道?”萧贵妃淡淡垂下眼睫:“他眼下还不知道,但臣妾日后会叫赵小姐入宫,让他二人见上一见。” 初芮遥定定立在一旁,听着她们谈论李晟与旁人的婚事,面上纹丝不动,心中却有些不适之意,垂眸装作没有听见。 “更何况……”萧贵妃看着初芮遥,笑道:“陛下将相忆赐给了县主,她日后的婚事,必定贵不可言……” “什么?”太后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诧异地看着她:“皇帝将先皇后用过的琴给了和安?他这是什么意思?” 萧贵妃柔柔笑道:“陛下的心思,太后娘娘最是明白的,依妾身的见识,和安县主日后便会常常陪在您身边了。” 太后盯着初芮遥道:“和安,这事你为何不同哀家说?”初芮遥目不斜视,跪在地上道:“陛下是希望先皇后的琴音不至于绝技,和安不知还会被人揣测出旁的意思。” 萧贵妃一震,斜睨着她道:“听县主的意思,是想说本宫生了别的心思,刻意歪曲陛下的意思?” 正说着,皇帝便踏进了殿中,头一眼便瞧见了初芮遥,转而对太后道:“母后这里真是热闹,萧贵妃在同您说些什么?” 萧贵妃抢先道:“回禀殿下,妾身在与太后娘娘谈论县主的婚事,毕竟端阳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姐都许了人家,县主如今也该考虑一番了。” 皇帝目光幽深,低低道:“和安年岁尚小,不必急于一时,她既然是朕亲封的县主,日后自然贵不可言。” 贵不可言……这四个字一出,太后便抬起了眼来,皱眉道:“皇帝替她谋划是好的,不过她素来与哀家亲厚,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陛下!”满寿惊慌地走了进来,皇帝微微蹙眉:“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简直不成体统!” 满寿跪下道:“陛下,今日王家与陈家结亲,陈小姐不知为何突然反了性子,强拖着王公子夺门而出……” 众人都有些疑惑,初芮遥却淡淡勾起了唇角,这的确是陈露的做派,不死不休。皇帝看着他道:“这是何意?他二人到底去了何处?” “陈小姐拖着人去了天桥,不知为何,五殿下也来了……”满寿咽了口唾沫,接着道:“随后将陈小姐接进了恭王府,到如今还未出来,这亲事也就……” “荒谬!”皇帝呵斥道:“老五他疯了不成?竟将一个许了人家的女子带进府中?他不是才娶了侧妃吗?” 太后也沉了面色:“菖儿这的确是过了头。”皇帝烦乱不已:“陈家和王家都怎么说?” 满寿拱手道:“陈家暂时还没什么动静,只是王家……自从王公子回去以后,便门户紧闭,门口的灯笼和绸缎都摘了……” 皇帝一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回身对太后道:“母后,儿子得回去料理这桩事,不能陪您说话了。” 太后挥了挥手:“去吧,好生安抚王家一番,这事……的确是对不住他们。”皇帝应了个是,又瞥了眼一旁的初芮遥,终于踏出了门去。 萧贵妃神色却越发凝重,李菖为了一个女子竟然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若是日后李晟为了这个和安县主,同李菖有样学样,那便是极为不妙了…… 第152章 激怒 第152章 激怒 御书房之中,齐妃跪在地上哀声道:“陛下,菖儿他定然是有苦衷的,您不能这般任由旁人诋毁他,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啊!” 皇帝重重一哼:“他都做了这样的事出来,你还叫朕怎么看他?那陈露如今还没从恭王府出来!” 齐妃一顿,随即泪眼朦胧道:“陛下,这陈露多次纠缠菖儿,妾身一向有所耳闻,菖儿仁厚,才不肯出手料理她,如今这事,定然也是她……” “出了事就推到旁人身上。”皇帝目光阴沉地看着她道:“你就是这般教他的?他一个皇子,被一个弱女子胁迫?谁能相信!” 齐妃一怔,还要哀求,满寿此刻却突然走了进来,对他道:“陛下,五殿下来了。” 皇帝沉声道:“叫他进来。”又瞥了眼齐妃道:“你不必替他说话,朕要听他自己说。” 不多时,李菖便走了进来,跪下道:“儿臣见过父皇,母妃。”皇帝将茶盏重重一放,低声道:“朕给你机会解释,今日之事,是不是有人逼迫你?” 李菖面色镇定,缓缓开口道:“回禀父皇,并没有人威胁儿臣,儿臣所为,皆出自真心。” 齐妃听得心中一惊,讶然地看向他:“菖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分明是陈露那个贱人纠缠你,你怎么……” “咣当—” 皇帝突然将茶盏摔在地上,怒喝道:“朕说了,要听他自己说!”齐妃被吓得噤了声,仍旧不断地以眼神暗示着李菖。 他却不为所动,直直道:“儿臣愧对父皇母妃,愧对王家,儿臣愿意弥补,父皇要责罚,儿臣也认了。” 皇帝怒极反笑:“好!你果然翅膀硬了,朕还活着,你就敢胡作非为!来人!”他高声唤道:“满寿!把五皇子带下去,打五十鞭子!” 齐妃慌了神,立刻跪在地上,拉着皇帝的衣摆道:“陛下!菖儿他昏了头,您别认真与他计较,他身上还有伤,五十鞭子,您怎么舍得……” 皇帝一下子拂开了她的手,厉声道:“朕不舍得罚他,他却忍心叫朕因他夜不能寐!满寿!你死了不成?” 满寿为难地道:“陛下,您怎么……五殿下他……”“打!”皇帝怒火中烧:“朕今日非要叫他清醒清醒!” 李菖叩了个头道:“儿臣领罚。”满寿见皇帝如此坚定,于是唤了人进来,将李菖架了起来,齐妃不住地哀求着,见几个侍卫当真把他往外拖,一时急火攻心,竟仰面倒了下去。 满寿叫了起来:“陛下!齐妃娘娘昏了!”李菖也挣开了旁人的手,上前扶起了齐妃:“母妃!母妃!您醒醒!母妃!” 皇帝见状,怒火也小了些,挥了挥手道:“先送你母妃回宫,叫御医过去瞧瞧,你的事回来再说。” 李菖垂头道:“谢父皇恩典。”出了御书房,一路行至甬道,李菖低声道:“母妃,眼下没有旁人,您不必装了。” 齐妃却不作声,李菖皱起眉头道:“母妃?父皇不在,您睁开眼睛吧。” 许久,齐妃仍旧没有回应,他悚然一惊,意识到齐妃这是真的昏了过去,并非是为他解围,立即抱着人大步走向了正殿…… 管事女官送初芮遥到了正阳门,一面嘱咐道:“天寒地冻,县主快些回去吧。” 初芮遥点头道:“多谢玉珍姐姐。”正要上马车,却突然被人叫住,她回过身去,不远处却站着前几日将她拘起来的索月,神情莫测地朝她走过来。 “县主瞧着气色不错。”索月满是恶意道:“想来是这几日休养得好。” 初芮遥淡淡道:“不过是被几个宵小之徒惊着了,没什么了不得的,这端阳王城里的人,谁还没经过风雨?” 索月冷笑道:“呵,县主还真是嘴上不饶人,可即便如此又怎么样?”她凑近了些道:“不还是没有证据,不能奈何本公主么?” “公主做了什么能叫臣女奈何?”她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一般:“如今和安好端端立在这里同您说话,这便无碍。” 索月有些听不懂她的意思,随即蔑然道:“你别以为躲过了一遭就了事了,你得罪了本公主,就别想安生过活!” 初芮遥想起那日曾经与她见过一面的老者,笑容却越发灿烂:“公主,端阳有句话叫报应不爽,您不必着急。” 索月收紧了手指,瞪着她道:“你说什么!”她缓缓一笑:“或许公主的报应已经到了,田大人不是抵死不从吗?想必……求而不得的滋味,公主应当清楚吧。” “你这个贱人!”索月伸手便要去掐初芮遥的脖颈,目光灼灼:“你竟拿田大人来与本公主炫耀!你简直该死!” 初芮遥一面躲避着,一面继续道:“公主貌美如花,可田大人却视你如洪水猛兽,他一向温和,和安从未见过他如此恐惧过一个女子,公主真是异于常人……” “我要杀了你这个娼妇!”索月已经彻底被她激怒,不停追逐着她,初芮遥蔑然一笑,低声道:“捉了我又如何?不过是换身衣裳,却不敢将我带回楼兰。” 索月已经昏了头,脱口而出道:“若不是因为他非要看你出丑,叫人当场凌辱你,本公主早就将你卖给舞馆了……” 她突然顿住,初芮遥眸光一闪,心道原来是有人与她合作,怪不得索月那般恨她却不敢对她动手。索月自悔失言,更是恼怒不已,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 玉珍此刻也带来了人,迅速将二人隔开,初芮遥抚着胸口,玉珍抱着她道:“县主,您没事吧?” 初芮遥一面咳嗽,一面摆了摆手,脸白得叫人心悸。玉珍看着一旁还在挣扎的索月,不由带上了些怒气:“公主,这是皇宫,不是你们楼兰的地界!陛下敬着您,您也不该这般肆意妄为!” 索月怒视着她,呵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指责本公主!”玉珍皱眉道:“事关重大,奴婢做不了主,你们去禀告太后与皇上,就说和安县主在正阳门被打了,伤人者是索月公主……” 第153章 有喜 第153章 有喜 寝居之中,齐妃幽幽转醒,见皇帝正坐在床边,立刻要起身:“陛下,菖儿他定是昏了头,您别同他置气……”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她躺下:“御医正在替你诊治,你且安分些,菖儿的事日后再说。” 瞥了眼一旁立着的李菖,皇帝面色仍旧不好看:“你母妃为了你,可谓是用心良苦,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李菖垂头不语,御医此刻收回了手,对皇帝作揖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齐妃娘娘这是不是病症,而是有喜了。” 皇帝一怔,面色和缓了许多,握着她的手道:“齐妃,你可真是粗心,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 满殿的人都带着喜色,齐妃的笑容却有些勉强,皇帝瞧出了她的异样,随即挥了挥手道:“菖儿,你过来。” 李菖上前,跪在地上道:“儿臣在。”皇帝轻咳一声,缓缓道:“为着你母妃,和她怀中的孩子,朕不苛责你,你自去王家赔个不是,好生安抚一番,至于那陈露,给你做个侍妾就罢了。” 听见皇帝这般说,李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叩头道:“儿臣,谢父皇恩典!”齐妃也低低道:“妾身多谢陛下体恤。” 皇帝抚了抚她的脸,轻声道:“你好好将养,朕明日再来看你。”又转身吩咐道:“伺候齐妃的侍婢宫人,每人赏个红封,日后好生照料齐妃。” 众人齐声谢恩,待他离去以后,李菖上前道:“母妃,这个孩子来得可真是时候,您可要好生守着才是。” 齐妃突然给了他一个巴掌,怒道:“你跪下!你说,为何非要因为陈露那个贱人得罪你父皇?她勾了你的魂儿了?” 李菖一怔,自小到大齐妃从未打过他,虽然有些委屈,仍是跪下道:“母妃别动气,陈露那贱人在儿臣身边也有段时日了,她知道儿臣不少秘密,并且以此威胁,儿臣绝不能叫人知道那些,不得已……” 齐妃缓缓靠在软垫之上,漠然道:“你别看你父皇如今放过了你,可他心里一笔一笔都记的清楚,你若想登上帝位,就要少犯错。” 李菖垂头道:“是,儿臣记下了。”她揉着额角道:“如今恭王府里养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一个个妖精一般,半点帮衬不上,还总是拖累你。” “母妃放心。”他眸光一闪:“这些人,儿臣都会一个个料理了,绝不会挡着儿臣的路,也不会白费了母妃这些年的谋划。” 齐妃点了点头,一脸疲倦,李菖见状,饥渴的安:“那儿臣就不耽误母妃休息了,您好生养胎。” “去吧。”齐妃挥了挥手,待他退下以后,双手紧紧捏住了锦被,眸光阴冷,唤人道:“双儿,去备一副堕胎药,行事隐蔽些,别叫人发现了。” 双儿垂头应是,随后退了出去。齐妃抚着小腹,呢喃道:“眼下是多事之秋,母亲尚且需要自保,也顾不得你了……” 初府之中,绿拂被刘嬷嬷以荣氏午睡为由,将她拒之门外,她愤愤地一甩袖子,离开了主屋。 行至亭边,却见初衡正在里间站着,一身狐裘衬得小脸格外晶莹,她心思一动,上前道:“三少爷在这里做什么?” 初衡回过头来见是她,回道:“阿姊不在府中,有些无趣罢了。姨娘从哪来?” 绿拂笑着道:“妾身从主屋过来,夫人正在午睡。”初衡叹了口气,低头踢起了石子,她见状,柔声道:“正好妾身闲着,不如叫妾身陪您说说话?” 初衡略带疑惑地看着她,随后指了指坐垫,低声道:“姨娘坐吧。”绿拂见他没什么戒心,随即笑了笑,坐在一旁道:“这几日县主忙着,没顾上三少爷。” “嗯。”初衡心不在焉地点头道:“阿姊向来都忙。”绿拂与他说了两句,随后对身后的嬷嬷道:“去给三少爷拿杯牛乳羹来。” 嬷嬷应声而动,不多时就端了回来,绿拂接过,面上笑得可亲:“三少爷在外头呆了许久,喝些牛乳羹暖暖身子吧。” 初衡瞥了一眼,想起这几日初芮遥对他说的话,漫不经心道:“母亲不叫我吃甜的。”绿拂忙道:“妾身记着呢,刻意少放了蜜,三少爷尝尝。” 打量了一番,初衡迟疑着伸出手,接了过来,绿拂面上笑意更深,看着他道:“趁热吃是最好的。” 初衡仔细地瞧了瞧,上上下下地看着,几乎要把杯子倒过来,绿拂紧紧捏着袖子,末了,初衡又将杯子推了回去,一双眼炯炯有神:“我不吃旁人的东西。” 绿拂笑容一僵,缓缓道:“三少爷这是何意?难道是您看不起妾身,不愿与妾身往来?” 初衡不置可否道:“阿姊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姨娘是有孩子的人,想来是会明白的吧。” 绿拂有种被他戏弄的感觉,笑容也渐渐收了回去,低低道:“三少爷是说,妾身在杯中下了毒,想要毒害您?” 初衡耸了耸肩膀,一派天真道:“我可没说,这话都是姨娘说的。罢了,我已经出来半日了,母亲也该醒了,我去主屋看看,姨娘刚回来,应该不同路吧?” 绿拂盯着他,这人不大,身上却有了初芮遥的影子,若是叫他长大了,只怕她的季儿便没了立足之地了! 见她这般盯着自己,初衡偏头道:“姨娘可别错了主意,这里里外外都是阿姊和母亲的人,你敢动一个手指,立时就有人抓了你去。” 绿拂有些心头发冷,一个不大的孩子,说话竟这般有条有理,冷静得叫人心颤,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三少爷如此防备,真叫妾身伤心。罢了,日久见人心,想必三少爷日后便能看清妾身的为人了。” 说着便朝他行了一礼,带着嬷嬷离开了,走到人少处,她才渐渐变了面色,恶狠狠道:“这初家老老小小都贼得很,若想料理他们,只怕是难了。” 嬷嬷劝慰道:“姨娘不必着急,左右您已经嫁进初府了,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第154章 争斗 第154章 争斗 恭王府内,陈露对着一桌子饭菜发怔,垂秀劝道:“小姐,您多少吃些吧,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进了恭王府了,日后有的是机会……” “呵。”陈露嘲讽一笑,执起象牙筷随意挑拣道:“拼死拼活进了这里,可不是来给人当侍妾的。” “您别灰心。”垂秀将一盏汤递过去,柔声道:“好歹王家不敢再寻您的麻烦了,大少爷那边过几日也就平息了,您好生侍奉五殿下,日后不愁……” “不愁什么?”柔曼女声自门口响起,主仆二人齐齐望去,侍婢掀开了帘子,一身流光锦裙的初碧缓缓迈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屋中侍婢齐声问安:“侧妃娘娘万安。”初碧淡淡应了声,斜睨着纹丝不动的陈露道:“瞧瞧,咱们新入府这位似乎不动规矩呢,巧玉,给陈侍妾示范一番,见了本侧妃如何行礼。” 巧玉应了个是,端端正正跪在了初碧面前,朗声道:“侧妃娘娘万安。” 初碧抬眸道:“如何?陈侍妾可看清楚了?”陈露将汤盏一推,勾起了唇角:“不想今日入了恭王府,就有了这般的待遇,还有人搭台子唱戏,足可见这恭王府被搅和成了什么模样。” 初碧冷冷盯着她:“难道没人教过你规矩?”陈露霍然起身,目光森然道:“得了,初碧,当初若不是我失了手,你哪能当上这个侧妃?” “这话说得好!”初碧挫着牙道:“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错失良机?”陈露嘲讽地轻笑一声:“呵,你少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仗着侧妃的身份耀武扬威的难道不是你?那时你怎么不说你是被迫的?” 初碧一滞,狠狠看着她道:“怎么?难道这点补偿都不该给我?”“您是侧妃。”陈露蔑然一笑:“什么话都是您说了算。” “巧玉!”初碧怒道:“将她给我拉起来,本侧妃今日非要好好教教她这恭王府里的规矩!” 巧玉应声而动,却被垂秀拉住了,陈露怒视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初碧挥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恶狠狠道:“本侧妃要让你认清了,如今你我谁在上谁在下!” 陈露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面孔,从小到大,即便是她再出格,陈府之中也无人敢对她动手,冷不丁挨了这一下,她简直气昏了头:“初碧,我非要杀了你!” 说着便扑了上去,二人厮打在一处,初碧被她抓散了发髻,狼狈地吼道:“陈露!你疯了不成!我可是殿下的侧妃!你不过是个妾室!” 陈露不肯松手,咬牙道:“你这个位置不过是偷来的,殿下压根不想娶你!”初碧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你以为你是殿下欢欢喜喜迎进来的?”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最后甚至撞上了多宝阁,碎了一地的瓷片,陈露眸光一闪,故作不知,将初碧狠狠一推…… “啊—” 惨叫声响彻庭院,初碧缓缓爬起身来,面色惨白地捂住手腕,一众侍婢都围了过去,查看初碧的伤势,陈露见她伤的不是脸,心头微沉,巧玉指着她道:“陈侍妾以下犯上,伤了侧妃娘娘,快叫殿下来!” 垂秀有些恐惧地拉了拉陈露的袖子:“小姐,这该如何是好?”陈露冷冷道:“怕什么?若刚来就叫她欺负了,日后还怎么过?” 不多时,李菖果然一脸厌倦地到了此处,瞧都不愿瞧陈露一眼,沉声道:“这又是怎么了?” 初碧抱着手臂,极为委屈道:“殿下,这个新入府的侍妾以下犯上,不服妾身管教,甚至还打伤了妾身,还请殿下给妾身做主!” 李菖这才看向一旁的陈露,极为不耐道:“你说,可有此事?”陈露站在原地,语气阴沉道:“侧妃娘娘一进来就大张旗鼓要料理妾身,陈家的女儿绝不能受此大辱!” 初碧愕然道:“入了恭王府,那就是殿下的人,什么陈家的女儿初家的女儿!”陈露不屑地看着她:“拿着鸡毛当令箭,朝三暮四的德行。” “你!”初碧指着她对李菖道:“殿下,您看她!”李菖终于忍不住,怒喝了一声:“够了!你们当本殿下每日闲着无事,给你们评判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吗?” 初碧瑟缩了一下,不敢出声,李菖指向陈露,目光冷厉:“入府第一日就闹事,不分尊卑打伤了侧妃,你该当何罪?” 陈露不闪不避,直直道:“殿下应允妾身的事没有做到,如今倒来问妾身?您可别忘了那信笺的事……” 李菖一惊,用眼神制止了她往下说,看向一旁道:“侧妃先回去治伤,这事本殿下会给你一个交代。” 初碧愤愤不平地看了眼陈露,随后退出了屋子。待她走后,李菖指着陈露道:“你别一而再再而三逼迫本殿下,若惹恼了本殿下,不管不顾杀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陈露抿紧嘴唇不语,直直瞪着他,李菖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此刻,初府之中,原本躺在初安博身侧的绿拂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面色苍白,眉头紧锁,十分痛苦的模样。初安博惊醒,讶异地看着她:“绿拂,你这是怎么了?” 绿拂却仿佛陷入了梦魇一般,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迷蒙之中还低声呢喃着什么,初安博凑过去仔细听着,她说的竟是县主饶命! 他有些惊异地唤醒了人,绿拂迷蒙地睁开了眼睛,一见是他,立刻泪眼婆娑道:“老爷,您救救妾身吧,妾身一连几日都做了同一样的梦……” 初安博皱眉道:“可是同县主有关?”绿拂点头道:“正是,妾身梦见……梦见一个……神仙……他对妾身说,县主与季儿相克,二人只能活一个,又总是隐隐约约能听见他在哭,那场景实在是太过骇人……” 提到初芮遥,他面色微沉,低声道:“县主应当不会这般行事。”正说着,嬷嬷突然走了进来,对他二人道:“老爷,姨娘,四少爷身上不好,郎中已经过去了……” 绿拂立刻抓住了初安博的手臂,哀声道:“老爷,您瞧见了吧,妾身的梦成真了……” 第155章 苦肉之计 第155章 苦肉之计 初安博面色一沉,怒道:“浑说什么!还不快起身随我去主屋。” 绿拂擦了把泪,同初安博一道迈进了主屋,荣氏正在一旁守着,初芮遥抱着初季,小脸看上去极为苍白,也没了以往的精神。 初安博心中一震,语气也严厉了些:“季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你们没有照料好?” 绿拂用帕子擦着眼泪,在他身后望着初季,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荣氏缓缓道:“老爷,郎中说季儿应当是出了风疹,您不必着急。” 初安博根本不听她解释,瞧着初芮遥怀中虚弱的初季,怒火直直冲上心头:“季儿已经这般了,你叫我怎么不急?你将孩子要来,又不精心养育,这是什么道理?” 初芮遥突然开口道:“父亲这话有失偏颇。端阳城里谁家的庶子有季儿这般的福气养在主母院中?” 初安博不语,她将初季缓缓放下,扫了眼一旁哭泣的绿拂,继续道:“若是叫旁人听了,还以为母亲虐待了季儿,可若不是怜惜他,母亲怎么会揽下这桩事?” “县主……”绿拂突然对她道:“夫人为着季儿着想,妾身心里感激,可妾身是季儿的生母,绝不能看着他这般受苦……” “绿姨娘这是什么话?”初芮遥面色淡漠:“季儿人小,受了风寒起了疹子,这与母亲又有何干?” 绿拂一面抽泣着,一面缓步上前,伸手摸了摸初季的额头:“季儿自小身子强壮,从未生过病,自打来了主屋……” “够了!”荣氏怒道:“绿姨娘若是一直介怀,那便带了季儿回你原来的宅子里。”又转向了初安博道:“老爷但凡遇上些许事,都要来同妾身闹上一番,妾身身子不好,禁不住您这般。” 初安博有些陌生地看着眼前的人,荣氏嫁进初府十余年,性子一向柔和,自从初芮遥成了县主,她便日渐强硬起来…… “风寒不是什么大病,父亲和绿姨娘放心就是。”初芮遥伸出手,替初季掖了掖被角,初安博脑中一直回荡着绿拂方才同他说的那个梦,眼下初季病了,这话就更是叫他迷惑了。 绿拂守在床边,一副不舍的模样,手指却偷偷抖了抖初季的枕头,瞧见些许细微的粉末飘了出来,又默默将手放在了他头上,抚着他的面庞。 “既然无碍,老爷便带着姨娘离开吧。”荣氏微微蹙眉:“妾身也该吃药了。” 片刻以后,初安博沉声对主屋的侍婢道:“你们几个好生照料四少爷,若是再有什么闪失,我唯你们是问!”说着便拖了恋恋不舍的绿拂踏出了主屋。 荣氏揉着额角道:“主屋碳火充足,怎么会叫季儿着了凉?” 初芮遥瞧了瞧他身上的疹子,随即道:“兴许是侍婢不留神挂了帘子,他人小,也格外娇嫩些,母亲别担心。” 荣氏叹了口气道:“这是初府的子嗣,即便如今我与你父亲分了心,可府里的事我还是要担着的,何况绿拂向来不是个安分的。” 初芮遥淡淡道:“只要有女儿在一日,她便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荣氏回身,抚着她的长发道:“母亲只希望,你能寻一门好亲事,别像母亲一般。” 提到亲事,她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了李晟的身影,荣氏见她发怔,趁机道:“母亲瞧着七殿下对你很是上心,你二人若是有意,母亲可以……” 初芮遥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垂头道:“母亲,七殿下已经开始议亲了,萧贵妃替他择了赵家的小姐赵芸。” 荣氏一惊,随即看向了初芮遥,见她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终是叹息道:“真是……可惜了。” 此刻,萧贵妃宫中,李晟与她对面而坐,气氛却分外凝重。萧贵妃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眼下你五皇兄已经成了亲,母妃想着该给你添个身边人了,赵家的赵芸小姐过会儿会来请安,你也瞧瞧。” 李晟头也不抬道:“儿臣没听说过赵家还有小姐,母妃应是记错了吧?”萧贵妃耐心道:“赵家多年前走失了亲生女儿,月前寻了回来,样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 “更要紧的是。”他接话道:“她才入端阳不久,不知道儿臣与和安县主的事,是与不是?” 萧贵妃面上一顿,随即皱眉道:“晟儿,这是在谈论你的婚事,为何总是要提那些不相干的人?” 李晟漫不经心道:“谁才是不相干的人,母妃当真不清楚?既然是赵家重新找回的女儿,这般的运气该去旁的高枝攀一攀,就别跟儿臣这凑趣了。” “晟儿!”萧贵妃柳眉倒竖,指着他道:“自从遇见了那个妖女,你同母妃便总是没有好声气,难不成母妃还能害你?你是我亲生的,母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李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神色郑重道:“母妃,平心而论,您是个心肠软的,可对和安县主,您总是格外心狠,她可救过您的命!她也是个娇弱的姑娘家,难道您对她就没有丝毫怜惜之情吗?” “若是她因此就要毁了你一生,那本宫宁愿被那侍婢刺上一刀!”萧贵妃指着自己胸口,神情激动道:“母妃为了你,什么豁不出去?本宫断断不能叫她伤了你!” 李晟站起了身来,沉声道:“此事既然说不通,日后便不要再提了。儿臣先告退了。” 萧贵妃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急道:“晟儿,你今日若是走出门去,便是不认我这个母妃了!” “母妃非要如此逼迫儿臣?”他神色冰冷:“母妃一向不肯问儿臣想要什么,只是不停地抓着儿臣,塞给儿臣一堆无用的东西,儿臣实在疲倦了。” 缓缓抽回了自己的衣袖,他目光深沉,朝萧贵妃拱了拱手:“儿臣告退。” 萧贵妃气得不轻,指着他的背影道:“快!快给本宫拦住他!今日绝不能叫他出殿门!” 一群宫人上前围住了李晟,他目光极为幽深,低低道:“母妃是想看儿臣在殿中动手?” 第156章 故人 第156章 故人 萧贵妃被他语气之中的戾气震惊当场,手指颤抖着道:“你……你……晟儿,你当真要与母妃翻脸不成?” 李晟漠然看着周围的一众宫人,低声呵斥道:“还不快退开!难道真等着本殿下动手?” 正当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门口处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众人皆被她的美貌震撼,不自觉让开一条路。 她缓缓行至李晟面前,盈盈下拜:“赵芸拜见七殿下。”李晟神情复杂地盯着她,许久才道:“墨萱?” “正是。”她望住李晟的双眼,嗓音柔和:“臣女幼时走失,流落江浙,幸为殿下所救,而后被父亲认出,接回了府中。” 萧贵妃笑道:“原来你们竟是相识的,真是缘分使然。”赵芸面上带着得体的浅笑:“正是,若不是殿下相助,臣女如今还是个侍婢。” 李晟打量了她一番,随即道:“既然如此,那便好生在赵府过活,为何要来此处?”萧贵妃皱眉道:“晟儿,你怎么同姑娘家说话这般生硬?” “无碍。”赵芸低低道:“殿下有恩于臣女,是以臣女许久以前就认定了您,佛前发愿,日后定要在您身边好生侍奉……” 她羞涩地垂下了头去:“许是诚心感动了上苍,让臣女以赵家之女的身份来到了您面前,这真是臣女吃斋念佛的福报。” 萧贵妃满意地看着她道:“晟儿,你瞧见没有,这可是天定的姻缘,还不快同赵小姐坐下说说话?” 李晟淡淡道:“不必了。赵小姐救本殿下一命,本殿下投桃报李,你我已经两不相欠,日后也无需再见了。” “殿下。”赵芸眼中莹莹有泪:“可是您与臣女在郡守府之时,出则同车,入则同居,那般要好,如今臣女不过是变了个身份,您为何就这般冷漠?您还为了臣女一句话,便与和安县主断绝了往来,您都忘了吗……” 李晟看着她,一字一顿:“既然是你,本殿下也就少费些口舌。和安县主是本殿下放在心上的人,其余旁人都是过眼云烟,你就别再固执了。” 说完便要离开,赵芸突然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殿下,若是臣女知道,郭盛郭大人中了什么样的毒,又该如何解毒,以及……何人与索月公主合谋,加害和安县主呢?” 正如她所料,李晟顿住了脚,许久,缓缓回过身来道:“要什么条件,你才肯说出来?” 赵芸行至他面前,目光里满是深沉的爱慕:“臣女不要旁的,只要殿下让臣女入府,做您的正妃即可。” “你是在说梦话?”李晟面色不豫道:“你说的这些,难道本殿下自己查不出来?” “哦?”赵芸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殿下便能够保证,您查出来的时候,和安县主还好端端活着?事关重大,您还是多考虑一番为好……” 数九寒天,端阳王城之中不知何时涌进了一批异族之人,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没人听得懂他们说的话,每日都在街边乞讨。 是日,荣锦从宫中归来,因与皇帝有些争执,心气不顺,坐在马车里生闷气。 突然,马车一下子停住了,荣锦身子一歪,茶水沾湿了衣襟,侍婢立刻替她擦拭,却被她推开,怒道:“车都驾不稳,要你何用?” 车夫被她骂的唯唯诺诺,回禀道:“公主,前头有几个乞丐拦住了路,小人这就去料理。” 荣锦气恼地靠在软垫之上,心烦意乱地听着车夫的怒吼声,还有乞丐的哭声,像是在哀求一般,突然,荣锦一顿,仔细听了片刻,随即立刻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车夫见她来了,很是惶恐道:“公主您怎么下来了?小人很快就将他们带走,您别着急。” 荣锦却一把将他推开,蹲在几个乞丐面前,用旁人听不懂的话,与他们交谈了起来,片刻之后站起了身来,吩咐道:“给他们些银子,车上有吃食,都分给他们。” 侍婢见她面色沉重,略一思索,想到荣锦曾经和亲东胡,这些人说不定便是东胡人,于是立刻拿出了银子,分给了几个乞丐。 几人感恩戴德地对着荣锦叩头,三三两两离开了。荣锦面色凝重,瞧着街边的成群的乞丐,正当此时,许多侍卫拿着佩剑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怒喝道:“把这些人都带走!” 乞丐们惊慌失措,蹲在地上不敢动弹,荣锦见状,立刻上前道:“何人吩咐你将他们赶出去的?” 侍卫一见是公主府的车架,她又一身宫服,气度不凡,猜出了她的身份后立刻行礼道:“见过荣锦公主,属下们是奉五殿下的命令,将这群乞丐驱逐出城门。” “李菖……”她神情漠然:“他还真是半点都不放松……”瞧了瞧一旁惊恐的东胡流民,她朗声道:“将这些人放了。” 侍卫为难道:“公主,这是五殿下与陛下商议的结果,属下不能做主。”“怕什么!”荣锦紧紧蹙眉:“若是有人问你,只说是本公主叫你放的人,横竖怪不到你头上。” “这……”侍卫还是摇了摇头:“公主,这不成,属下必须听从五殿下的命令。”荣锦气不打一处来,张开手臂横在那些人面前,厉声道:“好!既然你们要抓人,那就先抓本公主吧!” 几人面面相觑,侍卫眸光一闪,低声道:“得罪了,公主殿下。”于是几人绕过了她,用佩剑指着一群乞丐,逼迫他们走出城门。 荣锦怒不可遏,指着领头之人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般无视本公主的命令,你简直放肆!” 侍卫面无表情地拱手道:“属下奉命行事,若有得罪公主之处,还请公主见谅。”“叫李菖出来!”荣锦面色通红,看着一旁瑟缩的东胡人,又是气愤又是心痛:“众人不是都说他素来心善又仁义吗?那他为何不肯帮这些人?就会做些虚套子,哄骗世人!” 侍卫低低道:“荣锦公主,这些只是流民,蝼蚁一般,您为何非要为了这些人与殿下为难?” 第157章 误会? 第157章 误会? 荣锦险些给了他一巴掌,指着那些流民道:“他们同你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蝼蚁一般?皇兄尚且不会这般说话,你凭什么!” 侍卫被她训斥得面色通红,正是为难之时,身后响起了男子温和的嗓音:“这是怎么了?” 荣锦回过头去,从雪地之中缓缓走来的人正是裴岳,侍卫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忙对他道:“裴先生,公主不知为何,非要叫属下放了这群流民,您劝劝吧。” 说完便离开了此处,裴岳有些惊讶道:“原来小姐竟是……”话还未说完,便对她拱了拱手:“草民愚钝,没有认出公主殿下,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荣锦盯着裴岳道:“将流民赶出端阳城,是裴先生的主意?”裴岳面容温和道:“是,毕竟将流民留在长街之上,有碍……” “你真是……”荣锦心中抽痛,冷笑道:“你真是与他一般心狠手辣,到底是我看错了你!” 裴岳一怔,随即低声道:“公主只怕是误会了什么,草民是想……”“想着这些流民太过狼狈。”荣锦嘲讽道:“瞧着堵心,也会叫世家贵族不满,是与不是?” “公主……”“够了!”她低斥道:“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人,怎么会体恤他人的苦?”说完自嘲地一笑,对他道:“竟还以为,你是个仁厚之人,到底是本公主看错了人!” 说完便回身上了马车,对车夫道:“走!咱们这就入宫,面见皇兄,让他放了这群流民!” 看着荣锦的马车渐行渐远,裴岳楞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侍卫迟疑着上前道:“先生,公主如今入宫了……咱们还要不要将这些人带走?” 裴岳点头道:“自然是要带走的。”侍卫应了个是,立刻吩咐了下去,将一群人都带出了城门口…… 荣锦怒气冲冲下了马车,正要过正阳门,却正好碰上了从萧贵妃宫中出来的李晟,他对荣锦行礼道:“姑母行色匆匆,是要去何处?” “你来得正好!”荣锦面色不豫道:“跟着我一同去见皇兄,让他把王城之中那些流民安置下来,别叫那些黑心的人把他们赶出去。” 李晟却拦住了她道:“姑母且慢,您这是从何处来的?”荣锦恨声道:“回府之时正碰上了李菖的人,他们正在将流民往外赶,还有那个道貌岸然的裴先生!” “裴先生?”他低低问道:“您认得他?”荣锦一怔,随即有些不自然地道:“不过是有一面之缘,原本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可到底是我看错了他,与李菖搅在一处的人能是什么好的!” 李晟摸了摸鼻子,对她道:“姑母这次……可真是冤枉人了,您若是信我的,便不用去寻父皇,过几日去城外瞧瞧就是了。” 荣锦皱眉道:“你别给我打哑谜,若是知道什么便说出来,别叫我着急。” 李晟瞧了瞧周围,将她拉到了角落之中,低声道:“姑母,这位裴先生是我的人,流民的事他早与我说过,面上是将人赶了出去,实际上是寻了一处庄子,叫他们在那里过活。” 荣锦一怔,将信将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李晟点头道:“姑母还信不过我?” 想起方才自己盛气凌人的模样,荣锦有些面颊发烫,随即背过身去道:“你与和安都是这般,什么事都瞒着,只叫人出丑。” 提到了初芮遥,李晟的面色也略略沉了下来,对她拱手道:“若是无事,晟便退下了。”说着便翻身上了马,策马驶离了宫门。荣锦不解地看了看他,随即也离开了此处。 初府主屋之中,初季的哭闹声几乎要将阖府的人都唤醒,荣氏披着衣服急忙去看他,到他身边时却彻底怔住了,原本还白嫩的小脸上竟长满了疹子,又红又肿,极为骇人。 “快!快去寻郎中来!”一面吩咐着,一面将人抱了起来,四下走动着,好不容易将人哄睡了,初芮遥便掀了帘子进来,眸光一冷:“母亲,季儿这是怎么了?” 荣氏焦急道:“母亲也不知道,不过一夜,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初芮遥四下打量着,疑惑道:“上次的事一出,刘嬷嬷已经训斥了侍婢,断不会再叫季儿受风,为何又会严重了?” 郎中匆忙赶了过来,荣氏立刻将人放下,让郎中替他诊治。初芮遥在一旁问道:“是否有可能,季儿并不是受了风,而是得了旁的病症呢?” 生着山羊胡的郎中一怔,思索片刻道:“若是误食了鼠豇粉,或许也有可能造成这疹子,可如今是冬季,哪里来的鼠豇?” 正说着,绿拂便不管不顾地扑了进来,抱着初季就是一顿嚎啕大哭:“老爷!您瞧瞧!季儿他在妾身身边之时可是好端端的!夫人不叫我说,我今日偏要说!夫人到底不是亲娘,县主她为了替夫人遮掩,竟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够了!”随后而来的初安博心烦意乱地吼了她一句,绿拂见状,又开始抱着初季哭泣,初季被她惊醒,也哭闹了起来,主屋一时叫热闹非凡。 初芮遥眸光一闪,重重地将一只茶盏摔在地上,厉声道:“住嘴!”绿拂被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降下了声音来。 初安博盯着她的面孔,又看了看几乎哭得要背过气去的初季,目光越发阴冷。初芮遥冷冷道:“郎中方才说了,季儿有可能不是受了风寒,而是误食了鼠豇粉……” “县主。”初安博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阴森地盯着她道:“这东西为父听都没有听过,又如何相信?只怕是你与季儿相克,才使得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荣氏不敢置信道:“老爷您说什么?您竟然这般说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得势以后,哪有替初家做过什么争光的事?”他恶狠狠道:“倒是坏事一件接着一件,难道不是她命格太硬,带累了初府?如今还害了季儿,她便是初府的罪人!” 第158章 真相 第158章 真相 初芮遥缓缓道:“父亲向来如此,不管何人说和安不好,您都会深信不疑,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 绿拂垂头,一副柔弱的模样,话里却带着刺:“县主金枝玉叶,妾身比不得,可季儿也是老爷的亲生骨肉,他这般性命垂危,难不成妾身还不能问一问吗?” “谁叫你说话的?”荣氏冷着脸道:“若是深究起来,若不是你,初府未必会出了这般的乱子,你倒反咬一口!” 绿拂故作委屈地躲在初安博身后,不敢做声一般,初安博却沉声道:“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季儿他这副模样,你竟还有心思计较这些?” 荣氏将初芮遥拉到了身后,怒视着他道:“那依老爷之见,这事该怎么料理?您对绿姨娘的话深信不疑,难道要将芮遥送到别处?” 初安博顿了顿,随即偏过头道:“她是县主,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这事行不得,只要她日后不再靠近季儿就是了。” 绿拂拉着他的手指,焦急道:“老爷,季儿养在主屋,县主怎么可能不来此处?日后季儿还是会受她的……” 初芮遥突然道:“姨娘说本县主与季儿相克,有何凭证?总不能空口白牙说出来便作数了。” 绿拂跪在地上,凄凄惨惨开口道:“妾身连着几日都梦见一个道士,他同妾身说……”“他同姨娘说,本县主与季儿相克,若是不及时料理……”初芮遥接过话,嘲讽道:“只怕必有一伤,是与不是?” “县主……”绿拂被她抢了话,有些迟疑,初安博眯起了眼:“县主既然猜到了,日后就离季儿远一些,别叫阖府的人整日因你提心吊胆。” “呵。”初芮遥嘲讽地笑了笑:“这等无稽之言,谁能相信?即便是告上公堂,和安也不怕,端看有没有哪位大人能够因为姨娘的一个梦而治和安的罪!” “老爷!”绿拂焦急道:“您看县主竟这般盛气凌人,丝毫不将季儿的安危放在心上,若是这般,妾身如何能够放心将季儿留在此处?” 说着便自顾自站起了身来,伸手要去抱床榻上的初季,一面道:“妾身是他的亲娘,理应亲自照料他,妾身这就带他回去。” 荣氏怒斥道:“谁叫你动的!况且季儿还病着,不能轻易挪动,还不快放下!”刘嬷嬷立刻上前,与她争夺了起来,绿拂死死抱住初季不肯松手,咬牙道:“季儿再待下去,只怕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初季醒了过来,开始大哭,刘嬷嬷有些不忍,略略松了手,绿拂一扯,便将人带到了怀里,但不小心软枕掉在了地上,锦缎被撕破了,里面露出了些许白色粉末…… 绿拂悚然一惊,正上前遮掩,却被初芮遥喊住:“不准动!”又回头吩咐绿荷道:“去将郎中请进来,叫他看看这是什么。”绿荷应声而动,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初安博皱眉道:“县主这是要搞什么名堂?”她瞥了眼一旁默然不语的绿拂,低低道:“父亲不是想知道,季儿为何会变成了这样吗?和安这就给您一个交代。” 绿拂心跳如雷,嘴唇都有些紧张得泛白。不多时,郎中走了进来,正要行礼,荣氏却挥了挥手:“不必多礼,劳烦郎中再瞧瞧这是什么。” 郎中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捻起一小撮,仔细闻了闻,面露疑惑,随即放进了口中尝尝,沉声道:“老爷,夫人,这是鼠豇粉,熟食无毒,可粘在身上易叫人身上生红疹,少爷皮肤娇嫩,沾上便起了大片疹子……” 初安博面色凝重:“你不是说,四少爷是起了风疹吗?怎么又扯上了鼠豇粉?”郎中垂头,极为愧疚道:“因症状极为相似,草民一时误判,还请老爷治罪。” 绿拂此刻缩在角落一言不发,荣氏冷冷扫了她一眼,开口道:“依妾身看,与季儿相克之人,便是将此物带到主屋来的人。刘嬷嬷,这软枕是谁送来的?” 刘嬷嬷回道:“夫人,这是前几日绿姨娘院里的人送来的,说是四少爷用着习惯,奴婢叫人检查了一番,便收下了。”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绿拂,她紧紧抱着初季,脸贴在初季的额头上,声音极轻道:“妾身不过是担季儿睡得不好,特地送来了软枕,却不想这也能被人诟病。” 初芮遥眸光冷厉:“姨娘的意思是,有人暗害四弟,又嫁祸给你?”绿拂不语,只听她接着道:“当初为了阻止母亲将季儿带走,你不惜对他动手,如今这情景,当真是似曾相识。” 绿拂反唇相讥:“若是县主的人行了此事,却贼喊捉贼,那该怎么算?”两方各执一词,初安博打量半晌,终于开口道:“将季儿留在主屋,好生照料,绿拂,你回兰香院去,不许再闹。” “老爷!”绿拂咬牙切齿道:“这事可能是县主……”“闭嘴!”初安博怒喝一声,眼风扫过一旁的初芮遥,低低道:“还不快回去!” 绿拂恨恨盯着对面的荣氏与初芮遥,终是不甘地将初季放了下来,随着初安博出了门去。 “您为何不肯叫县主离开?”绿拂抓着他的手臂问道:“老爷可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季儿他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后悔就晚了!” “这事有待商榷。”初安博扫了她一眼,低声道:“谁是谁非,如今还不一定,只是有一点你说对了,我断不能看她在府里耀武扬威,即便现在动不得她,日后也要将她赶出府去!”说着便拂袖而去。 绿拂回头看了看门户紧闭的主屋,冷冷吩咐道:“嬷嬷,派人去告诉侧妃娘娘,这事败了,她给的鼠豇粉也没了,扳倒初芮遥这件事,以后还需从长计议。” 嬷嬷应了个是,瞧她仍旧不住地盯着主屋,略略开口道:“姨娘,来日方长,咱们还是快走吧……”绿拂被她拖着朝外走去,眸光越发阴森,低声呢喃道:“初芮遥,荣氏,我不会放过你们母女的!” 第159章 绝情 第159章 绝情 不日,七皇子府张灯结彩,庆贺李晟的生辰,萧贵妃特意叫人送来了许多梅花摆在院中,原本朴素的府邸也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李晟一身玄色衣衫,以金线做饰,衬得他眉目如画,只身立于九曲回廊之上,仿佛谪仙一般,举手投足都叫人迷醉。 来庆贺的女眷个个面红耳赤地盯住他,不住地窃窃私语,谈论着究竟何人才能配上这般恍若天人的七殿下。 其中一人低声道:“难道你们没听说过,七殿下早就对那和安县主生了情意?”众女怔忡之时,另一人却道:“那又如何?贵妃娘娘替殿下择了赵家的小姐,不日便要成婚,只怕这和安县主与殿下,也只能是有缘无分了……” 不远处,沈英不屑地偏过了头去,低声道:“世家女整日无事,便爱编排他人,遥儿,你别听她们说的。”初芮遥抚了抚袖口,淡淡应了声:“正是这话。” 李晟远远望着那道纤细的水蓝色身影,沉默不语。铁寒瞧着他,开口问道:“殿下,可要属下将和安县主叫到这来?” 他缓缓摇了摇头:“不必。”铁寒正疑惑着,门口处突然出现了赵芸的身影,她着白狐裘,妆花缎裙若隐若现,笑容甜美,径直走向了李晟。 女眷们简直炸开了锅,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赵芸竟然如此美貌,甚至与和安县主不相上下,举手投足间还带着独有的优雅气度,真是叫人见之忘俗。 初芮遥瞥见了她的面容,手上一顿,这人不就是墨萱吗?李晟分明说过,已经将此人送到了庄子上,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甚至还成了赵家的小姐,与李晟议亲? 随即看向了李晟,只见他面色平和地对赵芸说着些什么,赵芸面上带笑,一副温婉的模样,二人立在一处,简直是天作之合…… 沈英皱眉道:“七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对这个赵芸这般温和……”瞥见了初芮遥神色凝重,随即住了口,拉着她道:“咱们上前去给殿下问个安。” 初芮遥想要挣脱,却生生被她拉着向前,沈英嘴里不停地安抚她道:“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七殿下,问个安还不准了?” 穿过人群,沈英带着她直直戳到李晟面前,朗声道:“臣女见过殿下,恭祝殿下万事胜意,洪福齐天。” 李晟口中应着,目光却见落在初芮遥身上:“多谢沈小姐。”赵芸笑着往前两步,不动声色挡住了初芮遥,笑道:“臣女久不在端阳,竟不知端阳还有这等性子爽朗的世家小姐。” 他淡淡道:“这是沈将军之女沈英。”赵芸柔柔笑道:“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叫臣女起了结交之心。”回过身来,看着初芮遥道:“这位不必殿下说臣女也认得,便是大名鼎鼎的和安县主吧?” 初芮遥抬起眸子,神情堪比梅花般清冷:“赵小姐贵人多忘事,您与和安曾有一面之缘。”赵芸一怔,随即笑道:“正是,县主好记性。”一面看向她二人道:“二位请自便,贵妃娘娘特意送来了梅花,随意赏玩便是。” 言语之间仿佛是这七皇子府的主人一般,又对此地异常熟悉,众人不禁遐想连篇,又瞧着李晟并未有什么反应,心道这赵家的小姐果然好手段,不动声色便挤掉了和安县主,成了七殿下的心头好…… 初芮遥看着她略带骄傲的神色,心中越发不适,行了一礼道:“既然如此,和安和沈小姐便不打搅殿下了。”说着便转身离开了此处,沈英左右瞧着,终于还是追了上去。 李晟不自觉向前一步,赵芸突然开口叫住他:“殿下。”他回过身来,正对上赵芸如花般的笑颜:“殿下要去何处?众位宾客都等着您呢。” 他眉头紧蹙,压低声音道:“你究竟想做什么?”赵芸面不改色道:“臣女曾经在府中暂住,是以府中的事也能帮衬些,有什么不妥吗?” 李晟捏紧了拳头道:“你分明就知道,本殿下心中只有……”“那是殿下的事。”赵芸心平气和道:“您宣布与臣女成婚,臣女将秘密告诉您,各取所需,这很是公平。”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赵芸一眼,终是转身离开了。赵芸垂下头去,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笑意,施施然上前,招呼着众人。 李晟一路朝西追了过去,初芮遥的身影近在眼前,他正待开口,却被人拦住,回过身来,见到的竟是他的亲舅舅萧国公,一脸凝重地盯着他道:“殿下,宴席马上开始,您这是要去何处?” “不过是去拿些东西。”李晟轻描淡写道:“舅舅为何在此处?”萧国公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走近了些,沉声道:“殿下,臣瞧着刚才走过去的人是和安县主,您不会是去寻她吧?” 李晟蹙眉道:“舅舅是奉了母妃的命令,来监视本殿下的吗?”“殿下!”萧国公怒道:“臣是来劝您及时抽身的!和安县主此人心思狡诈,您不该与她纠缠!” “够了。”李晟淡淡道:“舅舅不必同本殿下说这些,和安县主为人如何,本殿下最为清楚。何人要诋毁她,都得先过本殿下这一关。” 萧国公面色阴沉道:“难道殿下忘了玲珑和依之的事了?萧家的女儿没有一个逃过了她的手段,难道您还不能清醒过来吗?” “那是她们自讨苦吃,县主难道要任由她们欺辱?”李晟有些心烦,转身便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殿下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再不救您便晚了……” 他话中大有深意,李晟不再挣扎,而是定定望着他,随后萧国公拱了拱手道:“殿下,请。” 李晟眸光一闪,终是没有再往前,随着他回了前厅,过程中时不时盯着萧国公的脸,若有所思,神情越发凝重…… 一旁,初芮遥在后院呆了片刻,抚着花树默然不语,原本以为李晟会追过来,可许久也不见人影,听着前厅觥筹交错,定是已经开了席,将礼品交给了沈英,随后离开了此处…… 第160章 偶遇 第160章 偶遇 出了七皇子府,初芮遥来到长街之上,风吹起了轿帘,正好瞥见了茶楼门前立着的女子,嚣艳的面孔上满是不耐,除了索月又是何人? 初芮遥立刻吩咐道:“停下。”撩开帘子直直盯着,索月似乎受不住风寒,转身上了楼去,她看了半晌,随即下了马车,四下打量着。 茶楼生意冷清,厅中并没有几个客人,她缓缓踏入里间,并没有察觉楼兰人的踪迹,正待离开,帕子却不经意飘落在地上,她弯腰去拾,却有人先她一步捡了起来,握在手中把玩着。 初芮遥抬头瞧着那人,心中一震,这人生着一副胡人面孔,身材高大,眉目深邃,对着她笑道:“姑娘的帕子被我拾了,打算用什么来交换?” 她淡淡道:“请公子物归原主。”他邪邪一笑:“方才不是说了,姑娘要拿东西来换,银子也罢,玉佩也罢,甚至是姑娘的一吻……” “请您自重。”初芮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清清冷冷道:“若是小女子叫嚷起来,引来了官兵,到时候有麻烦的可是公子。” “哈哈哈!”他笑得极为开怀:“本公子不怕麻烦,尤其是麻烦的美人。”他略略思索,随后道:“这样,姑娘告诉我家住何处,姓氏名谁,这帕子便还给你,如何?” 初芮遥转身便走,他似乎没料到这种反应,跟着她往前走:“姑娘……你难道不要这帕子了?都说端阳女子的贴身之物不能轻易给旁人,难道你……” “这帕子是新的。”她头也不回道:“上头也没有我的名字,就当是丢了。”他突然伸手拦住了初芮遥的去路,饶有兴致地将帕子递给了她,初芮遥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动作。他笑道:“姑娘不必担心,说还你就会还给你,日后你我还有机会相见。” 初芮遥抬手接过,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他在门口望着初芮遥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浅笑,低声道:“和安县主,初芮遥,的确是个有趣的人……” 索月正好自楼上走下来,见到他时惊讶道:“兄长怎么来了却不上去?索月和使臣已经等了许久。”隆真笑着抚了抚她的长发,低声道:“瞧见了个有意思的人,无碍。” 索月疑惑道:“兄长说什么?你在端阳还有熟识的人?”隆真并未答话,起身往上走,透过窗子瞥了眼渐行渐远的马车,随即进了雅室。 侍婢阖上了门,索月皱眉道:“兄长,萧国公极为固执,说只有咱们捉住了和安县主交给他,才能将舆图交给我们。” 隆真若有所思道:“你们没能捉住她?”索月愤愤道:“捉是捉住了,可她极为狡诈,竟逃脱了,还险些发现了我们与萧国公的交易。” 使臣蹙眉道:“王子殿下,眼看回国之期将近,这舆图要是再不到手,王上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慌什么?”隆真漫不经心端起茶盏:“本王子这不是来了吗?这个和安县主,便交给我吧……” 恭王府之中,初碧着一身天水碧撒花烟罗裙,外头罩着大氅,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不多时,巧玉便跑了回来,对她道:“侧妃娘娘,奴婢打听过了,殿下眼下正在同裴先生议事,不会到前院来。” 初碧点了点头,抓紧了衣角道:“好,咱们快些动身。”正待往外走,却突然听见了一道慵懒的女声:“呦,侧妃娘娘这是要去何处?” 这声音一听便知是谁,初碧面色不豫地回过头来,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过问本侧妃的事?上次的苦头还没吃够?” “呵。”陈露掩了掩唇,叹息道:“什么苦头?殿下只不过轻描淡写说了两句,侧妃娘娘不会以为殿下舍得为难我吧?” “本侧妃没空与你纠缠。”初碧不耐道:“无事就快些回去,别在本侧妃面前晃。” 陈露却恍若未闻,一步步走下了台阶来,围着初碧踱步,若有所思道:“侧妃娘娘今日打扮得如此……隆重,是为了谁呢?” “今日娘娘回初府。”巧玉抢先道:“陈侍妾还是回去吧,别败了侧妃娘娘的兴致。”初碧点头道:“正是,可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不敢回自己的母家。” 陈露眸光一冷,嘲讽道:“哦?侧妃娘娘哪次回门也没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妾身听说,今日是七殿下的生辰……” 她压低了声音道:“故而妾身猜想,侧妃娘娘不会是借着回门为由,偷偷跑去见七殿下吧?” 初碧被戳中了心事,登时怒了起来,手指几乎要戳到陈露脸上:“好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竟敢攀污本侧妃!你以为本侧妃不敢料理你?” “攀污?”陈露冷冷一笑,抬手便打落了初碧手里的锦盒,里面掉出一方白玉镇纸,看模样便是上品。初碧急忙弯腰去拾,陈露在一旁道:“瞧瞧侧妃娘娘这心急的模样,这是送给七殿下的吧?” 初碧瞧着地上的镇纸,抬手便要给她一巴掌,却被陈露一把抓住了手臂,恶狠狠对她道:“你竟还有脸骂我是贱人?我可没有东家食西家宿的想头,若是叫殿下知道了,活剥了你的皮!” “你胡说八道!”初碧顽强抵抗道:“这是……送给本侧妃的父亲用的,你竟如此编排,是平日里殿下太过放纵你,才叫你这般肆意妄为!” 陈露冷笑一声,趁她不备,竟将镇纸抢了过来,初碧怒不可遏,伸手去夺,却被垂秀拦在一边,陈露仔细看着,朗声道:“上头雕着鸳鸯的镇纸,竟是侧妃娘娘要送给自己父亲的?您可不是昏了头吧?” “陈露!”初碧怒喝道:“本侧妃今日非要杀了你!还不快将镇纸交出来!” 陈露拿着镇纸对她笑道:“侧妃娘娘不必着急,你自有再见到它的时候。”说着便拿着镇纸,弱柳扶风地朝书房行去。 巧玉焦急道:“娘娘,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殿下知道了,定会责罚您的!” 第161章 情愫暗生 第161章 情愫暗生 初碧咬牙道:“这个贱人,我绝不能叫她得逞。给我追上她!”巧玉领命,带着几人陈露跑了过去,陈露却不慌不忙地停在了书房门口,施施然掀开了帘子,将镇纸摆在了李菖桌上。 李菖瞥了一眼,低声道:“拿走,本殿下用不着这东西。”陈坤漫不经心道:“殿下,这可不是妾身送给您的,这雕着鸳鸯的镇纸,据说是侧妃娘娘要送给初大人的。” 他顿时皱起了眉头,对裴岳道:“先生稍等。”随即看向了陈露:“你这是什么意思?”陈露朝门口看去:“侧妃娘娘就在院中,等着抓妾身,您一问便知。” 李菖重重将书册放在了桌上,起身走了出去,看着装扮一新的初碧道:“侧妃,这镇纸是怎么回事?” 初碧咬牙道:“殿下别听这贱人瞎说,妾身就是随便买来的。”陈露阴阳怪气道:“呦,侧妃娘娘真是大手笔,羊脂白玉的镇纸竟可以随意买来,殿下当真是对你宠爱得紧啊!” 李菖眉头紧蹙:“本殿下说过,不愿看你二人斗法,你们这么快便忘了?”初碧狠狠道:“殿下,是她无事生非,找妾身的麻烦!” 陈露笑容略带恶毒之意,低声道:“殿下,您瞧瞧侧妃娘娘这一身打扮,再看看这镇纸,今日若不是七殿下的生辰,她哪里会做这般隆重的准备?” “陈露!你血口喷人!”初碧状若疯狂道:“你嫉妒我的侧妃之位,故意陷害我!” “呵。”陈露低低道:“陷害?难道以往为了七殿下不惜自毁名节,扮作和安县主勾引殿下,甚至想要逃婚的人,不是你初碧吗?” 李菖的面色越发难看,在初碧即将动手之时,他将那白玉镇纸狠狠摔在地上,镇纸立时断做了两截,初碧的心狠狠一痛,仿佛摔得是她自己一般,咬牙强忍着,没有出声。 “侧妃初碧,即日起在院中闭门思过,没有本殿下的同意,不许出远门半步!”李菖又转向了陈露,呵斥道:“你也少到前厅来,安分些呆在自己屋中,若是再叫本殿下瞧见你进出书房,你便一辈子都别想出府。” 说完便转身入了书房之中,陈露冷笑着看着台下的初碧,嘲讽道:“如何?这身衣裳还真是白穿了,可惜啊,七殿下他瞧不见侧妃娘娘倾城的容颜了。” 初碧气得浑身发颤,指着她道:“你……陈露,你与我作对,我不会叫你安生过活的!”几个侍婢上前,将她拖着往外走,陈露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好,侧妃娘娘,妾身等着您……” 与李菖交代清楚后,裴岳缓缓踏出了恭王府,步行至长街之上,瞧见身后没有人跟随,这才雇了驾马车,径直出了城。 到了一处庄子门口,他缓缓下了马车,从容地迈了进去,原本在庄子里的人突然都不见踪影,他心中一惊,疑心是李菖的人赶了过来,正要回去寻人,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笑声,他顺着声音寻了过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荣锦坐在中央,笑容满面地与众人说着话,虽然听不懂,但也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极为开心,一众流民围着她,聚精会神地听着她说话,甚至有幼童扑到她怀中,荣锦将人抱起来,继续说着,落日余晖洒在她面上,眼中星星点点,叫人移不开眼去。 荣锦瞧见了他,有些迟疑,还是站起了身来,对他道:“裴先生来了。”裴岳这才醒过神来,对她拱手道:“见过公主殿下。” 一旁的流民将他扯了过来,用东胡话对荣锦说:“这是个大善人,他救了我们,还给我们地方住。”荣锦面色通红,低声道:“上次是荣锦唐突,未等问清便斥责了先生,是荣锦的不是。” 裴岳忙道:“公主严重了,不过是桩小事,不足挂齿。”众人极有眼色地散去,只留他二人在此处,裴岳低声道:“公主既然来了,不如四下里逛逛。” 荣锦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先生竟是晟儿的人,这般忍辱负重,真是难为您了。”裴岳缓缓一笑:“人各有志,草民的志向在此,说不上为难。” “可以您的才干,分明可以入朝为官,为何要留在李菖门下,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谋士?”她疑惑道:“难不成是晟儿安排的?” 裴岳摇了摇头道:“入恭王府做谋士,是草民自己求来的,草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说着便回过了头去,想要说些什么,可荣锦此时正抬着头看他,目光极为真诚,就仿佛多年以前,有个少女也曾这般望着他…… 他顿了顿,随即道:“草民的事,公主应当不感兴趣。”荣锦迟疑道:“先生是信不过荣锦?荣锦向来与李菖不对盘,与晟儿走得近些,还有和安县主,更是与荣锦投缘,您大可放心。” 裴岳低低道:“并非是信不过公主,只是……”瞧着她那双眼,裴岳终于说不出推拒的话,叹息了一声道:“公主可知道,丢失了挚爱是什么滋味?” 荣锦心中一沉,默然不语,裴岳继续道:“草民有一位青梅竹马,但自小便分离了,本以为再也寻不到,可她偏偏就再次出现了,草民本以为能够天长地久,可天不遂人愿,她被五殿下害死了,您说,这个理由,是否足够了呢?” “所以……”荣锦轻声道:“喜爱海棠的,是您那位故人?”裴岳点了点头,目光哀伤:“草民所能做的,便是不忘记她,并且忍辱负重,呆在五殿下身边,看着他失去一切那一天……” 荣锦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分外孤寂,还有种想要上前抱一抱他的冲动,她立时忍住了,对裴岳道:“先生有志向是好事,只是莫要过于沉湎回忆难以自拔。” 说完卡了卡,想到自己一直也没有做到,却还来劝旁人,荣锦面上一红,不再开口,却听裴岳道:“多谢公主开解,草民……感激不尽。” 第162章 断绝后路 第162章 断绝后路 是夜,初碧正在屋中痛骂:“陈露这个狗娘养的娼妇!她专与本侧妃过不去!出尔反尔,如今一个侍妾竟逞得比天还大!” 巧玉立在一旁,一面拾掇着叫初碧摔碎的东西,一面劝慰道:“侧妃娘娘莫恼,眼下不过是吃了个亏,叫她算了一道,等过几日殿下将您放出去了,您怎么还料理不得?” 初碧恨得牙根痒痒,怒声道:“过几日?我等得了,七殿下的生辰也能等?我在这恭王府里挣扎许久,就是为了等机会逃离,这样的良机,如何还能再有?” 初碧越想越烦,索性站起身来向外打量,甚至推开了窗子,一股冷风吹进来,巧玉疑惑道:“侧妃娘娘,您这是想做什么?” “我绝不会叫他们将我困住。”初碧咬了咬牙,撩起了裙摆,踩上了椅子,一面对巧玉道:“还不过来搭把手?” 巧玉一惊,立刻抱住了她的腿,哀声道:“侧妃娘娘,奴婢求您了,您别再折腾了,殿下已经恼了您,若是再叫他发现了,只怕您在这恭王府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初碧瞪着她道:“你懂什么?若是七殿下将我留在府中,不管李菖他愿意与否,都只能认下!这招数陈露使得,我为何使不得?” 巧玉被她的话彻底震惊,将心一横,直直对初碧道:“侧妃娘娘!您就真有把握七殿下会留下您?他一直对您……避如蛇蝎,如何还能为您与咱们殿下相争?” 这话直直戳到了初碧心里,她咬牙道:“你给我住口!”巧玉却继续道:“您几次三番设计,对他剖白心迹,他都对您不理不睬,您为何不能清醒些?” “啪—” 初碧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冷冷盯着她道:“尽你的本分,旁的轮不到你说!”巧玉终是拧不过她,扶着她上了椅子。 二人正手忙脚乱之际,却听见身后有人幽幽道:“原本来瞧瞧是否冤枉了侧妃,如今看着,倒真是不屈。” 初碧悚然一惊,险些摔下去,回过身去,见着李菖正倚在门边,目光阴冷地盯着她,仿佛毒蛇一般,叫她汗毛倒立,结结巴巴道:“殿下……您……您来了……” 李菖唇角带着冷笑,一步步走向她,打量了她许久,伸出手来道:“先下来再说。” 初碧战战兢兢看着他那只手,将手臂递了过去,李菖眸光一暗,直直将她扯了下来,初碧不防,重重摔在地上,仍旧强笑着道:“多谢殿下。” 他冷冷扼住了初碧的脖颈,质问道:“说!你要去何处?”巧玉慌忙上前解释道:“殿下,侧妃娘娘只是心情不大好,并没有想逃跑的意思,她断断不会的。” 李菖根本不理会她,手上加了几分力气,语气森然:“初碧,虽然娶你是被逼无奈,可你自从嫁进恭王府的那天起,便是我李菖的人,本殿下绝不能容忍你牵挂着旁人,给恭王府蒙羞!” 初碧艰难地发出声音来:“殿下……妾身不敢了……求您……放过妾身……” 李菖冷笑道:“既然一个两个都惦记着李晟,那本殿下便先绝了你的念想!”抬手便去解初碧的衣带,初碧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惊恐万分道:“殿下!您不能这样……” 话还未说完,便结结实实挨了他一巴掌:“闭嘴!这府中的事,本殿下说了算!”说着便将她拖到了床榻之上,巧玉心急如焚,正待劝说,却被侍从拉了出去,随后将门紧紧阖上,里间不断传出初碧的尖叫声,叫人不寒而栗…… 天渐渐转暖,初芮遥到太后跟前走动得也频繁了些,皇帝也总是来此处,太后看破不说破,只叫初芮遥避着。 是日,初芮遥在屏风后抄经书,太后与皇帝闲谈道:“听说楼兰的三王子也来了端阳?怎么没见着人?” 初芮遥心中一动,原来那日索月在茶楼外等着的人,就是这位楼兰来的三王子,兄妹二人凑到一处,不知又会谋划些什么…… 皇帝点头道:“正是,儿子已经见过了,是个难得的,近日朕安排萧国公领着他在端阳四处转转,是以没入宫来给您请安。” 太后端起了茶盏,啜了口茶后道:“楼兰这般动作,只怕不像面上那般与世无争,皇帝,你可要防备些。” “是,母后。”太后思索了片刻,接着道:“皇帝,先皇后故去已有三年,六宫无主,是时候再立新后了。” 皇帝略略皱眉道:“儿子也在想这事,如今后宫位分最高的是萧贵妃,可她身子柔弱,只怕担不起这重任。六宫之事一向由齐妃打理,她如今怀着胎,不好叫她费心。” 太后叹了口气道:“这些年齐妃到底为天家做了不少事,后位给她也是情理之中,且等她诞下龙胎再说吧。” 不多时,满寿便进来对皇帝禀告,有要紧事需他料理,皇帝起身向太后道别,又瞥向了屏风之后,只能看见初芮遥水红色的衣角,他顿了顿,随后带着人离开了。 太后淡淡开口:“和安,出来吧。”初芮遥起身,缓缓行至太后身前,太后叹了口气道:“总是这般,只怕也不是什么好法子,越是吊着,便越是抓心挠肝,只怕日子久了,皇帝便横了心,非要你入宫了。” 初芮遥不急不慌道:“太后娘娘,和安资质平庸,不配入宫侍奉君主,只愿陪在娘娘身旁,尽尽孝心,便圆了和安的心愿了。” 太后抚了抚她的手背,低声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哀家知道,是以哀家不会看着你跳进这牢笼之中。眼下,还是尽快为你寻一门亲事才是。” 想到李晟已经与赵芸定了亲,太后顿了顿,随即道:“和安,你可有中意之人?”初芮遥淡淡摇头,太后又问道:“前阵子被索月公主纠缠的那位田大人,你以为如何?” 初芮遥一怔,缓缓开口道:“田大人年少有为,是个难得的忠志之士。”太后低低道:“你当时费尽心思帮他,当真只是出于不忍,没有旁的想头?” 第163章 暗害 第163章 暗害 初芮遥斩钉截铁道:“太后娘娘,和安与田大人是君子之交,他落了难和安自然会出手相助,可和安与他绝无私情。” 太后看着她澄澈的双眸,终是叹了口气:“罢了,走着看吧,哀家在一日,便护着你一日……” 出了华阳殿,天色转暗,也渐渐起了风,行至半路,却瞧见了裹着狐裘的齐妃朝此处行来,见到她后停住了脚步,初芮遥上前问安:“见过齐妃娘娘。” 齐妃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在此处一般,丝毫不惊讶:“县主又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还真是孝心。” 初芮遥仿佛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一般,低低道:“太后娘娘吩咐和安抄写经书,再送到梵华殿祈祷。” “原来如此。”齐妃语调之中透出些许怪异,初芮遥看着她,发觉她面色有些惨白,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瞧着应当是怀胎怀得辛苦…… 但齐妃这些年与秦佟暗通款曲,这孩子……也不知是何人的。她垂眸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和安该出宫去了,便不耽误娘娘了。” 齐妃的侍婢却拦住了她,齐妃对她道:“县主急什么?本宫还有些事要与县主说。” 初芮遥瞧着她面色极差,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却固执地站在此处,缠着她不叫她离开,便猜到定是有什么阴谋,但面上却没有显露,恭敬道:“娘娘请说。” 齐妃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同她道:“县主的庶妹初碧,自从嫁入恭王府以后,仗着侧妃的名头四处张扬,这是你们初家教女不严,县主也该约束着她些。” 这话说得实在奇怪,初碧是初家人不假,可既然嫁到恭王府,那便是李菖的人,即便要找人劝诫,那也该是初安博,哪里就同她有干系? 初芮遥低低道:“娘娘,碧儿是五殿下的人,她不懂事,殿下如何管束,初家都没有话说,和安与她一向不亲近,是以这事……” 齐妃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神情像是在强忍着疼痛一般:“县主这话,便是不愿去劝说了?初碧毕竟是你的庶妹,难道县主就这般冷情,看着她最终被菖儿厌弃?” “娘娘是在同和安生气?”她有些讶异:“这事娘娘大可同父亲去说,和安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不便抛头露面。” 齐妃瞪着她,未上妆的面孔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县主就是这般同本宫说话的?怪道侧妃的品性如此不佳,便是因为你们初家一门门风不正!” 太后身边的女官玉珍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道:“娘娘因为侧妃而寻上县主本就勉强,这般斥责更是……” “住口!”齐妃恼怒道:“你不过是个宫婢,怎么敢在主子面前放肆?本宫说什么做什么,轮不着你指指点点!” 玉珍也有些下不来台,她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平日里谁都给她几分薄面,没人这般训斥过她。原本齐妃怀了身孕,皇帝对她便多了些纵容,却不想她的脾气已经娇纵成了这副模样! 初芮遥瞧出来齐妃只是想借故与她纠缠,于是退了半步道:“娘娘如今情绪激动,不如先回去歇息,和安改日再同您致歉。” 说着便回身往后走,齐妃突然伸手拉住她,厉声道:“本宫话还没说完,你不准走!” 玉珍赶忙上去拉着她,劝道:“娘娘,您还怀着龙胎,可不敢这般动作啊!”齐妃却恍若未闻,死死拉住初芮遥的衣角,面色越发惨白:“你这是对本宫不敬!今日本宫非要教教你这宫里的规矩!” 说着手上便开始推搡起来,初芮遥避开了她的手,贴近她低声道:“娘娘这出戏,还真是十分拙劣。” 齐妃一僵,随即怒视着她:“县主说的什么话?”她漫不经心道:“娘娘若是留不下这胎,就安生寻个地方了结了便是,何苦出来折腾。” “你住口!”齐妃被她说中心事,手上有些颤抖,却强稳着道:“你这是污蔑本宫,待陛下来了,本宫定要……” 话还没说完,她便像是脱力了一般,向后倒去,侍婢赶忙扶住了她,一面唤人道:“来人呐!” 众人被吓坏了,统统围了上来,手忙脚乱地将人扶了起来,齐妃虚弱地躺在侍婢怀中,不多时,便瞧见她的裙裾被血染湿,一个个皆呆立当场。 玉珍扯着初芮遥的衣衫,担忧道:“县主,您快些离开吧,这情况只怕是不好料理……” “不准走!”齐妃身边的宫婢采萍突然开口道:“娘娘是因为与县主争执才出了事,这事与县主脱不开干系!” “你们这是无理取闹!”玉珍气得不轻:“县主是硬被齐妃娘娘拉着说话的,也是齐妃娘娘先动手的!怎么还怪上县主了?奴婢这就去回禀太后娘娘,让她来评判一番!” 玉珍正要回去,几人却将她们团团围住,玉珍怒视着她们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懂不懂宫里的规矩?” 采萍冷声道:“娘娘如今这般模样,谁也不许离开!即便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也不成!” 初芮遥立在一旁,低低道:“玉珍姐姐不必同她们说了,等着便是了。” 玉珍皱眉看她:“等着?县主说的是……等什么?” 她不语,眼看着一群人簇拥着皇帝赶了过来,面色凝重地看向地上的齐妃,亲自弯腰将人抱了起来,语气低沉:“这是怎么了?御医呢?” 齐妃艰难地扯着他的衣袖,哀声道:“陛下……妾身的孩子……和安县主她……好狠的心!” 采萍在一旁道:“回陛下,娘娘与县主起了争执,一时不慎倒在地上,已经叫人去请御医了。” 皇帝回头瞥了眼初芮遥,她面色镇定,立在一旁仿佛梅花般清致,抱着齐妃,将她放到了步辇上,随后道:“先将人带回去再说。” 几个侍婢推着二人前行,玉珍拉着她道:“县主,您快跑,奴婢给您挡着!”初芮遥微微摇头:“若是不去,只怕事情会更大,跟着去瞧瞧吧。” 第164章 要挟 第164章 要挟 芷兰殿中,齐妃长发散乱,躺在榻上,神情极为痛苦,为了方便诊治,皇帝与初芮遥都走到了外间,皇帝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分明好端端的,一日竟变成了这样!” 目光锐利地看向了初芮遥,随即顿了顿,沉声道:“和安,你说,你是否与齐妃起了争执?” 初芮遥垂头道:“回陛下,方才是齐妃娘娘拦住了和安,不盐不酱说了一堆话,最后连着初家骂了一顿,和安并未说什么,娘娘就动起了手来。” 采萍面色凝重地反驳道:“陛下,奴婢一直跟在旁边,和安县主她出言不逊,才惹得娘娘动了气。” 皇帝沉下脸来,看着初芮遥道:“和安,此事你二人各执一词,可还有旁人能给你作证?” 她身后的玉珍立刻站出来道:“陛下,奴婢能给县主作证……”“玉珍姐姐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采萍阴阳怪气道:“太后娘娘一向偏疼县主,玉珍姐姐的话只怕不可信。” “你!”“够了!”皇帝怒喝一声,众人一惊,立刻都跪在地上,他捏了捏眉心,此刻御医正好走了出来,对皇帝拱了拱手道:“陛下,齐妃娘娘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混账!”皇帝怒不可遏道:“你给朕听好了,若是救不了齐妃腹中的龙胎,朕就让你走不出这芷兰殿!” 御医瑟缩了一下,忙道:“是,臣定会尽力,可是齐妃娘娘身子似乎十分虚弱,实在是……” 屋中响起齐妃的哭声,皇帝沉着脸走了进去,揽住她的肩膀道:“爱妃别哭了,朕会替你讨回公道,你且说,这事究竟与和安是否有干系?” 齐妃靠在皇帝怀里,掩面抽泣:“妾身无能,没能保住龙胎,妾身愧对陛下,愧对天家……若妾身知道,即便和安县主再挑衅妾身,妾身也不会动怒……” 皇帝闻言,立刻对初芮遥道:“和安,你究竟有没有出言顶撞齐妃?”初芮遥缓步上前,跪在地上道:“和安问心无愧。” 齐妃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皇帝心乱不已,沉声道:“和安县主,除了玉珍,还是否有旁人给你作证?” 初芮遥垂头道:“回陛下,当时只有玉珍与和安在一处,剩下都是齐妃娘娘的人。” 齐妃眸光一闪,面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果然不出所料,皇帝思索片刻,皱眉道:“既然如此,和安,那便只能……” “陛下。”初芮遥面色平淡,不紧不慢道:“可否叫和安问一问齐妃娘娘?若是娘娘认为和安有罪,那和安便毫无怨言。” 齐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皇帝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挥了挥手道:“你且问吧。” 初芮遥缓缓起身,走到齐妃面前,打量了她一番,低低道:“娘娘方才以初碧作为由头,难为和安,这事您承认吗?” 齐妃皱眉道:“县主说的什么话?即便是想要躲避惩罚,也不能这么攀污本宫。” “哦?”初芮遥又向前两步,手指不经意按在了床榻边上,齐妃看向她的手,心一下子跟着悬了起来,眼皮像是被针扎了下一般,只听初芮遥接着道:“娘娘可确定?” 齐妃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孔,终于明白过来,初芮遥这是在威胁她,挣扎许久没有开口,初芮遥状似不经意地抚了抚那处,齐妃心惊肉跳,立刻开口道:“陛下……” 皇帝看向了她,疑惑道:“爱妃,你怎么了?”齐妃仿佛很是愧疚一般,低低道:“妾身这才想起来,方才……是不小心踩空了台阶,自己摔了一跤,和安县主并未说什么,是妾身想岔了。” 她突然改了口风,皇帝也弄不清楚她的心思,将信将疑道:“这可是真的?”齐妃点头道:“正是。” 瞧着她面色惨白,极为憔悴,皇帝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好好将养吧。”起身行至门口,看了看初芮遥,她微微垂着头,乌发雪肤,端是勾人,皇帝轻声道:“和安,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踏了出去。初芮遥这才起了身,从容地看向齐妃,齐妃咬牙道:“都退下!本宫与和安县主有话要说。”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齐妃为何突然转变了心意,依言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她二人,齐妃目露凶光:“你为何会知道这桩事?” 初芮遥淡淡问道:“娘娘说的是什么?”“你别给本宫装傻充愣!你方才威胁本宫之时,为何不见你如此?” 她轻笑道:“原来娘娘说的是这个,和安不过一试,没想到竟真会叫娘娘改了心意,真是意想不到。” 齐妃看着她一字一顿:“本宫问你,从何处得知了此事!”初芮遥漫不经心道:“娘娘慌什么?陛下不是还不知道这屏风后的秘密吗?” 此言一出,齐妃彻底怔住了,随即眸中泛起了浓重的杀意,这初芮遥竟然知道得如此详尽,只怕是留不得了:“你用此事威胁本宫,就不怕走不出这芷兰殿?” 初芮遥抚了抚袖口,头也不抬道:“娘娘,既然和安敢以此事要挟,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知道此事的定然不止和安一人,若和安今日走不出去,晚间就会有折子递到陛下面前,您可要一试?” 齐妃盯着她良久,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和安县主,倒是本宫小看你了!今日竟叫你摆了一道!” 初芮遥微微一笑:“娘娘不必遗憾,这戏太过拙劣,任谁都看得明白。”“难道县主就不怕触怒了本宫,定要杀你灭口?”齐妃阴测测道:“今日杀不得你,难道日后还没有相见的时候?” 她粲然一笑,端是明媚动人:“瞧娘娘说的,还以为没有此事,娘娘和五殿下就会放过和安一样。”福了福身,接着道:“和安瞧了半日也乏了,这就回去了,娘娘好生将养。” 她掀起帘子踏了出去,齐妃看着她的背影,终是恨恨地锤了下床榻:“初芮遥,本宫一定会要了你的命,以雪今日之耻!” 第165章 夜访 第165章 夜访 是夜,萧府门外有一道黑影闪过,避开侍卫以后,摸索着来到了书房边上,朝里间张望着。 萧国公坐在书案之后,一脸阴郁:“臣已经说过了,这事不能商量,必须要将和安县主亲手交给臣,臣才能交出舆图,若是不然,便只当臣手中没有舆图就是了。” 他对面的隆真微微挑眉,不紧不慢道:“本王子听说过和安县主与萧府的仇恨,可仔细听来,似乎都是贵府动手在先,和安县主不过是反击……” “王子殿下!”萧国公突然拔高了声量,眉头也蹙了起来:“若是您诚心与臣交易,那就将人带来,若是不然,臣便要送客了。” 他话说的极为不客气,隆真却没有发作,仍旧是一副笑脸:“萧国公也瞧见了,索月为了此时竭尽心力,都没能将人带来,这事太过艰难,还需要从长计议。” 萧国公面色和缓了些许,低声道:“无论如何,臣都要替两个女儿报仇雪恨!”隆真眸光一闪,试探道:“说一千道一万,您不就是想折磨她,叫她生不如死吗?那又何必亲自动手呢?” “王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萧国公有些疑惑道:“难道您要代劳?”隆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正是,本殿下将她带回楼兰,届时是生是死,都不过是本殿下一句话的事。” 瞧着萧国公陷入沉思,他继续道:“若是您不解气,大可以留着她的性命,慢慢折磨,如何?” “王子殿下要如何将人带走?”萧国公开口道:“如今她身边的守卫又多了许多,下手更为艰难,只怕是……” 隆真神秘一笑,压低嗓音道:“国公爷忘了,我可是楼兰的三王子,楼兰与端阳和亲,索月不成,那不正好落在本殿下身上?届时只要向陛下说,看中了和安县主,为了笼络楼兰,陛下自会将人送给我。” 沉默良久,萧国公才低声道:“好,这事臣应下了,只是回楼兰之前,您需将她带到萧府一日,让玲珑报仇!” “成交。”隆真极为爽快地点头道:“那这事就……”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踩断枯枝的声音,二人立刻收了声,萧国公怒喝一声:“谁!” 隆真迅速打开门,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眸光微冷,对萧国公道:“您的宅子里来了客人,这桩事只怕是要泄露出去了,必须要速战速决。” “全凭王子殿下做主。”萧国公拱手道:“事情一成,舆图便会交给您。”隆真看向寂静的夜空,微微眯起了眼睛,呢喃道:“和安县主,你且等着吧。” 此刻,红花楼之中,李晟临窗而立,黑衣人推门而入,摘下了面巾对他道:“殿下,属下探听清楚了,与楼兰王室勾结之人,便是萧国公。” 李晟捏紧了茶盏不许,眉头几乎要打结,铁寒继续道:“萧国公以端阳城舆图为诱饵,让索月公主等人将和安县主交给萧家,上次没有得手,便想让隆真王子选定县主为和亲人选,带回楼兰。” “好,本殿下知晓了。”他挥了挥手道:“退下吧。”铁寒瞧着他的面色,低低应了个是,转身退出了屋子。冷风吹拂,李晟的墨发轻轻浮动,终是没有再开口…… 是日,陈露行至院中,垂秀替她铺好垫子,她慵懒地坐在了石凳上,曼声道:“近日都瞧不见那个碍眼的,真是痛快。” 垂秀附和道:“您手段高明,叫殿下厌弃了她,如今府中只剩下您一个,假以时日,不愁挽不回殿下的心。” 垂秀的话正合了她的心思,陈露抬头瞥了她一眼,柔声道:“不错,侧妃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能当的,这本就该是我的位置。听说那日殿下又抓到她逃跑,随后宠幸了她?” “是。”垂秀递过一杯热茶:“听说那日院中鸡飞狗跳,闹了好一阵子,殿下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就再不见侧妃出来见人了。” 陈露冷笑一声:“哦?那便是绝了念想了,她倒是想的美,想着一面占着恭王府侧妃的位置,一面与七殿下勾勾搭搭,如今怎么样?还不如成了缩头乌龟,不敢见人?” 几个侍婢行过,对陈露略略施了一礼,便要离开,陈露皱起了眉头,叫住了几人:“站住!” 垂秀立刻道:“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几人有些不知所措,但仍旧依言走了过来,陈露低低道:“我是主子,你们是奴才,见了我竟不行大礼?” 几人愕然,其中一个侍婢低声道:“陈侍妾,府中有规矩,只有对正妃和侧妃娘娘才需行大礼,对侍妾……” 陈露批手就将茶盏砸了过去,滚烫的茶水浇了侍婢一身,她也不敢动弹,陈露怒道:“好啊,如今一个小小的奴婢都敢与我作对了?还侧妃娘娘,你且瞧瞧她在何处?这辈子老死西苑的命!不知眉眼高低的东西!” 侍婢叫她骂的唯唯诺诺,不住地叩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陈露冷哼一声:“晦气,扫了人的兴致,垂秀,将她带下去,打五十大板。”侍婢惊叫着向后退去,垂秀上前抓住了她,正待向后拖,却听见了门口处传来女子的声音:“何人喧闹?” 陈露望了过去,门口立着的竟是初碧,几日不见,倒未见她颓唐之色,虽然瘦了些许,但仍旧气势十足。初碧带着一众侍婢走了过来,对陈露道:“本侧妃还不知,一个侍妾什么时候能够料理王府的事了。” 陈露冷冷瞧着她道:“怎么?侧妃娘娘见殿下不在,便偷偷跑出来吓唬人?待殿下回来,我定要……” “是殿下放本侧妃出来的。”初碧居高临下道:“叫你失望了,本侧妃没有一蹶不振,却正相反,从今以后,我会好生当这恭王府的侧妃……” 说着朝陈露走了几步,压低嗓音道:“你且等着,本侧妃不会叫你好过的。”又对垂秀吩咐道:“放开她!府里的规矩就是如此,她何错之有?” 第166章 求娶 第166章 求娶 是日,隆真进宫拜见太后,皇帝在饮月楼设宴款待他,初芮遥立在太后身边,看着台下谈笑风生的隆真,原来那日举止轻浮的男子,竟是楼兰的王子! 隆真极擅与人交谈,很快与众人打成一片,皇帝笑着对太后道:“不愧是楼兰王养出的儿子,的确是青出于蓝啊。” 太后面上慈和,笑意却未达眼底:“正是,这隆真王子的确出众。” 毕竟有索月闹出的风波还历历在目,她可不相信楼兰能养出什么像样的王室子孙来。 初芮遥感觉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故作不知地服侍太后。今日李晟和李菖并未出席,只有她一个县主,场面倒也有些耐人寻味。 几轮推杯换盏过后,隆真举着酒盏,站起身来,对皇帝行了个礼道:“陛下,隆真不远千里来到端阳,便是为了表达楼兰王室对中原的臣服之心,索月日前来到端阳,惹下了不少乱子,还请陛下宽恕。” 皇帝含笑道:“楼兰王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至于索月公主,她性子活泼,与中原女子不同,故而有些磕碰,也不过是小事。” 隆真笑容真诚:“隆真多谢陛下体恤,只是……”他抬头瞥了眼座上那道纤细的人影,继续道:“索月的缘分似乎不在中原,是以父王派隆真来将她带回楼兰,并且叫隆真在此处择一位端阳贵女,娶回楼兰做王妃。” 初芮遥蓦然抬起头来,她便知道,索月她们这么安分,定然是还有后手,没想到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皇帝微微一顿,随即道:“既然如此,这事便等朕与太后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隆真却开口道:“实不相瞒,隆真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还请陛下开恩,让隆真将此人带回楼兰。” “王子瞧上了哪位女子?”皇帝目光深沉地望着他:“你且说出来,若是合宜,朕定会成全你。” 隆真的目光直直看向了初芮遥,朗声道:“隆真属意之人,便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和安县主,请陛下将她赐给隆真。”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谁都知道这和安县主与李晟纠缠不清,更何况李菖也曾求娶过她,都被皇帝拒绝了,隆真竟说要让她做王妃…… 初芮遥目光冷淡地看着隆真,他却只是含笑等待着皇帝的答复,模样极为虔诚。 “咳咳。”太后轻咳了一声,初芮遥立刻起身,替她顺气,太后摆手道:“皇帝,哀家身子有些不适,便先回宫了。” 皇帝点头道:“母后快回去歇息吧,朕过会儿再派御医去替您诊治。”太后缓缓起身,对初芮遥道:“和安,你陪着哀家回去。” 初芮遥温顺地扶住了太后,二人缓缓迈下了台阶,路过隆真身旁之时,初芮遥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迈出了殿门。 皇帝神情有些复杂,低声道:“这事还需问过母后和初大人的意思,王子稍待几日。” 隆真笑着道:“这是自然,毕竟婚嫁是大事,隆真定会耐心等候。” 皇帝望着他俊朗的面孔,陷入了沉思,若是因为一个初芮遥而与楼兰闹得不快,到底是有些不值当…… 出了饮月楼,太后叹息一声,皱眉道:“和安,这事你待如何料理?哀家瞧着那隆真是铁了心要娶你,皇帝权衡利弊,定会将你嫁出去的。” 初芮遥坚定道:“和安不愿离开端阳,即便是受人逼迫,也绝不妥协。”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哀家也不愿你变成第二个荣锦,如今哀家先替你挡一挡,日后再想法子吧。” 她心头微暖,跪下对太后道:“和安无才无德,竟能受太后娘娘这般庇护,实在是修来的福气。” 太后亲自拉她起身:“你这孩子!哀家虽然老了,但辨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你是个好孩子,哀家愿意护着你。”一面吩咐玉珍道:“现在就送县主出正阳门,留在宫中只怕是不太平。” 初芮遥拜别了太后,一路行至正阳门,正要上马车,却被人叫住,她回过身去,田辰立在她身后,面容如玉,神情却有些复杂。 雪色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抬起手微微遮挡道:“田大人,您怎么来了?”田辰一步步走近,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对她道:“公主,方才隆真王子当堂求娶您,若是所料不错,陛下他定会将您送到楼兰的。” 初芮遥淡淡点头道:“不错,用一个挂名县主,换来端阳与楼兰的和睦,的确合算。” 她极为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人不是她自己一般,田辰怔了怔,随即开口道:“县主不愿离开端阳,也不愿当什么王妃,是不是?” 初芮遥点了点头:“自然是不愿的。”田辰看着她的双眼,直直道:“臣明白县主的心思,臣愿意向陛下请求,将县主嫁给臣,如此一来,隆真王子就只能作罢了。” 她有些讶然地看着田辰:“田大人……您不必因为感激和安而这般,婚姻大事儿戏不得,和安会想出法子让他放弃的。” “县主该如何料理?”他语速极快地反问道:“七殿下已经定了亲事,剩下端阳男子哪个敢与五殿下作对?您一人之力,又该如何抵抗?难不成再去逼迫国师一次?” 他目光灼灼,极为坚定:“更何况,臣并非一时冲动,也不是出于感激,臣心悦县主,余生想与县主携手共度,这便是臣的真心。” 初芮遥看了他许久,终于开口道:“蒙田大人错爱,但和安无意于男女之情,只愿与田大人做个朋友,若是叫您误会了什么,那是便是和安的错处。” 田辰眸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了下去,他低低问道:“县主到了如今,还是在等着七殿下来救您吗?” 初芮遥一怔,随即面色镇定道:“若是和安每次都等着旁人来救,只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说着便略略侧过身去:“多谢田大人美意,和安受不起您这般的恩惠。” 转身上了马车,田辰立在雪地之中,低声呢喃道:“无论如何,臣都等着县主……” 第167章 绝子 第167章 绝子 恭王府之中,初碧坐在主位之上,漫不经心对立着的陈露道:“怎么?陈侍妾身子不舒服?竟迟了半刻,让本侧妃坐在此处等着你,真是好大的架子。” 陈露烦不胜烦,皱眉道:“侧妃娘娘向来对妾身苛刻,做什么都是错,妾身无话可说。” “呵。”初碧轻笑一声,眼底都是浓重的恨意:“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本侧妃说你错了,你便是错了。” 陈露抿紧了嘴唇不语,这几日初碧变着花样折腾她,称病躲了好几日,终于被她捉住,只能硬着头皮应对:“妾身记下了。” “罢了,坐下吧。”初碧淡淡一挥手,侍婢端了茶放在一旁,陈露心浮气躁,拿起茶盏便饮下半杯,初碧眸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垂下头去。 “你日后在府中安分些,别总是缠着殿下,别叫他分心。”初碧仿佛一个极为称职的主母一般,絮絮地对陈露唠叨着,陈露心中越发不耐,身子简直像是有火在烧一般,终于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侧妃娘娘,妾身身子不适,想回房歇息。” 初碧一怔,怒视着她道:“谁叫你走了?本侧妃话还没说完,你竟敢插嘴?”陈露感觉腹部一阵阵抽痛,又迫于无奈,只得重新坐下,初碧瞥了她一眼,接着说道:“你平日里少拿出那副娇小姐的做派来,这里是王府,不是你们陈家的后院,给我收敛着些!” 训斥的话字字句句环绕在陈露耳边,她恍若未闻,紧紧捂住了腹部,艰难道:“初碧……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逃……” “放肆!”初碧眸光阴沉:“到底是本侧妃的过错,没有好好教导你,今日你就在此处呆着,哪也不许去!” 陈露整个人都缩成了团,窝在椅子里动弹不得,脸色白得吓人,垂秀忙道:“侧妃娘娘,我们主子实在身子不适,求您开恩……” 初碧却冷冷一笑:“整个恭王府里谁不知道,这陈侍妾一向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物,最会做戏,谁知道她如今是不是装相唬人?” 陈露的手指紧紧掐着垂秀,还有些颤抖,垂秀瞧着她的模样,跪下苦苦哀求道:“侧妃娘娘,主子她真受不住了,请您开恩,放她回去吧,立规矩也不急在这一日……” 瞧着那药确实发作了,初碧这才重重一哼:“罢了,别叫她日后逢人就说本侧妃不体恤,带下去吧。” 垂秀赶忙千恩万谢地起身,招呼几个侍婢将陈露搀扶起来,走出了门去。 巧玉瞧着一行人远去,这才低声道:“侧妃娘娘,这药还真是有用。”初碧淡淡拨了拨茶沫,轻声道:“这是自然,九寒汤喝下去,她日后能有子嗣就怪了。” 瞧着椅子上那道淡淡的血迹,她眯起了眼来:“是她毁了我唯一的指望,她也别想好过,有朝一日我定会离了此处,她便在这牢笼里苦苦挣扎吧……” 此刻,李晟与赵芸坐在下首,一个白衣一个红衣,二人都生了副好模样,映着一园雪景,格外赏心悦目。 萧贵妃满意地打量着他二人,笑着道:“芸儿与咱们七殿下真是天成的一对儿,等过阵子,本宫就向皇上请求赐婚,你二人成了婚,本宫便了了一桩心事了。” 赵芸羞涩地垂下头道:“贵妃娘娘惯会打趣臣女。”李晟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一言不发。萧贵妃瞥了他一眼,问道:“晟儿,你说是不是?” 李晟不语,萧贵妃面色沉了下来,眼看又要吵起来,赵芸笑着插话道:“贵妃娘娘,近日殿下政务繁忙,是以有些疲惫,您别见怪。” 萧贵妃端起了茶盏,叹气道:“罢了,本宫瞧着,他还没有芸儿体恤本宫的心意。”赵芸乖巧道:“贵妃娘娘疼惜臣女,这是臣女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着二人你来我往地笑谈,李晟霍然起身,淡淡对萧贵妃道:“儿臣还有要事,不能陪您说话了,儿臣告退。”说完也不等萧贵妃反应,大步流星地踏了出去。 “他这是疯了不成!”萧贵妃狠狠将茶盏一放,茶水溅湿了她的衣衫,侍婢上前替她擦拭,却被她一把推开,赵芸柔柔将帕子低了过去,劝慰道:“殿下不过是一时糊涂,日后他便会明白您的用心良苦。” 萧贵妃重重靠在软垫上,渐渐平息下来,斜睨着她道:“本宫倒真是没看错人,你的确比旁人都更适合晟儿……” 赵芸低低道:“臣女心系七殿下,愿意为他做任何事。”萧贵妃点了点头,叹息道:“的确,你对晟儿的心思本宫瞧得明白,你是断断不会害他的,不像那个初芮遥,只会狐媚他,让他做些离经叛道的事!” “臣女会尽我所能。”她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将殿下牢牢守住,不叫和安县主有机会接近殿下。” 萧贵妃微微抬头,抚了抚鬓边的碎发:“你的确懂本宫的心思,也不枉本宫费尽心机将你从庄子救出来了。” 赵芸立刻起身,跪在地上道:“贵妃娘娘不仅给了臣女身份,还让能够光明正大陪在殿下身边,对臣女有再造之恩,臣女愿肝脑涂地报答贵妃娘娘……” 萧贵妃挥了挥手,侍婢立刻将赵芸扶了起来,她慈和地拍了拍赵芸的手:“你是个好孩子,日后晟儿就交给你了,好生替本宫看着他……” 门外,李晟紧紧扼着一个内侍的脖颈,面色凝重地听着她二人谈话,低声威胁道:“今日你没见过本殿下,若是说出去,母妃也不会放过你的!” 内侍不敢出声,忙不迭点头,李晟松开了他,转身便走进了甬道之中,眸光越发冷厉,原来他与世无争的母妃,竟也有这般的心机和算计,还尽数用在了他身上! 而他还无知无觉,相信了萧贵妃的谎言,眼下瞧着,一环一环,都是萧家和赵芸设下的圈套,以初芮遥的安危为诱饵,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去! 第168章 定情 第168章 定情 是日,初安博刚从皇帝处归来,便急急踏进了主屋,初芮遥正与荣氏用膳,见他进来,起身行礼道:“见过父亲。” 初安博摆了摆手,示意她二人坐下,自己坐在主位上,盯着初芮遥不语,上下打量着,她一身云纹如意月裙,整个人仿佛亭中清致的梅花一般,叫人移不开眼去。 初芮遥放下碗盏,对他道:“父亲为何这般看着和安?”初安博一怔,回过神来道:“陛下方才同为父说,隆真王子想要娶县主为王妃,问为父是何意思。” 她淡淡擦了擦手,问道:“那父亲是如何说的?”初安博顿了顿,故作迟疑开口道:“此事为父思虑了一番,楼兰与端阳一向交好,索月公主的婚事历经波折,若是再推拒,只怕会引起楼兰王室的不满……” 荣氏听出了他的意思,皱眉道:“老爷是说,应当将芮遥嫁给隆真王子,让他带到楼兰去?” 初安博被人说中了心思,略顿了顿道:“我自然是不愿她去的,只是为了端阳,她必须……” “父亲今日来……”初芮遥抬眼道:“是为了同和安说您的想法,还是来劝和安应下?”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他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陛下不愿因你一人使得楼兰与端阳交恶,也不愿太后伤心,所以这事最好由你去同太后说,你应下了这门亲事,并且心甘情愿,这样才算圆满。” 初芮遥静静听着,没有出言打断他,末了,才低声问道:“圆满?” 初安博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样一来,楼兰与端阳还是友国,太后也不会伤心过度,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荣氏面色铁青,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初芮遥看着面前的人道:“父亲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对天家和楼兰王室来说都算圆满,可若是和安不愿呢?” 初安博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立时怒视着她道:“县主,端阳生你养你,到了你回报的时候,你便这般忘恩负义?” “和安尚且不知,国与国之间的情谊,还要靠女子来维系。”她嘲讽道:“这样的情谊,还真是不堪一击。” “县主向来任性妄为。”他沉声道:“为父都可以纵容你,只是这次你不能再随心所欲了,这门亲事,你必须应下!这几日便呆在府中,不许再出门去。” 说完便重重一抖衣袖,大步踏了出去。荣氏气得浑身发抖:“这是……他真是要卖女求荣了!” 初芮遥却垂下了头,细细思索了起来,皇帝要将她嫁出去,无疑是为了笼络楼兰,但定然还有旁的原因,说不准就是为了李晟,以及他的私心…… 是夜,落英居被人把守了起来,初芮遥定定立在窗前,瞧着门口来回踱步的侍卫,眸中泛起了冷厉的光,正要阖上窗子,下一瞬,一道黑影从她身边闪过。 一瞬间,她的心开始剧烈地跳了起来,甚至有些不敢回过身去,李晟的嗓音响在黑夜里,沙哑动听:“县主。” 初芮遥缓缓转过身子,看着他明亮的双眸,盈盈下拜:“见过殿下。”李晟却上前揽住了她的腰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带着她一跃而出,落在了窗外的桃树之上。 初芮遥险些叫出声来,惊讶地看着他:“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李晟低头看她,目如朗星:“初家现在定然会逼迫县主,将你送到荣家比较安全。” 漫天星光之中,她终于开口道:“殿下与赵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他看着初芮遥的模样,微微勾起了唇角:“你不必在意,这事我自会料理,赵芸拿你的安危威胁我,如今将你送去荣家,我便能放开手脚了。” 初芮遥低声道:“殿下万事小心。”李晟抚了抚她的长发,带着她跳下了高墙,铁寒正在马车旁侯着,李晟将她扶上了马车,低低道:“这几日切记不要出门,一切有我。” 她心头微暖,唇角泛起了笑容,点了点头道:“好。”她的笑容仿佛破云而出的日光,李晟一怔,随即握住了她的手道:“你且放心,这一生,我只会娶你一人。” 长街寂静,二人静默相对,她终于松开了紧抓着衣角的手,点头道:“殿下的承诺,和安记下了,日后若是你有违此言……” “那便叫我粉身碎骨,受世人唾弃。”初芮遥眸光盈亮,终是回握住了他的手,李晟也笑了起来,只是这般与她相对,就仿佛得到了世间至宝一般…… “什么叫县主不见了!”初安博怒不可遏道:“你们这么多人竟看不住她一个弱女子?夫人呢?她又去了何处?” 管家瑟瑟发抖道:“回老爷……夫人今早回了荣府,还带着三少爷一道,说是回去瞧瞧荣夫人,小人也不敢阻拦……” “废物!”初安博怒不可遏道:“她们定是都在荣府,立刻带人去将她捉回来!” 管家忙不迭道:“是,是,老爷。”说着便向外走,没走出两步,却被初安博叫住:“回来!”他沉声道:“不用你们,我亲自去将她带回来。” 一行人到了荣府门前,荣府大门紧闭,管家派人上前叫门,半天都没人回应,初安博怒道:“你们去再接着叫门,她们还能躲一辈子不成?” 侍从正待敲门,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间推开了,侍从只瞥了一眼,便迅速退到一旁,初安博望了过去,荣年肩上扛着把半人高的刀,懒散地立在门口,却带着满身的煞气:“姐夫,你这是来抢人的?真是笑话,还没听说谁能从我荣年手里抢人的。” 荣年一向任性妄为,从军以后更多了些痞气,初安博的确有些发怵,但还是沉着脸道:“荣年,这是我们初家的家事,与你无关,快叫县主出来!” 荣年将口中的草棍吐在地上,漫不经心道:“县主不在此处,姐姐和衡儿在府里用膳,姐夫就别进去了,省得全家人瞧着你倒胃口。” “荣年!你别太过放肆!我可是当朝尚书,是你们荣府的女婿!” 第169章 反间计 第169章 反间计 他怒喝一声,下一瞬,荣年的刀便直直指向了他,寒光闪闪的刀尖极为锋利,初安博顿时立住了身子,咬牙道:“怎么?你还要当街杀人不成?” 荣年盯着他,黝黑的面庞此刻格外渗人:“不是姐夫你追到我家门口,要与我切磋的吗?” 他将刀微微向前送了送,刀尖几乎要触到初安博的衣襟,凶神恶煞道:“切磋有输有赢,不小心碰伤了,也不过是寻常,姐夫可想好了?” 被他这般用刀指着,初安博已经没了底气,低低道:“你可要知道,这事关楼兰与端阳的情谊……” “屁话!”荣年直接打断了他:“端阳数万将士都是摆设不成?堂堂大国,竟要芮遥一个女子去承担此重担?何况她嫁过去又能改变什么?楼兰便会俯首称臣,从此收起所有野心?简直是做梦!” 初安博本以为他是个草包武夫,不想他竟这般通透,停了片刻,最终还是挥了挥手道:“走!咱们回府。” 又低声对荣年道:“今日你拦着我带她回去,届时陛下恼怒了,这罪责可是要由你们荣家来担!” 荣年一面收起了刀,一面道:“不劳你费心,日后她们三人就是我荣家的人,无论何事都与你这卖女求荣的狗贼无关。” 说完便转身回了府中,荣家的大门紧紧关上,初安博在门前盯了半晌,终于面色凝重地转身,对一众侍从道:“咱们走!” 这厢,李晟带着赵芸来到茶楼之上,赵芸笑容灿烂地看向他,掩不住心中的雀跃道:“殿下怎么想着要带臣女出来品茶?” 李晟淡声道:“今日闲着无事,记得你喜欢品茶,就带你来了此处。” 赵芸微微垂头,坐在了一旁柔声道:“这样的景象,倒叫臣女想起了与殿下在江浙时的日子,如今想来,也是段好时光。” 李晟不置可否,看着她斟茶,赵芸将分好的茶推过去,低声道:“臣女的心愿,便是如同在江浙那般,日日陪在殿下身边,臣女便别无所求了。” 她眼睫低垂,心中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像那段日子里一般没有初芮遥,只有他们二人相守相伴,就更好了…… 李晟摩挲着茶盏,低低道:“你说你心悦本殿下,愿意为本殿下付出一切,可是真的?”赵芸一顿,随即道:“自然是真的,殿下……想要臣女做什么?” “说真话。”李晟看着她道:“你从何处得知,有人想要谋害和安县的?”赵芸的笑僵在脸上,一点一点褪去:“殿下,你我之间,难道就不能有一日不提起和安县主吗?” 李晟道:“那好,你将解毒的方子交出来。”她终于沉下了面色,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晟:“殿下心里,臣女就只有这些用处吗?” “是你同本殿下说,要用这些来交换的。”他淡淡道:“可如今,本殿下一样都没有得知,怎么能相信你?” 赵芸眼里迅速集聚起了水汽,痴痴地看着他:“臣女对殿下,当的起情深似海四个字,殿下竟……不肯相信臣女……” “情深似海……”李晟琢磨了一番,露出了一抹笑容:“赵小姐可知,本殿下最厌恶什么样的女子?” 赵芸抿紧嘴唇不语,他目光如刀,接着道:“那就是卖弄心机,满口谎言,同本殿下讨价还价的人。” “殿下!”赵芸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衣摆道:“臣女从未欺瞒过您……”“哦?”他略一挑眉:“你,当真是赵家的小姐?” 话音刚落,赵芸便普通型天雷轰顶一般,怔怔看着他:“殿下……您……这是何意?” 李晟漠然道:“你还不肯说实话?赵家的女儿走失之时五岁,已有十年,而你今年已经及笄,怎么会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赵芸垂着头不语,李晟看着她道:“你这般欺瞒本殿下,还如何叫本殿下相信你?”说着便要抬腿离开,突然被赵芸拉住:“殿下!臣女……臣女都告诉您!” 她抹了把眼泪,跪直身子道:“赵家人想要攀附殿下,瞧着臣女生得不错,便叫臣女扮作赵家丢失多年的女儿……臣女不是有意欺瞒,只是太想与殿下相见,这是最好的机会……” 她哭得情真意切,眼泪一颗颗掉下来,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李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既然如此,那本殿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赵芸见他没有露出什么怀疑的神色,暗自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点头道:“臣女愿为殿下效力,只求殿下不要抛弃臣女。” 李晟对这个满口没有一句真话的女子已经厌烦到了极点,他皱眉道:“说,你从何处得知有人要谋害和安县主的?” 赵芸满心不甘,但也无法,只得开口道:“是……贵妃娘娘告诉臣女的,她希望臣女能够抓住殿下的心……” 李晟根本不听她废话,直接问道:“这人是谁?”挣扎了许久,她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是……萧国公,玲珑郡主如今成日疯疯癫癫,伊之小姐不见踪影,萧国公立誓要毁了和安县主,替萧家的二位小姐报仇。” 李晟不再开口,垂头陷入沉思,赵芸诚惶诚恐地看着他,怯怯道:“殿下,臣女知晓的已经都交代了,您能否饶恕臣女的过错……” “母妃费尽心机,让你替她做事,甚至还不惜告诉你萧家的秘密,可谓十分看重你。”李晟低低道:“你日后必须为本殿下所用,替本殿下稳住母妃,探听各方的消息,能否做到?” 赵芸一口应下:“臣女愿意,只要能够留在殿下身边,臣女做什么都甘愿。”李晟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饮着茶。 赵芸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似乎没有什么怀疑之色,这才定下了心来,方才险些暴露了,还好她反应快些。 李晟不动声色瞧着她的神色,心道他母妃还真是能干得很,寻了一个她根本压制不了的人来对付自己,眼下不过是个开始,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第170章 忍耐 第170章 忍耐 恭王府内,陈露的尖叫声几乎要将寝居掀翻,李菖和初碧立在外间,对侍婢问道:“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 侍婢垂头道:“回殿下,侧妃娘娘,主子今日从侧妃娘娘那回来,便成了这个模样,眼下府医已经进去诊治了。” 李菖瞥了眼身旁的初碧,沉声道:“她这般,可与你有关?”初碧躬身,斩钉截铁道:“殿下,此事与妾身绝无半点干系,您若是不信,大可问问陈侍妾。” 见她这般笃定,李菖重重哼了一声,坐回主位之上:“一个个平日里只会给本殿下添麻烦,恭王府养着你们到底有何用?” 初碧低眉顺目地立在一旁,巧玉却担忧不已,推了推她,低声道:“娘娘,万一她指认了咱们,这可如何是好?” “她不敢。”初碧轻飘飘吐出一句话,不再开口,陈露那般心高气傲,嫁进恭王府以后只叫侍婢称她主子,从不准叫她陈侍妾,她绝不会允许李菖知道她不能产子的…… 里间,陈露躺在榻上,府医的话简直如同利剑一般,将她的心肝刺得千疮百孔,若是后半生她想往上爬,那便只能靠子嗣,可初碧却绝了她的念头! 府医瞧她一脸木然,叹气道:“您的身子如今极为虚弱,需要好生将养,小人这便去给殿下回话。” “站住。”陈露突然开口叫住了他,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神情十分阴沉:“你如何同殿下说?” 府医虽然疑惑,但仍旧开口道:“小人回如实禀告,陈侍妾误食了九寒汤,身子受损,日后只怕不会再有子嗣了。” 陈露低低道:“府医说话可是要有凭有据,我身子好得很,为何会没有子嗣?” “这……”府医有些疑惑,正当此时,垂秀将一包银子塞在了他手中,府医终于明白了过来,立刻推拒道:“这万万不可,小人不敢欺瞒殿下……” “拿上银子,对殿下说我只是有些不适,修养几日便好。”陈露冷着脸道:“亦或是同殿下实话实说,然后等着陈家动手料理你,你自己选吧。” 她的神色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府医被她吓怕了,立刻抓起了银子,点头道:“是,是,小人知道了。” 陈露这才阖上了眼,对他道:“下去吧,说你该说的话。”府医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缓缓退了出去。 垂秀心疼地看着她道:“主子,咱们就这般任由侧妃欺辱吗?您大可以说出来,叫殿下替您做主。” “愚蠢。”陈露紧紧捏着锦被,咬牙道:“若是叫殿下知道我无法产子,我的下场就会同西苑里那些人一样,哪怕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也绝不能叫他知道。” 府医走到外间,跪下对李菖道:“殿下,小人已经替陈侍妾诊治过了,她只是有些肠胃不适,并无大碍。” 李菖阴沉沉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这般折腾,只是因为她吃坏了肚子?” 府医几乎将头埋在了地上:“正是,殿下。”初碧却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唇角,淡淡道:“殿下,既然陈侍妾无碍,那这里就交给妾身吧,您自去料理要紧的事。” 李菖对着一旁的侍婢,沉声道:“往后再有这等事,直接去寻侧妃,不要来搅扰本殿下!”说完便摔了帘子踏出门去。 初碧瞥了眼里间,勾唇一笑,悠哉地跟着往外走,心中暗道,陈露,这不过是个开始…… 此刻,初芮遥披着风帽,在亭中出神,初衡一下子扑到了她怀里,撒娇道:“阿姊在想什么?怎么半天都不出声?” 初芮遥抚了抚他的头,对他道:“进去瞧瞧母亲,她正等着你呢。”初衡拉了拉她的手:“阿姊同我一起去吧,祖母说新制了豌豆黄。” “你先去吧。”初衡见她这般坚持,也就先离开了,随后荣年正好走出前厅,瞧着她道:“心事重重的,这是怎么了?” 初芮遥回过头去,见是他,淡声道:“舅舅来了。”荣年瞧着她的模样,安抚道:“你不用怕,你那个爹怎么也不敢进府抢人,他若是带人来,舅舅定会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见她不语,荣年接着道:“你也不必害怕,太后娘娘替你扛着,你外祖也会帮你说话,更何况还有七殿下。” 一提到李晟,初芮遥这才缓缓抬起眸子来,如今她心神不宁,正是因为不日李菖就会对他动手,而这件事,也就是皇帝厌弃李晟的开端…… 她目光幽深地看向了荣年,低声道:“舅舅可否帮我一个忙?”荣年挠了挠头道:“你不必这般客气,有话直说就是了。” “明日舅舅能否送我去红花楼?”一听这话,荣年便蹙起了眉头,拒绝道:“这个节骨眼,你想出府?你爹的人都在巷子口守着,你一出去,就被人盯上了。” 她笃定道:“这些我都知道,可事关重大,我必须走这一趟。”见她这般,荣年叹了口气道:“若是舅舅不帮你,你定会自己逃出去,是与不是?” 初芮遥不语,荣年撇了撇嘴道:“罢了,都依你,只是你务必要及时回来,别惹出什么乱子。” 她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对荣年道:“多谢舅舅,母亲与祖母那边,还请您帮着瞒一瞒……” 深夜,恭王府之中,管家对李菖道:“殿下,一切都已经料理好了,只等着您下令动手了。” 李菖靠在椅子上,耐心地剪着灯芯,一面道:“好,务必要小心,母亲莫名滑了胎,宫中的耳目已然不大灵敏,这事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管家垂头道:“殿下放心,小人定会好好盯着此事,绝不会出什么岔子。”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他顿了顿,接着道:“殿下,小人留意到,裴先生近日与荣锦公主走得近了些,公主时常去寻他……” 李菖抬起眼来,眸光一闪道:“此事当真?”管家斩钉截铁道:“小人敢用性命担保,公主扮作男子的模样,但小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放下了银剪,若有所思道:“若是如此,那便有趣了……” 第171章 威逼利诱 第171章 威逼利诱 管家瞧着他的神色,试探道:“殿下,要不要小人派人盯住他二人?” “不可妄动!”李菖立刻警告他道:“谁也不准跟着他二人,若是打草惊蛇了,本殿下唯你是问!” “是,是。”管家唯唯诺诺地应下了,李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这位姑母向来眼高于顶,无人能够博她一笑,没想到竟瞧上了裴岳…… 良久,李菖吩咐道:“明日一早,叫裴先生进书房来,本殿下有要事与他商量。” 翌日,裴岳被请进了书房,对李菖拱了拱手道:“见过殿下。” 李菖笑容可掬地叫他起身,又吩咐管家搬来了座椅,打量他许久,才开口道:“先生自从入我恭王府以来,替本殿下出谋划策,居功至伟。” 裴岳看着李菖,心中有些疑惑,起身道:“属下惶恐,不过是尽了本分,当不得殿下……”“哎。”李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先生不必紧张,坐下说话。” 一面绕着他踱步道:“先生比本殿下年长,却为何一直不娶妻?难道是没有意中人?” 裴岳心中狠狠一痛,若不是李菖,那人根本不会死……面上笑得温和:“殿下,属下一介书生,生性散漫,只怕是会委屈了别家的姑娘。” 李菖叹息道:“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谁家的姑娘若是跟了先生,那才是修来的福气。”裴岳听着话里的意思,只怕是要塞人给他,于是淡淡道:“属下无意于男女之情,只想助殿下成就大业。” “先生的忠心,本殿下自然知晓。”他勾唇一笑:“只是这不是难以两全之事,本殿下认识一人,先生定会感兴趣。” “殿下,属下并不……”“本殿下的姑母,端阳的长公主荣锦,先生可曾听过?”李菖的笑容深了些:“近些日子,姑母时常来寻先生,看来好事将近……” 裴岳霍然起身,拱手道:“殿下,公主不过是与属下谈论些杂事,属下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公主,还请殿下不要开这种玩笑。” 李菖将手放在他肩膀上,用力将他压在座位上,面容温和道:“本殿下不是说了,您不必紧张,这事还有待商榷。” 他略略蹙眉,仿佛在回忆一般:“自从本殿下记事以来,姑母便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近些年更是难以接近,没想到,裴先生不仅有才干,还能成为本殿下的助力……” 裴岳一惊,挣扎着想要起身:“殿下,您这是何意?属下与公主……”“姑母眼高于顶,能近她身的人寥寥无几。”李菖手下微微用力,沉声道:“先生既然说对本殿下忠心耿耿,那就替本殿下笼络住姑母,如何?” 想起荣锦的笑颜,以及她看似漠然实则古道热肠的脾性,裴岳心下一顿,随即开口道:“殿下,属下身份卑微,配不得公主,何况我二人只是点头之交,并无男女之情。” 李菖见他如此,略略沉下了面色:“姑母贵为公主,却能与先生并肩而行,恐怕不只是点头之交那般简单,若是先生担忧身份悬殊,本殿下大可送你入仕,如此一来……” “殿下。”裴岳斩钉截铁道:“属下只愿做个谋士,不愿攀附公主,请您体恤。” 李菖松开了他,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袖,低声道:“无碍,先生既然想不明白,那便再多琢磨一番,在您没应允之前,便在府中停留几日吧。” 裴岳一惊,李菖这竟然是要软禁他:“殿下!您这是……”“父皇对姑母的宠爱,先生不会不知道。”李菖目光冷厉道:“若是姑母为我所用,这该是多大的助力?先生若是想不明白这一点,也就不配做个谋士。” 说完转身踏出了书房,管家领着几人进门,笑容满面道:“裴先生,请吧……” 马车之上,初芮遥手里握着帷帽,向窗外望去,荣年疑惑地打量着她:“芮遥,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瞧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低声道:“有人要害七殿下,我必须阻止他。”荣年皱眉道:“那为何不让凌晗出去送个消息,非要你亲自出来呢?” 初芮遥想起前世混乱的场面,低声道:“李菖诡计多端,七殿下如何防备?若是我不去,端是放心不下的……”荣年还要追问,马车却停下了,可他们还尚未到达,荣年略微掀开帘子,朝外问道:“为何停下?” 马车前的男子长身玉立,笑容满面地对他道:“想必这位就是荣副将了,隆真仰慕已久。”荣年一惊,随即将帘子又放下了些,对他道:“原来是隆真王子,失敬,只是今日臣还有要事,不能奉陪了。” 隆真却仍旧立在原地,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荣副将,今日本王子也不是来找您的,既然和安县主在马车上,那便叫她出来,本王子有事同她说。” 荣年紧紧抓着帘子,目光灼灼:“王子,芮遥不在马车之中,还请您放行。”隆真寸步不让,低低道:“荣副将这般,真是让本王子难做……” 正说着,他身后的侍从便朝马车走过来,荣年眸光锐利,抬脚便踢翻了一人,初芮遥趁此机会跳下了马车,朝城东跑去,隆真立刻指着她的背影道:“快!给我追!” 寒风刺骨,初芮遥拼命地朝前跑去,途中险些撞翻了摊子,眼看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她腿一软,眼看便要倒在地上…… 此刻,巷子里却伸出了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几人没瞧见她的身影,立刻散开四处寻找。 见人离开,那人这才低声道:“芮遥,你这日子过得还真是惊心动魄。”初芮遥喘息着看向一旁的沈英,低声道:“来不及解释了,英儿,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几人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初芮遥,正在手足无措之时,却突然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从巷子里跑出去,他们立刻追了上去:“站住!” 不多时,巷子里走出一人,瞧着四处已经没有追兵,这才快步离开了…… 第172章 心结 第172章 心结 几人追了许久,可那和安县主却仿佛歇够了一般,跑得极快,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分散开来,最后在长街之上将人围住。 为首之人喘息道:“和……和安县主,我们……王子殿下……有请。” 那女子抬起头来,却生着一截然不同的面孔,对他呵骂道:“你疯了不成?谁是和安县主?光天化日追着女子跑,防卫司的人瞧见,定会将你们捉起来!” 他愕然道:“你是何人?”沈英怒气不减,叉着腰大声道:“你追着本小姐跑,倒来问本小姐是谁?楼兰人又有什么了不得的,竟这般欺辱于本小姐!” 她嗓门亮,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围了过来,现场水泄不通,沈英尤在煽风点火,众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有甚者还附和了起来:“就是!有什么了不得!”“仗着陛下礼让,便欺辱我们,简直可恨!” 几人想要离开,却丝毫动弹不得,又碍于人多,不好动手,只能低声道:“这位小姐,我们认错了人,绝没有欺辱您的意思……” 沈英却不依不饶,仍旧在不停地指责,几人终于耐不住脾性,威胁道:“你若再不住口,我便……” 沈英指着他对众人道:“瞧见没有?当着这么多人,他便敢威胁我!”众人更为愤怒,将几人团团围住,骂声不绝于耳,沈英瞧着被困住的几人,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初芮遥匆匆而行,路上却见几人朝着另一方向赶去,凭借记忆,她认出了这都是李菖府上的人,心中一惊,原来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于是调转了方向,跟在他们身后。 是日,皇帝正在猎场里试练身手,李菖和李晟陪在一边,皇帝射中了几只大雁,心情大好,将弓箭交给了李菖道:“来,菖儿,你也试试。” 李菖恭敬地接了过来,一箭射出,正中大雁的翅膀,皇帝赞道:“你的骑射果然没有荒废了。” 他谦逊地一笑:“都是父皇教导得好。”说着又将箭交给了李晟,笑着道:“七弟,给父皇瞧瞧你的本事。” 李菖目光幽深,从他手中接过了弓箭,瞄准了以后,准备射箭,李菖却突然碰了他一下,箭脱手而出,不知去向。 “实在不好意思。”李菖低低道:“方才没有站稳,七弟,你再试一试。”李晟瞥了他一眼,又一次举起了弓箭。李菖朝着远处林子里的人比了个手势,几人会意,立刻将准备好的海东青拿出来,插上了一只箭,迅速撤去。 初芮遥瞧得分明,待几人离开以后,上前将海东青抱起来,迅速躲到一旁,随后有侍卫走了过来,检查了一番,立刻慌了神,四下寻找了起来。 初芮遥躲在树后,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海东青,眸光微冷,李菖这是想要置李晟于死地!海东青在端阳被视为天子的象征,若是这桩事被安在李晟身上,皇帝如何能不心怀芥蒂! 她双手扶住了鸟儿的翅膀,轻手轻脚将箭拔了出来,用枯枝埋了起来,撕下了衣摆上的一条,给它缠上,随后起身想要离开,却被身后的侍卫捉个正着:“前面是什么人!” 初芮遥一惊,随后起身便跑,侍卫紧追不舍,初芮遥弯腰抓起一把土,用力扬了过去,侍卫被沙石迷了眼,一时顿住,她迅速带着海东青拐入了一旁的小径之中。 侍卫没有寻到人,回去向皇帝禀告:“陛下,有个女子闯入了猎场,怀里还抱着什么,属下怀疑是刺客。” 皇帝皱起了眉头:“一个女子?你可看清了?”侍卫顿了顿:“回陛下,她逃得太快,属下没有看清楚。” 李菖眸光阴冷地看着他,他安排好的海东青如今不翼而飞了,定然跟这个女刺客有关,他心中隐隐预感是初芮遥做的,但如今这境地,她躲避皇帝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送到面前来? “罢了,那便回宫吧。”皇帝被扫了兴致,挥了挥手叫队伍靠了过来,李菖冷着面色跟他一同前行,李晟却对皇帝拱了拱手道:“父皇,这里留给儿臣善后吧。” 皇帝不甚在意地点头道:“好,那你便留在此处。”说着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铁寒有些不解道:“殿下,这不过剩了些猎物,您为何……” “去方才那片林子里看看。”他低声道:“瞧瞧本殿下那支箭射在了何处。” 初芮遥躲在巨石后不敢起身,外间响动渐渐小了些,她微微探出身子,见四下无人,这才缓缓走了出来,低头瞧着那鸟儿,还有自己满手的血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她没有告诉荣年她非要亲自来的理由,是因为前世李晟死在了她手上,她一直心怀愧疚,若是这般她根本无法坦然接受李晟的爱,如今她阻拦了此事,也算是扯平了…… 正待朝外走,突然听见一处传来了响动,她心中一惊,立刻躲回了原来的地方,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瞧了瞧手中的鸟儿,将它藏在了枯木之后,又用枯叶将它盖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以后,她回过身去,阴暗之中,一双眼睛正盯着她,低低道:“和安县主,本王子在街上寻了你许久,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到了隆真,她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站起身来道:“来猎场,自然是围猎,王子倒是品味奇特,喜欢跟在女子身后偷窥。” 隆真一笑,目光幽深:“县主真会说笑,本王子是有事要同您说,和安县主,请。” 眼下挣扎也没了用处,她利落起身,跟着人朝外走,隆真笑着道:“今日突然出现那位小姐是县主的友人?性子真是烈,足足将本王子的人困了半个时辰。” “你将她如何了?”初芮遥突然盯着他道:“若是你敢对她动手,我定不会放过你!” 隆真一怔,随即叹了口气道:“县主还是没瞧明白,那位小姐是否是您安排的,您来此处做什么,这些都与本王子无关,本王子唯一在意的……” 他压低了声音,近乎蛊惑一般道:“只有县主这个人而已……” 第173章 英雄救美 第173章 英雄救美 他抬起手来,像是要抚摸初芮遥的面颊,却被她躲了过去,隆真看着自己的手指,微微一笑:“在楼兰,本王子所到之处,所有女子都会围着我转,县主倒是不同,反而总是避着我……” 他垂下了手去,仿佛有些哀伤一般:“真叫本王子伤心。”他生得儒雅,配上这样的神情,简直叫人无法不动容,可初芮遥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漠然道:“王子究竟想说什么?” 隆真一怔,世间女子竟还有不吃他这一套的?神情有些异样道:“县主不明白?隆真是想说,若县主愿意同我回去,我定会用一生来疼惜您,爱护您,至死方休。” 初芮遥简直有些恶心,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眸道:“王子不必为难自己做戏了,和安向来不会被花言巧语打动。” 几次三番被她戳破,隆真已经有些失去了耐心,低声道:“县主可要知道,若是我向陛下表明决心,只怕他定会将你嫁给我。” 她嘲讽一笑:“王子当和安是三岁孩童吗?若不是此事难以进行,你如何会这般大费周章来劝我?想必是太后娘娘不肯吧?” 此言一出,隆真的神情已经僵住了,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道:“那又如何?总归只是为了……” 说到此处,他突然顿住,随后继续道:“既然你不识抬举,如今就拿你去换,也未尝不可!” 说着便扯着她往前走,初芮遥挣扎一番,可隆真是男子,又精通骑射,力气比她大得多,无论如何都不能挣脱,隆真冷笑着对她道:“县主别白费力气了……” 话音未落,一支箭便贴着他鬓角擦过,耳边一痛,隆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流出了血来,他阴沉地望向了后方,狭窄的小径上,李晟与铁寒正一步步行来,举着弓箭对他道:“放开和安县主。” 隆真挑起眉毛道:“若是我不放呢?七殿下还能当场杀了我不成?”李晟与初芮遥对视一眼,将箭瞄准了隆真的眉心,语气极为低沉:“未尝不可。” 隆真被他语气之中的煞气震撼,随即对初芮遥道:“县主还真是魅力无边,竟能叫七殿下这般为你……” 说着迅速将人一拉,随后将匕首横在了她脖颈前,威胁李晟道:“七殿下,如今她在我手中,若想叫她活,那便放下弓箭吧。” 李晟瞳孔剧烈地抖了抖,丝毫没有犹豫地将弓箭放在了地上,初芮遥心中一震,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怔怔地看着他。 隆真嘲讽一笑:“真是情真意切,叫人感动。只是本王子无暇欣赏,这便离开了。” 说着便带着初芮遥步步后退,李晟突然开口道:“你们与萧国公交易,不过是为了那张舆图,可萧国公手里的不过是半张,另外半张,外祖留给了本殿下。” 隆真霍然抬头,阴沉沉道:“殿下说的可是真的?”李晟目光炯炯:“信不信随你,若是你今日得罪了本殿下,你便永远得不到那半张舆图。” 隆真咬牙忍耐,终于压下了脾性,平静道:“殿下,这事您可以与隆真商量一番,您想要什么,隆真都可以用来与您交换,条件您只管提,只要隆真能做到,必定会应允。” “她。”李晟干脆利落地指向了初芮遥:“放了她,否则一切免谈。” 隆真从未感觉自己有如此挫败的一日,思量半晌,低低道:“若是我放了和安县主,您就会答应与我们商议?” 李晟一字一顿:“放了她,一切都可以商量。”隆真咬了咬牙,终于收回了匕首,初芮遥一步步走向了李晟,行至半路之时,隆真突然上前,想要抓住他,李晟手疾眼快,一把将人揽入了怀中。 铁寒上前,将他二人护在身后,隆真阴沉沉道:“殿下,如今我已经放了和安县主,那您便该说说您的条件了。” 李晟抚了抚她凌乱的长发,随后看向了隆真,目光仿佛一柄利剑:“离开端阳,此生不再踏入此地半步。” 隆真一怔,随即恨恨道:“殿下这是在说笑?”李晟漠然道:“你向端阳的皇子讨要舆图,难道不是在说笑?” 原来他根本没有想要交换的意思,只是在欺骗自己!隆真胸中燃起熊熊怒火,仍旧强忍着道:“殿下,若是您将舆图赠给我,我会助您登上帝位,日后端阳与楼兰,还是……” “本殿下没兴趣。”他将披风给初芮遥仔细穿好,拉着她转身就走,铁寒拿剑指着几人,一步步后退,侍从看向了隆真,低声问道:“王子,这……” “放他们走!”隆真双目通红,仿佛要吃人:“舆图本王子一定要得到!”侍从见他模样骇人,一个个都不敢再出言,只能看着三人渐渐走出了小径…… “县主为何会在此处?”李晟语气有些重:“我不是说过,这几日绝对不能出府,县主为何不听?” 感觉到他的怒气,初芮遥轻声道:“事关重大,我不得不……”“什么事还能大过你的安危?”他停下了脚步,目光幽深地盯着她,良久,初芮遥才开口道:“殿下可还记得,郭盛曾经李菖寻找了两只海东青。” 李晟点了点头,这事他自然是记得的,她接着道:“这两只海东青,李菖并未献给陛下,而是用来击垮您的。今日他刻意让您放出空箭,是因为他早就派人准备好了受伤的海东青,伪装成被您射中的模样……” 听着她的话,李晟的面色却越发复杂,最后以一吻封住了她的嘴,蜻蜓点水般的触碰,随后又松开了她,初芮遥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讶然地看着他:“殿下,您这是……” “你就是因为这件事,不顾自己的安危跑了出来?”李晟紧紧握住她的手,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涩:“你为何这么傻?今日若不是我来了,你该怎么办?” “我……不愿看到殿下被人中伤,想要用一己之力守护您,这就是和安心里的想法。” 第174章 舆图 第174章 舆图 隆真看着二人离去,深吸一口气,将满腔的怒火压下去,阴测测道:“走,去萧府,问问萧权该如何解释这一半的舆图!” 待人走净之后,铁寒迅速潜入枯木从中,按照初芮遥的指引,将枯叶之下的海东青带了出来,交到了李晟手上:“殿下,您看。” 李晟将它接了过来,瞧着它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以及穿透翅膀和大半个身子的伤口,神情冷得像冰,海东青是天子的象征,若是自己真着了他的道,叫皇帝以为他脱手的箭竟射中了一只海东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旁,料理干净的初芮遥下了马车,李晟回过头去,关切问道:“可有受伤?”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并未。殿下,这鸟儿还需您好生料理,绝不能叫人发现。” 他将鸟儿交给铁寒,颔首道:“我记下了。”一面引着她往前走,二人的身影在茫茫雪景之中格外贴近,身后,一道目光透过丛丛枯枝落在他二人身上,十分阴森。 侍卫站在李菖身后,低声道:“殿下,就是这人,属下来寻之时,海东青已经不见踪迹,这个女子藏在草丛之中,见到属下便转身逃跑。” 李菖折断了面前的一根树枝,面色冷得叫人胆怯,低声道:“初芮遥,果然是你……” “殿下……”侍卫犹疑着上前问道:“既然如此,那这海东青……”李菖回头瞥了他一眼,漠然道:“你以为他们还会留有证据?” 侍卫立刻低下头,不敢作声,瞧着二人越行越远,李菖将手中的树枝丢在一旁,转身离开,既然她铁了心要与李晟绑在一处,那就叫他二人,一起粉身碎骨吧…… 是夜,萧府之中,隆真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紫砂壶,淡淡道:“国公爷,今日本王子同和安县主打了个照面,您猜猜,本王得知了什么消息?” 萧国公看着他这副模样,疑惑道:“请王子明示。”隆真倏地松开手指,价值连城的紫砂壶掉在地上,一声脆响,他阴着脸靠近了些:“国公爷,你当本王子是傻子不成?” “您这是何意?”萧国公也有些怒意:“若是和安县主挑拨离间,您大可不必相信,她惯会颠倒黑白,必定是故意叫您与臣反目成仇的!” 隆真蔑然一笑,双手撑在案上,向前倾身道:“哦?那七殿下说的话,本王子也信不得?” 萧国公一惊,随即沉下了脸来:“七殿下竟然又去救那妖女了?真是……”“国公爷,您可别误会,他救不救人与本王子没什么干系,倒是那幅舆图,您手里有的,可是半幅?” “咣当—” 萧国公倒退半步,惊愕地看着他,脱口而出道:“你……你如何知晓?”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眯起了眼睛问道:“是七殿下告诉您的?他如何知晓咱们的交易的?” “这本王子管不着!”隆真突然拔高了声量,今日被他二人挫败的怒气再次涌上心头:“本殿下只想知道,你手中的舆图,是不是只有半张?” 萧国公心烦意乱,只得承认道:“的确如此,只是剩余半张,臣也不知在何处。” 隆真极为阴冷地看着他,思索片刻,开口道:“萧国公,你这是有意欺瞒,若要本王子原谅,你需将整个舆图交到我们手中,确保咱们的交易能够正常进行。” “可臣并不知道,这舆图……”“在七殿下手中。”隆真低低道:“他亲口说过,老萧国公将另一半交到了他手中。” 一室寂静,萧国公未开口,神色却越发阴狠,这就对了,怪不得他寻遍各处都找不到另一半舆图,原来是在李晟手中!隆真重新回到了座位之上,沉声道:“七殿下是您的亲外甥,从他手中得到这舆图,对您来说应该不难吧?” “王子放心。”他捏紧了拳头,笃定道:“臣定会夺回舆图的……” 这厢,初芮遥刚回到荣府,在门口迎接的绿荷便对她道:“县主,荣锦公主来寻您了。” 她点了点头道:“请她稍等片刻,我梳洗一番就过去。”绿荷却道:“公主神色有些紧张,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嘱咐您一回来便去见她。” 初芮遥眸光一闪,立刻跟着她去了主院,荣氏正与荣锦说着话,荣锦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见她来了,豁然起身,随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又缓缓坐了下来。 荣氏见状,笑着道:“既然芮遥回来了,那便叫她陪着公主,妾身退下了。”荣锦点头道:“叨扰夫人了。” 待荣氏离开以后,初芮遥开口问道:“公主,发生了何事,您为何如此惊慌失措?” 荣锦抓着她的手臂,焦急道:“和安,裴先生已经有五六日不见踪影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裴先生?”初芮遥略微有些吃惊:“他为何会走失?”荣锦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接连几日去宅子寻他,都没有见到人,只听他家中的仆人说,先生去了恭王府,便没有再回来。” 听了荣锦的话,她蹙起了眉头,恭王府内留宿一个谋士,的确有些怀疑,更何况连着五六日没有回来,又没听说被派去做什么事,只怕是出了事。 荣锦拉着她的袖子,神色仓皇:“和安,我有预感,裴先生定是被李菖关起来了,你出个主意,将他救出来。” 初芮遥一顿,随即问道:“公主,您与裴先生……”荣锦怔住了,咬了咬唇道:“裴先生高风亮节,为人正直,我……仰慕他,若是裴先生出了什么事,我也无法安心。” 她握住了初芮遥的手,极为真诚道:“和安,裴先生是晟儿的人,你与他想想法子,将人救出来吧!” “公主。”初芮遥反握住了她的手:“你二人见面之时,可曾有旁人看见?”荣锦思量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我作男子打扮,但我们遇见过恭王府的人。” 初芮遥微微颔首:“这就是了,公主,只怕裴先生走失一事,还是与您有关……” 第175章 救人 第175章 救人 恭王府内,裴岳已经足足被困了七日,厢房之中摆着没有半分热气的饭菜,裴岳站在窗前,形容憔悴,背影却分外坚毅。 李菖踏进来之时,他已经有些站不住,却仍旧拱了拱手道:“见过殿下。”李菖打量他几眼,坐在了主位,问道:“先生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裴岳面色苍白,语气却很是坚定:“殿下,富贵非吾愿,属下只愿做个谋士,其余的事,恕属下无能为力。” 扫了眼桌上的饭菜,李菖玩味地勾起了唇角:“先生这般有决心,是真如你所言,不愿攀附权贵,还是对姑母存了真心,不愿欺瞒她?” “殿下!”裴岳不自觉抬高了声量:“荣锦公主是金枝玉叶,容不得这般污蔑,您是她的侄子,理应维护她。” 李菖淡淡瞥了他一眼:“先生如今的语气,倒是暴露了你的想法,你只是怕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姑母,叫她承受旁人的指指点点。” “属下……没有……”他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仍旧坚持着反驳道:“殿下不要这般揣测,要知陛下的心思未必猜不到您的想法……” 说完竟直直向后倒去,倒叫李菖吃了一惊,蹲下身子查看一番,见裴岳面色青白,这才唤人来将他扶到床榻之上,一面传来府医替他诊治。 “裴先生这是怎么了?”李菖低低问道:“为何会突然昏厥?”府医收拾了药箱,毕恭毕敬地回道:“殿下,裴先生应当是几日未进食,再加上思虑过深,才导致气力衰竭。” 李菖重重一哼,低声道:“不识抬举,成全他的事,他倒推三阻四,拿腔拿调!”管家低低道:“殿下,只怕裴先生是存着别的心思,不肯为您效忠呢。” “旁的心思……”李菖呢喃道:“裴先生存着什么旁的心思?”管家阴阳怪气道:“殿下,裴先生这般的人才,只怕背后的主人,不止您一个……” 李菖倏地看向了他,眼神狠厉:“你这是何意?”“殿下您想,七殿下他……” 管家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了侍卫的声音:“殿下,探子发来的急报。” 待他进门,将信笺递给了李菖,展开之后,李菖一目十行,彻底震惊当场,看了眼床榻之上的裴岳,又转向了管家,神情极为狰狞:“你是从何处瞧出姑母与裴先生举止亲近的?” 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殿下,小人亲眼所见,他二人结伴而行……”李菖直接将信笺砸在了他脸上,愤怒道:“姑母去普陀山敬香了,还与寺中的师太说想要出家为尼,被一群侍婢劝下了!” “这……”管家惊恐万分:“小人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小人分明……瞧见公主与裴先生并肩而行……” “蠢货!”李菖呵骂道:“一个要出家的人,哪里来的男女私情?只怕是在跟裴先生研讨佛法一类,本殿下的计划都叫你给毁了!” 见他发怒,一室的人都跪在了地上,管家不住地叩头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小人实在不知,只以为是公主瞧上了裴先生,这才……” 李菖烦不胜烦,瞧着一脸苍白,昏迷不醒的裴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给了管家一脚,厉声道:“待裴先生醒了,好生给本殿下安抚一番,再送回他的居处,若是惹得裴先生不快,本殿下要你的命!” 说完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管家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瞧了眼无知无觉的裴岳,心中暗暗啐了一口…… 这厢,赵芸亲自提着食盒,来到了七皇子府,铁寒守着书房,一脸漠然地对她道:“赵小姐,我们殿下吩咐了,不叫人进出书房,您还是去偏殿等待吧。” 赵芸没有半分恼怒,反而笑盈盈道:“铁护卫真是不苟言笑,当时我在府中便是如此,如今倒是分毫没变。”铁寒不理会她的玩笑,冷着脸道:“来人,带赵小姐去偏殿。” 立刻有侍从上前,引着赵芸来到了偏殿,赵芸踏了进去,里间没有什么华贵的装饰,却透着一股质朴的意味,她面带笑意地踱步,即便是被赶出去又如何?如今她还不是站在了此处吗? 一面走到了书案前,想起李晟平日里在此处坐着,自己替他斟茶的场景,笑意更浓,手指拂过案上的书册,却不小心碰掉了一个锦盒,侍婢立刻上前替她拾了起来,里间的画轴却掉了出来,她亲自弯下身子捡起,却突然有些好奇,见四下没有李晟的人,便缓缓打开了画轴…… 缥缈山水之间,一位女子立于船头,墨发翻飞,白衣胜雪,仅仅是眉眼中的风华便堪称绝代,仿佛冰雕一般的美人…… 赵芸的笑容渐渐褪去,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底下书着一行字,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认出这是李晟的字迹,手指几乎要将画卷抓破,李晟竟抛弃了她,想和初芮遥长相厮守! 仔细一想,只怕李晟从来都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而是一直惦记着那位和安县主……想到此处,赵芸呼吸一滞,随后强忍悲愤,将画卷收了起来,径直走向了外间。 侍婢翠燕慌忙拦住了她,低声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七殿下不是交代了不准走……”赵芸冷冷挣脱她的手,目露凶光:“我要去问上一问,殿下究竟将我摆在了何处?” “小姐。”翠燕将她拉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道:“您这就是糊涂了,您分明知道,七殿下心上有她,此刻去问,这不就是自取其辱吗?倒不如不提,去同贵妃娘娘通个气,叫她料理。” 赵芸惨淡一笑:“难道我只能逼迫殿下娶了我吗?我比起那个和安县主,到底差在何处!” 翠燕抚了抚她的背脊,轻声道:“小姐别灰心,这事还有转机,萧家断不会允许和安县主进门的,殿下要成事,难得很,咱们等着便是了。” 想起方才那副画,以及下头情意绵绵的题词,赵芸只觉受了奇耻大辱,冷着脸便离开了。 第176章 争宠 第176章 争宠 翌日,裴岳醒来,管家好一顿安抚,鞍前马后地伺候他回了府,亲自将人送下了马车,这才敢离开。 裴岳拖着一副疲惫不堪的身子回了府邸,门房替他开了门,却瞧见初芮遥同李晟立在院子中,正待见礼,突然有一人朝他扑了过来,竟是满脸焦急的荣锦:“先生可算回来了,您现在感觉如何?” 裴岳一怔,下意识退开了半步,极为客套道:“草民无碍,叫公主担心了。”荣锦心下一滞,被他的态度刺痛,张了张嘴,没有出言,初芮遥同李晟走上前来,裴岳拱了拱手:“见过七殿下,县主。” 李晟打量着他的面色,低声道:“委屈先生了。”裴岳摇了摇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五殿下身边定会有这等事,草民早就想到了。” 荣锦看他一脸苍白,仿佛生了场大病一般,心中抽痛:“都是因为荣锦,才叫先生受了这等苦楚,荣锦实在是愧疚……” 裴岳温言道:“公主不必如此,五殿下本性多疑,这样不过是在试探草民的忠心,与您无关。”他话中的疏离之意众人都听得明白,眼下这也是最好的选择,荣锦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开口。 初芮遥淡淡地看着他道:“眼下李菖是相信了,可日后定会对先生有所防备,还请先生万事小心。”他微微一笑:“草民明白,请众位放心。” 李晟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坚定道:“日后先生有什么麻烦,只叫人去七皇子府寻本殿下便是。瞧着先生面色不佳,便不打搅先生休息了。” 裴岳将几人送到门口,荣锦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温和一笑,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一般,荣锦眼眶微红,最终还是上了马车。 驶离了巷子,初芮遥试探着开口道:“公主,您不必伤心,裴先生也是为了保护您,不想叫您被李菖利用。” 荣锦将脸偏到一旁,轻声道:“我自然清楚,只是先生因我受了这般的苦楚,真是……” “您对裴先生……”初芮遥低低问道:“只是友人的情谊?”荣锦将帕子从面上拿了下来,盯着软垫上的一处出神,良久才道:“没有遇到先生之前,我本以为这一生就该这般度过,可他……” 荣锦顿了顿,继续道:“他让我想再次对世事抱有期待之心,他……很是不同,他是真正的君子,若是日后只能远远地瞧着他,我也情愿。” 初芮遥心中一动,世上就是有这样的女子,她们就是为情所生,即便是受过再多苦楚,只要有值得的人出现,那希望便会再次燃起…… 恭王府之中,李菖在院子里行着,向一旁的管家问道:“裴先生可送回去了?他都说了些什么?” 管家忙不迭点头:“是,殿下,人已经回去了,裴先生极为通情达理,只说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他既选择了协助殿下,就会忠心耿耿陪伴您。” 李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倒是个识时务的。”这些日子总算有件圆满解决的事了,二人行至回廊处,垂秀突然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对李菖道:“殿下,求求您,去瞧瞧我们主子吧。” “她又吃坏肚子了?”李菖不屑道:“叫她去寻府医,本殿下不通医术,治不好她。”说着便要抽身前行,垂秀哀哀道:“殿下……主子正在里间寻死呢,叫奴婢救了下来,她好歹是恭王府的人,您去瞧瞧她吧!” 陈露竟然会寻死,李菖有些惊奇,随即皱眉道:“既然救下来了,那便好生养着……”“殿下!主子怎么说也是陈家的女儿,您就算恨透了她,也多少给陈家些面子吧……” 李菖烦不胜烦,但总归听进了垂秀的话,大步走向了东苑,踏进了屋子,他对着榻上的人道:“怎么?拼尽全力进了我恭王府,如今倒开始寻死觅活了?” 陈露不语,隔着重重幔帐,看不清她的神色,李菖皱眉,上前拉起了幔帐,只觉一股香气迎面扑来,叫人心神迷醉。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对着陈露甚为清明的双眸,面色微沉:“你见来本殿下,就是为了看你一眼?” 陈露柔柔伸出了手臂,拉住了他的衣衫,轻声细语道:“殿下为何这般凶神恶煞?妾身不过是个女子,您不必如此防备。” 他胸口有些闷,却冷笑道:“陈侍妾是何等人物?本殿下怎么敢放松?”说着便要向外走,陈露突然一拉,他不备,整个人都倒在了床榻之上,锦被之上氤氲着的香气叫他有些晕眩,随即昏睡了过去…… 垂秀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对陈露道:“主子,奴婢都料理好了,没人跟着过来。”陈露轻声道:“好,现在去门口守着,就说殿下睡下了,不准旁人打搅。” 垂秀应声退了出去,陈露眸光幽深地朝李菖伸出了手,解开了他的衣襟…… 李菖宿在陈露处的消息极快传遍恭王府,众人都有些疑惑,李菖从没有午睡的习惯,更别说在午间去谁的屋里,身为侧妃的初碧也没有这等待遇,倒是陈露后来居上。 巧玉听着一旁人的风言风语,有些担忧地对初碧道:“侧妃娘娘,殿下这般,不会是回心转意,又对陈露……” 初碧用帕子擦着手,漫不经心道:“怕什么?她又生不出孩子来,爱争宠就叫她争去,咱们只当看笑话了。”说着便瞥了眼垂秀,转身回了屋里。 不多时,李菖醒了过来,却发觉陈露浑身赤裸地睡在他身边,他的衣襟也被解开,发生了什么简直一目了然,原来陈露叫他来,竟是下好了圈套等他来钻! 他一身戾气地拾起了衣衫,直接将锦被掀了起来,对迷蒙睁眼的陈露道:“本殿下就没见过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 陈露揉了揉眼,茫然道:“殿下说什么?分明是您刚才……强行……”李菖根本不听她说话,穿好了衣衫立在床边,面色阴冷得吓人:“陈露,若是日后你再敢出现在本殿下面前,你小心性命不保!” 第177章 欺骗 第177章 欺骗 萧贵妃宫中,赵芸红着眼眶哭诉道:“贵妃娘娘,臣女对七殿下可谓是倾尽心力,可殿下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臣女一眼,还在书案上摆了和安县主的画像,臣女……简直无地自容……” “罢了。”萧贵妃揉着额角道:“你又不是不知,晟儿对那个妖女极为上心,如今他还算消停,你就别惹事生非了。” 赵芸哭声顿时停住了,讶然地看向她:“贵妃娘娘,可殿下……”“不然,你要本宫如何?”萧贵妃突然怒了起来:“难不成再与晟儿争执一番?只为了一张画像?赵家是如何教导你的?” 她被萧贵妃吓住了,不敢出言,一旁的女官打圆场道:“小姐,贵妃娘娘近日身子不好,脾性大了些,可娘娘说的的确在理,如今殿下已经许久不来这宫里请安了……” 女官正正提到了萧贵妃的伤心事,她顿时皱起了眉头,挥手道:“回去反省一番,别在本宫面前杵着,什么时候明白过来了,什么时候再入宫。” 赵芸只得低头道:“是,臣女告退。”女官将她送出了门,赵芸的面色越发难看,刚一回身,却瞧见了萧国公。她立刻见礼道:“臣女见过国公爷。” 萧国公扫了她一眼,低低道:“你就是赵芸?”她垂着头,一副温顺的模样:“正是。” 她是李晟未来的妻子,定能入七皇子府中李晟的书房……想到此处,他突然开口道:“赵小姐为何面色凝重?可是贵妃娘娘为难了你?” “并非如此。”赵芸慌忙否认道:“只是臣女……有些不适罢了。”萧国公了然一笑:“若是自己的夫君心中有他人,的确会不适。” 赵芸一惊,抬起头来道:“国公爷,您这是何意?”他嘲讽一笑:“满端阳城里谁不知道,七殿下对和安县主情有独钟,何必装作不知情。” “您何必将话说得如此难听?”赵芸强笑道:“更何况,殿下并未说过不同意这桩婚事。”“赵小姐以为这话难听?”萧国公叹息道:“只怕届时,他将此事办得更难看些。” “赵小姐鞍前马后,对他无比上心,可他呢?”萧国公面色阴沉:“为了个妖女,什么都顾不得了,萧家的机密都要拱手相送了,只怕终有一日,他栽在这妖女手上!” 赵芸睁大了双眼:“什么机密?”他瞧着赵芸上了钩,压低了声音道:“是父亲传下来的舆图,一半在他手中,如今只怕也要送给那个妖女了。” 李晟竟然已经荒唐至此了……她心中一震,舆图是多要紧的东西,他都能拱手相送,真是宠到了骨子里……方才那句一生一代一双人又浮在她眼前,叫她极为煎熬。 萧国公见她不语,继续道:“若是小姐能够救他于水火,不论是对他还是对萧家,都是大功臣,本国公自会向贵妃娘娘说明。” 赵芸木然道:“如何救殿下?他如今心里眼里都是那个和安县主,旁人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臣女昨日送糕点过去,一日都没见到殿下的人影。” 萧国公循循善诱道:“若是小姐能替萧家保住舆图,这便是有功于萧家,你们的婚事,贵妃娘娘和本国公自然会全力支持,小姐只需潜入殿下的书房,将半幅舆图带出来交给本国公便是。” 赵芸一惊,他竟然让自己去李晟处偷盗!正要拒绝,可转念一想,若是叫初芮遥得着了这舆图,只怕是要天下大乱,七殿下定会更离不开她…… 一番争斗过后,赵芸终于点了点头道:“臣女……尽力而为。”萧国公这才露出了笑容:“往后还要多多依仗小姐了……” 华阳殿中,太后重重地咳嗽着,皇帝立马推过去一盏茶,关切道:“母后,您没事吧?” 太后啜了口茶,喘息半晌道:“无碍,皇帝,哀家问你,有关楼兰的亲事,你是如何想的?”皇帝没有立刻开口,在他的盘算之中,初芮遥便是个麻烦,若是能将她送走,既能了了李晟与李菖的痴念,也能断了自己着魔一般的念头,也算是一举两得。 “母后。”皇帝开口道:“楼兰地大物博,兵强马壮,若是与端阳反目,只怕有百害而无一利,而若是能够用一桩婚事平息,孰轻孰重,任谁都瞧得明白。” “咳咳。”太后抚着胸口道:“好,你如今是皇帝,再不是哀家身后的孩童,你有自己的考量,可是皇帝,哀家问你,仅仅凭一个女子,究竟能够改变什么?” 她指着窗外道:“荣锦,每每瞧见她时,哀家只觉得揪心,那样好的年纪,送去给年纪大她一倍的人当王妃,而后又成了丧夫之人,若不是立时接了回来,只怕她也活不长。” 皇帝静静听着,的确,他对荣锦有亏欠之心,可初芮遥不一样,那些不可见人的心思,他希望能够永远埋葬。于是,他温和道:“母后说的是,荣锦的确过得苦了些,可隆真王子正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与和安极为相配……” “背井离乡,与一个陌生之人成婚,和安她该如何料理?”太后痛心不已:“何况她只是个女子,若是楼兰要反,她嫁与不嫁根本没有区别,说不定还会将她当成质子,皇帝,难道你看不透吗?” 太后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装傻已经不大可能,于是皇帝拱了拱手道:“母后说的是,儿子回去定会好生思量,您且先修养一番吧。” 说着便朝外走去,太后突然沉声道:“皇帝,你可是还记着先皇后?” 皇帝重重一震,立刻否认道:“母后说的是什么话,流影已经故去三年了,朕已经将她忘却了……”“流影是流影,和安是和安。”太后神色凝重:“你可别看走了眼,坑了和安一生。” 想起那杏花疏影之下的佳人,皇帝心中十分复杂,顿了顿,随后道:“母后放心,这事儿子会放在心上,定会好生料理……” 第178章 身亡 第178章 身亡 是夜,田辰从聚香楼归来,正待入府,却发觉府中似乎有些异常,无人来迎他,他立时加紧了步伐,大步迈向了主屋。 他母亲,祖母等人都在其中,愁眉不展地围在床榻前,他瞧着其中面色苍白的田氏,有些错愕:“母亲,姑母的病不是已经大有起色了吗?为何突然又变成了这样?” 众人都不语,只有田氏身边的侍婢抽抽噎噎道:“少爷,夫人前几日的确好转了许多,人也活泛了起来,可家里送了常用的东西来以后,她便……” “谁叫你们收下的!”田辰简直怒不可遏:“我不是说过,无论何人送来的东西,都要经过我同意吗?” 侍婢被他吓得不轻,唯唯诺诺道:“可……这都是夫人平日里用的,奴婢料想无碍,便……接下来了……” “将东西都拿出来!”侍婢瑟缩着拿出了一个包裹,低声道:“少爷,都在此处了。” 田辰一把抢过,将东西摊在桌上,左右翻找着,却一无所获,田氏颤颤巍巍开口道:“辰儿……” 他一惊,立刻走到了床前,低声道:“姑母,我在这里。” 田氏艰难地喘息了半晌,声音沙哑:“姑母……已经不成了,你不必再替我四处奔忙,更……不必因我而结仇,安生过日子……” 他握住了田氏瘦弱的手,只觉冷得像冰:“姑母,您别说这种丧气话,端阳有的是名医,实在不成,我替您进宫去请来御医诊治……” 田氏的嗓音极为虚浮:“辰儿,姑母知道,这一生已经走到了尽头,如今看来,也知道……秦府便是个牢笼,可笑竟……” 纤细手指从他手中滑落,田氏瞳孔蓦然一缩,众人都低低抽泣起来,田氏温柔娴静,却不想竟落得这个下场…… 终于,田辰擦了把泪水,站起身来,对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田老夫人道:“祖母节哀,这件事交给孙儿就是了。” 说完便收起了地上的包裹,大步踏出了主屋,身后是女眷们的哭泣声,他面色越发阴沉,咬着牙上了马车。 一路行至了秦府,正赶上秦佟出门,见他来了,笑容满面地道:“辰儿,你怎么来了?” 田辰恨恨将包裹掷在地上,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秦大人好好瞧瞧这个包裹,如今你竟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一旁的众人都被这场景震惊了,秦佟收起了笑意,淡淡扫了眼地上的东西:“这是你姑母的东西,你拿回来是何意?” 田辰冷笑道:“秦大人还不知道,就在方才,姑母已经咽气了吧?”秦佟一惊,手上的文书也掉了一地,倒退了几步:“这……这怎么……” 侍从赶忙扶住了他,也是一脸惊讶:“老爷当心,夫人走得时候分明还是好好的,这怎么在田家住了一段时日就……” 田辰看着面前做戏的两人,简直想上去将他的心剖出来瞧瞧:“秦大人,你的人送来了这些东西,姑母便日渐衰弱,你可别装作不知道!” 秦佟抚着胸口,一副心如刀绞的模样,摆了摆手,没有开口,侍从对他道:“田大人,小人明白您如今心痛难忍,可您也不能因此就来责怪我们老爷,他对夫人不离不弃,您也是看在眼里的……” “不离不弃……”田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面皮通红道:“若不是他,姑母又怎么会病入膏肓!” 他如今的模样像是疯了一般,秦家的侍卫一面安抚,一面将他拖着送回了马车,田辰奋力挣扎,却终是没有敌过几人,只能远远看着秦佟颓然地坐在府门前…… 是日,齐妃身子日渐好转,出来走动,正碰上了萧贵妃,由于近日李晟与李菖之间矛盾丛生,萧贵妃对她也没有以往那般热络,只是略略点头致意。 齐妃却凑到了她身旁,笑道:“听说姐姐为晟儿订下了赵家的女儿,这真是喜事,日子定下来了没有?” 萧贵妃笑意温和:“还没同陛下说,左不过是在年后,过几日叫他来宫里一趟就是。” “这下姐姐可终于能放心了。”齐妃叹息道:“想当初七殿下为了那个和安县主,闹出了多少事端,如今订下亲事,也能收收心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贵妃略略蹙眉道:“妹妹怎么还记着这茬?如今晟儿已经要娶亲了,这事还是不提为好。” 齐妃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一般,歉意地笑了笑:“哎呦,瞧瞧妹妹这张嘴,真是……如此就好,也了了姐姐一桩心事。” “这是自然。”话虽如此,可萧贵妃心里也没有底气,想着李晟与她对峙的模样,便一阵阵心惊。 “话说回来,隆真王子瞧上了和安县主,嫁到楼兰去,也未必不是条出路。”齐妃眨了眨眼,状似不经意道:“只是太后不肯松口,陛下也不好违逆她的意思,这真是……” 萧贵妃心中一动,这事她也知道,可当时忙着赵芸的事,无暇顾及,如今想来,若是想叫初芮遥今后离李晟远些,这便是最好的法子了! 齐妃见她出神,状似漫不经心道:“太后娘娘一向固执,真不知何人能劝得动她。陛下如今也在权衡,结果究竟如何,还是等着看陛下的决断吧。” 萧贵妃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脑中都是赵芸昨日与她说的话,李晟桌前还留着初芮遥的画像,若是再叫她留在端阳,只怕自己苦心筹谋的婚事也要出岔子! 正想着,皇帝从外间行了过来:“两位爱妃都在此处做什么?”萧贵妃回过身来,同齐妃一起下拜:“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微微抬手,叫她们起身,齐妃笑着道:“妾身与姐姐正在谈论和亲之事,索月公主已经同妾身多次提起,只等着陛下答应呢。” “哦?”皇帝瞥了她一眼,齐妃与初芮遥之间的弯弯绕绕他也听说过不少,盼着她离开也无可厚非,于是看向了一旁的萧贵妃:“贵妃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萧贵妃一怔,张了张口,齐妃不停地冲她使着眼色,她终于开口道:“妾身以为,应当以大局为重,将和安县主送出去。” 第179章 推波助澜 第179章 推波助澜 皇帝挑了挑眉:“贵妃当真这么想?”萧贵妃将心一横,低低道:“是,陛下,太后娘娘拦着此事,是因为疼惜县主,可索月公主的婚事已经出了岔子,若是隆真王子这厢再推拒,只怕楼兰王室会以为陛下不愿与他们结亲,届时只怕难以挽回。” 齐妃略带惊诧地看了她一眼,原以为萧贵妃就是个耳根子软的草包,没想到她竟然也能出口成章,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见皇帝陷入沉思,齐妃心中一喜,接话道:“的确,和安县主既然享受了县主的殊荣,那也该为端阳做出贡献才是,总不能叫两国因她一个女子而大动干戈。” 这话正中皇帝心事,近期大兴土木,国库空虚,若是打起仗来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于是他沉吟一声:“两位爱妃的心思,朕都明白了,你们先回去吧。” 齐妃与萧贵妃略略躬身道:“臣妾告退。”待出了光华门,齐妃笑着道:“没想到姐姐竟然有如此才干,平日里怎么不见姐姐展现一番?” 萧贵妃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看好戏的神色,漠然道:“妹妹别以为这事咱们统一了口径,便是一派了,本宫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七殿下。” 齐妃的笑僵在脸上:“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妹妹可是为了您……”“为的什么你心里清楚。”萧贵妃傲慢地抬起了头:“日后你再拿本公作筏子,便等着吃瘪吧!”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齐妃一震,随即怒上心头,低声骂道:“不过就是比本宫多了个衔儿,逞的跟什么似得,等菖儿成了事,你们一个个都会变成阶下囚!” 骂了半晌,胸中的闷气才消散了,一面回身对侍婢道:“去给索月公主送个信,说陛下已经下了决断,初芮遥她非嫁不可……” 荣家门口,初安博冷着脸派人叫门,果不其然,出来的还是荣年,伸着懒腰看他:“怎么?尚书大人闲着无事,来这里消遣?” 他歪了歪脖子,一脸痞气:“用不用我陪您松松筋骨?”初安博面色凝重,冷冷道:“本尚书不同你耍嘴皮子,你快将人交出来!” 荣年啐了他一口,不屑道:“要么说你是个没根骨的,平日里见风使舵,如今偏指着卖女求荣,要功名不会自己去挣?” “荣年!”初安博沉声道:“你几次三番侮辱本尚书,就算是将你抓起来问罪也未尝不可!即刻叫人出来,我便不再计较!” “做梦。”荣年大摇大摆走上了台阶,稳稳坐在其上,目露凶光:“只要有我在一日,你便别想入我荣府!” 二人正对峙着,一架马车在荣府门口停下,满寿缓缓下了马车,笑道:“哎呦,二位这是怎么说的?” 初安博立刻满脸堆笑:“满寿公公,您怎么来了?”满寿一挥浮尘,上前两步道:“太后娘娘惦记县主,叫奴才将人接进宫去。” 荣年缓缓起身,心中盘算着,这根本不可能!太后若是想让初芮遥进宫,根本不会卡在这个时候,更何况太后身边自有王公公,怎么会派满寿来接人?只怕请初芮遥入宫的另有其人吧…… 初安博嘲讽地勾起了嘴角,看向了荣年:“公公,真是不凑巧,这位荣副将他将人拦在了府中,不叫人进去……” 满寿大惊小怪道:“呦!这是什么意思?县主是初家的女儿,为何不叫初大人见她?” 荣年正待答话,门便从里间被人推开,初芮遥缓缓行了出来,一身红衣,容貌丽得惊人,看向满寿道:“公公误会了,和安不过是回来拜见外祖,这便回去了。” 满寿笑着点头:“这就是了,老奴瞧着荣副将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人。”荣年低声对她道:“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这里舅舅替你挡着,快回去!” 初芮遥面色平和,镇静道:“多谢舅舅,只是如今已经挡不住了,和安必须自己面对。”说着便走下了台阶,对满寿道:“是和安不孝,叫太后娘娘记挂,公公,咱们这便走吧。” 满寿对她的乖顺极为满意,点头道:“好,初大人,荣副将,老奴便带着县主先入宫了,改日再同您二位叙旧。” 初安博忙不迭点头:“公公慢行。”待二人上了马车,他对立在门口的荣年蔑然一笑,低声道:“如何?这可是大势所趋,轮得到你来逞英雄吗?当了个副将,便不知天高地厚了,真是可笑至极!” 瞧着他那副嚣张的嘴脸,荣年简直想一拳砸在他脸上,叫他再也笑不出来,只是眼下还是担忧初芮遥的安危,回身入内去与他父亲商议…… 马车一路到了正阳门,初芮遥缓缓下了马车,满寿不动声色引着她去了御书房,初芮遥丝毫不惊讶,顺从地跟着他前行。 里间,皇帝和隆真已经等候多时了,隆真见她一步步行来,笑容逐渐加深:“和安县主,你终于来了。” 初芮遥并未理会他,直直跪下道:“和安见过陛下。”皇帝挥了挥手,叫她起身:“和安,今日叫你前来所为何事,你应该清楚。” 她垂头道:“是,陛下。”皇帝看不清她的神情,低低道:“隆真王子选你做他的王妃,此事朕思虑了许久,也问过了你父亲,以为此事于公于私都是好事,你如何看待?” “陛下。”她直直道:“和安不愿。”皇帝一惊,虽然知道初芮遥向来特立独行但并没料到她会这般直截了当,脸色也沉了下来:“和安,你这是何意?难道还要抗旨不成?” 初芮遥跪得笔直,朗声道:“陛下方才问和安的想法,和安不敢欺瞒,王妃之尊并非和安所求,也不敢高攀王子,所以这门亲事,和安不能应允。” 隆真眸光一闪,低低道:“县主,隆真之心天地可鉴,您不必担忧,回了楼兰,您便是正室之尊,无人敢欺辱您。” 她目不斜视道:“王子误会了,和安并非有后顾之忧,不过是单纯不想嫁给您而已。” 第180章 抓现行 第180章 抓现行 皇帝重重一拍书案,怒声道:“和安,你这是什么态度!隆真王子这是在同你商量,若是不顾及你的意愿,直接将你带回楼兰,也不是不可行!” 她目光炯炯道:“陛下,您向来孝顺,今日叫和安来此处,名为商议,实际上是怕太后娘娘伤怀,所以叫和安同她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以免叫太后娘娘觉得您逼迫了和安。” 皇帝的心思被她这般直白地说了出来,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受,只觉熟悉不已,面上却更为愤怒:“简直不像话!” 一面吩咐满寿道:“来啊!将和安县主关在偏殿,直到她想通为止!”满寿瞧着皇帝的面色,立刻唤了几个人过来,对初芮遥道:“县主,跟老奴走吧。” 初芮遥果断起身,跟着他朝外走,隆真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了双眸,皇帝轻咳一声道:“王子不必心急,过几日,县主便会想通了的。” 隆真面上带笑,拱手道:“陛下思虑周全,给县主些时日好生考虑,也是使得的,隆真也不想她不情不愿地同我回了楼兰去。” 皇帝点了点头,对他道:“这事便改日再说,王子先退下吧。” 隆真行了个礼,转身出了门去,行至半路,正碰上了萧国公,二人擦肩而过之时,隆真低低道:“国公爷可别忘了咱们的要紧事。” 萧国公微微一笑:“王子放心,再过几日,这舆图便会完完整整地交给您了……” 此刻,七皇子府中,赵芸又一次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侍从已经司空见惯,直接将她请进了偏殿。 赵芸与侍婢关上了门,立刻打开了食盒,里头装的并非什么吃食,而是一套七皇子府侍婢的衣衫,是她当年在此处当差时穿的,侍婢伺候她穿上,她轻手轻脚出了门。 瞧着四下无人,赵芸凭着记忆,摸到了书房边上,可巧今日无人把守,她打量了一番,里间空无一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于是闪身进入了书房,将门虚虚阖上。 今日阴云密布,书房之中有些昏暗,她看不清楚,又不敢点灯,只得慢慢摸索着,一只脚勾住了花架,险些带翻了花瓶,急忙稳稳扶住。 赵芸心跳如雷地将花瓶放好,脑中一片空白,迟疑地停下了手,若是李晟知道了她这般,只怕不会再理会她…… 可想到初芮遥那张面孔,她便妒意丛生,如今她们所拥有的根本相差无几,凭什么她要这般苦苦周旋,而初芮遥却能够呼风唤雨? 赵芸咬了咬唇,将心一横,起身迈向了书案,一面摸索着案上的东西,一番搜寻,却没有找到那舆图,她正待回身去翻多宝阁,却被门口的声响吓得一抖,险些坐在地上。 “赵小姐这是,在找什么?不如同本殿下说说?”赵芸颤抖着向门口望去,李晟一身玄色锦衣,握着烛火站在门口,目光冷淡地盯着她。 她大气都不敢出,颤着声音道:“殿……殿下,臣女是来……寻您的。”李晟缓缓上前,将烛台放在案上,轻声道:“赵小姐说谎还真是手到擒来,只是这次有些拙劣。” 赵芸茫然道:“殿下说什么?”李晟指了指她的衣衫:“赵小姐入府来寻本殿下,为何会更换衣物,可以穿成侍婢的模样?难道是怀念在府中做侍婢的日子?” 她无可辩驳,最终垂下了头去:“殿下,您如今定然是不肯再相信臣女,可臣女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您。”“这话……真是叫人恶心。”李晟毫不留情道:“以本殿下为借口,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最后都归在本殿下身上……” 他漠然地偏过头去看赵芸:“简直可笑。”赵芸咬住了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殿下,臣女当真……都是为了您,可您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初芮遥,臣女实在没了法子!” 她突然有些激动,站起身来道:“臣女的确骗了殿下,可臣女是因为想要陪在殿下身边,而她呢?论美貌,论心思,臣女都与她不相上下,如今家世也补齐了,殿下,您为何不肯回头看看臣女,臣女一颗心都扑在了您身上,您为何……为何不可肯回头啊殿下!” 李晟恍若未闻,轻描淡写道:“本殿下同你说过,你最大的错,便是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殿下分明与臣女那般要好过!”她扑向了李晟,想要去拉他的手臂:“殿下忘了吗?在江浙,您与臣女形影不离,您还救了臣女,难道您对臣女没有一丝感情吗?您当时分明还为了我打伤了那秦少爷,这一切怎么都能不做数了呢……” 李晟的眸中没有一丝感情:“你应当清楚,那只是为了查案,当时你承诺帮助本殿下,便会还你自由,是你贪心不足,怪不得旁人。” 赵芸终于明白了过来,低低道:“殿下,您是否,一直将臣女当成工具?”他漠然地看着她:“若是你信守承诺,如今也不会卷进来。” 此刻,铁寒正好走了进来,趁着李晟分神,她突然冲向了门口,准备逃离,却被铁寒一把抓住:“老实点!” 赵芸被他死死捏住,动弹不得,铁寒制住了她,一面对李晟道:“殿下,属下已经按照您所说,安排了侍婢去侧门等着,东西都带上了,请您放心。” 她悚然一惊,颤颤巍巍开口道:“侧门……殿下为何会知道……我与萧国公的计划?” 铁寒冷笑一声:“你这般的女子,自然要多加防备,你且安生待着吧,过会儿还要入宫做证呢。” 赵芸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一字一顿:“殿下,您可是,从未信过我?” 李晟不再开口,转身走了出去,赵芸在身后凄厉地唤着他,他头也不回地对铁寒道:“看紧她,别叫她自尽。” 此刻,侧门处,一个侍婢模样的人正在来回踱步,怀里还藏着什么,仿佛很是焦急,不多时,门口处便停下了一架马车,萧国公下了车来,打量她片刻道:“赵芸人呢?” 第181章 戳破诡计 第181章 戳破诡计 侍婢垂头道:“小姐正在里间,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特地叫奴婢将东西送出来。”萧国公不疑有他,立刻道:“好,交给我就是了。” “国公爷。”侍婢突然后退一步,问道:“我们小姐说过,有话要问问您,等问明白了才能将东西给您。” 萧国公皱起了眉头,强忍着怒气道:“问吧。”“小姐想知道,您要这舆图有什么用,答应她的事又准备何时兑现。” 他略带疑惑道:“这事不是与她说过了吗?是因为不想叫舆图落在初芮遥手中,才叫她偷回来放在萧府,至于答应她的事,自然是先等贵妃娘娘开口向陛下请求……” 侍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却不上前,萧国公暗道有异,沉着脸道:“你这是何意?” “本殿下也想知道,国公爷这是何意。”萧国公身子一僵,回过身去,果然见到李晟带着几个侍卫从侧门走了出来,他立时便要逃跑,却发现马车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无奈之下,萧国公看向了李晟,皱眉道:“殿下,臣听不懂您说的话。”李晟面色郑重:“无碍,想必在父皇面前,您便能听懂了。” “什么?”萧国公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殿下,您竟然要将此事捅到陛下面前去?您可知这事会对萧家,对贵妃娘娘和您有多大的影响!” “国公爷既然知道,却还罔顾一家子的前途做了叛国之人。”他压低嗓音道:“那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殿下!”萧国公指着自己的胸口,急切道:“臣可是您的亲舅舅,贵妃的亲兄长,您若是毁了我,萧家也就完了!您再仔细掂量一番吧!” 李晟的面容冷得像冰:“若非国公爷从中挑拨,母妃未必会变成如今的模样,萧家没了您,也不会走上绝路。” 萧国公狠狠盯住他,目光宛如饿狼一般:“殿下别以为臣不知道,您这么做,都是为了初芮遥那个妖女!若不是她,玲珑和伊之怎么会……” “够了!”李晟厉声呵斥道:“国公爷可怜她二人,可与和安县主之间的恩怨,皆是由她二人引起的!如今也算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来啊!押着国公爷入宫去见父皇!” 侍卫应声而动,萧国公见他动了真章,立刻慌乱了起来,挣扎着想要逃脱,却如何也挣脱不了,门口处,侍卫押着赵芸走了出来,她深深地看了李晟一眼,最终被押上了马车。 偏殿之中,初芮遥立在窗前,目光深远,里间有两个宫婢跟随,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突然,门被人从外推开,隆真含笑走了进来,初芮遥看向了他,随后低声道:“陛下说过,不准任何人探视,王子难道忘了?” “县主不必紧张。”他悠闲地背着手,四下打量了一番:“本王子不过是来瞧瞧,不会对您怎么样,这还有侍婢不是?” 说着便对二人笑道:“二位,本王子有话同县主说,你们先退到门口去。”宫婢对视了一眼,依言退出偏殿,阖上了门。 他语带嘲讽:“县主方才斩钉截铁拒绝了本王子,还以为您有什么万全之计,没想到竟会被关在此处,真是可悲。” 初芮遥后退半步,淡淡道:“王子权势滔天,和安自然不能匹敌。”隆真拿起了一个茶盏,放在手中把玩着:“隆真一直想不通,县主为何不肯嫁到楼兰?难道是瞧不上隆真?” 她不动声色周旋着:“王子是王室血脉,和安高攀不起,也不愿离开故土。”“依本王子看,县主舍不得的另有其人吧。” 隆真阴测测盯住她,步步逼近:“原本只是受人所托,可几番交手下来,隆真倒真是对县主有了些兴趣,若是县主应允,隆真定不会亏待您的。” 初芮遥抬起眼来,目光幽深:“多谢王子抬爱,和安愧不敢当,您还是另择他人吧。”“初芮遥!”隆真怒了起来:“你别不识抬举,就算是你在这里拖着,最后的结果也是被送上本望着的马车!”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略略收了些声量:“县主别耗尽了本王子的耐心,惹恼了我,县主的日子也难过。” 初芮遥面对他的威胁,只是淡淡别过了头去:“王子若留着我的性命,那人会应允吗?”此言一出,隆真倏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她:“你说什么?” 她一字一顿:“若是您没有杀了和安,或者叫和安生不如死,萧国公又怎么肯将舆图交给您呢?”隆真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恶狠狠道:“你从何处得知的?” 见她不语,隆真加重了几分力气,面色阴沉得吓人:“县主不要自作聪明,须知知道太多的人,是不能留在这世上的。” 初芮遥趁其不备,用袖中的银针狠狠刺了他一下,隆真吃痛,略略松开了手,她趁机挣脱,躲到了一旁。 隆真只觉整个右手都有些麻木,明白了那针上定是涂了毒药,咬牙道:“本王子给过县主机会了,可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王子不客气了,后日一启程,本王子就将你剁了喂狼!” 说着便还要扑过来,此刻,门突然被人推开,一群侍卫涌了进来,将他制住,隆真愕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面不停地挣扎着:“本王子是从楼兰来的贵客,你们就这般待我,陛下知道了,你们都活不成!” 李晟从门口走了进来,面容如玉,却泛着一层冷光:“隆真王子不必这般威胁他们,是本殿下叫他们动的手,父皇也是应允了的。” “这绝不可能!”隆真抬起眼来,倔强地看着他:“七殿下定然是在说谎。” 李晟漠然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般品行不端,舆图之事已经暴露了,如今萧国公在御书房等着与您对质呢。” “什么?”隆真瞪大了双眼,惊诧不已:“萧国公怎么会……难道他背弃了本王子?” 李晟走到了初芮遥身前,打量她一番,目光落在她发红的手腕上,语气更为冷漠:“王子若是想知道,那便去瞧瞧就是了……” 第182章 大义灭亲 第182章 大义灭亲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御书房门前,萧贵妃正巧回宫碰上,见到被五花大绑的萧国公和赵芸,简直要昏厥过去,顾不得仪表,冲上前去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国公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对她道:“贵妃娘娘救命!七殿下要将臣送到陛下面前!”赵芸也哀声道:“娘娘,您劝劝殿下吧,他为了和安县主都要得了失心疯了!” “什么?”萧贵妃听得一头雾水,但见此情形,仍是对铁寒厉声呵斥道:“还不快将人放了!七殿下胡闹,你们也不劝着些,反倒一味纵容他,看本宫日后如何收拾你们!” 铁寒拱了拱手道:“贵妃娘娘恕罪,萧国公指使赵小姐去偷殿下的舆图,事关重大,还需陛下定夺。” “舆图?”她讶然地看向了萧国公,舆图她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此物,不想今日竟因为它起了争执:“兄长要舆图做什么?” 萧国公焦急道:“这事以后再说!你先叫他们将我放了!不然这事真闹大了,萧家都要搭进去!”萧贵妃被他吼得一愣,随即指着铁寒道:“立刻将人放了!” “属下不能从命。”铁寒拱手道:“属下只能听从七殿下一人调遣,殿下没说放人,那属下就不能放人。”“反了你了!”萧贵妃被他气得不轻,指着他道:“本宫可是七殿下的生母,你竟敢对本宫不敬……” “母妃不必为难铁寒。”李晟拉着初芮遥从殿中走了出来,神色镇定:“儿臣就在此处,您有话同儿臣说便是。” 萧贵妃瞧着二人紧握的双手,眸光冷厉:“晟儿,你立刻放开手,叫你的属下放了你舅舅和赵芸,这事咱们回去再商量。” “母妃难道不好奇,舅舅为何要这舆图?”“住口!”萧国公突然怒喝一声,面色通红:“贵妃娘娘,您快叫他放了我!” 李晟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反而指着身后的隆真,直直对萧贵妃道:“舅舅与隆真王子做了笔交易,要用千两黄金以及和安县主的性命换舆图。” “你……你说什么?”萧贵妃倒退几步,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萧国公:“兄长,你这可是叛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我没有叛国!”萧国公咬着牙道:“父亲留下的不过半张舆图,留着也没用,初芮遥害了我两个女儿,却始终动她不得,难道我能眼看着她这般逍遥?” 沉默许久,萧贵妃终于抬起头来,低声道:“晟儿,这事的确是你舅舅不对,但事关萧家,不得不慎重,你且叫人将他放了。” 李晟紧紧握着初芮遥的手,语气坚定:“绝无可能。母妃,舅舅与您设计,将墨萱送到儿臣面前来,又以和安县主的性命威胁儿臣,无疑是将您也扯了进来,这样叛国之人,儿臣绝不能容忍!” “晟儿!”萧贵妃眼眶通红:“他即便有错,可萧家如今也只能靠他了,你难道为了这个妖女,要自毁根基不成?” 初芮遥上前一步,轻声道:“贵妃娘娘,因为七殿下的缘故,和安已经多番退让,如今看来,只怕是错了。” “妖女!你这个妖女!”萧贵妃颤颤巍巍指着她,咬牙切齿道:“若不是因为你,晟儿根本不会变成这副模样,你就是萧家的灾星!你就该滚去楼兰,同我们离得远远的!” “贵妃娘娘一口一个妖女,可孰是孰非,今日便计较一番。”她秀致的面容之上满是冷淡:“萧国公恨我,是因为玲珑郡主和萧伊之的缘故,但玲珑郡主动手在先,萧伊之放毒蝎害我在后,都可谓是咎由自取。” “你胡说!”萧国公挣扎着怒吼道:“若不是因为你,伊之怎么会掉进悬崖?”“您恨错了人。”初芮遥看向了他,眼底一片漆黑:“当时推她入悬崖的人是初碧,留下的簪花碎片便是她的。” “哈哈哈!” 萧国公仰天长笑,形容可怖:“县主还真是会颠倒黑白,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 初芮遥偏过了头去:“信不信随你,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骗你的必要?” “不……这不可能!”萧国公戒备地盯着她:“不可能!伊之是你害死的!不可能!” 他不停地挣扎着,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又哭又笑地闹腾,李晟与初芮遥对视一眼,萧国公这是受不住刺激,彻底疯了…… 萧贵妃怔忡地看着眼前的场面,木然地看向李晟:“晟儿,你舅舅若是出了事,萧家便完了,你若还是我的儿子,便立刻放了他,找人替他诊治。” “母妃。”李晟面色肃然:“晟不仅是您的儿子,更是这端阳的皇子,晟觉不允许叛国之人逍遥法外,哪怕这人是您的兄长,我的舅舅。” 隆真瞧着母子对峙的场面,脚步微动,想要逃离,却被侍卫抓个正着,他一面推搡着一面对李晟道:“七殿下,这事大可一笔带过,日后我不踏入端阳半步就是了,你何必这般认真计较!” 李晟没有理会他,偏头对铁寒道:“去请父皇过来,就说本殿下有要事要同他商议。” 铁寒应了个是,正要动身,却被萧贵妃拦住,她眼含泪水道:“晟儿,萧家生我养我不易,你可知这事若是捅了出去,上下数百口连带着你母妃和你都难逃罪责,你醒醒吧,别叫这个妖女再迷惑你了!” 李晟使了个眼神,铁寒即刻避开了萧贵妃,快步走向了外间,他低声道:“母妃,若是端阳因此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届时不止你我,所有子民都会受到牵连!” “本宫管不了那么多了!”萧贵妃厉声道:“旁人如何与本宫何干?本宫不能叫萧家这般毁了!你若敢揭举你舅舅,本宫便死在你面前!” 说着便从头上拔下了金簪,比在脖颈出,李晟一惊,立刻对她道:“母妃!您别做傻事!父皇他是明君,定然不会牵连您的!” 萧贵妃面皮涨得通红,瞪着他道:“李晟!你给本宫听清楚了,本宫要的是与从前一样!” 第183章 假孕 第183章 假孕 “母妃!”李晟上前两步,却被她喝止住了:“你站在那里,别过来!若是不然,本宫现在就刺下去!” 李晟只得站住,低低道:“母妃,这是舅舅犯下的过错,他理应承担,您不能徇私枉法。”初芮遥也开口道:“贵妃娘娘,您先放下簪子,殿下他心中自然是惦记着您的……” “你给本宫住口!”萧贵妃的声音尖利得像一把刀:“就是因为你这个贱人,你毁了玲珑和伊之,毁了晟儿,如今还要毁了萧家,本宫断断不会让你如愿的!” 说着便看向了李晟:“本宫再问你一遍,你放不放人?”李晟不语,手紧紧握成拳头,萧贵妃怒极反笑:“好,好,你如今能耐大了,母妃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了,本宫便叫你后悔一辈子!” 簪尾对准了自己的脖颈,正要刺下,李晟手指微动,一个石子正正击在她手腕上,金簪也掉在了地上,他立刻过去抱住了萧贵妃:“母妃,您没事吧?” 萧贵妃恨恨地看着他,终是掩住面孔痛哭了起来。皇帝此刻也来到了偏殿旁,瞧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了?” 李晟将原委一一道来,皇帝面色由惊讶转为了愤怒,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指着隆真道:“你们父子真是……狼子野心!楼兰王若不就此事给朕一个交代,朕断然不会轻易放过!” 隆真垂头不语,一面瞥了眼还在哭闹的萧国公,心中暗骂他是个蠢货,又撞上了李晟这般铁面无私的,真是时运不济! 李晟拱手道:“父皇,儿臣已经下令去驿馆拦截索月公主和使臣了。”皇帝沉声道:“好,晟儿,此事你是居功甚伟,萧国公一人犯事,萧家其余人等,朕概不追究。” “儿臣,叩谢父皇!”“罢了。”皇帝摆了摆手,瞥见了一旁的初芮遥,神色有些复杂,末了,对满寿道:“将和安县主送回去吧,这事……日后再说。” 满寿顿了顿,立刻道:“是,陛下。”一面对初芮遥做个了请的姿势:“县主请随老奴来。”原本以为她必定是要嫁到楼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峰回路转了,这人的运道,还真是不错…… 李晟将萧贵妃扶起,她却冷冷拂开了他的手,心若死灰道:“你别以为陛下没有追究旁人便是万事大吉了,萧家日后该靠谁支撑门户?靠本宫吗?” “未必没有人选。”李晟低低道:“母妃不必担忧,先破后立,萧家不会走向末路……” 恭王府中,垂秀满面喜气地赶到了书房,对刚走出来的管家道:“殿下可在里间?” 管家头也不抬,冷哼一声:“垂秀姑娘,殿下不待见你那位主子,你还是别来自取其辱了。”垂秀却仍旧笑着道:“管家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主子有喜了,您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什么?”管家一怔,心中开始盘算,虽说李菖对陈露一向视若无睹,可眼下李菖和李晟争斗得厉害,李晟尚未成家,可李菖却有了子嗣,这上可是压了李晟一头。 说着便换上了一副笑脸:“哎呦,姑娘怎么不早说?这么着,我去替你通传一声,殿下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垂秀点头道:“有劳管家了。”管家摆了摆手,转身走了进去。李菖正在看公文,漫不经心道:“门口是何人?” 管家毕恭毕敬道:“回殿下,是陈侍妾身边的垂秀姑娘。”“叫她滚。”李菖眼睛也不眨一下,语气微沉:“落月阁的人都听不懂话不成?竟还敢来寻本殿下。” “殿下。”管家上前一步,低声道:“这回不同,陈侍妾有喜了……” 李菖一惊,手中的公文也掉在了桌上:“你说什么?”他与陈露统共只有过一次,没想到她竟怀了身孕……见李菖不语,管家对他道:“殿下,您想想,这可是您头一个子嗣……” 他略微蹙眉道:“有她这般的母亲,那孩子也……”“可是……”管家一双眼闪着精光:“殿下,这孩子若生下来,您就是有了子嗣的人,若是日后争储,也便宜些不是?” 听管家这么一说,他缓缓靠在椅子上,琢磨了起来,的确,他原本打算先整垮李晟,再入主东宫,但陈露这胎说不定会叫他提前成事…… 想到此处,他淡淡起了身,走出了书房,垂秀对他见礼道:“见过殿下。”他摆了摆手:“陈侍妾如今在落月阁?” 垂秀道:“正是,殿下,主子这几日什么也吃不下,人都瘦了一圈,如今正在屋中等着您呢。” 李菖面上露出了些许笑意:“那便去瞧瞧她吧。”垂秀应了个是,引着他一路来到了落月阁,门口的侍婢见着他,简直要惊掉了下巴,自陈露入府以来,就没怎么见过他,如今他倒是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 陈露正半椅在床上吃药,见他来了,立刻要下床行礼,却被李菖拦住,他坐在床榻边上,打量了陈露一番,果然是憔悴了不少,轻声道:“真是辛苦你了。” 他的语调同从前他二人要好之时一般无二,陈露缓缓一笑:“殿下严重了,只是……妾身身子虚弱,只怕胎儿……” 垂秀跪下道:“殿下,我们主子怀胎的事不敢叫……那位知道,您且瞧瞧这吃食,只怕连有些脸面的侍婢都不如……” 说着便揭开了桌上的食盒,里面竟是两个冷掉的馒头,还有一碟子咸菜,一碗清粥,李菖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陈侍妾的分例不是八菜一汤吗?” 陈露低声道:“无碍,只是妾身没什么胃口,才……”“殿下!”垂秀抢着道:“侧妃娘娘一直记恨主子,主子只说自己犯了错,不能再叫您分心,所以才一直忍着,殿下,若是从前也罢了,如今主子可是有了身孕的人,受不得这份苦啊……” “住口!”陈露呵斥她道:“殿下面前,胡言乱语什么?你再放肆,便不必来屋里伺候了!” 第184章 求助 第184章 求助 垂秀梗着脖子道:“今日主子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非要说不可!” 陈露气得面色通红,指着她道:“来人,快将她带下去!”李菖心知有异,拉住了她,对垂秀道:“接着说。” “是,殿下。”垂秀得了允许,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侧妃娘娘每日晨昏定省,叫主子去站规矩,一站就是半个时辰,还叫主子伺候她用膳,这个也不吃那个也不对,折腾得主子腰酸背痛,也不敢声张,又不肯给她吃些好的……” “够了!”陈露艰难道:“殿下,不是妾身娇气,只是如今怀了胎,实在是力不从心……”李菖握住了她的手,深情款款道:“本殿下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如今也知道悔改了,你放心,日后无人敢再欺负你。” 一面沉声对管家道:“日后陈侍妾不必守着晨昏定省,每日的饭食按着侧妃的分例来,要什么就给什么,不许短着她。” 管家垂头道:“是,殿下。”陈露红了眼眶,低低道:“殿下这般,真是叫妾身无地自容了……”李菖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不必多想,安心养胎就是。如今还有些事,过会儿再来看你。” 陈露点头道:“殿下快去忙吧,妾身等着您。”他缓缓一笑,走出了门去。见李菖离开,陈露这才慢慢靠在了软垫上,漫不经心道:“那边如今也该知道了吧?” 垂秀道:“是,主子,侧妃娘娘在咱们院子安了不少耳目,如今定然知道了。”“呵。”陈露轻笑一声:“如今也该轮到她不知所措了,难不成她能去跟殿下说,她下了药,叫我不能怀胎了不成?” “总归如今殿下的心在您这。”垂秀安抚道:“奴婢刚才听着,殿下是给了您侧妃的分例,这可是府里的先例。” 陈露疲倦道:“你以为这是为着我?他这是为着这个孩子,他要靠这个孩子压制李晟。”又捏了捏眉心道:“那妇人可谈妥了?” “是,主子。”垂秀低低道:“您放心就是了。”陈露淡淡抚上了自己的面颊,呢喃道:“怕什么,总归如今尽在掌握了,初碧她根本不敢动我……” 荣府门外,沈英领着田辰走了进来,正碰上了荣年往外走,沈英被他吓了一跳,险些撞上门板:“你!” 荣年瞥了她一眼:“呦,又是你。”瞧见了身旁的田辰,面色微沉:“怎么?还带了他过来?” 沈英皱眉道:“这与你何干?”荣年不屑道:“若不是他,芮遥怎么会与那索月公主纠缠不清?” 田辰面色凝重道:“荣副将说得是,可田辰有要事与县主商议,还请您通融。” 荣年冷冷哼了一声,大步踏出了出了门去,沈英指着他怒道:“这人真是……”田辰对她摇了摇头:“咱们还是快去寻县主吧。” 二人入了里间,初芮遥正靠着书案教初衡读书,见田辰来了,微微停住了动作:“田大人,您怎么来了?”田辰看了看初衡,没有出言,初衡倒是瞧见了他身后的沈英,欢呼着扑了过去:“沈家姐姐!” 沈英顺势将他抱了起来,一面对二人道:“我这就带他出去转转。”待她退了出去,田辰低低道:“县主,臣无能,没有守住姑母,她如今已经……故去了。” 初芮遥抬起头来,面容在光影之中格外耀眼:“大人节哀,但和安有些疑惑,秦夫人自从回了田府后,分明日渐好转,为何突然……” “是秦佟派人送来东西以后,姑母便去世了。”他捏紧了拳头,恨恨道:“都是臣粗心大意,没有保护好她……” “田大人,您可查过那些东西了?”“都是些寻常物品,没有什么特别的。”他顿了顿,接着道:“臣想着,或许县主能够知道些什么,您曾说过姑母在秦家只会是……” “大人。”初芮遥缓缓放下了书册,低声道:“秦佟的为人,和安略知一二,是以提醒了大人,但具体如何,还是要去您府上瞧瞧才行。” 田辰立刻点头道:“臣叫人守着姑母的房间,没人进去过,县主若是有空闲,现下就可以去看。”她用帕子擦了擦手,点头道:“那便去吧。” 沈英与他二人一同走了出去,分乘两车来到了田府门前,刚下了马车,便瞧见门口有一人着黑色风帽,大半张脸都被遮盖,认不出是何人。 田辰疑惑道:“这是……”那人听见他的声音,回过身来,却看见初芮遥和沈英站在他身后,开口道:“她为何会买在此处?” 嗓音尖细,带着些许沙哑,能够听出是个女子,初芮遥透过风帽,看见了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低低道:“索月公主好胆识,如今整个防卫司的人都在寻你,你却到这里来了。” 那人一把拉下了风帽,微卷的碎发在风中飘动,双目赤红,果然是索月。田辰将她二人挡在了身后,低声道:“公主,你来这里做什么?” 索月哑着嗓子道:“你倒来问我?我为了你倾尽心力,好说歹说让兄长应承带上你一起回楼兰,可你呢!转身便要将我丢在一旁,迎这个贱人入府了!” “公主慎言!”田辰面色铁青:“田家出了事,县主是来帮忙的,即便不是,也与公主无关!” “田家出了事……”她步步逼近,目光幽深:“那田大人可知道,索月的兄长已经被拘了起来,如今我也是自身难保,逃了几日,特地来见你的?” 田辰别过了头去,低低道:“楼兰意图不轨,想要窃取端阳城的舆图,这事是你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索月紧紧捏着衣角,指尖都开始泛白,她咬着牙道:“田辰,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非要护着这个贱人,本公主就叫让你尝尝心痛的滋味!” 说完便一挥手,几个死侍立刻围了上来,不由分说动起手来,招招都是冲着初芮遥而去,藏在暗处的凌渡见势不对,即刻现身,与他们缠斗了起来…… 第185章 挡刀 第185章 挡刀 到底对方人多势众,凌渡渐渐抵不过他们的攻势,开始后退,索月见状,立刻道:“去将初芮遥那个贱人给本公主杀了!”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冲着初芮遥走去,凌渡被人缠住,分身乏术,那人持一柄长剑,毫不犹豫地向初芮遥刺了过去…… 一声闷哼响起,众人都愣住了,原本打算入田府去搬救兵的沈英也立在原地,初芮遥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竟是田辰苍白的面孔,目光向下看,一柄长剑穿腹而过,还滴着血…… 索月面色瞬间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田辰倒下的身影,周围迅速集聚了许多围观之人,死侍对索月道:“公主,咱们快离开吧,不然就完了……” 索月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恨声道:“你竟伤了他!你且等死吧!” 凌渡将人抱了起来,初芮遥如梦初醒,立刻上前问道:“田大人,你可还好……”田辰艰难地笑了笑:“无碍,没有伤到县主就好。” 他的声音在索月听来简直如惊雷一般,她立在原地任由死侍拉着,随后挣脱了几人的手,快步上前,待看见殷红的血迹时,仿佛被刺痛了一般:“你当真……敢为了她去死?” 田辰没有答话,面上痛苦之色渐渐浮现,索月伸出手来,想要拉住他,凌渡却一个转身避开了她,田家的侍卫听见响动,也赶了出来,将几人团团围住,索月失魂落魄地看着初芮遥,终于落下泪来:“你到底比我强在何处?为何他就不肯看我一眼……” 初芮遥吩咐凌渡将人送了回去,嘱咐了几句,随后压下了心中激荡的情绪,冷冷看着索月道:“公主,这次您想离开都不能了。” 沈英迅速对侍从道:“去叫防卫司的人来。”侍从领命而去,索月却没有任何反应,只狠狠盯住她:“就算如此,你也没想嫁给他是不是?” 初芮遥面色冷厉,朗声道:“公主只怕不知,田大人是个良善之人,而你动辄杀伐,你二人就不是同路之人!”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公主!”索月几近疯狂,指着她道:“他会这般,都是因为你这个灾星!若是他出了事,你……” 一队侍卫朝他们冲了过来,将几人牢牢抓住,索月一面挣扎着,一面瞪着初芮遥:“你这个妖女,你会有报应的!”初芮遥没有理会她,转身同沈英一起走进了里间。 沈英瞧着一地的血迹,对她道:“方才真是吓坏了我,田大人真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她目光怪异地看向了初芮遥:“田大人不会是……倾慕于你吧?” 想到那日田辰信誓旦旦对她说的话,初芮遥淡淡道:“别乱猜测。”一面看着众人将田辰送去了里间,方才的惊魂一幕的确叫她震惊不已,本以为那日不过是他一时冲动之言,可没想到田辰竟会这般果决地为她挡刀…… 这厢,铁寒在红花楼外来回踱步,终于等来了人,他快步迎了上去,盯着那人的面孔道:“秋……先生,您回来了,殿下正等着呢。” 秋朗点了点头,原本女气的面庞沧桑了不少,变得沉稳许多,随着他一同上了楼,李晟正坐在里间等他,二人对视,秋朗拱了拱手:“草民,见过殿下。” 李晟点了点头道:“先生坐吧。”一面打量着他道:“一别数月,先生的伤如何了?”秋朗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笑着道:“无碍,远离端阳城,也就用不上舞刀弄枪,平常上山打猎足够了。” “先生倒是少了许多杀伐之气。”他轻声道:“关于这伤口,本殿下一直心存愧疚,先生原本是用剑的高手,如今却……” “殿下不必愧疚,这是草民刻意为之。”秋朗淡然道:“这么多年,旁人不说,草民也知道,草民于殿下而言,亦师亦友,殿下从未怀疑过我,即便是那日以后,殿下也只是将我手下的人调离,并未重罚,足可见殿下为人,这一剑是草民欠您的。” 李晟垂下了眸子,低声道:“先生应当听说了端阳发生的事了吧?萧家如今已经无人支撑,是以……” “是以殿下就想起了草民?”他微微一笑:“殿下,草民当初与五殿下说,想要掌管萧家,只是信口胡说,您不必当真,如今草民归隐山林,已经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既然如此,本殿下也不勉强。”李晟说着,拿出了一个锦盒,推到了秋朗面前:“这是外祖留给你的东西,请先生收下。” 秋朗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卷画轴,他拿了起来,里面竟然是那半幅舆图!他讶然地看着李晟:“殿下,这是何意?” “得知萧国公与隆真的交易过后,本殿下才打开了这副舆图,里面还有张字条,要本殿下替先生保管,在适宜的时机交还给先生。” 秋朗颤抖着双手,抚上了这价值连城的半幅舆图,李晟叹息道:“实则,外祖从未有一日忘记您这个儿子,给了萧国公的,也给了您,他将您藏在这楼里,只不过是想保护您。” 说着,他又拿出了从萧府得到的另一半舆图,放到秋朗面前:“既然前半生的光景,先生作为秋朗度过了,那么后半生,就来继承外祖的遗愿,别让萧家走向衰败,先生以为呢?” 秋朗将头深深埋在手臂之中,手指紧紧捏着锦盒,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来道:“殿下预备怎么将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萧家外室之子送入萧府?” 李晟胸有成竹道:“这事您不必担忧,本殿下自有主张。”秋朗沉默许久,终于勾唇一笑,十足的痞气:“若是这么论起来,殿下可要叫我一声舅舅才是。” “舅舅。”李晟竟真对他拱了拱手,这一声就叫秋朗红了眼眶,摆手道:“罢了罢了,怪叫人难为情的。” “至于秋氏的坟墓。”李晟接着道:“本殿下已经派人将棺木运了过来,葬在了外祖的墓旁,舅舅何时以萧家子孙的身份,去拜祭一番?” 第186章 以死相搏 第186章 以死相搏 这厢,防卫司的侍卫拖着心如死灰的索月一行人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离正阳门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巷口处突然涌出了许多黑衣人,冲上来便与他们厮杀。 尘土飞扬,索月抬手去挡,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她抬眼看去,那人竟是卓青,他沉着面色道:“公主,您快同我一起离开!” 索月木然地看着他,不做反应,卓青一咬牙,将她扛在了肩上,迅速避过众人攻击,逃向了巷子。 身后是紧追不热的侍卫,索月这才清醒了些,低低道:“你放下本公主,我便不信他们还敢杀了我!” 卓青紧紧抓着她,不停闪避:“公主,您别再意气用事了,眼下已经不是您刚来时的情形了,咱们的计划暴露了,端阳的皇帝定然会拿您与王子做筹码,逼迫王上!” “无耻!”索月眼眶微红,低声道:“早知如此,本公主才不会来这一遭!如今什么都没了,田大人也……” “够了!”卓青咬着牙,终于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公主别再惦记着他了,他心里根本没有公主,如今这个时刻,公主身边只有卓青一人!” 楼兰的侍卫渐渐寡不敌众,拖不住防卫司的人,追兵越来越近,卓青满头大汗,不停地躲闪着,身上到处都是深一道浅一道的伤口,索月被他吼得怔住了,一时没有动作,任由他带着自己四处躲藏。 终于到了巷子的尽头,里间是一堵墙,二人已经无路可走,索月眸光微冷,对他道:“放本公主下来,我要同他们……” 话音未落,卓青竟略一用力,将她推到了高墙之上,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公主快跑,使臣的人在香料铺附近等着您,别回头……” 索月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卓青……”他回首,勾起了唇角,留给她一个笑容,随后提着刀冲向了追来的侍卫…… 眼见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索月心神俱震,终于跳下了高墙,逃向了香料铺。 侍卫见索月逃脱,立刻要追上去,卓青却踉踉跄跄横在他们面前,用刀指着几人:“你们若是想要抓公主,那就先过了我这关!” 侍卫一拥而上,卓青本就身受重伤,几招过后便跪在地上,仍旧不肯让开,终于,长剑穿胸而过,他瞪着双眼,倒在了地上。 “追!”侍卫呼啸而过,巷子里只留下了卓青和几人的尸体,衬着阴沉的天幕,极为凄凉。 此刻,索月跑得几乎没了力气,终于看见了使臣的马车,侍婢立刻上前将她带了上来,马车立刻驶向城门,索月回身望了望,只看见一片昏暗…… 此刻,田府之中,初芮遥和沈英安置好了田辰,来到了一旁田氏曾经住过的房间,仔细查验起来。 侍婢将一个包裹放在桌上,低低道:“这是夫人生前常用的,秦府派人送了过来。”沈英拿起了几个茶盏,对着窗外打量了一番,疑惑道:“芮遥,这要怎么查?” 初芮遥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放在手中掂量着:“的确难了些,但也不至于无计可施。”一面吩咐侍婢道:“请个郎中过来,看看这茶盏,香囊之上是否有异。” 侍婢垂头应了个是,立刻退了出去,初芮遥打量整间屋子,并未察觉异常,沈英也蹙眉道:“芮遥,这事会不会只是偶然,秦夫人身子虚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许……” “不会。”初芮遥笃定道:“这定然是秦佟动的手,田大人将人接回来打乱了他的计划,他便借机动手,将责任推给田家,田氏的死看起来简直与他半分关系都没有。” “这……”沈英张大了嘴:“这若是真的,那秦佟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初芮遥淡淡瞥向了田氏的妆盒,走过去打开,里面摆着几瓶胭脂,都是略略只用了一点。 沈英见她出神,凑过来看了看,问道:“这胭脂怎么了?”初芮遥低低道:“秦夫人即便是病着,也不会不理仪容,这胭脂是新的,想来也是秦府送来的。” “你是说……”沈英双眼睁大,没有接着说下去,初芮遥眸光一暗,拿起了其中一瓶胭脂放在桌上,等着郎中进来查验,不多时,门口竟出现了一位妇人。 初芮遥认了出来,这是那日被索月等人抓去的田夫人,田辰的母亲,如今自家儿子受了这样重的伤,只怕她是来问责的。 沈英略略往前迈了一步,低声道:“见过田夫人。”丁氏点了点头,吩咐侍婢退下,一面对她二人道:“县主和沈小姐为何会在此处?” 初芮遥回话道:“和安受田大人所托,特地来调查秦夫人的死因,却不想田大人为救和安而……” 丁氏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县主不必解释,县主救过妾身和母亲,又替辰儿推掉了楼兰的亲事,辰儿本就该报答您。” 沈英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丁氏竟这般通情达理,初芮遥微微一顿,轻声道:“方才府医说,田大人虽然伤得重了些,却未触及肺腑,仔细将养一段便会痊愈。” “是。”丁氏想到方才田辰浑身是血地叫人抬进来,心头便如同针刺一般:“索月公主为人太过毒辣,若非是县主,只怕如今辰儿已经被迫娶了她。” 丁氏抬头看向了她,柔声道:“县主,辰儿是个心实的孩子,妾身也瞧得出来,他心中有县主,如今甚至愿意为您舍弃性命,这样一番心意,在满是高门大户的端阳城里也极为难得了……” 初芮遥瞬间明白了过来,丁氏这是替田辰求亲来了,她略微侧过了身子,对丁氏道:“夫人的意思,和安明白,和安也知道田大人的确是难得的良配,只是和安心中已经有了一人,再不能接纳旁人。” 沈英眼睛睁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这块顽石也有点头的一天!丁氏心中一滞,叹息道:“到底是辰儿没有这个福分,与县主相遇得着实晚了些,这都是命……” 第187章 胭脂 第187章 胭脂 随即看着她道:“那县主便当今日妾身没有同您说过这番话吧,妾身去瞧瞧辰儿,二位请自便。” 二人行了一礼,待丁氏离开以后,沈英终于忍不住,跳起来道:“好哇!你竟与七殿下私定终身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芮遥面不改色道:“他倾慕本县主的美貌,多番围追堵截,终于得到了本县主的芳心。”沈英捂着牙连连摆手:“罢了罢了,这话可听不得了。” 此刻,侍婢正带着一位郎中走了进来,初芮遥指着桌上的东西道:“请您查验一番,看看是否有异。” 郎中拱手道:“是,小姐。”一面小心翼翼打开了香囊,倒出了些许,仔细地瞧着,侍婢瞥见了桌上的胭脂,重重一震,强笑道:“县主,奴婢记着,这里原本没有胭脂……” 初芮遥淡淡瞥了她一眼:“正是,本县主感觉有异,特地拿了过来,这胭脂是谁送来的?” 侍婢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夫人,夫人常用的,少爷特地买回来给她的。”“原来是田大人买来的。”她眸光似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侍婢只得点头道:“正是。” 沈英也察觉了这侍婢的异常,对郎中道:“您先将这香囊放一放,来瞧瞧这胭脂。”说着便将胭脂推了过去,侍婢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犹疑着道:“夫人方才还唤奴婢伺候她吃药,奴婢这就退下了。” 说着便要离开,初芮遥突然开口道:“站住!”侍婢一僵,转过身来道:“县主可还有别的事要吩咐?” 初芮遥和沈英二人拦住了她的去路,侍婢艰难道:“县主,沈小姐,你们……” “田夫人才离开,去瞧瞧田大人的伤势,哪里需要你服侍她吃药?”初芮遥质问道:“说,你为何撒谎?这胭脂究竟是谁送来的!” 侍婢被她的气势所迫,别过头去道:“县主这话奴婢不明白,奴婢方才已经说了,这是少爷带回来的。” 此刻,郎中突然开口道:“这胭脂有毒!”二人闻言,立刻回过头去,侍婢趁机想要逃跑,却被沈英一把扭住,动弹不得,初芮遥问道:“这是什么毒?” 郎中神色凝重道:“这里面加了郇云草的粉末,此物有淡香,会叫人以为是胭脂自身的香气,实际上却是能够叫人萎靡不振,最后丢了性命的毒药!” 沈英闻言,立刻扼住了侍婢的脖颈,狠狠质问道:“快说!这胭脂究竟是何人送来的?”侍婢被她掐得面色通红,却仍旧不肯开口。 初芮遥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冷厉道:“既然你不说,那便跟着本县主回去吧,本县主折磨人的法子,可有的是……” 指甲在她颈间缓缓摩挲,侍婢战栗不已,这位和安县主的名头谁没听过,终于,她垂下了头来,低声道:“奴婢都招,这胭脂,是秦家送来的……” 天色阴沉,渐渐飘起了雪花,萧贵妃赤足站在窗前,一身单衣分外萧瑟,她哑着嗓子道:“你且再说一次,七殿下同陛下说了什么?” 宫婢垂着头,低声道:“殿下向陛下提起了当年雁回山的一桩旧事,老国公爷与一名姓秋的女子生下一子,名叫秋朗,一直带在身边,如今萧国公被抓,萧家群龙无首,殿下请求让秋朗继承国公之位……” 萧贵妃蹲下身子,拾起了一片瓷片,紧紧握在手中,手指被划破也恍若不觉,宫婢不敢上前劝说,只得哀求道:“娘娘,您别这般苛待自己,殿下他也是为着萧家着想……” “谁叫他自作主张的!”萧贵妃怒吼道:“若不是他,萧家如今还是好好的!即便是兄长有错,他又怎么能叫一个外室生的杂种来掌管萧家!” 宫婢不敢答言,萧贵妃恶狠狠道:“陛下应允了?””宫婢觑着她的神情,怯怯道:“陛下说,要见一见这人,再做定夺……” 萧贵妃立刻起身道:“这就替本宫梳妆,咱们去陛下面前阻止这事!”说着便要离开,宫婢正替她包扎手上的伤口,李晟便出现在了殿门口。 她自铜镜之中看见了李晟的身影,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梳子,嘲讽地勾起唇角道:“怎么?七殿下这是来看本宫的惨相的?” 李晟皱眉看着一地的血迹道:“母妃为何受了伤?”萧贵妃起身,将染血的帕子丢在了他面前,面色冷淡:“若不是因为你,本宫何至于此?萧家何至于此?你还找来一个野种掌管萧家,你真是想活活气死本宫!” “他不是野种。”李晟沉声道:“他是外祖亲生的儿子,外祖一直将他带在身边,甚至那一半的舆图,都是外祖留给他的。”“本宫不想听这个!”萧贵妃状若疯狂地冲他喊道:“你将本宫的亲兄长送进了天牢,换上了你自己的人,李晟,你真是好大的能耐!竟连自家人都要下手?” “母妃!”李晟也拔高了声量:“您为何这般狭隘?若是舅舅当真将舆图送到楼兰,那端阳王城便危在旦夕,这样的人,怎么配继承外祖的衣钵?” “本宫不同你废话!”萧贵妃起身向外走:“他如今正在面见陛下,是与不是?本宫这就将他揪出来,让他看清自己的身份,一辈子做个不男不女的郎中就罢了,做萧国公,他做梦!” 李晟拉住了她,眸光阴暗:“母妃,您这是想让萧家彻底败落不成?您别忘了,舅舅已经入了天牢!” 此言一出,萧贵妃终于站住了身子,咬牙道:“李晟,这都拜你所赐!我萧家一门,即便是饿死,也不肯叫那贱种入门!” “那母妃也不想要这贵妃的尊荣了吗?”他眼底一片阴暗:“若不是有萧家,母亲怎么能坐稳这萧家的位置,母亲说我自毁根基,那您呢?” 萧贵妃长久没有开口,宫婢上前扶她,刚一碰到她,她便放声大哭,指着李晟道:“好!你既然如此绝情,日后就别叫本宫再见着你!你只当……没有我这个母妃罢了!” 第188章 试探 第188章 试探 恭王府,侍婢正端着一个个银盘向落月阁走去,如今落月阁可是府中的宝地,陈露的身份水涨船高,李菖几乎每日都要来瞧她,甚至齐妃都赏了好些东西,还听说李菖有将她提为侧妃的意思…… 如今众人都加着十二分的小心伺候着,而初碧这边却极是低迷,平日里除了些送饭食的,几乎什么人都见不着。巧玉极为愤恨道:“这起子小人真是不要面皮,当初陈侍妾百般为难的时候是娘娘救了他们,如今倒上赶着贴上去了!” 初碧冷冷一哼:“本侧妃眼下无暇理会他们,只是这陈露的胎,着实奇怪……”巧玉也附和道:“正是,娘娘,咱们当时分明看着她喝下了九寒汤,怎么还能怀上了子嗣?” “若不是九寒汤出了问题,就是陈露在撒谎。”她眸光一厉,起身道:“走,咱们去瞧瞧这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陈侍妾!” 一行人一路到了落月阁,隔着门便听见了屋中的欢声笑语:“主子真是个有福气的,听说齐妃娘娘还特地送来了补品,真是对您这胎极为看重。” 陈露的嗓音里透着些许骄矜之意:“怎么说也是殿下第一个子嗣,娘娘看重也是自然。”侍婢谄媚道:“娘娘如今有了身孕,在殿下心中的分量也就更高了,听说您如今领的可是侧妃的分例……” 垂秀附和道:“这是自然,我们主子是陈府的嫡出小姐,如今又有了身孕,哪里不比那个庶女强?” 初碧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手指紧紧捏住了衣角,快步踏了进去:“这里还真是热闹啊。” 陈露见她来了,没有半分起身的意思,只在床榻上略一点头:“妾身见过侧妃娘娘,殿下说了,妾身如今身子娇弱,不必对府中之人行礼。” 初碧一怔,随即怒上心头,需要行礼的府中之人……李菖这不是就只说她一人吗?她怒极反笑,兀自坐在了桌旁,看着气色红润的陈露,手边的碗里还放着剥好的荔枝,寒冬腊月竟能吃到这东西,足可见李菖对她的重视…… 她眸光一闪,看向了陈露的肚子,叫她用锦被严严实实地遮着,也瞧不出什么端倪,陈露曼声道:“侧妃娘娘来了半晌,就这般大眼瞪小眼地瞧着妾身,妾身都搞不明白您是来做什么的了?” 初碧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本侧妃自然是来瞧瞧你的胎,既然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怎么也该上心些。” 陈露皮笑肉不笑道:“妾身和小皇孙一切都好,殿下也派了专人照料,就不劳侧妃娘娘费心了。” “呵。”她冷笑一声:“陈侍妾如今母凭子贵,便不服本侧妃管了?怎么说你还是个侍妾,安分些才是正经!” “娘娘说的是。”陈露虽然心中不服,可这话也不敢说出来,只得应下:“妾身自然是明白规矩的。” “那就好。”初碧微微抚了抚衣袖,低低道:“正好,本侧妃娘家的郎中过来送安神汤,也叫他给你瞧瞧。” 陈露手上一顿,随即笑道:“这就不必了,府医刚请了脉,说一切都好。”初碧却勾唇一笑:“这怎么成?你放心,这位府医可是出了名的安胎高手,叫他给你瞧瞧,本侧妃也能放心不是?” “娘娘这是何意?”陈露戒备地往里缩了缩,一面示意垂秀挡在她面前:“娘娘向来瞧不上妾身,如今弄这么一个半吊子郎中来,就说要给妾身诊治,只怕是没安好心!” 初碧勃然大怒,指着她道:“好你个陈露,你仗着殿下给你几分脸面,就不知自己姓什么了?竟敢这般攀污本侧妃?” 陈露装作畏惧的模样,躲在垂秀身后,低低道:“妾身的孩子矜贵得很,侧妃娘娘还是不要动歪心思,若是叫殿下知道了,只怕是要罚您。” “呸!”初碧狠狠啐了她一口,起身吩咐道:“来啊!将郎中请进来,本侧妃倒要看看,她这肚子里究竟有什么猫腻!” 巧玉应声而动,转身便要踏出去,却被几个侍婢拦住,两方立刻厮打了起来,初碧气不打一处来:“给我将人带进来!”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陈露的侍婢趁势跑了出去,初碧仍旧在不停地发号施令:“快!将陈侍妾按住,叫郎中给她诊治!” 陈露被垂秀护在身后,哀求道:“侧妃娘娘,妾身知错了,您饶了妾身吧,妾身的孩子真是不能出差错,您行行好,放过我们母子吧……” 初碧指着她呵骂道:“你别装成这副模样,本侧妃方才还听见你在说什么要当侧妃的话,怎么如今就缩手缩脚起来了?” 一面说着,一面便准备亲自动手去抓人,正在此时,她却被人狠狠扼住了手腕,回过身去,竟是面色阴冷李菖:“侧妃在此处做什么?” 陈露哀声道:“殿下,您快救救妾身吧,求您了,妾身的孩子不能有事……”李菖手上更加用力:“本殿下不是同你说过,无事不要来落月阁,你倒是在此处闹得鸡飞狗跳,怎么,陈露的孩子碍了你的眼不成?” 初碧挣扎着反驳道:“殿下,妾身只是叫人来给她诊治一番,她却闹了起来。”李菖狠狠将她推到一边,打量屋中的场景,指着门口处的郎中道:“这就是你请来的人?” “是。”初碧一面揉着手腕,一面故作委屈地低声道:“妾身是好心,可陈侍妾却口出不逊,说妾身要害她,这真是不识好人心!” 陈露抚着胸口道:“殿下,无论侧妃娘娘如何指责妾身,妾身都认了,可是娘娘要害妾身的孩子,妾身如何都不能应允,这可是殿下的骨肉啊……” “够了!”李菖呵斥一声,看着她二人道:“既然如此,陈侍妾日后便不用侧妃管束了,你只约束好自己就行了!” “殿下!”初碧指着她,怒道:“殿下可知,她根本就不能生……”巧玉突然拉了她一把,初碧突然清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不再开口,李菖疑惑看着她道:“你说什么?” 第189章 送别 第189章 送别 陈露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初碧,这事她按下了,她才不信初碧会蠢到自己翻出来,果不其然,初碧只是顿了顿,低声道:“妾身没说什么,既然如此,妾身便退下了。” 李菖略微蹙起眉头,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道:“下去吧。”初碧收敛了怒气,回头看了陈露一眼,缓缓退了出去,李菖走到床榻之前,对她道:“你可还好?” 陈露含泪道:“殿下,您可算来了,妾身险些就见不到您了……”李菖将她拥入怀中,眸光一闪,低低安抚道:“不必怕了,日后没人敢再欺辱你……” 秋朗见了皇帝,证明了身份,言谈举止也很是得体,皇帝沉默许久,想到老萧国公的功绩,终是应允了此事,秋朗正式上了族谱,更改了姓氏,萧家便正式交到了他手里。 萧贵妃听说了此事,到底闹了几次,但最终都被遮掩了过去,眼下也算平静。 是日,李晟与萧朗在红花楼对弈,萧朗淡淡道:“听说,阿宝已经恢复了大半,也肯与人交谈了,有关那怪物的事,何事向陛下揭露真相呢?” 李晟微微摇头:“不成,阿宝只是个幼童,上了公堂极有可能说不出话来,更何况,我们手中只有他一个人证,到底不足为信。” 萧朗抄起手来,沉思片刻道:“的确如此,这般还不够定罪,殿下打算怎么做?”李晟吃了他一子,从容道:“既然县主说,那些伤口都是由铁钩造成的,若是我们得到了那些武器,才能够叫众人相信。” 萧朗一顿,点头道:“的确如此,我在恭王府待过一段时间,或许能够猜到他叫人把武器藏在了何处。”“好。”李晟低低道:“再加上裴先生的帮助,定能成事。” “裴先生如今何在?”萧朗蹙眉道:“听说日前,他已经被李菖关在了府中,五六日都没有放出来。” 李晟点了点头:“因为姑母的缘故,李菖威逼裴先生,让他利用姑母,裴先生拒绝了,如今已经被救了出来。” “这个裴先生真是不一般……”萧朗勾唇一笑:“李菖对他可谓是信任至极。”正说着,裴岳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萧国公过誉了。” 萧朗伸手示意道:“先生请入座,萧某还未感谢先生替我揭开真相,若不是先生,如今我还在蒙在鼓里,被李菖利用。” “萧国公客气了,您是七殿下的人,便是草民的友人。”裴岳笑容淡然:“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三人谈了许久,萧朗懒懒起身,漫不经心道:“不成了,我需回府去了,殿下那个舅母日日哭日日闹,聒噪得紧,又不能不管,真是难办。” 李晟点头道:“有劳。”一面吩咐铁寒送了人出去,裴岳看了看他的神色,低低道:“殿下可是有话要同草民说?” “果然瞒不住先生。”他抬起头道:“先生可知,姑母如今已经万念俱灰,准备去普陀寺出家了。” 裴岳重重一惊,瞪着他道:“殿下,这是……那不是为了哄骗五殿下的谎话吗?公主她……为何当真了?” 李晟垂下了眸子,轻声道:“姑母虽然生于天家,却过得凄苦至极,小小年纪和亲东胡,如今寡居在京城,即便父皇给了她无人能及的荣耀,也无法让她真正快乐。” 随即转向了裴岳,眸光幽深道:“是先生让她再次相信了世间还有良善之人,她也对先生敞开了心扉,却不想害了您,您也因此与她疏远了,姑母她……如今已经失望透顶,才有了这样的打算。” 裴岳震惊不已,随后垂下了头去,脑海之中全是荣锦的一颦一笑,以及她的脆弱与孤独,他本以为那是同病相怜,此刻的心痛却叫他出乎意料…… 李晟见他不语,继续道:“如今姑母已经动身了,和安县主与她一道,将她送去普陀寺,先生若有意,便同本殿下一道去送送她。” 沉默许久,裴岳终于起身道:“有劳殿下了,草民与殿下一道去。”李晟起身,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裴先生,请。” 城外,十里长亭,寒风呼啸之中显得分外孤寂,荣锦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向初芮遥问道:“和安,你确定裴先生他会来?” 初芮遥披着狐裘制成的披风,整张脸衬得格外莹润:“公主,和安敢保证,裴先生一定会来送您。”荣锦终是长舒了一口气,垂头道:“若他只是出于道义,那岂不是……” 瞥见了李晟的马车,她迅速推了把荣锦,低低道:“公主,裴先生来了。”荣锦立时住了口,背过身子去看风景,二人走近,初芮遥对李晟道:“殿下,您陪和安走一走吧。” 李晟自然应允,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裴岳一步步走近,低声道:“草民见过公主。”许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只这一句便叫荣锦红了眼眶,她忍着泪水道:“多谢先生前来送荣锦一程,日后山高水长,再不相见,祝先生万事顺遂。” 裴岳呼吸一滞,许久才道:“公主当真要走?”荣锦低声道:“是,荣锦已经厌倦了这端阳城,厌倦了无休止的孤寂,或许离了此处,心也能够安宁下来。” 荣锦始终背对着他,见他不语,便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既然如此,荣锦便先离开了,日后只怕,也没有机会再与先生长谈了,荣锦会一直记得您的。” 说着便向前走去,裴岳突然开口叫住她:“公主!”荣锦一怔,回过身来看着他,裴岳神情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镇定,有些迷茫:“您要离开端阳,是否有草民的缘故?” 荣锦眼含泪水,没有开口,裴岳自顾自说了下去:“公主曾经听草民说过,草民有一位故人,绮年早逝,草民一直怀念她,但,自从公主出现以后,草民便甚少想起她,公主的一颦一笑,草民都记的格外清楚。” “先生……”荣锦颤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说的,可是真的?” 第190章 暗伤 第190章 暗伤 裴岳看着她微红的双眼,一字一顿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流萤逝世以后,草民一直怀念她,想替她报仇,可那日公主府偶遇,草民便与您一见如故,草民的确慌张,也尝试过躲避,可如今却发觉,遇上您是逃不开的宿命……” 荣锦不禁泪流满面,她多久没有这般被珍视了?久到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擦了擦泪水,轻声道:“先生,荣锦……半生凄苦,又曾和亲东胡,早就不是什么闺阁少女的,于您而言,到底……” “公主一颗仁心,实在难得。”他上前将帕子递给了荣锦,真诚地看着她的双眼:“于草民而言,公主是这世上最纯净的人。” “裴……先生……”荣锦终是捂住了面孔,将整个人埋进他怀中,裴岳一怔,紧紧环住了她,低声问道:“如此,公主能否为草民留在这端阳城之中?” 荣锦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看向了他:“先生,这事……”裴岳有些急了:“公主若是还不信,那草民便将您带到母亲面前去,让她作证!” “先生,荣锦自然信你。”她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可这……荣锦并未有过出城的打算。”“什么?”裴岳有些诧异:“七殿下分明……” 说着便朝一旁看去,初芮遥与李晟正步步行来,瞧着李晟的神色,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对荣锦道:“公主的意思是,七殿下骗了草民?” 李晟面上没有一丝慌乱,笑着道:“若非如此,也不能逼出先生的真话来,为了姑母也为了先生,本殿下别无他法了。” 荣锦拉了拉他的衣袖,有些担忧地道:“先生莫恼,都是荣锦……”裴岳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笑道:“公主不必紧张,草民高兴还来不及。确如七殿下所言,若非如此,草民还看不清自己的真心。” 见他二人这般,初芮遥与李晟对视一眼,随后对荣锦笑道:“公主,和安说什么来着?裴先生他定然会来。”荣锦眼睫之上还沾着泪水,羞涩一笑,点了点头。 李晟突然正色道:“虽然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值得庆贺,可李菖虎视眈眈,还是小心为好。”裴岳坚定道:“草民明白。草民定会好好守护公主,不让旁人利用她。” 初芮遥却开口道:“方才公主已经同和安商议了一番,她愿意加入我们,阻止李菖再造杀孽。”二人齐齐看向了荣锦,裴岳低低道:“公主不必因我而卷入这场是非,您要知道,这事极为凶险,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荣锦却擦了擦泪水,笃定道:“李菖的罪行罄竹难书,能够尽早阻止他,也算为端阳的百姓做了贡献。” 四下里一片苍茫草地,几人立在亭中,长久不语,他们都知道,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因为没有捉到索月,皇帝一怒之下,罢免了防卫司主司的官职,李菖趁机推了人上去。可皇帝那边始终没有定论,这叫李菖始终有些疑惑。 是日,李晟与萧朗散了朝,在一旁说话,李菖面色不豫地走了出来,见他二人在一处,嘲讽地上前道:“怎么?秋先生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萧国公,便不记得本殿下了?您可是在恭王府待过不少日子。” 萧朗笑容里透着一股洒脱:“正是,许久不见五殿下了,臣久居市井,十分怀念在恭王府的日子,任凭哪个说书先生,都不及殿下府里的。” 李菖皱起了眉头:“什么说书先生?萧国公可不是在胡说八道吧?”李晟淡淡接过话来:“萧国公的意思是,皇兄能言善辩,这是在夸您呢,您怎么反倒不满了?” “你!”李菖被他激怒,指着萧朗道:“你别以为如今登堂入室,便能够坐稳萧国公这个位置,你看萧家哪个认了你?” 李晟漫不经心道:“五皇兄许是忘了,我母妃才是萧家人,有我撑着,这位置自然是稳的,不劳您费心了。”李菖看着不远处散朝的大臣们,重重一哼,低声道:“你二人狼狈为奸,本殿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着便大步流星下了台阶,萧朗冷笑一声:“狼狈为奸?他倒好意思说这话。” 李晟略略蹙眉:“侯澄人呢?怎么还不来?”萧朗朝殿门处张望:“许是路上迟了些。殿下推举他做防卫司主司,的确合适。” “这人跟着我出生入死,的确值得信任。”他抬起头来道:“眼下父皇没有接纳李菖的人,势必是在观望,如今正是好时机。” 萧朗点了点头,二人又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人来,李晟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起身朝殿门处走去,萧朗紧随其后,却险些叫匆匆而来的铁寒撞倒,铁寒一惊,立刻跪在地上道:“属下失察,请殿下恕罪!” 李晟皱眉道:“起来,这是怎么了?”铁寒面色凝重道:“殿下,您叫属下在正阳门接侯大人,属下等了许久都不见人,于是去了他的府邸,却发现……” 铁寒顿了顿,继续道:“发现侯大人被人打伤,一条腿上的伤口都露出了骨头来……”李晟想到方才李菖说的话,这个节骨眼上侯澄受了伤,定然不作他想:“什么时候伤着的?对方有几个人?使了什么招式?” “回殿下,侯大人尚未醒来,据他府上的门房说,侯大人一早出了门,最后却浑身是血地倒在府门口,伤势极重,不知道是何人动的手……” 萧朗面色十分阴沉:“他如今已经这般肆无忌惮,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李晟捏紧了拳头,沉声道:“咱们这就去侯大人府上查看一番,若叫本殿下寻到了证据,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三人一路出了殿门,而此刻,矮墙之后,秦佟对李菖拱了拱手道:“殿下,这事已经解决了。”李菖冷冷一笑:“李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本殿下面前耀武扬威,这挫败的滋味,就叫他好好尝一尝吧!” 第191章 端倪 第191章 端倪 侯府里乱作一团,侍从出出进进,端出的都是一盆盆血水,极为骇人,见李晟进来,侯澄的夫人徐氏红着眼睛对他道:“见过殿下。” 李晟摆了摆手:“侯夫人请起,本殿下想知道,侯澄是何时受了伤的?”徐氏哽咽着道:“殿下,妾身送夫君出府以后,就一直留在府中,不知何时……” 她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李晟立刻叫人将她送了回去,一面看向了床榻上生死不明的侯澄,右腿的伤口深可见骨,锦被都被血染红了。萧朗皱眉道:“殿下,这伤口……” 李晟仔细地看了许久,起身道:“和被怪物所伤的那些人伤口极为相似,只怕也是被李菖的人……” 说到此处,他突然转向了一旁,问道:“门房何在?”一个身量不高的男子立刻走了出来,跪在地上道:“小人在。” “你出去接人的时候,可有发觉有什么异常?”李晟盯着他道:“你们主子伤得如此重,你可曾见到过对他动手的人?” 门房摇了摇头,将身子伏得极低:“殿下,小人并没有见到人,老爷一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看样子是一路爬回了府门……” 萧朗与李晟对视一眼,二人立刻走出了门去,门前果然有血迹,从西北方向一路蔓延,李晟眸光一冷,一路寻了过去,终于在巷口处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侯澄的佩剑还丢在一旁,铁寒拾了起来,递给了李晟:“殿下,您看。” 李晟低头查看一番,正待开口,却突然发现地上有一段铁钩,看模样不是寻常武器,他立刻蹲下身子捡了起来,萧朗指着铁钩道:“这就是县主所说的,那……” “铁寒!”李晟狠狠捏住了那铁块,神情狠厉:“给裴先生送信,让他去寻那武器藏在何处!”铁寒应了个是,即刻转头吩咐了下去,李晟手指渐渐收紧,竟将那铁钩捏得变了形,萧朗伸手阻止道:“殿下!” 李晟住了手,将铁钩交给了铁寒,转身踏进了侯府之中…… 而此刻,恭王府之中,李菖面前跪着几个侍卫,将身子伏在地上,不敢动弹。李菖阴测测问道:“谁能告诉本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人抬起头来,低低道:“殿下,那侯澄武艺高强,属下担忧无法致胜,所以动用了上次那铁钩,果然打败了他,但有一个来被他生生打断,另一半已经寻不到了……” 李菖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目露凶光:“寻不到了?你再给本殿下说一次?什么叫寻不到?” 侍卫将头埋得更低:“殿下,属下们当时已经寻遍了四周,都没有找到,属下真没料到侯澄竟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能将铁钩砍断,还请殿下恕罪。” 李菖一面点头,一面绕着他们踱步,神情像是要吃人:“好,真是极好,自作主张丢了武器,本殿下还没动手杀了你便是仁慈至极!现在就去找!若是寻不到,本殿下非揭了你们的皮!” 几个侍卫立刻退了出去,李菖愤愤地坐在椅子上,管家递来茶盏,却被他直接掀翻在地,怒不可遏道:“废物!办事拖泥带水,本殿下就该将他们全杀了!” 管家劝慰道:“殿下,不过半个而已,不会有人注意的,即便是叫人拾到了,也不知道那是作何用处的。”李菖斥责道:“侯澄是李晟的人,以李晟的性子,定会亲自到场,若是被他拾到,这事该怎么收场?” 正说着,裴岳便走了进来,行礼道:“见过殿下。”李菖揉着额角道:“裴先生来了。” 裴岳行至他面前,打量着他的神色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李菖瞥了他一眼,终是只淡淡摆了摆手:“无碍。” 管家瞧着他,目光幽深道:“听说先生近日又去见了荣锦公主,你二人出入茶馆,并不避讳……” 裴岳大大方方承认道:“正是,公主醉心佛法,与裴某志同道合,是以多说了两句。”李菖若有所思道:“端阳从未有公主出家的先例,姑母要落发为尼,父皇也很是头疼,先生这般,也算是全了天家的体面。” 管家却不依不饶道:“可裴先生上次并未说明,殿下几次三番询问,您都说并未有过交集,这……” “属下不愿被冠上攀附权贵的名声,让殿下猜疑。”裴岳低声道:“更何况,当初与公主也不过是泛泛之交。”他这般轻描淡写,将当初被关之事一笔带过,李菖也就顺着他的话道:“罢了,既然姑母乐意同先生交往,那也是件幸事,说不准日后姑母还能帮衬一二。” 说完便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裴岳,裴岳仍旧是一脸从容,李菖看着他的目光越发深邃,这个裴先生……身上似乎藏着许多秘密…… 一面说着,裴岳将一封信笺送到了李菖桌上,低声道:“殿下,这是属下拟定为二皇子重修陵墓所需之物,还请殿下过目。” 李菖一怔,随即淡淡接了过来,他当时不过是为了叫皇帝注意他,这事他早就抛在脑后了,从头看到尾,李菖的眉头几乎要打结:“为何需要这么多的银子?还有这金丝楠木,还有法事,这都是多大的开销!” 裴岳轻声道:“殿下,做戏便要做全套,若是您向陛下表明了对二皇子的怀念之情以后,却没有做到您自己的话,只怕陛下……” 李菖看着林林总总将近万两的单子,如今头都有些大了,郭盛倒了,罂粟又被禁了,如今恭王府的开销都已经不及以往,哪里能出得起这笔银子? 见李菖愁眉不展,裴岳突然开口道:“殿下若是觉得困难,属下倒是有个主意。”李菖看向他:“先生请说。” “户部拨了笔修缮梵华楼的银子,而国师又是殿下您的人,道家的事本就只有国师一人明白,这银子多了少了,用在何处,都是国师说了算……”裴岳笑容可掬:“若是殿下想要挪用一些,想来也是无碍的。” 第192章 心中有鬼 第192章 心中有鬼 李菖心中一动,迟疑道:“这事稳妥吗?若是叫人翻出来,只怕不好料理。”裴岳笑容不改:“陛下政事繁忙,想来不会顾及此事,只要国师好好配合,神不知鬼不觉将银子送出来,任谁也发现不了。” 思忖了半晌,李菖将心一横:“左右已经在父皇面前夸了口,若是不能做到,叫旁人如何看待本殿下?这事就照先生说的做,本殿下明日便去同国师通个气。” 裴岳拱手道:“殿下英明,等到国师将银子送出来,属下便着手去采买。”李菖点了点头,这银子不用他出,他自然不会心疼了……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恭王府中一片灯火通明,初碧坐在寝居之中,一面细细抚摸着初遇李晟那日穿着的衣衫,面上都是眷恋之色,巧玉等人都习以为常,替她在门口把守着,以免再叫李菖撞上。 突然,一阵风吹过,门口的灯笼都熄灭了,外间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屋中的初碧却仍旧沉浸在思绪之中,没有注意到外间的骚乱。巧玉对两个正在窃窃私语的侍婢呵斥道:“说什么呢?还不快去将灯点亮!” 侍婢有些迟疑,但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刚打开了火折子,便有人影一闪而过,吓得侍婢立刻丢下了手中的东西,惊叫了起来。 初碧被吓得一抖,衣衫险些丢在地上,她立时呵骂了起来:“作死的!鬼叫些什么?”巧玉也附和道:“侧妃娘娘问话呢!还不快回话!” 侍婢颤颤巍巍看向身后:“侧妃娘娘,有鬼……”她似乎被吓得不轻,手指都在颤抖,初碧皱起了眉道:“胡说些什么?不过是起风了,再叫本侧妃听见你……” 一道刺目的白色身影迅速自窗前闪过,这一次众人都瞧得明明白白,侍婢再次惊叫了起来,初碧也重重一震,厉声道:“谁?谁在装神弄鬼!” 巧玉恐惧地向她靠了靠,低声道:“侧妃娘娘,您看,方才那是……”突然,一个长发的女子满脸是血地出现在了窗前,离得极近,双眼直直盯着初碧,面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声音沙哑:“二小姐……您就这般……抛弃了我……” 能唤初碧二小姐的,也只有初家的人,再加上这女子看起来怨气极大,初碧一下子便想起了甄姨娘来,于是也忍不住叫了起来:“你走!你快离本侧妃远些!” 那女鬼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一般,冲她冷笑一声,幽幽地道:“二小姐……那乱葬岗真冷……”初碧简直被她吓得站不住,捂着脸不停地尖叫:“滚!你别过来!是你自己不争气!怨不得本侧妃!快滚开!” 寝居内乱作一团,没人敢出门去,都只窝在一旁不敢动弹,初碧狂呼乱喊,状若疯狂,那女鬼也渐渐没了声息,许久过后,巧玉才怯怯上前道:“侧妃娘娘,那……东西已经离开了。” 初碧却恍若未闻,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任谁叫她都不肯起身,过了许久才终抬起眼来,茫然地看着众人,最后缓缓阖上眼,倒在了地上…… 这厢,落月阁中,陈露倚着软垫,垂秀正在喂她喝汤,她漫不经心擦了擦嘴角,问道:“那边的事办得如何了?”垂秀将汤盏放在一旁,回道:“主子不必担心,这事成了,听说侧妃娘娘被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昏了过去。” “呵呵。”陈露轻笑一声:“她倒是接着装啊?成日里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实际上连自己的亲姨娘都杀了,真是叫人不齿。” 垂秀附和道:“正是,殿下说了,日后您不归侧妃娘娘管,再加上这一出,想来侧妃娘娘便没有气力再顾着咱们了。” 陈露娇娆地抚了抚鬓边的长发:“跟我斗?她还不够格。那妇人如今养在城西,吃的用的都捡好的送去,知道了吗?” 垂秀低低道:“是,主子,等这孩子一落地,这侧妃之位便指日可待了!”“侧妃算什么?”陈露面色露出了莫测的笑容:“谁稀罕跟初碧那个贱人平起平坐?我要做的,是这端阳的皇后!” 是日,初芮遥带着些补品去田家探望,田辰已经清醒了过来,身体也在渐渐好转,见到初芮遥来,立刻让侍从搬来了椅子,初芮遥缓缓坐下道:“看着大人气色红润,定是恢复了不少。” 田辰温和一笑:“正是,躺的久了些,有些想起身走动,可母亲和郎中都不许,便只能日日卧床。”初芮遥将两个锦盒推了过去:“这里头是两支上好的山参,给田大人补身子用的人,大人为救和安受了这一剑,和安心中感激,只是近日实在抽不开身,是以未来登门道谢……” 他摆了摆手道:“县主不必说了,若是县主还拿田辰当做友人,便不必计较这些。”初芮遥看着他澄澈的目光,终是错开了话题:“秦府办了丧事,将秦夫人安葬了。” 田辰突然沉下了面色,冷冷一哼:“他杀了姑母,丧仪再隆重也遮掩不了他弑妻的罪名!”初芮遥淡淡道:“大人节哀。您可还记得和安托夫人交给您的胭脂?” 他点了点,立刻道:“自然记得,只是县主,这胭脂似乎不是寻常店铺能够买到的,臣特地请教了母亲一番,她说这是宫中赏下来的,审问那侍婢双儿,她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您看这……” 初芮遥眸光一闪,低声道:“若真是宫中赏下来的。那或许凶手便不止秦大人一人了。”田辰一震,随即看向她道:“县主这是何意?难道他还有帮凶不成?” “和安的意思是,陛下一般不会用胭脂赏人,尤其是秦大人这样的男子,宫中赏下来的胭脂,除了太后娘娘就是各宫的主位娘娘,依和安之间,这胭脂便是齐妃娘娘赏下来的。” “齐妃?”田辰讶异道:“这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她眸光一厉,低低道:“这秦大人与齐妃娘娘,可谓是交情非浅……” 第193章 运筹帷幄 第193章 运筹帷幄 “县主这是何意?”田辰有些晕头转向道:“县主方才说交情,难道齐妃娘娘也替秦佟办事……” 初芮遥直直道:“就是大人理解的意思,齐妃和秦佟有奸情,所以帮着秦佟害死了秦夫人。”田辰又惊又怒,虽然这事难以接受,可细细想来,并非没有可能,而且听说二人曾经有过婚约…… 她低低道:“这事只能靠七殿下慢慢揭露,仅凭和安与大人呢力量,断断无法将此事推到陛下面前。”田辰红了眼眶,咬牙道:“姑母就这般为了个禽兽丢了性命,真是……不值当!” 初芮遥看着他,她的目光仿佛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大人知道,这秦大人背后的依仗就是五皇子,若是我们整垮了李菖,料理秦佟也就容易许多了。” 田辰顿了顿,随即开始琢磨初芮遥的话,的确,这二人蛇鼠一窝,若是叫李菖失了势,那秦佟也就成了没了翅膀的老鹰,如何也飞不高了…… 许久,他终于点头道:“县主说的不错,那么下一步,臣该如何做?” 初芮遥一字一顿:“收回秦佟手中所有田家的产业,就趁如今这个机会,叫他以为大人是因为秦夫人的死而有所不满。” 田辰低低道:“是,臣定会照县主的话去做……” 这厢,李晟和萧朗等人回到了红花楼,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裴岳:“殿下,国公爷,草民来迟了,只是要避开五殿下的耳目,着实需要费些心思。” 李晟摆了摆手,示意他入座,皱眉道:“先生可知,本殿下手下的侯澄今日在自己府门受了伤,几乎要丢了性命,而今日正是本殿下要推举他做防卫司主司的日子,他就被人打成了重伤,这事实在有些巧……” 裴岳一怔,随即想起了自己方才去书房时撞上的几个侍卫,似乎行色匆匆,刚被训斥完的模样,于是开口道:“殿下是怀疑,此事是五殿下动的手?” “不是怀疑。”李晟收紧了拳头,低低道:“本殿下敢肯定,就是他做的!除了他,旁人没有理由对侯澄动手!” 裴岳思量片刻,也点了点头道:“的确,以往五殿下便有想要对侯澄动手的念头,也曾经吩咐旁人刺杀……”一面看向了萧朗,萧朗却不甚在意道:“先生不必介怀,五殿下曾经派我去击杀侯澄,但没有得手,如今殿下想要推举他做防卫司主司,碍了五殿下的路,他便叫人打伤了侯澄,这合情合理。” 李晟向裴岳问道:“先生,如今只有您能出入李菖的府邸,我们在现场寻到了半个铁钩,与那些被怪物所伤的人伤口一致,若是寻到了武器,再加上阿宝的证词,定能揭露李菖的罪行!” 裴岳蹙起了眉头:“五殿下行事极为周密,这些武器他大多不会藏于府中,而且依他的性格,多半会将其销毁,这次又被拿出来使用,只怕是侍卫自作主张。” 李晟面色凝重:“既然如此,那便去寻那几个侍卫,总能找到些破绽。”裴岳摇了摇头道:“不成,只怕一旦打草惊蛇,五殿下便会将所有武器召回,一并销毁。” 萧朗叹息道:“这可如何是好?”裴岳思量了片刻,向李晟二人问道:“殿下,萧国公,您二位能否依据这半个铁钩,仿制出一个来?” 二人对视一眼,李晟点了点头:“按照和安县主所说,应该能够造出来。先生想要怎么做?” 裴岳轻声道:“殿下大可仿制一个,再放出些消息给五殿下,只说您在沈庄寻到了此物,五殿下惊诧之下,定会收回所有武器检查,届时草民再为您通风报信,咱们见机行事,如何?” 萧朗不住地点头:“这是个好主意,依李菖的性格,即便是怀疑,也会仔细检查一番,届时殿下可以派人潜入恭王府,将东西取出。” 李晟看着裴岳道:“就依先生所言。”裴岳镇定道:“还有一事,需要告知殿下,在草民的劝说之下,五殿下打算挪用修建梵华殿的银两,去替二皇子修缮陵墓,殿下若是想揭露他,只需对国师施压,届时便能将五殿下挪用银两的事公之于众。” “先生好手段。”萧朗不自觉夸赞道:“有您在身边,李菖还真是不愁没有烂摊子要料理。”裴岳谦和一笑:“国公爷谬赞。” 李晟收紧了手指,低声道:“好,新仇旧恨,本殿下要同他一起清算!” 这厢,荣府之外,初家的管家又一次出现在了门前,领着几人客客气气对门房道:“劳烦通报一声。只说我们老爷想念夫人和少爷,让他们回府去。” 门房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声道:“主子吩咐了,若是初家的人来接小姐,那便全都赶出去,您看是自己走,还是我叫两个侍卫来轰您走?” 管家一顿,笑着道:“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怎么能闹得这般僵?替我通传一声,这银子就归您了,如何?”说着便塞了一袋银子过去,门房立刻瞪着他道:“你这是何意?这是我们荣府,不是你们初家!荣府的规矩是不能收来路不明的银子,你快些带人离开,若是不然,等少爷回来了,定要你们好看!” 管家眼神一转,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原来荣年不在府上……于是挺直了腰板道:“这是初家的事,还不快进去通传?若是耽误了事,你可吃罪不起!” 门房几乎被他的两幅面孔惊住了,咬牙道:“呸!我今日定不会叫你们入荣府半步……”正说着,初芮遥的车驾便定在了门前,她缓缓下了马车,环顾四周,气势十足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喧闹?” 门房即刻对她道:“县主,这位管家威逼利诱,让小人进去通传,非要面见小姐。”初芮遥淡淡回过身子来,看着管家道:“几日不见,管家胆色倒是见长,寻母亲何事?” 见初芮遥回来,管家也收敛了些,垂头道:“县主,老爷派小人过来,接夫人,少爷还有您回府……” 第194章 出征 第194章 出征 初芮遥看着他的神情,心知有异,开口问道:“父亲为何想起要接母亲和衡儿回府?”管家笑道:“哎呦,县主说的这是什么话,夫人和您都是初家的人,回府自然是理所应当。” “哦?”她挑起眉毛:“舅舅不是说得清楚,日后我们便长住荣府,不再回府了吗?”“县主。”管家仍旧一脸笑意,却透着几分莫测的意味:“如今四少爷还在主屋之中,无人照料,您看……” 初芮遥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阴测测道:“你们是在拿季儿的性命威胁母亲?真是可笑,初季又不是没了生母,怎么还赖在了母亲手中?” 管家低低道:“夫人当时发了善心,将小少爷带到了主屋,还说能记在主母名下,可如今却呆在荣府不回去,真是可怜了绿姨娘和小少爷……” “笑话。”初芮遥眸光越发深沉:“母亲的善心反倒让你们用来要挟她,本县主倒不相信,父亲还能看着季儿无人照看不成!” “小少爷已经在主屋待了五日。”管家一脸谄媚道:“您看,何时叫夫人回去瞧瞧呢?毕竟刘嬷嬷照料孩子的本事,府中无人能及。” 一众仆从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初家的人,这初安博也太过无赖,竟拿自己庶子的性命逼迫当家主母,荣氏真是所托非人! 初芮遥冷冷转身回了荣府,径直进了主屋,荣氏已然知道了门外的消息,起身对她道:“遥儿,这事既然是母亲开了口,便要担着,母亲这就回去。” 看着荣氏的双眼,她轻声道:“既然母亲已经决定了,那女儿便同您一道回去,女儿也想知道,父亲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吩咐道:“去跟初府管家说,母亲与本县主,明日便回府去。” 此刻,初府之中,绿拂哭天抢地地跪在初安博面前,哀求道:“老爷,您将季儿交给妾身吧,妾身来照料他,若是这么将他留在主屋,他岂不是……” 初安博冷冷拂开她的手,呵斥道:“闹什么!季儿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害他?只是如今府中动荡,若是不将荣氏接回来,只怕旁人要说本尚书宠妾灭妻,这官声还要不要!” “可季儿他……”“够了!”初安博不耐道:“将绿姨娘拖出去,关在院中,不许她再出来!”绿拂不停地拉着他的袖子:“老爷,您且叫妾身瞧瞧小少爷,只瞧一眼……” “老爷!”管家喜气洋洋地赶了回来,对他道:“老爷,县主和夫人明日便回来了。”初安博讶然道:“当真?”“是,县主亲口说的!” 原本以为还要费一般周折,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将初芮遥引了回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初安博微微勾起了唇角,吩咐管家道:“明日就叫曲家的公子过来。” 管家道:“是,奴才这就去办。”说着便退了下去,绿拂在一旁听着,对嬷嬷低声道:“曲家?哪个曲家?”嬷嬷对她挤眉弄眼:“就是那个商户出身的人家,听说有得是银钱,只是……” 嬷嬷没再说下去,绿拂也没有追问,而是略略勾起了唇角,怪道初安博费尽手段也要将人带回来,原来留了这一手…… 翌日,朝堂之上,皇帝面色不豫地对众位大臣道:“防卫司办事不力,叫索月逃脱了,如今楼兰王以朕扣押隆真为名,起兵南下,众位爱卿有何想法?” 李晟站出来道:“父皇,楼兰意图窃取舆图,本就是心怀不轨,如今阴谋被揭穿,还不知悔改,儿臣以为不该纵容,是以儿臣自请带兵攻打楼兰,请父皇应允!” 众臣纷纷附和,皇帝欣慰道:“好!七皇子的提议正合朕心,朕便拨十万神策军给你,不日出征楼兰!” 李晟正要跪下领命,李菖却抢先道:“父皇,儿臣担忧仅凭七弟一人,不足以打败楼兰,儿臣请求随行,与七弟并肩作战!”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李晟看着他道:“皇兄这是不相信臣弟?”李菖一脸郑重:“并非如此,只是楼兰兵强马壮,并且地势险要,本殿下只是担心你一人前去会有危险。” 李晟斩钉截铁道:“臣弟多次带兵出征,从未落败,这次就不劳烦皇兄了。”萧朗也附和道:“正如七殿下所言,臣以为出征楼兰只需他一人即可。” 二人各执一词,秦佟突然上前,满面笑容道:“陛下,二位殿下皆有为社稷献身之心,实在是端阳之幸,以臣之见,楼兰毕竟不是寻常小国,还是二位殿下一同前往稳妥一些。” 皇帝思量片刻,点头道:“就依秦卿之见,让五皇子与七皇子一同出征。”李晟还要说些什么,皇帝却摆了摆手,一脸疲倦地退了朝。 李菖得意地瞥了他一眼,与秦佟一道走了出去,萧朗走到他身边,沉声道:“五殿下这般,定然是有什么阴谋。” 李晟目光炯炯:“无论他存着什么心思,本殿下都不会叫他得逞的!”一面大步流星踏了出去,直奔萧贵妃的岚玉宫,侍婢却拦下了他,低声道:“殿下,贵妃娘娘还未起身,您改日再来吧。” 李晟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母妃还是不肯见我?”侍婢笑容有些勉强:“娘娘怎么会不想见您?她今日有些不适,您……” “罢了。”李晟淡淡道:“本殿下只是想来同母妃说一声,不日本殿下便要出征楼兰,有些日子不会过来,叫她不必担心。” 侍婢垂头道:“您放心,奴婢会替您告知贵妃娘娘的。”李晟看了眼殿门,随后退了出去,侍婢转身入了寝居,萧贵妃漠然坐在妆台之前,低声道:“他要出征了?” “是,娘娘。”侍婢迟疑着开口道:“您方才为何不肯见殿下?奴婢瞧着,殿下很是伤怀……” “呵!”萧贵妃冷笑一声:“他将萧家搅得一团乱,如今宫中都在嘲讽本宫!他哪里想过本宫的处境?不过,等到他离开了,本宫就能腾出手来,好好料理那个初芮遥了……” 第195章 逼嫁 第195章 逼嫁 落英居之中,绿荷等人正在料理行装,却有侍婢来通传,叫初芮遥去前厅,初芮遥淡淡开口道:“本县主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凌晗低声道:“县主,老爷散了朝就急着叫您过去,只怕是……”“无碍。”初芮遥镇定道:“咱们便去瞧瞧,父亲又有什么高招。” 一行人到达前厅之时,里面传出了欢声笑语,初芮遥缓缓踏了进去,只见初安博和一个眼生的妇人坐在主位,身后还立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绫罗绸缎也遮不住一身的粗鄙之气。 那男子瞧见了她,眼睛立刻黏在她身上,贪婪地上下打量,双手搓动着,像是瞧见了什么美味珍馐一般。初芮遥上前见礼:“见过父亲,这位夫人是?” 还不等初安博开口,赵氏便抢先道:“县主,妾身是曲家的主母,今日特地来府中拜见。”初安博满脸堆笑:“正是,曲大人是为父的好友,这位便是曲大人的儿子,曲靖曲公子。” 初芮遥的目光从曲靖身上划过,淡淡开口道:“见过曲公子。”曲靖见美人同他说话,立刻拱手道:“和安县主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美人,满端阳城也挑不出这般齐全的……” 眼神在她身上转了转,心中越发满意,赵氏略微咳了一声,低低道:“县主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知对我儿曲靖,有何看法?” 绿荷简直要被这赵氏气得发笑,曲靖这尊荣连初府的小厮都不如,竟还有脸面叫人评价!初芮遥笑得和气,在赵氏期待的目光之中开口:“曲公子样貌不凡,府里也定然是极为富贵。” 初安博面色微沉,曲靖却并未听出她话中的嘲讽,笑容满面地应了:“县主好眼力。这端阳一半的铺子,都是我曲家的,若是县主嫁了我,荣华富贵那是享用不尽的!” 他说话如此露骨,若是寻常人家,只怕主君早就将人赶出去了,可初安博却无动于衷,赵氏推了曲靖一把,笑道:“县主,靖儿说话有些鲁莽,您别介意。” 见初芮遥不语,她接着道:“可话又说回来,女子总是要出阁的,您的庶妹也已经嫁了人,您却仍旧待字闺中,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曲靖立刻附和道:“对,对,县主未嫁,本公子未娶,你我二人正合适,不如现在就将庚帖换了,订下日子来,县主以为如何?” 初芮遥立在厅中,大红色的衣衫丝毫不见俗气,反倒衬得她气度非凡,她勾唇一笑:“原来父亲这是在替和安说亲呢。” 初安博面不改色道:“县主是初家的女儿,您的终身大事,为父定然放在心上,曲公子一表人才,与您极为相称。” 初芮遥静静听着,随后转向了赵氏:“曲夫人今日是来提亲的?”赵氏一愣,点头道:“若是县主愿意,月尾就能成亲。” “那曲夫人说说,曲家凭什么迎娶当朝县主?”她笑容里透着上位者的杀伐之气,赵氏一怔,不客气道:“县主既然这么说,那妾身就同您理一理,您这县主之位是如何得来的?不过是陛下一时兴起,封了个位分给您,天家的玉碟之上也没有您的名,可我们曲家可是实实在在的富贵!” 初安博也附和道:“县主若是恃宠而骄,为父也不能纵容你了,还不快同曲夫人致歉?” 初芮遥看着他的面孔,轻声细语道:“曲夫人倒是口齿伶俐,可是您忘了,无论陛下因何赐了这个位分给我,我都是天家亲封的县主,曲夫人和曲公子见了本县主未行礼,还出言不讳,若是认真计较起来,可是要挨板子的。” 赵氏大怒,瞪着她道:“怎么?县主这意思还是想动手不成?”曲靖却拉着她道:“母亲何必同县主计较,总归初大人已经应允了,县主早晚是我们曲家的人,您又何必苛责呢?” “呵。”赵氏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县主瞧不上我们曲家,可妾身还未必对县主这个媳妇满意呢,这娇纵的性子,还需好好磨上一磨。” “太后娘娘曾经说过,和安的亲事,她要亲自过问。”初芮遥淡淡道:“曲公子自觉,能否入得了太后娘娘的眼?” 曲靖一怔,与赵氏一同看向了初安博,他瞥了眼初芮遥道:“县主别总是拿太后娘娘说事,您与隆真王子的亲事不了了之,难听点说,那便是个弃妇,如今曲家肯接纳县主,那便是县主的福分。” 听到初安博牵强的理由,绿荷和凌晗都震惊不已,从未见过一个父亲这般攀污女儿,初芮遥气极反笑:“父亲无中生有的本事,和安自愧不如。” 初安博强硬道:“无论如何,这门亲事便这般定下了,曲夫人,明日就过礼……” 正说着,管家突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铁寒,他拱手对初安博道:“老爷,七殿下身边的铁护卫来了,说是给县主送些东西。” 几人皆是一顿,铁寒上前将一妹子玉佩递给初芮遥,朗声道:“县主,殿下不日便要出征楼兰,特地将此玉佩交给您,府中一切都由您调遣。” 初芮遥极为自然地接了过来,轻声道:“有劳。”赵氏和曲靖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仔细听来,这初芮遥竟与七皇子府的主母无异,若是要娶她,这不是在同七皇子抢人吗? 铁寒杀气腾腾地看向了曲靖,面色极冷,曲靖一惊,立刻躲在了赵氏身后,不敢抬头,初安博面色不豫地上前道:“七殿下这般,只怕不合规矩。” “这事是殿下吩咐的。”铁寒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若是初大人要论规矩,便同属下一道去见殿下。”初安博碰了个钉子,不再开口,赵氏见势不对,拉着曲靖道:“府中还有事,妾身便不叨扰了。” 说完脚下生风地离开了前厅,铁寒见人离开,对初芮遥拱手道:“县主,属下也回去向殿下复命了。”说完瞥了初安博一眼,大步踏了出去。 “县主这招敲山震虎,用的真是极妙!” 第196章 疯魔 第196章 疯魔 初芮遥冷笑道:“哦?身为初家的女儿,不会些手段怎么行?更何况,这是七殿下派人送来的,与和安有什么干系?” 初安博捏紧了拳头道:“县主便真这般铁石心肠,要弃初家于不顾?”“本县主倒是想知道,初家到底陷入了什么境地,至于父亲这般心急?”她极快地反问道:“瞧着初家也并非危在旦夕,不需要女儿下嫁曲家来挽救。” 初安博不语,她继续道:“倒是父亲,官拜尚书,还尚且不满足,需要曲家的银钱支持您向上爬,正好初家还剩和安一个,便索性嫁出去,也算是给您铺了路。” “放肆!”初安博被她说中了心事,高高扬起手来,初芮遥淡淡抬起手臂,将那枚玉佩举到了他面前:“父亲可听明白了?七皇子府的侍卫都任凭女儿调遣,若是不想丢了颜面,父亲便安生些。” “你!”他怒不可遏地瞪着初芮遥,可那玉佩在眼前,如何也不敢打下去,只得低声威胁道:“县主,咱们便走着瞧!” 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绿荷怒道:“多亏铁寒来得及时,老爷如今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初芮遥波澜不惊地将玉佩收了起来:“同他计较什么?左右再住一阵子,就再也不回这初府了……” 初安博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前厅,路上绊到了石头,险些趴在地上,还好叫管家扶住了,他一把推开了管家的手,将那石子踢飞:“真是背晦!” 管家也不敢劝说,只得缩着脖子听他呵骂,绿拂正巧从院子里走过来,上前见礼道:“见过老爷……” 初安博余怒未消,指着她道:“你若是再敢提小少爷的事,便将你关进佛堂!”绿拂忙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出来散心。老爷这是怎么了?县主的亲事没有谈妥吗?” “她就是个孽障!”初安博狠狠骂道:“早知如此,当初便该将她摔死!”绿拂眼神一转,柔声道:“县主心高气傲,瞧不上寻常人也是情理之中,老爷不如使些手段,她也就屈服了。” 初安博冷笑一声:“呵,她若能屈服,便不会有今日这般的情景了,更何况还有七殿下护着她,她便更是不可一世了!”“老爷,您听妾身说。”绿拂柔柔贴了上去:“女子名节为重,若是县主与曲公子有了什么,七殿下定然不会再这般记挂她,她也就只能嫁给曲公子了。” 听完绿拂的话,初安博陷入了沉思,许久才抬起头来,目光阴沉:“这倒也是个办法,既然她不识抬举,便只能这般叫她屈服了……” 恭王府中,初碧浑浑噩噩了好些日子,寝居之中贴满了符条,她端着符水坐在桌上,见人就泼,口中还念念有词:“姨娘莫怪,姨娘莫怪……” 巧玉在一旁守着她,哀哀劝道:“侧妃娘娘,您快醒醒吧,奴婢求您了!”初碧却示意她噤声:“你听!姨娘来寻我了!她来寻我了!” 说着便尖叫了起来,一面躲进了床榻,用锦被将自己包裹了起来,不住地发抖,巧玉忧心不已,李菖根本不看重她,若是初碧再这般下去,定会叫陈露踩进泥里! 巧玉上前想将初碧拉出来,却被初碧推了个仰倒,几近绝望地看着她,初碧却浑然不觉,止不住地颤抖着,双手合十,不知是在念着什么经。 “这可如何是好……”巧玉无奈地看着她,突然福临心至,想起了一事,试探着对她道:“侧妃娘娘,七殿下来瞧您了。” 初碧身子重重一抖,果然回过了身来,木然盯着她道:“七殿下在何处?”巧玉惊喜道:“侧妃娘娘,您醒了?” “七殿下在何处?”她口中反反复复只念叨这一句,甚至翻身下床开始寻找,一路走出了门去,巧玉立刻追了出去,只见她跌跌撞撞跑向了府门,上前拖住了她道:“侧妃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啊?” 初碧低低呢喃:“七殿下,他会护着我的……”一面想要挣脱她的手,主仆二人正僵持着,却听见了陈露的声音:“呦,咱们侧妃娘娘怎么出门了?” 巧玉一惊,立刻揽着初碧道:“娘娘嫌屋中闷,出来散散心,陈侍妾怎么连这都要过问?” 陈露裹着厚厚的披风,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娇笑道:“我在同侧妃娘娘说话,你一个小小的侍婢,竟也敢开口?” 一面给垂秀使了个眼神,垂秀会意,立刻领着几个侍婢上前,将巧玉拖到了一旁,初碧没了人支撑,即刻摔在了地上,形容狼狈。 巧玉挣扎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开!”转头对初碧道:“侧妃娘娘,您快跑!”垂秀批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不屑道:“叫什么?聒噪得很,惹了主子心烦,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陈露使人堵住了她的嘴,渐渐走到初碧身边,俯下了身子,看着初碧木然的神情,面上笑意更深:“侧妃娘娘,听闻您的院子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要不要妾身帮您请个道士来?” 初碧不理会她,口中仍旧念念有词,陈露凑近了些,听见她正在念叨着李晟,略带讶异地看向了她:“你倒真是叫人出乎意料,到了这境地,竟还记挂着七殿下……” 巧玉悚然道:“陈侍妾,您别乱说,我们侧妃娘娘……”“不如叫妾身帮帮你,如何?”陈露挑起了她的下巴,一字一顿:“既然你厌恶这恭王府,一心一意地想逃离,正好七殿下要出征楼兰,不如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救你出去?” 在巧玉惊讶的目光之中,她缓缓起身,扶着腰身道:“侧妃娘娘与我有事要商量,你们都退下!” 侍从都知陈露如今权势要在初碧之上,于是都顺从地退了下去,陈露指着空无一人的门口道:“初碧,从这门口出去,你便能看见你的七殿下了。” 初碧迷茫地抬起头来,踉踉跄跄朝门口跑去,陈露在她身后看着,神情越发得意…… 第197章 泄露天机 第197章 泄露天机 巧玉愕然地看着初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不住地挣扎着想要摆脱她们的控制,陈露扫了她一眼,对垂秀道:“带她回落月阁,好生看管。” 垂秀应了个是,几人拖着巧玉一路回了院子。而这厢,初碧出了府门以后,木然地走在街上,凭借恍惚的记忆,竟真的寻到了七皇子府门前,正巧赶上李晟散朝回府。 一见到李晟,她即刻便要扑上去,铁寒将她一把拉开,她却不管不顾地再次上前,如何都不肯离开,口中还念念有词:“七殿下救我!您救救我!” 李晟漠然地看着她,沉声道:“侧妃娘娘这是做什么?”初碧狂乱地朝他伸着手:“殿下!您将我从恭王府救出来吧!那里不干净,每夜都会闹鬼,求您了……” 一面说着,初碧还回头看了看,神神秘秘道:“还有,陈露没有身孕……她是骗人的……我姨娘,是我亲手杀了的,所以她如今缠着我,来向我寻仇!” 她东一句西一句看似没什么头绪,李晟倒听出了不少事,眸光一冷,对铁寒吩咐道:“派人将侧妃娘娘送回府去。”铁寒应了个是,扭着初碧便要离开,初碧一下子坐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还伸手去抓李晟的衣摆,哽咽道:“殿下救我……” 初碧嗓音尖利,引来了不少人围观,恭王府的马车从此处路过,李菖远远瞧着,七皇子府府门前堆满了人,隐隐还能听见女子的呼声,李菖勾唇一笑,吩咐道:“走,咱们去瞧瞧!” 侍卫替他开了条路,李菖步步行来,只见地上伏着一个女子,正拉着李晟的衣摆痛哭流涕,他故作疑惑道:“七弟,这是怎么回事?” 李晟不语,他越发以为自己猜的不错,定然是李晟招惹了什么桃花,下定决心要下李晟的脸面,于是皱眉道:“这是谁家的小姐?堂堂七皇子,如何能叫你这般拉扯?还不快起身!” 初碧形容狼狈,大半的发髻都垂了下来,将面孔掩住,李菖没有认出人来,见她不动,索性亲自动手,将她拉了起来,初碧惊声尖叫,在看见她面孔的一瞬间,李菖立时黑了脸:“初碧?你在此处做什么!” 她却仿佛看着恶鬼一般盯着李菖,不住地挣扎着,李菖手指越发收紧,初碧索性拉过了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李菖吃痛,一下子松开了手,初碧趁机躲到了李晟身后,指着李菖道:“殿下,他要害你!” “初碧!”李菖握着手上的伤口,怒不可遏道:“你还不快回来!本殿下定不会饶了你!” 初碧却一动不动,接着道:“他……派人用铁钩……”伤人……伤了很多人……“还不快将侧妃带回来!”李菖暴怒地对侍从道:“你们都死了不成?就看着她这般发疯?” 侍从被他骂得唯唯诺诺,上前去拉初碧,初碧尖叫着四处躲避,李晟看着李菖的面孔,想着初碧方才的话,眸光一闪,伸手一把拉住了初碧,将她推给了李菖的人,沉声道:“五皇兄还是好生约束府里的人吧。” 李菖恨恨地盯着初碧:“本殿下自然知道,多谢七弟提醒。”原本是过来看李晟的笑话,却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初碧,还险些被她说出自己的秘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瞧着一旁又哭又闹的初碧,李菖目露杀意,无论如何,她是绝对留不得了…… 是夜,凌晗从外间回来,对初芮遥拱手道:“县主,奴婢方才在书房听到了老爷同管家商量,说明日请曲靖过府,不知要做什么。” “呵。”初芮遥一面拆下头上的步摇,一面冷笑道:“他还是没有放弃。”凌晗低低道:“绿姨娘也在场,定是在商量如何逼迫县主应下这门亲事,咱们可要多加防范才是。” “走着瞧吧。”她略微抬起头来,看着铜镜之中的面庞:“他们的算计,定然会落空。” 翌日清晨,初芮遥刚梳洗完,侍婢便进门通报,说绿姨娘来寻她,初芮遥淡淡道:“叫她进来吧。” 绿拂进门之时,她正用着早膳,吃相极为优雅,一看便是出身家教极严的世家,绿拂心中一酸,面上却笑着道:“妾身见过县主。” 初芮遥缓缓端起汤盏,抬眼看她:“姨娘怎么来了?”绿拂垂手立在一旁,轻声道:“夫人身子一直不好,妾身去国安寺求来了平安符,又托老爷带入佛堂供奉了三日,今日老爷不在府中,县主能否去取出来交给夫人?” 端阳世家之间都有这样的规矩,妾身不得进入家中的佛堂,否则会招来灾祸。初芮遥漫不经心地道:“姨娘若是想取东西出来,等父亲回来就是了,为何非要本县主前去?” 绿拂笑容不变:“县主不知,这符有讲究,只能供奉三日,多了少了都不大好,到今日辰时正好三日,您看,这怎么说也是为了夫人,县主便委屈一下,陪妾身走一遭,如何?” 她瞥了绿拂一眼,放下了汤匙,又用帕子擦了擦手:“罢了,既然是母亲的事,本县主就亲自去一趟。”绿拂立刻道:“都说县主孝心,如今一看,真是所言不虚啊。” 绿拂眉飞色舞的模样让她有些好笑,随即起身道:“那便走吧,别耽误了时辰。”“是,县主。”绿拂眸光一闪,心道如今便叫你再招摇片刻,待事成以后,看你还如何耀武扬威!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落英居,朝着佛堂行去,路上初芮遥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说着话,绿拂有些紧张,又怕她瞧出端倪,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应付着。 好歹熬到了佛堂门口,绿拂松了一口气,笑道:“妾身就在此处等着您出来,县主自己进去便是了。” 初芮遥却站住了脚,回过身道:“姨娘将平安符放在了何处?别叫本县主寻太久。” 绿拂心中焦急,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道:“就在正中间的托盘之上,极为显眼,县主进去就能寻到。” 第198章 替她受罪 第198章 替她受罪 初芮遥蹙起眉头挑剔道:“为何不放在香案之上供奉?”“这……”绿拂笑容透着些心虚:“县主,您这就是难为妾身了,妾身进不去,这事定然是老爷说了算。” “绿姨娘说是为母亲求平安符,却这般不上心!”她似乎很是不满,对绿拂身后的一众侍婢道:“都退下!本县主有话要同她说!” 侍婢迫于初芮遥的威势,一个个地退了出去,绿拂有些慌张地左右看了看,迟疑地看着她:“县主,时候不早了,您快进去吧,若是有话,等县主出来再说也不迟。” 绿拂身后的嬷嬷也附和道:“正是,迟了就不好了,县主您快……”“慌什么?”初芮遥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二人:“绿姨娘一味催着本县主进去,瞧着倒像是别有所图,怎么,这佛堂里还有旁人?” “县主说的什么话。”绿拂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强笑道:“这是初府的佛堂,最为清净的地方,怎么会有旁人?” “既然如此,姨娘就替本县主进去瞧瞧吧。”她半真半假地回了一个笑:“姨娘以为如何?”绿拂瞪大了眼睛,连连后退,却被凌晗一把抓住,她一面挣扎着道:“县主,您这是做什么?” 嬷嬷也慌了神,上前拉扯着凌晗:“姨娘不得入佛堂,这可是端阳世家传下来的规矩!县主不可胡闹!”绿荷一把堵住了她的嘴,凉凉道:“眼下嬷嬷最好还是不要多言,以免惹怒了县主。” 绿荷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县主,您这是要坏了初府的规矩不成?”初芮遥拨弄着衣袖上的流苏,头也不抬道:“一个外室入府,本就不合规矩,既然如此,再出格些又如何?” 一面看向了凌晗,凌晗会意,一把推开了门,提着绿拂便丢了进去,绿拂死死抓住了门边,惊恐万分:“县主这是要妾身的性命不成?” 她轻巧一笑:“姨娘是替本县主操劳,本县主自然会记得你的好。”门一寸一寸被阖上,绿拂眼中的光也渐渐消失,身后传来男子沙哑的嗓音:“县主,本公子等候多时了。”未等她开口,便一把将她拖了过去…… 嬷嬷被绿拂拉住,动弹不得,不住地哀求道:“县主,您发发善心,放了姨娘吧,求您了。”初芮遥压根不理会她,偏头对凌晗道:“把门堵死。” 佛堂之中有哭声一阵阵传了出来,她抬头看了过去,不由冷笑,初家的列祖列宗,眼下这场面,你们还能得着清净吗? 不久,初安博匆匆赶来,却在看见了初芮遥的面孔时彻底怔住,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此处?” 初芮遥笑容纯净,宛若孩童:“姨娘怕女儿劳累,特地代劳,女儿守在此处等她。” 天籁般的嗓音响在耳边,于初安博来说却宛若一道惊雷:“你说……什么?”下一瞬便奋力上前推开了门,里间一片凌乱,绿拂抱着手臂,衣衫都被撕碎,瘫坐在地上哭泣。 曲靖立在一旁,借着光看清了人脸,也呆住了:“你竟不是县主?”绿拂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整间佛堂之中都回荡着她的哭声,凄厉异常。 初芮遥立在门口处,唇畔还带着一丝笑意:“姨娘方才说,这佛堂是初家最为清净的所在,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县主是故意的!”初安博气得浑身颤抖:“你看透了这局,却刻意将计就计,害了绿姨娘!” 她笑颜如花,日光之下极为耀眼:“父亲说的话,女儿听不大懂,只是如今您该如何料理呢?” 扫了眼他身后的绿拂,她略带嘲讽道:“姨娘入了佛堂,会给主家带来灾祸,那若是姨娘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行了苟且之事呢?只怕初家的气数也快尽了吧?” “孽障!”初安博红了眼,伸手便要掐住她的脖颈,下一瞬却被人狠狠压在墙上,他瞪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凌渡,呵斥道:“你是何人?还不快将本尚书放开!” 凌渡板着脸道:“属下并非初家的侍从,而是七殿下派来保护县主的,只听从县主一人调遣。” 初安博挣脱不得,不住地点头:“好!好!你仗着七殿下的势力,便无所顾忌了!”她 笑意不改:“父亲瞧着就是了,女儿若要出人头地,不需仗他人的势。” 说着便快步走下了台阶,看着她水蓝色的裙摆迤逦而行,初安博气得发狂,狠狠将拳头砸在了门上。 曲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开了口:“初伯父,若是您非要个交代,那便将这女子给了我,我带回府就是了。”初安博一瞪眼,他立刻讪笑着道:“这事不耽误咱们两府的婚事,不耽误。” “滚!”初安博暴怒道:“立刻滚出去!”曲靖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离开了。他看向了里间的绿拂,压低嗓音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竟还有脸哭!” 绿拂嗓音沙哑地扑了过来:“老爷!老爷!您听妾身说,这事都是县主一手策划的,妾身是被她害了!您要为妾身讨回公道啊……” 初安博一手提起了她,狠狠将她丢了出去,目光仿佛要吃人:“丢人现眼,如今没空理会你,还不快滚!” 绿拂一面拭泪一面朝外走,初安博吩咐人将佛堂的门阖上,许久都没有出门…… 恭王府之中,李菖立在庭中,侍从押着初碧跪在地上,初碧仍旧不住地挣扎着,发髻散乱,极为狼狈。 李菖冷冷道:“将她绑好!”想着今日的事,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侧妃倒是有主意,已经入府一年有余,还对七弟念念不忘,今日竟当众剖白心迹,恭王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初碧恍若未闻,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绳索,口中念念有词:“七殿下……七殿下救我……”李菖抬腿就是一脚,将初碧踢倒在地:“今日谁都救不了你!” “殿下。”温软女声响在身后,李菖回过头去,一身锦衣的陈露步步朝他行来,一面扶着自己的腰肢:“殿下怎么动了这般大的火气?” 第199章 失心疯 第199章 失心疯 李菖见是他,面色略微缓和了些,伸手抚着她道:“你怎么出来了?”陈露柔柔道:“听说殿下与侧妃娘娘起了争执,妾身特地来瞧瞧,想着劝上一劝。” 说着看向了台下狼狈至极的初碧,略带惊讶地道:“呀!侧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李菖重重一哼:“这个贱人,偷偷跑到了七皇子府,大庭广众之下向七弟求助,丢尽了本殿下的脸!” “什么?”陈露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开口道:“当时侧妃娘娘夺门而出,险些撞到了妾身,妾身还以为是惹了娘娘不快,不想她竟……” 李菖的火气越发大了,恨恨看向她:“无才无德,还不检点,恭王府留不下她了!”一面向管家吩咐道:“去!将她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再关进西苑,不许给她送饭食!” 陈露笑容越发得意,正瞧着几人架起了初碧,身后却跌跌撞撞跑出一个侍婢,跪在他面前哀求道:“殿下,您放过侧妃娘娘吧,她是被人陷害了!” 李菖仔细一瞧,认出了这人是初碧身边的贴身侍婢巧玉,冷着面孔道:“一并带下去!”巧玉拉着他的衣摆道:“殿下,侧妃娘娘并非有意为之,她这些日子噩梦缠身,患了失心之症,她现下连奴婢都不认得了!” “失心之症?”李菖疑惑地看向了初碧,这他倒是头一次听说,瞧着初碧的行为举止,的确不大正常……陈露眸光一厉,一把拉住了他:“殿下!您可不要被这个侍婢骗了,她这是在帮侧妃躲避惩罚!” 巧玉直起身子,分外坚定道:“殿下若是不信,便派人去娘娘的寝居瞧瞧,里面到处都是符纸。”“殿下!”陈露咬着牙道:“这侍婢信口雌黄,您可不能信她……” “够了!”李菖突然开口道:“管家,去侧妃的屋子瞧瞧,若是这个侍婢说谎,便将她二人一并丢出府去!”管家应声而动,带着几人朝初碧的院子行去,巧玉膝行至初碧身边,紧紧抱住她。 陈露眸子里简直要喷出火来,这样好的机会,却叫这个巧玉搅和了!如今若是再出言,定会叫李菖生了疑心,好在巧玉也够聪明,没有提起自己…… 不多时,管家赶了回来,对李菖拱手道:“殿下,奴才查看过了,侧妃娘娘的寝居之中的确一片狼藉,四处都贴着符纸。” 李菖沉着脸,行至初碧面前,见她双目涣散,唇角还淌着口水,果真是一副患了失心疯的模样,一甩袖子道:“将侧妃带去西苑静养,不许她再出来。” 巧玉连忙叩头道:“多谢殿下。”一面带着初碧离开了前厅,陈露恨恨地瞪着二人的背影,总有一日,她会叫初碧死在她手上! 天色转阴,渐渐飘起雪来,临近二月,这应当是端阳城最后的一场雪,李晟明日便要出征,初芮遥特地来红花楼替他践行,二人临窗而立,她轻声道:“殿下定要小心防范,李菖一反常态,必定是有什么坏心思。” 李晟点了点头,唇角泛起一抹笑:“有县主惦记,本殿下定会平安归来。”初芮遥面上一红,被他拉进了怀中,倚着他的胸膛不语。 二人静默相依,仿佛世间之事都与他二人无关一般,此刻,铁寒突然推门走了进来,正撞上这副场景,吓得立时转过了身去:“殿下,县主,属下不是有意的,属下不知……” 初芮遥缓缓推开李晟,他面色微沉道:“何事?”铁寒顿了顿,拱手道:“回禀殿下,县主,萧家如今乱成了一团,萧权之妻卓氏已经快将佛堂砸了!” “此事因何而起?”初芮遥接话道:“难道还是因为萧国公?”铁寒点头:“正是,从萧国公入府起,卓氏就三天两头地闹,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吩咐人将萧国公关在了府门外,萧国公入府以后,卓氏便哭天抢地,还要放火烧了佛堂。” 李晟紧紧皱着眉,卓氏的不满他自然知道,萧朗也一直都能应付得来,怎么如今竟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一面吩咐铁寒道:“备马,去萧府。” 又转向初芮遥道:“萧府之事晟一人解决就好,你先回府去吧。”一面将一个锦盒交给她道:“明日出征,你在端阳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把这锦盒打开,自然能化险为夷。” 初芮遥看着他澄澈的双眸,终是接了过来,对他道:“殿下万事小心,和安等着你回来。”李晟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低声道:“得胜归来之日,晟便向父皇请求赐婚。” 她抬眸一笑,轻轻点头:“好。”李晟又握了握她的手,随后行至门口,拍了把背过身去的铁寒:“做什么?还不快走?” “哎!”铁寒应了一声,随后立刻跟了上去,初芮遥抱着怀中的锦盒,低声呢喃道:“我等着你……” 李晟二人来到了萧府,门口大敞四开,不时有花瓶碗盏一类的东西飞出来,一地狼藉,李晟略微蹙眉,吩咐铁寒驱散门口处围观的百姓,只身进了府。 “你就是个贼!”卓氏叉着腰,披头散发地指着萧朗骂道:“你不过是个外室生的,何德何能继承这国公之位?你偷了我夫君的位置,想取而代之,你简直做梦!” 萧朗平日里不与她计较,可今日闹得实在难看,也不得不开口道:“长嫂怕是忘了,这国公之位是你夫君自己丢了的,与我何干?更何况,我也是父亲的子嗣,自然有资格继承!” “呸!”卓氏拿出了泼妇骂街的架势,狠狠啐了他一口:“天爷,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面的人!谁是你长嫂?你是谁的子嗣如今还不可知!外室生的,哪有个准头?” 萧朗勃然大怒:“你这个刁妇,平日里不与你计较,你倒变本加厉了!来人,将她带下去!” 卓氏冷笑一声:“我看谁敢动!我可是这府里的正头主母,今日我便要看看,你们是要跟随这野种,还是跟随本夫人?” 第200章 火烧佛堂 第200章 火烧佛堂 侍从们不知何去何从,终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卓氏却撒起泼来:“好,既然你们不敢,那本夫人便亲自动手,将这个贱种剖心挖肺!” 说着便朝萧朗冲了过去,李晟突然开口道:“舅母这是在闹什么?”卓氏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后咬牙道:“你竟还寻了帮手过来,真是不要脸面!” 李晟将二人分开,萧朗顿了顿,向李晟行礼道:“见过殿下,是臣无能,劳动殿下走了一趟。” “无碍。”李晟看向了卓氏,见她仍旧愤愤不平,沉声道:“舅母这是所为何事?”卓氏看着他,心脏怪气道:“殿下,妾身可当不得您这句舅母,如今玲珑疯了,伊之和老爷都死了,妾身早就不想活了,这一切都是您一手造成的,倒来问妾身怎么了?” 李晟已经不再愿意就此事与她纠缠,卓氏却不依不饶地接着道:“殿下被那个姓初的妖女迷了心窍,连自己亲舅舅家都肯下手,还寻来这么一个野种承袭国公之位,妾身定然不会容忍!” “舅母。”李晟一瞬不瞬地看向她,问道:“若是没有县主,舅舅便会放弃争名逐利的野心?还是说玲珑和伊之就会改了原本娇纵的性子?舅母不肯责怪他们几人,一股脑把责任都推给了县主,果然是个好主母。” 卓氏恨得牙根痒痒,又如何都不敢对李晟动手,随即把火气都撒在了萧朗身上:“你倒是会躲,七殿下来了,本夫人便不敢奈何你了?你做梦!今日就是烧了这佛堂,也不能叫你的名字留在玉碟之上!” 说着竟从怀中拿出了火折子,一步步朝佛堂逼近,李晟厉声道:“舅母,你究竟想怎么样!”卓氏等得就是这句话,回过身来道:“殿下问得好,如今这境况,妾身别的不求,只要殿下将玲珑纳入府中,即便是做侍妾也成,妾身便不会再闹。” 原来她打得竟是这个主意,李晟眸光一冷,拒绝道:“本殿下会替玲珑寻来端阳的名医诊治,但娶她过府,这绝不可能!”卓氏威胁一般地将火折子伸到了佛堂门口,语气阴冷:“殿下可想好了?” 萧朗咬牙上前道:“你这个刁妇,若是毁了父亲的佛堂,我定不会饶你!”“为了玲珑,本夫人什么做不得?”一面又向里间走了两步,向李晟问道:“七殿下,妾身再问您一遍,您可否愿意娶……” “不愿。”李晟斩钉截铁,坚决地叫卓氏一震:“好,既然殿下不愿,那妾身便毁了这佛堂,端看殿下后不后悔了!” 萧朗一把拉住了李晟:“殿下,难道就这般看着她毁了佛堂不成?”李晟面色凝重,低声道:“若是留下这佛堂,她便有了依仗,日后你想立足就难了,不破不立,舅舅应该明白。” “可……”萧朗瞧着卓氏嚣张的面孔,终是住了口。卓氏见他二人竟真没有阻拦,心下也有些慌乱,威胁道:“七殿下,妾身当真要毁了这佛堂,您可别后悔!” 李晟淡淡道:“舅母想做什么,本殿下阻拦不得,只是舅母应该考虑好后果,烧了佛堂,您也别想全身而退。” 卓氏越发慌乱,仍旧嘴硬道:“那又如何?反正老爷走了,我活着也没什么劲了!若是不能将玲珑安置好,那便谁都别想好!”一面又向后退了几步,可李晟仍旧无动于衷。 就在此时,佛堂里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卓氏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火折子便掉在了地上,正落在她方才叫人撒的油中,火苗腾地一下窜了起来。 卓氏立刻倒退几步,坐在了地上,火光之中竟出现了玲珑的身影,茫然地看着他们,卓氏尖叫道:“玲珑!你快出来!”她却恍若未闻,呆呆地立在原地,衣衫都被火燎着了,面上竟还露出了笑容。 李晟厉声吩咐道:“快去救人!”侍从应声而动,拿着水桶不住地往里泼,可卓氏方才为了虚张声势,特地在佛堂外浇了油,火势根本控制不住。 佛堂的柱子被火烧得歪歪斜斜,而玲珑就坐在它下方,一动不动,卓氏不停地呼喊着,派人进去救她,但火势汹汹,人根本无法入内,眼看柱子便要倒下,李晟突然闪身冲进了火海之中,一把抱起了玲珑。 在场之人都愣住了,卓氏屏住呼吸,瞧着他二人,正当李晟往外走时,那柱子轰然倒塌,火星四溅,卓氏惊叫道:“玲珑!”萧朗也上前道:“七殿下!七殿下!” 眼见二人没有回音,萧朗抬腿便要进去,却被仆从拉住:“国公爷,这火势太猛了您别过去……”萧朗挣脱了他的手,沉着脸上前,就在此刻,一片火海之中,李晟抱着已经昏厥的玲珑走了出来,众人立刻涌了上去,将玲珑接了过来,萧朗焦急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七殿下,您没事吧?” 李晟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又看向了一旁抱着玲珑痛哭的卓氏:“舅母不必这般,玲珑只是被烟呛到了,您带她回去歇息吧。”卓氏没有答言,指挥着几人将她抬了起来,路过李晟身边时,他突然开口道:“舅母,您烧了外祖的佛堂,您自己回去想想,这事该如何了结。” 卓氏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出言。萧府的侍从们很快将火扑灭,一片狼藉之中,萧朗上前拾起了老萧国公的牌位,用袖子擦了擦,放在了怀中。李晟与他立在一处,目光扫过已经断裂的桌子下方,却突然停住,他将手伸向了里间,拿出了一个带锁的箱子。 二人对视一眼,李晟拂去了上头的灰尘,低声道:“这定是外祖留下的。”萧朗眸光一暗,看向了四周道:“此处人多眼杂,殿下还是将此物带到红花楼去吧。” 李晟点了点头,抱起箱子便踏了出去,萧朗吩咐管家道:“好生料理,再寻个郎中给玲珑小姐瞧瞧。”随即跟着李晟一道出了门。 第201章 初碧之死 第201章 初碧之死 此刻,西苑之中,初碧幽幽转醒,看向了蹲在地上,正在替她包扎伤口的巧玉,哑着嗓子问道:“这是何处?我为何会在这里?” 巧玉一惊,转身看着她道:“侧妃娘娘,您醒了?”初碧看着自己一身狼狈,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为何本侧妃什么都不记得?” “侧妃娘娘……”巧玉艰难道:“您这几日浑浑噩噩,昨日还跑到了七皇子府门前大吵大闹,被殿下抓了回来,您都不记得了?” “什么?”初碧看着她问道:“你别胡言乱语,本侧妃怎么会……”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些片段,她拉着李晟的衣摆不肯放手,李晟却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她狠狠一锤床板:“怎么会这样!” 巧玉抚着她的背脊道:“侧妃娘娘是叫姨娘的鬼魂吓着了,才会暂时失了心智。”“什么鬼魂!”初碧咬着牙道:“若不是陈露那贱人搞的鬼,我初碧二字便倒着写!” “娘娘是说……陈侍妾她装神弄鬼?”“除了她还有谁知道!”初碧怒不可遏:“她定然是知道我心中恐惧,便刻意以此吓唬我,而我竟上了她的当!” “这……”巧玉皱眉道:“的确像是陈侍妾会做的事,可是娘娘您眼下打算怎么办?殿下已经不再理会咱们了,这西苑,只怕是出不去了……” “怕什么?”她咬牙切齿道:“我还能一辈子出不去不成?看着吧,我总有机会逃离这恭王府!”一面狠狠拍在了腿上,却扯动了伤口,痛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巧玉蹲下替她料理伤口,突然,门口处传来侍婢的声音:“侧妃娘娘,奴婢来给您送饭。”语气极为轻慢,一看便是对她这个已经变成阶下囚的侧妃落井下石。 初碧眸光一冷,对巧玉使了个眼神,巧玉会意,上前打开了门,侍婢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地上,草草行了个礼:“侧妃娘娘慢用,奴婢先告退了。” 初碧冷冷看着她,呵斥道:“站住!将吃食拿出来,端到本侧妃面前来。”侍婢一惊,她这模样分别不像是得了失心疯,难不成她醒了? 想着即便她醒不醒都还是恭王府的侧妃,侍婢忍住不耐,蹲下身子一样样捡了出来,巧玉在她身后一步步靠近,突然用碗盏砸了过去,侍婢顿时倒在了地上。 初碧立刻下了床,吩咐道:“把她的衣衫脱下来,伺候本侧妃穿上。”巧玉应了个是,替初碧穿好了衣衫,甚至还替她重梳了头发。 待整好了一切,初碧垂头拿起了食盒,低着头对巧玉道:“待在此处,等着本侧妃回来救你。”巧玉乖顺地点了点头:“是,侧妃娘娘。” 初碧眸光一冷,即刻向外走去,天色渐暗,再加上她垂着头,一路上并未有人发现她。行至门口,初碧吞了吞口水,走上前去:“陈侍妾说想吃长街上卖的槐花糕,我要替她去买些回来,还不快放行。” 门房对视一眼,陈露的确时不时闹出些幺蛾子来,叫人替她去寻,于是并未生疑,果真打开了府门,初碧心中狂喜,抬腿便要迈出去,却被人当场叫住:“站住!” 垂秀赶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她道:“陈侍妾要吃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说?”初碧几乎要将头埋进衣衫之中,瓮声瓮气道:“许是垂秀姐姐没有听见,奴婢这便出去。” 一面挪动步子朝外走,垂秀一把拉过了她,待看清她的面孔之时,突然一怔,极快地道:“主子许是不想吃了,你同我先回去。”初碧见状,立刻拂开了她的手跑了出去,垂秀突然大叫道:“这人不是陈侍妾的婢女,她定然是刺客!” 侍卫一听,便要去抓人,初碧跑得极快,正暗自得意之时,一把利刃穿胸而过,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身上传来一身剧痛,愕然地望着侍卫,那侍卫看清了她的面孔,瞬间放开了佩剑,初碧跌坐于地,动弹不得,挣扎着朝长街爬去,片刻之后,终于没了声息…… 这厢,红花楼之中,李晟与萧朗对着那箱子沉默了许久,萧朗终于道:“殿下,咱们索性将它劈开吧!”李晟不语,随后挥了挥手,铁寒会意,取来了斧头,干脆利落地斩断了锁,随后打开了箱子。 李晟二人都走了过来,心情急切地看向了里间,里面只不过有一块布,看样子是从衣衫上扯下来的,李晟小心翼翼拿了出来,展开后发现上头竟然有一行血字:“戎马半生,自知命不久矣,特留此书警示后人,伴君如伴虎,切莫大意……” 看字迹竟是老萧国公亲笔,二人对视片刻,李晟开口道:“外祖不是重伤未愈,才逝世的吗?为何会留下这样的字条?”萧朗冷冷一笑:“殿下还看不明白吗?父亲的意思是,自己早就知道命不久矣,而凶手,就是高高在上的陛下!” “这不可能!”李晟难以置信道:“外祖忠心为国,父皇怎么会杀他?”萧朗咄咄逼人道:“陛下只是老了,难道殿下便不记得他杀伐决断之时了吗?父亲功高盖主,百姓之中有口皆碑,这在陛下看来,便是僭越,便是死罪!” 一片难言的沉默之中,李晟抬起了手来,将那布条紧紧握在手中,他认出了这布条应当是他外祖养病之时所穿的裘衣,再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书,终是没有再开口。 萧朗接着道:“殿下这些年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东征西战,战功赫赫,可陛下对您依旧不冷不热,倒还没有对李菖亲近,您难道看不出这是陛下在防着您?” 李晟低低道:“父皇是君主,猜疑之心定然是有一些,但不至于对外祖这般的有功之臣动手。”“殿下。”萧朗沉声道:“若是您不信,只等着您自己从楼兰回来,端看陛下是如何待您的。” 他眸光锐利,接着道:“若是臣没有猜错,只怕陛下面上嘉奖一番,心中却会更加疏远,他怕您成为第二个老萧国公!” 第202章 遮掩 第202章 遮掩 是夜,李菖只着单衣立在庭中,四下灯火通明,庭中躺着一具尸体,用白布盖着脸,管家上前掀开给李菖瞧,那竟是已经透着沉沉死气的初碧! 侍卫无措道:“殿下恕罪,属下实在不知这就是侧妃娘娘,她穿着侍婢的衣衫,硬闯出了府去,天色又暗,属下实在没有看清楚,这才动了手,还请殿下恕罪……” 陈露站在他身旁,故意装作一副忧心的模样,蹙眉道:“殿下,侧妃娘娘行事古怪得很,先是仿佛得了是失心疯一般,如今又扮成侍婢想要逃出府去,依妾身看,她定然是有所隐瞒!” 李菖冷冷瞥了眼地上躺着的初碧,她自从嫁进门来就不断给自己找麻烦,还顶着侧妃的名号勾三搭四,如今更是死在了他出征前一夜,真是晦气得紧。 许久,他才沉着脸开口:“这人不过是个侍婢,侧妃在西苑关着,怎么会出来?带下去料理了就是。还有你……”李菖看向了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侍卫:“恭王府不需要你这般糊涂的侍卫!” 一面转身踏回了寝居,陈露眸光一闪,低低道:“没听见殿下说的话吗?这人不是侧妃,还不快带下去,殿下明日就出征了,你们却拖了个死人在院子里,真是晦气!” 侍从们大眼瞪小眼,管家拱手道:“是,陈主子。”一面转身道:“将他押下去!还有你们几个,将这个侍婢寻个地方埋了,再拿符水洒扫一遍,去去晦气。” 侍卫大声喊冤,却无人理会,硬是被人拖了下去。垂秀看着地上蒙着白布的人,低声问道:“主子,难不成殿下就这般将侧妃娘娘埋了……”陈露冷笑一声,微微仰起头来:“有什么好惊讶的?初碧从来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殿下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主子,若是初府叫人来寻,届时不就露馅了吗……”“你何时见过初府来人了?”陈露不屑道:“初安博那老匹夫从未将初碧放在眼中,即便是死了,也只会担心会不会牵连他,哪有胆量来质问殿下?断断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众忙碌的侍从,微微勾起了唇角,呢喃道:“谁能想到,如今恭王府就只剩我一个女眷了呢?跟我斗,她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主子,殿下唤您呢。”陈露淡淡应了声,一手捂住腹部,神情也变得平和,在侍婢的搀扶之下一步步走进了门去:“殿下,妾身来了……” 天色微亮,正阳门前却聚满了人,李晟和李菖一身铠甲,跪在皇帝面前听他训诫,皇帝沉声道:“楼兰王心怀不轨,欲窃取舆图,攻我端阳王城,罪无可恕,你二人定要得胜回来,以示我端阳国威。” 二人齐声道:“儿臣定不辱命。”皇帝点了点头,将虎符交给了李菖:“出发吧。”李菖率先站起身来,翻身上马,李晟回头望了望,人群之中有一道青色的身影,冲他微微颔首,李晟唇角勾起一抹笑,终是转过了身去。 看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了正阳门,凌晗低声道:“县主不必担忧,殿下一定能平安归来。”初芮遥背对着她,瘦弱的背影却分外坚定:“我等他回来。” “县主。”凌晗拱手道:“楼里传来消息,恭王府昨日死了个侍婢,却惊动了五殿下,人连夜丢出了王府。” 初芮遥侧过身来,反问道:“一个侍婢,惊动了李菖?”凌晗上前低声道:“探子已经去查了,很快便会有结果。” 她思索片刻道:“听说,初碧因为害了病,在恭王府中静养,若是想知道真相,不如去恭王府走一遭……” 大军一路出了城门,李菖不怀好意地盯着李晟,开口道:“如何?七弟征战许久,从未做过副帅,如今可觉得新鲜?”李晟不为所动,冷声道:“主帅还是副帅不要紧,打了胜仗才要紧。” 李菖冷哼一声:“七弟不必说这般好听的话,你的心思,本殿下还不清楚?”正说着,士兵突然上前道:“主帅,隆真王子似乎害了病,已经走不动了。” 李菖漫不经心道:“打他一顿就罢了,谁顾得上他。”士兵一顿,迟疑道:“这……”“这什么?”李菖瞪着他道:“主帅的话你也不听了吗?还不快去!” 士兵被他训得唯唯诺诺,只得转身退下,李晟却翻身下马,拦住了人:“慢着!”一面对李菖道:“楼兰王向来看重这个儿子,若是留下他的性命,兴许有什么转机。” 李菖皱眉道:“什么转机?难不成还能叫楼兰王撤兵不成?你别耽误了行军!”李晟见与他说不通,转身便带着士兵上前查看,李菖怒道:“你站住!本殿下才是主帅!” 李晟不理会他,蹲下身子打量隆真,见他面色灰白,不似作伪,回身吩咐道:“去叫军医过来,给他查看一番。” 李菖下了马,沉着面色道:“李晟,你不过是副帅,竟敢不听本殿下调令?”李晟指着隆真道:“这是我们同楼兰谈判的筹码,怎么能不管不顾?” 军医看着二人,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李晟冷声道:“去替他诊治,若有罪责,本殿下担着。”“李晟!”李菖怒不可遏地指着他:“今日谁敢替他诊治,本殿下就以军法处置!” 荣年也有些瞧不下去,上前道:“主帅何须动怒,若是叫陛下知道,人刚出端阳城就死了,陛下会怪罪您的。” 李菖极为恼怒,攥着拳头还要说什么,却被手下拦住,劝道:“殿下,算了,这不过是桩小事,您无需与七殿下计较。” 军医在李晟的指挥之下,给隆真喂了药,又给了些干粮,见他面色微有好转,这才对李晟道:“殿下,无碍了。”李晟点了点头,回到了马上。李菖狠狠剜了他一眼,沉声道:“继续行军!” 躺在囚车之中的隆真艰难地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向了李晟的背影…… 第203章 求子 第203章 求子 落月阁之中,陈露对着地上跪着的妇人道:“起来吧,别受了凉。”妇人瞥了眼地上铺着的狐裘,柔顺道:“是,贵人。” 垂秀上前扶了一把,陈露垂眸拨弄着碗里的糯圆,漫不经心道:“胡氏,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胡氏垂头道:“是,贵人,妾身头一次来恭王府,若是有不合规矩之处,还望贵人宽恕。” “罢了。”她将碗盏递给了垂秀,缓缓起身道:“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恭王府旁的小宅子里住着,吃穿用度皆不用愁,只是,你腹中这孩子,生下来便与你再无关系。” 胡氏一怔,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贵人这是何意?这孩子,分明是妾身与夫君的,贵人怎么……” “呵。”陈露冷笑了一声,眸光透着狠厉:“你且想想,你夫君犯了事,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被牵连,还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难道便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胡氏瞪大了双眼,步步后退:“贵人要妾身拿这孩子来抵?这可是妾身的亲生骨肉,断断不能送人,贵人放了妾身吧,您的恩情,待夫君出了大狱之后,定会报答的!” 说着便朝门口处挪动脚步,垂秀等人立刻拦住了她,陈露慵懒地起了身,缓缓行至她面前,轻声道:“好啊,你近些日子,吃的用的都是恭王府里的东西,哪一样单拿出来都算得上价值千金,三个月,怎么也得十几万两……” “这……”胡氏艰难道:“贵人,您这是……”“还有,你住的宅子,使唤的侍婢……”陈露偏着头,仿佛在认真盘算一般:“林林总总加起来,只怕要百万两,你可想好了?” 胡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贵人这分明是仗势欺人!”垂秀指着她道:“你可别给脸不要!我们主子这是宽和,才将你好吃好喝的供着,还同你商量,若是不然,早将你关起来了!” “她还怀着身孕,别冲她喊叫。”陈露一手搭在了垂秀的肩上,一面看向了胡氏:“至于你夫君,他犯的事可大可小,能不能出大狱,还要看夫人你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胡氏自然明白了她的用意,捂着胸口,柔弱的模样同陈露还有几分相似:“妾身懂了,既然贵人掐着夫君与妾身的命,妾身也不得不从了,这孩子……便……” 胡氏哽咽着说不下去了,陈露柔声道:“想通了就好,事成以后还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远走高飞。来人,快把夫人带下去,好生安抚一番。” 侍婢扶起了胡氏,将她带出了寝居。陈露抚了抚鬓边的步摇,一面坐在了桌旁:“若不是她与我有几分相似,再加上日子正好,我才不会多费口舌。” 垂秀点头道:“正是,五殿下生性多疑,非要如此,才能不被他瞧出破绽。”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侍婢的通报声:“主子,和安县主来了,说是侧妃病了,她特地来看望。” “哐当—” 陈露不小心碰洒了汤盏,浇了她一身,垂秀立刻用帕子替她擦拭着,她蹙眉道:“初芮遥,她怎么会来?初碧嫁进来这么多时日,初家根本无人来走动,更何况她……” 垂秀安抚道:“主子别慌,兴许县主不过是来瞧瞧,没有您想得那般严重。”沉默片刻,陈露狠狠捏住了衣袖:“替我更衣,我倒要瞧瞧她有什么阴谋诡计!” 绛雪院门前,初芮遥临风而立,单是那份气度就叫人不敢轻视,长眉入鬓,一张素脸却美得惊人。她面带疑惑地对守门的侍卫道:“侧妃娘娘不过是病了,怎么院门还需侍卫把守?” “这……”侍卫瞥了眼院门,里间根本空无一人,只得敷衍道:“这是殿下的命令,属下也不知……”初芮遥点了点头:“那叫本县主进去瞧瞧。” “不可!”侍卫断然拒绝:“殿下吩咐过,不叫任何人进出绛雪院。”凌晗冷冷道:“难不成你们将人关起来了?”侍卫不知如何解释,正无可奈何之际,身后便传来了女子娇柔的嗓音:“妾身说昨日怎么爆了灯花,原是县主要来。” 她回过身去,只见陈露披着软毛织锦披风,一步步走了过来,面上还带着得体的笑容:“县主可是稀客,不如去妾身院子里坐坐?” 初芮遥回之一笑:“的确许久未见陈侍妾了,可今日本县主是来瞧侧妃娘娘的,不好耽误了。” 陈露一怔,随即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县主这是还不知道?侧妃娘娘患了失心疯,成日闹腾,这府里被她搅得鸡飞狗跳,殿下无奈,只能将她关在院子里,不许她出来。” “失心疯……”初芮遥淡淡道:“侧妃娘娘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得了失心疯?”陈露叹息道:“妾身也不知,听说是侧妃娘娘总是梦见她姨娘向她索命,一直浑浑噩噩的。” 陈露的表情极为惋惜,像是真心为初碧担忧一般,初芮遥眸光一闪,低低道:“哦?竟是这般?”垂秀上前道:“若是县主不信,便等着殿下回来,让他亲自同您说。我们主子怀着身孕,已经陪您在这风口里站了许久,您看……” 初芮遥瞥了陈露一眼,见她用手挡着肚子,那处果然微微隆起,于是道:“自然不好叫陈侍妾等着,既然殿下不让进,只叫她的贴身侍婢巧玉出来一见即可。” 听了这话,陈露怔住了,只听她继续道:“左不过是问问侧妃娘娘的近况,陈侍妾不会介意吧?”“自然不会。”陈露笑着道:“只是侧妃娘娘近日离不开人,旁的侍婢都不敢近身,只有巧玉守在身边,若是您非要叫她出来……” 一面假意对垂秀道:“那便去通传吧,若是侧妃娘娘没有闹起来,便叫巧玉出来。”垂秀迟疑道:“主子,上次去送吃食,奴婢险些叫侧妃娘娘打死,奴婢不敢……” 她们这般推脱,初芮遥也就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和安便改日再来吧。”陈露道:“县主若是还有要事,那妾身也不留您了……” 第204章 揭秘 第204章 揭秘 初芮遥果真走了出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垂秀低声问道:“主子,这和安县主会不会发觉了什么?” 陈露神情冷厉:“她是神仙不成?初碧和巧玉都没见着,能猜出什么来?即便是生疑,咱们也能遮掩过去。” “是,主子。”陈露转过头去朝里走,一面问道:“胡氏人呢?”垂秀回道:“主子,人应当送回去了。”她点了点头,片刻以后突然顿住了脚,焦急地对垂秀道:“不好,快将人追回来!” 初芮遥带着凌晗走出了恭王府,一面低声吩咐道:“叫人去看看那女尸是不是初碧。”凌晗一惊:“您是说……” “初碧根本不在落雪轩里。”她目光锐利:“依初碧的性子,若是被关了起来,定会大吵大闹,得了失心疯更是会搅得鸡犬不宁,但那院中却没有一点动静。” 凌晗追问道:“若是她被人关在别处呢?”初芮遥摇头道:“那陈露根本就没有必要做戏,只叫咱们去看便罢了,如今连巧玉也不在,将整件事联系起来,便只有一种可能,那日死了的侍婢,就是初碧,所以才会惊动了李菖。” “这真是……”凌晗不敢置信道:“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被杀了,五殿下还不声不响地出征,他们真是嚣张!”初芮遥淡声道:“李菖做下的恶事,多的是你想不到的……” 二人一路走向马车,凌晗正要扶着初芮遥上车,却突然瞧见恭王府门口走出来两个侍婢,还扶着一个面带泪痕的妇人,朝另一处宅子走去,初芮遥直直地望了过去,那妇人的肚子微微隆起,一看便是有孕之相。 “这是何人?”凌晗不停地张望着:“为何会这般从恭王府走出来?受了委屈不成?”初芮遥不答话,看着侍婢行色匆匆,还不住地打量着,仿佛很是怕人一般,她吩咐道:“跟着她们。” 凌晗应声而动,迅速跟了上去,初芮遥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了一旁,掀开帘子打量,瞧见垂秀急匆匆跟了过去,心下了然,恭王府这一伙人之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这厢,田辰修养了一段日子,如今也能下床,侍从扶着他在屋中来回走动,半个时辰以后,田辰撑不住,向后倒去,侍从一把扶住了他:“少爷,您小心!” 田辰摆了摆手,一面缓缓坐在了桌旁,叹息道:“已经休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好?”侍从一面为他斟茶,一面安抚道:“少爷别心急,这事也急不得,伤筋动骨百天才能见好……” “贤侄不必这般,越是心急,伤口好得就越慢。”田辰倏地回过头去,门口处立着的竟是秦佟,正满面笑容地看着他。 “秦大人竟还敢来田府?”田辰咬牙道:“难道不怕噩梦缠身?”秦佟自挑了个位置坐下,正与他相对:“贤侄戾气太重,你姑母的丧仪已经过了,你也该将这怨气收一收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田辰捏紧了拳头,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姑母一生所托非人,作为她的亲人,怎么会不为她痛心?” 秦佟淡淡收起了笑容,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好了,本官今日前来,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一面看向了田辰:“近日贤侄先是收了聚香楼,后是将你姑母接出秦府,本官都没有同你计较,你可知是为何?” 田辰偏过了头去:“秦大人心思莫测,田辰断然猜不出。”秦佟看向了他身后的侍卫:“我二人有要事要商议,退下吧。” 侍从看了看田辰,田辰冷冷一笑:“你且退下,他总不至于在田府里对我动手。”待人离开以后,秦佟叹息道:“贤侄,你这是被人利用还不自知啊!” “你不必花言巧语!”田辰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子:“你的话,我一句也不会信。”秦佟嘲讽一笑:“哦?那和安县主可有意要嫁到田府?”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田辰的心,他冷着脸道:“这与你无关!”“你为了救她,甚至不惜挨了死侍一刀,她可曾动容?”秦佟仿佛极为怜悯地看着他:“贤侄想想,每次她出手相助,的确都是在帮你,可都是冲着本官和五殿下来的。” 桌上的锦缎都被他捏皱了,他抬起头问道:“那又如何?难道我不信县主,反倒要信你吗?”“贤侄对和安县主,是否追随得太过盲目?”秦佟低低道:“她为何帮你,她的消息从何而来,这些你是否思量过?” 田辰疑惑道:“你究竟想说什么?”秦佟起身,垂头拨弄着手上的碧玉戒指:“说白了,她都是为了七殿下。让你收回聚香楼,是为了切断五殿下的消息来源,让你接出你姑母,是想让你对我,对五殿下更为抵触,而帮你摆脱索月公主的婚事……” 秦佟压低了嗓音,仿佛诱哄一般:“不是因为对你有情,那是为了让你永远留在端阳,为她所用,为七殿下所用,让你永远相信她的话,帮着七殿下对付我!” “胡说八道!”田辰一下子将桌上的东西都推到了一旁,自己也没有站稳,坐在了椅子上,瞪着他道:“一派胡言!县主为人光明磊落,定不会这般待我!” 秦佟神情复杂,低头看着他:“贤侄,你还真是可怜又可悲,她若不是利用你,如何会对你的一片深情视而不见?你不信就再去打听一番,看看如今七皇子府是谁在掌家?” 见田辰怔住,他凑近了些,低声道:“亦或者,你再向和安县主问上一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你。”说完放声大笑,抬腿走出了门去。 “不……”田辰低声呢喃,狠狠握住了自己的手臂,伤口被牵扯得隐隐作痛,他却不肯放手。虽然他不愿相信,但秦佟说的话,正与他心中的疑惑吻合,在长街的那个午后,初芮遥突然出现,他原本以为是缘分使然,如今看来,绝不是他所想那般,而是初芮遥刻意为之…… 第205章 挟持 第205章 挟持 “县主!” 落英居之中,凌晗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楼里传来了消息,那女尸,果然是侧妃!” 初芮遥拔下一根玉簪,放在桌上:“果然,只怕是初碧想要逃脱,却被人误杀了。你今日跟着那女子,可有什么收获?”凌晗点头道:“这事有些诡异,奴婢特地去楼里走了一遭,查清了那女子的身份。” “她是何人?”“回县主,这妇人是官吏刘山的妻,刘山不知为何进了大狱,可胡氏非但没被牵连,反倒被人锦衣玉食地供养了起来,奴婢今日去那宅子瞧了,里里外外都是侍从,把守森严。” 初芮遥眸光一闪:“哦?若是这般,陈露的胎就有些可疑了。”凌晗蹙眉道:“正是,恭王府的人称她是陈露的亲眷,可刘山与陈家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并且,奴婢在查访之中发现了一件事,判了刘山入狱的人,是王承安。” “王承安……”她低低呢喃,随后抬起头来:“是陈露当时未嫁成的那位王家公子?”“正是。”凌晗回道:“可陈露与他似乎也没有什么交集。” “呵。”初芮遥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照这么看,眼下不需我们料理此事,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届时添一把火就是了。” 凌晗没有听懂,但见初芮遥不再解释,也就没有多问。院中突然喧闹了起来,初芮遥示意绿荷出去查看,不多时,绿荷回来对她道:“县主,老爷要将绿姨娘转赠给曲公子,绿姨娘不愿,闹腾了起来,如今说是要寻死呢。” 初芮遥冷冷一笑:“她倒是还敢闹,若是没有季儿,她只怕早就碎尸万段了。”绿荷道:“听说老爷打算将她身边的人都撵出去,将四少爷过继在夫人名下,不许任何人再提及绿姨娘。” 她一面听着,一面起身走到了床边:“这般料理,倒是干净利落。”正准备歇下,院中的喧闹声突然大了起来,侍婢慌忙进来禀告:“县主,绿姨娘闯进了主屋,将四少爷抱了出来,说是要同他一道赴死!” 初芮遥倏地看向了侍婢:“为何没人拦住?”侍婢焦急道:“绿姨娘疯了一般,没人想到她会去主屋,更没人想到她会对四少爷这般……” “走!”她拿起一件披风围在身上:“咱们去瞧瞧!” 众人将主屋围得水泄不通,初季的哭声震耳欲聋,其中还夹杂着绿拂的尖叫声:“都给我退后,若是还想四少爷活命,你们就都退后!” 荣氏急得面色通红,冲她道:“你将季儿放下!有话好说!”绿拂却一脸狰狞,将初季高高举起:“什么有话好说?你们要将我推到火坑里,难道要我坐以待毙?” “季儿可是你亲生的!”荣氏大声道:“你难道真不怕伤着他?”“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绿拂恶声恶气道:“老爷说了,要将季儿放在你名下,叫府里人不许再提起我来!这孩儿就成了你的!与我何干?” 初安博匆忙赶来,见到眼前的场景,几乎要昏厥过去,咬牙切齿道:“贱人!你还不将季儿放下!” 绿拂看见他,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狠狠道:“若不是老爷出的馊主意,让县主与曲公子接触,我怎么会被人欺辱……”“住口!”初安博怒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将季儿放下,安生过曲府去,这事就了了,若是不然……” “准备一架马车和白银万两,让嬷嬷跟着我。”绿拂将手臂微微抬高了一些:“届时我自会将四少爷交给你们,若是不然,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初安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做梦!初府没人了不成?竟要被你这般挟持!” “让她走。” 众人齐齐回过头去,初芮遥一步步行来,看着她道:“只要应下了你的条件,你便将季儿交给初府,可是真的?” 绿拂双眼冒火,低低道:“当然是真的,你们立刻着手去办!”初安博瞪着初芮遥,恨声道:“县主疯了不成?若是将这些东西都给了她,她岂不是要跑了?届时到何处去寻她和季儿?” “去准备一架马车,还有银子。”初芮遥恍若未闻,吩咐道:“再将荷香院里的嬷嬷带出来。”凌晗应声而动,快步退了出去,荣氏拉着她的袖子道:“遥儿,你可千万要救救他!” 初芮遥安抚道:“母亲放心,季儿不会有事的。”初安博狠狠盯着她道:“若是你放跑了绿拂,为父定会治你的罪!”说完便一拂袖,走到了一旁去。 不多时,凌晗便将嬷嬷领了过来,当着绿拂的面,将几张银票交给了她。初芮遥缓缓道:“既然这银子,马车和人都齐了,姨娘也该兑现承诺,将季儿交给我们了。” 绿拂冷笑道:“县主打量谁是傻子不成?若是我现在将人交出去,只怕走不出这府门就会叫人捉回来!等着嬷嬷和我上了马车,自然会将人交给你!” 众目睽睽之下,初芮遥一身白色披风,柔软得没有一丝棱角,面容却冷得像冰:“好,让开一条路,叫姨娘过去。” 仆从应声而动,绿拂戒备地盯着她,举着初季快步走向了府门,一面对嬷嬷道:“快跟上!” 二人行至府门,果然瞧见了马车停在门口,绿拂对嬷嬷使了个眼神,让她先上了马车,初芮遥一行人跟了出来,对她道:“姨娘该将季儿交还初府了。” 绿拂无赖道:“不成,等马车驶出了城门,我才能将人交给你们!”初安博勃然大怒,指着她道:“得寸进尺的贱人!你定走不出这巷子!” “老爷若是敢动,我便将他摔死!”绿拂狞笑道:“姨娘的命换了少爷的命,也算值了!” “本县主应下了。”她目光幽深,神情平和:“本县主会叫人跟着你,到城外接回季儿。”绿拂这才满意道:“县主果真是个明白人。”一面挑衅般地看了初安博一眼,转身决绝地上了马车…… 第206章 夭折 第206章 夭折 众人都惊愕不已,这县主是疯了不成?竟这般顺从绿姨娘,简直就是有求必应!初安博想要上前拉住她,却被凌晗隔开,他恨恨道:“县主是想让季儿送了命不成?出了城,这贱人怎么会回头!” 初芮遥并未理会他,一瞬不瞬地望着绿拂:“姨娘信守承诺,本县主也不会为难你。”绿拂看着她的脸,想瞧出什么端倪,可初芮遥面色平和,只静静地对她对视。 “好!”绿拂压低了嗓音道:“你们只叫一个人来城外接人。”一面上了马车,将初季递到了里间:“嬷嬷,你替我接着季儿。” 里间之人果然将人接了过去,绿拂提起裙裾,正待走进,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掀下了马车,重重摔在了地上,她龇牙咧嘴地爬起身来,车帘被人掀起,一个面生的侍卫一手抱着初季,而嬷嬷却被捆得结结实实,丢在了一旁…… 凌渡跳下了车来,回来向初芮遥复命:“县主,小少爷已经带回来了。”初芮遥伸手将初季抱了过来,交给在一旁心急如焚的荣氏,看着他莹润的小脸,众人终是放下了心来。 “好!好!”绿拂跪坐在地上,咬牙切齿道:“你们姓初的一家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侍从立刻上前,将她团团围住,初芮遥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叫你走出这端阳城,那才叫初家丢人。” 初安博挥手吩咐道:“将她抓起来!”绿拂却放声大笑,毒蛇一般盯着初季:“你们以为,抢走了他就万事大吉了?你们折磨我,我也不会叫你们好过!他活不过今日了!” 众人一惊,都围了过去,荣氏怀中的初季一直沉沉睡着,原本以为他是哭累了,如今看着那嘴唇却开始渐渐发白,小手紧紧握着荣氏的衣襟,还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你对他做了了什么?”荣氏眼中含泪,质问道:“你若还有心肝,那便说出来!”绿拂蔑然一笑:“他是我生下的,是生是死,都由我说了算!我告诉你也无妨,方才冲进去时,我趁乱喂了砒霜,又折腾了这样久,他活不成了!” 初安博气得要发狂,上前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狠狠丢在地上,怒声道:“来人,将这个贱人拉下去,剁碎了喂狗!”“哈哈哈!”绿拂嘴角渗出了血来,笑得极为猖狂:“杀了我,你也救不回他了……” 初芮遥扶着荣氏往回走,一面吩咐凌渡道:“立刻去萧府,请萧国公过来。”凌渡应了个是,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荣氏看着怀中不断发抖的初季,急得眼眶都红了,一面骂道:“绿拂这个黑心的!她竟能下这样的狠手!” 初芮遥安抚道:“母亲莫急,凌渡已经去请人了,只要等到萧国公来……”话音刚落,初季便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嘴里都是血沫,小手不住地挥舞,正巧碰在了初芮遥手上,她心中一颤,仿佛见到当初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一般…… “萧国公来了!”凌渡满头大汗地将人带了进来,初芮遥回身对萧朗道:“还请国公爷救我弟弟性命。” 萧朗摆了摆手,将初季接了过来,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又替他诊了脉,眉头紧锁道:“县主,只怕是不成了。” “为何?”初芮遥重重一震,追问道:“国公爷的医术已经登峰造极,为何不能救他一个幼童?”萧朗叹气道:“小少爷肠胃娇嫩,再加上耽误了许久,那砒霜的毒性县主也知道,即便是现下给他灌下解毒的汤药,只怕他也受不住了。” 荣氏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哭了起来,刘嬷嬷扶住了她,萧朗将已经动弹不得的初季交到了初芮遥手中,初季的小手重重垂了下来,片刻之后便没了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初芮遥才醒过神来,将初季轻轻放在床榻之上,用帕子替他遮住了脸,心中暗道,姐弟之间的缘分已经尽了,我会替你报仇,可下一世,你定要生在一个好人家…… “绿拂何在?” 凌晗瞧着她面色不善,低低道:“回县主,老爷将她抓到了柴房之中,此刻应当正在……”话音未落,她抬腿便走了出去,凌晗立刻跟了上去,二人来到了柴房门前,管家正待开口,初芮遥却直接越过了他进入里间。 “县主,老爷不叫人进去……”凌晗杀气十足地瞥了他一眼,管家立刻将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站到了一旁不吭声。 初安博手中提着条血淋淋的鞭子,气喘吁吁地看着地上的人,声音里透着狠厉:“贱人,本官今日定要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咳咳……”绿拂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仍旧挑衅道:“老爷真会说笑,这事若非您授意,妾身又怎么会遭了灾?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您倒来问我!” “啪—” 他咬牙切齿地又打了一鞭,恨恨道:“你杀了季儿,竟还敢这般同本官说话?本官现在就送你……”“父亲。”一直立在门口处的初芮遥突然开口,一步步走了进来:“将她交给和安吧。” “此事与你无关!”初安博怒不可遏:“今日为父非要亲手打死这个贱人!”绿拂一面咳着,一面冷笑道:“不过是条贱命,想要便拿去!” “你!”“够了。”初芮遥突然拔高了声量,对他道:“萧国公还在院子里,父亲难道不去接待?” 初安博一顿,许久过后,才将鞭子重重一摔,大步流星踏出了门,初芮遥定定地看着苟延残喘的绿拂,没有出言。 “县主这是来落井下石的?”绿拂嘲讽道:“可惜妾身并未求饶,你别做梦了!” “季儿死了。”她淡淡开口,只说了这四个字,绿拂一怔,阴阳怪气道:“死了好,死了也就不用受罪了。” 一面抬眼看向了她:“县主何必装作一副痛心不已的模样?季儿死了,初衡便依旧是初府唯一的男丁,金贵的少爷,你有什么好指责妾身的?” 第207章 报仇雪恨 第207章 报仇雪恨 见初芮遥不语,她越发猖狂起来:“您对妾身所生的孩子,能有什么怜惜之情?不过是想搏一个宽和大度的美名而已,在旁人面前做戏也就罢了,何苦来这里同我说些没用的话?” 听见她这般无赖的话,初芮遥上前两步,柴房之中光线昏暗,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本县主厌恶你,可对季儿一直十分喜爱,你杀了初府的少爷,本县主的幼弟,这事该如何了结?” 绿拂摆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啰嗦得很,一命抵一命就是了……”初芮遥突然上前,匕首直直戳在她眼前,声音比刀锋还要锐利:“绿拂,本县主折磨人的法子有上百种,将你削成一具白骨,也能让你苟延残喘留着一口气。” 她的面孔近在眼前,长发翻飞,仿佛地狱之中爬出的女鬼一般,美艳又骇人,绿拂僵着身子,犟嘴道:“县主,你要杀……就杀……妾身不会怕的!” “本县主知道,你不怕死。”初芮遥神情始终冰冷,粉唇一开一合,吐出的却是无比残忍的语句:“可这世上,死不是最可怕的,生不如死才更叫人恐惧。” “你想做什么?”绿拂有些惊恐地看着她,脱口而出道:“侧……侧妃娘娘说过,她会护着我,你们若是欺人太甚,她会……会派人来救我的……”“呵。”初芮遥冷冷一笑:“你竟还想着初碧,本县主告诉你,你的救兵不会来了。来人,将绿拂送去柳街,挑一家最为下等的青楼,将她卖进去,不许她自尽。” 一面转向了绿拂道:“既然你自诩家教森严,不愿委屈自己,侍候曲靖那个脑满肠肥的蠢货,就去伺候这端阳城里最为下等的男子吧。” “不!”绿拂咬牙道:“你不能这般对我……”话音未落,只觉面上一阵剧痛,她伸手摸了摸面颊,惊恐万分地看着初芮遥手中的刀,上头还沾着她自己的血,初芮遥将匕首交给了凌晗,起身用帕子擦着手道:“这是你应得的,毁了容貌,无论谁都不会赎你出去了。” 绿拂捂着面颊,每说一个字都有血珠滑落,狠狠道:“初芮遥,你不得好死!”一群侍卫上前将她拖了出去,绿拂一直在不停地呵骂,直到出了府门,还能听见她的叫喊声。 初安博正在送萧朗出门,回身瞥见绿拂凄厉地哭喊着,被人拖了出去,身后,初芮遥一身月白色披风,步步行来,仿佛是坐镇宫闱的皇后一般,单是看着就叫人心生惧意,他面上一凛,随后转过了头去,继续同萧权说着话…… 二月二十六,潼关城。 端阳大军到达此处已经有一日,士兵在外安营扎寨,李晟立在城门前,远远望着楼兰王城,默然不语。铁寒上前道:“殿下,属下查过了,楼兰王城屯兵不下数十万,与咱们相差悬殊,这一战,只怕是险了……” “副帅若是这般挂心,不如再去搜罗些人马来?”李菖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冷嘲热讽道:“主帅尚未发话,你们便擅自侦查,真是将军规都抛在脑后了!” 铁寒狠狠捏紧了拳头,出言道:“这事是属下自作主张……”“铁寒!”李晟呵斥一声:“还不快退下!”一面对李菖拱手道:“是臣弟越俎代庖,还请主帅责罚。” “呵。”李菖嘲讽一笑:“责罚说不上,只是铁寒一人的话,毕竟不可信,若是真想了解王城之内的情况,还需派个人摸进城去。” 他绕着李晟踱步,不怀好意道:“眼下瞧着,大军之中无人能够担此重任,此人需武艺高强,足智多谋,不被楼兰王等人发现才是。本主帅瞧着,只怕唯有七弟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去了……” “主帅!”铁寒越听越是心凉,不敢置信道:“您这是想让七殿下只身潜入楼兰王城?这与叫他送死有什么差别?”李菖眸光一冷,眯着眼道:“副帅好生约束身边的人,别惹怒了本主帅。” 李晟挡在了铁寒面前,面无表情地拱手道:“臣弟领命。”铁寒心急如焚道:“殿下!”“退下!”李晟厉声道:“难道连本殿下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他声色俱厉,铁寒不得不住口,推到他身后。李菖这才满意道:“这才是,七弟,方才本主帅的提议,你意下如何?” 荣年看不过去,刚要上前说话,只听李菖嗓音微凉:“本主帅在同副帅说话,谁若是敢出言,定不轻饶!” 李晟看着他高高在上的神情,李菖身后之人更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众目睽睽之下,李晟漠然开口道:“臣弟领命。” 李菖惊讶地看着他,心中窃喜不已:“既然如此,那便叫铁护卫与你同去,也有个照应。”“是,主帅。”李晟极为顺从地拱手道:“臣弟定不辱命。” 说着便转身回了营帐,铁寒跟着跑了过去,荣年看了看李菖,又瞧了瞧他,终是开口道:“主帅,这事实在不便让七殿下去办,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只怕您也不好交代……” “副帅已经领命了。”李菖冷冷一笑:“难不成你想叫本主帅收回命令?”一面甩了袖子,转身回了主帐。 “殿下!”铁寒心急如焚地追着他道:“您为何要应下?您分明知道,五殿下不怀好意,想要置您于死地,怎么还要去那楼兰王城?” “若非如此,他也会想旁的法子。”李晟一面卸下铠甲,一面道:“何况,楼兰王城是定然要去的,寻常侍卫根本查不出什么来,还不如本殿下亲自前去。” 铁寒见他心意已决,叹息道:“罢了,既然如此,属下就陪您一同去探探虚实。”李晟看了他一眼,终是应了声:“好,咱们一同前去,好生探一探楼兰王城。” 二人更换了楼兰人的衣衫,装扮成了商贩离开了潼关城,混在人群之中,李菖站在城楼之上,远远望着他二人的身影,冷冷一笑,低声道:“李晟,你这次是回不来了……” 第208章 探听 第208章 探听 初季虽不是嫡子,但养在荣氏院里,荣氏又极是疼惜,初府办了个简单的丧仪,邀了端阳的权贵前来,为他送灵。 初芮遥一身丧服,头上也只戴了一支白色的绒花,却清丽得不似凡人,与荣氏立在一处,接待着来来往往的吊唁之人。 荣氏为了初季夭折一事,极为神伤,站了许久有些疲惫,初芮遥扶着她道:“母亲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不必了。”荣氏摆了摆手,眼眶微红:“这孩子也算是母亲瞧着长大的,简直如亲生一般,可怜他小小年纪,就受了那般多的苦楚,还丢了性命……” 初芮遥安抚道:“四弟若在天有灵,也不愿看见母亲如此伤心。”荣氏点了点头,止住了泪水,不多时,竟摇摇晃晃朝一边倒去,初芮遥和绿荷立刻扶住了她,不容置疑地对刘嬷嬷道:“这般不成,快带母亲下去休息。” 刘嬷嬷唤来了几个侍婢,一同将荣氏扶回了主屋,初芮遥瞧着一行人离开,这才转过身子来,却赫然发觉田辰立在面前,她略一怔,开口道:“田大人也来了,近日府中多事,没有去看望您……” “县主可否借一步说话?”田辰面色有些古怪,一双眼紧紧盯着她,初芮遥瞧出了其中的异常,点头道:“田大人这边请。” 二人避开众人,走到了亭中,初芮遥缓缓开口道:“田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田辰望着她的目光有些痴了,许久才出言道:“臣来此处,是为了一桩旧事,县主,是否愿意嫁到田家,成为臣的正妻?” 初芮遥一怔:“田大人,这事和安与您说过了,和安……”“那县主当时帮臣,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是为了臣,还是为了帮七殿下铲除异己?” 她面色微沉:“田大人这是听人说了什么?”田辰急切道:“县主先别管那些,只回答臣就是。”初芮遥看着他,许久没有开口,田辰一顿,接着道:“既然如此,那臣再问您一遍,您可愿嫁入田府?” “不愿。”初芮遥突然开口,眼见田辰面上一寸一寸褪去了血色,她仍旧继续道:“从前便与田大人说过,和安初心不改,当初帮您,自然有七殿下的原因,但也是真心想与田大人结交。” 田辰沉默许久,终是笑了起来,神色凄凉:“够了,县主不必再说了。”天牢中的初见,那日铺子中的惊鸿一瞥,原来都不是他所想的那般,而是她别有所图…… 他转身便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初府,绿荷忧心忡忡地道:“县主,田大人他这是……”初芮遥看着他的背影,低低道:“他为人单纯,见不得这些阴私,才会如此抵触,过些时日再去同他致歉吧。” 凌晗皱眉道:“可……田大人一向对您信任有加,甚至还不惜以命相救,眼下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她眸光幽深,沉声道:“只怕是有人别有用心,同田大人说了什么。” “县主!”