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男主不拿剧本》 第01章 成为男二 「九天之上,阴云涌动,惊雷照亮了昏暗的大地,余音逝去后,只剩下夹杂着嚎哭的一片残红。 一处巍峨的山巅上,黑白分明的两道人影遥遥对立,迫人的气势席卷山石,周遭十里已被荡为平地。 “殷缘,真是想不到,当年的战场,只余你我二人,如今的战场……只有你我二人啊。” 严厉轻叹一声,话中满满的遗憾,却又随后化成一腔愤怒,一袭白衣无风自动,“多说无益,天道轮回,出手吧!” 话音刚落,只见严厉手中长剑一抖,无数虚影自周身蔓延开来,剑光铺天盖地向对面的殷缘罩去,破空声不绝于耳。 “呵,想不到,你竟已突破这功法第六层,果然是天资过人啊。”殷缘冷笑一声,但接下来严厉的动作却令他大吃一惊,连手中折扇都掉了下去。 “殷缘,为天下苍生偿命来!”严厉冷声横剑,指尖在剑刃上划出一道血痕,刹那间剑身华光大盛,以严厉为中心荡出一圈细碎剑芒,绵延不绝,天地都为之颤动! 殷缘张了张口,匆忙后退两步,漫天剑意令他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心中更是不可避免的生了惧意。 下一刻,神情肃然的严厉闪身逼近,余光未退的剑身没有丝毫阻力便刺进殷缘心口,血液还未流出,便被剑气分解。 不可思议的震惊在殷缘脸上化开,他勉强抬起自己的手,握住锋利的剑刃,“你……原来第七剑……” “名为灭世。”严厉淡然说出这一招的名字,看着殷缘无力摔倒在地,闭了闭眼,收剑转身。 天色依旧,严厉步履平缓,迈过殷缘的尸体靠近熟悉的崖边。山巅之下,是烽火□□血流漂杵的世界。 严厉握了握拳,一步踏进空中,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 “呵呵。” 殷缘嘴角抽了两抽,甩胳膊就把手机砸到了自己的摊位上,那盒姻缘签七零八落的洒了一地。 亏他觉得这书在众多逆袭打脸拜师不学艺的文里是一股清流,结果呢?烂尾也烂的太明显了! 不过是忍不住好奇拉了十分之一的进度条看看结局,为什么感觉不是一个文了?说好的“剑神”呢?金丹期的大众修为就结局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灭世”这个哪里冒出来的大招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还有这血流漂杵的世界是什么鬼,修真界的门派都用来凑字数的吗? 殷缘连吸了两口深秋的寒气,依然平定不了内心想要仰天怒骂的冲动。 这本叫做《剑神破苍穹》的文,剧情紧凑文笔流畅,字里行间处处挖坑。 大概是职业病作祟,殷缘看书就喜欢看一半前文然后去看结局,本来想着作者前文挖的坑能在结局被完美的填上,然而……结局并没有什么卵用。 男主黑瞎子劈苞米收来的一堆妹子迷之消失,男主任劳任怨的好兄弟兼好属下画风突变*oss,不知道是哪里的世界无辜躺枪……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烂尾之文。 “神啊,我选择死亡。”殷缘面无表情的看了会儿澄净的蓝天,想把这本男配和自己重名的烂尾文从脑子里删除掉。 不过随后他就有了生前最后一件后悔的事。 算命的千万不能乱说话。 …… 不知过了多久,大脑一片空白的殷缘恢复了意识,他试着动了动还有感觉的手指,却并没有碰到想象中的柔软棉被。 身体像是被碾压过后又重组了一般,殷缘咳了一声,费力睁开眼睛。 入眼尽是一片黑暗,就像仰望夜晚的天幕一样,只是没有那些或明或暗的星星,殷缘愣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就这么飘在半空。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殷缘用了几分钟调整自己跳跃过大的心情,默默的接受了自己确实身在这个匪夷所思的地方,而不是做梦。 【欢迎使用“崩坏剧情拯救者”系列产品,我是《剑神破苍穹》的绑定系统君,殷先生,您好。】 “并不好。”殷缘掏了掏耳朵,冷着脸回答。 作为一个资深读者,殷缘已经不知道从多少本小说里看到与现在类似的开头了,这绝对是要穿的节奏。 “废话少说,我就问一句,我要穿成谁?” 【看来殷先生对敝公司的业务十分了解~从现在开始,您就是男主身边的二当家殷缘,请您确定接受任务。】 不知是不是殷缘的错觉,他在系统略带电子感的温柔男声中听出了一丝愉悦。 “既然是拯救者,如果我拯救失败了,会怎样?” 【死。】 “……”亲耳听到这个死,殷缘眼角一抽,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果然世上没有省油的系统。 不过至少他还知道剧情,前面那段应该不算崩坏吧,也就是说只要让结尾圆满收场就好了。 “我接受。”殷缘对着虚空点了点头,下一刻,殷缘的身影就在一片闪烁的白芒中彻底消失。 —————— 长平县,东山,霸刀寨。 葱翠繁茂的树林内,雀鸟的啾鸣此起彼伏,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打下一道道淡金色的光柱,经年的落叶铺满地面,稳健的步伐踏过,不时惊起一两只蛐蛐。 一伙儿衣着随意的青年或蹲或靠,眼中带着玩味的神色,看着被五花大绑带到山上的探子。 不过这次的探子好像有点不同。 “严大当家,这人看着就是个臭读书的,会不会是抓错了啊。” 有人上前一步,跟环抱双臂的老大说着自己的猜测,不过随即就被敲了一记爆栗。 “没脑子,他要是个普通书生,上这山还不刮一身灰,不摔成瘸子就算万幸了。”严厉嘁了一声,一挑眉毛,对站在他面前显得有些愣神的书生晃了晃拳头,然后把关节按的噼啪直响, “说,哪儿来的?” 