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霸主》 第一章 蓉飞，我回来了 1982年夏天，蓉城火车站外广场。 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将水泥地面烤得滚烫，整个城市像烧透了的砖窑，使人喘不过气来。 杨卫宁穿着一身的确良衬衫，绿色的军裤，背着一个硕大的帆布袋，跟随人流满头大汗地走出蓉城火车站。 “棒冰，冰冰凉的棒冰，便宜卖喽！” “小兄弟，刚从火车上下来？来打要台撒？” “同志，要不要来瓶汽水解解暑？” …… 扑面而来的乡音让杨卫宁的精气神恢复了不少，广场上有不少叫卖的小贩，自从两年前国家开放个体户经营后，街面上的小摊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开来。 杨卫宁拒绝了不少揽客的小贩，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内要了一碗担担面，一碗冰粉，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填饱肚子，杨卫宁长长地吁了口气，又从一位练摊的婆婆那里买了根五分钱的老冰棍，这才去找广场上的红袖章大爷问路。 “大爷，到黄田垻怎么走撒？” 红袖章大爷上下打量着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口地道的川音让他微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你要去黄田垻？那可远着哩，看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没？你先坐20路公交车到铁门坎，再从铁门坎转66路到黄土村，一路要花两个多小时喽！” “我晓得了，大爷，道谢了！” “不客气！” 和大爷到了个别，杨卫宁很快找到了蓝白涂装的20路中巴，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后，他掏出自己的就业派遣证，对着自己年轻青涩的照片笑了起来。 华夏航空研究院第611研究所： 按照国家制定的1982年高等学校毕业生调剂计划，现分配西北工业大学毕业生杨卫宁（男）到你处工作，请接洽。 下面还有西川省教育厅以及中国航空研究院的印章。 所谓的派遣证，即高等院校毕业生统一分配工作报到证，在这个年代，拥有这样一份证件的都是天之骄子。 不过对杨卫宁而言，这份派遣证还有另外一份含义。 “蓉飞，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杨卫宁的眼睛微微眯起，掩盖了眼中的精光。 没人知道，这个二十岁出头，刚从西工大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毕业的硕士研究生体内，藏着一个三十年后有着五千多小时飞行经验的顶级试飞员的灵魂。 杨卫宁，35岁，大校军衔，高级工程师，国宝级试飞员，先后参与fc-1“枭龙”、歼10b/c、歼20等国家重点型号战斗机的试飞工作。 2020年1月11日，在进行一次绝密的高空高速隐身战略侦察机的试飞时，飞机在四万五千米的高空以六马赫极速飞行，发生故障解体，杨卫宁血洒长空。 而他的灵魂，却穿越了重重时空，来到了三十多年前另外一个同样叫杨卫宁的年轻人身上。 这一世的杨卫宁也是学霸出身，或许因为家学渊源的关系，1978年刚刚恢复高考，便以十六岁的年纪考上了西北工业大学飞行器工程与设计专业。 在短短不到四年的时间里，杨卫宁先后完成了本科和硕士学业，然后分配到大名鼎鼎的蓉城飞机设计研究所工作。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 试飞员杨卫宁穿越了三十多载的光阴，又回到了梦想起始的地方。 这一世，杨卫宁不会放弃老天对自己的恩赐，他要重拾航空航天梦，凭借自己领先这个世界三十多年的眼光和知识，大展拳脚。 …… 航空工业被誉为工业领域的皇冠，一个国家的工业实力强大与否，从航空工业是否强大就能看出来。 杨卫宁来自2020年代，那时的华夏，已经完成了从工业大国到工业强国的跨越。 华夏的航空工业，也从此前的逆向仿制到后来的自主研发，乃至在各个领域开花结果，逐步超越曾经的老师俄罗斯，成为世界上仅次于米国的航空强国。 其中最具标志性的就是华夏军方的“20”系列飞机。 歼20、直20、运20、轰20……这里面包含了战斗机、通用运输直升机、战略运输机、战略轰炸机，构成了现代化航空强国的基石。 但是在1980年代，华夏的航空工业却没有后世的风光，依旧处于蹒跚学步阶段。 虽然早在1955年，华夏就完成了首架国产战斗机歼5的研发和生产工作，但那完全是建立在仿制苏联米格15战斗机以及大批援华苏联专家的基础上的。 在此之前，华夏没有任何航空工业的基础。 飞控、航电、发动机……航空工业各领域的专家学者乃至产业工人，全都需要从零开始培养。 再加上后来又经历了华苏交恶，苏联专家撤离，嗡嗡嗡，八九十年代为发展经济牺牲军工产业种种磨难……直到九十年代中后期，华夏航空工业才重新迎来曙光，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但即使条件再怎么艰苦，从1955到1982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中国航空人依旧交出了歼6、歼7、歼8、运7、运8、轰5、轰6等答卷，为华夏的国家空天安全做出巨大的贡献。 特别是歼6战斗机，这是华夏第一款超音速战斗机，曾是空军和海军航空兵装备数量最多、服役时间最长、战果最辉煌的华夏国产第一代喷气式战斗机。 在各次实战中，歼6共击落击伤二十多架美制战机，包括rf101、a3b、a3d、a6a，以及性能远在歼6之上的f104、f4b、f4c，而歼6却未被击落一架。 一直到2010年，这款服役了40多年的不死老兵，才正式退出的装备序列。 当然了，要说遗憾，也不是没有。 上述所列举的华夏每一款飞机，都和苏系飞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歼6源于米格19，歼7、歼8源于米格21，轰5源于伊尔28，轰6源于图16，运7源于安24，运8源于安12…… 华夏1980年代的航空业，依旧靠仿制苏系战机为生。 这就是一个工业弱国的悲哀。 杨卫宁对这段历史耳熟能详，却又痛心不已，他渴望用自己的力量改变华夏航空业的窘境。 杨卫宁自信有这个能力！ 作为一名顶级的试飞员，杨卫宁脑子里装满了后世华俄两国各种经典型号飞机的技战术资料，特别作为歼20战斗机的首席试飞员，他对歼20每一款零部件的加工材料和制造方案都了如指掌。 正因为如此，对于杨卫宁而言，没有哪个舞台比蓉城飞机设计研究所更适合他发展了。 “蓉飞，我回来了！” 第二章 路叔叔 蓉城飞机设计研究所始建于1970年，坐落于蓉城市郊，旁边就是大名鼎鼎的132厂（蓉城飞机制造厂）。 公交车辗转了两个多小时，才抵达黄土村公交站。 隔着一条十来米宽的小河，对面就是大名鼎鼎的黄田垻机场. 后世华夏最受关注的两款国产战斗机歼10、歼20都是从这里完成首飞的。 杨卫宁从中巴车上下来，头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一抬头，一架出厂不久黄色防锈涂装的歼72战斗机紧贴着树梢从他的脑袋上方掠过，沿着着陆航线降落在河对岸的跑道上。 飞机的起落架已经下放，着地的瞬间，机轮与地面之间掀起了两道略带黑色的旋涡气流。 杨卫宁知道，这是机轮着地瞬间承受了巨大的摩擦力，外层橡胶受磨损后部分气化，再加上机翼的展向气流，才会生成这样一股黑色气旋。 这样一个飞机轮子，如果用于民用卡车，可以使用几十年，而用于飞机，几十个起落就要更换。 这就是航空产业为什么被称为工业皇冠的原因。 飞机上所使用的每一件设备，小到一个轮胎，大到涡轮风扇发动机所用的粉末冶金涡轮盘，都代表着该领域最高工业技术水准。 杨卫宁背着帆布包，沿着河道走了四五百米，便看到一个栅栏式的铁大门，旁边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牌子：蓉城飞机设计研究所。 门口职守的一位三十来岁军绿色制服的门卫拦住了准备进门的杨卫宁。 “哎，小伙子，这里是国家保密单位，闲杂人是不能乱进的。” 杨卫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掏出自己的报道派遣证递了过去道：“大哥，我是今年西工大分配到611所的毕业生，这是我的报道证，您看一下。” “新来的毕业生？” 军绿装门卫接过报道证扫了两眼，有些狐疑地看着杨卫宁道：“今年的毕业生不是半个月前就统一过来报道吗？你怎么今天才来？” 杨卫宁道：“家里临时有点事，报道时间拖了半个月，我是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从京城赶来的。” “等一下，我去打电话问问。” 军绿装门卫回到门卫室，拿起桌上的手摇式电话机拨了起来。 杨卫宁靠在门口，等待着门卫核实自己的身份信息。 就在这时，杨卫宁身后传来“吱呀”的刹车声，紧接着，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 “卫宁，是你吗？” 杨卫宁转过身，不知何时，一辆军绿色的212吉普车停在门口，副驾驶座上，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山装男子探头看着杨卫宁。 “你是……” 杨卫宁皱了皱眉，他隐约觉得这个中年男子有点眼熟，但脑海里却始终找不到这个中年男子的身影。 中年男子呵呵笑道：“果然是你，几年没见，都成帅小伙了，我是你路阳路叔叔啊，还记得我吗？小时候你和我们家瑶瑶玩过家家，还说要拜我为老丈人呢！” “路叔叔？” 杨卫宁有些发懵，他穿越过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连自己的亲人都还没认全，对这个自来熟的路叔叔完全没什么印象。 路阳道：“你是来报道的吧？还真给你爹算准了，他前两天打电话过来，说你小子好好的中央部委不待，从华夏航空研究院弄了张611所的派遣证，跑我们这里来了，让我注意一下，没想到今天就给我堵着了。” 杨卫宁尴尬地笑了笑，心道：看来这个路叔叔是真的认识自己了。 杨卫宁不是普通家庭出身，他爷爷杨东臣红小鬼出身，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55年授少将军衔，虽然现在已经退休，但军队中门生故旧不计其数。 父亲杨振国是六十年代初的大学生，就读于大名鼎鼎的华夏军事工程学院航空工程系，毕业后进入三机部（即航空工业部）工作。 勘乱时期几起几落，一直改革开放以后，才因为之前华夏军事工程学院毕业生的身份受到重用。 两个月前，杨振国正式调离航空工业部，担任新成立的国防科工委综合计划司司长。 这个时期的国防科工委，可不是后世机构改革后，另成立一个直属政府部门的国防科工委。 而是综合了总装备部以及工信部国防科工局的国防科工委，在军工产业领域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杨振国在这样的职能部门担任要职，可谓重权在握。 正是因为这样的家庭出身，杨卫宁毕业后，杨振国就凭借自己的人脉，给儿子安排好了今后的人生道路——进入航空工业部秘书处工作，几年后空降到地方，或出任某国企要职，或守牧一县之地，进入政界，然后一步步晋升。 凭借杨家的底蕴，几十年后混个省部级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杨卫宁对这样的安排极度抵触，一方面他本来就不喜欢政府部门办公室里蝇营狗苟的东西，另一方面，作为一名掌握了大量顶尖航空科技的试飞员，只有去一线研究机构，才不会浪费他脑海里的大量知识。 为此杨卫宁和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见实在说服不了父亲，杨卫宁干脆来个不辞而别，通过爷爷的关系从华夏航空研究院要了一张611所的派遣证，直接坐火车跑蓉城来了。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进611所的大门，就碰到了父亲的老熟人。 而且从这位路阳叔叔的表现来看，对方显然和自己父亲关系匪浅。 正在打电话的军绿装门卫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门卫室出来，一见路阳和杨卫宁熟稔的样子，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道：“路主任，您和这小伙子认识？” 路阳笑呵呵道：“老韩，你就甭给人事处打电话了，这小家伙是我老同学的儿子，西工大毕业，放着好好的航空工业部不去，偏偏要跑到我们这犄角旮旯来。来，卫宁，赶紧上车，我带你去报道。” 杨卫宁有些尴尬地笑道：“路叔叔，我爸那里……” 杨振国既然有能耐把电话打到路阳这儿，那阻止他报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路阳哈哈笑道：“你爸那儿就不用担心了，这老小子在机关单位都待糊涂了，我查过你在西工大的成绩，你这样的人才，不去一线搞科研，放到办公室简直就是浪费，再说了，你人都到这里了，你爸还能把你捉回去不成？！” 第三章 儿时玩伴 “路叔叔，谢谢您了！” 杨卫宁顿时松了口气，这声路叔叔叫的倒是真心实意。 和路阳寒暄了几句，吉普车很快驶入了611所。 作为国内新兴的战斗机设计研究所之一，611所虽然无法和后世相比，但和此时国内其他研究机构想比，其规模又要远远超出。 经过十多年的建设，611所已经发展成为国内第二大战斗机设计研究所，仅次于北方的601所。其中在职职工总人数超过五百人，其中科研人员就占三百，总面积将近两百亩。 五分钟后，吉普车在611所的行政楼前停了下来。 路阳回过头对坐在后排的杨卫宁道：“卫宁，我现在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开，待会儿让小刘会带你去人事处报道，再去宿舍安顿一下，晚上一块回家吃饭，你婶子见到你绝对高兴。” 杨卫宁笑道：“路叔叔，麻烦您了！” “都是自家人，麻烦什么！” 看着路阳离开，杨卫宁这才跟着小刘进入了行政楼。 小刘叫刘铮，是212吉普车的司机，他曾参加过两年前的边境自卫反击战，荣立过二等功，退伍后，分配到了611所的小车班。 从小刘口中，杨卫宁总算了解到了这位路叔叔的相关信息。 路阳和自己父亲杨振国是同学，都是64届华夏军事工程学院航空工程专业的毕业生。 毕业后，杨振国被分配到了三机部，而路阳则进入112厂（沈阳飞机制造厂），担任气动布局组组长。 大三线建设期间，路阳被派遣到祖国的大西南，参与蓉城飞机设计研究所的组建工作。 十多年过去了，路阳如今已经是蓉城飞机设计研究所总体室和气动室主任，算是仅次于几位所长和副所长的高级人才。 有了小刘的引导，杨卫宁的入职手续办得顺风顺水，人事部门没有任何的刁难。 在领取了第一个月的食堂粮票后，杨卫宁便跟着小刘前往611所的宿舍区。 蓉飞的家属区建成还不到两年时间，一共有十几栋，都是砖混结构的筒子楼。 在这个年代，这些筒子楼算得上高档住宅小区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珍宝岛冲突，华夏与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同时交恶，苏联在边境陈兵百万，华夏的国际环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恶劣形式。 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大规模战争，华夏领导人启动了轰轰烈烈的大三线计划，逐步在华夏中西部地区建立大规模的军工产业基地。 蓉飞的成立正是这一国家战略下的产物。 据杨卫宁所知，七十年代是华夏航空工业特别是研究所的黄金时代，国家对军工产业投入了巨额资金，核潜艇、两弹一星等标志性工程都是这一时期的产物。 611所也得益于这一时期的巨额投入，职工收入水平在整个蓉城地区都是数一数二的。 但随着时间进入八零年代，改革开放以后，国家开始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去，对军工产业的投入明显下滑，611所职工收入跟着逐年下滑。 一直到九十年代，611所职工收入下跌至历史谷底。 那时候，611所也爆发了一股离职潮，很多有能力的人才纷纷离开，有出国留学的，有进外企的，也有进入某些效益较好的国企单位的。 其中很多人都成为了其他行业骨干。 以当年到石化行业国企的为例，收入超留在611所内职工少则一两倍、多则三五倍，到外企的收入更是超五到十倍。 而那些能够在国外站稳脚跟的高级技术人才，收入差距更是悬殊之极。 直到新世纪以后，随着国际环境变化，国家再次加大对军工业的投入，611所职工收入才开始报复性反弹。 在新世纪的最初十年，611所职工仅到手薪水已经和蓉城地区外企相差无几，某些部门的中高层年薪超三十万，超过n多事业性单位。 但放眼全国范围，和东部外企相比仍然比不过，与垄断性国企同级别大牛相比仍显逊色。 而1982年的611所，虽然因为国家整体战略转型的关系，已经有走下坡路的趋势，但是在整个西南地区，依旧是一等一的好单位。 即便杨卫宁这样刚刚入职的新人，也分到了一个带有卫生间的小单间。 房间里书桌书架、床、衣柜等家具一应俱全，最让杨卫宁惊喜的是，自己的宿舍居然还有一个小阳台，方便平时晾晒衣物用。 在小刘的帮助下，杨卫宁铺好床铺，又将自己的行囊稍稍整理了下，洗了把脸，这才跟着小刘前往路阳家。 路阳住的地方和杨卫宁的宿舍隔了几栋楼，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两人就来到了路阳家门口。 小刘敲了敲门，很快，房门打开，出来一个十八九岁的漂亮姑娘。 姑娘身形苗条，不施粉黛，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双目仿佛一泓清水，顾盼生辉。 即使以杨卫宁看惯了后世各种人工美女的眼光，也忍不住泛起一丝惊艳的感觉。 “刘铮大哥，你们这是？” 女孩显然认识刘铮，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将目光转到杨卫宁身上。 刘铮连忙介绍道：“路遥，这位是杨卫宁，路主任让我带他过来的。” “卫宁哥哥？！” 女孩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杨卫宁，漂亮的小脸很快绽放开灿烂的笑容道：“卫宁哥哥，还记得我吗？我是路瑶。” 杨卫宁微微一愣，脑海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 这具身体上一任主人残存的记忆中，确实有一个叫路瑶的小女孩。 杨卫宁刚上初中的时候，路瑶被她父母送到了自己家里，一住就是三年。 在杨家期间，杨卫宁的父亲杨振国和母亲林琳完全把路瑶当成了亲闺女来养，对她好得有时甚至连杨卫宁觉得嫉妒。 不过小时候的路瑶对杨卫宁倒是黏糊得很，平日里老是跟在杨卫宁后面，“卫宁哥哥”“卫宁哥哥”地叫个不停。 一直等到杨卫宁初中毕业，路瑶才被她的家人接了回去。 杨卫宁至今还记得路瑶被家人接走时泪水涟涟的样子，没想到几年没见，昔日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若是在街上遇见，杨卫宁根本没办法将她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联系起来。 第四章 路瑶的梦想 “卫宁哥哥，还愣着干嘛？快进来坐！” 路瑶漂亮的小脸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将杨卫宁引入客厅，朝厨房喊道：“妈，你快出来，看谁来了？” 很快，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子从厨房里出来。 看到杨卫宁，中年女子眼睛一亮，惊喜道：“卫宁，昨天还听老路唠叨着说你要来呢，几年没见，都成帅小伙了。” “陈阿姨好！” 杨卫宁笑着礼貌地和中年女子打了声招呼，之前他就从小刘口中打探到路阳的妻子叫陈蓉，在611所的后勤部门工作，因此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来陈阿姨家还客气什么，快坐，瑶瑶，还不给卫宁倒水。” 杨卫宁应付着陈蓉的热情，一边打量着客厅中的摆设。 身为611所总体室与气动室主任，路阳的待遇自然一流，这一点从他的居家环境就能看出来。 客厅中除了沙发外，最吸引人注意的莫过于电视机柜上那台18英寸的夏普彩色电视机，单单这台电视，市场价就超过一千五百元人民币，相当于普通工人两年的基本工资。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电视，目前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也就611所这样拥有自主进出口权的单位，才有可能搞到几台。 此外，电视机柜上的录像机，厨房门口的西门子电冰箱，卫生间里的松下洗衣机，无一不代表着路家的生活水平。 杨卫宁在沙发上坐下，陈蓉又端出各色点心果蔬上来招待杨卫宁。 随后，她解开围裙，对路瑶道：“瑶瑶，你陪卫宁在家里坐会儿，妈现在去买菜。” “妈，你就去吧！卫宁哥哥我来招待好了。” 多年不见，路瑶的性格不在是小时候那个总跟在杨卫宁身后羞怯的小女孩，变得开朗大方了许多，对杨卫宁一点都不见外。 见陈蓉出了门，路瑶一脸神秘兮兮地看着杨卫宁道：“卫宁哥哥，我听我爸爸说，你这次是瞒着杨叔叔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杨卫宁有些哭笑不得道：“我这可不是偷跑，只是不喜欢我爸给我安排的工作，像我这样的专业，到一线工作更适合发挥我的专长，坐办公室完全是浪费时间。” “那也是偷跑啊！”路瑶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很怕杨叔叔的，你就不怕回去之后杨叔叔揍你？” 杨卫宁撇了撇嘴，笑道：“当然怕啊，要不这样，下次等我回去的时候，你跟我一块回bj帮我说说好话怎么样？我爸妈这么疼你，有你在一旁，肯定会消气的。” 路瑶单手杵着下巴，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给我什么好处呢？” “十颗大白兔奶糖，你看怎么样？” 杨卫宁笑呵呵道。 “去死！” 路瑶俏脸微红，伸手佯装打了杨卫宁几下。 这件事可是有典故的。 小时候的杨卫宁是个十足的熊孩子，大院里但凡出了什么事，十有八九都是他干的，被其他人告到家里，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后来杨卫宁学乖了，每次出事，就用一颗大白兔奶糖诱惑路瑶，让路瑶帮忙一起顶罪。 杨振国夫妇十分疼爱路瑶这小妮子，虽然杨卫宁依旧少不了一顿揍，但有路瑶在一旁，杨振国下手多多少少会轻上不少。 现在想想，当年的路瑶可真是好骗啊。 杨卫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瑶瑶，这可是十颗大白兔奶糖，整整翻了十倍唉，这才几年功夫，通货膨胀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啊。” 路瑶白了他一眼，说道：“卫宁哥哥，你休想再像小时候那样用大白兔奶糖骗我……不过嘛，要我帮你说话也不是不可以，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帮你什么忙？” 杨卫宁微微一愣。 路瑶叹了口气，原本雀跃的神情也变得没落起来，说道：“我想报考首都电影学院，都已经通过了电影学院蓉城招生办的艺考，只要明年高考过本科线，就可以上首影了。可我把这事跟我爸说了以后，我爸不让我报。”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报？” 杨卫宁疑惑不解，要知道首都电影学院可不是阿猫阿狗院校，而是华夏电影界的最高学府，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有很高的知名度，培养了无数的大导演和明星，堪称明星加工厂。 后世每年报考首都电影学院的帅哥美女不知凡几，但录取比例却低得吓人，如今路瑶有了这样的机会，杨卫宁想不通路阳为什么要阻止。 路瑶低下头道：“我爸说演电影的都是戏子，没什么出息，他想让我报北大或者清华……” 杨卫宁呆了一呆，问道：“你现在的成绩怎么样？” 路瑶道：“我在川大附中上学，成绩……年级前十吧。” 杨卫宁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一个分量十足的学霸，不由得苦笑：“难怪你爸不让你考首影，能上清华北大，确实没必要再去考什么电影学院了。” “卫宁哥哥——” 路瑶撅起来小嘴，说道：“我让你帮忙怎么说服我爸的，你怎么说起我来了。” 杨卫宁摇头道：“说服你爸的难度太大了，要不这样，你不是还有将近一年高考吗？你干脆到时候来个发挥失常，把分数控制在本科线不久行了吗？” 路瑶顿时花容失色：“那样我爸不打死我才怪，卫宁哥哥，不许再给我出馊主意。” 杨卫宁苦恼道：“谁叫你成绩这么好，能上清华北大，干嘛还要报首影，你就这么想上电影学院？” 路瑶坚定道：“那当然，我的梦想就是拍很多很多部经典的电影。” 杨卫宁看着路瑶精致的脸蛋，笑着说道：“以你的外形条件，确实适合报首影，以后大学毕业，成为大明星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路瑶用看傻子的眼睛看着杨卫宁道：“卫宁哥哥，谁说我要报首影表演系了，我报的是导演系。” 杨卫宁：“……” 第五章 歼-7Ⅲ 杨卫宁最终还是没能给路瑶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不过他也答应，到时候路阳不同意，他一定帮路瑶说话. 路瑶这才放过杨卫宁。 随后，她打开电视机柜，找出各种玲琅满目的录像带，让杨卫宁随便挑选一部看看。 里面既有像《摩登保镖》、《醉拳》等这几年火爆的香江大片，也有《教父》、《星球大战》、《飞越疯人院》等好莱坞经典影片。 这些都是路阳通过关系从香江路瑶搜集而来的。 杨卫宁便找了一部去年香江电影票房榜冠军《摩登保镖》看了起来。 《摩登保镖》是许冠文兄弟自编自导自演的经典喜剧，虽然通过18寸彩色电视看录像带，清晰度连后世网络视频标清的水平都达不到，但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难得的精神享受了。 影片中的一些桥段，即使在杨卫宁的眼光看来，也同样让人忍俊不禁。 让杨卫宁惊异的是，路瑶对这些影片了解非常深入，不单单以观众眼光评判一部电影的好坏，更是从影片的镜头、剧本、对白等角度对电影进行了全面的剖析，听起来还有一定的道理。 而杨卫宁则凭借着超时代的眼光，不时提出一些让路瑶眼前一亮的看法，两人聊得投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两小无猜的时光。 有了美女相伴，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五点多。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路阳推门而入，跟在路阳身后的还有一名杨卫宁看起来颇为眼熟的秃顶中年男子。 杨卫宁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便起身向路阳打了声招呼：“路叔叔，您回来了。” 他身边的路瑶则起身向那个秃顶的中年男子问好：“陈叔叔好。” 路阳笑着迎上来道：“来，卫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所的陈良伟陈工，航空电子及飞行控制研究室主任，陈工在航电以及飞行控制理论领域造诣极深，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向陈工多多请教。” “陈工，您好！” 杨卫宁表面不懂声色，心中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认出这个貌不惊人的秃顶男子是谁了。 陈良伟，华夏航空界数字式电传飞控系统的奠基人，院士级科学家。 他不但在歼十项目上帮助中国攻克了数字式电传飞控系统，更是在歼20项目上，开创性地引入光传飞控技术，使得华夏的飞控理论以及技术水平一举达到国际领先的水准。 不过这个年代的陈良伟，还处于积累阶段，远远没有达到后来的高度。 和杨卫宁相互问好后，陈良伟笑着说道：“小杨啊，我听老路说过你的事了，你可是西工大的才子，算起来我们还是校友。以后如果工作上或者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我一定尽力你解决。” “谢谢陈叔叔。” 杨卫宁笑道。 接着，三人坐下来聊着天，路瑶则乖巧地帮陈蓉做饭去了。 在路阳的穿针引线下，杨卫宁很快就和陈良伟熟稔了起来。 陈良伟问起杨卫宁在大学期间的学习情况，杨卫宁凭借着前任的记忆，对答如流。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陈蓉过来让他们去吃饭，三人这才前往餐厅。 陈蓉是东北人，虽然跟着路阳来蓉城十多年了，但口味依旧没什么改变，晚上整治了一桌子的东北菜，猪肉白菜炖粉条、溜肉段、地三鲜、小鸡炖蘑菇，还有酱猪蹄。 陈良伟开玩笑道：“老路，今天我倒是借卫宁的光，好好享受一番口福了。” 在这个年代，肉类属于稀缺资源，即使路阳这样的家庭，想要做到顿顿吃肉都有一定的难度。 这一顿大餐，足以消耗路家几天的肉票配额了，至于像鸡肉、猪蹄膀这些菜，都是陈蓉专门从附近的农户手中买来的。 杨卫宁来自后世物质生活资源极为丰富的年代，穿越几个月来，虽然不缺肉食，但这样大吃大喝的机会依旧少见。 路阳和陈良伟更是不用说，就连看似淑女的路瑶，也吃得满嘴油光。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晚饭过后，路阳道：“老陈，七号机大改的事，我们去书房再合计合计。卫宁，你也跟过来旁听吧。” 杨卫宁有些犹豫道：“路叔叔，你们谈工作上的事，我过去合适吗？” 路阳笑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已经是咱们所里的人了，现在项目组正缺人，像你这样刚分配过来的新人，肯定要抓到项目组里干活，现在多了解一下我们手头的项目，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好处。” 路阳这么一说，杨卫宁便不再多言。 到了书房后，杨卫宁才知道，路阳和陈良伟谈的，居然是歼-73项目。 歼-73是歼-7战斗机的最新改进型，属于六五期间的国家重点项目，去年刚刚正式立项，由路阳担任总设计师，陈良伟担任副总设计师。 它的原型是苏联的米格-21战斗机，第二代战斗机的经典代表作，也是华夏第一款突破两倍音速的战斗机。 早在二十年前，华夏在华苏交恶前引进了这款飞机的早起型号——米格21-f13型，这也奠定了华夏版的歼-7的基础。 但是早期版本的歼-7和早期的米格21一样，由于采用机头进气，同时进气口的激波锥很小，只能装小型测距雷达，不能装大型搜索雷达，因此并不具备全天候作战能力。 特别是与美国的f104，f4，f5等两侧进气的飞机相比，缺点十分明显。 随着时间进入八十年代，空空导弹作战的兴起，已经让歼-7在应付f-4、f-5这些美制二代机都有些捉襟见肘，更不用说新一代的f-14、f-15、f16了。 而重启炉灶重新设计一款战斗机显然远水解不了近渴，于是，空军便有了在歼-7基础上设计出一款能够使用空空导弹具备全天候作战能力的低成本战斗机的想法。 注：以上人名包括经历钢镚都已经做出适当修改，请大家不要和现实相联系。 第六章 CAD 正因为如此，华夏才在三年前，以多架歼-6为交换，从埃及换回了一架米格-21mf型战斗机。 米格-21mf是米格21系列的最新改进型，性能与早期的米格-21相比有了很大的提高，广泛装备于苏联、东欧、印度等国家的空军部队。 而歼-73项目的立项，便是以米格-21mf为蓝本，目的是改变歼-7系列航程短、雷达作用距离短、火力弱等缺点。 遗憾的是，华夏制造的歼-73，却不能说是成功之作。 原因有很多。 首先，歼-73的机动性相比歼-72出现了大幅度下降。 由于机体重量增加，而发动机推力增加有限，与米格-21mf一样，光为了维持机体变化后的平衡所需的配重，就达到100千克。 而激波锥加大导致了格斗时进气不足，严重影响机动性，机身直径加大，也增加了阻力。 其次，虽然歼-73装备的jl-7雷达探测距离虽然达到26～28千米，但这一数值并没有为作战带来根本性的改善，仍然要依靠地面雷达引导。 更致命的是，上述型号研制成功的时间太晚，已经不符合当时作战的需要。 歼-73投入部队试用后，部队普遍反对装备该型号。 这也是为什么我军没有大量采用3型的原因之一。 身为歼-73项目的总设计师和副总设计师，路阳和陈良伟自然不知道歼-73项目未来的命运如何，这个时候，他们还在为如何加快歼-73项目进度而愁眉不展。 “金陵电子技术研究所那边已经完成了kj-11型自动驾驶仪，ads-1型大气数据计算机的研发工作，jl-7型单脉冲火控雷达和射瞄-8d(hk-03d)型光学射击瞄准具进度也比较顺利，应该能赶得上明年年末的首飞节点。” “你负责的那块我倒不怎么担心，现在的关键是这次改进，新的零部件几乎占了80%，新材料占了37项，所有零部件都要重新绘图试制，年底必须发全部结构图纸和系统图纸，按照现在的进度，根本来不及。” “所里已经有五十多人都投入到项目组了，甚至连今年刚刚加入我们单位的大学生都没放过，再去拉人，肯定要影响其他项目的进度。” “实在不行，也只能是加班加点，增加工作量了。现在距离首飞节点只有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三个月内必须完成所有结构图纸和系统图纸的发放工作……” …… 杨卫宁听着路阳和陈良伟讨论了大半天，才搞清楚了歼-73项目所面临的窘境。 按照空军最初的计划，歼-73应该在1980就完成首飞，到1981年定型，到1982年，达到年产千架的规模。 但实际开始试制的时候，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耽误了首飞进度，其中最大的原因在于参照设计和测绘设计的争论。 这里要说明一点，所谓参照设计，就是在参考机的基础上，针对其不足，将我国较为先进的部件更换其老旧的部件。 比如说，在歼-8的设计中，我国利用美国f-4的残骸，学到了很多苏联不具备的东西，其设计理念和效果要比一些苏式设计科学合理的多。 像厚度只有一毫米的橡胶薄壁软油箱制造技术、机内管线采用氟塑料导管等等，都是苏联当时根本还没有掌握的技术，歼-8在设计时已经很成熟地运用了。 而测绘设计，则是完全参照米格-21mf的设计以及工艺，不做任何改进。 相比较而言，测绘设计的进度要比参照设计快很多。 这个时代，苏联正处于鼎盛时期，一旦爆发战争，图-22、图-95等战略轰炸机随时能够深入华夏，华夏面临极大的防空压力，军方迫切需要一款全天候战斗机。 正因为如此，高层才在参照设计和测绘设计之间举棋不定，直接导致项目拖延了两年。 一直到1981年末，最高领导层对国际形势判断（三十年没大战）盖棺定论，关于测绘设计和参照设计的争论才尘埃落定，最终参照设计取得了胜利。 其结果就是路阳和陈良伟分别出任歼-73项目的总师和副总设计师，陈良伟同时担任航电及飞控分系统的总设计师。 这样一来，两人身上的压力可就大了。 按照计划，歼-73项目组必须在1981年12月完成总体设计，发出理论图，1982年底发全部结构图纸和系统图纸，1983年10月完成首飞，1984年12月设计定型。 路阳和陈良伟领导的项目组不得不加班加点，但即便如此，大半年过去了，歼-73的结构图纸和系统图纸才完成了不到百分之三十。 这样下去，年底铁定完成不了原计划的任务。 路阳和陈良伟可谓压力山大。 杨卫宁见路阳和陈良伟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道：“路叔叔，我们现在的零部件机械制图，都是手绘制图吗？” 路阳有些苦涩道：“不用手绘，那能用什么制图？怎么，你在大学没学过这个？” 杨卫宁摇了摇头，笑道：“机械制图是大一的基础课，我怎么可能没学过？对了，路叔叔，我们单位有大型计算机吧？” 路阳皱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良伟似乎看出了杨卫宁的心思，说道：“计算机肯定有，小杨，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 杨卫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我想，我或许有办法加快结构图纸和系统图纸的绘制过程。” “你有办法？” “什么办法？” 路阳和陈良伟面面相觑，有些不相信杨卫宁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年轻，能解决全所的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杨卫宁笑道：“路叔叔，杨叔叔，不知道你们听过cad技术没？” “cad？” 第七章 初露锋芒 陈良伟曾经在圣彼得堡大学留学，德语说得很溜，英语就很一般了，再加上平时和雷达、航电打交道比较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反倒是路阳第一时间明白了杨卫宁说的是什么：“卫宁，你说的cad是puteraideddesign？” 杨卫宁点头道：“正是！” 陈良伟好奇道：“老路，这个cad是啥玩意儿？” 路阳苦笑道：“cad是计算机辅助设计的意思，国外也才刚刚发展没多久，我们国内完全是一片空白。1979年大首长访美的时候，航空工业部安少华副局长曾带着航空工业届11人代表团访问了美国的道格拉斯dac和洛克希c飞机公司，我正是其中一员。那段时间，dac组织了两周的系统讲座，每天上午报告，下午参观c组织我们参观了加州和乔治亚州的飞机设计、制造、试验基地，充分向我们展示了计算机辅助设计（cad）、计算机辅助制造（cam）、计算机辅助工程（cae）、计算机辅助工艺计划（capp）、产品数据管理（pdm）等在飞机研制生产中的应用，有了这些辅助软件，美国人在飞机研发设计过程中的效率几乎把我们甩开了十倍的差距。当时我们看得那个震撼啊，美国人真正让我们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航空超级大国的底蕴。” “后来代表团请示首长后，决定先花二十万美元引进一套cadam软件，象征性地建立中美合作的关系，结果洛克希德公司要求我们必须先购买三架l1011宽体客机，共三亿美金，才能得到cadam，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说到这里，路阳沉默下来，看向杨卫宁的目光也多多少少带点失望的味道。 因为路、杨两家的关系，杨卫宁到611所之前，路阳专门查了杨卫宁在西北工业大学的表现和成绩，觉得这小伙子是可造之材，值得大力培养，但今天听他这么一提，顿时印象大减。 杨卫宁表现得还是太过浮躁了，或许他从哪里听到了cad这个名词，就急着拿出来在自己和陈良伟面前表现，问题是这东西在美国人手中，买都买不到，你怎么拿来解决问题。 陈良伟心中暗叹，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杨卫宁毕竟还只是个刚毕业的学生，今后想要在飞机的设计研发领域有所作为，还需要一番历练。 杨卫宁仿佛没有看出路阳和陈良伟的眼中的失望，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路叔叔说得没错，在计算机辅助设计领域，我们和国外还存在着比较大的差距，不过，这种差距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大，追起来也没我们想象得那么困难。” 路阳皱了皱眉，刚想说话，便听杨卫宁继续道：“路叔叔，陈叔叔，你们也别急着反驳，先听听我的观点吧。事实上，国外的cad技术发展起来也才没几年。在cad软件发展初期，cad的含义仅仅是图板的替代品，puteraideddrawing(ordrafting)，而非现在我们经常讨论puteraideddesign。” “到了六十年代，国外曾经出现三维cad系统，但那时的cad软件还只是极为简单的线框式系统，只能表达基本的几何信息，不能有效表达几何数据间的拓扑关系。由于缺乏形体的表面信息，cam及cae均无法实现。一直到了七十年代，飞机和汽车工业的蓬勃发展，工程师们在制造中遇到了大量的自由曲面问题，当时只能采用多截面视图、特征纬线的方式来近似表达所设计的自由曲面。但是由于三视图方法表达的不完整性，经常发生设计完成后，制作出来的样品与设计者所想象的有很大差异甚至完全不同的情况。设计者对自己设计的曲面形状能否满足要求也无法保证，所以还经常按比例制作油泥模型，作为设计评审或方案比较的依据。这种办法既慢且繁琐，而且制作过程大大拖延产了产品的研发时间。” 路阳和陈良伟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在航空业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对杨卫宁说的这些困难有着切身的体会。 两人不由得暗道，虽然这小子之前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但仔细听来，肚子里还真有货。 杨卫宁等路陈两人消化完自己的话，才继续道：“路叔叔，你刚才曾经提到洛克希德公司所用的cadam软件，其实并非cad领域的最新技术。就在不久前，达索公司的科研人员提出了贝赛尔算法，使得人们可以用计算机处理曲线及曲面问题，他们已经在二维绘图系统cadam的基础上，开发出以表面模型为特点的自由曲面建模方法，推出了三维曲面造型系统catia。” “catia？”这下子，路阳也不淡定了：“卫宁，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年代可不是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国内想要追踪国外最新的科研信息，只能通过订购一些英文期刊。 问题是，像航空工业这种涉及国防的关键领域，很多关键技术都是保密的，杨卫宁是怎么知道达索公司解决了自由曲面建模方法的？ 杨卫宁暗道不好，自己好像说漏嘴了，连忙道：“路叔叔，我也是在我爸办公室里的一本国外英文期刊上看到的，具体哪本期刊，我就忘了。” 路阳勉强接受了杨卫宁的解释，脸上露出笑容道：“振国那家伙都成技术官僚了，居然还有闲心看英文期刊？” 这时，陈良伟也插嘴道：“卫宁，你刚才说你有办法解决我们的困境，是指向法国人购买catia系统吗？” 华夏和法兰西之间虽然分属东西方两大阵营，但军工合作可谓源远流长，从当年的原子弹小型化技术交换到后来的超黄蜂直升机，两国之间有着深厚的基友感情。 如果花钱从法国人手中引进catia系统，还真有成功的可能。 路阳和陈良伟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第八章 自主研发 杨卫宁看穿了路阳和陈良伟的想法，笑道：“陈叔叔，这套catia系统可是达索公司的看家本领，现在只租不卖，单单软件年租金就超过二十万美元，还不算数十万美元的硬件成本，我们的预算足够吗？而且就算预算足够，等我们完成和法国人的谈判，再把这套系统引入国内，完成人员培训，那也要等到明后年了，歼-73项目可等不了那么久。” 陈良伟和路阳心中刚升起的希望火焰，顿时被杨卫宁一盆凉水浇灭。 陈良伟皱眉道：“卫宁，那你刚才说能帮我们解决问题是什么意思？” 杨卫宁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干嘛不自己开发出一套cad系统？” “自己开发？” 陈良伟和路阳顿时目瞪口呆。 杨卫宁道：“路叔叔，陈叔叔，cad技术对航空工业的促进意义想必你们都清楚，我们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开发自己的cad软件，只会被其他国家越拉越远，还不如趁现在各国的cad技术都刚开始发展没多久，奋起直追。现在的cad技术价格极其昂贵，软件商品化程度很低，开发者本身就是cad大用户，彼此之间技术保密，只有少数几家受到国家财政支持的军火商，才有条件独立开发cad技术。就拿美国来说，cadam由洛克希德(lochheed)公司支持，calma由通用电气(ge)公司开发，cv由波音(boeing)公司支持，i-deas由美国国家航空及宇航局(nasa)支持，ug由美国麦道(md)公司开发，就连catia，也是由法国达索(dassault)公司开发的。我们如果能够开发出自己的cad软件，必然会成为我国航空工业的重要推动力量。” 路阳道：“卫宁，这个道理我们不是不懂，问题是，国内对cad技术的研究还处于早期摸索阶段，真正懂这个的根本没几个，就算我们真的成立项目组开发，资金从哪里来？人才从哪里来？等到资金和人才都到位，那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发完成呢？” 杨卫宁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道：“懂行的人才，您面前不就站着一个吗？我研究生期间曾经对cad技术做过深入研究，又通过我爸订购了很多相关的英文期刊，对国外的最新技术一直保持跟踪状态。我自信只要给我一台小型机，一个月时间，我就能给你们一款和cadam相当的软件，一年时间，我可以让这款软件同时具备曲面造型和三维线框设计绘图功能。” 路阳瞪着眼道：“卫宁，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路叔叔开玩笑。” 路阳对杨卫宁可真是又爱又恨，虽然这小子爱吹牛，不过之前这一番交谈，已经证明了这小子肚子里确实是有货的，路阳对他的态度又变了回来。 陈良伟也跟着说道：“卫宁，今晚听你对cad行业的一番分析，我和你路叔叔确实是受益匪浅，不过这cad软件开发可不是小工程，你可不要说大话。” 杨卫宁正色道：“路叔叔，陈叔叔，我没有说大话。要不这样，我立个军令状，给我一个月时间，如果我拿不出一款和cadam相当的软件，所里可以直接将我开除。” 路阳和陈良伟被杨卫宁的气势所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路阳才道：“卫宁，这话可不能乱说。” 杨卫宁道：“路叔叔，想必你从我爸那里也多多少少了解到我的性格，我千辛万苦才来到蓉飞，你看我像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的人吗？更何况，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付出多大成本，只要给我一台小型机，一个月时间，就能看到结果了。” 路阳和陈良伟不由得面面相觑，路阳道：“你真的有把握？” 杨卫宁道：“路叔叔，要是我说，在cad领域，我如果自认第二，国内没人敢认第一，你信吗？” 路阳和陈良伟再次无语了，中国人讲究谦逊低调，这个年代，他们还真没见过像杨卫宁这么狂妄自大的人。 陈良伟有些犹豫，看着路阳道：“老路，要不我们让小杨试试？” 路阳沉思了片刻，说道：“卫宁，说实话，我和你陈叔叔非常愿意相信你，但这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成功的，现在所里的计算机资源非常紧张，想要空出一台小型机完全归你使用，必须要研究所党委会集体研究通过才行，你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怎么才能说服党委成员相信你呢？” 杨卫宁笑道：“路叔叔，你只要把这个提案提交上去就行，大不了我去求我老爸，他的面子，应该够一个月的小型机使用权了吧。” “你小子！” 路阳指了指杨卫宁，不由得哭笑不得。 不过杨卫宁这么一说，反而让他对杨卫宁的信任度又加深了一层。 这小子虽然看起来有些狂妄，但肚子里真有货，做事又不拘泥于条条框框，不像那种不知深浅的人，如果他真的能搞出一款国产cad软件，对华夏的航空工业而言还真是一件大好事。 “好吧，卫宁，这件事就由路叔叔作保给你提上去，不过能否通过，就要看你自己了。” “放心吧，路叔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从路阳家离开回到自己的小窝，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不过杨卫宁一点睡意都没有，他没想到，自己来611所的第一天，就抓住了一个改变历史的契机。 对中国cad技术的发展史，杨卫宁可谓是一清二楚。 在正常的历史中，一直到1984年10月，沈阳飞机工业公司等再次组团去美国，才完成了cadam软件的洽谈引进。 1987年，南昌飞机公司才从美国引进了具备曲面造型和三维线框设计绘图功能的ug软件，并且通过该软件设计和生产了p-5农用机和k-8中级教练机等。 第九章 发展方向 cad技术大规模推广，要一直等到八十年代末硬件成本大幅度下降，平台成本从二十几万美元一下子降到几万美元，才逐步流行开来。 而华夏cad技术的发展，则要等到就是九十年代以后。 1991年，华夏著名的控制论、系统工程、航空航天技术专家，时任国务委员的宋建院士（后来又担任华夏工程院院长）提出“甩掉绘图板”的号召，华夏政府开始重视cad技术的推广，并促成了一场在工业各个领域轰轰烈烈的企业革新。 1992年，华夏启动“cad应用工程”，并将其列入九五计划的重中之重，自此掀起了自主研发cad软件的热潮。 随后，众多国产cad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建立了起来，后世著名的plm产品和解决方案供应商开目公司，正是成立于那一年。 现在虽然距离那场革新还有十多年的时间，但杨卫宁自信，只要有自己的介入，cad技术完全可以提前在航空工业领域绽放出璀璨的华章。 至于到底能不能独立开发出一款cad软件，杨卫宁却没有任何怀疑。 前世的杨卫宁，可不单单只是一名空军特级试飞员，在参军入伍前，他就已经是红客团队创始人之一，在加密解密、程序编写等领域有着深厚的造诣。 成为试飞员以后，他作为军方代表，亲自参与过开目公司专门为航空系统打造的cad软件测试工作。 这个世界恐怕还没有人能够像他那样，对cad技术的未来有着如此深刻而清晰的认知。 从七十年代初到后世发展成熟，cad技术总共经历了四次技术革命。 第一次cad技术革命，就是法国人在贝塞尔算法基础上搞出来的曲面造型系统（catia）。 曲面造型系统带来的技术革新，不仅仅应用于航空工业领域，在汽车工业领域，也产生了重要影响。 它使汽车开发手段比旧的模式有了质的飞跃，新车型开发速度也大幅度提高，许多车型的开发周期由原来的六年缩短到只需约三年。 如此显著的效益，使得该技术迅速普及开来。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几乎全世界所有的汽车工业公司和航空工业公司都购买过相当数量的catia，其结果是catia跃居制造业cad软件榜首，并且保持了许多年。 而第二次cad技术革命，则是实体造型技术。 80年代初，美国sdrc公司在当时星球大战计划的背景下，由美国宇航局提供支持及合作，开发出了许多专用分析模块，用以降低巨大的太空实验费用。 由于表面模型技术只能表达形体的表面信息，难以准确表达零件的其它特性，如质量、重心、惯性矩等，对cae（计算机辅助工程）十分不利。 于是基于对于cad/cae一体化技术发展的探索，sdrc公司于发布了世界上第一个完全基于实体造型技术的大型cad/cae软件──i-deas。 但这样一来，就产生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由于实体造型技术能够精确表达零件的全部属性，在理论上有助于统一cad、cae、cam的模型表达，给设计带来了惊人的方便性，但同时也带来了数据计算量的极度膨胀。 在当时的硬件条件下，普通的计算机平台根本支撑不起实体造型技术所需要的运算量。 