侍婢远远对她道:“前面无人照应,老爷正寻您呢!”初芮遥收起了思绪,带着二人朝前厅走了过去…… 此刻,李晟二人在一间酒楼歇脚,二人从窗户向下张望,不多时,一群士兵模样的人坐在了他们对面,几人用楼兰语交谈了起来,铁寒不懂他们的话,听得一头雾水,低低问道:“殿下,他们说什么呢?” 李晟做了个噤声的表情,专注地侧耳听着,直到饭食端了上来,那些人才住了口,李晟面色微沉,低声道:“他们说,楼兰城的兵力远远不止咱们所知,还有部分士兵隐藏了起来,准备伏击,还有偷袭我军大营的计划。” 铁寒一惊:“什么?这消息可要立马送出去,若是不然,只怕要出事!”李晟点头道:“的确,只是我们尚未打听到他们隐藏的地点,还有伏击的时间,送出去了也是无用。” 见几人喝得略有些醉意,正待离开,李晟对铁寒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跟了上去,几人出了酒楼,李晟看准时机,在地上丢了一块银子,其中一人低头一瞧,立刻蹲下了身子,铁寒立刻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到了巷子里。 几人一路朝前走去,竟没发觉异常,铁寒松开了他的嘴,那人立刻要叫嚷,李晟不知说了两句什么话,竟让他住了嘴,目光之中还带着些怯意,说了一串以后,李晟目光越发幽深,一个手刀将人打昏过去,对铁寒道:“咱们走。” 铁寒跟着他起身,追问道:“殿下,那人说了什么?属下一个字都没听懂……”“他说,楼兰王将人藏在何处他不知道,可偷袭就在明日,你尽快将消息送出去。” “是,殿下。”铁寒应下,随后猛然反应过来,看着他道:“那殿下您呢?您不跟属下一同出城去?” 李晟面色凝重:“本殿下要继续打探士兵藏在了何处,你先出去,将消息送到了再回来。”铁寒迟疑地看着他,但见李晟极为坚定,只得点头道:“是,那殿下可要多加小心。”可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去吧。”李晟将他送至巷口,铁寒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回身寻了个客栈,刚要进门,却听见了熟悉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他重重一震,快步躲进了店中。 外间,索月正沉着面色,极为不满地抱怨着什么,李晟仔细听去,原来是楼兰王派人封了夜市和许多玩乐的场所,叫她很是不快。 李晟靠着隔板思索,索月是楼兰的公主,她定然知道那些士兵藏在了何处,若是能够将她抓住,定能够问出线索来…… 正想着,索月似乎走累了,带着一行人走进了殿中,李晟立刻贴好了胡子,又用布包住了下半张脸,坐在临窗的位置上。 索月压根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不住地抱怨:“父皇简直被这些端阳人吓破了胆,难道他们还能攻进城来?竟将夜市也封了,这叫本公主该如何是好?真是扫兴!” 第209章 逃婚 第209章 逃婚 侍婢劝慰道:“公主,王上也是为了您的安危考虑,就这一段时日,咱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索月烦躁不已,将茶盏重重一放,骂道:“这帮该死的端阳人!” 目光不小心扫到了窗边,一个身影让她立刻顿住了,从侧面看去稍显单薄,微微垂着头,这个人……竟这般像卓青!她仔细辨认着,还没等瞧出端倪,那人突然起身离开,索月来不及思索,小跑着跟了上去。 侍婢不明所以,追上去拦着她道:“公主,您这是做什么?”索月心焦不已,一把推开了她的手,呵斥道:“你们都留在这,不许跟着!” 一路跟至巷中,人却不见影子,她焦急道:“卓青!卓青!是你吗?你回来了?”四处只有空墙,无人回应,她颓然坐在地上,呢喃道:“卓青,你在哪……” 突然,一人从天而降,在她肩上重重一击,索月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孔,便昏了过去。李晟将她扛起,腾空一跃,便离开了巷子,身后传来侍婢们的呼声:“公主!您在哪……” 这厢,铁寒顺利出了城,将消息报给了李菖,李菖立刻安排了人设防,铁寒在一旁看着,低声道:“主帅,七殿下还在城中,是否要……” 李菖淡然一笑:“副帅既然说要查出士兵的下落,那就让他去查,咱们等着便是了。”铁寒虽然能够料想倒这个结果,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随后阴着脸道:“那属下自己去寻殿下。”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别来打搅本主帅。”李菖转身便不再理会,铁寒捏紧了拳头,正待出城,士兵却匆匆跑了过来,大声道:“主帅,楼兰人似乎察觉了什么,如今王城之内全城戒严,不许人进出了!” “什么!”铁寒瞪着他道:“七殿下还在城内。这该如何是好?”李菖漠然道:“难不成还能为了他一人攻城?眼下只能这般等着了。”一面转身回了大帐。 荣年安排好了防卫,匆匆赶了回来,铁寒对他道:“五殿下这是根本不管我们殿下的死活!不如咱们去将殿下救出来吧!” “你且看。”荣年指着远处紧闭的城门,城墙之上还有士兵把守,他低声道:“如此森严,只怕是走漏了风声,你我贸然前去,说不定会无功而返,还会叫楼兰人起了戒心,更是对殿下不利。” 铁寒心急如焚,一拳砸在了墙上:“那怎么办?难道就这般看着殿下被困?”荣年叹息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希望殿下能够逢凶化吉……” 端阳城沈府之中,沈亦昆与沈英对坐,二人皆是一脸怒气,沈夫人叹息道:“你们父女二人这是……要闹到什么时候?” 沈亦昆指着她道:“你瞧瞧她!这般大的年岁,旁人家的女儿早就许了人家,她却野了心成日四处跑,哪里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沈英反驳道:“沈家是武将世家,难道还能养出什么娇滴滴的小姐来?这鞭子可是父亲给我的!”“你!”沈亦昆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逆女!你且说,徐家的小公子,你见还是不见?” “什么公子!那就是个软柿子!”沈英不满道:“只会舞文弄墨,说话一个字都听不懂,腰条倒是比我还细些,父亲这是给我找了个什么?” 沈夫人劝道:“英儿,你父亲也是想着你这样的脾气,若是再寻一个会武的夫君,只怕你二人要将府门都打破了。”沈英撇了撇嘴:“那又如何?总之女儿就是看不惯那副样子,武夫又如何?父亲还不是娶到了您?” “沈英!”沈亦昆怒声道:“如今你翅膀硬了,管不了你了不成?明日你就给我安生呆在家中,好生等着徐家人来!” 沈英冷笑道:“我自然不怕,那徐家小公子也别怕才是!”一面拿起了鞭子:“他若是接的住我一鞭子,我便安生与他见面。”“胡闹!”沈亦昆一把扯过了她的鞭子,恨恨道:“来人!将小姐关起来!” “父亲!母亲!母亲你救我!”沈英一面被人拉着,一面喊叫,沈夫人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开口。 沈英被关进了寝居,心浮气躁地来回走动,侍婢萍儿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安抚道:“小姐,您快坐着吧,喝杯茶静静心。”沈英推开了她的手,走到窗前:“喝什么茶?我如今都被关起来了,哪有心思理会这些?” 萍儿疑惑道:“小姐,可您也不能一辈子都在府中不嫁人啊。”沈英烦躁不已:“这是自然,可是我怎么也不能嫁给徐家那个不男不女的,看到他就心烦。” 她霍然起身道:“不成,我绝不能坐以待毙。”一面走向了箱笼,开始收拾行装,萍儿看着她动作,讶异道:“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去初府躲几日。”沈英头也不抬道:“只要躲过了明日,父亲就拿我没办法了。”萍儿呆呆地看着她,随后上前拉着她道:“小姐,您别忙了,您能想到去初府,难道老爷和父亲就想不到吗?他们定会去寻你的。” 沈英一怔,颓然地松开了手:“是了,父亲定会去寻我……”思索了半晌,她突然站起了身道:“那我就离了这端阳城!”萍儿一惊,慌忙去抢她的包裹:“我的小姐,您可别闯祸!离了端阳城,您要去何处啊?” “哼!”沈英眼中放光:“我要去跟随七殿下行军打仗,夺个女将军的名头回来,看父亲母亲还会不会逼我嫁人!”越想越是靠谱,她兴冲冲地拿出了珍藏的匕首,揣进了腰里。 萍儿眼看她就要翻窗逃走,跪在地上哀求道:“小姐,您去不得啊!若是叫老爷和夫人知道了,定会狠狠责罚您的,奴婢也逃不了啊!” 沈英轻挑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道:“好丫头,替我撑着些,等我回来了,定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便利落地推开了窗子,一跃而下…… 第210章 诱骗 第210章 诱骗 索月于迷蒙中醒来,发觉自己置身于一间逼仄斗室之中,手脚还被束缚住了,想到方才那人的身影,立刻出声道:“卓青是你吗?你出来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人逆光而立,她看不清人脸,试探着询问道:“卓青?”那人却并未答言,只是立着不动,索月察觉了异样,神情严肃了起来:“你不是卓青,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挟持本公主?” 李晟摘下了面巾,一步步走近,索月认出了他,惊愕道:“你,你竟……闯进了王城?”“公主不必在意,您还是想想您的处境吧。”他低低道:“您如今可在本殿下手中。” 索月咬着牙道:“你定是为了初芮遥那贱人,刻意来为难本公主,怎么,难道你还要在楼兰的地界杀了我不成?” “公主不必攀扯。”他定定地看着索月:“这事与和安县主无关,本殿下邀您前来,是有一事想要问清楚,关于楼兰其余的三万将士,究竟藏在了何处?” 索月一怔,随即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呵,原来你是在琢磨这事……”说着便倨傲地扬起头来:“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抓了我也无济于事。” “哦?”李晟微微一笑,气定神闲道:“可是,您的兄长隆真王子还在我们手中,若是想要他活着,您最好老实配合。” 索月瞪圆了一双眼,恨恨地看着他:“你敢动王兄一根寒毛,父王定会将直攻端阳城,推翻了你们李家的王座!” 李晟不为所动,嘴角的笑意纹丝不动:“这事与本殿下无关,隆真王子的生死,全在您的一念之间了。” “你简直该死!你竟敢用王兄的命来威胁我!你且等着,我断断不会放过你的!”她一张美艳的面孔上写满了怨毒:“全城戒严,你就算问出了他们的下落,也送不出去!” 李晟神色不变:“这不劳公主费心,您只说出他们的下落就是了。”索月垂眸,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不多时,她略略抬起头道:“你能保证,若是我告诉你他们的下落,王兄就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吗?” “自然。”他目光坚定:“本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定不会欺骗公主。”索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道:“好,那地方你是断断寻不到的,我带你去就是了。” 李晟看了她半晌,没有开口,索月嘲讽一笑:“怎么?七皇子连我这样一个弱女子都如此防备?若是您不信,大可放了我,您自己接着寻。” “公主不必用激将法。”黑暗之中,他的眸子如同上好的宝石一般,泛着温润又冷厉的光:“公主自然知道欺骗本殿下的后果,所以本殿下并不担心。” 索月被他震慑,竟有片刻失神,随即别过了头去:“好,我这就带你过去。” 初府之中,荣氏因为初季离世,一直有些病恹恹的,初芮遥一直陪在她身边,这几日才略略好了些。 是日,天暖气清,初芮遥扶着她出了门,荣氏面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许久不曾出门走动了,瞧着这府里都有些陌生。” 初芮遥也微微一笑:“等衡儿下了学,叫他过来陪母亲说说话,近日他不知哪里寻到了话本子,逢人就讲。”荣氏拍了拍她的手:“让他瞧瞧也是好的,只是别耽误了课业才是。” “女儿会看着他,母亲放心就是了。”初芮遥抚了抚荣氏的衣襟,低声道:“母亲出来透口气就是了,小心冻着,咱们先回去吧。” 荣氏点了点头,正待转身,刘嬷嬷却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宦官模样的人,初芮遥一眼认出了是萧贵妃身边的赵公公。刘嬷嬷上前道:“夫人,赵公公来了。” 他满面笑容地上前道:“初夫人身子可好了?”荣氏面色温和,客气道:“好了许多,多谢贵妃娘娘记挂。”赵公公叹了口气道:“虽说,贵府的公子年纪尚小就……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夫人和县主节哀。” “是,多谢公公宽慰。”荣氏不动声色地与他周旋,初芮遥接过话道:“公公今日前来,是为了……” “嗨。”赵公公一甩拂尘,笑道:“是贵妃娘娘记挂着夫人,特意派杂家前来接她入宫。”初芮遥心中一震,立刻开口道:“娘娘好意,母亲心领了,只是母亲近日身上实在……” 他古怪地一笑:“县主这是什么意思?夫人如今都能下地走动了,瞧着面色也不错,怎么一说入宫,就推脱了起来?难不成是不愿见我们贵妃娘娘?” “公公误会了。”荣氏上前道:“县主不过是担忧妾身,既然贵妃娘娘如此盛情,那妾身就进宫一趟。”初芮遥紧紧握着她的手,见荣氏没有反应,开口道:“和安也许久没见娘娘了,不如同母亲一道去。” “这也成。”他转过身去,在侍婢的带领下走了出去,初芮遥与荣氏对视一眼,随后跟了上去。 一路上无人开口,顺顺当当到了岚玉宫,赵公公意味深长地笑道:“初夫人,县主,请吧。”宫婢引着二人进入正殿,萧贵妃坐在主位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跪下的二人:“起来吧。” 初芮遥搀扶着荣氏起身,萧贵妃啜了口茶,低低道:“听说初府的小少爷新丧,真是可惜。”荣氏垂头道:“是,多谢娘娘记挂。” 她淡淡放下茶盏,一步步走了下来,似乎很是关切地瞧着荣氏:“初夫人心善,想来定是神伤不已,今日既然来了,就去偏殿里叫御医诊治一番吧。” “妾身不……”“来人!”萧贵妃不容置疑道:“将初夫人送去偏殿。”荣氏有些惊慌失措,初芮遥拉住了她,冷冷开口道:“贵妃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萧贵妃面色一凛:“县主若是不想生事,就听本宫的安排,你应该知道,本宫对你可没有多大的耐心。” 看着萧贵妃像是要杀人一般的目光,她终是松开了手,亲眼看着荣氏被拖了下去…… 第211章 绝望 第211章 绝望 “贵妃娘娘想做什么?” 寂静的正殿之中只有她二人,初芮遥紧紧捏着衣袖,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如今母亲已经被您带走了,您有话直说便是了。” “呵。”萧贵妃轻笑一声,伸手去抚她的脸颊,目光狠厉:“心痛了?可是县主想没想过,晟儿因为你而忤逆本宫之时,本宫还是多么心痛?” 初芮遥淡淡道:“贵妃娘娘心中的结一直都没有解开,和安说什么都没有用。” “和安县主的本事,本宫还不知道?”她嘲讽地瞥了初芮遥一眼:“能勾得晟儿魂不守舍,还能挫败玲珑和本宫一手扶持的赵芸,你说的话,本宫如何敢相信?” 初芮遥微微阖眼,再次睁开之时,眼神仿佛利剑一般看向了身旁之人:“贵妃娘娘所做之事若是没有违背了殿下的本心,他也不会这般抗拒。” “什么本心?”萧贵妃蹙眉道:“他是本宫亲生的,本宫难道还没有你了解他?”初芮遥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那娘娘且说,殿下的抱负是什么?他眼下所做之事,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萧贵妃一怔,她似乎真的从未想过这些事,随后冷冷一笑,鄙夷道:“瞧瞧,和安县主又开始蛊惑人心了,本宫都险些叫你绕进去,这些事还不都是为了你?” 话已至此,初芮遥也不再想与她分辩,直直道:“娘娘且说,您到底想做什么?”萧贵妃漫不经心地抚了抚发髻:“县主不必紧张,你只需将七皇子府的腰牌和玉佩交出来,再听从本宫的安排,嫁给田辰就是了。” 她轻描淡写的态度,仿佛在说自己喜欢什么头面一般,初芮遥怒极反笑:“娘娘说什么?” “嫁给田辰,别再想着晟儿。”萧贵妃漠然道:“等他回来,本宫自会安排世家之女与他成婚,他的人生将会十分顺遂,你别想再狐媚他!” 初芮遥不语,如今她彻底不再想与萧贵妃交谈,原本萧贵妃的确如同李晟说的那般,温柔平和,带着些世家小姐的不谙世事,如今竟学得跟齐妃如出一辙,威逼利诱,样样手到擒来…… 萧贵妃立在殿中,一手指着门外,目光幽深:“县主想想,一面是晟儿,一面是你母亲,你该做何抉择呢?” “和安两者都不会放弃。”她极为镇定道:“和安入宫之时正看见了太后娘娘身边的玉珍姐姐,想来太后娘娘待会儿就会派人来接和安和母亲。” “县主不必虚张声势。”萧贵妃绕着她踱步:“即便真是如此,本宫一没杀人放火,二没违反宫规,太后娘娘凭什么进来拿人?就算是本宫在这里将你母亲杀了,也没人敢入我岚玉宫追查!” 初芮遥气定神闲,脱口而出:“娘娘不会以为,你还是从前的萧贵妃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怒不可遏地追问道:“你这是在嘲讽本宫?” “萧家如今的掌家之人,娘娘似乎一面都没见过,七殿下又被您拒之门外,娘娘且说,众人还会像以往一般待您吗?” 初芮遥的话如同利刃一般捅进她心里,萧贵妃气得几乎要昏厥过去:“你这个贱人!你竟敢这般欺辱本宫!本宫今日非要你走不出这岚玉宫!” 一面回身唤人道:“来人!快来人!将和安县主拿下!”宫婢匆匆而来,正待动手,初芮遥却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个锦盒,在萧贵妃面前打开,看到里间的东西,萧贵妃狠狠一震,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此物,娘娘不会不认得吧?”初芮遥拿着一串陈旧的平安符,下头坠着玛瑙珠子,衬得她的手格外白嫩:“这是七殿下临行前交给和安的,要和安妥善收好,遇到危险时便拿出来。” 萧贵妃手指颤抖着指向她:“你……你说这是晟儿给你的?”“这般珍贵的东西,只能是七殿下赠与的。”初芮遥水眸一眨:“和安也没有那个本事偷来不是?” “晟儿他疯了!”萧贵妃步步后退,极为震惊:“这平安符可救过陛下的性命!他就这般给了你?” 初芮遥自然知道,这是在皇帝病重之时,李晟替皇帝求来的平安符,皇帝病愈之后将这符给了他,可以让他提一个心愿,这般等同于圣旨的东西,李晟竟然就轻易交给了旁人! “贵妃娘娘,您是要逼迫和安用了这平安符,还是息事宁人,将母亲送出来?”初芮遥神色不变,手中的符纸明晃晃地举在萧贵妃眼前,仿佛在昭示主权。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萧贵妃终于背过了身去,低低道:“本宫这次放过你,你可以去偏殿带你母亲离开,可是日后如何,就说不准了。” 初芮遥立在原地,一字一顿:“日后如何,谁也说不准,但和安知道,若是贵妃娘娘再将母亲牵扯进来,这恩怨,必定不死不休。” 说完便利落地转身离开,空荡荡的正殿之中,只剩萧贵妃一人,她握住自己的手臂,不住地颤抖,终是哭了出来:“晟儿,你宁愿……信任那个妖女,也不肯相信母妃吗?” 此刻,沈府已经闹翻了天,沈亦昆眼睛瞪得像铜镜一般大,冲着一众侍卫吹胡子瞪眼睛:“你们……你们连个女子都看不住,本将军养你们有何用?” 侍卫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推出了一个人道:“老爷,这……小姐她不是寻常女子,真动起手来,属下们都打不过她……更何况她是翻了墙出去的……” “混账!”沈亦昆烦躁地来回走动,沈夫人一面问萍儿道:“你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婢,你说,她去了何处?”萍儿茫然地摇头道:“奴婢……不知,小姐她不知何时离开了屋子,奴婢也没有看见……” 沈夫人盯着她道:“萍儿,你可要知道,若是小姐去了什么危险的地界,你又刻意隐瞒,这可是大罪!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 萍儿重重一抖,瑟缩道:“夫人……奴婢……”她突然住了口,双目紧闭,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最终还是开了口:“小姐她去了潼关城……” 第212章 冤家 第212章 冤家 此刻,潼关城外,沈英披星戴月,终于抵达了城门,可门外把守森严,士兵将她拦下:“你是何人?为何要到潼关城来?” 沈英又累又渴,强撑着道:“我来寻你们副帅,快开门叫我进去。” 士兵瞥了她一眼,不屑道:“凭你是谁,就要见我们副帅?你快些离开,不然就将你抓起来!” “我是端阳人!”沈英有些恼火:“若是七殿下忙着,那就叫铁寒出来接我。”“呸!”士兵推了她一把:“你怕不是个奸细,若是再不走,我们便将你捉了交差!” “你们!”“快走快走!”士兵拿着佩剑,将她推到了远处:“你若是再来,我们便不客气了!” 沈英只觉有些头昏目眩,扶着城墙道:“你们快些放我进去,我是……沈……”话音未落,人就有些撑不住地向后倒去,士兵有些戒备地看向了她,没有上前。 正巧荣年出来查看情况,一眼瞥见了她莲青色的衣裙,皱起了眉头:“这怎么会有个女子?”士兵立刻对他拱手道:“荣副将,这女子行迹古怪,非说要来寻副帅和铁护卫……” 荣年一惊,下意识地以为是初芮遥,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将人扶了起来,却惊讶地发现,这人竟是向来同他过不去的沈英,思量了片刻,还是将人抱了起来。士兵迟疑道:“副将,您……认得她?” “认得。”荣年垂头看了看怀中的人,撇了撇嘴道:“这可是个冤家。”说完便带人走进了城中。 不知过了多久,沈英甫一张开眼睛,瞧见的便是荣年的侧脸,她猛然起身,却直接撞到了床边,疼得龇牙咧嘴,捂着额头说不出话来。 荣年瞥了她一眼,冷着脸递给了她一碗粥:“说,你来做什么?” 她接了过来,吃了一口道:“自然是来打仗,帮七殿下取胜的。”“胡闹!”荣年厉声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军营!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上战场?眼下开战在即,哪里顾得上你,吃完了粥,我立刻送你回端阳!” 沈英反应极快,立马摇头道:“凭什么女子就不能上战场?我不回去!”荣年上前拉着她的手腕,目光幽深:“这由不得你!” “你放开!”沈英死命挣扎,却怎么也抽不出手来,焦急道:“回去我父亲定会逼我嫁给徐家的小公子,我定会生不如死,你……你送我回去,就是要杀了我!” 荣年一怔:“你说徐家那小子?”沈英不住地点头,他语气中带了些不屑:“娘里娘气的。”“对对,就是,副将也觉得不大合适,是与不是?” 趁着说话的空当,沈英一面应付,一面抽出了手来,手脚并用地爬向了里间,用被子掩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看着他,荣年有些烦躁,可这人是初芮遥的闺中密友,又不能不管。他摩挲着自己的额头,许久过后,终于开口道:“你要在此处呆着,便只能听我的话,一步也不准出这屋子,若是被我发现了,定会将你扭送回去!” 沈英极为乖巧的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只要不让我回端阳就成。”荣年泄气地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百里之外,楼兰王城的小巷中,索月引着李晟七扭八拐进了夜市,此处已经被封,没有什么人来,她打开了一扇门,径直向下走,李晟一把抓住了她,索月回过头疑惑道:“怎么了?” 李晟四下扫视了一番,低低道:“这是哪里?”“七殿下不是要寻楼兰藏兵之处吗?”她指了指地下:“就在此处。” 见李晟有些迟疑,她勾起了唇角,嘲讽道:“怎么?七殿下怕了不成?”李晟朝她所指之处看了看,目光幽深道:“带路。” 索月转过了身去,一路顺着台阶向下走,越行越暗,还能听见脚步的回音,李晟心中略有不安,索月没有回过头来,拍了拍手,里间突然亮起了灯来,李晟猛然一收手,索月却极为灵巧地避开,随后一把匕首便横在了他颈间。 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将他团团围住,索月立在一人身后,冷笑着看他:“如何?七殿下,你寻到了此处,却也出不去了。” 李晟这才看清了里间的全貌,这处竟然同方才的街道没什么差别,只是其中站着的都是士兵,原来楼兰王竟将人藏在了地下! 他沉着脸没有开口,索月看着他的模样,有个念头突然涌上心,这人既然是初芮遥的挚爱,又有几分像卓青,模样又生得这般,若是将他留下,初芮遥只怕会无比心痛吧…… 她面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对士兵们使了个眼神,士兵立刻与李晟缠斗了起来,李晟以一当十,丝毫不见颓势,但不断地有人涌上来,他身上的伤口也越发多了起来,一人趁他不注意,在背后狠狠一击,李晟面色一僵,有血从发丝之中流了出来,随后便昏了过去。 士兵让开了一条路,索月缓缓行至他面前,看着他沾上了血迹的俊美面庞,目光越发幽深,吩咐道:“去请巫医过来。”立刻有人应声而动,将李晟抬了起来,跟着索月进了间客栈。 巫医很快到了,对索月行礼道:“公主。”索月努了努嘴,示意他去看床榻上的人,巫医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低声道:“公主,这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只是头上的伤略重了些,不过休养一段,也会好的。” 索月漫不经心道:“叫你来,可不止是给他看伤的,若要让他忘却往事,变成另外一个人,你可有什么主意?” 巫医一怔,思索了片刻,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来:“回公主,这药是百忧解,人若是吃了,便会失去记忆,想不起过往的一切,公主确定要给这人服下?” 索月目光阴冷,上前摸了摸他的面颊,手指停在了他如画的眉目上,低声道:“当然,即便是为了报复初芮遥,本公主也要将这人留在身边……” 第213章 顿悟 第213章 顿悟 “荣副将……”沈英百无聊赖地坐在榻上,瞧着荣年正仔细地看着布防图,凑过去低声道:“我来此处也有几日了,可一直都未走出这门去,我都不知道这潼关城是什么模样,不如您行行好,放我出去……” 荣年恍若未闻,皱着眉头继续查看,沈英看着他这般专注,一面略略挪动脚步,向门口走去,荣年突然开口道:“若是你敢动,我便直接将你送回端阳去,届时如何,同我没有任何干系。” 沈英立刻站在了原地,不敢动弹,委屈道:“荣副将,您就让我出去瞧瞧吧,哪怕是您带着我上城楼也成……”“你以为这是你沈府的花园?”荣年头也不抬道:“若是你待不住,便去睡觉,别来打搅我。” “可是……”“够了!”荣年有些不耐地呵斥道:“如今五殿下调兵遣将,七殿下还未归来,军中的事多的很,哪里有空同你磨牙?” 沈英却一怔,拉着他问道:“七殿下没有归来?他去了何处?”荣年自知失言,别过了头去,沈英却不依不饶:“你快说呀!他去了何处?会不会有危险?若是他出了事,芮遥定会伤心死的!” 被她缠得无法,荣年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道:“五殿下派七殿下去打探楼兰王城中的情况,七殿下听说楼兰要伏击我们,还有隐藏的兵力,叫铁寒送了消息出来,但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如今王城已经戒严了。” “戒严?”沈英呆呆地坐在了床上:“也就是说,七殿下被关在了里头,出不来了?那你们为何……”“你以为我们不想救殿下?”荣年烦躁不已:“可是五殿下不许我们擅自行动,那王城又进不去,我们又能怎么办?” 沈英彻底怔住,说不出话来,正在此时,士兵神色仓皇地跑进里间来道:“荣副将……您快去瞧瞧吧,七殿下……” 荣年眸光一厉,正待离开,又回身指着沈英道:“不许你四处乱走,若是不然,你知道后果。”说完便大步踏了出去。 士兵引着他来到了主帐之中,李菖的的桌上摆着一把匕首,还有一枚玉佩,都是李晟贴身之物,荣年上前看着,便觉天昏地暗,难道李晟已经…… 铁寒此刻也匆匆走了进来,只扫了一眼,便面色惨白,几乎是立刻便转头向外跑,李菖厉声吩咐道:“将他捉回来!” 几个侍卫上前按住了铁寒,他仍在地上不住地挣扎,口中溢出怒吼声:“你们放开我!我要去寻殿下!” “够了!”李菖面色阴沉:“不过是几件东西,怎么就了不得了?或许是七弟不慎丢下的。”荣年皱眉道:“主帅,这是被人从城墙上丢出来的,玉佩已经碎了,这分明是刻意警示……” 李菖瞥了他一眼:“那又如何?难道还要因为这两件东西,就打进城去?别忘了,那王城之中还有伏击。” 铁寒双目通红地看着他,冷笑道:“什么伏击?主帅分明是一直盼着殿下出事,如今您应该很是畅快吧……”“放肆!”李菖怒喝道:“一个小小的护卫,竟敢同本殿下这样说话?” “殿下!”荣年拱手道:“铁护卫也是担忧七殿下的安危,一时出言不慎,还请殿下担待。”李菖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终是转过了身去:“罢了,看在副将的面子上,本殿下不同你计较,还不快退下!” 荣年上前搀扶起了铁寒,一路离开了大帐:“铁护卫莫急,说不准……”铁寒突然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荣年一惊,拉着他的手道:“你这是做什么?” 铁寒失魂落魄道:“是我蠢,当初殿下让我独自出来,我便应该将他一同带出来才是,如今他遭了毒手,都是因为我……” 荣年还想劝慰,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拍了拍他的背脊,领着他回了城中的一间小屋,刚走到门口,便发觉了异常,门竟是虚掩着的,他上前一把推开门,里间空无一人,原本承诺要待在这里的沈英,不见了…… 落英居之中,初芮遥对着窗子绣花,一个不慎,针便刺破了手指,绿荷见状,立刻过来替她擦去了血迹,一面道:“县主是有心事?” 初芮遥摇了摇头,看着海棠上的血迹出神,这几日她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坏事发生,一面对凌晗道:“信鸽可回来了?” 凌晗低声道:“这才三日,县主不必焦急。”看了看她,接着道:“县主,这几日,恭王府那边有了动静,王承安给胡氏送了东西进去。” “什么东西?” “是些书信,还有一包用纸裹着的,奴婢瞧着像是安胎药。” 她略微蹙眉,王承安定然是恨着陈露的,毕竟当时她叫王家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宁愿做侍妾也不做他的正妻,陈露假孕争宠,他定然是要戳破的,怎么还会帮着她给胡氏安胎呢? 一面看向了凌晗:“何人去给胡氏送的东西?可还说了别的?”凌晗回道:“是王承安亲自前去的,那宅子里应当是有他买通了的人,他与胡氏在侧门处见了面,胡氏似乎还哭得极为伤心,王承安安抚了她两句,就离开了……” “你说王承安亲自前去送了东西?”初芮遥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突然睁大了眼睛,低声呢喃道:“胡氏还哭了……书信……安胎药……” “县主,县主?”她的模样有些古怪,凌晗上前轻轻推她道:“您这是怎么了?”绿荷也凑了过来,她陷入了思绪当中,一直没有抬头,过了许久,初芮遥终于开口道:“凌晗,你去查一下,胡氏与她夫君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与王承安又是什么关系。” 凌晗震惊不已:“县主,您的意思是……胡氏她……与王承安……”她目光幽深:“只有这样可以解释得通为何他会出现在那里,而胡氏为什么见了他又会伤怀,的确是我低估了王承安,他设下的局,只怕比我所想的更为复杂……” 第214章 巧 遇 第214章 巧 遇 长街寂寥,因为征战的缘故,潼关城之中的百姓大多已经离开,来来往往都是士兵。沈英穿着荣年的衣衫,又刻意涂黑了面孔,藏在一旁的巷子中,仔细观察着外间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她蹲得双腿发麻,终于决定跑出去,到了城门口时却被人拦了下来,士兵认出了她,皱眉道:“怎么又是你?荣副将不是将你关起来了吗?” 沈英心思一转,瞪着他道:“以我二人的关系,他怎么会认真同我计较?快放我出城去,有要紧事需料理,耽误了你吃罪不起。”士兵对视一眼,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这城外可有楼兰的士兵,你出城要做什么?” “自然是荣副将指派的。”她信口胡说道:“不然我来这潼关城做什么?”士兵想起那日荣年所说的话,当时他称这个女子为冤家,又将她留下,想来二人应当十分熟稔,加上她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听说荣副将还没有妻室…… “你走吧。”士兵粗声粗气道:“看在荣副将的面子上,放你一马。”沈英内心窃喜,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啰嗦什么?耽误了要事,你们可吃罪不起!” 士兵放她出了门,到了城外,她打量着远处的王城,心中暗道,芮遥你等着,我这便潜入这王城,将七殿下给你救出来! 这厢,荣年四处寻找着,铁寒跟在他身后,面色越发凝重:“五殿下只说我们殿下是被困住了,不肯叫人送消息回端阳,这样下去定然不成,我要去寻殿下!” 荣年已经焦头烂额,拉住他道:“你别轻举妄动,如今沈英已经丢了,咱们先……”铁寒却迅速拂开了他的手,冲了出去。 “真是,一个个都以为我脾性好不成……”荣年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又回头扫了眼空无一人的街市,终于还是追了上去,在城门口拦住了他,士兵看着拉扯的二人,挠了挠头道:“怎么铁护卫也要出城?” 荣年一面扯着他,突然听出了端倪,转身问道:“还有旁人出城了?”“是您带走的那位姑娘。”士兵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她说了,她与荣副将关系匪浅,还说出城有要事,兄弟们这才将她放了出去……” “她是这般说的?”荣年只觉一股火气直冲头顶,怒不可遏道:“你们竟信了,还将她放了出去?你们可知,这城外都是楼兰的探子!”士兵被他吼得有些发怔:“可是……那日您分明说,她是您认得的人,还说是您交代她出城,有要紧事去办……” 士兵嚅嗫着没有开口,他却想起了自己所说的话,瞬间头疼不已,咬牙切齿道:“芮遥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专会给人添堵!”铁寒沉着脸道:“如今事情成了这副模样,咱们必须走这一趟了!” 边关战火一触即发,而端阳城之中还是一片祥和,恭王府旁的宅子中,胡氏刚用完了午膳,拖着有些不便的身子走向了偏门,几个侍婢视若无睹,仍旧做着自己的事。 推开朱红的门,王承安的面孔便出现在眼前,胡氏轻轻地啊了一声,眼眶又红了起来:“公子……您来了。”王承安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替她擦去了泪水:“好好的,哭什么?小心伤着了孩子。” 胡氏啜泣着道:“公子,妾身在此处已经呆了许久,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我不是说过了,只要等孩子生下来,就接你出去。”他轻轻拍了拍胡氏的肩膀:“不必心急,安生等着就是了。” “可是……”胡氏拉住了他的袖子,泪光盈盈道:“可是妾身的孩子,难道真的要交给陈侍妾吗?” 王承安冷下了面色,仿佛看着一个生人一般:“这事不必再多说,若是你毁了本公子的计划,就别怪我翻脸无情!”胡氏被他的神情震慑,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是,妾身明白。” “去吧,这些日子安生养胎,日后再来瞧你。”他略略抚了抚袖口,胡氏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终是转身阖上了门。王承安漫不经心地走到了长街之上,却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主子,少爷和少夫人也真是的,当初对您那般,如今倒像是供着菩萨一般供着您,真是会见风使舵。”垂秀一面抱怨着,一面扶着陈露下了马车,陈露一手搭着她,冷笑道:“罢了,兄长从来如此,至于我那嫂嫂,便更是如此,如今不过一个侍妾,等日后成了正妃,我要他们跪着向我行礼!” 垂秀谄媚道:“就是,奴婢就说……”陈露却突然瞧见了什么一般,抬手止住了她的话,目光幽深地看向了长街,垂秀疑惑地看了过去,那步步行来的人,竟是王家的公子王承安! 他二人曾经有过婚约,大婚当日陈露挟持他跑了出来,以他的性命要挟,最终嫁进了恭王府。如今这般相见,真是有些怪异。垂秀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主子,咱们还是回去吧?” 陈露却勾起了唇角:“怕什么?如今谁敢不敬着我?”她纹丝不动地等着王承安上前,对他道:“别来无恙,王公子。”王承安笑容得体:“陈侍妾如今瞧着面色红润,通身的富贵,想来是极受宠的。” “借您吉言。”陈露柔柔抚上自己的肚子,笑得灿烂:“妾身怀了殿下的孩子,是以殿下便多看顾些,倒是王公子,听说还是独身,难道那桩事过后,您家中还没有给您订下亲事吗?” 王承安一顿,淡淡道:“您费心了,缘分一事强求不得,可能臣的良配还没有遇上,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呵呵。”陈露用帕子掩住嘴唇,轻笑了一声:“王公子心境这般开阔,妾身也就放心了。有孕之人不宜久站,妾身先回去了。” 垂秀扶着她走进了府门,王承安默默看着她的背影,面上露出了阴狠的神色,陈露,既然你要假孕争宠,我便助你到底,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亲手带进恭王府的,是谁的子嗣! 第215章 反目 第215章 反目 此刻,初芮遥在长街之上行着,正巧走到了聚香楼对面,却赫然发现门口立着满面笑容的秦佟,领着几人走了进去,一面吩咐掌柜道:“去拿几坛上好的酒来!要十一年的女儿红,送到雅室之中。” 掌柜笑着拱手道:“东家放心,小人即刻叫人送上去。”初芮遥心中一震,这聚香楼不是已经交给田辰了吗?怎么如今秦佟倒像是将此处收回来了一般?秦佟似乎也看见了她,远远对她一拱手,笑容意味深长。 凌晗低声道:“县主,此事只怕有异,还是告知萧国公料理吧。”初芮遥点了点头,一面思索着,一面走向了如意坊。甫一进门,掌柜面色极为古怪,对她道:“见过县主,有位公子非说要盘下咱们如意坊,小人怎么劝他都不肯听,已经在此处坐了许久。” 初芮遥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琉璃的珠帘之后,坐着的竟是田辰,他穿着玄色衣衫,正低头抚着琴弦,一副专注的模样。 “听说田大人想要盘下这如意坊?”她撩开珠帘走了进去,落落大方坐在了他对面,田辰抬头看她,眼神却不似当初那般纯净,反而透着些志在必得意味,就像当初的李菖一般…… 他勾唇一笑,点头道:“想必掌柜已经同您说了,县主开个价就是,臣绝不还价。”“田大人为何非要买下这如意坊?”她盯着田辰道:“端阳城中做古玩生意的如意数不胜数,为何您非要挑如意坊?” 田辰淡淡起身,将琴放下,垂眸道:“于县主而言,这不过是家寻常的铺子,可臣始终不能忘怀,在此处与县主相遇的情景,当时县主抚着琴,臣在一旁看着,心想,若是此生能与这样的女子共度,也了无遗憾了。” “田大人的心意,和安不能接受。”她目光幽深:“这事和安一早就同您说过。”田辰笑容不改,抬起头来:“县主不必焦急,臣自然知道,昨日种种,不过是县主为达目的而使的手段,做不得数,可臣的心意既然给了,也就不会轻易收回。” 初芮遥戒备地看向他:“田大人这是何意?”田辰重新坐在她对面,缓缓替她斟了一杯茶:“县主,若是臣向陛下求娶您,陛下自然不会反对,齐妃娘娘和萧贵妃也会鼎力相助,您以为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初芮遥彻底沉下了面色:“和安以往从不知道,田大人还会这般威胁人。” “呵。”田辰轻笑一声:“县主这就恼了?难道嫁入我田府,您就这般不愿?”“因为和安拒绝了您,您就将聚香楼送还给了秦佟?”她面色似冰一般:“难道田大人连您姑母的冤屈都可以忘却?” “咣当—” 田辰狠狠摔了一个茶盏,热茶溅得到处都是,他阴测测盯住初芮遥:“县主以为,您如今的话,臣还能像以往一般相信吗?您接近臣就是为了利用田家的势力替七殿下做事,姑母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您一人之言,臣该如何分辨?” 她霍然起身,冷冷道:“既然如此,田大人大可不必再与和安见面。”说完便要抽身离开,田氏起身拦住了她,目光里满是阴暗:“若是想叫臣信任您,县主就应下这门亲事。” 见她不语,田辰嗓音之中带上了些许颤音,仿佛哀求一般:“县主应下了,萧贵妃也不会再为难您,初大人也无法寻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给您添堵,同臣在一处,要比同七殿下在一处容易得多,您何必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初芮遥避开了他的手,背对着他道:“和安所行之事,哪一件是容易的?田大人若是不想断了这份情谊,就立刻收手。” 看着她决然而去的背影,田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此刻却又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他咳了几声,目光迷茫地看向了门口,终是没有再开口…… 恭王府中,裴岳料理好了公文,正待离开,转身却碰倒了一摞信笺,他立刻低头去拾,其中一封却吸引了他的目光,上头一行小字,竟分外熟悉,这是流萤的笔迹! 外头传来管家的声音,他立刻收起思绪,将信笺揣在了怀中,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将信笺放在桌上。管家走了进来,对他笑道:“裴先生,已经到了午时,可否要小人备下午膳?” 他淡淡笑道:“不必了,裴某这就回府去了。”管家道:“那小人送您出府。”一面将他引了出去,看着裴岳的背影,管家的笑容渐渐褪去,冷冷瞥了他一眼:“呸!什么东西。”一面转身回府,吩咐人将府门阖上。 裴岳匆匆上了马车,确认无事以后,才将信笺拿了出来,颤抖着手展开,簪花小楷满满写了两页,他逐字逐句读完,只觉天昏地暗,每个字仿佛都是啮咬他血肉的妖魔…… 许久,他才清醒过来,费力地将眼前的信拿到一旁,阖上了双眼,原来流萤对李菖的行径并非一无所知,而是她想求李菖寻到他,再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李菖这才想要利用她给皇帝献舞,事情败露后就杀了她。 他一直以为,流萤不过是被李菖威胁,如今看来,她惨遭毒手,甚至还有自己的原因,而他就这样忘却了,还与荣锦公主在一处…… 车架到了裴宅门前,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下了马车,进了门,一眼望见在庭中等候的荣锦,她一身大红的衣衫,面容似玉,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落叶,只有在他面前,荣锦才会褪去那冷漠与尖锐,变成这般活泼的模样。 荣锦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他,冲他勾唇一笑:“先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叫荣锦等了许久,定要罚你才是。” 他一步步走近,面色平静,心中却激起了惊涛骇浪,他的确,是那个该被惩罚的人。 荣锦却没看出他的心事,拉着他道:“快走,我们去吃酒,今日我定了聚香楼的酒席,咱们快去吧……” 第216章 决裂 第216章 决裂 “公主。” 裴岳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里似乎有着疼痛的神色:“今日草民有些不适,不能陪公主吃酒了。” “草民?”荣锦皱起了眉头,疑惑道:“先生为何要自称臣?我不是说过,你我之间,不必提这些虚的。” 他垂眸不语,荣锦终于察觉了异样,开口问道:“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裴岳别过了头去,低低道:“无碍,公主不必担忧,今日的确有些累了,改日……” 荣锦怒声道:“裴岳!你再躲!”他立在原地,怔忡地看着她不语,荣锦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从前我便说过,若是有什么事,你定要说出来才是,你怎么又吞吞吐吐的?” 裴岳别过了脸去,低声道:“公主别问了,我只是……”荣锦却不依不饶地拉着他道:“裴岳,你看着我,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今日你若是不说,我便不离开。” 想到近些日子荣锦为了见他,仿佛做贼一般,心中便如刀割一般,此刻她站在面前,眸中都是坦荡的光,他终是开了口:“公主,日后您不必再来此处了。” 荣锦心中一滞,瞪圆了眼睛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裴岳将心一横,看向她道:“草民自知配不上公主,这些日子公主也因为草民受了不少委屈,日后风雨动荡,更不知结果如何,若是如此,不如……” “不如什么?”荣锦眼中的光在一点一点消逝,仍旧固执地看着他:“你若是说出来,我绝不会原谅。”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紧张地看向了他,裴岳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道:“不如就此作罢。” 她眼中迅速积聚起了泪水,却倔强地抿着唇:“裴岳,你当真要与我一刀两断?”他心痛无比,却不发一言,别过了头去不再看她。 荣锦点了点头,抹去了泪水道:“好,就此作罢。”说完便转头向外走去,裴夫人在一旁看了许久,见荣锦出了门,立刻推着裴岳道:“你快去将人追回来。” 裴岳纹丝不动,怀中的信笺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楼兰王城城外,夜色阑珊,城墙上有星星点点的火把,沈英已经在草丛之中伏了许久,终于瞅准了机会,起身向城门走去。 很快便有两个四处巡查的士兵发现她,对她说了句什么,沈英却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但她所学不过是花拳绣腿,在端阳收拾两个纨绔子弟绰绰有余,但到了此处便只有吃亏的份。不过三招,匕首就脱了手,那二人也发现了她是个女子,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招式也越发咄咄逼人…… 沈英被人扑倒在地,拼命挣扎,可终究敌不过男子的力气,两人狞笑着伸手去拉她的衣衫,沈英急得眼睛都红了,正想自尽之时,那两人却突然不动了,随后重重倒在了一旁,一人身上还插着她的匕首。 她抬起头来,黑暗之中,荣年的脸近在迟尺,神情极为冷酷,瞥了她一眼,将外衫脱下来丢给她,待她披好以后,伸手将她拉了起来,瞧她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在她耳边低声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沈英怔怔地看向他,这人虽然惹人厌了些,可自见到他开始,已经救了自己两次,此刻被他抱着向外走,却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方才的惊惧都一扫而光。 到了安全的地方,荣年冷冷地将她丢了下来,沈英破天荒地没跟他吵嘴,只在一旁揉着手臂。铁寒看着远处的城墙,向荣年问道:“情况如何?” 荣年摇了摇头:“不成,城门把守极为森严,单靠你我二人,根本没办法闯进去。”沈英突然开口道:“或许可以,他们到了子时会更换守卫,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冲进去,说不定能成。” “这就是你的计划?”荣年面色凝重地看向她,质问道:“若是照你这么做,闯不闯得进去先放一边,我们定会惊动了楼兰王,七殿下本就在他们手中,若是如此,他的处境定会更加艰难!” 沈英听着他的话,羞愧地垂下了头,铁寒恨恨地别过了头去,盯着远处的守卫:“难不成就这般放弃了?”荣年眸光幽深,缓缓道:“不日就要开战,届时你我闯进去,趁乱搜寻一番。说不定能找到殿下……” 此刻,索月正坐在床榻边上,低头打量着李晟的面容,心道怪不得初芮遥对他这般死心塌地,这人生得真是好,眉目如同画出来的一般,在加上这通身的气度,果然极为不凡…… 想到初芮遥,她便越发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将李晟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叫那个贱人一世都寻不到人,一世都沉浸于痛苦之中……她不自觉勾起唇角,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床榻上的人突然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索月一惊,立刻靠了过去,李晟眸中一片漆黑,嗓音沙哑道:“这是……何处?” 索月温柔一笑,对他道:“卓青,你醒了?这是地宫,你回来了。”他撑着头想要起身,索月立刻上前扶着他,李晟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手,看着她道:“你……是何人?我没有见过你……” 她叹了口气,仿佛很是伤怀:“果然,你是被他们伤着了头,谁都不认得了。”李晟抚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思索一阵,脑中却一片空白,甚至还剧烈地疼痛了起来,索月见状,立刻扶住了他:“卓青,你没事吧?” 李晟茫然地抬起头来:“你说我叫什么?”索月柔声道:“你叫卓青,是我的贴身侍卫,三年前父王派你去端阳,后来端阳与楼兰反目,你为了护送我回来,受了极重的伤,已经昏迷了半月。” “卓青……”他低低呢喃:“我叫卓青……”索月一面替他擦着脸颊上的汗水,一面低低道:“对,你忘了吗?你为了救我,险些被那些人打死,你一直都爱慕本公主,愿意为我献出一切。你心中最爱的人,就是我索月……” 第217章 失忆 第217章 失忆 他抬起头,看着索月艳丽的面容,却没有任何记忆,头却又一次疼了起来,索月立刻拉住了他:“别想了,巫医说过,你伤到了头,绝不能思虑过重。” 李晟面色苍白,躺在了榻上,索月替他阖上了幔帐,轻声道:“累了就好好歇息一番,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出去转转。” 他双目紧闭,终是点了点头,索月笑着走出了门,对门口的侍卫吩咐道:“将他看紧了,要什么都给他,但绝不能叫他走出地宫。”侍卫垂头应是,索月一面向前走,一面向侍婢问道:“他的东西都料理了吗?” 侍婢垂头道:“是,公主,要紧的东西已经丢在了城外,剩下的都烧了。只是,他毕竟是端阳的皇子,就这般顶替了卓青留在王城,只怕……” 索月冷冷瞥了她一眼:“本公主做事,何时要你教了?他是端阳的皇子又如何?他服了百忧解,整个楼兰只有我们知道他的身份,父王断断不会知道的。” 说着又抚了抚袖口的刺绣:“若是父王知道了,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她语气越发阴森,侍婢立刻跪下道:“公主放心,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绝不会说出去的。” 她曼声道:“起来吧。”一面回头看了眼李晟的房门,蔑然一笑,初芮遥,我就叫你尝尝心如刀绞的滋味…… 天蒙蒙亮时,端阳大军兵临城下,楼兰王觳鹰立在城墙之上,同马上的李菖道:“远来即是客,五殿下为何满身杀伐之气?” 李菖冷冷一笑:“楼兰王不必装腔作势,你的大军已经一路北上攻到了虞城,若是端阳再没有些回应,只怕这天下就成了你觳鹰的了!” “哦?”觳鹰神情不变:“那五殿下可带足了粮草?想要攻我楼兰王城,只怕没有个一年半载,断断是不可能的。”他身后的士兵都笑了起来,李菖神情冷厉,挥了挥手,叫人把隆真带了上来,用剑指着他对觳鹰道:“楼兰王可认得此人?” 隆真面色惨白,冲他哀求道:“父王!您救救孩儿!父王!”觳鹰面色一变,笑容也渐渐褪去:“五殿下这是想用我儿隆真来讨价还价?” “本帅没有那个兴致。”李菖将剑比在隆真心口:“你立刻下令退兵,保证日后不再入侵端阳,若是不然,你便亲眼瞧着他血溅当场吧。” 隆真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浑身颤抖,觳鹰狠狠捏紧了拳头,冷声道:“五殿下凭什么以为,本王会退兵?” 李菖不紧不慢道:“这隆真王子是你的长子,又是你挚爱的王后留下的,你早做好了准备将王位传给他,是与不是?” 觳鹰被他激得恼怒了起来,从身旁的士兵手中抢过了弓箭,箭尖直指隆真,冷声道:“他是楼兰的王子,为楼兰而死也是理所应当!” 隆真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大声道:“父王!您不能不管儿臣啊父王!”觳鹰不语,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李菖却嘲讽一笑:“楼兰王,你这苦肉计真是拙劣,你是骗不过本殿下的。若是舍得,你动手便是了。” 僵持许久,楼兰王终是狠狠将弓箭掷在一旁,恨声道:“五殿下究竟想要如何?”李菖缓缓道:“本帅的条件,方才已经说了。” 觳鹰瞪着他道:“若是我们举兵一战,未必会输。”“你大可一试。”李菖寸步不让:“即便是加上你那三万隐藏的兵力,也不会取胜,难道只有你觳鹰一人留了后手不成?” 城墙之上,众人都惊诧不已,觳鹰更是脱口而出:“你是如何得知的?”他冷笑道:“本帅不仅知道此事,还有你们前日伏击失败,是因为我们提前得到了消息。” 觳鹰喘着粗气,盯着他不语,李菖就这般看着他,二人对视良久,终于,觳鹰咬着牙道:“罢了,就依五殿下之言,本王退兵!您快将我儿送还!” 李菖得意一笑:“待楼兰大军退出了虞城,隆真王子自然会被送回去,本帅就在此处等着。”说完便仰天大笑,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撤回了潼关城…… 此时,初府却迎来了一位客人,初芮遥到达前厅之时,竟瞧见了田辰,她面色一凛,对上了田辰的笑容,竟有几分看不透的意味。 初安博笑容满面,似乎极是满意一般,对她道:“县主,这位想必您也认得,这是……”“田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初芮遥压根不理会他,直直看向了田辰,初安博沉下了脸来:“县主怎么如此不懂……” 田辰摆了摆手,笑容明净:“不碍事,县主就是这般直来直去的性子,晚辈知道。”一面对初芮遥道:“臣今日,是来初家提亲的。” 初芮遥冷冷道:“看来和安同大人说的话,大人根本没有听进去。”田辰不紧不慢地起身:“臣有自己的想法,求娶县主这桩事,臣必须要做。” 初安博见初芮遥面色不善,皱眉道:“县主为何如此抵触?这田大人从前与县主不是走得极近,又饱读诗书,相貌不凡,县主为何……” “父亲不如先行离开,让和安同田大人谈一谈。”初芮遥打断了他的话,他霍然起身道:“县主,你这般是在打初家的脸,叫人议论初家没有家教!” 田辰安抚道:“初大人不必动怒,县主这是有话想同晚辈说,还请您见谅。”初安博瞪了她一眼,终是起身拂袖而去。初芮遥与他对视一番,淡淡开口道:“田大人这是在报复和安?” “并非如此。”田辰面色温和:“县主从前与臣是友人,如今也一样,只是臣倾慕县主已久,也问过家母,她对县主也很是满意,故而……” 她神色冷淡:“若是和安没有记错,和安已经多次拒绝了田大人,田大人为何还要强人所难?” 田辰一顿,随后走到了她面前,直视着她的双眼:“县主,臣这是为了守护您,嫁入田家,就等于隔绝了那些腥风血雨,您是幽兰,要被人好生栽种才能开放,七殿下,他不是您的良配……” 第218章 错认 第218章 错认 田辰手指拂过桌上的礼盒,精致的黄桐木衬得他手指格外白皙:“县主,田家也算是大户人家,过礼的事情上断然不会委屈县主的。”初芮遥看着他含笑的面孔,只觉陌生:“田大人,和安不愿再与您计较,这事断然不可能,还请大人收了心思。” “县主,此刻,秦大人正在替臣向陛下求亲,不多时就会有圣旨传来。”他重新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县主不如去准备一番,待会儿随臣入宫。” 初芮遥漠然地看向他,田辰如今算计得竟这般绝,先是故意来初府寻初安博,在明知他不会拒绝的情况下提亲,再拖住自己,让秦佟入宫,真是环环相扣! “田大人竟有如此心机,真是叫和安惊异。”她立在原地,眸中透出失望之意:“若早知有今日,和安便不会多此一举,替大人谋划了。” 田辰只是摩挲着茶盏不语,甚为悠闲自在,初芮遥低低道:“你就如此笃定,陛下会应允这桩婚事?” “呵。”田辰轻笑一声:“县主真是太过天真,县主被许了隆真王子,却又不了了之,臣被索月公主看上,又侥幸逃脱,你我二人的婚事波折丛生,如今凑到一处才和宜……”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侍婢的声音:“县主,满寿公公来了。”他挑眉一笑,竟隐隐有些阴森:“县主瞧,臣说的准不准?” 逆光之中,他的面孔有些模糊,眼神却格外亮,落在她身上简直要将她灼出一个洞来,初芮遥微微蹙起眉头,正待开口,满寿便走了进来,笑容可掬道:“可巧二位都在此处,田大人应当同县主说了吧?那咱们便一道走吧?” 田辰对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初芮遥转过头去,跟着满寿前行,田辰突然凑到她身边,同她耳语:“县主也不必叫人通风报信,这桩事,即便是太后娘娘也料理不了。” 初芮遥瞥了他一眼,快走了几步与他错开,田辰望着她漠然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即便她再是不愿,如今也只能听从自己的安排了…… 地宫之中,李晟休养数日,已经好转了不少,索月时不时来看他,是日,她提出要带李晟出门走走,李晟也是第一次走出了房门。 长街之上熙熙攘攘,时不时有士兵给索月行礼,用楼兰语称他为卓青,李晟眉头紧蹙,他压根没有印象,索月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抚道:“卓青,你受了重伤,恢复也不急于一时。” 他看向了索月,点了点头,索月笑容甜美,拉着他道:“走,咱们去那边瞧瞧。”李晟被她拉着前行,她兴致勃勃地东逛西逛,突然,几个士兵抬着的柱子脱了手,眼看便要砸中索月,李晟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拉在了怀中,柱子重重砸在地上,索月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他,只觉心简直要蹦出来一般…… 索月娇艳的面孔近在迟尺,李晟却突然皱起了眉头,恍惚间看见了一个女子的背影,头瞬间疼痛不已,他撑住头问道:“以前,我是不是……也这样救过公主?” 她一顿,极快地答道:“自然,你是我的侍卫,为了我,你险些丢了性命。”一面打量着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道:“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李晟面色苍白,低声道:“近些日子,我总会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却总是看不清她的面孔,这人……”“是我。”索月将他拉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手抚上了他的面孔:“难道你忘了吗,卓青?你一直……爱慕着本公主,等你好了,我便去求父王,让你做我的驸马。” 他眸中没有一丝光彩,木然道:“属下如今什么都不记得,公主竟想让这般的人做你的驸马。”索月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将面颊贴了上去,柔声道:“卓青,你是因我而伤,这一辈子,我都只认定你一人。” 李晟低头看着她,索月的身影似乎与那女子有些相似,更何况她如此信誓旦旦……一面想着,一面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索月将他抱得更紧,眸光越发幽深。 侍婢突然跑了过来,焦急地对她道:“公主,王上正在寻您呢!”索月一惊,极是不满地将李晟松开,温柔道:“卓青,父王定然是有什么要紧事,我先送你回去,午后再来寻你。” 他点了点头道:“公主自去料理,不必管……”索月柔柔牵住了他的手,轻声道:“我怎么能将你一人留在这?不必客气,咱们一道走吧。” 将李晟送回了寝居,她便沉下了面色,向侍婢问道:“父王为何这般着急寻我?”侍婢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索月重重一震,快步走出了地宫。 “王兄!” 甫一踏入寝殿,索月便大声唤了起来:“王兄!您回来了?”觳鹰在里间冲她招了招手,索月立刻走了进去,果然在床榻上瞧见了憔悴不堪的隆真。 索月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臂道:“王兄,您这是……怎么回来的?难道李菖他……”隆真虚弱地一笑,极近嘲讽道:“他?他怎么会轻易放过我?出了端阳城我就一病不起,若不是李晟派人替我诊治,只怕我也没命回来了。” 提到李晟,索月不自然地偏过了头,隆真却没有察觉,继续道:“昨日李菖带人回营,几个看守的士兵喝了酒,我这才趁乱逃了出来,在城外草丛之中趴了许久……” 觳鹰沉声道:“我儿,真是苦了你,你且放心,既然你逃了回来,那父王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咱们这就举兵,将端阳人打得屁滚尿流!” 隆真恨恨道:“父王说的是,可恨我不能亲上战场,不然非要割下李菖的头颅,洗净这些日子所受的冤屈!” 二人皆是愤恨不已,唯独索月却陷入了沉思,李晟怎么说也是端阳的皇子,如今她父王和王兄这般厌恶端阳人,若是发现李晟被她留在了身边,届时只怕是要闹翻了天…… 第219章 腹背受敌 第219章 腹背受敌 香雾袅袅,皇帝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看向了地上跪着的一对男女,许久才开口道:“和安,田大人向朕求娶你,这桩婚事你可愿意应允?” 初芮遥跪得笔直,朗声道:“回陛下,和安不愿。”田辰看向了她,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听见她这般直白的拒绝,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随即道:“陛下,和安县主这是在与臣置气,这话当不得真。” 皇帝眸光越发深沉:“哦?和安,此事可是真的?”她对田辰的暗示视若无睹,冷声道:“陛下,田大人所言并非事实,和安不愿应允,还请陛下体恤。” 秦佟在一旁立着,对皇帝拱手道:“陛下,县主与田大人门当户对,也断断不会委屈了她去。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还是陛下您亲自指婚,依臣看,和安县主这是被娇纵过了头。” “和安。”皇帝沉声道:“你虽为县主,太后也对你宠爱有加,可朕并不会纵容你,若是你因生了攀龙附凤之心而推拒这门亲事,朕断断不许!” 堂下众人皆是一惊,她眸光一闪,这绝对是萧贵妃在背后与皇帝说了什么,如今这情况,真可谓是腹背受敌。她顿了顿,开口道:“和安并无非分之想,只是……” 正在此时,满寿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险些撞到了秦佟,皇帝有些诧异:“满寿,这是怎么了?” “陛下!”他一脸仓皇道:“楼兰大军占领了虞城,前线已经开战了!”“什么?”皇帝紧紧皱眉道:“五皇子不是才送信来说楼兰王会撤兵吗?怎么如今又反悔了?” 满寿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接着道:“陛下,还有一事……五殿下托人送了消息回来,说七殿下孤身入楼兰王城打探消息,被楼兰王察觉,距今已有七日未回,佩剑和玉佩都被人从城墙上丢了下来……” 皇帝惊愕不已,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初芮遥倏地转过头去,直直盯住他:“你说什么?七殿下,他怎么了?”田辰拉了她一把,却被她奋力挣开,站起身来抓住满寿的袖子,逼问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满寿被她吓住,结结巴巴道:“县主……您……您这是怎么……” 皇帝呵斥道:“和安,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跪下!”见初芮遥不肯放手,田辰索性也起身,对皇帝拱手道:“陛下,臣和县主还有七殿下是至交,县主这是替七殿下担忧,一时失礼,还请陛下见谅。” 李晟如今生死不明,皇帝也无心与她计较,挥了挥手道:“来人!将和安县主带下去。”即刻有宫婢上前,硬将初芮遥拖了出去,她面色苍白,仿佛下一瞬就要昏倒。 此刻,玉珍突然从一旁走了过来,对几个宫婢道:“和安县主交给我,你们下去吧。”几人对视一眼,没有动作,玉珍皱起了眉头:“这是太后娘娘的吩咐,谁敢不从?” 宫婢闻言,这才犹疑着放开了人,玉珍一把将她接了过来,带着人往华阳殿去:“县主,您撑一撑,奴婢这就带您回去……” 楼兰王城之下,角声满天,炮火不断,神武军是老萧国公一手培养出来的,作战极为勇猛,觳鹰盯着渐趋弱势的楼兰大军,对身边的隆真吩咐道:“去,把地宫里的将士们带出来!” 隆真一惊,犹疑道:“父王,那可是咱们最后的守卫了……”觳鹰眸色渐深:“即便如此,也不能叫他们踏入我王城半步,还不快去!” 见他这般笃定,隆真无法,只能领着人去了地宫,甫一入内,便瞧见索月领着一个男子,索月看起来极为耐心,不时替他擦一擦额角的汗水。隆真蹙眉上前,沉声道:“索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此处,父王正到处寻你呢……” 那人回过了身来,却生生叫隆真的后半句话断在口中,惊愕不已地指着李晟:“这……这不是……” 索月立刻上前,将他挡在身后,笑着道:“对,这就是卓青,索月将他带回来了。”隆真自惊愕之中醒过神来,一把推开了她,冷冷道:“你当我是傻子不成?我如何能不认得?这分明是……” “王兄!”索月大声道:“我绝不能叫你伤害我的侍卫!”一面拉着他道:“你同我过来!” 隆真盯着李晟的面孔,终是没有甩开她的手,被她拖到了一旁,他阴着面孔问道:“索月,你说实话,这人究竟是谁?”索月低声道:“王兄,这人的确是端阳的七殿下,但我已经给他吃下了百忧解,如今楼兰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说着还回头望了一眼,李晟一双眼睛如同星子一般,索月对他笑了笑,示意无碍,回过头继续道:“只要兄长不说,父王他不会知道的,日后他就是我们楼兰的人,与端阳再无干系。” 隆真阴沉道:“索月,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笑话!”索月干脆地否认道:“我只是将他当成了卓青的替身,并且想要以此报复初芮遥而已,怎么可能对他生情?”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索月,她有些不自然地偏过了脸去:“昨日王兄也说了,他曾经救过你的性命,难道他已经落到如此地步,你还要害他不成?” 隆真沉默许久,终于,他目光绕过李晟,对他身后的士兵道:“立刻同本王子出城迎战!”士兵应声而动,隆真最后瞥了索月一眼:“你好自为之。”说着就大步离开了。 索月长舒了一口气,李晟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为何王子对属下这般戒备?”她一怔,随即安抚道:“王兄才逃出来,对与端阳有关系的一切都在乎得很,你不必介意,我不会叫他伤着你的。” 李晟茫然地看着熙熙攘攘的士兵,只觉此处陌生至极,索月笑着对他道:“眼下要开战了,不便走动,我带你回去休息吧。”他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索月回了屋子。 第220章 和安郡主 第220章 和安郡主 华阳殿中,玉珍扶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初芮遥进了正殿,却只见里间乱作一团,一群人围在床榻旁,给太后顺气,玉珍慌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宫婢叹息道:“不知谁走漏了风声,将七殿下的事告诉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几日本就虚弱得很,听了以后险些背过气去……” 初芮遥如梦初醒一般,朝着床榻走去,太后迷蒙之中看见了她,艰难起身,众人拖着太后,在她身后放了软垫,太后摆了摆手,低声道:“你们都出去,哀家有话要同和安说。” 玉珍领着众人退了出去,太后喘息片刻,抚着她的手道:“和安,皇帝可是要给你定亲事?”她点了点头,柔声道:“是,不过太后娘娘不必忧心,这事交给和安自己料理就是了。” “你……可愿意嫁给那田辰?”太后微微向后靠去,面容平和:“哀家知道,他样貌,家世都不错,虽然你与晟儿……有情,可晟儿如今已经不知所踪,只怕是……” 太后哽咽着说不下去,初芮遥抚着她的手臂,笃定道:“和安相信殿下还活着,太后娘娘您放心,若是铁寒他们寻不到人,和安便亲自前往楼兰,将他带回来。” “和安。”太后的面色突然变得无比郑重:“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要知道,晟儿已经七日没有出城了,若是你错失了这个机会,只怕日后就要孤独终老了。” 初芮遥坚定地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顿:“不会,他定不会有事的。”太后看了她许久,终于点头道:“好,好孩子,哀家没有看错你。如今哀家自知……大限将至,就最后再帮你一把……” 她看着太后花白的头发,不忍道:“太后娘娘别这样说,宫中御医众多,您定会好起来的。”太后摇了摇头,指着书案上的锦盒道:“和安,将那锦盒拿过来。” 初芮遥起身行至书案前,端起了锦盒,太后招手道:“过来。”她将盒子放在了榻上,太后艰难地伸手打开,里间是一纸诏书,还有太后的金印:“和安,你是个好孩子,端阳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你陪着晟儿,哀家也安心了。” 说完便拿起金印,在诏书上重重按下,交给了初芮遥。她看着太后,一面伸手接了过来,随后睁大了眼睛:“太后娘娘……这……” 太后仿佛已经筋疲力尽了,靠在软垫之上,声音极轻:“你在哀家身边这么久,这是你应得的,日后……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她重重一震,随后扑了过去,焦急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太后张着口,不停喘息道:“和安……你……珍重……”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初芮遥慌忙握住,而太后却再无生息…… 两世以来,太后是这皇宫里唯一一个真心疼惜她呵护她的人,初芮遥伏在床榻上痛哭不已,玉珍等人听见哭声,推开门见到太后已经断了气,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良久,初芮遥替太后盖上了锦被,自榻边缓缓起身,端着锦盒走了出去。闻询赶来的皇帝一行人都看着她,她立在门前,冰冷而锋利的美貌,拿出诏书道:“太后娘娘有旨,晋封初家长女初芮遥为郡主,赐婚七殿下李晟。” 田辰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死死盯住她不语。皇帝看着她,神情复杂,终是开口道:“罢了,既然是母后的遗愿,那就依母后所言吧。”一面带着人进了寝居,田辰大步上前,将她拖了过来,阴测测道:“这旨意是你求来的?” 她将诏书妥帖收好,淡淡看向了田辰:“这是太后娘娘的遗愿,也是和安的心愿。”田辰忍不住怒吼道:“你可知这是何意?太后娘娘这是将你嫁给了一个死人!你竟还这般乐意?” “七殿下他没有死。”初芮遥语气坚定:“他必定是被困在楼兰,若是他没有跟随大军归来,和安便去寻他。”说完便决绝地走进了寝殿,田辰望着她的背影,狠狠道:“好,那咱们便走着瞧!” 是夜,李菖望着前头的点点火光,沉默不语,铁寒拱手道:“主帅,属下自请带一队人马前去攻城,还望主帅应允。” 李菖头也不回道:“战场之上,一切听从调遣,难道你连军规都忘了吗?”铁寒焦急道:“主帅,七殿下已经……” “别再跟本帅提起他了!”李菖突然回身冲他怒吼道:“如何?你们要为了他一人送了所有人的性命?他已有七日未出城,说不定早就身首异处了!” 铁寒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李菖危险地眯起眼睛:“若是你不听调令,本殿下就将你吊在潼关城门口,以儆效尤!退下!” 旁人拉着铁寒劝道:“铁护卫,隆真王子逃脱,主帅已经极为心烦了,您就别再裹乱了。”铁寒将心一横,转身便跑开了,李菖冷冷一笑,不管李晟如今是生是死,他都绝无可能再回端阳了…… 铁寒一路狂奔,来到了荣年的帐子,沈英扮作了士兵在荣年身边立着,见他来了,立刻开口道:“五殿下可是应允了?” “他才不会管殿下的死活!”铁寒恨声道:“如今他掌管军营,想要调动人手已经是不可能了。”荣年将拳头重重砸在案上,狠下心来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照先前说的法子,趁乱攻进城去!” 沈英立刻开口道:“我跟你们一起去!”荣年低声呵斥道:“你当这是去逛园子?一不小心命都会丢了!”“我自然知道!”沈英坚定道:“但是我一定要替芮遥去寻找一番,她为我遮风挡雨,此时我也应当回报她!” 见二人不语,沈英拉住荣年的袖子哀求道:“我定会保护好自己,不会给你们添乱的,多个人也多个帮手不是?” 荣年瞥了她一眼,终于松口道:“若是你出了什么差错,我可顾不上你。”沈英惊喜不已道:“荣副将放心,沈英定会助你们寻到七殿下的!” 第221章 暗生情愫 第221章 暗生情愫 太后纪氏是端阳开国以来第一位皇后,一路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了帝位,自己也当上了太后,掌管后宫多年,宽严相济,众人都对她敬爱有加。是以这场丧仪格外隆重,皇帝下令全城斋戒一月,为太后哀悼。 初芮遥不声不响在太后灵前守了三日,才回了府邸,她加封郡主的消息早就传回了初府,是以阖府人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初安博更是对她避而不见,这个女儿如今已经成了天家的郡主,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避之不及,可没想到初芮遥却主动寻上了他。是日,初芮遥被管家拦在了门外,满脸堆笑地道:“郡主,老爷正在里间处理要事,您不能进去。” 初芮遥不愿与他废话,吩咐凌晗将他控制住,径直走了进去。初安博愕然抬起头来,见她立在门口,不得不起身行礼:“臣见过和安县主。” 本以为她会避开,没想到她竟不声不响地受了,随后淡声道:“父亲请起。”初安博心中恼怒,面上却没敢流露出半分,恭敬道:“郡主今日前来,是为了……” 初芮遥不紧不慢地拿起了桌上的狼毫,递给他道:“是来要一封和离书。”“什么?”初安博眼皮一跳,疑心自己听错了:“郡主是在同臣说笑?” 她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直视着他道:“父亲何时见本郡主同您说笑了?”他只觉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强忍着道:“世间没有子女盼着父亲与母亲和离的,郡主还真是让臣大开眼界。” 初芮遥面色一沉,略一松手,狼毫笔也落在了桌上,一字一顿道:“那是因为世上就没有初大人这般做夫君的人。” 他略略垂头,意味深长道:“郡主如今身份水涨船高,人也变得骄矜了许多,想来是初府太小,容不下您了。”初芮遥静静地看着他,开口道:“初大人在朝为官十载,端阳的律法不会不清楚吧?” “郡主这是何意?” “端阳律例第三十一条,二品及二品以下官员如遇郡主需行大礼,初大人方才是如何做的?” 初安博略略蹙眉:“这……”初芮遥截断了他的话:“利用本郡主攀龙附凤,行不通时又刻意安排男子入府,意图逼迫本郡主下嫁,动辄辱骂,甚至还想拳脚相加……” 她嘲讽一笑:“这都只是近期初大人的所作所为,若是深究,您以为,您还能好端端立在这初府吗?”初安博见她竟如此认真,也就收敛了些道:“过去种种,的确有臣的过失,可郡主也不必太过……” “对亲生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母亲。”初芮遥看向了书案,漫不经心道:“如今母亲已经对这初府没了半分留恋,郡主府料理好以后,本郡主就带着母亲和衡儿离开。” 初安博眸光一深:“原来县主打得是这个主意,可恕臣不能从命。臣与发妻相濡以沫,断断不能因为收郡主胁迫而写下和离书。” “真是可笑。”她极为鄙夷地道:“初大人竟有脸面说出相濡以沫这话来。罢了,本郡主不愿在此处夹缠不清,若是今日拿不到和离书,本郡主立刻寻人给陛下递折子,端看初大人如何抉择了。” “你!”初安博压不住脾性,气得浑身发抖,初芮遥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初大人是想罪加一等?”一面款款起身,行至书案前与他对视:“和离书,还请初大人多上心,过会儿凌晗会来取,若是拿不到,那本郡主就挑个好时辰上折子。”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初安博紧紧抓着案上的狼毫笔,一把掷到了地上,他如何都没想到,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幼童,如今竟能将他逼迫得如此狼狈,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儿…… 这厢,荣年三人趁着夜色出发,沈英紧紧跟在他二人身后,白日里的尸身还未清理,他们寻了几个楼兰侍卫,利落地扒下了衣衫换上,铁寒装作重伤的模样,由荣年和沈英抬着前行。 到了城门出,果然被人拦了下来,守城的士兵打量着几人,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沈英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暗道这是坏了,他们根本不会楼兰话,定然会被戳穿的! 正当她坐立不安之时,荣年却镇定地回了几句,还示意他们看向铁寒,铁寒虽然听不懂,但也看出了他的意思,闭着眼睛装作十分痛苦的模样,士兵们对视一眼,挥手让他们入了城。 真正站在楼兰的长街上时,沈英还是有些发怔,他们竟这般轻而易举就进来了!荣年瞥了她一眼,低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沈英立刻垂下了头,跟着他前行:“你竟会楼兰话?”荣年低低回道:“以往混柳巷的时候同舞妓学的,没想到竟派上了用场。” 此言一出,沈英原本激荡的心情立刻平息了下来,几人转入一条巷子,见四下无人,铁寒立刻起身道:“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荣年思索片刻,低声道:“这衣衫太过招眼,先换下来,扮作楼兰人的模样,再去客栈打探一番,七殿下若是还在城中,定会住在客栈。” 铁寒忙不迭点头:“是,那咱们分头行动,沈小姐跟着你,我先去同殿下分别那处查探,万事小心。”说完便一溜烟不见了踪影,荣年面皮一抽,咬牙道:“他倒是不傻,将这个拖油瓶甩给了我!” 一面回头看向沈英,不耐道:“走吧。”沈英快步跟了上去,如今荣年在她心里简直是无所不能,虽然脾气差了些,但跟着他总归是对的。 二人买了些衣衫换上,沈英扮作楼兰女子,一身红色轻纱包裹出曼妙的曲线,虽然戴着面纱,可露出的一双眼却格外引人注目。 荣年心中一震,随即皱起了眉头,推着她又进了里间,顺势将另一身衣衫丢给了她,恶声恶气道:“换下来!”沈英有些不解:“这……怎么了?” 他眉头几乎要打结,没好气道:“这处处都是楼兰士兵,你穿的这般招眼,不想活了?” 第222章 终决裂 第222章 终决裂 沈英瞥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实在骇人,于是乖顺地走回去准备换下来,这时,突然从里间走出一个醉汉来,迷蒙地看着她,手立刻不安分地伸了过去,她一惊,立刻后退两步,那人却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口里还说着什么,一双眼几乎要掉在她身上。 荣年见状,极为干脆地将沈英揽了过来,并未与那人多说,只拿出一把匕首来抵住他脖颈,那人被他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大半,不住地解释着,荣年冷冷瞥了他一眼,收回了匕首,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人立刻窜了出去。 他的手揽在沈英腰间,那温度透过薄纱传递过来,叫她呼吸一滞,荣年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立刻收回了手,沈英没站稳,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荣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将她拉了起来,沈英晕头晕脑地看着他,他却别过了脸去,沉声道:“还不快去换衣衫,真是麻烦。” 沈英揉着被摔疼的手臂,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里间,不多时便做一副男装打扮走了出来,二人行至街上,如今已经是深夜,四下寥寥无人,荣年无法,只得带沈英去了客栈,二人同住一间,荣年进门之后,在箱子上倒头就睡,沈英一怔,随后自已爬上了床榻。 隔着昏黄的烛火,她仔细回想这几日的事,简直如梦一般,自己竟真来了潼关城,亲眼目睹了战场,还险些叫人占了便宜,每一次救她的人都是这个她原本十分讨厌的荣年…… 荣年似乎梦见了什么一般,竟皱起了眉头,她瞧得分明,唇角也不自觉挂上了笑意,这人总是故意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察觉自己正在盯着他笑,沈英悚然一惊,立刻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翻过身去不再看他。 天刚蒙蒙亮时,荣年便唤醒了她,神情严肃道:“我方才察觉街上有异动,下去查探一番,你在此处安生等着,不许离开!” 沈英茫然地听着,随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着他摇头道:“不成,我是来帮你的,怎么能独自……”“听着!”荣年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你来时已经承诺了会听我的安排,眼下我叫你在此处,你就得在此处!” 她还要开口,荣年便凉凉道:“若是你再废话,等回了端阳,我便去沈府拜见沈将军,狠狠夸那徐家公子一通,届时看你怎么办。”沈英果然吃瘪,狠狠瞪着他,荣年拍了拍她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声道:“安分些,等我回来告诉你情况。” 说完便转身踏了出去,沈英却怔住了,方才他不过轻轻一拍,自己的心却跳得极快,脸也烧了起来,这该不会是……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略略推开了窗子,看着荣年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之中…… 初府之中,凌晗果真带着和离书回来,初芮遥瞥了一眼,点头道:“给母亲送去吧,明日便安排母亲和衡儿去荣府小住,再调些人马,日夜看守荣府,别叫初家的人接近。” 凌晗道:“是,郡主。”一面看向了正在收拾行装的绿荷,低声问道:“郡主当真要去楼兰寻七殿下?” 初芮遥看着手中李晟留下的披风,轻轻将它披在身上,淡淡道:“旁人如何我管不了,我是定然要去的,我绝不相信他死了。”凌晗看着她笃定的神情,终是点了点头道:“好,奴婢随您一道走,路上也能照应些。” 正说着,侍婢突然来报:“郡主,主屋那边出事了,老爷不肯放三少爷离开,与夫人吵了起来。” 她豁然起身,领着一行人气势汹汹来到主屋,初安博正死死抓着初衡,对荣氏道:“你也罢了,可初衡是初家的子孙,他必须留在府中!” 荣氏气得面色发白:“衡儿是我的孩子,他自然是要同我一道离开!”初衡被握痛了手臂,不停地挣扎着:“母亲,母亲!” 初安博不肯放手,目光阴森可怖:“你们母女二人就是府里的灾星,离了也好,可他是本官唯一的儿子,绝不能离开!” 正在此时,初芮遥撩了帘子进来,正瞧见了这一幕,初衡看见她,趁初安博不备,狠狠在他手上咬了一口,随后挣脱了他的控制,一下子扑进初芮遥怀中:“阿姊!你可来了!” 初安博怒气冲冲地道:“郡主仗势欺人,想要夺走我初府的子嗣,这断不可能!”初芮遥眸光一闪,将初衡掩在身后,冷冷道:“初家的子嗣?在父亲手底下,我们这些人哪个得着了好?” 他呵斥道:“胡说八道!”凌晗突然上前,冷着脸道:“初大人请谨言慎行,和安县主不是您能随意呵斥的人!” 初安博捏紧了拳头,恶狠狠道:“即便是郡主也不能这般欺辱我初家!初衡今日你是断然带不走的!”初芮遥淡淡道:“哦?那父亲且说说,初碧和季儿如今的结果,您要担多少责任?若是您不放母亲和衡儿离开,就别怪和安不客气了。” 说着便吩咐绿荷道:“去叫凌渡带一队七皇子府的护卫来,将母亲和衡儿送出去!”绿荷应声而动,却被管家拦下,初安博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今日谁也走不得!” 一面看向了初芮遥,冷笑道:“郡主真是会自欺欺人,那七殿下如今怕是死透了,许了个死人还不自知,不多时,那七皇子府便会被封,届时谁能任你调遣?今日谁都不准离府,本官倒要看看,在这初府之中,究竟是谁做主!” 听到他这般咒骂李晟,初芮遥心头涌上一股火来,正待开口,她身后的初衡却微微挣脱了她的手,走了出来,小脸上满是郑重之色:“不必大动干戈,父亲不让我离开,便因我是初家唯一的男丁,可我对父亲,对初家已经失望透顶,今日若父亲非要留下我,初衡也只能弃了此姓,从此不再做初家的少爷!” 此言一出,四下俱寂,初安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随后咬牙道:“看看你这个长姐都教了你什么!” 第223章 除名 第223章 除名 初衡却面不改色道:“儿子在初府这几年,曾经险些被初碧丢下池塘,也险些叫父亲逼死,父亲总说儿子是初府唯一的男丁,但即便是如此,儿子处境都如此艰难,更何况母亲和阿姊?” 初安博指着他,一字一顿:“初衡,你记好了,无论如何,初府都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若叛逃初府,那就是大逆不道!” 荣氏和初芮遥皆是不语,只瞧着初衡一脸郑重:“今日我绝不会留在初府,父亲不必再多费口舌。” “好!好!”初安博气得简直要昏厥过去,上前就要将人扯过来,却被凌晗拦在一旁,初芮遥低下头去问道:“衡儿,你可想好了?” 初衡点头:“日后我随母性,这初府便再也不回来了。”她拍了拍初衡的肩膀,起身吩咐道:“去佛堂,将家谱请出来!”侍婢应声而动,管家见状,还要再拦,却被初芮遥一个眼神制止:“谁若是拦着,便是同本郡主为敌!” 管家果然定在了原地,不敢动弹,初安博看他们母女三人仿佛在看疯子一般:“你们昏了头不成?若是他真断了与初家的关系,冠了荣姓,日后出将入仕都会有影响!” 初衡满面坚定道:“父亲不必忧心,实在不成,我便随舅舅从军,挣个功名回来,一样可以照顾母亲和阿姊。” “郡主。”侍婢捧着檀木匣子走了进来,初芮遥亲自打开了盖子,拿出家谱,初安博眸光一暗,上前道:“郡主这般胡作非为,臣定要禀告陛下!” 她恍若未闻,直接带着初衡来到了书案前,将家谱打开,又拿了笔递给他。初衡接了过来,二人一同翻找着,初安博心急如焚,呵斥道:“住手!你这个逆子!你要气死为父不成?” 一直未做声的荣氏突然走上前来,神情淡漠地与他对视:“这是衡儿的决定,初大人不该左右。” 姐弟二人终于寻到了初衡的名字,她目光深邃地看向初衡:“衡儿,你自己动手。”初衡郑重其事地点头,执起笔来,在他的名字上重重划了一道…… 随后,他亲手拿起了家谱,递给面色铁青的初安博,又对着他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随着荣氏和初芮遥走了出去。 初安博看着她三人的背影,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架在了火上一般,初芮遥此举是将初府翻了个底朝天!管家上前道:“老爷,咱们要不要派人跟着夫人她们?” 他冷冷一瞥,随后将家谱摔进了管家怀里:“多管闲事!” 马车之上,荣氏揽着初衡不语,初衡见二人面色皆有些凝重,于是开口道:“母亲,阿姊,今日之事或许是有些莽撞,但若不如此,只怕他不会放我们离开的,即便是闯出了初府,日后他也有得是由头来纠缠。” 初芮遥抚了抚他的头,轻声道:“这桩事或早或晚都要做,你不过是提前了些,阿姊在你这个年纪,都没有你这般果决。” 荣氏叹息道:“都是母亲无能,这些年叫你们姐弟吃尽了苦头,如今还要靠着你二人出府。”初芮遥柔声安抚她:“母亲,往后咱们与初家便没了瓜葛,您安心住在荣府一段时日,等女儿回来,便将您接入郡主府。” “你当真要去楼兰寻七殿下?”荣氏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手不自觉拉住了她的衣衫:“遥儿,那楼兰如今正是炮火连天的时候,你去……” “母亲。”她按下了荣氏的手,语气极为坚定:“这件事女儿必须要去做……” 这厢,沈英在客栈之中从天亮等到了天黑,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荣年也没有回来。她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眼下他二人处在楼兰境内,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荣年许久未归,难道是…… 沈英推开窗子朝外张望,街上行人寥寥,只有巡夜的士兵来回走动,突然有人抬头看向了她,沈英吓得啪一声阖上了窗子,许久不敢动弹。 又过了半刻,她实在忍不得,打定主意下去寻人,方才翻出自己的匕首,便听见重重的脚步声,她戒备地握着匕首,疑心是方才的士兵,那人一推开门,她便将匕首比在了他面前…… “一日未归,你就不认人了?”荣年瞥了她一眼,沉着脸道:“还不快拿开!”沈英听着他的声音,心才渐渐落回了实处,一面收回匕首,一面问道:“怎么这么晚?” 荣年一屁股坐在桌旁,目光幽深:“今日去城中寻了半晌,却正撞见了那个索月公主,她曾经见过我,是以躲了许久才出来。” “索月……”沈英低声呢喃着:“如今战事吃紧,她怎么还出来走动?”“呵。”荣年不屑地笑道:“冲锋陷阵是将士的事,他们这些王公贵族乐得自在,哪里会在乎。” 沈英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若是索月经常在街上走动,那七殿下会不会也碰上了她,被她认了出来?” 荣年一怔,随后陷入了深思:“的确,七殿下若想探听消息,就必须从楼兰贵族入手,觳鹰不常出门,只有索月一人来来去去,招眼得很!” “那就坏了!”沈英心焦不已:“七殿下和芮遥多次与索月对抗,她定能认出七殿下,只怕七殿下是被她捉了!” 二人仿佛窥破天机一般,许久都没有开口,直到外间一阵响动,荣年才醒过神来,迅速挡在了沈英身前。几个士兵破门而入,叽里呱啦不知说了些什么,荣年回头看了眼沈英,因为一日未出,她并未束发,一头长发就那般垂在腰际,衬得小脸格外莹润。 他低声回了几句,那士兵打量了一番,这才离去。沈英长舒一口气,拍了拍他道:“他们方才说什么?” 荣年垂头道:“不过是来排查一番。”又蹙眉指着她的头发:“你这个样子,如何叫人看不出你是女子?”沈英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没有束发,一面挽着发一面问道:“那你是如何同他们解释的?” 第224章 下落 第224章 下落 荣年正在喝水,听了她的话一下子被呛到,咳嗽了许久,沈英疑惑地上前替他顺气,他却避开了,不自然地道:“无碍,搪塞几句就过去了,这些都是小事,如今要紧的是七殿下。” 沈英成功被他带偏了,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正是,索月极有可能知道七殿下的下落,从她入手追查就是了。”“明日我便跟着她。”荣年低低道:“看看她平日都去什么地方,说不准能找到七殿下。” “荣副将……”沈英谄媚一笑,将饭菜往他面前推了推:“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去……”“不能。”荣年断然拒绝:“你就好生在此处呆着,若是再闹,我便直接将你送出城去。” 沈英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见荣年始终不语,便知这事没了商量,拧身回了床榻。荣年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终是没有再开口。 此刻,铁寒正伏在屋顶上,冷冷盯着夜市之中的人,如今街上已经格外寂静,只有此处还三三两两的行人。 忽然,一间不起眼的铺子里走出了几人,为首之人是个女子,天色太暗,看不清她的面孔,只能瞧见她衣衫上闪闪发光的宝石,还有头上的金步摇。 那女子立在门口,不知在与其中的人说些什么,看动作倒是十分亲昵,还时不时传出娇笑声,铁寒莫名感觉这人有些熟悉,这般招摇的打扮,还有出行的排场,仿佛在哪里见过……突然,他瞪大了眼睛,认出了人来,这女子分明是索月! 在楼兰王城碰见她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今动荡不安之际,她为何会深夜出行?而与她交谈之人隐隐可见是个男子,索月不是一心想着田辰,为何这么快就变了风向? 正思量着,索月却笑着依进了那人的怀中,那人倾身向前,却正好露出了半张脸来,铁寒借着月光一瞧,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他们寻了好几日的七殿下李晟竟好端端立在此处,还与索月这个妖女亲亲我我! 铁寒再也忍耐不住,立刻跳了下来,大声唤道:“殿下!”索月悚然一惊,笑容瞬间褪去,自李晟怀中起身,冷冷看向了后方,铁寒正大步便此处行来,她眯起了双眼,厉声吩咐道:“来人!抓住这个刺客!” 铁寒一面与扑上来的侍卫缠斗,一面对李晟喊着:“殿下!您快同属下离开!”李晟却仿佛不认得他一般,眼神格外冰冷,将索月拉到了自己身后。铁寒惊诧不已,奋力突破重围,挤到了他面前,焦急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李晟抽出旁人的佩刀比在他面前,目光比刀锋还要冷利:“我不是你说的什么殿下,你若想刺杀公主,先过了我这关!” 铁寒目眦欲裂,眼眶含泪:“殿下!您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您不认得属下了吗?我是铁寒,是您的贴身护卫啊……” 他持刀一挥,与铁寒缠斗起来,嗓音冷清:“我不认得你,但想伤害公主的人,就必须死!”铁寒不住地躲避着,李晟的攻势越发猛烈,直将铁寒逼得步步后退,突然,他重重一震,刀也掉在了一旁,捂着胸口跪在地上,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方才的招式太过凌厉,他大病初愈,有些支撑不住。 铁寒立刻蹲在他身旁,关切道:“殿下,您怎么了?”李晟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铁寒的面孔,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些片段,漫天火光之中,眼前之人跪在地上,对他拱手,笑容格外真诚…… 铁寒察觉了异常,立时要伸手扶住他,侍卫却立刻上前将二人隔开,索月焦急地跑了过来,扶住他道:“卓青,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说着便将他扶了起来,铁寒恶狠狠地看向她:“你唤我们殿下什么?你这个妖女!你对殿下做了什么!”索月微微侧头,吩咐道:“将他捆起来,关在地宫里,这事不许声张。” 李晟缓缓侧过头去看她,微微蹙眉道:“公主,此人为何叫我殿下?我可曾见过他?”索月抚了抚他的胸口,低声道:“这人是端阳的探子,被派进城中刺杀我的,以前在端阳他便意图对我动手,被你拦下了,是以你才记得他的模样。”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铁寒一眼,默然不语,索月打量着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卓青,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李晟一怔,随后摇了摇头,索月安下了心来,柔声安抚道:“这事也不急,咱们先回去吧。”索月搀扶着他前行,铁寒被人堵住了口,只能不甘地看着二人走了进去…… 春风拂面,端阳城外有了几分绿意,初芮遥与荣锦立在城门外,荣锦面色有些凝重,开口道:“近些日子忙着母后的祭典,没顾得上你,如今你竟要离开了。” 她穿着茜色的披风,面容如玉:“太后娘娘对和安疼爱有加,和安不能替她守孝,心中有愧,但无论如何和安也要去一趟楼兰,将七殿下带回来。” 荣锦看着她,叹息道:“自我见你那一日起,你便是这般固执,罢了,母后将你晋封为郡主,非公侯之家不能迎娶,这一条田家就够不上,也算为你解了燃眉之急。” 马车已经到了城外,凌晗立在一旁等候,她对荣锦行了一礼,郑重道:“和安这一去不知几时能回,母亲和衡儿,还有七皇子府的事就托付给公主了,至于裴先生,公主不必担忧,他应当是有苦衷……” 听到她提及裴岳,荣锦一怔,随即低头笑了笑:“这是自然,晟儿叫我一声姑母,我自然会照应。旁人的话……或许是情深缘浅。你去吧,千万小心那索月和隆真,她对你可是恨之入骨。” 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马车,凌晗扶着她上了车,凌渡策马前行,一行人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荣锦站了片刻,也动身回城了,她并没有注意到,与此同时,有一人策马出了端阳城,远远地跟在初芮遥身后…… 第225章 疯 魔 第225章 疯 魔 地宫之中,李晟独自躺在榻上,反反复复回想着今日被称为刺客的那人,索月说他曾经与自己交过手,可自己想起的片段之中,那人的神情分明那般真诚,并不像是与他为敌,倒像是下属一般…… 脑中嗡嗡作响,每次他试图回忆过去时都会头疼,仿佛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一般,他终于忍不住,撑着头坐了起来。 地宫之中不见日光,所以只能依据外间的声音判断时辰,外头没有什么响动,他推开了门,侍婢立刻对他道:“您可是饿了?还是要寻公主?” 李晟摇了摇头,回道:“我要出门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侍婢却拦住了他道:“公主吩咐过了,你有伤在身,不让你随意走动。” 他皱起了眉头:“我只是在地宫里走动,不会离开。”“我们只听公主调遣。”侍婢不为所动:“不能放你出去。” 李晟心烦不已,有些恼怒道:“公主只是让我在此处养伤,并没有叫你们囚禁我!让开!”侍婢们对视一眼,没有作声,李晟正待闯出去,却听见了索月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卓青,你怎么出来了?” 他别过头不语,索月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侍婢,问道:“是不是她们照顾不周?你且说出来,我教训她们。”“公主为何叫人密切看守,从不肯让我随意走动?”他不解道:“公主说过,我只是在此处养病,为何在我看来,如同软禁一般?” 索月怔忡片刻,神情仿佛受了伤一般,低低道:“我原本只是想保护你,昨日你因那刺客加重了伤势,我本就心痛难当,这才叫人看着你,你若是委屈,我让她们离开就是了。” 李晟看着泫然欲泣的索月,想到这些日子她一直尽心尽力地照料自己,犹疑道:“属下没有责怪公主的意思,只是……” 索月双目微红,摆了摆手道:“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侍婢仿佛看不下去了一般,上前对李晟道:“卓青,公主她对你这么好,时刻惦记你,怕你被王子所伤才将你藏在地宫,你还责怪她,你真是心狠!” “够了!”索月轻斥一声:“谁叫你们说这个的?”侍婢不忿地盯着他:“可是……” 索月回过头去,看着侍婢道:“本公主叫你住口!日后再敢对卓青不敬,定不轻饶!”一面拉着李晟走进了屋子,柔声道:“你再将养几日,我就带你出去,这样可好?” 堂堂公主,楼兰的明珠,对他一个下等侍卫这般回护,他顿了顿,随即拱手道:“是属下的错,叫公主受委屈了。” 索月心思一转,柔柔将药碗递给他,笑容可亲:“你我之间,不必计较这么多。”待他接过以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这般不快,可是因为昨日那个刺客?” 李晟将药一饮而尽,长长的眼睫遮住瞳孔,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属下……总是会想起他,仿佛格外熟悉,并且还很是亲近,感觉很是古怪。” 索月心中咯噔一声,随即叹息道:“巫医说过,你伤到了头,思绪混乱,有些记忆都是假的,你看,你连我都忘记了,更何况旁人……” 她一副神伤的模样,李晟也不再多问,只盯着药碗出神。索月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原本她不过是为了复仇,但真正置身其中时,却发觉自己已经逃脱不得。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叫李晟离开的…… 此刻,裴岳从恭王府的书房走了出来,却正碰上了陈露的侍婢垂秀,端着一盏莲子羹匆匆而行,他原本不甚在意,却突然想起初芮遥的话,陈露这胎是假的,她在旁边的宅子里养了个有胎的妇人,尚未调查清楚来历…… 他思索着走出了府去,行至街上,突然心思一动,转向了一旁的巷子,向那妇人的居所行去。走到偏门处时,突然听见了有人在交谈,他立刻躲到了一旁,侧耳细细听着。 王承安将一个纸包从怀中拿出来,递向胡氏:“如今已有五个月了,是时候把这药吃了。” 胡氏捂着心口不肯接下,哀声道:“公子,您当真要妾身吃了这药?这可是您与妾身的孩子,您就这般忍心让他受此磨难?” 王承安突然变了面色,将手缓缓放下,阴测测道:“怎么?你反悔了?当初说的明明白白,你也是应允了的,如今想变卦?” 胡氏捏着帕子的手一颤,嗓音沙哑道:“妾身……是这孩子的母亲,要将他交给旁人,已经是心如刀割,如何还能让他再……” “住口!”王承安面色阴森,上前一步道:“要么你乖乖听话,吃了这药,要么你就生下孩子,给我滚出这端阳城,别再入我王府!” 胡氏一颤,瑟缩着伸出了手去,将药包接了过来,王承安这才略略放软了语气:“这就对了,一切按我的吩咐去做,事成以后,定不会叫你吃亏的。” “是……公子。”她温顺地垂着头,王承安点了点头道:“近日恭王府的人看得紧,就不来看你了,你好生养胎。”说完便四下打量了一番,转身离开了。 裴岳瞧着胡氏一脸痛不欲生,咬着唇纠结了许久,竟将那药包丢在了地上,费力地回了里间。他眸光一深,上前拾起了药包,揣进怀中,大步走开了…… 是夜,这药包便出现在了萧府的书案之上,裴岳低低道:“请萧国公给瞧瞧,这药究竟是作何用处的?” 萧朗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打开药包,细细观察了一番,又舀起一点放进清水之中,随后闻了闻,面色一变:“先生这药是从何处得来的?” 裴岳见他面色凝重,立刻道:“这是王承安给胡氏的药,被她丢在了门前。”萧朗眸色渐深:“这人简直就是疯子!” 还未等裴岳发问,他便继续道:“先生不知,这药若是叫有孕之人服下,生出来的孩子多半会是金瞳。” 裴岳重重一惊,金瞳在端阳可是灾星的象征,王承安为了报复陈露和李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226章 各取所需 第226章 各取所需 夜深露重,初芮遥等人在一个客栈前停下,准备歇息一夜,明日继续前行。 安顿好了一切,凌晗替她料理床榻,一面道:“奔波了一日,郡主早些歇息吧。”初芮遥却恍若未闻,对着窗子出神,李晟出了这样大的事,却无一人送消息给她,铁寒和荣年难道也出了事不成…… 正想着,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凌晗走过去将门打开,却惊诧地发现立在门前的人竟是田辰!她戒备地看着田辰,一手按上了腰间的佩刀,沉声道:“田大人想做什么?” 初芮遥回过身来,淡淡道:“真是巧了,竟在此处遇见了田大人。”田辰面色平和,轻声道:“可否让臣进去,与郡主说两句?” 凌晗冷冷道:“田大人还是别动歪心思了,我们郡主已经被指婚给了七殿下,您如今还是避嫌为好。”田辰却直直盯着初芮遥:“郡主,放臣进去,咱们谈一谈,如何?” 她盯了田辰片刻,终是开口道:“凌晗,让田大人进来吧。”凌晗极为不服气地收回了手,站到了初芮遥身后。田辰在她对面坐下,轻声道:“看郡主的神色,似乎并未对此感觉诧异,难道您早就料到臣会来此处?” 初芮遥漠然道:“和安并不是神仙,料不到这些,只不过是对田大人已经失望至极,如今您对和安来说,等同于陌路之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田辰垂头一笑,有些苦涩道:“郡主的话果然能直戳人心,臣并非与您偶遇,而是一路跟着您来的,自从您放出消息说害了病要静养时,臣便知道您要启程去楼兰了,是以一路跟了过来。”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床榻,扫客之意分外明显:“田大人因何而来,跟着和安有何用意,和安都不在乎,您请回吧,本郡主要歇息了。” 初芮遥起身,凌晗冷着一张脸对田辰道:“田大人,请吧。”田辰突然沉下了面色,抬头看着她道:“臣会替您进入楼兰王城,帮助您探寻七殿下的下落,郡主也不必为如何进入王城而神伤了,如此,郡主可愿意与臣合作?” 她头也不回道:“多谢,不必。”田辰起身想要上前,却被凌晗拦住,他顿了顿,继续道:“臣并非别有所图,索月公主对您恨之入骨,王城您根本进不去!” “这事不用田大人费心。”她面容冷得像冰:“一切都与您无关。”田辰恨恨道:“为了七殿下,您也该思量一番,索月公主纠缠臣许久,若是臣去求见,说不定会容易几分。” 凌晗一怔,田辰竟会有这么好心?她压低嗓音对初芮遥道:“郡主,咱们可不能上了他的当,当初您那般信任他,他却恩将仇报,还威胁您……” “在端阳之时,臣的确算计了郡主。”他低声道:“如今臣也不打算隐瞒,臣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臣想赌一把,若是七殿下还活着,那臣便放手,若是七殿下……出了什么差错,臣便会留下来照顾郡主一生,再也不会离开。” 他这般开诚布公,果真叫人意外,初芮遥回过身来,看着他不语,田辰接着道:“郡主也可以利用臣进入王城,你我各取所需,如何?” 良久,她终是低低开口道:“明日,咱们一道启程。” 翌日,城外炮火不断,觳鹰面色越发阴沉,三万隐藏兵力已经尽数投入了战场,却还是无法挽回颓势,他这一生大大小小的仗打过上百场,这局势一眼就能看到结果…… 隆真在他身边低声道:“父王,您已经站了两日了,不如叫儿臣替您……”觳鹰沉着面色,摆了摆手:“不必,本王必须守在此处,与将士同进退。” 眼看着将士一波一波涌出,又被逼退,觳鹰心中简直如同刀割一般,神武军的名声他听过,但没想到竟这般厉害,不过几日,楼兰军节节败退,已经被逼到了城门口…… 隆真咬牙道:“父王,儿臣自请亲自带兵,与那李菖决一死战!”觳鹰狠狠瞪了他一眼:“为了你,本王险些降了,你竟还要出去送死?” “可……”隆真狠狠道:“眼下这局势,怕是将虞城的士兵都算上,也难以抵挡啊……”觳鹰仰天长叹:“天要亡我楼兰!” 城下,李菖洋洋得意地看着面前的战况,属下对他道:“殿下,再有不到一日,楼兰王城便能全部攻下。” “呵。”李菖轻笑一声:“觳鹰那个老匹夫如今只怕是焦头烂额了。”一面厉声喊道:“楼兰王,兵临城下,你降是不降?” 觳鹰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捏着拳头不语,李菖又是一声:“难道你非要眼睁睁看着楼兰的将士尽数命丧黄泉,端阳大军攻进城中不成?” 隆真恨得心都在滴血,想起那些日子在潼关城中的经历,他如今还会浑身战栗,今时今日,他们竟又落到了这个地步:“父王!儿臣……” 觳鹰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吩咐道:“将索月唤来,本王降了。”隆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眼睁睁瞧着城墙之上的军旗被撤下…… 李菖带着一行人,耀武扬威地进了楼兰王城,觳鹰面色凝重地签下了降书,李菖另外要求楼兰划十座城池给端阳,还有数万两白银,另外添了每年的供奉,林林总总不下百万两,狠狠盘剥了一笔。 瞧着觳鹰一行人吃瘪的模样,李菖心情大好,副将凑过来对他道:“主帅,七殿下走失多日,咱们要不要借此机会,同楼兰王提上一提?” 李菖面色不改,目光却变得阴沉起来:“若是你再说些不该说的话,就留在此处,不用回端阳了。” 副将立刻住了嘴,李菖眸光冷厉,这次出征是除了李晟的最好时机,就算他还活着,端阳他是断断回不去了,还有荣年和铁寒等人,一并算作逃兵处置,如此一来,就再也没人能够牵制自己了…… 第227章 察觉 第227章 察觉 楼兰已降,李菖带领楼兰大军班师回朝,如今楼兰王城内外都是一片惨淡景象,夜间更是无人出行。 荣年立在柱子后头,戒备地看向四周,一个不防却被弯腰行来的沈英吓了一跳,忍住火气低声道:“怎么了!” 沈英轻手轻脚地站到了他身后,伏在他耳边道:“我方才去那边寻了,没有见到铁护卫,他会不会是寻到了七殿下?” “不可能。”荣年沉思道:“若是他寻到了人,定会来告知我们的,如今迟迟未归,只怕是出了事。” 沈英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正待开口,却突然看见索月带着人从长街走过,他二人立刻住了口,悄无声息地在后头跟着。 索月面色凝重,朝四下看了看,转身走了进去,就在此刻,原本一片漆黑的夜市突然亮起了灯来,索月一惊,随即朝前看去,不远处竟立着觳鹰和隆真,还有一众侍卫,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索月心知有异,但还是笑着迎了上去:“父王,王兄,你们怎么来了此处?”觳鹰阴沉地看着她:“近日你总是会来此处,父王放心不下,特地来瞧瞧。” “让父王挂心了。”索月一面周旋,一面给侍婢使眼色,示意她将李晟带走,而那侍婢却纹丝不动,索月正焦急之时,觳鹰突然开口道:“索月,你不必费劲了,你可是要找这人?” 他略略错开身子,身后便是捆得结实的李晟,身上都是伤口,看着便是挨了打,人已经昏厥过去了。 索月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心中抽痛,一面瞪着隆真道:“王兄真是恩将仇报!”隆真冷着脸回她:“你不必跟我置气,这事不是我说的。” 索月一脸疑惑,身后的侍婢扑通一声跪下,对她道:“公主,奴婢实在不能看你被人欺骗,不得已才……” 索月咬牙切齿地看了她一眼,又瞧着奄奄一息的李晟,立刻扑了上去,跪着对觳鹰哀求道:“父王,您放过卓青吧!” “荒谬!”觳鹰厉声呵斥道:“索月,你再说一次,这人是谁?”索月将心一横,吩咐众人道:“都退下,本公主与父王有要事商量!” 侍从们尽数退了出去,中央的空地之上只有他们几人,索月握住李晟的手,目光坚定道:“父王,这人的确是端阳的七殿下,可女儿已经给他吃下了百忧解,他不会再记起来了!” 不远处,藏在阴影之中的二人重重一震,沈英险些叫出声来,荣年立刻捂住了她的嘴,一面紧紧盯着前头。 觳鹰气愤不已,上前打了她一个巴掌,怒声道:“索月!你若还有心,就睁开眼睛看看这王城!如今破败不堪的模样都是拜谁所赐!你竟还留了个敌国的皇子在身边,你怕是昏了头了!” 索月捂住自己被打的面孔,低声道:“这一巴掌女儿受着,可父王,他如今什么都记不得了,他以为自己是女儿的护卫,前几日还为了保护女儿受了伤,咱们如今大可将他留下,不会有任何威胁的,女儿可以向您保证……” 她一面看向了隆真,接着道:“王兄也说过,七殿下救过他的命啊!若是没有他,王兄便不可能活着回到楼兰,他也算是于楼兰有功啊!父王!求您应允女儿吧!” 觳鹰断然拒绝道:“这不可能!他是端阳的皇子,他必须死!”“父王!”索月突然挡在了李晟身前:“若是您要伤他,就先杀了女儿吧!” 隆真讶异地看向她,呵斥道:“索月!你疯了不成!”觳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王真是白养你了!竟为了个男子连父王都敢忤逆!” 索月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父王,您难道就真的愿意臣服于端阳吗?这场仗,您就败得心服口服吗?” “自然不是!”觳鹰狠狠道:“哪有人甘愿屈居人下!”索月目光灼灼道:“那父王就留下他,让他在女儿身边,日后派他领兵攻打端阳,无论战绩如何,都会给端阳皇帝重重一击,更何况端阳七殿下从无败绩……” 这话出口,楼兰王一怔,随后盯着地上的人不语,索月跪在他身旁,极为坚定地将他挡在身后,觳鹰她面上还有刚才被打的痕迹,心中一痛,这个女儿他向来娇惯,从未动手打过她,刚才是头一遭…… 终于,觳鹰挥了挥手,背过身去道:“罢了,本王没见过什么七殿下,至于楼兰是否多出了一个护卫,这事本王也不想管。”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隆真看了看她,低声道:“你不是说过,只把他当成报复的筹码,为何会变成这样?” 索月一面吩咐人将绳子解开,一面低声道:“索月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但他绝不能死。” 隆真冷眼旁观,终是转身离开了,李晟此时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索月见他睁开眼睛,含泪道:“卓青,是我没有护好你……” 他看着索月的面孔,许久才道:“无碍,公主别哭了。”索月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与众人一起扶了李晟进去,一面在他耳边道:“你放心,这次没有人会无碍你我了……” 街市又一次恢复了平静,荣年和沈英躲在摊子后面,许久都没有开口。终于,沈英推了推他道:“荣副将,这……情景,该如何料理?七殿下如今已经不认得我们了。” 荣年眉头几乎要打结,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个结果,眼下的情景已经超出了他们可以控制的范围,看李晟的模样,是对自己的身份深信不疑,甚至还对索月有了感激之情,这可如何是好! 沈英见他不语,心中更是慌乱:“你说,日后七殿下不会就在楼兰不回去了吧?若是如此,芮遥可怎么办才好?” 荣年心乱如麻,看着她道:“这不可能!七殿下定然是要回端阳的,可方才索月说给七殿下吃了什么百忧解,这药我从未听过。”沈英忧心忡忡道:“是了,也不知有没有解药……” 第228章 拦路 第228章 拦路 天色微亮,初芮遥一行人动气前往楼兰,凌晗同她一起走向马车,一面回头觑着田辰,皱眉道:“郡主,咱们为何非要带上他?即便没有他,奴婢和兄长也可以潜入那王城,替您打探消息。” 初芮遥提起裙裾上了马车,坐定以后才缓缓开口道:“不错,但他更为招眼,有他在前面挡着,咱们才能安心寻找七殿下。” 田辰调整步调,与她一同前行,他的嗓音透过车帘传了过来:“郡主,再过三日便到楼兰了,听说五殿下已经班师回朝,路上说不准会遇见。” 她默默听着,没有回话。田辰盯着纹丝不动的帘子,继续道:“到了楼兰,若郡主寻到了七殿下,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没有寻到,郡主打算怎么做?” “继续找。”她几乎没有迟疑,干脆道:“直到找到他为止。”田辰眸光一暗,沉声道:“郡主,并非臣刻意诅咒,可若是您寻到的只是一具尸身,又该如何?太后娘娘给您指了婚,您还要随他而去不成?” 凌晗气得牙痒痒,愤愤地将头别到一边,只听初芮遥极轻地开口:“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田辰许久都没有再开口,默然无语行了许久,突然,路旁的两个女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凌渡停住了马,厉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皆是灰头土脸,年轻些的女子出言道:“我们是从屾城逃出来的,路上遇见了强盗,身上的银子都抢拿去了,还望贵人搭救。” 初芮遥撩开帘子,打量了女子一番,随后低低道:“你要去何处?”女子见她容貌不俗,通身的气派,眼神一转,立刻道:“贵人,小女子与母亲想去楼兰王城,还望贵人相助。” 初芮遥低低道:“哦?看夫人的模样不是楼兰人,为何想去楼兰王城?” 女子一顿,随后垂头道:“小女子有亲眷在王城之中,如今家中破败,走投无路,想要去寻亲。”田辰略微蹙起了眉头,刚要开口,初芮遥却突然道:“正好我们也要去王城,不如带你一程。” 女子喜出望外,立刻道:“小女子谢过贵人!”一面带着年纪大些的妇人坐在了凌渡身后。凌晗惊异道:“郡主,这……” 她却没有理会,靠在软垫之上闭目沉思,见她这般,凌晗虽然一肚子的疑问,也不得不忍住,没有再追问。 是夜,一行人在客栈安顿了下来,初芮遥特地吩咐凌晗把那母女二人的房间安排在她们旁边。待凌晗回来以后,张口便问道:“郡主,奴婢瞧着那女子行迹可疑,您为何非要带上她?” 初芮遥剪了灯芯,低声道:“天色不早了,快些休息吧。”说着便折回了床榻之上。 子时,凌晗警觉地醒了过来,侧耳听着,门口处似乎有些动静,初芮遥睁开眼,目光幽深地看向凌晗,二人屏气敛声,仔细听着动静,借着月光,凌晗瞧见了一缕烟飘了进来,立刻对初芮遥低声道:“郡主,快挡住口鼻!这是迷烟!”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轻轻推开,女子走了进来,见凌晗和初芮遥都在沉睡,这才放心地唤了另一人进来,低声道:“去将人捆起来,带给主子……” 正在此时,门口却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同时床榻之上也有了动静,还未等二人反应过来,便被人牢牢压制在地上。那女子似乎会武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终是敌不过凌渡的力气,贴在地上喘息着。田辰随后也冲了进来,低声问道:“郡主,您没事吧?” 初芮遥点亮了烛火,缓缓行至那女子身前,女子神情复杂道:“你……你怎么会还醒着?这迷药分明……”似乎想通了什么一般,她咬牙道:“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只等着戳穿我们!” “你们的借口看似完满,可仔细推敲,便漏洞百出。”初芮遥坐在了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这般的妙龄女子,碰上劫匪只是丢了钱财,楼兰正在打仗,你们却要入城寻人,这般矛盾,定是有异。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女子眸中燃起怒火,偏过头去:“既然如此,要杀要剐随你,我是不会说的!”初芮遥点了点头,看向了另一人:“你是个硬骨头,可不代表你的帮手也一样……” 那妇人面色一颤,垂下了头,初芮遥抚着鬓发道:“这荒郊野岭,即便是将你二人丢出去喂狼,也没人会知道。” “郡主!”妇人一听就慌了,哀求道:“郡主饶命!民妇都交代!”那女子怒道:“你竟敢背叛主子!” 妇人不敢看她,低声道:“性命要紧,旁的都顾不得了。郡主,我二人是奉五殿下之命,在此处蹲守的。” 初芮遥眸光一冷:“他为何要派你二人来?”“五殿下叫我二人阻拦郡主去楼兰王城,将您困在此处,等着他带大军前来,再将您带回端阳城,让您……永远寻不到七殿下……” “哐当—” 茶盏落地,碎得四分五裂,众人皆是一惊,田辰也看向了她,初芮遥起身吩咐道:“将她二人留在此处,咱们今夜就出发,绕开屾城,从封城直奔楼兰王城。” 一面看向了那女子,蹲下身子,与她对视道:“本郡主要你给李菖带一句话,告诉他,只要有我在一日,他就别想称心如意……” 此刻,李晟昏昏沉沉醒了过来,撑着头走到了桌前,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梦中女子的身影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似乎与索月有些差异,但始终看不清她的面孔。 一面看向了门外,自从上次与索月争执过后,侍婢已经不再时刻看着他,他缓缓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根据这些日子的观察,他顺利地寻到了一处关押犯人的牢房,守卫见他来了,立刻起身拦住,李晟目光幽深,用楼兰语问道:“这里面关的可是那日的刺客?” 守卫迟疑着点了点头,想到索月公主为了此人甚至敢顶撞王上,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客气:“是,公主吩咐将他关在此处,过几日便斩首示众。” 第229章 记忆 第229章 记忆 他淡淡道:“让我进去审问一番。”守卫皱起了眉头:“公主交代过,不许……” 李晟神情漠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守卫掂量了一番,以索月对这人的宠爱,即便是他进了牢房,只怕也会轻描淡写地揭过,倒不如卖个面子给他……想到此处,守卫错开了身子,放李晟进入了里间。 牢中昏暗潮湿,还有四处乱窜的鼠蚁,他停下了脚步,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铁寒,沉思着没有开口。铁寒不经意抬头,瞧见了他,立刻开口道:“殿下!您来了!您是不是记起来了?” 李晟蹙眉道:“你说你是我的护卫,与我熟识,那我是何人?又为何会失去了记忆?”铁寒费力地爬到了他面前,撑着身子道:“您是端阳的皇子,陛下的第七子,您的母妃是萧贵妃……” 李晟把他说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却没有丝毫印象,铁寒见状,焦急道:“殿下,您之所以会在这王城之中,是因为五殿下派您来打探消息,属下原本跟在您身边,后来……” “一派胡言。”李晟冷冷道:“若我是端阳的皇子,公主为何会不遗余力地保下我?又为何会说楼兰语?” “殿下!”铁寒急得冒火,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紧紧握住栏杆道:“属下不知这个妖女对您做了什么,可她对您绝对别有所图!” 这些日子索月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是以如今对铁寒的话更为抵触,转身便要离开,铁寒突然大喝一声:“殿下!您难道忘了和安县主?” 李晟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身来道:“那是何人?”铁寒一字一顿道:“和安县主,初芮遥,您不记得了?您亲口说过,她是您的挚爱!” “初芮遥……”他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正待细想,头却仿佛被击中了一般,剧烈地疼了起来,李晟只觉天昏地暗,有细微的疼痛从心脏漫向四肢百骸,将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殿下?”铁寒见他如此,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连他的衣角也触不到,只能看着李晟跌坐在地上。 里间动静太大,守卫闻声赶来,大惊失色,立刻将李晟扶了起来,小心地带着他出了门,铁寒扒着栏杆不住地呼唤,却没人回应。 守卫扶着他走到了街上,索月正派人四处寻找,见他如此,立刻扑了过来:“卓青这是怎么了?” “公主。”守卫为难道:“卓青同那个刺客说了两句,就变成了这样。”索月闻言,眸光瞬间变得冷厉,吩咐人将李晟带回去,一面低声道:“谁许你放他进去的?” 守卫瑟缩道:“是卓青非要……”见索月面色实在难看,他立刻跪下道:“属下愚蠢,请公主责罚!” 索月冷冷道:“把那人拖到荒郊野岭杀了,料理干净了再来请罪!”守卫匆匆离去,她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李晟此举,难道是起了疑心?他该不会是想起了什么人来吧…… 守卫受了训斥,憋了一肚子火,怒气冲冲地领着几人将铁寒拖了出来,一路行至城东的荒地,气急败坏地抽出刀来,即刻便要动手。铁寒绝望地阖上了眼,一声叹息,他再也不能陪伴他的殿下了…… 突然,一旁的树丛之中冲出来两个蒙面之人,与几人缠斗了起来,铁寒睁开眼睛,一下子认出了两人,沈英凑过来替他解开了绳子,将人扶了起来,一面担忧地看向了荣年。 荣年回头大喝一声:“带他走!”沈英一惊,犹豫了片刻,终是搀扶着铁寒一步步离开了…… 这厢,恭王府之中,陈露卧在榻上,神情极为不豫,齐妃又一次派来了御医替她诊脉,此刻垂秀正在应付,她听着垂秀与御医的谈话声,不禁心乱如麻。 不多时,垂秀走了进来,对她道:“主子,御医已经离开了,您不必担心。”陈露捏着帕子道:“怎么能不担心?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齐妃定会起疑心,过几日说不定还会派人来。” 垂秀蹙眉道:“这……主子,您是绝对不能叫御医诊脉的,可齐妃娘娘那边该如何解释?”“真是哪里都有她!宫中的事还不够她料理的,手竟然伸到了恭王府里来!”陈露恨恨道:“还真是会给我下绊子!” 沉思半晌,陈露渐渐平息了下来,低声道:“这不成,若是不能彻底解决此事,只怕后患无穷。”“正是。”垂秀附和道:“前几日奴婢给您送莲子羹,裴先生似乎瞧见了,但他是个男子,这些个事只怕不会留心。” 陈露一惊,怒喝道:“你怎么不早说?”垂秀立马跪在地上:“奴婢以为,裴先生不过是个谋士,不会懂妇人生产之事,是以才没有向主子回禀……” “呸!”陈露狠狠啐了她一口:“你当裴岳是什么人?能从一介布衣扶摇直上,在恭王府站稳了脚跟,心思何其之深?你竟在他面前露了破绽!你是成心害我!” 眼下已经是风声鹤唳,陈露翻身下榻,在地上踱来踱去,终于开口道:“不成,这假孕之事是装不住了,我必须立刻料理……” 垂秀怯怯问道:“主子您打算怎么办?”陈露眸光一冷,对她道:“胡氏怀胎也有七月了,胎像如何?” “回主子,每日都请郎中诊脉,说是胎像稳定。”“好!”她低低道:“去寻个稳妥的郎中,配一副催产药,给胡氏服下,不出三日,这孩子便要生下来!” 垂秀一惊,讶异地看着她:“主子,这太险了,若是胡氏坐不住胎,小产了怎么办?”“那便再去寻一个有胎的妇人来!”陈露神色几近疯狂:“齐妃和裴岳这些人虎视眈眈,若不如此,难道还要叫我坐以待毙?” 垂秀被她的神色震惊,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陈露眸光冷厉,低声道:“无论如何,这胎都必须生下来,我的侧妃之位,就靠这孩子了!” 第230章 催生 第230章 催生 第二日,垂秀便带着一包汤药亲自赶到了胡氏的居所,胡氏正卧在榻上,不住地呕吐着,垂秀鼻子一抽,便退了出来,向一旁的侍婢问道:“这是怎么了?” 侍婢恭敬道:“垂秀姐姐,夫人这几日总是这般,郎中说妇人怀胎就是这般,仔细养着就是了。”垂秀点了点头,将药包交给了侍婢道:“去,将这汤药好好煎了,这是上等的安胎药,主子吩咐我看着夫人喝下,再回去复命。” 侍婢领命退下,垂秀再次走了进去,见胡氏面色苍白地伏在一旁,面上关切道:“夫人可好些了?” 胡氏艰难地笑道:“妾身无碍,姑娘不必挂心。”“夫人这胎虽说一向稳固,可也要好生将养才是。”她在桌旁坐下,朝外虚虚一指:“主子吩咐奴婢带了上好的安胎药来,正好给夫人用,药已经上了炉,夫人等着就是了。” “多谢贵人。”胡氏捂着胸口道:“只是妾身这几日吃了太多汤药,也没什么用处,实在是……”垂秀面色一沉:“夫人可要知道,这是我们主子特意吩咐的,您可不能不领情。” 见她这般,胡氏也只得点了点头:“姑娘回去以后,替妾身向贵人道个谢。”“这是自然。”垂秀继续同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不多时,侍婢便端着药走了进来,垂秀站起身来,亲自接过,走到了床边,舀起一勺道:“夫人快趁热喝了吧。” 胡氏一惊,连忙推拒道:“怎么好叫姑娘服侍,妾身……”垂秀压下了她的手,笑着道:“夫人身子虚,还是奴婢来吧。”说完便不容置疑地将汤匙伸到她嘴边,胡氏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喝下了药。 眼见药见了底,垂秀这才露出了笑意,一面将碗放在桌上,抽出帕子替胡氏擦着嘴:“这便好了。夫人这几日切忌外出行走,以免……” 胡氏疑惑地看了过去:“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能走动?”垂秀将帕子别在腰间,漫不经心道:“因为夫人刚吃了催产药,不出两日便要生产。” “什么?”胡氏惊恐万分地看着她,即刻便想将药吐出来,垂秀一把抓住了她,冷冷道:“夫人可别惹恼了主子,您该知道,这孩子是我们主子的,她说什么时候生,你就该什么时候生。” “你们……好狠的心……”胡氏泪水不住地滑落,绝望地看着她:“这孩子是我的……”垂秀压根不理会她,松开手准备离开,胡氏却突然捂住了肚子,面色惨白地哀嚎了起来,垂秀一惊,这药竟这般管用,现下就发作了起来…… 此刻,沈英带着铁寒东躲西藏,已经走了许久,二人已经筋疲力尽,却都不肯停歇,不知过了多久,铁寒突然倒在了地上,面色惨白,阖眼喘着粗气,沈英担忧地看着他:“铁护卫,你可还好?” 铁寒声音沙哑,极为虚弱道:“沈小姐……属下……不成了,你自己离开吧……不必管我……”沈英皱眉道:“我绝不会丢下你的,来,我扶你起来!” 一面伸手去拉铁寒,铁寒此刻却一丝力气也使不上,他的身子似乎有千斤重,沈英根本拖不动他,尝试了半晌,终于筋疲力尽地坐在了地上。此刻,铁寒却不再出声,她一惊,立刻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见他还有气,这才放下了心来。 不经意触到了他的额头,滚烫得简直吓人,沈英心急如焚,这荒山野岭,前路不明,后有追兵,荣年又不知所踪,她急得眼眶发红,却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身子一僵,费力地将铁寒拖到了枯草之中,又躲在了树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拿出匕首,紧紧握在手中,眼下铁寒负伤,她孤身一人,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不知能扛住几人,沈英将心一横,若是不成,便与他们同归于尽! 她觑着丛中的黑影越来越近,马上要贴近之时,她一下子窜了出来,匕首比在了那人身前,却被他灵巧地躲了过去,还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嗓音沙哑道:“你就这般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沈英手一松,匕首便掉在了地上,眼泪也不住地落了下来,抽噎着道:“铁寒……受伤了……还醒不过来……你又……不回来……我……” 荣年看着这个一路跟着他的女子,原本莹润的脸如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心中一动,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故作嫌弃道:“好了,别哭了,你哭起来真是难看。” 这话果然有用,沈英立刻止住了哭,狠狠给了他一下,荣年拉着她到了铁寒身边,摸了摸铁寒的额头,对她道:“将他扶起来,咱们寻个挡风的地方。” 二人费力地扶起了人,走了许久,才找到了一个山洞,似乎是猎户歇脚的地方,荣年走到了铁寒身边,拿出药给沈英:“给他服下。”一面捡了枯枝生火,又将洞口遮挡了起来。 沈英一面接了过来,喂给了铁寒,一面对他道:“你还随身带着伤药?”荣年坐在了她对面,随口回道:“行军打仗之人都是如此。” 又翻出了些药粉,替铁寒上了药,沈英背过身去,看着面前的柴火道:“那几人都死了吗?”荣年低低道:“是,可引来了一队侍卫,如今不能贸然出去。” 料理好了铁寒,二人才疲惫地靠在一旁,沈英瞧着他面上的血迹,忍不住感叹道:“荣副将同我所想,真是不一样……” 荣年挑起了眉毛:“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沈英直言不讳道:“没从军之前像女子一般,从军了以后粗鲁又蛮横,不通情理得很。” 话一出口,荣年的面色便沉了下来,随手一个纸包丢在了她身上,沈英一惊,接过来却发现是半张饼:“你这是……” 荣年瞥了她一眼,漠然道:“吃了就闭上嘴。”沈英卡了卡,将饼撕成了两半,递到了他面前,荣年瞧了瞧那没有巴掌大的饼,不屑道:“这是你剩的,本副将不吃。” 第231章 尸身 第231章 尸身 沈英面上一僵,恨不得将饼砸在他脸上,转过身去啃着,一面嘟囔着:“你这般的性子,谁家的小姐愿意嫁你。” 荣年一面伸手探了探铁寒的额头,一面与她斗嘴:“不劳你费心,若是你还有人提亲,我便也能讨到夫人。” 沈英嘴里塞满了饼,怒视着他:“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了?”她嘴角还有饼屑,瞪着眼的模样像只野兔,荣年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哪有个小姐的样子。” 天色渐暗,还刮起了风来,沈英许是因为疲倦,靠在石壁上睡着了,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荣年看着这个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安分些的女子,无奈地撇了撇嘴,将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 离她近些,还能听见她的呼吸声,荣年突然想起了在客栈那日,士兵追问他这个女子是他什么人时的场景,勾唇一笑,轻声道:“若真是可麻烦了,但也不错……” 夜色如水,有人披星戴月赶路,田辰看着紧闭的车帘,突然开口道:“郡主,若是您先遇到臣,如今陪在您身边的人,是否就会换做是臣?” 初芮遥的嗓音冷冷清清:“这般无谓的猜想,和安不想作答。”田辰长睫微垂,自顾自道:“人都有执念,臣也有,臣的执念就是郡主,无论何时,只要郡主愿意回头,臣都在。” 她并未回话,田辰也不再开口,他们挑了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走了许久,却终于发现前头亮起了星星火光,仔细看去,竟发现那都是持着火把的士兵,战旗高举,端阳二字分外显眼。凌渡面色凝重,对初芮遥道:“郡主,咱们中计了……” 李菖策马而行,到了马车前,直直看向车上的初芮遥,勾唇一笑:“和安郡主,真是巧了,竟在此处遇见了您。” 她缓缓下了马车,走到李菖面前,低声道:“是不是巧遇,五殿下心知肚明。”李菖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衣袖:“本殿下累了,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将郡主请进来。” 不多时,初芮遥一行人便被请进了主帐之中,李菖坐在书案之后,吩咐道:“来人!给郡主和田大人看座。” 初芮遥开口道:“不必,和安不是来同殿下谈天的。”李菖点了点头:“的确,本殿下自然知道,郡主是想去楼兰王城,可本殿下不会放人的,不如坐下消遣消遣。” 田辰上前拱手道:“五殿下得胜而归,陛下定然龙心大悦,如今端阳的人都等着您回去,您若是因为郡主而在此处耽搁了,只怕会叫陛下不满。” 李菖冷冷一笑,轻蔑地看着他:“田大人竟这般有趣,真叫本殿下开了眼。明知道郡主是去寻人,还义无反顾地跟着,这份胸怀果真不同于常人。” 田辰面色一僵,初芮遥却接过了话道:“那殿下呢?明知和安是去寻七殿下,竟这般公然阻拦,难道不怕陛下猜疑?” “哈哈哈!”李菖放声大笑,仿佛怜悯一般地看着她:“县主成了郡主,也没有长进多少,楼兰王方才签了降书,那楼兰如今就是个是非之地,本殿下拦着郡主,是避免引起事端。” “五殿下。”初芮遥上前两步,目光冷厉:“七殿下是陛下的子嗣,这般不明不白地失踪了,难道陛下会善罢甘休?” “呵。”他轻笑一声:“郡主真以为自己料事如神,谁的心思都能猜到?父皇所思所想,本殿下比你清楚得多。”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七弟也并非无故失踪。” 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初芮遥几人见状,随着他走了出去,侍卫抬着一口棺木行来,放在了他们面前,李菖示意她上前:“郡主请看。” 他神情有些诡异,初芮遥戒备地走上前去,略扫了一眼,立刻怔在了原地,李菖在她耳边道:“郡主节哀,本殿下已经寻到了七弟的尸身,你也绝了念想吧。” 田辰等人皆是一惊,上前仔细看着,那人身量的确同李晟一模一样,但面上一片血肉模糊,叫人不忍直视,身上还佩着李晟的剑和玉佩。初芮遥捏紧了棺木,面色发白,片刻之后竟昏厥了过去。 田辰等人冲了过来,刚要扶起她,却被凌晗抢了先,将人揽进了怀中,李菖冷冷道:“来人!将郡主安置下去。”一面拂袖离开了此处。 侍卫将初芮遥和凌晗安排在了一处帐子中,凌晗忧心忡忡地替初芮遥擦着脸,侍卫打量了一番,退了出去。就在此刻,初芮遥突然睁开了眼睛,凌晗惊喜地看向她,刚要出声,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随后她起身朝外打量了一番,转回来对凌晗道:“这里守卫森严,凌渡又没与咱们在一处,你可有把握能冲出去?” 凌晗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认真回道:“奴婢可以放暗号通知兄长,我二人联手,能撑个一时半刻。”她有些不忍道:“但是,郡主,七殿下他已经……咱们还要去楼兰王城吗?” “你相信那是他?”初芮遥淡淡反问,凌晗讶异道:“那人看起来与七殿下一般无二,并且还有殿下的佩剑和玉佩,而且您方才不是昏厥了过去,怎么……” 初芮遥嘲讽一笑:“这就是李菖的毒计,寻一具尸身回去欺骗世人,无论七殿下是否活着,在世人心中,他都已经死了……” “那棺木之中的人,不是七殿下?”凌晗有些不敢置信:“可那人……郡主是如何辨认的?”“他损毁了面容,这就是最大的破绽。”她眸光冷厉:“若是楼兰人杀了殿下,定不会伤了他的脸,好叫人辨认出来,从而震慑李菖,即便是不慎,也不会这般严重。” “所以……”“这是李菖故意为之。”初芮遥盖棺定论:“他寻不到与殿下长相相似之人,所以只能这般料理,方才昏厥也不过是做戏,好叫他放松警惕。” 一面看向了凌晗:“殿下他定然还在王城之中,咱们必须逃出去,到王城寻他……” 第232章 故技重施 第232章 故技重施 夜半时分,守夜的士兵都疲惫不堪,强撑着四处巡查,一声雁鸣自后方传出,却无人在意。 不多时,帐后却着了火,滚滚浓烟驱散了睡意,士兵都赶了过去,凌晗和凌渡藏在帐后,出手打昏了几个士兵,与他们更换了衣衫,带着初芮遥和田辰趁乱逃出了军帐…… 李菖被喧闹声吵醒,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侍卫回道:“殿下,后头的帐子起火了,似乎是巡夜的士兵取暖时不小心引燃的。” “扑灭了就是,闹腾什么?”李菖睡意未消,极为不耐道:“叫他们轻些,别吵到本殿下。” “殿下!”满面黑灰的士兵冲了进来,对他道:“殿下,七殿下的棺木也烧着了!”李菖瞬间清醒了过来,面色越发阴沉:“去!看看和安郡主他们可还在帐中!” 士兵回道:“殿下,属下方才已经去查看了,他们都在帐中,睡得极沉。”李菖霍然起身,朝外走去:“不对,此事定非偶然,定是初芮遥等人所为。” 一面大步朝她的帐子走去,里间之人果然躺在床榻之上,他眸光一暗,走过去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初芮遥,竟是个昏厥过去的士兵,他狠狠道:“去追!他们定走不远!” 士兵应声而动,几人迅速追了出去,李菖看着被烧尽的棺木,气得简直要发狂,恨恨道:“初芮遥,本殿下定要将你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小径之上,初芮遥与凌晗坐在马车之上,手里握着李晟的佩剑和玉佩,将面颊贴了上去,目光坚定,轻声呢喃道:“李晟,你等着我……” “和……和安!” 李晟在睡梦之中突然呢喃了一句,索月没有听清,凑上前去道:“卓青,你说什么?”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索月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李晟一怔,随即开口道:“公主为何会在此处?属下这是怎么了……” 索月将他扶了起来,轻声道:“你昏厥了过去,我便将你带了回来。”李晟仔细思索着,记起了方才那人对他说的话,还有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脱口而出道:“公主可认得初芮遥?” 索月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冷冰冰看着他道:“你想起了什么?”他撑着头,极为痛苦地道:“属下不知,只是那人提起初芮遥这个名字时,心中突然……” “卓青。”索月强挤出一个笑,替他垫了个软垫在身后,又亲自端着药碗过来,对他道:“这人我不认识,药快凉了,来……”他却别过了头去,固执道:“公主为何不知?这人属下似乎分外熟悉……” 索月眸光一暗,将药送到他嘴边:“先把药吃了,我再同你说。”李晟拗不过她,终是将药吃了下去,她将药碗放在一旁,轻声道:“此人我当真没有听说过,卓青你自然也不会认得……” 李晟听着她的话,双眼缓缓阖上,随后睡了过去,索月将他安置好,这才对门外的巫医道:“还不滚进来!” 巫医立刻走了进来,头也不敢抬,拱手道:“公主……”索月冷冷看向他:“你确定这次不会再出差错?” “是,臣保证。”他恭敬道:“臣从未用过此药,前次是臣估计错了,这次加了量,他定然不会再记得了。” 索月紧紧捏着药碗,语气阴森:“若是这次再叫本公主失望,便将你丢进狼窝里去!退下!”巫医忙不迭走了出去,索月起身行至床边,抚着李晟的面孔,目光越发深沉:“卓青,无论如何,我都会留住你的……” 翌日,沈英模模糊糊醒来,却发觉自己竟窝在荣年怀里,被他牢牢抱着,险些惊叫出声,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荣年睡得极沉,她略略挪了挪身子,却没有挣脱,于是伸手去推荣年的手臂,却被他一把握住,动弹不得。 她一惊,忐忑地看了过去,荣年却并未醒来,他手掌的温度简直烫人,沈英又是惊讶又是羞涩,一时没有动作。 不多时,铁寒也睁开了眼睛,看见的第一幕就是二人相拥的场面,瞬间倒抽了一口气,沈英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不是那样,你听我说……” 铁寒茫然地看着她:“我这是昏了多久?你们都……”沈英面色通红,焦急道:“铁护卫你误会了!”一面使劲地拍打荣年,荣年极为不悦地醒了过来,睁眼便是她涨红的面孔,立马松开了手。 沈英将衣衫往上拉了些,不再开口。荣年轻咳一声,转向了铁寒,摸了摸他的额头:“热退了,你可感觉好些?” 铁寒被他扶了起来,靠着石壁道:“好了许多,这些日子我被关在地宫里,好不容易见到了殿下,他却压根不记得我……” 荣年皱眉道:“的确,索月给殿下服了百忧解,让殿下忘了以往的所有事,还打算将殿下留在她身边,日后利用殿下攻打端阳。” “这个无耻至极的妖女!”铁寒咬牙切齿道:“当初就该将她扣在端阳!”沈英也开口道:“这药会不会有解药?若是咱们捉住了索月,逼她交出解药来呢?” 荣年果断摇头道:“此药是否可解尚不可知,更何况即便抓住了她,若是她给了毒药,岂不是害了殿下?” 沈英焦急道:“难道就这般任由她折磨殿下?难道殿下再也想不起我们了?那芮遥该怎么办才好……” 提到初芮遥,铁寒突然开口道:“殿下似乎记得和安县主!昨日我提及她时,殿下突然扶住了头,神情痛苦,反应极大,若是县主来了,殿下见到她,或许就全都记起来了!” 沈英思索片刻,点头道:“的确,七殿下那般疼惜芮遥,定然放不下她,若是拿不到解药,或许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好。”荣年面色严肃道:“如今应该是不会再有追兵了,咱们先出去,找个地方落脚,我便写信给县主,让她来一趟楼兰,将七殿下带回去。” 第233章 心狠手辣 第233章 心狠手辣 胡氏捂着肚子在床榻之上来回翻腾,汗水将身下的锦被都打湿了,垂秀在一旁看着,一面问向郎中:“折腾了一整日,怎么还没生?” 郎中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拱手道:“姑娘,夫人吃了催产药,这药并非草民所配,夫人这几日又极为不适,是以何时能够生下胎儿来,草民也不得而知……” “混账!”垂秀斥责道:“这般还要你何用?”一面心急如焚地看着胡氏:“夫人,您撑着,奴婢这就去找主子讨主意!” 说着快步走出了屋子,胡氏疼得几乎要昏厥过去,闭着眼对郎中道:“求您……救救妾身的孩子……” 对面却无人作答,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胡氏一惊,转头看了过去,王承安竟立在床前,一副侍从的打扮,正关切地看着她:“玉儿,你怎么样?” 胡氏泪水止不住地淌下,哽咽道:“公子,她们骗妾身喝下了催产药,妾身的孩子……”王承安替她擦着泪水:“你不必担忧,我都安排好了,孩子定会平安生下来的。” 胡氏点了点头,又一阵剧痛发作,她颤着嗓音对王承安道:“公子……您给的药……妾身并未吃下,妾身实在不忍心,害了自己的孩子……” 话音刚落,王承安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冷冷看着她:“胡氏,你说的可是真的?那药你当真没有吃下?” 她睁着泪眼看着床前之人,低声道:“妾身将药扔了,殿下,若这孩子是金瞳,陈侍妾固然会死,这孩子也逃不了,您就当真不怜惜他吗?” 王承安面色极为难看,怒不可遏地指着她道:“你懂什么?你的妇人之仁毁了本公子所有计划!” 胡氏突然瞪着他,整个人向后靠去:“公子,你只不过把妾身当成了一个工具,是与不是?” 此刻王承安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思安抚她,看着胡氏戒备的模样,心中一动,从怀里拿出了药粉来,一步步逼近:“既然如此,现在吃或许还来得及……” 不等胡氏反应,他便将人一把拖了过来,冷声道:“过来!”胡氏此刻只觉他疯魔了,不住地向后退着:“公子,你别胡来!若是你要伤这孩子,妾身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护着他的!” “啪—” 他抬手就是一巴掌,神情狰狞:“贱人,你别不识抬举,你不过是王府买来的外套,要你如何你就该如何,还敢说什么你的孩子?” 胡氏死命挣扎,恨声道:“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你就是记恨陈露,你倾心于她,她却对你的心意不屑一顾,宁嫁入恭王府当侍妾也不愿做你的正妻!” 深藏于心的秘密竟这样被她说了出来,王承安一把捏住了她的脖颈,阴测测道:“住口!你个贱人懂什么?” 另一只手打开了纸包,便要往她嘴里倒,胡氏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却挣不开他的手,眼看就要得手时,侍婢突然跑了进来,对他道:“公子,恭王府的人来了!” 王承安重重一惊,瞬间送开了手,胡氏一下子摔在床榻上,不住地咳着,他狠狠瞥了一眼,终是同侍婢一起退了出去。 不多时,陈露便带着人走了进来,关切道:“夫人如何了?”胡氏白着面孔,艰难道:“妾身无碍,贵人不必担忧……” 陈露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郎中:“这孩子必须保住,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也走不出这门去……” 天色微亮,索月跪在正殿之中,面色凝重,觳鹰坐在王座之上,指着她道:“这事你想都别想!本王绝不会同意!” 隆真也帮腔道:“索月,你近些日子不清醒得很,父王肯留下他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怎么能将你嫁给他?” 索月却固执地垂着头道:“这是女儿的心愿,还望父王应允。”觳鹰咬牙道:“你想气死本王不成?” 她缓缓抬起头来,众人这才发现她竟素面朝天,装扮也极为清淡,觳鹰和隆真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索月突然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抵在自己脖颈处,觳鹰一惊,霍然起身道:“你想做什么?” “都别过来!”索月沉声道:“父王,若不是这次出访端阳,女儿还不知自己心之所向,卓青为我而死,上天便将李晟带来了,女儿这是顺应天命。” 觳鹰被她气得浑身发抖:“你别指望用这般牵强的借口说服本王!快将簪子放下!” “若是父王不答应,索月便死在您面前!”“索月!”隆真立在一旁不敢动弹,不敢置信地指着她道:“你竟为了个端阳人,用性命威逼父王?” “他不是端阳人!”索月突然厉声喊道:“他是卓青!是我的护卫!父王若是不想看见女儿血溅当场,就应允下来!” 觳鹰双手撑在案上,喘着粗气:“你是疯了!”索月不为所动,手臂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直直看着二人,觳鹰思索了片刻,索月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若是不应了她,只怕她真的会动手!” 想到此处,他面色一凛,看着这个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终是没能狠下心来,无力地挥了挥手:“罢了,本王应下了。” 索月松了口气,收回了簪子,在地上郑重地叩了几个头,沉声道:“女儿多谢父王成全。” 觳鹰转身便走,隆真神情复杂地看向她:“你是当真想嫁给他,还是为了复仇?” 索月缓缓起身,朝一旁走去:“这是索月的事,不劳兄长费心。” 另一边,李晟被身旁的响动惊醒,发觉自己置身于一间极为华丽的宫室之中,所见之处都是金光闪闪,一边的侍婢见他醒来,低声道:“卓青,你醒了?公主待会儿就过来看你。” 他摩挲着额头,嗓音沙哑道:“这是何处?公主……又是谁?”侍婢却根本不回话,径直走开了,李晟撑着起身,门口处却走进来一个女子,一身素色长袍,关切地走向了他,李晟茫然地看着她,只觉心中一痛,蹙眉道:“你是……公主?” 索月唇畔含笑,柔柔道:“卓青,你还认得我。” 第234章 夺子之争 第234章 夺子之争 “啊!” 胡氏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陈露在外间不耐地听着,一面问道:“她为何还没生下来?” 垂秀低低道:“主子别急,许是还要些时候……”正说着,里间的侍婢便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陈露立刻别过脸去,心烦意乱地靠在了一旁。 不多时,郎中急匆匆走了出来,陈露一下子起了身,问道:“可是孩子生下来了?” 郎中摇头道:“主子,夫人难产,这孩子……”“这是怎么回事?”陈露终于忍不住,怒声道:“不是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这……”郎中不住地擦着额上的汗水:“草民实在不知,许是那催产药出了岔子。”陈露一把拉住了他,狠狠道:“不管出了什么事,这孩子都必须保住!” 郎中有些怔忡:“可若是这般,夫人的性命便会……”“不必管她。”陈露轻描淡写道:“她死与不死都没什么影响,若要取舍,只保住孩子就是。” 一面踏出了门去,垂秀紧随其后,见二人都离开了,一直躲在偏房的王承安立刻闪身到屋中,一面对郎中道:“这药粉现下喂她,还来得及吗?” 郎中愕然道:“定然不成,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如今夫人已经奄奄一息,这药吃下去也没用了。” 胡氏痛得眼镜都模糊了起来,但她辨认出了王承安的声音,咬牙道:“我……绝不会叫你……害了这孩子……” 王承安冷冷瞥了她一眼:“不自量力。”胡氏突然惊叫一声,狠狠捏住了锦被,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随即便听见了稚嫩的哭声,他一惊,随后缓缓伸手,将那啼哭不止的孩童抱了起来,神情极为复杂。 胡氏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只能伏在榻上,看着他道:“你……放下……”王承安突然冷笑一声:“竟还是个男童,你还真是有运道。” 王承安抚了抚孩童的面孔,看着他墨黑的瞳孔,眯起了眼睛:“可是我断断不能将一个完好无损的男童交给她……” 说着竟将人高高举了起来,胡氏挣扎着撑起了身子,大声叫道:“王承安你疯了不成……这可是你的子嗣!你快放开他!” 他恍若未闻,立刻便要动手,正在此时,一队侍卫冲了进来,还未等他反应,便将那孩童夺了下来,将他牢牢按在地上。 垂秀随即走了进来,吩咐人将孩童送到恭王府,一面看着他道:“我们主子要我带话给王公子,她方才就瞧见了你的身影,所以故意离开了,却不想真是你。” 王承安挣扎着抬起头来,仿佛要吃人一般:“你叫那个贱人来见我!”垂秀不屑道:“这可不成,我们主子已经要生产了,根本动不得。主子还说了,不管您有什么阴谋诡计她都不在乎,她只要子嗣。” 说完便离了此处,王承安厉声呵骂道:“贱人!你们一个个都是贱人!”身后,床榻之上的胡氏手一垂,渐渐没了气息…… 荒无人烟的山林之中,荣年等人已经行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看见尽头,他侧过头看着铁寒道:“如何?可还能走?” 铁寒被他二人架着,面色发白,仍旧点了点头:“无碍。”沈英同样走得筋疲力尽,却强忍着没有开口,荣年突然停了下来,对她道:“你放开吧,让我背着他。” 沈英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将铁寒扶到了他背上,跟在他们身后前行,一面揉着酸痛的手臂。三人又行了半个时辰,荣年略略停住了脚,四下打量着:“咱们应当是已经出了楼兰王城,再有半日,便到了封城。” 沈英欣喜道:“真的?那咱们快些,到了城中寻个郎中替铁护卫治伤……”正说着,突然从一旁的树丛之中窜出了几人,看样子并非是官兵,冲他们吼了几声,沈英听不明白,却大致猜出了意思,这是冲他们要银钱,可他们忙着躲避追兵,身上哪还有值钱的东西…… 荣年面色冷厉,将铁寒交给了沈英,拿出了匕首来,低声道:“你们退后。”沈英担忧地看着他,经过了两日的折腾,他定然撑不了多久…… 她的担忧果然不是多余的,荣年很快便支撑不住,被几个山匪逼得节节败退,眼看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沈英终是忍不住站了出来,与他并肩而战,荣年冲她喊道:“快领着他离开!” 沈英却固执道:“不成!这次我绝不会丢下你!”可惜她的功夫实在差劲,三两下便被人推到了一旁,一人瞅准时机,刀冲着荣年砍了过去,沈英一瞬间只觉心惊肉跳,来不及思索,一下子扑了过去…… 刀深深扎进了她的肩头,沈英撑不住倒了下来。荣年一惊,反手将那人刺死,顺势揽住了沈英,她皱着眉头,嘴唇也颤抖了起来:“我日后……再也不说要上战场了……刀伤……可真是受不住……” 看着沈英的模样,他心中隐隐作痛,招式也越发凌厉起来,山匪见他如此,便将他团团围住。 境况艰难,铁寒强撑着起了身,踉踉跄跄走了过来,正准备破釜沉舟,对面却突然倒下了一群人,三人看了过去,从天而降的竟是凌晗和凌渡,二人动作利落,三两下便料理干净了。 从他们身后缓缓行来之人,正是初芮遥和田辰。沈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可真是神兵天降……”说完便直接昏厥了过去,荣年一惊,将她紧紧抱住,凌晗和初芮遥都赶了过去,替她查看伤势。凌渡抚着铁寒,一行人上了马车,迅速离开了此处。 马车之上,荣年紧紧抱着沈英,不肯松手,面色越发阴沉,初芮遥低低问道:“舅舅,你们为何会在此处?” 荣年看着她道:“索月将铁寒抓了起来,要将他斩首,我们去救他,被官兵逼到了山林之中。”随后极为郑重地看着她:“如今能救七殿下的,只有你一人了……” 第235章 谎 第235章 谎 是日,恭王府一片喜气,李菖得胜而归,正赶上陈露产子,还是个男胎,双喜临门,李菖下令赏了全府的下人,皇帝也携着齐妃亲自到了恭王府。 落月阁之中,齐妃抱着肉团一般的孩童,面上都是笑意:“陛下,您瞧瞧,这孩子生得真是齐全。” 皇帝点了点头,笑着道:“果然是天家的血脉。”一面看向了李菖:“菖儿近些年真是长进了不少,大败楼兰,如今连子嗣都有了。” 李菖恭敬地拱了拱手道:“儿臣惭愧。”齐妃将孩童交给了乳母,对皇帝道:“陛下,臣妾斗胆向您求个恩典,给这孩子赐个名字。” 皇帝捋了捋胡须,思索片刻,沉声道:“银烛朝天紫陌长……紫陌二字就极好。” 李菖跪下道:“儿臣替紫陌,谢父皇恩典。”床榻之上的陈露也要起身,皇帝摆了摆手,看向她道:“罢了,你好生将养。如今你生下了小皇孙,可是天家的功臣呐!” 陈露忙道:“妾身担不起陛下的夸赞,这原是妾身应该做的。”皇帝点头道:“菖儿,紫陌的生母,怎么也不该是个侍妾,就将她晋为侧妃吧。” 李菖低低道:“是,儿臣遵命。”陈露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妾身谢陛下恩典。” 齐妃却瞥了她一眼,略有不豫,这个陈露推三阻四不肯叫御医诊治,又突然早产,其中只怕是有什么猫腻…… 于是她开口敲打道:“陈侧妃母凭子贵,日后可要谨言慎行才是。”陈露低眉顺眼道:“是,妾身定会谨记母妃教诲。” 皇帝突然叹息了一声,对李菖道:“菖儿,你同朕到书房来。”李菖心知这是要同他问李晟的事,恭敬地引着皇帝离开了。 齐妃见屋中没有旁人,立刻冷下了脸来,意味深长道:“前些日子,本宫几次三番派了御医过来,陈侧妃却怎么也不肯见,难道是因为有孕,恃宠而骄?” 陈露面上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艰难起身跪在榻上道:“母妃,妾身绝无此意,妾身前些日子身子实在不适,呕吐不止,怕丢了七殿下的面子,这才不敢……” “荒唐!”齐妃呵斥道:“御医就是替人诊治的,你身子不适,竟还守些虚礼,真是小家子气。” “是……”陈露低声道:“是妾身眼界狭窄,白费了母妃的一番苦心,还惹得母妃不快,还请母妃责罚。” 见她这般做小伏低,齐妃才略略收了怒气,漫不经意地摆手道:“罢了,刚产子的人不好跪着,叫人听了还以为本宫苛待你,起来吧,日后谨慎些。” 说着便带人走了出去,陈露一直未起身,直到齐妃的身影消失在落月阁门口,她这才恨恨地将软枕砸了下去:“老虔婆,你这般折辱我,总有一日我会叫你死在我手上!” 垂秀劝道:“主子,咱们还是别同齐妃娘娘为敌,毕竟这是殿下的生母……”她却一把拂开了垂秀的手,目光阴森:“等我做了皇后,定叫她在宫中无立足之地!” 这厢,书房之中,皇帝临窗而立,沉默良久,李菖也默不作声,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皇帝道:“菖儿,你府上添了人,咱们天家却也少了一人……” 李菖垂头,一副极为悲伤的模样:“父皇说的是,七弟……都怪儿臣无能,没能拦住他,叫他遭了楼兰人的毒手,请父皇降罪。” 皇帝缓缓道:“那佩剑和玉佩何在?”他竟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哀声道:“七弟的尸身……已经破败不堪,腐烂多时,儿臣实在不忍,却也不得不将他火化,佩剑和玉佩都一并收进了棺木之中,如今已经送进了七皇子府中。” 皇帝一震,李晟到底是他的子嗣,虽然老萧国公对他极为看重,自己也一直防备着,但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滋味的确不好受:“晟儿如今,只剩骨灰了?” “是,父皇。”皇帝抚了抚胸口,阖上双目道:“你说说,他是如何入了楼兰王城,又是如何……被你们发现了尸身的。” 李菖早有准备,沉声道:“七弟……自请去楼兰王城打探消息,原本有侍卫跟随,但他派那侍卫送消息出来,只身留在城中继续探听,却被人发现,楼兰人随后封了城,儿臣的人怎么也进不去,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城外等了几日……” 像是说不下去了一般,他顿了顿,艰难地接着道:“而后儿臣率兵攻打楼兰,在城内寻到了他的尸身,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楼兰王却不肯承认这是他所为,但儿臣猜想,他之所以受降,也有这事的原因。” 皇帝长叹一声,低低道:“晟儿,他不过弱冠之年,就这般离世了,萧贵妃如今日日在宫中啼哭,求神拜佛保佑他归来,却不想他……” 李菖扶住了皇帝,诚恳道:“七弟是为了端阳才早逝的,他的丧事就交给儿臣去办吧,也算是尽了儿臣作为兄长的心意……” 皇帝似乎极为疲惫,点了点头,李菖试探着道:“父皇,听说太后娘娘逝世之前,将和安郡主指给了七弟,可如今七弟已不在人世,这婚事该如何料理?” “和安的婚事朕也极为头疼。”皇帝揉了揉额角道:“隆真,田辰,还有晟儿,前前后后都不了了之,母后生前还对她那般疼爱,真是……” “儿臣愿替父皇分忧。”他目光灼灼:“七弟逝世,儿臣愿迎她入府做正妃,代替七弟好生照料她。” “你想迎娶她?”皇帝看向了他,目光里都是探究之色:“她与晟儿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你竟也愿意迎娶?” “是。”李菖坚定道:“儿臣没能救回七弟,替他照顾和安郡主,也为父皇分忧,儿臣责无旁贷。” 皇帝看了他许久,终于点了点头道:“罢了,待和安病愈,朕就宣旨,给你二人赐婚。” 李菖眸中带着志在必得之意,跪下道:“儿臣,谢父皇恩典。”心中暗道,初芮遥,兜兜转转,你用尽心机,还是没能逃出我的手掌,本殿下这就派人将你捉回来…… 第236章 软禁 第236章 软禁 封城之中,初芮遥和荣年立在床前,看着榻上一身伤痕的铁寒,开口道:“殿下情况如何?” 荣年低声道:“我见到殿下之时,他被丢在一旁,昏迷不醒,铁寒说殿下被人喂了百忧解,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心中一痛,手指不自觉收紧:“这是什么药?”“我们也不知,但听索月的意思,应该是会叫人忘却前尘往事,再也记不起以往见过的人来。” 见她不语,荣年继续说了下去:“起初我们也不敢信,可铁寒立在殿下面前,他都没有认出来,还与铁寒动了手,看样子的确不认得了。” 她僵硬地吐出了几个字:“可有解药?”“尚不可知。”荣年瞧着她的面色,有些不忍道:“这药似乎是楼兰的巫医研制的,即便是有解药,也应该在索月手中。” 床榻之上的铁寒突然开口唤道:“殿下!殿下!”荣年立马上前按住了他,他这才渐渐安分了下来,初芮遥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如今即便见到了殿下,也没有任何用处吗?” 荣年背对着她道:“于我们来说,的确如此,可殿下记得你,铁寒对殿下说出了你的名字,殿下便突然发作起来,还昏了过去,如今只有你才能救他了。” 初芮遥沉默片刻,挥手叫了凌晗和凌渡进来,吩咐道:“凌渡,后日咱们入城,你去寻巫医的居所,寻找解药,凌晗随我入王城。” 荣年起身道:“我也跟着你们去。”她摇了摇头:“舅舅留下养伤,顺便照看他二人吧。”一面转身走了出去,却在门口处撞见了田辰,他低低道:“郡主若是想入城,臣会帮您。” 初芮遥毫不犹豫道:“好,多谢田大人。”说完便回了房间,田辰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声呢喃道:“为了七殿下,你真是什么都愿意做……” 此刻,侍婢正拿着布料在李晟身上来回比划,他木然立着,索月挑了几匹后道:“先用这些做出衣衫来,给卓青试试。” 侍婢垂手应下,一行人端着大红的衣料走了出去,李晟看向了索月,沉声道:“公主,您当真要嫁给属下?” 索月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正是,你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他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装束:“属下……忘却了所有,只怕会委屈公主。” 她嫣然一笑,拉着李晟坐在自己身侧:“这有什么?你不是记得我吗?这就足够了。” 李晟眉头紧蹙,看向了她,仿佛想从她的面孔之中寻找什么线索,却一无所获:“属下脑中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始终……” “那便是我。”索月一字一顿:“你从前为了我险些死了,我将你带回了楼兰,求得了父王恩准,你我成婚是必然。” 她语速极快,似乎不愿再听李晟提起那身影,李晟沉默了许久,起身道:“公主可否叫属下出去走走,看是否能够想起什么?” “卓青。”索月缓缓起身,语气里带着不容质疑的意味:“你伤势未愈,不能出去走动,就在此处安心养伤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李晟皱起了眉头:“公主这是想要囚禁属下?”他的目光带着质疑,索月笑容一滞,随后起身行至他面前道:“卓青,如今连我的话你也不肯听了?” “属下只是想要找回记忆。”他坚持道:“若是以往我便在这王城中生活,四处定会很是熟悉。”“本公主说了不许你出门!”索月突然吼了起来:“我在这里陪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他不再开口,深深地看了索月一眼,随后转身朝外走,索月一惊,立刻问道:“你要去何处?”“出宫。”他嗓音沙哑:“公主不放我出去,我便自己闯出去。” “你站住!”索月声嘶力竭道:“你若出了这门,我便不会再管你!”他略顿了顿,仍旧向前走去,索月怒火中烧,厉声道:“来人!将他抓起来!” 即刻有侍卫上前围住了李晟,几人同时动手,将他抓回来押到了索月面前,她艳丽的面孔之上此刻都是怨恨:“我为了你,甚至不惜以性命要挟父王,你便是这样回报我的?” 见李晟不语,她点了点头,面色阴沉道:“好,好,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本公主!”一面吩咐侍从拿出了铁链,在他的身上缠了几道,又束缚住了手脚,最后将他锁在了床榻上。 李晟重伤未愈,敌不过他们的力气,只能看着索月道:“放开我!”索月将钥匙串在了胸口,伸手去拂他的脸,李晟却偏头避开,她眸光一冷,低声道:“卓青,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今生今世,你都只能在我身边。” 随后将头伏在了他胸口之上,呢喃道:“卓青,你别怪我,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这份爱意,你定会明白的。” 李晟漠然道:“公主囚禁属下,像豢养的鸟儿一般,毫无自由与尊严,公主把这个叫做爱意?属下从前爱慕的就是这样的公主?” 索月面色一凛,起身看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公主即便困住了属下,留下的也只是躯体。”他淡淡道:“属下的心不在此处。” 这话成功激怒了索月,她控制不住地狠狠给了李晟一巴掌,抓着他的衣领道:“卓青,你听好了,即便是天崩地裂,你都别想逃离,你永远都只能留在我身边!” 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李晟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帐子,默然不语。 门外,侍婢美和迟疑着对索月道:“公主,若是他想起了什么,这可怎么办?”索月冷冷一笑:“那就再给他吃一遍那百忧解。” “这……”美和惊异道:“巫医说这药不能多吃,若是吃多了,最后人会神志不清,变成疯子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索月微微扬起了头:“不管他疯了还是傻了,他都必须留在本公主身边,哪也不准去……” 美和看着她决绝的神情,有些不寒而栗,终是点头道:“是,公主。” 第237章 再遇 第237章 再遇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好天气,田辰乘着马车到了城门口,凌晗将一张信笺递给了守城的侍卫,侍卫疑惑地展开,随后一惊,转身跑去了里间。 不多时,城门便被打开,侍卫用楼兰语道:“公主请你进去。”田辰一行人顺顺当当进了王城,到楼兰王宫前下了马车,一面回头看向了办成侍婢模样的初芮遥,低声道:“待会儿郡主不要上前,只在外头侯着,见机行事。” 初芮遥瞥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美和出来迎接,将他们引到了一间宫室之中,索月正坐在主位之上,漫不经意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田辰停在了门口处,刻意道:“你们留在此处,本官与公主有话要说。”初芮遥与凌晗低低道:“是,大人。”随后垂手立到了一旁。 他一步步走了进去,索月缓缓抬起头来,嘲讽地勾起了嘴角:“真没想到,有一日能与田大人在这王城里相见。” 田辰恭敬地拱手道:“臣见过公主。”索月随手一指:“大人请坐。”待田辰入座以后,略带探究地看向了他:“田大人身上的伤可好了?” 他低低道:“多谢公主关怀,臣已经痊愈了。”索月点了点头:“那便好,只是索月看见您,便能想起当初的场面,不知如今您与您护着的女子如何了?可是成亲了?” 田辰面上笑容不改:“臣配不得和安郡主。”索月讶异道:“哦?如今她成了郡主?”一面笑道:“端阳的事还真是诡异。罢了,客套够了,大人也该说说为何而来了。” 她略微压低了嗓音,调笑道:“总不会是想说,您后悔了,想要迎娶索月吧?”田辰一顿,随即道:“当初欺瞒公主,实在是不该,臣年轻气盛,当初伤您颇深,心中有愧,故而特地走这一遭,来向您致歉。” 索月疑惑地看向他:“田大人此话当真?您不愿千里而来,就是为了同索月致歉?”他点了点头,目光真诚道:“正是,还望公主能够原谅臣。” 她沉默片刻,冷冷抬眸:“是因为你,他才死了的……但本公主也并非一无所获,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田大人若有空,不如喝了喜酒再走。” 田辰看向了她:“公主订下了亲事?”她笑容甜美:“正是,此人田大人也应该知道,正是卓青。” 这两字一出口,田辰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分明记得,那日死在了长街之上的侍卫便叫卓青!索月笑容意味深长,轻声道:“田大人以为如何?” 因索月与田辰关系有些复杂,是以门口只留了美和与另一个侍婢,初芮遥给凌晗使了个眼色,凌晗会意,缓缓挪动脚步,凑近那侍婢,用带着迷药的棉布捂住了她的嘴,她便无声无息地昏了过去。 美和一心观察着里间的动静,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凌晗如法炮制,放倒了两人以后,又将两人拖到了一旁,这才快步离开了。 楼兰王宫极为庞大,每间宫室都是如出一辙,初芮遥同凌晗分头行动,一间一间地寻找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了一间守卫极为森严的宫室,远远朝里间望了望,直觉告诉她,李晟就在里面。 她看着门口的侍卫,眼神一转,拿起一块石头丢向了墙壁,发出的声响立刻引起了侍卫注意,几人追了过去,她趁机挪到了门前,去撩那帘子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就在她抓住了一角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男子的嗓音,她悚然一惊,立刻放开,躲回了石壁之后。 她循声望去,朝此处行来之人竟是隆真,若是方才逃得慢了些,定会被他抓个正着。离开的侍卫此刻也赶了回来,隆真正要进去,却被人拦住,他怒道:“你们都是瞎子不成?难道不认得本王子?” 侍卫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王子,索月公主吩咐过,不准旁人进入此处。”他冷笑道:“这王宫之中,除了后宫和父皇的寝居,还没有本王子进不得的地方!” 说着便要闯进去,几个侍卫拼命拦着,最后隆真甚至拔刀相向,威胁道:“让开!” 侍卫站得笔直,漠然道:“公主不许旁人进入,王子还是请回吧!”隆真恼怒不已,正待动手,却被他的侍从拉住,劝道:“王子,您何必同公主过不去呢,她马上就要成婚了……” 隆真愤愤地瞪了侍卫一眼,将佩刀丢在了一旁,转身就走,侍从拾起刀追了上去。初芮遥目不转睛地看着,越发肯定李晟就在此处,若是不然,侍卫怎么会冒着得罪隆真的风险阻拦此事呢! 她有些焦急地看着那门口,故技重施是行不通的,侍卫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并且她绝不能暴露身份,被索月发现,眼下真是一筹莫展……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一般,悄悄向另一边挪动脚步,绕到了窗前,却发现那处是一个极深的池塘,她将心一横,踩着石头走了进去。 一面透过窗子看向里间,却没有发现李晟的身影,她有些焦急,索性丢了块石头进去,被锁在床榻上的李晟一惊,撑起了身子向外看,一个素衣女子站在窗外,一眼望去,眉目都是模糊的,他心中却重重一震…… 初芮遥这才瞧见了他,千言万语堆到口边,她刚要开口,却脚下一滑,险些掉进了水里,凌晗正巧赶来此处,将她带出了池塘,拉着她道:“田大人拖不住了,郡主,咱们必须回去了……” 她回头望向了那窗子,心中隐隐作痛,却只能跟着凌晗一道跑了回去。二人整理了衣衫,将美和与侍婢唤醒,只说她二人睡着了,美和正在疑惑,索月便和田辰一道走了出来,几人立刻恭敬地垂下了头。 索月压根没注意她们,只是笑着对田辰道:“田大人既然来了,那就喝了喜酒再走吧。”田辰勉强点了点头:“好,臣届时定会送上贺礼。” 她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卓青和我都不大在意这些……” 第238章 阳错阴差 第238章 阳错阴差 初芮遥手指微微颤抖,事情如何已经能够猜想出来,她不自觉将头埋得更深。 索月得意洋洋地送田辰出了殿门,田辰朝她一拱手,随后转身走了出去,索月看着他的背影,默然不语,美和上前道:“公主……这人怕是有什么阴谋……” 索月冷笑道:“他还能翻了天不成?本公主再过几日就要同卓青成婚了,届时谁来也改变不了了……” 回身走进了李晟所在的宫室,对他笑着道:“卓青,我来看你了。你可好些了?” 李晟却只望着窗边不语,脑中还在回想刚才那个女子,匆匆一瞥,却叫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人究竟是谁? 索月见他如此,面色立刻冷了下来,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你在看什么?”李晟一顿,漠然道:“没什么。”说着便将头偏到了一旁。 索月立时勃然大怒,指着他道:“卓青,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般费劲苦心救你回来,你却一眼都不想看我?” 李晟阖上了眼,淡淡道:“公主何时能放属下出去?”她神情复杂地盯着李晟:“你为何总是想出去?难道呆在我身边,就让你这般不快?” “是。”他神色不改:“此处让人想逃。”索月伸手掰过了他的脸,逼着他与自己对视:“卓青,你记住,我绝不会让你逃出去的!” 说完便松开了手,一面对身旁的侍婢道:“挑几件喜服给他试,仔细看着他,若是他跑了,你们都得死!” 她撩开帘子走了出去,侍婢紧随其后,李晟纹丝不动地躺在床榻上,像是睡着了一般。侍卫向里间看了一眼,随后关上了殿门。 这厢,田辰等人行至无人之处,初芮遥突然停住了脚步,低声道:“不成,我不能离开,我要留在此处。” 田辰愕然道:“郡主,这可是楼兰人的地界,索月和隆真可都认得你,此事太过危险,决计不成!” 她却回头看了眼那楼阁,坚决地道:“如今不是在同田大人商量,这次入宫索月定然已经起了疑心,故技重施是行不通的。” 田辰见她这般,焦急地将她拉到了一旁:“再过几日索月大婚,邀请臣来观礼,届时咱们又能入宫,并且可以趁乱……” 初芮遥抬眸看他,面色冷淡:“大人是说,让七殿下同她成亲?”“郡主是如何知道的?”田辰脱口而出,随后发觉自己失言,垂下头道:“是了,郡主这般聪慧,猜出也在情理之中……” 她长睫微闪,低低道:“如今我已经见到了七殿下,就绝不会弃他而去,多谢田大人相助。凌晗,咱们走。”凌晗与她一起转身朝另一边走去,田辰立在原地,又一次看着初芮遥消失在他眼前,许久才僵着身子离开了此处…… 是夜,屋中空无一人,李晟缓缓睁开了眼睛,手指在锦被之下摸索了片刻,拿出了钥匙来,今日索月扑过来时,他便偷偷动手扯了下来。 此刻他将钥匙拿在手中,正待动手,却听门口处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迅速藏了回去,闭着眼装睡。 几个侍婢端着喜服走了进来,一人上前唤醒了他,对他道:“驸马,公主吩咐奴婢给您试喜服。” 侍婢口中的驸马二字让他皱起了眉头,阴着脸道:“拿出去。”侍婢却坚持道:“驸马,这是公主亲自挑选的,您还是……” 他突然暴怒了起来,瞪着侍婢道:“立刻出去!”侍婢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被他吓得重重一抖,端着托盘快步走了出去。 李晟耐心等了片刻,确认无人以后,这才将钥匙拿了出来,艰难地打开了锁链,轻手轻脚起了身,摸索到门边,微微撩起帘子看了眼,外间都是侍卫,他转头看向了窗子,一面缓缓走了过去。 白日的情景还在心间环绕,他双手撑在窗边,略一用力,便跃了出来,池水静谧,一片波光,他立在一处石块之上,回身看了看,原来那女子就是站在此处与他对视的,可如今她又去了何处呢? 一面思索着,一面跃出了池塘,伤口也被扯痛了,他用手捂住肩膀,坚持着朝前走去…… 此刻,凌晗方才偷拿了两件侍婢的衣衫,二人迅速换上,初芮遥又用黄粉扑了脸,还画了些斑点在面上,料理完以后才从假山之后离开。 楼兰王宫之中的路径四通八达,处处又极为相似,初芮遥凭借记忆寻着那处宫室,凌晗紧随其后,突然,凌晗将她用力一拉,带入了旁边的巷子中。 两个男子朝她们行来,堪堪停在巷口,二人向阴影之中又躲了躲,听着其中一人的声音,竟是隆真。他用汉话与另一人交谈着,那人背对着她们,看不清他的面孔。 初芮遥侧耳听着,隆真的嗓音之中透着些许沙哑:“此事,隋大人考虑得如何了?”那人低低道:“王子,事关重大,臣不得不慎重些。” 凌晗伏在初芮遥耳边,低声道:“郡主,这人像是潼关城里的官员隋远。”初芮遥眸光冷厉,继续听了下去,隆真似乎有些焦急,上前一步道:“隋大人,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隋远不紧不慢地道:“王子,如今谁都知道,公主对这个捡回来的侍卫情有独钟,甚至不惜以命相搏,若是公主发现成婚之人并不是他,而是素未谋面的臣,只怕……” “你不必担心。”隆真拍了拍他的肩膀:“索月这些日子简直是疯了,父王和本王子也不能再这般放纵她,那人她绝对嫁不得,她闹起来自有本王子顶着,你只安生做你的驸马就是。” 见隋远不语,他接着道:“届时,你不仅会成了楼兰的驸马,还有本王子应允的田地银两,都会一并交给你,如此,你还不动心吗?” 隋远似乎被打动一般,有些迟疑道:“这……王子再给臣一日,好生思量思量。” 隆真却冷下了面色,沉声道:“没有时间给隋大人考量了,今时今刻,你只说愿还是不愿!” 第239章 救命恩人 第239章 救命恩人 隋远迟疑半晌,终是点了点头,隆真这才满意道:“好,日后你就是楼兰的人了,只要你能装成卓青的模样,与索月成亲,以后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二人说着便走远了,凌晗讶异道:“他们是想用隋远替代咱们殿下,与索月公主成亲?”初芮遥转过身来,与凌晗对视道:“一个端阳的皇子,即便没了记忆,也不能完全叫人放心,更何况索月对他那般执着……” 凌晗蹙眉道:“既然如此,那郡主就不必着急了,婚事一完,咱们殿下就……”“你当他们会放过殿下?”初芮遥漠然道:“要让索月死心,就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杀了七殿下。” “这……”凌晗震惊得无以复加,仔细思索一番,却发现的确如此,他们断然不会送七殿下回端阳,若想索月安分,那就只有当着她的面,杀了李晟! 初芮遥手指渐渐收紧,沉声道:“我们必须在索月成婚之前救出殿下,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烛火摇曳,索月正在梳洗,抚着自己妖娆的面庞出神。侍婢端着托盘走进来,迟疑道:“公主,驸马他……不肯试穿……” 索月面色不变,一面梳着头发道:“那就随他,届时由本公主自己挑选。”“是。”侍婢接着道:“但是驸马方才动了怒气,还将奴婢等人都赶了出来。” “都由着他。”索月满不在乎地起身,美和上前替她更衣,只听她继续道:“只要他人还在此处,什么都好说。” 手指不经意掠过了胸口,索月突然顿住,随后低下头查看,却发现那钥匙已经不翼而飞,她一把抓过了衣衫披上,带着人走了出去:“走!去瞧瞧驸马!” 李晟走了许久,却发觉自己只是在原地打转,来来回回都绕不出去,对着宫室发怔,此刻,他身后有两道身影掠过,皆是中原人的面孔,但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李晟正待细看,身后却响起了索月阴冷的声音:“卓青,你怎么不在屋中呆着,而是到了此处?” 他缓缓回过身去,木然地看着索月,此刻她一身素衣,站在不远处,可他心中却没有任何触动,淡淡道:“公主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索月重重一震,只见他略略蹙起了眉头,继续道:“若是我拼死护住了公主,为何对公主没有半分印象?为何我心中始终有旁人的身影?” “什么旁人!”索月怒道:“根本就没有旁人,自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人!”李晟却根本不信她,看她的眼神也如同生人一般,索月越发心慌,厉声道:“将他抓起来!” 侍卫立刻上前将他围住,李晟奋力搏杀,终是被人擒住,索月从他怀中摸出了钥匙,举在他面前道:“你何时偷了的?” 李晟冷着脸不语,索月眼眶发红,将钥匙丢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道:“卓青,这事我可以不计较,只要你安心同我成婚,日后……” “我不愿。”他斩钉截铁道:“还请公主放了我。”索月冷冷抓住了他的衣襟,一字一顿道:“你休想,你绝对逃不出这王城!” 她眸光灼灼,仿佛入魔一般,紧紧抱住了李晟,低声呢喃道:“即便是困你一辈子,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 此刻,李菖立在书案之前,对裴岳道:“如今父皇已经将和安郡主赐给了本殿下,可她如今还在楼兰,为了李晟那个死人奔波,本殿下放纵她太久了,是时候将她带回来了。” 裴岳低低道:“殿下,七殿下已经死了,郡主过些日子也就明白了。”李菖冷冷一哼:“本殿下可等不了那么久,眼下犒赏三军,再加上给李晟办丧仪,忙得分身乏术,必须要找一个人将她带回来才是。” 见拖延不得,裴岳便对他拱手道:“属下愿为您分忧。”他抬起头瞥了裴岳一眼,随后淡声道:“那就交给先生了,可别叫本殿下失望才是。” 闻言,裴岳恭敬道:“是,属下定不辜负殿下的期望。”随后李菖挥了挥手,让他退了出去。 裴岳一路出了恭王府,而紧随其后出了门的,便是垂秀。她脚步匆匆地走到了那宅院之中,王承安已经被人绑了两日,如今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地看着她:“是……陈露那个贱人……叫你来的?” 垂秀根本不理会他的挑衅,只对一旁的人吩咐道:“主子有令,立刻将他带出去,丢到城外。” 立刻有侍卫上前,将王承安拖了出去,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们动作,嘴里还不住地呵骂:“你们放开我!放开!” 侍从堵住了他的嘴,将他带离了此处,垂秀看着他们的动作,对一人耳语道:“主子说了,将他在城外料理了,手脚干净些。” 那人拱手道:“奴才遵命。”一面领着人将王承安塞上了马车,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口。 一路到了城外,侍从寻了片空地,将王承安丢了下来,几人从马车上拿下铁锹,王承安眼睁睁看着他们挖好了坑,随后被人推了进去,他根本无力挣扎,不多时,便被人埋在了坑里,只有脑袋露在外头。 几人利落地收拾好了东西,上车离开。王承安已经奄奄一息,呢喃着道:“陈露……你这个贱人……即便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两日未进食,再加上这番折腾,王承安原本就是金尊玉贵的少爷,从未受过这份苦,如今已经有些熬不住了,就在他即将要阖上眼时,不远处走来一个人,蹲下身子对他道:“王公子可想活着?” 他悚然一惊,费力地睁开眼,面前是一个书生般的男子,温润如玉,没有半点杀伐之气,眼下这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立刻点头道:“请您救我,王家定会回报您的!” 裴岳微微一笑,对带来的人挥了挥手,立时便有人上前解救他,裴岳低声道:“王公子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被陈侧妃所害,您……可想报仇?” 第240章 再 会 第240章 再 会 他一怔,随即抬起头来:“自然是想……”一时又有些疑惑,看向了裴岳:“但您是何人?为何会知道内情?” 裴岳笑容不改:“这您不必知道,只要您听从我的吩咐,这仇就必定能报。”“若是您想害我……”他双眼微眯,戒备地看向裴岳:“那我该如何是好?” 裴岳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王公子不必担忧,若我想害你,这土现下就可以埋回去。” 王承安听得一怔,的确,他算计陈露出了岔子,如今命都在人家手里攥着,于是垂着头不语。 裴岳开口,嗓音仿佛蛊惑一般:“那,王公子,你现在同我说,陈侧妃的孩子,究竟是何人的?那死去的妇人,又究竟是何来历?” 王承安权衡再三,终是开了口:“她是王府买来的丫鬟,一直跟在我身边,后来怀了身孕,正好此时陈露四处寻找有孕之人,我便使了手段,将她送到旁人府上,又给了那人些银钱,叫他去大牢呆几日,陪我做场戏。” “这孩子……”他眸光一闪,冷冷道:“是我的。”裴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巧此时王承安也被救了出来,裴岳挥手道:“将王公子带上马车,咱们走……” 翌日,李晟便被人扯了起来,索月将衣衫一套一套比在他身前,他却目光游离,最终定在了侍婢身上。索月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笑容顿时卡在了脸上,冷冷盯着几个侍婢道:“你们几个,去将面纱带上!” 侍婢应声而动,退了出去,索月看着他冷漠的神情,心中一痛,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拉着他的衣襟道:“卓青,我们原本那么要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李晟抬起手来,腕上的铁链哗啦作响:“公主将我像狗一样拴在此处,难道我还能笑脸以对吗?”“因为你总是想逃……”索月轻声道:“不过这都是暂时的,我相信成婚以后,咱们都会好的。” 他皱起眉头:“公主竟觉得,咱们还能成婚?”索月不自觉抓紧了他的衣襟,郑重道:“你必须与我成婚,卓青,三日之后,你就是楼兰的驸马,是我终身的依靠。” 索月这般固执,他已经不愿再说,别过脸去不再开口,索月兀自抱住了他,紧紧贴在他身上,无论李晟如何推挣都不肯松手…… 门外,两个蒙着脸的侍婢走了回来,垂头同侍卫立在一处,不多时,索月便阴着脸走了出来,回头瞥了一眼,对侍卫道:“若是他再跑了,你们便都去牢里蹲着吧!” 侍卫垂头应是,她目光扫过了两个侍婢,见她们妥帖地带着面纱,这才拂袖而去。 见她离开,凌晗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面焦急地等着机会,不知何时才能入内。就在此时,里间像是摔碎了什么东西,她心中一喜,与初芮遥一道进了里间。 隔着大半个寝居,初芮遥看见了那个已经消失了许久的身影,凌晗对她点了点头,自己守在了门口。她一步步走近,李晟却并未理会,索性将所有碗盏都推了下去,怒声道:“出去!” 那铁链触目惊心地横在他颈间,手脚也被拴住,初芮遥手指微微颤抖,行至他面前,嗓音沙哑道:“李晟,我找到你了。” 他一怔,眼前的女子带着面纱,眉目格外秀美,还有些熟悉,李晟一时没有想起来,看着她不语。初芮遥摘下了面纱,露出整张面孔来,他眯起了眼,随后便认出了这人就是那日他在窗外看到的女子! “你是……何人?”一段日子以来,这里的人都用楼兰语同他说话,李晟的汉话已经有些生疏了,说出口时连他自己都震惊不已。她眼眶微红,一字一顿道:“我是初芮遥。” 李晟在口中呢喃着这个名字,再一次看向了她,这才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身影,他有些茫然地朝初芮遥伸出手去,初芮遥将面颊贴了过去,在他手心轻轻一吻,李晟只觉心中一震,那双黑眸之中仿佛承载着无数过往,同她一起凝视着自己…… 她缓缓开口,嗓音柔和而坚定:“殿下,你不是卓青,你是端阳的皇子,你心中的女子也不是索月,而是我。” 李晟努力思索着,脑中却空白一片,低低道:“为何……我对你有种熟悉之感,却不记得你……” 她抚了抚李晟的面孔,低声道:“因为索月让你吃下了百忧解,你忘却了所有,被她押在这王宫之中。” 分明是素未谋面之人,但比起索月,李晟却更愿意相信她的话,于是他开口道:“再过三日,索月就要与我成亲,我该如何逃脱?” 初芮遥镇定道:“殿下,你听好,楼兰王不过是假意应允,实际上寻了潼关城的隋远来替代你与索月成婚,随后便要杀你灭口,这两日你不要擅自行动,我们会为你谋划,带你出去的。” 见李晟一脸怔忡,她上前两步,轻声问道:“殿下,你可愿意相信我?”李晟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初芮遥心中一痛,对他道:“殿下,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就在此时,凌晗突然冲她道:“郡主,有人来了!咱们快走吧!”初芮遥点了点头,正待开口,李晟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一怔,随后踮起脚在他额上一吻,郑重道:“等着我。” 随后二人将面纱带好,走了出去。李晟看着她的身消失在殿门口,又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只觉是做了场梦一般…… 封城客栈之中,沈英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荣年立在窗前,正与凌渡交谈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她忍不住咳了两声,荣年立刻回过身来,走上前来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沈英眨了眨眼,艰难地抬起头来,荣年扶着她起了身,小心翼翼没有碰到她的伤口,在她身后放了个软垫,沈英这才开口道:“芮遥她们已经去寻人了吧?” 荣年点了点头,又皱眉道:“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己的身子吧!” 第241章 仇恨 第241章 仇恨 想到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沈英突然住了口,垂下头不语,凌渡瞧着二人的模样,识相道:“您照顾沈小姐吧,属下先回去了。” 待他离开以后,荣年粗声粗气地训斥她:“你一个女子,武功又那般不济,为何要扑上来替我挡刀?” 沈英被他问得一怔,迟疑道:“这……许是承袭我沈家一门的气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更何况你救了我许多次,我也该回报一二,若是不然,不是坏了沈府的名声……” 她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掩饰一般地拿起了帕子挡在自己面上,荣年突然开口道:“你莫不是看上了我?” 沈英倏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我怎么会看上你……”荣年阴阳怪气道:“这就好,不然还真是难办了。” 她瞬间被激起了脾性,斜睨着荣年道:“怎么?难道本小姐还配不上你吗?”荣年别过了脸去,挑剔道:“你这般的性子,我可招架不住。” 沈英气得面色通红,瞪着他道:“你还真是忘恩负义,你别忘了,我这一刀是为谁受的!若不是担心你,我才不会……” 话音戛然而止,沈英嘴比脑子快一步,现在才反应了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楞楞地住了口,荣年微微扬起了头,看着她道:“沈小姐说什么?担心我?” 她别过头去不肯开口,荣年上前扳过了她的头,目光幽深道:“沈英,你就是瞧上我了,还不敢认。”沈英分外窘迫,突然皱起了眉头:“哎呦!你碰到我伤口了!快……快松手!” 荣年却纹丝不动:“装什么?今日你便说实话,若是你说你对我无意,我便再也不问。”她一怔,怎么也说不出无意二字,荣年面上露出了笑容,眸色渐深:“怎么?敢做还不敢认?” 沈英用被子掩着脸,瓮声瓮气道:“既叫你猜到了,那……那你是如何想的?”荣年含笑道:“我?你可知道,那日……” 话音未落,门便被人一把推开,凌渡焦急地走了进来,对他二人道:“荣副将,沈小姐,凌晗送信回来了,她们寻到了殿下。” 沈英面上的红晕褪去,疑惑道:“这不是好事吗?怎么急成这样?”凌渡摇头道:“殿下他被关了起来,可楼兰王并不打算让他与索月成亲,而是想要将殿下杀了,叫潼关城的隋远替代他!”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震惊不已,早就知道楼兰王对李晟心存戒备,没想到他竟然想杀人灭口! 是夜,初芮遥和凌晗照例躲在了假山之中,凌晗低低道:“郡主,奴婢已经给兄长送了信,再过一日,他们就……” 初芮遥听见了外间的响动,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透过孔隙向外望去,竟是隆真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李晟的居所! 凌晗一惊,低声道:“郡主!他们不会要对殿下动手了吧?”初芮遥眸光冷厉,摇了摇头:“不会,成婚之前,他们都不敢奈何殿下。” 二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只见隆真再次被侍卫拦下,这一次他并未与人争执,而是直接派人围住了侍卫,领着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走了进去。 李晟缓缓睁开眼,开口道:“公主不是吩咐过,不叫人进来,王子闯进此处,所为何事?” 隆真面色复杂地看着他,随后开口道:“索月她是公主不假,但这王宫还有父王和本王子,轮不到她做主!今日并非是本王子要寻你,而是隋大人要寻你。” 说完便缓步走了出去,李晟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见他摘下风帽,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孔,笑着道:“七殿下,别来无恙啊。” 李晟蹙眉道:“你也见过我?”隋远嗤笑一声,将风帽丢在一旁:“大名鼎鼎的端阳七殿下李晟,谁人不知?臣虽然生在边关,但也听过您的威名。” 见李晟一副茫然的模样,他突然冷下了面孔,恶狠狠道:“殿下可知道,因为您,隋家遭受了什么?” “我不记得你,也不知道你所说的隋家。”李晟漠然道:“你不该来此处……”“哈哈哈!”隋远突然仰天大笑,一面张开了手臂,对李晟道:“殿下看看,臣的身量是否与您相似?” 他举止怪异,李晟果真打量了一番,的确有些相似,隋远绕着他踱步:“殿下自然不会记得,可因为您,五殿下的人杀了我二弟!”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隋远沉声道:“您音信全无,五殿下为了交差,派人寻找与您身量模样相似之人,折磨致死,伪造您的尸身,二弟不知被谁盯上,便惨死在了军营之中……” 李晟根本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隋远却越发激动,双目通红地接着道:“李菖有错,但你也不是什么无辜之人!凭什么为了你,二弟年纪轻轻就要命丧黄泉?难道寻常百姓的性命就不金贵了?他死了,你却好端端立在此处!” 他上前扯住李晟的衣襟,恶狠狠道:“所以我才答应了隆真,先料理你,等日后壮大了起来,再将向李菖报仇!” 李晟木然地推开了他的手,冷冷道:“我不认得你,也不明白你说的话。”隋远却突然一笑,戾气收得干干净净:“无碍,殿下听得懂还是听不懂都没什么干系,报仇也不急于一时,臣有耐心。” 他弯腰拾起了风帽,细致地替自己系上,玩味地看向了李晟,又伸手碰了碰那铁链:“今日来,是为了瞧瞧您的惨象,堂堂皇子被人这般困在此处,的确十分可悲。” 说着便朝门口走去,隆真回头瞥了李晟一眼,跟着他出了门。李晟蹙眉盯着二人的身影,默然不语,今日已经是第二个人唤他殿下了,难不成他真是端阳的皇子? 窗外,初芮遥和凌晗对视一眼,李菖作的孽竟又算在了李晟头上,真是世事难料。她低声对凌晗道:“通知舅舅他们去潼关城隋家走一趟,看看是何情况……” 第242章 丧仪 第242章 丧仪 端阳城中,大街小巷遍地都是纸钱,今日是李晟的丧礼,虽然尸身已经火化,但这些年李晟为百姓所做的事众人都看在眼里,是以百姓自发聚集在长街之上为他送灵。 李菖亲自带人将李晟的棺木带进了宫中,摆进了梵华殿,众人都一脸愁苦地看着,却不见萧贵妃。皇帝正要吩咐人去寻,萧贵妃却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天气尚冷,她却赤着脚,无知无觉一般扑向了棺木。 皇帝立马叫人拦住她,萧贵妃却仿佛疯了一般,推开了众人,手指颤抖着抚上了棺木,嗓音沙哑,不似人声:“晟儿,你……是你吗?” 她低低呢喃道:“母妃记得,你身量那样高,怎么变得这样小?”在场之人都别过了头去,不忍再看,萧贵妃的泪水一串串掉落:“晟儿,是母妃的错,都是母妃的错!你临行之前,母妃还不肯见你,晟儿……” 皇帝仿佛十分疲惫,冲她道:“萧贵妃,让晟儿安然入土吧。”她却恍若未闻,低低地哭泣着:“每次你出征,母妃都会给你求平安符,让你带在身上,都是母妃的错,若是能用母妃的性命换你回来,母妃也愿意……” 她一直紧紧抱着棺木,宫婢们无从下手,怔怔地立在一旁,李菖见状,上前柔声道:“贵妃娘娘,人死不能复生,七弟在天之灵,也不愿见您这般……” 他话还未说完,萧贵妃便一手将他推开,冷冷盯着他道:“是你烧了晟儿的尸身,是你没有拦住他进入王城,也是你没有及时救出他!他死了,你心里高兴着呢!” 李菖面上极为痛苦,立刻跪下道:“这事的确有儿臣的过失,可若说儿臣成心害七弟,真是……冤枉……” “你滚开!离晟儿远些!”萧贵妃突然拔下了簪子指着他,李菖一惊,倒退了几步,齐妃也迅速上前拉着他,一面看向了皇帝:“陛下,姐姐怕是伤心过度,得了失心之症了!” “萧贵妃!”皇帝大声道:“快放下簪子!若是伤了皇子,那便是你的罪过!”“臣妾不怕!”她厉声道:“臣妾的晟儿已经死了,臣妾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杀了这个罪魁祸首,再去阴间陪他!” “荒谬!”齐妃忍不住开口道:“姐姐一口一个罪人,倒像是菖儿杀了七皇子一般!”萧贵妃怒目圆睁,恨恨道:“你们母子狼狈为奸,嫌我晟儿碍了你们的眼,这才想方设法除了他,今日……你们母子必须给他陪葬!” 说着便握紧了簪子冲过去,齐妃吓得惊声尖叫,带着李菖四处躲避,满寿护在了皇帝身前,皇帝呵斥道:“萧贵妃!朕命你放下簪子!你要抗旨不成?” 她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对齐妃和李菖紧追不舍,灵堂被她搅得鸡飞狗跳,李菖被她追得四处躲闪,突然眸光一闪,正想等她靠近,暗地里动手,却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将萧贵妃拉到了一旁。 李菖定睛一看,那人竟是萧权,他牢牢抓住了萧贵妃的手臂,将她制住。萧贵妃拼命挣扎着:“放开本宫!本宫要杀了他!” 萧权突然在她耳边道:“这棺木里不是七殿下,和安郡主他们已经去楼兰寻人了,不日便会回来。”她重重一震,随后转头看向萧权:“你说的可是真的。” “若有半句假话,臣不得好死。”见他面色郑重,萧贵妃这才相信,萧权对她道:“娘娘现在装作昏厥的模样,剩下的都由臣来料理。” 她犹疑片刻,这个被她骂作杂种的弟弟竟会帮她……萧权催促道:“娘娘快些!不然就不好收场了!” 萧贵妃终是横下了心来,眼睛一闭便倒了下去,萧权一把将人揽住,对皇帝道:“陛下,贵妃娘娘这是伤心过度,才会有如此行为,还请陛下体谅她。” 皇帝看着面色苍白的萧贵妃,终是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带她回去吧。”齐妃不忿道:“陛下,姐姐方才……”“够了!”皇帝突然怒喝一声,众人立刻都跪在了地上,他沉声道:“这是灵堂,不是你们撒野争辩的地方!” 齐妃噤声,柔顺地垂下了头,暗地里却狠狠地瞪着萧贵妃和萧权二人。皇帝拂袖而去,这场丧仪也只得到此为止,萧权将萧贵妃交给了宫婢,带着她回了岚玉宫,李菖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极为幽深…… 这厢,楼兰王宫之中却是一片喜气,明日便是索月与李晟的大婚,侍婢忙着装点,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身影,极为热闹。 索月拉着李晟来到了正殿,指着桌上的锦盒道:“这是同心石,若是夫妻一起戴上,就会相携到老,白首不离。” 李晟没有开口,他一直在伺机逃脱,根本没有听索月说话。索月回过头对侍婢道:“将同心石取来。” 侍婢讶然道:“公主,这是成婚当日才能佩戴的,您……” “住口!”索月厉声呵斥道:“本公主的话你听不见吗?还是你要本公主亲自去取?” 侍婢不敢言语,终是将同心石交到了索月手中,她含笑打开了锦盒,拿出其中一条,准备给李晟戴上,就在此时,那红绳突然断裂,红色的同心石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众人惊诧不已地看着这一幕,果然是门不当户不对,这门亲事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了,索月气得面色发白,亲自蹲下身子捡了起来,交给侍婢道:“拿去叫人修好!” 侍婢领命而去,李晟看着她道:“公主,这一切都是您在强求,这样当真是您想要的吗?” 索月强笑道:“这是自然,能与你成婚,一切都是值得的。”说着便回身去看另一颗同心石,李晟目光不经意落在了一个侍婢身上,认出了她来,二人对视,初芮遥轻轻点了点头,李晟会意,转过了身去不再看她。 不多时,觳鹰缓缓走了过来,众人立刻跪下见礼,他点点头,令众人起身,随后看向了索月,问道:“本王听说,同心石出了差错?” 第243章 探寻 第243章 探寻 索月一惊,立刻将那同心石掩在身后,强笑道:“父王,您这是哪里听来的,同心石根本没出什么岔子,您放心就是了。” 觳鹰目光幽深地盯着她:“哦?那你交出来,给本王看看。”李晟面色冷淡,刚要开口,却被索月一把拉住:“卓青!” 见众人都看着她,索月艰难地圆场道:“你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一面转向了觳鹰:“父王,卓青他受了伤,有些……” 觳鹰冷哼一声:“本王可管不了他那些,你且把同心石交出来。”索月咬了咬牙,将藏在身后的同心石交给了他:“父王,您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是好的。”觳鹰看着掌中的红绳:“另外一个呢?”索月的笑容僵在面上,强撑着道:“许是侍婢不上心,被落下了,女儿这就吩咐她们回去拿。” “站住!”觳鹰突然叫住了她,将手递到了她面前,手心里赫然是方才损坏的同心石,面色极为不善:“你瞧瞧,这是什么?” 事已至此,遮掩也没了用处,索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父王,这同心石是女儿不慎摔了的,事出有因,您不能断定……” “住口!”觳鹰冷冷呵斥道:“咱们楼兰的规矩你心里清楚,成婚之时同心石损坏,那就是不祥之兆,你与他的婚事连上天都不肯应允!” 索月垂头道:“父王,如今婚事在即,您若是此刻反悔,那便是在打王室的脸,女儿日后也无法嫁人了!” 觳鹰极为失望地看着她,过了许久,终于开口:“既然你这般坚持,日后出了什么事,你都别后悔才是。”索月欣喜地抬起头来:“女儿多谢父王。”回身拉着李晟,对他道:“快,卓青,快来拜谢父王。” 李晟却立在原地不肯动弹,觳鹰漠然道:“但是,他要跟本王离开。”索月一惊,紧紧抓住了李晟:“父王,您这是……” “怕什么!本王还能吃了他不成?”觳鹰一看她那副担忧的模样,便火从心起:“同心石损坏,必定是不详,本王让他去巫师处祭拜一日,这都不成?” 索月犹疑着看向觳鹰,终是松开了手道:“女儿听从父王安排。”她起身理了理李晟的衣襟,柔声道:“卓青,只有一日,你便忍忍吧。” 李晟却没有答言,几个侍卫上前抓着他,却被索月狠狠斥责:“放开!他可是驸马,你们怎么敢对他不敬!” 觳鹰看着索月,只觉她无药可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李晟被人带走,索月只觉惴惴不安,一面向美和问道:“卓青不会出事吧?”美和安抚道:“公主多虑了,明日就是大婚,若没了驸马,谁面上都不好看。” 见索月还是一脸担忧,美和上前替她抚着背脊:“应当是快要嫁人的缘故,公主才这般坐立不安。”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身道:“走吧,去看看本公主的喜服。” 这厢,荣年匆匆赶到了潼关城,叩响了隋家的门。隋家的主君隋名山不过是从六品通判,并非什么显贵之家,故而宅院也十分寻常。 他正在门口等待通传,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一身月白衣衫,气质儒雅的隋远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正要出门。他见到荣年时微微顿住,开口道:“阁下来到隋家,有何贵干?” 荣年拱了拱手,开口道:“我们来寻隋远隋大人。”隋远一怔,随后打量着他道:“我就是隋远,但我从未见过阁下,你寻我有何事?” 荣年没想到要寻之人就在眼前,沉声道:“在下是七殿下的副将荣年,特地来此处调查七殿下失踪一事。” 隋远面上露出一副吃惊的神色,看向他道:“可昨日陛下才为七殿下办了丧仪,他的尸身也已经带回去了,荣副将为何还要追查?” 荣年板着面孔道:“这是萧贵妃吩咐的,属下只能从命,听说七殿下的尸身是在隋府附近被发现的,故而特地前来查探。” “原来如此。”隋远叹息道:“真是天妒英才,七殿下那般的人物,竟落得如此下场……”“可否入府详谈?”荣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毕竟属下还要向贵妃娘娘和萧国公交差。” “荣副将里面请。”隋远错开身子,将他带入了府中,荣年四下打量着,一眼瞧见了廊上还未摘去的白灯笼,开口问道:“近日隋家也办了丧事?” 隋远淡声道:“是,家中幼弟不幸早逝,丧仪结束不久,东西还未撤下。”荣年若有所思道:“节哀,隋大人的幼弟竟与七殿下的丧仪撞上了,敢问他是因何而亡?” 隋远回过身来,面容平静:“他自小体弱多病,交战之际没能好好照料他,故而离世了。”“真是可惜。”荣年低低道:“若非因为交战,小少爷也不会离世。” 荣年眼见他微微蹙起了眉,又很快平静下来:“荣副将,屋里请。” 待荣年入了座,便单刀直入道:“隋大人可知道七殿下是如何被人杀害的?看那尸身已经面目全非,只怕不是寻常刀剑所伤。” 隋远呼吸一滞,摇头道:“虽说是在隋府附近发现的,可我并未见到殿下的尸身,是以……”“殿下的面庞已经是血肉模糊,手脚之上也有被捆绑的痕迹,头上也有不少伤口……” 隋远突然起身,面色凝重地看向了他:“荣副将,我还有事,不能奉陪了。”说完便要转身离开,荣年突然出言道:“隋大人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实在听不了旁人这般描述小少爷的死状,是与不是?” 隋远终于变了面色,回过身来,戒备地看着他:“荣副将说什么?”荣年上前两步,直直道:“那棺木里装的根本不是七殿下,而是隋府的小少爷隋柯!” “你住口!”隋远怒喝一声:“幼弟新丧,本就是天大的祸事,荣副将还要强安个罪名在我隋家头上不成?” 荣年不再与他兜圈子,盯着他的双眼道:“而隋大人,也因此记恨上了五殿下与七殿下,想要报仇,是与不是?” 第244章 行动 第244章 行动 隋远紧紧捏着衣袖,冷笑一声:“怎么?萧贵妃和萧国公要个结果,荣副将就非要牵强附会,将隋家送上去?真是尽忠职守啊!” 荣年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面色冷厉:“隋远,你可想清楚了,协助楼兰王杀了七殿下,这罪过可是要诛九族的!更何况,这事都是五殿下做的,与七殿下何干?” “呵!”隋远轻笑一声,低低道:“荣副将还真是一心为主,与七殿下无关?若你是我,你疼爱的幼弟被人折磨致死,而他所替代的那人却过得好好的,你又作何感受?” 荣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若是有可能,七殿下定会阻止此事,你的仇人应该是五殿下!”隋远固执道:“七殿下也不是无辜之人,我定要杀了他,而后将他埋入隋家的墓地,让他顶替柯儿!” 他怀着这般可怕的心思,荣年也不再想劝说他,伸手扼住他的喉咙道:“既然如此,你也别想离开此处。”隋远神秘地一笑,低声道:“荣副将错了,今日谁走不出这府门,还不一定……” 正说着,门突然被人踢开,一众楼兰侍卫将荣年团团围住,长剑直指他心口,隋远冷笑道:“如何?荣副将还不放人?”荣年沉声道:“隋远,你别以为搭上了楼兰便万事无忧了,你这是与虎谋皮!” 隋远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漫不经心道:“这就不必你操心了,总之过了明日,端阳的七殿下就真的死了,你们便等着吧……” 一面大笑着出了门,荣年冷冷盯着眼前之人,被他们架着行至街上,突然从后头冲出一人来,武功高强,一剑挑开了几个侍卫,将荣年拉出重围。 隋远被侍卫挡在身后,远远与他对视,荣年厉声道:“你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一旦你成了楼兰的驸马,你们隋家一门,就都成了端阳的叛徒!” “绝无悔意。”隋远只淡淡吐出了四个字,瞧着制住两人没什么可能,挥手便带着侍卫离开,不再与他二人纠缠。 荣年与凌晗对视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凌晗低声道:“楼兰王竟在他府中安插了人手,荣副将,如今可怎么办?” “他心有执念,只怕会对七殿下不利。”荣年沉着脸道:“是咱们大意了,大婚之日在即,楼兰王定会放松守卫,咱们现在就动身,在王城外截住他……” 此刻,李晟被人带至一处密不透风的屋室,与旁的宫殿不同,此处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光线极为昏暗,只有几盏幽幽的烛火。 侍卫突然将他向里间一推,李晟不防,险些摔在地上,一人却伸出手扶住了他,待李晟站稳了身子,这才退开两步,上下打量着他。 李晟朝他看了过去,他全身都被黑布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苍老而诡谲,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李晟随后开口道:“你是巫师?” 巫师并未答话,而是绕着他踱步,最后停在了他面前,开口道:“上天将你送来了这里,这就是你的命数……” “什么命数?”李晟蹙眉看他,他却拿起了一只蜡烛,举到了李晟面前,仔仔细细盯着他的眼睛,还念起了咒语,李晟与他对视,那烛火忽明忽暗,突然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李晟脑中突然闪过了许多画面,他揽着一个女子,漫天星光里,默然相对,场景静谧而美好。 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与那日来见他的人一模一样,她说她叫初芮遥,是他所爱之人…… 头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不同于前几次的感觉,他只觉头都要裂开一般,极为痛苦地倒在地上,那咒语仍未停歇,一直在他耳边盘旋,片刻以后,他终于昏厥了过去。 此刻,觳鹰大步走了进来,巫师恭敬地对他行礼道:“王上,这人已经陷入昏迷之中。”觳鹰看着李晟如雕刻而成的面孔,冷冷道:“好,今日就叫他在此处,等明日成婚以后,就将他拖出去打死。” 巫师略微一顿,低声道:“王上,这人身上有君王之气,日后说不定会成为中原的皇帝……”觳鹰一震,随后别过头去:“他是皇子,自然有成为皇帝的可能,只是他既然落到了此处,就别想再逃出去!” 说完便转身踏了出去,巫师瞥了眼地上的人,终是摇了摇头,继续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城外,隋远一行人赶了许久的路,终于在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准备歇息片刻,侍卫低声对他道:“驸马,明日就是大婚,王上说过,天黑之前一定要进城。” 隋远饮了口茶,不紧不慢道:“王城近在眼前,歇息片刻再赶路也不迟。”侍卫犹豫道:“万一那两个人追了上来……” “没有万一。”隋远低低道:“没人能够阻碍我要做的事。”侍卫见状,也就不再开口,心中却十分鄙夷,分明昨日王上就叫他留在宫中,他却非要回隋家一趟,说是落下了要紧的东西,端阳人就是啰嗦!若不是他与李晟样貌身形有几分相似,又愿意替楼兰卖命,王上哪里会选他做驸马! 后厨之中,荣年和凌晗听着门外的动静,凌晗低低道:“荣副将,眼下该怎么办?”荣年看着隋远和他身边的侍卫,思索道:“强攻只怕不宜,他今日若是不入宫,只怕会引起更大的动静。” 他突然一顿,随即开口道:“我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入宫。”一面对凌晗使了个眼神,凌晗会意,拿起一个陶罐狠狠摔在了地上,隋远一惊,立刻派了两人过去查看。 那两人甫一入内,便被荣年和凌晗堵住了嘴,打昏了过去,迅速更换了衣衫,隋远的声音响在外间:“可有异常?” 荣年沉着嗓音回道:“驸马,是猫撞倒了陶罐。”隋远这才放下心来,淡声道:“罢了,咱们走。” 楼兰侍卫的头盔能够掩住大半个面孔,是以二人走出来时,没有人发现异常,一行人就这般浩浩荡荡进了王城。 第245章 曲折 第245章 曲折 经过上次一役,楼兰元气大伤,王城之中逃离的百姓简直数不胜数,宫中女眷侍婢也有人逃走,索月大婚,宫中人手不够,抓了不少女子充入宫中,其中也不乏潼关城之人,初芮遥和凌晗白日装作侍婢四处行走,夜间守在李晟窗外,并未被人发现。 是夜,二人回到假山之后,却并未看见李晟的身影,初芮遥心中一惊,难道觳鹰这就对李晟动手了?她立刻带着凌晗摸索到了觳鹰殿外,透过窗子向里间看去,觳鹰坐在主位,隆真和隋远立在阶下,几人正在说话。 隆真拱手道:“父王,驸马到了。”一面对隋远招手,示意他过来。隋远上前见礼道:“隋远见过王上。” 觳鹰挥了挥手:“起来吧,明日过后,你就是楼兰的人了。”隋远淡淡应下,却只听他道:“你可知,本王为何会选你做驸马?” 隋远刚要开口,却听他继续道:“除却样貌,还有一点最为重要,那便是,驸马是潼关城的官员。” 觳鹰走下了座位,行至隋远面前,看着他道:“上次与端阳一战,皆因本王的计策败露,叫端阳皇帝抓了把柄,这才不得已举兵攻占了虞城。” 隋远心中不断思量着,肩上突然被人重重一拍,觳鹰紧紧盯着他道:“驸马,你父亲是潼关城的通判,你是直隶州同知,即便是在楼兰做了驸马,你与潼关城的亲缘也不会断,是以……” “王上是想让隋远做您的内应?”觳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驸马果然一点就透,潼关城与王城相距不过百里,位置险要,若是能为楼兰所有,或许能略略恢复一番。” 初芮遥心道果然如此,自从隋远这个人出现以后她便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身形相像之人极多,为何非要选他?原来是存着这般的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隋远才抬起头道:“既然隋远已经应允了王上,这件事也定会竭力相助。” “哈哈哈!”觳鹰满意地笑了起来:“好,本王果然是没有选错人,来人,带驸马去巫医处,那里有你想要的。” 隋远跟着侍卫走了出去,初芮遥和凌晗立刻跟在他身后,行至一处偏僻的宫室,看着隋远径直进入了里间,凌晗低声道:“郡主,殿下会不会在里面?” 初芮遥笃定道:“听觳鹰的意思,殿下就在此处,他这是将殿下交给隋远处置了!”凌晗一惊,拉着她的衣袖道:“这……郡主,咱们要救救殿下!” “我绝不会叫人伤了他的。”她打量着门口的侍卫,戴好了面纱,一步步走了过去,却正碰上了索月领着侍婢前来,二人立刻退到了后方。 索月亲自提着食盒行来,却被侍卫拦下,她皱眉道:“你们这是何意?”侍卫低声道:“公主,王上吩咐过,此处不许旁人进来。” “荒谬!”索月高声道:“本公主的驸马就在里间,你们竟敢拦着我!”说着便要拂开侍卫,直接闯进去,侍卫拱手道:“公主,您若是再这么闹下去,属下只能禀告王上了。” 索月眯起了眸子,恶狠狠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公主?”美和见状,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道:“公主,咱们还是别跟王上起争执了,明日就是大婚,您一定能见到驸马。” 听了她的话,索月这才冷冷松开了食盒,美和接了过来,含笑交给侍卫:“既然王上不许人进去,那麻烦二位把这个交给驸马,有劳了。” 侍卫接了过来,低声道:“遵命。”索月看向了里间,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她大声道:“卓青,你再忍一忍,明日就能出来了。” 并未有人回应她,美和催促道:“公主,明日成婚,今日您还是早些睡下吧。”索月盯着紧闭的殿门,终是转身离开了。 初芮遥和凌晗立刻走了出来,眼下正是千钧一发之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于是用石头丢进了池塘,侍卫闻声,立刻赶了过去。二人迅速走进了里间,藏在帘后观察动静。 此刻,隋远嘲讽地勾起了嘴角,蹲下身子看向李晟,感慨道:“殿下真是魅力弗边,总有人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只可惜今日您栽在了臣手里……” 说着便拿出了一把匕首,爱惜地用衣摆擦拭着,随后举到李晟面前,轻声道:“殿下,您可知这是何物?” 李晟双目紧闭,无知无觉,他却仿佛自问自答一般:“这是柯儿的匕首,今次就让臣用这匕首,送您一程吧!”巫师看着眼前的场面,面色凝重,别过头去不语。 他高高举起手来,初芮遥一惊,立刻冲了进去,一把推开了他的手,隋远被她撞到一旁,随后被凌晗狠狠压制在地上。 初芮遥蹲下身子,将李晟扶了起来,巫师这才醒过神来,拉住了李晟的手臂,正待动手之时,方才的两个侍卫冲了进来,隋远立刻道:“快!快将这两人抓起来!” 初芮遥眸光一冷,今日她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一只手去摸腰间的匕首,那侍卫应声而动,她正准备出手,却见一人堵住了隋远的嘴,另一人拉开了巫师,凌晗惊异道:“你们……” 荣年一把拉下了头盔,低声道:“别嚷,是我们!”初芮遥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开,匕首也掉在了地上,将李晟抱在了怀中,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巫师用生硬的汉话对她道:“他醒不过来的。”荣年闻言,狠狠扼住了他的脖颈:“你们对殿下做了什么?” “他想起了些从前的事,昏了过去。”巫师艰难道:“这与我无关。”初芮遥冷冷看向了他,目光仿佛锋利的冰凌一般,巫师看清她的面容时,突然倒吸了一口气,指着她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荣年狠狠给了他一下:“你瞎了不成?”初芮遥抬手止住了他,对巫师道:“你能否唤醒殿下?” 巫师对她有些恐惧之意,斟酌着不敢开口,荣年突然加重了力气,他只觉有些喘不上气来,立刻道:“好……” 第246章 替身 第246章 替身 荣年这才松开了手,巫师蹲下了身子,从怀中拿出一个铜镜来,在李晟耳边略微摇了摇,嘴里絮絮叨叨不知念着什么,初芮遥等人紧紧盯着李晟,过了许久都不见他醒来。 凌晗有些焦急道:“这到底管不管用啊?”荣年也看向了巫师,正待动手,初芮遥却开口道:“让他继续。”荣年一怔,这才收了手,转向了一旁。 又等了片刻,巫师才起身,最后朝李晟一指,一直昏迷不醒的李晟竟睁开了眼睛,此刻,隋远却突然挣扎了起来,眼睛直直盯着李晟,双目通红,凌渡一个手刀将他打昏,丢到了一旁。 李晟看着面前之人,缓缓开口道:“和安……”众人皆是一震,初芮遥立刻垂下了头去,看着他道:“殿下,您想起来了?”李晟扶住了头,低低道:“我脑中的那个女子,她叫和安,她跟你长得很像。” 她眸中带上了几分失望之意,同凌晗一起将他扶了起来。凌渡上前道:“眼下咱们该怎么逃脱?” 初芮遥低声道:“宫门还未打开,决计是出不去的。”又看向了昏厥过去的隋远:“此处也留不得,我同凌晗发现了间无人的宫室,咱们躲到那处去。” 众人立刻都行动了起来,巫师被荣年捆在了椅子上,却没有反抗,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初芮遥,她似有所感,回过头去瞥了一眼,随后同几人一道离开了。 巫师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呢喃道:“世间竟真有转世重生之人……” 天蒙蒙亮时,王宫之中便热闹了起来,索月早早起身梳妆,望着铜镜中的美艳面孔,她终是勾唇一笑,今日她终于要同李晟成婚了…… 一面吩咐美和道:“派人去巫师处瞧瞧,驸马出来了没有。”美和应声而动,不多时,隆真走了进来,面上含笑道:“让王兄看看我们楼兰最美的公主。” 索月羞涩一笑,低低道:“王兄总是取笑索月。”隆真摇了摇头道:“这可是出自真心。”一面挥了挥手,侍婢端了个托盘走上来,索月看着那托盘上的红绸,疑惑道:“王兄,这是什么?” 隆真笑着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中原人成亲之时,新妇都会戴上这盖头,最后由夫君打开。” 索月好奇地拿了起来,问道:“王兄是想叫索月戴上?”“卓青……怎么说也曾在中原待过许久。”他低低道:“这盖头,他或许会喜欢。” “多谢王兄。”索月欢天喜地地接了:“还是王兄想得周到,卓青他一定会喜欢的!”隆真将红绸打开,亲手蒙在她头上,随后按住了她的肩膀,笑着道:“这才叫圆满……” 隆真的侍卫到达巫师处,在门外大声道:“驸马!时候快要到了,您出来吧!” 喊了许久却无人作声,侍卫无奈地走了进去,却被眼前的场面震惊,隋远仰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巫师被人结结实实绑在椅子上,垂着头睡了过去。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即刻有人去唤隆真,待隆真到达之时,也重重吓了一跳,一面伸手去拍隋远的脸:“驸马!驸马!你醒醒!” 隋远身子一颤,缓缓醒了过来,睁眼便看见了隆真的面孔,他脱口而出道:“李晟被人带走了!” 隆真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两个侍婢,还有两个侍卫,他们将人带走了……”隋远抚着胸口,恶狠狠道:“他们都是有预谋的……” 还没等他说完,隆真便推着他起了身,一面吩咐人替他换衣衫,隋远冷冷拂开他的手,漠然道:“我要去将他抓回来!” 隆真面色一沉,仿佛威胁一般道:“驸马要知道,如今成婚才是要紧事,左右他们都在王宫之中,还能跑了不成?” 隋远还要开口,隆真却重重将他一推,语气阴森:“驸马若是不听安排,那隋家人可要吃苦头了。”他一怔,沉默片刻,终是没有再推拒。 隆真满意道:“这就对了,本王子向你保证,定会找到李晟,交给你亲自处置。” 此刻,索月已经装扮好,蒙着盖头被人引了出去,穿过长廊,到达了正厅,里间响起了阵阵惊叹之声,虽说看不见她的脸,但这身段气度也叫人折服,索月心中得意,一步步走上前去。 直到看见了身边之人,她才安下心来,她二人遵循楼兰旧礼,跪下祭拜天地,她侧过头瞄着李晟,虽说只能看见他的手臂,但心中仍旧是无比甜蜜。 一系列繁琐的仪式过后,巫师宣布礼成,那人牵住了她的手,索月心中一颤,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这样一来,李晟这辈子都只是她一人的了…… 觳鹰与隆真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场面,众人也都对换驸马一事装聋作哑,齐声道贺,就在此时,一阵风吹过,索月头上的红绸被吹了起来,飘飘荡荡落在一旁。 隆真一惊,随后立刻派人去拾,索月却娇羞地睁开了眼,随后那张妖冶的面孔便彻底僵住了,一把甩开了隋远的手,嗓音尖利道:“你是何人?卓青呢?” 事发突然,隋远也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开口,觳鹰对隆真使了个眼色,隆真立刻上前解释道:“索月,这是……” 索月却突然明白了过来,看着他步步后退:“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一把将珠冠摔下,漠然道:“卓青在何处?” 隆真不语,她索性抽出了侍卫的佩刀,横在隋远颈间,在众人的惊呼声之中看向隆真:“我再问一次,卓青在何处。” 隆真焦急道:“索月,你别胡来!我根本不知他去了何处!”索月红唇艳丽,低低道:“王兄,这人我根本不认得,下手也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我当真不知!”“索月!”觳鹰冷着脸道:“你王兄说的是实话,卓青叫人劫走了。” 索月眸光阴冷地环视一周,咣当一声将佩刀丢在地上,转过身厉声道:“美和!叫上所有侍卫,咱们去将卓青找回来!” 第247章 生离死别 第247章 生离死别 此刻,场中一片混乱,隋远立在台上,像是个笑话一般,觳鹰瞥了他一眼,恨恨对隆真道:“去!将她追回来!” 隆真即刻带着人走了出去,台下的田辰思索片刻,也跟着走了出去。 此刻,一行人正躲在王宫西南角的一间宫室之中,凌晗和凌渡在门口守着,荣年看着初芮遥道:“芮遥,咱们总是躲在此处也不是办法,必须逃出去才行。” 初芮遥看向了李晟,低低道:“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了,以殿下此刻的状况,根本跑不远。”荣年瞥了眼一脸苍白的李晟:“我出去看看。” 她立刻拦着道:“不成!你不熟悉这王宫,定会被困住的。”凌晗突然开口道:“郡主!前头有人来了!” 荣年立刻凑了上去,只见一身红衣的索月带着人匆匆行了过去,面色像是要吃人,随后隆真也追了过去,待二人走远以后,荣年开口道:“定是索月发现了,咱们现在趁乱跑出去!” 初芮遥略一思索,随后点了点头,凌渡将李晟背了起来,几人轻手轻脚出了门,朝着宫门一路疾行,侍卫都跟随索月和隆真去寻人了,是以一路并未遇到什么阻碍。 就在几人快要走到城门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嗓音:“站住!” 几人谁都没有回头,快步向前跑去,城门却突然被人阖上,初芮遥回过了身来,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隋远,默默用身子挡住了李晟。 隋远笑容带着几分邪气,看向了李晟:“七殿下,您这是要去何处?”初芮遥冷声道:“隋远,你卖国投敌,就为了报复殿下,可你的仇人不该是他!” “住口!”隋远步步逼近:“我不需要旁人的教导,今日我就是要杀了李晟!”说着便持着匕首冲了上去,凌晗和凌渡被人用刀指着,根本脱不开身,眼看着刀锋越来越近,李晟只觉目眩神迷…… “滴答—” 殷红的血液落在地上,隋远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只素手握住了他的匕首,那刀锋几乎要将她的手指割断,她却没有露出丝毫惧色,他不由震惊当场:“你疯了不成?” 初芮遥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手握着匕首,一步步逼近:“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了他!” “郡主!”凌晗哀声唤道:“您快放手!”荣年也不由得红了眼眶,狠狠盯着隋远。李晟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重重一震,那弥漫在心间的雾气似乎正在一点点消散,露出了原本的样貌,他突然开口道:“和安。” 初芮遥心中一颤,唇角也泛起了笑意,隋远冷冷看着几人,正待动手,却突然跪在了地上,一把长剑穿胸而过,他口吐鲜血,随后倒在了地上。 身后,索月持着染血的长剑,指向了初芮遥,阴测测道:“许久不见了,初芮遥。” 她看向了凌晗身后的李晟,对他道:“卓青,你过来,只要你跟我走,今日大婚可以继续进行。” 李晟扶着凌晗的手臂,站起身来,目光之中再没有当初的迷茫:“公主,我不是卓青,我是端阳的七殿下李晟。” 索月立在原地,如遭雷击,突然落下了泪来,恨恨对初芮遥道:“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我们如今已经成婚了!” “公主确定,将殿下一辈子禁锢在身边便是待他好?”初芮遥淡淡道:“这不过是你自作聪明,想要以此报复我,却自己入了迷。” “你住口!”索月双目通红,指着她道:“今日若是卓青离开,我便杀了你!” 荣年再也忍不住,一把夺过了侍卫的长剑,与他们缠斗起来,凌晗和凌渡也加入其中,现场瞬间一片混乱。 索月将剑尖又往前送了送,对李晟低声道:“卓青,你知道我有多恨这个贱人,今日你若是敢踏出王城半步,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李晟眸光阴冷:“你放开她,你想要什么,本殿下都会给你。”索月冷笑一声,低低道:“我要的是你的一辈子,你可愿意给?” 三人僵持在原地,隆真等人迅速赶来,正要派人过去,却被索月喝止:“谁都不许动!这是我们几人的事,不用你管!” 隆真果真放下了手,冷着面孔在一旁看着,索月再次开口道:“卓青,你可决定好了?” 李晟与初芮遥对视着,一步步走上前去,索月大声道:“站住!你不准过来!”李晟站在原地,看着她道:“公主不是要我留在此处?为何不肯叫我过来?” 初芮遥瞳孔一缩:“殿下,你绝不能……”此刻,荣年三人却成功将侍卫一扫而光,推开了城门,索月瞥了眼几人,冷笑道:“卓青,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留下,我放他们离开,二是你走,我便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 李晟毫不犹豫道:“你放了她,我留下。”初芮遥立刻反驳道:“殿下!你怎么能留下!” “闭嘴!”索月狠狠抓着她的长发,逼迫她仰起头来,一面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晟:“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李晟沉声道:“公主给他们几人安排马车,再随我走到城门口,我数三下,你放人,我将城门阖上,如何?” “果然思虑周全。”索月勾起唇角道:“好,就这么办。美和!去安排马车!”隆真正待开口,却被她用眼神制住了,索月面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神色:“卓青,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不多时,马车便送到了城门外,荣年和凌渡凌晗三人上了马车,李晟看着索月道:“公主,咱们一同到城门边去。” 索月应声而动,带着初芮遥一步步走了过去,身后众人都看着这场面,谁也不敢出言。 李晟将城门推开些许,对索月道:“我数三个数,公主便放开她,如何?” “好!”索月痛快地答应了,李晟看着初芮遥的水眸,缓缓开口道:“一,二……” 索月将长剑略微松开了些许,初芮遥被推着一步步走向城门,眼中满是眷恋和不舍…… “三。” 第248章 舍生 第248章 舍生 千钧一发之际,索月松开了手,初芮遥被李晟紧紧抓住,想要将她推出城门,她却反握住李晟的手臂,如何也不肯松手。 索月阴冷的声音响在身后:“卓青,你还不让她离开,难道是想看着她死在这吗?”说着如同威胁一般,将剑尖指向了初芮遥,逼着李晟决定。 李晟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剑,将心一横,用了些力气,将初芮遥的手一寸一寸拉下,她心中一惊,正待开口,此时,突然有股力量将正在拉扯的二人一道推出了城门,索月一惊,还未看清来人之时,剑便朝着那人刺了过去! 长剑当胸而过,初芮遥与李晟回过头来,赫然发现城门处立着的竟是田辰,他从方才起就躲在一旁,见索月要动手,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他嘴角淌出鲜血,对着初芮遥缓缓一笑,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年般纯净:“郡主,你我的恩怨,如今也算一笔勾销了吧……” 随后奋力将城门阖上,剧痛一点一滴侵蚀他,田辰却仍旧用双手握住城门,索月惊诧万分,一时之间没有动作,田辰双眼变得模糊,想起了在如意坊那一面,那纤细的身影就这般刻在了他心中,他想终生不忘,如今真的做到了。 终于,他再也撑不住,直直倒了下去,索月从惊诧中醒过神来,挥手令侍卫上前,几人将田辰拉起,可他的手却死死抓着城门的把手,任谁都拉不开…… 初芮遥和李晟看着那紧闭的城门不语,心中皆是惊涛骇浪,初芮遥想着田辰方才的笑容,心下复杂,荣年见状,立刻上前将二人拖到了马车之上,随后疾驰而去。 这厢,李菖看着立在身前的裴岳,面色不豫道:“裴先生,本殿下派你去将和安郡主捉回来,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动静?” 裴岳拱手道:“殿下,属下已经派人去了楼兰,但戒备森严,他们并未进入王城之内,只得在城外守着,还未见着郡主等人,殿下不如再耐心等等,郡主寻不到人,也就出城了。” 李菖重重一哼:“罢了,这事本殿下自己料理,待她回来,便立刻着手准备婚事!”裴岳心中一惊,迟疑道:“殿下,和安郡主与七殿下的事人尽皆知,就算将她捉回来,她也不会轻易就范,您不如缓一缓……” “呵。”李菖冷笑一声:“这可是父皇的旨意,她敢不从?”一面起身行至窗前,背对着裴岳道:“她若是敢不应承,本殿下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家无情。” 正说着,管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对他道:“殿下,小皇孙高烧不退,侧妃娘娘急得直哭,请您过去看看呢。” 李菖面色一沉,呵斥道:“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陌儿怎么会高烧不退?若是他出了差错,你们都逃不了!”说着便一掀帘子走了出去,裴岳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子…… 落月阁中,陈露坐在床榻边,手持帕子,不住地给李紫陌擦拭着身子,面色料理,一面呵斥乳母道:“你是瞎子不成?陌儿病成这样,你竟才来回禀?” 乳母被她骂得战战兢兢,垂头道:“是奴婢失职。”陈露眉头紧蹙,开口道:“这不成!本侧妃要带他入宫请御医!” 她伸手将人抱起来,刚走到门口,却险些与李菖撞上,陈露带着哭腔道:“殿下,都是妾身无能,没能护好小皇孙。” 李菖看着已经哭得面色通红的李紫陌,伸手将他接了过来,安抚道:“你也不必自责,府医正在配药,一会儿会叫乳母喝下。” 陈露抚了抚李紫陌的额头,面上一片爱怜之意,不多时,李紫陌哭累了,便在李菖的怀中睡着,李菖将他轻轻放在床榻之上,动作极为小心,可以看得出他对这个孩子极为重视。 她眼神一转,叹息道:“殿下,自从上一位侧妃……病了以后,这府里的大小事便没人照看,下人没了约束,越发不上心,小皇孙才会受了寒,您看……” 陈露话中之意已经格外明显,李菖皱眉沉思了片刻,点头道:“的确,那便先将这事交给你处理。” “是,妾身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陈露面上一喜,接着道:“日后府中之事交给妾身就是了。”心中不停地盘算着,如今她是侧妃,又有了李紫陌这张底牌,管家之权也落到了手中,那成为正妃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乳母被人带下去吃药,李紫陌也沉沉睡去,李菖淡淡瞥了她一眼,起身道:“本殿下还有事,晚间再来看陌儿,若是有什么事,吩咐管家就是了。” 陈露立刻点头道:“是,妾身会好生照料他的。”一面将李菖送到了门口,待他离开,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泪,将帕子丢在了一旁,漫不经心地走到床榻边,伸手抚了抚李紫陌的脸颊:“不得不说,这步棋还真是下对了。” 垂秀凑过来道:“正是,侧妃娘娘,您看殿下对小皇孙多上心,您日后母凭子贵,这恭王府的正妃之位也必定是您的了!” “呵呵。”陈露淡淡一笑:“正妃之位算得了什么?我要将殿下送上龙椅,待他称帝以后,我就是万人朝拜的皇后,到那时,看谁还敢欺辱我!” “奴婢提前给您道喜了。”垂秀谄媚道:“届时您定然是风光无限。”陈露微微抬手:“就你会讨巧,起来吧,王承安那事怎么样了?” 垂秀低低道:“侧妃娘娘放心,侍卫已经将他埋在了城外,如今定然已经死了,神不知鬼不觉,小皇孙的身世没人会知道了。” “好。”陈露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有件顺心的事了,去看着乳母把药吃了,再嘱咐侍婢将小皇孙那处的窗子阖上,别真弄出了什么大病来,他对本侧妃,可是大有用处。” 垂秀应了个是,立刻退了出去,陈露端起茶盏,瞥向了床榻,低声呢喃道:“不管你是谁的子嗣,如今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第249章 血缘 第249章 血缘 初芮遥等人一路疾驰,身后有侍卫紧追不舍,荣年见如何也摆脱不了,于是回事对几人道:“这里离封城已经不远了,咱们分头跑,最后在客栈会合。” 凌渡点了点头:“属下与凌晗一起引开他们。”荣年沉声道:“算我一个,你们朝东,我向西,殿下和芮遥去南边。” 几人决定好路线以后,将马车赶进了巷子,随后四散逃开,凌晗几人果然引走了士兵,初芮遥同李晟一起顺着小巷跑到了河边,李晟突然发作起来,捂着头蹲在地上,初芮遥一惊,立刻上前扶住他道:“殿下,你怎么了?” 李晟神情痛苦:“头……像是要裂开一般……”这定是索月做的好事,初芮遥思索片刻,便带着李晟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里间的老妇人看见他二人,顿时一惊:“你们是楼兰人?” “不,婆婆,我们是端阳人。”初芮遥立刻开口道:“我们正被人追着,还请您搭救!”那妇人仔细打量了一番,二人果然生着中原人的面孔,这才错开身道:“既然如此,快进来吧。” 不多时,便有官兵来叩门,几人都不作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了他们离去的脚步声。 妇人长舒一口气,同初芮遥一起将李晟扶到了床上,低声道:“姑娘,你夫君和你这是从哪来?为何会招惹了官兵?” 一听到夫君二字,初芮遥先是一怔,随后脸颊也红了起来,微微别过头道:“我们从王城出来……” 妇人顿时一副了然的神情:“你是被人抓去当侍婢了,你的夫君将你救了出来,是与不是?”初芮遥不愿过多解释,于是点了点头,妇人立刻满含希望地看着她:“那你可曾见到过一个同你一般大的姑娘,名叫巧儿?” 初芮遥思量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妇人满眼失望之色,垂下了头去。她开口问道:“婆婆,这巧儿是……” “是我女儿。”妇人一面拭泪,一面锤着心口道:“这村子在封城和楼兰王城之间,是以总是有楼兰人进村抢夺,老婆子只有这一个女儿,她还未嫁人呐!” 初芮遥仔细听着,随后问道:“那为何不向封城太守求助?”妇人哭得更为凄惨:“原本也想着求官家庇护,可杜太守他压根不理会我们这些人,最后去报官的人都被撵了出来,任由楼兰人在此地横行……” 怪不得楼兰王只朝着潼关城使劲,原来封城太守已经与勾结到一处了!她眸光一冷,缓缓开口道:“婆婆,你放心,若有可能,我定会帮你寻回巧儿。” 那妇人一怔,随后摇了摇头:“罢了,姑娘,你能逃出来便是天大的幸事了,可莫再惹事,等你夫君养好伤,你们就离开吧。”说着便走到了厨间点柴烧锅,时不时抹一把泪水,模样叫人揪心。 初芮遥一面替李晟盖好了锦被,一面仔细琢磨着,若是这样一走了之,就是将这一村人的性命都交到了楼兰人手中,这样一来,他们哪里还有活路了…… 是夜,裴府之中,休养了几日的王承安被人带到了裴岳面前,他一直对裴岳的身份十分怀疑,有些戒备地开口道:“先生……今日唤在下前来,有何贵干?” 裴岳面上带笑,看着他道:“王公子请坐,休养了这些日子,感觉如何?”王承安抚了抚胸口,低低道:“好了许多,可在下一直都不明白,先生为何要救我。” “我并非什么善人。”裴岳缓缓开口道:“救了王公子,若是被陈侧妃发现,那便是惹火上身,更何况,裴岳在恭王府办差,若是侧妃想要料理我,简直易如反掌。” “什么?”王承安霍然起身,倒退了两步:“你是……恭王府的人?”裴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王公子何须如此惊讶?若非如此,怎么会对恭王府的事这般了解?” 王承安却不肯上前,警觉地贴着墙对他道:“你且说,你究竟想做什么?”“自然是帮你对付陈侧妃。”裴岳笑容不改:“怎么?王公子不愿?” “你为何要帮我?”他皱眉道:“我与你素不相识……”裴岳开口截断了他的话:“因为王公子与我有相同的目的,你所恨之人,裴某也不愿叫她得意,公子只要肯听裴某得,定能让她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王承安沉默片刻,觑着裴岳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裴岳款款起身,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嗓音低沉:“因为你恨陈露。” 王承安一怔,刚要开口,却被他抢了先:“想来,王夫人带您去陈家相看之时,您对陈露还是极为满意的,甚至可以说一见倾心,可她竟当堂放话,说你王承安配不上她,这叫你十分恼怒,同时也更加对她念念不忘。” “你住口!”王承安捏紧了拳头,恨恨道:“你懂什么?”裴岳却恍若未闻,继续道:“至于成亲当日,她挟持你出了门,威逼五殿下迎她入府一事,就更成了你心里抹不去的耻辱,她宁愿做五殿下的侍妾,也不愿做你的正妻,如今你算计不成,反倒用自己的子嗣将她送上了侧妃之位……” “这般奇耻大辱……”裴岳意味深长地看向他:“王公子也能忍得下去?”“够了!”王承安神情狰狞,一把抓住裴岳的衣襟道:“并非我不想报仇,可那个贱人如今在恭王府之中,我该如何动手?” 裴岳缓缓推开了他的手,抚了抚衣襟道:“所以,王公子不妨与我合谋,一同将她拉下水来。若是不及时料理,恐怕下一次便没人能救回你了。” 许久,王承安才抬起头来,看向了裴岳,低声道:“先生有何妙计?” 裴岳一笑,胸有成竹道:“再过几日,便是小皇孙洗生宴,国师要取他的指尖血做祝祷,若是这小皇孙的血与旁的男子相融呢?” 王承安一惊:“先生这是要我去送死?”裴岳低低道:“王公子过虑了,只需您到场,再采一滴指尖血即可,断断不会暴露您的身份……” 第250章 打脸 第250章 打脸 翌日,天蒙蒙亮之时,初芮遥便扶着李晟上路了,李晟休养一夜,已经有所好转,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二人一路顺顺当当到了封城城门处,却赫然发现几个楼兰士兵立在那处,正在与守城的士兵交谈,立刻躲到了一旁。 李晟蹙眉道:“看来楼兰王与杜启果真有勾结。”初芮遥点头道:“只怕不止他一人,楼兰王割让了十座城池,难保不会心存恨意,对周边城池下手。” 正说着,几个楼兰侍卫离开了城门,到别处搜寻,初芮遥看了看四周,只有一个菜贩推着车往前走,车上放着大大小小的菜筐。 她与李晟对视一眼,立刻上前拦住了人,将身上最后的银钱给了他,二人躲进了筐中,被菜贩带到了城门处。 侍卫将他拦下,随意打开了两个菜筐查看,菜贩被吓得心惊肉跳,好在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将他放了进去。 走进巷子中,见四下无人,二人这才从菜筐之中出来,一路朝着荣年所说的客栈行去,推开门之时,沈英一下子扑了上来:“芮遥!你们终于回来了!” 铁寒也颤颤巍巍起身,走到李晟面前便要跪下,李晟一把拉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铁寒。” 铁寒简直要落下泪来,盯着李晟不敢眨眼:“殿下!你记起来了!你认得属下了!” 众人团聚,自然是无比兴奋,沈英却突然朝楼梯处望去,疑惑道:“荣副将……没有跟着你们一起回来吗?” 初芮遥心中一惊:“舅舅并未与我们碰上。”李晟也蹙起了眉头:“荣副将还未归来?” 众人的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荣年一人引开了士兵,至今未归,只怕是出了事……沈英瞧着无人作声,抓起匕首就要下楼去:“你们等着,我去寻他回来!” 初芮遥一把拉住了她,凌晗也上前拦着:“沈小姐,你身上还带着伤,不能出去啊!”沈英挣扎道:“他定是出了事,我不能不管……” “英儿!”初芮遥轻呵道:“你冷静一下,舅舅他会回来的!”沈英挣得伤口发痛,却仍旧固执道:“我必须去寻他!” 屋中乱作一团,正在此时,楼梯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众人顿时住了口,沈英探出头去,却被凌晗拉了回来,几人将门虚掩上,在屋中听着动静,突然,门被人哐当一下推开,一身殷红荣年直直倒在了地上,佩剑也丢在了一旁,上头还滴着血。 沈英立刻扑了上去,将他揽在怀中,焦急道:“荣副将!你这是怎么了!”荣年艰难地喘息着,低声道:“五殿下……派人来抓郡主……”话还未说完,便昏厥了过去。 凌渡将他抱上了床榻,又去柜子里翻找伤药替他包扎,初芮遥三人走到了门外,沈英眼眶发红,问道:“芮遥,这是怎么回事?” 初芮遥眸光冷厉,低声道:“李菖这是想要将我抓回去料理一番呢,这笔账我定要跟他好好算一算……” 这厢,李菖亲自到了荣府,荣齐峰未在家中,荣夫人出门相迎,给李菖见礼道:“妾身见过五殿下。” 李菖笑容可掬,温言道:“荣夫人快请起,未告知便来了府上,是本殿下唐突了。”荣夫人淡淡一笑:“五殿下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他笑意更深,清了清嗓子道:“夫人许是不知,太后娘娘过世前将和安郡主许给了七弟,可七弟已经魂归天外,眼下父皇已经应允了本殿下,日后和安郡主会入我恭王府,成为本殿下的正妃。” 荣夫人笑意一敛:“五殿下说什么?这事妾身并不知情。”李菖耐着性子解释道:“父皇方才应允,本殿下也并未声张,是以……” “殿下。”荣夫人截断了他的话:“芮遥这些日子身上不适,还在府中歇息,只怕不能与您相见。”李菖摆手道:“本殿下已经听说了此事,还带了补品来给郡主养身子,今日也不是来寻郡主的,而是想接初夫人和初少爷过恭王府一叙,商定大婚的事宜。” 荣夫人重重一震,从李菖的笑容之中看出了端倪,这哪里是商议成婚之事,这分明是要将人软禁起来,用来威胁初芮遥! 她缓缓开口道:“这事尚未有定论,殿下不如去寻初尚书商议。”“本殿下知晓,郡主与初大人一向不和,但对初夫人素来孝顺,想来初夫人也更明白她的心思。” 话已至此,荣夫人在也没了推拒的理由,只得对他道:“请殿下随妾身去后院。” 李菖站起身来,唇角含笑地跟着她前行,到了后园处,他一眼便瞧见了亭中正在交谈的二人,走上前道:“初夫人在此处,正好,咱们快些动身吧。” 荣氏没有动作,而坐在她对面,一直背对着李菖的女子却起了身,缓缓转过来,略带疑惑地对他道:“菖儿?你怎么会到此处?” 李菖一怔,随后拱手道:“可巧姑母也在荣府。”荣锦皱眉道:“你来有何事?” “父皇将和安郡主许给了侄儿,今日特地来邀初夫人过府,商讨婚事。”李菖面色镇定,从容地说完了一番话,却被荣锦狠狠啐了一口:“呸!你也配做个皇子!” 李菖面色一僵,正待开口,荣锦却抢先道:“你七弟丧仪才结束几日?你就想着抢人家的媳妇?自己的侧妃生子还不去安抚,倒想着往府里收人,你心思真是大了去了!” 这番话任凭谁说出来,李菖都定要想法设法将那人碎尸万段,但这个荣锦姑母,他决计动不得,于是强忍着怒火道:“是侄儿思虑不周,但……” “你若是知道错了,就赶快回府,再别提此事。”荣锦冷冷盯着他:“别丢咱们天家的脸!叫萧贵妃和萧国公知道了,小心参你一本!” 李菖看向了荣氏,见她面色镇定,怪道这母女二人半点都不惊慌,原来是留了这一手!眼下荣锦在此,带走荣氏是绝无可能,于是他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侄儿就先告退了。” 第251章 剖白心意 第251章 剖白心意 荣锦在他身后道:“老五,荣氏已经与初安博和离了,你别一口一个初夫人叫着,知道的是因为你刚从楼兰归来,耳目闭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刻意刁难,为难荣家。” 李菖本是个能忍之人,但荣锦的简直是将他看成三岁孩童一般呵斥,他捏着拳头道:“这事侄儿倒是不知,所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荣氏正待开口,却突然重重咳了起来,荣锦将茶盏递给了她,关切道:“快喝些茶,外头风大,咱们进去说吧。” 说着便起身带着荣氏母女往里走,全然不顾李菖还在身后站着。荣府的管家上前道:“五殿下,您这边请。” 李菖冷冷看着荣锦一行人远去,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一甩袖子,大步朝府门处走去。 屋中,荣氏有些忧心忡忡地回望,低声道:“还好今日公主来了,若是不然,妾身与衡儿定要被五殿下带回去了。” 荣锦一怔,今晨公主府门口出现了一封信笺,通知她李菖今日要到荣府来,能做此事的只有一人,她想到此处,不由心中一颤,随即开口道:“放心,若是实在不成,您便带着初衡住到公主府去,他断断不敢上门。” “妾身倒是无碍。”荣氏忧心忡忡道:“只是不知芮遥此刻是否找到了七殿下,如今他们又在何处……”荣锦低低道:“妇人放心吧,他们定会回来的。” 此刻,封城悦来客栈之中,沈英端着一碗药坐在榻边,不停用勺子搅着,初芮遥看向面色苍白的荣年,轻声问道:“舅舅,您感觉如何?” 荣年虚弱地开口道:“无碍,只是寡不敌众,受了些皮外伤。”李晟上前道:“李菖派了多少人来?” “单是我遇上的便有几十人。”荣年咬牙道:“他们定是分头行动的,专会趁人之危,若不是跑累了,我定要同他们……”说着便要抬起手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沈英撇了撇嘴道:“活该,叫你逞英雄。” 荣年瞪了她一眼,随后道:“这封城处处危机,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初芮遥却道:“不成,封城与楼兰王城之间的村庄已经危在旦夕,若是不管,只怕整村人的性命都要交代了。” 荣年震惊道:“难道咱们还有留在此处?如今七殿下已经是个……总之咱们如今谁身上都没个一官半职,想见到杜启都难,郡主打算怎么救那村子里的百姓?” 初芮遥不语,李晟上前扶住她的双肩,低低道:“无论如何,我都与你同进退。”她回过身微微一笑,眸光温柔。荣年正看着两人,冷不防被人塞了一勺药在嘴里,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瞪着沈英道:“你做什么!” 沈英不为所动,又递了一勺给他:“少废话,快把药吃了。”初芮遥二人见状,对视一眼以后便走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他二人,荣年挑眉看她:“听说,我未归来之时,你拿着匕首就要去寻我,如今我回来了,你怎么这般凶狠?可见当时的仗义都是装的。”沈英顿时将勺子丢进了汤药之中,粗声粗气道:“你说谁凶狠!谁装仗义?” 他轻挑一笑,低低道:“凶狠一些也是好的,看家护院极有用处。”见沈英突然起了身,荣年以为这是要同他动手,立刻抬手去挡,谁料沈英竟是将勺子递了过去,他一怔,随后张开了嘴,将药一勺一勺喝了下去。 沈英将药碗放在了一旁,起身打量他一番,故作高深道:“你这病是能医好的,但尖酸刻薄的毛病只怕是难救了。”说完冲他做了个鬼脸,便要离开,荣年却突然叫住了她:“沈英,你且等一等。” 她回过身来,疑惑道:“怎么了?”荣年定定看着她,面色苍白,但一双眼却炯炯有神:“你可记得,上次有句话我还没说完。” 沈英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上次的情景,瞬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你要说什么?”他含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初闯进屋子的楼兰士兵?” “自然记得,但你们说了什么,我压根听不懂。”沈英忐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咳咳。”荣年轻咳两声,冲她招了招手,一面笑着道:“想不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沈英见他笑得一脸奸诈,心知有异,但还是问道:“什么?” 荣年突然郑重了起来,一字一顿道:“他们问我你是何人,我说你是我新娶的夫人。”见沈英瞪着眼看他,他摸了摸鼻子道:“若是你不愿嫁徐家那小少爷,那荣家的少爷如何?” 沈英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立刻弹了起来,指着他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来:“你……你……” 荣年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看着她道:“你什么?应还是不应,你说一声便是。”沈英嚅嗫半晌,终于开口道:“这事你要同我父亲商量才行。” 他脑子慢了半拍,开口道:“这事定然会同你父亲说,但你……”突然,门被人一下子推开,凌晗直直冲了进来,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二人,咧嘴笑着,随后,初芮遥和李晟也走了进来,面上带笑道:“舅舅,您还听不懂吗?英儿这是应下了。” 荣年面上难掩喜色:“当真?”沈英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背过了身去不语,初芮遥走了过来,淡淡揽住了她的肩膀:“日后成了婚,倒成了我的长辈。” 沈英只垂着头不语,最后被初芮遥推到了床榻边上,荣年轻轻拉起了她的手,郑重道:“英儿,我会护着你一辈子的。”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沈英终于抬起头来,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凌晗走了进来,对初芮遥和李晟道:“殿下,郡主,属下打探清楚了,这杜启明日要陪他夫人回门,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初芮遥眸光一闪,点了点头道:“好,那咱们明日便动手。”荣年疑惑道:“芮遥,你打算怎么做?” 她勾唇一笑:“既然咱们进不得太守府,那就叫杜太守来见我们吧……” 第252章 相融 第252章 相融 是日,恭王府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今日是小皇孙李紫陌的洗生宴,作为本朝第一个皇孙,皇帝又亲自赐了名字,来观礼的达官贵人几乎快踏破了恭王府的门槛。 陈露今日也装扮得格外用心,一身紫绡翠纹裙大方又不失灵动,极衬她的气质。李紫陌被她抱在怀中,小脸红润,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众人,模样极为可爱。 陈露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和李紫陌身上,心情格外兴奋,自从她被初芮遥暗害出了事以后,就没有人这般围着她转了,如今峰回路转,她又成了人上人,真是畅快! 李菖招待着众人,管家跟在他身后迎来送往,笑容谄媚。裴岳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随后勾唇一笑,对身后的王承安道:“王公子,您瞧这人合适吗?” 王承安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随后惊诧道:“这……五殿下会相信吗?”裴岳笑容不改:“陈露是何许人也?为了名利她什么事做不出来?当初她可是挟持您才进了恭王府,这等心性,与人偷情难道还算什么大事?”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一切都按先生的意思办,只要能将她拖下水,不管选管家还是侍卫都成。” 裴岳将一个小小的瓷瓶交给他,王承安会意,立刻背过身躲到角落处,咬破了手指,挤了几滴血在里面,随后交给了裴岳。 他接了过来,淡淡道:“王公子只等着看戏就是了。”说着便离开了此处,朝着李晟走了过去。 不多时,国师的马车便停在了门口,管家立刻出门迎接,亲自扶了国师下来。国师进门后,对李菖行礼道:“臣见过五殿下。” 李菖虚虚扶了他一把:“国师不必多礼,劳烦您走这一趟了。”国师客套道:“不敢当,能为小皇孙祝祷,是臣的荣幸。”二人一道走入了里间,裴岳正要跟上,管家却挡在他面前,紧跟着国师走了进去。 见他一脸得意之色,裴岳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跟了上去。里间,女眷们正围着陈露,不住地夸赞着,陈露只觉自己简直像是飞上了天一般,笑容可掬地与众人攀谈。 见他们一行人走了进来,陈露立刻行礼道:“妾身见过殿下。”李菖扶了她一把,错开身子对她道:“这位是国师,今日特地来为陌儿祝祷的。” 陈露欣喜道:“妾身见过国师,能够请您来为小皇孙祝祷,他定能够平安顺遂地长大。” 国师笑着道:“侧妃娘娘言重了。”一面看向了襁褓之中的李紫陌,点了点头道:“小皇孙眉目疏朗,骨骼惊奇,是个有福之人呐!” 李菖面色温和:“借国师吉言了,来,咱们去前厅吧。”一行人随着李菖走到了前厅,管家上前准备仪式所需的东西,陈露抱着李紫陌,骄矜地扬起头四下打量,突然,在看见角落处一人的面孔时,她瞬间变了面色,险些将怀中的李紫陌摔了下去。 李菖皱眉道:“侧妃为何心不在焉?”陈露艰难笑道:“无碍,妾身只是站久了,有些乏了。” 李菖将李紫陌接了过来,陈露又回过了头去看,那处却空无一人,她吓得身上起了一层一层鸡皮疙瘩,颤栗不已,一面问向垂秀:“你可瞧见那处的人了?” 垂秀茫然道:“侧妃娘娘说的是谁?”陈露低低道:“王承安,方才他就在那处!”“侧妃娘娘!”垂秀惊呼一声,随后立刻捂住了嘴:“您定是看错了!那人早就已经死了。” 陈露迷惑地再次回头,那处依旧空空荡荡,她揉了揉眉心:“许是看错了吧。”垂秀推着她道:“侧妃娘娘,祝祷仪式要开始了,您快过去呀。” 她走上了前去,却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国师手持银针,在李紫陌手上轻轻一扎,他顿时哭闹了起来,李菖不停地安抚着他,他的小手却不断地挥舞着,险打翻了水碗。 管家立刻伸手去扶,正在此时,裴岳却突然将他一推,他的手便撞在了国师的银针之上,划出了一道口子来,裴岳动作极快地将血倒在碗中,等几人回过神来看向水碗之时,两滴血却正好相融了! 李菖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管家,他的手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正在渗着血……国师僵在原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管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指着裴岳道:“殿下!是他推了小人,小人才……” 李菖的眼神简直如同饿狼一般,若非当着众人,他定要将管家撕成碎片,一面看向了陈露:“这是为何?” 陈露却仍在出神,直到李菖推了她一把,她才醒过神来,茫然道:“殿下说什么?” 忽然,那个身影从李菖身后飘过,她突然惊叫一声,躲在桌后不敢动弹。李菖只觉天旋地转,看着那碗中相融的两滴血不语,最后咬牙道:“来!管家办事不力,破坏了仪式,将人带下去!” 管家不明所以地被人拖了下去,还不停地指着裴岳道:“殿下!就是此人陷害小人!他不安好心!” 李菖只觉怀中的李紫陌如今有千斤重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对国师使了个眼色,国师立刻会意,圆场道:“今日祝祷仪式就结束了,诸位可以入席了。” 众人鼻观眼,眼观心,都依言地入了席,在座位上窃窃私语着,李菖冷冷道:“侧妃,你跟本殿下过来!” 垂秀搀扶起了瑟瑟发抖的陈露,一路跟了过去,进了落月阁,李菖批手就是一巴掌:“你这个该死的贱人!竟敢同管家偷情,偷天换日欺骗本殿下!” 陈露被他打得发怔:“殿下说的是什么话?妾身与管家?这怎么可能?”“方才那两滴血已经相融了!本殿下看的一清二楚!”李菖怒喝道:“事已至此,你还想抵赖不成?” “殿下!这绝对是误会!”陈露斩钉截铁道:“小皇孙是您与妾身的孩子,与管家没有半分关系,您可千万要相信妾身呐!” 第253章 败露 第253章 败露 “哦?”李菖怒极反笑,垂头看着她道:“侧妃的意思是,本殿下看错了?” “殿下!”陈露斩钉截铁道:“妾身敢以性命担保,妾身是清白的!”李菖突然伸手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到了桌前:“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那水碗里的两滴血仍旧融在碗底,陈露瞳孔放大,突然想起方才那身影,艰难道:“殿下,或许这都是小皇孙的血……” 李菖漠然地看向她,语气阴森:“好,既然侧妃如此肯定,咱们便再验一次。”陈露丝毫不畏惧:“妾身应了,虽说要陌儿承受皮肉之苦,但总好过被人怀疑!来人!将管家带来!” 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李菖与她对视片刻,随后拿起了另一只水碗,放在桌上,低低道:“不必麻烦,本殿下不是就在此处吗?” 说着便要用银针取血,陈露只觉脑中轰地一声,随后立刻抓住了他,结结巴巴道:“殿下……您……您……”“怎么?”李菖斜睨着她:“可有什么不妥?” “殿下。”陈露尽力稳住了嗓音:“还是叫管家前来吧,以免损伤……”李菖却根本不理会她,直接取了一滴血,滴入了碗中,陈露心惊肉跳地想要拦住他,他却抢过了李紫陌,将他的指血滴了下去…… 两滴血各自散开,李菖面色瞬间涨红,狠狠将桌上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在陈露惊恐的目光中一步步靠近,垂秀挡在了她面前,哀求道:“殿下,您听侧妃娘娘解释,这事……” “哐当—” 垂秀被他一脚踢到一旁,撞在了花架之上,头破血流地昏了过去,他双目通红,抓起了陈露的手臂,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本殿下该如何料理你和这孽种呢?陈侧妃……” 陈露哀求道:“殿下,妾身……妾身可以保证,小皇孙是您的子嗣……”李菖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阴测测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 “殿下……”“好,好。”李菖简直要发疯,举起一个花盆便要冲她砸过去,陈露实在是恐惧,终于开口道:“妾身交代!妾身都告诉您……” 李菖重重坐到一旁,喘息着听她说,陈露断断续续道:“妾身……想要一个孩子,稳固地位,是以……寻了个有孕的妇人,买下了她的孩儿……” “你疯了不成?”李菖简直想将她一把捏死:“事关皇嗣,若是被人发现了,不止是你,整个恭王府都要陪葬!” 陈露垂头不语,眼下的情景说什么都是错,李菖喘着粗气,死死盯住她,半晌没有开口,床榻之上的李紫陌却突然哭了起来,小脸涨红,李菖偏头看向了他,嗓音沙哑地开口道:“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做取舍了。” 说着便朝李紫陌伸出了手去,陈露一下子别过了脸,不敢看他,一直没有听到声响,这才缓缓睁开眼,却叫李菖一脸凝重地抱着他,轻声道:“他的名字是父皇亲自起的,他就是皇孙,这个谎你既然说了,就圆到底……” 是日,封城太守杜启同夫人朱氏回门,仆从家丁带了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在街上行着,百姓纷纷避让。马车之上,杜启时不时掀开帘子朝外看,朱氏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收一收你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惹了父亲不快,看你下月打点的银钱从哪出。” 朱氏一门都是商户,说是腰缠万贯也不为过,这些年杜启的人情来往多数是靠朱家接济,是以他对朱家一向唯命是从。 杜启一顿,随后讪笑着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对父亲不敬。”“呸!”朱氏脸一拉,狠狠啐了他一口:“你是什么人,旁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你就是惦记着府里那些小妖精!” “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杜启面上有些挂不住,立刻遮掩道:“府中如今只剩几个姬妾,余下的都叫你撵了出去……” “黑心的王八羔子!”朱氏突然暴怒了起来,看着他道:“你打量我不知道?你从那王城接来了几个楼兰女子,藏在别院里,意欲何为?” 杜启慌忙摇头,脸上的肥肉也随着颤动:“夫人,这不是……这是我要送给旁的官员的……”朱氏瞥一眼他心虚的模样,冷冷一哼:“那便由本夫人亲自派人去送,你若是敢阻拦,我非将你赶出府去!” 他忙不迭点头应下,一面哄着朱氏,突然,马车停在了长街上,朱氏面色一冷,呵斥道:“谁准你们停下了!” 杜启也附和道:“听见夫人的话没有!”车夫为难道:“老爷,前头有位姑娘带人拦住了路。”杜启一怔,疑惑道:“姑娘?什么姑娘?” 还不等他反应,朱氏便起身下了马车,叉腰立在车上,朝车夫所指之处看了过去,对面果然有一行人拦住了路,为首之人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其中一人正泪盈盈地看着从她身后钻出来的杜启。 朱氏气不打一处来,这欲说还休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与杜启有关,她怒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英一面用帕子拭泪,一面低声道:“小女……是来寻杜太守的……”“住口!”朱氏咬牙切齿道:“青天白日的,你一个姑娘家,张口闭口要寻我夫君,你是刻意要败坏他的名声不成?” “夫人。”初芮遥淡淡开口道:“您不问原委,就这般训斥家妹,实在不妥。分明是杜太守承诺家妹,休了您以后迎她入府做太守夫人,如今却没了动静,我们这才来寻人的。” 杜启茫然地听着,仔细打量着沈英,却不记得此人,只以为自己又醉酒说了胡话,招惹了麻烦,一时没敢开口。朱氏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道:“杜启,你竟要休了我?” 他拉着朱氏的衣袖道:“夫人,这决计是污蔑,我如何也不敢休了你!”初芮遥却接着开口道:“杜太守同家妹说,迎娶您不过是为了朱家的钱财,等过些日子便寻个由头,说您犯了七出之条,压榨朱家一笔,再将您休了,就能迎家妹入府,是以我姐妹二人来问一问,杜太守如今进展如何?” 第254章 放人 第254章 放人 沈英掩面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看向杜启:“杜太守,您……难道不打算娶我了吗?您……这不是逼我去死吗?”说着便要向后跑,却被初芮遥一把拉住,劝慰道:“妹妹且慢,杜太守定不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咱们听听他怎么说再决断。” 朱氏闻言,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伸手便去抓杜启的脸:“你这个王八羔子!忘恩负义的东西!我父亲到底看错了人!”杜启挣扎着躲避:“不是!夫人!你听我解释,这人我不认得……” “什么你不认得?这小妖精你敢说不是你勾搭来的?这样的事你做的还少吗?”朱氏面色通红,手上更用了几分力气:“你且等着,我不会绕过你的!朱家的钱财,你一分都别想得到!”说着便狠狠将他推到地上,随后乘着马车离开了。 杜启满脸血痕,从地上爬起身来,朝马车喊道:“夫人!夫人!这事与我无关!夫人!”朱氏的马车却丝毫没有停歇,他茫然地回过头来,看着沈英道:“你是何人?为何要陷害我?我分明不认得你,你怎么能这般胡说八道!” 见人离开,沈英也收起了方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上前一把拉住了他,一脸痞气道:“若不这般,我们怎么能见到您杜太守呢?” 他一怔,随后明白了过来,咬牙切齿道:“你们这群骗子,我定要叫侍卫将你们都抓起来,好生审问……” “杜太守若是有话……”初芮遥淡淡看向了他,声音平静:“不如同我们一道回府,细细商量。” 说着便挥了挥手,凌晗和凌渡上前将他抓住,半拖着塞进了马车之中。杜启不停地呼喊着,却被凌渡掩住了口,牢牢压制在车壁上。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凌渡将杜启拖了下来,直接带进了客栈之中,杜启昏昏沉沉被人推了进去,抬眼便看见了立在屋中的李晟,吓得险些惊叫出声:“鬼!鬼啊!” 说着便要往后跑,却被凌晗一把抓住,呵斥道:“你说谁是鬼!”杜启惊恐万分地看着她,又看向了缓缓上楼来的初芮遥和沈英,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们……你们究竟是何人?” 李晟缓缓开口道:“杜太守,你不必惊慌,本殿下是活生生的人,今日设局将您请来,是有事要同您商量。” 杜启将信将疑地看向他:“陛下已经为七殿下办了丧仪,五殿下亲自送了尸骨入葬,我凭什么相信你?”初芮遥缓缓走到李晟身边,开口道:“杜太守分明是见过殿下的,怎么不认得了?殿下虎口逃生,你作为一方太守,不仅不出手相助,还这般猜忌,若是叫陛下知道了,杜太守猜想会如何?” “并非臣不信。”杜启犹疑道:“只是这事……”李晟截断了他的话,单刀直入道:“杜太守,传言你与楼兰王勾结,任由他们欺辱封城与楼兰王城之间的百姓,可有此事?” 他不怒自威,身上带着天家的气势,杜启立刻跪在了地上,否认道:“殿下!这都是谣传!臣忠心耿耿,定不会背叛端阳背叛陛下的!您要相信臣!” “那为何楼兰王抓去那些女子做侍婢,你却不管不顾?”李晟直直看着他,眸光锐利:“甚至百姓去你府邸求见,都被太守府的侍卫拦在门外,杜太守,如此行径,只怕不是镇守一方的太守该有的作为。” 杜启终于慌乱了起来,慌忙摆手道:“殿下,这不是……臣并未这般……许是臣平日里太过忙碌,没有留心……”李晟点了点头道:“本殿下也愿意相信,杜太守为人正直,定不会这般知法犯法。” “是,是……”杜启忙不迭点头:“殿下相信臣就好,这等无稽之言,殿下不听也罢。”初芮遥勾唇一笑:“虽然殿下相信您,可到底抵不过悠悠众口,太守还是应当有所作为才是。” 杜启看向她,皱起了眉头:“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太守能够将那些被掳走的女子救回来,并派人守住村庄,想来再也没人会有非议了。”她笑盈盈道:“杜太守以为,这个主意如何?” 打量着几人的神情,杜启终于明白了过来,戒备地盯着几人道:“殿下费尽心思将臣绑来,就是为了村中那些百姓吧?” 李晟不置可否,反问他道:“这公文,杜太守写还是不写?”一面错开身子,露出书案之上的文房四宝。杜启突然冷笑一声:“殿下这厢准备得如此周全,可若是臣不应呢?这可是封城,并非端阳,殿下想要呼风唤雨,只怕是难了……” 话音未落,凌渡的长剑便横在了他颈前,杜启一惊,看向了李晟:“殿下……若是臣不应允,难道你们还要杀人不成?”李晟面容沉静,与初芮遥对视一眼,二人皆不语,但态度却异常明显。杜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本想抗衡一番,无奈受人所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臣应下了。” 是夜,杜启的公文便交到了楼兰王城之中,楼兰王许是有所顾忌,当真将人放了回来,太守府也拨了人手去村口守着,此事解决以后,几人立刻踏上了归程。 马车之上,初芮遥低低开口道:“殿下,杜启此人决计靠不住,眼下放了人,日后定会再掀风浪。”李晟点了点头:“的确,待回到端阳,我便上奏父皇,将他撤职查办,换一个真正能为封城百姓做事的太守。” “殿下。”初芮遥突然看向了他:“正如杜启所说,陛下为您办了丧仪,若是回了端阳,不知还要面对多少风雨,您可有准备?”他伸手将人揽在怀中,问道:“若明知前路风雨无数,你可愿陪着我,一同前行?” 初芮遥毫不犹豫道:“自然愿意。”李晟在她额际落下一吻,低低道:“只要你我一心,无论什么风雨,我都不畏惧。” 她窝在李晟怀中,二人静默相拥,但心中都清楚,这次回到端阳,面对的是比以往更加残酷凶狠的敌人…… 第255章 归 来 第255章 归 来 已近暮春,端阳城正是好时节,而皇帝却病了一场,久不见好,李菖入宫侍疾,如今正立在门外与满寿交谈。 “陛下咳得这么严重,奴才瞧着都揪心。”满寿叹息道:“御医说,陛下的病便是从多思多虑引起的,奴才也没法劝说,唉……” 李菖也是一脸愁容:“父皇身为天子,难免思虑重了些,朝廷内外大小事都要他过目,静养已是不能。”满寿点头道:“殿下说的事,这病一直叫御医不温不火地用药牵制着,何时才能根除啊……” “或许……”他犹疑道:“国师会有法子?都说道家之术妙不可言,既然御医不能叫父皇痊愈,说不准国师那些丹药会顶用。” 满寿一怔,随后哎呦一声:“奴才的确没想到这一层,若是陛下始终不见好,让国师试一试也是好的,奴才这就去请人。” 他动作极快,一路小跑着出了殿门,李菖面带得意之色,转身进了门,不多时,满寿便领着国师走了进来,对他见礼:“五殿下,国师到了。” 李菖点了点头,对国师道:“还请您替父皇诊治一番,看看可有解决之法。”国师恭敬点头,一面上前查看了一番,随后对他们道:“陛下这是虚火旺盛,成年累积,臣有一副清心丸,吃了便可痊愈,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满寿听得一怔,追问道:“这丹药竟如此神奇?”国师点头道:“其中的玄机不方便告知公公,但这功效的确非凡。” “五殿下……”满寿看着国师手中的瓷瓶,有些犹疑道:“这事是否需要询问齐妃娘娘还有众位大人?万一有了什么闪失,谁都担当不起啊。” 李菖沉思着道:“的确,但如今父皇昏迷不醒,这是仅剩的法子了,若是不成,本殿下愿意替父皇试药。” 满寿一惊,低低道:“殿下孝心,但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李菖眸色一深:“为了父皇,也顾不得许多了。”一面伸出手打开了那瓷瓶,倒出一粒放入口中。 众人皆呆立当场,没想到他竟真试了药,随后问讯赶来的齐妃焦急地握住了他的手:“菖儿,你感觉如何?” 李菖面色镇定道:“的确有清心凝神的功效,想来对父皇的病也有助益。”齐妃这才放下心来,一面对国师道:“陛下的病一直不见好,如今已经昏迷一日了,用御医的药一直不好不坏,这何时是个头?不如就试一试这药吧,总归不会有坏处。” 李菖点了点头,低低道:“母妃说的是。”满寿见状,从国师手中接过了瓷瓶:“那奴才这就给陛下服下。” 随后拿着药走进了殿中,李菖与国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只要皇帝吃下这药,皇位离他便不远了…… 满寿将丸药化在水中,一点一点喂皇帝服下,不多时,皇帝竟醒了过来,低低唤道:“满寿……” 满寿一惊,立刻上前道:“陛下,您醒了?”见皇帝要起身,立刻上前扶着他,只听他道:“朕睡了多久?” “回陛下,已有一日了。” “咳咳。”皇帝轻咳两声,接着问道:“菖儿呢?”满寿道:“方才国师带了药来,奴才不敢轻易给您服下,五殿下自请为您试药,如今正在殿外和齐妃娘娘交谈。” 皇帝一怔,面色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去唤他进来。”满寿应了个是,不多时便引着李菖和齐妃走了进来。李菖见他醒来,欣喜道:“父皇!您醒了?” “嗯。”皇帝面色憔悴,含笑看着他:“朕听满寿说了,是你替朕试了药,这份孝心真是让朕感动。”李菖拱手道:“这是儿臣应尽的责任,当不得父皇的夸赞,倒是母妃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着实辛苦。” 皇帝冲齐妃招了招手,笑着道:“有你们母子在身边,朕心甚慰。”齐妃柔柔一笑,用帕子替他擦了擦汗,轻声道:“只要陛下平安,妾身与菖儿做什么都甘愿。” 她顿了顿,继续道:“陛下能够醒来,都靠国师的药,听说还能延年益寿,妾身孤陋寡闻,从不知丹药有如此功效。”皇帝点了点头,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内务府将炼丹所需之物都送去梵华殿,叫国师再制些丹药出来。” 见事已成,李菖心下得意,如今李晟已经死透了,皇帝若是长期服食丹药,也会变得痴傻,最终只能任由他摆布,这帝位非他莫属了…… 殿中一片和乐融融,突然,满寿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话都说不利索:“陛下……陛下……奴才刚才……” 皇帝皱眉道:“这是怎么了?”满寿平息了片刻,开口道:“陛下,七殿下和和安郡主一同回来了!”“什么?”皇帝讶然道:“晟儿他不是已经……” 满寿擦了把汗道:“那尸身怕是出了岔子,七殿下如今已经到了正阳门,正要来拜见陛下呢。” 李菖和齐妃皆是重重一震,神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前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已经离皇位近在咫尺了,可李晟却没有死,还回到了此处! 皇帝也是震惊不已,立刻道:“快!快叫他来见朕!还有萧贵妃,叫她一道过来!” 满寿回道:“是,陛下,七殿下和和安郡主正朝此处赶来,贵妃娘娘也听见了消息,随后就过来。”话音刚落,李晟便与初芮遥一道走了进来,他一身玄色锦缎长袍,丰神如玉,初芮遥着水红刺绣缎裙,二人立在一处,仿佛天成的一对儿璧人,叫人错不开眼去。 李晟与初芮遥一齐跪下:“儿臣见过父皇。”皇帝仔细辨认了一番,对他招手道:“晟儿,你过来,叫父皇看看!” 他大步上前,恭敬地立在皇帝眼前,对李菖阴冷的目光视而不见,拱手对皇帝道:“是儿臣不孝,叫父皇和母妃担心了。” 一面转向了李菖,似笑非笑道:“还有五皇兄,有劳记挂。” 皇帝看着他道:“快同朕说说,你这些日子都在何处?又是何缘故使你五皇兄误以为你已经逝世了?” 第256章 芥蒂 第256章 芥蒂 在李菖骇人的目光之下,李晟缓缓开口道:“回禀父皇,儿臣潜入王城以后,被索月公主设计抓住,她给儿臣喂下了百忧解,让儿臣忘却了过往,一直将儿臣困在王宫之中。” 皇帝一怔,喃喃道:“原来如此,那你又是如何记起来的?又是如何逃出了王宫?”他看向了身边的初芮遥,目光之中都是深情:“是和安郡主不顾危险,潜入了王城,唤醒了儿臣,又同荣副将和铁寒一起将儿臣救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初芮遥身上,任谁都没想到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和安县主竟敢直捣楼兰王城,还将李晟救了出来,当真是难以想象。 皇帝目光幽深,低低道:“和安的确是功臣,朕自当封赏。”初芮遥开口道:“陛下,和安所为皆是出自本意,当不得陛下赏赐。” 李菖在一旁看着她,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派人几乎将整个楼兰周围翻了个遍,都没寻到她,却不想她竟这般回来了,皇帝看着地上的二人,突然想起自己应承了李菖的事,沉默着没有开口。 李晟却低低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儿臣近些日子在楼兰处发现……”“七弟!”李菖突然截住他的话:“父皇昏迷了一日,刚刚苏醒,这些事就先放一放。” 皇帝却摆了摆手道:“无碍,你们先退出去。”李菖一怔,还要开口,却被齐妃一拉,二人快步走了出去,初芮遥也缓缓起了身,退到了殿外。 齐妃和李菖立在门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初芮遥却仿佛没有瞧见一般,李菖走上前道:“和安郡主还真是有能耐,竟能从楼兰将七弟接回来。” 她淡淡道:“是七殿下吉人天相,和安不过是顺应天命。”李菖握紧了拳头,低声道:“你可知道,你毁了本殿下的计划……” “五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李菖回过身去,缓缓朝此处行来的却是萧贵妃,她一身齐整宫装,再不似当初的疯狂模样,走到他面前轻声道:“五殿下这般为难和安郡主,可不是君子所为。” “贵妃娘娘。”齐妃上前,面色阴沉道:“原本最为厌恶和安郡主的人可是……”“郡主救回了晟儿,便是本宫和晟儿的恩人。”萧贵妃不紧不慢道:“更何况,太后生前赐了婚,和安郡主便是晟儿没过门的媳妇,本宫自然见不得旁人为难她。” 一面对初芮遥道:“和安,既然晟儿在与陛下交谈,你便同本宫到岚玉宫等着,晟儿过会儿就会来的。” 初芮遥看了她一眼,随后侧身躲过李菖,站到了萧贵妃身后。萧贵妃淡淡道:“那本宫就带着和安先回去了。”说完便回过了身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李菖忿忿道:“就差一点,这所有就都是我的了……”齐妃瞥了他一眼,随后伸手替他整理衣襟,低声道:“急什么?就算他回来了又如何?你有国师相助,又有了子嗣,他有什么?” 李菖听她提起李紫陌,神情一僵,随后点头道:“是儿臣看不开了,多亏母妃提点……” 这厢,初芮遥随着萧贵妃行至甬道,突然停下,看着萧贵妃道:“多谢贵妃娘娘解围,和安就此出宫,就不叨扰您了。” 萧贵妃突然叫住了她,神情复杂:“和安郡主,如今连陪本宫说说话都不愿意了吗?”初芮遥一怔,随后解释道:“和安不敢,只是离家多日,怕母亲……” “过往种种,的确是本宫看不开。”萧贵妃叹息道:“是以如今也有些后悔,和安,陪本宫坐坐吧。” 话已至此,初芮遥只得跟着她到了岚玉宫,萧贵妃屏退众人,对她道:“和安,是本宫的过错,才叫你与晟儿蹉跎了这样久,本宫一直从旁人口中打听你,却从未认真了解过你是什么样的人,甚至连你救了本宫,本宫还认为你心怀不轨,如今想来,真是后悔……” 初芮遥淡淡道:“贵妃娘娘真是折煞和安了。”萧贵妃重重叹息道:“和安,若不是你,晟儿这辈子都会被困在楼兰,终生都无法回到本宫身边,而本宫也只能在伤心与后悔中度过余生,所以本宫如今是真心感谢你。” “贵妃娘娘言重了。”她不紧不慢道:“和安此行并非是为了旁人,而是为了自己的心。”萧贵妃一怔,随后微微垂头道:“是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本宫也看清了你与晟儿的感情,你的确是真心待她,单说去楼兰这一桩,旁的女子便做不得,本宫也不愿再阻拦你二人了。” 初芮遥抬起头来,看着她不语,萧贵妃将茶盏放在一旁:“你不必这般戒备,本宫说的都是真的,你二人的婚事,本宫会叫人着手准备,至于齐妃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本宫自会料理。” 见萧贵妃这般做小伏低,初芮遥垂头道:“和安多谢贵妃娘娘体恤。”萧贵妃摆了摆手:“这都是本宫欠你的,不过……” 她突然有些犹疑,但还是说出了口:“和安,本宫想求你一事,希望你能够应允。” “贵妃娘娘请说,若是和安能够做到,定会应允。”萧贵妃笑着道:“和安郡主果然善解人意,这事也并非什么大事,本宫希望,你与晟儿成婚以后,能将玲珑迎入府中,哪怕只做个侍妾也是使得的。” 初芮遥眸色渐深:“原来贵妃娘娘想说的是这事。”“和安……”萧贵妃将语气放得极轻:“玲珑如今神志不清,端阳的世家断断没人会迎她入门了,她也没那个能耐与你争宠,你就当可怜她,在七皇子府养着她……” “贵妃娘娘恕罪。”初芮遥款款起身,语气坚定:“此事和安不能应允。”萧贵妃没料到她会这般决绝,不由得也起身道:“和安,本宫已经这般好言好语同你商量,你……” “和安原本以为,贵妃娘娘是真心接纳了和安,如今看来,您还是心存芥蒂……” 第257章 分歧 第257章 分歧 萧贵妃蹙眉道:“你这是何意?” “您要将玲珑送入七皇子府,许是出自怜惜之意,却忘了她曾经想要杀死和安。”初芮遥立在日光之中,嗓音却极为冷淡:“娘娘不与七殿下说,反而是同和安说,看似是对和安十分重视,实际上是在给和安施压,若是不应允,便是善妒,没有怜弱之心。” “这般要挟,娘娘也能说是疼惜和安?”她面容冷淡,转身便朝外走,萧贵妃面色一沉,叫住她道:“站住!和安,本宫同你说了这么久,你却半点都没听进去?” 她低低道:“这事贵妃娘娘同殿下说吧。”“若是他能应允,本宫怎么会同你说?”萧贵妃有些忍耐不住:“玲珑不过是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女子,又有些神志不清,便是放在府中又如何?” “若是如此,为何不将她放在萧府之中养一辈子?难道萧府还养不起一个女子?”初芮遥有些嘲讽道:“只怕贵妃娘娘还是盼着她醒过来,好成全您的心思。” “放肆!”萧贵妃终于忍不住,指着她道:“你还懂不懂规矩?竟这般同本宫说话?”初芮遥一字一顿:“和安以为,识敬之人才会受人尊敬,贵妃娘娘待旁人一向有颗宽和之心,但对和安却始终残酷,即便是和安舍命相救,您也能转眼便忘记。” “你……你……”萧贵妃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你竟这般侮辱本宫!”说着便高高扬起巴掌来,正待动手,门却突然被人推开,李晟面色镇定,一步步走上前去,将初芮遥揽在身后,沉声道:“日后和安便不过岚玉宫请安了,请母妃见谅。” 萧贵妃不敢置信道:“晟儿!你便这般纵容她胡闹?本宫不过可怜玲珑,想叫你照顾玲珑,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李晟紧紧握住初芮遥的手:“儿臣与和安是真心相恋,不愿让她有一丝不快,也不愿任何人插足我们两人。”说着便朝萧贵妃拱手道:“玲珑一事不必商量,儿臣先送和安出宫。” 一面拉着初芮遥踏出了殿门,萧贵妃追到门口,大声道:“晟儿!你当真要为了她抛弃母妃不成?”李晟却头也不回地带着初芮遥消失了,萧贵妃颓然而坐,不住地摇头道:“坏了,他是彻底失了心智了……” 恭王府之中,陈露在屋中来回踱步,不多时,垂秀便走了进来,她立刻上去问道:“如何?” 垂秀艰难地摇了摇头:“侧妃娘娘,奴婢打探了一番,管家已经被殿下处置了,小皇孙抱到了别处,落月阁门外有许多人把守,您是出不去的……” “兄长那边呢?”陈露焦急地追问道:“他们也没有法子吗?”垂秀低低道:“奴婢……没有见到少爷,少夫人说,让侧妃娘娘自己想法子,哄一哄殿下就会好的,还说最近少爷政事繁忙,不让奴婢打搅……” “这帮见风使舵的小人!”陈露将桌上的东西都推了下去,恨声道:“前几日还贴着我侧妃长侧妃短的,如今就甩开手不管了!再这么下去,我就要老死在这院子里了!” “娘娘莫急……”垂秀安抚道:“咱们总会有法子的,您看,殿下他留下了小皇孙,那您就还是他的生母,他自然不会太过为难您的。” 陈露偏过头去,眼眶通红:“你懂什么?生母又如何?只要他愿意,迎娶旁人入府,再将小皇孙交由旁人抚养也是使得的,总归都不是亲娘,有什么差别……” 垂秀叹气道:“娘娘,您若是这般想,只会越发消沉,这么下去,殿下便会越发看不见您的用处,您就真的出不去这院子了……” “难道我还出得去吗!”陈露冲她怒吼道:“我无依无靠,陈家如今也对我弃如敝履,我还有什么用处……” 她说着便扑在了床榻之上,不住地哽咽起来,垂秀抚着她的背脊道:“娘娘,左右殿下还不知道您不能生产和那王承安的事,咱们还是能翻身的。” 提到王承安,陈露突然重重一抖,低声道:“那日我分明看见了他,转眼就没了踪影,你说,这会不会是鬼魂作祟?若是不然,那滴血是哪里来的?” 垂秀摇头道:“娘娘,您别乱想了,您忘了,咱们还用这个法子吓唬过初侧妃,怎么您还上当了?鬼神之说都是假的,您别放在心上。” 陈露却始终放心不下,对她道:“你去,寻当初那几人,再回去瞧瞧,看看那处可有尸骨。”垂秀心想如今她们已经落魄了,还哪有人愿意理会她们?为了安抚她,垂秀还是应承道:“是,娘娘。” “不成。”陈露捏紧了锦被,恨恨道:“我绝不能坐以待毙,垂秀,你过来!”垂秀看着她的面孔,有些畏惧,每当陈露露出这种神情就代表有坏事要发生,她怯怯上前:“侧妃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陈露向床榻里不停地翻找着什么,最后捏出一个纸包来,交到了垂秀手里,淡淡道:“去把这个下到小皇孙乳母的饭食里。” 垂秀一惊:“娘娘,您这是要杀了小皇孙不成……”陈露冷冷一笑:“放心,这药绝不会杀了他,我只是要让殿下知道,我是不可替代的,只有我才能照料好小皇孙。” “可是……”“没有什么可是!”陈露眸光一厉:“难道你想看我一辈子都被锁在这里不成?”垂秀慌忙摇头:“不,不是……” 陈露站起身来,走到窗前,面色阴沉道:“李菖他现在关着我,到了陌儿百日宴之时,我就不信他还能关着我这个小皇孙的生母!届时我便要在众人面前证明,只有我才能救回陌儿!” 垂秀有些畏惧地看着她,终是颤颤巍巍拿起了那纸包,塞在了怀中,陈露头也不回道:“一日一次,从今天到陌儿百日宴之时,日子正好,你手脚利索些,我能不能逃出困境,可就看这一次了。” “是,侧妃娘娘……” 第258章 不欢而散 第258章 不欢而散 是日,萧府门前迎来了一位贵人,萧权亲自出门迎接,就连一向闭门不出照料玲珑的邹氏也守在了门口,不多时,萧贵妃的马车便停在了门前,她甫一下车,邹氏便迎了上去,笑着道:“妾身见过贵妃娘娘!” 萧贵妃被她搀扶着往里走,入了前厅,看着萧权道:“萧国公近来可好?”萧权拱手道:“有劳娘娘记挂,一切都好。” 她站起身来,四处打量:“前些日子本宫病了,如今陛下准本宫回府省亲,这处果然一点都没有变,与父兄在世之时一模一样。” 萧权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只垂头道:“的确如此。”萧贵妃踱步片刻,随后坐在主位之上,含笑对萧权道:“罢了,萧国公不必紧张,本宫只是感慨一番,如今你也是萧家的人了,上次若不是你拦住本宫,不知还要引起多大的动乱。” “这是臣的本分。”萧权时刻紧绷着,不敢有一丝放松:“贵妃娘娘不必挂心。”萧贵妃笑了笑,接着道:“你承位也有些时候了,这萧府一如既往,气度丝毫不减,都是你的功劳,本宫也能放下心来了。” 她突然这般客套,萧权心中警铃大作,正待开口,她却转向了邹氏,笑容可掬地询问道:“玲珑近来如何?” 邹氏叹了口气,眼角眉梢都透着做作,故意大声道:“贵妃娘娘,玲珑她命数不济,遭了这样大的罪,一直都神情恍惚,若是她好些,妾身就将她带来见您了,可……” 一面偷眼看向萧权,继续道:“唉,自从上次佛堂着了火,她被七殿下救了出来,就一直都不肯见人,妾身只有提及七殿下,她才会略微有些反应,贵妃娘娘,再这么下去,妾身的心都要碎了啊!” 整个厅中都回荡着她的哭声,萧权有些不耐地别过了头去,玲珑并未像她说的那般眼中,反倒是日渐好转,不知道如今又闹些什么。 萧贵妃抚了抚她的手臂,轻声道:“你且安下心来,如今又不是没有做主的人。”一面看向了萧权,意味深长道:“是不是啊,国公爷?” 萧权恭敬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已经寻了端阳最好的郎中来替玲珑郡主诊治,相信不多时,就能……”“本宫说的不是这个。”萧贵妃打断了他的话:“作为萧家的掌家之人,你也该替玲珑想想她的终身大事了。” “终身大事?”萧权心中暗暗吃惊,玲珑如今这个模样,端阳城里哪个世家会要她?若要将她嫁给平头百姓,邹氏还不闹翻了天去,他本意是将玲珑放在萧府中养一辈子,却没想到萧贵妃和邹氏二人竟还有别的心思…… 萧贵妃垂眸看向自己的玉手,一面道:“玲珑是个女孩儿家,若是叫萧府一直养着她,这成了什么事?还是要替她找个夫家。”邹氏附和道:“对,就是这话,贵妃娘娘真是跟妾身想到一块去了。” 萧权心知有异,于是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臣明日便寻些合适的人家,给玲珑说亲。”“不必。”见他终于开口,萧贵妃缓缓一笑:“玲珑与晟儿青梅竹马,自小便认得,由他来照顾玲珑,也是情理之中。” “贵妃娘娘!”萧权明白了她的来意,面色微沉:“太后娘娘生前将和安郡主许给了七殿下,您也明白七殿下的心意,若强将玲珑塞过去,这事在臣看来极为不妥。” 邹氏立刻看向了他,恨声道:“真是不怪旁人说,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就是隔着心,玲珑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你竟还要阻拦?你可别忘了,我夫君可是因你而死!如今连贵妃娘娘的话你也不听了?” 萧权根本不理会她,径直对萧贵妃道:“贵妃娘娘,七殿下性格果断,他既认准了和安郡主,这辈子便只会娶她一人,至于玲珑,若是嫁不成,臣愿意在府中养着她。” “呵。”萧贵妃起身行至他面前,一脸嘲讽:“真是笑话!萧国公说话之前不如动动脑子,端阳的皇子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子过活,这还像话吗!和安郡主凭什么独占晟儿!” 萧权不再开口,态度却十分明显,萧贵妃直直道:“兜了这么久的圈子,萧国公也该明白了,本宫今日来,就是要叫你去七皇子府提亲,顺便劝一劝晟儿,叫他不要固执。” “恕臣难以从命。”他语气决绝:“这事臣决计不会帮您。”说着便要踏出门去,萧贵妃厉声呵住了他:“你站住!萧权,本宫还没承认你是萧家的人呢,你便敢如此放肆?小心本宫……” “若只有臣成了您的傀儡才能叫您认可……”他嘲讽一笑:“那您一辈子都不用承认臣的身份。另外,臣想劝贵妃娘娘一句,您与陛下少年夫妻,看着后宫中不断迎入新人,难道您就不难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呐!” 他一面摇着头,一面走出了正厅去。萧贵妃气结,指着他道:“这个野种!他竟敢这般……” 邹氏在一旁火上浇油:“贵妃娘娘,妾身早就说过,他存着外心,哄着七殿下与那劳什子和安郡主好,背弃咱们萧家这些人,您不能叫他得意啊!” 萧贵妃冷冷捏紧了拳头,漠然道:“瞧着吧,即便是他们将七皇子府围成了铜墙铁壁,本宫也能将玲珑送进去……” 萧府西南的院落之中,玲珑突然睁开了眼睛,混沌的神思仿佛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她环住自己的双腿,木然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父亲死了,妹妹也死了,萧府如今落入了一个野种手中,七殿下也要同那个初芮遥成婚了…… 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正在此时,邹氏掀了帘子走进来,见她醒来,抚着她的脸低声道:“玲珑,你放下,母亲一定会叫你如愿以偿,嫁入七皇子府的!” 玲珑抬起水眸看向她,只见邹氏一脸阴狠:“我倒要交萧权那个野种看看,这萧家到底是他做主,还是贵妃娘娘做主!” 第259章 提亲 第259章 提亲 是日,沈府门口,沈英躲在初芮遥身后,怯生生地不敢前行,初芮遥回身看着她,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英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愁眉苦脸道:“你不知道,按我父亲的脾气,定会将我打一顿以后关在院子里的!”她一面摇头,一面淡淡笑道:“那你带我来也无济于事。” “你可大有用处。”沈英神秘兮兮道:“你若是在场,说不定我父亲还会顾忌些。”初芮遥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被她推着进了府中。 甫一踏入院门,便看见了正气势汹汹立在门口的沈氏夫妇,沈英还未张口,就见她父亲举着鞭子朝她冲了过来:“你这个逆女!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沈英一下子窜到一边,一面逃跑,一面不停地叫嚷着:“父亲!您怎么这般……这般不讲道理?” “道理?”沈将军叫她气得快升天,咬牙切齿道:“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你该明白的道理!”院中被他二人搅得鸡飞狗跳,最终初芮遥伸手将沈英揽在了身后,对着气喘吁吁的沈将军道:“将军息怒,英儿此次去往潼关城,帮着和安救出了七殿下,还立下了不少功劳,您看在七殿下的面子上,饶过她吧。” “郡主不知……”他呼哧带喘道:“这个逆女,她逃了与徐家的会面,如今徐家人到处说她不守礼,说我们沈家没有教养,这都是因为她!如今谁还敢娶她?” 一面看向了沈英,咬牙切齿道:“你还不知警醒!我今日非要打断你得腿!”说着又要上前,初芮遥突然开口道:“慢着!沈将军,和安今日来不仅是要送英儿回府,也是要替我舅舅来向您提亲的。” 他顿时楞在了原地,手里还提着鞭子,模样十分古怪:“郡主说什么?您……舅舅……” 沈英也怔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拉了她一把:“芮遥,你这是在说什么?”初芮遥缓缓道:“和安的亲舅舅,荣副将荣年,想要向您求娶英儿。” “此话当真?”沈氏夫妇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愕然之色,沈夫人上前问道:“郡主说的可是真的?” 初芮遥略略错开身子,郑重道:“正是,不多时外祖便会亲自上门,与您说起这事。” 沈英也从惊诧之中回过神来,张了张口道:“对,女儿与荣副将……”沈夫人突然笑截断了她的话:“罢了,回来就好,快,吩咐人设宴,好好招待郡主。” 伸手便要带两人下去,沈将军瞪着她道:“你……这……”沈夫人招呼着两人去到后院,压低了嗓音道:“你当端阳还有人敢娶英儿吗?如今荣副将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他是七殿下的人,品行定然是信得过的,英儿的性子也不会吃亏,这亲事依妾身看倒是不错。” 他讶然地看着自家夫人乐呵呵离开了,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鞭子,终是叹了口气,将鞭子递给了侍从,随后跟了过去…… 这厢,李晟来到了萧府,萧权提前打点过了,他才得以避过邹氏的耳目,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书房。 萧权见他进来,立刻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臂,上下打量道:“真是……没想到,殿下果然回来了。” 李晟淡淡一笑:“自然,端阳城中还有放不下的牵念,怎么能不回来?”萧权欣慰不已,一面道:“殿下快入座。” 待二人落座以后,萧权低低道:“臣知道殿下惦念着红花楼,您不在端阳这些日子,臣一直好生看着,但却发现了些许端倪。” 李晟停下动作来,仔细听他说着:“殿下可还记得那怪物的事?先前和安郡主说那是铁钩造成的伤口,侯澄大人手上,咱们寻到了一块断铁,臣一直在追查此事,可自那日以后,恭王府便不断更换侍卫,臣最后寻到一人,他曾在恭王府任职,如今就关在楼中。” “可有审问出什么结果?”李晟追问道:“若是有了他的证言,再加上阿宝,就不愁……”“殿下。”萧权面色凝重:“这人已经又聋又哑,还不识字,臣并未问出什么来。” 李晟一震,随后冷冷道:“这定然是李菖动的手,就是为了避免我们追查下去。”萧权点头道:“的确,臣想着您和和安郡主兴许会有法子。” 二人一并陷入了沉默,许久,李晟才开口道:“这人先留着,等到侯大人醒来以后,咱们再向他问问。”“是,殿下。”萧权顿了顿,继续问道:“殿下,您这次归来,陛下对您……” 李晟眸光一暗:“父皇并未说什么,但言谈之间透着一股猜疑的意味,我在楼兰呆了许久,父皇只怕是担心我泄露了什么,危害端阳。” 萧权沉声道:“殿下,自从那日咱们寻到了父亲的笔迹之时,臣便说陛下他定然对您心存忌惮,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 李晟垂眸,端起了茶盏道:“父皇是天子,多疑也是情理之中,那布条之事还有待商榷,我们先将怪物……” 正说着,他突然住了口,倏地望向了窗口,萧权也随着他看了过去,李晟使了个眼神,二人一步步走近,一下拉开了窗子,正待动手,却发现窗下立着的赫然是玲珑! 萧权诧异道:“玲珑?你为何会在此处?”玲珑似乎被他二人吓到了一般,瞪着一双眼不语,李晟收起了长剑,低声道:“来人,送她回去。” 玲珑却突然从窗外拉住了他的手臂,眼神之中蕴含着无限的眷恋,呢喃道:“表哥……” 李晟与萧权对视一眼,缓缓拉开了她的手,放轻了声量道:“玲珑,你先回去。”玲珑却固执地摇头,一面流下了泪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动人。 李晟目光幽深,看着她不语,萧权立刻对侍从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将郡主送回去?”侍从正待动手,玲珑却放声尖叫了起来,不多时,邹氏便匆匆赶来,一面呵斥道:“你们竟敢对郡主不敬!本夫人今日非要料理了你们!” 第260章 丹药 第260章 丹药 邹氏怒气冲冲,一面扶起了玲珑,正待骂人,一眼瞥见了李晟,立刻将那些腌臜话咽了回去,换了副哀戚的面孔:“七殿下!您可终于回来了!妾身日日吃斋念佛,就盼着您回来呢!” 李晟淡淡点头道:“多谢舅母惦念。”一面回身对萧权道:“府中还有事未料理,本殿下便先回去了。” 萧权点头道:“正是……”话音未落,邹氏便带着玲珑站到了李晟面前,生生将两人隔开,指着玲珑道:“殿下,您瞧瞧,您瞧瞧玲珑如今的模样,若不是您回来了,她根本撑不下去的,殿下,您就当行行好,娶了玲珑吧!” 李晟向后退了两步,沉声道:“这事本殿下已经同母妃说过了,不能应允。” 邹氏仍旧在不断地哀求着,并未注意到玲珑眸中闪过一丝绝望:“殿下,妾身愿亲自去荣府求和安郡主,只要让玲珑入府,即便是做侍婢也使得,您只当是看在夫君的面子上……” “舅母。”李晟一字一顿道:“本殿下今生除了和安以外,谁都不会娶,玲珑若是想治病,本殿下会为她请御医,若是想许人家,本殿下愿意替她挑选人家,至于迎她入府这事,舅母就不必再提了。” 说着便拂开了她的手,邹氏正待再次上前,却瞥见了李晟的面色,吓得她一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晟和萧权二人一道走了出去。 “唉!”邹氏狠狠一拍大腿,愁眉苦脸道:“如今便只能等着贵妃娘娘劝说了,玲珑,咱们……”话还未说完,玲珑突然起身跑向了后方,邹氏一愣,随后立刻追了上去:“玲珑!玲珑!你等等母亲……” 这厢,初芮遥正在荣府之中歇息,侍婢进来通传,说荣锦已经到了里间,她立刻起身收拾了一番,侍婢才将荣锦请了进来,待见到她时,荣锦微微一笑:“你可真是我见过最为不寻常的女子了。” 初芮遥缓缓摇头道:“这些日子人人都同和安说这话,也不知是褒是贬?”荣锦叹息道:“我这可是在夸你。” 一面看着她道:“你从宫中出来,难道没有碰上李菖?他没同你说什么?”初芮遥抬头看她:“遇倒是遇上了,也说了些无谓的狠话,不知公主指的是什么?” 荣锦撇了撇嘴:“许是你母亲怕你担心,还未告诉你,李菖曾经以晟儿逝世为由,向皇兄请求,将你许给他为妻,皇兄应允了,他还来过府中寻你母亲和衡儿,说是要商讨大婚之事。” 初芮遥眸光一冷,低低道:“他异想天开的本事越发厉害了。”“我只担心,他会以此为借口,阻碍你二人成婚。”荣锦顿了顿,随即又道:“不过如今晟儿已经回来了,这事也算不得什么。” “公主放心。”初芮遥将茶盏放在桌上,笃定道:“和安绝不会受他的逼迫。”荣锦点了点头,对她道:“今日你陪我去一趟普陀寺,最近心中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一般。” “普陀寺……”初芮遥思量片刻,有些疑惑地道:“那寺庙不是已经被火烧毁了吗?” 荣年点了点头:“是,但皇兄派了李菖将寺庙又重新修整了一番,如今也算小有名气。”她略微蹙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好,那和安便陪公主去瞧瞧。” 马车一路出了城,来到了普陀寺门前,初芮遥与荣锦下了马车,抬头看着修缮一新的寺庙,默然不语。荣锦却笑着对她道:“你我的缘分,倒也是从寺庙开始的。” 她一怔,随后低声道:“公主说的是。”二人走上了台阶,普陀寺虽然院落不大,但香客也不在少数,的确十分兴盛。荣锦带着她走进了正殿,跪在殿中念经,初芮遥不经意一瞥,却瞧见了李菖月白色的身影,心中疑惑不已,他为何会来此处? 回身瞧了瞧荣锦仍旧在殿中跪着,十分虔诚的模样,她便没有出声,悄无声息地在后头跟着,转过了几个长廊,李菖终于停了下来,不知在同那僧人说着什么,不多时,那人便将他带入了一间屋室之中。 初芮遥心知有异,贴着墙慢慢走到了窗边,朝里间望去,那不大的屋子里竟有一鼎丹炉,还有几人把守着。那僧人对李菖道:“殿下放心,国师在宫中多有不便,这丹药放在本寺炼制也是可行的。” 李菖盯着那底下的炉火,略略蹙眉道:“本殿下不懂此术,但这丹药绝不能出差错。”僧人低低道:“小僧愿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出错,至于那婆罗草,小僧都是寻人仔细炼制以后才加入丹药之中的,效果更好些。” 李菖这才点了点头:“此事绝不能外传,若是走漏了风声,不止你们的性命保不住,本殿下也会受到牵连,听见了吗?”“是,殿下。”僧人恭敬地垂头道:“小僧绝对会守口如瓶。” 听到此处,初芮遥已经明白了过来,李菖竟存着这般的心思,前世皇帝自从病了一场以后,就越发多疑,且迷上了长生不老之术,时不时就去梵华殿,与国师研究道术,不断服食丹药……原来这才是他的计划! 里间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初芮遥立刻闪身躲到了矮墙之后,待李菖离开以后,才起身朝前殿走去,荣锦已经等了她许久,见她从一旁走来,略略蹙眉道:“你去了何处?我寻了你许久,都不见人。” 她见四下香客甚多,于是开口道:“不过是随处走走,叫公主担心了。”荣锦摆了摆手:“罢了,我已经求完了签,咱们走吧。” 二人一面说着话,一面走下了台阶,与正要离开的李菖撞了个正着,他先是一怔,随后行礼道:“侄儿见过姑母。”话虽然是对荣锦说的,但目光却定定落在初芮遥身上,只见她缓缓福身,轻声道:“和安见过五殿下。” 还未等李菖开口,荣锦便有些不耐道:“罢了,我们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姑母。”李菖突然叫住了她,沉声道:“您为何总拦着侄儿与和安郡主说话?” 第261章 以命相搏 第261章 以命相搏 荣锦眉头紧蹙,疑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李菖横在二人面前,目光幽深:“姑母并非不知,原本父皇以为七弟逝世,便将和安郡主托付给了侄儿,这事侄儿怎么也该问问郡主的意思。” 荣锦看向了身后之人,对她道:“和安,你可有什么想说的?”初芮遥淡淡道:“和安以为,陛下是个孝顺之人,定不会违逆太后娘娘的意思,更何况七殿下好端端回来了,旁人的什么想头也该撂下了。” 李菖阴测测看着她道:“郡主可敢确定,自己选对了人?”荣锦极为不耐地挥了挥手,冷声道:“够了,本公主没空听你废话,不是你的东西,你却非要强取豪夺,需知人各有命,和安与你无缘,莫要再来纠缠!” 一面拉着初芮遥绕过了他,径直走下了台阶。李菖立在原地,狠狠捏紧了拳头,对于初芮遥这个女子,他几乎用尽了心思,却一直都不能到手,如今这人就要与他的宿敌成亲了,这叫他如何能甘心! 李菖恨恨一拂袖,低声呢喃道:“若得不到你,本殿下就算是毁了你,也不能叫你与李晟成婚……” 荣锦带着初芮遥上了茶楼,二人对坐,说了会儿话,荣锦便下去更衣,突然,一个穿着杏色衣衫的女子缓缓行至初芮遥面前,低声道:“和安郡主,别来无恙?” 初芮遥一怔,有些疑惑道:“玲珑郡主为何不在府中休养,听说您……”“说我得了失心之症,整日以泪洗面?”玲珑拧身坐在了她对面,缓缓拿起一块糕点打量着,随后又丢了进去:“你是一直希望我病着,好叫殿下只娶你一人,对不对?” 见她吐字清晰,语句连贯,应当是病愈了,初芮遥看着她,不紧不慢道:“玲珑郡主多虑了。” “呵。”玲珑嘲讽一笑:“你不必在我面前装相,你是什么人,我最是清楚,你害了妹妹,也害了父亲,你就是萧家的仇人!你同表哥在一处,就是为了攀龙附凤,根本不是真心待他!” 初芮遥不爱与萧家这些脑子不清楚的人夹缠,漠然道:“玲珑郡主若是来这泄愤的,不如趁早回去,和安脾气不大好,不会任由您辱骂。” 玲珑霍然起身,眸中满满都是仇恨之色:“初芮遥,你不必得意,你哄着表哥,不叫他迎我入府,如今我好了,你且看看贵妃娘娘是如何……” “郡主病愈自然值得庆贺。”初芮遥目光微冷,一字一顿道:“可无论如何,殿下是不会迎你入府的,他一生只会娶和安一人。” 这话与当初李晟在她面前所说的一模一样,玲珑见她这般笃定,心中越发愤恨,手指狠狠掐着衣袖:“你别做梦了!表哥是皇子,你何德何能,竟让他只陪着你一人?本郡主论家世论样貌都不比你差,凭什么非要叫你踩了一头?” 初芮遥款款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郡主只怕还不明白,此事无关身份样貌,殿下只是不想娶你这个人罢了。” 被她这般直白地说了出来,玲珑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她一直以来爱慕的人,竟对她弃如敝履,即便是萧贵妃几人轮番劝说,李晟都不愿娶她入府,这一切都是因为初芮遥! 她一步步上前,神情狰狞,指着初芮遥道:“你这贱人!若不是你,我与表哥早就成婚了!”“玲珑郡主是听不懂话不成?”初芮遥冷冷道:“即使没有和安,殿下也不会对你动心。” 玲珑再也忍不住,立刻便要扑上去,凌晗伸手便将她制住,初芮遥瞥了她一眼,径直走过她身边,凌晗将她一推,随后跟着初芮遥走到了楼梯处。 “初芮遥!” 玲珑扶着栏杆,突然喊了一声,她二人挑的是二楼临窗的桌子,身后便是一楼宽阔的大堂,初芮遥回过身来,看着道:“玲珑郡主还有什么事?” “我再问你一次……”玲珑强压着心里的愤恨与嫉妒,声音都透着些颤抖:“若是我愿意做侍妾,你可否劝说七殿下,让他迎我入府?” 说完这句话,玲珑只觉自己是用自己的脸面还有萧家的脸面去赌,心中简直如同刀割一般,但为了李晟,她也顾不得了! 初芮遥只淡淡吐出了两个字:“不可。”玲珑瞬间感觉自己被她踩在脚下一般,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对她说,你彻底败了…… 突然,玲珑一把握住了栏杆,随后惊叫了一声,初芮遥尚未明白她要做什么,她便直接爬上栏杆,随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凌晗想要伸手拉住她,最终却没有来得及,初芮遥快步走到栏杆旁朝下望去,玲珑重重摔在大堂正中间,周围的一众食客被她吓得魂飞魄散,玲珑口中流出血来,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向二楼,艰难道:“她……害我……” 众人都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初芮遥与凌晗正立在那处,瞬间如同炸了锅一般,窃窃私语了起来,不多时,便有人上前围住了玲珑,见她穿着名贵,料定出身不凡,于是有人互相推搡着道:“若是不然,咱们报官吧?” 玲珑远远看着栏杆旁那水红色的身影,身上一阵阵剧痛传来,她却缓缓勾起了唇角,如今出了这事,初芮遥与李晟的婚事,只怕是要吹了…… 凌晗看着底下的乱相,心焦不已:“郡主,这可怎么办?”初芮遥看着地上殷红的血液,脑中也有些恍惚,一时没有开口。 凌晗更是不知所措,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玲珑摔了下去,还指认了初芮遥,等官差来了,只怕百口莫辩了! “郡主,咱们先走吧!”凌晗拉着她道:“回去找殿下想法子。”初芮遥却立在原地不动,目光坚定对她道:“我不能走,若是逃了,这事就彻底落在我身上了,我拖延时间,你去找人来帮忙。” “郡主……”凌晗担忧地看向了她,她却呵斥了一声:“快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第262章 让步 第262章 让步 玲珑昏厥了过去,初芮遥也一步步走下了楼梯,众人有些畏惧地看着她,谁都没料到,这般柔弱的女子,竟出手如此狠辣,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叫她将人从高处推下来? 此刻,萧家的侍婢也追了过来,看着瘫倒在血泊之中的玲珑,立刻奔了过去,扶着她焦急道:“郡主!郡主!” 一旁的众人听她叫这女子郡主,瞬间群情激奋,一人指着初芮遥道:“就是她!她将郡主从二楼推了下来!” 玲珑的贴身侍婢紫燕恨恨盯着她,随后吩咐几人上前:“把她擒住!带回去给夫人处置!” 余下几人正要伸手去抓她,初芮遥面色一凛:“谁敢动本郡主?”紫燕忿忿道:“和安郡主出手伤人,难道还能够逍遥法外?今日奴婢拼了性命,也要为我们郡主讨一个公道!” 围观之人谁都没料到她竟也是个郡主,一时间无人再敢作声,紫燕呵斥几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正当此时,荣锦从一旁走了出来,见几个侍婢围着初芮遥,立刻开口呵斥道:“放肆!都给本公主退下!” 一面上前将初芮遥拉在了身后,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我不过离开一会儿,就闹成了这样?” 初芮遥眸光一闪,低低道:“是玲珑郡主来挑衅,要和安劝殿下娶了她,和安不应,她就跳下了栏杆。”紫燕咬牙反驳道:“谁都知道我们郡主得了失心之症,平日里从不与人交谈,又怎么会来挑衅!” 初芮遥看着她,神情镇定:“若是她没有好转,她又为何能寻到此处来?” “自然是郡主念着七殿下!”紫燕咬牙道:“是你阻拦我们郡主嫁入七皇子府,郡主一直记着,所以才来寻你,你却将她推了下去!” 紫燕一面张罗着将玲珑抬了起来,一面同人一起横在了门口,面色沉郁地吩咐道:“将郡主送回府中,再派人禀告夫人!” 荣锦蹙眉道:“可有人看见她是如何掉下来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开口,当时根本无人注意她,只听到一声惨叫,人便摔了下来。 初芮遥目光幽深道:“她就是算准了没人会注意,这才跳了下去。”荣锦面色凝重:“原本你和晟儿的婚事就很是艰难,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只怕又要横生波澜。” 就在此时,李晟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远远看向初芮遥,目光关切,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无碍,李晟对着门前的几人沉声道:“让开。” 紫燕死死盯住了他:“七殿下,若如今您还要袒护和安郡主,萧家是绝不会应允的!” 李晟挥了挥手,侍卫上前隔开了几人,紫燕愤愤不平地看着李晟径直走向初芮遥,低低问道:“凌晗说你出了事,我便匆匆赶来了,这到底怎么了?” 荣锦叹了口气,指着地上的一滩血迹道:“玲珑从二楼摔了下来,当时只有和安同她在楼上,眼下无人能证明……” 正说着,邹氏便披头散发地闯了进来,双目通红地指着初芮遥:“你这个妖女!玲珑不过是个失去了父亲的女子,你却这般对她!” 李晟上前拦住她道:“舅母莫急,此事还未有定论。”邹氏却一把挥开了他的手,状若疯狂一般扑向初芮遥:“今日本夫人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料理了你这个妖女!” 侍卫见状,立刻上前抓住了她,邹氏不住地挣扎着,咒骂道:“你这般的贱人就该死在楼兰!为何还要回端阳祸害玲珑?你们初家还有荣家没有一个好东西,若是老天有眼就该降雷劈死你们!” “够了!”荣锦怒喝道:“一个国公夫人,嘴里竟这般不干不净,这就是你作为萧家媳妇的德行?”李晟也上前道:“舅母息怒,这事本殿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查?”邹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查什么?难道非要叫她拿着刀当场捅了人,殿下才肯治她的罪不成?” 初芮遥一步步走上前去,荣锦正待拦她,她却摇了摇头,荣锦无法,只得松开了手。她行至邹氏面前,一字一顿道:“夫人,玲珑郡主是自己跳了下来,与和安无关。” “呸!”邹氏狠狠啐了她一口,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你想唬谁?玲珑她得了失心之症,见谁都有几分畏惧,又怎么会自己跳下来?” “她的病已经痊愈了。”初芮遥立在原地,朗声道:“她到达此处,逼问和安是否应允她嫁入七皇子府,随后跳了下去。” 李晟听了半晌,沉默片刻以后,对邹氏道:“舅母,本殿下相信和安郡主的为人,她断不会对玲珑动手的。” 邹氏气极反笑:“好,好!殿下已经被这个妖女迷昏了头,那咱们就上公堂!这大狱她是蹲定了!” 初芮遥淡然道:“和安没做过的事,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走!”邹氏指着她道:“本夫人这就去敲鸣冤鼓!”“舅母!”李晟突然拉住她,面色凝重:“郡主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入大狱?” 邹氏嘲讽一笑:“你怜惜她是个弱女子,那玲珑便是男子不成?七殿下,若是玲珑出了什么事,妾身就算是告到陛下面前,也要将她绳之以法,真当我们萧家没人了不成?” 李晟眉头越发紧蹙,如今根本没有证人能够证明玲珑是自己跳下的,萧家一定会咬死这件事,还有他母妃也一定会借此事大做文章,一旦闹大了他根本无力收场! 邹氏看出了李晟的迟疑,语气也越发咄咄逼人:“若不是因为七殿下,玲珑怎么会跑出来?若是您再偏袒这妖女,就别怪本夫人不顾情分了!” 说着伸手就要去拉初芮遥,李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之中透着些许无奈:“舅母,您先别声张,本殿下愿意答应您任何条件,只要能够保下和安……” “殿下!”初芮遥立刻叫住他:“您不必这般让步,难道您信不过和安?” 李晟却只看了她一眼,继续对邹氏道:“舅母以为如何?” 第263章 蛛丝马迹 第263章 蛛丝马迹 “七殿下!” “和安!”荣锦拉住了她,对她淡淡摇了摇头:“此刻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邹氏见状,心中也开始盘算,玲珑伤得虽然重了些,但终究不致命,与其费尽心思将初芮遥丢进牢中,倒不如趁机要挟李晟…… 思及此处,邹氏缓缓收回了手,看向李晟:“这事也并非不能商量,好歹贵妃娘娘也是萧家的人,妾身也不愿让殿下为难,若是殿下应允了咱们前头商量的事,将玲珑收入府中,妾身就放过和安郡主。” 三人心中皆是重重一震,果不其然,邹氏还是抱着这个打算,硬要将玲珑塞给李晟…… 初芮遥紧紧握着荣锦的手,掌心之中都是粘稠的汗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晟身上,只见他面色凝重,没有开口。邹氏冷冷一哼:“七殿下,妾身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肯商量的,你若这般为难,那就……” “舅母。”李晟突然抬头道:“这事可否让本殿下再考虑一番?”邹氏一怔,随后摆了摆手道:“殿下,妾身只是个妇道人家,女儿受了伤已是心急如焚,但殿下的面子也不能不给,明日一早,殿下若是还想不通,妾身定不应允!” 说完狠狠剜了初芮遥一眼,回身道:“咱们走!”一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茶楼,初芮遥看向李晟,嗓音清冷:“殿下这是,信不过和安?” 李晟沉着脸道:“自然不是,只是此事已经不是本殿下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了,若是闹到宫中去,只怕更难收拾。” 荣锦见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僵,于是出言道:“好了,本就处境艰难,你二人若是再闹起来,这婚事……” 初芮遥突然开口截断了她的话:“若是殿下被迫娶了玲珑入府,只怕谁心里都不痛快,和安不愿殿下如此为难,这桩事和安会自己担下来。”说着便转身离开了此处,荣锦叫了她几声,都不见她回来,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晟看着地上一滩殷红的血迹,只觉脑中一片混乱,若是他不娶玲珑,只怕初芮遥会叫邹氏与萧贵妃一道磋磨死…… 是夜,初芮遥立在窗前沉思,许久都没有动弹,凌晗与绿荷对视一眼,迟疑着走到她身后:“郡主,您还未用晚膳……” 她却恍若未闻,单薄的身子立在风中,透着些许萧瑟意味。凌晗叹了口气,正待退下,却听见她开口问道:“凌晗,你可还记得,玲珑摔下去的时候,落地的是正面还是背面?” 凌晗站住了脚,思索片刻道:“郡主,奴婢记得应该是背面,她摔下去以后,还用手指着您呢。” 初芮遥点了点头,呢喃道:“背面……”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吩咐道:“备马!咱们去那茶楼!” 凌晗和绿荷皆是一愣,但见她这般激动,绿荷便依言替她备下了马车,主仆三人一路到了茶楼门口,伙计正待关门,凌晗却抢先一步推开了门,随后初芮遥跟着走了进去。伙计立刻叫道:“哎!几位姑娘,咱们这已经打烊了!你们不能进去……” 绿荷将一包银子递给了他,伙计掂了掂分量,喜笑颜开地走到了一旁。初芮遥带着凌晗上楼,走到白日里玲珑坠楼的地方,仔细打量一番,随后蹲下身子,看向了那栏杆,用手一推,已经有些松动。 凌晗也随着她蹲下,疑惑道:“郡主,您可是发现了什么?”初芮遥用手摩挲着那栏杆,低声道:“取一只蜡烛来。” 绿荷手脚麻利地寻到了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三人终于看清了上头的痕迹,初芮遥沉默片刻,缓缓起身,随后吩咐二人道:“叫凌渡去七皇子府找七殿下来,凌晗,你再去萧家,请萧夫人前来。” “郡主!”凌晗惊诧道:“您这是要……” 初芮遥的面孔在烛火之下分外耀眼,低低道:“我寻到了玲珑栽赃我的证据。”凌晗有些疑惑,但见她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下了楼去。 屋中只剩初芮遥和绿荷二人,她静默地看向了夜空,一时不语。 不多时,凌渡和凌晗便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李晟和面色不善的邹氏,甫一进门,邹氏便看向了二楼之上的初芮遥,阴阳怪气道:“明日才是殿下要做决断的日子,怎么,和安郡主竟想要提前些不成?” 李晟也抬头看着她,目光幽深道:“和安,你想做什么?”初芮遥并未答话,竟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爬上了栏杆,李晟一怔,立刻便要上楼去,却被初芮遥叫住:“殿下莫动!和安有话要说!” 他僵在了原地,低低道:“和安,你莫要轻举妄动!”邹氏在一旁瞧着,嘲讽道:“呦,怎么着,和安郡主这是要跳下来,洗清自己的罪孽?还是妄图威胁本夫人?” “殿下,萧夫人。”初芮遥淡淡开口:“深夜唤二位前来,是有要事要同您二位说。” 她双手握住栏杆,整个人都立在栏杆之外,看上去摇摇欲坠,李晟收紧了手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和安,你有话下来再说!” “今日玲珑郡主便是从此处掉下去的。”