殷缘眨了眨眼,山中清新的空气是他许久都没感受过的,这让他清醒了不少,不经意的环视了一下周围环境,终于明白过来,他真的穿成了男二。 眼前这个显得吊儿郎当的男人应该就是严厉,这里是他与殷缘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一个是寨主,一个是寨主抓到的探子。 从想象到现实总是有一段距离,殷缘切实看到了严厉的脸时,无数词语和分析涌上脑海。 “阁下命有三大劫,克友克师克父母,观阁下年纪,三劫已去其一……” “扔下去。” 严厉挥手转身欲走,身边小弟殷勤的过来拽殷缘的胳膊。 【警告!警告!剧情崩坏危险!殷缘生命值-50】 系统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伴随着查水表的警笛声,殷缘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直接喷出一口血。 “哎我什么都没干!”小弟被喷了一脸,无辜的转头看向严厉。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殷缘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了点,咬了咬牙,他一字一顿的在脑子里问:“生命值是怎么回事!” 【您目前身体状况转换成的数值,基础值为一百,如果您的行为有令剧情崩坏的危险,系统将会自动扣除相应的数值,生命值为零时,您将不可逆转的死亡。】 …… 若不是被绳索绑着,殷缘此时只想以头抢地把系统给磕出来,这算什么规矩?干脆给本原著照着演算了! “那怎么补回来!” 【完成系统发放的剧情任务,或自行触发隐藏任务,领取相应的生命值作为奖励,上限为一百,当生命值首次到达一百时,将开启神秘奖励。】 语调平稳的电子音一板一眼的解释,殷缘抿了抿唇,腥甜的味道还卡在喉咙里,整个身子都软了起来,一口血吐出一半的命来,也真是醉了。 话说殷缘在见到严厉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你不必在意我来自哪里,我只想告诉你,以后,严厉这个名字势必为天下人仰望!” 好像是这么说的,殷缘强打起精神,露出一个自以为神秘莫测成竹在胸的笑容。 「严厉愣了愣,随后皱起英挺的眉毛,唇边荡起一丝不屑,“凭什么?” “就凭你是严厉。” 殷缘话音落下,淡然抽出袖中折扇,气定神闲的看着严厉,仿佛心中早就有了定论。 严厉沉默半晌,神情渐渐缓和,随后朗声大笑起来,似乎是佩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伸手在对方肩上重重拍了两下。 “哈哈,好胆色,好气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冥冥之中,信任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以上来自原著中严厉的回答。 但崩坏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 “哪儿来的疯子,念书念傻了吧。”严厉撇了撇嘴,迈了一大步靠近殷缘,覆了一层薄茧的粗糙手掌直接按在殷缘头上,本来就晕的殷缘直接被推的眼前冒出一丛金星。 “不热啊。”严厉似乎还不满自己得出的结论,脑袋往前凑了凑,前额抵在殷缘脑门上。 “……” 殷缘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眼前的人琥珀色的眸子近在眼前,晶亮的甚至能从中看出自己的影子,细密的眼睫扇动的频率极快,应该是在疑惑。 “难道真是疯子?”严厉自语一句,放开殷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殷缘深吸一口气,咳出一直噎在喉咙里的一口老血,在彻底昏迷之前说出了一个容易被系统警告的字。 “滚!” 第02章 关于剧情 严厉眼睁睁的看着绑来的书生先是无端吐血,最后突然昏厥,他觉得有点郁闷。 这该不会是来讹老子的吧。严厉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可能性不高的结论。 “小九,把他抬回去。”严厉挥了挥手,还是没忍心就这么把人扔下。 其实霸刀寨的宅子并没有名字那么霸气,顶多就是宽敞了点,不过它建在荒山老林里,占尽了地利,所以附近才把这座山寨传的神乎其神。 当然这些殷缘早就知道,不过在他真的亲眼看到霸刀寨有多寒酸时,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跳又快了两拍。 这样会不会落下心脏病的后遗症啊。殷缘撑着脑袋坐起来,有点担心。 床板随着殷缘的动作吱呀声不停,声音惊醒了坐在桌边的严厉,他打了个哈欠,抹了把脸,眯着眼睛往殷缘这边看来。 “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一并报齐了,不然老子马上把你扔后山崖去。” 殷缘嘴角抽了抽,从油漆剥落的窗框缝隙中看到窗外站着的山贼,手持砍刀似乎正在警戒。 殷缘回忆了一下,按照原著的剧情发展来看,不久这里就会爆发一场混战,怪不得已经深夜仍然没有放松。 “在下殷缘,柳州人士,之所以来到贵寨,乃是仰慕严寨主英雄气概,特来投奔,并无恶意。”殷缘深吸口气,把一串文绉绉的话在脑子里排好了,才微笑着说了出来。 为了更加还原,殷缘拉开被子伸手把袖中的折扇掏了出来,风骚的摇了摇。 “别整那些没用的,想来跟着老子混饭吃是吧,好说。”严厉点了点头,把桌子上的空茶杯拿起来掂了掂,然后甩手扔向殷缘,“正好寨子里缺个刷碗扫地的。” “刷碗……”殷缘脸色一黑,他明明是来当军师的啊,是要横扫东山的啊,不是横扫地面的! “小九!