再加上以实体模型为前提的cae本来就属于较高层次技术，普及面较窄，只有航空航天等高端领域需求较为强烈，因此，这项技术整整沉寂了十年时间。 直到八十年代末，cv公司最先在算法上取得突破，才使得实体造型技术普及开来。 而第三次cad技术革命，则是参数化技术 参数化技术的主要特点是：基于特征、全尺寸约束、全数据相关、尺寸驱动设计修改，能够为设计者带来非常大的方便性。 这一方案适用于中低端制造业领域的中小企业主们。 由于他们设计的工作量并不大，零件形状也不复杂，更重要的是他们无钱投资大型高档软件，因此他们很自然地把目光投向了中低档采用参数化设计的cad软件。 到了九十年代，参数化技术变得比较成熟起来，充分体现出其在许多通用件、零部件设计上存在的简便易行的优势。 参数化技术的成功应用，使得它在90年前后几乎成为cad业界的标准。 但参数化技术同样有许多不足之处。首先，全尺寸约束这一硬性规定就干扰和制约着设计者创造力及想象力的发挥。 全尺寸约束，即设计者在设计初期及全过程中，必须将形状和尺寸联合起来考虑，并且通过尺寸约束来控制形状，通过尺寸的改变来驱动形状的改变，一切以尺寸(即所谓的参数)为出发点。 一旦所设计的零件形状过于复杂时，面对满屏幕的尺寸，如何改变这些尺寸以达到所需要的形状就很不直观。 再者，如在设计中关键形体的拓扑关系发生改变，失去了某些约束的几何特征也会造成系统数据混乱。 于是后世的cad软件开发人员以参数化技术为蓝本，提出了一种比参数化技术更为先进的实体造型技术──变量化技术。 变量化技术既保持了参数化技术的原有的优点，同时又克服了它的许多不利之处。 它的成功应用，为cad技术的发展提供了更大的空间和机遇。 以史为鉴，可知兴衰。 cad技术基础理论的每次重大进展，无一不带动了cad/cam/cae整体技术的提高以及制造手段的更新。 技术发展，永无止境。 没有一种技术是常青树，cad技术一直处于不断的发展与探索之中。 正是这种此消彼长的互动与交替，造就了后世cad技术的兴旺与繁荣，促进了工业的高速发展。 对杨卫宁而言，cad技术只是他脑海中微不足道一棵科技树，想要点亮这棵科技树轻而易举，但问题是，杨卫宁不想简简单单地重复cadam以及catia这两款软件的工作。 如何在现有硬件条件下，尽可能融入后世的cad软件的一些设计思想，才是杨卫宁所需要深思的。 第十章 刘师兄 或许因为认床的关系，或许是没想到刚来611所，就找到了一个发挥穿越者优势的切入点，一晚上杨卫宁都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杨卫宁干脆从床上起来，去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然后穿着t恤短裤，下楼跑步去了。 前世在军队里待了十多年，杨卫宁养成了良好的锻炼习惯，即使穿越以后，这个习惯也未曾改变。 昨天杨卫宁坐212吉普车进来，来去匆匆，没有好好仔细参观611所。 正好趁着早上晨跑的机会，熟悉一下611所的环境和建筑布局。 这个年代的611所，和后世自然没法比，很多建筑都不超过五层，甚至还可以看到不少竹筋混凝土搭建的平房存在。 611所初创时期环境极为艰苦，很多科研人员都拖家带口挤在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平房里生活。 路阳和陈蓉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才把小路瑶寄养在杨卫宁家中。 直到后来两人的工作稳定下来，611所的建设初步完成，两人分到了一间稍大一点的房子，才将小路瑶从杨家接回来。 也正是凭借着这个年代科研人员特有的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的精神，611所才会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一跃成长为国内第二大战斗机研究所。 611所占地两百多亩，杨卫宁花了将近十分钟才跑完一圈，等他准备跑第二圈的时候，身后突然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卫宁，等一下我！” 杨卫宁一回头，便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精瘦男子跟着跑了过来。 “咦，刘师兄！”杨卫宁吃了一惊，脸上露出笑容，“你不是分配去011基地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011基地就是黔州航空工业集团的前身，同样是大三线建设时期的产物，后世被称为“山鹰”的jl-9高级教练机就是黔航的拳头产品。 刘师兄笑道：“你不也从部委来到这里了吗？我怎么不能来？” 刘师兄叫刘炜，是杨卫宁硕士研究生时期的师兄，比杨卫宁大了五岁。 杨卫宁跳级速度太快，只花了四年时间就完成了本硕的学业，两人反倒成了同一届毕业的同门师兄弟。 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大多经历了嗡嗡嗡和上山下乡等运动，等到考大学的时候，年纪都已经偏大了，像杨卫宁这样十六岁考上大学的几乎凤毛麟角。 杨卫宁在他们那一届毕业生里年纪最小，和其他人交流的时候多多少少有点代沟，唯有刘炜，虽然比杨卫宁大了五岁，但和杨卫宁最聊得来，再加上师出同门，两人也成了关系非常铁的朋友。 杨卫宁在刘炜肩膀上捶了一拳，笑道：“少说其他有的没的，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刘炜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单位派过来出任务嘛！你知道七号机大改项目吧，由你们所牵头，联合011基地、601研究所还有第14研究所搞的，我就是011基地派过来到项目组帮忙的。” 杨卫宁上下打量着刘炜，笑道：“看不出来啊，到新单位这么受重视，刚进去就被派来出任务了。” “那当然！”刘永胜得意洋洋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只是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垮了下来：“可惜来这里快一周了，一天到晚除了画图就是画图，你看我这双弹吉他的手，都快成画匠了。” 杨卫宁早就习惯了刘炜略显逗逼的性格，闻言笑道：“这才几天功夫，谁当初在毕业典礼上嚷嚷着要成为华夏最厉害的飞机设计师的，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怎么实现你设计飞机的梦想啊？” “切，谁说我吃不了苦了，我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走走走，咱们吃早饭去，我和食堂的大师傅熟，跟着我去，到时候多分一个大肉包子。” 刘炜属于到哪都自来熟的人，号称朋友遍天下。 杨卫宁跟着他去食堂，很快就见识到自己这位刘师兄的交际能力。 单单去食堂的路上，就有不下十来号人和他打招呼。 等到两人端着盘子在餐桌上坐下以后，很快就聚拢了三个看起来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 刘炜先向众人介绍了一下杨卫宁：“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这位小老弟，杨卫宁，大学时期就是我们学校大名鼎鼎的学霸，四年时间完成了本硕七年的课程，放着好好的部委机关不待，偏偏要跑到一线岗位来，他昨天才到的蓉飞，以后大家可要多多关照哦。” “放心吧，炜哥，你的兄弟就是我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卫宁老弟可以随时找我。” 说话的是一个剔着小平头的年轻男子，来自611所的航电室，叫做罗良，毕业于首都航空航天大学电子信息工程系，已经工作两年时间了。 杨卫宁笑着朝罗良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暗为“炜哥”的称呼感到好笑，幸好这个年代辉瑞公司的西地那非片还没有出来，否则刘炜真该骂娘了。 另一个叫高阳的高个男子笑道：“你好，我叫高阳，毕业于哈工大，喜欢打篮球，周末有空的时候可以随时找我。” 杨卫宁笑道：“你好，有篮球赛什么记得叫我，我一定去。” 最后一位则是身高一米八，体重两百多斤的胖子，在这个年代，这样的体型可谓极为罕见。 看到杨卫宁，胖子露出一张肉乎乎的笑脸道：“宗洋，sd人，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毕业，分配到了机械工程部。” 杨卫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胖子，拿起铅笔在零号绘图纸上绘制机械图纸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在座的都是年轻人，聊了几句以后，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都很淳朴，再加上涉世不深，很少有后世那种花花肠子，杨卫宁和他们在一起很轻松。 一行人聊生活，聊工作，聊理想，一顿饭下来，很快就相交莫逆了。 第十一章 项目设计室 吃过早饭，时间还不到七点，但刘炜他们已经准备出发去设计室了。 歼-73项目的任务紧，时间急，刘炜他们每天七点不到就要到绘图室，晚上至少九点以后才能下班，很多单身的工程师都主动加班到十一二点。 他们大部分时间的工作状态是这样的：耳朵夹着铅笔，手里拿着丁字尺、计算尺，偶尔用一下橡皮擦，趴在绘图板上写写画画。 这种状态被刘炜他们戏称作“面朝图板背朝天”。 在cad技术大规模普及之前，大部分设计人员都是类似的工作状态。 造成这样的原因很简单，由于产品制造中的标准化和通用性原则，一张图纸上有许多重复的图形，在设计方案交付制造之前，设计人员就要对这些图案逐一进行重复手工绘制。 所以尽管刘炜他们每天看起来都是忙忙碌碌，但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消耗在了复制一排排普通的螺钉螺母等重复工作身上，很少有时间去考虑创新设计。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不比后世，刘炜这些人都是极为少见的高精尖人才，只要稍稍培养，就能独当一面，在研究所却只能干这些基础性的工作。 这对中国的航空工业而言，不能不说是巨大的人才浪费！ 只有有了cad，通过cad阵列复制功能及各种专业的应用程序，将他们从这些重复性工作中解放出来，投入到更有意义的研究工作中去。 这也是杨卫宁为什么在穿越以后，首先把切入点放在cad软件上的重要原因。 由于昨晚已经和路阳说好了加入项目组工作，杨卫宁干脆跟着刘炜他们直接前往项目组设计室。 到了设计室，杨卫宁才发现，所谓的设计室就是一排竹筋混凝土平房，占地面积大概两三百平米的样子，十分宽敞，里面的零号大图板铺天盖地，像车间的机床一样整整齐齐一字排开。 正值盛暑，设计室里摆了四台大号的工业风扇，用来降温解暑。 整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设计室里忙开了。 刘炜首先带着杨卫宁去见了设计室主任李洪明。 李洪明是个矮个精瘦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由于长年累月弯腰绘图的关系，他的身材有些伛偻，手指的关节十分粗大，仿佛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农。 路阳显然向他介绍过杨卫宁的情况，一听是杨卫宁来了，李洪明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道：“原来是小杨啊，路主任已经和我说过你的情况了，你的机械制图功底没问题吧，这样吧，你先跟着小刘一块画图。小刘，你把你的任务分一半给卫宁，顺便向他介绍一下我们部门的工作情况。” “好嘞，主任。” 刘炜一口答应了下来。 随后，李洪明又带着杨卫宁和设计团队里的人认识了一下。 杨卫宁很快就发现，这个所谓的团队，并不单单是611所的人。 事实上611所的员工只占了不到一半，剩下的都是像刘炜这样，由航空工业部下属的其他单位支援过来，有来自601所（沈飞）的，有603所（西飞）的，有011基地的。 团队里的众人早就被手头的工作弄得焦头烂额，见有新人加入帮忙分担工作，高兴还来不及，大多对杨卫宁报以友好微笑。 做完自我介绍，杨卫宁便领了自己的绘图板、丁字尺、计算尺、铅笔、橡皮后，开始了第一天的工作。 幸好这具身体的前任在大学期间打下了不错的机械制图基础，杨卫宁才不至于手足无措。 杨卫宁不知道的是，因为他昨晚的一番话，已经在611所的高层中引发了一场风暴。 …… 路阳一整夜没有睡好觉，杨卫宁的一番话在他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一方面他有些憧憬自主研发cad软件成功以后的盛景，另一方面又对杨卫宁没太大信心，担心这小子说大话，到时候一旦不成功，非但自己在所里成了笑柄，杨卫宁以后恐怕也很难在611所里待下去了。 就这么迷迷糊糊到了天亮，他干脆起床，早饭也不吃，直接去了611所长吕文军家中。 “老路，你怎么来了？一大早没吃饭吧，来来来，这是我从老家带的黑米熬出的黑米粥，正好配油条。” 吕文军和路阳一样，都是搞气动出身的，不过他的资历比路阳要深，曾经是歼-72项目的总设计师和歼-9项目的副总师，如今已年近七十，早就退出了科研第一线，平日里主要负责611所的管理工作。 “吕所，有件事我想和您汇报一下。” “什么事啊？” 路阳便将杨卫宁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 “什么，自主研发cad软件？” 吕文军吃了一惊，皱眉看着路阳道：“小路，cad软件的好处我们大家都知道，关键是我们所里没人懂这个啊，真要研发这个，经费人才都是问题。” 路阳道：“问题就在这里，那个小杨说，只要给他一台小型机，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搞出来能用的cad软件来。” “一台小型机，一个月的时间，开什么国际玩笑！你难道忘了，洛克希德公司研发那款cadam软件花了多长时间？整整三年！”吕文军皱眉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浮躁了，放卫星也不是这么个放法，他现在人在哪里？你给我把他找来好好训一顿，现在所里任务重，别成天整些有的没的！” 路阳苦笑道：“吕所，关键这孩子在我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说如果一个月搞不出cad软件，所里可以直接将他开除。哦，对了，他是杨振国的儿子。” “杨振国？哪个杨振国？” 吕文军微微一愣。 路阳道：“除了国防科工委的那个杨振国，还能是哪个？” “哦，就是你说的那个拒绝了部委秘书处的工作，跑我们这边来的那个杨卫宁？” “就是他！” 第十二章 开会 这么一说，吕文军倒是起了兴趣：“这小子还挺有能耐，他是怎么想到要开发cad技术的？“ 路阳道：“昨晚我和老陈谈七号机大改的事，说到按照现在的进度，年底肯定完成不了系统图纸和结构图纸的发放工作。正好当时杨卫宁也在一旁旁听，他就建议我们开发cad技术，通过这项技术来加快七号改的研发工作。一开始我和老陈都劝他不要好高骛远，结果他洋洋洒洒把cad技术的发展历程给我们科普了一遍，还当着我们的面立下了军令状。我犹豫了一夜，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答应他的条件，只好来找您了。” 吕文军沉思了片刻，说道：“这小子如果不是说大话，就是有什么依仗，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度高吗？” 路阳摇头道：“不好说，杨卫宁看上去年纪不大，不过说话做事都十分有条理，不像是那种夸夸其谈的人。可偏偏口气大得不得了，而且还信心十足，我看不透他。” 吕文军点点头，说道：“你也知道，我们所中小型计算机加起来总共就那么几台，现在任务紧，运算量大，计算机中心的计算任务从早排到晚，想要匀出一台小型机给他用一个月，这难度可就大了。这样吧，下午书记办公会，你去把老陈、老张、老刘、老景、老谷他们都叫上，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匀出一台计算机来。” 路阳道：“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 虽然这具身体的前任在大学期间打下了不错的机械制图基础，但真正上阵的时候，杨卫宁才发现，手工绘图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机械制图对错误的容忍率为零，任何细节错误都必须返工重画。 杨卫宁在绘图板前蹲了整整一上午，连一幅复杂构件的三视图都没完成。 中午和刘炜他们去食堂吃完饭，便准备回设计室睡午觉。 这个时代别说空调了，就连电风扇都相当少见，价格相当于刘炜他们一两个月的工资。 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刘炜他们每天中午都要在设计室里借着工业风扇的凉风小睡一会儿。 杨卫宁也跟着刘炜他们去设计室午睡，刚到设计室门口，就被设计室主任李洪明给堵住了。 李洪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杨卫宁，说道：“小杨，下午你不用上班了，待会儿我带你去开会。” “开会？哦，好的。” 杨卫宁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心道，难道路阳那边有结果了？ 倒是刘炜等人一愣一愣的，以为杨卫宁出了什么事。 跟着李洪明来到611所行政楼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除了路阳和陈良伟外，其他人杨卫宁都不认识。 看到杨卫宁进来，路阳起身朝他招了招手，笑道：“卫宁，你来了，过来坐吧，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路阳指着会议桌上首的白发老者道：“这位是我们611所的所长吕文军同志。” 接着，他又指着另一位年纪稍轻的老者道：“这位是我们所的副所长李伟康同志。” “老陈我就不介绍了，你昨晚就见过，这位是结构强度设计研究室主任张为民同志。” “这位是电气及液压系统设计室的主任刘越同志。” “这位是航空材料研究室主任景冬阳同志。” “这位是我们单位的计算机中心主任谷沛同志。” 路阳将在场的众人一一向杨卫宁介绍过去，每介绍一人，对方都会友好地向杨卫宁点点头，唯有最后一个计算机中心主任谷沛，只是冷冷地看了杨卫宁一眼，态度较为冷淡。 杨卫宁连忙向众人问好：“吕所长、李所长好，各位主任好。” 吕文军笑道：“小杨啊，今天找你过来，目的想必你也知道了，路主任说你昨晚立了军令状，说只要给你一台小型机，你有把握一个月内开发出cad软件，这话可是属实？” 杨卫宁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认怂，说道：“当然属实。” “可笑！” 杨卫宁话音刚落，一个声音突然在会议室里响起，正是刚才态度较为冷淡的谷沛。 杨卫宁把目光转向谷沛，说道：“谷主任，你这话什么意思？” 谷沛冷笑道：“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你知道开发一款cad软件需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吗？你知道cad软件的源代码有多少行吗？更不用说软件的调试时间。一个月？这种话你骗骗外行人比较合适，在我面前就不要吹牛了吧。” 谷沛对杨卫宁可一点都不客气，一方面，作为计算机中心的主任，杨卫宁指名道姓要求空出一台小型机给他用一个月，就已经让谷沛很不爽了。另一方面，在谷沛看来，就算杨卫宁对cad发展的历史以及趋势再怎么了解，想要一个月内编写出一款合格的cad软件，完全就是天方夜谈。 对于这样一个试图欺骗611所决策层的年轻人，谷沛可没有任何好感，即使他父亲在国防科工委担任要职也不例外。 事实上刚才杨卫宁到来之前，会议室内的众人对杨卫宁的提议就有过一番争论，大多数人都和谷沛一样，不看好杨卫宁能够编写出一款cad软件来。 不过也有不少人认同杨卫宁的理念，认为不管歼-73项目能不能用上，611所完全有必要开发属于自己的cad软件。 正因为如此，杨卫宁才有机会出现在会议室内。 此时见谷沛怒怼杨卫宁，会议室里的众人也没什么意外，大多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想要看看杨卫宁如何应对谷沛的质疑。 杨卫宁也不恼怒，笑了笑道：“谷主任，你个人不看好我，对我的能力表示质疑，我可以理解，不过你说我欺骗吕所李所以及在座的各位，那我就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了。我之前就说了，我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一个月内编写不出一款合格的cad软件，愿意接受任何处罚。这军令状可是实打实的，我若是没有什么把握，会立下这样的军令状？再说了，就算我在骗你们，611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台小型计算机一个月的使用权而已，而你们到时候正好可以测试出一个新员工的个人品德和个人能力，我想这笔买卖，不管怎么算，611所都不会吃亏吧。” 第十三章 DJS-130 “你……” 谷沛被杨卫宁挤兑得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道：“你别给我胡搅蛮缠，反正这事不行，没有我的同意，谁也别想从计算机中心借调一台计算机出来。” “老谷！别那么激动，小杨既然敢这么说，说明他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路阳在一旁劝道。 “老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不知道现在计算中心忙成什么样子。我们现在能用的计算机总共六台，除去每天四小时的关机维护，剩下的二十小时几乎都在全功率运转，可即便这样，我们的计算任务依旧排到了半个月之后，如果再借调一台出去，这个计算中心主任我也没法干了。更何况，这小子的方案根本不靠谱，一个人，一个月，就能编写出一套cad软件？如果他一个野路子的大学生能做到这个，那我们全国的计算机专家们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听谷沛这么一说，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就连原本比较支持杨卫宁的路阳和陈良伟也动摇了，其他人更是不必说了。 杨卫宁也有些头疼，他原以为611所家大业大，借一台小型机用上一个月应该不难，没想到计算机中心的任务会这么紧。 杨卫宁不由得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只能请自己的那位便宜父亲出马了，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愿意和那个老顽固打交道。 就在这时，此前一直没有说话的611所副所长李伟康发言了：“老谷，你刚才说我们计算中心的计算机只剩下六台，我记得年前不是刚刚购入一台djs-260大型机吗，现在我们计算中心的机器加起来应该有7台了吧？” 谷沛苦笑道：“李所，你有所不知，之前那台djs-130又出毛病了，现在已经搁置了半个月，等着原厂技术员过来维修呢！” “djs-130？“ 杨卫宁眼睛一亮，沉思了片刻后，说道：“谷主任，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谷沛皱了皱眉道：“什么提议？” 杨卫宁道：“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台djs-130，我能帮你把这台djs-130修好了，你可否答应把这台机器借给我用用？” 话音落下，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杨卫宁的提议给惊住了。 “你会修计算机？” 谷沛不敢置信道。 杨卫宁笑道：“我想我可以试试。” 杨卫宁并没有说大话，后世他可是同时一名具备机械以及电子双博士学位的试飞员，再加上学生时代就已经熟练掌握的各项编程及黑客技术，维修一件老古董，还真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谷沛深深地看了杨卫宁一眼，说道：“好，我也不指望你能修好那台djs-130，只要你能找出它故障的原因，在返厂修好以后，我不但可以把它借给你用上一个月，还可以为刚才说的话向你道歉。” 杨卫宁笑道：“道歉就不必了，只要能把那台djs-130借给我用用就行。” 吕文军笑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那台djs-130吧，小杨，你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杨卫宁摇头道：“什么不用。” 会议室里的众人纷纷起身，不少人看向杨卫宁的目光都有些复杂，如果杨卫宁真的能修好那台djs-130，那么他说一个月内编写出一套cad软件会不会也是真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浮想联翩。 路阳凑到杨卫宁身边，还是有些不放心，低声问道：“小杨，你没问题吧？” 杨卫宁自信道：“放心吧，路叔叔，不会让你失望的。” djs-130小型计算机是中国djs-100系列中应用最广，产量最大的一款计算机，研发过程中借鉴了美国的nova系列小型机技术，于1974年8月通过技术鉴定。 该机吸取了国外成熟的技术手段，软件的丰富度和兼容性都得到了极大的扩展，配有系统管理程序rtos、rdos，操作系统，编辑程序，检查程序和诊断程序。 该机的外部设备也比较完善，配备了磁鼓、磁盘、磁带机、crt显示器、打印机、绘图仪、纸带阅读机等。 它字长十六位，运行速度为50万次每秒，采用小规模集成电路，不需要进口元器件，性价比比较符合当时国内的需求。 在国内十多个厂家投产以后，一直生产到八十年代初，总共生产了四百五十六台，是这一时期产量最大的机型。 611所的计算中心位于一栋三层左右的独栋小楼内，一行人抵达后，先在隔离室换上防静电服，然后才进入计算中心。 刚一进门，杨卫宁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他有些惊讶，没想到计算机中心居然还配备了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空调。 不过杨卫宁也知道，也就是611所这样的重点军工单位，其他单位根本没这么财大气粗。 进入计算中心后，便能听到散热风扇发出的嗡嗡蜂鸣声，还能闻到一股辐射正离子的味道。 正在午休的计算中心工作人员显然对这么多领导突然过来有些措手不及，一名戴着黑框眼睛，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清瘦男子连忙迎了上来道：“吕所，李所，谷主任，你们怎么来了？” 谷沛也不介绍，面无表情道：“小陈，带我们去djs-130机房。” “好的。” 小陈也不敢多问，连忙带头朝楼梯口走去。 一行人跟着小陈来到二楼，杨卫宁很快就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djs-130计算机。 djs-130虽然只是小型机，但大小几乎和后世的一台大冰箱相当，再加上各种外接设备，已经占了小半个机房。 可要说计算能力，连后世一台普通笔记本电脑万分之一的性能都达不到，即使和这个时代美国的小型机相比，也存在着十几年的技术差距。 第十四章 设计缺陷 “小陈，你向大家介绍一下这台机器发生故障的过程吧。” “哦，好的。” 小陈虽然有些不明白这么所领导为什么会关注一台老机器的故障，不过还是说道：“就在上周，机房电路检修的时候，意外发生停电事故，导致这台djs-130自动关机，可这以后，这台机器就再也没法启动了。我们对比了djs-130的维修手册，没有类似的故障描述。按理说，djs-130计算机设有电源故障/自动再启动功能，电网若出现故障，主机在停止工作之前，会有4.5毫秒的延迟时间，电源故障中断处理程序就会利用这段延迟时间，存储累加器的内容、程序再启动地址和系统为程序再启动所需加载的其他信息。但这次电网故障以后，我们试图重新启动djs-130，却始终没能成功。事后我们检查了计算机电路以及各种零部件，没有发现任何短路及零部件损坏的情况。现在我们已经向江南无线电厂提出售后申请，对方表示，售后技术人员需要半个月以后才能过来。” 小陈陈述完毕，刚准备应对领导的再次询问，却发现众人目光都聚焦在了人群中一位貌不惊人的年轻人身上。 那年轻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他面前，问道：“陈工，你说的计算机无法启动是指操作系统没法启动还是整台计算机包括风扇都无法启动。” 小陈看了谷沛一眼，见谷沛点了点头，才说道：“是整台计算机都没法启动。” 杨卫宁道：“会不会是电源故障？” 小陈摇头道：“不可能，我们事后检查了电源电路，甚至用备用电源将电源系统更换了一遍，可依旧没办法启动。” “存储设备都检测过吗？” “全都检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事实上我们到现在都没发现这台计算机有任何损坏的情况。” “哦，我知道了。” 杨卫宁杵着下巴思考着，导致计算机无法启动的故障原因有很多，但像这样的情形并不多见，他记忆中就有两种原因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杨卫宁说道：“陈工，能把djs-130的技术手册给我看一下吗？” “好的！您稍等一下。” 很快，小陈便找来了一本厚厚的djs-130小型计算机技术维修手册交到了杨卫宁手里。 说是技术手册，其实相当于一本小型计算机教科书。杨卫宁首先打开技术手册的目录页，找到自己想看的内容浏览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机房安静地针落可闻，众人的表情也是各异。 作为杨卫宁的支持者，路阳和陈良伟一方面期待着杨卫宁能够找出这台机器的故障，另一方面则又担心万一杨卫宁不行的话，到时候该如何下台。 谷沛的心情更为复杂，这台机器发生故障后，计算中心的工程师们找了整整一周，始终没能查出故障原因。 他不相信杨卫宁有那么大的能耐，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又隐隐期待这个年轻人能够创造奇迹，毕竟所里多出这样一个计算机高级人才，无论对611所还是对他自己，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至于其他人，多多少少还是希望杨卫宁真的能够找出djs-130的故障的，毕竟如果他真的能开发出一套成熟的cad软件来，于公于私，都大有好处。 不知不觉十多分钟过去了，杨卫宁依旧在仔细翻阅技术手册，脸上也看不出太多的表情，谷沛终于忍不住道：“小杨，你找到机器的故障原因了吗？” 杨卫宁笑道：“谷主任，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台djs-130没有任何故障。” “没有故障？”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谷沛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冷声道：“小杨，你再这么拿所领导开涮，恐怕不只是借不到小型机的问题了，别怪所里到时候直接给你处分！” 杨卫宁将技术手册合上，笑道：“谷主任，您这么着急干嘛，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这台机器确实没有发生任何故障，否则的话，我相信你们在过去一周的检测中不会一无所获。” 谷沛沉着脸道：“既然没有故障，那djs-130为什么无法启动？” 杨卫宁说道：“事实上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要说的，djs-130没有故障，并不意味着这台机器不存在设计缺陷。” “设计缺陷？”谷沛摇头哑然失笑道：“小杨，我看你是黔驴技穷了吧，djs-130好歹量产了这么多年，国内这么多单位在用，如果真存在设计缺陷，恐怕早就被发现了吧，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杨卫宁笑道：“谷主任，我空口白话你们可能不信，可到底存不存在设计缺陷，只需要做一个实验就能验证。” “什么实验？” 杨卫宁道：“我需要测试这台机器在电源接通和电源掉电时，电源三个控制信号的上升沿和下降沿与时间之间的关系。陈工，没什么问题吧？” 小陈一旁愣了愣，这个时候他再看不出杨卫宁和谷沛之间的问题，那可真傻了，她不由得将目光转向谷沛。 谷沛沉声道：“按小杨说的办。” 小陈连忙道：“好的！” 小陈很快找来了几名计算机中心的工程师，将djs-130电源系统卸下来，然后按照杨卫宁的要求，开始测试电源控制信号与时间之间的关系。 这个时候，吕文军也忍不住发问了：“小杨，你说djs-130存在设计缺陷，能否给我们讲讲具体什么情况。” 杨卫宁笑道：“好吧，吕所，那我就说一下我的想法。其实刚才陈工在陈述故障的时候就已经提到过了，djs-130计算机设有电源故障/自动再启动功能，电网若出现故障，主机在停止工作之前，会有4.5毫秒的延迟时间，电源故障中断处理程序就会利用这段延迟时间，存储累加器的内容、程序再启动地址和系统为程序再启动所需加载的其他信息。于是我就专门翻阅了djs-130技术手册中的电源故障再启动电路，发现里面可能存在一个小小的问题。” 第十五章 这是从哪里蹦出的妖孽 “什么问题？” 杨卫宁干脆来到机房的办公桌前，重新打开djs130的技术手册，指着上面的电源电路图道：“吕所，李所，谷主任，你们可以过来看一下。” 众人纷纷聚拢过来。 杨卫宁道：“按照技术手册上的描述，djs-130为了保证电源故障后的自动再启动功能。工程师们在电源处专门设置了一个信号发生器，可以产生三个控制信号，我分别称之为a/b/c。这三个控制信号分别有这样的功能，a信号可以在电网电压低于标称值80%的时候，也就是当35伏直流电压下降到23伏时，该信号成低电平，触发主机电源掉电触发器，中断主机正在执行的程序。b信号在内存电源无法可靠工作时，从高电平降到低电平。c信号则是在这两组电源任意一组低于4.5伏的后，重新接通电源，使得印刷线路板上的单稳触发器产生一个总清脉冲。” “按理说，这种针对电源突然中断设计的自动再启动功能是比较完善的，但是计算机工程师们在设计这台计算机的时候忘记了一个问题。假如电网交流电压若突然跳动，a信号的35伏电压在一段时间内呈指数下降，触发主机电源掉电触发器，执行电源故障程序后停机，但是在c信号变成低电平之前，电压又突然恢复正常，这样一来，由于电源掉电触发器已经触发，而印刷电路板上的单稳触发器又没法产生一个总清脉冲，就很容易导致机器无法重新启动。” “我让陈工做的实验，就是检测一下a信号下降触发掉电触发器所需的时间与c信号变成低电平产生总清脉冲的时间之比，只要这个比例低于0.5，就有可能出现我说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杨卫宁的解释通俗易懂，别说谷沛和陈良伟这些电子专业人士，就连路阳、吕文军他们也都明白了过来。 事实上这并非是一个什么特别难的问题，关键在于这个问题处在一个思维死角，想到了就很简单，想不到的话，那可能一辈子也搞不明白。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从杨卫宁抵达计算中心，到观看djs-130的技术手册，再到发现这个问题，加起来总共恐怕也不超二十分钟的时间吧。 这就有些惊悚了。 谷沛他们研究了一周，连djs-130哪里出问题都没搞明白，就被这年轻人在短短的二十分钟时间内解决了？ 在座的基本上都是经验丰富的工程师，自然明白做到这一点有多么难得。 这不但意味着这个年轻人天赋惊人，更重要的是，这还意味着杨卫宁在电子电工技术领域有着非常深厚的积累。 噢，对了，众人还差点忘了，杨卫宁貌似还立下军令状，说要在一个月内编写出一套cad软件。 如果杨卫宁在编程领域也有这样的实力，还真有可能实现这个计划！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杨卫宁的目光都变得怪异起来。 这是从哪里蹦出的妖孽！ 谷沛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复杂难言的情绪，说道：“小杨，我输了，我为刚才的话向你道歉，没想到你在电子技术领域有这么深厚的积累，我还真有点相信你能够独立开发出一套cad软件系统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计算中心工作，以后这里的计算机你随便用。” 谷沛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为人处事却相当大气，该道歉就道歉，丝毫没有犹豫。 更让杨卫宁无语的是，这家伙刚刚怒怼了自己一次，转眼就能拉下脸面招揽自己。 “哎，老谷，你这话什么意思，卫宁可是说好了来我们七号项目组的。” 路阳自然不干了，连忙上前和谷沛理论。 谷沛道：“老路，以小杨在电子领域的能耐，天天去你们项目组画图，这不是浪费人才吗？” “谁说浪费人才了，卫宁接下来不是还要编写cad软件吗？等这套软件编写完成，航电、飞控领域也完全够他发挥专长了。” 陈良伟插嘴道。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给我胡咧咧了，还没问人家小杨的意见呢。” 吕文军适时阻止了这场抢人大战。 谷沛换了副笑脸道：“对对对，我们都还没问小杨的意见呢，小杨，你觉得怎么样？我们计算中心可是所里办公条件最好的部门，大热天还有空调可以吹，你要不考虑一下？” 杨卫宁被这位翻脸如翻书的谷主任打败了，笑道：“谷主任，我们赌约貌似还没完成呢，我说过，要修好这台机器才算赢的，再说了，如果修不好的话，我也没有机器来编写cad软件啊。” 谷沛没想到短短时间内，杨卫宁不但找出了djs-130的设计缺陷，甚至连解决方案也想好了，惊讶道：“你有办法解决这个缺陷？” 杨卫宁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难题，我们只要再增加一个时序控制电路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只要做出如下设定，第一，只要a信号变为低电平，那么b信号、c信号也必须转为低电平，在三者均为低电平之前，a信号绝不能重新转为高电平。第二，在a/b/c三个信号都是第电平的时候，c信号由低电平变为高电平，那么b/a信号也要相继变为高电平，三者均为高电平之前，三者信号任一者绝对不能由高电平变为低电平。” 谷沛低头思考了一下，很快就认可了杨卫宁的方案，说道：“这个办法好，简单方便，而且不需要求助原厂，我们所里自己就能解决。” 这一回，众人倒没之前那么惊讶了。 杨卫宁既然能够在短时间内看出这套电路的设计缺陷，那拿出解决方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不过这也再一次映证了杨卫宁在电子领域身后的技术功底。 谷沛道：“小陈，你们就按小杨刚才说的，完成电源控制电路检测以后，尽快设计出一套时序电路来。” “明白了，谷主任！” 第十六章 论文 谷沛对杨卫宁开发cad软件不再表示异议，其他人更加不会发表相反的意见。 反而杨卫宁的精彩表现，让他们对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信心。 “好了，今天的事就先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 接着，吕文军又转过头对杨卫宁道：“小杨，你也别忘了把djs-130小型计算机电源电路设计缺陷还有解决方案写成论文，到时候我找人帮忙发表到《计算机科学》上。哈哈，我真想看看江南所的老胡看到这篇文章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杨卫宁有些惊讶道：“吕所，这个论文还要发表在《计算机科学》上？” 虽然这个年代中文期刊的影响因子普遍很小，但《计算机科学》好歹也算是该领域的核心期刊，这篇文章若是放在后世，最多也就大学学报的水平，怎么可能上这样的期刊？ “怎么，你嫌《计算机科学》的影响因子小了？” “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不过是djs-130的一个小缺陷而已，好像还达不到上《计算机科学》的标准吧。” 吕文军拍了拍杨卫宁的肩膀，笑道：“小杨啊，不要觉得你发现的这个缺陷没什么了不起的，事实上在电子电路领域，有很多类似的断电保护电路，在设计中没有注意到类似的问题，你这篇文章还是有很大的借鉴价值的。” 听吕文军这么一说，杨卫宁也就不再多言。 这种刷声望的事，自然越多越好。 作为一名穿越者，杨卫宁非常清楚自己接下来需要做的是什么。 事实上他穿越后最大的优势并非在于各种技术细节。 按照中国当前的航空工业水平，就算他把歼-20设计制造方案完完整整地放出来，中国也造不出来。 无论是高强度的航空碳纤维材料、机载相控阵雷达上的氮化镓组件、综合火力控制系统、高性能航空发动机，甚至最基础的机载液晶显示器，都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技术沉淀。 他真正的优势在于，他很清楚航空工业乃至整个科技领域未来的发展方向，清楚信息技术革命将会对整个工业体系带来多大的推动，清楚未来的互联网时代将会对全球的政治经济格局带来多大的影响。 为华夏的科学家、工程师们指出未来的发展道路，才是他需要做的事。 正因为如此，他必须在航空工业领域乃至整个军工领域有足够的话语权。 这种话语权，靠当官一步步走上去可能需要一辈子，唯有在技术领域崭露头角，才是他获得话语权的捷径。 编写属于中国人自己的cad设计软件，不过是他万里长征路上的第一步罢了。 吕文军他们走了，杨卫宁却并未离开。 因为写论文需要数据，杨卫宁干脆留下来，帮着计算中心的工程师们一块设计djs-130的时序保护电路。 谷沛口中的那个小陈叫陈程，三十五岁，嗡嗡嗡时期的工农兵大学生，不过他进研究所已经有十年了，又比较踏实肯学，技术水平还是不错的。 有了他居中协调，工作进展得很快，只花了两小时的时间，就完成了电阻、电容参数的计算以及时序电路逻辑图绘制工作。 接下来只要按照电路图，借助所里的设备对djs-130计算机的电源电路做适当的改造即可。 这个倒不用杨卫宁费心了。 快到下班时间的时候，路阳专门过来找他，让他回去一块吃饭。 一下午的时间，关于杨卫宁怒怼谷沛，将对方彻底折服的事已经在611所传开。 要知道谷沛作为计算中心的主任，很多科学计算工作都得求到他身上，偏偏这家伙又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杨卫宁居然能让他服软，于是这个加入611所才不到一天的年轻人就很快就出名了。 作为杨卫宁的引荐人，路阳自然脸上有光。 回到家，路阳将杨卫宁下午的表现和陈蓉一说，又是引发了一番惊叹。 陈蓉笑道：“谷主任性格固执，脾气火爆，卫宁你能将他折服，真是不容易。” “卫宁哥哥真是太厉害了！” 路瑶一双眼睛笑成了月弯，她一方面对自己这个卫宁哥哥有些小崇拜，另一方面又有些小窃喜。 杨卫宁的能耐越大，在她父母心中的分量越重，高考选志愿的时候帮她说话才越有效果嘛！ 晚饭后，路阳将杨卫宁叫到书房，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杨卫宁道：“小杨，谷沛已经同意将djs-130小型机调拨给你使用了，接下来一个月，你可要好好把握，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这是我今天托人找到的一些cad软件的相关论文和资料，希望对你接下来的编程工作有帮助。” 杨卫宁笑道：“谢谢路叔叔，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 杨卫宁花了一晚上时间，写了一篇《djs-130计算机电源故障/再启动功能的改进》，第二天上班前就委托路阳交给了吕文军。 早饭照例在食堂解决，刘炜、罗良他们已经听说了杨卫宁昨天怒怼谷沛的事，一个个对杨卫宁竖起了大拇指，又对他能够去有空调间的计算中心上班羡慕不已。 611所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杨卫宁到计算中心的时候，djs-130已经修复完毕，陈程给了杨卫宁一串钥匙，接下来一个月，djs-130所在的机房便归杨卫宁使用了。 djs-130的机房面积大概在20平米左右，除去计算机占用的面积，还剩下一张木制办公桌，一个用于放置各种文档的书架。 杨卫宁并没有急着开启机器编程，而是在办公桌上摊下一张白纸，他要好好思考一下，编写出一款什么样的cad软件才比较合适。 事实上对他而言，编写一款功能强大的cad软件不是问题。 后世那些大型cad软件，从产品的概念设计到最终产品的形成，以其精确可靠的解决方案提供了完整的2d、3d、参数化混合建模及数据管理手段。 从单个零件的设计到最终电子样机的建立；同时，作为一个完全集成化的软件系统，还能将机械设计，工程分析及仿真，数控加工和catweb网络应用解决方案有机的结合在一起，为用户提供严密的无纸工作环境。 很显然，以这个时代的硬件水平，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第十七章 谷沛的震撼 杨卫宁的首要任务，就是筛选出一些比较重要的且符合这个时代硬件水平的功能模块，然后将它们整合起来。 当然了，无论从设计思想还是功能参数，这款cad软件必须要做到引领全世界才行。 杨卫宁思考了片刻，在白纸上写下了“曲面造型”几个字。 曲面造型技术是现在法国达索公司的独门绝技，正是凭借这门技术，达索的catia软件才会在短短的几年内风靡全球，并且在未来成为制造业领域产品开发的旗舰解决方案。 不过这个时代的曲面造型技术还相当简陋，只具备最基本曲线操作功能，连创成式曲面造型技术的雏形都还没有出现。 杨卫宁要做的，就是将创成式曲面造型技术提前完善起来。 所谓创成式曲面造型设计，本质上是参数化设计的一种，它除了可以完成所有的曲线操作外，还可以完成拉伸、旋转、扫描、拼接、剪裁、边界填补、桥接、碎片修补、凸点、光顺、投影、倒角等功能。 杨卫宁设计的cad软件，就是以创成式曲面造型技术为核心。 他相信，一旦等到这个技术面世，足以在制造业领域引发一场超级大地震。 不过创成式曲面造型技术也不是没有缺点，由于采用了参数化设计模式，这项技术无法实现多曲面以及整个产品外形同步调整控制点和变形功能。 后世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变量化设计思想的出现，cad软件才实现了去参数化，做到自由曲面约束。 至于像更为先进的数字曲面编辑器，快速曲面重构，橡皮泥块等技术，杨卫宁压根就不考虑。 这些都是后世才发展出来的新型曲面造型技术，就算杨卫宁把它们编写出来，这个时代也没有足够强大的计算机让它们运行。 就拿数字曲面编辑技术来说，这项技术已经涉及到云计算，要求在计算机中输入每个点的云数据，进行采样编辑，从而设计出最接近产品的外形。 而橡皮泥块，则是使得产品外形可以像捏橡皮泥一样拖动、拉伸、旋转，从而达到理想的设计外形。 这些技术在这个年代，跟天方夜谭差不多，即使杨卫宁也没有办法实现。 花了整整一上午时间，杨卫宁完成了cad软件的功能架构设计。 除了创成式曲面造型模块外，杨卫宁还准备在自己设计的cad软件中加入了零件设计、装配设计、结构设计、航空钣金设计等模块。 有了这些模块，就可以大大加快歼-73项目的设计进度了。 至于何种语言编写cad软件，杨卫宁理所当然地选择了c语言。 原因很简单，c语言具备非常出色的跨平台兼容性，大到超级计算机，小到一些嵌入式处理器（俗称单片机），都可以运行c语言编写的软件。 …… 杨卫宁在抓紧时间设计cad软件的时候，谷沛在办公室里也有些气闷。 昨天当着这么多所领导的面硬生生被杨卫宁打脸，仅仅过了一天，这件事就在所里传得沸沸扬扬，要说谷沛对杨卫宁没有怨念，那是假话。 不过谁叫自己输了呢，愿赌服输，这点气量谷沛还是有的。 但对于杨卫宁独立开发一款cad软件，即使杨卫宁已经展现了自己在电子技术上的功底，谷沛心中依旧抱有疑义。 作为一名业内人士，谷沛非常清楚开发一款大型软件需要多么大的工作量。 特别在这个年代，全国的计算机加起来总共也就几千台，能够接触计算机的人非常有限，这中间具备软件开发经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杨卫宁说自己能够独立开发cad软件，谷沛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不行，我得去看看！” 想了半天，谷沛还是有些不放心，干脆起身，直奔二楼的djs-130机房。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杨卫宁的工作。 “请进！” 杨卫宁皱了皱眉道。 谷沛推门而入，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谷沛定睛看去，杨卫宁正坐在djs-130前，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14英寸的crt黑白显示器，双手快速盲打，屏幕上的一连串字母快速滚动出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杨卫宁双手快速敲击，键盘声宛若一曲动人的歌谣，震得谷沛说不出话来。 谷沛吸了一口凉气，他曾很多次想过杨卫宁编写cad软件时的很多画面，但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从来没有见过还有人这样编写程序的，杨卫宁专注的表情，以及显示器上一串串各具含义的字符，都说明对方并非在胡乱编写。 但这五指手速，再想想自己的二指禅，这家伙打娘胎开始就学编程了吗？ 谷沛张了张嘴，原来准备诘问的话语一句都说不出来，杨卫宁昨天用了二十分钟发现djs-130的电路设计缺陷，都没有今天这副场景给他的震撼大。 杨卫宁似乎感觉到一丝异样，在编写完一段程序后，他回过头，见谷沛目瞪口呆的样子，顿时笑道：“谷主任，你怎么来了？” 谷沛被杨卫宁这一眼扫得手足无措，连忙道：“我就过来看看，你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如果有的话，你尽管提。” “谢谢谷主任，我现在暂时还没有，如果有的话一定和您说。” 谷沛点点头，看着屏幕，定了定神道：“你已经开始编写cad软件了吗？” 杨卫宁摇头苦笑道：“还没呢，我花了一上午时间确定了新型cad软件的总体设计，结果准备编写的时候才发现把开发工具给忘了，所以我只好先把c语言的编译器搞出来。” “c语言编译器？你准备用c语言编写这款软件？”谷沛有些惊讶道：“我记得c语言在美国那边也才刚刚流行没多久吧，你还懂这个？” 杨卫宁点头道：“算是比较精通吧！” 第十八章 开工 谷沛对杨卫宁这种说话方式已经渐渐习惯了，关键是从杨卫宁敲击键盘的熟练程度来看，对方显然并没有在说大话。 谷沛又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屏幕，皱眉道：“你在用汇编语言写？” 杨卫宁苦笑道：“没办法啊，这台机器里只有汇编以及basic编译器。” 谷沛道：“可是用汇编语言写的话，编译效率会不会太低了？” 杨卫宁笑道：“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只要用汇编语言编写一个勉强能用的c语言编译器，再用这个编译器继续编写效率更高的c语言编译器，这样就没问题了，我估摸着两三天功夫就能搞定。” “这也行？” 