她面上没有丝毫紧张之色,语气也极为平和:“当时众人都瞧见了,她是背面落地的。” 一面问向了李晟:“七殿下,是与不是?”李晟思索片刻,点头道:“的确,见到玲珑之时,她便仰面躺在地上。” 初芮遥又看向了邹氏身后的紫燕:“紫燕姑娘,你也瞧见了吧?” 紫燕别过头不语,邹氏却不耐烦起来:“这到底有什么要紧?大半夜的,郡主就叫咱们来听你说胡话?” 初芮遥一双眼此刻看来极亮,镇定道:“当时玲珑郡主掉了下去,且直指着和安,说是和安推了她。但她是仰面倒下去的,这便极为可疑。” 邹氏冷冷道:“哗众取宠,这有什么可疑的?本夫人没空听你在这胡说八道……”“舅母。”李晟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咱们听郡主说完。” 第264章 破局 第264章 破局 邹氏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不悦不再开口,初芮遥接着道:“郡主与和安一样,都是弱女子,论起力气来不相上下,若是和安将她推下去,最好的方法定是趁她不备,从背后推她。” 众人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但她说的的确有道理,邹氏恨恨道:“那若是你早就想到了此处,硬将人从正面推了下去呢?” 紫燕帮腔道:“就是!和安这般诡计多端,我们郡主哪里抵得过……”“若是和安从正面动手,那玲珑郡主势必会反抗,并且会大声喊叫,众人定会朝此处看过来。” 初芮遥目光锐利:“若是如此,岂不早早暴露了?更何况根本没人听见此处的动静。” 邹氏的面色越发不善:“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淡淡道:“唯一的可能,就是玲珑郡主为了陷害和安,自己爬上了栏杆,随后松手,仰面倒了下去。” 众人听她一番论断,面色各异,邹氏忍不住开口呵骂道:“你信口雌黄!为了阻止玲珑嫁给七殿下,你真是机关算尽!还在这里妖言惑众,本夫人今日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说着便抄起袖子准备上楼,初芮遥指着栏杆的一处道:“这里是白日玲珑郡主留下的痕迹,应当是用指甲划下的,眼下和安就演示一番。” 话音刚落,她竟松开了手,仰面向后倒去,这场景实在太过骇人,绿荷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凌晗更是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扑了个空,众人皆以为会出现白日那般的惨象,一个个都别过了头去不敢看…… 不知过了多久,却没有听见坠落的声音,众人好奇地看了过去,原本应该倒在地上的初芮遥却稳稳地落在李晟怀中,安然无恙。 邹氏心中翻腾不已,指着她道:“你……你……”初芮遥被李晟放了下来,朗声道:“诸位若是不信,便可去看栏杆上的痕迹,两处应当是一模一样。” 果然有人爬上了二楼查看,紫燕也扶着邹氏走了过去,她垂头一眼,果真是两处相同的痕迹,一时语塞,初芮遥淡淡道:“如何?夫人可还要报官?和安再演示一番也无妨,届时要入狱的就是玲珑郡主了。” 邹氏呼吸急促,匆匆走下了台阶,站在她面前道:“这是……玲珑她神志不清,许是……许是误会……郡主别同她一般见识……” 初芮遥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淡淡转向了李晟,邹氏将心一横,哀求着跪在了她身前:“郡主,都是妾身的不是,您若要怪罪,就怪妾身吧!” 李晟低低开口道:“既然如今已经证明了是玲珑刻意陷害,那今日舅母所说的话……” “殿下……只当没听到就是了……”邹氏只觉心肝都在颤:“妾身会管教好玲珑,不叫她再出来惹事……” 初芮遥继续道:“不仅如此,萧夫人要保证,此事不能再次提起,若是不然,和安便会直接告上公堂。” 邹氏有些怔忡地看向了他二人,随后垂下了头来,声音细如蚊蝇:“是,妾身明白……” 事情已经料理完了,李晟携着初芮遥走出了茶楼,面色凝重地问她道:“你为何要做这般危险的事?若是我今日没有接住你,你又该如何是好?” 她缓缓抬起眸子,轻声道:“因为和安知道,只要殿下在场,就一定会接住我的。”李晟只觉满腔的怒火一时间都消失了,最后终于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脸颊:“再不准你胡来!” 初芮遥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和安记下了。”李晟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替她披上,携着她的手上了马车。邹氏在身后看着二人的背影,只觉心都在滴血,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去…… 辗转过了几日,就到了李紫陌的百日宴,虽说洗生宴上出了些岔子,但总归还是端阳第一位皇孙,更何况还是陛下亲自赐了名字,谁还有这份殊荣? 李菖怀抱着李紫陌,面上挂笑,身后跟着稍显憔悴的陈露,今日是李紫陌的百日宴,李菖不得不将她放了出来,陈露也十分乖巧,装得滴水不漏,众人都以为她养育孩子辛苦,便没往别处去想。 府中熙熙攘攘都是贵客,陈露一面招呼着,一面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垂秀,垂秀冲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放下心来,转身与女眷们说笑。 李菖亲自抱着李紫陌,面上都是笑容,可谁都不知道他心里简直想一把将这野种丢下去摔死,陈露这个没脑子的竟给他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恭王府新任管家齐峰正忙前忙后地招呼着,宴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多时,侍婢便捧着抓周的东西走上前来,上头都是精心准备的书本算盘一类,李菖将他放在了桌上,李紫陌坐在桌上,微微怔了会儿,随后伸出小手,一把握住了一本诗经,拿着便要往嘴里放。 陈露立刻拦住了他,眸中精光一闪,随后笑着道:“看来小皇孙日后会对诗词歌赋有兴趣。”李菖点了点头道:“的确。” 底下的一众人都跟着附和,直将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夸成了神仙一般,院中一片和乐之气,就在此时,原本还在玩耍的李紫陌突然呕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吐着奶,李菖一惊,立刻将他抱了起来,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替他顺气,可李紫陌却丝毫不见好转,反而越发眼中,直吐了李菖一身。 李菖面上不显,心中却恼怒得很,这野种同他有仇不成?洗生宴出乱子,百日宴又弄成这般,真是晦气得很! 他一面忍受着身上的黏腻,一面呵斥乳母道:“你们都是如何照料小皇孙的?”乳母等人也是惊慌失措,开口道:“殿下,小皇孙从未有过如此症状,奴婢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 管家齐峰上前道:“殿下,不如奴才去请府医来瞧瞧,让他开些药来……”李菖看着台下诸位达官贵人,只觉心烦意乱:“他这般大,如何能吃汤药?都是些猪脑子!” 第265章 伪装 第265章 伪装 就在此时,陈露突然上前,柔声道:“殿下,陌儿许是有些不舒服,让妾身来瞧瞧他吧。”李菖瞥了她一眼,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落她的面子,于是松开手将李紫陌交给了她。 陈露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一面用帕子在他嘴边擦拭着,那帕子上的药粉也缓缓被他吸进了腹中,陈露极为耐心地拍着他的背脊,不多时,李紫陌的症状竟缓解了许多,也不再呕吐了,安静地趴在陈露身上。 众人见着这一幕,都道果然知子莫若母,到底是亲娘照顾得好。李菖进屋换了衣衫出来,看着陈露面前柔和的笑意,若非他知道这李紫陌是旁人的子嗣,当真会以为陈露是他的亲娘,看来她倒是与这野种有些缘分…… 陈露从垂秀手中接过了水碗,亲自喂了他几勺,李紫陌的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憨态可掬地窝在她怀里,还用手够她的帕子,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 李菖上前接过了他,打量一番,沉声道:“还是侧妃懂得如何照料孩子,连乳母都及不上你。” 陈露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敲打之意,面色不改地道:“殿下说笑了,妾身是小皇孙的母亲,他的一举一动都牵着妾身的心,是以要比旁人上心一些。” 李紫陌被他抱了过去,但眼睛还是看着陈露,小手拉着她的衣衫,一副极为眷恋的模样,过了片刻,见始终够不到,他嘴一咧便要哭,李菖见状,立刻将他递给了陈露。 最后,陈露抱着他成了礼,李紫陌全程十分乖顺,不哭不闹地任由人给他戴上了金项圈。陈露笑着看他,二人瞧着比母子更亲些,根本无人会起疑…… 李菖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低头对身边的陈露道:“本殿下瞧着,他倒是与侧妃更亲些,不如以后就留在落月阁养着吧。” 陈露面上露出一副惊喜的神色,但随后却迟疑道:“殿下……这是否不合规矩?” 李菖摆了摆手道:“小皇孙近些日子身子不适,有你这个亲娘在身边也会好些。”陈露这才抱着李紫陌冲他行礼道:“妾身谢过殿下!” 礼成以后,乳母从她怀中接下了李紫陌,她转身理了理衣襟,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即便是被发现了又如何?只要她会做戏,这孩子便是她亲生的,无人会怀疑。将来,她还能借着李紫陌,慢慢走上恭王府女主人的位置! 人群之中,有人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嘲讽地勾起了唇角,陈露倒是有些手段,只是她忘了,假的终究是假的,这关乎的可是天家的尊严…… 午后,天色阴沉,初芮遥的马车停在了田府门口,她抬头望了望,只见府门口的白灯笼随风晃荡着,堪堪要落在地上。 她抬脚迈进了府门,凌晗紧随其后,待她二人看清眼前的场面时,不觉一怔,院子里整整齐齐摆着两副棺木,田夫人独自一人跪在院中烧纸,侍从们都围在一旁,不敢上前。 初芮遥步步行至她面前,轻声道:“田夫人,和安今日来吊唁……”还未等她说完,丁氏便冷笑出声:“呵,郡主来得正是时候,家母方才咽了气,妾身正准备将她老人家与辰儿一道下葬。” “老夫人归天了?”初芮遥有些惊讶:“这是何时的事?”丁氏嗓音沙哑:“今日晨间,侍婢不慎走漏了风声,母亲知道辰儿死在了楼兰,心痛难当,旧疾发作,不多时便撒手人寰,如今这田府里,只剩妾身一人了。” 她突然双目通红地看向了初芮遥,咬牙道:“听说郡主不日便要同七殿下成婚了,妾身斗胆问一句,您会否想起因您而死的辰儿,又会否心怀愧疚?” 丁氏说着便起了身,死命地推开了一口棺材,目光之中透着几分狠厉,还有无尽的哀伤:“郡主您瞧,这棺木里什么都没有,因为辰儿的尸身如今还在楼兰王城!” “田夫人。”初芮遥低低道:“田辰是和安的友人,他为和安所做的事,和安会一直铭记于心。”丁氏终于忍不住,抚着棺木嚎啕大哭:“辰儿!你且瞧瞧这个女子,她心里始终没有你!你死了,她都不曾为你掉过半滴泪水!可你竟这般傻,为她送了性命!你值得吗?” 院中回荡着她的哭声,分外凄凉,初芮遥缓缓跪在了棺木前,一面点了几支香,插在了香炉之中,沉声道:“田大人,今日和安向您起誓,必定会替您报仇,请您安息。” 凌晗扶着她起了身,丁氏抬头看了她许久,终是别过了脸去。二人走到府门处,还能听见田氏的哭声,她偏头望了一眼,低声吩咐道:“嘱咐这些侍从看好了田夫人,别让她寻死。” 凌晗刚要开口,却见一人身着丧袍,迎面走来,面上带着哀戚之色,见到初芮遥立在门口,缓缓顿住了脚步,对她行礼道:“臣见过和安郡主。” 初芮遥神色不改,淡淡道:“秦大人不必多礼。”秦佟起身看向她,话中带着些许讽刺之意:“郡主可信命数一说?” 见她不语,秦佟继续道:“臣也不信,可经历了这么多,臣便知道了,您定是田府的灾星,若非是您,夫人、辰儿还有母亲怎么会死?您难道就没有愧疚之心吗?” “秦大人真是做戏的一把好手。”那粉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却极为冰冷:“秦夫人因何而亡,田大人为何突然与和安反目,这些事您难道不清楚?将自己的罪孽安在他人身上,您倒是极为擅长。” “呵。”秦佟轻笑一声:“不管郡主如何狡辩,田家的两条人命都要算在您身上,辰儿和母亲都是因为郡主而死。” 初芮遥回头瞥了眼哭到几乎昏厥的丁氏,语气森然:“本郡主会派人盯着,若是日后田夫人出了什么差错,那定是秦大人为了田家的家产而下的手,届时本郡主定会将你带到陛下面前,揭发你的罪行!” 说完便朝前走去,经过秦佟身边时,听见他嘲讽地一笑:“呵,郡主有心思担心旁人,不如多担心自己,您以为,您日后便万事顺遂了?” 第266章 虎穴 第266章 虎穴 烛火昏黄,邹氏一脸愁容,坐在床榻边上,看着玲珑苍白的面孔,伸手替她擦拭着额上的汗水。玲珑似乎做了什么噩梦一般,双手紧紧捏住锦被,口中还呢喃着什么,邹氏凑近了些,却没有听清楚,正要回身,玲珑却惊呼一声,一下子醒了过来。 邹氏惊喜道:“玲珑,你醒了!”一面将她扶了起来,玲珑靠在软垫上,喘息片刻,开口道:“初芮遥现在何处?” “你……”邹氏略带惊异地看着她:“你……这是……好了?”玲珑却避而不答,只是盯着她追问:“母亲报了官,结果如何?她是不是被抓进了牢中?” 见邹氏不语,玲珑焦急地看向了紫燕,呵斥道:“紫燕,你说!到底怎么了?” 紫燕嚅嗫着看向了邹氏,没敢开口,玲珑心下一沉,阴森地看着二人:“母亲是想急死我不成?她……” “好好好!”邹氏手忙脚乱地按住她,低声道:“原本还十分顺利,可你的计策叫她识破了,威胁七殿下迎娶你,这已经是不可能了……” 玲珑一惊,立刻要下床:“我这就去找表哥说清楚,分明是她推了我下去!”身子一动,一震剧痛传来,几乎将她钉在了床榻上,玲珑看向了自己的双腿,颤抖着手要掀开锦被,却被邹氏按住,笑容里透着些许紧张:“玲珑,你别……” 她一把挥开了邹氏的手,状若疯狂的尖叫出声,邹氏和紫燕上前制住了她,见她这副模样,邹氏不得已开口道:“你镇定些,母亲都告诉你。” 玲珑喘着粗气,一面瞪着她,邹氏将心一横,恨声道:“你从那处摔了下来,郎中说你的右腿已经断了,损伤严重,这辈子都只能……” 邹氏似乎说不下去了一般,将头别到一边,玲珑沉默许久,突然笑了起来,模样极为骇人:“母亲是说,我费尽心思攀污初芮遥,最终却没能让表哥迎娶我,反倒摔断了腿?” 紫燕哀戚地看着她:“郡主,您别这么说,这事怪不得您,兴许您与七殿下兴许就是……有缘无分吧……” “滚!”玲珑将手边的东西全都丢了下去:“都给我滚!” 邹氏极为无奈地看着她,连忙道:“好,你好生休息,母亲明日再来看你。”一面快步走了出去。玲珑盯着一地狼藉,双目通红,恶狠狠道:“初芮遥,我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翌日,初芮遥与荣锦再次来到普陀寺,荣锦携着她的手道:“再过些日子,你二人的婚事就该着手准备了,届时你就要留在府中备嫁,再不能这般同我一道出游了。” 初芮遥心中琢磨着丹药的事,听荣锦这般说,先是一怔,随后略略侧过头:“还远着呢。” 荣锦瞥了她一眼,勾起唇角道:“还不好意思了?昨日夜间从那栏杆上跳下去的人是谁?为了他你几次三番犯险,怎么说起成婚一事,你倒害羞起来了?” 二人一路说着话,走到了门口,初芮遥据实以告:“公主,今日和安与您同来,并不是来散心的,而是有旁的要紧事。” 荣锦略略蹙眉:“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成?”她伏在荣锦耳边,轻声道:“和安发现这寺中有古怪,陛下所服的丹药全是在此处炼成的,只怕其中添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什么?”荣锦惊诧不已:“那丹药不是出自梵华殿的丹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初芮遥低低道:“和安也不知,所以需要公主帮助。” 荣锦看了她片刻,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这事非同小可,关乎皇兄的安危,你为何不叫晟儿来料理此事?” “殿下如今正在为侯澄将军的事奔忙,和安不愿让他分心。”她神情坚定:“更何况,公主与和安来过此处,不易叫人生疑。” 荣锦面色凝重:“事关皇兄,本公主自然义不容辞,只是马上就要成婚了,你非要这般涉险……”见她态度坚决,也就点头应承了下来。 二人行至殿中,不同于上次的低调,荣锦甫一入门,便唤人将主持寻了过来,大张旗鼓地领着人进了正殿,荣锦的名头自然无人不知,一众人都围在一旁候着,初芮遥趁机摸到了后院。 凭借记忆,她找到了那间屋子,打量四下无人,偷偷走到了窗边,向里张望着,果然见到了上次那个僧人,正指挥着几人往丹炉里添些什么,抄着手道:“都仔细些,这药可有大用处。” 一人同他搭话道:“明净师兄,为何成慧……不,国师,国师他不在宫中炼制?” 那被唤做明净的僧人面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他懂什么?他不过是半路出家,四处招摇撞骗,还惹出了许多乱子,一个和尚偏要去装道士,不像我,我可是自小修道,若不是五殿下请我前来,我才不做这劳什子和尚。” 说着他便指向了那丹炉:“炼丹之术他一窍不通,更何况婆罗草入炉之后会有异香,怕会引来旁人注意,所以才要在此处炼制。” 初芮遥听着他的话,心中默默盘算着,这人是李菖请来的,上次便看出他很有几分怀才不遇的意思,可他口中所说的婆罗草又有什么功效呢? 正思量着,却见明净耳垂一动,指着初芮遥藏身的地方直接喝道:“什么人?” 另外几人闻言,立刻冲了出来,初芮遥躲闪不及,被抓了个正着。 明净目光幽深,冲几人使了个眼神,将初芮遥抓了进去,而她虽心中诧异,却并未反抗,顺顺当当地跟着进了屋子。 甫一入内,她便闻见了一股异香,甜腻得仿佛女子的脂粉味,她心下了然,怪不得国师不肯在宫中炼丹,而是非要挪到普陀寺来…… 明净阴测测地看着她,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到此处来?你都瞧见了什么?” 初芮遥不闪不避,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小女子今日随家里人来此处上香,误打误撞到了这里,闻见了香气,一时好奇,才停下瞧了瞧。” 她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但明净却丝毫不肯放松,冷冷道:“普陀寺禁止香客进入后院,小姐难道不知道?” 第267章 为我所用 第267章 为我所用 她长长地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小女子从未听说过,打搅了您,还请您原谅。” 几个僧人对视一眼,都以为这是个性子跳脱些的官家小姐,于是一人伏在明净耳边道:“明净师兄,您瞧她也不像知道什么的样子,就放她离开吧。” 明净却呵斥他道:“你懂什么?若是叫她泄露了风声,咱们几个都性命难保!”一面指向了初芮遥道:“将她绑起来,等殿下来了再作定夺!” 几人也无可奈何,只得动手,初芮遥此刻却突然开口道:“慢着。小女子有话同这位明净师傅说。”明净一怔,犹疑地看着她,初芮遥淡淡一笑:“怎么?明净师傅还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成?” 被她一激,明净冷哼一声:“你当普陀寺的僧人都是些废物不成?你们出去,我倒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招。” 待屋中只剩两人之时,明净轻蔑道:“小姐想说什么?”她面色不改,轻声道:“师傅刚才说,普陀寺的后院不许香客入内,可小女子分明见过五殿下进来,这是否有违寺规?” “你……”明净的目光越发凶狠,他早就察觉这女子并非寻常之人,看来果然如此:“你倒是胆子不小,你可知道,你今日走不出这寺门了!” 初芮遥面上却没有半点慌张的神色,闲庭信步一般绕着丹炉踱步:“这我倒并不担心,我只是为明净师傅惋惜罢了。” 明净警觉地看着她:“你说什么?”“这丹药分明是您炼制的,您的资质和才干又这般不凡……”她仿佛极为惋惜:“却总是给旁人做嫁衣,这还不叫人惋惜吗?” 她的话却叫明净更为紧张,明净瞪着她,一步步逼近:“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国师佛号成慧,原是这普陀寺里的云游僧人,会些招摇撞骗的本事,后来被五殿下纳入麾下,一步步捧上了国师之位。”她嗓音清冷,却格外动听:“这样一无是处又有案底的人,五殿下却叫他做了国师,明净师傅这般有才干的人,却只能为他打下手,做些零活,真是嘲讽。” 明净眸光更深,虽说他没见过这女子,但此人却将她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他的确不服气,成慧样样不如他,只不过是嘴上功夫厉害些,为人圆滑些,除此之外,哪里还能比得过他! 心中虽然不服,但他仍旧没有说出来,微微扬头看着她,目光阴冷:“你别以为知道些内情,就能唬住我,你今日定然走不出这里!” 初芮遥突然回过身来,双眸宛如古井一般,几乎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走出这里于我而言并非什么难事,只要等上片刻,荣锦公主发觉我迟迟未归,定会叫人来寻我,届时你这处的秘密,也就保不住了。” 明净一惊:“你是什么人?”她缓缓勾起唇角:“明净师傅,我是能够助你成事的人。若是您愿意与我合作,我定会将您捧到与成慧一般的高度,届时您便有机会一举击败他,以偿夙愿。” “呵。”明净嘲讽一笑:“你是何人,竟敢夸下这般的海口?”“师傅可知道和安郡主?”她立在一处,气质卓然,明净诧异地看着她,不敢置信道:“你……你是和安郡主?” 随后即刻反应了过来,指着她道:“你分明是……想利用我与五殿下为敌!你分明是心怀不轨……” 初芮遥漫不经心道:“本郡主要与谁为敌,这事不用您操心,您只要知道,本郡主能完成您的夙愿,至于是想出相入仕,还是想继续留在此处做个添柴的,都看您如何选择。”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丹炉,仿佛置身于自家的花园一般。明净看了她片刻,渐渐松开了紧握的双手,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郡主可以保证,能叫明净出人头地?” 初芮遥回过身看他,勾唇一笑,仿佛破云而出的日光:“这是自然……” 另一边,李晟与萧朗赶往了侯府,听说侯澄已经醒来,他定会知道什么线索,二人匆匆而行,途中一驾马车呼啸而过,险些撞到了李晟,萧朗正要开口呵斥,那马车却丝毫没有停歇之意,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巷口。 “这!”萧朗有些愤怒地指着那人,李晟按下了他的手,回身看了一眼,随后道:“走吧,不碍事。” 萧朗这才转过身来,同他一道继续前行,终于到了侯府之中,管家将二人引了进去,屋中只有侯澄一人,似乎在看着自己的双手走神。 李晟二人走上前去他都没有察觉,萧朗疑惑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侯大人?”侯澄一惊,待看清两人的面孔时,才缓和了面色:“殿下,萧国公,二位何时来的?” 萧朗嘴角一抽:“侯大人,我们在此处站了许久,你竟然没有察觉?”侯澄的笑容里透着些许勉强:“是臣失察。” 李晟看着他,目光仿佛能够直戳人心:“侯大人,您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有。”侯澄回答得十分干脆:“臣不过是在回想当初的事,一时走神。” “好。”李晟坐在桌旁,看着他道:“今日前来,也是为了当初您受伤一事,您可还记得那些人的样貌或者他们所使的兵器?” 侯澄垂下了头去,仿佛在沉思,二人瞧不见她的神情,片刻之后,他才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臣不记得了,臣只知道,那时臣正要去正阳门,突然被一伙人围住,他们都带着面巾,余下的便都不清楚了……” 萧朗凑上前去,试图帮他回忆:“侯大人,您再想想,您这般的武功,却被人伤成这样,他们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 侯澄只是摇头,黝黑的面庞上都是落寞之色,萧权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兴许过些日子就能想起来了。” 萧朗不断安抚着他,而侯澄却越发沉默,头几乎要埋到锦被之中,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晟突然开口:“侯大人,请您如实相告。” 第268章 挟 持 第268章 挟 持 侯澄一惊,倏地抬起头来,神情略有些慌乱:“殿下,臣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虚言!” 萧朗看着有些失态的侯澄,略微蹙眉道:“七殿下,您看您将侯大人吓成什么样子了?您既然是关心,就该……” 话音未落,李晟便起身走到床榻之前,直直与侯澄对视:“侯大人,您是本殿下一手带出来的,一起出生入死,您的心思,本殿下还是瞧得明白的。” 侯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再一次垂下了头去,萧权听得云里雾里,正待去拉侯澄,却被李晟拦住,他低声道:“罢了,侯大人不是记不得,而是说不得,咱们走吧。” 说着便拉萧朗起身,萧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他:“这……这是何意……”李晟却不理会,径直将他带出了门,正待离开,却只听身后传来侯澄有些颤抖的声音:“殿下留步!” 二人缓缓回过身来,却见侯澄一个七尺男儿竟哭成了一个泪人,不住地用袖子抹着泪,话都说不连贯:“臣……对不住……殿下……可是臣……不能……” 李晟走上前去,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沉声道:“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就都说出来,本殿下会为你做主。” 萧朗也附和道:“正是,侯大人,您这是遇到了什么事?”侯澄平息片刻,并未开口,李晟却从中瞧出了端倪,起身道:“侯大人府上,可是走失了什么人?” 侯澄重重一惊,倏地抬起头来,李晟见状,心下更是笃定,转身便踏了出去。萧朗今日只觉异常混乱,匆匆赶上了李晟,追问道:“殿下,您这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李晟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嗓音清冷:“你难道不觉得这府中少了什么?”萧朗仔细回想了一番,却一无所获,只听他继续道:“侯大人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能叫他这般落泪的,只有一桩事。” 萧朗一怔,随后脱口而出:“殿下是说,侯夫人她不见了!”“正是。”李晟眸光微冷:“咱们每次前来,侯夫人都会在一旁照料,寸步不离,足可见二人感情之深,今日却没有见到她,这便是有人不想叫侯大人开口,是以将她掳走了。” “定是李菖!”萧朗恨恨道:“这等抓人软肋的阴招,只有他最爱使!”李晟漠然道:“不仅如此,本殿下还怀疑,方才险些撞上咱们那辆马车之中,便是失踪的侯夫人……” 这厢,恭王府的别院之中,曲氏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逼仄斗室,她分明记得自己原本还在替夫君煎药,怎么如今就落到了此处? 她正茫然地打量着四周,门突然被人推开,曲氏模模糊糊地将眼前之人辨认了出来:“你是……五殿下李菖?” 李菖一步步朝她行来,面上挂着笑:“侯夫人,别来无恙。” 曲氏有些畏惧地向后走去:“您……您为何要将妾身带来此处?” “侯夫人不必惊慌。”李菖不紧不慢地寻了个椅子,缓缓坐下:“本殿下不会伤了你,只不过最近日头正盛,想叫侯大人说话做事谨慎小心些,待风头过去,自然会将您完完好好送回去。” 曲氏愕然道:“夫君已经在床上休养数月,府门都走不出去,殿下还要他如何谨慎?” “七殿下一直对侯大人受伤一事耿耿于怀,费尽心思追查,想要揪出幕后黑手……”李菖意味深长道:“若是侯大人醒来,对他说了些什么,这便不大好。” 曲氏一怔,随后面色僵硬地看向了他:“原来夫君受伤一事,竟是你派人动的手!” 闻言,李菖竟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她,随后叹息道:“难道侯大人没同您说过?看来他对夫人真是极为宠爱,不愿让您替他忧心呐。” “殿下为何要这么做!”曲氏气得浑身发抖:“夫君一向与您无冤无仇,您却对他下了毒手!” 李菖皱了皱眉,极为自然道:“只要是与李晟站在一边,那就是同本殿下作对,侯大人可是李晟的左膀右臂。” 看着李菖的神情,她突然冷笑一声:“殿下以为抓了妾身,夫君便不会讲实情了?您真是看错了人,夫君是这世上最为刚直不阿的人,他决计不会纵容你这等背后伤人的……” “侯夫人。”李菖款款起身,行至她面前,轻挑地拿起了她一缕青丝,曲氏厌恶地别过脸,想要躲开,却被李菖生生掰了回来,逼着她看着自己,嗓音低沉:“你真是太低估你在侯大人心中的分量了,只要你在本殿下手里,他就不敢开口说一个字。” 说着便放声大笑,一面松开了曲氏,她狠狠地盯着李菖:“你不必猖狂,妾身就算是死,也不会叫你威胁夫君的!”话音刚落,她便作势要朝柱子上撞去,李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她立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侯夫人果然心狠,但你也不怜惜你腹中的孩子吗?” 曲氏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孩子?”李菖摇了摇头,叹息道:“夫人真是粗心,净忙着照料侯大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她眼眶微红,颤抖着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她与侯澄成婚三载,恩爱异常,却始终没有子嗣,他们一直期盼着有个孩子,如今却赶在这个空当来了…… 李菖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夫人可以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可也不会狠心到要伤了自己的子嗣吧?这些日子您就安心在此处住着,本殿下自然会派人照料你们母子二人,待风波过去,便将你平平安安地送回去,让你们一家团聚。” “可若是侯大人向七殿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突然面色一冷,看向了曲氏:“这后果,可要夫人和您腹中的孩子来担着。” 语毕,他转身踏了出去,门被人重重阖上,曲氏颓然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尚且纤细的腰肢,终是忍不住掩面而泣…… 第269章 投诚 第269章 投诚 翌日,李菖带着陈露和李紫陌入宫给皇帝请安,皇帝这几日心情沉郁,见到李紫陌以后也有了几分笑意,再加上齐妃在一旁圆场,气氛倒也算得上和乐。 皇帝亲自抱起了李紫陌,用有些苍老的手抚摸着他的手臂,一面笑得和蔼可亲:“是个好孩子,瞧这模样,同菖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齐妃与陈露同时一僵,李菖笑着道:“陌儿近来会认人了,总是瞪着眼睛寻找侧妃。”皇帝抚了抚他的头,顺势捧起了他的小脸:“倒是聪慧,日后定会大有作为。” 李紫陌睁着一双眼看他,皇帝突然一怔,随后将他抱到了近处,仔细地瞧着他的眼睛,只见他黑色的瞳孔之外,竟有一圈浅浅的金色,皇帝疑心自己眼花,又凑近看了几眼,李紫陌此刻却闹腾了起来,不断地扭动着身子,不多时就哭了起来。 陈露立刻上前将他抱了起来,一面垂头道:“是儿媳的不是,平日里对小皇孙娇惯了些,还请父皇恕罪。” 皇帝却沉着脸开口道:“陌儿眼睛之中有一圈金环,这应是胡人的血统,菖儿?” 陈露和李菖皆是一震,还未等他开口,陈露便抢先道:“回父皇,儿媳的祖母便是祖父从草原接回来的,是以儿媳就算是半个胡人……” 皇帝面色微微缓和了些,随后摆了摆手,叫她带李紫陌下去。李菖心中默默想着,端阳城里有胡人血统的除了陈家以外,便只剩王家,和些许零散户……他面色一凛,这李紫陌不会是陈露从王家抱来的吧? 正想着,满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一面对皇帝行礼道:“陛下,国师的清心丹送来了。” 皇帝闻言,立刻挥手道:“拿上来,快!”李菖在一旁瞧着皇帝服药,心中有些得意,满寿却突然开口道:“陛下,国师说,这批丹药您用完以后,还需等些时日。” 皇帝刚吃下了丹药,抚着胸口疑惑道:“为何?”“国师说丹炉出了些问题,还需修缮几日。”满寿见皇帝面色不豫,出言安抚道:“陛下放心,国师说只需几日,不会耽误的。” “罢了。”皇帝摆了摆手:“叫人加紧修缮,好让国师尽快为朕炼丹。”满寿低低应了个是,随后退了出去。李菖见皇帝面有倦色,便开口道:“父皇吃了药,不如歇息片刻,儿臣伺候您安寝吧。” 皇帝疲倦地点了点头,李菖料理好以后,便悄声退了出来,直奔梵华殿而去。 到了殿中,他立刻挥退众人,直接将国师推到了香案旁,冷冷道:“谁叫你擅作主张的?本殿下从未说过要停了这丹药!” 国师瑟缩在一旁,颤抖着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并非臣有意阻碍您的大事,而是这丹药已经断了……” 李菖蹙起眉头:“此言何意?”“回殿下,那普陀寺已经炼制不出丹药来了,因为那明净……他逃了!”国师指着桌上道:“这如今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逃了?”李菖阴测测问道:“本殿下好吃好喝供着他,他竟如此不识好歹,逃离了普陀寺?” 国师立刻附和道:“对!殿下,他就是个没心肝的,您待他这般好,他却非要与您对着干!要臣说,就该将他捉回来,重重打一顿!” 李菖心烦意乱,呵斥道:“你还有脸面说?若不是你制不出来,本殿下哪里用找这么个人来替你?废物!” 国师被他骂得唯唯诺诺:“是……可殿下,如今该怎么办……” 李菖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本殿下自会派人去寻那明净,你想法子,制出同那清心丹差不多的丹药出来先顶着,待本殿下寻到明净了再换。” “可是……”国师迟疑道:“殿下,臣不会炼制丹药,就算炼成了,也不会有什么功效,一来二去,陛下会发现的……” “本殿下为何选你入宫?”李菖瞪着他道:“你那张嘴是做什么用的?没有理由也要给本殿下编出理由来!至于丹药,你若制不出来,就等死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国师在他身后唤着:“殿下!殿下!臣是当真不会……” 这厢,初芮遥带着一个用风帽遮住全身的人进了红花楼,径直去了二楼。入门以后,李晟看见她,正要开口,却瞧见了她身后的人,改口道:“和安,这位是……” 初芮遥示意那人摘下风帽,那人依言动作,露出了铮亮的脑袋,李晟一瞧,原来是个和尚,迟疑着开口道:“这是……” “这位明净师傅,如今五殿下正在全城寻找他。”初芮遥淡淡道:“若是殿下收容他,他才能躲过五殿下的追查。” 李晟缓缓起身,行至明净面前,问道:“五殿下为何要四处搜寻明净师傅的下落?”明净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低低道:“因为小僧是替陛下炼制清心丹的人,如今小僧逃脱了,这丹药便断了。” 李晟头脑聪明,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过来,一面看向了初芮遥:“这是郡主安排的?”她点了点头:“正是,殿下,这位明净师傅想要将这丹药的秘密告知您。” 李晟沉声道:“师傅请说。”明净抬眼看了看他,犹疑片刻,终于开口道:“小僧受五殿下指派,在普陀寺替陛下炼制丹药,其实这清心丹就是寻常丹药,可五殿下叫小僧在里间加入了一味药,这丹药便成了……毒药……” 李晟一惊,没有打断他,只听他继续道:“婆罗草生于极阴之地,炼制时会有类似脂粉的香气,吃下可以缓解疲惫,可若是长期服用,人会越来越离不开此药,并且会变得多疑暴躁,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哐当—” 李晟手边的茶盏不慎摔落在地,他冷冷道:“五殿下让你炼制这样的丹药,而后送进宫中,给父皇服用?” 明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小僧自知有罪,求殿下宽恕,小僧愿为殿下所用,牵制国师,让他不能再危害陛下!” 第270章 身份 第270章 身份 李晟沉沉道:“明净师傅的话,本殿下有些不明白。” 明净恭敬地垂着头,低声道:“殿下,小僧自小修道,造诣还是才干都在成慧之上,只要殿下给小僧一个机会,小僧定能将成慧击败。” 李晟与初芮遥对视一眼,随后挥手叫他起身:“明净师傅有何本事,能将国师拉下来?” “国师呈上去的丹药,都是小僧炼制的,他对制丹之法一窍不通。”明净信誓旦旦道:“若是殿下将小僧送进宫,小僧定能够压他一头,而后为殿下效力。” 李晟看着他不语,明净突然明白了过来,立刻道:“至于那婆罗草的毒性,小僧也会尽力替陛下解开,殿下放心就是了。” 他低低垂下头,等待着李晟开口,不知过了多久,明净只觉衣襟都湿透了,李晟的声音便响在了他面前:“不错,本殿下愿意让明净师傅一试。” 明净欣喜万分地叩头道:“小僧多谢殿下!日后小僧定肝脑涂地,报答殿下的恩情!” “慢着。”李晟开口道:“明净师傅先别忙着感谢,本殿下只应允给你一个机会,至于能否抓住,那便是看师傅的本事了。再过几日就是父皇的生辰,届时本殿下会带你入宫,该如何做,还请师傅想清楚了。” 明净面色郑重,低低垂头道:“是,小僧知道该怎么做,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的……” 这厢,回府以后,李菖即刻驱散众人,一把将陈露推到了床榻之上,指着她道:“陈露,你最好给本殿下交代清楚了,这野种你究竟是从何处抱来的!” 陈露慌忙扑向了他,焦急地解释道:“殿下!这孩子的出身绝不会出差错,今日陛下面前也已经遮掩过去的,您不必担心。” “呸!”李菖指着她道:“你当你扯上了什么祖母,便无人知晓内情了?你祖母不过是在草原住过一阵子,怎就叫你说成了胡人!你当众人都是傻子,任你糊弄吗?” “殿下!”陈露拉着他的衣襟,哀声道:“这事不会再有人追查的,陛下他龙体未愈,怎么会有精神追问此事,殿下不必紧张……” 李菖一把拂开了她的手,呵斥道:“如今是遮掩过去了,日后呢?日后他长成了,顶着一对异样的眸子,谁还能不留心!这个孽障!本殿下真是恨不得一下摔死他!” 陈露迅速镇定了下来,沉声道:“殿下,陌儿如今不过处在襁褓之中,长成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若是丹药一直不断,届时陛下早就龙御归天了,谁还能记得这一桩事……” 她顿了顿,随后继续道:“等到殿下登基,即便是存疑,谁又有胆量来质疑小皇孙的身份?届时,哪怕殿下瞧不上他,便将他寻个由头,派到别处去就是了,您自然还会有旁的子嗣……” 李菖眸色渐深,坐在榻上不语,陈露见他沉静了下来,不声不响地立在一旁,不多时,李菖阴测测开口道:“你敢肯定,这孩子同王家没什么干系?” 陈露心中一惊,做出一副诧异的模样:“王家?这孩子是妾身眼看着出生的,他父亲如今还在牢里关着,怎么会同王家有关系?” 李菖冷冷瞥了她一眼:“若是被本殿下知道你撒谎,你就滚回陈家,这辈子都不准入我恭王府!” “是。”陈露不敢有半分迟疑,回答得极为干脆:“妾身敢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出纰漏。”正说着,垂秀便抱着哇哇大哭的李紫陌走了进来,为难道:“侧妃娘娘,小皇孙啼哭不止,怎么哄也不好,您看……” 陈露上前接过了他,怜惜地抱在了怀中,李菖极为不耐地看着她二人,心中越发烦躁,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以后,便踏出了门去。 见他离开,陈露迅速皱起了眉头,将李紫陌丢给了垂秀,一面厌恶地用帕子擦着身上的口水,一面对垂秀道:“你倒来得及时,再多拖些时候,本侧妃可就真撑不住了。” 垂秀一面哄着李紫陌,一面道:“奴婢瞧着殿下怒气冲冲,定是要为难您,所以才不得不想了个法子,将小皇孙送了进来。” 李紫陌仍旧在哭泣,陈露上前几步,看着他哭红的脸,忍不住抱怨道:“真是晦气,原本只是想寻个靠山,却不想招来这么个孽障,一双眼睛都异于常人,真是……” 垂秀突然开口道:“娘娘,都说刚下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模样,若是咱们再寻一个来,将人换了,兴许也没人能发现。” 陈露一怔,认真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这决计不成,一来殿下不会再应允咱们胡来,二来陌儿已经见过宫中之人,旁人倒没什么,可齐妃定会认出来,殿下还未将此事告诉她,若是她瞧出了端倪,还不磋磨死本侧妃?” “这……”垂秀叹息道:“这可如何是好……”陈露被哭声搅得心神不宁,挥了挥手叫垂秀将人送了出去,一面低声呢喃道:“王家……胡氏……她该不会真是王承安的人吧?” 她突然想起了那日的场景,虽说当时有些混乱,可她相信自己绝对瞧见了王承安,这人对她怀恨在心,这一点并不难理解,可为何他要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恭王府之中?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会帮助自己的人…… 陈露越想越疑惑,开口唤了垂秀进来,吩咐道:“去,派人去王家附近守着,盯着王家人的动静,看王承安究竟在何处。” 垂秀一惊:“侧妃娘娘,您说的人……不是已经死在城外了吗?还是您亲口吩咐的,难道您忘了吗?” 陈露捏紧了袖口,神情阴森:“这事本侧妃自然知道,只是那日的场景太过骇人,本侧妃必须确认一番,若是他还活着,那陌儿的身份就极为危险了……” “可您当初也并未看清楚……”垂秀迟疑道:“若是发现了王公子,您打算怎么做?”“杀了他!”陈露目露凶光,一字一顿:“这次本侧妃非要亲眼看他死在我面前,才能彻底安心。” 第271章 铁证 第271章 铁证 是日,裴岳从李菖的书房之中踏了出来,想起昨日李晟派人送来的信笺,上头说李菖将侯夫人抓了起来,不知带去了何处。 这事李菖并未同他商量,许是上次荣锦一事过后,李菖对他尚且存有戒备之心,许多要紧事都没让他参与。 他一面向外走,一面思忖着,按李菖的性子,决计不会将人带到府里来,但他手下田产铺子无数,人到底被他藏在了何处呢…… 正想着,目光一扫,却见几个侍从端了些东西往门外去,他心下一凛,直觉那东西与曲氏有关,装作漫不经心地跟了上去。 门口守卫森严,他只得在外头打量着,侍从送了东西进去,很快便走了出来,一面交头接耳,不知说了些什么。 裴岳更为疑惑,正待继续查看,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他心中一震,缓缓回过身来,见到的却是齐峰含笑的面孔,对他问道:“裴先生在此处做什么?” 裴岳缓缓一笑,坦诚道:“裴某只是好奇恭王府的侍从为何会送东西来此处,听说这别院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了,正好路过此处,所以过来瞧瞧……” 齐峰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裴先生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怪不得殿下器重您。可这桩事,难道殿下没有同您说?” “并未听殿下提起。”裴岳低声询问道:“齐管家说的是什么事?” 齐峰叹了口气:“要说这事,也并非什么大事,就是殿下……”他刻意指了指恭王府的方向,压低嗓音道:“怕落月阁里那位知道。” “陈侧妃?”裴岳有些不解地道:“这事还与她有关?”齐峰嚅嗫半晌,最终才开口道:“殿下养了个外室,如今怀了身孕,殿下便将她放在了这别院之中,叫小人盯着些,以免遭了那陈侧妃的毒手,先生也知道,陈侧妃可不是一般的善妒……” 裴岳听他说完,神情莫测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殿下若瞧中了谁,接进府就是了,谁还敢说一个不字?为何要养在此处?更何况,这女子还有了殿下的骨肉……” “先生有所不知。”齐峰皱眉道:“这女子出身不大好,是个画舫上的歌姬,虽说自小就跟了殿下,可总归说出去不大好听,若是叫人知道了,且不说陛下,就是齐妃娘娘也不能应允呐!” 裴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开口,齐峰却凑过来道:“裴先生,这事您可不能同旁人说,若是叫殿下知道了,他非要了小人的命不可!” “这是自然。”裴岳缓缓一笑:“齐管家放心,裴某定会守口如瓶。天色不早了,裴某也该回去了,齐管家,告辞。” 齐峰点了点头,拱手道:“小人有事在身,就不送您了。”看着他渐渐离开,面上的笑容也缓缓褪去,转身走到宅门之前,吩咐守卫道:“你们几个,将人看紧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小心性命难保!” 守卫垂头道:“是。”齐峰又嘱咐了一番,这才朝恭王府走去,心中暗想,从前的管家听说同裴岳不对付,处处给他下绊子,最后却落得了那般下场,如今与他同在一处,可要小心着些…… 宅中,曲氏已经被关了一日,斗室昏暗,她根本不知时辰,手边的桌子上放着食盒,都是李菖派人送来的,她念着腹中的孩子,不得不拿端起了碗来…… 用过饭以后,她贴在窗边,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片刻以后,便传来了匆匆而过的脚步声,她立刻坐了回去,等了片刻也无人进来,于是她尝试着去推了推门,可门被人上了锁,如何也打不开。 她继而转向了那有些狭小的窗子,曲氏身量不够,根本够不着,于是蹲下身子摸索着,手碰到了一个类似于木箱的东西,将它拖了出来,踩在上头,准备用食盒去敲那窗子。 可不知身下的箱子为何有些不稳,她一脚踩空,整个人都摔了下来。幸好地上有些软垫,没有叫她摔到实处,但食盒和那箱子都翻倒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曲氏随意摸索了一阵,却突然定住,随后竟扯出了一个类似铁钩一样的东西,她曾经听到过李晟等人谈论,说她夫君的伤就是类似这般的武器造成的…… 曲氏还未来得及细看,却听见门口处传来一阵响动,她当机立断,立刻爬起身来,将那东西藏到了身后,还用裙摆遮盖住了。 侍卫打开了门,李菖大步走了进来,冷冷盯着她道:“侯夫人真是能折腾,半日未见,你就要将这屋子拆了不成?” 曲氏别过脸不语,李菖冷哼一声,随后道:“你别以为本殿下不知道你藏着什么心思,想逃?真是笑话!这里守卫森严,别说是你,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本殿下劝你早点歇了心思,免得伤及自身。” 曲氏恨恨道:“五殿下仗着皇子的身份,这般为非作歹,总有人会料理你的,我只等着看这一日!” 李菖蔑然一笑:“恐怕那一日,夫人此生都瞧不见了。”说着便吩咐侍卫道:“将食盒收走!免得伤了侯夫人。” 侍卫上前料理,曲氏死死抵在墙角,对李菖怒目而视,李菖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夫人最好安分些,别耗光了本殿下的耐心才是。” 待他拂袖而去以后,侍卫们也退了出去,重新将门锁好,曲氏等了片刻,才敢将那东西拿出来,借着窗子透过来的微末光线,看清了手中原是个断裂的铁钩,她伸手碰了碰,却不料那铁钩无比锋利,碰过的指尖立刻沁出了血珠。 她心中不停地盘算着,若是有朝一日从此处出去,那此物就是证据!将它交给七殿下,那便可以证明是李菖派人打伤了夫君! 曲氏定下了主意,从衣摆上撕下了几条来,将它仔细缠好,藏在了角落处,随后用几个垫子将它严严实实挡住,一面长舒了一口气,坐在了一边,此时,外间却突然闹腾起来,一道女子凄厉的叫声响彻宅院…… 第272章 替 身 第272章 替 身 曲氏一惊,立刻走到了窗边,仔细听着,却听那女子高声喊着侧妃娘娘,嗓音极为凄厉,她心中疑惑,难道这是陈露的侍婢?可这人又为何会被关在此处? 她正思忖着,外间却传来了齐峰阴森的声音:“将她抓起来!”那女子似乎受了惊吓,一下子扑在了曲氏所在的门前,颤抖着道:“你们……别过来!侧妃娘娘!您快跑!奴婢给您挡着!” 齐峰越发不耐,指着她道:“将她带过来!”“别过来!”那女子突然叫道:“你们再过来,我便刺死你们!今日巧玉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侧妃娘娘!” “初侧妃早就已经死了!”齐峰冷冷道:“你还不赶快放下匕首!殿下留着你的性命,已经是对你极为宽容了!” 巧玉呢喃道:“娘娘死了……这不可能!娘娘她还在绛雪院中!你们将她困住了……你们休想骗我!” 侍卫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窃窃私语道:“这人真是可笑,那初氏的坟头草都长出来了,她还在等着……” “三七都过了,还侧妃娘娘长侧妃娘娘短的,如今的侧妃已经是陈家的小姐了!” “绛雪院已经成了杂室,哪里还住什么侧妃哈哈哈……” 众人的嘲讽声之中,巧玉突然起身,双目通红:“娘娘她……当真不在了?” 无人回她的话,齐峰挥了挥手,叫众人上前,此时,巧玉却突然抽出了匕首,狠狠扎进了胸膛,众人皆楞在了原地,看着她踉跄着摔在了地上,唇角还带着笑意:“侧妃娘娘,您别怕,巧玉来寻您了……” 说完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齐峰诧异过后,直接挥了挥手:“将她带下去,寻个地方埋了……” “慢着!”李菖从他身后走来,齐峰立刻回过身去道:“殿下,您来了。”李菖指着已经断了气的巧玉道:“将尸体交给侍婢,装扮一番后入棺,然后放出消息去,只说初侧妃病逝了。” 齐峰一怔,随后迟疑道:“殿下,若是叫人发现了……”“不可能。”李菖冷冷道:“她与初碧身形相似,再用帕子遮住脸,本殿下就不信,谁敢掀开来看。” 见他如此笃定,齐峰只得点头道:“是,殿下,小人这就去办。” 曲氏在屋中听着,只觉心惊肉跳,原来初碧早就已经死了,说不定就是叫李菖折磨死的,可这消息却一直压着,如今还逼死了她的贴身侍婢,替代初碧下葬! 外间突然没了声响,曲氏一惊,立刻躺在了软垫之上装睡,果不其然,下一瞬门便叫人踢开,李菖和齐峰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齐峰打量了一番道:“殿下,都说有孕之人嗜睡,侯夫人方才应当没有听见,您不必忧心了。” 李菖却并未理会他,径直上前观察曲氏的神情,曲氏呼吸平稳,像是睡得极沉,他看了片刻,这才起身离开了。 曲氏缓缓睁开了眼,有些后怕地捏紧了衣袖,若不是她反应及时,只怕现下也要送了命…… 初碧的死讯传出,并非引起多大的关注,一是她病了许久,如今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二是不日便是皇帝的生辰,谁还能顾得上她。 祭礼当日,初安博只略略来坐了片刻便离开了,一切都按照李菖的设想进行着,正待盖棺,门口处却出现了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未施脂粉,却美得惊人,正是有些日子未见的初芮遥。 李菖眸光一冷,对她道:“真是稀奇,和安郡主竟也来祭拜。”初芮遥素手一挥,捻起一根香来,插在了香炉之中,轻声道:“虽说初碧与和安并非一母同胞的姐妹,平日里也不甚亲近,但总归是同出一门,她这般早逝,和安自然要来祭拜。” “郡主总有许多理由。”李菖漠然道:“既然如此,想必郡主也不愿意在府中多待,上了香便离开吧。” 初芮遥却不紧不慢道:“殿下莫急,既然是姐妹,总得见了她最后一面再走吧。”李菖一惊,一把拦住了她:“初侧妃已经入了棺,郡主就莫要打搅她的清净了。” 初芮遥故意大声道:“和安不过是想看她最后一眼,殿下为何阻拦和安?难道初侧妃的死因还有蹊跷?” “郡主这是何意?”大庭广众之下,李菖有些恼怒:“难道郡主是在怀疑,本殿下杀了人不成?” 她淡淡道:“殿下何须如此疾言厉色,只叫和安见她一面就是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二人身上,就在此时,陈露匆匆赶了过来,对初芮遥道:“郡主许是担忧初侧妃仪容不整?妾身都亲自检查过了,您大可放心。” 二人立在棺木之前,挡得严严实实,这分明是有异,初芮遥上前一步道:“只叫和安见她一面,殿下竟这般为难?若是如此,和安也不得不起疑心了,难道这棺木之中并无尸身?” 李菖见她越说越离谱,众人的目光也转为怀疑,不得不开口道:“郡主这般胡乱揣测,难道是与本殿下有仇?” “殿下只让开叫和安瞧瞧就是了。”她寸步不让:“见到了人,和安自然就会离开。” 权衡了一番,李菖冷着脸错开身子,让她走了过去。凌晗上前替她拉开棺木,只见里间的女子穿着素白的锦缎寿衣,身量纤细,面上还蒙着一块帕子。 她叹息道:“果真是天妒红颜……”说着便伸出了手去,李菖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碰到那细腻的肌肤时微微一怔,随后初芮遥便挣来了,他看着初芮遥道:“和安郡主还是别打搅侧妃的清净为好。” 陈露也帮腔道:“正是,想来初侧妃也不愿以一脸病容示人,郡主还是别……” 初芮遥突然冷下脸道:“本郡主不过是来看看初侧妃,殿下和陈侧妃却三推四五,这事即便是闹到陛下跟前,也说不上是和安的错!” 说着竟手疾眼快地扯下了那帕子,众人皆伸长了脖子朝那女尸看去,却震惊地发现,她面上竟是一片血肉模糊…… 第273章 局中局 第273章 局中局 李菖冷哼一声:“本殿下早就说过,初侧妃生了恶疾,不便示人,郡主非要为难!” 一面压低声音对她道:“这一招,郡主还不熟悉吗?面对您,本殿下还是要有些防备的……” 话音未落,却见她突然将手往下一落,拨开了那素白的寿服,那女尸青灰色的胸口之上赫然有个血洞,四周的血液已经干涸,极为骇人,众人皆倒退一步,有胆小的女眷已经惊叫出声。 初芮遥冷笑着看他:“殿下,若初侧妃是病逝的,那这伤口又作何解释?”陈露见李菖不语,立刻接话道:“郡主,这其中的确有隐情,初侧妃她……” 初芮遥静静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陈露心思一转,面上露出哀戚的神情:“她是忍不得这份苦,所以……自尽了,殿下之所以说是病逝,也是为了保全初侧妃的脸面……” 李菖即刻附和道:“正是,可是和安郡主却不能领会本殿下这份苦心,非要闹起来,真是叫人难堪……” 台下众人都点头称是,陈露所说的确合情合理,这和安郡主到底是鲁莽了些。初芮遥看着他二人,短时内想出了这么个理由,也算是难为陈露了。 她一面看着那女尸,一面竟抬起了她的手来,仔细打量着:“看来,初侧妃生病的日子过得有些艰辛,这手指之上竟都是老茧,看着不像养尊处优的侧妃,倒像是个侍婢……” 陈露和李菖皆是一怔,只听她接着道:“难不成堂堂侧妃,又生着重病,竟要自己动手料理衣食不成?” 立刻便有人凑上去查看,随后忍不住开口道:“果真如此!”另一人瞥了眼李菖的面色,推了他一把,将他扯了下来。众人都不再开口,只抬眼看着三人。 “你!”李菖狠狠捏着拳头道:“郡主今日难道是来捣乱的?您不会是想说,这人不是侧妃吧?您有什么证据?” 初芮遥不紧不慢道:“这话可不是和安说的,殿下,难道是想掩耳盗铃……”“够了!”李菖忍无可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郡主别在此处无中生有!今日是初侧妃的丧仪,您若是还念着点姐妹情分,就别再胡说八道!” 就在此时,突然有股力道将初芮遥拉了过去,李菖定睛一看,此刻揽着初芮遥的人竟是李晟,他冷着脸道:“五皇兄,您这是在欺负弱女子不成?” 李菖看着他二人,极为不快地别过了头去:“是和安郡主先出言挑衅,又刻意搅乱丧礼,本殿下这才忍不住动手……”李晟截断了他的话:“郡主不过是来吊唁的,如今满场之中只有她一人是初侧妃的亲眷,她自然关心。” 陈露瞧着眼前的场面,上前道:“七殿下,您与我们殿下才是亲兄弟,何必因为这等小事起争执?不如咱们到妾身院子里去,坐下好好说话。” 李晟一挥手道:“不必,如今府中正在办丧事,不便入内,臣弟记得,五皇兄还有处别院就在附近,不如咱们去那处谈。” 李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回绝道:“不可!”李晟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他,神情疑惑道:“为何不可?” 李菖心乱如麻道:“如今这里离不开人,本殿下不能同你们过去。”“让陈侧妃在此处招待就好。”李晟寸步不让:“难道这桩事,皇兄也不打算好好谈一谈?您唐突了和安郡主,便想一带而过?” 他如此咄咄逼人,李菖只得道:“别院杂乱,入不得人,这事七弟若是想谈,只等丧仪结束以后,皇兄会好好同你解释的,眼下是不成。” 李晟与初芮遥对视一眼,随后道:“既然如此,那臣弟与和安郡主便不打搅您了。”说着便与初芮遥一道出了府。 李菖冷冷看着二人的背影不语,陈露凑上前来,轻声道:“殿下,初芮遥来此处,绝不会只为了闹这么一通……” 李菖重重一哼:“本殿下自然知道,他们别有所图,只是本殿下绝不会叫他们得逞的……” 这厢,二人出了府,直奔红花楼,裴岳已经在楼中等候,见他二人归来,立刻问道:“殿下,郡主,那边情况如何?可打探到消息了?” 李晟沉声道:“先生所料不错,侯夫人的确就在别院之中。今日和安刻意试探在先,引得李菖发怒,本殿下称要去别院详谈,李菖却断然拒绝,看那模样决计不仅仅是防备之意,他根本就是将人藏在了那处……” 裴岳点头道:“的确,草民一直认为齐峰在撒谎,根本就没有什么外室,那宅子里藏的就是侯夫人。” “眼下我们已经知道了侯夫人的所在。”李晟蹙眉沉思道:“李菖防备如此森严,该如何将人救出呢?” 众人皆是寂静无语,突然,初芮遥缓缓抬起头来,眸光莹亮:“不如咱们将计就计,齐峰既然哄骗裴先生,那裴先生便去哄骗陈露,如何?” 见他二人还是一副不解的神色,初芮遥继续解释道:“看样子陈露并不知道别院的秘密,齐峰既然说那别院中是李菖的外室,那咱们索性将这消息坐实了,就说李菖养了外室,还怀了身孕,就将人放在了别院之中。” 李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道:“的确,陈露的子嗣不是亲生,这件事李菖也知道,若是她知道李菖有了亲生的孩儿,只怕会分外焦急,只要她闹起来,咱们就有法子救出侯夫人。” 一面转向了裴岳道:“先生,那这桩事,就只能靠您来办了。”裴岳立刻拱手道:“此事草民义不容辞,殿下放心,草民会亲自将这消息送到陈侧妃那里。” “不。”初芮遥却道:“先生,此事若是您来说,陈露未见得会相信,齐峰自作聪明哄骗您,您大可以与他谈论此事,陈露眼线众多,定会有所察觉,她那般自负的人,也会更加相信她自己打探来的消息。” “郡主高明。”裴岳拱手道:“二位放心,明日草民便去办……” 第274章 追思 第274章 追思 翌日,垂秀带着一个侍婢出了门,二人行至王家所在的巷口,停在了摊位之前,一面装作挑选东西,一面觑着周围的动静。 过了许久,都没有瞧见王家有人出门,侍婢有些疑惑地问道:“垂秀姐姐,侧妃娘娘究竟叫咱们来瞧什么呀?咱们已经在这等了半日,奴婢一点也不明白……” “住口!”垂秀低声呵斥道:“你懂什么?既然是侧妃娘娘吩咐的,照做就是了,若是搅扰了此事,看回去侧妃娘娘不揭了你的皮!” 侍婢叫她训斥得有些瑟缩,垂下了头不在开口。垂秀心中也有些不耐,照理说那王承安早就死了,偏她们主子不信,非要叫人来寻…… 抱怨归抱怨,但还是守在摊位旁没有离开,就在摊主要开口驱赶她二人之时,终于有驾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一个带着风帽的人上了马车,随后疾驰而去。 垂秀心中一惊,那人的身形的确有些熟悉,当机立断,同那侍婢一道跟了上去,马车一路穿过长街,在一处戏馆之前停下,垂秀和侍婢躲在柱子后,眼见那人走了进去。 又等了片刻,却始终不见人出来,垂秀将心一横,径直就要进去寻人,却被门口的伙计拦住,对她道:“姑娘,咱们园子今日不开张,您不能进去。” 垂秀诧异道:“方才分明有个人走了进去,为何我便不能入内?”伙计回头瞧了瞧,解释道:“姑娘,那是咱们园子的角儿,今日是来磨戏的。” “我不信!”垂秀说着便要进去,伙计却冷下了脸来,将她狠狠一推,呵斥道:“你别给脸不要脸,叫你一声姑娘,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不成?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这是园子的规矩,你若再夹缠,小心我们不客气……” 话音未落,伙计身后便多了几个扛着大刀的壮汉,对她二人虎视眈眈,垂秀虽说有陈露撑腰,在恭王府中横行惯了,可到底是女子,见到这样一群人也是有些畏惧,于是强撑着瞪了伙计一眼,领着人离开了。 见垂秀渐行渐远,那人才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缓缓摘下了风帽,果然就是王承安,他盯着二人的背影,神情莫测,伙计对他拱手道:“主人,人已经被赶走了。” 王承安微微颔首,低低道:“做得好。她定会将消息带回去,以陈露的性格,不多时,就会亲自来查看了……” 他突然回过身问道:“东西都备好了吗?”伙计垂头道:“主人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王承安勾唇一笑,瞳孔中那圈金色圆环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那便等着她来……” 此刻,御书房之中,皇帝淡淡看着堂下之人,李晟归来也有一段时日了,他与初芮遥的婚事怎么说也该有个着落,更何况他还曾应允过李菖将人嫁给他,这些事,如今都该理清了…… 李菖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虽然知道行不通,但也想要试上一试,于是开口道:“父皇,您曾经应允过儿臣,将和安郡主交由儿臣照料,如今……” 话音未落,李晟面色肃然,拱了拱手道:“父皇,儿臣相信,您当初的决定是以为儿臣不在人世,才想着将和安郡主托付给五皇兄,如今儿臣好端端回来了,这婚事也该着手准备了。” “七弟这是在质疑父皇的决定不成?”李菖冷冷道:“父皇金口玉言,怎么能不做数?你就想这般轻易揭过?” 皇帝面色复杂,听着二人不断争辩,目光却始终落在初芮遥身上,她梳着百合髻,一身银纹绣百蝶花长裙,裙踞迤逦在身后,装扮素净,宛如高山之上的雪莲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当初,他还在潜邸之时,第一次见到皇后郑氏也是这种感觉,他虽为皇子,但当时太后也不过是一个末等嫔妃,无人瞧得起他们,郑氏是郑国公的孙女,又生得那般美貌,他只觉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靠近的人,可谁知她的婚事出了差错,万般无奈之下,便将郑氏指给了他。 众人都觉得他捡了便宜,他面对郑氏时本就自惭形愧,这样一来更是抬不起头,于是他开始冷落郑氏,用言语刻薄她,郑氏却从未与他置气。登上帝位以后,他立了郑氏为后,却左一个妃子右一个妃子接进宫来,时不时让她难堪,只是为了证明他那可怜的自尊。 后来郑氏怀了龙胎,却不慎小产,这件事耗尽了郑氏的精神,没过多久,她也随之逝世了。近日也不知为何,他总是会想起郑氏,许是这后宫三千佳丽之中,郑氏才是他的心头挚爱。 许是丹药的作用,皇帝只觉眼前有些模糊,那张桃花面与记忆之中的郑氏有些重合,原本他便对这初芮遥很是好奇,还将郑氏的琴赐给了她,但当初顾虑太多,如今心中倒是有一股无名之火,不停地灼烧着,看向她的目光也越发炙热…… 李菖见皇帝走神,轻声唤道:“父皇,父皇?”皇帝看向了他,压下了心中翻腾的感受,低低道:“朕明白了你们二人的想法,这事待朕再思量思量,过几日再做决断。” 李晟一怔,方才他便发觉了皇帝的目光有些不对劲,正待开口,初芮遥却抢先道:“和安相信,陛下一定能够做出正确的决断。” 一面深深叩首,皇帝看着她,心中不知盘算了多少轮,却只淡淡道:“朕有些疲倦,你们退下吧。” 几人依言退出了殿门,李菖瞥了他二人一眼,拂袖而去,李晟蹙眉道:“父皇他……” “无碍。”初芮遥安抚道:“无论陛下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也不会罔顾天下人的目光,殿下放心就是了。” 李晟淡淡点了点头:“我们的婚事是皇祖母订下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初芮遥与他一道朝门外走去,方才那般信誓旦旦只是为了安抚李晟,皇帝的眼神那般怪异,她又如何能感受不到呢,若是非要抗衡,只怕又会掀起一阵风浪…… 第275章 夺位 第275章 夺位 午间,陈露正立在堂中,一面逗弄着鹦鹉,一面听垂秀禀告:“侧妃娘娘,奴婢追着那马车,见人在一家名叫迎春园的戏馆门口下了车,但他们不肯放奴婢进去,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古怪。” 陈露抚着那鹦鹉的头,仔细思量着,随后低声道:“你确定那人是王承安?”垂秀迟疑道:“奴婢……并未看清那人,他一直带着风帽……” “这人绝对不是什么戏子,王家死了人,怎么还有心思叫人去唱戏?”陈露不自觉收紧了手指:“王承安可是王家的独子,他若是出了事,王家人若是不寻死觅活就怪了……” 垂秀附和道:“正是!侧妃娘娘说的是,这人定不是戏子!” 陈露神情凝重,低头呢喃着:“迎春园……王承安……他若是没死,难道就去当了个戏子?” 半晌,她终于抬起头吩咐道:“垂秀,你再去派人盯着,若有动静,立刻回来禀告,再过几日,本侧妃亲自去看看。” “是。”垂秀立刻退了出去,陈露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要叫住她,垂秀却没有听见,陈露只得快步赶了上去,正待唤人,却瞧见了一旁裴岳和齐峰正在低声说话,她思量片刻,躲在了墙后。 裴岳低低问道:“听闻今日殿下入宫去求娶和安郡主,与七殿下起了争执,陛下谁也没有帮。若是和安郡主入了门,那别院里那位……” 齐峰眼神一转,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事,料想殿下还是会将她同孩子一道留下吧,毕竟也是殿下的骨肉……” “也不是裴某多管闲事。”裴岳郑重道:“且不说这孩子是男是女,殿下一直对和安郡主……十分看重,可如今恭王府之中已经有了小皇孙,再加上这孩子,和安郡主本就不愿嫁入恭王府,如此一来,岂不更是难上加难……” 齐峰虽然未明白他为何说了这一堆的话,但为了圆谎,也只得附和道:“正是,不过先生不必忧心,殿下届时自有决断,咱们便……安生侍奉就是了,其余的也终究是有心无力啊。” 裴岳瞥了眼那露出来的半片衣襟,随后点了点头:“正是这话,到底是裴某多虑了。”“哎!”齐峰拉住了他:“裴先生是殿下跟前的人,事事为殿下着想也在情理之中,您不必自责。” 二人一面说着,一面走远了,陈露一手按在自己胸口,不停地喘息着,自己竟还在做梦想要当李菖的正妃,原来从正妃到侍妾他全都挑好了!就连府里的侍从都知道,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 她捏紧了衣襟想对策,初芮遥自然不用她操心,可这别院里的外室的确是个心腹大患,李紫陌根本不是李菖的子嗣,如今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若是将她迎进了府中,自己可就地位不保了! 这时,垂秀正好赶了回来,见着陈露这副模样,赶忙上前将她扶了出来:“侧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陈露心乱如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焦急道:“你……你赶快,派人偷偷打听那别院里住的什么人,平日里送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快去!” 垂秀见她这般,忙不迭点头道:“娘娘莫急,奴婢送您回去以后便……”“不用管我!”陈露一把拂开了她的手:“你现在就去!无论打点多少银子,都要问出来!” “是……”垂秀转头就跑,陈露扶着墙大口喘着气,许久以后才直起身子来,恨声道:“我绝不会叫任何人取代我的位置的,李菖,你等着瞧吧……” 此刻,沈府门前,荣年携着一众家丁来到了此处,一面紧张不已地搓着手,荣府的管家劝慰道:“少爷,您别怕,这不过就是来提亲,沈将军不会为难您的。” 荣年瞪了他一眼:“谁紧张了?本副将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等小事紧张?” 管家无奈道:“……那您能松开您的佩剑吗?咱们是来提亲的,不是来抢人的。”荣年一怔,随后低头瞧了瞧,立刻放开了手,掩饰一般看着他道:“少废话,快去叩门。” 荣年一面理着衣襟,等着侍从唤人,就在此时,长街那头有个女子瞧见了荣年,突然一怔,随后缓缓走上前来,试探着问道:“荣副将?” 荣年偏过头去,疑惑地看着她,那女子惊喜道:“竟真是您,小女子可算找到您了!”荣年上下打量着她,她一身青色布裙,却掩不住丽色,一双笑眼更是叫人过目不忘,他犹疑道:“你是……” “荣副将您忘了?”她粲然一笑:“小女子名叫青禾,您曾经在恶人手中救下了我的性命,带我来端阳寻亲,还给了银钱。” 荣年这才想了起来,他上次回端阳时在途中救下了一个女子,将她带了回来,只是当时灰头土脸,并没认出来。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姑娘不必客气。” 青禾却格外激动,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荣副将,小女子寻了您好几月,终于找到您了,若是您不嫌弃……”她含羞带怯地低下了头:“小女子愿意终生侍奉您左右,报答您的恩情。” 荣年似是被她吓了一跳,立刻拒绝道:“这不成,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至于以身相许,更是不必……” 青禾有些委屈地瞥了他一眼,手却不肯放开:“荣副将便这般瞧不上青禾?青禾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一直仰慕您,您别……” 二人正在纠缠着,沈府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沈英蹦哒着跑了出来,见到眼前的场景,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荣年见她来了,立刻挣脱了青禾,转过来对她道:“你别误会,这不过是……”青禾看懂了二人的关系,眼神一转,哀戚道:“荣副将,青禾不是那等不懂事的女子,您若是想娶这位小姐,青禾绝不会拦着您的,只求您在府中给青禾留个位置,青禾是真心仰慕您的……” 第276章 误会渐深 第276章 误会渐深 沈英闻言,立刻恼怒了起来:“好啊!荣年,这美人是你从何处寻来的?本小姐还从未见过呢!” 荣年慌忙解释道:“不,青禾姑娘只是我曾经救下的,她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别误会!” 沈英磨牙道:“青禾姑娘?你叫得还真熟稔……”青禾见状,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沈小姐,青禾求您了,您入府以后,青禾绝对不会与您争的,只求您应允……” 荣年简直被眼前的场景搞得昏了头,他根本不知这青禾是从哪冒出来的,眼下看着沈英面色越来越难看,简直心焦不已:“英儿,你别听她说,我今日才是见她第二面,根本没有迎她入府的打算,你千万别生气……” 沈英立在一旁不语,青禾却哀戚地拉住了他的衣摆:“荣副将,您不能丢下青禾啊!青禾对您是真心的,没了您,青禾根本活不下去啊!” “好!”沈英指着他二人,目光灼灼道:“好!荣年,我看错了你,原来你竟是这般的人,既然如此,我便不做这个拆散你们的恶人了,我成全你,今日权当你没有来过!” “英儿!”荣年一把拉住了她,不料沈英却抽出了匕首来,在他面前一挥,荣年下意识松开了手,沈英将那匕首丢在了地上,随后决绝地进了里间,沈府的大门缓缓阖上,荣年望着里间发怔,随后扑了过去,大声叫门:“英儿!沈英!你出来!” 管家叹了口气:“少爷!沈小姐如今是不会出来的,您就是叫上一日也不管用的。”荣年恨恨回过头来,指着跪在地上的青禾道:“你……是谁派你来的!” “荣副将……”青禾颤颤巍巍抚着胸口,模样我见犹怜:“您竟怀疑青禾……青禾此生都只认定了您一人,若是您厌恶了青禾,那只能……” 说着便从发髻上拔下了一根素银的簪子,毫不犹豫便扎向了心口:“只能在奈何桥下等您了……”荣年一惊,立刻吩咐人将她抬了起来,瞧着她那奄奄一息的模样,终是开口道:“你家在何处?” 青禾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响,直接昏了过去。管家迟疑道:“少爷,您看这……”荣年挠了挠头:“寻个医馆将她送进去,再叫人看着。” “少爷。”管家不赞同道:“这伤可不轻,寻常医馆根本没法救治,若是想保住她的性命,便只能将她待回咱们府上了。” 荣年如今一颗心都扑在沈英身上,根本不愿理会这事,随意摆了摆手,继续拍着门。管家拉了他一把:“少爷,您如今就是将门拍碎了,沈小姐也不会出来的,您不如改日再来同她解释。” 回身瞥了眼紧闭的沈府大门,荣年重重叹息了一声,随后拖着步子跟他们一同离开了。 这时,沈府的大门略略开了一条缝,门房朝外望了望,回头对沈英道:“小姐,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女子似乎也跟着他们……哎!小姐!小姐……” 沈英还未听他说完,便拂袖而去,眼眶之中满是泪水,她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咬牙切齿道:“就说成婚一事不靠谱,先后两个,都是负心汉,本小姐这辈子都不嫁人了……” 这厢,垂秀匆匆赶了回来,对陈露道:“侧妃娘娘!奴婢打探到了!”陈露原本斜倚在床榻之上,听到她的话,立刻直起了身子:“探听到了什么?” “那别院里的确有个女子!还是有孕的!”垂秀的话叫陈露心下一沉,却没有打断,叫她接着说了下去:“奴婢发现隔三差五便有侍从去别院送东西,都是些补药和安胎药!” 陈露双手攥成拳头,放在胸前,来回踱步,神情异常焦躁:“果然!李菖他动作可真是快……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垂秀迟疑地看着她道:“娘娘,您不必担忧,即便是那外室怀了身孕,也不见得就是男胎,即便是,也不能大过咱们小皇孙的次序去。” “愚蠢!”陈露忍不住呵骂道:“目光短浅!陌儿的确是长子,可他不是殿下亲生的,他始终记着这事呢!这个虽说不是府里人生的,可这是他的子嗣,到底更看重些。日后谁高谁低,还真是说不准……” “这……”垂秀讶异道:“娘娘,这可如何是好?”陈露思量半晌,终于站起身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那就是让这个孩子消失,这样一来,就无人能威胁陌儿的地位了!” 她目光决绝地起身道:“走,趁着殿下此刻不在府中,咱们去看看那处的动静。”垂秀伸手将她扶了下来,二人领着几个侍婢匆匆行了出去。 走到宅门之前,侍卫立刻拦住了几人,对她道:“侧妃娘娘,殿下有令,不许旁人进出此处。”陈露蹙眉道:“旁人?你是说,在这恭王府之中,本侧妃算不得主子,只是个旁人?” “不!”侍卫连忙否认道:“娘娘误会了,属下并无此意……”“那你是何意?”陈露咄咄逼人地看着他:“还是你认了此处的人做新主子,以为她能提携你几分?” 侍卫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垂头道:“侧妃娘娘,属下只是听从殿下的指令,看守此处,旁的都与属下无关。” 垂秀板着脸上前道:“给你们几分颜面,便不知天高地厚了不成?还不快让开!我们主子可是名正言顺的侧妃娘娘,见人一面还不成了?” 侍卫听她的话,以为李菖将此处的事告诉了陈露,二人对视一眼,终是让开了,垂秀扶着陈露踏了进去,正见侍婢端着食盒要去送饭,立刻开口道:“站住!这是给谁的?” 侍婢被她喝住,立刻跪下道:“回侧妃娘娘,奴婢是奉殿下之命,给里间的夫人送饭的……”垂秀一把将食盒夺了过来,放在陈露面前,缓缓打开了盒盖,陈露略一挑眉,冷笑道:“呦,还很是讲究呢,这饭菜比之本侧妃,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回娘娘的话。”侍婢有些瑟缩道:“这位夫人怀了身孕……” 第277章 助她逃脱 第277章 助她逃脱 陈露眸光迅速一冷:“本侧妃自然知道。”一面用脚踢了踢那食盒,漫不经心道:“你去吧,这饭食,本侧妃来替你送。” “这……”侍婢有些迟疑,还未开口,却被垂秀狠狠推了一把:“什么这这那那的!侧妃娘娘的话你听不见?还不快滚!” 侍婢立刻点头道:“是!”随后迅速离开了此地。垂秀提起了食盒,一面吩咐侍卫开了门,二人踏进了那逼仄的屋子,陈露用手挥了挥空气之中的浮尘,一脸嫌弃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样大的灰?” 原本躺在软垫之上的曲氏一动,随后抬眼看了过去。陈露并不认得这位侯夫人,端起一副正室的架子来,居高临下道:“妹妹这几日住在此处,可有习惯?” 曲氏只以为是李菖派人来审问她的,是以别过了头并未理会,陈露却有些发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瞧不上本侧妃?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呵。”曲氏冷冷一笑:“妾身不知道什么侧妃娘娘,您来此处也是无用,妾身什么都不会说的,您还是别在妾身这耗着了。” 陈露被她的桀骜不驯彻底激怒,指着她呵骂道:“你这个小贱人!本侧妃入府之时,你还不知道再哪个淫窝里做生意呢!如今倒装起清高来了,真当殿下叫你勾了魂了?” 曲氏被她骂得有些怔忡,疑惑地看向她:“侧妃娘娘说什么?”“装什么傻!”陈露怒不可遏:“若不是你勾引殿下,怀上了这个孽种,本侧妃哪里需要纡尊降贵到你这处来?” 曲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陈露是将她误认成了李菖的外室,她心思一转,随后面上带出了一个笑来:“侧妃娘娘真是可笑,气势汹汹赶到此处来,训斥妾身一顿,您就以为妾身怕了您?真是笑话!” 她将一个恃宠而骄的外室扮演得有模有样,陈露顿时气得浑身颤抖:“好!好!你这个小贱人,本侧妃今日就料理了你!”说着便要动手,可曲氏却不闪不避地立在她身前,挑衅道:“怎么?侧妃娘娘还敢对妾身动手不成?” 垂秀也帮腔道:“是又如何?难道娘娘还打不得你这下作的外室了?” 曲氏漫不经心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淡声道:“若是妾身没了这孩子,又叫殿下知道是侧妃娘娘所为,娘娘猜猜,殿下会如何对您?” “你这是在威胁本侧妃?”陈露眸光阴冷:“难道本侧妃还怕了你不成?” 曲氏极认真地点了点头:“妾身以为,娘娘是不敢动妾身的。”“你!”陈露倏地伸出手抓住了曲氏的脖颈,却听曲氏不紧不慢道:“侧妃娘娘可想好了!若是这孩子丢了,殿下非要用你活祭!” 她的语气太过骇人,陈露顿时一怔,随后咬牙切齿地看向了她:“你说什么都没用,本侧妃今日非要杀了你!”“用一条命,换来侧妃的一条命……”曲氏淡淡一笑:“倒也值了,娘娘动手吧。” 说着便扬起了脖颈,陈露见她这般痛快,反倒犹豫了起来,若是真一时冲动,杀了这贱人,李菖只怕不会轻易放过她…… 陈露心思一转,随后放下了手来,冷冷道:“罢了,本侧妃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看你日日住在此处,这才好心要带你去恭王府,请个府医来诊治一番。” 曲氏漠然道:“随您的意,妾身不太了解。”陈露挥了挥手,叫垂秀上前拖人,曲氏却后退了两步,去墙角处拿了些东西出来,陈露冷哼一声,极为鄙夷道:“真是穷贱出身,到哪还要带着家当。” “娘娘富贵惯了。”曲氏将东西别好,用衣衫遮住:“哪里知道我们的苦楚。” 陈露不耐地挥了挥手,几人便一道行了出去,她心中不断盘算着,待入了恭王府,那便是她的天下,届时想如何料理就如何料理,即便是不慎错手杀了这贱人,也可以推到旁人身上去…… 三人行至门口处,侍卫正待拦住,垂秀却理直气壮地上前道:“殿下有令,让侧妃娘娘带着这位夫人去府中诊治,不多时便送回来,你们还不快让开!” 侍卫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动作,陈露突然呵斥道:“混账东西!真要反了天不成?若是再推三阻四,本侧妃非要治你们的罪不可!” 陈露气势逼人,侍卫不得不让开了路,陈露这才得意地领着两人出了门。 刚踏上长街,陈露便冷冷开口道:“你可别以为今日就算登堂入室了,有命进去,也得有命出来才成。”曲氏垂头不语,一面四下打量着,时刻准备逃跑,陈露见她不语,立刻回过头呵斥道:“本侧妃同你说话,你竟敢不回话?” 就在此时,突然从街口处涌出了许多身穿红衣之人,一队人用长剑控制住了陈露和垂秀二人,另一队人将曲氏围住,随后将她扛了起来,迅速后撤,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陈露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场面,询问道:“你们这是……”那些人却根本不理会她,掉头就跑,陈露和垂秀望着空空如也的长街,一时陷入了怔忡之中…… 不多时,管家齐峰便带着一队侍卫赶了过来,却只见陈露瘫坐于地,神色僵硬地看向了街口处。他立刻吩咐人上前,将陈露扶了起来,一面恭敬地询问道:“侧妃娘娘现下如何?可是受了惊吓?” 陈露抚着胸口摇头,齐峰吩咐人四下查看,随后继续问道:“娘娘可看清了那些人的长相?”“并未。”陈露喘息道:“他们都带着面巾,还好没有伤到本侧妃,只是劫走了那贱人……” 齐峰不解道:“娘娘说的是何人?”陈露漫不经心地一指:“就是那个宅子里养着的小贱人,怕不是又在哪招惹了旁的男子,害得本侧妃同她一道受罪。真是下作!” “侧妃娘娘说的,可是那宅子里的夫人?”齐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叫人劫走了?” 第278章 欲望 第278章 欲望 齐峰简直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场景,若是叫李菖知道了,定要拆骨剥皮才算了事!转身便要唤人去追,陈露却兀自撑着起了身,狠狠拉住他道:“齐管家,您这是何意?” 齐峰心急如焚地抽回了手:“侧妃娘娘还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吧?若是叫殿下知道了,只怕您……” “呵!”陈露冷冷一笑,横在了他面前:“你以为本侧妃当真不知那女子是何人?你且听好了,她是叫旁人劫走的,即便是追不回来,殿下也没什么法子,怪不到你们头上。” “侧妃娘娘!”齐峰快急出火来了:“小人求您了,您快让开吧,耽误了事,殿下他非要杀人不可!” 他越是这般,陈露便越是恼怒:“你这是何意?难道本侧妃还及不上一个外头的?”“您同她比什么?”齐峰只觉陈露粘缠得吓人,又一直无理取闹,只恨不得一下推开了她,一面冲几个侍卫喊道:“还愣着!马上将人捉回来!” “我看谁敢动!”陈露怒喝一声,面上神色狰狞,看着齐峰一字一顿:“今日这事,本侧妃担了,谁都不能威胁本侧妃的位置,若是殿下追问起来,你只说没寻着,若是不然,本侧妃要你好看!” 她一番话掷地有声,一众侍卫都立在原地不敢动弹,齐峰张了张嘴,只觉这人已经疯魔了:“您这么做,就不怕殿下处置您?” “那又如何?”陈露纹丝不动:“难道本侧妃到如今还看不透,以为殿下对我有真情?可笑!如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子嗣和地位才是真的!本侧妃绝不允许她的孩子入这恭王府!” “什么孩子?”齐峰一头雾水:“侧妃娘娘在说些什么?” 垂秀上前道:“管家打量我们娘娘不知道呢!这别院里藏着殿下的外室,娘娘亲耳听到你与裴先生说的,还能有假?” 齐峰一怔,只觉五雷轰顶一般,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街口道:“快将人追回来!”陈露却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恶狠狠道:“本侧妃的话米豆腐当成了耳边风?我说不准……” “那是假的!”齐峰突然怒喝一声,吓得陈露一抖:“那不过是为了遮掩真相,小人随口编的谎话!这里间关的是侯澄的夫人,殿下用她胁迫侯澄闭嘴!根本就没有什么外室!” “哈哈哈!”陈露虽有几分疑惑,但仍旧嘲讽道:“齐管家编瞎话的能耐还真是无人能及,本侧妃都快信了!” 齐峰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果真是自作聪明,非要哄骗裴岳,还碰上了陈露这么个拎不清的主儿,他心焦不已:“不信您问问他们!” 一众侍卫对着陈露不住地点头:“侧妃娘娘,齐管家说的是实话。”“对,兄弟几个都知道……”陈露顿时只觉五雷轰顶,有些站不住脚,垂秀一把扶住了她。 齐峰擦了把额上的汗水,厉声道:“还不快去!一会儿就彻底没影了!”侍卫这才忙不迭朝马车离去的方向跑了过去,齐峰回头瞥了眼几乎快昏厥的陈露,随后大步跟着走向了街口…… 午后,皇帝歇了午觉,正与齐妃一道来到御花园中,虽是初春,园中却摆满了花朵,都是巧匠精心培育出来的,摆在一处极为耀眼。 齐妃笑着道:“陛下,您瞧瞧,这海棠开得多好。”皇帝含笑点了点头,郑氏初初入府那年,便植着一园的海棠,她穿着银红色的衫,从那回廊处缓缓行来,美得叫人屏息。 齐妃察觉了皇帝的失神,轻声唤道:“陛下,陛下?”皇帝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齐妃保养得宜,三十有余的年纪仍旧花一般娇嫩,他心中慨叹,如今陪在自己身旁的终究不是她了…… “齐妃。”许久过后,皇帝才缓缓开口道:“皇后身去,已经有多久了?”齐妃一怔,随后低声道:“陛下,如今已经四年了,妾身也时常怀念她。” 皇帝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走着:“她是个好皇后,终究是朕……辜负了她。”齐妃心中一震,极为诧异,从前皇帝根本不爱理会郑氏,反倒是总想寻她的错处,郑氏离世以后更是不准旁人提起她和大皇子,如今这是怎么了…… 齐妃心中疑惑,面上却露出了哀戚的神色,叹了口气道:“陛下别这么说,皇后娘娘她到底是福分太浅了,大皇子也……” 说着便垂下了泪来,皇帝却并未理会她,而是用一种极为茫然的眼神看向了她身后,齐妃见状,微微侧过了身去,只见初芮遥从那处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太后生前的贴身宫女玉珍,手里抱着一摞经书,朝着华阳殿的方向行去,水红色的衣摆迤逦在身后,惊鸿一瞥,便胜却这满园的春色。 皇帝的目光仿佛生了根一般,定在了她身上,直到人走过也没有回神,齐妃见状,刻意在一旁道:“和安郡主真是出落得越发楚楚动人了,不知陛下对她和七殿下的婚事……” “齐妃。”皇帝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幽深:“你说,和安与皇后是否相像?”齐妃悚然一惊,原本她的确猜到了皇帝对初芮遥的心思,可谁都看得出来皇帝的戒备之心,这样的女子若入了后宫,御史台的几个大臣非要血谏不可! 于是她轻声道:“陛下,妾身从未将二人相比较过,一时之间也没有决断,您以为呢?” 皇帝幽幽道:“朕以为她二人并不相像。皇后郑氏从骨子里便有股子傲气,被人陷害也不肯来向朕哭诉,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如此。可和安并非这般的人,她放得下身段,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只身闯楼兰,哪个女子敢做出这等事来?她二人只是相貌有些相似罢了。” 齐妃这才放下了心来,笑了笑道:“陛下目光敏锐,妾身不及。” 皇帝挥了挥手,带着一行人朝寝宫走去,一路上,齐妃时不时说些李紫陌的事来,皇帝却始终缄口不语,直到二人行至寝宫门前,他才缓缓开口道:“所以,和安更适合生活在这皇宫里……” 第279章 证据初现 第279章 证据初现 寻了半晌,恭王府的侍卫终于在一间客栈门前发现了那马车,众人一拥而上,却发现里间空无一人。 几人思量片刻,一齐走进了客栈查看,而此刻,李菖已经得了消息,即刻派人封锁了全城,凌渡和凌晗带着曲氏一路行至侯府的巷口,却发觉那处满是官兵,不得已躲到了别处。 瞧着外间来来去去的官兵,凌渡眉头紧皱,回头却发现曲氏捂着腹部,一副痛苦的模样,凌晗立刻将她扶住,低声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曲氏咬了咬唇,艰难道:“许是方才跑急了,肚子有些不适……”凌晗低头思量了片刻,随后讶然看向了她:“夫人您不会是……” 正说着,便有一队官兵朝他们这处走来,凌渡一惊,立刻带着两人躲在了摊位后头,曲氏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凌渡见状,当机立断道:“凌晗!你去找七殿下,让他派人来帮忙,我在此处守着夫人。” 凌晗立刻点了点头,正要起身,曲氏一把拉住了她,颤颤巍巍将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交给了她,艰难道:“将此物交给七殿下,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凌晗接了过来,郑重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还未说完,便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凌渡一惊,立刻扶起曲氏,对凌晗道:“别管我们了,你快走!”一面转身朝巷中奔去,凌晗一怔,看着接连涌来的士兵,终是一狠心,转身离开了此处。 此刻,李菖正在庭院中来回踱步,陈露立在一旁不敢出声,他指着齐峰恨声道:“本殿下养你究竟有何用处?连一个女子都能看丢了,你这管家也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吧!” 齐峰重重一抖,随后垂头道:“殿下!这事与小人实在没有什么干系,人是……是……”他瞥了眼一旁的陈露,将心一横,到底说了出来:“人是侧妃娘娘带出来的,小人要去追,却被娘娘拦住,耽搁了时辰,这才跟丢了人……” 陈露狠狠瞪着他,目光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窟窿,李菖转向了她,阴测测道:“侧妃,管家说的可是实情?” 陈露立刻跪了下来,哀戚道:“殿下,都是他欺骗在先,妾身才会去那别院……”话音未落,李菖便伸手扼住了她的喉咙,神情极为厌恶:“你该知道,自己本就是靠着本殿下仅剩的宽容过活,你竟还敢搅乱本殿下的大事!” “咳咳……”陈露艰难地咳着:“殿下……您听妾身解释……这事都是因为管家他……他欺瞒妾身……妾身才……” 李菖的神情越发狰狞:“你倒是与恭王府每个管家都有些说不清的事……”齐峰一震,原本不想开口,但见陈露面色通红,马上就要被他掐死,不得已开口道:“殿下,您快些放手吧,娘娘她快不成了……” 陈露眼睛瞪得极大,不住地拍打着他的手,李菖重重一哼,终于松开了手,她颓然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只听他冷冷道:“说!你究竟为何要放走曲氏!” “殿下……”陈露捂着脖颈,嗓音沙哑:“妾身听见管家和裴先生说,别院里养着个外室,还怀了身孕,妾身只是想去瞧瞧,随后想着将人带到恭王府里,请府医为她瞧瞧,可那贱人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劫走了,妾身也没有法子……” 李菖怒极反笑,这事齐峰曾经同他商量过,他也应允了,毕竟对裴岳他还是有些防备之心的,恨声道:“别院门口的侍卫都是做什么的?本殿下分明吩咐过他们,难道他们没有拦着你?” 陈露一惊,低头嚅嗫道:“妾身……只以为他们是仗着那曲氏的势,不肯听妾身调遣,这才发了怒,将人领了出来……” 李菖恨不得再给她一脚,如今看着陈露这副模样,只觉心烦意乱,立刻吩咐道:“来人!将她拖下去!” 陈露伸手抓住他的衣摆,哀求道:“殿下!妾身也是为了您啊殿下!您别这般对待妾身……”李菖狠狠拂开了她的手,一字一顿道:“陈露,若是本殿下能将人捉回来便罢了,若是没有捉回来,你就等着吧!” 说着便拂袖而去,陈露被人拖着向落月阁走,手指狠狠指着齐峰:“你给本侧妃等着!本侧妃断断不会放过你的!” 齐峰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起身跟着李菖走了出去,暗道这陈侧妃还真是拎不清,自己分明救了她,她却恩将仇报,还想倒打一耙,这等人还是少招惹为好…… 这厢,凌晗躲开追兵,一路匆匆赶到了七皇子府,却没有寻到李晟的踪迹,管家说他刚去了红花楼,凌晗心焦不已,于是转头又跑向了红花楼,终于在门口截住了李晟。 凌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出话来,径直跪在了李晟面前。李晟立刻吩咐铁寒将她扶了起来,疑惑道:“你们不是去接侯夫人了吗?”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色立刻严肃了起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侯夫人和凌渡人呢?” 凌晗只觉喉中有火在烧一般,一直喘息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李晟,李晟接了过来,打开了那布条,赫然露出了一截寒光闪闪的铁钩,他顿时怔住了,随后紧紧握住,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殿下……”凌晗艰难道:“这是侯夫人……交给奴婢的,我们刚到了巷口,就被五皇子的人截住了,如今兄长带着夫人逃走了,您快些……派人帮帮他们……” 李晟闻言,立刻吩咐道:“铁寒!带人去侯府门前的巷子,将侯夫人带回来!”铁寒点头应是,正待离开,凌晗却一把拉住了他:“再带上个郎中!” “郎中?”铁寒疑惑道:“怎么?难道凌渡和侯夫人受伤了?伤得可严重?” 凌晗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侯夫人她怀了身孕,方才只怕动了胎气,必须寻个郎中瞧瞧才是……” 第280章 回 府 第280章 回 府 长街之上乱作一团,李菖借口寻贼人,将各个路口都封锁了起来,不许人进出,侯府的侍从在门口张望着,只见巷口处黑压压都是官兵,侯澄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焦急道:“怎么样了?夫人可回来了?” 侍从摇了摇头:“老爷,夫人还没有回来,巷口都是官兵,只怕是……” 侯澄一听,顿时急得冒火,想到曲氏已经失踪了多日,再想想自己一身的伤,便知道李菖是什么样的人,心中更是忐忑,于是直接推开了搀扶着他的人,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管家立刻拦住他道:“老爷,您这是……” 侯澄一把挥开了他的手,目光坚决:“我绝不能叫夫人处于险境。”说完便一人走出了门去,侍从见他如此,立刻也跟了上去,一众人到了巷口,三言两语便同士兵纠缠在了一处。 此刻,凌渡带着曲氏堪堪躲过了追兵,却见曲氏的面色已经白得有些吓人,立刻停了下来,低声询问道:“夫人,您感觉如何?” 曲氏摆了摆手,却痛得说不出话来,凌渡哪里见过这等事,束手无策地立在一旁,一面朝街口张望,此处实在太过显眼,若是他们继续在此处呆着,不多时就会叫人发现,但瞧曲氏的面色根本撑不了多久了,于是他将心一横,蹲下身子道:“夫人,属下知道一条旁的路,虽说有些显眼,但可以绕开那巷口,路程也近些。” 曲氏忍着痛听他说,艰难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凌渡拱了拱手道:“事急从权,得罪了。”说着便低头将曲氏抱了起来,迅速拐进了一旁的巷子。 凌渡的身手虽说在神策军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但如今抱着曲氏,到底不方便了些,走到一半之时竟正被巡查的官兵瞧见,立刻便朝他们追了上来。 凌渡神色一凛,抱着曲氏便跑了起来,曲氏本就腹痛难忍,这般上下颠簸更是忍不得,眼看追兵便要迎上来,凌渡带着人腾空而起,从屋檐上跃了过去,堪堪躲开了追兵。 曲氏忍不住痛呼出声,面色苍白得如纸一般,凌渡急得满头是汗,四下里张望着,就在此时,突然有一架马车冲他二人行来,凌渡警觉地正要带着人躲起来,突然听见车上的人开口道:“凌渡!你去何处?还不快上来!” 凌渡听这声音有些熟悉,立刻抬起头去看,只见车上探出头来的赫然是萧朗,他瞬间松了一口气,欣喜不已:“国公爷,您可算来了……” 侯府门前,侯澄领着众人与官兵推搡着,侯府的侍从死死抱住了几个官兵,侯澄更是挥舞着拐杖,双目赤红:“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给我让开!” 为首的官兵板着脸看他:“侯大人这般,便是要阻拦我们办案,这叫属下如何同五殿下交代?” “放屁!”侯澄怒不可遏:“办你娘的案!你们打量谁是傻子!我今日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将这条路通开,迎我夫人回府!” 说着便动起手来,虽说是武将,但他重伤在身,拐杖又极不顺手,几下便被人推倒在地,一众官兵看着他狼狈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笑声里是说不出的嘲讽。 侯澄面色通红,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再次被人一推,重重跌在了地上,伤口被扯了一下,前襟处瞬间有殷红的血透了出来,几人见状,举止越发出格,甚至有人用脚去踢侯澄,把他当个玩意一般。 一介武将沦落至此,旁人瞧着都觉心痛,更何况是侯澄本人,他只觉自己的尊严都被踏碎了,一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人,正准备破釜沉舟,与那人同归于尽之时,那人面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一只长箭穿胸而过,随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身后是李菖举着弓箭的身影,面如冠玉,却透着十足的杀气,仿佛罗刹一般。他淡色的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却是那般冰冷的字眼:“侮辱当朝三品官员,不知所谓。” 众人皆被他身上的煞气镇住,随后,李晟的箭微微偏向了一旁,士兵立刻慌乱了起来,只听他道:“若是要寻贼人,就去城门处一个一个查,此处有本殿下在,出不了岔子。” 几人对视一眼,迟疑着没有动弹,李晟突然厉声喝道:“还不快滚!”士兵重重一抖,立刻收兵,离开了巷口。 李晟亲自扶起了侯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在意,等你伤好了,料理这些喽啰还不是小事。” 侯澄眼含热泪,拱手道:“殿下大恩大德,臣没齿难忘。只是,臣的夫人如今在何处?” 李晟面色凝重:“本殿下已经派人去寻了,凌晗从夫人手中拿到了那武器,还说,侯夫人已经怀了身孕。” 侯澄一怔,只觉五内俱焚,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李晟立刻拉住了他,侯澄哀声道:“都是因为我,夫人才会叫人捉走,她还怀着身孕,竟还要受这般的苦,都是因为我……” 李晟正待开口,一架马车却风驰电掣地朝他们奔来,随后停在了二人面前,萧朗风风火火地下了马车,将曲氏小心翼翼地抱了下来,侯澄见着了人,立刻扑了上去,萧朗却道:“侯大人!您先别忙着高兴,侯夫人一路颠簸,动了胎气,如今极是危险!” 侯澄一怔,有些慌神道:“这……这该如何是好?管家!快去寻郎中来!” 萧朗拦住了他:“有本国公在,要什么郎中,您快安排一间屋室,我这就为夫人诊治。” 侍从应声而动,将几人迎了进去,将曲氏安置好以后,萧朗只留了两个侍婢,将其余众人都赶了出去。侯澄在外间急得满头大汗,李晟安抚他道:“侯大人放心,萧国公的医术堪称天下无双,御医都及不上他,他定能保住夫人的胎。” 侯澄点了点头,却仍旧放心不下,不停朝里间张望。不知过了多久,萧朗才推门走了出来,对他道:“夫人的胎无碍,只是日后千万要静养。” 侯澄这才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对他拱手道:“侯澄,多谢萧国公……” 第281章 误会 渐深 第281章 误会 渐深 荣府之中,荣年正蹲在池塘边出神,初衡疑惑地走到他身后,伸手戳了戳他的背脊:“舅舅,您在这做什么?” 荣年回头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石子丢进了池塘之中,低低道:“你懂什么?”初衡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不就是提亲不成,沈家姐姐还生了你的气,自己坐在这发愁么……” 荣年被他说中心事,诧异地回头看他:“你……你怎么知道?”初衡道:“阿姊和绿荷姐姐她们说话时听见的。” “她们还说了些什么?”荣年立刻凑过来问道:“你沈家姐姐怎么说的?”初衡认真思考了半晌,憋出了一句话来:“她们说……都是舅舅你的错。” “这……”荣年跳了起来,不解道:“这与我有何干?是那青禾自己出来缠着我,我根本不认得她!” 初衡蹙起了眉,装作他祖父的模样训斥道:“能叫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将提亲搅和了,你且说,这是谁的错处?” 荣年一怔,随后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小东西,你还训斥起舅舅来了?”初衡揉了揉脑袋,委屈道:“舅舅,衡儿这是在学祖父,他定会这般说的。” 荣年不耐地挥了挥手,心烦意乱道:“罢了罢了,你去吧。”正待离开,一个侍从却冲他走了过来,拱手道:“少爷!那位青禾姑娘要见您。” 荣年本就心烦,一听更是火大:“去去去!让她安分些待着,若是待不住,就找些事做,别来烦我!” 侍从迟疑道:“可是……少爷,青禾姑娘已经几日都不吃不喝了,只说要见您,若是您再不去,只怕这姑娘……” 荣年眉头几乎要打结:“什么?”侍从劝道:“少爷,青禾姑娘如今已经奄奄一息,瞧着怪可怜的,您就去瞧瞧吧……” “可怜……”荣年瞪了他一眼:“可怜你怎么不去劝?”侍从低下了头,嘟囔道:“若是奴才劝她有用,那就不来麻烦少爷了……” “罢了罢了!”荣年抬腿就朝着那处行去,初衡在身后唤他,他也只是摆了摆手,于是初衡那句:“今日阿姊将沈家姐姐邀来给你说情。”便卡在了口中…… 荣年漫不经心撩了帘子进去,青禾正斜倚在榻上,见他来了,立刻要起身,却一下子倒在了榻上。她艰难地爬起身来,理了理仪容,娇怯怯道:“荣副将,您来了?” 荣年打量着她,不过两日,她的小脸便瘦了一圈,如今更是楚楚可怜,可荣年是何许人?从军之前是花街柳巷的常客,什么花魁名角没见过,于是他淡淡道:“青禾姑娘搅了我的婚事,在荣府里住着,侍婢好生伺候着,您功劳大了,今日寻本少爷又有何事?” 青禾颤颤巍巍扶住心口,哀声道:“荣副将,是青禾的错,青禾……没眼色,惹了沈小姐生气,青禾愿意去沈府给她赔罪,就算她对青禾动手,青禾也没有怨言,只是求您别不理会青禾……” 荣年越听越是心烦:“她怎么会轻易对人动手?还有,我不过就是救了你一次,回来我就忘了,我根本不认得你,什么理会不理会的?你在这荣府多有不妥,过些日子就离开吧。” 青禾泪水顺着面颊淌了下来,颓然坐在地上:“荣副将……您为何对青禾这般无情?青禾可是真心爱慕您啊!” “呵。”荣年冷冷一笑:“若我不是荣家的少爷,朝廷里的副将,你会对我念念不忘,一直想着要寻我?打量谁是傻子不成?我回去想了几日,当时你那些话越琢磨越有异,说得好像我定要娶的人是你一般,简直不知所谓!” 一番话下来,青禾的面庞更加苍白,嘴唇微微颤抖道:“您……您可以看不起青禾的出身,但您不能污蔑青禾对您的感情,即便您是打柴挑水过活的,青禾也愿意跟着您……” 说到动情处还站起了身来,朝他走近两步:“您定要相信才是……” 此刻,初芮遥携着不情不愿的沈英走了进来,一路朝着那处院子行去,一面道:“这事我也不好多说,可是舅舅的为人我是清楚的,那青禾手段还不及一个戏子,舅舅见得多了,怎么会瞧上她?” 沈英冷着脸道:“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初芮遥瞥了她一眼,叹息道:“唉,这毕竟是你二人的事,可舅舅这几日就像痴傻了一般,蹲在池塘边一呆就是一日,嘴里还念叨着你,真是可怜……” 沈英神情略有松动,却仍旧是一言不发,初芮遥看着她的神情,将她往前一带,一面推门道:“若是沈小姐心疼,那便来瞧瞧……” 门甫一推开,青禾便眼尖地瞥见了沈英,脚下一软,便倒在了荣年怀里,拉着他的衣襟哭诉道:“荣副将,您可不能抛弃青禾啊!若是没了您,青禾可怎么活啊!” 荣年怔忡片刻,伸手便要将她推开,青禾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将他的手带到了自己脸颊处,在沈英二人看来就像是在抚摸一般:“荣副将,青禾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求您了……” “你给我放开……” “呵。” 荣年刚抽回了手,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他回过身去,却见沈英立在身后,脸上布满了寒冰一般,僵硬地转向了初芮遥:“芮遥,这就是你所说的,失魂落魄,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名字?” 初芮遥只听管家说荣年在此处,以为他挑了个僻静的地方歇息,哪里想到还会有这一出,一时没有开口,沈英却一步步走了下去,停在了荣年面前,终于挥手给了他一巴掌:“无耻!” 荣年被她打得头一偏,青禾惊呼一声:“荣副将!您没事吧?” 荣年却没有理会她,回过头来看着沈英,低低问道:“你……当真不信我?”沈英只觉心如刀割,却仍旧冷笑道:“我信与不信有什么要紧,荣副将已经有佳人在怀,哪里还看得上我?” 说着便一狠心,将那匕首丢在了桌上,别过脸道:“这匕首还给你,那些日子,我会当成一场梦,日后你我不必再相见了……” 第282章 挑拨成功 第282章 挑拨成功 荣年只觉心中一痛,看着她道:“你这是何意?” 沈英冷冷一哼,看着二人近乎贴在一处的身影,只觉怒不可遏,脱口而出道:“荣副将不会以为,能够左拥右抱吧?旁人说不准,我沈英决计不成,是以,这桩婚事就……” “英儿。”初芮遥突然开口截断了她的话,拉着她道:“这话若是出口了,你与舅舅日后该如何?” 沈英眼眶发红,别过脸冷冷道:“没有日后,荣副将一直说我不像个女子,如今有个千娇百媚的在这,您可该称心如意了。” 荣年蹙眉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几时说要娶她了!你从不肯听人解释,就这般胡闹,真是……” 青禾见两人起了冲突,心中越发欣喜,面上却装作焦急的模样,拉着他道:“荣副将,您别急……” 一面又转向了沈英,楚楚可怜道:“沈小姐,青禾只是个孤女,什么都不敢同您争的,哪怕是给您端茶倒水伺候您都成,只要您让青禾留在此处,青禾求您了!” 说着便要伸手去拉她,沈英本就恼怒,甩了袖子就要躲开,青禾却装作站不稳的模样,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初芮遥看着她惊恐的神情,挥了挥手,凌晗立时上前扶住了人,还对青禾道:“姑娘,小心些。” 青禾站稳了身子,低低道:“多谢。”心中却懊恼不已,一面偷眼看向了初芮遥,这人不会识破了她吧?正想着,初芮遥却突然朝她看了过来,开口道:“青禾姑娘身子这般虚弱,还是多休息为好,敢问青禾姑娘家在何处?本郡主这就叫凌晗送信去,叫人将你接回去,免得家人忧心。” 沈英却别过了头:“送回去做什么?荣副将这般怜惜她,娶了她才是正经,她出身不好,你大可找个相熟之人认了她,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够了!”荣年终于忍不住,怒喝了一声,随后看向了沈英:“既然沈小姐都已经替我做好了打算,我又怎么能辜负你的一片心意呢?青禾不必回去了,日后就留在府中。” 说完便拂袖而去,青禾见状,立刻追了出去。沈英狠狠一震,指着他的背影道:“荣年!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初芮遥蹙眉道:“英儿,这青禾有些怪异,此事只怕没有这般简单,咱们好生商量一番。” “还商量什么?”沈英狠狠抹去了眼泪道:“他就是见异思迁,如今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绿荷想要拦住她,却被她挣开,绿荷迟疑道:“郡主,沈小姐她……” “如今她是听不进去的。”初芮遥淡声道:“英儿与舅舅的脾气实在是太过冲动,若是不经历些事,日后只怕还会生波澜。” “这青禾方才似乎是故意要摔倒的。”凌晗上前道:“奴婢瞧得真切,沈小姐只是抽回了手臂,并未推她,她却做出一副被人推了的模样,郡主,您看这人……” 她眸中闪过一道光芒,低声道:“不止如此,只怕咱们荣府是叫人盯上了……” 此刻,恭王府之中,陈露穿着垂秀的衣衫,盯着榻上扮作她模样的侍婢雪儿,威胁道:“你给本侧妃听好了,安生在此处躺着,待本侧妃回来便赏你,若是你搞砸了,小心你的命!” 雪儿吓得瑟瑟发抖,只得点头道:“是,侧妃娘娘。”垂秀担忧道:“侧妃娘娘,您当真要去吗?殿下近些日子已经与您闹僵了,若是他发现您不听他的话,偷跑了出去,只怕会雪上加霜啊……” 陈露对着铜镜摘下了耳坠,一面道:“怕什么?他何时来过这落月阁?再者还有雪儿在,不会叫人发现的。” “可……”垂秀迟疑半晌,还是开了口:“侧妃娘娘,奴婢只是觉得那人有些异常,并不能确定他就是王承安,况且,难道您忘了,那初侧妃就是这般才被……” “咣当—” 陈露信手将妆盒砸向了她,目光极为阴冷:“你竟敢拿初碧来跟我比?她是什么东西,如何能同我相提并论?” 垂秀一惊,立刻跪在她面前,一面朝自己脸上打着:“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脑子,还请侧妃娘娘恕罪!” “滚到外头去!”陈露深吸一口气,呵骂道:“别碍着本侧妃的眼!”一面用黄粉将自己的肤色画深了些,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垂秀已经提前打点了一番,是以二人畅通无阻地出了门,陈露一直垂着头,二人一直到了长街外才坐上马车,到了那迎春园前,垂秀一面扶着陈露下来,一面道:“娘娘,您瞧,就是这处。” 陈露抬眼打量了一番,的确就是个寻常的戏园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门口处仍是上次的伙计,垂秀刚准备要递银子,他却变了个人一般,闪身让二人进入了里间。 戏台之上有青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曲调绵长,陈露戒备地左右打量着,但一众戏子都在做些自己手中的事,仿佛无人看到她一般。 垂秀与陈露对视一眼,正有些茫然之时,一个女童走了过来,对陈露道:“二位,我们班主有请。” 陈露疑惑道:“你们班主是谁?他如何知道我要来?”女童却并未回答她,只是道:“班主有请,二位随我来。” 说着便朝一处走去,陈露心中疑惑,但也无法,只能跟着她前行,到达二楼一处房间之前,女童对她二人微微点头示意:“班主就在里间,二位请进。” 陈露越发感觉诡异,是以转身便想带着垂秀离开,而里间的门此刻却被人缓缓推开,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男子立在窗前,身形瘦弱,陈露仔细打量着他,虽说看不见脸,但这人似乎比王承安要更加瘦弱,如今还透着股阴柔,不大像是一身儒雅之气的王承安。 想到此处,陈露的心也就安定了许多,于是看着他道:“你就是迎春园的班主?你为何知道我会来此处?” 那人听见她的嗓音,微微一笑:“真是久违了……” 第283章 山水有相逢 第283章 山水有相逢 这声音虽低,却清晰地传到了陈露耳中,她一顿,蹙眉道:“你究竟是何人?” 男子语带笑意:“不过是一个仰慕您的人罢了。” “轻浮!”陈露一听便呵斥道:“什么仰慕不仰慕的,你若是再不交代自己的身份,我便……” “哈哈哈!” 男子仰天大笑,打断了陈露的话,笑声狷狂邪魅,透着无尽的恨意:“陈侧妃的手段,旁人不知,但在下可的确领教过。” 陈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却缓缓回过了身来,看着她道:“您说,是与不是?” 忽明忽暗的光影之中,他的脸渐渐清晰,陈露蓦然惊叫一声,心头恐惧渐渐袭来:“你!你不是死了吗!” 垂秀也吃了一惊,正待上前,却被门口的仆从拉了出来,随后将门紧紧阖上。 屋中只剩下他二人,陈露死死抵住门口,瞪着他道:“你想做什么?你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就该好生躲着!竟……竟还敢来见本侧妃?” 王承安笑意不改,一步步靠近:“侧妃娘娘说的是,您的确是凶狠至极的人物,可是承安既然当初见您时便对您爱慕至极,这份感情就不会变。” “你说什么浑话!”陈露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本侧妃没空听你胡扯,还不赶快叫你的人放我出去!若是不然,本侧妃就叫你再死一次!” 他似乎极为痛心疾首一般,捂住了胸口:“侧妃娘娘真是绝情,为了让您当上这个侧妃,我连亲生子嗣都可以奉上,您却只当承安是个棋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到了无用之时,就一脚踢开,您可真是……” 听到他说亲生子嗣这几个字,陈露只觉有些天旋地转,五雷轰顶一般,随后强壮镇定道:“王公子编瞎话的能耐,真是越来越出众了,什么你的子嗣?陌儿可是上了的玉碟,这一辈唯一的小皇孙,他是殿下的孩子,你可别胡说八道!” “哦?”王承安低低道:“怎么?侧妃娘娘贵人多忘事,难道洗生宴上那滴血,您都不记得了?” “你!”陈露先是一震,而后恨恨道:“那事竟然是你做的?你还真是闲得慌,所以你究竟要做什么!” “没什么。”王承安嗓音较低,此刻正在不住地摆手,状似不经意地道:“侧妃娘娘不必担心,那事已经过去了,承安也不会再用此事作为威胁。”见陈露一脸不敢置信,王承安只得继续道:“可无论如何,承安都是他的父亲,无论大江南北,小皇孙就是我的子嗣,这一点您去何处争辩都是无用的。” “你混蛋!”陈露怒不可遏地指着他:“你当殿下当真会信任你不成?”王承安却不紧不慢地一笑:“这事不劳侧妃娘娘担心,此事承安自然有法子将证据递到殿下面前去,想来小皇孙一双带着圆环的眸子,已经叫殿下耿耿于怀了。” 他略带威胁之意的嗓音响在耳边:“届时,承安便说是侧妃娘娘与承安有私,这孩子也是生下来准备料理的,但侧妃娘娘不应允,只说自己有法子将他带入恭王府……” 见他越说越离谱,陈露忍不住呵斥道:“够了!你究竟想说什么?你威胁,算计本侧妃,究竟是想得到什么!”王承安缓缓一笑:“娘娘这般说话,真叫人伤心,您与承安也算旧识了,怎么这般不了解承安的为人?承安自然是盼着您好了。” 陈露再也受不住,终于开口道:“你且说,你如何才能放过本侧妃和小皇孙,不再提及他的身份?”“侧妃娘娘这是在开条件?”他唇角笑意越发明显:“若是承安所说之事娘娘都应允了,承安必定会信守承诺,将此事烂在肚子里,若是不然,您大可试上一试,看看届时都会造成什么影响。” “你!”陈露焦躁不已:“你这是在威胁本侧妃!”“承安从未说过这不是威胁。”他眸光幽深冷厉,仿佛乱葬岗里爬出的怨鬼一般:“只不过看娘娘如何做选择了。” 陈露看着渐渐逼近的王承安,面色涨红,终是松口道:“你且说,究竟要本侧妃做什么,你才肯放过我与陌儿?” 他勾唇一笑,分外妖娆:“承安那般爱慕侧妃娘娘,自然希望时不时能够见到您,这样吧,娘娘日后就来我迎春园唱戏,与我相见,如何?” 陈露疑心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是叫本侧妃当一个下九流的戏子?你真是异想天开!我就算是死,也不会……” “娘娘想好了。”他在一旁凉凉道:“若是您被五殿下发现,与承安偷情,还生下了孩子,并且一直欺骗他,他会否对您留情呢?” 她顿时静了下来,抿紧嘴唇没有开口,王承安也不急,闲庭信步般绕着她走来走去,十分自得,过了许久,陈露终于抬头,看着他道:“此事,本侧妃应下了……” 与此同时,宫中突然放出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皇帝选了初芮遥做耕祭祝祷之日的女祭司!在旁人听来不过以为是皇帝的恩典,但有心之人便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耕祭设在每年耕耘之初,皇帝亲自祝祷,祈求当年风调雨顺,在百姓心中分外重要。女祭司的设定是皇后郑氏在世之时提出的,一向由后宫嫔妃担任,从未选过宫外之人,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旨意,只怕是有些异常…… “父皇他究竟是何意?”李晟捏紧了茶盏,神情凝重:“你我的婚事他迟迟不肯应允,倒选了你做这祭司,难道……” 初芮遥淡淡立在一旁,仿佛此事与她无关一般:“殿下放心,眼下不过是传闻,这般离谱,想来不会是真的。”“万一父皇真就瞧上了你,硬让你入宫去呢?”他捏紧了拳头:“我绝不会让你离开的。” “有殿下守着和安,一切都会无碍的。”她安抚似得一笑:“非后妃不能胜任祭司一职,陛下也清楚得很,即便是应了最坏的打算,和安也有法子脱身。” 第284章 伤人 第284章 伤人 李晟正待开口,却听初芮遥道:“殿下,那兵器一事您查得如何了?” 他心知这是初芮遥不愿让他担心,故意说到了此事,只得顺着道:“铁寒他们已经依据侯夫人带回来的半截铁钩,做出了那兵器,但李菖是不会轻易认下的……” 二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李晟瞥了一眼,对初芮遥示意一番,她坐在原地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接口道:“正是,按他的性子,定会想主意百般推脱,殿下可有什么主意?” 凌晗一步步挪到窗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推开了窗子,却见窗外之人被她吓了一跳,手中的食盒也打翻在地,怯生生地看着她。凌晗蹙眉道:“青禾姑娘,你在此处做什么?” 初芮遥与李晟也走上前来,青禾瞥了眼二人,立刻跪在地上,轻声道:“青禾是想给荣副将送些吃食,听说他近些日子吃不下东西,青禾心中担忧,是以做了些糕点,本以为他会在书房之中……” 初芮遥不置可否地看向她,一双眸子似乎能够看透人心:“舅舅不在府中,青禾姑娘日日跟着他,难道还不知道?” 青禾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嘲讽意味,咬了咬唇,仿佛很是委屈一般:“青禾……只是担心荣副将,若是惹了郡主不快,青禾这就离开。” “青禾姑娘指的离开,是出了这院子,还是出了我们荣府?”她嗓音清冷:“舅舅说要留下你不过是一时赌气,难不成你竟当真要赖在此处?” 青禾一怔,正待开口,却听李晟附和道:“的确,荣府一向家规森严,如此的确不合常理。” 二人的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换了旁人只怕已经羞愧难当,可青禾虽然满脸通红,态度却很是坚决:“青禾是荣副将带回来的,何去何从,也该由他说了算。郡主,七殿下,青禾先告退了。” 说完便提起食盒,碎步离开了。李晟微微蹙眉道:“你若是想驱逐她,动动手指她便再也进不得端阳城,如今留她在府中,可是有什么计划?” 初芮遥回头看向他:“这青禾莫名其妙冒出来,搅了舅舅和英儿的婚事不说,还处心积虑留在荣府,如今甚至来偷听咱们的谈话,只怕其中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你打算怎么做?”李晟抬眼看她:“利用她揪出幕后主使?”初芮遥摇了摇头:“主使之人不外乎李菖等人,我已经查过,她的确被舅舅救过,并且与姑母住在城西,身份是真的。留下她,一来是想利用她磨合舅舅和英儿,二来,就是为了瞧她究竟有什么图谋,那幕后之人到底想探听什么消息,若是时机合适,还可以用她传些假消息回去,逼那人露出马脚。” 李晟先是一怔,随后点头道:“不错,他们定会更加相信自己探听来的消息。”凌晗也不住地夸赞道:“郡主这招可真是妙,就让这起子小人知道,您身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混进来的!” 她眸光一转,随后道:“顺势而为罢了,往后瞧她怎么做就是了……” 午后,趁着四下无人,青禾偷偷从侧门溜了出去,凌晗听从初芮遥的吩咐,一路跟着她,只见她一路七扭八拐,早有预谋般地拐进了一间民舍。 她小心翼翼地回顾四周,见没有异常,便上前叩门,不多时,就有仆从迎她走了进去。 屋舍破旧,可桌边之人却一身绫罗绸缎,瞧模样便不是寻常人,正悠哉地坐在一处饮茶,青禾快步走了进来,对他行礼道:“青禾见过秦大人。” 秦佟缓缓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抬眼看她,笑道:“真是不凡,那荣府铜墙铁壁一般,竟被你打了进去,果真没有辜负本大人对你的一番栽培。” 青禾面上已经没了那股娇怯之意,恭敬地垂头道:“都是若非秦大人出手相助,青禾当初便被五殿下治了罪,如今只怕成了一堆尸骨,青禾自然会尽心竭力,帮助您成事。” “你有这般的心思就对了。”秦佟微微一笑,抬手叫她起来:“你易容之术的确不俗,可心机太浅,向殿下自请去抓人,竟想着用迷香就能抓住初芮遥,简直不自量力。” 此刻,凌晗这才避开守卫,轻手轻脚上了房檐,见到对面之人是秦佟,心中巨震,可他的话更叫人疑惑,这青禾难道她们见过?秦佟还说用迷香…… 她脑中闪过一个女子的脸,瞬间睁大了眼睛,这青禾……难不成就是在去往楼兰途中扮作孤女,想要迷晕她们的人? 怪不得她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容貌可以伪装,可声音却无法改变,秦佟将此人塞进荣府,定是没安好心! 于是她垂头继续瞧着,只见秦佟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眼下,七殿下和初芮遥只间已经无法有他人介入,他们这一伙人,初芮遥自不用说,一路扶摇直上,还未见谁能够敌得过她,李晟也是羽翼渐丰,荣锦公主无人敢招惹,唯一的弱点,就是荣年和沈英这一对急性子……” 他按住青禾的肩膀,贴近她耳边道:“生疑也好,鄙夷也罢,本大人要你死死守在荣府,见机行事,若是有机会便将这迷药给荣年灌下去,让他收了你,日后你便不再是一个孤女了。” 青禾目光幽深,一字一顿道:“是,大人。”秦佟将一个纸包丢给了她,漫不经心道:“留心些,初芮遥身边,可不是那么好呆的,一着不慎,被她揪了出来,本大人也没法保证能救你出来。” 她一震,随后低声道:“是,青禾记住了。”秦佟悠哉地端起了茶盏,对她道:“为了稳固你在荣府的位置,本大人再送你件礼物。”青禾抬起头来,疑惑道:“大人说的是什么?” 秦佟神秘一笑,面容之上满是阴狠,随手朝屋顶一指:“自然是为你断了初芮遥的耳目,你不当心惹来的祸事,本大人便替你收拾了。” 听到此处,凌晗心中一冷,迅速想要起身,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推了一把,她一时不防,栽倒在一旁,随后便被人用木棍重重一击,从屋檐处推了下去…… 第285章 设 局 第285章 设 局 秦佟缓步走了出来,打量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凌晗,目光玩味,青禾随后跟了出来,见到凌晗嘴角渗血,不禁心中一震,迅速道:“大人,您可是要将她杀了?” “这怎么成?”秦佟看着青禾渐渐转为焦急的目光,安抚道:“别慌,你想想,若是这人就这般死了,初芮遥定会起疑,咱们给她喂了药,叫她日后口不能言,也握不得笔,随后丢到长街上,她定会以为是旁人寻仇,如此才能洗脱你的嫌疑。” 青禾细细听着,随后点头道:“的确,到底是大人想得周全。”秦佟缓缓一笑,用手指在她面上轻挑一点:“日后多学着些。”她微微错开了头,秦佟却不以为忤,一步步朝外走去,一面对侍从挥了挥手,吩咐道:“动手吧。” 几人应声而动,将凌晗抓起来拖进了屋中。青禾立在外头,听着里间响起的声音,勾唇一笑,初芮遥这次可是跟踪她不成,还折了一只臂膀…… 迎春楼之中,王承安正对镜描眉,漫不经意地瞥向了窗口,果然瞧见了陈露黑着脸走了进来,顿时心情大好,感慨道:“可真是该叫裴先生来瞧瞧,恭王府的侧妃娘娘来唱戏,这该是什么场面,哈哈哈……” 不多时,陈露便被人引上了二楼,女童轻手轻脚退了下去,她立在门口不肯进去,手紧紧握成拳头,想她陈露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这等羞辱! 正想着,王承安的声音便响在耳边:“怎么还不进来?”陈露一惊,随后咬牙切齿地迈进了门,王承安回过头,打量了她一番,而后蹙眉道:“露儿这神情,可不是花旦该有的模样。” “呸!你唤我什么?”陈露半是震惊半是鄙夷道:“谁准你这么叫的?”王承安冷冷一笑:“哦?你今日是来唱戏的,若是不叫露儿,难道还要叫你侧妃娘娘?这名头还真是响。” 陈露目光灼灼,几乎要烧起来一般:“王承安,你这是想寻死不成?”她说着便从衣襟里拿出匕首来,不由分说地冲了上去,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陈露到底是个女子,力气不敌他,挣扎片刻,终于被他夺了下来。 王承安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将匕首抵在她的背脊处,贴在她耳边阴测测道:“看来上次过后,侧妃娘娘还是不清楚自己落在了什么境地之中,那就让我来告诉您吧……” 陈露被匕首抵着,不敢动弹,只得呵斥道:“你快放开!我可是恭王府的侧妃!”他轻笑一声,嘴唇暧昧地贴在了她耳边,还故意呼出热气,惊得陈露重重一震:“侧妃?您不就是打量着杀了我,毁灭了证据,再狠毒些就索性将王家也拖下马,您就高枕无忧了。做梦!我告诉你陈露,证据我已经交给了旁人,若是你敢有半点不从,不过半日,世人都会知道你陈露是个荡妇,还生下了与奸夫的孩子,充做天家骨肉!” “你!”陈露气得几乎要昏厥,王承安却不依不饶,竟动手去解她的衣扣,她拼命挣扎,却狠狠摔在一旁,终于忍不住惊声尖叫,退到了墙角处,却被王承安兜头砸过一件衣衫,他嗓音极为冷淡:“侧妃娘娘莫怕,我是断断不会对您做什么的,您在我心中,与青楼妓子无异,脏得紧,迎春楼里佳人众多,我犯不着与您纠缠。” 陈露捏着衣衫瑟瑟发抖,不知是气愤还是恐惧,他漠然一瞥:“若是喊够了就把戏服穿上,痛快点下楼来,本班主要亲自指点的人多了,别耽误时辰。” 说完便将匕首丢在了地上,大步流星地踏了出去,陈露喘息许久,脑子才清明了些,如今这境况,只能先按他说的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咬牙穿起了戏服,随后捏紧拳头走了出去…… 晚间,绿荷匆匆赶了回来,对初芮遥道:“郡主,这已经三个时辰了,凌晗还未归来,奴婢方才去,见那青禾已经打算歇息了,您说凌晗她去了何处啊?” 初芮遥手一顿,随后起身道:“为何消息这般迟滞?那青禾出入荣府,竟没人察觉?”绿荷心急如焚道:“奴婢也不知,如今已经快宵禁了,凌晗虽然会武,但毕竟也是个女子……” 她心知此事有异,当机立断道:“去通知殿下,派人寻找凌晗,另外叫凌渡也跟着回来,铁寒如今已经痊愈了,叫他们都跟着去寻。” 绿荷应了个是,迅速退了出去,不多时便折了回来,面上竟都是泪水:“郡主!您……您快来瞧瞧吧!” 初芮遥顿了顿,立刻起身跟着走了出去,只见铁寒立在庭院之中,怀中还抱着满身鲜血的凌晗。她心中一沉,快步上前问道:“铁寒,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郡主。”铁寒面色凝重道:“今日晚间殿下派属下出门巡查,属下在城西菜市门口看见了几人,行迹十分可疑,丢下了一个麻袋便离开了,属下追过去之时发现人已经跑了,袋子里便是凌晗,瞧着伤得不轻……” 初芮遥听完,立刻吩咐道:“来人!将凌晗带下去,再请郎中过来!”侍婢应声而动,将人从铁寒手里接了过去。铁寒瞧着自己一手的鲜血,再看了看凌晗苍白的面色,开口道:“郡主,这些人属下定会追查,只是他们下了这般重的手,只怕是与您有仇。” 初芮遥眸光一暗,凌晗跟了她这么久,又对她忠心耿耿,竟无端被人伤成这般,全都是因为她…… 心头火起,她捏紧了衣袖,随后对铁寒道:“好,追查之事就有劳你了,回去向殿下复命吧。” 铁寒垂头应下,随后转身一步步行了出去。绿荷上前道:“郡主,这事会是何人做的?” 初芮遥低低道:“无论是谁,只要揪出来,他要承受的痛苦,必定是凌晗的百倍千倍……” 是夜,初芮遥院子之中灯火通明,凌晗一脸苍白地躺在床榻上,所见之处都是深深浅浅的血迹,极为骇人。 第286章 凉薄 第286章 凉薄 郎中满头大汗地替她包扎着,绿荷与几个侍婢上前帮忙,裙裾和袖口都被血染红了。 初芮遥立在一旁,只觉怒意一股一股涌上心头,她将手背在身后,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这到底是何人动的手,不多时,郎中便起了身,对她拱手道:“和安郡主,小人已经尽力替这位姑娘诊治了,只是……” 她心中一惊,语气也不自觉重了些:“凌晗到底怎么了!”郎中见她这般疾言厉色,不自觉一抖,连忙道:“这位姑娘受了许多皮外伤,不过没有伤及筋骨,要紧的是双手还有嗓子,只怕日后要成了个口不能言,手不能握的人了……” 瞧着初芮遥神情越发不善,郎中继续道:“小人会用些药,替这位姑娘缓解些疼痛,旁的只怕……”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有劳了。绿荷,带郎中去开方子抓药。”绿荷应声而动,领着郎中走出了门,正撞上了赶来的荣年,他闻着一屋子的血腥气,蹙眉道:“这是怎么了?” 初芮遥看着他道:“今日我吩咐凌晗跟着那青禾,瞧她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凌晗半日未归,回来便成了这副模样。”荣年不敢置信道:“青禾?她不过就是个孤女,怎么会……” “许是咱们都瞧错了,亦或者是旁的仇家所为。”初芮遥低低道:“这几人伤了凌晗的手和嗓子,定然是不想让她告诉咱们什么,这事必须从长计议。” 荣年思量片刻,又瞧了瞧床榻上的灵感,点头道:“的确,你且说,咱们该如何料理?”初芮遥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咱们便该先从府中查起……” 这厢,荣锦听闻了皇帝要选初芮遥做女祭司的消息,径直赶到了宫中,一路闯进了御书房,皇帝见她怒气冲冲进来,蹙眉道:“荣锦,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了你不快?” 荣锦直直盯着他道:“皇兄想要忤逆母后不成?您自诩是个孝子,却连母后的旨意都不准备听从了吗?” 皇帝将茶盏一放,沉声道:“荣锦,你胡说些什么?朕几时忤逆了母后?又几时不遵从她的旨意了?” “那和安与晟儿的婚事,皇兄为何一拖再拖?”她咄咄逼人道:“这难道不是母后的旨意?” 皇帝听见她提及初芮遥,手上一顿,缓缓道:“荣锦,这婚事是母后定下的不假,朕自然不会刻意拖着,只是母后生前那般宠爱和安,她身去了,和安就算不用替她受孝三年,也不能赶着成婚吧?若是如此,岂不是辜负了母后?” 这番解释也算合情合理,可荣锦却半点也不买账:“母后当初的意思就是叫和安快些与晟儿成婚,免得再起风浪,难道皇兄不知?还是,您有了别的什么想头?” “放肆!”皇帝重重将茶盏推到了地上,指着她道:“是不是平素朕太过宠爱你,叫你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普天之下,谁敢这般同朕说话!” 荣锦寸步不让:“若非如此,皇兄为何近日屡屡提及皇嫂郑氏?又为何选和安做耕祭的女祭司?您真以为您的心思旁人都看不懂吗?” “荣锦!”皇帝拔高了声量,面色极为不悦:“你若是再这般胡说八道,朕定要治你的罪!” 荣锦愤愤地盯着他:“皇兄这是恼羞成怒!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越发自私,却仍不自知,您已经害得皇嫂一生郁郁寡欢,难道还要算上一个和安吗?” 皇帝阴沉地盯着她,缓缓走下了台阶,行至荣锦面前,荣锦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皇帝突然伸手重重给了她一巴掌,荣锦一时不防,被打翻在地。 原本立在屋中,听着兄妹二人对话,几乎想将耳朵闭起来的满寿见状,更是惊慌失措,虽说天家无情,可皇帝这些年对荣锦这个妹妹真是疼爱有加,简直就是有求必应,如今竟伸手打了她! 荣锦也愣住了,随后咬牙抬起头来:“皇兄,你竟然打我……”“打你又如何?”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仿佛像是在看一个生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做长公主久了,怕是忘了这份殊荣是谁给你的了。” 荣锦捂着脸,不甘道:“可皇兄……”“朕是天子!”皇帝突然大喝了一声,面色也迅速涨红:“是这天下苍生的主宰!一切都要按朕的意思去办!朕说让她什么时候成婚,她就该什么时候成婚!朕命她同谁成婚,她就该同谁成婚!” 一殿的人都不敢出声,荣锦楞楞地看着他,这样的皇帝对她来说太过陌生。他垂头看向了荣锦,低低道:“至于你,荣锦,若是日后还想维持你长公主的尊荣,便安生听朕的安排,若是再这般不管不顾闯进御书房,朕定要让你知道天家的规矩!” 说着便大声唤道:“满寿!满寿!”正在一旁装死的满寿立刻应声:“陛下!奴才在!” 皇帝方才太过激动,如今已经有些头晕目眩,指着地上的荣锦道:“将荣锦公主……将她……”话还未说完,就险些栽倒在地上,满寿一把扶住了他,荣锦也有些怔忡,皇帝的身子何时成了这样? 皇帝揉着额角,低声道吩咐道:“朕的清心丸呢?”满寿迅速唤人将药瓶递了过来,伺候皇帝吃下,一面将他扶在椅子上坐下,不停地替他顺着气。 荣锦犹疑道:“那是什么药……”满寿突然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开口,她瞧着皇帝闭目合眼的模样,心中更加疑惑,却没有再开口。 不多时,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面色也好转了许多,微微抬手,指着堂下的荣锦道:“长公主荣锦,出言不逊,忤逆于朕,禁足于长公主府中,抄写经书,何时悔悟,何时解了这禁足令。” “皇兄!”荣锦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今日皇帝的所作所为都叫她十分不解:“您当真要关我?” 皇帝却没有回答她,只是对满寿挥了挥手 第287章 登台 第287章 登台 满寿有些犹疑地走了下来,将荣锦搀扶了起来,一面低声道:“公主,这些日子陛下心烦意乱,就靠着吃这清心丸才能平息些,您还是别同陛下相争了。” 荣锦被他推着往外走,虽然心中仍有怒气,但还是关切道:“皇兄身子何时变成了这样?还有,那清心丸又是什么?” 满寿叹气道:“自从上次大病一场,陛下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并且心思越发深沉,多亏国师炼出的清心丸,才能舒解一二。” 荣锦心下一沉,她曾经听初芮遥说过,那国师成慧是李菖从普陀寺寻来的,平日里不学无术招摇撞骗,还害死过人,他炼出的丹药,那还能吃吗! 行至殿门处,她越发恐惧,正待回头,齐妃却正好提着食盒赶了过来,看着她脸上的掌印道:“呀,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她话中幸灾乐祸的意味太过分明,荣锦蹙起了眉头,不愿与她兜搭,转身便想踏回去,与皇帝说那丹药的事,满寿疑心她又要与皇帝争执,立刻拦住了她,哀求道:“公主,您就别为难老奴了,您瞧,陛下他方才已经那般震怒,若是真有个什么,老奴担待不起呀……” 荣锦焦急道:“可那丹药……”“公主。”齐妃突然上前道:“我说公主,您若是真心疼陛下,就少惹他生气,三天两头跑到御书房来,不问青红皂白胡闹一通,饶是陛下再好的性子,也受不得您这般折磨。” 齐妃看着荣锦的面色,心中畅快不已,平日里荣锦仗着宠爱,从不肯与她结交,即便是她多番示好,也不见荣锦领情,如今荣锦失势,她自然是十分痛快。 荣锦气愤不已,瞪着她道:“齐妃娘娘还真是生怕旁人不知你落井下石的本事呢!荣锦怎么说也是皇兄的妹妹,是这端阳的长公主,若是日后齐妃娘娘再来寻本公主,将礼品硬塞给本公主的侍婢,届时可别怪荣锦不客气!” “你!”齐妃恼怒不已:“公主放心,日后陛下身边就由本宫来照料,用不上您了。” “哎呦!”满寿心焦不已:“二位主子,可别再争执了,这可是御书房!陛下方才砸了茶盏,如今余怒未消,若是听见了,少不得又要动怒,这可就没法太平了……” 齐妃冷哼一声:“本宫可是心心念念惦记着陛下,今日是来送汤水的,不像旁人,只会惹陛下动怒,还骄矜不已,真是不知所谓。”说完便扭着身子进入了里间,满寿双手合十对荣锦应了个礼,一甩拂尘同齐妃一道走了进去。 荣锦在门口处呆呆立着,不多时,里间就传出了欢声笑语,她心中一沉,拖沓着走向了正阳门…… 这厢,迎春园之中,陈露僵着一张脸,手上比着一个把式,王承安在台下上下打量一番,不满地蹙起了眉头:“你这身条没有半分女子的柔美,学了几日也没半点成效,真是白费了功夫。” 陈露瞪了他一眼,随手便将帕子丢在了地上:“若是嫌弃,你不如……”看着王承安突然变得阴冷的神情,陈露没敢再继续说下去,女童拾起了帕子,交到了陈露手中,他冷冷道:“继续。” 陈露无法,只得耐着性子由着他指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起了身,走上了台来,将陈露手中的帕子抽了回来,低低道:“罢了,你这般的资质,怎么教都是一样。” 陈露强忍着道:“班主说的是,我对唱戏一窍不通,您还是别在我身上费劲了。” 王承安淡淡一笑:“怕什么?谁也不是一出生就会唱戏的,我瞧着,露儿是缺了点胆量。” 陈露不耐烦地看着他:“什么胆量?”王承安突然将帕子盖在了她头上,而后用两个指头捏了起来:“自然是,登台亮相的机会。” 陈露悚然一惊:“什么登台亮相?你竟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戏?”他有些讶异:“怎么?你学戏若不是为了登台,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勾引皇子不成?” 台下一众戏子笑得前仰后合,谁也不知道陈露的身份,只以为是个来学戏的富家小姐,陈露气得面色通红,低声威胁道:“王承安,你小心惹火上身,若是叫五殿下知道了,你也活不成!” 他漫不经意地笑了笑:“那又如何?谁能想到此处的班主就是我?更何况,花旦的妆那般浓重,谁能看出来你是恭王府的侧妃?即便是瞧着像,也没人敢这么猜吧,您说是不是……” 陈露只觉自己近日一直受制于人,心情极为不佳,眼下竟还要被推着上台出丑,她一字一顿道:“王承安,今日我不会登台,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那……这东西呢?”王承安用两根手指夹出了一张信笺,低低道:“这上头写着你我二人是如何相恋,又是如何瞒天过海,生下了子嗣,情真意切,我瞧了都觉得分外真……” “够了!”陈露一把抢了过来,咬牙切齿道:“都照你说的办。” 不多时,台上便被人清空了,陈露心如死灰般换好了戏服,任由旁人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不多时,便被推上了台去。 陈露漫不经心地一抬头,竟发现台下满满当当坐的都是人,不是这迎春园中的戏子,而是这端阳城中的百姓,几个面孔还带着些许熟悉之感,她侧头看向了王承安,捏着帕子对他比了个口型:“你疯了不成?” 王承安轻松地往后一靠,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神情分外自在。陈露只觉自己几乎要昏厥过去,强撑着走了几圈,将前几日学的比划了两下,眼看台下起哄之人越来越多,她心中更是不耐…… 台下,被人拉着来看戏的齐峰有些疑惑看着台上之人,这出麻姑献寿几乎叫她唱出了丧仪的调子,而透过浓重的妆容,这人的身形样貌倒还有些熟悉,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陈露不经意扫过台下,却发现齐峰正蹙眉盯着她,心中重重一惊,一不留神就摔在了台上…… 第288章 察 觉 第288章 察 觉 台下响起一片喧哗声,谁都没料到这出戏竟这般精彩,她顺势捂住了面孔,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王承安见状,不禁笑得前仰后合,他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有一日看见陈露受制于人的惨状,如今终于得见,怎么能不兴奋? 陈露将面孔埋进袖中,根本不敢抬头,简直想将王承安斩成八段才解恨,若不是他非要如此,怎么会被人撞见!况且这人还是刚结了梁子的齐峰,他若认出了自己,定会毫不犹豫地告知李菖! 正如陈露所想,齐峰的确起了疑心,站起身子向台上张望着,这人他绝对见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是在何处…… 王承安终于欣赏够了她的狼狈模样,挥了挥手,叫几人上前将她带下台,陈露用帕子掩住面孔,匆匆走了下来。 到了台后,她一把将帕子甩了下来,手足无措地踱步,王承安悠哉地走到了她身边,不紧不慢道:“露儿可还满意?毕竟这上台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陈露根本无心与他夹缠,偏过头想对策,不知齐峰到底认没认出她来,若是没认出来自然皆大欢喜,但若是他瞧出来又将此事告诉了李菖,只怕她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到此处,她更是心焦不已,拔下头上的钗环便要离开,王承安却突然开口:“慢着!谁准你离开了?” 陈露回身,面色极为阴冷:“王承安,我今日有要事需回去处置,若是你再阻拦,小心我同你……” 他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陈露的话:“呵,你倒真是不长记性,竟敢这般同本班主说话!” 眼看二人针锋相对,又要争执起来,门外却响起了喧闹声,随后侍从走了进来,对王承安道:“班主,外头有个姓齐的客人,说想寻方才唱戏的姑娘。” 陈露悚然一惊,果不其然,齐峰身为恭王府的管家,怎么会那般不敏锐?一面对侍从道:“绝不能叫他进来!现下就将他赶走!快!” 侍从却根本不理会她,只瞧着一旁的王承安,等待他吩咐。王承安戏谑地一笑:“怎么?难道是有人瞧上了咱们露儿,想花钱捧着不成?” 陈露恨恨盯着他道:“王承安!那人是恭王府的管家!若是叫他发现了,你我都离死不远了!”他漫不经心道:“这与我何干?分明是你自甘下贱,跑来当这下九流的戏子,即便是被五殿下发现了,也只是你的事。” “你!”陈露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你无耻,分明是你逼迫我的!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来这里!” 王承安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缓缓道:“哦?那你说说,我是用什么威胁你的?” 她闻言一怔,怪不得他没事人一般,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陈露咬牙道:“你别以为拿住了我的把柄,若是逼急了我,又有什么说不得……” “好啊。”王承安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你便去与五殿下说,你是因为小皇孙的生父是我,所以才被我胁迫来此处唱戏,看看殿下会不会相信。” “你……”陈露气结,分明这李紫陌是他与胡氏的子嗣,偏他每每都要说成是他二人的子嗣一般,非要将她拖入这趟浑水:“你别信口雌黄!” 王承安缓缓一笑,气定神闲地看向她:“我有的是证据,怎么能说是信口雌黄呢?” 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外间的齐峰听见了动静,心中更是疑惑,名气再大的戏子也不会同班主吵得这般厉害,更何况方才上台之人瞧着根本就是外行,并且与他对视以后便摔了一跤,还掩住了面孔,生怕他看一般,这事太过诡异,他必须要一探究竟。 说着便塞给了女童一袋银子,轻声道:“还请姑娘行个方便,让我进去吧。”女童毫不犹豫地将钱袋还给了他,木然摇头道:“班主不准我们收旁人的银钱,已经有人进去通传了,客人请稍侯。” 齐峰见状,也只得收起了银子,不停地朝里间张望,听着动静越来越大,那女声格外尖利,似乎极为熟悉……他想了许久,那日陈露在门前训斥他的话突然从脑中闪过,那语气与嗓音竟与此人格外相似,难道这人就是恭王府的侧妃陈露不成? 他心中巨震,若是陈露当真来此处做了戏子,那简直就是想叫李菖颜面尽失!一面想着,他一面伸手拉开了女童,枪先挤了进去,陈露正怒气不剪,随后齐峰正立在门口,朝她张望,吓得惊叫一声,立刻躲在了王承安身后。 女童随后也追了进来,拉扯着他道:“班主,是奴婢的过失,可奴婢分明告诉了他不准入内,他非要闯进来……” 王承安打量了齐峰片刻,随后又回过头去,低低问道:“侧妃娘娘可愿意与这故人相见?” 陈露忙不迭摇头,他只觉心中已经得意到了极点,威胁般追问道:“那侧妃娘娘日后可愿意听我的吩咐?” 好汉不吃眼前亏,陈露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王承安展颜一笑,随后手抚上了陈露的面颊,用背影将她挡得严严实实,王承安拉起她有些僵硬的手,故作亲昵装:“放心,本班主自然不会亏了你……” 陈露只觉身上一僵,却不敢将手收回来,在外人看来,便像是王承安在哄她一般。齐峰蹙眉仔细看去,却只能瞧见陈露的半片衣角,随后拱手道:“这位便是班主吧?打搅了,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您能否应允。” “客人,您已经进了此处,还有什么是您做不得的?”王承安一面撩了绺陈露的鬓发,替她别到耳后,一面冷冷道:“迎春楼的规矩,不准客人进此处打搅,瞧瞧,您都将咱们姑娘吓成了什么模样?” 陈露咬牙切齿看向他,他却神色不改,略略回过头去:“您以为呢?”齐峰瞧着二人一副不清不楚的模样,想着陈露如何也不敢这般胆大妄为,再加上如何都看不清那人,于是拱了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抱歉……” 第289章 考验 第289章 考验 王承安不理会他,而是继续用手指摩挲着陈露的面颊,仿佛面对着自己挚爱的女子一般,笑容温柔得叫陈露颤栗。齐峰见状,便准备转身离开,却不料此时一阵风吹过,陈露的发巾一下子被吹起,她立刻伸手去抓,却不料露出了半张面孔,被回身的齐峰瞧了个正着。 他盯着那半张面孔,方才似乎被王承安擦掉了些许妆容,陈露眼角的泪痣清晰地显现了出来,隔了几步远的距离,齐峰瞧得明明白白,心下巨震,转身便离开了。 陈露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满以为自己躲得严实,王承安在她前头,将齐峰的神情尽收眼底,却并未有半点告诉她的意思,而是将她的手狠狠丢到了一旁,心中盘算着,漠然对她道:“如此一来,你欠我的便更多了。” 她自觉躲过一劫,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若非因为你,此事也不会发生,方才你轻薄我,我还没同你计较,你倒邀功来了……” 王承安冷冷一笑:“那又如何?总归你日后必须听我的安排。”陈露瞪了他一眼,语气极为不悦:“险些闯出祸事来,你还不知收敛,又想叫我做什么?” 他转头指着台下三三两两离开的人,低声道:“既然你已经上台唱过戏了,那日后便是咱们迎春园的人了,本班主替你接了个堂会,后日便是秦大人的生辰,你就去他府上演一出吧……” 王承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彻底惹恼了陈露,她双目赤红地看向了王承安:“你可知道秦佟是什么人?那是五殿下的左膀右臂!他过生辰,五殿下一定会亲自到场,你叫我去那处,不是要将我推入火坑吗!” “那又如何?”王承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总归你必须听我的安排,若是不想被认出来……”他刻意拉长了声调,逼近了些继续道:“那就刻苦些,别太引人注目了就成。” 说着便放声大笑,转头离开了此处。陈露盯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洞出来,都怪那帮没用的仆从让他逃脱了,到头来竟给自己留了这般大的祸患…… 天色转暗,不多时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荣年立在回廊中出神,目光落在池塘之上,想起那时他与沈英初遇,她拿了自己的鞭子,理亏又不肯让步的刁蛮模样,心中苦涩不已。 青禾从回廊那一端行了过来,一身青衣随风浮动,极为清丽动人。缓缓走到荣年身后,她刻意放柔了嗓音道:“荣副将,您身上旧伤不少,小心着凉。” 说着便将手上的披风递了过去,荣年回头望着她,目光幽深,随后再次回过了身子不语。青禾也不气馁,而是行到了他身边,轻声道:“荣副将定然是有什么心烦的事,不如说出来,青禾虽说不能为您分忧,但青禾会守口如瓶,定不会告知旁人。” 荣年极轻地笑了一声:“呵,你真是明知故问。”青禾一顿,而后道:“荣副将是在为沈小姐的事担忧,心中责怪青禾耽误了您的大事,是与不是?” 荣年不语,她继续道:“荣副将,您想想,若是沈小姐真对您有情,您二人的感情当真情比金坚,即便是千万个青禾也阻挡不了,如今这境况,只能说她并不是您的良配。” “她不是良配?”荣年有些反感地回过头去:“那谁是?你不会想说这人是你吧?”青禾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仍旧坚持道:“青禾的心意,您日后便知晓了。” 本以为荣年不可能再理会她,谁料他竟认真了起来,看着她道:“你说的话可当真?”青禾一怔,随后信誓旦旦道:“自然是真的,青禾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您千万不要怀疑……” “好。”荣年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拍了拍手,初芮遥与绿荷便从一旁的屋室之中走了出来,青禾顿时警觉地看向了二人,迟疑道:“荣副将,郡主,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初芮遥淡淡道:“青禾姑娘不是说,愿意为舅舅做任何事吗?如今本郡主想要考验一番,若是你通过了考验,便能正正当当入这荣府,舅舅也会收了你,给你名分,如何?” 青禾打量着二人的神色,眼下这一出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犹疑道:“这……” 荣年看着她,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不过一个小小的试验,你便如此迟疑,还说什么愿意付出一切,原来都是哄人的。” 青禾见他如此,立刻开口道:“青禾自然是愿意的,您别误会。”初芮遥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她道:“如此看来,青禾姑娘果然是一片痴心。” “郡主,您所说的考验,究竟是什么?”青禾有些戒备道:“青禾只是一届女子,您可不能太过为难……” 初芮遥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青禾姑娘放心就是了。想必你也能知道,舅舅在朝堂之上有政敌,若是青禾姑娘能够帮助除去此人,那便能证明你对舅舅的心意了。” 青禾故作恐惧道:“郡主……这是叫青禾杀人不成?青禾只是一届女流,从不会舞刀弄枪,您这不是刻意刁难吗?” 她淡淡一笑:“青禾姑娘为何如此心急,不肯听完本郡主的话?你放心就是了,并非是叫你去杀人,只不过是叫你扮成侍婢混进去,在他的酒水之中下些药罢了。如今想寻一个忠心耿耿,又身份清白的人的确困难,青禾姑娘意下如何?” 青禾见二人皆瞧着她,艰难道:“青禾的确……愿意为荣副将做事,只是这人想必也是达官显贵,就算青禾混进了府中,又如何能保证成功呢?” 荣年接话道:“此事不难,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届时你趁乱下手,将下了药的酒递给他,他定不会起疑的。” 青禾权衡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好,青禾应下了。”思量了片刻,突然抬起了头来,愕然道:“生辰?郡主所说的这人是谁?” 初芮遥粉唇一张一合,轻声道:“是大理寺的秦佟,秦大人……” 第290章 力压 第290章 力压 是日,端阳城之中皆是张灯结彩,皇帝喜好奢华,每年生辰更是大操大办,近些日子更是为了庆贺生辰专门修建了一座宫室,众人虽是诧异,但也不敢多言。 皇帝特地在新建成的玉阳宫宴请众人,受邀前来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各路皇亲国戚,初芮遥作为太后亲封的郡主,也在此列之中。 觥筹交错,皇帝的面容有了几分红润之色,看着众人坐在堂下,有种天下尽在掌握之感,心情也极为畅快。 众人皆将准备好的贺礼送了上去,皇帝只是略扫了一眼,便叫人拿了下去,有些心不在焉地朝西面瞥着。 坐在他身旁的齐妃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那处赫然坐着一身紫衣的初芮遥,心下了然,刻意道:“臣妾听说,和安郡主琴技了得,只可惜臣妾一直无缘听闻,今日陛下生辰,不如让她来弹奏一曲,如何?” 齐妃这话正对皇帝心思,他微微颔首道:“齐妃的提议不错,和安,你便来奏一曲。”初芮遥看着齐妃有些得意的面色,缓缓起身,正待开口,却被李晟抢先道:“父皇,不如让儿臣舞剑给您看吧。” 李菖在一旁幽幽道:“七弟这是做什么?父皇说了要听和安郡主弹琴,难道你听不见不成?更何况,这大好的日子,怎么能舞刀弄枪?” 皇帝沉声道:“晟儿,你先不要开口。和安郡主,你难道不愿替朕抚琴?” 话已至此,她自然不能再推拒,款款走上前道:“和安不敢,方才是在想应当弹奏什么曲子,犹豫了片刻,请陛下恕罪。” 齐妃心思一动,接话道:“不如就弹首相思赋吧,曲调悠扬,意头又好,最合适不过了。” 李晟闻言面色一僵,这是先皇后郑氏最为拿手的曲子,齐妃叫初芮遥弹这相思赋,其中意味简直不言自明! 正待开口,却只见初芮遥一福身道:“和安献丑了。”说着便款款坐定,纤白手指抚上琴弦,轻轻拂动,琴声便如流水一般缓缓流淌,曲调悠扬,仿佛一个女子正在诉说心中的思念…… 皇帝眸光渐深,这曲子在潜邸之时,郑氏便经常弹起,只是当时他为了维护尊严刻意冷落郑氏,几次听见都是在郑氏的院子外,从未好好听她弹过,如今瞧着初芮遥,就如同倒回了数年之前,看着尚在人世的郑氏一般。 李晟注意到了皇帝的神色,心中警铃大作,再这般下去,只怕会出岔子,正想着,那曲调突然变了,由原本的缠绵悱恻转为了明朗开阔,仿佛置身于名山大川之间,意境更为深远。 与上阙截然不同的曲风,却丝毫不显突兀,引人入胜,堂下响起一片惊叹声,齐妃面色越发不豫,这个小贱人还真是主意多,竟敢改了这曲子! 皇帝方才饮了几杯酒,似醒非醒地看着她,目光半是迷醉,半是审视。一曲终了,堂下悄无人声,皇帝也是许久才开口道:“好,和安的琴技,当属端阳第一。” 初芮遥恭敬地垂头道:“陛下谬赞,和安献丑了。”齐妃极为不满道:“陛下,和安郡主竟私自改动了先皇后的曲谱,这是否有些不妥?” “齐妃娘娘。”李晟朗声道:“乐曲通人心,不同的场景自然应配不同的乐曲,相思赋的确动听,可所叙述的都是男女之情,和安郡主所改的下半阙,将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融入其中,自然合情合理。” 他这般一注解,堂下众人纷纷点头应和,齐妃心下愤然,转头去问皇帝:“陛下,您以为呢?” 皇帝看着立在正中的初芮遥,一身浅紫宫装衬出了她身段的玲珑有致,叫人挪不开眼去,良久,他才缓缓点头道:“不错,曲子改得的确不错。” 齐妃与李菖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没了法子,只得住口。初芮遥款款落座,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不多时,国师便领着一个道童走了进来,手里还托着一个托盘,他跪在地上,将托盘送了上去:“陛下,这是臣这几日精心研制的清心丹,对您的身体大有裨益。” 皇帝看着那托盘上码得整整齐齐的瓷瓶,露出了笑容道:“国师辛苦了。” 国师垂头道:“臣不敢当。”这可是李菖为他捉了个道士,硬逼着他炼制出来的,与明净所炼虽有不同,但相差细微,不会叫人察觉。 皇帝吩咐人替国师设下座席,他刚刚落座,便听李晟道:“父皇,可巧儿臣近日也碰上了一位得道高僧,儿臣便将他带入了宫中,父皇可愿一见?” 皇帝如今对修道成仙一事分外执迷,听到他这般说,立刻忙不迭点头:“如今人在何处?” 李晟错开身子,吩咐铁寒将人迎了进来,众人都仔细瞧着,只见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身着道袍,古道仙风的模样倒很有几分出尘的意味。 国师和李菖顿时愣住了,这人不就是离开不久的明净!时移世易,他竟想起要同自己一争高下了! 他走上前来,对皇帝恭敬行礼道:明净拜见陛下。”皇帝摆了摆手,吩咐满寿将人搀扶了起来,一面道:“明净道长可有什么丹药?” 明净点了点头,慢吞吞道:“明净亲自炼制了一批丹药,可以叫人延年益寿,陛下可以试验一番。” 说着便吩咐宫人端着托盘上前,却被李菖一把拦下,戒备地盯着他道:“七弟,这人你是从何处寻来的?父皇所用的丹药可马虎不得,必须寻人试验一番。” 李晟上前道:“父皇,这位明净道长自小修炼,是得道高人,若是您不信他的本事,大可以叫他演示一番。” 皇帝略带疑惑道:“演示?如何演示?”明净应声而动,上前亮出两手,里面空空如也,他朝空中抓了几下,煞有介事地放进手中,揉搓半晌,口中还念念有词。 李菖见状,嘲讽道:“明净道长,您这是在做什么?别是没什么本事,刻意糊弄吧!” 话音未落,明净便张开双手,赫然有一条龙从他手中腾空而起…… 第291章 轻薄 第291章 轻薄 众人瞧得分明,那果真是一条金龙,在他手中盘旋飞舞着,不多时便冲上了天空,随后不见踪影。 皇帝简直叹为观止,拍手道:“果真是神技!明净道长好本事!”明净谦逊地垂头道:“雕虫小技,献丑了。” 一片惊叹声之中,皇帝吩咐满寿领着人入座,国师的面色越发不善,却无法开口,阴沉沉地瞪着明净,明净早就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却只是对他举杯示意,随后与皇帝轻声交谈着,再不理会他。 李晟与初芮遥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转过了头去,明净这番是出尽了风头,国师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了…… 此刻,荣锦在公主府门口大吵大闹,今日是皇帝的生辰,她原本想着去给皇帝贺寿,却不想被人拦在了府中,原来皇帝根本没准她离开府邸,哪怕是在今日,这叫荣锦分外恼怒。 “本公主最后再问一次,你们让还是不让!”荣锦低低威胁道:“你们难道不认得本公主?我可是荣锦公主,是陛下的妹妹!若是惹恼了我,你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冷言冷语道:“回公主,这是陛下的吩咐,小人只能遵从。” “放屁!”荣锦气得几乎要发狂,将手中的贺礼都丢到了地上,指着那人道:“你们当本公主不知?这是给下作的嫔妃用的灭口,你们想要用在本公主身上?简直可笑!” “还请公主见谅。”侍卫冷着脸道:“属下奉陛下的命令,绝对不能放您出去。” 荣锦突然举起了一个不小的石块,威胁道:“若是如此,就别怪本公主不客气了!” 说着便要朝人砸过去,侍卫不闪不避,荣锦举了半晌,终于松开了手,狠狠丢在地上,转头便进了寝居。 荣锦坐在床榻上生闷气,虽说初芮遥保证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可她始终担忧不已,她皇兄最近性情大变,人也分外固执,想来都是那清心丹的作用。 她越想越是后怕,若是不亲自去瞧瞧,只怕她如何都不能安心下来,荣锦将心一横,准备偷溜出府去,入宫面见皇帝,毕竟也是她的亲兄长,应当不会与她认真计较的。 一面串通好了侍婢,引来了侧门处的侍卫,她动作极快地溜出了府去,为了避人耳目,没有选择公主府的车架,挑了顶黑蓬马车便一路朝正阳门赶去。 却不想这马车年久失修,半路上便坏损了,横在街心无法挪动,马也受了惊吓,动弹不得,无论车夫如何拉它,它都不肯离开。 荣锦只觉心烦意乱,下车走到一旁,瞧着眼前的乱相,心中翻江倒海,难道这是老天故意阻止她去帮助她皇兄不成? 就在此时,一架华丽的马车从长街处驶了过来,被荣锦的马车拦住,车上跳下来一个分外壮硕的男子,黝黑的面庞上都是横肉,恶狠狠问道:“哪个不长眼的将马车停在了此处?” 车夫立刻上前解释道:“公子您不必着急,小人的马受了惊吓,马车也坏损了,您稍等片刻,小人这就挪开。” 曲靖凶神恶煞地逼近了些:“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让本少爷等?你可知妍媚堂里有多少个姑娘正在等着本少爷?还不快死开!” “是……”今日荣锦并未带随从,车夫见他如此凶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寡不敌众,所以忍着道:“少爷放心,小人这就挪开。” 车夫正在拉车,一旁的荣锦瞧着曲靖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原本就焦躁不已的情绪更加暴躁起来,径直走了出来,看向了曲靖:“你是何人?竟敢这般呵斥我的车夫?” 曲靖不耐地回过了头去,却发现自己对面立着一个美人,只是凶了些,他立刻眉开眼笑道:“原来是小美人的车架,你早说呀!若知道你生得这般好,本少爷便不为难你了。”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她的衣襟,荣锦登时便怒了,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曲靖被她打得有些发蒙,随后反应了过来,笑着道:“小美人还有些力气,本少爷就喜欢你这呛口的!” 曲靖搓着手上前,一把拉住了荣锦,柔声哄道:“小美人,你要去何处?本少爷都顺路,来吧,让本少爷送你一程,如何?” 荣锦啐了他一口,拼命想要挣脱,却如何都甩不开他的手,只得呵骂道:“还不快点放手!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曲靖冷笑道:“如今到了我手中,你还想跑出去?那简直是做梦,乖乖从了本少爷,好生伺候,日后给你个名分,那不应该是极为满足了吗?” 车夫见状,立刻上前道:“公子,您快松手,这位可决计碰不得!”曲靖忍不住起了性子,一把将车夫推到了一旁:“滚开!本少爷管你们是谁家的,左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就算是本少爷收了你,你家中也不会说半个不衣!” 荣锦气结,挣扎道:“放开!我是荣锦公主!”曲靖哈哈大笑:“你是荣锦公主,那我还是七皇子呢!别不自量力了,你难道不知,荣锦公主被陛下软禁了起来,已经失势了,你若是再想骗人,寻个好些的理由。” 说着便将荣锦往马车上拖,一面道:“让本少爷瞧瞧,你皮肉生得怎么样……你要去何处,本少爷叫人送你过去。” “放开!”荣锦手脚冰凉,不住地扑腾着,最后却被曲靖狠狠抽了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直直摔在了地上,只听他呵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能嫁进我曲府,那是你的福分,竟还敢这般挑三拣四的,活腻了不成?只要本少爷一句话,日后你在这端阳便过不下去!” 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扯荣锦身上的衣带,她出身天家,自小被人保护得极好,谁敢这般对待她?眼看便要被他撕去了衣衫,荣锦心头一沉,若是当真如此,她宁愿死了也不想叫这肥头大耳的淫虫玷污…… 第292章 守护 第292章 守护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曲靖回过头正待看清楚,便被人当头砸了一棒,随后接二连三地有人涌了上来,对他拳打脚踢,曲靖一头雾水地叫嚷着:“大胆!你们都是何人!竟敢对本少爷这般!” 侍从却不由分说地加重了几分力气,荣锦捏着衣襟,退到了马车旁,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抿着嘴唇不语,以往她遇见危险之时,都是裴岳出手相助,她心中隐有期待,紧紧盯住了那街口。 而直到几人将曲靖料理了一番,将被打得昏头转向的曲靖丢到了一旁,她心中所期待之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只听为首的侍从对曲靖道:“我们主子说了,当街欺凌女子,天理不容,若是下次敢再犯,他定不会饶过你。” 曲靖穿着粗气,说不话来,带来的人也被打得鼻青脸肿,见势不对,瑟缩着躲在一旁,没人敢上前。 侍从又走到了荣锦面前,低声道:“姑娘,街上不太平,您还是快些回府吧。”荣锦不甘地追问道:“你们主子是何人?他为何不肯出来相见?” 侍从毫不犹豫道:“姑娘,主子说了,他不过是个过客,您不必记在心上。”说完便挥了挥手,带着一众人退到了一旁。 车夫这才敢走上前来,低声对荣锦道:“公主,咱们还是先回府吧,若是等这人缓过神来,只怕不能善了。” 荣锦固执地盯着街口的方向,那处却始终没有人出现,她终是微微阖上了眼,随后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调转马头,一路朝着公主府疾驰而去。 待她离开以后,裴岳才缓缓从街口处走了出来,盯着瘫倒在地上的曲靖,目光冷淡:“曲公子若是不服,便来恭王府寻人,我随时恭候。” 曲靖一惊,喘息着道:“你……恭王府……你是何人?”裴岳蹲下身子道:“我是何人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若你将今日之时透露出去半分,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一面看向跟着曲靖来的人,凉凉道:“怎么?还不肯走?”几人悚然一惊,搀起了他来,迅速离开了此地。 裴岳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默然不语,侍从上前道:“先生放心,已经派了人跟着公主的车驾,定能安然到达。” “好。”裴岳只淡淡吐出了一字,便不再开口,神情透着些许落寞,侍从忍不住开口道:“先生分明忘不了公主,却为何要与她划清界限,独自神伤呢?” 良久,裴岳才缓缓开口:“她看似居于高位,实则举步维艰,五皇子想抓她的把柄不是一日两日了,绝不能因我一人,而叫她受人胁迫。我想光明正大地守护她,若是不能,那便不要拖累她了。” “可……”侍从犹疑道:“奴才刚才瞧公主的神情,似乎极为失落……”“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他转身便走入了巷子中,无人看见他将手紧紧握成拳头,藏在了袖中…… 这厢,荣府之中,初芮遥坐在桌旁,淡淡饮着茶,不多时,绿荷便将管家带了过来,向她复命。 管家上前道:“小人见过郡主,不知郡主唤小人前来,有何要事?”她动作优雅地撂下了茶盏,轻声问道:“孙管家在荣府有多少年了?” 管家垂头道:“回郡主的话,小人在荣府当差已有十年。”“哦?”初芮遥略带惊讶道:“不知不觉,竟已这般久了?” 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管家道:“既然如此,想必管家必然清楚府中的规矩吧?” 管家闻言,立刻跪在地上道:“小人不知何处出了差错,还请郡主责罚。” 初芮遥绕着他踱步,一面淡声道:“本郡主有些问题想要问问管家,当初舅舅提亲之时,青禾姑娘为何能够不偏不倚地出现在沈府门前,她昏厥之时,您为何劝舅舅将她带回府中,而不是派人送她回家?” 管家心中一震,低低道:“郡主,青禾姑娘为何会出现,小人也不知,至于当时为何将她带入府中,是因为小人考量到荣府的名声,怕旁人诟病,这才……” “那您当时为何不出言替舅舅辩解?”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孙管家对舅舅与英儿之间的争执视若无睹,反而对青禾姑娘十分欢喜,以至于她出入荣府都不必知会门房,是与不是?” 一番话下来,管家额角也渗出了汗水,焦急道:“不……并非如此,郡主别误会……” 初芮遥在他面前站定,冷冷道:“本郡主再问你,那日英儿来府中,为何你明知青禾在舅舅的屋子等他,却并未告知?孙斌,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郡主!”管家不住地磕头道:“小人绝不敢背叛荣家,还请郡主明鉴!” 见他还在嘴硬,初芮遥低低道:“本郡主原本想着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将功补过,如今看来你是不想要这机会了。” 说着便看向了绿荷,吩咐道:“去将外祖和外祖母请来,本郡主有要事同他二位说。”绿荷点头应是,管家见她当真要离开,立刻慌了神,拦住她道:“姑娘留步!郡主,小人……小人……是冤枉的,此事还是别惊动老爷和夫人了……” 初芮遥低头饮茶,不再同他交谈,管家见状,心知再也躲不过去,终于开口道:“小人……都招……是有人允诺了小人一些好处,让小人带青禾姑娘入府,并且挑拨少爷与沈小姐的关系,让这婚事不了了之……” 初芮遥神情冷酷,看向他道:“说,究竟是何人指使你这般做的?他给了你多少银子?” 管家权衡片刻,终于将心一横,开口道:“是秦佟秦大人,他派人抓了小人过去,说若是此事一成,便会给小人五百两银子,还将名下的几间铺子送给小人,若是不应允,便将小人的家人都抓起来,小人也是没了法子……” 初芮遥心中一震,果然如此,到底被她料着了,想到凌晗身上的伤势,她眸光一闪道:“既然你交代了,本郡主便给你个机会……” 第29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29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夜,青禾同往常一般,正准备外出送消息,为了防着初芮遥,秦佟命令她必须亲自将消息送出来,不许她写信,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她必须出门一趟。 刚走到门口,便被一人叫住,她回过头去,却见管家正在对她招手,她快步走了过去,疑惑道:“发生了何事?” 管家神神秘秘道:“青禾姑娘,如今荣府戒严了,不准任何人出府。”青禾皱起了眉头道:“这是为何?” “是和安郡主的命令,似乎与凌晗受伤一事有关。”管家叹气道:“如今府中大小事都要听从她的安排,我也没有法子。” 青禾焦急道:“这不成,我有要紧事要出府,你现下就替我安排。”管家朝府门处一指,低声道:“瞧瞧,那是和安郡主的护卫,是那凌晗的亲兄长,凌晗受了伤,郡主特意将他从七殿下处要了回来,如今把守着府门,姑娘有多大把握能逃过他的眼睛?” “难道就没有旁的法子了?”青禾焦急不已,若是不与秦佟商量,必定要出乱子!管家摇了摇头道:“这凌渡可是神策军出身,谁能瞒得过他?姑娘若是不想暴露,就安生呆在府中,这几日就别出门了。” 说完叹了口气,背着手离开了,青禾看向了府门处一脸冰冷的凌渡,将心一横,到底走上了前去,却被凌渡拦下:“郡主有令,酉时以后不准出府。”青禾娇怯怯道:“我……小女子是想回家瞧瞧姑母,还请您行个方便。” “谁也不成!”凌渡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郡主下了命令,姑娘还是回去吧,若是不然,便由我带着姑娘去寻郡主,向她说明原委。” 青禾一怔,初芮遥刚同她说完要考验她,如今她便要出府,任谁来看此事都十分可疑,于是她立刻摆手道:“不必了,既然如此,那小女子过几日再回去就是。” 说完便回身离开了,一面走一面思量着如何应对,照现在看来,这秦府是必须走一趟了,可初芮遥给她的药是决计不能给秦佟吃下的,她心中暗自盘算着,即便初芮遥派人盯着她,也不会知道她到底下的是什么药,只要调换一番便无碍了。 想着此事,她回到了屋中,偷偷将纸包打开,把药粉尽数倒在了花盆之中,随后又将午间剩下的糖粉重新倒了进去,而这一切都被跟随她而来的凌渡尽收眼底。 青禾做完了此事,只觉解决了心头大患,料理一番过后便歇下了,片刻以后,凌渡轻手轻脚进了里间,此刻青禾已经安然入睡,他将那桌上的纸包揣进怀中,又将另一个纸包放在了桌上,随后迅速退了出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片刻之间,床榻之上的青禾沉沉睡着,对此一无所知…… 此刻,梵华楼之中,皇帝与明净坐而论道,他近来对修道之术越发痴迷,而明净自小修道,正好能够解决他的疑问,二人谈得十分融洽,国师立在一旁,只觉自己像个木头桩子一般。 道童将茶水放在桌上,国师趁着二人饮茶的间隙,对明净发问道:“明净道长对修道之术这般精通,怎么从前没有听说过您的名号呢?” 明净笑容不改,不紧不慢道:“贫道从前云游四方,从未入过端阳城,此次是受七殿下所托,入宫来为陛下贺寿的。” 国师心中恼怒,这分明就是他曾经的说辞,如今倒从这小人的口中说了出来!他继续追问道:“有道是修道之人不恋红尘不贪金银,明净道长既然如此超脱,为何又迟迟不肯离开呢?” “方才贫道已然说了。”他不紧不慢道:“是受七殿下邀请,才入宫来,近几日发觉陛下的造诣远在贫道之上,是以与陛下交谈甚为投机。” 一番话既解释了原因,又捧了皇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国师心中大为恼怒,正待开口,却听皇帝突然道:“朕留下明净道长,竟让国师如此不满?” 国师悚然一惊,立刻摆手道:“并非如此,陛下千万别误会……”“修道之人,不恋红尘,不贪金银……”皇帝低低呢喃,随后抬起头看着他:“国师难道忘了自己也是修道之人?” 国师僵在原地,谁成想不过几日的光景,皇帝的心就偏到了明净那边,还帮着这个小人打压自己!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解释道:“陛下这般说,真是折煞了臣,臣只是与明净道长惺惺相惜,故而有此一问,臣自然愿意让他多留些日子,与臣一同跟陛下讲经论道。” 皇帝瞥了他一眼,顺口道:“这倒是好,那便安排明净道长住进这梵华殿,日后也方便些。”国师面色一僵,随后不自然地转向了明净:“陛下的确是美意,可是明净道长云游已久,怕是不习惯宫中……” 明净摆了摆手,截断了他的话:“陛下如此盛情,明净却之不恭。日后与国师一同辅佐陛下,还望您多多提点。” 国师气得七窍生烟,三言两句竟将这个祸害留了下来,但皇帝在边上,不得不强颜欢笑道:“这果真是极好的。” 皇帝又坐了半晌,这才回了养心殿,皇帝的身影刚消失在殿门口,国师便一把抓住了明净的衣襟,对道童道:“带人出去!” 道童愕然不已,但还是按他的话带了人出去,屋中只剩下他二人,国师恶狠狠道:“你不过就是个给本国师做零工的,竟还有脸面与我相争!” 明净轻巧一推,便将国师的手推开了,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襟,低低道:“那又如何?入宫还要追究出身的话,国师首当其冲就该被赶出去,再不济我从前也是个道士,你只是个招摇撞骗的和尚,普陀寺烧了,难道你就以为没人知道了?” 国师咬牙切齿地理看向明净,他此生最恨旁人提及他的从前,尤其是几次三番被初芮遥威胁以后,他恨恨盯着明净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明净嗤笑一声:“自然是取代你,坐上这国师之位了……” 第294章 两两相争 第294章 两两相争 国师狠狠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说什么?”明净看着他,极为郑重道:“取代你是必然,这还有什么疑惑的吗?” “不自量力!”国师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无名小卒,竟敢说要取代本国师?” 明净不屑地看向他,问道:“那国师说说,炼丹到底有多少步骤?《三官北斗经》都讲了些什么?” 国师面色越发不好看,明净却不依不饶道:“若是不出所料,国师不过是浮皮潦草,略懂一些,拿来糊弄不通道术之人还将就,较起真来便不成了。” “你住口!”国师面红耳赤道:“你竟敢这般诋毁本国师!”“是不是诋毁,国师心中清楚。”明净凑近了些,低声道:“成慧,你别忘了,你从前是个什么东西,你这般的人都能爬上来,我为何不能?” 说完便冷笑着退开了几步,转身推开了殿门,大步踏了出去,国师在原地喘息着,死死盯住他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明净,你给我等着!终有一日,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今日是太后的祭日,初芮遥来到华阳殿中上香,在正殿之中呆了许久,才推了门出来,殿门处却立着一个侍婢,她立刻认出了此人是萧贵妃身边的掌事宫女,心中一沉,玉珍看出了她的心思,上前道:“郡主,太后还有些东西尚未整理,奴婢想请您一同前去。” 初芮遥正待开口,那侍婢却抢先道:“玉珍姐姐改日再说吧,今日贵妃娘娘要来祭奠,顺便也想与和安郡主谈一谈。” 玉珍犹疑道:“这……只怕是不太方便,和安郡主素来与太后娘娘亲厚,唯有她最懂太后娘娘的心思,东西由她来料理,也是最为合宜的。” 侍婢却反唇相讥:“玉珍姐姐这话是说整个华阳殿所有宫人加起来都不抵一个郡主了解太后不成?再者料理东西何时都能做,为何要挑着这时候?难道是郡主不愿与贵妃娘娘见面?” 玉珍一时怔住,却听初芮遥突然开口道:“旁的本郡主不知,这位姐姐想来必定得宠,若非如此,怎么敢擅自揣测本郡主的心意?” 因是祭拜,她一身素衣,却气势十足,立在正殿之前,仿佛坐镇宫闱的皇后一般,侍婢不自觉一抖,不情不愿地跪下道:“是奴婢说错了话,还请郡主原谅。” 初芮遥不理会她,径直便要越过她走出殿门去,却在门口上碰见了正朝此处行来的萧贵妃,她上下打量着初芮遥,随后开口道:“本宫刚才还叫侍婢来请和安郡主,却迟迟不来,本宫便亲自寻来了,可巧在此处碰见了。” 初芮遥抬头看着她,淡淡道:“贵妃娘娘,和安刚给太后娘娘上过香,心中沉郁,实在不方便陪您说话,还请您谅解。” 萧贵妃看了她片刻,随后道:“本宫不愿让郡主为难,今日来,只是为了让郡主见一个人。” 见她没有追问的意思,萧贵妃继续道:“郡主不如同本宫过来,见上一见,左右也耽误不了功夫。” 初芮遥态度坚决道:“娘娘恕罪,和安去不得。”萧贵妃一怔,随后面色复杂地踏了出去。 玉珍见状,上前道:“郡主,您还是别去了,贵妃娘娘素来与您不合,不知又要起什么风浪。” 她不置可否道:“玉珍姐姐,和安改日再来祭拜,今日就先回去了。”玉珍将她送至甬道,瞧着她一路离开,不禁重重叹了口气,她们郡主为何如此举步维艰…… 方才行至正阳门,便被人叫住了,初芮遥顿住脚步,回身看去,却见马车之中坐着个女子,帘子半撩开,只露出了小巧的下巴,她未答言,那人索性抬手将车帘全撩开,目光幽深地看向她:“和安郡主,别来无恙。” 初芮遥面不改色道:“正是,玲珑郡主为何会在此处?”玲珑闻言一笑:“自然是有旁的事,既然遇上了,不如与和安郡主一道出门吧?” 话虽是疑问,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初芮遥看着她道:“不必,荣府的马车就在旁边,不劳烦玲珑郡主了。” 玲珑突然冷笑一声,低低道:“端阳的世家就是这般,无论发生了何事,面上都必须粉饰太平,今日玲珑想与您说清了此事,不知郡主是否愿意?” 初芮遥不愿与她夹缠,一口回绝道:“不必,和安不愿再谈论此事,先告辞了。”玲珑突然起了身,在侍婢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令人惊异的是她的姿势,一瘸一拐行得极慢,初芮遥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玲珑在她面前站定,见她盯着自己的腿,嘲讽一笑:“郡主瞧见了?如今我已经是一个瘸了腿的人了。” 初芮遥不语,她继续道:“和安郡主定然想说,这都是玲珑自作自受,如今才造成了这结果。” 初芮遥神情不变:“和安对旁人的事没什么兴趣,更不会轻易评价,抱歉。”说着便要离开,玲珑突然一把推开了侍婢,踉踉跄跄站定,拿出了匕首横在颈前:“你不准离开!你若是敢动,我便立刻自刎!” 话一出口,初芮遥果然站住了身子,面上的神色并非厌恶或者不耐,而是有些疑惑:“玲珑郡主是在用性命要挟我?” 玲珑目光灼灼道:“是!端看我死了你能否担得起这后果了!”“呵。”如今情景,初芮遥却突然轻笑一声,随后开口道:“请便。” 玲珑一惊,诧异道:“你说什么?”初芮遥一字一顿道:“和安说,您请便,和安绝不会阻拦。” 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激怒了玲珑,玲珑咬牙道:“初芮遥,你是不是以为本郡主在威胁你?父亲没了,妹妹死了,你以为我还想活在这世上吗!” 玲珑双目通红,状若疯狂地朝她吼着,初芮遥微微侧过了头,平静道:“那又如何?您的死活只由您自己决定,您能以命相胁的人都是看重您的人,至于和安,即便您因我而死,和安心中也不会有多大的波澜。” 第295章 玲珑之死 第295章 玲珑之死 玲珑瞪着她道:“你说什么?”她直白道:“和安的意思是,您一直疑惑为何得不到七殿下的心,那便是因为您可笑又自负,以为自己的死能够掀起多大的波澜,可却忘了珍视自己的性命。” “你……”“和安想不到,一个自小在萧府长大的千金,竟能可笑到这种地步,将性命作为威胁旁人的筹码,若是你不自爱,又哪配叫人敬你爱你?” 玲珑只觉她的话如惊雷一般响在耳边,还不等细细品味,却见初芮遥转身朝后走,头也不回道:“无论郡主作何决定,都要想好后果,和安不会无端受他人的栽赃,定会十倍百倍回敬。” 初芮遥离开许久以后,她才颓然地坐在地上,泪水一滴一滴落下,侍婢将她搀起来,扶上了马车。 一行人将马车驶到长街之上,突然涌出一行人,将马车团团围住,还未等人反应,便一刀砍在了车夫身上,三两下解决了萧府的侍卫,随后在玲珑与侍女的惊呼声之中将马车驶离了此处…… 一路颠簸,几人蜷缩在车厢之中,谁也不敢动弹,玲珑的右腿钻心般疼痛,她强撑着掀开了车帘,却突然有一把匕首横在了窗前,她一惊,随后立刻将车帘放了下来。 侍婢带着哭腔问她:“郡主,这些人为何要抓咱们啊?会不会是那和安郡主?” 玲珑一怔,随后陷入思索之中,还未想出个结果,马车便停了下来,立刻有人上前将她拖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摔在了地上,玲珑不自觉痛呼出声,随后抬眼看着一众陌生的面孔:“你们是何人?我根本不认得你们!” 根本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几个男子上前将她几人捆绑起来,随后退到了一旁,不多时便有个男子领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玲珑仔细辨认,在距离她不到五步之处时,那人终于停了下来,玲珑惊呼一声:“五殿下!” 李菖笑意更深:“玲珑郡主,许久不见了。”玲珑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脱口而出道:“您抓我来此处做什么?” 他围着玲珑踱步,随后目光落在了她的右腿之上,叹息道:“真是可惜了,若是不然,嫁进七皇子府定然不成问题,如今这副模样,就算嫁进去也无法与初芮遥争宠。” 方才平息下来的妒恨之心突然重新点燃,她咬牙道:“殿下究竟想做什么?大费周章将我掳来,不会就为了说些风凉话吧?同样是皇子,表哥平日里可不会做这等无聊的事。” 李菖笑容意味深长,对她点头道:“玲珑郡主果然厉害,您不必担心,您可是本殿下的福将,即便是如今成了残废,对本殿下一样有用处。” 玲珑被这残废二字彻底激怒,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人一把推倒,随后便是一顿毒打,惨叫声此起彼伏,李菖却仿佛在听什么乐曲一般,闲庭信步一般来回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手道:“够了。”玲珑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奄奄一息伏在地上,口中都是鲜血,仍旧瞪着眼看他:“你……你……我母亲不会……放过你的……” 李菖极为满意地看向她,连连点头道:“就是这样,萧夫人的愤怒便是本殿下的利器,本殿下要用这把利器,将初芮遥和李晟之间彻底割断!” 玲珑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你为了……拆散他们二人……而利用我和母亲?” 李菖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正是,若是玲珑郡主死了,一切证据又都指向初芮遥,你说萧夫人能不能受得起这丧女之痛,又会不会与初芮遥拼命呢?” “你!”玲珑半是惊恐半是诧异,她只觉李菖如今就是个疯子!李菖看懂了她的神情,笑着道:“不是本殿下与郡主过不去,而是能有理由嫁入七皇子府,又掀起了不少风浪的只有你一人,如今只有你死了,萧夫人和萧贵妃才会愤怒不已,拼尽全力阻拦这桩婚事。” 见玲珑瞪着他,他极是疑惑地道:“这是何意?本殿下所做之事,难道不是郡主一直想做的吗?难道您愿意看见他二人长相厮守?更何况,郡主不是成日闹着要寻死吗?本殿下这就帮你一把……” 玲珑挣扎着向后挪动,惊恐万分地看着他,李菖挥了挥手,叫人将她捉了回来,随后蹲下了身子,抚着玲珑白皙的面庞,叹息道:“真是可惜了,本殿下会记住你的。” 说完便冷了神色,对一旁的人吩咐道:“来呀!动手!” 玲珑绝望地看着几人提着匕首越走越近,只一刀划在颈前,她便倒了下去,血流了满地…… 李菖看着玲珑渐渐失去了生息,一面看向身旁面无人色的侍婢们,低低道:“来人!将她们料理了!” 身后响起一片哀嚎之声,李菖垂头看着地上倒在血泊之中的玲珑,缓缓勾起了嘴角,如今,李晟和初芮遥便再也无法成婚了…… 是夜,萧府内都快翻了天,邹氏直闹到了主屋去,萧朗紧紧蹙眉:“长嫂,我已然派人去寻了,你这般哭闹玲珑也不会回来。” “这帮天杀的!”邹氏根本不听他的话,哭天抢地道:“竟敢拐跑了我的玲珑!简直就是活腻了!让本夫人寻到了他们,我非要一个个抽出他们的王八肠子!” 萧朗被她吵得头疼,一面转向一旁思索着,玲珑如今简直如一个孤女一般,更何况还瘸了一条腿,这样的人,到底谁会与她为难呢…… 不知过了多久,邹氏的哀嚎声就没有停过,时不时去拉萧朗,都被他避开了。邹氏哭得双眼去烂桃一般,不断呢喃道:“玲珑!我的玲珑!你在哪啊……” 不多时,侍从便匆匆跑了进来,瞥了眼邹氏的神情,对萧朗拱手道:“国公爷,奴才等人……寻到了玲珑郡主……” 萧朗倏地抬起头来,正待开口,那侍从却险些叫邹氏扑了个仰倒:“你快说!我的玲珑在何处!快说!” 侍卫被她摇晃得都快没了魂,结结巴巴开口道:“回夫人,玲珑郡主在……乱葬岗……” 第296章 疼惜 第296章 疼惜 邹氏闻言,双腿立时就软了,侍婢立刻过来架住她,才没叫她倒在地上,她低低呢喃道:“玲珑定然吓坏了,我去将她接回来。” 侍从看着她的模样,终是一狠心说出了口:“夫人不必去了,奴才们已经将玲珑郡主抬了回来,寻到她时人就只剩半口气了,如今只怕……” 萧权的眉头简直要打结,好赖不计玲珑也是萧府的人,竟有人敢对她下毒手!邹氏却不肯相信,指着侍从呵骂道:“天杀的,你这般诅咒郡主,本夫人非要治你的罪!” 说着便扑了上去,不停地撕打着那侍从,萧权只觉头疼不已,终于怒喝一声道:“够了!”邹氏却不肯停手,他上前一把拉住了人,对她道:“长嫂还不快去迎玲珑回来!” 一语点醒了邹氏,她立刻抛下了侍从,急急忙忙赶出门去,萧权眉头紧蹙,跟着她一道走了出去。 还未到门口,便看见侍从抬着玲珑入了门,玲珑衣衫凌乱,手上、脸上都是深一道浅一道的伤口,长发散乱,果然是奄奄一息的模样,跟随她入宫的几个侍婢也只剩下一个,瑟缩着立在门口不敢看人。 邹氏只觉心如刀割,伸手便将人揽在了怀中,一面瞪着那侍婢道:“墨兰!你为何没能护好郡主,究竟是何人对她下此毒手?” 墨兰一怔,随后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郡主被一群人劫走,随后不由分说地对郡主动了手……” 萧权追问道:“你可看清了那些人的面貌?”墨兰不停地摇头道:“奴婢并未见过他们,这些人摆明了是冲着郡主来的,直接将人掳到了城外,随后就……” 墨兰似乎说不下去了一般,邹氏泪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此刻,玲珑却突然瞪大了双目,用尽最后的力气捏住了她的手,张着嘴仿佛要说什么一般,邹氏立刻附耳过去,却只听见玲珑吐出了几个模糊的字眼,她尚未听清,玲珑的手便重重垂了下去…… 邹氏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玲珑!我的女儿……你若是走了,你让母亲怎么活啊!玲珑!”一众下人也都抹起了泪水,饶是平日对她们母女敬而远之的萧权,也轻轻叹了口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确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邹氏才起了身,双目赤红,面上还沾着玲珑的血,模样极为骇人,她紧紧盯住墨兰,逼问道:“你且说,今日郡主都与何人见了面?是否有争执?” 墨兰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立刻道:“是!夫人!郡主今日入宫诊治,贵妃娘娘原本安排她与和安郡主见面,可和安郡主却不肯前去,她们二人在正阳门处偶遇,和安郡主……说了些话,言辞激烈,郡主气得不轻,和安郡主先行离开,而后便出了事……” 墨兰的一番话任谁来听都会认为这事都与初芮遥有关,更何况邹氏与初芮遥原本就结了仇,如此一来,邹氏更是认准了是她害了玲珑,起身便要朝外走,萧权见势不好,立刻叫人拦住了她。 邹氏却如同疯魔了一般,将近身之人全都推开,没命一般地朝门口扑去,一面怒吼道:“你们都给本夫人滚开!她害了玲珑,我定要让她偿命!让开!” 萧权上前道:“长嫂,这事还未有定论,您不能因为墨兰的话便迁怒于和安郡主。” “放你娘的屁!”邹氏破口大骂,简直如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小娘养的东西,你懂什么?七殿下给你几分脸面,你就没命地讨好他,捧着护着那个小贱人,本夫人告诉你,如今这事绝不可能善了!” 她吼得震心,只觉有些头晕目眩,仍旧强撑着与萧权对峙,他冷冷道:“玲珑离世,本国公也很是错愕,她是萧府的人,我怎么会不闻不问?来人,先送长嫂下去休息!” 侍从犹疑着上前架起了她,邹氏无力地挣扎着,不断呵骂着萧权和初芮遥,最后都变成了呜咽之声。声音渐远,萧权低头看了眼已经没了声息的玲珑,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来人,带玲珑郡主下去料理一番,再去城中寻上好的棺木,三日以后下葬……” 荣府之中,铁寒提着几包药走了进来,对立在门口处的凌渡点了点头,凌渡见他来了,开口道:“铁护卫怎么来了荣府?可是七殿下有什么吩咐?” 铁寒举了举手中的药材,低声道:“是殿下让我来瞧瞧凌晗的伤势,如今可好些了?” 提及凌晗,凌渡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摇头道:“前几日萧国公来过了,说痊愈的可能极小,即便是他用旁的法子治疗,凌晗也要受剥皮抽筋般的痛楚,还不知她能否受得住。” 铁寒闻言一震,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凌晗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当初在楼兰时我也险些丧了命,如今还不是好端端的?更何况,郡主和殿下断然不会不管的。” 凌渡重重叹了一口气,对他拱了拱手道:“说到此事,还未来得及感谢铁护卫,若不是您发现了凌晗,只怕她如今也没命回来了。” “千万别这么说。”铁寒挠了挠头,略带愧疚道:“若是再早些,说不定便能阻止那些人伤害凌晗姑娘,她也不会受这般重的伤了。” 说着朝后瞥了一眼,低低道:“七殿下吩咐我去瞧瞧凌晗姑娘的伤势,将这药带给她,那我便将药送进去了。” 凌渡点了点头,派了个侍从引了铁寒入内,他撩开帘子,之见凌晗已经醒来,一脸苍白地靠在软枕之上,见惯了她雷厉风行的模样,如今这般孱弱,倒更叫人心疼。 他顿了顿,而后一步步走上前去,凌晗听见了脚步声,偏过头去看他,因为嗓子受损,只能对他点头示意,铁寒回了个礼,目光扫到了她的双手,如今上头包着厚厚的白纱,看不出端倪来,可他还记得当时那血肉模糊的模样,想来她也是个女子,竟要受这般的痛楚,心中更为不忍…… 第297章 欲加之罪 第297章 欲加之罪 凌晗似乎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什么,微微抬起了手来,招呼他坐下,铁寒犹豫片刻,还是坐在了她对面,对她道:“你宽心就是,有郡主和殿下在,绝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凌晗听着他的话,随后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床榻之上的一处,神情极为落寞。铁寒见状,自然明白她是在担忧自己日后不能恢复如初,可眼下萧国公都不敢保证,他又能如何安慰呢…… 他坐在凌晗对面,正不知如何开口,郎中突然带着人走进来给凌晗换药,铁寒站了起来,立在一旁看着,手上的白布揭开,一片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见白骨,这般的伤口他都难扛,凌晗却只是咬紧了牙,一声不吭地挺到最后。 换完药,郎中几人退了出去,铁寒挠了挠头,瞧着面色惨白的凌晗,心中泛酸,随手递了杯水过去,凌晗一怔,随后就着他的手饮了些水。 铁寒略略压低身子,对她道:“我知道如今姑娘说不了话,也写不了字,这般,我问你,你只摇头或点头就是了。” 凌晗认真听着,对他点了点头,铁寒一字一顿道:“是秦佟派人伤了你?” 她立刻点头,铁寒继续问道:“他派青禾入府,不止是为了搅乱荣家与沈家的婚事,还有别的企图,是与不是?” 凌晗再次点头,铁寒疑惑道:“他究竟想让青禾做什么?”凌晗瞧着他,焦急地想要伸手比划,却扯痛了伤口,顿时动弹不得。 铁寒忙道:“都是我粗心,忘了姑娘说不了话了,真是……”正说着,门外响起了初芮遥的声音:“不必问了,秦佟想叫青禾取代英儿嫁入荣府,一面盯着我们的动静,一面替他毁了荣家。” 凌晗闻言不住地点头,铁寒一震,追问道:“郡主从何得知的?” 她淡淡道:“管家孙斌都招了,回去告诉殿下一声,秦佟生辰当日,派两个得力的人来监视青禾,别叫她接近秦佟,余下的事我自有安排。” 铁寒捏紧了拳头:“郡主,属下有些不明白,分明如今咱们已经抓住了青禾与秦佟的把柄,索性将她扣住,料理一顿给凌晗姑娘出气,随后丢回秦府就是了,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初芮遥目光幽深,看向床榻之上的凌晗道:“若是替凌晗出气,本郡主有千百种法子让她生不如死,可凌晗的嗓子是因为服下了毒才变成这样,萧国公也无法可解,只能从秦府下手。” 她低头与凌晗对视,目光坚定:“你放心,本郡主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也定会医好你的病。” 凌晗面上没有丝毫怀疑之色,一直以来,初芮遥在她心中就如同神仙一般,她满眼感激地对初芮遥行了一礼,初芮遥虚扶了她一把,嘱咐了她几句,随后与铁寒一道出了门去…… 送了铁寒离开,正待回府,却见到了匆匆赶来的萧朗,她一顿,开口道:“国公爷怎么来了?是不是凌晗的病有了别的法子……” “郡主先别惦记旁人了!”萧朗有些焦急道:“玲珑昨日遇见你以后,被人杀死在了城外,邹氏已经闹了半日,如今强被我拘在府中,郡主快想想法子吧!” 初芮遥眸光一厉:“玲珑郡主被人杀害了?这事是谁做的?”“若是知道怎么还会叫你逃?”萧朗扶住头道:“玲珑因为七殿下,与你纠缠许久,如今她死了,唯一活下来的侍婢又说是你做的,邹氏那个疯妇会放过你就怪了。” 她思量片刻,随后道:“如今她人在何处?”“就在萧府,已经收拾停当了,再过几日就下葬了。”萧朗叹气道:“不知是何人对她动了手,可无论谁看,郡主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初芮遥眸光微冷:“恐怕这也是凶手的目的,便是叫人以为这事是我所为,引起邹氏和萧贵妃对我的仇恨,为了扳倒我不惜杀了玲珑郡主,招数不可谓不狠毒。” 萧朗蹙眉道:“郡主是说,这事……”“有人杀了玲珑郡主,刻意栽赃给我。”她轻声道:“当日我正好碰上了她,出言嘲讽以后,她便被人捉了去,这不可能是巧合,必定是有人故意设计。” “唉。”萧朗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现在应该想出个法子才是,我能困住她一时,怎么也不能困住她一世,再加上宫里那位一直对你虎视眈眈,她二人只怕要把这罪名死死扣在你头上,我已经派人通知了七殿下,先来此处知会你一声,若是不成,郡主还是去别处躲几日吧。” 初芮遥低头沉思,尚未答言,便瞧见李晟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身玄色锦衣格外耀眼,却抵不过他的眉目,萧朗见他来了,拱手道:“殿下,如今这情景,您还是带和安郡主出去避一避吧。” “不必。” “我不走。” 二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初芮遥抬眸与李晟对视一眼,而后只听他道:“若是躲避了,只怕这桩事就坐实了,和安不能离开端阳。” “可玲珑怎么说也是个郡主!”萧朗心急如焚:“她无端死于非命,陛下定然会追究,更何况还有贵妃娘娘在,这事决计不能模糊过去。” 他急得冒火,邹氏如今是哭闹得累了,昏厥了过去,等她醒来不知又要作什么妖,但这二人还是一副镇定的模样,李晟问他道:“国公爷可知道玲珑遇害的地方在何处?” “城外一处村子前头的密林里。”他蹙眉道:“发现时人已经不成了,跟随而去的侍婢和护卫都不见踪影,只剩了墨兰一人,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此事就是和安郡主所为。” 李晟当机立断道:“国公爷千万看牢了墨兰,本殿下与郡主出城去查看一番,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 萧朗点了点头,目送二人离开,随后重重叹了口气,此事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可以确定的是,定然是冲着他们这伙人来的,这端阳,只怕又要变天了…… 第298章 端倪初现 第298章 端倪初现 二人一路出了城,来到了萧朗所说的地方,四周一片空旷,但从折断的树枝和地上的血迹仍可看出此处的确经历了一场屠杀,而且死者不止玲珑一人。 初芮遥蹲在地上,仔细看着那血迹,对李晟道:“殿下,从这血迹的形状来看,伤都是由刀剑造成的,对付一个弱女子,竟用如此残忍的法子,若不是有深仇大恨,就是急于了结她的性命。” 李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而后点头道:“的确如此,何人会如此心急,想要杀了玲珑呢?” 她垂眸不语,李晟转头四处巡查着,随后四下打量着,却一无所获,他眉头越发紧蹙,这事若是找不到证据给初芮遥洗脱嫌疑,只怕不会轻易了结…… 突然,李晟一眼扫过了地上一处石青色的穗子,已经被土掩埋了大半,他立刻蹲下了身子,拂去泥土,将那东西取了出来,目光幽深地凝视着这穗子,虽然只剩下一星半点,却还是能够看出里间隐隐闪着金光,定然价值不菲。 他凝视半晌,终于开口道:“守雇杀人的杀手根本不会带着这般贵重的穗子,这种穗子一般缀在玉佩下方,可这等颜色的确少见……” “是李菖的东西。”初芮遥立在他身后,漠然开口,李晟闻言一震,随后又看向了手中的穗子问她道:“你是如何认出来的?”他捏着穗子看向她,初芮遥轻描淡写道:“只是看见李菖佩戴过,便记住了。” 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可这穗子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齐妃亲手制成的,送给了李菖做生辰礼,前世她见这穗子旧了,便亲自打了一串新的送给李菖,李菖却不屑一顾地丢在了一旁,她还因此被陈露与一众后妃嘲笑许久…… 李晟缓缓起身,眸光异常阴冷:“李菖的穗子在此处,便不会再有旁的可能了,就是他杀害了玲珑!” 初芮遥低声道:“如此推算就对了,玲珑郡主一死,一切罪责都推到我身上,你我的婚事也只能作罢,他倒是算的准。” “我不会叫他得逞的。”李晟拉着她便要往回走:“咱们立刻回去,向世人揭发他的罪行。” 初芮遥突然拉住了他,面色凝重:“殿下,这穗子若是在你我手中根本算不得证据,李菖若是想抵赖,只说是被人偷了便可,即便是陛下存疑,也不会为难他。” “李菖……”李晟手指渐渐收紧,眼中的厌恶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他转向了初芮遥:“这可如何是好?” 她正待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她在此处!快抓住她!” 二人倏地回过身去,只见邹氏发髻散乱,双目通红,指挥着一群侍卫将初芮遥紧紧围住,李晟毫不犹豫地动手踢开几人,将初芮遥拉到了他身后,冷冷道:“放肆!你们竟敢对和安郡主不敬!” “你让开!”邹氏状若疯狂,死死盯住了初芮遥:“她杀了玲珑,我若还叫她活着,那便不配做个母亲!我要把她带到玲珑的棺木之前,叫她自杀谢罪!” 侍从又要逼近,李晟抽出长剑横在身前,沉声道:“舅母不能听信侍婢的一面之辞,真凶不是和安,而是另有其人……” 邹氏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冷笑一声道:“殿下还真是将这个小贱人疼进骨子里了,一个皇子,竟被她摆布至此,你可知什么是羞愧!若不是你如此纵容,玲珑也不会丧命,我是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才没同你计较,若是你再不让开,我便将你们一道告到陛下面前,皇位你就别想了!” “舅母慎言!”李晟眉头几乎要打结:“和安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你这般冤枉她,还侮辱本殿下,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过!” 邹氏恨恨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殿下若是要带这贱人走,便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不多时贵妃娘娘的人就来了,也让她看看她苦心培育的孩儿如今究竟被这贱人蛊惑成了什么模样!” “舅母非要如此苦苦相逼?”李晟眸光冷厉,握紧了初芮遥的手:“若是如此,就别怪本殿下不客气了!”说着便要动手,初芮遥突然拉了他一把,随后对邹氏道:“我同你们走。” 李晟死死拉住她,一脸不敢置信,低声道:“你要做什么?”初芮遥看着他,随后对他低语了两句,李晟的面色更为凝重:“这太危险了,你不能……” “殿下莫不是要与萧家为敌?”邹氏尖利的嗓音响在身后:“她自己都认了罪,殿下可别执迷不悟才是!” “相信我。”初芮遥一点一点将手抽了出来,随后转身走向了邹氏,邹氏狠狠剜了她一眼,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带她回府!” 李晟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紧紧握住手中的穗子,随后翻身上马,迅速离开了此处…… 萧朗正在府中准备丧仪所需的东西,突然听闻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他停下了手,快步走了过去,却见邹氏押着初芮遥回了府,他愕然不已:“这……这是怎么回事?” 邹氏冷哼一声:“什么怎么回事?国公爷不肯替我们母女申冤,我自己动手就是,这贱人既认了罪,便该去玲珑灵前自刎谢罪。” 萧朗满是不解地走到了初芮遥面前,低声问道:“我不是说过让你逃开,怎么还是被抓了?七殿下呢?他不是同你一道出城了吗?” 突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恶狠狠回身瞪着邹氏道:“你们将七殿下如何了?” 邹氏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七殿下好端端的,我们能将他如何?本夫人如今只想剥了些小贱人的皮,旁的人我管不着。” 说着便挥了挥手道:“来人!将她带下去关在柴房之中,叫她好好在玲珑灵前忏悔!” “住手!”萧朗立刻拦住了他们:“都不准动!”眼看邹氏又要发作,初芮遥突然对他低声道:“国公爷不必担心,七殿下自然会告诉你缘由。” 萧朗一怔,侍从趁机将初芮遥从他身边拉走,带入了柴房之中…… 第299章 证物 第299章 证物 是夜,恭王府之中,李菖面色得意地靠在椅子上,对齐峰道:“这么一来,初芮遥不仅嫁不得李晟,她的性命都握在了本殿下手中,若是她是生是死,都得看本殿下的心情如何。” 齐峰拱手道:“殿下英明,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呵。”李菖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她本就逃不出我的手心,却还不自量力,总想与本殿下抗衡,真是可笑至极。” “是,殿下。”齐峰谄媚道:“奴才听说,萧夫人已经在城外捉到了和安郡主,届时除了您,便无人能救和安郡主了,要说这和安郡主是真不会辨人,若是早早嫁入恭王府,安生伺候殿下,又怎么会受这般的罪?” 李菖面色转冷,真是嘲讽,他分明是端阳城中最受宠爱的皇子,论身份论长相,他都与李晟不相上下,可初芮遥就是铁了心不肯嫁给他,哪怕是为此承担违抗皇命的惩罚,她也不肯应允,真是不识抬举! 齐峰见他面色不善,眼神一转,犹疑着开口道:“殿下……近些日子可去落月阁瞧过侧妃娘娘?” “瞧她做什么?”李菖不悦道:“那个没脑子的东西,除了惹是生非还能做什么?将她纳入府中就是最大的败笔。” “那侧妃娘娘是否得到了您的应允,可以经常出府?”齐峰试探着问道:“或是旁的……” “你昏头了?”李菖瞪着他道:“她早就被禁足了,怎么可能还会出来走动?你今日总是提起她,难道收了落月阁的银子,替她来说情的?” 齐峰忙不迭摆手道:“不是,不是,殿下您别误会,小人只是在府外看见了一个人,像极了侧妃娘娘,心中疑惑……” “在何处?”李菖有些不耐地起身,却听齐峰犹疑着吐出了三个字来:“迎春园……” 李菖看向了他,漫不经心道:“你说的是那个戏园子?”“正是。”齐峰低低道:“有一场麻姑献寿的戏,那戏子唱得荒腔走调,是以奴才上前瞧了瞧,那人极像侧妃娘娘……” “呵。”李菖瞥了他一眼,极为不屑道:“她就是再没脑子,也不会做这般自降身价,并且会触怒本殿下的事。”说完便摆了摆手:“罢了,这事就别再提了……” 手放下的时候,却发觉自己腰间似乎缺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瞧,那玉佩竟少了穗子,李菖顿时心中一惊,这该不会是丢在了城外吧?齐峰也发现了异常,立刻道:“殿下,您不会是……” “快去寻!”李菖突然吼了一声:“若是寻不回来,本殿下非要了你的命不成!”齐峰悚然一惊,立刻领着人退了出去,只剩李菖一人撑着桌子喘息,这事本来万无一失,若是因为这穗子而功亏一篑,这可真是不值…… 这厢,邹氏伏在玲珑的棺木旁,泪水不住地下落,伸出手抚着她已经冰冷的面庞,只觉心似乎被人撕成了碎片,她恨恨看向了身后被捆得结实的初芮遥,抹了把眼泪,起身朝着她行去,阴测测道:“初芮遥,你瞧着玲珑的尸身可会恐惧?” 初芮遥靠在墙角处,没有开口,邹氏突然上前,恶狠狠盯着她:“你杀了她,难道都不觉得愧疚吗?你先是莫名出现,毁了玲珑和七殿下的婚事,而后杀了依之,更是陷害夫君让他锒铛入狱,玲珑得天庇佑,终于清醒了过来,我们不过求你给她一个名分,你却断然拒绝,如今还杀了她,你简直不配为人!” 邹氏疾言厉色,指头几乎要戳到她面上,可她仍旧没有任何回应,邹氏喘息片刻,冷冷道:“你别以为本夫人不敢动你,若是按我的心思,你早就死了八千次了,可玲珑的深仇大恨不能这般马虎过去,明日,我要你自刎谢罪!” “夫人真想为玲珑郡主报仇吗?”她突然开口,面色极为镇定:“还是说,只是想做做样子,寻个替罪羊了事?” 邹氏一怔,而后厌恶地看着她:“事到如今,你竟还想抵赖!什么替罪羊?玲珑就是你杀的!本夫人才不会受你蛊惑,今日你就是说破天去,我也不会放过你!” 初芮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道:“夫人的确看重郡主,只是可惜少了些成算,一辈子都寻不到真凶,她的仇也无人能报了。” “你竟敢如此胡言乱语!”邹氏立刻朝她扑了过来,神情像是要将她活撕了一般:“玲珑的尸身还在此处,你还谎话连篇,你这般的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她不闪不避地与邹氏对视,嗓音微沉:“若此事是我所为,我为何要挑在刚与玲珑郡主见过面的时候动手?这样难道不是会引人怀疑?更何况,既然都已经杀了车夫、侍卫还有旁的侍婢,为何要独留那墨兰一人,叫她指认我,这其中的诡异之处,难道夫人都没想过吗?” 原本还张牙舞爪的邹氏突然停了下来,片刻过后,她开口道:“都说和安郡主能言善辩,一张嘴颠倒黑白,极为厉害,如今本夫人算是见识了,你所说的这些,若是你刻意为之,就是想要洗脱嫌疑呢?” “那我便不会同夫人来萧府。”她淡淡道:“杀了人还留在端阳城,岂不是自寻死路?和安明知夫人恨我入骨,还是来了此处,就是为了提醒夫人,杀害玲珑郡主的凶手另有其人。” 邹氏背过了身去,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一般,背影都透着一股苍凉,初芮遥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见她微微侧过头来,吩咐屋中的侍婢道:“看好了她,明日一早,玲珑下葬的时候,将她带出来,一切照旧。” 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烛火昏黄,初芮遥看着棺木中玲珑的尸身,微微阖上了眼。 不多时,萧朗便踏了进来,沉着脸吩咐道:“都退出去,本国公有话要同和安郡主说。”侍婢们对视一眼,没有动作,他突然加重了语气:“我能带她跑了不成!还不快退下!” 第300章 兵行险招 第300章 兵行险招 “国公爷。”邹氏的贴身侍婢云香开口道:“夫人吩咐过了,今日我们几人绝不能离开此处,即便是您亲自前来也不成。” “呵。”萧朗冷冷一笑:“这萧府究竟何人才是主子?”云香垂头道:“奴婢是夫人的贴身侍婢,只能听从夫人一人的命令,若是触怒了国公爷,待郡主下葬以后,奴婢任由您处置。” 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萧朗气极,一甩袖子出了门去,无人注意到随着他动作落下的细微粉末。初芮遥仿佛无知无觉一般倚在墙角,闭目养神。 过了申时,几个侍婢便开始东倒西歪,一阵阵困意涌来,随后倒在地上,陷入沉睡。不多时,萧朗再次踏了进来,看着初芮遥叹息道:“郡主每每都是兵行险招,瞧着就叫人心悸。” 夜幕之中她的眸子格外亮,语气平静道:“有劳国公爷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萧府之中便亮起了灯火,白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邹氏一身丧服,指挥着众人将棺材抬了出来,瞥了眼墙角处的初芮遥,冷冷吩咐道:“给她换了衣衫,带到前厅来。” 初芮遥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任由侍婢替她换上了丧服,邹氏跪坐在地上,泪水几乎将前襟都打湿了,瞧着玲珑红唇酥润,面容细腻,宛如生前一般美貌,心痛到无以复加,过了许久,云香上前道:“夫人,时辰快到了。” 邹氏抹了把泪水,深吸一口气,起身吩咐道:“盖棺,将玲珑请到前厅去。”一面回身看着初芮遥道:“还有这个贱人,一块带过去!” 时辰尚早,前厅之中却坐满了人,萧贵妃派女官送了丧礼过来,李菖甚至亲自到场观礼,萧朗稳着场子,将他迎了进来,李菖四下打量一番,低声问道:“国公爷,本殿下听说,此事是和安郡主所为,萧夫人已经将人捉了过来,是与不是?” 萧朗不动声色道:“这事臣并不知道,殿下,观礼请到里间。”说着便引着他往前走,李菖见他如此,心中越发笃定,初芮遥定是在府中,那穗子的事兴许没有被人发现…… 满堂都是达官贵人,玲珑的棺木从后院抬了进来,众人都停止了交谈,齐齐往向了那棺木,这玲珑郡主也算是红颜薄命,萧权一家只剩她一个,如今也没了,真是叫人扼腕不已。 邹氏撑着一股气,跟着走了进来,待棺木安放好了以后,她突然开口道:“列位今日来祭奠小女,妾身感激不已,但有一事,妾身不得不说出来,求列位给做个见证。” 她突然回身指向了初芮遥,目光似利剑一般:“玲珑之死,都是和安郡主所为,如今她也认了罪,妾身作为萧氏的长媳,玲珑的母亲,绝对不能容忍此事,是以今日必须叫她自刎于玲珑灵前,才能赎清她的罪孽!” 话音刚落,台下便如同炸了锅一般,这事也太过诡异,和安郡主竟杀了玲珑,还自行认罪,而这萧夫人竟要她在灵堂自刎,胆小的女眷已经退出了前厅,李菖见状,假意劝阻道:“萧夫人,这事应当交给大理寺调查才是,如您这般私下解决,毕竟有违律法。” 邹氏将手一挥,态度极为强硬:“殿下不必再说,妾身自然知道这般不妥,但妾身没有旁的法子,即便是因为此事要将妾身抓进诏狱,妾身也认了。” 说完便看向了初芮遥道:“和安郡主,您是打算自己动手,还是要妾身寻人替你动手?”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初芮遥身上,她一身丧服,不施脂粉,长发垂落腰际,却如同落入人间的仙子一般,谁都没有料到,这般美丽的人竟会夺了他人的性命…… 她缓缓行至邹氏面前,朗声道:“今日萧夫人要和安死,也该允许和安说上几句吧。”邹氏冷冷回绝道:“和安郡主不必再想着妖言惑众,妾身绝不会叫你逃脱的。” 初芮遥淡淡道:“萧夫人难道怕和安说出实情?”邹氏咬牙道:“什么实情?实情就是你杀了玲珑,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若是再磨蹭,本夫人不介意亲自动手,替你了结了性命。” 说着便要从云香手中拿过匕首,此刻,门口处突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慢着!” 众人都回过头去,只见李晟一步步走了进来,素白的袍子更衬出了他的好相貌,李菖面色一冷,盯着他一步步走上前来。 邹氏极为阴冷道:“七殿下若是想来救人的,那就先杀了妾身。”李晟却对她道:“并非如此,玲珑是本殿下的表妹,如今她死于非命,本殿下自然痛心疾首,是以想来见她最后一面。” 听他这般说,邹氏不由想起了玲珑生前对李晟的爱慕之心,悲从心起:“殿下既然是来吊唁的,那就稍等片刻,待妾身料理了此事才是。” 李晟却将一个锦盒递给了她,低声道:“这是本殿下从明净道长处求来的符纸,现下送进棺木之中,让玲珑持着它入葬,便能保佑她走得安稳。” 邹氏犹豫片刻,终是接了过来,低声道:“妾身替玲珑谢过殿下。”一面吩咐人看紧了初芮遥,随后推开了棺盖,亲自拿出了符纸,放在了玲珑的手中,突然,她动作一僵,从玲珑手中摸出了一物,缓缓将它拿了起来,那竟是条石青色的穗子! 李菖赫然瞪大了双眼,这东西怎么会在玲珑手中!他分明记得玲珑死后,侍卫特地检查了一番,没有丝毫破绽,如今可如何是好? 邹氏疑惑地看着那穗子:“这是何物?”云香也茫然摇头:“夫人,奴婢也不知,奴婢替郡主料理时她一直握着手,如何也打不开。” 初芮遥此刻才缓缓开口道:“萧夫人,如今您可愿意听和安一言?” 邹氏看向了她,蹙眉道:“你又打算说些什么?”她低低道:“玲珑郡主死前扯下的东西,您说,应当是何人的?” 众人一惊,都听出了她的意思,死前握住的,自然应当是凶手身上的东西! 第301章 抽丝剥茧 第301章 抽丝剥茧 邹氏突然捏紧了这穗子,狠狠道:“你莫要妖言惑众!” 初芮遥镇定道:“是不是妖言惑众,相信各位自有判断。石青色的穗子是为男子所用,一般用于装饰玉佩,而夫人手中的穗子……” 她说着便缓缓上前,从邹氏手中抽出了那穗子,邹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任由她拿走了。初芮遥将那穗子举起给众人看,一面朗声道:“这穗子里饰有金线,丝线也是产自江浙的香云丝,能用得起此物的人非富即贵,断不可能是受雇于人的杀手……” 听她这般抽丝剥茧的分析,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可李菖却狠狠捏紧了拳头,他一直心中不安,如今这份不安终于落到了实处,这东西到底是到了初芮遥手中! 突然,她似乎看透了李菖的心思一般,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这颜色并不常见,质地也极为细腻,但和安总觉得,在何人身上见到过……” 李菖眼皮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强稳住了心神,她却住了口,反倒是身边的李晟突然转向了他,一字一顿道:“五皇兄,齐妃娘娘是否曾经送过你一条亲手制成的石青色穗子,作为你的生辰之礼?” “确有此事。”李菖沉着脸道:“但那又如何?难道七弟是准备将此事丢给皇兄?皇兄自然能理解你回护和安郡主的心意,可皇兄也爱莫能助,毕竟她犯下的过错,需要她自己承担。” 初芮遥突然勾唇一笑,看向他道:“五殿下说的不错,自己犯下的过错,需要自己承担,这穗子毕竟是在玲珑郡主手中发现的,和安有嫌疑,可您也一样有嫌疑,不如这样,您将齐妃娘娘送您的穗子拿出来,洗脱您的嫌疑,如何?” 李菖偏过了头去:“这事与本殿下无关,为何要将穗子拿出来叫人查看?”李晟突然开口,语气之中满是质疑:“五皇兄这般推三阻四,难道是心中有鬼?” “七弟!”李菖怒喝一声:“你竟为了一个女子怀疑自己的兄长?太傅就是这般教导你的?怪不得都说你是被和安郡主迷昏了头,如今看来果真不错!” 李晟看着他,目光幽深:“如今所说之事是这穗子,五皇兄为何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您不会是想说,您的穗子已经丢了吧?难道这贼人偷了您的穗子,又受和安郡主所托,将玲珑掳去杀害了?” 众人哗然,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李菖遮遮掩掩,的确有些可疑,甚至连一直坚信初芮遥是凶手的邹氏都有些疑惑,她缓缓走上前来,对李菖道:“殿下,若您是冤枉的,大可拿出那穗子来作证,妾身会亲自为您洗脱冤屈。”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李菖将心一横道:“这穗子尚在府中,因为不常佩戴,不知被管家收到了何处,应当是寻不出来了。” 李晟却突然道:“五皇兄,臣弟记得,这穗子您平日从不离身,说是感念齐妃娘娘的苦心,怎么又成了不常佩戴之物了?” “你……”李菖恨声道:“你别血口喷人!”“实话实说而已,怎么成了血口喷人?”李晟步步紧逼道:“五皇兄为何要说谎,难道这穗子当真丢了,还是说,玲珑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不是和安郡主,而是五皇兄……” 李菖心头一跳,立刻反驳道:“自然不是!”邹氏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那究竟是什么!五殿下,难道您给不出解释吗?” 众目睽睽之下,李菖只觉脊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湿透了,他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本殿下没有说谎,这穗子就是寻不到了。”李晟与初芮遥对视一眼,随后道:“五皇兄最好还是将那穗子寻出来,若是不然,这嫌疑自然无法洗清了,还是说,要本殿下派人带着这穗子入宫,叫齐妃娘娘辨认一番,这到底是不是她制成的。” 萧朗也帮腔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五殿下以为如何啊?”李菖腹背受敌,看着棺木旁的李晟和初芮遥,只觉二人仿佛拿着刀比在了他胸前一般,权衡片刻,他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本殿下回府就叫人去寻,待寻到了,就送过来给萧夫人一观,如何?” “不必了。”李晟突然拍了拍手,铁寒推着个侍婢从后院行了出来,李菖定睛一看,正是墨兰,她瑟缩着不敢抬头,李晟朗声道:“这便是玲珑死时唯一留下的侍婢,据她所说,是和安郡主所为,那对这个穗子,你又如何解释?” 墨兰看着他罗刹般的神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慌忙道:“殿下,奴婢不知,奴婢当真不知,当时场景太过骇人,奴婢根本不敢抬头,直到人走了,奴婢才敢靠近郡主,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初芮遥闻言,缓缓开口道:“哦?你既然没看清那些人,又是如何肯定,这人是本郡主派来的?若是那匪徒像你所说的那般凶悍,你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墨兰哪里见过这等阵势,犹疑着没有开口,邹氏见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厉声呵斥道:“还不快说!再磨蹭小心本夫人揭了你的皮!” 她重重一抖,连连叩头道:“奴婢不知,奴婢实在不知,当时郡主被人杀害了,奴婢本以为逃脱不了,可谁知五殿下他……” 说到此处,墨兰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住了口,可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李菖倏地看向了她,斥责道:“你说什么?攀污皇子是多大的罪过,你可知道?” 墨兰回过头去,看着李菖的面色,想起那日他对自己所说的话,只要她将此事说成是初芮遥所为,便可以留下她一命,还可以给她一笔银钱,让她和家人离开端阳,不再给人做奴婢,若是她弄砸了,她的家人也难逃一劫…… 邹氏眼中几乎要冒出火焰来,她提起裙裾亲自走下来,拉着墨兰的手臂逼问道:“你还不快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兰只觉进退两难,想到了李菖杀人时的场景,她悚然一惊,终是垂下了头道:“杀害郡主的人,是我……” 第302章 真真 假假 第302章 真真 假假 在场之人都惊掉了下巴,这事竟然还有这般的转折,先是扯上了和安郡主,而后翻出了五殿下,最后竟是一个侍婢所为,实在太过曲折离奇。 邹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手上不知使了多大力气,墨兰的手腕都快被她扭断了:“你方才说什么?玲珑她是谁杀害的?” 墨兰垂着头,一副认命的模样:“是奴婢,郡主自从病了以后便没日没夜的折磨人,腿断了以后更是动辄拿我们这些侍婢撒气,奴婢实在气不过,入宫陪郡主诊治时拾到了五殿下的穗子,便开始筹谋……” 她顿了顿,艰难地继续道:“安排好的那日正赶上和安郡主与玲珑郡主起了争执,杀害郡主以后,奴婢便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她身上,回府装作侥幸逃脱的模样,奴婢认罪,请夫人责罚。” 一番话虽说令惊讶不已,但仔细想来也并非不可能,邹氏眸光越发冷厉,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墨兰栽倒在地,唇角也渗出了血来。 李菖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还算她有几分眼力,理由编得也算不错,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丢了穗子本殿下自然也是焦急不已,没有说出来只是怕母妃伤心,却不想这般被有心人利用,真是可悲。” 初芮遥缓缓走下台阶,行至墨兰面前,低声道:“你可知自己说了什么?杀害天家的郡主,可是要诛九族的罪过,你确信自己能够担得起吗?” 墨兰瞥了眼李菖,见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于是垂头道:“奴婢自己造下的罪孽,自己会承担,多谢郡主提点。” 见她一口咬定了是自己所为,邹氏沉默片刻,冷冷吩咐道:“来人!将墨兰带下去!”墨兰没有丝毫挣扎,顺从地被人拖到了后院,邹氏看向了初芮遥,低声道:“妾身一时鲁莽,开罪了郡主,还请您原谅。” 初芮遥意味深长道:“夫人报仇心切,和安自然明白,可是您到底是寻错了人。”邹氏闻言,略略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李菖,眸光一闪,随后对初芮遥应了个礼,转身朝后院行去…… 此事最终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一番权衡以后,皇帝命人将墨兰斩首示众,追究其家人罪责之时,却发现墨兰的家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于是也就不了了之。众人虽然存疑,但也不敢多说,邹氏自从玲珑下葬以后便生了场大病,闭门不出,萧府也终于重归太平。 是日,为了萧朗诊治方便,派人将凌晗接到了红花楼,雅室之中,萧朗神情凝重道:“凌晗,你的嗓子如今只能等郡主替你寻回解药,但这双手还是有法子挽救的,只是过程极为痛苦,你可愿意一试?” 凌晗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作为一个跟着神策军长大的女子,将一身武艺视为荣耀,如何也不能轻易放弃。萧朗点了点头,继续道:“你的心思本国公明白了,只是你要知道,若想将断筋重新接好,便要将它们缝合起来,每日泡在生筋的药水之中,伤口处会剧痛无比,你可能承受?” 说着他便蹙起了眉头,以往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人,那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最后竟因为受不住疼而自刎,凌晗再过刚强也是个女子,这般的痛楚,也不知她能否受得住…… 凌晗闻言一怔,随后抬起头来,极为郑重地点了点头,萧朗重重叹了口气,起身道:“好,你随我来吧。” 凌晗跟着他入了里间,不多时,整个二层便响传来拆楼一般的响动,铁寒正巧送文书过来,闻声便走了上去,疑惑地朝里间看去,萧朗手中握着银针,满头大汗地与凌晗僵持着,一眼瞥见了他,立刻道:“铁寒!快进来帮忙拉住她!” 铁寒一怔,随后立刻上前将人结结实实揽住,低头看去,那双手之上竟都用细密的线缝合了起来,原本白色的丝线都被血染得通红,他心中一惊,侧头看向了凌晗,她面色通红,鼻尖之上都是汗水,狠狠咬住了嘴唇。 萧朗沉声道:“铁寒,你千万抱住她,只剩最后几处了,若是她挣脱了,可就功亏一篑了!” 铁寒立刻点头道:“国公爷放心,属下定不会松手的。”萧朗吩咐完以后,又开始动手,银针一寸一寸穿过,凌晗的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铁寒死死抱住了她,只觉她浑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打透了,心中不忍,低声在她耳边道:“凌晗姑娘,你再忍一忍,很快便结束了……” 凌晗只觉双手被碾过一般,痛得心都颤抖了起来,汗出了一层又一层,铁寒替她蒙住了双眼,萧朗动作迅速,终于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针收尾,这才用袖子抹了把汗水道:“成了。” 铁寒闻言也松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手,对凌晗道:“凌晗姑娘,国公爷说……”话音未落,却见凌晗双眼一合,向后倒了过去,他一惊,下意识接住了人,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一面唤道:“凌晗姑娘?凌晗姑娘?” 萧朗上前替她探了探脉搏,低声道:“不必担忧,她只是疼昏了过去,若是寻常人如今只怕早就受不得了,她可真不愧是七殿下手底下的人。” 铁寒抱着怀中的人,只觉她格外纤细,面色苍白得如一张纸,没了平日里的神采奕奕,他顿时感觉心中一痛,将她抱了起来,萧朗疲惫地撑着桌子道:“带她下去歇息吧,过几日还要泡药水,只怕会比如今还要痛。” “这……”铁寒试探着问道:“可有什么旁的法子,能缓解她的疼痛?”萧朗摇了摇头道:“无法可解,想尝试此法的大有人在,可最后坚持下来的却没几个,多数人不是痛死就是中途放弃,断筋重生,哪有那般简单。” 铁寒心中五味杂陈,低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那我便先带她下去了。” 萧朗突然叫住了他:“铁寒,若是有空闲,你便多来瞧瞧她,毕竟能近她身的人并不多。” 铁寒心中一热,毫不犹豫地应下:“是,国公爷,日后我会经常来楼里陪着凌晗姑娘的!” 第303章 贺寿 第303章 贺寿 是日,迎春园之中,王承安亲自举着黛笔替陈露描画,四处涂涂抹抹,极为耐心。陈露冷着一张脸,没有理会他,只觉自己如今骑虎难下,齐峰那边的事还未料理完,又要搅进另一滩浑水里,而一切都是因为她面前这个疯子! 王承安似乎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担心什么?近些日子你用功得很,也能学个七七八八了。” 陈露僵硬地看向了他:“你究竟想做什么?别说你真想教我学唱戏。”王承安放下了黛笔,又拿起了一盒胭脂,细细在她眼角晕开:“的确不是,若是收徒弟,自然要挑个天资聪颖的,而不是你这般年老色衰,又一窍不通的蠢货。” 陈露顿时恼怒了起来,狠狠地盯着他:“是你非要逼我的!如今就快东窗事发,你却装作无事人一般,我每日怕得要死,还要想着如何应付,你……” “哐当—” 王承安突然发狠,将她直接按在了妆台之上,逼迫她看向镜中的自己:“你怕得要死,你担忧不已,那你风光之时可想过我?侧妃娘娘,你当初挟持我嫁进了恭王府,你可知道旁人是如何说我的?” 他总是这般喜怒无常,陈露有些畏惧,没有开口,却听他继续道:“人人都说我是这端阳城里的笑柄,我王承安的正妻还抵不上恭王府的侍妾,说我是你一步登天的阶梯,说我是王家的耻辱,兄长们因我抬不起头来,我王家的女儿嫁不出门去,你可想到过?” 陈露挣扎道:“你放开我!”他却加重了几分力气,陈露脸上的妆容都被蹭花了,他也不肯放手:“我有多恨你,你根本不会知道!你无所顾忌,毁了我的一生,也毁了王家,却风风光光成了侧妃,还想着将我杀了,你说我该不该放过你?” 他几乎失控一般,手指深深陷进了陈露的皮肉之中,陈露惊声尖叫起来,却被他狠狠抓住了头发:“叫什么?待会儿还要登台唱戏呢!陈露,你记好了,你今日要去秦府,明日便要去恭王府,后日就去宫里,我就要你看着你在恐惧之中煎熬的模样!” 说完便将她狠狠一推,起身用帕子擦着手,吩咐女童道:“给她重新梳妆,时辰到了就送去秦府,一刻也不准耽误!”说完便踏出了门去。 陈露木然地坐直,任由女童替她打水梳妆,心中却越发坚定了一个念头,王承安必须死,若是他不死,受折磨的便只有她一人,有朝一日让李菖知道她竟还在外头唱戏,只怕是要活吃了她不可! 重新装扮过后,陈露被人送上了马车,一路朝着秦府行去。与此同时,青禾穿着一身侍婢的衣衫,拘束地站在初芮遥面前,低声道:“郡主,青禾已经准备好了。” 初芮遥淡淡抬起头来,打量她一番:“不错。青禾姑娘这般的可人还真是难找,今日若成了事,舅舅立刻便会应下你的请求。” 青禾犹疑着道:“可是……”初芮遥突然开口打断了她,不容置疑道:“没有什么可是,青禾姑娘若是想入府,就必须听本郡主的安排,若是不然,便将你好生送回家中,日后别再往来了。” “郡主!”青禾焦急道:“青禾愿意!青禾做什么都愿意,只要郡主肯叫青禾留下,便是要了青禾的性命,也未尝不可……” “罢了。”初芮遥淡淡道:“寿宴快开始了,青禾姑娘还是快些动身吧。”青禾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里间,门口处立在管家孙斌,对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顺从初芮遥的话,青禾无法,只得跟着他走了出去。 秦府门前人来人往,侍从捧着贺礼来来去去,秦佟一身紫青祥云袍,笑意融融,青禾按照初芮遥所说,端着一摞贺礼,跟在一位夫人身后,顺利成章地进入了府中。 秦佟立在中央,正在同人说着话,根本没有留心她来了此处。青禾不敢轻举妄动,以初芮遥的心思,定会派人来盯着她,一旦她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便会被人发现…… 她挪到了另一处,帮着秦府的侍婢端酒水,秦府的侍从今日忙得热火朝天,只以为她是谁带来的侍婢,也没有起疑心,青禾顺利地拿到了一壶酒,行至无人之处,将纸包里的东西都倒了进去。 青禾四下打量了一番,装模作样地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她心想这不过是些糖粉,即便喝了也不出什么差错,她不过是做个样子,要紧的是待会儿寻到秦佟,将这情况告诉他。 她若无其事地端着酒壶走了出来,秦佟正好空了酒杯,对她招了招手,青禾缓缓走了过去,替他斟满了酒杯,秦佟一眼扫见了她,惊讶地要开口,青禾却对他低声道:“大人莫急,待会儿咱们再说,眼下有人盯着我。” 秦佟会意,转过了身子继续同人说笑,一盏酒不多时便落了肚。青禾将酒壶丢到了一旁,闪身躲进了人少之处,一直等着秦佟来寻他,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秦佟缓缓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会在此处?”秦佟上来便问道:“什么人跟着你?”青禾四下打量了一番,低声道:“大人,是和安郡主和荣副将说要考验青禾,要我潜入府中给您下药,才肯相信我的忠心。” 秦佟一怔,青禾见状,立刻解释道:“大人莫怕,青禾已经将药换了,您方才饮下的不过是掺了糖粉的酒,不碍事的。” 听她说完,秦佟才放下了心来,阴测测道:“初芮遥还真是胆子不小,竟敢让你入府毒害本官,我看她是活腻了!” 青禾蹙眉道:“大人,如今要紧的是如何打消她的疑心,若是您安然无恙,只怕荣府那边定会生疑。” 秦佟点了点头,沉吟一声道:“的确,若要你在荣府站稳脚跟,就必须让他们信任你才行。” 他朝周围看了一眼,对青禾道:“你先去厢房之中等候,眼下有些不便,待会儿本官去寻你。” “是。”青禾应下,随后走向了厢房…… 第304章 杀人 第304章 杀人 这厢,李菖刚料理完手头的事,便朝秦府赶了过来,秦佟算是他的左膀右臂,这人自然要好生笼络。齐峰跟在他身后入了府,只听他问道:“给秦大人备的礼都妥善带来了吗?” 齐峰立刻道:“是,殿下,这天山雪莲小人自去库房中挑了顶好的,还有夜明珠,都是上品,殿下放心就是了。” 李菖这才点了点头,一步步朝着里间走去,入了府门,秦佟忙不迭迎上来,面露欣喜道:“殿下亲自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秦大人不必多礼。”李菖虚虚扶了他一把,面色平和道:“今日是您的生辰,本殿下方才有些事,故而来迟了,还望秦大人不要见怪才是。” 秦佟摆手道:“殿下能来便是臣的荣幸了。”一面引着他走向了里间,笑着道:“宴席尚未开始,但臣请了戏班子来唱堂会,殿下可以略坐片刻。” 李菖由着他安排,秦佟将他送至主位,随后在他身旁落座,二人的身影看上去倒有几分相像,若是旁人不知,简直会以为他二人是亲生父子…… 锣鼓声起,戏子缓缓行至台中,唱得都是老掉牙的曲目,李菖百无聊赖地坐着,垂头饮茶,时不时与秦佟说两句,一曲终了,台下响起了一阵叫好声,李菖勉强附和着拍了拍手,下一出便开场了,他有些不耐,正想寻个借口离开,却发觉那台上的花旦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齐峰突然凑近了些,对他道:“殿下,您觉不觉得这人有些熟悉?”李菖回头看向他,低声问道:“你也这么以为?” “这就是小人说过的那个迎春园里的戏子,您看,她是否与侧妃娘娘极为相似?”齐峰用手指着那身姿翩翩的花旦,李菖略略蹙眉,仔细地盯着她道:“的确有几分相似,可从未听说过侧妃会唱戏,更何况陈家家教极为严厉,从不肯叫家中子弟沾这下九流的勾当,更何况是这等场合。” 齐峰却压低了嗓音道:“小人以为,侧妃娘娘行事豪放,先是挟持王公子逼迫您,而后又放走了侯夫人,这桩桩件件的事让人不得不怀疑,殿下不能掉以轻心啊。” 李菖听了他的话,面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台上的戏子无论是身段还是脸盘都像极了陈露,更何况若是仔细论起来,陈露若做的事之中,登台唱戏也算不上离谱了。秦佟见二人一直在说着什么,并且李菖的面色越发不善,于是凑了过来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这戏有什么不妥?” “并非如此。”李菖指着台上的人道:“只是本殿下瞧着这戏子有些熟悉,待她下了台,秦大人将她留下,本殿下有话要问。”秦佟一怔,随后看向了那娇媚可人的花旦,顿时了然:“殿下放心,臣定会料理明白的。” 李菖靠在椅子上不再开口,台上之人纤腰欲折,如一只飞舞的蝶,身形一转,终于停了下来,对台下行了一礼,随后退了下去。 身后叫好声迭起,陈露的手指却止不住地颤抖着,谁也无法体会方才她与李菖对视之时的恐惧,看李菖的神情,定是发觉了异常,说不定很快便会来寻她! 她一面想着,一面快步走下了台去,王承安正在指挥着几人安排下一场戏,见她来了,嘲讽道:“怎么,五殿下竟没认出你来?” 陈露沉着脸不语,撩开帘子便走了进去,王承安跟了进来,行至她身后,从她头上拿掉一只珠钗,十分惋惜道:“本以为还会看见你们当场相认的好戏,真是扫兴,你费尽心思所嫁的夫君,竟认不出来你,可悲啊……” 他突然压低了嗓音道:“不过这也没什么,秦大人方才来了,说要将你送给五殿下,亲手将你送过去,倒也不错。” 陈露垂着眸子,似乎陷入了沉思一般,王承安贴近了她,调笑道:“吓傻了?我方才还同秦大人说,你是迎春园班主的相好,你说,五殿下若是知道了,前前后后联系起来,会不会……” 她突然侧过了身子,还未卸去的妆容衬得她鬼魅一般,陈露面上未见愁色,反倒是一派平静,低声道:“班主打算将我送出去?” 王承安嘲讽一笑,看着她道:“这是自然,我带你到此处,不就是为了报仇……”突然,他面色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身下,一只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扎进了他的腹部,陈露突然起身用帕子捂住了他的脸,在他耳边道:“我是绝不会叫人毁了我的前程的。” 他剧烈地挣扎了起来,陈露却死不放手,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王承安双目赤红,手紧紧扼住了陈露的脖颈,忍着剧痛一寸一寸加重力气。 陈露被他掐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不断搅动着匕首,戏服之上都是淋漓的血迹,王承安青筋暴起,拼尽全力挥了她一巴掌,陈露的发髻散落,一绺头发垂了下来,被血迹黏在了面上,她捂住脖颈喘息着,此刻,一直挣扎着的王承安却不再动弹…… 她犹疑着走上前去,打量了半晌,小心翼翼掀开了他面上的帕子,王承安双目瞪得如铜铃一般,已经没了声息。 陈露心中虽有些恐惧,但还是强撑着将人塞到了一旁,随后将血迹擦拭干净,又将身上的衣衫换了下来,此刻,女童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班主,秦大人派人来催了,问咱们什么时候能将姑娘送过去。” 她思量片刻,漠然开口道:“你进来。”女童应声而动,屋中满是熏人的香气,陈露坐在妆台之前梳着头发,女童看着她道:“姑娘,秦大人要班主送您过去。” 陈露漫不经心道:“班主去忙旁的事了,我今日身子不爽,不愿去见人,你去替我回了秦大人。” 女童拱手道:“姑娘,这事需班主做主才是,奴婢不敢……”陈露霍然起身,吓得女童向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着她道:“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第305章 变故 第305章 变故 陈露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去把方才登台那个叫柳色的青衣叫过来。”女童犹疑着没有动弹,她突然呵斥一声:“还不快去!便是班主在此处,也必须按我的意思办!” 女童被她吼得瑟缩不已,依言退了出去,不多时,那柳色便袅袅婷婷走了进来,曼声道:“班主寻我何事?” 陈露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量与自己并未差许多,于是随手将一件戏服丢了过去,命令道:“穿上它,去见秦大人。” 柳色下意识接住衣衫,随后瞪着她道:“你这是何意?班主人呢?”陈露漠然道:“班主有旁的事要忙,你痛快些穿上,别耽误了时辰。” “我凭什么听你吩咐?”柳色不忿道:“你不过是个新人,仗着班主宠爱便不知天高地厚,真是可笑!” 陈露冷冷抬起头来,行至她面前,一字一顿道:“你别不知好歹,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竟还往外推。” 柳色自小便学唱戏,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面上露出一副鄙夷的模样:“我可是好人家的女儿,谁会像你这般狐媚男子,若不是你,班主早就是我的了……” “啪—” 陈露挥手便给了她一巴掌,柳色被她打得一怔,正要还手,却见她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我没空同你计较,若是你不愿伺候贵人,情愿一辈子做白日梦等着班主娶你,那你就滚出去,你不愿意,自有旁人愿意。” 柳色瞪着眼看她,喘息了许久,终于动手换上了衣衫,陈露倚在一旁看着她,脚却突然踩到了一处硬物,她低头看去,那竟是王承安没有掩藏住的手指,她心中一惊,立刻低下了头去,柳色正在添着妆,疑惑地朝她看去:“你在做什么?” “闭上你的嘴!”陈露怒喝一声:“安生描你的,我的事不用你管!”柳色也被激起了脾性,卷起袖子道:“你一个新来的,如今倒逞得比祖宗还要大,本姑娘今日非要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姑娘!”女童的声音突然响起:“秦大人等急了,问您什么时候能过去呢!”柳色顿住了脚步,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这才甩了袖子离开,陈露重重呼出一口气,将王承安的手藏好,这才迅速地离开了此处,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她…… 这厢,女童引着柳色来到了客房处,秦佟瞥了她一眼,面色不悦道:“怎么才来?殿下竟叫殿下等了这般久!”柳色一惊,她哪里知道寻她的人是位殿下,若是早知如此,她才不同那贱人耽搁时辰,于是媚着嗓音道:“方才知道要见贵人,特意梳妆了一番,叫贵人久等了。” 秦佟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是说叫你们班主送你过来吗?本官还未见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班主,你们迎春园行事,还真是不守规矩。” 柳色歉然一笑,低低道:“班主他许是去忙旁的事了,这迎春园大大小小的事都离不得他,还请您多多担待。”“罢了。”秦佟摆了摆手,对她道:“你也算个明白的,去吧,别叫殿下等着了。” “是,大人。”柳色面上一喜,花摇柳颤地走了进去。里间,李菖临窗而立,齐峰守在一旁不敢作声,柳色缓缓走了进来,对他行礼道:“小女子见过殿下。” 李菖面色阴冷地回过身来,看着地上的人,开口道:“你是方才唱《贵妃醉酒》那个花旦?” 柳色笑容一僵,原来他们寻的是那个小贱人,这皇子的眼光还真是不济,那个什么露儿不过是个半吊子,哪里比得上她,于是将心一横道:“正是。” 他与齐峰对视一眼,语气极为冷淡:“抬起头来。”柳色装出一副温顺的模样,缓缓抬起头来,温言软语道:“殿下……” 李菖仔细地打量着她的面孔,虽未卸去妆容,但仍旧能够辨认得出此人并非陈露。柳色见李菖这般望着她,不禁心生摇曳,她本就性格轻佻,如今更是顾不得齐峰在场,伸手便抚上了李菖的面庞,笑意更甚:“殿下可是想听小女子再为您唱一出?” 齐峰见状,简直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动手将她从李菖身上扒了下来,厉声呵斥道:“大胆!殿下也是你这等人能近身的!” 柳色一怔,随后委屈道:“分明是殿下派人将小女子寻来的,此刻又责怪小女子,您究竟想做什么?” 李菖瞥了她一眼,厌恶地抚了抚衣襟,抬腿就走,齐峰立刻便要跟上去,却被柳色拉住:“哎!这位大人,您怎么就这般走了?殿下不是说瞧上了我吗!” 齐峰一个使力便将她推倒外地,狠狠啐了她一口:“不自量力的东西。”说完便快步追了出去,只留柳色一人在原地发怔…… 秦佟此刻正一步步走向了青禾所在的厢房,本以为是李菖瞧上了那女子,谁知竟被她惹恼了,好一顿安抚才将人送走,本想着借这女子稳固他与李菖的关系,谁知反倒弄巧成拙了,真是晦气! 许是被那戏子气得不轻,如今已经有些头昏脑涨,他揉了揉额角,缓缓走进了里间,青禾已经等待了多时,见他来了,立刻迎了上去道:“大人,您可回来了,这事该如何料理?” 秦佟双手撑住桌子,只觉她一靠近,身上的香气格外浓重。青禾见他不语,心急如焚道:“大人,如今天都黑了,若是青禾再不回去,只怕和安郡主几人定要起疑了!” 红唇一张一合,秦佟根本听不进去她说的话,一时冲动,直将她拉进了怀中,狠狠撕下了她的衣衫,青禾顿时慌乱不已,拼命推着他:“秦大人!您这是怎么了!秦大人!” 秦佟似乎失去了控制一般,将头埋在了她颈间,青禾手上有几分力气,一直没叫他得逞,二人正纠缠之际,只听秦府的管家在外间道:“翠萍姑娘,您这边请。” 青禾又羞又怒,恨声道:“秦大人!有人来了!” 第306章 撞破 第306章 撞破 秦佟却充耳不闻,趁着说话的空当,直接将她推到了墙上,此刻,门却被人推开,管家笑着走了进来:“老爷,齐妃娘娘身边的翠萍姑娘来给您送贺礼……” 话说到一半,他便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面,立刻便要回身将人挡在外头,但到底慢了一步,翠萍已经走了进来,将屋中的场景尽收眼底,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秦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青禾见突然涌进了一屋子的人,简直羞愤欲死,将脸牢牢遮住。管家上前将秦佟强拉了起来,见他目光茫然,以为他是醉了酒,一面扶着他一面对翠萍解释道:“翠萍姑娘,老爷这是吃醉了酒,您可千万别误会,回宫以后也千万别跟娘娘透露此事……” 翠萍冷笑一声,瞥了眼角落处的青禾:“娘娘这般惦念秦大人,您却在府中快活,真是白费了她这片心思了,奴婢是娘娘的人,断不会替旁人欺瞒她的!” 说完便将礼盒重重一放,转身便要踏出去,管家忙吩咐人将她拉了回来,不住地说着好话,一面偷偷摇晃秦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清醒了过来,撑着头问道:“发生了何事?” 管家还未开口,翠萍便冷冷道:“秦大人还是快些放奴婢回宫吧,齐妃娘娘只怕要等急了。” 秦佟疑惑地看向她:“翠萍姑娘?你是何时来的?”翠萍朝墙角处看去:“是秦大人与这个侍婢……”她似乎说不下去了一般,秦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却见青禾抱着手臂蹲在一处,颈上的红痕分外明显,任谁都能瞧出发生了什么。 青禾垂着头,咬牙切齿地看向他,秦佟顿时头疼不已,他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方才一阵头疼过后就再也没了记忆,如今竟叫齐妃的侍婢撞了个正着! 见秦佟久久不语,翠萍一把拂开了侍婢的手,转身便踏了出去,秦佟一惊,立刻指着她道:“快将人追回来!”管家忙不迭赶了出去,追在翠萍身后解释道:“您听我解释,老爷他是喝醉了,不是……” 秦佟只觉头疼欲裂,回头瞥见青禾,心头更是沉郁,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阴着脸坐在了桌旁,只听着她时断时续的啜泣声…… 这厢,凌渡和铁寒趁机潜入了秦府书房之中,一阵翻找过后,终于寻见了藏在书橱后的锦盒,里面有两个瓷瓶,铁寒疑惑道:“这……哪一个是解药?”凌渡眸光一暗,低声道:“咱们认不出就都带回去,给国公爷瞧瞧。” 铁寒点了点头,立刻伸手将两个瓷瓶都放入怀中,二人动作利落地退了出去,正待翻墙离开,凌渡却突然道:“今日我瞧见陈露从此处跑了出去,只怕是有什么异常,你且先将解药带回去,我去查看一番。” “这……”铁寒犹豫道:“青禾不知何时便会出来,你现下离开,还来得及吗?” 凌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碍,你放心就是。”铁寒只得点头道:“好,我先去送药,你快些出来。” 二人分头行动,铁寒翻墙而出,凌渡趁着夜色潜入了日间那处屋舍,戏台已经被人拆去,门未上锁,他轻轻一推便将门打开了,而后踏了进去,屋中一股浓香扑面而来,仔细闻着,却发现里面掺杂着丝丝血腥气,他眉头紧蹙,四处查看了一番,却一无所获。 凌渡疑惑地走到窗边,借着月光仔细地打量着,以他的直觉,这屋子绝对有异常,更何况今日陈露离开时那般匆忙,并且她不是同李菖一起来的,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突然,一阵风吹过,似乎有一个重物从桌上坠落,咕噜噜地滚到了后方,他走向了那处,随后伸出手去,却碰到一个极为冰冷的东西,凌渡一怔,随后面色凝重地掀开了帘子,而后赫然是一个瞪着双目的男子,唇角的血迹都已经干涸了。 凌渡震惊不已,难道陈露竟在此处杀了一个人?他俯下了身子,仔细辨认那人的面容,发现此人竟是王家的公子王承安,自从几月前便没有见过王承安在人前走动,如今竟死在了此处! 目光向下望去,王承安的腹部有一个血洞,浑身都是深深浅浅的血迹,还有些碎肉挂在衣襟之上,即便是他这般上过战场的人,面对这场景都极为不适。凌渡跟在初芮遥身边,自然知道陈露与王承安的恩怨,只是以她一个弱女子,竟能用这般残忍的法子杀了个男子,当真令人难以想象。 他将帘子彻底撩开,有两件戏服从里面掉了出来,凌渡蹲下仔细瞧着,这衣衫像是女子所穿的,上头一样沾着血迹,虽然不明白缘由,但事情已经一目了然,陈露穿着这衣衫,将王承安杀害后藏在此处,随后逃离了秦府。 眼下他必须尽快将此事告知初芮遥,看她如何谋划,想到此处,凌渡起身将两件戏服丢了回去,只将一块染血的帕子揣进了怀中,随后拉着王承安的手臂便要将他藏回去,正当此时,门口处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女声,在这暗夜之中极为渗人:“你在做什么?” 凌渡一惊,立刻回过身去,却见青禾白着一张脸立在门口,定定看着他,此刻他一手抓着王承安的手臂,一手掀开了帘子,袖口处也染上了血迹,旁人看来就像是在藏尸一般。 青禾眸光一转,原本她还担忧被秦佟轻薄一事暴露,初芮遥会以此为借口不准她嫁入荣府,如今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你杀了人。”不是疑问的语气,青禾郑重其事,像是在说一个事实,凌渡将手放下,沉声道:“并非如此,我来时他已经死了。” 青禾看向了他腰间的佩剑,冷冷一笑:“你这话谁会相信?和安郡主让你在府门之外等我,你却莫名混入了秦府,如今还扯着一个死人,只要我喊一声,你便逃不开了。” 凌渡面色凝重,看着她一字一顿:“这人不是我杀的。” 第307章 伪 装 第307章 伪 装 青禾蔑然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我知道你是七殿下送给和安郡主的护卫,这事一旦泄露,不止你会被关进天牢,七殿下与和安郡主也跑不了!” 凌渡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冷冷道:“公道自在人心,我没做过此事,便不会认下。”“呵。”青禾嘲讽地轻笑一声:“你既是和安郡主的侍卫,就该知道这端阳城根本没有公道可言。你若是不想牵累和安郡主和七殿下,便将你今日所见之事全都忘记,过会儿回府以后,若是郡主问起来,你便说是你耽误了时辰,与我无关。” “你要我帮你向郡主说谎?”凌渡漠然地看向她:“这绝不可能。”青禾加重了语气:“你别不知所谓,如今是我给你机会,若是我叫起来,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吗?” 说着便一步步朝门口退去,正好此刻又一队护卫从门前经过,她眸中透出几丝妖异的光,压低嗓音道:“如何?只要你应下,咱们便可以离开。” 他正待开口,却听青禾继续道:“你最好别想着回去以后便反悔,若是不然……”她突然拉下衣衫,露出上头的点点红痕,语气阴森道:“我便说这是你做的,和安郡主派你来配合我,你却起了歹心。” 凌渡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你……”青禾却有些不耐地催促道:“决定好了没有?本姑娘可没有这么多耐心等你!” 他思量片刻,终于沉声道:“我应下了。”她满意地勾起了唇角,不紧不慢地将衣衫穿好,随后朝外一努嘴:“你先出去,我随后便出来。” 凌渡抬手将人塞了回去,缓缓从青禾身边走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大步踏了出去。青禾望着他消失在夜幕之中的背影,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夜间,陈露一遍一遍用皂角擦洗着身子,双手在水中泡的发白,仍旧不肯停歇,她感觉浑身都沾满了黏腻的血,单是想到王承安这个人,她便一阵阵心悸。 垂秀拿着帕子立在外间,担忧地道:“侧妃娘娘,您已经呆了许久了,若是再泡着只怕会损了您的身子。”陈露却不作声,垂秀一惊,疑心她有了什么不测,立刻冲了进去,却发现陈露整个人都浸在水中,她吓得直哆嗦,伸手将人捞了起来,不停地拍打着她:“侧妃娘娘!侧妃娘娘!您醒醒!” 陈露缓缓睁开眼睛,面孔被水烫得通红,却无知无觉一般,随后她狂乱地挥开了垂秀的手,将自己缓缓圈住,埋头不住地哭泣了起来。 垂秀瞧着她披头散发的模样,疼惜地安抚道:“侧妃娘娘,您别这般自苦,都是那混账的错,是他变着法子折磨您,您就算是杀了他也是应当的……” “住口!”陈露厉声呵斥道:“滚出去!”白日里她杀了人还能强撑着逼迫柳色替她挡灾,一到夜里只觉浑身发冷,杀人这两个字在她听来简直如同惊雷一般…… “是,是。”垂秀慌忙退了出去,如今陈露这般,只怕要过好些日子才能缓解些。 正准备出门替她熬安神汤,却见李菖大步流星地从门口处走了进来,垂秀一惊,立刻跪下见礼:“见过殿下。” 李菖根本不理会她,径直走进了里间,却见床榻之上空无一人,冷冷问道:“侧妃人呢?”他从秦府回来便一直在想此事,越琢磨越是疑惑,前头唱戏的花旦和秦佟带来的人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猫腻,他得亲眼见着才能安心。 垂秀见势不好,立刻道:“回殿下,侧妃娘娘正在沐浴,奴婢这就替您叫她出来。”说着便要去里间,李菖却叫住了她:“慢着!本殿下亲自去就是了,你在此处守着,一步也不许动。” 说完便转出了门去,垂秀心中焦急,却没有法子,只能看着他走了出去。 屏风之后的确有个人影,李菖阴着脸走了过去,却见陈露正阖眼靠在木桶边上,他突然出言道:“侧妃倒是极会享受。” 陈露霍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李菖近在咫尺的脸,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没有叫出声来:“殿下来了,妾身不知您此时会来,失礼了。” 李菖瞥了她一眼,转身道:“穿上衣服出来,本殿下有话要问你。”说完便走到屏风之后,陈露低低应了一声,缓缓起了身子,却发觉自己腿脚都有些发软,强撑着穿好了衣衫,行至李菖面前道:“殿下深夜前来,定是有要紧事,您吩咐妾身就是了。” “你近几日可出过府?”李菖也不与她兜圈子,单刀直入道:“可去过一个名叫迎春园的戏园子?” 陈露只觉心都快从嗓子里蹦了出来,立刻摇头道:“并未,殿下让妾身禁足,妾身怎么敢擅自离府?这迎春园更是听都没有听过,殿下为何会问妾身此事?” “当真没有?”他目光阴郁,威胁道:“陈露,若是被本殿下发现你说谎,后果可不是只有禁足这般简单了。” 她斩钉截铁道:“妾身敢以性命担保,从未去过什么迎春园,若是妾身说谎,便任由殿下处置。” 李菖见她这般坚决,才略略缓和了神色,目光扫过她颈间时,发现上头有几道青紫的痕迹,疑惑道:“侧妃的脖子怎么了?” 陈露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痕迹是白日里王承安挣扎之时在她身上留下的,瞧着李菖面上怀疑之色越发明显,她绞尽脑汁编了个借口出来:“昨日妾身做了噩梦,梦见有人扼住了妾身的脖子,妾身拼命挣扎,却如何都挣脱不了,醒了以后却发觉自己的手紧紧掐在颈间,殿下说可不可笑?” 李菖的目光如同钢刀一般从她面上刮过,她笑意不改,手心却都是汗水,终于,李菖起了身,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 陈露颓然坐在地上,只觉筋疲力尽,垂秀闻声,立刻从里间跑了出来,抚着她道:“侧妃娘娘,您快起来!” 她突兀地冷笑了一声:“垂秀,咱们往后只怕再也没有安生的日子了……” 第308章 算账 第308章 算账 翌日,秦府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抻长了脖子往里看,唯恐落了后。几人还在一旁窃窃私语:“听说昨日秦大人过生辰,请了迎春园来唱堂会,但那戏班子里的人却死在了秦府,你说这怪不怪!” 另一人却道:“什么戏班子里的人,分明是王家的少爷,你瞧,里头被侍婢搀着那个就是王夫人,哭得都要昏厥过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确凄惨呐!” 外头的人谈论得热火朝天,里间也十分热闹,王夫人白着一张脸,颤颤巍巍指着秦佟道:“你再说一次这事与你无关,本夫人非撕烂了你的嘴不可!” 秦佟蹙眉道:“王夫人,本官是瞧在你承着丧子之痛,才未与你计较,你若是再口出不逊,小心本官将你……”“如何?”王夫人一把拂开侍婢的手,目光锐利地看着他:“秦大人还要杀了妾身不成?我儿承安死在你府中,尸骨未寒,秦大人便将事情一推,只说自己不清楚,既然如此,不如连妾身一同杀了吧!” “夫人慎言!”秦佟忍不住怒喝一声:“贵公子早逝忽然可叹,但偌大的秦府,本官不可能面面俱到,更何况本官根本不知王公子何时来了府中,更不知那迎春园的班主就是他,我二人连面都没见着!” 王夫人却不依不饶道:“妾身是妇人,不懂您所说的大道理,妾身只知自己的孩儿死在了秦府之中,秦大人必须要给妾身一个交代!” 一面回身看向了王耀宗:“老爷,您怎么不说话?承安可是死在了此处啊!”秦佟被她搅得头疼不已,闻言立刻道:“王大人,你是个明白人,你且说说该如何料理?” 王耀宗面色凝重,嗓音低沉道:“贱内爱子心切,一时失了心智,还请大人原谅。” “老爷!”王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您这是……”“但贱内所说未必全然是错的。”他看着地上的尸身,只觉心如刀割,冷冷地继续道:“人毕竟是在秦府没了的,若是秦大人推得干干净净,大理寺难道就是这般的做派?” 秦佟只觉怒火中烧,昨日这个生辰过得真是晦气,不仅惹恼了李菖和齐妃,险些毁了青禾这颗棋子,如今还死了人!一个个还都来逼迫他,他又能如何! 王家人似乎铁了心要个说法,领着一众侍从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秦佟无法,只得吩咐手下之人去查看了一番,不多时,侍从便提着一件戏服走了出来,对他道:“大人,奴才发现了必须。” 秦佟定睛望去,那是一件极为华美的戏服,上头的金丝银都被血染得斑驳了,他只觉有些眼熟,蹙眉思索着,王夫人却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那戏服,对王耀宗道:“老爷,你瞧!这戏服身上沾着血,这定是凶手的衣衫!” 王耀宗接了过来,低头打量了半晌,点头道:“的确如此,这的确应该是凶手的衣衫。”秦佟突然想起了昨日李菖看着那戏子的神情,当时台上唱的是《贵妃醉酒》,花旦穿的便是这件戏服! 他立刻道:“去,现下就去迎春园,将那名叫柳色的戏子带过来!”王夫人看向了他,疑惑道:“柳色?”秦佟面色阴冷道:“这件戏服,就是这个叫柳色的戏子所穿的……” 此刻,荣府之中,青禾跪在初芮遥身前,恭顺地垂着头不语。初芮遥看着她道:“听说昨日姑娘与凌渡直至深夜才归来,可是碰见了什么事?” 青禾心中一震,立刻摇头道:“并未有什么事,您问凌侍卫便知道了,我们只是在路上耽搁了些时辰。” 她漫不经心地点头道:“好,青禾姑娘将药下入了酒水之中,可发觉秦佟有什么异常?”青禾艰难道:“回郡主,青禾将药粉倒进酒壶中以后便离开了,并未看见发生了什么。”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响起了昨日险些被秦佟玷污的事,那触感如今还历历在目,想到便颤栗不已。 “哦?”初芮遥有些疑惑道:“青禾姑娘在秦府之中呆了许久,怎么还不知发生了何事?”“郡主恕罪。”青禾垂头道:“青禾只是一届民女,这事本就不擅长,若是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体谅一二。” 初芮遥目光幽深,点了点头道:“的确,青禾姑娘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青禾起身正待离开,又突然转了回来,对她道:“郡主,您吩咐青禾的事,青禾都做完了,那您是否也应该兑现您的承诺了?” “这是自然。”她微微一笑,低声道:“所以青禾姑娘如今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青禾神色复杂地朝她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凌渡从身后的屏风之中走了出来,对她道:“郡主,这青禾昨日被秦佟带进了屋中,随后齐妃的侍婢抓了个正着,一切都按着您的计划进行,只是昨日属下查看王承安尸体之时被她瞧见,威胁了属下……” 初芮遥淡淡道:“无碍,原本便没有打算让她离开荣府,她既然要留在此处,便要付出代价。你昨日既然去看了尸身,可有什么发现?” 凌渡从怀中将那帕子拿了出来,递给她道:“郡主请看,昨日属下在王承安身边发现了一件女子所穿的戏服,上头沾满了血迹,还有这帕子。” 初芮遥捻起一角,细细打量着,这不过就是一张寻常的帕子,什么落款名字都没有,她低低问道:“你说昨日瞧见了陈露?” “正是。”凌渡沉声道:“昨日属下发现了陈露匆匆忙忙离开秦府,看样子并不是同五殿下一同前来的,她似乎极为慌张,属下推断,杀人的凶手就是陈露。” 她垂头沉思着道:“陈露……王承安……的确不错,这事的确是她能做出来的,更何况听裴先生说,王承安曾经特意请他去迎春园听戏,陈露唱戏的本事,也就是该是他教的吧?他这般折辱陈露,却最终惹火上身,反倒被陈露灭口了……” 第309章 替罪 第309章 替罪 这厢,柳色被人连拖带拽地丢进了府中,惊恐地看向了周围道:“这是何意?班主死了,你们寻我做什么?” 侍卫却根本不理会她,将她重重推倒外地,柳色爬起身来就要往外逃,却被视为牢牢按在地上,不住地挣扎着:“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 秦佟阴测测的嗓音响在耳边:“别费劲了,柳色,昨日你的戏下场以后,你去了何处?” 柳色疑惑道:“大人为何要问这事?难道您怀疑我杀了班主?”秦佟冷冷道:“昨日寻出了一件戏服来,正是你穿过的,上头沾满了血迹,班主曾经说过你是他的相好,却仍旧愿意将你派出来伺候五殿下,于是你心生不满,触怒了五殿下,惹他厌弃以后趁机杀了王承安,是与不是?” “什么?”柳色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相好?什么触怒了五殿下,大人,你在说什么?”秦佟呵斥道:“别再装模作样了!本官已经理清了来龙去脉,你就是为了报复王承安,所以才杀了他!” 王夫人闻言,再也忍不得,立刻扑了过去:“你这个下作的娼妇,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妄想我们承安!你就是该被人玩弄的命,贱人!你杀了承安,我便要了你的性命!” 柳色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将王夫人推到了一旁,一抹脸道:“大人这推断简直可笑!小女子的戏排在第一场,唱完了以后便被人招去更换衣衫,见到五殿下以后更是尽心尽力,可谁知道五殿下他只是瞧了瞧我便离开了,怎么又说成是我刻意触怒!” 秦佟皱眉道:“你胡说什么?你的戏分明是在第二台,本官记得清清楚楚,是《贵妃醉酒》,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你想抵赖不成?” 众人都看向了柳色,却听她道:“什么《贵妃醉酒》?那戏根本不是我唱的,我学的是青衣,那是花旦的戏,我如何能唱?” “可你昨日分明说你是花旦。”秦佟目光幽深道:“你不会是为了躲避惩罚,在同本官说谎吧?” 柳色一怔,她倒忘了这一茬,当时她以为李菖瞧上了她,却不想是瞧上了那个什么露儿,她一气之下才应了下来,本以为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却不想反倒给自己寻来了麻烦! “这……”柳色有些迟疑道:“这事并非……”“小贱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王夫人咬牙切齿道:“你过来!本夫人今日非要生抽了你的筋,让你生不如死!” 柳色见状,心知这事是扣不住了,于是脱口而出道:“小女子都招,其实昨日场《贵妃醉酒》之人并不是我,而是园子里新来的一个姑娘,我之所以会去,都是因为这人让我前去,我只想着攀龙附凤,总归能够得到些好处,便替她去了,还受了五殿下一巴掌……” 秦佟闻言,疑惑道:“什么?你是说,昨日登台的另有其人?还是这人叫你替她前来的?”柳色忙不迭点头道:“正是。” “荒谬!”秦佟冷冷一笑:“你为了逃脱罪责,竟编出了这般的谎话来,真是可笑至极。” 柳色不敢置信地道:“秦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园子里的旁人,他们都知道,那女子名叫露儿,登台之前我还同她起过争执……” “来人!”秦佟极为自然道:“将这女子带下去,交给王夫人处置。”一面看向了王夫人问道:“您以为如何?” “多谢秦大人。”王夫人目露凶光,一字一顿道:“交给妾身就对了,妾身定会叫她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说着便领着人快步走出了秦府,柳色不住地挣扎着,却被人捂住了口鼻,毫不犹豫拖了出去…… 红花楼之中,凌晗双手泡在药水之中,只觉四肢百骸都被蛇虫鼠蚁啮咬一般,痛得满头大汗,铁寒在她身边守着,不停地安抚着她。 旁边的书案之上,萧朗却对着两瓶药陷入了沉思,随后抽出了两张纸,各取了一粒放在纸上,用汤匙压成粉末,随后倒入水中化开,观察着其中的变化。 不多时,一碗清水变作了红色,而另一碗却仍是清水,萧朗神情莫测,抬起头来将一个瓷瓶交给了铁寒,吩咐道:“这是解药,叫侍婢每日早晚给她服下,过些日子便会痊愈。” 铁寒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随后看向了另一个瓷瓶道:“国公爷,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萧朗低低道:“血蛊虫粉末制成的药丸,世上最为狠毒的毒药,人一旦服下,便只能听从给他服药之人的吩咐,若是不然,便会受蛊虫啮心之痛,这份痛楚,可不是常人能够受得住的。” “这……”铁寒讶然地看向了他的手:“竟有这般离奇又狠毒的毒药,真是罕见。”“这是自然。”萧朗面色凝重道:“血蛊虫本就难制,养蛊之人需用心头血喂养七七四十九样毒虫,让它们彼此攻击,最后活下来的一只便是血蛊虫,再将它晒干制成粉末,才得到了这一瓶毒药。” 凌晗也从剧痛之中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他,铁寒上前问道:“若是如此,秦佟府中为何会有此物?难道他会养这蛊虫?他究竟有何用处?” 萧朗眉头紧蹙,思量着道:“蛊虫是苗疆人的把戏,端阳极少有人会制,看秦佟的模样也不像是会制蛊的人,这瓶毒药应当是他从旁人处拿来的,至于用处……如今尚且不知,只是绝不会是什么好用处。” 铁寒点了点头道:“的确,秦佟与五殿下沆瀣一气,二人意图谋反,或许是为了笼络某个大臣,也或许是用来逼迫什么人,总归……” “不对。”萧朗突然开口道:“这药丸缺了一粒,他们已经用过了!”铁寒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国公爷如何知晓?” “这里头应当是四十九粒,如今变成了四十七粒,算上我方才化开那一粒,还缺少了一粒。”他郑重道:“他们定然是在何人身上用了此物……” 第310章 用处 第310章 用处 宫中,齐妃立在亭中,背影格外萧索,翠萍在一旁道:“娘娘,就是如此,若非奴婢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秦大人竟是这般的人,那侍婢的衣衫都破了,秦大人还……” “够了。”齐妃冷冷道:“秦佟,他倒是长了本事了,以为那东西送进了养心殿,便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简直可笑。若是没有本宫,他就是陛下身边的一条狗!” 翠萍见她这般愤怒,也不敢再出言,齐妃狠狠将初发的桃花丢到了一旁,随后问道:“听说秦府出了不少乱子?”翠萍一怔,随即点头道:“正是,娘娘,听说那日秦大人本想将一个戏子送给五殿下,但那戏子触怒了五殿下,惹得人拂袖而去,后来这戏子竟将王家的公子王承安杀害了,还丢在秦府之中。” 齐妃又惊又怒,看着她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秦佟他当真这么做了?” “正是。”翠萍斩钉截铁道:“如今那戏子已经被关进了天牢,等候陛下发落,如今这事已经传遍了,人人都秦大人这个生辰过得真是晦气。” “这个狼心狗肺的王八羔子!”齐妃恨恨道:“与侍婢鬼混也罢了,他竟对菖儿这般不上心,险些将一个杀了人的戏子送到他身边去,真是半点都没将本宫放在心上!” 她越发愤怒,索性将手上秦佟赠与的玉镯摘了下来,狠狠砸在了地上,随后吩咐道:“翠萍!将镯子拾起来,送到秦府去。” 齐妃平日里最为爱惜这镯子,如今只怕是恩断义绝之意了,翠萍向来忠心耿耿,立刻弯下腰去拾那镯子,却发现那镯子似乎有几处是空心的,里面还有些褐色的粉末,她疑惑地拿了起来,递给齐妃道:“娘娘,您瞧,这是什么?” 她闻言转过了身来,接过镯子仔细看去,只见镯子里间一处处小坑洼之中,果真有些粉末,齐妃凑近了些,突然,那粉末在她呼吸之时被吸进了口中,她却仍不清楚,看了半晌以后,不耐地将镯子递还给了翠萍:“没什么,拿下去吧,告诉他,日后别……” 话音未落,齐妃突然捂住了心口,只觉里间似乎有小虫在爬,又像是有人在用针刺她的心口,极为疼痛难忍。齐妃痛得脸都白了,翠萍见状,立刻扶住了她,唤来侍婢道:“你们几个,跟我把娘娘送回寝居,再派个人去寻御医来,还不快去!” 齐妃只觉整个人都坠入了悬崖一般,疼痛一波比一波更高,翠萍手足无措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是叫秦大人气着了吗?” 一提到秦佟,那疼痛似乎缓解了些许,齐妃只觉莫名,于是缓缓开口道:“并非如此,与秦大人无关。” 她怒火渐渐散去,疼痛也逐渐缓解了,不多时便恢复如初,人也精神了起来。 齐妃只觉自己从一个火坑之中生生爬了出来,翠萍看得目瞪口呆,随后问道:娘娘,那这镯子还送吗?” “先收起来吧。”齐妃淡淡撑着头道:“这事先放一放,改日再说……” 这厢,梵华殿中,皇帝近些日子几乎吃住都在此处,余下的时辰便掐着经书与明净谈论道术,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国师强忍着心中不快,跟着二人谈论,但他自身并不懂得长生不老之术,只能勉强跟着说上两句,时候一长,皇帝也瞧出了端倪,于是装作漫不经心道:“国师在道术之上的造诣,似乎没有明净道长高深。” 国师心中警铃大作,立刻道:“陛下,臣只是对修仙之术不大擅长,故而不大能……”“明净也十分好奇,国师都擅长什么?”他笑容满面道:“不如你我二人切磋一番,对彼此都大有裨益。” 国师心中暗暗骂道这明净就是故意的,明知他对道术一窍不通,还非要与他交流,这是刻意叫他在皇帝面前出丑!于是他咬了咬牙道:“本国师修行数十年,不便与人切磋,只怕会挫伤了明净道长的锐气。” 明净笑意不改,从容道:“这又何妨?本就是切磋而已,国师只开口就是了。”皇帝也来了兴致,点头道:“的确,朕也想瞧瞧二位的本事如何。” 明净与皇帝一唱一和,分外默契:“既然国师不说,那便由明净来选择吧,你我一人用三日的时间来炼丹,最后炼出的丹药交给陛下品评,如何?” 国师看着他的笑容,只觉极为碍眼,简直想一把掐死他才解恨,他一个云游的和尚,哪里会炼什么丹药!皇帝见他不语,便催促道:“国师,国师!你以为如何?” “臣以为……此事不妥。”国师故作高深道:“这丹药也分许多种,功效也不尽相同,如何放到一处品评?明净道长还是太过年轻,缺少历练。” 明净似乎认真思考了他的话,随后点头道:“的确如国师所说,这般有些不妥。”国师虽然不知他为何会顺着自己说话,但还是附和道:“正是,是以这提议就作罢……” 皇帝蹙起了眉,正待开口,却听明净道:“如何能作罢?既然国师说丹药功效不同,不能比较,那明净与您制作同种功效的丹药,不就能够比较出高下了吗?” 国师笑容一僵,只听皇帝道:“不错不错,明净道长这主意的确不错,朕应允了,你二人便同时制作延年益寿的丹药,三日以后交给朕,朕会亲自品评。” 明净立刻拱手道:“是,贫道领命。”皇帝看向了僵在一旁的国师,他无法,只得跟着拱手道:“臣……遵旨。”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二人道:“炼丹所需的物品,你们便吩咐人去内务府取,若是没有便同满寿说,让他去想法子。” 明净笑意融融:“是,陛下,明净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炼制出延年益寿的丹药,给您服下。”皇帝与他又说了几句,这才离开了梵华殿。 待皇帝的身影彻底消失,国师立刻暴跳如雷地指着他道:“你背后下毒手,这是小人行径!” 第311章 心 意 第311章 心 意 夜间,秦佟自密道来到了齐妃宫中,轻手轻脚地叩响了门,却并未有人应答。他知道这是齐妃正在同他置气,于是耐着性子叩了许久,终于,门被人缓缓打开,齐妃不施脂粉,端着一盏烛火立在门前,面色幽怨:“你还来做什么?” 秦佟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为何如此倔强,又不肯收信笺,我这几日辗转反侧,只能来寻你,当面解释。”齐妃见到他便觉心中酸涩不已,似乎还有些许疼痛,她冷着脸便要将门阖上:“大人还是离开吧,日后……就别来此处了……” 话一出口,心间的疼痛便即刻加重了许多,她一把捂住心口,有些站不住身子,秦佟上前稳住了她,关切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齐妃不自觉落下了泪来,恨声道:“秦佟,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本宫替你做了多少事,桩桩件件单拎出来都是够得上杀头的罪过,你却……你……” “臣知道。”他缓缓将手收紧,贴在她耳边道:“那日只是吃醉了酒,将旁人当做了你,这等小事也值得你这么闹?” 齐妃任由他抱着,嘴上却不饶人:“秦大人府中没有一个女眷,自然是孤寂,与侍婢玩闹一番也是人之常情,本宫哪里计较了?” 秦佟却突然冷了神色:“娘娘便是与我置气,也不该自降身价,与那侍婢相提并论,这话臣听了实在心痛。” 齐妃听他这般说,气已经消了大半,却仍旧固执着没有开口,秦佟继续道:“更何况那人并非什么侍婢,而是臣费尽心思送进荣府里的内应,娘娘想想,这般的人臣怎么会刻意轻薄?” “荣府?”齐妃回过身来,有些疑惑地道:“你与菖儿又准备做什么?那戏子的事我还没有与你计较,你怎么能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送到菖儿身边去?他可是……” “并非臣故意为之。”秦佟截断了她的话:“那戏子是五殿下自己瞧上的,臣想着做个顺水人情,叫他高兴些,谁知竟是这般。好在五殿下没有收下她,娘娘想说的话臣都知道,臣待殿下的心自然与您一般无二,臣亏欠您与殿下太多了……” 齐妃鼻子一酸,别过了头去,许久,她才开口道:“这事若是想翻过去也不是不成,只要秦大人应允将那女子除去,便一切无碍。” 秦佟一怔:“这……荣府那边……”“怎么?秦大人舍不得了?”齐妃眸光冷厉,伸手便要推他:“那秦大人就不必再来了此处了,日后你我就是陌路之人!” 秦佟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开口道:“不过是个探子罢了,哪里比得上娘娘金贵,娘娘要她死,那便让她死就是了……” 这厢,青禾沉着面孔走到外间,却见荣年匆匆从回廊之中走过,她立刻开口想要叫住他,但荣年似乎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地出了府。 青禾心中疑惑,跟在他身后,到了府门之处,发现凌渡并未在此处守着,只有管家一人在同门房说话,见她站在一旁,便对门房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随后走到了她面前,低声道:“青禾姑娘有何事?”青禾看向了外间,问他道:“管家,荣副将方才去了何处?” 管家四下看了一眼,随后凑到她面前,悄声道:“少爷近些日子经常出门,早出晚归不知忙些什么。”青禾心中一惊,荣年如今定然是去寻沈英了,若是再放任他二人见面,只怕她所有的心血都要白费了! 于是她提起裙摆便追了出去,管家唤了她两声,随后垂下手转过身去,低声对缓缓行来的人道:“郡主,人已经放出去了。” 初芮遥略略勾起唇角:“辛苦了,孙管家。”孙斌低低道:“小人惭愧,小人这就派人跟着她,一有消息便立刻回来通知郡主。”她点了点头:“去吧,只是别忘了自去同我外祖和祖母说一声,原谅与否,还要看他们的意思。”管家羞愧道:“是,郡主……” 青禾一路跟了出来,来到了长街之上,却见荣年大步迈进了一间茶楼,她毫不犹疑地跟了上去,果然见到了沈英与两个侍婢坐在临窗的桌旁,兀自撑着头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荣年神情严肃,一步步上前,拉住了沈英的手臂,沈英先是一怔,随后便要抽回自己的手,荣年却加重了力气,怎么也不肯松手,沈英咬牙道:“放开!荣年,你想做什么!” 他固执地盯着沈英道:“你同我好生说说,到底如何才能将这事翻过去?”沈英冷笑一声:“呵,荣副将只怕是想多了,我是断断不会原谅你二人的,你还是快离开吧!” 说着便冲几个侍婢呵斥道:“还不过来帮忙!”侍婢怔了片刻,随后上前拉着荣年:“荣副将,您快放开我们小姐,有话好好说便是……” “若是能说明白,也不会拖到今日了!”说着他便一把拉起了沈英,将她拽到了楼梯处,正对着青禾所在之处。沈英咬牙切齿道:“荣年,你还不将我放开!你若再这般,我便要报官了!” 荣年冷着面色道:“那便去,顺便问问已经应允的婚事突然反悔,是否该定罪!”她眼眶微红:“你竟还好意思说我反悔,若不是你引来了那青禾,在沈府门前纠缠不清,害我名誉扫地,我又怎么会……” “那是她自己寻来的,与我何干?”荣年眉头紧蹙:“若知有今日,我便不会带她回城!”青禾闻言重重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荣年,原来他当真如此厌恶自己,甚至后悔救下了自己…… 她的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但荣年救了她以后,她便情愫暗生,这事却是真的,谁也不知道当初秦佟命她来荣府之时,她心中有多激动,本以为能够陪在荣年身边,没想到他心里却一直记挂着旁人,却对她不屑一顾! 青禾不禁怒火中烧,一把抓起了手中的匕首,朝着他的背影便刺了过去…… 第312章 重归 于好 第312章 重归 于好 变故陡生,荣年一时未反应过来,被她扑了个正着,堪堪躲开了匕首,随即与她缠斗了起来,沈英被眼前的场景镇住,这青禾不是信誓旦旦说心系荣年吗?为何如今又动起了手来? 片刻以后,沈英终于抽出鞭子加入二人的战斗,青禾一见她,心中更是恼怒,抬手便冲着她刺了过去,荣年一惊,眼看便要碰到沈英的衣角,他闪身挡在了沈英前头,那匕首便刺进了他身侧…… 沈英一把扶住了荣年,焦急道:“荣年!你怎么样?”荣年却眉头紧蹙,紧紧捂住伤口,艰难道:“无碍,没伤着你吧?” “我没事……”沈英忍不住落下泪来,一面大声吩咐道:“快去请郎中来!” 青禾看着倒在她怀中的荣年,匕首“哐当”一声脱了手,重重砸在了地上,沈英瞪着她道:“你伤了他,本小姐不会放过你的!你若再敢胡来,我非要……” “哈哈哈!”青禾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里透着几分凄凉,二人盯着她,只见她摇摇晃晃坐在了楼梯之上,拾起了那把匕首。沈英戒备地看向她,将荣年往自己身后带了带,此刻,荣府的侍卫冲上了二楼,将她团团围住。 青禾神色几近疯狂,指着荣年道:“你……你负心薄幸,我为了你险些被人玷污,你却还若无其事地来此处与她牵搭,你简直可恶!” “可恶之人是你才是。” 一道沙哑的嗓音从下方传来,青禾低头看去,竟是初芮遥带着凌晗一步步走上台阶来。青禾讶然地看向她:“你……你竟能开口说话了?这绝不可能!” 凌晗双手之上缠着厚厚的白布,一字一顿道:“世上会用药的又不止秦佟一人,有什么不可能?是你与秦佟联手,想要离间沈小姐和荣副将,并且,你根本不是什么孤女,你是五殿下的人,曾经还在郡主赴楼兰的途中拦截她,你这般的人,哪有资格入荣府?” 青禾冷眼看着众人,突然明白了过来,倒退了两步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真相,却没有戳破,只是将我当成傻子一般取乐!” 沈英紧紧拉着荣年,抿紧了嘴唇:“将她抓起来!”侍卫正待上前,青禾却突然将匕首刺进了心口,面色惨白着看向了沈英和荣年二人,终是重重倒在了地上。 青禾一双眼紧紧盯着荣年,呢喃道:“荣副将……你记住……今日……”不多时,手便重重垂在了地上,没了声息。侍卫便走上前去将人拖走,沈英垂头看着荣年,轻声在他耳边道:“你千万撑住,过会儿郎中便来了。” 荣年艰难道:“英儿,如今……你可还……生我的气?”沈英见他话都说不利落,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立刻摇头道:“是我错怪了你,你别急,待你好了,再去沈府提一次亲,父亲定会应允的。” 荣年咳了几声,躺在沈英怀中道:“此话当真?你们……必须要做个见证才是。”初芮遥几人在一旁看着,一面点头道:“是,舅舅,我们亲耳听见英儿应下了,你放心就是了。” 沈英急得满头大汗,对她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郎中为何还不来?若是不成便将人抬回去诊治吧,再耽搁下去,只怕是要……” 话音未落,却见荣年将匕首往身旁一扔,随后利落地坐起身来,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中气十足地道:“不必,我自己能走回去,可你方才答应的事,可绝不能反悔。” 沈英一怔,偏头看向他身侧,上头并未有半点血迹,又看着荣年熠熠生辉的面庞,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受了骗,恼怒地推开他便要走,却被初芮遥拦住,劝慰道:“这些日子是为了给凌晗取药,才一直叫她住在府中,他二人之间没有半点关系,舅舅心中记挂的只有你一人,英儿,你便原谅他这一次吧。” 荣年拉着她的手臂,有些无措道:“我……实在想不出法子了,只能出此下策,求沈小姐体谅一二,日后若是再惹小姐生气,荣年便任由您处置,您看如何?” 沈英回头瞪了他一眼,虽是恼怒,但方才他可是实打实挡了过来,一如在楼兰一般护着她。许久,她才将头侧过去,故作凶狠道:“没伤着就好,若是再敢骗我,你便等着挨打吧。”荣年面上一喜,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不肯松开。初芮遥与凌晗对视一眼,面上也露出了笑意…… 是夜,陈露歪在榻上,听着垂秀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一一告知她,眸光渐渐转为冷厉:“你说殿下为了阻止初芮遥和李晟成婚,竟杀了玲珑郡主,还被初芮遥抓到了把柄?” 垂秀低低道:“正是,娘娘,虽说最后是叫一个侍婢抵了罪,可其中的来龙去脉任谁都能想明白,您说,若不是殿下为了那和安郡主,怎么会有人大费周章要杀玲珑郡主?” 的确如此,萧权已死,玲珑又瘸了腿,她根本妨碍不到任何人的利益,只有她死了,才会激起萧府和萧贵妃的不满,出手阻拦初芮遥和李晟的婚事,这才是李菖的目的! 陈露微微扬起了头,只觉心中翻江倒海,她为了一个正妃之位费尽心机,多番被人羞辱,每每到了夜间都不敢出门走动,他却早就安排好了正妃的人选,还偏偏是她的死对头初芮遥! 杀了王承安以后她日日消沉,如今听闻此事,也顾不得旁的了,立刻起身行至桌前,抽出一张信笺洋洋洒洒写了满篇,随后交给了垂秀,冷冷道:“去将这信笺交给兄长,即便是砸也要砸开陈家的门,送到他面前去,告诉他若是不肯帮忙,我便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全都抖出来,届时谁都别想好!” 垂秀垂头应下,转身便出了门。陈露坐在妆台之前,盯着那黛笔,突然想起王承安替她描画时的阴冷神情,伸手便将它拂到地上,恶狠狠道:“死人也好,活人也罢,谁都别想挡了我的路!初芮遥,你就等死吧……” 第313章 对垒 第313章 对垒 翌日,散朝以后,李菖正待离开,却被一个宫人叫住,上前对他道:“五殿下,国师想请您去梵华殿一趟。”李菖如今正因为朝堂上皇帝提起的事烦心不已,挥挥手便叫他走开。 近日春暖花开,端阳城中出现了时疫,患病之人越来越多,下属官员镇压不住,皇帝便准备派一名有威望的官员前去,谁料李晟竟自请前去,为了不落于人后,他也向皇帝请求一同前往,皇帝龙心大悦,可他却分外焦躁,若是为了博个忧国忧民的名声,将命都搭上,这便当真不值了。 他一面琢磨着,一面往外走,却没想到那宫人执着地跟了上来,对他道:“殿下,国师他说今日必须请您过去一趟,他有要紧事同您说。” 李菖停住了脚步,阴测测回过身来:“他的要紧事不过就是同那明净斗法,本殿下既然应允了会帮他那就必定会帮他,还有一日,他只耐心等着就是了,回去告诉他,若是再来烦本殿下,那丹药的事便叫他自己解决。” 说完便拂袖而去,宫人被他呵斥了一番,再不敢上前,转身便回到了梵华殿,国师正在殿外踱步,见他回来,欣喜道:“殿下呢?他可在后头?” 宫人迟疑片刻,开口道:“国师大人,奴才确实见到了殿下,可是他说让您耐心等着,若是再去搅扰,丹药的事便由您自己解决……” 国师一怔,而后颓然地垂下了手,宫人见状,上前劝慰道:“殿下既然说了会帮您,就定会帮助您的,左右还有一日,您不必着急。” “你懂什么?”国师有气无力道:“陛下过会儿便会到梵华殿来,见那处忙得热火朝天,而本国师这边却只是吊着一炉火,陛下会怎么想?” 正说着,明净便带着两个道童走了进来,道童手中还抱着许多药材,国师冷眼看着,明净瞥见了他,勾唇一笑:“国师倒是清闲,丹药炼得如何了?” “管好你自己就是了。”国师愤愤道:“本国师的事,轮不到你过问。”明净有些无奈地道:“明净不过是询问几句,国师便这般戒备,可见是得失之心太重啊。” 国师走上前去,瞪着他道:“你说什么?你竟敢对本国师不敬?”明净不紧不慢地抚了抚衣袖,低声道:“国师有功夫在此处与我争论,不如去想想法子,只怕如今您的丹房里吊着的还只是一炉火而已……” 明净说完,蔑然地一笑,转身便带着人离开了,国师盯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当下就将他塞进丹炉之中了事,若是今夜丹药还送不过来,明日他便彻底要被明净这小人取代了! 一眼扫见明净丹房里的亮光,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后眯起了眸子,漠然呢喃道:“明净,咱们走着瞧!” 午后皇帝来此处逛了一圈,进了明净的丹房查看,明净讲了许多药理,让皇帝深受启发。二人踱步出来,却只见国师立在庭中等待,皇帝开口道:“国师,你且说,你的丹药炼的如何了?” 国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陛下放心就是,臣的本事您是知道的,一颗丹药罢了,简直手到擒来。” 皇帝见他这般自信,便与明净对视一眼,点头道:“那便前头引路,带朕过去瞧瞧。”国师却突然道:“陛下,这次的丹药不同寻常,臣索性连道童都没有用,一人料理了全部工序,这丹房也只有臣一人能入内,虽说有些扫兴,但明日呈上来之时您就知道其中的妙处了。” 皇帝疑惑地看向了他,随后转头对明净道:“炼丹还有这等说法?”明净一笑,随后道:“回陛下,明净也不知,既然国师如此笃定,那定然是有的,臣也十分好奇国师炼制成的丹药会是什么模样。” 国师仿佛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一般,对皇帝拱了拱手:“陛下,臣保证明日会送上最好的丹药。”皇帝见他如此说,也就不再坚持,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然如此,那朕只等着明日了。” 说完便同明净一面说着话,一面离开了。国师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看着皇帝和明净离开的背影,重重一哼,转身便踏入了丹房之中。 夜间突然下起了雨,虽说很快便停了,但空气中却透着丝丝凉意,明净的丹房之中,炉火渐渐熄灭了,明净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放进了马尾罗之中,待它凉下来后用银勺装进了瓷瓶,放在了药匣之中。 明净这才抻了抻手臂,漫不经心地问道:“国师那边如何了?”道童回道:“道长,国师那处仍旧灯火通明,只是有人把守着,不准人进去。” “呵。”明净不屑道:“故弄玄虚,他根本不懂炼丹之法,即便是勤加练习,这几日也不够他学成,不过是怕陛下发现,虚张声势罢了。” 随后他疲惫地抚了抚肩膀,摆手道:“本道长要回去歇息了,你也不必叫人盯着他那处了,量他也翻不出天去。”“是。”道童恭敬地将人送了出去,随后将丹房的门阖上,立在门前守着。 未时一过,道童便撑不住睡了过去,夜幕之中有两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正是国师和他的侍从,国师比了个手势,那侍从会意,从袖中拿出沾了迷药的帕子,盖在了道童面上,不多时那道童便没了知觉,侍从将人拖到了一旁。 国师神色冷厉,推门便走了进去,只见炉火已灭,屋中还有阵阵异香,料定丹药已经制成,于是四下打量了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药匣之上。 他缓缓走上前去,打开了那白玉制成的药匣,里面果然摆着一个瓷瓶,国师将瓶塞拔开,将丹药倒在手心之上,一粒浑圆的丹药还留有余温,暗夜之中隐隐闪着温润蓝光,他心下一沉,绝不能叫皇帝见到这丹药! 左思右想,最后他捏着瓷瓶走向了还有余热的丹炉,扬手便将丹药倒了进去,随后等了片刻,直到看不见那光亮之时,他才起身将瓷瓶放了回去…… 第314章 阴谋诡计 第314章 阴谋诡计 天刚蒙蒙亮之时,陈府之中便有了动静,几个侍从穿着寻常衣衫,面上还带着面巾,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去。陈鹰面色凝重地盯着几人离开,叶氏忧心忡忡对他道:“夫君,难道咱们真的要听从侧妃娘娘的命令?这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是杀头的罪过啊!” 陈鹰面色阴沉得简直能滴出水来:“你当我不清楚端阳的律法不成?”“那夫君为何还要应下?”她焦急道:“咱们只要如以往一般推拒了便是,为何还要这般犯险……” 他额上青筋暴起,恶狠狠地将拳头砸在了门上,吓得叶氏惊呼了一声,立刻抱住了他的手臂,却被他一把推开:“陈露这个贱人,她说此事咱们若是不帮,就将我希望收受贿赂那些事都捅出去!” 叶氏讶然道:“这……这是……”他恨恨道:“从前便是太过信任她了,是以所有事她都知道,若是她真下了狠心,将这些事都宣扬出去,我还做不做这个官了?” “侧妃娘娘真是半点不念及旧情!”叶氏面色不豫:“咱们陈家哪里对她不住,她非要这般祸害夫君?” 陈鹰重重吐出一口气,漠然道:“事已至此,说旁的都没有用处,只能看天意了。”说着便将府门缓缓阖上,对她道:“先回去吧。” 叶氏担忧地朝外望了一眼,随后跟着他一同回了寝居。 而陈府的下人们一路直奔城西,此处居住的多为平头百姓,发病之人也都聚集在此处,近些日子此处已经成了旁人闻风丧胆的所在,临近之处的人都已经搬离了。 几人在选定了一户人家,破门而入,屋中的妇人吓得惊声尖叫,为首之人立刻呵斥道:“闭嘴,若是再出声便杀了你!” 妇人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忙不迭点头道:“各位大爷,您行行好,妹妹染了时疫,已经病得不成样子了,家中实在没有银钱了……” 瞧着床榻之上骨瘦如柴的女子,几人对视一眼,一人上前将那妇人打昏,其余人将床榻之上的人扛了起来,迅速塞到了准备好的马车之上,一路疾驰而去。 那女子倚在车壁上,不住地咳着,几人见状,便不住地向一旁缩着,尽力想要避免与她接触。女子艰难开口道:“我已经病成……这幅模样,你们为何……捉我……” 几人却都不理会她,马车拐入了巷子中时,一人突然起身,将准备好的面巾给她绑在面上,随后马车停了下来,几人将她拖了下来,女子茫然抬头,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处精致的宅子门前,陈府的侍卫推着她进了里间,紧紧阖上了门。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她忍不住问道:“我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还染了时疫,你们捉我……意欲何为?” “莹姑娘不必焦急。”陈鹰从门后转了出来,却不上前,只在距她三步以外站定,对她道:“邀你前来,不过是谈一桩生意,但能够保证的是,此事对你定然是极为有益的。” 霍莹一怔,随后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陈鹰用手挡在鼻间,漠然道:“我是何人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得了如今还无药可救的时疫,马上便要死了,你是想拖垮了家人,还是想用这条命换她们后半生的安稳呢?” “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让你的家人离开端阳,去过好日子……” “也可以用这银子将你妹妹赎回来,让她不用再为奴为婢,被人呼来喝去……” “你只需替我做一件事,但这件事结束以后,你定是活不成了。” 陈鹰的话一句句响在耳边,她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垂着头不语,陈鹰等得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姑娘可要知道,那城西得了病的人数不胜数,你若不愿,自有愿意之人,姑娘还是快些决定,别耽误了时辰。” 霍莹一直没有开口,直到陈鹰挥了挥手,命人将她带出去之时,她才突然道:“贵人,霍莹应下了,但您需保证,待霍莹死后,您要善待我的家人。” “这是自然。”陈鹰面色温和道:“姑娘放心就是了,银子定会送到你家中。既然如此,我便说说姑娘该做什么,后日……” 侍从缓缓退到了门边,天一直未放晴,黑压压的云漫上来,一如被时疫笼罩的端阳城。 午间,皇帝早早来了梵华殿,说是为了时疫祝祷,实际上只是想快些服下那延年益寿的丹药,国师一人迎了出来,皇帝疑惑道:“明净道长人呢?” 国师笑容一僵,随后解释道:“回陛下,明净道长许是昨日炼丹太过疲惫,如今还没有入宫来。”话是这般说,但明净此刻已经到了正阳门,是被他的人拖住了才没到达。 皇帝点了点头:“那便先瞧瞧国师的丹药吧。”国师恭敬道:“陛下,这边请。”一面将皇帝引入了正殿,从桌上拿起了锦盒,递给了皇帝:“陛下,这就是臣炼制的丹药,服下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请您一试。”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粒赤红的丹药,泛着丝丝药香,皇帝端详了片刻,随后放入口中,只觉服下以后神清气爽,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国师凑过来问道:“陛下,您感觉如何?”昨日李菖的人连夜将这丹药送进宫来,说是派人花重金从城外的道馆求来的,功效不凡。他极为期待地看着皇帝的反应,却听他道:“的确不错,可朕看来与那清心丸没什么差别,国师,这是为何?” 他一怔,随后绞尽脑汁地编了个理由:“陛下,丹药都有凝神静气的功效,是以您感觉不出差异,但日后您便明白这妙处了。” 皇帝不置可否,坐在主位之上饮茶,国师心中暗道,如今皇帝嫌弃他的丹药,可过会儿明净连丹药都拿不出来,这才叫高下立见。 一面想着,却听皇帝有些不耐道:“国师,明净道长为何还不来?”国师装作为难道:“陛下若是等急了,咱们不如去明净道长的丹房看看,或许丹药就在那处……” 第315章 转折 第315章 转折 皇帝立刻应允:“国师的提议正合朕意,朕昨日便在明净道长的丹房之中发现了许多玄妙之处,如今正好再看一番。” 国师垂头道:“那臣便为陛下引路。”他朝外走着,心中却越发坚信明净不能留在宫中了,如今皇帝便已经偏信至此,若是日久天长,那还得了? 二人一道入了明净的丹房,里间摆设的确更为考究,皇帝打量了一番,随后道:“国师,你可知明净道长的丹药放在了何处?” 国师故作迟疑道:“这……臣并不知道,不过这桌上摆着药匣,应当是就在此处吧……”说着便打开了药匣,拿出了瓷瓶,呈到了皇帝面前:“陛下,您看,这便是明净道长制成的丹药。” 皇帝兴致勃勃地接了过来,打量了一番,随后道:“就是此物,昨日明净道长给朕……”突然,皇帝的笑容僵在了面上,随后看向了国师,将瓷瓶整个倒转了过来,冷冷道:“丹药在何处?” 国师见皇帝动怒,心中欣喜不已,但面上却做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这……许是在别处,臣再寻一寻,陛下稍等……”说着便亲自查找了一番,却意料之中地空手而归,皇帝面色越发不豫,他试探着道:“兴许是还未炼制好,陛下再等等……” “丹炉都已经灭了,怎么说还未炼制好?”皇帝满怀希望落空,自然是无比愤怒:“明净到底是何意?迟迟不来,丹药也不在此处,难道他是在戏耍朕不成?” 国师拱手道:“陛下,明净道长到底是在外云游之人,兴许还不清楚宫中的规矩,过些日子就好了。” 他话中深意不言自明,明净不懂规矩,更没把皇帝放在眼中。皇帝越发气愤,那清心丸的毒性还未解,一股怒气直冲心头,皇帝霍然起身道:“他既不明白这宫中的规矩,那日后也就不必再入宫了!” 此言一出,国师简直兴奋得要笑出声来,明净再通道术又如何?还不是栽在了他手上?还口出狂言想要取代他,如今倒被扫地出门了,真是可笑! 皇帝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他假意跟在身后劝道:“陛下,明净道长到底是年纪轻些,不通人情,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国师劝说得分外情真意切,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他与明净关系多么密切,皇帝却根本不听他说,大步流星地朝外迈去,国师看着皇帝的背影,渐渐露出了笑容,如此可解决了心头大患了…… 突然,皇帝顿住了脚步,国师朝殿门处望去,只见明净带着两人赶了过来,心中一惊,这帮废物竟没有拦住他!国师立刻上前道:“明净道长,你可来了,陛下已经在此处等了你许久了。” 明净恭敬地施了一礼,对皇帝道:“陛下恕罪,贫道在正阳门被人拦了下来,说是要检查贫道身上是否带了兵刃,折腾了许久才放贫道进来,耽误了时辰,还请您宽恕。” 说着便瞥了国师一眼,这等把戏也敢在他面前卖弄,真是可笑!皇帝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明净道长怕是有些恃宠而骄,晾了朕小半日,丹药也未曾炼制出来,若是如此,朕定不能容你。” 国师立刻帮腔道:“明净道长,陛下对你心存厚望,给了你多少人望尘莫及的荣耀,难道你就是这般回报陛下的?” 明净面色不改,拱手道:“陛下,今日之事无论是何缘故,都有贫道的不是,但丹药……”国师突然截断了他的话:“方才陛下亲自入了丹房,寻了半日,却只寻见一个空瓷瓶,明净道长,若是你制不成丹药,又为何非要与本国师比这炼丹之术?到底是年轻气盛啊……” “丹药就在丹房里,为何寻不到?”明净极为疑惑地看向了国师,国师心中不屑,面上却做出了无奈的表情:“陛下与本国师都在场,当真没有寻到。” 明净却坚持道:“昨日贫道炼制成以后便放在了药匣之中,分明在里面,陛下可愿再去一次?若是这次也寻不到,贫道任由您责罚。” 他这般信誓旦旦,皇帝也有些疑惑,于是点了点头道:“好,若是寻到了便罢,若是寻不到,明净道长日后便不准再入宫门半步。” “是,陛下。”明净引着皇帝进入了丹房,国师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看着明净一脸郑重,只觉好笑,他如今越是较真,过会儿的下场便越是悲惨…… 三人都入了丹房,国师指了指桌上的药匣,明知故问道:“明净道长的丹药是不是在那匣子中?” 皇帝一瞬不瞬地望着明净,等着他开口,国师也催促道:“明净道长为何不说话?难道还要陛下在此处干等着吗?” 明净疑惑地看向了他:“国师方才翻找的是这个药匣?”“自然。”国师有些得意地道:“除了这个,那丹药还能在何处?” “若是如此,只怕国师道行尚浅呐!”明净感慨道:“原本以为国师对炼丹之术极为精通,却不想您竟……唉……” 像是说不下去了一般,明净重重地叹了口气,国师恼怒地看着他道:“道长何出此言?分明是你未炼制出丹药,为何反倒说本国师道行浅?你这简直是倒打一耙!” 皇帝瞧的云里雾里,蹙眉道:“明净道长,你这是何意?你的丹药究竟在何处?若是再拿不出来,朕便要治你的罪了!” 明净转过了身去,从最下方的柜子中拿出了一个白玉的药匣,国师瞳孔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果不其然,明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瓶,交给了皇帝:“陛下,这是贫道所炼制的丹药。” “这……”皇帝惊异道:“这是怎么回事?”明净恭敬地拱了拱手,解释道:“陛下,丹药出炉以后必须放在白玉制成的器具之中,才能净化其中的杂质,这是所有修道之人都知道的规矩,但国师一入门便领着您在这黄杨木的药匣中翻找一通,这实在是令人不解。” 第316章 技不如人 第316章 技不如人 国师只觉手心都渗出了汗,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陛下,臣方才……” 皇帝打开了瓷瓶,将那泛着蓝光的丹药倒在掌心,打量了一番,随后看向了国师,目光极为冷厉:“国师,朕不通炼丹之术,难道你也不懂?方才你一进门便指着这药匣,险些叫朕误会了明净道长,你究竟是真不知这规矩,还是刻意为难明净道长?” 国师冷汗直流,他如今自然明白他是着了明净的道,但眼下皇帝给出的两个缘由他根本无法选择,若是说他不知这规矩,明净一定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皇帝也会失去了对他的信任,这国师之位他便保不住了。若是说刻意为难明净,便叫人看出了他的妒忌之心,还想把皇帝当枪使,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见他瑟缩着不语,皇帝突然怒喝一声:“还不快说!”国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解释道:“陛下,臣……臣是一时情急,忘了……忘了这规矩,臣的丹药便是在白玉药匣里放着的,臣都记着,只是方才……” 听着他这般蹩脚的借口,皇帝面色越发不豫,明净在一旁煽风点火道:“陛下,实际上这黄桐木的药匣里,贫道为了观察成色,也放了一颗丹药,可不知为何不见了,可巧国师选择的便是这药匣……” 明净故意将话说了一半,但这意思皇帝自然明白了,看向国师的目光越发冷漠,许久,他才开口吩咐道:“来人!去查方才拦住明净道长的侍卫,若是叫朕发觉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就别怪朕不留情面了。” 国师悚然一惊:“陛下!臣绝无他意,臣只是一时情急,臣愿意向明净道长致歉,只求陛下不要误会……” 皇帝却不愿理会他,吩咐满寿道:“将国师关在偏殿之中,让他好好反思一番。”满寿应了个是,随后皇帝便大步踏了出去,国师立刻向满寿哀求道:“公公,求您替我说几句话吧!”满寿叹了口气:“国师大人,陛下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奴才哪有胆子敢劝呐?您还是听从陛下的吩咐,先去偏殿待上些时日,说不准过几日陛下便想通了。” 说完便对门口的侍卫使了个眼神,一面退出了门去。国师求助无门,恨恨看向了明净:“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竟敢陷害本国师!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呵。”明净不屑地轻笑一声,随后俯下了身子,在他耳边低声道:“那又如何?便是我方才说丹药应放在华池之中,你也不知是对是错,你这般愚蠢,能够走到今日已经是行了大运,可不能太贪得无厌呐。” 国师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状若疯狂地喊道:“你不准走!你同我一起去面见陛下!你说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你说!” 侍卫见状,立刻上前拉开了两人,国师仍旧不住挣扎着,明净冷哼一声,抚了抚袖子,随后离开了正殿,行了许久,仍能听见国师在他身后狂乱的呼喊声…… 长街之上,李菖和李晟二人骑着马,一路朝着城东行去,李菖冷眼望着他,语带嘲讽道:“皇兄自然知道七弟如今长了能耐,能够独当一面了,可这巡查之事也没必要亲力亲为……” “五皇兄。”李晟目不斜视,语气漠然:“若是您不愿来,臣弟也不会逼迫您,但若是您不情不愿地来了,多次搅扰臣弟巡查,只怕有些不妥。” 李菖未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般直白,顿时恼怒了起来:“七弟这话是嫌本殿下搅扰了你不成?”李晟寸步不让,冷冷道:“外出办差,皇兄却始终记着自己尊贵的身份,不肯替百姓着想,既然如此,日后巡查之事都由我一人承担,五皇兄若是怕染上时疫,大可在府中歇息。” 说完便策马向前,与李菖拉开了一段距离,李菖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他以为父皇看重他,实际上不过是替父皇卖命的狗!这般愚蠢,还敢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训本殿下,简直不知所谓!” 抱怨归抱怨,若是当真如李晟所说回了府,只怕要叫御史台那帮老匹夫用笔杆子戳他后背,于是李菖不得不忍着心中的怒意跟在李晟身后。 到了城西,李晟与铁寒下了马,徒步而行,李菖见他二人如此,白眼都快飞到了天上,嘴里嘟囔着:“装腔作势。”瞧着身后跟随的一众官员,也只得下了马,缓缓行着。 时疫肆虐,原本该耕种的时节田间却空无一人,城西庄子里的人都快走尽了,只剩得了时疫却又没钱诊治,留在此处等死的一众人。 李晟吩咐铁寒和跟随的侍卫一道将银子和预防的汤药发了下去,亲自询问病人家中的情况,极为细致耐心,庄子里的人只以为他是个年轻的官员,根本无人能够猜到他是天家的皇子。 官员们被他打动,许多人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还有一小部分人聚在李菖身边,不肯上前,还对李菖道:“五殿下,这么下去可不成,若是回去向陛下复命,这功劳不都成了七殿下的吗?”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七殿下怎么说也是天家的骨肉,他却丝毫不顾忌自己的性命,这怎么说也有些不妥……” “就是,时疫凶猛,若是染上了可非同小可,七殿下怎么能领着官员下去……” 抱怨声不绝于耳,李菖冷冷一笑,这就对了,越多人对李晟不满,形势对他来说就越有利,于是他故作无奈道:“唉,七弟也是心系百姓,只是他太过冒进,忘了顾及旁人,若是让官员染上了时疫,再回到城东,一传十十传百,这不是坏了事吗?更何况,若是上朝之时传给了父皇,谁能担当得起?” 他这一番话出口,一众惜命的官员更是为自己寻到了理由,纷纷附和,一面指责李晟行事不管不顾,一时间简直群情激奋。 李菖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李晟不叫他安生,他也绝不能叫李晟得意才是…… 第317章 时疫 第317章 时疫 几人谈论得热火朝天,再加上李菖也在这边,底气就越发足了些,甚至有人提出要去将人叫回来,李菖自然不会阻拦,倚在一旁看戏,几人正待动身,却见不远处一个女子领着侍卫模样的人来到了此处,一身宫缎素雪绢裙简单却不失灵动,面容更是称得上倾国倾城,李菖心中一滞,初芮遥为何会来此处? 下一瞬他便有了答案,初芮遥与凌渡缓缓走向了李晟,将篮子里提着的东西交给了他,看样子是特地来寻李晟的,没想到她这般冷清的人,也有如此温柔体贴的时刻…… 李菖冷眼望着,却见初芮遥从篮中拿出了一叠面巾,对李晟道:“这是用沸水烫过的面巾,殿下给大伙发下去,待会儿还有汤药,如此便不会染上时疫了。” 众人都赞她蕙质兰心,李晟含笑看着她,眼中的温柔之意几乎要流淌出来,二人立在一处,简直就是一对儿天成的璧人,极为相称。 李菖冷笑一声,别过了头去,他身边原本还喧闹不已的一众人也安静了下来,毕竟对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有什么能再叫他们诟病的了,一个个缩头抄手立在一旁,不再开口。 初芮遥与李晟一道巡查,来到一户农家,却并未有人出来迎接,她与李晟一同走了进去,只见屋中破败,只有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躺在榻上,面如死灰一般,双目无神地转向了他二人,在见到初芮遥之时,她眸光一闪,很快又重新垂下了眼,虚弱道:“二位前来,有何贵干?” 初芮遥见她如此,吩咐铁寒将药和银子放在了床榻之上,轻声道:“我们来送些银两和汤药给这附近的百姓,姑娘家中可有旁人?” 她摇了摇头,艰难道:“没有了。时疫如此凶猛,一家人只剩下我一个。”初芮遥闻言,与李晟对视一眼,随后吩咐凌渡道:“将药熬好,送给姑娘吃下。” 凌渡应声而动,随后退了出去,初芮遥与李晟立在窗边,打量了一番屋中的陈设,默然不语。那女子却突然开口道:“二位贵人,你们是哪里派来的?” 李晟低低道:“是衙门派我们前来送药的,姑娘放心用,这药虽不能根治时疫,但能够起到稳定病情的作用,御医也正在研究根治之法,不多时便会有结果了。” “呵……”女子突然轻笑一声,语气之中是说不尽的嘲讽,还透着丝丝酸楚:“官府哪里想得起我们?贵人可知为何没人种田?不是因为病重动弹不得,而是因为治病花光了银子,交不起赋税了……至于送药……官府巴不得我们这些人快些魂归西天,这样便能空出地皮来,给达官贵人们盖亭台楼阁……” 她说得极为轻巧,但在旁人听来却分外心酸,时疫一出,竟还翻出了这样多的隐情,这端阳城之中的秘密,还真是不少! 见二人陷入了深思,女子突然重重咳了起来,一副支撑不住的模样,在场之人只有初芮遥一人是女子,于是她上前递了块帕子,随后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一直都居住在城西?” “小女子名叫霍玉。”她捂着心口道哦:“一直跟随父亲母亲住在城西,从未招惹过什么人,谁知竟会将这等厄运落在我头上!” 初芮遥认真听着,随后低声道:“姑娘有什么困难,只说就是了,下次我们还会来送药和银子,姑娘宽宽心。” 霍玉看向她的面孔,虽说被面巾盖住了大半,仍可看出那般动人的美貌,这般金贵的小姐竟亲自来此处,给她们这些等死的人送银子和药,真是叫人感激不尽…… 可她根本就治不好这病了,可阿姊和幼妹还是要活下去的,虽然心中不忍,但她已经应下了,只得开口道:“贵人,您能否凑近些,我有话要同您说。” 初芮遥顿了顿,见她这副模样,还是缓缓附耳过去,霍玉缓缓抬起了手来,将心一横,初芮遥发觉她眸光有异,立刻向后退了一步。但霍玉此刻猛地却撑起身子来,尖利的指甲冲着初芮遥的脖颈划了过去,李晟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只是到底慢了一步,脖颈被霍玉划破了,正在往外渗血。 初芮遥捂住脖颈,紧盯着霍玉,目光微冷,李晟眸中凶光大作,指着她道:“何人指使你这般做的?”霍玉冷冷一笑,眼角眉梢都是凄苦之色:“总归要死了,拉上一个垫背的,贵人又有什么想不通的?” 他恨不得将霍玉劈成两半,一面看向了初芮遥道:“郡主感觉如何?”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过是划破了皮肉,不碍事的。”李晟正待开口,却听霍玉幽幽在身后道:“贵人,我的指甲里沾着自己的血,血液一旦相融,便逃不了了……” 李晟重重一惊,抱起人便朝外走,一面吩咐凌渡道:“看紧了她,不许任何人接近。”凌渡端着药碗应了个是,回头看着霍玉苍白无人色的面孔,将药碗重重一放,随后守在了门口。 霍玉看着那碗尚在冒热气的汤药,双目微阖,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根钗来,便要往心口处刺,凌渡一眼扫见,下一瞬便到了她面前,从她手中夺下了发钗,冷冷看着她不语…… 这厢,李晟策马而行,将初芮遥带到了红花楼,萧朗此刻正在替凌晗诊治,刚要说话,门却被人一把推开,惊得二人立刻站起了身来,门口立着的人却是李晟与初芮遥。 萧朗疑惑道:“殿下,和安郡主,二位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匆忙?”李晟将初芮遥带到他面前,指着她颈间的伤痕道:“郡主被一个患有时疫的女子抓伤了,那女子指甲上还沾了血迹。” 闻言,萧朗顿时面色一沉,立刻上前观察了一番,随后叫初芮遥坐在对面,替她把了脉。见他神色越发凝重,李晟只觉心都快被揉碎了,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何?郡主可会患上时疫?” “不好说。”萧朗叹息道:“如今看来一切正常,但染上时疫的可能也不小……” 第318章 离府 第318章 离府 李晟眉头几乎要拧成结:“国公爷这是何意?”萧朗低低道:“虽说时疫之人的血便是毒药,但有些人沾了以后也不会患上时疫,究竟如何,还是要看今夜,若是今夜郡主发起了高热,便是染上了这病,若是没有,那便无碍。” 凌晗焦急地追问道:“国公爷是否能治愈这时疫?”萧朗摇了摇头,无奈道:“时疫如今无药可治,只能用药拖延些时间,一旦染上,便……”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话中的意思众人都明白了,屋中一片死寂,一直没有开口的初芮遥突然道:“无碍,眼下时疫横行,国公爷若是能帮忙研制出解药,便能解救城西上百条人命。” 三人一怔,萧朗诧异地开口道:“解药臣会尽力,只是郡主眼下……”“是与不是还未可知。”她极为冷静道:“担忧也无用。” 李晟看着她的侧脸,只觉心中抽痛,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她淡淡一笑,仿佛方才谈论的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伤寒,而不是被人看做洪水猛兽的时疫:“殿下自有要紧事要料理,和安一切都好,不必担忧。” 正说着,铁寒便大步踏了进来,对李晟道:“殿下,五殿下正在四处寻您,还说若是您不回去,他便将此事告知陛下,说您擅离职守,让陛下治您的罪!” 李晟眸光一冷,随后道:“那便让他去,不必理会。”萧朗却道:“殿下,若是任由五殿下编排您,以他的本事,只怕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李晟却转身坐在了桌旁,漠然道:“不管他说什么,都抵不过和安的性命重要。” “殿下。”初芮遥淡淡道:“和安明白您的心意,但时疫之事绝非小事,五殿下编排您,您还可以同陛下解释,若是他如赈灾一般料理了城西的百姓,届时殿下还能安心吗?” 李晟一顿,迟疑道:“那你……”“和安无碍。”她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殿下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她再三坚持让李晟回去,李晟终是被她劝服,只得道:“那待今日巡查结束以后,我便去寻你。”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后被李晟派人送回荣府,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街口,李晟心头蓦然一空,仿佛丢了什么极为珍贵的宝贝一般,他冷着神色道:“走,咱们回城东……” 一切结束之时天已经黑了,李晟心中记挂着初芮遥,只想快些离开,李菖仿佛刻意拖延时间一般,一直喋喋不休地训示一众官员,许久都没有住口的意思,李晟瞥了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却被李菖叫住:“七弟,你要去何处?” 李晟冷冷道:“今日实在疲惫,没精神听五皇兄高谈阔论,臣弟先回府了。”李菖立时恼怒了起来:“你竟这般放肆!本殿下定要将你的行径告知父皇!” 李晟头也不回道:“五皇兄想做什么,臣弟拦不住,但公道自在人心,父皇他定会有自己的判断。” 说完便翻身上马,立刻便不见了踪影。李菖恨得牙根痒痒:“他这是要反天了不成?”一众官员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垂头不语,一人突然凑上前去道:“殿下,听说和安郡主她被一个患了时疫的女子抓伤了,所以七殿下才这般焦急想离开?” 李菖一怔,面色复杂地看向了他:“你说的可是真的?和安郡主也染了时疫?” 这厢,李晟匆匆赶到了荣府,却见荣氏指挥着几人拿来回搬运,神色自如,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缓缓朝她走了过去。荣氏回身看见了他,立刻行礼道:“妾身见过七殿下。” 李晟低低道:“夫人免礼,您这是在忙什么?”荣氏轻声道:“回殿下,衡儿已经不再是初府的人了,父亲与妾身商议,这几日便将他的名字写在家谱之上,改名为荣衡,是以忙乱了些,殿下别见怪。” 他心中疑惑,瞧荣氏忙里忙外的模样,似乎不知道初芮遥出了事一般,于是开口道:“夫人,和安郡主现在何处?本殿下有些事需要找她商议。” 荣氏点了点头,吩咐侍婢道:“带七殿下去后院。”一面解释道:“和安回来以后便一直待在院中,此处离不了人,妾身便不陪殿下过去了。” 李晟心下了然,初芮遥并未将这事告知荣氏,应当是怕她担忧,于是拱手道:“搅扰夫人了。”回身同侍婢一道往后院行去。 初芮遥在荣府所住的地方名叫晴雪阁,为着她喜欢,荣年还特地挪了几株花树在她院中,花朵随风飘荡,开得极好。进了院中,侍婢正待进去通报,却被桂嬷嬷叫住,随后对李晟行了一礼:“七殿下,郡主方才说要去寻沈家小姐,如今已经出府多时了。” 李晟皱起了眉头,初芮遥白日里被那霍玉抓了一把,怎么还会出门走动?虽说心中疑惑,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随后便要踏出门去,却正好碰上了归来的荣年。 荣年见到他,对他拱手道:“殿下是来寻芮遥的?”李晟点了点头道:“听说郡主去了沈府,本殿下正要离开。” “沈府?”荣年疑惑道:“这怎么可能?臣刚从沈府回来,并没有见到芮遥,殿下听错了吧?” 李晟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这决计是出了岔子,于是他转回了院子,向桂嬷嬷问道:“郡主离开之时,可说了什么话,或者有什么异常之处?” 桂嬷嬷思索了片刻,随后道:“郡主只说沈小姐要寻她,叫老奴不必告知夫人,还带了个包袱,说是给沈小姐送去,绿荷跟着一道走的,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事到如今,李晟终于明白了过来,初芮遥定是发了高热,明白自己染上了时疫,不想带累家人,是以独自离开了! 荣年不解地看着他道:“殿下,芮遥为何要说谎?她究竟去了何处?” 李晟将他拉到了一旁无人之处,低低开口道:“荣副将,如今本殿下需要你帮忙寻回和安,你可愿意……” 第319章 动荡 第319章 动荡 月朗星稀,夜色如水,街上却行人寥寥,时疫一出,极少有人敢在外走动。这般孤寂的月色之下,一顶黑蓬马车缓缓行着,车内,初芮遥靠在软枕之上闭目养神,瞧着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分别,只不过面颊格外红润些。 车帘突然被人撩开,绿荷担忧地看向了她,初芮遥并未睁眼,低低道:“放下。”“郡主!”绿荷心焦不已地哀求道:“奴婢求您了,让奴婢进去照料您吧。” 她却不为所动:“放下,若是你不听从本郡主的安排,就将你送回荣府去。”绿荷咬了咬唇,终是没敢走近:“郡主,咱们这般出来,夫人会急疯了的,还有七殿下,他一定会四处寻您,难道您都不心疼吗?” 初芮遥漠然睁开双目,眼中都是血丝,此刻连呼吸都炙热了起来,她如何不想留在城中,留在他和家人身边,可一旦李晟得知她染上了时疫,必定会自责不已,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若是将这病症传给了他或者旁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绿荷的哭声响在耳边,她蹙起了眉头,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不走这一府的人都要同我一道受苦,还有七殿下,他是皇子,是端阳百姓日后的指望,这般的人如何能因我而陷入险境?” “郡主……”绿荷瞧着她的模样,只觉心痛不已,不多时,马车便出了城,停在了城郊一处宅子,她正打算起身,却只觉晕眩不已,腿一软便倒了下去,绿荷一惊,再也顾不得旁的,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焦急道:“郡主!您怎么了?” 初芮遥双目紧闭,口中呼出的气热得烫人,颤抖着抬起手来,指向了那紧闭的门户道:“去叩门,带我进去。”说完便觉一阵天旋地转,昏厥了过去…… 这厢,梵华殿之中,国师跪在三清祖师像前,满面颓色,他已经被关了两日,这两日外间的动静他压根不清楚,更别提皇帝那边了,如今只觉万念俱灰。 他抬起头来,看着上头挂着的画像,只觉一阵阵怒火攻上心头,抬手便将那画像撕了下来,一面用脚踏着,一面骂道:“道貌岸然!唬人!什么神鬼之说,什么延年益寿,都是假的!” 国师正骂得起劲,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他悚然一惊,回过头去,却见李菖立在门口,面上不辨喜怒:“怎么?几日不见,国师便落魄至此,连祖师像都撕了?” “殿下!”国师哀嚎着朝他扑了过去,语气之中满是委屈:“您可算来了!臣还以为您不再理会臣了……” 李菖一脚将他踢开,目光阴冷:“你还有脸说!本殿下为了扶持你,前前后后费了多少银钱心力,你却如此不中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道士就让你败下阵来,本殿下要你何用?” “是臣无能……”国师低下头来,愧疚道:“但那明净身后定然有人相助,臣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这才坏了事……殿下,那明净似乎早有准备,刻意引臣去拿那黄桐木的药匣,还当着陛下的面戳穿了臣,他一开始便是冲着臣来的……” “蠢材!”李菖忍不住骂道:“既然是李晟送进宫来的人,又怎么会毫无心机?明摆着就是来取代你的,偏你这般愚蠢,你可知那丹药花了本殿下多少银钱?就凭你的心机,只怕是求来仙丹给你都没用!” 似乎还是不解气,李菖站起了身来,桩桩件件开始清点:“你且说,你原本不过是一个招摇撞骗的云游和尚,是本殿下让你坐上了这国师之位,但这些年你每每遇到事,都只会往本殿下身后躲,惹了事还要恭王府替你收拾,若不是因为你还有些旁的用处,本殿下早就将你挫骨扬灰了……” 说着便扬起了手来,国师瑟缩在墙角处,闭着眼不敢动弹,李菖冷冷一拂袖,终是没有动手,只是漠然道:“那东西呢?” 国师一怔,随后立刻起身,从里间拿出了一个锦盒,颠颠地递到了李菖面前:“殿下,都在这里了。” 李菖从他手中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眼,有些不悦道:“为何只有一瓶?” 国师一顿,随后满面哀戚道:“殿下,这血蛊实在难制,单是毒虫便是……”“够了!”李菖突然起身,冷厉地盯住他:“国师,你要的东西本殿下都给了,血本殿下也取了,半月之内,你必须再制出一瓶,若是不然,你这辈子就别想出这偏殿了。” “殿下!”国师讶然道:“您这是……”李菖根本不听他说话,大步流星踏了出去。