给这位新来杂工的讲讲规矩,划个片儿。”不等殷缘想说什么,严厉抬高了声音喊道,方才殷缘看到的那个拿着刀的青年身形一动,直接推开窗子翻进屋里。 “诶?招到杂工了?” 小九一脸兴奋的盯着半靠在床头的殷缘,这让他有种自己是不是错进了某些不妙的地方的错觉。 殷缘琢磨着接下来自己该说点什么,反正不管过程怎样,他现在已经按照原著剧情留在了霸刀寨,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嗯,接下来就是尽量取得男主的信任,然后想办法成为他的二当家,让剧情顺利步上正轨了。 “这位小哥,可是姓霍?”殷缘抢在小九开口前问道,眉梢微挑,唇角上扬,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我……确实姓霍。”小九一愣,转头看向翘着二郎腿的严厉,似乎在问他什么时候把自己名字说出去了。 严厉一耸肩,眼中带了一丝丝兴趣。 “这是我方才观阁下面相,推测而出的。”殷缘作势抬起手指,掐了几下之后,笑眯眯的不断点头。 小九咽了口唾沫,被殷缘身上散发出的神棍气吓得往严厉身边退了两步。 “没出息。”严厉一脚把他踹了回去。 “不知阁下可否告知在下您的生辰八字?在下隐约感觉到您身上将有一场大劫,奈何学艺不精,无法直接看出。” 殷缘蹙了下眉,半阖上眼,双唇微动像是念着什么,随后又懊恼的摇了摇头。 “呃……大当家?”小九转头争取严厉的意见。 严厉眼中的兴趣似乎愈发浓厚起来,冲小九比了个手势。 “建真七年,八月八日,申时。”小九试探着说了出来。 殷缘微微颔首,闭上眼睛,像是陷入了沉思。 “系统,能不能提示一个,霍九是什么时候断的腿来着?” 【是否花费2生命值获取剧情人物信息,是请确认。】 殷缘伸手按了按太阳,“确认。” 【原著历建真二十五年。】 花费了两格生命的后果就是殷缘再次头疼起来,原本就白的脸已经白中泛青。 不过他还是强忍着不适抬起了头,气场十足的甩了下袖子。 “原来如此……阁下四柱金木相战,官杀混杂,且四柱偏弱,最易惹牢狱官非……嗯,不好!”殷缘嘶了一声,神情严肃望向小九,“官杀克身……现在正是命主倒霉之时,此劫若是不能化去,恐将累及终生啊。” 严厉撮着牙花听完了一大套有用没用的,漫不经心的神色收起了点,摸着下巴敲了敲桌子,“说人话。” “就是这位小哥今年非死即重伤。”殷缘总结出一句话来。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小九的注意,他苦着脸眼光在殷缘和严厉身上来回转悠,最后颓然抱着脑袋蹲下,“怎么办我觉得这位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啊,我最近倒霉很长一阵子了,连喝个水都能呛着。” 严厉虽然不太相信这些江湖术士搞出来的噱头,但事关自己兄弟,不得不认真起来,“怎么化?” “这嘛,机缘到了,自然能解,一切都是天命,强求不得。”殷缘叹了口气,“不过在下可以肯定,这位小哥的劫数并不遥远,且与东山地气密切相关。” “先生?”小九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了殷缘的话。 严厉站起身背着手走了两圈,然后站到殷缘床前,棱角分明的面容在烛火下更显深邃。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是问句。殷缘听得出严厉语中不善的气息,眼中也不再是白天见到时那种慵懒。原著作者便描写他是个护短的人,目前看来好像只有这点对上号了。 高大健硕的身影把桌上的烛光挡了严实,殷缘觉得周身似乎有种无形的压迫感,渐渐的令人无法呼吸。 想了想,殷缘决定冒一个险。 “沙垚门。”殷缘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沙垚门与霸刀寨屡次冲突,近日更是动作频繁,如果在下说,在下能助大当家一举歼灭沙垚门,那么大当家是否能给在下一些微不足道的信任呢?” 严厉有些动容,他用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然后倾身双手撑在殷缘肩膀两边。 “你脑子真没病?” …… “卧槽!” 第03章 关于开挂 严厉是被半死的殷缘打出房间的,他趔趄着跑了几步,转身在门前站稳,呸的一声往地下啐了口唾沫。 “娘的,弄了个刺猬回来。”严厉抱着胳膊骂骂咧咧。 “大当家,话不能乱说啊,小心冲撞了神仙!”随后也被赶出来的小九挡在严厉面前连连摆手,又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人影晃动的屋子。 “得,你认那个疯子当头儿去吧,老子可伺候不起他,明天天一亮就送下山去。”严厉瞥了一眼小九,转身欲走。 小九赶紧换上一脸堆笑跟上,“哪儿能啊,而且那位先生说不定真有点神通,你看他从来没见过我,就知道我姓什么了。” 严厉摸着下巴琢磨,要说是猜的,那也太玄乎了。 而且关于沙垚门……他说的也并非完全不对。 “大当家,小弟也跟着您挺长时间了吧?”小九见严厉不答话,搓着手追到严厉身边,笑嘻嘻的问道。 严厉瞄了他一眼,“怎么着?” “俗话说的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小弟我真死了或者残了,对您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小九脸上笑容更甚。 严厉沉默了半晌,眼睛一亮,“其实要留下他也不是不可能,明天我带他出去一趟,要是他的身份真没问题,那就留着。” 霸刀寨虽然一向行事低调,但也要时刻提防着各方势力的威胁。严厉的担心不无道理,更何况长平县空缺了一个多月的知县之位终于有人接替,新官上任三把火,难免想要找人开刀,做出些功绩来。 “好!都听大当家的!”小九贼兮兮的拍了下手,借着树影嗖地窜上树枝,“那就不打扰大当家休息了,小弟先告辞!” 严厉嘁了一声,顺手捞起院门前一片柳叶叼在嘴里,摇摇头,走了。 城市里夏季的夜晚总是闷热的令人烦躁,就算偶尔刮过一丝儿风,也是暖烘烘的。 殷缘在严厉彻底走了之后,推开窗户站了一会儿,山中温度微凉,泥土和树叶的气息扑面而来,殷缘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穿越过来还是有点好处的,殷缘望了一眼闪烁不停的满天星斗,索性拉过椅子坐下。 “系统你还在吗?我说的都是原著作者的设定,为什么他好像听不懂的样子。” 【……对不起,穿越总会有些细小的偏差,但大体走向不会改变,请殷先生放心。】 “不,不能放心,我都听出你话里的心虚了。”殷缘眯眼,如果这个世界和他所知的不同的话,那这剧情还怎么拯救?根本是一开始就崩坏了吧。 【……对不起,此地风太大。】 殷缘沉思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彻底化为嫌弃,“好吧,问个风小的,我记得原著中的结尾,殷缘可是和男主有一拼之力的,而且之前也有许多地方暗示过他会武功,跟修真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为什么我现在一点都没感觉到?” 【对不起,您的身体数据并没有初始数值,只能依靠完成剧情任务解锁,如果您感觉到您身上缺少某些东西,那一定是您没有完成剧情的原因。】 殷缘嘴角一抽,恶狠狠的握拳捶了下窗框。 也就是他不但没有金手指,连自己的手指也要被拿走了? 河神啊,快把我掉的金手指还给我! 【……殷先生,请您不要灰心丧气,虽然您没有金手指,但至少您的生命值还未归零,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三天实习期过后,在您的生命值首次达到一百之前,系统将会在每天子时自动扣除一点生命值。】 “你特么再说一遍?!”殷缘猛地从椅子上蹿起来吼道,如果怨气有实体,整个屋子肯定已经溢满黑气了。 居然还有实习期!为什么事先不说明这是坑骗消费者你造吗?什么都不干居然也要扣生命值!连混吃等死都不行了吗? 【对不起,由于您的生命值低于正常水平线,系统君建议您早些休息,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多谢关心。”殷缘颓然摆了摆手,垂头丧气的走回床边摔在床上,只铺了一层褥子的架子床硌的腰疼,殷缘却也没什么力气翻箱倒柜,闭上眼睛自我催眠。 山中的空气纯净,殷缘这一觉睡的很沉,连不断啾鸣的鸟儿都没能把他吵起来。 暖融融的阳光从没关的窗子照进来,金色落了殷缘大半张脸。 院门外,严厉拎着个坛子一脚踹开木栅栏,大刺刺的迈进院子,喊了一声“算命的”,结果没听到什么回音。 皱了皱眉,严厉走到房门前敲了敲,然后推门进去。 内室里殷缘还在熟睡,只脱了鞋袜解了发带,衣服乱糟糟的缠在身上,看样子应该是睡相不好扯开了衣带。 严厉本来想喊上一嗓子,把这个稀有的不习惯早起的书生叫起来,但现在却莫名张不开嘴。 于是他索性随手放下酒坛,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盯着殷缘的睡颜看了起来。 白皙到病态的面容,轮廓不像他那么硬朗,有一种温柔的感觉,只看狭长的眉眼甚至可能把这人当成女子,但再配上挺直的鼻梁和一双薄唇,就说什么都不像女子了。 反倒是有点凌厉刻薄的样子。 也是,这人一天之内莫名其妙的就骂了他两次,还动了手。 不过按说沙垚门那审美,应该不会搞来这样的人当卧底吧。严厉眯了眯眼,有些愉悦的想。 想着想着,严厉不自觉的伸了下手,手指放在殷缘略开的领口处,顿了顿,又有些苦恼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嗯……” 正愣着,殷缘蹙了下眉,没睡醒似的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严厉正对上殷缘那一双迷蒙着的眸子,心虚的咳了一声,没等他用想好的措辞把殷缘拽起来,就听到殷缘嘟囔着说了一句“早安”。 “早……安?”严厉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好像是个问候的词。 其实殷缘只是下意识的问候了一句,脑子还没把严厉这个名字和脸对上。 等他对上的时候,才发现严厉似乎摆了个有点糟糕的姿势。 你这个手是什么意思能解释一下吗? 第04章 作死路上 “醒了就起来,跟我出去一趟。”严厉沉了下身子,转手扣住殷缘肩膀把他拉起来,哥俩好似的一把搂住。 殷缘打了个哈欠,有点反应不过来严厉微妙的变化,“去哪儿” “沙垚门。”严厉一边嘴角扬的老高,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一瞬间,殷缘的睡意被这三个字彻底驱散,他愣了愣,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严厉。 虽然原著没有明确表明时间,但霸刀寨与沙垚门的冲突在殷缘入伙一个月开外是肯定的。 而且原因就是严厉偷偷潜入沙垚门,带走了一个被抢来的女人。 当时殷缘就忍不住吐槽,果然还是强行开后宫,主角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孤身入敌阵,还费了老大的劲带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回去。 而且还因为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彻底步入江湖,英雄救美再救美。 