谷沛听得目瞪口呆。 他对c语言的了解不深，只知道这款语言在国外很流行，发展了将近十年。 可现在杨卫宁却说要用几天的时间走完c语言十年的发展历程，这也太玄乎了。 他不知道这是杨卫宁前世学生时代所打下的基础。 杨卫宁中学阶段就迷上了计算机，把c/c++、java等计算机语言几乎从头到脚研究了个透，高二的时候就是国内著名的黑客，甚至还成为红客联盟的创始人之一，亲自参与了2001年南海撞机后中美两国间的黑客大战。 也正因为南海撞机事件，原本志愿报考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杨卫宁一怒之下报考了空军航空大学，从而走上了另一条人生道路。 谷沛自然不清楚这一点，如果换个人这样说，谷沛肯定会嘲笑对方不自量力，可经过前几次教训，谷沛已经不会再小看杨卫宁了。 “谷主任，您还有什么事吗？” 杨卫宁见谷沛赖着不走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无语。 “你忙你的，我就看看。” 谷沛讪笑道。 他当然明白这小子不待见自己，可问题是谷沛被杨卫宁那敲击键盘的手法给吸引住了。 用二指禅编写程序十多年，谷沛第一次发现，原来枯燥乏味的编程也可以让人看得如此热血沸腾。 特别是仔细看了杨卫宁编写代码过程后，谷沛震惊得发现，杨卫宁编写代码的过程中仿佛不需要思考，代码在屏幕上有如水银泻地一般，自己看代码的速度甚至跟不上他的手速。 至于代码质量，那更不用说。 杨卫宁的编程思路非常巧妙，水平极高，谷沛也只能勉强看个大概，至于细节，需要仔细研究才行。 谷沛在杨卫宁工作的机房待了半个多小时，亲眼见证了杨卫宁在计算机编程领域的惊人实力，对他的能力再也没有任何怀疑，原来的偏见一扫而空，甚至连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末了，谷沛说道：“小杨，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谷主任？” 杨卫宁微微一愣。 谷沛笑着说道：“等你完成这个项目后，我想请你帮忙编写一部c语言编程的教学讲义，趁着晚上的时间对我们所的计算机工程师们做下c语言培训，我想以后肯定用得到。” “这个没什么问题。” 杨卫宁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种事即使不用谷沛说，杨卫宁也会照做。 自人类工业革命以来，每一次科技革命都对战争形态产生了重大影响。 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掀起的这场信息技术革命，对整个航空工业产生了重大影响。 特别是对空军而言，系统集成和网络化的趋势使得第三代战斗机在信息获取、传递、处理和利用能力比上一代战斗机有了一个质的提高。 采用标准化接口的数字总线技术，综合火力控制计算机，脉冲多普勒雷达，四余度电传飞行控制系统，精确制导机载武器……几乎所有武器系统都迎来了电子技术发展的变革。 这也使得航空工业对程序员的需求量大增。 但在1982年，全国的计算机加起来也就两千多台，大部分都分布在各大高校作教学使用，全国的程序员加起来也就几千人，拥有大型软件开发经验的高级工程师更是凤毛麟角。 杨卫宁非常清楚，单单靠他自己，中国航空工业很难赶上这场技术革命，只有尽快培养一批具备全球视野的顶尖程序员，才有可能在信息化的红利中分得一杯羹。 在前世的历史中，中国航空技术人员一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才通过“和平典范”计划，对先进航空电子设备和武器系统对于战斗机作战能力的巨大促进作用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航电系统的现代化工作，直到九十年代才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杨卫宁等不到那个时候。 见杨卫宁答应下来，谷沛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行，那我到时候找吕所说一下。” …… 只花了两天时间，杨卫宁完成了第一版c语言编译器的编写工作，这个效率不但彻底征服了谷沛，也让计算中心所有计算机工程师们对杨卫宁的实力都感到叹服。 特别是谷沛无意中向陈程说起杨卫宁写代码的速度后，前往djs-130机房参观杨卫宁写代码的人就变得络绎不绝起来，很多人都惊叹于杨卫宁写代码的流畅程度，也有不少人想学杨卫宁的五指输入手法，却发现就算自己的手速上去了，可思路依旧跟不上。 由此可以想象杨卫宁的技术功底到底有多深了。 一时间，这个刚进所的年轻人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 完成了1.0版c语言编译器的编写工作，杨卫宁又花了两天时间，用1.0版的c语言编译器开发出了2.0版本的c语言编译器。 有了趁手的工具，杨卫宁才真正开始了首款cad软件的编写工作。 在程序设计中，算法是实现各种功能的核心。 杨卫宁后世参与过中航工业新一代cad软件的设计工作，对后世cad领域内新开发的各种算法了然于心，编写起新的cad软件自然是得心应手。 唯一让杨卫宁感到苦恼的就是，现在硬件水平有限，在编写过程中，他不得不在各种算法中做出取舍才行。 第十九章 显卡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多月，cad软件的编写工作一直在磕磕绊绊中进行。 杨卫宁白天在计算机中心编写软件，晚上回去则撰写c语言的教学讲义，日子过得繁忙而充实。 但随着cad软件的逐步成型，杨卫宁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款cad软件的大小超出了他的预期，所需的运算量就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普通计算机的极限，即使对611所速度最快的djs260大型机而言，想要顺利运行cad软件也非常吃力，他用来编程的这款1975年产的djs-130小型机更是没办法运行。 可关键这款cad软件已经被他精简到了极致，除非他不要创成式曲面造型系统，只搞出像达索catia那样只具备简单的曲面造型功能的软件，否则有些算法根本绕不过去。 这就让杨卫宁挠头了，他压根没想到这个时代的硬件水平会这么坑爹。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找吕文军想想办法了。” 杨卫宁皱眉揉了揉太阳穴，611所使用的这些计算机偏向科学计算，在图形显示上有着天然的缺陷，自然带不动cad设计软件。 幸好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经有过心里准备，解决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研制一款专门的图形处理器。 如果有一款专用的显卡，djs-130就可以把这款软件带动起来。 不过这个问题，就不是杨卫宁一个人能解决的了。 想了想，杨卫宁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出了djs130机房，直奔谷沛的办公室。 刚到谷沛办公室门口，杨卫宁便听到一阵训斥声。 “你看你，居然连小数点位数都能搞错，这飞机要是上天了，飞行员的安全是你来保证还是我来保证？这是对飞行员生命负责任的态度吗？” 紧接着，便是陈程的声音：“谷老师，这次是我错了，太大意了，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还想有下一次！再有下一次，你这个副主任的头衔可以直接摘下了。这次回去写一份检讨给我，明天在周会上作自我检讨！” “好好好，谷老师，是我错了，您消消气，消消气。” 很快，杨卫宁便看到陈程灰头土脸得从里面谷沛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到杨卫宁，陈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小杨，让你见笑了。” 杨卫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谷主任没事吧？” 陈程苦笑道：“我刚才把他给气着了，你赶紧进去吧，见了你，他心情应该会好上不少，我先走了。” 说着，陈程便急匆匆离开了。 看着陈程的背影，杨卫宁心中暗道，看来所里传言的那样，陈程和谷沛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据说谷沛当年因为直言敢柬，戡乱时期挨了不少整，全靠陈程帮忙，才勉强挨了过来，后来他便收陈程为学生，亲力亲为教导，两人之间虽是师生，却情同父子。 也正因为如此，工农兵大学生出身的陈程，即使在改革开放以后，还能凭技术在611所立足。 杨卫宁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杂念去掉，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很快传来谷沛的声音。 杨卫宁推门而入，见进来的人是杨卫宁，谷沛脸上露出笑容道：“小杨，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自从见识到杨卫宁的编程技术后，谷沛对杨卫宁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半个月来，只要一有空，他就会跑到杨卫宁的机房观摩杨卫宁编写程序，聊一下彼此对计算机产业的一些看法， 结果这一聊就收不住了，杨卫宁来自后世，对计算机产业未来的发展一清二楚，偶尔露个一两句，都足以让谷沛感觉高屋建瓴，受益匪浅。 因此，对于这位高深莫测的年轻人，谷沛也就愈发尊重。 这也连带着杨卫宁在计算机中心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很多资历稍浅的计算机工程师见到杨卫宁，都要尊称一声杨工。 杨卫宁笑道：“谷主任，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你说。” 杨卫宁道：“我手头的那个cad软件已经差不多编写了一半了，不过我刚刚发现了一个问题，按照我现在编写的软件大小，恐怕我们所只有一台djs-260勉强能跑得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用那台djs-260来运行你的cad软件？”谷沛皱眉思考了片刻，说道：“这个……把djs-260全部交给你使用肯定不行，不过我可以做主，将djs-260一半的工时交给你使用。” 杨卫宁摇头笑道：“谷主任，您误会了，我不是想借djs-260用，我的意思是，既然这款软件所需的硬件成本这么高，那我们干嘛不和江南计算机所联合打造一款专用的图形计算机呢？” 谷沛想了想，说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这样以来，等到专用的图形计算机研制成功，恐怕要一两年以后了吧，老路他们等的了那么久吗？” 杨卫宁笑道：“用不了那么久，我们只需要让江南计算机研究所制造一款专用的图形处理器，然后将这款处理器整合到djs-130小型机上就可以了。” “图形处理器？这是什么东西？” 谷沛皱了皱眉，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概念。 杨卫宁笑道：“其实就是显示适配器，不过我更愿意称它为显卡。” 1982年还处于“黑底白字”的dos年代时，计算机对显示的要求极低，压根就没有显卡的概念。 最早的显示适配器是ega，又叫做增强图形适配器，是ibm在1984年为其新型pc-at计算机引入的技术。 ega只能认别出黑白两，早期使用8080、8088一直到80286都是使用这种类型的显示适配器，功能极为简单，一般集成16k显存，并不为人关注。 第二十章 活着的传奇 在80286时代，个人电脑上开始出现了一些和图形相关的设计软件，那时的程序员们为了自己闲暇的消遣，也开始编写一些小游戏，或者移植一些游戏机上的游戏到pc上来。 这个时候，就出现了一种能识别三元色和黑白色的四色适配器， 这种适配器的显示效果非常一般，但是在当时这已经是一个大的进步了。 由于这是第一种彩色的显示适配器，所以称为cga。 cga时代对显卡的要求已经大幅度提高，但cga显示适配器依旧整合在主板上，以一块单芯片的方式来实现。 一直到1987年，ibm推出了ps/2个人计算机。 这款计算机的销售非常扑街，但ps/2上所使用的vga视频传输标准，却因为具有分辨率高、显示速率快、颜色丰富等优点，反而在彩色显示器领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 显卡也正是从这一时代开始独立起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显卡，而不再是一块默默无闻的芯片。 杨卫宁自然不会要求江南所去搞出一款符合vga标准的显卡出来，因为vga标准虽然可以现实16色，但要求显卡至少具备512kb的显存，这是现在的技术没法实现的，即使实验室能够做出来，成本也太过高昂，无法推广。 杨卫宁想要的，不过是一块四色显示适配器而已。 听了杨卫宁关于四色显示适配器的设想，谷沛想了想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这个事已经涉及两家研究单位之间的合作了，我一个人没法做决定，这样吧，咱们找吕所去，由他出面和江南所说。” 杨卫宁点头笑道：“那再好不过了，否则我一个人贸然去说的话，吕所说不定还以为我搞不出cad软件，拿这个借口搪塞他呢。” 谷沛笑了笑，如果不是亲眼见识了杨卫宁的编程水平，他心里说不定也会有这样的质疑。 两人说罢，也不管现在还是上班时间，直接起身去行政楼找吕文军了。 刚到吕文军的办公室门口，杨卫宁和谷沛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拦住了去路。 “谷主任，您怎么来了？” 谷沛显然和这姑娘认识，说道：“柳秘书，吕所长在吧，你进去帮我通知一下，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找他商量。” 姑娘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说道：“谷主任，吕所长正在会见一位重要客人，之前特地嘱咐过我，说不让人进去打搅他，你们要不再等一等。” 柳秘书虽然是对谷沛说的，眼睛却忍不住往杨卫宁身上瞟，暗自猜测这个帅气的年轻人的身份。 得益于便宜老爹的优良基因，杨卫宁的外形条件非常不错，再加上和这个时代的国人迥异的气质，自然能吸引不少异性的目光。 谷沛道：“柳秘书，我们可以在这里再等一会，不过你还是进去通知一下吧，我们的事比较急。” “这个……” 柳秘书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突然打开，吕文军和一个看起来六十来岁戴着眼镜的老太太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精气神极好，皮肤白皙，从脸部五官可以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看到这个老太太，谷沛脸色一变，连忙上前道：“夏教授，您怎么来蓉城了？” “您是？” 老太太扶了扶脸上的眼镜，疑惑道。 “我是小谷啊，谷沛，还记得我吗？十七年前，在华清大学，我还参与过您领导的计算机项目呢！” “你是谷沛？”老太太显然也认出了谷沛，惊讶道：“你怎么来611所上班了？我记得你当时不是分配去了中科大吗？” 谷沛叹道：“一言难尽啊，夏教授，您今天怎么来611所了？” 夏教授笑道：“我和老吕是大学同学，这次来蓉城出差，顺便来见见老同学。” 吕文军也没想到谷沛和这老太太认识，笑道：“这还真巧了，没想到老谷你也和夏教授认识。哦，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老夏，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杨卫宁，现在正在帮我们开发cad软件。卫宁，这位是我国著名的计算机专家夏培素教授。” 事实上不用吕文军介绍，当谷沛说出夏教授这三个字的时候，杨卫宁就认出这位老太太是谁了。 夏培素，中科院院士，中国计算机事业的奠基人，号称中国电子计算机之母，更是这个年代极为罕见的女性计算机专家。 1958年，她负责设计研制通用电子数字计算机107机，这是中国第一台自行研制的通用电子数字计算机，用事实和行动证明了当时中国人有能力、有志气设计和研制自己的计算机。 她提出使计算机大幅度提高运算速度的最大时间差流水线原理，大大缩短了流水线计算机的时钟周期。 此外，她还有效地解决了大型计算机中的高速信号传输时出现的波形畸变问题。 此项研究成果为国内多个研制大型高速计算机的单位所采用或参考。她也据此为自己后来负责设计研制的多台高性能计算机制定了具体的工程设计规范，取得了很好的信号传输效果。 她负责研制成功高速阵列处理机150-ap，150计算机的运算速度是100万次/秒，而150-ap的运算速度达到了1400万次/秒，用低成本实现运算速度高于美国当时对中国禁运的同类产品的运算速度，在国际上受到了巨大关注，为中国石油勘探作出了重大贡献。 她主持功能分布式计算机系统，领导团队研制成功了gf10系列计算机，使该方向后来成为计算所一段时间内的研究重点。 此外，她还创办了在中国计算机领域最具影响力的《计算机学报》和对国外发行的《journaloputerscienceandtechnology》；主持编写《英汉计算机辞典》等。 第二十一章 夏培素的认可 而夏培素的学生，同样也是业内的超级大牛，工程院院士、中科院计算机所所长李国碣，龙芯项目总负责人胡威武，知名超算专家唐智敏等等…… 这些人，后来都成了中国计算机产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 当然了，现在的夏培肃虽然已经是计算机行业内的大犇，但地位远远没到后世一言一行都足以影响行业发展的地步。 她上下打量着杨卫宁，伸出手笑道：“我刚才还听老吕说611所来了一个编程天才，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真人了，小杨，你好。” 杨卫宁有些受宠若惊地和夏培素握了握手，说道：“夏教授，您好您好！” 对于这样一位把毕生都贡献给中国计算机行业的顶尖科学家，杨卫宁自然非常尊敬。 这时，吕文军说道：“对了，老谷，你们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谷沛道：“吕所，我和小杨找你有点事，关于计算机方面的，正好夏教授也在，不如我们进去说吧。” 吕文军看了夏培素一眼，见夏培肃点了点头，这才说道：“行，那我们进去说。” 吕文军的办公室分内外两间，里面是他的办公室，外面则是会客室，摆放着沙发茶几。 四人在沙发上坐下，吕文军道：“老谷，你和小杨这么急急忙忙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谷沛笑道：“这事是小杨提出的，我想还是让小杨来说吧。” 吕文军和夏培素顿时把目光聚焦到了杨卫宁身上。 杨卫宁道：“是这样的，吕所，夏教授，之前我在编写cad软件的过程中，发现我编写的这套软件可能没办法在我们所的计算机上运行。” “没办法在我们所的计算机上运行？这是为什么？” 吕文军疑惑道。 杨卫宁道：“我这次编写的cad软件功能可能有点多，涉及的算法比较复杂，我们计算机中心中，可能也就那台djs-260勉强能运行得起来。” 吕文军微微一愣，把目光转向夏培素，他对计算机不怎么了解，但夏培素作为中国计算机产业的开拓者，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一行了。 夏培素显然也有些意外，要知道djs-260虽然比不上她主持研发的用来模拟核爆的高速阵列处理机150-ap，但也是这个时代中国难得一见的大型计算机系统了，杨卫宁编写的软件连djs-260都只能勉强运行，那这套软件该复杂到什么样的程度？ 夏培素道：“小杨，能说说你那套cad软件的算法和架构吗？” 夏培素这算是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事实上之前吕文军和她提到杨卫宁，说对方用一个月的时间开发一款cad软件的时候，她就有些奇怪。 要知道软件开发可不是一个小工程，通常需要多人合作才能完成。 单单把软件真正的业务需求转换成计算机可理解、可实现的模型，就非常考验程序员的个人水平。 这里所说的业务需求不是简单所说的要实现哪一个功能，而是需要去挖掘的，可能是潜在的但又是系统必需的，条例清楚、逻辑清晰的功能，甚至系统所依赖的运行环境也会产生一些需求。 所以说软件开发是一项极为复杂的工作，单枪匹马就能完成一款大型软件研发，这样的人夏培素压根就没见过。 吕文军这段时间一直没有降低对杨卫宁的关注，知道杨卫宁在计算机中心所引发的轰动效应。 在夏培素面前，他把杨卫宁夸得天花乱坠，夏培素虽然心中有疑惑，可一时间也不方便当面质疑。 不过现在杨卫宁居然说他开发的软件只能在djs260这样的大型机上运行，这海口可就夸大了。 夏培素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考一考这个小杨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 杨卫宁道：“夏教授，这套软件我是用c语言编写……” 夏培素微微一愣，马上打断了杨卫宁，问道：“c语言，你还懂这个，我记得djs-130上没有c语言的编译器吧？” 杨卫宁腼腆地笑了笑道：“我先用汇编语言开发了一个勉强能用的c语言编译器，再用这个1.0版的c语言编译器开发出了成熟版的c语言编译器，然后才开始编写cad软件的。” 夏培素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将目光转向谷沛道：“老谷，小杨写的c语言编译器你看了吗？” 谷沛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眼神，说道：“夏教授，这套编译器是我看着小杨写出来的。” 夏培素上上下下打量着杨卫宁，惊叹道：“小杨，你知不知道，据我所知，现在国内懂c语言的，加起来可能不到五十人，能够用汇编语言独立编写c语言编译器的，一个都没有。” 这话一出口，不单单杨卫宁。吕文军怔住了，就连谷沛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夏培素可不是一般人，作为中国计算机产业的开拓者，她的话几乎起到金口玉言的作用。 之前谷沛只知道杨卫宁独立编写c语言编译器很厉害，现在夏培素这么一说，杨卫宁直接成了国内c语言编程领域的第一人。 这个光环可真是太耀眼了。 杨卫宁虽然知道c语言是八十年代便流行起来了，可也压根没想到国内对这款功能强大的计算机语言的了解匮乏到了这种程度。 他自然不知道，前世直到1991年，清华大学才第一个开始c语言教程，使用的教材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由谭昊强编写的《c语言程序设计》。 到了1992年，包括哈尔滨工业大学在内的十几所高校，正式开始c语言教学。 夏培素道：“小杨，刚才老吕和我说你独立开发cad软件，我还将信将疑，现在听你居然开发出了c语言编译器，我反而有些相信了。这样吧，我在蓉城还要再待几天，到时候你能把这款c语言编译器借我拷贝一份带走吗？” 杨卫宁点头道：“当然没问题。” 第二十二章 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接着，夏培素开始和杨卫宁探讨起cad软件设计过程中算法、架构等问题。 结果这一聊就停不下来了，夏培素很快就发现，杨卫宁在计算机领域涉猎广泛，并不仅仅局限于软件领域，在c语言程序设计，高性能计算机体系结构，网络并行处理，从基础领域到最前沿，都有自己独到的想法，很多都是想前人所未想，极具开创意义。 特别是当杨卫宁说到互联网这个概念的时候，更是两眼放光，炯炯有神。 “未来个人计算机必将普及到千家万户，彼此之间通过信息高速公路形成互联网。互联网是一种高速多媒体传输系统，能在全球甚至更大的范围内传输声像图文并茂的多媒体信息。我们可以利用数字化大容量的光纤通讯网络，在政府机构、各大学、研究机构、企业以至普通家庭之间建成计算机联网。互联网的建成，将改变人们的生活、工作和相互沟通方式，加快科技交流，提高工作质量和效率，享受影视娱乐、遥控医疗，实施远程教育，举行视频会议，实现网上购物，享受交互式电视等。” “此外，计算机的普及还将促进了工厂自动化、办公自动化和家庭自动化，形成所谓3a革命。计算机和通信技术融合形成的信息通信网推动了经济的国际化。金融界组成的全球金融信息网使资金可以克服时差，在一昼夜间经全球流通而大大增值。跨国公司控制着很大部分的生产与国际贸易。同时，这种系统还扩展了人们受教育的机会，使更多的人可以从事更富创造性的劳动。互联网产业的发展，将会为全球的政治经济结构带来非常深远的影响。” 谷沛、吕文军呆呆地看着唾沫横飞、神采飞扬的杨卫宁，一脸懵逼。 他们好歹也是国内顶级的知识分子，可是在听杨卫宁说互联网的时候，居然有种听天书的感觉。 杨卫宁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一点都听不懂了。 不过感觉好厉害的样子，两人面面相觑。 也就夏培素还勉强能跟得上杨卫宁的思路，但也极为吃力。 看着杨卫宁一脸自信的样子，夏培素甚至有种错觉，老天仿佛给了这个年轻人一双慧眼，让他透过重重时空，看到了遥远的未来。“这到底是从哪里蹦出的妖孽啊？” 夏培素心中也有了和当初谷沛、路阳等人类似的感叹。 杨卫宁在吕文军和谷沛心中的地位更是直线上升。 夏培素虽然现在还不是两院院士，但是在计算机领域却是国内排名前三的存在，杨卫宁居然能和她进行学术讨论，甚至在很多前沿领域，都是杨卫宁在说，夏培素在听。 这就足以显示他的能耐了，这小子难道打娘胎开始就学习计算机吗？ 聊到最后，夏培素感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小杨，今天和你这番谈话，可真让我大开眼见，受益匪浅哪！” 杨卫宁腼腆地笑了笑道：“夏教授，您过奖了。” 夏培素笑道：“这可不是过奖，小杨，以你的水平，待在611所搞cad软件完全是屈才了，有兴趣来中科院上班吗？” 一听这话，吕文军顿时不干了：“老夏，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杨可是我们所的人。” 夏培素正色道：“老吕，你这是浪费人才知不知道，小杨这样的人不去计算机所，待在飞机设计研究所像什么样。这个官司就算打到znh，我也要把小杨调到计算机所去，小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呢？” 夏培素原以为以杨卫宁的水平，将他分配到611所，应该算是郁郁不得志了。 谁想杨卫宁却说道：“夏教授，我大学学的专业是飞行器设计与制造，另外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飞机设计师，去计算机所的事还是算了吧。” “什么？” 夏培素大吃一惊：“那你这些计算机专业的知识都是怎么学的？” 杨卫宁有些不好意思道：“自学的。” 夏培素上下打量着杨卫宁，半天后，才说道：“以前我一直以为学习只要足够勤奋刻苦，总能成才，现在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还真的存在真正的天才。” 吕文军原本还有些担心杨卫宁会被夏培素忽悠走，如今见杨卫宁表态，顿时眉开眼笑，担心夏培素还要继续刚才的话题，他连忙问道：“对了，小杨，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呢？” 杨卫宁道：“吕所，因为我编写的这款cad软件对计算机配置要求比较高，所以我想请您出面和江南计算机所的领导提一下，由他们开发一款专用显卡，只要有显卡，我开发的cad软件在djs130计算机上就能运行。” “显卡？” 不止吕文军这个门外汉不懂，就连夏培素也一脸疑惑。 杨卫宁解释道：“显卡就是显示适配器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把它独立出来。未来随着计算机的发展，多媒体特别是图形显示需求的增加，现有的计算机结构无法满足图形处理的需求，所以就必须需要一款专用的显示适配器来控制计算机上的图形显示。” 夏培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小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这事你不用找江南计算机所了，由中科院计算机所接手吧，这两天写一份报告给我，我打电话让手下的人去给你做，做好了直接空运到611所来。” 杨卫宁顿时大喜道：“有夏教授帮忙，那再好不过了。我这显卡属于四色显卡，难度不高，设计方案我已经有了，只要绘制出电路逻辑图，在实验室做几块出来，焊接到djs-130计算机的主板上，凑合着用就行。” 夏培素点头笑道：“对了，小杨，你手头这款djs-130计算机也有些年头了，用着不够顺手吧，我们单位之前从美国进口了几台最新的apple2个人电脑，到时候借一台给你用吧。” 第二十三章 真话还是假话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所刚从美国进口了几台苹果的微型计算机，我直接让人搬一台到小杨的宿舍去。” 吕文军唯恐夏培素对杨卫宁还有觊觎之心，连忙拒绝道。 夏培素微微一笑，道：“这样也好。” “谢谢吕所，谢谢夏教授。” 杨卫宁不由得暗暗感到好笑，没想到夏培素这么一句话，反而给他带来了这样的福利。 这个年代能够拥有一台个人电脑，即使在美国都非常罕见，更不用说中国了。 谈完了工作上的事，办公室内的气氛轻松了下来。 眼看着天色渐暗，吕文军道：“老夏，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去吃饭去吧。” 夏培素点头道：“行吧。” 吕文军又转过头对谷沛和杨卫宁道：“老谷，小杨，你们也一块去。” 杨卫宁和谷沛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年代肉食稀少，公款吃喝可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事。 晚饭在611所的食堂吃的，虽然是食堂，开的却是小灶。 食堂大师傅使出了浑身解数，整治出了一桌精致的酒席，其中不乏后世难得一见的美味。 这也是夏培素的地位使然。 虽然领域不同，但计算机在航空科技的各个领域都有着重要的作用，夏培素作为中科院计算机所负责人，在电子科技领域声名赫赫。 611所也给足了面子，中高层领导基本上都出席了晚宴，就连白天在132厂调研的路阳也专门赶了回来。 当他看到混在人群中间，和夏培素谈笑风生的杨卫宁的时候，差点惊掉了眼镜。 事实上不止路阳，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对杨卫宁的出现感到惊异，纷纷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谷沛声色并茂得向他们讲述了杨卫宁下午在夏培素面前的惊人表现，一时间，杨卫宁在611所中高层领导人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之前杨卫宁夸下海口，称要在一个月内搞出cad软件，不少人还将信将疑，觉得这小子完全是在胡闹，有些人更是等着一个月后看这个年轻人的笑话。 可如今有了夏培素这个计算机领域的准院士级人物替杨卫宁背书，众人对杨卫宁一个月内搞出cad软件一下子信了八九成。 吃饭的时候，吕文军甚至还专门将杨卫宁安排在夏培素的身边。 夏培素也乐得如此，她对杨卫宁极为欣赏，这个年轻人思维敏捷，视野开阔，对计算机行业看得极为透彻，随便一句话都能引发她的深思。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夏培素已经将杨卫宁当成了和自己同一等级的存在。 在吃饭过程中，除了应付611所众人的敬酒外，夏培素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杨卫宁低声说话，话题自然离不开计算机专业领域。 快吃完饭的时候，夏培素忽然问了杨卫宁一个问题。 “小杨，你对我们国家未来计算机产业未来的发展怎么看？” 夏培素这个问题问得比较突然，之前她和杨卫宁讨论的都是技术细节方面的问题，有些虽然已经涉及前沿领域，但并没有脱离技术的范畴。 但这一次，夏培素的问题却和技术无关。 杨卫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一般，作为国内顶尖的计算机专家，夏培素对中国计算机产业的发展有着极大的话语权，自己这个问题回答得好坏，甚至有可能对中国计算机产业的发展都会产生影响。 杨卫宁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夏教授，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怎么说？真话又怎么说？” 杨卫宁道：“假话嘛，前景光明，道路曲折，虽然我们的计算机产业还存在一些问题，但只要我们紧跟世界技术前进的脚步，我们的计算机产业总有崛起的一天。” “那真话呢？”夏培素饶有兴致道。 杨卫宁正色道：“问题多多，形式严峻，市场换技术不可行。” 杨卫宁顿了顿，继续道：“夏教授，我们先从问题说起吧，第一，科研和生产联系得不够紧密，我们的产品基本上都是用于军事、科研和教学。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科研成果未能及时转化为商品。” “第二，产业布局分散，没有形成规模效应。当年因为外部环境恶劣，特别是中苏论战后，同时与美苏交恶，遵循‘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指导思想，中国计算机产业的科研力量和生产厂家在全国各地遍地开花，造成科研力量分散，各地的集成电路产业也难以形成规模生产效应。” “第三，未能将cpu独立于计算机的研发。进入大规模集成电路时代后，摩尔定律将促使计算机产业进一步小型化和普及化，未来十年内，计算机产业对cpu的需求量将以指数级上升。美国已经将cpu研发独立出来，可我们依旧将cpu研发附属于计算机研发，除了造成一些cpu研发项目因配套的计算机项目下马而夭折外，我们在计算机芯片领域和美国的差距也将进一步拉大。” 杨卫宁的声音不大，但是房间里的众人基本上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包间内变得安静起来。 坐在对面的路阳拼命朝杨卫宁使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杨卫宁视若未见。 夏培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道：“那形式严峻呢？” 杨卫宁道：“人类曾经历过两次重大技术革命，分别是蒸汽革命时代和电气革命时代，蒸汽革命时代以蒸汽机和铁路为代表，电气革命以电力、钢铁和重型机械制造为代表，第三次则是以信息通信技术为代表，计算机产业正是第三次技术革命的核心。每一次革命，我又将技术变革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导入期，即头20-30年，这是技术的引入阶段，新技术得到快速发展，并在主要领域得到广泛应用。继而进入第二个阶段，拓展期，在这个阶段，人们会在这个技术的基础上，部署很多创新应用，新技术的潜力得到充分发掘。而现在，信息技术革命即将迎来拓展期，国外已经为这场技术革命做好了充足的市场准备，而我们……” 第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 后面不用说，在场众人都明白杨卫宁的意思。 “中国现在还属于真正意义上的第三世界国家，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农业人口，大部分人只能维持基本的温饱水平，单从市场容量而言，根本支撑不起信息产业的快速发展。至于市场换技术……” 杨卫宁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能换到核心技术，那还好说，换不来的话，那么完全是自废武功的举动。我们现在不抓紧时间追赶，十年二十年后，我们国家的芯片产业很有可能成为国外产品的倾销地，届时，跨国公司完全可以通过技术壁垒和专利保护，从我国攫取大量的利益。” 这个情况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在杨卫宁的前世，一直到三十年以后，中国每年都要花费数以千亿美元的外汇去进口英特尔和amd的处理器，这一费用甚至超过了石油的进口额。 直到移动互联网的兴起，智能手机的蓬勃发展，中国的芯片产业才渐渐有了崛起的迹象。 在座的众人都是航空工业界的精英，虽然航空科技领域华夏还落后国外很多，但航空工业即使在闭关锁国的年代，对各种新技术也一直保持追踪状态。过去十年航空电子以及计算机辅助设计制造等技术的快速发展，多多少少让他们感受到了这种趋势。 听了杨卫宁的这一番话后，不少人甚至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夏培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微笑道：“小杨，你说得很好。我这次来蓉城出差，一是去绵阳参与空气动力研究院150-ap巨型计算机的搭建工作，另一个就是去各个科研院所调研计算机产业的整体发展情况。你这一番话，已经把我的第二项工作给总结完了。这样吧，那刚才说的这些内容，我希望你能写成一篇文章交给我，到时候我再给你润色一下，准备上内参，你作为第一作者，我是第二作者。” “什么，还要上内参？”杨卫宁微微一愣，吓了一大跳。 事实上不止杨卫宁自己，在座的所有人都惊诧莫名。 内参可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上面的文章涉及国家方方面面的大事，直接呈现在最高领导层的面前。 特别是像这种涉及整个产业发展的综述性质文章，不仅仅这篇文章要有足够的份量，写文章的作者也要有足够的分量才行。 如今夏培素却让杨卫宁作为第一作者，她自己作为第二作者写这篇文章，那是直接要把这个年轻人送到国家最高领导层视线的节奏啊。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甚至生出了些许羡慕嫉妒恨的感觉。 夏培素笑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杨卫宁连忙道：“没……没问题！” 他和夏培素说这些话本来就是为了给中国的计算机产业尽一份力，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前世一直到了1984年，大长老在魔都考察的时候，说了一句“计算机普及靠从娃娃抓起”，中国才算真正重视起计算机产业的发展，联想集团也正是成立于那一年。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美国的pc市场已逐步走向成熟，精简指令集与复杂指令集之间的竞争尘埃落定，微软、英特尔、ibm等企业联手发力，中国已然错过了搭车的最佳时机。 现在难得有了一个改变历史的机会，虽然不知道自己这篇文章对历史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杨卫宁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晚饭过后，杨卫宁也不多留，直接返回宿舍，摊开稿纸，写下了一行标题——《计算机产业的发展及未来》。 为了增强这篇文章的说服力，杨卫宁除了把自己和夏培素讨论的一些问题写上去外，还加入了大量带有预言性质的内容。 比如计算机如何在各个行业快速普及，哪些公司会成为未来计算机产业标准的制定者，软件行业在未来计算机产业中的重要地位，中国需要多少的计算机工程师，未来互联网的发展和盈利模式，超级计算机在生产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应用等等。 接下来的一周，杨卫宁白天上班编写cad软件，晚上回去逐字逐句地写综述。 写得越多，思考得越多，杨卫宁感觉自己想说的就越多，到最后甚至还加入了手机数字化通讯，移动互联网等内容。 到了最后，这篇文章几乎成了指导计算机产业发展的纲领性作品，如果再过个三十年，这篇文章肯定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只是在这个计算机产业喷发的前夜，杨卫宁不知道这篇两万字的综述到底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这天上午，杨卫宁正在djs-130机房编写cad软件。 这一周他一直在思考计算机产业的事，cad软件的编写速度也慢了许多。如今这篇文章写完，杨卫宁正好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cad软件上。 正当他快速敲击键盘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 杨卫宁也不在意，他上班的时候，不时会有计算机中心的工程师过来取经，杨卫宁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头也不抬道：“请进。” 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即又关上，可过了好一会儿，杨卫宁都没见人出声，只能隐隐闻到空气中逸散的淡淡幽香。 杨卫宁回过头，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材高挑的漂亮姑娘，正附身看着屏幕上的软件源代码。 姑娘皮肤白皙，眉目精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她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下面是一条贴身西服短裙，身材凹凸有致，有种制服诱惑的味道。 杨卫宁回到这个年代四个多月，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打扮这么时尚的姑娘，疑惑道：“请问你是？” 姑娘伸出手，开口笑道：“你好，我是夏培素老师的研究生管嫣然，夏老师让我过来找你取一篇文章。” “你好你好！”杨卫宁和管嫣然握了握手笑道：“我正愁联系不上夏教授呢，有你过来取再好不过了。” 第二十五章 管嫣然 杨卫宁没想到夏培素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弟子，单论颜值，管嫣然和路瑶不相上下，但气质上比起青涩的路瑶要成熟许多，几乎不亚于后世的一些顶级女明星了。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杨卫宁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幸好他也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人，再加上试飞员强大的心理素质，只是稍稍一失神，马上恢复了清明。 管嫣然有些讶然，她非常清楚自己的美貌，极少有人不被自己的魅力所吸引，有些年轻男子在她面前甚至连话都说不完整，像杨卫宁这样对自己美貌视而不见的却是极为少见。 管嫣然不由得对杨卫宁高看了一眼。 “对了，管同学，夏教授现在在哪呢？她怎么让你过来取文件啊？” 管嫣然笑道：“叫我嫣然好了，导师前段时间在蓉城电讯工程学院调研（电子科技大学前身），两天前才去绵阳的中国空气动力研究与发展中心，参与ap-150计算机的搭建工作，因为绵阳那边事务繁忙，分不开身，所以才就让我过来帮她取文件。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你可能要稍等一下，稿子我放宿舍了，我先把这段代码写完，我们待会儿过去拿。” “行！”管嫣然点点头，好奇地看着屏幕上的代码，问道：“这就是你用c语言编写的cad软件源代码吗？看样子快完成了吧？” 杨卫宁笑道：“再过个几天应该就搞定了，到时候就等着你们计算机所的显示适配器制造完成，就能上线测试了。” 管嫣然抿嘴笑道：“为了你这个显示适配器，导师天天让我们几个师兄加班呢，你如果去首都的话，他们肯定要让你请客！” “哈哈，那可真辛苦他们了，不过只要把显示适配器搞出来，到时候去首都一定请他们吃饭。” 杨卫宁呵呵一笑，一边和管嫣然聊天，一边快速地敲击键盘，代码有如流水般从屏幕上倾泻下来，竟然丝毫不受聊天的影响。 管嫣然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深处却惊讶异常。 对于这位自己导师口中赞不绝口的年轻人，同样学霸出身的管嫣然，此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甚至这次夏培素之所以派她过来，都是她自己主动争取的结果。 管嫣然就是想过来看看，夏培素口中那位绝世天才，到底妖孽到了什么程度。 结果之前刚进机房，杨卫宁噼里啪啦的写代码过程，就让管嫣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她在计算机所中写代码速度算是快的了，可和杨卫宁一比，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甚至连他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更让管嫣然惊讶的是，杨卫宁写代码的过程几乎一气呵成，极少出错，虽然还没见到他其他方面的能耐，单单这一手，就足以让管嫣然服气了。 “你这手写代码的功底好厉害，你都不用检查和思考吗？” 杨卫宁道：“这算是熟能生巧吧，想要做到像我这样的不算难，多多练习，习惯了就好了。我记得我们国家计算机发展初期，那时编写程序指令比现在要麻烦多了，首先要换算成二进制数字，然后把二进制数字转成纸带上的小孔。每一个小孔代表了给计算机的一个信号，上百个小孔驱使计算机做一个动作，成千个小孔形成一条指令！那时中科院计算机所有个牛人，只要是她编写的指令，一遍就能过，几乎没有出错的时候。” 管嫣然惊讶道：“你连张奶奶的事都知道？” 杨卫宁微微一愣：“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管嫣然笑道：“当然认识了，张奶奶叫张绮霞，她可是我的偶像。我家和张奶奶住一个大院呢，中学的时候张奶奶还辅导过我数学。张奶奶可厉害了，我们国家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的地面跟踪主程序就是她编写的。” 杨卫宁道：“难怪你会选择计算机专业，原来从小就耳濡目染了。” 管嫣然点头道：“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倒是你，我听导师说你是西工大飞行器设计与制造专业毕业的，以你的技术水平，怎么想到去学这个专业呢？” 杨卫宁笑道：“计算机这玩意我从小就开始接触了，作为兴趣可以，但一辈子以这个为工作的话就有些无趣了，你难道不觉得代码写多了也会很枯燥吗？我还是喜欢一些有挑战的东西，比如设计飞机！想像一下，你设计的飞机能够自由翱翔蓝天，保卫祖国的天空，这种感觉还不够热血吗？” 管嫣然笑呵呵道：“你设计飞机的水平恐怕比不上你的计算机水平吧？” 杨卫宁笑道：“这可说不定，改天我设计一架世界顶级的战斗机给你瞧瞧。” “吹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从管嫣然口中，杨卫宁倒是获得不少对方的信息。 管嫣然比杨卫宁还小一岁，同样是学霸出身。 她的爷爷管桓是北大的数学系教授，后来调到中科院计算机所工作，管嫣然从小就在计算机所的家属院长大，和夏培素、张绮霞等人都非常熟悉。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管嫣然考上了清华大学计算机系，中间跳了一级，三年完成本科学业，去年又考上了中科院计算机所的研究生，现在已经是研究生第二年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杨卫宁敲完最后一行代码，说道：“好了，搞定，我们现在去取文件吧。” “等一下！”管嫣然从随身挎包中掏出一张3.5英寸软盘道：“夏老师还说你开发了一款c语言编译器，她让我顺便复制一份带回去。” “行，没问题！” 杨卫宁接过软盘，将其插入djs130计算机的磁盘驱动器中，选择了拷贝。 这个年代软磁盘的储存空间还不到1mb，杨卫宁开发的c语言编译器只有500kb，倒也不用担心装不下。 拷贝完c语言编译器，杨卫宁便带着管嫣然前往自己宿舍，一路走来，男帅女靓，倒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第二十六章 尴尬 到了宿舍，杨卫宁从柜子里找出自己花了整整一星期时间写出的稿件，递给管嫣然道：“管同学，这个就交给你了，千万别给弄丢了。” 管嫣然笑道：“放心吧，我一定亲手把这个稿子交到夏老师手里。” 杨卫宁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你了，对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去绵阳呢？” 管嫣然道：“我下午两点搭乘132厂的班车回去。“ 杨卫宁看了下腕上的手表，说道：“那正好，现在时间差不多快中午了，要不我们先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嗯，也行。“ 两人便并肩下了楼，一路说说笑笑，刚走到食堂门口，就看见刘炜、罗良、高阳等人迎面走来。 “咦，卫宁，这位是……“ 看到杨卫宁，刘炜先和他打了个招呼，随即便把目光放在了管嫣然身上。 事实上不止刘炜，包括罗良、高阳他们，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管嫣然给吸引住了。 这可是还不知ps整容为何物，化妆品尚未普及的年代，像管嫣然这样纯天然且肤白貌美的女孩子极为罕见，刘炜他们一个个都被管嫣然的美貌给镇住了，即使平时最喜欢玩闹的罗良，这时候也收敛了声息，表现出乖宝宝的模样，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美女面前。 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漂亮女孩都是受到优待的。 杨卫宁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夏培素教授的学生管嫣然，这次过来是帮夏教授取文件的。嫣然，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这个戴眼镜的是我的师兄刘炜，西工大毕业，这位是罗良，北航毕业的，这位是高阳，哈工大的高材生……” 管嫣然仿佛习惯了众人注视的目光，落落大方笑道：“大家好，我是管嫣然。” “你好，你好……” 众人纷纷回应管嫣然的问候。 刘炜笑道：“卫宁，你和管同学是来食堂吃饭的吗？” 杨卫宁点头道：“是啊！” 刘炜拍了拍杨卫宁的肩膀，道：“你看你，管同学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请她吃食堂呢，还记得我们上次聚餐的时候吃过的那家饭店吗？带管同学去那里吃呀！” 