见他离开,国师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若是被李菖发现他用那毒虫给秦佟制了血蛊,定会非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李菖出了正阳门,正待回府,却正巧看见李晟领着几人四处搜寻着什么,他疑心顿生,躲在了柱子后头观望着,只见李晟面色极为凝重,搜查之处又都是客栈茶楼一类,心道难不成是走失了什么人? 正想着,荣年突然从后头赶了过来,对李晟说了些什么,李菖听不大清楚,于是又向前走了几步,却被李晟一眼扫见,他一怔,也就不再躲藏,抚了抚衣襟从巷中走了出来。 李晟冷冷看着他道:“五皇兄真是无处不在,难道您是在刻意跟着臣弟?”“自然不是。”李菖漫不经心道:“本殿下方才从宫中归来,将今日所见禀告了父皇,碰巧遇上了七弟而已。本殿下倒想问问,夜深露重,七弟这又是在寻什么呢?” 荣年上前道:“禀告五殿下,日间殿下丢失了一枚玉佩,十分珍贵,于是叫臣等帮着寻找一番。” 这话一听便是借口,李菖冷笑道:“多金贵的玉佩,还能劳动七弟和荣副将如此大费周章地寻找,只怕是……” “金贵与否,都是臣弟的东西。”李晟突然截断了他的话,目光幽深:“贴身之物必得慎重,若是不小心被人拾了去,说不准会翻起什么风波来,这道理想必五皇兄定然明白。” 第320章 再 遇 第320章 再 遇 李菖自然听出了他在借此事影射自己,心中恼怒不已,面上却仿佛若无其事一般:“既然如此,那本殿下便不耽误七弟寻找了,若是寻不到也别伤神,左不过……是一枚玉佩罢了。” 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从李晟身边走过,还装作不经意撞了李晟一下。他一面朝后走着,一面思忖,初芮遥白日出了事,夜间李晟和荣年就出来寻物,丢失的到底是人还是玉佩简直不言而喻,若是他在李晟之前寻到了初芮遥,这场戏便精彩了…… 瞧着李菖得意的模样,荣年担忧地道:“殿下,这五殿下是不是瞧出了什么端倪?”李晟面无表情地回过身来:“不管他有什么企图,叫楼里的人加紧盯着恭王府就是了,眼下要紧的是寻到和安。” 荣年点了点头,叹息道:“芮遥就是这般,最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从不愿拖累旁人。”李晟握紧了佩剑,眉目间满是坚定之色:“于她而言,我并非旁人。” 说着便快步走向了一旁的客栈,继续查找了起来,荣年一顿,心道也只有李晟这般的人,才能叫初芮遥放下防备,真心以待吧…… 翌日,在满寿不经意的提醒之下,皇帝似乎才想起荣锦被他关了许久,派人召荣锦入了宫,问她是否知错,荣锦在府中呆了几日,看清了如今的时势不比从前,于是罕见地认了错,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训导了一番,见荣锦始终乖顺地听着,便下令撤了她的禁足令,还给了不少赏赐。 从御书房出来,荣锦带着侍婢直奔正阳门,她昨日收到了消息,说初芮遥染了时疫以后独自离开了荣府,心一直高高悬着,于是也不再赌气,派人给满寿送了一笔银子,并与李晟商量好,禁足令一撤,就立刻出宫去与李晟他们会合。 城内昨日李晟与荣年二人都寻遍了,并未发现初芮遥的踪迹,于是荣锦带人直接出了端阳城,在长亭处等待二人。 天色阴暗,城外一片寂静,荣锦立在亭中思忖着初芮遥可能会去的地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回过身去,却发现是恭王府的士兵正在驱赶一众百姓,她眉头一蹙,抬腿就要上前,却被侍婢拦了下来:“公主,咱们方才解了禁足令,如今可不能闹事……” 荣锦一把推开了她的手,语气坚决道:“身为端阳的长公主,便该心系天下苍生,若是任由百姓受人欺凌,那我还算什么天家人?” 说着便提起裙裾朝那群人走了过去,还未近前,便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嗓音:“五殿下的命令便是将这些染了病的人送出城来,可没说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为首的侍卫是李菖新提拔的,与裴岳并不熟悉,于是他蹙眉道:“先生不过是府中的谋士,为何要对我们指手画脚?殿下的命令是让我们来办此事,先生如此行径,倒有几分越俎代庖的嫌疑。” 裴岳面色凝重,冷冷道:“事关恭王府的声誉,裴某便不能不理会。若是叫人知道了此事,岂不是毁了殿下仁孝的名声?” “呵。”那侍卫冷笑一声,语气之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之意:“若是说到名声,裴先生还不如反思一番,毕竟前头与荣锦公主纠缠不清,惹来许多非议的人便是先生您自己……” 听他们以如此轻蔑的口气提及荣锦,裴岳只觉一股血气窜到了头顶,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正待开口,却听见一道女声远远传来:“原来,恭王府之人是这般看待本公主的。” 侍卫看着缓缓行来的荣锦,面色顿时僵住了,裴岳回过头去,神色复杂地看向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是对她拱了拱手道:“草民见过长公主殿下。” 荣锦点了点头:“先生不必多礼。”随后看向了方才出言嘲讽的侍卫,语气甚至算得上平和,却叫那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本公主前些日子因为行为不端,被皇兄禁足于府中,近日也在不断反思,若是你有什么高见,不如说出来叫本公主听听。” 说完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侍卫自毁失言,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巴掌,荣锦分明被禁足于公主府中,可为何这般巧,今日就在此处遇着了?他忙不迭摇头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属下不知天高地厚,触怒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荣锦却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不必怕,有什么便说什么,本公主如今正在悔过,若是你说得好,本公主还会去五殿下面前夸奖你一番,叫他提拔你。” “公主饶命!”侍卫不停地对她磕头求饶:“是属下不知所谓,日后再不敢妄议公主殿下,还请您大发慈悲,饶过属下这一次……” 裴岳看着荣锦波澜不惊的面孔,心道她受了挫以后,当真从前稳重了不少,于是便没有开口,由着她料理。荣锦叹了口气,仿佛极为遗憾:“本公主是真心实意想听你说说,你却不肯,那便也不好强人所难。” 说着便看向了一旁面容愁苦的百姓,认真道:“若是你真心想同本公主赔礼道歉,那便将这群百姓放了,也算替本公主行了善事,如何?” “这……”侍卫有些迟疑不决,却见荣锦面色微冷:“还是说,你想叫五殿下知道,他手底下的人便是这般非议端阳长公主的?这罪名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担得起吗?” 侍卫悚然一惊,立刻道:“是,属下这就放了人,只求公主不要告知五殿下……”荣锦点了点头道:“你放人就是了。” 不多时,一众人身上的绳子便被割断,荣锦满意地点头道:“很好,你领着人回去吧,本公主这次便放过你。” 他对荣锦千恩万谢,随后带着一队侍卫离开了。裴岳这才开口道:“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公主如今真叫裴某震惊。” 荣锦看向他,眸中闪着点点光亮,语气平静:“若是吃了苦头还不知悔改,便不该活在这王城之中,先生说是不是?” 第321章 发觉 第321章 发觉 裴岳心下复杂,拱手道:“公主高见,草民自愧不如。”她涩然一笑,随后看向了不远处的百姓,缓缓走了过去,裴岳跟在她身后,只见一众面色惨白的男女老少都对着荣锦跪下,不住地叩头道:“草民多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荣锦立刻伸出手去,裴岳却拦住了她,将她拉到了身后,上前替她把人扶了起来。荣锦从怔忡之中回过神来,温声道:“不必多礼,你们都是端阳的子民,本公主自是要尽力护着你们的。” “公主殿下。”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一道童声,荣锦闻声望去,一个瘦弱的男童走到了她面前,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病得面黄肌瘦,一双眼却分外澄澈:“我……想问您一句话。” 荣锦蹲下了身子,与他对视道:“你且说吧。”男童紧紧捏住了衣角,眼中慢慢泛起了泪光,哽咽着道:“我们……只是害了病,为何要将我们驱赶出来,还要……还要杀人……” 说完便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声极为压制,一如荣锦此刻的心情,她咬唇不语,心中却恨不得立刻将李菖带到此处来,给这群百姓磕头赔罪,李家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个没有人性的东西! 一位老者叹了口气,身后将那男童揽在了怀中,随后对荣锦拱了拱手道:“童言无忌,还望公主别与他计较,您救下了村中的人,这已然是天大的恩德了,草民日后若是有命活着,日日都会替您念经,保佑您事事顺遂。” 说完便朝荣锦行了一礼,随后便要带着众人离开,裴岳却突然叫住了他们,问道:“且慢,你们要去何处?” 老者摇了摇头:“尚不可知,先寻一处落脚吧。”他上前一步,郑重道:“你们重病在身,近处的庄子只怕也不会收留,不如众位随我……” 荣锦突然开口道:“公主府在近处有一处田产,你们随侍婢过去,吃穿用度都不必愁,药物本公主也会派人送去,你们安心养病就是。” 一众人饥寒交迫,本以为要风餐露宿,最终死在这荒郊野外,却没想到有这般的际遇,立刻跪下向荣锦道谢,许多人泣不成声,荣锦眼眶微红,强忍着没有落泪,众人千恩万谢以后,才起身随着侍婢一道离开。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背过身去平复心绪,裴岳伸出手想要抚上她的背脊,却终是缓缓放了下来,开口道:“公主仁心,叫这群百姓不至流离失所,他们定会感念您的恩德。” 荣锦背对着他,语气之中透着几分苍凉:“若是没有百姓,也就没有端阳王室,这道理皇兄不懂,李菖也不懂,他们只顾着在高处尔虞我诈,却没看到自己脚下踩着的森森白骨……” 裴岳一怔,他没料到荣锦一个女子竟将时局看得如此通透,正待开口,却见她回过身来,眼中一片雾气:“恩德?王室的纸醉金迷皆取自百姓,却不顾他们的死活,如今我只是送回些许,怎么当得起他们的感谢?” 她眼角绯红,妆容都有些花了,而在裴岳眼中,此刻的荣锦却无比动人,因她不止有美貌,更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他见过太多人为了名利滥杀无辜,流萤便死在了李菖手中,但同为天家之人,荣锦却这般良善…… 二人静默良久,荣锦重重吐出一口气,正待开口,却见李晟和荣年带着几人行了过来,荣锦擦了擦眼角,迎了过去:“可找到了?” 李晟摇了摇头,面色沉郁:“并未,和安既然离开了,便是不想让我们轻易寻到。”一面看向了裴岳道:“先生为何会在此处?” 裴岳拱手道:“五殿下派人将得了时疫的百姓赶出城来,草民特地来阻止,正碰上了公主。” 李晟蓦然抬头道:“昨日父皇才派我二人去城西巡查了一番,他怎么敢……”“这是端阳多数达官贵人的心愿。”裴岳低低道:“昨日五殿下入宫提及此事,陛下也是应允了的。” 荣年愕然道:“这……病了的百姓就任由他们去死不成?这是什么道理?” “如今人都在何处?叫李菖的人带走了吗?”李晟眼中一片冷厉,若真是如此,他就算是派人闯进恭王府,也要逼着李菖将人交出来! 裴岳立刻道:“方才公主已经将人救下,并且安置好了,殿下大可放心。如今要紧的是找到和安郡主,并研制处治疗时疫的药。” 李晟点了点头道:“萧国公那边正在尝试,至于和安,我们会尽力寻找,先生先回去吧,若是恭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先生给红花楼送信便可。” 裴岳望了荣锦一眼,低声道:“是,几位万事小心,草民先告退了。”说完便朝城门处走去,李晟三人也立刻动身,朝着最近的庄子行去。 到了城门处,裴岳忍不住再次回身,却没瞧见荣锦几人的背影,突然,他身后冒出一人,在他头上重重一砸,裴岳不防,随后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那侍卫将木棍丢到一旁,拍了拍手,吩咐道:“将他拖到马车上,带回恭王府。”几人应声而动,将满头是血的裴岳扯了起来,他看着几人的动作,露出了狰狞的笑意,这次裴岳可叫他逮住了,竟还叫荣锦公主给他难堪,待会儿见了五殿下,定要好好告上一状! 马车一路疾驰而去,很快便停在了恭王府门口,侍卫利落地将裴岳扯了下来,拖着他进了里间,齐峰正立在书房门口,被这架势惊得目瞪口呆:“这……裴先生这是怎么了?” 侍卫头领冷冷一笑,指着裴岳道:“管家快去通传吧,属下抓到了恭王府的叛徒,特地来给殿下瞧一瞧。” 齐峰虽然惊讶,但见他这般胸有成竹,也就依言派人入内通报,不多时,李菖便传了他进去,侍卫头领在里间说了半个时辰,李菖始终一言不发,最终才起身吩咐道:“将裴岳带进来。” 齐峰应了个是,随后指挥几人把裴岳抬了进去。李菖瞥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裴岳,冷冷道:“把他弄醒。” 第322章 醒了? 第322章 醒了? 侍卫毫不犹豫将一盆水泼了过去,裴岳身子一颤,随后幽幽转醒,茫然看着眼前的几人:“殿下?” 李菖漠然道:“裴先生醒了?既然醒了,那便好好同本殿下说说,方才都同谁在一处,又做了什么事。” 裴岳一怔,随后看向了李菖身后的侍卫,顿时明白了过来,于是他开口道:“方才在城外属下碰上了荣锦公主,一同阻止了侍卫杀害得了时疫的百姓。” 李菖点了点头道:“不错,先生还算坦诚,可本殿下分明记得,裴先生说过与姑母并无瓜葛,如今怎么又搅到了一处?” 裴岳面色不改,镇定道:“属下所说句句属实,属下是为了您和恭王府的声誉,公主因何出言阻拦,属下不得而知。” “哦?”李菖微微蹙眉:“可根据魏延所说,姑母与先生一唱一和,救下了人,随后先生还陪着姑母将那些百姓安置在姑母的田产之中,直到李晟带人过去,你才离开,先生如何解释这一切?” 裴岳没料到他们竟瞧得如此仔细,一时没有开口,魏延嘲讽道:“殿下,属下以为,裴先生定说不出什么来,毕竟铁证如山,他也无法抵赖。” 李菖面色越发阴沉,蹲下身子看着裴岳满是血水的面孔:“裴先生,你最好给本殿下一个满意的解释,若是不然,本殿下的手段你是清楚的,背弃本殿下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片刻以后,裴岳抬起头来,对他道:“殿下,属下能够给您一个解释,但请殿下屏退众人,属下只能告知您一人。” 魏延见状,立刻道:“殿下,这人是在耍花招!您千万不能应允!”李菖沉默许久,对齐峰使了个眼神,齐峰会意,立刻将众人带了出去,魏延却不肯离开,齐峰只得上前拖着他,他却仍旧抻着脖子喊道:“殿下!不能上他的当!殿下……” 喊叫声渐渐远去,李菖阴测测看着他道:“先生,如今本殿下依你所言,将人都带了出去,你有话便直说吧,若是叫本殿下发现你是在戏耍于我,你的下场……” “魏侍卫说的都是真的。”裴岳极为冷静道:“属下的确陪同公主一道将那些百姓救了下来,随后安置起来,也的确安慰了她几句。” 见他这般轻易地认下,李菖目光略带疑惑道:“先生这是何意?”裴岳目光清明,一字一顿:“属下原本想与公主成为君子之交,但后来发觉殿下所说的确不错,若是能与公主搭上了关系,无论对您还是对属下都是大有裨益,是以方才是在向荣锦公主示好。” “你……”李菖半信半疑道:“先生所说都是真的?先生不是向来以清高自许,怎么愿意放下身段做这般的事?” 裴岳不闪不避,直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若是不信,便可去问魏侍卫,属下是否一直在对荣锦公主示好。” 李菖思忖半晌,抬头道:“既然如此,那先生为何不跟着她一同前去?”“因为公主对属下无意。”他不紧不慢道:“属下生平第一次对女子示好,虽说并非真心,但被这般拒绝,仍觉颜面扫地,是以便准备回城,后来便被魏侍卫打昏带了回来。” “姑母对你无意?”李菖重复道:“这怎么可能?先生不是曾经与姑母交谈甚欢,还送她回府吗?本殿下从未见过姑母这般亲近哪个男子。” 裴岳微微垂头:“兴许公主只是将裴岳当成了友人,她被陛下嫁到东胡,早就对男女之情绝望了,陛下将她禁足以后,她更是满心戒备,是以属下只得铩羽而归。” 他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是解释自己为何失败,二是提醒李菖,对荣锦使花招是无用的,让他放弃这念头。李菖目光幽深地看了他半晌,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事倒是魏侍卫唐突了?” 裴岳缓缓一笑:“是属下别有用心,才叫人误会了,自然怪不得旁人。”李菖绕着他踱步,随后道:“本殿下如今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先生,除非先生去做一件事,若是成了,本殿下便相信你的话。” “殿下请说。” “你去跟着荣锦姑母他们,若是寻到了和安郡主,便回来同本殿下通风报信,并且不能叫他们察觉,如何?” 裴岳面色一僵,没有开口,李菖拍了拍他的背脊,意味深长道:“如何抉择,先生自己想想吧。” 过了许久,裴岳才缓缓开口道:“属下遵命……” 此刻,城郊宅院之中,绿荷将门微微推开些,将沸水和汤药放在了地上,初芮遥拖着脚步行过来,将门严严实实阖上。绿荷见状,在外间大声道:“郡主,奴婢求您了,奴婢不怕染上时疫,您就让奴婢进去吧!” 她却不为所动,费力地将汤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随后躺在床榻之上,将锦被蒙过头,渐渐陷入了睡梦之中…… 那是她与李菖成婚的第四年,也是一个春末,端阳城中时疫爆发,府里死了好几个侍婢,一个个用白布盖着,抬出了门去。她怕李菖染上时疫,府中上下都叫人用沸水清洗,李菖见府中有人染病,索性躲到了宫中,对她说有要紧事要料理,将她一人留在府中半月。 而后,她屋里伺候的一个侍婢也染了病,她吓得惶惶不可终日,绿荷一直陪着她,最终也染上了时疫,死在了下人房中。她更是惊惧不已。 府中上下人心浮动,却不见李菖回府,伺候的人也敷衍了事,只有府中的一个嬷嬷每日都坚持给她喝一种叶子煮出来的水,样子像是枯草一般,味道极苦,起先她还不肯喝,却拧不过那嬷嬷,每日都饮一杯,最终时疫散去,李菖回府之时,她还是好端端的,只是人瘦了一圈。 初芮遥突然睁开了眼睛,仔细回想着那药草的模样,无奈脑中越来越混沌,身子也越发热了起来,她强撑着起身,用帕子沾了些沸水,替自己擦拭了几下,只觉头昏脑涨,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第323章 性情大变 第323章 性情大变 梵华殿之中,皇帝与明净坐而论道,谈得越发投机,明净不同于国师,他自小修道,经文信手拈来,又善言辞,刻意按照皇帝所想编造事迹,皇帝听得极为入迷。 殿外,萧贵妃立在门口处焦急地等待着,她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却还不见皇帝出来。侍婢劝慰道:“贵妃娘娘,您别急,陛下总不会一日都呆在这梵华殿中,奴婢再叫满寿公公进去瞧瞧,如何?” 萧贵妃恨恨道:“已经两个时辰了,陛下何时才能出来?本宫等得及,那晟儿也等得及吗?日日都在那城东转悠,说不定那日便……” 她仿佛说不下去了一般,眼眶迅速积聚起了泪水:“堂堂皇子,为何要事必躬亲做这等危险之事?朝堂之上无人了不成?满寿也是个没用的,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也不见他将陛下带出来。” 侍婢将头一垂,心道别说是满寿,就是原先的皇后娘娘在世,如今也不敢去搅扰皇帝,皇帝近些日子的脾性就如同爆竹一般,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要炸开,谁又敢招惹呢…… 满寿从帘子里探出头来,见萧贵妃还在原地,便立刻将帘子阖上,叹了口气,这位主子还真是固执,不得已,他只能上前对皇帝道:“陛下,陛下?” 皇帝被打断了对话,有些不悦地道:“你有何事?瞧不见朕正在同明净道长说话吗?” 满寿赔笑道:“是老奴没眼色,只是萧贵妃娘娘已经在外头等了两个时辰了,老奴想着,贵妃娘娘本就身子不好,若是再多站些时候,只怕她撑不住……” “让她进来吧。”皇帝极为不耐地道:“她就是没有眼色,这一点怎么也赶不上齐妃。”满寿退了出去,不多时,萧贵妃便上前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说吧,寻朕有何事?”萧贵妃低低道:“陛下,臣妾知道不该来搅扰您,但此事实在事关重大,不得不……” “你只说因何而来就是。”他蹙眉道:“朕还要听明净道长讲经,没空听你啰嗦。”萧贵妃一怔,皇帝对她从未有这般不耐之时,但李晟的事更为要紧,于是她忍着道:“是,陛下,您能否另派一人去城西巡查?晟儿他到底是皇嗣,若是染上了时疫,臣妾可怎么活啊……” 皇帝捏了捏眉心:“萧贵妃,城西之人朕早就已经派人料理干净了,晟儿是朕的子嗣,朕自然疼惜他,你若无事便退下吧。” 萧贵妃却道:“可是……这几日晟儿一直不在府中,管家说他出门巡查去了,陛下,这……” “哐当—” 皇帝突然挥手将茶盏拂到地上,冷冷盯着她道:“你若实在没事做,便去御花园转转,不要来搅扰朕,朕不是七皇子府的管家,晟儿也不是三岁孩童,你若是撒不开手,便给他娶一个正妃,总之你记住,不要再来搅扰朕!” 说完便大声唤道:“满寿!”满寿立刻上前道:“陛下,老奴在。” 皇帝目光阴冷道:“日后不准后妃进入梵华殿,如有违令之人,便关进冷宫,此生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萧贵妃被这一番话吓得呆在原地,一阵阵冷意从背脊涌向心间,皇帝从前温柔小意,这般的问题他从不会恼怒,如今这是怎么了…… 满寿见她还立在原地,上前道:“贵妃娘娘,老奴送您出去吧。”萧贵妃却不肯动弹,眼看皇帝面色越发不善,满寿对侍婢使了个眼神,二人连哄带劝将她带了出去。 “贵妃娘娘。”满寿擦了把面上的汗水,低低道:“您也瞧见了,不是老奴不帮忙,而是陛下如今的性情实在是……” 萧贵妃眼眶微红,自入宫以来她便没有受过这等待遇,这般奇耻大辱叫她根本无法接受,转身便拂袖而去。满寿嘲讽一笑,摇了摇头,摊上这样的主儿,他可真是卖力不讨好啊…… 殿中,皇帝思量片刻,对明净道:“让道长见笑了,后宫之中嫔妃众多,朕也极为无奈。”明净笑了笑:“这是陛下的家事,旁人都说不得。” 本以为能这般一带而过,谁想到皇帝突然道:“道长,您以为,朕若是将和安郡主纳入宫来如何?” 此言一出,明净都僵住了,诧异地看向皇帝:“陛下这不是玩笑?”皇帝郑重道:“自然不是,和安这般的人,天生便与这皇宫相称,朕对她又有种说不清的情愫,旁人都以为朕是因为先皇后才对她另眼相看,实际上,朕从未将她当成谁的替身,她实在太过特殊……” 明净想到那日她只身入丹房,却无畏无惧的模样,的确如皇帝所说一般,端阳的女子之中只怕再难找出第二个人敢这般行事,他一时不语,却听皇帝继续道:“若是朕将她改名换姓,接入宫中,道长认为这在缘法之上,是否合宜……” 午后,初芮遥幽幽转醒,只觉喉中干涩,微微侧过头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喘息许久,才看清身边趴着的人正是绿荷。 因为前世的影响,她本不想带着绿荷一同前来,但绿荷苦苦哀求,想要陪在她身边,也才跟了过来。 初芮遥动了动手指,指向门口道:“走……” 绿荷却不肯离开,将一个碗盏递给了她,初芮遥沙哑开口道:“你可是不听我的话了?” “郡主不必担忧。”绿荷端着茶盏道:“奴婢不会染上时疫的,您放心就是了。”初芮遥却冷冷道:“你可知发高热之时最易传给旁人?” 绿荷将茶盏送到了她口边,点头道:“奴婢知道,但奴婢更清楚您如今需要奴婢在身边,奴婢不会离开您半步的,等您睡下以后,奴婢便会用热水冲洗身子,再更换衣物,您无需担心。” “我叫你出去。”初芮遥沉下了面孔,还未说完,却见绿荷将茶盏放在了桌上,一面走到一旁,替她将汤药倒了出来,动作极为利落:“郡主放心,奴婢能够料理好自己,您如今病着,便不要多操心了……” 第324章 病症 第324章 病症 日光刺眼,初芮遥微微眯起眼看她,从前世到如今,绿荷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寸步不离,简直如亲人一般,她正待开口,却听门口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心中一震,随后吩咐道:“叫人去瞧瞧,若是七殿下,绝不可让他进来。” 绿荷应了个是,立刻走了出去,初芮遥疑惑不已,这处极为隐蔽,是她许久之前买下的,只因这屋后的一眼泉水分外甘甜,旁人都不知道此处,李晟不该这般快便寻来了…… 片刻以后,绿荷便回了屋中,对她道:“郡主放心,只是两个讨饭之人,给了些铜板便离开了。”她暗暗松了口气道:“好,日后谁来都不要……”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眼前一黑,口中呕处一大口血来,随后便昏厥了过去。绿荷一惊,立刻去唤来了郎中,替她把了脉,绿荷在一旁瞧着,低声问道:“我们小姐这是怎么了?” 郎中叹了口气道:“姑娘,不瞒你说,这位小姐平日里便爱多思多虑,如今这时疫对她造成的损伤要比旁人更严重些,病情的发展也要更快些。” “您这是……何意?”绿荷有些艰难地追问道:“我们小姐如今怎么样了?”郎中直白道:“这位小姐才染了病,便出现了呕血的症状,过几日只怕还要更加严重,她本就身子虚弱,这时疫于她而言,便是一道催命符。” 绿荷闻言,牙齿都开始打颤,死死抓住郎中的手臂道:“求您了,您要多少银子我们都给,只求您稳住小姐的病情。”郎中摆了摆手道:“姑娘不必如此,我自会尽力,但这病症的确严重,过几日只怕这位小姐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姑娘你也要当心,近身伺候,极易染上这病。” 说完便出去开药方,绿荷瞧着初芮遥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只觉心中慌乱不已,她们主子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模样,似乎世间没有什么事能够难住她一般,如今却躺在床榻之上,生死未卜…… 不知过了多久,初芮遥被剧烈的头痛唤醒,睁开了双眼,只见绿荷睡在床榻边上,一副疲惫的模样,她微微将头偏向了里侧,今日郎中所说的话她都听见了,若是如此,她只怕都撑不过一月,重生而来,竟这般草草便要收场,真是叫人心有不甘。 她一面想着,一面撑着起了身,轻手轻脚走下了床榻,只觉整个人都踩在棉花上一般,说不准哪一步便要倒下。初芮遥微微阖眼,随后再次睁开,双目之中已经没了方才那般的迷茫之色,缓缓行至书桌前,提起笔来,墨字一个个跃然纸上,每一个都像是啮咬人血肉的妖魔,她手指微微发抖,却强忍着写完了信笺,随后叠好了放在一旁。 此刻,绿荷突然惊醒,看向了床榻,却发现里间空无一人,立刻站起身来,一眼瞥见了立在桌前的初芮遥,这才略略放下心来,上前道:“郡主,您怎么起身了?” 初芮遥将信笺递给了她,虚弱地道:“派人将这信笺……交给七殿下,不要被发现了。”绿荷迟疑着应下,随后将她扶回了床榻之上,夜间风起,将绿荷手中的信笺微微吹起,末尾的“两两相忘”一词分外醒目…… 这厢,李晟又寻了一日,却还是一无所获,他却并未回府,而是径直去了红花楼的囚室,冷冷看着角落里的女子:“何人指使你这般做的?” 霍玉已经病入膏肓,即便是萧朗的药也救不了她,她伏在地上喘息道:“民女说过了,这事就是民女一人所为,无人主使,贵人为何不肯相信?” “你以为你快死了,本殿下便对你没法子了?”李晟眸中戾气顿起:“本殿下有成千上百种法子折磨你,能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咳咳!”霍玉靠在墙壁之上重重咳着,随后艰难开口道:“左不过一条贱命,贵人想要便拿去吧。”说完又斜斜倚在墙角处,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李晟冷冷道:“你以为本殿下不敢杀你?凭你的所作所为,便是当众杀了你也是情理之中。”霍玉点了点头:“正是,怎么都是一死,所以民女才要拉个人垫背,没想到还是这般金贵的美人,怎么都算值得了。” 她语气仿佛挑衅一般,李晟突然拉开了囚室的门,一步步行至她面前,神情莫测,霍玉微微阖上了眼:“贵人动手就是了,民女绝不反抗。” 过了许久,她略略睁开了眼,只见李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放在身侧:“依着本殿下的意思,定要将你午门斩首才是,但你不怕死,杀了你反倒是替你解脱了。” 霍玉静静听他说着,心头突然漫上一种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李晟继续道:“但你的家人还在人世,稍一打听便知他们如今住在城东一处小宅子里,若是你不肯交代,本殿下就去一一问过他们,看看他们是否如你一般视死如归。” “他们根本不知道!”霍玉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死死盯住他道:“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只是出门走动,那宅子也是霍家的,你不必吓唬我,你不敢……” 李晟漠然道:“你有所不知,你所伤的那位姑娘是本殿下心头挚爱,为了她本殿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更何况,你犯下的过错。他们也该承担一二。” 霍玉咬牙道:“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为何要将他们都牵扯进来?” “无辜?”李晟看着她,拳头突然狠狠砸向了墙壁:“难道和安不无辜吗?她是去给得了时疫之人送药的,你将她拉下了水,如今还有脸说旁人无辜?本殿下告诉你,若是你再不说,本殿下现下便出门去城东,将你的家人都接出来与你团聚!” 霍玉胸口不断起伏着,双眼看向李晟,不知过了多久,她将心一横,开口道:“我若告诉你是谁所为,你便能放过我家人?” “自然如此。”李晟神情郑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325章 因果循环 第325章 因果循环 霍玉重重吐出一口气,随后道:“民女不知道他们是何人,前日一早,他们冲去了我家中,将我带了出来,而后出现一人,说是要同我谈笔生意,若是我能将时疫传给一个女子,便给我些银钱,还能安置我的家人,是以民女便应下了……” “那人有何特征?”李晟追问道:“你们在何处见的面?” “身量高,面皮白,双目不算大,却很是有神。”霍玉一面回忆一面道:“他们带我去了一处宅子,似乎不是他们的府邸。”李晟沉思半晌,霍玉描述之人与李菖并不相像,除了李菖以外,还会有哪个男子非要置初芮遥于死地吗? 李晟追问道:“还有什么?”霍玉思索半晌,终于开口道:“他右手之上有一块圆形的胎记,天色有些暗,他又离我不近,是以不一定瞧得真切。” 右手上的胎记……李晟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了陈露的兄长陈鹰似乎有这样一块胎记,他仔细想来,陈露与初芮遥的恩怨也极是深远,若说是陈露命人所为,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通了这一点,他立刻大步踏了出去,正待出门,却险些与铁寒撞个正着,铁寒惊呼一声,随后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他道:“殿下,您看,这是方才有人送到府门前的,上头落的名字是……” 李晟自然看见了初芮遥三个字,一把撕开了信笺,一目十行地读了起来,眉头越发紧蹙,仿佛能够看见她提笔写字时的场景,最后一个忘字略浅,应当是她没了力气,李晟心头剧痛,一时没有开口。 铁寒低声问道:“殿下,和安郡主写了什么?她可说了她如今在何处?”李晟却并未回答他,而是反问他道:“送信的人瞧见了吗?” “并未。”铁寒挠了挠头道:“那人将信放在了门口的石像之上,属下巡夜回来瞧见了,甚至连何时放上去的都不知道。” 李晟不自觉捏紧了拳头,沉声道:“抽调府中大部分侍卫,立刻跟我出城寻人,不寻到和安郡主便不停歇,直到找到她为止。另外,派人盯紧了陈露,若有什么动静,立刻禀告本殿下。” 铁寒重重一震,随后拱手道:“是,殿下,属下这就回去叫人!”说完便快步跑了出去,李晟捏紧了手中的信笺,低声呢喃道:“和安,就算你在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找到……” 这厢,恭王府之中,垂秀将陈鹰的信笺递给了陈露,她一手接过,缓缓展开,读完以后便在烛火处烧尽了,洋洋得意道:“如何?从不会败落的和安郡主,如今到底栽在了我手上,时疫……得了时疫她还想活命?做梦!” 陈露霍然起身,目光冷厉地看向一处:“本侧妃非要看她被时疫折磨而死,这才能解了我心头之恨!” 垂秀附和道:“正是,听说时疫如今还没有能够治愈的药物,许多人得了时疫便只能等死,即便是和安郡主也不能幸免,娘娘这招真是高明。” 陈露妩媚一笑:“我说了,这正妃之位便只能是我的,我要从正妃一步步爬上皇后,太后的位置,成为这端阳城最为尊贵的女子,日后谁都不敢开罪我!” 正说着,侍婢突然慌张地跑了进来,结结巴巴道:“侧妃娘娘……不……不好了……”陈露厉声呵斥道:“什么不好了!竟敢在本侧妃面前说这般不吉利的话,来人,将她拖出去打一顿,教教她这府中的规矩!” 侍婢一下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侧妃娘娘恕罪,奴婢方才只是被吓怕了,不是刻意触您的霉头,小皇孙发起了高热,看模样,像是得了……时疫……” 时疫二字一出,陈露险些摔了手中的茶盏,愕然道:“你说什么?小皇孙为何会染了时疫?” 侍婢回道:“前几日小皇孙屋中伺候的嬷嬷便因为患了时疫而被赶出了府,小皇孙碰巧又发了高热,是以府医便猜测是得了时疫。” 陈露恨声道:“猜测?若是府医只会猜测,不能诊断,那还要他何用?”“府医说,小皇孙尚且年幼,脉象摸不大准,只能凭症状断定……” 侍婢怯生生看向了陈露:“侧妃娘娘,如今小皇孙哭闹得厉害,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陈露一怔,府中之人除了她和李菖,外加一个垂秀,无人知道李紫陌并非她亲生,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是要去瞧瞧的,只是时疫如此骇人,她到底是不敢拿性命去赌,更何况有初芮遥这般的前车之鉴,她怎么能轻举妄动? 但这消息定然瞒不住,不多时便会传进宫里,若是齐妃和皇帝发现她没有守在李紫陌身旁,定然会起疑,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自然是要去的。” 陈露更换了衣物,在侍婢的带领下朝着李紫陌的屋子行去,只觉脚步格外沉重,甫一入门,便听见了惊天动地的哭声,乳母见她来了,简直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对她道:“侧妃娘娘您可来了,小皇孙已经哭了许久,奴婢怎么哄也哄不好,只怕是想您了。” 说着便要把人递给她,陈露一惊,立刻躲到了垂秀身后:“你……你且抱着他,本侧妃身上不好,不方便照料小皇孙。”乳母一怔,随后点头道:“是,侧妃娘娘。” 陈露站在离他极远的地方,不肯靠近半分,原本若是他没染上时疫,陈露还愿意抱一抱他,在众人面前演一出母子情深,如今这光景,李紫陌简直烫手山芋一般,她如何敢上前? 李紫陌年纪尚小,哭得声嘶力竭,乳母如何都哄不住,陈露站在这屋子里便觉浑身不自在,再加上他哭得震心,不多时便忍不住怒喝一声:“你难道是个废物?就不能让他闭上嘴?” 在场之人都被她语气之中的戾气镇住,陈露方才的话就像是面对一个生人一般,众人都道侧妃娘娘对小皇孙疼爱有加,如今看来只怕是传言有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侍妾生了的孩子…… 第326章 进退两难 第326章 进退两难 陈露恼恨地抿紧了嘴唇,王家的人真是惹人厌恶,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一个个都不肯让她安生!但方才她面上的嫌恶之色太过分明,一众仆从都愣眉愣眼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对亲生的小皇孙这般无情。 气氛尴尬不已,她咬了咬牙,终是强挤出笑容解释道:“本侧妃只是怕过了病气给陌儿……”在场之人神情高妙,说是怕将病传给小皇孙,实际上应当是怕小皇孙将时疫传给她才是! 乳母哄着李紫陌,他却一直盯着陈露,哭得面色通红,前些日子陈露为了做戏待他十分温柔,李紫陌虽小,但对她也有了依赖之心,眼下不停地扑腾着,朝陈露伸出了手去,叫人瞧了便觉心酸。 陈露却打定了主意不上前去,她费尽心机让初芮遥染上了时疫,若是如今再将她搭进去,那真是太过讽刺了…… 就在此时,李菖霍然撩开帘子,大步踏了进来,面色凝重道:“这是怎么回事?”陈露一惊,缩在垂秀后头不敢出声,李菖却一把将她扯了出来,阴测测道:“侧妃不是最为宠爱陌儿吗?怎么让他染上了时疫?” 陈露艰难地看向他道:“妾身这几日也染了病症,是以没有过来瞧陌儿,没想到他竟……”李菖眸光越发锐利,简直想将她一把捏死才解气,给他找了这么个麻烦不说,还总是闹出些事端,真是晦气! 他瞧着李紫陌哭得直抽噎,一把将陈露推了过去,呵斥道:“还不去安抚他一番?你还有个做母亲的样子吗?” 陈露被他推了一个趔趄,整个摔到了床榻前,狼狈地爬起了身来,一抬头却看见乳母将李紫陌送到了她面前,恭敬道:“侧妃娘娘,您快哄哄小皇孙吧。” 李紫陌的小手划过她的衣襟,陈露却重重一抖,下意识便要躲开,却被李菖的眼神吓住,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却不肯让他贴在身上,姿势极为怪异,侍婢和乳母在一旁窃窃私语,李菖突然开口道:“若是侧妃嫌此处不好照料,便将陌儿带回你的寝居,贴身照顾就是了。” 陈露悚然一惊,立刻将人抱住,连连摇头道:“不用了,陌儿年纪小,折腾不得,妾身就在此处照料他就是了。” 众人都瞧得分明,这侧妃娘娘就是怕被染上时疫,是以想法设法地躲避着,贪生怕死到这个地步,也真是罕见。 李菖冷冷道:“这样也好,侧妃这几日就在这里住着,直到陌儿病愈再离开。”陈露险些将人扔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殿下……您这是何意?” 李菖挥手让众人退了出去,对她道:“你把招子给本殿下放亮些,如今你连这些仆从都骗不过去,明日母妃来看陌儿,你以为还能躲过去吗?” “母妃要来看陌儿?”陈露愕然道:“为何……”“陌儿是本殿下第一个子嗣,母妃自然重视。”他抚了抚袖口,神情漠然:“你若是露了馅,别怪本殿下将你和这孽种一道料理了。” 说完便大步踏了出去,陈露在他身后呼喊道:“殿下!殿下!”却无人回应,陈露垂头看着怀中渐渐安定下来的李紫陌,他的手还抓着自己的发丝,十分亲昵的模样,陈露只觉背后传来阵阵凉意,终于忍不住将他丢在了榻上,转身出了里间…… 翌日,李晟和荣年几人又来到城外,荣锦也带着公主府的侍卫跟了过来,她看着李晟明显消瘦的面颊问道:“这已经是第三日了,城内都寻遍了吗?” 李晟摇了摇头:“城内鱼龙混杂,挨家挨户寻找极为困难,更何况我有预感,和安她一定不在城内。” 荣锦疑惑道:“你为何这般笃定?”他低低道:“她不愿让人寻到,更不愿叫旁人因她染病,定会寻一个空无人烟的僻静之地,端阳城里根本没有这般的地方,是以她定是在城外。” “唉。”荣锦叹息一声:“都说她冷情,但咱们这一群人无论谁处于困境,她都会竭力相助,如今轮到她自己,却这般避着我们,在我看来,她就是个傻丫头。” 荣年朝远处眺望了一番,开口道:“公主说的是,芮遥就是这般的性子,从不肯拖累旁人。这几日七殿下与臣已经将荣府的田产都寻遍了,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这……”荣锦思忖片刻,抬头道:“你可知道她名下有什么产业没有?”荣年挠了挠头道:“具体的还是要问阿姊,只是这事她还不知晓,芮遥并未将此事告知她,也是怕她焦急……” 荣锦一听便皱起了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瞻前顾后的,时疫可不是寻常的风寒,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寻到也无用了。” “这事臣也明白,只是阿姊身子向来虚弱,离了初府这些日子才慢慢好转。”荣年捏了捏眉心:“若是叫她知道了,只怕当场就要昏厥过去。” 荣锦面色凝重,叹息道:“这可如何是好……”李晟突然抬起头道:“荣副将,初衡可在府中?”“他在。”荣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初衡:“殿下寻他有何事?” 李晟郑重道:“将此事告知他,让他试探着去问夫人,和安那般疼惜他,他也该为和安做些事。” 荣年迟疑片刻,随后点头道:“是,臣回去以后便同他说这桩事。那咱们今日去何处寻?” 李晟思量片刻道:“先在城郊查看一番,而后去远些的庄子。”二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正待动身,却见一人策马朝他们赶来,一身青衫显得他格外儒雅,正是裴岳。 荣锦看着他走近,犹疑着开口道:“先生怎么来了?难道是恭王府里出了什么事?” 裴岳摇头道:“并非如此,草民只是想来帮忙,和安郡主对草民有大恩,如今她出了事,草民也该尽一份力。” 荣锦回身看向了李晟,只见他点了点头道:“那便有劳先生了,您与姑母一路,本殿下与荣副将一路,先在城郊处寻找一番吧……” 第327章 认命? 第327章 认命? 此刻,初芮遥正伏在床榻边,将所吃的药尽数吐了出来,秀致的面孔上一片惨白,水眸之中也都是血丝,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衣衫都被汗水黏在了身上,虚弱地靠在软枕上。 绿荷匆匆拉着郎中走了进来,对他道:“郎中,您快瞧瞧,我们小姐这是怎么了?如今为何连药都吃不下了?” 郎中正了正被她扯歪的衣襟,上前查看了一番,见初芮遥面上没有一丝血色,重重叹了一口气,对绿荷拱手道:“姑娘,您另请高明吧。”说着便要离开,绿荷心中一震,手上不知使了多大力气,将他拉了回来:“您这是何意?” 郎中一面挣扎着,一面指着床榻上的人道:“姑娘您自己也瞧见了,时疫本就没有根治的药物,小姐如今连退热的药都吃不下,老朽也没有法子了,照这么下去,根本撑不了几日……” 绿荷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瞪着他道:“你说什么?你竟敢这般诅咒我们小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将小姐治好!” “姑娘……你可不要胡来……”郎中有些畏惧地看着她道:“老朽已经无能为力了,原本愿意给染了时疫之人诊治的郎中就不多,若不是您给的银子多,老朽也不会冒着风险前来,如今只有等着了……” “你这个骗子!”绿荷几近疯狂,死死拉住他的衣襟:“救不回小姐,我便将你送到公堂上!” 二人正拉扯着,床榻上的人突然开了口,声音极轻:“绿荷,让他走。”绿荷回过头去,手上一顿,郎中趁机将手臂抽了出来,拔腿就跑,绿荷焦急道:“快!快将他拦住!” 初芮遥强撑着起了身,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她筋疲力尽,绿荷立刻要上前扶她,却见她摆了摆手道:“别过来。” 绿荷见她这般,眼眶迅速红了起来,用袖子抹了一把道:“郡主,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请旁的郎中过来,一定会治好您的。” 她喘息片刻,缓缓开口道:“绿荷,你该清楚,如今寻谁来都无用了。”绿荷背对着她,泪水不住地落下,哽咽道:“郡主您别灰心,奴婢这就入城将萧国公请来,他定会有法子的。” “你若是敢去,就不用再回来了。”初芮遥扶住胸口,只觉腹中一阵翻腾,绿荷见状,立刻上前替她顺着气,却被她缓缓拂开,只听她继续道:“让我安生些呆在此处就足够了。” 绿荷双眼通红,带着哭腔道:“郡主,难道您就这般认命了?”初芮遥微微阖上了眼,面色波澜不惊,手指却紧紧抓住了锦被。认命?上苍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让她将一切重新来过,以往她不想死,是因为李菖和陈露还活着,如今她仍旧不想死,却是因为她所惦念的人都在这人世。 若有可能,她也想与那群人长久相伴,只是如今看来这只不过是她的痴念…… 平息许久,她终于开口道:“绿荷,取纸笔过来,我要留封书信给母亲与衡儿,若是我活不成了,你便带着这书信回荣府,亲手交给他们……” 一连半月都是阴雨天,今日才放了晴,齐妃得了皇帝的允许,带着御医来到了恭王府,李菖在门口迎她入府,齐妃冷着一张脸,开口便是训斥:“下人都是是如何照料陌儿的?怎么叫他染上了时疫?” 李菖拱手道:“母妃息怒,伺候陌儿的一个嬷嬷染了时疫,怕被赶出府去,一直没有声张,这才……” 齐妃恨得牙根痒痒:“那嬷嬷何在!若是依着本宫,非要将她五马分尸才能解心头之恨!”“母妃放心。”李菖安抚道:“儿臣已经料理了。” 片刻以后,齐妃才偏过头看着李菖:“日后你少去那落月阁,虽说陌儿是你的子嗣,但你若染上了时疫,母妃便没了指望了,只叫你那侧妃照料就是。” 李菖面色不辨喜怒,点头道:“是,儿臣明白。”齐妃见他应允,又开始挑剔陈露:“你平日里忙于朝政,自然顾不上许多,但你那侧妃每日都守着陌儿,怎么还能叫他染病?必定是她不上心。” 提到陈露,李菖只有一肚子的火气,但如今也不得不忍着劝慰道:“母妃,侧妃自然是心系陌儿,这几日她身上不好,去得少了些,才出了这档子事,如今她也分外后悔,寸步不离地守着陌儿呢。” “呵。”齐妃冷笑一声:“若是她一直如此勤勉,陌儿也不会染上时疫。”二人一面说着,一面进了落月阁,侍婢正待通传,却被齐妃拦下,李菖不解道:“母妃这是……” “你不是说,你这侧妃照料陌儿格外尽心尽力吗?”齐妃冷冷道:“那便让本宫瞧瞧。”说着便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到门边处,朝里面望去,却只见陈露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些什么。 不多时,陈露便压低了嗓音道:“垂秀!还不快滚过来,本侧妃手都酸了,你来抱着他。” 垂秀为难道:“侧妃娘娘,不是奴婢不愿帮您,殿下不是交代过了,今日齐妃娘娘会来,您一定要亲自照料,况且小皇孙如今只认您一人,旁人一抱他就啼哭不止,若是被齐妃娘娘和殿下听见了……” 陈露却根本不听她说,径直将李紫陌塞进了她手中,嫌恶地擦着手道:“那又如何?左右那老虔婆还未来,本侧妃歇一歇有什么要紧?” 李紫陌果然啼哭了起来,垂秀立刻将他抱紧,哄了起来,陈露瞥了他一眼,躲得老远,口中咒骂道:“这就是个灾星,若不是他有些用处,本侧妃早就……” 眼看陈露便要说出那秘密,李菖突然重重咳了一声,屋中之人立刻看向了门口,齐妃意味深长地瞥了李菖一眼,随后撩开帘子便走了进去,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本宫不过出宫走一趟,还劳动侧妃做戏,真是辛苦了。” 陈露呆立当场,看着齐妃的神情,方才所说的话她定然都听见了,于是立刻跪下道:“妾身不知母妃来了,有失远迎,还请母妃恕罪……” 第328章 算 账 第328章 算 账 齐妃看了她许久,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侧妃不必避重就轻,你的心思,如今本宫再清楚不过了。” 李菖也是恼怒不已,恨不得给陈露一巴掌,但想到李紫陌的事,不得不有所顾忌,立刻呵斥道:“还不快向母后赔不是?陈府便是这般教你规矩的?”陈露正待开口,却被齐妃截住:“不必,菖儿,你若还认本宫是你的母妃,便别再开口。” 话已至此,李菖只得闭口不言,看着陈露的目光也越发冷漠,这人自从进了恭王府以后便一直在给他找麻烦,半点也帮衬不上,眼下又触怒了他母妃,他扫了陈露一眼,那副瑟缩的模样更令他厌恶,于是别过了头去。 陈露怯生生开口道:“母妃,妾身只是担忧小皇孙,并无他意……”齐妃根本不听她说话,盯着她道:“这话侧妃实在不必同本宫这个老虔婆解释。” 她闻言,将头深深垂了下去,没想到方才自己一时逞口舌之快,却被齐妃听了去,心中将齐妃骂了几千便,却只也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妾身绝无半点不敬之意,母妃明鉴。” 齐妃冷笑一声,坐在临窗的座位上,一副追问到底的架势:“本宫听闻侧妃对小皇孙十分宠爱,特地没叫侍婢通传,想看看侧妃是如何照料陌儿的,没想到真叫本宫开了眼界……” 陈露在下头跪着,心有戚戚,却突然听齐妃怒喝一声:“陈家的女儿便是这般不通礼数?方才你说本宫什么?如今就当着本宫的面再说一遍!” 齐妃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她的美貌,再加上保养得宜,如今虽然年过三十却仍旧如少女一般,陈露竟敢叫她老虔婆!陈露咬紧牙关,只知她如今绝不能承认:“母妃,您怕是听错了,妾身方才什么都没说,不信您便问垂秀。” 一面向垂秀使了个眼色,垂秀抱着李紫陌跪在地上道:“正是……”“住口!”齐妃呵斥道:“本宫没空听你二人一唱一和,这事且放下,你为何不愿照料陌儿?他是你亲生的子嗣,本宫怎么瞧着像抱来的一般?” 二人皆是一惊,陈露焦急地开口,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这……绝不可能……母妃您……”李菖也出言道:“母妃多虑了,侧妃待陌儿的心,儿臣瞧得清清楚楚。” 齐妃见二人反应如此之大,心中更是疑惑,思忖一番后开口道:“来人,将这屋中平日里伺候的乳母和侍婢叫来,本宫有话要问!” 李菖自然知道他母亲的手段,开口道:“母妃,您……”齐妃冷冷瞥了他一眼:“菖儿,你若是再包庇她,母妃便将此事禀告你父皇,让他来做决断。” 见齐妃如此认真,李菖虽然焦急,但也无法再开口。不多时,乳母和侍婢便被人传了进来,齐妃朗声道:“你们一个个同本宫说,这些日子侧妃来过几次,待小皇孙如何?” 乳母见齐妃盯着她,有些慌张地看向了李菖,却被齐妃呵斥道:“本宫问你话,你朝旁人看什么?若是你不说实话,叫本宫知道了,你且看本宫如何料理你!” 她吓得一抖,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侧妃娘娘原本会时不时来此处瞧瞧,但近日……便不大来了,昨日奴婢将侧妃娘娘请过来时,她似乎极为……嫌恶小皇孙,甚至不敢抱他,是殿下训斥了她,她才勉强……” “胡说八道!”陈露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母妃,她是在撒谎!妾身视陌儿如性命一般,怎么会嫌恶他?您千万不能听她的话啊母妃!” 齐妃却不理会她,看向了几个侍婢:“你们说,侧妃平日里待小皇孙如何?”侍婢对视一眼,随后道:“侧妃娘娘近些日子没有来过,昨日来了也是十分勉强……”“正是,娘娘昨日被殿下训斥了……” 见几人说的都如出一辙,齐妃瞪着陈露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陈露慌张不已,随即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李菖,他瞧着眼前的场景,明白已经无法挽回了,于是终于开口道:“都退下,本殿下有话要同母妃说……” 此刻,裴岳跟在荣锦身后,听她道:“此处这般空旷,四处又有山林阻挡,行走十分不便,不像是和安会来的地方。” 他却低低道:“和安郡主心思缜密,说不定会反其道而行之,越是偏僻难寻的地方,就越是有可能躲藏。” 荣锦回头望了他一眼,只觉他神情有异,于是蹙眉道:“先生所说的确不错,但您似乎有心事,不如同荣锦说一说。” 裴岳一顿,一时没有开口,荣锦越发笃定,走到他面前道:“先生今日为何突然来帮着我们寻找和安郡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略略侧过头,后头有几道人影一闪而逝,从他与李晟等人分开以后他便发觉有人远远跟在他们身后,如今看来李菖果然对他起了疑心…… 于是他对荣锦笑了笑:“公主多虑了,咱们还是快去寻和安郡主吧。”他笑中似乎大有深意,荣锦看出了端倪,便不再开口,继续寻着。 不多时,几人到了一处岔路,荣锦吩咐侍卫分成两队,裴岳却蹙起了眉头,正待开口,却见那几道黑影突然从远处逼近,裴岳一惊,李菖分明让他们跟在身后,为何会突然冲上前来? 荣锦背对着他们,是以没有察觉,跟随之人越发近前,裴岳瞥见了为首之人手中的匕首,突然明白了过来,李菖根本不是想寻人,而是想要在此处杀了荣锦! 电光火石间,几人从一旁冲了出来,与侍卫缠斗在一处,招招致命,荣锦一怔,随后被裴岳拉了一把:“公主,跟我走!” 裴岳牵起了她的手,带她跑入了密林之中,一人见他们要逃跑,立刻追了上去,随后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便朝着荣锦丢了过去,裴岳瞧得分明,见荣锦躲闪不及,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身前,匕首重重扎进了他的左肩…… 第329章 挡 刀 第329章 挡 刀 荣锦一惊,看着他身后漫开大片的血迹,只觉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裴先生,你……” 裴岳白着脸,仍旧死死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向林中跑:“公主,咱们快走,他们是冲着您来的!” 二人顺着唯一一条小径跑了许久,裴岳面色越发苍白,却仍不肯停歇,跌跌撞撞地前行,荣锦回身望了望,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于是她开口道:“裴先生,咱们逃脱了,停下歇息片刻吧!” 裴岳闻言,缓缓停下了脚步,动作艰难地回过身去,的确没有见到有人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扫见了他们还握在一处的手,心中一惊,立刻松开了:“草民失礼,还请公主恕罪。” 她看向了自己的手掌,上头还沾着裴岳的血迹,荣锦鼻子一酸,抬头望着他道:“先生为何要救我?” 裴岳见她落泪,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还未开口,却听她继续道:“先生别说什么出于道义仁心,方才那匕首扎过来时,先生想都没想便护在了荣锦身后,这可是做不得假的。” “公主。”裴岳无奈一笑:“您这一辈子都过得太通透,什么事都要问个明白,可这桩事草民……” 荣锦眼睫之上还沾着泪水,固执地看着他道:“先生应当将所思所想告知荣锦,总归你我还是友人,荣锦不愿不明不白地欠了您这么大的情。” 她目光清明,笔直地立在他面前,如日光一般明媚动人,看着她便觉心中敞亮,裴岳一时怔住,脱口而出道:“草民愿为公主做任何事。” 荣锦心中一震,眼泪流得更凶:“先生先前分明说过,与荣锦此后便是陌路之人,那般绝情的话……先生可知荣锦当时……作何感受?” 裴岳垂下了头去,肩膀处疼痛难忍,却抵不上此刻心中的痛楚,他低低道:“公主,草民这般的人,不该成为您的软肋,草民是为了给没过门的妻报仇,才投身于恭王府之中,每日都如履薄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覆灭于这端阳王城,如今您也看到了,五殿下如此心狠手辣,即便是草民拼尽全力想保护您,只怕也……” 荣锦突然上前一步,面色郑重地牵起了他的手,裴岳一怔,只听她缓缓道:“先生方才不是救下了我吗?” 思念已久的人就在面前,他强压住繁乱的心绪,开口道:“这只是侥幸,若是……”“荣锦如今不是好端端立在您面前吗?”她似乎成心不让裴岳将话说完:“方才先生赤手空拳救下了我,日后也一样,荣锦相信先生。” 裴岳听她这番话,只觉心中酸楚不已,荣锦将二人相握的手举起,对他对视着道:“先生,如今荣锦与您握着手,若是您仍旧执意要撇下荣锦,便将手抽走,荣锦绝不会再纠缠。” 说完便定定看着他不再开口,山间空无一人,只有几声鸟鸣响在耳边,裴岳看着二人交握的手,数次提醒自己应当理智,荣锦握着他的力道极轻,于他却是逃不开的藩篱,他终于败下阵来,将荣锦拉进了怀中…… 此刻,恭王府之中,齐妃坐在书房之中,李菖立在她面前,身边是一脸苍白,瑟瑟发抖的陈露。齐妃淡淡开口道:“菖儿,你将本宫请到此处来,究竟想说什么?” 李菖停顿片刻,开口道:“有一事儿臣隐瞒母妃许久,今日想要告诉母妃,还望母妃不要怪罪。” 齐妃以为他又与秦佟暗地里做了什么事,蹙眉道:“你且说吧,本宫听着呢。”他冷冷瞥了眼陈露,眼中的冷厉之色叫陈露生生打了个寒颤:“母妃,小皇孙不是儿臣的子嗣,也不是侧妃所生。” “什么?” 齐妃霍然起身,茶盏也被掀翻在地,她不敢置信地走到李菖面前,捏着他的衣襟道:“你再说一次?” 李菖咬了咬牙,将一切和盘托出:“陌儿是侧妃为了争宠,从外头买来的,根本不是天家的血脉,儿臣也是洗生宴上才得知了真相,但当时父皇与您见过了陌儿,儿臣已经骑虎难下了,是以只能一直隐瞒着……” 齐妃只觉头晕目眩,恨恨地看着陈露,手指几乎都要戳到她面上:“怪不得……怪不得本宫当初派御医来替你诊治,你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应允,原来是有这档子事……” 陈露恐惧地抬起头来,解释道:“母妃,妾身当时也是没了法子……” “啪—” 齐妃一个巴掌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目光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贱人,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你犯下了什么样的过错?一旦败露,菖儿和本宫都要给你陪葬!” “母妃息怒!”陈露捂着面颊哀求道:“妾身……妾身一时糊涂,如今也是后悔不已,妾身愿意将功折罪,只求母妃放过妾身。” 一面看向李菖,拉着他的衣摆道:“殿下,求您了,您替妾身说说好话吧……”李菖一把抽回了自己的衣摆,丝毫不理会她,对齐妃拱了拱手道:“母妃,如今陌儿染上了时疫,父皇定会派御医来替他诊治,若是瞧出了端倪,只怕这事便难以收场,儿臣斗胆向母妃讨个主意,求您指点一番。” 齐妃瞪着他道:“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才来向本宫讨主意?若是那孽种没有染上时疫,你打算何时告诉本宫?还是等着他被戳破身份的那一日,再央本宫去陛下面前替你求情?” 她气得不轻,胸膛一起一伏,许久都没开口,李菖垂头道:“儿臣知错,儿臣这就将这蠢妇处置了,给母妃赔罪!” 说着便扯住了陈露的发髻,将她往外拖,陈露惊声尖叫,手脚不断扑腾着:“殿下饶命!母妃饶命!母妃您救救妾身!母妃……” 书房之中顿时闹得鸡飞狗跳,齐妃冷眼看着,突然怒喝一声:“够了!”李菖闻言,缓缓松开了手,只见齐妃走到了他面前,沉声道:“本宫先不与你们计较,只有一桩事,这孽种如今留不得了,正好将时疫当借口,干脆些将他料理了……” 第330章 踪迹 第330章 踪迹 李菖一震,随后道:“母妃,并非儿臣舍不下这孽种,只是父皇那边……” 齐妃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但你若是还想着利用这孽种压李晟一头,那简直愚蠢至极,天家的血统岂能儿戏?一旦被人发现了他的身份,你与帝位便无缘了!” 李菖垂头思量片刻,对齐妃拱手道:“儿臣明白了,多谢母妃指点。”一面看向了陈露道:“母妃要如何处置这贱人?” 陈露见他转向了自己,立马哀求道:“妾身知错,妾身知错,殿下,母妃,求您们饶恕妾身这一次吧!” 齐妃漠然看向她道:“有些小心机便以为旁人都是傻子,险些带累了你我母子,本宫就算是杀她一万次也不解恨,只是那孽种的事到底需要一人周全,届时待那孽种死了,便说是她照料不周,治她个罪即可,届时如何处置都由你决定。” 李菖点头道:“母妃英明。”听着这二人三言两语便定了她的生死,陈露只觉一阵寒气涌向心间,原本以为撑过了今日便万事大吉,却不想时移世易,她竟要给李紫陌陪葬了! 齐妃却不愿再看见她,挥了挥手道:“来人,将侧妃送回小皇孙那处。”一面对她道:“侧妃,你可要好生照料陌儿才是。” 说完便背过了身去不再看她,陈露只觉心灰意冷,也不再反抗,由着侍婢将她带了回去,甫一进门,却见垂秀满面兴奋地对她道:“侧妃娘娘,大喜事呀!小皇孙退了高热了!” 陈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垂秀解释道:“就是说小皇孙并不是染上了时疫,只是受了风寒,侧妃娘娘也不必再担忧了。” “不是时疫……”陈露失魂落魄地重复这四个字,随后突然跑出了门去,行至半路,却发现落月阁门口被侍卫把守着,她上前大声对侍卫道:“本侧妃要见殿下!你们快去通传!” 侍卫冷冷道:“侧妃娘娘,殿下说过了他日后不再见你,你安生些回去吧。”陈露焦急地呵骂道:“蠢货!本侧妃有要紧事要寻殿下,耽误了你们吃罪不起,还不快去书房通传……” 话音未落,侍卫便抽出了佩剑,横在她颈间,一字一顿道:“殿下说了,侧妃娘娘若是敢闹起来,便可就地正法。” 陈露看着那寒光闪闪的长剑,终是住了口,一步步转回了屋中,颓然坐在地上,垂秀立刻要扶她起身:“侧妃娘娘,您快起来,地上凉,小心伤了身子。” 她却一把拂开了垂秀的手,随后看向了床榻之上熟睡的李紫陌,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随后爬起了身来,将他抱在怀中,垂秀迟疑地问道:“侧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陈露冷冷一笑:“我的命如何能掌握在旁人手中?他们想叫我死,我却非要活下来,陌儿就是我的免死金牌,如何也不能叫旁人夺去……” 天幕之上阴云密布,与黑夜无异,李晟与荣年寻了半日,却没有任何发现,荣年有些心灰意冷地坐在台阶上,叹气道:“芮遥若是成心想躲,只怕谁也寻不到她。” 李晟登到顶处,朝下望去,却只见一泓泉水从山下缓缓流过,其间星星点点有几处光亮,他沉声道:“那处还有几户未寻,本殿下过去瞧瞧。” 荣年起身,朝他所说之处看去,随后蹙起了眉头道:“殿下,那处似乎是守林之人的住处,偏僻难行,芮遥她重病在身,断断不会在那处的。” 他却执着道:“本殿下必须将这里的每一处都走遍才能离开,荣副将先去寻姑母和裴先生吧,届时咱们在山下会合。”说着便领着人走下了山去,荣年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筋疲力尽地坐了回去…… 李晟行至山腰处,却发觉里间有一条小路,绕过守林人的屋舍,倒也算平坦,他朝着那小路行去,不多时便发现一处被翠竹包围的宅院。 他远远望去,里间灯火通明,定是有人居住,侍从迟疑着道:“殿下,此处如此偏僻,和安郡主应该不会……” 李晟却恍若未闻,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仿佛收到了指引一般,他有一种格外强烈的感觉,初芮遥就在此处…… 他上前叩响了门,不多时便有人走了出来,李晟的心立刻悬了起来,但应门之人却是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妇人,睁着浑浊的双目看他,李晟拱手道:“敢问此处可有一位年轻的小姐,还有她的侍婢……” 老妇人摆了摆手:“这山里怎么会有年轻的小姐?老妇人一人住在此处许多年了,公子只怕是寻错了地方。”李晟朝里间望了望,院中空无一人,仿佛真如这老妇人所说一般,心也渐渐沉了下来:“许是寻错了,打搅您了。” 缓缓回身便要离开,此刻,里间突然传出一声极轻的咳嗽声,若是不留神根本听不真切,李晟突然回过身去,却见老妇人脸色巨变,立刻将门阖上了。 他心中一惊,上前拍门道:“开门!立刻将门打开!”老妇人用身子抵着门道:“公子这般难道是要入室打劫不成?老身家徒四壁,公子还是往别处去吧!” 李晟目光幽深,隔着门质问她:“您说一人独居,但方才我分明听见里间有女子的声音,您为何要欺瞒我?” “公子为何非要苦苦相逼?”她额上渗出了汗水:“那是老身的女儿,一直重病在身,因我母女相依为命,是以不得不防备些,难道这也是错处?” 他此刻感觉整颗心都被火灼伤着一般,向后退了半步,语气冷硬道:“您若是再不开门,我便直接闯进门去。” 老妇人一惊,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李晟却腾空而起,越过院墙跳进了里间,毫不犹豫地朝那亮着灯的门户走去。 老妇人拦在了他面前,哀求道:“公子,您发发善心,小女已经病了多时了……”李晟却坚信初芮遥就在此处,从方才起这种感觉便分外强烈,他朝着里间朗声道:“和安!我知道你在此处!你将门打开,我有话同你说!” 第331章 相见 第331章 相见 里间却无人回应,老妇人对他道:“这屋里当真没有您所说的人,您快回去吧!若是您再不走,老身便只能唤人了!” 李晟目光决绝,一字一顿道:“我坚信她就在此处,我敬她爱她,绝不会强闯入内,若是她一日不出来,我便在此守一日,她一世不出来,我便守一世。” 老妇人瞪着眼看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李晟面容憔悴,目光却格外亮,死死盯住了那扇门。不知过了多久,老妇人也离开了,他却仍旧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 里间,初芮遥躺在床榻之上,听着他的字字句句,只觉心中一阵疼痛,许久未见,她对李晟的想念虽未宣之于口,但这几日无论是混沌还是清明之时,她没有一刻不在思念李晟,此刻听见他的声音,手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绿荷立在外间,焦急地看着她道:“郡主,此处如此偏僻,七殿下该是费尽了心力才寻过来的,您便当真忍心不见他吗?” 初芮遥缓缓开口,嗓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不准开门,过些时候他便会离开了。” “郡主……”绿荷哀哀道:“您每日都在想念殿下,甚至睡梦之中还念着他的名字,为何您要这般自苦?” “你若再开口……”她艰难道:“便叫人送你回去,平白让你承受这般的风险,我已然很是愧疚,殿下他绝不能……” 她突然咳了起来,用帕子捂住了口,没有发出声响来,绿荷看得一阵心悸,终是没有再出言。 门外,李晟一瞬不瞬地望着那扇窗,一个时辰过去,他仍旧立在原地。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阵雷声,不多时便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大风刮得窗子吱呀作响,极为骇人。 初芮遥缓缓睁开眼问道:“他还未离开吗?”绿荷朝外瞥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道:“是,郡主,殿下还在门前。” 她微微阖上了眼,没有开口,手指却捏住了锦被,僵持许久,雨却丝毫没有停歇之意,雷声乍响,初芮遥终是撑着起了身,在绿荷的搀扶之下来到门前,低声道:“殿下回去吧。” 听见她的声音,李晟只觉浑身一震,原来她当真在此处!他立刻道:“我不会离开,和安,你将门打开,我有话同你说。” 初芮遥咳了两声,而后道:“该说的话,和安都已经写在信笺之上了,殿下也应该明白了和安的心意。和安离开端阳城,并非是胡闹,故意叫殿下着急,而是和安实在没了法子,殿下您应该明白,您本不该来此处的……” 李晟浑身都被雨水淋湿了,却仍旧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前,反问道:“和安,以往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你我都走了过来,当初我身陷楼兰,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棺椁都抬了回去,是你将我从楼兰王城里带了出来,你坚信我不会弃了你,我也同样坚信,你我之间的感情,难道一句两两相忘就能了结吗?” 里间沉默了许久,才传出她的声音来:“今时不同往日,殿下,和安染了时疫,不是寻常的风寒,是动辄要人命的恶疾,您立在此处,和安心疼,但叫您染上这病,我更是于心不忍,殿下回去吧,你我此生……” “初芮遥!”李晟突然唤了她的名字,目光灼灼道:“不过是染了时疫,你便这般将自己流放荒野,放弃了所有珍视你的人?你有何权利替我选择?我愿意陪着你,放弃皇子的地位,甚至放弃性命,李晟甘之如饴,但我更希望你能与我,与你所爱惜的人一同留在这人世。若是你愿意相信我,便将门打开。” 周围一片风雨声,听来格外萧瑟,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缓缓被人推开,李晟抬眼望去,只见初芮遥立在门前,面容消瘦,月白色长袍柔柔挂在她身上,却格外宽大,她一步步走了出来,眼眶微红:“殿下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李晟浑身都湿透了,还有水珠沿着脸颊淌下来,二人对视许久,他终于开口道:“无论你在何处,我总是有办法找到你的。” 她盯着面前眉目英挺的少年,身后是漆黑的天幕,雨水如流光一般落下,这场景将她所有的恐惧一扫而光,她缓缓勾起唇角,却只觉一阵天昏地暗,无声无息地倒在了他怀中,李晟的面孔近在迟尺,让她分外安心。 阖眼的最后一瞬,她瞥见了西墙之上爬满了的绿藤,正如她梦里所见一般无二…… 大雨滂沱,荣锦与裴岳躲在一处山洞之中避雨,裴岳日间受了伤,又淋了许久的雨,伤口处被水泡得发白,荣锦瞧着一阵心疼,撕下了衣摆替他简单包扎了一番,裴岳倚在石壁上,呼吸沉重,荣锦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只觉烫得吓人,她悚然一惊,转身便要出去替他寻药,却被裴岳一把拉住:“夜深路滑,公主别出去。” 荣锦蹙眉道:“这不成,先生受了伤,还发起了高热,若是不及时诊治,只怕……”裴岳淡淡一笑,对她道:“公主可听过我幼时的事?” 她一怔,随后缓缓摇头道:“并未听先生提起过。”裴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她道:“公主坐过来,我细细说给你听。” 荣锦看着他唇角的笑意,面色一红,依言缓缓挪了过去,裴岳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幼时,有一次我同母亲上山采野果,不慎磕破了额角,血流不止,当时也是雨天,母亲同我躲在一处避雨,我疼得厉害,母亲便唱歌谣给我听,听着便不痛了。” 凉风习习,荣锦听着她未曾得知的过往,又看向了裴岳唇角的笑容,轻声道:“先生可是想听荣锦唱歌谣?” 裴岳笑意更深,一双黑眸比星子还要亮几分,其间的温柔之意都快要溢出来:“若能听见公主的歌谣,挨这一刀也极为划算。” 荣锦知道裴岳是在替她宽心,于是思索了片刻,清了清嗓子,便柔柔唱了起来:“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御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恋,与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第332章 治愈 第332章 治愈 雨水连串落下,在洞口望去简直如水帘一般,荣锦的声音本就动听,唱起歌谣来更添了几分柔美,裴岳一面打着拍子,一面看着她,面颊饱满,红唇酥润,一对长眉更是柔情似水,却偏偏生了双倔强的眸子,这便是独一无二的她。 一曲终了,裴岳拍起了手来,却不小心扯痛了伤口,荣锦嗔怪道:“先生莫要再乱动了,若是不然,荣锦只怕要唱到天亮。” 裴岳忍俊不禁,随后抚了抚她的长发,将她揽在怀中。天幕之上满是星子,极为璀璨,荣锦渐渐睡去,裴岳望着她的睡颜,只觉若是能这般与她相守一生,便是让他付出一切也甘愿…… 一夜星转,天色渐亮,裴岳缓缓行来,却见荣锦还沉沉睡着,他缓缓一笑,将外衫盖在了她身上,随后起身朝外看去,雨已然停了,他正待回身去叫荣锦,却见远处有几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朝此处行来,裴岳重重一惊,这是昨日追杀荣锦那群人! 他回身望了望荣锦,见她还在睡着,面上还挂着些许笑意,裴岳将心一横,起身寻了些枯枝将洞口遮住,随后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行,还故意弄出了声响,几人见状,毫不费力地便将他擒住了。 为首之人逼问道:“裴先生,荣锦公主人呢?”裴岳白着一张脸,淡淡道:“公主自然是同公主府的侍卫一道离开了。” 那人朝四下望了望,果然没见着荣锦的身影,咬牙道:“先生为何救下了公主,耽误我们几人办事?” 裴岳一脸愕然道:“五殿下吩咐裴某跟随公主寻到和安郡主,裴某根本不知道他另派了人来刺杀公主,还以为是遇上了刺客,本想卖个人情给公主,谁料阁下手上功夫这般厉害,一刀便扎在了裴某身上。” 几人对视了一眼,便将裴岳拉起来,带着他一同回恭王府,裴岳暗暗朝山洞处望了一眼,随后跟着几人一同离开了…… 此刻,山间的竹屋之中挤满了人,萧朗坐在榻边,替初芮遥把着脉,面色极为阴沉,绿荷焦急地看着他,只听他问道:“郡主这几日可吃了药?” 绿荷摇头道:“从城里带了药出来,也叫山下的郎中开了药,郡主却如何也吃不下,总是会尽数吐出来。” 萧朗低低道:“这可不成,如今郡主的身子已经极为虚弱了,若是再这般下去,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李晟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国公爷可有什么法子?”萧朗蹙眉道:“臣也只带了些汤药来,只是郡主吃不下,那也不济事……” 正一筹莫展之际,初芮遥缓缓睁开了眼睛,李晟立刻看着她道:“和安,你醒了?”萧朗瞧了瞧她眼底,神情更为凝重,正待开口,却见她微微抬起手来,指着外间道:“国公爷,那西墙之上的绿藤,是什么?” 见她如此说,虽是疑惑,但绿荷还是跑出门去,采了一段回来给萧朗看,萧朗接了过来,仔细辨认了半晌,开口道:“郡主,这是长生藤,也是种药材,您为何会认得?” 初芮遥缓缓道:“在医书上见过,若是用此物煎药,能否治疗时疫?”萧朗一怔,随后仔细思量了片刻:“长生藤清热解毒,消肿化淤,倒也算对症,只是以往从未有人用它来治疗时疫……” 李晟见他犹豫,立刻道:“既然如此,不如给郡主试一试,若是她能有所好转,便可用此物研制解药。” 绿荷附和道:“正是,旁的药郡主如今也吃不下,既然这长生藤对症,那不如给郡主用一些。” 见他二人这般,萧朗也只得点头道:“那便试一试吧。”说着便指挥绿荷动手摘了许多长生藤下来,仔细挑选了一番,由于来不及晾晒,便只能生煮了一些,又添了些旁的药材,不多时便端出了一碗药汁来。 李晟接了过来,萧朗犹疑着道:“这药从前臣并未用过,郡主还是要慎重些。”初芮遥与李晟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李晟一勺一勺喂给了她,药汁一入口,那苦涩的味道直冲喉间,与前世一模一样,她饮了大半,随后摆了摆手,李晟将药碗放在一旁,随后扶她躺了下来。 李晟坐在床榻边守着,萧朗却急得来回踱步,眼看半个时辰过去了,却还没有任何动静,萧朗犹疑道:“难不成没有用?” 话音刚落,初芮遥突然将身子歪向榻外,翻江倒海一般吐了起来,呕出的秽物之中竟还有丝丝血迹,众人一惊,却见她无力地将手垂了下来,随后昏厥了过去。 绿荷惊声道:“郡主!”李晟将她扶了起来,紧紧揽在怀中,惊惧不已:“国公爷,这是怎么回事!” 萧朗也是惊魂未定:“这……臣也不清楚,除了长生藤以外都是寻常的药材,怎么会这般……” 李晟抱着怀中的人,只觉她手脚都软了,抱着她便要起身,萧朗一惊,立刻拦住他道:“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进宫。”李晟语气坚决道:“去求父皇将御医们聚集起来,替和安诊治。”萧朗摇头道:“无用的,御医虽说医术高超,但也同臣一般对时疫束手无策,如今,您寻哪个御医都是一样的结果……” “难道要看着和安这般日渐消弭吗?”他痛心疾首道:“本殿下绝不能坐视不理,便是寻遍天下的郎中,也要找到为和安治病的法子。” 二人正说着话,绿荷见初芮遥面上染上了一块药汁,于是拿着帕子替她擦拭,碰到她的面孔时突然顿住,随后欣喜地对他二人道:“殿下!国公爷!郡主退了高热了!” 李晟闻言,立刻伸出手去探了探初芮遥的额头,果然没有方才那般滚烫了,萧朗立刻让他把人放在床榻之上,伸出手替初芮遥诊脉,随后惊奇道:“脉象也平和了不少,郡主的确正在好转!” 绿荷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道:“阿弥陀佛,老天保佑,郡主终于好了!” 第333章 折磨 第333章 折磨 萧朗拔腿便跑了出去,仔细研究那长生藤,绿荷也跟出去帮忙。李晟将人放在床榻之上,仔细地替她掖好了被角,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外间正忙着采药,突然,荣锦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萧朗上前道:“公主,您怎么找到这里的?是侍卫带您上来的?” 荣锦却死死拉住了他的衣角,问道:“晟儿可在此处?你快叫他出来!”萧朗见她神色有异,于是立刻照做,李晟跟着他一道走了出来,对荣锦道:“姑母,您……” 她却极快地截断了李晟的话:“晟儿,裴先生不见了!昨日有刺客突然出现,裴先生替我受了一刀,我二人与侍卫走散了,在山洞中过了一夜,但天亮之时裴先生却不见踪影,洞口处却被枯枝遮住了,他定然是被那些刺客发现了!” 李晟面色逐渐变得凝重,开口道:“姑母可知刺客是何人派来的?”荣锦斩钉截铁道:“是李菖的人,裴先生被他逼着同咱们一道寻找和安,但李菖的真正目的是在此处杀了我。” 萧朗闻言一怔,不敢置信道:“您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对您下杀手?”荣锦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平日里便对他极为冷淡,如今看我失势,必定是想一雪前耻!” 她转向了李晟,目光之中都是忧虑之色:“晟儿,裴先生被他们带了回去,饶是他再能言善辩,也不解不了李菖的疑心,这可如何是好?” 李晟眸光冷厉,吩咐侍卫道:“派人通知楼里,做好准备救出裴先生……” 这厢,恭王府之中,裴岳被人带到了书房之中,李菖临窗而立,背对着他道:“先生回来了?可有什么收获?” 裴岳正待开口,却听他继续道:“先生并未寻到和安郡主,还打搅了本殿下的计划,本殿下该如何料理你?” “殿下。”裴岳面色不改:“属下不知您真正的目的是要杀了荣锦公主,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是以……” 李菖突然转过身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极为阴森:“到如今,先生也敢说你只是为了利用姑母,对她没有半分真心?先生说自己是碰巧被刺中了,可侍卫瞧得分明,是先生扑在了姑母身后,替她挡了这一刀!” 裴岳心中一震,到底是被他察觉了,一时没有开口,却听李菖阴测测道:“裴先生为了姑母连性命都豁得出去,倒戈相向也是迟早的事,又或者,先生早就已经背弃了本殿下……” “属下不敢。”裴岳强稳住心神辩解:“属下中刀的确不是偶然,但也并非殿下以为的那般,只不过是以苦肉计来向公主讨个人情。” “呵。”李菖冷笑了一声,随后蹲下身子道:“先生这番说辞,哄骗那几个没脑子的侍卫还成,哄骗本殿下,只怕还欠了点。你替姑母挨了一刀,她却跟着侍卫回了公主府,独留你一人在山林之中?你当本殿下不清楚姑母的性情?” 裴岳半分都不肯松口:“殿下,荣锦公主受了惊吓,自然顾不得属下,兴许回府以后又派了人来迎接,只是被大雨拦住了。” 李菖见他死不承认,于是蹲下了身子,低低道:“先生听听自己说的这番话,可还像一个谋士能编造出的理由?果然,只要沾上了情爱,先生就会犯错。” “殿下!”“先生不如看看这个。”李菖将一纸信笺丢给了他,裴岳拾了起来,却发觉那正是当初他从恭王府偷拿出去的,有关流萤身份的信笺! 他霍然抬起头来,只见李菖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步步逼近:“先生当初入府,就是为了这个流萤吧?若非管家发现了你的动作,本殿下也不会去追查,也就不会发现,裴先生赶在她身去以后入府,是别有用心……” 裴岳捏紧了拳头不语,李菖却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恨恨道:“说!你身后之人是谁!是不是李晟派你入府的!” 他仰面倒在地上,缓缓爬起身来,依旧没有开口,李菖却越发愤恨,指着他道:“你别以为本殿下拿你没有办法了,你不过是个小小的谋士,要你死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姑母已经今非昔比了,她也救不了你!” 裴岳喘息片刻,终于开口道:“殿下不必攀扯旁人,裴岳恨你,自是因为你没有人性,杀害了流萤,为了替她报仇,裴岳才入了恭王府做谋士,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与旁人无关!” 李菖怒极反笑,指着他道:“好!好!裴先生虽是个读书人,但也有几分血性,既然你想担下这罪责,本殿下就成全你!来人!将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侍卫应声而动,齐峰看着被人拖到一旁的裴岳,蹙眉道:“殿下,这人虽然有罪,但如何也不能在府里动手,这几日因为小皇孙染了时疫,来看望的达官贵人不少,若是叫人察觉了,只怕对您不利……” 李菖闻言,重重一哼:“那便将他带到别院去,料理得干净些,还有,将他母亲带过来,本殿下要他看着自己的至亲死在他面前!”裴岳愕然抬起头来:“殿下,这事与母亲无关!” 李菖却根本不理会他,冷冷看向了齐峰:“立刻动手!”齐峰垂头道:“是,殿下。”说着便对几人摆了摆手,为首的侍卫正是魏延,他狰狞一笑,附在裴岳耳边道:“如何啊,裴先生?任凭你再巧言善辩,也逃脱不了了!” 裴岳瞥了他一眼,随后别过了脸去,一副不屑与他交谈的模样,魏延怒火中烧,狠狠推了他一把,裴岳不防,一下子摔在了地上,魏延呵斥道:“还不快将人带走!” 侍卫应声而动,拖起了裴岳跟在他身后,魏延面色阴沉,握紧了身上的长剑,一言不发地领着一行人进入了别院。 趁着李菖没来的空当,魏延对几人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上前,拳打脚踢将裴岳打了一顿,裴岳本就是读书人,力气自然不敌他们,反抗不得,只能生生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魏延才收了手,舔着嘴唇看向裴岳,嘲讽道:“先生倒是硬气,只是不知待会儿这刀子扎进去,您还能否像这般镇定了……” 第334章 营 救 第334章 营 救 恭王府的侍卫来到了裴宅门前,只见门户紧闭,几人对视一眼,立刻破门而入,庭院之中空无一人,正处在怔忡之际,门却被人紧紧阖上,几人回过头去,却见神策军之中的铁寒正立在门口,还有一人从屋顶上落了下来,立在他们身后。 铁寒冷冷开口道:“凌侍卫,殿下有令,将这群人拿下!”凌渡点了点头,而后二人便抽出了佩剑,与恭王府的侍卫缠斗了起来,二人武艺高超,不多时便将几人制服,这时,主屋的门缓缓打开,李晟与裴夫人立在门口,裴夫人瞧着这一院子的血迹,对李晟行礼道:“妾身多谢殿下相救,只是我儿裴岳……” 李晟虚扶了她一把,低低道:“夫人不必如此,裴先生是本殿下的友人,自然会尽力搭救。”一面吩咐铁寒道:“脱下他们的衣衫,让咱们的人换上,再回到恭王府去。” 铁寒拱手道:“属下从命!”一面挥手召进了几个侍卫,迅速动作了起来…… 这厢,陈露在落月阁之中来回踱步,焦急不已,垂秀匆匆从外间走了进来,对她道:“侧妃娘娘,奴婢打探清楚了,殿下抓了裴先生,怀疑他入府别有目的,人已经拖到别院去了。” 陈露对裴岳的事并不在意,只是追问道:“府中的侍卫何在?”垂秀低低道:“回侧妃娘娘,殿下抽调了一行人去别院,剩下的去裴宅拿人,如今府中已经没有多少护卫了。” 她闻言,垂眸算了算日子,眼中透出了些许光芒:“好,连老天都帮我,我绝不能轻易认输。”一面对垂秀道:“去,准备一身侍婢的衣衫,还有一个大些的食盒。” 垂秀一怔,疑惑道:“侧妃娘娘,您这是……”“还不快去!”陈露突然呵斥道:“若是迟了,我就逃不了了!” 她神情分外狰狞,垂秀被她吼得后退半步,怯怯道:“是,侧妃娘娘。”一面踏出了门去,不多时便带回了她所需之物,陈露手脚麻利地换上了衣衫,随后打开了食盒,垂秀不解地看着她,直到她将床榻之上熟睡的李紫陌抱起,放进了食盒之中,又用一层薄布盖住,提起来便要往外走。 垂秀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拦住了她,颤声道:“侧妃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若是带走了小皇孙,便是杀头的罪过!奴婢不能看着您……” “你懂什么?”陈露漠然道:“齐妃知道了小皇孙的身份,若是再不争一把,我便要同他一道赴死了!还不快让开!” “侧妃娘娘……”垂秀哀求道:“奴婢求您您莫要再行这般的危险之事了……” 陈露眸光一闪,低声道:“你是铁了心要阻拦?”垂秀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动弹,陈露缓缓点头,面色阴沉道:“好,既然如此……” 一面说着话,背后的手慢慢伸向了桌上,抓起一只茶盏便朝垂秀头上砸去,垂秀一时不防,被她砸的头破血流,随后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陈露毫不犹豫地提起食盒便走了出去,自从被王承安威胁每日都要去迎春园以后,她偷偷派人在落月阁后墙打了一个洞,平日用枯草掩住,方便进出府,眼下她将食盒费力地推了出去,却听见侍卫走动的声音,进退两难之时,她咬牙躲在了一旁,时不时朝洞口望着。 不多时,院中便安静了下来,她立刻从洞口爬了出去,见到食盒还在原处,伸出手将薄布翻来,见李紫陌仍旧睡着,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人抱了起来,左右打量了一番,迅速离开了此处…… 别院之中,李菖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裴岳,阴测测道:“裴先生,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出幕后主使吗?” 裴岳垂着头,重重喘息着,没有开口。李菖越发恼怒,指着他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你再这般负隅顽抗,你母亲和你可都要死在此处了,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难道连母亲都不顾了吗?” 闻言,裴岳微微一怔,仍旧垂着头不语,李菖将茶盏重重一放,冷冷起身道:“本以为先生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你竟这般愚蠢。” 裴岳突然开口道:“属下已经说了,只是殿下不肯相信而已。”“本殿下让你说真话!”李菖冲他怒吼道:“是谁送你到恭王府的?你们到底有什么图谋!”说着双手便掐上了裴岳的脖颈,不断加重力气,裴岳面色涨红,呼吸都艰难了起来,却仍旧不肯求饶。 李菖越发愤恨,恨不得就此将他掐死,就在此时,齐峰上前道:“殿下,侍卫将裴夫人带回来了。” 他突然松开了手,冷冷一拂袖,随后道:“将人带上来!”一面看向大口喘息的裴岳:“裴先生,如今你后悔也晚了,本殿下必须让你知道,背叛的下场。” 一队侍卫将裴夫人带了上来,李菖并未见过她,微微扫了一眼,只见她身量略高,始终垂着头不语。他冷哼一声,坐在一旁道:“裴夫人别怪本殿下,您有这番遭遇,都是拜裴先生所赐,他可是为了掩护幕后之人,舍弃了您的性命。” 裴夫人听了他的话,微微偏过头看了裴岳一眼,并未出言,裴岳捂着胸口看了过去:“孩儿带累了母亲……” 话说到一半,却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人对他缓缓一笑,裴岳还未来得及反应,“裴夫人”便站起了身来,将裴岳拖到了身后,裴岳看着他道:“荣副将,您怎么……” 李菖也认出了荣年的脸,心知这是被李晟戏耍了,正待开口,那押送人的一队侍卫突然动起了手来,一人直直冲着他冲过来,将匕首横在了他颈间,冲众人道:“都住手!若是不想五殿下有什么损伤,便立刻放了裴先生!” 匕首贴在他颈间,微凉的触感让他重重一震,李菖咬牙切齿道:“铁寒!你竟敢挟持本殿下!” 铁寒冷冷道:“殿下若是安生些,属下便不会伤着您的。”随后对恭王府的侍卫呵斥道:“还不快放人!难不成真要逼我动手?” 第335章 神迹 第335章 神迹 齐峰瞧着眼前的场面,只觉额上冷汗直流,若是李菖有什么损伤,他便难辞其咎,于是他艰难地开口道:“铁护卫,有话好好说,您先将我们殿下放开,余下的事……” 一队侍卫渐渐都围在了铁寒身前,荣年更是直接将裴岳背在了身上,两方僵持着,却听铁寒道:“齐管家若是不想被责罚,便立刻叫恭王府的侍卫退下,放我们出去,若是不然……” 他将匕首在李菖颈间比量了一番,刀锋摩挲着李菖的皮肉,满是威胁之意,齐峰看得心惊胆战,指着他道:“住手!铁护卫,若是你伤了我们殿下,只怕你也难以全身而退!” 铁寒却蔑然一笑,低低道:“五殿下这些年对七殿下所做之事,才叫十恶不赦,如今不过是回敬几分。更何况,今日之事,五殿下即便是告到御前,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好细说吧?” 李菖咬牙切齿道:“是李晟教你这般说的?”铁寒冷着一张脸道:“这与您无关。齐管家,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叫人退下!” 齐峰看着他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终是败下了阵来,挥手道:“都退下!殿下的性命要紧!” 李菖瞪着他道:“不准让他们离开!本殿下不信他敢动手!”铁寒却道:“属下奉命救人,即便是将性命搭上,也要将裴先生带出去,殿下若不想玉石俱焚,便安生些放我们离开!” 匕首已经划破了李菖的脖颈,一道细细的血痕染红了衣襟,齐峰急忙道:“让开!都让开!让他们走!” 侍卫见状,齐齐退到了一旁,铁寒对荣年使了个眼神,让他们先行离开,他拖着李菖走在最后,齐峰等人远远跟着,待一行人到了巷口以后,他才将李菖往前一推,随后上了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齐峰立刻带着人上前,将李菖扶了起来,焦急道:“殿下,您可伤到了?”李菖喘息片刻,一把拂开了他的手,怒声道:“你为何放他们离开了?” “小人担心殿下的安危,那匕首就在……”“滚!”李菖撑着起了身,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府去,今日之事简直是奇耻大辱,日后他定要百倍千倍地讨回! 马车匆匆停在了红花楼门前,荣年将人背下了车,荣锦和裴夫人在门口守候多时,见他们归来,立刻上前迎接,荣锦看着裴岳一身的伤口,眼眶迅速红了起来,强撑着安排他进里间歇息。 荣年随后从里间走出,叉着腰对铁寒道:“七殿下可在此处?”铁寒摇了摇头道:“殿下去城外照料和安郡主了。”随后上下打量了荣年一番,神情怪异地别过了头去,荣年疑惑道:“你这是何意?” “荣副将……作女子打扮真是……”铁寒强忍着没有笑出声:“真是……令人瞩目。”荣年这才想起来今日为了救人扮成了裴夫人的模样,原本他最厌恶的就是旁人说他像女子,上过战场历练了以后便没人这般说过,没想到如今竟穿起了女装来,他无奈道:“都是七殿下出的好主意,我可真是遇人不淑……” 一面叉着腰向门口望去,却见一个女子从门前匆匆行过,瞧着有几分熟悉,他警觉地凑到铁寒身边,指着那人的背影道:“你瞧这人像不像陈露?” 铁寒上前两步,仔细看着,随后点头道:“应当就是她,可听说小皇孙染了时疫,她不在恭王府中照料,为何到此处来,还刻意扮作了侍婢的模样?” 荣年冷下了面色,恨恨道:“听那霍玉交代,指使她对芮遥动手的人就是陈鹰,这事多半与她有关系,走,咱们这便跟上去瞧瞧。” 铁寒点了点头,二人远远跟在陈露身后,朝着城门处行去。只见她提着一个食盒,费力地爬上了天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荣年在下头瞧着,疑惑地对铁寒道:“她这是要做什么?”铁寒也同样不解:“属下也不知,她左顾右盼,应当是在等什么人,难道是陈鹰?” “不对。”荣年摇头道:“陈鹰这几日被殿下的人盯着,若有风吹草动,咱们早就得了消息了。今日可有什么人要来?” 二人正说着,却见一队护卫从正阳门走了出来,铁寒思索片刻,猛然抬头道:“今日是五月十五!”荣年见他如此激动,呢喃道:“五月十五……这日子……”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他脱口而出:“今日陛下要与明净道长一道出城为百姓祈福!陈露是在等待陛下!” 二人心中皆是一惊,看向了陈露手中的食盒,铁寒戒备地道:“这里面不会是什么……毒药或者兵器吧?” 荣年冷冷道:“说不准,凭着她的本事,装个人头都是有可能的。”正说着,正阳门之中缓缓走出了一行人,而后便是皇帝的步辇,明净陪在皇帝身边,缓缓驶向了长街。 内侍嗓音尖利:“近日城中时疫横行,陛下念及臣民,特出宫祈福!”两旁的百姓皆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皇帝缓缓起身,从明净手中接过了祝祷词,方才展开,却听天桥之上传来一道女声,在一片寂静之中异常清晰:“父皇!妾身有话要说!” 众人一惊,皇帝抬头朝那处望去,只见陈露立在高处,面色凝重,他心下一沉,不悦道:“陈侧妃,你这是在做什么?”一面偏头对满寿道:“快去将她带下来!” 满寿应了个是,心道这侧妃娘娘真是没眼色,正待吩咐人上去,却见陈露从地上抱起了一个孩童,满寿定睛一看,几乎吓得快昏厥过去:“那是……那是小皇孙!” 皇帝重重一震,走下步辇对陈露道:“陈侧妃,陌儿染了时疫,便该好生在府中休养,你为何将他带出来?” 陈露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他,朗声道:“父皇!陌儿重病在身,无药可医,妾身也没了法子,今日当着端阳百姓的面,妾身向上苍祈求,让陌儿痊愈,妾身愿意折寿十年,还望上天垂怜……” 第336章 陈年往事 第336章 陈年往事 她话音刚落,底下的百姓便开始窃窃私语,端阳人坚信鬼神之说,更不能随意起誓,这位侧妃娘娘虽说一直风言风语不断,但如今看来,她倒是个慈母。 皇帝一怔,看着她虔诚地下拜,念着她爱子心切,语气也和缓了些:“侧妃如此诚心,想必上苍必定有所感应,你先带着陌儿下来!” 侍卫正待上前,却见陈露拿出一把匕首来,在自己手腕上重重划开一道,血汩汩地冒了出来,众人都呆立当场,这位侧妃竟是想用血祭的法子留住小皇孙的性命! 明净也震惊不已,血祭便是与鬼神缔结契约,所立之誓定要兑现,皇帝看向了他道:“道长,侧妃这般,可会心想事成?”他犹疑着道:“陛下,这还是要看上天的意思,还有小皇孙的命数……” 侍卫终于近前,将陈露和李紫陌带了下来,陈露面色苍白地跪在地上,任由旁人替她包着伤口,李紫陌在侍婢怀中哭闹了起来,侍婢伸出手去安抚他,却突然怔住了,随后满脸惊讶地抬起头来,对皇帝道:“陛下,小皇孙似乎退了高热了!”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地看向了她怀中的孩童,皇帝惊讶不已,立刻吩咐道:“满寿!快去请随行的御医过来!” 满寿应声而动,不多时便带了一位御医过来,诊治一番过后,御医对皇帝拱手道:“陛下,小皇孙脉象平和,十分康健。” 皇帝倒吸了一口气,齐妃回宫以后分明说李紫陌病得极重,时日无多的模样,如今竟然痊愈了!陈露忍住手臂之上的剧痛,抬头看向明净:“道长,您说,这可是上天垂怜,叫妾身得偿所愿了?” 明净也分外茫然,但如今这场景,他也不得不点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侧妃娘娘一片慈母之心感天动地,是以小皇孙才得以痊愈,这般看来,小皇孙是得天庇佑的有福之人呐。” 陈露等得就是这句话,她偷眼看向皇帝,只见他目光炯炯地朝李紫陌走去,甚至亲自抱起了他来,赞叹道:“真是神迹啊!” 一面振奋不已地对满寿道:“马上将陈侧妃和小皇孙送入梵华殿,再叫五殿下入宫,朕要好好封赏一番!” 满寿应了个是,派人将陈露和李紫陌送进了正阳门,陈露一只手抱着李紫陌,一步步朝前走着,左手剧痛不已,她却露出了笑容,如今这一出戏过后,齐妃和李菖必定多有顾忌,不敢再轻易对她动手了…… 身后,铁寒和荣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面,铁寒低低道:“真没想到,陈露这般心思狠毒的人,也能得上天垂怜……” 荣年面色渐沉,摇头道:“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她若是要血祭,为何非要偷跑出府来,还穿着侍婢的衣衫?五殿下那般爱争名夺利,今日他为何不在场?今日你我方才从恭王府出来,五殿下对此事根本不知情。” 铁寒犹疑道:“难道是她不想让五殿下知道?”荣年低声道:“这李紫陌根本不是五殿下和陈露所生,陈露哪里生出了这般的慈母之心?其中定然有异,咱们快些回去禀告七殿下。” 铁寒点了点头,二人朝红花楼行去,背后,皇帝将一篇冠冕堂皇的祝祷词念完,便响起了百姓们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声:“陛下圣明,我等共沐恩德……” 这厢,初芮遥服下汤药,休养了几日,身子渐渐好转,也能下床行走了,李晟扶着她到了外间,一步步行着。初芮遥看向已经被采摘一空的西墙,李晟解释道:“国公爷已经将药送进了城中,药方也拟得差不多了,端阳城的百姓有救了。” 初芮遥点头道:“的确,这药并不易寻,多亏此处种了这般多的长生藤。”李晟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避开了前头的水坑:“终是得天庇佑,才叫你脱了险。” 二人缓缓行着,绿荷与老妇人一道将浆洗干净的衣衫晾在外间,李晟问道:“你是如何寻到了这样僻静的地方?” 她看向了门前流过的泉水道:“皆是因为这里的水好。”一面看向了那老妇人,对李晟道:“这位夫人姓秋,住在此处许多年了,这本是她的居所,后来她害了病,不得不变卖房产,我给了她一笔银子,替她治好了病,平日里她便在此处替我打理院子。” 李晟思量片刻道:“原来如此。”初芮遥在外站了许久,有些累了,李晟便扶着她坐在了木桌旁,她对绿荷和秋氏道:“绿荷,秋夫人,你们也过来坐吧。” 二人依言走了过来,李晟看着那秋氏道:“夫人在此处住了多久?”秋氏恭敬回道:“殿下,妾身不是端阳之人,从十年前来到了端阳,一直住在此处,而后幸得郡主照料,才不至流离失所。” 他随口问道:“夫人原籍何处?”“殿下可听说过雁回山?”秋氏笑着道:“穷乡僻壤之地,想必您并不知晓。” 李晟却一时怔住,没有开口,初芮遥看向他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他郑重地看向初芮遥,低声道:“雁回山,秋氏,郡主可想到了什么?”初芮遥思量片刻,霍然抬起头来,讶然道:“国公爷的生母秋氏……” 李晟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夫人姓秋,又住在雁回山,那您可知道一位名叫秋言书的女子?” 秋氏瞪大了眼睛看他,随后垂头恹恹道:“听说过,这女子命数不济,二八年华,嫁给了一个路过的将军,生下了一个男胎,而后却被人害死,那将军无法,便带着孩子离开了。” 李晟与初芮遥对视一眼,随后追问道:“您为何说她是被人害死的?还有,您为何对她的事了解得这般详尽?难道您见过她?” 秋氏沉默许久,涩然开口道:“她生下了男胎,却被那将军的夫人发觉,随后……趁着将军不在之时,派人来害死了她,妾身知道这般多,便是因为……妾身便是她的长姐,秋言墨。” 第337章 封赏 第337章 封赏 二人震惊地看着她,半晌以后,李晟开口道:“您是秋承家的长女?” 秋氏点头道:“正是,言书……自小被父亲带在身边,性子天真烂漫,也不惧怕生人,那日她偷偷去林中,救回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自此以后便……” 说着便拭起了泪来,绿荷替她顺着气,不多时,她继续道:“妾身劝过她,但言书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谁的话也不肯听,甚至于同父亲闹翻了,与那将军隐居山中,妾身曾经去瞧过她几次,日子清苦,她却怡然自得,后来便生下了一个男婴。” 初芮遥与李晟对视一眼,二人心知这男婴便是萧朗,李晟开口问道:“她是如何被人杀害的?” 秋氏哽咽道:“言书生产以后,便一直有些虚弱,妾身背着父亲给她送了许多补品,最后一次去时,却见一道黑影从屋中闪过,进门之时,却发现她躺在床榻之上,没了生息,身上没有半分伤口……” 她仿佛说不下去了一般,捂着脸痛哭了起来,初芮遥正待开口安抚,却一眼扫见了立在门口处的萧朗,他似乎在此处站了许久,手中的药材也撒了一地,神情严肃地盯住秋氏,缓缓道:“您方才说,母亲是怎么死的?” 秋氏错愕地看着他,初芮遥解释道:“您方才说的那位将军,便是老萧国公,也是七殿下的外祖,您妹妹生下的孩子,就是眼前这一位。” 绿荷扶着秋氏起了身,秋氏缓缓走到他面前,将手放在了他面颊上,嗓音沙哑道:“你是言书的孩儿?你竟长得这般大了……你与她的眉目生得一般无二……” 萧朗扶住了她,眼眶通红:“如此,我也该唤您一声姨母,您方才说,母亲是怎么死的?” “她是被人下了毒!”秋氏伏在他怀中,声嘶力竭道:“当时我躲在暗处,并未被人发觉,只听那人对一个男子说已经得了手,可以回去向夫人交差了,还唤那人为秦大人……” 萧朗重重一震,端阳城里姓秦的臣子,只有秦佟一个,没想到,他母亲竟是断送在了秦佟手中,而自己与他同朝为官这么久,竟浑然不知! 李晟也蹙起了眉头,他外祖母的确独断专横了些,却没想到竟与秦佟搭上了关系,还让他去了结了秋言书的性命…… “好,好!”萧朗双目通红,低声道:“人人都说母亲是得了恶疾,才离了世,原来她是被人杀害了,作为她的子嗣,这仇我一定要报!” “舅舅。”李晟突然拉住他道:“你绝不能冲动,秦佟害了这么多人,本殿下自然也不会饶过他,咱们联手将他从高处拉下来,如何?” 萧朗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好,臣应下了,但事成以后,殿下必须将他交给臣,臣要亲手替母亲报仇。” 李晟站起身来,郑重地对他道:“此事就这般说定了,舅舅放心,那一日不会太远……” 宫中,陈露跪在梵华殿之中,双手合十,神情极为虔诚,不多时,皇帝便走了进来,陈露回过身去,正待行礼,皇帝却摆了摆手,神情极为宽和道:“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 陈露恭敬地道:“妾身虽然受了伤,但也不能仗着陛下的宽和而废了礼数。”说着便端端正正朝皇帝行了一礼,皇帝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温和,挥手道:“赐坐。” 二人坐定以后,皇帝缓缓开口道:“起初你入府之时,朕还未料到你竟有如此的气魄。”陈露立刻起身道:“妾身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陌儿病得那般重,妾身若是不用这种法子,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妾身实在于心不忍……” 皇帝叹气道:“坐下,怎么动辄便告罪?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今日你替天家争了脸,又救了陌儿,朕还要赏你。” 陈露心中一喜,这一刀到底不是白受的,若是能挣来一个正妃之位便再好不过了,这般想着,面上却装出一副惭愧的神色:“陛下千万别这么说,妾身没有照料好小皇孙,已然是分外愧疚了,如何当得起您的赏?” 皇帝看着她这副柔顺恭敬的模样,心中越发满意,点了点头道:“有胆有识,进退得宜,日后旁的皇子娶亲,也该以你这般的女子为首。” 二人谈得极为融洽,齐妃踏入殿中时,只听皇帝放声大笑,她看了眼一旁的陈露,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陛下许久都没有这般开怀了。” 皇帝指着陈露道:“你来的正好,今日陈侧妃给天家争了光,朕正不知如何封赏她,齐妃你给朕出个主意。” 齐妃笑着看向陈露,目光却如同匕首一般:“哦?臣妾也听说了,今日陈侧妃当着百姓的面血祭上天,救回了陌儿,法子虽出格了些,但好歹也是有功之人,自然应当封赏。” 她话中的敲打之意分外明显,但皇帝却蹙眉道:“这法子有何不妥之处?就连明净道长也夸赞侧妃有胆识,若非如此,如何能够感动上苍,又如何能救回陌儿?” 如今只要提到鬼神之说,皇帝便格外兴奋,简直如魔怔了一般,陈露这个贱人算得还真是准!齐妃心中将陈露骂了个狗血淋头,却对皇帝道:“的确,臣妾毕竟是妇人,到底没有陛下看得深远,那陛下打算给陈侧妃什么封赏?” 皇帝思量片刻道:“朕以为,这般的品貌,便是做正妃也使得,更何况她膝下还有子嗣……” 此言一出,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陈露心中振奋不已,齐妃却重重一震,若是叫她占了李菖的正妃之位,半分力都借不上,日后他还如何与李晟相争? 皇帝此刻正巧看向了她道:“齐妃,你以为如何?”齐妃微微一笑:“陛下说的是。”瞥了眼陈露面前即将要溢出的得意之色,她话锋一转:“但臣妾以为,如今将陈侧妃封为正妃,到底有些不妥。” 陈露顿时面色一沉,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个老虔婆,却不得不压着怒火听她解释…… 第338章 压制 第338章 压制 齐妃慢条斯理道:“陛下,陈侧妃的确立了功,救回了陌儿,但若此刻论功行赏,将她封为正妃,百姓们都会以为天家只是因为这桩事才将晋了她的位分,有违陛下的本意。” 一番话合情合理,挑不出半分错处,陈露只觉怒火攻心,她如此大费周章让皇帝相信了她,却被齐妃三言两语化解了,她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可方才她在皇帝面前装得极为温顺守礼,眼下便开口要封赏,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她一时没有开口,却听皇帝道:“不错,齐妃说的对,朕是要奖赏侧妃,但并非仅仅因为此事而奖赏,晋位一事便先放一放吧。” “父皇……” “陛下圣明。”齐妃笑颜如花一般:“相信您定会给侧妃一个合适的奖赏的。”说着淡淡瞥向了陈露,面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心道你便是再能折腾又如何?有本宫在此处,你如何也不能翻了天去! 皇帝看向了陈露道:“陈侧妃,你自己说,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封赏?若是合宜,朕便满足你。”陈露此刻脑子快速地转着,片刻以后,低低开口道:“妾身无需封赏,如今陌儿痊愈,妾身已经别无所求了,若是陛下想要封赏,那便把这份天恩赐给陌儿吧。” 齐妃疑惑地看着她,本以为陈露会曲线救国,旁敲侧击向皇帝提起正妃之事,却没想到,她竟将这封赏的机会放弃了,真是令人惊异…… 皇帝感慨道:“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呐!让朕想想,能给陌儿什么封赏……”随后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唤来满寿道:“去,将朕幼时戴过的金项圈拿来,赐给陌儿,再分一处宅子给他,另加田产千亩,陌儿尚且年幼,这些便都交给侧妃料理。” 众人皆是一惊,皇帝这封赏简直大有深意,先是他幼时的项圈,这东西李菖和李晟谁都没有得着,偏偏给了李紫陌,并且在他这般年幼之时,便给他分了田产,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恩赐…… 齐妃犹疑道:“陛下,这般的封赏对陌儿来说,只怕是有些重……”皇帝却摆了摆手道:“陌儿是上天垂怜之人,以后必定是个有福气的,这点赏赐他担得起。” “可是……”齐妃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皇帝一个眼神止住,他缓缓起身道:“你在此处同侧妃谈几句,等菖儿入宫迎她们母子回去。朕还有事,便不多留了。”说完便站起了身来,朝外走了出去。 待皇帝离开以后,齐妃突然冷了面色,看向她道:“你倒是有本事!”陈露面色不改,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母妃,妾身也是人,自然也要替自己寻一条活路。” 她说着便走近了两步,低声道:“妾身今日所为,只是想告诉母妃和殿下,妾身并非一无是处,小皇孙也能为恭王府挣来荣耀,这份荣宠,端看母妃和殿下要还是不要了。” 说完便盯着齐妃不语,齐妃面色凝重地思量了半晌,杀了李紫陌固然一了百了,但未必没有风险,而如今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简直无人能及,若是日后发现了什么端倪,也都可推到这事上去,如此看来,留下他们母子也并非不可…… 齐妃许久都没有开口,陈露耐心地在一旁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她缓缓道:“罢了,且饶你一命,日后你好自为之。”陈露终于松了一口气,跪下道:“妾身多谢母妃开恩……” 是夜,裴岳缓缓睁开双眼,却见荣锦伏在榻边,沉沉睡着,他心中一软,想伸手替她搭上衣衫,却发觉手臂仿佛有千斤重一般,他垂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的尾指,却发觉上头缠着厚厚的白布,荣锦被他的动作惊醒,见他盯着手臂,犹疑着开口道:“先生,你醒了?” 裴岳看向了她:“公主,我的手是……”荣锦咬了咬唇,随后道:“先生,若是我告诉你,你千万别着急……” 心头微沉,他仍旧点了点头道:“公主请说。”荣锦将心一横,开口道:“昨日荣副将和铁寒将你救回来时,便发现你的手受了极重的伤,应当是在恭王府中伤着了,不过先生不必灰心,国公爷说了,精心养着,也有恢复的可能……” 裴岳垂头不语,明白了荣锦的意思,李菖的人将他的手打伤了,几乎没有好转的可能…… 荣锦明白他作为一个读书人,若是不能执笔写字,只怕会让他格外挫败,但此刻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半晌才开口道:“先生,您受这般苦楚,都是因为荣锦,这尾指也该算在荣锦头上,既然如此,您日后的饮食起居便都由荣锦派人照料,如何?” 说完便忐忑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回话,裴岳抬起头,洒脱一笑:“公主说的是,这后半生,裴岳都离不得你了。” 荣锦眼眶一红,将头伏在了他膝上,裴岳抚着她的长发,手上一阵阵剧痛传来,他却强忍着没有开口,他自然清楚这是何人所为,当时一片混乱之中,魏延踏在了他手上,脚尖用力碾着,他当时无力反抗,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想必就是那时受了伤…… “先生。”荣锦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您日后有何打算?恭王府是决计回不去了,您可要去晟儿处帮衬他?” 裴岳思量片刻,缓缓摇头道:“帮衬七殿下是情理之中,但我不愿再做一个谋士。”荣锦一怔,随后道:“也好,先生休养一阵,将养身子也是……” “裴岳想入朝为官。”他突然开口道:“官拜三品,能够有自己的羽翼,不必再受人欺辱,能够帮衬七殿下,更重要的是,能够配得上公主你,这才是裴岳想要的。” 他目光灼灼看着荣锦,一双眸子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上几分,她心中一颤,开口道:“好,荣锦会鼎力相助,帮助先生入仕。” 裴岳握住了她的手,低低道:“等到封侯拜相那一日,就没人能再将你我分开了……” 第339章 身 亡 第339章 身 亡 李菖被皇帝传入宫中,叫去了御书房好一顿提点,让他善待陈露,又叫他去梵华殿将人接回去。他本就受了不少气,如此一来更是恼怒,陈露打伤了侍婢跑出门去,倒还成了有功之人! 一入梵华殿,他便冷冷吩咐道:“都退下,本殿下有话要同侧妃说。”宫人们依言离开,将门替他二人阖上,陈露今日虽说豁出了一切,但如今看见李菖时仍旧有些瑟缩:“殿……殿下……” “啪—” 李菖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揪住了她的头发,逼着她看向自己:“本殿下说过什么,你都忘了不成?” 陈露挣扎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无论你那猪脑子里又想出了什么法子犯蠢,都不准你离开恭王府,你可还记得?”李菖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一般:“你不仅不肯听,还在落月阁后墙之上开了道门,你将本殿下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不成?” “殿下!”陈露推着他的手,只觉他要将自己的头发尽数拉扯下来:“妾身今日这场戏天衣无缝,陛下都信了……” 李菖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颈:“自作聪明!本殿下说过不准你再用那孽种生事,父皇给了他多少荣宠,发现他的身份以后,便会有多痛恨他,你可明白?” 陈露吃痛,断断续续道:“妾身……明白……殿下您……先放开……”李菖贴近了她耳侧,在外人看来仿佛十分亲昵:“本殿下当初瞎了眼,竟觉得你是个可用之人,如此看来,你根本不配入恭王府,与其日后被你害死,不如现下就料理了你!” 说完便用力地掐着她的脖颈,手上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气,陈露面色通红,马上便要昏厥过去,此刻,齐妃却推门而入,对他道:“菖儿,你还不快放手!” 李菖见她来了,终是狠狠将手一放,陈露瘫坐于地,额上都是汗水,迅速退到了一边,李菖仍不解气,恨恨道:“母妃不该拦着我,这蠢妇根本留不得!” 齐妃冷冷道:“这是宫里,你当是恭王府的后院不成?你父皇如今正在兴头上,若是掐死了她,你如何交代!” 李菖别过头去,许久没有开口,齐妃瞥了眼地上的陈露,吩咐道:“采萍,将侧妃带出去整理一番,叫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采萍垂头应是,过去将陈露扶了起来,路过李菖身边之时,陈露头也不抬,逃跑一般地出了门。李菖重重吐出一口气,齐妃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脊,劝慰道:“母妃知道你厌恶她,但如今境况如此,咱们便再留她一段,若是她再惹事,届时不必你动手,母妃亲自了结了她。” 见李菖不语,她话锋一转,接着道:“方才你父皇说要封赏她,本宫瞧着她的意思,是冲着你的正妃去的,立刻拦住了她。” 李菖厌恶地蹙起了眉:“多亏母妃在场,若是她成了正妃,恭王府定会被她搅得鸡飞狗跳。”齐妃点头道:“这是自然,是以你必须尽快寻一位家世模样都处于上成的女子,纳入府中,做你的正妃。” 他正待开口,却听齐妃继续道:“但有一点,那和安郡主决计不成!”李菖下意识问道:“母妃,为何不可?家世样貌……” 齐妃冷言冷语道:“若是她,那便不必论样貌论家世了,你只掂量一样,你能否受得住她折腾?别以为母妃不知道,你这些日子叫她使了多少绊子?若是她心在你身上那还好说,如今心都不在,你还纠缠什么?” 李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是,儿臣明白。”齐妃低低道:“你明白就好,本宫这几日便替你寻些世家女子来,你一一挑选,剩下的事都有本宫料理……” 是日,初芮遥被李晟送回了荣府,荣氏在门口等了许久,亲自将她迎了进去,上下打量着她,双眼带泪:“你这孩子,有事竟不同母亲说,偏偏要自己扛着,你瞧这几日竟消瘦成了这副模样……” 她抚了抚荣氏的手,低声道:“无碍,您瞧女儿如今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荣氏擦了把面上的泪,将她带入了府中。 初衡从屋中出来,看见她回府,立刻向她奔来,却在她近身之处停下,心疼地看着她:“阿姊,你为何如此憔悴?定是受了不少苦……” 她伸手抚了抚初衡的头,低低道:“有衡儿惦记,阿姊自然好得很。”初衡抹了把泪水道:“阿姊走了,外祖也病倒了,母亲和我这几日都不敢阖眼。” 初芮遥一怔,回身问道:“外祖病了?可是染上了……”“并非时疫。”荣氏忙道:“你不必担心,是旧疾复发,但这次格外严重些。” “母亲带我去瞧瞧外祖。”她沉声道:“都是女儿不孝,未能近前侍奉。”荣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险些丢了性命,还如何侍奉?一家人,不必计较这些。”说完便带着她走进了主屋。 甫一入门,便听见荣夫人惊声道:“老爷!老爷!您醒醒啊!老爷!”二人闻声,立刻加快了步伐,初芮遥走上前去道:“外祖!您醒醒!” 荣氏焦急道:“母亲,父亲这是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端端的?”荣夫人也落下泪来:“他这是旧疾了,昨日贪凉,非要将窗子打开,如今更严重了些。” 床榻之上的人缓缓睁眼,看向了初芮遥,颤颤巍巍道:“遥儿,你回来了……”初芮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她记得分明,这双手曾经那般有力,她被训斥之时将她护在身后,带她骑马郊游,如今竟变得这般孱弱…… 初芮遥不禁鼻子一酸,低声道:“是芮遥不孝,没能守在您床前。”他艰难地摇了摇头:“人总有一死,这是常理,外祖如今也看开了,只是舍不下你们,端阳城风雨动荡,你……日后……务必小心……” 说着便仿佛透不过气来一般,初芮遥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手指还未触到他,却发觉那手臂重重地垂了下去…… 第340章 心魔 第340章 心魔 天刚蒙蒙亮之时,荣府里间便一阵嘈杂,白绢布制成的灯笼在门口处高高挂起,仆从进进出出,一脸哀戚之色。 荣年一身丧服,神情严肃地指挥着一众人将棺木摆到了正堂之中,而后跪在了灵前,端端正正磕了几个头。 初芮遥携着初衡从后头走出来,跟着跪在了荣年身后,重重叩首,荣年眼眶微红,他父亲虽然严厉,但对他从来都存着一份宽和之心,从军前的一夜与他谈了许多,字字句句都是关切,如今那话语还在耳边,人却已经躺在了这冰冷的棺木之中…… 不多时,来吊唁的人便络绎不绝地走了进来,荣年搀着荣夫人立在一旁,对上前的人致意。不多时,便见一身玄色衣衫的李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萧朗,二人上了香以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荣年对他点了点头,他看向了初芮遥,见她面色苍白,有些心疼地道:“和安郡主节哀,荣大人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这般自苦。” 当着一众人的面,初芮遥对他道:“有劳殿下记挂,和安一切都好。”荣氏吩咐侍婢道:“带七殿下和萧国公去正厅歇息,待结束以后,荣年再去见七殿下。” 李晟应允下来,正待离开,却见李菖同秦佟一道走了进来,萧朗一瞥见秦佟,瞬间便捏紧了拳头,李晟一把拦住了他,对李菖道:“五皇兄怎么有空来荣府?” 李菖瞥了眼萧朗,随后语带深意道:“荣大人是朝中重臣,他离了世,本殿下定然要来吊唁,怎么,七弟难道不准?” 说着便看对秦佟使了个眼神,秦佟上前,将准备好的贺礼送到了荣年面前,荣年一眼瞥见那放在最下头的绛色锦盒,怒火中烧,正待开口,却见初芮遥走上前来,对李菖道:“五殿下近来可好?” 这般突兀的寒暄叫众人皆是一怔,李菖目光幽深地看向她道:“本殿下自然一切都好,但如何也比不过郡主福大命大,害了时疫都能痊愈。” 初芮遥淡淡道:“殿下不会以为,和安当真在与您寒暄吧?”一面上前从秦佟手中抽出了那锦盒,直直递到他面前:“殿下可是双目不能辨色?还是不知今日荣府是什么场合?用这般喜庆的颜色给祖父送丧礼,您还真是别出心裁。” 李菖本就是刻意为之,目的就是要羞辱荣府,本以为荣年就算是瞧见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可谁也没想到,初芮遥竟会这般直白地说了出来,还当着众人的面,他心中一怒,随后开口道:“不过是侍从一时粗心犯错,郡主这般咄咄逼人,难道是认为本殿下来送丧也是错处吗?” 秦佟见状,走上前道:“郡主,您方才的话实在太过鲁莽,五殿下是真心诚意来荣府送丧,这盒子里装的可是千年人参,您便是不领情,也不能这般胡闹,让殿下难堪呐!” 底下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用绛色的确是不对,但和安郡主也实在太过冲动,竟这般直来直去说了出来。李晟上前道:“这事怎么说也是五皇兄手底下的人办错了事,和安痛失亲人,自然悲痛难当,说话出格些,想必五皇兄也不会计较吧?” 李菖自然不想这般轻易放过她,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得冷哼一声,将头别了过去:“本殿下自然不能同女子一般计较。”秦佟也趁机道:“五殿下真是宽和,虽说和安郡主有些寻衅的嫌疑,但怎么说也是因……” 初芮遥突然走上前去,目光分外冰冷,一字一顿道:“不是嫌疑,和安就是在警告您五殿下,莫要再使这等小伎俩来恶心荣府的人,这东西您留着吧。” 说完便松开了手,转身便朝着后院行去,留下神色愕然的众人在身后看着她。初芮遥大步行着,只觉怒火一阵阵攻上心头,原本她不会这般失态,但李菖今日的行径却让她想起了前世,外祖病重之时,李菖却不肯让她出府,她苦苦哀求,最终李菖松了口,让她乘一驾朱红顶的马车回了荣府,气得她祖母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李晟追了过来,上前道:“和安,你……”她揉了揉额角,随后道:“无碍,殿下不必担心。” 他看着初芮遥眸中的冷光,能感觉到她对李菖有种莫名的憎恨,似乎不止如她所说的那般,这等深入骨髓的厌恶之情,倒像是隔着一门血海深仇…… 良久,李晟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你大病初愈,又折腾了许久,先回去歇息吧。”初芮遥顺从地跟着他离开,目光仿佛一口古井一般幽深…… 这厢,萧朗等人还在前厅之中,秦佟自然发现了萧朗的异常,于是略略错开了身子,漫不经心地与他搭话:“听说国公爷这些日子在研制治疗时疫的药方,可有什么起色?” 萧朗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愤恨,看向他道:“从未听说过秦大人在医术上有什么造诣,您过问此事,难道是想帮衬本国公?” 秦佟笑容一僵,随后道:“今日也不知这荣府里的人都是怎的了,似乎对五殿下和臣格外有敌意。” “秦大人不如想想自己做过的事,反思一番,说不定会有结果。”萧朗随后抬腿便绕过了他,大步踏出了府去。 秦佟心知有异,与李菖对视了一眼,见众人都三三两两离开了,他二人也走出了荣府,秦佟将李菖送上了马车,低声道:“殿下,您也瞧见了,和安郡主果真痊愈了,说明那萧国公真制成了治疗时疫的药,若是他将此方献给陛下,这可是奇功一件呐!” 李菖冷冷一哼:“本殿下也不是没叫人研制过,只不过手底下的都是庸医,花了本殿下不少银子,却什么都没制出来,都是些废物!” “殿下。”秦佟突然凑上前去道:“若是咱们能够查探出那药方,在他们之前交给陛下,这不就成了您的功劳了吗?” 闻言,李菖霍然抬起头来,目光渐深:“不错,若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第341章 药方失窃 第341章 药方失窃 是夜,萧府书房之中灯火通明,说是书房,但背后却摆着一个巨大的药柜,林林总总上百种药材,染得一室都是药香。 萧朗正忙着配药,当时初芮遥已经危在旦夕,他下狠心赌了一把,到底将人救了回来,但那一副药性太过猛烈,他斟酌着将里头许多配药换成了更为温和的草药,正在思索之时,却听见窗口处传来一阵响动,他抬眼望去,等了片刻,那处却再无声息,于是他不再理会,继续配药。 片刻以后,窗子突然被风吹来,他疑惑地抬起头来,走上前去查看,正当此时,一道人影从窗前闪过,萧朗一震,不假思索地追了过去,那人闪进了夜幕之中,他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人,眸光冷厉地扫视了一番,随后回到了书房,却发现桌上一片凌乱,许多药材都被丢在了地上。 萧朗终于明白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迅速上前查看,却发现当时初芮遥所用的那张药方不翼而飞,他心道不好,若是有心人拿着这张药方去皇帝面前邀功,只怕要害死不少人! 事关重大,他立刻唤来了管家,将消息连夜送到了七皇子府,与此同时,秦府书房之中,一人将药方递给了秦佟,恭敬道:“大人,这是从萧国公桌上发现的药方,应当是治疗时疫的方子。” 秦佟接了过来,随后交给了侍从,吩咐道:“拿去叫府医瞧瞧。”侍从领命退下,他得意地勾起了唇角:“如今药方在手,这下看他萧朗还如何邀功!你们两人可有什么旁的发现?” 一身黑衣的侍卫思量片刻,开口道:“老爷,属下发现萧府收拾出了一间院落,供养着一个老妇人,属下瞧得不真切,但看那院子里的陈设都是顶好的。” 秦佟蹙起了眉:“妇人?难道是邹氏的亲眷?”侍卫摇头道:“属下听那侍婢说,国公爷吩咐了,一定要好生照料这位夫人。” “萧朗?”秦佟更是疑惑:“他怎么会……”想起了陈年旧事,他霍然抬起头来道:“那妇人生得什么模样?” 侍卫犹疑道:“属下只在门外扫了一眼,并未瞧真切,但属下听见那侍婢唤她秋夫人……” “哐当—” 秦佟愕然地站起身来,甚至不留神带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汤撒在身上,他却浑然不觉,指着侍卫道:“你说那女子姓秋?” “正是。”侍卫斩钉截铁道:“属下听得真真切切,绝不会出错。” 秦佟双手撑在桌上,渐渐镇定了下来,一面思索着,当初国公夫人找到他,让他杀了秋氏,当初他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官,国公夫人承诺他,若是做成了此事,便可以用她母家的势力,帮衬他一把,他应下了此事,领着人到了雁回山,一包毒药便了结了秋氏的性命…… “这不可能。”秦佟呢喃道:“当初是我看着她咽气的,她绝不会还活在人世,不可能……”侍卫不解道:“老爷,您说什么?” 秦佟醒过神来,面色凝重地对他道:“你们即刻去查,无论如何也要挖出这人的底细!”侍卫见他如此,立刻垂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待侍卫离开以后,秦佟紧盯着一处,手指微微用力,将桌上的公文都捏皱了起来,一字一顿道:“阻碍我的人,全都得下地狱……” 因着皇帝的命令,李菖不得不解了陈露的禁足令,准她出入恭王府,但回府以后特地敲打了她一番,陈露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将李菖的要求全部应下,李菖这才放过了她。 是日,她在府中实在憋闷,便准备回陈家瞧瞧,垂秀头上裹着白布,不便出门,陈露便将她就在了落月阁,叫雪儿跟随。 马车行至陈府的巷口,她却突然叫住了车夫,吩咐道:“去九尺巷瞧瞧。” 车夫立刻调转马头,向西驶去。不多时便抵达了那处,陈露撩起了帘子,朝那迎春园看去,王承安一死,此处果然变得破败不堪,仔细望去,那台里的戏子还立在门口,叫旁的班主挑选着。 陈露心中思量着,这些人都见过她,日后他们去达官贵人之家唱戏,说不准便会碰上,于是她拿出了两张银票交给雪儿,吩咐道:“你去将这些戏子尽数买下。” 雪儿一怔,艰难地看向了门口处身段堪比女子的男戏子,还有武生,迟疑着道:“侧妃娘娘,这事若是叫殿下知道了,只怕……” “你可知道谁是你的主子?”陈露漠然看着她道:“别叫本侧妃动怒,还不快去!若是办不成,你也不必回来了!” 雪儿无奈,只得下了马车,朝迎春园行去,心中暗道这侧妃娘娘实在太过离谱,如今子嗣都有了,还养起了戏子,若是李菖知道了,定会生剥了她的皮…… 前头几位班主正对那群戏子评头论足,牙婆有些不耐地道:“我说几位,瞧了半晌,可决定要领哪个走了?” 端阳城最大的戏园如玉堂的班主冯双眯着一双眼,挑剔道:“牙婆,你急什么?这几人面黄肌瘦,看着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买回去了岂不是要赔本?” 众人纷纷附和道:“就是!我们再瞧瞧……”牙婆看出几人是刻意这般说,目的就是为了压价,于是冷下脸道:“众位,说话可是要凭良心,这迎春园的班主最是讲究,这几个戏子都是花了大钱买来的,如今东家叫我将他们发卖了,怎么还不值个百两银子?” 冯双一怔,而后开口道:“简直离谱!我们如玉堂顶红的戏子才值上千两,这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便要百两?” 两方正僵持着,雪儿挤上前去,对那牙婆道:“我们主子说,这几个戏子她都包下了。”牙婆一惊,立刻笑开了花:“哎呦!姑娘真是有眼光。”说着便得意地瞥了眼冯双等人,对雪儿道:“既然贵人这般痛快,老婆子也就不来虚的,这十二个戏子,总共三千两银子,如何?” 雪儿一惊,看向了手里的二百两银子,陈露方才说要她用这银子买下所有戏子,如今看来,只怕一个都买不来…… 第342章 买戏子 第342章 买戏子 牙婆凑上前去,殷勤道:“如何?这可是最低的价了,若是贵人想要叫他们登台唱戏,回去拾掇拾掇就成了。若是旁的……” 她意有所指,众人也笑了起来,雪儿一惊,立刻反驳道:“胡说什么?我们主子买下这些戏子,自然是有旁的用处。” 牙婆被她呵斥一顿,耸肩道:“贵人要做什么,老婆子管不着,姑娘看这价钱,若是合适,便将银子付了,人你便带走。” 雪儿瞧着手中的银两,顿时为难了起来,思量片刻,开始同她讨价还价:“牙婆,三千两银子,只怕能将这迎春园整个买下了,本姑娘看你并非诚心想做这买卖吧?” “哎呦喂,我的姑娘!”牙婆大呼小叫道:“东家限老婆子三日之内料理了这些人,我如何能不着急?既然姑娘这么说了,你且开个价,让老婆子听听,若是合适便叫你带走。” 雪儿不假思索道:“二百两。”牙婆蹙眉思量了片刻,随后道:“一个戏子二百两,十二个便是两千四百两,成吧,姑娘……” “慢着。”雪儿指着那一群戏子道:“我是说这十二个人一块算上,一共二百两。” 身后的众位班主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牙婆面色一僵,对她道:“十二个戏子二百两?姑娘莫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雪儿正待开口,却听冯双戏谑道:“姑娘以为买脂粉呢,花了上百两银子就顶天了,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若是他想做戏园的生意,还是别浪费银钱了!” 听他这般调侃,雪儿一怒,呵斥道:“放肆!你可知我们主子是什么人?就请你这几句,便能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冯双与身旁之人对视一眼,而后语带嘲讽道:“凭你们主子是什么人,总归没有二百两便要买人家十二个戏子的规矩。我说牙婆,你还当我们是恶人,你瞧瞧她,她可是与强盗无异了!” 牙婆恼恨不已,狠狠瞪了雪儿一眼,随后大声道:“两千五百两,谁若是看中了,便将人带走,若是谁再来捣乱,我便叫武生将那人丢出去!” 说完便推了雪儿一把,啐她道:“呸!真是晦气!快离了此处,别叫我再瞧见你!” 雪儿被她推了个趔趄,心中不忿,但瞧着她身后的武生,还是忍着转回了身子,朝马车行去。到了车窗边上,她低声对陈露道:“侧妃娘娘,牙婆说要两千五百两才肯将戏子卖给咱们。” 陈露闻言,霍然撩开了车帘,咬牙切齿道:“两千五百两?这几块烂肉竟这般金贵?你便没有同她再讨价?” 雪儿为难道:“您不知道那婆子多蛮横,一开始说要三千两,如今少了两千五百两不卖,底下的都是些戏园的班主,正在同她商量呢。” 陈露看向了那处,果然见一众锦衣华服的男子立在台下,正在挑挑捡捡,她心中一冷,若是这些戏子被买到了别处,不知何时与她遇上,再认出她来,亦或者是落入了有心人手中,只怕她便在劫难逃了! 这般想着,她将心一横,对雪儿吩咐道:“你回恭王府去,从账上支两千两银子,再从落月阁拿三百两,将这些戏子买下。” 雪儿诧异地对她道:“侧妃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若是被殿下知道了,他定会发怒的!”陈露咬牙呵斥道:“你竟还管起了本侧妃的事?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若是再夹缠,本侧妃非要将你赶出府去!” “这……”雪儿还要开口,瞥见陈露的面色,终究还是住了口,转身回府去取银子,陈露对车夫吩咐道:“你去告诉那牙婆,两千五百两,我应下了,让她将人留着,一个都不能卖给旁人。” 车夫垂头应了个是,缓缓朝着迎春园走去,陈露看着他走了过去,重重吐出一口气,将车帘放下…… 不多时,雪儿便赶了回来,将银票举起来给陈露看:“侧妃娘娘,银子都在这了。”陈露努了努嘴,示意她交给车夫,雪儿将银子递了过去,牙婆仔细瞧了半晌,这才一挥手道:“都跟着你们新东家走吧!” 一面喜滋滋地将银票揣在了怀中,冯双等人见状,有些不悦地道:“牙婆,你这可有些不地道,说好了给如玉堂留人,怎么……” 牙婆冲他翻了个白眼:“谁给了银子,这戏子就是谁的。”说完便甩着帕子离开了,冯双等人也三三两两地散去,原本还热闹非凡的迎春园又变得冷清下来。 这厢,雪儿将一众人领到了马车旁,对陈露道:“主子,人都带来了。” 陈露隔着纱帘看去,影影绰绰间,这几人她都打过照面,于是故意沉了嗓音,对雪儿道:“雪儿,你且过来。” 雪儿闻言,撩开车帘走了进去,低声道:“侧妃娘娘,您有何吩咐?”陈露凑近了些,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雪儿一惊,颤颤巍巍道:“您……您……” 陈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威胁道:“都按本侧妃的意思去做,若是不然,便有你好果子吃!”雪儿只觉她今日行事极为古怪,却又实在恐惧,只得点头道:“是,侧妃娘娘。” 一面退了出来,对车夫吩咐了几句,而后看着几人道:“主子叫你们跟着马车走,谁若是跑了,直接抓回来打死!” 戏子们都垂着头,温顺地跟在马车之后,一路朝着陈府行去…… 这厢,牙婆和冯双二人匆匆走进了一家茶楼的雅室,对立在窗前的人道:“贵人,草民已经按您所说的,以两千五百两的价格将戏子卖给了那人。” 初芮遥淡淡回过身来,点头道:“做得不错。”一面看向了绿荷,绿荷立刻上前,给了二人两袋银子,冯双笑道:“贵人真是客气了,能为贵人办事本就是草民的荣幸,怎么还能收您的银!钱……” 牙婆也附和道:“正是,若是没有贵人指点,三日之内老婆子定是完不成王家的任务,您可是老婆子的恩人!” 她勾唇一笑,对那牙婆道:“让我瞧瞧她给你的银票……” 第343章 一场空 第343章 一场空 牙婆一怔,而后便从怀里拿出了那银票,递了过去:“贵人您看,老婆子方才仔细瞧了一番,不似作伪。” 她将那银票摊开,看向了上头的小字,“恒运银庄。”绿荷低声念了出来,随后道:“这是城东最大的银庄,应当是真的。” 初芮遥点了点头,这银庄便是李菖的产业,果不其然,陈露根本拿不出两千两银子,只能从恭王府的账上支。她淡淡一笑,将银票还给了牙婆,对她道:“牙婆辛苦,王家之中除了王承安,根本没人知晓这些戏子值多少银钱,若是你去银庄提了银子,再多少留下些许,想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牙婆一怔,思量片刻后,眉开眼笑道:“贵人真是明白人,等老婆子取出了银钱,便拿出一半来孝敬您。” 她摆了摆手道:“这都是牙婆的辛苦钱,若是银庄里有人问的话,你便实话实说,只说是你卖戏子的钱就是了。” “是,贵人。”牙婆忙不迭应下,心中无比兴奋,这一票可是比她一年所得还要多! 初芮遥又转向了冯双,轻声道:“至于冯班主答应我的事……”冯双立刻拱手道:“贵人放心,人到了如玉堂以后,改名换姓,便无人能追查到。” “好。”初芮遥漫不经心地抚上了耳坠,随后看向窗外:“冯班主回去等着就是了,不多时,人就会送到了……” 天色渐暗,陈露领着一行人来到陈府所在的巷口,雪儿匆匆朝陈府跑了过去,马车停在了此处,陈露漠然地看向了外间,她已经吩咐下去,不多时雪儿便会带着侍卫回来,今日过后,她便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陈露倚在软垫上等待着,不多时,外间果然传来了一阵响动,她勾唇一笑,如今心腹大患已除,终于可以安心了。 突然,一阵惊叫声传来,随后雪儿便上前匆匆将车帘掀开,焦急地对她道:“侧妃娘娘,那群戏子被人劫走了!” 陈露险些从座位上摔下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你说什么?”雪儿指着外间道:“车夫被人打昏了,十二个戏子都不见踪影了!” 陈露顿时有些头晕目眩,她挣扎着起了身,雪儿想要搀扶她,却被她一把挥开,急忙看向外间,陈府的侍卫站在对面,车夫倒在角落之中,马车后却空无一人…… 陈露颤声道:“方才……方才不是你带了人出来?”雪儿茫然地摇头道:“奴婢才领着人走了出来,娘娘您说的是……” 宛如五雷轰顶一般,陈露尖叫道:“还不快去追!若是寻不到人,你们也不用回来了!”侍卫应声而动,迅速朝巷口处跑去,陈露有些站不住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摔倒,雪儿一把扶住了她,犹疑道:“侧妃娘娘,您先别急,左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们跑不远的。” 陈露声音沙哑,面色惨白:“本侧妃花了两千五百两买的戏子竟都跑了,你要我如何冷静!他们定不是自己跑的,若是叫我查出来是谁做的,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恒运银庄之中,掌柜正在清算账目,却见牙婆带着两个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蔑然道:“叫你们掌柜出来。”伙计眉头一蹙,便要赶人,掌柜却冲他摆了摆手:“我便是这银庄的掌柜,您寻我有何事?” 牙婆瞥了他一眼,随后将一张银票拍在了桌上:“快把这银票换成银子,别耽误了时辰。”伙计疑惑地上前将银票取了过来,略一打眼,却震惊当场,随后立刻递给了掌柜,他仔细瞧了一番,随后抬起头道:“敢问夫人,这银票从何而来?” “呵。”牙婆嘲讽一笑:“怎么,你还以为是我偷来的?告诉你,这是一位贵人从我手中买走了十二个戏子付的银钱,账目明明白白,你痛快些将银子换了,我还有旁的事要料理,没空在此处耗着。” 掌柜迟疑不决,牙婆带来的两个男子却走上了前去,恶声恶气道:“磨磨蹭蹭做什么?你若再不给银子,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夫人稍等。”掌柜终是开了口,对她道:“数目庞大,我这就叫人去取。”一面同伙计走向了里间,伙计瞥了眼牙婆道:“掌柜,您看这人,根本不像是同恭王府有什么牵搭,这银子……” 掌柜毕竟见多识广,对他摆了摆手道:“人不可貌相,既然说了是买戏子,还敢这般大张旗鼓过来,应当不似作伪,咱们先将银子给了,你拿着这银票去恭王府,将此事告诉齐管家,看他如何说。” 伙计应了个是,立刻从后门转了出去,掌柜吩咐人将银子抬了出去,牙婆一见,简直双目,叫两人扛起了银子便要离开,掌柜突然问道:“敢问夫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牙婆面色一冷:“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掌柜笑着道:“不过是想从您那里买两个侍婢,不知您是否方便?” 见他这般说,牙婆便放松了些:“原来如此,城西银牙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一打听便知道了。” 掌柜思忖片刻,随后点头道:“好,我记下了。来人,送夫人出门。”牙婆心中窃喜,大步流星地踏出了门去,掌柜立在门口处,左思右想还是有些不对,吩咐两人道:“跟着她,千万别看丢了!” 待人出了门,他仍是有些不安,于是亲自动身朝着恭王府行去。到了恭王府门前,正好见伙计在门口等待通传,于是从他手中接过了银票,对他道:“你先回去看着,我亲自去见齐管家。” 不多时,侍从便将他引了进去,齐峰正端着账册仔细看着,今日多了一笔两千两的开支,却不知是何人拿走了,他正一筹莫展,便听侍婢通报:“管家,恒运银庄的掌柜来了。” 齐峰见他走了进来,立刻道:“正好,我还要寻你呢,今日可是有人从你那里支走了两千两银子?” 掌柜将银票递了过去,低低道:“管家说的可是这个?” 第344章 东窗事发 第344章 东窗事发 此刻,李菖正捏着秦佟送来的药方,心中十分得意,提笔便写起了奏折,言辞恳切,字字句句都在说这药方的功效,以及研制的不易,随后将药方附在里间,盖上私章,便吩咐侍卫将这奏折送进宫去。 侍卫接了奏折,听着李菖嘱咐他道:“父皇午间要小憩片刻,一定要赶在午时以前送进宫去。”侍卫点头道:“是,殿下。”一面迅速转身出了门去,李菖拈着茶盏思量片刻,仍旧放心不下,决心亲自入宫去交给皇帝,于是踏出了门去,刚要叫住那侍卫,却见齐峰领着一人快步朝他走来,面色凝重道:“殿下,小人有事禀告。” 李菖挥了挥手道:“若不是什么要紧事,便等本殿下回来再说……”“殿下。”齐峰坚持道:“这事的确有些棘手,必须由您做决断。” 他见齐峰这般严肃,于是道:“你且说,到底怎么了?”齐峰闪身将身后之人请上前来:“殿下,恒运银庄的掌柜说,今日有个姓银的牙婆用银票从银庄支走了两千两银子,还走了咱们恭王府的账。” 李菖闻言,果真皱起了眉头:“什么?一个牙婆,手中竟然有恭王府的银票?还一下支走了两千两?”掌柜上前道:“殿下,那牙婆说是有位贵人从她手里买下了十二个戏子,用这银票付给了她。” “胡说八道!”李菖咬牙道:“是谁这般栽赃本殿下!什么戏子?只怕是她在信口开河!”齐峰迟疑片刻,抬头道:“殿下,小人特地出府打探了一番,今日端阳城里的确卖出了十二个戏子,正是那……迎春园里的人。” 一听到迎春园三个字,李菖只觉心中一震,思量了片刻,幽幽道:“去将侧妃请过来。”先是在秦佟府上看见了与她极为相似的戏子,如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若说与她无关,他断然不会相信! 侍婢不多时便回来禀告:“殿下,侧妃娘娘不在府中,说是回陈府散心了。”李菖握紧了拳头,语气阴森道:“去把她从陈府给本殿下带回来!” 齐峰见他面色不善,立刻应下道:“是,殿下,小人这就派人……” 话音未落,却见陈露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李菖瞧着她那副恹恹的模样,便知此事定然与她有关,阴测测开口道:“侧妃这是去了何处?” 陈露猛然抬起头来,发现李菖正盯着她,目光极为骇人,心中顿时一颤:“殿下……妾身今日回陈府去见了哥哥与嫂嫂,殿下寻妾身有何事?” 雪儿在一旁察言观色,心知有异,于是缓缓挪动脚步,想要逃开,却听李菖冷冷道:“你二人跟本殿下进来!” 雪儿身子一僵,随后强撑着与陈露一起走进了正厅之中,陈露看向了留在门外的男子,只觉有些眼生,李菖突然开口道:“侧妃可认得那人?” 陈露一怔,而后摇头道:“妾身不认得,以往从未见过。”李菖突然将一张银票砸在了她面上,目光灼灼道:“侧妃这张银票,便交到了他手上,本殿下倒想知道,你如何解释……” 此刻,王耀宗夫妇脚步匆匆地踏入了七皇子府,今日李晟唤他前来,还特意命他带上了他夫人黄氏,不知有何事,眼下李菖和李晟的争斗分外激烈,一着不慎便有可能被人视为党羽,他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走入了里间,却见李晟随意地坐在桌旁,王耀宗和黄氏上前见礼道:“臣王耀宗携家眷,见过七殿下。” 李晟点了点头道:“二位请入座。”王耀宗和黄氏推辞了一番,最终坐在了他对面,李晟放下了手中的公文,缓缓开口道:“大人不必紧张,今日本殿下叫您前来,不过是为着一件案子。” 王耀宗疑惑道:“殿下所说的案子是……”李晟将公文往前一推,对他道:“就是这桩案子。” 他迟疑地拿起了那公文,仔细看了片刻,随后面色凝重地抬起头来道:“殿下,这是小儿身亡的公文,您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李晟看着他,一字一顿:“因为这上头写的,一个字都不对。”王耀宗还未开口,却听黄氏道:“殿下这是何意?我儿已经身亡,妾身与夫君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分外凄凉,难道您还觉得我二人不够凄惨吗?” “住口!”王耀宗怒喝一声:“殿下面前,岂容你放肆!”说完便朝李晟一拱手道:“殿下恕罪,臣未能约束好府内之人,是臣的过失。” 黄氏忿忿地别过了头,李晟见状,缓缓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二位不必激动,本殿下这般说,自然是有证据。” 说着便拿起了那公文道:“这上头说,王公子于五月初二身亡,地点是秦大人府上的厢房,死因是利刃穿腹而过,死状凄惨,现场并未有人证,只有一件花旦的衣衫,上头沾满了血迹……” 王耀宗听着,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身旁的黄氏更是捏紧了衣襟,他一手揽住黄氏,低低道:“殿下这般当着臣夫妇的面提及此事,难道不觉得有些残忍?” 李晟却看向了他,一字一顿道:“王大人因为王公子的死悲伤不已,可本殿下却认为,若是任由真凶逍遥法外,只怕王公子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黄氏终于忍不住起身道:“七殿下,我儿是被那名叫柳色的戏子杀害的,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已经盖棺定论了,那戏子再过几日也要斩首了,您如今却替她开脱,恕妾身无状,难道是殿下瞧她貌美,想要帮她逃脱罪责?” 王耀宗闻言,无奈之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呵斥道:“荒谬!你若是再这般,我便留不得你了!”黄氏捂着脸厉声道:“分明是七殿下一而再再而三提及承安的死,还想替那贱人开脱,我如何能忍下!” “你……” “王大人。”李晟淡淡叫住了他,目光幽深:“虽说王夫人此言鲁莽了些,但念及她担着丧子之痛,本殿下便不会与她计较……” 第345章 真相大白 第345章 真相大白 王耀宗拱手道:“臣多谢殿下。”一面回身瞥了眼泪流满面的黄氏,继续道:“若是殿下无事,臣想带夫人回府去,她近些日子身上一直不好,受不住这等刺激。” 李晟伸手拦住了他,面色郑重道:“王大人,王夫人,本殿下明白你二人的心情,但王公子的死的确另有隐情,想必您二位也注意到了,那柳色是个唱青衣的戏子,但那戏服却是贵妃醉酒里的,是花旦的曲目,且戏服繁琐,她若是穿上杀人再脱下,而后还要藏尸,并且一丝不乱地出门去见五皇兄,这简直难以想象。” 王耀宗顿了顿,随后道:“臣并不擅长断案,臣只知那柳色画了押,签了罪状,承认她杀了我儿承安,臣只要看她为我儿偿命,余下的一概不顾!” “牢里的手段,大人不会不清楚,将一个弱女子屈打成招,简直易如反掌。”李晟目光冷厉:“难道大人便甘心真凶逍遥法外,却叫一个无辜之人抵罪吗?” “七殿下!”王耀宗终于忍无可忍,起身道:“殿下一直说杀害小儿的真凶另有其人,但即便您是皇子,说话也该拿出证据来,更何况这关系着我儿的命案,还望殿下慎言!” 说着便要带黄氏离开,却听李晟在他身后道:“大人要证据,本殿下便给你证据。” 王耀宗身子一僵,随后转了过来,却只见屏风之后走出一个女子来,一身素服,美貌慑人,对他缓缓开口道:“王大人要的证据,由和安来给。” 说着便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放在了桌上,王耀宗盯了她二人半晌,伸手拿起了锦盒,轻轻打开,里间竟是一条染了血的帕子,他拿着一角,提了起来,发觉那上头竟还染着香气,是王承安平日里自己配置的熏香,他一闻便知。 黄氏接了过来,双手颤抖着问道:“此物郡主从何处得来?” 初芮遥低低道:“这是侍从在王公子身旁发觉的,若是交给了旁人,便只会当成寻常物证,草草收拾起来,但和安却认得这帕子是何人的。” 王耀宗和黄氏敛气屏声,听她继续道:“这帕子上虽然未绣着姓名,但丝线却是江浙供上来的云香线,色泽亮丽,质地柔韧,小小一束便价值千金,绝非柳色一个寻常戏子能用得起的。” 黄氏呢喃道:“云香线……”她是内宅妇人,这等针线之上的事她自然有所耳闻,也知道初芮遥所说都是实情,于是她抬起头来道:“郡主的意思是,这帕子是凶手落下的,而凶手是能够用得起这丝线的女子?” 初芮遥点头道:“的确,想来王夫人也明白,这云香线并非有银钱便能得到,秦大人的生辰是在五月初,四月之时江浙才进贡了第一批云香线入城,二位不妨想一想,这人该是何等的尊贵。” 说着便从王耀宗手中接过了帕子,将那上头的绣样铺在桌上,对黄氏道:“夫人再来看看这牡丹的绣法,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黄氏接口道:“这是湘绣,端阳城之中并不常见。”她点了点头道:“身居高位,精通湘绣,又与王公子又仇的女子,二位可想到了谁?” 屋中一片沉寂,不多时,王耀宗缓缓抬起头来,嗓音沙哑:“郡主说的是恭王府里的侧妃,陈露,是与不是……” 这厢,陈露被打得瑟缩在墙角处,不住地哭喊着:“殿下!妾身……当真不知,求您放过妾身吧!” 李菖手中提着鞭子,毫不留情地朝她身上打过去:“你不知?你拿着恭王府的银票买了十二个戏子,你竟敢说不知?他们如今被你藏在了何处?可在陈府之中?若是被本殿下寻了出来,你便等死吧!” 陈露忙不迭摆手道:“殿下,殿下,妾身没有,妾身不过是回陈家看望兄长,并没有买什么戏子,您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兄长,他会为妾身作证的!”她原本想着将皇帝的赏赐变卖一些,将那两千两填上,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馅,如今只能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李菖抬手又是一鞭,恨恨道:“你当本殿下是傻子不成?陈鹰怎么会揭露你?管家说,那十二个戏子里,有五个都是男子,你如此鲜廉寡耻,本殿下今日便将你打死,还恭王府一个清净!” “殿下!”陈露尖叫道:“殿下!妾身是陛下亲自订下的正妃人选,是小皇孙的母妃,妾身用血祭的法子换回了小皇孙的性命,您不能这般待我……” “呸!”李菖狠狠啐了她一口:“你那套骗父皇还成,但拿来骗本殿下,你便是自寻死路!”他说着便拉起了陈露的手臂,逼问道:“本殿下一件一件问你,你且说,那日秦佟生辰之时在台上唱戏的花旦究竟是不是你?” 陈露一听,只觉手脚都软了,拼命摇头道:“殿下您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妾身出身名门世家,如何会去做戏子?那定然不是妾身!” “那你为何买了迎春园的戏子?”李菖狠狠道:“难道不是怕事情败露,才想着先将人控制住,再想法子料理掉吗?” “妾身冤枉!”陈露硬着头皮道:“这事与妾身无关!那戏子的事妾身当真不知!”李菖见她死不承认,便转向了雪儿,冷冷道:“雪儿,你且说,今日你跟着侧妃去了何处?若是有半句谎话。这鞭子便由你替她受着!” 雪儿浑身一震,跪下道:“回殿下,奴婢今日……今日……”回头瞥见了陈露凶狠的目光,她一个瑟缩,不敢再开口,李菖却一脚踢开了陈露,在她面前蹲下身子道:“雪儿,你若是说了实话,本殿下便放过你,若是你说谎,本殿下便将你丢到荒野之上喂狼……” 说着便用鞭子挑起了她的下巴,目光阴冷道:“你可明白?”雪儿几乎要昏厥过去,忙不迭点了点头,李菖低低道:“好,那你现在同本殿下说,你今日随侧妃去了何处?这银票究竟是谁拿出府去的?” 第346章 相争 第346章 相争 雪儿被迫抬起头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只觉心中无比恐惧,终是开口道:“奴婢全都交代。” 陈露浑身一震,正待开口,却见李菖瞥了她一眼,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于是立刻住了口。他放开了雪儿,冷冷道:“说!” 雪儿垂着头道:“今日侧妃娘娘到了九尺巷,让奴婢去买下那十二个戏子,奴婢回府称管家不在之时拿了银票,跑出了府……” “雪儿!”陈露怒喝一声,伸手便朝她扑过去,李菖冷冷将她隔开,对雪儿道:“接着说!她买下戏子,意欲何为?” “侧妃娘娘买下了十二个戏子,将他们带到了陈府的巷子里,吩咐奴婢带来侍卫,将他们在府外截杀。”雪儿顿了顿,继续道:“而后,那些戏子不知为何逃脱了,侧妃娘娘派人去追,却没有追回来,便回了府。” 李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道:“你且先出去。”雪儿弓着腰,极快地退了出去,陈露见状,一步步向后挪着,一面道:“殿下,这事与妾身无关,您莫要听那贱人胡说,妾身……” “侧妃还真是会做戏。”李菖漠然道:“今时今日,你竟还能装得下去。” 陈露悚然一惊,事态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她只得伸手抓住李菖的衣摆,哀求道:“殿下,求您放过妾身,妾身日后定会安生呆在府中,哪里都不去……” 李菖一把抓起了她,恨恨道:“本殿下才不信你的鬼话,你若不将此事交代清楚,本殿下非要将你剥皮抽筋不可!”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却传来了齐峰的声音:“殿下!陛下身边的满寿公公来了,说陛下有要紧事要请您入宫!” 李菖手上一顿,随后道:“请公公等一等,本殿下马上就出来。”一面用绳子将陈露捆了起来,丢在屏风之后,指着她道:“安生等着本殿下回来,若是你敢跑,叫本殿下抓住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陈露畏惧地点了点头,李菖这才理了理衣襟,大步踏了出去,满面笑容地对满寿道:“什么事竟劳动公公亲自前来?” 满寿笑道:“殿下客气,陛下收到了您的药方,龙心大悦,特地叫老奴来请您入宫详谈。”李菖点头道:“原来是为了此事,那本殿下便同您一道回宫面见父皇,但请公公稍侯片刻,本殿下交代管家两句。” 满寿退到了一旁,李菖转向了齐峰,低低道:“看住了她,若是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本殿下唯你是问!” 齐峰垂头道:“殿下放心,小人定会好好看着侧妃娘娘,不让她离开正厅半步。”李菖瞥了眼正厅之中的屏风,随后对满寿道:“公公请。” 二人一道坐上了马车,朝着正阳门缓缓行去,齐峰目送二人离开,转回了里间,看着屏风之后不断挣扎的陈露,冷冷吩咐道:“将门锁上,殿下回来之前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是!”侍卫几人上前,将门重重阖上,陈露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光亮一点一点消失,泪水也涌了出来…… 这厢,皇帝在御书房之中,有些焦急地等待着,李菖与满寿一道走了进来,对皇帝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忙道:“快些起身,朕要好生听你说说这药方的事。”李菖恭敬地垂头道:“此事儿臣不敢居功,只不过是帮衬了些,都是府中的郎中……” 他如此谦逊,再加上前几日陈露的事,皇帝看向他的目光越发和蔼:“菖儿,你的确是长进不少,这方子已经拿给御医去瞧了,梅贵人染了时疫,若是这方子有用,便给她吃一副。” 李菖拱手道:“父皇请放心,这方子是斟酌了许久才拟出来的,已经治愈了许多人,绝不会有什么差错。”他想着初芮遥都已经痊愈了,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语气也越发坚定。 皇帝见状,点了点头道:“好,满寿,你这就去御医院,替梅贵人开一副药,给她送过去,叫她尽早服下。” 满寿应了个是,随后退了出了门去,皇帝与李菖说着话,笑容始终挂在面上,李菖附和着他,气氛格外融洽,不多时,御医院的院正张俞便来求见,皇帝点头让他进来,张俞满头白发,却精神奕奕道:“臣见过陛下。” 皇帝笑着道:“张院正,你可是来说这药方的事?”李菖也一脸得意之色,心想张俞定是来夸赞他一番的,御医院研制多时都未能解决的问题竟让他攻破了,这是何等的荣耀! 张俞面色郑重道:“陛下,臣想问这药方是何人研制出来的?”皇帝看向了一旁的李菖道:“是五皇子与府中的郎中一同研制出来的。” 张俞看向了李菖,面色不辨喜怒,随后开口道:“陛下,这药方的确对症,但药性太过猛烈,患了时疫之人身子本就虚弱,若是再服此药,只怕受不住这药性。” 皇帝闻言,面色一凛,还未等他开口,李菖便抢先道:“这药方是府中之人斟酌了许久才拟出的,绝无不像院正所说那般凶险。”他坚信这药方既然能治好了初芮遥,自然也能治好旁人,语气微沉地问道:“院正若是不服气,大可自行研制,不必这般贬低这药方,您要知道,这事关端阳城百姓的性命,绝不能儿戏。” 张俞行任御医院院正多年,始终尽职尽责,此刻听李菖这般折辱他,气得面色通红,愤然拱手道:“陛下!臣行医数十年,向来以病人为先,五皇子这番话是在质疑臣的医德和品行!臣以性命担保,这药方实在不妥!” 李菖霍然起身道:“张院正便这般不能容人?本殿下的确做到了御医院做不得的事,但这也是为了端阳城的百姓,张院正何苦这般?若是您愿意,本殿下大可将这药方送给您,对外便说是御医院研制出来的,也全了御医院的的脸面,您看如何?” “殿下……”张俞被他激起了脾性,决然道:“臣今日将话放在此处,若是有患了时疫之人服了此药,必定会被药性所冲,轻则昏迷不醒,重则丧命!” 第347章 对簿公堂 第347章 对簿公堂 他字字句句斩钉截铁,皇帝也被他语气之中的坚决镇住,有些迟疑地看向了李菖,李菖恼怒不已,指着他道:“张院正不必这般危言耸听,本殿下自然也敢担保这药方绝没有问题,曾经有人靠着这方子活了下来,如今已经痊愈了,这便是证明!” 张俞气得胡子不断抖动:“这不可能!即便是真有此事,也是那人已经病入膏肓,油尽灯枯之时才用这方子以毒攻毒,侥幸救回了一条命,殿下以偏概全,小心铸成大祸!” “你!” “够了!” 皇帝被二人搅得头痛,呵斥道:“这是御书房,你二人还懂不懂规矩?”李菖率先拱手道:“儿臣知错,但请父皇明鉴,儿臣只是一时激愤,并非刻意惹得您心烦。” 张俞还要开口,皇帝却摆了摆手,揉着额角道:“罢了,你二人都先退下,让朕清静清静。”李菖追问道:“父皇,这药方……”“待朕去明净道长处论道回来再做决断。”皇帝蹙眉道:“跪安吧。” 皇帝面上不耐之色分外明显,李菖只得退了吧出去,张俞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李菖瞧着他便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早就论功行赏了,偏偏这老匹夫来拦一道! 他恼怒地看向了张俞:“张院正,你何苦与本殿下为难?”张俞目不斜视,直直道:“殿下只怕是不懂,臣只是就事论事,与殿下没有任何关系,这药方行不通,殿下还是尽早放弃,免得闹出人命官司来。”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李菖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掐死,最后终是转身下了台阶,一步步朝正阳门行去。 此刻,恭王府中,齐峰方才料理完陈露的事,正待派人去追查那银牙婆,却听见门口处一阵嘈杂,以为是李菖回来了,立刻快步迎了出去,却见防卫司的人马堵在门前,为首的侍卫叫葛铮,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提着一纸公文对他道:“秦府命案有异,需请府上的侧妃随咱们去衙门走一趟,请将人带出来。” 齐峰一惊,随后道:“何人派你们来的?难道不知这是恭王府?”葛铮冷冷道:“属下奉七殿下之命,特来拿人,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管家若是再夹缠,属下只能将您同侧妃一道带去衙门。” “你!”齐峰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也不能这般就叫他们将人带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葛铮见状,对他拱了拱手道:“公务在身,得罪了。”说完便带着一队人马硬闯进了恭王府,惊得齐峰倒退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待殿下回来了,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 葛铮面无表情地吩咐人四处搜寻,一面对他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若是五殿下要治罪,属下也无话可说。” 眼下虽说府中有侍卫镇守,但防卫司里的人都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如何能比得了?齐峰眼瞧着府里的侍卫三两下便被人制服,随后几人进入了正厅,将捆得结实的陈露拖了出来,带到了葛铮面前:“人已经寻到了!” 葛铮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带人离开,齐峰死命拖住了他道:“葛侍卫,你可不能胡来!这是恭王府的侧妃,小皇孙的生母!你们若是敢对她不敬,那可是要杀头的罪过!” “管家放心。”葛铮漠然地看着他:“牢中虽说阴森可怖,但如何也不会将侧妃娘娘捆起来丢到一旁。”齐峰一怔,只见葛铮挣脱了他,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了恭王府。 陈露被人这般拖着离开,还说要上公堂,只觉心神不宁,一路上不停地挣扎着,想要逃脱,但如何能够抵得过侍卫的力气,挣扎无果,到底被人拖到了衙门之中。 门口处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她甫一入门,便见公堂之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官员,眉目清正,分外熟悉,她仔细看去,却讶异地发现那人竟是原本在恭王府之中做谋士的裴岳! 堂下之人她也都熟悉,左侧是王耀宗夫妇,右侧是李晟,还有立在他身侧,眉目宛然如画的初芮遥。看见此人,她便觉心头火起,竟叫这贱人看见了自己这般狼狈的一面,于是她咬牙道:“你们凭什么抓本侧妃?这命案与本侧妃何干?若是拿不出证据来,本侧妃定要入宫告御状!” 裴岳朗声道:“肃静,如今人已经到齐了,便升堂审案。苦主王耀宗,可是你翻了案,说杀害你独子王承安的凶手并非戏子柳色,而是另有其人?” 王耀宗上前道:“正是,知府大人,前些日子被人蒙蔽,一直不明真相,如今得了证据,真正杀害了我儿王承安之人,便是恭王府里的侧妃陈露!” 堂下哗然,陈露一惊,愤然盯着他道:“你这是存心污蔑,便是因为本侧妃曾与王家订下婚约,最后嫁入了恭王府,你们便怀恨在心,王承安死了,你们却想拉本侧妃陪葬!” 裴岳一敲惊堂木:“陈露,你可有什么话要辩驳?”陈露蔑然地看向他,站起身子道:“辩驳?你一个七品知府,如何配审问本侧妃?” 她神情之中满是不屑,李晟此刻缓缓站起了身子道:“本殿下在此陪审,侧妃可还觉得不够格?还是要将父皇请来,让他来为你定罪?” 陈露咬牙看向他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本侧妃杀了王承安?我与他自从大婚那日过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如何能杀了他?” 裴岳闻言,目光幽深道:“陈侧妃此刻所说的话,可都被人记录在案,若是你反口,便是心虚。”陈露一怔,随后冷冷道:“本侧妃所说都是实话。” “好,将人带上来!”裴岳吩咐衙役下去领人,不多时,只见两个相貌寻常的女子走上前来,跪在地上道:“民女见过知府大人。” 裴岳抬手,示意二人起身,一面问道:“你二人可见过陈侧妃?” 二人瞥了眼陈露,随后一人开口道:“回大人,民女见过侧妃娘娘……” 第348章 环环相扣 第348章 环环相扣 陈露瞥了她一眼,不屑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侧妃从未见过她二人,你们不会想说,这二人见着了本侧妃行凶吧?” 裴岳却不理会她,继续问道:“碧青,碧瑶,你二人在何处见过陈侧妃?” 碧青垂头道:“回大人,我二人曾在恭王府旁的宅院中做侍婢,那宅子是陈侧妃所有,八月之时买了奴婢二人,让奴婢等人伺候一位有孕的夫人。” “住口!胡说八道!”陈露突然开口呵斥道:“什么宅子,什么夫人?你们说的本侧妃都不知情!”提到了胡氏,陈露只觉背脊之上一阵恶寒,若是任由这两个侍婢说下去,再牵扯出李紫陌的身份,她苦心经营的这一切就全完了! 裴岳吩咐衙差上前按住了她,对碧青道:“接着说。”碧青瞥了眼陈露,随后继续道:“那位夫人在宅子里住了两月有余,奴婢二人只是做些浆洗的差事,近身之事都沾不得边,后来那夫人不慎早产,陈侧妃身边的侍婢带了一个郎中过来,产房里分外喧闹,还有男子的声音,最后垂秀姑娘将那产下的婴儿带走了,听说是个男胎。” 王耀宗和黄氏越听越疑惑,但见李晟等人都未开口,于是也耐着性子继续听着。陈露冷汗直流,她原本吩咐垂秀将那宅子里的侍婢远远发卖了,谁料竟漏了这两个,如今这境况还真是要命! 李晟开口道:“那男子是何人?男婴被带走以后,又去了何处?”碧青恭敬道:“回殿下,而后奴婢二人被卖到了九尺巷一户人家做侍婢,在巷口经常能见到那男子,他便是九尺巷迎春园的班主。” 王耀宗霍然起身:“这……裴知府,这侍婢的话是什么意思?”裴岳抬手示意:“碧青,你再说说那有孕妇人的样貌。” “是,大人。那夫人生得貌美,唇红齿白,眼角处有一颗泪痣,曾经听旁人说这位夫人姓胡,也是端阳人氏。” 黄氏重重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王耀宗:“老爷,她……她说的该不会是……原本承安书房里伺候的那个胡氏吧……” 王耀宗一怔,随后面色凝重地看向了碧青:“你说的可是实情?”碧青点头道:“奴婢不敢欺瞒,奴婢曾经见到过那位夫人在侧门处与人见面,每每回来以后便泪流满面,心绪不佳,所见之人就是那迎春园的班主,夫人早产之时血崩,没能保住性命,而后……便听说恭王府里的侧妃娘娘产下了男胎……” 话已至此,众人都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目光各异地看向了陈露,陈露拼命挣脱了那衙差的手,厉声道:“裴岳!五殿下待你不薄,你怎能这般污蔑恭王府和本侧妃的名声!这侍婢便是在撒谎,本侧妃从未见过她!” 裴岳还未来得及开口,黄氏便站起了身来,走向那碧青,目光灼灼:“你方才的意思是,那小皇孙……” “夫人!”王耀宗厉声呵住了她,没让她将话说出口,随后对裴岳拱手道:“裴大人,我们今日前来,是来听小儿的命案,这事与他无关,便不必再深究。” 他面上镇定,手心之中却都是汗水,这事实在太过可怕,若是追究起来,只怕会让王家走向万劫不复的境地,于是他选择对此事视而不见,黄氏心中翻腾,想拉着那碧青问个明白,却也明白这事决计不能暴露,只得强忍着。 裴岳缓缓道:“苦主莫急,这事并非毫无关系,正是因为此事,陈侧妃才对王承安怀恨在心,将他拖到了城外企图活埋。” 王耀宗讶异地看向了陈露,她却咬牙道:“证据呢?证人呢?大人不能随便就给本侧妃加了罪名吧!” “本官就是证人。”众目睽睽之下,裴岳开口道:“本官当时从城外经过,正巧见到王公子落难,便将他救了起来,他在府中住了多日,家中一应仆从都能作证。” 陈露双目通红,瞪着眼前的一众人道:“那又如何?就算是本侧妃想杀他,但他被人救下了,本侧妃就收了手……” “侧妃娘娘说收手,只怕是在说谎。”李晟身后,一直未出言的初芮遥却站了出来,直直看向她道:“这之后发生的事,才是你真正对王承安下杀手的原因。” 陈露看着她,拼命想要挣脱,却被捕快死死扣住,只得低声道:“和安郡主向来与本侧妃过不去,如今见本侧妃受人刁难,便来落井下石,真是卑鄙!” 初芮遥淡淡行至堂前,对裴岳道:“接下来的事,不如让本郡主来说,大人意下如何?”裴岳自然点头应允,她回身瞥了眼陈露,随后道:“王承安逃脱以后,为了躲避陈侧妃的耳目,在王府之中销声匿迹多日,而后开设了这迎春园。陈侧妃心知有异,派人在王府在蹲守,发现了端倪,亲自前来查看,却被王承安以小皇孙的身份威胁,逼迫陈侧妃登台唱戏,陈侧妃只得应允,而后秦大人生辰,王承安让陈侧妃登台,被五殿下察觉,于是他便故意要送侧妃娘娘过去,这便是您杀人的原因。” 一番话下泪,堂兄众人听得胆战心惊,这案子原本不过以为是戏子杀人,如今看来,倒很是有蹊跷…… 黄氏立在一旁。手指却深深陷入皮肉之中,王承安看中了陈露她知道,恨着陈露她也清楚,可唯独不知道王承安背着王府做了这么多事!她咬牙看向了陈露道:“侧妃娘娘可有什么要说的?” 陈露听得直冒冷汗,不住地摇头道:“你们这是污蔑,你们污蔑本侧妃!等殿下来了,他定然不会饶过你们!” 初芮遥看着仍在负隅顽抗的陈露,不紧不慢道:“本郡主的话自然不是无凭无据的,眼下证据就在手中,陈侧妃可要一观?” 不等陈露开口,裴岳便挥了挥手,衙差将一个锦盒拿到了陈露面前,当着她的面打开,陈露紧张地看了过去,却见里面放着一张染血的帕子,正是她常用的那一条! 第349章 认罪 第349章 认罪 看着这帕子,陈露仿佛回到了当初那间厢房之中,王承安的面孔近在咫尺,瞪大了眼睛看她…… 陈露艰难地别过了头去,看着初芮遥道:“这是何物?”初芮遥漫不经心道:“侧妃娘娘问的好,和安也不知这是何物,不过是在案发现场寻出来的,他一个男子断不会用这牡丹的图样,这帕子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凶手不是迎春园的戏子吗?”陈露捏紧了衣角,低低道:“她是女子,这帕子就是她的,合情合理,为何还要与本侧妃夹缠不清?” 初芮遥看着她道:“浮光绢为底,云香线绣成的帕子,一个戏子如何用得起?还有这栩栩如生的牡丹,自是湘绣,若是侧妃娘娘还不肯认,那便派人去恭王府取来您平日里的绣样,对比一番就知道了。” 陈露手指微微颤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恍惚,黄氏终于忍不住起身道:“你这个毒妇!你竟杀了承安!” “不是我!”她声嘶力竭地喊着:“既然已经抓住了凶手,为何还要赖在我头上!分明是那柳色做的,这帕子本侧妃丢了,说不定是何时被人拿了去,为何会出现在那处,本侧妃也不知!” 裴岳瞧着陈露的模样,朗声道:“带柳色上来!”不多时,两个衙差便拖着形容枯槁的柳色走了进来,柳色近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双目无神地看向裴岳,跪下道:“见过大人。” “柳色。”裴岳指向了她身旁的陈露:“你可认得此人?”柳色僵硬地转过了头去,待看清陈露的面容之时,突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便扑了过去,狠狠掐住了陈露的脖子,状若疯狂地嘶吼着:“就是你这个贱人!你杀了人跑了,倒让我来给你抵罪!” 陈露被她掐得面色通红,不住地挣扎着,不多时,衙差便上前将二人拉开,陈露面上都是被指甲划出的血道,柳色仍旧不依不饶地朝她伸着手,不住地呵骂着:“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肃静!”裴岳沉声道:“公堂之上,岂容你这般放肆!”柳色愤愤甩开了衙差的手,跪在地上对裴岳道:“大人,柳色是被人屈打成招的,真正杀了班主的是她!” 证人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陈露应接不暇,只得咬紧牙关道:“本侧妃根本不认得此人,她是在攀污本侧妃!” “呸!”柳色狠狠啐了她一口,眸中满是愤恨:“什么侧妃娘娘,你不过是班主捡回来的戏子,班主抬举你几分,称你一句露儿姑娘,你便忘了本了!班主待你那般好,你却杀了他!” 初芮遥与李晟对视一眼,而后只听裴岳道:“你既然认得陈侧妃,那便说说是在何处见着了她,若是叫本官发现你撒谎,绝不轻饶!” “是,大人。”柳色顿了顿,随后开口道:“这位露儿姑娘是一月前班主领进了园子,悉心教导,将好几台戏都给了她唱,可这人没有半点天分,演砸了许多次,班主都未同她计较,接了秦大人家的堂会,还让她上了场,唱了一出《贵妃醉酒》,还叫……一位贵人瞧上了,她却非叫我替她去见人,而后便不见了踪影。” 说着便恨恨看向了陈露:“大人,就是她杀了班主,当时只有她同班主二人在厢房之中,但她叫我进去时却只有她一人,而后班主便没有出现,园子里的人都以为他离开了,如今想来,那时班主就已经被她杀害了!” 众人听了半晌,发觉这柳色的证言竟与初芮遥所说一般无二,王耀宗面色铁青,对李晟和裴岳道:“七殿下,裴知府,如今案情一目了然,臣恳请殿下将这罪妇押入牢中!” 陈露闻言,手上不知使了多大力气,竟爬起了身来,双目赤红地辩解道:“难道仅凭她一人的证词,就能定了本侧妃的罪?她可是入了天牢的人,自然想脱罪,兴许是旁人叫她这般说的!” “侧妃若是如此固执,那就别怪和安不给您留脸面了。”说着,初芮遥便看向了裴岳:“大人,和安还有人证。” 裴岳点头道:“来人,立刻将证人带上来。”一片哗然之中,陈露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还要耍什么花招?” 初芮遥走近了两步,低低道:“侧妃娘娘送了一个霍玉过来,礼尚往来,和安便将您的两千两银子送回给您。” 陈露一怔,随后愕然地朝后望去,门口浩浩荡荡走进了一群人,她仔细辨认,这些人竟是逃脱的那十二个戏子! 抽丝剥茧,一切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陈露心知自己逃脱不了了,颓然地坐在地上,听着一群戏子的证言,不再辩驳。见陈露一副认罪的神情,裴岳缓缓起身,开口道:“恭王府侧妃陈露,杀人藏尸,栽赃他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本官……” “慢着!” 男子低沉的嗓音从门口处响起,众人都望了过去,却见李菖面色阴沉,大步流星地踏了进来,扫了眼堂上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裴岳身上,冷冷一笑:“姑母待你还真是尽心尽力,这么快就给你求来了官职。” 裴岳恍若未闻:“五殿下,你府上的侧妃杀人以后栽赃他人,人证物证俱在,殿下来此处可是要送她一程?” 李菖不屑地看向他:“笑话!一个知府还想动我恭王府里的人,她是本殿下的侧妃,你这公堂审她不得,即便是要审,也该上交大理寺,齐峰,将侧妃扶起来,咱们回府!” 齐峰应了个是,正待动手,却见李晟站起了身子,与初芮遥二人立在一处,气度天成:“五皇兄,当着这一众百姓的面,你这是想包庇侧妃不成?” 王耀宗和黄氏也上前道:“五殿下,侧妃手上可系着小儿的性命,您若是这般,臣便是宁死也不能让您带她离开!” 李菖瞥了堂上的人一眼,冷冷道:“本殿下无暇与你们多言,齐峰,将人带走!” “拦住他!”裴岳厉声吩咐道:“今日谁也不能将罪人带出这门去!” 第350章 身 世 第350章 身 世 李菖恶狠狠盯住他:“裴岳,你别不知天高地厚,你一个末流小官,竟敢与本殿下为敌?”裴岳一步步行至他面前,面色坚定:“五殿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陈侧妃毫无悔改之意,今日便是您将这公堂掀了,臣还是要将她绳之以法!” 话音刚落,底下便响起了一阵叫好声,百姓都对这位正气凛然的裴知府十分敬佩,赞叹声不绝于耳,李菖面色越发难看,威胁道:“裴岳,你别不知好歹,今日让本殿下将人带走了,这案子便与你无关,你初初为官,还不知端阳王城官场上的规矩……” “殿下。”裴岳气定神闲,丝毫不受他的话影响:“臣不知你所说的规矩,但臣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论她是谁的亲眷都一样。” 李菖恨不得将他撕碎,上前几步低声道:“裴岳,没死在本殿下手上,你倒是长了胆气,本殿下告诉你,这事即便是有姑母给你撑腰,你也扛不住!” 见裴岳仍旧面无惧色,李菖将心一横,挥手将一队侍卫唤了进来,眼下当务之急是将陈露带出去,只要她离了此处,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但若是落在了李晟这帮人手里,只怕这罪名定要坐实了! 李晟见状,回头瞥了铁寒一眼,铁寒立刻会意,从侧门走了出去,随后李晟走上前去,立在裴岳身旁,正色道:“五皇兄,若是你认为这命案还能靠你一人之力压制下去的话,那小皇孙的身份呢?事关天家血脉,你待如何?” 李菖闻言,勃然大怒道:“李晟!本殿下看你是昏了头了,这几人胡言乱语,你竟也相信?”说着便吩咐侍卫动手,将陈露带走,此刻,葛铮却领着一众防卫司的官兵横在了门前,气势十足地包围了整个公堂。李菖见状,恶狠狠盯住了李晟:“你这是何意?你要在此处与本殿下动手不成?” 李晟漠然道:“五皇兄来势汹汹,臣弟不得不有所防备,更何况事关重大,臣弟必要查个清楚。” “查什么?”李菖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恨恨道:“小皇孙是本殿下的子嗣,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你若是识相就快些让开!” 李晟寸步不让道:“恕臣弟不能从命。”“好!”李菖怒气冲冲回身吩咐道:“立刻带侧妃回府,有人阻拦便格杀勿论!” 他一身戾气,侍卫应声而动,抽出了剑来,葛铮等人却拿出了弓箭,对准了他们,气势分外慑人,两方虽然僵持着,但恭王府的侍卫明显矮了一头,齐峰迟疑着对李菖道:“殿下,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动起手来,只怕不大合适……” 李菖自然明白齐峰这是在给他们找台阶下,动起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输了,他的颜面便彻底扫地了!于是李菖转回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对李晟几人道:“不如咱们一人退一步,你们让本殿下将侧妃带走,本殿下保证不会包庇她,将她交到大理寺,如何?” 初芮遥淡淡开口,戳破了他的诡计:“殿下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审案哪里都是一样,殿下偏偏要将侧妃带去秦佟大人主管的大理寺,还说绝不袒护,真是可笑。” 李菖冷冷看向了她,还未开口,却听陈露忍不住呵骂道:“初芮遥,你这贱人,时疫就该要了你的性命才是!”李晟将人揽在了身后,对李菖道:“五皇兄,今日不仅侧妃走不出这公堂,您也不能离开,臣弟已经派人将此事告知父皇,不多时他便会……” “李晟!”李菖怒喝道:“你痛快些叫你的人回来,本殿下既往不咎,若是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本殿下不顾兄弟情谊了!” 在场之人皆看向了这对兄弟,剑拔弩张之际,只见门外的侍卫让开了一条路,荣锦率先踏了进来,随后回身将皇帝扶了进来,李菖面色一僵,跟着众人跪下见礼,山呼万岁,皇帝被荣锦扶上了主位,看向了堂下的几人:“平身吧。晟儿,荣锦说你有关于陌儿的事要同朕说?” 李晟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回父皇,儿臣……”“父皇!”李菖迅速截断了他的话,强笑道:“这事不过是个误会,都是一起子小人惹出来的,陌儿如今好好在府中养着,父皇不必担心。” “菖儿,你且先莫要出言。”皇帝面色不辨喜怒:“朕要听晟儿说。”皇帝一直坚信李紫陌是上天庇佑之人,有关他的事,皇帝自然重视,于是看向了李晟,示意他继续。 李菖焦急不已,却心存侥幸,虽说驱散了百姓,但这般的辛秘,李晟应当不会在这般大庭广众的场合里说出口,但下一秒李晟便直直开口道:“父皇,儿臣想说的是,小皇孙李紫陌,只怕并非李家的血脉。” 此言一出,四下俱寂,皇帝沉默了足足半刻,才开口道:“晟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李菖心急如焚,正待上前解释,却被皇帝一个眼神制住,不敢动弹。李晟拱手道:“父皇,儿臣所说字字属实,不敢有丝毫隐瞒,请父皇明鉴。” “哐当—” 皇帝一把将案上的公文推到了地上,神情狰狞:“说!立刻给朕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晟瞥了眼陈露,细细将胡氏的事说了一遍,皇帝面色越发阴沉,看着陈露的目光仿佛要吃了她一般,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也就是说,小皇孙李紫陌,是那胡氏与王家独子的子嗣,并非菖儿亲生?” “正是。”李晟斩钉截铁道:“这事还请父皇……”“父皇!”李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儿臣不知何时得罪了七弟,儿臣实在不知他为何这般污蔑陌儿,但儿臣可以担保,陌儿是儿臣的子嗣,这事绝无异议。” 二人各执一词,僵持不下,眼看着审命案变成了认亲,王耀宗夫妇也不敢再开口,立在一旁看着。皇帝阴着脸不语,此刻,初芮遥突然上前道:“陛下,既然如此,和安提议让五殿下与小皇孙滴血认亲,如此便真相大白了。” 第351章 定论 第351章 定论 陈露与李菖皆是一惊,随后李菖断然拒绝,蹙眉道:“和安郡主这是何意?若是当真验过了,即便是确认了他是本殿下的子嗣,可日后他该如何立足?” 初芮遥看向他道:“殿下的确目光长远,但如今之事还未能解决,若是此刻没能解了众人的疑心,兴许殿下有关日后的考量都是多余的。” “你!” “菖儿。”皇帝淡淡开口道:“既然如此,验一验就是了,若是证明了陌儿是你的子嗣,那便皆大欢喜,日后有旁人再提及此事,朕定不轻饶。” 皇帝盖棺定论,李菖若是一味推拒,定会惹得皇帝起疑,于是他恭敬地垂下了头道:“儿臣从命。”陈露闻言,愕然地看向了他,偷偷扯了扯他的衣摆,却被李菖躲开,眼下他只觉心乱如麻,看向李晟和初芮遥的目光越发冷厉。 不多时,李紫陌便被人抱来了,皇帝死死盯住他,眼神再不似前几日那般疼惜,齐峰亲自端了清水上来,放在桌上,李菖正待动手,却被初芮遥叫住:“五殿下且慢。” 说着便走上前去,打量片刻,突然扬手将那清水尽数倒了,看得众人目瞪口呆,随后放在了桌上,对李菖一笑道:“方才这水中落了些灰,如今好了。” 一面对铁寒道:“还不快把清水拿过来。”齐峰慌忙道:“罢了,不必劳动铁护卫……”正待上前阻拦,却被铁寒一把隔开了手:“举手之劳,不过是清水而已,难道谁取的还有不同吗?” 齐峰一时怔住,方才那水中被他动了些手脚,偷偷放入了些许香囊之中的白矾,确保李菖能够顺利过关,却不想竟叫初芮遥给倒了,真是始料未及。 李菖瞧着初芮遥,只觉心中一阵恼怒,初芮遥似乎有些迟疑地看向他:“方才和安不过是见水有些不洁,殿下不会怪罪和安吧?” 当着皇帝的面,他自然不能说什么,只是冷冷道:“本殿下如何会怪罪郡主?”嘴上这般说着,心中恨不得将初芮遥撕成碎片才解气,片刻以后,铁寒端着一碗清水归来,李菖对齐峰使了个眼神,齐峰立刻上前准备接过,铁寒却先他一步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随后将水碗放在了桌上,动作极为利落,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二人。 瞧着桌上的水碗,李菖僵着身子不肯动弹,皇帝等了片刻,催促道:“菖儿,你在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李菖缓缓回过头去,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他艰难地转着脑子,思来想去也找不出破局之法,皇帝突然再次开口道:“菖儿,你为何还不动手?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猫腻?” 一面看向了铁寒道:“铁护卫,既然五皇子下不去手,那你便帮一帮他。”铁寒领命,对李菖拱了拱手道:“得罪了,殿下。”一面抓过李菖的手指,还未等他反应,便极快地扬手,将他的手指割破,随后挤进了一滴血。 李菖在皇帝的目光之中缓缓退到一旁,而后乳母抱着李紫陌取了血,他立刻哭闹了起来,血从他稚嫩的指尖滴落时,众人都盯住了那水碗,果不其然,两滴血各自散开,毫无相融之意。 至此,陈露突然坐在地上,一脸茫然。李菖看向了她,心道如今只能弃车保帅了,于是装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看向了陈露:“你……你竟然欺瞒本殿下!亏本殿下那般信任你!” 陈露却一言不发,皇帝龙颜大怒,指着陈露道:“玷污天家血脉,简直该死!”说罢,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皇帝看向了陈露,低低问道:“既然如此,那血祭又是怎么回事?你二人非亲生母子,你谎话连篇,又何来的感动上苍?” 李晟上前道:“父皇,儿臣听说幼儿染了时疫,前期同染上了寻常风寒一般症状,能在几日之内痊愈,只怕并不是染了时疫……” 他话外之意十分明显,皇帝面色凝重地看向陈露,问道:“陈侧妃,可是如此?”陈露却怔忡地望向一处,一言不发,皇帝前后一思量,意识到自己被骗,勃然大怒道:“你这贱人,竟敢如此欺瞒于朕!来呀,将她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立刻有衙差上前,将陈露拖了下去,她没有半分反抗的意思,极为顺从地跟着离开了,李菖心中恼恨,面上却装出一副惭愧的神情,对皇帝道:“儿臣不查,府中竟出了如此大的差错,还险些玷污了天家血脉,是儿臣的过失,请父皇恕罪。” 皇帝看着他,目光格外冰冷:“菖儿,这事你可知情?”李菖惶恐地抬起头来:“父皇,儿臣若是知晓,定会将这罪妇早早料理了,断不会拖到今日,儿臣也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有母妃,她也不知晓,一直对小……他格外关心,父皇您都是看在眼里的。” 想到齐妃数次在他面前提及李紫陌,语气透着一股疼惜之意,于是开口道:“念你被人蒙蔽,朕便不追究你的过失了,只是这孽种断断不能留!” 众人都看向了乳母怀中的李紫陌,他还无知无觉地蹬着小腿,不住地伸手去抓乳母身上的流苏,李菖自然不敢不应下:“是,父皇。” 黄色突然拉了拉王耀宗的衣摆,神情焦急,低声道:“老爷,那可是承安的子嗣,是他唯一的子嗣,难道就……” 王耀宗一把拂开了她的手,瞪着她道:“你疯了不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旁的?”黄氏看着李紫陌,确实与王承安十分相似,不禁落下了泪来。 初芮遥与李晟对视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看向了乳母怀中的幼童,稚子何辜?小小年纪便承担了这样多的风雨,如今还要命丧黄泉! 皇帝缓缓起身,荣锦立刻扶住了他,同他一道朝外走,路过裴岳身边之时,他突然停住,对荣锦问道:“这便是今日的主审之人?” 荣锦点了点头道:“正是,裴大人是新上任的知府。” 皇帝打量了裴岳一圈:“你倒是个有胆识的。”说完便缓缓绕过了他,径直离开了…… 第352章 变动 第352章 变动 皇帝离开以后,李菖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恶狠狠看向了李晟等人:“你们给本殿下记住了,今日之事,本殿下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更是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裴岳:“裴先生,日后官场之上常来常往,可莫要生疏了才是。”裴岳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臣与殿下极为熟稔,如何也不会生疏。” 李菖面色一冷,随后道:“你且等着,待本殿下料理完那孽种,便一个个同你们算账!”说完便踏出了门去。 堂中只剩下他们几人,黄氏突然跪在了李晟面前,泪光莹莹道:“殿下,妾身求您一桩事……” 王耀宗料到了她要说什么,立刻拉住她的手臂,想将她拖起来,她却固执地看向李晟:“这事就算老爷打死妾身,妾身也要说!” 李晟一顿,随后想要扶她起来,却被黄氏避开,只听她道:“殿下,承安已死,无论他做下多少罪孽,他都赔上了性命,也算抵消了,可那孩子是无辜的啊!不能因为他不是天家的血脉便杀了他啊!天家对他弃如敝履,可于妾身而言,他便是我儿唯一的血脉,妾身日后的指望,妾身如何能看着他离世啊……” 话未说完,黄氏便已经泣不成声,伏在地上哀哀地哭泣着,神情令人动容,李晟心中一动,随后伸手虚扶了她一把,看着她道:“王夫人的请求本殿下知道了,本殿下答应你,会去同父皇好好商量一番,看是否能留下他的性命。” 王耀宗也红了眼眶,对李晟拱手道:“无论如何,殿下这份情意,臣会铭记于心,没齿难忘。”说完便对李晟重重叩首,声音回响在公堂之中,令人心中酸涩不已…… 这厢,李菖回到府中平复心绪,砸了书房里所有的摆设,这才静下心来想办法补救,一面唤了齐峰进来,吩咐道:“立刻给母后送信,让她务必替本殿下在父皇面前辩白几句,将罪责都推到那贱人身上。” 齐峰应了个是,李菖继续道:“还有,给秦佟送信过去,那孽障定要他亲自盯着,定要了结了他的性命,如此才能叫父皇消气。” 听着他这般冷漠的话,齐峰心中一震,随后垂下头去:“是,殿下,小人都记下了。”说着便从身后拿出了一本书册来,犹疑着交给了李菖:“殿下,这是张院正府上的人送来的,还带了话来,说是让殿下和府上的郎中好生瞧瞧……” 李菖疑惑地接了过来,却发现那竟是本医书,随后他暴怒地将那书册摔在了地上:“老匹夫,他究竟是何意?刻意来羞辱本殿下?” 齐峰顿了顿,随后开口道:“殿下,这张院正这般坚定,或许是那药方当真不妥,若是不然,小人去寻几个有名的郎中来,再斟酌一番?” “蠢材!”李菖呵骂道:“动动脑子吧!这药方是萧朗给初芮遥所用的,凭着初芮遥同李晟的关系,萧朗给她用的药自然是最好的,这张药方不会有问题。” “那张院正……” “别再同本殿下提那老匹夫!”李菖不耐道:“他懂什么?老眼昏花,还心思狭隘,竟这般容不得人,这几日定没少在父皇面前说这药方的事。” 齐峰一怔,随后道:“那殿下打算怎么做?”李菖思忖片刻,缓缓抬起头来,眸光冷厉:“既然如此,本殿下就反其道而行之,他越说不成,本殿下便越要试,若是有人痊愈了,他便没有什么说头了。” “殿下的意思是……”齐峰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只听他一字一顿道:“将这药大批购进,而后发放给得了时疫的百姓,本殿下相信,若是治好了时疫,那御医院的院正也该换人了……” 齐峰点头道:“殿下英明,小人这就去办。”说着便快步走出了书房,李菖冷冷端起了茶盏,所幸今日之事与他没有太大干系,陈露便是恭王府的一颗毒瘤,留在府中时不时就要闹出事端来,如此解决了也好…… 这厢,陈露被人关在了天牢之中,神情木然地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一直出神,狱卒便将牢门锁上,随后离开了此处。 陈露望着那处极小的窗子,想到昨日她还在恭王府之中,养尊处优地过着侧妃的日子,今日便到了此处,成了个阶下囚,心中酸涩,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她以为是狱卒路过,便没有理会,仍旧对着窗子神伤,却听身后有一道女子的声音柔柔飘了过来:“陈侧妃感觉如何?” 陈露悚然一惊,回过头去,却见初芮遥正立在她身后,隔着栏杆端详她,仿佛在欣赏她落魄的模样。 “贱人,你来做什么?”陈露恶声恶气道:“落井下石也轮不到你,若是不想挨骂,立刻离了此处去!” 初芮遥却定定地看着她:“到了这个境地,陈侧妃倒还能这般嚣张,真是叫人开了眼。”她一面说着,一面走近了两步,陈露伸手去抓她,却没能触到她的衣角,张牙舞爪道:“贱人,有本事你就过来!看我不杀了你!” 她不动声色地从怀中那拿出了一个瓷瓶,放在了栏杆旁,陈露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戒备道:“这是何物?” 初芮遥直白道:“毒药,鹤顶红,服下以后半个时辰你就会毒发身亡。” 陈露一惊,随后看向了她,咬牙道:“你竟这般狠毒,本侧妃才不会着了你的道!” 说着恨恨看向了初芮遥:“你就是嫉恨本侧妃,才故意陷害,待本侧妃从此处出去,便是你的死期!” “出去?”初芮遥睁着一双水眸看向她,略带疑惑道:“陈露,本郡主以为你还有几分聪明,没想到竟这般愚蠢,你凭什么以为你能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陈露恨恨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来对本侧妃评头论足?就算是到了天牢里,我仍旧是五殿下的侧妃,他不会不管我的!” “呵。”初芮遥突然轻笑了一声:“你难道还惦记着李菖来救你?” 第353章 雪恨 第353章 雪恨 陈露看着她的面容,只觉心中无比慌张,却强撑着道:“你不必来此处危言耸听,本侧妃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陈露,你已经是个弃子了。”初芮遥淡淡望着她,粉唇一张一合,仿佛判定了陈露的命数一般:“无论是对李菖还是对陈家,亦或者是对陛下,你都没有半分用处了,这样一个废人,谁还会来救你呢?” 她嗓音格外清冷,回荡在这暗夜之中,陈露只觉一阵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倒退了两步,说不出半句话来反驳,的确如此,陈鹰明哲保身,定不会为了她而得罪李菖,李菖更是日日盼着她死,至于皇帝,血祭一事被揭发,她便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何人敢替她说情…… 陈露不禁悲从中来,看着初芮遥,心头都快滴出了血来:“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定能稳稳当当嫁入恭王府,成了五殿下的正妃!早就有了自己的子嗣!何至于被逼到如此地步?” “是你自作聪明,耗尽了运道。”初芮遥又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瓶,摆在了旁边:“这两个瓷瓶之中,一个有毒,一个无毒,你要么选一个,要么我叫侍卫拿着刀逼你选一个,侧妃娘娘意下如何?” 陈露盯了她半晌,初芮遥此人言出必行,尤其是对她这种仇人,这一点陈露还是知道的,于是她犹疑着伸出手去,拿了第二个瓷瓶,初芮遥面上不辨喜怒,命令道:“立刻吃了它。” “你这是……” “陈侧妃若是想叫侍卫帮你,我也能成全你。”说着便要回过身唤人,陈露一惊,立刻吃了下去,而后捂住胸口等了半晌,这才抬起头看向了初芮遥,只见她略有些遗憾地道:“原来是无毒的那一瓶。” 陈露闻言,略略松了一口气,却听她话锋一转:“虽是无毒,不能致命,但这药丸里添了些材料。”见陈露愕然地看向她,初芮遥宽慰一般地道:“侧妃放心,绝不致命,这东西侧妃也吃过,便是你曾下在茶水中哄我喝下的那种药。 “什么?”陈露僵硬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却见初芮遥眸光冷厉,淡淡对她道:“只不过今次这药,药性更强了些,不多时,侧妃娘娘便会在这牢中衣衫尽褪,翩翩起舞了,待陛下知道您这般出格的行径以后,毫不犹豫便会料理了你。” “初芮遥!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陈露握紧了栏杆,不住地朝她伸出手去,却如何也碰不到人。陈露绝望地哀嚎着:“你,你为何要这般害我?为何总是同我过不去?” “这是你欠我的。”初芮遥冷冷丢出一句,后半句却未说出口,她在心中呢喃着,无论是今生或是前世,这都是你陈露欠我的。 瞥了陈露最后一眼,她便果断转身走了出去,陈露在她身后嘶吼着什么,她却没有理会,直至出了天牢的大门,那声音才渐渐消失…… 这厢,恭王府的人将药送到了城中各处,许多百姓都感恩戴德地收了药,拿回家去煎制。张俞听说了此事,竟不顾自己年事已高,一人跑出府来阻止,苦口婆心地劝说那些百姓,却无人肯听他的话。 张俞走到了恭王府设立的药摊前,指着几个侍从道:“这药是会害死人的!众位听老朽一言,不要取这药!” 他喊得声嘶力竭,却仍旧有人来领这药,张俞见状,索性立在了摊前,侍从见他碍事,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呵骂道:“哪里来的老疯子?别耽误我们殿下的事!还不快滚!呸!真是晦气!” 张俞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无奈上了年纪,如何努力都无法起身,又是恼怒又是焦急,正在此时,一双手将他稳稳扶了起来,张俞抬起头来,发现扶他的人正是当朝萧国公萧朗,感激地拱了拱手道:“多谢萧国公出手相助。” 萧朗瞥了眼那药摊,随后道:“张院正在此处做什么?”张俞愤愤地指着几人道:“臣说过五殿下的药方是虎狼之药,不能给得了时疫之人用,他却不顾臣的劝阻,陛下那处说不通,如今便在城中发放这药,萧国公,五殿下这是要害了人命啊!” 闻言,萧朗重重一阵,那药方出自他手,他自然知道那药性到底有多猛烈,于是他蹙起了眉头,走向那几个侍从。 几人虽说不认得张俞,但萧朗他们还是见过的,毕恭毕敬行了礼,萧朗却面色凝重地道:“谁叫你们在此处放药的?” 侍从回话道:“是五殿下命我们前来的。”萧朗看着说话的空当便有几人拿走了药,若是再不及时阻止,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正想着法子,一眼瞥见了后头的的池塘,他计上心来,装作不经意地靠近了些,伸手去翻查那药包,突然,他似乎像是要摔倒一般,将手一推,满满一车药便下了水。 萧朗似乎极为愧疚:“真是抱歉,本国公没有站住脚,浪费了五殿下的一番美意了。”侍从看着池塘里飘起来的药包,再看看萧朗,敢怒不敢言,只得摆手道:“无碍,奴才再回府中取一些就是了。” 待几人离开以后,张俞忧心忡忡地凑了过来,对萧朗道:“国公爷,这可如何是好啊?”萧朗蹙眉道:“眼下这也只是缓兵之计,若要彻底解决这桩事,还是要入宫面见陛下。” “不成。”张俞叹了口气道:“臣已经入宫多次,想要见陛下一面,但陛下总是不肯见臣,或许是臣与五殿下争执不休,惹陛下心烦了吧,唉,都是臣无能啊,若是有人因此药丧命,臣如何能安生……” 萧朗温声安抚道:“张院正不必焦急,今日本国公同你一道入宫面见陛下,一道将这药的弊端告知他,想必陛下会见您的。 “这便再好不过了。”张俞激动不已,拉着他的手臂道:“有国公爷在场帮衬,这事定能成!”萧朗点了点头,随后扶着他上了马车,一路朝着正阳门疾驰而去…… 第354章 辛秘 第354章 辛秘 马车一路顺进了正阳门,萧朗扶着张俞下了马车,二人迅速朝着御书房行去,到御书房殿门处,正巧碰上了秦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萧朗只觉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烧,木着脸没有开口。 秦佟却恍若不觉,笑着走上前来:“二位这是来做什么?”张俞对他拱了拱手道:“秦大人,臣与国公爷是来面见陛下,说明药方一事的。” “药方……”秦佟斟酌着看向了萧朗,心道难道萧朗是来向皇帝说明这药方是他制成的?一面想着,一面打量着萧朗的神情:“早听说国公爷精通医术,难怪会与张院正同行,若是你二人联手,说不准也能研制出一副药来。” 萧朗看着他的脸,只觉自己按捺不住想要一刀刺向他的冲动,平息了许久才开口道:“这事就不劳秦大人费心了。” 他越是如此少言寡语,秦佟就越是疑惑,于是试探着对他道:“国公爷可看过这张药方?您有什么高见?” 萧朗对他的意图心知肚明,冷冷道:“秦大人倒是对这事极为好奇,不如您陪着张院正去见陛下?” 秦佟笑了笑道:“臣不通医术,也看不出端倪来,既然国公爷如此不悦,那臣便先行告退了。”刚要离开,却突然回过身来道:“险些忘了,陛下不在御书房,方才陛下去了梵华殿,与明净道长讲经。” 萧朗厌恶地别过了头去,带着张俞离开了此处,秦佟冷冷一笑,呢喃道:“终有一日,你也会死在我手中……” 二人行至梵华殿,满寿一见是张俞,苦着脸迎了出来:“哎呦,张院正,您怎么又来了?”说着便朝里间望了一眼,随后低声道:“今日陛下因为陈侧妃的事心气极为不顺,您还是等明日再过来吧。” 张俞焦急道:“满寿公公,我等得了,端阳的百姓等不了了,再迟些就要惹祸了!”满寿见他这般郑重,于是顿了顿,随后道:“那您先稍后片刻,奴才这就去给您问一问。” 一面走进了里间,不多时便退了出来:“陛下说,眼下他什么都不想听您说,您明日再过来吧。”张俞面色一白,张嘴便要唤人,却被萧朗拉住,对满寿道:“满寿公公,我二人就在此处等陛下出来。” 满寿无奈地点头道:“罢了,奴才这就去给您二位坐座椅来。” 萧朗安抚道:“张院正不必焦急,如今就是进去,陛下也不会听咱们说,索性等等吧。”张俞叹了口气,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二人坐在堂下,萧朗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里间的屋室,随意走动着,皇帝人在前厅,是以前厅把守之人众多,偏殿之处却没什么守卫,于是萧朗趁人不备,溜进了偏殿。 里间似乎有些响动,他透过窗子往里打量着,却发现他面前的桌上摆着好些瓶瓶罐罐,不知做何用处,不多时,便见国师拿着一个密封的盒子走了出来,萧朗仔细瞧着,见他将那盒子打开,里间赫然是两条毒虫,一左一右,分外渗人。 他想起从秦佟府中拿回那一瓶血蛊,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国师这是在制血蛊!他定睛望去,只见国师一手拿起了一个瓷瓶,上头写着一个“五”字,这应当是代表李菖,另一个瓷瓶上有一个“秦”字,应当是秦佟,国师仔细地将瓷瓶里的东西倒出,萧朗发觉那竟是血,心头一阵恶寒,原来血蛊便是这般制成的,瞧了就让人格外恐惧。 突然,国师的衣袖带倒了一瓶血液,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另一瓶竟也倒了下来,碰巧有两滴血滴进了乘着清水的碗盏之中,滴答一声,国师闻声望去,却见两滴血液竟融在了一处! 窗外的萧朗也瞧见了这一幕,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李菖的血液和秦佟的相融了,那便说明这两人是父子,从年纪上看倒是整好,以前从未比较过,如今想来,李菖生得与秦佟也有几分相像…… 这事越琢磨越是让人惊恐,难道李菖当真不是皇帝的亲子,而是秦佟的子嗣?里间的国师也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将那碗水倒进了花盆之中,不住地抚着胸口,没想到自己竟发觉了这样一个秘密! 他后知后觉地朝外间张望了片刻,萧朗立刻蹲在了窗下,国师没有瞧见人影,这才放下心来,稳了稳心神,继续制蛊,萧朗见状,轻手轻脚地挪了出去。 这厢,张俞已经等了许久,急得满头是汗,见萧朗过来,立刻对他道:“国公爷,已经过了这样久,陛下还是没有出来,咱们若是再等下去,百姓吃了药,只怕会有……” 正说着,一个侍婢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满寿见了,立刻呵斥道:“站住!你是哪个宫里的?竟这般没规矩?梵华殿也是你能随便闯的地方?” 侍婢结结巴巴话都说不清楚:“满寿公公……我们……我们主子……主子……”满寿更为不耐:“你们主子是谁?到底出了何事?若是说不明白,就换一个人再来!” “满寿公公。”侍婢平复了片刻,开口道:“我们主子是梅贵人,前几日染了时疫,您送了药来,可是主子自从吃下这药便开始上吐下泻,成日里折腾,却不见好转,如今人已经快不成了!” 满寿闻言重重一惊,随后道:“你先待在此处,杂家这就进去通报。”说着便快步走了进去,皇帝正在同人讲经,满寿风风火火地进来,言简意赅道:“陛下,梅贵人要不成了!” 皇帝一顿,蹙起眉头道:“朕不是叫你去给她送了那药吗?怎么还成了这样?” 满寿为难道:“听那侍婢的意思,梅贵人似乎就是因为吃了那药以后,身子更为虚弱,如今已经快不成了。” “张俞何在?”皇帝心烦意乱道:“他方才不是要求见朕吗?人呢?”满寿忙道:“回陛下,张院正和萧国公都在院子里侯着,都等着您召见呢。” “传他二人进来。” “是,陛下。” 第355章 心照不宣 第355章 心照不宣 受皇帝的指令,二人迅速朝着梅贵人的如意轩行去,到了门口处便听见侍婢的惊呼声,张俞迅速踏了进去,萧朗紧随其后,跟着他踏入了里间。 甫一入内,便闻见一股浓重的酸味,梅贵人一张俏脸白的吓人,躺在榻上喘息着,不多时便吐了起来,呕出的都是绿色的汁液,萧朗面色凝重,那药方的药性的确重了些,如今若要解药性,只能用针灸之法。 他上前吩咐侍婢将人扶了起来,而后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布包,打开以后都是长长短短的银针,他抽出一只,刺在了梅贵人头上,梅贵人一个瑟缩,随后镇定了下来。 不多时,银针插了满头,梅贵人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些许,萧朗这才收了手,张俞上前琢磨片刻,随后点头赞许道:“国公爷这手法当真是精妙,臣自愧不如。” 萧朗谦虚道:“同张院正比起来,本国公也只算个晚辈。”二人正说着,却见方才已经平息下来的梅贵人突然双目紧闭,神情极为痛苦。而后又开始呕个不停,模样极为痛苦。 张俞和萧朗立刻凑了上去,张俞替她诊了脉,随后叹了口气道:“太迟了,药性已经伤了心肺和肠胃,针灸也不过是暂时缓解一些,如今真是无计可施了。” 萧朗面色凝重地看向梅贵人,心中有些沉郁,正准备给她开些缓解的方子,却见梅贵人一个抽搐,人摔在了榻上,手也重重垂了下去…… 夜渐深,铁寒和凌渡二人来到大理寺门外,只听里间传来一阵哭闹声,李紫陌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听着便叫人心酸,二人对视一眼,而后腾空而起,伏在房檐之上,观察着里间的动静。 秦佟亲自从屋中走了出来,抱着李紫陌,转头看向了他,低声呢喃道:“原以为你是……我还很是喜欢,如今看来竟是假的,那便留不得你了……” 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铁寒与凌渡都没有听懂,二人垂头盯着秦佟的动作,只见他小心翼翼拭去了李紫陌小脸上的泪水,将他放在了石桌之上,李紫陌茫然地坐着,一面好奇地向四周打量着,刽子手被他看了一眼,罕见地有些迟疑:“秦大人,这孩子当真……” 秦佟扫了他一眼,眼风格外凌厉:“什么当真不当真?这是陛下的命令,必须照做!磨蹭什么,还不快些动手?” “是,是。”刽子手被他训斥了一通,这才起身提着刀朝他走了过去,将心一横,将刀扛在了肩膀上,正待动手,却听李紫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声格外委屈,听着便叫人心酸,刽子手一顿,随后咬了咬牙,将刀挥了起来…… 还未碰到李紫陌之时,门外突然走进了一个侍卫,对秦佟拱手道:“秦大人,钱大人来寻您,说是有要紧事同您商量,让您快些出去。” 秦佟一怔,随后点了点头道:“告诉钱大人,本官马上就去。”一面瞪着还未成事的刽子手,冷冷道:“若是我回来之前没有见你将人杀了,本官便将你杀了!” 刽子手一怔,忙不迭点头:“是,小人知错了,大人请放心,小人一定会料理好的。” 秦佟与人一道离开了,铁寒和凌渡对视一眼。随后朝下望去,只见那人深吸了一口气,将刀紧紧握在手中,挥刀便向人劈去…… “当—” 并未看见意料之中的血迹喷溅,刽子手的刀似乎砍到了一个极硬的物事,同时一阵风吹过,灯笼都灭了,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抬头看向那石桌,上头的人竟然不见了踪影! 刽子手慌张不已,李紫陌不过是一个孩童。虽说他跑不远,但若是叫旁人知道了他如今在这里被斩首,只怕又要掀起一层波澜!他在石桌四周仔细寻找了一番,而后看向了别处,此处是防卫司一个闲置的库房,秦佟为了保证此事秘密进行,便挪到了此处,这地方他也不熟悉,如今连人都寻不到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却突然被人一个手刀打昏,铁寒对凌渡点了点头,怀中抱着李紫陌,腾空而起,从屋檐之上离开了此处…… 是夜,王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黄氏和王耀宗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不多时,铁寒和凌渡便将用披风裹住的李紫陌交给了他二人,黄氏一把接了过来,细细摩挲着他的小脸,而后将面颊贴了上去,泪流满面。 王耀宗也不禁红了眼眶,对他二人拱手道:“辛苦二位护卫,大恩大德,王某人没齿难忘。”铁寒对他回了一礼道:“大人不必多礼,属下之事奉命行事,七殿下与和安郡主嘱咐过,大人接到人以后万万不能逗留,越早送出城去便越安全。” “是。”王耀宗点头道:“这就将他送出去,多谢殿下和郡主体恤。”一面对黄氏挥了挥手,将她二人送上了马车,一行人趁着夜色出了城去…… 铁寒和凌渡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而后来到了巷子口,李晟和初芮遥正立在那处,远远望着,凌渡与铁寒上前复命道:“殿下,郡主,人已经送到了。” 李晟点了点头道:“做的不错。”一面看向了初芮遥道:“既然已经瞧见了,咱们便走吧。”她与李晟并肩而行,铁寒与凌渡远远跟着。 “殿下为何会应下这桩事?”她突然开口问道:“若是被人察觉了,又是一场风波。”李晟不假思索道:“因为我看得出,你想救这个孩子。” 初芮遥一怔,随后看向了他,点了点头道:“的确,殿下果真是知己。”他握住了初芮的手,携着她向前走:“这孩子自始至终都被人利用,受了不少苦,最后还要用他的死全了天家的颜面,稚子何辜啊。” 月色朦胧,她微微侧头看向了身边的人,只觉心间涌上一股暖意,在这权谋之中挣扎许久,唯一存有的一点温软心肠便是孩童,也是因为她前世早逝的那个孩儿,如今这份心思竟有人能懂得,这是桩可遇而不可求的事,遇上了这个人,是她运道好…… 第356章 心中结 第356章 心中结 李菖匆匆自正阳门入了宫,梅贵人吃了药以后便丧了命,皇帝震怒,宣他入宫问责,他头痛不已,从府中带了个郎中一道入了宫。 御书房之中,皇帝立在书案前,面色阴沉,李菖走上前去道:“儿臣见过父皇……” 话音未落,却见皇帝将手中的白玉狼毫扔在了桌上,冷冷看向他道:“都退下!朕有话要单独与五皇子说。” 满寿缩了缩头,随后领着一众宫人退了出去,这几日李菖府上风波不断,如今还闹出了人命来,皇帝对他只怕没有什么耐心了。 殿中只剩下他二人,皇帝捏着拳头,仿佛在极力隐忍什么一般,终是狠狠将公文都丢在了他面前,恨恨道:“你如今倒是长了能耐了,朕说等着朕斟酌一番再谈此事,你竟背着朕将药发给了百姓,你可知道你害了多少人!” 李菖重重一震,跪下身子道:“父皇,儿臣的药方绝对没有什么……”“住口!”皇帝冷冷呵斥道:“你竟还在狡辩!昨日领了药的百姓服下以后便上吐下泻,数十人死在这药上,若不是萧国公和晟儿派人追回了许多,后果只会比现下更严重!” 李菖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皇帝盯着他一脸阴冷地道:“菖儿,朕一直对你十分信任,甚至于那孽种的事,朕也没有怪罪你,如今看来,只怕这些事里你未必……” “父皇!”李菖心惊胆战,立刻开口截断了皇帝的话,跪在地上道:“儿臣一时失察,的确有错,但请父皇相信儿臣绝无异心,儿臣曾亲眼见到这药方治愈了得了时疫的人,功效显著,如何也不会出现这等状况。” 皇帝漠然看向他:“你若是不信,就去如意轩门前瞧瞧,梅贵人已经气绝身亡了,这难道不是那药方的缘故?”梅贵人初初入宫,又年轻貌美,正得盛宠,她不幸早逝,皇帝自然心痛,于是对李菖的语气也就更为冷漠:“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朕当初就不该相信你,若不是你逞能,如何会闯出这等祸事来!” 李菖见事情已经无法收拾,心思一转,随后道:“父皇,药方之事先放在一旁,您方才说萧国公和七弟追回了药,并且梅贵人逝世之时,萧国公也在身旁,儿臣有些疑惑,为何如此之巧……” 皇帝一怔,面色复杂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萧国公与晟儿一道在这药中做了手脚,杀了梅贵人和一众百姓,就是为了陷害你?” “父皇。”李菖压低了嗓音,仿佛蛊惑一般道:“您想一想,萧国公并非老国公夫人所生,一个外室之子从小被护着长大,如今还坐上了国公的位置,心机手段自然非常人所能及,他与七弟本就形影不离,二人必定有勾结,更何况,那桩旧事,难道父皇也忘了吗?” 皇帝倏地看向了他,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却没有开口,李菖所说的旧事他自然知道,当初老萧国公并非是病死的,而是被他派人在他的药中下了毒…… 许久,皇帝才开口道:“这事,难道晟儿与萧国公知道了?”李菖刻意模糊道:“听说萧府曾经走了水,老萧国公的牌位险些被烧毁,当时七弟也在场,火势汹汹,连着老萧国公曾经的书房都被烧了半边,父皇曾经下令将那处封上,不准旁人进出,但事急从权,他二人便入了里间,说不准……” “够了!”皇帝怒喝一声,双手撑着桌子,手指狠狠捏住案边,这桩事一直是他的心病,也是因为这桩事,他才渐渐冷落了萧贵妃,连带着对李晟也充满了戒备,他只是怕有朝一日,李晟也会变成他外祖那般功高震主之人。 想到此处,皇帝只觉背后隐隐发凉,虽说近日在明净的劝说之下,没有继续服用清心丹,但这事一直是他的心病,老萧国公同先皇后郑氏一样,都是那般风光霁月,坦坦荡荡的人,在他们面前,他只觉自惭形愧,于是他便用各种手段毁了这两人,却不肯承认一切都是为了他那可笑的皇帝的尊严。 李菖见皇帝陷入了深思,心中无比得意,无论李晟如何动作,皇帝的心始终还是偏向自己,一来是因为二皇子的缘故,二来就是李晟永远都不会比他更懂皇帝的心思,皇帝色厉内荏,疑心极重,老萧国公这桩事就是他的逆鳞,只要提及,天大的事都会被盖过去…… 沉默半晌,皇帝缓缓落座,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神情莫测,对李菖道:“朕给你两日的时间,给朕一个交代,还有时疫之事,朕不管到底是谁的原因,两日以后,朕必须见着你交出让人信服的药方来。” 李菖心下松了一口气,皇帝到底是对李晟起了疑心,立刻拱手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将此事料理明白,不叫您失望……” 是日,荣府佛堂之中站满了人,荣年立在正中,荣夫人与荣氏坐在一旁,初芮遥陪在身侧,神情郑重地看着初衡走上前来,端端正正地跪在堂下,荣年开口道:“衡儿,今日以后,你的名字便写在了荣家的家谱之上,你随母姓,改名为荣衡,日后就是我荣家的儿郎,与初家再无瓜葛,你可下定了决心?” 初衡面色坚定,毫不犹豫道:“绝无悔意,求舅舅成全。”荣年看着他尚且稚嫩的面孔,点头道:“好。”一面看向了荣氏的宗亲,拱手道:“族老,请您将他的名字写在家谱之上。” 荣氏的族老应允下来,正待动手,却听门口处传来一阵喧闹之声,管家面色凝重,上前道:“老夫人,老爷,初尚书领着一群人了,说是要迎回初府的三少爷,还说若是不将人交出来,便将您告上公堂。” 众人一怔,初衡也站起身来,看向了府门,荣年眉头一蹙,转头道:“你们先在此处等着,我去料理这个老匹夫!” “舅舅莫急。”初芮遥突然站起身来,缓缓对族老道:“不用管旁人,咱们先将这仪式料理完……” 第357章 断绝 第357章 断绝 初府的管家立在门前,与门房争执不休,初安博站在他身后,冷眼望着,他得了消息,荣氏那蠢妇竟当真要将初衡改了姓氏,立刻便赶了过来,先前是他太过仁慈,放纵她们母子三人到了这个地步,如今也该好生管束一番了。 正说着,荣年便领着两个侍从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如今他成了荣府的掌家之人,身上多了几分稳重之气,行事也不再如以前那般鲁莽,初安博见他来了,漠然开口道:“荣副将,初家之人在荣府住了也有些日子了,本尚书今日特地来迎人回去,还望你不要横加干涉。” 荣年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初家的人?敢问初尚书说的是何人?阿姊已经与初尚书和离了,芮遥更是不认你这个父亲……”“旁人不必再提。”初安博冷着脸道:“今日本尚书只要带初衡一人走,若是荣副将不肯,咱们就上公堂,让官府来评定此事。” “初尚书寻的人不在荣府之中。”荣年不紧不慢道:“您还是去别处寻吧。”初安博怒道:“荣副将,这是初府的家事,你若强留下了初衡,本尚书必定不答应!” 说着便挥了挥手,召侍卫上前,荣年瞥了护卫一眼,而后略略压低了嗓音道:“初尚书莫不是看如今荣年同您说话语气平稳,存着几分客气,便忘了荣年是曾经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荣家二少了吧?” 初安博被他阴冷的眼神激得一震,而后愤愤道:“本尚书不信荣副将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荣年漫不经心道:“是初尚书先带人围了荣府,看阵势像是要攻进府中来一般,我即便是动了手,也是逼不得已……” 正僵持着,初芮遥和一人缓缓走了出来,初安博见状,立刻道:“初衡,你快些过来,同父亲一道回府。” 初芮遥略略错开身子,露出了身后的少年,他一步步走上前去。荣年正待开口,却被初芮遥拦住,她低低道:“舅舅让他自己料理此事吧,我们能护他一时,但终究不能护他一世。”荣年闻言,缓缓收回了刚踏出去的脚步,与初芮遥一道立在了他身后。 初安博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几月不见,他已经略微褪去了稚气,变成了清秀的少年。初安博伸手便要拉住他的手臂,却被他躲开:“初尚书,请您慎重,这是荣府,不是您撒野的地方。” “初衡!”初安博闻言,不禁勃然大怒道:“你便是这般同父亲说话的?”他略略抬起头来,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原以为离府那一日已经说清楚了,如今我已经同初府没有半分关系,更何况,世上已然没有初衡此人了。” 初安博恼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子嗣,怎么能没有半分关系了?”“荣家的家谱上已然有了我的名字,日后我唤做荣衡,初尚书不必再来纠缠。”他面色沉静道:“若是要对簿公堂,我们也有家谱为证,如今我留在荣府,乃是天经地义。” “荒谬!”初安博指着他道:“什么天经地义,你竟连生养你的父亲都抛弃了,你可还知道羞耻?”“生养我之人是母亲。”荣衡漠然道:“初尚书不如反思一番,您的所作所为,哪里像一个父亲。” 说完便转身要离开,初安博一把抓住了他,恶狠狠道:“我不管那狗屁家谱,总之今日你必须同我回府,一切等回去以后再说……” 话音未落,却见原本还在他面前的人一下子转到了荣年身后,手腕还被他狠狠捏住,荣年看着他,冷冷道:“我已经忍耐多时了,初尚书若是敢动我府上之人,荣年绝不会善罢甘休!” 初安博被他捏住了手腕,痛得龇牙咧嘴:“你们这般行事,本尚书定要将你们告上公堂,说你们……” 初芮遥突然截断了他的话:“初尚书若是要上公堂,正好新上任的裴知府是和安的熟人,取证倒是能方便不少。” 荣年冷着脸松开了他,初安博吃痛地揉着自己的手臂,恨恨瞪着眼前的一众人,正待开口,却听初芮遥继续道:“今日之事就算是说明白了,无论初尚书有什么不解,也别再来荣府门前裹乱,舅舅是念着你们同朝为官,给您留着脸面,真动起手来,只怕初尚书必定颜面扫地。” 说完,姐弟二人便转身回了府中,荣年走在二人后头,冷冷瞥了初安博一眼,这一眼里满含警告之意,而后大步踏了进去。 初安博望着荣府的大门紧紧阖上,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终是咬牙开口道:“走!回府去!” 这厢,三人回了府中,荣氏担忧地迎了上来,问道:“如何?他可离开了?”荣年冷哼一声道:“他若是再敢来,我非将他打出去,让他鼻青脸肿地离开!” 初芮遥上前道:“母亲放心,七殿下也派了守卫过来,他绝不敢对衡儿动手。” 荣氏点了点头,看向了荣年道:“父亲没了,如今你便是荣府当家做主的人,若是能及早成家,立起门户来就好了。” 荣年闻言一怔,随后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初芮遥浅笑着道:“母亲,舅舅不是与英儿定下了婚事吗?” 荣氏点了点头道:“正是,但后年成婚还是晚了些,这几日我便去与沈夫人商议一番,将婚期提前些,年儿,你意下如何?” “母亲。”荣衡看着荣年一副窘相,上前道:“这还用问吗?舅舅自然是愿意的,他巴不得母亲早早就去说呢,外祖丧期过了,便迎沈家姐姐入门……” 荣年一把捏住了他的脸,恶声恶气道:“好小子,你竟也打趣起舅舅我来了!”荣衡挣扎着向后躲去,对初芮遥道:“阿姊救我!” 初芮遥却与荣氏一同转了回去,淡淡撇下一句:“谁叫你招惹舅舅。”便离开了,荣年一面追着荣衡,心头却涌上一股甜蜜,若是能早些娶沈英入门,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第358章 惊鸿一瞥 第358章 惊鸿一瞥 这厢,萧朗因为替梅贵人诊治一事,与张俞结下了情谊,张俞时常与他一起研究医术,这一日,张俞邀请他到府上,一同钻研改进那药方,萧朗也十分敬佩这位老院正的品行与医术,于是欣然前往。 到了张府门口,管家恭敬地将他请了进去,一面道:“国公爷这边请,老爷昨日翻阅医书,有些疲惫,如今在房中小憩,小人这就去通传。” 萧朗摆了摆手:“张院正年岁大了,容易疲惫,让他多歇息歇息吧,左右也无事,本国公等着就是了。” 管家笑着道:“国公爷真是体恤,老爷这些年并未有什么友人,这般邀人入府更是少见。” 一面想将萧朗请入厢房,萧朗一眼瞥见了湖边上的亭子,格外质朴,倒有几分趣味,于是对管家道:“不必忙了,本国公就在那亭子处坐着等待张院正。” “是,国公爷。”管家将他带入了亭子,而后安排人送来了茶点和软垫,便退了下去,萧朗独自立在亭中,微风徐徐,面对着一湖的菏叶,只觉心旷神怡。 片刻以后,他突然发现湖中似乎有些响动,以为是游鱼,于是走了下去,刚到池边,却见一个少女顶着菏叶,倏地从里面站了起来,面上还挂着些许笑意,素面朝天,身上还沾着不少泥点,那笑意却分外纯净,仿佛融融日光一般,瞧了便叫人心中敞亮。 萧朗被那笑容晃花了眼,怔了片刻,而后才发觉自己一直盯着那女子看,顿觉有些不妥,于是拱了拱手道:“不知姑娘在此,失礼了。” 那少女似乎毫不在意,对他一笑:“你也喜欢这亭子?”萧朗一怔,而后点头道:“正是,这湖心亭极有意趣,修建之人必定费了不少心思。” 她闻言,笑容更为灿烂,一面摘下了菏叶道:“这亭子是我央着父亲建的,不过是同旁人家里的一样,但这菏花却是我亲自种下的。”一面提起了几株给他看,上头还沾着泥土:“只是种得太密了,若开了花便太过拥挤,失了意趣,便除了几株。” 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便是张院正唯一的嫡女张以清,他曾听张俞提及过,说是性子像男子一般,如今看来的确不同于端阳世家的小姐,却别有一股洒脱之气,让人心生好感。 他微微一笑:“姑娘便是张家小姐?”张以清眨着水眸看他:“正是。”“小姐为何不为在下是何人?”萧朗只觉她的眼神像清泉般纯净,心中一动,刻意与她攀谈:“难道小姐不好奇?” 张以清将几株花放在一旁,拍了拍手,提着裙裾往上走:“总归是父亲认识的人,你待会儿见了父亲,可不许说看见了我这般,不然他又该训斥我了。” 一面说着,突然脚下一滑,她惊叫一声,向后倒去,萧朗下意识拉住了她,张以清顺着那力道向前,带着菏泽独有的香气,直直撞进了他怀中。 萧朗只觉怀中一片暖香,面上一红,心跳不止,有些不自然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而后退了半步道:“在下唐突了,还请小姐原谅。” 张以清抚了抚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抬起头看着他:“公子是为了救我,我还未感谢你,如何会责怪?”说完端端正正朝他施了一礼,轻声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那双眸子仿佛未经世事的孩童一般纯净,萧朗一顿,而后刚要开口,身后便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张以清吃了一惊,而后丢下了一句:“大恩不言谢,再回。”便顺着台阶跑了下去,萧朗看着她随风浮动的衣衫,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管家在他身后恭敬道:“国公爷,老爷已经醒了,邀您过去呢。” 萧朗如梦初醒一般,对他点了点头道:“那便走吧。”目光不经意扫到了地上一个发光之物,他仔细看去,那是一串银色的铃铛,定是方才从张以清身上掉落的,他顿了顿,趁管家不注意,便拾了起来,揣在了怀中。 行至半路,他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却见一丛草木之后,她头上鹅黄色的缎带迎风飘动,日光之下格外耀眼,萧朗慢慢转过头来,呢喃道:“以清……以清,果然是人如其名……” 是夜,李菖从齐妃宫中走出,因为药方一事又挨了齐妃一顿数落,心中极为不快,脚步匆匆准备离开,却被人叫住,李菖回过头去仔细辨认,却见那人竟是宸妃身边的侍婢,他心中疑惑,宸妃自从狩猎回来以后病了许久,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他都快将这人忘了,如今怎么突然来寻他? 李菖犹疑着走了过去,问道:“白芷,你为何会在此处?”白芷低低道:“五殿下,宸妃娘娘想要见您。”李菖一顿,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本殿下还有事要料理,暂时没有空闲……” “殿下。”白芷打断了他,直直道:“宸妃娘娘说若是今日见不到您,她便自缢于宫中,若是殿下对她还有半分怜惜,那便跟奴婢去融月宫瞧瞧她吧。” 听到白芷的话,李菖紧紧皱起了眉头,依着他的意思,这宸妃便是个无用之人,当初瞧她像是个机灵的,想方设法与她牵搭,骗入宫中替他办事,但宸妃却没有半分争宠的心气,反而一心扑在他身上,不时询问他何时能与他相守,粘缠得紧,宸妃于他而言,早就是一枚弃子了…… 但眼下时局艰难,正是用人之际,李菖忍下了心中的不耐问道:“你们都安排好了?若是被人瞧见便是大事。”白芷点头道:“殿下放心,宸妃娘娘都安排妥当了。” 李菖这才抚了抚衣袖,跟着白芷走向了融月宫。此刻,李晟正巧从御书房走了出来,瞧着李菖同一个眼生的侍婢离开,心知有异,于是对铁寒吩咐了一番,让他在此等候,自己远远跟了上去。 月色撩人,宸妃立在亭中,时不时朝门口张望,一副焦灼的模样,不多时,李菖乘着月色踏了进来,她立刻站起身子迎了上去,柔声道:“五殿下,您来了。” 佳人立于月下,自然更添几分如梦似幻的美感,李菖心中却无半分波澜,看向她道:“宸妃娘娘寻本殿下有何事?” 第359章 谋 第359章 谋 宸妃被他语气之中的生疏刺痛,强忍着道:“殿下已经许久没来看过妾身了,妾身只怕殿下将我忘了。” 李菖漠然道:“宸妃,你别告诉本殿下,你大费周章寻本殿下前来,就是为了说这等无用的话。” 宸妃心口一滞,一时没有开口,李菖瞥了她一眼,只觉她夹缠不清,转身便要离开,宸妃却突然叫住了他:“殿下!”李菖背着身子道:“宸妃娘娘还有何事?” 她强忍心酸道:“妾身的病已经痊愈,能够继续为殿下办事了。”李菖勉强道:“那便好,眼下本殿下还有要事,就不多留了。” 宸妃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走到了他面前道:“殿下,妾身当真有要紧事同您说,昨日妾身去御书房面见陛下,却听见了里间正在讨论立后之事,妾身以为,如今宫中只有齐妃娘娘一人配得上这后位,并且妾身愿意全力帮助齐妃娘娘,一旦她坐上后位,对您也会大有裨益。” 李菖一怔,看着她的面孔陷入了沉思,先皇后身去三年有余,这事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母妃那般争强好胜的人,似乎对此事并不热衷,总说应当顺其自然,甚至于连秦佟也不肯对此事发表什么看法,这事也就渐渐搁置了,眼下宸妃提了起来,他略略蹙起了眉头道:“你这是何意?你如何能帮母妃坐上后位?” 宸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只要在后宫之中弄出些动乱,再让齐妃娘娘前来压制,殿下在前朝配合,将立后之事推到陛下面前,陛下定然能想到齐妃娘娘,若是不成,妾身还有后招,这事包在妾身身上,殿下放心就是了。” 李菖不置可否地看了她半晌,这才缓缓一笑:“许久未见,娘娘到底有些长进,真是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 宸妃涩然一笑:“妾身也不能一直这般碌碌无为下去。”李菖心思一转,手淡淡抚上了她的肩膀道:“既然如此,那便辛苦宸妃娘娘了。” 二人的身影渐渐重叠,隐在暗处的李晟看着二人,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而后迅速离开了此处…… 翌日,离皇帝所给的期限还剩一日,李菖却不紧不慢地坐在府中喝茶,齐峰上前道:“殿下,还剩一日了,那药方若是真有不妥,您打算如何料理?” 李菖抬头,问的却是不相干的话:“什么时辰了?”齐峰一怔,而后道:“回殿下,已经未时了。”他闻言,往软垫上一靠:“急不得,等着吧。” 齐峰仍旧不解,向他问道:“殿下,您究竟有何妙计?”李菖微微勾起了唇角:“本殿下不通医术不要紧,不是还有个忧国忧民的张院正吗?听说他这几日忙活得昏天黑地,想来定会有所收获吧,本殿下已经派人埋伏好了,待他出门之时,就将他带过来……” 齐峰一震,而后看向了李菖道:“殿下英明,如此一来,这药方的事就不用咱们担心了!”李菖神情自如,阖上眼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而此刻的张府门前,张俞兴冲冲地走了出来,脚步极为轻快,昨日他与萧朗探讨许久,有一味药还是没有想好如何替换,方才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合适的药材,立刻准备出门去见萧朗,刚刚行至巷口处,突然眼前一黑,头上被人套上了麻袋,他拼命挣扎着,却被人一个手刀打昏过去,随后被拖上了马车。 此刻,萧朗正巧赶到了张府,路过之时瞥了那马车一眼,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马车便远远离开了此处,他驻足片刻,而后朝着张府走了过去。 甫一入门,管家便讶异地看着他道:“国公爷?您怎么来了?”萧朗一顿,有些疑惑地道:“本国公与张院正商议好了,今日见面,管家为何如此疑惑?” “老爷方才出门去寻您了。”管家看着他道:“难道您没有与老爷碰上?”萧朗摇头道:“并未,张院正走了多久了?” 管家毫不犹豫道:“老爷离开不过半刻。”“半刻?”萧朗一怔,若是如此,他应当正与张俞碰上才是,为何他却没有见到人?正想着,只听身后传来了女子娇俏动人的声音:“父亲许是走岔了,又或许与国公爷正好错过,管家派人去萧府寻人就是了。” 萧朗回过头去,走进来的人果然是张以清,她一身浅碧色轻纱,仍旧不施脂粉,肌肤却如同白玉般通透,像一只飞鸟一般悄然而至,看向了萧朗道:“国公爷以为呢?” “小姐说的是。”萧朗心中一动,而后对管家道:“派人去萧府接张院正回来吧。”管家应了个是,随后退了出去,张以清危襟正坐,而后偏了偏头,对他道:“臣女并不知您就是萧国公,昨日多有得罪,还望国公爷不要计较。” 萧朗看着她,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刻意逗她:“若是本国公非要计较呢?” 张以清讶然地看向了他,只听他道:“昨日小姐弄脏了本国公的衣衫,那料子可是极为名贵,小姐打算如何料理?” 她怔怔听着,张了张嘴,半天才道:“那……那臣女赔您就是了。”萧朗刻意道:“那料子价值千金,小姐也要赔?” “既然是臣女弄脏的,那就必须赔给您。”张以清低低道:“国公爷放心,过两日便会将银子送到您府上去。”萧朗有些惊奇地看着她,这女子听了此事,却没有向他哀求或者哭泣,而是极为郑重地想要解决,这次便轮到他怔住了,看了她许久才道:“无需小姐赔衣料,若是小姐想致歉,那就将昨日采下的荷花送给本国公吧。” 张以清眸光一亮,而后迟疑道:“可是……那花根本不值什么,国公爷不必担心,臣女平日里积攒了些银钱,衣料自然是赔得起的。” 她说得极为认真,萧朗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姐的银钱还是留着做旁的事吧,我只要那荷花。”张以清见他这般,只得点了点头道:“好,明日臣女就派人将花送去您府上……” 第360章 诡谲 第360章 诡谲 他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睛里透着些许暖意:“那就这般说定了。”张以清只觉他笑起来格外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后道:“国公爷也是爱花之人吗?” 萧朗坦诚道:“并非如此,只是小姐所植的荷花有种天然的意趣,是以想要向小姐讨一株。”她听了这话,也高兴了起来:“国公爷真是有见地,怪不得父亲喜欢您。” 萧朗咳了一声,而后道:“既然如此,日后我若是经常来府上,小姐可愿意招待?” “当然愿意。”张以清笑盈盈道:“国公爷生得好,通晓医术,人也大方,弄脏了您的衣衫也不要臣女赔,您来府上,臣女自然欢迎。” 萧朗险些笑出声来,这姑娘实在是太过坦诚,心里有什么便索性都说出来,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他心中暗叹在这端阳王城里,这般的女子最好找到个愿意守护她这份纯净的夫婿,若是不然,这份可贵的单纯也会染上杂质。 仿佛寻到了知己一般,张以清东拉西扯说了好些话,还与他探讨养花之道,萧朗听着她在一旁喋喋不休,只觉心中的空洞似乎被填满了一般,于是极为耐心地听着,末了,张以清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看着他道:“国公爷,臣女以为,您日后定能做成大事。” “哦?”萧朗看向她,张以清说的每句话他都认真听着:“小姐为何这般说?” 张以清掰着白皙的手指算了起来:“您看,您这般仗义疏财,又懂养花之道,最为关键的是您十分有耐心,平日里父亲都不会听我说这般多的话,桩桩件件,足可见您是个不同寻常的人。” “在我看来。”萧朗勾唇一笑:“小姐才是个妙人。”正说着,管家突然走了进来,对他二人拱手道:“国公爷,小姐,侍从一路寻了过去,都没有发现老爷的踪影,萧府的门房说,今日根本未见着老爷。” 萧朗一震,敏锐地察觉出了些端倪,张以清有些担忧地对他道:“国公爷,父亲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张俞老来得子,对张以清虽说面上严厉,但极为宠爱,眼下她有些紧张地捏着帕子,等待着萧朗回话。萧朗见状,轻声对她道:“小姐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定会带张院正回来的。” 张以清不住地点头,对他极为信任:“那便有劳您了。”萧朗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后点头道:“小姐好生在府中待着,一有消息,我立刻叫人来通知小姐。” 她点了点头,有些怔忡地看着萧朗走出了门去,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低声呢喃道:“阿弥陀佛,保佑父亲平安归来吧……” 这厢,被人念叨着的张俞昏昏沉沉醒来,挣扎着坐起了身子,身旁之人瞧见他醒了,伸手便摘去了他头上的麻袋,张俞这才看清了面前的场景,这是间放置杂物的屋室,里间都是灰尘,却特意收拾出了一张桌子,上头摆着纸笔。 几人将他推搡到了桌前,替他解开了绳索,他一面活动着手腕,一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抓我!还不快将我放了!” 几人却并未理会他,正当他怔忡之际,门外传来了男子的嗓音:“张院正,既来之则安之,您好生待在此处吧。” 张俞向门口望去,却见一步步走进来的人竟是李菖,瞬间便冷了神色:“原来是五殿下,您这般费尽心机邀臣来,所为何事?” 李菖点了点头,极为认同一般道:“张院正不愧是宫里的人,本殿下您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是以就不跟您兜圈子了,您将这两日研制出的药方写下来,本殿下便亲自将你送回府上去,还有大礼相赠,您意下如何?” 张俞冷冷道:“原来殿下是为了这桩事,臣原本就同您说过,那药方行不通,只会害了人命,您却不肯听,如今闹出事端来,但想着绑了臣问出药方来,敢问殿下,这便是您作为皇子的品行?” 李菖笑意渐渐消失,瞪着他道:“张院正,本殿下给你几分脸面,但你可别不知道天高地厚,竟还训斥起本殿下来了,废话少说,你直接写下药方就是了,本殿下忙得很,无暇与你耗着。” 张俞别过了头去,不再开口,李菖面色一凛,而后威胁道:“怎么?张院正这是不想回府了?” “殿下威逼利诱,便是为了名利,但臣这药方是为了救天下苍生,绝不能落入您手中。”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李菖道:“殿下还是及早收手,向陛下认罪吧!” “放肆!”李菖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恨恨道:“本殿下没有多少耐心,你痛快些写出来,若是不然,可就要吃些苦头了。” 张俞此人最是倔强,看着李菖威胁他,重重一哼道:“殿下即便是今日杀了臣,臣也不能叫这药方为恶人所用!” “哐当—” 李菖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张俞手臂撞上了坚硬的物事,痛得龇牙咧嘴,却仍旧不肯开口,李菖怒极反笑:“好,好,张院正是个硬骨头,倒是本殿下小瞧你了,但不知你这般大的年岁,能撑多久呢?” 说着便挥了挥手,几人上去便是一通拳打脚踢,张俞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打断了,嘴唇都咬破了,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和血迹,他却仍旧不肯服软,李菖瞧着他的模样,心中越发恼怒,指着他道:“张俞,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艰难地喘息着,蔑然地看向李菖道:“五殿下,您就算是杀了臣,也得不到这药方……”话音未落,那几人又动作了起来,张俞咬紧牙关就是不肯开口,不知过了多久,李菖终于抬手道:“够了!给他留一口气写药方。” “咳咳……”张俞捂住胸口,断断续续道:“你……做梦……药方……绝不会……给你……” 李菖突然一脚踏上他的手指,阴测测道:“张院正不怕死,可你府上还有一个名叫张以清的女儿,是与不是?” 第361章 偶遇。 第361章 偶遇。 李菖的笑容之中满是邪气,衬着他那张端正的面孔,极为骇人:“听说这位张小姐一直是您的心头肉,若是将她请来,说不定您就能松松口,将药方说出来了。” 张俞一怔,而后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神情狰狞地看向李菖:“你若是敢动清儿,我定不会放过你!” “张院正不会以为,自己还能与本殿下对抗吧?”他冷冷道:“你若不交代,本殿下就将你关在此处,你就好生呆着吧。” “你……你……”张俞指着他,话都说不利索:“你作为端阳的皇子,竟这般威逼臣子,你简直枉为人!” “哐当—” 李菖将茶盏摔在了地上,冷冷道:“若不是因为你知道那药方,本殿下根本不会留你,若是还想安生过活,就快些交代!” 张俞瞪着他不肯开口,面色通红,瞧着像是随时都要昏厥过去,齐峰见状,上前劝慰道:“张院正,您这般的岁数了,何苦与殿下硬碰硬?别的不说,便是殿下将您在此处关上几日,您还有命出去吗?” 见张俞喘着粗气,他刻意凑上前去道:“张院正,您想想,若是您说出了这药方,帮我们殿下解了燃眉之急,殿下定然会记着您的好,您瞧,恭王府的正妃之位还空着,殿下的意思是,如果您交代了,将您家的小姐嫁过来,这正妃之位……” 张俞猛然冲向了他,重重将齐峰撞倒在地,双目赤红地看向他们:“呸!什么正妃之位,谁稀罕?我的清儿便是终生不嫁,剪了头发做姑子,也绝不会入恭王府!” 李菖瞪着他道:“不识抬举的老匹夫,本殿下的正妃还委屈了她不成?你若再磨蹭,本殿下今日非要杀了你不可!” “要杀就杀!”张俞梗着脖子道:“即便是死,老夫也不会叫你拿着这药方去请赏!” “你别以为本殿下不敢杀你!” “殿下!” 齐峰迅速爬起身来,拦住了暴怒的李菖,低声道:“殿下,稍安勿躁,若是杀了他,咱们只能从萧国公那处问话了,萧国公可不是什么善茬,明日陛下再召见您,这事就没法收场了!” 李菖恨恨地看着地上正在挣扎的张俞,背过身去深吸一口气,而后阴测测道:“去张家,把张小姐请来,本殿下瞧着,若是不这般,张院正是不会松口的。” 齐峰应了个是,即刻退出了门去,张俞声嘶力竭地冲他喊着:“你这个畜生!你若是敢动清儿,我定……” 李菖突然蹲下了身子,狠狠扼住了他的下巴,逼着张俞抬起头来:“张院正在宫中多年,竟还不明白这为官之道,在端阳城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理,谁权势大,谁就是理!” 说着便将手松开,看他仰面倒在了地上,而后缓缓踏出了门去,张俞咬牙切齿地来回挣扎,想要起身,却被几个侍从死死按在地上…… 这厢,初芮遥入宫替太后送经,自从太后逝世以后,她前前后后送了十次,今日是最后一次,太后在世之时竭尽所能地护着她,如今她身去了,初芮遥只能以这种法子尽尽心意。 玉珍迎她走进了华阳殿,一面对她道:“算上今日,郡主送了十次经,也算圆满了,日后郡主还会常入宫吗?” 初芮遥将亲手抄写的经书放在了正殿的香火之下,双手合十,认真祭拜过后,起身道:“府中事务繁杂,郡主府也快建成了,日后只怕不会经常入宫了。” 玉珍自然也明白她的难处,于是点头道:“正是,日后奴婢会在殿中为郡主诵经,太后娘娘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您的。” 她面色柔和,看向玉珍道:“玉珍姐姐也要好生珍重,日后和安不能常来见你了,若是有什么要紧事,便派人去荣府给和安送信。” “郡主放心。”玉珍拍了拍她的手:“奴婢在此处守着,外间事一概不问,太平得很。”二人正说着,却听见内侍高声道:“陛下驾到!” 玉珍一惊,顿时有些慌乱,太后在世之时就察觉了皇帝的心思,一直替初芮遥挡着,如今太后身去,再也没人能挡着他了,这可如何是好! 初芮遥淡淡抬起头来,看着一步步走近的皇帝,盈盈下拜:“和安见过陛下。” 皇帝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她,今日因着送经的缘故,她刻意穿了寡淡的衣衫,极浅的青色,若是旁人穿了定会看着没精神,可这衣衫在她身上反倒衬得她肌肤越发莹润,配上那潋滟的水眸,望过去便是一片美不胜收…… 他眸光更深,抬手道:“起来吧,今日朕特地来瞧瞧母后,可巧在此处遇见了你。” 初芮遥心中无比清楚皇帝是在撒谎,太后身去以后他只来过几次,自从吃了清心丹以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她淡淡道:“陛下说的是,和安来给太后娘娘送经,今日是最后一次。” 皇帝低低道:“你是个孝顺的,便是荣锦也没有你这般的心思。”而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她:“既送完了经,日后你可还会时常来华阳殿?” 她面色淡淡,不辨喜怒:“外祖母身子不好,和安要在床前尽孝,不能时常入宫了。” “原来如此。”皇帝正待开口,却听玉珍道:“陛下,您今日来,可要在殿中转一转?太后娘娘的东西奴婢都没有动过,您可以进殿一观。” 皇帝瞥了她一眼,而后摆手道:“不必,睹物思人,朕前些日子太过沉溺于伤痛之中,近日才好转了些。”说着便看向了初芮遥,目光之中是毫不遮掩的贪婪之色:“既然今日碰上了你,便同朕一道去御花园走走吧,这些日子海棠开得极好。” 玉珍见阻拦不得,顿时心焦不已,皇帝根本就是冲着初芮遥来的,本想着二人在华阳殿,念着太后,皇帝多少还能有些顾忌,没想到他竟要将人带出门去,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她担忧地看向了初芮遥,却见她一副平和的模样,镇定道:“陛下相邀,和安怎敢不从?” 第362章 脱身 第362章 脱身 玉珍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不住地对她使着眼色,如今太后身去,七殿下又不在此处,宫中一个能搭把手的人都没有,若是皇帝铁了心要做些什么,初芮遥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逃脱? 她却仿佛没有看见玉珍的暗示一般,垂头跟着皇帝走了出去,玉珍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立刻吩咐宫中负责采买的内侍道:“快去七殿下府上送信,让他快些入宫来。” 内侍略一点头,快步走了出去,玉珍来回踱步,而后终于抬腿朝着御花园走去…… 这厢,皇帝与初芮遥在亭中落座,满寿吩咐人端上了茶点,皇帝看向了桌上的一碟芙蓉糕道:“和安,你尝尝这点心,这是御膳房改进过了的,朕尝着倒很有新意。” 他面色温和,初芮遥看着他的神色,片刻以后,略略垂头道:“是,陛下。” 皇帝有些期待地看着她咬下了一块:“如何?”初芮遥用帕子掩了掩唇,而后抬起头道:“的确是上品,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皇帝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你直说无妨。”初芮遥淡淡开口道:“陛下,这茶点的确是用足了心思,里面添了牛乳和蜂蜜,只不过,即便是添了旁的东西,它仍旧是芙蓉糕。” 她目光深远,指向了旁的茶点:“这些陛下半点都未动过,可见是对芙蓉糕情有独钟,您喜欢这糕点,不是因为它改进了,是因为它是芙蓉糕,同样,若是陛下看不清这一点,挑了旁的茶点,到头来只是会失望。” 皇帝闻言,面上的笑容渐渐褪去,盯着她道:“和安,这番话说的究竟是人,还是糕点?” 初芮遥起身道:“陛下心中已有答案,无需和安多言。”皇帝面色不豫,看了她许久,才开口道:“朕,从未将你当成过皇后,你是你,她是她,你们只不过是样貌上有些相似,但性情却大相径庭……” “陛下。”初芮遥突然出言道:“陛下只怕是不清楚自己的心意,若是没有这几分相似,陛下又怎么会注意到和安?陛下将先皇后的琴赐给了和安,便说明了一切,在您心里,一直将和安当成了先皇后的替身,即使有些不同,您也劝说自己忽视那些,就像是改进以后的芙蓉糕一般,但是陛下,和安是个完完全全与先皇后不同的人,就像是另一种茶点,是陛下您看错了。” 一番话句句清晰,一字不漏地落入了皇帝耳中,他面色渐沉,看着初芮遥道:“你的意思是朕错了?” 一面霍然起身,看向了她道:“和安,你的确聪慧过人,朕对你的心思你也瞧明白了,只是你错在太过自负,以为凭着这一番话就能劝服朕,是你太小看朕的决心了。” 说着便抬手召了站在亭下的满寿,吩咐道:“将和安郡主带到鸾秀阁中,让她好好思量思量。” “陛下。”初芮遥也起身道:“您当真要为了和安冒天下之大不韪,让百姓和朝臣们日后议论您吗?” “朕不在乎那些。”他漠然道:“朕为君数十年,为百姓为天下所做的事数不胜数,朕也是人,朕也有私心,既然如此,百姓们也该成全朕一次。至于你,你的那些道理,日后慢慢同朕讲吧。” 满寿听着二人的对话,只觉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皇帝虽说有些固执,但何时有过这般不讲情面的时候,这和安郡主可是七殿下没过门的正妃,皇帝这就要硬将人扣下,当真是半点不念父子情分…… “满寿!”皇帝怒喝一声:“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人带走?” “是,陛下。”满寿无法,只得上前对初芮遥道:“和安郡主,请吧。” 她却巍然不动,定定看向皇帝:“陛下,请听和安一言,若是陛下听后还想将和安带走,那和安便听凭您发落。” 众人皆是一怔,而后皇帝微微扬起头来,目光幽深:“你且说吧……” 此刻,李菖的人赶到了张府,却见门口有几个侍从把守,权衡一番,派两人去巷口处放风,其余人等冲上去,与那侍从缠斗了起来。 不多时,便有几人进入里间,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后院,一间一间地搜寻了起来。 张以清和侍婢霁儿躲在屋中,二人皆是惊恐不已,霁儿低低道:“小姐,老爷已经不在府中了,这些人似乎就是来找您的!” 她捏紧了衣角道:“是不是父亲得罪了什么人,这些人才来了府中,若是如此,我便出去与他们谈一谈,不成再给些银钱,说不准他们便放过父亲了。” “我的小姐!”霁儿焦急地拉住她道:“您想得未免太简单了,这般大张旗鼓入了张府寻人,背后之人怎么会短了银钱?当务之急是绝不能让您被他们寻到!” 说着便朝四下里看了看,指着装衣衫的箱子道:“小姐,您快躲进去,千万不要出声。”张以清一怔,而后道:“那你呢?你要躲在何处?”霁儿一面替她撩起裙摆,一面道:“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不寻到人是不会罢休的,万幸他们没有见过小姐,您躲起来,奴婢扮成您的样子,替您挡一挡,待这些人离开以后,您一定要快些去寻萧国公,让他保护您。” “这怎么成?”张以清说着便要手脚并用爬出箱子:“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如何能叫你替我受罪?” 霁儿见状,立刻压住了她的手,郑重道:“小姐,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若是您被抓走了,只怕张府从此便没落了,奴婢一定要保证您安全,只有您留下来,寻回老爷才有可能,您记住了吗?” “可是……”她还要说话,却被霁儿一把按在了箱子之中,虚虚掩上,而后打散了发髻,松松拢在身后,手脚麻利地换上了张以清的衣衫,刚料理完,门便被人一脚踹开,霁儿回过身去,只见几个膀大腰圆的男子走了进来,打量了她一圈道:“你就是张以清?” 霁儿故作恐惧道:“正是,你们是何人……” 第363章 真心难得 第363章 真心难得 几人对视了一眼,立刻上前将她捆起来,霁儿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逃不过,被几人拖着离开了此处。 箱子之中,张以清透过缝隙看见此景,强忍住没有出声,泪水模糊了眼睛,也不敢去擦,等了不知多久,府中的动静终于小了下来,渐渐变得寂静,她这才轻手轻脚爬出了箱子,朝外间走去。 甫一出门,几乎被吓得昏厥过去,低上横七竖八躺着侍从的尸体,管家也不知所踪,院中空无一人,只剩她一个,她实在是怕极了,硬着头皮不敢向下看,脚步匆匆地跑出了张府…… 这厢,初芮遥与皇帝一同来到了郑氏生前一直居住的长春宫,门前花木繁盛,开得极为热闹,听说这些花木都是由郑氏亲自打理的,如今景物依旧,却物事全非,叫人感慨不已。 皇帝停在门前,不肯入内,一面看向初芮遥道:“和安,面色究竟有什么话要说?” 她淡淡侧过头道:“陛下,您可认真到过这宫中?”皇帝冷着脸没有开口,满寿上前道:“兴许郡主不知,自从皇后娘娘身去以后,陛下便不准人入内,长春宫的名字也很久未被人提及了。” 初芮遥却指向了里间道:“陛下可要随和安一同入内?”他一怔,而后缓缓道:“和安,你别同朕说,若是想你入宫,便要让你入主这长春宫。” “自然不是。”初芮遥神色如常,这宫室不仅是郑氏的牢笼,更是她的藩篱:“陛下请随和安进来。” 皇帝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最终还是起身随她走了进去,满寿见状,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郑氏在世之时皇帝便不常来此处,待郑氏身去以后,皇帝更是叫人将此处封了,从不许旁人入内,长春宫这三个字都不准旁人提及,如今却走进了此处,这和安郡主可真不是寻常女子呐…… 一路分花拂柳,她领着皇帝走到殿前,似乎对这宫殿无比熟悉一般,皇帝心中疑惑,正待开口,却听她道:“陛下,咱们一同进去吧。” 皇帝却似乎耗尽了耐心一般,站住脚冷冷道:“和安,朕对你已经足够容忍了,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可知道,这长春宫是宫中的禁地,朕许你进来,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陛下。”她与皇帝对视,浅碧色罗衫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辉:“陛下可想知道,在皇后娘娘心中是如何看待您的?” 皇帝一怔,而后蹙起了眉头:“你这是何意?皇后身去多时,难道你还能亲自问她不成?莫要再胡闹了,立刻同满寿去銮秀阁,晚间朕再去看你。” 说完便要唤人带她离开,她却突然开口道:“皇后娘娘的妆台之上,刻了一篇文章,是她亲手刻下的,陛下不想知道,她到底写了什么吗?” 皇帝顿住了身子,不多时才渐渐转过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而后大步踏入了里间。 郑氏极有巧思,在殿中饰以绢布,上头书着簪花小楷,一室都是书卷气,皇帝瞧着那笔迹,只觉分外熟悉,这里间处处都是郑氏的影子,他微微阖眼,而后迅速睁开,走到妆台之前,亲手拂去上头的灰尘,果然如初芮遥所说,上头刻着一篇文章,字字娟秀,都是出自郑氏之手。 皇帝仔细看去,只见上头写的是:“忆昔太液清波,水光荡浮,笙歌赏宴,陪从宸旒。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夺我之爱幸,斥我乎幽宫。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朦胧……” 皇帝愕然道:“这是……《楼东赋》?”“正是。”初芮遥淡淡道:“《楼东赋》乃唐太宗梅妃所著,说的是女子不得圣宠的幽怨心绪,陛下,如今您还不明白皇后娘娘对您的心意吗?” “这……这不可能!”皇帝不敢置信道:“这绝不可能!”他心中激动不已,凭他以为,郑氏定然恨他入骨,在后宫之中过了几年,她便身去了,谁想到竟是这…… “还有这绢布之上的字迹。”她略略指向了其上:“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还有胡不归?微君之故……这些词句,陛下自然听过,皇后娘娘每时每刻都期盼着您来,她心底里将您当成了天一般,即便是久久不得见,却一直牵念着您。” 皇帝一时之间只觉头晕目眩,强撑着站稳了身子,似乎回忆起了不少以往的场景,郑氏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克制之中带着些许期盼,每每到这长春宫之中,她都是一脸惊讶,而后细心地招待,原来并非是他在暗处一直窥探着郑氏,想要得到她的爱,又恐惧不已,原来她早就将整颗心交付,只是他一直都没能领会罢了…… 许久,他略带沙哑地开了口:“你……如何知道这里间的字迹?”初芮遥不紧不慢道:“曾经与母亲一道向皇后娘娘请安,幼时还不懂这诗句其中的深意,如今想来,皇后娘娘对您用情至深,令人感动。” 她嘴上这般说着,但心中却分外沉郁,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前世李菖即位以后,封她为皇后,入主长春宫,这里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仔细看过,郑氏那份焦灼又无奈的心情,她自然明白。 “皇后……”皇帝双目微阖,呢喃道:“终究是情深缘浅。”而后看向了一旁的初芮遥,若有所思道:“你带朕前来,就是为了让朕看这些?” 她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开口道:“陛下,和安请您前来,是不想让您一直误会皇后娘娘,她将这份心思藏了许久,您兴许一直都没有发现,您如今怀念她,殊不知她当初也在一心一意地念着您,您二位的感情如此曲折动人,和安一寻常女子,如何都不敢介入其中,还请陛下体恤。” 皇帝立在她身前,神情莫测:“你这话难道不是为了推脱?”“和安敢以性命担保,所说句句属实。”她略略抬起头来道:“陛下,您已然拥有了这般好的皇后娘娘,旁人再如何,也比不得她,您牵挂的,只是她一人罢了。” 第364章 隔阂 第364章 隔阂 皇帝望着那妆台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才重重叹息道:“诚然,皇后这般的人,世间再难寻到。” 一面走上前去,用手摩挲着那字迹,长久不语,初芮遥跪在一处等待着,皇帝突然看向她道:“即便是如此,难道朕就不该拥有旁人的爱慕了吗?” 说着便上前挑起初芮遥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和安,你的确聪慧,但朕的心思,你揣摩得……”“和安的意思是,陛下对皇后娘娘存有真心。”她微微扬着头,眸光似水:“既然您这般珍视她,便该好好将她安置在回忆之中,而不是寻个替身来亵渎她,天下无人能及得上她,陛下明白的。” 静默良久,皇帝终于缓缓收回了手,一面看向她道:“你当真这般想?”初芮遥低低道:“和安不敢有半分欺瞒,所说皆是心中所想。” 他将那绢布握在手中,沉思片刻,神情也有所松懈,正待开口,却听满寿在外间道:“陛下,萧贵妃娘娘身边的侍婢来报,说娘娘已经病入膏肓了,求陛下去瞧瞧她呢!” 皇帝重重一惊,萧贵妃何时病得这般重了?他看了看眼前的初芮遥,又瞧瞧满寿,终是开口道:“和安,今日你先回府去吧,朕要去瞧瞧萧贵妃。” 初芮遥缓缓松了一口气,垂头道:“是,和安告退。”一面快步走出了长春宫的宫门,行至殿门口,却见李晟与玉珍立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玉珍上前道:“郡主,您没事吧?奴婢派人给七殿下送了信,殿下才赶到此处,陛下可有为难您?” 她摇了摇头道:“并未,陛下只是与和安一道观赏了这长春宫。”玉珍这才放下心来道:“这就好。”一面回身看着李晟道:“既然无事,那奴婢便回华阳殿了。” 初芮遥对她行了一礼:“多谢玉珍姐姐出手相助。”玉珍连忙摆手道:“郡主不必客气。”嘱咐了几句以后,她快步离开了此处。 李晟一直未作声,此刻匆匆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臂道:“你如何……”她明白李晟想问什么,于是轻声道:“和安一切都好,殿下放心。” 他握紧了初芮遥的手,低低道:“你无事就好。”一面带着她缓缓向外走:“你是如何叫父皇入了长春宫的?许多年以来,长春宫都是他的心结,从不肯叫人提起,为何突然入了里间?还有,你同父皇说了什么?” 初芮遥心下一滞,看向了李晟:“叫陛下看了皇后娘娘刻在妆台之上的文章,陛下明白了娘娘是无可取代之人,便将我放了。” 李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将她拉的更紧了些,不经意地问道:“你如何知道这妆台之上的秘密?” 初芮遥闻言,微微垂下了头,她不愿如同欺瞒皇帝那般欺瞒李晟,这事实在无法解释,于是她一直默不作声。 李晟瞧出了端倪,看着她道:“和安,你身上似乎有许多秘密,包括你为何这般憎恨李菖,还有你为何知道这样多的辛秘之事,你能否将原因告知?” 她重重一震,而后抬起头来看着李晟,他一双黑眸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一般,初芮遥许久都未开口,李晟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道:“你不愿说,自然有你的理由,我便不再过问了。”说着便牵起了她的手,领着她朝正阳门行去。初芮遥偏过头看他,那俊逸的面孔迎着日光,熠熠生辉,她突然开口道:“殿下,和安有话要说……” 这厢,张以清一路遮遮掩掩,跑到了萧府门口,抓着门房的手臂道:“替我通传一下,我要见萧国公!” 门房疑惑道:“小姐,您是……”“我是张俞张院正的女儿张以清,国公爷认得我。”她心焦不已:“劳烦快些通传。” “原来如此。”门房有些迟疑道:“但是国公爷方才出了门,已经有半个时辰了,您不如现在此处等一等。” 张以清看向了身后,此刻还没有追兵,她立刻道:“国公爷现在何处?我的确有要紧事要寻国公爷,能否叫我进去侯着?” 门房正犹豫着,却见身后有一队侍卫走来,吓得张以清一怔,而后拔腿便要跑,却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张小姐要去何处?” 她闻言立刻回过身来,却见萧朗立在身后,方才所受的惊吓苦楚一下子涌了上来,眼眶也红了起来,低声呢喃道:“国公爷,臣女可寻到你了……” 萧朗一怔,看着她发髻和衣衫都有些散乱,于是上前道:“张小姐,发生了何事?” 张以清哑着嗓子道:“今日有一伙人闯进了张府,打伤了侍从,似乎就是冲着臣女来的,臣女的侍婢扮成了我的模样,被他们抓走了,我藏在了箱子里,这才得以逃脱,国公爷,他们都是何人?是不是他们抓走了父亲?” 她红着眼睛的模样极为可怜,萧朗看得心中抽痛,蹙眉道:“先是捉了张院正,而后又要对张小姐下手,这人必定是安排好了的,张小姐,张院正平日里可有什么仇人?” “绝对不会。”张以清毫不犹豫道:“父亲虽说为人耿直,说话容易得罪人,但这些年并未同什么人起了争执……”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脱口而出道:“五殿下!”萧朗重重一震,看着她道:“小姐说什么?” “父亲这几日因为药方之事与五殿下生了嫌隙。”她思忖着道:“前几日父亲还送了一本医书给五殿下,让他好生钻研,您说,会不会是五殿下派人捉走了父亲……” 萧朗的眉头简直要打结,如今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李菖动的手,这人心狠手辣,此刻捉了人去定然是想问出药方,若是张俞一直不肯交代,李菖定不会心慈手软的! “国公爷……”张以清担忧地看向他:“若是如此,您可能救出父亲?臣女愿意做牛做马回报您的恩情,还请您搭救父亲。” 萧朗虚扶了她一把,轻声道:“小姐放心,此事交给我来办……” 第365章 僵持 第365章 僵持 是夜,张俞昏昏沉沉倒在地上,被人用冷水泼醒过来,茫然地睁开眼看向对面,李菖一身石青色锦衣,器宇轩昂地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道:“如何?张院正可想清楚了?” 张俞只看着他不语,李菖蹙起眉头道:“本殿下不得不提醒你,还有五个时辰本殿下便要入宫面见父皇,你究竟交代还是不交代?” “殿下不必枉费心机。”张俞喘息着开口道:“药方从我这里问不出半个字来,殿下还是另想主意吧。” 李菖突然冷冷地看着他道:“本殿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将张以清带上来!”张俞闻言一怔,而后情绪激动地挣扎起来,一面对他呵骂道:“你竟真将清儿抓来了!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小人!” 李菖并未机理会他,不多时,一身鹅黄衫子的女子便被人推了进来,踉踉跄跄的步伐叫人有些心疼,张俞朗声唤道:“清儿!清儿你没事吧?快到父亲这来!” “张院正。”李菖一把捏住了那女子的手腕,淡淡道:“本殿下方才说了,张小姐的性命便掌握在您一念之间,如何?这药方您给还是不给?” 张俞看着自家女儿纤细的手腕被他捏住,恨不得冲过去将他撞倒在地,碎尸万段都不足以解恨,但眼下受制于人,不得不沉下嗓音道:“五殿下,这事与小女无关,您先放了她!” 李菖冷冷一笑,手指捏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之上,威胁道:“若是放了张小姐,只怕您会同本殿下扛到底,如今本殿下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张院正,你看着办吧。” 说着便一把抓住了女子的发丝,逼着她抬起头看着张俞,张俞看着他的动作,心中翻腾不已,正待开口,却在看见那女子的脸时突然怔住,神情有些错愕,而后只听那女子道:“五殿下,求您放了臣女和父亲吧……” 李菖不屑道:“张小姐若是有力气,不如去劝劝你父亲,本殿下乏了,若是他再不交代,你二人都要死在此处!” 张俞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这霁儿代替张以清被人抓了过来,也就是说明张以清如今还是安全的,他略略松了一口气,而后看向李菖道:“五殿下,你这般逼迫臣,难道就不怕臣将此事上告陛下吗?” “张院正,拖延时间对你我而言都没有益处。”李菖阴测测看着他道:“难道你还指望着有人来救你不成?实话告诉你,这地方是本殿下精心挑选的,谁都寻不到!” 正说着,齐峰突然跑了进来,面色慌张道:“殿下,有人将此处包围了,眼下正要冲进来呢!”李菖面色巨变:“是谁的人?” 齐峰焦急道:“小人也不知,这群人带着兵刃,只怕不易应付。”李菖目光冷厉,看向了张俞道:“张院正倒是金贵,不过丢了半日,就有人大动干戈来寻你了。” 他突然冷冷一笑,伸手捏住霁儿的脖颈:“本殿下定不会叫你们如愿的,齐峰,叫人拖着他出去,咱们去会会这帮人!” 月色如水,一众黑衣人持着刀剑将宅院团团围住,为首之人一身深蓝长袍,面如冠玉,神情却分外凌厉,看着李菖挟持着二人走出门来,立刻开口道:“五殿下,私自扣押朝廷官员,可是有违端阳律法的。” 李菖漠然看向他:“萧国公还真是沾了你们萧家一脉相承臭脾性,总是多管闲事,本殿下提醒你一句,小心将自己绕进去!” 萧朗冷冷一笑:“哦?殿下可瞧清楚了,如今谁在劣势?”李菖捏紧了霁儿,神情阴狠道:“即便是你带人围了这院子又如何?这二人在本殿下手里,萧国公可不要轻举妄动,若是伤了人,那便是你的过失了。” 见他没有丝毫放松之意,萧朗神情凝重地开口道:“那殿下说说,如何才能放了张院正和张小姐?” “将药方交出来!”李菖目光灼灼道:“若是他不肯写,那便由你来写,总之本殿下今日必须见到这药方。” 萧朗思忖片刻,而后道:“殿下说话算话?”李菖见他松口,立刻道:“自然算话,只要国公爷将药方拿出来,本殿下便放了这两人,如何?” 见他有些迟疑,李菖不自觉拔高了声量:“萧国公,夜已经深了,本殿下早就疲惫了,若是在这么耗下去,本殿下手一抖,说不定这貌美如花的姑娘,怎么说也要丢了半条命去。” “住手!”萧朗怒喝一声,随后仿佛十分艰难一般,松口道:“我将药方给你,你将这二人放了,”“国公爷,不可啊!”张俞瞪大了眼睛阻拦道:“若是您这般将药方给了他,咱们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李菖突然狠狠给了他一拳:“在屋中困傻了不成?如今哪有你说话的份!”张俞被他呵斥一番,却仍不死心,不停地对萧朗使眼色,萧朗却恍若未见一般,抬手便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信笺,趁着月光,那信笺上的花纹还有种流光溢彩之感,他低低道:“药方在此,殿下请将人交给本国公。” 李菖却寸步不让:“你先将东西送过来,本殿下便派人查验一番,若是真的,本殿下自然会放人。” “不成!”张俞拼命挣扎道:“国公爷,这不成!绝不能将药方平息交给他,叫他去争名逐利,这事……唔……” 话音未落,李菖便吩咐齐峰堵住了他的嘴,转向了萧朗:“国公爷将药方放在地上,本殿下便叫她二人离开此处。” 萧朗果真依言,将信笺放在了地上,李菖心中得意,对齐峰使了个眼神,他立刻上前准备拿起,信笺却被萧朗狠狠踩住,他沉声道:“殿下,您何时将人放了?若是您戏耍臣,这该如何是好?” 李菖咬了咬牙,对齐峰道:“放了张院正。”齐峰应声而动,将张俞放开,张俞迅速走到了萧朗身后,李菖见状,看着他道:“本殿下已然让步了,萧国公却还不肯松开,这是何意?” 第366章 局中局。 第366章 局中局。 萧朗一字一顿道:“请七殿下将张小姐一道放开。”李菖怒目而视:“萧国公,若是本殿下依言将二人都放了,你又不肯将药方给出来,本殿下不是白白被你戏耍了一同吗?” “殿下若是想拿到药方,就立刻放人。”萧朗神情冷漠,眼角略略向上一抬:“臣已经派人禀告了七殿下,不多时便会有人来援助,殿下这些年在端阳肆意妄为,也是时候让您知道,即便是皇子,也不能随意破坏端阳的法度!” 李菖只觉一阵阵怒气涌上心头,看着他道:“萧朗,你不过是外室所生,曾经还在本殿下手底下做事,如今攀上了李晟,坐上这国公之位,你就真当自己是能拯救天下的英雄了?” 他突然将霁儿往前一推,手上加了几分力气,霁儿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面色通红,神情极为痛苦,李菖阴测测道:“今日就算是杀了她,本殿下也有法子全身而退,若是你上告父皇,本殿下索性娶了她,让张家的小姐一直留在恭王府之中,如此一来,谁都奈何不得!” 这话一出口,萧朗眸光之中迅速闪过一丝杀意,下意识收紧了拳头:“殿下若是敢如此,别怪臣无理了……”说着便要派人上前,李菖狠狠扼住了霁儿的脖颈,威胁道:“张院正,你可想清楚了,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本殿下向来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若是恼怒起来,她定会死在此处,届时你就是后悔也晚了!” 张俞面色凝重,看向了霁儿,这侍婢自小就在家中伺候张以清,二人之间简直与姐妹无异,也正是如此,霁儿才能挺身而出,替张以清到此处来,他低低道:“五殿下,还请您放过小女。” “那张院正该去同萧国公商量。”他神色之中透出几分不耐:“本殿下只要这药方。”张俞有些迟疑地看向了萧朗:“国公爷,这……” 萧朗冲他点了点头:“张院正放心,方才自张府过来,您的心思本国公都明白。”一面转向李菖,缓缓道:“殿下松开人,臣便将这药方赠给您。” “好。”李菖终于应下,缓缓松开手指,萧朗盯着他,脚渐渐抬了起来,二人紧盯着彼此,李菖将另一只手背过去,暗暗对齐峰比了个手势,齐峰会意,趁人不注意,一步步挪到了后头。 就在霁儿行至半路之时,李菖身后的侍卫突然上前,将手中的箭射向了他,萧朗不防,立刻向后退去,避开了那支箭。李菖一把拉回了霁儿,同时齐峰也将那药方紧紧攥在手中,回身交给李菖道:“殿下,您看!” 李菖冷笑着用一只手打开了药方,漫不经心道:“如何啊,萧国公,如今你还以为自己算得过本殿下?” 萧朗面色一凛,没有开口,李菖将那药方全部展开,上头果然密密麻麻写了许多药材,他将药方递给了齐峰,一面对张俞道:“张院正不必焦急,待本殿下将这药方交给父皇,并且确认了你不会去父皇面前揭发以后,便会将张小姐送还给您。” 张俞气得身子都在颤抖:“你……你……”李菖兀自得意,齐峰却发觉了异常,转而对他道:“殿下!这药方是假的!” 李菖一怔,讶异地开口道:“什么?为何说是假的?”齐峰从怀里拿出了另一张,将两份药方摆在一处,对李菖道:“殿下,您看,这张药方不过是将以往那一份抄写了一遍,调换了几味药材的位置,这摆明了就是在哄骗您!” “萧朗!”李菖勃然大怒,从侍卫手中抽出了长剑,比在霁儿颈前:“你竟敢如此愚弄本殿下,本殿下看你是不想让她活命了!”说着便要动手,长剑划破了霁儿的脖颈,殷红的血落在衣襟之上,格外瞩目。 “殿下!”张俞上前一步,立刻叫住了他:“殿下莫要动手,她不过是个女子,与这事无关!”“本殿下只要那份药方!”李菖愤怒地嘶吼着,已经有些失去理智:“若是你们再耍花招,本殿下定叫她血溅当场!” 萧朗面色凝重,他身后的侍卫之中也有一人紧张地向前凑了凑,只听他道:“五殿下,您……” 李菖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双目赤红:“你若再多说一个字,她便会即刻死在你面前。你们再拖延些时候,恭王府的侍卫也赶来了,届时别说是她,就连你也跑不掉!” 此刻,他身前的霁儿突然开口,声音里还透着些许沙哑,但语气异常坚定:“五殿下,您不必再枉费心机了,我不是张家小姐,只是她的侍婢罢了,您凭什么认为,老爷和萧国公会因为一个侍婢而被您胁迫?” “你说什么?”李菖漠然看向她,迟疑片刻以后,转向了齐峰,见他也是一脸茫然,随即将剑刃又贴近了几分,低声道:“本殿下才不会相信你的话,你是本殿下派人从张府之中带出来的,如何能是个侍婢?你若是想活命,就让你父亲将药方交出来,本殿下说不准还能放过你。” 霁儿缓缓抬起了手来,举到了他面前:“殿下,端阳世家的小姐又怎么会有这样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您抓错了人了。” 李菖借着月光看去,果然如她所说,顿时只觉气血上涌,一时之间没有开口,霁儿却朝着对面道:“老爷,萧国公,小姐眼下十分安全,你们不用管奴婢,快些离开吧!” “住口!”李菖恼怒地呵斥道:“若是再敢出一言,本殿下就杀了你!”霁儿却恍若未闻,见张俞和萧朗仍在迟疑,继续道:“萧国公,您快带老爷离开!” “霁儿!”张俞看着她,只觉一股无力之感涌上心头,拉了拉萧朗的衣袖:“萧国公,这是小女的贴身侍婢,自小就在张家伺候,到底也是……” 萧朗回身瞧了瞧,只见那侍卫之中有一双澄澈眸子正盯着他,泪光莹然,他缓缓转过身来,沉声道:“五殿下,臣愿意……” 话音未落,眼前却有一道红光闪过,而后霁儿便倒在了地上…… 第367章 旧事 第367章 旧事 变故陡生,萧朗和张俞皆是一震,而后一人跌跌撞撞挤到了二人身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地上的人,哀声唤道:“霁儿姐姐!” 霁儿双目无神地看着她,终是没了生息,萧朗拉着她低声道:“小姐慎重,霁儿姑娘已经丧生了,咱们眼下还是应该快些离开。” 张俞紧紧捏着拳头,开口道:“清儿,听国公爷的话,咱们回去吧。”张以清仍旧立在原地不肯动,双目灼灼地看向李菖,萧朗见状,索性将她扛在了肩上,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李菖看着匆匆而去的一行人,又瞧着地上已经死去的霁儿,压根没想到她会自己撞上那佩剑,将手中的纸撕得粉碎,身旁众人谁也不敢上前劝说,只能看着他这般发泄,不知过了多久,魏延匆匆带人赶了过来,对李菖拱手道:“殿下,属下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在夜空之中,四下俱寂,魏延捂着面孔,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李菖面上的神情仿佛要吃人一般:“废物!你们为何才来?若是再早些,那个老匹夫根本跑不了!如此一来,明日该如何是好?” 说完尤不解气,批手就将那纸屑砸了魏延满身,绕开地上已经咽气的霁儿,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此地,齐峰吩咐道:“寻个地方把人埋了。”而后便匆匆跟了上去,一面在后头连声唤着:“殿下,您等等……” 这厢,初芮遥与李晟行至红花楼楼顶处,夜色阑珊,万家灯火,铁寒方才向李晟交代了萧朗等人的情况,李晟点头道:“明日本殿下与国公爷一道入宫,近几日派人守着张府,别叫李菖的人靠近。” 铁寒应了个是,转身退了出去。初芮遥看着他道:“今夜也需加强守卫,李菖没能得手,说不准会再次动手。” “的确。”李晟面色凝重,而后转向了她道:“和安,方才你说有事要同我谈,到底是何事?” 初芮遥缓缓抬头看着他,双眸之中像是含着雾气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开口道:“殿下可相信有前世?” 李晟一怔,认真思忖片刻道:“虽说端阳人信奉鬼神,但我从不信这些,似乎曾经与你谈起过,可今日为何说起了此事?” 初芮遥望着他清致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殿下,若是和安同你说,你眼前站着的人,已经活过一世了,你待如何?” 李晟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地道:“活过一世?这是何意?”她背过身子,望着楼阁之下的灯火,嗓音透着一股清冷之意:“殿下,您是不是很多时候都很讶异,和安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内情,又为何会对五殿下存着不死不休的仇恨之心?” 李晟直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极为要紧,点头道:“正是。”初芮遥松开了手指,方才的话出口,似乎一切都没那般艰难了:“以往和安没有将此事告知旁人,并且不断找借口搪塞,皆是因为此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殿下不同,和安私以为殿下是知己,是以今日便将此事和盘托出。” 她顿了顿,嗓音微沉:“和安的意思是,我是活过一世的人,之所以知道那么多辛秘,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了一遍,记忆也留存了下来。” 李晟倏然睁大双眼,看着她道:“你是说你……” 她突然回过身子,面上仍是一派平静,可衣袖之下的手指却微微颤抖:“殿下,前世……和安并未与您结下情缘,而是在陈露和初碧的算计之下嫁入了恭王府,做了李菖的正妃,他即位以后立我为后,端阳二十三年,我死在了冷宫之中……” 李晟又是震惊又是气愤,一时未开口,只听着她继续道:“居于恭王府六年,镇守宫闱三年,李菖的心思手段,还有平日里接触的大臣,以及人情往来,我都一清二楚,他平日里使人收集世家之中的辛秘,用来要挟大臣,这些事我也知道一些,是以……” “他待你如何?”李晟突然开口,目光幽深道:“既然娶了你做正妃,又扶你坐上了后位,你为何会死在冷宫之中?他为何不来护着你?” 初芮遥心头一颤,缓缓道:“李菖费尽心思娶我入府,只是为了利用初家和荣家的势力,胁迫外祖替他做事,彼时我尚未看透,一心一意守在他身边,替他遮风挡雨,去齐妃面前做小伏低,成全他的孝顺之名,可他心中之人一直都是陈露,即位不久便将陈露接进了宫中,封为了贵妃,而后陈露一直暗地里陷害我,李菖视而不见,任由她动作,最终他下令废了我的后位,陈露带人将我在冷宫之中杀死,尸身被一张席子卷起来,丢出了皇宫……” 一番话下来,她的手指已经格外冰冷,手心之中都是冷汗,因为提起旧事,心中不断翻腾着,恨意一波接着一波涌上来,她微微扬头道:“而后醒来,发觉自己重生在了五年前,一步步行至今日,和安一直都未忘记前世的仇恨,这些人毁了荣家,毁了衡儿,更毁了我一生,这般的血海深仇,我如何都不能放下……” 扶住栏杆的右手微微颤抖,她装作不经意地将手收回,藏进了袖中,却被人一把握住,她一震,而后看向了李晟,漫天星光之下,李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神情分外郑重:“那就不必放下。和安,你也不必强求自己遗忘,你的仇恨日后不必自己承担,我同你一道,将这些人一个个料理了,可好?” 她望向二人交握的手,只觉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到底有多久了,她一个人藏着这秘密,就像是背着千万斤重的包裹一般前行,无人可以分担,而此时此刻,李晟却并未将她看成怪物,反而这般不容置疑地站在了她身后,与她同进退…… 李晟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着她,初芮遥如今已经将心门完全敞开来接纳他,从今以后,他们二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隔阂与疑惑能挡在他们之间了…… 第368章 设局。 第368章 设局。 翌日晨间,李菖立在书房之中,一夜未眠,里间还有两位郎中,正在苦心钻研着,李菖不耐烦地看着二人道:“可想出什么法子了?” 二人对视一眼,年长些的上前道:“殿下,这药方极为复杂,里间还有几味药不是寻常见得到的,草民查阅了一夜的医术,也实在是无法……” “废物!”李菖呵骂了一句,转向了另一人:“你呢?你也没有什么法子?” “殿下,草民才疏学浅,不及老先生医术精妙,这方子实在是……” “住口!”李菖勃然大怒,抓着几本书册狠狠掷在了地上,一声闷响过后,二人都垂下了头,不敢作声,只听他继续道:“今日午间以前,若是你二人想不出法子来将这药方改进一番,便都别想走出这恭王府了!” 二人闻言一怔,上前哀声道:“殿下!这方子太过艰深,许多药材草民连听都没有听过,更不知药效如何,替换就更是无从谈起,殿下这是为难草民……” “本殿下在此处与你二人耗了一夜!一整夜!”李菖暴怒起来,眼下的乌青更衬得他面色阴森:“你如今竟敢同本殿下说你写不出来,恭王府给你的银子都用来打水漂了不成?你不是端阳城里最有名的郎中吗?一张药方就将你难住了?” 二人垂头不语,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李菖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要打人,却被齐峰拦住:“殿下,如今就算是再责怪他们也于事无补啊!” “那你要本殿下如何?”他如今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心焦不已:“难道如昨日一般,将那药方重新抄写一份,而后送进宫中去?你当父皇是傻子不成?若是今日交不出,本殿下定要受罚,那梅贵人的死也要落在本殿下身上!” “殿下稍安勿躁。”齐峰低声道:“若是真如这位郎中所说,那如今殿下就算是再出门寻名医来也无济于事,可是咱们改不了,有人定能改得了……” 李菖瞥了他一眼,满眼烦躁地掠了掠额前的碎发:“你说萧朗和张俞?他们倒是改得了,但昨日已经那般威逼利诱,还是如此,如今还怎么拿到那药方?” 齐峰伏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菖听完以后,将信将疑地看向他:“这法子当真能管用?”“殿下。”齐峰面色凝重:“如今咱们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不如试上一试。” 李菖沉默片刻,点头道:“罢了,就照你说的去办吧。”齐峰应了个是,而后快步退了出去…… 后宫之中,众妃嫔齐聚一堂,等待着皇帝到来,一屋子甜腻的胭脂味简直熏人,齐妃坐在萧贵妃下首,正与人说着话,突然,淳嫔倒在了地上,极为痛苦地捏住了自己的脖颈,不住地挣扎着,吓得一众宫妃四处逃窜,惊声尖叫。 齐妃见状,立刻起身指挥道:“都退到一面去,将此处空出来!”妃嫔们依言走到了一旁,齐妃又唤来侍婢上前,准备将人拖到别的宫室之中,正在此时,淳嫔却仿佛着了魔一般,神情狰狞地起身,从头上拔下了钗子捏在手中,不肯叫人近前来。 簪尾锋利,淳嫔又不住地挥动着,侍婢也不敢上前,一众嫔妃更是惊叫声不断,有胆小之人还哭了出来。 萧贵妃近来多病,本就身子柔弱,如今看了这场景,吓得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偏偏淳嫔就像是认准了她一般,竟伸着手朝她行了过去,侍婢见状,立刻挡在了萧贵妃身前,与淳嫔纠缠了起来。淳嫔的力气着实不小,三两下便将侍婢推到了一旁,伸手朝萧贵妃走去,侍婢慌忙拖住了她的腿,淳嫔虽然无法上前,但也拦住了萧贵妃的退路,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此刻,屋中简直乱作一团,齐妃不住地呼喊着:“快上去救贵妃娘娘!”一面吩咐人去叫护卫进来,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宸妃缓缓走到了她身后,动作极快地将一物塞在了她腰间,而后推了她一把,齐妃不防,正正被她推了出去,直接将淳嫔撞了个趔趄。 淳嫔木然起身,正待对齐妃动手,在靠近她身边之时却突然停住,不多时,面色渐渐恢复如常,手中的簪子也掉在了地上,齐妃挣扎着爬起身子,退到萧贵妃处,戒备地看向她,却见淳嫔茫然地看向了四周,片刻以后,终于昏了过去…… 齐妃抚着胸口,召来侍婢将人拖下去,略略回身,这才注意到了身后的萧贵妃,当着众人的面,仿佛极为关切一般靠了过去,将人扶了起来:“贵妃娘娘,您感觉如何?可有伤着?” 萧贵妃被吓得不轻,面色发白地摆了摆手:“多谢妹妹搭救,若是不然,本宫如今只怕要昏厥过去了。” 齐妃闻言一怔,随后看向了方才她所站之处,却发现那处空无一人,方才是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误打误撞将淳嫔制服了,可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正疑惑着,皇帝便走了进来,看着淳嫔被人抬起,蹙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众人跪下对皇帝问安,萧贵妃起身行礼,险些栽了下去,被齐妃一把扶住,小心嘱咐道:“姐姐当心。” 皇帝缓缓走上前去,将萧贵妃扶了起来,低声问道:“贵妃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萧贵妃心有余悸道:“陛下,方才淳嫔突然发狂,朝臣妾冲了过来,若非是齐妃妹妹出手相助,只怕臣妾如今都见不到陛下了。” 皇帝看向了被人抬出门的淳嫔,又瞧了瞧发髻有些散乱的齐妃,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突然会发狂?” 齐妃垂头道:“陛下,这事臣妾等人也不清楚,淳嫔突然就倒在地上,挣扎片刻以后便起身冲向了贵妃娘娘,这事实在蹊跷,还请陛下派人追查。” 皇帝点了点头,而后对她道:“此次多亏齐妃在场,临危不乱,还能舍身相救,比起只会躲在一旁的人不知强了多少。” 缩在墙角处的妃嫔们自然知道皇帝在影射她们,但此时此刻谁也不敢出言反驳,只得垂头听着…… 第369章 被逼无奈 第369章 被逼无奈 齐妃虽然心中疑惑,这功劳分明就是白得的,但面上还是挂上了谦逊的神情,俯首道:“臣妾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当不得陛下的夸赞。” 皇帝越发满意,看向她的目光也就越发柔和:“待会儿下去叫御医瞧瞧,别落下了什么病才是。” “谢陛下。”齐妃低低道,一面看向了他身后的众人,疑惑着到底是何人所为。皇帝对萧贵妃嘱咐了几句,而后瞧了瞧眼前的场面,也就没了说话的兴致,草草说了两句便收场离开,嫔妃们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齐妃为了做足全套的戏,特地送了萧贵妃离开,而后正打算回宫,却被人叫住:“齐妃娘娘留步。” 她回过身去,却见是宸妃立在她身后,神情里透着些许神秘之色,齐妃知道这宸妃是李菖送进宫来的,妖妖调调总是惦记着李菖,也借不上什么力,于是她没什么好声气道:“宸妃有何事?本宫乏了,打算回宫歇息,若是不要紧便日后再说吧。” 说着便要离开,却听宸妃突然道:“齐妃娘娘就不想知道,方才是何人推了您,而那淳嫔又为何突然发狂,并且对着萧贵妃穷追不舍?” 齐妃眸光一冷,反应了过来:“是你做的?”宸妃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正是臣妾。臣妾给淳嫔的茶点之中放了失魂散,正巧萧贵妃娘娘近些日子吃药,身上沾染了药香,服了失魂散之人最易收药味吸引,而后妾身在娘娘腰间藏了一包解药,只要靠近人便会闻见,是以淳嫔便束手就擒了。” 齐妃闻言,冷冷盯着她道:“宸妃这般费尽心思设计,给本宫长脸面,究竟所为何事?”宸妃神秘一笑,走近了些许,而后看向了她道:“臣妾这么做,都是受五殿下指示,目的便是为了将齐妃娘娘推上皇后的宝座,您放心,今日一事过后,五殿下就会安排大臣向陛下进言,说有关挑选新后之事,陛下他定然会想到您的……” 宸妃话音未落,却被齐妃狠狠打了一个巴掌,一下子翻倒在地,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齐妃,捂着脸诧异道:“娘娘这是做什么?难道臣妾有何处做得不妥?” 齐妃冷冷看向她,心中都是翻腾的怒意:“谁告诉你们,本宫想要做皇后的?菖儿擅自做主,本宫自然会教训他,可是宸妃是菖儿的长辈,应当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不该由着他胡闹。” “胡闹?”宸妃有些愕然:“娘娘竟然说臣妾与五殿下胡闹?我二人一心想为您搏一个前程,您却说这是胡闹?您这是将五殿下的一片心意都辜负了……” 齐妃捏住了她的下巴,目光幽深:“谁告诉你们本宫想做皇后?人各有志,皇后之位无论旁人如何争夺,本宫是断不会上前的。” 宸妃正待挣脱,她却加紧了几分几道,沉声道:“还有,本宫厌恶你这副与菖儿站在一处的模样,也不想再听见你以‘我二人’来说你与菖儿,本宫不管你入宫之前如何,如今你是陛下的人,就该安分守己,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若是不然,小心本宫对你不客气。” 说完便将宸妃的脸推向了一旁,而后低低道:“本宫会派人盯着你,你好自为之。”说完便离开了此处,宸妃一人跪坐在殿中,神情狰狞,低声呵骂道:“这个老虔婆真是可笑至极!推她做皇后竟然还这般不悦,本宫倒瞧瞧,这事到底是她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这厢,萧朗与张俞一同入了宫,二人路上还在讨论着今日这份新制成的药方,突然,李菖从他二人对面行了过来,直直走向了他们,萧朗警觉地将张俞掩在身后,冷冷道:“五殿下,您想做什么?” 李菖越过他,看着他身后的张俞,低低道:“本殿下今日不寻你,你叫张院正出来回话。” 萧朗纹丝不动,沉声道:“殿下不必这般,昨日您才使了那般的手段,眼下臣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药方给您的,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李菖却不理会他,上前两步对张俞道:“张院正,那名为霁儿的侍婢,尸身还在外头放着,本殿下没兴趣替她收尸,好歹也是你府中的侍婢,这尸骨你可想替她收一收?” 张俞恨声道:“你竟能这般无耻,杀了霁儿以后如此云淡风轻,还将她曝尸荒野,你简直……” 李菖漠然道:“本殿下只想听张院正一句话,要还是不要。若是要的话,那你二人今日去面见目光,便同父皇说这药方是本殿下的人与你们共同研制出来的,如此本殿下便告知你尸骨如今在何处,若是你不要,那本殿下便彻底毁了就是了。” 二人都被李菖的无耻程度震惊了,他杀了人,如今竟还敢拿霁儿的尸骨要挟,这简直不可思议! 不知过了多久,李菖开口催促道:“如何?张院正可想清楚了?本殿下没有多少耐心等着你回话,若是你无意替她收尸,本殿下便利落些替你料理她,日后端阳城没便没了这人了……” “殿下!”张俞开口叫住他,心中一片酸涩,霁儿在十数年,如今若是任由李菖将她丢弃,岂不是太没人道了? 心中纠结不已,此事,萧朗看向了满头大汗的张俞,终是开口道:“张院正若是想替霁儿姑收尸,那咱们便应下,左右这药也是为了解救那些患了时疫的,便是眼下从了他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他知张俞重义气,更知张以清对霁儿怀着愧疚之心,这几日她回府便生了场病,人也没了笑意,让他瞧着分外心疼。 张俞看向了他,思量半晌,终是垂头道:“臣……无法……还请国公爷原谅。” 李菖心中一喜,只见萧朗回过身来,对他道:“五殿下,这桩事我们应下了,还请您兑现承诺,将霁儿姑娘的尸身交还。” “这是自然。”李菖眸光锐利道:“等你二人在父皇面前说完药方的事,本殿下便会交还……” 第370章 再会。 第370章 再会。 见萧朗不语,李菖嗤笑一声,低低道:“国公爷不必如此戒备,那尸身本殿下留着有何用?用这东西能换来风平浪静,本殿下自然会信守承诺,你放心就是了。” 他语气极为轻蔑,仿佛在谈论一株花草一般,萧朗恨不得一把将他掐死,张俞更是愤恨不已:“殿下这般,就不怕遭报应吗?” 李菖见大事已经解决,心中轻快,不紧不慢地看向他道:“本殿下一向以为,所为报应,都是没本事报仇之人编造出来的谎话,危言耸听罢了,若是手上沾了人命就有报应,那您身边那位国公爷只怕更是危险了。” 说完便一派轻松地从他二人身边走过,在前头瞧着二人道:“怎么?二位还不准备进去?父皇可等着呢。” 萧朗重重一拂袖,与张俞一同踏了进去,李菖紧随其后,笑容之中满是得意之色。 见了皇帝以后,萧朗果真按他所说,将这药方说成是三人一同研制的,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叫满寿将药方收下,对几人道:“这方子若是真有用处,朕定会论功行赏,绝不亏待你们。” 萧朗只觉心中沉郁,低低道:“谢陛下,臣和张院正无需任何赏赐,只要于天下百姓有利之事,臣定会竭尽全力。” “好。”皇帝点了点头道:“萧国公这份心思,朕记下了。”他顿了顿,继续道:“眼下你们先退下吧,朕有话要同五皇子说。” 萧朗二人垂头应是,依言走了出去,李菖立在殿中,对皇帝拱手道:“父皇,您有何吩咐?” 皇帝面色郑重,看向他道:“菖儿,今日淳嫔突然发狂,你母妃稳住了场面,救下了萧贵妃,朕想着要嘉奖她一番。” 李菖闻言,知道这是宸妃动的手,垂头道:“父皇,这都是母妃分内之事……”“你母妃所做之事,是皇后分内之事。”皇帝叹息道:“这么多年,你母妃一直费力周全,后宫才如此平静,正巧今日有大臣上书,催促朕立后,朕以为,后宫之中堪为皇后之人,也只有你母妃了。” 李菖心中一热,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强压住了心中的喜悦,故意蹙眉道:“父皇,若是按位分来论,贵妃娘娘在母妃之上,是不是……” 皇帝摆了摆手:“贵妃不是主事的料,何况她身子不好,更不适合做端阳的皇后,朕已经有了决断,下一任皇后便是你母妃。” “父皇看重。”李菖恭敬道:“母妃定会尽职尽责,做好她分内的事。”皇帝点了点头:“朕自然相信她,只是如今有一事,只怕会无碍你母妃。” “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明示。”李菖疑惑地看向了皇帝,只听他道:“菖儿,你府上那个侧妃,前些日子在天牢之中竟脱去了衣衫,若不是狱卒及时发现,只怕场面更加难以入目,你母妃是要做皇后的人,断断不能容许有这样的儿媳。” 李菖一怔,心头火起,陈露这个贱人真是在何处都能丢人,他拱手道:“父皇放心,您若是不放心,可以交给儿臣,儿臣定会好生料理此事。” 皇帝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额头,轻声道:“那便交给你去办,料理得干净些才是。”李菖郑重道:“父皇放心,儿臣明白。” “去吧。”皇帝对他挥了挥手,吩咐他下去,李菖点头应是,随后也退了出去…… 这厢,初芮遥随荣氏一道来到了沈府,沈夫人和沈英亲自到门口处迎接,笑盈盈地将二人迎了进去,沈英在后头与初芮遥咬耳朵,低低问道:“你怎么许久都不见人影,近日都忙着做什么呢?待会儿咱们去前厅转一圈,你便同我回院子去,咱们好好说说话。” 初芮遥淡淡一笑:“若我是你,待会儿我定然会好生待在前厅之中,毕竟今日我母亲来是与沈夫人谈论将婚期提前的事。” 沈英闻言,脸腾一下红了起来,而后将信将疑地问道:“这是真的?你不是在诓我吧?” “诓你做什么?”她低低道:“母亲架不住舅舅的哀求,特地前来的。”沈英忍不住拍了她一把,有些羞涩地背过身去:“你……你惯会取笑我!” 她上前将沈英转了过来,柔声道:“好了,舅舅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因着要为外祖守丧,怕委屈了你,尽量将婚期提前些,让你早些入荣府的门。” 沈英笑容之中带着几分甜蜜,而后对她道:“还算他是个有良心的,这些日子他也不常来了,说是在忙什么阵法,我也听不大懂。” 初芮遥点了点头道:“正是,他们神策军的阵法天下独绝,百战百胜,自然离不开改进。”沈英蹙眉道:“可是又要征战了?” “说不准。”初芮遥低低道:“近些日子琉球小国不断进犯,不一定哪一日就会引起争端,届时舅舅还需上战场。” 沈英有些为难地蹙起了眉头:“带兵打仗是他的期盼,可我总是怕他受伤,此刻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可父亲说这是历练的机会,说日后想让荣年继承他的衣钵……” 二人正说着,却见一人缓缓走进了庭院,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朝着沈将军的书房行去,沈英仔细看了一眼,而后勃然大怒:“赵卓?他怎么来了?” 初芮遥闻言,也朝那处看了过去,那人的确是赵卓,只不过如今清瘦些,似乎与从前有些变化。 沈英咬牙切齿,随后便要冲过去:“父亲为何还叫他入府来?”初芮遥一把拦住了她,安抚道:“说不准是来送公文的。” 沈英却不管不顾地走了过去,直直对赵卓道:“本小姐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沈府日后不欢迎你,你一步都别踏进来!” 赵卓见是她,面对她这般疾言厉色,却没有了上次那般惊慌失措,反而淡定地对她道:“沈小姐,赵卓是替父亲来送公文的,父亲病倒了,如今派了我来。” 沈英冷哼一声:“若是有你这般的子嗣,赵大人自然心焦不已……” 第371章 名正言顺 第371章 名正言顺 赵卓瞥了她一眼,丝毫不理会沈英的怒气,甚至有些挑衅一般,冲她微微一笑:“有劳沈小姐记挂,父亲定会痊愈的。” 沈英一脸厌恶地道:“现下就滚出沈府去,本小姐不想再看见你。”“这事并非是小姐能够左右的。”他笑意不改:“官场上的事,小姐一届闺阁女子,如何能懂得?听说沈小姐又定了亲事,没想到赵家不要的人,竟还有旁人去捡。” 这话一出口,沈英勃然大怒,索性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赵卓不闪不避,任由她推搡,初芮遥正待吩咐人将二人拉开,却见赵卓手中的公文散落一地,一本正正落在在她脚下,她弯腰拾了起来,却见上头用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文章,粗粗略过以后,她面色一冷,而后起身道:“英儿,住手!” 沈英恨不得将这个企图蒙骗她,被她识破以后还敢来此处耀武扬威的畜生掐死,一直不肯松手:“遥儿,你不用理会,今日我非要好生教训他一番!” 初芮遥却走上前去,伸手去拉沈英,沈英挣扎了两下,而后愤然松开了手:“遥儿,你为何帮着这混账东西!” 她却将手中的公文直直抵在了赵卓面前,语带冷意:“这公文上所书,本郡主有些瞧不明白,劳烦赵公子好好解释一番。” 沈英一怔,疑惑地看了过去:“什么公文?上头写了……”待看明白了那公文时,沈英瞬间睁大了眼睛,指着赵卓道:“你这是血口喷人!” 赵卓理了理衣襟,眉眼一挑,嘲讽道:“什么栽赃?荣年其人端阳谁人不知?未从军之时便在戏园杀人,跟随了七殿下以后更是嚣张跋扈,强令初尚书的嫡子改了姓氏,留在了荣府,这般的人,难道还配做一个副将?” 他蔑然一笑:“如今以初尚书为首的人都是在上书弹劾荣年,荣年他站不住脚了。”说完便要从初芮遥手中拿过那公文,她却避开了赵卓的手,目光似剑:“这事与赵家有何关系?” 赵卓收回了手,面色也沉了下来:“同样是副将,荣年初出茅庐,却被七殿下那般看重,顶替了父亲的位置,他凭什么?他不过是端阳城里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如何能同父亲比肩?若不是因着郡主,荣年根本做不成这个副将!” “你住口!”沈英怒喝一声:“你竟顶着面皮说旁人游手好闲,你也配!端阳世家里最大的祸害就是你!荣副将少年英才,被七殿下选中也是因为他的才干,你竟敢这般污蔑他,连带着污蔑七殿下!” “呵。”赵卓略带不屑地看向她:“如今还没过门,便开始回护起来了?本公子告诉你,荣年他守孝还需三年,你二人的婚事还不一定呢,况且他能否撑过此劫还未可知,你何必做出这副倒贴的模样来……” “你……” “赵公子。” 正当沈英想要再次冲上去之时,初芮遥突然开口,一身红衣灼灼其华,叫人不敢逼视:“你最好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日后赵公子若是失了势,兴许就是因为今日之言。”说完就当着他的面,将手指松开,那绿底的公文便掉在了地上。 赵卓一震,他与初芮遥没有见过几面,但却听说过许多有关她的传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份气势分外迫人,他蹙眉正待开口,却见初芮遥携着沈英转身就走,他自觉失颜,冷冷一哼,而后侍从将那公文拾起来交给他,赵卓没好气地接过,转身踏入了里间…… 这厢,齐妃在殿中独坐,撑着头出神,李菖缓缓踏入了殿中,方才他接到了宸妃的书信,只说昨日之事虽然顺利,但齐妃却将她骂了一通,又抱怨了许多,李菖安抚了她几句,立刻便来到此处,他一直不解,他母妃这般有野心的人,为何不肯争一争那后位,索性今日就来问个明白。 “母妃。”李菖上前,对她行了一礼,齐妃从怔忡之中醒过神来,见是他来,略略点了点头:“菖儿,你来了。” 李菖兀自坐在了她身旁,打量着她的神色道:“母妃这是在想些什么?”齐妃一怔,而后淡淡道:“不过是在想你那侧妃,近些日子她惹出了多少事端,如今还不肯消停。你可见过陈鹰了?他怎么说?” “母妃放心。”李菖面色一黯:“陈露做了这等事,陈家如今也说不出什么来,父皇昨日提及此事,叫儿臣自行处置。” 齐妃缓缓点头:“这便好,总归你父皇还是相信你的。”李菖顿了顿,想起皇帝昨日与他说的话,而后试探着问道:“母妃,听说昨日您救了萧贵妃,可伤着了?” “无碍。”齐妃神情莫测地看向了他:“菖儿,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要同母妃说?” 李菖起身,郑重其事地对她行了一礼:“母妃,这事是儿臣吩咐宸妃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众人瞧见母妃的好,尤其是父皇,而后……” “而后,便将本宫推到那皇后的位置之上,你便顺理成章,成了嫡长子。”齐妃目光幽深,低低道:“日后若是陛下龙体欠安,考虑立储一事,头一个想起的便是你,这便是你的心思,是与不是?” 李菖毫不犹豫道:“母妃英明,儿臣就是这般想的,但儿臣不解,母妃为何一直不肯配合,若是您肯应允,这端阳的皇后早就是您了。” 齐妃心中重重一跳,而后别过了头去:“本宫无意做这皇后,也不愿住那长春宫,即便是本宫居于妃位,陛下一样疼惜你信任你,何苦再去折腾?” “儿臣不信这是母妃的心里话。”他突然开口道:“母妃当初一直教导儿臣,得不到的东西,便要去争,去抢,母妃也是凭着一己之力从贵人到了如今的妃位之上,如今为何临阵退缩了?” 齐妃心乱如麻,背过身道:“今时不同往日,母妃已经没了当初的心气儿,争不动了。”“母妃!”李菖突然道:“您难道就不为儿臣考虑考虑吗?” 第372章 分 歧 第372章 分 歧 他极为愤懑道:“母妃,儿臣在这宫中挣扎许久,与众人勾心斗角,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登上帝位,让那些瞧不上儿臣的人都闭嘴,为了叫母妃成为这端阳王城最为尊贵的女子,可母妃为何不肯帮儿臣一把?” 齐妃愕然地看向他:“菖儿,自你出生至今日,母妃何时不对你尽心?哪一桩事没有为你考虑?你竟然这般说……” “那母妃为何不肯争这后位?”李菖眸中满是不解,沉声道:“若是母妃成了皇后,儿臣便是皇后嫡子,日后立长立贤都有话可说,儿臣不过是想求个名正言顺,母妃为何不肯相帮?难道您非逼着儿臣做个乱臣贼子不成?” 齐妃心头一跳,看着眼前的人,他生得与秦佟有六分相像,但因着身份和权势,还有她与秦佟多年的筹谋,似乎还未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可她没有一日不在担忧,若有朝一日,李菖若是叫人看出来生得不像天家之人,倒与秦佟极为相似,只怕届时掀起的便是毁天灭地一般的风波了…… 若是她当真成了皇后,届时不说见不得秦佟,就连李菖也会备受瞩目,这桩旧事说不准何时便会被人翻到明面上来,想到此处,她将心一横,冷冷道:“若是你想成事,无论母妃是不是皇后,无论你是嫡长子还是庶子,无论是继位还是篡位,你都能得到你想要的,旁的不过是借口。” 李菖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母妃,您说的是什么话?您难道不知,即便是篡位登上了帝位,可这悠悠众口,足以将儿臣倾翻?”“届时若当真如此,便杀鸡儆猴,若是再不成,就将违背你的人都杀尽了!”齐妃有些失控地捏着拳头,嗓音尖利:“若是下不得狠心,你也坐不稳这皇位!” 静默良久,李菖怒气冲冲地从殿中迈了出去,脚步踏得极响,齐妃心知他心有不甘,但终究是没有法子,这后位她绝不能争。瞧着李菖匆匆而去的身影,她低低呢喃道:“菖儿,这一世,你都无法名正言顺了……” 这厢,李菖大步流星走到御花园之处,却正好撞上了宸妃的侍婢白芷,他本就心中恼怒,这么一来更是气愤,指着她道:“你不想活了不成?” 白芷立刻跪下身子,向他认错:“是奴婢的过失,还请殿下恕罪!”李菖听见了她的声音,神情一僵,而后道:“本殿下不愿同你计较,起来吧。” “是,殿下。”白芷缓缓起身,走到他身旁低声道:“殿下,宸妃娘娘派奴婢来问话,既然齐妃娘娘不允,那您二人的计划是否要推迟些。” 李菖毫不犹豫道:“不必,回去告诉宸妃,一切照旧。”白芷垂头道:“是,奴婢这就回去给娘娘回话。”说完便利落起身,朝着融月宫行去。 他一人立在满丛花木之中,面如冠玉,却透着一股子狠厉之气,狠狠折断了一支花,心中暗道,为了皇位,这次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母妃既然要做太后,这点委屈还是要忍下的…… 荣府之中,李晟与初芮遥、萧朗等人聚在前厅,荣年面色凝重,立在当中,萧朗突然开口道:“殿下,荣副将,这些人定然是有备而来,公文上桩桩件件,简直将荣副将这些年的种种都写在了上头,添油加醋,简直将荣副将写成了罪无可恕之人。” 荣年看着那洋洋洒洒的公文,气得手指都在颤抖:“殿下,臣早年间的确荒唐了些,但也不过是玩物丧志,从未做过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那戏馆杀人一事芮遥已经当场替臣说清了,竟又被人翻了出来,他们定是存心陷害!” 李晟坐在一旁,眉目宛然如未出锋的利剑一般:“荣副将放心,本殿下相信你的为人,不会被这等风言风语所迷惑。但如今更为要紧的是,这事已经不只是风言风语了,初尚书联合了赵家,一同上书弹劾你,指责你品行不端,恃宠而骄,明面上是冲着你来的,可实际上还捎带着说咱们这一众人结党营私,这是诛心之论。” 萧朗蹙眉道:“初尚书是因为荣衡改名一事恨上了荣家,赵家则是因为荣副将顶替了赵副将的位置,虽说都有各自的原因,但这二人是如何勾结到了一处,又为何能翻出这么多旧事来?” 荣年恨恨道:“我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他们不过是见不得荣府好……”“不止于此。”初芮遥走上前来,截断了他的话:“此次参与之人以初家和赵家为主,还有许多官员纷纷附议,这般声势浩大,仅凭初尚书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办到的,除非,他身后有人相助。” “李菖。” 几人同时想到了这个答案,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李晟沉声道:“这几日楼里的人发现恭王府来往的车驾多了许多,也的确见过初尚书出入恭王府,定是为了筹谋此事,李菖如今一面推举齐妃上位,一面设局陷害荣家,还真是忙碌……” 初芮遥看向他道:“殿下,此事虽说动静大了些,但好生周旋一番,也不算什么大事,凭李菖的性子,不会这般大动干戈,却被我们轻易化解,此事定然还有后招。” 众人都对她的话十分认同,李晟起身道:“荣副将,这几日你便守在府中,无论听说了什么,都不要出府去,余下的事都由本殿下来料理。” 荣年垂头道:“臣无能,劳烦殿下为臣周旋。”李晟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待开口,却听萧朗在一旁道:“不麻烦,日后都是一家人,殿下乐不得帮您呢。” 李晟瞥了他一眼,萧朗别过了头去,继续听李晟安排,半个时辰以后,李晟和萧朗离开了荣府,荣年和初芮遥将二人送至府门,看着马车一路远去,荣年沉声道:“芮遥,这几日我出不得府,你替我看好了英儿,别叫她起事,那赵卓绝非善类,绝不能叫她去赵家。” “舅舅放心。”初芮遥郑重道:“英儿不会有事的。” 第373章 亲手了结 第373章 亲手了结 是日,李菖亲自来到了天牢之中,陈露在此处被关了七日,起先每日都呵骂狱卒,挨了几次打以后就消停了许多,如今整日也不出一言,缩在角落处,戒备地盯着来往的人。 狱卒引着李菖来到了牢房之前,一股酸臭之气扑面而来,他嫌恶地掩住了鼻子,而后看向了里间,昏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如今这般看来,根本没法辨认这人是男是女,李菖吩咐狱卒打开了牢门,一步步踏了进去。 他缓缓站定,却见那人似乎瑟缩了一下,并没有开口,李菖冷冷道:“陈露,几日不见,难道忍不得本殿下了?” 陈露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无神地看向他,而后又缓缓垂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脚下,李菖突然将一个瓷瓶丢在了她面前,略带不屑道:“这是鹤顶红,你吃了以后这事便了了,为了陈家,也为了恭王府的脸面,快些吃了吧。” 她却仍旧纹丝不动,李菖有些不耐地看向她:“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能够全身而退不成?杀人抛尸,假孕争宠,还带了个孽种进恭王府,企图玷污天家血脉,桩桩件件哪一个不是杀头的罪过?容你苟活至今已经是天恩了,更何况前几日听说侧妃在这天牢之中宽衣解带,恬不知耻地勾引狱卒,本殿下的脸都叫你丢尽了,你今日必须死!” 许久,陈露终于开口道:“殿下,若我所行之事都是杀头的罪过,那您呢?”她突然爬起了身子,将那药瓶捏在手中,面上都是污渍,目光却分外灼热:“殿下杀人放火,强取豪夺,无恶不作,单是妾身知道的就有好几桩大罪,若是按端阳律例,您又当如何呢?” “笑话!”李菖不屑道:“本殿下行的端做的正,断断不会受你威胁。”说着便压低了嗓音道:“即便是你知道又如何?如今满端阳城谁不将你当成个疯子,你连这牢门都出不去,那些话还能同谁说呢?” 陈露神情狰狞地抬起头来,低低道:“殿下,若是妾身并未留有后手,如何敢同您这般说话呢?妾身将您的罪证都交给了一人,若是殿下不能救妾身出此地,他便会将这消息传出去,届时看您该如何收场。” 李菖静静地听着,而后若有所思道:“这的确是侧妃常用的法子,让本殿下想想,侧妃会将这要紧的证据交给何人……” 他对着陈露细细推算:“垂秀与雪儿都已经被本殿下料理了,她二人也不像知情的模样,你兄长陈鹰根本没有胆子与本殿下为敌,断断不会替你做这等事,如此算来,哪里还有旁人……” 陈露得意地勾起了唇角,正待开口,却听李菖继续道:“至于城东那家翡翠斋,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宅子,都叫本殿下封了,里间的人也都捉了,如今都在恭王府之中,一个一个审,总归能问出些什么。” 他突然看向了陈露,神色自若:“侧妃,你说是不是?”陈露终于忍不住后退两步道:“你……你竟这般……” 李菖一脸不屑地走进了两步,从她手中夺过了那瓷瓶,一面打量着,一面逼近道:“到了这个地步,侧妃可千万别再同本殿下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之间是什么境况,你心里清楚得很,若是你再磨蹭,别怪本殿下不客气了。” 说着便将她狠狠一推,陈露栽倒外地,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您方才我!” 李菖冷冷一笑,将那药瓶的盖子拔开,捏开陈露的嘴就要往下灌,陈露惊慌失措,不停地挣扎着,李菖却如何都不肯松手,将她牢牢扼住,一手捏开了她的嘴,将药丸倒了进去。 陈露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左右躲避着想要将药丸吐出,李菖却直接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举了起来,陈露面色通红,动弹不得,手指在李菖手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没了声息…… 李菖漠然松开手,看她重重落在地上,确认她死了以后,这才用帕子擦了擦手,而后看向了赶来的狱卒:“这犯人是如何身亡的,不用本殿下教你说吧?” “殿下放心。”狱卒低头道:“小人明白,若有人来问,小人便说这犯人是突发恶疾,在牢中暴毙而亡。”李菖将帕子丢在了一旁,瞥了他一眼,而后大步踏出了牢房。狱卒在他身后偷偷擦了把脸上的汗水,而后跟着走了出去…… 这厢,沈英在府中左右来回踱步,一面看向了身旁端坐的沈夫人道:“母亲,如今荣年被那些小人围攻,女儿想要去帮帮他,您就放我出去吧……” 沈夫人蹙眉道:“你别想,郡主特意派人来交代过,这几日外间动荡,要母亲好好看住了你,荣府如今乱作一团,你就算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安生在家等着,有七殿下和郡主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沈英焦急不已:“母亲!即便是帮不上什么,有我在,多少能够让他……” 一向宽和的沈夫人却沉下了面色,打断了她的话:“英儿,母亲今日将话放在这,我绝不会叫你出府去,你收收心回屋去,你父亲这几日因为荣年的事也很是忧心,你别再让他心烦了。” 沈英还想说什么,到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仿佛极为无奈地往回走,却听她母亲继续道:“你别以为采萍还会受你摆布,配合你出府,母亲已然警告过她了,她断断不会放你出去的。” 沈英一怔,心知这事到底没了商量,而后大步流星地走回了院子,还未到院门处,却见一个侍婢朝着她匆匆走来,将一封信笺递给了她,沈英满心以为是荣年送来的,迫不及待地打开来,一目十行看完,却扬手将信笺撕碎,扔了一地,咬牙切齿道:“赵卓这个小人,竟还有脸叫我悔婚荣家,本小姐才不会屈服!” 想到如今时局艰难,她忍下了想要冲到赵府将人捉出来的心,到书案前认真写着回信,采萍从未见她这般郑重,凑到她身边瞧了瞧,却见她家小姐端端正正地执笔,一笔一划地写着:“混账羔子……” 第374章 悠悠众口 第374章 悠悠众口 翌日,初安博从恭王府走出来,面前一派得意之色,如今在他们几人的动作下,荣府简直成了是非之地,除了李晟几人,无人敢靠近,如此看来,荣年的名声是彻底毁了。 初安博一面想着,一面微微扬起头来,捋着胡须冷笑道:“叫你与本官作对,如今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规矩!” 正说着,却见赵卓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手中还捏着一纸信笺,见到他时面色微微缓和,迎接道:“晚辈见过尚书大人。” 初芮遥微微点头:“赵公子神色不豫,这是怎么了?”赵卓将那信笺递到了他面前,语气之中满是怨毒:“大人瞧瞧,一届闺阁女子,说话竟这般粗鄙,简直不堪入目!” 初安博接了过来,上头沈英把赵卓贬得一无是处,还几乎将赵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捎带着数落个遍,偏偏又极为聪慧地没有落款,赵卓恨得牙根痒痒,而后道:“大人您说,这般的女子,谁肯娶她?” “公子稍安勿躁。”初安博眼神一转,而后道:“沈小姐话过了些,但罪魁祸首还是那荣年,若非是他,赵公子怎么会被人呵骂?”一面看向了里间,低低道:“公子若是想报仇,本官倒是有个法子,不过要看五殿下示下。” “大人说的是什么法子?”他有些疑惑地道:“若是能报仇,晚辈自然会照做。”初安博神秘一笑,对他道:“那就是,假戏真做,公子既然说了要娶她,那便大张旗鼓地去沈府下聘,本官记得当初你们两家说好了要结亲,但沈府先反了悔,无论有什么原因,始终是他们理亏,公子不妨借此机会,与荣府相争,一来是对荣府示威,二来是以德报怨,即便沈家如此待你,你还是愿意将沈小姐救出火坑,眼下的场景,但凡沈将军夫妇还有些理智,便不会将沈小姐嫁给荣年,如此一来,等到她过门以后,还不是任由你料理?” 赵卓听得一愣,原本他就是想挑衅一番,想引沈英出来,将此事闹大些,却不想倒叫她气得不轻,只是赵卓根本没想过真娶沈英过门,眼下初安博的话却叫他有些迟疑。见他没有开口,初安博低低道:“赵公子不必纠结,娶她入门也不过是为了报复,届时荣年见自己心上之人转嫁他人,心中不知会做何感受。” 这话再直白不过了,赵卓斟酌了片刻,娶沈英不过是权宜之计,但能叫她长久地痛苦下去,并且还能瞧见荣年分明是何《料理得》,他索要求得便是让沈英难堪,可不小心却被人秀了一波恩爱,眼下她究竟要做什么?正说着,两个男子极速将手一松开,而后了一眼,真当她落了难不成? 说了许久,于是彻底劝服了赵卓,一面低声道“公子不必焦急,成与不成,公子都不必再收她折辱了,若是将她取入府中,人前不必说,人后公子想如何折磨她,全凭你的心思。” 赵卓点了点头道:“大人说的是,晚辈这就同您一道入宫,去讨五殿下的示下。” 初安博勾唇一笑,只要能给荣年添堵的事,他都乐于去做,于是对赵卓点了点头道:“正是,本官同你一道进去。” 赵卓感激不尽地点了点头,与他一道折了回去…… 这厢,荣年正在府中来回踱步,只觉无比憋闷,不多时,初芮遥便走了出来,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缓缓开口道:“舅舅不必这般泄气,七殿下正派人运作,说不准过两日便……” 话音未落,只听门口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他与初芮遥走了过去,却见一众百姓立在门前,正不住地叫骂着,仔细听来,矛头直指荣年,更有甚者竟拿着菜叶往门口处丢。 因着荣府的规矩,不得对百姓动手,侍卫们一时压制不住,只见那叫骂声一浪高过一浪,荣年终是忍不住走到了门口处,指着为首之人道:“你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 那人摆出一副嫉恶如仇的嘴脸,指着荣年道:“大伙瞧瞧,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上是七殿下手底下得力的副将,实际上早年间就杀过人,不得已才从军去了,而后还招惹了良家女子,到手以后就翻脸不认,那女子如今也不知所踪了,这般的人,如何配当个副将?” 众人纷纷附和,荣年却想了许久,才想明白他说的良家女子便是青禾,这事他并未公之于众,是以百姓们在那人的煽动之下,皆以为青禾被他困在府中折磨…… 初芮遥打量着眼前的一群人,而后看向了为首之人,他仿佛与荣家有着血海深仇一般,不断煽动着现场的气氛,百姓们一个个在他的挑拨之下,皆对荣年怒目而视,不停地指责他假仁假义,甚至早些年自掏腰包替百姓抵过旱灾的事也被拿出来说,荣年直叫他们说得一无是处。 她心下了然,果然不错,这才是李菖的手段,因着这些人是百姓,荣年无法下手,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这份心思当真恶毒至极! 荣年紧紧捏着拳头,面色通红,正待开口,却被初芮遥抢先一步:“敢问这位壮士,你所说之事,都是从何处听来的?” 为首之人名叫程林,是附近的百姓,听见初芮遥问话,他大步走上前来,毫不犹豫道:“这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荣府的当家人荣年只是个会媚上的小人,假仁假义,这般的人就该滚出端阳城去,根本不配入朝为官!” “对!正是!” “滚出端阳城!滚出端阳城!” “道貌岸然的恶人!我们不要你的银票!” 叫骂声不绝于耳,荣年的拳头越捏越紧,低声道:“你们不明真相,就来横加指责,还这般恶语相向,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程林怒气不减,略略错开了些身子,露出了身后的众位百姓:“荣年,你不必遮掩,百姓也不是三岁孩童,能够由着你们哄骗!你那些小恩小惠想要收买我们,没门!” 第375章 悠悠众口2 第375章 悠悠众口2 门前群情激奋,更有甚者将手中的菜叶丢向了荣年,荣年始料未及,被砸了个正着,心中怒火中烧,却也不得不忍着,对众人道:“如今本副将还未被定罪,为何便被人当做罪大恶极之人对待?难道本副将的品行,你们不清楚吗?” “你杀了人,又辜负良家女子,这不是罪大恶极是什么?荣家怎么会出了你这等人,若是荣大人还在世,断断不会容你这般胡作非为!” “就是!这些官宦人家就都不把百姓当人看,都是些渣滓!” “程林兄说的对!你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别想再哄骗百姓了!” 荣年只觉怒从心起,即便是当初被秦佟设计之时,也没有像这般愤怒,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面色通红。程林见状,挑衅一般地道:“瞧荣副将这模样,难不成还是想对我们动手?” 说着便凑到了荣年面前,黝黑的面庞上都是嘲讽之意:“既然如此,那荣副将动手便是了,也叫咱们看看,荣副将的能耐!” 众目睽睽之下,荣年蓦然抬起了头,眸中满是愤恨,程林却仿佛故意一般,朗声道:“荣副将,你且动手啊!让百姓们看看!” 荣年这几日本就憋着一股火,如今更是恼怒不已,叫嚣声响在耳边,他看向了自己的手掌,脚步也缓缓向前,程林眸光一闪,正待向前,却见初芮遥缓缓开口道:“舅舅稍安勿躁,让和安来料理就是。” 只这般轻飘飘的一句话,荣年顿时怔住,而后立在了原地,手也缓缓放了下来,程林心中暗道可惜,却见初芮遥走上前道:“你信誓旦旦,说舅舅杀了人,且辜负了良家女子,并且带了这一众人来荣府门前闹,你可想过,若你所说不是实情,后果又当如何?污蔑朝廷官员的罪名,你担得起吗?” 她面容似雪,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慑人的气势,单是望上一眼,都叫人心中森然,程林一震,而后硬撑着道:“郡主不必恐吓草民,这事如今端阳城里谁人不知?莫说是草民,就是几位有头有脸的大人也先后上奏,不日就会有人来料理,荣副将还是好生……” “说到底,这事结果如何,还要看陛下的决断。”她眸光冷厉:“至于你所说的几位大人也未曾派人来府门前这般闹,你却领着人大张旗鼓来了此处,难道你能够代替陛下定了舅舅的罪不成?还是你想取而代之?你这般到底是在蔑视荣家,还是在蔑视陛下!” 此言一出,四下俱寂,蔑视天家是何等的大罪,诛九族都不为过,程林重重一抖,怨不得恭王府的管家嘱咐他小心这和安郡主,如今看来,当真不个好惹的,竟给他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他只觉头皮发麻,忙道:“草民绝无此意,郡主即便是想为荣副将脱罪,也不能这般污蔑草民!” “污蔑你?”初芮遥定定看向他,语气咄咄逼人:“本郡主哪里污蔑你了?你方才言辞激烈,还率先对舅舅动了手,本郡主倒是想问问,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带人来此处闹事的?” “郡主莫要污蔑草民!”程林心乱如麻道:“草民不过是一时激愤,才这般行事,众位也是如此,才聚集到了一处,断没有受人指使!” 初芮遥瞥了他一眼,一双眼透着森然冷意:“所以,你便是承认了自己蔑视陛下,不等陛下决断便擅自做主,带了一群人来荣府门前闹事?” “这……并非……并非是草民刻意……”程林有些傻眼,自己竟被她绕了进去,这般的罪责他断然担不起,于是不得不拱手道:“草民唐突,但绝无藐视皇权之意,还请郡主明鉴……” 初芮遥却不听他解释,看向了他身后的百姓,朗声道:“众位兴许是被这人误导,才跟着他来了荣府,可这人居心叵测,该将他交给官府才是,众位可不要被他骗了才是。” 其中一人蹙眉道:“程林兄只是实话实说,我们也是自愿……”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个汉子推了一把,沉声道:“程林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说什么实话实说?你是自愿来的,可别连累了我们!”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此处,众人见状,也没人再出言,三三两两也都散去了,程林见状,有些瑟缩地看向了初芮遥和荣年:“和安郡主,荣副将……草民……草民只是听信了风言风语,不是有意污蔑您,更不是蔑视天家,您放过草民吧……” 初芮遥淡淡瞥了他一眼,偏头对荣年道:“舅舅,这人交给您处置了。”荣年沉着面色,看向了程林,那目光里透着丝丝杀气,吓得程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荣副将饶命!荣副将饶命!和安郡主饶命!” 荣年走近了些许,低下身子对他道:“本副将不是那等公报私仇的人,今日可以放过你,但你日后必须谨言慎行,有关荣家和本副将的一切你都不准再提起,还有,若是再有百姓来荣府门前闹事,本副将便一道算在你头上!” 程林忙磕头道:“是!是!草民记下了!草民家中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说完便飞一般地逃离了此处,荣年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心中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般沉郁,初芮遥看着他道:“舅舅是否感觉极为愤恨?被自己曾经尽心帮助过的人背叛,可是比敌人的伤害更为难忍。” 荣年重重呼出一口气,眸光微冷:“原来这才是李菖的本意,利用旁人一点一点将我击垮,却不用自己动手,这倒是很符合他一向的做派,这个小人……” 初芮遥点头道:“不错,往后这样的事只怕也不会少了,舅舅可要做好准备。”“你且放心。”荣年沉声道:“既然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便不会叫他们得逞!我绝不会叫任何人毁掉荣家!” “舅舅放心,七殿下和我们一直都会陪在您身边的。”初芮遥面色坚定:“再过几日,就到了反击的时候……” 第376章 神 迹 第376章 神 迹 皇帝近日与明净商议,在宫中讲经说法,令后宫众人都到梵华殿来听经,皇帝热衷于此,嫔妃们即便再不愿,也不得不听从吩咐,于是梵华殿中坐满了莺莺燕燕,个个都衣着素净,坐在殿中听明净讲经。前些日子被皇帝关住的国师也被放了出来,静默地坐在角落之中,一言不发。 萧贵妃身子抱恙,并未前来,齐妃便理所应当地坐在了皇帝身边,经文枯燥艰深,她听得百无聊赖,面上还不得不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仿佛很是入迷。皇帝专注地听着,时不时与他讨论两句,根本顾不上旁人,就在此时,殿外突然有一阵喧闹之声,打断了明净的话,皇帝一脸不悦地看向了满寿:“外间发生了何事?” 满寿立刻走向了外间,不多时便回来对皇帝道:“陛下,据宫人说,方才空中有一道金光闪过,像是一只凤凰……” 话音未落,皇帝便大步踏了出去,如今他对这般的事分外上心,明净等人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跟了出去,皇帝扬着头看向空中,晴空万里,未见到所说的什么凤凰,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满寿:“那凤凰在何处?” 满寿也在四处寻找:“陛下,方才宫人们分明说见着了,奴才也不知……” 皇帝看了半晌,也没见着什么,心头渐渐恼怒了起来,正待责问满寿,却见自养心殿那处闪出一道金光,仔细看去,那竟是一只巨大的鸟,身后还生着翎羽,通体都是金色,皇帝愕然道:“这……这是凤凰?” 一面转向了明净,明净拱手道:“陛下,这是……”“回陛下,这是金翅凤凰。”国师抢先一步道:“古书有云,凤之象也,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风穴,见则天下大安宁。” 皇帝听得云里雾里,但末了一句却明白了过来,有些欣喜地道:“这定然是吉相。”