严厉对于殷缘的表现有点不满,大约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于是他撇了撇嘴,“你昨天说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咱就看看去呗。” “……为何不自己去?”殷缘僵硬的拍掉严厉的手,带上自己也太容易被发现了吧,根本撑不到救回来一个女人啊。 “别废话,老子让你去就去。”严厉被拍回来的手攥了攥,又欠揍的摸了把殷缘的脑袋, “一刻钟时间出不来,老子把你扔崖下边去。” 殷缘黑了脸,冷哼一声看着严厉出去。 话说就主角这性格,那一堆妹子是怎么看上他的。殷缘暗自腹诽。 【殷先生,请注意!现有任务发放,任务一,帮助男主带回沙垚门未来的压寨夫人,是否接取任务一?】 听到系统的电子音殷缘差点把洗脸水呛进鼻子,“这不是男主自己干的事吗?让我去男主就要考虑怎么带回我了吧?” 【任务奖励,三十点生命值。】 “接,当然接。”殷缘严肃道。 严厉在院门外等了不到一刻钟,就看见殷缘揉着太阳穴出来,唇色惨白。 “没睡好?”严厉状似关心的问了一句,扯了扯殷缘系歪了的衣裳。 “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不劳寨主费心。”殷缘淡淡的回答,在心里问候了系统的同事上司创始人。 生命值只剩不到一半的后果就是连走路都像在走钢丝,脑袋晕的就跟不近视的人戴了五百度眼镜一样。 才走出这座独立的院子大门,殷缘就忍不住撑着门柱干呕起来。 我绝对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 殷缘满脸戾气的边吐边想。 严厉有些不耐烦,这情绪完全表现在了脸上,“我说你这人什么毛病啊?” 这句话并不是骂人。 “不……碍事。”殷缘勉强直起身子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的望着严厉,“沙垚门务必要去,昨夜我夜观星象……” “昨夜阴天。” “……” 东山的范围很广,一共两座主峰,霸刀寨和沙垚门各占了一峰,由一道山谷相隔,行人来往穿越时,大多要走这道山谷。 此时正值夏季,山中却不燥热,严厉脚步稳健的走在前面,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不时吹上一两声口哨。 殷缘几乎是跑着才能跟上严厉,额上的汗水打湿了他没梳整齐的头发,黏糊糊的贴在脸上。 “等……等一下!”殷缘喘了几口,嗓子眼火辣辣的疼,弯着腰撑在一棵树上,有种想把肺都咳出来的冲动。 果然是生命值不够啊,殷缘感叹一句,要是以往,跑遍这座山毫无压力。 看来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任务,拿到那三十点生命值了。 严厉闻言停下脚步,在长满了植株的林间随意坐下,伸手拉住一根山葡萄藤,手指一弯折下一段。 “啧,虚成这样?”严厉语中带着奇怪的含义,促狭的看着脸上浮现出病态潮红的殷缘,把葡萄藤掰成两截,扔给殷缘一半。 殷缘勉强接住之后,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一屁股滑到之后,叼着葡萄藤嚼了起来。 “好酸!”殷缘吞了口口水,抱怨了一句。 “你头发上有虫子。” “咳!” 似乎不满殷缘的抱怨,严厉一脸正经的忽悠了殷缘一句,看着对方瞬间紧张起来差点被口水呛到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越笑越严重,最后干脆弯腰拍着地面喘不过气来。 殷缘也明白了严厉是在诓他,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随手抓了一把身边的草就想扔过去,不过这一动,却看见严厉身上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有些刺眼。 禁不住好奇,殷缘松了手中的草叶子,微微侧头眯着眼睛看向光亮的来源。 那是一只精致的耳饰,靠近耳垂的地方缀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碧色玉石,垂下来的部分是银闪闪的流苏。 这绝对是女式的啊。殷缘默默想到,终于有了仔细打量严厉外貌的兴趣。 先前严厉一直是在颈侧的位置系着发带,发尾垂在胸前一边。脸侧的头发有些蓬松,把一边耳朵捂得严实。 所以殷缘见到严厉这几面,都不知道他戴了耳坠。 没想到主角有点闷骚啊,殷缘扑哧一声,先前的恼怒无形中消弭不见。 严厉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对于殷缘没有发脾气这点有些意外,无趣的撇了撇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一招手,“走了,就你这速度,天黑才能到沙垚门。” 殷缘嘴角抽了抽,天黑好,天黑才不容易被发现。 从霸刀寨这边的山头走到沙垚门,其实只要下山然后穿过山谷再上山就好了,但是碍于殷缘的半死状态,两人走走停停,居然真的从早走到了晚。 已经饿成三魂出窍状态的殷缘拿着手中树枝做成的拐杖,往地下一杵说什么也不走了。 这是殷缘第一次觉得穿越不是个好干的活儿,新鲜感过去之后,就只剩下内心中不可控制的惶恐,还有对未来的无措。 虽然殷缘并不想承认他有这么窝囊。 恨屋也会及乌,殷缘对穿越的反感很快就转移到了严厉身上,主角就是好啊,一天不吃饭也不会怎么样,也不用担心夜闯敌营会死,想拖上谁走就一句话的事儿…… 殷缘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夜色染黑了,满满的负能量。 “给你。” 看见蹲在沙垚门岗哨视线以外一尺远就是不肯挪屁股的殷缘,严厉好心的递过去一包野果,路上摘的。 殷缘舔了舔嘴唇,刚一伸手,严厉就把布包收了回去,同时退出五步远,无比欠揍的挥手。 “想吃?自己来啊!” 殷缘深吸口气,站起身,把微不足道的一点感动吐出去,抄起树枝就撵。 第05章 哪里不对 月色皎洁,几点疏星挂在夜幕上,卷云随风流动,偶尔遮住月亮时,被月光勾勒出一层明显的银边儿。 当殷缘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时,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经跑进了人家寨子的范围。 罪魁祸首严厉却一点儿也不紧张,反而从布包里摸出一个不知名的果子,在衣襟上蹭了蹭,咬了一口。 殷缘顿时又气起来,压抑着声音咳了几下,勉强强迫自己消消火气,接着月色抬头看了看高台上的守夜人,原来已经睡着了。 殷缘顿觉庆幸不已,用酸麻的胳膊带起树枝戳了戳严厉,小声拉着长音,“喂!走那边!” 严厉一挑眉毛,有些好笑对方做贼似的样子,但看殷缘轻车熟路的贴到沙垚门外围墙壁下,蹑手蹑脚的迈着步子,又说不清的有点失望。 “你来过?”严厉索性跟上殷缘,同样小声问道。 殷缘一顿,心说自己总不能实话讲是在原著里看到主角潜入沙垚门的路线的吧。 “自然没来过,不过我方才观此地风水,煞气走向,便知哪里方便潜入了。”殷缘信口胡诌。 严厉翻了个白眼,自己一点隐藏身形的意思都没有,大摇大摆的踩着地上的枯枝落叶。 细碎的声音在六尺来高的墙下不断响起,树木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曳,殷缘本想回头警告一下严厉,随后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反正人家是主角么。 按照原著中的描写,严厉就是从沙垚门的后门进去的,靠近后门位置的只有两座正对着的三间房,一座用来当囚禁人质或者俘虏的大牢,另一座的粮仓。 殷缘就凭着书里的描写摸到了后门样的东西,从墙根底下退了一步,仔细打量一番,确实没错。 「那是一扇极不显眼的小门,朱红色的油漆已经掉了大半,门栓处还有破烂的蛛网,风一吹,网上不知死了多久的蛾子就扇起翅膀来,但它确再也飞不起来了。 严厉站在门前深吸口气,眼中冷光一闪,手也不自觉的握成拳头。 沙垚门?呵,敢动他的女人,就要有死的觉悟。」 殷缘在伸手推开那扇门前依靠超好的记忆力复习了一遍原著里严厉潜进沙垚门时的段落,简直装的一手好哔-- 不知道为什么,殷缘看着那只确实有的蛾子,多年算命的直觉告诉他此乃大凶之兆,应该快撤。 然而下一秒严厉就把门踹开了。 “你傻吗?不知道先听听里面有没有人巡逻?万一被发现了呢?”殷缘怒骂。 严厉笑呵呵的耸了耸肩,跟去自家茅房一样扇了扇从门框上落下来的灰,把殷缘扯进了院子里。 “放心,他们从来不在后门这加人。”严厉别有深意。 殷缘定了定神,放眼望去,一道围墙将院子隔成了两半,视线从拱门看过去,能看见前院跳动的灯火,放轻呼吸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调笑声和摔坛子的声音。 大概是闲的无聊篝火晚会呢。殷缘按了按眉心,有点嫉妒。 嫉妒过后,殷缘开始迷茫,潜入是潜入了,然后呢?干什么? 按照剧情发展,那个主角有过一面之缘就被定成后宫一员的女人应该还没被劫来吧。 严厉若无其事的盯着殷缘眼中的情绪变化,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人……确实很奇怪。 不自觉的探手摸了下耳朵,严厉咳了一声,伸手拍拍殷缘的肩膀,“算命的,给指条明路啊?” 听到严厉的话,殷缘面上一窘,随即反驳道:“不是寨主说要带我来沙垚门吗?”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严厉望天。 殷缘左右看了看,眼神停留在左边透出微弱烛光的房间,一道淡淡的影子在窗纸上微微颤动,身形有些纤细,应该是个女孩。 殷缘眼皮一跳,难道这段剧情也不靠谱的提前了不成? 严厉顺着殷缘的目光看去,本想直接去此次的目的地,但见到殷缘意外的眼神,又临时改了主意。 “去看看。”严厉一指窗户,不由分说的拉着殷缘走。 殷缘脑洞转的飞快,如果那女孩真是严厉认识的人,那这趟估计要有场恶战,为了保住这半条命,自己是不是该捏紧了树杈,撕块布条,浇上火油,拿蜡一点…… “喂,想什么呢?”严厉毫不掩饰的敲了三下门,咚咚的闷响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明显。 殷缘还没想出这根火把扔哪好,就差点被严厉的气的吐血,“你……这样会引来看守的!” 严厉无所谓的靠在门边,“你不是想过来看看么,老子这是照顾你懂不?” …… 呵呵说的好像这是你家一样。 殷缘磨牙,平伸左掌,右手握拳重重砸了一下吐出一口恶气。 我就静静看你怎么收场。 没过一会儿,房间内的女子便来到了门口,暖黄色的光晕从门缝透了出来,然后是抽出门栓的声响。 “咦?你们……” 穿着一身草绿色袄裙的少女脸上有些意外,撑着门边左右看了看门口的两人,一时竟然忘了开门。 “你认识她吗?”殷缘抢先问严厉。 严厉眨了眨眼,皱着眉头细细思索起来,随后抬手猛地一拍门柱,“原来是你!” 殷缘撇了撇嘴,刚想默默站到一旁,就被严厉拉过来指着介绍,“这是你严哥新招的杂工。” 喂喂这话家常的节奏不太对吧……殷缘脸色发黑。 屋内的少女先是一阵疑惑,眼睛眨的飞快,殷缘就看见她转过身抓了抓头发,咕哝几句什么之后,转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把两人迎进屋。 “原来是严哥啊!哈哈,小妹这没什么招待的,你们别嫌弃哈。”少女手忙脚乱的倒着茶,还一边抬头打着哈哈。 殷缘拽了拽严厉的袖子,小声道,“你这妹子,有点诡异。” 严厉面上似乎也有点不解,不过还是抽了椅子坐下,拿起茶杯当白开水干了一口,然后脸色一变,一口全喷了出去。 殷缘感叹幸好自己袖子抬的快,刚想发作,就看见严厉眯着眼睛看貌似很尴尬的少女。 “卫澜啊,我记得你……茶泡的很好来着。”严厉表情复杂。 被称作卫澜的少女脸上更是怪异,支吾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甩了甩袖子,飞奔出门。 殷缘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晃了晃严厉还剩下半杯茶水的杯子,“寨主,你看你伤到人家妹子的心了,注孤生啊。” 严厉砸了咂嘴,本着死贫道道友也得死的精神,一把握住殷缘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下巴就被剩下半杯茶给灌了进去。 然后殷缘也喷了。 殷缘同情的看了眼严厉,觉得古代为什么会有这种丧病的手艺。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脑子里的系统就嘀了一声。 【意外!意外!由于不能说的商业机密,任务一难度可能上升或是下降,系统决定给予额外奖励,任务完成奖励五十点生命值。】 …… “诶?” 殷缘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个坑爹的系统居然能干回好事了吗? 反正他一点也不关心那是个什么意外。 “中邪了?”严厉在一旁看着殷缘突然面露喜色,嫌弃的啧了一声。 殷缘还没来得及解释,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就打断了殷缘的构思。 严厉一转头,就看见火把通明的房门口,站着面带歉意的卫澜,还有似笑非笑的……沙垚门 门主。 殷缘转回头去,再转回来,冷静的数了数,围在门口的少说得有五十来号人。 完了。殷缘想,终于被发现了,严厉现在还不是那个拿剑横扫天下的挂b,说不定会被围 死。自己的穿越生涯不到两天,应该可以给穿越大神增加一个死的最快的记录。 不过殷缘的生无可恋脸还没持续够一分钟,他就听见坐在身边的严厉大笑起来,然后站起身,向沙垚门的门主走去。 不愧是主角,豪情万丈,视死如归。殷缘突然有点佩服严厉。 再下一分钟,他就看到严厉抬起手,握成拳头,在沙垚门门主胸口捶了一拳。 然后对方用同样的动作回他,然后两个人一起笑,然后勾肩搭背,然后一起笑,然后互诉衷肠,然后一起笑…… 笑个毛啊狗男男臭不要脸还在笑! “系统,男主和被男主第一次打脸的人混在一起称兄道弟,你特么为什么没告诉我?” 第06章 流血冲突 良久,房门外的爽朗笑声才堪堪停下,沙垚门的门主抬手往下压了压,身后一群怒目而视的手下这才退开几尺。 “唉,一别几年,严兄风采依旧啊。”门主面带笑意,转眼往屋内看了看,眼神一亮,“严兄深夜来访,不介绍一下这位同行的小兄弟吗?” 严厉摸了摸下巴,往后退了几步靠在门框边上,用拇指比了比一脸傻样的殷缘,“新招的杂工,就算你看上了,也得问人家乐不乐意跟你。” 门主讪笑一声,连连摆手,“既然是严兄的人,小弟哪里敢动。” “得,老子可不好这口。”严厉翻个白眼,然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卫澜,“这丫头怎么在你这?想换口味了?” 卫澜闻言脸色一僵,不着痕迹的横挪了一步。 门主有些意外,“严兄认识这位姑娘?” “嘿嘿,不仅认识。”严厉别有深意的啧了一声,然后在心里补了一句,还打过一场呢。 门主大概误会了什么,眼珠转了转,对卫澜招了招手。 方才挪远了的卫澜只好又站了回去,只见门主贴着耳朵对她说了什么,卫澜的眉头越皱越紧,但当门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时,她又带着一副惊讶又憋屈的神情,往严厉这边走过来。 “严哥,沙门主说愿意放了我,让我跟你走。”卫澜咬着牙抬头跟严厉说道。 “严兄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小弟可没动过这位姑娘。”门主摊了摊手,一脸我懂的。 严厉点了点头,也不去管自己被误会了什么,大手一挥揉了揉卫澜的脑袋,咧嘴露出两颗虎牙,“那做兄弟的可就谢谢你了。” “哎,哪里哪里,话说现在月色正好,你我兄弟又是多年未见,何不趁此机会,把酒言欢,大醉一场?”门主一抖袖子,就差当即吟两句诗了。 “哈哈,醉就不必了,这次来的仓促,等改日兄弟带了好酒,沙门主再摆宴也不迟。” “既然如此,那小弟马上为严兄和这位同来的小兄弟安排客房。” “客房也不必了,天色已晚,明天寨子里的兔崽子见不着我,还不得急跳墙,就不给沙门主添堵了。” “那……” “算命的!走了!” …… 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沙门主看着严厉一手掐腰,一手搂着同来的那个俊俏小哥的脖子从后门悠哉悠哉的出去,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脸上的笑好像碎了的玻璃片片剥落。 “来人,去把后门砌上。”沙门主保持着一丝理智,端正的五官扭曲着吩咐手下的人。 等围在身边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沙门主深吸口气,猛地握拳提气一拳砸在门柱上,嘭地一声响后,房梁刷刷落下一片积灰。 “哼,敢把沙垚门当自家院子……你就等着崴了脚吧。” 