刘炜一边说着，一边揽过杨卫宁的肩膀，挤眉弄眼低声道：“卫宁，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别错过了。” 声音虽然不大，在场的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起哄道：“是啊是啊，卫宁，你和管同学还是去外面吃吧，食堂里的饭菜不好吃。” “这个……” 杨卫宁知道众人误会了，有些哭笑不得，尴尬地看向管嫣然道：“嫣然，你看……” 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管嫣然俏脸泛红，低声道：“我随意，客随主便。” 杨卫宁道：“行，那我们就去外面吃。” 和刘炜他们告别，两人便并肩朝611所的大门走去。 刚才被刘炜他们一起哄，杨卫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管嫣然自然也不会说话，气氛不由得有些尴尬。 两人沉默地走了将近两百米，杨卫宁才说道：“嫣然，刚才刘炜他们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啊！” 管嫣然微笑道：“放心吧，我不会介意的。” 杨卫宁顿时松了口气，心中却隐隐有些失落。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杨卫宁毕竟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管嫣然这样的大美女，要是还无动于衷的话，他可真要怀疑自己的性取向问题了。 刘炜口中的饭店是一家小饭馆，就在611所大门口的斜对面，刚开业才不到一年时间，是当地一户农家开的。老板的手艺不错，用料也实在，再加上在这家饭店吃饭，可以不用粮票，直接人民币支付，因此平时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刘炜他们偶尔嘴馋了，也会过来打打牙祭，杨卫宁跟着他们已经来过两次了。 两人在饭馆内坐下，杨卫宁点了一份回锅肉、一份宫保鸡丁、一碗番茄蛋汤，再加上两碗米饭，总共才不到五块钱。 经过了刚才那一番尴尬，两人再次聊天的时候，气氛就隐隐有些不一样了。 还好杨卫宁也算两世为人，说了几个后世的笑话逗得管嫣然哈哈大笑，才渐渐消弭了彼此之间的尴尬，不过两人的关系却在不自觉间近了不少，聊天的时候不再仅限于一些套话了。 午饭过后，管嫣然笑道：“好了，杨卫宁，时间也差不多了，谢谢你今天的款待，那我就先走了。” 杨卫宁起身道：“等一下，这里去132厂走路要十多分钟，我找老板借辆自行车，骑车送你过去吧。” “这……好吧！” 管嫣然只犹豫了不到一秒钟，便答应了下来。 杨卫宁心中不由得有些小窃喜，找老板借下他那辆二八大永久，骑上去道：“上来吧！” 管嫣然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不过仿佛为了避嫌，她一只手紧紧扶着车座维持平衡，身体却和杨卫宁隔了一个不小的间隙。 132厂就是蓉城飞机制造厂，就在611所的边上，一个月前杨卫宁刚来611所时看到的那座机场，就是132厂的。 不过132厂和611所并没有实质上的隶属关系，两家属于兄弟单位，一家管生产，一家管研发。 由于中国航空工业部门执行的是厂所联动机制，通常611所设计的飞机都交由132厂生产，132厂也很少接611所以外的单子，因此两家的关系还是非常紧密的。 在后世，人们通常将611所和132厂合在一起，统称为蓉飞。 杨卫宁带着管嫣然来到132厂，凭借着611所的工作证，很轻易就进入了132厂内，找到了停在行政楼附近的212吉普。 管嫣然之前过来的时候就是搭乘这辆车子来蓉城的，回去自然也坐这辆车。 两人到的时候，212吉普的司机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那司机显然对管嫣然印象深刻，告诉她还要再等一会儿，等领导到了一块出发。 杨卫宁也不着急回去，和管嫣然一边说笑一边耐心等待。 第二十七章 屠楷的邀请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杨卫宁便看到两个人影远远地走来。 离得近了，杨卫宁才发现其中一人居然是路阳，另一个是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男子两鬓斑白，前额微微有些秃顶，看起来却非常有威严。 路阳显然也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杨卫宁，惊讶道：“卫宁，你怎么在这里？” 杨卫宁笑道：“路叔叔，我是来送人的。这位是管嫣然，夏培素教授的学生，夏教授在绵阳暂时分不开身，就派她过来取稿子。嫣然，这位是611所总体和气动室的路主任。” 管嫣然友好地朝路阳笑了笑道：“路主任您好。” 随即，她又对路阳身边的那中年男子道：“屠叔叔好。” 屠姓中年男子显然和管嫣然认识，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随后又对路阳道：“老路，你就不给我介绍介绍？” 路阳笑道：“老屠，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杨卫宁，卫宁，这位是132厂的总工程师屠楷屠工。 杨卫宁心中暗道，又遇见了一名人。 屠楷可是中国航空工业的元老级人物，1951年毕业于魔都交通大学航空系，曾经担任过611所所长，先后主持过初教-6、歼-5甲、歼教-5、歼-72等飞机的设计工作，后来还参与研制了“超-7/枭龙”战斗机，并且成为该项目的初期总设计师。 几年前，他还主持我国第一项与西方军工合作，带队去英国马可尼公司参与平视显示器分部谈判，成功从马可尼公司引进相关电子设备装备歼-7战斗机，并成功进入国际市场。 如果历史不发生变化的话，两年后，611所与蓉城飞机制造厂改组合并，组建科研生产联合体蓉城飞机发展中心，屠楷就会担任蓉城飞机发展中心的副主任。 到了九十年代，他还将先后担任中航工业集团总工程师、中航工业高级技术顾问等职务，并且于1995年成功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 杨卫宁连忙道：“屠工您好！” 屠楷笑道：“小伙子不错嘛，我听说了你的事迹，敢立军令状单枪匹马搞我们自己的cad设计软件，不管能不能成功，单冲你的胆量，就得让人竖一下大拇指。” 杨卫宁道：“屠工，您见笑了。” 屠楷道：“这可不是说笑，小杨你在计算机领域的水平我也听说了，你这样的人才能够来611所，是我们蓉飞的幸事啊。对了，你设计的那款cad软件怎么样了？” 杨卫宁道：“已经到收尾阶段了，只要等计算机所那边的显示适配器完工，就可以上机测试了。” 屠楷点头道：“这进度可真够快的，如果研制成功，小杨你可算立了大功，到时候怎么奖励你都不为过。” 杨卫宁腼腆地笑了笑道：“您过奖了。对了，路叔叔，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一旁的路阳道：“七号机改的模型正在绵阳风洞中心吹风，我去那边看看吹风的结果怎么样，正好跟小管一块过去。老屠，卫宁，时间也不早了，到风洞中心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就先不多说了，小管，我们出发吧！” 管嫣然上了副驾驶座，摇下车窗道：“屠叔叔再见，杨卫宁，我过两天可能就要回首都了，以后去首都的话别忘了来找我啊！” 杨卫宁道：“嗯，放心吧，咱们首都见。路叔叔再见，嫣然再见！” 看着路阳和管嫣然乘坐的212吉普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杨卫宁这才放下告别的手。 一旁的屠楷取笑道：“小杨，舍不得你那位小女朋友？” 杨卫宁有些尴尬道：“屠工，您说什么呢，我今天和管嫣然才第一次见面。” 屠楷笑道：“第一次见又不算什么，我看小管对你的印象也不错，喜欢就大胆去追求，嫣然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们俩挺般配的。” 杨卫宁打了个哈哈道：“这个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之前和管嫣然聊天的时候，他就听对方说硕士毕业后准备去美国留学，这个年代的美利坚对中国人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出国留学后留在美国的也不在少数，届时两人隔着一个太平洋，就算真在一起，恋情也不一定长久。 还不如顺其自然，如果两人真的有缘，以后自然有在一起的机会。 屠楷摇了摇头，有些搞不明白年轻人的想法，说道：“小杨，下午你没什么事吧，我现在正好要去一趟试飞场那边，有没有兴趣一块过去？” 杨卫宁没想到屠楷会发出这样的邀请，顿时大喜过望，连忙点头道：“好啊好啊！” 132厂的试飞场就是大名鼎鼎的黄田垻机场，后世歼-10、fc-1“枭龙”、歼-20等中国顶级战斗机都是从这里完成首飞的。 屠楷邀请杨卫宁上了另一辆212吉普，熟练地发动汽车，直奔黄田垻机场。 作为中国最大的飞行器制造基地之一，蓉城飞机制造厂的占地面积七千五百多亩，从行政楼到机场停机坪，开了将近十五分钟时间。 一路走来，杨卫宁一直不停地看着机场方向。 前世杨卫宁的大部分工作时间，都是在这座机场渡过。如今时空交错，重回故地，杨卫宁不由得心生感慨。 对他而言，这未必不是另一段人生的起点。 212吉普刚抵达停机坪，杨卫宁就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一架红白绿三色涂装的歼-7ii战斗机以标准的姿态沿着着陆航线落地，着地的瞬间，机轮掀起两道漂亮的黑色气旋。 紧接着，减速伞打开，歼-7ii的速度很快降了下来，缓缓换滑向停机坪。 停机坪上等候多时的工作人员很快迎了上去，架梯、开舱、收伞，各项工作有条不紊。 一名穿着橙色抗荷服的飞行员从飞机上下来，屠楷带着杨卫宁迎了上：“老于，感觉怎么样？” 飞行员摘下偷窥，露出一张三十来岁的坚毅面孔：“棒极了，开加力的时候，动力比以前好多了，进入超音速状态很快，非常好。” 第二十八章 问题 屠楷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就好。对了，小于，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611所的小杨，西工大的高材生。” 于姓试飞员顿时面露笑容，伸出手道：“你好，我是于鸿飞，空军驻132厂试飞大队试飞员。” 杨卫宁笑着和于飞鸿握了握手道：“你好，我叫杨卫宁，刚刚入职611所不久。” 屠楷在一旁道：“小于，你别看小杨年纪轻轻，他可是611所的后起之秀，在计算机编程领域的造诣非常高，以后你们俩打交道的机会可能会很多。” 于鸿飞笑道：“杨工，以后我们的飞控火控如果出什么问题，可要多多麻烦你了。” 杨卫宁连忙道：“这可不敢当。” 两人客气了几句，屠楷又将现场的众人召集了起来，说道：“歼-7b再飞两个架次，工程试飞就要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试飞院那边的定型试飞，大家一定要把好关，这款战机可是接下来我们出口的主力机种，埃及、伊拉克、约旦那边的用户都已经预付了定金了，千万不要出任何问题。” “好嘞。”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 杨卫宁不由得心中微汗，他一开始还以为这只是一架普通的歼-72战斗机，没想到这居然是歼-72的出口型。 仔细观察后，他才发现，这架战机保留了歼-71战机座舱后部的小窗口，而在歼-72上这个小窗口却是没有的。 歼-72的出口型战斗机又被称为歼-7b，如果历史记载没错的话，这架战斗机应该是今年五月首飞，使用涡喷-7b延寿型发动机。 此外，歼-7b战机换装了进口火控系统后，可以挂载西方的近距空空导弹，主要是法国魔术r.550近距空空导弹，也可挂国产霹雳-2导弹，所以说，携带的导弹武器也成为了识别该型号的一个有力依据。 歼-7b战机曾出口到伊拉克和苏丹，出口埃及的歼-7a在后40架交付之前，埃及客户追加了一些性能要求，于是这批战斗机也按照歼-7b的标准进行了升级。 后来有小道消息称，埃及的这批歼-7b战斗机曾与美军f-14“雄猫”进行模拟对抗，取得了三次击中美机的“战果”。 杨卫宁对这个新闻保留怀疑态度，除非这两架战斗机直接进入近距格斗，否在超视距空战的话，歼-7b在雄猫面前基本上没有任何胜算。 而歼-7b历史上唯一的实战发生在两伊战争中，伊拉克的歼-7b在与伊朗空军的战斗中发挥了一定作用。 有趣的是，美国也曾经从中国购买了一批歼-7b战斗机。 进入八十年代后，中美进入蜜月期，两国关系大幅度升温。 作为中美一系列军事技术合作的内容之一，美国先后从中国购买了15架歼-7b战斗机。 这些飞机装备在拉斯维加斯西北部托诺帕试验靶场的空军4477“红鹰”测试评估中队，用于模拟假想敌部队。 2003年海湾战争结束后，美国空军还将两架缴获的伊拉克空军的歼-7b飞机运回了国内进行测试。 一直到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中国产的歼-7战斗机依然是不少第三世界国家的重要选择。 虽然以杨卫宁的眼光看，歼-7b远远构不成先进战斗机的标准，然而在这个年代，这是他所能接触到的唯一一款先进战斗机了。 不由得杨卫宁有些手痒，作为一名飞行员，飞机就像自己老婆一样，看到老婆不上去亲近一番，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正当杨卫宁想要征求屠楷同意进入歼-7b的座舱体验一下的时候，一名看起来二十八九岁的技术员突然举手道：“屠工，我这里检测的机身温度数据好像有点问题。” 屠楷微微一愣：“小刘，怎么了？” 小刘道：“真是奇怪了，今天检测的后机身温度比之前试飞时检测到的温度高了十几度，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十几度应该算是正常的温度误差范围内吧？”有人说道。 小刘摇头道：“可我总觉得不对，要知道往常检测的温度最大误差在五度范围，我刚才取了下平均值，温差整整高了十五度。” “今天做的是加力试飞实验，会不会是超音速飞行造成的机身温度升高，这应该算是正常现象吧。”又有人说道。 小刘道：“但根据示温片的检测，前机身温度依旧在正常范围，后机身温度比往常要高出不少。” 屠楷皱了皱眉，考虑了片刻道：“飞机试飞事关重大，任何问题都不能错过，大家再回去做一下检查，对机体强度还有发动机叶片做疲劳强度检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的。” 众人无奈，只好再次忙碌了起来。 这时，杨卫宁将准备离开的小龚叫住：“刘工，等一下，能把数据给我看一下吗？” 小刘微微一愣，不由得看向屠楷，见屠楷点头，这才把数据递给杨卫宁。 杨卫宁接过试飞记录表扫了两眼，随后便低头沉思了起来。 屠楷疑惑道：“卫宁，你有什么想法吗？” 杨卫宁摆摆手道：“屠叔叔，稍等一下。” 他在思考该如何组织语言去表达。 事实上刚才小刘提到后机身温度上升的问题的时候，杨卫宁就已经意识到这架飞机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 在后世的历史中，歼-72的发动机缺陷，一直到十年以后，才被发现。 1991年6月，中国空军发现歼72型后机身因引擎温度升高起火受损，引发大规模停飞，蓉城飞机工业公司(原蓉城飞机制造厂)经过半年针对性试飞，摸清了问题所在，并于1992年1月到5月期间派员到海空军对服役中的歼72型进行维修，让飞机回复正常使用。而1992年之后生产的歼7系列也作了同样改进，之后再也没有发生此类事件。 第二十九章 生动的一课 后世试飞员学习的过程中，歼-72发动机的设计缺陷曾作为典型案例载入试飞教案，杨卫宁对这一问题的来龙去脉自然一清二楚。 歼-72战斗机采用的是涡喷-7乙发动机，这是一种带有加力燃烧室的轴流式双转子涡轮喷气发动机，由双转子轴流式压气机、环管燃烧室、双转子燃气涡轮、加力燃烧室与可调尾喷管四大部件组成，此外还有燃油系统、起动系统、冷却系统、防冰系统等主要系统以及带动发动机和飞机附件的传动装置。 双转子结构，可以保证发动机在较高的高度和最大飞行速度范围内可靠地工作，避免发动机出现喘振现象。 加力燃烧室，可以使发动机在最大转速和涡轮前最高温度的条件下，再次喷油燃烧，进一步提高燃气温度和增大燃气膨胀加速能量，从而提高了喷气速度，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加发动机的推力。 然而由于设计以及加力燃烧室的安装边材料等问题，使得涡喷-7的冷却系统存在一个重大缺陷。 在一般飞行训练条件下，这一缺陷并不会引发发动机故障，然而一旦进入战斗状态，飞机频繁开启加力燃烧室，进行超音速飞行，就有可能导致加力燃烧室室壁温度过高，引燃飞机的铝合金机身，造成重大飞行事故。 刚开始的时候，杨卫宁还没有想到歼-72的这一技术缺陷，直到小刘提到试飞时后机身温度升高，杨卫宁才想起了这个问题。 杨卫宁沉思了片刻，问道：“屠工，涡喷-7乙的燃烧室火焰筒用的是gh30还是gh15？” “gh-15。” 杨卫宁道：“我记得涡喷-7的原型机涡轮前温度为915c，歼-72上用的是涡喷-7乙，涡轮前温度为1015c，提高了100，对吧？” 屠楷微微一愣，他对杨卫宁的认识仅仅局限于一名计算机天才，刚才杨卫宁叫住小刘看数据的时候，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压根没想到他对发动机有如此专业的见解。 gh系列合金是中国高性能铁镍基耐高温合金的简称，这种合金在保持高塑性和优良的抗氧化性的同时，大大地提高了热强性，同时也具有良好的冲压、焊接和热加工等工艺性能。 他点了点头道：“说的没错，之前我们用800c以下使用的gh30合金作为火焰筒材料，结果在试车50小时后，发现在火焰筒安装边两侧靠上部圆弧转接处产生裂纹。由于改型机火焰筒安装边在工作中所承受的冷热疲劳和振动负荷均比原型机的条件恶劣得多，继续使用gh30合金已不适宜，所以我们选用了耐热性能更高的gh15。” 杨卫宁继续问道：“那燃烧室外壳呢？” 屠楷沉思了片刻，皱眉道：“如果我记的没错的话，两款发动机应该都是选用1cr18ni9ti。” 1cr18ni9ti就是普通的不锈钢。 杨卫宁笑道：“这就是问题了，屠工，您想想，燃烧室的涡前温度升高100度，而作为重要散热件的安装边依旧采用普通的不锈钢，如果一旦开启加力，很容易导致热辐射超出机体负荷，导致机身温度出现大幅度上升。正好今天于鸿飞同志执行的是超音速试飞项目，开启加力后，机体温度升高十几度是完全可能的。” 屠楷不由得呆住了，他压根没想到问题竟然出现在这里。 更让他震惊的是，杨卫宁对涡喷-7发动机的了解程度，恐怕就是这款发动机的总设计师来了，也没办法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找出问题来源吧。 一时间，现场响起了一片嗡嗡声。 “听他这么一分析，还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这位同志看起来很年轻，但理论和实践功底很深厚啊。”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来历，口气可真够大的。” 一旁的小刘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机体温度升高十几度，对机身影响也不大，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场的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就连屠楷也微微颔首。 确实如此，飞机在空气中高速飞行的时候，由摩擦引发的机体温度本来就高，只是升高个十来度，飞机完全可以承受。 杨卫宁不由得有些失望，这个时代的航空人，还是太过稚嫩，无论是经验还是能力，都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这也可以理解，其实无论哪个国家，很多时候，航空工业都是在血与火的教训下才逐渐进步的。 杨卫宁摇了摇头道：“没有问题了么？这可不一定。” 屠楷微微一愣，疑惑道：“小杨，这难道有什么问题？” 杨卫宁道：“屠工，你说我们这是在设计一架战斗机呢？还是设计一架普通的民用飞机？” “当然是战斗机了！” 一旁的小刘嚷嚷道。 杨卫宁严肃道：“这就是了，这是一架战斗机，一旦发生战争，在与敌人进入格斗状态下，难道我们的加力燃烧室仅仅开启一次吗？今天只开启了一次加力飞行，机体温度就上升了十几度，如果频繁开启加力飞行呢，那机体温度会上升到什么程度？如果因为这个问题造成严重后果，那责任谁来承担？飞行员的生命，又该由谁来保证？” 说到最后，杨卫宁的神情越来越严肃，语气也变得越来越严厉，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历，可是屠楷作为蓉城飞机制造厂的总工程师，对方竟一点情面都不留，这也太牛叉了吧。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之中，过了良久，屠楷才轻轻拍起了手，长长叹了口气道：“今天，小杨给我，也给我们大家，上了生动的一课啊，我们的生产车间贴着责任重于泰山，但又有多少人真正把这个记在心理。这个问题其实不难想到，但包括我在内，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把这个问题给忽视了，如果不是小杨提起，以后很有可能发生机毁人亡的事故，才能给我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我们给小杨鼓掌。”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第三十章 解决方案 杨卫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刚才之所以如此声色俱厉，主要还是源自前世试飞员的习惯。 毕竟一架新飞机，但凡在试飞过程中出现危险，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由不得他不重视。 幸好屠楷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并不在意杨卫宁的指责。 后世航空工业内部对屠楷的评价有口皆碑，认为他为人实诚，待人真诚宽厚，听得进他人的意见，对新技术保持很高的敏感度，这也是他能评上中国工程院院士的重要原因。 屠楷道：“小杨，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后机身温度过高的问题吗？” 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众人均把目光聚焦在了杨卫宁身上。 不少人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能够找出问题并不稀奇，更重要的还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刚才打了现场所有人的脸，有些心眼较小的人还等着看杨卫宁的笑话呢。 屠楷压根没想那么多，他之所以这么问，一方面希望能够尽快找出并解决歼-72发动机的设计缺陷，另一方面也有考校杨卫宁的意思。 之前他还只是将杨卫宁当成一名出色的计算机天才，但杨卫宁在航空工程领域表现出的理论与实践功底，进一步引起了屠楷的重视。 这样一名出色的复合型人才，在航空口内部实在太过少见，只要杨卫宁能够进一步证明自己的水平，完全值得蓉飞对他进行重点培养。 杨卫宁微微一笑，说道：“这个问题现在还只是我的个人推断，还需要进一步的试飞验证，如果试飞后证实这一缺陷会对飞行安全造成重大影响，那我个人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在涡喷-7发动机的火焰筒表面涂上耐热漆，提高热稳定性的同时，可以防止对火焰筒表面的腐蚀并减少对筒体的热辐射。第二，使用气膜式强迫冷却技术，冷却空气从引气口进入火焰筒并沿着火焰筒内表面加速流动，形成一层空气膜来保护火焰筒并加强冷却效应。第三，采用分圈分压供油装置的直流喷油杆，代替原来的离心喷嘴，使燃油分布更均匀，扩大燃烧室的稳定工作范围，提高燃油燃烧效率状态，降低油耗。第四，将加力燃烧室安装边材料改为耐热性更强的不锈钢，解决加力燃烧室壁温过高的问题。第五，将辅助动力系统的煤油发动机换成汽油发动机，降低机身起火的危险。第六，在第一级低压压气机处增加处理机匣。这种机匣由机匣壳体和扰流片组成，扰流片两端嵌入壳体的槽内，并构成许多与轴向和径向倾斜的狭缝。发动机工作时，从第一级压气机转子叶片顶部抽出的空气通过狭缝进入壳体空腔内，然后从壳体空腔经狭缝排向第一级压气机转子叶片的进口，产生附加的循环气流，可抑制机匣和叶片表面附面层的发展并增大进口处的气流速度和减小叶尖附近的迎角，从而扩大了低压压气机的稳定工作裕度……” 杨卫宁有条不紊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现场众人的脸色也慢慢从之前的凝重变得惊讶，到最后甚至变成了震撼，有几个人长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杨卫宁，这个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妖孽？ 要知道在航空工程领域，经验公式在实践中的应用远远多于理论。 一个人水平的高低，并不是看他从哪所大学毕业，基础学得如何扎实，更重要的还在于这个人从业经验以及工程应用水平。 杨卫宁刚才提出的这一条条建议，可不单单只是解决加力燃烧室的散热问题。 比如第三条用分圈分压供油装置代替离心喷嘴，就解决了高空状态下开加力容易产生推力脉动，并且造成发动机空中停车的缺陷，用汽油发动机代替煤油发动机作为辅助动力装置，解决了发动机空中重启不可靠，地面起动时间长等缺点，而第六条，增加处理机匣的建议，完全是开创性的方案，如果按照这一方案设计新发动机，甚至可以向空军重新要一个型号了。 这些解决方案，如果一名发动机领域的院士级专家提出改进意见，众人不会觉得太过惊讶，但这样一个年轻人轻飘飘就提出了这么多改进意见，有些甚至能解决困扰设计团队许久的难题，就不得不让众人震撼了。 随着杨卫宁一条一条提出自己的建议，屠楷脸上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他发现自己再次低估了杨卫宁的能耐。 这小子何止是个天才，简直就是妖孽啊！ 就是让涡喷-7的总设计师过来，恐怕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这么多极具操作性的改进意见吧。 这样的人才，能够来611所，来蓉飞，这是何等的幸事。 “小刘，快……快把小杨刚才提的这些建议纪录下来。” 屠楷连忙对一旁已经彻底呆滞了的刘姓工程师道。 “哦，好的，屠工。” 杨卫宁一口气将后世对涡喷-7发动机的改进方案说了大半，有不少都是后来在涡喷-13上使用的新技术。 这些都是成熟的新技术，除了极小部分是材料领域的改进外，大部分都是蓉飞现有技术能够做到的设计改进。 这样一来，不但能够大大增加涡喷-7翻修时间和寿命，同时也大大降低了涡喷-7发动机的故障率。 后世空军一直对单发战斗机抱有偏见，甚至歼-10战斗机的发动机迟迟不用国产太行，而用从俄罗斯进口的al-31.与歼-72发动机故障率过高，飞行风险过大有很大的关系。 而今杨卫宁的这些解决方案，完全可以将涡喷-7的故障率降低到一个可以接受的水平。 这不管对国产战斗机还是国产发动机的研发，都大有好处。 屠楷忍不住感叹道：“卫宁啊，我现在才相信有些人真的有生而知之的才能，我们这些老家伙们都已经老了，未来我们国家的航空工业，要靠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打天下了。” 第三十一章 上天兜一圈 杨卫宁腼腆地笑了笑道：“屠工，您谬攒了。” 屠楷摇头道：“这可不是谬赞，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你现在刚入职不久，职称还是助理工程师吧，回头我和老吕说一下，争取在年底前直接把助理这两个字去掉，另外我让人给你办一张132厂的出入证，有空的话多往我们这边跑跑，熟悉一下我们这边的装配工艺标准。” 航空工业是一项产学研结合得非常紧密的专业，杨卫宁获得允许能够随意出入蓉飞的生产车间，足以说明屠楷对他的重视了。 杨卫宁笑道：“屠工，谢谢您了。” 屠楷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小事一桩，对了，今天你算是给我们帮了大忙，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和我说，能办到我尽量给你办？” “真的？” 杨卫宁眼睛一亮，说道：“屠工，有件事还真需要您同意。” 屠楷道：“什么事，你说。” 杨卫宁犹豫了片刻，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屠楷道：“我想让于同志带我上天飞一圈。” 虽然知道这个条件不太可能被答应，不过杨卫宁还是试着提了一下。 作为一名顶尖的试飞员，杨卫宁对飞行的热爱毋庸置疑。 之前一直宅在611所里搞cad软件，杨卫宁的飞行瘾还没被勾起来，可今天来到了黄田垻机场，看到那一排排战斗机，虽然都是歼5、歼6、歼7之类的老家伙，可杨卫宁上天兜一圈的念头却被提起来了。 现场的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所有人都被杨卫宁的奇葩要求弄得目瞪口呆。 飞行向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可杨卫宁却将它搞的仿佛跟搭车一样，他还真当随便哪个人都能上天啊。 不过这个时候，众人才意识到，刚才这个在发动机领域侃侃而谈、提出诸多改进意见、颇有超级大牛风范的小家伙，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年轻人该有年轻人的朝气，刚入职611所，看到帅气的战斗机，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倒也情有可原。 一时间，杨卫宁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变得有些可爱起来。 屠楷哭笑不得道：“小杨，战斗机和普通的民航飞机可不一样，身体负荷强度大，你这样没有经过训练，上去以后可能会发生危险的。” 杨卫宁笑呵呵道：“屠工，这个放心好了，当初上大学前，我还参加过空军的体检，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个……” 屠楷一时间犹豫了，杨卫宁好歹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他一时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时，旁边的于鸿飞道：“屠工，既然小杨想要体验一下飞行，正好今天的飞行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就用歼教-5带他上去飞一圈吧。” 屠楷犹豫了片刻，点头道：“那好吧，千万注意安全。” “太好了，谢谢于同志，谢谢屠工！” 杨卫宁大喜道。 于鸿飞拍了拍杨卫宁的肩膀，笑道：“走吧，先去准备室换身装备，我记得那里还有一台相机，到时候带上，好好拍一拍空中美景。” 杨卫宁点头说好，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的雾霾和空气污染，今天又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正好可以好好看一下这片山河大地。 歼教-5是中国第一款歼击教练机，它的研制工作始于1964年初，第一架原型机于1966年4月出厂并进行了静力载荷实验。第二架原型机于1966年5月进行了首次试飞。1966年12月国家正式批准定型投产，到1983年底共生产974架，除装备空军、海军之外，还援助或出口到第三世界国家。 歼教-5的教员和学员都有操纵装置，但教员可超越学员接管操纵。机上液压系统分为主液压系统和助力操纵系统。翼下带两个副油箱，容量为2x400升。 主要机载设备包括由wl-5双控制自动无线电罗盘，xs-5a无线电信标机，wg-2a无线电高度表等组成的盲目着陆设备，可实现全天候盲目着陆。 机上还装有ct-1超短波电台和一部jt-4a机内通话器，其它设备与歼-5甲基本相同。 在后世，歼教-5可是很多飞行员心中的神器，这架飞机虽然很难上手，也不像歼10、歼20那样具备出色的人机功效，但非常考验一名飞行员的飞行技术水平。 歼教5的操纵感极强，舵面灵活，很多接触过歼教-5的飞行员后来都非常回味它的操纵感，特别是那种对精致飞行的极致追求，到了歼10、歼20时代，反而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前世杨卫宁成为飞行员的时候，歼教-5早已从空军退役，他只能从那些资深飞行员口中听到对歼教-5的怀念。 让杨卫宁没想到的是，穿越了重重时空，他居然能在1982年亲身体验歼教-5的飞行。 穿上一身橘黄色的飞行员专用抗荷服，杨卫宁和于鸿飞爬上了歼教-5的座舱。 作为一款歼击教练机，教员座舱通常在后，学员座舱在前，杨卫宁和于鸿飞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身为一名普通的乘客，杨卫宁并没有得到操控飞机的权限，所有操纵都由于鸿飞来执行，杨卫宁只要捧着照相机好好拍照就行。 杨卫宁也不着急，以后机会有的是，飞多了，自然有机会展现自己的飞行能力。 接下来，充电、加油、充气，各种准备工作有条不紊。 半小时后，所有准备工作都顺利完成，战斗机座舱盖缓缓合拢，辅助电机启动，同时带动涡轮转动，涡喷-5丁发出沉闷的咆哮，歼教-5缓缓滑出跑道，耳机里传来了于鸿飞与塔台的对话。 “草蜢呼叫塔台，草蜢呼叫塔台。” “塔台收到，草蜢请讲。” “草蜢滑出，等待点h，请求进入跑道。” “允许进入跑道，实时风向290，风速6节，阵风9节，qnh1013（修正海平面气压）。” “草蜢收到，草蜢请求起飞。” “草蜢可以起飞，跑道36l，起飞后联系离场118.60，祝飞行顺利，再见。” 第三十二章 死亡陷阱 “起飞！” 歼教-5的涡喷-5丁发动机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杨卫宁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推背感，伴随着机身剧烈颠簸，跑道两侧的景物急速后退，滑行了七八百米后，机身轻轻一震，颠簸很快消失，变得平顺起来，飞机离地了。 前世杨卫宁是一名飞行经验达数千小时的顶尖飞行员，按理说，早已习惯了战鹰起飞时的场景。 可现在，他内心深处竟然升起了当初刚进入空军航空大学，首次放飞时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小杨，坐稳了。” 耳机里传来了于鸿飞的声音。 “好嘞！” 于鸿飞一拉操纵杆，歼教-5开始快速爬升，它的爬升率达到39.8米/秒，从零高度到一万米的高空，只需要短短四分多钟的时间。 从空中往地面看去，机场、油库、塔台、厂房、道路都在快速缩小，蓉飞的周围是一片黄绿相间的原野，偶尔能看到炊烟袅袅的村落，公路将原野分成了一块块色彩斑斓的绿地，宛若一幅浑然天成的油画。 杨卫宁举起手中的海鸥彩色照相机，将自己能看到瞬间美景一一纳入其中。 这个时代的胶卷相机可不像后世的数码相机，一卷最多也就拍上三十六张，杨卫宁也只能选取那些最值得几年的景观和角度将其拍摄下来。 拍了大概十多张照片后，飞机也顺利抵达了一万米平流层的高度。 从这个高度往下看，地面的绿色已经连成了一片，分不出各种花草树木，房子也犹如火柴盒一般，小巧而又精致。 “小杨，感觉如何？”耳机里传来了于鸿飞带着笑意的嗓音。 杨卫宁兴奋道：“感觉很好，于同志，能给我来一波俯冲吗？” “没问题，坐好了！” 于鸿飞操纵飞机转动舵面，歼教-5的机头开始缓缓下沉，以一个非常陡的角度快速向下滑行。 听着耳边传来的尖利的呼啸，杨卫宁兴奋地张大了嘴巴，以适应气压快速变化对耳膜造成的影响。 这是前世杨卫宁飞行时最喜欢的一个动作，这伴随着战鹰一同自由落体，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如果不是飞行员，很多人恐怕一辈子都体验不到。 “真是太爽了！” 杨卫宁大喊道。 歼教-5的速度飞快，很快从一万多米的高空下降到海拔两千米，然后于鸿飞再次改平、拉升。 这就仿佛是万米高空的超级过山车，原先的失重瞬间转化为超重状态，杨卫宁只觉得眼前一黑，直到几秒钟之后才恢复过来。 杨卫宁知道，这是大机动飞行中常见的黑视现象。 当飞行员从俯冲状态往上拉时，飞行员处于超重状态.而血液是由心脏压缩进入动脉血管的，由于血液处于超重，导致心脏无法像正常状态一样运送血液，致使大脑血压降低，从而导致了黑视。 不过这种情况一般不会持续太久，经验丰富的飞行员克服起来毫无困难。 杨卫宁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飞行节奏。 这时，杨卫宁耳边再次传来于鸿飞的声音：“小杨，感觉怎么样？” 杨卫宁微微一笑，这点机动了可吓不到他，他说道：“我感觉很好，动作可以再激烈一点。” “好的，那我们继续！” 于鸿飞哈哈一笑，再次加大了歼教-5的迎角。 飞机加速向上攀升。 正当飞机拉起到六千米高度，准备做上转弯机动的时候，杨卫宁突然感觉到飞机像被人猛砸了一锤。 顿时，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飞机抖了一下，接着嗡嗡响个不停。 “不好，发动机故障！” 耳边传来了于鸿飞的惊呼声。 下一秒，更加恐怖的情况出现了，由于飞机正处于爬升和大迎角飞行状态，突然失去动力，歼教-5瞬间失速，头部朝上，尾部朝下，旋转着快速往下掉。 “塔台，草蜢呼叫塔台，发动机空中停车，发生失速尾旋。”于鸿飞立即和塔台沟通。 “草蜢，保持冷静，马上重启发动机，马上重启发动机，如重启失败立即跳伞，如重启失败立即跳伞。” “呼呼……草蜢明白，后舱仪表盘失灵，重启，tm的，还是不行……” 于鸿飞爆了句粗口，机舱内的仪表盘不停地报警闪烁，气氛瞬间变得紧张无比。 杨卫宁没想到，自己只是搭个机而已，居然就遭遇了这种十年难得一见的空中特情。 发动机空中停车也就算了，居然还遭遇了失速尾旋。 失速尾旋可是被世界航空界称为“死亡陷阱”一等特情。 它是指飞机在飞行中，因为气流的干扰或其它原因突然上仰，而且超过了临界迎角，机翼上表面气流分离，导致升力减小并缺失，使得飞机无法保持正常的飞行状态。而当一侧机翼先于另一侧机翼失速时，飞机会朝先失速的一侧机翼方向沿飞机的纵轴旋转，形成可怕的难以控制的自转。此时。飞机又会在重力的作用下，一边自转，一边沿小半径的螺旋线下降，这种危险的飞行状态就是失速尾旋。 因为飞机一旦进入失速尾旋状态，常常导致机毁人亡，仅美国和俄罗斯在失速尾旋项目的试飞中就损失过几十架飞机，数十名试飞员因此付出了宝贵的生命。 我国也多次发生因失速尾旋而导致的飞行事故，其中有一些是部队飞行员由于没有处置失速尾旋的经验而造成的。 于鸿飞自然不算其中一员，可问题是，现在发动机处于停车状态，想要重启都难。 塔台指挥员显然也意识到情况紧急，大喊道：“草蜢，立即跳伞，立即跳伞……” “草蜢明白，小杨，拉红色弹射环，准备跳伞。” “等等，于同志，切换前舱操控，现在高度三千五，给我二十秒时间，让我试试……” 杨卫宁连忙阻止道。 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是他想着要上天飞一圈，于鸿飞就不一定会遭遇这样的空中特情，杨卫宁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架价值几百万的战斗机坠毁。 “小杨，你要干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切换前舱操作，如果不行咱们再跳伞！” 第三十三章 安全返航 后世杨卫宁在飞行时不止一次遭遇过失速尾旋的问题，甚至还包括这个年代困扰全世界航空界的三角翼飞机失速尾旋，对于战斗机进入失速尾旋状态后如何改出的经验要比于鸿飞丰富地多。 正因为如此，虽然现在情况紧急，但杨卫宁的语调却并不显得如何急促，保持了一贯的冷静，这让于鸿飞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稍稍舒缓了一些。 想起杨卫宁之前的神奇表现，于鸿飞道：“好，小杨，我给你十五秒钟时间，不行就跳伞！” 失速尾旋状态下，飞机每秒高度下降一百米，他们根本没有多少时间 “明白！” 杨卫宁看了下仪表盘，海拔高度已经降到了3275。 只有不到半分钟时间了。 前舱操纵权限很快开通。 座舱内弥漫着刺鼻的航空煤油的味道，发动机空停、供油泵故障、直流电源子系统故障等一连串告警声此起彼伏，发动机转速持续降低。 杨卫宁打开空中点火电门，握紧操纵感和油门，慢加油门，慢收……没反应，快加油门，快收……还是没法应。 各种空中特勤处置方案在杨卫宁脑海中飞速掠过，杨卫宁没时间多想，一把将油门快加到底。 下一秒，杨卫宁只觉得“轰”地一声，飞机猛地一震，发动机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重启成功了！” 耳机里响起于鸿飞狂喜的声音。 “高度1890，我们还有时间改出！” 杨卫宁沉声道。 他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发动机虽然重启成功，但飞机依旧处于失速尾旋状态，而且是最危险的倒飞尾旋。 所谓倒飞尾旋，是指机头朝上，机尾朝下的尾旋，这比普通的失速尾旋更难改出。 幸好之前从六千多米掉到一千八米，歼教-5虽然失去动力，但已经积累了足够的速度。 杨卫宁反方向将操纵杆打满舵，然后再反方向侧压杆。 飞机开始调转机首，原本快速旋转朝上的机头猛地往下一扎，直接变成了俯冲状态。 高度1560…… 高度1375…… 高度883…… 高度567…… …… 高度表的数字在飞速跳动。 大地朝杨卫宁直面扑来，房屋、农田、森林、道路在杨卫宁的眼中快速放大。 杨卫宁很明白，此时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这个时候，就算他和于鸿飞想要跳伞，也来不及了。 一秒，两秒，三秒…… 眼看着飞机就要着地。 杨卫宁猛地后拉驾驶杆，油门加到最大。 歼教-5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机头猛地向上抬起，在距离地面不到两百米的时候，飞机划过一道漂亮的曲线，从俯冲状态变回了平飞状态。 “成功了！” 耳机里响起了于鸿飞不可思议的声音。 杨卫宁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才这一番操作，也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只要有一步操作错误，就是机毁人亡的下场。 他轻调油门和舵杆，慢慢让歼教-5恢复到安全高度，同时呼叫塔台道：“报告塔台，草蜢发动机空中重启成功，飞机已顺利改平，正恢复高度，五分钟后进入着陆航线。” 塔台那边清晰地传来一阵欢呼声，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塔台收到，塔台收到，草蜢请按紧急着陆航线进入36l跑道。实时风向230，风速3节，阵风7节，qnh1013，祝顺利归航。” “草蜢明白。” 说完，杨卫宁关闭了和塔台的通讯。 机舱内的气氛终于轻松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后舱的于鸿飞才有时间向杨卫宁提出心中的疑惑：“小杨，你刚才到底怎么做到的，你的飞行技术怎么这么好？” 作为一名飞行员，于鸿飞可是知道驾驶战斗机的难度的，特别是发生如此重大的空中特情的时候，拥有如此心理素质，能够重启发动机并且顺利将飞机从失速尾旋改出的飞行员，全军恐怕都没几个。 即使他自己，也没办法做到向杨卫宁这般信手拈来。 刚才由于后舱操纵杆失灵，杨卫宁让他切换前舱操纵，他只是下意识地赌一把，压根没想到杨卫宁居然还能将飞机救回来。 杨卫宁笑道：“我爸是国防科工委的，以前在航空工业部工作，我小的时候，天天在他们单位的歼教-5模拟器上玩耍，玩的多了，怎么驾驶歼教-5也就大概会了。” 这话你就骗鬼吧！ 于鸿飞翻了个白眼，身为一名顶级飞行员，他当然看得出生手和老手的区别，更不用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飞机救回，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和飞行技能了。 不过杨卫宁不愿说，他也不好意思多问，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说，杨卫宁刚才算是救了他一命。 更何况，杨卫宁展现的飞行天赋和技能，已经不逊色一些顶级飞行员了。 杨卫宁仿佛也知道于鸿飞不会相信他的鬼话，顿了顿，又补充道：“于大哥，这个事还希望你能给我保密，事后如果进行事故调查，你就说后舱操纵杆失灵，我是在你的指导下将飞机改出的，你看怎么样？” “你……” 于鸿飞被杨卫宁这一番提议搞的哭笑不得，杨卫宁这是硬生生地把功劳往他头上送啊。 这个小子也不知道是哪里蹦的妖孽，才多大的年纪，搞得和那些在航空业内浸淫了几十年的老手一样，无论在航空工程还是在飞行领域，都展现出了极高的水准。 普通人就算从娘胎开始学起，也达不到这种程度吧。 更何况，就算下了飞机，自己告诉调查人员是杨卫宁将飞机救回的，恐怕调查人员也不会相信。 于鸿飞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小杨，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也就认你这个兄弟了。我虽然不知道你的飞行技能从哪里学的，这件事我可以替你保密，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今后能够为我们国家的航空事业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杨卫宁顿时松了口气，说道：“于大哥，放心好了，能够进入蓉飞一直是我的梦想，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 五分钟后，歼教-5缓缓降落在黄田垻机场跑道上。 机场内等候多时的消防车、救护车等一拥而上，将歼教-5团团围住。 舱盖缓缓打开，地勤人员第一时间上前架起舷梯，将杨卫宁和于鸿飞从飞机上搀扶下来。 搭乘地勤车辆一同过来的屠楷等人第一时间迎了上来，道：“小杨，小于，你们没事吧。” 杨卫宁摇头笑道：“我没事，多亏了于大哥，否则今天可能就回不来了。” 第三十四章 把天捅破了 “多亏了小杨？” 屠楷微微一愣，不明白于鸿飞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鸿飞道：“刚才歼教-5发动机空中重启以及尾旋改出，全是小杨同志操作的。当时发动机空中停车，后舱的仪表盘和操纵杆已经完全失灵，我已经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只好把操纵权限切换到前舱，后来的所有操作都由小杨独立完成，要是没有小杨，我一个人恐怕很难把飞机安全飞回来。” 于鸿飞的话音落下，现场一下子安静地针落可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不会吧，我这是幻听还是怎么了？” “于鸿飞说是杨卫宁把飞机飞回来的，难道他还是飞行员？” “于鸿飞该不会胡说八道吧？” “应该不会，黑匣子里记录所有的飞行和通信数据，我们一查就能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 现场的安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变得嘈杂异常，不管是132厂的工程师还是地勤人员，所有人都惊讶异常，议论纷纷。 刚才歼教-5从空中停车发生失速尾旋，再到发动机重新启动并且顺利从尾旋改出，虽然只有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但所有人的心情都随着飞机陷入极度危险而后又转危为安坐了一次过山车。 当时大部分人都认为，于鸿飞临危不乱，技术高超，才能将歼教-5从一等事故转变为现在的三等事故。一等事故是指飞机坠毁出人命的大事，发生一等事故，空军和航空工业部肯定要成立联合调查组派员调查。可三等事故的话，蓉飞内部就可以消化，到时候只需要出具一份报告就行，这里面的差别可就大了。 只是谁也想不到，众人心中临危不乱的飞行英雄，居然是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毛头小子。 不，他可不算毛头小子，就在不久前，他还在众人面前展现了自己在航空工程领域深厚的理论和实践功底。 可问题是，造飞机与飞飞机好像是两码事吧。 就连屠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指了指杨卫宁，苦笑道：“小杨，你……你还真教我们吃惊啊。” 杨卫宁对众人的目光并不在意，笑了笑道：“屠工，我也是运气好，这不算什么。” 后世杨卫宁之所以被称为国宝级飞行员，可不单单是指他在试飞领域的贡献，而是指他在航空工程以及试飞领域都具有顶尖的专业水准，歼-20、超高空超高速侦察机、轰-20等中国空军顶级作战武器的设计制造及试飞过程中，杨卫宁都曾深度参与其中，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并且亲自试飞。 特别是在试飞过程中，杨卫宁经历了不知多少的生死时刻，相比于歼-20等一些静不稳定飞行器，歼教-5只是一架普通的亚音速飞机，对杨卫宁而言，驾驶这架飞机脱离险境，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屠楷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没想到你在飞行领域竟然也这么有天赋，我都怀疑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的了。不过小杨，这次事故虽然顺利解决了，你还需要配合我们调查，这段时间你恐怕不能离开132厂了，我让人给你在蓉飞内部宾馆开个房间，你先住下来，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们提，我们尽量给你办到。” 杨卫宁知道这是应有的题中之义，说道：“屠工，您也知道我在611所还有一个cad软件项目在做，如果待在蓉飞的话那个项目恐怕就很难进行下去了。这样吧，你能不能派人把我宿舍里的那台apple2微型电脑搬过来，我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cad软件的编写工作做个收尾？” 屠楷道：“这没问题，我马上派人去办。” 当天晚上，杨卫宁直接在蓉飞的内部宾馆住下，屠楷为了表示对杨卫宁的重视，还专门给他开了一个只有厅处级以上领导才能居住的套间。 此外，他的那台苹果电脑也让屠楷遣人搬过来了。 这个时候，关于杨卫宁在132厂的精彩表现以及只身救下空中停车同时陷入失速尾旋的歼教-5的消息已经传遍了132厂以及611所的中高层。 一时间，所有听到这一消息的人都陷入了极度震惊之中，即使吕文军、谷沛、陈良伟那些已经见证了杨卫宁神奇表现的人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一封事故报告以及关于杨卫宁惊人表现的资料也以电波的形式，迅速从蓉城飞向首都。 …… 首都，国防科工委，一个门口挂着综合计划司几个字的办公室内。 司长杨振国正皱眉查看国防科工委旗下各大军工部门提交的项目申报文件，就在这时，杨振国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突然响起。 