国师笑着拱手道:“正是,陛下,凤凰乃神鸟,实不多见,陛下今日得见,说明您为政有方啊!” 这番吹捧下来,皇帝龙颜大悦,连带着看国师的目光也温和了几分,齐妃见状,上前道:“臣妾恭喜陛下,凤凰于飞,这是无上吉兆,说明陛下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 众嫔妃纷纷附和,皇帝笑容满面道:“好!今日明月楼设宴,阖宫欢庆,同贺此吉兆!” “谢陛下!” 众人的呼声响在耳边,皇帝只觉分外畅快,突然,那神鸟朝着皇宫的西南方飞去,而后坠落在了一处,皇帝震惊地指着那处道:“国师,道长,你们可瞧见了,那凤凰落在了宫中!” 国师立刻道:“陛下,神鸟降临,必是吉兆,古来多以龙喻天子,以凤代指皇后,如今神鸟落于后宫之中,应当是为这端阳择了母仪天下之人!” 众人呆立当场,仔细思量片刻,而后都抻着脖子看向了那处,齐妃有些疑惑,顺着望了过去,西南处的宫殿……她心中一惊,她的宫殿就在那处! 皇帝被这神迹迷昏了头,对国师的话深信不疑,立刻吩咐道:“满寿!摆驾,咱们这就去瞧瞧那凤凰落在了何处!” “是,陛下。”满寿吩咐人抬上了步辇,一众人浩浩荡荡朝着西南方行去,人群却是往前,齐妃的心就越往下沉,回身望了望,见宸妃低眉顺眼地跟在后头,刻意放慢了脚步,贴到她身边道:“这事是否与你有关?” 宸妃见是她,面色镇定道:“齐妃姐姐方才说什么?妹妹没有听明白。”“你别跟本宫装无辜!”齐妃有些心焦:“你与菖儿那些事本宫清楚得很,你且说,是不是你们安排好了的?” 她面色十分阴沉,宸妃眼神一转,也就不再遮掩:“姐姐这是何苦?您也该为五殿下想想了,您如今只是妃位,而七殿下的母妃却是贵妃,五殿下日日为这事忧心,若是您成了皇后,他哪里还用……” “住口!”齐妃恼怒地呵斥一声,却发觉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瞧着她,她勉强笑了笑,示意无碍,而后用手帕掩着唇,略略压低了嗓音道:“本宫警告你,无论你们准备了什么,立刻给本宫收手,若是不然,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宸妃却不为所动,看着她道:“姐姐,如今您已经骑虎难下了,如今这凤凰指示了下一任皇后,您以为,您还能逃得开吗?” 齐妃倏地睁大了眼睛,果然如她所料,这事就是冲着她来的!她心中烦乱,压低了嗓音道:“无论如何,本宫叫你们停手!若是不然,本宫就同陛下揭穿此事!” “呵。”宸妃轻笑一声,轻蔑道:“好啊,齐妃娘娘,您去同陛下揭穿,然后将五殿下和妾身一道翻出来,断绝了殿下坐上皇位的可能。”见她面色巨变,宸妃低低叹了一句:“娘娘,这是天命,天命难违呐!” 说着便不再理会她,径直朝前走去,齐妃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没有法子,跟着人一道走到了她的碧罗宫门前,皇帝神色激动:“就是此处,朕方才看见那光落在了此处!” 正巧,此刻碧罗宫中的侍婢走了出来,将一个用绢布裹着的物事呈到了皇帝面前,低低道:“陛下,方才院中金光大盛,最后在一处消失,奴婢几人挖开了泥土,从中翻出了此物。” 齐妃眼皮重重一跳,只见满寿接了过来,缓缓打开,里间竟是一枚凤印!虽然锈迹斑斑,但那形状分明就是皇后所用的印章,任谁都能看得明白。 众人都惊诧地看了过去,皇帝更是震惊不已,接过来仔细端详,喃喃道:“这是元清皇后所用过的凤印,已经走失多年了,竟出现在了此处……” “陛下,此乃天命啊!”国师慨叹道:“住在此处的人,便该是……” 齐妃心惊肉跳,立刻开口截断了他的话:“陛下,这不过是巧合,臣妾断断不敢有非分之想!” 第377章 功亏一篑 第377章 功亏一篑 皇帝手中捏着那凤印,面色柔和地看着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轻声道:“齐妃,朕知道这些年都是你在操持,这后宫之中没人能越得过你去,更何况如今神迹出现,这后位便该是你的。” 齐妃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她身上藏着太多秘密,若是被人推上后位,一桩桩一件件仔细查验,无异于将她推上了绝路! 见到这场景,宸妃缓缓勾起了嘴角,如今皇帝金口玉言定了齐妃的位分,众人也都瞧着,无从抵赖,这下她便成了李菖手下的有功之臣,李菖定会看见她的可用之处…… 正想着,却见齐妃避开了皇帝的手,固执地跪在了地上,叩头道:“陛下,臣妾自知愚钝不已,不堪坐上这后位,求陛下收回成命!” 众人愕然地看着她,若说是装模作样推拒,齐妃这般定然是有些过了,皇帝面色一僵,而后道:“齐妃,你这是何意?朕信任你,愿意将这后宫交与你,你却推三阻四,你且说,到底为何不愿?” 齐妃还要开口,却被宸妃一把拉住,笑着对皇帝道:“陛下,齐妃姐姐这是心中激动,有些语无伦次了,姐姐这么多年一直形同副后,这后位合该是她的。”齐妃咬牙看着她,正待挣脱,却见远处一行人正朝着此处走来,齐妃心中一惊,以为是李菖入了宫,心中七上八下地看了过去,却见那一步步行来的少年生着一副俊逸非凡的面孔,眸子亮若星子,正是李晟。 皇帝看着他走上前来见礼,看着他道:“起来吧,晟儿,你来此处做什么?”李晟拱手道:“父皇,今日母妃病重,儿臣入宫探望,却在宫中发现了怪物,于是射下了它,特地来献给父皇。” “怪物?”皇帝疑惑地看向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惊愕地上前两步道:“你……你……你射下了那……” 李晟郑重道:“是,父皇。”国师听着,心中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皇帝方才为了这神迹甚至在明月楼设了宴,龙心大悦,如今李晟这一出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宸妃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只觉心中一紧,心道这人不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吧…… 果不其然,皇帝震怒不已,将手中的翡翠串珠狠狠掷在了地上,指着他道:“你……你这个逆子!那是凤凰,是天上的神鸟,是神迹,你竟敢……射下了它,你这是蔑视天意!朕也留不得你了!来人,将七殿下带下去,听候发落!” 变故陡生,众人都不知作何反应,满寿犹疑着上前,却听李晟突然开口道:“父皇,请听儿臣解释。”说完便回头瞧了一眼,铁寒带着两人走上前来,手里还抬着什么东西,被白布盖着,看不真切。皇帝一瞧,只觉血气径直涌到了头顶,手指都有些颤抖:“快……快将这神鸟……安葬了……” 李晟却霍然起身,将那白布一把掀开,那所谓神鸟的全貌便展现在了众人面前,皇帝不经意扫了一眼,而后转过头来,仔细看了过去,那鸟遍体金黄,生着翎羽,但那颜色似乎有些怪异,李晟上前道:“父皇,此鸟是刻意被人涂成了这般模样,而且这翎羽也是用线系在了上头,并非凤凰。” 此言一出,四下里都开始窃窃私语,还有人抻着脖子瞧了过去,铁寒伸手抹了把那鸟的羽毛,随后将手举了起来道:“陛下,您请看。” 皇帝蹙眉看去,只见铁寒手上都是明黄的颜料,震怒不已:“这是何人所为!”宸妃重重一抖,咬牙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只听李晟道:“父皇,此事儿臣已经派人去追查,但这鸟无端落入了碧罗宫,只怕别有深意。” “神鸟……凤印……”皇帝呢喃着陷入了沉思,而后渐渐转向了跪在一旁的齐妃,她有些迟钝地看向了皇帝,他略略低下了身子,从满寿手中接过了那凤印,放在了齐妃面前,低低道:“齐妃,这事可同你有关?” 齐妃悚然一惊,忙不迭摇头道:“陛下明鉴,这事与臣妾无关,臣妾根本不知情……” “这所谓的神鸟掉入了碧罗宫……”他缓缓踱步,看着周围的一众人,而后走到了国师面前,目光冷厉:“还冒出了这凤印,将这些事串联起来,朕该如何猜想呢,国师?” 明净在一旁瞧着,而后缓缓开口道:“陛下,贫道方才一直没有开口,便是觉得这所谓神迹……实在是有些怪异,可国师一直信誓旦旦说这是凤凰,贫道也无能为力。” 国师恨恨看向了他,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道:“陛下,臣不知情,臣只是看见了神鸟,便……”“你还有脸同朕说那是神鸟!”皇帝突然怒喝一声:“你们当朕都是傻子不成?什么神鸟,什么凤凰,朕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便厉声吩咐道:“来人,将国师拖下去,严刑拷打,务必叫他说出实话来!”侍卫应声而动,走上前来将国师抓住,国师一叠声哀求道:“陛下!臣不知,臣当真不知!陛下……” 皇帝冷着神色,看向了地上的齐妃,齐妃哀声道:“陛下,臣妾从未想过要坐上后位,更不会因此而用手段,臣妾一片真心日月可鉴,您不能怀疑臣妾……” 听着她的哀求,皇帝神情复杂,而后看向了李晟,问道:“晟儿,既然这事是你察觉的,你如何看?” 李晟拱手道:“父皇,这人假造神迹,又将父皇引到此处来,定然是有目的,儿臣未来之前,父皇便要将后位给了齐妃娘娘,如此看来,齐妃娘娘嫌疑最大。” 皇帝不语,他顿了顿,继续道:“儿臣只是实话实说,没有旁的想头,请父皇明鉴。”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沉默许久,而后缓缓开口道:“齐妃,约束后宫中人不力,罚俸一年,日后没有朕的吩咐,不准出碧罗宫半步。” 齐妃扑过去哀求道:“陛下,这事与臣妾无关……”皇帝恍若未闻,径直拨开了她的手,大步离开了此处…… 第378章 请君入瓮来 第378章 请君入瓮来 沈府之中,沈英被拘在家中已有数日,荣年间或给她送信,这几日更是没了音信,她终是忍不得,趁着沈夫人午睡之时便要溜出府去,刚走到了门口处,却见侍从引着赵卓走了进来,二人正撞在一处,沈英见着他便怒不可遏,但想着荣年,便也就忍下了,抬腿便要绕过他离开,却被赵卓拦住了。 沈英微微挑起眉头,看着他道:“赵卓,好狗不挡路,若是不想挨鞭子,麻利些给本小姐让开。” 赵卓啧啧作声:“沈小姐真是半分长进都没有,真叫人叹息,你且看看哪个世家女子如你一般粗鲁不堪?” “别废话!”沈英回头瞥了一眼,见主屋里没有动静,而后转头对他怒目而视:“赵家没事做了不成?成日里来此处恶心本小姐,你倒是勤勉。让开!本小姐有要事在身,没空与你夹缠。” 赵卓轻飘飘一个眼风过去,神色自如:“沈小姐走不得,今日之事与你有关,你必须在场。”沈英挥手便打开了他拦在身上的手,冷冷道:“你能有什么事?你们赵家弄出事端来,刻意污蔑荣年,又不知疲倦地过来送公文给父亲,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怎么?本小姐还必须在场,看看你那丑恶的嘴脸?” 说着便要离开,在路过他身边时,赵卓突然开口道:“沈英,你嫁不得荣年了。”沈英顿住了身子,一脸怒色地回头看他:“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赵卓转过身子,定定看着她:“不论你如何说,你与荣年的婚事都成不了了,因为赵家与沈家有婚约在先,这婚约还未取消,你如何能够嫁给旁人?” 话音刚落,沈英便忍不住一鞭子甩了过去,赵卓堪堪躲开,而后冷着脸道:“你疯了不成?竟敢在府门处动手?” 沈英啐了他一口:“呸!打的就是你这个不要面皮的,沈家与赵家的婚事早就作罢了,原因是什么不用本小姐告诉你吧?” 赵卓突然走上前两步,定定看着她:“沈府提出了解除婚约,但赵家并未答应,是以这门亲事如今还作数。”“你们赵家你耍无赖!”沈英怒道:“若是你再这般纠缠,本小姐就要将你是断袖的事宣扬得满城风雨,届时看你如何收场!” 他却没有半分紧张,反而微微扬起头,斜睨着沈英道:“这事无所谓,若是沈小姐不怕赵家再给荣年加上一条罪状,那便同人说就是了。” 沈英咬牙切齿道:“你卑鄙无耻!你竟敢这般威胁本小姐!”“这就算威胁?”赵卓走近了两步,低低道:“沈小姐怕是不知什么才是真正的威胁,那便由在下告诉你吧,那就是你必须嫁到赵家,做我的正妻。” “你做梦!”沈英勃然大怒,眉目之间都是愤然之色:“我就算是终身不嫁,也不会嫁给你这等卑鄙小人!” 赵卓贴近了些许,盯着她道:“小姐自然可以不嫁,但沈家女的名声也就毁了,还有,荣年也会因你而落入险境,你可要重新考量一番?” 沈英只觉有些头昏脑涨,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只听他继续道:“这事也不急,沈小姐先想着,左右先将与荣府的婚约解了就是了。”说着便深深望了她一眼,叹息道:“生的不错,可惜这性子叫人倒胃口,待入了赵府,本公子定要好好料理你一番……” 脚步声渐行渐远,沈英心绪繁杂,立在原地没有动弹,这时,主屋里的侍婢朝她走了过来,犹疑着对她道:“小姐,夫人唤您回去呢。”沈英瞥了眼外间,而后木然跟着侍婢折了回去…… 这厢,荣年正在府中练武,初芮遥与荣衡坐在亭中念书,却见管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对初芮遥道:“郡主……”说着便瞥了眼荣年,欲言又止。初芮遥心知有异,缓缓放下了书册道:“发生了何事?” 管家低低道:“郡主,小人听闻今日赵卓入了沈府,同沈家说两府之间的婚事还没有作废,说沈小姐与咱们荣府的婚事……算是……不做数了……” 初芮遥霍然起身,冷冷道:“现下立刻备马,本郡主要去一趟沈府。”管家点头应了个是,回身时却正正撞上了荣年,他一面擦着汗,一面问道:“这是要去何处?” 管家犹疑着没有开口,初芮遥淡淡道:“不过是出去瞧瞧铺子里的生意,舅舅与衡儿好生在府中待着,过会儿和安便回来了。” 说着便要绕过他往外走,荣年突然拦住了她,沉声问道:“如今连你都不肯同我说一句实话了吗?我已经在府中呆了许久,你们是不是都将我当成了一个废人?” “舅舅这是什么话?”初芮遥看着他道:“让您留在府中是为了保护您,没有旁的意思……”“那就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荣年握住了她的手腕,面色肃然:“别将我当成一个什么都做不来的人,既然是与我有关的事,我便该知晓。” 见她一时之间没有开口,荣年又转向了管家:“管家,你方才同芮遥说了什么?” “这……” “别这这那那的,立刻告诉我!” 他一脸凶相,管家被他吼得一怔,又看了看初芮遥的面色,终于嚅嗫着道:“是……赵家如今拿出与沈家的旧事做借口,说沈小姐与您的婚事做不得数,逼迫她嫁到赵府去……” 话音未落,荣年提着刀便向外走,初芮遥等人皆是一惊,立刻上前拦住他:“舅舅,虽说如今折子还未递上去,可百姓们已经认定了您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若是贸然离府,只怕会引起动乱。” “顾不得那么多了!”荣年冷声道:“李菖他可以污蔑我,但绝不能碰英儿分毫!我这就去杀了那个断袖!” 说着便推开了管家,大步朝后走去,初芮遥厉声吩咐道:“还不快拦住他!”可侍卫如何是暴怒之中的荣年的对手,三下两除二,他便料理好了几人,匆匆赶向了沈府…… 第379章 怒火丛生 第379章 怒火丛生 管家心急如焚,一面派人去追,一面对初芮遥道:“郡主,这可如何是好啊!万一追不回人来,那……” 初芮遥眸光一转,而后低低道:“先派人去追,再寻两个人去七皇子府报信,将此事告诉七殿下。” 管家应了个是,匆匆出了门去,荣衡看着她一脸凝重,上前问道:“阿姊,沈家姐姐不能给咱们做小舅母了吗?小舅舅手中还提着刀,这般让他出了府,若是伤了人,这该如何是好?” 初芮遥淡淡抚了抚他的肩膀,目光幽深:“不破不立,这桩事按了许久也不见消退,那便索性闹起来,再各个击破……” 这厢,荣年杀气腾腾地来到了沈府,推开侍从走到了书房外间,透过窗子,只见沈亦昆面色凝重地看着一处,赵卓却稳稳坐在他旁边,极为惬意地品着茶,咂咂嘴道:“沈将军,您考虑得如何?” 沈亦昆看向他道:“赵公子,你我两府之间的婚事早就已经作罢了,偏你如今又提了起来,还指责沈府将女儿许给旁人,当初为何解除了这婚约,难道你不知道?” 赵卓仿佛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漫不经心道:“自然知道,只是如今本公子不想解除这婚约,还请您将沈小姐嫁入赵府。”沈亦昆听着他这般轻率的语气,心中恼怒不已:“赵公子,不是本将军说话不中听,若不是因着你父亲,你根本入不得我沈府,你根本对女子无意,还要娶英儿入府,这难道不是心存恶意?” 赵卓缓缓起身,看向他道:“沈将军,这事当真要紧?世家的夫妻谁不是貌合神离,只要让她衣食无忧不就成了?何必追究这些?更何况,沈将军您想好了,若是执意将沈小姐嫁给荣年,且不说沈家的名声如何,那人能否挺过眼下都是问题,更别提让沈小姐安稳过活了。晚辈一片诚心,端看您如何抉择了。” 沈亦昆面色不改,沉声道:“沈家的女儿就算是吃糠咽菜也绝不会委身于他人,更何况有我沈亦昆在,绝不会叫英儿受委屈。”赵卓回过了身来,目光灼灼地:“沈将军,不是晚辈有意冒犯,难道您以为您真的能够一直回护沈小姐?就算是她一辈子留在沈府,可如今您在朝中的地位如何,您难道不明白?” “你这是何意?”沈亦昆瞪着他道:“朝堂之上的事,轮不到你来教导本将军!” 赵卓却咄咄逼人道:“沈将军,昔日您在老萧国公行军打仗,凭着本事得到了这将军之位,可自从七殿下出征回疆得胜回来,您便一让再让,如今简直比他手下的副将还不如,您竟也甘心!说到副将,就不得不说说您为沈小姐择的夫婿荣年了,他凭着和安郡主得了七殿下青眼,既然能顶替了我父亲的位置,压过您也是迟早的事……” 沈亦昆突然站起身来,正待开口,却见荣年红着眼从外间冲了进来,用刀指着赵卓道:“你这小人,竟敢如此挑拨!” 赵卓一怔,而后蔑然地看着他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荣副将竟不在府中躲着,到沈府来有何事?” 荣年上前两步,捏住了他的衣襟:“赵卓,你这般嚣张是以为没人能够料理了?本副将今日定要让你知道惹了我的下场!” 赵卓蔑然道:“荣副将,你最好还是将手松开,如今荣府已经是众矢之的,明日沐休过后,公文便会送到陛下面前,你以为你还能稳稳地坐在副将的位置上吗?” 沈亦昆也上前道:“荣副将,你先将人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虽说他也一直想动手将赵卓修理一顿,可眼下的情境荣年根本不能与人起争执,于是只得劝慰着,可荣年怒火中烧,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话,将刀横在了赵卓面前,恨恨道:“你不必用激将法,本副将上过战场,杀过人,料理了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荣年!” 一声惊叫从门口处传来,荣年一怔,没有回过头也知道这是何人的声音,他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沈英走上前来道:“你疯了不成?还不快放开他,立刻回府里去,如今这境况你如何能生事!” 赵卓看着眼前寒光凛凛的刀刃,有些恐惧,硬着头皮道:“荣年,你别犯浑,我手里可攥着你不少的秘密,若是你还不放人,小心……” 荣年却不理会他,背对着沈英道:“英儿,你放心,就算是我荣年躲不过此劫,也不会叫这渣滓难为你的!”说着便将人拖了出去,沈英慌忙道:“拦住他!你们快拦住他!” 侍从纷纷跟了过去,但瞧着荣年的神情仿佛要吃人一般,谁也不敢上前,赵卓这才慌张了起来:“你……你……要带我去何处?你有本事放开我!” 荣年低低道:“不能在此处杀了你,一来会牵扯沈府,二来会吓着英儿,你且跟我走,我定会好生料理你!”一面用刀指着几个追过来的侍卫道:“都退下!若是不想看他死便立刻退下!”说完抬头深深望了沈英一眼,而后便拖着他走出了府门…… 侍卫迅速追了出去,沈英颓然坐在了地上,喃喃道:“坏了,他这是着了恶人的道了……” 沈夫人将她扶了起来,叹气道:“这孩子的确心系英儿,但太过冲动,这……如何能将人劫走,赵家还不翻了天去!老爷,您看……” “如今也没有旁的法子。”沈亦昆面色凝重:“叫人将他二人追回来才是正经。”随后思忖了片刻,抬头道:“不成,还是我亲自前去。”说着便也踏出了门去,沈英不住地落下泪来,挣扎着起了身,此刻,初芮遥领着人匆匆走了进来,问道:“沈夫人,英儿,舅舅人呢?” 沈英语带哽咽:“遥儿,荣年他……他拿着刀将赵卓劫走了!如今也不知去了何处,父亲在后头跟着,兴许能寻到他们……” 初芮遥面色一凛:“他们朝何处走了?”沈英低声道:“瞧着方才的方向,像是去了城外……” 第380章 寻 人 第380章 寻 人 初芮遥听完以后,对她道:“你留在府中,我这就去寻人。”说着便要离开,沈英一把拉住了她,抹掉了面上的泪水,坚定道:“我也同你一道去寻。” “不成。”初芮遥摇头道:“眼下已经乱成了一团,若是被人看见你们几人在一处,这事就彻底遮掩不了了。” 沈英焦急道:“若是他犯了浑,只有我能劝他!遥儿,算我求你了,你让我同你一道去吧!” 初芮遥看着她满脸哀戚之色,终于点了点头道:“罢了,你跟着就是了。”沈英立刻回身看向了沈夫人道:“母亲,女儿……” “去吧。”沈夫人摆了摆手:“荣年这孩子也是因为你才惹下了这祸事,你好歹劝劝他。”沈英郑重应了个是,转身便同初芮遥一道离开了…… 这厢,赵家人听说赵卓被荣年劫走,立时坐不住了,赵卓之父赵文亭大匆匆赶到了恭王府,进门便行大礼跪在了地上道:“求殿下救小儿一命!” 李菖正在为齐妃一事烦心,压根没听见他说话,这是暴露了不说,齐妃被关了起来,皇帝还派李晟继续追查,若是查出了什么,简直就是绝了齐妃成为皇后的路! 正想着,却见底下跪着一人,李菖一怔,而后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赵将军,您怎么来了?” 赵文亭面色沉郁道:“殿下,荣年从沈府劫走了小儿,如今不知带到何处去了,求殿下将那荣年捉住,绳之以法!” 李菖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齐峰,见他点了点头,这才确信了此事,心中不断盘算着,荣年此举无疑是帮了他大忙,这几日虽说列了荣年不少罪状,可都是陈词滥调,没有证据,如今可不同了,荣年挟持了赵卓,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挟持,此刻过去逼着他放了人,这事也不见得有多大,若是荣年将人杀了,那便不同了,届时大可借此事压得荣年不得翻身…… 想到此处,李菖打定了主意,抬头对赵文亭道:“赵将军不必着急,本殿下自会料理此事,这就派人过去寻人。”赵文亭叩首道:“多谢殿下!” “赵将军不必多礼,一旦得了消息,本殿下立刻派人去赵府通知您。”李菖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而后对齐峰道:“来啊,将赵将军送回府去。” 齐峰点头应是,伸手将赵文亭扶了起来,搀着他往外走,赵文亭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离开了。 不多时,齐峰进来回禀道:“殿下,赵将军已经离开了,是否要吩咐侍卫去寻人?”李菖毫不犹豫道:“寻什么人?等天黑以后,直接派人去赵府通知,说荣年已经将人杀了。” 齐峰一惊,看向他道:“殿下……这……”“挟持有什么要紧?”李菖冷冷道:“将人救下就是了,可杀了人就不同了,赵卓怎么说也是官宦子弟,他死了,赵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荣年,本殿下也大可添油加醋,将他置于死地……” “殿下英明。”齐峰点头道:“但殿下如何能知道,那赵卓定会死在荣年手中呢?”“赵卓今日去沈府,是本殿下让他去的,目的是逼迫沈家将沈英许给他,解除了与荣家的婚约。荣年定然是听说了此事,以他对沈英的看重,还有他那性子,极有可能杀了赵卓了事。” 他顿了顿,而后继续道:“派人去打听打听荣年带人去了何处,必要之时就帮他一把,总之绝不能叫赵卓活着回城……” 这厢,荣年拖着赵卓走小路出了城,怕让人瞧见,于是将他拖上了山去,一路行着,赵卓被人用刀指着,不得不往前走,瞧着荣年的面色,他有些恐惧地道:“荣副将,你可想好了,若是杀了我,你就彻底逃不了了!” 荣年不理会他,推着他往前走,赵卓越发胆怯,只觉心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继续道:“若是为了个女子,咱们大可不必这般,荣副将知道,我对女子向来没有什么在意的,沈英也不是什么绝色,若是你喜欢,那便交给你就是了,你放了我,一切都好说……” “住口!”荣年呵斥一声:“若是你不想现下就死了,那就闭上你的嘴,再说有关英儿的事,我定会一刀取了你的性命,再将你推下山去。” 赵卓不敢再开口,一路被他带到了山腰之上,荣年寻了一处平坦之地,将赵卓推到了上头,冷声道:“你这个无耻之徒,抹黑我不算,竟还敢威逼英儿,见她嫁给你给你撑门面,你简直痴心妄想!今日我便了结了你!” 说着便要扬起刀来,赵卓立刻好生叫了起来:“荣副将!荣年!你若是敢杀了我,我父亲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且等着替我偿命吧!” 荣年一步步走向他,坦坦荡荡道:“我今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待杀了你以后,我便去官府投案,等着他们料理我,总归英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日子,不必嫁给你这般的人,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刀缓缓比在了赵卓身前,赵卓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这……这……你不能……不能乱来……”荣年面色坚定,抬手便要砍下去,此刻却听见了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呼声:“住手!荣年!” 荣年一冷,缓缓回过了头去,却见沈英气喘吁吁地立在他身后,指着他道:“你快些……放开他!若是他死了,你也完了!” “英儿,你回去吧。”荣年低低道:“这事不该让你搅和进来,我只恨认得你太晚,若是早早相识,说不准能够……” 他欲言又止,沈英却明白了过来,荣年这是在懊悔第一个对沈府提亲之人不是他,她喘息着道:“荣年,无论如何,我沈英今生只嫁你一人,你若是伤了人,这诺言便不能兑现了!” 荣年心中一酸,而后别过了脸不语,沈英焦急万分,正待上前,却听他道:“站住,别过来,你若再过来,我便将他推下去……” 第381章 雨夜杀人 第381章 雨夜杀人 沈英即刻立在原地,不敢动弹,焦急地看向他道:“荣年!你切不可胡来!若是你当真杀了人,这事就不能收场了!” “若是他不死,赵家便不会放过你,拖累你的名声,我替你了结了他,日后便不会有人再来纠缠你了!” 荣年红了眼,伸手就要将人推下去,赵卓一把抓住了身旁的树枝,惊慌失措道:“荣年!你若是杀了我,你们荣家上上下下都会不得安宁!” 说着便指向了沈英道:“还有她!我父亲不会放过她的!”荣年眸光一黯,冷冷道:“这都是我一人的罪责,与她无关,杀了你以后,我会自己去官府请罪!”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荣年冷着脸将赵卓拉了过来,随后将他拖至山路旁,底下是一片丛生的山林,荣年抬起手,同时沈英的尖叫声也响了起来…… 这厢,山下之人听见了动静,侍卫上前对齐峰道:“齐管家,眼下定是得手了,咱们还上去吗?” 齐峰将信将疑地看着半山处,天色昏暗,再加上下起了雨,一切都看不真切,他面色阴沉道:“五殿下吩咐了,定要亲眼看见赵卓的尸身,咱们上去瞧瞧,再回去禀告殿下。” 侍卫见状,也只得垂头道:“是,管家。”说着便带着一队人朝山上走去,不多时,方才还星星点点的雨突然大了起来,落在地上几乎能砸出一个土坑来,本就泥泞的山路如今变得更为难行,几乎看不清前路。滂沱大雨之中,侍卫大声对齐峰道:“齐管家,这路已经上不去人了,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齐峰神色严峻地看向前方,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带来的火把也都熄灭了,不得已之下,他才开口道:“罢了,这人定是活不成了,咱们回去禀告五殿下吧。” 一行人冒雨回了恭王府,齐峰连衣衫都来不及更换,就被李菖叫去了书房,甫一入门,便被赵文亭抓了个正着,焦急地看着他道:“齐管家,您可曾找到了我儿?府里的人去找了许久,却都没有瞧见……” 齐峰看向了李菖,而后装出了一副十分懊恼的模样,低低道:“赵将军,是小人无能,原本分明见着了荣副将拖着赵公子上了山,小人派人寻找一番,却终是没有寻到,正待继续寻找之时,却突然下起了雨了,这时便听见了女子的惊叫声,还有重物坠地的声响,只怕是……赵公子被人推到了山下去……” 赵文亭站不住身子,直直往后倒去,李菖伸手扶住了他,面上也有几分痛心疾首道:“赵将军节哀,赵公子只怕是回不来了。” “我儿……当真被他推下了山去?”赵文亭还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会不会是管家听错了,兴许是旁的什么东西也未可知……” 齐峰垂头道:“赵将军,若是可能,小人也希望是假的,只是小人亲耳听见了沈小姐的叫声,若不是因为荣年杀了人,她也不会那般激动,更何况还与那声响同时传了出来,这……” “卓儿……”赵文亭像是被人抽取了魂魄一般,怔忡地呢喃了半晌,李菖叹了口气,将手按在他肩上,安抚道:“赵将军,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 赵文亭木然地看向他,而后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一字一顿道:“殿下,小儿赵卓为奸人所杀,此仇不报,臣誓不为人!还请殿下帮助臣铲除了荣年那等奸邪之人!” 李菖郑重地扶起了他,朗声道:“赵将军放心,这事本殿下记下了,明日便联合初大人等人一起向父皇揭露荣年的罪行,定将他绳之以法!” “臣,谢殿下……”赵文亭重重叩首,面上满是杀意,李菖心中冷笑,荣年,你的死期到了…… 此刻,碧罗宫之中,齐妃坐在主位之上,面色铁青,看着那日将凤印送出去的侍婢双儿,强忍怒意道:“那东西是从何处来的?” 双儿被她语气之中的怒意震慑,低头不敢开口,齐妃霍然起身,指着她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这事能混淆过去?本宫今日非让你知道知道背叛本宫的下场!” 说着便拿起了桌上的茶盏,重重朝双儿头上砸去,双儿避闪不及,被她砸了个正着,头破血流地看着她,惊恐万分道:“娘娘,求您饶过奴婢吧!” “说!”齐妃指着她道:“是不是宸妃让你做的,这凤印又是哪里来的!”双儿被她吼得瑟缩,垂头道:“回……齐妃娘娘,奴婢……收了五殿下的银子,他将此物给了奴婢,让奴婢在陛下来临时呈上去,还说……这凤印并非真品,听说是殿下花重金制成的,如今就在陛下手中……” 齐妃闻言,重重坐在椅子上,气得头晕目眩,恨恨看着她:“你们……你们这是想害死本宫不成!若是陛下知道了,本宫该如何是好?” 双儿忙不迭道:“娘娘别动怒,五殿下已经派人去将那凤印偷回来,陛下如今被荣家的事缠着,定无暇顾及此事……” “啪—” 齐妃挥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恨恨道:“宫里宫外的事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风险却都要本宫来担着,你且说,五殿下给了你多少银钱,让你这般背叛本宫!” “娘娘,奴婢知错,奴婢想着五殿下也是为了您好,于是才……”说着便重重朝齐妃磕头:“娘娘,求您饶过奴婢吧!” “拖出去,立刻打死!”齐妃揉着额角吩咐,不多时,双儿的惨叫声便响彻整个碧罗宫,齐妃只觉六神无主,恨得牙根痒痒,李菖是她亲生的孩儿,齐妃自然舍不得与他置气,于是便都将罪责放到了宸妃身上,怒骂道:“这个狐媚子,竟敢引着菖儿这般胡作非为,还带累了本宫,本宫断断留她不得!” 一面说着,一面行至书案旁,提起笔洋洋洒洒写了满篇,而后交给了心腹,沉声道:“将这信笺交给秦大人,让他务必在近日内动手,本宫等不得了……” 第382章 告御状 第382章 告御状 翌日,天色蒙蒙亮,初安博便来了恭王府门前等候,眼中都是急切之意,荣年这般欺辱初家,如今终于到了他受罪的时候,如何能不焦急? 不多时,赵文亭也赶了过来,经历了丧子之痛,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许多岁一般,缓缓走到门前,对初安博行了一礼:“下官见过……” “赵将军不必多礼。”初安博立刻扶起了他,叹息道:“本尚书已经听说了此事,还请将军节哀,五殿下与咱们今日一同入宫,到了陛下面前,我们自然都会替你说话的。” 赵文亭垂头道:“下官谢过初尚书,这情谊下官记下了,日后定会回报您。”初安博摆了摆手,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见李菖正从门口走了出来,对他二人点头示意,几人一道去了宫去。 行至正阳门,李菖等人下了马车,略一回头,却发现荣年和李晟赫然立在他们身后,衣衫整齐,模样同平日上朝一般无二,赵文亭顿时红了眼,朝着他冲了过去:“无耻小人!你杀了卓儿,竟然还敢若无其事进宫来!本将军今日非要杀了你不可!” 李晟的侍卫立刻上前拦住了人,二人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模样,却不作声,李菖与初安博对视一眼,也有些疑惑,按理说荣年杀了人,就应当立刻离开端阳城才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留在了此处,还大摇大摆进了宫来,这事太过反常…… 李菖眯起了眸子道:“他难道是想到了什么法子脱罪?”初安博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殿下,这绝不可能,这几日咱们将声势造得这般大,并且他还杀了人,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任他如何狡辩,都逃不了责罚!” 闻言,李菖虽说心中仍旧有些不安,但还是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将赵将军拉回来,这账咱们待会儿再算。”说完冷冷瞥了他二人一眼,转身便走进了正阳门。 直到上朝之时,赵文亭还是愤愤不已,若不是被人拉着,只怕要将荣年吃了,皇帝坐在宝座之上,瞧出了端倪,于是开口道:“赵卿,你为何死死盯住荣副将不放?” 赵文亭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跪下道:“陛下,荣年小儿昨日杀了臣的幼子赵卓,抛尸山野,求陛下将他绳之以法,还臣一个公道!” “什么?”皇帝愕然地看着他:“荣副将杀了你的幼子?”见皇帝一脸惊讶,李菖立刻上前道:“回禀父皇,正是如此,昨日赵将军来府上求助,说是赵公子被荣副将掳走,儿臣派人跟着去了山上,但为时已晚,且下起了暴雨,人还是没能救出……” 皇帝面色越发凝重,看向了荣年,沉声道:“荣副将,五皇子和赵将军指认你杀人,你可有什么话说?”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荣年身上,他与李晟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容地走了出来,跪在皇帝面前道:“陛下,臣以为,这等无稽之言,您不该相信。” “荒谬!”赵文亭忍不住呵斥道:“你竟敢说这是无稽之言,你杀了卓儿,人证物证俱在!” 荣年目不斜视,淡淡道:“赵将军一口咬定我杀了人,可赵公子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了他?” “自然是因为这几日本将军和几位大人上书弹劾你,你心中不忿。”赵文亭恨恨道:“还有与沈家的婚事,你与沈小姐的婚事不作数,便迁怒于卓儿,所以从沈家将他掳走,对他痛下杀手!” 皇帝在一旁听着,这上书弹劾的事他清楚,但没想到这里面还夹着与沈家的婚事,于是开口道:“沈卿,可有此事?” 沈亦昆行至堂前,看了眼身旁的众人,昨日荣年带人出府实在太过惹眼,许多人都瞧见了,他根本无法说谎,于是只得垂头道:“陛下,昨日……荣副将的确来了府上,与赵公子一同离开了,但是不是掳走了人,又是否杀了人,还需调查一番……” 还不等皇帝开口,赵文亭便冷冷道:“还需调查什么?沈将军,你我同朝为官十载,你为右将军,我为左将军,我一直带你礼敬有加,甚至与你结了亲,而你将沈小姐许了旁人不说,如今还这般混淆视听,你简直枉为朝臣!” “够了。” 眼见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荣年突然开了口,面色镇定道:“赵将军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此事与沈将军无关,荣年敢当着陛下的面立誓,荣年并未伤人,若今日我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毕,满殿的朝臣都窃窃私语了起来,这桩可的确不算什么小事,赵文亭言之咄咄,还有五殿下作证,而荣年却也这般笃定,气定神闲的模样根本没有杀人之后的半分心虚,二人到底何人说了真话,如今倒也难以分辨了…… 李菖冷冷看着一旁的荣年,对皇帝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若是立誓就能证明没有杀人的话,只怕端阳早就乱作一团了,昨日儿臣手下的人亲眼所见,荣副将杀了人,如今荣副将不过是在用哄骗您,想要逃脱罪责。” 皇帝沉着脸道:“荣卿,你可有证据为自己开脱?”众目睽睽之下,荣年点了点头道:“臣没有什么证据。” 话音刚落,身后一片哗然,赵文亭立刻道:“陛下,您看,荣年根本拿不出证据来!就是他杀了小儿,还请陛下将他绳之以法,为小儿报仇!” “荣卿。”皇帝嗓音低沉:“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来,便是认了你杀害了赵公子一事。” “回陛下。”荣年不紧不慢道:“昨日臣的确见了赵公子,也的确将他从沈府之中带走了,不过我二人是去山上谈了一番,而后赵公子同意把与沈府的婚事解除,再之后便下起了雨,我们便各自回了府,赵将军非要臣拿出证据来,这臣的确拿不出。” 李晟此刻也走了出来,对皇帝拱手道:“父皇,此事儿臣能够证明,荣副将昨夜冒雨回府,正遇上了儿臣,还与儿臣说了几句话,儿臣便派人送他回了荣府。” 第383章 计中计 第383章 计中计 赵文亭闻言,霍然起身,直直盯着李晟道:“七殿下,即便是你因着和安郡主而偏向此人,也不能帮着他逃脱杀人的罪责!” “赵将军未免戾气太重。”他淡淡道:“本殿下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偏向过何人,尤其是这般大是大非之事,赵将军这般说话,知情之人会说您爱子心切,出言无状,不知情的人便会以为您对本殿下有什么误解,这便不大合宜。” 李晟的话虽然客客气气,但神情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锐利之气,皇帝见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沉声道:“都肃静!荣卿既然说赵公子回了府,可赵卿却未见着人,那他究竟去了何处?” 荣年起身,仿佛有些迟疑一般道:“陛下,这……臣或许知道他去了何处,只是……当着众位的面,这事恐怕不大好说……” 皇帝将信将疑道:“你知道他在何处?为何不好说?”赵文亭冷冷道:“陛下,荣年这是在哄骗您,小儿已经被他杀害了,又岂会寻得到?” “父皇,赵将军。”李晟淡淡道:“既然荣副将说知道人在何处,那便派人去寻一寻,若是寻着了便是皆大欢喜,若是寻不着,那荣副将杀人之事便极有可能是真的,届时父皇便可将他押入天牢,好生审问。”一面看向了荣年道:“荣副将,这生死存亡的时刻,您若是再有顾忌,只怕就要进天牢了。” 沉默片刻,荣年开口道:“既然如此,也不能怪臣不帮着赵公子遮掩了,臣曾经听说过,赵公子经常出入男风场所,尤其是一家叫松风院的……去处,陛下派人去寻一番,说不定他就在那处。” 话音刚落,满殿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只有被口水呛住的咳嗽声,片刻以后,赵文亭霍然起身,一把掐住了荣年的脖颈,双目赤红地怒吼道:“你这畜生!卓儿已经被你杀害了,你还这般败坏他的名声!我同你拼了!” 皇帝从震惊之中醒过神来,指着他道:“满寿!还不快将人拉开!”几人一同上前,将赵文亭拖到了一边,李菖也帮忙拉住了他,劝慰道:“赵将军稍安勿躁,荣副将说了就叫人去寻,若是寻不到,便证明他不仅杀了人,还刻意败坏赵公子的名声,这便是心思恶毒,届时父皇定会有决断的。” 皇帝沉默片刻,吩咐道:“来人,去那……去荣卿方才所说之处寻人,寻到了便带回来见朕,若是寻不到,便将荣年关进天牢,等候朕发落!” 侍卫应声而动,出了殿门去,荣年和李晟立在一旁,面色镇定,赵文亭恨恨望着他,几乎要将他身上灼出洞来,李菖细细思量着,一时没有开口,一殿寂静,不时有人窃窃私语几句,都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半晌过后,仍不见人归来,皇帝有些不耐地看向了满寿道:“为何还没动静?”满寿正待开口,却听赵文亭道:“陛下,只怕这地方也是荣年编造出来的,是以侍卫寻不到……” 正说着,却见侍卫拖着一个烂醉如泥的人行了进来,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那股子熏人的酒气,众人都抻着脖子看了过去,赵文亭一怔,而后更是大步流星冲了过去,抬起了那人的头来,却惊得倒退几步,这人……竟当真是赵卓! 李菖心中重重一震,而后抬起头看向了李晟,心中顿悟,这是着了李晟的道了!侍卫将人拖到殿中,对皇帝拱手道:“陛下,方才属下等人去了那松风院,却见赵公子……” 他顿了顿,仿佛有些迟疑地看向了皇帝,皇帝蹙眉呵斥道:“还不快说!”侍卫一震,而后迅速道:“是,陛下,属下见到赵公子正搂着一人饮酒作乐,谈天说地,属下几人请他过来,他却断然不肯,甚至还打翻了桌子,属下等人只得将他抓了过来,听候您发落。” 皇帝开口问道:“赵卿,这人可是赵卓?”赵文亭僵在原地,一时之间没有开口,荣年却摸了摸鼻子道:“陛下,赵公子昨日便说要去此处,臣与他并不相熟,也不好劝阻,他还邀臣一同前往,臣拒绝以后他独自离开了,可没想到今日赵将军竟以为他死了,还说是被臣杀死的,臣实在没了法子,只能将此事告知,还请陛下和赵将军体谅。” 事情有了如此转折,众人都呆立当场,原来这赵卓竟是个断袖,赵文亭也是个拎不清的,儿子去逛男妓馆,老子竟然以为他被人杀了,还捅到了陛下面前,非要诬赖他人,这真是前所未闻之事! 赵卓有些不甚清醒地看着眼前的一众人,而后摇摇晃晃起身,径直扑向了荣年,刚要说什么,一张嘴却吐了一地的秽物,皇帝瞧着他这东倒西歪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赵卿,你不是说人已经死了吗?眼前这醉汉你可认得?” “陛下……这……”赵文亭简直有苦说不出,这事又不是他自己说的,分明是李菖告诉他赵卓被荣年杀了,他才这般激动,闹到了御前来,如今人却喝得烂醉如泥,在人前出尽了丑,还被人翻出了他是断袖的事,往后可如何给他娶亲!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看向李菖道:“五殿下,分明是您同臣说,卓儿被人杀了,臣才坚信不疑的,如今卓儿还活着,您作何解释?” 李菖一怔,这事竟转到他身上来了,正要说话,却听荣年道:“五殿下,赵公子不过是同臣上去说了两句,言明了他对女子无意之事,我二人虽说算不上交谈甚欢,但也并不像您所说的那般剑拔弩张,您是如何看出死了人的?” 他话中大有深意,绕着弯说李菖是刻意误导他人,李菖立刻道:“父皇明鉴,儿臣不过是出于好心,派人过去帮忙罢了,谁知竟出现了这等状况,儿臣当真不是有心的。” 李晟睁着一双华美的眸子,目光定定落在李菖身上,淡声道:“五皇兄方才言之咄咄,倒不像是没把握的模样……” 第384章 收场 第384章 收场 “父皇明鉴!”李菖朗声道:“儿臣的性子父皇最清楚,不过是急躁了些,可坏心却是半分都没有的!这事的确是儿臣手底下的人瞧出了错,或者是当时荣副将的确有杀人之心,被他们瞧了个正着也未可知……” “五殿下真会说笑。”荣年冷冷道:“谁被追杀过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去饮酒作乐?若是如此,赵公子还真不是寻常之人。” 皇帝沉着面色看了许久,两方各执一词,还有个东倒西歪的醉汉,终是冷冷开口道:“赵卿,你太过武断,身为朝中大员,你竟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荣卿杀人,若非及时解释清楚了,你可知会闯下多大的祸事?” 赵文亭闻言,立刻跪在了地上道:“陛下,是臣失察,臣有罪!”一面回头瞪了眼不省人事的赵卓:“这逆子平日里缺乏管教,都是臣的过失,臣回府便将他禁足,不叫他再出来,还请陛下宽恕。” 皇帝根本不想继续纠缠此事,更何况还牵扯进了李菖,于是他蹙眉道:“怎么说你也该同荣卿致歉,任凭你闹了这一出,还动辄打人,合该当场道歉才是。” 赵文亭一怔,而后咬了咬牙,对荣年拱手道:“荣副将,是本将军错怪了你,但本将军也是爱子心切,一时冲动,相信你也能理解。” 这套高高在上的致歉之辞一说出口,荣年微微蹙起了眉头,对他道:“赵将军,这并非是错怪,而是冤枉,您不分青红皂白在正阳门前挑衅,又当着一众朝臣的面说我杀人,中途又多次动手,若说是误会只怕太过巧合,您是冤枉了荣年,至于有心还是无意,您心里清楚。” 赵文亭闻言,心中不忿,正待开口,却见皇帝面色阴沉,生生改了话道:“是,是本将军冤枉了你,在此同你致歉了,还请你原谅。” 荣年瞧了他半晌,而后开口道:“陛下,这事若是想让臣完全放下,必须让赵将军答应臣一件事,且由您来做个见证,臣才愿意作罢。” “荣卿说的是何事?”皇帝捏了捏眉心道:“若是合衬,朕定会应允。”荣年毫不犹豫地道:“陛下放心,这事决计合情合理。臣想叫赵府解除了与沈府的婚约,且保证日后不再去纠缠沈小姐,赵将军若是应下了,臣便不再提及此事。” 赵文亭怒目而视:“这婚事是沈府和赵府先定下的,如何能因你一句话便作罢了?荣副将换一桩事吧。” 荣年不紧不慢道:“回陛下,昨日赵公子已经应允了臣,是以我二人最后和平解决了此事,更何况如今众位都瞧得分明……”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看向赵卓道:“赵公子好男风,即便是沈小姐嫁过去只怕也会被他冷落,何苦毁了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呢?” 此言一出,堂下之人都开始思量了起来,的确如此,若是赵家之人早知道赵卓好男风,还非要给他娶个正妻,这难道不是在坑人吗?想到此处,众人看着赵文亭的目光也有些微妙,赵文亭咬牙切齿道:“这事我绝不能应允!” “既然赵将军不愿和解,那咱们便一桩一桩清算。”荣年目光一凛,朗声道:“朝堂之上公然伤人,出言不逊,污蔑朝臣,件件都加起来,只怕也不是小罪。” “你……”赵文亭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他道:“荣年,你这是在威胁本将军!” 说完便转向了皇帝,沉声道:“陛下,您方才也听见了,这是公然的威胁!”皇帝没心思再听他二人争辩,于是开口道:“这事的确是赵家对荣家不起,是以荣副将所言之事,赵家便该承担下来,赵卿,你养儿便是为了传宗接代,光耀赵家,如今看来,你只怕是应当先行约束一番你这儿子了。” 赵文亭闻言,僵在原地无话可说,没想到皇帝竟然也站在了荣年那一边,这事当真是棘手,于是只得垂头道:“是,臣回去定会好生教训他一番,让他不敢再这般胡作非为。” 皇帝点了点头,而后瞥了李菖一眼,却不作声,李菖近些日子以来,错处是多了些,这才被人抓着不放,他瞥了眼一旁的李菖,却见他蹙着眉头,没有作声,终于一拂袖退了朝…… 这厢,荣年与李晟一道出了宫门,回到了荣府,沈英和初芮遥在里间等待着,见他二人回来,立刻上前道:“如何?这事可解决了?” 荣年点了点头道:“正是,多亏了殿下和芮遥,若是不然,便闯下大祸了。” 说着便想起了昨日的光景,正当他要推赵云下去时,初芮遥突然出现在了沈英身后,只一句话便将他定在了原地,他如今还记得,初芮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缓缓道:“舅舅,李菖不过是造了个人人喊打的幻境给你,你便这般甘心沉浸,甚至不顾惜性命了吗……” 见他面色郑重,初芮遥缓缓一笑,上前道:“舅舅言重了,这事还是多亏七殿下相助。若非他及时将人拖到了松风院,又叫萧国公给他吃下了失魂散,今日这事不会完成得这般圆满。” 荣年闻言,立刻回头对李晟拱手道:“多谢七殿下救命之恩!”李晟虚扶了他一把,而后缓缓开口道:“都是小事,不足挂齿,只是这桩事过后,荣副将可要多加注意,不能轻易相信李菖等人的话,以为自己受他所控,境况危险。”“是,殿下。”荣年恭敬道:“如今看来臣已然对此事有些了解,臣恳请将余下的事转给臣手下的旁人料理,臣定会好生料理……”” 李晟点头应下,荣年拱了拱手,仔细望去,却见几人从门口处行来,怀中的包裹却越来越大,都是这些日子赵府和旁人手中的公文,上头都是一片骂声,荣年面色一凛,竟耐着性子看了起来,他心知若非因为他冲动易怒,这些人也不会盯上他,这才使得一切都如梦境一般,最终,沈英在他身后默默瞧着,与初芮遥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之中看到了欣慰之色…… 第385章 私奔 第385章 私奔 月色入户,宸妃立在窗前,焦灼地来回行着,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分外恐惧,因着那日以后,李菖并未回信给她,甚至连句话都没托人带给她,她便在这煎熬之中过了三日。 白芷撩开轻纱,走了进来,对她道:“娘娘,有人要您收拾好包裹,说是连夜带您出宫去。” 宸妃一震,而后看向她道:“你说什么?带我出宫?”白芷垂头道:“是。” “这……这是谁的命令?”宸妃激动不已地捏住了她的手臂,白芷被她捏得有些疼痛,却还是垂着头道:“自然是娘娘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宸妃只觉一股血气涌上头顶,李菖竟愿意接她出宫了!自己等了多年的事,就这般成真了!她撑不住地后退了半步,渐渐消化着这巨大的喜悦,白芷上前催促道:“娘娘,未时三刻很快就要到了,您还是先收拾行装,奴婢送您过正阳门吧。” “对!对,先出去了再说。”宸妃一下子振奋了起来,东找西找将自己的私藏和值钱的物事都包了起来,不多时便收拾好了包裹,白芷从身后拿出一套衣衫道:“娘娘,您穿着宫装太过醒目,将奴婢的衣衫换上吧。” 宸妃看了她一眼,只觉今日白芷做事分外有条理,于是点了点头道:“好。” 夜色撩人,满殿的花木随风摇曳,香气盈盈,行路之人却无暇欣赏这美景,宸妃扮成侍婢跟在白芷后头前行,想到自己马上便能出宫了,这年头让她更为焦灼,以往在宫中只觉有些愤懑,这事一出,她只觉这宫殿不可忍受,若是立时就能飞到李菖身边才好。 白芷行得飞快,宸妃垂头紧跟在她身后,却没注意到这宫中今日守卫甚是松懈,她二人明晃晃过了甬道,身上还背着包袱,竟一路顺顺当当到了正阳门前的一处转角。 “宸妃娘娘。”白芷压低了嗓音道:“这转角边上便是准备好的马车,那人在车边等您,您快过去吧。”说着便将包袱取了下来,交到了宸妃手里,宸妃果断接了过来,而后打量了一下四周,低着头飞快地朝白芷所说之处行了过去,丝毫没有注意白芷渐渐转为深沉的目光…… 借着正阳门的火光,她隐隐约约看见前头站着个男子,身旁还有驾马车,心中翻腾不已,抬腿便走了过去,那人似乎没有察觉,宸妃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哀声道:“殿下,您可算来了……” 那人一怔,而后缓缓转了过来,宸妃还未来得及抬头,那人便将她往车上塞,她极为配合地迈了上去,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了侍卫高亢的声音:“什么人!” 宸妃一抖,双手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惊惧万分:“殿下,这该如何是好?您快叫这些人退下!快!” 可身边之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异常,于是掰过了那人的脸,借着渐近的火光一瞧,那人根本不是李菖,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生人! 宸妃脑中轰然一惊,颤颤巍巍指着他道:“你……你是何人?谁叫你来的?”男子未答言,不多时,一众侍卫便围了上来,为首之人竟然是秦佟,他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而后试探着道:“宸妃娘娘?” 她悚然一惊,立刻捂住了脸,但众人都瞧得分明,那男子也跪在地上,一副认罪的模样,这场面任谁都能瞧得明白,宸妃与这人私通,竟还想着要同他一道逃离此处! 惊诧过后,秦佟渐渐冷了面色,对她道:“宸妃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宸妃见此事已然避不开,咬牙起身道:“秦大人来的正好,这人在融月宫中偷盗,还……挟持了本宫,秦大人您快救救本宫吧!” 秦佟蹙眉看着她,低低道:“哦?那娘娘为何身着侍婢的衣衫?难道也是这盗贼逼迫你的吗?” 宸妃一怔,知道自己的话出了纰漏,于是飞快地转着脑子,想着如何脱身,秦佟却不再理会她,转向了那男子,呵斥道:“你说,你可曾挟持宫妃?” 男子开口,嗓音沙哑:“回大人,并非如此,属下是宫中的侍卫,与……宸妃娘娘一见如故,宸妃娘娘与属下约好今日趁着正阳门没有落钥,便同属下一起出了宫去,远远离了这端阳城,属下也曾劝慰过娘娘,可娘娘分外坚决,属下只得听从,属下也是不得已,秦大人饶命!” 在场众人都讶异地看向了宸妃,这位娘娘虽说位列四妃,但在后宫之中一向不是个爱出风头的,性子也柔顺,病了些时候许多人都快忘了这人了,没想到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胆子竟这般大,还敢私通侍卫,并且想要逃离这皇宫! 宸妃闻言,不敢置信地指着他,身上的包袱都掉了下来:“你……本宫未曾见过你,你为何这般污蔑本宫?什么私通,什么一见如故,你是何人派来的?” 秦佟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宸妃知道他是李菖的人,正待伸手拉住他,秦佟却蹲下了身子,仔细瞧着那金银细软,而后道:“宸妃娘娘,这东西可都价值不菲,平日里定是藏在隐蔽处,若非您亲自拿出来,一个侍卫是如何寻到的?” 说着便利落起身,吩咐道:“来人!将宸妃娘娘和这侍卫押入慎刑司,听候发落!”宸妃惊声尖叫道:“秦大人,本宫是冤枉的,本宫以为今日邀我前来之人是……”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捂住了嘴,秦佟一个眼风扫过去,狠辣异常:“带下去!” 侍卫拖着二人渐行渐远,白芷从身后走出,低低道:“秦大人,这事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做完了。”秦佟勾唇一笑,淡声道:“你做的不错,齐妃娘娘身边还缺个贴心之人,过几日便会有人将你调入碧罗宫,你且等着就是了。” 白芷垂头道:“谢过秦大人。”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开了此处,秦佟看着眼前的场面,微微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这事办得还算利落。 身后的轿子中,初芮遥眸光微闪,今日陪同荣锦一同入宫来给太后送经,却不想能看到这般精彩的场面…… 第386章 母子 第386章 母子 时疫已除,皇帝论功行赏,萧府,张府还有恭王府都受到了嘉奖,萧朗和张俞虽说心中不忿,但也无可奈何。 皇帝授予他三人赏赐之时,李菖被记上了头功,他装出一副谦逊的模样,却将所有功劳都说成了是他自己的,还对这方子指手画脚,仿佛极有见地。张俞忍不住想要起身说些什么,却被萧朗拉住,李菖瞥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 待出了殿门,李菖冷冷看向了他道:“张院正方才想同父皇说什么?不如此刻告诉本殿下就是了。”张俞瞪着他道:“五殿下自己做下的罪孽,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小心灾祸从天而降。”李菖面色极为不悦,盯着他道:“为何张院正和萧国公就是学不会息事宁人?在宫中呆了许久,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张俞本就固执,如今被他一激,脱口而出道:“该小心报应的人应当是殿下您才对,臣做事无愧于天地良心,殿下您……” “臣与张院正还有事要谈,就不耽误殿下了。”说着便将人拖走了,李菖眸光一暗,看着二人的背影,低声呢喃道:“报应?本殿下倒要看看,是我的报应先到,还是你的死期将至!” 说完便转头朝碧罗宫行去,门口的一众侍婢见他来了,立刻将他迎了进去,一面对他道:“殿下,娘娘这几日怒火攻心,已经病倒了,如今还不肯用药,您看……” 李菖眉头紧蹙,大步踏进了寝居,齐妃果然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一副虚弱的模样,他上前道:“母妃,您如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齐妃费力地抬起了头看他,嘲讽一笑道:“这还是拜五殿下所赐,五殿下心机手段非常人所能及,甚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于是便狠心将本宫推出去,挡在了前头,本宫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如今会为你所害!” 李菖闻言,立刻跪在了床榻旁,垂头道:“母妃这话是要将儿臣的心挖出来不成?您是儿臣的生母,儿臣敬您爱您,如何都不会背弃您的……” “哐当—” 齐妃批手将药碗砸了下去,厉声道:“你再说你不会背弃本宫?你还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联合了宸妃那个贱人,买通碧罗宫里的侍婢,埋下那假凤印,本宫无论如何劝阻,你都不肯听,如今你做下的事败露了,却叫本宫来受罪!” “母妃息怒。”李菖按住了她的手,解释道:“这事的确是儿臣没有办妥,连累了母妃,可若不是李晟中途冒出来搅乱,根本不会出岔子,您便如今已经是皇后了!” 齐妃气得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声嘶力竭道:“本宫说过!本宫不想做这个皇后!你难道听不懂话吗?” 她一脸病容,神情狰狞,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要昏厥过去,李菖不得不上前安抚道:“母妃说的是,都是儿臣的错,您镇定些……” 一面替她顺着气,一面不停地说着好话,齐妃喘息着看他,终是狠不下心来再责骂他,李菖毕竟与早逝的二皇子不同,这是她与秦佟所生的孩儿,是她捧在心尖儿上长大的,这些年为了护着他不被人发觉,齐妃可谓是拼尽全力,李菖必须当上皇帝,才能补偿她这些年的殚精竭虑,想到此处,气也渐渐消了下来,别过脸去不看他。 李菖见状,知道他母妃这是原谅了他,于是凑上前去道:“母妃,这事咱们日后再议,眼下您还要帮儿臣一件事。” 齐妃回过了头来,看着他道:“你又要做什么?”李菖在她身后放了个软垫,而后轻声道:“母妃放心,儿臣不会再做让您为难之事,您如今病了,父皇无论如何都会寻御医来瞧您,您届时便认准那个张院正,叫他来碧罗宫为您诊治……” 话音刚落,齐妃便明白了过来,对他道:“张俞不是那个与你争药方的御医吗?你这般是想将他料理了?” “正是。”李菖神色一冷:“这人不知天高地厚,从儿臣手下逃脱了还不知收敛,与萧国公联合起来对付儿臣,儿臣定然不能放过他。” 齐妃眸光一闪,缓缓道:“这事倒也不难,正好母妃病着,解决他的性命也不过是做场戏的事,但母妃有个条件,你必须应下,本宫才能配合你。” 李菖点头道:“母妃请说,若是儿臣能做到的事定会去做。”“母妃不会为难你。”齐妃不紧不慢道:“宸妃与人私通一事你听说了吧?这桩事,母妃希望就此盖棺定论,你不准再去调停,更不准将这贱人救出来。” 他闻言一怔,若说他对宸妃有什么感情,那定然是无稽之言,只是若宸妃倒了,日后宫中便没人能再帮衬他逼着齐妃上位了,齐妃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低低道:“菖儿,我是你的母妃,一切都会为着你着想,但是,母妃对你的宽容也不是毫无底线的,若是你明知母妃不愿却仍旧一意孤行,母妃便不能容你胡来了。” 这话便是在敲打他,李晟顿了顿,而后点头道:“是,母后,儿臣记下了。” 待退出了碧罗宫之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走到半路却正瞧见了初芮遥缓缓行着,十二幅流纹锦裙纹丝不动,清丽可人,李菖面色复杂地看向他,见她走到身前,缓缓行礼:“和安见过五殿下。” “起来吧。”李菖盯着她道:“郡主这是才从御书房出来?”初芮遥淡淡道:“是,殿下,时疫已除,陛下派人着手准备耕祭之事,和安前来……” 李菖一副了然的神情,勾唇一笑:“如何?郡主可是要做女祭司?如此一来,您可日后就与天家密不可分了。” 她浅笑着抬起头来,仿佛被嘲讽之人不是她一般:“有劳殿下挂怀,和安自然能够料理此事,但是殿下,近些日子琐事缠身,令人唏嘘啊。” 他迅速冷下了面色:“你这是何意?”“字面意思。”初芮遥不紧不慢地背过身去:“本以为殿下能耐不小,如今看来,是和安高估您了。” 第387章 生情 第387章 生情 不过轻飘飘的两句话,瞬间便勾起了李菖的怒火,他看着初芮遥道:“郡主这是何意?不过是与郡主闲谈两句,为何郡主这般夹枪带棒?” 初芮遥漫不经心道:“殿下说笑了,和安也不过是闲谈而已。”李菖冷冷一哼,沉声道:“郡主不如好好想想,若是真做了女祭司,你日后还如何嫁给旁人?” “殿下,如今那所谓神鸟之事交给了七殿下料理,您以为会悄无声息地一带而过吗?”李菖一怔,却听她继续道:“殿下与其有空闲与和安闲谈,不如多忧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另外,和安昨日途经正阳门,正好撞见宸妃娘娘被人抓住,听她分明唤那侍卫为殿下……” 李菖倏地抬起头来,眯起眸子看着她道:“郡主可莫要胡说八道才是!”初芮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道:“兴许是和安听错了,可这宫中除去荣锦公主以外,便只剩两位殿下,稍加思考便会知道宸妃娘娘说的是何人,殿下说是与不是?” 日光之下,她瞳孔极黑,仿佛两团墨一般,瞧着似乎能吸走人的魂魄,李菖只觉心中一凉,初芮遥这模样定然是知道了他与宸妃之间的牵搭,于是果断地转身离了此处,心道他母妃的确是高瞻远瞩,只有宸妃死了,那神鸟还有如今这桩事才不会牵扯到他身上来! 身后,初芮遥看着李菖的背影,面色平和地继续朝前行着,凌晗上前问道:“郡主,您为何要故意激怒五殿下?” “只有这样,他才能意识到宸妃留不得了。”初芮遥抚了抚耳边的流苏,缓缓道:“如此一来,他定会派人对宸妃痛下杀手,也只有这般,宸妃能悔悟,才能为咱们所用……” 这厢,萧朗提了个纸包,缓缓走进了张府,天气转暖,张以清却还裹着披风坐在亭中,看着满池的荷花出神。 萧朗瞧着她瘦弱的身形,心中一沉,自从她亲眼瞧着霁儿死在李菖手下以后,便大病了一场,如今虽痊愈了,却一直郁郁寡欢,最爱独自坐在这亭中,他走上前去,轻声道:“小姐在瞧什么?” 张以清一怔,回过头来看他,一张菱角般的小脸如今更是消瘦,水眸定定望着他,准备起身见礼,却被萧朗拦住:“小姐大病初愈,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起来吧。” “谢国公爷。”张以清伸出纤白手指,亲手斟了茶,而后将一只茶盏推了过去,低低道:“闲来无事,出门走走,臣女不过是在看这荷花。” 萧朗也将目光落在了那一池碧波之上:“这花是小姐亲手所植,如今亭亭玉立,小姐应当极为欣喜吧。” “若说是欣喜,倒不如说是疑惑。”张以清微微垂下头,摆弄着手指:“国公爷,如您所知,这满池的荷花都是臣女手植,臣女待它们分外怜惜,万物皆有灵,只是臣女不解,为何有人对人命会如此漠视。” 萧朗心知她这是对霁儿的死耿耿于怀,许久以后才开口道:“小姐可知,在当上这国公爷以前,我都在做些什么?” 张以清看着他,缓缓道:“国公爷如今有这般成就,想必以往定是读书习武,每日都极为刻苦吧。” “并非如此。”萧朗摩挲着衣袖,低低道:“小姐这般猜想也无可厚非,世家的公子小姐都是这般过来的,可我并非萧氏嫡出,我母亲甚至算不上萧府的妾,她只是一个外室,在雁回山生下了我便身去了,父亲带了我回来,却怕如母亲一般遭人毒手,便将我藏在别处,隐姓埋名,每日里的确是读书习武,但读的是枯燥无味的医书,若是背不下来,便只能饿肚子。日日习武,刀要拔在对手前头,略略慢了一寸,便会挨鞭子。” 她震惊地看着萧朗,喃喃道:“这……这如何……臣女从未听闻您……”萧朗缓缓起身,微风拂动他的发丝,眼尾的泪痣更衬出了那份风流洒脱的气质:“这事瞒得隐秘,小姐不知也是情理之中。旁人是府里的夫人公子,只要一句话,便要了母亲的性命,我也东躲西藏这么些年,而后旁人告诉我,这端阳城里,只有权势才是王道,可如今坐上了这国公之位,我却对这话分外怀疑,这世间自然有公正,只是需要心存正义之人去捍卫,我愿做这样的人,同这不公的命运抗争。” 一番话下来,张以清的神色也变了,许久,她起身对萧朗拱了拱手道:“国公爷历经磨难,却不改初心,臣女敬佩,日后还要靠您匡扶正义,替天行道,还这端阳城所有被欺压之人一个公道。” 萧朗虚扶了她一把,让她坐下,而后将纸包推了过去,张以清有些好奇地看向他:“国公爷,这是何物?” “是几株千瓣莲的种子。”他柔声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私以为这莲花比荷花更像小姐的品行,所以求来了这种子,赠与小姐。” 张以清轻轻拆开纸包,用手抚着那黑色的种子,面上却慢慢烧了起来,低声道:“谢国公爷,臣女定会好生栽种。” 萧朗笑容和煦:“等到花开之时,小姐可否邀我一观?”张以清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随后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二人在亭中交谈着,衬着一池菏影,这场景仿佛画卷一般,张俞从书房走了出来,正瞧见了这一幕,管家见状,立刻要上前唤人,却被张俞拉住:“别去打搅他二人,自从霁儿死后,清儿已经很久都没有这般开怀了。” 管家眼神一转,低低道:“老爷,国公爷年少有为,为人正直,且与您交好,如今小姐也到了出阁的年龄,您看……” “胡说什么!”张俞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清儿还小,怎么就成了该出阁的年纪?去去去,备马,我要入宫。” “是。”管家被他轻斥了两句,转身便去准备车驾,张俞望着交谈甚欢的二人,默然不语,随后缓缓走出了门去…… 第388章 策反 第388章 策反 慎刑司,端阳初代帝王所设,素来以七十二道酷刑著称,犯了错的宫妃和宫人都会被送到此处来,单是瞧着那大门便极为骇人。 宸妃被关在此处两日,毕竟是高阶宫妃,几个嬷嬷并未太过为难她,倒是被关在她旁边的侍卫每日都会遭受毒打,隔着一道墙,她听得真真切切,恐惧如同一滩浑水,而她已经快没顶。 这日,掌事的郑嬷嬷领着人进了她这间牢房,宸妃一震,而后将身子蜷缩在墙角处,戒备地盯着几人:“本宫要见陛下,陛下不来,本宫什么也不会说的!” 郑嬷嬷板着一张脸道:“宸妃娘娘,您省些力气吧,皇上近日忙着耕祭之事,根本无暇顾及您,那侍卫已经交代了,您何苦再扛着呢?” 宸妃咬牙道:“他诬陷本宫!本宫说了许多次,本宫根本不认得他!”郑嬷嬷叹了口气,仿佛极为惋惜:“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奴不讲情面了。” 说着便挥手叫众人退出去,牢房之中就剩下了她二人,宸妃警觉地向后退去,瞪着她道:“你别过来!本宫可是陛下亲封的宸妃,你们若是敢动本宫,本宫定要……” “哐当—” 郑嬷嬷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瓷瓶,将它丢到了地上,冷冷道:“娘娘将这药吃了,一切就都了了。” 宸妃疑惑地拿了起来,问道:“这是什么?”郑嬷嬷冷着脸道:“砒霜,吃下半刻便会发作。” “你……你们!”宸妃惊恐地丢下了瓷瓶,迅速退到后方:“你们竟敢如此对本宫!你到底是谁的人!” 郑嬷嬷弯腰拾了起来,低低道:“既然娘娘不想自行了断,那老奴便得罪了……”说着便走上前去,一把拖住了宸妃的下巴,在她耳边低声道:“让娘娘死个明白,这药是五殿下派人送来的,娘娘如今碍了事,自然留不得了。” 宸妃愕然地看向她,一面挣扎着,脑海之中一片混乱,不停地在回想着这几日的事情,从白芷走进宫中的一刻,她便落入了巨大的陷阱之中,白芷从未说过等她的人是李菖,而是一直在误导她,突然出现的侍卫,还有秦佟……这一切都是李菖精心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她置于死地! 宸妃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原来自己苦心孤诣为他筹谋,竟换来了这等下场!郑嬷嬷手劲比她大得多,不多时,宸妃双手便被控在了身后,丝毫动弹不得,郑嬷嬷毫不犹豫地拔了塞子,将药瓶凑在她嘴边:“娘娘闹了这么久,也该安生些上路了,老奴没空闲与您继续耗着。” 有些粉末已经倒进了口中,宸妃只觉天昏地暗,如今定然会死在此处了,万念俱灰之时,门却被人一把推开,郑嬷嬷正要回身去看时,却被人一个手刀打昏在地,宸妃捂着胸口,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再抬起头来时双目之中都是血丝,极为骇人,她朝门口处望去,恍惚间见一个容光慑人的美人立在那处,身后还跟着个侍婢,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宸妃渐渐平息下来,眼神也恢复了清明,认出了门口之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和安郡主初芮遥,率先开口道:“郡主为何会到此处来?” 初芮遥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漠然看向她:“自然是来救娘娘一命的。”宸妃闻言,冷笑道:“本宫与郡主从未有过什么交集,郡主为何会出手相助?您有什么企图?” “有个道理,宸妃娘娘一直都不明白。”她低低道:“与李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您这是自寻死路。” 宸妃瞧着倒在地上的人,嘴硬道:“这事与郡主无关,郡主若是来说教的,那便请回吧!”初芮遥郑重道:“宸妃娘娘,若是和安眼下走了,你以为你能撑多久?李菖能派一个郑嬷嬷取你性命,自然也能派张嬷嬷王嬷嬷,只要你在此处一日,他便会盯着你一日,直到你死在他手上。” 静默良久,宸妃嗤笑一声:“郡主这是来策反本宫的?真是可笑,谁知这人是不是您派来的?若如今落在此处的人是您,您是会相信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生人,还是会信一直以来都……” “娘娘何苦自欺欺人?”初芮遥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李菖是什么样的人,您心中自然有数,若是他做到对您承诺的,如何会叫你在宫中等待这么久?” 宸妃一惊,霍然抬头看向她:“五殿下对本宫的承诺,你是如何知晓的?”初芮遥淡淡道:“娘娘,和安如何知晓的其实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您如今该怎么逃脱,若是您一直留在此处,只怕下次送进来的便不是砒霜,而是匕首了。” “五殿下他不会这般待我的!”宸妃怒吼道:“定是其中出了什么岔子,说不定是齐妃那老虔婆派人假装五殿下!还有你!你一直与殿下过不去,你这定然是在挑拨离间!” 初芮遥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后开口道:“世家女子若都像娘娘这般死心塌地,只怕死在李菖手上的冤魂更是要不计其数了。您不如回想一番,李菖可曾说过何时要兑现诺言?可有期限?” 宸妃一怔,其实她心中清楚得很,每每说到此处,李菖都会拖延,她害了病以后,李菖更是再也没有来见过她,像是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见她许久不语,初芮遥继续道:“眼下有一条明路,娘娘若是愿意,和安会帮您离了此处,条件便是……娘娘必须在陛下面前说出您所知道的有关李菖的秘密。” 此言一出,宸妃面上的表情都变了,怔忡地看向了她,而后道:“你让本宫去陛下面前告发五殿下?” “用负心人的前程,换娘娘一条命,如何抉择,端看娘娘自身了。”说着她便朝外走了出去,宸妃见她渐行渐远,又瞧了瞧地上的郑嬷嬷,终是开口叫住了她:“和安郡主留步!” 她缓缓停住了脚步,回过身去看着宸妃,宸妃面色阴沉道:“郡主可以保证,能够救本宫一命?” “这是自然……” 第389章 吐露真相 第389章 吐露真相 午后,张俞匆匆入了宫,一路行至御医院,正瞧见了满寿在门口等候,立刻拱手道:“公公久等了。” 满寿摆了摆手道:“无碍,倒是沐休之时将张院正请了过来,搅扰了您的清净,只是眼下您必须走这一趟。” 张俞疑惑道:“公公这般焦急,难道是陛下……”“不是陛下,是齐妃娘娘。”满寿解释道:“齐妃娘娘近些日子身子不适,请了几位御医过去看诊都没有效果,这才不得已劳动张院正您。” 张俞医术高超,当上院正十几年一来,一直为皇帝和太后看诊,前脚刚与李菖闹得不可开交,后脚齐妃就点名让他去诊治,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猫腻。 于是他迟疑着道:“满寿公公,臣一直为陛下和太后诊治,这些年从未经手过旁人,您看,这是否有些不合规矩?” 满寿将他拉到了一旁,低低道:“张院正不必担心,这是陛下的吩咐,无人敢置喙,更何况,齐妃娘娘可是险些就当上了皇后的人,如何能怠慢?陛下听说她病了,虽然还在气头上,但仍旧指派了您来诊治,这正说明了陛下对她的看重,您可要想清楚了才是啊……” 话已至此,再推拒那便是抗旨,张俞将心一横,左不过是去诊脉,只要他尽职尽责,便无人能再为难他,于是点头道:“是,臣这就去替齐妃娘娘诊治。” 一路来到了碧罗宫,宫人将他引了进去,果真见齐妃躺在床榻之上,一脸病容,张俞垂头道:“臣见过齐妃娘娘,今日受陛下之命,特来为娘娘诊治。” 齐妃微微睁开了眼,有气无力地道:“有劳张院正了。”张俞回道:“不敢,娘娘请伸出手来,臣这就替娘娘诊脉。”说着便从药箱里拿出帕子来,放在齐妃手腕之上,认真地诊断起来,齐妃始终昏昏沉沉地阖着眼,张俞将手收了回来,低低道:“齐妃娘娘,臣已经替您把了脉,脉象有些虚弱,应当是怒火攻心,导致痰气上涌,臣开几副凝神静气的汤药,娘娘服下就会好转。” 齐妃微微点了点头,身边的侍婢引着他下去开药方,张俞斟酌着下了笔,因着是李菖的母妃,他更加了几分小心,每一味都尽可能用温补的药材,写完以后便交给了齐妃的侍婢,而后便离开了此处。 见人离开,齐妃缓缓起了身,看向一旁的侍婢道:“字仿得怎么样了?”侍婢杜若拿出了两张药方来,一张是张俞方才写的,一张是她仿的,两人的字竟一模一样,任谁都分辨不出来,齐妃满意地点了点头,瞧着杜若将那张原本的药方撕毁,而后道:“去煎药吧,再派人盯着他,在他出宫之前,便将他捉回来。”杜若低低道:“是,奴婢明白。” 这厢,张俞在御医院做了记录,而后收拾了一番,便准备出宫,走到半路,突然有一行人冲了出来,将他拦住,张俞惊诧地道:“你们是何人?” 那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却根本不理会他,直接拧住他的胳膊,逼着他朝齐妃的碧罗宫方向走去…… 这厢,一向沉寂的慎刑司中突然喧闹了起来,许是烛被风吹倒,一间牢房竟着了火,一众人忙着救火,却没注意到皇帝的车驾正从此处路过,皇帝蹙眉看着远处,对满寿道:“这是在闹什么?” 满寿打量了片刻,回话道:“陛下,瞧着像是走了水。”正说着,里间关押的人便都被带了出来,其中也包括宸妃,她略一抬眼,瞧见了皇帝,毫不犹豫地跪下道:“陛下,臣妾有事启奏!” 皇帝冷冷看着她,想起那日秦佟向他回禀的话,蹙眉道:“你既然做了这般有损天家颜面的事,如何还敢向朕讨饶?” “臣妾并非要向陛下求饶!”宸妃目光灼灼:“陛下,妾身是有要紧事同您禀告,您定会想知道……” 远处的郑嬷嬷见状,心道不好,立刻追了过来,将宸妃掩在身后,沉声道:“陛下,老奴一个不慎,看丢了宸妃娘娘,还请您恕罪,老奴这就将她带回去……” 说着便动手去拖拽宸妃,一面堵住了她的嘴,宸妃喉中呜咽着,无力地被她拖到了一旁,皇帝沉默片刻,对满寿使了个眼色,满寿立刻上前道:“住手!谁准你当着陛下的面这般放肆!” 郑嬷嬷僵在原地,正待解释,却被一众侍卫上前拖了起来,连带着宸妃一同带到了养心殿。满寿驱散了所有宫人,皇帝坐在主位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宸妃道:“方才你说有要事要同朕说,你且说说是什么事吧,若是有半分欺瞒,朕定会亲自将你送回慎刑司。” 宸妃毫不畏惧地看着他道:“陛下,臣妾当真有要事回禀。臣妾并非私通侍卫,而是被人骗到了正阳门,主使之人,就是您的第五子李菖!” 皇帝缓缓抬起头,目光之中满是杀意:“宸妃,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陛下,臣妾知道。”宸妃咬了咬牙,将心一横道:“但接下来的话,陛下要免了臣妾的死罪,臣妾才敢开口。” 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皇帝面色越发阴沉,开口道:“朕免你死罪,你且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宸妃便干脆道:“回陛下,臣妾之所以入宫,皆是因为五殿下的花言巧语,他哄骗臣妾,说只要入了宫替他做事,日后便不会亏待臣妾,是以臣妾在他的安排下入了宫,还当上了宸妃,之后臣妾替五殿下做了不少事,比如当初玉清山围猎之时,臣妾说梦见了那从天而降的英雄,陛下便以为那是五殿下,实际上这只是五殿下教臣妾说的,根本不是什么梦境。” 皇帝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不语,她顿了顿,继续道:“臣妾一直盼望着五殿下能够遵守诺言,带臣妾出宫,昨日侍婢突然来报,说五殿下要带臣妾走,臣妾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却发现不过是一场骗局,只是为了摆脱臣妾……” 第390章 错综复杂 第390章 错综复杂 皇帝面色有些阴沉,但并未开口,宸妃瞧不透皇帝的心思,于是继续道:“陛下,臣妾所言句句属实,您若是不信,臣妾还有旁的证据,比如五殿下平日里爱吃的,还有他曾经送给臣妾的东西,臣妾都留着……” “给朕取来。”他终于开了口,满寿即刻派人去了融月宫,皇帝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你二人私相授受,这是背叛朕!” 宸妃心中一慌,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对皇帝道:“陛下,这并非是臣妾背叛您,说是说是好,臣妾也是受害之人,是被五殿下骗进了宫,在宫中的日子,臣妾总是想着陛下您待臣妾的好,两相为难,最终臣妾以为自己欺骗了您,实在无颜面对您,是以才准备在五殿下的安排之下离宫,去宫外日日为您祈福,可没想到,这竟然是为臣妾设下的一个圈套……” 皇帝冷着脸听着,只觉怒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原来这个平日里最为乖顺的儿子,竟然抱着这般可怕的心思,于是皇帝看向了宸妃,见她一脸忐忑地望着自己,终于道:“宸妃,你欺瞒,哄骗天子,单这一桩便是杀头的罪过,但朕方才既然应允了免了你的死罪,君无戏言,这话便当真。” 宸妃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叩首道:“臣妾谢过陛下……”“别急着谢恩。”皇帝漠然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要你去冷宫之中面壁思过,终生不得外出。” “陛下!”宸妃如坠冰窟,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皇帝:“您这是……臣妾……臣妾知错,陛下您不能这般待臣妾!”皇帝冷冷别过了头,满寿即刻叫人上前,将大喊大叫的宸妃拖了出去,一面小心翼翼地看向皇帝,那面色是他从未见过的严峻狠厉,满寿一惊,犹疑着道:“陛下,五殿下和宸妃娘娘的事,您打算如何料理?” “如何料理?”皇帝蹙眉道:“宸妃这般的废物,自然是要关起来,不能再让她再口出狂言,牵扯天家之人。”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保住李菖,满寿一副了然的神色,果然如此,皇帝到底还是对李菖偏爱几分,若是这是是七殿下李晟做下的,只怕如今已经将人收入天牢等候发落了…… 侍卫们上前抓住了人,却还没有人动手,都一脸冷漠等候他继续吩咐,宸妃更是垂手立在一旁,一声不敢出。皇帝呵斥道:“立刻将她送往冷宫,不许她再出来!” “是,陛下!” 几个侍卫应声而动,将尖叫着的宸妃拖出了殿门,皇帝眉头紧锁,满寿上前安抚道:“陛下,兴许此事是个误会,又或者是宸妃娘娘刻意诬陷,总之……” 正说着,前头派出的侍卫赶了回来,将一个锦盒放在了皇帝面前,皇帝漠然地伸手打开,却见里间装着些金银首饰,做工精细,看样式不是宫中所制,面色冷了几分,而后拿起一根玉簪,上头书着两个小字,迢迢,正是宸妃的名,那字迹皇帝一眼便认了出来,恨恨地道:“误会?诬陷?你分明知道,这事他做得出来,却还替他辩驳?” 满寿即刻跪下求饶:“陛下,老奴只是不愿您伤心,毕竟这些年您疼宠五殿下,老奴看在眼里,实在是……” 皇帝冷冷截断了他的话:“朕的确疼宠他,以为他是个懂事的,没想到竟纵得他这般……到底是朕的过失。” 满寿不语,如今虽说皇帝这般怒气冲冲,但仍旧留有余地,这便是舍不得料理李菖,满寿心中清楚,李菖最擅花言巧语哄骗皇帝,皇帝骨子里便是个自卑的人,他对李菖的崇拜和吹捧受用得很,而他之所以不喜欢李晟,是因为李晟一次一次打破他的幻想,逼迫他面对现实,并且无论是身世还是长相,能力或是心智,李晟简直称得上完美,他越是这般,皇帝便越是厌恶,并且一味将这份好都给了李菖…… 皇帝重重将那锦盒盖上,对满寿道:“召五殿下入宫,朕有要事……”“陛下!”内侍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对皇帝道:“陛下,齐妃娘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皇帝霍然起身问道:“齐妃她如何了?” “齐妃娘娘午后吃了药便昏睡了过去,醒来以后竟呕了血出来,如今又陷入了昏迷。”内侍极快地道:“碧罗宫中的人还在殿外守着,等您前往呢。” 皇帝蹙眉思量片刻,还是站起了身来,领着一众人到了碧罗宫,只见宫人们一阵忙碌,屋里屋外立的都是人。他抬腿迈了进去,却见齐妃面色惨白地躺在床榻之上,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珠,神情格外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冷冷问道:“不是说齐妃只是有些郁郁寡欢,如何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是不是你们伺候的人不当心!” 杜若跪在一旁,低声道:“陛下,娘娘病了有些日子了,但吃药总是不见好,今日特地请了张院正来,但吃了一副他的药,娘娘便上吐下泻,还呕了血出来,定是那药的缘故!” “张院正的本事旁人不知,朕还是知道的。”皇帝有些疑惑地道:“开些败火的汤药,如何能出了差错?” “陛下。”杜若起身,将桌上的药方交给了满寿道:“这是今日的药方,奴婢便是按着这药方抓了药给娘娘吃下,娘娘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满寿将药方递给了皇帝,皇帝扫了两眼,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药材,他根本看不明白,于是吩咐满寿道:“去御医院将张院正寻来,另外再叫个旁的御医跟着来。” 不多时,被人扣住的张俞同一位姓许的御医一道赶了过来,对皇帝见礼道:“臣见过陛下。” 皇帝面色不豫,并未叫他二人起身,而是冷冷问道:“张院正,你瞧瞧,这可是你今日开的药方?” 张俞抬起头来,目光在满寿手中扫过,并未发现端倪,点头道:“是,陛下,这正是臣为齐妃娘娘开的清心润肺的汤药……” 第391章 天之一怒 第391章 天之一怒 皇帝挥手对许御医道:“去瞧瞧这张方子,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许御医垂头应了个是,上前接过了药方,仔细查看着,突然,他顿住了目光,讶然地看了张俞一眼,而后道:“陛下,这方子……似乎用错了一味药。” 张俞从未被人质疑过医术,顿时有些恼怒了起来,看着他道:“许御医,这药方是本院正斟酌了许久才写出来的,所有药都是精心准备的,怎么会出纰漏?” 许御医坚持道:“这药就是有不妥,臣敢断定。”二人争执不休,皇帝冷冷道:“够了,既然许御医这方子有不妥,那便仔细说出来。” “是,陛下。”许铮捏着方子朗声道:“这其中有一味乌桕,对娘娘的病症根本不对症,乌桕解毒消肿,娘娘身子虚弱,本就不宜用此药,再加上与其中有些药性相冲,张院正这副药于齐妃娘娘而言,简直与毒药无异!” 在场之人都惊愕地看向了张俞,他面色郑重道:“陛下,臣在御医院供职数十年,不敢说医术如何,可十八反十九畏还是清楚的,娘娘的病症一目了然,臣又如何会在她身上用乌桕这味药?” 皇帝蹙眉:“你当真没有用过?”张俞斩钉截铁道:“陛下,臣绝没有用过。” “那你便自己瞧瞧这方子吧。”皇帝挥了挥手,满寿将药方交到了张俞手中,他一眼望去,字迹格外熟悉,而上头的确明明白白书着“乌桕”二字,张俞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这绝不可能……” 满寿正待上前,却被一旁的许铮抢了先,意味深长道:“陛下,张院正的医术远远高于御医院众人,他也一直引以为傲,若说是失误,只怕有些牵强,如何看来,都像是刻意为之……” “大胆!”皇帝突然怒喝一声,指着他道:“张俞,这方子你方才也认了,是你亲手写下的,那如何会出了这等事?你既知道这药性,又为何给齐妃用了乌桕!朕看你就是刻意为之!” 皇帝方才的火气还没消,如今又涨了起来,冷冷道:“如今齐妃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你还如何狡辩?” 张俞重重叩首,而后举起手立誓道:“陛下,医者仁心,更何况臣与齐妃娘娘无冤无仇,为何会这般害她?” “先前因为时疫一事,你与菖儿在宫门处起了争执,你以为朕不知道?”皇帝面色凝重:“你因此怀恨在心,便在齐妃的药中做了手脚,是与不是!” “陛下!”张俞的双手都因为激动而颤抖了起来,朗声道:“臣绝无此心,天家对臣的恩情,臣铭记在心,如何能够行这般丧尽天良之事!” 皇帝却不肯听他辩解,吩咐道:“来人,将张院正带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再关进天牢,听候发落!” 满寿一惊,犹疑道:“陛下,张院正一直为您重用,何况他年事已高,这五十大板下去,只怕……”“朕决定的事,何时用你多嘴了!”他厉声呵斥道:“立刻将人带下去!” 张俞挣扎着想要辩解,却被人捂住了嘴,拖到了门外,许铮趁机道:“陛下,娘娘的病耽误不得,若是陛下信得过臣,臣愿意开方子替娘娘解了药性,调理身子。” 皇帝瞥了他一眼,思忖片刻后道:“那齐妃的病便交给你了,若是再出了岔子……”他冷冷看向窗外:“那便是你的下场。” “是,陛下,臣必定竭尽全力。”许铮垂着头,将皇帝送出了门去,瞧着被人拖行的张俞,嘲讽地勾起了唇角,而后退回了屋子,杜若将宫人驱散,他朝着床榻之上一拱手道:“娘娘,陛下已经离开了。” 方才还一副病入膏肓模样的齐妃缓缓睁开了眼,杜若将她扶了起来,她抚了抚发髻,不紧不慢道:“有劳许御医帮忙。” 许铮谄媚道:“娘娘说的哪里话,能够替娘娘做事,是臣的荣幸。”“许御医这般忠心,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她略略抬起头来,眸光幽深:“张俞这便是走上绝路了,等他死后,御医院的院正一职便空了出来,届时本宫会推举你上位。” “谢娘娘!”许铮忙不迭跪下叩首道:“臣当上了院正以后,定会忠心耿耿,为娘娘和五殿下效力!” 齐妃有些疲惫地靠在了软枕之上:“好,那日后便仰仗许御医了……” 这厢,李菖得知齐妃成了事,匆匆便出了书房,齐峰捏着一封信笺寻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李菖赶到了正阳门,却碰上了养心殿的侍卫,他正待开口,却见几人朝着他行了过来,拱手道:“五殿下,陛下派属下几人寻您,您随属下去养心殿一趟吧。” 李菖迟疑道:“父皇方才从碧罗宫回来,便召本殿下过去?”侍卫垂头道:“正是。”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祥之感,难不成是齐妃这事败露了?一面疑惑地看向了几人,问道:“父皇可说了寻本殿下有何事?” “回禀五殿下。”侍卫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属下不知。”李菖虽说心中不安,但也不能抗旨,于是点了点头道:“那便走吧。” 行至养心殿门外,却见满寿在门口立着,面色凝重,见他来了,立刻道:“五殿下,陛下等您许久了,您快进去吧。”李菖上前低声问道:“满寿公公,可是母妃那里出了什么事?” 满寿对即将来临的风雨心知肚明,却不敢开口,只是支支吾吾道:“殿下……您进去便知道了。” 李菖心中更为不安,正待追问,却听里间传来了皇帝沉重的嗓音:“进来!” 他心中一惊,而后立刻撩开帘子走了进去,却见皇帝坐在书案之后,一脸凝重地看着他,李菖有些忐忑地上前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却只是盯着他不语,目光阴冷,如同跗骨之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声道:“父皇,您唤儿臣前来有何事?” 静默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道:“你同你兄长,真是半点都不像。” 第392章 扭转局势 第392章 扭转局势 李菖悚然一惊,虽说他曾经十分愤恨皇帝将他当成二皇子的替身,但如今听皇帝这么一说,便有些不寒而栗:“父皇,您这是……” 见皇帝不语,他艰难地继续道:“想来是因为二皇兄的祭日快到了,您心中思念,是以……” “朕是说,你这个逆子,根本不像是我李家的人!”皇帝怒喝一声,指着他道:“朕这些年一直以为你是个纯孝之人,即便有些小心思,朕也能容忍,朕没想到你背地里竟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 “父皇!”李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焦急道:“儿臣不知哪处做得不妥,让您这般失望,但儿臣一直敬重父皇,从未有过背叛之事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皇帝的面色却越发冷淡:“事到如今,你竟还不承认?” 李菖此刻惊惧万分,他这些年做的出格之事数不胜数,皇帝如此震怒,他压根不知是因为哪一桩事,心中正犹疑着,皇帝却霍然起身,直直走到他面前,双目通红地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同朕说实话了。” 说着便要唤人,李菖即刻拦住了他道:“父皇!你再给儿臣些时辰,儿臣……儿臣……”一面说着,脑中一面快速地转着,皇帝如今发怒定然与碧罗宫之中的事有关,说不准便是察觉了什么,偷眼觑着皇帝的神色,见他似乎很快便要控制不住火气一般,将心一横,开口道:“父皇,张俞一事的确是儿臣欠考虑,与母妃无关,可儿臣是皇子,岂能容一个小小太医欺辱!” 皇帝怒气一收,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李菖将心一横,紧着道:“是张俞非要与儿臣争高下,那药方之事他便紧拉着儿臣不放,儿臣不得不除了他,所以才……” “张俞一事,是你动了手脚?”皇帝狠狠将茶盏砸在了地上,气得面色通红:“你竟将这皇宫当成了恭王府的后院不成?不顺心的人就想尽办法除去,这般任你心思料理,你眼里可还有朕!” 李菖讶然地看着皇帝,看他的模样似乎根本不知道此事,一时之间没有开口,皇帝指着他道:“这桩事先放在一旁,朕问你,你与宸妃那贱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色阴沉,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李菖险些坐在地上,皇帝说的竟不是此事,却是揪出了宸妃与他之间的关系,都怪方才太过失态,竟将今日之事脱口而出,眼下该如何是好! 皇帝将一个锦盒丢在他脚下,冷冷道:“你且瞧瞧这些,宸妃说都是你赠给她的,朕瞧过上头的字迹了,是你亲手所书无疑,李菖,你如何解释?” 一室寂静,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喘气声,皇帝坐在椅子上,朝他微微探出身子,嗓音低沉:“宸妃交代了,她是你送进宫来的,让她替你做事,你承诺会带她出宫,她为了帮衬齐妃坐上皇后之位,故意设计出神鸟的场景,齐妃却不配合,最终被晟儿戳穿,这一切都是你主使的!” 李菖只觉头皮发麻,连忙解释道:“父皇,并非如此,儿臣并不知情,都是宸妃一手策划的,她从前便爱纠缠儿臣,儿臣并未理会过她,她便因爱生恨,从而记恨上了儿臣,父皇,您定要相信儿臣啊!” “相信你?”皇帝怒极反笑:“你如此能言善辩,朕如何能相信你!若真如你所说,那玉簪上的字又作何解释?你的字是太傅交出来的,你若再嘴硬,朕就派人请来太傅,让他当场辨认!” 李菖一震,如今皇帝根本不像以往那般好糊弄,这可如何是好?正思量着,皇帝缓缓向后一靠,漠然道:“朕本以为,你与你二皇兄一母所生,脾气秉性也该相似些,如今看来,你连你皇兄的半分都没有学来!朕本想着给你个教训了事,没想到竟还翻出了旁的事来,你说不准还有多少事瞒着朕呢,朕这就派晟儿追查,看看朕宠信你的这些年里,你都做了什么事!” “父皇!”李菖心知这事已经没了回寰的余地,将心一横,眸光也渐渐变得阴暗起来,跪直了身子对皇帝道:“父皇,既然您已经认定了是儿臣所为,那儿臣也没有旁的法子,只是有一事,儿臣也不得不告知您了……” 皇帝一怔,而后蹙眉道:“说!朕倒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李菖却环顾四周,仿佛极为忌惮一般,皇帝见状,明白了他的意思,片刻以后果然起身走到了他面前,缓缓低下身子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菖的右手在衣袖之中缓缓拔开了一个瓷瓶,而后将药粉倒在了衣袖之上,而后刻意压低了嗓音道:“儿臣是想说……”一面极为自然地将右手抬了起来,衣袖之上的粉末随着动作扬在了空气之中,皇帝浑然不觉,片刻以后却感觉胸中一滞,他不自觉向后错了一步,双目有些茫然,李菖趁此机会起身,背对着皇帝将药粉倒入了茶盏之中,而后拿上前来,关切道:“父皇,您感觉如何?快饮些茶缓一缓。” 皇帝毫无防备地接了过来,一饮而尽,李菖眸光阴冷,而后将人扶了起来,送至坐上,一面低声道:“父皇,儿臣以为,这都是宸妃那个贱人的过错,她便是刻意如此说,来挑拨儿臣与您的,您可千万不要被她蒙骗了,还有那张俞的事,是儿臣一时吓糊涂了,胡乱说的,当不得真……” 皇帝怔忡地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听着他说话,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外间,李晟与铁寒守在门口,一面对满寿问道:“公公,五皇兄进去多久了?” 满寿恭敬道:“回七殿下,已经一个时辰了。”李晟瞧着紧闭的殿门,略略蹙起了眉头,铁寒与他对视一眼,都觉此事有异,于是李晟开口道:“满寿公公,请您进去通传一声。” 满寿为难地看向里间,而后道:“七殿下,陛下吩咐过,不准旁人入内,老奴也是无能为力啊……” 第393章 风波 第393章 风波 李晟瞧着这场景,越发感觉事有蹊跷,于是给铁寒使了个眼色,铁寒会意,上前去与满寿说话,他趁满寿分神,一个闪身到了门前,直接将殿门推开,满寿惊叫道:“殿下,不可!” 李晟却不理会他,径直走了进去,铁寒也摆脱了满寿,跟着他一同入内,绕过寝居,却见皇帝坐在主位之上,正与一旁的李菖说着话,父慈子孝的场面十分融洽。 “儿臣见过父皇。” 李晟走上前去见礼,二人的对话被打断,皇帝略略回过头来,看着他道:“晟儿,你来寻朕有何事?” “父皇。”李晟拱手道:“儿臣今日本想求父皇将张院正派去岚玉宫为母妃诊治,却听人说他被父皇下令抓了起来,于是特地来……” “你是来给他说情的?”皇帝面色不辨喜怒,隔着袅袅香雾,有些看不真切,李晟瞥了眼他身旁悠然自得的李菖,垂头道:“父皇,儿臣一向听闻张院正为人正直,医术高超,时疫之事他也尽心尽力帮助研制药方,儿臣相信,这般的人,定然不会背弃您。” “呵。” 满室寂静之中,李菖突然轻笑一声,其中满是说不出的嘲讽之意:“七弟,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难道还要皇兄教你不成?你作为天家的子孙,一举一动皆要考虑天家的利益,张俞伤了母妃,那便是与天家为敌,你如何还能替他说话?” 李菖缓缓起身,一脸漠然道:“再者说,虽说齐妃娘娘是本殿下的母妃,可好歹也是七弟你的长辈,如今她还卧病在床,你就这般替张俞这个下黑手之人开脱,这岂不是蔑视母妃?父皇,您以为呢?” 皇帝缓缓看向了李菖,随后点头道:“菖儿说的是,张俞定要被朕好生料理一番,谁都不必再劝,尤其是你,晟儿,你是天家的人,齐妃受害,损的是天家的颜面,你断断不能为外人所利用,忘却了自己的身份!” 李晟心中一震,抬头看向皇帝,只觉他今日有些不寻常,言行举止虽然同以往一般无二,但却透着股木然之意,似乎被人控制了一般,他下意识瞥了眼皇帝身边的李菖,而后道:“父皇,此事未必能够这般盖棺定论,一张药方,从张院正写下以后交给侍婢,再到抓药煎药,中间经过了多少人的手,极有可能是那时出了纰漏。” “笑话!”李菖霍然起身,冷冷道:“七弟若是不知其中详情,大可去母妃宫中打听一番,那药方是张俞亲口承认是他所书的,何人能做手脚?你别是昏了头,竟这般帮着外人!他可是害母妃变成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 李晟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五皇兄,难道您不知笔迹是可以模仿的,匆匆一瞥,张院正自然认不出方子是否是他亲笔所书,也只有这般才能解释为何药方之上会出现了不该出现的药……” 李菖指着他道:“你的意思是,母妃和本殿下自导自演,做了一场戏,就为了陷害一个小小的御医?真是可笑,你……”皇帝微微抬起手拦住了他,而后低声道:“晟儿,齐妃是你的长辈,你该爱重她才是,这般忤逆不孝之言,朕日后再也不想听到,你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话已至此,李晟心知皇帝这是打定了主意相信李菖,只得拱手道:“既然如此,儿臣便退下了。”说完便起了身,深深地望了皇帝一眼,见他面色如常,这才退了出去。 李菖眯着眸子看向那离去的身影,重新坐下与皇帝交谈,外间下着瓢泼大雨,屋中却分外宁静…… 这厢,萧府的马车匆匆赶到了红花楼,初芮遥正在里间等待着,却见萧朗带着一个未见过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素面朝天,眼中盈盈有泪,仿佛初发的花蕊一般娇弱动人。 萧朗上前对初芮遥道:“七殿下可回来了?”她摇了摇头:“并未,殿下已经去了许久,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出来。” 那女子却突然抓住了萧朗的衣袖,紧张道:“那父亲……”“放心。”萧朗定定望着她:“张院正定会无事的。” 初芮遥看向了她,轻声道:“这位就是张院正的嫡女张小姐吧?”张以清一怔,而后行礼道:“臣女张以清,见过和安郡主,还请郡主救救臣女父亲,他行医多年,从未出现过差错,一张安神静气的方子,他绝不会开错的。” “小姐莫急。”初芮遥安抚道:“七殿下已经去探陛下的口风了,这桩事若是不出意外,便是李菖和齐妃等人施的诡计。” 张以清双手颤抖,按上了胸口:“五殿下……为何对父亲这般紧追不舍?父亲不过是一届御医,断断妨碍不到他的……” “小姐先冷静一下。”萧朗低声道:“李菖其人睚眦必报,张院正一向以病患为重,时疫之事与李菖起了冲突,李菖定是怀恨在心,与齐妃联合起来诬陷张院正。” “父亲……”她用手掩住面孔,哀声道:“他年事已高,绝受不住那些刑罚……”说着便朝二人跪下,哽咽道:“和安郡主,国公爷,臣女知道二位素来见不惯五殿下仗势欺人,父亲一生正直无私,虽供职于御医院,平日里对上门来求助的病患从不推拒,他是个古道热肠之人,还请郡主和国公爷救他一命,臣女愿做牛做马,回报二位的恩情……” 萧朗见她如此,心中抽痛,伸手要她扶起来,张以清却如何都不肯起身,初芮遥见状,蹲下身子道:“小姐不必哀求,张院正是因为时疫之事才得罪了李菖,这事我们几人也参与其中,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张院正的。” 张以清看着她绝美的面孔,只觉初芮遥的话格外叫人信任,于是点了点头道:“臣女替父亲谢过二位。”萧朗将人接了过来,让她坐在一旁歇息,不多时,李晟便大步踏了进来,初芮遥迎上去问道:“殿下,事情进展如何?” 李晟眉头紧蹙,沉声道:“只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第394章 制蛊 第394章 制蛊 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沉,张以清霍然起身,只觉天昏地暗,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萧朗一把扶住了她,李晟目光幽深,继续道:“父皇态度坚定,只说张院正暗害齐妃,必须将他绳之以法,方才本殿下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父皇铁了心只信李菖的话,从父皇处入手只怕是不成了。” “李菖定是同陛下说了什么。”初芮遥低低道:“若是不然,陛下不会连审问都直接略过,便对人用了刑。” “父皇如今对李菖信任有加,简直是有求必应。”李晟紧紧蹙眉道:“瞧着方才父皇的眼神有些茫然,像是无知无觉一般,便觉有些怪异,更何况父皇一向疑心重,对何人都心存戒备,又为何会对他这般特殊?” 初芮遥脑中闪过一道白光,她睁大了眼睛,看向李晟道:“殿下说的是……” “父亲……未曾做过……”张以清在萧朗怀中平息半晌,缓缓开口道:“臣女敢以性命担保,他绝对不会因为与五殿下有嫌隙便对齐妃娘娘下手,臣女可以到陛下面前澄清……” 李晟将目光落在远处,缓缓道:“如今无论谁去说,都无济于事了,父皇他打定主意要问罪,不会听旁人的劝说的。” 张以清面色惨白,手指紧紧捏住了衣角,萧朗看着她额上细密的汗珠,蹙眉道:“殿下,郡主,如今此事该如何是好?未能阻止张院正受刑,若是再不及时将他救出来医治,只怕是性命难保啊!” 初芮遥低低道:“那便将人抢出来。”此言一出,四下俱寂,萧朗愕然道:“郡主的意思是,咱们去劫天牢?” “正是。” “这太过冒险。”萧朗沉声道:“若是被人察觉,不用李菖在陛下面前添油加醋,咱们几人也定会被问罪,届时便无人再能救张院正了。” 初芮遥淡淡道:“可除了这法子,如今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救出张院正?陛下不肯松口,便是不问斩,天牢重地又岂是什么好去处?更何况李菖定会吩咐狱卒苛待张院正,这么下去,他能扛多久?” 一番话下来,萧朗哑口无言,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李晟走到了初芮遥身边道:“毫无疑问,这是如今最为直接的法子了,虽说有风险,但也总比等待父皇回心转意可能大些。” 萧朗思忖片刻,终于点头道:“殿下说的是,要救出张院正,这是唯一的法子了。”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张以清上前对三人道:“臣女多谢三位救命之恩,若是救出了父亲,臣女便同父亲一道离了这端阳城,走得远远的,不叫人发现,也绝不会拖累三位。” 闻言,萧朗一怔,而后只觉心底有细微的疼痛,逐渐漫向四肢百骸,他微微偏过头去,不再开口…… 天牢之中,李菖阴着面孔,缓缓走到了一间牢房前,瞧着皮开肉绽,昏迷不醒的张俞,冷笑一声,而后继续前行,直至最里间,才停住了脚步。 “国师近来可好?” 李菖话音刚落,国师便迅速回过身来,见是他来,立刻扑到了栏杆处,哀声道:“殿下!您可算来了!您这是来接臣出天牢的吗?臣已经在此处呆了十日,实在忍不得……” “打住。”李菖冷冷道:“本殿下不是来听你哭嚎的,若是想出去,立刻回答本殿下的话,若有半句虚言,你便在此处过后半生吧!” 国师闻言忙不迭点头:“是,臣明白,殿下想知道什么,臣都会告诉您。” “血蛊可有解药?”他压低嗓音问道:“期限是多久?中蛊之人除了暂时对本殿下言听计从,还是否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又是否会被旁人瞧出端倪来?” 国师一惊,哆哆嗦嗦地看向他,李菖要血蛊作何用处他自然猜得到,只是不想如今李菖便按捺不住动了手…… 李菖见他不语,心中焦急,呵斥道:“还不快说!”国师被他震慑,犹疑着开口道:“殿下,血蛊没有解药,但臣……只是在苗疆呆了几月,才疏学浅,臣制成的血蛊只能维持三日,蛊虫便会死去,但中蛊之人对这三日之内发生的事记忆极为模糊,不会起疑……” 李菖原本听到三日之时,心都提了起来,国师说完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只听他继续道:“至于殿下所说的异于常人之处……行为举止与寻常并无什么差异,唯一有异的便是眼神有些空洞,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察觉。” “原来如此。”李菖仔细思忖着方才李晟的神情,似乎并未察觉皇帝的异常,于是对国师道:“效果仅能维持三日,可本殿下已然用尽了,以往那些用在了旁人身上,如今本殿下手中半点都没有了,你必须尽快为本殿下炼制出来。” 国师故作为难道:“殿下,臣如今身陷囹圄,自顾不暇,再说这天牢之中并没有制蛊的材料,臣无法……” 李菖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狱卒从他身后走出来,将一个食盒送进了国师所在的牢房之中,而后迅速退了下去,李菖示意他打开食盒,国师依言,却发现里头都是他平日所用的材料,他愕然抬起头来道:“殿下,您这是……” “如今材料都有了,你便在此处安心制蛊。”李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不紧不慢道:“狱卒那边,本殿下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妨碍你,三日以后,本殿下来取血蛊,届时你必须交给本殿下。” 国师下意识地追问道:“那殿下何时救臣出这牢房?”李菖漠然地看向他:“你若听从本殿下的安排,便很快能从此处出去,若是不然,便等着老死牢中吧。” 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去,国师突然叫住了他:“殿下!这血蛊若是用多了,人便会蛊虫嗜尽精气,届时便不成了……” 李菖面色冷淡,头也不回道:“若是如此,还省了本殿下动手,那便再好不过了。” 静默许久,国师瞧着李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只觉脊背处一阵恶寒,随后缓缓看向了那装满了毒虫的食盒…… 第395章 说书 第395章 说书 天色昏暗,裴岳下了职,匆匆赶往一处茶楼,荣锦正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等待他,见他来了,不禁柔柔一笑:“先生还真是忙碌,叫荣锦等了许久了。” 裴岳一脸歉意:“都是我的过错,今日出了一桩命案,的确忙乱了些,让你久等了。” 荣锦忍俊不禁道:“荣锦不过说笑,先生何必如此认真?”说着便将一碟子甜糕推了过去,糯糯道:“忙碌了一日定是饿了,快尝尝这甜糕,特意嘱咐少放了蜜糖,你定会喜欢。” 裴岳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甜糕,嘴角泛起一抹笑容,低低道:“公主真是细心。”荣锦被他面上的温情晃了眼,有些羞涩地别过了头去,此刻,台下突然响起了一阵叫好声,荣锦好奇地探过头去,瞧见一个穿着长袍,留着山羊胡的男子走上了台去,她若有所思道:“原是个说书先生。” 说着便回过头来,粲然一笑:“先生许久都没有听过说书了吧?”裴岳笑着点头:“的确,入了官府以后,闲暇的时候便少了许多。”二人正在闲谈,却听方才来的男子清了清嗓子,正式开了场:“话说,许久之前有一位帝姬,貌美绝伦,性情活泼,兄长即位以后,为了巩固与友邦的关系,便将这位帝姬远嫁,本想着也是一桩美事,不料这便是灾祸的开始!” 说书之人刻意以一种极为低沉的嗓音说着,在场之人都细细听着,荣锦却没了方才那般的兴致,裴岳何等敏锐,立刻出言道:“公主,不必多心,天子脚下,他怎么敢公然非议天家之人。” 荣锦一怔,而后冲他笑了笑,端起了茶盏,眼风却还瞥着那台上之人,只听他继续道:“这位帝姬和亲以后,番邦的王虽说待她极好,可这位帝姬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笑颜,无论带她去何处,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叫人不敢接近。” 听到此处,荣锦将茶盏搁在一旁,起身走到了栏杆处,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人,正说书的男子似乎有所感,抬头与她对视一眼,眸中尽是冷厉,荣锦心中一惊,台下有人追问道:“后来如何了?” 男子一脸神秘地道:“后来,在一个雨夜,那王终于怒了,长久供着那女子,却连个笑容都换不来,于是趁着醉酒,便将人拖到了帐中,霎时间下起了倾盆大雨,天上是火烧一般的赤红色,那夜过后,帝姬仍旧如以往一般冷漠,可那王却病倒了,不多时便死于非命,最后阖族倾灭,族人颠沛流离,那帝姬却安然无恙……” 众人唏嘘不已,纷纷议论道:“这帝姬只怕是个妖魔,害了阖族之人。” “那王以真心待她,她却不肯领情,还害了人的性命,真是铁石心肠……” “都说了是妖魔,哪来的心肠?” “东先生,您这故事太过无趣,换一个吧……” 底下说的热闹,无人注意到上头有个女子眼眶含泪,看着这位东先生,嘴唇都快被她咬破了,却仍不肯松开,裴岳上前握住了她瑟瑟发抖的手,只觉一片冰冷,他蹙眉问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过了许久,荣锦才开口,声音飘忽:“谁准他入城来的?”裴岳不解,上前问道:“公主说什么?” 荣锦咬着牙一字一顿:“谁准他在此处说书的?”一面偏头对侍卫吩咐道:“来人,将他抓起来,本公主要亲自审问!” 裴岳看着侍卫走下楼梯,那人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身子一转,便挤进了台边围观的人群之中,就如同鱼入了大海一般,寻不到踪迹。 “公主,属下们已经寻遍了此处,都没有找到那人……” 荣锦微微扬起了头,嗓音尖利:“找!就算是翻遍了这端阳城,也要把人给本公主找出来!” 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她为何会与一个说书之人有这般大的仇恨,但也不得不听从她的指令,追了出去。裴岳缓缓走近,看着她道:“荣锦,你为何如此激动?” 荣锦背对着他不语,裴岳伸手将她转了过来,却见她眼角绯红,心中微微发沉,轻声道:“荣锦,他说的那帝姬,是不是你……” 话音刚落,荣锦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挥开了他的手,身子微微发颤:“不是。”裴岳见状,心中越发怀疑:“公主,你……” “本公主说了不是!”荣锦突然怒吼一声,而后似乎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掩饰一般地将手放在额头上,生硬道:“不过是个胡说八道的说书先生,如何值得本公主与他计较?不过是本公主见不得旁人这般怪力乱神……” 裴岳只觉胸口一滞,正待上前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挣开,而后荣锦迅速下了楼去,裴岳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无言…… 晚间,红花楼之中,初芮遥几人定好了时辰,准备今日将张俞劫出天牢,一切准备就绪,李晟看着几人道:“今日务必万事小心,若是被人察觉,立刻终止行动。” 铁寒拱手道:“是,殿下。”李晟回身与初芮遥对视一眼,而后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低声道:“你守在此处,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带张小姐离开。” 初芮遥目光坚定道:“和安等着殿下回来。”李晟略一点头,正待领着几人离开,萧朗却踏了进来,对他道:“殿下这是准备动手了?” “正是。”李晟将面巾拿了起来,一面对他道:“国公爷与和安一起守在此处,待本殿下回来……” 萧朗面色凝重地拦住了他:“殿下,今日臣前来,并不是要替您守着这红花楼的。”李晟与初芮遥皆是一怔,只听他继续道:“殿下臣愿意带领铁寒几人去天牢,将张院正带回来。” 李晟一怔,沉声道:“国公爷,此行凶险,你右手如今还不能用剑,此事还是由本殿下去吧。” “殿下。”萧朗抬起右手,对他道:“臣相信,即便是左手持刀,也能将人带出来,更何况,臣……想为张府做些事……” 第396章 托付 第396章 托付 他语调低沉,似乎分外执着,李晟还待说些什么,却被初芮遥拉住,她淡淡上前道:“既然这是国公爷的心愿,那便由您带人前去吧。” 李晟自然也明白萧朗对张以清的心思,见他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劝说,只得道:“万事小心。”萧朗点了点头,而后道:“臣还有一事想恳请殿下,若是今日臣没能回来,请您……” “张小姐还请国公爷亲自照料。”李晟郑重道:“我们都在此处,等着您回来。”初芮遥走到他身旁,与他一并看着萧朗道:“国公爷放心,张小姐与我们在一处,待您回来团聚。” 萧朗抬头看向了二楼的雅室,那是他曾经的居所,如今住着他心中的姑娘,沉默片刻,萧朗冲二人拱了拱手道:“臣,谨遵殿下之命。” 说完便带换了衣衫,着铁寒几人投入了茫茫夜色之中。李晟在门口立着,瞧着那一片昏暗,长久不语,初芮遥上前道:“殿下,起风了,咱们进去吧。”李晟回身看着她,而后点了点头道:“走吧……”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天牢之前,远远瞧了瞧守卫,铁寒上前道:“国公爷,守卫这般森严,咱们只怕是进不去。” 萧朗蹙眉道:“的确,即便是冲了进去,也会打草惊蛇,便从侧面用绳索爬上去就是了。”铁寒点头,而后朝几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引开那侍卫。” 几人应声而动,萧朗与铁寒在一旁伏着,见侍卫听见响动,离开了那处,立刻飞身到了侧面的围墙之下,等了许久,见没人察觉,萧朗将绳索丢到上头,正挂住了一处,而后腾空而起,顺着绳索爬了上去,铁寒紧随其后,二人并未碰到什么阻碍,便进了里间。 两个狱卒打着瞌睡,半梦半醒地伏在桌上,萧朗轻手轻脚上前,从他腰上解下了钥匙,正待离开,那人却突然醒来,开口便要唤人,却被铁寒一个手刀打昏,另一个人方才醒来,便迎头遭了一棒,昏厥了过去。 二人料理完了狱卒,毫不犹豫地朝里间走去,萧朗只觉有些怪异,今日顺利得有些反常,天牢守卫竟这般松懈,是他防卫之心太重,还是这其中果真有诈…… 正想着,铁寒却突然指着一处对他道:“国公爷,张院正在那处!”萧朗一怔,而后迅速跟他走了过去,隔着栏杆,果然见着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张俞,萧朗开口唤他道:“张院正!” 张俞茫然睁开眼睛,却瞧见了萧朗的面孔,只以为是又发了梦,楞楞看着他不语,萧朗与铁寒开了牢门,大步踏了进来,缓缓扶起他道:“张院正,你可还能走动?” 他这才醒过神来,愕然道:“国公爷,竟真的是你!”萧朗低低道:“来不及同您解释了,咱们快些离开此处。”一面吩咐道:“铁寒,将张院正扶到我背上来。” 铁寒应声而动,几人正待出门,却见外头突然火光冲天,一下子亮了起来,而后便是一阵喧闹之声,萧朗眉头紧蹙:“不好,咱们中计了!” 铁寒一惊,迅速朝外望去,果然见牢门之外黑压压都是官兵,他焦急道:“国公爷,这可如何是好?” 萧朗一顿,而后道:“你带着张院正离开,我来断后!”说着便要动手,此刻,张俞却突然开口道:“国公爷,罢了,带着臣这个累赘,你们定跑不远,别因为老朽白白葬送了性命,你们快走吧。” “这不可能!”萧朗蹙眉道:“张院正,您先离开,有话咱们回去再说。”正待回身,手臂却被人拉住,张俞定定望着他,目光灼灼道:“国公爷,您心中牵挂着清儿,是与不是?” 萧朗重重一震,还未开口,却听他继续道:“臣看得出来,您对清儿有意,清儿与您也很是投缘,今日过后,我便将她托付给您了,您一定要好好待她才是。” “张院正……” “清儿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我本想着等她大些,再教导她,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国公爷,您要答应我,要护她一生,别叫她受委屈。” 萧朗心中酸楚不已,拉住他道:“一切等咱们离开了再说!”张俞却重重一震,随之向后倒去,萧朗和铁寒立刻扶住了他,萧朗手指按上他的手腕,而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您……您这是……” 张俞艰难道:“断肠草,臣还是头一次用,自从得知要进这天牢,臣便备好了此药,只觉终有一日会用得上,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说着便握住了萧朗的手,叹息道:“都说后生可畏,但臣一直将您当做挚友,如今将清儿托付给您,臣也能闭上眼睛了……” “张院正!”萧朗看着他面上的血色一寸一寸流失,只觉心中剧痛无比,终于,张俞的手重重垂了下去,再无生息。 外头喧闹声震天,萧朗垂着头,死死抓着张俞的尸身,铁寒有些不忍地上前道:“国公爷,咱们……” 正说着,门口却传来一阵响动,他们方才将门上了锁,如今怕是外头的人在撞门,铁寒顿时有些焦急道:“国公爷,他们要进来了!” 萧朗缓缓抬起头,将张俞放在稻草之上,伸手替他阖上了双眼,而后对着他端端正正磕了几个头,低声道:“张院正,您放心,日后清儿的一生,便都交给我了,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说完缓缓起身,看向了门口处,侍卫破门而入,铁寒与他对视一眼,将面巾拉起,冲了上去,寡不敌众,二人渐渐现了颓势,萧朗一面与人厮杀,一面看向了另一处窗子,对铁寒使了个眼神,铁寒会意,与他一同朝着那处挪动脚步,而后一个腾空,从那窗子处越了出去,萧朗杀退了追上来的人,紧随其后跳了出去。 二人头也不回地奔了许久,这才逃脱了追兵,月光之下,萧朗低低看向自己的双手,沉默不语,铁寒回身望了望,而后道:“国公爷,咱们快些回去吧,说不准待会儿又有追兵过来了……” 第397章 得知 第397章 得知 身后,狱卒对立在门口处的李菖道:“五殿下,那两人从窗子里跳了出去,跑了……” “啪—” 李菖盛怒之下,重重给了他一巴掌:“废物,这般也能叫人跑了?追!若是追不回来,本殿下唯你是问!” “是,是……”狱卒捂着面孔,忙不迭点头,而后迅速跑向了一众侍卫,李菖目光幽深,低低道:“李晟,你以为本殿下看不破你的心思?真是笑话!本殿下非要将你揪出来,把这事翻到明面上,看你如何是好……” 待回到红花楼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萧朗握着面巾,缓缓踏入了里间,初芮遥与李晟立刻站起身来,迎上前道:“如何?” 随后朝他身后看去,却见铁寒独自走了进来,也是一脸沉郁之色,二人便明白了大半,萧朗捏着拳头道:“我们中了计,那处有人埋伏,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张院正为了不拖累我们,于是自己服下了断肠草,在天牢之中身亡了。” 二人俱是一惊,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等结果,初芮遥低低问道:“国公爷可知道是谁设下的埋伏?” “就是李菖!”萧朗斩钉截铁道:“方才逃跑之时,我瞧见了他府上的侍卫,定是他带人埋伏在天牢!” “又是他。”李晟面色一沉:“如今他在这端阳城可以说是只手摭天了,再过些时候,便没人能料理他了。”初芮遥沉声道:“殿下,收拾李菖固然要紧,但为今之计,还是瞒住张小姐为好,她身子那般虚弱,若是听了这消息,只怕承受不住。” 萧朗立刻点头道:“正是,清儿她向来与张院正亲厚,更何况她性子那般固执,她若是知道李菖逼死了她亲如姐妹的侍婢,还逼死了她父亲,定会去寻仇,那便是自寻死路啊!” 初芮遥回身望了望,凌晗守在楼梯之处,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回过身来道:“张小姐如今还昏迷着,待她醒来以后,定会询问此事,国公爷想要如何告诉她?” 萧朗眉头几乎要打结:“哄骗也好,拖延也罢,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此事告诉她,待她好转些再做打算。张院正将她托付给了我,我便要善待她……” 微风浮动,纱帘簌簌作响,一道人影闪过,悄无声息,外间却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几人对视一眼,立刻退到了后堂,楼中的伙计上前开了门,打着瞌睡道:“几位官爷有何事?我们这已经打烊了。” 侍卫板着脸道:“方才可有几个黑衣人来了此处?”伙计茫然摇头道:“小人在此处守着,没见有人来。” 侍卫却朝里间望了望,只见一片漆黑,而后回身道:“你们几个,去张府拿人,剩下的人跟着我继续寻找。”说完便冷冷瞥了伙计一眼:“若是见到了此人,立刻去恭王府送信,清楚了吗?” 伙计装出一副恐惧的模样,忙不迭点头,待人离开以后,他等了许久,才将门缓缓阖上,初芮遥几人从里间走了出来,她低声道:“李菖这是要将张府之人斩草除根了,张小姐断断不能被人发现。” 萧朗点头道:“正是,我这就将她带回府中去,谅他还没有胆子冲进萧府拿人。”李晟认同道:“正是,如今楼里不大安全,还是离了此处为好。” 不多时,萧朗便上了楼去,缓缓推开了雅室的门,瞧着那垂下的幔帐,只觉心中沉郁不已,他本想还张以清一个圆满,却没想到竟让她彻底成了孤女。 他捏紧了拳头,心中暗道,他应承了张俞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张以清日后的种种便都交付给了他,他定会好生呵护这个女子……这般想着,他鼓起了勇气,缓缓走向了里间,看着里间微微隆起的锦被,低声唤道:“清儿,是我。” 榻中却没有响动,他靠近了些,继续唤道:“清儿,我来接你去萧府,此处不安全,你先起身,咱们一道离开。” 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萧朗心中一惊,以为张以清病情又加重了,一时间也顾不得避嫌,伸手便撩开了幔帐,焦急道:“清儿,你怎么了?” 锦被之下没有丝毫动静,连起伏都没有,萧朗只觉呼吸一滞,伸手便掀起了锦被,却发现里面竟是些衣衫,张以清却不见了踪影,他立刻点亮了烛火,四处查看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初芮遥与李晟二人也走了上来,看着床榻上的衣衫,问道:“国公爷,这是……” 萧朗行至窗前,微微垂下头来,而后拿起了一条绳索,一端系在了桌子上,另一端垂在了窗外,心中一痛,低声道:“方才,她定然是醒了,也听见了咱们的谈话声。” 初芮遥上前道:“那她会去何处?若是不及时阻拦,她定会被李菖抓住,届时再要救人就难了!” 萧朗紧紧捏住那绳索,随后丢在了地上,大步走下了楼梯,李晟立刻道:“叫几个人跟着萧国公,与他一同寻找。” 月色入户,落在那地上的绳索之上,直叫那在寻常不过的鬃绳也镀上了光泽,初芮遥定定看着那处,许久不语…… 这厢,天牢之中乱做一团,国师的牢房被安排在最里间,是以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正瞧着几只毒虫互相啮咬,一面用符水往里撒着,他们突然见李菖出现在了他面前,顿时一惊,将两瓶血液碰洒了些许,他立刻扶住,李菖蹙眉,正待开口,却见那洒进符水中的几滴血液竟融到了一处,他有些疑惑地道:“这是什么?” 国师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用手按住了那瓷瓶,李菖却还是隐隐约约看到了上头的字,是一个“五”字,另一瓶却只看到了模糊的一半,辨认不出是什么字,他冷声道:“把瓶子交给本殿下。” “殿下……殿下……”国师舌头都有些打结,若是此事在他这处漏了出来,别说旁人,就是齐妃娘娘和秦佟也不会放过他,他脑子飞快地转着,开口道:“殿下,这瓶是臣的血液,是用来炼制旁的配料的……” 第398章 高人 第398章 高人 李菖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当真?”国师立刻道:“臣如今身陷囹圄,殿下是臣唯一的救星,臣如何也不敢欺瞒您呐!” “你知道便好。”李菖冷冷看着他,虽说有些怀疑,但那血蛊的确有用,旁的他也不愿再计较,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起来,本殿下有话要问你。” 国师身后已经被汗水打湿,艰难地起身道:“殿下有何事要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够了。”李菖有些厌恶地蹙眉道:“本殿下想知道,这血蛊可有一劳永逸之法?” 国师一怔,而后道:“殿下,臣只是在苗疆住过一月,才才疏学浅,能制成这般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李菖嘲讽道:“你的能耐,本殿下都领教过了,所以本殿下也不指望着你了,本殿下要派人去苗疆请一位高人来,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国师一听便慌了神,李菖若是请了个更厉害的人到端阳来制蛊,那他岂不是没了用处,如何还能被放出这天牢,一面想着,一面惊出了一身冷汗,李菖看透了他的心思,凉凉道:“国师放心就是了,若是你推举的人有用处,本殿下便会将你放出来,再给你一笔银钱,让你离了这端阳城。” 国师闻言,有些迟疑道:“这……”“还是说,你想在此处尝遍酷刑?”李菖狭长的眸子一眯,极为危险地盯住了他,国师悚然一惊,即刻开口道:“不!不!殿下,臣自然想离开此处,求殿下开恩!” “那便好生想想,是何人教了你制蛊之术。” 国师蹙眉道:“殿下,虽说苗疆之地几乎人人都会制蛊,但是效用不同,就像臣这般学艺不精的也大有人在,若是想一劳永逸,您需要寻一个高人。” 李菖有些不耐地道:“这本殿下自然知道,只是何人才是你口中所说的高人?” “殿下。”国师刻意压低了嗓音,故作神秘道:“苗疆有一处仙山,名叫紫留山,其中住着一个蛊师,他叫衢塞,他便是教了臣制蛊术的人,无人知道他的年纪,更有人说他从出生开始便学习制蛊,他制成的蛊虫,简直威力无穷……” 李菖仔细听着,而后蹙眉道:“这般的世外高人,定然难以请得动,要如何能劝服叫他进这端阳城?” 国师摆了摆手道:“殿下,他与旁人不同,他想要的正是您能给的。”李菖蹙眉道:“这是何意?” “殿下,制蛊之人本就行事古怪,他研制旁的蛊虫更是需要银钱,有时还需要活人做试验,可在苗疆之人都深知他的意图,都避着他,令他无法下手,您权势滔天,只有归顺您,他才能放开手脚去研制。”国师斩钉截铁道:“您放心,他若是知道是您请他前来,他定会应允的。” 李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片刻以后转身便要离开,国师立刻道:“殿下!您何时带臣出这天牢啊?” “待寻到了你所说的衢塞,将他带入了端阳城以后……” 李菖的声音幽幽回荡在耳边,国师只觉心中一紧,心道还好他很快就能离开端阳,若等衢塞入了端阳,说不定还要有多少人遭殃呢…… 李菖从天牢之中行了出来,一路乘着马车朝着恭王府行去,路上却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车架重重一震,李菖一个不防,重重撞上了车壁,只觉天旋地转,立刻呵斥道:“停下!” 车夫心惊胆战地将马车停了下来,李菖走下马车,不由分说就是一个巴掌,车夫被他打得偏到了一旁,刚挪了回来,便又挨了一巴掌,唇角也渗出了血来,却不敢抱怨,只是垂头道:“殿下息怒,是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将路上的石头挪走。” “不必了!”李菖冷冷道:“蠢材,恭王府养你到底有何用?竟撞了本殿下,回府自己去寻管家领三十大板,下次看你还敢这般!” “是,殿下……” 李菖头上隐隐作痛,尤不解气,指着他呵骂了半晌,终于道:“还不快去料理!” 车夫唯唯诺诺走到车驾前,清理着路上的石块,路旁的摊位之后,一双水眸正盯着二人,瞧着李菖倨傲的神情,双目微红,握紧了手中的簪子,细嫩的皮肉已经被划破了,她也顾不得,父亲死在了这人的手上,可他还活在世上,还这般耀武扬威! 李菖等了片刻,却还不见车夫清理好,索性弃了马车独自前行,张以清心中一震,瞧着他渐渐靠近,手指几乎颤抖了起来,就在李菖路过她身边的一瞬间,她正待站起身来,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菖听见了响动,立刻偏头看向了此处,却没有瞧出什么端倪,但仍旧戒备地退了两步,正巧此时车夫料理好了,牵着马到了此处,李菖转身便上了马车,吩咐道:“立刻离开此处!” 车夫应了个是,立刻策马前行,张以清眼睁睁看着李菖离开,目眦欲裂,双手不住地挣扎着,簪子都扎进了那人的手中,可他还是没有放手,马车渐渐消失在此处,张以清终是松开了手,将头埋在地上痛哭不止。 萧朗忍住手上的疼痛,将她抱了起来,让她贴在自己胸膛处,张以清却不住地推着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道:“是他杀了父亲!是他杀了霁儿!你们说你们能救父亲,我信了你们,却得了这个结果,他还活的好好的!你们杀不了他!我去!我要与他同归于尽!” 萧朗死死抓住她,任由她在自己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沉声道:“清儿!你镇静下来!你去了也是自投罗网,这事我会替你做,我会替你报仇,你相信我!” 张以清仿佛失控一般怒吼:“我绝不会再信你!你放开我!若不是你,方才他已经死了!放开!放开!” 她正哭喊着,却听身后传来女子略带清冷的嗓音:“张小姐,你当真以为,凭你和你这簪子,就能杀了李菖?” 第399章 过往 第399章 过往 张以清一怔,而后继续挣扎着:“父亲都已经死了,你们还说这些做什么?萧朗,你放开我!快放开!”萧朗却死死按着她,张以清挣扎无果,一口咬在了他手臂上,萧纹丝不动,任由她咬着。 初芮遥突然俯下了身子,看着她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张小姐,张府是端阳城的一方净土,可如今它已经没了,没人再能纵容你这般异想天开,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能杀了李菖,只怕他也不配做恭王。你想送死,没人拦着你,国公爷,你让她去。” 萧朗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愕然道:“郡主,您这是……”“让她去,若是一直护着她,不让她知道这外间有多险恶,这才是害了她。”初芮遥面若春花,却一脸漠然,冰凌般锋利的美貌此刻简直慑人:“且让她去吧。” “放开!”张以清双目通红,挣扎道:“听见没有!郡主都说了叫你放开!”萧朗怔忡之间,终于松开了手,张以清抬腿就要迈出去,背脊却突然被人一击,一下子昏厥了过去,萧朗伸手接住了她,而后回头看向了初芮遥和她身后的凌晗:“郡主,这是……” “如今同她讲道理,她断断是听不进去的。”初芮遥淡淡道:“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萧朗垂头看着怀中骨瘦如柴的少女,不过几日,她便成了这副模样,仿佛被风雨摧残过的花朵一般,心中怜惜不已,而后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对初芮遥道:“郡主说的不错,为今之计,只能将她看守起来,不叫她离开了。” 初芮遥点头道:“国公爷还是快些带人回府吧,眼下李菖的人正四处寻她,街上太过危险。” 萧朗取下风帽,将人遮住,而后大步流星离开了此处,凌晗有些担忧地问道:“郡主,虽说这次将张小姐带了回去,可她定不会就此作罢,还会想方设法逃出来的,若是她也恨上了国公爷和您,这该如何是好?” “她是否记恨,本郡主都不在乎。”初芮遥看着萧朗领着人上了马车,意味深长道:“至于国公爷,这是他二人的缘法,咱们奈何不得……” 这厢,裴岳立在长公主府门前,听着管家满怀歉意地对他道:“裴知府,公主近来身子不大好,是以不能见外客,您还是过些日子再来吧。” 裴岳面色一冷,低低道:“外客?我于公主而言,并非是什么外客,她病了,我自然要来看望。” “这……”管家叹了口气道:“公主说了,近些日子不能见裴知府您,您还是先回去吧。”说着便转头进了门去,裴岳心中一冷,荣锦自从那日以后便一直没有见过他,定是那个说书之人有什么异常,他打定了主意,朝着那茶楼行去。 时候正好,那东先生正在里间,呷了口茶,缓缓开口:“今日咱们说个……” 台下突然有人出言道:“东先生,上次的故事您还没有说清楚便离开了,那帝姬究竟是不是妖魔?” 东先生眸中精光一闪,而后捋着胡须道:“公子,不过是个编造出的故事罢了,您何苦追根究底?”他这般说着,底下的人却喧闹了起来,纷纷道:“东先生,你这是吊人胃口!” “那番邦为何会灭了族?究竟是否因为那帝姬?” “终日绷着面孔,定然有诡异之处!” “对!正是……” 见众人谈论得如此热烈,东先生似乎极为满意一般,微微勾起了嘴角,这个笑容落入了裴岳眼中,裴岳眸光一冷,只听他道:“既然诸位对此事如此好奇,那便再说上一说,这帝姬嫁到番邦以后,一直闷闷不乐,她年纪轻轻,却嫁给了年纪比她大了许多的王,是以一直分外不悦,而后,她瞧上了一个王宫之中的护卫,要挟那人带她离开,可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却并未前往,反而叫一群护卫过去将人杀了,抛尸荒野。自此以后,她身上的阴气便更重了,所到之处无人敢不避让,极为骇人……” 众人听了,神情高妙,纷纷议论道:“原来如此,果然是个害人不浅的妖魔,专门祸害旁人的性命……” 裴岳只觉心头怒火丛生,虽说不知他所说之事是否属实,但听他这般抹黑荣锦,故意将她说成妖魔一般,便忍不住怒从心起,朗声道:“敢问东先生,你这故事究竟是从何处听来的?” 那人一怔,而后缓缓看向了他,低低道:“方才已然说过了,不过是编造,公子何必当真?一个故事罢了……” “你可知,你这是在影射何人?”东先生看着裴岳一脸愤怒,饶有兴致地问道:“既然公子开了口,你且说说是何人?” 裴岳面色一僵,一时没有开口,那东先生却更加猖狂了些:“先生,即便是想让我认罪,也该拿出证据来,您说是与不是?您的证据呢?说出来叫众人听听……” “你……”裴岳瞧着他面上满是刻意之色,更为愤恨,这人分明就是算准了他投鼠忌器,不会将荣锦的身份暴露出来,是以才敢这般嚣张,于是他将心一横,正准备上去亲自捉人,却被人拦住了,掌柜上前道:“这位公子,您若是不愿听书,便去楼上歇息,别打搅众位的兴致。” “就是,说书还碍着他了,真是迂腐!” “他似乎有些面熟,像是在何处见过……” 裴岳怕被人认出了身份,再带累了荣锦,于是不得不转身走了出去,一直在门口处守着,不多时,里间的说书声停了,他立刻靠在门边上,小心埋伏着,脚步声越发近了,裴岳敛气屏声,却听门口处传来一声轻笑:“痴人。” 裴岳心中一沉,而后立刻走到了门口,猛然朝里间一看,众人皆安然地听着小曲,而那东先生却不见了踪影,门口处空无一人,方才那声轻笑仿佛是梦境一般…… “东先生……”裴岳目光幽深,低低呢喃道:“东胡……他定是东胡之人……” 第400章 禁锢 第400章 禁锢 裴岳在街上行了许久,漫无目的地地走着,抬头却发现自己到了红花楼门前,铁寒正巧走了出来,对他道:“裴先生?您怎么来了?” “殿下可在?”裴岳脑中混乱不已,只觉如今只有李晟能帮他了。铁寒点头道:“是,今日张院正的尸身从天牢之中拉了出来,殿下方才动了关系,留下了张院正的尸身,如今正在楼中……” 话音未落,裴岳便绕过他直接上了楼去,铁寒愕然地看着裴岳的背影,而后摇了摇头,大步踏了出去。 李晟正在桌前吩咐属下做事,见裴岳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心知有异,于是起身道:“你们先下去料理吧,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来禀报。” “是,殿下。”几人退了出去,李晟看向裴岳道:“先生怎么此时来了楼里,可是出了什么事?”裴岳沉声道:“殿下,臣有一事想要问您……”说着便将这两日所见都告知了李晟,待说到荣锦的反应之时,李晟霍然起身,目光灼灼道:“那人在何处?本殿下这就派铁寒将他捉回来!” 裴岳拱手道:“方才臣在那茶楼之中见到了他,正待动手,他却不见了踪影,殿下,您能否告知臣,他所说之事,究竟有几分是真的?还有,公主为何会如此反应激烈?” 李晟行至窗前,蹙着眉头,半晌才道:“裴先生,世人皆知,姑母曾经和亲东胡,最后东胡灭族,姑母便被接了回来,可无人知晓,待姑母回端阳以后,父皇为何如此宠溺她,觉得亏欠她。那都是因为,她不仅是和亲的公主,也是东胡献祭时的祭品。” 裴岳只觉眼皮似乎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而后道:“殿下这是何意?堂堂端阳公主,竟被欺辱至此?献祭又是什么?” 李晟面色越发凝重:“先生可听说过,在某些番邦,要用女子之血献祭上天,祈求风调雨顺,这法子虽然愚昧,但一直流传了上百年,东胡便采用此法,姑母嫁过去便是王妃,每每献祭都要用一盏她的血,姑母是金枝玉叶,尊贵异常,哪里受过这等苦楚,反抗未果,终日里不苟言笑,这等境况里,她又如何能开怀呢……” “这……这竟是真的?”裴岳心中的疼痛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袭来,他只以为荣锦为人尖锐了些,却不想她的尖锐都是被人折磨之后生出的荆棘,用以保护她自身…… “姑母虽说日子艰难,但一向善待百姓和仆从,人人都敬重她,那侍卫也并非与姑母有情,而是实在可怜她,想助她逃脱,于是才与姑母约定了地点,想要带她离开,却不想姑母被人察觉,而后关了起来,那侍卫也被杀害了。而后东胡王生了重病,不多时便身去了,姑母也被接了回来……” 李晟的讲述之中没有丝毫语气,裴岳却听得一阵阵心酸,眼眶也红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她那般戒备,却对人有着一份关怀,怪不得她那般激动……都怪臣不知内情,没能护住她……” 李晟重重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了他肩膀之上:“先生,这事怪不得您,姑母回端阳以后,父皇下令不准任何人提及此事,姑母更是以此为耻,断断不会说起,是以您也不必自责。只是那东先生说的故事如此露骨,不多时便会有人联想到姑母,流言纷纷,对姑母而言未见得不是伤害。” 裴岳面色肃然,坚定道:“殿下放心,臣会好生守护公主,不叫她再受伤害……” 这厢,张以清幽幽转醒,发觉自己在一间雅致的厢房之中,室内还点着凝神静气的熏香,同她在张府时一般,她忍不住鼻子一酸,正待起身,却见萧朗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过来,轻声道:“清儿,起来将这药吃了。” 张以清没有动作,萧朗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动作极为轻柔,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而后在她身后放了一个软枕,亲自端起药碗道:“有些苦,不过蜜饯也备好了,过会儿就给你吃下。” “咳咳……”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抬眼看着萧朗,瞥见了他手臂之上缠着的白布,心中一震,想到这是她用簪子留下的伤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萧朗伸手替她顺气,而后将药送至了她嘴边,张以清终是张开了嘴,将药服了下去。 一碗药见了底,萧朗立刻拿起蜜饯送过去,她却轻轻摇头,而后嗓音沙哑道:“多谢,国公爷。” 萧朗见她如此生分,心中酸涩,而后道:“清儿,你不必同我客套,此生我会竭尽全力护你,只要是你所说的,我都会去做,张院正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了我,我绝不辜负他,再过些日子,我便与你成婚,你就是这萧府的主人,萧府就是你的家……” “国公爷。”张以清微垂着头,一张面孔清丽雅致:“您当真以为,臣女能够若无其事地与您成婚?父亲尸骨未寒,大仇未报,臣女如何能耽于情爱?” 萧朗立刻道:“并非是不顾及张院正,只是眼下你被李菖追杀,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若是你不愿,那便替张院正守了三年的孝期,而后再成婚,如何?” 他语气极为温柔,做小伏低到了极致,张以清鼻子一酸,而后偏过头去道:“国公爷不用费心了,臣女此生不会成婚,臣女必须亲手为父亲报仇,哪怕玉石俱焚,我也绝不悔改。” “清儿!”萧朗焦急地起身道:“你相信我,张院正的仇,还有以往种种都算在内,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是如今时机未到,还不能轻举妄动,若是打草惊蛇,只怕不止是你我,连七殿下和郡主也会被牵扯进来……” 张以清定定望着他:“既然如此,臣女便自行料理,张家已经没了,臣女不过是一届孤女,谁也牵扯不上,如此也算干净。” 她生得纤弱,却分外固执,萧朗看着她的神情,只觉心中无比焦躁,终是冷下了面孔道:“我绝不会准许你离开萧府!” 第401章 妖魔 第401章 妖魔 张以清缓缓抬起头来,没有开口,那态度却异常明显,萧朗只觉她如同一根刺一般,深深扎在自己心口,血肉模糊,他却如何都不舍得拔出来:“清儿,你别再想着能够逃脱,这是萧府,我会派人照料你的起居,这些日子,你便好生在此处休养,莫要出门了。” 说着便像逃一般地朝外有些,张以清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道:“国公爷,你这是打算关我一辈子不成?” 萧朗站住了身子,背对着她道:“若是如此就能护住你的性命,那即便是被你恨着,我也会这么做。” “呵。”张以清轻笑一声,没听出任何情绪:“国公爷,您终是不明白。”萧朗被她话中的绝望和疏远之意刺痛,咬牙道:“左右我们还有一辈子的光景,如今不懂,我慢慢便会明白了。” 说着便走出了门去,对萧府的管家吩咐道:“叫几人来门前把守,绝不能让她离开,若是人跑了,本国公唯你是问。还有,无论她要什么,只要有的便给,没有的来告知本国公,绝对不准苛待,听见了吗……” 张以清靠在榻上,听着门口的响动,目光幽深,终是没有开口…… 翌日,裴岳与李晟再次来到了那茶楼,却发觉里间的说书先生换了个人,他上前问掌柜道:“原本在此处说书的那位东先生去了何处?” 掌柜一怔,而后道:“东先生日后都不会再来了,公子,您找他有何事?”裴岳与李晟对视一眼,而后道:“只不过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他,劳烦掌柜告知他家住何处。” 掌柜犹疑半晌没有开口,李晟见状,朝铁寒使了个眼神,铁寒将两锭银子摆在了桌上,掌柜眼前一亮,立刻道:“这事小人知道,东先生家住城外,说是一处叫……叫平安庄的所在,小人也不知那是何处。” 话音刚落,裴岳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与李晟一同匆匆出了门,对他道:“殿下,平安庄是臣安置那些东胡流民的地方,东先生竟然就住在那处,想来当初荣锦公主救下人之时,他也在场!” 李菖面色渐渐变得凝重,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这个东先生定然有旁的心思,更何况这等影射当朝长公主的说书段子,若是没人再身后扶持,他如何敢这般大张旗鼓在茶楼之中说出来?” 裴岳脑中不断思量着,最后霍然抬起头来,喃喃道:“秦佟……当初五殿下将这些人交给他料理,而后臣赶在他前面将人截了下来,这东先生定然是被他买通了!” “他们竟拿姑母的善心设圈套……”李晟捏紧了拳头道:“本殿下绝不会放过他们!走,咱们这便去城外庄子上寻人!” 二人正待离开,却见前头有人敲锣打鼓,极为热闹,李晟回过头去,却见高台之上立着一人,长袍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仿佛即将要羽化而去一般…… 裴岳心中一惊,指着他道:“殿下,那就是东先生!”李晟紧紧盯着他道:“他突然出现在此处,到底意欲何为?”二人挤上了前去,只听东先生突然开口,朗声道:“众位,许多人听过我东先生说书,有的一笑而过,有的品味了一番,也就抛诸脑后了,可今日,我要同众位说一桩事,近些日子所说的故事,并非是我编造出来的,而是亲身经历!” 众人哗然,裴岳紧紧捏着衣角,听他继续道:“我并非端阳人!我出身东胡,我所说的帝姬,就是当初和亲东胡的荣锦长公主!她未到东胡之前,人人安居乐业,王上治理有方,一片平顺,自从她到了东胡,一切灾祸便接踵而至,她就是东胡的灾星!” “够了!”李晟怒喝一声,挥手道:“将人带下来,押入牢中,听候发落!”侍卫正待动身,却见东先生突然伸手道:“慢!” 众人停下了动作,看着他的反应,东先生似乎饮了不少酒,踉踉跄跄站不住身子,指着他二人道:“你们……都是那灾星身边的人,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离她太近定然是要受牵连的!” “妖言惑众!”裴岳一向斯文,此刻也有些忍不住,上前道:“众位,这人心怀不轨,意图污蔑天家长公主,其心可诛!来人,快将他拿下!” “哈哈哈……” 东先生突然仰天长笑,而后蔑然地盯着凑近的几人,冷冷道:“既然如此,便是天降此灾星,先亡东胡,后亡端阳,一个也跑不了!” 说完便掏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心口,众人一惊,顿时响起一片惊叫声,李晟与裴岳也是没有料想到他会突然动手,立刻走上前去,东先生躺在地上,嘴角渗血,却还扯着脖子喊道:“天降灾星,先亡东胡,再亡端阳!” 凄厉的嗓音回荡在长街之上,仿佛是响应一般,天上竟闪过一道白光,而后下起了雨来,百姓们四散奔逃,不多时,街上便只剩了他们几人。 东先生艰难地咳嗽着,而后松了一口气,盯着天际出神,裴岳气极,对他道:“你为何扯着荣锦不肯放手?她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竟要这般污蔑她!” “她……当真问心无愧?”东先生嘲讽道:“她做了王妃,便该接受这命运,身为天家之人,这是她的……命数,偏偏她要……做出副痛苦的模样……若非是她,阿弥也不会……不会死……” 二人有些疑惑,李晟问道:“你说什么?”东先生张了张嘴,低低道:“阿弥……他死了……都是为了救荣锦这个贱人……她回了端阳,万事无忧……可阿弥却永远回不来了……” 裴岳突然开口道:“你是那个侍卫的兄长?” “是……我要为阿弥报仇……我要让世人看清,荣锦其人,就是个灾星!谁……靠近她,谁就会不幸!” 他低声呢喃着,而后听着耳边响起的惊雷声,缓缓笑了起来:“天……公……作美,如今……谁都会……深信不疑了,她日后……就是个灾星了……” 第402章 天家无情 第402章 天家无情 裴岳一震,看着东先生渐渐没了生息,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起身,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淌下,他却浑然不觉,只看向李晟道:“殿下,为今之计……” 正说着,却见李晟的目光突然定在了一处,裴岳回过身去,却见一身茜色衣裙的荣锦自他身后缓缓行来,身姿像是灼灼的花朵一般,双目却异常空洞,独自一人走上了前来。裴岳低声道:“公主,你不必……” 荣锦径直越过了他,蹲在了东先生身前,望着他已经断气的面孔,低低道:“原来如此,他是阿弥的兄长,既如此,这恨也不是没有来由的,晟儿,先生,你们将他安葬了吧。” “公主,这人应当是秦佟派来的!”裴岳焦急道:“若是带他去见秦佟,说不准便会看出什么端倪来,再不济也能警示他一番,让他莫要再这般猖狂。” 李晟也开口道:“正是,姑母,您将此事交给我二人吧,定能妥善料理。”“我说将他安葬。”荣锦语气极为平和,仿佛在说什么寻常的事一般:“这是我欠他们的,只有这般,我才能安心。” 见她如此说,裴岳蹙起眉头道:“公主,这人可以安葬,但是你不能这般放任自如,若是你丝毫都不解释,一众百姓定会相信他的话,将公主当成妖魔的!” “方才我想了想,兴许他说的是对的,我便当真是个灾星。”荣锦目光幽深:“阿弥之人因我而亡,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皆是旁人替我来扛,说不准,我身边的人的确会因为我而陷入不幸之中。” 裴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郑重道:“公主,你不准说这般的话,你是我见过最为坚强的女子,命运不公,你却还保留着几分慈悲之心,你是天下最好的女子,断断不是什么灾星。” 荣锦怔忡片刻,抽回了自己的手:“先生不必安慰我,今时今日,我自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模样,日后便少出门走动,免得……为祸旁人。” 李晟开口道:“姑母,您不能因他一言就断送了自己半生,您从东胡回来,这是上天给您重来一次的机会,更何况您还遇见了裴先生,您就打算这般放弃了吗?” 荣锦眉头紧蹙,似乎在忍着什么痛楚一般,转而看向了裴岳:“多谢……先生神情,荣锦受之有愧,先生应该寻一位合适的女子,叫她陪伴您身侧,而不是荣锦这般的人。” 说完不等他回话,便转过身离开了,裴岳正待追上去,铁寒却突然跑了过来,焦急地对李晟回禀道:“殿下,不好了,消息传到了宫中,陛下听后震怒,遂决定……” “父皇准备如何?” “陛下决定……将公主嫁到回疆,破除谣言,五殿下附议,这事已经定下来了!” 裴岳重重一惊,愕然回头道:“什么?”李晟蹙眉道:“定然又是李菖的注意,本殿下这就入宫,去同父皇分辩!” “殿下!”铁寒拦住了他,低低道:“这消息先送到了公主府,陛下软硬兼施逼迫公主,公主已经应下了,陛下还派了五殿下送嫁,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您去了也没什么用处,只会叫陛下猜疑……” 原来荣锦方才便得知了这一消息,她是故意做出那般决绝的模样来,想叫他死心……裴岳心中剧痛无比,想着荣锦曾与他说过的“半生颠簸”一词,如今才真切体会到了其中深意,却叫他痛不欲生…… “先生。”李晟将手搭在了他肩上,低低道:“这事咱们从长计议,断断不能叫姑母嫁去回疆,她已然为端阳奉献了自己最好的时光,如何也不能再叫她牺牲,本殿下会想法子叫父皇收回成命。” “不必。” 裴岳拒绝得干干脆脆,转头看向了李晟:“殿下不必劝说,这桩事就让它按计划进行。”李晟抬眸看向他:“先生这是何意?” “殿下只记住,万万不能去陛下面前请求就是了……” 这厢,李菖与秦佟立在廊下,看着院中的雨景,悠哉地饮着茶,秦佟拱手道:“殿下,如今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荣锦长公主是害人的妖魔,这下她可威风不起来了。” 李菖冷笑一声:“呵,平日里她仗着身份和父皇的宠爱,一向不把本殿下放在眼里,还敢公然训斥母妃,看她日后还如何嚣张?回疆那般的穷乡僻壤,回疆王的年纪快赶上蔡国公了,做姑母的父亲都绰绰有余,这桩婚事真是深得我心。” 秦佟谄媚道:“正是,殿下算无遗漏,一石三鸟,一来彻底料理了荣锦公主,二来断绝了裴岳等人的靠山,三来,您送嫁回疆,自然也可以去见那衢塞,亲自劝说他,将他带回端阳,为您所用。这三天都算得极准,臣佩服不已。” “正是如此。”李菖摩挲着茶盏的边缘,目光幽深道:“这最后一点才是最要紧的,国师其人太过无用,制成的血蛊只有三日的功效,本殿下费尽心思保他,他竟被人扳倒,沦落到了天牢之中,这人如何都留不得了,待接了衢塞入端阳,本殿下就彻底将他料理了。” “殿下。”秦佟有些迟疑道:“国师……的血蛊,虽说时限短了些,但效用也是好的,总不至于一文不值。” “呵。”李菖冷笑一声:“每每去天牢中瞧他,他都是一副手忙脚乱心不在焉的模样,上次还撒了两瓶血液,都滴在了符水之中,还说在符水之中所有血液都会相融,本殿下从未听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定是他弄混了血液,这般废物之人,留他何用?” 此言一出,秦佟立刻住了口,心跳如惊雷一般响在耳边,他有些口干舌燥,掩饰地喝了口茶,而后缓缓吐了一口气出来:“殿下说的是,这人若是这般废物,那留下也无用了。”心道国师定然知道了他与李菖之间的关系,若是李菖不说,他还不知道竟有这等隐患,如今即便是要依仗国师制蛊,也留不得他了…… 第403章 产生分歧 第403章 产生分歧 长公主府之中,管家匆匆进了里间,对荣锦道:“公主,有人求见……” 荣锦垂着头,一室昏暗之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低低道:“本公主谁也不见,翠湖,将门阖上。” 翠湖正待动手,却听管家紧接着添了一句:“公主,来的是和安郡主,她说有关耕祭的事想问您……” 听见了初芮遥的名字,荣锦一怔,而后略略抬起了头来,翠湖看向她道:“公主,您是否要见和安郡主?” 许久,荣锦才松口道:“让她进来吧。”不多时,初芮遥便踏了进来,鹅黄织锦长裙格外衬她,一身肌肤莹润得叫人嫉妒,荣锦淡淡道:“和安,你来了。” 初芮遥静静瞧着她,而后道:“有些日子未见您,今日特地来瞧瞧。”荣锦不置可否,指了指身旁的座位道:“坐吧。” 待她坐在身旁时,荣锦突然开口道:“若是你想来劝说我,那便不用开口了,这事已经没了商量的余地。” 初芮遥定定看着她,低低道:“公主,您当真决定要去回疆?” “呵。”荣锦笑了笑:“这话近些日子我听了许多遍,终于你也来问我,若不是没了法子,怎么会走这条路?” 她款款起身,抬眼打量这屋室,手指抚过细白的瓷器,低声道:“公主半生荣华,这金碓玉砌的公主府,于您而言只是个牢笼,所谓天家的责任更是无中生有,强词夺理,公主若是认了命,和安也会同众人一般,将您送出端阳城去,赞您一句高风亮节罢了。” 荣锦不语,初芮遥却突然回过身子望住她:“若是公主想要日后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压迫,和安会鼎力相助,帮您逃脱这牢笼。” “别再白费力气了。”荣锦漠然道:“这事皇兄已经认定了,并非是因为此事,他早就决定要将我嫁到别处,这些年的疼宠,都是刻意为之……” 初芮遥目光灼灼,盯着她道:“即便是这般,公主还要任由陛下将您嫁到回疆?明知一切都是哄骗您就范的骗局,您也愿意牺牲半生,去成全所谓天家的颜面?” 荣锦不语,手指却微微发颤,初芮遥上前逼着她直视自己,分毫不让:“五年的光景,您最好的年华都留在了东胡,难道还要让这样的悲剧重演吗?” “本公主还能如何!”荣锦双目通红,霍然起身,身子都有些瑟瑟发抖:“我是公主,是这端阳的长公主!有些事即便不愿,我也躲不得,这就是命!抱怨也好,痛苦也好,我都必须担着!” 初芮遥眸光分外锐利,沉声道:“这不是命!是公主您太过软弱迂腐,您念着兄妹之情,可陛下根本就是将您当成了筹码!” “够了!” 荣锦喘息半晌,终于冷冷道:“本公主不知什么筹码之说,你若是再挑拨,那便不用再来公主府了,翠湖,送客!” 翠湖上前,有些为难地看着初芮遥道:“和安郡主,公主这几日心绪不佳,您还是先回去吧,奴婢这就送您出去……” “李延婧!” 初芮遥突然开口,这一声吓得翠湖险些站不稳,荣锦更是讶然回眸:“你叫本公主什么?”这是她的本名,已经许久都没人叫她这个名字了,今日一听,只觉分外陌生,她微微蹙起眉头道:“和安,都是本公主平日里太过放纵你,才叫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直呼本公主本名!” “如何?”初芮遥淡淡望着她,目光幽深:“公主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做了许久长公主,却还忘了自己只是个女子,与这端阳城里所有的女子一样,有父亲,有兄长,您的一生应该由您自己来定,而不是旁人!” 荣锦静默良久,就在旁人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她却微微抬起了头来,轻声道:“和安,或许你是对的,但是我没有旁的选择,我只能听从这安排……” “公主,您可以跟裴先生一同离开这端阳城。”初芮遥上前一步,仿佛鼓舞一般地道:“裴先生已经将裴老夫人送回了老家,待李菖启程以后,我们便从中安排,将你与裴先生一同送走,即便是陛下要追究,也是责怪李菖,断断不会牵扯到旁人。” 荣锦听得入神,轻声问道:“这是谁的主意?”“是裴先生想出来的。”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公主,裴先生说了,他原本想要入仕,都是为了与您匹配,他希望你们二人的婚事能受到众人的祝福,可如今看来,是他错了,一切虚名都没有您要紧,公主,您该同他一道离开,这才是您的归宿。” 初芮遥说着,却注意到荣锦收紧了手指,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一般,而后倏然松开,冷声道:“回去告诉他,不必再费心思,本公主决定了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说着便背过身去,吩咐道:“翠湖,立刻将和安郡主送出门去。”初芮遥眸光一闪,荣锦的反应太过不寻常,凭她对裴岳的心思,哪怕是皇帝对她最为宠爱之时,要她丢了这公主之位与裴岳私奔,她都不会推拒,如今这般,定是有异! 见荣锦不再开口,初芮遥只得道:“公主,这事您再思量思量,若是您回心转意了,便叫下人来捎个信,直到出行以前,都是使得的。” 而后缓缓踏出了门去,荣锦颓然地坐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想起那日皇帝传她去了御书房,盯了她许久,而后缓缓开口,那些话如今还在她耳边盘旋:“荣锦,上次审问陈露的那个知府,可是叫裴岳?他是如何当上了这个知府的,朕心中一清二楚,虽说你年岁已经不小了,合该再寻一门亲事,但此人断断不成!” “回疆王有意娶你做王妃,于你而言,这才是最好的归宿,你嫁过去,朕也能放心了……” “你若是固执己见,朕也不强求你,可是那个裴岳便没有你这般幸运了,朕定会好生料理他一番,日后他无论是在端阳还是在何处,都无法立足……” 第404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404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连月阴雨,整个端阳城都笼罩在乌云之下,极为压抑,张以清在萧府之中,虽说无声无息,平日连门都不出,却格外显眼,萧朗简直将她当成了神女一般供了起来,无论什么好的都紧着她,甚至还将库房之中价值连城的千年人参给她补身子,侍婢们私下议论,都说这人还没过门,便得了这般的宠爱,日后定然要将整个后院都交给她,于是都紧着对张以清示好。 有人欢喜有人愁,张以清院子里的侍婢分外激动,可这萧府先前的女主子邹氏便不是那般乐意,自从玲珑死后,她一直深居简出,可她一直想着,等到萧朗娶了亲,便以帮衬的名义将管家之权一点一点夺回来,萧朗定然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谁想到萧朗对这个女子竟这般有求必应,这管家之权他定然会尽数交给她,绝不会让自己沾手……想到此处,邹氏冷冷打翻了碗盏,嬷嬷劝慰道:“夫人莫急,如今怎么说也没有过门,国公爷不会因为她便扫了您的面子,您放心就是了。” “呵,放心。”邹氏冷冷道:“本夫人如何放心?你瞧瞧东院里那做派,平日里门都不出,却不声不响将萧朗哄的千年人参都送了出去,只怕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萧朗也会颠颠摘下来捧给她,怎么舍得让她在本夫人手底下受磋磨?” 嬷嬷蹙眉道:“夫人说的有理,可是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竟能将国公爷哄成这般模样,以往夫人也没少在他房里塞美貌的侍婢,可都叫他轰了出去,这人却……” “这就是看对了眼了。”邹氏语带嘲讽道:“这小蹄子技高一筹,掐住他的心了,自然要什么便给什么,至于身份,既然萧朗不说,那便定然不是什么好出身,说不准还是个妓子呢……” “这……这如何使得?”嬷嬷惊讶地合不拢嘴:“若是叫旁人知道,一个妓子进了咱们萧府,定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届时夫人也会被人戳脊梁,萧府的名声便都毁了,这该如何是好?” 邹氏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衣衫,冷声道:“这不成,决计不成,本夫人在萧府兢兢业业操持半生,到了如今,一个小丫头就想将我挤出去,做梦!” 说着便朝外走去,嬷嬷立刻拦住她道:“夫人,国公爷吩咐过了,谁都不准进那院子,您看……”邹氏一把挥开了她的手,径直往前走去,一面道:“对他言听计从,这就是死路一条,你以为他会念着你忠心,而后对你网开一面?真是笑话,若是他如此将情面,夫君根本就不会死!” 嬷嬷见她又扯到了萧权的事,立刻住了口,不再劝慰,跟着她一路到了荷香居门口,邹氏冷冷抬眸,看向那荷香院三个字,不屑道:“还真是会出幺蛾子,好端端的福瑞院,因着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便改了名字,这萧府可是要乱了……” “夫人……”嬷嬷低低道:“这是国公爷亲自改了的,并且这三个字也是他亲笔所书……”“本夫人自然知道!”邹氏不悦道:“除了他,何人能这般嚣张?”说着瞥向了门口的守卫,缓缓上前道:“国公爷吩咐本夫人来瞧瞧这位姑娘,你们退下。” 说着抬脚就要踏入,却被侍卫拦住:“夫人,国公爷吩咐过,除了他以外,无人能够进出这荷香院,还请夫人见谅。” “你!”邹氏恨恨道:“你竟如此待本夫人!真是小人得志,若是放在从前,本夫人定要好生料理你一番!你们这就是欺负本夫人虎落平阳,谁都想上来踩一脚!” 侍卫低头道:“属下不敢,还请夫人息怒。”邹氏恨恨将帕子摔在了地上,沉声道:“今日本夫人定要进去,瞧瞧她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说着便开始动手推搡着侍卫,嬷嬷也上前帮忙,门口顿时乱作一团。 不多时,一片喧闹声之中,自门口处走出一个形容苍白的女子,虽说憔悴了些,但也不得不说她是个美人,一双含着秋水般的眼眸分外莹润,轻轻看向他们道:“这是怎么了?” 侍卫见她出来,顿时一震,朝她拱手道:“姑娘快些回去,过些时候就要下雨,国公爷吩咐了,不能叫您受凉。” “呸!”邹氏恨恨啐了他一口,扯着嗓子骂道:“好你个两面三刀的狗东西,打量着本夫人是好欺负的?当着这小贱人的面,你一口一个小心着凉,本夫人同你在此处撕扯了半天,却不见你有半分退让,真是可笑!” 张以清听着她话中的嘲讽,默默抬起头来:“这位就是萧夫人吧,来了府上许久,还未曾见过,你们让萧夫人进来吧。” 侍卫毫不犹豫地摇头道:“这决计不成,国公爷吩咐过……”“国公爷也吩咐过,叫你们守着这萧府,别出乱子。”张以清不紧不慢道:“如今因着我,已经闹出了动乱,若不及时解决,你叫国公爷亲自来说吗?” “这……”侍卫瞧着凶神恶煞的邹氏,仍旧有些迟疑,邹氏却一把推开了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嬷嬷紧随其后,二人进了屋子,只觉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简直酥了人的骨头,邹氏冷笑一声:“姑娘倒是会享受,这龙涎香价值千金,你便这般随随便便用来熏屋子,想来定然出身富贵,敢问是柳巷哪一间屋子里的?” 张以清不知柳巷便是烟花之地,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道:“小女子不住柳巷,小女子住在……城东,不过是来府上暂住些时日,绝对不会耽误您的事,若是碍了眼,我便立马离开。” “啧啧!”邹氏绕着她转了一圈,感慨道:“怪不得萧朗见你迷得昏头昏脑的,姑娘到底生了张巧嘴,若不是本夫人阅人无数,说不准也会信了你的话,这真是可惜……” 张以清微微蹙眉道:“夫人这是何意?” “出身贫贱的女子,一旦攀附上了贵族之人,便绝不会松手,并且用尽手段,只为留住那人……” 第405章 辱骂 第405章 辱骂 邹氏蔑然一笑:“姑娘说,是不是?本夫人到底是猜中了你的心思吧?” “夫人误会了。”张以清面色不改:“小女子只是暂住,与国公爷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并未向邹氏说明自己的出身,眼下的情境,越少人知道此事,与她便越有利。 邹氏根本不听她说话,倨傲地扬头道:“你不必在本夫人面前装模做样,明话告诉你,若是你识趣,过门以后主动交出掌家之权,本夫人便不会与你计较,若是不然,你就等着受磋磨吧!” 张以清从未见过这等不讲道理的妇人,于是蹙眉道:“夫人既然听不懂小女子所说的话,那多说也无益,你们将夫人送出去吧。” 侍婢正待上前,却被邹氏一把挥开,不由分说便打了张以清一个巴掌,而后道:“呸,贱蹄子,本夫人同你说几句话,你还拿腔拿调,你当你是什么人?端阳世家的小姐?什么好人家能叫女儿随男子回府,不明不白地住下?别以为本夫人猜不着,你定是哪个画舫青楼之上的姑娘,被他买回来,你别以为如今他这般心肝儿肉一般捧着你,你就高枕无忧了,日后有的是苦叫你受的,你了别错了主意!” 张以清听着这一连串的污蔑,只觉心中一阵剧痛,她是被父亲捧在手心长大的,旁人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更别提被人这般指着鼻子辱骂,她手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辩驳道:“夫人当真误会了,我并非什么妓子,我是……” “本夫人管你是什么阁什么院出身的,平日有空多照照镜子,瞧瞧你那副下作的模样,惯会勾引男子,你这般的人都活在世上,却叫我的玲珑死去了,这世道还真是不公!” 邹氏不住地呵骂着,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苦一并算在张以清身上,言语越发粗鲁,侍婢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上前道:“夫人,您不能这般辱骂姑娘,她是国公爷带回来的……” “滚开!”邹氏双目通红,斥骂道:“本夫人就瞧不上你这见风使舵的模样,怎么?以为仗着一个妓子就能飞黄腾达了?真是笑话,本夫人才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 邹氏胡搅蛮缠起来简直与泼妇无异,张以清静静听着,面上平静,衣袖底下的手指却渐渐收拢起来,终于,在听到邹氏辱骂她父亲之时,她终于忍不住伸出了手,将一个花瓶朝邹氏丢了过去:“你给我住口!” 花瓶砸在邹氏头上,她顿时头破血流,邹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张以清,用手指着她道:“好……好哇,你竟这般大胆!本夫人今日非要拆了你不可!” 说着便要动手,刚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人紧紧抓住,她略一回头,却见门口立着的人是萧朗,也不知方才所说他听见了几分,但面色却分外凝重,沉着嗓音道:“长嫂,本国公记得我分明吩咐过,不准旁人进出此处,怎么,长嫂记性不好?” 邹氏被他捏的手腕疼,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国公爷,本侧妃这是在帮您,若是不然,你便要被这个祸害迷了心窍,日后将她送出府便是,本夫人被她打伤了,这事你看着料理吧!” 萧朗看着张以清发白的面色,心中疼惜不已,邹氏的能耐他早就领教过,断断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可如今伤了人,便有些不好收场,一时犹豫没有开口,张以清却突然道:“不麻烦萧国公,小女子自己动手就是。” 说着从头上抽出一根簪子来,伸手便在手腕上划了一道,那白皙的手臂立刻出现一道血痕,萧朗厉声道:“清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撒开了邹氏,径直走了过去,拿起张以清的手腕便要替她包扎,张以清一言不发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声道:“国公爷,不必,小女子的身份配不得您纡尊降贵,既然是给夫人一个交代,便要有些诚意。夫人瞧着如何?若是不然,便将簪子交给您,让您亲自动手,如何?” 邹氏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小贱人……”“够了!”萧朗怒喝一声:“都给我退出去!长嫂放心,这事我会给您个交代,但日后你若再踏入这荷香院,就别怪我不讲情面!”说完便看向了邹氏一怔,而后指着他道:“你……你竟这般糊涂!” 萧朗不由分说,直接叫人将她拖了出去,而后沉着脸看向张以清:“你为何要这般?” 张以清背对着他,缓缓道:“夫人说的没错,如今的我寄人篱下,简直比妓子还不如,这般低贱之人得罪了夫人,自然要好生赔罪。” “你……” “国公爷放弃吧,小女子绝不会妥协,父亲的仇不报,我便一日不会允许自己从这痛苦中解脱出来。”她淡淡回眸:“还请国公爷收回那份放在小女子身上的心思,一切都是无谓之事,还是莫要再……” 话音未落,萧朗掀了帘子便离开了此处,张以清望着晃动的帘子,终是没有开口…… 这厢,裴岳立在窗前,有些焦灼地走来走去,就在此时,铁寒突然走进门开,对坐在主位上的李晟道:“殿下,仵作已经验过尸身了,说是一切正常,只不过像是饮了不少的酒,现场也找出了不少的‘醉花阴’,一瞧就是饮酒的行家,除此之外没有旁的了。” 李晟微微蹙眉道:“你是说醉花阴?便是加了蜜糖的那种青梅酒?”“正是,殿下。”铁寒拱手道:“这酒倒也不算廉价,在他家中也搜出不少,兴许是他从茶楼之中带出来的……” “绝不可能。”裴岳起身道:“东先生是个说书先生,最为要紧的便是保护嗓子,那醉花阴是一味烈酒,虽说入口清甜,可入吼以后便如同灼烧一般,他如何会饮这等酒?” 铁寒愕然,李晟缓缓起身道:“正是,这事有蹊跷。咱们还需仔细研究一番,在姑母入回疆之前,将此事查明白……” 第406章 挡灾 第406章 挡灾 萧府之中,萧朗看着背对着他的张以清,低低道:“你想这般自苦到什么时候?” 张以清不语,怔忡地看向远处,一行飞鸟掠过,她微微仰头,出神地看着,萧朗在身后盯着她的背影,心中沉郁,终是转身踏出了荷香院。 侍婢迟疑道:“姑娘,您何时才能与国公爷说句话啊,他这般为您,您当真半分都不顾及吗?”张以清分毫不动,轻声道:“你又如何能明白?” 说着便转身回了床榻之上,侍婢摇了摇头,到底是劝说不得,这女子定是个铁石心肠,端阳有多少女子恋慕着国公爷,国公爷待她那般好,她却还不领情! 一众侍婢刚出了门,却见邹氏领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进了府,瞧着眼生得很,仔细看去,那的确也是个美人,但身上的配饰太过耀目,反倒遮掩了她本身的艳光,叫人眼花缭乱。 人虽又几分姿色,但瞧着便是个不老成的,进府以后眼睛不住地四处转着,东瞅瞅西看看,一双美目之中精光流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定是出身不高。 邹氏倨傲地领着她走了进来,侍婢立刻戒备地道:“夫人,国公爷交代过了,如今怎么都不能叫您再进荷香院,若是您非要闯进去,那就先将奴婢几人杀了吧!” “什么稀罕地方!”邹氏蔑然道:“原本这不过是个戏园子,如今改了给这人住,也算合适,毕竟她的身份也就只配住这处了。” “夫人……”侍婢抬头看向她,低低道:“虽不知姑娘家住何方,可姑娘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奴婢能……” “呸!”邹氏皱起眉头,一副极为嫌弃的模样,刻薄道:“你们几个不识字的丫头知道什么?看她那妖妖调调的样儿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装得一副柔柔弱弱病西施的模样,每日勾引国公爷,再下作不过了!” “就是!”她身边的女子也附和着,一副秾丽的面孔,偏生着尖细的嗓音:“姑母说的正是,这等女子就不该留在萧府之中,没的败坏了萧府的名声。” 邹氏把眼睛往上一翻:“咱们这就去找国公爷,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心莹,你跟着姑母一同前去。” 邹心莹面上一喜,忙不迭道:“姑母,那咱们便快些去吧!”众人一瞧这架势,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邹氏要往萧朗身边塞人了,一是为了对付张以清,二来便是为了巩固她在府中的地位,这位夫人真是如何都不肯消停…… 邹氏冷声问道:“国公爷在何处?”侍婢几人对视一眼,迟疑着没有开口,邹氏登时便怒了起来,呵骂道:“黑了心的小蹄子,不过几日你就不认主了?本夫人才是这萧府的正头主子!若是再不说,本夫人非将这劳什子荷香院拆了才算完!” “夫人息怒!”管家听见了此处的响动,立刻赶了过来:“国公爷正在书房之中,您若是想见他,小人引着您去就是了。” 邹氏冷哼一声:“算你识相。”而后回身瞪着她们道:“你们且等着,有你们哭的时候!”说着便携着邹心莹离开了此处,紧跟着管家朝书房走去…… 这厢,初芮遥跪在御书房之中,皇帝默然看着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只觉她越发像一樽精雕细琢的玉像,美貌无匹,还透着丝丝冷意,他还从未拥有过这样的美人,更何况她并非是空有其表,前些日子为了婉拒他说的那番话,可谓是字字句句都透着玄机,叫人不能小觑。 许久,皇帝才幽幽开口道:“和安,这次耕祭朕准备让你担任祭司一职,过几日你好生准备一下,明净道长会告知你该如何做……” “陛下,和安做不得这祭司。”初芮遥直直看着他道:“和安并非天家之人,虽与七殿下有婚约,但做祭司一事还是不合规矩,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见她竟敢拒绝,立刻冷冷道:“和安,你可要知道,朕可不是什么谦和君子,你记住,朕的命令谁都不能违抗!朕绝不会准许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朕不敬!” 说着便站起了身来,漠然走到她身前:“你可听懂了?”初芮遥抬起头,目光决绝,这祭司她如何都不能当,历来只有后妃或者天家之人才能上祭台,她若是不明不白地去了,只怕李晟与她的婚事便也疑云丛生了…… “和安……”皇帝压低了嗓音,沉声道:“朕已经宽容你许多次了,你看这后宫的女子,朕对何人这般纵容过?” 她缓缓开口道:“陛下所说的那些女子之中,可有人与您的子嗣定下了婚约?” 皇帝一震,而后愤怒地指着她道:“你既这般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朕……”正说着,门外却传来了一道女声:“这祭司,不如交给臣妹来做,如何?” 初芮遥循声回望,满殿日光之中,荣锦缓缓行来,衣摆曳地,一步步走上前来,满寿紧跟在身后,为难道:“陛下,老奴拦不住公主殿下……”皇帝面色一沉:“荣锦,你闹什么?难道禁足的教训你都忘了不成?还不快退下,这事与你无关。” 荣锦行礼道:“皇兄,荣锦是您的血脉至亲,这世上除了您,便只有荣锦配做这祭司,您以为呢?” 初芮遥看着她不语,皇帝却冷声道:“朕自然知道,只是这事已经叫和安……” “皇兄。”她抬起头来,打断了皇帝的话,双目盈盈有光:“荣锦不日就要和亲回疆了,这是荣锦的心愿,难道您也不愿意成全吗?” 皇帝一怔,心中越发不悦,但荣锦所言于情于理都挑不出错处来,更何况如今她还要嫁去回疆,若是她反了性子,此时闹起来,这便不好料理了,他太过清楚荣锦的脾性,只要半点不顺心便能搅得天翻地覆,若是不顺了她的心思,只怕她且得闹上一阵…… 荣锦直直看着皇帝,没有半分退缩之意,皇帝在她的注视之下,终是甩了袖子背过身去,沉声道:“罢了,这事叫朕再思量思量……” 第407章 隐患 第407章 隐患 荣锦垂头道:“是,荣锦相信,您定会做出决断来的,毕竟此去回疆,荣锦这一生都回不了端阳了,皇兄断断不会叫荣锦留有遗憾的。” 皇帝不语,对她二人挥了挥手,荣锦起身道:“那臣妹便于和安郡主一同告退了。”说着看了眼初芮遥,而后走出了殿门去,初芮遥紧随其后,对皇帝的目光视若无睹。 皇帝看着二人的身影,直接将案上的公文都推到了地上,恨声道:“你瞧见没有!一个个都来忤逆朕!” 满寿见皇帝这般愤怒,于是劝慰道:“陛下,公主这也是对端阳的一片心意,更何况,若是公主离开了,便再没人能这般拦着了,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朕是天子!”皇帝面色不豫地道:“做什么决定竟还要看旁人的面色,真是可笑至极!” 满寿陪笑道:“您是明君,自然要多些权衡,老奴一向敬仰……”“行了!”皇帝不耐道:“朕就再纵容她最后一次,待她离了端阳,和安必须入宫!” “是……”满寿吩咐人上来将地上的公文收拾好,一面重新给皇帝奉了一盏茶,低低道:“陛下请用……” 这厢,初芮遥随着荣锦出了御书房,荣锦毫不犹豫地朝着华阳殿行去,低低道:“如今这宫中能说话的地方,只有母后的华阳殿了。” 初芮遥与她一同入了殿门,在玉珍的安排之下,二人坐在了正殿之中,初芮遥缓缓开口道:“公主今日怎么会入宫来?”“自然是来救你。”荣锦不紧不慢道:“这事旁人出面都太过寻常,只有我做最为合适。” 初芮遥定定看着她,而后安:“公主为何这般想不开?您就要离开端阳,何苦为了和安与陛下争执?” “正是因为快要离城了,心中有些感慨吧。”说着回头看了眼初芮遥道:“还好方才来得及帮助你。” 她低低道:“多谢公主解围,和安感激不尽。”荣锦回身道:“不必如此,一直以来都是咱们扶持着前行,只是日后我便要离开端阳,你们还是要谨慎些,莫要被人抓了把柄,或是陷入这等境地之中,届时便是我想帮,便也是有心无力了。” “公主如今想着怎么救和安,不如想想如何自救。”初芮遥上前道:“公主,裴先生和我们都在等您开口,只要您应下,我们便立刻安排您与裴先生离开。” 荣锦盯着一处,低低道:“你就当我过惯了前呼后拥的日子吧。”初芮遥突然行至太后供奉的佛像面前,目光幽深道:“既然如此,公主可敢当着太后娘娘的灵位和这佛像的面发誓,您甘愿斩断情爱,嫁入回疆?” 荣锦一怔,看向了那佛像,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初芮遥继续道:“公主也无法欺骗自己,可公主宁愿诋毁自己爱慕虚荣,冷酷无情,也坚持不肯叫我们帮您,是不是其中还有别的缘故?” “不……” “公主,您若是再不说便当真要与裴先生错过了,这便是您想要的?” 在初芮遥的注视之下,荣锦沉默半晌,终是开了口:“并非是我不愿同他离开,而是想保住他的性命……” 萧府书房门外,管家对二人道:“夫人,邹小姐,二位稍侯,容小人进去回禀国公爷一声。”邹氏摆了摆手:“去吧,动作快点,别叫本夫人和心莹在此处等着。” “是……”管家快步走进了书房,对萧朗拱手道:“国公爷,夫人领着邹家的小姐求见您,方才在荷香院门口险些又闹起来,小人没了法子,只能将人带到此处了。” “邹家的小姐?”萧朗皱眉道:“邹吉的嫡女?”管家点头道:“正是,这位是邹二小姐,平日里受宠得很,但与夫人也算不上亲厚,不知如今为何突然走动了起来。” 萧朗冷笑一声,将茶盏推到一旁:“还能为何?自然是为了她那无穷无尽的欲望,为了她的地位,许久不联络的亲眷都扯上了,真当本国公这般没挑拣?让她走!” 管家正待退出门去,没料到邹氏等不及,竟携着邹心莹一起走了进来:“管家传个信而已,为何叫本夫人等了这么久?” “夫人,您……”管家有些犹豫地开口,却被邹氏打断:“本夫人也罢了,毕竟都是一家人,可心莹却是客人,总不好叫她等着。”说着便将人带到了前面来,而后道:“心莹,快来给国公爷见礼。” 邹心莹有些羞怯地抬眼看着萧朗,见他生得比女子还俊俏几分,心中窃喜不已,而后媚着嗓音道:“臣女邹心莹,见过国公爷,虽是亲眷,但从未来过府上拜见,还请国公爷见谅。” 萧朗垂着头没有开口,邹氏催促道:“国公爷,心莹头一次来府上,您如何也该同她说句话才是。” “邹小姐不必遗憾。”他终于抬起头来,淡淡道:“从未来过萧府,便是说明没有走动的必要,书房重地,不许旁人进出,小姐不知,难道长嫂也不知?” 他话说的这般直白,半分情面都不留,邹心莹简直傻了眼,不敢置信道:“国公爷,您的意思是……” “意思是,小姐来到此处,本国公并不欢迎。”萧朗目光冷厉:“相信本国公已经将话说明白了,请小姐和长嫂一同离开书房。” “你这是何意!”邹氏气恼不已:“国公爷,心莹一个女子,好模好样地来给你请安,却被你这般折辱,你且说,你究竟是瞧不上她,还是瞧不上我们邹家?” 萧朗垂下头,继续看着公文:“长嫂的心思,本国公心知肚明,但本国公也不得不警告您,若是做得过了头,惹怒了本国公,届时后果可都要您来担着,管家,送客!” 邹氏气得浑身发抖,邹心莹更是俏脸发白:“国公爷,臣女不过是来给您见礼的,您何必如此出言讽刺?” “邹小姐身上的熏香太过浓重。”萧朗淡淡道:“本国公闻不惯,不能专心处理事务,若是小姐再夹缠,便只能叫侍卫将你二人请出去了。” 第408章 卸磨杀驴 第408章 卸磨杀驴 不知过了多久,邹心莹与邹氏僵着面色走了出来,邹心莹身上的钗环叮当作响,恨恨道:“姑母不是说,国公爷一定会瞧上我的吗?为何他如今这般冷淡?” 邹氏忍住心中的不耐,劝慰道:“心莹,你且别慌,国公爷他就是这般的人,说话心直口快了些,并非是不待见你,你生得这般,天下哪有男子能不对你动心呢?听姑母的,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姑母这是在哄骗谁!”邹心莹咬牙道:“国公爷待见我?他险些就叫人将我架出去了!既然他心有所属,眼里装不下旁人,姑母为何又叫我来自取其辱?”说着转身便要走人,却被邹氏冷冷喝住:“站住!” 邹心莹一怔,而后回过身来道:“姑母,您这是何意?” 邹氏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额头:“心莹,你究竟还是不是邹家的女儿?竟连一个妓子都比不过?你就任凭她在萧府之中呼风唤雨,日后姑母都要听她的示下?你竟也忍心?” 一番话下来,邹心莹默然不语,邹氏继续道:“既然问题都出在那妓子身上,咱们便去料理一番,如何?” “嗯!”邹心莹思量半晌,终于点头道:“就这般吧。”邹氏这才露出了笑意:“这才是我的心莹,日后你掌管这萧府,姑母也能借着你的光,过些舒心的日子了。” 二人一面行着,邹心莹突然抬头问道:“姑母,那张以清生得什么模样?侄女并未见过。”邹氏咬牙道:“生得人模人样,但惯会勾引男子,你可要万分小心。”邹心莹冷哼一声,低低道:“姑母大可放心,这事交给心莹就是,心莹定会好生料她的……” 说着便看向了那门户紧闭的荷香院,呢喃道:“今日受辱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如今便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说着便与邹氏耳语了两句,邹氏讶然地看着她:“这……这果真?你非要如此做?” 邹心莹决绝道:“正是如此,但此事还需姑母帮衬,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够近她的身呢?”邹氏斟酌半晌,将心一横道:“好,姑母这就帮你……” 这厢,李菖亲自来到了天牢之中,毫不犹豫地走到了国师身前,沉声道:“国师,丹药可制成了?” 国师一怔,而后略带歉意道:“回殿下,并未……”本以为李菖会格外恼怒,没想到他却只是点了点头道:“无碍,先将你带出去再说。” “殿下说的是真的?”国师大喜过望,手中的瓶子都扔到了一旁:“臣如今能从这天牢出去了?”李菖点头道:“正是,快些跟本殿下出来。” “是!”国师不疑有他,快速跟着他走出了门去,在隐蔽处,李菖指了指一旁的马车道:“去坐上那架马车,而后车夫会将你送到合适的地方,待过几日本殿下再去寻你。” 国师对他深深作揖:“多谢殿下,臣这就上车。”而后快步走了过去,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李菖目光冷淡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冷笑道:“真是可笑,耽误了本殿下这么多事,竟还妄想要活着,简直痴人说梦……” 马车之上,国师兴冲冲地看向窗外,只见景物转得飞快,他倚在软垫之上,惬意地阖上了眼,这一步算得真不错,既无需在与李菖筹谋,同时也能避开衢塞,还保住了性命,真是太值得了! 突然,马车停在了一处,国师蹙眉道:“这是怎么了?”外间却无人作答,国师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而后整个人都被吓得动弹不得,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伸手将车帘掀开一角,果不其然,车夫早就不见踪影,五六支长剑齐刷刷对准了他,国师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将手抬起来道:“慢……慢着,各位壮士,咱们有话好说。” “下来!”为首之人正是李菖府中的侍卫魏延,不耐烦地对国师呵斥道:“殿下吩咐过了,今日必须取你的性命。来啊,立刻动手!” “等一等!”国师忙不迭叫道:“等等,我……我有话说!”魏延不屑道:“国师,没想到你这般愚蠢,都到了如今这地界,还想着要说服我们几人?可笑。” 国师绞尽脑汁道:“只要几位今日放过我,我……我可以将所得的银票送给诸位,还有……还有丹药,我会炼制丹药,若是想你长生不老,服了我的丹药便能够做到……” “哈哈哈!”众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之中满是嘲讽,魏延叹息道:“国师当我们是三岁孩童不成?你若会炼丹,殿下为何会这般将你放出宫,又为何非要治你于死地?” “这……这……”国师没想到这般轻易就被人戳穿了,为难不已,正待说话,却见魏延抽出了长剑,一下子搭在他肩上,低低道:“好了,国师大人,您如今已经不再被需要了,乖乖上路就是了。” 说着便要动手,国师惊叫出声,趁着人不备,避开剑一下子撞向了魏延,魏延不防,竟被他撞到一旁,国师趁机快速逃跑,如今这地方他根本不熟,没跑两步便被树枝绊倒,后头之人对他中追不舍,还不断叫着,国师没命地朝前跑,直觉自己若是被他抓住,那定然会受尽酷刑,再一刀了结了他,这该如何是好! 一面想着,国师在一旁的的草甸之中迅速推了人一把,可这次侍卫早有防备,压根没被他推动,魏延冷冷道:“够了,国师,哥几个陪你玩了,我们熬不住了,你成仙,去飞一个巴黎还是伦敦妈都不管您,眼下还是乖乖受死吧!” 国师冷汗直流,只觉衣衫都沾到了背脊上,他咬牙道:“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动本国师……”魏延不愿再同他废话,再次举起了长剑,比在他心口,国师绝望地闭上了眼…… 一阵喧闹声响在耳边,国师略略睁开眼,却发现这些人已然同另一伙红衣人打了起来,他心思一动,悄然挪动脚步,缓缓向后退去…… 第409章 有悖人伦 第409章 有悖人伦 退到后方,突然撞上了一人,他愕然回过头去,却发现那人竟是李晟,立刻回身便要朝另一个方向跑,却发现那处立着个提刀的人,仔细看去,正是叼着草棍的荣年,国师腹背受敌,进退不得,终于转向了李晟,问道:“七殿下,您这是想做什么?” 李晟遥遥一指,低声道:“国师,这人可是本殿下派来的,正在与恭王府的侍卫缠斗,你若是负隅顽抗,本殿下就叫人收手,直将你送给他们。” 国师惊魂未定,喘息着道:“殿下,您……您这是在逼迫臣……臣定然不能……”李晟漠然道:“国师,你可想明白了,这些人都是受李菖指使,来取你性命的,你若是继续为他守忠,那便是愚不可及。”国师犹疑着看向身后厮杀的几人,的确都是恭王府的人,这些人他都见过如此想来,李菖是真的想要了他的性命! 正思量着,却见李菖的人黑压压涌了上来,国师恨恨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臣了……”说着迅速站起了身来,跑向李晟等人,而后被荣年推到了身后,与此同时,一只长箭朝着国师飞了过去,荣年一把捉住,而后将国师塞上了马车,与李晟几人一路绝尘而去…… 马车之上,荣年抄着手,李晟漠然地看着他,低声道:“说,你都知道有关姑母嫁到回疆之事的什么内情?”国师一抖,犹疑着没有开口,荣年突然将匕首横在了他颈间:“国师,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说李菖这般对你赶尽杀绝,是七殿下救了你,若是你再不说,要么便将你送回去,任由他们料理你。” “不……不……”国师慌张道:“我不回去,不回去……”李晟突然呵斥道:“那就快些交代!” 国师一抖,而后瑟缩道:“是,若是我说了,殿下就能放过我?”荣年瞪他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敢跟七殿下将条件?不想活了?” 他却固执地看向李晟,只见李晟点了点头道:“正是,只要你交代了,本殿下会派人将你保护起来,不让李菖的人加害你。”国师闻言,这才开口道:“七殿下,这桩事瞒得密不透风,是以您提前没有得到半分消息,但一切都是五殿下和秦大人安排好的,从那东先生现身开始,一直到荣锦公主的婚事敲定……” 国师顿了顿,继续道:“他二人买通了城外庄子里一个东胡人,让他扮作说书先生,可以刺激荣锦公主,让她当众失态,再安排此人自杀,使百姓震惊,同时败坏公主的名声,将她说成是害人不浅的妖魔,与此同时,五殿下与陛下说,公主留在端阳不是办法,要替她寻一个归宿,整好回疆王请求和亲,便将公主推给了回疆王,但实际上是他收了回疆数万两银子,将荣锦公主卖到了那处!” 李晟与荣年对视一眼,皆是怒从心起,李菖还真是每每都会挑战他们的底线,如今竟然这般大手笔,明晃晃将荣锦公主卖到了回疆!李晟冷冷道:“李菖自请去回疆送嫁,便是为了这银子?” “不仅如此……”国师压低了嗓音道:“五殿下此番去回疆,也是为了寻一个人,那便是臣的师父衢塞,他是制蛊的高手,五殿下要将他请回来,替自己制蛊虫。” “这……”荣年愕然道:“他疯了不成?陛下曾经下令,但凡在端阳使蛊之人,一经抓获,定斩不饶,他身为皇子,却知法犯法,不仅如此,还要亲自去回疆请来制蛊之人,他这是要翻了天了!” 李晟握紧了拳头道:“如今他行这般有悖人伦之事,本殿下定然不会饶过他!”一面看向了国师问道:“你说的那人住在何处?”国师毫不犹豫地回道:“殿下,师父一向居于紫留山,平日里不爱出门走动,就在山脚下一处茅屋之中,殿下去了便能瞧见。” 荣年戒备道:“他可有什么武器?”国师低低道:“师父擅长制蛊,是以身上时常带着蛊虫,不知何时便会下到对方身上,根本无知无觉,是以到了他的地界,不要四处乱瞧,更不要随意触碰,也不要吃他给的东西。” 荣年看向了李晟,担忧道:“殿下,这般危险,您还是派侍卫下去……”“本殿下必须亲自前去阻拦。”李圣经决绝道:“不止是因为姑母,更是因为本殿下是天家之人,要为天家铲除李菖这个祸害!” “这……”荣年张了张嘴,却重重叹了口气,点头道:“殿下说的是,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臣也不好劝说,只能嘱咐您注意些才是,若是殿下同意,臣愿随行左右。”一面看向了国师,见他一副瑟缩的模样,低低问道:“殿下,这人如何料理?” 李晟瞥了国师一眼,而后道:“此刻将他放在街上,他就是个死,带回楼里先关押一阵子吧。”荣年点头,二人不再开口。国师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盘算着,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虽说也是关押,但至少保住了性命,李菖的人追不到他了,等过些时日,这桩事被人渐渐淡忘,他便逃出城去,再也不回这端阳! 午后,李晟便端端正正跪在了皇帝面前,皇帝略略蹙眉道:“你方才说,你想去何处?” “儿臣想与皇兄一同送姑母入回疆。”李晟拱手道:“父皇,姑母是天家血肉,什么样的出嫁仪式都不为过,儿臣一向受姑母照拂,是以想要为她尽尽心,亲自将她送到回疆。另一则,儿臣听闻回疆山水如画,十分神往,正好借着此次机会过去瞧瞧,还请父皇应允。” 皇帝犹疑地看着他,沉吟半晌道:“既然如此,等菖儿来了,再问问他的意思,若是他也赞成,那你便跟着前去……” “父皇。”李晟双目灼灼:“您才是端阳的天子,一切都该由您做主,而不是事事都要过问五皇兄的意思,您以为呢……” 第410章 谋划 第410章 谋划 入夏,天气燥热,恹恹的蝉声更是令人昏昏欲睡,荷香院门前守卫的侍卫们强撑着精神,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前,碧纱窗边,张以清静静望着,突然对侍婢吩咐道:“将里间的果子拿去给他们分一分吧。” 侍婢有些惊讶,张以清素来对旁人不上心,甚至萧朗同她说话,她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今日却突然关心起了这些侍卫,真是难得…… 虽然心中疑惑,但侍婢仍旧照她所说,将果子一样一样端了出来,取了食盒回来时,却见张以清微微将手收回,侍婢问道:“姑娘,这果子可有什么不对?” 张以清淡淡道:“有只虫落在上头,驱赶一下罢了。”说着便回过了身去不再开口,今日她举止有些怪异,侍婢一面思忖着,一面走出了门去,不多时便提着空食盒走了回来:“姑娘,都送出去了,侍卫们都分外感激您。” 她不置可否,指着后堂道:“去替我补一补那衣衫,破了的地方便绣朵海棠遮盖吧。”“是,姑娘。”侍婢退下以后,张以清快步走到窗前,见侍卫果真兴高采烈地吃着那糕点,一面换上了准备好的侍婢衣衫,守在屋中等待着,不多时,那门前的侍卫睡意更浓,忍不住靠在树边打起了瞌睡。 张以清心中一振,她等的就是此刻!方才她将预备给李菖用的蒙汗药撒在了那果子上,抬头打量四周,而后瞅准时机,迅速踏了出去,侍卫睡得极沉,她轻手轻脚迈过,没有被察觉,出了荷香院,她脚步匆匆,正要随着一众侍婢出门去,却听见身旁响起一道女声:“站住。” 她顿时立住,不敢回头,而那人却缓缓行至她面前,一双镶金绣玉的鞋格外惹眼,她正要避开,那人却先她一步,将手柔柔搭在了她肩上,那力道却让她无法挪动,张以清心下一沉,只听那女子道:“姑母,我今日带来了礼品,就让这侍婢拿着送回到您的院子里吧。” 邹氏面上挂着笑:“你有心了。”说完便看向张以清,眸光冷厉,虽说这些人着一样的侍婢的衣衫,可她却硬是穿出了几分娇弱的味道,纤白脖颈低垂,叫人怜惜不已。邹氏冷冷道:“还不快拿起来?难道叫小姐自己提着不成?” 张以清无法,犹疑着上前,将那锦盒端了起来,跟随她二人走到了香居院中,邹氏冷冷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一众仆从依言退出了门去,她嘲讽一笑,看着张以清道:“这是演得哪一出?难不成国公爷还有这癖好,叫你扮成侍婢去书房红袖添香?” 说着便上前一把挥落了那锦盒,抬起了张以清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生得这般招眼,还想扮成侍婢,你当本夫人是瞎子不成?” “姑母。”邹心莹缓缓上前,一身绛色衣衫衬得她更为白皙,上头点缀着许多金丝银线,生生添了几分俗艳之感:“这侍婢不如交给心莹,让心莹带她回府,好生教导一番。” 邹氏身后的嬷嬷出言道:“小姐,这不成,大张旗鼓从萧府带走了人,国公爷定会起疑心的,更何况门口都是国公爷的守卫,国公爷对这女子如此看重,定会……” 张以清冷冷开口道:“你们放我出去,我定然不会再回到这萧府,也不会告诉国公爷。”“呵。”邹氏冷笑一声,嘲讽道:“你以为本夫人是谁?这后院里出过多少个像你这般故作清高的下贱胚子?此刻信誓旦旦说要离府去,后脚就去国公爷面前诉苦,说本夫人和心莹欺辱了你,你以为本夫人看不破你的伎俩?” 邹氏左一个贱胚子右一个出身低贱,张以清也有些忍不得了:“夫人如此贬低小女子,究竟意欲何为!” “自然是因为你碍了眼!”邹心莹磨牙道:“若非因为你,本小姐怎么会如此难堪?”说着便对邹氏道:“姑母,咱们必须给她些教训!” 邹氏漠然挥了挥手道:“将她带进来。”默默应声而动,扭住了张以清的手臂,将她生生推进了门去…… 午时,日光流泻,端阳皇宫最高的祭台之上,荣锦着一身红衣,缓缓上前,容貌与未出嫁之时并没有什么差别,可一双眼却沧桑了许多,她捧着酒盏登上了高处,待皇帝三拜上香以后,将酒缓缓倒在地上。 皇帝朗声道:“朕生后世,为民于草野之间;当有元失驭,天下纷纭,乃乘群雄大乱之秋,集众用武。荷皇天后土眷,遂平暴乱,以有天下,主宰庶民,今已十年矣。君生上古,继天立极,作民主;神功圣德,垂法至今。朕兴百神之祀,考君陵墓于此,然相去年岁极远;观经典所载,虽切慕于心,奈禀生之愚,时有古今,民俗亦异,仰惟圣神,万世所法,特遣官奠祀修陵。圣灵不昧,其鉴纳焉!尚飨。 ” 众人跪下,山呼万岁,荣锦立在高处,一身红衣如火,低低看向了皇帝,只见他眼睛还瞥着后侧的初芮遥,心中感叹,这个兄长未称帝之前,对她甚是温和,如今成了皇帝,便只觉自己是天下第一人,世上所有女子都该围着他转,这一点李菖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众人更是心思各异,不住地瞥着荣锦,皇帝,初芮遥和李晟四人,听说原本皇帝有意让初芮遥做这女祭司,后来才换成了荣锦公主,这样一来,岂不是一女乱三曹的典故又要重演了?这可如何使得! 萧贵妃一脸苍白地跪在皇帝身侧,这异样的目光她又如何瞧不出来?心中愤恨不已,因为这一个女子,李晟与她反目,母子之间的成见越发之深,如今更是成了众矢之的,父子二人竟都瞧上了她,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嫁给李晟! 明净还在絮絮地念着祭文,萧贵妃却越发愤怒,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而后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初芮遥,等着众人上前跪拜之时,她不动声色走到了初芮遥身后,突然伸出手,狠狠将她推向香炉…… 第411章 破坏祭典 第411章 破坏祭典 变故陡生,初芮遥毫无防备,直直撞向祭台,李晟见状,立刻伸手拦了一把,让她倒在了自己怀中,可案上的香炉还有祭品都落在了地上,众人大惊,推翻了祭台,这可是大忌,这是对上苍不敬,是要受天谴的! 众目睽睽之下,初芮遥回头瞥了眼站在她身后的萧贵妃,见她一脸漠然,而后只听皇帝道:“和安,你撞翻了香炉,毁了祭典,你可知罪!” “陛下。”初芮遥跪得笔直,郑重道:“并非是和安撞倒了香炉,请陛下明鉴。”荣锦也上前道:“皇兄,臣妹愿意担保,这并非是和安郡主刻意为之,臣妹站在高处,看得格外仔细。” 说着便看向了萧贵妃,眸中满是冷厉,萧贵妃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冷冷道:“哦?荣锦公主这般瞧着本宫,是想说这事是本宫所为?” 荣锦沉声道:“耍手段使心机一向是后宫之人的专长,只是怎么也该看清场合,如今可不是……” 皇帝突然开口,截断了她二人的对话:“够了!荣锦,你既然说是贵妃推了人,可有证据?”“这哪里有什么证据?”荣锦不解道:“瞬息之间就能完成,臣妹自然……”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初芮遥突然开口,定定道:“陛下,和安有证据。”众人都看向了她,萧贵妃更是眸光一闪,心中有些慌乱,但立刻镇定了下来,就像荣锦所说,她不过是推了初芮遥一把,哪里能寻到什么证据?想到此处,顿时理直气壮了起来,直直看向初芮遥道:“和安郡主既然说有证据,那便拿出来就是了,本宫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污蔑。” 初芮遥缓缓起身,行至她身旁,李晟默然看着,捏紧了拳头,终是没有开口,他母妃屡次欺辱初芮遥,每次都因着他的情面搁置了下来,如今真是没有旁的法子了…… 她缓缓拿起一张纸,放在了地上,对萧贵妃道:“请娘娘踩上去。”萧贵妃蔑然道:“本宫为何要照你的话办?你以为你是何人,可以指挥本宫?” 初芮遥神色淡淡,却透着一股子慑人的气势,此刻看来,她比萧贵妃更像是这皇宫里的人:“娘娘口口声声说和安污蔑您,如今给您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您却又如何都不肯配合,旁人应当会以为,您心里有鬼,不敢验证……” “你!” “萧贵妃。” 皇帝突然开口道:“不过是让你验证一番,你且放心,若是过后和安郡主拿不出证据来,朕定不会轻饶了她去。” 萧贵妃不情不愿地应了个是,而后微微提起裙摆,踩在了那纸上,又缓缓收回了脚,初芮遥亲自蹲下身子,拿起了那张纸,呈到皇帝面前:“陛下,这便是和安的证据。” 众人哗然,皇帝看向了那张印着鞋印的白纸,蹙眉道:“和安,你这可是在愚弄朕?这算是什么证据?”萧贵妃趁机道:“正是,陛下,臣妾从未靠近过她,依臣妾看,和安郡主这就是在诬赖臣妾,想逃脱罪责,这样的女子,如何能配得上晟儿?” 此言一出,皇帝心中一顿,而后语气更加严厉了几分:“来人,将和安郡主带下去,这事容后再议。”侍卫正待上前,却被李晟拦住,萧贵妃低声呵斥道:“晟儿,还不退下!” 李晟拱手道:“父皇,请您……允许和安郡主解释一番。”荣锦也上前附和:“正是,皇兄你听听和安如何说,再做定夺。” 皇帝冷哼一声:“你们当朕是三岁孩童不成?竟敢这般哄骗,朕难道瞧不出这其中的……” “陛下。”初芮遥淡淡起身,将纸张交给了荣锦,而后缓缓背过身去,将衣摆亮在众人面前:“陛下,在场的众位,请对比一番荣锦公主手中的鞋印与和安身上的鞋印,瞧瞧是否一致。” 众人都围了过去,初芮遥的衣摆之上果真印了大半个鞋印,同那纸张上的一模一样,萧贵妃一怔,而后懊悔不已,她偏偏忘了这桩事!见皇帝的神情越发复杂,她上前道:“陛下,这只是个误会,臣妾是……” 荣锦冷笑一声,意味深长道:“这荣锦就不明白了,方才贵妃娘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曾靠近和安郡主,可这鞋印是从娘娘身上采下的,瞧这样子还是贵妃娘娘钟爱的玉兰,您还如何抵赖?” 萧贵妃恨恨道:“你……你们……”一面看向了李晟,厉声道:“晟儿,你难道真要叫她们这般诬陷母妃?” 李晟神情莫测,看了她片刻,而后道:“母妃,既然做了,就该自己承担,儿臣今次帮不了您了。”“晟儿!”萧贵妃讶然道:“你……你竟这般弃母妃于不顾?” 李晟垂头不语,初芮遥淡淡开口道:“陛下,和安的证据已经给出了,事情一目了然,还请您做个决断,还和安一个公道。” 她寸步不让,当着众人的面要一个结果,皇帝也没了法子,冷冷瞥了眼萧贵妃,没什么能耐还偏要使心机,如今被人抓个正着,还要他来圆场!皇帝正待开口,初芮遥却继续道:“和安听说,破坏了耕祭,便会影响端阳百姓一年的收成,陛下爱民如子,势必会给百姓一个交代。” 她这几句话几乎是摆明了逼迫皇帝重惩萧贵妃,众人皆是愕然,初芮遥与李晟有婚约在身,而这萧贵妃是李晟的生母,她竟丝毫都不手软,这和安郡主当真不是一般人…… 皇帝瞧了瞧她,又看了眼咬牙切齿的萧贵妃,终是做了抉择:“萧贵妃,举止不当,破坏耕祭,着罚俸一年,褫夺贵妃封号,降为妃,禁足三月。” “陛下!”萧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您……为了和安郡主几句没有根据的指证,便要废了臣妾的位分?” 皇帝不欲与她多言,摆了摆手,让侍卫将她拖了下去,众人皆是唏嘘不已,皇帝看向了李晟,目光里透着几分意味深长,而后带着人离开了此处,初芮遥行至他身边,刚要开口,却见他抬起头来,郑重道:“和安,我替母妃向你致歉。” 第412章 救 美 第412章 救 美 初芮遥一怔:“殿下不怨我?”李晟摇了摇头,继续道:“许多次,母妃都刻意为难你,你是因着我的缘故,始终对她存着几份耐心,可母妃如今却变本加厉,如今这结局并未伤及母妃,也给了她教训,算是公正。” 二人长久对视着,初芮遥只觉心间涌上一股暖流,并未出言,荣锦叹了口气道:“多亏晟儿是个明事理的,和安也不是一味受欺负的人,如今的结局也算是不错了,只希望萧贵妃能够就此悔悟。” 李晟目光幽深道:“母妃从前根本不通这些权谋之事,皆是因为我,她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往后我会每日都去劝说她,尽力将母妃的心结解开。” 初芮遥却摇了摇头:“殿下,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桩事若是想解决,还是需要和安亲自前去……” 这厢,萧府之中,萧朗入了门,管家跟在他身后,向他说了府中的情况,萧朗郑重地听着,末了问道:“荷香院那边如何?” 管家低低道:“回国公爷,并未有什么动静,许是姑娘还睡着呢。”张以清每日昏睡,醒了也不大理人,萧朗蹙起眉头道:“不是嘱咐过你们,让她多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吗?” “哎呦,国公爷。”管家叹息道:“姑娘那性子谁能劝得了啊?即便是送去了许多花种,姑娘一眼都没瞧,如今还堆在屋中,简直像个木头美人一般,谁说话都不肯听……” 萧朗倏然看向他,目光锐利,管家自知失言,立刻跪下道:“是小人胡说八道,但绝无半点对姑娘不敬之意,还请国公爷宽恕。” “管好你的舌头,还有这府中的下人。”萧朗冷冷道:“清儿不是你们能够随意谈论的,她是这萧府的人,若是日后本国公再听见有人说她的不是,定先料理你一番,再慢慢清算!” “是,是!”管家忙不迭道:“小人记下了,日后小人定什么都紧着荷香院,姑娘说什么,小人就去做什么……”萧朗冷冷瞥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向荷香院行去,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摇了摇头,何时见过他们主子为了一个女子这般疾言厉色?当真是被这清姑娘迷了心窍了…… 荷香院门前,侍卫方才醒来,恹恹地立在一处,远远见着萧朗来了,立刻整顿了一番,对他问安道:“属下见过国公爷!” 萧朗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抬腿便迈了进去,里间空无一人,床榻之上也没有人影,他心中一惊,厉声唤道:“来人!”侍婢闻声赶来过来,行礼道:“国公爷,您有什么吩咐?” 他回身道:“你们姑娘人呢?”侍婢茫然道:“姑娘不是就在……”说着便指向了床榻,却见里头空无一人,而后又望向了院子,那处也没有什么人,她愕然道:“这……这怎么可能?姑娘分明就在屋中!” 萧朗只觉五脏六腑都灼烧了起来,张以清一旦离了此处,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刺杀李菖,若是不及时阻拦,凭李菖的个性,定会杀了她,以绝后患,想到此处,他越发焦急,沉声道:“今日她都做了什么,可有见了什么人,一丝不漏地说出来!” 侍婢被他吓得一个瑟缩,低声道:“是,国公爷,姑娘今日早早便起了身,瞧着比往日精神了些,还特地嘱咐奴婢去给守门的侍卫送了果子,而后奴婢便去后堂给姑娘补衣衫,回来便……” 话音未落,萧朗便大步朝外走去,如此一来还有什么不明白?张以清一个心如死灰之人,如何会有心思给侍卫送果子?再想到方才几个侍卫一脸疲倦之色,定然是叫她下了药,出了门,萧朗对管家吩咐道:“叫阖府的下人分成两拨,一拨在府中,一拨去城中,挖地三尺也要把清儿找出来!” “是,国公爷……” 而就在距他不远处的香居院之中,张以清叫人结结实实绑在了椅子上,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她咬牙道:“你们放我出去!” 邹氏冷笑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进来容易,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本夫人要留你在此处,无人能带你出去!小贱人,还敢在本夫人面前摆脸子,看本夫人怎么料理你!” 邹心莹有些心急地道:“姑母同她说这些做什么?趁着国公爷没回来,咱们快些料理了她,丢出府去,如此岂不解恨?” “你们……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非要如此待我?”张以清喘息不已,她本就身子柔弱,这一番折腾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我并无争夺之心,更没想着高攀萧家,为何这般揪着我不放?” “呸!”邹氏冷冷道:“到了这地界,还装什么像?你不想高攀,你对萧府之主的位置无意,那国公爷怎么会明里暗里透露你是他未来正妻的意思?不仅叫下人紧着你,还特意为你在院子里修了池塘,这般大费周章,你敢说不是你的意思?” “我并未……” “啪—” 邹心莹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张以清面庞上,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皮肉,立刻渗出了血来,邹心莹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从桌上拿起一把匕首,放在手中把玩,而后漫不经心道:“你是哪个楼里的妓子,怀着怎样的心思,这些本小姐都管不得,只是无论如何,你今日都必须死,你挡了我的路,就该……” 一面说着,一面将锋利的刀刃比在了她面前,正待动手,门却突然被人踢开,萧朗大步流星地踏了进来,邹心莹一惊,立刻松开了匕首道:“国公爷,您误会了,臣女只是想……” 萧朗根本不听她解释,目光从张以清面上的殷红之处划过,弯腰将匕首拾了起来,比在邹心莹面前,她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邹氏冷声道:“萧朗!你这是想做什么!你若是敢伤了心莹,邹家断断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一只匕首便飞了出去,邹心莹惊叫一声,只见那匕首贴着她的耳边划过,重重扎破了花架上的瓷瓶…… 第413章 偏爱 第413章 偏爱 瓷瓶碎裂的声音极为清脆,官窑的上好白瓷就这般成了碎片,邹氏咬牙切齿道:“萧朗!你这是在打本夫人的脸!” 萧朗不置可否,径直伸手解开了张以清身上绑着的绳索,见她奄奄一息,心头的怒火一阵一阵上涌,冷着脸将人扶起来,邹氏也叫嬷嬷搀起了邹心莹,冷冷道:“萧朗,心莹今日叫你吓成这般模样,这事绝不会轻易过去,本夫人定要……” “定要通知长嫂的兄长,叫邹家来对付本国公?”萧朗将张以清抱在怀中,漠然道:“今日就算是告到陛下面前,本国公也绝不后悔,你们伤了我心头挚爱,我便叫你们颜面尽失,若是你们再不知收敛,惹怒了本国公,连着邹吉这些年所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一同翻出来,届时看你们如何收场!” 邹氏愕然道:“你竟然为了一个妓子,对邹家下死手?”“你若再说她是妓子……”萧朗阴测测地看向邹心莹:“本国公便将她送去柳巷,让你们邹家真出个妓子长长脸面!” “国公爷……”邹心莹捂住胸口痛哭道:“您为何待臣女这般刻薄?臣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萧朗看向怀中的小人儿,她微微蹙着眉头,极为不适的模样,一对长眉如远山一般隽永清秀,只这一眼叫他心都皱了起来,他丝毫不理会邹心莹,抬腿便要离开,却被邹心莹拉住了衣摆:“国公爷,难道臣女当真比不上她吗?” 萧朗目光幽深,一字一顿极为清晰:“清儿她最为纯净,不像旁人,即便是绫罗绸缎加身,也改不了一身恶臭之气,这事没完,晚些时候本国公就会叫人去邹家讨个说法,问问邹家的小姐伤了未过门的国公夫人,这事还如何料理。” 说着便决绝地踏出了门去,邹心莹又是惊恐又是屈辱,终于忍不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邹氏心烦意乱道:“别哭了!” 她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邹氏突然走到她面前,扯着她的衣襟,生生将她拖了起来:“本夫人叫你别哭了,你听不见?没本事抢人,哭倒是有把子力气,丢人现眼!” 邹心莹瞪着眼抽噎道:“分……分明是姑母叫我来的,说萧家……大家大业,我若成了国公夫人,您就……” “住口!”邹氏气急败坏道:“废物东西,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兄长怎么就生了你这么蠢的女儿?真是辱没了邹家的门楣!” 被邹氏这般呵骂,邹心莹心中愤恨不已,索性将多宝阁之上的名贵摆件都推倒,而后跑出了门去,邹氏气得快昏厥过去,看着地上价值将近三千两的碎片,简直不知该如何泄愤才好,最终指着门口恨恨道:“若是不杀了荷香院那个小贱人,本夫人誓不为人!” 荷香院之中,萧朗大步流星带着人进了里间,将她安置在床榻之上,伸手替她把了脉,又看了她的伤势,这才略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还好,都是些皮外伤,用些药膏,很快便会痊愈。” 张以清躺在床榻之上,喘息了许久,那股沉闷的感觉才渐渐散去,她看着萧朗,想到方才他那些话,终于开口道:“国公爷不必因为我而开罪邹家,实在不值得。” 萧朗漠然道:“并非是我开罪邹家,而是邹家冒犯了我,他们敢对你不敬,那就是在打我的脸面,我定要邹吉这个教女不严的老贼好生给我个交代!” “国公爷。”张以清垂眸,喃喃道:“臣女如今是罪臣之后,张家已经覆灭了,臣女是漏网之鱼,能苟活于世本就是侥幸,如何也不敢奢求能够入了萧府,国公爷,臣女做不得您的妻。” “你不必说这些话。”萧朗低低道:“我且问你,清儿,若是你报了杀父之仇,你可愿意嫁给我?” 张以清一怔,如何也没料到他会这般直白地问出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面颊却渐渐红了起来,萧朗紧紧盯着她,她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被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清儿,若是继续将你关在此处,你是否还会逃跑?” “是。” “你就这般想要亲自报仇?” “是。” 萧朗沉默片刻,抬起头来道:“既然如此,我便帮你报仇。”她讶然地抬起头来,看着萧朗道:“国公爷,您这是何意?这是臣女的事,不必将您牵扯进来……” “即便没有你的缘故,我与李菖也是水火不相容。”萧朗沉声道:“更何况如今你在我身旁,你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不日李菖便会启程去回疆送亲,咱们跟着他一同去回疆,在那处杀了他。” 张以清眸光一闪:“国公爷说的是真的?”“自然。”萧朗专注地看着她,张以清被他眼中的柔光晃了神,侧过了脸不语…… 岚玉宫中,如今褫夺了封号,变为萧妃的萧澄烟几乎砸碎了室中所有能砸的物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一地狼藉流泪,侍婢上前劝慰道:“娘娘……您消消气,好歹只是……褫夺封号,并没有深追究,陛下还是记挂着您的……” “滚!”萧妃怒吼一声,咬牙切齿道:“狗屁!只是褫夺了封号?本宫曾经是这宫里唯一的贵妃!谁不敬着本宫几分?如今降到了妃位,如何能叫本宫甘心?更何况,这境况都是本宫的亲生的七殿下李晟一手造成的,他帮着那个贱人,背叛了本宫,本宫如何能冷静!” 她吼得震心,一众宫人无人再敢上前,萧妃越发愤恨,双目通红地将案上的书册全都推到了地上,此刻,门外却跑进来一个内侍,对她道:“娘娘,有人求见。” 萧妃回过头去,脸上都是怒色:“本宫不见!” 内侍结结巴巴道:“可是……娘娘……这人是……是和安郡主……” “哐当—” 一只白玉砚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萧妃的面孔都有些扭曲:“你说谁来见本宫?” “萧妃娘娘。”初芮遥撩开帘子走进了里间,对她道:“您没听错,就是和安。” 第414章 惊醒梦中人 第414章 惊醒梦中人 她一现身,满殿的宫人都下意识地将头偏到了一旁,不敢看这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场面,萧妃足足盯了她一刻,哑着嗓子开口道:“都退下,本宫,与和安郡主有话要说。” 宫人盯着一地的碎瓷片,犹疑着没有动身,萧妃怒喝一声:“都聋了不成?给本宫滚出去!”话音未落,一众人便如鸟兽散,头也不回地退出了殿门。 殿中只剩下她二人,萧妃缓缓朝她走去,一面踢开了身前的瓷片,沉声道:“旁的不说,和安郡主的胆气真是无人能及,这般的境况,竟还敢来岚玉宫,你当真不怕本宫活吃了你?” 初芮遥气定神闲,一身锦衣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分外耀眼,却如何都及不上她的容貌夺目:“娘娘出身家教森严的百年世家,吃人一事,娘娘应当不擅长。” 萧妃冷笑一声,凑近了些道:“会不会是一回事,本宫想吃了你的心可是真的,本宫从萧贵妃成了萧妃,从儿女绕膝变成了孤家寡人,都是因着你,你只怕猜不到,本宫有多想杀了你!” 她凤眸微挑,神情莫测,低低道:“娘娘以为,和安今日来,便是来落井下石,顺带着听听您这些‘肺腑之言’的吗?”萧妃神情几近疯狂,逼视着她道:“若都不是,那容本宫猜猜,郡主是来取本宫性命的?” 萧妃蹲下身子,挑拣了一块极为锋利的瓷片,递给她道:“和安郡主瞧瞧这个,若是相中了那便可以动手了,本宫早就活腻了,你杀了本宫,也正好遂了你的愿……” 初芮遥淡淡瞧着她,而后指着妆台之上的铜镜道:“娘娘不妨去瞧瞧,如今的您有多么面目可憎。于七殿下而言,您不再是那个温柔善良的母妃了,您如今是个妒妇,是个搬弄是非的小人,是个使心思用手段的后宫毒妇,如今的您已经不像是当初名满端阳的萧家小姐萧澄烟了,您只是个带着可怕心思的妇人。” “你说本宫可怕?”萧妃上前道:“你才最为可怕!你水性杨花朝三暮四,勾引五殿下以后又去撩拨晟儿,如今陛下都加入了这一场争夺之中,你瞧着一个个男子为你动心思,相互倾轧,是不是极为满足?你这个恶心的女子,你才是本宫见过最为面目可憎的人!” 一室都是她的尖叫声,初芮遥静静听着,目光幽深,而后道:“娘娘,一开始您之前对和安有些偏见,和安自然明白这是人之常情,于是也没同您计较,而后愈演愈烈,纵容得您甚至扶持墨萱这样的人来对付和安,若不是因着七殿下的情面,您早就败落了,并且下场要比如今惨烈得多,您届时便没有心思在这里怨天尤人了。” “哈哈哈!” 萧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仰天大笑,模样极为疯狂:“你以为你是谁?本宫是萧家的小姐,是国公爷的阿姊,更是这端阳城里的贵妃!你如何能扳倒本宫?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初芮遥居高临下,仿佛怜悯般看了她一眼,低低道:“娘娘,不得不说,您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浅薄,让人无奈至极。” “你!” “娘娘出身名门,萧家财大势大,这并不假,您一直被父兄保护得极好,入了宫也是贵妃之尊,从未经历过什么风雨,于是您便以为这天下之事就该如您的心思,您根本看不到萧家平和表象之下的暗潮汹涌,您以为萧家四平八稳坐上皇亲的位置便可以高枕无忧了?笑话!您可知陛下对您父亲,兄弟的猜忌之心有多么可怕?您知道一句功高盖主几乎能要了萧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吗?您知道殿下出生至今不受重视的真实缘故吗?那是因为陛下怕他变成第二个老萧国公!” 一番话下来,萧妃怒气冲冲指着她道:“初芮遥,你若是再敢编排萧家的事,本宫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放过你!” 初芮遥上前两步,直视着她道:“您瞧?您不仅愚蠢,还不肯听旁人的劝告,一意孤行地错下去,七殿下本就举步维艰,作为他的母妃,您一举一动都要仔细思量,不能给他造成什么影响才是,可您是如何做的?您将和安推向了香炉,其一是想毁了和安的脸,其二,就算是计谋不成功,那便将祭典被破坏一事赖到和安身上。可实际上,就算是家中庶妹也不敢在人前百众这般动手,萧家家教森严,可是您到底得了什么好教养,和安是没有瞧出来。” “够了!”萧妃尖叫道:“你给本宫住口,本宫不用你来教导,你给本宫滚出去!” “娘娘当和安想对着您?”初芮遥漠然道:“和安生平最恨与浅薄之人谈天,若不是为了七殿下,和安也不会来此处,若是娘娘当真记挂七殿下,那就停止您那些可笑的计划,您不如想想,每每您以为殿下未来着想为由所做的事,有多少都是无用之事,又有多少成了殿下的负担,他每日与旁人对抗已经极为疲惫了,如何还能坚持住替您解决问题,和安一直都猜不透,也因此分外怜惜他。”说着便朝门口走去,萧妃抓起帕子裹了两块瓷片,抬手就要丢过去,却见初芮遥突然站定了身子,沉声道:“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内忧外患一大堆,若是娘娘帮衬不上,至少别去害他,如今他已然背上了母妃破坏祭典的名声,还请娘娘放过他。” 说着便大步踏出了门去,萧妃手中的瓷片滑落到地上,初芮遥可以说是她最为厌恶的人,但今日她所说的话都分外戳心,萧妃立在原地回想一番,从逼迫李晟娶玲珑开始,到墨萱的出现,再到硬要把玲珑塞给他,她始终都盯着结果是否如意,却忘了顾忌过程会否让李晟受伤。 萧妃颓然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地开始回想,有关萧家的一切,有关她父亲的一切,或许并没有那般顺利,只是她一直眼盲心盲,没有瞧见罢了…… 第415章 出行 第415章 出行 七月末,端阳城繁花似锦,处处莺声燕语,时人钟爱牡丹,入眼处皆是极尽奢靡的娇艳,近日为了送荣锦出嫁,城中更是热闹非凡,众人都对这位几乎为端阳付诸一生的公主极为敬佩,不约而同准备着为她送行。 而此刻,红花楼之中却灯火通明,皇帝最终应允让李晟陪同李菖一道送荣锦去回疆,铁寒将国师带到了李晟面前,国师垂着头等待李晟开口,只听他缓缓道:“国师,本殿下查访过了,你所说的衢塞确有其人,只是性情分外孤僻,若是本殿下想要见到他,该如何做?” 国师低声道:“殿下,师父的确性情孤僻,只是他对钻研制蛊之术分外投入,他还有个规矩,若是想要进他的门,只有带上一个活人,将此人交给他,任凭他处置……” 李晟眸光一冷,沉声道:“他要活人做什么?”国师目光有些躲闪,吞吞吐吐说出两个字来:“试验……”铁寒讶异道:“他竟要用活人试验!” “蛊虫种类不同,作用也就不同。”国师觑着李晟的面色,接着道:“师父常年研制不同种类的蛊虫,只有将其植于人体,才能看出效用来,是以……” 李晟面色凝重,眸光似利剑一般:“他研制这等毒物,竟还要以旁人的性命为代价!”国师一震,紧接着便听李晟问他:“国师,那你去拜师学艺,可有带人上门?” “这……”国师一脸窘迫,最终还是开口道:“臣在山下寻了个神志不清的痴儿,交给了师父,又给了不少银钱,是以……成了师父的入门弟子……” 李晟坐在主位之上,石青色长袍更显得他面如冠玉,鬓若刀裁,他继续问道:“既然如此,李菖来问你时,你可将此事告知了他?” 在他的目光之下,国师只觉如芒在背,垂头道:“正是,届时臣还不知五殿下会这般卸磨杀驴,于是将这秘密告诉了他,他定会带上一人交给师父。” “本殿下绝不会叫他得逞。”李晟漠然垂眸看向国师:“此次出访回疆,本殿下担心人生地不熟,再出了什么差错,于是准备带着国师一同前往,你可愿意?” 这哪里是在询问他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在告知他,国师心中叫苦不迭,拱手道:“七殿下,臣……方才从五殿下手中逃了出来,若是再与他碰面,只怕会……” “不必担心。”李晟挥了挥手,铁寒应声而动,将一张人皮面具丢给了他,国师讶异地抬起头来,只听李晟继续道:“届时你带上这人皮面具,再遮掩些,远远跟在队伍后头,定然不会被人认出来。” 事已至此,所有退路都被堵死了,国师只得点头道:“是,殿下。”偷偷瞥了眼李晟,心中却在琢磨着,一旦到了回疆,他便想法子逃脱,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落入这两人的手中…… 七月十八,阴云密布,似乎不多时便要下起雨来,是日,荣锦披着刻丝泥金如意云缎锦袍,如血般的红色穿在她身上,却没有半分热烈之感,她是个即将被这端阳耗尽生气儿的人,眼下也没了当初的光华。 她一步步行至殿中,初芮遥跟在她身后,面色一样的平静无波。荣锦当着满朝文武对皇帝下拜,朗声道:“荣锦拜别皇兄,日后山高水长,难以回还,还请皇兄替这端阳百姓珍重自身,荣锦会在千里之外为您诵经祈福。” 一番话说得极为妥帖,皇帝也很是动情的模样,伤感道:“荣锦,端阳有你这个长公主,才是百姓的幸事。” 荣锦面色不改,对着皇帝缓缓叩了三个头,鬓边的步摇簌簌作响,而后初芮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二人立在堂下,皆是一般的雪肤花貌,皇帝瞥了二人一眼,而后起了身:“眼看车驾便要到了,荣锦,朕送你出正阳门。” 皇帝被满寿扶下了座位,走上前携住荣锦的手,与她缓缓前行,初芮遥和李晟二人缓缓行着,李菖与一众官员行着,冷眼看着面前的几人,默然不语。 “荣锦,去了回疆,万事小心,你不必怕,朕会护着你的。”皇帝絮絮说着,荣锦听着这等毫无意义的话,心中酸楚,将头略略偏过去,低声道:“皇兄不必担心,荣锦自然能料理好这些事,只是放心不下您,还请皇兄答应荣锦,日后不要服用太多丹药,那香灰更是吃不得……” 虽说李晟将明净送入宫中以后,丹药已经变成了寻常的滋补药,可皇帝急于求成,大量服用,谁劝也不肯听,此刻听着荣锦劝他,也只是敷衍着道:“朕知道了,这修仙之术你们不懂,朕会自己瞧着办。” 荣锦看着这个护着她长大的兄长,终是看向了别处,这金碧辉煌的端阳皇宫,生她养她的地方,今后如何都回不来了…… 到了正阳门,皇帝看着那车驾道:“时辰不早了,荣锦,你该启程了。”初芮遥上前扶住荣锦,只觉她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初芮遥安抚一般地捏了捏她的衣袖,荣锦长舒一口气,低声道:“皇兄,就此别过。” 皇帝点了点头,柔声道:“让和安送你出城去,朕看着你走。”李菖与李晟二人对皇帝拱了拱手,翻身上马,荣锦也上了马车,仪仗缓缓前行,终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陛下,公主这是为端阳做了贡献,您也别太过悲伤。”初安博上前劝慰,皇帝点头道:“朕知道,端阳的百姓都会记得她的。” 一面回过了身去唤道:“满寿!满寿!”满寿忙不迭跑过来,低低道:“陛下,老奴在这,您有什么吩咐?” 皇帝指着里间道:“今日是丹药出炉的日子,立刻摆驾梵华殿。” “是,陛下。” 皇帝带着满寿几人匆匆离去,撂下一群茫然的臣子,初安博面上也有些挂不住,本想着拍个马屁,却没想到他们这位陛下薄情到连做戏都不愿,真是让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第416章 跟随 第416章 跟随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初芮遥缓缓走下马车,对荣锦行了一礼道:“公主,和安就送您到此处了。”荣锦用帕子掩着脸,极为难受的模样,随后对她挥了挥手,初芮遥便携着凌晗一同朝后走去,对李晟略略点头示意,李菖冷笑一声,没有开口,仪仗继续前行。 初芮遥等人入了城门,却并未回到荣府,而是行至城门处的一间小客栈里,迅速更换了寻常衣衫以后,走上了路边的马车,凌渡与裴岳等候多时,四人立刻启程,远远跟在了仪仗后头。 路上,裴岳低声朝里间道:“郡主,七殿下说过,今日会在十里亭处暂留一夜,明日继续前行,总共十日的路程。”初芮遥淡淡道:“正是,公主那里也已经通了气,届时一入驿馆,便安排你二人逃出,” “是。”裴岳目光幽深地看向了前头迤逦而行的仪仗,低低道:“若是能与公主在一处,草民什么都能舍得下,哪怕是性命……” 行了半日,凌渡和裴岳却发现了异常,仪仗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且越行越快,半日便行至了十里亭,初芮遥撩开帘子朝前看去,目光幽深:“定然是李菖捣的鬼。” 裴岳紧紧蹙眉道:“郡主,若是如此,那计划岂不是全乱了?”“不会。”初芮遥低低道:“先镇定些,一切都按原本的计划进行,无论如何,天黑之时他们都会停歇,届时咱们再去找殿下商量对策。”裴岳点头道:“如今也只能这般了。”正说着,却见前头的仪仗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骚动,初芮遥吩咐道:“凌渡,你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何事。” 凌渡应了个是,几个闪身便跟了上去,靠近仪仗之时,他掩在树木之中,朝那处望去,只见荣锦面色通红地指着李菖道:“你这是何意?行了半日,本公主头昏脑涨,众人也是十分疲惫,为何不能歇息?” 李菖漠然道:“姑母息怒,菖不过是想快些到达回疆,将您送过去,而后回端阳替父皇做事。”话里话外的骄矜之气毫不遮掩,荣锦恨恨道:“你这是将本公主当成了累赘,想快些推出去?” “菖不敢。”他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只是姑母如何也该替旁人考量一番,端阳城里大小事无数,偏生七弟也跟了出来,将所有事都交给父皇料理,菖实在不忍。” 李晟缓缓走到荣锦身旁,朗声道:“五皇兄,臣弟知道您心怀天下,忧国忧民,可有些话并不是为人臣子应当说的,您方才说担忧父皇劳累,可在旁人听来说不准会以为这端阳离了五皇兄就不成体统了,父皇统治天下这么多年,这桩事恐怕不需要五皇兄担心。” “你!”李菖顿时被他的话激怒,李晟这是摆明了说他有谋权篡位之心,这话可谓是诛心!看着在场之人许多都变了面色,他心中更是愤恨:“七弟,你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殿下心系父皇,却要被你这般污蔑!” 荣锦冷笑道:“是污蔑还是确有其事,你心知肚明。” 眼看便要吵嚷起来,齐峰拉了拉李菖的衣袖,低声道:“殿下,如今荣锦公主与七殿下站在一处,咱们说不过他们,还是别……” 李菖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冷冷道:“自小姑母便偏疼七弟,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任由他污蔑菖,真叫人心寒。” “五皇兄这么说,未免显得心思狭隘。”李晟抬头道:“姑母不过是舟车劳顿,有些疲惫,下令叫众人歇息一番就成了,怎么五皇兄非要小题大做,让旁人看笑话呢。” 李菖冷哼一声,如今这仪仗里大部分都是他的人,他若不说停下,无人敢擅自歇息:“本殿下若就是不准呢?” “那就别怪臣弟不给您留情面了。”李晟厉声道:“所有侍卫,原地整顿,歇息半个时辰。”李菖瞪着他,恶狠狠道:“不自量力,你看谁敢……” 话音未落,却见半数的侍卫放下了佩剑,席地而坐,另一半茫然地看着李菖,有些不知所措,李菖这才反应过来,怒极反笑:“你倒是学聪明了些,如今还留了一手。” 李晟气度从容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转向了荣锦,恭敬道:“姑母,晟扶您下去歇息。”荣锦点了点头,二人缓缓离开,李菖在身后看着他二人的背影,气得几乎要发疯,咬牙切齿道:“齐峰!你是如何安排的!不是说将这仪仗里的尽数换成了咱们的人吗?” 齐峰也是一头雾水:“殿下,小人的确照办了,可是为何会成了这般模样……” 李菖冲他怒吼道:“你这是在问本殿下?一群废物,竟然让他钻了空子,对此还没有半分察觉,你们都是死人不成!” “殿下息怒……”齐峰低低道:“您不必这般在意,即便是这境况,可只要咱们到了回疆,将人请回来,届时别说是侍卫,就是天下之人,都要听从您的调令,更何况,回疆王已经同咱们约定好了,会帮着咱们除掉碍眼之人……” 一番话过后,李菖的神色才渐渐平静下来,紧握住的手指也松开来,冷冷道:“吩咐下去,再次启程以后加快速度,今日务必到了丰华。” 齐峰垂头道:“是,殿下……” 这厢,李晟与荣锦对面而立,荣锦看了看四周,忧心忡忡道:“晟儿,他这般动作,是不是发现了和安她们?咱们的计划可还能照常进行?” 李晟蹙眉道:“不会,和安几人扮作了商贩,还备着人皮面具,便是被抓到了也能辩解一阵,再不济还有凌晗和凌渡,断断不会出事,至于计划,只能随机应变了。” 荣锦捏紧了衣衫,朝后望去,崇山峻岭之中根本见不着初芮遥他们的影子,心中更是茫然:“若是逃不出去,可如何是好……” “姑母放心。”李晟笃定道:“李菖有安排,咱们未必没有准备,如此看来,谁赢谁输还说不准呢……” 第417章 新人 第417章 新人 由于李菖近些日子在皇帝身旁不断鼓动,皇帝终是将齐妃的禁足令解了,念在她被人“谋害”的份上还安抚了一番,恩宠不减从前。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又一群秀女踩着软底的锦缎绣鞋踏入了养心殿,在日头底下立着,任由皇帝挑选。 才复宠的齐妃陪在身边,皇帝恹恹地看着,并非是对美人没有兴致,只是这宫中本就都是绝色,齐妃如今还是端丽可人,更别说郑氏,还有与之相像的初芮遥,皇帝嘲讽一笑,千帆过尽,他倒生出几分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真是讽刺…… 手里的牌子不知换了几波,满寿瞧着始终都不开口的皇帝,心中焦急,若是这般下去,这次选秀可就要黄了,于是求助一般看向了齐妃,齐妃柔柔一笑,上前道:“陛下,您可是疲倦了?” “并非如此。”皇帝叹气道:“只是无比乏味而已,朕看来,她们都生得一个模样,选谁都是一样。” 皇帝并未刻意压低声量,于是这话清晰地传进了每个秀女的耳朵里,说她们生得都一样,无趣至极,这无疑是侮辱,可说这话的人是端阳的天子,一个个少不得垂头忍着。 齐妃圆场道:“陛下,端阳的美人都是眼含秋水,肤如凝脂,瞧着的确有几分相似,但实际上各有千秋,您不如再瞧瞧……” 皇帝兴致索然地起了身,摆手道:“罢了,朕没有心思跟她们耗着,满寿,将人都带出去。” 满寿一怔,叹了口气,只得照做,正待将人带出门去,只听里间传出一道清冷的嗓音:“陛下,臣女以为,您方才说得不对。” “放肆!”满寿还未看清是何人,便立刻开口呵斥:“陛下说的话如何会有错?还不快下去!”眼看着皇帝从刚才起便有些不悦,若是再惹怒了他,只怕今日是难以收场了,满寿这般想着,一面给内侍使着眼神,是以他们将人领出去。 “慢着。”皇帝突然开口,他只觉方才的声音有些耳熟:“方才说话之人是谁?站出来。” 满寿心道这是坏了,于是赔笑道:“陛下,秀女不懂规矩,教导一番就是了,这事交给老奴,老奴来料理。” 皇帝却并未理会他,直直看向一众莺莺燕燕,与此同时,里间走出了一个女子,弱柳扶风一般的身姿,单看体态便知道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她缓缓行至皇帝面前,垂着头低低道:“回禀陛下,方才说话的人是臣女。” 皇帝面色不辨喜怒,看着她道:“你为何说朕说错了话?你可知质疑朕是多大的罪过?” 那女子回道:“陛下是天子,天子自然不会有错,可事有例外,臣女相信,陛下记不住旁人,那是旁人不配,可臣女以为,只要一眼,陛下就能记住臣女。”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更有秀女窃窃私语,嘲讽不已:“她可真是敢说……” “这人是谁?平日里都没见过……” “呵,那便是出身不济,小门小户的丫头,才敢说话这么没有顾忌……” 齐妃眸光一闪,唇角也挂上了玩味的笑容,走到皇帝身边道:“陛下,若是如此说来,臣妾也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美人了。” 皇帝打量了她许久,沉声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是否担得起齐妃所说的美人一词。” “是,陛下。”她说着便缓缓抬起了头来,那白腻的肌肤也一寸一寸暴露在日光之下,由上至下,长眉凤目,红唇酥润,眼尾还有一颗淡淡的痣,仿佛画卷一般缓缓展开,待她完全抬起头来之时,齐妃倒吸了一口气,满寿也怔住了,这女子竟如此眼熟…… 若说她生得像初芮遥,倒不如说她生得像先皇后郑氏,尤其是那眉目之间,仿佛笼着淡淡的哀愁,却还带着一身清冷之气,眉眼简直与初芮遥和郑氏一模一样…… 皇帝彻底怔住,如坠梦境一般望着她,喃喃道:“皇后……”那女子缓缓跪下身子,朗声道:“臣女秦瑶,拜见陛下。” 许久,皇帝才从怔忡之中醒过神来,看着她道:“你姓秦?秦佟是你什么人?” “回陛下,秦大人是臣女的叔父,父亲是江浙官员,此次是臣女头一回入端阳城。” 她生得这般,又是秦佟刻意送进宫来的,皇帝有些戒备地看着她不语,却见她略略勾起了嘴角,笑容同郑氏如出一辙:“陛下说错了,只要看臣女一眼,您便会记住臣女……” 一转眼,第四日夜间,李晟等人距回疆便近在咫尺,李菖有些得意地道:“今晚歇一夜,明日便入城。” 荣锦蹙眉不语,看向了李晟,李晟漠然道:“姑母,您先回去歇息吧。”一面将她送回了楼上,李菖看着二人,冷笑道:“不自量力,等入了城,看你二人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正说着,齐峰上前道:“殿下,回疆王派人请您入城,他正等着您呢。”李菖点了点头,立刻道:“备马,入城!” 几人趁着夜色策马而出,朝着回疆王城行去,与此同时,铁寒在门口处将初芮遥等人迎了进来,而后将门紧紧阖上,荣锦一眼瞥见了门口的裴岳,立刻湿了眼眶,自从她被皇帝选定和亲回疆以后,为了裴岳的安全,她二人便没有再见过,如今在此处相见,只觉分外心酸。 裴岳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低低道:“公主,我来了。”荣锦鼻子一酸,反握住了他的手,李晟低低道:“姑母,裴先生,李菖被请进了王城,定然是与回疆王有所勾结,咱们必须有所防备。” 裴岳低低道:“他们定然是在商议如何将公主关住,毕竟有荣锦公主的名号在,回疆便永远与端阳立在一处了。” 初芮遥突然开口道:“明日入宫,殿下定要将公主带回驿馆,公主也要注意,绝不能吃他们准备的东西,酒水更要慎重,他们定会想方设法将人留下,届时殿下会派会武的侍婢跟着您,若是察觉了什么异常,立刻离开……” 第418章 风雨飘摇 第418章 风雨飘摇 荣锦点头道:“我都记下了,明日我便装作不适,想必也不会逼迫我。”众人都点了点头,初芮遥正待开口,却见铁寒突然走进来,将门阖上道:“殿下,公主,五殿下的人来给公主送吃食,这该如何料理?” 李晟沉声道:“这定是李菖的主意,刻意派人来试探。”荣锦还要说些什么,却听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公主,五殿下吩咐,让您用了这甜汤,能够凝神静气,好生歇息一番,明日好去城中见回疆王。” 荣锦冷声道:“李菖教出来的人真是不知所谓,本公主何时吃过他的东西?立刻退下,若是再敢来打搅本公主歇息,定不轻饶!” 外间静了片刻,而后继续道:“公主,五殿下吩咐了,这处较为动荡,属下定要亲眼确认公主的安全,才能回去向五殿下复命。” 几人对视一眼,荣锦刻意装作即将发怒的模样,冷冷道:“反了天了,你们当本公主是死人不成?我看今日谁敢进来,本公主定不轻饶!” 侍卫却固执道:“这是殿下的吩咐,属下也没了法子,还请公主见谅。”说着便要推门,荣锦大步上前,呵斥道:“本公主看今日谁敢开门!” 话音刚落,只听“哐当—”一声门便被人推开,侍卫对荣锦匆匆行了一礼,而后四下打量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一般,荣锦僵着身子回过头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可方才分明他们几人都在此处,她回过身去,紧张地打量着,却在铜镜之中瞧见了几人的面孔,他们竟都躲在床榻之上,荣锦一怔,而后悄悄朝床榻处挪动,一面冷声道:“你们这是在寻什么?难道还要搜查一番不成?” 侍卫遮掩道:“公主,属下几人只是奉命行事,若是得罪了您,还是等五殿下回来再……” 说着就要往床榻边上去,荣锦一惊,立刻挡在了床榻前,伸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双目通红道:“你们今日若是连本公主的床榻都敢翻,本公主定不轻饶!” 眼看着荣锦是真的发怒了,侍卫对视一眼,拱手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公主的安危,并没有对您不敬之意,还请公主明鉴。” “滚!”荣锦怒吼道:“叫李菖来见本公主,让他看看他手底下的人都没规矩成了什么模样!” 侍卫见她一副心浮气躁的模样,又见屋中的确没有旁人,这才退了出去,荣锦立刻将门阖上,又等了许久,终于轻声道:“出来吧,人都已经离开了。” 裴岳率先踏了出来,而后李晟扶着初芮遥跟着走了出来,荣锦揉着额角道:“李菖的人走了,这一夜兴许可以平静些了。” 初芮遥轻声道:“未必。”众人都看向了他二人,只见李晟缓缓将手伸到众人面前,手心之上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方才从荣锦床榻上解下来,上头的金线在烛光之下闪闪发光,散着幽幽的香气,荣锦一滞,她自小在宫中长大,这种害人的东西她见多了,略闻一下便知道是作何用处。 裴岳低声道:“公主,李菖只怕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明日入宫,定要万事小心才是……” 这厢,李菖被人迎入了一间酒楼,其间灯火通明,大堂之中却只坐着一个男子,身量不高,看着有些年纪,生着一副回疆人的面孔,只是一双眼分外锐利,像鹰一般,待李菖走到他身前,他才缓缓起身,笑道:“端阳的五殿下,真是久违了。” 李菖也挂着客套的笑容:“回疆王,许久不见。”回疆王炳山伸手道:“殿下请入座,一路风尘仆仆,定然辛苦,本王已经备下了美酒佳肴,准备与您畅饮一番。” “不必忙了。”李菖单刀直入道:“回疆王,还有四个时辰,姑母就会入城,按照你我的约定,届时你就该兑现诺言,准许本殿下进入紫留山,并且有朝一日,若是本殿下用得着你,你便要鼎力相助,倾尽回疆的兵力,夜晚助本殿下成事。” 炳山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殿下真是爽利,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同您兜圈子,本王说过,只要公主入王城,并且殿下能保证她不会离开,唯有如此,本王才能兑现承诺。” “好。”李菖点头道:“姑母如今就在城外,本殿下已经安排在她床榻之中放了安神的香囊,若是您需要,眼下便能将她送进王城来。”炳山思量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必,明日再将公主带进宫来吧。” 一面探究地看向了李菖:“本王有些好奇,殿下为何非要进入紫留山?那处虽说是回疆圣地,非回疆之人不得入内,可也不过是祖先祭奠之处,没有什么稀奇之处,殿下想寻什么,不如告诉本王,让本王帮您一把?” 李菖目光幽深道:“这事本殿下自行料理,总归不是危害您的事。”炳山见状,也就不再追究:“既然如此,本王便只等着明日公主入城了。” 二人你来我往,又说了许多,直到天色微亮,李菖才离开酒楼,炳山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身影,神色肃然,而后转头问道:“巫师,你说,这荣锦公主可算得上是妖女?” 从他身后转出一人,浑身都被黑色的斗篷遮住,朝他拱手道:“王上,荣锦公主曾经为祸一方,东胡之人因她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样的妖女定能担得起符咒,用来给王后做药引,再合适不过了。” 炳山握了握手腕,冷冷道:“就是如此,本王因为这个荣锦公主,甘愿为李菖这个黄口小儿驱驰,还准许他进入了紫留山,若是王后再醒不过来,本王便将这些人都杀了,给王后陪葬!” 一面转过身去,冷冷盯着巫师道:“包括你。”巫师一怔,而后躬身道:“臣以性命担保,王后定会醒来……” 炳山缓缓收回手,交叠在胸前,而后低声呢喃道:“王后,你放心,不必再等多久,只要明日,明日过后,你就会醒来,我们再也不分离……” 第419章 生路 第419章 生路 李菖匆匆赶往客栈,暗夜之中却有人紧紧盯着他,其中一人看见李菖远远行过来,即刻便要动手,却被人拉住。那女子动作被阻拦,瞪着一双眼看他:“你这是何意?” 萧朗面色肃然,略略指了指李菖身后:“清儿,你看他身后。”张以清依言看向了那处,只见李菖身后除了几个侍卫之外,还跟着穿着铠甲的回疆士兵,一路护送他回客栈,恨恨道:“他倒是惜命!” “清儿。”萧朗拉住她的手臂,郑重其事道:“你别忘了之前你答应我的事,来到回疆以后,一切听从我的安排,绝不能擅自行动。” 张以清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看着他道:“是,国公爷。”不多时又开口道:“国公爷,臣女有一事不明,七殿下与五殿下近在迟尺,您既然要刺杀,为何不肯与他们联络,而是带着臣女独自来了此处?” 萧朗看着月光之下她细白的面孔,没有开口,刺杀李菖一事,只能他一人去做,若是将李晟牵扯进来,成与不成,李菖的簇拥者都会死死咬住李晟不放,李晟本就处境艰难,绝不能再叫他犯险…… 见他没有开口,张以清也就没有追问,别过头去继续瞧着李菖等人的动静,回疆夜间气温极冷,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李菖正巧从此处路过,瞧着草丛之中有动静,立刻戒备地示意几个侍卫上前查看,萧朗一惊,抱起张以清,闪身离开了此处,李菖指着二人的身影道:“给本殿下追上他们!” 侍卫应声而动,齐峰凑过来对他道:“殿下,这人……”李菖漠然道:“还能是什么人?左不过是李晟那一群乌合之众,本殿下就知道他们不会这般痛快将姑母交出来,如此看来,定是有诈!” 一面拨转马头,继续朝前走,齐峰紧随其后,蹙眉道:“殿下,若真是如此,那咱们该如何应对?那仪仗军之事咱们便上了当,若是他们还有安排,这可……” 李菖漠然道:“怕什么?这是回疆,本殿下就不信,李晟在此处还能寻到帮手!更何况送亲一事是父皇定下来的,姑母也应允了,他若是敢出乱子,本殿下就是先斩后奏也是使得的……” 天色转亮,萧朗抱着张以清逃了许久,此处人生地不熟,郊外树木丛生,还有些生着刺,萧朗的皮肉都被划破了,衣衫染血,却无知无觉一般继续行着,张以清略动了动身子,低低道:“国公爷放臣女下来吧,臣女可以自己走。” 萧朗却没有丝毫放下她的意思,紧了紧手臂道:“四处都是碎石,若是磕碰了可怎么好?”她心头一热,除了父亲以外,萧朗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若是父亲没有被李菖杀害,他来提亲,想必父亲也会应下的吧…… 正想着,突然冲出了几人,将她二人团团围住,张以清一惊,只见萧朗面色凝重,缓缓将她放了下来,抽出佩剑便与人缠斗起来,时时却都记着将她护在身后。 这群侍卫许是知道萧朗的秘密,每个人都朝他的右臂猛攻,再加上还要护着张以清,萧朗越发显得吃力,张以清盯着他额上的汗水,心跳如雷,萧朗突然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字,却如同惊雷一般,令她心神俱震:“跑!” 而后将她一推,一人挡住了侍卫的路,张以清回头看着他,微亮的天色里,他冷着面孔厮杀着,面上还沾着血迹,见她怔住,萧朗大声道:“清儿,快走!” 这句话如同鞭子一般抽在了她心上,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而后迅速跑进了山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气喘吁吁地回身看去,却只见着一片苍茫的密林。她心中担忧不已,萧朗方才已经受了伤,若是他们趁人之危…… 想到此处,她不禁打了个冷战,立刻爬上了高处,向下望去,却见方才那处如今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张以清只觉有些腿软,毫不犹豫地朝原路走了回去,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到了那片空地,几具尸体横在地上,火光映在面上,热气蒸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拖着僵硬的身子,颤抖着手指一个个查看,而这其中并没有萧朗的尸身,张以清回身望去,却没有见着人影,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来,却见满天火光之中,一人由远及近,拖着长剑缓缓行至她面前,面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柔之意,对她伸出手道:“清儿,咱们走吧。” 张以清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一直绷着的心神也终于松了下来,那只手上沾着血迹和淤泥,她却有种救赎之感,缓缓将手递给了他,萧朗将人拉了起来,带着她离开了此处…… 天终于亮了起来,李菖早早起身,安排车马仪仗,而后吩咐齐峰道:“去派人叫姑母起身,咱们立刻入城。”那安神散药效极为显著,只怕荣锦一整日都是茫然的模样,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如此也好,这位姑母向来难缠,只要顺利将她丢给炳山,他便大功告成! 正想着,却见荣锦一身深蓝锦缎,冷着面孔走了出来,李菖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虽然她面上有些不适的神色,但精神得很,如何也没看出她有一丝疲倦之色,难道这是被她发现了? 荣锦瞥了他一眼,而后转身进了马车,李晟从里间走出来,翻身上马,二人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李菖心中疑惑,觑着二人的面色,最终还是走上前去,上马带领着一行人进了王城。 身后,初芮遥和裴岳等人远远瞧着,裴岳缓缓捏紧了衣襟,虽说初芮遥和李晟等人都在,计划也十分周全,但他还是隐隐有些担忧,仿佛即将要发生什么一般,不由自主盯着车马,初芮遥淡淡道:“先生莫要焦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一定会帮助公主和您一起离开此处的。” 裴岳回身,看着她镇定的面容,最终还是拱了拱手道:“一切仰仗郡主和殿下……” 第420章 步步为营 第420章 步步为营 回疆之地民风开放,女子尤其擅舞,仪仗一入城,前头便列了一队身姿曼妙的女子,载歌载舞,李菖下了马,发现对面来迎接的是炳山的次子辰益,此人生得一副高眉深目的模样,很有几分俊朗之气,彬彬有礼地对李菖和李晟施了一礼:“辰益见过二位殿下,远道而来,定然十分辛苦。” 李菖摆了摆手道:“无碍,本殿下是奉父皇的命令将姑母送到回疆,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辰益微笑道:“那便请二位殿下和公主殿下随我入宫吧,父王备下了酒宴,正在等待几位呢。” 一面看向了车驾之中的人,心道原来这人就是来复活他母亲的命定之人,一时好奇,但按捺住了那心思,转过头刚要与李菖说话,却见荣锦突然掀开车帘走了出来,深蓝锦缎衬着一身晶莹的肌肤,极为耀眼,如此风姿绰约的女子,却生着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仿佛看透了世间悲欢一般,他被这眸子看得一惊,立刻转过头去,不再开口,却只听她道:“今日本公主疲倦了,想先回驿站歇息。” 李菖立刻蹙眉道:“姑母这举动也太过任性,回疆王诚心诚意待您,您还有什么不满?二王子也是奉命行事,姑母还是别叫人为难,痛快些跟着我们入王宫去吧。” 荣锦固执道:“本公主说了要去驿馆,往后的几日都住在驿馆之中,难道你听不懂话?”李菖恨不得将她丢马车,这人真是难缠得紧! 正说着,却见李晟上前不紧不慢道:“五皇子如今这般焦急,难道里间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一面看向荣锦,一面凑近道:“这就不劳姑母计挂。”他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略略睡了一会儿,而后戒备道:“姑母不如忍一忍,待入了宫,自然有人任由您驱驰。” 李晟听着他语带嘲讽道:“五皇兄,临出门之时父皇吩咐过了,说无论如何都由着姑母的性子来,你这般快就忘了不成?瞧着姑母分外疲惫,如何不该不顾她的意愿……” “你!”李菖恨得牙根痒痒,却又如何也不好动手,只是瞪着李晟。眼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辰益立刻道:“二位殿下莫急,您二位一位担忧失了礼数,一位担忧荣锦公主的身子,那何不取个中,让公主去驿馆安置片刻,再入宫去见父王。” 荣锦抬头看向了他,目光之中透着一丝玩味,心道这人竟会帮着她们说话,难道不是李菖的人?辰益瞧见荣锦盯着他自己,面色瞬间红了起来,拱手问道:“二位殿下以为如何?” 李菖一拂衣袖,冷冷道:“方才入了城,非要闹着歇息,本殿下真是看不透姑母的心思。”荣锦突然开口道:“那又如何?既然二王子殿下愿意体恤,那便先回驿馆,余下的都再议。” 李菖咬牙切齿,看着她缓缓回到马车上,一行人转过头,朝着驿馆行去,他只觉一阵阵不耐之感涌上心头,终是忍不住道:“不可理喻!” 辰益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紧紧跟在荣锦和李晟身后,李菖没好气地盯着他道:“回疆王怎么生了这么个没决断的东西?一点做一方之主的气势也没有,竟被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可笑!” “殿下……”齐峰正待开口,却被李菖瞪了一眼,而后只听他道:“她既然作天作地非要回驿馆,那咱们就同她一道去瞧瞧,左右过了今日,她就再也出不了王宫了……” 这厢,几人离开不过十日,宫中便多了个瑶美人,生了一张与皇后和初芮遥极为相似的面孔,性情却很是妖娆,勾得皇帝魂不守舍,将一向最为看重的修道之术都放在了一旁,当真可谓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宫中无人不避其锋芒。 是日,被关许久的萧妃出门参与云太妃的祭典,结束以后正待回宫,侍婢却不小心撞上了瑶美人的步辇,还未等萧妃反应过来,人便挨了两个巴掌,萧妃登时便怒了起来,看着瑶美人倨傲的神色道:“妹妹这是做什么?” 因着今日祭拜,瑶美人特地穿了一条素色的衣裙,月白色的裳,却在领口处绣了海棠和梨花,清丽雅致,一如郑氏当年……她便顶着这般素净的面容,缓缓走下步辇,微微福身道:“姐姐安好,都是妹妹这侍婢出手太快,伤了姐姐的人,这真是……” 她用帕子掩了掩唇,仿佛极为愧疚一般,而后却突然皱眉道:“不过话说回来,姐姐这侍婢也是该打,在姐姐手底下伺候,竟该还这般不当心,以为攀上了高枝就能一世荣华,却架不住自己蠢,再高的位置都白费……” 萧妃顿时一惊,看向了对面之人,这瑶美人分明话里有话,这是借着侍婢在嘲讽她!这些日子她本就郁郁寡欢,如今被人一点,心中的怒火瞬间便烧了起来,指着瑶美人道:“你说什么?” 瑶美人似乎吓了一跳,轻声道:“姐姐莫要误会,妹妹不过是在说……”“什么姐姐妹妹!”萧妃冷着脸道:“见了本宫不端正行礼,还是本宫率先同你说了话,甚至还让手下之人伤了我岚玉宫的人,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话出了口,谁料瑶美人却并未如她所想,吓得跪倒在地,瑟缩不已,而是悄然笑了笑,伸手抚了抚鬓边的玉簪,低低道:“娘娘真会说笑,一个侍婢值什么?岚玉宫里的人,别说是侍婢脸上带伤,就算是姐姐您,陛下也瞧不见,色衰而爱驰,对着您这张脸,陛下兴致缺缺,如何还会愿意来瞧您呢。” 萧妃听着她话中的挑衅,不禁勃然大怒:“你这是在嘲讽本宫见不到陛下?你简直该死!”瑶美人瞥了她一眼,暗道该再加一把火才是,于是咬唇道:“有句话娘娘定然不爱听,可这是实情,娘娘,从前让您当贵妃,不过是因为您母家对陛下还有用处,说白了就是为了笼络老萧国公……” 第421章 构 陷 第421章 构 陷 瑶美人一笑,柔美的皮相之下却是一颗极为狠戾的心:“说了又如何?陛下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也只会站在臣妾这样一边,娘娘信还是不信?” 萧妃本就性情冲动,被这般关了半个月,心中更是愤恨,冷冷道:“本宫不信,陛下一向赏罚分明,绝不会容你一个小小的美人以下犯上!” “呵。”瑶美人轻笑了一声,叹息道:“娘娘,妾身若是认真起来,只怕你我二人还不知谁更尊贵些呢。”说完便微微抬起脚来,踩在了那侍婢的手上,狠狠碾着:“届时姐姐院子里的这等贴身侍婢,只怕给妹妹提鞋,妹妹都看不上。” 她实在太过嚣张,气得萧妃一阵阵晕眩,终于挣开了侍婢,狠狠将巴掌挥向了瑶美人,而她竟不闪不避,生生受了…… “陛下,太妃的丧典办得如此热闹,想必华安王也会满意的。”齐妃扶着皇帝从殿中走出,缓缓道:“他必定能够看出陛下对他的爱重之意,日后好好为陛下做事。” 皇帝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事都是齐妃你的功劳,朕都记着,日后……”突然,满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对皇帝二人道:“陛下,陛下!瑶美人同萧妃娘娘起了争执,据说是挨了打,此刻正要投湖呢!” “什么?”皇帝愕然,如今这瑶美人是他的心头肉,却没想到会有人敢动她,于是立刻沉下了面色,齐妃眸光一闪,面上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陛下,咱们去瞧瞧吧!” 几人匆匆赶到了甬道之上时,只见瑶美人捂着面孔,哭得肝肠寸断,而一旁的萧妃仍旧暴跳如雷,伸着脖子与瑶美人争辩,若是没有侍婢拦着,只怕就要冲过去打人了。 “够了!” 皇帝突然出声,冷声道:“萧妃,你这是在做什么?当着朕的面,你竟然也敢动手?” 萧妃一怔,皇帝今日作品展?如今心如此,一面看重哦了杀了你也不会,让你被人来看笑话的!这般想着,同时奋力举起了簪子,齐妃惊叫出声,皇帝的面色看起来格外凝重,指着她道:“还不过来护驾!” 几人将萧妃制住,瑶美人这才上前去,上下打量皇帝道:“陛下,您没受伤吧?” 皇帝冷着脸摆了摆手,齐妃捂着胸口道:“真真是吓死臣妾了,萧妃为何如此失态?” “回禀陛下,齐妃娘娘。”瑶美人端端正正跪在了二人面前,略带委屈道:“今日碰见了姐姐,不由分说便教训了臣妾一通,臣妾没有出声,本以为娘娘会消了气,没想到她越发愤恨,竟……动手打了臣妾,还出言嘲讽,说臣妾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却敢不知天高地厚,与她争宠,让臣妾日后离陛下远着些……” 萧妃讶然地看向她:“你……你这贱人说的都是什么话!”说着便朝着皇帝跪下道:“陛下,请您听臣妾解释,今日分明是臣妾的侍婢不小心撞上了她的步辇,直接挨了她两巴掌,臣妾气不过上去理论,瑶美人却以下犯上,说臣妾年老色衰,陛下不会再来看臣妾,臣妾一时激愤,没有控制住,这才动了手,还请陛下明鉴!” 二人各执一词,皇帝的面色越发不好看,他冷冷看向齐妃道:“爱妃,你以为如何?”齐妃蹙眉道:“陛下,萧妃姐姐不像是这般无理取闹的人,但瑶美人也不是会说谎的人,臣妾有些不明白,陛下,咱们不如问问旁边的宫人和守卫吧。” 此言一出,萧妃立刻点头,而后蔑然地看向了瑶美人,心道如今看你还如何撒谎,然而瑶美人却没有半分慌乱,甚至还点了点头道:“齐妃娘娘所言甚是。” 皇帝果真召来了祭典之中的侍婢和守卫,叫几人回忆方才的情景,萧妃倨傲地扬起头来,在她看来,瑶美人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如今心中且不知如何紧张呢……正得意着,而几人接下来的话却将她的希望摔得粉碎…… “回陛下,奴婢听着了响动,出来瞧了一番,当时……萧妃娘娘的确咄咄逼人了些……” “正是,瑶美人似乎很是害怕,不停地后退,甚至险些摔倒,可萧妃娘娘仍旧不依不饶……” “回禀陛下,小人瞧着是萧妃娘娘一直在为难瑶美人……” 萧妃终于忍不住,指着几人怒吼道:“你们为何这般信口雌黄!分明是她欺辱本宫,你们明明瞧见了,却还替她遮掩!” “够了!”皇帝怒喝一声,冷冷看向她道:“萧妃,从前你好歹是贵妃,是六宫品阶最高的妃嫔,如今看来,你根本配不得这贵妃的称号。来人,将萧妃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萧妃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还未等开口就被人拖了下去,齐妃与瑶美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勾起了唇角…… 这厢,在驿馆之外等了许久,都不见荣锦出来,李菖心浮气躁,派人去催了许多次,却都只是无功而返,他瞪着一旁的李晟道:“你竟还坐得下去?姑母进去许久,回疆王与咱们一同等了这样久,你便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晟漠然将头偏向一边,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李菖见他如此,更是气得跳脚,吩咐道?:“来人!这次就算是将门砸开,也要将姑母请出来!本殿下就不信……” 正说着,却见荣锦换了一身装扮,缓缓行了出来,李菖这才道:“姑母真叫人好等。”荣锦瞥了他一眼,低声道:“聒噪。” 李菖恨恨看着她,最终还是指着车驾道:“时候不早了,姑母快些上车,咱们……”还未等他说完,荣锦便登上了马车,李菖突然发觉她身旁的两个侍婢有些熟悉,但这两人的面孔却有些眼生,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荣锦奋力摔下了车帘,而后队伍缓缓前行。 一直默不作声的辰益瞧着这几人,简直目瞪口呆,都说天家薄情,兄弟姐妹之间势如水火,没想到竟是真的…… 第422章 入宫 第422章 入宫 仪仗一路走进了回疆王宫,相比端阳,此处更为质朴,其间种满了不知名的花木,令人目不暇接,一众宫人都在门口守候,集合侍婢上前,准备将荣锦扶下来,荣锦却收回了手,由车上的侍婢搀扶下了马车。 辰益引着几人走进了正殿之中,炳山缓缓起身,对着李晟和李菖二人拱手,目光却落在二人身后的荣锦身上,神情复杂,一时晃了神,李菖同他说话也没有听见。辰益上前提醒道:“父王,五殿下在同您说话呢,父王……” 炳山这才醒过神来,笑着道:“真是失礼,荣锦公主的美貌果然令人震惊,众位快请入座,来人,摆宴!” 荣锦面色如常地坐在了座位之中,听着炳山同李菖二人互相吹捧,心中无比烦躁,低声向一旁问道:“和安,你说咱们当真能从此处逃出去吗?这人瞧着并不好糊弄……” 一旁低眉顺眼,顶着一张寻常面孔的初芮遥低低道:“能坐上回疆王的位置,定然并非什么寻常人,他方才看您的眼神并非如他所说那般是惊艳之色,倒像是别有所图,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回到驿馆才是。” 荣锦担忧地朝上头望了一眼,而后蹙眉看向了远处,炳山目光划过她的桌面,笑容可掬:“公主为何不用膳?可是这菜不合口味?本王特意吩咐做了中原的菜式,如今品尝一番,也别有风味。” 她略略侧过头去,镇定道:“王上,本公主身子不适,只能辜负您的一番美意了。”炳山宽和一笑,挥手道:“公主远道而来,的确辛苦,本王早就准备好了凝神静气的药膳,你们几个,去呈上来给公主。” 荣锦顿时警惕了起来,正待推拒,却听李菖道:“回疆王真是细心,如此,将姑母交给您,本殿下也能放心了。” 一面看向她道:“姑母,您说是不是?回疆王的一番心意,您可别再推拒了……” 众目睽睽之下,荣锦看向了他,漠然道:“五殿下真是心思细腻,既然如此,那本公主便领了这份情。”说着便端起了那瓷碗,微微抿了一口,而后用帕子擦了擦嘴,对炳山微微一笑。 炳山笑意更深,低声道:“公主真是善解人意。”而后继续转过头与李菖攀谈,李晟几人对视了一眼,荣锦将帕子偷偷递给了初芮遥,她迅速接过,而后从袖中抽了另一条帕子给了她。 攀谈许久,炳山兴致勃勃起身道:“众位是第一次来到回疆王宫,不如随本王去花园走走,里间许多稀奇的花草,是端阳不曾有的。” 李菖立刻附和道:“本殿下正有此意,回疆王,请吧。”炳山微微一笑,率先踏了出去,李菖紧随其后,二人这般独断,几人也没了法子,只得跟着前行。 树丛茂密,不知名的花传来阵阵幽香,炳山刻意放缓了脚步,同荣锦一道向前走着:“公主以为这院子如何?”荣锦对此处毫无兴趣,于是直直道:“本公主未见过,毕竟是异国风光,应当也是好的。” 炳山仿佛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一般,面色不改:“公主,无论您对这门亲事有什么不满,如今都已经无法回寰了,日后这里就是您的常住之地了,您可要及早适应才是。” 荣锦没有开口,她身后的初芮遥紧紧盯着炳山的反应,却见他目光飘忽地看着荣锦,仿佛在透过她看旁人一般,心中疑惑不已。几人行至一处石像面前,荣锦看出那是个女子的模样,开口问道:“这是何人?” 炳山低低道:“这是先王后,本王的妻子。”荣锦仔细看着那女子的面容,只觉分外惊艳,于是转头道:“听说回疆王后是享誉回疆的绝色,您与她感情甚笃,她是如何身去的?” 此言一出,她便觉炳山重重一震,而后别过头道:“王后害了病,药石无灵,本王也极为痛心。” 他这话语速极快,一带而过,仿佛不愿再提起一般,可世人皆知他二人情深,况且他还刻意为王后立了石像,如此深爱的女子,身去以后他竟转眼就要另娶他人,这其中定有古怪! 初芮遥正思量着,身后却突然传来李菖的声音:“回疆王,姑母,您二人谈天,这两个侍婢太过碍眼,本殿下就带着她二人离开了。”荣锦一怔,正待开口,却见李菖的手已然搭在了初芮遥肩上,低低道:“你们两个,同本殿下走。” 李菖的手像是热铁一般,刚挨到她身上,初芮遥便下意识想要躲开,谁料竟被他捏得死死的,正僵持着,李晟上前一把将人拉到k了自己身后,李菖冷着脸还要上前,却被他抓住了手臂,目光漠然道:“五皇兄,这是回疆,不是端阳皇宫,即便是你对姑母有不满,也不能这般折辱她的侍婢,让回疆王瞧见咱们这般生疏……” 李菖固执道:“你将手松开!”李晟却寸步不让,死死握住他的手,李晟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力气大得惊人,李菖也不甘示弱,二人僵持着,炳山见状,缓缓开口道:“二位殿下,许是天气热了些,两位都有些浮躁,不如去亭中坐坐,缓解一番。” “你等着。”李菖咬牙切齿地松开了手,他方才是想确认那侍婢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却被李晟打断,这人天生就爱同他作对,李菖恨恨一摔袖子,瞥了那侍婢一眼,果真是没有半分印章,这才朝亭子走去。 李晟一拱手道:“那二位先走走,本殿下去亭中等待,晚些时候还要带姑母回驿馆。”炳山点了点头,对荣锦做了个请的姿势,荣锦看了他一眼,只见李晟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她这才跟了上去。 初芮遥与李晟一同往别处行去,不动声色跟在他身后,低声道:“殿下,那回疆王有问题,他只怕不是单纯想利用公主争名夺利,而是另有所图。” 李晟眸光一冷,回道:“眼下我已经派了铁寒在暗处跟着,等到姑母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 第423章 缭乱 第423章 缭乱 炳山引着荣锦走上了小径,荣锦有些警惕地道:“王上,您这是要带荣锦去何处?” 他回身缓缓一笑,语气温和:“公主莫怕,众目睽睽之下,两位殿下都在等候,本王不会做什么让您为难的事,按中原的话说,本王也算得上是个君子,公主大可放心。” 荣锦心中疑惑,微微侧过头,看见了铁寒伏在草木之中,这才略略放下心来,跟着他上前,炳山瞥了她一眼,并未开口。二人行至一处宫室之前,此处格外雅致,与一众宫殿截然不同,此处竟然是琉璃制成的,日光之下分外耀眼。 荣锦疑惑道:“王上,这是何地?”炳山笑容真诚:“这是本王为了未来的王后建成的,您可有兴致进去一观?” “本公主今日有些疲惫,不如就到此处吧,下次王上再带着……”荣锦还未说完,便觉头昏脑涨,身子不由自主向后倒去,炳山立刻扶住了她,关切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荣锦捂着额头,说不出话来,炳山立刻道:“来人,扶公主进去休息!”远处的铁寒见状,立刻便要上前,却被身后的侍卫押住,刀刃比在他身前,他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荣锦被人扶了进去…… 这厢,李晟一行人等了许久,都不见荣锦回来,他心中隐隐有些焦急,李菖却不紧不慢地品着茶,冷眼瞧着他,突然,从园中走出了几个侍卫,对他二人道:“二位殿下,荣锦公主方才在园中昏了过去,只怕是中了暑气,王上安排公主在宫中歇息了,另派了人替她诊治,请二位殿下放心。” 李晟心中一震,霍然起身,冷声道:“这如何使得?姑母她身在何处,立刻就带本殿下过去查看。”李菖突然起身拦着他道:“七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回疆王与姑母有婚约,日后姑母就合该由回疆王照料,你为何还要阻拦?难道你是质疑父皇的决定不成?” “五皇兄!姑母现在昏迷不醒,事关重大,岂能不问?”李晟目光灼灼,李菖却满是嘲讽道:“你这叫多管闲事,姑母她日后是回疆的王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你若是再捣乱,本殿下绝不轻饶!” 正说着,却见侍卫将铁寒送到几人面前来,一面道:“七殿下,您的护卫方才一直跟着王上和公主,王上派属下几人将他抓获,您看……” 李晟和初芮遥皆是一惊,却见铁寒被人堵着嘴,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咽之声,侍卫继续道:“王上说,他相信殿下的护卫只是寻错了地方,并没有别的意思,于是叫属下将人带回来给殿下,希望殿下自行约束手底下的人,这毕竟是回疆王宫,若是再出现这样的事,只怕不妙。” 话中的敲打之意分外明显,李菖落井下石道:“七弟,你这是做什么?派人跟着姑母,难道是怕回疆王伤了她不成?还叫人抓了个正着,日后可如何面对回疆王?” 铁寒不住地挣扎着,李晟捏紧了拳头,最后还是派人将铁寒带到了身旁,低低道:“护卫莽撞,还请回疆王见谅。” 侍卫笑道:“殿下放心,我们王上是宽和之人,不会为难远道的贵客,如今王上派属下几人送二位殿下出宫,二位殿下,请吧。” 李菖率先动身,毫不犹豫地跟在侍卫身后行了出去,李晟捏紧拳头,正待开口,却听初芮遥缓缓开口,刻意压低了嗓音道:“奴婢二人是公主的侍婢,公主在何处,奴婢便在何处。” 李晟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她,初芮遥却坚定地看着侍卫,一副他不应下便不会离开的模样,侍卫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道:“我派人去寻王上,你二人跟着去,看王上如何吩咐。” 说着便唤来一个侍婢,初芮遥与凌晗垂首上前,见李晟一脸担忧,她恭敬地低声道:“殿下放心,奴婢定会好生照料公主殿下。”李晟压低嗓音道:“不成,这太过危险,你现在就……” 未等他说完,初芮遥便匆匆行了一礼,跟着侍婢离开了,李晟伸手要去拉住她,却被她轻巧避开,此刻,身后响起了李菖不耐烦的声音:“老七,你为何还不肯动身?难道本殿下还要在此处等你不成?” 李晟盯住面前逐渐消失的身影,终于回过了身去…… 此刻,齐妃与瑶美人一道在回廊之中缓缓行着,齐妃笑着道:“多亏了妹妹,咱们才能顺利将萧妃扳倒。” 瑶美人掩唇一笑,低低道:“姐姐严重了,若不是您提携,臣妾不过是个家中的小小庶女,哪里有今日?更何况,那萧妃蠢钝不堪,略一挑拨便着了道,根本没有废臣妾太多力气。” 齐妃笑容之中满是得意,如今萧妃彻底被皇帝冷落了,即便是李晟现下回来,也是胜负已定,他断断无力扭转…… 正说着,二人却见荣年被满寿引着,匆匆走向了御书房,齐妃眸光一冷,自从李晟和李菖离开以后,萧国公也告病在府中将养,皇帝召见荣年这个副将的次数越来越多,颇有几分欣赏之意,众人皆知,这荣年是靠着初芮遥,与李晟搭上了关系,才走到了今日,若是任由他这般与皇帝接近,待李菖回来以后,这局势还不大好说…… 想到此处,齐妃微微眯起了眸子,对瑶美人道:“妹妹可瞧见那人了?那是和安郡主的娘舅,荣家如今的当家人,一向与菖儿不合。” 瑶美人缓缓摇了摇绢扇,眸光一闪:“娘娘想要臣妾做什么?”齐妃冷冷道:“本宫要陛下彻底厌弃他,让他彻底身败名裂。” “臣妾明白了。”瑶美人勾起唇角,轻声道:“娘娘放心就是了。”二人在此处谈了许久,而后齐妃率先离开,她仍留在此处,时不时张望着,待见到被人送至殿门口的身影之时,她刻意装作寻找的模样,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荣年,而后她便满是歉意地抬起头来:“真是失礼,可撞着您了?” 第424章 换命 第424章 换命 荣年被她撞得一怔,而后摆了摆手道:“无碍。”等到看清了她的面容之时,便彻底怔住了,这人生得同初芮遥有七分相似,尤其是一双凤眼,简直叫他有些恍惚,这人便应该是近日极为受宠的瑶美人吧…… 荣年面色渐渐转为沉郁,原本只听说这人生得像先皇后郑氏,他从未见过郑氏,只听说与初芮遥有几分相似,如今看来,这三人简直如姐妹一般! 瑶美人见他望着自己发怔,面上略有得色,而后软着嗓音道:“这位大人,臣妾并非故意,还请您原谅。”说着整个人似乎站不稳一般,向他靠去,荣年见她过来,只觉头皮发麻,立刻后错一步,瑶美人始料未及,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大人……”她愕然抬起头来,看向荣年,荣年蹙眉道:“看您的穿着,应该是位后妃,应该不会不认得这是御书房门口,您若是要等陛下,那便继续寻您的帕子玉镯或者旁的什么,臣就不奉陪了。” 说着拔腿便要离开,瑶美人立刻叫住了他:“大人留步!大人这是将臣妾当成了什么人?”荣年蔑然道:“臣断然不敢,只是……您生着同臣家中亲眷一般的脸,性情气质却相差甚远,臣有些瞧不下去罢了。” 瑶美人气得面色通红,指着他的背影道:“你……你竟敢这般羞辱……”荣年压根不理会她,径直朝前走着,他又不是傻子,御书房门前来这么一出,他会上当才怪!只是这人的确让他有些担忧,宫中竟出了一个与初芮遥生得这般相似的人,还如此受宠,单是想想便觉得分外可怖…… 回疆王宫之中,荣锦模模糊糊醒来,看见炳山立在窗前,瞬间清醒了过来,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之上,手腕处还被人用朱笔绘上了图案,她冷声道:“回疆王,你这是要做什么?” 炳山突然回身,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嗓音道:“嘘!小声些,别吵醒了本王的王后……” 荣锦蹙眉,很是疑惑地看向他:“什么?回疆的王后不是已经身去半年了吗?”“住口!”炳山低低呵斥道:“你懂什么?王后只是昏睡了过去,只要巫师取到药引,她便能活……” 说着便俯下了身子,极为专注地看着什么,荣锦缓缓挪动脚步,跟了过去,却发现他身前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棺木,由白玉制成,里间躺着一个盛装的女子,果真称得上是绝色,新月弯眉,眼睫纤长,鼻梁处还生着一颗淡淡的痣,肌肤莹润白皙,简直是活色生香,荣锦讶异地指着她道:“这是……这人是……” “这是本王的王后。”炳山嗓音沙哑道:“是我们回疆的珍宝,是本王此生的挚爱……” 荣锦见他眼眶都红了起来,分外动情的模样,心道这也是个痴情之人,于是出言道:“回疆王,王后已经身去了,如何都回不来了,您节哀才是……” “呵。”炳山看着她冷笑道:“公主真是心善,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心思劝旁人,本王实话告诉你,千里迢迢向端阳皇帝求娶你,便是为了用你复活王后!” 荣锦惊异地看向他:“回疆王,你疯了不成?哪里听说过人死而复生的?” 炳山看着她的目光仿佛看着救命稻草一般,无比狂热:“你这等妖女,定然能撑得住换命符,而后王后便会借由你的躯干复活,你便替王后下葬,如此一来,我二人便可长相厮守了!” “你说什么?”荣锦不由自主看向了自己的手腕,那上头果然细细密密画着许多符咒:“什么换命符?这等逆天而行的符咒,定会让你们受天谴的!” 炳山满不在乎道:“那就让它来!一切都冲着本王来!只要阿娅能够复活,本王愿意献出一切!” 继而转向了荣锦道:“至于你,荣锦公主,阿娅会代替你活下去,与你这个妖女相比,阿娅不知要良善多少,用你的命换她的命,这才叫公道!”荣锦看着几乎已经入魔的炳山,向后退了两步,冷冷道:“你不要做梦!这般的符咒根本就是骗人的,即便是你费尽心机,你的王后也回不来了!” 炳山勃然大怒,指着她道:“你懂什么?王后她马上就要苏醒了,为了这一日,本王已经等待许久了!来人!去看看巫师准备的如何了!” 侍婢应声而动,荣锦心中惊疑不定,又等不到铁寒来救她,心中分外焦急,于是瞥了眼炳山的神色,见他格外专注地看着阿娅的尸身,悄然挪动脚步,走向了门口处,正待夺门而逃,却险些撞上一人,他全身都被黑布遮盖,极为神秘,荣锦堪堪稳住了身子,却见那人凑了上来,一双眸子上下打量着她,而后对炳山道:“王上,这荣锦公主只怕……不大合适,以臣之见,她就是个寻常人。” “不可能!”炳山怒吼道:“她是祸国妖女,东胡因为她而灭了族,她为何不能为阿娅献祭?”“回王上,流言纷纷,臣以为这些都是谣传,只怕当不得真,她只怕算不得什么……” 巫师话还没说完,就被炳山扯住了衣领,狠狠道:“你给本王听好了,本王不管她是不是祸国妖女,也不管她身份血统有多尊贵,你立刻将她与王后的命数换了,再不济就是她丢了性命,那又如何?这后院里多少个死人,都是死在这上头的,只要料理的好,这事谁会知道?” 一面说着便对着巫师呵斥道:“还不快去!”巫师没了法子,只能上前抓住了荣锦的手,荣锦拼命挣扎,巫师在她面前一拂衣袖,荣锦顿时只觉头昏眼花,最终昏厥了过去。巫师吩咐两人上前将她抬进了棺木,荣锦与王后并列,都是雪肤花貌,同时都如同睡着了一般,面色绯红,极为安详。 炳山看着沉睡的王后,低声道:“阿娅,你放心,本王定然会让你醒来的……” 第425章 营救公主 第425章 营救公主 此刻,初芮遥和凌晗在外间守着,炳山只让她二人在此处,不肯让她们进门半步,对里间的动静一无所知,自从那一身黑衣的男子进门以后,初芮遥便觉有些担忧,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出来,于是对凌晗使了个眼色,二人看向了门口的守卫,初芮遥突然轻呼一声,侍卫都朝她看了过来,却见她缓缓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侍卫十分惊异,一人走上前去查看,此刻,凌晗突然动手,一个手刀将那人打昏,另一个侍卫见状,立刻上前,凌晗抽身不及,却见那人将地上的初芮遥拉了起来,用刀横在她颈间,冷冷看向凌晗:“立刻住手,若是不然,我便杀了她!” 凌晗即刻松开了手,肃然道:“你放开她,我们便离开,绝不生事。”侍卫蔑然冷笑:“笑话,我定要禀告王上,将你们两个图谋不轨,想冲进此处的事尽数告知,让王上来做决断。” 凌晗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无奈初芮遥被人挟持着,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几人正僵持着,突然从树丛冲出一人,侍卫猝不及防,被他牵制住了手腕,凌晗即刻捂住他的嘴,将他打昏在地。 初芮遥被救了下来,捂着胸口道:“凌渡,你为何会在此处?”凌渡拱手道:“回郡主,方才入宫之时,七殿下便安排属下藏在仪仗军之中,时刻保护郡主安全。” 她略略一点头,却听见里间传来一阵响动,立刻道:“凌渡,公主在里间,咱们必须想法子进去。”凌渡蹙眉道:“是,但此处守卫森严,外间的侍卫是轮值,不多时就会有旁人过来,而里间的情况还不知晓,贸然闯进去,只怕……” 初芮遥思忖着,目光落在了侍卫的衣衫上,立刻吩咐道:“将他二人拖到别处,将衣衫脱下来,你与凌晗穿上,我跟在你们身后,一同进去。”凌渡略一点头,与凌晗二人拖着侍卫走向了草丛…… 里间,炳山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巫师面上的案上摆了许多稀奇的器具和瓶瓶罐罐,看上去异常复杂,屋中还燃着香,虚无缥缈的香气萦绕在整间宫室之中,炳山终于睁开双眼,回头看向他道:“如何?” 巫师犹疑着道:“王上,这……臣还是以为,这荣锦公主并非妖女,身上也没有传言之中那般的……”炳山冷声道:“够了!本王不想听这些,你自取了她的心肝,届时若是合适,便给阿娅,若是不合适,那便将她埋了,只说是突发急症,病死了。” “王上!这是天家的公主啊!那些埋在后院里的女子如何与她相提并论?若是她死了,凭端阳皇帝对她的宠爱,定然会派人来追查的!届时若是查出了真相,咱们如何收场啊!” 炳山怒吼道:“让他查!什么宠爱?若是当真宠爱,为何不将她好生放在身边,而是将她送到回疆来?追查又如何?本王一口咬定是病死的,皇帝还能将尸身寻出来不成?” 巫师看着几近疯狂的炳山,终是叹了口气:“既然王上决心要用公主的心肝救活王后,那臣便试上一试,但结果如何,臣不敢保证……” 炳山抿紧了唇角不语,态度却异常明显,巫师没了办法,手持银刀看向了沉睡的荣锦,论美貌她的确与王后不相上下,可这般尊贵的人,马上就要死在自己手上了,想到此处,巫师一个瑟缩,但在炳山的目光之下,他仍旧走上前去,正待动手,门口却走进两个侍卫,炳山立刻蹙起眉头,呵斥道:“本王说过不准旁人进来,你们都聋了?” 侍卫拱手道:“王上,外间有两名侍卫无故走失,属下怀疑是有人刻意为之。” 炳山气急败坏道:“滚!什么侍卫,什么刻意为之,本王都不在意,你们立刻给本王滚出去!”见他纹丝不动,炳山大步上前,一个巴掌便要挥过去,却被人狠狠握住了手臂,凌渡抬起头来,冷冷道:“王上,您不该这般待荣锦公主。” “你是何人!”炳山心中警铃大作:“本王为何从未见过你,你是哪里的侍卫?”此刻巫师也停下了手,略略上前几步,下一瞬,那银刀便被人夺了过去,巫师被一股力量推翻在地,凌晗用刀指着他,冷声道:“安生点。” 炳山只觉气愤不已:“你们是何人!快给本王滚出去!” 此刻,初芮遥从身后走出,看着二人道:“公主在何处?”凌晗指向了身后的棺木,她绕过几人便走了过去,待路过巫师身边时,他霍然抬起了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初芮遥瞥了他一眼,而后将荣锦扶了起来,炳山怒吼道:“放开她!” 初芮遥让荣锦靠在她肩膀上,冷冷问道:“你对公主做了什么?”炳山未开口,巫师却哑着嗓音道:“不过是迷药而已,不多时她就会醒过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她看向了里间沉睡的女子,一面低声道:“你千里迢迢,让公主到回疆来,到底有何目的?” “这与你有何干?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炳山怒不可遏道:“只要片刻,便会有侍卫冲进来,你们立刻放下公主,本王饶你们不死。” 初芮遥吩咐凌晗将二人绑住,而后道:“我们是何人,这事王上不用知道,只是公主绝不能留在此处。”说着便将荣锦扶上了凌渡的背,吩咐他先行离开,凌渡张望了一番,而后踏了出去。 炳山恨得牙根痒痒,目眦欲裂地看着几人,刚要出言,却被凌晗堵住了嘴,而后初芮遥与凌晗一道准备踏出门去,却被赶来的侍卫撞了个正着,凌渡远远听见了声响,立刻便要回去帮忙,却听初芮遥大声道:“马上带公主离开!” 凌晗与人不断缠斗着,将初芮遥护在身后,炳山被人救出,气急败坏地指着远处道:“你们几人,快去追上他们,将公主追回来!” “王上!”国师突然冷声道:“不必追了,咱们要找的人在此处!” 第426章 妖女 第426章 妖女 炳山愕然道:“你这是何意?”巫师指着凌晗身后的初芮遥道:“王上,这才是咱们要寻的妖女,臣虽然不知她的来历,但这人才能受得住换命符,有她在,王后定然能够醒来!” “这是真的?”炳山将信将疑道:“这不过是一个寻常侍婢,如何就成了妖女?”巫师笃定道:“王上,臣可以肯定,她身上的气息分外特殊,公主不过是个寻常人,此女才是王后的药引!” 炳山闻言,目光幽深地看向了初芮遥,下令道:“抓住这两个侍婢!”侍卫闻言,立刻加紧了攻势,凌晗拼尽全力支撑,场面陷入混乱之中,炳山焦急不已,亲自走下了堂去,上前准备拖住初芮遥,她眸光一闪,抽出了袖中的匕首,明晃晃抵在炳山面前,场面僵持不下,门外突然走进了几人,迅速加入了战斗,李晟冷着面孔,将长剑横在了炳山面前,冷声道:“都住手!不然本殿下可不能保证你们的王上能否有命出了这殿门了!” 炳山冷声道:“七殿下,这是本王的王宫,你当真要为了此事与本王大动干戈?”李晟目光锐利,长剑纹丝不动:“回疆王,你迎娶姑母另有所图,父皇知道了定然不会应允,本殿下这是为了帮你弥补错误,你可不要执迷不悟!” 炳山的人渐渐现了颓势,一个侍卫准备出去通风报信,却被铁寒抓了个正着,冷着面孔将他押在地上,初芮遥与凌晗二人被人护着走到了后方,炳山眸光一闪,低声道:“七殿下,你我各自退让一步,公主你们带走了,本王也不再追究,你只要将这个侍婢留在此处,本王便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如何?” 他直直指向初芮遥,李晟毫不犹豫地拒绝道:“绝不可能。”炳山勃然大怒道:“七殿下,你这就是刻意为难了,不过一个侍婢而已,用她来换荣锦公主,这难道还不成?” “没人能从本殿下手中带走她。”李晟笃定道:“回疆王,你不必再痴心妄想了。” “看来殿下也知道此女的特殊之处了……”炳山目光幽深道:“殿下,这人是祸国妖女,留在您身边只会耽误您的大事,您最终会败给五皇子,端阳的皇位也会落于旁人之手,您不如将她交给本王,本王救活了王后,自然会对您感恩戴德!如此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李晟漠然看向了那棺木,而后道:“本殿下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妖女,这不过是个寻常的侍婢,可她是端阳人,绝不能被人欺辱,至于你的王后,本殿下听说她已经身去半年有余了,虽说你们保住了尸身,但想逆天改命到底是不可能的,你还是尽早清醒过来吧。” “殿下!”炳山嗓音嘶哑道:“阿娅是本王此生挚爱,是本王的疏忽,才会叫她被贼人下了毒,最后丢了性命,本王追悔莫及,若不是因为想着要将她复活,弥补本王的错处,本王只怕也会追随她而去,殿下请体谅本王的一片痴心,将那侍婢交给本王,殿下的任何要求本王都会照做,您意下如何?” 他这般言辞恳切,许多回疆侍卫都红了眼眶,王上对王后的深情他们有目共睹,此刻也分外感伤。李晟却没有丝毫动容,握紧了初芮遥的手道:“回疆王用情至深,天人两隔,本殿下也觉惋惜,可你要知生死之事是不可回寰的,三岁孩童都明白的道理,你竟不懂?” 说着便将他拉了过来,用刀横在颈间,威胁道:“都让开,若是不然,本殿下就杀了他!” 一面带着他走出了殿门,众人避让出了一条路,初芮遥回身望了眼那棺木,而后随着一众人离开了此处。巫师立在殿中,盯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低声道:“祸国妖女,竟真有其人……” 端阳城中,荣年与沈英相携来到一处卖玉器的店面,沈英从不将心思放在打扮上,今日竟也起了心思,荣年有些稀奇,便跟着她一道进了此处。 沈英兴致勃勃地吩咐伙计道:“把你们新来的坠子拿上来。”伙计应声而动,转回了后堂,荣年开口道:“你今日怎么想起来买玉器了?你不是说这等东西只会耽误你练武,碍事得很。” 沈英撇嘴道:“父亲总是说我不像个闺阁女子,平日里只知舞刀弄枪,他也不想想那鞭子都是谁给的……” 荣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所以你就打算买个坠子?戴上了沈将军便会觉得你像个女子了?”沈英摆了摆手:“我才不会戴这等东西,我要将它坠在鞭子上,这样便好看了些。” 此言一出,荣年顿时撑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她说不出话来,沈英气结,别过头去不语,等了许久都不见伙计出来,她有些不耐烦,索性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本小姐亲自去瞧瞧。” “再等片刻……”荣年话音未落,沈英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笑了起来,当初也是瞧上了她这般利落爽直的性子,不同于端阳旁的贵族女子…… 正想着,里间却传出了一声惊叫,他眸光一利,提着佩剑便冲了进去,却也被其中的场景惊住了,久久不能动弹…… 摆放玉器的库房之中,满室都是殷红的血迹,伙计颈间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冒着血,另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也倒在血泊之中,玉器碎了一地,沈英靠在墙角处,茫然失措地看着他:“我……我不知道……方才进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荣年蹙眉,将她拉到了身后,而后上前探了探二人的气息,面色更为凝重:“他们都已经断气了。” 沈英抓着他的衣袖道:“这……这是何人做的?方才分明只有我一人进来了……”荣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郑重道:“这定然是有人刻意为之,若是有人问你,你千万像方才那般说,记住了吗?” 沈英怔忡地点了点头,荣年回身望了一眼,而后看向了那紧闭的窗子,上前将它推开,外间是热闹的长街,他突然回身道:“英儿,你快走。” 第427章 圈套 第427章 圈套 沈英愕然道:“你不同我一道走?你留下的话,只怕……”话音未落,便听见外间传来一阵响动,有人焦急道:“官爷,您快来瞧瞧吧,我们掌柜被人杀了!” 随后便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沈英不敢置信道:“为何会来得如此之快?”荣年冷下面孔道:“这定然是旁人设下的阴谋,你先离开,我随后就来。” 沈英有些犹疑道:“这……”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荣年将心一横,抱起沈英便将她送了出去,在帘子被人撩起的瞬间,将窗子紧紧阖上。 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看着一屋子的血迹,伙计扑了上去,哀声道:“掌柜,小五,你们醒醒啊!”侍卫盯着荣年,满脸质疑之色:“荣副将,您为何会在此处?” 荣年面色镇定:“我是来取东西的,见伙计进来许久,一直没有动静,便想亲自来看看,却不想里间竟出了这样的事。” 伙计却突然指着他道:“官爷,就是他,他拿着刀进了里间,掌柜和小五便死了,就是他杀了人,方才还有一个女子,同他一道来的!” 荣年突然冷声道:“什么女子?本副将可是自己来的,你怕是看错了。”侍卫低低道:“哦?荣副将并未否认杀人一事,难道是认下了?” 荣年一字一顿:“本副将说了,只是进来瞧瞧,这命案与我无关!”“有关无关,可不是您说了算。”侍卫蔑然道:“您出现在此处,还提着剑,任谁来看,这事您都逃脱不了干系。” 一面转向了伙计问道:“你说的那女子是何样貌?”伙计笃定道:“她穿着一身红衣,样貌生得不错,可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的蛇蝎心肠……” 荣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够了,本副将根本没见着什么女子。”侍卫瞥了眼他身后的窗子,见荣年神色肃然,立刻派人上前,去窗边查看,却见荣年寸步不让,僵持之中,侍卫开口问道:“荣副将,您这般阻碍属下,难道是心中有鬼?” 荣年索性将事情摆到了明面上说:“你们不必如此虚张声势,不过是为了逼本副将就范,既然如此,我同你们去就是了,不必再牵累旁人。” 侍卫思量片刻,点头道:“那荣副将便同属下一道去大理寺走一趟吧。”荣年不语,果断跟着几人出了门去,一众人都对他指指点点,前些日子在流言之下,荣年的名声便很是不好,如今再加上这一桩事,百姓看他的眼神便更是防备,荣年却视若无睹,径直跟着几人离开…… 这厢,李晟挟持着炳山走到了宫门处,守门的将士都不敢动弹,炳山仍旧尝试说服他:“七殿下,这侍婢您只要交给本王,您的一切要求,本王都会答应……” 李晟压根不理会他,径直回身对几人道:“你们快些离开,本殿下断后。”铁寒应声而动,带着初芮遥与凌晗往后走去,李晟见几人离开,这才缓缓开口道:“回疆王,本殿下劝你一句,若是你一直异想天开,妄想能够将王后救活,那便是做梦。” 说着便将他重重一推,而后闪身离开了此处,炳山喘息着半蹲在地上,一众侍卫迅速涌了过来,关切道:“王上,您可伤着了?”炳山伸手便拂开了,挣扎着兀自起身道:“去给本王追,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侍婢追回来!” “父王!” 此刻,辰益突然上前道:“父王,您当真还要再造杀孽吗?”炳山冷冷瞥了他一眼:“那又如何?你难道不想叫你母后回来?” “父王……”辰益微微垂头,仿佛极为感伤:“母后身去半年,儿臣没有一日不在思念她,虽然儿臣也极想让她归来,可这毕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您已然试过许多次了,难道还要再加上一人的性命吗?” “你懂什么!”炳山怒吼着,面孔之前满是狰狞之色:“国师已经确认了那侍婢就是能救你母后之人,只要将她抓回来,便能让你母后重新陪伴在我们父子身旁,为了这件事,本王哪怕是逆天而行,也毫不畏惧!” 辰益又是惊讶又是痛心,他已然劝说过许多次,可他父王就像着了魔一般,谁的话都不肯听,每日都在钻研这些邪门歪道,还杀害了不少女子,他自然想救人,却终是有心无力,还被关了许久。他看着炳山,终于幽幽开口道:“父王,在想法子救母妃之前,您还是先救救您自己吧,您已经快入魔了,百姓敬您爱您,您却这般对待他们……” 炳山一拂衣袖,冷冷道:“本王不在乎,既然他们都是回疆的子民,为了王后就算是献出自己的性命也是理所应当,没什么了不得的,这侍婢是上天送到回疆来的,是上天垂怜本王一片苦心,她就是王后的灵丹妙药,本王一定要抓住她……” 说完便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辰益,吩咐道:“来人!将二王子关起来,不准他出来!”侍卫上前,正准备动手,却见辰益缓缓起了身,深深望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十分顺从地跟着人一道离开了。 对上他的目光,炳山只觉心中一沉,巫师行至他身后,低声道:“王上,二王子不明白也是情理之中,等到王后醒来,他便能体念到您的苦心了。” 炳山沉默许久,而后道:“巫师,那个侍婢……” “王上放心,臣以性命担保,那人就是咱们要寻的人,此人身上大有玄机,臣不便透露,但她定能救回王后。”他略略上前道:“王上,您看方才七殿下无论如何也不肯将她留下,他的神色便说明了此人的特殊之处,七殿下也是明白的,荣锦公主已然被人救走了,七殿下还是回来了,说不准就是特地来救她的……” 一番话下来,炳山的目光变得更为锐利,思忖片刻,终于吩咐道:“去驿馆,盯紧了七殿下的去向,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侍婢,若是谁能将她带回来,本王重重有赏!” 第428章 逃离苦海 第428章 逃离苦海 李晟等人并未回到驿馆,而是走到了一处与驿馆背道而驰的院落,径直行至里间,裴岳已经等待许久,见李晟抱着荣锦走了进来,大惊失色道:“公主这是……” “无碍,姑母只是中了迷药。”李晟将她放在床榻之上,低声道:“不多时她就会醒来,但如今事态紧急,等姑母一醒,你们二人就要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裴岳郑重道:“是,草民记下了。”一面握住了荣锦的手,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中疼惜不已。李晟转头看向初芮遥,伸手替她摘下了面具,而后交给铁寒道:“将它毁了。” 铁寒点头应是,带着面具走了下去,他垂头看着初芮遥,一双眸子盛着沉甸甸的光华:“和安,接下来这几日你都留在此处,不能再四处走动。” 初芮遥淡淡点头道:“好。只是回疆王并不会轻易放弃,自从殿下挟持了他,逃出了宫门之时,境况便会急转直下,他定会派人跟随,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巫师,那人倒很是神秘……” 李晟想到那被披风遮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心中格外不适,蹙眉道:“他所谓的换命之法,到底是何意?” “将一个女子的心肝取出,给王后换上,再借助符咒的力量,使王后借助那女子的心肝复活。”初芮遥漠然道:“这般异想天开的法子,也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听闻回疆王已经尝试过许多次,只怕有不少回疆女子都丧命于此。” “荒谬!”李晟怒道:“什么换命之法?分明是杀人的把戏,三岁孩童都知道行不通,回疆王偏偏深信不疑!”“许是因为王后死去,太过冲击,所以迷了心窍。”初芮遥粉唇一张一合,目光幽深:“他若还不能迷途知返,只怕还要有人受罪。” 李晟目光一沉:“他如今盯上了你,好在方才用了面具,稍稍遮掩一番,等到将李菖的事解决了,咱们便离开回疆。”她轻声道:“殿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虽然这般说,但那巫师当时并未看清她的长相,只是从他身边路过之时,他便有所察觉,于他而言,这面具应当没有什么作用…… 此刻,荣锦突然咳了一声,茫然地睁开了眼,下意识想要向后退,裴岳一把抓住了她,安抚道:“公主别怕,是我。”荣锦一怔,而后便落下了泪来,低低道:“方才……那人拿着刀……说要取人的心肝……我真是怕极了……” 裴岳紧紧抱住了她,面颊贴在她额头上:“你放心,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了。”他伸手替荣锦擦干了泪水,轻声道:“公主,咱们现下便离开此处,日后天高地远,无论是回疆还是端阳城,都与咱们无关了。” 荣锦顶着一双泪眼点了点头,平息了片刻,裴岳和李晟走了出去,凌晗上前替荣锦换了平常的衣衫,初芮遥亲自替她拆了发髻,荣锦看向她手中的海棠花步摇,低低道:“和安,今日一别,许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这步摇就留给你,权当是个纪念。” 初芮遥一怔,而后郑重地交给了荣锦,微微蹲下身子,荣锦替她戴在了头上,在她耳边低声道:“和安,多谢你鼎力相助,荣锦此生都会记着你的,还有,你日后定要同晟儿白头偕老。” 荣锦是她重生以来遇到的人,同太后一般,都是真心实意帮衬她的人,初芮遥心中微有酸楚之意,而后轻声道:“和安记下了,公主日后也要同裴先生长长久久地相守,这端阳城之中的事,就都忘了吧。” 荣锦泪盈于睫,点了点头:“半生浅薄,皆是因着这公主的身份,如今荣锦公主已经死了,我只是个寻常女子。”初芮遥携着她的手起身,替她将面纱戴上,而后携着她的手走出了门去,裴岳和李晟也停止了交谈,荣锦行至裴岳身边,二人对李晟和初芮遥郑重行了一礼,裴岳面色肃然:“大恩不言谢,日后草民定会好生照顾公主,不叫她再经受任何风雨。” 李晟回了一礼,看着他道:“待会本殿下的侍卫会护送姑母与裴先生出了回疆,一路到云南,那处有本殿下的亲信,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先生若想入仕,也有人会帮衬,日后你二人便莫要再回端阳了。” 一面转向了荣锦,低低道:“自小便受姑母照拂,晟难以回报,如今姑母脱离了这苦海,晟也十分欣慰。”荣锦缓缓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日后好生待和安,即便不在身边,姑母也会牵挂着你们。” 一番辞别过后,李晟和初芮遥将二人送上了马车,赶在最为热闹的午时出了巷子,不多时便埋没在了人群之中,李晟扶住了初芮遥的肩膀,将她揽进了自己怀中,初芮遥低声呢喃道:“公主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李晟抚着她的手臂,目光深远:“不久以后,你我也会如这般圆满……” 这厢,荣年立在大理寺的一间屋室之中,神情漠然地看着对面的秦佟,嘲讽道:“要说你们这伙人还真是令人作呕,栽赃陷害,这法子用了多少次,你们不厌烦,本副将都看腻了。” 秦佟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淡声道:“荣副将,琳琅阁杀人一事,您可有什么想说的?”荣年伸了伸手臂,漫不经心道:“本副将被人陷害了,主使一个坐在此处,一个被陛下派到回疆,替荣锦公主送嫁,这话要原封不动地写在案卷之上,有劳您了。” “荣副将不必摆出这副痞气十足的模样。”秦佟面上带笑,十分温和道:“本官自然会秉公执法,还您清白,但您所说的主使一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官便不再多事,叫陛下烦心了。” 荣年嗤笑一声:“料想你也不敢,贼喊捉贼,真是可笑至极。你们费尽心思将本副将请进来,只怕并非是为了与我闲谈吧?别再耽误功夫了,秦大人,有话直说吧。” 秦佟勾唇一笑:“既然如此,那本官也不遮掩了……” 第429章 入山 第429章 入山 他缓缓抬起头来,沉声道:“荣副将,你若是想息事宁人,就将这罪过担下来,亲自去陛下面前交代,这事就是你所为。” 荣年仿佛极为认真地听着:“认罪以后我该如何做?”秦佟温声道:“那便不用荣副将操心了,这事本官都会替你料理的。” “原来如此。”荣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认了罪,你们去陛下面前痛斥我一番,而后向荣家发难,紧接着将我关进天牢,待料理了我以后,再推举一个五殿下的人顶替了我的位置,这便是你的图谋?你们简直太过愚蠢,若是本副将从一开始就不认罪呢?你们又能奈何?” “你不会不认罪。” “笑话,我为何要担下这样的罪名?” 秦佟不紧不慢地将茶盏推远了些,缓缓起身:“本官便是敢笃定,你必定会扛下这罪名,若是不信,咱们便去御前理论一番。” “呵。”荣年极为不屑地斜睨着他:“秦大人,你不会以为自己能够操控人心吧?那你为何还在此处做大理寺卿?不如去宫中顶替了国师的位置,给陛下讲讲所谓玄妙……” “沈英。” 只两个字,便让荣年面色一变,冷声道:“你说什么?” “沈英。”秦佟拿起了案上的诉状,低低道:“红衣女子,容貌端丽,虽说不常来琳琅阁,但伙计也记得她的样貌,荣副将,你想想,若是叫伙计去沈府门前辨认,你说,沈英还逃得过吗?” 荣年面上镇定,衣袖之中的手指却紧紧握着:“你这是何意?这事与英儿无关,你为了逼迫本副将就范,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荣副将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秦佟笑容一收,目光极为阴森:“你将沈英送出了那处,以为此事就再也牵扯不到她了?可巧赵将军家的人从那处路过,亲眼见着你荣年从窗子将沈英送了出来,若是传到陛下面前,你以为她还能逃脱吗?” 荣年神色一凛:“你们竟与赵家勾结,陷害英儿!” “勾结说不上,是你荣年树敌太多,才有了如今的结果。”秦佟似乎耗尽了耐心,直直道:“荣年,你是要死扛着不认罪,最终将沈英一道牵扯进来,还是按本官所说,老老实实认了罪,这事是你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沉默片刻,荣年双目通红地抬起头来:“原来你们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怪不得当初那般轻易就放走了英儿……” “荣年,本官已经同你耗了许久。”他漠然道:“这罪状,你打算如何料理?若是你负隅顽抗,本官的人如今就在沈府门前,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冲进去将沈英拖出来,届时不仅是荣家,沈家也要牵扯其中,你们尽管辩驳,证据本官有的是。” 一室寂静,却能听到外头的蝉鸣声,荣年面色凝重,终于抬起头来道:“既然秦大人已经算好了,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你不得动荣家的人,若是让我知晓你为难我母亲和阿姊,就算是舍了这条命,我也要将你拉下水!” 秦佟微微勾起唇角:“这都是小事,本官的目的不是她们,而是你荣年。”说着便将罪状递到了他面前,淡声道:“签字画押,随后本官带你入宫面见陛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要好生掂量掂量。” 在他的注视之下,荣年缓缓执起了手中的笔,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与此同时,回疆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之中,荣锦离开已有一日,王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来,仿佛此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李菖此刻正领着几人,迫不及待地奔向了紫留山,他来回疆最大的目的便是来找这衢塞,只要得到此人,皇位便唾手可得了,想到此处,他便热血沸腾,脚步也更快了些。 齐峰堪堪追上他,低声道:“殿下,咱们带来这几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侍卫,想必那位高人定会满意的。”李菖点了点头道:“务必要看紧了,若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叫人跑了,本殿下唯你是问。” “是,请殿下放心。” 来到山脚处,李菖凭着炳山给他的令牌,顺利进入了紫留山,一路上景致倒是不错,但衬着微沉的天色,倒有几分阴森之感。 李菖一行人走在前头,李晟和铁寒等人翻过了山头,抽身回望,却见国师分外吃力地跟着,铁寒上前拉了他一把,李晟看着他道:“前头便是衢塞的居所?” 国师喘息着道:“是,殿下,当初臣便是误打误撞,寻到了这条可以避开山口的小径,顺着这路一直朝前走,就会瞧见师父的院子。” 李晟略一颔首,吩咐道:“继续前行,小心提防,别打草惊蛇。”国师却拉住了他,赔着笑脸道:“殿下,如今臣已经将您送到此处了,五殿下就在前头,他若是见到了臣,定会想法设法杀了臣的,您看,臣是否可以……就此离开了……” 铁寒突然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臂,国师一惊,刚要开口,却被铁寒捂住了嘴,李晟深深看着他,低声道:“国师想岔了,若是没有你,本殿下该如何说服衢塞?” 国师喉中呜咽有声,李晟点了点头,铁寒会意,松开了手,却听他哀戚道:“殿下,师父与臣……并不亲近,他一心钻研蛊术,而臣并没有什么天分,是以半路便被他逐了出来,他断断不会对臣留有什么师徒之情,您放过臣吧……” 李晟目光幽深道:“无论如何,你都要跟随本殿下一同前往,不过你放心就是了,本殿下会叫人护着你,不会让李菖伤了你的性命。” 国师无法,只得愁眉苦脸跟着他前行,众人捋着树丛前行,一路到了个有些杂乱的院落前,一眼望去不过是是个寻常的地方,但门外的笼子中关着许多毒蛇,正在不停地扭动着身子,鲜红的信子一吐,极为瘆人,门口还站着两个守卫。 “殿下……”国师指着那院落道:“这就是师父的居所……” 第430章 商谈 第430章 商谈 李晟眸光一利,对铁寒使了个眼色,铁寒趁人不备,闪身到了院落后头,爬上了屋顶,便里间张望着。 李菖立在一旁,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低低问道:“方才所说,您以为如何?”他对面的人蹲着身子,似乎在寻找着些什么,嗓音沙哑道:“不如何。我在这山中住了四十载的光景,从未想过离开。” “您如今的确是逍遥自在,可本殿下听说您一心钻研蛊术,这紫留山虽好,却到底是一方小天地,不如同本殿下一道回端阳,让您的蛊术发挥更大的效用……”李菖几近蛊惑道:“届时高官厚禄,本殿下都会给您,如何?” 那人仍旧未站起身子,弓着身子背对李菖,漫不经心道:“回疆是我的家乡,我不愿去那等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您说的高官厚禄我也不觉得有什么稀罕,您还是快离开吧。” 李菖横下心来,低低道:“若是本殿下愿意全力帮助先生制蛊呢?”“呵。”药柜底下传来一声轻笑:“瞧着您不像是懂得制蛊的人,如何敢说帮我?” “虽说不懂制蛊之法,但本殿下有的是银子和人脉,无论什么珍稀的药材都能替您寻来,还有……”他压低了嗓音道:“您想用活人试验,本殿下也会帮您,一切应有尽有,如此,您可愿意考虑?” 沉默片刻,那人才站起身来,他背对着铁寒,看不清他的面孔,但语气已经不如方才那般冷漠:“殿下这个条件,倒还有些意思。”说着便迈了出来,对李菖示意道:“殿下请坐。” 李菖缓缓坐在了他对面,盯着他的面孔,那人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用格外白皙的手指将茶盏推向了李菖:“殿下请用茶。”李菖戒备地看着,摆了摆手道:“不必,衢塞先生还是说说您的条件吧。” 衢塞语气平缓道:“我生平最为要紧的事便是制蛊,若是殿下能够做到您所承诺的事,衢塞便应允您,同您一道去端阳。只是为了证明您的能力,有一事还要请殿下费心。” 李菖立刻道:“先生请说。”衢塞指着外间道:“紫留山上有一种极为珍稀的草药,名为不惑草,生在陡峭石壁之上,且四处有野狼出没,若是殿下能取来此物,便说明您的确能兑现您的承诺。” “好。”李菖毫不犹豫应下,眸光幽深:“先生记好了,本殿下这就派人取来。” 衢塞将手放在胸前,行礼道:“那我便静候佳音了。”说着便叫人将他送了出去,待那身着束口长袍的年轻男子回来以后,对他道:“师父,您当真要去端阳?” “这事无关紧要。”他转回了药柜,继续翻找着:“制蛊在何处都能做,可若是有人帮我收集药材和活人,便会得力许多……” 不多时,门被人一把推开,里间的男子着一身长袍,蹙眉起身,问道:“你们是何人?”李晟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铁寒仔细辨认了一番,而后道:“将你师父请出来。” 男子生着一张细白的面孔,半分都不像回疆人,倒是有几分端阳城里贵公子的意思,他打量了一番,而后道:“师父在暗室,你们随我来。” 说着便掀开了帘子,走出了屋子,一众人跟着他前行,李晟开口问道:“你是衢塞先生的徒弟?” 他点了点头道:“入门不久,还有些生疏。”李晟看着他熟门熟路地绕过这些装着毒蛇的箱笼,心中有些疑惑,突然拉住了铁寒,不再前进。这时,一直磨磨蹭蹭的国师终于赶上了几人,瞧着眼前的男子,他突然唤道:“师父,您在此处……” 李晟等人皆是一惊,见那男子缓缓回过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瞥了国师一眼,漫不经心道:“原来是你。” 正说着,先前那徒弟也从一旁跑了过来,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铁寒愕然地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装束,任谁也没有想到,衢塞竟是这般年轻…… 衢塞漠然道:“成慧,你带人闯进紫留山,所为何事?”国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却又没有法子,只得开口道:“师父,徒弟此次回来,是有要事求您帮忙……”说着便瞥了李晟一眼,继续道:“方才有一位皇子来寻您,还同您说他想带您回端阳,您千万不能应允啊……” “哦?”衢塞面孔分外纯净,瞧着同李晟差不多年纪,眸子却含着冷厉的光:“那你便说说,为何不能应允?”国师顿了顿,沉声道:“不瞒师父,他……他是徒儿先前侍奉之人,但如今出了差错,便想将徒儿杀了了事,徒儿是在这位七殿下的帮助之下才逃了出来,方才那人绝非良善之辈,还请师父三思。” 衢塞静静听着,随后低低一笑,意味深长道:“原来如此,你用你那三脚猫功夫去糊弄人却被揭穿了,若我是五殿下,也会将你杀了解恨,更何况,这世间最为凶险之人,不应当是为师我吗?” 他用一张纯净的面孔说着这般的话,神情极是平常,国师却被他吓得一抖,缩到了李晟身后不敢出言。衢塞看向了李晟,朗声道:“这位便是七殿下?您带着这个被逐出师门的逆徒来寻我,所为何事?” 李晟沉声道:“衢塞先生,方才那人是本殿下的兄长,他来寻您,是为着您的制蛊之术,也是为了旁的,想必您也能明白,这般心怀不轨之人,天下若是落到了他手中,便是要生灵涂炭了,是以本殿下想劝说先生不要与他为伍,这是既是为着天下苍生,也是为着先生。” 衢塞仿佛极为认真地听着,而后蹙着眉头道:“殿下说的的确有道理,天家薄情,为了权势骨肉相残的事我也听过不少,只是……七殿下,这事与我何干?” 李晟一怔,随后肃然道:“先生可知,若是你帮着他制蛊,日后他便可随意操控人心……” 衢塞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七殿下误会了,这事我都明白,只是我并非天家子孙,天下人的事,我管不着……” 第431章 交手 第431章 交手 他看向了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道:“只要他能为我钻研蛊术提供帮助,任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会计较。” 李晟捏紧了拳头道:“先生蛊术独绝,像您这般的人,若是跟从了李菖,便会害了天下之人,您当真不在乎?” “殿下。”衢塞一字一顿道:“您信奉的心怀天下在我这里不过是句笑谈,道不同,不相为谋,您还是离开吧。” 说着便要叫人送客,国师硬着头皮道:“师父,您何必这般不留情面……”衢塞背对着他,不肯开口,李晟眸光一利,低声道:“既然先生如此决绝,那就别怪本殿下不留情面了。” 他一声令下,侍卫齐齐抽出了长剑,指着里间的两人,国师惊诧不已,缓缓向后退去,却被侍卫抓了个正着。李晟一张俊逸的面庞之上布满了寒冰:“请先生随本殿下走一趟。” 衢塞气定神闲,丝毫不慌张:“殿下可知自己身在何处?”他身后的男子悄悄后退,趁人不注意,打开了箱笼的盖子,那些五彩斑斓的毒蛇顷刻之间落了一地,绕开了衢塞二人,吐着信子朝李晟等人爬了过去。 一股腥气扑面而来,李晟冷着面孔道:“小心些!”侍卫左右闪避着,谁料那人又将蝎子,蜈蚣这等毒物放了出来,满院都是密密麻麻的毒虫,极为骇人。侍卫疲于应付,措手不及,李晟突然将一个火折子丢给了铁寒,铁寒点燃以后丢在了一旁晒干的药材之上,立刻便点燃了。衢塞漠然瞥了几人一眼,转头便要踏进屋中,李晟却飞身上前,将长剑横在了他颈间,冷冷道:“先生想去何处?” 衢塞略带诧异地看着他,而后竟勾起了唇角:“七殿下果真不是寻常人,竟能从那些毒物之中逃脱,只可惜……”他手指微动,低声呢喃道:“太过轻率……” 正要将袖中的东西扬出,李晟却果断地将他重重一推,衢塞一时不稳,袖中的粉末撒了一地,碰巧有些落在蝎子身上,那张牙舞爪的蝎子竟在顷刻之间化为了一滩血水,李晟面色凝重:“先生还真是睚眦必报。”说着便将他双手绑住,丢给了铁寒,侍卫料理了毒物,将衢塞的徒弟也抓了起来,随后走出了门去。不多时,火便蔓延到了屋中,一阵阵奇异的气味涌来,李晟吩咐道:“留一人在此处,待所有毒物被烧尽以后,将火扑灭。” 侍卫应了个是,衢塞被人推搡着往前走,回身看着自己的居所,一着不慎,他数十年苦心经营都被毁于一旦,恨恨看向了李晟:“七殿下,此生我与你不共戴天!” 李晟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毁了先生的居所,的确不妥,但事急从权,还请先生谅解。”说完便带着他迅速走进了山林之中,沿着来路下了山…… 这厢,炳山带着人封锁了王城,亲自挨家挨户地寻找,巫师跟在他身后,垂头思忖着,炳山沉声道:“巫师,你确定那侍婢就在此处?” 巫师点头道:“王上,七殿下尚未离开,她断断还留在城中,此处有她的气息,这人极有可能就藏在这条巷子里。” 炳山目光幽深,挥手道:“给本王一户一户的查,若是找到了那侍婢,本王重重有赏!” 听了这话,侍卫们寻找起来更为起劲,不多时便走向了最里间的院落,炳山目光幽深,一声令下,侍卫破门而入,四下寻找,巫师立在院中,阖眼片刻,惊声道:“王上,她就在此处!” 炳山心中更是焦急,嗓音里透着几分沙哑:“给本王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一众人前后寻找着,屋中,凌晗扶着初芮遥藏在房梁之上,看着地下来来去去的侍卫,不敢作声,不多时,屋中被人翻得一片狼藉,却并未有人发现她二人,炳山走进了屋中,冷声道:“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王上,此处空无一人,并没有什么侍婢。” 炳山目光阴森地看向了巫师,却见他格外笃定道:“王上,臣可以确定,她就在此处。”“那便找!”炳山厉声道:“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挖出来!本王倒要看看,她究竟能藏在何处!” 侍卫即刻分散开来,炳山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凌晗紧张地擦了把额上的汗水,偏过头看初芮遥,却见她盯着那巫师出神,凑到她耳边道:“郡主,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初芮遥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凌晗会意,二人敛气屏声,不敢出言,初芮遥看向了那在屋中左右寻找的巫师,这人究竟是何来头,为何能知道她藏在此处? 正想着,凌晗身上的汗水突然掉落了下来,正正滴在巫师身上,她一惊,立刻捂住了嘴,巫师身形僵住,而后缓缓抬起头来,发现了坐在房梁处的二人,立刻道:“王上!她们在那!” 凌晗心急如焚,瞧着炳山召集了所有侍卫上前来,死死将初芮遥护在身后,凌渡护送荣锦二人出城,仪仗军被李菖扣住,不能随意调动,李晟身边只剩下几个侍卫,方才出发之时初芮遥坚持让李晟带上所有人一同前往,谁料到炳山竟然这么快就寻到了此处…… “郡主,都是奴婢的错,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凌晗见人朝着她二人逼近,急得眼睛通红,却见初芮遥低声道:“咱们下去就是了。” 凌晗瞪大了眼睛:“郡主!您这是……”见她没有开口,凌晗只得抱着她跳下了房梁,侍卫即刻围住了她二人,炳山走上前去,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生得如此貌美,与那日灰头土脸的侍婢截然不同,于是略带疑惑地看着她道:“你是何人?这里只有你二人?” 初芮遥面色镇定道:“小女子不过是跟随家中之人来此处采买玉石的,不知官爷为何大动干戈破门而入,一时恐惧,才躲了起来。” 炳山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她说的话倒也算合情合理,要紧的是这人他压根没有见过,于是转头道:“此处没有本王要找的人,咱们走……” 第432章 破绽 第432章 破绽 凌晗悄悄松了一口气,到底是那面具起了作用,一众人正要离开,却听那巫师突然道:“王上!咱们要寻的人就是她!” 他的手正正指着初芮遥,炳山一怔,错愕道:“是她?本王从未见过她,那侍婢与她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巫师笃定道:“就是她,虽然不知为何变了模样,但臣敢断定,这人就是那日的侍婢。”炳山将信将疑,初芮遥面上却没有半分慌乱之色,气定神闲地反问道:“这位官爷,虽然不知你们在寻什么人,但小女子是家中的嫡女,从未做过什么侍婢,您这般牵强附会,难道是想让小女子冒名顶替,您好回去邀功不成?” 她神情之中带着些许傲慢,的确像是一个被家中宠坏的富家小姐,炳山思量一番,看着巫师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巫师一惊,指着她道:“王上,您千万不能被此女骗了,她是祸国妖女,她的话是断断不能相信的!” 初芮遥寸步不让:“这位大人,小女子与您无冤无仇,如今竟被您冠上了这般的罪名,真是惶恐不已,您究竟为何对小女子如此紧追不舍?” 巫师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无人知晓你的本性,你这般的妖女,能够复活王后是你的荣幸!” 炳山被他二人吵得头疼不已,怒喝道:“够了!本王没兴致听你们争论,巫师,任本王怎么看,她都不是那日的侍婢,先前说荣锦公主梦救王后的人是你,后来变做了那侍婢,如今又成了这女子,你这是在戏耍本王不成?” 巫师震惊道:“王上,您这是在怀疑臣?臣为了复活王后一事费尽心思,您却不肯信任臣,这真是令臣……”正说着,侍卫自门外跑进来,将一物递给了炳山,低声道:“王上,您请看。” 炳山犹疑着接了过来,却发现那是一包灰烬,里头还有些许碎片,他蹙眉道:“这是何物?”巫师凑过去打量着,凌晗只觉心中一滞,看向了初芮遥,那分明是早些时候铁寒毁掉的人皮面具! 初芮遥不动声色,淡淡道:“不过是毁了件不大随心的衣衫,难道这也是错处不成?”巫师不理会她,径直拾起一片,细细摩挲着,而后抬起头来道:“这分明是人皮面具!王上,咱们都被她们骗了!” 此言一出,炳山面色巨变,仔细朝他手中看去,而后指着她二人道:“立刻将她们拿下,带回宫中!” 凌晗护在初芮遥身前,不停抵抗着攻势,但对方人多势众,到底是落了下风,她厉声道:“您快走!奴婢挡住他们!” 一面冲破众人的包围,将初芮遥推至门口处,她回头望了凌晗一眼,正待开口,却被巫师狠狠捏住了手腕,一双露在黑袍之外的眼睛格外凌厉:“祸国妖女,终于落入我的手中了!” 她反手便要将袖中的簪子刺向巫师,巫师却朝她一拂袖,一股粉末瞬间撒向了她的面孔,初芮遥虽然捂住了口鼻,但到底慢了些,只觉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炳山看着她如玉的面孔,沉默不语,巫师却分外激动:“王上,只要将她带回去,王后便有救了!”他缓缓抬起头来,想到还在等待他的王后,终是将心一横道:“回宫!” 凌晗被人推倒在地,挣扎着起了身,想要上前救回初芮遥,最终却因伤势而昏厥了过去了…… 这厢,李菖领着人来到紫留山山顶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吩咐侍卫四处寻找,转头对齐峰道:“再派几人去王城里打探一番,看这不惑草是否能买到。”齐峰应了个是,立刻吩咐了下去。 李菖立在一旁,目光幽深,无论如何,他今日都要寻到这不惑草,将衢塞请回端阳替他做事,如此一来,得到皇位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正想着,却见一个侍卫大声道:“殿下,属下瞧见了一株草,与方才所说的不惑草极为相似!”李菖闻言,心中一热,立刻走了过去,侍卫指着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一株草道:“殿下您瞧!” 李菖定睛一看,那纤细的叶片果然同画上一模一样,他指着那处道:“立刻取上来!”侍卫有些犹疑,谁也不敢动,那不惑草生长之地毕竟太过陡峭,若是贸然去拿,只怕会摔下悬崖…… 见众人不肯动弹,李菖突然开口道:“取回不惑草的人,本殿下封赏黄金百两,还提拔他做侍卫头领,日后加官进爵也少不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蠢蠢欲动,最终几人一齐扑了过去,争抢着谁也不肯落后。李菖紧紧盯着那处,齐峰担忧地道:“殿下,您为了这不惑草费尽心力,若是到时衢塞先生不认了,这该如何是好?” 李菖漠然道:“他既然说了,就必须照做,本殿下才不管他有何理由,不惑草给了他,他就得同本殿下回端阳,若是他不肯,就将他绑回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逃脱!” 齐峰一震,而后垂头道:“是,殿下。”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嚎叫,令人不寒而栗,齐峰诧异道:“殿下,这是……这是何物?” “是野狼。”李菖咬牙道:“本殿下猎杀过狼,定不会错,真是时运不济,竟碰上了这等难缠之物。” “那……那该如何是好?”叫声此起彼伏,齐峰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战战兢兢看向李菖,却见李菖仍旧死死盯住几人,而后突然开口道:“动作快些!” 几人抢红了眼,根本听不见那嚎叫声,也没人理会李菖,李菖见状,回头望向远处涌动的草丛,对齐峰挥了挥手道:“随本殿下下山,过会儿再来瞧瞧。” 齐峰立刻点头道:“是,殿下。”回身望了眼几人,到底没有开口,眼下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二人翻身上马,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此处,侍卫们还在争夺,其中一人费尽力气伸出手臂,终于摘下了那不惑草,却被人重重一推,险些掉下山崖,几人争斗了起来,而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眸子也在不断接近…… 第433章 冤家路窄 第433章 冤家路窄 天细细密密地下起了雨来,山上的惨叫与野狼嚎叫声连成一片,格外瘆人,李晟和齐峰立在山下,目光幽深地望着那连绵起伏的山脉,默然不语。齐峰强撑着上前问道:“殿下,咱们何时上山去?” 李菖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衣袖,低声道:“不急,等他们杀退了野狼,取回了不惑草,再上山去。” 齐峰犹疑着道:“殿下,这可是野狼,便是一只也很难驯服,别说这般多的了,更何况,他们只有长剑……”李菖突然回过头去,眼神格外冰冷,吓得齐峰一个瑟缩,不敢再开口。 不知等了多久,一人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地从小径奔了下来,从衣着上勉强能认出这人是他的部下,李菖看着他一步步靠近,突然撑不住摔在了他面前,已经奄奄一息,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不惑草,举着递给了李菖,嗓音沙哑:“殿下,给您……” 李菖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华,亲自接了过来,低低道:“你做的不错。”那人瞪着死鱼一般的眼睛,目光涣散:“殿下,您应下的事……” “啊,没错。”李菖摩挲着手中得来不易的珍贵药材,意味深长道:“可如今你成了这般模样,百两黄金,只怕还不够医治你的,带你下山还需耗费本殿下的时间,不如这样,待你死后,本殿下派人将银钱送给你的家人,如何?” 侍卫愕然地盯着他,震惊之下话都说不清楚:“殿……殿下……您……”李菖转过身子,冷冷道:“齐峰,同本殿下下山去。”