杨振国微微一愣，拿起电话道：“喂，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爽朗的笑声：“振国，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了？” 杨振国神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笑道：“原来是老领导，您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龚部长，今天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龚部长笑道：“航空工业部的那份报告你看了吧？美国不是撺掇我们搞什么和平典范计划吗？洛克希德公司的代表团刚刚考察完601所，现在想要去611所看一看，今天报到你们那边呢，科工委是什么意见？” 杨振国笑道：“我们这里问题不大，美国人既然想要看，那就他们多给看点东西，这样合作起来才方便嘛！” 龚部长道：“我也是这个想法，这次美国人去蓉飞，我准备让三机部的老段带队，你觉得怎么样？” 杨振国道：“老段不错，他刚从611所那边过来，比较熟悉那边的情况，由他带队再合适不过了。” 龚部长道：“这就好。哦，对了，杨卫宁是你家小子吧？” 杨振国心中一跳，连忙道：“是啊，龚部长，你怎么知道他的，这小子又给我闯祸了？” 说起杨卫宁，杨振国又是生气又是有些欣慰，生气的是，这小子居然不顾自己给他安排好的工作，离家出走跑到蓉城那边去了，为此妻子李桐不知和自己闹了多少次。 欣慰的是，他从路阳那边得知了不少杨卫宁的消息，知道这小子到了611所以后，混得风生水起，如今已经成为了611所的重点培养对象。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的大名，居然会传到航空工业部龚宸部长耳中。 龚部长哈哈笑道：“是闯祸了，这小子啊，这是把天给捅破了。” 第三十五章 父与子 “把天捅破了，卫宁那臭小子又闯什么祸了？”杨振国吓了一跳，语气也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虽然这小子自小就不让自己省心，拒绝自己给他安排的工作道路，但舐犊情深，杨卫宁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杨振国肯定要站出来为他撑起一片天的。 龚部长哈哈大笑道：“振国，我还道你不紧张那小子呢！放心吧，他这次立了大功，132厂的老屠刚刚给我发了电报，说他救下了一架空中停车而且还发生失速尾旋的歼教-5战斗机。” “什么，他救下了一架空中停车的歼教-5？他怎么救下的？”杨振国微微一愣。 龚部长道：“还能怎么救呗，当然是他亲自将飞机飞回来的啦！” 杨振国呆了一呆，有些意外道：“您没开玩笑吧，他亲自将飞机飞回来？” 龚部长道：“反正老屠发的电报是这么说的，据说他帮132厂解决了歼-7b战斗机的一个大难题，于是老屠便奖励他让试飞员带他上天兜一圈，谁想到飞机在空中发生意外，后舱飞行员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全靠卫宁一个人将飞机飞回来的，很多132厂的人都看见了。” 杨振国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想杨卫宁到底怎么学会飞行的，连忙问道：“那卫宁人没事吧？” 龚部长道：“人倒没什么问题，现在正在132厂等待调查呢！我琢磨着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调查组我们就不派了，不如趁着这次美国人的代表团过来，你带队去趟蓉飞吧。” “行，龚部长，拿就谢谢您了，” 龚部长笑呵呵道：“这倒不用谢，卫宁那小子不错，611所那边老吕已经和我好几次说起过他了，这小子在基层比在机关有出息，你呀，有时候就是太过官僚，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别给限制得太死。” 杨振国脸抽了抽，因为杨卫宁职业选择的事，父子俩冷战了几个月，没想到今天反而让之前的顶头上司教训了。 结束和龚部长的通话，杨振国凭借自己在航空口的关系，很快就把杨卫宁在蓉飞这一个月发生的一切了解得七七八八，甚至连杨卫宁和夏培肃的那番对话也了解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就连杨振国自己都呆住了。 之前他从路阳口中得知杨卫宁要独立开发cad软件，还有些担心自己那儿子不知天高地厚。 可随后传来消息，这小子开发cad软件进展顺利，不由得让杨振国对杨卫宁有些刮目相看。 只是杨振国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开发cad软件的事，自己儿子居然能引起夏培肃的重视，甚至还准备和杨卫宁合作发表内参文章。 夏培肃是什么人，杨振国可是相当清楚的。 由于超级计算机在核武器开发、远程洲际弹道导弹方面的重要作用，夏培肃虽然还不是中科院院士，但在国内科学界的地位却举足轻重，她的任何发言都足以直达天听。 杨卫宁能够得到她的赏识，足以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入最高领导层的视线。 这可比杨卫宁在航空工业部秘书处熬资历有用多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杨卫宁不仅在计算机、航空工程领域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可今天132厂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杨卫宁居然还把一架陷入极度危险的战斗机安全开回了蓉飞。 “难道我真的错了？” 想起之前和杨卫宁在人生道路选择上的分歧，杨振国不由得喃喃自语。 杨振国思考了片刻，拿起电话，拨通了132厂的电话，并且很快通过分机号，找到了杨卫宁居住的宾馆房间号。 …… 叮铃铃——叮铃铃—— 杨卫宁刚指挥工人将自己从宿舍搬来的apple2微型计算机放好，房间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杨卫宁微微一愣，拿起电话道：“喂，您好，请问哪位？”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成熟男中声。 杨卫宁一下子呆住了，愣了愣神道：“你……你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了？” 虽然和自己这位便宜父亲不算熟悉，可杨卫宁还是第一时间分辨出了他的声音。 作为一名穿越过来的成年男子，杨卫宁一直没办法接受自己这两位便宜父母。 甚至从航空工业部跑到蓉飞，杨卫宁也有逃避家庭关系的因素在里面。 杨卫宁也曾想过去寻找自己前世的父母，可当他前往自己前世籍贯地去寻找父母的时候，却惊讶得发现，这个时空非但他的父母不存在，就连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其他一干亲戚都不存在。 甚至他还专门去找过自己的岳父母，结果发现，自己的岳父母也消失了不见了。 前世凡是与自己有亲情关系的人，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温柔善良的妻子，漂亮可爱的女儿，前世的生活仿佛只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从来不存在一般。 这一度让杨卫宁失落异常。 这也是杨卫宁参加工作后，一直将自己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的重要原因。 至于对今生的这两位便宜父母，一直到现在，杨卫宁都还没想好到底应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 “我听说了你的事，你……还好吧，没受伤吧！” 杨卫宁道：“我没事。” 电话两端再次沉默了下来，父子俩仿佛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尴尬而沉默。 过了一会儿，杨振国说道：“过两天我会和美国洛克希德公司的代表团前往蓉飞，到时候咱们好好聊聊，你母亲很想你，有时间回家看看吧。” 杨卫宁叹了口气，说道：“我会给家里写信的，替我向……向妈妈问好。” “嗯，那就先到这里吧，好好配合调查，有什么事找你路叔叔，他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不知不觉中，杨振国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明白了，我知道的。” 挂断电话，杨卫宁走到阳台，看着窗外落日斜阳，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或许这样，也不错。” 第三十六章 报告 杨振国回到家的时候，李彤正在厨房做饭。 看到杨振国进来，李彤也没理会他，此前杨振国一定要杨卫宁去航空工业部上班，结果导致儿子的不辞而别，李彤对杨振国非常不满，已经冷落了他快一个月。 “老婆！” 杨振国腆着脸凑上去，讨好地笑道。 对于李彤，他可是又敬又爱。 嗡嗡嗡时期父亲下放，自己又远在他乡，家里全靠李彤一人操持，年幼的孩子，生病的母亲，还有高龄的爷爷奶奶，可以说没有李彤在家撑着，杨振国根本撑不过那个艰难的岁月。 如今虽然早就脱离了苦难，日子也一天天变好，但杨振国对妻子的爱意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回来了，洗个手，吃饭吧。” 李彤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瞟了他一眼，淡淡道。 杨振国笑道：“老婆，我刚才给卫宁打电话了。” “嗯？！” 李彤虽然脸上表情变化不大，但一双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杨振国早就摸透了妻子的性格，继续道：“那个臭小子，今天差点在蓉飞出了大事，仗着自己在科研生产过程中的几分功劳，和老屠申请了一次上天体验飞行的奖励，结果飞机发动机空中停车，这小子差点就回不来了。” “什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卫宁……卫宁他没事吧？” 李彤脸色一变，哪里还顾得上和老公置气，花容失色道。 杨振国哈哈笑道：“放心吧，这臭小子好着呢，他非但没事，这次还立了大功，发动机空中停车后，后舱操作失灵，全靠他一人才把飞机飞回来的。” “老天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彤拍了拍胸膛，随即又变了一副脸色道：“振国，这样下去不行，你还是快点把卫宁调回航空工业部吧，这臭小子现在心越来越野了，这次没事，那下次呢，我可受不了这样的煎熬。” 杨振国正色道：“这可不行，卫宁现在在基层历练挺好，我已经听老路夸奖他多次了，再说了，这次也只是意外，飞行几千次也不一定会遇上一次，下次只要不让他上天就行了。” 李彤皱眉道：“可我还是担心，都怪你，当初让他考什么西工大，又搞什么航空航天的，你看看，现在连你都管不住他了。” 杨振国心道，还不是你给惯出来的。 不过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当着老婆的面说出来。 杨振国笑道：“放心吧，没事的，过一段时间有个美国代表团准备去蓉飞那边参观考察，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卫宁。对了，之前和他通了电话，他说给家里写信了，还让我向你问好。” 李彤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算这小子有良心。哎呀，不行，蓉城那边吃辣吃得比较厉害，卫宁肯定不习惯，我得准备一下，过两天你去蓉城的时候，正好给带上。” 说着，李彤直接离开了饭桌，又去厨房忙碌了。 “唉，老婆，这饭还没吃完呢！” “你先吃吧，我给卫宁准备点好吃的。” 看着李彤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杨振国摇了摇头，无奈叹气。 …… 与此同时，绵阳，中国空气动力研究与发展中心。 管嫣然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 她匆匆到餐厅吃完晚饭，然后带着杨卫宁的报告找到了夏培素下榻的宾馆房间。 夏培素问了管嫣然杨卫宁那边cad软件的编写进度后，便带上老花镜，一边专心地看着管嫣然从蓉城带回来的报告，一边又对比自己这段时间写的一份题材类似的文件。 自从上次和杨卫宁深谈以后，夏培素一直觉得受益匪浅，这段时间也想了很多，尝试写一份自己对中国计算机产业未来发展的文件。 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写的这份文件，和杨卫宁的那份相比，无论是整体高度还是布局，都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杨卫宁的报告立意之深远，论述至全面，仿佛让人穿越了重重时空，看到了几十年以后计算机产业的发展状态。 这样一份报告，甚至从某种程度上已经指引了信息产业的发展方向，值得全世界的计算机学者去深入研究。 过了许久，夏培素才抬起头，将自己写的那份报告稿纸从桌上拿起揉成一团，丢进了纸篓里。 “唉，老师，您这是干什么？” 站在她身旁的管嫣然阻拦不及，跺脚道。 夏培素摇了摇头，感叹道：“高屋建瓴，立意深远哪！枉我在计算机行业浸淫了一辈子，眼光居然还没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看得深远，杨卫宁这份报告写得好，可以直接作为指引整个计算机行业发展的纲领性文件了！我写的这份和他写的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不写也罢，不写也罢！” 管嫣然吓了一大跳，她虽然知道夏培素非常看好杨卫宁，但根本没想到对方对杨卫宁写得报告评价竟然会这么高。 夏培素瞅了管嫣然一眼，仿佛看出了自己这位得意弟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笑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道：“你也看看吧，如果你准备在计算机行业发展一辈子，这份报告对你今后的发展很有好处。” 管嫣然微微一愣，接过夏培素手中的文件，低头看了起来。 杨卫宁的这份报告，开头首先回顾了一下计算机产业的发展历史，紧接着笔锋一转，开始写起当下计算机技术发展的现状。 从汇编语言到c语言，从超级计算机、大型机、中小型机到个人电脑，从cpu的指令集之争到显卡的发展，从计算机在科学计算中的应用到深入社会的方方面面，乃至全球普及，从计算机互联到局域网再到全球互联网，从数字通讯技术到移动电话再到掌上计算机，从国外计算机产业的布局到技术发展情况，再到未来可能出现的各种新技术。 洋洋洒洒，万语千言，各种数据佐证资料翔实而有趣，很多地方管嫣然都看得非常吃力，只能勉强跟得上杨卫宁的思路。 但不得不说，这份文件里的很多想法都非常有趣，不但让管嫣然思路大开，甚至对计算机产业的未来，都有了一个极为清晰的认识。 管嫣然看过不少英文文献，一些国外最新的计算机专业期刊她也在跟读。 可她不得不承认，杨卫宁对整个计算机行业发展的认知，已经达到了当今世界顶尖的程度，很多概念她压根想都没想过，可在杨卫宁的这份报告中，却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就不得不教人震惊了。 第三十七章 事故原因 杨卫宁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报告给管嫣然带来了多大的震撼，甚至因为报告中对美国互联网革命的描述，更加坚定了去美利坚求学的决心。 对杨卫宁而言，这只是他做好本职工作之余，对中国计算机产业未来发展的一个小小展望。 至于这份报告能否上内参，上内参后又能对中国计算机产业产生多大的影响，杨卫宁就没想那么多了。 第二天一早，杨卫宁刚起床没多久，敲门声便砰砰砰响了起来。 杨卫宁连忙去开门，门口站着昨天在机场见过的小刘。 小刘一脸疲惫，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看样子一夜没睡，见到杨卫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小杨同志，屠总工让你快点过去。” 杨卫宁道：“怎么了？” 小刘道：“我们找出飞机出事的原因了。” 杨卫宁微微一愣，疑惑道：“什么，事故原因这么快就找到了？” 要知道军用飞机事故调查可是一件极为复杂的工作，通常造成事故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既有飞行员操纵错误、飞机机械故障、飞行组织指挥(航空管制)的原因，也有勤务保障问题、意外伤害等原因。 而这些原因中，又包含分属于许多不同部门和专业的问题。 例如，机械故障中就包括分属于设计、制造、修理和维护等部门，涉及气动、强度、材料、电气、电子等专业。 而且就算找到了故障点，一个故障的发生往往有若干原因因素，其中既有设计缺陷，又有制造缺陷，还有使用维护上的问题。 因此，要在短时间内查清事故原因，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小刘也不解释，笑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杨卫宁只好一头雾水地和小刘出了宾馆，乘坐212吉普匆匆赶往132厂的机库。 刚到机库门口，便看到屠楷和一群航空工程师凑在一起，对着图纸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少人面带倦意，眼中可以看见血丝，显然是在连夜排查事故的原因。 看到杨卫宁过来，昨天见过杨卫宁的132厂工程师们顿时分开一条道路。 一些没见过他的人则有些奇怪同事们对这个年轻人的态度，低声问着杨卫宁的来历。 等他们从同事口中得知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后，纷纷发出惊叹声，用看传奇人物的眼神看着杨卫宁。 “小杨，你来了！” 屠楷笑道：“黑匣子里的数据已经读取出来了，排除了飞行员的操纵原因，你昨天干得漂亮啊，飞机处于那么危险的状态，你居然能把它安全飞回来，真是不容易。” 一晚上的时间，蓉飞的工程师们通过黑匣子中记录的数据，成功地回顾了歼教-5事故前后的飞行数据。 特别是飞机进入倒飞尾旋后，杨卫宁一系列堪称教科书一般的飞行动作，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在场的都是业内人士，自然明白那种危险状态对一名飞行员的考验有多大，就算于鸿飞那样经验丰富的试飞员，恐怕也没办法比杨卫宁做得更好了。 可偏偏这小子只是一名刚刚入职611所普通大学生，连一名飞行员都算不上，这就不得不让人惊叹了。 在许多人的眼中，杨卫宁的表现已经堪称妖孽。 杨卫宁显然也意识到众人出现这种表情的原因，笑道：“屠工，我听说找到歼教-5的失事原因了，到底怎么造成的啊？” 屠楷转过身，带着杨卫宁绕过那架拆得七零八落的歼教-5，指着一台已经拆卸开涡喷-5甲道：“你看！” 当发动机展露在杨卫宁面前的时候，杨卫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涡喷-5离心式压气机的风扇叶片，一滩发黑的血迹以及羽毛飞屑，不少叶片结构已经发生变形，这样情况下，发动机居然还能空中重启成功，真是奇迹。 屠楷感叹道：“昨天的事故原因已经明确了，应该是歼教-5在飞行过程中，发动机进气口吸入了一只一百克左右的鸟类，这只飞鸟被吸入进气道以后，先是撞击主油箱到发动机的煤油导管，导致附件脱落，导管漏油，随后撞击到压气机风扇叶片上，直接造成发动机空中停车。与此同时，输油铝制导管的一部分也飞进发动机，被打成了碎片，通过燃烧室，熔解成无数铝滴，从飞机尾喷口飞出天空。” 杨卫宁有些咋舌，听了屠楷的事故分析，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傻大胆了。 要知道在这种危急情况下，飞机随时可能引发空中起火，空中爆炸。 杨卫宁能够将飞机安全飞回来，除了心理和技术过硬外，运气也是很大的因素，难怪132厂的这些工程师们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屠楷也不由得连连感慨：“小杨，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呀！” 杨卫宁当然明白屠楷的意思，屠楷口中的立功可不是挽救了一架飞机这么简单。 要知道歼教-5作为中国空军的主力歼击教练机，在飞行中发生发动机空中停车这样的大事，一旦坠毁，势必会对中国空军的飞行训练产生重要影响。 如果事故调查时间拖延太长，就有可能造成大规模停飞。 如今杨卫宁将飞机安全飞回来，蓉飞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查明了原因，对中国空军的飞行训练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单单这里面节省的时间，就价值一个一等功。 杨卫宁喃喃道：“没想到居然是发动机撞鸟的原因，也是，涡喷-5发动机没有经历过吞鸟试验，难怪会出现这样的险情。” 屠楷疑惑道：“吞鸟试验，卫宁，你说什么吞鸟试验？” 杨卫宁微微一愣，这才恍然想起，这个年代，中国航空发动机研发生产过程中恐怕还没有吞鸟试验这种说法。 他思索了片刻，说道：“发动机吞鸟试验是国外近几年开始规范起来的试验方法，主要为了防止吞鸟对发动机结构产生重大影响，甚至为此造成空中停车。” 第三十八章 吞鸟试验 杨卫宁顿了顿，继续道：“屠工，想必您也知道，自航空工业进入喷气时代以后，随着飞机飞行速度的提高，鸟类对飞行的危害也显得越加突出。据美国空军统计，自1956-1973年，军方飞机发动机鸟撞112次，其中77台发动机因为撞鸟而彻底损毁。严重的鸟撞事故会引起飞机失事，例如1975年一架dc-10民航机在纽约起飞失事，就是与一群重约1.82公斤的鸟相撞，使cf6发动机全部风扇叶片损坏，并与环氧树脂屏板摩擦导致失火爆炸。美国民航在1975年统计，导致空中停车的129起事件中，由于发动机转子被鸟撞击产生的故障约占42%。由此，可以看出鸟撞对飞机飞行安全的威胁程度。” “国外从1941年就开始了对鸟类撞击飞机的研究，真正在验收规范中明确提出要求是在七十年代初，现在美国航空工业使用的军用规范mil-e5007d《航空涡喷、涡扇发动机通用规范》、mil-e-8593a《航空涡桨、涡轴发动机通用规范》和各国民用飞机适航性条例的发动机部分，如国际民航组织的icao，美国的far33。英国的bcarc以及欧共体的jare等，都对航空发动机吞鸟试验做出了严格的要求。” 不知何时，机库内132厂的工程师们一个个围拢过来，听杨卫宁讲起对吞鸟试验的介绍。 虽然这些都是在国外已经成熟了十几年的东西，但对他们而言，都是前所未闻的一些概念。 虽然也有一些人疑惑杨卫宁到底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说话，一个个认认真真地听着杨卫宁的发言。 在前世的历史中，发动机吞鸟试验的概念一直要等到1984年以后后才会被中国航空工业的工程师们所接受，大规模普及的话要等到八十年代中后期。 杨卫宁这次算是提前向中国航空工程师们科普了吞鸟试验的一些常识。 屠楷道：“小杨，那你能说说这个吞鸟实验具体的实验方法吗？” 杨卫宁点点头，笑道：“这些都是我从国外的英文文献上看到的，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各国的军用规范与所用发动机的适航性条例对吞鸟试验的具体要求不尽相同，这是根据各国航空发动机的情况以及不同机型的使用条件来确定的。但其基本内容都包括鸟类的重量和密度、投鸟的速度以及发动机的状态等几个方面。” “例如在美国的军用规范中，他们将鸟类按重量分成了三类，分别是大鸟（2000克以上）、中鸟（1000克左右）和小鸟（50到1000克）。大鸟的撞击动量大，主要考核部件的结构强度，中鸟和小鸟多是鸟群撞击发动机，因此除了考核部件的结构强度外，由于鸟群撞击面积较大，还要考核吞鸟时发动机的瞬间推力损失，压气机是否失速喘振并造成发动机空中停车。” “另外由于现代喷气客机的巡航高度一般在8000米以上，很少有鸟类能飞到如此高的空中，因此发动机吞鸟事故一般发生在中低空，尤其在机场附近，即飞机的起飞和降落过程中。由于起飞过程中飞机的迎角很大，速度不快，高度不高，需要发动机处于最大推力状态才能保持稳定飞行姿态，此时一旦因为鸟撞造成发动机的推力下降，哪怕只有十几秒，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因此，鸟撞试验时发动机一般应处于最大推力状态，以模拟起飞的情况，并需要用不同大小的鸟类，在不同的径向位置射入，从接近发动机轴线的中心位置一直到接近发动机机匣的外部位置，以模拟实际鸟撞情况。试验时，除用高速摄影机记录下撞击过程外，还需记录整个试验过程中的发动机参数变化情况，并在试验后分解发动机，分析鸟撞的后果和各部件（尤其是风扇叶片）的结构变形情况，为评估发动机的结构完整性和改进设计提供依据。” “鸟撞试验可以在地坑试验器上进行，也可以在地面防爆试验器上进行，但如果作为研究试验的话，用一级n级叶片或单个叶片在地坑试验器上进行更经济，并为整机试验提供科考的经验数据。目前我国随着斯贝mk202发动机相关设备的引进，已经初步具备了地坑试验的条件，不过想要大范围进行鸟撞试验，还需要进一步完善相关技术以及规范。” ……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多小时，原本众人在还原歼教-5的事故过程的，结果被杨卫宁这么一番打岔，直接变成了航空发动机吞鸟试验科普课。 幸好前世中国航空发动机吞鸟试验开展的极为完善，杨卫宁又博闻强识，对吞鸟试验的历史还有具体细节了解非常深，再加上他旁征博引，各种技术细节以及数据信手拈来，这一节科普课下来，所有人都觉得受益匪浅。 末了，屠楷拍了拍杨卫宁的肩膀苦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小杨，以后如果你有什么的想法，一定要和我们这些老头子多聊聊，今天要不是你提起，我们这些航空人恐怕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听说吞鸟试验这回事。对了，你有时间的话尽快写一份吞鸟试验综述给我，到时候发表到《航空标准化与质量》上面。另外我会联系603所那边，斯贝发动机是他们引进的，正好通过他们的设备开展吞鸟试验。我们国家的航空人闭门造车太久了，确实需要睁开眼多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了。” “好的，屠工。” 杨卫宁笑着点头答应下来，吞鸟试验虽然没办法提高中国航空发动机的设计以及制造水平，但对飞行安全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他自然义不容辞。 第三十九章 未来的道路 “屠工，既然事故原因已经找出来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原本想着要事故调查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谁想132厂这么快就查清楚了歼教-5的事故原因，杨卫宁自然也就不用继续待在132厂配合调查了。 屠楷连忙拉住杨卫宁道：“小杨，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反正回到611所你也是搞你那个cad项目，正好我已经帮你向老吕请假了，宾馆房间也帮你开好了，你就多住几天，这两天我让小刘带着你参观参观我们的生产线，熟悉一下我们的工艺流程，在飞行问题上多和鸿飞他们交流交流。这对你以后开展项目也是很有好处的嘛！” 杨卫宁犹豫了一下，看着屠楷殷切的眼神，点头答应了下来。 屠楷说的没错，他虽然满脑子都是后世，种技术资料，但在这个年代中国航空工业的整体工艺水平认识还相当模糊，这并不利于将自己大脑中的技术发挥出来。 航空工业是一门科研与生产结合得相当紧密的产业，杨卫宁如果不了解132厂当前的技术水平，对他以后的发展可没什么好处。 接下来的两天，杨卫宁在小刘的带领下参观了132厂的航空钣金中心、精加工中心、总装车间等，尽管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但看完132厂的歼-7生产线以后，杨卫宁心中依旧难免失望之情。 这个年代，中国航空产业无论在精密加工、航空材料还是在微电子领域，都和国外先进水平存在着极大的差距。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航空工业向来是资金密集型技术密集型产业，在国家整体经济实力落后的情况下，航空科技想要达到美国、苏联的水平，几乎没有可能。 举个简单的例子，涡轮叶片散热结构，需要特殊的合金材料，这东西制作成本在这个年代，几乎和同等重量黄金的价格差不多，但就这样，如果没有投入巨额资金去研究，中国也做不出来。 还有燃烧室的燃油雾化装置，也是需要特殊的结构和材料，价格也几乎等同于黄金。 此外，航空工业的系统性也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比如中航工业下面一大堆八竿子打不着的，看起来完全跟航空没有任何关系的公司。 任何一架飞机研制的时候承研单位中，总会带着中科院、中电、中船、航天等一大堆航空口以外的单位。 这还仅仅是子系统/分系统一级配套单位，还不算上二级配套、三级配套以及各种外协外包等等。 还有航空工业对各种零部件的要求和普通的工业产品也是不一样的。 在地面能正常工作的设备，在高低温、高低压、振动、冲击、淋雨、盐雾等各种环境下普遍是不能正常工作的。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各类航标军标要求。 而我们日常所能看见的，通常只是航空工业在普通工业领域非一截窄窄的投影。 如果没有杨卫宁脑中对航空工业未来发展以及各种技术前景精准的判断，中国不投入几千亿美金和几十年时间，想在航空工业有所建树，真的很难。 事实上在杨卫宁前世那个年代，经历了经济高速增长以及数十年如一日的巨额投入，中国航空业一线科研团队整体素质已经超过了欧美航空强国，对各种新技术的应用也要好很多。 一个具体的例子就是歼20的电子化水平，比t50甚至f22都要好。 特别是歼20堪称逆天的飞控系统，由于这款战斗机才用了鸭翼以及全动双垂尾的布局，歼-20的气动控制面几乎达到了有史以来战斗机的极致，即使后来采用了诸多新技术的f-35也比不上。 再比如，运20的钛合金器件，大尺寸钛合金3d打印技术不仅比老美做f22的时候大幅压缩了成本，而且做出来各项指标都要好于老美。 在那个年代，很多航空工业新技术，中国非但没有落后，相反有些可能比欧美航空强国做的还要好。 但是，航空工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那就是木桶效应。 由于中国在基础领域科学长期落后，特别是材料科学这样需要长期资金投入的领域，不要说和老美比，就是落没的毛子还有英、法等这种技术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国家都比不了。 正因为如此，真正阻碍中国航空工业发展的，不是那些目光短浅的技术官僚，也不是各类技术短板，而是资金投入。 钱才是未来中国航空工业能否追赶航空强国的核心问题。 在参观完132厂的生产线以后，杨卫宁思考了很久，除了仔细地梳理了脑中各项新技术的发展线外，更加感受到了肩膀上责任的重大。 自己脑中的这些技术，未来不仅可以引领中国航空科技的发展，更有可能在国家将重心转入经济建设后那段军工业的黑暗时期，航空工业最大的资金来源。 第四十章 软件测试 “什么，显示适配器这么快就出来了？” 杨卫宁又惊又喜，虽然计算机四色显示适配器并不是什么太难的技术，但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搞出来，计算机所那边看来也是尽了全力。 杨卫宁转头对刘烨道：“刘工，那我就先回去了，另外我在宾馆房间里的那台苹果微机你找人帮我送回宿舍去。” 刘烨道：“放心吧，今天就给你送过去，你赶紧回去吧。” 杨卫宁点点头，上了刘炜二八自行车的后座。 一路风驰电掣，两人很快就抵达了611所的计算机中心。 上了二楼，djs-130的机房已经围了一圈人，除了谷沛和计算机中心的同事外，还有杨卫宁不认识的一老一少两人。 老的那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年纪，两鬓微白，满脸皱纹，如果不是那一身的确良白衬衫的干部服，和普通的老农无异。 年轻的那位二十八九岁的年纪，浓眉大眼，带着黑框眼镜，仿佛一名老学究。 看到杨卫宁进来，谷沛笑道：“卫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华清大学计算机系邝世林教授，我们国家计算机辅助设计方面的权威，这位是中科院计算机所的陈凯研究员，主要从事半导体微电子设计工作。” 邝世林就是看起来仿佛老农的那位，陈凯就是年轻的那位。 接着，谷沛又向邝世林和陈凯介绍道：“老邝，小陈，这就是要独立搞cad软件的杨卫宁。” 邝世林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之色，显然有些惊讶杨卫宁的年轻，笑着伸出手道：“小杨，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老夏把你夸得跟朵花似的，今天我可算见到真人了。” 邝世林是中国最早追踪cad技术的专家之一，不过由于嗡嗡嗡那十年的缺失，邝世林的整体知识结构已经落后于当前计算机的发展。后世他最大的成就并非在cad方面提出了什么新理论，而是他教出的那几个学生，成立了开目公司，后来成了国内赫赫有名的plm供应商。 因此当他从夏培素口中听到有人独立开发cad软件的时候，邝世林哪里还坐得住，趁着这个机会，和陈凯一起从京城赶来，想要看看杨卫宁开发的cad软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卫宁连忙和邝世林握手笑道：“邝教授，您好您好。” 接着，他又和陈凯握手道：“陈研究员，你好。” 陈凯笑道：“杨工，你要的四色显示适配器今天给你送来了，不知道你的cad软件做得怎么样了？” 杨卫宁道：“源代码已经写完了，就等着你们的四色显示适配器到货，上机测试了。” 陈凯和邝世林对视一眼，顿时大喜道：“那太好了，今晚我们连夜改装djs-130计算机，明天就可以上机测试了。” 杨卫宁点头笑道：“正合我意。” …… 杨卫宁在编程方面功底深厚，但是到了硬件领域，技术就很一般了。 不过djs-130的升级工作当然用不到他出马，陈凯、邝世林甚至谷沛等人都是各种高手。 当天晚上，众人随便吃了一顿简单的工作餐，便在djs-130计算机的机房忙开了。 虽然只是加了一块四色显示适配器，但是对djs-130计算机而言，就相当于动了一场大手术，加上改装后的调试工作，一晚上显得极为紧张。 不过为了尽快见到杨卫宁编写出来的那款cad软件，所有人都全身心地投入到djs-130的升级改造中去。 杨卫宁没在机房帮忙，他在自己的宿舍内，重新将自己编写的cad软件源代码回顾一遍，看看中间有没有什么问题。 开发cad软件可以说是他在中国航空界打响自己名头的第一把火，许胜不许败，这个时候，即使杨卫宁自己都有些紧张了。 事实上不知杨卫宁，这个时候，不管是吕文军、陈良伟、路阳，还是132厂的屠楷，远在绵阳的夏培素，都在等待着这次测试结果。 杨卫宁的cad软件能否一炮而红，不仅对他自己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对于中国航空工业乃至整个制造业的发展，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第二天上午八点，杨卫宁带着存有软件源码的来到djs-130机房，陈凯他们的改装工作也进入了收尾阶段，只剩下最后的设备联调。 到了中午时分，所有的准备工作全部完成，djs-130计算机也按照杨卫宁给出的意见，顺利达到了运行他所编写的cad软件的要求。 众人也顾不得吃午饭，直接开始了cad软件的测试。 软件测试是软件开发过程中的必须要经历的一个阶段，不过这次测试意义却显得不一般。 杨卫宁将源代码软盘装入djs-130的软驱的时候，接到消息的吕文军、陈良伟以及当初反对杨卫宁开发cad软件的一众611所高层都赶到了现场。 杨卫宁也顾不得招呼别人，按照过往的软件测试程序，他首先采用白盒法对cad软件进行测试。 所谓白盒法：该方法是把测试对象看作一个打开的盒子，测试人员须了解程序的内部结构和处理过程，一检查处理过程的细节为基础，对程序中尽可能多的逻辑路径进行测试，检验内部控制结构和数据结构是否有错，实际的运行状态与预期的状态是否一致。 这种测试，一般只有计算机专业的业内人士看得懂，吕文军等人也只能大眼瞪小眼，等待着测试结果。 倒是邝世林、谷沛等人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 大概用了一小时左右的时间，杨卫宁完成了软件控制结构和数据结构的测试，除了找到一些小bug外，一切完美。 接下来就是软件的功能测试。 功能测试又称黑盒测试法，是把被测试对象看成一个黑盒子，测试人员完全不考虑程序内部结构和处理过程，只在软件的接口处进行测试，根据需求规格说明书，检查程序是否满足功能要求。 这个测试，才是检验cad软件能否达到设计要求的关键。 第四十一章 AUTOCAD 在后世，由于应用程序庞大而复杂，功能测试工作千头万绪，测试人员很难组织科学、全面的测试用例。 为了保证测试工作科学、精确、全面、有序地进行，大型软件的开发，一般采用一边开发一边测试的策略，使得开发工作与测试工作平行进行，这也就是俗话所说的“越早测试越好”。 甚至连测试过程，都有一套完整的步骤。 不过这个年代，一个大型程序总共加起来也就几百kb大小，用mb计算的都是那种超大型程序了，杨卫宁的cad软件测试自然不需要后世那么繁琐。 杨卫宁打开djs-130计算机的操作系统，载入软件，微笑地对聚集在自己周围观看测试的众人说道：“大家好，很高兴再次见到大家，一个月前，我在你们面前立下军令状，表示一个月内搞出cad软件，今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日子。刚才我已经进行了白盒测试，修复了几个小bug，可以说这款软件运行起来是没有问题了。” “在此，我首先向全力支持我的工作的吕文军所长、夏培素教授以及计算机中心的谷沛主任表示感谢，如果没有他们的尽力持，这款软件压根就没有诞生的机会，今天大家也不会在这里看到我演示它的功能了。” 吕文军、谷沛等人相视而笑，杨卫宁这么说让他们心中受用不少，当初杨卫宁提出要开发cad软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信心不足，谷沛甚至还专门刁难了杨卫宁一番，谁想到这小子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会闯出这么大的名头。 到了今日，即使他们还没看到杨卫宁开发这款cad软件到底什么模样，但心中对杨卫宁能否开发成功却没什么怀疑了。 “好了，闲话少说，接下来我们开始这款软件的功能性测试。” 杨卫宁笑道。 随着软件的载入完成，18英寸的crt显示器上，很快出现了一个蓝底白字的“autocad”的英文标识，接着，画面一跳，一个白色的幕布出现在屏幕上。 杨卫宁笑道：“这款软件我已经将其命名为autocad软件，它具备多个功能模块，接下来我将向大家演示这款软件的2d绘图功能。所谓2d绘图，就是在平面上通过线框、曲线等功能，绘制工程图样，并且为文本、尺寸标注、客户化标准、2d参数化和2d浏览提供一整套工具。嗯，这样吧，大家想要画什么样的工程图，我现在就可以演示给大家看。” 见众人都不说话，吕文军笑道：“卫宁，这样吧，你就画一个简单的六角螺栓三视图吧。” 众人不由得微微一愣，在机械工业中，六角螺栓的应用极为广泛，但绘制六角螺栓却只能采用比例画法，经验不足的人很容易造成误差，画这样一幅图，可以说极为考验机械工程师的工程制图功底。 不过杨卫宁却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好嘞，那就画六角螺栓吧。” 杨卫宁熟练地操作鼠标，点击编辑栏，选择正六边形，然后以2d为直径，在屏幕上画出了正六棱柱的主视图和左视图。 由于制造六角螺母时，常做出30度倒然，使六个棱现与圆锥面相交，因而在正六棱柱的侧面形成双曲线形关的截交线，作图时为了简便，可用圆弧代替双曲线。 但杨卫宁却并没有如此，而是点开了编辑栏，选择双曲线工具，在屏幕上完成了30度倒角与双曲线的相切。 紧接着，他又将椭圆、直线、曲线等绘制工具一一演示过去，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六角螺栓主视图的模样。 接着，杨卫宁又相继完成左视图、俯视图的创作，然后在上面标注各种尺寸信息，只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一幅简单的六角螺丝正投影工程图就完成了。 在场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即使一名绘图经验非常丰富的机械工程师，想要精确完成六角螺栓的三视图也至少需要一小时的时间。 可杨卫宁用了多长时间？ 不到十分钟！ 在场的大多数人虽然干了一辈子的航空，还是第一次发现机械工程制图竟然如此简单而有趣。 在这之前，他们对于计算机辅助设计，大多都是只闻其名，具体这个辅助设计是怎么一回事，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即使吕文军、陈良伟、邝世林这些出过国见识过cad软件的，也只是一个大概的印象，对于cad软件的具体细节却不甚清楚了。 杨卫宁今天这一番操作，可真让所有人开了一番眼见。 吕文军眼睛闪过一丝激动之色，几年前他和航空工业部的领导前往美国参观，美国人也如此这般在中国航空工程师们面前演示过， 当时就让他们惊为天人。 谁想到几年之后，中国人依靠自己的智慧就编写出了这样一款软件。 吕文军不由得带头开始鼓掌，很快，掌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等到掌声再次安静下来，吕文军才笑道：“小杨，你还真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刚才的这番演示非常出色，我们的制图工程师们可真是有福了，这款软件如果能推广开来，那能减少我们多少工作量啊，对项目进度的推动更不用说了，小杨，这回你可真立了大功了。” 杨卫宁笑了笑，说道：“吕所长，刚才我只是演示了autocad的基本绘图功能，接下来我们再来看一下这款软件的其他功能。” 吕文军微微一愣，疑惑道：“怎么，这款软件还有其他功能？” 杨卫宁傲然道：“那是自然，2d绘图只是autocad的基本功能罢了，如果只开发这么个小功能，给我一两天时间就够了，我这一个月可不是白过的，这款软件的功能模块多着呢。” 在场的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刚才单单一个2d绘图功能演示，就已经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这其他功能，那又该多逆天啊？ 第四十二章 天顶星科技 吕文军笑道：“小杨，那你赶紧说说，这款软件都还有哪些功能模块。” 杨卫宁点了点头，微笑道：“下一个，我要向大家介绍的是曲面设计功能模块。曲面问题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平时在工程中我们经常会遇到大量的自由曲面问题，不过看了我设计的这个曲面生成模块，相信大家很快会发现，曲面设计也会变得如此简单和高效。” 杨卫宁打开autocad的曲面设计功能模块，在屏幕上建立了一个简单的自由曲面，然后点击编辑栏。 很快，众人便看到了杨卫宁如何通过拉伸、弯曲、扭曲等编辑功能，对他建立的自由曲面进行非线性修形。 看着屏幕上的曲面便随性所欲地按照杨卫宁的想法变幻外形，现场不由得响起一阵惊叹声。 如果说刚才2d绘图功能为611所的工程师们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窗户，让他们对计算机辅助设计有了一个直观了解的话，那么这个曲面设计功能，彻底让所有人认识到了这款软件的强大。 要知道，在工程设计中，航空工程师们经常会遇到大量的自由曲面问题。 这个时候，他们一般采用多截面视图、特征纬线的方式来近似表达所设计的自由曲面。 不过三视图方法表达的不完整性，经常发生设计完成后，制作出来的样品和设计者所想象的有很大差异甚至完全不同的情况。 设计者对自己设计的曲面形状能否满足要求也无法保证，所以还要按比例制作油泥模型，作为设计评审或方案比较的依据，这种办法既慢且繁，也大大拖延产了产品的研发时间。 如果设计师能够快速方便地建立并修改曲面几何，那很多项目岂不是能够大大缩短设计时间？ 一想到这里面的时间效益，现场围观的航空设计师们不由得一个个两眼冒光。 不管怎么样，到时候一定要向领导申请一台计算机和autocad软件，不少人暗暗下了决心。 相比于那些政治敏感度较低的普通工程师，吕文军和李伟康这两位611所的一二把手则想到得更多。 这款软件应用范围可不仅仅局限于航空业，而是在航天、船舶、汽车、能源、化工、通用机械、电气设备等几乎所有涉及制造业的领域，都有着广泛的应用前景，一旦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几乎对整个中国的工业体系都有重要的推动作用。 其中的经济效益将有多大，根本没办法想象。 那么作为这款软件的开发者，杨卫宁恐怕不仅仅是受到全国瞩目这么简单了， 这小子可真放了一回天大的卫星呀，必须想办法把这小子绑在611所的战车上。 吕文军和李伟康同时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想法。 杨卫宁自然不会想那么多，接下来，他又向众人一一展示了autocad的装配设计模块、绘图-空间（2d/3d)集成模块、航空钣金模块、电气设备和支架造型模块、电缆布线路径模块、电线束安装模块、电气生成模块以及有限元生成器模块等。 装配设计模块，可以使设计师建立并管理基于3d零件机械装配件。 装配件可以由多个主动或被动模型中的零件组成，零件间的接触自动地对连接进行定义，可以让工程师很方便地对运动机构产品进行早期分析。基于先前定义零件的辅助零件定义和依据其之间接触进行自动放置，可加快装配件的设计进度，后续应用可利用此模型进行进一步的设计、分析、制造等。 绘图-空间（2d-3d）集成模块，则是将2d和3d环境完全集成在一起。 该产品可以使设计师和绘图员在建立2d图样时从3d几何中生成投影图和平面剖切图。通过用户控制模型间2d到3d相关性，系统可以自动地由3d数据生成图样和剖切面。 航空钣金设计模块，使设计和制造工程师可以定义、管理并分析基于实体的航空钣金件，由于杨卫宁采用了工艺和参数化属性，使得设计师可以对钣金件几何元素增加材料属性这样描述，方便设计师们获取设计意图并对后续应用提供必要的信息。 电气设备和支架造型模块，则为设计师提供了建立电气标准件库的工具。以此产品建立的库可用于autocad电气束安装产品。 电缆布线路径模块，使用系统路径定义产品，用户可以在autocad数字化样机中为像管路或电线束这样的元素定义一个3d网络。系统可自动寻找最佳的网络路径，并自动地检查每个结点的连接性，同时把路径与支持约束联系起来考虑。系统也可对用户定义的规则进行检查，以保证符合技术要求。 电线束安装模块，则允许用户在大型的或复杂的装配件中方便地设计和铺设3d线束。该产品的若干特点可使铺设电线束的设计、连接、修改和分析自动化。在同电气设备和支架造型产品所建立的设备一起优化使用时，电线束安装可使用户处理电线束的参数和约束，而系统对几何图形进行管理。 电气生成模版，使用以电线束安装产品建立的3d设计也可以同时使用以电气设备和支架造型产品所建立的库中等电气和支架零件，电气生成模板产品可计算并分析线束的2d模板布局。 有限元模型生成器，具有自动化网格划分功能，可方便的生成有限元模型。有限元模型生成器具有开放式体系结构，可以同其它商品化或专用求解器进行接口。该产品同autocad紧密地集成在一起，有利于在一个cad/cam/cae系统中完成整个有限元模型造型和分析。 杨卫宁开发的这些功能，都是后世cad软件在航空工业中应用极为成熟的功能和技术，但在这个时代，有很多都是闻所未闻的概念。 就连这几年一直追踪cad技术发展的华清大学邝世林教授，也看傻了眼，更不用说第一次接触cad技术的蓉飞工程师了。 对他们而言，杨卫宁展现的这些功能，仿佛科幻小说中描绘的天顶星科技，活生生展示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脸上表情也从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有些惊讶，从惊讶变得呆滞，从呆滞变得震撼，然后从震撼变成难以置信。 到最后，众人看向杨卫宁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要知道杨卫宁后来介绍的这些功能，都是后世专门为航空工业开发的功能模块，分别涉及气动、液压、电气、飞控、航电、发动机、整体布局等等，非常具有针对性。 问题是杨卫宁才多少岁，就算他编程技术再怎么高超，可要是对航空工业各个专业分类的理解不到一定程度，压根不可能开发出专业性如此强大的模块。 更不要说，这些模块涉及航空工业的方方面面，连吕文军这个在航空工业领域浸淫了几十年的老革命，也不敢说自己对其他专业的理解能深到这种程度。 特别是最后的有限元模型生成器，很多人就算看了杨卫宁的演示，也感觉自己在听天书一般，至于像陈良伟、刘越、景东阳这些能够跟得上杨卫宁思路的611所技术骨干，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无比。 第四十三章 有限元分析 有限元这个概念，最早在几个世纪前就已产生并得到了应用，例如用多边形（有限个直线单元）逼近圆来求得圆的周长，就是有限元法的一个应用。 它的基本思想是将结构离散化，用有限个容易分析的单元来表达复杂的对象。 单元之间通过有限个节点相互连接，然后通过变形协调条件综合求解。 由于单元数量是有限的，节点数目也是有限的，所以才被称为有限元法。 由于其方便性、实用性和有效性而引起从事力学研究的科学家的浓厚兴趣，经过短短数十年的努力，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快速发展和普及，有限元方法迅速从结构工程强度分析计算扩展到几乎所有的科学技术领域，成为一种丰富多彩、应用广泛并且实用高效的数值分析方法。 它广泛应用于弹塑性力学、断裂力学、流体力学、热传导等领域，并且在工程领域不断深入，遍及宇航工业、核工业、机电、化工、海洋等工业，是机械产品动、静、热特性分析的重要手段。 有限元法在产品结构设计中的应用，使得机电产品设计产生了革命性的变化，理论设计代替了经验类比设计。 可以说正是有了有限元法，才让计算机辅助制造成为可能。 后世的有限元分析软件通常可以和通用cad软件的集成使用，即在用cad软件完成部件和零件的造型设计后，能直接将模型传送到cae软件中进行有限元网格划分并进行分析计算，如果分析的结果不满足设计要求则重新进行设计和分析，直到满意为止，从而极大地提高了设计水平和效率。 不过在这个年代，有限元法提出来才没多少年，国内外对其研究大多处于理论阶段，在工程领域的应用非常少见。 杨卫宁居然将有限元法与cad软件结合在一起，让设计师直接通过计算机，就能对其设计的产品结构力学特性进行有限元分析，这在计算科学史上，都算得上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 后世一直到九十年代中后期，cad与有限元的结合才在全球范围内普及开来，而杨卫宁直接让它提前十多年面试，立即引起了陈良伟、刘越、景东阳等人的注意。 “小杨，你说的这个有限元模型生成器，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构与强度设计室主任张为民问道。 他是搞结构力学的，对这项技术敏感度最高。 杨卫宁仿佛早就知道张为民会问这个问题，微微一笑，说道：“张主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有限元分析？” “有限元分析？” 张为民微微一愣是，陈良伟、刘越和谷景阳也面面相觑。 他们都习惯了从工程实践角度去解决问题，对于这些纯理论的东西，了解得并不深。 倒是一旁来自华清大学的邝世林教授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说道：“小杨，你说的有限元分析，是冯康院士提出的基于变分原理的差分方法吧？” 杨卫宁微微一愣，点了点头，笑道：“看来邝教授您也知道有限元法？” 邝世林笑道：“我只是大概有过了解，对这项技术的具体细节知道不深。” 杨卫宁点头道：“有限元分析的本质是用较简单的问题代替复杂问题，然后再求解。它将求解域看成是由许多称为有限元的小的互连子域组成，对每一单元假定一个较简单的近似解，然后推导求解这个域总的满足条件，比如零部件结构的平衡条件，从而得到问题的解。这个解不是准确解，而是近似解，因为实际问题被较简单的问题所代替。由于大多数实际问题难以得到准确解，而有限元不仅计算精度高，而且能适应各种复杂形状，所以可以成为行之有效的工程分析手段。” 杨卫宁见众人对这项技术还不是很了解，继续道：“有限元分析真正提出也才没多少年。1969年，雷·克拉夫教授发表一篇名为的《thefiniteelementinnestress****ysis》的论文，第一次将有限元分析应用到工程领域。” “我们国家对有限元的研究也非常早，香港的张佑启教授，于1967年与辛凯维奇合作，首次出版有限元巨著《结构与连续力学的有限元法》，是有限元特别是板元和壳元的先驱，奠定了半解析解有限元法的基础。中科院的冯康院士，于50年代末60年代初，在解决大型水坝计算问题的集体研究实践的基础上，独立于西方创造了一整套解微分方程问题的系统化、现代化的计算方法，当时命名为基于变分原理的差分方法，就是现在国际上通称的有限元方法。就在前几年，冯康院士在间断有限元理论方面，建立了间断函数类的庞加莱型不等式，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间断有限元函数空间的嵌入理论，为组建和指导我国计算数学队伍做出了重大贡献。” 听着杨卫宁将中国科学家在有限元法中的贡献娓娓道来，现场众人为之感到自豪的同时，也暗暗佩服杨卫宁的博闻强识。 这个年代，通信效率极低，科研人员大多只对专业内的一些信息感兴趣，至于其他科研领域的进展，就不甚了解了。 像杨卫宁这样，无论是在航空工程、程序编写、计算科学、应用数学等领域均表现出极高水准的研究员，几乎从来没有见过。 就连一直追踪cad技术发展的邝世林教授也暗暗感到心惊，也不知这个小杨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懂得东西也太多了吧？ 见众人依旧一副半懂不懂的模样，杨卫宁摇了摇头，也不再过多解释。 等以后他们用习惯了，就知道有限元和cad结合在一起的功能有多么强大了。 后世著名的菲尔兹奖得主丘成桐教授在清华大学所作题为《中国数学发展之我见》的报告中，对有限元分析有过这样的评价：“中国近代数学能够超越西方或与之并驾齐驱的主要原因有三个，一个是陈省身教授在示性类方面的工作，一个是华罗庚教授在多复变函数方面的工作，最后一个就是冯康教授在有限元计算方面的工作。” 第四十四章 同床而眠 这场功能测试会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六点，随着消息扩散出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就连屠楷也从132厂带了几人赶过来。 谷沛不得不安排计算中心的工作人员维持秩序，一些级别不够的普通员工，压根连机房大门也进不去。 末了，杨卫宁说道：“吕所，李所，屠工，autocad的大概情况就是如此了，接下来只要修改几个小bug，就能正式投入使用了。” “好好好，小杨，你做得好啊，这款cad软件对我们国家的航空产业意义重大，我们接下来就向上级汇报，尽快召开技术鉴定会。” 吕文军笑容满面，即使他一再高估了杨卫宁，可对方交出的这份答卷，依旧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特别是最后讲解到有限元分析的时候，即使吕文军这样远离科研一线的管理人员，也意识到这个技术的重要作用。 从某种意义上说，单单一个有限元模型生成模块，其意义就不亚于cad软件。 当天晚上，吕文军在611所的员工食堂设宴，招待远道而来的邝世林、陈凯等人，李伟康、张为民、刘越、景东阳、谷沛等人作陪。 杨卫宁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谁都知道，过了今天以后，这个年轻人在国内制造业领域，将拥有绝无仅有的特殊地位。 单枪匹马一个月开发cad软件，这别说在国内了，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不曾有过，从某种程度上说，杨卫宁已经成了国内cad领域的权威专家。 更不用说cad软件在制造业领域的重要作用了，一旦这款软件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再过个十几二十年，杨卫宁身上妥妥一个院士头衔是跑不了的。 正因为如此，杨卫宁成了现场所有人的敬酒对象。 杨卫宁也来者不拒，过去一个月，虽然他在别人面前一直表现得胸有成竹，但他身上的压力一直不算小。 今天这顿酒，可算是把这些压力都给释放了出来。 喝到最后，杨卫宁彻底断片了，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宿舍的床上，额头上还敷着一块毛巾，只是这块毛巾已经凉透了。 杨卫宁咳了一声，感觉嗓子哑得厉害，刚想起身去找点水喝，猛然间发觉自己床头居然趴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杨卫宁吓了一跳，借着透窗而过的月光，勉强看清了黑影的脸孔，居然是半个多月没见的路瑶。 之前刚入职611所的时候，杨卫宁常去路瑶家吃饭，经常和她见面。 后来路瑶高三开学，她寄宿在学校里，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瑶瑶，瑶瑶……” 杨卫宁连忙拍了拍路瑶的脑袋。 路瑶呜呜发了几声梦呓，迷迷糊糊抬起头，揉着双眼道：“卫宁哥哥，你醒啦？” 杨卫宁道：“你怎么在这里？” 路瑶依旧有些迷糊，道：“你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我妈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了。对了，你现在好点了吧？” 杨卫宁心想陈蓉还真是心大，居然任由自己和路瑶大晚上孤男寡女相处一室，不过心中虽然这么想，杨卫宁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笑道：“我没事，能帮我倒杯水吗？暖水瓶在书桌下面。” “好的，卫宁哥哥，你等一下。” 啪的一声。 路瑶走到门口将灯打开，这才端着水杯给杨卫宁倒水。 一杯热水下肚，杨卫宁总算感觉舒服了些，他抬头看着路瑶道：“瑶瑶，现在几点了？” 路瑶看了下腕上的电子表，说道：“凌晨三点半了。” 杨卫宁吃了一惊，道：“都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睡觉吧。” 路瑶摇头道：“这可不行，你晚上醉得厉害，都吐了好几回了，我必须在这里看着你！” 杨卫宁哭笑不得道：“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你赶紧回去吧，不然陈阿姨会担心你的。” 路瑶仿佛没听出杨卫宁言语中隐含的意思，说道：“我和我妈说过了，今晚在这里照顾你，再说了，你看你现在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喉咙哑得跟什么似的，都多大人了，还逞能乱喝酒，赶紧睡吧，好好休息。” 杨卫宁道：“可你这样趴着睡也不行啊，要不这样吧，我在打地铺，你在我床上凑合一晚。” 路瑶打了个哈欠，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说道：“卫宁哥哥，你就别想东想西了，赶紧睡，现在已经入秋了，再睡地板，你的身体肯定吃不消，我趴着睡好了。” 杨卫宁见女孩一脸疲惫，哪里忍心让她趴着睡一晚上。 他侧着身，将自己往床里头挪了一个身位，又将被子折起，摆在中间，说道：“要不这样，你我都睡床上，你睡外头，我睡里头，咱们和衣凑合一晚上。” 路瑶粉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两团晕红，嗫嚅道：“这个……这个……” 杨卫宁也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笑道：“反正咱们小时候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今晚就凑合一晚吧，你看怎么样？” 路瑶又羞又窘，她之前没想到这一点，直到杨卫宁提出两人睡一张床，她才想起男女有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两人同床的提议，内心深处竟然没多少反感。 “那……那好吧！” 路瑶用低若蚊蝇的声音说道。 杨卫宁笑道：“那好，那我就先睡了，你去关灯吧。” 说着，他直接躺下，用被角盖住胸口，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灯啪得一下又关上了。 紧接着，杨卫宁便感觉到棕棚床在轻微抖动，路瑶上床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 杨卫宁担心自己言语过多，太过刻意，反而引发尴尬。 路瑶此时脑子却处在一片空白之中。 在今晚之前，她一直将杨卫宁当成可以信任的大哥哥，儿时的亲密玩伴。可是经过这么一番尴尬对话，杨卫宁在路瑶心中，儿时可以依靠的大哥哥形象渐渐褪去，另一个全新的形象渐渐浮现。 第四十五章 专利权归属 杨卫宁酒意还没散，喝了杯热水，很快又睡了过去。 反倒是路瑶失眠了，她照顾了杨卫宁大半个晚上，一直到凌晨一点多才趴着眯了一会儿，照理说应该困得要命。 可这个时候，她却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想起小时候自己说长大要嫁给杨卫宁的两小无猜，想起再次见到杨卫宁时的惊喜，想起自己听到杨卫宁空中遇险时的忧心，想起所有人都赞叹杨卫宁时自己从内心深处涌出的那种喜悦。 到最后，想到自己居然和卫宁哥哥同睡一张床，这貌似是夫妻才能做的事，虽然不是同床共枕，但单单现在这种状态，就足以让路瑶脸红耳热大半天。 一直到天蒙蒙亮，路瑶才勉强睡着。 杨卫宁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从床上爬起，便看到路瑶蜷缩着身子，也没盖被子，和衣睡在床的一角。 时候已是初秋，虽然白天依旧炎热，但大早上天气却凉得很。 路瑶被冻得脸色泛白，杨卫宁心中泛起一丝怜意，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起来，帮着路瑶盖好被子。 随后，杨卫宁才去洗漱，前往单位食堂吃早餐。 等他带着早饭回到宿舍的时候，路瑶还在沉睡，杨卫宁也不叫她，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便起身前往611所的行政楼。 cad软件已经完成，接下来他要和吕文军谈的，是另一件关乎中国航空工业未来发展的大事。 自从穿越来到这个时代以后，杨卫宁一直在思考，该如何促进航空工业的发展。 杨卫宁很清楚，未来中国航空工业遭遇的最大难题，并非在于技术，而是在于资金障碍。 未来十几年，国家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中去，军工行业每年获得的资金每况愈下，航空工业也不例外。 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在那个年代，是血淋淋的现实问题。 特别是到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社会上早就涌现出一批万元户，但在611所这样的科研单位，每月的工资高的也不过是一两百人民币，养家糊口甚至成了现实问题。 这也导致了那个年代大批航空科研人员或跳槽、或下海，航空工业的科研力量损失巨大。 后世曾有新闻曝出，歼十之父宋总在工作之余，不得不下班卖面条来补贴家用。 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杨卫宁不清楚，但从他所知道的东西来看，当时航空口的各家单位在困难时期，确实有不少人在私底下搞副业。 那些航空口的厂家也不得不制造民用工业品来维持生计。 比如洪都飞机制造厂就生产过摩托车，包括经典的边三轮长江750，中航工业旗下的金陵厂也出过摩托车。 还有大名鼎鼎的哈飞汽车，就是由哈尔滨飞机制造厂生产的。 由此可见，那个年代整个工厂都需要生产民用工业品维持生存，更何况是航空口的一个普通工程师呢？ 资金匮乏的问题不单单影响科研人员的生活，甚至连国家重点型号歼-10战斗机都差点夭折。 当时，代号10号工程的歼-10战斗机总共投资只有40亿元人民币。 钱落实没落实先不说，这笔钱不是由611所一个单位花，而是要用在10个分系统，上百家研制单位上，能够用到飞机研制上，摊到611所的已经所剩无几。 其中还要拿出来对外合作(主要是法国和以色列)。 没钱就做不了试验，没钱就做不了方案。 从1982年开始到1989年，整整8年时间，歼-10一直躺在图纸上，永远处于“方案论证、预先研究、再论证”阶段。 有领导甚至说，蓉飞搞歼-10是“5分钱想上长城”，“根本就是不切实际嘛!” 正因为如此，杨卫宁才要未雨绸缪，想办法解决中国航空工业未来资金缺乏的问题。 而cad软件，正是他第一步计划的敲门砖。 …… 到了吕文军办公室，吕文军还没到，反倒是他的秘书小柳已经在办公室里打扫了。 看到杨卫宁过来，小柳连忙给他泡了杯茶，笑道：“杨工您来了，吕所长待会儿就到。” 如今杨卫宁在611所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不说他之前立下单独开发cad软件的军令状，又帮132厂将空中停车的歼教-5飞回来，单单昨天测试cad软件时的大场面，就已经在611所传得沸沸扬扬。 刚从大学毕业的天才学子，进入研究所后，在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情况下，独立开发了一款意义重大的计算机软件，还填补了国内相关专业的空白。 多么好的宣传题材，几乎一夜之间，杨卫宁的事迹就传遍了大西南的航空系统。 正因为如此，作为吕文军的秘书，小柳依旧表现出了对杨卫宁的尊敬。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杨卫宁才看到吕文军端着一个茶杯，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 看到杨卫宁，吕文军眼睛一亮，笑嘻嘻道：“咦，小杨，你这么早就过来了，昨晚你那么海量，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睡到中午呢。” 杨卫宁笑了笑，说道：“吕所，不好意思，昨天喝多了，不过睡一觉就好了。” 吕文军笑道：“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哪像我们这些老家伙，现在加个班都累得要死。对了，你昨天晚上说要找我谈事情，到底为了什么事呢？” 杨卫宁正色道：“吕所，我今天过来，是想和您谈一谈cad软件的专利权归属问题。” “专利？” 吕文军微微一愣，皱眉道：“卫宁，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我们国家好像还没有专利法吧？” 作为611所的所长，吕文军对专利问题自然不会陌生。 新中国的专利制度，始于1951年8月颁布的《保障发明权与专利权暂行条例》。 这个条例最大的特点是采取了发明权与专利权的双轨制，发明人可以自由选择申请发明权或者专利权，并分别获得发明权证书或专利权证书。 在获得发明权的情况下，发明人可以获得奖金、奖章、奖状或勋章；可以将发明权作为遗产，继承人可以取得奖金；经“中央技术管理局”批准之后，可以在发明物上注明本人姓名或其它特殊名称。 在获得专利权的同时，发明人在专利权保护期限内可以独占实施有关的发明。 发明涉及国防安全、需要迅速推广、属于职务发明等情况时，则只能申请发明权而不能申请专利权。 这部专利法实行发明荣誉与专利权的双轨制是比较科学的。 但是遗憾的是在之后长达13年的时间里，国家只批准了6项发明权，4项专利权，数量并不多。 获得批准的发明权有侯氏制碱法、水煤气转化触媒剂、棉花水分电测器、压差式火灾警报器、简易制造纯氩气方法、简易水分测定器。 获得批准的专利权有软硬性透明胶膜网线版、国产软木、地形测绘器、在合成氨制造过程中用含氨亚铜盐溶液吸除转化气中一氧化碳气等方法。 虽然有如上保护，但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大国来说，若干年内只批准了6项发明权、4项专利权，再考虑到后来的左倾主义和计划经济，这部专利法规实际上处于停用状态。 到了1963年，国务院废止了《保障发明权与专利权暂行条例》，颁布了《发明奖励条例》，对那些具备新颖性的实用性，其技术水平处于国内或国际领先的发明创造，发给发明证书，过去实施的双轨制变成了单一的发明权制度，不再有专利制度。 这是中国专利制度一次曲折的倒退。 随后长达15年的时间里，中国的发明创造受到了严重的挫折。 即使是改革开发以后的几年内，国内也发生过要不要制定专利法，以及专利制度姓“社”还是姓“资”的争论。 在无数有识之士的努力下，一直到1984年3月12日，《专利法》才正式颁布。 而在1982年，国内对专利法要不要实施依旧处于争论状态，杨卫宁突然提出专利权归属问题，让吕文军非常诧异。 第四十六章 一万美金 杨卫宁微笑道：“吕所，我想和蓉飞签署一项协议，autocad软件的著作权和专利权归属我个人，我可以免费授权给611所以及国内的其他研究所使用。另外，我希望所里能够出一笔资金，帮我申请这款软件的全球著作权和专利权。” 吕文军不由得微微一愣，他原以为杨卫宁提专利权的事，不过是想向他要一笔金钱奖励，谁想对方居然分文不要，却要cad软件的全球著作权和专利权，这就让他想不通了。 吕文军疑惑道：“autocad软件的全球著作权和专利权，你申请这个又有什么用？” 杨卫宁眼睛一闪，笑着说道：“具体有什么用您就别多问了，如果所里没办法出资帮我申请专利的话，我就让我爸出面，就算借钱我也要申请。” 吕文军怔了怔，从杨卫宁的眼神中，他看出了对方的决心。 虽然不知道杨卫宁申请这些专利和著作权有什么用，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这样吧，你这次开发cad软件立了大功，所里也没给你多少科研经费，你这个著作权和专利权申请费用大概要多少，你给个具体数目，我直接按科研经费给你审批。” 杨卫宁大喜，伸出一根手指道：“您只要给我这个数就行。” “一万？” 吕文军微微一愣，虽然这小子的胃口有点大，不过能够搞出cad这样意义重大的软件，一万人民币的研究经费已经是非常低廉了。 这个时候611所的经费还不像后来那么紧张，一万人民币吕文军随手就可以批给杨卫宁。 “行，这样吧，我待会儿给你写个条子，你直接跟着小柳去财务那边支取就行了。” 杨卫宁点了点头，笑道：“谢谢吕所，那这一万美金就拜托您了。” “什么？一万……美金？！” 吕文军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混小子戏耍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人民币和美元的官方汇率为1：1.8，可黑市上的汇率却达到了1：2.5甚至1：3的程度，即使像611所这样拥有自主进出口权的单位，拿出一万美金的外汇也足以让吕文军心痛了。 杨卫宁笑嘻嘻道：“怎么，吕所，有什么问题吗？我要申请autocad的全球专利和著作权，肯定要找香江或者国外的律师事务所帮忙申请，到时候只能支付对方美金了。” 吕文军脸上的肌肉微微一抖，咬牙道：“行，一万美金就一万美金！” 好歹当年中国还考虑过按照二十万美金一套的价格从美国引进cad软件，如今杨卫宁搞出了国产版本，给他一万美金也不算亏。 吕文军忍住肉痛，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那就谢谢吕所了！” 看着杨卫宁开开心心地跟着小柳离去，吕文军摇了摇头，笑骂道：“混小子！” 对于杨卫宁，吕文军有种长辈看晚辈的喜爱，特别是这次对方放了这么大一颗卫星，帮助611所在系统内大大露了脸，吕文军自然不会对杨卫宁设置什么障碍。 更不用说杨卫宁展现出的潜力，再加上他的家庭背景，未来极有可能成为611所乃至整个航空工业最具有话语权的人物之一。 虽然不知道对方拿一万美金去申请cad软件的著作权和全球专利权到底做什么，不过吕文军相信，杨卫宁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 杨卫宁自然不知道吕文军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他也只会哂然一笑。 其实吕文军不看重cad软件的著作权和专利，也怪不得他，这个年代，大部分中国的科研人员对专利的重要程度了解以及敏感度都非常低。 虽然新中国已经成立了几十年，但国人自卑心态和崇洋情节，却始终没有褪去。 特别是改革开放初期那几年，欧风美雨扑面而来，让刚睁眼看世界的中国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原来自我感觉良好的中国人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切都是外国的好，自己的祖国则什么也不是。 民族虚无主义在知识分子中间盛行，让中国人对外国尤其是对西方国家的崇拜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就连科研领域，即使在某些技术的研究中国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列，但是外国人来华参观访问的时候，中国的科研人员还是会将这些技术资料和盘托出。 其中有很多成果，都是中国原创的，却因为这些原因流失海外，有些甚至被外国公司提前抢注专利，最后反而向中国人收取大量的专利费用。 就拿后世获得诺贝尔奖的青蒿素来说。 1981年10月，世界卫生组织在中国首都召开“青蒿素专题报告会”。 按照有关部门指令，屠哟哟被指定为首席报告人，并被强令要求将最实质性的内容和盘托出。 在座的6名医药专家里，就包括美国某陆军研究院实验治疗学主任凯菲尔德上校。 越战时他也在苦苦地研发着抗疟新药，但无结果，谁想一次普普通通的学术会议，就让中国的青蒿素技术直接流出。 不过幸运的是，当时的世卫组织犯了一个错误，他们在bj开过“青蒿素专题报告会”后，委托美国一个亲近军方的医学实验室，对中国的研究成果做检验性的“复核鉴定”。 冷战时代，美国人习惯用敌对的眼光看待中国，因此在做所谓的“复核鉴定”时，他们竟用一种类似青蒿的植物(据说此植物采集于穿过hsd市的波托马克河的河边)替代青蒿，其失败的结论可想而知。 结果，世界卫生组织对中国的“承诺”没有实现，世卫组织的医药专家们对青蒿素的科学性也产生了怀疑。 然而到了九十年代，随着青蒿素极其衍生物的抗疟效果被一步步证实，原本属于中国的青蒿素专利技术也随之被国外抢注 比如瑞士一家制药公司，很早就与中国有关部门合作，在首都郊区建厂，在青蒿素的基础上生产出抗疟的复方本芴醇，然后在40多个国家申请了专利。 法国的一家药厂也与中国某单位合作，生产出青蒿素衍生物药品，然后出口。 这些都是血淋淋的教训，杨卫宁自然不会让自己辛辛苦苦一个多月的成果，被老外窃取，更何况autocad的著作权和专利权，对他的后续计划至关重要。 第四十七章 美国人来了 当天晚上，杨卫宁来到路瑶家中吃饭。 对杨卫宁的到来，陈蓉可谓是欢迎之至。 昨天杨卫宁开发的cad软件在蓉飞引发的轰动，早已传入陈蓉的耳中，对这个前途远大的年轻人，陈蓉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爱。 更不用说路、杨两家的关系，杨卫宁和路瑶又是青梅竹马，在陈蓉心中，早就将杨卫宁看成了未来的女婿。 她甚至私底下问过路瑶的意见，只是路瑶太过害羞，母亲一提到这个话题，路瑶便红着脸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 不过身为人母，陈蓉对路瑶的性格早就摸透了，自然看得出来自家女儿对杨卫宁抱有好感。 正因为如此，每当路瑶在家的时候，陈蓉便想着法子让杨卫宁来家里吃饭。 杨卫宁自然不知道陈蓉还有这方面的心思，他这次来路家，是找陈蓉说事情的。 杨卫宁之前就曾经听路瑶说过，她有个叔叔，上世纪五十年代去了香江，是香江科技大学的教授，路瑶收藏的那些港片以及欧美电影的录像带，都是她叔叔帮忙搜集起来的。 杨卫宁今天过来，就是找路家帮忙来了。 这个时代，国内的学者想要申请国际技术专利，通过香江是最方便快捷。 杨卫宁对这个时代的香江两眼一抹黑，通过路家联系路瑶的那位叔叔便成了最佳选择。 由于路阳前两天去了绵阳的中国空气动力研究与发展中心还没回来，只有陈蓉和路瑶在家，杨卫宁只好找陈蓉说事。 吃完晚饭，杨卫宁道：“陈阿姨，我听瑶瑶说，她有位叔叔在香江？” 陈蓉微微一愣，疑惑道：“是啊，卫宁，你问这个做什么？” 杨卫宁笑道：“陈阿姨，你能不能帮我和他联系一下，我过段时间要去香江，有件事想请他帮忙。” 一旁的路瑶好奇道：“卫宁哥哥，你去香江做什么？” 杨卫宁道：“我这不是新开发了那款cad软件吗？我刚找所里申请了一笔经费，准备去香江注册这款软件的国际著作权和专利权。” 陈蓉对专利权著作权什么一点都不懂，不过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便笑着说道：“行，我帮你给路远发个电报，你如果去香江的话，让他去接你，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有个照应也好。” 杨卫宁大喜道：“陈阿姨，谢谢您！” 陈蓉笑道：“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 路瑶也笑道：“卫宁哥哥，你去了香江，可千万别忘了给我带礼物。” 杨卫宁哈哈笑道：“放心吧，我就算把所有人都忘了，也不会忘了我们家瑶瑶！” 路瑶一双漂亮的眼睛顿时笑得弯成了月亮。 …… 第二天，杨卫宁就去找吕文军，一方面申请去香江的假期，另一方面，则是请求单位出具相关证明。 这个时候香江还在英国治下，有关香江回归的中英联合声明都还没有签署，普通人想要前往香江，出了要去大使馆申请签证外，还要办理相当复杂的手续。 不过这个杨卫宁就不准备走常规路线了，否则按照正常程序，等个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杨卫宁准备让父亲出面，直接通过家里的关系，半个月内就把去香江的手续搞定。 杨卫宁准备申请的是pct国际专利。 pct是就是专利合作条约（patentcooperationtreaty）的英文缩写，是有关专利的国际条约。 这个条约于1970年签署，1978年生效，欧美日韩等发达国家基本上都是该条约的签署国。 这个条约的好处就是专利申请人可以通过pct途径递交国际专利申请，向多个国家申请专利，能节约向多个国家同时申请所花费的一部分精力。 由于中国还不是pct条约的签署国，因此通过香港申请pct国际专利便成了杨卫宁最现实的选择。 pct国际专利申请首先由专利申请人向其主管受理局提交，由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的国际局进行国际公开，并由国际检索单位进行国际检索。 如果申请人要求的话，该国际专利申请由国际初步审查单位进行国际初步审查。国际检索的目的是提供与该国际专利申请有关的现有技术资料；国际初步审查的目的是为该国际专利申请提供有关其新颖性、创造性和工业实用性的初步审查意见。 经过国际检索、国际公开以及国际初步审查（如果要求了的话）这一国际阶段之后，专利申请人办理进入国家阶段的手续。 这个专利申请一般需要一到两年才能完成，不过只要杨卫宁提交了相关申请，那么就有三十个月的专利保护期，其他人是没办法再次提交类似的相关专利的。 这也是杨卫宁急着去香港申请pct专利的重要原因。 不过当他把请假的想法和吕文军一说，却被吕文军一口拒绝了。 “小杨，你近期恐怕哪里都去不了了。” “哪里都去不了了？为什么？” 杨卫宁微微一愣。 吕文军递给他一份文件，笑道：“你看吧，过两天有个美国代表团来蓉城飞机工业公司还有611所参观访问，我准备把这款软件让美国人见识一下，到时候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就由你把控了。” 杨卫宁愣了愣神，他没想到，刚来蓉飞才一个月，就要和美国人打交道了。 后世杨卫宁来蓉飞的时候，中美两国间的关系早就由现在的盟友便成了主要竞争对手。 美国甚至把中国当成了未来唯一能与其争霸的超级大国，两国在航空领域的合作处于完全中断状态，但在这个时代，美利坚却是中国的最佳合作对象，这让杨卫宁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别扭。 至于在美国人面前讲解这款软件，会不会导致技术泄露，杨卫宁倒不怎么担心。 软件专利申请关键在于相关算法以及设计思想，美国人就算手中有了autocad的源代码，没个一两年也别想着研究清楚它的设计思想，那个时候，杨卫宁早就完成专利申请了。 杨卫宁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将自己手中的cad软件利益最大化，美国人过来，这么大的一个冤大头，不狠狠宰一刀，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啊。 第四十八章 和平典范 “对了，吕所，美国人怎么会突然来我们所考察啊？” 杨卫宁疑惑道。 吕文军笑道：“他们是主要是为和平典范计划而来的，之前已经考察完了601所，只是顺带到我们所看一下。” “和平典范？” 杨卫宁不由得为之一愣。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美航空合作最值得称道的除了“黑鹰”直升机外，就是“和平典范”计划了。 自从中苏分裂后，双方关系逐渐紧张，直至珍宝岛冲突，中苏两国在边境附近阵兵百万。 来自北方的压力成为中国国防的首要威胁，从60年代以后，苏联大批新型武器装备陆续装备部队，特别是图-22m逆火超音速轰炸机对中国威胁尤为重大，其可以2m的速度低空高速突防，从苏联远东，中亚部分和蒙古起飞，迅速对我国三北地区重要目标进行打击。 而中国空军当年装备的歼-6/7战机根本就无法对其进行拦截，歼-8虽有一定的拦截能力，但由于其缺乏完善的机载航电系统，如果逆火在恶劣天候掩护下来犯，那么我国依赖的只有红旗-2防空导弹。 而这种固定的防空导弹很难在广阔的地区全面防御这种灵活的超音速轰炸机。 因此，从60年代开始，中国就需要一种能够在全天候条件下在领空外或者边缘拦截敌方轰炸机的战斗机。 这也是当初歼-9计划的由来。 但歼-9战斗机因为不切实际的将指标提高到双三，即所谓的三万米高空三马赫速度，这是中国航空业当时的基础研究水平根本不可能达到的水准，这也导致70年代后歼-9的研制日益迟缓。 而这种情况下，70年代末，根据部队80年代中后期武器装备更新需要，结合世界歼击机发展水平，中国的航空工程师们提出了歼-8大改的设想，以便在80年代为部队提供能够拦截高空和低空高速入侵目标能力的歼击机。 由于新歼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拦截逆火轰炸机，这就要求其超音速性能要好，三角翼优点就是展弦比小，激波阻力小，超音速度/跨音速气动性能较好，气动焦点变化平衡，另外结构强度什么的也比较好。 在中国航空工业整体气动技术储备不足的情况下，三角翼布局的歼-82较好得满足了设计要求。 但三角翼缺点就是诱导阻力大，亚音速时的续航能力和机动性能都不好。 而且想拦截逆火轰炸机，除了要想优秀的飞行性能外，完善的航电系统亦必不可少，特别是下视/下射能力的脉冲多普勒雷达-pd雷达。 歼-82最初准备配备的是14所研制的1471雷达，但当时中国在此领域的基础几乎是空白，尽管1471不是全波形雷达，只有中/低两种脉冲重复率，但其技术难度亦让当时14所的雷达工程师们望而生畏。 作为1471雷达的备份，长虹厂也开始在204的基础上研制具备拦射能力的208雷达。尽管其是单脉冲火控雷达，不具备下视/射能力。但研制工作仍然不顺利，可以说困难重重。 在这种情况下，最高军事委员会决定利用有利的国际环境，通过引进国外先进系统的办法也解决歼-82配套系统落后的问题。 这个时候，闻到钱味的美国人开始找上门来了。 从1982年到1987年，中美两国就引进航电系统进行多次谈判，参与竞争的有美国洛克希德公司和格鲁曼公司。 洛克希德是f-16战斗机的制造商，格鲁曼则是f-14“雄猫”战斗机的制造商。 最终，经过多次对比后，中方选择了格鲁曼公司作为外方总承包商，飞机系统的安装，检测，测试及试飞则在该公司在纽约长岛的比斯派格工厂内进行。 其中雷达选用美国的an/apg-66雷达， 基本上相当于美国f-16block15批次上的雷达水平。 an/apg-6雷达分为7个可更换部件，包括天线、发射机、接收机、数字信号处理器、计算机及控制系统，用脉冲多普勒和单脉冲两种体制。 工作状态包括空空、上视、下视、格斗和空地，其中空地又包括测距、真空波速绘图、多普勒波束锐化、地图冻结及辅助导航和对海搜索等功能。 除了an/apg-66外，火控系统另外重要系统采用了利顿公司的ln-39惯导系统。 其实就是美国空军的标准惯导系统，ln―3g系统符合美空军f8标准中等精度的要求，即系统在外形、功能及适应性三方面均可协调互换，定位精度为0.8海里/小时。ln―39的“心脏”是p―1090惯性平台，这种平台是p―1000平台的小型化当采用ln―37中的p―1000平台元件及系统软件后，p―1090平台可达到的精度为0.2~0.3海里/小时，平台平均故障间照时间为2000小时。计算机为lc―4516c型。 通过更换输入/输出组件或修改轻件使得ln―39在功能上有所增长，如组合导航(多督勒―惯性、飞行中对准、地面定位系统―惯性等)和操纵、火控、燃料管理等辅助任务。其备份为姿态航向基准系统。 为机载火控系统提高相适应，改进后的歼-82的座舱也得到提高，采用新型平显和多功能显示器.其中hud视场13*9度，功能包括显示火控系统信息和还有雷达信息，飞行数据和机动能量管理信息包括空对空瞄准时显示雷达目标截获指示符号、瞄准光环、导弹的最大和最小发射距离、瞄准操纵点、弹丸示踪线(热线)和飞机速度矢量(vv)等。 在空对地瞄准状态显示使用各种空对地武器的攻击画面。 多功能显示器mfd是一种高分辨率、高亮度的电视/光栅显示器。由于采用了先进的crt技术和光学滤波技术，使得即使在直射阳光条件下也能产生清晰、对比度好的显示图象，mfd除了可以做为垂直情况显示器vsd。字母和表格显示器及用于电视等空地制导武器。 由于航电系统的完善和扩充，歼-82采用1553b数据总线。 1553b数据总线是70年代初出现的美国的军用标推。此后，在大多数新研制的战斗机上，1553b数据总线一直占主导地位。1553b数据总线与以往的数据总线主要不同之处，在于这是一种容量极大的多信息源、多节点的数据总线。 其作用大致相似于一系列多轨铁路，可将“乘客”(即数据)运送到达(或寄存)其各自适合的目的地。在此基础上通过改进战斗机航电系统的构型和设备.可以较少的经费投入达到延长战斗机有效作战使用时间的目的使之在一定时期内、能与造价较高的新型战斗机相抗衡。 除了1553b数据总线外，歼-82还采用f-16的中央火力控制计算机，功能包括：空空机炮前置角和导弹发射区的计算。空地攻击计算武器弹道，弹着点，瞄准点和操纵指令。除了上述设备外和平典范其他设备还包括；大气数据计算机及数据库，外挂管理系统等。 第四十九章 “和平典范”是中美蜜月期的巅峰，双方于1987年签订了向中国出口能改进55架次歼-82的相关设备的合同，总金额高达5.5亿美元。 两架歼-82在1989年初运到美国，由美方人员试飞评估并进行改进。 美方试飞力量雄厚，动用了爱德华兹基地“空军飞行试验中心”（airforceflighttestcenter）6510中队。 美方试飞项目主管是5700飞行小时的资深试飞员，曾撰写美军飞行学校教材。 同时中方约20名技术人员前往纽约长岛格鲁门公司工厂、代顿空军基地进行培训学习。 然而1989年后，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中美两国关系史上短暂的蜜月期结束，“和平典范”计划也最终夭折。 但这项没有完成的计划，却给中国航空工业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中国航空技术人员切实的学习了美方设备和军企人员的先进技术，更重要的是深刻体验了西方先进航空技术的整体性、可发展性和前瞻性。 这一尝试虽没有直接成果，但进一步明确了中国战斗机技术追赶世界一流水平的方向和道路。 在中美合作取消不久后，中国空军对歼-82改进型战斗机的指标已远超出“和平典范”水平，发展出了歼-82m等若干改进型，新的改型不但达到了和平典范计划中的要求，甚至还具备了一定的超视距空战和对地攻击能力。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突出了综合火控系统的研制，力图实现“和平典范”未尽的任务。 新的歼-82改型，通过脉冲多普勒雷达、数字式综合火控系统、空中受油技术、组合式自卫电子对抗系统、新型外挂系统、可靠性和维修性改进和气动设计等一系列改进，最终达到了接近第三代战斗机的水平。 在雷达方面，尽管中方未能获得原定数量的apg-66雷达，但此雷达为多国所采用，中方进行研究借鉴并无困难，俄罗斯的祖克雷达更是歼-82m型的外销标配。 同时通过我国科研人员的长期努力，在上述方面，乃至中距空空导弹、空中加油技术、惯导/gps综合导航技术、高速光纤总线等领域都取得长足进展。 这都是“和平典范”从未触及的领域，具有重大意义。 总而言之，“和平典范”是中国战斗机技术发展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影响深远。 同期歼-10战斗机的设计更是以西方标准贯穿始终，成为中国真正意义上第一款自主研制的第三代战斗机。 从某种程度上说，美国给予的先进装备，并不是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中国航空工程师们深入体验西方先进的军工设计生产思想和体系，才是这次国际合作中中国方面的最大收获。 和平典范计划贯穿了中美关系史上短暂的蜜月期，此段时间，中国从西方进口的大量先进的机电设备，例如lm2500燃气轮机，黑鹰直升机，先进炮瞄雷达等，为我国饱经文化浩劫的科研工作从而止步不前的科研工作开阔了视野。 以此为基础，军工领域从仿制到创新，大跨步拉近了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 苏联解体后，西方给俄罗斯人许下的众多承诺大多成为泡沫，中俄开始接近。 在引进苏27的同时，中国也开始部分武器装备的联合研制工作，包括fc-1和歼8iim。 歼8iim可以看作是改善中距拦射能力和对地攻击能力的歼8ii改进型的出口型号。目前尚不清楚这一歼8ii改进型的火控雷达是否为自研设备（普遍观点，其使用的雷达就是“甲虫”-8ii），但是歼8iim上的“甲虫”-8ii的确是一款相当优秀的多功能雷达，不但使得歼8iim实现可以同时对付两个空中目标的超视距空战，还能对地面上或海面上的目标实施精确攻击（海航的歼8ii就可以携带空舰导弹攻击海上目标）。 改善中距拦射能力和对地攻击能力的歼8ii改进型是1995年完成的，其后，对现役的歼8ii也实施了改装。 这时，距终止“和平典范”计划不过5年时间，而这时的歼8ii的性能也大大超过“和平典范”计划能够达到的水平。 历史上，和平典范计划的核心，主要以601所正在研发的歼-82战斗机为基础，不过这次美国人突然来蓉城考察，却让杨卫宁起了别样的心思。 不过表面上，杨卫宁并没有展露什么特殊的表情，和吕文军商议了大半天，大概确定了如何应对美国航空工业代表团的方案。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蓉城飞机制造厂和611所都动员了起来，进行各种大扫除，为应对美国人的到来做准备。 而杨卫宁则按照原来的计划，开始对蓉飞的航空工程师们进行autocad的培训。 …… 1982年10月9日下午三点，国庆节刚过没多久，一架隶属中国空军的蓝白涂装运-8中型运输机缓缓降落在黄田坝机场。 舱门打开，率先走出机舱的是一个高大英武的中年男子，男子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卡其布军装，戴解放帽，缀红五星帽徽和红领章。 紧随其后的，则是五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其中四人穿着西装领带，最后一人则是一身美式军装，空军上校军衔。 在机场等候多时的屠楷、吕文军、李伟康等人连忙迎了上去，笑着和打头的男子握手道：“杨主任，各位来自美国的客人，欢迎你们来到蓉城飞机制造厂。” 杨振国和屠楷、吕文军他们一一握手，笑道：“老屠，老吕，又见面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美国格鲁曼公司高级副总裁休格·罗伯特先生，这位是波音公司副总工程师爱德华·威廉姆斯先生，这位是洛克希德公司高级工程师罗曼·罗德先生，这位是雷神公司高级副总裁卡希尔先生，这位是美国驻华武官史蒂芬·哈珀上校。” 屠楷、吕文军他们笑着上前和美国航空工业代表团的成员一一握手，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彼此寒暄后，一行人便搭车前往蓉飞招待所。 第五十章 父子夜话 杨振国走进房间，左右看了下杨卫宁的宿舍，见房间里还算整齐，没有单身汉乱糟糟的样子，才算点了点头。 他是军人家庭出身，从小就对杨卫宁要求严格，进行军事化教育，原以为杨卫宁从家里出来，没人管束，日常生活会比较凌乱，没想到房间布置还算井井有条。 “这些都是你妈给你准备的你爱吃的点心，我这次趁机给你带了些过来。” 杨振国把帆布袋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的糕点点心、果脯、甜食。 虽然不都是杨卫宁喜欢吃的，但看到这一幕，杨卫宁心中依旧有些触动。 他搬了把椅子让杨振国坐下，又给他倒了杯开水道：“爸，妈妈现在身体怎么样？” 据杨卫宁所知，李彤一直有轻微哮喘病，那还是在嗡嗡嗡时期落下的病根。 “好着呢！就是担心你，上次你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差点把你妈担心了个半死，下次回去好好给你妈认个错！” 杨振国看了杨卫宁一眼道。 之前因为工作安排的事，向来强势的他和杨卫宁大吵一架，后来杨卫宁离家出走，父子俩的隔阂一直没有消除。 经过这一番对话，两人之间的尴尬才算稍稍缓解了一些。 随后，杨振国把目光转向书桌上的稿纸上，拿起一张看了看，上面是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字符，有些像计算机程序，他疑惑道：“这是什么？” 杨卫宁道：“这是我编写的c语言教材，我答应了谷主任要帮他培训计算机中心的同事，现在手头没有合适的教案。” “你还自己编写教材？” 杨振国微微一愣，虽然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杨卫宁不少消息，也听说了杨卫宁编写的cad软件在611所引起了震动，但没想到杨卫宁居然有资格编写教材了。 这也就是杨振国做惯了行政，对技术领域的敏感度远不如谷沛他们来得高，否则只要他对计算机领域稍稍有些了解，就能明白杨卫宁所做的工作到底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家小子在蓉飞确实干出了一番事业。 今天和屠楷、吕文军他们闲聊的时候，两人就多次提起杨卫宁，对杨卫宁过去一个多月的精彩表现赞不绝口。 以杨振国的阅历，自然听得出来这些赞叹是真是假。 正因为如此，晚宴结束后，他才会匆匆忙忙过来找杨卫宁，想要亲耳听听自己儿子到底怎么说的。 杨卫宁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c语言在国外也才流行起来没多久，英文教材都很少，我只好自己编写了。” 杨振国点了点头，有些感慨，自己这个父亲当得也有些不称职，自从杨卫宁大学毕业后，他都有些看不懂自己儿子了。 飞机设计与制造专业毕业，会编程，会制造，会开飞机，现在居然还编写起教材来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学校怎么学的，自己大学毕业可远远没这小子有能耐。 他说道：“没想到你来蓉飞一个多月，居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既然你喜欢在一线工作，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以后好好干吧，遇到什么困难直接和家里说，能帮忙我尽量帮。还有，上飞机什么就不要再想了，上次事故你妈知道了，如果不是我拦着，她早就来蓉城把你揪回去了。” 杨卫宁笑了笑道：“爸，谢谢您！” 虽然杨卫宁多多少少和眼前这个便宜老爸心理上还有些隔阂，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放下前世的包袱，他已经学着尝试接受这个家庭。 “对了，爸，你这次带美国代表团过来，是准备考察什么项目啊，我们是不是要和美国人搞技术合作了？” 杨卫宁转移起了话题。 杨振国瞟了杨卫宁一眼道：“不该问的别问！” 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杨振国又道：“这个项目属于机密，你还没资格知道。美国人这次过来，就是看看132厂的制造工艺水平的，考察时间为期三天，这三天你给我好好待着，别搞出什么幺蛾子。” 杨卫宁微微一笑，说道：“这个项目叫和平典范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 杨振国不由得为之一愣。 杨卫宁笑道：“这个项目系统内都传遍了，有什么好保密的，不就是想借美国人的手改进歼-82战斗机的航空电子系统吗！不过我就奇怪了，歼-82不是601所的项目吗，美国人来我们611所做什么？” 杨振国道：“美国人这次过来，一方面和611所做一下技术交流，另一方面就是考察一下132厂的硬件设施的。” 杨卫宁哂笑道：“我看是考察我们国家航空工业的潜在制造能力吧！” 杨振国皱了皱眉，说道：“你别给我在外头瞎说，我们国家航空科技和美国人存在着很大的差距，这次他们过来，就是帮我们查漏补缺的。” 杨卫宁笑道：“爸，放心吧，我就私下里说说，不过既然如此，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个忙？什么忙？” 杨卫宁道：“爸，你应该知道不久前我开发了一款cad软件的事吧？” 杨振国点点头道：“知道，怎么了？” 杨卫宁道：“我们吕所长说了，这次美国人过来，准备让我在美国人面前演示一下，和他们交流一下cad方面的技术。” 杨振国愣了愣道：“这不是很好吗？美国人在计算机方面的技术非常高，你正好可以向他们的技术人员请教一下。” 杨卫宁刚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闻言差点没有喷出去，他说道：“爸，我的意思是，如果到时候美国人想让我们提供技术细节，你能帮我给挡回去。” “挡回去，为什么？” 杨振国皱了皱眉道：“这样的话，你可就失去了一个向美国专家请教的大好机会啊！” 杨卫宁有些无语道：“爸，难道吕所长和屠总工没和你说吗？我编写的那款cad软件，已经达到了世界领先的水平。” 第五十一章 杨振国的建议 ♂！ “世界领先？”杨振国差点没被杨卫宁这一句话给噎住，愣了好半天，才说道，“你确定？” 杨卫宁笑道：“爸，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来蓉飞干什么。放心吧，autocad已经通过了功能测试，接下来只要再过专家评审，就可以投入使用了。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培训611所飞机设计师们，让他们熟练掌握这款设计软件，从而将他们从绘图板上解放出来。这款软件无论是曲面造型系统、整体式装配设计、航空钣金、电缆布线路径装配等功能模块，都达到或者超过了当前世界先进水平，可以大大加快飞机的设计进度。我已经和吕所他们商量好了，美国人这次来，我们准备向他们好好演示一下这款软件的功能，说不定他们会对这款软件感兴趣呢！” 看着杨卫宁信心满满的样子，杨振国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倒没怀疑杨卫宁在吹牛。 之前和吕文军、屠楷他们聊天的时候，他们就在自己面前多次提到杨卫宁，称杨卫宁少年英才，对中国航空工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当时杨振国也没多想，以为是杨卫宁搞出的autocad软件，填补了国内的空白。 对于cad软件的重要作用，杨振国还是清楚的。 四年前，中国曾经想要花费二十万美金一套的价格从美国进口cad软件，结果美国人却要求中国先购买两亿美金的三叉戟客机，那时中国的外汇储备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亿美元，因此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接下来的几年，无论是611所还是601所，都一直保持与美国以及法国的厂商的接触，希望谈判引进类似产品，但因为价格问题，一直没有谈拢。 如今杨卫宁搞出了中国版的cad软件，杨振国原以为这款软件在技术领域与国外产品还存在着一定差距，对吕文军他们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借助autocad，增加与国外谈判的筹码。 谁想到杨卫宁上来就告诉自己，这款软件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巅峰，甚至美国人都有可能会觊觎这款软件。 一时间，杨振国有种做梦的感觉。 我们什么时候在技术领域能和美国人平起平坐了？ 作为国防科工委综合计划司司长，杨振国的主要工作就是组织编制军工行业的发展规划和计划，组织和实施相关项目经费的分配与审批，安排军工投资项目。 正因为如此，杨振国非常清楚，中**工行业在技术领域与美国的差距，普遍在二十至三十年以上，有很多项目，国内都还处于一片空白状态，其中就包括杨卫宁主导的cad软件工程。 他压根没想到，自己儿子在入职611所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不但开发出了填补国内技术空白的cad软件，甚至还达到了世界领先水平。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假如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款软件不仅对中国航空产业有着非常重要的政治和经济意义，甚至对自己儿子的未来，都会产生决定性影响。 