齐峰一刻也不敢多待,翻身上马,二人一道绝尘而去,独留侍卫一人伏在地上苟延残喘,呼唤声也淹没在一片尘土飞扬之中…… 一路上,二人冒雨前行,李菖紧紧攥住那不惑草,闭口不言,齐峰心思一转,突然想到国师曾经说过的规矩,悚然一惊,如今只剩下他与李菖二人,若是那衢塞当真要留下一人,依着李菖的性子,只怕没有半分犹豫就会将他送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齐峰惊出了一身冷汗,为了一株不惑草,李菖便能将随身的侍卫都喂了野狼,若是为了请动衢塞,别说是他,就算是要李菖的王妃,他也会双手奉上…… 齐峰偏头看向了李菖,只见他双目灼灼,带着势在必得的意味,离山脚越近,他便越是起劲,齐峰慌乱不已,绞尽脑汁想着脱身的法子,却见李菖突然顿住,指着一处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顺着他的手望去,白日里的院落竟变成了一处废墟,如今还在冒着白气,齐峰愕然道:“难道是先生他为了表明态度,便将院落烧毁了?” 李菖咬牙道:“蠢货!先生这般的高人,如何都不会毁掉自己的心血,这分明是出了事!还不下去瞧瞧!” 齐峰被他吼得瑟缩,而后立刻下了马,走进院落之中四处查看,地上散落着烧焦的药材,还有几尾毒蛇,其余都分辨不出是何东西,李菖面色更为凝重:“定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殿下……”齐峰疑惑道:“这是回疆的圣地,咱们都是经过了回疆王的允许才能入内,旁人如何才能进来?说不准就是走了水,先生如今正在别处……”李菖断然道:“不可能,本殿下刚离开,此处就走了水,这绝不是巧合,是有人要阻止本殿下带走先生!” “这……您是说……” “李晟!” 李菖恨恨道:“他非要随本殿下来回疆之时便有些疑惑,如今想来,他定然是听说了此事,借着送姑母的借口,过来阻止本殿下!”说着便翻身上马,立刻道:“走!咱们这就去找李晟!” 二人匆匆而行,却在山脚处被人拦下,天色昏暗,李菖只看清了两人的轮廓,便翻身下马道:“李晟,本殿下正要寻你……” 那人却缓缓摘下了风帽,低低道:“五殿下,是我。”李菖一怔,随后神色复杂道:“萧朗,你为何会在此处?是李晟派你来的?” 萧朗身边那个娇小的身影突然开口道:“不是七殿下,是臣女求着国公爷来的。”她抬起头来,一张清菏般的面孔之上满是愤恨的神色:“五殿下,您造下的孽,今日可该偿还了!” “你是何人?”李菖不屑道:“本殿下从未见过你,简直不知所谓……”“张俞是我父亲!”张以清突然怒吼了一声:“张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如今他们都被你毁了!” 李菖一怔,而后冷笑道:“真是冤孽,你竟为了你父亲,委身于萧朗,而萧国公你更为可笑,难不成因为张家的事,你还要杀了本殿下不成?” 萧朗缓缓抽出长剑,比在他身前道:“正是,五殿下,新账旧账,咱们今日一道算一算吧……” 这厢,回疆王宫之中,侍婢将初芮遥安置在棺木之中,巫师目光幽深,沾着血和成的颜料,在她手腕之上写下了符咒,炳山吩咐人退下,而后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躺在一旁的王后,柔声道:“阿娅,你再等片刻,很快你便能苏醒了。” 一面看向巫师道:“准备得如何了?”巫师将香炉阖上,一阵香气幽幽传来,他郑重道:“王上,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只需等待王后归来便是了。” 炳山听了他的话,简直有些热泪盈眶,握了握王后冰冷的手,而后退到了一旁。此刻,初芮遥幽幽转醒,四下打量着,目光扫过巫师与炳山,最终落到身边的绝色女子身上,她低声道:“王上劫持小女子入宫,就是为了救活王后?” 见她开口,炳山冷声道:“正是如此,能够为王后献出性命,是你的荣耀。”初芮遥只觉四肢被人束缚住,丝毫动弹不得,而后道:“王上,并非是小女子吝惜性命,而是王上您冒不起这个险。” 巫师呵斥道:“住口!你竟敢胡言乱语,扰乱……”炳山突然伸出手,拦住了巫师,向初芮遥问道:“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434章 剖心 第434章 剖心 初芮遥淡淡看着身旁的王后,轻声道:“王后果然美貌动人,您想救回她的心境,小女子也能体会一二,只是小女子听说,这换命之术是要剖出人的心肝来,再交换一番,王后已经身去半年有余,若是不成,她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更何况,此法不过是巫师一人提出的,从前又未有人成功过,王上,您以为呢?” 炳山震惊不已,一直以来他都被这换命之法支撑着,才能走到今日,却从未质疑此法真实与否,他顿了顿,看向了巫师,巫师连忙拱手道:“王上!您千万不能听此女的挑拨,臣敢保证,此法……” “巫师用什么来保证?”她突然开口,语气淡漠:“所谓换命之法,别说是回疆境内,就算在端阳也没有几人听过,你还生生将我这等寻常女子说成是祸国妖女,简直荒谬!” 说完又转向了炳山,沉声道:“王上,此人能坐上巫师的位置,兴许的确有些能耐,可是您当真愿意将挚爱的王后交到他手中,任他料理吗?” 炳山果真有些犹疑,巫师见状,恨恨道:“你这妖女,你妖言惑众,蛊惑王上,今日……”“巫师。”炳山截断了他的话,漠然道:“本王从未问过你此法,今日你便好生说说。” 巫师一怔,炳山竟真对他起了疑心,心中对初芮遥更是愤恨:“王上,既然如此,那臣便证明给您看。 ”一面说着,一面转向了初芮遥,盯着她道:“你并非什么寻常女子,你是活了两世的人,是与不是?” 初芮遥心中一震,抬眸看向他,面上却做出一副疑惑的神情:“活了两世?这难道不是你编造的?寻常人怎么会活两世?” 巫师冷冷一笑,抬起了她的手掌,朗声道:“星纹密布,寿天纹断裂以后重新生长,与原来的并不重合,你是经历了一世的变迁,又重回此处,我说的可对?” 二人的注视之下,初芮遥漠然摇头道:“我不过是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儿,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巫师见她还不肯承认,突然摘下了斗篷,将面容露了出来,头发花白,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初芮遥只觉有些熟悉,略一思索,便瞪大了眼睛,她与此人竟是见过的! 炳山愕然地看着巫师,他还从未见过巫师的真容,却听他道:“端阳的和安郡主,初尚书的嫡女,七殿下未过门的正妻,咱们又见面了。” 初芮遥盯着他道:“你原本在楼兰王城,为何会到了此处?”巫师嘲讽一笑:“自然是因为你们几人!你们从王宫之中劫走了七殿下,楼兰王大发雷霆,将我赶出了王宫,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炳山上前几步道:“你便是端阳的和安郡主?”他自然也听说过有关初芮遥的事迹,心中不禁疑惑起来,巫师趁机道:“王上,臣认得此女,当初就是她闯进了楼兰王宫,将七殿下救出,当时臣就认出了她绝非常人,不想今日又在此处见到了,这是上天给您和王后的机会,您断断不能错过啊!” 炳山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纠结,挥手道:“你且动手吧。”巫师毫不犹豫地执起刀来,冷冷道:“先前是我太过仁慈,却不想竟被你带累至此,今日便将你了结了!” 说着便要将刀落下去,初芮遥突然开口道:“既然你知道我是重活了一世的人,我既然能预见到今日之事,还将自己置于这等险境,难道你就不疑惑吗?” 巫师一怔,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就在此时,侍婢突然走进来道:“王上,二王子求见。” 炳山心烦地挥了挥手道:“让他离开,本王此时没有心思见他……”话音未落,辰益便大步踏了进来,侍婢阻拦未果,立在一旁等待吩咐,炳山语气漠然道:“你们先退下。” 待侍婢离开以后,辰益看着棺木之中的初芮遥和持着刀的国师,痛心疾首道:“父王又在行那换命之法?” 炳山瞥了他一眼,呵斥道:“你懂什么?还不快退下!”辰益丝毫不理会他,上前一把夺下了巫师手中的刀,并且隔断了初芮遥手脚上的绳索,将她放了出来,炳山震惊不已,指着他道:“你立刻住手!你可知道你身后的女子是何人?若是救了她,天下都要……” “父王还是替咱们回疆考虑一番吧!”辰益将初芮遥护在身后,冷声道:“这些年为您的异想天开死去的女子有多少,您可知道?您失去了母后,儿子没了母亲,难道就要让回疆的子民也丢了妻子和母亲吗?” 巫师渐渐走到炳山身旁,低声道:“陛下,二王子这是被妖女蛊惑了,这话您听不得。”炳山冷声道:“辰益,你立刻过来,父王不会怪罪你,若是不然,你便等着……” “父王还想将儿子关一辈子不成?”辰益面色通红,指着棺木之中的人道:“父王,若是母后看见了你这模样,她只怕会无比心痛!您这做派,早就不配为回疆的王了!” “混账东西!”炳山破口大骂道:“本王养育你多年,竟被你成这般不堪的模样,若不是因着你母后,本王眼下就该治你的罪!” 巫师趁机道:“二王子,你身后的女子并非寻常人,她是祸国妖女,您快将她交给臣……” 辰益回身望了望初芮遥,而后沉声道:“什么祸国妖女,你凭着些许小把戏欺骗父皇,引着他胡作非为,本王子早就该出面阻止,如今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父王,你醒悟吧,母后她是不会回来的!” 炳山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他呵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母后待你那般好,你却诅咒她,看本王不打死你!” 说着便拿起案上的鞭子,狠狠朝他打了过去,辰益护住了初芮遥,生生受了他一鞭,而后眼眶微红地看着他:“父王,既然如此,也只能用这个法子让你醒悟了……” 说完,他深深望了眼棺木之中的女子,一滴泪落在衣襟之上,而后便消失不见。炳山一震:“你要做什么?” 第435章 焚尸 第435章 焚尸 初芮遥发现他手指微动,缓缓拿起了一个烛台,几人立刻反应了过来,炳山抬腿就要上前,却被他喝止住:“父王若是再上前,我便将这烛台丢进去!” 王后身下铺着厚厚的绒毯,若是着起来简直比捻子还好使,炳山僵在原地,面色铁青:“辰益,那可是你母后,你当真要对她下手?” “为了回疆的子民,也为了您,只有烧毁了母后的尸身,您才会断了念想,我……也是不得已……” 说着便要将那烛台丢进棺木,炳山将巫师重重一推,那烛台一错手便掉在了地上,随后炳山上前与他缠斗起来,双目通红地斥骂:“你这混账!本王今日非要了你的性命!” 父子二人打得格外激烈,初芮遥略略后错,正待逃开,却被人狠狠抓住了手腕,巫师神色狰狞地看着她:“和安郡主,您想去何处啊?” 初芮遥眸光一闪,将袖中的簪子狠狠扎向了他的手臂,巫师吃痛,松开了她的手,此刻辰益已经被炳山掐得透不过气来,遥遥看向她,艰难道:“快……动手……烧了……这……棺木……” 触手可及之处便有一支烛台,炳山对她怒目而视,威胁道:“你若是敢动王后一根汗毛,本王定饶不了你!” 辰益神情格外痛苦,挣扎着对她道:“快……动手!”看着眼前的场景,她将心一横,拿起那烛台便丢了进去,火苗碰到锦缎,迅速烧了起来,炳山震惊不已,立刻便要抽身去救人,却被辰益死死拉住,挣扎之间那火势越烧越大,巫师踉跄上前,想要扑灭,却险些烧着他的衣角,不多时,那棺木之中的美人就看不清面孔了,炳山惊呼一声,奋力推开了辰益的手,转头就要冲进火海之中,却被闻声而来的侍卫拦在一旁,任凭他吼得声嘶力竭,都没有让他上前。 火被扑灭之时,炳山冲了上去,方才还沉睡一般的美人如今成了一副白骨,其上掉出了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正是依靠它,这尸身才能没有任何损坏,炳山将面颊贴在白骨之上,几近疯狂地拾回了那明珠,放在那森森的手骨之中,巫师叹息道:“王上,不成了,王后尸身已毁,这宝物也护不住她了!” 炳山目光仿佛饿狼一般,盯着初芮遥道:“你……本王不会放过你的,王后死了,你要为她陪葬!”说着便吩咐道:“来人!将那女子抓住!” “父王!” 辰益缓缓站起身来,哀声道:“事已至此,您还不准备悔悟吗?”“本王还没有同你算账!”炳山怒吼道:“你竟指使这女子烧毁了自己母后的尸身,你这逆子,本王要将你关起来,此生都不会放你出来!” 初芮遥看着眼前的乱象,缓缓开口道:“王上,小女子听闻王后为人和善,是回疆最为纯善之人,她与您这般情深,也是相信您是个贤明的主君,若是她知道您如今已然变成了这般模样,只怕她也会失望至极。” 炳山不管不顾地搂紧了那具尸身,漠然道:“本王的吩咐你们都没听见?”侍卫应声而动,上前围住了初芮遥和辰益二人,辰益眸光一冷,突然大声道:“都别过来!” 说着便从初芮遥手中接过了那簪子,比在了自己喉咙前,深深看向了炳山:“父王,如果您继续执迷不悟,我也只能用这法子,让您清醒过来了……” 炳山一震,随后看向他,如今炳山才发现,辰益同他母后生得那般相似:“你这是要做什么?以性命威胁本王?” 辰益低声道:“烧毁了母后的尸身,本就是天理不容的大罪,如今我是宫中母后留下的唯一血脉,只有我死了,父王才能清醒过来。” 初芮遥立刻阻拦道:“二王子,您不必这般……”辰益伸手截断了她的话,决然道:“父王,等我死后,请您念着这些年的父子之情,好生做一个明君,善待子民。” 炳山蹙眉道:“你立刻将那簪子放下,本王有话同你说……”话音未落,却见辰益重重将簪子刺进了胸口之中,炳山只觉一股热血冲向头顶,踉踉跄跄走过去抱住了他,看着自己一手的鲜血,愕然道:“你……你……为何……” “父王……”辰益艰难地开口道:“原本您是这回疆的天,是众人信服的王上,皆是因为母后的死,才让您变成了这般模样,我……我思念母后,更不忍您变成这般模样,您别忘了,您是回疆的王啊!” 炳山手指都颤抖了起来,沉声道:“先别说了,等巫师来替你诊治……”“父王。”辰益突然死死抓住了他的手,目光灼灼道:“巫师救不了我和母后,也救不了您,您……只能依靠自己……” 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他缓缓松开了手,炳山只觉心中剧痛无比,将面孔埋在他衣襟之中,久久不能回神。巫师趁机指着初芮遥吩咐道:“来人!将这个祸国妖女抓住!” 侍卫正待动身,却被从身后涌出的一众人拦住,凌晗匆匆赶到初芮遥身旁,上下打量道:“郡主,您没事吧?” 初芮遥摆了摆手,一面想门口望去,李晟果然立在那处,与她对视一眼,而后转头吩咐道:“铁寒,将这妖言惑众的巫师抓起来!” 铁寒应声而动,一把将巫师提起,巫师挣扎道:“七殿下,这人是祸国妖……”话还未说完就叫人堵住了嘴,李晟漠然道:“本殿下不信鬼神。” 说着便走上前去,牵着初芮遥,缓缓行至炳山面前,看着他道:“回疆王,二王子的一片苦心,希望您不要辜负才是。”不知过了多久,炳山才抬起头来,面色惨白,颤抖着嘴唇道:“的确是,本王的过错,本王听信巫术,害人不浅呐……” 初芮遥淡淡道:“若是王上日后能改过自新,相信王后与二王子会谅解您的。” 雨过天晴,日光普照,初芮遥与李晟相携走出了殿门,身后是男子低沉的呜咽之声…… 第436章 以命换命 第436章 以命换命 天色转暗,李菖二人逃到了山脚处,萧朗和张以清紧追不舍,而后终于将二人截住,李菖咬牙道:“萧朗,你当真要为了个女子与本殿下为难?” 萧朗面色森然:“五殿下,咱们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即便是没有清儿,你我也是不死不休。” 李菖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张家死了几个人罢了,她如今能活在世上,还要感谢本殿下不杀之恩,你可要知道,这张以清是在缉的逃犯,若是叫父皇知道她还活着,不单单是她,就连你也跑不了!” 萧朗毫不犹豫道:“所以殿下今日就不必想着能走出此地了。”李菖面色一冷,低声对齐峰吩咐道:“立刻去唤山脚处的守卫过来。”齐峰应了个是,见萧朗拔出剑与李菖缠斗,趁机跑了出去,张以清见状,立刻道:“国公爷,那人去通风报信了!” 萧朗眼见齐峰引着一队回疆侍卫回来,冷声道:“清儿,你快走!”张以清摇头道:“臣女不会离开,臣女定要在此处守着!” “快走!”萧朗神色肃然:“立刻离开,若是不然,我便不再管你。”“今日你二人谁都逃不了!”李菖恶狠狠道:“本殿下给你活命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要,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旁人了!” 说着便厉声吩咐道:“你们几人立刻上前,将这乱臣贼子抓住!”许是因为气势太弱,又或是因为萧朗攻势太为猛烈,竟没有一人能近萧朗的张以清。此刻,萧朗一人将李菖逼到了绝处,李菖拼命抵抗,终于道:“萧朗,你若是伤了本殿下,萧氏一族都要陪葬!” 萧朗冷着脸,神色分外严肃,毫不犹豫便冲着李菖的手臂来了一剑:“李菖,你还以为我在同你打闹不成?在此处料理了你,日后回去也没人知道!” 李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剑伤,心中一震,见他果真起了杀心,立刻道:“萧朗,你可别执迷不悟,本殿下如今不与你计较,你可以带着这张家的罪人离开,本殿下就当没瞧见,日后也不会追究,如何?” 萧朗又是一剑,正中李菖身侧:“殿下此刻是在讨饶?”李菖应付不来,只得道:“本殿下退一步,国公爷也该退一步才是。” “殿下杀害张院正和张家众人之时,为何不能退一步?”张以清恨恨道:“是你先将事做绝了,如今还倒想起求饶来了!此刻饶过你,父亲若是在天有灵,也不会安心的!” 李菖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自己已经一身是伤,若是再耗下去,说不准真要死在这荒郊野外了,这般想着,他突然对齐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抓张以清,同时忍痛将萧朗引至一旁,齐峰等人步步紧逼,趁着萧朗分身乏术,一把将张以清抓住,李菖见状,强撑着冷笑道:“萧国公,你的心上人如今在本殿下手中,你可还要继续与本殿下厮杀?” 张以清被人狠狠抓住,却仍旧冲萧朗大声喊道:“国公爷,您不必管我,杀了他这个恶人才是正经!”萧朗面色阴沉,一时不慎,竟让他们将张以清抓了去,他停下了攻势,对李菖道:“你放了她,今日之事与她无关。” 李菖只觉有些头晕目眩,却强忍着道:“若要本殿下放了她,你便自行了断,本殿下便不再与她计较……” “李菖!你欺人太甚!”张以清双目通红,冲着他怒吼道:“你这般作恶,会遭天谴的!” 李菖却根本不理会她,冷冷看着萧朗道:“萧国公,你二人只能活一个,你做何选择……” 此刻,端阳天牢之中,荣年临窗而立,神色淡漠地看向远处,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狱卒的声音,他回过身去,却见沈英匆匆忙忙赶来,扑到了他身前,焦急道:“荣年!” 荣年冷着脸道:“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沈英压低嗓音道:“我是给狱卒塞了不少银子才被放进来的,你放心,没人会知道的,我已经给七殿下和遥儿送了信,他们已经启程回来了,再过几日就会到端阳,你便有救了!” “这事七殿下管不了。”他背过身子道:“这几日我想了许多,这是秦佟和宫里的人一道安排的,绝不会给我留活路,这事我自己担着,你们决计不能掺和进来。” 沈英不敢置信道:“如何能就这般放弃了你?你为何总是……”“这与上次不同!”荣年冷声道:“秦佟算好了一切,再加上上次的事百姓们如今对我杀人一事深信不疑,这等情况之下如何翻案?” “所以你便认下了这罪责?”沈英讶然道:“这事不是你做的,你大可说出来,秦佟如何都会带你去见陛下,届时你同陛下喊冤,陛下定会听你辩驳的!” 荣年摇头道:“没用的,宫中齐妃已经形同副后,再加上那个瑶美人,陛下不会听我解释的,秦佟也会极力向陛下说我凶残且蛮不讲理的过往,这事已经没有法子解决了!” 沈英怔怔立在门前,落下了泪来,喃喃道:“不过是陪我一同去了趟玉器坊,竟惹出了这般大的事,都是我的不是……” 闻言,荣年立刻回过了身来,极为严肃地对她道:“英儿,先前我便同你说过,这话绝不能再提起,琳琅阁是我一人去的,命案更与你无关,你可记住了?” 见他这般,沈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神情之中的紧张,低低问道:“你为何如此在意这事?是不是秦佟用此事威胁你了?” 荣年缓缓道:“英儿,日后你绝不能靠近秦佟,还有赵家,他们如今仍旧对你怀恨在心,等着报复你……”沈英突然开口,截断了他的话:“你不必说这些,是不是秦佟用我来威胁你,你才这般干脆地担下了罪责?” 荣年即刻摇头否认:“并非如此,这事与你无关。”沈英却仿佛知道了什么一般,转身便踏出了门去,荣年在背后唤着她,她却恍若未闻,径直上了沈家的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第437章 拖延 第437章 拖延 沈英匆忙之间赶到了大理寺,正撞上要离开的秦佟,她立刻伸出手拦住他道:“秦大人!臣女有话要同您说。” 秦佟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手,不紧不慢道:“沈小姐,本官正要去面见陛下,您就别横加阻拦了,耽误了时辰,这罪责您可担不起。” 说着便要避开她朝前走,沈英突然冷下了面色,沉声道:“今日来是为着秦大人着想,若是您不大在乎,臣女就将这些事宣扬出去,届时看您如何料理。” 他诧异地回头望了一眼:“沈小姐为了救荣副将,竟这般威胁本官,虽说一片苦心极为动人,可本官还是要秉公执法。”“那便看这后果,您能否承受了。”沈英定定望着他,足足半晌没有开口,秦佟到底是有些心虚,敛了神色道:“罢了,沈小姐随本官进来。” 待进了里间,秦佟坐定,看向她问道:“沈小姐,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且说,本官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了?” “你立刻放了荣年!”沈英捏紧了拳头道:“你用我来逼迫他就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是识相,就去陛下面前澄清此事,说与他无关,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若是不然……” 秦佟嗤笑一声:“呵,不然如何?沈小姐就要用腰上的鞭子狠狠教训本官一番,再将这大理寺推翻了?还是一路打进宫去,拿着鞭子威胁陛下放人?真是可笑至极。” 见他这般嘲讽,沈英怒道:“你不必这般无所顾忌,前几日田家主母因悲伤过度离世,田家的财产尽数交到了你手中,你这些年在田家机关算尽,终于将田家据为己有了,若是本小姐将这事告知陛下,你且看届时你还能不能顺心如意!” 秦佟似乎极为认真地听着她说话,过了许久,终于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她道:“本以为去了趟楼兰,沈小姐会有什么长进,唉……”他突然沉下了面色,语气不善道:“就凭你这等小伎俩,还想学和安郡主来同本官论高低?这事你尽管去做,退一步来说,即便是你入了宫,见到了陛下,任谁也差不出什么端倪,本官既然敢做,便不会蠢到像你们一般留下证据,更何况,有本官在,你根本就见不到陛下。” 说着便起了身,缓缓走向她,蔑然道:“本官就不在这同沈小姐耽误功夫了。”“秦佟!”沈英突然叫住了他,秾丽的眉眼之间都是冰冷的神色:“若是我说,我知道瑶美人的真实身份呢?” 秦佟果然站住了脚,看着她没有开口,她接着道:“你可不是她的什么叔父,她是你派人从画舫买来的妓子,冒充秀女入了宫。” “沈小姐真是博学多才。”秦佟面色不变:“竟连画舫这等地方都知道,看来沈府的家教的确令人堪忧,便是你能证明又如何?笑贫不笑娼,即便是妓子,如今她也是陛下的妃嫔,且这般受宠,如何见得陛下不会容忍她的出身呢?” 他抚了抚衣袖,目光淡漠:“本官是对沈小姐太过宽和了,才让你这般放肆,来人,将……” 下一瞬,他就被揪住了衣襟,沈英目光仿佛利刃一般,直直看向他:“那你为何要买通先皇后身边的宫女,将她带出宫来特地教导瑶美人?这难道算不上居心叵测?” “你!”秦佟终于露出了震惊之色,而后迅速否认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先皇后的侍女,你若再敢这般污蔑本官,本官定要将你抓去定罪!” 沈英寸步不让:“如何?你这般恼怒,难道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那桂枝已经被人接回了端阳,你借着先皇后和芮遥来安插人手,若是陛下知道了,看你还如何在朝中立足!” 许久没有人再开口,沈英渐渐平复下来,耐心地等待着秦佟开口,不多时,他缓缓抬起头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小姐倒也学得了和安郡主几分,只是你以为,本官会让你离开此处?” 他神情十分阴森,沈英却不紧不慢道:“秦大人,若不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臣女也不敢来寻您,方才闹出那般大的动静,想必许多人都瞧见了,若是今日我走不出这防卫司,父亲便会入宫,届时陛下勒令你放人,你还敢抗旨不成?” 秦佟冷着脸道:“沈小姐想做什么?”“放了荣年。”沈英极为郑重道:“若是你不肯,本小姐就将人送到陛下面前!” “这不可能。”秦佟漠然道:“荣年已经签下了罪状,陛下也得知了此事,今日就召本官前去说明此事,便是你去告发也无用。” 沈英咬了咬唇,而后道:“即便是不能抵罪,拖延几日也成,总归不能立时就将此案盖棺定论。”秦佟看了她一眼,最终道:“本官可以用证据不足拖延几日,若是陛下催促,那便没什么法子了。” 沈英点头道:“这便可以,但你绝不能为难他,更不准对他用刑。”“荣副将是荣家之人,更得陛下看重,何人敢对他用刑。”秦佟意味深长道:“沈小姐还是忧心自身的处境吧,你威胁本官,日后可要小心些。” “不劳你费心。”说着沈英便走出了门去,秦佟冷冷看着她的背影,吩咐道:“来人,这几日守在沈府附近,一旦发现了桂枝的踪迹,立刻来禀告……” 回疆境内,雨越下越大,颇有几分淹没整个城池的意思,山中阴冷,李菖捂着胸口,被齐峰扶着,漠然看向萧朗:“萧国公,要性命还是要美人,您自己瞧着办吧。” 萧朗神色平静,低声道:“殿下的为人实在不足为信,若是我对自己动了手,你便当真会放了她?” 李菖咬牙道:“本殿下已经杀了张俞,张家也灭了门,如今她一个弱质女流,根本不足为惧,本殿下要的是你的命!” “好。”萧朗竟毫不犹豫地应了,语气十分镇定:“殿下先让她离开,而后我便兑现承诺,绝不食言。” 第438章 患难见真情 第438章 患难见真情 张以清怔在原地,隔着漫天的雨丝看他,只觉他的目光十分炙热,她大声道:“国公爷,萧朗,你走吧,这是张家与他的恩怨,与你无关!” 萧朗恍若未闻,将长剑提在手中,直直看着李晟道:“如何?殿下可想好了,若是离了此处,再想置我于死地可就难了。”李菖眯起了眼眸,思量片刻,挥了挥手道:“让她走。” 齐峰身后的侍卫松开了人,张以清却不肯离开,径直跑向萧朗,握着他手中的长剑,嗓音沙哑:“你不必为我做到这般地步,我不过是一个孤女,哪里值得你以命相搏?把剑给我,你便下山去,这事我与他做个了结。” 萧朗握住了她的手,只觉一片冰冷,他低声道:“清儿,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那日张府初见,惊鸿一瞥,对我的震撼有多强烈,张院正将你交托给了我,那一刻起你我二人便是生死相依,你的仇恨也是我的仇恨,你从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我自然痛心……” “够了!”李菖看着雨中的二人互诉衷肠,极为不耐道:“总归今日要死一个,何苦空留遗恨?本殿下让她离开,你二人莫要再啰嗦!” 萧朗替她擦了把面上的泪水,轻声道:“清儿,你立刻下山,去驿馆寻七殿下和郡主,他们会好生照料你。”张以清死死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我绝不会让你死!” 李菖冷笑一声,推开了齐峰道:“既然你二人这般离不开,本殿下便帮你们一把,叫你们死在一处!”说着便挥手道:“上!将他二人一道杀了!” 因他手中握着回疆王的令牌,侍卫毫不犹豫地领命上前,将萧朗二人团团围住,萧朗将张以清拉到身后,迅速陷入了混战之中。 李菖伤势不轻,倚在齐峰身上看着眼前的战局,萧朗方才也受了伤,如今被众人围攻,再加上要保护张以清,已经极为吃力,侍卫瞧出端倪,突然转了战术,都朝着张以清猛攻,萧朗反应不及,身后被人重重刺了一剑,血流不止。 张以清心急如焚,却没有法子帮忙,一人见她毫无防备,趁机朝她刺去,萧朗眸光一闪,毫不犹豫挡在了她身前,长剑穿腹而过,殷红的血顺着刀刃流下,张以清心中巨震,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侍卫将剑抽出,准备再次进攻,此时,一直在一旁盯着的李菖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齐峰惊叫道:“殿下!殿下!” 侍卫们见状,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剑,齐峰焦急道:“还不过来帮忙带殿下离开!”几人迅速上前,一人指着奄奄一息,伏在张以清怀中的萧朗问道:“这人……” 齐峰瞥了他一眼,正待开口,却见李菖的手重重垂在了一旁,心中巨震,立刻道:“顾不上他了,快救殿下!”一行人匆匆忙忙将李菖抬下了山去,张以清扶着萧朗,手指都在颤抖:“国公爷,您了还能撑住?我这就带你下山去。” 萧朗伸出手,想替她擦一擦泪水,最终却无力地倒在了一旁,昏厥了过去。张以清只觉手上一阵黏腻,向下望去,身上的衣裙都被血染红了,她看着萧朗没有半分血色的面孔,起身将他扶到自己背上,而后别过头低声道:“不用担心,我们一道出去……” 这厢,李晟带初芮遥回到那宅院之中,二人对坐,李晟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明日咱们便启程离开此处。” 初芮遥点了点头,发觉有些晕眩之感,她揉着额角道:“的确如此,殿下将衢塞藏在了何处?”李晟指着后院道:“将他锁在了此处,铁寒和几个侍卫轮流看守,不会出事。” 她看着李晟有些茫然,嗓音之中也带上了些许飘忽之意:“这人极为危险,殿下可要……小心……”话还未说完,人便栽了下去,李晟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握住了她的手,只觉极为滚烫,心中一沉,立刻吩咐道:“凌晗!派人寻郎中过来!” 而后将她抱起,放在了床榻之上,初芮遥双目紧闭,身子不断颤抖,低低呢喃道:“冷……”李晟将锦被盖在了她身上,坐在窗边握着她的手,面色焦急,凌晗走进来道:“殿下,已经派人去寻郎中了,郡主这是……” “她发了高热。”李晟极为自责道:“是本殿下没有考虑周全,让她被人抓走,经历了那般的险境。”凌晗拱手道:“殿下不必如此,谁也想不到那巫师竟然能猜中此处,又见过郡主。可是……” 见她有些迟疑,李晟抬眸道:“有话直说就是了了。”凌晗道:“是,殿下,奴婢只是担心,郡主如今并非是寻常的风寒之症。郡主白日里被人带进了回疆王宫,若是那巫师给郡主用了什么药……” 话音未落,李晟霍然抬起头来,看着初芮遥一副痛苦的神色,秀致的面孔之上没有半分钟血色,嘴唇也极为苍白,越发忧心起来,吩咐道:“将国师带过来!” 凌晗应声而动,不多时,国师便被她提了进来,衣襟都快被扯破了,凌晗一脸怒色,拱手道:“殿下,这人方才正准备逃跑,被奴婢抓了个正着!” 李晟漠然看向他,国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殿下,求您放了臣吧!臣已然帮着您寻到了师父,如今他就在后院之中,臣对您已经没了用处,您就叫臣离开吧!” 李晟一双眸子分外锐利,盯着他道:“本殿下如今不同你计较,你且去看看郡主是否被人下了毒药。” 国师一怔,迟疑道:“郡主这是……”凌晗忍不住将他拖了起来,焦急道:“磨蹭什么?殿下叫你过去,你还不快去!” 国师被她推了一个趔趄,扑到了床榻边,李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孔之上满是淡漠,他吓得一抖,立刻起身替初芮遥查看了一番,而后道:“殿下,臣学疏才浅,但郡主这模样应当不是中了蛊一类,只像是寻常的风寒之症……” 第439章 劝说 第439章 劝说 凌晗侧过头追问道:“你可能确定?”国师吞吞吐吐道:“一般中蛊之人不会有这般明显的反应,只不过……各人体质有异,兴许郡主便是那等中了蛊便极为明显的人……” “你!”凌晗恨恨道:“你这话说了与没说有什么分别?”国师怯怯道:“殿下,臣的确才疏学浅,这蛊术之上并未有什么进益,若是您实在担忧,师父他就在后院,您可以让他来瞧瞧……” 李晟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凌晗啐他道:“呸!你当殿下是傻的不成?若是让衢塞来给郡主诊治,只怕郡主倒是要受苦了!” 一面转向了李晟道:“殿下,眼下该如何是好?”“将他带下去。”李晟沉声道:“待会儿等郎中来了,再让他诊治一番。” 凌晗领命,将国师推了出去,天色渐暗,他执起初芮遥的手,将面颊贴在上头,长久不语。 国师被推到了后院之中,凌晗扭头离开,他扶着院中的树木,只觉无比烦躁,低声嘟囔道:“说是救我,却将我拖到了这等死地,又不肯放行,天家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说着便恨恨将脚边的石子踢开,咚地一声撞上了厢房的门,而后里间幽幽传来了男子的嗓音:“怨天尤人,都是你平日里太过愚蠢,才叫人这般利用。” 国师一惊,下意识看向四周道:“谁?谁在说话?” “是我,衢塞。”男子的声音不疾不徐,还透着些许慵懒之意:“成慧,你学艺不精,看人的眼光也不大好,为师真是替你惋惜啊。” 国师面色不善,却深知此人的危险,不敢有半点不敬:“师父好生歇息,徒儿就先离开了。”说着便要走,衢塞却微微一笑道:“罢了,你这等人,日后也只能被人欺凌,即便是被人捧上了国师的位置,也只能落得个身败名裂,四处逃窜的下场。” 他再三出言嘲讽,国师站住了脚,捏紧拳头道:“师父没到过端阳王城,自然不知里间的风雨,五殿下此人,用得着您的时候,将您捧得高高的,半点错处都挑不出,可若是您没了用处,您且等着被他丢弃吧!” “呵。”里间传出衢塞意味不明的轻笑声:“不论五殿下还是旁的身居高位之人,这自然是常理,是你没用,让五殿下失望了,他才会这般待你。” 国师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罢了,师父如今困在此处,还是多想想自己如何脱身吧,徒儿的事,徒儿自己会妥善料理。” “为师愿意给你指一条明路。”衢塞突然道:“端看你愿不愿意走了。”国师错愕地回过身去,将信将疑道:“师父这是何意?” 衢塞对他道:“你且过来些,为师同你说。”国师戒备地看了那门一眼,是铸铁制成的,上头还挂着锁,似乎是特意为了衢塞准备的,确认无碍以后,他才缓缓挪了过去,低声问道:“师父有何吩咐?” 衢塞的声音极近,还透着些许蛊惑之意:“你且先听为师说,不必急着辩驳。五殿下要成大事,他看重的是制蛊之术,你这上头少了些天分,又学艺不精,所以殿下才会将你丢弃了,可如今殿下寻到了为师,这情形可就大不相同了,你跟着为师一同效力,殿下如何都不会再对你下手的。” 国师听出了他的意思,蹙眉道:“您这意思,是叫我同您一道去投奔五殿下?”他隔着门板看向里间,只觉这人脑子坏了:“多谢师父好意,徒儿刚从五殿下手中逃脱,他的手段徒儿心知肚明,不必再试。” 说着便拂了拂衣袖,准备离开,却听衢塞压低了嗓音道:“成慧,这是你唯一的生路了,你竟也要放弃?” 国师愕然,却听他继续道:“你以为七殿下会帮你?这些日子你还没瞧出端倪?若是要放了你,你如何会在此处?多半是要用你做个证人,将你献给皇帝,戳破五殿下的谋划罢了,届时你还能生还?即便是放了你,这是回疆,远不比端阳,你认为做了多年国师的你,还能变回当年那个云游和尚?不过几日你就会穷困至死,你以为的生路,那根本就是骗局。” 一番话下来,国师彻底怔住了,虽然明白衢塞只是在想法子逃脱,但不得不承认这话的确有道理,李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可李晟绝不会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做事,即便是被他放了,终究也只能落魄地离开王城…… 想到此处,国师陷入了茫然之中:“师父说的不错,那徒儿应该怎么办?五殿下……他心狠手辣,多次想要了徒儿的命,如何会帮徒儿?” 衢塞叹了一口气,低低道:“罢了,为师不忍心看你困顿,你放为师出去,咱们一道离开,去坐五殿下,届时为师同他说一说,让你与为师一同为他效力,他定会应允的。” 国师将信将疑道:“师父说的可是真的?”“自然是真的。”衢塞极为耐心地劝说道:“端阳人生地不熟,为师只认得你一人,定需要你陪在身侧,打点左右。”国师闻言,立刻点头道:“徒儿愿意效劳!” 里间,衢塞缓缓一笑,对他道:“好,不过如今需要你拿到这门的钥匙,咱们才能逃脱。”国师思忖片刻,点头道:“师父放心,都包在徒儿身上……” 此刻,街市之上空无一人,张以清背着萧朗,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艰难地前行,她已经走了许久,终于见着了驿馆两个大字,她欣喜不已,看向萧朗道:“国公爷,咱们到了!” 萧朗无力地睁开眼,略略看了一眼,又垂下了头去,张以清咬了咬牙,将他拽紧了些,正待前行,却瞧见驿馆门口走出了许多侍卫,白日里见到的齐峰正对他们吩咐道:“去将药铺里所有伤药都买回来,半点都留不得!” 她悚然一惊,拖着萧朗躲进了巷子中,如今这驿馆也进不去了,伤药也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440章 逃 脱 第440章 逃 脱 正想着,却见萧朗的面色越发苍白,手臂冷得像冰,她心中恐惧,拖着他走进了巷子深处,却正正撞见了铁寒,她立刻开口道:“铁护卫!” 铁寒回过头去,看了她半晌,才讶然道:“张小姐?您这是……”目光扫见了她背上的萧朗,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上前将人接了过来:“您先随属下去见七殿下吧。” 一面引着她走进了宅院,背着萧朗径直走向里间道:“殿下!殿下!”凌晗立刻赶了出来:“别出声!郡主刚服了药歇下……” 瞧着眼前的场面,凌晗也愣住了:“这……国公爷……”铁寒艰难抬起头来:“快去寻殿下!”凌晗撒腿便往回跑,铁寒转身道:“张小姐,属下先去安置国公爷,您……” 话音未落,却见张以清面色一白,也倒了下去,李晟踏入前厅之时,便是一片鸡飞狗跳,他瞧着铁寒背上的萧朗,又看了看凌晗怀中的张以清,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沉声道:“先将人安置好,一切等明日再说。” 这厢忙乱不已,国师见铁寒端着一盆清水,匆匆而行,立刻出声叫住了她,铁寒蹙眉看向了他,国师眼神一转,捂着肚子道:“铁护卫,我……我有些不适,能不能让我出去寻个郎中?” 铁寒对他这招已经见怪不怪了,冷冷道:“国师,前院忙得不可开交,如今没空同你斗智斗勇,你最好安生些。” 国师却走到了他身侧,拉住他的衣摆道:“铁护卫,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铁寒被他推搡得有些不稳,盆中的水险些撒了出来,他错开两步,冷声道:“你若是再胡搅蛮缠,我就将你绑起来丢进厢房!” 国师似乎被他吓住,不敢再动弹,望着铁寒离开的背影,他等待片刻,而后将方才从铁寒身上取下来的钥匙握在手中,而后迅速走到厢房门前,低声道:“师父,我取到这钥匙了,前院乱作一团,如今正是好时机!” 隔着门,衢塞的嗓音幽幽传来,带着些许兴奋之意:“快将门打开,咱们一道离开。”国师将钥匙握在手中,掂量了两下,突然问道:“师父,若是您突然反悔,不准备带徒儿离开了,这可如何是好?” 衢塞何等通透,立刻便明白国师这是在同他讲条件,极为耐心道:“为师方才不是同你商量好了,与你一道去寻五殿下吗?你难道不信师父,反倒信这个一直折辱你,无视你的七殿下?” 国师顿了顿,没有开口,衢塞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成败在此一举,若是等他们安顿下来,咱们便没有逃跑的机会了。等出了此地,无论你想留在此地,或是想继续追随五殿下,都随你的心意,如何?” 瞧着前头混乱的情形,国师将心一横道:“好,徒儿这就放您出来。”说着便朝四下里望了望,而后打开了锁,门被缓缓推开,衢塞突然伸手将他拉进来,而后将门虚掩上,国师一惊,看着他道:“师父,您这是要做什么?” 衢塞向外瞥了一眼,缓缓转头道:“不过是怕引人耳目。”国师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道:“原来如此,徒儿还以为……” 话音未落,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刺进了他心口,同时被人堵住了嘴,国师目眦欲裂,手指深深陷入了衢塞的皮肉之中,衢塞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直到他的力气一寸一寸流失,衢塞才松开手,任由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衢塞用衣襟擦了擦手,不紧不慢地蹲下身子,漠然道:“世上无人需要你这样的累赘,我更是如此。”说着便动手将他的衣衫脱下,迅速穿在了自己身上,而后踏了出去,将门重新锁上。 因为要照料三人,再加上萧朗伤势沉重,铁寒和凌晗等人忙得脚不沾地,来来去去之间,根本没注意到衢塞躲在树丛之后,不多时,铁寒送了郎中出来,而后便被人叫了回去,衢塞趁机跟在了郎中身后,将匕首抵在他腰间,威胁道:“带我一道离开,若是不然,你便留下性命。” 郎中一怔,而后恐惧地点头道:“是……”衢塞伸手取过了他的药箱,挂在身上,若无其事地与他一道走着,踏出门口那一刻,他回头望了眼,低低呢喃道:“李晟,你我定会再见……” 宫中,皇帝在众位妃嫔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御花园,说是观赏月色,但瑶美人穿着轻纱跳了一曲舞,皇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何都移不开。 正逢多事之秋,众位妃嫔已经许久都没有这般明显的争宠之举,于是瑶美人便更为瞩目,不同于皇帝的沉迷之色,众妃嫔都对她议论纷纷:“这人竟如此不知进退,当众勾引陛下,可见就是上不得台面。” “就是,说不得背后如何狐媚……” “秦家如何养出了这般的女儿?” “就是仗着她那张脸生得与皇后娘娘有些相似罢了,陛下不过是……” 正说着,齐妃一记眼风瞥过来,妃嫔们立刻噤声,无人再敢开口,齐妃略带笑意地看向翩翩起舞的瑶美人,心中得意,她要的就是这般的人,能够争得过这后宫众人,却又永远无法压得过她的地位…… 一曲舞毕,皇帝笑容满面地看着她道:“爱妃果然舞技出众,这曲舞的确不同寻常。”瑶美人微带喘息道:“陛下,这是由先皇后娘娘的鹤舞九天改编而成,陛下喜欢就好。” 话音刚落,齐妃的面色便有几分肃然,果然,皇帝的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直直看着她道:“你再说一次,这是什么舞?” 瑶美人一心邀宠,没有看见齐妃百般暗示,她低声道:“回陛下,这是鹤舞九天。” 皇帝突然冷冷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随意改动皇后的舞?”众人见皇帝动怒,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瑶美人极为诧异道:“陛下,臣妾只是稍作改动,并未有不敬之意……” “来人!将瑶美人带回宫里禁足!”皇帝仿佛极为不耐烦,恨恨道:“不自量力,真是晦气,日后你少来朕面前走动!” 第441章 野心勃勃 第441章 野心勃勃 皇帝愤然离席,剩下一众妃嫔不明所以地对视,齐妃漠然道:“既然陛下没有兴致赏月,咱们这些人也散了吧。” 齐妃向来一手遮天,无人敢不应,妃嫔三三两两散去了,齐妃冷着面色走向了瑶美人的宫殿,远远听着里间的哭闹声,不屑地蹙起了眉头,而后走了进去,瑶美人一脸通红,举着一个白玉瓷瓶作势要砸,却听门口传来了齐妃的声音:“闹什么?” 瑶美人一怔,而后哭着扑向了她,声泪俱下道:“齐妃娘娘,您救救臣妾吧……臣妾压根看不懂陛下的心思,不过是跳了个舞,前头还好端端的,为何……” “为何?”齐妃冷冷看向她:“自然是因为你太过愚蠢,不懂掩饰自己的心思,如今看来,萧妃被你击败也是你撞了大运了。” 瑶美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诧异道:“齐妃娘娘,您这是何意?臣妾都是按着您的心思做事,今日献舞也是为了争宠,您为何……” 齐妃居高临下,目光淡漠:“献舞没什么了不得的,可你最大的错处就是将旁人都当成了傻子!是谁准你改动先皇后的鹤舞九天的?” “这……臣妾不过是想着能叫陛下多看一眼……”瑶美人一怔,面色有些复杂:“这难道还是臣妾的错?” “你的小心思,不止是本宫,这后宫之中的人,还有陛下,都瞧得明明白白。”齐妃鄙夷地看向她:“你擅自改动这支舞,是想告诉陛下,你与先皇后不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先皇后已经逝去,让陛下将心思放在你身上,说白了,你竟在妄想这后位!” 瑶美人心神俱震,心思被人这般直白地点破,她咬牙否认道:“臣妾断断不敢妄想,娘娘的话实在让臣妾惶恐。” 齐妃根本不听她解释,漠然道:“本宫当初的确是想寻一个分宠的女子,却不想你这般愚蠢,没有半分自知之明,触怒了陛下,眼下没人救得了你了。” “娘娘……”瑶美人终于露出了惶恐的神色,拉着她的衣摆哀求道:“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不听您的吩咐胡来了,求您救救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齐妃拂开了她的手,凝视她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仿佛极为无奈一般:“陛下最是厌恶有心机的女子,你做出这等事来,本宫就是再想帮你,也无可奈何。”“娘娘……”瑶美人涕泪横流,如今的神情看不出半分与郑氏的相似之处:“臣妾是秦大人接进宫来帮助娘娘的啊,您可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臣妾被打入冷宫啊娘娘!” 她哭得震心,齐妃眉头微蹙,终于道:“罢了,你先起来,本宫替你想法子。”她顿了片刻,而后道:“本宫选了你,就是因着你这张脸,你要知道,你能获得今日的荣宠,并非因为你年轻貌美,只是因为你与先皇后那几分相似,陛下年岁大了,越发记起了先皇后的好,你可要明白才是……” 瑶美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听她继续道:“所以,你该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既然陛下如此在意先皇后的死,你若想挽回颓势,便只能……” 她话中大有深意,瑶美人渐渐明白了过来,一张俏脸霎时间变得苍白,齐妃叹息道:“宫里的局势就是这般瞬息万变,何去何从,你自己掂量吧。”说完便走了出去,瑶美人怔忡地立在原地,许久没有开口…… 这厢,驿馆之中来来去去都是回疆的名医,一个个被请进来,又被人送了出去,面上的神情都极为严肃。里间,齐峰指挥着侍婢替李菖清理伤口,萧朗下手极重,床榻几乎整个被血染红,一屋子的血腥气叫人不寒而栗。 齐峰眉头紧蹙,看着人事不醒的李菖,心中十分忧虑,这可是端阳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皇帝最看重的皇子,若是李菖出了事,齐妃绝对不会放过他…… 一面想着,眼神触到侍婢手中通红的帕子,心中更是翻腾不已,呵斥道:“动作小心些!你们几个,去门口瞧瞧,请郎中的侍卫怎么还没回来,快去!” 侍婢退了出去,齐峰正头疼如何将此事禀告齐妃,侍婢突然跑了进来,对他道:“齐管家,门外有个回疆男子,说他保证能够医治好殿下的病。” 齐峰将信将疑道:“他是什么人?殿下伤得这般重,没有一个郎中敢说能让殿下痊愈,他却能保证治好殿下?” 侍婢点头道:“是,他极为肯定,像是有把握一般。”齐峰转身朝外走,此时此刻,李菖生死未卜,无论是什么法子都得试试…… 门外果然立着个黑袍男子,低着头不知思量着什么,齐峰沉声道:“便是你说能够治好殿下?” 那人闻言,缓缓抬起头来:“正是。”待瞧见他的面孔之时,齐峰重重一震,诧异道:“衢……衢塞先生?您怎么会在此处?咱们的侍卫寻了您许久,都不见踪影……” 衢塞面色镇定道:“是七殿下的人烧毁了我的院子,还将我困住。先不说这些,带我去瞧瞧五殿下吧。” 齐峰一怔,心思立刻活泛了起来,都说蛊术能害人也能救人,这衢塞的技艺出神入化,说不准真有什么法子救人,想到此处,他立刻道:“是,您请随我来。” 一面将他引入了屋中,衢塞瞧着失血过多,面色惨白的李晟,替他诊了脉,又瞧过了伤势,模样倒像是个郎中,齐峰低声问道:“先生,殿下他……” “殿下伤得不轻。”衢塞收回了手,面色淡淡:“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寻常郎中治不得,不代表我治不得。我写张方子,你将方子上的东西寻来,切记动作快些,五殿下的性命就挂在这上头了。” “是,是。”齐峰一听,忙不迭点头,一面吩咐人取来笔墨,衢塞埋头,奋笔疾书,齐峰越瞧越是心惊胆战,衢塞却将那方子塞到了他手中,郑重道:“这上头的东西,一样都少不得……” 第442章 来龙去脉 第442章 来龙去脉 齐峰瞧着上头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心中惊诧万分,衢塞继续道:“来不及制蛊,你派人去城外取个现成的来,届时只说是我要的,那人自然会给。” 他顿了顿,而后抬起头来道:“你亲自去。”齐峰只觉这人神神怪怪,分外可怖,但救人要紧,他还是点头道:“是,小人这就去……” 天色渐亮,初芮遥缓缓睁开双眼,晕眩的感觉也轻了不少。一室昏暗之中,李晟握着她的手,伏在榻边睡着了,杀气腾腾的眉目如今敛得几近温润,没有半分棱角,只有在初芮遥面前,他才是这样的李晟。 她瞧着李晟似乎有些冷,想将衣衫搭在他身上,却不小心惊醒了他,李晟手指紧紧收拢,略带茫然地看向她,而后低低问道:“和安,你醒了,可感觉好些了?” 初芮遥心中一暖,点了点头道:“是,殿下一夜都守在此处?”李晟揉了揉眼:“怕你半夜醒来,寻不到人,便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却不知何时睡着了。” 李晟面上略带疲惫之色,她有些心疼地道:“殿下辛苦一日,怎么不回去歇息?凌晗会守着我的。”李晟一顿,而后道:“因你昨日进过王宫,疑心那巫师对你下了毒,旁人守着你我不放心,再有,昨日国公爷和张小姐一身是血地被铁寒带到了此处,凌晗被我派去去照料他二人了。” “国公爷和张小姐?”饶是初芮遥这般镇定的人也有些诧异:“他二人为何会来此处?”李晟面色微沉:“国公爷不省人事,张小姐也昏厥了过去,是以来不及细问,不过猜想一番,便是国公爷为了替张院正报仇,一路跟了过来,撞上了李菖的人。” 正说着,凌晗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见初芮遥已经醒了,这才道:“殿下,郡主,张小姐醒了,奴婢怎么劝都不肯听,非要去瞧国公爷,如今正在照料国公爷。” 李晟与初芮遥对视一眼,而后轻声道:“你且歇着,我去瞧瞧。”初芮遥却拉住了他的手臂道:“殿下,我与你同去。” 他蹙起眉头道:“你的身子……”“无碍。”初芮遥坚定道:“吃了药已经好多了,我同你一道去瞧瞧。”李晟拗不过她,给她披上了厚厚的披风,又塞了个手炉,这才搀扶着她走向了里间。 门被缓缓推开,张以清坐在床榻边上,双目通红地回过头来,见是他二人,立刻见礼道:“臣女见过七殿下、郡主。” 李晟点头道:“小姐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张以清缓缓起身,回头望了一眼道:“臣女无碍,国公爷一直拼死护着臣女,却伤成了这副模样……” 说着便又要落泪,初芮遥轻声道:“小姐不必担忧,既然碰上了我们,便不会叫国公爷出事的。”一面看向了床榻之上的萧朗,手臂之上缠着厚厚的白布,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瞧着便是伤得极重,她继续道:“小姐可否能告知您二人来回疆的缘由?还有,将国公爷伤成了这般的人究竟是谁?” 张以清拂去了眼角的泪水,轻声道:“这是为了……臣女,前些日子臣女逃离萧府未果,国公爷允诺会带臣女来此处,亲自杀了李菖为臣女报仇,于是我二人便……跟着来了此处,在紫留山截住了他,交战一番,最终逃了出来……” 李晟抬眼看向她,略带震惊地问道:“你们碰上了李菖?”张以清点了点头道:“正是,国公爷与他缠斗不休,他似乎伤得不轻……” 初芮遥和李晟心中皆是一震,谁也没料到萧朗竟会如此莽撞,李晟召来了铁寒,吩咐道:“派人去驿馆打听一番李菖伤势如何,切记要低调行事。” 铁寒应声而动,走到门口之时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钥匙不见踪影,他心中一惊,立刻想到了国师,恼怒道:“殿下!国师这个小人,他偷了属下的钥匙!” 李晟面色一沉,那钥匙是特意准备的,用来锁住衢塞,国师却将它偷了去,那意图不言自明,他将初芮遥安置好,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来到后院之中,却没有见到国师的身影,而那门却还是锁着的。李晟打量片刻,吩咐道:“将门打开。” 铁寒寻来几个侍卫,用斧头砍断了铁链,这才将门打开,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铁寒警觉地盯着里间,却见地上有一人,一动不动地躺着,铁寒认出了那衣衫,回头道:“殿下,您看。” 李晟缓缓走上前来,看了片刻,大步上前,铁寒伸手拦着他道:“殿下,小心!”李晟却坚定地拂开了他的手,蹲下身子,将那人面上的遮盖,赫然发现这人并非衢塞,而是国师! 众人震惊当场,铁寒指着他道:“这……若他是国师,那衢塞在何处?”李晟面色越发凝重,缓缓起身道:“他如今定然不在此处,昨日宅院里乱作一团,若我是他,必定会趁乱逃跑。” “是属下的过失。”铁寒一脸愧疚之色,而后拱手道:“殿下放心,属下愿意将功折罪,将人追回来。”“只怕无用了。”李晟收紧了拳头:“昨日至今晨,少说也有五个时辰,他若是想逃脱,只能去一个地方,那便是驿馆……” 这厢,齐峰满头大汗地踏进了里间,开口道:“衢塞先生,您要的东西,还有那蛊虫,小人都取来……” 话还未说完,他便看着衢塞坐在榻边,手中不知忙活着什么,再一瞧李菖,吓得几乎要昏厥过去,衢塞竟然在他身上放了蝎子! 齐峰颤抖着声气道:“先生,您这是……”衢塞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齐峰不敢再开口,将木盒放在桌上,便缓缓退出了门去,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蝎子正在李菖额头之上,极为恐怖,他一个瑟缩,终是将门阖上了。 此刻,李菖额头之上冒出了汗珠,手指微微颤抖,衢塞看着他,随后将木盒缓缓打开,将手指咬破,而后将血滴在了陶罐之中…… 第443章 往事 第443章 往事 李菖沉沉睡着,突然,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他却无法醒来,只觉四周都是一片昏暗,眼前竟出现了一个女子秀致的侧脸,衬着淡泊水色,显得极为温柔。 他恍惚地看着此人,只觉分外眼熟,却想不起她的名字,看着她缓缓走向自己,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低声唤他殿下,而后便如烟雾一般散去,接下来的场景便如走马灯一般,晃得他眼晕…… 她穿着大红的喜袍踏入恭王府,风吹起盖头的一角,那笑颜却叫众人都失了颜色;她指挥仆人布置府中的花木,模样极为认真;她穿着皇后的礼服,走在自己身旁,一脸肃穆之色;她背靠着褪色的围墙,哭得脱力,目光之中满是愤恨和绝望…… 李菖只觉心中一阵惊悸,后知后觉地认出了这人竟是初芮遥,当那面孔与他心中之人重合的一刻,他倏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喘息着,齐峰见他醒来,立刻上前道:“殿下,您醒了!” 李菖额头之上都是冷汗,一时没有开口,齐峰转向了衢塞:“先生,殿下这是……” 衢塞闻言,缓缓行至床榻边,替李菖诊了脉,而后道:“无碍,殿下只是刚醒来,深思不太清明罢了。” 见到了衢塞,李菖才缓缓开口,嗓音沙哑:“先生如何会在此处?”齐峰抢先道:“殿下,先生是自己到驿馆来的,还有,您的伤也是先生治的,先生的蛊术当真是……” “你且退下。”李菖突然道:“本殿下有话要同先生说。”齐峰一怔,见邀功无果,衢塞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垂头道:“是,殿下,小人这便离开。” 待齐峰将门阖上以后,李菖立刻道:“先生,我方才看到的……那是什么?”衢塞淡淡道:“殿下是说自己昏迷之时看见的场景?蛊虫救了您的性命,性命垂危之际,也许会瞧见些您放不下的东西吧。” 李菖听着他的话,咬牙否认道:“这绝不可能。”初芮遥一而再再而三与他作对,是他的死对头,如何会成了他最要紧的人?衢塞见状,微微勾起了唇角:“殿下是见着了什么特殊的人?” 李菖一怔,没有开口,面色却越发阴沉,衢塞低低道:“我甚少用蛊虫救人,是以并不清楚此事,不过以往听人说过,此刻瞧见的便是最为珍视的人,可能到了殿下这里,就有所不同了吧。” “罢了。”李菖明显不愿再谈论此事,心中却暗自猜想,这场景十分真实,根本不像是梦境,但若说是发生过的事,那便更是离谱,初芮遥恨他入骨,对他根本没有那般温柔的笑容…… 将此事搁到一旁,他看向了衢塞道:“无论如何,先生如今到了驿馆,您的心思本殿下便明白了,更何况,您还救了本殿下的的性命,日后便跟着仪仗军启程,回到端阳,替本殿下做事,本殿下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衢塞行礼道:“那便多谢殿下了,我愿意追随殿下,回到端阳,共谋大业,只是殿下要注意,您的性命是叫这蛊虫救回来的,它如今在您体内,不会发作,能够护住您的心脉,但日后若是受到冲击,可能会心神恍惚,以至于失智。” 李菖一惊,诧异地瞪着他:“你说什么?”“殿下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衢塞面色不变:“只是当时那等情境,您已然药石无灵,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殿下就要……”他顿了顿,继续道:“相信殿下能明白孰轻孰重。” 沉默了许久,李菖终于开口,嗓音带着些许不自然:“本殿下明白,先生退下吧。”衢塞起身道:“是,殿下好生歇息。”说完便退了出去,李菖漠然盯着头上的帐子,心中愤恨不已,想要伸手将身旁的药碗都砸碎,却扯痛了伤口,再加上方才衢塞的话,他更是恼怒,咬牙切齿道:“萧朗,本殿下不会放过你的,你和那个罪臣之女,都得以死谢罪……” 端阳城中,荣年的案子甚嚣尘上,近几日却没了动静,说是证据不足,暂时无法定罪,荣年便一直被关押在天牢之中,沈英时不时去探望,都被挡在了门外。 见不着荣年,也不知道里间的情况,沈英简直心急如焚,如今端阳城之中,李晟和初芮遥不在,荣锦和裴岳去往云南,荣年身陷囹圄,萧朗又不知去向,求助无门,她只能给初芮遥飞鸽传书,希望他们能尽快赶回来。 初芮遥临行之时将桂枝留在了此处,她早就料到了秦佟会将那女子送进宫,希望以此压制秦佟,但秦佟并非什么好对付的人,一个桂枝还不足以让他放出荣年,再拖延几日,说不准就要将荣年送上断头台了…… 想到此处,沈英只觉不能坐以待毙,出了门来到红花楼中,准备和李晟的部下商议一番,却远远瞧见了李晟留在楼中主事的木尹正在朝外走,神色之间还有些紧张,似乎怕人瞧见一般,沈英立刻打定主意要跟上去,躲在柱子后头仔细观察着他的动向,一路跟随他到了城西,此处鱼龙混杂,分外热闹,木尹四下打量一番,见没人跟随,便走进了巷子中。 沈英眸光一闪,轻手轻脚跟了上去,随后朝巷子里看去,木尹正背对着她,不知在同何人说话:“人就在红花楼之中,等天黑以后便会送出来。” 那男子的嗓音有几分熟悉:“好,届时成了事,不会亏待你的。”木尹略一错身,露出了那人的半片衣摆,君子袍上缀着金丝银线,分外贵重,沈英脑中轰地一声,这衣衫……分明是秦佟穿过的,怪不得她感觉在何处见过! 木尹似乎有些迟疑,秦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阵轻烟在他肩头化为无形,只见秦佟笑容可掬道:“别担心,本官自然会担着这事,届时成与不成,都不会牵累你。” “是,大人。”木尹垂下了头,变得十分顺从,秦佟满意地笑了笑,目光不经意扫见了巷口处沈英露出的一双眼,神色一凛:“什么人!” 第444章 报恩 第444章 报恩 沈英一惊,转身便跑,窥见了这样的天机,若是被秦佟抓住,只怕会同荣年一般被他关进天牢! 木尹也是有些惊慌,诧异道:“大人,您瞧见什么了?”秦佟眯起眼眸,大步流星往外走:“有人跟着咱们,本官不是告诉过你,定要谨慎些,怎么就这般不当心!” “大人,我……我并未发现有人跟随……”木尹一面朝外走,一面解释,秦佟对他摆了摆手道:“够了,当务之急是抓到这人,本官立刻叫手下之人将城西封锁,你从中排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二人分头行动,不多时便将城西围住,木尹四下打量着,沈英藏在一旁,有些心急,她倒是不怕被这二人发现她在此处,左右不过是一阵纠缠,可是听方才的对话,隐隐听到他们说天黑之前,定然是有什么阴谋,她必须要尽快回去帮忙! 这般想着,沈英四下瞧了瞧,秦府的侍卫立在街口,木尹在四处搜寻,离她不过几步远的距离,沈英弯下身子,躲在摊位后头,心急如焚地想着逃生之法,却见一人从她身边走过,面孔有些熟悉,她分明见过此人…… 脑中灵光一闪,这是李晟手下的侯澄侯大人!他手中提着几包药,匆匆而行,沈英当机立断,小跑至他身侧,叫住了他:“侯大人!”侯澄一回头,有些诧异地道:“沈小姐?您怎么……” “来不及同您解释了。”沈英低声道:“求您带我出去,红花楼有危险,天黑之前我必须赶回去,只是眼下秦佟的人正在排查,我出不去,还请侯大人帮衬一把。”侯澄一听,立刻道:“好,小姐请随我来。” 沈英立刻垂着头,从他手中接过了药包,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下跟随着,在旁人看来就如同侍婢一般。侯澄带着她到了马车旁,对里间说了两句,侯夫人曲氏立刻撩开了车帘,将沈英拉进了里间,侯澄左右打量一番,吩咐车夫前行。 到了街口处,不出意料地被秦佟的人拦了下来,侯澄怒目而视:“你们是何人?凭什么挡路?”侍卫倨傲地指着马车道:“这你管不着,立刻让车里的人出来,检查一番,你们才能离开。” 侯澄冷声道:“做梦!”侍卫见他不从,又这般硬气,立刻便走上前来,准备给他一个教训,而手还没摸到腰间的佩剑,侯澄便将人提了起来,重重丢在地上,目光杀气腾腾,极为可怖。 余下的几人有些犹豫,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戒备地看着他不语,侯澄漠然道:“你们是准备让开,还是准备打一架?”他气势汹汹,原先的伤都好利索了,身手利落,侍卫对视了一眼,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秦佟缓缓朝此处行来,对他寒暄道:“侯大人,许久不见,您倒是恢复得如以往一般无二啊!” 侯澄拱了拱手,板着脸道:“多谢秦大人记挂,只是您为何要派人拦住下官?”秦佟面色温和:“侯大人误会了,这不过是大理寺在查案,荣年那桩案子您听过没有?他杀了人,如今却没有证据,本官正在努力寻找物证,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车中,沈英听着他这般的诬赖之言,恨不得一拳头打死秦佟,曲氏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沈英这才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性,耐心等待着。 侯澄蹙眉道:“既然是办案,那就该去案发地好生查看,为何要来此处拦车马?”侯澄寸步不让:“这是大理寺办案的内情,不能告知。” “那大人如何才能让下官的马车离开此处?”侯澄话中带刺:“府上还有好些事需要料理,实在没空闲在此空耗。” 秦佟看向了他身后的马车,目光幽深:“只要侯大人让车中之人下来,本官确认无误以后便可离开。”侯澄咬牙道:“大人,内人身子不适,特地出来寻城西名医看诊,无法走动,还请您谅解。” 秦佟意味深长道:“哦?竟这般巧。”“秦大人。”曲氏的声音隔着帘子柔柔传出:“妾身体弱多病,产子以后更是虚弱,夫君特地带妾身出来求医,这药还在此处。翠儿,将药递给大人瞧瞧。” 车帘被人掀起,曲氏温婉的面容暴露在众人面前,侍婢伸出了一只手臂,将药包伸到曲氏面前,秦佟眼神一转,笑着道:“罢了,既然如此,本官就不再盘问了,侯大人带人离开吧,过几日本官派人给侯夫人送些益气补血的药材,以表心意。” 侯澄漠然道:“不必,多谢大人美意,可内人体虚不受补,您还是留着给旁人吧。”说着便指挥车夫离开了此处。 侍卫凑到秦佟身边,与他一道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蹙眉道:“”大人,您便笃定这马车里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秦佟收了笑意,低声道:“七殿下若要用他,也只是用他而已,断断不会扯上府中之人,他这般分明就是没了银钱,又掐片段,来来去去就这几件。”说完便拂袖而去。 这厢,到了无人跟随的街口,车夫停了马,沈英利落抵地跳了下来,对他道:“大恩不言谢,侯大人等着臣女日后涌泉相报吧……”说完便要离开,却被侯澄叫住:“小姐且慢,我有事要问您,楼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沈英冷着面孔道:“秦佟不知用什么手段买通了楼中之人,方才我只听他二人说什么天黑之前,要将什么送出去,是以我定要回到楼中,免得出乱子。” “小姐只怕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侯澄蹙眉道:“这不仅是勾结之事,楼中被收买之人也绝不止他一个,若是沈小姐回去阻拦,却被人包围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英一怔,而后不住地点头道:“正是,正是,极有可能,但若是如此,臣女该如何……” “小姐莫慌。”侯澄低低道:“下官是七殿下的人,虽因伤远离朝局,但七殿下的恩情下官一直记在心里,如今便是报答的时候……” 第445章 入瓮 第445章 入瓮 侯澄低低道:“小姐先回去,务必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等下官带人在边上埋伏。”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杀伐决断,沈英不由自主地被他感染,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办。”打量了四周,她匆匆离去,曲氏撩开帘子,轻声道:“夫君是要去帮助殿下?” 侯澄坚定道:“正是,如今殿下等人都不在端阳,若是被秦佟趁人之危,只怕会出大事。”曲氏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安抚道:“夫君别担心,有你二人在,定能替七殿下守住这红花楼……” 天色渐暗,木尹立在桌后,看着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沈英,心头的烦闷之感越发浓重,可沈英就像是看不出一般,借着说荣年之事,将自己的设想说了一大通,有些甚至她自己都听不懂,直将众人说得一头雾水,她却格外郑重。 看着木尹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沈英眸光一闪,继续说着:“是以,若是想救出荣副将,咱们须得齐心协力,先……”“先告知殿下和郡主,再拖延时间,寻找突破口。”木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沈小姐,您这番话反反复复说了五六次,属下明白您的心思,可咱们楼里还有旁的事,您先回府等候,这些事都交给属下。” 沈英蹙眉道:“这不成,总归不能将所有事都推到你们身上,荣年的事我也有份。”她眼神一转,装作不经意道:“这样,你们带我去瞧瞧那桂枝,她可是最重要的人证,绝不能有闪失。” 木尹只觉眼皮重重一跳,立刻道:“不成!”他慌乱之下声量大了些,众人都惊诧地看向他,沈英疑惑道:“为何不可?难道是桂枝出了什么事?还是说她跑了?” 木尹僵着脸笑道:“并非如此,小姐不必担忧,只是天色已晚,那女子身子虚弱,说不准已经歇下了,您也劳累了一日,不如先回府去。” 沈英故作委屈地看着他道:“为何您总是想让我离开?我……只是想救出荣副将,并非裹乱……” 见她如此,众人立刻劝慰道:“沈小姐莫要伤心,木尹不是嫌弃您裹乱,只是同您一般焦急……”“就是,沈小姐的主意不错,咱们都听着呢……” 木尹见一众人都哄着沈英,压着心底的怒气道:“请沈小姐原谅,这几日事多了些,说话没留神。”沈英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道:“无碍,既然如此,那就带我去瞧瞧桂枝吧。” 木尹暗暗抓着衣袖,强笑道:“好,沈小姐这边请。”一面说着,一面亲自将她带入了里间,沈英甫一入内,看着榻上沉睡的桂枝,回头道:“这里交给我就是了。” 说完便毫不客气地阖上了门,木尹被她关在门外,气得面色铁青,约定好的时辰马上到了,她却横插一脚,这叫他如何与秦佟交代! 他在门外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沈英出来,他将心一横,索性伸手推门,却发觉门被人从里面上了锁,沈英冲他喊道:“桂枝已经醒了,她有些畏惧生人,你们都别进来。” 木尹简直被她气了个仰倒,朝四下里瞥了一眼,终于对他手底下的侍卫比了个手势,侍卫会意,几人立刻上前,奋力撞开了门,眼前的情景却叫他们呆立当场…… 这厢,初芮遥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看着对面茶饭不思的张以清道:“张小姐,国公爷虽说伤得重些,可伤势如今已经稳定了,你不必一直这般担忧。” 张以清略略抬起头来,低声道:“郡主,国公爷是因为臣女受了伤,臣女实在愧疚,更何况,眼下未成功,等五殿下醒来以后,定会死咬着国公爷不放,这……” 她一脸忧愁,初芮遥却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眼下情况还不可知,原本李菖与我们便是势如水火,张小姐该明白,凭国公爷对您的爱慕,还有对张院正的愧疚,无论如何都他都会亲自动手,这结果也是情理之中。” 她瞥了眼张以清,淡淡道:“张小姐,你也瞧见了,国公爷这般的高手都不能奈何李菖,可见刺杀是行不通的。你若是当真愧疚,也想报仇,不如加入国公爷的阵营,徐徐图之。” “郡主……”张以清略带诧异地看向她:“张家已经没落了,家父如今变成了罪臣,臣女无权无势,如何能与您几人站在一处呢?” 初芮遥将茶盏缓缓推到她面前:“国公爷一直记着您父亲将您交托给了他,也准备好了要迎娶您入门,小姐若是成了萧府的人,也就顺理成章在端阳站稳了脚跟,也全了萧国公的一片痴心,您以为如何?” 张以清重重一惊,虽说萧朗曾经同她提过此事,但她一直没有当真,如今初芮遥这般郑重其事地提起,她一时有些茫然:“郡主,臣女……这般的孤女,如何能嫁给国公爷?” “孤女又如何?”初芮遥目光幽深道:“小姐不必这般计较,国公爷一不争名逐利,二无攀附之心,待您的心咱们有目共睹,本郡主和殿下商议过了,这般的事绝不能再发生,唯一能改变现状的人就是小姐您了。” 张以清听得出神,回头看向床榻之上的萧朗,他沉沉睡着,原本熠熠生辉的面孔如今苍白而憔悴,她心中一顿,而后道:“我……臣女带累了国公爷,实在没有脸面……” “这些小姐都不必忧心。”她笃定道:“本郡主与殿下会想法子让李菖对此事闭口不提,但小姐的决定对国公爷极为重要,希望您仔细斟酌。” 张以清垂头不语,初芮遥款款起身,轻声道:“小姐先考虑着,若是想清楚了,便来知会一声。”说着便走出了里间。 一室寂静,张以清回头看着床榻之上的人,神情复杂,早在她父亲逝世那一刻起,她就准备与李菖同归于尽,根本没想过以后的日子,对于萧朗,她从未想过那是什么感情,如今回想,那些细密的疼痛与感动,竟与他不谋而合!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喃喃道:“臣女……应了。” 第446章 蛊虫真身 第446章 蛊虫真身 华灯初上,端阳城渐渐陷入沉寂,红花楼中灯火通明,沈英立在堂中,身旁是许久未见的侯澄,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被押在地上的人,众人一头雾水地瞧着,终于有人上前道:“沈小姐,侯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英面色阴沉,冷冷道:“绝不是误会,方才他亟不可待地开了门,见侯大人与我守在计较,便亲自动手劫人,还准备杀了桂枝灭口,这难道还不是蓄意为之?” 木尹挣扎着看向她,双目赤红,恨声道:“你胡说!我对七殿下一向忠心耿耿,你一介女流,竟敢这般污蔑……” “住口!”侯澄突然开口,气势十足地呵斥道:“木尹,殿下信任你,将整个红花楼交给你打理,你却这般辜负殿下,吃里爬外,你该当何罪?” 木尹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侯府侍卫的控制,神情狰狞道:“我没有背叛殿下!你有什么证据?” 沈英见他还在嘴硬,大步上前,从他袖中拿出了匕首,掷在地上,朗声道:“你白日里去了城东,与秦佟见面,你二人商议好今夜将桂枝劫出,交到秦佟手里,方才你见势不对,便打算用手中的匕首将桂枝杀了,这样一来,瑶美人的身份便死无对证了,是与不是?” 一番话出口,众人哗然,谁都知道这秦佟是李菖的人,两方势同水火,如何都不能相容,可木尹却与秦佟勾结,这可是赤裸裸的背主!木尹咬牙切齿道:“什么勾结?什么死无对证?你空口白牙,就凭着一把匕首便要将我说成是背主之人?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英被他嘴硬的模样气得不轻,指着他道:“你竟还敢抵赖!看本小姐如何替七殿下教训你!”说着便要上前,侯澄伸手拦住了她,沉声道:“沈小姐,稍安勿躁,这事交给下官来办。” 他略略回过身子,看向木尹,目光幽深:“听你的意思,是说沈小姐刻意冤枉你?”木尹梗着脖子道:“正是!她信口雌黄,公然污蔑我,其心可诛!” 侯澄漠然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派人去附近的街口瞧瞧,到底有没有秦府的人来接应。”此言一出,木尹立刻变了面色,瞪大眼睛看向他,侯澄微微垂头道:“若是没有,便说明是我们冤枉了你,沈小姐和我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可若是有人在街口等待,你便是找借口推脱也不成了。” 沈英立刻附和道:“正是!侯大人,您快派人去查看一番,看他还如何抵赖!”木尹神情之中略带慌乱,恨恨地看着二人,最终也没有开口,侯澄突然道:“木尹!你还要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你当真要我派人去查看不成?” 木尹嗓音沙哑,目光极为凶狠:“成王败寇,你们既然抓住了我的把柄,索性杀了我就是,何必再这般羞辱?”听了这话,沈英简直感觉这人脑子不大灵光,诧异道:“羞辱?不是你做了对不住红花楼的事吗?如今怎么成了我们羞辱你?” “你一个女子,竟能在红花楼指手画脚,这难道不是对我的羞辱?”木尹面色通红,死死盯住沈英:“说到底都是身份的问题,七殿下还标榜自己不看重出身,可我在口中兢兢业业许多年,却从未得到重用,直到萧朗离开,我才有机会主管楼中的事,可如今为了荣年那个荒唐的公子哥,竟让你在楼中裹乱,如何让人信服?” 沈英气得想要打他一顿,指着他道:“你为何总是揪住我是个女子这件事不放?我若是个男子,今日非要狠狠打你一顿!还有,你再敢说荣年荒唐,我便当真动手了!” 侯澄看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竟这般心胸狭窄,殿下任人唯贤,这红花楼的人哪个是贵族之后?是你错了主意,倒还来责怪殿下!” “你不必说这话哄我!”木尹固执道:“若非因为你有个一官半职,殿下怎么会推举你去做主司?偏你还那般不争气,出门片刻便叫人打得不省人事,夫人都被人掳走了,可殿下还是前后帮衬着你!那个萧朗,原来他还叫秋朗之时,也没见殿下与他这般亲近!” 像是找到了发泄的途径一般,木尹喋喋不休地说着:“还有那个荣年,头几年他生得一副女相,喝酒闹事养戏子什么荒唐事不做?如今凭着和安郡主的关系,殿下竟将他扶植成了副将,还有女子对他这般死心塌地!还有,那裴岳若不是因着荣锦公主,殿下又如何会高看他一眼!” “够了!”身后有人忍不住出言道:“殿下宅心仁厚,却被你说成这般,可见你为人卑鄙,根本配不得殿下待你的好!” “就是!殿下从未为难过咱们,若是没有殿下,你木尹还是个街边乞讨的流民!” “枉费我们如此阴森你,心思狭隘,这楼里容不得你了!” 众人都对他怒目而视,木尹的情绪更为激动,几近疯狂地吼着:“我为这楼里做了多少事?你们都是他身边的狗,却还这般沾沾自喜,简直可笑至极!” 侯澄瞧着他的动作和语气,简直与疯子没什么两样,立刻吩咐道:“来人!将他绑起来,与同他一起动手那两人关在暗室之中,严加看管,绝不能叫他离开!” 侍卫应声而动,木尹却突然挣扎着起了身,斜睨着一众人,极为不屑地冷笑道:“一群乌合之众,被李晟骗得团团转,还这般维护他,真是可笑至极!”说着又转向了侯澄,低低道:“即便今日被你抓着,我也不会向你讨饶,李晟这般拜高踩低,我也不会再为他卖命!” 话音刚落,他突然冲向了一旁的柱子,变故陡生,侯澄立刻便要拦住他,却终是晚了一步,木尹重重撞在了柱子上,头破血流地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众人迅速围了过来,侯澄蹲下身子,伸手去探他的气息,面色一凝,缓缓放下了手指,此刻,沈英突然指着他衣襟上的一处叫道:“这是什么?” 侯澄顺着她的手看去,那竟是一滩会蠕动的血块,衬着木尹月白色的衣衫,格外扎眼…… 第447章 替 第447章 替 宫中,皇帝召了秦佟进宫,听他回禀荣年杀人一案,可秦佟显得有些许心不在焉,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案卷更是写得拖泥带水,皇帝终是动了怒,将他赶了出去,看着案上的公文,越发心烦,索性去别处散心。 满寿跟在皇帝身后,看他漫不经心地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长春宫门外,满寿愕然,而后上前劝说道:“陛下,咱们还是去别处吧……” 皇帝仰着头,看着上头长春宫三个大字,这还是他母后亲笔写给郑氏的,后宫众多女子之中,只有郑氏最得太后欢心,却没想到她这般薄命,年纪轻轻便魂归天外……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满寿,你瞧瞧,母后这字写得好不好?”满寿一惊,赔笑道:“陛下,老奴不通文墨,也不会看字,但太后娘娘这三个字,即便是老奴也觉得格外秀雅。” 皇帝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的确,与她极为相称。”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淡淡转身道:“走吧。”满寿松了一口气,正待离开,里间却传出了一阵琴声,如泣如诉,极为动人,但众人面色皆是一白,这可是先皇后的居所,自从她身去以后,可就没有旁人再住过,这琴声是从何而来? 满寿吓得瑟缩,皇帝有些诧异地偏头看向他:“满寿,你可听见了?”“没有……”他强笑道:“陛下,咱们还是离开吧,吴嫔娘娘说她新制了糕点,等您……” 话音未落,皇帝便决绝地踏了进去,满寿又是恐惧又是担忧,最终咬了咬牙,对一众瑟缩的宫人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里间被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摆设与先前分毫不差,但到底陈旧了些,廊下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色轻纱的女子,乌发未束,柔柔垂至腰间,露出的半张面孔不施粉黛,却美得令人恍惚,皇帝立在原地,看着正在抚琴的女子喃喃道:“皇后……是你……” 女子却恍若未闻一般,继续弹奏着,一曲凤求凰弹得极有情致,同当年的郑氏之曲简直不相上下,这场景在满寿等人看来却无比惊悚,他快步上前道:“陛下,您……” 皇帝却突然狠狠推开了他,一步步走向那女子,神情恍惚:“皇后,朕这些年……极为思念你……你终于回来看朕了……”待与她只有半步之遥时,皇帝上前从背后揽住了她,低低道:“皇后,你的字朕已经看过了,你也是恋慕着朕的,是不是?” 女子沉默不语,任由皇帝抱着,许久,她才缓缓回过身来,对皇帝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皇帝一怔,而后认出了这人并非什么郑氏,而是秦家送进宫来的庶女,前几日被他禁足在宫中的瑶美人。 幻境似乎一瞬间便消失了,皇帝面色凝重,漠然道:“你可知道,这长春宫是宫中的禁地,除了朕以外,旁人不准进来?还有,朕命你在宫中禁足,你却私自逃了出来,你该当何罪!” 皇帝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杀气,满寿叹了口气,这位瑶美人的荣宠怕是到头了。众目睽睽之下,她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皇帝道:“陛下息怒,臣妾刚入宫,宫中的规矩还不大明白,臣妾只知道,陛下的心已经不在臣妾身上了,既然如此,臣妾留在人世也没有意义了,想着再见您一面,如今也满足了。” 她面色平和,不带一丝哀戚,说出的话却这般决绝,皇帝一怔,而后沉声道:“你这是何意?你想威胁朕不成?” “陛下不该这般误会臣妾。”她眸中渐渐漫上了泪水,而后喃喃道:“过往种种,臣妾都记在心中,陛下与臣妾之间有太多的误解,是以一直在错过……” 这话听着只是一个失宠嫔妃的哀怨之词,而如满寿这般的知情之人却瞪大了眼睛,愕然地看着瑶美人,她这可不是无心之言,这分明是在将郑氏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皇帝闻言,果然陷入了沉思之中,凝视着她没有开口,却见她微微偏头,一行清泪从眼角落下:“可臣妾始终舍不得……” 像是撑不住了一般,瑶美人掩住面孔,低声哭泣着,皇帝只觉心中似乎有什么碎裂了一般,抬起手想要抓住她,却见瑶美人将手放了下来,深深望了皇帝一眼,而后迅速转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池塘之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寿和一众宫人呆立当场,只见皇帝极为激动地冲了过去,下一瞬便要跳入其中救人一般,吓得魂飞魄散,立刻上前抓住了皇帝的手臂:“陛下,这可使不得啊!” 皇帝目光紧紧盯着那白色的衣裙,厉声道:“退下!朕要将皇后救回来!你们退下!”满寿连忙道:“你们快去救人!”一面安抚皇帝道:“陛下,老奴派人去救瑶美人,您在此处等着。” 不多时,浑身湿透的瑶美人便被人托了上来,侍婢正待伸手去接,皇帝却大步上前,拂开了她们的手,亲自将人抱了过来,紧紧揽在怀中,明黄的龙袍被沾湿了一大片,他却恍若不觉,关切地看向怀中的人,瑶美人缓缓睁开了眼,终是忍不住带着哭腔道:“陛下……” 皇帝心中一震,而后将人抱了起来,缓缓踏出了长春宫,余下一众宫人瞠目结舌,怔忡地看着二人的背影…… 这厢,李菖在驿馆之中将养了几日,也渐渐有了精神料理身边的事,是日,他将齐峰召到身边,沉声问道:“那日离开之时,萧朗和那女子可还活着?” 齐峰一怔,艰难道:“殿下,当时您受了重伤,昏倒在地,小人一心扑在您身上,便叫侍卫紧着将您带了回来,当时萧国公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再加上那般大的雨,他二人没人帮衬,定然不能逃脱。” 李菖听他说完,缓缓抬起头来,语气阴森:“你的意思是,你并没有看着他二人死去,如今他们有可能逃脱了,是与不是?” 第448章 控蛊 第448章 控蛊 李菖的目光仿佛利剑一般,齐峰只得硬着头皮道:“是……不过小人以为,以萧国公当时的伤势,并不足以支撑他二人离开紫留山,兴许尸首都被冲到山下去了……” “你以为?”李菖漠然回头道:“李晟这些人何其狡猾?交给你的事什么都做不好,本殿下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齐峰被他骂得瑟缩,唯唯诺诺地点头,李菖撑着起了身,行至书案旁,抬头问道:“回疆王那处可有什么动静?”此言一出,齐峰的神情更是僵硬,硬着头皮道:“殿下,回疆二王子身去了,回疆王此刻正神伤不已,咱们的人都被拦在门外……” “混账!”白玉狼毫瞬间变作两段,怒气上涌,李菖只觉有些头晕目眩,正当此时,帘子被人掀开,衢塞走进了门来,定定看着他道:“殿下,怒火攻心,对您的身子可大有不利。” 李菖看向自己的手腕,上头赫然有一道猩红的痕迹,他捂住心口,沉静片刻,抬起头来看着衢塞道:“先生手中可有能控制旁人的蛊虫?” 衢塞淡淡点头道:“这是自然。”李菖思忖着道:“这蛊虫也是只能用三日?” “殿下。”衢塞面色微微一沉:“那不过是成慧学艺不精,我的蛊虫只要一进入体内,便会随着人长成,除非用不惑草杀死,不然便会一直宿在人血脉之中,至死方休。” “好。”李菖眼中光芒大盛,吩咐道:“即刻叫人传信,叫李晟过来,本殿下病了几日,他都未出面,这简直就是没把本殿下放在眼里。”衢塞镇定听着,没有开口,齐峰却变了脸色,看着他道:“殿下,您这是要对七殿下下手?” “是又如何?”李菖冷冷道:“如今他们几人都在回疆,本殿下想一网打尽,这是最好的机会。”他神情十分阴冷,齐峰见状,只得点头道:“是,殿下……” 过了半日,李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来,忍不住起身吩咐道:“来人!去看看七殿下到了何处!”齐峰突然走了进来,有些为难地道:“殿下,七殿下他这几日都没回来,属下堪堪拉住了铁寒,您看……” “叫他进来!”李菖愤愤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抓不着李晟,便替他好好教训一番他的手下!”不多时,铁寒便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拱手道:“见过五殿下。” 李菖瞪着他道:“你们主子人呢?你每日与他形影不离,为何这次只有你一人过来?李晟当真是没把本殿下放在眼里!” 铁寒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回五殿下,七殿下这几日忙着走访民情,实在不得空,属下也是回来取七殿下的东西,您病着,这活计自然落到了七殿下身上,是以顾不上您,还请殿下体谅。” 他话里有话,李菖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若本殿下不体谅,就是刻意刁难?李晟便是这般教你的?”“殿下,若是属下得罪了您,属下向您赔罪。”他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七殿下身边离不得人,属下先告退了。”说完便要离开,李菖勃然大怒,指着他道:“站住!” 铁寒却恍若未闻,径直便要离开,齐峰等人正待上前,却被铁寒凶恶的目光吓退,李菖见状,眸光一转,保持住怒气道:“铁寒对本殿下不敬,来人,立刻将他拿下!” 屋外走进两个侍卫,抽出长剑指向铁寒,他漠然抬眼,捏紧了佩剑道:“五殿下,我们殿下交代了,不准在外惹事,可是您这般逼迫,属下也就顾不得了。” 说完便与两人交起手来,侍卫明显不是铁寒的对手,三两下便落了下乘,却勉力支撑着,铁寒神情冷漠,正待收尾,一人却趁他不备,将沾了迷药的毒针刺在了他身上,一张铺天盖地的黑布蒙在了他头上,一时躲闪不及,被扑了个正着,门外涌进一群侍卫,将铁寒牢牢按在地上,他有些头晕目眩,终究敌不过几人,一时动弹不得。 李菖缓缓起身,行至他身旁,嘲讽地勾起嘴角:“便是你有再大的能耐,也逃不出此处了。”一面看向从门外走进的衢塞,沉声道:“先生可以动手了。”铁寒艰难地看向二人,入眼的最后一物,便是衢塞手中木雕的瓷罐…… 这厢,秦佟自从那日没有等到木尹将人送来,便明白这是出了事,便没有再派人与木尹联络。是日,上朝之时,正正瞧见了侯澄,他心中一紧,原以为这就是个废人,却没想到他还能再回朝中…… 心中这般想着,但面上却挂着温和的笑意,上前道:“侯大人重返朝堂,真是可喜可贺。”侯澄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拱手道:“多谢秦大人挂念。” 秦佟叹息道:“真是可惜,若不是当初您受了重伤,也不会错过……”“秦大人。”侯澄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幽深:“您有空慨叹,不如多想想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大人好好记住这话。” 闻言,秦佟面上的笑容渐渐收起,冷冷道:“本官好心与你道贺,竟得了你这么一句话,怎么,本官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中不成?” 侯澄寸步不让地道:“大人做过什么事,您自己心知肚明,您以为自己做得妥帖,便不会留下痕迹?”“这话本官听不懂。”秦佟漠然道:“许是在家待久了,侯大人竟变得这般不通人情世故,本官也实属无奈。” 他冷冷瞥了侯澄一眼,转身便要离开,侯澄却伸手将他拦住,将手掌伸到他面前,上头竟是一只死虫,黑色的身子上头布满了细密的斑点,秦佟心中一惊,略略后错一步道:“这是何物?” 侯澄低低道:“秦大人,这是从木尹身上寻到的,您说,这虫子若进了人的血脉之中,这人会如何?” 秦佟本想着这蛊虫三日便死,过了三日便死无对证了,却不知木尹死前竟把它吐了出来,一时没有开口,只听侯澄继续道:“只要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你胡作非为,你且等着就是。”说完便大步流星离开了此处,秦佟默然看着他的背影,紧紧握住了拳头不语…… 第449章 引狼入室 第449章 引狼入室 这厢,凌渡送荣锦二人出了回疆,便赶回来向初芮遥禀告,初芮遥淡淡道:“他们安全到达就好。”凌渡拱手道:“是,郡主,出了回疆便没人认得公主了,送行的侍卫个个武功高强,断断不会出差错的。” 她点头,并未说什么,却见凌渡蹙起了眉头,有些迟疑地道:“郡主,属下与荣锦公主二人中途遇见了九王爷的人,被拦了一道,还好最终逃脱了,可属下瞧着,九王爷似乎认出了公主,并且对朝堂上的事了如指掌,您看……” 九王爷李叔杰,当年端阳城赫赫有名的人物,有传言称先皇本来属意之人是他,并非如今的皇帝,却不知为何没有让李叔杰继位。传言不知真假,可皇帝到底忌惮,将他派来驻守边关,同时将他的王妃和嫡女都留在了端阳城,其中深意不言自明。初芮遥低低呢喃道:“九王爷……他到底还是不死心……” 正说着,李晟大步踏了进来,将一碗药递给了初芮遥,嘱咐道:“药已经不烫了,快喝下吧。”初芮遥接了过来,朝他身后望了一眼,问道:“殿下,为何今日都没有见着铁寒?” 李晟解释道:“他回驿馆替我取些东西,可能路上耽搁了。”初芮遥思忖片刻,开口道:“殿下,李菖如今正想方设法寻咱们的错处,铁寒久久不回,说不准是被……” 话音未落,却见铁寒撩了帘子走进来,对他二人拱手道:“殿下,您要的东西属下都替您取来了。”李晟微微颔首,打量了铁寒一眼,只见他面色有些不寻常,开口问道:“李菖可有难为你?”铁寒拱手道:“五殿下召了属下前去,指桑骂槐说了一通,见您当真没有过去,便让属下离开了。” 这的确是李菖的做派,李晟并未起疑,挥手让他退下,初芮遥瞧着铁寒有些不寻常的面色,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但铁寒一切如旧,很快便跟着李晟一道离开了,她顿了顿,却听凌渡继续道:“郡主,九王爷会不会将公主和裴先生的事宣扬出去?” 初芮遥低低道:“应当不会,他与陛下之间的成见如此之深,这桩事他定会乐见其成。”凌渡点了点头,随后道:“那属下便先行退下了。”她突然叫住了凌渡,吩咐道:“你这几日留心铁寒些,总觉得他有些异样。” 凌渡一怔,而后拱手道:“是,郡主。”说着便退了出去,初芮遥透过窗子看着跟在李晟身后的铁寒,低声道:“希望是我多虑了……” 皇宫之中,荣年一案一拖再拖,皇帝觉察有些异样,索性将人带到了宫中,秦佟垂手立在一旁,看着皇帝审问荣年,时不时用眼神警示他,荣年一直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帝面色凝重道:“荣副将,你是荣家的后人,如今荣家都要靠你来支撑,你竟做出了这等事来!”荣年微微抬眼道:“陛下,臣卷入这般的命案之中,愧对先祖,愧对荣家,更愧对陛下。” 秦佟即刻偏过头去看他,冷声道:“荣副将此言,是想说陛下冤枉了你?还是对于这桩命案,你有旁的话想说?”言语之中警告之意甚为明显,荣年抬眼看向他,心中不忿,可绝不能牵扯沈英进来,咬着牙没有开口,正当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内侍的通报声:“瑶美人觐见!” 众人皆是一惊,御书房是什么地方?后宫女眷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就是齐妃也不敢在皇帝议事之时来此处,她竟这般肆无忌惮!可回头看着皇帝面色平和,倒没什么不悦,一时之间极为诧异。 瑶美人一身刺绣妆花缎裙分外招眼,金钗六行,装扮简直比齐妃还要富丽堂皇,被她那张清菏一般的面孔一衬,并不流俗,神色淡然,如郑氏一般清淡自持,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心思,秦佟瞪着她,眼下这等时候,她来做什么! 皇帝见她走过来,极为自然地伸出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堂中的气氛也变得暧昧起来,荣年有些厌恶地偏过头去,他就是见不得这些牛鬼蛇神顶着与初芮遥相似的面貌争宠,真是可恶至极。 瑶美人眨了眨眼,而后开口道:“陛下一日未来见臣妾,臣妾心中思念,便特地来瞧瞧。”众目睽睽之下,皇帝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极为温和:“委屈爱妃了,朕正在料理一桩案子,没得空去瞧你。” 瑶美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堂下的荣年,此刻,秦佟突然上前道:“陛下,宫中有规矩,后妃不得干政,瑶美人在此处,只怕有些不妥。”一面用警示的目光看着她,示意她尽快离开,瑶美人却回头看向了皇帝,低声道:“既然如此,那臣妾还是……” 皇帝拉住了她,神情不变:“瑶美人身子不好,朕想多瞧瞧她。秦卿方才说到何处了?”秦佟一怔,没想到皇帝对这瑶美人已经宠爱到如此地步,可她却有些不受控制,这可不知是福还是祸了。一面想着,秦佟一面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如今虽说证据不足,可当时只有荣副将一人在玲珑阁之内,作案之人简直不作他想。” 他刻意加重了一人二字,听得荣年一震,看向他的目光格外幽深,还未等荣年开口,瑶美人却率先道:“陛下,臣妾看来,这桩案子倒有些不寻常,您看,荣副将一个出身贵族之人,如何会大张旗鼓地杀害一间玉石坊里的掌柜?若说是为了钱财,那便有些可笑了。” 秦佟倏地抬头看向了她,目光灼灼道:“陛下,臣以为,瑶美人不该开口谈论政事,这与祖宗的规矩相悖。”皇帝瞥了她一眼片刻以后开口道:“朕觉得瑶美人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毕竟证据不足,还不能定罪,荣副将这般的青年才俊,应当慎重些才是。” “陛下!”秦佟恨不得将瑶美人立刻掐死:“案卷之上写得明明白白,您不能因为后宫女眷的话便……” 皇帝突然抬眸,目光冷淡道:“给朕住口!” 第450章 挟持人质 第450章 挟持人质 “朕绝不容许任何人对瑶美人不敬。”皇帝冷冷看向他:“即便你是她的叔父,也不成。” 秦佟简直瞠目结舌,如今他可真是后悔自己引狼入室,竟选了这样的人入宫来!瑶美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荣年,淡声道:“叔父莫要责怪,臣妾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有什么便说什么,也看不惯这等污人清誉的事。” 秦佟不语,荣年神情复杂地看着堂前的女子,根本不明白她为何要帮助自己,索性垂头不语音,皇帝挥了挥手,叫人将荣年带下去,不多时,秦佟与瑶美人也退了出去。 甫一出殿门,秦佟便压低嗓音,咬牙切齿道:“站住!你可知道你今日做了什么?”瑶美人漫不经心回头,瞥了他一眼:“叔父,您这是想教训我一顿不成?” 他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她道:“你竟敢不听号令!谁让你来此处裹乱的?你疯了不成!”“呵。”瑶美人突然轻笑一声:“号令?如今谁还能号令我?你还是齐妃?如今在陛下眼下,我便是皇后转世,他疼惜得紧,若是你不信,那便去陛下面前试试,看他是否会回护我。” “你……” “还有。”瑶美人微微一笑:“多谢叔父给了我身份,并且让桂枝来教导我,如今我学了个十足十,也明白了这方法,日后还请叔父不要挡了我的路,若是不然,可别怪我不念情分。” 秦佟突然恶狠狠地看着她:“你以为你日后就万事顺遂了?桂枝被人抓去了,你的身份一旦翻出来,再加上刻意仿着先皇后的事,谁都保不住你!”“那又如何?”她纤长的眼睫一眨,低声道:“这些都不是我该烦心的事,送我入宫的是叔父,找桂枝来教导我的也是叔父,还有齐妃娘娘,若是我被人发现了,你们自然会想主意,是与不是?” 说完便缓缓一笑,袅袅婷婷离开了此处,秦佟面色一冷,转头走向了正阳门,如今看来荣年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叫瑶美人顺从些,若是不成,便是抹杀了他与齐妃的努力,将瑶美人毁了,也不能任由她肆意妄为! 这厢,在郎中和张以清的照料之下,萧朗渐渐好转,虽然始终没有醒来,但已经退了高热,伤口也开始结痂,郎中说再不用多久,他便能醒来,张以清听了更是激动,每日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是日,她刚替萧朗喂完了药,想将药碗放在一旁,突然,从外间直直闯进一个人来,惊得她险些砸碎了碗盏,待看清来人之时,她略松了一口气:“铁护卫,你为何这般匆忙?可是七殿下和郡主有什么事?” 铁寒盯着她不语,冷冷看向了床榻之上的萧朗,目光仿佛看着仇人一般,张以清有些警觉地横在了他二人中间:“铁护卫,你为何这般看着国公爷?” “郡主有令,现下要将国公爷带过去。”铁寒面色凝重:“小姐请让开。”张以清却不肯挪动脚步,伸手拦住了他:“郡主为何要国公爷前去?他已经尚未苏醒,如何能去见人?” 铁寒眸光一闪,伸手便推开了她,张以清重重撞上了桌角,额头被磕破了一块,她不敢置信地捂着额头道:“你……铁护卫……你这是要做什么?”铁寒不理会她,一面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准备狠狠刺向萧朗。张以清一惊,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拉住他,一面尖叫着:“你要做什么?你不准伤害国公爷!” 铁寒仿佛着了魔一般,毫不留情地推着她的手,眼见张以清不肯放手,他抬手就是一刀,划破了张以清的手臂,张以清吃痛,终是放开了他的手,铁寒眸光一厉,将匕首高高举起,正待落下,却被人重重一推,铁寒不防,一个踉跄摔向了别处,抬起头时看见的却是凌渡,他面色阴沉地看着,沉声道:“郡主让我跟着你,我原本还感觉是郡主思虑太重,没想到你竟……” 铁寒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直直上前推他,凌渡闪身躲过,却见铁寒目光一转,用匕首指着他道:“让开!”凌渡厉声道:“铁寒,你疯了不成?还不快束手就擒,同我去郡主和殿下面前求饶!” 话音未落,铁寒挥着匕首朝他刺了过去,虽说没什么章法,但攻势极为猛烈,料想拼尽了全力。凌渡不停闪避着,却见铁寒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床榻之上的萧朗!张以清立在一旁,看着二人争斗不休,正思量着是否要出门求救,却见铁寒朝凌渡的面门毫不留情地刺去,凌渡无法只能躲避,露出了身后的萧朗,铁寒举起匕首便刺了下去,电光火石之间,张以清挡在了萧朗身前,匕首狠狠扎进了她的背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她险些站不住脚,却仍旧挡在萧朗面前,决绝道:“不准你伤害国公爷!” 凌渡见状,批手夺下了铁寒手中的匕首,呵斥道:“铁寒,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我便当真不留情面了!” 铁寒看着身前的张以清,毫不犹豫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凌渡一惊,在铁寒肩上重重一击,铁寒忍着疼痛没有松手,张以清面色通红,艰难道:“铁护卫,国公爷他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此刻,门外的侍卫听见了动静,立刻赶来,见到眼前的场景也是一惊,凌渡咬牙道:“快将铁寒拉开!”铁寒回头看着逼近的众人,又看了看床榻之上的萧朗,将心一横,将张以清揽住,一只手扼住她的脖颈,恶狠狠道:“谁都不准过来!若是不然,我便杀了她!” 凌渡一怔,果然停下了动作,沉声道:“铁寒,你快放开张小姐,立刻同我去见郡主!不要将此事闹到无法收场!”他看向铁寒,却发现铁寒双眸通红,像是看着生人一般看着他,凌渡心中一惊,只见他拖着张以清缓缓行至门口,地上都是血迹,众人让开了一条路,推开门之时,他动作极快地将张以清扛在肩上,腾空而起,爬上了房顶,凌渡即刻追了上去,不多时三人便不见了踪影…… 第451章 说亲 第451章 说亲 凌渡一路追至街口,铁寒带着张以清逃得极快,见凌渡紧追不舍,他突然掀翻了街边盛着果子的木桶,凌渡灵巧避开,却见铁寒将一个路过的幼童举起,朝他丢去,凌渡惊诧万分,立刻伸手接住,片刻之间,铁寒便不见了踪影。 他将哭泣不止的幼童放在地上,交给了他的家人,在一众人感激的目光之中远眺,直直朝前寻去。 宅院之中,侍卫向初芮遥和李晟回禀了这一消息,李晟霍然起身,坚定道:“这不可能,铁寒跟了本殿下十余年,他的为人本殿下再清楚不过了,他断断不可能行这等事。” 侍卫拱手道:“殿下,属下等人也不敢置信,可……铁护卫的确想要行刺国公爷,见不成事便挟持了张小姐,如今里间全是血迹,国公爷也醒来了,您可以去瞧瞧……” 李晟蹙眉不语,初芮遥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轻声道:“殿下,我明白您对铁寒的信任,咱们先去瞧瞧,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晟点头道:“好。”二人一路走进了萧朗的寝居,的确如侍卫所言,从床榻至门口,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是淋漓的血迹,极为骇人。 李晟眸光一冷,走上前去,萧朗已经醒来,见他过来,嗓音沙哑地问道:“殿下,清儿她人呢?这地上为何都是血迹?侍卫都不肯说,是不是清儿出了事?” 李晟捏紧了拳头,缓缓道:“是铁寒劫走了张小姐,凌渡正在追他。”萧朗一惊,忍不住咳了起来:“铁寒……铁寒为何要挟持清儿?他们去了何处?这不成,我要去寻清儿回来……” 说着便挣扎着想要离开,李晟硬将他按在床榻上,目光幽深道:“舅舅放心,本殿下会将张小姐交还给你的。”一面转头吩咐道:“你们去跟着凌渡搜寻,看铁寒究竟去了何处。” 侍卫领命而去,初芮遥低头思忖了片刻,看向了李晟道:“殿下,此事太过诡异,铁寒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弃你,可他这般决绝地想对国公爷动手,甚至还劫走了张小姐,这些事都只对一个人有好处……” 她言下之意格外明显,李晟神情莫测:“铁寒投靠李菖,这事绝不可能,可自他从驿馆回来以后便很是怪异,话也少了许多,这般迹象,难道是……” “中了蛊术!”二人异口同声,萧朗也镇住了,诧异道:“蛊术?”李晟霍然起身道:“对,衢塞在李菖身边,定是趁着铁寒不备对他下了手!” 初芮遥点头道:“极有可能,铁寒只有在这种情形之下,才会做出这般极端的事来,国公爷,您精通医术,可懂得除蛊之法?”萧朗一怔,而后蹙眉道:“的确有法子,一是放血取蛊,这法子极为凶险,有可能让人丧命。二便是服下不惑草,只是这药材极为难得,在悬崖峭壁之上才能寻到。” 初芮遥思忖片刻,抬眸道:“殿下,若要救回张小姐,咱们必须里应外合,将铁寒带出来,再去寻不惑草。”李晟看向她道:“的确,可铁寒如今听命于李菖,如何能够引他出来?” 萧朗突然开口道:“他会再来的。既然李菖让他杀了我,没有完成命令,他便不会收手。”初芮遥长发被微风吹起,柔柔散开,她整个人都如同被笼在轻纱之中:“咱们在此处设下埋伏,必须抓到铁寒,并且要顺藤摸瓜,将李菖逼到绝境……” 驿馆门口,铁寒扛着不省人事的张以清进了里间,李菖扫了他一眼,蹙眉道:“这是何人?”铁寒将张以清撂在一旁,跪下道:“回殿下,这是张家小姐张以清。” 李菖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文书,撑着起了身,上前打量一番,的确是他那日所见的女子,他冷笑道:“果不其然,他二人终究是逃了出来。”一面看向了铁寒,问道:“可得了手?” 铁寒一脸愧疚之色,将头埋得更低:“回殿下,属下无能,动手之时被人察觉,最终挟持了此人才得以逃脱。”李菖立刻沉下了脸,呵斥道:“废物,不是说他身受重伤,尚未醒来吗?这般你都杀不了他?” “属下无能,还请殿下降罪。”铁寒扬头道:“殿下放心,属下今夜便去将他料理了,绝不叫殿下失望。”李菖冷冷一哼,沉声道:“本殿下警告你,若是你再失手,就该以死谢罪。” 铁寒果断地应下:“是,属下从命。”李菖不耐烦地挥手道:“将人带出去,好生看管,别叫她死了,她还有些用处。” 待铁寒退下以后,齐峰扶着他回到床榻之上,低声道:“殿下,这铁寒并未成事,倒引起了七殿下等人的警惕之心,您说……”“无碍。”李菖漠然道:“成与不成都没什么了不得,只要李晟看见他为我所用,这滋味便够他受的了。” 正说着,侍卫突然进来禀告道:“殿下,九王爷求见。”李菖一怔,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叔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着了,今日竟然出现了,他思忖片刻,吩咐道:“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门口处便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九王爷李叔杰精神奕奕地踏了进来,对他道:“贤侄,咱们可是有五六个年头未见了。” 李菖笑着对他微微点头致意:“九皇叔说的是,侄儿也对您想念得很。”一面指向了自己的手臂道:“侄儿不慎受了伤,不能亲自相迎,还请九皇叔原谅。” 九王爷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地道:“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客套话,伤势可好些了?”李菖点头道:“已经好了许多。九皇叔镇守边关,今日特地前来,所为何事?” 见他终于提到了此处,九王爷将笑容一收,郑重道:“今日九皇叔来见你,是为了给你说一门亲事。”李菖立时明白了过来,略带诧异地看着他,这九王爷定是想将自己的长女彩霓郡主嫁给他。果不其然,九王爷见他不语,继续道:“这人就是九皇叔的嫡女彩霓,你意下如何?” 第452章 反杀 第452章 反杀 闻言,李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端阳城里谁知这彩霓郡主形同质子,无端娶了她,定会惹来皇帝猜疑,于是他委婉道:“九皇叔,侄儿的婚事还是要母妃做主,并且父皇也曾有意给侄儿指婚,只怕……” 九王爷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异样,缓缓抬眸盯着他道:“五殿下,您这是瞧不上彩霓,还是不屑与本王爷为伍?”李菖立刻道:“侄儿绝不敢有此意,只是父命难违,许是与彩霓没有缘分,九皇叔不如去与七弟商量一番,他年纪轻些,又没娶过亲,您看……” “呵。”九王爷冷冷一笑,起身道:“既然五殿下这般倨傲,看不上小女,本王爷就不在这自取其辱了。”说完便抽身向外走,突然又顿住,回身对李菖道:“本王爷今日把话放在这,五殿下定会有反悔之日,不信咱们便走着瞧。” 李菖拱手送他离开,看着九王爷匆匆而去的身影,面色渐渐沉了下来,齐峰低低道:“殿下,这般会否得罪九王爷?”李菖漠然道:“那又如何?他一个被父皇流放的人,还当自己有当年的能耐不成?”说完便对齐峰挥手道:“去看紧了那贱人,竟还能唤得动萧朗来刺杀本殿下,绝不能让她跑了,待回到端阳,本殿下一道将她送进天牢,折磨致死!” 齐峰领命正着退下,李菖突然叫住了他:“去瞧瞧铁寒,天马上就要黑了,告诉他若是不能成功,就叫他当场自刎。”齐峰一惊:“是,殿下……”说完便匆匆退了出去,李菖沉着脸摩挲着衣袖,轻蔑道:“不知所谓……” 天色渐沉,暗色的天幕之上没有一颗星子,铁寒一身夜行衣匆匆而行,待到了宅门之前,他略略打量了一眼,纵身跃入了院中,迅速绕开守卫,直直走向了里间。 萧朗似乎一直睡着,屋中只有一盏烛火,光线分外昏暗,他缓缓靠近,将手中的匕首举起,直直刺向了榻中之人,蜡烛突然熄灭,黑暗之中有一人从身后重重一击,铁寒不防,被打了个正着,借着月光一看,这人正是凌渡,而床榻上根本不是萧朗,只是一床锦被! 他心知受了骗,避开凌渡的攻势退出门去,却见四周都是举着火把的侍卫,已经将他团团围住,身后匆匆走来的是初芮遥和凌晗,二人神色镇定地看着他,铁寒心知萧朗已经被他们带离,今夜如何也不能得手,木然地看向手中的匕首,抬手便要刺向自己,变故陡生,凌渡突然上前扼住了他,同时凌晗在他手臂之上重重一击,那匕首便掉在了地上,铁寒拼命挣扎,双目通红,凌渡见状,在他颈上一敲,铁寒立时便昏了过去。 侍卫上前将他绑住,此刻,萧朗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仔细打量着地上的铁寒,神情凝重:“郡主,铁护卫如今根本听不得旁人的话,他已经变成了李菖的傀儡。” 暗夜之中,初芮遥的眸光格外锐利:“请国公爷救他。”萧朗点了点头,吩咐道:“将他带到里间,我会用药使他安定下来,至于那不惑草,还需要郡主想法子。”初芮遥点了点头:“这事交给和安。” 凌渡几人抬着铁寒走进了里间,院中重新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与此同时,李晟带着两人走到了驿馆门口,守门的侍卫一惊,立刻拦住了他,李晟冷冷抬眸:“你们这是何意?”侍卫迟疑道:“七殿下,五殿下吩咐过了,不准任何人进出。” 还未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李晟的长剑便比在了侍卫颈前,他眸光冷厉,一字一顿:“让开。”侍卫看着近在迟尺的剑锋,终于挪动脚步,让开了路,李晟提着剑走了进去,却见李菖披着衣衫,立在阶上,漠然地看着他:“七弟,你这是何意?” 李晟看着他身边的守卫,不动声色道:“臣弟倒是想问问五皇兄是何意,不过是这几日忙乱了些,五皇兄便不准我进入驿馆了?”李菖冷笑一声:“你不必装作无辜,本殿下这一身伤都是你们那一群乌合之众所为!让你回来,本殿下不要命了?” “五皇兄要知,作恶自有天收,你许是遭了报应。”他神色淡淡:“总是要怪到他人头上,这的确是您的做派。” 李菖忍不住呵骂道:“呸!什么报应?今日你既然闯进此处,那便出不去了!不只是你,萧朗,还有跟着你来的初芮遥,你们都逃不了!”说着便冷冷挥手道:“抓住他!” 大门被人阖上,李晟默然不语,冲上去与几人厮杀,长剑之上很快染了血,李菖冷眼看着,却见他突然腾空而起,避开侍卫的攻势,直直冲着自己行来,李菖一惊,下意识将齐峰推了过去,李晟一个闪身躲过,伸手便扼住了李菖的脖颈,侍卫的刀都指着他,他却面色如常,朗声道:“都住手!” 众人见李菖在他手中,对视一眼,终是将刀放了下去,寂静之中,李晟的嗓音格外清晰:“去将张小姐和衢塞带出来,若是不然,本殿下便顾不得手足之情了。”李菖面色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恶狠狠道:“你以为本殿下会留着那个贱人?她早就死了,你别再痴心妄想了!” 李晟丝毫不理会他,示意跟着他来的两个侍卫进去寻找,不多时,一人便扛着张以清走了出来,李菖见状,恨声道:“你们都是废物不成?还不快拦住他们!” 侍卫对视一眼,看着李晟手中的长剑,谁也不敢动弹。李晟漠然道:“衢塞何在?”一人上前道:“殿下,前后都寻遍了,没找到此人。”李菖冷笑一声:“你不必白费力气了,本殿下不会让你找到衢塞先生的……” 话音未落,却见李晟突然拎着他腾空而起,站在了屋顶之上,冷声道:“五皇兄,若是你还不交代,臣弟一失手,您可能就掉了下去,这伤也就更重了些……” 第453章 压 制 第453章 压 制 李菖堪堪站住身子,听着李晟这般威胁他,冷哼一声道:“你若是敢对本殿下动手,父皇那处你便过不去!” “五皇兄大可负隅顽抗。”李晟漠然地伸直了手臂,李菖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只听他继续道:“对于五皇兄这般的人,若是不心狠些是断断不成的。” 凉风一阵阵吹过,李菖本就身上有伤,又这般被他抓着,肩膀如同刀砍一般疼痛,却还是咬牙强忍着,李晟见状,突然松开了手,李菖惊恐万分,险些坠落,却在关键时刻被李晟再次抓住,惊魂未定地回头看着他道:“你疯了不成?你竟要当着众人的面将本殿下推下去?” 李晟神情莫测,沉声道:“五皇兄说还是不说?”李菖见他这般,心中有些犹疑,说不准他真会将自己丢下去,想到此处,他不寒而栗,咬牙道:“去将先生带出来。” 齐峰领命而去,而后便带着衢塞走到了堂中,抬头道:“七殿下,衢塞先生到了,您快放了我们殿下吧!”衢塞眸中燃着熊熊的烈火,就是这人毁了他的院子,如今竟还要落在他手里! 李晟带来的侍卫将衢塞抓住,李晟这才带着人一跃而下,甫一落地,李菖就要逃跑,他却不肯松手,李菖咬牙切齿地回头道:“你还想做什么?”李晟不语,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片火光之中,初芮遥走了进来,红衣如血,衬这她灼灼的眉目,是令人不敢逼视的美貌,凌晗扶着她走向前去,她淡声道:“五殿下莫急,您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七殿下准备不日便带您回端阳医治。不过这之前,您要好生同陛下解释您的所作所为,包括您与回疆王的约定,还有请蛊师回端阳的目的……” “你!”李菖看着她的面孔与梦境之中交叠,而她眼中却没有那般脉脉柔情,也没有恨意,如同一片波澜不惊的海,不知底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冷冷道:“你们这是要挟持本殿下!” 没人再理会他,随初芮遥而来的侍卫将李菖押住,渐亮的天色之中,李菖看向立在一处的二人,面色阴冷地垂下了眸子…… 宫中,秦佟与齐妃对坐,恨恨道:“是臣走了眼,竟将那贱人引入了宫中,原以为能帮衬咱们,却不想如今反被她制住了。” 齐妃不慌不忙道:“稍安勿躁,她不过是逞一时之能,就想着逃脱咱们的束缚罢了,她那般张扬,定会犯错,咱们只需稍加动作,便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秦佟一怔,追问道:“娘娘打算如何做?” 齐妃蔑然一笑:“她如今有的都是咱们替她堆砌起来的,若是这些垫脚石没了,她又得了这般的荣宠,不必咱们动手,单是这后宫的嫔妃就够她应付的了。”秦佟点头道:“果然还是娘娘思虑周全。”说着便极为自然地朝她伸出了手,齐妃妩媚一笑,刚依进他怀中,却听门外响起了侍婢焦急的声音:“娘娘,陛下来了!” 二人皆是重重一惊,皇帝近日得了瑶美人,甚少来见她,如今怎么突然来了?齐妃迅速起身,推着秦佟走到了屏风之后,秦佟匆匆离开以后,齐妃又摘掉了朱钗和耳坠,装作一副就寝的模样,走出了里间,对皇帝行礼道:“陛下,臣妾不知陛下今夜驾临,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摆了摆手,语气温和:“朕许久没来你这里了,倒是冷落了你。”齐妃一面起身,一面道:“陛下说的哪里话,您政务繁忙,臣妾如何能让您分心呢?” “还是你最为体贴。”皇帝似乎很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走进寝居之中,皇帝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屏风之上,吓得齐妃一抖,立刻问道:“陛下,您在瞧什么?” 皇帝看着角落处挂着的一缕布条,若不仔细瞧,还以为是画中人身上的衣衫,但那质地似乎极为眼熟,他瞥了眼齐妃,而后笑道:“这屏风倒是有意趣,是你绣的?”齐妃看着皇帝一脸笑意,似乎没有发觉什么,这才松了一口气:“陛下谬赞,臣妾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皇帝点了点头,而后与她一同坐在桌旁,幽幽开口道:“朕今日来,一来是瞧瞧你,二来便是有事要同你商议。”齐妃点头道:“陛下请说,臣妾愿为您分忧。” “齐妃……”他思忖着开口道:“宫中后位空悬,已经许久了,朕曾经属意于你,可你似乎对这后位无意……”齐妃连忙道:“正是,陛下,臣妾资质尚浅,不配为中宫,臣妾如今能够这般陪伴在陛下身边,看着菖儿成家立业,已经心满意足了,臣妾别无所求。” 皇帝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模样,笑着道:“你不用急着推拒,朕不是来逼迫你的,既然你不愿坐这后位,后宫之中可还有人能一统六宫?” 齐妃沉默片刻,抬头道:“陛下,若是论位分,从前应当是萧妃姐姐,可如今……”她顿了顿,继续道:“若是论品行,臣妾以为,贤妃和德妃都称得上是后宫表率,这都是臣妾的小见识,陛下可以参选一二。” 皇帝蹙眉,似乎不大满意,齐妃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迟疑着道:“或是婧嫔妹妹,她为人处世也极为通透……” “齐妃。”皇帝终于开口,嗓音低沉:“你以为,瑶美人如何?”齐妃惊得险些坐不住,强压着心中的惊愕开口道:“陛下,瑶美人……入宫时候尚短,如今的位分也只是美人,若是她登上了后位,只怕不能服众。” 皇帝却看向了窗外,沉声道:“抛开身份不说,朕一直觉得她就是皇后派来陪在朕身边的人,上次见着她在长春宫弹琴,朕只觉是皇后活了一般,你可能明白朕的心思?” 齐妃眼神一转,刻意沉思片刻,而后抬起头来道:“陛下,臣妾敬重皇后娘娘,也明白您的心思,若是陛下要让瑶美人坐上后位,臣妾也会帮衬她的。” 第454章 逃 第454章 逃 皇帝这才露出了笑容,拍了拍她的手道:“果然只有你最明白朕。”说完便起了身,对她道:“朕还有要紧事要料理,改日再来看你。” 齐妃将皇帝送至门口处,看着一行人远去,面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回身便走入了里间,却见秦佟正立在桌旁等她,愕然道:“你怎么还未离开?万一陛下发现了怎么办?” 秦佟面色凝重道:“他的心思不在这,不必担忧,倒是娘娘为何要应允陛下日后会帮衬瑶美人?您可要知道,但凡她坐上了后位,咱们可就岌岌可危了!” 齐妃漠然道:“本宫就是要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她一个刚入宫的美人,位分低微,若是立后的消息传出去,不知该有多少人忿忿不平,届时就让她自己对付这些人,本宫敢断定,她绝对做不成这皇后。” 听她这般解释,秦佟才缓和了神色,齐妃不经意间扫见了屏风上的衣角,顿时大惊失色,拉着秦佟的衣襟检查了一番,秦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衣衫的确有一处划破了,他不在意地道:“兴许是方才走得匆忙,挂在了屏风上,不碍事的。” “不碍事!”齐妃咬牙切齿,将他重重一推:“方才陛下盯着屏风看了许久,我还有些疑惑,如今看来,他定是瞧见了!” 秦佟看向那屏风,蹙眉道:“若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陛下未见得能瞧见,娘娘不必这般惊慌。”齐妃上前将那布条扯下,塞到了秦佟手中,沉着脸道:“这些日子你不要再来我宫中了,以免陛下起疑,你现在就走。” 秦佟还要说什么,却被她推到了屏风之后,而后将柜子重重阖上,秦佟险些没有站稳,堪堪扶住了墙壁,看着眼前一片昏暗,终是拂袖离去了…… 一连三日,李晟控制了仪仗军,并将李菖关押在驿馆之中,同时派人取来了不惑草,将铁寒救醒,几人休憩了三日,正式返程。一路上,李菖被人捆得结结实实,单独关押在马车之中,几次想要逃脱,都被李晟的侍卫发现,看守更加严密。 正午时分,李晟命令仪仗军原地休憩,侍卫给李菖喂了水和干粮,李菖却破口大骂,侍卫索性将他的嘴堵上,李菖叫天不应,一直用身子撞着车壁,却没人再理会他。 半个时辰以后,侍卫正待起身,却不知从何处冒出了一队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李晟警觉地将初芮遥几人护在身后,厉声道:“来者何人?” 为首之人却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眸子,低声道:“不必惊慌,我们不过是来借用些东西。”萧朗被张以清扶着,缓缓走到李晟身后,开口问道:“阁下可是要金银?” 那人却摆了摆手,沉声道:“无需金银,我们只要此物。”众人顺着他的手望了过去,那人手指正正指着李菖所在的马车,这人原来是李菖的帮手!李晟面色凝重道:“这绝不可能!” 那人挥手示意侍卫上前,低低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众人迅速拔出佩剑缠斗了起来,似乎是有备而来,一群人只围着初芮遥和张以清两个女眷,李晟护着初芮遥几人,初芮遥却盯着那人露出的手腕出神,怔忡之间险些被人刺伤,李晟将她拉开,一面吩咐凌渡道:“去保护国公爷和张小姐!” 场面混乱不已,李晟根本无法分神,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而后走向了那马车,一刀砍杀了看守的侍卫,将李菖拖了出来,齐峰见状,一把拉着衢塞跑了过去,与他们一道走进了密林之中,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李菖昏头昏脑地跟着几人前行,待行至半路,那人终于停下,李菖戒备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带我离开?” “殿下难道不记得?”他缓缓摘下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本王爷说过,您定会后悔的。”“九皇叔!”李菖惊愕不已,而后渐渐镇定了下来,直直盯着他:“九皇叔这般好心,只怕是要与本殿下讲条件。” 九王爷勾唇一笑,低低道:“殿下猜的不错,可条件本王爷都已经说过了,殿下应还是不应?若是殿下应下了,本王爷便派人一路护送你们三人回到端阳,若是殿下不应……” 他扳过李菖的头,逼着他回头看:“瞧见了吗?本王爷便将你送回去,虽说最后都能回到端阳,可这其中的差别,想必殿下定会明白。”李菖愤怒不已,咬牙道:“九皇叔为何非要这般逼迫本殿下?彩霓郡主的婚事父皇自然不会不管不问,您偏来为难本殿下……” “他如何会认真为彩霓挑选夫君!”提到皇帝,九王爷突然眸光一厉,语气十分阴森:“他将彩霓留在端阳,就是为了牵制我!彩霓如今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再拖下去,端阳哪个人家会要她?届时皇兄便会草草寻个人家将她嫁了,这般的事绝对不能发生!” 李菖捏紧了拳头,那彩霓郡主被皇帝刻意娇纵,性情极为莽撞,更是黑壮如男子,只要想起她,李菖便恶心不已,九王爷竟想将这般的女子塞给他做正妃! 九王爷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捏着他的肩膀道:“五殿下,且将目光放长远些,彩霓嫁给了你,便摆脱了皇兄的束缚,而本王爷也会助你成事,齐家已经没落,你没有外戚相助,单打独斗,如何争得过李晟?” 最后一句话重重敲在了李菖心上,他渐渐陷入沉思,的确如此,想当年九王爷凭一己之力险些坐上了帝位,这样的人自然不能小觑,若是真能与他联手,兵力之上他便能够与李晟持平…… 正想着,九王爷却闲庭信步一般,在衢塞面前停下:“这便是制蛊高人?听说为了你,两位殿下可谓是争斗不休,这么着,若是殿下不同意,你便同本王爷一道离开……” 李菖猛然抬头道:“九皇叔,您这是何意?”九王爷好整以暇地看向他:“本王爷只是惜才,当然,一切还要看殿下如何选择……” 第455章 火上浇油 第455章 火上浇油 李菖看向了衢塞,这人是他费尽心力才请回来的,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想到此处,李菖终于抬头道:“九皇叔,若是侄儿应了这门亲事,您当真会将侄儿送回端阳?” 九王爷笑容意味深长:“不仅如此,本王爷还会让您比七殿下更快到达,抢占先机。”李菖心思一动,点头道:“好,那侄儿便应下了。” “这就对了。”九王爷终于露出笑容,李菖握着手臂,抬眸道:“那便快些离开吧。”“且慢。”九王爷突然叫住了他,从身上拿出一份已经写好的婚书,递给了李菖:“殿下在这上头写上您的名字,咱们便可启程。” 李菖胸口一滞,正待开口说些什么,九王爷却突然唤来一个侍卫,让他弓着身子,而后将信笺放在了他背上,对李菖道:“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殿下先料理这事。” 事已至此,李菖不得已拿起了笔,潦草地写了几笔,九王爷微微蹙眉,而后将信笺收了起来,李菖有些不耐地道:“这下咱们能离开了吧?” “走吧。”九王爷刻意落后两步,趁李菖不备,一把扯下了他腰间的玉佩,拿在手中道:“那此物就当成小女与殿下的定情之物了,如何?” 李菖气结,手指微微颤抖:“九皇叔这是将侄儿当成了什么人!”“兵不厌诈。”九王爷漠然道:“贤侄,你我都是天家的人,都说天家薄情,这一点,皇叔怎么也是要防着的。” “你!” “殿下!”齐峰见状,立刻上前道:“您别同九王爷置气了,咱们先回到端阳才是正经。”李菖愤愤别过了头,抬腿便朝前走,九王爷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呢喃道:“彩霓,你且忍一忍,待父亲功成之日,你便自由了……” 这厢,李晟等人堪堪突破重围,却发现李菖已经不在马车之中,连带着衢塞和齐峰也不见踪影,凌渡拱手道:“殿下,属下这就带人去排查周边山上的山匪,定会将五殿下带回来。” 初芮遥从二人身后走来,缓缓开口道:“那人不是山匪。”李晟回头看向她,问道:“和安,你是如何得知的?” 她纤长的眼睫微微一动,淡声道:“他不仅不是山匪,并且还是殿下您曾经见过的人,九王爷李叔杰。” 几人皆是一惊,萧朗诧异道:“他镇守边关,怎么能随意走动?”李晟沉声道:“凌渡曾经在此处遇见过九王爷,若说是他,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初芮遥低低道:“殿下可曾注意到那人的手腕?上头有一道极长的伤疤,狰狞可怖……”闻言,李晟陷入了沉思之中,当年他还是个幼童,一日皇帝与九王爷宴饮之时,九王爷借着酒劲说了许多出格之言,皇帝震怒之下,抽出侍卫的佩剑刺伤了他,而后便派他来两国边界镇守,一晃已经过了十余年…… 萧朗蹙眉道:“这该如何是好?若是他二人联手,咱们便无法将他的罪状送到陛下面前了。”“不仅如此。”初芮遥面色凝重:“只怕他还会反咬一口,说七殿下刻意陷害他。”众人都蹙起了眉头,李晟背过身子,看向那马车:“这都是小事,要紧的是九皇叔为何会帮助李菖,若是他仍旧怀着不臣之心,这才是必须要提防的事……” 这厢,皇帝要封瑶美人为后的消息一经传出,后宫中人都震惊不已,众嫔妃不敢去皇帝面前说什么,索性聚在一处,去寻齐妃,齐妃躲避了几日,终是在御花园之中被人拦下,面对众嫔妃的追问,齐妃无奈地道:“这是陛下的意思,本宫也无可奈何……” 嫔妃们却不依不饶,尤其是德妃和贤妃,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搅得齐妃头疼不已:“这瑶美人不过是个才入宫的,如何就能这般踩在咱们姐妹头上?” “就是!她凭什么?无论资历还是才干,她都比不得齐妃姐姐,如何能让她做皇后?” “仗着生得像先皇后,便能入主长春宫?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几人越说越是气愤,直直将瑶美人骂得一无是处,齐妃心中得意,面上却十分为难道:“众位姐妹不要再说了,若是被瑶美人听见了,又去陛下面前告状,这就不好了……” 德妃突然拔高了声量道:“反了天了!她德不配位,还不准咱们说说?便是陛下过来,本宫也有话可说!再说,她这等妖女,根本就不该留在宫中,听说萧妃姐姐因为与她争执,被陛下关在宫中,近些日子都气病了……” 齐妃闻言,眸光一闪,故作担忧道:“竟有此事?本宫倒没有听说,既然如此,咱们便去瞧瞧萧妃姐姐吧。”众人都点头应是,跟着她一同来到了岚玉宫,萧妃倚在榻上,不住地咳着,齐妃立刻上前道:“姐姐这是怎么了?竟病得这般重……” 萧妃抬眸看了她一眼,艰难道:“无碍,不过是旧疾复发,过几日就好了。”德妃趁机插话道:“都是瑶美人害得您如此,这账就该算到她头上去!” “德妃妹妹!”齐妃回头轻斥了一声,而后转回身子安抚萧妃道:“姐姐莫动气,陛下定是误会了什么,过些日子就会解了姐姐的禁足令的。”萧妃摆手道:“本宫在……宫里将养,极为满足,不想再牵扯什么人了……” 齐妃点头,恳切道:“姐姐有这样的心思便是好的,您放心,就算日后瑶美人成了皇后,咱们一众姐妹也不会看着姐姐受欺辱的。” “什么?”萧妃愕然地瞪着她:“瑶美人……她怎么可能……”婧嫔出言道:“萧妃娘娘还不知道吧?陛下属意瑶美人,想让她入主长春宫,一统六宫,届时她成了皇后,首当其冲便要料理您,您还是小心些为好。” “咳咳!”萧妃一口气呛在嗓子里,不住地咳着,面色涨红,许久才道:“这如何使得?如此一来……后宫岂不是要大乱!” 齐妃蹙眉,很是为难地道:“这是陛下的意思,咱们姐妹也不敢说什么……” 第456章 迎接 第456章 迎接 萧妃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恨声道:“陛下……他当真要让瑶美人做皇后?” “姐姐宽心,万万不可胡思乱想。”齐妃故作忧虑道:“您出身贵族世家,千万不能同瑶美人一般见识,日后她当上皇后,众位姐妹自然会保护您……” 她越劝说,萧妃便越是震怒,原本对齐妃的防备之心都没有了,此刻,李晟派到宫中来侍奉的明容见状,上前替萧妃顺着气,低声道:“娘娘消消气,众位娘娘说的事还没定下来,您莫要这般气坏了身子。” 齐妃眸光一闪,点头道:“正是……可以如今瑶美人的荣宠,有孕是迟早的事,唉,届时菖儿和晟儿又不知会经历哪般的风雨了……”萧妃只觉头昏脑涨,突然捂着胸口,呕出了一大口鲜血,而后倒在明容怀中,不省人事。这一场景吓坏了在场的众人,齐妃故作担忧地凑上前去:“萧妃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明容伸手隔开了她,沉声道:“齐妃娘娘,这里交给奴婢,忙乱之中定然招待不周,您还是先行离开吧。”齐妃看着榻上面色惨白的人,起身道:“既然如此,本宫便先行离开,改日再来看姐姐。”说完便领着一众妃嫔离开了,无人注意到,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这厢,李菖被九王爷的人送到了城门处,他捂着伤口,恨恨地看向里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咬牙道:“端阳城,本殿下回来了!” 话音刚落,却见前头迎面走来一个女子,说是女子也实在有些勉强,身形简直称得上是虎背熊腰,肤色黝黑,却非要做出娇羞之态,一叠声喊着堂兄,直直戳到了李菖面前。 李菖只觉眼皮像是被扎了一下,硬挤出一个笑来:“彩霓,许久不见了,你为何会在此处?”彩霓扭着身子,伸手推了他一把,李菖却险些摔在一旁,只听她道:“堂兄真会说笑,父亲已经将您的定情玉佩给了我,并叫我在此处等您一同去陛下面前请求赐婚,您忘了不成?” 李菖重重一震,九王爷竟如此雷厉风行,不给他半点躲避的余地!他一时没有开口,彩霓看着他如玉的面孔,心中窃喜,一把拉住了他道:“堂兄,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入宫吧!” 李菖下意识开口道:“不成!”彩霓疑惑地看向他:“为何不成?难道堂兄不想娶我?您与父亲说的话都不做数了?” 她眸中疑惑之意更深,李菖一惊,解释道:“彩霓,本殿下方才归来,风尘仆仆,这般去见父皇有些不妥,你且等本殿下梳洗一番,再入宫也不迟。” 彩霓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堂兄一个男子,计较这些做什么?彩霓对穿衣打扮都不甚在意,您还是快些同我入宫吧。”李菖坚持道:“这不成,若是这般进了宫,只怕会惹怒父皇。” 见他这般,彩霓蹙起了眉头,勉强道:“那我便同您一道回恭王府,等您梳洗好了再去求陛下赐婚。”李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点头道:“走吧。” 一路上,彩霓几乎将身子都压在他身上,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撒手,李菖木然地忍受着,终于到了恭王府,他迅速走进了寝居之中,对齐峰吩咐道:“立刻派人入宫通知母妃,拦下这桩婚事!” 齐峰忙不迭退下,在门口处瞧见了彩霓的身影,不忍直视地别过了头去,匆匆离开了正厅。 彩霓等了许久,吃了一碟子甜糕以后,还不见李菖出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堂兄怎么还在里间?换个衣衫竟要这么久?他还要上妆不成?” 侍婢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彩霓忍不住,直接走向了李菖的寝居,侍婢们都惊愕不已,慌忙上前拦着她,彩霓一挥手便将几人推翻在地,提起裙裾跑得飞快,谁也赶不上她。 到了寝居门口,她一面推开门,一面声如洪钟地道:“堂兄,我来……” 话音未落,里间正在沐浴的李菖重重一惊,迅速蹲下了身子,面色涨红,指着她道:“你……谁叫你进来的!”彩霓极为自然地看着他,安抚道:“没什么了不得的,自小父亲的部下同他一道游玩,在溪边沐浴,我见得多了。” 一面毫不在意地走上前去拉他的手臂:“再说,日后我们就是夫妻,这不都是迟早的事吗?”李菖被她碰到伤口,疼的龇牙咧嘴,门口聚集了一众侍婢,他终于忍不住,怒吼道:“都给本殿下滚出去!” 门外的侍婢,连带着伺候他沐浴的仆从迅速离开,彩霓却愣眉愣眼地戳在他跟前,李菖恨声道:“本殿下让你出去!” 彩霓见他竟然同自己这般说话,抬手就将绢布重重砸在了他面上,面色通红地道:“堂兄因为这点小事便怪罪于我?不过是身子叫人看了,你一个男子扭捏什么?再说,你有什么好看的?身上还没有二两肉,谁稀罕……” 李菖将绢布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气得浑身颤抖,厉声道:“齐峰!齐峰!你死了不成?” 齐峰匆匆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有何吩咐……”话音未落,却被他用绢布重重砸在了面上:“瞎了你的狗眼!看不见彩霓郡主在此处?还不快将人带出去!” 彩霓脖子一梗,不屑道:“用不着他请,本郡主自己出去。不过还请堂兄快些,本郡主可没有多少耐心。” 说完还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里间,一面走一面嘟囔着:“生得女子一般,还这般刻薄,窑子里的姐儿都没有他多事……” 齐峰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若是这人当真成了恭王府的正妃,定会将这院子连根拔起!李菖起身披上了衣衫,伤口隐隐作痛,心中更是烦躁,冲着齐峰吼道:“给本殿下滚!” “是……”齐峰退出了里间,李菖愤然将书案上的公文都推到了地上,恨声道:“本殿下绝不会任你们摆布的……” 第457章 验证 第457章 验证 此刻,初芮遥几人匆匆入了城,李晟派人将萧朗和张以清送回萧府,而后与初芮遥一道来到了红花楼,沈英和侯澄在里间等待许久,见她二人进来,沈英立刻迎了上去:“殿下,遥儿,你们终于回来了!” 初芮遥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无碍,舅舅的案子如何了?”沈英蹙眉道:“如今这场面我也有些瞧不明白了,秦佟是被我们牵制住了,可瑶美人为何会出手相助,我们也不清楚……” 初芮遥思忖着道:“若是有机会,应当去见一见这位瑶美人,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将舅舅接出来。”侯澄突然开口道:“殿下,郡主,臣有要事回禀,请二位上楼一观。” 待几人行至里间,发现地上赫然摆着一个棺木,里面躺着面无人色的木尹,侯澄低声道:“事发突然,信中也只是匆忙解释了两句,木尹的死别有隐情,沈小姐说当日见到了木尹与秦佟交谈,他死后,还吐出了此物……” 侯澄打开一个锦盒,里面装着蛊虫,李晟与初芮遥对视一眼,而后道:“这是国师制成的蛊虫,三日后便会死去,秦佟竟也有此物……” 沈英上前道:“殿下,木尹死后,我们曾经去国师住过的屋子寻找解决之法,却发现了这些。”说着将两个瓷瓶递了过去,初芮遥接了过来,发现上头写着“佟”和“五”字,打开以后,却发现里头盛着的竟是血,她立刻盖好了瓷瓶,看向李晟,李晟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一带而过道:“是国师用来制蛊的材料。” 初芮遥将瓷瓶紧紧握在手中,几人又说了些话,而后沈英和侯澄便先后离开了,屋中只剩他二人,初芮遥将两个瓷瓶交给了李晟,看着李晟道:“殿下不告诉他们也是好的,毕竟这瓶子里装的,可是牵连甚广的秘密。” 李晟沉声道:“的确如此。”一面转向了书案,将砚池挪了过来,里间盛着清水,李晟缓缓打开两个瓷瓶,分别滴入砚池,漫长的寂静过后,两滴血液渐渐聚在一处,最后合成了一滴…… 李晟死死盯着那砚池,一言不发,随后批手将它打翻在地,虽然已经知道此事,但亲眼目睹这一场景,还是在他心头掀起了巨浪,初芮遥握住他的手臂,轻声道:“殿下,李菖他并非天家之人,若是再任由他胡作非为,只怕端阳都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李晟抬眸,看向棺木道:“李菖,齐妃,秦佟这三人,我定不会轻易放过……” 正说着,侍卫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殿下,宫中传来消息,萧妃娘娘病重,请您速到岚玉宫。” 李晟一震,看向了身边之人,正待开口,初芮遥却抢先道:“殿下快去瞧瞧吧,您不在端阳,说不准是有人暗中对娘娘下了手。” 李晟点了点头,吩咐道:“送和安郡主回荣府。”而后匆匆入了宫,明容正在门口处等着他,见他来了,立刻道:“殿下,娘娘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您快去瞧瞧吧!” 闻言,李晟大步流星踏进了屋中,萧妃正哭闹着,见到他来,立刻指着门口道:“出去!快出去,不准进宫!” 李晟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蹙眉道:“母妃,您这是怎么了?”萧妃惊恐道:“晟儿,你快走,日后都别入宫来,她要做皇后了,她会害死你的!” “您说瑶美人?”李晟控制住她的双手,让她倚在软枕之上,萧妃仍旧是一脸不安的神色,低声道:“就是她,你父皇要让她做皇后,届时……届时她便会害你,扶持她自己的孩子……你快走……” “母妃放心!”李晟将她抱住,目光决绝道:“儿臣不会出事的,您也要好生将养才是。”安抚萧妃许久,她渐渐睡去,李晟才退出了寝居,向一旁的明容问道:“母妃为何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明容低低道:“殿下,娘娘因为瑶美人挑衅,大动肝火,触怒了陛下,将娘娘禁足于此,娘娘心中沉郁,病了许久,齐妃娘娘还带着一众人来火上浇油,同娘娘说瑶美人要做皇后,娘娘便呕了血……” 正说着,门外突然走进一个侍婢,手中还端着锦盒,对李晟行礼道:“奴婢见过七殿下。”李晟看着她有些眼生,开口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侍婢垂头道:“回七殿下,奴婢是瑶美人的贴身侍婢韵儿,瑶美人听说萧妃娘娘病了,特地吩咐奴婢送来这千年人参。” 明容气恼不已,冷冷道:“你且收回去,我们娘娘不用瑶美人的东西!”韵儿面色不变,低声道:“瑶美人说了,以往种种都是误会,她会去求陛下解了萧妃娘娘的禁足令,也会请最好的御医来替她医治。” 李晟神情莫测地看着韵儿,一时没有开口,明容恨恨瞪着她,上前道:“立刻出去!”“明容!”李晟突然开口道:“收下东西,进去看看母妃如何。”明容诧异地看着他:“殿下!您这是……” 见李晟不语,明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而后踏进了里间。李晟沉声道:“你回去告诉瑶美人,她若是想对母妃示好,而后去父皇处邀宠,那大可不必。” 韵儿定定道:“殿下误会了,瑶美人是真心悔过,从前刻意陷害萧妃娘娘,都是齐妃指使的,她如今已经知错了,并且愿意尽力弥补,希望萧妃娘娘和殿下能够谅解她。” 李晟沉默片刻,而后道:“这事本殿下自会查证。”韵儿点头道:“美人说了,若是殿下有话想问她,她随时恭候。”说完便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门去。明容从里间走出,看着韵儿的背影道:“殿下,您不会真相信瑶美人吧?” “她说的未必是假话。”李晟沉声道:“她是秦佟送进宫来的,定然要帮衬齐妃,至于她们为何反目成仇,这便不得而知了……”他顿了顿,转向明容道:“好生照料母妃,这几日看紧些,尤其不能让齐妃靠近。” 明容郑重点头道:“是,殿下……” 第458章 事与愿违 第458章 事与愿违 这厢,李菖冷着脸,与彩霓一道入了宫,彩霓想着马上便能成为恭王府的正妃,心中欢喜,似乎忘却了方才的事,扯着李菖叽叽喳喳说着,李菖烦不胜烦,一直没有开口。 行至正阳门,他驻足不前,左右张望着,彩霓疑惑道:“堂兄,您在寻什么?”李菖漠然道:“没什么,不过是许久未回宫,有些眼生。” 正说着,齐妃身边的侍婢带着几人走了过来,对二人道:“殿下,彩霓郡主,齐妃娘娘听说您回宫来,特地让奴婢来接您二位。”彩霓疑惑道:“堂兄,咱们不是要去见陛下吗?怎么齐妃娘娘……” 李菖突然温和道:“你日后要入恭王府,母妃自然要先同你嘱咐几句。”彩霓迟疑道:“可是陛下那处……”“母妃待会儿也会一同前去,她一直夸你聪敏可人,咱们便先去瞧瞧吧。”李菖耐着性子哄她,提到聪敏可人之时他简直有些恶心,彩霓却露出了笑容,点头道:“齐妃娘娘说的不错,咱们这便去吧。” 一行人这才走向了齐妃的宫殿,二人甫一进门,李菖就冷下了神色,径直走向里间,彩霓有些莫名,但还是跟了过去。齐妃坐在主位之上,看着彩霓朝她行来,面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看着她潦草地行了礼,勉强道:“快起来,赐坐。” 彩霓大大咧咧站起身来,径直坐在了李菖身旁:“娘娘不必客套,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齐妃一惊,压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越发明白李菖为何这般火急火燎地让她拦下此事。齐妃眼神一转,开口道:“彩霓,本宫听菖儿说,九王爷有意让你与菖儿结亲,这成亲一事可不能马虎,菖儿先后有过两个侧妃,都病逝了,这般只怕会委屈了郡主。” 彩霓认真地听着,而后开口道:“娘娘的意思是堂兄克妻?”这话一出口,二人都是一惊,李菖立刻道:“什么克妻?彩霓你莫要胡说!” “无碍。”彩霓满不在乎地道:“自小我就是个命硬的,如今碰上堂兄,也算是天作之合,娘娘不必担心堂兄配不上我,我瞧着他也算将就,父亲自然不会坑害我。”齐妃一口气呛在嗓子里,不住地咳了起来,李菖立刻上前替她顺着气,瞪着彩霓道:“母妃面前,不准胡言乱语!” 彩霓从善如流道:“是,母妃您别动气。”这一声母妃恍若惊雷一般,齐妃平息许久,才开口道:“彩霓,这母妃可不是随便叫的,你虽说是九王爷的嫡女,可许是菖儿没说清楚,陛下和本宫已经为菖儿择了徐大人的嫡女徐慧,你二人……” 彩霓终于蹙起了眉头,看着她道:“您的意思是要给堂兄娶侧妃?正妃还没过门,您就琢磨着要给堂兄娶旁人,只怕是没把我父亲放在眼中。” 李菖咬牙道:“你别刻意装傻,徐慧入门以后便是本殿下的正妃!”彩霓一怔,而后面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她做正妃,难道要我做侧妃?” “菖儿的意思是,恭王府不会迎你入门。”齐妃漠然道:“你与菖儿的婚事原本就是九王爷逼迫菖儿应下的,如今本宫给你们一个台阶,咱们好好收场,别叫彼此脸上难看。” 彩霓冷笑着,一脸横肉看起来极为凶狠:“齐妃娘娘这是在说笑?堂兄留下了定情信物和婚书,如今你们却称这婚事不做数了,这难道是在耍着我玩?” 齐妃缓缓起身,沉声道:“彩霓,本宫怜惜你自小离了父亲,才给了你机会的,你若不识抬举,非要与本宫撕破脸,本宫也只能将你拘在宫中,待你想明白了,再将你放出去。” “呵。”彩霓不屑道:“娘娘以为,父亲一点防备也没有?实不相瞒,父亲将玉佩给了我,而那婚书如今已经进了御书房,不多时陛下便会传召,还有,若是五殿下不准备迎娶我,父亲便会倒戈相向,与七殿下站到一处,将你在回疆的所作所为都告诉陛下,还有随你入端阳城的那人,他的身份……” “够了!”李菖怒吼一声,指着她道:“彩霓,你这是在威胁本殿下不成?”“是你出尔反尔,让父亲送你回端阳,却又不想娶我!”彩霓气势丝毫不弱:“你既然签了婚书,就必须娶我!若是不然,咱们就闹个天翻地覆,看谁难以收场!” 只要提到婚事,彩霓便格外机灵,半点都不肯吃亏,李菖和齐妃气得不轻,却又不敢轻易触怒她,李菖冷冷道:“彩霓,你要知道,你这般威逼,即便是进了恭王府,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彩霓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脸倨傲地看着他:“堂兄说笑了,父亲说过,若是堂兄待我不好,我自然可以同他说,再不济我便自己动手,总不至于叫人欺负了去。” 几人正说着,侍婢便来传话:“娘娘,殿下,陛下叫五殿下去御书房一趟,说是有要事要与他商议。”彩霓面露得意之色,斜睨着李菖道:“如何?我说了陛下会来问堂兄的。” 李菖面色铁青,大步朝外走,彩霓立刻跟上,他回过头来,语气不善地道:“你跟着做什么?”彩霓提着裙裾,理所应当地道:“自然是同堂兄一道请求赐婚啊,不然还有什么?” 她看着李菖的神色,蔑然道:“堂兄若是不想带着我也成,那你就等着父亲将你的事写成公文交到陛下面前吧。” 她这般赤裸裸的威胁,齐妃恨恨地坐在了座位上,别过头一言不发,李菖咬着牙道:“好,那你便跟着本殿下一同前去,若是父皇不同意这门亲事,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 彩霓咧嘴一笑:“堂兄不用担心,陛下定然会应允的,你且等着吧。”李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彩霓跟在他身后,二人匆匆而行,很快便消失在了殿门口,齐妃一面揉着额角,一面吩咐道:“快!快将消息送去给秦大人,让他入宫来!” 第459章 袖手旁观 第459章 袖手旁观 这厢,初芮遥行至聚香楼之中,秦佟正在与一众同僚宴饮,见到款款上楼来的主仆二人,眸光一闪,缓缓走上前道:“和安郡主,许久不见了。” 初芮遥淡淡道:“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是有事要同秦大人说。”秦佟冷哼一声:“郡主每次摆出这架势来,臣都会吃亏,这次也不知郡主要说什么。” “秦大人是想在此处听?”她一双眼幽幽盯着秦佟:“和安倒是没什么,但事关秦大人名声,劝您还是慎重些。”秦佟瞥了她一眼,冷着脸走进了里间,初芮遥与凌晗一道踏了进来,秦佟突然指着凌晗道:“郡主让这个侍婢退下,她的厉害臣可是见识过的,若是郡主想在此处伤人,那便有些不妥。” 凌晗一怔,刚要开口,初芮遥却对她点了点头,凌晗只得退到了门外。屋中只剩她二人,秦佟冷冷道:“郡主有话直说吧,今日来又要使什么手段逼迫臣放了荣年?” 初芮遥不紧不慢地坐在他对面,轻声道:“秦大人怕什么,今日和安是来同您说一件往事的。听说从前端阳城里有个小门小户家的嫡女,恋上了一个平民之子,可无奈身份悬殊,最终女子入宫,生下了皇子,而这人也在她的帮衬之下步步高升,成了朝廷官员,多年后二人再次相遇,暗通款曲……” “住口!”秦佟倏然起身,因为太过震惊,连手边的茶盏也带翻了,他指着初芮遥道:“暗通款曲这样的话,郡主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也说得出口?离了初大人,您是越发得不着好教养了!” “和安不过是说了实情罢了。”初芮遥略略勾起嘴角,嘲讽道:“更何况,有人将这事做了出来,还污了皇室的血脉。”秦佟手指紧紧握成拳头,双目通红道:“郡主这是在造谣生事不成?如今一共两位殿下,一位公主,您是在说他们之中……” 她干干脆脆道:“和安指的是五殿下李菖,他并非皇室血脉。”“你这是污蔑!”秦佟双手撑在桌上,倾身向前,威胁道:“郡主可知,污蔑皇子的罪名有多大!” 初芮遥面色不改,直直与他对视:“自然知道,可秦大人心中也清楚,和安说的是实情,因为五殿下李菖,就是你与齐妃的私生子。”秦佟只觉血气上涌,一时之间没有开口,只听她继续道:“秦大人想要证据自然有的是,旁的不说,众人都被身份迷惑,从未有人注意到,您与五殿下生得那般相像,只需稍加指引,任谁都能看出来。” 秦佟的手指深深陷进皮肉之中,咬牙道:“郡主为了七殿下和荣家,真是费尽心机,这般离谱的话都说得出口,可惜臣绝不会听从你的吩咐,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秦大人。”初芮遥低低道:“您不必这般狡辩,和安若是没有证据,也不敢这般言之凿凿,秦大人还记得国师吧,您与五殿下都曾经命令他制血蛊,而后国师被五殿下追杀,为和安等人所救,也留下了您二位的血液,只需一试,这谜底自然就揭开了。” 秦佟心神俱震,这么多年他与齐妃藏得严严实实,瞒过了所有人,却在此处露了马脚!他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看着初芮遥道:“郡主如何证明那血液就是臣与五殿下的?这事作假分外容易,只需取一对亲生父子的血,假称是五殿下与臣的,这如何叫人信服?” 初芮遥看向他的目光似乎带着些许怜悯,点头道:“的确,不过和安也没想过要证明,只要让陛下起了疑心,召您二人当场滴血认亲,一切都会明了。” “你!”秦佟终于撑不住,伸手想要扼住初芮遥的脖颈,她却不慌不忙地后错一步,指向门外道:“秦大人若是不想被误伤,还是不要轻举乱动,况且和安并非只带了一人前来,若是闹出了响动,这事可就瞒不住了。” 秦佟扶着桌子,剧烈地喘息着,终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郡主为了逼迫本官放了荣年,便用了这招?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初芮遥淡淡道:“自然不是,和安不仅要您放了舅舅,还要您对接下来发生的事袖手旁观,无论五殿下和齐妃娘娘陷入何等情境之中,您都不能出手相助,若是不然,和安就将此事大肆宣扬,闹得人尽皆知。” 秦佟愕然道:“你们要对五殿下和齐妃娘娘做什么?”她勾唇一笑:“秦大人担忧什么?五殿下树大根深,岂是我们能够轻易扳倒的?您还是替您自己考虑一番吧,这事传出来,可是要死人的。” 一阵沉默过后,初芮遥低低道:“秦大人考量一番,尽快将舅舅放出来,而后按照本郡主的话去做,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您都不准出手相助,也不准将此事告知齐妃娘娘,忍耐一时,保住你们三人的性命,这买卖可极为划算。” 一面说着,她一面走出了雅室,秦佟似乎被抽光了力气一般,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许久,他突然起身,将桌上的茶盏一股脑推到了地上,恨声道:“初芮遥,本官不会放过你的!” 这厢,李晟正朝御书房行去,准备向皇帝回禀回疆之事,却见李菖身后跟着个穿金丝锦缎的女子,黝黑的肌肤衬着夺目的翠绿色,叫人不敢直视。 李菖冷着脸匆匆而行,女子紧跟在他身后,二人入了殿中,李晟认出了此人是九王爷的嫡女彩霓,随后也走进了里间,却见皇帝面色极为不悦,将一张信笺丢在地上,冷声道:“李菖,你瞧瞧这东西,你给朕好生解释一番!” 李菖拾起那信笺,展开一看,果然是婚书,他郑重地拱手道:“父皇,这是九皇叔逼迫儿臣……” “陛下。”彩霓突然开口截断了他的话,直直道:“堂兄早就有迎娶彩霓的心思,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说明,此次去回疆遇上了父亲,堂兄向父亲请求,父亲便应允了,这才有了婚书……” 第460章 夫妻之实 第460章 夫妻之实 李菖愕然看向她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本殿下何时说过……”彩霓恍若未闻,走上前道:“陛下,您请看此物,这是堂兄交给彩霓的定情信物,彩霓一直带在身上。” 说着便将一枚蛇纹玉佩放在了皇帝面前,皇帝只略略扫了一眼,便认出了这玉佩,这是他吩咐宫中为李菖和李晟两人制成的,李菖这枚上头是蛇纹,李晟那一枚上头是虎纹,这般要紧的东西,竟在彩霓手中,皇帝便信了三分,看向李菖的目光更为愤怒:“你好大的胆子,竟背着朕私定终身?” 旁人倒罢了,偏偏是这个彩霓郡主,当年夺位之争何等惨烈,九王爷李叔杰是被他与老萧国公一同压制住,而后逼出了端阳城,如今皇帝对此事还心有余悸,李菖竟然要迎娶他的女儿,这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 李菖焦急地解释道:“父皇,这事绝非您所想那般,儿臣的玉佩……”“事到如今,你还想说是被人偷了不成?”皇帝震怒道:“你且瞧瞧这婚书之上是不是你的笔迹?朕信任你,你倒是长了能耐了!” 一面瞥了彩霓一眼,冷冷道:“这桩婚事,朕还要再思量一番,眼下还无法定夺,你们先退下吧。” 彩霓却不肯离开,当着众人的面道:“陛下,这桩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您如何能推迟?” 皇帝一怔,而后怒声道:“你倒说说,没有朕的应允,这桩婚事怎么说得上是板上钉钉?”李菖呵斥道:“住口,彩霓,父皇面前,你怎么敢胡说八道!” 彩霓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而后开口道:“陛下,五殿下与彩霓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若是殿下不准备迎娶彩霓,彩霓如何嫁给旁人?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说着便起了身,作势要撞上桌角,众人皆是一惊,原本在一旁不语的李晟突然上前,将彩霓拉住,而后交给了侍婢:“彩霓,有话好好同父皇说,断不会冤了你。” 李菖简直目瞪口呆,指着她道:“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夫妻之实?本殿下哪里瞧得上你?”彩霓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堂兄这是要不认账?那便请嬷嬷来验一番,说不准还能验出身孕来。” “够了!”皇帝突然怒喝一声,在场之人都跪在了地上,等了许久,才听皇帝道:“彩霓郡主,朕为着让你得好教养,特地将你留在了端阳,却不想你学成了这副模样,半点姑娘家的廉耻心都没有!实在令朕失望至极!” 彩霓满不在乎,她父亲说了,这次的事便是押上一切,也要赌这么一把!她垂头道:“眼下您可以杀了彩霓了事,只是这消息散出去,天家的颜面便保不住了。”李菖恶狠狠拉住了她的手腕,却被彩霓甩开,他面色不善地道:“彩霓,本殿下再给你一次机会,去同父皇说实话,若是不然,本殿下定会将你……” “陛下,彩霓所言皆是实情,您若不信,大可寻嬷嬷来验。”彩霓立在堂下,言之凿凿,皇帝面色越发阴沉,他若是派人验了,只怕成与不成,都会落得个刻薄的名声,九王爷也会以此为由说他苛待彩霓,届时这事该如何收场…… 一室寂静,皇帝盯着二人,默然不语,李菖正待开口辩解,却被李晟抢了先:“父皇,儿臣以为……此事还需顾及天家脸面,若是趁着事情没有闹大,您便应了彩霓郡主与五皇兄的婚事,百姓也会称赞您宽和。” “你!”李菖冷着脸道:“你二人是刻意要这般陷害本殿下不成?”李晟木然道:“五皇兄,您是自行与彩霓郡主解除的,其中的事臣弟也不清楚,如何说得上是陷害?” 眼看李菖越说越是激动,亲体力几乎戳到李晟脸上,皇帝开口道:“罢了,既然如此,朕便将彩霓赐给你,日后你可要谨言慎行,别辜负了朕。”他话里很有些意味深长,李菖一震,立刻跪在地上道:“父皇,这是污蔑!您定要信儿臣,不能被她骗了……” “朕从前对你还算不上信任?”皇帝冷冷道:“结果如何?你竟背着朕做出这等事来!若是叫嬷嬷验了身子,你还要脸面不要?天家的颜面又要往哪搁!” 他正待解释,却见彩霓面露得意之色,心中愤恨不已,她就是看准了皇帝绝不会叫人验她的身子,是以才敢这般胡说八道!他气得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辩解,皇帝看着堂下的几人,实在有些心烦意乱,起身径直离开了此处,丝毫不顾李菖的呼唤声…… 彩霓见状,咧着嘴冲李菖道:“堂兄,彩霓方才说什么来着?陛下他定会应允的,您还是做好准备迎娶彩霓吧。”说完将案上的玉佩拿了起来,气势昂扬地行了出去,李菖只觉一阵血气上涌,若不是因着此处是宫中,他早就将屋子砸的稀巴烂了! 李晟漠然看向他,而后也准备离开,李菖突然叫住了他,恶狠狠道:“看够了热闹,七弟便准备离开了?”“不然如何?”李晟好整以暇道:“留下来替您筹备大婚之事?五皇兄先后迎娶过两位侧妃,这事应当用不着臣弟担忧。” “你不必得意。”李菖咬牙切齿道:“本殿下不会轻易被你击败的。”李晟神色淡然:“五皇兄误会了,眼下这事并非是臣弟所能左右,说到底还是看父皇的心思。”他顿了顿,继续道:“臣弟恭喜五皇兄得偿所愿,迎娶佳人。” 说完便大步流星踏了出去,李菖恨得牙根痒痒,却有一阵细密的疼痛从心底传来,他一时之间动弹不得,缓了许久,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撑着桌子走向门外,侍卫上前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恨声道:“立刻通知母妃,让她去父皇面前劝说一番,绝不能让赐婚的圣旨传下来!” 侍卫应声而动,李菖冷着脸立在原地,平息半晌,终是恨声道:“你们都给本殿下等着!” 第461章 考 验 第461章 考 验 齐妃得了消息,险些打翻了手中的茶盏,这彩霓竟这般罔顾廉耻,不惜自毁名节来污蔑李菖,眼下的情形当真是棘手!她匆匆赶到了养心殿外,却被难受了拦住,摆手道:“齐妃娘娘留步,陛下如今谁都不想见。” 齐妃焦急道:“公公行个方便,本宫若是再不进去,便要出大事了!”“您说的是五殿下的婚事吧?”满寿低低道:“娘娘,陛下如今正是因为此事大发雷霆,谁都不准近身,您此刻进去,只会触霉头。” “这可如何是好?”齐妃烦不胜烦:“都是那贱蹄子惹的祸事,身为女子还这般寡廉鲜耻,本宫都替她臊得慌!”一面向后望去,她早就派侍婢去秦府请人了,可为何过了这般久,秦佟还不现身? 正想着,却见侍婢匆匆忙忙跟了过来,走到她面前道:“齐妃娘娘,那边传了信来,说此刻秦大人有旁的事,抽不开身,这事还请娘娘自行解决……” 齐妃重重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什么?他当真这般说?”侍婢点头道:“正是,娘娘,这该如何……”正说着,齐妃却恨恨回过了身来,李菖可是他二人的亲生骨肉,若是看着他迎娶这般的正妃,齐妃简直不敢想象,立刻道:“再去请人,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本宫带到养心殿。”侍婢领命退下,不多时又折了回来,面色比上次还要难看,低声道:“齐妃娘娘,秦府将大门关上了,咱们的人竟一个也进不去,都被关在了门外。” “咔嚓—” 齐妃掰断了自己的指甲,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秦佟这分明就是摆明了态度不想管此事,任由旁人如何污蔑李菖……想到此处,齐妃忍不住恨恨道:“既然如此,本宫便顾不得他了!” 一面说着,一面便要踏进去,正遇上了朝外走的满寿,他拱了拱手道:“齐妃娘娘,陛下说了,让您尽快离开,还说五殿下一人做事一人当,您不必替他说情,这婚事……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齐妃木然看着他,而后道:“陛下的意思是,菖儿必须娶彩霓郡主?”满寿迟疑着点了点头:“眼下瞧着,的确如此……” 话音未落,齐妃便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满寿一惊,即刻令侍婢将人扶了起来,送回了齐妃的居所,一面转头回去禀告皇帝,皇帝听着明净讲经,漠然回头道:“派个御医去瞧瞧。” 满寿低低道:“陛下,您可要亲自去瞧瞧?”皇帝冷哼一声,眸光冷厉:“他们母子这出苦肉计,朕看了许多次了,可这次如何都不成,朕定要他付出代价……” 不日,初芮遥几人便接回了荣年,悄无声息地将他带回了荣府,秉着宽严相济的法子,皇帝不语,终究是并未去见齐妃,这一行径令宫中之人都在猜测,齐妃和李菖的荣宠算是到头了…… 这厢,初芮遥入宫正待替太后上香,回身后却见一个生得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而后道:“这位便是瑶美人?” 玉珍重重一震,而后道:“正是此人,郡主还是快些离开吧,碰上她您只怕要遭殃……”一面说着,一面准备将初芮遥送至偏殿,却被侍婢拦住,而后瑶美人一步步踏了进来,看着那张与她极为相似的面孔,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郡主可愿意随臣妾到别处去谈谈?” 初芮遥淡然起身道:“瑶美人既然入了太后娘娘的宫殿,那便没有这般轻易离开的道理,若是有话,不如去偏殿过一说。”正听着,瑶美人点头应允,不多时,二人便被请进了偏殿之中。瑶美人望向她,只觉心头莫名涌起一股酸涩,仿佛赝品见了真品一般,却强忍着,只听初芮遥道:“太后的华阳殿从不准无关人等进入,瑶美人这般来去自如,想来是极为受宠。” 瑶美人一怔,见她如此直白,索性也就不再遮掩:“郡主该知,我是如何入了宫来的吧?齐妃和秦佟揣摩陛下的心意,让我入宫来,如今的确是荣宠不断,可我不过是一株无根的飘萍,若是想站稳脚跟,还是要求助于和安郡主您” 初芮遥缓缓抬眸,沉声道:“美人抬举,和安不过是一个挂名的郡主,后宫之事是断断无法相助的,您还是另清高明吧。”瑶美人咬牙,抬起头来道:“今日前来并非刻意为难郡主,若非侍婢在我药中闻出了麝香之气,如今我仍旧被蒙在鼓里,为齐妃所用,可实际她对我极为防备,只想利用我争宠,对付旁的嫔妃,若是有一日她不需要我了,便会毫不犹豫地将我丢弃……” 初芮遥看着她,而后轻声道:“所以瑶美人就找上了和安?”她立刻点头道:“我知道郡主的能耐,也知道郡主与齐妃和五殿下是宿敌,您若是应允了,您与七殿下在宫中便多了一个帮手,您看如何?” 她言辞恳切,初芮遥却神色淡淡,看向她道:“美人,这宫中的事瞬息万变,和安也不能保证帮您得胜,您还是……”她闻言,一把拉住了初芮遥的手,哀声道:“和安郡主,如今我在这宫中孤立无援,人人都针对我,求您大发慈悲,应下此事吧!” “美人。”初芮遥淡淡道:“登高必跌重,美人按着齐妃和秦佟的法子赢得了陛下的垂青,甚至传出了要立您为后的传言,自然有人不满。”她眸光一闪,低声道:“若是美人听劝,那便去同陛下说,您不要这后位,若是陛下问您缘由,您便说只想一心陪在陛下身边,别无所求。” “这……”瑶美人有些迟疑,毕竟那可是端阳的后位,她如何能不动心:“这后位若是得着了,岂不是大为助力?”初芮遥漠然道:“美人还是清醒些为好,朝中还有后宫阻力如此之大,陛下当真会力排众议扶您上位?若您先提出来,陛下只会觉得您温顺体贴,您会得到的,远比死守着这称号多的多……” 第462章 叫嚣 第462章 叫嚣 瑶美人听得一怔,而后低声道:“郡主说的话可当真?”她神色始终镇定自若:“和安不过是给您一个建议罢了,听与不听,全都在您。” 过了许久,瑶美人款款起身,对她道:“郡主的话,我都记下了,待会去思量一番,再做定夺,今日宫中还有事,便不多留了。”说着便转身离开了,玉珍见人走后,立刻踏了进来,对初芮遥道:“郡主,您这是教了她什么?” 初芮遥低声道:“不过是让她学学保命之法,再有也是存着几分试探之意。”毕竟这后位在眼前,难保瑶美人不动心…… 玉珍一面与初芮遥说话,一面思量着,而后点头道:“依郡主所言,若是这瑶美人能啊抵得住诱惑,那也算是一个可以借力的人……” 初芮遥神色莫测:“眼下还不可知,往后瞧着吧……” 这厢,李菖自从那日回了恭王府,将书房之中的东西砸了个遍,尤不解气,直直看向了书案之上的婚书,正待伸手将它撕碎,却被走进门来的齐峰拦住,焦急道:“殿下!万万不可!” 一面从他手中夺下了这婚书,而后劝慰道:“殿下,事情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您此刻若是硬来,只怕九王爷那面不会轻易放过您的,不如咱们就这般忍下,还能用彩霓郡主作为桥梁,与九王爷……” “你看看她那副模样!”李菖忍不住指着门外道:“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竟敢当场说本殿下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先前更闯进了本殿下的寝居,这般的人,如何配做本殿下的正妃!” 齐峰微微蹙眉道:“正是如此,可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忧,您想想,咱们还有衢塞先生……”李菖一怔,而后点头道:“不错,这几日忙得头昏脑涨,竟忘了先生的事了。先生那处安排的如何了?” “回禀殿下。”齐峰拱手道:“小人已经将别院收拾妥当,安排衢塞先生住了进去,不过前几日他曾说找您有事,您太过忙碌,便没有通知您。”李菖蹙起了眉头道:“先生有何事?” “应当是试验蛊虫的事。”齐峰低低道:“您可还记得,您答应过衢塞先生,回到端阳以后,活人随他利用……”李菖点了点头,起身道:“走吧,咱们这便去瞧瞧。”二人缓缓行至别院门口,却赫然冒出一人,面色青白,双目无神,定定地盯着李菖,惊得二人倒退几步。 衢塞从他身后赶了出来,身上还穿着长袍,低声道:“殿下莫怕,他只是中了蛊,不会伤害您的。”李菖避开那人,点了点头道:“先生这是在研制新蛊?” “正是,这种蛊虫会耗尽人体内的精气,最终令人死去。”衢塞看着那人,仿佛看着极为骄傲的作品一般,眼底带笑:“殿下瞧瞧,是不是极为罕见?” 李菖看着那侍卫面上没有半分血色,勉强道:“的确罕见。今日来是想问问先生,可有一种能够不知不觉被人服下,而后令那人听命于我的蛊虫?”衢塞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自然是有的,殿下需要此物?” 李菖冷着脸道:“正是,请先生准备好,本殿下要给一人服下,让她听从本殿下的吩咐,不要再闹出事端来!”衢塞面色淡然,也不准备追问:“好,殿下稍侯。”说完便走回了里间,而后拿着瓷盒走了出来,低低道:“殿下,这便是您要的蛊虫,已经制成了粉末。” 李菖眸光一闪,齐峰迅速上前结果,而后道:“辛苦先生。”衢塞摆了摆手,笑着道:“五殿下如此费尽心机安排,草民自然感激不尽。”正说着,侍卫突然来报:“殿……殿下,门口立着一个女子,手中持着一柄刀……” 话音未落,他口中的女子便高声喊了起来,嗓音又尖又利:“堂兄!你人在何处?快出来见我!堂兄!” 李菖咬牙切齿地走了出去,看着门口处穿的花红柳绿的彩霓,冷声道:“你想做什么?”彩霓蹙眉道:“为何这样久了还没有动静?你该不会是不准备娶我了吧?” “够了!”李菖恨恨道:“你还嫌闹得不够?”彩霓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陛下已经亲口许诺将我许给你了,你为何还不去同母亲商议迎娶的日期?索性今日就将生辰八字交与我,合上一合。” 见李菖没有动静,她便蹙眉道:“好端端的王府不呆,为何非要到此处来?你该不会是在外头养了粉头吧?”听她越说越离谱,李菖冷冷道:“什么粉头?你若是再这般口无遮拦,本殿下就叫人将你撵出去!一个女子,举止竟这般粗鲁,如何能怪本殿下看不上你!” 彩霓也动了怒气,咬牙切齿道:“堂兄看不上我,为何还要同父亲说要迎娶我?真是可笑至极!既然如此,我便来瞧瞧你这别院里养的是什么仙女儿!”说着便要推开侍卫,李菖冷声道:“站住!你不准进来!” 彩霓却像是发了狂一般,面色通红地向侍卫冲去,李菖气得浑身颤抖,若是娶了这般骁勇的正妃,他定会沦为端阳城的笑柄! 三人缠斗不休,彩霓却未见颓势,还不住叫嚣,场面实在太过热闹,衢塞也缓缓走了出来,却听齐峰道:“殿下,您可要小人去多叫几个侍卫过来?” 李菖看着门口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个个都抻长了脖子看热闹,而后咬牙道:“怎么?叫几个侍卫来陪她过过招?你当恭王府门前是戏台子不成?真是可笑!”衢塞突然开口道:“五殿下稍安勿躁,草民有法子。”说着便缓缓踏出门去,离彩霓近了些,彩霓与侍卫正打得格外激烈,不肯撒手,衢塞突然一扬手,一股粉末吹在了她面上,彩霓嗅了嗅,而后渐渐没了力气,倒在了一旁。 李菖见状,立刻道:“把她带过来。”侍卫应声而动,伸手要扶她,却发现一个人根本抬不动,于是二人一道将她抬进了门去…… 第463章 抵灾 第463章 抵灾 里间,李菖看着昏迷的彩霓,目光阴冷,齐峰拱手道:“殿下,九王爷府上的人在门外等候,您看……”李菖漠然道:“就说彩霓在与本殿下说话,叫他们等着。” 一面看向了衢塞道:“先生,您的蛊虫可准备好了?”衢塞拿着陶罐点头道:“殿下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李菖别过身道:“给她服下,再也不能让她出现在恭王府之中了……” 衢塞打开陶罐,取出粉末,兑水调和,而后喂入了彩霓口中,李菖这才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语,衢塞开口道:“殿下放心,日后她便会听从您的吩咐,绝不会再违背您……” 正说着,却见彩霓重重一震,而后竟将方才饮下的水尽数吐了出来,李菖惊诧不已,指着她问道:“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衢塞也有些吃惊,上前探了探彩霓的脉象,而后道:“殿下,彩霓郡主只怕是吃下了不惑草!”“什么?”李菖眯起了眼眸:“这是何意?那不惑草到底有何用处?” “不惑草能杀死蛊虫,也能防止蛊虫进入人体。”衢塞面色阴沉:“若非是通晓蛊术之人,是断断不会知晓的,这彩霓郡主身边难道有什么高人不成?” 李菖突然想起了那日九王爷威胁他,拍着他的肩膀说自己也精通蛊术,想将衢塞留下…… 他咬牙道:“定是九皇叔有防备,他知道本殿下将先生带了回来,便提前给彩霓服下了不惑草,他还真是算得周全!”衢塞垂手道:“殿下,她体内有不惑草,蛊虫于她而言,半点用处都没有,草民也没有办法了。” 李菖挥了挥手道:“退下吧,这事本殿下自行料理。”衢塞淡淡颔首,退出了门去,李菖冷声吩咐道:“齐峰,立刻派人去回疆,收集所有的不惑草,半点都不准留下!” 齐峰愕然道:“殿下,这药材如此珍贵,只怕会……”“本殿下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要将它们尽数收起来!”李菖恨恨道:“本殿下算是看透了,九皇叔这根本就是设了个局,一步步推着本殿下往里跳!” “这……”齐峰有些不解:“殿下说的是……”李菖恨恨道:“蠢货,你竟还没看明白,他放了本殿下与衢塞先生回来,后脚就给彩霓服下了不惑草,这摆明了就是在戏耍本殿下,若是蛊术没了用处,本殿下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他瞥了眼尚未苏醒的彩霓,她嘴角还挂着些水渍,衣襟也湿了一片,李菖眸光渐冷,渐渐起了杀意,此刻,侍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殿下,彩霓郡主的侍婢在门口侯着,说要接彩霓郡主回府,问何时才能离开。” 李菖目光一冷,淡淡道:“彩霓郡主突然昏倒了,让她们进来,将人带出去。”说完便拂袖而去,齐峰一怔,而后匆匆跟了上去…… 这厢,齐妃渐渐苏醒了过来,目光幽深地看向白芷,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娘娘,秦大人那处并没有消息……”齐妃一顿,而后将头侧向里间,双目通红,白芷劝慰道:“娘娘,兴许秦大人实在是有事缠身,不能……” 齐妃并不答话,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起了身,冷冷吩咐道:“去传齐家的人入宫来,本宫寻他们有事。”白芷一怔,而后迟疑道:“娘娘,您与齐大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上次因着您不肯纳齐大人的女儿为侧妃,他似乎极为不高兴,如今再寻他……” “没了秦佟,本宫还成不了事了?”齐妃突然厉声道:“他不愿出手,就将菖儿算在本宫自己身上,来日功成之时,一切都与他无关!”白芷正待开口劝慰,却被齐妃打断,她继续道:“本宫瞧不上那妖妖调调的齐语筝还有错不成?同她母亲一个德行,天生的狐媚相,若是叫菖儿娶了她,那如何得了?” 白芷只得点头道:“娘娘说的是,齐小姐的确不大合适,只是您如今有求于齐大人,他说不准便会提起此事……”齐妃漠然道:“本宫自有主意,快去安排。” “是,娘娘。”白芷退出了门去,齐妃眸光一闪,而后走到了书案旁,对着秦佟写给她的信笺沉默许久,终是批手挥了下去,冷声道:“你不仁,也莫怪本宫不义了。” 待齐维达入了宫时,齐妃已经恢复了平静,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平静地看着他道:“许久不见兄长,一切可都还顺利?” 齐维达摸不清她的意图,客套地道:“托娘娘的福,一切都好。”齐妃点了点头,而后道:“语权的婚事张罗得如何了?本宫近些日子忙碌了些,便没顾得上。” “这……”齐维达有些为难道:“权儿是个命苦的,那姑娘还没入了门,就病得不成了……”齐妃眸光一闪,叹息道:“这真是天不遂人愿,既然如此,本宫这个做姑母的也不能不管。” 齐维达顿时喜笑颜开道:“娘娘是要替权儿寻个出身名门世家的女子?”“正是。”齐妃毫不犹豫道:“本宫就是这个意思。” 这可真是不寻常,虽说是兄妹,可齐妃一向不爱理会他们家里的事,今日竟主动提起了此事,齐维达试探着问道:“敢问娘娘,是哪一户的女儿?” 齐妃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兄长不必担忧,这人的出身定然配得上权儿,九王爷的嫡女,堂堂的郡主,您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齐维达瞬间变了面色,意味深长道:“臣还疑惑为何今日娘娘就改了主意,召臣入宫,原来是要用权儿替五殿下挡灾!您的心思还真是难测啊!” 齐妃漠然道:“不论怎么说,眼下的情形就是如此,兄长是应还是不应?”齐维达冷笑道:“娘娘不能因为看重五殿下,就让权儿做他的垫脚石,彩霓郡主的品貌何人不知?若是娶回来,还不被她闹翻了天去!齐府断断不能要这般的女子!” 闻言,齐妃霍然起身,沉声道:“齐维达,你别不识抬举!” 第464章 暗潮涌动 第464章 暗潮涌动 “你倒有脸说齐府,原本齐府是个什么模样,你心里难道不清楚?”齐妃恶狠狠道:“且不说旁的,你原来只是个末流小官,俸禄养着一家子人,连孝敬上峰的钱都拿不出来,如今变成了朝中四品官员,这一切都是依靠谁?如今不过是叫你们帮衬一把,便这般推三阻四,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不成?” 听她这般数落,齐维达也起了脾性,冷声道:“娘娘说的不错,娘娘是齐家的有功之人,可娘娘别忘了,您这些年也未帮衬过臣,甚至连语筝的婚事也推拒了,您这般行事,还说什么兄妹之情?权儿是齐府唯一的继承人,臣断断不能让他毁在旁人手里!” 齐妃冷笑道:“好,你可别后悔!”说着便唤道:“白芷,将东西拿上来!” 齐维达警惕地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侍婢,手里还掐着一叠信笺,齐妃吩咐道:“念给兄长听听。”白芷低低道:“是,娘娘。三月十六午后,齐大人在妍媚堂宴饮,是日正值太后娘娘丧期。五月初五,齐公子当街调戏女子,被劝阻后恼怒不已,纵仆行凶,打死一人后逃离,强掳女子入府。六月……” “够了!”齐维达面色惨白地呵斥道:“快住口!”齐妃嘲讽一笑:“看来兄长也知道自己做了多少孽,上梁不正下梁歪,本宫说那女子为何郁郁而终,原是被掳进府的,兄长,若陛下知道了此事,只怕会毫不犹豫地将你送进天牢。” “你疯了不成!”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齐妃道:“你也是齐府的人,你这是要自毁根基不成?” 齐妃漠然道:“本宫顾不得这么多了,菖儿绝对不能有闪失,彩霓郡主的确不是良配,若是权儿抵了这祸事,本宫日后自然会疼他,若是兄长不允,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道:“娘娘,就算是臣应允了,彩霓郡主也未必肯下嫁,毕竟权儿与五殿下的权势地位比不得,您届时如何劝说她?”“这是本宫的事。”齐妃淡淡道:“只要兄长应允了,一切都由本宫来料理。” 挣扎许久,齐维达终于松口道:“只要娘娘应允一事,臣便应下,那就是您必须将语筝纳入恭王府,做五殿下的侧妃。” “好。”齐妃极为痛快地应允了,他眸光深沉地道:“既然如此,臣回府以后便同权儿说上一说,让他配合您。” “这就是了。”齐妃面露笑意:“如此一来,你我都能得偿所愿了。” 待送走了齐维达以后,齐妃面上的笑容渐渐消退,漠然地吩咐道:“去给五殿下送个信,让他三日以后将彩霓郡主带出来,本宫替他解了这祸事……” 拜月佳节匆匆而至,李晟与初芮遥行至长街之上,见初芮遥望着一盏灯出神,他轻声道:“和安,你在瞧什么?” 初芮遥一怔,回过头来道:“无碍,不过是瞧着这灯样式有些新奇罢了。”李晟若有所思,而后走上前买下了那盏兔子灯,递到她手里:“记得衡儿也很是喜欢这灯,可是有什么典故?” 她一晃神,而后低低道:“殿下可还记得我说过的前世之事?衡儿那时……死于池塘之中,还记着我承诺他的兔子灯。”李晟见她眉间笼着淡淡的愁色,安抚道:“许是这些日子将衡儿和夫人送去庄子上休养,你心中挂念,故而这般忧伤。” 初芮遥点头道:“兴许正是如此,前些日子舅舅被关进天牢,为了防止秦佟下手,便将母亲和衡儿送去了庄子,虽说衡儿有些舍不得回来,可过几日也该将她们接回来了。” 李晟思忖片刻,带着她一同上了马车,初芮遥有些诧异地问道:“殿下这是要带我去何处?”他温和一笑:“若是你想念夫人和衡儿,哪用得着过几日,今日是拜月节,我带你去与他们团聚。” 初芮遥心头微暖,微微垂下了头道:“如此一来,便会耽误殿下入宫看望萧妃娘娘,实在不妥。”李晟握着她的手道:“无碍,将你们一行人送回荣府,我便入宫去看母妃,不会耽误的。” 二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城外,秋高气爽,庄子上的气息格外轻松,李晟与她相视一笑,携手走进了一户农庄,荣氏正坐在藤倚之上做针线,荣衡站在她身旁,有模有样地练起剑来,见她二人来了,立刻笑着行上来道:“七殿下,阿姊!” 荣氏也起了身,面上都是温柔的神色:“妾身见过七殿下。”李晟点头道:“夫人免礼。”一面看向了荣衡,从他手中接过了木剑道:“学得不错,是荣副将教你的?” 荣衡挠着头道:“正是,舅舅教了不少,可那时他喝醉了,许多招式都不甚清楚,便只学了个大概……”李晟微微一笑,提着剑道:“走,本殿下来教你。” 荣衡欢呼雀跃着与他走到了一旁,初芮遥抚着荣氏的肩膀,轻声道:“母亲,瞧着衡儿的模样,说不准日后也要同舅舅走一样的路。”荣氏点头道:“原本让他读书也就是为了明事理,既然他喜欢,那就让他去做,日后你与殿下多费些心思,替母亲约束他几分。” 初芮遥听出了她话中之意,面上一红,正待开口,李晟却瞧见了远处树影之中有一人正盯着他们这处,极为可疑,他眸光一冷,将手中的木剑掷了过去,那人迅速闪开,木剑钉入了那人身后的树木之中,李晟厉声呵道:“什么人!” 守在马车旁的凌渡也闻声而至,那人见势不好,立刻逃离了此处,凌渡追了过去,荣氏和初芮遥走上前去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李晟神色冷了下来:“有人在盯着此处。”荣氏一怔,诧异道:“这……这怎么可能?” “母亲您忘了?”荣衡突然开口道:“孩儿同您说过,那日看见过一人,鬼鬼祟祟藏在树丛里,您只说是在做农活,便没有理会,这定然是同一人!” 第465章 晋封为妃 第465章 晋封为妃 初芮遥眸光一厉,与李晟对视道:“如此看来,定然是有人盯上了母亲和衡儿,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些回荣府吧。” 李晟点头道:“正是。”几人正说着,却见凌渡赶了回来,对李晟二人拱手道:“殿下,郡主,属下方才追了过去,却没有赶上那人,只寻到了这个。” 一面将一张面巾递给了李晟,李晟接了过来,仔细打量着,那只是张寻常的面巾,料子端阳城里随处可见,他将面巾凑近了闻上一闻,却只觉有股独特的气味,像是某种香料一般,李晟郑重地收了起来,而后道:“先送郡主三人回荣府。” 凌渡点头,荣氏草草打点了一番,便上了马车,一路行至城外,却突然窜出了一伙人,将马车拦住,不由分说地便朝着车中攻去,李晟与凌渡迅速隔开攻势,难解难分之际,一旁又匆匆赶来几人,加入了战局,李晟见此情境,立刻从怀中拿出了红花楼特有的焰火,点燃以后,红色的烟雾随着巨响升到空中,不多时,楼中的侍卫便赶了过来,将战局彻底扭转了过来。 初芮遥撩开车帘,看着眼前的情景,默默思量着这是何人的手笔,正在此时,她扫见了远处亭中的人影,那人只是一闪而过,她却感觉有些熟悉,正待下车,却被李晟拦住:“下头太过危险,你待在车中。” 不多时,外间的打斗声渐渐消失,荣衡跳下了马车,只见一地血迹斑斑,还有成堆的尸体,有些震惊地立在原地,初芮遥将他往身后带了带,而后望向了那亭子,那处却空无一人,她眸光微闪,而后看向了李晟:“七殿下,这些都是什么人?” 李晟蹲着身子,一面扯下一人的面巾,随后道:“都是些生面孔,本想留活口,他们口中却藏了毒药,吞下自尽了。”初芮遥将手递给他,将他拉了起来:“方才我似乎在亭子处见到了一个人影,但很快便不见了,这些人绝不会是什么寻常的劫道之人,定是有人指使。” “你放心。”李晟郑重道:“这事本殿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眼下先将你们送回荣府,这几日不要外出。”初芮遥点了点头,而后带着荣衡走上了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之下进了城门。 李晟吩咐道:“将尸体带回去。”一面看向了那亭子,里间的确空无一人,而后转头道:“先回红花楼。” 一行人迅速离开,一片狼藉的战场也被打扫干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树下缓缓走出一人,死死盯住李晟等人的背影,终是冷冷拂袖而去…… 这厢,瑶美人袅娜地出现在宫宴之上,一身流纹锦衣中规中矩,看着却比谁都出挑。拜月节素来不大受重视,是以今日皇帝不过在后宫之中设了宴,李晟和李菖都未出席。 一众妃嫔严阵以待,皇帝却始终坐在一旁,与瑶美人说着话,欢声笑语不断,把众人都晾在了一边,一阵阵眼风利剑一般朝瑶美人射去,她却笑语嫣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与众人截然不同。 酒至半酣,皇帝眯着眼看身旁的美人,简直如同郑氏坐在自己身旁一般,借着酒劲,他缓缓开口道:“瑶美人,你可愿意成为朕的皇后,替朕管束这后宫?” 一石激起千层浪,底下的妃嫔如同炸开锅了一般,原本只是听说,没想到皇帝当真要让她做皇后,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瑶美人,却见她款款起了身,柔声道:“陛下吃醉了酒,臣妾扶您回去歇息吧。”皇帝却隔开了她的手,盯着她道:“朕问你愿或不愿,你为何不开口?” 瑶美人微微扬起头,众目睽睽之下,她低低道:“陛下,臣妾不愿。”这话一出口,堂下一时间寂静一片,无人再开口,齐妃更是愕然地看着她,以瑶美人的性子,这皇后之位她定然不会推拒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皇帝面色不辨喜怒,沉声道:“那你且说说,为何不愿?”瑶美人镇定道:“陛下,臣妾入宫以来,最大的愿望便是陪在陛下身边,朝夕相见,永不分离,如今已经成真了,臣妾没有旁的奢望,只想一心一意陪在您身边。” 皇帝沉声道:“你做了皇后,也能陪着朕。”她却摇头道:“陛下,臣妾入宫时日尚短,不及众位姐姐,并且性子闲散,根本做不来这些,还有……”她顿了顿,继续道:“臣妾有种直觉,若是成了皇后,入了长春宫,只怕便会与陛下渐行渐远,臣妾实在不愿……” 她后头所说的话让皇帝一震,而后陷入了沉思,齐妃恨得牙根痒痒,这个小贱人定是得了什么人调教,说话办事越发滴水不漏,如今她正是在暗示皇帝,郑氏便是死在了长春宫,她是郑氏的转世,故而不愿去那处,虽说不知道如今皇帝到底是信了还是没有,但真真假假,说不准哪一日皇帝就信了…… 果不其然,皇帝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柔和:“朕不过是随口说说,爱妃为何如此紧张?罢了,你这般诚心为朕,朕便将你晋封为瑶妃,迁居长乐宫。” 她正待跪下谢恩,贤妃却突然站起身道:“陛下,这事有些不妥,宫中有四妃之位,如今四妃之中有萧妃,齐妃,德妃和臣妾,如何还能再封一个瑶妃?” 贤妃说得极为郑重,齐妃却别过了头去,心中暗骂蠢货,皇帝微微眯起了双眸,看着她道:“贤妃的意思是,四妃已满,朕不该再封一个瑶妃,是与不是?” “正是。”贤妃毫不退让:“陛下还是再慎重考虑一番,毕竟宫规是先帝留下来的。”皇帝嗤笑一声,极为不屑地指着她道:“朕早就想好了,四妃位满,那你便降为嫔位,给瑶妃让位。” 贤妃重重一震,不敢置信地道:“陛下!您如何能这般……”“这是朕的皇宫!”皇帝突然怒喝一声:“朕说如何就该如何!宫规祖训朕没有忘,朕看你是活腻了,竟敢对朕的决定指手画脚!” 第466章 萧妃之死 第466章 萧妃之死 众人都惊诧万分,虽说贤妃方才有些挑衅之意,但说的都是实情,为了一个女子,皇帝竟这般行事!贤妃身子都在颤抖,看起来极为恐惧,皇帝却一眼都不看她,冷声道:“朕不爱与你夹缠,日后你便在宫中待着,少走动些。” “陛下!”贤妃哀求道:“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陛下!求您收回成命吧!”与她相熟的一众嫔妃也上前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齐妃见状,劝慰道:“陛下,贤妃也是为天家着想,您不必同她置气,臣妾日后会替您管教她,但这惩罚,是不是重了些?”皇帝压根不为所动,冷冷道:“齐妃,你便是太过宽和,宫中的风气才会变得如此不堪,日后有瑶妃帮衬你,想来你也会轻松许多。” 齐妃悚然一惊,皇帝对瑶美人的偏心已经到了这般,一时之间气血上涌,脱口而出道:“陛下,您可还记得萧妃?她的病因何而来?瑶美人压根就没有想过旁人如何!” 皇帝却不紧不慢地拉住了她,而后正待却见她面上丝毫没有动摇之色,缓缓开口道:“齐妃娘娘,臣妾不知何处得罪了您,要受您这般非议,臣妾一心为着陛下,为着天家,问心无愧。”一面转向了皇帝道:“陛下,借此机会,臣妾想请求您将萧妃娘娘放出来,臣妾当初不懂事,如今想来后悔不已,求陛下成全。” 面对有些咄咄逼人的齐妃,还有眼前温声软语的瑶美人,心中自然有了决断,沉声道:“既然瑶美人有这般的心思,朕便成全她,来人,解了萧妃的禁足令,再派两个御医过去瞧瞧。” 满寿应了个是,而后迅速吩咐宫人照办,瑶美人感激地看了皇帝一眼,行礼道:“臣妾多谢陛下!”皇帝将她扶了起来,一面与她携手回到了座位之上,继续旁若无人地宴饮,众人食不知味,齐妃更是极为恼恨,皇帝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落了她的面子!都是因为这个贱人! 看着瑶美人面上的笑,齐妃气不打一处来,心思一转,一条毒计涌上心来,她称醉了酒要下去走动走动,与白芷一道离开了正厅,而后迅速朝着岚玉宫行去,一转眼便到了此地,她冷眼看着萧妃身边的明容面色镇定地立在门口,看模样是刚接了旨意,可面上却没有什么喜色,许是因为萧妃的病越发重了…… 想到此处,齐妃故作忧心地走上前去,明容一惊,立刻伸手拦住她道:“齐妃娘娘!我们娘娘睡下了,尚未醒来,您改日再来吧。”齐妃坚定地拂开了她的手,沉声道:“本宫要去瞧瞧姐姐,毕竟是瑶美人主张将她放出来的,本宫怕姐姐多想。” 说完便给白芷使了个眼神,白芷突然装作站不稳的模样,整个人朝明容倒去,二人一道倒在了地上,明容摔得头晕眼花,反应不及,齐妃正要趁机进入里间,却被一众侍婢拦下,齐妃呵斥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着本宫!”宫人被她吼得瑟缩,齐妃漠然推开了寝居的门,见萧妃正待入睡,眸光一暗,走上前道:“萧妃姐姐,您感觉如何?” 萧妃迷茫地睁开眼,看着她不语,齐妃冷冷道:“姐姐竟还这般坐着?您的孩儿,七殿下李晟,已经被陛下下了天牢,正等待发落呢……” “天牢……晟儿……”萧妃果然听懂了,激动不已地起身:“不可能……晟儿是皇子……不会……”齐妃漠然道:“如何不可能?方才七殿下闯进了宫里,要带您出去,还误伤了如今的皇后,陛下震怒,将他关了起来,还说要杀头呢!” 齐妃编起瞎话来格外认真,萧妃看着她略带同情的神色,只觉天都快塌了,拉着她的衣襟便要起身:“救……救救晟儿……” “没人救得了他了。”齐妃一字一顿:“七殿下受了极重的伤,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死去……”她眸光阴冷,萧妃重重一震,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只觉她缓缓凑近,在自己耳边低声道:“姐姐,您又能如何呢?如今瑶美人是皇后,她那般恨你,定会对七殿下下手的。” 萧妃哇地一声吐出了血来,随后昏厥了过去,齐妃见目的达成,漠然转向一旁,此刻,明容跑进了屋中,惊叫道:“娘娘!”而后转向齐妃,恨恨道:“娘娘这是做什么?非要杀了我们娘娘不成?” 齐妃淡淡道:“本宫不过是来瞧瞧姐姐,你一个侍婢多次出言不逊,本宫见你在姐姐身边伺候,便不与你计较,日后若是你再敢这般对本宫不敬,本宫非要好生收拾你一番!”说完便与白芷一道出了门,扬长而去。 明容将萧妃扶起,看着一手的血迹,厉声道:“来人!唤御医!” 不多时,李晟料理完了手中的事,匆匆入了宫,行至岚玉宫门前之时,却感觉有些异样,宫人将他迎了进去,明容见他来了,立刻抹了把泪水道:“殿下,您看看娘娘吧……都是奴婢无能,让齐妃娘娘再次到了娘娘身前,不知说了什么,娘娘就昏厥了过去,御医说娘娘心中惊悸,这是心病,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医治,只能让娘娘先睡下……” 李晟大步走上前去,坐在床榻边上,轻声唤道:“母妃,母妃?”萧妃虚弱地睁开眼,却见李晟坐在床头,她声嘶力竭地开头道:“晟儿……你快跑,你离了这端阳城,别管母妃……” “母妃!”李晟紧紧握住她汗涔涔的双手,焦急道:“齐妃同您说什么,您都不要相信,那都是假的!”萧妃看着他,突然凄惨一笑:“晟儿,是不是你已经身去了,母妃如今快要去陪你了……” 李晟听得心中翻腾不已,将萧妃扶起,让她倚在自己怀中,沉声道:“母妃,儿臣好端端活着,您万万不能听她胡说八道!”萧妃意识已经不甚清楚,捏着他的衣襟道:“晟儿,母妃来陪你了……” 第467章 吃亏? 第467章 吃亏? 岚玉宫中乱作一团,李晟死死拉住萧妃的手,吩咐道:“立刻去宫外将萧国公请进来!”明容点头道:“是,殿下……”话音未落,却听李晟继续道:“若是他行动不便,就算抬也要抬进岚玉宫来!” 明容应声退下,此刻,萧妃也陷入了昏迷之中,口中还不断冒着胡话:“陛下……父亲……您放过父亲吧……”李晟重重一震,而后看向她,追问道:“母妃,您说什么?您这是何意?” 萧妃却不再开口,眉头紧蹙地捏着锦被,一副梦魇的模样,李晟神色更为冷厉,看向窗外道:“为何人还不来?”正当此时,明容带着萧朗走了进来,低声道:“殿下,国公爷到了。”李晟立刻起身道:“国公爷,您快来看看母妃。” 萧朗快步走了上去,替萧妃诊了脉,神色极为凝重道:“殿下,娘娘忧思过度,惊惧不已,已然损伤了心脉,如今看来,只怕是难以逆转……” 李晟捏紧了拳头:“母妃的病症无法可医?”“正是。”虽说艰难,但萧朗还是说出了口:“娘娘已然油尽灯枯,神思不清,便是想为她疏解心结,她也听不进……” “咳咳……”萧妃突然睁开了眼,二人见状,立刻走到了床榻边,萧妃茫然地睁着眼,对萧朗伸出了手,嗓音沙哑道:“晟儿……你定要……定要远离这皇宫……”萧朗与李晟对视了一眼,而后垂头道:“是,母妃。” “你……你定要平安……”萧妃双眼瞪得极大,手上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李晟上前将她揽在怀中,萧妃原本丰腴的面庞如今都已经深深陷了下去,双目无神,李晟感觉她的手臂突然没了力气,下一瞬,萧妃便缓缓阖上了双眼,倒在他怀中不省人事。 李晟将额头贴在她面颊之上,长久不语,萧朗长叹一口气,别过头不语,明容等人见状,哀哀哭泣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李晟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她道:“明容,你说方才齐妃来过了?”明容一脸愧疚道:“是,殿下,都是奴婢没用,没能拦住人,让齐妃娘娘径直进了里间……” 李晟缓缓将萧妃放在床榻之上,又替她盖好了锦被,而后起身便要走出门去,萧朗一惊,伸手拦住了他道:“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李晟眼中冷光大盛:嘴唇“齐妃害死了母妃,她必须以命来偿!” 萧朗焦急道:“殿下,这是宫中,今日还是拜月节,您若是贸然冲出去,只怕会被陛下……”话音未落,李晟便挣开了他的手,一字一顿:“今日本殿下非要让她认罪不可。” 说完便有了出去,萧朗心急如焚,厉声道:“你们还不快将七殿下拦住!”一面追了出去,却见李晟一个腾空跃出了墙去,一众侍卫迅速赶了出去,却没有瞧见他的身影…… 恭王府门外,李菖神色阴冷地等待着,齐妃说安排好了一切,只需他将彩霓带到酒楼之中,届时他便能逃脱这婚事。正想着,却见迎面行来一架马车,彩霓坐在上头,斜睨着他:“堂兄终于想清楚了?” 李菖平静道:“咱们先去福安居,届时再商量。”彩霓意味不明地一笑,而后撂下了帘子,与李菖一道来到了他所说的地方,李菖吩咐彩霓的侍婢退下,屋中只剩他二人,彩霓有些不耐地道:“堂兄,若是有话为何不能在恭王府说清楚,怎么非要到此处来?” 李菖淡笑道:“从未与你单独这般出来过,今日想起来,便同你一道出来走走,你可喜欢?”彩霓一副疑惑的模样:“堂兄只怕是脑子坏了,从前你看不上我,不肯与我一同出门,今日怎么这般说?” “原本太过忙碌,总是没有闲暇……”李菖面色不变,将一碟子甜糕推了过去,柔声道:“听管家说,你喜欢甜糕,尝尝这个吧。”彩霓见他这般耐心,心中的戒备也就略略少了些,拿起一个打量片刻,并非吃下,而是看着他道:“堂兄这是何意?你今日唤我出来,到底所为何事?上次在恭王府莫名昏厥,这事我还没忘,你若是想做什么,还是早些歇了心思,父亲……” “本殿下愿意迎娶你。”他抬起眸子,直直与她对视,低低道:“从前是本殿下的过错,让你受了委屈,日后还需九皇叔多多帮衬。”彩霓眼神一转,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也听说陛下最近新封了一位瑶妃娘娘,原来堂兄是为了让父亲帮着您稳固地位,才愿意迎娶我。” 李菖正待开口,她却略略勾起了唇角,点头道:“不错,如此一来也算是圆满。”看着李菖有些错愕的神色,她蔑然道:“堂兄不会真以为彩霓如传闻中那般愚蠢,相信你是因为喜欢我才迎娶我?堂兄先前可是宁死也不愿娶我,彩霓也不求您喜欢,我只要五殿下正妃这个身份。” 合着她生成这般,还挑三拣四,是因为他的身份才愿意结亲……李菖只觉自己被这丑女羞辱了一通,强忍怒意道:“无论如何,这桩婚事如今是定下来了,今日本殿下寻你过来,是想化解前几日的误会,日后进了恭王府,本殿下也会好生待你。” 彩霓点了点头道:“堂兄这几句话说的还中听些。”一面将甜糕拿了起来,吃了半块,李菖眸光一闪,亲手斟了一盏茶,推到了她面前,不多时,一个送茶水的伙计便走了进来,彩霓并未在意,这人与李菖交换了一个眼神,李菖缓缓起身,看着彩霓微微垂下了头去,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而后轻声道:“彩霓,你且在此处稍等片刻,本殿下要去更衣。” 彩霓的面颊整个贴在了桌上,嘴里嘟囔着什么,而后李菖便走了出去,瞥了眼彩霓的侍婢道:“本殿下要与彩霓郡主把酒言欢,你们去到门口等候。” 侍婢有些犹疑,却被他呵斥了一句:“怕什么?彩霓郡主还能吃了亏不成?” 见屋中没有什么异动,侍婢终是走下了楼梯,李菖眸光一厉,而后转入了另一间雅室之中,耐心等待着…… 第468章 糊弄 第468章 糊弄 屋中,那伙计见彩霓背对着他,不动声色地脱去了外头罩着的布衫,露出一身锦缎华服,还拿出一把折扇来,做出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手还未搭上彩霓的肩膀,却见她倏地坐直了身子,将掉在地上的锦帕丢在桌上,而后回头便将手中的糕点掷在了齐语权身上,厉声呵斥道:“这等东西也好意思拿上来糊弄本郡主?本郡主今日非要砸了你们这招牌……” 她突然住了口,看着身后的陌生男子,疑惑道:“你是何人?”齐语权抚着衣袖,抬头看清了她的面容,吓得倒抽了一口气,一时没有开口,彩霓不耐道:“说!你究竟是何人?若是再不说,本郡主便将你丢出去!” “别!”齐语权稳着心神,艰难道:“彩霓郡主莫怕,我是……齐家的嫡子,与郡主有过一面之缘,心中倾慕不已,今日特地前来,想与您说上两句话,希望没唐突了郡主。” 彩霓上下打量着他,齐语权生得也算清秀,但齐家的门第,她还瞧不上,况且她父亲要做的事,必须与李菖合作,于是她不屑地撇嘴道:“你且走吧,本郡主可不是什么人都攀得上的。”齐语权有些疑惑,如今她看不出半点疲倦的模样,难道是这药没了效用? 一面想着,他一面坐在了彩霓对面,笑着道:“郡主何必如此绝情?今日天色正好,不如出去走一走?” 彩霓蹙眉呵斥道:“出去!你若是再赖着不走,本郡主就将你手脚打断,丢出门去!”齐语权打量着她,狠下心拖延时间,朝她伸出手道:“郡主,您不必动怒,我只是同您说说话……” 这厢,一众宫人寻不到李晟,聚在正阳门处张望,萧朗蹙眉道:“殿下定然是去寻齐妃了,若是没在宫殿处,那会去何处……” 一人上前道:“国公爷,陛下今日在宫中设宴,款待众位娘娘,您说,殿下他会不会……”话音未落,萧朗霍然抬头,焦急地问道:“宴席设在了何处?” “回国公爷,在明月楼……” “立刻去明月楼,将七殿下拦住!”萧朗只觉一股血气冲向头顶,若是李晟当着众人的面闹出事来,这如何收场! 一众人堪堪赶到了明月楼外,却未见到李晟的身影,萧朗往里间一扫,却见李晟笔挺的身影正立在堂下,心中一惊,立刻便要走进去,却被侍卫拦在了门外。 里间,李晟眉目恍若沁入冰水之中一般冰冷,直直看着齐妃不语,齐妃却视若无睹一般,端着酒盏默然不语,皇帝看着他,沉声道:“晟儿,你既然请了安,便入座吧。” 李晟拱手道:“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来寻齐妃娘娘的,方才母妃已然过世了,听闻齐妃娘娘方才抽空去了岚玉宫,便想问个究竟,您与母妃说了什么,竟令她那般惊悸,在您离开以后便身亡了。” 众人皆是一怔,皇帝也很是诧异地问道:“萧妃过世了?这是何时的事,为何没人来告知朕?此事与齐妃又有何关系?” 众目睽睽之下,齐妃似乎也有些惊愕,而后道:“回陛下,臣妾方才的确去过岚玉宫,今日是拜月节,可萧妃姐姐却因为病重无法出席,臣妾便想着去瞧瞧她,可谁想到她却被侍婢看得严严实实,还不准臣妾进去探望,臣妾心中疑惑,便闯了进去,而后发现是一场误会,与姐姐说了几句话,便赶了回来。” 她哀哀垂下泪来,仿佛极为痛心一般:“若是臣妾惊扰了姐姐,才致如此,臣妾愿意承担罪责。”皇帝见状,叹了口气道:“齐妃也是惦念着萧妃,这事如何能怪到你头上,是萧妃的命数如此,朕明日便……” 李晟眸光一冷,朗声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岚玉宫中的宫人都是陪着母妃数十年的老人,而且母妃病重,从不外出,齐妃娘娘如何断定母妃被他们拘着?还有,齐妃娘娘派侍婢拦住了明容,独自进了里间,您一离开母妃便发作起来,惊惧异常,两次发病都是与您有关,您如何解释?” “七殿下……”齐妃拭泪道:“本宫知道你因为丧母,现下正心痛难当,可你不能这般猜疑本宫,宫中谁人不知,本宫一向待她如亲姐妹一般,如何都不会害她的……”众人愤愤附和,齐妃做出痛心之状,一面抬眼觑着他,心中得意,这事她既然做了,定然想好了如何脱身,可笑李晟还来此处与她当面对质,真是不知所谓…… 李晟看着她眼底的光,渐渐拢起了手指,齐妃杀了他母妃,可她还活着,还这般大摇大摆地坐在皇帝身边做戏,这是何等的血海深仇!皇帝说了些圆场的话,他看着皇帝的嘴一张一合,手指慢慢抓住了袖中的匕首,正待动手之时,一旁的瑶美人突然开了口:“陛下,臣妾以为,七殿下说的也有道理。” 齐妃倏地看向了她,目光阴沉,皇帝低声问道:“爱妃这是何意?”瑶美人眼眸一转,淡淡道:“齐妃娘娘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陛下晋了臣妾的位分以后,去瞧了萧妃娘娘,这时候还真是巧。” 齐妃一顿,而后道:“瑶美人误会了,即便是没有这桩事,本宫也会去看望萧妃姐姐……”“娘娘的用心,臣妾都看在眼里。”瑶美人看向皇帝道:“陛下,萧妃娘娘没等到您的恩赦,便身去了,她的丧仪定要用心些才是。” 皇帝如今对她言听计从,自然应允了,齐妃被她这般说了两句,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之中便多了几分斟酌,齐妃咬牙切齿地转向一旁,心里将瑶美人骂了个遍,李晟木然地看向她,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沉默片刻,随着满寿走出了正厅。 萧朗见他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担忧道:“殿下,如何了?”李晟不语,一步步走出明月楼,萧朗回头望了望,见场面还算平静,这才叹了口气,朝李晟追了过去…… 第469章 虎谋皮 第469章 虎谋皮 福安居之中,李菖坐在里间,身旁还坐着个灵秀的女子,二八年华,一双眼生得极妙,却带着些外露的精明之气,正笑着给李菖斟茶:“表哥,您请用茶。” 李菖抬手接了过来,微微仰起了头,眼神从她身上扫过,虽说以往从来都瞧不上齐家的这个表妹,可如今与彩霓相比,齐语筝几乎算得上是仙女一般了,娶她做个侧妃也不错,于是待她也有几分耐心,二人相谈甚欢。 齐语筝笑语嫣然,李菖瞧着,一时心猿意马,朝她伸出了手,她面上带着几分羞涩,走到了李菖身边,李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此刻,门却被人一脚踢开,彩霓气势汹汹地喝道:“都给本郡主出来!” 齐语筝吓得一个瑟缩,埋进了李菖怀中,李菖诧异地看着她,却听她沉声道:“寻了你一圈,原来你在此处……”一面将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扯了进来,回身将门紧紧阖上,冷声道:“堂兄,你这是何意?” 李菖推开齐语筝,缓缓起身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本殿下听不明白。”一面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的齐语权,心道这人真是无用,已然设计好的事都叫他给毁了!彩霓见他不肯承认,冷哼一声,上前将齐语筝拉了过来:“堂兄方才说愿意娶我,一转眼又放了你母家的人来轻薄本郡主,还在此处寻欢作乐!” 她掰过了齐语筝的脸,蔑然道:“这是哪寻的窑姐儿?生得一脸狐媚相,真是叫人倒胃口!”齐语筝面色一红,死命推着她道:“什么窑姐儿!你这人竟这般无理,我是齐家的小姐!” 彩霓冷笑一声,看向李菖:“原来如此,我说堂兄今日为何这般行事,原来是挖好了陷阱,正等着本郡主跳呢!”李菖看着这一对兄妹,只觉气不打一处来,彩霓又这般虎视眈眈,只得开口道:“你先将人解开,咱们再说旁的事。” 彩霓啐了他一口:“呸!本郡主才不会再相信你,放了他,那便更不可能,本郡主这便带着他入宫,让陛下瞧瞧齐家人的能耐!”说着便要扯着人往后走,齐语筝见状,立刻要拦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头撞在桌角处,而后便昏了过去。 李菖看着眼前的场面,终是上前道:“彩霓,你且冷静些,入宫自然是不成,咱们再商量……”彩霓瞥了他一眼,漠然道:“你说不成就不成?你做了这般的事,还让本郡主替你遮掩不成?”说着便拂开了他的手,一字一顿道:“堂兄就等着陛下来寻你吧!” 李菖见势不好,立刻吩咐道:“来人!将彩霓郡主拦住!”侍卫走上前来,彩霓冷冷一瞥,极为不屑道:“堂兄真是可笑,即便是你今日拦住了我,让我走不出这酒楼,可我只需朝外吆喝两声,便能召来许多人,毕竟天家的热闹可不是时时都能看的。” 话已至此,李菖终于明白已经没有了退路,握拳看着她道:“你待如何?”彩霓掰着指头道:“先是叫齐妃娘娘出面羞辱,而后让齐家的人来轻薄本郡主,父亲知道了,只怕会将你的恭王府掀翻……” 她突然松开了手,齐语权一时没有站稳,重重倒在了地上,却听她继续道:“堂兄,我的确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这事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入宫去向陛下求旨,将婚期定下来,要么我入宫将这两人带给陛下瞧瞧,届时堂兄便想想该如何同陛下解释吧。” 李菖怒从心起,盯着她不语,手上的猩红色血痕更加明显,齐语权见状,哀声对他道:“表哥……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若是到了陛下面前,我和语筝便没命了……” “住口!”李菖恨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齐语权见他一脸戾气,只得住了口,谁能料到彩霓因为嫌弃那甜糕,索性将盘子都丢在了他身上……彩霓看着二人之间互相推诿,冷笑道:“堂兄,你该做个决断了,到底是应还是不应?” 被一个女子逼到这个份上,除了初芮遥以外,便只有她了!李菖紧紧握着拳头,终是开口道:“本殿下应下了,你这就将人放开。”彩霓却不肯松手:“这不成,这人必须同我回府,等到赐婚的旨意下来,我便放了他,若是堂兄再使手段欺骗我,我就再也顾不得什么了。” “你!”李菖目光幽深道:“你竟对本殿下这般戒备?”彩霓将绳子在手上挽了几下,漠然道:“是堂兄令人难以信任。”说着便提着齐语权踏出了房门,李菖只觉气得浑身颤抖,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令他几乎透不过气来,而后重重倒在了地上,侍卫一惊,立刻将他扶了起来,带着他上了马车…… 翌日,天色阴暗,不多时便下起了雨来,秋风萧瑟,李晟着丧服,面色凝重地跪在皇帝身后,重重叩首,齐妃称病不出,李菖也未出席,他亲自将萧妃的棺椁送到了陵园,始终一言不发。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晟儿,命数天定,你该振作才是。”李晟垂头道:“是,父皇。”待皇帝离开以后,萧朗缓缓行至他身侧,低声道:“殿下,请您珍重自身,郡主十分担忧您……” 李晟低低道:“无碍。”一面将手放在了香案之上,双目微阖,正当此时,身后响起了一道女声:“七殿下。”他缓缓回过身去,却见一身素服的瑶美人朝他走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住:“请您节哀。” 李晟目光幽深,沉声道:“有劳您挂念。”瑶美人看着他道:“本宫有话同殿下说,不知殿下可愿意听上一听?” 萧朗见状,蹙眉道:“这只怕会惹人注目……”瑶美人低低道:“本宫是来吊唁的,旁人就算瞧见了,也不会说什么。”说完便瞧着李晟,他眸光一闪,终于开口道:“您有话直说便是。” 瑶美人斟酌着开口道:“本宫愿意帮助殿下,扳倒齐妃……” 第470章 煞费苦心 第470章 煞费苦心 李晟神色淡漠:“多谢您的好意,这事本殿下会自行料理,不劳您费心。” 似乎早料到他会拒绝,瑶美人直直盯着他道:“殿下,本宫与齐妃也是宿敌,当初陷害萧妃娘娘这事便是她指使的,本宫后悔不已,百般弥补,却终是没有来得及,本宫也是极为愧疚,如今陛下已然下令,恢复萧妃娘娘的贵妃之位,将她风光下葬。” 李晟漠然道:“母妃已经离世了,再风光于她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她眸光一闪,低声道:“殿下,难道您就不想为萧妃娘娘报仇吗?” 这话一出口,李晟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娘娘慎言,宫中不是您可以胡言乱语的地方。”萧朗上前道:“娘娘,殿下心绪不佳,您若是有话,还是改日再说吧。”瑶美人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对着他二人道:“七殿下,人人都说是萧妃之死都是因为气恼陛下对本宫的偏宠,但真相如何,想必您也是清楚的,齐妃在宫中积威甚深,想除去她不是易事,殿下需要一个人替您解除陛下的猜疑,替您传递宫中的消息,而本宫需要安身立命,咱们若是联手,定能击败齐妃和五殿下。” 话已然说得这般直白,却见李晟垂眸道:“娘娘已然有了这般的心计,再加上父皇的宠爱,在宫中立身不是难事,本殿下帮不了您,您还是放弃吧。”说完便要离开,瑶美人突然开口道:“和安郡主已然替本宫出过主意了,。若是她相信本宫是可用之人,殿下也不能应允吗?” 李晟果然顿住了脚步,不过一瞬,便又继续前行,萧朗快步跟了上去,低声问道:“殿下,这瑶美人的话是否可信?” “若是和安当真帮了她,那便是可信。”李晟毫不犹豫道:“眼下还未可知,待问过了和安再做定夺。”萧朗点了点头,二人冒着雨一道离开,远处,瑶美人立在原地,盯着二人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 红花楼被李晟整顿一番后,清除了木尹的人手,是日,初芮遥正在堂中,却见铁寒匆匆走了进来,对她道:“郡主,在恭王府附近看守的人回来禀告,说见着恭王府的管家齐峰派人赶往回疆,不知去寻什么要紧的东西,近几日有马车不断往恭王府运送货物,瞧着像是……药材……属下瞧着,倒是同当时属下服下的药很是相似。” 初芮遥一怔,而后迅速道:“派人盯住他们,若有异动,立刻回来禀报。”铁寒拱手道:“是,郡主,可他们为何要……” “这药材十有八九就是不惑草。”初芮遥低声道:“衢塞会制蛊,而不惑草能够杀死蛊虫,若有了不惑草,那衢塞的用处便没有了,他如何能应允?若是没有猜错,他是要将所有药草都收到自己手中,而后尽数销毁,如此一来,人若是中了蛊虫,便只能受他掌控了。” 铁寒怔忡片刻,沉下了面色,而后道:“若真是如此,天下岂不是很快便落入了他手中?”她沉声道:“绝不能让他得逞,这药咱们需抢过来。” “郡主。”铁寒拱手道:“属下得知,这几日,恭王府之中车马不断,想必是那些药材陆续回到了端阳,咱们只要从中拦截即可阻止他们了。”初芮遥点头道:“不止如此,派几人跟着他们去回疆,看一看他们所收集的不惑草都是从何而来的。再叫人去城外拦截,定不能让他们入端阳城。” 铁寒应声而动,初芮遥立在门口处,目光幽深地看向他的身影,端阳城里近日风波诡谲,若是有人在下棋,那又是何人?正想着,却见有人的身影从前头一闪而过,远处似乎有几双眼睛正紧紧定在她身上,初芮遥猛然想起那日的情景,长亭之中盯着她的男子,突然伸出手将门阖上,而后吩咐道:“看紧了门。” 而后迅速走上二楼雅室,透过窗子朝下张望,却在转角处瞧见了一个男子的身影,只是匆匆一瞥,她却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那人似有所感,侧头瞥了她一眼,初芮遥未看清他的面孔,只觉那眼神格外凶险…… 男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而后乘着马车来到了恭王府,齐峰正在一旁清点药材,见着他时惊得险些将账册丢下,而后迅速行礼道:“九王爷……” 九王爷挥了挥手,对他道:“叫你们殿下出来,本王爷寻他有些要紧事。”齐峰拱手道:“回禀九王爷,我们殿下近些日子病了,正在寝居之中休养,您若是想见他,还是……” 九王爷眸光一闪,摩挲着手腕道:“原来如此,既然他病着,本王爷就去瞧瞧他。”说着就大步流星往里走,齐峰拦他不住,同时发觉他似乎知道里间的路一般,一路径直到了李菖的寝居,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李菖正在吃药,见着他顿时呛住了,捂着嘴咳嗽个不停。 “贤侄这是怎么了?”九王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见着皇叔便这般激动?”李菖艰难地道:“皇叔不是在边关守着,为何会到了端阳来?” 九王爷淡淡道:“彩霓的婚事,本王爷作为父亲,如何也该用些心思,于是特意给陛下上了折子,许是言辞恳切,感动了陛下,这趟才能成行。”李菖看着他一派洒脱的神情,心知绝不是这般,于是抬头道:“父皇既然应允了您入端阳,那您便好生转转,您可是有数年没有回过端阳了。” “不忙。”他抚着袖口道:“该摸清的,本王爷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不着急。”他突然看向了李菖,缓缓道:“听彩霓说,殿下为了这桩婚事,可是煞费苦心,甚至还搬出了母家的人,一齐对付彩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话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李菖立刻否认道:“都是些误会,侄儿近日病了,才没入宫去向父皇求旨,您不要误会才是……” 第471章 入 宫 第471章 入 宫 九王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起身行至窗前,看着恭王府外头精致的院子,轻声道:“贤侄,你可知当初九皇叔的府邸是何模样?” 李菖戒备地看着他,没有开口,九王爷将手背在身后,嗓音沙哑:“当初的九皇子府,是端阳城最为夺目的所在,入得了了九皇子府的门,那便是值得众人夸赞的荣耀之事。” 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李菖,目光之中似乎燃着熊熊火光:“所以,九皇叔想告诉你,无论你如今拥有什么,都有可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若想保住这一切,你需得成为那王座上的人!” “九皇叔!”李菖一惊,看着他道:“您这是大逆不道!”九王爷上前两步,抓着他的手臂道:“是我大逆不道,还是他李叔淼欺人太甚!夺了本该属于我的王位,还将我逐出端阳城,他可曾顾念过兄弟之情?” 说到此处,他突然嘲讽一笑:“再说,你如今正在谋划的事,与我有什么两样?你九皇叔不想做皇帝,只想回到端阳城,夺回当初的九皇子府,你大可借助皇叔的力量称帝,届时彩霓为后,咱们就算功德圆满了。” 一室寂静,李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原本他曾经猜想过,谁知这九王爷当真怀有不臣之心,还要与他合谋,李菖心中疑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若真如您所说,父皇这般待您,您却愿意扶持侄儿称帝,不准备自己去坐那龙椅?” 九王爷面色如常:“皇位不过是个牢笼,你看他虽说能掌控旁人,但他也被困了一辈子,还不自知,甚至连最要紧的人都丢了……” 说到此处,李菖敏锐地察觉到九王爷重重一顿,他追问道:“您说的是谁?” 九王爷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这些年他身边死的人还少吗?他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实际上最是心狠手辣。”李菖若有所思地看向他,而后道:“九皇叔说的话,侄儿都记下了,侄儿如今尚在病中,等病愈以后,便入宫去……” 话音未落,却听九王爷仿佛叹息一般地道:“贤侄,你以为你在回疆做的手脚,皇叔半点都不知道?你的法子的确有用,只是你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不惑草皇叔手里有得是,你就是将这恭王府变卖了,也买不回来。” 李菖闻言,强撑着坐起了身子,瞪着他道:“九皇叔这是在戏耍侄儿不成?”他神情莫测地起身,走向门口:“是与不是有什么要紧,若是你不准备迎娶彩霓,这不惑草明日便会出现在端阳城的各个角落,届时你养在别院里的那位先生就成了个废人。”说完便走了出去,李菖喘息着躺在软枕之上,沉默许久,将齐峰唤了进来,吩咐道:“将收来的不惑草尽数烧毁,叫人回府,不必再去回疆。” 齐峰诧异道:“殿下,眼下还差半点就……”李菖冷声道:“就算是全部收回也没了用处,九皇叔那里不知储着多少,本殿下如今当真是受制于人……” 说着便撑起身子,坐在榻边吩咐道:“准备好本殿下的生辰八字,给彩霓和九王妃送过去,明日本殿下便入宫请旨。”齐峰一顿,见李菖面色不善,点头道:“是,殿下,小人这就去准备……” 天色渐沉,因着萧妃逝世,李晟许久才从宫中出来,与萧朗一道行至正阳门,却见九王爷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行来,见着李晟,特地停下了脚步,对他道:“许久未回端阳,却正赶上了萧妃过世,真是天不遂人愿,贤侄,节哀顺变吧。” 李晟看着他仿若出自真心一般地慨叹,面色不改:“多谢九皇叔,您深夜入宫,所为何事?”九王爷有些迟疑道:“萧妃逝世,彩霓与五殿下的婚事却是在这前头订下的,彩霓已经过了出阁的年纪,这事耽误不得,故而皇叔入宫来面见陛下,与他商议一番。” 这话实在太过刺耳,萧朗不禁蹙起了眉头:“九王爷,萧妃娘娘刚过世,您就这张罗在城中办喜事,这可极为不妥。” 九王爷叹气道:“的确如此,萧妃过世,七殿下只怕分外伤心,可……说到底,五殿下也不是萧妃娘娘的子嗣,如何也扯不上……”萧朗忍不住上前道:“您这是刻意欺辱七殿下!” 李晟却拦住了他,面色如常,仿佛方才所说之人不是他一般:“这是皇叔与五皇兄的事,咱们干涉不得。” “还是贤侄明理。”九王爷笑了笑:“大婚之时,贤侄定要到场喝杯喜酒,皇叔还有事,就不与你多说了。”转身走了进去,李晟的面色一寸一寸冷了下去,萧朗恨声道:“简直欺人太甚!” 李晟冷声道:“他如何会顾忌母妃?这般肆无忌惮进了宫,只怕是想好了退路,这婚事他要办,本殿下拦不住,届时本殿下一定会到场,再送他一份大礼,端看他们能否接下了……” 满寿亲自在甬道处等候,见他来了,眼底浮现一片复杂之色,而后笑着迎了上去,行礼道:“老奴见过九王爷,老奴在此处等候您多时了。” “满寿公公别来无恙。”他面色温和:“路上耽搁了些,让公公久等了。”满寿引着他前行,一路上寒暄着,九王爷远远望向一处,问道:“那可是先皇后曾经住过的长春宫?” 满寿一震,低声道:“正是,如今陛下已经下令,不准旁人进入其中。王爷,陛下正在御书房等您,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他不语,沉默地看向长春宫高耸入云的屋檐,目光幽深,而后回过身来道:“走吧,总不好叫皇兄等着。”二人一道朝御书房行去,待入了门,皇帝坐在主位之上,面上带着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对他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精神奕奕,看来边关的风沙并未让你失色。” 九王爷恭敬地行礼道:“有劳皇兄记挂,臣弟一切都好,此次入京,便是为了彩霓的婚事……” 第472章 兄弟之争 第472章 兄弟之争 皇帝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彩霓养在端阳,本以为会出落得知书达理,没想到竟这般粗鲁不堪,当着众人的面,竟说她与菖儿有了夫妻之实,你且听听,这是一个贵女该说的话吗?” 九王爷低垂着头,仿佛很是愧疚一般:“皇兄恕罪,彩霓自小不在臣弟身边,她母亲溺爱了些,便养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臣弟实在惭愧,但这婚事怎么说也是五殿下先订了婚书,彩霓心实,便将他当成未来的夫君,这才有了后来的事,陛下若是要怪罪,臣弟甘愿替她顶罪。” 皇帝冷哼一声:“养不教父之过,彩霓成了这般,你难辞其咎!”任凭他如何责骂,九王爷始终恭敬地点头认下,可皇帝看他的眼神却越发冷酷:“说到底,彩霓这般做,还是将朕当成了外人,想要尽快出嫁,这般便有了依仗。” 九王爷连忙道:“皇兄误会了,这是他二人两情相悦,并非您所说的那般……”皇帝漠然别过了头去,九王爷说的话简直狗屁不通,什么两情相悦?李菖就是瞎了眼也不至于看上彩霓那般的女子,分明就是这背后有旁的算计,还在他面前装像! 一室寂静,九王爷抬起头来,正待开口解释,却见门外袅袅婷婷走进一人来,湖蓝锦缎勾勒出窈窕身段,待看清她的面孔之时,九王爷也是一怔,而后默然不语。瑶美人因着萧妃病故,还未举行晋封仪式,但私下里攀附她的人都已经唤她做瑶妃,皇帝也是如此。见她来了,皇帝瞥了眼堂下的九王爷,微微蹙眉道:“爱妃怎么来了此处?” 瑶妃柔柔一笑,亲自打开了食盒,而后将药膳端了出来,递到皇帝面前:“陛下忘了,臣妾每日都会来给您送药膳,一日都不能间断。”皇帝一怔,看着她莹润的面庞,神色也渐渐缓和了些:“这些事叫侍婢去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 瑶妃笑意温柔:“这是陛下的事,臣妾不想假手于人。臣妾这就退下,陛下记得将药膳吃下。”皇帝微微点头,瑶妃被满寿引了出去,皇帝观察着九王爷的神情,却见他并未有什么反应,于是刻意道:“这是朕新封的瑶妃,你瞧着可眼熟?” “回皇兄,臣弟许久不回端阳,许多人都已经不记得容貌了,是以这位瑶妃娘娘与何人相似,臣弟也不清楚。”他眉眼低垂,皇帝却蔑然一笑:“你不必这般装聋作哑,她生得同皇后极为相似,谁都瞧得出来。” 九王爷略略抬起头来,郑重道:“臣弟瞧不出来。皇后娘娘遗世独立,无人能与她相提并论,皇兄这位瑶妃娘娘,虽然生得相似,也刻意仿着皇后娘娘的衣着性情,却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处处都透着拙劣。” 皇帝勃然大怒,指着他道:“你这是在影射朕认人不清?看来在关外这些年,你还没有半分长进!”满寿闻言,立刻赶了进来,安抚道:“陛下,您切勿动怒,九王爷只是……” “臣弟说的是实话,皇兄若是真心怀念皇后娘娘,便不该寻了这么一个人摆在眼前,这对皇后娘娘是种侮辱。”九王爷面色渐渐涨红:“皇兄让皇后娘娘等了那么多年,如今才想着怀念,不觉得已经迟了吗?” “给朕滚出去!”皇帝恨声道:“待彩霓的婚事结束,你便即刻离开端阳,日后不准再回来!”九王爷梗着脖子走了出去,身后,皇帝的斥骂仍旧不绝于耳,他冷着面孔走了出去,行至门口处,仰头望着长春宫的屋檐,喃喃道:“情深缘浅,到底是我选错了……” 这厢,萧府之中,萧朗与张以清一同瞧着池中的残荷,他轻声道:“来年购进些上好的花种,我与你一同种下,到了夏日,便有一池的荷花可以观赏。” 张以清面色苍白,茫然看着远处,想起在张府的日子,终是涩然一笑:“是。”萧朗握住了她的手,只觉一片冰凉,蹙眉将她揽入了怀中,而后道:“你且放心,张院正的仇,我会替他报的。” 她眉目低垂,轻声道:“国公爷,这事不急在一时,您还有伤在身,绝不能再犯险,我愿意与您一起等待时机。”萧朗叹息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清儿,委屈你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再过几日,就让你认侯澄大人为义兄,而后在侯府待上几日,便将你迎入萧府,做我萧朗的妻。” 张以清一震,而后抬起头来,眼中积聚着泪水,萧朗看向怀中之人,原本她是那般灿烂夺目,可不想如今竟变成了这副憔悴的模样,他越发心痛,却听张以清低声道:“国公爷,何其有幸,今生能遇着您这般的人,我……” 正说着,她却重重咳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捂住嘴,萧朗替她顺着气,却见她手掌之上都是血迹,顿时一惊:“清儿!你这是怎么了!”张以清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是双眼一阖,昏厥了过去。 萧朗迅速抱着她转回屋中,将她放在床榻之上,伸手替她诊了脉,神情越发凝重,而后替她盖好了锦被,在床榻旁静坐许久,终于起身走了出去,吩咐侍婢道:“好生照料小姐。”侍婢应了个是,萧朗大步流星踏出了门去。 天色渐暗,张以清迷蒙地睁开了眼,却有些诧异地发现屋中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大红的喜字贴了满墙,桌上还有一对红烛,静静燃着,她垂头看向自己身上,却发觉她穿着大红的衣服,金丝银线密密绣着,衬得她越发白皙。 她怔忡之间,一人踏进了屋中,张以清抬眼看去,来人正是初芮遥,水眸定定望着她,面色温和。她开口道:“和安郡主,您怎么会在这?还有,这屋子里……” 初芮遥缓缓行至她面前,牵起了她的手,让凌晗将她扶到妆台旁,而后亲手执起青黛,替她描画,轻声道:“小姐不必问,待会儿出去了,你便清楚了。” 第473章 成婚 第473章 成婚 她怔忡之间,却见初芮遥放下了青黛,拿起胭脂在她唇上轻轻一抿,而后端详了一阵,开口道:“请小姐起身。” 张以清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沉默片刻,依言随着二人出了门,帘子被掀开的一刻,她瞧见院中立着许多人,李晟、荣年、沈英还有侯澄夫妇,正中间的是同样一身喜服的萧朗,看着她的神情极为温柔,灯火阑珊,他一步步朝着自己行来,待到了面前,初芮遥将她的手交给了萧朗,而后退到了李晟身边,与众人一道看着他二人。 张以清看着眼前的人,双目微红:“国公爷,这是……”萧朗笑意温和:“今日是你我的大婚之日,虽仓促了些,但亲朋挚友都到了。”她的嗓音微微有些颤抖,低声道:“为何……要在今日成婚?” 众人皆是一怔,却见萧朗微微一笑:“因为想快些娶你入门,清儿,你可愿意?”月光流泻,她伏在萧朗怀中,哭得不能自己,终是点头道:“好……” 二人郑重拜了天地,萧朗眼中也带着盈盈的泪光,沈英瞧着,极为不忍地将头偏到了一旁,荣年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揽到了怀中。待曲氏将她带入屋中以后,萧朗对众人行了一礼,郑重道:“今日之事多谢各位相助,这份情谊,萧朗记下了。” 李晟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咱们之间不必多言,只是张小姐的病情……”萧朗毫不犹豫地道:“今日以后,她便是萧朗的妻,臣会好生照料她,也会尽力寻找解决之法。” 初芮遥与李晟对视一眼,而后点头道:“国公爷,祝你二人百年好合,万事顺遂。”萧朗拱手道:“多谢郡主。” 曲氏缓缓行了出来,荣年见状,点头道:“国公爷,你且进去吧,张小姐还在等你。”萧朗朝众人行了一礼,转身进入了里间。 沈英红着眼道:“这可如何是好?他二人这般要好,终于苦尽甘来了,张小姐却……”初芮遥抚着她的手臂,低声道:“原本张家覆灭之时,她便损了心神,再加上在回疆劳心劳力,连国公爷也无力回天了。” “天无绝人之路。”李晟沉声道:“无论如何,日后她便是国公夫人了,也算圆了他二人的心愿。” 夜色渐深,几人三三两两散去,李晟与初芮遥一道行着,她低声道:“殿下是不忍看张小姐与萧妃娘娘一般,因心病过世,才鼎力相助,成全了这场婚事。” 李晟携着她的手,淡淡道:“天家薄情,他二人的感情实属难得,如何能不成全。”他转向了一旁,看着初芮遥道:“应允了这桩事,也是希望日后,你我二人也能得偿所愿。” 初芮遥淡淡一笑,将面颊贴在他肩上,二人缓缓行着,身影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翌日午后,初芮遥坐在书案旁,凌晗突然走了进来,对她道:“郡主,瑶妃娘娘请您入宫一趟,说她想向您请教如何替太后娘娘送经。” 初芮遥一顿,缓缓将狼毫笔放下,这摆明了就是个借口,上次拜月节之时,瑶妃听从了她的话,放弃了皇后之位,说明瑶妃倒不是什么蠢人,凭着这份心机和长相,说不准能在后宫之中争得一席之地…… 这般想着,初芮遥款款起身,梳洗一番之后赶到了宫中,瑶美人的侍婢韵儿早早守在一旁,对她行礼道:“见过和安郡主,奴婢是瑶妃娘娘的侍婢,瑶妃娘娘如今正在宫中等候您。” 初芮遥点头道:“有劳,咱们这便去见瑶妃娘娘吧。”韵儿引着她朝里间走,初芮遥对这后宫极为熟悉,自然能够察觉这里间的门道,瑶妃如今所居的长乐宫,就在长春宫后方,心中有些讽刺,皇帝压根不了解郑氏,即便是换了个人,他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同,还一心一意地宠着,可笑郑氏那般倾慕他…… 不多时,便到了长乐宫门前,初芮遥抬眼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宫室,台阶上还镶嵌着玉石,足可见瑶妃到底有多受宠。韵儿引着二人进入了里间,而后带着凌晗退了出去。初芮遥坐了片刻,却见瑶妃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面容有些憔悴,初芮遥行礼道:“和安见过瑶妃娘娘。” 瑶妃摆了摆手,一面对她道:“让郡主久等了。”初芮遥淡淡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她微微垂头道:“无碍,今日叫郡主前来,还是为了从前说过的事,郡主以为如何?” 初芮遥轻声道:“瑶妃娘娘虽然推拒了皇后之位,但如今也位列四妃,恩宠无人能及,和安以为,凭借娘娘的才智,自然可以在这宫中生存下去,为何非要与和安联手?” 瑶妃迟疑着看向她,手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腹部,低声道:“不瞒郡主,本宫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当初齐妃的避子药被本宫偷偷倒了,如今怀了这孩子,可本宫在宫中无依无靠,说不上哪一日就被人下了毒手,是以一直不敢告诉旁人……” 初芮遥恍然地看向她,怨不得她这般焦急,原来是有了身孕,瑶妃见她没有开口,焦急道:“郡主,本宫当真没有旁的图谋,先前认人不清,被齐妃利用,如今已经与她决裂,若是郡主和七殿下不帮衬本宫,待月份大了,这孩子也瞒不住,这几日御医来得勤了些,便有人过来打探,届时齐妃若是对本宫动了手,这可是一尸两命啊!郡主,本宫和这孩子对您有用处……” 她这般苦苦哀求,初芮遥看着她苍白的面色,终于开口道:“娘娘不该瞒着陛下,他是唯一能够护住您的人,更何况您与皇后娘娘生得这般相似,她便是产后虚弱,不多时便身去了,这是陛下的心病,他定会格外重视。” 瑶妃认真地听着,有些迟疑道:“可……若是这般同陛下说了,消息放出去,齐妃她们一向虎视眈眈,届时这孩子如何能保得住……” 第474章 步步为赢 第474章 步步为赢 初芮遥目光幽深,轻声道:“要的就是让齐妃知道。”见瑶妃疑惑不解,她继续道:“不仅要让她知道,您还要向陛下请求,让齐妃来看顾您这一胎,若是您出了什么事,齐妃都要算上个看护不力的罪名,如此一来,她不但不敢动手,还会帮着您守着这一胎。” 瑶妃一怔,而后起身对初芮遥行了一礼:“多谢郡主提点!”初芮遥上前扶住了她,淡声道:“娘娘不必客气。” “那日后本宫可否时常叫郡主入宫来?”瑶妃试探着道:“坐胎实在辛苦,又极为无趣,若是郡主能时常来坐坐,本宫定会……” 初芮遥毫不犹豫地道:“娘娘这一胎金贵,还是不要随意见人为好。”瑶妃面色哀戚道:“郡主还是不肯接纳本宫,本宫当真是诚心诚意与郡主合作……” “送经一事,娘娘若是有什么不解,便可差人给和安送信,和安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初芮遥面色温和:“毕竟娘娘这是在为太后尽孝。” 听懂了她的意思,瑶妃惊喜万分,立刻点头道:“是,日后还要麻烦郡主解惑了。”二人又说了几句,韵儿便进来传话说皇帝要见瑶妃,初芮遥缓缓起身道:“那和安便先行离开了。” 瑶妃亲自将她送到门口,又要派韵儿送人,初芮遥拒绝道:“娘娘不必客气,快些去见陛下吧。”而后与凌晗一道离开了长乐宫。 路上,凌晗低声问道:“郡主,您当真要帮瑶妃?”初芮遥淡淡道:“帮与不帮都是一回事,她这孩子怀得定会极为艰辛。”凌晗诧异道:“郡主为何这般说?” 她面色沉静道:“你不知,江南的妓子一般都会服用一种叫桃花散的药丸,以保证自己的美貌,可这药除了能叫女子面色红润,肌肤细腻以外,便是会令服用之人难以怀胎,即便是侥幸有了孩儿,也极易小产,瑶妃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这般焦急要寻我来,替她出谋划策,毕竟这孩子得来不易,若是不能用他换取些什么,那就太可惜了。” 凌晗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道:“瑶妃竟要拿自己的孩儿扳倒齐妃,这真是……”“后宫的手段,比这残酷得多。”初芮遥漠然道:“她不过是想反击罢了。” 二人正说着,却迎面瞧见了齐妃携着三两个嫔妃,正朝她们这处行来,齐妃明显是瞧见了初芮遥,脚步也加快了些。避无可避,凌晗有些焦急道:“郡主,这可如何是好?” 初芮遥不紧不慢道:“怕什么?总不至于叫她吃了。”她维持着原本的步调,在距离齐妃只有三步远之处停下,行礼道:“和安见过齐妃娘娘。” 齐妃冷眼瞧着她:“和安郡主,本宫正经有些日子没见你,倒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初芮遥垂头道:“娘娘谬赞。” 贤嫔上前道:“和安郡主这是打哪来?”她如实回道:“回娘娘,瑶妃娘娘想问和安有关送经之事,于是召了和安过去。” 贤嫔一听与瑶妃有关,登时沉下了面色,阴阳怪气道:“瑶妃还真是会牵搭,竟连郡主也成了她的人,真是可笑至极,她那般的人还送什么经?直叫明净道长将她这祸国妖女抓起来便天下太平,太后娘娘在天之灵也会安息了。” 齐妃假意阻拦道:“贤嫔妹妹别这般说,大家都是姐妹,何苦彼此为难?”贤嫔冷哼一声:“她若不是生得那副模样,陛下如何会为她这般痴迷?天生一副狐媚相,看着便不是好人家的女子……”初芮遥淡声道:“都说瑶妃娘娘生得像先皇后,贤嫔娘娘是在说,皇后娘娘生得不好?” 贤嫔一顿,这般的罪责她可不敢担,于是连忙道:“本宫可并未说这话,郡主不能胡言乱语。”齐妃见她三言两语便叫贤嫔住了口,漠然道:“郡主还真是伶牙俐齿,可本宫瞧着,郡主与瑶妃也有几分相像,贤嫔妹妹说的应该是郡主,而不是皇后娘娘。” 众人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初芮遥面色不改:“娘娘是说,和安与瑶妃娘娘是一类?”齐妃居高临下道:“郡主聪慧,本宫的意思,郡主领会得极为透彻。” 初芮遥缓缓道:“娘娘这般羞辱瑶妃娘娘与和安,难道不怕陛下听见?”“你少用陛下来唬本宫。”齐妃嘲讽道:“陛下是与郡主见得多,还是与本宫见得多?郡主短视,以为攀附上了瑶妃便可肆无忌惮了,在本宫看来简直可笑至极。” 初芮遥看着她身后缓缓行来的身影,刻意蹙眉道:“齐妃娘娘何苦这般针对瑶妃娘娘?她是陛下极为看重的人,日后必定贵不可言,您方才还说要帮衬她,如今怎么……” 齐妃冷笑道:“郡主如今还真是可笑,这般愚蠢的话都说得出口,宫中何来相亲相爱一说?可饶是陛下如何宠爱她,她也越不过本宫的次序去,偏她拎不清,处处与本宫作对……” 一行人越走越近,齐妃还未察觉,继续道:“郡主如今对她示好,简直是大错特错,本宫劝你识相些,别再靠近那长乐宫,若是不然……” “不然如何?”皇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皆是一惊,齐妃更是面色苍白地回过了去,看着皇帝与立在他身旁的瑶妃,诧异道:“陛下……您怎么来了……”皇帝漠然地看着地上的人,冷冷道:“和安,你起来吧。若是朕不来,还听不见齐妃这番高谈阔论,本以为你是个温顺明理的,没想到竟是这般两面三刀,亏了瑶妃还如此信任你,让你帮她安胎,你却这般羞辱她!” 齐妃听到安胎二字,心中重重一震,抬头道:“陛下,您的意思是……”皇帝拍了拍瑶妃的手,冷声道:“瑶妃有了身孕,特地来求朕,让你帮忙照看她,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你却在后宫之中拉帮结派,还羞辱瑶妃与和安,真是白费了朕对你的信任!” 第475章 波折 第475章 波折 齐妃慌忙道:“陛下,臣妾并非刻意针对瑶妃,是和安郡主她挑衅在先,陛下,您千万要相信臣妾啊!” 说完便回过头看向众人:“众位姐妹也看见了,是与不是?”众人犹疑着,却听初芮遥淡淡开口道:“娘娘方才削金断玉的一番话,陛下听得清清楚楚,您若是这般辩驳,只怕是在蔑视陛下,众位娘娘谁敢附和呢?” 原本就吓得不轻的众人听了这话,更是成了鹌鹑一般,原本义愤填膺的贤嫔躲在最后,一言不发,齐妃气得咬牙切齿,指着众人道:“你……你们……” “够了。”皇帝漠然道:“齐妃身居高位,而德行有亏,朕……”“陛下!”瑶美人突然开口,水眸看着一旁狼狈的齐妃,轻声道:“陛下,臣妾相信齐妃娘娘并非刻意为之,还请您放过她。” 皇帝讶然地握着她的手:“她可是口口声声辱骂你与和安,你竟还要朕宽恕她?”瑶美人微微垂头,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陛下,臣妾想为腹中的孩儿积福,还请您成全。” 她这副柔弱的模样让皇帝更为怜惜,立刻将她揽入怀中,齐妃看着这场景,手指紧紧捏住了衣角,从未想到有一日她竟要靠这贱人逃脱罪责! 初芮遥与瑶妃交换了一个眼神,瑶妃低低开口道:“陛下,臣妾还想请齐妃娘娘帮助臣妾照看这胎。”皇帝一怔,而后反应了过来,宫中如今长成的皇子只有李晟和李菖,萧妃又方才过世,所以瑶妃才这般坚持…… 思量片刻,皇帝冷着脸抬起头来,看向跪在地上的齐妃:“若非瑶妃求情,朕定要治你的罪!日后朕便将瑶妃和她腹中的孩儿交给你,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朕唯你是问!” 齐妃恨不得冲上去撕破瑶妃的面皮,却不得不忍下,垂头道:“是,陛下。”让她照看这个狐媚子的胎,若是出了什么事还要怪在她头上,这计谋定是初芮遥这个贱人想出来的! 这般想着,皇帝目光一扫,一众妃嫔之中,着素色宫服的初芮遥格外显眼,与他身边的瑶妃简直如姐妹一般,他缓缓开口道:“和安郡主既然与瑶妃如此投缘,日后瑶妃安胎期间,你便日日入宫来陪伴她吧。” 初芮遥一怔,抬起头来,正撞上了皇帝意味不明的视线,心中微沉,瑶妃连忙笑着打圆场:“陛下,臣妾与郡主虽然投缘,但郡主怎么说也要侍奉祖母和母亲,让她日日入宫,只怕会让郡主过于疲惫……” 皇帝却没有理会她,直直盯着初芮遥:“和安,你难道是与齐妃有同样的心思,看不上瑶妃,不愿陪伴她?”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太过明显,初芮遥低声道:“回陛下,和安绝无此意。” “那便按朕说的做。”皇帝拉着瑶妃的手,对众人一拂袖:“都退下吧,若是让朕听说你们再惹是生非,朕绝不留情!”说完便携着瑶妃一同转身朝后走,瑶妃回头看了初芮遥一眼,为难地跟着皇帝离开了。 众人三三两两离去,齐妃冷笑一声,嘲讽道:“本宫没什么闪失,和安郡主倒是将自己也搅进来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凌晗扶着初芮遥起了身,她垂着眸子,摩挲着衣袖,眼中光华流转:“娘娘,和安入了宫,您未必还能这般清闲了。”说完便朝齐妃一笑,袅袅婷婷地越过她朝正阳门走去。 齐妃深吸了一口气,恨声道:“呸!本宫迟早有一日要杀了你们这两个妖精!你们且等着……” 这厢,萧府之中,张以清自从大婚之后病便更加沉重,如今成日在床榻上,一众人瞧着极为揪心,萧朗替她诊脉,面色凝重,李晟立在一旁,低声道:“如何了?” 萧朗将她的手放了过去,张以清依旧沉沉睡着,萧朗看着她道:“同萧妃娘娘一般,心力交瘁,再加上她本就身子虚弱,再熬下去,只怕也会油尽灯枯。”说完便紧紧抿住了嘴唇,李晟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就是,红花楼定会竭尽全力相助。” 萧朗摆了摆手,低低道:“如今再金贵的药材也没用了,清儿她……”像是说不下去了一般,萧朗别过了头,双手撑在桌上:“臣原本以为能够救她,却不想她在臣的府邸之中还变成了这副模样,臣愧对张院正……” 李晟看向屏风,里间寂静无声,仿佛空无一人,他蹙起眉头,正待开口,却见许久不见的邹氏带着邹心莹走了进来,侍婢拦她不住,焦急地看向萧朗:“国公爷,夫人非要闯进来,奴婢……” 萧朗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一脸凝重地道:“你先退下吧。”邹氏冲侍婢翻了个白眼,而后扫了眼里间,阴阳怪气道:“见过七殿下,妾身听说国公爷先斩后奏娶了亲,今日特地带心莹来瞧瞧这国公夫人,可这人在何处啊?” 她面上幸灾乐祸之色太过明显,李晟蹙眉道:“国公夫人正在里间休养,不宜打搅,您还是先离开吧。”邹氏诧异道:“怎么刚入府就病了?这可真是不吉利。”邹心莹见萧朗未开口,于是附和道:“就是,臣女听说,这样的人是会给夫家带来不幸的……” “哐当—” 一只白玉茶盏掉在了地上,萧朗漠然道:“若是无事,二位便请回吧,本国公吩咐过,不准旁人到荷香院来,今日长嫂借着拜见七殿下的由头进了里间,便不与您计较了,您快些离开吧。”邹氏冷哼道:“国公爷,本夫人可是好心劝你,有个美貌又利落的心莹你不要,偏生娶了一个病病歪歪的,喜房弄得如同灵堂一般,您可要知道,现如今您是萧府的当家人,萧家的香火可不能在您这断了!” 闻言,萧朗突然伸手拔出了佩剑,却被李晟拦住,而后回身道:“舅母慎言!若是不想惹出事端,就快些离开此处!” 邹氏没想到萧朗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动手,面色青白交加:“你……你竟为了这女子如此不管不顾!” 第476章 旧忆 第476章 旧忆 萧朗双目通红,被李晟抓着手臂,半个身子都朝前倾着,一字一顿道:“长嫂,你若是想安生,日后便远离这荷香院,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非要搅局,带着这令人作呕的女子来本国公面前晃悠,我便让你出不了你的院子!” 一番话戾气极重,邹氏不由后错两步,指着他道:“萧朗!你这般是对长嫂不敬!七殿下也在此处,若是将这事散播出去,只说你为了这无名无姓的妖女什么都不顾了,且看萧家会不会容你!” 邹心莹见状,趁机道:“姑母息怒,想必国公爷只是一时心急,日后他定能明白您的苦心,心莹愿意替您劝慰他……”邹氏恨声道:“你且看看,你几次三番出言羞辱,心莹却还这般待你,这般的女子,你竟不要,本夫人定要禀明萧家的众位族长,将你……” 萧朗冷冷一拂袖,正待开口,却被李晟截断了话:“舅母有话不如同本殿下说,莫要用萧家来压人,舅母这些年仗着萧家做了多少亏心事,邹家又是如何横行霸道的,本殿下只要查一查便能清楚,届时闹出来,谁面上都不好看。再者,您说的妖女,是国公爷明媒正娶的妻,她也不是什么无名无姓之人,她是侯澄大人的妹妹,轮起身份来也算是端阳的名门之后,岂能容你这般羞辱!” 邹氏目瞪口呆,许久才开口道:“国公爷手眼通天,焉知她不是后送入侯府认亲的……”萧朗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兄长孤魂在外,焉知他不思念长嫂?若是您在萧府待不下去,便将您送去陵园守着兄长,如此一来也算团圆了。” 邹氏一惊,觑着萧朗的面色,知道此事他定然做得出,于是恨恨住了口,只留下一句:“你定会后悔!”便离开了,邹心莹权衡一番,也跟着走了出去。 萧朗重重吐出一口气,看着屏风以后的人道:“这萧府只怕不会平静,明日臣便将清儿送到城外的庄子上休养。”李晟蹙眉道:“这萧府里外,总有人对您虎视眈眈,国公爷若是有困难,定要同本殿下说。” 萧朗点了点头,而后与李晟一道走出了门,正在此时,侍婢引着侯澄走了进来,李晟见他神色匆匆,开口道:“侯大人可是来看国公夫人的?” 侯澄摆了摆手道:“昨日已经同夫人来过了,臣听闻殿下来了此处,特地赶了过来,有一事正好与您和国公爷一起商量。” 萧朗点头道:“侯大人请说。”侯澄低声道:“前几日郡主曾经吩咐派人跟着恭王府的人去回疆,打探不惑草的来源,臣府上的几个侍卫也跟着前去,方才赶了回来,他们探听到了其中的秘密……” 说完四下看了一眼,李晟开口道:“无碍,此处没有旁人的耳目,侯大人但说无妨。”侯澄顿了顿,继续道:“是,殿下,据侍卫所说,前几日那些人在回疆暗中收购不惑草,从不还价,积累到一定数目,就送回端阳城,还到紫留山上毁了不少,但近日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几人即刻收了手,匆匆赶回了端阳。” 李晟听完,面色渐渐变得凝重:“李菖费尽心机请来衢塞,想要利用他的蛊术,是以要毁了不惑草,可如今即将功成,为何突然收手?”“殿下。”侯澄低声道:“侍卫在边关处发现了一片种植不惑草的地方,还有专人把守,这些人似乎都是九王爷麾下的侍卫,还有,他们听见了那几人的对话。” “他们说了什么?”萧朗追问道:“可是有关九王爷种植不惑草之事?”“其中一人问为何不给五殿下用上这不惑草,另一人说,殿下体内的蛊虫断断不能死。”侯澄低低道:“还说那是续命用的,五殿下曾经身受重伤,就是靠着它才挺了过来。” 此言一出,萧朗重重一震,下意识追问道:“续命?李菖体内竟有续命的蛊虫?”李晟低头思忖片刻,而后道:“的确有可能,国公爷在回疆之时重伤李菖,当时他很快便恢复了,衢塞一直在他身边,说不准便是用蛊虫救了他的命。” 侯澄点头道:“正是,臣想着,若此事是真的,那妹妹是否可以如法炮制,用蛊虫替她续命?”萧朗张了张嘴,一时没有开口,李晟沉声道:“侯大人,眼下衢塞是否还在恭王府别院之中?” “是,殿下。”他迅速道:“衢塞极少外出,出门之时也有侍卫看护,但近些日子他似乎要亲自出门采购药材。”李晟沉声道:“叫人好生盯着恭王府,一旦衢塞出门,立刻将他抓住。” 沉默片刻以后,萧朗沉声道:“殿下,此事可否由臣亲自带人前去?”李晟看着他,点了点头道:“好,万事小心。”他郑重道:“是,臣定会将衢塞带回来,让清儿苏醒过来……” 这厢,李菖与彩霓立在一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挑选喜服所用的锦缎,她肤色黝黑,衬着大红色简直是惨不忍睹,偏她还专选花纹繁杂的料子,李菖索性别过脸去,瞧着窗外的景致。 正在出神,彩霓冷不防推了他一把,李菖一怔,蹙起眉头刚要开口,却见九王爷走了进来,对李菖道:“想来贤侄是不愿掺和这些女儿家的事,那便同皇叔出门走走吧。”李菖一怔,而后缓缓朝门口行去,彩霓瞥了他一眼,回身继续挑选着。 当初的九皇子府被皇帝借故收回,如今彩霓和九王妃所居的这一处宅院只是九皇子府的别院,隔着一道围墙,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九王爷行至假山旁,缓缓停下,指着围墙之外道:“贤侄可曾去过那处?”李菖低声道:“不曾。”他勾唇一笑,叹息道:“的确,皇叔离开端阳之时,你还是个幼童。” 李菖见他不再开口,只望着一处出神,疑惑地看了过去,那处应当是个花园,隔着围墙看不真切,亭子上书着三个字,他仔细辨认一番,喃喃道:“瑶……雨亭……” 第477章 围攻 第477章 围攻 李菖心中有些鄙夷,这三个字根本没有任何意境可言,倒还好意思这般炫耀,虽然这般想着,他却没有开口,却听九王爷幽幽道:“贤侄,皇兄这些年最为宠爱的妃子是何人?” 李菖一怔,随口答道:“父皇对谁都说不上最为宠爱。”“那位瑶妃娘娘呢?”他嗓音沙哑:“皇兄对她可说得上特殊?”李菖不知他为何提起瑶妃,有些不悦地道:“如今后宫之中,她倒是出挑,怀了身孕还叫母妃去看顾。” “她竟怀了身孕?”九王爷眸光一闪,低低道:“这事倒是有趣。”他神情莫测,李菖只觉有些莫名,又看向了那亭子,只觉那瑶字写得似乎比旁的更好些,他略略迟疑地往下瞧,只见旁边还有一副对子,说的是“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李菖只觉脑中闪过了一道白光,九王爷那日欲言又止的神情、这亭子上书着的瑶字、还有宫中备受宠爱的瑶妃……一切都串联了起来,他分明记得,先皇后郑氏小字瑶月! 他强压着心中的惊愕,怪不得他父皇一即位便将九王爷逐出了端阳,又一直冷落皇后,原来九王爷与皇后之间还有牵搭!李菖瞥了身旁之人一眼,试探着开口道:“瑶美人所住的长乐宫,就在长春宫后方,那牌匾还是父皇亲自题的,这可算是后宫之中独一份的宠爱,就连当初的皇后娘娘也未曾……” “呵!”九王爷冷笑一声,眯起了眸子:“这般买椟还珠的事,只有他会做,半点都不清楚那人的心意,待她身去以后又这般寻人替代她,简直可笑!” 此言一出口,李菖心中便有了答案,九王爷的确是恋着皇后,所以才对皇帝宠爱瑶妃这般愤恨,他心思一转,继续道:“听说父皇坚信她腹中的胎儿是皇子,连名字都起好了,叫李寻……” 九王爷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意,冷冷道:“他这般的人就该断子绝孙才是,竟还做梦子息绵长,简直可笑!”李菖突然开口道:“九皇叔,您与皇后娘娘可是旧识?” 九王爷重重一震,而后回过头,看着他的目光格外凶狠:“那又如何?你可知,当年瑶月原本要嫁的人是本王爷,不是他李叔淼!”李菖从未听说过此事,一时没有开口,却听他继续道:“当初郑氏一族被人陷害败落,原本母妃已经与郑夫人商议好了,不日便去请旨赐婚,却不想父皇直接将她指给了李叔淼,本王爷曾经想着带她离开端阳,她却不肯,过了许久我才知道,她竟恋着那个没囊没气的李叔淼!” 九王爷一口一个李叔淼,这若是叫旁人听去便是杀头的罪过,他却不管不顾地继续道:“而后她成了皇后,可一直备受冷落,最后生了皇子却又保不住,生生熬死在长春宫,李叔淼大言不惭说心中有她,却将她放在后宫之中,任由那些女人磋磨她!” 他愤恨不已,李菖的神色却有些意味深长:“九皇叔,这瑶妃可是靠着皇后转世之名站稳了脚跟,您可愿容忍?”九王爷霍然转身,恨声道:“这个不要面皮的贱人,她如何能与瑶月相提并论?无论是她还是那和安郡主,她们都不配!” 李菖心思一转,走上前道:“虽说侄儿不清楚此事,但母妃在瑶妃那吃了苦头,侄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既然如今侄儿与彩霓成婚在即,咱们便是一家人,这瑶妃……” 九王爷微微眯起了眸子,冷声道:“皇叔自然不会让她顶着瑶月的名头继续得意,你且等着,再有几日,她便再也不能耀武扬威了……” 恭王府别院,衢塞一身月白锦缎,气质儒雅,看着像是世家里养出的公子,随着一众人来到了巷中,亲自走进了一家药铺,这处门脸虽小,但卖的都是些不常见的药材,面上不过是间寻常药铺,但掌柜却只认熟人,是以衢塞只得亲自走这一趟。 不远处的宅院之中,萧朗与铁寒等人埋伏其中,紧紧盯着衢塞的动向,不多时,掌柜便领着他出了门,朝城外行去,萧朗蹙眉道:“跟上去。”铁寒领命,带着一众人远远跟在身后。 衢塞并未察觉,一路上都在与掌柜说着话,不多时便到了一处极隐蔽的农户,掌柜对里间的人点了点头,而后将衢塞引了进去。萧朗趁机对铁寒挥了挥手,一众人迅速冲了上去,将农户团团围住,衢塞一惊,即刻躲在侍卫身后,萧朗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吩咐道:“活捉衢塞!” 铁寒等人应了个是,与恭王府的侍卫厮杀了起来,掌柜见状,对衢塞说了些什么,二人便走进了里间,将门阖上。萧朗见状,隔开了侍卫的攻势,迅速冲到了前头,一脚踢开了木门,里间阴暗,空无一人,他面色沉静地踏了进去,此刻,躲在一旁的掌柜突然将一篮子毒蝎丢向了他,萧朗伸手挽了个剑花,不多时,毒蝎便尽数掉在地上,变作两半。 掌柜步步后退,他将长剑比在掌柜身前,冷声道:“衢塞何在?”掌柜犹豫不决,没有开口,他将长剑向前送了送,剑尖抵在他喉咙上:“我再问你一遍,衢塞在何处?” 剑身寒光闪闪,掌柜艰难地看向了他,终于向后指了指,萧朗朝那处望去,只见一个破败的木门,他收回了剑,掌柜迅速逃开,萧朗一步步朝那处走去,戒备地推开了门,却见后院之中种满了不知名的花朵,妖异的红色,带着危险的气息,衢塞静静立在其间,面上还挂着笑:“我认得你,你是李晟的人,端阳的萧国公。” 萧朗沉声道:“出来。”衢塞面色不变:“你不如自己来抓我,我就在此处等着你。”萧朗看向他身前的花朵,心知有异,于是漠然道:“你若是不出来,我便放火烧了这些花。” 衢塞笑意温和:“你大可动手,届时我会死,你和你的部下也逃不了……” 第478章 关联 第478章 关联 萧朗面色肃然:“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话?”衢塞淡淡摘下了一朵,放在鼻尖轻嗅,面色淡然:“这是断肠花,从根茎到花朵都有剧毒,若是点燃了还会生出毒烟,你不信便试上一试。” “既然有剧毒,你为何还敢站在其中?”萧朗蹙眉道:“难道你不怕死?”“呵。”衢塞轻笑一声,低低道:“我自小与毒物为伴,这花奈何不了我,可你们就不同了,你若是不顾惜自己和手下之人的性命,大可放火,我绝不会逃。” 见萧朗陷入沉思,他面上笑意更盛:“若是不成,便带人离开吧,我既然敢出门,便是有准备……”正说着,却见萧朗突然腾空而起,飞身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肩上,而后在他背上重重一踢,衢塞瞬间倒在了花丛之中,他伸手将人拖了起来,而后带着他一同跃出了花丛。 衢塞突然将手中的花茎朝他挥去,萧朗后错一步,堪堪避开,衢塞迅速爬起身来,想要逃开,却被他轻而易举擒住,死死按在墙上,丝毫动弹不得。 萧朗呵斥道:“老实些!”衢塞恨恨回过头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有能续命的蛊虫,是与不是?”萧朗郑重问他,衢塞听了这话,微微一怔,而后玩味地笑了起来:“的确如此,但我绝不会交出来。” 萧朗面色一凛,手上力气又重了几分,衢塞痛的面色发白,却仍旧咬牙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帮你!”“你!”萧朗恨声道:“既然如此,我便杀了你!”说着扼住了衢塞的脖颈,不断用力,衢塞不断挣扎,一副极为痛苦的模样。 此刻,铁寒等人料理完了外间的侍卫,看见这场景,铁寒大声唤道:“国公爷!不可!”萧朗双目通红,听见铁寒的呼唤声,终是松开了手,衢塞伏在地上,不住地咳着,面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萧朗心急如焚,恨恨背过身去,铁寒吩咐几人将衢塞拖了起来,而后道:“国公爷,咱们先将他带回去,慢慢审问,即便他再嘴硬,殿下和郡主也会有法子的。” 萧朗重重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好,先带他回红花楼!”一行人迅速将衢塞套进了麻袋,而后匆匆离开了此处。 这厢,初芮遥与瑶妃坐在亭中,瞧着一园绣菊,时不时说两句,瑶妃蹙眉道:“郡主,本宫原本想帮着您脱身,但陛下坚持要您入宫陪伴,这……” 初芮遥将茶盏放在一旁,淡淡道:“无碍,娘娘不必挂怀,入宫也有入宫的好处。”瑶妃叹了口气,面色苍白:“到底都是因为本宫,才叫郡主置身其中,真是……” 话音未落,却见齐妃领着几个侍婢朝她们这处行了过来,瑶妃想要起身,却被初芮遥拦住,待齐妃走近,初芮遥缓缓行了一礼:“和安见过齐妃娘娘,瑶妃娘娘今日身子不适,无法行礼,还请娘娘见谅。” 齐妃瞥了眼坐在狼皮褥子上四平八稳的瑶妃,心中怒气上涌,阴阳怪气道:“瑶妃妹妹如今是金贵的人,本宫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何时起话都说不了,还要和安郡主代劳了?” 瑶妃缓缓开口道:“本宫身子不适,失礼了。”齐妃冷笑一声,而后道:“罢了,本宫不会与妹妹计较,今日来此是带了好东西给妹妹,免得你成日里无趣。”说着便叫人将锦盒呈了上来,她面上挂着笑意道:“先皇后曾经留下一副未完的绣像,前几日找了出来,本宫想着,这绣像由妹妹来补全最为合衬了。” 瑶妃一怔,而后接了过来,却发觉是一副空白的绢帛,她略带讶异地看向齐妃:“娘娘这是何意?”齐妃不紧不慢道:“妹妹不是说自己与先皇后有不可言说的牵连吗?那你自然会知道皇后娘娘绣的是什么,请你这就补出下一副来,等到完成以后便交给内务府,也算全了你对皇后娘娘的心意。” 瑶妃回头看向了初芮遥,正待开口,却听齐妃继续道:“这事陛下也应允了,若是妹妹身子不适,绣不出来,不如将所想告知本宫,本宫派人替你绣也是使得的。” 瑶妃闻言,手心里很快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咬牙道:“齐妃姐姐,这无凭无据,若是本宫猜错了,只怕会……” “哎。”齐妃嗔怪道:“妹妹可是与皇后娘娘最为接近之人了,如何会猜错,若是当真错了,那你与皇后娘娘之间的联系便是徒有其名,陛下正等着呢,妹妹是说,还是打算自己动手绣?” 齐妃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模样,瑶妃心中有些慌张,而后看向了初芮遥,却见她同凌晗吩咐了几句,而后淡淡转回了身子,对她比了个手势,瑶妃有些犹豫,此刻,齐妃不悦地道:“妹妹为何总看着和安郡主?难道她能帮你绣不成?” 瑶妃缓缓回过头,嗓音沙哑地道:“既然如此,这绣像自然是要本宫亲自绣成才算圆满。”说着便伸手去接那锦盒,侍婢还未等交到她手中,却见瑶妃身子一软,昏厥了过去,初芮遥立刻吩咐道:“来人!快将娘娘送回长乐宫!” 齐妃厉声道:“本宫看谁敢动!瑶妃不过是绣不出来,刻意使诡计罢了,若是她给不了交代,陛下那她也过不去,你们若是帮着她逃脱,届时罪加一等!” 侍婢们果然站住了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初芮遥上前,目光灼灼道:“娘娘要发号施令也要看时候,今日瑶妃娘娘身子不适,如今已经昏厥了过去,若是瑶妃娘娘和她腹中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您担得起吗?” 齐妃捏紧了衣袖,恨恨看向初芮遥,到底被她说着了,这事她还真不敢硬来,一时之间没有开口,初芮遥厉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娘娘送回长乐宫!” 一行人迅速扶起了瑶妃,没人注意到凌晗趁乱走出了东门,齐妃愤然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将锦帕狠狠摔在了地上。 第479章 逼 迫 第479章 逼 迫 红花楼之中,李晟坐在主位之上,看着伏在地上,许久没有出声的人,淡淡道:“先生要这般抗衡到什么时候?你可知如今你在本殿下的手中,即便是杀了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衢塞艰难地撑起身子来,语气之中透着一股子无谓的意味:“殿下要杀就杀,若是您不杀了我,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李晟还未开口,却见屋外的萧朗挣脱了铁寒的束缚,直直冲了进来,一把将衢塞扯了起来,抓着他的衣襟道:“你若是再不说,我便拆了你!”衢塞挑衅地冲他一笑:“国公爷,你倒是下手啊!” “哐当—” 萧朗重重将他推到了一旁,衢塞的手臂重重撞在柱子上,痛得龇牙咧嘴,却仍不肯求饶,萧朗见状,气得双眼通红,还要动手,却被铁寒死死抓住,他挣扎着怒吼道:“交出来!你给我交出来!” 衢塞捂着手臂,摇摇晃晃起身,整个人倚在墙壁之上,嘲讽道:“白费力气。”李晟挥了挥手,让铁寒将人带下去,萧朗却如何都不肯离开,眼眶通红地呢喃道:“清儿,清儿她还在等着……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李晟走下座位,郑重地看着他:“国公爷若是信任本殿下,就先离开此处,一切都交给本殿下料理。”萧朗看着他,渐渐镇定了下来,不再挣扎,随后被铁寒带了出去。 衢塞漠然看着他走近,冷声道:“殿下不如换个人来问话,左右我是不会说的,也省得我瞧着您心烦。”李晟不理会他的挑衅,沉声道:“先生便这般恨本殿下?” “你这个小人!”衢塞眸中绕着怒火:“你烧毁了我所有的心血,你说我会不会恨你?我恨不得立时就将你推进毒蛇堆中,让你受心脉尽噬之苦!” 李晟点了点头,而后绕着他踱步道:“这就好,先生最好记恨着本殿下,因为接下来本殿下要做的事会让你后悔终生。”衢塞疑惑地看着他:“殿下这是何意?” 李晟漠然伸出手,将一株药草递到他面前道:“先生不会不认得此物吧?”衢塞一眼,沉声道:“殿下这药是从何处得来的?” “先生定然知道此物的用处。”他收回了手来,冷冷道:“先生若是再耍花招,或者不肯交出蛊虫,本殿下就将这不惑草发到端阳城各处,让你的蛊术彻底没了用处。”衢塞一惊,沉声道:“你撒谎!你根本没有这么多不惑草!” 李晟目光冷厉:“衢塞先生真是低估了本殿下,也太高估了李菖的能耐,他的确是收集了大半的不惑草,可本殿下截了他的马车,这不惑草要多少有多少,便是供给整个端阳都是可能的。届时你于李菖而言便是个废人,没了用处,看他还会不会这般供养你!” “你!”衢塞终于变了面色,恶狠狠看向李晟:“你真是卑鄙!”李晟淡淡道:“若是你当真不交出蛊虫,本殿下便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卑鄙。” 衢塞沉默许久,说到底,不惑草是蛊虫的天敌,若是当真被他传遍城中,只怕届时李菖当真会弃了他……这般想着,衢塞幽幽道:“只要交出蛊虫,殿下就会放我离开?” 李晟郑重道:“正是,不过要等那人的病情有所好转,才能让你离开。先生最好别想着耍花招,若是让本殿下发现你心怀不轨,在蛊虫上动手脚,你定走不出此处。” 衢塞面色凝重,权衡半晌,终于妥协:“蛊虫就在别院之中,殿下大可派人去取。”李晟看向门外,唤了铁寒进来,吩咐道:“去恭王府别院,将蛊虫取回来。”铁寒应了个是,而后听衢塞说了两句,便迅速退了出去。 长乐宫中,瑶妃躺在榻上,焦急地看向初芮遥道:“郡主,这该如何是好?本宫根本不知那绣像的事,这分明就是齐妃在为难本宫,若是待会儿陛下来了,本宫如何作答?” 初芮遥面色极为镇定,看向她道:“娘娘的身份本就容易令人生疑,陛下虽然宠爱您,但未必没有疑惑,若是不稳住了您的地位,只怕日后还要出事。” 瑶妃心焦不已:“本宫该如何才能打消陛下的疑心?若是……”初芮遥突然伸出手,按住了她的手臂,一字一顿道:“娘娘听好了,待会儿您只要装作刚醒来的模样,顺其自然,一切有和安。” 正说着,门外便响起了内侍的嗓音,皇帝与齐妃一同来到了此处,瑶妃立刻阖上了眼,装作沉睡的模样,初芮遥缓缓行礼道:“和安见过陛下,齐妃娘娘。” 皇帝摆了摆手,行至床榻边:“免礼。瑶妃还没醒来吗?”初芮遥点头道:“正是,陛下。” 齐妃疑惑道:“瑶妃真是……方才还好端端的,只是臣妾一提皇后娘娘的绣像,她便昏厥了过去,这般巧合,真是……” 一面看向瑶妃,故作关切道:“御医可曾来过了?瑶妃若是一直这般睡着,可如何是好?”说着便走上前去,瑶妃手指一动,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皇帝立刻道:“爱妃,你醒了?” 瑶妃茫然地看向他,而后嗓音沙哑地唤道:“陛下……”齐妃插话道:“陛下,既然瑶妃醒了,那便问问她有关那绣像的事吧。” 初芮遥淡淡道:“齐妃娘娘为何如此心急?瑶妃娘娘方才醒来,气都没喘匀,您便让她做这般劳心劳神的事?她如今可还怀着龙胎,您难道不怕她损了身子……” 齐妃冷哼一声,看向她道:“和安郡主真是尽心尽力,可若是瑶妃一直不开口,只怕会有躲避之嫌,更何况本宫是为她着想,宫中本就流言四起,说瑶妃不过是仗着生得与皇后娘娘相似才这般横行,本宫是为了平息流言,为瑶妃正名,这难道不该吗?” 说着便走到了皇帝身边,低声道:“陛下,您以为如何?”皇帝沉吟片刻,抚着瑶妃的手道:“爱妃,你且说说,关于这绣像,你有何想法……” 第480章 续命 第480章 续命 瑶妃双眸之中映出皇帝的身影,心头微沉,这人终究是不信她……这般想着,她缓缓开口道:“是,陛下,臣妾以为……” 话音未落,却见凌晗带着一个侍婢走了进来,对皇帝行礼道:“陛下,有一妇人称是皇后娘娘的故人,在门外求见。” 皇帝一怔,刚要开口,齐妃却狠狠剜了凌晗一眼,焦急道:“陛下,臣妾以为,还是这绣像一事更为要紧。”皇帝瞥了她一眼,而后挥了挥手道:“去将人带进来。” 不多时,侍婢便引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她缓缓跪下,行礼道:“奴婢桂枝,见过陛下。”皇帝闻言,重重一震,亲自起身走到她身前道:“你是桂枝?” 那妇人微微抬起头来道:“正是,陛下,奴婢便是桂枝。”皇帝辨认了半晌,终于点头道:“果真是你,皇后生前将你放出宫去配人,你为何回到了端阳来?”桂枝垂头道:“陛下,奴婢的夫君病死了,奴婢近些日子一直梦见皇后娘娘……她说她已经回到了端阳,奴婢便想着回来瞧一瞧……” 皇帝一怔,回头看向了床榻之上的瑶妃,谁知桂枝一瞧见她,几乎要昏厥过去,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她身旁,诧异地打量了半晌,哀哀道:“皇后娘娘……您终于回来了……”众人皆是一惊,瑶妃瞥了眼初芮遥,见她淡淡点头,于是垂下头,握住桂枝的双手,默然不语,二人就如同相识多年一般,桂枝哭得几乎断了气,瑶妃将帕子递给了她,目光极为温柔,而后抚着她的背脊道:“没事了,本宫如今还在陛下身边,还怀了龙胎,你且放心吧。” 齐妃看着面前的场景,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陛下,这是……”皇帝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幽深地看着二人,齐妃转向了初芮遥,见她波澜不惊的模样,便猜想到今日之事都是她安排的,不然桂枝如何能一路顺畅地到了正阳门?她咬牙开口道:“陛下,这桂枝来得实在太巧,臣妾怀疑是有人刻意为之!” 桂枝抽噎着回头,说不出话来,瑶妃无奈道:“齐妃姐姐,您为何这般针对本宫?本宫没有为难过您,甚至还求陛下让您来替本宫安胎,而您却总是恶语相向……” 齐妃咬牙道:“你别装出这副模样来,本宫从未为难过你,你若真是皇后转世,便说说那绣像之上究竟是何物?” 桂枝闻言,不经意地在她手上写了几个字,瑶妃心中一震,而后低低叹息道:“不是本宫不愿说,只是……大皇子逝世已有多年,这事实在不好再提起,更何况,本宫已经不大记得他的模样了……” “这……”齐妃震惊不已,而后强稳住了心神道:“你如何知晓?”初芮遥低声道:“娘娘一直不信瑶妃娘娘所说的话,今日以后,也该信了吧?” 皇帝听了许久,缓缓起身道:“齐妃,你且把那绣像给朕瞧瞧。”齐妃一怔,而后依言将锦盒交给了皇帝,皇帝接了过来,只见上头的确绣着一个白胖的男童,皇帝沉默许久,而后抬头道:“齐妃,此物你是从何得来?” 齐妃立刻道:“回陛下,这是臣妾从内务府……”“这绣像丢失许久了。”皇帝细细摩挲着:“朕也寻了许久,内务府之中断断不会有,你且说,这是何人给你的?”齐妃心中一惊,立刻跪下身子道:“陛下,臣妾的确是在内务府寻到的,您要相信臣妾……” 皇帝冷冷道:“既然你不肯承认,那便去梵华殿跪上一日,好好思量一番,再来同朕说吧,届时你若仍旧不想开口,朕便将你送至慎刑司,总有人会让你说出来的。” “陛下!”齐妃哀声道:“这事与臣妾无关!陛下,臣妾是冤枉的!陛下!”皇帝挥了挥手道:“将她带出去,别搅了瑶妃的清净。”说完,齐妃便被侍婢拖了出去。初芮遥与瑶妃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看向了齐妃的身影,这也算是为萧妃报仇了…… 夜间,铁寒领着几人回到了红花楼,将一只瓷罐交给了李晟,低声道:“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取来了这蛊虫。” 李晟点了点头,而后示意他交给衢塞,开口问道:“这便是先生所说的蛊虫?”衢塞扫了一眼,而后伸手将盖子打开,漠然点头道:“正是。” 李晟挥了挥手,铁寒即刻推着衢塞朝里走,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前,随后推门而入,萧朗立在里间,面色凝重,李晟对他点了点头,一面看向了床榻之上的张以清:“国公爷,一切都准备好了。” 萧朗看着衢塞,心中极为不安,捏紧了拳头道:“殿下,这……”李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相信衢塞先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和前途去赌。”说着便转向了衢塞:“是与不是?” 衢塞别过头去,面色愤然,铁寒将瓷罐递给了他,衢塞接了过来,缓缓走向了张以清,行至床榻边,他扫了眼张以清的面色,而后伸手道:“匕首。” 萧朗一顿,随后问道:“你要匕首做什么?”衢塞沉声道:“自然是治病,若是不给,便看着她没命吧!”李晟行至他身旁,思忖片刻,果真将匕首递给了他。 衢塞接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在张以清手腕之上划了一道,萧朗重重一惊,立刻冲了过去:“你这是在做什么?”衢塞冷冷道:“若是你再搅扰,就替她买棺木吧!” “你!” “国公爷!”李晟拦住了他,低低道:“且看他如何动作。”萧朗恨恨松开了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只见衢塞打开陶罐,放出了蛊虫,众人只见那蛊虫顺着张以清的血液爬进了那伤口,而后她重重一抖,衢塞随手拿了条绢布替她系在腕上,而后起身道:“成了。” 萧朗迅速冲了过去,将张以清抱在怀中,却见她的面色的确红润了些,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衢塞突然意味深长地开口道:“不必高兴得太早……” 第481章 苏醒 第481章 苏醒 几人俱是一惊,萧朗迅速起身,看着他道:“你这是何意?你竟敢在蛊虫之中下毒?”衢塞冷哼一声,拂开了他的手:“用不着下毒,这蛊虫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她如此虚弱,若是扛不过蛊虫入体之时的剧痛,又或是日后总是大悲大喜,那也无济于事。” 萧朗看向床榻之上的人,如今她呼吸平稳,正香甜地睡着,李晟走上前道:“先生既然已经完成了使命,便随本殿下出来吧。”一面引着他出了门,衢塞跟在他身后,行至正厅之中,冷声问道:“七殿下,我已经按照约定,将蛊虫给了你们,你也该履行承诺,放我离开了。” 李晟定在原地,缓缓回身,看着他道:“不错,本殿下会放你离开,不过不是现在,国公夫人醒来之前,先生请安生些在此处待着。” 衢塞正待开口,却听李晟继续道:“不仅如此,先生也趁早绝了回去寻李菖的心思,本殿下会将你送至一处合适的地方,日后你大可过寻常人的日子,可若是你再用蛊术伤人,本殿下定不饶你。” “你这个卑鄙小人!”衢塞恨声道:“你便是嫉妒五殿下,才这般针对我!”李晟不置可否道:“不论先生怎么想,本殿下都不在乎,铁寒,带先生下去,一切等国公夫人醒了再做定夺。” 铁寒扭衢塞的手臂,硬拉着他往回走,衢塞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看着李晟,终是被人拖着离开了此处…… 深夜,萧朗带着张以清回到了萧府,荷香院之中彻夜灯火通明,张以清自从回来以后便浑身冰冷,面上不住地冒着汗,他紧紧握着张以清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多时,张以清便挣扎了起来,萧朗将她揽在怀中,死死握住那只缠着绢布的手,不让她动弹,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不再挣扎,再次昏厥了过去。 正在此时,一众人推开了守门的侍卫,径直闯入了里间,萧朗听见响动,厉声道:“什么人?”邹氏撩开帘子,一脸得色,引着许多萧家的长辈走了进来,看着床榻之上不省人事的张以清,回身道:“各位族老都瞧见了吧?并非是妾身夸大其词,这女子当真是个短寿的,看着马上就要断气了,这样的人,如何能进萧家的祠堂?” 一位老者走上前,面色肃然:“国公爷,论辈分你该称我一声叔公,你先斩后奏,未告知众人便将她娶进了门来,即便这是侯家的人,可这般病弱,如何为萧家传宗接代?你的国公之位该如何承袭?这些你都忘了不成?” 萧朗沉声道:“叔公不必听旁人挑拨,清儿只是病了一阵子,过些时候就会好,此处不宜说话,咱们去正厅再说……”邹氏突然打断了他,开口道:“国公爷不必自欺欺人了,妾身在府里住着,一切都清楚得很,这女子一直病弱,妾身曾经多次劝阻,还带来了兄长的嫡女心莹,可国公爷就像是被她勾去了魂魄一般,如何都不肯放手,依妾身之见,今日就该将她带离萧府,让国公爷好生思量一番,兴许便能明白过来。”众人闻言,都点头称是,邹氏越发有底气,挥手便叫嬷嬷上前去拉人。 “我看谁敢动!”萧朗面色凝重,拦在她面前,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萧远道眸光一冷:“国公爷,我的意思也是将她送走,你且冷静一番,届时再商量。”萧朗见众人蠢蠢欲动,又回头看了眼面色惨白的张以清,霍然抽出了佩剑,抵在众人面前:“今日若想要带她走,就先过了我这关!” 邹氏捂住胸口,忙不迭指向他:“叔公,各位,您们都瞧见了吧?国公爷这是疯魔了,守着具尸身谁也碰不得,甚至还要为了她伤人,您说,这女子该不该带走?” 萧远道冷冷上前,正立在萧朗剑锋之前:“国公爷,你若是想留住她,那便从叔公的尸身上踏过去吧!”萧朗顿住,神情复杂道:“叔公为何如此逼迫我?清儿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迎娶她的人是我,若是要追究,也都该算在我头上!她只是个女子,不该受这份苦楚!” “她错在不该入萧家的门!”萧远道面色通红,指着她道:“国公爷,这样的女子,如何替你打理萧府,又如何开枝散叶?她只会不断拖累你,听说昨日你带着侍卫出门,一夜未归,只怕还是因为她,你且说,我如何能容她!” 萧朗突然怒喝一声:“那我便不做这个萧国公,带清儿离开此处!”“荒谬!”萧远道气得面色通红,身后的一众人也纷纷附和道:“就是!国公爷这是将萧府置于何处?” “这就是个妖女,进门许久都不见她起身,只怕已经死了!” “快将她送出去吧……” 众人口中冒出恶毒的诅咒之言,邹氏面上越发得意,趁萧朗不备,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悄悄走到了张以清身旁,抬手就要将她拉起来,萧朗一回头,长剑一下子钉了过去,嬷嬷吓得面无人色,坐在一旁动弹不得,萧朗将张以清揽在怀中,目光灼灼看向众人,一字一顿:“众位,清儿是本国公明媒正娶的妻,大婚当日有七殿下与和安郡主作证,若是谁再敢动她,萧朗就算是豁出命,也绝不会放过那人!” 一面厉声吩咐道:“来人!长嫂神志不清,多次违背府规,将她带入福寿堂,静思己过!众位族老也请先回府,萧朗今日无暇理会旁人。”邹氏慌忙拉住萧远道:“叔公,您救救我!国公爷这是要将我软禁起来了!” 萧远道指着他怀中之人道:“萧朗!你当真要守着一具尸身不成?”萧朗漠然道:“叔公若是再羞辱清儿一句,萧朗就亲自动手,将您请出去。” “你就是疯魔了!”萧远道指着他道:“我便在府门外等着,看你何时给她发丧!”说完便要离开,正当此时,萧朗怀中的人突然动了动手指,而后缓缓睁开了眼…… 第482章 推断 第482章 推断 萧朗即刻握住了她的手,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清儿,你醒了?”张以清咳了两声,缓缓回握住他的手:“夫君放心,我已无碍。” 邹氏没料到她会在此时醒来,怔了片刻,而后道:“叔公,这人即便是醒来了,也是个短寿的,若是叫她污了我们萧府的门楣,只怕……” “长嫂。”萧朗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变,淡淡看向她:“长嫂若是这般说,咱们便计较一番。邹家长子邹平安仗着与萧府有姻亲便横行霸道,前几日闹市纵马伤人,致一死一伤,以往种种比此更甚,邹家为祸甚广,比起旁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按长嫂的意思,是要本国公立刻抓邹平安去防卫司?” 邹氏面色青白交加,恨声道:“你……你这是刻意拿邹家替你那妖女开脱!”萧朗替张以清理着长发,而后道:“本国公是在就事论事,邹家长子闹事确有其事,长嫂若是不想邹家出事,便安生些回府中,别再寻清儿的麻烦。”一面看向了萧远道:“叔公以为如何?” 萧远道瞥了邹氏一眼,这人竟是拿他做筏子!许久,他才沉声道:“邹家为祸不浅,可这女子的事,国公爷也要掂量一番。”说完便带人离了此处。 邹氏被人带了出去,喧闹过后,屋中只剩下二人,张以清略略抬头,看着他道:“夫君,不必因我起了争执。”萧朗收紧了手指,将面颊贴在她额头之上,淡声道:“清儿,你不必怕,一切有我,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 皇宫之中,桂枝的出现让皇帝更加重视瑶妃,忽略了初芮遥的存在,过了几日,初芮遥称病未去宫中请安,皇帝也与她计较,是以她便一直留在府中。 这日,李晟与她一道将衢塞送至城外,特意嘱咐道:“将人看牢,绝不许他逃跑。”铁寒应了个是,扭着衢塞的手臂将他推到李晟面前,衢塞恨声道:“殿下总不能将我囚禁一辈子!五殿下定会派人来救我的,待我逃脱以后定要报复你……” 初芮遥接话道:“先生不必费心,殿下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死囚的尸身,将他装扮成你的模样,丢在了别院之中,李菖只会以为你死了。你会被送去一处极为苦寒之地,寻不到任何制蛊所用的药材,你若是安分过活,殿下便留你一命,若是你不知悔改,便只有死路一条。” 衢塞只觉天昏地暗,嗓音沙哑道:“你……你们……你们卑鄙无耻!端阳人就是……”话还未说完,便被人堵住了嘴,而后铁寒将他塞到了马车之上,对李晟二人拱手道:“殿下,郡主,属下这就送他离开。” 李晟点了点头,铁寒策马飞奔,很快便没了踪影。初芮遥抬起头道:“殿下放心,如今这安排已然最为合适,他便是再有本事,也无法凭空制成蛊虫。” 他蹙眉道:“的确如此,但留下他的性命,到底是隐患。先这般将他送出去,过段时日再看情形如何。” 天色渐暗,突然下起了雨来,李晟一手护住初芮遥,指向了一旁的长亭,沉声道:“咱们去那处避一避吧。”二人快步跑向了亭子,李晟替她理着发髻,初芮遥鬓边的步摇本就摇摇欲坠,随着李晟的手掉了下来,李晟与初芮遥同时蹲下身子,李晟将步摇拾起,正待开口,却见初芮遥盯着柱子底端的一处痕迹发怔,他随着看了过去,却见那上头刻着和安二字,最后一笔拉长了许多,上头还有一抹血迹,看上去极为骇人。 李晟面色凝重地道:“这是何人所为?”她伸手摩挲着那字迹,想起那日迎荣氏和荣衡回府之时,便觉此处有人瞧着她,那目光极为锐利,让她难以忘怀,可这人究竟是谁? 正想着,却见远处走来一行人,马车之中似乎还坐着什么人,李晟二人起身,仔细瞧着,却见那人竟是九王爷,一身玄色常服气势十足,看着他二人笑道:“真是巧,竟在此处遇见了殿下和郡主。” 李晟淡淡道:“九皇叔为何会在此处?”九王爷笑意不改:“出城采买些东西,彩霓的婚事将近,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也该上心些。”初芮遥闻言,目光幽深地看向了那马车,回身时却撞上了九王爷的视线,心中微沉,而后只听他道:“和安郡主倒是头一次见,本王爷离开端阳之时,你还是个小娃娃,如今都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女子了。” 初芮遥顶着他的目光,面色如常:“和安见过九王爷。”他的目光在初芮遥面上转了一圈,初芮遥只觉那目光之中带着些许阴森之意,略一回想,心中一动,而后直直看向了他,九王爷勾起唇角,低低道:“听闻和安郡主的闺名是芮遥二字,敢问这遥字是哪一个?” 初芮遥有些诧异,而后道:“遥相应和。”九王爷点了点头,神情高深莫测:“原来如此。”一面看向李晟道:“殿下和郡主在此处做什么?” 李晟镇定道:“出来走走罢了。”九王爷不置可否,指向远处道:“既然如此,本王爷便不打搅你二人了。”说完便大步踏了出去,此刻雨还未停,他冒雨前行,而后上了马车,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李晟行至初芮遥身后,沉声道:“和安,你在想什么?”初芮遥并未回头,看着远处的车轮痕迹低低道:“这眼神……我似乎在何处见过,殿下可记得当初劫持母亲与衡儿的那伙人?当时我便感觉此处有人盯着我们,如今遇上了九王爷,仔细回忆一番,那人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 李晟一怔,而后陷入了沉思之中:“若说是九皇叔,也并非没有可能,他如今与李菖站在一处,帮着他对付你我二人,日后可要对他多加防范才是。” 初芮遥仍旧眉头紧蹙,心中隐隐有些不详之感,而后转身道:“殿下,九王爷定然不是来采买的,到底是何事能劳动他亲自出城……” 第483章 出丑 第483章 出丑 “冒雨出行,的确有些不寻常。”他摩挲着手指道:“况且,若是采买为何要到城外来……”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可能,李晟瞬间冲了出去,吩咐侍卫道:“快去寻铁寒他们!” 初芮遥立在亭中,抓紧了衣袖,望向阴沉的天色,终是没有开口…… 这厢,齐妃在梵华殿之中跪了一夜,任凭李菖如何求情,皇帝都不肯将她放出,如今齐妃已然是筋疲力尽,半个身子伏在蒲团之上,突然,门被人缓缓推开,皇帝一步步踏了进来,看着她道:“齐妃,你可想清楚了?” 齐妃哀哀抬头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那绣像当真是从内务府找出来的,这与旁人无关……”皇帝冷声道:“你当真要这般死扛?” “臣妾……” “朕曾经在你寝居之中见过旁人的衣衫,你且说,是不是那人将必须送给你的?”皇帝面色凝重,指着她道:“齐妃,你若负隅顽抗,朕便只能将你送入天牢了。” 齐妃紧紧捏着衣袖,脑子快速地转动着,皇帝这是误会了,将错就错总比将秦佟揪出来强些,于是垂头道:“是,陛下,臣妾交代,那日臣妾宫中不知进了何人,并非丢失什么贵重的物件,却在桌上发现了这锦盒,里头装着绣像,臣妾想着这是先皇后的东西,所以……” 皇帝神情莫测地看着她,思忖着道:“你是说,是不知何人将锦盒送到了你宫中?你便拿着这绣像来考验瑶妃?”齐妃点头道:“正是,因着事发突然,又是皇后的遗物,臣妾不敢声张,于是就将它送到了瑶妃处……” 她振振有词,皇帝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彻查一番,朕倒要瞧瞧是何人将这锦盒送进了你的宫殿之中。”齐妃一震,而后咬牙道:“是,陛下。” 正说着,却见满寿走了进来,对皇帝道:“陛下,五殿下和彩霓郡主来了,说是来拜见陛下和齐妃娘娘。”皇帝面色冷淡,瞥了她一眼,而后吩咐道:“你且先回去打点一番,过会儿来养心殿。” 齐妃垂头道:“是,陛下。”而后随着满寿一道走了出去,满寿将她送至门口,白芷在门口等了多时,齐妃被她扶着前行,见四下无人,她一把推开了白芷,吩咐道:“立刻回去,将那暗道好生掩藏一番,千万不能叫人瞧出来!” 白芷一怔,正待开口,却见齐妃咬牙切齿地道:“还不快去!迟了本宫就完了!”白芷见她这般焦急,怔怔地跑开了,齐妃拖着身子一步步前行,双腿极为酸痛,却强忍着没有开口…… 这厢,皇帝坐在主位之上,看着堂下跪着的两人,李菖面色尚且算得上平和,但与彩霓之间隔了极远的距离,瞧着便是极为厌恶她。彩霓一身艳丽的茜色衣裙,衬着黝黑的面庞,配着一头金光闪烁的头面,一脸无谓地跪在地上。 皇帝揉了揉额角,开口道:“菖儿,你与彩霓成了婚,便好生待她,为天家开枝散叶,如今你有了正妃,朕也能放心了。”话虽如此,但皇帝眼中的猜疑之色却极为明显,李菖心知肚明,却只得低头忍着:“是,父皇。” 皇帝瞥见彩霓百无聊赖地坐着,蹙起了眉头道:“彩霓,你日后要恪守妇道,好生照料菖儿才是,那些粗鲁的脾性也收一收,成了天家的媳妇,便不能这般不修边幅。” 彩霓一怔,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诧异道:“陛下,彩霓今日已经极为用心了,再说,您送到彩霓身边的教养嬷嬷也说这身衣衫好看,难道是嬷嬷说错了?” 皇帝被她说得一怔,面色更为不悦:“朕的话你竟敢反驳?”李菖见皇帝动怒,立刻伸手推了她一把,训斥道:“还不快闭嘴!”彩霓不忿地看向了他,而后别过脸,不再理会二人。 一室寂静,皇帝抬手道:“你们起来吧。”彩霓果断地站起了身子,却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都朝一边倒去,李菖下意识侧开了身子,彩霓便重重砸在了地上,头上的金饰四下散落,有些还摔到了皇帝身上,满寿匆匆挡在皇帝面前,场面极为混乱。 满寿一叠声道:“来人!来人!”皇帝一把挥开了他,看着摔得四仰八叉的彩霓,心中愤恨不已,这是他亲手毁掉的女子,最终却还是嫁入了天家,这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羞辱! 李菖咬牙切齿,极为不耐地走上前去,将人扶了起来,彩霓将将站稳了身子,发髻散乱,腰带也垂在了地上,屋中包括皇帝和李菖在内的男子都别过了头去,彩霓不管不顾地当堂系了起来,皇帝气得头昏眼花:“你……你简直不知所谓!” 彩霓也没了耐性,甩着衣袖道:“陛下,彩霓平日里不穿这些,如今极为不适,又无人帮助,只得这般料理,难道彩霓还能提着腰带,等着侍婢上前不成?” “彩霓!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同谁说话!”李菖见皇帝神色越发阴森,上前道:“别再胡言乱语惹父皇生气,若是不然,本殿下也不会管你!”彩霓彻底被他激怒,梗着脖子道:“本郡主今日没有做错什么事,倒是五殿下一直这般咄咄逼人,当初在父亲面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二人争执不休,皇帝却渐渐沉下了面色,看着李菖一言不发,彩霓这般的女子,任谁都要退避三舍,李菖却还敢迎娶她,这人为了权势简直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若是假以时日,谋朝篡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想着,梳洗完的齐妃缓缓走了进来,见二人争执不休,有些诧异地开口道:“这是怎么了?” 李菖见她来了,这才恨恨瞪了彩霓一眼,不再开口,皇帝冷声道:“这对天成的佳人在朕面前便起了争执,日后定能和睦相处。”齐妃勉强一笑:“陛下,他们小儿女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料理吧……” 第484章 赐婚风 波 第484章 赐婚风 波 彩霓满不在乎地道:“等成了婚以后,彩霓与堂兄便不会再这般争执,井水不犯河水,可若是堂兄非要挑衅……” “够了!”齐妃面色如常,语气之中却透着一股凉意,而后看向皇帝道:“陛下,臣妾瞧着您有些疲惫,不如快些将圣旨交给他二人,让他们去筹备婚事。” 皇帝蹙眉看向李菖,沉声道:“菖儿,朕问你,你可后悔?”李菖一怔,这话试探之意极为明显,可他如今已经没了退路,于是垂头道:“父皇,儿臣愿意迎娶彩霓。”皇帝难掩失望之色,片刻以后,漠然看向二人:“既然如此,朕便下旨,月中替你二人办喜事,如此一来,九皇弟也能早些回边关去。” 李菖垂头道:“是,父皇。”之后皇帝一眼都没有再看过他,洋洋洒洒写了一篇,而后盖上了玉玺,满寿上前拿了起来,交给了李菖,李菖握在手中,恭敬地垂头道:“多谢父皇成全。” “你好自为之。”说完皇帝便挥了挥手,叫他二人离开,彩霓这模样他是再也不想看见了。待彩霓与李菖离开以后,皇帝转向了齐妃,冷哼一声:“满端阳那么多贵女,你们倒是挑了个不同寻常的,朕真是看不懂这一出。” 齐妃强笑着道:“陛下,这是他们二人的事,总归如今是定了下来,陛下也不用再烦心了。”皇帝漠然道:“你们母子真是时刻都令朕大开眼界,菖儿的事先放一放,且说说那绣像吧,朕已经派人去你那处巡查了,说不准便能查出什么端倪来,可若是你在朕面前做戏,朕绝不轻饶!” “是。”齐妃面色镇定道:“臣妾明白。”片刻以后,满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对皇帝道:“陛下!不好了,齐妃娘娘的住处走水了!”皇帝一惊,沉声道:“如何了?”满寿低低道:“回陛下,寝居烧毁了一半,如今只剩正殿和偏殿了。”皇帝点了点头,思忖片刻,看向齐妃道:“倒是很巧,朕派人去查访,你那处便走了水……” 齐妃茫然道:“陛下,臣妾再如何也不至于毁了自己的院子……”皇帝不置可否,冷声吩咐道:“尽快救火。”满寿应了个是,迅速退了出去,齐妃觑着皇帝的面色,始终没有开口…… 正阳门处,李菖越走越快,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因着这桩莫名的婚事,皇帝那般猜疑他,几乎快将图谋不轨四个字贴在他面上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身后这个蠢笨不堪的女子! 这般想着,他越发愤怒,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彩霓提着裙裾,走得分外艰难,而后摇摇晃晃爬了上去,途中险些摔下来,侍婢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扶住,这才让她走了上去。 甫一上马车,李菖便重重道:“真是磨蹭,本殿下等了许久,却都不见你来。”彩霓喘息着入座,抹了把额上的汗水:“若是给堂兄穿上这绣鞋,再加上这身长袍,只怕堂兄也走不快。” 李菖冷哼一声:“堂妹还真是寸步不让,这般日后还如何伺候夫主?”彩霓闻言,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夫主?谁?堂兄说的不会是你吧?” “你装什么傻?”李菖气不打一处来:“本殿下为了迎娶你,被父皇猜忌至此,你竟还无知无觉!” 彩霓冷笑道:“哦?堂兄想要父亲的帮助,又不想让陛下猜忌,真是天下的好事都叫你占了才甘心,堂兄如何异想天开我管不着,但若是想让我侍奉,那便是做梦!” 李菖恨不得一把掐死她,气急败坏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方才将本殿下的脸都丢尽了,还不知悔改!”彩霓原本压着的火气也蹭地冒了出来,一把挥开了他的手:“我丢了谁的人?堂兄做的丢人事难道少了?用齐家兄妹来对付我,如今齐语筝破了相,非要入府做侧妃,你可有半分拒绝的胆量?胆小如鼠,却还这般爱惜名声,简直可笑!” 李菖咬牙切齿道:“本殿下可笑?方才是谁当堂宽衣解带,又是谁大言不惭?你简直是天底下最为荒唐的女子,在本殿下眼中,你简直不配为一个女子!” 彩霓蔑然道:“彩霓也不指望堂兄瞧得上,日后入了府,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可以随意纳妾,但若是她们惹了我,我绝不会手软。至于彩霓,那便不用堂兄费心了,左右城中的小倌男妓多得是,随意寻几个放在屋中,总比时时对着你强。” “啪—” 李菖忍不住给了她一巴掌,狠狠道:“你这个荡妇,本殿下绝不会允许你这般污了恭王府的门楣!”彩霓目光渐渐变得阴森,抬手便是狠狠一拳,正打在李菖左眼之上,一时间李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场景,捂住眼睛,极为痛苦地弯下了身子,只听彩霓漠然道:“堂兄,你若是再敢动辄辱骂我,甚至还敢动手打我,这便是下场。” 李菖指着她,手指颤抖不已:“你这个毒妇!”彩霓眸光一冷,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指,用力地掰着,痛得李菖面色发白,连忙唤道:“你给本殿下放开!停车!停车!” 彩霓重重一哼,嗓音冷酷:“继续走,不准停下!”一面对李菖道:“不需别人动手,我一人便能制住你,堂兄下次再动手,伤得就不是眼睛和手了!”说完便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李菖的腿,顺着向上,而后定住,一字一顿:“若是堂兄还想生儿育女,就不要来招惹彩霓!” 李菖下意识夹紧了腿,而后磨着牙看向彩霓:“你简直是反了天了!你且等着,看本殿下如何教训你!”彩霓将他的手丢在一旁,狠狠啐了他一口:“两面三刀的东西,你若是敢动真格的,我还敬你有几分胆气,没囊没气的废物,若不是为着那身份,我才不愿嫁给你!” 李菖只觉胸口一阵刺痛,艰难道:“你这个贱人……本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第485章 遮 掩 第485章 遮 掩 马车突然在长街之上停下,李菖捂着右眼,气冲冲走了下来,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侍卫怔忡片刻,小跑着跟了上去。 彩霓撩起车帘,中气十足地呸了一声,吩咐道:“回府!”车夫无法,只得依着她的话前行,不多时便越过了李菖,正当此时,彩霓将车中李菖的披风兜头扔下,李菖一时不慎,摔在了地上,侍卫连忙将人扶起,却见李菖勃然大怒,起身便要追上那马车,而彩霓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李菖愤然拂袖,侍卫都不敢去瞧他的脸,上头青紫的痕迹极为明显,街上不断有人朝他看去,李菖用袖子遮住脸,迅速躲进一家酒楼之中,迎面便撞上了一人,他本就心绪不佳,抬头便要呵骂,却发现那人竟是一脸诧异的秦佟。 近来他多番躲避,终是在这里碰上了李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抬眼却发现李菖右眼之上一片青紫,迟疑道:“殿下,您这是……” 李菖用手捂住眼睛,不耐道:“都是彩霓那个贱人,待成婚以后,看本殿下如何教训她!”秦佟立刻垂下了头,不再看他:“是,殿下婚事在即,定有许多事要料理,臣便不耽误殿下了。” 说完便拱了拱手,想要离开,李菖冷声道:“站住!秦大人最近怎么总是躲着本殿下?难道是生了二心不成?”秦佟倏地抬起头来,连忙摆手道:“并非如此,臣对殿下绝无二心,只是……近来事务繁忙,没去殿下处请安……” “别拿那套冠冕堂皇的话应付本殿下。”李菖大步走上了楼梯,沉声道:“跟上来。”秦佟无法,只得依言前行,二人在一间雅室坐定,李菖瞥了眼外间,面色冷淡,秦佟解释道:“无碍,殿下,聚香楼之中都是臣的人手,咱们说的话定然不会传出去的。” 李菖这才恨恨放下了手来:“近来诸事不顺,母妃受猜疑,本殿下又摊上了这么一桩婚事,简直背晦到了极点!”“殿下息怒。”秦佟将茶盏推过去,而后低声安抚道:“殿下,这不过是暂时的,您只要忍过了陛下的猜忌,再加上九王爷的势力,定能如愿以偿。” 李菖冷着脸道:“能不能借力尚不可知,眼下这彩霓就快将本殿下的府邸拆了!”“她再凶悍也是个女子。”秦佟轻声道:“殿下将她娶回来,放在院中,再叫十个侍卫看着她,她如何都不能逃脱。” 李菖冷哼一声,转而看向了他,目光极为锐利:“旁的且不管,秦大人倒是说说这些日子在忙什么,为何本殿下总是瞧不见你的影子?”秦佟悚然一惊,这背后的理由他就算是死也不能叫李菖知道,若是不然,这些年的苦心筹谋就都完了! 李菖突然将茶盏重重一放,冷声道:“秦大人!你打量本殿下不知道?上一次坐在此处与你密谈的人是和安郡主,她究竟说了什么,能让你这般死心塌地听她的吩咐,对本殿下面临的困境视若无睹?” 秦佟一听,立刻跪下道:“殿下明鉴!臣绝不敢与和安郡主勾结!”“那你便给本殿下说清楚!”李菖目光在他面上扫过,如同钢刀一般,秦佟将心一横,低声道:“殿下,和安郡主的确来过此处,还拿住了臣的把柄,臣如今正在想法子解决此事。” “你说的是什么事?”李菖蹙眉道:“她手里还有什么把柄?”秦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臣当初只是个末流小官,被老国公夫人派去毒杀萧朗的生母秋氏,如今他们得知了此事,还将秋氏的长姐接到了身边,臣不得不暂时收手。” “萧朗的生母……”李菖面色凝重,随着九王爷入端阳,越来越多上一辈的事被翻了出来,简直令人措手不及,他沉声道:“既然萧朗将人关了起来,那便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与你相争的准备,你打算如何料理?若是这桩事再被翻了出来,本殿下可没空替你收拾。” 秦佟却低低道:“殿下放心,这事就算是掀了出来,陛下也未必会理会,因为老国公夫人敢这么做,也是有陛下的授意。”李菖倏地睁大了眼睛,却听秦佟继续道:“老国公夫人是陛下的亲眷,她与陛下商议,要杀了秋氏,将老国公爷带回来,陛下表面应允了,可暗地里却命人跟着臣到了雁回山,准备将他二人一道杀了,却被老国公爷逃脱,带着萧朗回到了端阳城……” 阵阵冷风吹了进来,李菖只觉心中一惊,皇帝猜忌老萧国公,这事他清楚,可他从未想过早在那时皇帝便想要杀人灭口,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这般想着,他略略抬起了头来:“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他们将事情翻到明面上来,萧家的名声在端阳还是叫得响的,百姓们对老萧国公感恩戴德,若知道他是被人暗杀的,定会群情激奋,届时父皇定会将你推出去顶罪。” 秦佟见成功将此事敷衍了过去,长舒一口气,而后点头道:“是,殿下,臣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只是近些日子仍旧不能……出面帮助殿下……”李菖摆了摆手:“这事你先料理干净再说吧。” 一面沉声道:“父皇那边,本殿下越发摸不透他的心思了,国师的蛊虫定然已经失了效用,眼下若是再继续这般下去,只怕李晟当真会顶替了本殿下的位置,届时便是有再强的助力也无济于事了。” 秦佟试探着道:“那殿下请进府中的那位先生,此刻也该派上用场了。”提到此处,李菖霍然起身,忍不住呵骂道:“李晟那个贱种,他将先生劫走以后,刻意将一具尸身丢了回来,若不是九皇叔将人送了回来,本殿下便要信以为真了!” 这般说着,李菖起身道:“秦大人自行料理吧,本殿下还有要紧事要做,方才听侍卫回禀,说母妃的宫殿烧毁了,待会儿要……” 秦佟心中一惊,诧异地看向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486章 九月十六 第486章 九月十六 九月十六,天家围猎之日又一次到来,皇帝近来身子不适,并未上场,只是坐在帐中瞧着,九王爷陪在一旁,面色如常。皇帝瞥了他一眼,幽幽开口道:“想当初父皇在世之时,都会亲自教导你我二人如何射箭,如今想来,恍如隔世啊。” 九王爷微微一笑:“皇兄天资聪颖,一点就通,臣弟愚笨,让父皇费了不少心思。”皇帝面色一冷,当初先皇偏疼九王爷,对他只是敷衍了事,每每都将他撂在一旁,带着九王爷出去,这些事他一直记恨到现在。 皇帝漠然问道:“你瞧瞧,这山林可与从前一样?”九王爷一怔,环视一周,而后道:“自然是大不相同,山林树木,样样都修整过。” “这就是了。”皇帝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因为这是朕的天下,端阳的一切都已经不是从前了。”他略略俯下身子,低低道:“朕告诉你,你如今只能仰人鼻息过活,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朕施舍给你的,从前如何,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你若是再敢出言挑衅,朕便将你的念想一把火烧了,届时你只能望着九皇子府的废墟嗟叹!” 九王爷静静看着发狠的皇帝,眼眸之中倒映着一张与他极为相似的面孔,沉默片刻,突然露出了笑容,低声道:“这是自然,臣弟明白。” 皇帝冷哼一声,重新坐在主位上,不再开口,九王爷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恭敬地垂头道:“皇兄,您今日不能下场,便让臣弟代劳吧。” “随你。”皇帝看都不看他一眼,盯着远处出神,九王爷起身退出了帐子,神色如常地走到马厩旁,挑选着马匹。李菖带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朝他行来,环顾四周,而后道:“皇叔这是受了父皇训斥?” 九王爷顿了顿,继续挑选着:“不过是寻常事罢了,殿下可准备好了?”李菖蹙眉道:“满寿那边已经叫人去探过口风,他不肯应允,也不知是胆小还是已经成了李晟的人,故而只买通了御厨和侍婢,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正说着,却见李晟与萧朗在远处立着,身后是一身骑装,英气勃发的初芮遥,他冷声道:“人倒是齐全,本殿下就让他们瞧瞧,今日以后,到底是谁做主!” 九王爷沉声道:“殿下切不可轻敌,七殿下手下的人武艺超群,当初若不是本王爷用了迷烟,只怕衢塞先生就劫不回来了。”他微微扬头道:“皇叔放心,本殿下自然知道。”说完便牵着马缓缓走向了李晟。 见他这般走了过来,李晟和萧朗也停止了交谈,转身看向他:“五皇兄已经挑选好了马匹?”李菖抚着马头道:“不像七弟这般繁忙,皇兄来得早些,今日既然你我都在此处,不如比上一场?” 初芮遥和萧朗立刻戒备地看向他,李菖见状,蔑然一笑:“不必紧张,本殿下的骑术与七弟不相上下,再说,四处都是守卫,断断不会出事的。”说完便挑衅一般地看向李晟:“七弟以为如何?” “不知五殿下想比什么?”初芮遥突然开口,以一种理所应当地态度走到了李晟身边,李菖看着她的面孔,想起那日诡异的梦境,沉默片刻,而后道:“自然是比谁捕得的猎物多。”一面看向了萧朗:“萧国公不如同本殿下和七弟一道比一比?” 萧朗只觉有异,于是推拒道:“扫了殿下的雅兴,臣近日……”“萧国公不会是瞧不上本殿下吧?”李菖语气极为刻薄:“近日本殿下听说萧府之中有些动乱,若是用得上本殿下的地方,萧国公尽管开口就是了。” 萧朗面色突变,而后低声道:“萧府的事就不劳烦殿下了,臣会自行料理。”“既然没有后顾之忧,那便一道上场吧。”李菖丢着这么一句,便牵着马走向了别处。李晟眸光锐利,低声对二人道:“今日李菖与九王爷似乎有什么阴谋,这是想要引开本殿下和国公爷,好趁机对父皇下手。” 萧朗点头道:“的确如此,那臣便想个法子推拒了,与郡主留在此处……”“不可。”初芮遥低声道:“国公爷,您必须同殿下一道过去,这般才能让李菖放心动手。” 李晟思忖片刻,定定看着她:“这不成,九王爷高深莫测,背后不知有多少势力,绝不能留你一人在此处。” 初芮遥淡淡看向远处,低声道:“殿下不必担忧,我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的,他们这招调虎离山是有破绽的。” 一面郑重道:“殿下不必担忧……”话音未落,却听李菖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为何还不动身?” 李晟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道:“我尽快回来。”她微微一笑,神色镇定:“好。”待二人离开以后,她便缓缓走向了后头的帐子,今年来围猎的女眷极少,独占了一侧的彩霓便极为显眼,她身上穿着绛色骑装,与初芮遥一般无二,但瞧上去却是天差地别,众人窃窃私语,初芮遥却径直走到了她身侧,与她坐在一处。 彩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悦道:“你瞎了不成?这是本郡主的座位!”初芮遥淡淡侧过头去,看着她不语,彩霓更是气愤,直接站起了身子来,将茶盏重重一摔:“本郡主同你说话呢!” 众女眷听说过这位彩霓郡主的名头,本就十分畏惧她,如今更是吓得不轻,匆匆离开了此处,片刻之后,里间只剩下她们二人以及各自的侍婢,彩霓伸手便要去拉初芮遥的衣襟,还未等触到人,就被人在肩上重重一击,而后昏厥了过去。 侍婢见状,立刻要回去唤人,凌晗反手将人扼住,冷声道:“闭嘴,若是你敢出声,我便立刻杀了你。”四下无人,侍婢登时住了口,惶恐不安地看着二人,初芮遥淡淡道:“彩霓郡主累了,将她送至本郡主那处歇息吧。” 凌晗应了个是,一面冷冷看着身边之人,侍婢会意,二人一道将彩霓扶起,缓缓离开了此处。 第487章 危机四伏 第487章 危机四伏 此刻,皇宫之中,因着瑶妃身子不适,皇帝便并未叫她随行,而是将她留在了长乐宫静养。齐妃的宫室毁了,暂时移居绛雪宫,再加上皇帝对她疑心未消,也没有叫她跟着去狩猎,是以二人都留在了宫中。 齐妃看着屋中全然不合心意的摆设,想到这是曾经宸妃居住过的地方,紧紧蹙起眉头,此刻,一个侍婢端着清水从她身边路过,一不小心踩到了齐妃的披帛,水也撒在了她身上,宫服湿了一大片,齐妃本就心中愤恨,如今更是气恼不已,抬手便给了侍婢一巴掌:“瞎了你的狗眼不成?来人!拖下去打死!” 侍婢惶恐地哀求道:“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有心的……”齐妃怒气冲冲,根本不听她解释,嗓音尖利道:“磨蹭什么!还不快将她带下去!” 一众人上前拖走了侍婢,齐妃怒气不减:“都是废物!给本宫滚出去!”一面撑着桌子气喘吁吁,批手就将上头的碗盏推到了地上,恨声道:“瑶妃!都是瑶妃那个贱人!本宫将她带进宫来,她却这般肆意妄为,竟还想踩在本宫的头上!一个妓子罢了,硬装什么皇后回魂!简直不要脸面!” 白芷端着茶盏走了进来,安抚道:“娘娘消消气,如今刚叫陛下消了疑心,可不能再生事了。”齐妃恨恨回头道:“那贱人如今这般得意,她住的是长乐宫,后宫仅次于长春宫的地界,本宫呢?本宫被她逼得毁了自己的宫室,挪到宸妃曾经住过的地方,本宫育有一子,是这后宫中最为尊贵的妃嫔,被她欺辱到这步田地,本宫如何能甘心!” 她气红了眼,抓过白芷手中的茶盏,朝地上重重一掷,恨声道:“本宫与她不共戴天!”白芷不敢开口,只得上前替她顺着气,不知过了多久,齐妃倏地起身,惊得白芷后退两步:“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齐妃冷声道:“不成,本宫绝不能看她这般嚣张!陛下如今不在宫中,正是除去她的好时机!”白芷悚然一惊,伸手拉住了她道:“娘娘,万万不可!陛下先前可是将瑶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交给了您,若是她们出了事,您如何同陛下交代啊,陛下定然会向着瑶妃娘娘……” “你当本宫是个蠢的?”齐妃拂开了她的手,冷声道:“何须亲自动手?本宫动动手腕,就能叫陛下自己料理了她。”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白芷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但还是跟了上去。 这厢,瑶妃正伏在榻上,不住地呕着,模样极为痛苦,桂枝在一旁替她顺着气,絮絮道:“娘娘这胎怀得实在是辛苦,日后小皇子生下来,定会好生孝敬您的。” 瑶妃喘息半晌,倚在榻上,恹恹道:“你如何知道这是个小皇子?”桂枝意味深长道:“娘娘,这般能折腾,定然是个男胎,更何况,皇后娘娘怀的第一胎就是皇子,是以娘娘腹中的孩子定然也是皇子。” 见她这般信誓旦旦,瑶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阖上眼不再开口。此刻,齐妃正携着白芷进了里间,侍婢正待通传,却被齐妃止住:“别搅扰了瑶妃养胎,你且退下吧。” 侍婢离开以后,齐妃立在窗边,仔细听着里间的动静,许久都没有人开口,正当齐妃准备放弃之时,里间传来了瑶妃的声音:“若是能保住,便是再好不过了。” 桂枝安抚道:“娘娘不用怕,陛下这般眷顾您,这胎一定会顺利……”“旁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瑶妃语气之中透着丝丝绝望:“在江浙之时,你可是亲眼见着了……这如何能顺利产子……” 因着身子虚弱,瑶妃的声音有些轻,齐妃听得不甚清楚,于是又上前半步,紧紧贴在窗边,可瑶妃却住了口,桂枝在一旁道:“娘娘宽宽心,这是宫里,有这么多御医在,咱们趁着陛下不在,寻一个过来替您诊治,说不准便能治好了……” 听到此处,齐妃面色渐渐变得阴沉下来,怪不得瑶妃这贱人拼死拼活让自己替她安胎,这是明摆着知道生不下来,想让自己背这个黑锅! 白芷犹疑道:“娘娘,咱们……”齐妃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领着人便要离开,侍婢瞧见这情形,有些诧异地道:“娘娘怎么刚来便要走?” 齐妃一怔,而后走上前道:“瑶妃已经睡下了,本宫不想打搅她,改日再来看她,等她醒了也不用同她说本宫来过,免得她愧疚。”侍婢点了点头道:“是,齐妃娘娘。” 交代一番以后,齐妃匆匆出了长乐宫,面上也泛起了冷笑:“好你个贱蹄子,这般算计本宫,本宫便让你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 这厢,李菖策马而行,略略落后于李晟和萧朗二人,目光幽暗,此刻,草丛之中似乎有什么突然动了一下,仔细看去,却见是一只野兔,几人拉弓准备射杀,李菖却将箭尖渐渐转向了李晟,李晟眼风一扫,在箭射出的同时略略偏头,躲过了那支致命的箭,萧朗震惊道:“五殿下,您这是要杀了七殿下不成?” 李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弓箭:“对不住,本殿下失了手,让七弟受惊了,还好没有射中。”语气之中似乎透着些许遗憾之意,萧朗咬牙切齿,恨恨道:“五殿下,您欺人太甚!” “怎么?”李菖漠然抬起头来:“萧国公这般爱打抱不平,不如将此事告知父皇,看看他会否因为本殿下一时失手就降罪于我。”萧朗不敢置信地道:“您这是……”李晟一把抓住了萧朗的手臂,淡声道:“无碍,咱们分头行动就是了。” 李菖蔑然一笑,转身朝另一处行去,待走远以后,低声吩咐侍卫道:“叫人拦住他们,务必拖到天黑。” 侍卫应了个是,调转马头朝后行去,李菖回头望了一眼,冷笑道:“李晟,任你有三头六臂,今日也别想逃出本殿下的手掌心!” 第488章 兵刃 第488章 兵刃 李菖行至一处僻静之地,缓缓停下,一面吩咐道:“去通知九皇叔,让他动手。”侍卫领命而去,却与另一人撞了个正着,李菖回头,却见那先前被派出去拦截李晟的人匆匆爬起身来,焦急道:“殿下,七殿下和萧国公不见了!” “什么?”李菖冷着脸道:“什么叫不见了?本殿下吩咐你们将东面围住,你们都当成耳边风了不成?”“殿下,东山的确被咱们的人围住了,可七殿下和萧国公不在其中,眼下也不知去了何处……” 李菖心中有些慌乱,李晟定然猜到了他准备动手,这般配合同他来了此处,难道是留了后手……想到此处,他越发不安,指着几人道:“都不必跟着本殿下,快去寻人!若是寻不到,你们便都别想离开此处!” 侍卫迅速散开,四下寻找,李菖翻身下马,在河边来回踱步,想着还是先回去同九王爷商量一番,正待动身,却被人重重一击,而后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厢,皇帝有些疲倦,便回了帐中休息,九王爷一直在不远处狩猎,一面盯着此处的动静,见皇帝回了里间,便下了马,缓缓走了回来,突然,一个侍卫朝他跑了过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九王爷,咱们的人被拦在外头,进不来了!” 九王爷面色一冷,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侍卫低低道:“原本那山路被人用巨石堵住了,并且还有一伙人与咱们的人厮杀了起来,五殿下那也没了动静,您看……” 闻言,九王爷眸光一厉,看向了里间,紧紧捏着袖中的匕首,而后挥了挥手:“你们见机行事,先退下吧。”待侍卫离开以后,他一步步朝着皇帝的帐子行去,正当此时,一道清冷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九王爷。” 他蓦然回过头去,日光之下盈盈立着个美人,一双眸子如同揉进了星子一般,光华璀璨,令人不敢逼视。九王爷目光幽深,沉声道:“和安郡主,你有何事?” 初芮遥缓缓行至他面前,面色平静:“王爷怎么没同五殿下和七殿下一道出去狩猎?”“本王爷倦了。”他漠然道:“郡主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本王爷要同皇兄说话。”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却听她幽幽道:“王爷可知,带着兵刃去见陛下,可是死罪,便是皇亲国戚也难逃罪责。”九王爷重重一震,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回身呵斥道:“郡主这般胡言乱语,是想刻意陷害本王爷不成?” 初芮遥的目光淡淡落在他左手之上,低声道:“传言九王爷右手受过极重的伤,是以如今改用左手持刀,这袖中之物,王爷敢不敢拿出来叫众人一观呢?”九王爷心中微沉,见四下无人,威胁地道:“郡主若是想保命便别多管闲事!” 她寸步不让:“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和安虽然一介女流,但也是天家的郡主,绝不能看着您弑君。”“弑君”二字一出,九王爷霍然抬起头,微微眯起眼来:“郡主这是要逼迫本王爷先杀了你不成?” “王爷可觉得此处少了些什么?”她竟勾唇一笑,极为镇定地道:“王爷有没有察觉,彩霓郡主许久都没有出现了。” 九王爷重重一震,转过头道:“她不是在……”见那处空空如也,他立刻明白了过来,指着初芮遥道:“是你将她带走了!你立刻把彩霓放了,若是不然,本王爷就要了你的命!” 说着便将左手略略抬高了些,隐隐可见其中锋利的刀刃,初芮遥淡然道:“王爷不必担忧,彩霓郡主只是在歇息,不管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下药还是弑君,都立刻停止,若是不然,彩霓郡主说不定就醒不过来了。” “你!”九王爷压着心头的怒气道:“你凭什么以为,本王爷会为了彩霓放弃这样的机会?”“王爷重情重义,与旁人不同。”她低低道:“先皇后过世这么多年,您仍旧念念不忘,和安不相信您会对自己的亲女不管不顾。” 二人这般对视着,九王爷面色越发凝重,看上去极为可怖,但初芮遥仍旧是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是在与他谈天一般,不多时,身边便传来了李晟的声音:“九皇叔为何这般盯着和安?” 他回过头去,却见李晟与萧朗大步流星朝他行来,心知这事成不了了,目光更是冷厉:“七殿下真是神机妙算,既然如此,就请将彩霓放了,咱们便将此事揭过,如何?” 李晟冷声道:“九皇叔先将手中的匕首交出来才是正经。”九王爷咬牙道:“本王爷身上哪来的匕首!殿下别听和安郡主胡说八道!” “皇叔是想让本殿下亲自动手?还是当真不顾惜彩霓的性命?”李晟面色冷淡:“若是您想将人救出,那便立刻交出来,侄儿也能保证不将此事说出去。” 两方僵持着,九王爷的目光从李晟面上划过,终是停在初芮遥身上,意味不明地道:“和安郡主还真是不同寻常,只可惜,与瑶妃都是一丘之貉,上不得台面。” 初芮遥淡淡道:“并非所有人都如同您所想那般,生着颗攀龙附凤的心,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当郑瑶月的替身,王爷这梦做了十余年,如今也该醒醒了。” 九王爷恨恨盯着她:“和安郡主慎言,若是你再胡言乱语,本王爷定然不会饶过你!”李晟行至他面前,将初芮遥拉到了自己身后,面色凝重道:“请皇叔对和安客气些。” “天家倒是出情种。”九王爷冷冷道:“但本王爷没想到,他那般薄情之人,也能生出你这等痴情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说着便将匕首塞到了他怀里,沉声道:“本王爷倒瞧瞧,你二人能走到何处,午时过后,彩霓若是还未回来,本王爷可不依!”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此处,李晟看向初芮遥,上下打量了一番,初芮遥低低道:“殿下不必担忧,我并未受伤。” 第489章 巨变 第489章 巨变 李晟握了握她的手,二人对视一眼,并未开口。萧朗拿起那匕首,仔细端详了片刻,蹙眉道:“这只是个寻常的匕首,何处都寻得到,就算是拿去给陛下,九王爷也不会认罪的。” “这本就是空城计。”初芮遥低低道:“九王爷带来的人远远比红花楼的人多,且不知底细,若是真交起手来,情况只怕不知会如何。” 李晟接过那匕首,紧紧握在手中,而后道:“不论如何,眼下是打消了他弑君的念头,还有半日,只要回到端阳,便无碍了。” 初芮遥思忖片刻,抬起头来道:“殿下将五殿下送到了何处?”李晟轻描淡写道:“不过是让他去悬崖边瞧瞧,不到日落,侍卫是断断寻不到他的……” 皇帝休憩一阵,在满寿的搀扶之下出了主帐,打量了一圈,见李菖还未归来,开口问道:“五皇子在何处?”九王爷漠然不语,李晟缓缓上前道:“回父皇,五皇兄方才同儿臣赛马狩猎,应当还在山中。” 皇帝面色不辨喜怒,一眼扫见了九王爷,而后起身道:“九皇弟,让朕瞧瞧你的本事。”九王爷一怔,皇帝走到他身前,看着地上寥寥无几的猎物,有些轻蔑地道:“看来父皇当年那般用心,也是徒劳无功,九皇弟在边关多年,骑射的功夫却荒废了,父皇若是在天有灵,只怕也会极为失望,这真是令人叹息啊……” 九王爷心中记挂着旁的事,不愿争辩,垂头道:“皇兄说的是,臣弟无能。”一面看向了奉茶的侍婢,那人对他略一点头,而后不动声色地行至皇帝身后,皇帝浑然不觉,仍旧对九王爷冷嘲热讽。 李晟的目光落在了那侍婢身上,正当她要将茶盏送到皇帝身侧之时,侍卫突然奔了回来,将两只中箭的鸟放在了九王爷面前,而后退了下去,皇帝冷笑一声:“就算加上这两只,今日也极是差强人意……” 目光落在地上之物时,皇帝一怔,面色迅速涨红,抬手便将茶盏抓过来,狠狠砸向了九王爷,众人皆是一惊,九王爷盯着自己身前的水渍,诧异道:“皇兄这是做什么?可是臣弟做错了什么事?” 皇帝指着他道:“朕早知道你有不臣之心,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满寿!叫人将九王爷押下去!”九王爷被人抓住手臂,不解地挣扎着道:“陛下,臣弟究竟如何冒犯了您?您一向将臣弟视为眼中钉,父皇死后便更是变本加厉,可您不能将莫须有的罪名加在臣弟身上!” 皇帝的神色仿佛要吃人一般,冷声道:“朕刁难你?朕如今就算是杀了你也是理所应当!你且瞧瞧你都做了什么吧!”九王爷顺着她的目光朝地上望去,也吃了一惊,怨不得皇帝这般愤怒,方才他并未留心,这地上的鸟竟是两只海东青!在端阳,海东青象征天子,如今他当着皇帝的面射中了这鸟,无异于是打了皇帝的脸! 四下里无人敢出声,九王爷顿了顿,而后迅速道:“皇兄,并非是臣弟所为,臣弟今日有些不适,只在近处转了转便回到了此处,这海东青定不是臣弟所射!” “你身子不适?”皇帝目光灼灼:“方才精神奕奕,说要替朕下场的人难道不是你?怨不得今日你只得了几只野兔,原来憋着劲要谋害朕!” “皇兄!”九王爷此刻也是有些莫名,这鸟是后送来的,还正正卡在侍婢送茶水的时候,这般巧合……略一思索,他便看向了不远处的李晟和初芮遥,显而易见,他是被人设计了:“臣弟绝无不敬之意,这定然是旁人陷害臣弟!” 皇帝面色更为阴沉:“陷害你?何人会陷害你?你方才说朕将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你想说的人,只怕是朕吧!李叔杰,你可还知道什么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如今看来,当初不该派你去镇守边关,而是该将你软禁起来,永不叫你出现在朕面前!” 九王爷捏紧了拳头,如今这情形他说什么都没了用处,李晟二人算得太毒,皇帝只要抓住了这把柄,即便有证据,皇帝会将罪责强按在他身上,更何况如今百口莫辩,李菖又迟迟不归,在场之人没有一人替他说话…… 皇帝大手一挥:“将九王爷押下去,今日回宫以后,便将他送往边关,永不许他回端阳城!”说完便拂袖而去,九王爷恨恨看向李晟,咬牙切齿道:“七殿下和郡主算得真是准!这般心机,本王爷甘拜下风。” 李晟将初芮遥挡在身后,漠然道:“皇叔回去以后好生反省,说不准哪一日父皇便会谅解您了。”九王爷被人拖着前行,目光却一直落在初芮遥身上,仿佛钢刀刮骨一般,李晟唤来侍卫,吩咐道:“寻个由头,抓住那侍婢,不准她再接近父皇。” 此刻,萧朗也匆匆赶了回来,对他道:“殿下,臣派人扮作九王爷的人送信,关口的人已经离开了。”初芮遥淡淡道:“如今只剩下李菖一人了,等他回来,便知道局势已经变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菖茫然地睁开了双眼,却发觉眼底尽是无边的悬崖,一阵恶寒涌上心头,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人结结实实捆在树上,身后空无一人,他想起方才有人打昏了他,而后就到了此处,除了那两人简直不作他想…… “李晟!”他恨声道:“本殿下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而后挣扎着回过头去,大声唤道:“来人!快来人!”回声不断,却无人上前,他看着空空荡荡的山崖,此处常有野兽出没,若是再拖下去,说不准会突然冒出什么东西来,想到此处,他挣扎得更为剧烈,却终是脱力地靠在了树木之上…… 天色渐暗,山顶处本就阴冷,他呆了半日,如今牙齿都在发颤,他又开始尝试逃脱,却突然怔住,而后只觉身下一湿,脑中轰然一惊,瞪大了双眼,可巧此时,侍卫寻上了山来,几人举着火把走到了他面前,关切道:“殿下,属下终于寻到您了……” 第490章 病 第490章 病 火光映衬之下,几人只见李菖身下淅淅沥沥地淌下了水流,顿时呆若木鸡,他面色铁青,无比羞愤地呵斥道:“都给本殿下滚!” 侍卫醒过了神来,拔腿就跑,李菖一怔,而后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们要去何处!”“殿下……”侍卫瑟缩道:“您……您想如何……” 李菖从未经历过这般难堪的情形,磨着牙道:“还不过来替本殿下挡着!”几人忙不迭上前,替他解开了绳索,而后用披风给他围在腰间,一路下了山,回到了营地。 甫一入内,便见到皇帝和李晟等人都在等着他,眼中冷光大盛,皇帝沉声道:“菖儿,你为何才回来?”李菖磨着牙,刚要开口,却听皇帝继续道:“九王爷意图弑君,你难道去帮了他不成?” 李菖一惊,立刻跪下否认道:“父皇,儿臣绝无此心,还请父皇明鉴!”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侍卫说了此事,九王爷被李晟设计,这事他决计掺和不得:“儿臣……儿臣是追一只白鹿,不慎被困山中,才得以脱身。” 皇帝不置可否,挥手道:“既然人回来了,咱们便启程回宫吧。”李菖缓缓起身,行至皇帝身后,与李晟站在一处,狠狠剜了他一眼:“你给本殿下等着,你的死期近了!” 李晟不动声色从他身边走过,跟在皇帝身后出了营地,此刻彩霓也已经清醒了过来,愤然走向了李菖:“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废物,父亲是因为你才被治罪的,你竟一句话也不替他说!” “你懂什么!”李菖冷冷道:“父皇正在气头上,此时谁敢凑上前去?无端带累了本殿下。”彩霓伸手便推了他一把:“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李菖不防,腰间的披风掉了下来,一阵异味扑面而来,彩霓面上露出了极为嫌恶的神情:“你竟被一只野兽吓得尿了裤子!”她未放低声量,于是这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在场之人耳边,一众王公贵族神情高妙,皇帝更是回头瞥了他一眼,李菖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杀光了此处所有的人,狠狠盯着彩霓道:“你若再声张,本殿下便将你送去边关,与你父亲作伴!” 说完便提着披风愤然离去,彩霓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身影,忍不住道:“废物……” 这厢,长乐宫之中,侍婢引着一位御医赶了过来,那人对瑶妃行礼道:“臣……见过瑶妃娘娘。”瑶妃虚弱地朝他点了点头:“你便是胡御医?” 胡成垂头道:“是,娘娘,臣供职于御医院,距今已有五年。”桂枝上前道:“娘娘,奴婢特地寻了个平日里不爱出风头的御医,这般也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瑶妃精神不济,撑着起了身,看着他道:“胡御医,本宫是何人,你不会不知道吧?”胡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娘娘,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幽幽道:“既然是这宫中的人,便不会不知,本宫是险些当上皇后的人,跟着本宫,自然不会吃亏。本宫曾经误食过桃花散,是以这胎怀得十分艰难,你若是能帮本宫调养身子,让本宫好生将龙胎生下来,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胡成一怔,而后抬起头来:“娘娘说的是桃花散?臣惶恐,敢问娘娘,这桃花散可是江浙一带……”“正是。”瑶妃截断了他的话,嗓音清冷:“这病症,你能治还是不能治?” “这……”胡成有些迟疑道:“娘娘,这桃花散臣的确听说过,里面有大量的麝香,女子服用虽然会增益美貌,可也会损害您的身子,敢问娘娘服用了多久?” 瑶妃手指一抖,强作镇定道:“直到本宫得知怀上龙胎之前,一直在服用。”胡成面色一凛,而后道:“如此想来,娘娘这胎怀得极为不易,生下来只怕……” “本宫只问你能不能医。”瑶妃捏着眉心道:“你只直说就是了。”胡成掂量了一番,低声道:“臣可以一试,尽量用温和的药材解了娘娘身上的毒性,顺利生产。” 桂枝面上一喜,立刻将桌上准备好的银子递给了胡成:“胡大人若是能保住娘娘的孩子,日后自然就是长乐宫的恩人,娘娘定会提携您的。” 胡成也不推拒,径直接了过来,而后恭敬道:“臣谢过瑶妃娘娘,臣这就去为娘娘开方子抓药。”瑶妃低低道:“有劳了。” 桂枝亲自将人送了出去,一面喜笑颜开地回到瑶妃身边:“宫里的御医到底不一样,娘娘,若是生下了这孩子,便是入主长春宫也是指日可待了!”瑶妃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缓缓叹了一口气:“本宫总觉着,这孩子如何都留不住……” 桂枝立刻道:“娘娘可不能这般说,眼下有了希望,咱们便好好吃着药,等您生下了皇子,这后宫还有别人什么份儿?”正说着,侍婢便端着汤药走了进来,低声道:“娘娘,这是胡御医给娘娘开的安胎药。” 桂枝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吹凉了,而后递到了瑶妃面前:“娘娘快将药吃了,越早解了这毒,小皇子便越安全。”瑶妃蹙眉接了过来,看着那褐色的药汁,有些迟疑,桂枝催促道:“娘娘,您快着些,陛下可马上就要回来了。” 瑶妃闻言,终于端起了碗盏,一饮而尽,桂枝将帕子递给了她,而后絮絮道:“娘娘先这般吃着药,过一段瞧瞧是否有好转,若是……” 突然,床榻之上的瑶妃突然剧烈地呕吐了起来,将喝下去的药尽数吐了出来,桂枝慌忙替她顺着气,瑶妃捂住肚子呼痛,吓得一众宫人魂飞魄散,桂枝大喊道:“快去请胡御医回来!快去!” 瑶妃挣扎着一把抓住了她,艰难道:“别去寻他……去找陛下为本宫指派的御医……”桂枝诧异道:“娘娘的意思是……” “快去!”瑶妃拼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她便昏厥了过去,桂枝一怔,慌忙跑了出去…… 第491章 走 失 第491章 走 失 夜色渐深,荣衡因着课业不济,被先生留到了此时才放他回去,荣府的小厮清风简直习以为常,见他垂头丧气地出来,走上前来道:“少爷今日又被先生训斥了?可还是因为写不出文章来?” 荣衡叹气道:“不是写不出文章来,是写出来了先生也不甚乐意,叫我回去好生反思。”清风疑惑道:“少爷写出了文章,先生怎的还罚了您?” “先生叫我们做一篇为学赋。”荣衡比比划划道:“我便将舅舅这些日子教我的剑谱抄了上去,还配了图,画了整整一夜,先生却说我故意惹他生气,这简直莫名其妙!” 清风卡了卡:“少爷,先生罚您……倒也有情可原……”“你!”荣衡瞪大了眼睛,而后泄气道:“罢了罢了,我还要回去抄五十遍大学,没空与你扯。”一只脚踏上了马车,突然又回过身来道:“不准告诉母亲和阿姊!” 清风点头道:“是,奴才明白。”荣衡不放心地又补上了一句:“尤其是阿姊!” “是是是!”清风推着他道:“少爷,夜深了,咱们快些回去吧。”一面吩咐车夫快些动身,车夫刚调转马头,却见前方似乎什么东西横在了街心,一群人围在四周,荣衡探出头来,极为好奇地道:“前头是什么?” 清风站在车上眺望,打量了片刻,却没大看清楚,于是敷衍道:“兴许是杂耍,少爷,咱们回去吧,夫人还等着呢。” 荣衡却来了兴致,立刻跳下了马车:“我许久都没看过杂耍了!”说完便匆匆跑了过去,清风蹙眉道:“少爷!您……”见荣衡根本不不理会他,只得跟了上去。 街心之中一伙人并非清风所说的杂耍,却是一对变戏法的夫妇,女子空手变出了一只白鸽来,众人都在叫好,荣衡也极为兴奋,那男子拿着一张黑布走了上来,对众人道:“可有哪位愿意配合?” 他的目光落在了荣衡身上,而后道:“这位公子,你可愿意?”荣衡近些日子心中憋闷,正想寻些有趣的,于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好!”清风拉着他道:“少爷!咱们该回府了!” 荣衡目光炯炯地盯着台上,一面挣脱了他,大步走上前去,男子让他立在台上,而后与女子一起将黑布拉起,盖住了荣衡,众人屏息以待,男子突然一笑,而后将布掀起,原本还在台上的荣衡便不见了踪影,百姓们纷纷叫好,清风却察觉了异常,厉声道:“你将我们少爷带到何处去了!” 男子微微一笑:“这位小哥,你且放心,你们少爷已经回府了,若是不信,你便回去瞧瞧。”说完便对众人拱了拱手,与女子一道收起了摊子,清风越想越不对,上前便要拉住那人,男子却轻飘飘地将他推开,百姓们都当是他们在做戏,也不甚在意,见戏法结束,便一哄而散,二人趁机藏在人群之中,离开了此处。 清风立在空荡荡的街心,只觉一阵恶寒,思量片刻,对跟过来的车夫道:“快回府去通知夫人,少爷不见了……” 车夫回府以后,清风便在此处继续寻找,可长街之上已经没了人影,四处一片黑暗,根本不知去何处寻,正绝望之时,却见城门被人打开,皇帝的仪仗回城,清风远远瞧见了李晟,立刻躲到了一旁,趁侍卫不注意,暗暗朝李晟挥手,李晟敏锐地觉察到了,而后派人将清风带了过来,清风焦急地道:“七殿下!少爷不见了!”李晟眸光一厉,冷声道:“这是何时的事?” 清风正待开口,却听李菖在身后道:“七弟,你在做什么?”李晟抬起头来,对清风使了个眼色,清风会意,立刻走到了他身后,李晟淡淡道:“不过是府上有些事罢了,有劳五皇兄惦记。” 李菖冷笑一声:“只怕是另有所谋吧?”他这般挑衅,李晟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道:“五皇兄,你的披风滑下去了。” “你!”李菖一面低头抓着披风,恨声道:“你竟敢这般羞辱本殿下!”李晟漠然道:“五皇兄,这都是您的事,与臣弟无关。”说完便转身离去,李菖接连失利,心绪极为不佳,正待同皇帝告状,却见皇帝看着他的目光分外冷漠,仿佛在看着一个生人一般,李菖心中一紧,不敢再开口,沉默地跟着仪仗军前行。 清风渐渐退到了女眷的车驾旁,凌晗认出了他,低声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清风低低道:“正是,七殿下让我过来通知郡主,少爷走失了!” 凌晗悚然一惊,荣衡可是初芮遥摆在心尖上的幼弟,素来极为疼爱,这可如何是好!凌晗不敢迟疑,立刻隔着帘子给初芮遥传话:“郡主,清风来了,他说……小少爷走失了。” 话音刚落,车帘便被掀了起来,初芮遥绝美的面孔之上没有一丝表情:“衡儿走失了?这是何时的事?”凌晗轻声道:“说是刚走失的,具体如何,奴婢也不知……” 初芮遥探出头来,看着长长的仪仗队,对凌晗招了招手,凌晗侧耳过去,听她吩咐了几句,而后立刻点头,打量了四周,突然高声叫道:“郡主!郡主!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郡主!” 果不其然,众人立刻看向了此处,皇帝也回过头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凌晗焦急道:“回陛下,郡主不知为何昏厥了过去!” 皇帝一怔,瞧着那紧闭的车驾,开口道:“既然如此,便先带她回府歇息吧,不必入宫了。”凌晗垂头应了个是,而后跟着马车转向了一旁的巷子,清风垂头跟在后头,待到了无人之处,马车缓缓停下,初芮遥走下车来,而后吩咐道:“立刻回府去,只当本郡主同你一道回去了。” 车夫领命离去,她转向清风,目光幽深:“将衡儿走失的经过一字不漏地告诉本郡主。” “是,郡主,今日少爷在长街上瞧见了一伙变戏法的……” 第492章 迭起 第492章 迭起 长乐宫之中,桂枝和侍婢忙得焦头烂额,御医更是一脸汗水,来来去去不知多少趟,瑶妃的情形终于稳定了下来,人也醒了过来,桂枝扶着她靠在软垫之上,瑶妃面无血色,艰难地问道:“钱院正,本宫为何……为何会有这般的症状?” 钱同济擦了把额上的汗水,将银针缓缓收回,沉声道:“从娘娘的脉象上看,应当是服用了红花。”瑶妃与桂枝皆是一惊,红花是落胎之物,长乐宫里怎么会有这等东西?瑶妃瞬间便想到了那胡成给她开的药,于是吩咐桂枝道:“将方才那药给钱院正瞧瞧。” 桂枝领命,将剩了个碗底的药碗递给了钱同济,他接了过来,仔细闻了闻,面色凝重道:“正是此物,娘娘,这药里加了大量的红花,您这般的有孕之人断断不能服用啊!今日幸亏娘娘吐出了大半,若是不然,这孩子定然留不住。” 瑶妃紧紧捏着锦被,厉声道:“桂枝!去御医院将胡成带来!本宫要亲自审问!”钱同济却是一怔:“娘娘说的是何人?胡成?” 桂枝回身道:“正是,侍婢去御医院请了此人来给娘娘看诊,您为何是这样的神情?”钱同济低低道:“胡成的确是御医院的人,可上月他已然过世了,牌子还未摘,他断断不会再出诊,您请来的如何会是他呢?” “天爷!”桂枝捂住了胸口,惊愕道:“您可别唬人,难道那人是鬼魂不成?”钱同济也是一脸为难:“这……臣不大清楚……”此刻,侍婢走进来回禀道:“娘娘,御医院之中的人说,如今根本没有胡御医这个人……” 一众人都惊诧万分,钱同济见势不好,立刻垂头道:“臣这就出去为娘娘煎药!”说完便立刻离开了此处。桂枝后退半步,看向瑶妃道:“娘娘,麻烦那是鬼魂作祟……”“什么鬼魂!”瑶妃咬牙切齿道:“事到如今,你还相信那人是胡成?这分明是被人设计了!” “娘娘说的是……” “自然是齐妃!除了她,宫中哪有人能在御医院里动手脚?”瑶妃笃定道:“如今只有我与她在宫中,这是她最好的时机!”侍婢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道:“娘娘,齐妃娘娘午后来过一趟,而后又匆匆离开了……” 瑶妃霍然抬头:“你为何不早说!”她的语气太过骇人,侍婢瑟缩道:“是齐妃娘娘说,您已经睡下了,不想打搅您,也不叫奴婢告诉您,免得您愧疚……” 事已至此,一切都清楚了,桂枝扭着侍婢的脸道:“你是谁的侍婢?怎么这般听齐妃的吩咐?你可知道,今日娘娘险些……” “将她带下去。”瑶妃面色冷厉,打断了桂枝的话:“关她几日,叫她反省一番。齐妃既然利用本宫的过往来害人,本宫就好好同她斗一斗,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这厢,荣衡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只觉头昏脑涨,撑着站起了身子,却发觉置身于一间斗室,四处一片昏暗,他心中微沉,这定然有异,于是摸索着想要开门,此刻,屋中却突然亮了起来,他借着烛火,看清了立在他身后的人:“秦大人!” 秦佟笑容满面,点头道:“正是,许久未见荣少爷了,却不想是这般将你请来了。”荣衡一怔:“是大人将我带来的?那两人……” 他极为坦诚地道:“那都是本官的人,今日刻意设了这个局,便是为了请你来。”荣衡戒备道:“大人为何要将我带到此处来?” “为何?”秦佟的目光倏地冷了下来:“你不如去问问你那能干的阿姊,问问她是如何逼迫本官的!我告诉你,你有今日,都是因为初芮遥那个贱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就敢叛出家门,跟着荣年那等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初家养你简直不如养条狗!” “你住口!”荣衡怒目圆睁,面色涨红:“我绝不准你侮辱阿姊和舅舅!更不准你污蔑荣家!”秦佟冷笑一声:“荣家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你们以为搭上了七殿下便能鸡犬升天?做梦!” 荣衡气得身子都在发颤:“我听不懂你说的,但你最好立刻放了我,并且同我阿姊和舅舅致歉,若是不然,等他们寻到了我,便有你好受的!”一面暗中握住了手中的匕首,秦佟蔑然一笑,而后突然伸手,从他手中夺过了匕首,把玩着道:“不自量力。你与你阿姊都是,她自命不凡,以为自己能够掌控所有人,呸!本官就让她瞧瞧,至亲之人受苦是什么滋味!” “至于你。”秦佟转向了他,用匕首挑起了他的下巴:“本官还不愿在你身上费心思,直接将你交给你父亲初尚书就是了,他如今年过半百,只有你这么一个子嗣,若本官替他寻了回来,他定然十分感激。” “你卑鄙!”荣衡瞪着他道:“有本事你与我真刀真枪地打一场,若是输了就放我走,日后也别寻阿姊的麻烦!还有,我如今是荣家的人,与初府无关!” 秦佟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道:“在荣年身边呆了许久,你也被养成了一个不会动脑的武夫,这真是令人扼腕呐……”说完便将匕首比在了他面前,不屑道:“本官杀人的时候,你还是个奶娃娃,同我对决,你也配?” 荣衡双目通红,却无法动弹,只能狠狠盯住他,秦佟似乎有些不耐烦,收起了匕首,挥手叫人进来,将他结结实实捆好,一面吩咐道:“将他好生看管着,在初尚书来领人之前,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荣衡拼命挣扎,却终究敌不过几人的力气,颓然倒在地上,朝秦佟大声喊道:“你别走!你放我出去!”秦佟突然蹲下身子,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冷冷道:“本官对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孩童没有什么耐性,本官与你阿姊有深仇大恨,你若是再夹缠,本官可不能保证,你还能全须全尾地出了这扇门了!” 第493章 迷雾 第493章 迷雾 这厢,红花楼之中,初芮遥面色冷淡,看着清风道:“你的意思是,少爷出门瞧见了变戏法的夫妇,又被人叫上了台去,而后便不见了踪影。” 身边都是匆匆而行的侍卫,清风点头道:“正是,奴才没能拦住少爷,那变戏法的男子似乎会武,少爷只被那黑布一围,而后便消失了,奴才本想抓住他们,却被他二人逃脱了。” 凌晗蹙眉道:“郡主,这事的确有些难以琢磨,街头卖艺的人比比皆是,咱们总不能一个一个去查吧?”初芮遥面色冷淡,低低道:“卖艺之人虽多,但寻常人谁会在马上宵禁之时当街卖艺,更何况一般卖艺之人都会选在城西,这二人是刻意到了城东来的,他们就是为了抓走衡儿。” 凌晗一惊,而后道:“可郡主,咱们如何能得知这人是谁?”初芮遥眉头紧蹙,这些日子的事在她脑中迅速闪过,九王爷、李菖、齐妃、秦佟、甚至初安博,每一个都推想了一遍,最终开口道:“九王爷和李菖忙着设计陛下,齐妃与瑶妃斗法,眼下最有可能的便是秦佟与初安博。” 清风立刻点头道:“正是!初尚书一直对少爷紧追不舍,有几次还派人在书院门口围堵少爷,说不准便是他动的手!” “郡主,奴婢愿意带人去初府将少爷抢回来!”凌晗沉声道:“还有兄长,他与奴婢里外应和,定能成事。” 初芮遥站起了身子,背对着二人道:“凌晗,派人去初府门前盯着,不要轻举妄动,若是初安博所为,他只怕不会将衡儿带回初府,且看他这几日都去了何处,与何人联系。” 凌晗领命退下,她径直走出门去,看着扮作平民涌入街市的手下,眸色渐深,若是初安博所为,荣衡的安危还是不必担忧的,只怕是秦佟狗急跳墙,将荣衡掳走,这情形便不大妙了…… 天色渐亮,李晟风尘仆仆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荣年,初芮遥立刻上前:“殿下,舅舅,可探听到什么消息了?”李晟将手按在她的肩上:“并未,近日端阳城之中暗流涌动,不知是哪方的人,我的人正在排查,想来这人掳走衡儿也是为了威胁你我,目的没有达成之前,他应当不会动手。” 荣年也上前道:“芮遥,你放心,阿姊那边我嘱咐过了,没人会同她说这件事,她如今还不知道衡儿已经走失了。”初芮遥沉默片刻,开口道:“他如今因我而置身险境,我如何能不焦急?如今蛊术横行,若李菖也掺和进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荣年蹙眉道:“我这就去沈府寻人帮忙,全城搜寻,定能找出衡儿。”说完便转身踏了出去,李晟对她道:“如今已经全城戒严了,衡儿定在城中。” 她捏紧了衣角,众人都在齐心协力寻找荣衡,她却只觉一阵心慌,总觉得很快便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这厢,皇帝坐在床榻旁,蹙眉看向里间面色苍白的瑶妃,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瑶妃自从怀胎以来,便极为不适,这孩子为何这般折腾?” 瑶妃强撑着起身道:“陛下,兴许是……是臣妾身子虚弱,又是头一胎,所以有些不适,您不必担忧。”皇帝将她揽在怀中,蹙眉看向桂枝,呵斥道:“你们都是如何照料瑶妃的?她这般不适,你们却无人回禀,竟导致她昏厥,若不是朕回宫正好撞见,你们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桂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道:“陛下,奴婢冤枉,是瑶妃娘娘交代奴婢不能同陛下说,她怕陛下担忧,您也知道,娘娘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皇帝闻言一怔,怒气也收敛了些,而后看向了瑶妃,叹气道:“你这是何苦?” 瑶妃柔柔一笑,面色惨白:“陛下,臣妾已经占尽了您的宠爱,不能再叫您因臣妾而分心。”皇帝感慨道:“到底是你体贴朕,但如何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日后有事,必须同朕说。” 桂枝见状,与瑶妃对视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道:“娘娘以往有齐妃娘娘照料的时候便没有这般严重,可见有生产过的人在身边到底是不同。” 瑶妃立刻呵斥道:“住口!本宫分明说过,不准提及此事,你竟……”话未说完,便撑住了额头,一副痛苦的模样,皇帝见状,将她带进了自己怀中,沉声道:“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你同桂枝置气做什么?朕这就叫齐妃过来,让她日后照料你。” “陛下。”瑶妃艰难地摆了摆手道:“臣妾何德何能,能叫陛下因臣妾……”“你且顾着你自己和孩子。”皇帝握了握她的手:“别想旁的,朕都会替你安排好,绝不会叫你出事。” 瑶妃倚在他怀中,轻声道:“臣妾多谢陛下……” 不多时,齐妃便被人引着到了长乐宫门外,原本她心中还有些疑惑,瑶妃这贱蹄子吃了药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定然是发作了起来,是以皇帝才寻她过来,于是面上装出了一副焦急的模样,匆匆走了进来,刚撩开帘子,却见瑶妃一脸苍白地靠在皇帝怀中,诧异道:“瑶妃妹妹这是怎么了?” 皇帝瞥了她一眼,冷声道:“瑶妃这些日子身子不适,朕命你日后日日到长乐宫中照料她,直到她生下皇嗣为止。”齐妃听着他的话,面色渐渐变得凝重,一面看向了瑶妃:“陛下,您的意思是……” “你听不懂朕的话?”皇帝极为不耐道:“朕叫你照料瑶妃,怎么,你还敢推拒不成?” 齐妃心中一沉,这么说来,瑶妃的胎竟然还在!这贱蹄子真是命大,那么重的红花都没让她小产,如今还让自己做她的侍婢伺候她!齐妃越想越气,一时没有开口,皇帝突然呵斥一声:“齐妃!朕在同你说话!” “是!”齐妃一个激灵,跪下身子道:“是,陛下,臣妾记下了,臣妾日后定然好生照料瑶妃妹妹,您放心就是了……” 第494章 激 怒 第494章 激 怒 皇帝冷哼一声:“这就是了,若是叫朕知道你为难瑶妃,新账旧账一道算,端看你能不能受得住!”齐妃几乎将头垂到了地上,低低道:“是,陛下,臣妾记下了。” “爱妃。”皇帝转向瑶妃,面色立刻柔和了许多:“朕还有些事要料理,你且先歇着,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瑶妃点了点头,作势要起身道:“臣妾恭送陛下。” 皇帝将她按在了床榻上,低低道:“你身子不好,不必多礼。”一面瞥了齐妃一眼,而后拂袖而去。齐妃缓缓起身,咬牙切齿道:“妹妹倒是好手段,竟能叫陛下解了本宫的禁足令,让本宫如侍婢一般伺候你,这等心机,本宫的确不及你。” 瑶妃被桂枝扶着起了身,懒懒靠在软枕之上,淡声道:“姐姐错了,本宫没有什么手段,只是福大命大罢了,小皇子也是争气,日后还请姐姐多多照料才是。” 齐妃强忍心中的愤怒,冷声道:“本宫既然受了陛下指派,便自然会尽心尽力。”“那便请姐姐将药碗端来。”瑶妃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仿佛理所应当一般,齐妃瞬间瞪大了眼睛,盯着她道:“你说什么?” 瑶妃蓦然抬起头来:“姐姐可是年岁大了,听不清话了不成?本宫说让姐姐将药碗端来,伺候本宫吃药。”“瑶妃!”齐妃嗓音尖利道:“你别欺人太甚!本宫是来照料你的,可不是来给你做侍婢的,你若是再挑衅本宫,本宫便……” “如何?”瑶妃不屑地看着她:“不是本宫出言不逊,姐姐如今还能奈何?若是你不从,本宫便告诉皇上,姐姐并不愿意照料本宫,届时皇上会如何对待姐姐?”齐妃咬着牙没有开口,瑶妃继续道:“姐姐可是生了五殿下的人,如何也该为他着想吧?更何况五殿下如今便要和那个粗蠢不堪的彩霓郡主成婚了,陛下对此事十分介怀,连带着怀疑五殿下别有用心,您说,若是本宫略略说上两句,陛下会如何?” 一室寂静,瑶妃漠然盯着她,不知过了多久,齐妃终于冷着脸走上前去,当真亲自拿起了药碗,送到了瑶妃面前,瑶妃这才露出了笑意:“这就是了,姐姐还是温顺些的好,也省得本宫费口舌了。” 一面低头看向了那碗盏,略略蹙眉:“姐姐,本宫动不得,你来喂本宫吧。”齐妃一怔,咬牙道:“你这是得寸进尺!” “是又如何?”瑶妃神情极为嚣张:“难道姐姐还有拒绝的可能吗?”齐妃被她抓住了软肋,终是无法,颤抖着手端起了碗盏,喂给了瑶妃。 用了半碗,瑶妃摆了摆手,曼声道:“罢了,有劳姐姐了。”一面用帕子揩了揩嘴,而后将帕子丢给了齐妃:“本宫倦了,姐姐先退下吧。” 齐妃看着手上沾染了药渍的帕子,忍得面色通红,收回了手,迅速转身退了出去,一路上指甲几乎陷进了皮肉之中,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此处。 瑶妃看着齐妃愤然离去的身影,并未开口,桂枝上前道:“娘娘为何要这般羞辱齐妃?”瑶妃冷哼一声:“做小伏低她也不会放过本宫,与其如此,不如惹怒了她,逼她对本宫动手,而后当场抓获,这才叫证据确凿……” 午后,日头与初夏并未有什么分别,明晃晃照在长街之上,不知过了多久,一间府邸门前停下了一架马车,秦佟匆匆走了下来,四下打量一番,而后迅速走了进去。里间处处都是调笑之声,女子一个个穿得极为妖娆,立在门外招客,秦佟绕过几人,老鸨见他来了,立刻跟了上来:“贵人,您可算来了,小人的确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见过,可小人的确不曾照料过这等……” 秦佟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冰冷:“他若是闹起来,你便打他就是,如何能叫他牵制住?我看你这妍媚堂也快撑不下去了。” 老鸨面色一白,连忙道:“贵人,并非小人纵容他,您不知,他似乎害了什么怪病,不是打人就是砸墙,独自一人的时候还念叨着什么,只怕是撞了邪,小人还特地叫人烧纸替他送了送,却始终不见好,您看……” 秦佟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痴傻之人:“你便当真信了他的?我瞧你才是撞了邪!”一面加快了脚步,径直走向了那斗室,老鸨愕然瞧着他,而后摆了摆手,无奈地离开了此处。 里间的确传来一阵阵呵骂之声,秦佟冷着脸走了进去,却见荣衡在地上打滚,神态极为可怖:“放开!你若是再拉着我,我便送你上西天!” 秦佟冷笑一声:“不愧是和安郡主的胞弟,为了脱身,还真是拉得下脸面。”荣衡却压根不理会他,仿佛被什么人缠住了一般,不停地挣扎着,满室都是他的怒吼声,秦佟突然厉声道:“够了!你立刻停下!这等雕虫小技还想骗过本官?你简直可笑!” 荣衡一门心思挣脱那绳索,一句话也不肯说,来回滚动着,秦佟不愿与他纠缠,立刻吩咐侍从过来将他按住,上前挑起他的下巴,看着荣衡一脸狼狈,冷声道:“本官无暇与你夹缠,待会儿你父亲便会过来将你带走,这才是你要走的路,本官这是在帮你改邪归正,你竟还这般不知好歹,简直可笑!立刻收起你这副装疯卖傻的模样,乖顺些叫你父亲将你送出城去,过些日子再回初府,听见了没有?” 荣衡突然狠狠咬了他一口,秦佟一时不防,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他立刻甩开了荣衡,看着手上冒出了血珠的伤口,忍不住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小畜生,本官今日非杀了你不成!”说完便要动手,正当此时,仆从走了进来,对他道:“老爷,初尚书来了。” 秦佟一顿,沉默片刻,终是缓缓起了身,沉声道:“将人请进来。”一面剜了荣衡一眼:“若不是因着初尚书的缘故,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495章 松风院 第495章 松风院 荣衡被人堵住了嘴,喉中呜咽有声,此刻,初安博缓缓走了进来,对秦佟拱手道:“秦大人,我儿如今何在?” 秦佟指着地上来回打滚,灰头土脸的人道:“就在那处。”初安博吃了一惊,而后凑上前去,认出了荣衡,诧异道:“这是……这是怎么了?他似乎不认人了……” “初尚书,您养出了和安郡主那般的女儿,这把戏您也不会陌生吧?”秦佟一面伸手让侍从包扎伤口,心气不顺地道:“他不过是妄图离开此处,故意做戏罢了,您竟也信他。” 初安博看着荣衡,正待开口,却见他突然狠狠咬了一口捂住他嘴的侍从,而后瞪着初安博道:“孽畜!我是玄冥祖师,你竟还不下跪!”见初安博没有动弹,他似乎极为愤怒,眯着眼不知嘟囔着什么,而后道:“你得罪了神明,日后便等着报应上身吧!” 正巧此时天上突然划过一道惊雷,震得人心慌,初安博只觉后脊阵阵发凉,犹疑道:“秦大人,这……初府的确没了男丁,可本官也不能带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回府,他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如何继承初府的家业?” 秦佟咬牙道:“初尚书,他这是在使手段,想要毁了咱们的计划,你难道看不出来?是您日日去五殿下处哭诉,说荣府夺走了你的子嗣,如今本官将他送了回来,你怎么……”初安博将心一横,摆手道:“本官要的是个后继之人,不是一个疯子。” 说完便飞也一般踏出了门去,秦佟气的不轻,指着他的背影呵骂道:“呸!若不是你不中用,纳了三房小妾都生不下儿子,如何还要拼死拼活求人抓他过来!来了你又不要了,你当这是买菜不成!” 一面看着突然沉静下来,不再开口的荣衡,他眸光立刻变得冷厉了起来,嘲讽一般地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将你送去你父亲那处就是你最好的归宿,你却还不领情,你可要知道,你阿姊做的那些事,本官恨不得将她活剐了,如今你落在本官手里,本官会让你知道,耍这些无用的心机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一面朝后挥手道:“来人,将他带下去,送去给老鸨料理!”仆从将荣衡拖了出去,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抵不过几人的力气,生生将他带到了老鸨的屋子,说明了来意以后,老鸨眼神一转,伸手抬起荣衡的下巴端详一番,而后点头道:“带下去洗刷一番,送去松风院,这模样皮肉,比起无双公子也不差什么,说不准便是下一个出挑的人物。” 荣衡虽说听不懂她的意思,但心知这不是什么好事,不停地踢打着几人,侍从突然伸手将他打昏了过去,而后带着他走进了另一间屋子中,开始替他梳洗更衣…… 这厢,凌晗匆匆赶了回来,对马车之上的初芮遥道:“郡主,奴婢已经打探到了,初安博今日出了一趟门,不多时便回来了,侍从跟着他,一路到了柳巷之中,而后便没了踪影,过了半个时辰又回来了。” 初芮遥低低呢喃道:“柳巷……”官员狎妓是常事,的确没什么特别的,但这般风口浪尖之上,初安博匆匆而行,定是有什么事…… 她倏地抬起头来,初安博这等人,将荣衡藏在妓院之中也不是没什么可能,若是出了事,只怕衡儿这辈子便有了污点……这般想着,她突然开口道:“派人去通知七殿下,再带上几个人,咱们去柳巷。”凌晗一怔,而后低低道:“是,郡主。” 马车一路疾驰,初芮遥在车上换了男装,与凌晗一道下了马车,而后走进了里间,凌晗挨家挨户地瞧着,初芮遥用扇子遮住了脸,四处打量着,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处,那是一个极为不起眼的侍从,正立在门前,等待着什么人,但初芮遥认出了他手中的披风,紫金锦缎绣翠竹,这是齐妃亲手送给秦佟的披风!秦佟竟然也在此处! 正想着,却见秦佟领着几人匆匆走出了妍媚堂,面色极为难看,初芮遥与凌晗躲在了一旁,待几人离开以后,迅速走进了妍媚堂之中,老鸨不在此处,几个妓子一拥而上,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初芮遥冷着脸将一袋银子丢至一旁,几人迅速陷入了争夺之中,初芮遥领着凌晗走上了二楼,径直朝着老鸨的房间行去,半路上正与她撞了个正着,老鸨思量片刻,认出了她来,立刻戒备地道:“姑娘,你今日来是想做什么?” “秦佟在你这关的人,我要带走。”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透着压迫之意,老鸨一怔,强笑道:“姑娘,您这是什么话?什么秦佟?什么关在这处的人?您要知道,来咱们妍媚堂的人都是自愿的,根本没有关人这一说……” “铮—” 寒光闪闪的匕首出了鞘,直直横在她面前,初芮遥堪称绝色的面孔之上满是冷漠之色:“我不愿与你夹缠,若是今日我寻不到人,你这楼都会被整个儿掀起来,你信还是不信?” 老鸨垂头看了一眼,艰难道:“姑娘,你若是乱来,老身便只能……”凌晗突然上前,从背后扼住了她的脖颈,初芮遥上前一步,刀刃与她不过一寸之遥:“你若拒不交代,我便杀了你。” 不知为何,老鸨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若是此刻再不说,这女子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动手,这般想着,老鸨终是开口道:“您说的可是那位贵人?他当真送了个少年过来,可如今已经不在此处了……” 初芮遥听见少年二字,心头一热,追问道:“他人在何处?”老鸨犹疑着道:“这……这实在……” 见她吞吞吐吐,凌晗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老鸨一惊脱口而出道:“人已经不在此处了,他被贵人送去了松风院做公子,如今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面前的女子动作一顿,而后缓缓抬起头来,眸中是比寒冰还要冷几分的光芒:“带我过去。” 第496章 走向 第496章 走向 长乐宫之中,齐妃端着药碗立在窗前,因着瑶妃说药有些烫,让她去窗前等着,齐妃不得已,只得照做,一众长乐宫的宫人都瞧着她窃窃私语,神情之中透着些许不屑之意,齐妃瞧得分明,气得浑身发抖,却少不得忍着。 瑶妃眸光一闪,开口道:“姐姐辛苦,您且先放在窗边吧。”齐妃漠然道:“本宫想在此处立着,顺带着替你晾药。”桂枝轻蔑地开口道:“齐妃娘娘,我们娘娘的意思是,您挡着窗外的风景了。” 被一个侍婢这般羞辱,齐妃双目通红,重重撂下了药碗,而后甩身坐在了桌旁,一言不发。瑶妃眸光一闪,轻声道:“齐妃姐姐,听说您生下了二皇子以后,陛下格外宠爱您?” 提到二皇子,齐妃心中一惊,而后冷冷道:“这与你何干?”瑶妃笑了笑,满不在意地道:“不过是闲话家常罢了,听说二皇子天资聪颖,宅心仁厚,是陛下最为重视的皇子。” 因为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齐妃一直没有接话,瑶妃也不甚在意,仿佛好奇一般对她问道:“据说二皇子与五皇子生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陛下这般偏疼五殿下,也是因着二皇子的缘故。”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齐妃漠然道:“这事与你何干?”“没什么。”瑶妃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是诧异罢了,二皇子乐善好施,为人正直,如何都不像是姐姐的孩子,倒是五殿下,与姐姐像极了……” ”一家子靠着一个二皇子得宠,如今二皇子没了,靠着黑二皇子修陵墓得宠,真是有指望…… “姐姐选中的帮手是彩霓郡主?本宫可听说那是个敢对着陛下系腰带的主儿,姐姐会不会失了算计?还是说这是姐姐的谋略,以为陛下如今就喜欢这般洒脱不羁的性子?” “听说姐姐曾经在二皇子的祭日里哭得昏厥过去?惹得陛下极为怜惜,不知今年姐姐打算如何做?新添了彩霓郡主这么个豁得出脸面的,想必今年的祭日更为精彩吧?” “姐姐……” 瑶妃一声声姐姐唤着,齐妃只觉怒从心起,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一瞬间涌上心头,齐妃忍不住霍然起身,指着她呵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般污蔑本宫?不过是个妓子,花两个钱就任人摆布的玩意儿,倒端起架子来同本宫论谁更尊贵,你们祖上便没有那个命!本宫不理会你,你还以为本宫怕了你不成?” 瑶妃看着她发怒,似乎饶有兴致:“不错,本宫从前是个妓子,但姐姐且说,你如今给妓子当侍婢,端着药碗立在窗前,本宫不叫你回来,你便不敢回来,你又尊贵到了哪里去?” “你这个贱人!”齐妃终于暴怒起来,朝着瑶妃的脸变扑了过去:“本宫今日非要撕了你的脸,看你还如何借着皇后的名头生事!” 桂枝与瑶妃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状似焦急地行至齐妃身后,突然将齐妃重重一推,齐妃不防,整个人都倒在了榻上,还未起身,却听瑶妃厉声叫了起来,嗓音凄厉,所有宫人一并涌了进来,立刻将齐妃拖到一旁,而后上前查看瑶妃的状况。 齐妃咬牙道:“她不过是是在装相罢了!”话音未落,桂枝却一脸惶恐地起身,手上沾满了血迹,惊声道:“瑶妃娘娘流血了!”齐妃一惊,后退两步道:“这事与本宫无关,本宫……” 桂枝咄咄逼人地看着她,冷声道:“立刻去请陛下来!还有你们几个,看住了齐妃娘娘!”一面转头替瑶妃料理着,齐妃看着榻上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人,心中一阵恶寒,没有开口…… 这厢,荣衡醒来之时,发觉自己前头立着许多少年,瞧着与他岁数差不多大,但个个都是容貌清秀,身段出挑,他低头看向自己,发现身上的绳索都已经不见了,还换了一身衣衫,他诧异地站起了身子,不欲多想。径直朝着离开,却被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拦住,一人回过头来,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呦,这新来的脾气倒是不小,动不动还想走,真是可笑。” 荣衡蹙眉看向他:“什么新来的?为何不能走?是你们将我掳来的,如何不能走?”那人嗤笑一声:“哎呦,入了此处还顾忌什么清白名声,都是妓子,扭扭捏捏做什么?另外,看你是新来的,便教导你一番,进了此处,除非有贵人替你赎身,若是不然,你一辈子也别想走出去。” 他的话让荣衡心中顿时一沉,原本想着躲过了初安博,却不想秦佟那个丧心病狂的人竟将他送来做妓子,若是叫人知道了,他和荣府的名声可就都毁了!这般想着,他将心一横,正待冲出门去,帷幕之后却突然冒出两个侍从来,将他牢牢按在墙上,荣衡丝毫动弹不得,四周响起一阵嘲讽之声,他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众人却都习以为常,冷眼瞧着,谁也没有出声。 不多时,一个有些年岁的男子便有了进来,目光在他们面上扫了一圈,而后点头道:“倒是不错,待会儿上了台的,你们便挑最为拿手的,务必要留住几个恩客。” 一众男子袅袅婷婷下拜,嗓音比女子还要柔美几分,荣衡只觉身上一阵阵恶寒,挣扎着想要脱身,那人却将他第一个推了出去,荣衡一个趔趄,跌跌撞撞摔了出去。 他只觉身上一阵酸痛袭来,而后抬起头来,瞪着那男子道:“放了我!你立马让我离开,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再过片刻,我阿姊便要来了!你们届时便等死吧!” 男子蔑然一笑:“真是贵人送来的,半点规矩都不懂,我告诉你,入了这门,就算你是名门世家之后,也得乖乖受人调教,若是不然,便好好尝尝这鞭子的味道!” 说完自腰间取下了一根足足有手腕粗的鞭子,重重打在了地上,一声闷响,他蔑然看向荣衡:“如何,你可想试试?” 第497章 营.救 第497章 营.救 荣衡面色一凛,虽说他同荣年学了些功夫,可这一鞭子下来,他定会皮开肉绽,好汉不吃眼前亏,荣衡垂下了头不语,男子见状,冷哼了一声,而后呵斥道:“还不快上前去!” 一行人看够了热闹,转身朝着前头走去,荣衡瞧着那足足有半人高的台子,还有底下坐着的满满当当的人,将心一横,趁人不备直接跳了下去,众人皆是一惊,反应不及,看着荣衡冲进了一众衣着华丽的男子当中,撞翻了许多茶杯碗盏,场面顿时变得极为混乱。 先前那被唤作掌柜的男子气得面色发白,指着他道:“立刻将他抓回来!”仆从上前准备围堵荣衡,他轻巧地爬上桌子,举着茶壶指着底下的人:“你们别过来!” 桌边坐着一个肥头大耳,遍身绫罗的人,一瞧便是此处的常客,此刻那茶壶的壶嘴正对着他,掌柜恨得咬牙切齿:“你快将那茶壶放下!若是你伤着了罗大人,我今日非掀了你的皮不可!” 荣衡大声道:“你们放了我,我便让他离开,若是不然,这壶水我便尽数倒下去!”“不可!”罗远吓得面色苍白,不停地摆着手:“这事与我无关!掌柜,你快叫他放下!” 掌柜眯起了眼眸,指挥几人上前,将他二人团团围住,荣衡见势有些心慌,但仍旧强撑着,与几人僵持着,正当掌柜准备派人偷袭之时,门口处涌进了一众侍卫,原本乱糟糟的大厅如今鸦雀无声,简直如同吊丧一般,掌柜以为是谁捅了篓子,引来了官兵,于是挤出一副笑脸走上前去,却见为首之人是个极为清秀的少年,目光仿佛古井一般幽深,定定盯着他,掌柜心头一跳,开口问道:“这位贵人,敢问您今日来是……” “寻人。”初芮遥嗓音冷淡,一眼瞥见了桌上的荣衡,荣衡自然也瞧见了她,将茶壶往地上一掷,大声道:“我在此处!快救我!” 掌柜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明白了过来,初芮遥挥了挥手,凌晗正待上前救人,却见荣衡突然被人拖下了桌子,牢牢按在地上,并且将一把匕首横在他颈间,她眸光一冷,转身道:“掌柜可是不想放人?” “贵人,这人是旁人送过来的,还叮嘱过决计不能叫他离开。”掌柜面色冷淡:“贵人大张旗鼓,领着士兵到了此处拿人,可咱们这里一没杀人放火,二没违反律例,您凭什么为难小人?” 初芮遥直直盯着他,一字一顿:“你可想好了,将此人留在此处,你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远远不止如此。”掌柜勾起唇角,低低道:“哦?小人虽说身份低微,但也算见过些场面,您若是想吓住小人,只怕也有些困难。” 初芮遥看着他身后走出了许多持着武器的壮汉,正待开口,却只听“哐当”一声,门被人重重阖上,凌晗戒备地看向四周,低声道:“郡主,这些人只怕功夫不低,咱们带来的人只怕应付不来。” 她面色不改,看向掌柜道:“你可知这是何人?”掌柜不屑道:“贵人,入了我松风院,那便是我松风院的人,不管他什么身份。”一面挥手吩咐道:“来人!将他带下去!” 初芮遥缓缓道:“慢着!掌柜,你以为有人给你撑腰,我便动不得你了?今日若是你不放人,你这院子就将被我连根拔起,你若是有胆量,便试上一试。” “呵。”掌柜轻笑道:“贵人好大的口气,带了几个官兵来,便以为能够唬住人……”说着便招手叫人上前,荣衡见状,突然大喝一声:“住手!你们不准动手!凌晗,你快带着阿姊离开!” 掌柜一怔,诧异道:“你竟是个女子?”初芮遥镇定道:“和安郡主初芮遥,掌柜可听说过?”这话一出口,他顿时吃了一惊,这人他自然听说过,当初赵卓就是她和李晟设计送来了此处,这人他虽然从未见过,但她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掌柜略略抬起眼来,拱了拱手:“郡主大驾光临,是小人招待不周,可此处不是做郡主生意的地方,您还是离开吧。” 初芮遥不欲与他废话,直直指向他身后的荣衡,言简意赅:“放人。”掌柜冷声道:“不可能,郡主若是想仗势欺人,小人也断断不会应允!” 说完便要命人将荣衡带下去,初芮遥突然将捏在手中的碗盏狠狠甩向了他,而后凌晗带着人一拥而上,撞开了几人,一面拉着荣衡起身,荣衡匆匆跑到了初芮遥身侧,她握住了荣衡的手,低低问道:“可有伤着?” 荣衡摇了摇头,正待开口,却见方才捂着额头蹲在地上的掌柜起了身,从身旁的仆从手中抢过了鞭子,恶狠狠冲她二人走了过来:“今日就算是天皇老子落到了我松风院,也要束手就擒!” 正说着,却见门被人一脚踢开,而后李晟与荣年一道走了进来,鱼贯而入的士兵让在场之人都有些胆怯,李晟挥手道:“来人,将这些人尽数抓起来!” 一面转向了初芮遥二人,轻声道:“是我来迟了,可有伤着?”初芮遥低声道:“无碍,殿下来得正是时候。”荣衡却恨恨盯着那被人押在地上的掌柜,指着他道:“殿下,就是他,他拿着鞭子恐吓我!” 掌柜立刻否认道:“并非如此!是妍媚堂的人送他来的,还有一位贵人,给了许多银两,还特意叮嘱要将他卖得远远的,最好出了城,绝不能叫人再瞧见他……” 李晟冷声问道:“你可认得那人?”掌柜一怔,而后犹疑着没有开口,荣衡大声道:“殿下,是秦佟将我带到了此处!”李晟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看向他道:“可还有旁人?” 初芮遥目光幽深,轻声道:“是秦佟与初安博联手,将衡儿带到了此处,中途出了岔子,初安博独自离开,衡儿便被人送到了此处。”李晟点了点头,拍了拍荣衡的肩膀,沉声道:“你且放心,本殿下和你阿姊定会替你报仇的……” 第498章 秋后算账 第498章 秋后算账 此刻,原本寂静的午后却被一阵阵尖叫声打破,长乐宫之中人来人往,侍婢匆匆而行,端着的银盆之中都是血水,瞧着就叫人后脊发凉。 屋中传来瑶妃撕心裂肺的叫声,桂枝忙前忙后地照应着,而屋中的角落里,齐妃紧紧捏着自己的手臂,牙齿都在发颤,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虽说是瑶妃先挑衅,可如今这情形,再加上皇帝对瑶妃的宠爱,根本就不会听她辩驳!她侧头看向床榻之上挣扎的瑶妃,此刻她倒是比任何人都希望瑶妃的胎没有出事…… 但天不遂人愿,钱同济擦了把额上的汗水,终于站起身子对桂枝道:“不成了,娘娘的胎当真保不住了,若是再不做决断,只怕娘娘都要折进去了。” 桂枝怔忡地看着他,突然痛哭起来:“钱院正,您千万要救救娘娘和小皇子,她若是没了孩子,只怕活不下去了!”“这……”钱同济无比为难:“娘娘失血过多,如今已经昏厥了过去,胎儿也已经没了脉搏,臣回天乏术了……” 一面转向了角落之中的齐妃:“齐妃娘娘在此,不如问问她如何料理……”齐妃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立刻别过身子,连声道:“别来问本宫,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此刻,皇帝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看着一室乱象,还有床榻之上不省人事的瑶妃,心中狠狠一痛,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齐妃,朕不是叫你好生照料瑶妃,如今她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齐妃未等开口,就被钱同济截断了话:“陛下,如今瑶妃娘娘的胎已经保不住了,若是再不做决断,只怕娘娘也……”皇帝一听,面色变得极为可怖,在场无人敢抬头看着他的神色,片刻以后,皇帝沉声道:“保住瑶妃的性命,若是失了手,朕叫你陪葬!” 说完看向了桂枝和齐妃,厉声道:“随朕出来!”齐妃心有戚戚地跟着他走了出去,到了正厅,皇帝批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打得齐妃头昏眼花,重重摔在地上,而后只听桂枝哀声道:“陛下,奴婢有罪,奴婢出去了片刻,叫娘娘和齐妃娘娘二人独处,却不想齐妃娘娘会下此毒手,如今小皇子也保不住了……” 齐妃强撑着起了身,急忙道:“胡说八道!陛下万万不可听这侍婢的一面之词,是瑶妃挑衅在先,臣妾一时激愤,才出言为自身辩驳,可没想到瑶妃气量竟如此之小,捂着肚子便嚷疼,臣妾便派人叫来了钱院正。” 桂枝一双眼通红,瞪着她道:“娘娘这般扯谎竟不怕遭天谴?先前皇后娘娘在世之时您便仗着年纪轻又受宠,对皇后娘娘不敬,如今分明推了瑶妃娘娘,却又不敢承认,您真是……” “陛下!”齐妃指着桂枝,一脸怒色:“这侍婢当着您的面以下犯上,您定要惩治她才是!”皇帝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朕倒是也想知道,你对瑶妃究竟做了什么?瑶妃性情温和,一向最体人意,对你也是百般迁就,怎么会因为两句话便气得小产?你立刻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推她?” 齐妃心头一惊,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于是她咬牙道:“臣妾敢以性命起誓,臣妾绝没有推她,若是说了半句假话,便天打五雷轰!” 她言之凿凿,皇帝一顿,而后却见钱同济垂头走了出来,对皇帝拱手道:“陛下,瑶妃娘娘的性命保住了,但……她的孩儿到底是……”皇帝心头一紧,丢下众人匆匆走了进去,齐妃犹疑着没有动弹,桂枝冷冷道:“娘娘为何不进去?难道是不敢面对我家娘娘?” 齐妃咬牙看向她,冷声道:“本宫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如何会怕见人?”而后磨磨蹭蹭走了进去,只见瑶妃倚在皇帝怀中,惨白的一张脸,正着在不住地流着眼泪:“陛下,臣妾愧对您,愧对天家,臣妾……没能保住这孩子,臣妾有罪……” 皇帝抚着她的背脊,目光冰冷,呵斥道:“齐妃,你且过来与瑶妃当面对质,你到底有没有对她动手!”齐妃看着她迷蒙的泪眼,有些胆怯,但想着如何也不能失了气势,于是缓缓走上前去,瑶妃此刻突然开口道:“齐妃姐姐,你好狠的心啊!妹妹从未得罪过你,倒是你三番五次为难,方才不过是说着话,你便狠狠推了我,路过的侍婢都瞧见了,你竟还抵赖!” 齐妃顶着皇帝要吃人一般的目光,强撑着否认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体谅妹妹失了孩子,心中悲痛,可妹妹也不能将这脏水往本宫身上泼!本宫何时推了你?你的侍婢瞧见本宫推了你,可本宫的侍婢白芷也在门外,她能证明本宫就是清白的!” 话音刚落,白芷便走上前来,跪下对皇帝道:“奴婢白芷拜见陛下,奴婢能为齐妃娘娘作证,她并未推瑶妃娘娘,奴婢当时就在门外,瞧得一清二楚。”皇帝冷眼瞧着,两方都用自己的侍婢作证,如今互不相让,他虽然怀疑齐妃,但也没有证据,于是一时没有开口,此刻,瑶妃撑着从皇帝怀中起了身,恨恨看着她道:“既然姐姐如此,那妹妹也就不必再替你隐瞒了,桂枝,将人带上来!” 桂枝领命而去,不多时便领着两个嬷嬷回到了屋中,只见嬷嬷拖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样貌有些陌生,皇帝有些不解,但齐妃瞧见这人之时,却重重一惊:“你……” 皇帝疑惑道:“瑶妃,这人是……”“回陛下。”瑶妃面无血色,冷冷道:“前几日,臣妾见钱院正不在,便寻了这位御医来替臣妾请脉,这人说臣妾身子虚弱,必须用温补的药物,于是便开了一张方子,臣妾并未起疑,便吃了那药,却吐出了大半,后来问过了钱院正才知,那竟是一碗红花煎成的药汁!” 皇帝重重一震:“什么?朕吩咐过,绝不许这等东西进入长乐宫,这药是如何带进来的?” 第499章 清白 第499章 清白 瑶妃捏紧了身下的锦被,声音里透着些许颤抖:“陛下不知,这人煞费苦心,写了副天衣无缝的药方,谁都瞧不出纰漏来,可那药材都是被红花水浸润过的,煎出来的药自然就有了红花的效用,若非臣妾将药吐出了大半,那日这孩子便保不住了!” 皇帝闻言,心头火起,指着那人道:“给朕抬起头来!”男子一惊,立刻求饶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你是何人?”皇帝冷声道:“朕从未见过你,你是如何混进了御医院的!”男子支支吾吾没有开口,瑶妃却冷笑一声:“陛下,臣妾初来乍到,不知宫中之事,只信任桂枝,而这人欺负她多年不在宫中,竟称自己名为胡成,桂枝信以为真,便将他带了回来。” “胡成?”皇帝蹙眉道:“朕记得,胡御医上个月已经过世了……”将前后之事联系起来,略一思索,皇帝便琢磨出了其中的异常,冷冷看向他道:“你到底是何人,又是谁指使你对瑶妃下手的?立刻交代!若是不然,朕便将你关进天牢!” 男子吓得瑟瑟发抖,终是扛不住,对皇帝叩头道:“回……陛下,奴才是撒扫甬道的内侍,是……齐妃娘娘她……”“住口!”齐妃心中慌乱不已,怒声道:“你这个奴才竟然敢攀污本宫,陛下,您不能纵容他这般……” “朕没问你!”皇帝霍然起身,走到那内侍身前,神情可怖:“你给朕逐字逐句地说清楚,若是有半点隐瞒,定斩不饶!” “是,是……”男子低低道:“回陛下,是齐妃娘娘给了奴才一百两银子,让奴才冒充胡成御医,哄骗桂枝姑姑,还保证事后会将奴才送出宫去,奴才一时鬼迷心窍,便答应了下来,将齐妃娘娘准备好的药材给了桂枝姑姑,而后……”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皇帝震怒,指着齐妃道:“好你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朕还当你是个温顺的,却不想你竟这般容不得人!”齐妃慌忙跪下道:“陛下,臣妾绝无害人之心,请您相信臣妾!” 皇帝冷哼一声:“朕相信你?朕该相信你是清白的,瑶妃为了陷害你刻意丢了腹中的孩儿,还设下了这样大的局,只为了将你这个没有她受宠的妃子拖下水?你当朕是傻子不成?” 齐妃见势如此,心乱如麻,却只知如何都不能承认,于是道:“陛下若是不相信臣妾,臣妾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说着便朝柱子撞去,白芷立刻拉住了她,哀声道:“娘娘,您不能去啊!”齐妃死命推着她的手,面色通红,最后终于挣脱了她,一头撞向了那朱红的柱子,众人皆是一惊,瑶妃更是将头埋在了皇帝怀中,皇帝沉着脸吩咐道:“来人!将齐妃带回绛雪宫,等后日五殿下大婚过后,朕要亲自审问……” 一众侍婢上前,将齐妃抬了起来,瑶妃捂着胸口,看着被人抬出长乐宫的齐妃,神情复杂,真是没想到,齐妃竟然如此狠得下心来,想要扳倒她,只怕还要费一番功夫了…… 这厢,李晟等人将荣衡送回了府中,荣氏那边也遮掩了过去,一时相安无事,安顿好以后,初芮遥与李晟一道出了府,李晟低低道:“如今人已经回到了府中,你好生安抚一番,近些日子别让他出门了。” 初芮遥点了点头,而后将他送上了马车,看着李晟离开以后,立刻唤来了凌晗和凌渡二人,乘着马车直奔聚香楼,却发现那处已然关了门,初芮遥心知这是秦佟得着了消息,刻意避祸,而后转头朝着秦府行去,秦府大门紧闭,几人停在了一旁的茶楼之中,等着秦佟出门。 凌晗立在初芮遥身后,透过窗子盯着秦府,轻声道:“郡主,您为何不直接用那件事击垮秦佟,反而要来此处蹲守?”初芮遥看向远处,低声道:“松风院的事有蹊跷,本郡主要亲自问清楚,再有,如今不是好时机,这事不能由咱们告发,要让陛下自己发现才是……” 凌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想着,凌渡大步流星上了楼来,对初芮遥道:“郡主,并非发现秦佟出门,但属下瞧见了初府的马车停在了后门。”初芮遥淡淡道:“寻不到秦佟,将他请来说不准也有收获。” 凌渡拱手道:“是,郡主。”说完便退了出去,不多时,只见凌渡引着初安博上了楼来,初芮遥面色镇定地抬起头道:“初尚书,许久不见了。” 初安博挣脱了凌渡的手,戒备地行至她对面坐下,低低道:“的确,郡主如今过得可还称意?”初芮遥漠然一瞥:“没什么不称意的,只是有一事不明,今日特地来寻初尚书解惑。” 他心中一跳,迟疑道:“郡主的问题,只怕臣难以回答,眼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说着便要起身,却被凌渡重重按在了座位上,初芮遥淡淡道:“无碍,今日初尚书若是想不出来,那咱们便在此处耗着,本郡主在此处陪着您。” 看她这架势分明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初安博回头瞧了瞧身后的凌渡,终是开口道:“郡主有话直说就是了。”初芮遥直直道:“衡儿前几日被人劫走,此事可与初尚书有关?”初安博收紧了手指,果不其然,她的确为了此事前来……这般想着,他缓缓开口道:“郡主说的事,臣也有所耳闻,好在如今人已经被救了出来,郡主可要好生照料才是。” “哦?”初芮遥抬眼道:“初尚书的意思是,这事与你无关?”初安博点头道:“正是,臣事务繁忙,并没有空闲参与这些事,更何况如今他姓荣,不姓初,这事便不在臣的管束范围内。” 她目光锐利,冷冷道:“初尚书,装腔作势这一套在本郡主面前没用,今日你分明去了妍媚堂见了秦佟与衡儿,因着衡儿装疯,你便不再理会他,径直离开了,是与不是?” 第500章 怨偶 第500章 怨偶 初安博一怔,而后掩饰一般地轻咳一声,低低道:“郡主所说的虽有些偏差,但也基本属实,日后臣不会再想着带衡儿回府了,郡主大可放心。” “那真是谢过初尚书了。”她语气淡漠:“衡儿有你这般的生父,简直就是他的耻辱,若是日后你不再出现,让他忘却了此事,这便是最好的。”初安博被她语气之中的轻慢激怒,强忍着道:“郡主这是何意?是你们先叛出了初府,还要回头来怪臣不成?” 初芮遥嘲讽道:“你一门心思将衡儿带回初府,一听说他疯了便当此事没有过一般,你这般的人,简直不配为人父。不过本郡主今日并非是与你探讨此事的,秦佟与松风院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初安博面色一变,而后道:“怎么?郡主难道怀疑秦大人是断袖?他可是有子嗣的人,您就别再想着攀污他了。”初芮遥定定望着他:“初尚书若是继续为他遮掩,只怕您是会后悔的。”说完便挥了挥手,凌渡上前,一只手按在他肩上,手指不断用力,几乎要嵌进他的肩膀一般,初安博吃痛,一时龇牙咧嘴:“放手!立刻给本官放手!” 初芮遥抬起了手,一面道:“初尚书若是再不说,本郡主便叫他卸了您的手臂,再替您装上。”“你就是这般回报你的父亲的?”初安博面目狰狞:“我真是白养了你!” “本郡主无暇与你闲话家常。”初芮遥缓缓道:“要么你自己说,要么凌渡帮你说,你自己选吧。”初安博咬牙切齿,权衡了半日,终是屈服了:“那松风院的掌柜,曾经是秦佟府上的侍卫,他与那妍媚堂的老鸨沾着亲戚,是以两家十分相熟。” 初芮遥冷冷道:“便是说,松风院里有秦佟认得的人,可他为何会将衡儿带去柳巷?”初安博嘴角一抽,低低道:“自然是为了避人耳目,若是被人察觉了,也能毁了他的名声,小小年纪便去狎妓,都是荣年没有教导好,日后长大了,也没人愿意与他说亲。” “还有呢?”众人明显察觉到初芮遥的面色变得极为冷酷:“若是就这些理由,根本不足以让他将衡儿带走。”初安博心中一惊,到底是被她猜中了,于是垂头丧气地道:“原本是打算叫他同臣一道回初府,若是他不应,或是出了什么岔子,便……便将他送给赵家的赵公子,也算是个人情……” 话音未落,他便瞧着初芮遥将手中的茶尽数泼在了他身上,而后将茶盏重重一放,冷声道:“禽兽不如的东西,日后你们若是再敢对衡儿下手,小心本郡主一个个掀了你们的皮,即便是你,我也不会手软。” 说完便拂袖而去,凌渡瞥了他一眼,突然松开了手,初安博不防,整个人都向后倒去,重重摔在了地上,瞧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他只觉心中像是压着巨石一般,如何都无法轻松…… 十月初二,李菖着一身华贵又耀眼的喜服走向了养心殿,面上却没有半分笑意,皇帝忙着回去陪瑶妃,再加上如今对他极为不满,只略略说了两句,便离开了,齐妃头上裹着厚厚的绢布,面色惨白,对他嘱咐了几句,越说面色越是阴沉,最终扶着头也出了门去。 李菖领了天家成婚之时的吉物,而后行至正阳门,朝彩霓所居之处行去,路上他极为烦躁,论起来他已经娶过三次亲了,可无论他如何嫌恶初碧和陈露,这二人起码瞧上去还是袅袅婷婷的少女,而彩霓便不一样了,穿上喜服活活像个蚕茧一般,偏生性情还那般古怪,这桩婚事如何相料理都不对,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行至九皇子府,他径直领人走向别院,彩霓已经走到了门口处,正等着他来接,李菖神色极为冰冷,也不顾在场之人,直接将面孔别了过去。 因着彩霓没有兄长或弟弟,不知九王妃从何处寻来个男子,将她背了起来,那人神色极为痛苦,一步步背着彩霓行至李菖面前,李菖没有任何要碰她的意思,场面瞬间尴尬到极点,男子见状,索性将人放在了他身前,而后迅速退下。 省略了其中许多环节,李菖将车帘打开,彩霓在喜娘的指引下走上花轿,却因为穿不惯那绣鞋,在门口处重重绊了一下,慌乱之中抓到了李菖的衣襟,李菖一惊,立刻向后躲去,胸前的红花却被彩霓紧紧抓住,而后二人便摔在了一处,姿态极为可笑。 彩霓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直接将李菖推到一旁,嫌恶道:“堂兄竟这般笨手笨脚,连我这个女子都抓不住。”李菖在齐峰的搀扶之下起了身,本就一肚子火气,如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寻常女子本殿下定然能扶住,可你并非常人,自然不能作数。” 眼看二人又要争执起来,齐峰和喜娘立刻将二人分开,李菖瞪了她一眼,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前行,彩霓啐了他一口,上了花轿以后,仪仗这才启程朝着恭王府行进,待入了门,李菖面色僵硬地伸手准备扶她,彩霓却避开了他的手,直直走了进去。 这场婚事简直如同笑话一般,一众人面上不敢说什么,却都在暗地里窃窃私语,李菖愤恨不已,却没有旁的法子,终是转身进了里间。 不多时,李晟与萧朗也来了此处,身后还跟着荣年与初芮遥,几人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李菖的注意,他扯着红绸远远望着,没有开口,此刻,喜娘却提示他应当与彩霓行礼,李菖回过头来,漫不经心地弯腰,将礼数过了,便立刻松开了那红绸,吩咐人将彩霓带了下去,而后领着齐峰快步走向了他们几人。 “七弟竟然亲自前来。”李菖面上挂着笑:“本殿下真是十分荣幸,毕竟萧妃娘娘过世不久,这婚事的确有些为难七弟了,不过如今看来,到底是咱们兄弟情深呐……” 第501章 相谈甚欢 第501章 相谈甚欢 李晟面色不改,朗声道:“五皇兄大婚之日,臣弟怎么能不来?臣弟恭贺皇兄觅得佳人,特地带来了贺礼。”说着便回过了头去,从铁寒手中接过了锦盒,亲手递到李菖面前,李菖满是戒备地接了过来,交给了齐峰,而后伸手道:“既然来了,那就入席吧。” 几人随着他朝前走,李菖疑惑地回头瞥了眼初芮遥一行人,却发现这几人的神色都格外镇定,心中有些不解,看着李晟道:“七弟,你们在此处坐着,皇兄还要招待旁人。”李晟从善如流:“皇兄自去忙吧。” 待李菖离开以后,李晟与初芮遥对视一眼,她缓缓起身,借口要去更衣,从恭王府的假山后穿过,领着凌晗走向了后院,侍婢立刻拦住了她:“这位贵人,您要去何处?不如奴婢带您过去?” 初芮遥面色柔和:“我是彩霓郡主的亲眷,方才没有赶上添妆,如今特地来补上,请行个方便。”侍婢恍然大悟,方才也有几人陆陆续续进去了,于是她引着初芮遥走进了喜房。 里间的确有几个女眷,却都一脸畏惧地缩在一旁,彩霓一脚踩在床沿上,单是坐在那处,便称得上虎虎生威,只听她训斥着道:“方才在我府上怎么不见人来?如今知道面子上过不去了,特地派了你们几个人过来,我呸!本郡主才不买账!” 一众女眷欲哭无泪,她们的确不敢接近彩霓,本来的确打算在别院之中给彩霓添妆,但李菖极为不耐地将人接走了,她们两头都得罪不得,是以才在此时过来添妆,却不想彩霓竟大发雷霆,一时间愁云惨淡,谁也不敢开口。 彩霓越说越气,想将头上的盖头扯下,却被喜娘拦住,喜娘赔笑道:“五皇子妃,这盖头可不能揭下去,不吉利的,您要等五皇子来替您揭下去,才算礼成。” “他磨磨蹭蹭做什么呢!”彩霓忍不住破口大骂:“若不是为了这个位分,我会嫁给一个被野兽吓得尿了裤子的人?胆小如鼠,还畏缩不前,比女子还像女子,本郡主瞧他一眼都恶心!” 喜娘的笑容僵在脸上,这话要是传出去,她们这一屋子人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尤其是她!一面求助一般地看向了彩霓的侍婢红巧,这丫头生得如彩霓一般黝黑,一双鼠目滴溜溜转着,上前道:“郡主,咱们别生气,总归如今您已经是这府里的正妃了,旁的咱们日后再计较,先把今日过了。” 彩霓闻言,将手中的软枕狠狠丢在了一旁,不再开口。此刻,初芮遥突然开口道:“郡主愁绪万千,不如让我来替您疏解一番?”彩霓立刻朝她那处看去,但隔着盖头,只能看见她湖蓝色的裙裾,红巧认出了人来,突然指着她道:“你……你不是……” 还未看清凌晗是如何动手的,红巧便被捂住了嘴,丝毫动弹不得,彩霓蹙眉问道:“谁?她是什么人?”初芮遥缓缓走上前,接话道:“臣女是您的表妹,许久不见了,倒是有些生疏了,可臣女一直十分钦佩您,您与这端阳城之中的闺秀不同,这份洒脱便令人十分羡慕。” 未及深究她的身份,彩霓便被她哄得有些飘飘然,不得不说,这几句话的确让她格外舒心,她一向瞧不上端阳女子那份做作的劲头:“你倒是会说话,你且过来,陪本郡主待一会儿,你们几个,都滚出去,告诉李菖,这事没完!” 众女如蒙大赦,飞一般地逃了出去,无人敢停留,喜娘见状,也悄悄退了出去。凌晗趁机将红巧捆在柱子上,而后垂手立在初芮遥身旁。彩霓将手往榻上一撑,叹息道:“本郡主竟就这般嫁了他,真是令人郁闷。” 初芮遥淡淡道:“郡主不必担忧,日后您大可按您的心思过活,左右有九王爷替您撑腰,无人敢为难您。”彩霓冷哼一声:“这是自然,父亲虽说不在端阳,可牵制李菖还是小菜一碟,明日本郡主就买进几个小倌来,省得日日对着他,本郡主恶心!” “郡主说的是。”初芮遥眸光一闪,低低道:“日后您就是恭王府当家做主之人了,什么要不得?”彩霓得意道:“说的不错,等过了今日,本郡主就要将看不顺眼的人挨个料理一番,头一个就是那个初芮遥,她也配称郡主?装腔作势,还敢对本郡主动手,明日本郡主就派人将她抓来,折磨一番以后丢进窑子,让她知道本郡主的厉害。” 初芮遥面色不改,轻声道:“那臣女便恭祝郡主得偿所愿了,今日特来为您添妆,可想着寻常首饰都配不上您,是以特地带了陈酿,想着郡主定会喜欢。” 彩霓一怔,而后开怀大笑:“不错不错,你是个懂事的,日后本郡主定会提携你。”一面开口唤道:“红巧!取两个碗盏来!给本郡主和表妹倒上!” 凌晗应声而动,倒好了酒递给她,彩霓看着眼前的盖头,心中郁郁,但想着只要过了今日,一切都好说,便也忍了下来,对着初芮遥挥手道:“好妹子,你是个有根骨的,本郡主日后提携你。” 初芮遥粲然一笑,抬手道:“臣女敬慕郡主,巾帼不让须眉,这酒,臣女先敬您。”说完便将空空如也的碗盏凑到了嘴边,装作饮尽的模样,而后递到了彩霓面前。 红巧在一旁瞧着,惊悚万分,挣扎着想要提醒彩霓,可被凌晗捆住了身子,压根动弹不得,只能瞧着彩霓一碗接一碗地饮着,急得满头大汗,却无可奈何。 一瓶陈酿见了底,初芮遥目光幽深地看着榻上的人,彩霓有些撑不住,东倒西歪地倚在榻上,隔着盖头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浓重的酒气:“好妹子,你且等着,我……我明日收拾了那贱人……再寻你来陪我喝酒……” 初芮遥款款起了身,轻声道:“好,那臣女便等着您。”彩霓点了点头,而后哐当一声倒在榻上,不省人事…… 第502章 动手 第502章 动手 凌晗上前,低声道:“郡主,殿下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初芮遥瞥了眼床榻之上的人,缓缓转过身子,点头道:“再过一刻,将人带进来。”凌晗低头应是,二人一道走了出去。初芮遥领着凌晗从一条小径折回了前院,与李晟几人遥遥相望,而后若无其事地坐在了女宾席之中。 李菖本就无比厌恶这桩婚事,于是尽力拖延,与众人拼起了酒来,秦佟不住地替他挡着,不经意间却对上了初芮遥的目光,他心中一惊,立刻别过头去,不敢再看。不多时,李菖端着酒盏来到了女宾席上,醉眼朦胧之中,初芮遥的面庞格外熟悉,竟也有了几分梦境之中的温柔之感,他突然喃喃开口道:“初……芮遥……” 他喝醉了酒口齿不清,远着的人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但初芮遥却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目光阴冷,盯着李菖并未开口,李菖却朝她伸出了手,齐峰惊出了一身冷汗,拼命抓着他,初芮遥起身,略略后错两步,看着他道:“五殿下,您还是清醒些吧。” 李菖不肯收手,眼看事情就要闹大,秦佟终于走上前去,躲避着初芮遥的目光,一把拉过了李菖,低声道:“殿下,您醒醒,这是和安郡主,您认错人了。” 见李菖始终目光飘忽,几人将他带到一旁,喂了些解酒汤,秦佟在一旁看着,身后突然传来了初芮遥的声音:“秦大人对五殿下,真是尽心尽力啊。”秦佟一惊,慢慢回过身去:“臣见过和安郡主。” 她立在不远处,秦佟却感到她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飞过来,直直扎在他身上:“这大喜的日子,本郡主想着,以秦大人对五殿下的忠心,无论如何都会到场的,果然就在此处见着了您,本郡主想着,秦大人是将本郡主玉米呢的约定尽数忘记了,人前百众,可要和安将实情和盘托出?” “郡主!”秦佟一惊,连忙出口道:“郡主慎言!”她突然轻笑一声,低低道:“秦大人慌张什么?今日这场合,陛下并未出席,本郡主就算是想要揭发,也得挑个好时机,在那之前,且看是秦大人先斗败了我,还是被我占了先机。” 说完便转身离开,秦佟捏紧了拳头,初芮遥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让他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本想着将荣衡握在手中,却没想初安博那般薄情,情急之下步步失算,最终却让人将他带走了! 李菖略略清醒了过来,他走上前去,低声道:“殿下,您该去喜房之中见彩霓郡主了。”李菖撑着头,不肯动弹,秦佟重重叹了一口气,吩咐齐峰又取了些醒酒汤来,给李菖服下…… 这厢,凌渡在一旁等候着,本就有些醉意的赵卓刚要起身,却被荣年撞了个正着,手中的酒也撒了一身。赵卓霍然起身,指着他骂道:“荣年,你瞎了不成?” 荣年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一眼:“呦,没留神,将赵公子撞倒了,真是抱歉。”说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径直朝前走,赵卓恨恨瞪着他,二人本就有过节,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恨声道:“你站住!荣年,你脏了本少爷的衣衫,便想这般一走了之?你做梦!” 说着便踉跄着朝他扑去,荣年轻巧地避开,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赵公子,你只怕是喝醉了,本副将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说话了。” 荣年故意说得极为模糊,赵卓一顿,直觉他要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后果断爬起来,跟着他便走了过去。 荣年匆匆而行,不多时便没了踪影,赵卓踉踉跄跄跟他行至假山旁,寻不见荣年,正左右打量着:“分明是此处,怎么不见了……”却突然被人从身后重重一击,而后便昏厥了过去。凌渡将他扛在肩上,避开侍婢朝着喜房行去…… 天色渐暗,城东柳巷之中,不同于别处的热闹景象,此处人烟稀少,门口的灯也熄灭了,看起来分外寂寥。里间,神色颓唐的掌柜对几人吩咐道:“你们将此处的银两收一收,欠款这些日子也尽量收回来,秦大人安排咱们去江浙安身,咱们快些动身才是。” 几人点头应和,此刻风声鹤唳之际,却有一人大步踏了进来,烛光昏暗,掌柜瞧不清那人的面孔,蹙眉道:“客官,咱们松风院今日不接待外人,请您见谅。” 那人却不言语,径直朝他行来,掌柜好不容易从官府处脱了身,此刻极为警惕,后错了几步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道:“几日不见,竟认不出我了?” 掌柜一怔,而后松了一口气,跪在地上哀声道:“秦大人,您可来了,小人才从他们手中中逃了出来,险些就见不着您了。” 一众仆从闻言,也都聚集了过来,秦佟摘下风帽,低低道:“倒是苦了你了,无碍,等到了江浙,再改名换姓,继续替本官做事。” 掌柜感激地点头道:“是,秦大人,您放心,等到了江浙,小人一定将松风院再开起来!”秦佟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有你在,本官便放心了……”话音未落,一把匕首便狠狠扎进了掌柜腹部,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秦佟:“秦大人……您这是……为何……” 秦佟面色不变,将他向后一推,掌柜便仰面倒在了地上,秦佟吩咐道:“将他带出城去,本官不想再瞧见他。”几人垂头领命,拖着一身是血的掌柜往外走,掌柜用手扯着桌角,艰难地追问道:“秦……佟,你为何……这般……这般待我?” “你这样的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本官要你有何用?”秦佟蹲下身子,面容冷酷:“还有,如今是多事之秋,本官不能再多一个把柄了。”说完便看向几人,冷声道:“带下去!” 掌柜被人塞进了麻袋之中,侍从抬着他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503章 名节 第503章 名节 夜色撩人,李菖料理干净,踏进喜房之时,却闻见了一股冲天的酒气,简直比席上还要浓重,他蹙起了眉头,冷声道:“屋中伺候的人呢?怎么还让皇子妃饮酒了?” 室中昏暗,他吩咐齐峰上前查看,而后撑着头径直坐在了桌旁,还未等他拿起茶盏,却见齐峰仿佛见着了什么不得了的场面一般,倒退了几步,直直撞在了桌上,李菖手中的茶盏也落在了地上,他不悦地呵斥道:“见鬼了不成?躲什么!” 齐峰指着床榻,惊诧得说不出话来,李菖瞥了他一眼,拂开他走上前去,借着昏黄的烛火,却见里间躺着两个人,彩霓一身酒气,呼呼大睡,腿还搭在另一人身上,而那男子也有了几分醉意,枕着锦被睡得天昏地暗…… 李菖只觉心头重重一跳,而后便是一阵晕眩,宿在血脉之中的蛊虫又开始啮咬他的心脉,一阵剧痛从心头传来,他顿时气愤到无以复加,批手将一个软枕砸向了彩霓:“贱人!你竟敢玷污恭王府的名声!” 彩霓微微一动,而后扯掉了盖头,却只是翻了个身,极为不耐道:“别吵!”李菖恨得咬牙切齿,指着二人道:“来人!将这对奸夫淫妇给本殿下拖下来!” 齐峰看他气得面色发白,一面扶住了他,一面唤了侍从进来,将二人推醒,而后点亮了烛火,李菖这才认出了那“奸夫”竟是赵卓,一时气血上涌,撑着头说不出话来。彩霓此刻幽幽转醒,发现自己正被人押着,愤怒道:“堂兄,你这是做什么?新婚之夜,你就这般对我?” “住口!”李菖咬牙道:“你若再敢说一句,本殿下眼下就了结了你!生得如夜叉一般,却也学青楼女子勾三搭四,本殿下娶你你,真是背晦!” 彩霓不甘示弱,挣开侍从指着他道:“李菖,你别欺人太甚,父亲虽然离了端阳,但你要是这般将脏水扣在我身上,我也断断不会应允!” 挣扎之间,身旁伏在地上的男子也苏醒了过来,李菖指着他道:“你且瞧瞧,这人可是从你的床榻上带出来的,新婚之日,你就敢这般羞辱本殿下,你死不足惜!就算是让九皇叔知道了,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赵卓扶着头,昏昏沉沉看向彩霓,随后重重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彩霓……郡主……您怎么……”彩霓挥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大声道:“你还有脸问本郡主,本郡主还没问你呢!说!你是怎么进了喜房,又是如何上了本郡主的床榻的!” “这……”赵卓看着她凶神恶煞的面庞,还有李菖像是要吃人一般的目光,他慌忙摆手道:“回郡主,小人不敢,小人是……来追赶荣年的,却不知为何到了此处……” 提到荣年,李菖眸光一冷,而后沉声道:“此事怎么会与荣家人扯上关系?你可莫要拿旁人来遮挡!”赵卓立即道:“并非如此,五殿下,小人吃醉了酒,被荣年引到了假山处,而后昏厥了过去,醒来就在屋中了,小人与郡主是清白的……” 李菖转头看向了彩霓,呵斥道:“说!你为何会饮酒?”彩霓满不在乎地道:“自然是旁人孝敬的,红巧也瞧见了,不信你……”目光落在了李菖身后,她突然惊叫一声,吓得李菖立时回过头去,却见不远处的柱子上绑着一个即将昏厥过去的侍婢,他沉着脸让侍从上前,将人救了下来。 红巧抚着胸口,艰难道:“郡主,您被盖头遮着,瞧不见人,那根本不是什么您的表妹,是和安郡主初芮遥!她哄着您饮下了她带来的酒,还将奴婢绑在了此处,而后这人便被一个侍卫拖了进来,丢在了您的床榻上!” 李菖重重一惊,这的确像是初芮遥的做派,可后院门口有侍卫把守,她是如何不动声色进了里间的?这般想着,却听彩霓狠狠道:“她竟敢这般戏耍本郡主,明日我便去荣府拦人,定要好好折磨她一番!” 说着又看向了身旁的男子,轻蔑道:“就凭你也想勾搭本郡主?堂兄,你若是想保住恭王府的名声,那便将他杀了,我不想再瞧见他!” 赵卓听了,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诧异地看向她:“郡主,您这是……您……”见彩霓态度坚决,他将心一横,冲着李菖道:“五殿下,小人的事您也是知道的,小人……有断袖之癖,决计不会污了女子名声,而郡主……小人更是断断不敢动她……” 彩霓诧异道:“是断袖又如何?难道你不是个男子?还是说你瞧不上本郡主?你可是与本郡主躺在了一张床榻上,若是传出去,管你是不是断袖,我的名节都叫你毁了!” 李菖瞧着眼前的乱象,只觉头疼不已,厉声呵斥道:“都给本殿下住口!”他怒视着眼前的两人,终于开口道:“齐峰,将赵卓送出去。”齐峰领命,正待动手,却被彩霓推到了一旁,她瞪着李菖道:“堂兄,你这是何意?你竟不顾我的名节,要将他放出去?” “本殿下看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李菖霍然起身,冷冷道:“是你蠢,自作聪明与初芮遥作对,却被她设计,还险些给恭王府抹黑,如今倒还有脸面说名节!你当着父皇的面系过腰带,不过是与一个断袖共宿,你有什么好计较的?” 彩霓气得说不出话来,李菖继续道:“你可知他是何人?他是赵将军的嫡子,为了你的名节,就要将他杀了,同时也会得罪赵将军,这事本殿下才不做!” “好!”彩霓怒气冲冲道:“既然你不敢动手,那本郡主就亲自动手!”一面伸出手去拉扯赵卓,正当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侍婢的声音:“殿下!赵将军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说您要杀了赵公子,带人堵在正厅不肯离开,里面还有许多宾客……” 场面一时寂静,李菖磨牙道:“本殿下就知道这事没有这般简单!走!去瞧瞧!” 第504章 被捕 第504章 被捕 “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哪儿也不许去!”李菖怒视着看了一眼彩霓,虽说自己并不喜欢面前的这个女人,只是无论怎么说,自己也都娶了她,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却和旁的男人睡在了同一张床上,若是传出去可还了得?自己的名声可还怎么要?这让他越想越气,只觉得额角一阵不停的跳动,头痛的不行。 “你!”彩霓性子本就刚烈,自个儿在大婚之夜被灌醉,醒来时却瞧见身旁躺了个自个儿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如今还被这样训斥着,叫她怎么受得了?可她刚想开口反驳些什么,就被李菖的一个眼风扫过,想说的话尽数憋在了肚子里,于是乎只好甩开被自个儿抓在手里的赵卓的衣领,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他,之后才退了两步走到一旁。 李菖长呼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办法缓和自己的阴鸷表情。他闭了闭眼睛,然后看向了一旁的赵卓,说道:“赵小公子,可方便随我们出去?” 赵卓刚被彩霓拽着领子,还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因此现在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于是乎有些后怕的看了一眼双臂环抱在胸前的彩霓,点了点头以后就跟在李菖身后走了出去。 还没走出多远便听见赵卓父亲赵将军的声音,只听他大喊道:“不知犬子现在是否在五皇子殿下的手中?” 李菖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带着赵卓走到了赵将军的身侧,而后弯腰行了个礼,之后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没有了半分不悦神情,想来多年的处事圆滑,已经给他练就了这样的能力。他先是看了看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的声音逐渐停下来了以后,他才开口说道:“令郎的确是在我手里,不过,是安然无恙的。” “爹!”一听到这句话以后,李菖身后的赵卓立马喊出了声。李菖向后瞟了一眼,挡在赵卓身前的两个黑衣男子立马会意,侧了侧身子给赵卓让出了足够的位置,赵卓抓紧这个机会跑到了自己父亲的身边。 赵将军爱子心切,连忙上上下下打量了赵卓一番,确定他平安无事以后才说道:“你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叫我们好生担心。” 语气里有几分嗔怪,可终究没有下得去重口训斥他,担心还是占了上分。 赵卓张了张嘴,却还是看了看站在那边的李菖的表情,只见他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情绪,可赵卓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抿了抿嘴,隐瞒了一些事实以后才说道:“是荣年!” 声音尖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赵卓这边。赵卓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将刚才发生过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不过将自己莫名其妙的跑进了彩霓的房间里的事情尽数隐瞒了去,只是说自己醒来以后就在地上一直躺着,之后还是李菖救了自己。 赵将军闻言还是沉默了一下,毕竟自己的儿子说话固然可信,可是那李菖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之人,他的话自然是只能相信三四分的,于是乎他只好先是冲着李菖行了个礼,当是多谢对自家儿子的救命之恩,而后便领着赵卓回了赵府。 李菖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救命之恩?若是算上彩霓要杀赵卓却被自己给拦下来的事情的话,自己的确实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不过赵将军这么大阵仗赶来酒席却不是为了吃酒,却做了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事,实在让自己有些想不通他是为了什么。 “罢了。” 李菖轻叹了一声,木已成舟,既然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 厅堂里的宾客仍旧在那里站着,李菖对着这些人微微弯了弯腰,随后说道:“今日是在下的大喜之日,多谢诸位能来捧场,时候不早,各位就都请回吧。” 刚才赵将军来这里闹得那么大一出,谁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待着了,于是乎都赶紧冲着李菖回礼,然后一个个的离开了厅堂。 “五皇子妃……” 这时一旁的随从突然出了声,而李菖一听到这个称呼,就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看着那个随从。他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于是乎连忙改口,说道:“彩霓郡主现在仍在房里候着呢,您看……” 再怎么说,彩霓郡主也好歹是位郡主,是九王爷的亲生女儿,若是在新婚之夜被夫君抛下独守空闺,岂不是太可怜了一些。 “就让她在那里待着。” 李菖几乎是咬出了这么一句话,眸色也是冷冰冰的,说道:“今日去书房歇息。” 李菖固然清楚她的身份,也理应顾忌着她的父亲,可是他实在是无法做到和不喜欢的女子共处一室,何况娶彩霓郡主这件事情,本就属于下下策。 一旁的随从闻言只好应了一声“是”随后便跟在李菖的身后往书房走去。 待到了书房以后,李菖坐在桌前,许久也没有要就寝的意思,一旁的随从说道:“殿下,已经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 李菖手中握了一个茶盏,随口答了一句“不急”,然后就没有礼物说话,好似是在认认真真把玩它的模样,可心里头想的却是今日有关于赵卓为什么会出现在酩酊大醉的彩霓的房间之中。 赵卓说,是那个荣年搞得鬼。 而彩霓身边的小丫头也提到了,这事情也和初芮遥撇不开关系。 那么…… 情况已经明晰了起来,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便一定是初芮遥和那个荣年联手,想利用败了彩霓的名声,然后让自己在世人面前丢脸。 实在是见不得光的做法。 李菖皱紧了眉,然后将手中的杯盏狠狠地丢了出去,杯子四分五裂,将小随从吓了一跳。李菖脸色阴沉的紧,缓缓说道:“告诉下面的人,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那个荣年给我抓住了。” 而此时的李晟和初芮遥,已经坐上了回到端阳的马车。 李晟坐在马车上,看着一旁的初芮遥好像是在沉思着的侧脸,突然问出声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第505章 搭救 第505章 搭救 初芮遥被李晟这一句话给唤回了神,先是转过头瞧他一眼,然后挂上一抹微笑,说道:“无他,左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尽管那抹笑意里只有几分疲惫而已,可还是尽数落在了李晟的眼睛里。他忽的有些心疼——尽管面前的这个姑娘再厉害再强势,可也不过是个姑娘家而已,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李晟轻叹了口气,却终究只是说出一句:“若是累了便歇一歇,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初芮遥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嗯。” 可是还没过了多久,就听见初芮遥说:“今日之事,李菖和彩霓郡主定不会轻易放过你我,所以万事多加小心,切不可被他们二人捉住了。” 李晟轻声应了一声,却道:“这倒不是十分需要担心的,饶是再恨我们二人,公开抓捕自己皇弟,伤害手足,实在算是大罪,况且他们手中也并没确凿证据,说是这事是我们二人做的,因此并不用十分担心。” “倒也是……” 初芮遥点了点头,再怎么说,自己还是个安和郡主,身旁的李晟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李菖的皇弟,光是这一层身份放在那儿,李菖就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 初芮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皱起了眉。 一直看着她的李晟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微妙表情,轻声问道:“怎么了?” 自己有这么一层身份因此才能得到周全,可若是没有的,岂不就可以被李菖任人鱼肉肆无忌惮了? 初芮遥转头看了看李晟,片刻后,二人一同吐出来个名字。 “荣年。” 二人到达端阳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李晟提议道:“不如先去歇息吧,昨日忙到那么晚。” “嗯……”初芮遥抬起手挡着脸轻轻打了个呵欠,点点头示意可以,而此时凌晗却突然跑了过来,对着初芮遥:“荣年被抓了。” “什么?” 初芮遥一听到这句话以后立马睡意全无,眼睛又瞪大了几分,而一旁的李晟看到她这个反应将事情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可依旧是不敢确定,只好又问到:“怎么了?” 初芮遥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脸看着李晟,说道:“荣年被抓了。” 昨夜还在担心若是荣年一人会否发生什么不测,今日就听到了他被抓的消息,自个儿当真是个乌鸦嘴,初芮遥这样想到。 可事到如今,再怎么想都没有直接把荣年救出来来的更实在,于是乎初芮遥看向李晟,说道:“若是荣年被抓一事当真,那么做这件事情的人必然是李菖,我们现在应当如何?直接去寻他叫他放人。” 李晟摇了摇头,说道:“如若当真是李菖下的手,那么他一定也算计到了我们会去与他对峙让他放人,到那时,很难断定他玩的,会否是请君入瓮的把戏。” 初芮遥轻轻咬了咬下唇,李晟说的对,她也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如若他们二人当真去找了荣年,那么无非是在告诉李菖,他们和彩霓一事断然脱不了干系,若是再把自己搭上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皱紧了眉,而后问李晟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在沉思了不过半刻钟而已,就听见李晟长呼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他们都懂得柿子挑软的捏,我们不也可以用这个方法吗?” 话说到这里初芮遥就明白了——既然李菖对付不得,不是还有个站在他身侧的秦佟吗?虽说那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可是比起李菖来说,还是好对付了太多。 初芮遥看向李晟的眼睛亮了一亮,然后继续说道:“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就赶紧去吧!” 李晟被她眼睛里的光芒晃得一愣,连心跳都落了好几个拍。逐渐平复了情绪以后,李晟才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说道:“那么我现在就找人去探明秦佟现在究竟在何处,然后便即刻出发。” 初芮遥重重的点了点头,而后便跟在李晟的身后一起去寻找秦佟的位置。 约摸午时的时候,李晟身旁的随从来报,说是寻到了秦佟所居住的地方,于是乎二人更是快马加鞭的往秦佟的住所赶去。 不过一刻钟他们便到达了秦佟所在的地方,那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院落。站在门口时李晟刚想抬脚进去的时候,却被初芮遥抓住了一只胳膊。 李晟不解,只好回头瞧了一眼初芮遥,只见她松开了手,然后接过了一旁凌晗递过来的一件东西,仔细看她抖落开了才能看清,原是一件帷帽。 初芮遥将帷帽戴在了头上,黑色的薄纱缓缓垂下,将她明艳的容颜遮了个影影绰绰,谁也瞧不真切里面的人影儿,只听她缓缓说道:“你我二人同去实在有些太过明显,不若我一人先去同他交涉,你现在外面等着我。” 李晟有些放心不下:“你一人?若是遇到危险,你该如何脱身?” 初芮遥微笑了一下,虽然被黑纱给遮了个大概,但李晟还是能听见她的声音:“我若是遇到危险,再不济也还有凌晗在那里保护我,实在不行,她也还来得及通风报信,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 李晟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示意自己的随从也跟在初芮遥的身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就赶紧出来禀告给自己。 初芮遥“嗯” 一声,终究也是没有说他啰嗦,然后就带着凌晗和那个随从一并走进了小院。而一旁的李晟则带着剩下的人躲在了一旁的角落里。 走进小院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侍卫和随从,初芮遥想,应当是怕人多口杂,将自己的位置暴露了出去,可就对自己有更多的威胁。 到了门口,初芮遥只轻轻敲了敲两下门,然后就听见了秦佟的声音:“什么人?” 初芮遥轻笑,捏着嗓子换了个声音:“打五皇子殿下身边儿来的,五皇子殿下说,有件事情,想寻秦大人指点一二。” 第506章 威 胁 第506章 威 胁 秦佟本还将信将疑的,迟迟不想给她开门,初芮遥心中道他一声戒备心太高,无奈只好继续搬出李菖的名号,又轻轻敲了两下门,说道:“五皇子殿下说了,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谁也不许耽搁,若是延误了,你能担待的起?” 果不其然,拿出了李菖的名字就是好用,没过一会儿便听见秦佟往这边走来的声音。只见他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先是四下张望了下,确定了周围没有多余的人以后,才打开了门将初芮遥几人放了进去,最后还不忘了赶紧关上门。 屋子里面除了一个蜡烛昏黄的光,几乎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初芮遥眯了眯眼睛,借着那点微弱的光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所有的窗户都用木板一一封死,门也是紧闭着的,如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也是很难第一时间同李晟沟通。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灯光昏暗,自己又戴了帷帽,秦佟一定发现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况且这室内,怎么看都像是没有人的样子,就算他能看出自己是初芮遥,也不一定真的就能斗得过自个儿。 想到这里,初芮遥缓缓走了几步,到了秦佟的桌前,然后捏着嗓子说道:“秦大人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秦佟坐在桌前,模样实在是称得上万分狼狈,明明昨日还在李菖的身边为他做事,今日也并非被抛弃的那个,怎么会就突然成了这样。 可是他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个事情,拳头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语气也沾上了七八分的怒意:“我成了什么样,又与你何干?!五皇子殿下叫你来同我商讨的事情,就是这个?” 自己曾做过见不得光的事情,隐瞒事情又总会让人变得暴躁,因此他一时忍受不住发泄了怒火。 初芮遥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或是恐惧的表情,毕竟她在走进这个屋子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即将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因此她现在的脸上,只有本不该属于现在的沉着和冷静,缓缓的吐出来了一句:“秦大人这是做了什么事?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竟气成了这样?可叫人好生害怕。” 像是什么东西被猛然戳穿一般,秦佟的身子狠狠地晃动了一下,随后目光像是刀子一般的,向初芮遥扎了过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初芮遥给打断。 “我这次来,自然不是和秦大人来说这些的,秦大人不必如此激动。” 初芮遥就好像没有看见他的眼神一般,依旧平静如水的接下了话头,继续说道:“我这次来,不过是代替五皇子殿下同您说一声,有关于荣年,该如何处置。” 一听到荣年这个名字,秦佟却没有了什么剧烈的反应,刚刚那般情绪也收敛了不少,想来秦佟是真的知道荣年的下落,那么,抓捕荣年的事情也一定和他脱不了什么干系。 秦佟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种事情,随五皇子殿下开心就好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怎么突然来问我。” 五皇子李菖向来是想到什么就会去做什么,行事手段又相当心狠手辣,所以自己也不会格外在意他的所作所为怎么这次还偏生来问自己了?难不成这荣年当真是什么大人物? 初芮遥轻轻皱了皱眉,他果真知道点什么,只不过自己还没有从他的口中撬出来有关于荣年的下落,因此绝对不能就这么走了。 “那么,荣年关在那里,可是安全的?” 初芮遥自然不知道荣年被关在了哪里,只是想随口一提,好诈一诈,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口中骗出荣年的所在地点。 “我的府邸,有什么不安全的,这句话也是五皇子殿下问的?”秦佟看了看面前带着帷帽的女子,语气里明显有了不耐烦。 这个女人的身形,越看越觉得熟悉,只觉得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可她挡住了脸,又叫自己什么都看不见,越发可疑。 “您的府邸?”初芮遥抬了抬语调,将信将疑的口吻,接着说道:“自然是五皇子殿下叫我问您的,您说这话,可是在质疑五皇子殿下?” “自然不敢。”秦佟移开了视线,说着“不敢”的话,可又分明是不屑的表情。 他已经不想再追究这个女人的身份了,左右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于是乎只直接问道:“那依你……依五皇子殿下的意思,究竟想把这个所谓荣年关到何处?” 既然已经骗出了荣年的下落,那么继续关到哪里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初芮遥黑纱下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反正自己和李晟总是要把荣年救出去的,于是乎初芮遥说道:“如若是在秦大人的府上,那一定是十分安全的,想必五皇子殿下也不会过多担心什么,您说呢?” 秦佟极其敷衍的点了点头,所谓一等一的大事,竟然就是来问问荣年关在了哪里?还有这女人来说了一些有用没用的话,她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本想深究一番,可是还没等开口,就听见初芮遥先行一步说话:“那么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禀报五皇子殿下。” 初芮遥行了个礼,然后转身便要离去,秦佟怕她有什么不轨心思,于是乎也起了身子然后跟在了初芮遥的身后! 初芮遥自然是意识到了,只轻轻打开了门,然后恢复了原本的音色,轻声道句:“多谢秦大人。” 秦佟听到这句话以后愣在了原地,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什么,就只见那三个人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那声音,竟然无比耳熟。秦佟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将她的身形和声音串联在了一起,顿时一同在脑海中炸开,然后四分五裂。 那个女子,是初芮遥。 他一拳打在了墙上,暗暗骂了一声该死。 这么低劣的手段,自己竟然会中计了。 第507章 商讨 第507章 商讨 而在秦佟懊恼和气愤的时候,初芮遥已经带着凌晗和那个李晟身边的随从离开了秦佟的小院,可一出去就不见了李晟的身影。而就在初芮遥四下张望寻找李晟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从哪里左拐右拐的走了出来。初芮遥见到他以后就快速走了过去,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李晟将食指抵在了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表情,然后轻声说道:“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方讲话。” 初芮遥听到这句话以后便轻轻环视了周围一圈,这里虽然已经距离秦佟的院落有了一定的距离,可是还并不是十分安全的地方,于是乎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跟着李晟一同回到了刚刚的地方。 等到到了原来的位置以后,李晟寻了一家茶馆后,二人共同走了进去,然后刻意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坐好。茶博士看了看二人的穿着打扮,随后甩了甩手上的毛巾然后搭在了臂弯上,走了过去,语气也不是很好:“二位要点什么?” 因为李晟二人出来的比较焦急,因此也穿的简单了些,初芮遥听见这茶博士的语气,就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于是乎轻轻瞧了一眼李晟。 李晟会意,便直接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小块碎银,然后摆在了桌子上。 茶博士看到这碎银立马亮了亮眼睛,双手似乎是不自觉的放在一起搓了一搓——这哪怕是最好的一盏茶也不过几个铜板,而这大手笔的客人竟甩了一块碎银出来,能抵得上好些茶呢。 初芮遥眼尖,自然不会错过这些小动作,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嗤他见钱眼开令人恶心,可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冷冷看他一眼,说道:“只消些上好的雨前龙井来。” “是是是。”那茶博士连忙点头哈腰的连说了好几声是,随后又跟了一声:“小的先去给您找零,那茶马上就上。” “找零就不必了。”初芮遥冷哼了一声,瞧着那小二两手将碎银捧在手里头,接着说道:“你且吩咐下去,让那茶快些上来,我们还急着赶路。” “诶,好嘞好嘞。”这两位客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自己自然是怠慢不得的,因此便赶紧跑了回去,直到走了很远的时候,初芮遥二人还能听到小二吆喝着,叫后面烹茶的快一些的声音。 “哼,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初芮遥翻了个白眼儿,口中暗骂了这茶博士一声,而李晟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任由着她这样子。 银子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等了没有半刻钟就看见那茶博士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放到了桌子上以后,脸上陪着笑,说道:“二位的茶,请慢用。” 李晟点了点头,随后那茶博士也就识趣的退了下去。 初芮遥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叶慢慢的在杯中舒展来开,晕出了一股子香味,可初芮遥嘴刁得很,只轻轻抿了一口,而后便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上好的,也不过如此了。” 李晟拿起初芮遥放下的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酌一口道:“这种地方,你当真觉得能有什么好茶?” 初芮遥叹了一口气,只是在初府的那些好茶惯坏了自己的舌头,因此才觉得哪里的都不够,随后接着说道:“对了,我已经知道荣年被关在了哪里了。” “在哪里?”听到这句话以后,李晟也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然后认真听着初芮遥的话。 初芮遥左右环顾了一下,确定了没有人往自己这边看以后才继续说下去,可是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荣年现在,被关在秦佟的府中。” “秦佟?” 李晟听到这句话以后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继续问道:“荣年不是被李菖抓起来了吗?怎么又会在秦佟的府上?”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初芮遥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我猜,应当是李菖觉得若是光明正大的放在自己府上,实在有些太过显眼,所以关押在秦佟的府上,也不会被人发现。” 李晟轻轻点了点头,面上是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的表情,可是只不过一瞬便换了表情,继续说道:“可是,秦佟的话有几分真假?怎么能确定他没有在骗你呢?” 初芮遥抿了抿唇,随后轻声说道:“这应当是不会的,毕竟我同他说的时候,说是李菖有要事相告,而秦佟自然是相信了的,所以应当不会骗人,只是……” “原来如此。”李晟轻轻点了点头,可听到了后面的那半句话以后就继续说道:“只是什么。” 说到这里初芮遥忍不住挠了挠头,然后继续说道:“只是秦佟现在应当是知道我是初芮遥了。” “嗯?”李晟扬了扬声调,并没有多说什么话,只等着初芮遥继续说下去。于是乎初芮遥也只好接着将接下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李晟,说道最后初芮遥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事到如今,想必秦佟定会叫人将关押荣年的地方好生防守住,不叫我们能轻易地营救他啊?” 李晟听完以后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无妨,若是真的如此,只消将那些人都尽数打败就可以了。” 初芮遥听到这句话以后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果然,又能力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以后,二人才起了身要往外面走去,壶里的茶已经凉了,想来是不够好喝的缘故,茶壶里的茶却还几乎是满的,除了那两杯茶,几乎是一动没动的样子。 那茶小二一看到初芮遥和李晟起身,就赶紧凑了过来,然后大声说道:“两位慢走啊!下次再记得光顾小店啊!” 初芮遥本来都走了出去了,却还是回过头微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随后就赶紧跟着李晟走了出去了,然后跟着李晟耳语了一句:“傻子才会下次光临呢。” 第508章 救 人 第508章 救 人 二人先是寻了个僻静的客栈歇息了一个下午,等到天黑以后才走了出来,往秦佟再端阳的真正住所走去。 毕竟月黑风高夜,才是杀人放火天。 因为二人是乘着马车,所以晃晃悠悠的到了秦佟的府邸以后,也不过是过了半个时辰而已。到了那里以后,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然后看着秦府,有些微微发愣。 赤红的牌匾,边上用金漆绘了复杂的花纹做边,正上方用规规矩矩的楷书写着两个大字“秦府”,底下是朱红的大门,金色门环镶嵌其上,两边各放了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石狮子,光是这还不够,还各站了一名侍卫,手中皆持长枪,光是门口就格外的气派,和今日上午初芮遥二人去的那个几乎是荒郊野岭的小宅子完全不同。 初芮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秦府,最后还是忍不住和李晟耳语了一句:“你那皇子府,也比不上面前这个吧。” 李晟轻笑了声,随后说道:“父皇常常怀疑官银计量有差错,下发的救济银两怎么也发不到百姓手中,现在看来,原因竟格外明确了。 初芮遥“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将今日上午凌晗递给她的帷帽又戴在了头上,然后继续说道:“我先去打探一番,你现在这里等我。” 李晟“嗯”了一声,随后初芮遥就缓步走到了门口轻声细语的和门口左侧的那名侍卫说道:“守卫大哥,不知现在,秦佟秦大人可在府上?” “秦大人不在。”那名侍卫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看着初芮遥像是看见什么脏兮兮的苍蝇一般,厌恶之情毫不掩饰的写在了脸上,接着还小声跟了一句:“秦大人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理会你们这些小人物。” 听到“小人物”这几个字,初芮遥还是没忍住勾起了嘴角——还好过来的不是李晟,不然他堂堂七皇子,被秦佟府上两个看门的守卫指着鼻子说是小人物,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但她的失态也并没有直接表现在脸上,只是佯装着叹了口气的样子,然后福了福身子,行了个礼,然后再端上那副柔弱模样儿,缓缓说道:“既如此,便打扰二位官爷了,等改日秦大人在府上时,臣女再来叨扰。” 说完以后,初芮遥便赶紧离开了门口,然后像逃跑一样的到了李晟的跟前。 “怎么样?” 李晟看着初芮遥焦急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初芮遥长长的喘了几口气,然后平复了呼吸以后才对着李晟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秦佟现在不在府上,想必是还在那里,并没有回来,况且现在秦府上下戒备森严,看来秦佟并没有说谎,荣年真的在他的府上,不过这样一来,正门一定是走不通了,只能想想别的方法了。” 她把有关于那两个侍卫说他们小人物的事情给刻意隐瞒了,虽然自个儿的的确确是十分想瞧瞧李晟的反应的,不过现在,还是救出荣年的事情更重要一些,因此也就只好先将这些事情放一放,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再看看也不迟。 “嗯。”李晟点了点头,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初芮遥抬起头往上看。 初芮遥顺着李晟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后看到了一堵不高不矮的墙。她张张嘴刚想问些什么,可是还没等说出来,就听见一旁的李晟说道:“刚刚我瞧着那两个人,明明已经到了晚上,却还是精力充沛的模样,我猜想应当是刚刚换岗回来,所以就已经知道了,秦府一定藏了什么东西。” “……” 初芮遥看着李晟的表情,一时间沉默了一下,可随后就开口说道:“那你刚刚为何还放我出去问他们……” “咳……”李晟轻咳了一声,抿了抿唇憋住了笑意,然后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去看看如何救荣年吧。” “好吧。”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了那堵墙下面,分明在远处看着是没有那么高的墙,只是离近了看,几乎是有一人多高,光凭着自己,是绝对过不去的。 “怎么?”李晟走到了初芮遥的身侧,然后轻声问道。 初芮遥对待李晟也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于是乎直接说道:“这墙太高了,若是让我一人上去,实在是有些难度。” “嗯。”李晟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笑出声来,只是接着她的话头说了一句:“不若我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接应我?” “你一个人?” 初芮遥挑了挑眉,抬眼看向李晟,只见他也是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并没有什么开玩笑的意思,只是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说道:“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她并非是不相信李晟的功夫,他一定是能从诸多守卫的追杀中逃出来的,只是再怎么说,双拳难敌四手,自己还是有些不放心他。 “我一个人若是不行,还可以带两个人进去不是?”李晟轻笑了一声,随后接着说道:“只要能把荣年救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这……话是这么说,可是……” 初芮遥咬了咬嘴唇,似乎还是非常不放心他的样子,但是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晟给打断,只听他说:“不要再犹豫了,再拖拖拉拉,荣年在里面就会多一分危险。” 初芮遥终于还是咬了咬牙,然后说道:“那……好吧,你一定要带着荣年安全出来。” 李晟忍不住笑了一声——不过是分开这么一会儿,却还弄的像是生离死别一般。只是他虽是这么想的,可是自己的眉目之间却全是释然,他弯下了腰,然后附在初芮遥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嗯……” 愣了好一阵初芮遥才缓过神来回答他了一声,只是再抬眼看,李晟已经带着两个手下翻墙进去了。 她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一阵的滚烫,怀里也似乎揣了只兔子,活蹦乱跳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第509章 逃脱. 第509章 逃脱. 但是她赶紧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了脑袋去,然后赶紧扯过了凌晗,递给她了一个装满了银两的荷包,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快去,要快一点租一辆马车过来,注意尽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听到没有。” 凌晗虽然不知道初芮遥的意思,却还是听话的接过了荷包,然后快速的跑了出去,只留下初芮遥一个人蹲在刚刚的那个墙角,听着里面的动静。 打李晟进去才不过半个时辰的时候还是十分安静,并没有出什么事情的样子,只是等到了半个时辰后,初芮遥便听见了有侍卫喊打的声音。 初芮遥的心整个儿的揪在了一块儿,生怕李晟会出什么事情,正在她记得快哭了的时候,却看见李晟身边的一个随从扶着一个人,从墙沿上跳了下来。 初芮遥赶紧凑了过去,发现被扶着的那个人正是荣年,只不过他的身上全都是伤,几乎已经看不出一块儿干净的地方,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初芮遥抿了抿唇,荣年的伤势固然可怖,只是李晟迟迟没有走出来,却让初芮遥更加担心。 她叫那个随从扶好了荣年,自己则继续走到墙角看着李晟何时会下来。这次不过过了半刻钟左右,李晟便带着另一个随从也翻墙一跃而下。初芮遥立马跑到李晟的旁边,发现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可是还没等初芮遥说出什么,就听见李晟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快走。” 初芮遥立刻会意,虽然自己还有许多话想要和李晟说,不过现在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秦府里的侍卫马上就能发现他们几个人的行踪,因此必须赶紧逃离这里才行,于是乎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也轻声说了一声:“快随我来。”说着便沿着刚才凌晗离开的方向往外走去。 李晟不知道初芮遥的意思,可是跟着她走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错误,于是乎便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小……小姐!” 等到一行人跑出秦府附近一段距离了以后,初芮遥便听见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而后便是凌晗呼唤自己的声音。 待到他们碰头了以后,凌晗赶紧下马,然后初芮遥命令李晟身边的随从将荣年扶上车去,然后几个人也跟着上了车,好在凌晗租的车子够大,五六个人还是足够装得下的。 他们人多,况且荣年身上的伤势还格外的重,所以走的也就会十分的慢,秦府离他们也不算远,很难保证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于是乎待到几人坐好了以后,凌晗就赶紧驾着马,听从初芮遥的话,往他们上午去的那个比较偏僻的客栈驶去。 等到了那家客栈以后,已经是三更天了,可是几人虽累,却都是无心睡眠的样子。随从将荣年搀了进去,而后初芮遥和李晟跟在了后面,等到进入房间以后,二人都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凌晗身上随身带了药材,而初芮遥和李晟都不十分擅长给他人上药,因此这个任务只好落在了凌晗的身上。而一旁的初芮遥看着凌晗细心的动作,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两手轻轻拍了一下,对着李晟说道:“你可有哪里受伤?” 李晟闻言一愣,随后轻笑说道:“并未,人人都说七皇子身手了得,怎么可能能被这些杂鱼给伤到?” 原本紧张的气氛,被李晟这一句话荡起了涟漪,初芮遥听到他这句话以后笑了两声,随后说道:“知道知道,不过,你们怎么知道荣年被关在了何处,又是怎么在层层看守之下将他救出来的?” 李晟长呼了口气,然后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尽数告诉了初芮遥。 大门大户家中必然会有密室,而若是想要秘密将人关押起来,就一定会把人关在密室里。 李晟打小就见过一些奇门遁甲,对这些东西也有一星半点的了解,于是乎在他偷偷摸摸的潜入书房以后,摸了摸一旁的花瓶,果不其然,那是个能够活动的东西,而这个花瓶,正是开合密室的机关。 李晟留了个随从在门口看守,然后自己则带着另一个随从走进密室,但毕竟是第一次来,不够了解,因此走了不少弯路才找到了荣年。 当时的荣年被绑在柱子上,浑身上下尽是伤口,新伤覆着旧伤,一层接着一层,荣年已经被折磨的几乎没有人形。 因为不知道钥匙在谁的手中,于是乎没有办法,李晟只好用短匕强行破坏了绑着荣年的铁链,然后带着昏迷了的荣年一起逃离。 进去的时候容易,出来的时候却没有那么简单了,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不巧被人给发现,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他们强行闯了出来。 “剩下的,就是你知道的这样了。”李晟轻轻叹了口气,虽说没受伤,可是还要一边隐瞒身份一边逃跑,实在是有些劳累的。 “原来如此……”初芮遥沉吟了片刻,可是还没等说出来什么,就听见李晟继续说道:“荣年所做的事情,一定不止将赵卓送上彩霓郡主的床榻那么简单。” 初芮遥本以为李晟是在说玩笑话,可是她看了看他的神情,却认真的有些过了分,于是乎便忍不住问道:“不止?什么意思?他还做了什么?” 李晟皱了皱眉,然后轻轻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他只做过我刚说的那件事情,他被抓后应该是被威胁着不许说出去什么,或是直接被李菖和秦佟给杀掉,而你看现在,他经受了这般毒打,明显是他们二人想要从他口中撬出来些什么,只是荣年一直不说,所以才会一直承受。” 初芮遥长吸了一口气,听到这里,她已经明白了什么,可却还是忍不住听着李晟继续往下说。 只听他说道:“荣年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是李菖和秦佟都不知道的事情。” “咳……咳咳……” 第510章 证据 第510章 证据 就在初芮遥皱着眉头想着究竟会是什么事情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一旁床榻上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二人一同往那边看去,发现,果不其然是荣年的声音,于是乎他们连忙凑到了床边上。而此时的凌晗也已经给荣年上好了药,然后适时的退到一旁。 初芮遥站在李晟的身侧,然后看着悠悠转醒的荣年。李晟轻声说了一句,道:“醒来了?现在可好些了?” 荣年刚开始的时候,似乎还没有面前的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等到过了一阵才看清初芮遥和李晟,似乎是立马紧张了起来,还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却完全没有力气,只能先是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方才能开口说道:“七皇子殿下,安和郡主。” “欸。”看见荣年努力撑起半个身子,李晟赶紧伸手扶住他,最后说道:“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便先赶紧躺下,有什么话躺下再说就好。” “多……多谢五皇子殿下……”荣年听到这句话以后,艰难的道了一声谢,随后缓缓地躺下了身子。 “嗯。”李晟微微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是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荣年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才说道:“说来话长……那日我将赵卓带进彩霓的房间以后,生怕旁人发现,于是乎就连忙跑了出去并藏了起来,本以为不会被人发现,可是没想到第二天便有人寻到了我的踪迹,趁着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我抓了起来……” 荣年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些懊恼的样子,而初芮遥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这个表情,然后便稍微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说了一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也没能想到,待赵卓从婚房中出来的时候,就把事情的原委尽数说了出来,旁人一旦知道了,尤其是李菖,想找到一个人的踪迹,实在是太简单了。” “嗯……” 荣年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本想说什么,却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一旁的初芮遥见状,便让站在那里的凌晗倒了一杯水过来,然后递给站在另一侧的随从。他将荣年扶了起来,然后喂他小喝了一口,随后荣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些旁的事情。” “什么事情?”李晟听到这句话以后眼睛一亮,随后和初芮遥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心道一声果然是这样,随后接着看向荣年,随后接着听着他的话:“我上回,在逃跑的过程中,偶然间听到了关于李菖和秦佟身边的人的一些罪证。” “罪证?”李晟微微皱了皱眉,心说虽然猜得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可是竟然是可以称之为罪证的东西,究竟有多么严重? 荣年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应当已经是个纸团儿了。他将纸拽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的把它扯平,还险些将那个纸团给撕碎了,无奈之下,李晟只好自己将那个纸团给接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展开,发现那是一张写满了名字的信纸,上头还沾满了几乎已经干涸的血液,应当是荣年的。 “这是……”李晟上上下下认真的打量了一番那张纸上的人名,发现竟然全都是朝中那些大臣的名字,而且皆是站队在李菖那一党派的人。 “这是,我发现的在李菖手下贪污的人的名单,每个人最少都曾私自受贿达上万两银子。”荣年看了看李菖,然后几乎是艰难的说道:“不过,我还没来得及仔仔细细的瞧一瞧这些人具体都是什么人,就被李菖手下的人抓了起来……” 说到这里,荣年几乎是不自觉的又露出了那副愧疚表情,初芮遥缓缓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严刑拷打之下都没有将那份名单交出去,让我们掌握了更多可以扳倒李菖的证据。” “嗯。”荣年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只是,虽说我们有这一张名单,可实在还是没有什么确凿证据,证明他们的的确确就是犯了这些罪。” “办法总是人想的,既然是贪污,那么那些官银一定都还来不及换到别的地方藏好,因此若是打探一番,一定都能发现。” 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李晟突然发了话,初芮遥看了看他,并没有什么言语,只当是默认了的意思。倒是荣年用依旧十分虚弱的声音说道:“只是,属下现在……” 荣年的身子真的已经是相当虚弱了,不能继续同他们二人追查下去,于是乎李晟说道:“你的话,就好好休息吧,你带回这张名单,就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了。” “是啊。”初芮遥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在这家客栈里,人多口杂,再怎么说也还是不够安全的,不如,明日天一亮就搬到我府上好好养伤吧。” 话音刚落,初芮遥就感到一阵冷冰冰的视线打李晟那边传来,初芮遥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然后看向李晟,发现他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且正盯着自己。初芮遥尴尬的笑笑,随后耸了耸肩,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而李晟则收回了目光,投到了荣年的身上,说道:“郡主府,提议虽是不错,可在怎么说,郡主也是个女子,若是住进去,想来还是多有不便的,你说,是不是?” 荣年看着李晟的表情,仿佛自己若是说了不是,他就会把自个儿千刀万剐了一般,于是乎只好轻咳了两声,然后说道:“五皇子殿下所言极是,若是下官真的住了进去……应当是不妥的。” “嗯。”听到这句话以后,李晟才舒缓了眉目,语气似乎十分满意的说道:“既然如此,天亮以后我和安和郡主去寻那些人贪污的证据,而你便随着他们去我那里先住下吧。” “……” 阴差阳错的住进皇子府,荣年表示,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第511章 打探 第511章 打探 等安顿好了荣年以后,李晟和初芮遥也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虽然休息了不过两三个时辰而已,但初芮遥也已经觉得十分满足,毕竟能睡得了一个好觉,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等到第二日清晨,初芮遥早早的就醒来了,被凌晗伺候着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出去以后,发现李晟已经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看到李晟的初芮遥有些微微一愣,可是还没等到自己开口,就听见李晟说道:“我已经吩咐了人将荣年送回皇子府了,不必太过担心他的安危。” 初芮遥轻笑一声随后说道:“毕竟你昨夜已经说过了,所以我并未十分担心它。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样早出现在我的门口,究竟是为什么?” 李晟竟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从怀中将那张已经叠的板板整整的名单掏了出来,然后说道:“我们今日不是要去察探名单上的人是否有过贪污吗?” 初芮遥咽了咽口水,然后说道:“现在?现在去会不会为时过早?” 毕竟这一大清早的,谁不想好好睡一觉,还像他们二人一样老早的就爬起来?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李晟瞥了一眼刚好在打哈欠的初芮遥,调笑着缓缓吐出来了这么一句。 “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初芮遥气不过,瞪了他一眼,反击道。 李晟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扭头就往楼梯门口走去,可是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 初芮遥见李晟抬了步子,便也赶紧跟在他的身后往外走去,倒也没忘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吐了吐舌头。 走在前面的李晟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些小动作,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们最先去的,是端阳的礼部尚书王海家,这人虽是李菖的手下,可并不十分精明,且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想必并不会花很多时间。” “嗯。”初芮遥点了点头,心中自然明了,他的意思,不过是要从简单的,再到难的人一一搞定。 二人走到门口以后,初芮遥发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而看到车夫是七皇子府的,便想也没想,直接上了那辆马车。 端阳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因此到达王尚书家竟也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这时候初芮遥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李晟叫她起的这么早,因为光是赶路,就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更别说和这些人一一交涉了。 二人在尚书府门口下了车,然后让侍卫通传了一番。五皇子和七皇子向来不和,这是朝廷上下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再怎么说,这七皇子也是皇帝的亲儿子,何况一旁还站了个安和郡主,所以就是再看不惯,也实在是怠慢不得,因此不过候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看见王尚书挺着个大腹便便的肚子走了过来,面上挂的是虚假笑容,说道:“这今儿是什么风儿,将七皇子和安和郡主您二位给吹来了,真是稀客稀客,来来来,快里面请。” 初芮遥挑了挑眉,瞧着这王尚书,丝毫没有面前的这个男子是自个儿主子的政敌的意思,而再看一看李晟,面上也是温和消息,暗叹一声光说女人变脸快,这男人也丝毫没差到哪里去。 待到走到里屋以后,这王尚书先是给他们二人安顿好了座位,随后让一旁的下人给上了茶,然后自个儿也坐了下来,说道:“今日您二位怎么有空过来?” 李晟看了一眼王尚书搓在一起的双手,随后说道:“父皇体恤下属,特意叫我过来瞧瞧诸位做的如何,因此便过来了。” 也不知是否是王海吩咐了下人,这两位是绝对怠慢不得的贵客,连奉茶的速度都有些快的吓人。婢女先是给他们二人各上了一杯茶,随后便赶紧退了下去。李晟端起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后便放下了,表情也是看不出喜怒。王海紧张,连忙道:“怎的了,七皇子殿下?可是这茶不和您的口味了?” “并未。”李晟摇了摇头,随后接着说道:“只是我记得,这顶尖儿的碧螺春,父皇只赏给我们这诸位皇子,旁的人可是都没有的啊。” 初芮遥瞧了一眼李晟,知道他在骗人——自个儿的父亲就曾收到过这等赏赐,只是像是礼部尚书这么小的官,有这样好的碧螺春也实在有些奇怪了,因此眼波流转,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而那王海明显是更紧张了,自个儿叫下人将好茶拿上来,可没叫上回七皇子赏的茶奉上来!只是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暗骂了他们几个该死,随后想方设法撒个谎将这糊弄过去,于是乎说道:“七皇子殿下有所不知,这——下官向来爱茶,人人都说这碧螺春清香扑鼻好喝的紧,因此便想方设法的派人寻了上好的过来,没成想竟撞了皇帝御赐的,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你是该死。”李晟语气一紧,初芮遥也忍不住抬头看看他,却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说道:“那角落里的邢窑白瓷花瓶儿,以及你腕上的红珊瑚手钏,都是打哪来的?这些东西可都价值不菲,礼部尚书的月钱,竟能养得起你?” 李晟挑了挑眉,初芮遥也抬头看了一眼王海,发现他的额角已经满是汗珠,李晟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你爱茶也就罢了,我也敬你花重金去寻一盏茶,而那红珊瑚的手钏,也一看就成色上好,怕是千金难求,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王海膝盖一软,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有些语无伦次:“下官,下官……” 李晟并没有给他解释下去的机会,只是接着说道:“日子过得这样滋润,我就是当你礼部尚书的月钱多到你花不完,我这便回去向父皇禀告了——” 话还没等说完,李晟便起了身子,而初芮遥也很在他的身后,他接着说道:“你,好自为之。”说罢转头便走。 王海浑身发抖,连句“恭送”都说不出来,只能思量着:看来,只能去求五皇子殿下了。 第512章 铲除 第512章 铲除 等到走出尚书府的门口的时候,初芮遥一边爬上马车一边问道:“诶?那礼部尚书的月银,当真够他那么挥霍?” “自然不是。”等到初芮遥爬上马车,然后自己也上去了以后,李晟才说道:“若是除去赋税,礼部尚书的月银能供得起自己一家老小吃得起饭上的起私塾就已经相当不错,哪里还能喝得起这样好的茶水,更别说买上那么好的瓷瓶了。” “原是如此。”二人坐稳以后,马车便开始缓慢的开动了。伴着马车轻微的声响,初芮遥接着说道:“那么,这王尚书必定就是贪污了?” “没错。”李晟点了点头,胸有成竹的样子。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初芮遥看着他的表情,轻轻的勾起一抹笑,随后问道。 “接着去钦天监。”李晟微微思索了下,随后这样说道:“那也在端阳,相对来讲还能近上一些。” “嗯。”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后便不再作声了。 二人到达钦天监处,也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 哪儿的主管也并非十分聪明的样子,李晟不过转了几个弯儿,便已经上了当,几乎是将自个儿的罪证给和盘托出。 他们二人将名单上所有的人全部问完了一遍以后,已经过了三日,没一人都多多少少有过贪污,无一例外。 “明日动身皇城,直接将这些事情禀给父皇听。” 第三天的夜里,二人寻了一家客栈,然后李晟看了看手中的名单,确定没有遗漏了以后,这样说道。 初芮遥沉吟了片刻,随后说道:“说的也是,毕竟我们手中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罪证,晚一天也就会多一份危险,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李晟点了点头,随后将名单折好放在胸前口袋里,然后嘱咐了初芮遥几句,便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休息去了。 等到第二日清晨时,二人便搭上了回到皇城的马车。 过了几乎半日才到达皇城,虽然已经是下午,可是毕竟事不宜迟,他们也丝毫不敢怠慢什么,直接去了皇帝的议事厅。 门口的小太监看见是他们二人以后,便连忙叫人进去通传了一声,然后就赶紧来人领他们两个进去。 初芮遥和李晟进去以后,便直接行了个礼,分别说道:“给皇上/父皇,皇上/父皇万福金安。” 皇帝坐在桌前揉了揉太阳穴,看见是他们二人以后才舒缓了眉目,说道:“快起来吧,这么突然急着赶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晟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从怀中掏出那张沾满了血迹的纸,递到了皇帝的桌前,随后说道:“回禀父皇,这是儿臣偶然发现的一张名单,一一询问后才发现……” 说到这里,李晟却突然收了声音,不在继续说下去,皇帝皱了皱眉,显然有些着急,然后说道:“发现了什么?快说。” 李晟佯装不经意的瞥了瞥周围侍奉的太监,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去了。等到几人走干净了,只剩下初芮遥一人的时候,李晟才说道:“儿臣发现,名单上的这些人,均有贪污受贿的情况!” 一听到最后这几个字,皇帝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要知道,皇帝最忌讳的事情,便是在他的面前有这种情况的发生。无事他狠狠地垂了一下桌子,然后说道:“大胆!岂有此理!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难不成,是活够了吗!” 皇帝长吸了一口气,随后看了一眼李晟,说道:“你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 “是。”李晟点了点头,生怕皇帝不相信似的,又跟着说了一句:“您若是不信我,大可以将他们一一叫过来,然后当面对峙。” “好。”比起那些人的口舌,皇帝更加宁愿相信自己的儿子,可是这么大的事情,若是光听一个人的话,让别的人听见,又会觉得他的私心路人皆知,于是便叫了一旁的先太监过来,说道:“小程子,且派人将这些人尽数叫来,越快越好!” 那小太监赶紧应了一声“嗯”然后便赶紧出去派人将他们全部叫来。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如今是皇帝亲自叫了他们几个,哪里敢怠慢,因此他们几乎全都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皇帝这里,等到进来了以后,仔细一瞧,屋里头站着的另外两个人,正是七皇子李晟,和安和郡主初芮遥,前些日子过来试探自己的那两个人。 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皇帝怒气冲冲的开口,说道:“七皇子刚同我说你们受贿,快,有什么话要说,赶紧一并说了吧!” 不过一会儿他们便反应过来,那时候的自个儿中计了,眼睛骨碌碌的转,想着该如何糊弄过去,却听见礼部尚书王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然后说道:“饶命啊陛下,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若是旁的,说的话该是“不知您在说什么”一类的话,这王海嚷嚷出了这样的话,明摆着告诉了皇帝,自己就是贪污了,生怕他不知道似的。 一个人这样,其余的人也一定都逃不过去。皇帝气的胡子都竖起来了,桌上书卷奏折尽数被他抚落在了地上,怒气冲冲的样子:“一个两个的!尽是吃里扒外的废物!朕要你们,竟是在这里当蛀虫的!” 那些人纷纷跪下了身子,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于是乎都在准备听着皇帝的发落。 而就在此时,突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面色焦急的模样。皇帝一眼就认出来是萧妃身边的大太监郑福,然后问道:“这么急着赶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郑福本觉得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说出口,可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怠慢,只好跪下了身子然后说道:“萧妃,萧妃娘娘她……殁了……” 初芮遥清楚的看见,李晟站的直直的身子,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又听叫他的声音,颤抖着说道:“你……你再说一遍?” 萧妃,是李晟的亲生母亲。 第513章 萧妃 第513章 萧妃 那太监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不过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一定没有说谎——毕竟谎称宫妃去世,是莫大的罪名,况且萧妃虽算不上是皇帝的宠妃,但好歹也是七皇子李晟的生母,在后宫中也算是举重若轻的地位,她这一死,绝对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大胆!你怎敢在此胡言乱语!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何下场!” 皇帝听到“萧妃殁了”这几个字以后,赶紧站起了身子,本就因为面前臣子贪污而阴沉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萧妃再不受宠,却也是同一个儿一起长大的姑娘,如今却突然听见她殁了的消息,无论怎么说,自己都是不愿意相信的。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那太监本就跪在地上,一听见皇帝雷霆大怒的声音,就更加俯下了身子,语气都有些颤抖,连声说道:“萧妃也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哪里敢这样诋毁萧妃娘娘啊!” 皇帝深呼吸了几口,然后像是泄了力一般瘫在了龙椅里,狠狠地闭了闭眼睛。 初芮遥看到,皇帝闭眼睛的那一瞬间,有亮晶晶的光芒晃动了一下,她心思微动,可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屋子里十分安静,静的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得见,过了约摸一刻钟以后,皇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随后长吸了一口气,像是没有什么情绪的样子,可偏生将玉色的杯盏摔倒了地上,然后盯着面前一众臣子,语气无悲无喜,只是卷了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架势,说道:“你们犯了如此的重罪,本不应该不了了之,只奈何如今萧妃逝世,她向来劝我学孔家仁政,因此你们……” 那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候着皇帝会给他们什么发落。 只见皇帝抿了抿唇,眼底尽是掩盖不去的疲惫,随后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说贪污受贿是大罪,但看在萧妃的面子上,便将你们革职放还,权当告老还乡,家中亲眷有为官者,也尽数革职。” 初芮遥听到皇帝的这番话后,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眼睫,虽未判处死罪,但革职了也已经十分严重,毕竟这相当于拔去了李菖的利爪和尖牙,况且短时间之内,他也没办法再培养出一批新的,能为自己做事的人。 皇帝瞧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晟,有意无意的开了口,道:“老七觉得,如何?” 李晟听到自家父皇对自己的称呼,最开始先是一愣,毕竟打十岁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这样叫过自己。李晟缓缓的吸了一口气,随后弯腰拱手,行了个礼以后才说道:“儿臣认为,父皇决议并无不妥。” 皇帝点了点头。初芮遥听着李晟的语气依旧是十分平淡的样子,还在纳闷儿难不成萧妃之死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一扭头却看见他直起来了身子,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光。 那些人听到皇帝和李晟的话以后,全都纷纷跪在了地上,额头碰到了地面,然后齐声说道:“陛下圣明!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皇帝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随后背靠在椅背上,语气里尽是藏不住的疲倦:“都收拾收拾,下去吧。” “是。”那群人应了一声,随后便退了几步,离开了皇帝的议事堂。 李晟站在那里,良久良久没有言语,而皇帝也并没有说什么,弄得初芮遥一直觉得,皇帝是否是把他们两个人给遗忘了。可就在初芮遥站的脚后跟疼的时候,听到了皇帝有些喑哑的声音,说道:“老七啊,你母妃的丧事……” 初芮遥看了看李晟,虽然依旧是挺直的腰背和坚毅的眉眼,可依旧透露出来藏不去的悲伤,只听他说道:“回禀父皇,既然是儿臣母妃的丧事,那不妨就交给儿臣自己来办,也了您一桩事,免您劳累。” 皇帝抬眼看了看李晟,这个孩子打小就十分聪慧,又惹人喜爱,还生了副与她十分相似的眉目,连悲伤时垂下去的眉尾都别无二致,实在叫人易生哀伤。 “罢了。”皇帝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李晟的模样,然后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做吧,她年轻时喜爱桃花,切莫忘了折两枝,然后搁在她的棺中。” 初芮遥心神一动,终究是十分喜爱的人啊,连细枝末节的喜爱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常听人说的“自古帝王多薄情”,似乎都没有什么道理了。 “是……”李晟弯了弯腰,再一次行了礼,随后说道:儿臣告退。” 说着,便和初芮遥二人并肩一同往外面走去。 皇帝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终究是没忍住,有晶莹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逃出了眼眶。 初芮遥出去的时候,依依稀稀的听到了一句话。 语调疲惫又苍老的,合着南风一并吹来,掠过高高的赤色宫墙,卷了姑娘家细碎的心事和泪水,最后终于归去故里。 那声音说道。 “那年我答应了她,说待到一切都安定了下来,便带她去江南,听一听烟雨空蒙的小调儿,看河上渡船,江上飘雪,看碧绿的柳枝,和一树的山花烂漫。” 只是物是人非,这些话,她再也再也听不到了。 成了一场莫大的过错。 二人出去的时候,许久许久,李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初芮遥本以为他是见过了太多太多悲欢离合,因此这些事情,已经无谓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就在她刚想开口和他说些什么的时候,李晟却重重的晃了一下脚步。 初芮遥赶紧伸手去扶了他一下,然后语气焦急的说道:“怎么了?可还有事?” 她只当他习惯了,可却忘记了,人非草木,哪怕是不重要的人死去,都要难过好一阵儿,何况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李晟将手搭在初芮遥的胳膊上,随后借着力站稳了身子,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我们先去宫中看母妃。” 他口中说着无事,可初芮遥还是注意到,他已经红了眼眶。 第514章 端倪. 第514章 端倪. 李晟说他无事,可确实在不是真的无事。失去亲生母亲这件事情,就算是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想一想也是十分让人难过的。 初芮遥张了张嘴,终究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因为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无非是揭开他的伤口,然后露出血淋淋的一片来,只能将握着他的手,握的更紧一些。 李晟自然是感觉到了初芮遥握着自己的手加大了一些力道,可是他并没有挣脱,大抵是她的手太过温暖柔软了些,让他有些舍不得,也让他感觉到,自己本来已经似乎快要停止了的心跳,又有了继续跳动的力气了。 因此二人便一直这样拉着手,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的往萧妃的宫殿中走去。 等到了宫殿门口,二人才将手放开,原因一是他们并未成婚,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实在是有些不妥,二是萧妃才刚刚去世,若是在这时候李晟还和姑娘家过分亲昵,怕就会落下不够孝顺的名声了。 还没等走进去,初芮遥和李晟就已经感觉到了十分浓厚的肃穆感,等到进去以后,跪坐在殿门口的宫女太监皆是一身纯白的颜色,且每个人的叫上都挂着悲伤的表情,有人眼中还有没来得及掉下来的泪珠。 萧妃一向待人和善,自己若是享了福,就绝对不会让跟在自己身侧的人受上一点苦,况且她行事一向端正又温柔,从来不会随意打骂下人,因此她宫里的人也都非常喜欢她。如今她便这样殁了,宫中上上下下都是十分之悲伤的。 二人走到萧妃主殿,中央放了一个棺椁,棺木漆黑,想来是上好的木材。旁边跪了一个同样身着一袭素白的女子。她看见李晟和初芮遥一前一后的走过来的时候,便捏着袖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然后走了过来,说道:“七皇子殿下,安和郡主。” 李晟对着这个女子轻轻点了点头,他是知道她的,幼时在母妃身边长大,那时候母妃就是一直由这个名叫长陵的侍女伺候着,一直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是没有变,连自己都敬佩她忠心耿耿了。 长陵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成大男儿的李晟,又忍不住红了眼眶,轻声说道:“前些日子,萧妃娘娘还道,说是许久未见殿下您,应当记得叫您进宫瞧瞧,可谁知道……前几日还好端端的萧妃娘娘,竟就这般……” 说到这里,长陵就已经说不下去,然后站在原地抹起了眼泪。李晟抿了抿唇,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于是乎只好轻叹一声,随后看了看萧妃的棺材,说道:“我也十分遗憾,没能见到母妃最后一面,所以……我能否将棺盖打开,瞧母妃最后一眼?” “这……”听到这句话以后长陵便止住了哭声,呆愣的看向说这话的李晟。李晟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依旧是那副十分诚恳的表情,说道:“我也只是看最后一面,若是不说出去的话,应当是算不上什么的。” 初芮遥听到这句话以后,看了一眼李晟,心中暗自思量道,私自开棺在这里可是相当大的罪,因此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要被杀头? 李晟虽然并不受这些东西的禁锢,但是却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大不敬的事情来,因此这让初芮遥十分的好奇,于是乎忍不住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但是初芮遥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出来,于是暗自猜想道,大抵他与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却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等着长陵的答复。 长陵看了一眼棺木,然后看了一眼李晟,终究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随后接着说道:“罢了罢了,是娘娘亲生的儿子,想来也是不能怪罪什么的,权当是了了娘娘一桩誓愿吧。” 这话说完以后,长陵便转过身子,将房间的门给关上,然后走到了棺木旁边,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后,才吃力的将棺盖推开了。 李晟和初芮遥连忙凑了过去,看着萧妃的脸,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起来。 虽已经是个年纪不小的女子,但毕竟是宫妃,保养甚好的她让人瞧不出来她具体的年龄,鬓边没有什么白发,连眼角的细纹也都不甚明显,是朵还没能被岁月留下痕迹的美人儿,可却就这么香消玉殒了,让人实在有些觉得惋惜。 初芮遥有顺着脖颈往下看了看,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可是却又不敢十分确定,只好先看了看李晟的表情,发现他也眉头紧锁,只是却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半刻钟左右,李晟从棺木旁退开,然后长陵赶紧将棺木合上,说道:“如此,想必娘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嗯。”李晟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长陵姑姑,不知我母妃临死之前的一段时日,饮食一类都是由谁照顾的?” 长陵眉头一皱,然后连忙问道:“这可是和娘娘的死有所关系?” 李晟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异于她的反应,只是说道:“并不,我只是想了解,有关于母妃平日,大多都是有谁照顾的。” 长陵似乎是失落了一瞬,可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然后说道:“娘娘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由奴婢照顾的,饭食一类,也都是由御膳房直接送上来的,只是……” 说到这里,长陵有了微微的停顿,李晟自然没有这一点,连忙抓住了话头,问道:“只是什么?” 长陵轻锁眉头,然后说道:“只是娘娘前些日子的饭食,一直是由一个名叫巧儿的丫头送上来的,不知……” “那这个所谓巧儿,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初芮遥看了看长陵,然后直接问道。 “这……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本以为她也是在娘娘宫中做事的,只是现如今,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长陵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这样说了一句。 初芮遥和李晟对视了一眼,随后心中都已有了分寸。 第515章 真相. 第515章 真相. “原是这样。”李晟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接着说道:“我也知道大概的情况了,待我先去皇子府打点一番,等到回来时自然会给母妃守灵,不过现在,还麻烦长陵姑姑帮我守着这里,不要再出了什么乱子才好。” 长陵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是自然,娘娘曾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定当涌泉相报的。” “那就好。”李晟应了一声,随后还不忘说了一声“多谢姑姑”,才和初芮遥一并走出了萧妃的宫中。 才刚刚走出萧妃宫中,初芮遥就开口说道:“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李晟点了点头,但是却开口说道:“待你我回去皇子府再行讨论这件事情,此处毕竟人多口杂若是被旁人听去了,怕是会叫那人给跑了。” “你说的是……”初芮遥不动声色的左右环顾了一圈儿,确定周围没有人以后,才点了点头说道:“那么现在,就要抓紧回到太子府,查明这件事的真相才可以了。” 李晟抿着唇点了点头。二人走到门口以后,便直接上了回到皇子府的马车。 而此时李菖的生母,齐妃宫中正殿的地上,正跪着一个小丫头,细看了,正是萧妃宫中的那个巧儿。 此时的她正低着脑袋小声说道:“齐妃娘娘,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每日往萧妃娘娘的饭食中放了那些东西,而如今她也殁了,您当时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食言!”齐妃柳眉倒竖,斥了她一声,小丫头唯唯诺诺的说了一声是,而后便是齐妃肆无忌惮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做的漂亮,这下,大抵是再没有人和我,再没有人和我的儿子争夺下去了!” 李晟和初芮遥二人回到皇子府以后,并没有急着去看荣年,而是直接去了书房,探讨有关于萧妃之死的这件事情。 李晟先开了口,说道:“先是我母妃的死因,我想,她应当是中毒而死。” 初芮遥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毕竟她在看到萧妃娘娘的尸体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了——眼下一片乌青,连胭脂水粉都很难将其遮盖住,手指尖儿也无端发黑,这一定就是中了毒。 “只是若是中了毒,又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呢?况且宫中,竟没有尸检的吗?”初芮遥皱了皱眉,然后这样说道。 “所以说,这定然是人为所致,做这件事情的人,也绝对是宫中的人。” 李晟皱了皱眉,语气里是实打实的笃定,见初芮遥有些不解的神情,他自然理解,毕竟她也不是在宫中长大的,不知道这些事情,实在太过正常了,于是乎他十分耐心的接着说道:“宫中的人,常因为忌惮着宫妃是皇帝的女人这件事情,所以哪怕是无端死了,也不会进行尸检,所以若是有直接的证据能找到凶手还好,若是没有,恐怕到了最后都是死的不明不白,无法伸冤。” 听到这里,初芮遥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但是她没有打断李晟,只是听着他继续说道:“杀害我母妃的人,一定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才敢教唆巧儿投毒。” 初芮遥听着李晟的话,然后默默的陷入了沉思。 “再者,”李晟的话将初芮遥从思索中拉回了现实,初芮遥回过了神,然后听着他继续说道:“我看着长陵开棺的时候,似乎是十分吃力的样子,这足以说明这棺木做的相当实诚,定然是花费了许多时间的。” 初芮遥也能明白了,然后接着李晟的话说道:“而哪怕是寻常人家中,都不会在家中没有生病的人的时候,放置这么一个棺材,都嫌弃十分晦气,所以更不要说是皇家了。” “没错。”李晟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至于我母妃是如何死的,只需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好了。长陵说,之前的饭食皆是由那个不在我母妃宫中做事的巧儿送来的,所以,只要放上一些慢性的毒药,然后最后让她在睡梦中毒发身亡,况且没有尸检,因此谁也都不会想到,我母妃是中毒死去的了。” 初芮遥听到这里也已经能够理解了,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杀了萧妃,就能对自己前程有所帮助,这样的人,似乎只有一个。 只消一瞬,二人眼中闪过了同样的光,然后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李菖生母,齐妃。” 当日下午,李菖听到了萧妃死去的消息,然后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宫中。 齐妃看见自己的儿子来了,然后连忙凑了过去,心疼的说道:“菖儿这几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瞧着都瘦了不少。” 李菖心中窝着一口气,自己花了好多心血安插在朝廷中的人,竟然在一夕之间被李晟给尽数拔除了。可是这些事情又不能同齐妃开口,于是乎只能叹了口气,说道:“我无事。” 可齐妃还没等说出来什么,李菖就想起来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连忙问齐妃道:“我听人说,萧妃娘娘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呵。”齐妃冷笑一声,随后屏退了周边的下人,然后接着说道:“是死了,你母妃我寻了人下药将她毒死,又让宫里人早已找了棺材将她装了进去,恐怕现在,都已经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了。” “你疯了!”李菖听到齐妃的话以后,先是大喜——因为如此,李晟就少了在后宫中的后盾,自己对付他,也就能更加轻易一些,可是他转念一想,若是被发现了,自己和齐妃都逃不了这一劫,于是乎接着说道:“若是被发现了,你我二人都脱不了干系!” 齐妃冷笑一声,说道:“你母妃的做事手段,你竟还不知道。若是能被人发现,我又怎么敢做?” 李菖抿了抿唇,然后被齐妃拉在了凳子上坐好,听完了她讲的事情的起始以后,再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李晟啊李晟,这一次,看看你还能怎么赢我! 第516章 低谷 第516章 低谷 二人在皇子府歇息了一个下午以后,在第二日的上午的时候,李晟和初芮遥换上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又再一次来到了萧妃的宫中。 而这次后宫中大多数后妃也都穿着简洁的衣裳来到了萧妃宫中,初芮遥注意到,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的都挂着些不知真假的伤感。初芮遥看到最上方站着的,皇帝的身影,瞬间便明了了——毕竟皇帝在那里站着,饶是逢场作戏,也实在是应该装出来一些悲伤表情的。 初芮遥尽力不引起他人注意的向周围四处张望了一圈,发现果不其然,齐妃正站在一个角落里,一身素白衣裳,可面上却依旧是妆容精致的模样,鬓边的金色步摇还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初芮遥还注意到,她的嘴角虽未扬起,可是眼睛里的笑意却怎么都挡不住。她身旁还跟了一个小丫头,年纪似乎不是很大,只是表情瞧着怯生生的,像是在害怕什么一般。 初芮遥轻轻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李晟,本想说出什么安慰他的话来,可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七皇子殿下,安和郡主。”一旁的长陵看到初芮遥和李晟二人过来,便连忙从棺木的那边走了过来,然后对着他们二人行了个礼,随后开口道:“陛下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还请二位一来时便赶快过去。” “嗯。”李晟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下初芮遥。初芮遥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轻轻看了长陵一眼,而后凑了过去轻声问道:“长陵姑姑,您可知道齐妃娘娘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是什么人?” 长陵似乎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齐妃身边的小丫头,于是在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以后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可马上就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后四下环顾了一圈儿后才凑到了初芮遥的跟前,小声说道:“那便是前些日子给娘娘端饭的,那名名叫巧儿的丫头。” “原来如此。”初芮遥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说了一句:“多谢长陵姑姑”以后,就连忙跟在李晟的后面往皇帝那边走去了。 “父皇。”李晟走到皇帝跟前以后便行了个礼,而初芮遥自然也没有落下这个礼数。 “你来了。”皇帝看了李晟一眼,随后轻轻点了点头:“你母妃去的突然,丧事能置办的如此,已经是十分好了。” “多谢父皇,父皇觉得好,便是好了。” 李晟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毕竟自己的母妃去世,饶是得到了夸赞,也实在是笑不出来的。 初芮遥看到一旁的皇帝,虽说还是站的笔直的样子,可眼下的黑眼圈颜色十分厚重,定然是一夜都没有睡好的缘故。 她垂了垂眸,心中暗道:这萧妃在皇帝的心中,一定也是占了相当大的位置,不然的话,也不会得到他这样多的悲伤。 “皇上万福金安,七皇子和安和郡主,也都安好。” 就在几人全都默不作声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娇俏到几欲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初芮遥像是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随后就看到一旁的齐妃扭着步子走了过来,头上的金色簪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下去了。 “齐妃娘娘,五皇兄。” 李晟往那边看了一眼,瞧见了齐妃和她身后的李菖,微微皱了皱眉,随后便恢复了原样,转过了身子冲着那个方向行了个礼,随后便再也没有说什么。 虽说是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但是皇宫中又不比自己家里,因此该有的礼数一个也不能少。初芮遥百般不悦的撇了撇嘴,随后也向他们二人行礼。 初芮遥抬了眼睛瞅了一眼李菖,果不其然,他正用极为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让自个儿十分的不舒服,于是乎便不动声色的往李晟身后退了半步,刚刚喘了口气,却听见齐妃这样说道。 “七皇子倒是苦命,萧妃妹妹这样小的年纪,却偏偏香消玉殒了,唉……” 初芮遥看着齐妃抬起了手,捏着帕子擦掉了脸上本就没有的泪水,忍不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但是自己终归是没有什么资格说她的,只能看着齐妃在那里假惺惺的做戏。 而就在初芮遥看她看的极为不爽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李晟发话,只听他说道:“齐妃娘娘所言甚是,前些日子我瞧着母妃身子还算康健,之前不至于就这样突然殁了,而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伤心的时候,倒也有些不解……” 初芮遥注意到,李晟这话分明还没有说完,可那齐妃的脸上却已经出现了相当紧张的神情,而一旁的李菖表情也越发阴沉起来。 初芮遥皱了皱眉,心道一声这二人一定知道些什么,可是李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皇帝的身边的太监走了过来,对他们几人说道:“陛下,吉时已到了,若是萧妃娘娘再不上路,怕是有些来不及了。” 皇帝本来还在看着李晟和齐妃几人,面色稍有阴沉,可一听到这太监的话,就连忙对他说道:“那且叫人上路吧,一切……皆从贵妃仪制。” 太监听到他的话以后,跪下身子说了一声是,而后站了起来,扯了尖锐的嗓子,高声说道:“贵妃娘娘起驾!” 丧乐响亮,奏的连初芮遥都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萧妃娘娘的风评一向很好,为人处世也相当不错,因此除了齐妃这样的人以外,剩下的宫妃和奴婢,也几乎全都在掉着眼泪。初芮遥看了看皇帝,发现他背着的手上,捏着一枝桃花。 皇帝从来没有和人说过,这枝桃花,是想放到萧妃的棺木里去的。 只是他最后没敢打开棺木,只要他没看到她最后一面,她就永远活着。 他为萧妃准备的墓地,是特意选了皇家陵园中,春日时会开上一整片桃花的那一角。 既然生前来不及,去后也遂了她的愿吧。 第517章 转机 第517章 转机 待到抬着萧妃的棺木逐渐远去到看不见,和凄凉的哀乐也听不见了的时候,站在那里良久没有说话的皇帝才缓缓说道:“既已送走,也就别在这宫门口站着了。” 那些人听到皇帝的声音以后,几乎个个抹着泪然后说了声“是”,随后都各自回到各自宫殿中去了。 而刚刚说话的那个太监瞧了一眼往台阶下走的皇帝,随后弯着腰跟在他的身后,说道:“那,这萧妃娘娘的宫殿……” 皇帝回头看了一下,庭中花木犹在,再瞧一眼,故人音容笑貌尚存,只是风一吹过,什么都没有剩下。 皇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与痛楚,可也只不过是转瞬即逝罢了。他转过了头,随后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便就这样留着吧,日后切莫忘了叫人来打扫就是。” “是。”那小太监的眼神微动,随后却也应了这么一声,也就再也没说什么。 李晟和初芮遥以及齐妃几人,都跟在皇帝的身后缓慢的往前走着。在出了门的时候,初芮遥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关上的大门,暗道一声,萧妃,也或许是所有的嫔妃的一生就这样度过了。 在走出了约摸二十几步的时候,皇帝突然对着几人说道:“朕还有事,便先回去养心殿了,你们几个……” 说到这里,他还特意看了一眼齐妃,眼神有些冷冰冰的,然后接着说道:“好自为之吧。” 齐妃明显是被吓了一跳,可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神情,同李晟二人一并行礼,随后说道:“恭送皇上。” 待到皇帝走远了以后,齐妃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晟,随后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便听见李晟说道:“我母妃之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虽是说了“有没有”这几个字,可语气里依旧是十分笃定,而齐妃想着萧妃已经下葬,死无对证,就难免放纵了自己的语气,冷笑着回答李晟,说道:“有又怎样,没有又能如何?” 初芮遥看到李晟皱起来了的眉头,可是还是没有说些什么。但是齐妃看见他像是气急败坏了的表情,冷笑了一声,而后越发肆无忌惮的说道:“要怪就怪她命不好,生了一个儿子,还偏生什么东西都要抢我儿子的,你说,她不死,还能轮得到谁?” “母妃。” 此时此刻,一直站在一旁的李菖却突然说了话,齐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却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毕竟萧妃已死,也没有什么能阻拦她了。 想到这里,齐妃冷哼了一声,随后把手搭在一旁小太监的手上,扭头就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而李菖似乎并没有十分焦急的样子,只是先看了看李晟握成了拳的双手,随后嗤笑一声,说道:“七弟可是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样,可是怎么都赢不了我的。”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一旁也在怒视着他的初芮遥,抿了抿唇随后继续说道:“你们知道了什么也无妨,因为,你们无法去和父皇说清楚事情的真相,毕竟,你们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丢下这好像是挑衅一样的话以后,李菖便冷笑着离开了这个地方,回到了齐妃的宫殿。而站在原地的李晟和初芮遥,身上好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走不动路,也喘不过气。 初芮遥心中暗暗思量道:李菖说的对,就算自己和李晟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的真相,也实在是没有一点用处的,证明萧妃是被毒死的,只能开棺验尸才能确定,而正因为皇帝宠爱萧妃,所以绝对不可能对已经下了葬的萧妃做这种事情;可若是找到那个名叫巧儿的小丫头出面证明…… 她的心中缓缓的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可是很快,她摇摇头便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毕竟,巧儿是帮助齐妃做事的,不一定会说出事情的真相,况且,巧儿最开始是萧妃宫中的小丫头,为了不知什么利益才去帮齐妃做事,所以说到底,她终究不是齐妃手下的人,因此,事成以后,连齐妃会不会留着巧儿的这一条命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一股子挫败感又在初芮遥的心中油然而生。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初芮遥对待自己和李晟的未来感到十分的迷茫,于是乎只好问李晟道。 而李晟也是难得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要我们现在就将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父皇,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们现在手中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再者,父皇也不会轻易的相信我们,而选择怀疑齐妃,所以……” 听到这里,初芮遥也叹了口气,可是却听见李晟接着说道:“好在我们刚刚才清楚了一些李菖在朝廷上的势力,光是这些,应当足够我们牵制李菖一段时间了。” “嗯……”初芮遥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所以,萧妃娘娘去世的真正原因,我们怕是也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真相大白了。” 李晟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叹口气道:“想必母妃她,也一定能够保佑我们的……” 说到这里,二人也都沉默了起来,而还没过多久,就听见一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说道:“请问前面二位,可是七皇子殿下,以及安和郡主?” 初芮遥刚听到的时候一脸不可置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那个小宫女走了出来,然后又说了一遍以后才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正是,不知你……找我们可是有什么事情?” 小宫女先是冲着他们行了个礼,随后说道:“我们家主子寻二位,似是有要事商讨。” “要事?是什么要紧的事?你们家主子又是哪位?”初芮遥皱了皱眉头,随后这样问道。 小丫头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又弯腰行了个礼,相当有耐心的样子,然后说道:“是什么事情奴婢不知,我们家主子是合欢宫的那位瑶美人,她让我来寻找二位,还告诉我,若是瞧见了的话,还请二位随我一同前去。” “瑶美人?” 第518章 帮手 第518章 帮手 初芮遥皱了皱眉,随后附在了李晟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可认得这瑶美人?” 李晟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也小声说道:“并不认得,只是母妃过去同我提过,对这个名字有所印象,却并不知道是谁。” 那个小丫头也就安安静静的等着二人说完,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耐烦的样子。等到他们说完了以后才弯了弯腰,说道:“二位无需担心我家主子会对两位有什么不利,若是相信奴婢,随奴婢来便是了。” 初芮遥和李晟对视了一眼,最后决定相信这个小丫头一回,毕竟他们二人现在本就举步维艰,多一敌不如多一友。 李晟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还有劳姑娘带路。” 小丫头行了个礼,说了一声“二位可以唤我白蔻”,随后便领着他们两个往合欢宫走去了。 左拐右拐的也没有到,初芮遥皱了皱眉,发现这个所谓白蔻领着他们走的一直都是偏僻的小道,似乎是刻意想要不被人发现的样子,这让她有些不解,于是乎问道:“白蔻姑娘,这可是去往合欢宫的路?” 白蔻闻言回过头微笑了一下,随后说道:“是的安和郡主,您瞧,这不就到了吗?” 初芮遥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果不其然,前头宫殿最上方的牌匾上,写了三个大字——“合欢宫”。 她也就相信了白蔻,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晟,发现他也看了看自己,还冲着自己点了点头示意无事,不必过多担心。 初芮遥轻轻呼了口气,然后和李晟一起跟在白蔻的身后走进了合欢宫。 等二人一同进去的时候,发现主殿的正上方已经坐了个身穿一身青白衣裳的女子,瞧着年纪也不是很大的样子,只是脸色却不是很好,又是未施粉黛的模样,看着难免有些病色了。 上面的瑶美人一看到进来的李晟和初芮遥,并没有过多的惊讶神情,只是轻声说道:“二位来了,快快请坐。白芷,去给七皇子和安和郡主奉茶。” 李晟和初芮遥各行了个礼,随后说道:“多谢瑶美人。”随后便坐在了小太监端来的凳子上。 李晟瞧着这个人,虽说是有点印象,可是却并不觉得十分眼熟,所以他也十分好奇,这个瑶美人为什么突然来寻他。 将二人带到了宫中以后,白蔻就走到了瑶美人的身侧站好,而另一个被称为白芷的小姑娘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搁在了他们二人身旁的桌子上。 “不知瑶美人叫我们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们说?”李晟看了一眼端过来的茶盏,却并没有什么想要端起来饮用的意思——毕竟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敌是友,所以很难保证她是否会对自己和初芮遥有什么不利。 瑶美人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若是无事的话,我也不会莫名的叫你们二人前来。” 初芮遥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瑶美人接着说道:“说起来这些,萧妃姐姐……竟然去的如此突然,明明前些日子,还在一起探讨了同花茶有关的事情……” 说到此处,瑶美人又忍不住拿着手帕擦了擦自个儿眼角的泪水。李晟看着她的表情,诚恳的很,似乎并不是装出来的,只好叹了口气说道:“瑶美人……逝者已逝,也不要再继续这么难过下去了。” 初芮遥听到李晟的这句话以后,心脏忍不住抽痛了一下——分明自己才是失去了母亲的那个人,可是现在却要强装镇定的去安慰旁人,也不知道,他的心中究竟该有多么难受。 可最终初芮遥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是看着瑶美人擦了擦眼泪,随后接着说道:“让五皇子和安和郡主见笑了,一想到有关于萧姐姐的事情,便控制不住……” 瑶美人沉吟了一阵,随后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不知道,分明萧姐姐身子骨一向不错,怎么会突然就殁了,况且外人的说法,皆是病逝……” 瑶美人抬脸瞧了一眼李晟和初芮遥,随后语气焦急的说道:“我向来听说五皇子和安和郡主厉害得紧,又听说昨日你们去了萧姐姐的宫殿,就想着,想问问二位是否有什么发现。” 初芮遥和李晟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皱了皱眉,一直沉默着,却都没有说出什么话来。瑶美人也是个聪明人,见状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二人究竟在顾忌着什么,于是乎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我受过萧姐姐的恩,可前一阵却怎么都没能帮得上她,只能在她去后尽些绵薄之力了。” “您是说,您受过我母妃的恩?”李晟一听到瑶美人的话以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这件事情的原委,您是否可以告诉我?” 瑶美人看了一眼李晟,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便觉得他生得像极了萧妃,因此便对他有相当多的好感。这件事情,她本事想要一直埋在心中,直到带入黄土之中的。 可是现在李晟却问了她,所以她心中便想着,左右这也是萧妃的孩子,便是告诉了他也没有什么所谓,于是乎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在我入宫的时候,曾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同入宫的秀女,她的身家要比我高上太多,还在宫中有亲信,所以那一段时间,我过得当真是十分艰难。” 说到此处,瑶美人皱了皱眉,像是回忆起什么十分难过的事情一般,可很快便微笑着了,轻声说道:“而就在那个冬日,她叫内务府的主管撤了我的炭火,我险些就要冻死在宫中了,这时候萧姐姐出现了,她命人分了炭火给我,让我过了那个相当艰难的冬日。 “后来,我升为美人的时候,她又让我搬来了和她离得很近的合欢宫。她应是不记得这样的小事了的,可是我却一直记到了现在。” 瑶美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是浸了雾气的温柔,仿佛,里面还住着那一日握着她手的姑娘。 第519章 答应 第519章 答应 初芮遥听过了这一番故事以后,轻轻抬眼看了一眼李晟,发现他也皱着眉头,像是在 思索什么的样子。 这个瑶美人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所以如果他说的都是真话的话,那么就是可以相信她能够帮助自己的了。 只是,话的真假,并不是可以那么容易就相信的。 “我知道七皇子殿下心存疑虑。”就在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坐在那里的瑶美人却突然开了口,说道:“若是如此,二位不妨可以先告诉我,需要些什么,我自会尽力帮助你们。” 初芮遥叹了口气,随后有些不解的说道:“我们并非不愿意相信您,只是……饶是萧妃娘娘对您有恩,您的意思是,要报答在我们的身上?” “正是如此。”瑶美人点了点头,表情是百般笃定的样子。 “可……” “既然如此——” 李晟本想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初芮遥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目光坚定的看着瑶美人,说道:“那还有劳瑶美人去皇帝那里探下虚实,瞧瞧究竟 是否有人在他耳边吹风说了李……七皇子的不好,可行?” “这……”瑶美人犹豫了一下,随后便没有再说些什么。 初芮遥自然知道她在顾忌些什么——宫妃不得干政,这是自打老祖宗就定下来了的规矩,瑶美人自然也是害怕自己触犯了宫规,挨了一顿训斥倒是事小,可若是因此落了人家口舌,日日不得安生,可就是件大事了。 可初芮遥既然和她提起了这件事情,自然也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宫妃干政,只有在提及了涉及前朝利益的事情才算得上干政,而她若只是单纯的提起了关于七皇子李晟的事情,那顶多算得上是代替萧妃的母妃对皇儿的关切,实在算不得的,因此也不必过分担心。 想到这里,初芮遥便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详细的告诉了瑶美人,瑶美人听后先是沉思了一阵,后来觉得若是如此似乎也并无不妥,因此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去寻陛下,探一探他的口风,事成以后,我便让白蔻去皇子府寻二位。” 初芮遥和李晟本来还担心她不会答应,可是听到了她的这一番话以后,便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初芮遥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瑶美人您了,我们便在皇子府等着您的好消息。” 瑶美人点了点头以后,李晟和初芮遥就先后站起了身子,随后说道:“那么既然如此,我们二人也就不叨扰您了,且先好好休息,待到事成之时,我们自然会再次拜访,今日之事,还多麻烦您了。” “无他。”瑶美人轻笑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左右这是我曾承过的,萧姐姐的恩,如今也就算是报答了。” 说着说着,几人心头又控制不住的泛起了一阵苦涩,也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因此李晟和初芮遥也就和瑶美人道了别,随后二人一同回了皇子府。 在回去的马车上,李晟轻轻叹了口气。 初芮遥听到了他的这一声叹息,于是乎也就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李晟轻轻看了一眼初芮遥,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倒也并非是十分重要的事,只是……” “只是是你不太能确定瑶美人是否可信,又是否能把这件事情办成,对吗?” 还没等李晟说完,就听见初芮遥开了口。李晟轻轻点头,可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来,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初芮遥总能看透他的心思。 初芮遥轻轻呼了口气,随后说道:“如若瑶美人没有作假,那么她所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这一点无需再质疑下去,而能否把事情办成,就不需我们操心了。” 初芮遥顿了一顿,随后继续说道:“我瞧着瑶美人合欢宫的陈设,倒不像是被皇帝遗忘了的宫妃,如若细追究了,里头许多摆设都是稀罕之物,因此,瑶美人在宫中应当也算是个受宠的嫔妃,所以她说的话,应该也能够在皇帝心中占上些许地位。” 李晟点了点头,随后挑了挑眉说道:“既然如此,倒应该是我想多了。” “不,你的想法也并无错处。”初芮遥听见他的话以后,虽说知道他这句算得上是随口的玩笑,可却还忍不住说道:“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皇帝这人,都是十分多疑的。” 这话音一落初芮遥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晟,然后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饶是二人关系再好,可现在自个儿议论的,可是面前这个男子的父亲,还是万人之上的皇,若是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掉了脑袋的! 李晟看着她的样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挂上了一抹笑,说道:“并未,你说的是实话。” 初芮遥放下了自己的手,随后看着李晟开口说道:“以往我就发现,父皇的性子,的的确确是相当多疑,尤其是今日,我接了齐妃的话以后,父皇他却并没有说什么。” 初芮遥看着李晟缓缓皱起了眉头,然后接着说道:“我想,大抵是父皇因为之前的群臣贪污一事,已经对我有所顾忌了。” 朝上的事情初芮遥并不十分明白,于是乎便问道:“群臣贪污?那为什么要对你有所顾忌。” 听到这句话以后,李晟也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弹了弹她的脑门儿说她笨,只是将眉头皱的更紧,接着说道:“父皇尚健在,我却过多干预政事,枪打出头鸟,所以父皇必定对我有所顾忌。” “原来如此。”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后接着说道:“只是我瞧着今日,陛下看着齐妃的脸色也十分不好,因此应当也是对她有了不快吧。” “正是。”李晟应了一声,随后说道:“我的话已经说的那样露骨,任谁都听得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初芮遥长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此的话,情况也能好上不少,现在,只看瑶美人能如何做了……” 第520章 试探. 第520章 试探. 到了第二日的晌午,就在初芮遥和李晟在皇子府中商讨事宜的时候,瑶美人已经端着两碟小吃和一壶花茶,身边跟着白芷,往皇帝的养心殿走去了。 她依旧选择的一条瞧着十分偏僻的小路,一是她本就不愿意被人发现她的行踪,二来,她这次也算是为了七皇子李晟做事,若是被齐妃知道了,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左拐右拐的,瑶美人和白芷二人才到了皇帝的养心殿,站在门口的时候,瑶美人给了白芷一个眼色,白芷立刻会意,从荷包出捏出一两块碎银,然后对着看门的小太监说道:“公公辛苦了,这些钱您请拿去吃茶,算是瑶美人的一片心意。” 小太监接过了那两块儿银子掂了掂,心满意足的揣在了袖袋里,然后对着白芷客客气气的说道:“不知瑶美人和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白芷回头看了一眼瑶美人,只见她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过头来说道:“也并无什么要紧事,只是想劳烦公公通传一声,瑶美人求见。” “得嘞。”小太监点了点头,随后弯着腰说道:“这事便交给奴才,还请二位在此处等候一阵儿。” 白芷点了点头,随后便退了两步然后站在了瑶美人的身侧安静等着了。 小太监推门走了进去,随后便直接跪在了地上。皇帝注意到了他的身影,于是乎便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太监先是说了一声:“皇上万福金安。”随后在心里头思索了一阵儿,然后才说道:“外头瑶美人求见呢。” “瑶美人?”皇帝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那个小太监一般,缓缓开口,说道:“她来做什么?” “这……奴才也不知道。”小太监装作一副什么事也不知晓的样子,故意装了一副猜测语调儿,扬声说道:“不过奴才瞧着,瑶美人手中是捧了个食盒过来的。” “既如此……”皇帝垂着眸思索了一阵儿,然后将笔搁在了笔搁上,不咸不淡的语气,道:“那便让她进来吧。” 瑶美人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样十分清秀,声音软软糯糯的,又心灵手巧的很,十分擅长做些精致又可人的小糕点,因此也就非常能讨他的欢心。 小太监说了一声“是”,随后退了两步以后又到了门外,挂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说道:“瑶美人,陛下里边儿请呢。” 瑶美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抬部往里边走去,身后的白芷还不忘了冲着小太监行了个礼,随后说道:“有劳公公了。” 等到二人走进去的时候,小太监还不忘了在外头将门小心翼翼的带上。瑶美人和白芷一前一后的行了礼随后说道:“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看了一眼瑶美人,却并没有要来搀扶她的意思,只是说道:“爱妃快快请起,爱妃这样早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多谢皇上。”瑶美人端着食盒在白芷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然后轻声说道:“嫔妾前些日子在厨娘那儿学了些糕点,学会了以后便急急忙忙的给您送来,想让您尝尝嫔妾的手艺。” 皇帝一听到“糕点”这两个字便微微舒缓了眉目,名身旁的小太监将桌子收拾出来了一块儿空地,然后示意瑶美人过来将糕点放下。她照着皇帝的命令做了,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慢慢的打开了盖子。 几碟瞧着就十分精致的糕点顿时出现在了皇帝的眼前,他略微看了一眼,随后轻笑着说道:“爱妃的厨艺,朕还是信得过的,虽说只是糕点,却让人瞧着就食指大动。” 瑶美人捏着帕子放在唇边,然后“呵呵”笑了两声,接着说道:“陛下惯会取笑嫔妾。” 这一副模样有着十足的小女儿家的娇俏,皇帝也向来十分喜欢她这一点。瑶美人拿着筷子夹起了一块糕点放到了皇帝的唇边,然后轻声说道:“陛下光是这样说,也不快些尝尝。” 皇帝看着她笑了两声,随后张口将那块鱼形的糕点吃进了嘴里,细嚼慢咽最后下了肚,说道:“这是什么,竟这般好吃。” 瑶美人放下了筷子,然后说道:“这是用豆沙和糯米制成的,再用鱼形的模具压出来的糕点,旁人都称它为之鱼嬉。” 皇帝点了点头,随后轻声说道:“好吃是好吃,不过却太甜了些。” 瑶美人轻声唤了一声白芷,小丫头便端着茶壶走了过来,一旁的小太监也是个有眼色的,拿过了玉色的茶杯接了一杯茶,然后递给了瑶美人。 瑶美人则端着茶盏,说道:“甜的东西吃到最后总是会腻味的,因此嫔妾特意择了合欢宫廊下的茉莉制成清茶给您,望您能尝一尝。” 皇帝接过了杯子,随后说道:“的确好喝,也能解了豆沙的甜腻。” 瑶美人抿着唇笑了一下,而后开口答道:“陛下不嫌弃,那便已经十分的好了。” 皇帝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爱妃做的东西,我怎么会嫌弃。”可一转头,便去一旁看折子去了。 瑶美人深吸了一口气,她自然没有忘记自个儿今日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先是平复了一下“扑通扑通”的,有些速度过快的心跳,然后才凑了过去,说道:“陛下为何常常皱着眉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嫔妾可否能为您排解一二?” 皇帝叹了口气,随后闭了闭眼睛,说道:“近日总是头痛的紧,想来是想事情想的太多了些。” 瑶美人绕到了皇帝的身后,伸出双手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动作轻柔的按压着他的额角,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少想一些事情,陛下身为龙体,应当多多关心一下自个儿的身子才是,如若累坏了身子,可是有相当多人心疼呢。” 她表面上像是为皇帝揉着额角,可是却是不是得瞥向皇帝桌上的卷宗,瞧一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521章 败露. 第521章 败露. 瑶美人本就是识字的,虽说家中常常流传着“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类的话,可是她的父亲开明,为她请了先生,教了她几年书,因此也识得几个大字。 因此今日,她看着那卷宗上的内容大概也能看得懂——无非是前些日子一并革职了太多官员,所以现在朝中大臣个儿个儿都忙着上书,嚷着皇上要快些广纳贤才才行。 可就算是个大门不出的宫中女子也知道,哪里有那么多的可用之人能被用的上,千里马这种东西,本就不是十分常有的。 “唉,朕倒也想歇一歇。”皇帝不知道是挂上了一个什么表情,然后说道:“只是近来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繁忙,几乎要压的朕喘不过气。” “那……”瑶美人试探性的开口问道:“若是如此,嫔妾斗胆,不妨您将这些事情讲给嫔妾听,左右嫔妾也是听不懂的。” 在听到前半段是皇帝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而到了后来才缓缓放松,说道:“那便说一些给你听,前些日子,七皇子上报了些贪污的群臣,彼时又传来萧妃殁了的事情,朕一气之下,便将他们尽数革职,可到了如今,那些职位一时又没有合适的人选,因此就只能一直空缺着。” 许是那茉莉花茶的味道太过清香,叫他略微有些忘我。皇帝拿起杯盏来又喝了一口,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七皇子,真是不知道叫朕该怎么办才好。” 瑶美人继续为皇帝揉着额角,动作依旧是十分轻柔的,然后也轻声问道:“可嫔妾一直听说,七皇子殿下生性聪慧,并不会做出什么错事来啊。” 一说起这一点,皇帝就越发忍不住皱紧了眉,说道:“正是因为他太过聪慧,所以朕才不得不防着他!” 瑶美人自然是不解的,可却也不能开口去问,然而此时的皇帝理应是在气头上,因此便继续说道:“他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都让人觉得十分显眼,朝中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双眼睛也都在一直盯着他,况且,若是日后再传出退位让贤的声音,难不成……” 皇帝咬了咬牙,语气里有十分的不甘心,只听他说道:“这怎能不让朕提防着他?” “陛下,陛下您先消消火。”瑶美人拿下了放在他额角的手,然后将食盒中剩下的几碟糕点也都拿了出来,随后放到了桌子上。 皇帝看到最中间的那一叠桃花酥,然后有些微微发愣。 这桃花酥,曾是她最擅长做的,也曾是她最喜欢吃的。 瑶美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皇帝看向那叠桃花酥时的眼神,暗暗给自己捏了一把汗,随后轻声说道:“这桃花酥,曾是萧妃姐姐最爱吃的,我便像她学了做,等日后好做给她吃。” 皇帝伸手拈起了一块桃花酥,然后搁在了口中。似乎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一点都没有变的样子。 瑶美人看了看皇帝逐渐缓和下来的表情和温柔下来的眉眼,渐渐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有东施效颦,以惹起皇帝更大的怒火。 皇帝逐渐沉默了下来,于是乎瑶美人趁热打铁,说道:“以嫔妾的看法,七皇子殿下他断然不会是那样狼子野心的人,萧妃姐姐是如此温柔的人,自然也不会教出来那样的儿子。” 说到此处,皇帝抬眼看了看瑶美人。瑶美人的语气一滞,便不敢再往下说下去。但好在皇帝的表情十分缓和,并没有要生气的架势,反而还对着瑶美人说道:“你且继续说下去。” 瑶美人不动声色的轻轻呼了一口气,随后继续说道:“以嫔妾的短见,七皇子殿下不过是想做的更好一点,好让陛下您能够更喜爱他一点,这样看来,不过是因为七皇子殿下太敬重您了,所以才会这样做,您觉得,不是吗?” 皇帝抿了抿唇,并没有继续说什么,瑶美人看到皇帝这样的反应难免有些紧张,张了张嘴,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不过是嫔妾的拙见罢了,陛下……” 可剩下的半句“不用放在心上”还没有说完,就看见皇帝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并非如此,大抵是朕怪罪了老七了吧。” 瑶美人原本几乎揪在一起的五脏六腑在听到这句话以后马上便放松了,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就听见皇帝说道:“朕有些乏了,你便先下去吧。” “是。”瑶美人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带着白芷一同行了个礼,随后便要转身离去。 “你做的糕点……”可是还没等自己走出几步,便又听见了皇帝的声音,只听他说道:“十分好吃,等日后得了功夫,记得多做些来,陪朕好好说说话。” “是。”瑶美人长呼了口气罢行了个礼,随后退了两步离开了养心殿。 得到了这样的结果,那么自己的这一趟便没算白来,哪怕是皇帝只有三分信任七皇子,那么自己来的这一趟能多出几分来,也就不算白跑一趟。 想到这里,瑶美人就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来。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动,全都被一个小丫头看在了眼里。 只见这个小丫头小心翼翼的跟着瑶美人,一直到了合欢宫门口以后才鬼鬼祟祟的离开,然后一路小跑着,直至到了齐妃的宫殿。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到了齐妃的宫中以后便跪下了身子,齐妃看见她以后便焦急的问道:“赶快,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诉我!” 小丫头深呼吸了两口,平复了一下呼吸以后才将刚刚跟着瑶美人从合欢宫中走到养心殿,又在养心殿呆了好一阵子才离开的事情告诉了齐妃。齐妃听罢攥紧了手中的锦帕,直到攥的皱巴巴的也没松开手。 这个瑶美人,她是萧妃身边的人。 如今萧妃好不容易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若是被人发现是她做的,她的全部心血,岂不都白费了? 齐妃盯着前头,眼神逐渐变得狠厉。 这种事情,一定不能发生。 第522章 陷害 第522章 陷害 齐妃咬了咬牙,随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好你个瑶美人,那个萧妃才不过刚死,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来找本宫的麻烦……” 如若这个瑶美人当真是去找皇帝的,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至少绝对是对自己不利的。 想到此处,齐妃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随后开口大声说道:“江海!” 被唤作江海的小太监连忙跑了过来,随后跪下了身子,然后说道:“奴才在,娘娘找奴才,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齐妃摸了摸手上的护甲,镶在上头的绿色翡翠折射了窗子底下的光,一股子无端的瑰丽。齐妃斜眼瞧了一眼江海,随后说道:“给本宫备轿,即刻便去合欢宫。” “是。”江海应了一声,随后站起身子,却依旧是弯着腰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道:“奴才斗胆,娘娘这时候去合欢宫,可是找那瑶美人有什么事情?” 齐妃瞪了他一眼,随后语气冰冷的说道:“本宫去哪里,去寻谁,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奴才过问了?” 江海才刚刚站起来,听到齐妃的话以后便连忙跪下身子磕头,认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齐妃赏了他一个白眼儿,随后伸出了手,说道:“在那里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儿起来。” 江海一边站起身子,一边连连说着是,然后弯着腰伸出了一只胳膊,好让齐妃的手能搭在他的胳膊上面。 而齐妃自然也这么做了,将手搭在了江海的腕上,随后端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出了自个儿的宫殿。 齐妃坐在轿子上晃晃悠悠的在宫道上移动着,身后随行着一群宫女太监,而江海则站在她轿子的旁边,等候着她的命令。 “刚刚在本宫屋子里头的那个小宫女,你可还有印象?”他们一群人正走着,齐妃却突然发了话。 江海自然知道这句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于是乎便思索了一阵儿,然后接着说道:“奴才刚才见她在您身侧,便有心瞧了她两眼,印象是有的,不过……不过瞧着不像是娘娘宫里的人。” “呵,你倒是个眼睛好使的。”齐妃摇着攒花的团扇,阵阵清风吹拂了她的鬓发,连带着冷冰冰的声音一同传进江海的耳朵里,只听她说道:“那本是瑶美人那小贱蹄子 宫里的人,收了我些银两,便挤破了头为我做事,真是可笑的紧。” “这……”江海站在她轿子的一侧,随后一脸不解的样子,缓缓说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你寻几个人,替我把她处理掉吧。” 齐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是瞧着手中的扇子,白玉的骨,上头绘着极漂亮的鸟儿,然后不咸不淡的吐出这么一句。 江海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自家主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稀松平常。于是乎他只是低了低脑袋,像是回答她今儿晚饭吃什么一般,淡然地说道:“是。” 齐妃看了眼江海,心里道声这样的奴才才算乖觉,像是那个背弃旧主的丫头,本就不应该留着,若是有朝一日反咬自己一口,可是没处掉眼泪去。 想到这里,齐妃忍不住勾起唇角来笑了一笑,心中想到:如此说来,这瑶美人还真应当好好感谢自己,替她处理了身边不干净的人呢。 而刚刚从养心殿回到合欢宫的瑶美人,却并不知道齐妃已经乘着轿子赶来了。 此时的她正将食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对着一旁的白蔻说道:“白蔻快来,且赶紧为我准备信纸。” 白蔻先是说了一声“是”,随后便连忙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过来,然后放在了写字的台子上,随即便开始为她磨墨。 瑶美人也并没有多加顾虑什么,直接走了过去,然后拿起毛笔沾了一些墨水,便在纸上写到:“郡主同七皇子殿下,请速来合欢合欢一叙。” 随后便搁下了毛笔,然后将写过字的地方撕了下来,卷成了一个小条,再将这张字条绑在了白芷为她准备的一直白色的信鸽上面,随后便开了窗,将那只鸽子给放了出去。 可好巧不巧,刚好被往这边走的齐妃一行人看到了。齐妃看到这只飞了出来的鸽子以后,先是皱了皱眉,可还没过多久,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她便挂上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随后下了轿子,便直接往瑶美人的合欢宫中走去。 有眼尖的小丫头立马注意到了走过来的齐妃,于是便叫了旁人赶紧到宫中通传一声。齐妃走进去之后先是瞪了这个小丫头一眼,随后便一手搭在江海的腕上,抬步走了进去。 而在殿中的瑶美人一听到来通传的小丫头说齐妃已经来了,立马就慌了神,可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瞧了瞧周围并没有什么不应当存在的东西,只是桌上的笔墨纸砚也来不及往下收拾,可这些东西随随便便也就能搪塞过去,因此并不十分令人担心。 想到此处,瑶美人轻轻缓了口气,然后等着齐妃进来。 “妹妹好生清闲,竟在宫中养起了鸽子了。”齐妃走进来以后,先是瞧了瞧周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然后才自顾自的落了一旁的座。 “见过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瑶美人看了齐妃一眼,随后便弯下腰行了个礼,随后接着说道:“哪里有什么鸽子,嫔妾的宫中,是没有养过这些东西的。” “娘娘这叫法,当真令人觉得生疏。”齐妃捏着帕子挡了挡唇边笑意,像是故意这么说一般,左右,她谅瑶美人也不敢与她姐妹相称。 瑶美人但笑不语,只由着齐妃接着说道:“妹妹宫中没有养过鸽子?那刚刚飞过去的,那又是什么鸟儿?我可是瞧得真真切切的。” “娘娘瞧见的,大抵是后院儿飞过的鸟吧。”瑶美人也并未十分紧张,只是微笑着瞧着她这样说道。 而就在齐妃刚要开口的时候,外头的一个小宫女却突然走了过来,对着她们二人说道:“二位小主,七皇子,和安和郡主来了。” 第523章 危机 第523章 危机 瑶美人一听到这句话以后立马有些紧张,毕竟自己还不知道齐妃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若是当真是对自己不利,那么现在赶过来的七皇子和安和郡主,说不定还会被自己给拖下水。想到这里,不免让她开始担心起来。 缓步走进来的李晟和初芮遥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像是瑶美人一般紧张的神情,只是面色十分淡然的走了进来,然后冲着二人行礼问安道:“给齐妃娘娘,瑶美人二人请安。” 只是两人的表情虽然是风轻云淡的,可是内心却是十分波涛汹涌。 二人在收到瑶美人的飞鸽传书以后,想着她之前说的“事成以后便会想办法通知他们二人”,于是乎便想也没想就赶来了,只是等二人到了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了停在门口的,齐妃宫中的一众人,二人意识到事情不对,于是乎便想转身走掉。 可还没走出几步远,却被齐妃宫中的小宫女给发现了踪迹,如此一来,若是逃跑了的话便会更惹人误会,无奈之下,二人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瑶美人的宫殿,并且在心里头告诉自己,越是此时就越要保持镇定,若是被齐妃逮住了什么马脚,可就没那么好脱身了。 然而齐妃此时看到了李晟二人,倒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然后叫过了刚刚的那个小宫女,对着她耳语了几句,随后便看着她走了出去。初芮遥只是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她,听到齐妃说道:“二位来的真是时候,瑶美人的鸟儿才刚放出去没多会儿,你们就来了。” 瑶美人听到这句话以后明显也是紧张了一番,可是她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李晟开了口,道:“齐妃娘娘这是在说什么?我怎的就没看见鸟儿呢?” 齐妃却冷哼了一声,随后像是一口咬定了什么似的说道:“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七皇子不是应该清楚得很?瑶美人才刚刚放了只信鸽出去,就看见你们两个颠儿颠儿的赶了过来,难不成,你们还能告诉我这是巧合?” 李晟先是和初芮遥对视了一眼,随后轻笑了一声说道:“那怕是要让齐妃娘娘您失望了,这的的确确是个巧合。” 说到此处李晟先是顿了一下,随后又开口说道:“我母妃才刚过世没几日,而那时我又不在宫中,瑶美人宫中的人便帮我将我母妃宫里剩下的遗物收拾整理了一些,随后又托人告诉我说要来取回去,因此我们今日才会来到瑶美人的宫中,叨扰她的。” 瑶美人听到李晟的话以后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说道:“七皇子殿下说的正是。”而她的心里想的却是刚好自己的宫中,也确实有萧妃留下来的几样东西,自己也都收拾好放在了锦匣里头了。于是乎便又叫了一旁的小丫头说道:“白蔻,且帮我将我床头一旁柜子里的那个匣子拿出来。” 白蔻应了一声是,随后便行了个礼后走进了瑶美人的寝殿。 不多时,白蔻便带着那个锦匣走了出来。瑶美人示意她将匣子打开,好让面前的人能看清楚里面的东西。齐妃摇了摇扇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随后语气嘲讽的说道:“就这点破东西,竟然也能劳烦七皇子亲自走一趟?” 匣子里面确实不是一些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可却也都是萧妃留下来的一丝念想。一听到这句话以后,李晟的表情里已经带有了十分的不悦,可却也不能当场发作,只能不停的隐忍着。 “我看呐……”见二人不说话,齐妃的嚣张气焰也就越发浓厚,挑了挑眉毛随后说道:“你们两个人说不定是借着这个拿东西的机会,在这里行什么见不得光的苟且之事呢!” 听到这句话以后,瑶美人明显有些沉不住气,站志了身子说道:“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吵吵嚷嚷的,在说什么?”就在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处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屋里的几个人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住了口然后弯腰行礼,说道:“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坐在凳子上的齐妃先是笑了一笑,心说自个儿的计划已经达成了大半,随后才慢吞吞的起了身给皇上请安行礼。而皇帝似乎也是见惯了她这副懒散样子,只是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不悦表情,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几个站起身来便罢了。 待到几个人站起来了的时候,皇帝开口问道:“刚刚你们几个,是在说什么事情?似乎有些热闹的过了头啊。” 瑶美人张了张嘴,可是还没等能说出什么来,就听见一旁的齐妃抢着开了口,说道:“回皇上,瑶美人,和七皇子殿下……” “他们二人怎么了?”说到这里,齐妃竟也就不往下说了,皇帝本就没有多少的耐心又被她磨没了一些,不耐烦地说道。 “他们二人,私通!”齐妃勾了勾唇角,可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表情,还皱起了一对柳眉,然后说道。 齐妃的话掷地有声,皇帝的表情也逐渐凝重了起来,皇子与嫔妃私通,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于是乎斜了一眼齐妃,然后问她道:“你说的话可当真?” 如若是假的,那可就是欺君之罪,自己就也轮不到什么好下场,所以自己一定就算是是诬陷,也要让皇帝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绝对不太正常。 “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做过这种事情!陛下明查啊!”瑶美人赶紧跪在了地上,然后连连说道。 “齐妃娘娘,东西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啊。”就在几人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直在一旁沉默者的初芮遥却突然开口了。 几个人都一起看着她,然后听着她继续说道:“陛下,我以为,这件事情还有许多的漏洞,不妨听我一说再下定夺。” 第524章 转机. 第524章 转机. “哦?”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的初芮遥转了转眼珠,随后开口说道:“齐妃娘娘不妨,听到我说的话以后再下定夺。左右关在这里,我,还有他们二人一时间也跑不了。” 皇帝想了想,自然点了点头,然后把李晟和初芮遥放了下来,随后皇帝看了一眼初芮遥,她才慢悠悠的说道:“刚才的那件事情,你究竟有什么看法?” 刚刚看她的反应,既然比皇宫中的那两个人还玩笃定了似的,分明是骗人的话,自己却能说的跟什么似的,于是乎想到这里,初芮遥就开口说道:“陛下此言差矣,应当不是我有什么想法,而是我究竟掌握了有关于这件事情的什么证据,才敢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齐妃娘娘的错处。” 齐妃咬了咬牙,心中暗道不妙,可却不能说些什么,只能听着初芮遥说道:“齐妃娘娘您说,瑶美人和七皇子殿下私通,还说他们在宫中行苟且之事,那么,证据在何处呢?” 提起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自己便能更好的为自己证明了,反正也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因此瞎说便可以了,于是乎她说道:“如若他们二人没有私通,那合欢宫的鸽子为什么要向皇子府飞?而七皇子殿下又为何来找瑶美人?” 说到此处,连初芮遥都忍不住抬手捂住自个儿的嘴,挡一挡唇边的笑意,好让它没那么明显了呢。 初芮遥本来还想着,待会应当怎么说才能为李晟和瑶美人他们二人开脱,现在看来,应当是不用的了。 毕竟齐妃这个女人太过愚蠢,自己的话便已经把自己绕了进去,根本不需要她再添油加醋些什么了。 可是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当着皇帝的面直接说出来的,只能对着他们二人说道:“齐妃娘娘您刚才说,合欢宫的鸽子往皇子府飞……” 说到这里,初芮遥好像还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后接着说道:“鸽子这东西往哪儿飞,应当不是我们能强制的,您说对吧?” 皇帝皱了皱眉,然后看着齐妃的眼神已经有几分不耐烦,而初芮遥则继续说道:“再者,您说七皇子殿下来到瑶美人的宫中,可是,这番前来也不是无故走来的啊,瑶美人不也拿出来了东西证明,七皇子是来取萧妃娘娘的遗物的吗?” “萧妃娘娘”的名号果然好使。初芮遥看见,一听到这几个字,皇帝的表情就动了一动,也能够意识到,皇帝心中的天平还是偏向萧妃的,于是乎便趁热打铁的说道:“怎么齐妃娘娘,您连死去的人都不肯放过,还说他们私通,扰了她的清净吗?” “你!”齐妃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气的双手发抖的怒视这初芮遥,而现在一旁的皇帝也并没有什么表情,想来是涉及了有关萧妃的事情,就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光是如此,还是不够的。初芮遥想到。 既然事情已经闹大了,若是不能一举扳倒齐妃,那么以后的日子,无论是自己还是瑶美人,都绝对绝对不能好过,因此初芮遥看着齐妃,在心里有了一个定夺。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挑了挑眉,语气里有一半挑衅意味,缓缓说道:“怎么?齐妃娘娘一口一个私通,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怎么,您之前做过这种事情?” 初芮遥看着一脸淡定的模样,实际上心跳的已经十分的快了,可是还不敢做出什么表情,生怕被旁人看出来什么不妥。 “你在说什么!”然而一旁的齐妃的反应,却实在让人吃了一惊。只见她先是一愣,随后声音尖锐的大声说道:“我警告你,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初芮遥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皇帝表情,见其已经相当的凝重,于是乎决定再添一把火,抬了抬语调,说道:“这种事情,我可是从来都不做的,倒是齐妃娘娘……” 初芮遥挑了挑眉,然后继续说道:“齐妃娘娘的反应当真大啊,不知道的人瞧见了,还真会以为您是被我说中了,而恼羞成怒了呢。” “你……!” 初芮遥和在座的几人都能清楚地看见,齐妃的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够了!” 齐妃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可是却被皇帝开口给打断了。只见皇帝拍了一下桌子,随后站起了身子,语气冰冷的说道:“事已至此,难不成你还想再说些什么吗?” 她自然是想的,可无论她现在说什么,都会被皇帝当成狡辩罢了。一旁的初芮遥这样想到。 齐妃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听着皇帝对她的发落。 她的反应这么大,定然是曾有过什么事情,可若是现在说出来,又会太丢皇家脸面,因此绝对不能以这个理由定罪。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把她怎么办的样子——若是太轻了,害怕她不会长记性,可若是太重了,毕竟她和自己还有那么多年,加上抚养李菖的情分在,又有些不太忍心下手。 过了不知道多久,皇帝看了一眼齐妃的表情,可是却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悔过之意,反而是更加恶狠狠的盯着瑶美人,一时间火气腾地一下蹿了起来,说道:“宫妃齐氏,娇纵善妒,刻意诬陷其他嫔妃以及皇子,即日起禁足于自己宫中,非诏不得外出!” 话音落在地上,回荡起了层层叠叠的响声,而每一声又都落在了齐妃的心上。她像是泄了力的跪坐在了地上,然后看着皇帝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哭诉道:“陛下!臣妾知道错了!陛下……” 可是皇帝最终也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只有他身边的小太监将她扯了起来,然后说道:“请吧,齐妃娘娘。” 初芮遥和李晟看着齐妃最终缓缓离去的背影,只能摇了摇头,然后暗暗叹气,道。 “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525章 变数 第525章 变数 李晟和初芮遥几人看着逐渐被拉出去的齐妃的身影,和她渐渐消失的,喊着饶命的声音,缓缓的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 就在他们还在看着齐妃消失的方向出神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皇帝的声音,二人连忙转过头来听着他的话,只听他说道:“你们两个往瑶美人的宫中来,当真是为了取回萧妃的遗物的?” 李晟和初芮遥同时一愣,随后李晟拱手行礼随后说道:“确实如此,我们此次前来,的的确确就是单纯将我母妃的遗物拿回来的。” 皇帝表情并未缓和,想来是听到了齐妃的话以后,虽说并没有非常相信她,但是也是心存了芥蒂,一副举棋未定的模样。而在一旁的初芮遥自然也注意到了皇帝的微妙表情,稍微往前走了半步,随后说道:“陛下多虑了,七皇子殿下,是绝对不可能和瑶美人私通的。” 皇帝看了一眼初芮遥,随后说道:“那你又怎么能确定,七皇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虽说外头人人都说安和郡主与七皇子关系甚好,十分亲密,所以自然也逃脱不了她是刻意为李晟开脱的可能性。 “这倒也没什么难的。”初芮遥微微笑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陛下您想想,如若是当真来与瑶美人私下相会,定然是不会带着我来的,毕竟如若是私通的话,肯定是不会带着一个拖油瓶的,您说是不是?” 皇帝听到这句话以后,垂下头沉思了一阵儿,随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倒也是,你说的倒也并无错处……” 李晟几人听到了这句话以后都松了口气。随后皇帝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李晟,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也就都各自回去吧,若是呆在这里呆的久了,怕是还要落人口舌。” 话还没有说完,初芮遥就感觉到了皇帝那道犀利的眼光。顿时她的后背便渗出了一层冷汗,可面上依旧端着一副毫不畏惧的表情,只听他说道:“若是你还是这样的话,下次饶是有伶牙俐齿的在一旁帮衬着,也不会有什么用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座的几人皆是一身冷汗,僵硬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直到皇帝转过了身子,扬声说了一句:“起轿。” “恭送父皇/陛下。” 李晟几人在屋内冲着皇帝的背影行了个礼,随后看着他走了以后才能缓过来一口气。 “这次多谢二位了。”瑶美人缓缓起了身子,然后看着李晟和初芮遥二人,说道:“如若不是二位帮衬着,这次我恐怕就要落了齐妃的陷阱之中了。” 初芮遥弯着眉目看着瑶美人,随后轻声说道:“瑶美人这是哪里的话,如若今日没有瑶美人你的反应,说是萧妃的东西还在你的手中,我们今日也是百口莫辩了。” 瑶美人但笑不语,一旁的李晟又突然发了话,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母妃的东西,当真还有剩余的在你手中?” “是的。”瑶美人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白蔻,将那个匣子再拿上来。” 白蔻说了声是,随后便将刚刚收了下去的盒子又重新拿了上来。瑶美人将盒子轻轻打开,随后给他们两个人看了看里头的物件儿,随后说道:“便是这些了,虽然瞧着是有些少,不过这已经是我能保留下来的最多的东西了。 ” 李晟沉默不语,随后接过了白蔻手中的锦匣,一一细看着里头的东西。 并不是十分名贵的东西,无非是一些步摇和簪子一类的东西罢了,可是李晟却也能知道,就光是这些东西,瑶美人将他们保留下来,就已经花费了多大的心思。 要知道,后妃的大多数东西,大多数都是要作为随葬品放入陵墓之中的,所以,自己甚至可以想象到,瑶美人是想了多少方法,又花费了多长的时间以及多少的金钱,才将这几个簪子拿了回来,然后又耗尽了多少心思才将它们藏了起来,不被旁人发现。 李晟看着最上头的一个顶上刻着莲花暗纹的簪子,渐渐渗入了沉思。 记忆里的母妃常常带着这个簪子,自己问她可是十分喜欢莲花,她却是始终微笑着,模棱两可的回答他,说:莲花高洁,是谓花中君子,晟儿以后,也要做这样的人,明白吗? 自己当时年纪小,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这是母妃说过的话,因此便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随后说道:“母妃放心,儿臣一定不辜负母妃所托!” 而如今,这莲花簪子还在,母亲的身影和气息,却已经再也没了踪迹。 真可谓,物是人非。 初芮遥看着李晟出神的样子,便也就没有开口打断他,只是等他回过神了以后才说道:“时候不早,我们就先回去了,今日瑶美人为我们奔走效劳,也应当是十分累了的,所以便早些休息,我们也就先走了。” 瑶美人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冲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轻轻行了个礼,悄悄道了一句:“多谢七皇子殿下,多谢安和郡主。” 李晟和初芮遥顺利的到了皇子府以后,收拾收拾了自个儿以后便赶紧去休息了。 今日实在是累的够呛,何况现在的天色当真是已经有些晚了,所以也应该休息了。 而在瞧着书卷的李菖,现在可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以及那样多的空闲时间。 他今日上午自己同自己下了一盘棋,本事白龙斩蛟的大好局势,可偏偏被自己下成了死棋,打那以后自个儿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好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李晟不耐的揉了揉额角,一直皱紧眉头,一旁的小丫头眼尖,递了一盏参茶过来,然后轻声细语的:“五皇子殿下您瞧了一下午的书了,理应多歇歇了。” 李晟看了一眼那盏参茶,并没有多说什么,也并没有接过来饮下。 而就在这是,外头突然传来了自个儿身边随从的声音,只听他说道:“有要事禀报给五皇子殿下。” 李菖皱了皱眉,说道:“传进来。” 第526章 阴谋 第526章 阴谋 外面的随从阿敬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李晟看着他的模样,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收回了目光然后继续翻着手中的书卷,像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张口说道:“怎么了,这么不小心,若是被人传出去,可怕是要丢了五皇子府的脸了。” “是是是……”阿敬跑了进来以后就赶紧跪在了地上,磕了两颗头,随后平稳了一下呼吸,才接着说道:“奴才……奴才有要事相报。” “有事快说。”李菖像是相当不耐烦的随口回答道,一脸“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的表情,连手中的书卷都没有放下,甚至还颇为慵懒的翻了一页过去。 而底下的阿敬似乎就没有他这样淡然了,他先是抓着袖子给自个儿擦了擦汗,随后说道:“五……五皇子殿下,齐妃娘娘她……” 一听到“齐妃”这两个字,李菖瞬间就没有办法平静下来了,他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书,随后皱着眉头盯着阿敬,说道:“齐妃?你是说我母妃……我母妃她怎么了?” 那个萧妃才刚刚出事,自个儿的母妃难不成在宫中也出了什么意外? 李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儿——萧妃之死,是自己母亲动的手,所以如果自己的母妃也出了事,那么宫中一时会传出鬼怪作祟这种不切实际的传言,再者,可能就是自个儿的母妃做的事情暴露,被父皇给发现了的事了。 想到这里,李菖的眉头皱的更紧,似乎是要扭成一个绳结。 若是前者还好,风言风语之类的很快就会过去,可若是后者,自己的母妃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连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想到此处,李菖再也顾不得自个儿的那些事情,直接站起了身子,冲着一旁的小丫头说道:“去为我备马,我现在便要去宫里。” 小丫头瞧了眼外头的天色,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了,于是乎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五皇子殿下,现在外头已经十分黑了,不如明儿再出去吧……” 可李菖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那个小丫头似乎被下了个够呛似的,急急忙忙的跑去后院儿,告诉后面的那些人为五皇子殿下备一匹马,然后又去屋里头扯了一条披风递给李菖。 李菖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将披风披在了肩膀上头,随后抬步便走了出去。 许是刚刚小姑娘的语气太过焦急了的缘故,后院备马的速度都快了许多。李菖才一出屋便看到一匹黑色的马儿在那里候着,他没多想,便直接翻身上了马。 马鞭用力的抽在马的屁股上,伴随着一阵阵的嘶鸣声,李菖很快就到达了宫门口,可是站在门口守卫的那两个人却将他给拦了下来,说道:“慢着,宫门已锁,若是有事情请明儿再来。” 李菖皱了皱眉,随后晃了晃腰间的令牌,说道:“我可是五皇子。”守卫皱了皱眉,似乎也觉得这件事情很难办的样子,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说道:“五皇子殿下,这是上头皇上的规定,这是谁都得遵守的,所以您还是请回吧……” 李菖皱了皱眉,觉得十分不甘心,可是最后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骑着马调过了头,往自个儿的皇子府走去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自己的母妃便是父皇给关进冷宫里头的,而自个儿还要依靠着父皇才能将母妃给放出来,所以现在要是硬闯进去,惹了父皇不快,那么就会很难保证他究竟是都会对自己的母妃不利,所以,做事情实在不能太过鲁莽。 这样想着,李菖只好悻悻然的回到了自个儿的府上。 可是他并没有就这样放弃了,直到了第二日的一大早,李菖便又早早地起了身,骑着马往皇宫走去。 这一次进去,可就比昨天晚上顺利的多了。李菖进了宫以后,先是将马拴了起来,随后便赶紧去了自个儿母妃齐妃的住所,发现那里除了几个宫女以外,并没有多余的人的身影,自然也没有自个儿母妃的,于是乎李菖咬了咬牙,问了一旁的小宫女说道:“你们齐妃娘娘呢?” 小宫女看了他一眼,最后从他的打扮里瞧出来他是五皇子。虽说现在齐妃失了势,但五皇子终归还是五皇子,和这个齐妃最终应该不会有什么关联,于是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见过五皇子殿下,给五皇子殿下……。” 李菖自然没有这个耐心瞧她对着自己行礼,于是乎还没等她一句话说完便接了话头过来说道:“我母妃现在在哪儿?” 李菖的表情十分焦急,甚至还有这吓人,于是乎小宫女瞧着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瑟瑟发抖的说道:“我听旁的人听说,齐妃娘娘前些日子在皇帝面前说错了话,然后……然后被关进冷宫了!” 李菖一听到这句话以后,瞬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炸到了自个儿的头上,脚步晃了晃,然后才艰难的站稳身形,又开口问了问那个小丫头,连语气都有些微微颤抖:“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丫头吓得够呛,连连点着脑袋,说道:“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五皇子,奴婢哪里敢欺骗您呢?” 李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扶着脑袋,晃晃悠悠的转过了身去,缓步离开了齐妃的宫门口,一边走一边想道: 关进冷宫……古往今来,他也不是没听说过被关进冷宫的人都是些什么下场,自个儿的母妃能否活着出来,竟都成大问题。 李菖靠在了宫道的墙上,暗自思量道:看来,母妃给萧妃下毒毒害她的事情,皇帝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迫不得已的赶紧将自个儿的母妃送进了冷宫之中。 李菖揉了揉额角,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便是赶紧想办法将母妃给解救出来,剩下的事情?只能以后再做定夺。 第527章 动手. 第527章 动手. 可是想到此处,李菖又犯了难。 将母妃救出来,说起来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说出来也不过就几个字,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却又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毕竟打自个儿出生到现在,可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后妃被关在冷宫之后,还能放的出来的,因此不知道的事情,总就格外难些。 李菖缓缓叹了口气,在心里头暗暗下了打算。 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况且自个儿母妃现在被关起来的真正原因,自己还尚不明确,更不要说能把她救出来了。 李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回府,然后将这件事情从长计议。 可是就在李菖走在宫道上打算回去的时候,一旁却突然跑出一个小太监,抱着他的腿,好一顿哭诉,李菖也不能十分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话,只能依稀听清楚一句:“五皇子殿下,你救救我们家主子吧!” 李菖皱了皱眉,心里头想到自个儿现在还不知道找谁帮忙,却有人颠儿颠儿的跑过来寻他救人了。于是乎李菖冷眼看了他一眼,可是在看到这个小太监的时候,他明显的愣了一下,良久才说道:“江海?” 小太监听到他叫自个儿名字以后,连忙抬手抹了抹眼睛,好像底下有泪似的,然后点头如捣蒜一样说道:“正是奴才,正是奴才。” 江海在心里头偷笑了一声,想到自个儿可算是没白总在这五皇子面前晃悠,弄得他现在记得了自个儿了。 可李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先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赶紧随我走远些。” 江海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了,毕竟面前这个五皇子殿下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于是乎便跟着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御花园里头的一个假山后面。 到了那里以后,李菖便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母妃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一提到这个事以后,江海便连忙说道:“五皇子殿下您有所不知啊,那一日的瑶美人,颠儿颠儿的去了养心殿,谁也不知道在里头发生了什么,齐妃娘娘听说了以后,便赶紧的就往瑶美人的合欢宫走,到了那里头,我记得他们说了什么私通……随后皇上大怒,将娘娘关进了冷宫里头了。” 说到这里小太监顿了一下,李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江海继续开口说道:“对了,期间七皇子殿下,和安和郡主也都到了瑶美人的合欢宫去,至于是什么原因,奴才也不是特别清楚。” “原来如此……”李菖点了点头,心里头为下毒一事没被发现轻轻松了一口气,可是又有了新的疑问:私通?谁和谁私通?自己的母妃为什么还会被关进冷宫? 可是李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顾虑这么多,只是在想着,现在应该用什么方法能救出自个儿的母妃来。 他打小就听说冷宫的环境何其恶劣,若是自个儿的母妃在那里,一定是受不了这样的苦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叫他怎么办?难不成也要想李晟一般? 李菖越想越觉得后怕,瞧了一眼一旁的小太监,说道:“我知道了,现在母妃身边可有人在伺候着?” 江海摇了摇脑袋,说道:“娘娘身边伺候的,都被皇上给遣走,去做别的事情了,只剩下了一个贴身的小丫头,还能叫人稍稍放下心。” 李菖点了点头,心说这次父皇做的当真绝情,随后说道:“我知道了,你且先去忙你的吧。” “是。”江海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随后便退下了。 李菖站在原地瞧着江海快速离开了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想到:还好母妃宫中还有这么一个算得上忠心耿耿的奴才吧。 可是他现在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这些,只能先想着如何把齐妃从冷宫中救出来。 现在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因,那么问题就会好解决的多了——毕竟发现了事物的源头,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李菖一边想着一边走在宫道上,心道,既然这件事情李晟和初芮遥也都参与了,那么就一定和他们二人脱不了干系,只是相对来讲,瑶美人比他们来说更好处理一些,柿子挑软的捏,因此他觉得,还是从瑶美人这方面下手更容易一些。 于是乎他这么想着,心里头暗暗有了一个计谋。 待到他回府了以后,便叫宫里的小丫头为自己准备一些吃食,随后自己则走到了密室,偷偷寻了一些蛊虫出来。 这些蛊虫名为子母噬心蛊,是上回他去南疆巡游时,偶然救下了苗疆的姑娘,然后那个姑娘赠与他的。 姑娘说,是由宿主服下母虫,随后若是没十天不服用子虫,便会感到锥心蚀骨的疼痛,常人难以忍受,且若是一直不服用子虫,还会七窍流血而亡,所以才会起到一种能够操纵别人神智的作用。 李菖拿回来了以后,因为害怕这个蛊虫的功效会太过强大,因此便从来没有使用过。 李菖握着那个装着蛊虫的檀木盒子,唇畔笑意邪恶,心里头说道:“这次,可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没过多久,他身边伺候的小丫头便端了一些精致的小糕点上来,李菖也并没有吃,只是叫她放在桌子上,随后便让她离开了。 小丫头瞧了他一眼,才说了一声是,随后退出了李菖的书房。 李菖待她把门关上了以后,便拿出了装着母虫的小盒子,随后将母虫倒在了糕点上头。 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洒在糕点上,乍一看竟然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李菖微微一笑,心道:这下便是中了蛊虫,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毕竟等到她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糕点已经被瑶美人吃光了,而瑶美人若是为了寻求子虫,就一定不会将他所做的事情说出来的。 等到那时,任她们再怎么查,也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第528章 端 倪 第528章 端 倪 思至此,李菖轻笑了一声,随后心说道:既然 已经没有办法从父皇那里求情,让他将自个儿的母妃给放出来,那么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争取到能让她出来的办法了。 “阿敬。” 李菖在屋里头唤了一声随从的名字,随后阿敬便推门走了进来,瞧着桌上的吃食,微微愣了一愣——这可是叫人端进来了好一会儿了,但是却看起来却像是一点都没有动过的样子,但是自己却也不能够说些什么,只能试探着开口说道:“殿下您叫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菖瞧了他一眼,然后说道:“瞧见桌子上的这些糕点了吗?” 阿敬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毕竟自己刚进来,就已经注意到了。 李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言语,只是坐回了自个儿的椅子上,随后说道:“你且将这东西寻个食盒装起来,然后送到瑶美人的宫中去。” “瑶美人?”阿敬似乎有些不解,于是乎便开口反问了一句。 “嗯。”李菖点了点头,随后淡淡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说道:“没错,只是千万记得,不能暴露了是我们恭王府送过去的,无论是谁也不许说,明白吗?” 阿敬依旧跪在那里,似乎并不是十分明白的样子,李菖看了他一眼随后接着说道:“到时候就说,是端贵人送过去的,知道了吗?” 端贵人家世显赫,又是家中嫡女,娇生惯养的,打小就无人惹火她,因而生了一副娇纵性子,一直都和齐妃过不去,却也和宫中其他的嫔妃有些合不来。旁的人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就罢了,可偏生齐妃也是个不服气的性子,因此没少和她置气。 而如今齐妃被关进了冷宫,这端贵人想必高兴得不得了。 而这端贵人和瑶美人却也是偶尔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因此若是她送过去的糕点,她就一定会吃的。 这样想着,李菖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而阿敬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层关系的,只只能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声“是”,随后便离开了屋子。 阿敬走了以后,没过多久便来了一个拎着空食盒的小丫头,她先是冲着李菖行了个礼,随后便走了过来将桌子上的糕点一一收了起来,装完以后便走了出去。 当日下午,瑶美人本来待在宫中缝着手帕,却突然听到了小丫头过来通传,说道:“瑶美人,外头有东西送了过来?” “送东西?”瑶美人颇为不解的放下了手里头的东西,随后问道:“是谁送过来的什么东西?” 小丫头略微思索了一阵儿,随后说道:“究竟是什么奴婢也不太清楚,奴婢只听人耳语了几句,说是打端贵人宫中送过来的糕点。” “端贵人?”瑶美人皱了皱眉,前些日子她们二人才因为一些小事起了争执,这两天正不愉快呢,怎么会突然给自己送来糕点呢? 可是这样想着是这样想着,却还是叫人将那糕点端了进来。 毕竟,也说不定是端贵人端了东西过来,要同自己和好的呢? 小丫头将糕点端进来了以后,便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白蔻将食盒的盖子打开,几样精致的糕点便露了出来,有桂花糕和桃花糕一类,虽说并不是十分华贵的样子,但是也叫人看了就觉得大有食欲。 但是瑶美人看到这些东西以后却皱了皱眉——虽然自己并不是十分了解端贵人,但是她的口味自己还是知道一些的,记得当时她同自己说过,说是这些甜腻腻的糕点她都是十分不喜欢的,所以也不会同厨娘说做这些东西。 而自己又从来没有和端贵人说过自己喜欢吃什么,因此按理来说,她应当是不知道该给自己送什么的。 难不成,是端贵人自个儿猜着给自个儿送的?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她这个人就是如此的。 因此瑶美人这样想着,也就放下了一些戒心去。 可就在自己刚想要拈起一块糕点来吃的时候,却听见外头的小丫头又过来通传,说道:“小主,安和郡主求见。” 安和郡主?瑶美人有些纳闷儿,可是在上一会齐妃一事以后,瑶美人就觉得这安和郡主是个顶好的姑娘,因此只是笑了笑,随后放下了手中的糕点,说道:“今儿是怎么了?快快将郡主请进来。” 初芮遥刚刚进到屋里头,想要弯下腰来请安,可是就被瑶美人伸手给搀住了,只听她说道:“安和郡主在我这里,是不必多礼的。” 初芮遥微微一笑,也并没有什么同她多加客套的想法,只是开门见山的说道:“瑶美人今日瞧着好生清闲。” 瑶美人听到这句话以后却挂上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可也不过就是转瞬即逝罢了,只听她说道:“我日日都是如此,只不过是打那日以后,陛下也不经常来我这里了,我倒也算是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瑶美人将初芮遥引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坐好,自个儿也坐下了身子,随后说道:“现在也能绣花儿煎茶一类的了,倒比前些日子过得舒坦许多。” 宫中的女人,除了位分,便是靠着这一点宠爱活着,谁知道日后的瑶美人,会是什么样子呢。初芮遥心中暗暗想到。 不过她这次来也不是单单问她这一个问题的,她也不想同瑶美人说太多无用的话,于是乎便说道:“这些日子,没有人来找过你的麻烦吧?” 毕竟齐妃的儿子是李菖,而李菖这个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虽然自己和李晟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但在宫中孤立无援的瑶美人可就不一样了,可是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之中的。 可瑶美人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微微皱了皱眉后摇了摇脑袋,说道:“并未,这些日子过得平静的多。” “那就好……”可初芮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在这时,四下张望着的初芮遥却突然注意到了另一张桌子上的糕点,说道:“这是什么?” 第529章 蛊毒 第529章 蛊毒 瑶美人顺着初芮遥的眼光看了过去,本来因为她这一句话而紧张起来的情绪瞬间便放松了下来,轻声说道:“啊,那是今日小丫头端进来的,说是端贵人给我送来的糕点。” “端贵人?”初芮遥闻言,特意凑近了去瞧了瞧那几碟糕点,然后说道:“她怎的会突然给你送糕点来?” 瑶美人也并没有隐瞒什么,只是直接将自个儿的猜测说给了初芮遥听,而初芮遥听完以后却只是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为什么?”瑶美人一脸不解的这样问到。 而初芮遥也并没有打算想要隐藏什么之类的,只是说道:“宫中的糕点,我在随七皇子殿下一同参加宫宴的时候吃过,这种手法,明显不是宫中的御厨做的。” 瑶美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去仔细瞧了一瞧桌上摆的那几样糕点,却发现果不其然,不像是宫中御厨的手艺。 “是我太过粗心了,竟然都没有发现。”瑶美人懊恼的拍了拍自个儿的额头,随后摇了摇头这么说了一句。 可很快她就抬起脑袋冲着初芮遥,轻声问道:“那么,这究竟会是谁送来的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初芮遥轻轻摇了摇头,毕竟现在的形势风云诡谲,没有人能够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只是现在还要隐瞒身份给瑶美人送来糕点的人,就一定没有安什么好心,所以这个糕点里头,一定就放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初芮遥这样想着,轻轻咬了咬嘴唇以后,转过头来对着瑶美人说道:“不知瑶美人宫中,可有什么活物?” “活物?”瑶美人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儿,随后说道:“有是有的,在我后院中养了只白兔,是我当时在宫中捡到的,而后便养在自己宫里了。” 初芮遥像是思索了一阵儿——白兔就白兔吧,毕竟总不能拿人来试,于是乎她接着说道:“那不知瑶美人可否将兔子借来一用?” “自然是可以的。”瑶美人点了点头,随后接着说道:“白蔻,去将那只兔子抱出来。” 白蔻应了一声是,随后便转到了后院去抱那只白兔了。 在白蔻去抱兔子的这段时间里头,瑶美人自然还有许多不解,于是乎便开口问道:“不知安和郡主,是要那这只兔子做什么呢?” 初芮遥叹了口气,随后说道:“试毒。” “啊。” 一听到这“试毒”两个字,瑶美人便立马紧张了起来,她先是吓得小声惊呼了一声,随后便赶紧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郡主你是说,这糕点里头有毒?” 初芮遥并没有点头,可是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道:“究竟有没有,或者究竟是什么样的毒,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结论,因此你不必太过紧张了。” 听到这句话以后瑶美人似乎是放下了心,可是却还依旧是非常紧张的样子,而就在这时,白蔻将那只兔子抱了进来。 初芮遥看了一眼那只兔子,随后像是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然后让白蔻将兔子放在了桌子上。 那只兔子似乎还十分紧张,只见它先是动了动耳朵,然后左顾右盼的,可是却也并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几人等它稍稍平静下来了一些以后,初芮遥捏着一块从碟子里拿出来的糕点凑到了兔子的跟前儿,兔子闻了一闻,竟还真的吃了下去。 初芮遥看到兔子的这个反应先是一愣,纳闷儿本还真就没有想到它会吃下去,可很快的她就想起来了自个儿的真实目的,然后面色凝重的盯着兔子。 可是好一会儿过去了,兔子依旧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这下连瑶美人都开始纳闷儿了,问道:“安和郡主可是看出来,这糕点里头有什么毒了?” 初芮遥先是轻轻摇了摇头,自己本也以为会有什么毒物在里头,再不济呢话,也是个发作没有那么快的毒,可是过了这么久,这兔子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让初芮遥不免有些纳闷儿起来。 而就在这时,初芮遥的脑袋里头,不知是怎么的,突然蹦出来了一个几乎称得上是可怕的想法,她先是捏了一把冷汗,然后在心中暗暗说服自个儿,绝对不会是这种东西,然后从荷包中捏出了一块儿已经干了的,瞧着像是草叶一样的东西,又凑到了兔子嘴旁。 兔子闻了闻,随后张嘴吃了下去。就在初芮遥在心里头祈祷着千万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见那兔子从口中吐出了一摊鲜血,而鲜血慢慢的又从鼻子里和耳朵里流了出来,那场景,好不吓人。 而站在一侧的瑶美人哪里见过这种场景,自然是吓得腿软,若是一旁没有小丫头搀扶着,怕就是要摔倒在地上了。 而这时候,初芮遥还强装着镇定对着一旁的太监说道:“你,快去将这兔子,连同糕点一起拿下去,别吓到你们家主子。” “是。”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回答了这么一句,而就在他端起来这兔子还没走出去多远的时候,初芮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叫住了他,说道:“对了,这两样东西,先别扔掉,寻个地方藏起来,以后说不定还用的上。” 小太监点了点头,随后便赶紧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瑶美人才缓过来神,抓着初芮遥的手便掉了眼泪,哭着说道:“这……可是有人要害我?” 初芮遥咬了咬嘴唇,随后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那……那究竟是什么人?他下的,又是什么毒?”瑶美人明显是吓了个够呛,若是今儿初芮遥没有过来的话,那么那只七窍流血的兔子,现在可能就已经是自己了。 初芮遥叹了口气,随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瑶美人不必太过担心了,已经没事了。他下的是什么东西,我已经有了分寸了。” “那究竟是什么?”一听到这句话以后,瑶美人的手就不自觉的握紧了一些,连忙开口问道。 第530章 计策 第530章 计策 瑶美人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初芮遥有些吃痛,手轻轻颤抖了一下,而瑶美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轻轻的收回了手,然后等着初芮遥的话。 初芮遥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此人在糕点之中下的,并非什么寻常常见的毒物,而是南疆一种十分罕见的蛊,常被人称之为,子母噬心蛊。” 随后她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道:“只需要一个人服用了母虫,便能够操控这个人,而这子母噬心蛊说来也十分奇怪,刚把母虫吃下去的时候并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且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只不过需要每十日服用一次子虫,不然的话就会感受到锥心蚀骨的疼痛,若是超过一个月没有服用,便会七窍流血身亡。” 一听到最后这几个字,瑶美人的身子便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可是很快便看见她疑惑的表情,说道:“一个月?可是我瞧着刚才的那个兔子,不是很快就死了吗?怎么会这样?” 初芮遥自然是想到了她会这样问,于是乎拿起了自个儿的荷包,随后说道:“我曾经听说过,这种蛊虫,一到碰到了吊钟花这种东西,便会加快发作的时间,因此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给那只兔子喂了一片干草以后,会立马七窍流血而亡的原因。” 瑶美人听到这些话以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是很快便往前倾了倾身子,然后一脸焦急的问初芮遥道:“那么,安和郡主您可知道,这究竟是谁要害我?” 初芮遥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先叹了一口气,随后拐弯抹角的说道:“我曾听说过,五皇子李菖,曾经到过一次南疆。” 瑶美人虽说并不是很懂这些东西,可是却也不是个傻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说道:“五皇子?可是那齐妃的儿子?” “正是。”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后也没有直接说什么。 而瑶美人也已经能够知道是谁要下毒手害她了,于是乎张了张嘴,迟疑了片刻以后才说道:“那么……五皇子殿下他,难不成是因为自个儿的母妃被关进了冷宫里,又从旁人那里听来了前因后果,所以才要想方设法的置我于死地吗……” 可初芮遥听见了这句话以后,先是沉吟了一阵儿,随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看未必。” 瑶美人颇为不解,于是乎便一直看着初芮遥。 而初芮遥也并没有想要将她瞒在鼓里的意思,直接看着她开口说道:“如若是想要置你于死地,那么这一次定然不会动用如此名贵又罕见的南疆蛊毒,因为若是想要杀了你,直接放些孔雀胆和鹤顶红一类的毒药岂不是更好更快?何况这一次他将糕点送来的时候,打的还是端贵人的名号,左右也有了替罪羊,何必不做的干净利落一些?” 瑶美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他这究竟是……” 初芮遥轻轻想了想,随后说道:“依我看,他定然也听说了,他母妃来合欢宫的时候,我和李晟也都在场的事情,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想要通过操控你,然后做出对我们二人都不利的事情来。” 瑶美人“嗯”了一声,随后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初芮遥想了想,心中生了一计,于是乎开口说道:“我有了个主意,只是可能要委屈瑶美人你一段时日,你可否能够接受?” “今日若没有安和郡主您,我怕是已经成了五皇子的傀儡了,因此您有什么办法,尽管告诉了我便是,若是有什么能够帮衬着您的,我自然是会拼尽全力的。” 瑶美人点了点头,心道:这初芮遥可是帮了自己两回,况且这第二回还是算的上是救命之恩的帮忙,因此若是要帮助初芮遥,自个儿自然是没有什么怨言的。 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既然如此,那还就麻烦瑶美人您装作吃下了李菖送来的糕点,然后在十日以后装作蛊毒发作了时疼痛难忍的样子,李菖那人听到口风以后自然会赶来给您送上解药,而那时,我们再里应外合,来个瓮中捉鳖,杀他个措手不及,您看如何?” 瑶美人在心中算计了一下这个方法,发现饶是如此自个儿也没有什么吃亏的地方,于是乎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没什么不妥的。” 初芮遥抬了抬下巴,随后说道:“兔子的尸体和剩下的糕点我已经一一留了下来,等到到时候便作为证据,一并交给皇上看便好,而现在,就麻烦您将糕点已经吃了下去的消息传出去就好。” 瑶美人点了点头,初芮遥见她已经应允了下来,便站起了身子,说道:“那么时候不早,我便先回到皇子府去,将这件事情告诉五皇子殿下,等到到时候也好多个帮衬着的人。” 瑶美人“嗯”了一声,随后赶紧站起身子行了个礼,说道:“这次还多亏了安和郡主您,若不是您来得及时,我怕是已经中了李菖的计,吃下那什么子母噬心蛊了。” 初芮遥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这不算什么的,毕竟,你也曾帮过我们。” 这句话说完,便同瑶美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去了。 瑶美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对着一旁的两个小丫头说道:“白芷白蔻,去门口装作议论我说了今儿糕点味道的事,然后瞧瞧是谁偷偷跑了出去,然后等到时候,将这个人的名字告诉我。” “是。” 白芷白蔻齐声应了一声,随后便退了两步出去了。 随后她们在门口议论的时候,只见一个洒扫的宫女好像一直在那里偷听着,等到她们说完了以后,便赶紧跑到了合欢宫的门口,然后白芷也连忙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然后记住了跑出宫的那个小丫头的名字。 而不多时,五皇子府中的李菖,也听到了这个消息,随后轻轻勾起了唇角。 第531章 原委 第531章 原委 回到了七皇子府的初芮遥一五一十的将事情都告诉了李晟,李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去找到父皇?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他吗?” 初芮遥沉吟了一阵儿,随后说道:“现在告诉他也没什么不可,只是前些日子刚在瑶美人宫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因此倒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了,不如过两日再去通报他也来得及。” 李晟点了点头,应允了她的说法的意思,随后说道:“那么就等后日去同他说吧。” “这样也好。”初芮遥沉吟一阵儿,随后接着开口说道:“那么就等过些日子再去,左右前些日子也那样累了,这些天就好生休息一下吧。” 李晟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话,便直接随着身旁的随从嘱咐了几句话,随后就和初芮遥分别回去休息了。 等到了第三日的时候,李晟和初芮遥才继续往宫中走去。 等到了宫中以后,李晟并没有急着去皇帝的养心殿同他说出事情的原委,而是先和初芮遥一同去了瑶美人的合欢宫。可是进去的时候却发现瑶美人无精打采的坐在屋子里,连初芮遥二人进去时都没有注意到,直到白蔻在一旁叫了一声“小主”,她才反应过来,然后冲着进来的二人微笑了一下,说道:“今日七皇子,和安和郡主怎么来了呢。” 初芮遥瞧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关切的问了这么一句:“瑶美人这是怎的了?怎么是这副模样?” 瑶美人听到初芮遥的这句话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也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自打那日将我服下那糕点的消息放出去了以后,就尝尝有人日日夜夜在我墙角下瞅着,可我也却不敢打草惊蛇,因而这几日便总也睡不大好。” “原来如此。”初芮遥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和李晟对视了一眼,互相也都明了了对方的意思: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定是李菖安排的,想来看一看这瑶美人在服下了这子母噬心蛊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初芮遥想了想,随后说道:“也只好委屈你一段时日,待到完全解决掉了李菖以后,才能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了吧。” 瑶美人苦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接着也并没有继续说什么,而初芮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能浪费在合欢宫里,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对了,上一回服下蛊毒的那只死掉了的兔子,可还在那里?” 瑶美人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张林,你且去将那只兔子,还有那些糕点都尽数拿上来。” 被称为张林的小太监弯了弯腰,随后说了一声“是”,初芮遥注意到这正是那天将死了的兔子拿下去的那个小太监。只见他快步走了下去,随后又领着另一个小太监走了上来,两人手中各端了一样东西,初芮遥就是不看也知道那里头是什么。 初芮遥给了凌晗和另一个随从一个眼色,他们二人立刻会意,随后走了过去将他们手中端着的东西接了过来,而后初芮遥开口说道:“我们此次前来,便是来拿这些东西,去向皇上禀报李菖的所作所为的。” 瑶美人听到这句话以后,眼睛微微亮了亮,随后说道:“那么,就麻烦你们二位了。” 初芮遥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瑶美人不必客气,这些时日我们也多亏了你帮忙,况且剩下的几天,可能还要麻烦您继续受李菖的监视呢。” 瑶美人轻笑了一声,语气里虽然有些疲惫,可却依旧 是有几分欢喜的:“这倒无妨,这些日子习惯了也就好了。” 初芮遥“嗯”了一声,随后接着说道:“那么我们便不叨扰您了,等到我们处理完了那些事情,再来找您。” 瑶美人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对着白蔻说了一句:“白蔻,去送送两位。” 等到从合欢宫中出来了以后,李晟忍不住开口问了句:“那就是你所说的那只兔子?” 初芮遥不解,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怎么了?” 李晟看了一眼凌晗手中盖着黑布子的东西,随后便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初芮遥。 初芮遥自然知道了他想对自己说什么——自己在刚刚张林拿出那个死去了的兔子的时候,自个儿也闻到了一阵细微的腐败气味,毕竟这死了的东西也不能够长时间保存着,还能保持原样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初芮遥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幸亏你我二人今日赶来,若是再等个几日,怕是连个全尸都不会剩下了。” “这倒也是。”李晟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却有些纳闷儿的说道:“那么前几日怎的不来同父皇通报,这样兔子的尸体也不至于变得这么严重。” 初芮遥瞧了他一眼,随后轻咳了两声,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忘了。” “……” 合欢宫里皇上的养心殿并没有很远,几人不过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到了门口以后他们也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和一旁的小太监说道:“麻烦公公通报一声,就说是七皇子殿下和安和郡主求见,有要事禀报。” 这两个人自然是怠慢不得的,于是乎便弯了弯腰应了下来,随后便赶紧加快了步子走了进去。 到了养心殿内,小太监一字不落的将他们二人说的话全都转达给了皇上,皇上听后皱了皱眉,随后说道:“七皇子和安和郡主?他们二人倒是总能发现些新事情,罢了,你去将他们二人传进来吧。” “是。” 小太监跪下身子回了这么一声,随后又赶紧的走出去了。 在外头等候着的李晟和初芮遥将人还没等多久,就看见那小太监颠儿颠儿的跑了出来,然后对着李晟和初芮遥说道:“二位久等了,陛下正等着你们进去呢。” 初芮遥和李晟对视了一眼,随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领着凌晗几人便走进去了。 第532章 商 讨 第532章 商 讨 等到二人进到养心殿了以后,便直接下了跪去,随后行礼说道:“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看到他们二人以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免礼,快起来吧。” “多谢皇上。” 初芮遥和李晟行过礼了以后,然后听到皇帝的免礼声后便站起了身子,然后在站起来的过程中还听到皇帝的话,只听他说道:“说是有要事,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 初芮遥看了一眼李晟,只见他点了点头,随后给了自己坚定的眼神,然后便转过了脸面对着皇帝,说道:“陛下可否听说过,关于子母噬心蛊这种东西?” 皇帝似乎是沉吟了一阵儿,随后轻轻“嗯”了一声,可是却并没有十分上心的样子,连手中的笔都没有放下,说道:“是听说过一些,怎么了?” 初芮遥听到这句话以后便不再继续这个问题下去,只是接着说道:“就在前些日子,我去寻瑶美人有一些事情想要处理,却在她宫中的桌子上发现了这么几块糕点。” 初芮遥轻轻拍了拍手,随后那个随从便端着那糕点走了上来,初芮遥抬手将还在上面的那块布拿了下来,随后说道:“便是这几种。” 皇帝大致的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大抵是放的时间久了一些,已经能够闻到轻微的味道,但是也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没有十分在意,可还是于开口问道:“这糕点可是有什么不妥?” 初芮遥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当时听瑶美人说,外头的小丫头同她讲,这糕点是打端贵人宫里送过来的,可我仔细瞧了瞧,发现这糕点,并非是宫中御厨的手艺。” “陈顺。”皇帝轻轻叫了一个名字,随后他身旁的一个太监便走了出来,说道:“奴才在。” 皇帝冲着糕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陈顺立刻就会意,走到了端着糕点的小丫头跟前,然后仔仔细细的瞧了瞧她手里头端着的糕点,然后回到了皇帝的跟前儿,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回禀陛下,这的的确确不像是宫里头的手艺。” 听到这句话以后,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然后身子也微微往前倾了一些,说道:“哦?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你们二人可查出来了?” 初芮遥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本以为是下了毒想要杀害瑶美人,可是在给兔子喂了一口糕点,之后,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事情,想来,这糕点中应当是没有放这些毒物的。” 听到这里皇帝更加不解了,像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随后问道:“这和你刚刚问的那子母噬心蛊,可是有什么关系?” “正是。”初芮遥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我本也并没有想到会和这个东西有关,可是无论怎么想着,也觉得这件事情都不会这么简单,于是乎便用揣在荷包中的晒干了的吊钟花瓣喂了一片给它,结果,却成了这幅样子。” 这句话话音刚落,凌晗便往前走了一步到了初芮遥的身侧,然后初芮遥抬手将黑布掀开,一只毛色雪白,可七窍流血,但血迹已经干涸了的兔子赫然躺在凌晗端着的板子上头。 皇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初芮遥见状立刻将黑色的布重新盖在了兔子上头,然后凌晗又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而到现在,皇帝也明白了初芮遥过来究竟是干什么的。他心里也十分明白,子母噬心蛊若是在旁时不会轻易发作,只有每十日不服用子虫事才会如此七窍流血而死,再者,就是服用了类似于吊钟花这一类的强心药物,催动了体内母虫的发作,才会瞬间暴毙身亡。 思至此,皇帝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 一定是有人想要利用这子母噬心蛊操纵瑶美人,然后再暗中操纵这宫中的一切事情。 “那么,安和郡主觉得,会是什么人下的手。”皇帝心中百转千回了许久,最终却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但实际上,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只不过始终不愿意承认罢了。 初芮遥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只好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也知道,这子母噬心蛊十分罕见,只有南疆那地方有,再者,如此详尽的知道宫里头人的人,也必然是从这里头出去的,两者加起来,宫中去过南疆的人,又能在宫中肆无忌惮的人,可实在不多,因此,我说的是谁,想必陛下心中也已经分明了吧。” 皇帝叹了口气,心道:这要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啊。 可是面上并没有表露出其他的什么情绪,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你们二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瑶美人真的服下了子母噬心蛊?” 初芮遥轻呼了口气,随后说道:“当然没有,我们已经想好了计策,不过……” 说到这里初芮遥却突然的停了下来,皇帝不解,可却看到她看向周围站着的一群人的时候瞬间了然,于是乎对着那些太监侍卫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这……”那些太监瞬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皇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七皇子和安和郡主你们都信不过?他们还能对朕下手不成?” 既然皇帝都发了话,那些人自然也就不敢说什么,低下了头说了一声“是”,随后就排着队一个个走了出去,还不忘关上了门。 “现在可以说了?”皇帝问道。 “自然。”初芮遥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们并没有让瑶美人服下放了子母噬心蛊的糕点,但是却让她把自己已经吃过了的消息放了出去,只等着五皇子上钩了。” 说到这里皇帝也明了了,先是叹了口气,随后皱了眉头,面色狠厉的说道:“我到要看看,这李菖能做出点什么花样。” 第533章 黄雀 第533章 黄雀 初芮遥看到皇帝的这个表情以后,轻轻点了点头,明了了他是已经想要放弃了李菖的意思,于是乎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然后接着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在七日之后,五皇子殿下便会来找瑶美人,说是给她服下了的东西的解药,到那时,可能要麻烦陛下动用手中的人马,帮助我们一同制服五皇子殿下。” 可是皇帝却并没有直接答应她,思索了片刻以后却开口说道:“七日以后,你们是要合欢宫等着五皇子过来?” “正是如此。”初芮遥只有一瞬的疑惑,可随即立刻点了点头,皇帝说道:“那么等那一日,朕也要跟着去瞧瞧,这李菖到底可以多么不择手段。” “是。”初芮遥应了一声,随后说道:“那么,等到七日之后我们在合欢宫中的时候,我自会叫凌晗来通报您一声,到那时,可能要委屈您陪我们一同藏好了。” “无碍。”皇帝摇了摇头,随后抬手将它撑在额角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几年自己并没有多加注意李菖,可没想到他竟然在自己没有看到的阴暗地方,长成了这副模样,这些日子做出的事情,竟然一件比一件过分。人人都道子不教父之过,难道竟然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 初芮遥看到了皇帝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应当是疲惫了,可是却不知道他心里头的这些挣扎,回过头看了一眼李晟,二人对视着点了点头,随后初芮遥对皇帝说道:“时候不早,我们也就先行退下了,等到七日以后我们自会通报陛下您的。” 皇帝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初芮遥二人便行了个礼走了出去,外头的侍卫见他们二人出来,连忙跑了进去,确定皇帝安然无恙以后才放下了心。 “接下来……”李晟看了一眼初芮遥,随后开口说道:“我们应该先去哪儿?回府?” 初芮遥本就也在想这个事情,可是总觉得自个儿好像忘了什么似的,直到看到了一旁走过来的凌晗,才想起来,然后对着李晟说了一句:“不然,我们先去一趟合欢宫吧。” 李晟虽然有些不解,可是却还是点了点头,随后跟在了初芮遥的身侧一同去了合欢宫。 等到了那里的时候瑶美人也走了出来,随后对着二人说道:“七皇子殿下和安和郡主怎么过来了?” 初芮遥注意到,她的脸色依旧是十分不好,未施粉黛的脸上显现出来一股病色,可还偏生给她带上了一股异样的美感,初芮遥忍不住在心里头叹道:“果然,美人就是美人。” 可是她这次来并不是想说这件事情的,她先给了凌晗一个眼神,随后凌晗往前走了半步,初芮遥才看着瑶美人继续说道:“我总惦记着您的这只兔子,想来……它也是被我给害死的。”语气里似乎还有几分愧疚。 “不……”瑶美人一听她说兔子二字时就已经明白了,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按照您的说法,这只兔子还是为了救我而死的呢,如果没有您来说要为我试毒,恐怕现在的后果,可就不止死去一只兔子这么简单了。” “这……倒也是……”初芮遥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么这只兔子……” 瑶美人命人接过了凌晗手中的兔子,随后看着初芮遥说道:“我刚刚在想着,若是你们没有将这只兔子丢掉,那么我就把它要回来,然后葬在合欢宫的后院里。” 初芮遥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随后听她继续说道:“毕竟,它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听到他的这个想法,自己也就放下心了,然后看着瑶美人将凌晗手中的兔子接过以后,附到她的耳畔开口,小声说道:“那么我们也就不叨扰您了,府上也还有一些事情,不过七日以后,不出意外的话,李菖……五皇子可能会来到合欢宫,到时候我们会暗中保护你,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只需要装作心口疼痛难忍的样子就可以了。” “嗯。”瑶美人点了点头,随后初芮遥和李晟也就一并离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李晟看了一眼初芮遥,随后说道:“李菖真的会中计吗?” 初芮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李菖是个足够沉得住气的人,那么倒是可能不会中计的,不过他绝对不是——如果是的话,那么他也不会这么急着给瑶美人下子母噬心蛊了。” 说到此处,初芮遥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等到七日以后,瑶美人一旦放出自个儿蛊毒发作的消息,李菖就绝对会急急忙忙的拿着子虫过来,等到那时,我们只需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可以了。” 李晟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二人一并回到了七皇子府。 而此时的五皇子府,坐在正殿之中的李菖明显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他紧紧的皱着眉头,好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一旁的桌子上放了一个不大的瓷瓶,里头装的,正是子母噬心蛊的子虫。 “殿下。”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裳的男子跑了进来,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而李菖看到这个人以后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说道:“怎么样?有什么新情况吗?” 这个人正是自个儿放到合欢宫中打探瑶美人情况的家伙,只见他低下了头,然后说道:“回禀殿下,那瑶美人服下了糕点以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面色看起来有些病态。” “好。”李菖听到这句话以后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这个黑衣人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黑衣人再一点头,随后起身退了两步便走了出去。 而屋里的李菖看着他的背影,再也控制不住自个儿唇角的笑意。 这瑶美人已经服下了自个儿的蛊毒,等到到时候发作的时候,再去给她解药,然后为她下达命令,让她在父皇耳畔吹吹风,不光是能将母妃放出来,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第534章 计划 第534章 计划 等到七日以后,瑶美人“服下”子母噬心蛊的第十天,瑶美人便叫人将门窗全都紧闭了,随后对着白蔻说道:“白蔻,你且去外面,装作无意的说我心口疼痛难忍,瞧瞧外头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白蔻行了个礼,说道:“是。”随后瑶美人便重新躺回了床上,然后看着白蔻走了出去。 白蔻出去以后,给了同样站在门口的白芷了一个眼色,白芷立刻会意,随后走到了她的跟前儿,然后说道:“小主现在怎么样了?” 白蔻听到这句话以后并没有急着回答她,只是先小声的说了一句:“你且小声点,可别叫旁的人听见了。”随后环顾了周围,像是害怕别人听到什么的样子,可是实际上,她是故意想要引起旁人注意的。 她附在了白芷的耳边,可是声音却只是比旁时小了一点儿,接着说道:“小主现在心口疼的紧呢。” “啊?”白芷的声音忍不住大了一些,随后问白蔻道:“那该怎么办啊?” 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惊动了一旁的洒扫宫女,她耳朵尖,连忙走了过来,问道:“小主是这怎么了?” 白蔻认出来,她便是上回出去通风报信的,名叫阿容的小丫头。白芷白蔻对视了一眼,随后白芷先说道:“小主今儿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吵嚷着心口疼得厉害,我们二人……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在这里傻等着。” 阿容眼睛一转,抿了抿嘴唇说道:“那二位没去寻过太医吗?” “这可千万不成。”白蔻连忙摇了摇头,随后对着阿容说道:“我刚刚同小主提了一嘴,说是不然寻个太医来瞧一瞧,可是小主却说,应当不是什么大事儿,不需要劳烦太医跑这一趟。” “这……”阿容顿时也说不出什么旁的话来,只能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那只能瞧瞧接下来小主的情况了,若是实在不行,还是要寻个太医来的。” 白芷白蔻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过身子去,像是去忙自己的事了。 而那个小丫头阿容见她们二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个儿身上了以后,便轻轻笑了一下,随后扭头往宫外慢悠悠的走去。 而白芷白蔻明里像是不在意她的样子,可是在暗中却一直跟随观察着她的行踪。只见她走了出去,随后对着合欢宫门口的一个小丫头耳语了几句,小丫头点了点头,随后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二人对视一眼,已经知道了这阿容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乎二人回到院子里头,然后白蔻则进了屋子里,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瑶美人。 要没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你快将那只鸽子,顺着小窗放出去,不多时七皇子殿下和安和郡主就会来了。” 白蔻左看右看,终于在书桌上的鸟笼中发现了一只鸽子,鸽子的腿上正绑着像是纸条一样的东西。 原来,瑶美人在两日以前就准备好了这只小鸽子,等到自个儿一将“蛊毒发作”的消息放出去,便将这只鸽子放到五皇子的府中,然后向李晟和初芮遥他们二人通传一声,好让他们做好准备。 白蔻立马便知道了这只鸽子的作用,然后从笼子里头将它捉了出来,将它从一旁的小窗子放了出去。 瑶美人轻咳了一声,随后便侧过了身子躺在了床上,装作一副难受的紧的病恹恹的模样了。 而外头听到了阿容的话的那个门口的小宫女,则是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宫外,宫门口的守卫瞧着她,将她拦了下来,说道:“你这家伙,鬼鬼祟祟的要往哪去?” 小宫女见状连忙说道:“守卫大哥,我是合欢宫的小宫女,家中亲人生了重病,主子叫我回去好生照顾她呢。” 合欢宫的主子又不止瑶美人一个,一旦事后问起来,倒也不会追究到她的头上,况且,这守卫才不会在意她究竟是哪个主子手下的人呢。 果不其然,这个守卫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瞧她面色诚恳,倒不像是个撒谎的,于是乎只是挥了挥手,说道:“那你就快出去吧。”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小宫女闻言连忙鞠了两下躬,然后便快速的跑开了。 然而跑出了宫中的小宫女并没有回到她所谓的“家”去,而是拐了几个弯,抄着近路跑到了五皇子府去。 五皇子府门口的侍卫见她面生,于是乎再一次将她拦下,问道:“你是哪里来的?五皇子府也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地方?” 小丫头急得不行,于是乎说道:“我可是五皇子在宫中的人,这回来是有要事相告,你们若是将我拦在这里耽误了,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又是想信,又是不敢相信的样子,小丫头气急了,说道:“你们若是不信,便去把五皇子殿下叫出来当面对质,看你们还信不信!” 一听到这话,两个侍卫立马就服软了——把五皇子殿下叫出来?他们两个到底是有多大的脸面,还敢把五皇子殿下叫出来。二人无奈,只好侧过身子把小丫头给放进去了。 小宫女进去以后,找了半天才找到了李菖的书房,在门口敲了两下门以后,就听到了李菖的声音:“进来吧。” 小宫女也不假思索的就推开门走进去了,进去以后直接跪下了身子,随后说道:“见过五皇子殿下,给五皇子殿下请安。” 李菖斜眼看了一眼这个伏在地上的小姑娘,认出了她身上的衣裳正是宫中宫女的服饰,心里头也有了数,直接说道:“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谢五皇子殿下。”小宫女听到这句话以后便站起了身子,而还没有站直,就听见李菖接着说道:“你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正是。”小丫头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这事情,是合欢宫中宫女阿容同我说,要来通报您的。” 第535章 应战 第535章 应战 合欢宫…… 李菖在心里头念叨了一遍这三个字,瞬间便明了了小宫女的话的意思,随后说道:“你接着说下去。” “是。”小丫头点头应了一声,随后继续开口说道:“阿容和奴婢说,合欢宫中近身侍奉瑶美人的两位宫女亲口对她说,瑶美人心口十分疼痛,已经到了难忍的地步了。” “那怎的还没去寻个太医瞧瞧?”李菖心中有些疑惑,他并非不相信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只是那宫中的人多是狡猾的如同狐狸一般的,因此自个儿始终是不敢百分百相信他们的话的。 小宫女想了想,随后说道:“奴婢听阿容说,是瑶美人特意不让人去叫太医的。” 这是为何?李菖心中更加不解,可是却终究没有继续问什么,只是说道:“那旁的人,也不知道瑶美人宫中发生的这些事情?” “旁的人?”小宫女歪了歪脑袋,似乎没有听懂的样子,说道:“殿下说的旁的人,是指……” 李菖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就是指父皇他们,可有人关注了合欢宫那边的动静?”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道:“似乎没有,瑶美人似乎不曾和旁人说过这件事呢。” 李菖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么,现在我现在便往瑶美人的合欢宫去。” 现在时间紧迫,自己已经不能够再继续耽误下去了,自己耽搁的时间越长,母妃再冷宫中的日子也就越难过一分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状况,自个儿都必须去瞧上一瞧了。 “那,那奴婢呢?”小宫女看着李菖坚定的表情,忍不住这么说了一句。 李菖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说道:“我此番前去,必定要保证身边人少,以避免人多口杂打草惊蛇,你明白吗?” “这……”小丫头咬了咬嘴唇想了想,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菖瞧了她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只是事到如今,你似乎也已经不能够再回到宫中了。” 小丫头听到这句话以后低下了头,虽说自个儿和宫门口的守卫说自己是家中亲人生病才出宫照顾的,然而瑶美人宫中的人一定知道了自个儿的事情,所以正如同李菖说的那样,自己似乎真的不能回到皇宫中去了。 “阿诚。”李晟无奈,只好叫了一旁的随从。被唤作阿诚的男子应声而来,李菖看了他一眼,随后接着说道:“你且去收拾些银子去给她,让她收拾收拾回到老家去吧。” “我……”小丫头张了张嘴,却还没有说出什么来,就看见了李菖看着自己的眼神,想说的话顿时噎在了嗓子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了?”李菖看了 她一眼,这样问道。 “没……没有什么……”小丫头沉吟了片刻,终究是没有把“想要留在五皇子府伺候”这几个字说出口,只是一边接过来阿诚递过来的荷包,一边听着李菖的话:“这荷包里头,有十两银子,应当是够你回到老家去了。” “是。”小姑娘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这些便足够了,多谢五皇子殿下相助。” 言罢微微俯身行了个礼,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李晟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是有些不解,毕竟女人的心思实在难猜。等到小丫头的背影尽数消失在几人的视野当中的时候,李晟才对着一旁的随从说道:“走吧,随我去宫里头一趟。” 阿诚答应了一声,随后就跟在李菖的身后一同往宫中去了。 而再说另一边,在七皇子府的初芮遥和李晟在收到了打合欢宫那里飞来的信鸽以后,便马上将它腿上的信纸取了下来,然后却发现,顶上是一张空白的纸。 但是二人并没有诧异这是什么东西,毕竟他们两个都知道,若是这只信鸽没有飞到他们这里,而是落在了别人的手中,尤其是李菖他那里,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初芮遥看了一眼那张纸,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瑶美人已经将自个儿心口疼的消息放出去了。” 李晟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这样说来,李菖应该已经去了合欢宫了。” 听到这句话以后,初芮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接着说道:“那么我们就要赶紧,至少赶在李菖之前,去合欢宫了。” “嗯。”李晟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事不宜迟,现在就赶紧往合欢宫去吧。” 初芮遥应了下来,随后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两手拍在了一起,随后说了一句:“对了。” “怎么了?”李晟刚和一旁的小厮说了关于备马的事情,听到初芮遥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后连忙这么问道。 初芮遥叫来了凌晗,然后对着李晟说道:“我们也应该向皇帝通传一番吧?” 李晟点了点头,刚想对着旁人说些什么,而在一旁已经听完了全部的话,微微行了个礼后说道:“二位且先去合欢宫吧,皇上那里就由奴婢去通传吧。” 凌晗的办事能力一直相当不错,因此初芮遥二人也就点点头应允了,而此时刚好小厮牵着马车走了过来,因此几人也就上了马车,随后快马加鞭地往皇宫赶去了。 待到几人赶到了皇宫的时候,发现李菖还并没有到达皇宫,于是乎凌晗先是同二人说了一声,随后便赶去养心殿通传皇上了,而初芮遥二人也并没有多耽误什么时间,直接往合欢宫走去了。 等到快要到达合欢宫的时候,门口的白蔻远远的就瞧见他们二人了,随后连忙走了过来,说道:“安和郡主,七皇子殿下,小主说你们来了以后莫要从前门进去。” “那我们应该从哪里走?”初芮遥听到这句话以后自然也知道瑶美人的想法,于是乎这么问了一句 。 白蔻微微弯了弯腰,随后说道:“请二位跟我来。” 随后白蔻便转过了身子,随后李晟和初芮遥二人也并没有迟疑,直接跟在了白蔻的身后往前走着。 第536章 对付 第536章 对付 李晟和初芮遥跟着白蔻,七拐八拐的走在合欢宫的后院儿里,虽说路程是不太近,但是一路上确实也没看到有什么人,但初芮遥注意到,这些地方,本来一直都是有人打扫的,可能是瑶美人想到了为他们二人寻条小路,不被人发现,所以故意将那些人全都支开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以后,李晟和初芮遥才从合欢宫正殿的侧门走了进去,白蔻一直将二人引到了瑶美人的寝殿去,随后才退了出去,初芮遥暗自思量了一阵儿,随后想到,可能待会去寻皇帝了。 瑶美人躺在床榻上,看到了他们二人以后便连忙坐直了身子,然后说道:“安和郡主,七皇子殿下……” “嘘。” 初芮遥将食指抵在了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虽然瑶美人的寝殿周围都用帷幔给遮了个彻彻底底,旁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是毕竟还是有说话的声音,因此还是需要十分小心的。 瑶美人立刻会意,然后连忙点了点头,将白芷唤了过来,然后附在了她的耳畔,随后说道:“你且去将安和郡主和七皇子殿下带到一旁的屏风后头,然后……” 可是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初芮遥几人连忙示意瑶美人不要礼物说话,而瑶美人也自然明白了,闭上了嘴以后等着外头的人走近。 还好,进来的人并非是李菖,而是白蔻,以及她身后跟着的皇帝,和一名小太监。 几个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却也不忘了冲着他行礼。皇帝看到他们几个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免礼,待到皇帝看到躺在榻上的瑶美人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随后走到了她的床榻边上,说道:“爱妃这是怎么了?” 瑶美人微微笑了笑,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嫔妾无碍,只是为了七皇子殿下他们这件事情,忙活了一段时日而已。”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原是这样。”他面上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可是在心里还是暗暗的记了李菖一笔——毕竟若是没有他弄出的这档子事,那么面前的这个姑娘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然后放缓了语气轻声说道:“等到这件事情有个了解了,便好好休息一下,朕也会给你补偿的。” 随后瑶美人便挂上了一抹带有女儿家娇羞意味的笑意,随后也不继续说什么了。站在一旁的李晟和初芮遥先是看着他们二人腻歪了一会儿,随后还是李晟忍不住开口说道:“父皇,现在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五皇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赶来了,若是让他看见了我们在这里,不但前功尽弃,连之前瑶美人受过的苦也都全部白费了。” 皇帝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嘱咐了瑶美人一句:“朕待会儿再来看你。” 瑶美人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给了站在一旁的白芷一个眼神,白芷会意,往前走了几步,轻声说道:“几位请随我来。” 几个人都跟在了白芷的后头,穿过了层层的帷幔然后走了出去,走到了一个绘着花鸟图案模样的屏风后头,随后就站在了那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只等着李菖过来自投罗网了。 初芮遥的猜测没有错,果然,刚过了没多久,就听见外头有一个小丫头的声音传来,说道:“小主,五皇子殿下在外头,说要求见呢。” 瑶美人轻轻闭了闭眼,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然后轻轻开口说道:“请他进来吧。” 小丫头怯生生的回答了一声“是”,随后就赶紧的退了出去。 等了约摸半刻钟左右,就听见了李菖慢悠悠的脚步声,然后听到了他的声音,只听他说道:“听说瑶美人身子不舒服……啊,对了,若是论辈分,我还应当叫您一声瑶母妃呢。” “呵……”瑶美人轻笑了一声,里头竟也夹杂了几分嘲讽,只听她说道:“母妃……我倒实在担不起五皇子殿下您这一句瑶母妃呢……” 李菖听到这句话以后像是愣了一愣,随后却没有什么情绪,不急不慢的说道:“无所谓,我这次前来,也不是和您来认亲的。” 瑶美人的声音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幔,像是也有了几分隐隐约约的样子,只听她继续说道:“五皇子殿下倒是好灵通的消息,我没同任何人说过,您倒也能知道我身子不适呢。” 李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又听见了瑶美人的声音,不甚真切,却一针见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我宫里头,放了您五皇子府里头的人呢。” 李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初芮遥注意到屏风后头的皇帝微微皱紧了眉头,想来也是听见了瑶美人的话,觉得这一次五皇子的手,似乎伸的是有些太长了些。 然而他们几人像是听见了李菖的一声轻笑,随后又听见了他的声音,说道:“既然瑶美人都这么说了,那么就必然是真的有些不舒服……” 瑶美人并没有听他继续说完,只是接着说道:“怎么?难不成,五皇子殿下还懂得医术,知道怎么医我的病?” 有微弱的脚步声传来,李菖似乎是往前走了两步,随后接着说道:“我不光是知道您身子不适,还知道您是心口疼痛的紧,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瑶美人不再继续接他的话儿,佯装一副被他猜中了的样子,果不其然,李晟见瑶美人这个反应,越发得寸进尺,说道:“我倒并非是懂得医术,只是刚好知道,您这个病该怎么医治而已。” 说到此处,初芮遥似乎是有些沉不住气,微微往前迈了半步,只是却被一旁的李晟给拦了下来。初芮遥微微抬了抬头,却看着他对着自己摇了摇头,无奈只好松懈了紧张的肩头,等着瑶美人自行处理,该如何应对李菖。 只听瑶美人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语气虚弱,说道:“那么,五皇子殿下觉得,该怎样医治?” 第537章 上钩 第537章 上钩 “这倒简单。”李菖的心跳速度不免的有些加快——毕竟若是这一步成功了,那么距离自个儿把母妃救出来,甚至更多的事情,也都变得容易的许多了。 但是他还是按捺了下自个儿的情绪,随后接着说道:“我这里有些治疗心口疼痛的药,瑶美人不妨过来试一试……” 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初芮遥几人站在屏风后面,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也能够知道,这他所谓的“治疗心口疼痛的药”,不过就是子母噬心蛊的子虫罢了。 “哦?那这药可是十分有效果?”瑶美人接着说道,语气装作十分虚弱的样子。 李菖不动声色的冷笑了一下,随后继续信口胡说道:“这是我在外云游时,宫外的大夫开的药材,只说用过的人个儿个儿都说是灵丹妙药,只是我也并没有心口疼痛的这种病,因此也并不知道是否真的好用。” “既然五皇子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也不能驳了您的一片心意,因此我便收下了,白芷——” 瑶美人唤了一声小丫头的名字,随后白芷便撩开了帷幔走了出去,到了李菖的跟前接过了那个小瓷瓶。瑶美人在帷幔之中依稀看清白芷接过了瓷瓶以后,语气里夹杂了不易察觉的笑意,然后接着说道:“就算是不好用,那么我也就认了,权当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白芷行了一个礼,随后拿着瓷瓶走回了帷幔之中,然后几人听见李晟继续说道:“怎么会不好用呢,毕竟,这可是那么多人都称之为灵丹妙药的药啊。” 他的语气里有克制不住的笑,让人听了有些毛骨悚然。 而在屏风后面的李晟和初芮遥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初芮遥便开口说道:“哦?灵丹妙药?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太上老君那里?” 一听到这句话以后,李菖似乎是马上紧张了起来,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随后说道:“那自然不是,我是什么样的人,能和那神仙有什么关联?” 初芮遥缓缓的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随后说道:“自然和神仙是勾搭不上的,倒是不知,您是否会和南疆的恶鬼……有所勾连?” 南疆。 李菖听到这两个字以后,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强装镇定的说道:“南疆?我会和那边的人能有什么关联?安和郡主说这话,可当真是让人好生难过啊。” “呵。”初芮遥轻笑了一下,可是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讽刺意味,只听她继续说道:“哦?既然你和南疆的人没有关系,那么你那十分罕见的子母噬心蛊,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听到这句话以后,李菖显然更加紧张了,可是他在缓解了一番自个儿的情绪以后,便收起了挂在唇角的笑意,皱着眉头赶紧说道:“什么子母噬心蛊,我不知道安和郡主您在说什么。” “哦?不知道?”初芮遥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然还这么擅长耍赖,于是乎轻轻咳嗽了两声,李晟就拿着本来在白芷手中,装着子母噬心蛊子虫的瓷瓶,然后撩开帷幔缓缓走了出来。 看着李菖越瞪越大的眼睛,初芮遥勾起了唇角,随后说道:“怎么,这可是刚从你手中拿下来的,这么快就不认得了?” 李菖从鼻子里头冷哼了一声,随后说道:“这不过是我给瑶美人带的治疗心口疼痛的药物,你们凭什么说这是子母噬心蛊?” 初芮遥双手环抱在胸前,随后说道:“真是死鸭子嘴硬,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狡辩?我们早就已经发现了你借着端贵人的名义送到瑶美人宫中的糕点,是放了子母噬心蛊的母虫的,你究竟要对瑶美人做什么?” “那么既然如此,我再瞒下去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不过,你说我要对瑶美人做什么?”李菖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两声,随后说道:“我倒还不屑对她做些什么,只不过,她对我而言,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不过……”说到这里,李菖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手里握了什么把柄一般,又重新挂上了一抹微笑,随后说道:“呵,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给瑶美人服下了子母噬心蛊的母虫,那么,这么半天也不给她服下子虫,她可是会很快就因为心口疼痛难忍,而死去的。” “呵……” 初芮遥一听到李菖的话以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说道:“五皇子殿下,我真不知道,您是真的傻还是装糊涂?” 李菖听到了这句话以后,笑容立马就僵在了脸上,然后似乎十分不明白初芮遥的意思的样子,开口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初芮遥看了他一眼,随后接过了李晟手中的小瓷瓶,食指拇指将其捏住,随后摇晃了一下,说道:“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给瑶美人下的是子母噬心蛊,那么,我们难道还会让她服下那块糕点?” 这句话似乎是给了初芮遥一个狠狠地巴掌,将他从睡梦中打醒一般,眼神晃了晃,连语气都有些颤抖:“这……这怎么可能……” 初芮遥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但是如果要将他尽数击溃,就必须趁热打铁才可以。于是乎她继续开口说道:“怎么?不相信?呵,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次前来,便是想抓你个措手不及,还有……” 听到这句话以后,瑶美人也披着披风从帷幔之内走了出来,瞧上去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李菖满脸的不可置信,听着初芮遥继续说道:“瑶美人什么事都没有,上当的,只有你一个人罢了。” 李菖听到这句话,似乎是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住自个儿的情绪,先是狂笑了几声,随后说道:“那又如何?我还是有办法!阿诚!” 那个随从拿着匕首从他身后冲了出来。原来这个阿诚并非只是一名普通的随从,还是李菖豢养的一名听话的,走狗一般的死士。 几人看到他以后瞬间紧张了起来,而李菖这时突然说了一句:“杀了他们。” 第538章 惩罚 第538章 惩罚 在听到李菖的命令以后,阿诚便像个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般,拿着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似乎叫人根本来不及躲闪。 李晟见状一把抓住了初芮遥的衣袖,随后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把她好生保护了起来。 初芮遥哪里肯?想要冲到他的身边,可是奈何力气不够大,怎么也拗不过他。 而那阿诚也像是拼了命一般的冲过来,可是还没等碰到谁,就被本属于皇帝身边的,训练有素的卫兵给拿下了。 “李菖,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皇帝终于慢悠悠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随后接着对他说道:“你现在,竟是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 李菖看着突然出现的皇帝,明显也是傻了眼,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语气都有些微微颤抖:“父……父皇……” “住口!”皇帝的眉毛紧紧的皱起,眼睛里头有藏不住的怒火,大声说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脸叫我父皇!” “父皇……我……”皇帝这下可能是真的十分生气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直接叫过自个儿的名字。李菖这样想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只能听着皇帝的大声训斥:“你刚才所说的话,我已经全部都听到了!全部听到你亲口承认了!下毒谋害瑶美人,事情败露以后,却又起了杀心,想要害死面前的这些人!你这个人,竟然狠毒如斯!” “我……”李菖跪在地上,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又像是悲悯,又像是愤怒,对着他说道:“你这些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到了皇帝的这句话以后,李菖先是低了低头,再抬起来的时候,眼睛却已经是通红的了。他看着皇帝,然后说道:“我并非是为了自己,我全都是为了……我的母妃啊……” 齐妃?初芮遥听到他的话以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似乎是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帝看着李菖,也是同初芮遥一样的神情,并没有说话,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菖见几人都不说话,便开口说道:“我前些日子不在宫中,可是等到我再回去的时候,便听到了母妃被关在了冷宫里头的消息。母妃一直没有受过这样的苦,若是承受不住,想不开,我……”他顿了顿,随后接着说道:“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想办法将瑶美人能够为我所用,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放出我的母亲……” 说到此处李菖轻轻咬了咬牙,将还没有说完的话全都尽数咽进了肚子中,但是他也能猜得到,皇帝和初芮遥几人,定能猜得到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说的这些话,不过是真话的一半罢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李菖的所作所为,自然也不算都是为了把母亲放出来,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自个儿未来的前途明亮罢了。 只是现在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能说出实话来的。 “这是你操纵瑶美人的理由?”皇帝忍不住开口问道。 初芮遥皱了皱眉头,这七皇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操纵瑶美人?难不成操纵了瑶美人,就可以将萧妃给放出来的吧?况且…… “你竟然还敢提齐妃?”皇帝的眉头似乎又皱紧了几分,然后这样说道。 李菖当日并不在合欢宫内,因此自然不知道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是齐妃先来挑衅,却还险些抖落出一些谁都不知道的陈年旧事来,所以皇帝如此震怒,然后才一怒之下,将齐妃关入冷宫的。 “这……”李菖似乎有些不甘心,恶狠狠的看了瑶美人一眼,随后说道:“如果不是这个女子妖言惑众,相伴了您十几年的母妃,又怎么可能说被抛弃就被抛弃呢?” 只是他却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齐妃自作孽不可活。但是他这些话每一句都在皇帝生气的点上狠狠地戳,因此他也就越听越加愤怒,说道:“够了!” 李菖的身子像是抖了一抖,随后听着皇帝说道:“朕瞧,当真是什么样的人便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女,早知今日,还不如当时把你托付给萧妃,让她好好管教你呢。” 初芮遥听到这几个字以后,连忙转过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李晟,发现他的表情像是十分自然的,可是眉眼之间,却还是藏不住细微的难过去。 初芮遥轻轻叹了口气,毕竟在这个时候,自个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只能听着面前的这两个人继续说道:“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便想办法去解决才好。” 只是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没有办法解决了。初芮遥站在一起轻轻的摇了摇头,可终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皇帝看了一眼仍旧跪在中央的李菖,念在他是自己儿子的份上,终究是下不去手去重罚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你犯了这么多罪,本应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般,可是,念你是初犯,也是为了自个儿母妃才做的这些事情,朕也就不能全然怪罪你了。” 李菖听到这句话以后眼睛一亮,说道:“那么,我的母妃呢?她是否也能从冷宫里面出来?” 皇帝紧紧的皱了皱眉头,说道:“已经免了你的罪责,你竟还想着她?当真是……” 剩下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抚了袖子,像是扭头就要走了一般,最后还不忘了扔下一句:“不识好歹。” “陛下。”就在皇帝扭头就要走的时候,侍卫突然这么说了一句:“那这个人该怎么办?”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正是那个不要命了的阿诚。只不过是瞟了一眼,便别过了视线,说道:“带刀进宫,还妄图行凶作恶,这种人,千万留不得。” “对了。”皇帝的脚刚迈出合欢宫一步,她便又说道:“将五皇子也带出来吧,莫让瑶儿受了惊。” 第539章 暂时 第539章 暂时 在李菖被拖出合欢宫,路过了李晟和初芮遥身旁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们二人一眼。 自己无论做些什么事情,竟然都会被他们暗中给破坏掉了,想来想去,自个儿身前最大的障碍,竟然还是他们两个。 出了合欢宫以后,李菖晃了晃自个儿被捉住的,有些抓疼了的胳膊,心里想到:这样的人,无疑是自个儿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总要早些铲除了才是。 于是乎他便这样想着,随后缓缓离开了合欢宫,离开了皇宫,独自一人回到了五皇子府。 而此时的初芮遥和李晟,还在瑶美人的合欢宫中。 初芮遥佯装了一副被刚才李菖那个恶狠狠的眼神吓到了的模样,缩了缩脖子随后吐了吐舌头,然后说道:“这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好过了啊。” 李晟并没有回答她这个说法,只是另外说道:“但他现在既然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也总该学着收敛一些了吧,如若不然,下一次可就不止是这么简单了。” “那倒也是。”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后便停止了说话。 而一旁的瑶美人则缓缓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这回又多谢了安和郡主,和七皇子殿下的帮忙,才能这么顺利的渡过了这次难关。” 初芮遥看着瑶美人,脸上的病色似乎都一瞬间少了许多,大概真是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那句话,但当然,她并没有直接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微笑着说道:“瑶美人这次也帮了不少的忙,那李菖狡猾的很,如若只有我们,恐怕他到现在也不会被我们抓住啊。” 瑶美人轻笑了一声,只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似的,就看见外头走进来一个小太监,仔细看了,才知道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只见他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然后搭在了臂弯上,说道:“瑶美人接旨——” 瑶美人听到这句话以后,哪里敢怠慢半分?连忙跪下了身子,初芮遥和李晟等人也缓缓的跪下了身。 总管太监看了眼他们几人,随后双手握着那张明黄色的圣旨缓缓打开,接着扬着有些尖锐的声调高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瑶美人性格温敦贤良,又在此次事件中,对朕多有帮助,特封为妃位,封号不变,钦此——” 听到这话以后瑶美人心中自然是美滋滋的,可面上的表情依旧是那般严肃。她先是磕了个头,说道:“嫔妾接旨。”随后抬起双手接过了那张圣旨,总管太监见状,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合欢宫。 等到这时瑶美人——应该是瑶妃才反应了过来,叫来了白芷,说道:“你去摸一把金瓜子送给公公,便说是请他的吃茶钱了。” 自家的小主晋封,白芷的心里头自然也是美滋滋的,嬉笑着答了一声“诶”,便赶紧的跑到外头去,给他递金瓜子儿去了。 而起了身的几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初芮遥瞧着瑶妃,说道:“瑶美……现在应当称您为瑶妃才是了,恭喜贺喜啊!” 瑶美人的脸上自然也是喜气洋洋的,说道:“这次,也是多亏了安和郡主你们二位呢。” 初芮遥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是您自个儿的功劳,我们只不过是碰巧在这儿,沾了光罢了。” 可是这句话话音刚落,初芮遥就收敛了几分笑意,毕竟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理智,然后她对着瑶妃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说您现在晋了妃位,不过事到如今,应当会有更多的人盯着您,您在宫中的步子,也应当会越来越难走了,所以也要时刻提防着身边的人才行啊。” 安和郡主对自个儿恩惠深重,因此她说的话,自个儿怎么能不听,于是乎瑶妃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多谢安和郡主提醒。” 初芮遥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最后转过头看向了瑶妃,说道:“时候不早,我们也就先回去了,您也要早些休息,过些日子,应当还有您的封妃大典呢。” 瑶妃笑着应了一声,随后便让白蔻送他们出去合欢宫了。 再回到七皇子府的路上,初芮遥忍不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吧?” 李晟垂眸,看了一眼这样的初芮遥,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说道:“应当是可以了,不过——” 他像是故意拉长了音儿,让初芮遥听着十分的不舒服,于是乎她挑了挑眉,说道:“不过什么?” 李晟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表情也恢复了严肃,说道:“不过,这种轻松不过是暂时的罢了,只要李菖一天还在,我们,就一天不能松懈。” 初芮遥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不过,我们只需要走一步看一步就好了。” 李晟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微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她这样,似乎也还不错。 而在此时的冷宫,似乎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什么?你是说那个瑶美人,不过在这几天的时间,就成了瑶妃了?” 冷宫虽然偏远,可奈何后宫的等刮得是如此的快,又是如此的猛烈,在冷宫里头的齐妃,自然也听说了瑶美人被封为了瑶妃的事情。她狠狠地将桌上的冷馒头丢在了地上,柳眉倒竖,说道:“怎么,这几日不见,我成了这副模样,她倒是青云直上了?” 馒头掉在地上,骨碌碌的就滚远了。“娘娘……”一旁的小宫女见她的动作,连忙去将馒头捡了回来,虽然那个馒头都是好些日子以前剩下的了,不但冷了,应当也是已经坏了的,毕竟,这里的菜都已经馊了,可是,这也是他们唯一的食物了? 齐妃叹了口气,随后一手撑在了自个儿的额角上,暗暗叹了口气:“菖儿……” 她还在想着自个儿的儿子,什么时候可以将自己从这种地方救出去呢。 可是想来她应该不知道,就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的所作所为,她有可能这一辈子都出不去这冷宫了。 第540章 对策. 第540章 对策. 而这时候浑浑噩噩的回到了五皇子府的李菖,在走进了屋子以后,便如同瘫倒了一般的坐在了凳子上,一旁的随从阿峰过来上茶,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这是怎么了?” 李菖瞧了一眼阿峰,他便赶紧缩了缩脖子,不敢继续说下去,而李菖似乎也并没有想要怪罪他的意思,倒是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失败了……” “啊?”阿峰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具体过程,于是乎便颇为疑惑的问道:“失败了?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事情?” 李菖自然知道阿峰不晓得自个儿在皇宫中对现在瑶妃的所作所为,但既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那么就算是告诉了他也没有所谓,随后便接过了他手中托盘上的茶盏,说道:“我本想利用子母噬心蛊操纵瑶妃,好利用她,让她在父皇耳边吹风,一是想让他将我母妃放出来,二来,也是能让父皇多多看重我一些,以后的路,应当也就更容易走一些。” 说到此处阿峰也明白了一些,却只是弯着腰站在一侧,并没有插嘴,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只见李菖的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随后低下了眼睛,瞧着自个儿手中的杯盏,缓缓说道:“只是那该死的李菖,还有初芮遥……他们竟然不知怎么的,识破了我的子母噬心蛊,还设了圈套,让我不小心掉了进去,结果现在……” 说到这里,李菖的眼神逐渐变得狠厉,握着杯子的手也慢慢握紧,像是要把杯子捏碎一般,用力到指节都有些发白,随后开口说道:“他们两个人害得我我的计策被父皇发现,弄得现在我在父皇那里,已经成了十分令人讨厌的皇子了。” 