杨振国沉吟了片刻，说道：“如果autocad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这件事我可以安排。” 杨卫宁兴奋道：“爸，那谢谢您了，哦，对了，我还和所里签署了一份协议，611所承认autocad软件的著作权和专利权归属我个人，同时我可以将这款软件免费授权给611所使用。另外，我准备去香江找律师事务所，去申请autocad的国际专利。” 杨振国微微一愣，说道：“你真的准备把这款软件卖到国外去？” 杨卫宁点头道：“那当然了，既然我们能够向外国购买cad软件，那为什么老外就不能向我们购买cad软件呢？” 杨振国皱眉道：“以欧美国家的计算机水平，想要破解这款软件的源代码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到时候人家重新修改一下重新打包，你这款软件专利恐怕就没什么用了。” 杨卫宁笑道：“爸，这个你放心好了，软件专利虽然程序上不像著作权，直接备案登记的，但软件专利保护可以在你有某个完好的创意的时候就可以申请了。而且软件专利对软件设计思想的保护与对软件本身的保护相比，力度要大的多。因为对软件本身的保护，仅仅是保护了一种具体的源代码程序，而对软件设计思想的保护，则实现了在此设计思想下所有可能编码形式的打包保护。所以就算老外想要仿制，我也不用担心。” 杨卫宁对这一点可是信心十足，如果cad软件是那么好仿制的，那么也轮不到达索公司的catia软件横行天下了。 更重要的是，他这款软件呈现出的设计思想，综合了未来二十多年cad软件发展的精髓，美国人就算想要绕过专利权，付出的成本将远远超出从中国购买这款软件的成本。 作为一切以利益优先的美利坚合众国，杨卫宁还是十分相信美国人的节操的。 不知不觉间，父子两人就夜谈到了凌晨一点多。 作为一名合格的技术官僚，在了解autocad软件的相关技术参数后，杨振国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款软件的重要政治意义。 军事和政治无法分离，军工行业天生就有其政治内涵在里面，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后世歼-20首飞当日，正值美国国防部长访华。 当然了，cad软件并不是歼-20这种极具政治意义的武器，但从某种程度上说，它对中国航空工业而言，比歼-20还要来得重要。 如果真能像杨卫宁所说的那样，将这款软件出口到美国，那么无论是611所还是杨卫宁个人，未来都将得到一笔无比丰厚的政治资源。 正因为如此，在确定了这款软件的重要性后，杨振国第一时间像杨卫宁提出了他的建议，那就是尽快为这款软件申请国家科技进步奖。 第五十二章 国家科技进步奖 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是国务院设立的国家科学技术奖5大奖项（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国家自然科学奖、国家技术发明奖、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国际科学技术合作奖）之一。 通常授予在技术研究、技术开发、技术创新、推广应用先进科学技术成果、促进高新技术产业化，以及完成重大科学技术工程、计划等过程中做出创造性贡献的中国公民和组织。 每年评审一次，由国务院颁发证书和奖金，分为一、二等奖两个等级；对作出特别重大科学发现或者技术发明的公民，对完成具有特别重大意义的科学技术工程、计划、项目等作出突出贡献的公民、组织，可以授予特等奖。 特等奖的要求之严格，水平之高，完全是宁缺毋滥。 看看**十年代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的获奖名单就知道了。 原子弹的突破和武器化； 氢弹的突破及武器化； 我国第一代核潜艇的研究设计(091)； 核武器的一种新原理突破； 液体地地战略武器及运载火箭（东风五号）； 强5及其改进改型飞机、歼8型和歼81型飞机； 现代国防试验中的动态光学观测及测量技术； “尖兵一号”返回型卫星和“东方红一号”； 试验通信卫星及微波统一系统； 远望一号综合测量船； 151—3/4型集成电路大型通用计算机； 葛洲坝二、三江工程及其水电机组； 南京长江大桥和成昆铁路新技术； 顺丁橡胶的工业化生产技术； 大庆油田长期高产稳产的注水开发技术； 渤海湾盆地复式油气聚集区（带）勘探理论与实践研究。 几乎每一项，都对国防工业和国民经济有着重要意义。 杨卫宁搞出的cad软件，要说竞争一下特等奖，可能还有一定的难度，可竞争一等奖二等奖，却完全没什么问题。 毕竟他只是做出了cad软件，还没有将cad/cae/cam进行整合，如果再给杨卫宁一两年时间，搞出一个特等奖的成果倒没什么问题。 当然了，如果杨卫宁的autocad真的能顺利出口美国，在国外市场站稳脚跟的话，那得到一个特等奖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卫宁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有这么一个奖项傍身，未来的发展完全值得期许。 杨振国将申报国家科技进步奖的想法和杨卫宁一说，杨卫宁便笑道：“爸，申报奖项的事吕文军所长已经找我说过了，等过了专家评审，所里就着手给我申报科技进步奖。” 杨振国闻言笑道：“老吕还算有眼光，你开发的这款cad软件对我们国家的制造业意义重大，完全有资格竞争这个奖项。” 父子俩一直聊到将近凌晨两点，杨振国才返回下榻的宾馆。 接下来的两天，杨振国带着美国代表团参观了132厂的歼-7生产线，考察了相关制造工艺及设施。一直到代表团抵达蓉城的第三天，杨振国才带着代表团来到611所，和他们的中国同行进行交流。 …… 哈珀上校是首任美国驻华大使馆武官，年轻时曾经在新加坡留学七年，精通中文。 自1979年中美两国建后交，哈珀就接受美国国防部的委派，前往中国担任美国驻华大使馆武官一职，并且在这个职位上一待就是三年。 对于中国，哈珀一直有种复杂的敬意。 他的父亲曾经参加过三十年前的cx战争，并且作为f-86“佩刀”战斗机的飞行员，和中国空军面对面对抗过。 当时面对这支成军不过四五个月，仅接受过几十个起落飞行训练，人均飞行时间不过几十个小时空中力量，老哈珀和他的战友们完全不放在眼里，执行战斗任务时有的嘴里嚼着口香糖，有的哼着悠闲的乡间歌曲，全然不像执行战斗任务，更像是玩一种解闷的游戏。 然而在随后两年零八个月的交锋中，中国空军虽然整体处于守势，却展现了全球顶级空军强国的水平，共击落“联合**”飞机330架、击伤95架，被击落231架、被击伤151架，双方堪堪打了个平手。 在与中国空军的战斗中，中国空军悍不畏死，空中拼刺刀的精神，一次又一次震慑了美国空军。 最令老哈珀震撼的是一次针对中国空军的伏击战役。 当时美国空军在cx南部海域附近的一座大和岛建立了远程雷达站，用来监视由丹东起飞的中国空军。 中国空军自然不愿意美国人在眼皮子底下钉下这么一颗钉子，先后组织了两次轰炸行动。 第一次轰炸行动非常成功，美国人损失惨重，然而第二次的时候，有了教训的美国人利用中国空军的编队组织失误，给中国的轰炸机编队来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一般情况下，轰炸机编队面对战斗机的时候，是很难有还手之力的，一旦被战斗机冲散编队阵形，那么轰炸机也就失去了威胁能力。 然而美国空军战斗机利用自己速度和火力优势，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中国空军的轰炸机编队，试图将其阵形冲散时，中国空军的编队却一直岿然不动。 即使不断有轰炸机被击中击落，这支编队始终没有惧色，在三十多架美军战斗机的轮番攻击下，依旧成功完成了投弹任务。 那一次伏击战，美国空军击落了七架中国空军轰炸机，自己仅被击落了两架。 但老哈珀却没有任何喜悦，因为中国空军还是成功摧毁了雷达站，中国空军的大无畏牺牲精神，让所有参战的美军官兵为之震慑。 后来老哈珀和儿子闲聊的时候，曾说过这样的话：“我们曾经费了很多功夫研究一个问题：中国空军究竟用的是什么战术？研究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原来中国空军根本没有战术！” 这种最初始的“没有战术的战术”，90％的因素是由中国空军特有的自我牺牲精神构建的，那是一种大无畏的空中拼刺刀精神。 第五十三章 参观考察 哈珀作为驻华武官在中国待了三年，期间曾多次带领美方代表团参观了海6空三军的各支部队以及隶属中**方的各个科研院所和生产企业。 对于中**人，哈珀始终抱着一丝敬畏的态度，多年前的那场战争，已经证明了中国空军的实力。 但对于中国的军工产业，哈珀就有些不屑一顾了。 比如这次为了“和平典范”计划，哈珀陪同美国航空界代表团分别拜访了位于中国北方的沈阳飞机工业集团和位于中国大西南的蓉城飞机工业集团。 访问期间，他们深入考察了中国的飞机制造厂和各个研究所。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的走马观花，但以格鲁曼公司高级副总裁罗伯特·休格先生为的美国航空界代表团却做出这样的判断：“中国航空产业还处于较为低级的逆向仿制阶段，材料、雷达、航电、气动布局、动机等领域，与美国都存在着二十到三十年的差距，根本不具备自主研和设计第三代战斗机的能力。” 这一观点恰恰与哈珀过去几年搜集到的关于中**工科技情报资料里的观点不谋而合。 在哈珀看来，相比于纪律严格，不惧自我牺牲的中**人，中国的军工产业完全配不上这样一支军队。 要知道就连两年前那场震惊世界的洲际导弹试验行动，中国精心打造的远洋舰队，大部分都是空壳上阵。 那些刚下水没多久的新型战舰，甚至连导弹武器都没有装备，就匆匆忙忙被中国人推上了试验场。 由此可以想象中国的军工产业有多么窘迫了。 航空业作为军工产业的龙头之一，更是如此。 参观期间，休格等人就现，那些制造精密零部件的机床，大多数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苏联产品，气动、航电领域更不用说。 当然了，对美国人而言，这是乐见其成的一件事。 中国越落魄，就越需要美国人的帮助，这样他们才可以在接下来的谈判中，狮子大开口，好好宰上中国人一笔。 在蓉飞呆了三天，哈珀与美国航空界人士已经基本摸透了中国航空产业的现状，对于接下来的考察参观，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国足唯一让哈珀他们稍有期待的就是每天变着花样的各种美食了，中国人在吃方面的研究真的让代表团的所有人大开眼界。 休格他们甚至私下里戏谈，中国的航空产业如果有美食十分之一的功底，就足以吊打全世界了。 对于这一点，哈珀也深表认同。 不知不觉间，考察进入了最后一天。 这天下午，刚吃完午餐，哈珀他们便搭乘一辆小面包车从下榻的宾馆前往611所的计算机中心。 据中国人说，他们在那里为美方代表团安排了一场精心的计算机辅助设计演示。 对于这种说法，哈珀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因为就在前段时间，他们在6o1所考察的时候，6o1研究所的工程师们还曾向洛克希德公司求过他们bsp; 遗憾的是，双方的价格至今没有谈拢。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中国人压根搞不bsp; 否则的话，以中国的尿性，早就把这个作为中美两国的谈判筹码了。 休格他们也抱有类似的看法。 正因为如此，当他们听到中国人提出，下午要观看cad软件的演示的时候，大多都不屑一顾。 当然了表面上的礼貌还是要维持的。 抵达计算机中心后，美方代表团被安排到了一个小会议室内。 在这个会议室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台冰箱大小型计算机。 “这个不就是六十年代的古董计算机吗？。” “就这玩意能bsp; 美国代表团成员私底下议论纷纷，像洛克希德、格鲁曼等公司，它们的cad软件大多都运行在大中型计算机上，使用起来非常复杂。 但即便如此，在这个年代，cad软件也是航空，航天，汽车灯闪业少有的生气了， 正当哈珀等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看起来，一场帅气的年轻人，走上了前台，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来自美国的朋友们大家下午好，欢迎你们来到中航工业六要研究，左，过去几天的参观想必大家对我们研究所已经有了一个较为，宽泛的认识，中美两国航空产业，在各个领域上的差距，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深有体会，不过今天，我想向向向大家介绍的这款软件，和你们想象的可能会不太一样，因为这是世界上第一款具备，复杂曲面造型功能以及，装配设计的cad软件，接下来，我将向大家演示这款软件的各种功能，这年轻人的英语不错，就是口气大了点，什么时候中国人能自己呀cd软件了，我，这个消息我一点都没听说过，场下的众人议论纷纷，特别是美国代表团成员，大多面带讥讽的笑意，杨卫宁仿若未觉，开始想半天做功能测试时所做的那样，向美国人介绍其他开的cad软件了，先要为您介绍的是二的会独活吗？绘图功能，这个功能是cad软件的基础，早在十多年前就出现了，我不特修个怎么也不觉得有多么奇怪，可是随着洋为您的继续也是，航空钣金，装配设计，电气化路径模块，二的三d空间绘图，不知不觉间，修个等着脸上的表情变的，郑重起来，中国人开的这款软件还真不错，很多功能都极具创新意义，虽然整体上还比不上我，美国人开的cad软件，在很多方面都算是比较不错了，了，有不少值得借鉴的地方，两位年轻人介绍了cad软件的56个功能，正当修何等了以为这款软件仅限于此的时候，杨伟突然说的，接下来，我将向大家介绍这款软件的参数化曲面造型功能。 车哈曲面造型功能，笑个等人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曲面造型可是法国达索公司chtra的独有技术，就连美国自己都还在，研究阶段，能够难道中国人给搞出来了？ 第五十四章 NURBS 上一章后半段已作修改，大家可以重新看一下。 …… 而且听刚才吕文军的说法，这款软件还是这个年轻人开出来的。 哈珀等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 年轻人对众人的瞩目毫不在意，从容不迫地走上前台，打开投影仪，启动计算机，然后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各位尊敬的领导，各位美国的朋友们，大家好，我叫杨卫宁。在座611所和132厂的同事们可能对我比较熟悉，美国的朋友和科工委的领导对我就比较陌生了，不过我相信，今天这场报告会之后，大家都会记住我的。” 会议室现场不由得出一阵笑声，杨卫宁这个开场白显得幽默自信又不失朝气，让习惯了听官话套话的众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而哈珀等人的感觉更加明显，这个刚刚开放的年代，中国人在面对高度达的西方社会，总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即使军工领域也不例外。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一样，虽然同样穿着一身的确良衬衫，草绿色军裤，但那股子精气神，却和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中国人都不太一样。 杨卫宁继续道：“作为是这款autocad软件的开者以及专利权所有人，今天我将向大家介绍我开的autocad软件在工业设计领域的相关应用。” 这时，计算机已经启动成功，杨卫宁选择启动autocad软件，很快，白色幕布上出现了蓝底白字的auton软件，才有了达索公司可以进行三维曲面造型的catia软件。” “但是，目前的无论是洛克希德公司的cadam，还是达索公司的catia，都仅仅能够描述初等解析曲面，而想要在计算机上描述复杂方式自由变化的曲面，即所谓的自由型曲面，还存在这很大的困难。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这款autocad软件，在贝塞尔曲线的基础上，加入了非均匀有理b样条曲线（nurbs）极其相关算法，部分实现了三维自由曲面造型。” 如果说一开始，杨卫宁关于cad历史的相关介绍以及二维cad建模的演示，还不怎么引人注目的话，随着他将话题转移到三维自由曲面，特别是他提到非均匀有理b样条曲线（nurbs），并且在计算机上进行实体建模的时候，美国代表团成员中，不管是格鲁曼公司高级副总裁休格·罗伯特，还是波音公司副总工程师爱德华·威廉姆斯，抑或是洛克希德公司高级工程师罗曼·罗德，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要知道，nurbs和贝塞尔曲线被后世称为cad技术的两大基础曲线，是一种非常优秀的建模曲线。 它不仅能够用于描述自由曲线和曲面，而且还提供了包括能精确表达圆锥曲线曲面在内各种几何体的统一表达式，比传统的网格建模方式，它还能更好地控制物体表面的曲线度，从而能够创建出更逼真、生动的造型。 历史上直到1983年，sdeturbs模型应用在它的实体造型软件中，这个曲线才逐渐流传开来，并且在cad软件开过程中得到广泛应用。 而现在，正是nurbs技术应用到cad软件的前夕，无论是洛克希德urbs曲线都还处于研究阶段，谁想到在中国的大西南，一个叫杨卫宁的中国人，居然不声不响地将这一算法应用到他开的cad软件里面去了。 一时间，美国代表团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杨先生，你是说，在你开的auturbs曲线？” 波音公司副总工程师爱德华·威廉姆斯率先问道。 杨卫宁微微一笑，说道：“这个自然，威廉姆斯先生如果有疑问，我可以演示给您看。” 说着，杨卫宁拖动鼠标，点击软件的3d建模功能，设定相关参数，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特殊的三维曲面模型。 而随着杨卫宁不停地操作，十多分钟后，屏幕上居然出现了一只高跟鞋的三维模型。 虽然只是简单的黑白图像模型，但这个虚拟高跟鞋的出现，瞬间震撼了美国航空代表团的所有成员。 要知道现在实体造型技术革命席卷了西方的cad产业界，通过计算机执行计算和处理建立的自由曲线曲面的数学模型，可以计算出曲线曲面上大量的点及其它信息，为后置处理如数控加工、物性计算、有限元分析等提供必要的先决条件。 第五十五章 猎手与猎物 事情大条了。 波音公司的副总工程师爱德华·威廉姆斯、洛克希德公司高级工程师罗曼·罗德、格鲁曼公司高级副总裁休格·罗伯特三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说采用贝塞尔曲线的cad软件为曲面造型提供了必要条件的话，那么nurbs曲线，则让自由曲线曲面造型彻底成为了可能。 杨卫宁编写的这款autocad软件，无疑已经领先了全世界的同行。 四人之中，唯有雷声公司高级副总裁卡希尔脸色没变，毕竟雷声公司的产品主要集中在传感和电子系统，指挥、控制和通信c3系统，情报、信息和飞机集成系统等领域，对cad软件没有休格他们那么敏感。 哈珀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休格等人的异常，低声问道：“休格先生，你们怎么啦？” 休格摇头道：“中国人编写的这款软件，解决了自由曲线曲面造型问题。” “嗯？自由曲线曲面问题很难解决？” 哈珀微微一愣，有些疑惑道。 他毕竟不是相关领域的专家，对休格话里的含义不怎么了解。 休格苦笑道：“这款软件是全球唯一一款解决自由曲面问题的n，波音公司的cv，麦道公司的ug，虽然技术水平不一，但各有各的长处，唯有格鲁曼公司，依旧处于一穷二白状态。 杨卫宁和他的autocad软件，让休格·罗伯特看到了格鲁曼公司在cad领域崛起的曙光。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中国人，看世界的目光还是相当短浅的，对于外国人有着莫名的崇拜，如果运作得当的话，未必不能将杨卫宁和他的autocad纳入格鲁曼的麾下。 想到这里，休格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杨卫宁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美国人眼中的猎物，就算知道，他恐怕也不会在意。 谁是猎手谁是猎物，这还两说呢！ 接下来，他又向会议室里的众人介绍了autocad的装配设计模块、航空钣金模块、电气设备和支架造型模块、电缆布线路径模块、电线束安装模块、电气生成模块以及有限元生成器模块等。 随着这些模块一一介绍过去，休格等人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精彩。 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的略感惊讶，再到惊骇莫名，到最后，休格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呆滞了。 和杨卫宁开的这款软件相比，无论是洛克希德的cadam还是波音公司的cv，都被秒成了渣渣。 不说autocad在自由曲线曲面造型上的突破，单单一个装配设计模块，就足以让现场的美国人大开眼界。 他们第一次现，原来cad软件在航空工业中的应用还可以这样设计。 更不必说后面的航空钣金、电气设备和支架造型等模块了。 杨卫宁开出的autocad，完全可以成为其他cad软件效仿的标准模版。 特别是最后的有限元生成器模块，更是让休格、威廉姆斯等人看到了cae（计算机辅助制造）大规模实现的曙光。 第五十六章 非卖品 这可是cad领域了不起的成就。值得您收藏 这个时候，无论是罗伯特·休格，爱德华·威廉姆斯，还是罗曼·罗德，都已经看出这款cad软件的革命性意义。 它不仅仅代表着cad软件的展方向，其中蕴含的某些设计理念，更让所有人看到了制造业数字化的光明前景。 要知道六七十年代计算机革命之后，cad/caapp(计算机辅助设计、计算机辅助制造、计算机辅助工程、计算机辅助工艺规划）等相继被提出，飞行器数字化样机成了所有航空人孜孜不倦追寻的目标。 但在autocad出现之前，单单cad的自由曲面问题，就困扰着所有航空工程师。 大量的复杂曲面问题，不仅意味着巨额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而且在自由曲面问题解决之前，caapp等根本无从谈起。 而autocad的出现，意味着无论是多么复杂的曲线曲面，都可以在计算机上构建出来，这让真正的数字化制造成为可能。 要知道近年来，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快展，美国的制造业面临着巨大的产业升级压力。 这对cad产业而言意味着个价值数百亿美元的庞大市场。 看看这些年美国冒出了多少cad领域的企业就知道了。 洛克希德的cadaasa)i-deas，麦道(md)公司的ug……这些制造业巨头或自主研、或主动扶持些比较有前景的cad软件公司，想要在cad市场分杯羹。 而后世像大名鼎鼎的联合参数技术公司、autodesk公司等行业巨擘，有的压根没有成立，有的也刚刚处于襁褓之中，尚未绽放光彩。 就拿autodesk来说，这家公司在杨卫宁那个时代，已经成长为全球最大的二维和三维设计、工程与娱乐软件公司，为制造业、工程建设行业、基础设施业以及传媒娱乐业提供了数字化设计、工程与娱乐软件服务和解决方案。 而它的款产品，正是和杨卫宁的autocad同名的设计软件。 只不过和杨卫宁这款借鉴了大量后世成熟算法以及设计理念的autocad软件相比，autodesk的那款软件也就是个小透明，两者的功能和意义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杨卫宁的这款autocad，单单从技术上而言，已经达到世界最顶级的水准，更不用说它对整个制造业领域的重要促进作用了。 “不行，必须把这款软件弄到手！” 罗伯特·休格眼中闪过丝精光，眼下无论是代表波音的爱德华·威廉姆斯还是代表洛克希德的罗曼·罗德，都已经看出这款软件的重大意义，偏偏这两家公司都已经在cad产业有所布局，旦让他们拿到autocad，那对格鲁曼公司未来的展极为不利。 休格只犹豫了不到五秒钟，便突然举起手，打断了杨卫宁的言道：“卫宁杨先生，请问您的autocad软件有出售计划吗？” 休格的突然出声，不仅让哈珀上校、爱德华·威廉姆斯、罗曼·罗德等人大吃惊，就连吕文军和杨振国他们也看傻了眼。 虽然他们早就看出了美国人对这款软件的兴趣，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在介绍过程中，就会言求购。 这不是摆明着让人宰吗？ 即便是习惯了计划经济的中国人，也看出了休格举动的不般，更不用说经验丰富的爱德华·威廉姆斯和罗曼·罗德了。 “老狐狸！” 爱德华·威廉姆斯和罗曼·罗德心中暗骂。 他们又何尝看不出罗伯特·休格的心思。 原本他们还很有默契地想着等演示会结束以后，私下里再和中国政府方面接触，到时候暗箱操作的手段就有很多了。 可被休格这家伙搅和，他们所有的打算顿时付诸东流，格鲁曼公司摆明着对autocad志在必得，难道他们还有不应战的道理。 时间，爱德华·威廉姆斯和罗曼·罗德纷纷言。 “卫宁杨先生，autocad真是您的天才之作，波音公司对这款软件也非常感兴趣。” “洛克希德也样，您开的autocad功能强大，我们希望在cad领域与贵方做进步合作。” 就连原本直看热闹的雷声公司高级副总裁卡希尔也不甘落后：“卫宁杨先生，雷声公司同样对您autbsp; 卡希尔自然不是傻子，autocad能引起格鲁曼、波音、洛克希德这些巨头的争抢，那绝对是件好东西，这样的产品如果能落到雷声公司手里，自然也不愁没有好处。 时间，五人组成的美国航空界代表团成员，四个企业代表已经全部出手，唯没有言的就是美国驻华武官哈珀上校了。 哈珀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看傻了眼，刚才他已经从休格口中知道杨卫宁开的这款软件很强大，可再怎么强大，也达不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争抢的程度吧？ 你们可是美利坚强大空军的基石，强大制造业的保障，这么赤果果地争抢款来自中国的软件，要是传出去，还要不要脸了？ 再想想前两天这几人直向自己抱怨在611所的考察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哈珀不由得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杨卫宁对众人的反应并不怎么在意，自己好歹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开的软件，蕴含了cad产业三十年展的精华，要是不引争抢，那才叫奇了怪了。 他微微笑，说道：“很抱歉，休格先生、威廉姆斯先生、罗德先生、卡希尔先生，这款软件对我们国家而言意义重大，目前是非卖品。” 第五十七章 技术交换 “非卖品？！” 还没等休格他们反应过来，杨振国先急了。?? 这臭小子，真是翅膀硬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前两天他们才和杨卫宁说好要把这款软件卖给美国人，怎么一到报告会，autocad就成了非卖品了？ 杨振国刚想言训斥，冷不丁被吕文军拉了一下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吕文军和杨卫宁打了一个多月的交道，知道这小子不会胡乱言，或许“非卖品”的背后，有什么深意也说不定。 杨振国看懂了吕文军的眼色，皱了皱眉，明白自己有些着急了。 自家这小子应该不会那么不着调。 不过一想到吕文军这么一个外人都比自己了解自己儿子，杨振国心理又有些不爽了。 幸好这个时候休格、哈珀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杨卫宁身上，没有觉报告会现场这两位中方话事人的异常。 否则的话肯定能看出端倪。 对于“非卖品”，休格他们可是听得多了。 在他们看来，从来没有非卖品的说法，有的只是看你给的价格够不够高。 几年后有一个著名的东芝机械事件就诠释了这个道理。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核潜艇以其优越的性能被视为“二次核反击”的骨力量，受到各大国的重视，并成为苏美军备竞赛的重要筹码。 冷战时期，苏联海军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潜艇部队，总数达3o6艘之多，其中弹道导弹潜78艘，攻击型潜艇228艘。 美国为保持对苏优势，利用其先进的科学技术，在提高潜艇质量的同时，集中力量展水下反潜技术。 上世纪7o年代末，美国人小约翰·沃克把美国声呐可以追踪苏联潜艇的机密泄露给苏方，提醒后者尽快消除主要由螺旋桨造成的核潜艇低频噪音。 苏联方面闻讯大惊，马上采取了一系列紧急措施降低噪音，其中最关键的就是重新设计新型七叶大侧斜螺旋桨，而这就需要大型精密加工机械。 而苏联方面恰恰没有这种加工能力。 当时西方负责出口管理的“巴黎统筹会”出于战略目的，将此类高级机械列为禁运物资，苏联因苦于无法弄到这种先进技术装备而大伤脑筋。 直到198o年，事情才出现转机。 苏联以加工“其它部件”为由，向rb贸易代表团提出采购几套数控机床。 信息传到rb东芝机械公司看到有利可图，便匆匆与苏方私下签订合同，还采取瞒天过海的方法，骗过rb通产省与海关人员，以普通机床名义向苏联提供了4台加工精度和效率都非常高的mbp-11o铣床，并多次派人到苏联列宁格勒安装调试。 时隔不久，美国就奇怪地现苏联新研制的c级、s级、m级和阿库拉级新型攻击核潜艇的噪音显著降低，完全可与美军现役核潜艇相媲美。 美军声呐系统探测跟踪苏联潜艇也再不是数百海里之外的事了，而必须靠近到2o海里之内才能奏效。 特别是1986年1o月，在直布罗陀附近，甚至还生了美军“奥古斯塔”号核潜艇执行跟踪任务时与苏联核潜艇相撞的事件。 消息传出，美国朝野上下大为震惊。 后来经过中央情报局调查，终于现原来罪魁祸是rb东芝公司。 事件披露后，不仅在美国国内掀起轩然大波，也在西方各国引起众怒。 一时间，东芝公司和rb政府成了西方盟友的众矢之的，饱受各方指责。 在美国的压力下，rb警视厅对东芝公司进行突击检查，查获了全部有关秘密资料，并逮捕了涉案人员。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美国朝野群情激愤，再三谴责rb并对东芝公司进行了制裁。 当时的rb相中曾根康弘不得不向美国表示道歉，rb方面还花1亿日元在美国的5o多家报纸上整版刊登“悔罪广告”。 但这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苏联潜艇性能改进，噪音降低，意味着美国几十年苦心经营的声呐反潜系统基本失灵。 美国海军本来就难以维持的技术优势有失去的危险。 如果研取代更有效的新型探测技术和设备，估计要付出2oo亿至4oo亿美元的昂贵代价。 东芝公司为赚几个小钱卖给苏联先进机床，就让后者赢得了与美军水下战争的主动权，进而对美海军及战略核力量，乃至整个西方的防务体系都构成了严重威胁，由此造成的间接损失无可估量。 当然了，杨卫宁编写的这款cad软件，虽然整体上对一个国家的制造业有着重要的促进作用，但对美国而言，仅仅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cad毕竟只是工业催化剂，就算没有autocad，美国也会在未来的十几年时间里，推出更多的cad产品，并逐步完善，最终完成了整体的产业升级，在苏联解体后，成为全球唯一的级大国。 杨卫宁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将手中的这款产品吆喝出一个好价钱。 反正现在美国人都是土豪，不宰白不宰。 休格心中暗骂杨卫宁小狐狸，表面上却彬彬有礼道：“既然是非卖品，那我就不强求了，不过卫宁杨先生，这几天参观下来，贵所的航空技术水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知贵所有没有兴趣和我们格鲁曼公司合作呢？” 这话一出，现场的人无一不暗骂休格阴险。 表面上休格是没有购买autocad的意思，可这话里话外隐含的意思，还不是说可以通过技术交换与中国人合作吗？ 中国人对先进航空科技的渴求，在坐的众人可是清楚地很。 这次代表团过来，就是指望着从中国人口袋里掏钱呢。 谁想今天这次报告会过后，直接被休格弄成了一次平等的技术交换。 一时间，爱德华·威廉姆斯、罗曼·罗德等人也不得不纷纷跟进：“卫宁杨先生，波音（洛克希德）公司也希望同贵所合作。” 第五十八章 深夜来电 哈珀不由得看傻了眼，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款cad软件，就能让美利坚的航空巨头们纷纷放下身段，请求合作。 ? 而参加演示会的中方成员中，也一个个惊讶异常，议论纷纷。 虽然他们都知道杨卫宁编写的这款软件功能很强大，填补了国内的空白，但能让美国航空巨头如此重视，却远远出了他们的预料。 “美国人这是怎么了？前几天不还昂着头对我们的技术不屑一顾吗？怎么今天就变了？” “难道真如杨卫宁所言，这款软件已经领先了全世界？” “可就算领先世界，也不至于这样吧！” 在座的虽然都是航空方面的专业人士，但对cad/cae/cam/capp之类的了解大多只停留在表面阶段，并没有意识到，计算机技术的大规模普及，对制造业的影响有多大。 反倒是洛克希德、波音等巨头，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明白杨卫宁的这款autocad对他们而言有多么重要。 无论是格鲁曼、波音还是洛克希德，只要得到这款软件，就相当于得到了一款飞机设计的神器，对于竞争美国空军下一代战斗机大有好处。 “好好好，老杨，你养了个好儿子啊！” 一旁的吕文军笑得咧歪了嘴，“和平典范”计划，国内早就确定了由6o1所与美国人合作，这次美方代表团来蓉飞也不过是走过场式的考察，但经过杨卫宁这么一搅和，反而让611所有了与美国人进行实质性技术合作的机会，这又如何不让吕文军开心？ 杨振国也没料到一场cad演示会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效果，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慨，这个一直不让自己省心的儿子，这回可真给自己涨脸了。 现场所有人中，最淡定的反而是杨卫宁自己，他笑了笑，说道：“休格先生、威廉姆斯先生、罗德先生，合作的事咱们会后再说，今天只是autocad演示会，就不要喧宾夺主了。” “哦，对对对，这个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休格微微一笑，他只需要表达这方面的意思就行了，611所的吕所长和国防科工委那位带队的杨主任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想要的效果。 这场cad技术演示报告会在所有人的意犹未尽中结束了，当天晚上，吕文军在611所举办了盛大的招待会，招待来自美国的客人。 按照原计划，今晚这场招待会应该是告别宴会，结束之后，休格等人便会搭乘转机前往都，然后再从都转机返回美国。 然而有了杨卫宁的这场演示，休格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晚宴结束后，哈珀带着美国代表团返回宾馆，休格、威廉姆斯、卡希尔等人联袂登门。 “先生们，你们这是……？” 哈珀微微一愣，连忙让几人进入自己的房间坐下。 休格道：“哈珀上校，我和威廉姆斯先生、罗德先生还有卡希尔先生经过私下商议，一致决定，希望通过美国大使馆直接和中国航空工业部联系，向他们求购autbsp; “直接和中国航空工业部联系？”哈珀皱了皱眉，说道，“你们不准备和611所的人谈吗？” 休格等人对视了一眼，摇头道：“中国毕竟是**国家，所有研究机构都属于国有，我们只有直接和611所的上级部门谈，效果才更好，哈珀上校，请你相信我们，这款软件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 哈珀将目光转向爱德华·威廉姆斯、罗曼·罗德以及卡希尔三人，三人纷纷点头。 哈珀不由得心中暗骂，这几人下午在报告会上争得你死我活，谁想到转眼间，就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不过这也让哈珀意识到了这款autocad软件的非同反响，他想了想，说道：“可以，不过我需要同大使先生沟通。” 说着，哈珀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自己返回房间，通过随身携带的带自动加密功能的卫星电话联系上了美国驻华大使馆。 …… 都，凌晨十二点。 身为航空工业部的常务副部长，龚卫江的日常工作相当繁重。 这不，他刚忙完一天的工作，正在泡脚，准备洗完脚上床睡觉，书房里的红色保密电话突然铃铃铃响了起来。 龚卫江连忙从妻子手中接过毛巾将湿漉漉的脚擦干，穿着棉拖鞋哒哒哒走到书房，接起电话。 “你好，哪位？” “对对对，是我！” 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没几句，龚卫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什么？美国人向我们提出了购买cad软件的要求？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们前几天还和洛克希德公司谈引进cadam软件呢。这是美国大使馆通过外交部向我们提交的信息？什么时候的事？你确定？美国代表团取消了接下来的行程？好了，我知道了，那就先这样！” 挂断电话，龚卫江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点了根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又拿起电话，拨通了另一个号码道：“马上帮我联系一架空军的专机，我需要去趟蓉城，有紧急公务。” 妻子韩璐端着一杯茶走过来道：“老龚，怎么了？” 龚卫江苦笑道：“刚才是外交部的电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美国航空代表团去了一趟蓉飞，看中了611所研的一款软件，居然直接通过大使馆向我们提出了购买请求。” 韩璐也呆了一呆，笑道：“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你怎么还一副苦瓜脸的样子？” 龚卫江瞪着眼道：“611的水平我还不清楚吗？这才建所多少年，整体水平连6o1所都有所不如，美国人怎么会看得上他们研的软件，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就得去机场，搭机去蓉城。” 韩璐皱眉道：“这大半夜的，要不你明天再走吧！” 龚卫江道：“不行，这事不搞清楚我不安心，这次美国人过来是和我们谈合作的，我们有求于对方，现在事态调转了个个，我必须尽快去蓉城了解清楚才行。” 第五十九章 上课 龚卫江只是航空工业部常务副部长，虽然远没达到标配专机的程度，但航空工业部地位特殊，通过空军临时调配一架飞往蓉城的小型运输机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等空军的运 - 7飞机做好起飞准备，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再加上一路飞行时间，龚卫江抵达蓉城的时候，天已大亮。 接到通知的吕文军、杨振国、屠楷等人早已在机场等候多时。 一下飞机，龚卫江便劈头盖脸地问道：“老吕，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接待美国空军代表团，怎么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吕文军面露苦笑之色，他怎么也没想到，美国人竟然会这么迫不及待，居然直接通过外交渠道向中国政府提出了购买autocad的请求。 等他一大早醒来接到消息的时候，连忙找来了屠楷和杨振国一起商量。 三人合计了半天，也没一个头绪，再加上听说龚卫江要来，干脆一同来到机场迎接龚卫江。 吕文军解释道：“龚部长，是这样的这事真不能怪我们……” 吕文军将昨天发生在演示会上的事原原本本地交代了一遍，重点说了杨卫宁开发autocad的事。 龚卫江一开始听到杨卫宁的名字，还觉得有些耳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老吕，你说的杨卫宁，是不是上次把失速尾旋的歼教 - 5飞回来的那小子？” 吕文军点头笑道：“就是他！” 龚卫江扭头对杨振国道：“振国，我记得卫宁是你家小子吧？” 杨振国苦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犬子！” 龚卫江有些不敢相信道：“他独立开发了autocad软件？我上次看过他的资料，他好像才满二十周岁吧？” 之前听说一个刚满二十周岁的年轻人将失速尾旋状态的歼教 - 5安全飞回机场的时候，龚卫江就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不是这件事目击者太多，再加上后续调查，黑匣子里的数据映证了一切，龚卫江到现在恐怕都不会认为杨卫宁有这样的能力。 可谁知，今天他又听到了杨卫宁的名字。 这一回更加夸张，这个年轻人开发了一款cad软件，连美国人都抢着购买，龚卫江不由得有些发懵。 他对杨卫宁的印象只停留在小时候老是在大院里捣蛋的那个小鬼，哪想到今日对方居然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 可现在看吕文军、屠楷、杨振国三人脸上信誓旦旦的表情，龚卫江又有些犹豫。 为了一个年轻人，这三人总不至于串通好了欺骗自己吧！ 吕文军仿佛看出了龚卫江的疑虑，连忙道：“龚部长，您还真别不信，卫宁这孩子可是一个奇才。” 接着，吕文军将杨卫宁加入611所以来所做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从一开始和谷沛打赌，找出了djs - 130的电源电路设计缺陷，到和夏培素纵论计算机的发展未来，两人联合发表内参文章，再到后来在132厂找出涡喷 - 7乙的重大缺陷，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极具建设性的工程改进方案，而后又将歼教 - 5从失速尾旋中改回。 一桩桩一条条有如传奇一般的经历，听得龚卫江目瞪口呆。 最后，龚卫江仍旧有些不信道：“老吕，你说的这一切，都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做的？” 吕文军点头苦笑道：“龚部长，如果有人一开始告诉我这些事都是由同一个年轻人做的，我肯定不信，可是眼见为实，过去一个月杨卫宁这小伙子所做的大部分事我都亲眼所见，甚至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他还独立完成了autocad的研发，以前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才存在，现在我真的相信了！” 龚卫江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吕文军可是航空口的老人，数十年来兢兢业业，在系统内有口皆碑，他这么出来为杨卫宁站台，足以说明这个年轻人的能耐了。 龚卫江不由得来了兴趣，说道：“老吕，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还真有兴趣见见他了，对了，杨卫宁人呢？” 一旁的杨振国有些尴尬道：“龚部长，卫宁今天在611所上班呢！要不这样，我马上派人把他叫过来！”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杨卫宁听说龚卫江要来，还吵吵着要过来见一见龚卫江，被杨振国一阵数落，让他好好上班。 可谁想，龚卫江刚下飞机，就对自己儿子起了兴趣。 这让杨振国又是欣慰又有些哭笑不得。 龚卫江道：“算了，我们还是直接去他工作的地方看看吧！” 龚卫江依旧有些怀疑，不亲自探探杨卫宁的底，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一行人很快上了车，龚卫江乘坐的是132厂唯一的一辆皇冠，剩下的人，大多都上了212吉普。 车队快速驶离机场，转向了611所方向。 此时，杨卫宁正在为611所的工程师们授课。 原本隶属七号改项目组的绘图设计室，被改造成了一间大教室，两百多号人将教室挤得满满当当。 座椅只有一百来套，早就被早来的人抢光，剩下的只好席地而坐，将整个教室挤的水泄不通。 之前完成autocad的编写工作后，杨卫宁便开始着手为歼 - 73项目组的工程师们开启了autocad的培训工作。 一开始听课人数只有七八十人，这个教室还够用，可后来随着消息的传播，autocad口口相传，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跑过来听autocad培训课程。 特别是昨天那场演示报告会结束以后，整个611所都被杨卫宁镇住了。 谁也没想到杨卫宁开发的这款软件，连美国人都眼红。 这下子不用等其他人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款软件的重要性。 因此，今天这堂课，不但七号改项目组的人全来了，甚至其他项目组的人也跑过来听课。 对于这种情况，谷沛、景东阳、陈良伟等人压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今天当杨卫宁来到课堂的时候，他自己都被这股热潮吓了一大跳。 第六十章 生了个好儿子 惊愕了好一阵之后，杨卫宁才说道：“今天来听课的人多得有些出乎意料，位置可能有些不够，大家尽量挤一挤，实在没地方坐的话，就坐地上吧。另外由于人比较多，就算少数人说话，可能都会对课堂秩序造成影响，所以我希望除了我要求讨论的时候外，其他时刻大家保持安静，我会尽量加大音量，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第一节课，我向大家讲述了cad技术的起源，发展，重要应用、未来的方向以及国外各种cad软件的发展境况，并探讨了在cad的基础上，开发cae、cam、capp等技术的重要性和紧迫性。第二节课，我们讲解了autocad的相关基础知识，包括autocad的运行环境，autocad的安装，autocad的启动，autocad的用户界面等。” “并着重向大家讲解了autocad的应用界面，如标题栏，位于工作界面的最上方，第二行则是菜单栏与快捷菜单工具栏，菜单栏包括了autocad几乎全部的功能和命令，快捷菜单又叫上下文跟踪菜单，利用这些菜单可以快捷高效地完成绘图操作，右击鼠标就可显示快捷菜单。第三行，则是工具栏，可使用户方便地访问常用的命令、设置模式，直观地实现各种操作，它是一种可代替命令和下拉菜单的简便工具，工具栏下面是绘图区，绘图区的左侧是命令区与命令窗口状态栏，是用户和autocad进行对话的窗口，对于初学者来说，应特别注意这个窗口。” “接下来还有状态栏，它可以表示绘图时是否启用正交模式、栅格捕捉、栅格显示等功能，状态栏之后就是选项卡，里面包含‘模型’、‘布局1’、‘布局2’等3个选择项目，最后一项则是工具选项板，可以由用户定制相关工具面板。这些都是autocad的基础，我之前发放的教案中已经有了相关描述。有些新来的同志如果没有上过前两节课，可以找听过的同志借一下教案看看。” 杨卫宁打开djs-130计算机，启动了autocad软件，通过投影仪将画面投影到白墙之上，方便在座的众人对该软件有一个直观的了解。 他先回顾了前两节课的内容，而后又复习了一下autocad的基本操作界面，这才正式进入第三节课的内容。 “今天，我将正式教大家如何通过autocad来实现计算机绘图。cadputeraideddesign的缩写，意思为计算机辅助设计。加上auto，指它可以应用于几乎所有与绘图有关的行业，比如建筑、机械、电子、天文、物理、化工等。随着时代的发展，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计算机绘图的知识和技术应用也越来越广泛。计算机绘图相对于手工绘图具有高效率、高质量的优点。另外一些三维绘图软件还具有直观性强、生动形象的特点。autocad对机械制图以及飞行器设计效率的提升，相信大家在以后的应用中会有深刻的体会。” 杨卫宁顿了顿，继续道：“在autocad中，创建绘制零件模型的思路是，用户应首先根据零件的大致形状绘制草图，可以将零件的大致形状看作主视图方向的投影轮廓，然后通过特征造型的方法创建零件的基本形状，这个特征就是零件的基本特征。特征造型的命令有拉伸、旋转、扫描、放样等，如软件中的‘凸台/拉伸’命令，是将一个草图根据指定的尺寸做拉伸操作，用以生成一个增加材料的特征。” “下面我们就以‘轴承座零件模型的三视图’为例，向大家演示如何通过autocad来绘制综合类组合体的三视图。” 杨卫宁点击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个轴承座零部件的模型。 杨卫宁顿了顿，继续道：“首先，我们要该对该轴承座进行形体分析，轴承座是由底板、圆桶、支撑板和肋板等几部分叠加而成，底板由圆孔和圆角等结构切割而成，底板和肋板之间的组合形式为相贴，支撑板左右两侧和圆桶相切，肋板和圆桶相交。” “那么第二步，我们就要选择主视图的投影方向。在分析完组合体的组成后，确定主视图的投影方向。这时候可以选择软件中的显示变换工具条，显示方式选择正视投影、左视投影和俯视投影，相当于机械制图中的主视图、左视图和俯视图。” “第三步，我们就要布置视图，画对称中心线，确定视图位置，画骨架。注意视图间‘长对正、高平齐，宽相等’的三个对应关系，并注意两个视图之间留的空档要均匀。画底板，定圆的中心，画圆孔，从俯视图开始，三个视图同时画出。” 杨卫宁先、画出底板的俯视图，标注上尺寸后，再进行拉伸操作，给它一个厚度，输入要拉伸的具体数值，图形就立刻从二维工程图变成三维实体模型。 教室中不由得响起了一阵惊叹声。 整个拉伸过程效果类似动画过程，直观性极强，对还处于绘图板时代的航空工程师们而言，这种视觉上的触动，更加让他们意识到了autocad的功能之强大。 杨卫宁的教学过程虽然显得略为乏味，但对在座的611所还有132厂的工程师们而言，却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很多人一方面震惊于杨卫宁在cad领域的惊人成就，另一方面对这些知识如获至宝，飞快地纪录 一时间，教室彻底安静了下来，只留下杨卫宁的讲课声以及众人摘抄笔记时沙沙的声音。 教室门外，伫立许久的龚卫江、吕文军、杨振国、屠楷等人相顾无言。 吕文军试探道：“龚部长，要不要我把杨卫宁叫出来？” 龚卫江摆手道：“等这节课结束吧。” 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杨振国，意味深长道：“振国，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第六十一章 条件 龚卫江不是没有眼光的人，他技术岗位出身，从普通的航空工程师一步步走到如今的高位，对航空工业的方方面面都有着足够的了解。 这几年航空工业部一心想要引进国外的cad产品，龚卫江曾多次带队出国考察，对当今世界cad技术的发展现状有过深入了解，只是因为价格问题，航空工业部一直没下定决心引进国外的cad软件。 