他越想越觉得气,心中窝着一团火,却怎么也没有办法释放出来,他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纹着青白纹路的白瓷杯子砸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滚烫的茶水也趁机溅到了地上,还尚有腾腾的热气往上翻滚。 一旁的阿峰明显吓了一跳,浑身瑟缩似的抖了一下,什么也不敢说出口。 但是李菖也知道,这个时候来找自个儿的人,绝对不会就单纯为了为自己上一杯茶特意赶来,毕竟府上人人都瞧见了是自个儿一个人回来的,一同前去的阿诚并没有能回来,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但是看他情绪并不十分好的样子,也就没人敢斗着胆子上前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但是阿峰这样前来,定然也是在心里头思量了好些时候了,斟酌了许久才敢过来,一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来同他商议。于是乎李菖淡然开口,对着阿峰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阿峰思索了一阵儿,瞧着跪在地上,正在把满地的碎片收拾起来的小侍女,想了许久才说道:“这……前些日子我在府中巡视的时候,听到了恭王妃……” 李菖听到这三个以后,冷冷的飞过去了一个眼刀,重重的插在阿峰的身上。 阿峰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就算是没经过她提醒,也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于是乎连忙改口道:“前些日子我在府中巡视的时候,听到了彩霓郡主府里头的侍女们说您的坏话……”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李菖,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不是十分在意的样子,才松了口气,接着说道:“说您和彩霓郡主成婚以后,就一次都没有登过她的门,说是您和彩霓郡主根本并不相爱,还非要答应了皇上的话娶她,想来您就单纯是为了利用彩霓郡主的身份,才和她成婚的。” “呵呵……”李菖冷哼了一声,随后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道:“这算什么坏话,她们说的本就不无道理,又哪里算得上是坏话?” 阿峰看了他一眼,随后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心中本就没有彩霓……”说到这里,他的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初芮遥的模样,只觉得心脏一紧,随后却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来,挑了挑眉接着说道:“便是娶了她也是如此,我是为了利用她无疑。” 李菖瞟了一眼阿峰,自然也知道他不敢随便往外面说,于是乎接着说道:“但我既然已经把她娶回来了,况且她好歹也是个郡主,总不能一纸休书将她送回去,所以,便让她留在府中也没什么不可,恭王府也不缺这一双吃饭的筷子。” 阿峰点了点脑袋,不敢继续说什么,听到李菖继续开口说道:“不过也有好些日子没瞧过她们了,你且带我去后院儿初碧那儿看一看吧。” 初碧?阿峰思索了一阵儿,才反应过来这初碧是皇上送进来的,安和郡主初芮遥的妹妹,在府中当个侍妾,只不过行事张扬跋扈,又有些莽撞,不甚精明,所以府中没几个人待见她,也难怪自个儿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这么个人了。 阿峰侧了侧身子,随后弯着腰说道:“殿下请随我来。” 李菖点了点头,随后站起了身子,就往后院走去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以后才到了初碧所在的偏院,李菖侧过眼睛,瞧见了一旁主院里头的小丫头正在瞧着自己,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来,随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初碧的院子。 而初碧自然是老早就瞧见了往这边赶来的李菖的身影,却还偏偏装个欲擒故纵的样子,在屋子里头候着,等着李菖自个儿进来。 果不其然,过了没一会儿李菖便进来了,给了身侧的阿峰一个眼神,随后阿峰便识相的退了出去,随后说道:“碧儿可是没瞧见我,竟也不来迎接本殿下一番?” 初碧先是行了个礼,说道:“见过五皇子殿下。” 她低着脑袋,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儿,随后便抬起脸噘着嘴说道:“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妾身不过是身子不舒服,才不出去的。” 第541章 计谋 第541章 计谋 李菖挑了挑眉,这个小丫头总有各种各样的把戏,随后说道:“本殿下瞧着碧儿面色甚好,竟然不知,碧儿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初碧噘了噘嘴,也不等他那句“免礼平身”,直接便凑了过去,说道:“妾身是十分想五皇子殿下,想的紧,因此才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呢。” 李菖瞧着初碧凑过来的身子,本想躲开,可是想了想又罢了,只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你这小丫头,这样的漂亮话倒是不少,都是同谁学的?” 他本并不是十分喜欢她,只不过因为她这张,长了和嫡姐初芮遥有几分相似的脸,不然的话,自个儿又怎么会应允了父皇的赏赐? 只是这些话,他终究是不能说出口的,只是轻轻抚开了初碧搭在自个儿手臂上的胳膊,随后自顾自的走到了桌子的边上,一旁的小丫头自觉的来上茶,李菖瞧了她一眼,也并没有说什么话。 倒是初碧,她一看见自个儿的五皇子走到了边上,便也赶紧的就跟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什么同谁学的漂亮话,妾身这所说的一切,可都是掏心窝的话,五皇子殿下您,惯会取笑妾身。” 李菖轻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不置可否的样子。倒是一旁的初碧开了口,说道:“不知五皇子殿下,这回来妾身这儿,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说的这一些话,但还并不是知道些什么,原因有些意外的简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李晟就极少踏入后院了,别说是自个儿,连明媒正娶进来的彩霓郡主,他都没瞧过一眼,所以若是真的没什么事情的话,李菖来到这里,才是奇怪的事呢。 李菖挑了挑眉,他虽然心情不悦,但是也实在没有想要有东西同她商讨的意思,这初碧虽然眉眼有几分像她的姐姐,可是这脑袋却没有半分像,实在称不上是“解语花”,自个儿这番前来,不过就只是想来瞧瞧而已。 但是…… 李菖不动声色的勾起了一丝笑意,心想道:不过既然这初碧都说了,那么自个儿也就和她说说,也应当不会有什么不测,没准儿,他真能帮自个儿想到什么妙计呢。 他这样想着,于是乎开口说道:“我仕途不利,因此想着学学古人的模样,来这儿排解一番。” 李菖眸色一转,接着说道:“不知碧儿可否为为夫寻些好法子?” 他这几声碧儿唤的飘飘欲仙,巴不得的为他想办法,只是自个儿现在也不知道李菖他究竟因为什么才会“仕途不顺”,于是乎想了片刻,问道:“那不知五皇子殿下所谓的‘仕途不利’,究竟是因为什么?” 李菖思量了一阵儿,自个儿前些日子那挡子投毒却被当场揭穿的事情做的实在太过丢人,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和初碧说的必要,所以他便隐去了这些真的事实,只模棱两可地说道:“父皇瞧我,总觉得我不如李晟,所以事事的优先权,都在他那儿。” 李菖瞧了瞧手中的杯盏,里头的茶已经有些凉了,于是乎便不想再继续喝下去了,遂将杯子搁在了桌子上,然后接着说道:“我却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让父皇也同在意李晟一般在意我,只有这些,我才能在以后继位的时候更加顺利一些。” “妾身觉得……”初碧低垂着眉眼思索了一阵儿,她自然是不懂得这些东西的,可是为了李菖的欢心,也只能随口胡岔两句,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应当让皇上觉得五皇子殿下您能在朝廷之事上帮到他什么,这样就兴许也能得到和那什么李晟一样的地位了。” 李菖笑了一声,可是很明显,初碧没有听出来,这是一声嗤笑。 机场虽然面上不显露,但是在心里头却念叨着,这个女人虽算不上愚蠢,可是也绝没有那么聪明。 他这样想着,心里头又浮现了一个方法。 自个儿被父皇如此厌弃,那么若是只单单因为这一件事的话,大抵父皇是觉得自个儿有些太过心狠手辣,连残害手足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才不敢任用自己。 所以,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话,那么解决的办法就太过简单了,只要让父皇觉得自个儿也是兄友弟恭,那么,这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李菖轻轻的勾起一抹笑,随后瞧着初碧,说道:“碧儿这当真是个好办法,等为夫回去,这就能用的上了。” 初碧没听出来这话的好坏,只觉得心中大喜,却还要装作矜持:“五皇子殿下觉得好,那便是妾身的 荣幸了……” 李菖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么本殿下也就先回去了,待到有空再来寻你。”说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毕竟自个儿本来也没有想在这里留宿的意思。 初碧瞧着他的背影,连句恭送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而这时候的彩霓郡主,抓住桌子上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眉头紧皱着,说:“你是说,李菖他先去了那什么初碧的院子?” 小丫头连忙点头如捣蒜,丝毫不敢有任何怠慢和说谎的样子,只听她说道:“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郡主殿下,奴婢亲眼瞧见五皇子,他进了那侍妾的院子去。” 彩霓郡主的手重重的敲在了桌子上,桌上的杯盏都抖了三抖,只见她柳眉倒竖,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耻辱一般,说道:“我呸,李菖他算是什么东西,不来瞧我也就罢了,倒先去了那侍妾的屋子,说出去多叫人笑话!” 彩霓郡主如此生气,倒不是因为自个儿多么在意李菖,而是她觉得,自个儿是个高高在上的郡主,无论怎么也不该输给那小小的侍妾,因此她才会这般气愤。 小丫头虽不知道这一档子事,可却还总懂得些察言观色,于是乎只低垂着表情站在一侧,也不说话。 彩霓郡主的表情逐渐缓和了起来,可是却也并没有要就这样罢了的意思。只见她咬着牙,声音像是从牙缝中间挤出来的一样,充满恨意的说道:“李菖啊李菖,既然你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了!” 第542章 行动. 第542章 行动. 回到了自个儿殿中的李菖,便已经开始考虑,该如何重新回到父皇的视野当中去。 兄友弟恭…… 李菖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到什么好办法,毕竟自个儿也不能从李晟那儿下手,毕竟在他的眼中,自个儿的“狐狸尾巴”已经露了出来,藏都藏不住,况且他身边还有个初芮遥那样聪明的女子,所以若是自个儿要是想做什么的话,绝对不会那么顺利的。 想到这里李菖忍不住叹了口气,又陷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漩涡之中。 而就在此时,他的眼睛突然一亮,脑海中又出现了一个法子——既然这办法已经在活人身上行不通,那么去找些已经死去了的人演一场戏,不是也没什么不可吗? 这样想着,李菖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想道:现如今觊觎着皇位的人,其实说白了也就他和李晟二人而已,其他的不是本就对皇位没有想法,再就是身后的势力还不够强大,不足以将自个儿推上皇位。 而实际上,这皇位的继承人,是还有一个的。 二皇子,便是那个本来最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那个人。 大皇子早夭,因此二皇子便是那个最合适的顺位继承人,且当时的李晟还十分弱小,不足以被看做是争夺皇位的敌人,因此自个儿为了皇位,实在是称作不择手段,便在二皇子的饮食中下了毒药,让他逐渐心力衰竭,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了。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寥寥无几,于是乎大家都当是二皇子命薄,无福继承皇位罢了。 而打那以后,便是几个皇子的争夺,很快淘汰了许多人,不过这后来的李晟,现在倒成了自个儿最大的敌人了。 如若不是没有机会,这李晟,早就像是和那二皇子一样的下场了。李菖咬了咬牙,这样恨恨的想到。 只是自个儿现在也不能够继续这么做了,瑶美人一事一出来他们对自己也绝对十分提防,自个儿便更加没有了实施这些手段的方法,因此只能干看着李晟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大。 所以这次,必须要让父皇知道,自个儿也是能够和兄弟和睦相处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放下心来。 李菖皱了皱眉,随后想到了一个法子。 不如自个儿就去那二皇子的灵前,好好的哭丧一把,随后安排父皇瞧见自个儿,如此一来的话,让他觉得自个儿“兄友弟恭”的想法,不就实现了吗? “阿峰。”李菖扬声喊了一句,门外的小随从应声而动走进了屋里头,然后跪在了地上,说道:“不知五皇子殿下您叫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李菖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你且去安排一辆马车,明儿要去二皇兄的灵前一趟。” 那种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阿峰有些纳闷儿,于是乎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五皇子殿下去那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谁让你多嘴了?”李菖冷冷的瞧了他一眼,阿峰立马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只好重重的点了两下头,随后赶紧说道:“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办。” 说着,便三步并作两步的,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门外的小丫头瞧见他关上门以后拍了拍胸口的样子,像是忍不住过来问道:“诶,你这又是怎么了?又怎么惹陛下生气了?” “唉,快别提了。”阿峰瞧了瞧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在瞧着自个儿这边,才松了口气,凑到了小宫女的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五皇子殿下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要去二皇子殿下的灵前,你也知道,这二皇子都……唉……” 二皇子殿下英年早逝,这是宫里宫外人都知道的事情,小丫头听见这话以后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说道:“这五皇子殿下也不嫌晦气。” 阿峰摆了摆手,随后说道:“唉,快别提了,我这还要去给五皇子殿下准备马车,若是弄得不顺心了,怕是又要挨骂了。” “那你快些去吧。”小丫头像是偷笑了两声,随后瞧着阿峰的背影消失在了自个儿的视线当中以后,便加快了步子往后院走去。 因为走得快,所以没有多久便到了那里,她先是敲了敲门,随后很快便有人来给她开门,瞧见了小丫头的脸以后,门里头的人赶紧放她进来,然后又送到了彩霓郡主的面前。 “又发现了什么事情?”彩霓郡主坐在那儿,瞧着跪在地上的小丫头,问了这么一句。 原来,这个小姑娘是彩霓郡主安插在李菖书房门口的眼线,若是发现了李菖的什么动向,都会第一时间来向她禀报。 小姑娘也没有犹豫,只是更加低了低头,随后说道:“奴婢听说,五皇子殿下要备马车,然后明儿去二皇子殿下的灵前,至于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二皇子的灵前?”彩霓郡主有些纳闷儿,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又要跑到那里去? 原来,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人并不多,可是好巧不巧,彩霓郡主的父亲便算是一个。当年彩霓郡主年纪尚小,可是却也已经记了事情,但是她的父亲却丝毫不避讳自个儿女儿似的,有什么事情都会当着她的面说,因此,彩霓郡主也知道了,这二皇子殿下的死因,并非是心力衰竭那么简单。 真正的原因,是毒杀;而真正的凶手,是自个儿的弟弟,五皇子李菖。 想到这一点上,彩霓郡主便更加纳闷儿了,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李菖,究竟在玩什么猫哭耗子的把戏?” 可是转了眼珠再一想,难不成这李菖还有别的什么计谋,要对谁不利的? 彩霓这一时半会也猜不出什么,只好揉了揉自个儿的额角,然后对着那个跪着的小丫头说道:“罢了,你先回去继续盯着李菖,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来通报我。” “是。”小丫头点了点头,随后便退下了。 “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 第543章 意外. 第543章 意外. 第二日的早上,初芮遥几乎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倒不是因为昨儿夜里睡得太晚,想到,她昨日早早地就躺下休息了,只是前些日子的那些事情折腾的她有些吃不好睡不好,因此好不容易能够好好休息一番,自然是不能够错过的。 然而今儿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快要晌午,初芮遥吓了一跳,连忙将身上的寝衣脱下来,然后换上自个儿要穿的衣服,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一旁的凌晗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都没人来叫我?” 凌晗走了过去,帮她将腰间的帔子系好,然后说道:“七皇子殿下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到您休息。” 初芮遥见她给自个儿系了个规规矩矩的双耳结,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待会儿我自个儿去同他说吧。” 凌晗点了点体育,没有继续说什么,随后便跟在了初芮遥的身后一同往李晟的府中走去了。 初芮遥住的地方和李晟议事的地方并没有多远,因此二人走了没有多久便到达了目的地。门口站着的守卫见是初芮遥过来,并没有将她拦下,反而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初芮遥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凌晗一起进去了。 站在屋子里的李晟手中本来捧着一封书卷,见初芮遥走了过来,便将它放了下来,轻轻勾起了一抹笑,随后开口说道:“你醒了?” 初芮遥点了点头,然后轻车熟路的坐在了李晟桌旁的椅子上,凌晗则安安静静的站在她的身侧,初芮遥看了一眼李晟,随后说道:“你怎么没叫人去唤我一声?” 李晟将书卷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自个儿也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回看了初芮遥,眼神是一贯的温柔,说道:“我见你这些日子随我一同忙上忙下的,都没有好好休息,只在觉得心疼的很,而现在李菖他们的那些事情也都告一段落,所以我想着这是个让你歇息的好机会,因此便特意嘱咐了凌晗他们,说是若是没有什么要事,便不要叫你起来。” 初芮遥倒也不是感觉不到李晟的良苦用心,只是虽说李菖的那些事情虽然已经解决了一部分,却也还实在没有完完全全的战胜了他,若是他再重整兵马,准备东山再起,可能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那么简单了。 但是她思索了片刻,终究也没有将自个儿的的这些想法说出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接着看着他说道:“只是,难不成没有什么事情要商议了吗?” 心细如李晟,再加上他对初芮遥的感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初芮遥的表情里,写的究竟是些什么?只是她最终也没有说出口,那么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待到日后再商议,也应当是来得及的。想到此处,李晟便说道:“目前也还没有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情,若是有的话,我定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初芮遥听到了李晟这样的回答,也就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说些什么了。 李晟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继续翻看着自个儿手中的那本书卷了。 初芮遥坐在那里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乎便忍不住问道:“你手里头看的那本,究竟是什么书?” 一是无聊,而是二人就这么沉默的坐着,实在是有些不尴不尬,因此她才忍不住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李晟听见初芮遥问了自己这么一句,便轻轻的放下了书卷,冲着她微笑着说道:“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书,只是讲了一些市井生活的千姿百态罢了。” 初芮遥也跟着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市井生活?那应当是挺有意思的。” 李晟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接着说道:“我看它一是为了解闷儿,二是为了多多了解百姓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也好能在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好想出解决的对策。” 初芮遥听见这句话以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可是心思早就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就算是加上上一辈子,自个儿从小在尚书府长大,几乎是从来都没出过那里,更别说去过民间的集市了,长大以后又固执的追随李菖的脚步,一心想着改该如何同他在一块儿,基本上从来没有去过什么地方,而这一世却又在李晟的身边忙来忙去,也是没有什么时间出去的。 想到这里,初芮遥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她这两辈子,似乎都在这两兄弟身前身后的转了,若是还没有什么回应的话,自个儿岂不是太惨了。 只是…… 初芮遥抬起眼睛瞧了瞧面前的李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 只是这一辈子,似乎要比上辈子走运的多,遇上的人,应当是正确的。 “怎么了?”李晟的视线总有一半留给了初芮遥,因此自然也就没有错过她的眼神,轻轻勾起了唇角,然后说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初芮遥被他的声音唤回了神,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事。” 要知道,现在也算是非常时刻,自己怎么能占用李晟的时间,让他陪自个儿去集市上闲逛,还是等到日后有时间了以后,再去逛一逛也应当不迟。 然而李晟却也只是微微笑了一笑,随后说道:“怎么?想去集市里头逛一逛?” 这句话的话音一落,瞬间在初芮遥的心里头炸开了花儿,她满脸诧异的看着李晟,十分纳闷儿,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说,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的? 李晟看着初芮遥以为惊讶而不自觉瞪大的眼睛,轻轻笑了几声,随后说道:“我刚刚说起市井百态的时候,瞧见你的表情,便夹带了几分憧憬,因此便能猜到七八分,而现在……” 说到此处李晟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微笑着说道:“瞧见你的模样,便更加能够确信了。” 听到李晟的话,初芮遥轻轻咳嗽了两声,收敛了几分自己的表情,张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李晟的话。 “怎么样?要一起去吗?” 第544章 簪子 第544章 簪子 听到了李晟的话以后,初芮遥只觉得自个儿的心跳快了两拍,她不动声色的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以后,才看着他,笑容十分明媚,说道:“好啊。” 李晟微微笑了一下,随后看着初芮遥,说道:“那你先回去换身衣裳,我们收拾一下便去。” 初芮遥重重的点了两下头,随后便站起身子,带着凌晗一起回去了自个儿住的地方。 约莫过了两刻钟,初芮遥便换好了衣裳,然后和凌晗一起来到了七皇子府的门口,只见李晟似乎是已经等候多时了的样子,长身而立,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白玉的扇骨,衬得他的手更加白皙,更加骨节分明,像是由玉雕成的,却又像是浑然天成。 初芮遥看着李晟,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却听见他说道:“出来了?那便上车吧。” “嗯。”初芮遥应了一声,随后便在李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李晟也紧随其后,进了车厢里头。 车子摇摇晃晃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好在也还算是十分稳当,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皇城的集市之中。 李晟先行一步下了车,随后向车厢里头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初芮遥搭一只手过来,而初芮遥也确实伸出了右手,然后搭在了李晟的手心上,缓缓地下了车。 而等到二人都站在地上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惊艳四座。 初芮遥穿了一身浅粉色的长裙,裙摆处纹了桃花儿样的暗纹,臂弯处挂着同色的披帛,面上略施粉黛,却已然是十分漂亮的女子,明艳的让人有些移不开眼;而身旁的李晟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长衫而立,剑眉星目的模样。二人光是站在一起,就格外引人注目,更别说是走在路上,就会更加的惹一旁的人侧目来瞧了。 但是两位当事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别人的目光,只是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然后在看见什么好看的东西以后,再凑在一起讨论些什么,眼里似乎没有其他人的样子。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上街来,竟不会有人认出你来?”初芮遥环顾了一下四周,像是没有看到那些人的眼神似的,然后小声的问了李晟这么一句。 毕竟这个七皇子可是个大活人,总会有人能认出来的吧。 “不会。”李晟摇着扇子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我很少出宫,若是有非要微服私访的时候,也都是易了容才出来的,因此认识我的人少之又少,自然不必担心自个儿被认出来。” 初芮遥轻笑了一声,心里头嘟囔了一句:可是这一瞧就能瞧得出来,这家少年郎气宇非凡,一瞧就知道不是什么平头百姓家的儿子,还哪里需要易容什么的? 但是她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倒是李晟摇了摇扇子,将鬓边的发丝都吹了起来,然后说道:“倒是你,初尚书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也瞧着没什么人认得出你的样子?” 初芮遥轻轻笑了一下,随后说道:“我自幼便只在府中长大,从小就没怎么出来过,所以没有人认得我,岂不是太过正常了?” 李晟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姑娘家的,还是不抛头露面的比较好。 随后二人便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前走去?待到二人走到一个首饰摊的旁边的时候,初芮遥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然后走到了那个小摊的旁边,在小摊前头停了下来。 小贩瞧见这个漂亮的紧的姑娘走了过来,身上穿着的衣服,一瞧就知道是价格不菲的样子,于是乎便赶紧开口说道:“客官可是想买些什么?” “怎么了?”李晟见初芮遥停下了脚步,于是乎便跟了过来,随后开口问道:“可是看中什么了?” 初芮遥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没有。” 她的的确确是看中了一只簪子——那是一支理应是镀金了的簪子,尾端刻了一只小狐狸,下面挂了些流苏,瞧着并不精致,可却十分有灵气,叫人看了就喜欢,只是毕竟自个儿出门忘了带荷包,身无分文的,也实在不想麻烦李晟为自个儿付账,因此只好忍痛割爱了。 “嗯。”李晟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微微低下头瞧了一眼初芮遥的眼神,然后伸出手拿起了那只簪子,问那个小贩说道:“老板,这个怎么卖的?” 初芮遥用着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晟,毕竟自个儿都没有和他说过自己中意的是哪一个,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诶,客官好眼光,这小狐狸的簪子,只消一两银子便足够了。”小贩搓了搓手,随后笑眯眯的看着李晟这样说道:“不知客官……您是否需要?” “嗯。”李晟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客官装好的簪子以后?便直接递给了初芮遥,初芮遥也自然是一脸感动的接过了。 李晟给了一旁的随从一个眼神,他便立刻从荷包里头掏出了一两银子,随后递给了小摊的主人。 小摊主人自然是喜笑颜开的就接过了银两,还不停的冲着他们二人说着“多谢”。初芮遥冲着他微笑了一下,随后就跟着李晟的脚步往前走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看中了这个的?”初芮遥将那个簪子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仔细瞧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然后说道。 李晟轻轻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凭感觉。” 初芮遥再一次向他投去了惊讶的目光,李晟自然是相当受用,只是一直憋着笑,实在是有些辛苦。 他自然不会告诉初芮遥,她瞧着那个簪子的表情有多么专注,就差将眼睛掉在顶上了。自个儿只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已经知道了她想要的是哪一个了。 等走过了那个小摊以后,初芮遥和李晟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着,初芮遥还是看见什么都百般好奇的模样,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而跟在她身侧的李晟看着她的表情,连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若是时间便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第545章 遭遇 第545章 遭遇 没有所谓的争端,没有李菖和皇位,只有她们两个人,只慢慢度过这样的时光,然后老去,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只是太美好的东西,便是梦境,而只要是梦境,便总会有醒来的那个时候。 李菖的表情逐渐收敛了那些温柔,只残余了些许,让人知道刚才的那些都不是假象。 醒来便醒来吧,只要这一刻,尚是幸福的,就已经足够了。 “李晟。”走在前面的初芮遥好像是看见了什么的样子,叫了一下李晟的名字,李晟立刻回过了神,轻轻加快了步子到了她的跟前,然后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糖葫芦。”初芮遥指了指前头,然后看向李晟,说道:“我想要那个。” 李晟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果然,那个地方有个卖糖葫芦的老大爷,买的糖葫芦红彤彤的,娇艳欲滴的模样,叫人看了便格外有食欲,只是周围的人有点多,想要过去的话似乎并非什么容易的事。 但只见李晟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且在这里等我,我马上便回来。” 初芮遥点了点头,然后和凌晗站在原地,等着李晟买完糖葫芦,然后回来。 她们远远的瞧着,只见李晟迈着长腿,几步便走到了老爷爷的跟前儿,掏出了几个铜板递给他以后,自个儿从上头拿下来了一个糖葫芦,然后径直的走了回来。 初芮遥不光是注意到了视线里头的李晟,还有李晟身旁的那些姑娘家,个儿个儿都用异样的眼光瞧着他,眼底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像是十分暧昧,让她瞧了以后,只觉得心里头十分不舒服。 正在她在心里头纠结着的时候,李晟拿着糖葫芦走了回来,然后弯下腰递给了初芮遥,说道:“喏。” “谢谢……”初芮遥似乎还有些恍惚,迷迷糊糊的接过了糖葫芦,然后小声说了一句:“等到回去以后,我会将簪子和糖葫芦的钱一并还给你的。” “这……”李晟听到这句话以后连忙开口,想说一句“这实在不必”,可转念一想,也不知道初芮遥究竟是怎么了,驳了她的面子终究是不好的,只好收回了自个儿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后半句话,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初芮遥轻轻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才终于回过了神,甜甜的糖衣里头夹着酸酸的山楂果,叫人吃了以后胃口大开,让她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了几分。 “喏,你要不要尝一个?”吃掉一个山楂果以后,初芮遥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抬着眼睛瞧了一眼李晟,随后举起了手中的糖葫芦,问了这么一句。 李晟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有想到初芮遥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于是乎探过了脖颈,直接就着初芮遥探过来的手,咬下了一块山楂果下来,随后赶紧抬起了头,佯装漫不经心的看向了一旁,挡住了有些发红的耳根。 “怎么样?好吃吗?”见李晟咬下去以后抬起了脑袋,初芮遥才收回了手,然后这么问了一句。 李晟并没有转过头去看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味道不错。 初芮遥起初还有些纳闷儿,怎么突然就不转过头来看自己了,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个儿刚才举起手喂李晟吃糖葫芦的动作,似乎是有些太过亲昵了。 想到这里,初芮遥也忍不住红了耳根。 “让一让让一让!” 身后突然传开了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和不小的吆喝声,将糖葫芦咽下去了的李晟反应很快,拽过了初芮遥的胳膊,直接将她扯进了怀里,随后便退到了一旁。初芮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感觉到了身旁有辆马车以非常快的速度飞奔了过去。 初芮遥觉得不对劲,从李晟的怀中探出头来瞧了一眼,只是那马车的速度实在太快,她还没有来得及瞧清楚那驾驶马车的人究竟是长什么样子,只来得及看清楚了车篷上挂着的流苏,便已经过去了。 “没事吧?”李晟松开了手,将初芮遥从自个儿的怀抱中放了出来,然后连忙问道:“要不要紧?” 初芮遥从他温暖的怀抱中探出头来,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我没事,只是……” “只是那马车实在有些眼熟,是吗?”李晟似乎是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然后便先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初芮遥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往后退了半步,说道:“我并没能看清马车前头坐着的那个人,只是我看着那马车上的装饰,定然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用得起的,而且,我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李晟抿了抿嘴唇,随后便不做声了。周边的人也全都像是吓了一跳的样子,纷纷拍着胸口。 有一个老人家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似的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呐,当真是太没有规矩了,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叫马车跑的这么快呢?” 另一个中年妇女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到了老人家的边上,说道:“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你知道刚才那是谁的车吗!就敢这么说,实在是不要脑袋了!” 那老人家明显不知道的样子,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那个女子,随后说道:“啊?那马车上的人,究竟是谁啊?” 女子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被站在旁边的李晟和初芮遥听了个一清二楚,只听她说道:“那可是当今圣上的第五子,恭王殿下!” 果然。初芮遥和李晟对视了一眼,随后也不再继续听着那两个人说话,只是慢悠悠的离开了这里,走到了人还算少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初芮遥先开口说道:“那个人,果然是李菖。” 李晟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嗯,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怎么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上街来了?” 初芮遥也十分不解的样子,然后说道:“是啊,而且,他这么着急,是想要到哪里去?” 第546章 饭局 第546章 饭局 两人站在那里对视了一会儿,思索着这李菖这么急匆匆地究竟是要干什么去,可是想了好一会儿也仍然没有头绪,也只好就不再继续想下去了。 毕竟左右是李菖自己的事,和他们二人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又何必执拗于这一件事上呢? 于是乎二人这么想着,便摇了摇头离开了那个地方。 而此时坐在车上的李菖,自然是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街上,还抱在一起了的李晟和初芮遥,只觉得心头燃起一团无名火,紧紧的皱紧了眉头,拳头也撞在了车壁上。 但是还在街头闲逛的李晟和初芮遥自然不知道李菖心里头的这些感觉,只是继续在集市间穿行。 初芮遥几乎没有瞧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初尚书府中的下人虽然不少,可是个个都规规矩矩的过了分,一个比一个无趣,而父亲带回来的东西虽然也都是稀奇古怪,常人都瞧不到的那些玩意儿,可是她怎么瞧着怎么觉得无聊——那些东西虽说是十分精致的,可是却都好像是被夺走了灵魂一般的东西,拿在手里也都是冷冰冰的。 而现在却不一样了:这些放在摊子上的东西,虽说看着有几分粗糙,但是个个都是十分有灵气的,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好像活了过来一般,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二人就这样走着,似乎也感觉不到疲惫了一般,从日头高挂,到西边儿升起来了晚霞,等到初芮遥头上的,李晟送给自己的小狐狸发簪的眼睛那块的彩色石头,被初上的华灯显得流光溢彩的时候,二人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初芮遥摸了摸自个儿的肚子,觉得它叫了两声以后,才抬脸看向李晟。李晟瞧了一眼初芮遥,轻笑了两声,随后说道:“可是有些饿了?” 初芮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李晟先是“嗯”了一声,随后好像是思索了一阵,然后对着初芮遥说道:“那你且在忍一阵儿,我们这就去寻吃饭的地方。 初芮遥自然是满口答应了的,随后便跟在了李晟的身后,往目的地走去。 皇城集市的夜景本应当是并不难以见到的,只是像初芮遥这种打小生活在金丝笼里的雀儿,自然是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于是乎就算是去寻找吃饭的地方,也不忘了像只小猫一般的左顾右盼地瞧着,十分意犹未尽的模样。 李晟回过头瞧见她的模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转过脑袋继续往前走了。 李晟所说的那个吃饭的地方应当是没离的很远,所以二人走了没多远便到了那里,初芮遥看着这家店面,瞧着并不是非常大的样子,瞧着没有十分气派,只是各个地方都做的十分精致,牌匾上烫金的“玉楼春”三个大字,端端正正的楷书,秀气,却又不失典雅。 门口的小厮瞧见李晟的样子,便赶紧凑了过来,随后搓着手笑眯眯的说道:“哎呦,李公子,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儿?” 初芮遥瞧了瞧李晟,和个店小二的表情,心中念叨了一句话,可是却还没有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二人的对话。 李晟只是摇了摇扇子,随后挂上了几分笑意,看着那个店小二,说道:“进来几天闲着也是闲着,寻思着便来这里吃点东西而已。” “原是如此。”小厮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瞧见了站在李晟身后的初芮遥,似乎是想要问些什么的样子,可是却还是忍住了,只是问李晟道:“身后的这位姑娘,也是同您一起的?” 李晟瞧了一眼初芮遥,随后转过了脸,轻笑了一声,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麻烦你帮我们寻一个安静些的地方,小姑娘有些怕生。” “好嘞。”小厮听到了这句话以后连忙笑眯眯的应了这么一声,随后弯下腰做了个请的动作,对着他们二人语气恭恭敬敬的道:“两位,里面请。” 李晟点了点头,随后先是瞧了初芮遥一眼,随后才跟在了小厮的身后往里头走去。 初芮遥跟在李晟的身侧,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里头的格局:在外头瞧着还不是十分大的这家店,进来了以后却发现竟然也不小,而且里头坐满了人,热闹非凡的样子。 两人上了二楼,随后在一个角落的雅间坐了下来,先是来了一个小丫头给二人上了一壶茶,随后刚才带着二人上来的那个店小二对着他们说道:“二位需要上些什么?” 李晟瞧了一眼初芮遥,却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直接对着那名店小二说道:“还是老样子吧。” 店小二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好嘞,那二位且先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给你们上菜。” 李晟点了点头,小二和那个上茶的小丫头便一同下去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了以后,初芮遥忍不住开口问道:“老样子?我刚还以为你只是来过这里,现在看上去,应当还是总来了?” 初芮遥的眼神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李晟看着初芮遥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心中也暗暗的有了思量,只是说道:“只是之前同官场上的那些朋友来吃过酒,并没有什么事情。” 初芮遥皱了皱眉,可是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神情,随后继续说道:“那我听那店小二,唤你李公子,又是因为什么?” 李晟也只是如实回答道:“既然是和官场上的朋友吃饭,那么自然不能透露我的真实身份,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又知道了我是七皇子,又和那些人有勾结,岂不是在告诉旁人我对皇位有所觊觎?那样的话,我还怎么在父皇眼前立足?” “原来如此。”初芮遥点了点头,心里头念叨了一句这样也好,随后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的喝着,也不再说话了。 李晟看了眼她的样子,也是笑而不语了。 第547章 发现 第547章 发现 “两位,点的菜来了。”店小二敲了敲门,李晟在屋里头“嗯”了一声,随后就那人便推开门进来了,身后跟着几个端着菜品的小姑娘,随后一边介绍着,一边放在了李晟他们的桌子上。 “二位,请慢用,小的就先下去了。”等到菜全都上完了以后,店小二弯了弯腰随后这么说了一句。李晟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他便带着那些小丫头下去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李晟的分量重,还是这家店的效率本来就很高,李晟点的那几个菜很快就上来了。初芮遥数了数,一共是七个菜,只是令人意外的是,这几个菜竟然还全都是自个儿喜欢的。 她有些纳闷儿,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初芮遥悄悄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喝茶的李晟,却终究没把自个儿心里的疑惑问出来,毕竟没准儿这些菜也刚好是李晟所喜欢的呢?若是问了,显得自个儿自作多情了该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初芮遥似乎也没有那么想问了。 李晟瞧着初芮遥的小眼神儿,也能猜得出来她心中的那些小心思,只是自个儿却也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初芮遥觉得自个儿应当是饿的受不了,于是乎便拿起筷子来吃了一口离自个儿最近的那道松鼠桂鱼。 也不知是否是自个儿太过饿了的缘故,这松鼠桂鱼的味道,可以算的上是十分好了——入口即化的鱼肉,也没有一点儿鱼的腥味儿,待到咽下去了那口鱼肉以后,还是十分回味无穷。 “觉得怎么样?”李晟也拿起了筷子,只是并没有动手,只是先问初芮遥道:“好吃吗?” 初芮遥抿了抿嘴,随后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好吃,比初府的厨娘做的还要好些。” 初芮遥十分喜欢松鼠桂鱼,因此初父便特意寻了个特别会做这道菜的厨娘来到初府,初芮遥一直觉得她做的已经十分好吃了,只是没想到还是输给了玉楼春的厨师。 李晟微微笑了一下,随后动了动筷子,给她夹了一块枣泥糕放在了碟子里,说道:“逛了这么久,也应当是饿了,菜固然是好吃,但也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吧。” 初芮遥愣了一下,随后夹起碟中的糕点放在口中咬了一口,顿时也觉得这道菜十分好吃,于是乎两三口便将糕点咽下了肚。 李晟看着初芮遥的吃相,觉得可爱的紧,于是乎便忍不住笑了一笑。 初芮遥瞥了一眼李晟,用余光看见了他的表情,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尴尬,轻轻咽了口口水,随后对李晟说道:“你别再瞧我了,赶紧吃吧。” “嗯。”李晟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动了动指头给自个儿夹菜去了。 初芮遥终于松了口气,随后也伸手给自己夹了食物,安安静静的吃着。 二人吃饭的过程中也都是比较安静的,大抵是从小接受的教育的缘故,只是偶尔说几句话,还有李晟时不时地给初芮遥夹些菜,吃得相当融洽。 只是在吃到约摸七分饱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声音,初芮遥忍不住去听了两声,听清楚了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还有几分熟悉。 初芮遥觉得有些纳闷儿,刚刚进来了这里的时候注意到,他们的屋子已经是非常偏僻的地方了,这里来人岂不是有些奇怪? 于是乎她轻轻放下了筷子,随后瞧了一眼李晟,发现他正好也看了一眼自个儿,表情有些严肃,想来也是听见了这个女子的声音,于是乎二人都坐在原地,安安静静的听着那个女子说话。 也因为屋子偏远的缘故,外头的人对话的声音也算得上是十分清楚,几乎能够完全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比较熟悉:“我说了,我知道李菖要去做什么,你告诉我他究竟在哪里不就好了吗?” 随后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清冷,还有几分嘲笑的意味,只听她说道:“哦?告诉你了,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熟悉的女声响起,语气里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说道:“等到事成以后,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的!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便可以了!” 女子不急不恼的,还发出了一声冷笑,说道:“哦?那你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你!” “罢了罢了——” 那个女声似乎已经有些愤怒,刚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那个清冷的女声给打断了,说道:“我也并不十分在意那些好处,你想知道的我便直接告诉你,二皇子李恒的尸体是在皇陵不错,只是他的牌位在城郊的建国寺中,可莫要弄混了。” “嗯……”愤怒的声音逐渐平息了下来,念叨了一句“原来如此”,随后长呼了一口气,说道:“那姑娘不妨吃个饭再走吧。” “吃饭就不必了——”小姑娘拉长了音儿,然后语气懒洋洋的说道:“师傅教导,我们道人是不可随便吃旁人请的东西的。” 说到这里,还特意提了个音儿,说道:“若是有诈,可连跑都跑不了了。” 随后便又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是下了楼了。 李晟和初芮遥对视了一眼,随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那个女子继续开口说道:“这人,竟敢和我这么说话,当真是胆大包天!” “郡主……”一旁传来了一个弱弱的声音,想来是个小丫头,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又听见了那个愤怒的女声:“若不是本郡主有求于她,又怎么会如此低声下气!” 像是越说越气一样,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大,也丝毫不怕隔墙有耳了:“但是这个仇,这笔账,我定会和她好好算一次的!” 而后便是重重的脚步声和关门声,而后外头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而在屋里的,听了这么一场大戏的初芮遥和李晟才长长呼了一口气,而后各自想到。 郡主? 初芮遥想了想,随后对李晟说道:“难不成是彩霓郡主?” 第548章 端 倪. 第548章 端 倪. 李晟听到这句话以后,先是食指抵在了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才小声说道:“我听着她的声音也十分耳熟,应当就是彩霓郡主无疑。” 初芮遥也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接着说道:“若是如此,那么另一个女子又是谁?而且,她为什么会突然问李菖要去的地方,又和二皇子会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问了这么多个问题,连李晟都有些发蒙,轻轻抿了抿嘴唇,随后说道:“那个女子的声音也耳生得很,至少在宫中,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再者,她提到李菖和二皇子灵位的事情,想来是李菖有什么阴谋,是与二皇子有关的,只是……” 说到这里李晟却突然停了下来,初芮遥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晟沉吟了一阵儿,随后继续说道:“只是刚刚的那个姑娘,自称是名道人,难不成,是哪个道馆里头的小道士?” “这……”初芮遥想了想,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不过这应当也和这件事情没有多大的关系,因此也就不必太过在意了。” “嗯。”李晟点了点头,随后低下了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李菖,彩霓郡主,建国寺,二皇兄……一件一件事情逐渐串联起来,像是一个个珠子寻到了一条线一般,然后慢慢的被拂去了灰尘,逐渐亮了起来。 李晟的眼睛似乎也跟着亮了一下,心中的想法已经逐渐明晰了起来,初芮遥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应,想问问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却听到他说道:“看来,接下来,似乎是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了。” 初芮遥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却也没有问,因为若是自个儿也知道了究竟要发生什么了的话,岂不就是没有乐趣了? 于是乎初芮遥轻轻点了点头。李晟瞧了一眼她,然后问了一句:“可是吃饱了?” 初芮遥“嗯”了一声,虽然自个儿吃的并不是十分的饱,只是却也已经感觉不到饿,也已经非常满足了,于是乎便说了一句:“嗯,已经饱了。” 李晟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站起了身子,说道:“那我们便回去吧,明儿我们去一趟建国寺,若是没出错的话,说不定,还会有一出猫哭耗子的好戏看呢。” 初芮遥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就跟在了李晟的身后,脚步轻轻的离开了这间屋子,以免被在旁边的彩霓郡主听到了他们的动静。 等出了玉楼春的时候,李晟和一旁的随从嘱咐了一声儿,随后过了没多久便看到了一旁的马车走了过来,随后二人也就纷纷上了马车,往七皇子府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李晟注意到了初芮遥意犹未尽的模样,于是乎轻声笑了一下,随后说道:“等下回有时间,再带你来到这里逛一逛,如何?” 初芮遥自然是一百个乐意,然后连忙点了点头,随后二人便没有再继续说什么,然后回到了七皇子府。 回到了府中以后,一旁的随从程虎走了过来行了个礼,然后说道。“七皇子殿下,刚才宫中传话,说是明儿皇上要去建国寺。” “父皇也去?”李晟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没有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接着问道:“可说了究竟是什么原因?” 程虎摇了摇头,说道:“并未,宫中的公公只传了这么一句话,随后便回去了。” 李晟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程虎又行了一个礼,随后这么说了一句,便离开了李菖仪事的屋子。 “怎么了?”初芮遥看到了李晟的表情,忍不住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事吗?” 李晟轻轻叹了口气:“在玉楼春听到了那个小道士的话,说是明儿李菖会在建国寺,可是宫中的人说,明儿父皇也要去一趟建国寺。” “皇上?为什么?”初芮遥也十分疑惑了,忍不住这么问了一句。 李晟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不知道,我想,如若我想的没错的话,那么,就是李菖故意撺掇了父皇,让他去建国寺的了。” 初芮遥听到这里也能明白了,也跟着皱紧了眉头,说道:“那这样一来,事情又变得棘手了。” 李晟叹了口气,说道:“等明儿去瞧瞧吧,看看李菖究竟还会有什么花样。” 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后又和李晟商议了几句,而后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等到了第二日的清晨,初芮遥早早地就醒来了,然后来到了李晟仪事的屋子,对他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晟自然知道是关于李菖和建国寺一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么现在就去吧,总要等到在李菖之前赶到,如若不然的话,就会被他发现了。” “嗯。”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李晟一起上了门口的马车。 建国寺在城郊,距离李晟的七皇子府距离实在是有些远,因此二人便在路上晃晃悠悠的,虽说速度不满,可是却也晃晃悠悠的。 初芮遥在车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但是为了时时刻刻的保持自个儿十分精神,她便将车子旁边的帘子撩开,一直看着外头的风景。 初芮遥一直看着外头,从热热闹闹的集市,逐渐变得越来越冷清,也能感觉到路越来越颠簸,路的两旁有嫩绿的草和各种各样的野花儿,几乎是要迷了人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约摸着是两个时辰左右,二人才到达了建国寺,初芮遥艰难的下了车,只觉得自个儿的身子骨都要散了架了,长长的呼了口气,然后揉了揉腰,瞧着前头气派的建筑,说道:“这就是建国寺了?” 李晟点了点头,也看着前头庄严肃穆的寺庙,说道:“是了,没错。” 二人抬着步子缓缓的往里走去,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娇俏的女声,打破了寺庙门前的平静。 “秃驴!说了多少遍了!让我进去!” 第549章 吵嚷 第549章 吵嚷 李晟听到了这句话以后,像是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初芮遥却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注意到了李晟表情的不对劲,随后忍不住抬起脸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劲?” 李晟低头看了一眼初芮遥,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道:“打建国寺建寺以来,寺庙中便多是和尚,所以如若是出现了女子,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原来如此。”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似的,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李晟继续说道:“况且,你听那个女人的声音,是否觉得有些耳熟?” 初芮遥一愣,随后仔细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似乎是在哪里听见过……” 说到此处,她两手拍在了一起,发出一声轻响,随后继续说道:“是昨日在玉楼春,和彩霓郡主在一起的那个女子!” “嗯。”李晟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正是,不过我有些纳闷儿,她昨日刚刚和彩霓郡主说过李菖要来建国寺,怎么今儿却自个儿来了?” “这……这倒是奇怪的很。”初芮遥摸着下巴稍加思索了一阵儿,可终究是没有想到是什么原因。 李晟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那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瞧瞧吧。” “嗯。”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后便跟在李晟的身后,然后逐渐走上了建国寺的台阶。 建国寺的台阶并不高,只有七层,取了浮屠七层的意思。二人没花了多长时间便走了上去,大门口站着两个小和尚,他们认出了李晟的模样,然后便冲着他的方向,双手合十鞠了个躬,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说道:“七皇子殿下。” 李晟轻轻点了点头,也学着他的动作回了同样的一句话,然后说道:“我们能否去寺中参拜一番?” 小和尚瞧了一眼李晟身后的初芮遥,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表情是十分为难的样子,几声自然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于是乎便说道:“这位便是安和郡主,并非是什么外人,她此次前来,是和我一同来参拜的,可否同我一起进去?” 小和尚听说过初芮遥安和郡主的名号,于是乎也连忙恭恭敬敬的冲着初芮遥行了个礼,然后对着说道:“阿弥陀佛,真是失礼。” 初芮遥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无碍,只是,现在我们可否进去参拜了?” 小和尚直起了腰,表情略微有些为难,想了想然后说道:“这……皇上说今儿也要来参拜,不知……” “无碍。”李晟轻轻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我们此番前来,便是父皇给的消息让我们来的。” “这样。”小和尚点了点头。而他刚想接着说什么的样子,却听见大门里头像是十分嘈杂的样子,小和尚便继续说道:“只是里面……现在似乎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初芮遥有些疑惑,开口问道:“为什么?里面可是有什么人?” 小和尚才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却被李晟给抢先说道:“不必担心,我们也会帮你们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小和尚思索了一阵儿,见他们二人这样坚定的模样,也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推脱下去了,只好鞠了个躬,随后说道:“既然如此,还麻烦你们二位了。” 然后便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将大门给打开了。 李晟和初芮遥都冲着他弯了弯腰,权当是表现了感谢,随后便走了进去。 进去了建国寺以后,初芮遥发现,这间寺庙饶是远了些,但果然是皇亲国戚纷纷前来参拜的——里面有些大得离谱,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没有,周边摆了金色的罗汉像,也不知道是镀金还是纯金,但看起来都是华贵无比,初芮遥忍不住唏嘘:连外头都是这样精致,更别说里头的样子了。 她又仔细的数了数,从门口至大殿的砖块刚好是一百零八块,可是中间的地方,却站了几个人影,哪怕是离得很远,听起来也有些吵吵嚷嚷的,叫人觉得和这建国寺实在是有些不符。 “那是……”初芮遥有些纳闷儿,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来过,可是她所听说过的寺庙,全都是十分庄严肃穆的,怎么这里,竟然这么热闹? 初芮遥抬眼睛瞧了一眼李晟,却发现他的表情也有些疑惑,无奈,只好对着他开口提议道:“若是这样,我们便过去瞧一瞧吧。” 李晟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便动起了步子往前走去。 两人才走了没多远,便又听见了那个女声,只听她说道:“你这秃驴!又不是我自个儿非要来的,若不是旁人叫我,你以为我会喜欢这地方?” “女施主莫要……” “莫要什么莫要!快放我进去!” 那姑娘似乎是十分刚烈的性子,听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好,张口就要骂人似的。初芮遥和李晟有些看不下去,于是乎他们二人赶紧加快了步子,走到了那堆人的边上,然后说道:“怎么了?” 那几个和尚瞧见他们二人走来,全都双手合十鞠躬行礼说道:“七皇子殿下,安和郡主。” 只是那个姑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们一眼,随后轻声笑了一下,什么话都没有说,也并没有像那些小和尚一般行礼。 李晟点了点头,然后瞧了一眼那个姑娘,倒不是因为她没冲自个儿行礼的缘故。过后收回了视线,轻声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吵了起来?” “阿弥陀佛,回禀七皇子殿下,这位姑娘……” “我呸,若是让你们说,可怕是要将污水都泼到我头上了!” 现在最前头的那个小和尚刚开口,可是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那位姑娘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随后说道:“我说了多少遍了,是皇上叫我师傅来这里主持法事的,我师傅现在又忙得很,才叫我来的,如果不然的话,我愿意来你们这个秃驴窝?” 第550章 舒尔 第550章 舒尔 一听到“秃驴窝”这三个字,初芮遥险些没忍住,差点儿便笑出了声来,可还好还是忍住了,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李晟身侧,听着几人的对话。 李晟皱了皱眉,心中想到:皇家念法不念佛,这是打近些年来皇帝才下达的命令,只是这建国寺时代已经相当久远,又有许多不幸夭折的皇子的灵位摆放在此处,所以才没有落寞,因此,这小姑娘说的,父皇去寻她师傅主持法事,倒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可是那小和尚却涨红了脸,好像是被说了句“秃驴”,因此有些不高兴,可是七皇子和安和郡主都在此处,自个儿也实在不好发作,因此只能忍着。 李晟看了一眼小姑娘,然后先是问道:“他们不知此事,实在是失礼,待会且让他们给你好生陪个罪,只是……” 李晟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你的师傅是哪位道人?” 小姑娘挑了挑眉,似乎十分骄傲的模样,抬着下巴,双手环抱在了胸前,然后说道:“我师傅啊,可是大名鼎鼎的沉山道人!” 沉山。李晟思索了一阵儿,他也听别人说过,这人当真是十分厉害的,只是早就听说过,他再也不收弟子了,那么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不是在骗他们? 李晟有些不相信,抿了抿嘴,可是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听见小姑娘抢先开了口:“我知道你是不相信我的,毕竟我是去年才拜入门下,而我师傅三年前就已经不收徒了。” 李晟点了点头,然后听着她继续说道:“那不妨,我给你们瞧个东西吧。” 还没等几人应允,她便从袖子里头捏出来一小块瞧着像是罗盘一样的东西,然后看了一眼初芮遥,随后对她说道:“这位姑娘,不置可否借右手一用?” 初芮遥像是被吓了一跳,回过了神以后说道:“当然可以。”随后便听着她的话,将右手搭在了罗盘之上。 只听小姑娘口中念念有词,可是却没有人能听得懂究竟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过了半刻钟,便瞧见小姑娘轻轻勾起了唇角,随后说道:“前生捏黄连二两,换得此世能得长甘,千回百转终……” “够了。” 只是小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李晟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将初芮遥放在罗盘上的右手拿了下来,紧紧的攥在了自个儿的手中,而初芮遥似乎还是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原来,在小姑娘还没有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初芮遥的表情就已经开始变得不对劲,连身子都有些发抖,那么,这个小姑娘的话,多半就是真的。 而沉山道人,平生最擅长的,便是奇门遁甲,窥天探命。 父皇也曾经找过这沉山道人去做国师,只是他似乎并不喜欢所谓官场的尔虞我诈,也不喜欢这官位的束缚,于是乎便没有同意,自个儿去云游四方去了。 李晟皱紧了眉头,心中想到,这个小姑娘,绝对没有说假话,她的师傅,绝对就是沉山道人。 想到此处,李晟长长的呼了口气,然后说道:“我们不知你的师傅是沉山道人,刚刚多有失礼,我这便让他们向你赔礼道歉。” 说着,李晟便甩给了那些小和尚一个眼神,他们立马会意,然后弯了弯腰说道:“同女施主赔罪。” “罢了罢了。”小姑娘将罗盘放回了袖袋之中,然后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赶紧放我进去吧,等到待会儿,我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 “既然如此,姑娘便同我们一同进去吧?”李晟瞧了一眼她,随后这么说了一句。 小姑娘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兀自便进去了大殿。 初芮遥深呼吸了几口气,也慢慢的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心中还在纳闷儿,为何那小姑娘会算的这样的准,可是还没等想出来个所以然来,却发现周边已经换了一个场景。 大殿之上,摆了三尊佛像,属最中央的如来最大,其余的虽然略小了一点,但是也并没有相差太多,往下一点是一个台子,上头摆了新鲜的糕点和水果,应当是才放上去没多久的贡品,地上的蒲团也像是崭新的一一般,屋内的所有东西,都像是裹上了一层金色的纸,显得无比华贵。 可是她转头看见那个小姑娘的样子,却发现,她的眼中满是不屑,然后轻轻嘟囔了一句:“弄成这样,尽将那股子灵气挡在外头了。” “姑娘觉得,在此处做法,如何?”李晟看了一眼周边,也轻轻皱了皱眉,随后这么问了一句。 “在外面吧。”小姑娘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这佛像太大,不妥。” 李晟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姑娘……”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小姑娘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姑娘?我又不是没有名字。” “那可否知道姑娘名字?”李晟还没说什么话,就听见另一旁的初芮遥这么问了一句。 小姑娘双手叉腰,随后说道:“挺好了,本姑娘名舒尔,道号九歌——”舒尔想了想,然后又接了一句:“因着师傅喜爱屈原的缘故,才给我起了这样的道号。” 李晟和初芮遥都点了点头,然后李晟问到:“那么,姑娘此番前来,当真是代替师傅来举行法事?” 李晟瞧着这个姑娘——一身灰色道袍,可是怎么看着都像是不太合身,因此怎么都不像年纪很大的样子,所以,小小年纪就能够主持法事,实在是不简单。 “那是自然。”小姑娘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师傅也嘱咐了另外一件事情。” “另外的事?”初芮遥和李晟一听到这句话以后,一时都有些纳闷儿,然后异口同声的问道:“是什么样的事?” 舒尔微微笑了一下,眼神里头写满了意味深长,慢悠悠的说道:“天道有变,我等顺天而行。” 第551章 计谋. 第551章 计谋. 天道有变,我等顺天而行? 李晟和初芮遥都对视了一眼,自然是不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的,然后初芮遥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不知……你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舒尔转了转眼珠,随后“嘻嘻”笑了一句,说道:“这是师傅告诉我的话,我也并不十分明白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让我转达给二位便罢了。” 只是实际上,她却是这句话的意思的——上天下令,天下易主,去寻最合适的那位,来继承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只是…… 天雷一分为二,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连沉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只好让代替自个儿来做法的舒尔先装傻,而自己,先继续在山中算算,上天下达的命令,究竟是什么意思。 初芮遥和李晟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层关系的,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说道:“原是这样,那么……” “五皇子驾到——” 李晟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外头传来的声音。 “李菖来了。” 虽说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李晟和初芮遥二人还是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然而舒尔却并没有十分慌张,只是相当淡定的指了指屋子里右侧的一个空缺,说道:“你们且先去那里躲一躲,剩下的,交给我便好了。” 李晟和初芮遥都是一愣——这个小姑娘瞧着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稚气未退的样子,可是这种沉稳与淡定,却怎么都不像她能够表现出来的,这个人,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只不过他们现在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毕竟现在李菖就在外面,若是躲得不够及时,恐怕就要被他给发现了。所以二人行了个礼,然后便躲在了那个阴暗的小角落里。 舒尔见他们二人躲好了,然后便转头走出了大殿。 李菖正在外头往里面走,看到他的小和尚个儿个儿的冲他行礼。李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好像自个儿的计划已经实现了一样。 可是就在自己马上快要赶到大殿里头的时候,却看见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小丫头,说道:“哎呀,五皇子殿下来,可是有什么事?” 李菖打量了一下舒尔,然后皱了皱眉头,自然也想到了建国寺乃寺庙,突然出现了个小姑娘,似乎是有些不妥,况且看她这一身打扮,似乎还是个小道士,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李菖这样想着,便直接一句话都不说的收回了目光,然后径直往前头走去,丝毫也不在意这个小丫头究竟是什么人。 舒尔也不急不恼的样子,只看着他走到了大殿之中,随后自个儿也跟在了他的后头。 只见他似乎是很有目的性的往大殿的东侧走去,那是诸位皇子的灵位所在——同时,那也是李晟和初芮遥所在的地方。 舒尔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于是乎唇角微微勾起,瞧着李菖跪在蒲团上,然后接过了随从点的香,一句话也不说的瞧着上头的灵位这一系列动作,然后轻轻的皱紧了眉头。 五皇子殿下为人狠厉,这是自个儿师傅曾经教导过自己的话,于是乎舒尔心中也有了打算:这样的人,能在旁人的灵前哭泣,绝对是猫哭耗子,虚假慈悲。 一想到这一点,舒尔便觉得越发有趣,若是如此,那么一定会是一件好戏,自个儿昨个儿又告诉了那个什么彩霓郡主,李菖所在的位置,那个女人那样愚蠢,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呢。 只是就在此时,李菖身边跟着的随从却突然走了过来,然后对着舒尔说道:“五皇子殿下有要事,还请闲杂人等立刻出去。” 舒尔眉头一皱,冷哼了一声说道:“闲杂人等,我呸。” 随后倒也没像有什么留恋似的,转头就要往外面走去。 那个随从先是一愣,可是却也没有说什么,以为舒尔真的离开了这里,于是乎只是转过了身子,回到了李菖的身侧。 只是他并不知道,舒尔趁着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来到了另一个角落,继续瞧着里面会发生的一切。 舒尔瞧着李菖,竟然还真的掉了眼泪。 舒尔有些呆了。 只是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然后听见了李菖口中的话,虽然自个儿离得有些远,听见的话是有些断断续续的,不过还是可以听清楚一二。 只听李菖说道:“二皇兄……福薄……不得父皇上心……保佑……” 几句话拼凑下来,大概就是觉得自个儿命数不好,想要去世的二皇子保佑自己,如何如何。而舒尔听到这些话以后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师傅早就同自个儿说过,二皇子的死因并不简单,手足相残,兄弟相杀。 想到此处,舒尔便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再约摸一下时间,大抵也到了皇上快来的时候了。 这样想着,舒尔便脚步轻轻的离开了大殿。 而在大殿的另一个角落之中,初芮遥和李晟蹲在那里,继续听着李菖的话。 也不知道舒尔是不是故意的,给他们寻的位置,虽说离得李菖很近,不过却格外的小,两个人挤在一起,实在是有些为难。 李晟看着离自个儿格外近的初芮遥,实在是有些不能够坐怀不乱,她的发丝偶尔贴到自个儿的脸上,撩的他脸心都痒痒,却还是要装作一脸严肃,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然而初芮遥却还是相当认真的听着李菖的话的样子,丝毫都不关心身旁这个对自己爱护有加,现在又离得十分近的男人。 李晟叹了口气,缓了缓情绪,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外头有尖锐的男声,因为太过特别了的缘故,让李晟和初芮遥心里都是一惊。 “皇上驾到——” 李晟和初芮遥对视了一眼,也再没有心思去心猿意马,似乎都在和对方说道:怎么办? 然而,跪在二皇子灵前的李菖的唇角微微勾起,低垂的眸子里头,闪烁了狠厉的光。 终于…… 自个儿很快就要成功了。 第552章 变数. 第552章 变数. 过了没一会儿以后,便听见了皇帝的声音在大殿外头响起,只听他说道:“我听说,五皇子和七皇子都在此处?” 初芮遥和李晟心中都是一惊,然后去瞧李菖的表情,只见他似乎也被吓了一跳,然后连忙左右环顾了一圈儿,然而并没有发现他们二人。 “皇上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我可没瞧见什么七皇子。”, 就在二人十分慌张的时候,却听见了舒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李晟和初芮遥也瞧了一眼李菖的表情,发现他也已经放松了神情,然后才轻轻舒了口气,听着外头皇帝和舒尔继续的对话。 皇帝看见了这么个小姑娘突然开了口,自然是十分纳闷儿——这个寺庙里怎么可能会有女子?可是又仔细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姑娘,却发现她身着一袭请灰色的道袍,像是谁家的道士,于是乎表情又严肃了几分,然后开口说道:“不知这位道长是……” “道长不敢当。”舒尔微微笑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陛下唤我九歌便是。” 皇上沉吟了一阵儿,随后心中有了个想法,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问道:“我这次本是寻了沉山道人来做此次法事,不知九歌姑娘您……可知道沉山道人的下落?” 他特意没有直接问为何不是沉山道人直接前来做法,而是拐弯抹角的问道沉山道人究竟去了哪里去,果然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能从先帝的诸多皇子中争得到这个皇位不是? 舒尔微微一笑,随后说道:“实不相瞒,沉山道人是我的师傅。” 皇帝的眼睛一亮,缓和了一阵情绪,随后才对舒尔说道:“那不知您的师傅……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舒尔捋了捋刚刚被风吹乱了的鬓发,随后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师傅这些日子正在闭关,自然是没有时间过来的。” “那么……朕要举办的的这个法事……”皇帝支支吾吾的,似乎是不太好意思说出来自个儿的真正想法,可是舒尔向来是十分聪慧的,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于是乎笑了笑,随后才说道:“师傅没空,所以便叫我来代替他做此法事。” “这……”皇帝的眼神四下动了动,里头写满了将信将疑,随后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模样。 舒尔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但是自个儿可是怎么都不会让步的,于是乎便对着他说道:“陛下定然也听说过,我师傅从来不随意收徒的事情吧。” “这倒是。”皇帝点了点头,沉山道人向来风骨清高,若不是根骨清奇天分过人,他从来不会轻易收谁为徒,哪怕是家财万贯的大少爷捧着金子去拜他为师,他也不会去多看一眼,所以,如果她真的是沉山道人的徒弟,那么也一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想到这里,皇帝悬着的心放下了些,然后听着舒尔继续说道:“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陛下又能否相信我的实力呢?”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舒尔说道:“那么这次,便麻烦九歌道人了。” 舒尔“嗯”了一声,随后皇帝便要迈着步子往大殿中走去,可是却突然被舒尔叫住了脚步,只听她说道:“陛下且慢。” “嗯?”皇帝听到这句话以后便停下了步子,随后转过了身子问九歌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舒尔轻笑了一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殿中多佛像,而我又是道家的人,所以若是在殿中做法,怕是会大打折扣,况且,殿中阴暗,不如在外头做法。” “原来如此。”皇帝点了点头,觉得舒尔说的颇有道理,于是乎往外走了两步,然后继续说道:“那九歌道人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朕这便叫人去准备。” 舒尔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这样也好。”然后瞧了一眼屋内,收回了目光以后,便和皇帝说了一些有关于道法需要的东西。 皇帝听后自然是赶紧叫了几个小太监,以及边儿上的一些小和尚去着手准备了,舒尔便站在原地,等着他们几个。 屋内的李晟和初芮遥听到舒尔的话以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憋不住的勾起了嘴角——机场来到二皇子的灵前哭诉,无非是想要让皇上看见,然后对他动了恻隐之心,这样的话,他自然也就会有机会翻身,然而,舒尔不过在外面对皇帝说了一句不在大殿之中做法,他便不来到这里了,也就自然而然的瞧不见李菖的这幅“可怜”模样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便瞧了一眼在外头的李菖。他们距离李菖不是非常的远,因此甚至能看得见李菖气急败坏的表情。 李菖自然是十分生气的——自个儿谋划了这么久的好事,竟然被这么一个小丫头随便几句话给阻拦了。他越想越气,像是不自觉的咬紧了牙根,连握着香的手都有些不自觉的握紧了。 然而香是十分脆弱的东西,哪里禁得住他的那样用力的捏住?因此低端便折了一块儿。一旁的随从眼尖,又重新点了几只,然后递给了李菖,又接过了他手中断掉的那几只香。可是在看到他的表情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问他道:“殿下……殿下可是要继续等下去?” 要知道,既然法事是在外面做,那么陛下在这段时间里头,是绝对不会来到大殿里头的,而且,在法事结束以后又不能十分确定,他还究竟会不会进来,所以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的等候,究竟有没有什么意义。 李菖自然也想到了这方面的事情,长长的呼了口气,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如若不这么做的话,自然也没有什么机会,可以重新回到父皇的视线之中了,所以,还是必须要赌这一把的。 想到这里,李菖轻轻睁开了双眼,然后喑哑着嗓音,说道:“等。” 第553章 差池 第553章 差池 那小随从听到这句话以后也就点了点头,然后乖乖的退到了一侧,陪着李菖一直在里头等候着。 而李晟和初芮遥自然也不能够出去,也就只在那里等着二人接下来的动作。 而在外面的皇帝已经派人将舒尔所准备的,打算将要进行法事以后的东西准备好了以后,便对她说道:“九歌道人,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不知法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舒尔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大抵都是自个儿所能用得到的,于是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冲着皇帝说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么就可以开始了。” 皇帝点了点头,随后冷着脸对那些小和尚说道:“法事要开始了,你们就先退到一边去吧。” “是。”小和尚点了头,然后双手合十,说了一声是,随后所有的人就都退到了一旁去,给中间的舒尔留出来许多的位置来。 舒尔站在中央,前头放着了一个长桌,然后桌上摆着许多道法进行时需要的东西。 舒尔约摸了一下时间,估计那个女人也应该快要到了,于是乎便像是有意无意的冲着皇帝说了一句:“这建国寺怕是要改名建国观了。” 可是皇帝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看见舒尔已经转过了身子,然后从身后拽出了拂尘,轻轻一挥,便从面前桌上的金色盆子中撩出了几滴水滴,像是什么珠子一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是落下的拂尘却像是丝毫没有沾上水的样子,只见舒尔脚步一转,发丝在空中飞舞,分明是作法事,可却偏偏像极了淮南的歌女一般,让人知道,什么叫做惊鸿游龙。 只见舒尔轻轻旋了手,手中的拂尘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她的手中转了几个圈,然后一边的几人只见她口中像是念念有词似的,可是距离太远,又实在是听不清楚,她说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这也足够了,作法事,本来讲究的就是故弄玄虚,毕竟他们需要的,只是心里头的一份安定罢了,所以说,只需要稳定了他们的心,便可以了。 舒尔这样想着,然后仔仔细细的回想着自个儿师傅曾经教导过自己的,有关于作法事时的动作,然后再认认真真的做出来。 但是实际上,虽然自个儿是个道士,却是从来不相信这种东西真的会给国家带来幸福与安宁的——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十分虚假的,孔圣人也曾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以,自个儿对这些东西向来没有那么关注 。 但是,是自个儿的师傅救了自己,又给自个儿安身之地,所以,饶是为了这份恩情,自个儿哪怕是再不喜欢,也应该好好的学习这些东西。 这样想着,舒尔闭了闭眼,动作也就越发认真了些。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左右,舒尔才慢慢的停下了动作,桌上摆着的水和草叶也都逐渐的归于平静,然而一旁的皇帝和随从们也都看呆了,许久许久以后才回过了神,看到舒尔往这边走来,然后说道:“几位,法事已经做完了,不知接下来……” 舒尔看着他们,心中想到:他们若是不走,应当就会瞧见李菖在二皇子灵前的样子,可是若是他们几个接下来直接走了,那么大抵,就会错过一场好戏了。 皇帝思索了一阵儿,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建国寺如此偏远,朕来这里一次也不容易,况且,朕的诸多皇子也都在这里,不如就去瞧一瞧他们吧。” “陛下所言甚是。” 本来皇上旁边的小太监变了变眼神,好像是要劝阻他的样子,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舒尔开口说道:“陛下怀有宽慰之心,这样做,神明也会记得您,保佑您国泰民安。” 听到这句话以后,皇帝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两个随从走了进去。 舒尔自然也是要跟进去的,有两个小和尚走了过来,似乎还想拦她,不想让她进去,可是舒尔却微微笑了一下,甚至不用自己开口,就听见一个皇帝身边的小太监走了过来,白了他二人一眼,随后说道:“这可是给陛下作法事的九歌道人,你们竟还想拦她,真是不想要脑袋了。” 阴阳怪调的语气叫人听了十分不舒服,可是这毕竟是给自个儿说话,舒尔也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走了过去。 “九歌道人。”皇帝走路的速度并不是十分的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故意在等着她,可是舒尔并没有往这个方面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事?” 皇帝皱了皱眉,随后说道:“刚刚作的法事,当真能让朕的国家平定,百姓安乐吗?” 舒尔微微笑了一下,她自然是不相信,自个儿不忠于政事,光靠这一年的几次法事,就能成为他所说的那个样子的。可是她却是不能这么对皇帝说的,只能思索了一下,随后说道:“陛下自然是不必担心的,我们讲的,皆是自然而然,况且心诚则灵,若是执念于此,反倒会适得其反。” “原来如此……”皇帝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默不作声的往前走去了。 就在几人快要到达灵堂大殿的时候,门口的李菖的随从听到了李菖的脚步声了以后,便赶紧悄声走到李菖的身侧,然后说道:“殿下,皇上他们几个好像过来了。” 李菖闻言皱紧了眉头,随后对着随从说道:“你去门口等着,至于该做什么,你应该也清楚得很。” 随从没有多想什么,便直接弯了弯腰然后说道:“是。”随后便赶紧走到了门外头等候着了。 李菖和初芮遥自然也听到了外头人的对话,于是乎对视了一眼,然后继续蹲在那里等候着。 等到皇帝和舒尔走过来了的时候,正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随从,皇帝皱眉,然后问道:“你不是五皇子的人吗?在这里做什么?” 第554章 彩霓 第554章 彩霓 那个随从抬眼看了一下,看见了皇帝,装出了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然后赶紧跪下了身子,低下了头说道:“皇上万福金安。” “免礼。”皇帝听到这句话以后却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你可是李菖身边的那个随从?” “正是。”他的头越发的低了下来,毕竟他也知道阿诚的下场,因此做事就该越发的小心翼翼,说话声音虽还是平常那样,可是仔细听来,却已经有些微微发抖了。 皇上并没有什么言语,只是语气却冷了几分,然后说道:“你们家主子,现在在里面干什么?” 这样居心叵测的人,也不知道在这里,究竟会做些什么。 随从听到这句话以后,似乎是有些为难的说道:“七皇子殿下说,有些惦念二皇子殿下,于是今儿便来看看。” 皇帝皱了皱眉头,这李菖可是出了名的一肚子坏水,上次是如何对李晟和安和郡主,甚至宫中的瑶妃的时候,自己也都在场,现在他还好像是历历目一样,因此,李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的心里,可是十分有数,所以他这次前来,怕不是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一副好心。 只是就在自个儿正在纠结的时候,一旁的舒尔却突然开了口,说道:“陛下,既然五皇子在里头,我们是否还是等到他出来以后再进去瞧一瞧?” 皇帝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不必,我们这就进去瞧一眼,他定然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舒尔抿了抿嘴,掩去了唇角笑意,随后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在皇帝的身后,然后走进了灵堂大殿之中。 门外的随从见他们走了以后,才轻轻的松了口气,然后也就不敢进去了。 走进去的皇帝和舒尔自然也就看到了跪在蒲团之上的李菖,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听着他口中念念有词,舒尔依稀能听清楚,是同自个儿刚出去时的话,相差无几的。 但皇帝当然不知道刚刚的事情,脚步微动了一下。跪在那里的李菖自然是听到了这一声细微的脚步声,可是却仍然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在那里说着有关二皇子的事情。 “咳。”约摸是过了一刻钟,皇帝才发出了这一声轻咳,而这一次的李菖自然是身子微微一颤,然后转过了脸,却瞧见了皇帝,装上了一副惊讶的表情,然后便赶紧站起了身子,对着皇帝跪了下去,然后说道:“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随口说了一句平身,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个儿开始对这个儿子,一点都喜欢不起来,甚至还有些厌恶,只是无论怎么说,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孩子,究竟不能表现得太过分了。 想到这里,皇帝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今儿突然来到这里,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李菖本来道了一声谢,随后缓缓站起了身子,可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子微微一愣,然后对着皇帝说道:“父皇的意思是……” “朕还能有什么意思。”皇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朕只不过是想问问你罢了,你竟然还在这里揣度朕的意思了。” “儿臣不敢。”李菖闻言赶紧低下了头,然后说道:“儿臣只不过心中惦念着二皇兄,所以才来这里瞧一瞧罢了,并没有什么意思。” “嗯……”皇帝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了二皇子的灵前,然后从一旁的太监手中接过了已经点好的三支香,说道:“你二皇兄在世的时候,向来都是手足情深,尤其对你和老七格外的好,处理事务时也格外的上心,对朕也十分的孝顺,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躲在角落里的李晟听到皇帝的这一番话后,心中刺痛了一下,他本来也是十分崇拜二哥的,二哥对他也是十分的好,只是…… 想到这里,李晟的眼睛又黯淡了几分。 一旁的初芮遥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可是现在他们二人在这里躲着,也是在没有办法出声来安慰他,只好伸出了一只手,然后握住了李晟的一只手。 然后她便感觉到,自个儿被更大的力气握住了。 初芮遥有些愣,然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晟,却发现,他的眼睛里有着十足的温柔,像是深邃的星空。 初芮遥又感觉,自个儿的心跳慢了两拍。 可是站在那里的李菖,可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了——自个儿这次前来,本就是想装作“兄弟情深”的样子给父皇看,让他知道自个儿没有那么冷酷无情,可是现在,父皇看见了二皇兄的牌位以后,却越发的想起了往事,只怕是眼中,更加没有自个儿了。 他咬了咬牙,心中十分的不甘,可却只能在那里忍耐着,眼中的仇恨越发的浓厚了。 只是过了片刻,李菖长呼了一口气,眼中的阴霾逐渐退去,毕竟他想起这次事情的目的,总不能让父皇再看见自个儿这样的一面,不然的话,他以后就在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于是乎他开口说道:“是啊,二皇兄在世的时候,无论是什么都会惦记着我和七弟,可是如今……” 说到此处,他却像是说不下去了一般,喉咙里头发出了有些细微的哽咽声。 皇帝将香放在了上面,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也亏得你还能记得你的二皇兄。” 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李菖,你别在这里猫哭耗子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在几人站在那里的时候,一个娇俏的女声突然响起,里头还夹杂着十足的愤怒。 随后是一阵十分快的脚步声,只听她赶了过来,然后走进了灵堂大殿之中,皇帝和舒尔立马认了出来,此人,正是李菖的夫人,彩霓郡主。 第555章 变 数. 第555章 变 数. 李菖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就已经吓了一跳,心中念叨着“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可是面上却依旧挂着原来镇定的表情,虽然是硬装出来的,可是却也不能让人瞧出来什么端倪。 等到彩霓郡主来到灵堂大殿之内的时候,李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菖十分的疑惑:按理来讲,这个地方应当是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的,那么这彩霓郡主,又是怎么寻过来的? 想到此处,李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瞧了一眼站在一侧的舒尔——这个小丫头的出现,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不会…… 李菖的心中萌生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恐怖的念头:该不会便是这个小姑娘,将这一切告诉彩霓郡主的吧? 不光是李菖,连皇帝都有些纳闷儿——这建国寺,让人也就罢了,怎么这彩霓郡主也到这里来了?她究竟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可是他终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她。 彩霓郡主自然看到了皇上,于是乎白了李菖一眼,并没有回答李菖的话,只是微微弯了弯腰,冲着皇帝行礼,随后说道:“见过皇上。” 皇上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彩霓郡主怎么来到这建国寺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了?可是又什么要事?” 彩霓郡主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回禀陛下,此次前来,我是来告诉众人,面前的五皇子,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究竟有着怎么样的丑恶嘴脸!” 皇帝听到这句话以后先是一愣,然后皱紧了眉头,说道:“彩霓郡主,这东西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啊。” 他当然不是在维护自己的儿子,毕竟李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心中也非常的明白,只是面前的小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自己的面说了这句话,如若是假的,可就算是欺君之罪了。 彩霓郡主抬了抬下巴,随后说道:“这一点我自然知道,只是,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半句谎话,但是这李菖,才是谎话连篇的那个!” 皇帝听到这句话以后,眉头皱的越发紧了,然后看了一眼李菖,随后继续对彩霓郡主说道:“那不知彩霓郡主,可否说一说,他究竟说了什么谎话?” “既然是谎话连篇,那当然是说了许多许多喽。”彩霓郡主轻笑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不过既然陛下您发问了,那我便就选个最简单的和您说吧。” 皇帝还没来得及点头,然后就听见彩霓郡主说道:“您不会以为这李菖来给二皇子烧香,在他面前掉两滴眼泪,您就以为他是真的思念二皇子,想来瞧一瞧他吧?” 说到此处,彩霓郡主冷笑了一声,随后看了一眼李菖,然后接着说道:“若是真的如此,那么您可就把李菖想的太简单了些!” 皇帝眼神一动,随后看向了李菖,却发现他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彩霓郡主,然后出了声,说道:“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彩霓郡主的笑里,满满的都是嘲弄,像是十分看不起说出了这样话来的李菖,只听她继续说道:“李菖,难不成,你打小也没学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现在连这些事情都不敢承认了?” 李菖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继续听着彩霓郡主说道:“实话告诉您吧皇上,您最看中的二皇子,您最中意的皇位继承人,才不单单的是突发心疾死去的呢。” 皇上听到这句话以后,瞳孔狠狠地震了一下,随后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李菖,而李菖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却也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而蹲在那里的李晟也吓了一跳,二皇子去世的时候,自个儿的年纪还不是很大,旁人对自个儿说了二皇子的死因,他也就相信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他所不知道的内幕。 就这样一直安静的过了许久以后,李菖才颤抖着声音开口,说道:“你……你说这些话究竟有什么证据……你快——” “你闭嘴!” 只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皇帝震怒的声音,李菖听到这句话以后,立马便不敢出声了,心因为紧张而跳的十分的快,可是却也不敢开口辩解什么,只能听着皇帝对着彩霓郡主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有了皇帝站在自个儿身前,自然是什么都不用害怕了。想到这里,彩霓郡主微微一笑,然后行了个礼,说了一声“是”,随后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听我父亲说,二皇子殿下,根本就不是什么心疾发作而猝死的,这根本,就是谁蓄谋已久的谋害。” 彩霓郡主并没有明说是谁,可是她最开始的一番话,以及李菖的表情,都无疑已经暴露了事情的真相,饶是不用彩霓郡主说下去,旁人也能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是谁都没有阻拦她,只听她继续说道:“是有人给二皇子殿下服用了心衰的药物,可是每一次的剂量又都不大,因此,谁都没有查出来,二皇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去世的,因此所有的人都以为 ,二皇子真的如同太医说的一般,是心疾突发。” 彩霓郡主看了一眼李菖的表情,然后微微笑着说道:“五皇子殿下这是什么表情?气急败坏?”她冷哼了一声,随后接着说道:“我当然知道,损失没有什么证据,你自然是有办法为自己开脱的。” 说完这句话以后,彩霓郡主又看向皇帝,随后胸有成竹的说道:“当年,因为二皇子殿下去的太过突然,因此他有一些不相信,所以他便找了人,从宫中二皇子的饭食中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她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身边的人也都是如此,只听她继续说道:“真相就是,果然是有人在二皇子的饭食中放了会让心衰的毒物,所以二皇子殿下,是一点点的中毒身亡的!” 第556章 气急 第556章 气急 皇帝已经不需要彩霓郡主继续说下去,或是让李菖自个儿说出什么实话来,现在看一看李菖的表情,就知道彩霓郡主说的都是真的了。 皇帝听到这句话以后自然是十分生气的,可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听着彩霓郡主继续说道:“所以,您被李菖蒙在鼓里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知道了他的死因以后,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先不说皇帝是什么样的感觉,连躲在角落里的李晟和初芮遥都吓了一跳。 初芮遥只是觉得原来二皇子的死因并没有那么简单,而李晟则是完完全全的觉得不可思议了。 对待自个儿那样好的二皇兄,竟然是被李菖他给害死的?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差一点就要冲上前去,然后和李菖理论什么。 可是他却被初芮遥给拦住了——在自个儿握了拳头就要冲上去的时候,却被初芮遥拉住了胳膊,李晟微微一愣,好像是醒过来了的样子,然后瞧了瞧初芮遥,看见她皱着眉头,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李晟顿时想到了自个儿究竟为什么样在这里,舒尔对他们二人,究竟抱有了多大的希望。 她将他们安置在这里,绝对不是单纯的让他们听听墙角,而是在像听到这种话以后,坐怀不乱的继续等候着。 毕竟,现在看来,自个儿的手中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可是又只有等到强大起来,才能够打败李菖。 想到这里,李晟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出去。 “你……” 皇帝听到这些话以后,自然也是十分惊讶了的,可是他还没有说什么,却有听见了一旁的李菖突然开口,说道:“你有什么证据,就在这里血口喷人。” “证据?”初芮遥瞧了瞧他的反应,忍不住笑着开口道:“你现在的反应,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了吗?” 他现在在所有人的眼中,自然都是一只被撕掉了翅膀的蜻蜓,飞不起来的模样,叫人看了都觉得可怜。 可是,偏生对他又生不起什么好感来,也只能越看越觉得气愤。 “够了,李菖。”一旁的皇帝突然发声了,听到了这句话的李菖,身子猛地一震,喉咙干涩极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父皇从来没有直接叫过自己的名字,况且还是用这样冷漠,甚至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如若是非要带上一种色彩,那么就是失望,极致了的失望。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再狡辩什么吗?”皇上看着李菖,李菖整个后背上全都是冷汗,皇上每说一句话,便流的更多一些。 “这是你二皇兄的灵前,你也敢这样说谎?良心当真不会觉得不安?” “不,儿臣没有……” 李菖立马便陷入了恐惧,对着皇上做出了服软了的姿态,可是还没等自个儿想说的话都说出口,却听见了那里的彩霓郡主仍旧在煽风点火,只听她说道:“没有?不敢?呵,李菖,你说的这些话可当真是笑人。” 李菖皱了皱眉头,心中已经燃起了一团无名的火,可是彩霓郡主还偏偏继续在那里说,让他心头的那团火越烧越大,越烧越烈:“要知道,你五皇子有什么不敢的,连残害手足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自己说,还有什么不敢的?” 听到这句话以后,李菖终于无法忍耐了,他加快了步子走到了彩霓郡主的面前,彩霓郡主冷笑着,刚想说些什么,可是却感觉到,自个儿被李菖重重的打了一个巴掌,力道之大甚至让自个儿的脑袋里面都有些嗡嗡作响。 彩霓郡主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摸着自己的脸,然后看向了李菖,随后大喊一声说道:“你疯了!” 李菖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从另一侧,给了她第二个巴掌。 他的想法真的就十分简单——这样多嘴多舌,又如此愚笨的女人,不必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一巴掌更加的响,让彩霓郡主甚至有些站不稳,靠一旁的小丫头扶着才能直起身子来,过了一会儿,她的唇角甚至流下了一滴血。 角落里的李晟和初芮遥都是吓了一跳,然后李晟险些又要冲上去,结果再一次被初芮遥给拦下,只听她低声说道:“不可以出去,你现在若是出去了,他们不但不会感谢你什么,没准儿还会合起来针对你,这样的话,我们的形势便可能会更加的无力了。” 李晟听到这句话以后思索了一阵儿——毕竟父皇也在外面,所以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情,可是他还是觉得帮不上人,有种十足的无力感,于是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然后叹了口气,便撤了力退了回去。 在外面的皇帝也愣了许久,在彩霓郡主挨了第二个巴掌以后才反应过来,然后连忙叫人去将李菖给拦了下来,然后说道:“李菖,你当真是好狠的心肠!” “咳……咳咳……”挨了李菖两个重重的巴掌的彩霓郡主,连站稳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只能摸着自个儿的脸,然后恶狠狠的瞪着李菖,对着离自己没有多远的李菖轻声说道:“这笔账,我们一定要算——” 说完以后,她留给了李菖一个白眼儿,然后在侍女的搀扶之下离开了灵堂大殿。 只是临走之前还不忘了看一眼站在一侧默不作声的舒尔——她只是觉得这人长得太过眼熟,却不记得究竟在哪里见过了。 而舒尔自然也注意到了彩霓郡主的眼神,只是自个儿却像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自个儿那日去告诉她关于李菖的下落的时候,可是特意去易容了的,所以,她自然而然的笃定,彩霓郡主是绝对认不出自己来的。 而打完了这两个巴掌的李菖却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因为彩霓郡主是他的夫人的缘故,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已经算都被皇上给看到了。 自己这次前来,本来就是为了让父皇看见自己的慈悲心肠,可是现在看来,反倒弄巧成拙了。 他回过头去,然后正好对上了皇帝失望的眼神。 第557章 落定 第557章 落定 李菖对上了皇帝的眼神以后,就膝盖一软,立马跪了下去,开口说了一句“父皇”,可是声音嘶哑得很,完全没有半点平日里的那种感觉,只剩下满满的无力感。 皇上看他,眼里却也没有半点怜悯了,只是冰冷着嗓音说道:“我当真对你太失望了。” 如若是生气,或是旁的情绪,无论怎样都好,可是这一次,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却是失望。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若是单单是二皇子一事,倒也还好说,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也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你却打了彩霓郡主,还下了那样重的手,你让彩霓郡主她……唉。” 说到此处,他像是有些说不下去了的摇了摇头,李菖见这事情似乎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于是乎便赶紧开口说道:“彩霓郡主她……” “你倒也知道她是彩霓郡主。”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皇帝再一次开了口,然后说道:“你既然知道她是彩霓郡主,又为什么下了那么重的手?难不成,你今天还要将她打死在这里吗?如若真是如此,那你又该怎么向她父亲交代,” 李菖听到这句话以后便沉默了,他自然是没有这么想的,但那一瞬间自个儿真的只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个儿的情绪和力道,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皇帝最终叹了口气,然后说道:“罢了。” 李菖赶紧抬头瞅他,却听见他说道:“家丑不可外扬,所以这两件事,朕都不会去和旁人说的。” 李菖轻轻的松了口气,刚想说一声“多谢父皇”,却听见皇帝继续开口说道:“但是在彩霓郡主那边,朕也不太确定她究竟是否会和她父亲说,等到那时,你……就好自为之吧。” 倒不是自个儿不想保这个孩子,只是再怎么说,他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想到此处,皇帝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脸看了一眼二皇子的灵位,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便径直的从李菖的身边,离开了灵堂大殿。 李菖在那里跪了许久,心中不单单有悔恨,还有对彩霓郡主,以及李晟和初芮遥的恨意——若不是之前的事情因为他们二人败露,自个儿也就不至于出此下策,剩下的事情,自然也都不会发生了。 所以说到底,自个儿终究还是恨着他们两个人的。 只是事到如今,却也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安安静静的等候着,然后静观其变罢了。 想到此处,李菖也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只是起来的动作并没有那么流畅,大概是刚刚跪在地上了的时候磕到了什么地方,只是自个儿现在,也实在不想管顾这些了。 他只想赶快回到五皇子府,然后思虑着,接下来,自个儿应该怎么办才好的事情了。 只见李菖一瘸一拐的离开了灵堂大殿以后,站在那里等候着的舒尔突然出声,开口道:“人都走了,可以出来了。” 不过片刻,蹲在那里的李晟和初芮遥便从那里一前一后的爬了出来,出来了以后也并没有站起身子,而是直接坐在了地上,毕竟里面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两个人同时呆在里面实在是有些拥挤,所以好不容易出来了,自然应该好好的放松一下,因此也就不管究竟地上究竟干净与否了。 “怎么样,都听到些什么了?”舒尔见他们两个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毕竟自个儿也在另一侧的角落里躲了那么一会儿,知道呆在里面的感觉并不好受,况且还是两个人,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一样的情绪来,只是像平常一样这么问道。 初芮遥瞧了一眼李晟,发现他的表情又有些不对劲,于是乎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将刚刚自己在里面听到李菖和随从的声音,以及在彩霓郡主进来以后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全都告诉了舒尔。 舒尔先是瞧了一眼李晟,随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对初芮遥继续说道:“我当时只是觉得二皇子的死因并没有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被手足残害的可怜人。” 一听到“被手足残害”这几个字以后,李晟的手又不自觉的握紧了,在今天之前,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最崇拜的的二皇兄,真的就是因为突发心疾而去世的,结果今天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自然有些无法接受。 原来,杀害了自己二皇兄的人,是自己的五皇兄。 哥哥杀了哥哥,无论怎么想,都不会能够轻而易举就接受了这件事情的。 初芮遥注意到了舒尔像是不自觉看向李晟的眼神,也跟着看了一眼李晟,却发现他皱紧了的眉头,只感觉心又是一阵抽痛,然后再一次伸出了手,然后握紧了他的。 李晟的手心中央全都是汗,可他的手分明又是凉的,初芮遥抿了抿唇,刚想说什么,却听见李晟抬起了头,看着舒尔,突然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们?” 舒尔微微笑了一下,像是早就想到了会被问这样的问题似的,可是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等着李晟继续问下去。 见舒尔没有回答,于是乎李菖便继续问了一句:“那一日在玉楼春,想必你也发现了我们吧。” 如若不然的话,既然根本没有要同彩霓郡主一起吃饭的意思,为什么还要颠儿颠儿的上楼来?而且既然上了楼,又害怕隔墙有耳,为什么要直接站在他们的门前说话,而不是进到房间里头? 李晟越想越觉得疑惑,只是之前却一直没有时间将这些事情问出口,那么既然现在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他自然是要追查到底的。 “不错,当时……我确实是已经知道了。” 舒尔也没有顾忌什么,直接将事情的起因说给他们听了。 那一日他们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舒尔就已经发现他们了,只是一直也没有机会接近,正好彩霓郡主不知道从谁那里听来了自己,正好也能随她的愿。 反正是未来要帮助的人,让他们知道了又何妨? 第558章 身世(一) 第558章 身世(一) 李晟和初芮遥听到了舒尔的话以后,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后都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李晟开口说道:“那不知道,舒尔姑娘,究竟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舒尔注意到,他口中的是“舒尔姑娘”,而不是“九歌道人”,所以,他说的并不是自个儿是个道士的身份,而是自己作为舒尔,究竟为什么会帮助他们。 舒尔轻轻一笑,与自个儿有关的事情,又怎么能轻易告诉他们?因此便直接说道:“不过是因为,我瞧着他,不如瞧你们觉得顺眼吧。” 真相当然不可能是这个,初芮遥和李晟自然都知道这一点,可是却也都明白,既然是她不能告诉自己的话,那么就一定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因此,他们二人也就不执着于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想到此处,李晟和初芮遥对着舒尔微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原是这样,但无论如此,这次都十分感谢舒尔姑娘你,若不是你,恐怕这一场好戏,也是唱不出来的。” “七皇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舒尔轻轻一笑,随后继续说道:“这不过都是天命罢了,若是今儿皇上,或是彩霓郡主并没有来,那么我们的这些事情,也不能成功,您说我说的是不是?” 李晟闻言点了点头,可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舒尔继续开口说道:“也罢,今儿的事情既然已经完成了,那么我也就先回去了。” “嗯。”李晟和初芮遥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舒尔说道:“那么既然如此,我和郡主也就先回去了,舒尔姑娘路上多加小心。” “那是自然。”闻言舒尔颔首微笑,然后接着开口说道:“二位也是,多加保重,日后若是有缘,自会再次相见的。” 言罢,便转了身子走出了灵堂大殿,随后快速的离开了建国寺。 李晟和初芮遥瞧着她的背影,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二人对视了一眼,便听到李晟说道:“也不知道,这舒尔姑娘,究竟为何要这么帮助我们。” 初芮遥叹了一口气,随后轻轻皱紧了眉头,然后继续回答了李晟的话,说道:“况且,我们也还不知道这舒尔姑娘,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对我们二人,又到底有什么居心。” 李晟也叹了口气,随后二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初芮遥叹了口气,然后开口说道:“管他是好是坏,对我们又有什么企图呢,只要能帮助到我们,不就可以了吗?想那么多,实在是累得慌。” 李晟听到初芮遥的话,先是一愣,然后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来,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声“嗯”。 只是他也非常明白,初芮遥的想法,并不比自己少,这个姑娘总是会想到很多事情,所以,她这么说,只不过也是为了安慰自己一下罢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忍不住泛起了一丝酸楚,可很快便振作了起来,看着初芮遥的眼神,开始逐渐变得坚定。 等到尘埃落定以后,自个儿一定会让她不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二人本想离开灵堂大殿,可是李晟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过了头,初芮遥自然是注意到了,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乎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李晟听到初芮遥的话以后连忙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你可否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便好。” 初芮遥轻轻点了点头,左右现在也并不着急,饶是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李晟见初芮遥肯定了自个儿,于是乎便松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走到了二皇子的灵前。 这样一来,看到了李晟动作的初芮遥也明白了什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脸上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只见李晟走到了二皇子的灵前,一旁跟着的随从自然也能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于是乎便适时的点上了几炷香,然后递给了李晟。 李晟接过了香来,随后跪在灵前的蒲团上,深深地拜了几拜。 这曾是自个儿最崇拜,最喜爱的皇兄,哪怕他如今已经不在了,可是在李晟的心目中,却依旧是这样的存在。 李晟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站起了身子,将几炷香插在了香炉的香灰之上,袅袅青烟缓缓升起,却并不是十分刺鼻的气味,反倒让人觉得柔肠百结。 李晟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对着二皇子的灵位拜了几拜,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自己本以为,二皇兄当真是因为心疾而死,只是没有想到,杀害二皇兄的,竟然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竟然就是自个儿的亲哥哥,二皇兄的弟弟,五皇子李菖。 人人都说血浓于水,饶是再疏远的关系,也都抵不过兄弟、亲人之间的深情。 可是现在,却因为一个皇位,他竟然能对自己的兄弟痛下杀手,将这些所谓情分…全都弃之不顾。 李晟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的狠厉显而易见。 他缓缓想到,既然他都能做到如此狠毒,那么,若是换做自个儿,又该当如何呢? 既然他都不能放过自己,那么,便让自己先下手为强,又能怎么样? 现在能够继位的皇子少之又少,况且父皇在临走之前又说了那样的话来,所以,他绝对不会对李菖动手,所以,这种事情,自然而然的要落在自己身上。 他杀害了二皇兄,还害死了母妃,再者,前些日子,还要利用瑶美人操纵父皇,事情败露以后,还打算对自己和初芮遥下手,实在已经是罪不容诛。 所以,就算是父皇不同意,自己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李菖再也得不到翻身的机会。 这样想着,李晟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然后抬起头,看着二皇子的灵位,缓缓的叹了口气。 这一次,换我来替你报仇。 第559章 身世(二) 第559章 身世(二) 上完这几炷香以后,李晟转过身子,然后走到了初芮遥的身边。 初芮遥好像是在那里发愣似的,并没有反应过来李菖已经回来了,李晟无奈,走到了她的身侧,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初芮遥回过了神,然后抬眼看了一下李晟,随后微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李晟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初芮遥收回了目光,随后便和李晟二人一起走出了灵堂大殿。 然后在走到门口马车的那一段路程之中,初芮遥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李晟听到她这句话以后,先是轻轻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本想着,若是这样的话,大抵还能再多休息一段时间,可是就上次那件事情看来,李菖出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所以我们不能放松警惕,必须要趁热打铁才行。” 初芮遥点了点头,然后等到二人到达了马车那里以后,便一前一后的上了车,然后慢悠悠的回到了皇城。 而此时的舒尔,却已经早就到达了那里。 原来,她来的时候便是骑的她师傅的那匹马。那是一匹白色的马,虽然算不上什么千里良驹,可是脚程也算得上十分的快了,毕竟从建国寺到达皇城那么远的地方,也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 等到了自个儿师傅的道观以后,舒尔发现正殿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她的眼睛一亮,然后赶紧将小马拴在了马棚之中,随后便颠儿颠儿的跑回了正殿,一边跑一边叫嚷着说道:“师傅!” 原来,这些日子,沉山道人一直都在正殿中闭关修炼,若是仔细算一算,大抵是有半个月没有瞧见他了,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舒尔的心里头,还是十分思念他的。 沉山道人听到了舒尔的声音以后,便披着道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舒尔跑到了他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笑着问道:“师傅可是闭关完成了?” “嗯。”沉山道人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舒尔的脑袋,然后问她道:“九歌这些日子,可有什么进展?” 舒尔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这些日子发生了的事情告诉了沉山,沉山听完这些话以后,先是点了点头,可是却又轻轻的皱了皱眉头,然后表情十分严肃地对舒尔说道:“那李菖可是心狠手辣的很,你做事时,可有十分小心?” 舒尔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是自然,徒儿这回根本没有怎么自己动手,全是借了师傅的那‘借刀杀人’的法子罢了。” 沉山道人听了以后,微笑着伸出指头轻轻的弹了弹她的额头,然后说道:“旁的不好好学,这些东西学的倒是快。” 那一下弹得并不重,可是舒尔还是捂住了自个儿的额头,然后冲着沉山轻轻吐了吐舌头,佯装嗔怪的对他说道:“师傅净会开我的玩笑,旁的东西,我又有那一样没有认真学了?” 沉山“哈哈”一笑,随后说道:“好好好,是为师错怪九歌了。” 但是说实话,舒尔这个小丫头,不但生性聪慧,学起东西来又格外的努力和认真,是观里那些寻常弟子都比不上的。 “既然师傅闭关修行出来了,那应当多加休息,弟子先去练习今儿需要练习的东西了。” 舒尔看了一眼沉山,然后行了个礼,随后便转过身子蹦蹦哒哒的离去了。 沉山看着小姑娘离去的欢快背影,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来,可是很快的,这笑容又逐渐变得苦涩。 舒尔这个小丫头,是自个儿从外头捡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乍一眼瞧她根骨清奇,所以才将在街边祈祷的她捡了回来,可是后来才知道,她的母亲,是宫中的乐师,而她的父亲,却是当今圣上。 而她之所以会被扔出来,他也是听了自个儿师弟沉水道人说的。 他的母亲本是宫中弹奏箜篌的乐师,长相清丽貌美,自然而然的就被皇上所看中了。 待到十月怀胎,生下了舒尔以后,却还没来得及得到一个名分,便被飞来的“祸水”名头,打了个不得翻身。 而在临死之前,她将自个儿唯一的,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儿,托付给身边的小宫女,说道:“一定要把她送到宫外去,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我的女儿。” 小宫女含泪接过了孩子,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皇宫。 那一日,皇上身边的宠妃寻到了她的宫中,问她,她的女儿现在在何处,只是她最后,到死都没有透露出关于舒尔的一丝一毫。 宠妃的儿子瞧不过去,然后,一把火烧了她的宫殿,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时辰才停下来。 皇帝听到这句话以后十分愤怒,叫来了那个儿子,可是,他却矢口否认,一口咬定火不是自己放的,那个语气,就好像是晚饭吃什么一样简单。 皇帝无奈,只好放了他,然后追封了她的母亲,这是也就算罢了。 然而,那个宠妃是齐妃,那个草菅人命的皇子,便是李菖。 沉山皱了皱眉,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小丫头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如若知道了,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可是,沉山不知道的是,舒尔,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那一日,舒尔也不过就十一、二岁的年纪,沉水师叔来清心观中同师傅喝茶,可是喝着喝着,偏偏吵嚷着要喝酒,没办法,只好去外头买了两坛酒回来,然而就在自己回来的时候,她站在门口,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舒尔心中诧怪,也就因此躲在了门口的角落,继续偷听了下去。 可是越是听到最后,舒尔便越是觉得脊背发凉,冷汗几乎要把后背的道袍打透了。 原来,自个儿的身世并没有师傅一笔带过的“路上捡的”那么简单。 原来,自个儿的母亲去世的,竟然那样的惨。 原来,自个儿的那个仇人,名字叫做李菖。 第560章 软 禁 第560章 软 禁 舒尔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微笑着将那几坛酒送到了屋子里头去。 师傅和沉水师叔看自个儿的表情都是怪怪的,舒尔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可是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歪了歪脑袋,然后问道:“怎么了?” 她清晰的看见他们二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然后对她说道:“无事,你且下去玩吧。” 舒尔听到这句话以后,便笑着退了下去,她自然知道,他们二人都是对自己好,可是自个儿也没有办法忘怀和原谅,那个所谓李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对自己的弑亲之仇。 仇恨的种子在舒尔幼小的心灵中不断生根发芽,在每一日的悉心浇灌之下,逐渐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她的心中勾画了许许多多的,关于如何对着李菖报仇的方法,可是想到最后,怎么都没有办法,于是乎只能等待着时机成熟。 终于,师傅闭关,齐妃被打入冷宫,彩霓郡主要知道李菖的下落,而还有李晟和初芮遥,也想方设法的要对付李菖。 天时地利人和,无论哪一样自己都已经牢牢掌握,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架势,所以这一次,计划也顺理成章的成功了。 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晟和初芮遥虽然也发问了,但是,自己又怎么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们?所以,她打着“天命难违”的旗号,行的,却全都是是为了自己所做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舒尔微微一笑,可是那点笑意,却怎么也都不达眼底。 只要自己的计划成功了,稍稍付出一点代价又如何?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李晟和初芮遥终于回到了七皇子府。 走到了议事的房间里头的时候,初芮遥就忍不住的瘫坐在了自个儿的椅子当中。 李晟自然也赶紧坐了进去——毕竟建国寺的灵堂大殿里头的那个小角落实在太过挤人,让两人在那里待着都感觉有些劳累得很,只觉得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凌晗颇有眼力见的走了过来,给初芮遥揉着肩膀——刚刚的凌晗并没有进去,因为若是人带的越多目标也就越明显,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一些,所以初芮遥和李晟身边并没有带随从,只是让他们在马车那里一直等候着而已。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李晟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左右今儿也没什么事情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 初芮遥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可是却忍不住跟了一句:“那我们等到何时去解决五皇子府的那些事情?” 李晟轻轻思索了一阵儿,随后说道:“这也并不十分着急,毕竟这一次的李菖,光是处理彩霓郡主那边的事情就要好一会儿,所以等到过些日子再去瞧一瞧也来得及。” “嗯……”初芮遥轻轻点了点头,拍了拍肩头凌晗的手,示意她可以停下来了,随后便站起了身子,然后对着李晟说道:“那么,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若是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请千万记得告诉我。” 李晟微笑着点了点头,初芮遥注意到他的表情以后便转过身子,像是要走出去,可是还没等走出两步,就突然回过了头,然后对着李晟说道:“若是我睡得太晚,也记得叫我一声。” 李晟微微一笑,知道她还是惦记着上回的那件事情,于是乎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示意明白了,然后初芮遥才按下了一颗心,然后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去。 而在五皇子府的彩霓郡主,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她的脸上的十个清清楚楚的巴掌印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下去,脸颊两侧还仍是十分的肿,脸上挂着尚未风干的泪痕,而且她再一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又忍不住落泪,可是却又不敢伸手去擦,如若不然的话,碰到了肿胀的脸颊,只怕又是新的疼痛。 彩霓郡主只觉得心中窝着一团火,却又不知道到哪里发泄出来。自个儿长这么大,又有什么时候受过这样天大的委屈?尤其是在家中的时候,谁不是把自个儿捧在手心怕摔着那样哄着?怎么一到了七皇子府,就要忍受这样的委屈了? 彩霓郡主越想越生气,于是乎挂着满脸泪痕对着一旁伺候的小丫头说道:“红巧!你且去把我的东西收拾了,我这就要回王府去!” 红巧看了一眼彩霓郡主,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她心里也十分明白,自个儿是怎么都不可能拗过自家郡主的,只好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是”,随后便赶紧收拾东西去了。 “走?你这是要往哪去?” 这声音一响起来,彩霓郡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是却还偏偏装出来一副强硬样子,说道:“本郡主要去什么地方,和你有什么关系?五皇子殿下……莫非管的太宽了些!” 李菖微微一笑,可是那笑容却是十分狠厉的,瞧见以后不但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反而叫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开口说道:“哦?和我没有关系?” 语气里没有一点感情,甚至还有一些阴阳怪气,彩霓郡主听后皱紧了眉头,然后听着李菖继续说道:“什么叫做我管的宽了些?要知道,彩霓郡主你可是我的夫人,我不管你,难不成还要去管别人吗?” 说这话的时候,李菖一步一步的往坐在床榻上的彩霓郡主逼近,说到最后,还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下巴。 兴许是李菖手中的力道大了些,彩霓郡主只觉得自个儿的下巴都要被他给拔下来。彩霓郡主吃痛,小声惊呼了一声,随后抬手打掉了李菖的手,然后皱着眉头,恶狠狠的瞪着他,然后说道:“你爱管谁就去管谁,和本郡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别管到本郡主的头上来,怎么都行。” 说到这里彩霓郡主瞥了一眼一旁本来正在收拾东西,可是一看到李菖进来以后便停下来了的红巧,说了一声:“不用管他,继续做你的事情。” 第561章 争执. 第561章 争执. 红巧自然是十分忌惮着李菖的,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儿子,也是一名皇子,所以自个儿的心里头还是害怕着他的。 红巧又瞧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彩霓郡主,最终还是说了一声“是”,随后便继续收拾着彩霓郡主的东西了。 毕竟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直在彩霓郡主身边侍奉的,毕竟比起五皇子殿下,还是待在彩霓郡主的身边待的时间长久一些,若是得罪错了人,可就实在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李菖看着那个小丫头的动作,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收拾东西?这是想要往哪儿去?” 可是很快他便脚步微动,随后有意无意的抬高了声调,又冷了语气,然后说道:“不过再怎么说,你也得讲究所谓三从四德,若是我没有同意,你又能跑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他便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红巧,语气骤然冷淡,说道:“我看你还敢接着收拾?” 红巧听到这句话以后,手上的动作一滞,握在手里的衣服全都纷纷落了下来,可是她却也不敢弯腰去捡,只能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你!”彩霓郡主瞪了一眼红巧,满脸都是怒其不争的表情,可是最后还是转过了脸对着李菖,开口说道:“李菖!打狗还要看主人,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呵。”可是李菖却颇为不屑的瞧了她一眼,随后说道:“我何时欺人太甚了?倒是彩霓郡主你,今日之事,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啊。” 彩霓郡主皱紧了眉头,似乎是不太记得刚才的事情,拉屎很快便想起来了,冷笑了一声,看着李菖的眼睛里头满满的都是嘲弄,说道:“哦?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可快别笑人了。” 李菖本还勾起的唇角瞬间便落了下去,随后挑了挑眉,然后说道:“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彩霓郡主冷哼了一声,随后便开口说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我说的话,五皇子殿下不应该很清楚才对吗?” 李菖皱着眉头,并没有什么言语,只是等着彩霓郡主接下来的话。彩霓郡主见他这副模样,也大抵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乎冷笑了一声,说道:“五皇子殿下不是一直自诩聪明过人吗?怎么现在,连我一句话都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李菖刚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听见彩霓郡主站起了身子,然后继续说道:“你那些小把戏,我早就知道了,什么去二皇子灵前上香,想念二皇子,你这张嘴里,真的是吐不出什么象牙来,二皇子根本就是被你给杀害的!” 彩霓郡主冷哼了一声,像是没看到李菖几乎已经气急败坏到有些扭曲的表情一样,继续满脸嘲讽的说道:“我老早就从父亲那里听说过你的所作所为了!残害手足,还想欺骗陛下,当真是大逆不道!” 李菖咬了咬牙,强忍着心中的怒意,然后听着彩霓郡主继续说道:“我瞧你根本不是思念二皇子,而是单纯的做戏给陛下看吧!” “啪!” “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响声,原来是李菖的巴掌重重的打到了彩霓郡主的脸上,彩霓郡主哪儿能禁得住这一下?于是乎便惊呼了一声,随后狠狠地摔倒了地上,腰还磕在了桌角上。 “郡主!” 本来还被李菖吓得愣在原地的红巧,见到这幅场景以后赶紧拨通了过去,然后跪在彩霓郡主的身边,将她的身子搁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对着彩霓郡主说道:“郡主!郡主你怎么样了!” 彩霓郡主虽说身子骨算得上不错,可是再怎么说也是一名女子,怎么能禁得住像是李菖这样的男子用尽全力的一巴掌?于是乎她本来就因为昨天挨了两巴掌而红肿的脸颊,又显得严重了几分。 桌角尖锐得很,而她倒下来的时候又没有任何能够借力的地方,所以这一下可是实打实的撞在了上头。彩霓郡主躺在红巧的腿上,疼的连眼泪都在眼圈里面儿打着转,可是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一手捂着腰,另一只手则握紧了红巧的手,然后用通红的眼睛盯着他,说道:“李菖!你竟然……” 可是彩霓郡主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李菖开口说道:“我怎么?” 彩霓郡主瞪着他,本想直起身子来,可是却因为腰部剧烈的疼痛而使不上一点力气,于是乎只好继续躺在那里说道:“你竟敢这样打我!你知道我是谁的女儿!却还敢这样猖狂!这样放肆!” “猖狂?放肆?”李菖冷笑了一声,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彩霓郡主,说道:“我便是打你了,又能怎么样?只要不让旁人知道,不就可以了吗?” “你!”彩霓郡主气极了,强行支起了半个身子,可是却又因为腰部实在疼痛难忍而又躺下了,一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来,就听见李菖继续开口说道:“说起猖狂放肆,彩霓郡主,你究竟有什么资格说我?昨儿擅闯建国寺灵堂大殿,当着父皇的面说我杀害二皇子,让他听信了我残害手足的话,如今,你让我怎么在他面前立足!” “我管你怎么在皇上面前立足!”彩霓郡主皱着眉头吼了一声,她的额头已经因为疼痛而渗出了许许多多的冷汗,有发丝黏在上头,脸颊也红肿着,瞧着狼狈得很,可是脸上还偏偏挂着冷笑,继续说道:“再说,难不成,这些事情你没有做过?但是若是没有,你又何苦在这里担惊受怕的?” 彩霓郡主抓紧了红巧的衣袖,甚至将那里捏的全都是褶皱,可是却也强忍着不说一句疼,只是继续嘲弄着李菖,说道:“要知道,平生不做亏心事,三更不怕鬼敲门!” 第562章 软禁. 第562章 软禁. 李菖听到这句话以后,冷笑着对躺在那里的彩霓郡主说道:“我做了又如何?让别人知道了又如何?既然已经发生了,我还能去抹杀了这件事不成?” 说到“抹杀”这两个字,李菖的眼睛像是亮了一下似的,随后对躺在地上的彩霓郡主说道:“不过说到这里,若是让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能更少一个,是不是也就更好呢?” 彩霓郡主的瞳孔猛地一震,她虽然算不上是十分聪明的姑娘,可是却还没到蠢笨的地步,李菖的意思她自然明白,无非是想杀掉自己灭口,这样的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的的确确也就能更少一个知道李菖杀害了二皇子这件事情的人。 彩霓郡主还能够感觉到,一旁的红巧也在不停的发抖,虽然动作幅度并不十分明显,但是毕竟二人距离十分的紧,所以也能够感觉得到。彩霓郡主也能知道她会有这个反应的原因——毕竟既然若是真的连对彩霓郡主都能够下得去手,动手杀掉她,那么更不要说自个儿这个伺候郡主的小丫头了,毕竟不会有人在意,也不会有人记得。 但是彩霓郡主自然不会让李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杀了自己的,于是乎便皱着眉头,瞪着李菖,然后说道:“我告诉你,我父亲可是……” “你父亲?” 可是这一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听见李菖冷笑着开口, 说道:“我自然知道你父亲是谁,也知道他是连父皇都忌惮几分的人,但是……” 说到此处李菖停顿了一下,可是只不过是停了几个呼吸而已,便接着说道:“但是只需要不被人知道这些事情,不就可以了吗?”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没有人往外乱说的话,不就可以不被别人知道了吗? 彩霓郡主显然是气极了,可却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恐惧,害怕李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浑身都在微微的发着抖,李菖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只是并没有多说什么话,轻轻的蹲下了身子,可是却仍然是不能够同彩霓郡主平视,只是低着眼睛瞧着她,然后说道:“我不杀你。” 彩霓郡主甚至能够感觉到,红巧轻轻松了一口气,只是自个儿却并没有放松下来——毕竟面前的这个男人,喜怒无常,行事又十分狠毒,几乎是不给旁人留活口的。 彩霓郡主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心中想到:只是这个男人虽是如此,但是说话却还是算数的,至少他还说是忌惮着自个儿几分的,所以这句话,应当还算是可信的。 只是自个儿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些什么,毕竟无论是什么话,都不能说的过分的满,何况是对于李菖这种人而言。 只见李菖微微一笑,随后继续对着二人说道:“毕竟若是杀了你,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向父皇,以及九王爷那里交代,但是,你现在也没有什么威胁了……” 此时的红巧和彩霓郡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话来,于是便等候着李菖继续说道:“所以,就先留着你这条命,反正也没有什么所谓。” 她们继续不言不语,只看着李菖的表情,虽是挂了笑容可却仍然是不咸不淡不累不热的 ,叫人看不出来什么感情。他缓缓的站起了身子,然后在屋里头走了两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只是继续放任你们下去,我实在有些不放心,所以……” 说到这里他拍了两下手,响声轻快,然后便走过来了两个穿着一身黑色衣裳,身形几乎是五大三粗的随从,进门以后冲着李菖弯了弯腰,随后对着李菖齐声说道:“殿下,请问可是有什么吩咐?” 彩霓郡主看了看这两个人,发现非常眼生,自个儿在李菖的府上呆了这么久也完全没有见过,不免得皱了皱眉头,心头泛起了一丝惶恐,不知道李菖想让他们对自己和红巧做什么。 李菖轻笑了一下——这些人都是绝对不会被发现的,毕竟可是自己私自养在五皇子府中的暗卫,也可以说成死士——毕竟是无论让他们做些什么事情都会不择手段达到的,哪怕是牺牲自己性命,也一定会去做的那种人。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行事才足够可怕,足够令人恐惧。 李菖并没有去看彩霓郡主的表情,只是冲着那两个人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们也瞧见了,恭王妃今儿出去的时候,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结果现在伤成了这幅样子。” 说到这里李菖刻意停下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地上的彩霓郡主,看向她的眼里的情绪似乎写满了嘲讽。李菖注意到,彩霓郡主瞪大了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似乎是说,这个人怎么会这样将谎话说的出口成章。 不过也没办法。李菖笑了笑,这样的处事圆滑,都是多年在朝廷之上摸爬滚打的结果,如若不然的话,自个儿又怎么可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怎么可能成为恭王? 想到这里,李菖的神情突然冷了起来,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心头的无名之火越发熊熊燃烧起来。 都是这个这么自作聪明的女人,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将自个儿花费了那么多年,一朝一夕,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堡垒,被她一下子就给全部毁掉了,自己的气愤,又怎么能够轻易言说? 他的眼中的恨意越发浓厚,如果能像是刀子一般,恐怕早就已经将彩霓郡主给千刀万剐了。 李菖自然想杀了她,这个女人一直给自己添麻烦,坏了自己的许多好事,只是他却不能,如果动手了的话,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就一定会传到皇帝和九王爷的耳朵里,等到那时,恐怕自个儿的处境便更危险了。 而且自个儿又不能将所听到这件事情的所有人全部杀光,所以这事情便更难办了。 第563章 囚笼 第563章 囚笼 想到这里,李菖轻轻的叹了口气。 所以,既然不能将彩霓郡主处理掉,那么就只能采取别的方法,在自个儿在能够稳稳当当的坐上那个位置之前,都必须只能让她不再露面了。 李菖轻轻咬了咬牙。所以,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想到这里,李菖收回了放在彩霓郡主身上的目光,然后对着那两个男子说道:“所以,我要你们现在就只待在恭王妃殿门口看着,别让别人进来,也不许她出去——”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冷,然后接着说道:“听明白了吗?” 听到李菖的话以后,那两个人先是皱了皱眉头,心中纳闷儿,毕竟自己被五皇子殿下捡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他而卖命,而不是待在五皇子妃的店门口当一条看门狗才对。 只是纳闷儿归纳闷儿,自个儿终究还是不能忤逆五皇子殿下的命令,毕竟自己终归还是需要听他的话的,于是乎还是弯了弯腰,毕恭毕敬的模样,说了一声:“遵命,五皇子殿下。” “很好。”李菖勾起了唇角,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去忙我自己的事情了,你们可要在这里看好了恭王妃,千万不能让她跑了,明白吗?” 他还在“跑了”二字上加重了音,二人听到后又点了头说了声是,随后便李菖转身就要离开彩霓郡主的房间。 “李菖!” 可是自己才刚刚转过身子,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李菖自然分辨出了这是谁的声音,于是乎便轻轻转过了头,本来十分冷淡的表情也瞬间就缓和了下来,嘴角甚至还有一丝向上的弧度,只是瞧见了他的眼睛,才知道他的眼底并没有什么笑意,依旧是昆仑山上的风雪,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 李菖佯装了一副轻柔表情,声音也是同眼底情绪不同的温柔,说道:“怎么了?” 他的这个反应明显的将彩霓郡主吓了一跳,越是这样他便越发觉得恶心,因为缓了一会儿,痛感已经不是十分的明显,然后又借着红巧的力才艰难的撑起了半身子,说道:“你这幅装出来的伪善皮囊可真叫人恶心!颠倒是非的能力倒是十分之了不得,难不成你都忘了刚刚都做了些什么了?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我父王知道!” “夫人怕不是糊涂了。”听到“恶心”二字,李菖的眼睛忽然就冷了下来,只是还偏生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彩霓郡主微笑着说道:“我做了什么事情?我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啊。依我看,夫人你还是不要操心些什么了,只安心的在这里歇息便好了。” 说完这句话后,收回了前面的温柔笑意,对着那两个男子说道:“看好她们。”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彩霓郡主的屋子。 “你!”彩霓郡主明显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样子,可是他却已经走了出去,听不见自个儿的话了。但是她怎么能够甘心,咬了咬牙后强撑着想要爬起来然后出去找他和他理论,可是腰上的伤那里还是十分疼痛,哪怕就是并不十分严重,可是也可能是因为彩霓郡主平日里太过娇生惯养的缘故,最后也没有成功的站起来。本来已经撑起了半个身子,可是又重新的跌在了地上,膝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红巧见状连忙上去搀扶她,面上挂着十分焦急的表情,连忙问道:“郡主!郡主你没事吧!” 彩霓郡主趴在地上,姿势十分狼狈,可是也因为剧烈的疼痛站不起来身子。红巧求救似的看向了一旁站着的两个人,见他们没什么反应,于是乎便开口说道:“你们快来帮帮郡主啊。” 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语气冷淡的说道:“五皇子殿下只叫我们看着皇子妃,可是没有说过要我们出手相助。” “你!”红巧听到这句话以后立马火冒三丈——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榆木脑袋的人?还是已经听话到了如同狗一样的地步? 她刚想开口骂他一句,可是还没有说出口来什么,就听见彩霓郡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罢了,我自个儿也不是没有长手长脚,也不需要他们帮忙。” 说到此处,彩霓郡主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二人,随后艰难的站起身子,冷冰冰的说道:“你们先下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二人并没有称是,只是退了两步以后走了出去,临走之时果然没有忘记关上门。 “郡主……”红巧…在一侧搀扶着彩霓郡主,眼睛里头是满满的担忧,咽了一口口水随后说道:“郡主,不然我们先回床上休息一下吧。” 彩霓郡主闭上眼睛长长的呼了口气,随后睁开了里面满是疲惫的眼睛,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是她刚想抬起步子来往床边走,就感觉到自个儿的膝盖好像僵硬住了一般,根本走不动步子,红巧见状心中焦急的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急得额头上都冒了汗,但是彩霓郡主却咬了咬牙,随后说道:“无碍,这么近的路,我自个儿也能走的过去。” 说罢她甩掉了红巧搀扶着自己的手,然后一步一步,十分艰难的走回了自个儿的床上。 她几乎是瘫坐在了自个儿的床上,好久好久也没有缓过神来,只觉得无论是腰还是腿,都疼的要了命。 红巧亦步亦趋的跟着彩霓郡主走到了床边上,看她这副模样,满脸的心疼,然后轻声细语的对彩霓郡主说道:“郡主,不然的话,先躺下来吧。” 彩霓郡主点了点头,随后在红巧的搀扶下缓缓的躺了下来。 等到扶好了彩霓郡主以后,红巧才跪到了旁边,然后轻声问道:“郡主,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啊……” 彩霓郡主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本想翻个身,可连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放弃,然后叹了口气,说道:“罢了。” 第564章 计谋.. 第564章 计谋.. 红巧见她这副模样越发的害怕了,赶紧皱紧了眉头,然后凑的离彩霓郡主越发近了一些,随后开口问道:“那如果,接下来这两个人会对我们不利,那该怎么办才好?” “这倒还不必担心。” 虽然腰部十分疼痛,可是毕竟自个儿的姿势还是有些不舒服,于是乎还是强忍着翻了个身,随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李菖既然已经答应了不会杀我们,那就一定不会食言,之前在这段时间之内,我们还都是安全的。” 红巧沉吟了一阵儿,随后继续说道:“那么,若是他们不给我们饭食,那该怎么办?” 她倒不是不相信彩霓郡主的话,只是在彩霓郡主身边侍奉了这么久,便是再不仔细观察也能知道李菖究竟是个多么不可信的人,所以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一句。 “这也不用担心。”不过彩霓郡主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李菖一定会想到这一点的,毕竟我们对他而言还是有所用处,再加上我的身份,所以他坚决不会让我们出什么事情的。” “嗯……”听到自家的主子都这么发话了,红巧也没有什么问题问了,只是说道:“郡主你的脸到现在还是肿的,我先去寻个毛巾给您湿敷一下,应当能好很多。” “嗯。”彩霓郡主点了点头,随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站起了身子的红巧走到了一旁,然后从身边的架子拿起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刚想放到水盆里将它沾湿,可是却听到了彩霓郡主的这么一句叹息,于是乎忍不住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虽然红巧也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若是有人还能像往常一样轻轻松松的,才是有些不对劲,可是既然自家的郡主叹了这样的一口气,自己若是不问一句,当真是有些不好的。 彩霓郡主听到了红巧的这句话以后,抿了抿唇,然后说道:“李菖的这个行为,无非是将自己软禁了起来,而最无聊的,无非就是待在屋子里,哪儿也去不了了。” 红巧轻轻叹了口气,将干净的毛巾放到了水里,澄澈的透明液体将白色的毛巾渐渐打湿,红巧却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是继续回答她说道:“郡主所言极是,况且别说出去,门口的那两个在那里挡着,怕是连旁人都没人进的来。” 彩霓郡主先是轻笑了一声,随后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这不就是李菖所想要的吗?” 红巧抿了抿嘴,然后将毛巾从水里头捞了上来,然后拧干了多余的水分,走到了彩霓郡主的床边上,缓缓的跪下了身子,然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言语。 彩霓郡主笑了两声,随后语气里头极尽苦涩与嘲讽,话音想冰一样落在了地上,冷淡的像是没有温度的:“只希望,他不至于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红巧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像是刻意的转移了话题一般,说道:“郡主,等下我将这毛巾敷到您的脸上,若是觉得不舒服,请务必同我说。” “嗯。”彩霓郡主点了点头,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左右自个儿也不想听下去这个话题了,便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也好。 红巧见彩霓郡主点头了的动作,便跪在地上,手中拿着尚且有些湿漉漉的毛巾,轻轻搁在了彩霓郡主的脸上。 彩霓郡主轻轻皱了皱眉,兴许是自个儿的脸被李菖打的有些严重了的缘故,刚刚敷上去时竟然还会有些刺痛感,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疼痛,很快便缓解下来了。 而红巧看见了自家郡主皱起来了的眉头,最开始以为她有些不舒服,本想伸手将毛巾拿掉,可是彩霓郡主却又没有开口让她拿下去的意思,所以一时间红巧也有些难办,可是还好,彩霓郡主的表情很快便缓和了下来,红巧也松了一口气,然后收回了本来已经伸出去的手,只放在一旁,然后看着彩霓郡主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有些舒服了的缘故,不知道过了多久,红巧给自己换了几次毛巾的时候,缓缓的陷入了梦乡。 然而初芮遥和李晟这边,等到回到七皇子府处理好事情了以后,也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分了,二人相互说了什么以后,便各自回到各自的地方休息去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初芮遥早早地来到了李晟的议事厅,并且发现李晟也已经在那里坐着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在等着自己。初芮遥微微一笑,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李晟的声音,只听他说道:“你来了?” 初芮遥微微一愣,二人本来也没约定过什么,但是听他的语气似乎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然后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嗯,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吗?” “嗯。”李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主要是想和你商议一下,有关于李菖的事情的。” “李菖?”初芮遥不免有些疑惑,毕竟李菖不是昨日才被皇上训斥了吗,怎么又要说关于李菖的事情? 怀着这样的心情,初芮遥忍不住开口问道:“若是李菖的话,现在他应当不能对我们构成威胁了吗?为什么还要说有关于他的事情?” 李晟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放下了本来在手中握着的书卷,随后说道:“虽然在父皇的眼中,他已经没有了什么立足之地,可是朝中明里暗里的势力,全都和他有所勾结,所以所说他对我们没有威胁,那是不可能的。” 说到此处,李晟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神色也就凝重了几分,然后继续说道:“况且,你看昨天的那件事情,他做了那样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父皇也并没有怎么降罪于他,所以若是这样看来,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分量,还是比我们想象的重的多。” 初芮遥听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随后问道:“那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办?” 第565章 商议 第565章 商议 李晟闻言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说道:“现在……也是在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敌暗我明,我们不知道他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做好应对的计谋。” 初芮遥摸了摸下巴,随后继续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先做好我们所能想到的,他要做的事情,然后一一做好万全的准备,说不定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李晟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初芮遥说的没有错,只是无论哪一种都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所以全部都能做好的话,难度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可是,除此之外,竟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因此只能努力的将这件事情做好才可以了。 想到这里,李晟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随后苦笑着对初芮遥说道:“不过这样的话,大概就需要你来帮助我了。” “嗯?” 初芮遥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一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很快便明白了,他是说在这一整件事情上,寻求她的帮助的意思,于是乎勾起唇角,笑的温柔似水,又如同春风拂面,撩动了李晟的心弦。 只听初芮遥说道:“没关系啊,左右你也帮过我许多次了呢。” 李菖的心脏一紧,随后心中悄悄地升起了一个想法。 她所做的一切,是否不单单只是为了报答过去的事情呢? 二人又随意的说了一些有关于李菖的事情,而后便各自回去收拾去了。 约摸过了十天左右,李晟正同初芮遥商议关于置办所需用品的时候,李晟的鹰眼突然走进了屋子里,看到初芮遥以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赶紧恢复了原来的神情,说道:“七皇子殿下,有要事相报。” 鹰眼是李晟手下培养的诸多高手之一,所谓鹰眼,不过就是刺探情报的能力非常强,消息十分灵通的那一个。而像是他这样的人还有好多,只不过各个的名字都互不相同罢了。 李晟看见他了以后便意识到事态不对,然后赶紧开口说道:“有什么事情,快说。” “这……” 李晟看了看鹰眼的表情。发现他时不时的瞥向初芮遥,面上的表情有些左右为难,似乎是不知道自个儿该不该说的样子。 李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都是一起的人,听了也无妨,快说吧。” 鹰眼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是。” 而后他便轻轻咳嗽了两声,权当清了清嗓子,随后继续说道:“彩霓郡主,已经被五皇子李菖殿下给囚禁了。” “囚禁?”听到这句话以后,别说是李晟了,连初芮遥都有些不相信——要知道,九王爷那是什么身份,彩霓郡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九王爷还不得让李菖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若是囚禁的话,是不是实在太严重了些。 鹰眼听到这初芮遥反问了这两个字以后?也在心中思量了一下自己的措辞,然后低了低头,说道:“是软禁起来了。” 初芮遥和李晟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心中都有数,出了这样的事情,李菖一定会觉得彩霓郡主多嘴多舌,容易坏人好事,所以便将她关了起来,以免她再出来做出来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但是细细想来,若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怎么今日才行事?难不成前些日子还做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这样想着,李晟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鹰眼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李菖今日才将彩霓郡主软禁起来?” “不……”鹰眼愣了一下,然后对这初芮遥和李晟二人说道:“实际上,在十日之前,五皇子殿下便已经将彩霓郡主软禁起来了。” “十日之前?”初芮遥听到这句话以后明显有些惊,然后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晟,他府上的这些人向来是以效率著称,怎么今儿已经是第十日了,却才打探到这些消息? 李晟很明显也是一愣,眸子瞬间便冷了下来,然后说道:“十日以前?那怎么今儿才知道?” 想来还是自个儿平日里对这些人太好了,以至于他们已经不再忌惮自个儿了,所以效率自然也就不如从前,但是若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也就不必留在七皇子府了,毕竟自己养着他们,也不是用来吃干饭的,若是没有用处了,也就不必要继续呆在这里了。 鹰眼自然注意到了李晟瞬间不对劲了的表情,于是乎赶紧单膝下跪,然后低下了脑袋,努力的将自个儿颤抖的声音恢复平静,随后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回禀七皇子殿下,并非是我们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 说到这里,鹰眼却停顿了一下,李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然后说道:“只是什么,快说。” 鹰眼抬起眼睛来小心翼翼的瞧了他一眼,随后说道:“只是我们打探到,彩霓郡主受了伤,虽然并不严重,可是却似乎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正常行走,而且,我们还打听到,这些伤,似乎是李菖动手打的。” “你说什么?李菖动手打的?”李晟皱紧了眉头,然后这样问道。 他并非是关心彩霓郡主的伤势,只是彩霓郡主的伤势,只是彩霓郡主的身份那样特殊,李菖又怎么敢动手打她?难道不怕九王爷对他做些什么吗? 可是转念一想,那日在建国寺的灵堂大殿之中,李菖不也是当着皇上的面动手打了彩霓郡主吗?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可能不是假话。 但是想到这里,李菖又忍不住问道:“但是既然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又何必现在才告诉我们。” 虽然表情依旧是没有缓和,但是语气已经并不十分冷淡了。鹰眼在李晟身边摸爬滚打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于是乎暗中松了口气,然后说道:“现在彩霓郡主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了,所以我才想着告诉二位。” 第566章 相助 第566章 相助 李菖闻言皱了皱眉头,可是却是初芮遥先开了口,说道:“为什么偏要等到好了不少才告诉我们?” 鹰眼瞧了一眼初芮遥,然后说道:“属下想,若是如此的话,二位做些什么似乎也能更轻松一些。” “呵。”李晟闻言却冷笑了一声,初芮遥正纳闷儿他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便听到他说道:“没见到你旁的有什么长进,倒是学会了如何揣测我的心思了。” 鹰眼闻言像是吓了一跳,可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头低的更低了一些,随后说道:“属下不敢。” “算了。”李晟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轻轻转过了身子,随后说道:“你先出去吧。” 鹰眼长呼了口气,随后说道:“是……” 初芮遥看着鹰眼缓缓的站起身子,然后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子,很快便离开了李晟的屋子。 初芮遥并未有什么不解的神情,于是乎李晟便当她知道了什么,于是乎便说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嗯?”但初芮遥很显然并没有听懂李晟的意思,然后说道:“怎么了?什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 李晟沉默了一下,随后轻轻叹了口气,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你既然也听到了彩霓郡主被李菖软禁的事情,你作何打算?” “啊。”听到这句话以后,初芮遥双手轻轻的拍在了一起,然后瞧了一眼门外,发现已经瞧不见了鹰眼的身影,然后才说道:“刚刚是不是说到,彩霓郡主被李菖给软禁起来了?” “是啊。”李晟点了点头,随后憋着笑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小丫头平日里总是十分聪慧的,只是偶尔却总是莫名其妙的显露出来有些笨拙的一面,倒也是意外的可爱。 “那你有什么计划?”听到李晟的肯定以后,初芮遥问了李晟这么一句。 李晟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还并没有。” 但是实际上自个儿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只是却想问一问初芮遥是否有,若是也有所思量的话,那么就看看自个儿和她究竟会不会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 初芮遥听到李晟的话以后,然后对着他轻声说了一句:“我现在有个想法,不知你是否要听一听?” 李晟挑了挑眉,然后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我自当洗耳恭听。” 初芮遥轻轻“嗯”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我想,既然彩霓郡主被李菖囚禁了起来,那么就一定是她做了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地方对他有所不利,所以才要这么做。” 说到此处初芮遥轻轻摸了摸下巴,她思考的时候总是有这样的动作,瞧着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摸着自个儿的胡子一样,莫名其妙的滑稽。 只是李晟却也只是轻轻勾起了唇角,然后并没有开口,安安静静的听着初芮遥的话:“但是,若是真的是这样的话,便对是我们二人有利了。” 像是害怕李晟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初芮遥还特意多了一嘴,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毕竟,我们同李菖,无论怎么说,都是处于对立的一方,所以,正如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对他们不利,便是对我们有利了。” 听到这里李晟轻轻点了点头,初芮遥本以为他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乎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李晟也是沉默的,气氛一时间便又些尴尬。约摸过了半刻钟,初芮遥终于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我的意思便是,既然李菖是因为彩霓郡主碍事才将她软禁起来,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将彩霓郡主放出来,来碍他的事呢。” 李晟扶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然的话,我们就这样做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晟轻轻掩盖去了自个儿微微勾起的唇角。 面前这个姑娘,初芮遥的想法,和自己的别无二样。 心有灵犀这种事情,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碰的上的。 得到了李晟的肯定以后,初芮遥微微笑着然后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刚刚鹰眼的那句话,想必也是担心想着,若是我们二人想办法将彩霓郡主放出来的话,她的身上的伤也实在会阻碍彩霓郡主的行动,也自然就会耽误我们,所以才想着现在,她的伤势已经大好了,所以才来告诉我们,这样我们行动的话,也会容易许多。” 李晟轻轻点了点头,只是张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初芮遥有些欢快了的声音,只听她说道:“那么事不宜迟,我们便赶紧去李菖的府邸救出彩霓郡主吧。” 初芮遥说着这句话,然后便抬了步子,好像要往外面走去一样,只是还没来得及迈出半步,就听见李晟的声音:“慢着。” 初芮遥有些诧怪——他不是已经点过头同意了吗?怎么现在还会将自己给叫住? 只是她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了身子,一脸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李晟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虽说这是最容易的方法,只是……” 说到此处他还是停顿了一下,看着初芮遥的表情,过了良久才忍不住说道:“只是这毕竟是李菖的府邸,我们并没有踏足过,前面的危险也是不得而知的。” “没关系的。”听到这句话以后初芮遥露出了微笑,转过了身子面对着李晟,然后说道:“到了那里以后,我也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况且……”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李晟忍不住抬了眼睛瞧了一眼初芮遥,却发现她满是微笑的眼睛,像一坛陈酿的酒,香气直直的荡进他的心里,让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开口问了一句。 “况……况且什么?” 初芮遥“嘻嘻”一笑,然后才回答他道:“况且你不是会一直一直在我旁边吗?” 第567章 心事 第567章 心事 李晟听到这句话以后一愣,然后终于什么也没有说的弯了弯眉眼,轻笑了一声,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饶是初芮遥不说这句话的话,自己也绝对会一直在她的身边保护好她的。 毕竟这个姑娘,也是在他心目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的人啊。 “那么既然如此的话,我就先回去准备一下了,你也好生准备着,我们即刻便可以出发。” 初芮遥见他没有什么异议,却并没有敢去看李晟的眼睛,于是乎便像是自话自说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也并没有敢多加逗留,便赶紧的跑出了李晟的议事厅,逃也似地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 回到了房间以后,初芮遥便赶紧趴到了床上。凌晗正在屋里叠着刚刚洗完晾干了的衣服,看见初芮遥冲了进来,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没有看清楚什么,于是乎便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脸色怎的这样红。” 凌晗已经在初芮遥身边侍奉多年,自然也就能看出来自家主人是怎么了,只是若是初芮遥自己不说的话,也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初芮遥的脸埋在了被子里,声音有些发闷,说道:“我……我没事!” 自家小姐若是这么说了的话,不是真的没事,便是这件事情实在不方便告诉自己,于是乎凌晗只好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将叠好的衣服全部放进了柜子里,便自己去忙自己的了。 初芮遥听见了凌晗逐渐远去了的脚步声,微微探了探头,发现他的的确确是不在屋内,才坐直了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虽然距离自个儿从李晟那里回来已经过了好一阵,可是自己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心跳的速度格外的剧烈,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只觉得滚烫的不行,像是在锅上滚了好几个圈的红薯一般,不用看都知道顶上究竟有多红。 “呼——” 初芮遥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自个儿的胸口,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跳。 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好像是中了什么邪一样,那句话,突然就脱口而出了。 一想起自己刚刚说出来了的那句话,她好不容易有些冷却下来了的脸颊,又开始滚烫了起来。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而在议事厅中的李晟,也没有多么平静。 因为不用换什么衣服,也不用准备些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在嘱咐了随从去备一辆马车以后,便待在了自个儿的屋子里,回想着刚刚初芮遥对自己说的话,回想着她刚刚看向自己的眼神和表情。 再一次回想了以后,李晟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 她究竟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种话呢?李晟实在是想不明白。 难道,就单纯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当成了搭档,单纯的依赖和相信着自己吗? 虽说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吗? 李晟再一次叹了一口气,然后皱着眉头缓缓的叹了口气。 也罢,就这样继续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初芮遥的那双眼睛不断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让自己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于是乎轻轻拍了两下手,然后便不知道从哪儿出现了两名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蒙面男子,面对着李晟跪在了地上,然后说道:“殿下。” 李晟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那两名男子说道:“我今日叫你们来,不过是有些事情要吩咐而已。” “殿下尽管吩咐,翎羽二人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两名男子低了低头,然后这么说道。 李晟面前的这两名男子,一位唤作鹰翎,另一名唤作鹰羽,同鹰眼一般,都是在李晟手下为他做事的,不过鹰眼负责的是情报的收集,而鹰翎鹰羽二人,则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做着刺杀一类的任务,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也正因为如此,代号为“鹰翎”“鹰羽”的男子通常活不长久,所以哪怕这两个名字是一直存在着的,但是这两个人也早就已经换了许许多多次了。 “我这次要你们做的……”李晟稍加思索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说什么话,而鹰翎鹰羽也在等着他为自个儿下达什么严苛的任务,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焦急的神情来。 但是实际上,二人还是十分紧张的——毕竟是在七皇子的手头底下做事,所以树敌颇多的皇子们,自然是有许多的政敌需要打理,若是遇见容易处理的还好,自己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来,可是如果自己遇见的,是十分棘手的敌人,恐怕连得到一个全尸都不是十分简单了。 一想到这里,鹰翎和鹰羽的表情也就凝重了几分,可是七皇子的命令,自己又不能够违抗,因此只能如同听着自己的死期一样的,等候着李晟对自己的发落。 只是二人没想到的是,李晟思索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这一次,我要和安和郡主一同前往五皇子府,我交给你们的命令,去做好就是了。” 一听到这句话,鹰翎和鹰羽明显都是一愣,可是却并不敢多说些什么,但是仍旧是沉吟了半晌,也不敢接过这个任务。 倒不是因为太难办到,只是单纯的觉得,太过简单了,简直简单到有些不可思议。 虽说自己也没有去过七皇子府,但是那终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自己去过的更危险的地方,也一定比那里恐怖的多。 所以七皇子殿下让自己去保护安和郡主,布置了这么简单的任务,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晟见他们二人迟迟没有答应,自然是知道他们是在忌惮着什么,所以也就没有说出什么训斥他们的话来,只是说道:“既然是布置给你们的任务,好好去完成它便是了,若是不能把安和郡主保护好,我还是要拿你们试问的。” “是……” 听到自家的主子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他们二人也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于是乎便说了一声“是。”然后便退下了,只留了李晟一人在屋子里头发呆了。 第568章 办法 第568章 办法 “李晟。”就在李晟仍然在叹气的时候,却突然的听到了初芮遥的声音,于是乎便赶紧睁开了眼睛,然后站起了身子,微笑着对初芮遥说道:“你来了。” “嗯。”虽说总是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初芮遥还是没有办法平复一看到李晟便开始剧烈的跳动着的心跳,索性也就不再刻意的去管顾这些问题,只是闭了闭眼睛长呼了一口气,然后装作像平时一样的对李晟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李晟见她似乎对刚才的事情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乎也就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只是说到:“我刚刚已经安排了马车到李菖的府中,所以现在就可以出发。” “那好。”初芮遥点了点头,然后便要转头往外走似的。 “等等。”就像是刚才一样,自己又突然被李晟给叫住了,初芮遥感到自个儿的心跳好像漏了两拍,一时间又突然紧张了起来,然后刚想转过头问他一句怎么了,可是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过脑袋,就听见了李晟突然传来的声音。 像是吹过了原野和江河的风,将四季轻轻融化,从从她的耳朵一直吹进了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的慢慢的发了芽。 初芮遥听见身后的李晟,用极尽温柔的声音说道:“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的。” 她本不想作何反应,可是实在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于是乎虽然没有转过脑袋瞧他,但还是点了点头,用十分细微的声音回答他说道:“嗯。” 初芮遥的声音很小,可奈何李晟耳朵尖得很,所以还是听到了这句声音很小,又简简单单的回应的李晟自然也是激动到难以言喻,却还是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继续往前走,直到跟在了初芮遥的身边为止。 为了让别人瞧上去他们的目标不至于十分明显,所以初芮遥并没有带凌晗过来,李晟也不过就带了一个随从而已,况且他现在还是在马车那里等候着驾车,所以现在不过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二人在路上又随便说了几句话,有说有笑的样子就像是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过多久二人便上了马车,等到马车上,李晟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着初芮遥说道:“你可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进入李菖的府邸了吗?” “嗯……”初芮遥稍加思索了一阵儿,但是并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可是还是坚持着说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否像上次一样悄悄潜入秦佟府邸一般,潜入李菖的府邸呢。” 李晟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似乎不行。” 初芮遥有些不明白,于是乎便歪着脑袋问道:“为什么?” 李晟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回答初芮遥道:“因为秦佟,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大臣,而李菖,却再怎么说都是一名皇子,无论是从哪一方面看来,皇子府的守卫,都会比秦府的守卫严密的多。” 听到这里,初芮遥也明白了几分,可是却等着李晟继续将他想要说的话说完:“况且,我们上次去救荣年的时候,秦佟并不在府上,因此也就好下手的多,但是这一次,因为在皇帝面前屡屡失败的缘故,他就绝对不会随随便便的出门做些什么事情,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去救彩霓郡主的难度也就更高了一些。” 初芮遥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等到李晟说出了这一方面的问题的时候,明显愣了一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赶紧问道:“那么,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办?” 李晟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 说到这里李晟停顿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想要接着往下说的意思,初芮遥自然心急得很,于是乎赶紧开口问答:“只是什么?究竟有哪里不妥?” 李晟看了初芮遥一眼,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这个方法,并不十分安全,甚至还会有些……冒险。” 初芮遥轻轻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没关系,为了彻底打败李菖,我们必须敢于尝试这些办法,如若不然 的话,就再也没有办法了。” 李晟听到她的话以后沉默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并没有直接说什么,于是乎初芮遥说道:“所以,是什么办法,直接告诉我就是了。” 李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想,我们二人同时进去的话,便没有办法去救彩霓郡主,但是若是同时去救彩霓郡主的话,目标太大,又格外容易被发现。” 说到这里,初芮遥已经听明白了,可是并不能确定他们二人说的到底一不一样,于是乎试探着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 李晟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没错,我的办法,便是我们二人兵分两路,你去同李菖周旋,然后我去救彩霓郡主。” “这样不妥。”初芮遥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一来,我并不能很好的对付李菖,再者,因为你和李菖处于相对阵营,所以,我觉得彩霓郡主并不会轻易相信你。” “可是……”李菖自然是觉得,既然自个儿都不被彩霓郡主相信,那么她又为什么会相信初芮遥呢。 “这你倒是不必担心。”初芮遥信心满满的点了点头,随后接着说道:“我和你是不同的,所以我定是会说服彩霓郡主的,但是李菖那边……” 李晟缓缓的叹了口气,然后微笑着说道:“那么若是这样的话,李菖那边便交给我好了。” 初芮遥看向李晟的表情自然是十分担忧的,毕竟所要面对的人可是李菖那样危险的人。 李晟注意到了初芮遥的表情,无奈的笑了一笑,随后说道:“不必担心的。” 第569章 出手 第569章 出手 等到二人快要到达李菖的府邸的时候,二人下了马车,然后初芮遥对着李晟说道:“那么,我先去从后院围墙偷偷潜入彩霓郡主被软禁的地方,你便去正殿去寻李菖便好。” “嗯,那你要多加小心。”李晟点了点头,然后关切的看着她,说了这么一句。 初芮遥有些微微发愣,可是也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然后微笑的说了一声:“我会的,你也是。” 李晟“嗯”了一声,然后便上了马车。 初芮遥最开始并没有着急进入围墙之内,只是看着李晟上了马车,让后逐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直到消失不见以后,才加快了步子然后走到了围墙一侧。 墙非常高,若是自己徒手的话,想必一定不能成功。初芮遥左顾右盼的,发现了一侧零零散散摆放着的几个大石头,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心生一计。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便有办法进入了。 她先是搬了一块最大的石头放在了围墙下面的地上,然后又拿了一块看起来稍微小了一些的石头摆放在大石头的上面,这样的话,就成了一个简易的阶梯了。 初芮遥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看着地上摆放着的谢谢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自个儿实在是太过聪明了。 但是搬石头也实在是个体力活,才搬这么几块便已经把自己累的够呛 ,于是乎她便打算先靠着墙好好休息一下。 然后她却想到,毕竟停下来的地方距离五皇子府的门口并没有十分的远,所以若是自个儿被发现了的话,当真是十分不妥的,不光是自己会有危险,连在李菖身侧的李晟都会收到牵连。 想到这里,初芮遥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迈上了台阶。 既然已经做好了这种打算和准备,那就一定要抓紧时间,如若不然的话,恐怕就会来不及了。 虽然已经给自己弄了个台阶,可是毕竟围墙太高,自己的个子又不是十分高挑,所以攀爬上去,还是有些难度。 想到这里,初芮遥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本还不知道李晟究竟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同李菖周旋,原来大抵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翻越围墙太过艰难的缘故吧。 想到此处,初芮遥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站在台阶上面,然后双手把住了围墙的顶端。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那么跪着也要走完。 初芮遥上去的过程并不十分容易。她的个子不算是特别矮,但是比起围墙来看,还是差了许多。她的双手握住了围墙的顶端,然后脚蹬住了墙,艰难的爬了上去。 在跳下来的一瞬间,初芮遥才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个儿的胸口,然后感叹道,幸亏自个儿在出来之前特意换了一身容易行动的衣服和裤子,不然的话,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翻过这么高的围墙呢。 可是初芮遥在想到这里的时候,也突然想起来,自个儿现在可是在李菖的院子里,是十分危险的,于是乎左顾右盼的,发现了边上的一个草丛,然后蹲下身子躲到了里面。 初芮遥探出了脑袋,瞧着五皇子府的陈设,虽然自个儿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并不知道彩霓郡主究竟被软禁在了哪里,于是乎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知难而退并不是自己的性格,初芮遥很快便振作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拍了拍胸口给自个儿打气,小声说道:“我可以,我能行。” 说到这里,初芮遥便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身子,然后往院子内部摸去,想找到彩霓郡主究竟被关在了哪里。 而李晟这边,似乎就要比初芮遥哪里轻松的多。将初芮遥送到了门口,还没过多久,李晟便到达了七皇子府的门口,等到马车停稳了以后,李晟才慢悠悠的下了车。 门口的两名守卫看清了从车上下来的李晟,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礼都没有行的对着李晟说道:“不知道七皇子殿下,此刻前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李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心中暗道,李菖对自个儿的戒备心竟然这样的重了。可是面上的表情依然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笑着说道:“我?本殿下此次前来,自然是想同自个儿皇兄品茶饮酒,谈天说地罢了,难不成还能有什么目的?” “这……”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自个儿的主子李菖告诉自己,若是李晟来的话,大可不必让他进来,毕竟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可是现在,七皇子殿下却这么说了,那么究竟会是什么事情呢? 二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守卫,做不了什么定夺,于是乎对视着点了点头,随后说道:“那么既然如此,还劳烦七皇子殿下在门口等候片刻,我们去通报五皇子殿下一声,很快便出来。” 李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毕竟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然后对着刚刚说话的那名守卫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那么我便在这里等候着你的好消息。” 那名守卫也说不出什么,但是看着他的表情便觉得十分的不自在,于是乎弯了腰行了个礼,说了一声“是”以后,便赶紧跑进了李菖的府邸,然后跪下了身子对他说道:“启禀五皇子殿下,七皇子求见。” “七皇子?李晟?”听到这个名字以后,李菖的眉头忍不住的皱了一下,自个儿才不过出了事没有几天,难不成消息传播的这样的快? 可是一说起李晟,李菖便忍不住想起他身边的那个姑娘,然后眼神微微一动,然后说道:“他自己来的?” 侍卫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只有七皇子和他身边的一个随从,并没有旁的人了。” 他们二人不是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吗?怎么还会突然分开了? 李菖这样想着,然后问那个随从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随从答到:“仍然在门口等候着。” 李菖眉尾一动,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让他进来吧。” 第570章 周旋 第570章 周旋 毕竟也不知道李晟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这一次他却是自己来的,没有带初芮遥,想来也就不会耍什么花招,想到这里,李菖缓和了些许表情,然后轻轻的松了口气。 随从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了以后,才轻轻的低下了头,然后接着说道:“那我这就去通传七皇子,让他进来。” “嗯。”李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看着那个随从缓缓的走了出去。 随从到了门口之后,发现李晟还在那里等候着,随从弯下腰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然后说道:“七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此刻正让您进去呢。” “好。” 李晟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合在了一起,然后说道:“好,那就劳烦你,将我带进去吧。” 守卫低头说了一声“是”,然后侧过身子弯了弯腰,对着李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李晟点头会意,然后便抬着步子大大方方的往里面走去了。 他还不忘了回过头来给了身后的随从一个眼神,随从立马会意,然后快跑了两步跟在了李晟的身后。 走在李菖的院落之中,李晟瞧着院子里头小路的两旁高大的树木,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自个儿之前便观察过,李菖院子周边的围墙格外的高,连自己进去都有些费劲,更别说是比自己矮上许多的初芮遥了。 想到这里,李晟却又想到:不过既然初芮遥都这么固执的选择了要走这条路,那么自己就应该去相信她能够做到,能够把彩霓郡主救出来。 “前面再拐一个弯儿,便到了五皇子殿下的正殿了。” 就在自己还在思考的时候,一旁的侍卫突然出了声儿,虽然没有吓到自己,可还是不自觉的看向了他,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几人脚步也算得上十分的快,因此很快便到了李菖的正殿门口,一旁的侍卫先是和正殿门口的随从互相点了点头,权当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带着李晟走到了屋子里头。 在跨过门槛的时候,李晟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想到:“也不知道,初芮遥到底到没到达彩霓郡主所在的地方,有没有和她沟通,然后将她从府中救出来。” 这样想着,李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进了李菖的殿中。 然而此时此刻的初芮遥,还在李菖的院子里面打着转。 因为没有来过李菖的五皇子府的缘故,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迷了路,兜兜转转了好久,却也没能找得到彩霓郡主究竟被关在什么地方,然而自己却又是偷偷潜进五皇子府的,所以又不能抓个人过来询问,因此只能偷偷摸摸的,一点一点的找,还险些碰见了正在巡逻的随从。 无奈之下,初芮遥只好坐在了一旁的地上,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虽说五皇子府并不算是十分大的地方,但是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而且格局又奇奇怪怪,房子的模样又几乎全都是想同的,所以若是想在这里找到被软禁起来的彩霓郡主,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们郡主身子不舒服!怎么不让我们出去瞧瞧大夫!” 就在初芮遥已经十分无奈到拔着地上的小草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初芮遥的眼睛一亮,然后身子忍不住往后蹭了一蹭,继续听着那几个人的对话。 郡主……五皇子府中只有一名郡主,那便是彩霓郡主,而刚才的声音又格外的熟悉,绝对就是彩霓郡主身边侍奉着的红巧无疑。 想到这里,初芮遥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还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个儿还在这里歇着呢,便听到了红巧的声音,当真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但是初芮遥也并没有多想,只是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声,然后继续呆在那里听着几个人的对话。 只听一个雄厚的男人声音突然响起,似乎是回答着红巧刚刚说的话,说道:“五皇子殿下吩咐过了,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能将你们二人放出去,所以,对不住了。” “你!”红巧气的直咬牙,但是却许久都没有出声,就在初芮遥和那两个男子以为她要放弃了的时候,却听见红巧接着说道:“但是郡主现在身子不适,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几个担当得起吗!” “这……”那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表情似乎有些为难。红巧的眼睛亮了几分,想到这一次出去的计划应当有戏。 可是还没等高兴多久,就听见了左侧的那个男子冷哼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五皇子殿下让彩霓郡主一直待在这里,每天也都给了同他一样的饭食,没有冻着没有饿着,怎么就能生病了?” 红巧似乎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原本舒展了一些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想了片刻才说道:“人是铁饭是钢,吃那些五谷杂粮,怎么就还没有个生病的时候了?况且我们郡主可是女子,同五皇子殿下又不一样。” 但是那个男子似乎也早就已经意料到了红巧会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乎便回答她说道:“那么既然如此,你且告诉我们,现在的彩霓郡主究竟是什么症状,我们派人去转达了府上的医师,告诉他们,再抓着药来给郡主,也正好省的郡主来回折腾,病又会重几分了。” 然而红巧确实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回答自己的,咬了咬牙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只是咬了咬牙,然后狠狠地跺了两下脚,然后便转过头,十分气愤的回了屋子,重重的关上了门。 那两个男人看着红巧的背影和她的动作,先是冷笑了一声,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了身子继续在门口把守着了。 而在一旁的初芮遥看着他们,然后缓缓的收回了视线。 虽然自己发现了彩霓郡主所在的位置,但是门口却有两个人在这里把守着,自己该怎么进去呢? 第571章 办法. 第571章 办法. 初芮遥低着头转了转眼珠,最后心生一计。 回到了屋子里头的红巧依旧是那副十分生气的模样,彩霓郡主看她的脸色,自己竟也有些不高兴了,于是乎便冷哼着问她道:“怎么了,这幅表情,不知道的以为谁借了你的钱没还呢。” 红巧走进了屋子里,本来并没有敢看她的表情,可是在听到了她的话以后还是噘了噘嘴,说道:“这办法并不好用,我说了许多次,他们还是不放我们出去。”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彩霓郡主倒像是毫不在意的坐在桌前的凳子上,然后轻轻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不过那也是自然的,便是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他们怎么可能放我们出去。” 彩霓郡主看起来状态不错的样子,毕竟自己本来也没有像红巧刚刚在外面所说的那样生了病,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腰上和膝盖上,本来已经撞出来了大片的淤青,但是每天夜里红巧都会用药酒为自己按摩,这十来天过去,自然也是好的差不多了,至少已经不耽误走路,也能够坐直身子了。 但是彩霓郡主的茶才不过含在了口中片刻,便皱着眉头将嘴里的那口咽了下去,然后把杯子搁在了桌子上,语气冰冷的说道:“毕竟他们都是李菖养的狗,只听他的命令汪汪叫罢了。” 说到此处,红巧也不说些什么,只是双手捏着手帕,默不作声的站在一侧了。 彩霓郡主见她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用手推了推桌上盛满了茶水的杯子,说道:“去将这茶水倒了吧,本就是陈茶,放的时间又有些长了,都有些失了味道了。” “是。”红巧听到彩霓郡主的命令以后便将帕子的一角搁在手心里头,然后便要走过去端起桌子上头的那壶茶来。 “当当当——” 可是红巧还没有来得及走到桌子边上,便听见了有什么东西敲窗户的声音,很明显给她吓了一跳。 彩霓郡主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只是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害怕的情绪来,只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然后说道:“什么人!赶紧给我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还算有些威慑力,敲窗户的声音停止了,但是二人还是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乎便互相对视了一眼,可是却又都不敢走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说自己并不是非常迷信的人,况且现在又是个大白天,所以一定不会是什么脏东西出来,可是这样疑神疑鬼的,饶是胆子还算得上蛮大的彩霓郡主,都吓了个够呛。 “你去看看。”彩霓郡主坐在凳子上,似乎是没有什反应的看了一眼红巧,然后冷冷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红巧的胆子本是不如彩霓郡主大的,可是既然自家郡主都这么说了,自己却也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小步小步的走过去。 可是还没等红巧走到那里,就又听见了声音,只不过这次不再是敲窗户的声音,而是一个清亮的女声,只听她说道:“郡主若是想把那两个男人叫回来,自然可以喊的更大声些。” 这声音突然响起,可是把红巧实打实的吓了一跳,本以为刚刚彩霓郡主说过了以后,这个人,或者说是东西就已经逃走了,可是没想到的是,她不但没有离开,反倒说上话了。红巧吓得待在了原地,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发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是一动都不敢动。 彩霓郡主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外头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说道:“您也不必害怕,若是想要出来的话,便立马随我过来。” 彩霓郡主听到了这个声音以后,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只觉得这个声音格外的熟悉,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于是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推开呆愣的站在那里的红巧,然后推开了窗户。 可是在推开窗户看到外面来人的那一瞬间,彩霓郡主却也像红巧一样,瞬间愣在了原地。 李菖自以为已经把四外看管的非常紧了,只是却终究还是遗漏了窗户,于是乎彩霓郡主一把就把窗户给推开了,可是那一瞬间看见的,却是自个儿最恨的初芮遥。 彩霓郡主看见初芮遥的那一瞬间,简直是气到想要把窗户关上,可是刚刚初芮遥说了一句:“若是想要出来的话”,这样又让彩霓郡主心中有所期待,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大声说话。 只是她不过才刚刚张了张嘴,就看见初芮遥伸出了手,然后将食指抵在了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彩霓郡主才皱了皱眉,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初芮遥像是像是十分嬉皮笑脸的模样,然笑眯眯的看着彩霓郡主,说道:“怎么就不许我来了?”说到此处,初芮遥忍不住歪了歪头,然后继续说道:“我说我若是来救你的,你又是否相信我呢?” “我呸。”彩霓郡主一听见初芮遥的这个回答,便忍不住皱着眉头啐她一句,然后接着说道:“你怎么可能是来救我的,说是来嘲笑我的还差不多。” 初芮遥听到这句话以后,有意无意的噘了噘嘴,然后继续说道:“你这样说,可当真是叫人太难过了。” 说到这里,还没有给彩霓郡主继续说话的机会,然后就接着说道:“若是当真是来嘲笑你的,我又何苦跑来这么远,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过来嘲笑你?” 彩霓郡主挑了挑眉,自然是不知道她这句话是否是可信的。而初芮遥自然也知道她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于是乎便接着说道:“光是你门口的那两个人,就好生难对付。” 一说到此处,彩霓郡主便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支开他们两个人的?” 第572章 花招 第572章 花招 听到彩霓郡主突然问这个问题,初芮遥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微微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这……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原来,刚刚在角落里躲着的初芮遥,从草丛中窥探到了门口站着看守的那两个人,身材魁梧,饶是两个初芮遥也打不过他们其中的一个。于是乎,初芮遥意识到,若是对付他们,便只能智取了。 而就在此时,就在地上四处张望着的初芮遥突然注意到了地上零零散散的石头,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个方法。 她先将自个儿腰间的荷包摘了下来,然后绑在了看起来个头比较大的石头上面,先是晃了晃草丛,之后一直看着他们的动作。 果不其然,在听到草丛沙沙作响了以后,那两个男子果然注意到了什么的就要往这边走,但是五皇子给他们下达了命令,所以他们二人面面相觑,似乎并不敢往这边来。 但是这边的草丛响动声一直没有停下来,这二人实在没有办法放心下来,于是乎大概是想着左右距离也不算很远,不如就过来瞧一瞧,反正红巧那小丫头也才刚刚回去,也一定想不到跑出来这件事情,所以也就自然不必担心。 于是乎二人这么想着,便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就脚步轻轻的往这边缓缓走来。 躲在草丛里面的初芮遥自然是十分紧张的,因为若是不小心被他们二人发现,被扭送到了李菖面前到都还是小事,可是要是被李菖发现自己和李晟是一起来的,而且这次的目的便是为了救出彩霓郡主,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毕竟,自己可不想一次又一次的连累李晟。 可是初芮遥想到这里却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这些想法通通从脑袋里面甩出去一般,毕竟分明还没有开始,自己又何必想的这么悲观呢。 想到这里,自己的心跳虽然还是十分剧烈,可是眼神却已经坚定了许多了。 那两个人还在缓缓的逼近着,初芮遥一直躲在草丛里,手中握着那块儿绑了一个荷包的石头,等候着他们二人走过来。 等到二人距离初芮遥只剩将近十几步的距离的时候,初芮遥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的将那块石头丢了出去。 白色的荷包借着石头的重量,以及初芮遥将它扔出去的力量,让它在空中飞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那两个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它给吸引了,然后瞬间警惕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你刚才看没看到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荷包飞过去的那边的方向,然后说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男人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然我们过去看看?” “可是……”那个男人沉吟了一阵儿,随后似乎是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那东西似乎过去了很远,我们就这样过去,彩霓郡主和那个小丫头会不会就这样逃出来?” “这……这倒也是……”另一个人也跟着思索了一阵儿,随后说道:“可是这个东西若是也是和屋里头的两个人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么岂不是也错过了这个机会吗?” “既然是这样的话……”男人想了想,随后终于说道:“那么我们不如分头行动,我去那边看看飞过去的究竟是什么,然后你——”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伸手指了指初芮遥所在的那个草丛,然后说道:“我刚刚看见,那个东西是从那个草丛中飞出来的,所以你就去那个地方瞧一眼,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听完了这个人的话,另一个人思索了一阵儿,随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这样也不必担心会不会中了他们调虎离山的小人计谋。” 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那么既然如此的话,我们现在就赶紧行动吧,不然晚了的话,恐怕还要多生事端,夜长梦多。”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那两个男子便开始了行动。 然而,就在那个男子走到了初芮遥所在的草丛以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连草叶似乎都没有被人翻动过似的。 原来,初芮遥早就趁着他们二人在商议事情的时候,偷偷的跑到了另一个草丛里面。然后趁着那个人探查刚刚自己所在的那个草丛的时候,跑到了彩霓郡主所在的那个小房子的旁边。 “原来如此。”彩霓郡主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想不到你鬼点子竟然这样多,能将他们二人支开,也算是你能耐。” 初芮遥笑而不语,除去过去的那些恩怨,面前的这个姑娘怎么看都还是有些蠢笨到可爱的——毕竟她说自个儿鬼点子多,却也全然忘了她也曾经中过自己的计谋了。 但是笑归笑,自个儿还是需要将面前的这个姑娘救出来的,毕竟哪怕不是为了她,哪怕是为了自己,也要将她从李菖的手中救出来的。 于是乎初芮遥便说道:“那么,你究竟要不要同我一起出来?” 彩霓郡主思索了一阵儿,若是同她一起,自己便不一定会被带到哪里去,可是若是不同她意思逃离这个地方,自己就要一直被李菖关在这个几乎是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自由的日子,又实在是那样的难过。 见彩霓郡主许久都没有说话,初芮遥无奈的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彩霓郡主不必担心,将你救出来了以后,我们也不会对你有所不利,只是将你送回你自己的府上罢了。” “此话当真?”听到这句话以后,彩霓郡主的眼睛一亮,可是却又不能表现出格外兴奋的表情,于是乎便强压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因此瞧着,有些意外的滑稽。 初芮遥并没有在意她的表情,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当真。” 彩霓郡主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接着问道:“那么,我要怎么出去?” 第573章 发觉. 第573章 发觉. 初芮遥听到彩霓郡主的这句话以后,垂着脑袋先是思索了一阵儿,随后往后轻轻退了半步,在心里头暗暗比量了一下这个窗户距离地面的高度,随后抬起头,刚想对着彩霓郡主说些什么,就听见她似乎颇为不满的说道:“怎么?难道你还想让本郡主从这里跳下去不成?” 初芮遥尴尬的笑了笑,她确实是有这个意思,毕竟除了这个地方,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去了。 想到这里,初芮遥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是彩霓郡主却柳眉倒竖,一副气极了的样子,然后说道:“你别做梦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从这出去的!”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毕竟自己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大家闺秀,做出来的出格事情也不算少,可是像是这种翻窗户的事情,自个儿无论如何是不能,也不会做出来的。 初芮遥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却没有想到彩霓郡主竟然可以这么笃定,这让初芮遥觉得有些头疼,可是却也没有办法,只好想办法试图说服她道:“可是,如果不从这里走的话,又能从哪里出来来呢?” “这还不简单?” 彩霓郡主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哼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初芮遥的愚蠢一般,然后微微侧过了身子,用下巴比量了一下门的方向,说道:“喏,左右你也已经把那两个男人给支开了,本郡主直接从门那里出去不就行了吗?” 初芮遥看着彩霓郡主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心道一声“倒不知道是谁比较愚蠢了”,可是她最终还是并没有将“我并不确定他们二人什么时候回来”这句话说出口,只好点了点头,说道:“那……不妨就去试试吧。” 彩霓郡主在屋子里头看了她一眼,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还愣在原地的红巧一个眼神,然后便放开了环抱在胸前的双手,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初芮遥自然也没有站在窗户下面傻傻的等着,也跟着彩霓郡主的方向往门口走去。 彩霓郡主信心满满的走到了门口,然后刚想伸出手推一推,就听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了的红巧突然开了口,说道:“郡主,他们离开的时候……会不会把门给锁上啊……” 可是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彩霓郡主就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后说道:“费什么话,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这……是……”红巧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样子,可是既然自家郡主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再来插嘴,于是乎只好闭上了嘴,然后乖乖的低头站在一侧了。 彩霓郡主转过头,然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便伸出手推了一下门。 可是也不知道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门并没有开。 彩霓郡主还以为是自个儿的力气不够大,于是乎还更加用力的推了一下,可是门依旧是纹丝不动的关着,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 这不免让彩霓郡主心头的火瞬间就旺了起来,再一次恶狠狠的看了眼红巧,骂道:“都是你个乌鸦嘴!” 红巧委屈极了,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而在外头站着的初芮遥自然也听到了屋子里头主仆二人的对话,忍不住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这分明就是那两个男人将门关上的,怎么还能怪罪红巧,说是她的乌鸦嘴呢。 可是终归也是没有办法,初芮遥只好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冲这里面大声说道:“这个门是从里面关上的吗?” 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大,可是彩霓郡主却还是听到了,看了看门,然后将门闩挂上又打开,然后冲着外头大声说道:“是从外面锁上的,里头打不开的。” 初芮遥自然听到了这句话,毕竟她此时也刚刚好走到了门口,然后看了看门,发现上头落了锁,初芮遥拿着那个锁看了看,个头实在不小,若是想要靠蛮力把它打开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 初芮遥又蹲下身子看了看周围的地面上,看看是否会有被遗落下来了的钥匙,可是遗憾的是,初芮遥找了好一阵都没有找到。 初芮遥站起了身子,然后又握着那个锁头看了看。她轻轻叹了口气,想来这个钥匙已经被他们二人随身携带着,然后给拿走了。 想到这里,初芮遥放下了握着锁头的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对屋子里头的两个人说道:“怎么样,大小姐,你还不是要从窗户跳出来吗?” “啧。” 彩霓郡主忍不住在屋子里头啐了一声,她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从窗户那里跳出来的,可是现在,除了这个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方法了。 事到如今,彩霓郡主自然也没有其他的什么方法了,反正也就这么一次,也不会被人发现。于是乎她只好提着裙摆,然后就往窗户那边走去。 初芮遥听里头已经没有了别的声响,于是乎便知道彩霓郡主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从窗户那里跳出来了。想到这里,她便也抬了步子往窗户那边走去,想着要帮着接彩霓郡主一把。 “喂!站在那里的!给我站住!” 可是初芮遥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声音不小,甚至还有些洪亮,初芮遥听着也格外熟悉,只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可是也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初芮遥便反应了过来究竟是谁的声音,她的脚步一顿,然后在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 这两个男人,便是刚刚追着荷包过去了的那两个人。 初芮遥心中不解:这两个男人不是已经被自己支开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是她并没有时间多想,立马又动起了脚步,然后冲着屋内的彩霓郡主大声喊道:“快!快出来!” 彩霓郡主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还有些傻兮兮的问道:“怎么了?” 第574章 危机. 第574章 危机. 初芮遥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彩霓郡主便已经探出了头来,那两个男人的距离虽然还比较远,可是也已经注意到了彩霓郡主,于是跑过来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 初芮遥倒吸了一口气,然后也加快速度跑到了窗户的下面,毕竟自己的距离比他们二人近了太多,所以到达的也就更早一些,然后便连忙对着已经迈出来了一条腿的彩霓郡主大声说道:“快些出来!那两个人已经追过来了。” 彩霓郡主自然也是心慌得很的,毕竟如果是被抓住了的话,可能就会错过这次机会,然后没有办法再逃出去了,于是乎连忙点了点头,就要跳出来。 可是初芮遥和彩霓郡主两个人似乎是大意了,低估了他们二人的行进速度,于是乎还没有等彩霓郡主的两条腿全都出来,那两个人便已经跑到了初芮遥和彩霓郡主的附近。 二人跑到了她们的面前,然后气喘吁吁的说道:“你们两个,还想往哪里走?” 原来,那两个人在注意到了那个荷包以后,一人去追着飞出去的荷包,另一人则是留守在原地。 出去追荷包的那个人,在地上搜寻了一会儿,然后很快便发现了那个飞出去的东西,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一枚白色的荷包。他越想越觉得生气,然后狠狠地将刚刚捡起来的白色荷包一把扔在了地上,可是就在自己转头就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又转了回来,然后将荷包捡了起来,然后握着它快速的走了回去。 在同另一个人汇合了以后,他便将手中的荷包拿出来给他看了看,二人商讨了一会儿,最后得出了结论——这个荷包,是个女人的。 可是很快,他们二人便又反应了过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女人的荷包?况且这方圆几里之内,都没有相似的白色东西了,于是乎自己找的东西肯定不会出错,那么这东西出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像是推演什么东西一般,二人很快又得出了结论,然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两个,一定是中了这个荷包的主人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了! 想到这里,二人便加快了步子往回赶。 本就是因为害怕中了这样的计谋,所以才特意留了一个人蹲守在原地,可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比想象中的聪明太多,一时间他们二人才没有反应过来,跳进了她挖的陷阱之中。 二人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关押着彩霓郡主的房子那里,果不其然,还没等走近,就发现了那个女人,以及差一点就逃出来了的彩霓郡主。 那两个人看了一眼初芮遥,因为并没有见过她的缘故,所以觉得她十分面生,况且初芮遥现在身上穿的也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衣裳,于是乎看起来不过是个身份简单的小姑娘罢了,也就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于是乎二人转过头来,先看着彩霓郡主说道:“五皇子殿下叫您在里头好好歇息着,你怎么还总想着往外走呢。” 彩霓郡主听到这句话以后,明显是气了个够呛,她先是放下了已经搭在窗框上的一条腿,然后怒视着那两个人说道:“我呸!在我面前,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两个下人说话了?” 说到此处,她又将一条腿踩在了窗框上,然后接着说道:“凭李菖,还拦不住我!我警告你们!今天你们若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了我父王,可有你们两个好看的!” 说到此处,那两个人明显已经有些害怕了,毕竟九王爷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不是他们两个人可以得罪得起的。于是他们二人咽了口口水,连动作似乎都迟疑了下来。 可是很快,他们二人便反应了过来,互相对视着点了一下头,然后现在左侧的那个男人便往窗边靠了一靠。 毕竟她说,是要让九王爷知道,可是要想让他知道,不过也得等彩霓郡主出去了以后再说了,若是一直关在这里,怕是什么也没有办法传她的话出去。 彩霓郡主看见他的动作,自然是有些慌乱了的,连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可是自己哪里能表现得出恐惧的神情,于是乎便保持着动作站在那里,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兴许是自个儿有些结巴,因此威慑力并不够,所以那个人也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反倒往前迈了半步,然后伸出了一个拳头,似乎就要往彩霓郡主的脸上打去。 本来还并不是十分害怕,可是这个拳头来的太过突如其来,力道也十分的大,彩霓郡主顿时有些慌乱了:若是这个拳头真的打到了自个儿的脸上恐怕就是要毁容了。 想到此处,彩霓郡主吓得立马松开了手,于是乎一时间有些重心不稳,直接就往后仰倒,摔到了地上。红巧见状连忙过来,跪了下来搀扶彩霓郡主,关切的问了一句:“郡主没事吧?” 彩霓郡主摇了摇头,虽然疼的够呛,不过幸好,她是坐着摔下去的,并没有伤到其他的地方。 不过这样实打实的坐到了地上,也让彩霓郡主的屁股有些承受不住,直接疼的湿了眼眶——自己的腰伤和腿伤,以及被李菖打的红肿了好些日子的脸,到现在才好的差不多,如今又重重的摔了一下,恐怕又要养好久才行。 然而那个男人像是非常有数的收回了手,想来那一下便是彩霓郡主没有躲开,也不会打到她的脸上,这一下,不过是吓唬吓唬彩霓郡主罢了。 只听那个男人冷笑了一声,说道:“郡主怎么这么不小心?既然如此,郡主便在里头好好休息着吧。” 说完这句话以后,彩霓郡主还没来得及对着那两个男子说什么,就看见那个男子将自个儿打开的窗户给关上了。 “喂!” 明亮的光瞬间便消失了,正如同本来能够出去的,彩霓郡主的梦想,缓缓的破灭了。 第575章 激怒. 第575章 激怒. 那两个男人见彩霓郡主被关了回去,然后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一下被彩霓郡主给逃跑了,他们二人可没有办法去和五皇子殿下交代了,丢了暗卫营的脸不说,没准连这条小命都保不住了。 想到此处,二人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可是很快,其中一个男人便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门,然后对着另一个人说道:“对了!那个女人呢!” 后者先是愣了一下,应当是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人,可是很快,他便想起来了,然后对着那个人说道:“哦对!” 于是乎二人连忙抓紧了速度的去寻找初芮遥,毕竟这个人若是还没有被自个儿发现就已经逃走了,那么很难保证她还有没有下次,会换一种方式继续来将彩霓郡主给救出去。 二人还在继续寻找,然而初芮遥却并没有跑多远,而是躲在了这个房子后墙的角落里头。 就在刚刚那个男人前去恐吓彩霓郡主放手,然后掉回屋子里头的时候,初芮遥便注意到,另一个人也是看着彩霓郡主的那个方向,而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初芮遥这样想到。 她是绝对不能回去将彩霓郡主救出来的,毕竟,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彩霓郡主逃不出来不说,自己还有可能被他们抓住,扭送到李菖的面前,等到那时候,可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况且,硬碰硬的话,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自己都绝对是比不过那两个人的,所以,这种方法又绝对行不通。 于是乎初芮遥便趁着他们两个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逃离了现场,但是毕竟时间不是很长,足够给她逃跑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于是乎只好躲在了房屋后墙的后面,打算暂时躲一会儿,等到二人离开这里了以后再另做打算。 过了很久以后,初芮遥听不见二人寻她的声响了,于是乎悄悄地探出了头来瞧了一眼,却发现他们二人还在原地,于是乎又咬了咬牙,然后蹲回了那里。 真是该死。初芮遥这样想到。 这两个人到还真是执拗,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找到,难道就不能换个地方找找看吗。 “在那里!” 就在初芮遥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吓得她心脏骤然停了一下。 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可能发现自己的? 想到此处,初芮遥赶紧低了低头,却发现自个儿露在外面的那只手的袖子,露出了一个角落在墙的外头,她本来想把它收回来,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个儿不就会更加明显了吗?初芮遥这样想着,然后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暗暗在心里头祈祷着,他们两个人会觉得自己看错了东西,实际上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初芮遥咽了一口口水,强压了一下自个儿速度过快的心跳,连头皮都有些发麻。 她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他们二人发现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其他的东西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可是越来越逼近了的脚步声告诉她,就是自己暴露了行踪,很快就要被他们两个人给抓住了。 初芮遥缓缓的闭了闭眼睛,然后站起了身子。 自个儿虽然可能比不过他们的力量,但好歹身手还算矫健,躲过一些攻击想来还算不上什么难事。 这样想着,初芮遥睁开了眼睛,等待着那两个人过来。 果不其然,还没到半刻钟,那两个男子便走了过来,然后发现了躲在这里的初芮遥。其中一个男人冷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小老鼠,果然是躲在这里啊。” 初芮遥看着他们的嘴脸,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可是却也没有办法说些什么,只好往后退了两步,可是自个儿刚刚选择的这个地方,是一个死胡同,所以说,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 初芮遥看着他们二人,并没有说话。倒是他们两个开了口,其中一个人说道:“若是抓到你,然后把你送到五皇子殿下的手里,我们会不会得到什么赏金呢,哈哈哈哈。” 另一个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初芮遥,倒是十分嫌弃的表情,说道:“就她?呵,你恐怕是长得太多了吧。” 头一个男子听到了这句话以后,和另一个人一同笑了起来。 初芮遥听着他们二人的笑声,倒也并没有生气,只是冷笑了一声,想道:恐怕他们二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对李菖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同自个儿说话,如若不然的话,恐怕态度还要转个一百八十遍吧。 想到此处,初芮遥也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了:既然他们二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自己做起什么事来,也就不需要有什么限制肆无忌惮的就好了。 初芮遥这么想着,然后伸出了左手到面前,然后勾了勾食指,像是瞧不起他们二人似的说道:“哦?牛皮吹的这样响,恐怕是没什么能耐。” 那两个人听到了初芮遥的声音以后,便立马停止了笑声,然后十分气愤的对着初芮遥说道:“怎么?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两个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初芮遥听到这句话以后,先是微微一笑,随后收回了手,然后双手环抱在胸前,说道:“你们听没听说过,叫的特别厉害的狗——” 说到此处,她先是停顿了一下,随后初芮遥的眼神一冷,可是表情却仍然是微笑着的,越发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然后接着说道:“都是只会夹着尾巴躲起来的废物呢——” “你!”那两个人很明显被激怒了,其中一人指着她,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你说什么呢!” “说的就是你们两个啊。”初芮遥的语调十分的阴阳怪气,说道:“你信不信?便是你们两个一起,也抓不到我自己?” 第576章 对抗 第576章 对抗 那两个男子在听到了初芮遥的这一番话以后,先是一愣,随后指着初芮遥哈哈笑道:“你这小丫头,说的这话,怕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初芮遥听后,也并没有多么恼怒——毕竟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自个儿都是对付不了面前的这两个人的,况且自个儿本来也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斗得过这两个人,或者是从他们的手中逃脱,自己这么说,不过是想激怒他们,让他们露出什么破绽来罢了。 但是很显然,自个儿的计谋现在并没有成功。初芮遥无奈一笑,随后这么想到。 不过也并没有什么所谓。初芮遥想到这一点,却也并没有多么失落或是如何,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随后接着对着他们二人说道:“你这么说,无非是不敢和我比试一下吧,嗯?” 说到此处,初芮遥还特意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他们二人的表情。果不其然,在听到这句话以后,他们两个自然是忍不住了心中的怒火,然后伸出手指,指着初芮遥,眉毛都竖了起来,然后厉声喊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嗯?” 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这个反应的时候,初芮遥不动声色的勾起了唇角,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但是心中却开始窃喜。 果然,孙子兵法诚不欺我,有的时候,任何方法都比不过激将法来的好用。 想到此处,初芮遥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指头来勾了勾,然后冷笑着说道:“说些什么,我自个儿心里头当然是知道的,不过——” 说到此处,初芮遥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不过我说的究竟是不是假话,你们自个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并没有说什么话,像是不给初芮遥心理准备一般,直接便怒吼着冲着初芮遥冲了过去。 然而初芮遥早就已经意识到这两个男人的举动了,于是乎她先是深呼吸了一口,随后便在趁着那两个男子冲过来的时候,左脚微微用力,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躲避过了其中一个男人的攻击,然后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自个儿也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训练,况且这两个男人光是瞧起来,就能知道他们的力量比自个儿强上了好几倍,所以若是想战胜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不过是想要拖延一些时间罢了。 可是想到这里,初芮遥便没有给自己接着想下去的机会了——毕竟在躲过了第一轮攻击以后,紧接着第二个男人也冲着自个儿冲了过来。 初芮遥吸了一口气,随后便赶紧侧过身子,才堪堪的躲过了这次攻击。 在躲过了这一次以后,初芮遥轻轻松了一口气,随后赶紧抬起眼睛盯着那两个人,看着他们会不会对着自己攻其不备。 “哈哈哈哈——” 可是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一阵称不上尖锐,但是却十分刺耳的笑声。初芮遥皱着眉头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正是那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冲着她笑了几声,随后像是嘲笑她一般的说道:“哼,我还以为能有多少能耐呢!还不是像只小老鼠一样不停的在这里躲着?” “可不是吗!”另一个男子听到了这句话以后,也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随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说的自己有多厉害,到现在还不是在躲躲藏藏的!” “呵——”听到这句话以后,初芮遥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然后笑着对这两个人说道:“若不是我怕了伤了你们两个,我还至于像现在一般?” 说到这里,初芮遥咽了咽口水,虽然自己表现得如何如何风轻云淡,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自己是真的打不过他们。 不过初芮遥注意到,刚刚的那两个人在恐吓过彩霓郡主以后,虽然把窗户给关上了,但是却并没有来得及把它锁上,就过来寻找自己了。 所以,只要自己为彩霓郡主争取了足够的时间,那么她就一定能够成功的逃出来的。 想到此处,初芮遥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随后想到:既然如此,那么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于是乎便冲着那两个人继续说道:“现在,我可要用全力了,你们两个可要招架得住啊。” 可是二人听到初芮遥的话以后,却像是更看不起他了一般,冷笑着说道:“那你有什么厉害,都尽管使出来吧!” 初芮遥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好啊。” 可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就看见那两个男子直接冲着自己冲了过来。初芮遥立马反应了过来,随后侧过身子躲了过去,可是拳风蹭着自己的脸颊划过,也着实下了初芮遥一跳。 她的鬓发蹭着自个儿的侧脸划过,马尾也在身后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度,可是自己这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出来,就感到对方的下一次攻击又紧接着过来了。 该死。 初芮遥在心中暗暗的骂了一句,可是却也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能左脚使力,然后在空中翻了一个几乎是完美的后空翻。腾空而起的时候,脚还不忘了重重的蹬在了那个男人打了过来的拳头上。 男子见状连忙双手交叠在了胸前,然后挡下了初芮遥踢过来的这一下。这一脚的力道虽然不是很大,可是却正好踢在了他的手腕处。男子吃痛,然后暗骂了一声,随后放下了双手。 初芮遥踢完这一脚以后便落回了原地,可毕竟自己并不擅长这些,于是乎还像是没有站稳一般,往后踉跄了两下。 她先是看了一眼那两个男人,发现他们并没有攻击过来,于是乎便连忙的看了一眼关押着彩霓郡主的那个方向。 可是就在看过去的时候,她却完全愣住了。 窗户依旧是关闭的。 第577章 翎羽 第577章 翎羽 初芮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一直盯着关着彩霓郡主的那个房间的窗户,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这窗户分明虽然是关上了,可是是却并没有上锁的,里面的彩霓郡主不可能没有意识到,那么她怎么会不将它打开呢? 只是是初芮遥高估了彩霓郡主——她并没有意识到窗户并没有上锁,而是以为这两个人在离开了的时候就已经把窗户给锁上了,而自己也没有去尝试将它打开,于是乎便一直在屋子里头坐着,等着初芮遥将她们二人救出去。 在外头的初芮遥并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当然也并没有时间去管顾她们那里——毕竟,面前的这两个人就足够让她伤脑筋,更不要考虑着如何将她们二人救出来了。 初芮遥没有来得及多想什么,往前看了一眼,发现面前的这两个男子对视着笑了一声,随后看了一眼初芮遥,然后对着她说道:“看来,果然还是我们低估了你了啊。” 初芮遥冷哼了一声,然后便想着该如何拖延时间,好让彩霓郡主和红巧两个人从屋子里头逃出来。可是她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什么来,就看见那两个人再一次向自个儿冲了过来。 初芮遥在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随后便赶紧抬起脚来,想要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一下。 毕竟刚刚错着自个儿脸颊的那一下,饶是没有打到自己身上,却也能想象得到有多疼,恐怕若是真的打到了自己,自己也是会失去意识了吧。 想到这里,初芮遥便越发紧张了些,可是越是如此,自个儿的脚踝处便越发的疼,脚也就越是抬不起来。 初芮遥皱着眉头想了想,可能是刚刚自个儿落下来的时候,不小心震到了脚上的筋,于是乎自己稍稍有些抽筋,每一次动弹便是锥心蚀骨的疼,让自个儿有些动弹不得。 可是…… 初芮遥的身子本就不是特别的好,虽然称不上是弱不禁风,但是刚才的那几下动作,着实是几乎将自个儿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再加上自个儿脚踝处的不适感,恐怕…… 初芮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想到:既然已经实在没有办法躲开了,那么,恐怕自个儿就是要挨上这么一下了。 想到此处,初芮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那个男子砸下来的拳头,也不敢想象承受了这么一下以后,自个儿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但是初芮遥也并没有敢睁开眼睛,毕竟她还以为那两个男子会像是捉到了老鼠一样的猫一般,将猎物捏在手心玩弄一番以后才会吃下去,于是乎胸腔里头的心依旧悬着,丝毫不敢放回去。 但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这让初芮遥不免有些纳闷儿,于是乎就在自己刚要睁开眼睛看他们一眼的时候,就听到了站在前面的那个男人的一声惨叫。 “啊——” 初芮遥自然反应过来了,面前的这两个男人,应当是被谁给打的趴在了地上。于是乎在确定了是这两个男人的声音以后,初芮遥便连忙睁开了眼睛,一是想看看他们发出了这样的惨叫,那么到底是被打成了什么样子,有多么的眼中,二来,便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把他们打成了这样,瞧一瞧是何方神圣。 可是就在初芮遥睁开眼睛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两个人的时候,便愣在了原地。脚下一时使不上力,还坐在了地上。 但是初芮遥也并没有什么心思去站起来,只是瞧着那两个人。 两个人站在地上,其中一个人的左脚下头,踩着的正是刚刚冲着初芮遥打了过来的,那个男人的胳膊,想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个人给踢到,然后又将他捂着胳膊站起踩在了脚下;另一个人则冷眼旁观着,而李菖的手下则慌乱的站在一旁,似乎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初芮遥注意到,二人身材纤瘦,也兴许是因为个子高的原因,瞧着就显得越发瘦弱,可是当初芮遥注意到被踩在了那人脚下的那个人的神情,便知道这两个人虽然瞧着瘦弱,可是却并不简单了。 因为,趴在地上的那个人,一直死命的咬着牙,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般,额头上也浸出了细密的冷汗。再仔细看一看,就能发现他被踩着的那个地方,似乎已经有些发白,便可想而知那个人踩得到底有多么的重,力气究竟有多大。 “够了,翎。” 冷眼旁观的那个男子先是看了一眼初芮遥,随后便轻轻碰了碰将壮汉的胳膊,踩在了脚底下的那个人的肩膀,然后继续说道:“我们只是来保证……的安全的,不必要伤了旁人的性命。” “嘁——” 被称作翎的那个男子冷哼了一声,随后才不情不愿的收回了自己的脚,可能是觉得还有些不过瘾,于是乎便恶狠狠的踢了一脚他的胳膊。 “无趣——” 男子吃痛,狠狠地喊叫了一声,然后咬着牙捂着自己的胳膊,艰难的站起了身子,随后说道:“你们两个!不要欺人太甚!” 初芮遥似乎都有些无语,这两个人是否只学了这么几个词汇,所以就只能这么翻来覆去的使用着罢了。 但是就算是这么想着,初芮遥也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嘲笑他们二人,只是用了几分担忧的眼神看着刚刚过来的那两个人——毕竟相比之下,这两个人的身形还是不如李菖的那两个手下的,所以比起某方面,应当还是战胜不了他们。 但是那个男子却说了一句:“欺人太甚?比起我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是否才算得上过分?” “你!”那两个男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也明知自己理亏,只好沉默着站在那里。 可是就在此时,却听到了被称为“翎”的那个男子突然冷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你们两个,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 第578章 捕捉 第578章 捕捉 眼熟? 听到了这两个字的初芮遥明显愣了一愣——面前的这两个人自己也没有见过,更不要说李菖府上的那两个人了,不过,他们之间竟然还会有什么瓜葛? 她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且初芮遥还注意到,那两个男人听到了翎说的这句话以后,身子似乎是僵了一下,整个人的躯体都晃了一下,但是却还像是强撑着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但是实际上,说出来的话却已经有些结巴了。 “你……你在说什么话?!我们可是一直跟随着五皇子殿下的!之前哪里认识你们!” 说到这里,那个男人还控制不住的冲着他挥舞了一下胳膊,可是大抵是忘记了自己的胳膊上还有伤的缘故,于是乎刚才的动作便牵动了刚刚被翎给踩过的地方,便又是一阵格外难以忍受的疼,于是乎便龇牙咧嘴,露出了一副可以称得上是难看极了的表情。 初芮遥无意间看到,那个人的胳膊上已经有些泛红,却不知道里面的伤口究竟有多么严重,不过想来也不会轻到哪里去——毕竟连挥动一下胳膊,都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不过也由此可见,那个翎究竟有多么大的力气。 二人似乎没有听见他们二人说话一般,并没有理会他们两个人,只是自顾自的说起了话。翎先一步开口说到:“羽,你觉不觉得他们二人有些眼熟?” 名为羽的男子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 他们二人一眼,随后继续说道:“你这么一说,倒当真是有点相似呢。” 翎冷哼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是啊,像极了当年,临阵脱逃的两个——” 可是他这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只见那两个男人再一次挥着拳头冲了过来。 想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刚刚自个儿陷入缠斗中的时候,看着他们似乎是十分厉害的,不过就在现在,自个儿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了看这两个人向前攻击的招数,除了力量以外,完全是毫无章法,一顿胡乱攻击罢了,想要破解这一招半式,简直是太过容易了。 况且,自个儿不过是一点都不会功夫,都已经这样觉得了,所以说更不要说那两个看上去就十分厉害的人了。 果不其然,那两个人只是站在那里,面不改色的等着他们二人冲过来。 然后等到二人到了他们的面前的时候,只见翎唇角一勾,然后双腿微曲,再伸出了一只手在身前。 就在初芮遥以为他是要凭这一只手格挡住那个人的攻击的时候,却看他微微侧过胳膊,然后将他的手挡到了一边,然后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男人一惊,很明显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来这么一招,但是却已经来不及在进行格挡或是如何。于是乎赶紧抬起眼睛来看向他的表情,却发现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却是实打实的冷漠。看到这个表情以后,他心中不免有些格外心慌。 但是自己的身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翎扯着自己的胳膊的缘故,就好像是不受控制了的一般往前仰去,就好像是要以一个十分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感觉到鹰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了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脖颈,然后他的膝盖也压在了自己的后背上头,自己终究也还是趴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倒是实打实了,他只觉得自个儿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般的疼痛难忍,可是也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哀嚎出声了。 另一个男人看到他的这幅狼狈样子,虽然有些腿软,但是也能清楚的意识到,自个儿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不然的话,恐怕也会变成他的这幅样子。 然而他心中又算计了一番——若是同他们打架的话,别说是一打一都可能会打不过,况且现在自个儿的同伴已经被打趴在地上了,单独面对两个人的话,胜算几乎,不,应该说是完全没有的,所以这一条路,是绝对行不通的。 他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正在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自个儿的另一个人,然后咽了口口水。 打不过这两个人,所以也是救不了,更是没法救他的。 所以现在,自个儿唯一的办法,就是快速的跑回去,然后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一的告诉五皇子殿下,没准儿还有办法解决。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坚定了几分,然后略微往后蹭了几步。 初芮遥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个男子的动作和表情,也能猜得出来他究竟是要干什么去,表情有些无奈,甚至是有些鄙夷。 原来不光只是夫妻,同伴也是一样,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初芮遥揉了揉自个儿的脚踝,并没有什么大事,虽然还是有些疼,但是应该已经可以站起来了。不过怎么看那两个后来的男子都是来帮助自己的,所以自己应当也不用着急,便决定接着在那里坐一会儿。 又扭头去看那个想要逃跑的男子,冷漠一笑,随后继续想到。 既然正面对抗都已经打不过了,那么他是如何觉得,自个儿能从他们两个人的手中脱逃的?未免有些太自信了些。 果不其然,那个男子看了看他们三个人以后,长呼了一口气,随后便连忙转身,撒腿就跑。 初芮遥并没有什么动作,反而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那个同伴的神情,当真是写满了生无可恋。 而就在那个人转身逃跑了的同时,单膝跪在另一个人腿上的鹰翎大喊一声:“哪里跑!”随后便有个身影像是飞一样的冲了过去。 只是冲出去的并不是鹰翎,而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鹰羽。 鹰羽的动作太快,让初芮遥几乎是还没有看清楚,就已经看到了那个人也哀嚎了一声,随后便趴在了地上。 那个男人还没有跑多远,就感觉自个儿后脖颈的衣领也被抓住,还没来得及挣脱,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第579章 过往. 第579章 过往. “该死……” 那个男人一个没站稳便直接跪趴在了地上,刚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后背却像是不知道被谁踢了一脚,又踉跄着的趴在了地上。 “都说了别动了,你还跑什么,当真是不听话。” 一旁的鹰翎一边这样说道,一边冷笑着站起了身子,本来被他跪在地上的那个男子似乎还是想站起来一样,但是可能是因为刚刚鹰翎跪下去的时候力气太大了的缘故,他现在后背疼的要命,根本没有办法站起身子了。 然而被鹰羽踢倒的那个男子,则是十分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随后像是十分看不上他们二人一样,冲着前头吐了口口水。 但是鹰翎和鹰羽也并没有被他的这样的动作给激怒,只是冷笑着说了一句:“呵,你说你要是乖乖的呆在那里,还何至于受这么一下?” 初芮遥看了他们几人一眼,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却也不知道是讥讽还是什么情绪,夹杂在她的笑意之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初芮遥想起来了还被关在屋子里的彩霓郡主和红巧二人。想着左右自个儿的脚也好的差不多了,而且面前的这两个人也一定会看好这两个李菖的手下的,于是乎便想要站起身子来,然后到房子里头将他们二人带出来。 毕竟虽然这两个人被鹰翎鹰羽看好了,但是还是不能保证,李菖还会不会有别的手下赶过来,不知道他们二人还会不会有别的帮手。 所以她就必须快一点,赶在旁人来之前行动,将她们二人救出来才行。 “哦,对了,我想起来,我们刚刚还说了,他们二人长得十分眼熟来着,是不是?” 可是就在初芮遥才刚刚站了起来,然后转过身子的时候,却突然听到站在那里的鹰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这样的话,可实在是勾起了初芮遥的兴趣,于是乎她便赶紧转回了身子来,然后看着他们几人的反应。 鹰羽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是已经习惯了鹰翎总是这样快的转移话题一般;然而鹰翎的表情却也没有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那样惊讶于这件事情,初芮遥注意带,他反倒像是老早就想起了这件事情,不过才刚刚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罢了。 不过初芮遥好奇的是,一方是五皇子李菖的走狗,另一方是七皇子李晟的手下,而二者又是十分水火不容的存在,那么既然如此,鹰翎又怎么会觉得他们眼熟呢?而且看鹰羽的表情,似乎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初芮遥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站在了原地,然后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那两个人,然后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也十分不对劲:开始的时候像是被狠狠的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像是想要极力否认什么似的,冲着那两个人大声喊道:“你……你们两个人在这里瞎说什么?!我们怎么会和你们这种人认识!” 初芮遥轻笑了一声,权当是嘲笑了一下他们的愚蠢,可是终究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鹰翎先开了口,说道:“你瞧瞧你,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我瞧着你们有些眼熟罢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反应?” 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听到了鹰翎的这句话以后,很明显是愣了一下,立马意识到自个儿是说错话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好像是泼出去的水,再也没有什么收回去的机会,于是乎只好涨红了脸看着鹰翎,听着他继续说道:“果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初芮遥本来还觉得,就在刚刚自个儿落在他们二人的手里的时候,他们好像是只捕捉到了小老鼠一般的,先是将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可是现在看来,他们两个人倒像是掉进陷阱里头的猎物一般,再没有什么逃脱的方法,犹如困兽犹斗。 听到这句话以后,那个男子便像是极力的想制止他将剩下的话说出口来,甚至连本来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的身子都强撑着支起来了上半身,只是没有办法,毕竟无论如何鹰翎都是占据上风的那一个,所以初芮遥见他根本没用吹灰之力,就将他好不容易能够支起来的身子踢了回去,然后说道:“怎么?现在终于敢承认了?” 初芮遥听到这句话以后,也能意识到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只是对于李菖的手下们来说,这些过往并不是十分美好的,所以才想极力否认这件事情。 那人被鹰翎踢了这么一脚,索性也就不再继续挣扎下去,干脆就躺在地上,冷笑着看着踩在他背上的鹰翎,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好像是在想方设法的制止鹰翎说出接下来的话,说道:“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根本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鹰翎听到这句话以后,忍不住冷笑了一下,随后微微蹲下了身子,然后看着那个男子,继续说道:“那要不要我来帮你们回忆一下,嗯?” 那个男子瞬间收敛了笑意,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而一旁的另一个男子也是一样,盯着鹰翎,那眼神像极了盯着自个儿的仇人一般,只是却像是什么理由都没有了一般,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叛徒?临阵脱逃? 初芮遥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听明白他们的话的意思了,可是在听到这几个字,再加上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惊讶,甚至是有些惶恐的表情,一时间却又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情了。 她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几个人,心中暗暗想道: 为什么,鹰翎和鹰羽的脸上,会挂着怨恨甚至是愤怒的表情呢? 为什么,他们会将那两个人称作为叛徒,说他们二人临阵脱逃呢? 还有,为什么,那两个男人刚刚还是据理力争的模样,现在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呢? 第580章 鹰尾 第580章 鹰尾 而就在初芮遥正疑惑着的时候,鹰翎却突然开了口,只听他说道:“哦?现在不说话了?终于承认了自个儿是个叛徒了?” 说完刚才的那些话,再加上那个被他踢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也是一副默不作声的样子,于是乎却像是控制不住自个儿感情了一般的,声音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初芮遥皱了皱眉头,心中想到,若是这么大声的话,会不会将李菖的其他手下引过来。可是自个儿还没有说些什么,就听见一旁鹰羽压抑着的,几乎有些冷酷的声音。 “翎。” 在听到了鹰羽的声音以后,鹰翎先是愣了愣,随后才如梦方醒的长呼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说道:“怎么,现在不再继续否认自个儿是个叛徒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还没有等那两个人说什么话来,就听到了鹰翎接下来的话,像是谁的什么名字。 他接着说道:“鹰尾——?” 在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在场的,除了鹰羽意外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却好像并没有要反驳他的意思,不仅如此,躺在鹰翎的脚下,被称为鹰尾的那个男人,还像是如释重负的长呼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已经被尘封了许久,几乎已经要被遗忘了的名字了。 也是鹰尾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想起来的名字了。 “鹰”是只一直在七皇子李晟手下做事的一支小队,里头只有七个人。不同于暗卫或是死士,他们不需要为了李晟卖命,只是各司其职,为了李菖做到最好便是了。 虽然有的时候会因为面对的事情太过困难而不慎丢掉性命,但是也并非所有时候都是如此。 只是,“鹰”小队并也不是像一般的暗卫营一样,他们是会根据个人的能力进行排名,强者能排为“鹰眼”或“鹰喙”,以此类推,能力差一些的,便是“鹰爪”,甚至“鹰尾”。 但也并非是排为这两个位置的人的能力就不够强,比起一般的人,他们还是厉害了很多。 而现在在李菖手里做事的这两个人,便是原来“鹰”小队中的“鹰爪”和鹰尾。 本来七人配合十分默契,做事情也几乎没有过失误的时候,只是在一次相当于过去几次任务而言,比较困难的一次事情之中,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鹰爪和鹰尾消失了。 不是在余下的几个人面前死去了,而是,真真正正的消失了。 后来谁也没有见过他们二人,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下落,大家都以为他们二人死去了,李晟也十分无奈,只好又重新找到了两个人来顶替他们二人的位置,后来谁也对他们两个的事情绝口不提,只觉得无奈和惋惜。 直到现在,却看到了早已经失踪多年的同伴,不但没有死,反倒活的好好的,只是却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敌对一方,这叫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可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和他们说了,毕竟这已经成了过去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鹰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随后说道:“罢了,便这样吧。” 他眼底那些有些过激的神色已经尽数消失了,又重新换回了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初芮遥,可是她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微微有些疑惑。 但是鹰翎的目光不过只停留在了初芮遥身上一瞬间而已——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她是安和郡主,是主子指定他们要将她好生保护好的人。 鹰翎重新转回了视线,然后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鹰尾,冷笑了一声,随后说道:“你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瓜葛了,若是非要有,那便是敌人了。” 说到这里,鹰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他本来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的,毕竟曾经并肩作战的那副场景,还都历历在目呢。 只是那这都已经成了泡影,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想到此处,他继续看着鹰尾,随后说道:“这一次,你还算好运,我放你一马,不杀你。” 毕竟七皇子殿下给他的任务,不过是让他和鹰尾保护好安和郡主罢了,若是在五皇子府中杀了人,做出了这样过分的事情,恐怕自个儿也不会好过了。 但是…… 鹰翎的眼神一转,随后叹了口气,唇角微微勾起,可是那一抹笑意却是不清不楚的,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感。 只听鹰翎继续说道:“我似乎没有办法让你忘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看了为妙。” 说到这里,还没有给鹰尾什么说话的机会,就见鹰翎一个手刀,打在了鹰尾的后脖颈上,他翻了翻白眼,然后便晕过去了。 鹰翎动过手以后,轻轻拍了拍双手,然后给了站在一旁的鹰羽一个眼神。鹰羽点了点头,随后也对着趴在地上的鹰爪做了同样的动作,随后他也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好了。”鹰翎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似乎是愣在了原地的初芮遥,然后说道:“安和郡主,七皇子殿下派我们二人前来协助您,如今您已经安全了,便赶紧离开这里吧。” 初芮遥本来就已经很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现在这两个人又告诉她,他们是李晟派来保护自己的,这让她难免有些更加反应不过来了。 见初芮遥一直不说话,鹰翎叹了口气,随后刚刚张口,想要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似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初芮遥又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迈着步子,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就要离开这个大院儿一般。 鹰翎鹰羽对视了一眼,脸上是十分无奈的神情。他们先是踢了踢脚边躺着的,已经完全昏迷了的鹰爪和鹰尾,确定他们不会轻易醒来了以后,便也跟在了初芮遥的身后。 “等等!” 初芮遥生硬的迈着步子,刚刚走了几步,却突然转过了身子看着他们两个人,然后说了这么一句。 第581章 身退 第581章 身退 “嗯?怎么了?”看到初芮遥的这个反应以后,鹰翎和鹰羽两个人都是一愣,随后也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初芮遥,面上挂着十分疑惑的表情。 之前总听说安和郡主聪明过人,怎么如今看来,却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我……我忘了些事情……” 初芮遥转过身子以后,便直接面对着鹰翎鹰羽二人,只觉得一时间有些尴尬,随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继续说道:“不知二位可否等我一下?” 听到这句话以后,鹰翎鹰羽更加愣了:自个儿被七皇子殿下安排来帮助和保护安和郡主,自然是什么问题都听从她的指挥了,怎么连这种问题都要问自己一下? 他们二人显然是不太明白,可终究是没有问出声来,只是点了点头。 初芮遥见他们二人同意以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她自然是不知道李晟的安排的,所以担心自个儿会给他们二人添什么麻烦,所以才会这么问一句,然后继续说道:“那么,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以后,初芮遥便往关押着彩霓郡主的房子那头跑去——刚刚被那件事情惊到,险些忘了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过幸亏自个儿后来想起来了此次前来可是来救彩霓郡主出去的,要是就这么从李菖的院子里头逃出去了的话,这一趟恐怕就要白来了。 不过…… 想到这里,初芮遥却更加的不明白了。 什么“翎羽”,什么“鹰”,他们几个人为什么会和李菖府上的人有瓜葛,,以及他们为什么是来帮助自己的,这些事情,自个儿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想到此处,初芮遥不免有些气愤。 自个儿已经在七皇子府上呆了那么久了,可是却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李晟也对自己绝口不提的,想来,还是他不够相信自个儿的缘故。 初芮遥微微皱了皱眉,随后想到:罢了,等回去的时候,便去问问他好了。 若是他不告诉自己的话,便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样想着,初芮遥到了关押着彩霓郡主的屋子的窗户底下,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 自个儿果然没有猜错,刚刚的那两个人为了快点抓到自己,果然没有将窗户锁上,所以只要从外面轻轻一拉,便可以把窗户打开了。 想到这里,初芮遥倒也就照做了,然后冲着里头喊了一声:“彩霓郡主?” 因为怕喊来其他人的缘故,所以初芮遥的声音不算特别大,但是也足够屋里头的两个人听见了。果不其然,还没过多久,便听到了快速的脚步声,然后冲着窗户这头走过来,果然是彩霓郡主。 彩霓郡主看了一眼初芮遥,脸上有几分惊讶的神情,看了看初芮遥的左右,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免忍不住问道:“怎么?那两个人呢?被你甩掉了?” “这……”初芮遥往另一端的空地看了一眼,远远的看见站在原地的鹰翎鹰羽,以及趴在地上的,早就已经没了知觉的两个男子,无奈的笑了一下,随后说道:“这……说来话长,也实在来不及长话短说了,你若是还想逃走,就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跟我来。” 被关了这么久,彩霓郡主自然是不想再继续呆下去了,于是乎也就不和她继续废话,但是在翻越窗户的这一步突然停下了动作,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既然已经解决掉他们两个了,怎么还不能给我开门,让我从正门出去啊?” 初芮遥忍不住汗颜:她是怎么知道那两个人已经被解决掉了的? 虽然,并不是自己动的手。 初芮遥本想同她说,你便将就这么一下,左右也并没有人发现你。但是彩霓郡主颇有一种不从正门走就不出去了的态度,让初芮遥十分无奈。 罢了罢了,左右旁边也有人帮衬着自己,让了她这么一回也无妨。 于是乎初芮遥只好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离开了窗沿下头,只是离开的时候,还不忘了过了一把口头瘾,嘟囔了彩霓郡主一句“大小姐脾气”。 初芮遥跑得快,所以也并不知道彩霓郡主有没有听到她的这一句,也不知道听到了这句话的她究竟是会什么表情。 她跑了回去的时候,一旁的鹰翎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纳闷儿,于是乎便直接问道:“怎么了?已经弄好了?” “还没有。”初芮遥自然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的,于是乎也十分礼貌的回了他这么一句,只是却是否定的答案。初芮遥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还差一点。” 丢下了这么几个字以后,初芮遥便跑了过去,到了鹰爪趴着的身子跟前儿,然后便呆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似的。 鹰翎本来还想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却看见了她这幅不知所措的模样,于是乎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走过去,然后问了她一句:“怎么了?” 倒不是因为他关心初芮遥,毕竟那一日七皇子殿下将他和鹰羽叫到议事厅嘱咐了那么几句话以后,饶是木头也能听得懂、感受得到他对安和郡主的情义,所以自己若是真的敢对初芮遥有什么想法,怕是真的不要命了。 所以,他过来问这么一句,不过是单纯的担心,若是她再这样磨蹭下去,恐怕这两个人就要醒了。 而他们要是醒了,恐怕就跑不了了。 初芮遥听到了鹰翎的话以后,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我……要从他们身上找东西。” 原来如此。鹰翎轻轻点了点头,也难怪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倒也能够理解。 于是乎鹰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道:“那您是要找什么?” 初芮遥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钥匙。” 鹰翎“嗯”了一声,然后想了想钥匙最可能放的地方,然后蹲下了身子。 第582章 回府. 第582章 回府. 鹰翎看着躺在地上的鹰尾,一时间本来还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后来思索了一阵儿——既然是钥匙,那么应该不是别在腰间,便是放在袖袋之中。于是乎他这样想着,便伸出手到鹰尾的腰间,摸索着腰带的地方。 果然,他的手才刚刚摸到鹰尾的腰间,就摸到了一串像是钥匙一样的东西。鹰翎伸手将那一串东西撤了下来,果不其然,便是那些钥匙。 “喏。” 鹰翎伸出手来,将那一串钥匙递给了初芮遥,初芮遥看到那些钥匙以后先是一愣,可是也没办法,只好接过了钥匙,然后跑到那个门的门口。 里头的彩霓郡主早就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她了,自然也就听到了这一阵声响,随后对着初芮遥说道:“怎么?找到钥匙了?” 在外面的初芮遥听到了彩霓郡主的话以后,看了看手中放着的一串钥匙,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找到是找到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初芮遥看了一眼自个儿手中的那一串钥匙,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么多,也不知道究竟要翻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真正的钥匙。 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一个的去尝试了。 不过幸运的是,才刚刚试到第二个,门就已经打开了,然后再打开门的同时,彩霓郡主便赶紧走到了门口,然后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那两个人已经不在那里了以后,然后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初芮遥,似乎是有些不情愿,于是乎便有些别扭的对着她开口说道:“这……这次还多谢你了。” 初芮遥听到这句话以后,明显的愣了一下,毕竟在她的印象之中,彩霓郡主一直是十分高傲的人,别说是道谢了。但是她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的露出了微笑,然后说道:“没什么的,不过我们现在也不要说这些事情,等到出去了以后再商议也不迟。” “咳。”彩霓郡主轻咳了一声,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在等到彩霓郡主走了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鹰翎和鹰羽二人,便愣住了,然后连忙转过了脸,看向了一旁的初芮遥。 初芮遥自然是看到了她的表情,只是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话,毕竟也已经知道了她是担心这两个人也是李菖的手下,这次过来是要抓捕她们的意思,于是乎轻轻的笑了一下,随后对着彩霓郡主说道:“郡主不必担心,这两位是我的帮手,这一次是来帮助我将你救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听到了初芮遥的话以后,彩霓郡主才微微松了口气,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便赶紧出去吧。” 初芮遥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知道彩霓郡主这样逃出来,心中该有多么慌乱,所以也就并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那好,我们现在就走吧。”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初芮遥便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鹰翎鹰羽二人,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了鹰翎突然开口,说道:“嗯?那你们二人打算怎么出去?” 初芮遥稍加思索了一阵儿,随后指了指刚才自个儿进来的那个方向,然后继续说道:“我们几人都是偷偷跑出来的,所以自然不能从大门口出去——” 初芮遥收回了看向那个墙头的目光,随后看着他们几人说道:“我刚刚是从那个地方进来的,所以我想,若是不想被李菖等人发现的话,也只能从那个地方出去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初芮遥本来以为可以得到鹰翎的一声肯定,只是没想到,却听到了他的一声轻笑。初芮遥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只是疑惑的话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就又听见了鹰翎的声音,只听他说道:“哦?那么这样的话,我们便去那边看看好了。” 初芮遥还有些不明白,只是却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那边走去了。 然后等到几人走到墙根下面的时候,初芮遥才知道,为什么鹰翎会露出刚才的那一抹笑了。 原来,自个儿刚刚从外头进来的时候,在墙根下面摆放了几块石头,才能够成功的爬进来,可是现在出去了的时候,已经并没有这样的石头了。 “这……”初芮遥打量了一下高高的墙,随后叹了口气。 只是还并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就听见鹰翎说了一句“得罪了”,于是乎就感到自个儿双脚腾空了一下,然后便不知道怎么的就出了围墙。 那一瞬间,自个儿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的,等到双脚踩在了地上以后才找回了一些真实感。原来,刚刚鹰翎看了一眼天色,随后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便将初芮遥整个人扛在了肩上,随后一跃而起跳出了围墙。 只是初芮遥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件事情,她想的,只是彩霓郡主似乎还并没有出来,于是乎往后看了一眼,结果却看到鹰羽也将彩霓郡主抱了出来,然后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怎么这么急着出来?再想着别的办法不可以吗?”虽然说初芮遥并不十分在意刚刚的那个动作,只是却实在是吓了她一跳,于是乎只好这么问道。 鹰翎皱了皱眉头,随后说道:“七皇子殿下曾吩咐过,申时便要立刻从李菖府中出来。” “原来如此。”初芮遥点了点头,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她顿时有些紧张,只是在看到了过来的马车之后,便放下了心。 那是七皇子府中的马,她是认得的。 果不其然,等到那辆马车走到了初芮遥的跟前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车上的李晟也赶紧下了车。鹰翎鹰羽看到他以后,行了个礼便立刻离去了。 李晟冲着他们二人点了点头,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初芮遥,问道:“没事吧。” 初芮遥点了点头,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看到李晟神色焦急,然后说道:“来不及耽搁了,马上回去七皇子府吧。” 第583章 商议. 第583章 商议. “嗯?怎么了?” 初芮遥有些好奇,自个儿印象中的李晟,总是一副十分冷静的样子,很少有像是现在一样失礼的模样,于是乎便这么问出口来。 李晟的表情明显是十分焦急的,只是却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强忍着无奈回答初芮遥说道:“现在……来不及和你解释,等到我们回到府上再同你一一说明,可好?” 初芮遥一愣,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可是却才刚刚迈出了半步,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然后说道:“但是,彩霓郡主该怎么办?” 听到了这句话以后,李晟才刚刚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彩霓郡主,先是一愣,而后又突然想到,她是李菖的妻子,可同时她也是位郡主,九王爷的女儿,应当是知道很多事情的,于是乎便说道:“现在宫中非常的乱,想必九王爷应当也忙得很,所以郡主便是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那怎么办?”初芮遥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焦急的模样,毕竟刚刚自个儿已经答应过彩霓郡主,要将她送回自个儿的家的。 “这……”李晟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把自个儿刚刚想说的话说出来,只是拐了几个弯儿,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想来彩霓郡主应当觉得不够方便。” “你说便是了。”初芮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到了彩霓郡主有些冷静的过分的声音,于是乎也就不再继续说话。 李晟有些紧张,但是却还是继续说道:“是这样的,五皇子府你定然是不能继续呆下去了,而现在的九王府自然也是不能回去的,所以,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大可来我七皇子府呆上一段时间,等到这段风波过去了,我自然是会将你送回去的。” 初芮遥微微一愣,她并没有想到李晟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这个要求会否有些过分?彩霓郡主她真的会同意吗? 只是另初芮遥更加想不到的事,则是彩霓郡主竟然也点了点头,随后一脸淡然的说道:“当然可以,七皇子府那样好,一定是不缺我这一双筷子的,对吧?” 说到这里,她还特意的看了一眼初芮遥,只是眼神里并没有敌意或是其他的什么感情,甚至是过了分的通透和明了。 初芮遥在看到她的眼睛以后一愣,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移向了李晟,只见他看向自个儿的眼神里像是询问,自己也就更没有办法说什么了,只好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晟见初芮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的表情,于是乎才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么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便赶紧回到七皇子府吧,晚了的话,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来不及?初芮遥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于是乎有些纳闷儿,只是既然李晟说了回到府上以后再说,所以自个儿也实在不好发问,于是乎便乖乖的跟在了李晟的身后,然后回到了七皇子府。 等到了七皇子府以后,几人并没有急着回到房中休息,而是先到了李晟的议事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初芮遥不免有些纳闷儿——毕竟刚刚在马车上也是,他也是一脸凝重的表情,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这让初芮遥,难免有些着急。 李晟并没有急着回答她,只是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阵儿,随后才对着初芮遥说道:“我今日在李菖府中,佯装同他说话的拖延时间,却突然来了个小太监,说父皇病重,怕是要……” 听到这句话以后,初芮遥和彩霓郡主都是一愣,难怪刚刚他还说彩霓郡主的父亲忙得很,于是乎没有办法把她送回去,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事情。 可是想到这里,初芮遥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随后说道:“这……是真的假的?能够保证皇上……真的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李晟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随后轻轻点了点头,:“那个小太监我曾经在去父皇那里请安的时候见过,应当不能有假。” 听到李晟的这一番话以后,初芮遥咬了咬嘴唇,既然是真的事情,那么就变得棘手了。 因为毕竟事发突然,所以皇上也一定没有选好合适的继承人,所以就算关注着皇位的人并不算多,但是,光有李菖这么一个就已经十分难办了。 于是乎二人都沉默了下来,然而此时的彩霓郡主看着他们二人的表情,先是微微一笑,随后说道:“怎么,你们是在想着如何对付李菖吗?” 听到了这句话以后,李晟和初芮遥都一同看向了说出这句话的彩霓郡主。 她不是李菖的妻子吗?怎么现在反倒帮着自个儿了。 彩霓郡主被他们的眼神看的十分的不自在,于是像是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随后说道:“怎么?你可别想多了,我帮你们,不过是因为你刚刚救了我,况且,我也看不上李菖这个人罢了。” “那么……”听到这句话以后初芮遥试探性的开口,然后继续说道:“不知彩霓郡主,可有什么方法帮助我们对付李菖?” 彩霓郡主微微一笑,随后继续说道:“那是自然的,之前的时候,我曾经听我父亲和旁人的对话,然后听到了——” “听到了什么?”彩霓郡主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这让李晟和初芮遥本来就悬在肚子里头的心更没有办法放下来,于是乎咬了咬嘴唇问她道。 彩霓郡主见他们二人如此焦急的模样,索性也就不再继续卖关子,而是直接说道:“我之前曾经听说过,李菖,并非皇帝所出……”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初芮遥和李晟都是一惊,说话的声音难免大了些,然后吓了彩霓郡主一跳。 “小点声,吓死我了!”彩霓郡主抱怨了一句。 初芮遥和李晟颇为不好意思的道了个歉,随后继续问道:“那么……李菖他……” 第584章 落定. 第584章 落定. 等到李晟和初芮遥到达皇帝的寝殿的时候,却发现李菖已经老早的到了那里,正跪在皇帝的床边,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而站在一旁的女子,正是齐妃。 初芮遥和李晟有些纳闷儿:她不应该是被皇帝关在了冷宫之中,而且是非诏不得外出的吗?怎么现在还出来了? 他们二人皱了皱眉,然后接着往前走了几步。 他们并没有将彩霓郡主一并带来,因为毕竟无论怎么说,她在名义上也还算是五皇子李菖的妻子,名正言顺的恭王妃,所以若是跟着七皇子一同出来了的话,怎么都会有些不成体统。 况且,在李菖的印象里头,想必彩霓郡主还是被他关在屋子里头,绝对出不去了。 初芮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皇帝的表情是十分的不耐烦的,想来也是十分看不上这个儿子吧。 只不过…… 初芮遥看了一眼李菖的表情,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眉眼间怎么都能看得出来一些气愤,是丝毫都没有收敛的。 初芮遥和李晟对视了一眼,随后又继续迈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 “你来了?” 他们本来以为自个儿的步子迈的足够的轻了,只是没有想到,却还是被李菖给听见了。 李菖说出来了这三个字以后,缓缓的站起了身子,然后转了过来面对着他们二人,慢慢的说道:“竟然来的这样的快。” 初芮遥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李晟,只听他说道:“五皇兄哪里的话,我们终究还是比五皇兄您慢了一步的。” 李菖听到了李晟的这样一番话以后,先是轻笑了一声,随后微微偏过了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几乎已经是气若游丝的皇上,随后说道:“七皇弟也看到了,父皇现在的状态,所以今儿……”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初芮遥忍不住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帝的表情,已经浑浊的眼睛里头,仍旧是写满了凄凉。 没想到,自个儿在弥留之际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父慈子孝的场景,而是两个儿子在自个儿的床榻之前,争夺自己身下的龙椅,争夺自己的皇位。 说是晚景凄凉,也实在是不为过了。 李晟听到了李菖的这句话以后,并没有显露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是足够了解李晟的初芮遥却看得到,他的眼睛里头,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自然也是知道究竟是为什么的。 李晟看了一眼李菖,随后继续说道:“臣弟自知,无论是什么地方都比不过五皇兄,所以这个位置,应当是由您来坐,最合适不过了。”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李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高兴或者满意的神情,反倒还皱紧了眉头:自个儿的皇弟的这些心思,虽然不能称得上全部,但是却也能知道个一二的,所以也能明白,就算是说了这样的好话,也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对自己有利的句子。 果不其然,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李晟微微挑了挑眉,随后继续说道:“不过,自古以来,皇位的继承,从来都是要讲究血脉纯正的——”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初芮遥就注意到齐妃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甚至在注意到了初芮遥的目光的时候,还有意的躲闪了一下。 不对劲。初芮遥这么想到。 果然,彩霓郡主的话并没有说错。 然而李菖的表情却写满了疑惑,似乎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似的。李晟悄悄地看了一眼初芮遥,只见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原来,五皇兄竟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李菖依旧是那副模样,于是乎李晟便继续说道:“齐妃娘娘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都不和五皇兄——现在也不应该这么称呼您了,毕竟,您可是秦佟的儿子啊。” “你说什么!”李菖听到这句话以后,倒像是经受了晴天霹雳一般,然后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站在身后的齐妃。然而齐妃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想要反驳一下的态度,只是双手绞着手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似的。 看到齐妃的这个反应,李菖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李晟说的,并没有错。 然而就在此时,皇帝的床边上响起了一个声响,李晟连忙快步走过去,发现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将一个杯子打碎在了地上,然后在李晟过去的时候,指了指他,然后,手便缓缓的落了下去。 这个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没有心思去为了皇帝的驾崩而悲痛了。 李菖依旧十分不甘心,自个儿多年来打下的基业,怎么就能因为一个身份而毁掉了?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要登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想到这里,他发出了一阵十分刺耳的笑声,然后说道:“我千辛万苦才走到了这一步,怎么会让你一句话,就阻碍了我的步伐?”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两下手。 只是,事情并没有如同他预想的一样发生。 只听李晟的一句冷笑,随后对着李菖说道:“怎么?安排的那些人,现在不管用了?” 李菖愣住了,自己分明在殿外准备了许许多多的死士,只要他下达了命令,就可以血洗皇上寝殿,怎么现在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原来,李晟早就已经看穿了他的计谋,之所以来的晚了一些,也是去命令鹰眼他们安排了一些暗卫,将李菖安插在寝殿外面的爪牙全部拔除了。 “反贼李菖,意欲谋害皇子,争夺皇位,褫夺恭王名号,终身监禁恭王府,非诏不得外出——” 李晟冷冷的声音传来,将李菖打回了原形,颓唐的跪在了地上,然后被走进来的侍卫拉走了。 “齐妃,与外人行苟且之事,与秦佟一同赐死,不过念在你伺候皇上多年的份上,留个全尸吧。” 齐妃仍然是愣愣的,直到被拖走都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被发现的。 “至于安和郡主初芮遥——” 初芮遥突然听到了自个儿的名字,还有些愣,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李晟,却溺在了他满是温柔的眼睛里。 “许你做朕的皇后,没有佳丽三千,只你一人,如何?” 她听到了自个儿心甘情愿的声音。 “嗯。”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