谁想这么一犹豫，反而为中国cad技术的发展带来了契机。 杨卫宁在课堂上演示和讲解的autocad软件，比龚卫江在任何国家看到的产品都要出色，更不用说这还是国产货，压根不必担心外汇问题，反而还有出口创汇的可能。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外汇可是硬通货，任何能够给国家带来大笔外汇的单位都是香饽饽。 虽然611所和132厂这两年依靠着正在中东大打出手的狗大户伊朗和伊拉克，两头卖武器，拿到了了不菲的美元，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但问题是，这一次的买家是美国人！ 从来只有中国从美国购买高科技产品，什么时候轮到中国向美国出口高科技了？ 只要稍微细想一下，就能明白这里面的政治意义了。 如果媒体再做一下宣传，那就是一个全国典型。 正因为如此，龚卫江才会显得如此慎重。 不过听了杨卫宁上的这堂课以后，龚卫江心中对autocad已经没有了疑问，而对杨卫宁这个人更感兴趣了。 按照吕文军、屠楷等人的说法，这个刚刚满二十周岁的小伙子完全是天才，年纪轻轻就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如果再给他时间，那他又能走到什么样的地步？ 他迫切地想和杨卫宁聊一聊。 “好了，今天的理论课程就先上到这里，有什么疑问大家总结起来交给刘炜，下节课我统一解答。另外从明天开始，两人一组，统一上机练习，由于我们现在机器只有三台，所以上机课统一安排在上午八点到晚上十点之间，每组一小时上机，争取两天内让每个人都能做到上机练习，具体分组还有时间安排由刘炜负责。” 杨卫宁说完，拿起教案，刚走出教室，便看见设计室主任李洪明匆匆赶了过来道：“小杨，你跟我来一下，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谁啊？” 李洪明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杨卫宁一头雾水地跟着李洪明来到会客室，便看到吕文军、屠楷、杨振国等人正坐在沙发上，陪同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聊天。 看到杨卫宁进来，吕文军笑着朝杨卫宁招了招手，道：“龚部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611所的杨卫宁，小杨，这位是航空工业部龚部长。” 杨卫宁不由得为之一愣，自己昨天才给美国人演示了autocad，今天居然就下来了一位航空工业部的大头领，这什么情况？ 压下心中的讶异，杨卫宁面露笑容道：“龚部长好！” 龚卫江笑道：“小杨，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年纪轻轻，来蓉飞一个多月就干出了这么多大事，不说后无来者，至少前无古人了。” 杨卫宁笑道：“龚部长过奖了！” 两人寒暄了两句，龚卫江道：“小杨，这次我过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了，昨天晚上，洛克希德公司、格鲁曼公司、波音公司直接通过美国驻华大使馆，向我国外交部提出购买autocad软件的请求，今天我过来，是找你征求意见的。” “他们通过外交渠道找我们了？” 杨卫宁愣了愣，他原本想着以非卖品的理由，等着休格他们主动找上门来，再通过内部分化，选择其中一到两家合作。 这样操作的话，无论是自己的利益还是611所的利益，都能够得到保证。 谁想到他们竟然会直接通过外交渠道提出购买请求，这样一来，autocad的出口就由原来的企业行为变成了国家行为，自己在里面的话语权可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这个年代中国连专利法都还没有，如果政府真的强行将autocad卖给美国人，杨卫宁也没什么太好办法。今天龚卫江能够过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已经算是非常给面子了。 杨卫宁将目光转向杨振国，对方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杨卫宁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龚部长，我原则上同意向美国出口autocad软件，不过我有几个条件，希望龚部长能够答应。” “哦，你有什么条件，说一说！” 龚卫江饶有兴趣道。 杨卫宁道：“龚部长，想必您也知道，这款软件一直由我独自开发的，所以我的第一个条件是得到autocad的海外专利权。” “海外专利权？” “对，我们国家现在还没有专利权法案，所以autocad国内代理权我可以交给611所，但国外代理权必须要在我自己的手里。” 龚卫江犹豫了片刻，说道：“可以。” 杨卫宁微微一笑，说道：“第二个条件，我希望以海外专利权入股，与中科院计算机所，132厂，611所合资成立一家软件公司，专职cad/cae/cam/capp等软件的开发，我个人占股49%，611所和中科院计算机所占股51%，该公司以海外市场业务为主，为国内外的汽车、船舶、航空航天等制造厂商提供一系列信息化解决方案。” “个人入股？成立合资公司？” 不仅龚卫江呆住了，现场的所有人都被杨卫宁的大胆提议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这个年代，私营经济还仅仅局限于个体户阶段，中国首家民营企业要1984年才会发放牌照。 目前中国唯一合法且带有私营性质的公司是中外合资公司。 自从1980年4月10日，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首都航空食品有限公司被批准成立，后，先后被批准的中外合资企业还有中国迅达电梯有限公司、天山毛纺织品有限公司、首都建国饭店、长城饭店、津城王朝葡萄酒公司等。 中外合资企业在人们心中还算是比较高大上的，可杨卫宁现在却要以私人名义与国企合资，那就很夸张了。 第六十二章 先富带后富 “卫宁，你说什么胡话呢！” 一旁的杨振国连忙阻止道。 杨卫宁这个方案一旦公布出去，不仅会在航空口内部引起轰动，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还会引发全国瞩目，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场路线之争。 从改革开放到现在，也不过四五年的时间，执政党内部关于姓资姓社的讨论都还没有平息，杨振国可不想自己儿子站在这种风口浪尖上，一旦有个闪失，杨卫宁这辈子就有可能全毁了。 杨卫宁微微一笑，说道：“爸，龚部长，我虽然是611所的人，但autocad并非611所的项目，我在项目开发之初，就和吕所长达成了一致意见，我借用611所的计算机开发autocad软件，如果开发成功，这款软件可以免费授权给611所使用。软件的专利权和著作权在我手里，吕所长您应该认同吧。” 一旁看戏的吕文军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当初他们谁也不看好杨卫宁能够开发出一款合格的cad软件来，谁想一个月后，这款软件竟然引发了美国人的关注，这个时候说autocad是611所的项目，吕文军还真拉不下这个脸。 犹豫了片刻，吕文军点了点头。 杨卫宁继续道：“这就是了嘛，autocad由我独立开发而成，所有代码都在我脑子里，在中国，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够开发出这样一款大型软件。和中科院计算机所、蓉飞合作成立公司，我个人占股49％，已经是我个人的最大诚意了，如果不能满足我这个条件的话，那我大不了辞去公职，自己去开公司，相信美国人恐怕更愿意和我个人合作，到时候我赚到的钱也只会更多。” “你！” 杨振国被自家儿子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言语反驳。 龚卫江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位一脸自信的年轻人，之前他已经从太多人口中听说了这个年轻人的神奇，但当他真正和杨卫宁接触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依旧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龚卫江正色道：“小杨，看来你是认真的了。” 杨卫宁点头道：“非常认真。” 龚卫江道：“我们国家的现状想必你也知道，你就不怕中间出什么变故？” 杨卫宁笑道：“龚部长，286首长曾经说过一句话，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我们要发挥科研人员的主观能动性，就必须要有一定的激励机制才行，更何况现在国家已经处于改革开放阶段，虽然公私合营还没有先例，但没先例可以创造先例嘛！我们要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这才是我们国家未来正确的发展道路。” 龚卫江听得目瞪口呆，虽然他是工程师出身，但政治敏感度并不低，目前高层对深化改革的意见可是相当统一的，甚至连专利法也都已经在起草了。 杨卫宁这一番话，让龚卫江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位目光深远的政治家，而不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一时间，他都不知该如何接杨卫宁的话了。 杨卫宁却并不觉得自己这番话有多么惊世骇俗，他非常清楚，未来几年，改革只会越来越深入，私营企业，混合所有制企业相继出现，自己通过技术手段和国企合资，在几年后压根不算什么。 龚卫江沉吟了片刻，说道：“小杨，你说的以技术入股的事，我可以给你报上去，但有个问题，我希望你今天能给我一个答案。现在autocad在你的手里，美国人如果向你购买的话，你觉得应该怎么定价比较合适？” 杨卫宁笑道：“这要看龚部长您接下来该如何操作了，如果最终我没办法与611所、中科院计算机所合资成立新公司，那么我不会直接将这款软件卖给美国人，而是出租给他们。” “出租？怎么出租？” “一套软件每年25万美金！” “二十五万美金？一年？”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杨卫宁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这个年代，虽然人民币和美元的官方汇率在1：2左右，但如果拿到黑市上，二十五万美金至少能换回二百万人民币。 这还仅仅是租用一套autocad软件一年的价格，如果是十套，一百套呢？ 蓉飞和611所一年的科研经费也不到两亿人民币，难道杨卫宁一个cad软件，就抵得上蓉飞全年的科研经费吗？ 龚卫江不由得疑惑道：“小杨，你就这么自信美国人会接受你的价格？” 杨卫宁笑道：“龚部长，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法国达索公司的catia软件现在的年租金就达到了十五万美元，catia目前只有最初级的曲面造型功能，autocad比达索公司的产品不知成熟了多少倍，二十五万美元的价格一点都不高。更何况，这款软件对硬件的要求并不高，在小型机上就能使用。” 龚卫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你个人的报价，那如果中央同意你以技术入股，与611所、计算机所成立合资公司呢？” 杨卫宁正色道：“这样的话，这款软件的定价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了，我个人的意见是，利用当前中美两国良好的关系契机，通过autocad软件，从洛克希德、格鲁曼、波音这三家美国顶级航空工业公司中选取一家合作，进行技术交换，尽可能升级我们的航空制造业体系，甚至可以将这些合作协议加入到和平典范计划中去。另外，我要说一点，龚部长您这次来得有点早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您回京一趟，先把我的意见和中央说一下。美国人嘛，可以晾他们几天再说。” 龚卫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第六十三章 小杨是个好同志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时，唐元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喂，下次有机会一起组队吧，我在b区，你可以加我的好友。” 唐元点了点头。 同时，他看到周围的海洋在慢慢消失。 整个岛屿正在恢复成真实的样子，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山罢了，不是岛屿，也没有海边。 事件解决了，死人的执念得到满足，围在这里的结界也就消失了。 呼—— 还真是不容易，这任务完成的这么完美，应该能得到高点的评价了吧。 唐元在心中这样祈求着。 [对不起，无法计算你的评分，正在重新计算——] 又来？！ “哇，这次的评价居然是s，虽然凭借一次s级评价升不到s级玩家，但收获也太丰厚了吧，整整十五天倒计时！！”旁边的刘聪慧惊呼着，然后冲过来晃着唐元的身体。 “你真厉害啊，谢谢你，下次做任务，一定，要，叫上，我！！” “喂，你等等，这么多倒计时分我——” 还没等唐元说完话，刘聪慧的身影就被白光笼罩，消失不见了。 亲，故意的吧。 [系统产生故障，你这次的评分将按照最低标准计算，非常抱歉。] [本次任务用时5小时40分钟分钟，扣除“倒计时”5小时40分钟。] [玩家唐元此次评分为e，获得“倒计时”30分钟。] [你还剩50分钟“倒计时”】 [本次没有特殊道具奖励，没有内脏碎片掉落。] 和， 上次， 一模一样的， 评分。 唐元想骂人。 非常想骂人。 一道白光笼罩了唐元，然后把他传送回了亡者都市。 唐元坐在名为“汤圆的窝”的集装箱里，和去做任务前没什么不一样，甚至“倒计时”还少了。 啊，也并不是没有收获，还有名为“权贵”的人头装饰和一兜子又大又粗的蘑菇。 角落里的肉块感受到了低气压，默默的紧紧的贴在了更角落的地方。 嗝—— 它打了一个嗝，一本满足。 唐元抬起头，转过来，盯着肉块。 别找我，别找我，别找我，别找我—— 唐元把挣扎着想要跑出去的肉块抓回了手里，唉，又要出去摆摊了啊。 他现在非常确定了，这个游戏对他不友好。 连续做了两个任务，系统在评分的时候都出了故障，只给了最低评分，这如果是巧合，那概率也太低了吧。 但是他又不能做什么。 反抗？连找谁都不知道。 继续做任务？恐怕结果还是一样的，如果不找出问题的原因，唐元估计自己一直都会获得最低评分。 如果没有上次那锅蘑菇汤，可能他都等不到完成这次任务就凉凉了吧。 思考下来，目前还是要先想办法生存下去，积攒一些倒计时。 “哎，就不该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这次评分能高的。” 唐元看了下自己现在的属性。 [玩家：唐元 昵称：汤圆 等级：死者lv.0 天赋：echo眼一级（可以初步查看人与物的基本信息，即将升级。） 死亡倒计时：50分钟 体力：70/100 san值：100/100（san值越低，会越受到灵异事件侵扰。）] 比做任务前还穷了，不过天赋显示快要升级了。 唐元摸了摸下巴，他还不知道天赋升级的条件，不过他既没有投入倒计时，也没吃什么能升级天赋的灵丹妙药，那么升级的条件很简单。 就是天赋使用的熟练度，使用次数越多，熟练度越高，天赋自然也就升级了。 在没有官方解释之前，唐元暂且这样理解。 他把从任务中带回来的两个包裹打开。 左边的是王权贵狰狞的头颅，右边是一堆迷幻蘑菇。 唐元盯着王权贵，王权贵也盯着他，后者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他没想到会跟着唐元一起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看着怎么有点像工地上的集装箱？ “你是如何顶替玩家身份的？” “诶？不回答？” 唐元敲着他的脑袋，把他砸的头昏脑花。 王权贵也很委屈啊，他没声带怎么说话啊。 唐元揍完之后也意识到了，然后开启了echo眼，尝试能不能看到对方想说的话。 【这个杀千刀的家伙，把俺弄到这个地方来。】 “我警告你，别骂人啊，问你的问题好好回答。”唐元本来想找个圆珠笔之类的东西，对方不听话就插一插，但是没有。 已经不再逃跑的肉块，正在围着这个头颅疯狂的打转，唐元感觉到肉块对这个头颅有着强大的兴趣。 唐元抓起肉块，放到了王权贵的脑袋上。 王权贵的表情顿时十分痛苦。 唐元把肉块拿开， 王权贵放松。 然后他又放上去， 王权贵再次露出痛苦的表情。 而手上的肉块则非常兴奋的挣扎着，想要站到王权贵的脑袋上去。 “你想吃他？” 肉块兴奋的颤抖着，就连触手都高兴的乱舞。 【俺说！在你进来之前，也有和你一样的人进来，但是他们都太没用了，俺就把他们都干掉了，然后找到了比较合适的身体，就侵占了。】 【你们的身体很结实，也不会崩溃掉，很稳定。俺发现只要抢到一具你们的身体，力量就会积攒起来，不会崩溃掉。否则就会像我爸的灵体那样，越来越虚弱，腐化。】 哦，就是说，和新手任务一样，这个副本只要不被破解掉，就会一直把玩家投放进去，直到有人能完美通关。 而且，游戏给玩家准备的义体的质量非常好，就连任务中的大boss都十分眼馋。 虽然系统没说任务失败会怎么样，但毫无疑问的，失败的其中一种结局就是被副本世界内的boss干掉，没有任何回来的可能。 就算一时半会儿，玩家没有被干掉，但如果不完成任务，身上的倒计时就得不到补充，最后总归是会完蛋的。 “不能完成任务就完蛋啊。”唐元这样说着，但完全没有焦虑的意思，他把肉块放到了王权贵的脑袋上。 【你干嘛？俺都说了啊，怎么还这样，拿开它！】 “我可没说过，你坦白了，我就会放过你啊。” 唐元悠悠的说。 “我还很好奇，肉块吃了你之后会不会消化不良呢，不过如果吃了你，能让它长大点，也不错。” 【你这个家伙，不得好死！】 “哦，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这种人渣来说，而且我已经不得好死了，不用你重复事实。” 肉块兴奋的在王权贵的头上扭来扭去，然后触手伸长，包裹住了脑袋，接着释放出绿色的液体。 顿时王权贵的脑袋开始嘶嘶作响，慢慢融化，就像是被消化了一样。 肉块就这样吃掉了一个脑袋，在唐元看来，居然真的变大了一些。 “这种恶灵感觉很对你胃口啊，倒是小瞧你了，虽然你不能感染死人，但是可以吃掉啊。” “所以，吃饱了？吃饱了就开工吧。” 肉块发出一声尖叫。 第六十四章 香江之行 唐元现在是有点明白了，系统为什么让他们三个扮演不同的角色。以不同的身份来行动，就能以更多的角度去寻找线索，发现其他人发现不了的问题。正如现在的唐元，身为一个精神病人，如果仅仅指望在这个小小的病房中，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是不可能的。因此现在才需要刘聪慧同学的帮忙。 虽然是实习医师，但却能接触到唐元无法触及的资料。 与唐元的身份不同，刘聪慧的身份既可以说是和他对立也可以说是互补。医生和患者的身份是对立的，但却可以对一件事进行不同角度的解读。 他现在不指望，地中海李华能告诉他更多的信息，所以只能拜托刘聪慧去找到他的病历。一般来说，一个人的病历里能发现很多信息。 他究竟是什么病？到底为什么会被关进来，患病的时长，和过去的一些事情，包括以前做过的一些梦境，也许在看过病历后都会有了答案。 不过，这里还真是一个奇葩的地方。唐元又不甘心的搜查了一遍这个房间，依然没有找到一件属于这个人的私人物品，甚至连内裤都是医院统一发放的样式。在这里，病人就像囚犯一样被关押着，比起患有其他病的病人，精神病人总是能得到一些“特殊”对待。 嘛，疯子么，反正说的话也没人信，对吧。 刘聪慧是实习医师，唐元是精神病人，这倒是让人很好奇，汪天逸会是什么身份。 …… 刘聪慧自打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小心翼翼的。短短的接触中，她就发现他的老师李华，掌控欲非常强，或许是怕学生在跟精神病人的接触中出现意外，或许是对学生的不信任。总之李华不允许刘聪慧，自己单独去接触病人，甚至连那种病症不严重的也不行。 一般来说，那些患病不严重的病人，只要不发病，交流起来还是没问题的，作为一个实习医师，能从中获得很多经验。 李华要求刘聪慧，如果要接触病人，他必须在场。 这其实就加大了刘聪慧跟唐元接头的难度。 和唐元满脸懵逼的处境不同，刘聪慧一开始就能在自己的身上找到各种，各样能证明自己，身份和经历的物品。包括日记，学习笔记，书籍，小饰品物件等各种各样的私人物品，基本上从这些东西上就能推测出一个人的基本情况。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上进的实习医师，并且对李华似乎抱有特殊的依赖。 她能得到信息的地方非常多，但现在依然对这次的任务目标毫无头绪。难道她这次也要借着唐元的光过关吗？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还是有用的。 和唐元接头之后，刘聪慧就开始想办法，找到唐元的病历。 一般来说，李华作为唐元的主治医师，病历一定在他的手上。经过观察，他的所有病人的病历除了有一份给医院归档，还会自留一个备份，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不过这次既然李华已经带了刘聪慧去了解唐元这个精神病人，所以应该不会排斥她继续获取这个病人的更多资料，如果刘聪慧主动要求去看病历，李华应该会答应。 不管怎么说，她决定试一试。 面见唐元后，她直接跟在李华的后面，进入了办公室。 李华连头都没抬，正在低头整理什么文件。 “有什么事儿吗？” “那个老师，我想看看，刚才那个病人的病历，多学习一下。” 李华有点儿惊讶的抬起头：“哟，没想到你还挺主动的。” “行，给你看也没什么，不过你不能摘抄也不能带回去，只能在这看。” 刘聪慧想了想，点了点头。虽然不能带走，但起码看见了，她完全可以背下来给唐元。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就十分擅长背课文。以前的什么桃花源记，出师表，只要看过几遍，就能完整的背下来，而现在这个病历并不需要逐字不差的背下来，所以她只需要看个大概，把中心意思告诉唐元，就达到目的了。 不过当刘聪慧拿到病历时，却有点懵逼，因为她万万没想到病历居然可以写到20页以上，这如果要快速背的话，确实有难度，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刚开始她还会特意的去死记硬背，但到了后来，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份病历的内容吸引住了。 刘聪慧拼尽全力的默背着这20几页纸上的内容。告别了李华之后，她回到了，医院附近的自己的住所。 接着，她回忆着之前背下来的内容，开始快速的默写下来。 …… 当一个精神病人其实还是挺无聊的，尤其是在空空如也的房间里。不过刘聪慧留给他的扑克牌，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在这段时间里，什么蜘蛛纸牌，自己跟自己斗地主都已经玩过了，到最后，居然开始摆起了扑克塔。 唐元也没有办法，这里的管制太严格了，他又不能自己越狱，所以只有努力表现出自己病已经好了，争取被当做正常人释放出去。 一个病人的生活也是很规律的，每几个小时就要定时吃药，晚饭和饮水都是定时定量，就连上厕所也必须有人陪同（当然唐元暂时不需要上厕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扎针，一旦你表现出任何不满和反抗，就会被强制绑在床上。美名其曰告诉你病发了，必须强制管理。 唐元倒是没想到，作为a级任务，居然节奏这么慢。既没有想象中的惊险，也没有什么恐怖的事件，甚至还不如上次玩具熊的任务。 不过，真正的恐怖，不就是隐藏在日常之中的未知么~ 唐元想得开，唯一担心的就是会在这花费太多的时间。 接下来吃饭打针，李华并没有进来找他，但他知道，他肯定躲在监控室，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晚饭时间刘聪慧，偷偷的潜了进来。她先去了办公室找李华，确定李华已经去其他地方吃饭后。便独自来到了病房区。虽然看守病房的门卫对于她的到来有些怀疑，但由于他是李华带的学生，所以并没有怎么为难她，只是例行公事的问了一下，就放她进去了。 一个小姑娘，身上又没有钥匙，只是进去看一看又能怎么样？她又不会把病人都放出来，而且本身她就是医学院的学生，只是进来观察一下，增长经验，应该也不会做刺激病人的事儿。 刘聪慧就钻了这个空子，潜了进来，然后站在了唐元的病房前。敲了敲门。 接着她把一沓纸，塞进了送饭的小窗口里。 唐元快速的把并把那一沓纸拿回去。 门外的刘聪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了。 唐元躲在了摄像头的死角里，拿出了刘聪慧默写的病历。 【获得情报：你的病历。】 其实说是病历，但在他看来也无非是一沓讲故事的纸。 【一个月前，一场奇特的遗忘症降临在患者的身上，来得非常突然。患者曾短暂的见到过一些模糊的幻象，幻象混乱，无序。接着没过多久，患者就突然晕倒了。】 【被送至医院后，患者很快就醒了过来，但已经丧失了全部的记忆，并且，对某些常识性的事情，也全然不知。甚至还表现出轻微的暴力倾向。说话变得笨拙而怪异，四肢也十分僵硬，表达困难，口齿不清。接下来，患者就被转移到了本院。】 …… 报告很长，唐元看完后发现这份更像是奇异故事。 故事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这个人病的很重，这个人已经疯了，完全不正常了。”但他却发现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本来唐元也不会看这些医学上的测试报告的，但echo眼却给了他提示。 附在报告后面的测试表，每次的测试结果，都表明了完全相反的结论。 【测试结果：你符合正常人的标准。】 第六十五章 雅达利2600 唐元记得自己不止一次问过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但是她每一次的回答都不一样。 第一次，她回答听到了某种求救的声音，所以下来查看，结果被困住了。 第二次，她回答是和同学不小心进来的。 第三次，她回答是好奇学校封锁的一扇门，所以才进来冒险的。 三次的回答倒是可以勉强互补，但她为什么要回答不同的理由呢？ 其实人的记忆是片段式的，如果反复去询问这个人过去发生的事，大体上的走向他可以记得，但如果询问过多的细节，反而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大脑会自动把无关紧要的信息遗忘在角落。 所以判断这个人的口供是否为伪造，其中一个方法就是反复询问细节。 伪造的谎言通常都是充满细节，天衣无缝的，如果没有经验的人，就会像背诵课文一样背出谎言。 不过季兰兰的情况和上面又不太一样。 唐元觉得季兰兰这三个回答半真半假。 最后一次唐元甚至直接问出“你是不是被逼下来的”，季兰兰脸色大变，她显然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如果在别人的追问下你又不想回答过多的细节，最可能做的事情就是随口说一个符合事实，但更简化更容易理解的版本来堵住问问题的人的嘴。 简单说，就是“敷衍的回答”。 我没完全说谎，只是把事实加以改造或者拆分，变成更加简单而已。 而最重要的信息则被隐藏了下来。 季兰兰到底在隐瞒什么啊，有什么可隐瞒啊？不就是被同学欺负或者欺骗，结果到了这里面来吗？更恶劣点的，就是直接被同学关了进来。 她是受害者为什么不说实话？ 唐元做了这么多次任务，觉得这次的任务不是一般的难！他必须要站在一个高中生女孩的角度来分析问题，虽然他觉得自己同理心很强，但对于异性，无能为力啊。 他抓住自己的头发。 女人心，海底针，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无法理解，完全没有逻辑性啊。 唐元最受不了太感性的东西，更受不了前后不一致没有逻辑的回答，几乎要被逼疯了。 这个任务是tm什么玩意啊。 【冷静，抽口烟冷静下。】 在唐元的大脑被一团理不清的线索蹂躏之时，echo眼弹出了这行字。 顿时，就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一样，唐元发热过载的大脑顿时冷静了下来。 他掏出一只烟，迅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熟悉的尼古丁，虽然几乎没有什么味道，但让他恢复了平静。 抱歉，这次是他失态了。 当他默默的抽完这根烟时，季兰兰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见面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唐元把抽完的烟屁股掐了，然后离开房间，继续向下。 他一定可以再次见到季兰兰，下一次一定要问个清楚。 大约又往下了一百多层，唐元一直没有碰到类似公寓走廊的一层，他不得不继续沉浸在“是男人就下一百层”的游戏中。 又继续走了两百层，他终于再一次碰到了类似公寓走廊的一层。 现在，在他的计算中，应该已经下到了八百多层。 但依然没走到底。 八百多层的这个类似公寓走廊的空间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这是一个巨大的柱形空间，并且由勘探灯射出的光线已经被完全吸收。然而在空间内的可见度似乎并不受影响。 天花板上有一个洞，里面似乎闪过一道光，但很快就消失了。 【神秘的洞：直径大约1米左右，边缘很粗糙，不像是人工挖出来的，似乎和之前60几层遇到的地上的洞相通。】 唐元回忆了一下，他之前的确有看到差不多半径的洞，而且还往里面晃了晃探照灯。 而刚才天花板的洞似乎也有一道光闪过。 和上面六十来层一定是相通的吧。 但这个洞有什么用他还不知道，先记着吧。 空间的另一侧有着通向更下层的楼梯，另一侧则有一扇门。 门后似乎有光。 唐元大步流星的走向那扇门，随后便发现自己的脚踩到了一滩黏糊糊的东西上。 他蹲下来，伸手挖了一块，触感很黏，而且带着一股腥味。 【初步判断为，某有机物高度氧化后的产物。】 感觉像血啊。 唐元舔了舔手指，口感像以前家里煮的肉冻，如果配上酱油和大蒜调成的汁会更好吃。 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接着他站起来走进了房间。 季兰兰已经在了，她发现有人进来，猛然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说：“是谁？” 这姑娘是失忆了还是受到惊吓了？ “发什么神经，是我。” “你别跟我套近乎，离我远点！”季兰兰的眼神带着一丝凶狠，状态明显不太对。 首先还是要安抚下来，才能好好沟通啊。 “冷静下，我不会伤害你。” “我……我知道……我只是太紧张了，不好意思。”季兰兰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明显是在平复心情，但眼中的戒备却没有散去。 “门口的东西你看见了吗？” 门口的东西？指的是那堆果冻？ “你指的是什么？” 季兰兰的嘴角颤抖着，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你被吓坏了？但那滩东西也没什么可吓人的啊？” 唐元注意到季兰兰正紧紧的抱着那个书包，书包明显要比之前鼓了一些。 “我是被吓坏了……”季兰兰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对不起，我得去找出口了。” 她背上书包，快速的向门走了过去。 走什么走，还有话没问完呢？你这姑娘怎么回事，颠三倒四的，态度也奇怪。 唐元看她要走，立刻伸手抓住了她的书包。 “你放开我！”不料这一下却让她变得重新紧张，她的反应很大，用力挣脱着唐元，打开了门，走到了外面。 嘶啦—— 由于唐元这边还没松手，季兰兰已经跑了出去，但在跑出去的一瞬间，书包被唐元拉开了。 一个面包掉了出来。 在一瞬间，唐元看到了书包里被卫生巾包着的一柄瑞士军刀。 卫生巾有点开，里面的刀带着血。 唐元低下头。 季兰兰消失不见了，但掉出来的面包却留在了这里。 接着，面包开始快速腐败，最终成为一块高度腐化的东西。 下意识的，他扫了扫不远处的那滩果冻。 第六十七章 合作愉快 这里的玩家圈子都是很小的，很快唐元发布新菜的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 上次只有一部分人喝到了唐元做的香浓稠汁鬼伞汤，体验到了很久不曾尝到过的真正的食物的味道。这些人久久不能忘记那个味道，并且还在不断向周围的朋友扩散着这个消息。 那些没吃到的玩家心中也十分好奇，在别人的带领下，都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过去凑了个热闹。 反正作为低级别的玩家，没事随便做做任务，捡捡垃圾，或者做点小生意，勉强够活就行了。他们没有想往上爬的欲望，也不会把大量的倒计时用作兑换武器或者技能，反倒手中富裕了很多倒计时用来享受人生。 一句话解释就是，低级玩家无所事事，更闲。 也更容易被周围发生的事情吸引。 唐元挂完牌之后，没几分钟，就聚集了大量的人。 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居然有形成人山人海的架势了。 没想到低级玩家有这么多人。 “大家这么快来捧场，我也是没想到的。”唐元从口袋里掏出那半盒香烟，抽出一根，点燃。 呼—— 唐元舒服的吐出一个烟圈，眯起眼睛看着摊子前不断涌上来的人群，抬手压了压：“这次量够，大家都有份，先排好队。” “今天这是什么啊，为什么要我们自己的带主食来？”有人在底下大声问。 其实，大家这次也大多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情来的，尤其是那些之前没喝到汤的。 “你们已经很久没尝到过美食了吧。”唐元没有正面回答。 “那当然，不然来你这干啥？ “我包你尝到任何想吃的东西，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就算是满汉全席也不在话下。” “这是一种神奇的卤子，可以让你们品尝到想吃的味道。” “虽然我们知道你的食物有独到之处，但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众人明显不相信。 还满汉全席，呵呵，口气太大了吧。 唐元微笑：“你们尝尝就知道了，包租公！” 包租公探过头来，手里还抱着没吃完的饭，他不是不想吃，是真舍不得。 体力值都补满了，没必要再浪费食物了，节省一点下一次吃。 “说说你的感受。” “我没什么好说的，不吃就是你们的损失，爱信不信。”包租公是看在唐元的份上，才和这些家伙废话的，平时他懒得搭理这些破事。 众人看到了包租公的态度。 毕竟包租公在这边还是很有声望的，部分玩家都靠着从他这租借生活用品过活，这片几乎所有的低级玩家都认识他，因此他的话还算有分量。 包租公懒散的性格也是出了名了，大家都知道他没必要骗人。 “行吧，反正就算没有他说的这么厉害，也应该是很好吃的蘑菇的味道。” “排队！大家排队哈！” 众人迅速排好了队，虽然中间有恩推推搡搡外加恬不知耻的插队，但最终一大长串的队伍也算排好了。 唐元现在真有一种自己就是出早市买豆浆油条的小商贩，而对面这一大长串人都是赶早的老大爷老大妈们。 他们的眼神和买菜大爷大妈的眼神一模一样：充满战斗力。 “兄弟，你就放这上面就行了，盖的均匀点。”第一个试吃的玩家举着一个盛满面条的碗。“刚好煮好一锅面条，你这就有卤子了。” 唐元盛了一勺，浇在面条上，热腾腾的卤子浇在半温的面条上，顿时升腾出更多的热气以及扑面而来的香味。 那个玩家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热气升腾的碗。 他突然闻到了一股炸酱面的味道。 死人的感官被压制到了最低，因此他有些惊讶，这碗面的气味居然这么浓烈吗？居然都能让他闻到这种香浓的鸡蛋酱的味道。 他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把卤子拌匀，大口吃了一口。 有香其酱和鸡蛋的味道！甚至他还吃出了一些甜味，又像是甜面酱。 这种味道！他继续大口吃了起来。 他仿佛回到了父母家里，母亲在厨房忙碌着，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厨房传出阵阵酱香味，没过一会儿母亲就端出来一大碗鸡蛋酱，然后他去盛上满满的一碗清水挂面，和鸡蛋酱搅拌混合…… 这是他家里经常吃的面条。 如果再有几瓣糖蒜就更棒了。 口中突然多出了一丝甜甜的，又有些辣的蒜味，有点冲鼻，但相当好吃！ 刚想到糖蒜，口中就出现了那个味道，霎时间，就连面条软软的口感也消失了一样，脆脆的口感取而代之。 真幸福…… 这是他想了很多年都无法吃到的味道， 因为母亲早就已经不在了。 这是家里的味道， 吃到这个味道，仿佛再一次回家了一样，多年之前的记忆如潮水涌上来，他忽然有些热泪盈眶。 “怎么样？味道还满意吗？”唐元戏谑的声音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但还是把他从这种做梦一样的感觉中叫醒了。 “满意，太满意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位玩家二话不说，立刻给唐元转了倒计时。“我要多买一点！” [倒计时+150分钟。] “这么神奇，你看他这副表情，看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后面排队的玩家看着这个人神情恍惚的离开了。 “我也来试试！” …… “这味道真是绝了，我真的没想到还能吃到这个味！” “大董的烤鸭味，我居然吃到了！” “兄弟，给我盛四碗！” “啊，京酱肉丝，京酱肉丝……” [倒计时+60分钟。] [倒计时+2小时。] [倒计时+45分钟。] 倒计时源源不绝的入账。 …… 随着品尝到味道的玩家越来越多，争议的声音也越来越少了，到最后已经完全消失了。 大家争先恐后的过来购买迷幻鸟蛋卤，只为了重新吃到心目中的佳肴。 有的人买了一次还不够，吃完后很快就再次购买。 唐元本以为这次的食材准备充分了，但没想到还是有些紧缺。 倒计时一直在往上涨，胸前的骷髅头慢慢的褪去，指针重新恢复到了安全的刻度。 唐元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这次的收获十分巨大，最起码攒够了三天的倒计时。不过时间还是不够，因为做任务也会倒扣时间啊，有些任务可能会拖延很长时间。 “你们在做什么，居然聚集这么多人，未经允许不知道不可以私自摆摊吗？” “你有向上面报备吗？” 就在唐元盘算着自己这次赚了多少时，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 第六十八章 掌机计划 与最后的几次测试结果相比，前面那又长又精彩的病历仿佛是一个笑话。 这种专业的心理测试，必须由有经验的专业人士才能分析出正确的结果，一般行外人其实并不能准确得出结论。 再加上前面长达二十页的病历，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后面毫不起眼的测试结果。当刘聪慧提出要看唐元的病历时，李华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所有资料都速记下来。 刘聪慧连高中都还没毕业，更不要说看懂这种专业的测试了，因此她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 但她却可以速记下来，复制给唐元看。 echo眼强大的功能可以帮唐元看出问题来。 “一般人看到这么长的病历，首先就会选择那种一目十行的快速阅读方式，再加上时间有限，旁边又有李华看着，所以能提炼出来的有用信息很少。”唐元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李华之所以能大方的让刘聪慧看到病历，也是仗着这一点。他就料到刘聪慧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所以才有恃无恐，再加上刘聪慧是他的学生，两者的关系很密切，并不算什么外人。” 这更说明劳伦斯·皮斯利的这份病历有问题。 病历上说他有暴力倾向，口齿不清，动作迟缓……所以他不正常，但这种不正常的人做出来的测试却在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内。 有暴力倾向很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产生的暂时性的应激反应。 口齿不清，动作迟缓，可能是小脑出了问题，并不代表他有精神病，两者完全没有必然联系。 所以这家疯人院把一个没患精神病的人关了进来？ 通过病历，唐元知道，这个人在被自己替代身份之前，一直处于严格的监管中，平时除了被绑着就是被绑着，而在自己来了之后反而松绑了。 反了吧？ 如果说这个人之前真的没病，那在唐元进来后，才应该被确诊为精神异常吧。 毕竟在其他人眼中，唐元进来后，这个人就像是拥有两个人格一样，看样子确实患有精神疾病。 所以唐元进来后，应该被监管的更厉害才对，怎么李华反而说他的病情减轻了，还好心的没有绑着他？ 唐元想不明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就应该有一支烟，放松一下。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接着从送饭的小窗里送进来今天的晚饭。 唐元摸了摸肚子，还不知道要在这呆多少天，体力值也在不断的下降，必须要补充食物。 饭盒是完全用硬纸壳做的，餐具是一个塑料勺子，材质很弱，只能用来吃饭。 看来这里为了防止这些病人获得伤害其他人的武器，也是煞费苦心。 晚饭是米饭和炒青菜，看着很没有食欲。 当然，一般活人吃的食物，在唐元看来都是很恶心的，他吃不下去，但必须要继续吃。 条件有限，被监视的情况下，他也不能突然拿出厨具做饭或者吃独食。 唐元硬着头皮吃下去了一大半，把体力值加满。 然后他双手放在脖子上，微微俯身，开始大声的惨叫起来。他把脸憋得像猪肝色，大口的呼吸着，似乎喘不上来气。 “啊啊！啊啊啊！！”唐元肆意的喊叫着，表现的很痛苦。 他对着墙壁，开始用头部撞击，边撞击边掐着自己的脖子。 咚！咚！ 渐渐的，墙壁上出现了血迹。 唐元疯了。 医院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发现这边的异常，赶紧派人去看。 “301的患者劳伦斯·皮斯利出现异常状况！” 一些身强力壮的医护人员拿着束缚带和镇定剂，冲了过去。 他们把病房的门打开，发现唐元正虚弱的躺在那里。 “一剂镇定剂，把他绑起来。” 唐元艰难的睁开眼睛：“食物里有毒，我好难受，带我去医院~” 一，二，三，四，五…… 唐元数着人数。 “食物有毒？”其中一个医护人员疑惑的说，他看着唐元惨白的脸似乎不像作假，如果患者在他们医院中毒死亡，麻烦就大了。“你们两个过去看看，如果是真的，立刻送去中心医院。” 毕竟他们这是疯人院，要治疗其他病只能转院。 有两个人靠近唐元，查看着他的状况。 突然，唐元抬起双手按住了他们的脑袋，用力的把他们的脑袋撞在了一起，两人没有防备，顿时晕乎乎的。 一切发生的非常快。 其他医护人员惊觉，冲向唐元，要把他按住。在精神病院工作，照顾人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最主要必须要力气大，能制服暴怒状态的病人。 唐元的速度很快，拉起一个晕乎乎的工作人员，用力向其他人推了过去。 那些医护人员连忙架住这个人。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唐元已经顺着打开的病房门跑了出去。 其实也不怪他们没有防备，因为过去一个月内，唐元这个患者一直表现出行动迟缓，表达不畅的样子，就算有暴力倾向，也是属于那种会使用身边一切道具来伤害其他人的情况，并不属于这种身手矫健，头脑灵活的类型。 他们冲向了门，却发现如论如何也打不开了。低头打开送饭的小门，他们看到了唐元微微歪着的头。 唐元蹲在门前，手上玩着一串钥匙，他咧着嘴笑着：“在里面休息下吧。” “你别乱来。”工作人员惊恐的看着唐元，盯着他手里的钥匙。“我们可以商量。” 另外一个医护人员后知后觉的摸着身上，发现钥匙不见了，顿时脸如土色。 “不行啊，我想出去。”唐元站起来，挥了挥手，向他们告别。“对了，你们食堂该换菜谱了。” 嗯，不过做的还不够，如果警卫来了，他还是很难跑出去，必须制造点骚乱才行啊。 他的手指插在钥匙环里不断的转动，整串钥匙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医护人员把脸贴在上面的栏杆上，努力的向外望着：“你别乱来，那个钥匙不能随便用啊！” 然后唐元在他们惊惧的目光下，把对面病房的门打开了。 里面的病人其实也愣了一下，不过立刻反应过来，跑了出来。 医护人员扶额，完了，完蛋了。 接着，唐元把这层所有病人都放了出来，虽然有点不负责，但没办法他要做任务，他要自由呀，只能拜托这里的工作人员再费心把他们关回去了。 把所有病人放出来之后，唐元站在这一层的摄像头下面，勾起嘴角。 他的手上掂量着一个台灯，这是从这一层的护士站找到的。 摄像头的另一边，监控室的工作人员睁大眼睛。 等等！ 台灯飞向了屏幕，接着信号断了，出现满屏的雪花。 而工作人员永远忘不了唐元最后那个笑容。 邪气凌然中带着一丝， 调皮。 第六十九章 一定要得到它 【保安室：这里是监控所有房间的地方，一般来说，夜间保安会待在这里监视着夜晚的情况。不过这里供电似乎有限，不能频繁查看监控和关门。】 啪！ 对面发出了光芒。 唐元下意识抬起手当着眼睛，但这并不妨碍echo眼弹出字来。 【手电筒：传说中的照明神器，通常拥有堪比核能的电量，可以一直一直用下去。 备注：黑土唯一的家用电器。】 “嗨~看来我们的计划成功了，那个凶手在哪？”齐织的手里握着手电筒，晃着唐元的眼睛。 “你在哪找的手电筒？”汪天逸好奇。 “就进来的桌子上。”齐修回答，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尖尖的厨刀。 【厨刀：锋利的刀刃可以更好的切割肉类。 备注：桂言叶和我妻由乃这类萌妹子更偏爱的武器，但确实很好用。】 哦，对，玩家不能自带武器进来，只能在副本里面找。如果说这里有什么可以当武器的，那放在厨房的刀子显然是最适合不过了。 “厨房拿的，应该有点用。”齐织炫耀的抬起另一只手，唐元看到她拿着一个平底锅。 【平底锅：可以用来煎蛋炒菜，做小学英语课文里经常出现的pancake。红太狼的驯夫神器，也可以用来当武器，某游戏中甚至可以代替三级甲挡子弹。 备注：虽然我只是个平底锅，但江湖上依然流传着我的传说。】 唐元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好了，那个凶手在哪？”齐织问，同时摇晃着手电筒，在房间内照来照去。“好奇怪，没有人啊，他逃走了？” 齐修握着厨刀时刻准备着。 “喂，不会汪狗子的情报有误吧，你在管道里真的看到这里有人吗？”齐织怀疑的问。 “你这是在怀疑老子吗？”汪天逸不满。“我有必要骗你们吗？这里之前确实有人，爱信不信吧。” 但确实，这间保安室里没有人。 昏暗的房间里，能看到有个写字台，上面放着一个电话和一个风扇。 除此之外就是用来监视各个房间用的闭路电视。 “汤圆！你看这家伙还嘴硬，我们守在这里这么久，保安也不可能从里面出来，现在进来之后什么都没有……”齐织阐述着事实。 唐元摇了摇头：“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保安不在这里也可以理解，但狗子也并没有说谎。” “汪狗子是昨晚从管道内部爬进去，看到的那个保安，然后我们都昏了。接着就是白天，保安就可以下班了，如果他进来不来上夜班，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不在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保安的确来上了夜班，唐元只是单纯的反驳一下齐织的话而已。 “哦。”齐织很冷淡的说。“人家保安都放假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在这里干活……” 唐元摊了摊手：“反正我已经破解了40%的世界观，我破解了就代表你们也破解了，所以想放假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 “呵呵呵呵——那怎么可能回去——” 其实如果他们是活人，应该早就发现异常了，可惜除了唐元之外，其他三个人的鼻子都不是那么好使。 “好吧，其实那个保安就在这个屋子里。”嗯，时间不多了，速战速决。 “在哪？” 唐元指了指房间的角落，齐织顺着照了过去。 那里放着一个金色的玩具熊，和弗莱迪熊长得挺像的，但是金色的。 金色的皮套上还沾着血迹，并不断的流淌下来，地面上已经聚集了一堆粘稠的血液。 “……”齐织顿住了。 “齐修你去看看。”汪天逸后退了一步，让自己处在安全的角落中。 “怂货。”齐修略鄙视的扫了一眼汪天逸，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大家都不说话了，全神贯注的盯着金色的玩偶熊。 “开。”汪天逸说。 “哥，你小心点哈，妹子我就在远远的看着了。” “没事，很安全。”唐元打着包票，有些无奈的看着从心的汪天逸和齐织，都不是新人了，应该也度过几次任务了，怎么这么怂。 其实也不怪他们，主要这个副本限制不能自带武器（他们的武器就算带了可能也没什么用），再加上对世界观的一知半解，令他们对所有未知的情况都抱着警惕的态度。 毕竟，echo眼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唐元这边很轻松就掌握的情报，在他们的那边可能就是完全靠猜的。而猜的不确定性因素又很多，他们不敢打赌，所以才会变得这么谨慎。 齐修检查着黄金熊，他摸到了后面的拉锁。 嘶啦—— 齐修看着被拉开的玩偶，愣了一下，然后又淡定的把黄金熊放下了。 “怎么了？”齐织有点小紧张。 “保安在里面。” “已经死了。” “是被里面的机械骨架硬生生绞死的。” “哥，你的意思是凶手已经死了？都结束了？”齐织有点不敢相信。 齐修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在玩偶里掏了掏。 “还找到了器官。”齐修看着唐元。“这个算是我先找到的吧，过后给你们俩一些补偿。” “反正这次任务是你们发起的，有器官的情报也是你们搞到的，找到的第一个器官归你们，合理。”汪天逸看得很开，主要他跟这对兄妹的关系还不错。 能找到器官的机会还有很多，但可以一起战斗的战友却不好找。 “我没什么意见。”唐元的反应也很平淡。 “那齐织你收着吧。” “不不，还是哥你收着吧，你找到的。” “听话。”齐修的表情倒是没怎么变，但是气势却上去了，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好吧，那这个我就先收下了，不好意思哈，可能这就是这地方产出的唯一器官。” 毕竟同一个副本里，能找到一个内脏器官就不错了。 “我感觉找到这个时候，这里就会变得很危险，现在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把保安杀了。”汪天逸有点想回去了。 “那我们回去？”齐织提议着，然后下意识看了看唐元。 唐元走了过去，彻底拉开了玩偶的拉链，一具不成样子的尸体倒了出来，从衣服上可以辨别出这人就是保安。 保安的衣服上有个小小的铭牌，唐元顺手摘了下来。 【费斯熊的恐怖：惊悚游乐体验。】 【凯文·罗东尼。】 谁说这里是披萨店的？ 唐元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一件事。 “喂，你们想不想多找几个内脏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