还没走彻底的手下们听见声音回了下头,结果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屋檐下阴影里的门主,黑着一张脸冷笑,怎么看怎么渗人。 另一边,被严厉拽着出去的殷缘还处在三观刷新中,磕磕绊绊走了一段,腿一软,直接爬在了地上。 严厉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搭了个空的手,“喂,算……” “离我远点。”殷缘从地上爬起来,表情冷漠的拍开严厉要来扶他的手,撑着树干起身,“有多远走多远。” 殷缘觉得他现在就是个火药桶,谁跟他说话他都得喷别人一脸,现在他终于知道严厉为什么说他有病,换是殷缘自己也得这么觉得。 但现在这又算什么?也不跟他解释,带着一个病人让他认识到自己有病?从一开始就患上了先入为主深信不疑的病? “系统,这活儿没得干了。”殷缘闷闷的在脑子里辞职。 【抱歉,只有在您已死亡的情况下,系统才能结束任务。】 “……靠!”半晌,殷缘也只憋出了一句骂词,自杀也太憋屈,坚决不能干。 “你上哪去?”严厉见殷缘表情郁猝,颤颤巍巍的扶着树就往反方向走,不禁扬声问了一句。 “呵,你又不是我爹,哪来的权利管。”殷缘呛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还有哪里能去的。 【殷先生,请您冷静,您所接取的任务一已完成百分之八十,只要跟随男主将卫澜姑娘送回霸刀寨,即可获得五十点生命值。】 殷缘听出系统的电子音从平静无波变成略有焦急,杂乱的内心竟然有点愉悦,当下哼了一声脚步更快。 可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来自身后的大手扣住肩膀狠狠一拽,殷缘刚想挣扎,有什么东西就贴上了颈间皮肤,冰凉的感觉激的殷缘打了个哆嗦,斜眼看去,发现那是一柄在月光下闪着银光的短刀。 “你……”殷缘睁大了眼睛,一回头,就看见严厉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表情,一张脸冷的好像结起冰碴。 “再问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严厉低沉的嗓音在殷缘耳边响起,说着,还压了压手中短刀,锋利的刀刃离殷缘的颈动脉不足一寸。 殷缘愣了一下,出奇的竟然没有害怕,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余光看见卫澜神色复杂的站在旁边,不时变换着各种精彩表情包。 “你这是什么意思,被骂了不爽想杀人吗?”殷缘语气冷淡,听不出一点恐惧。 严厉挑了挑眉,“你说你来自柳州,没问题,霸刀寨与柳州城相隔甚远,老子也没那个人手去调查柳州究竟有没有你这号人。”说罢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远的不成,不代表近的也不成,昨晚我让小九拿着你的画像组织人手去山下问了,所有上山的必经之路,还有长平县县城,以及相邻的几个小镇,没有一人说见过你……在赏银五十两的情况下。” 殷缘瞳孔一张,双手不自觉的攥了攥,作为一个穿来的外界人士,他有点心虚。 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自己是穿来的,但这具身体却是这个世界原有的,怎么会没人见过呢? “那只是巧合罢了,又能说明什么?还是说寨主觉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给你带来什么威胁,才这般戏弄我?” 殷缘嗤笑一声,仍然愤愤难平。 虽然他说的戏弄基本上主观认为。 “这就是让我更觉得你可疑的地方。”严厉接上殷缘的话,手指一动,另一柄短刀被严厉甩到头顶的树枝上,震落的叶子飘飘扬扬洒了殷缘满身。 “当初我认为你必然轻功身法高超神妙,才能在这枝繁叶茂的林中行走穿梭而不让衣服沾上一点灰尘草叶,但接下来的接触让我发现,你不但不会丝毫武功,还表现出一副痼疾在身的样子,不得不令我心生提防,毕竟霸刀寨虽小,却也是有些油水的。” 殷缘听着严厉认真起来条理清晰的分析,一时间默不作声。 他确实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来,可能这具身体确实武功高超,但到他这都被系统给坑没了,这他能说吗? “起初我以为你是沙垚门脑抽派来卧底的,所以来带着你去沙垚门走了一圈,不过看沙震眼睛都绿了的德行,你肯定不是沙垚门的,那么,是不是该坦白一下身份了?”严厉用刀身拍了拍殷缘肩膀,貌似商量的语气,却带着十足的威胁。 殷缘微微侧头,看到严厉脸上的阴影,忽然笑了一声,然后转身上前一步,抬头,两人的鼻 尖几乎碰上。 “我没什么身份可坦白的,只有一句忠告……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的威胁。” 严厉眉头皱的更紧,殷缘的脸近在眼前,漆黑的眸子有着说不清的神秘,还有破釜沉舟时的决绝。 “说说看,想让我不问,就得看有没有东西堵上老子的嘴。” 殷缘伸出手,握住刀身缓缓下压,温热的血液顺着严厉的手腕一直淌进袖口。 他要赌,赌严厉与沙垚门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像他看到的那样和谐,然后从这点上,让严厉放弃对他身份的纠缠。 原著的剧情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可信度,妄自预言很可能弄巧成拙,所以只能挑着说,往高深了说。 “你带回的卫澜,会葬送你的霸刀寨。”殷缘缓缓吐出这句话,松开僵硬的手指,伤口火辣辣的疼。 严厉面色一沉,殷缘就知道这句话起了作用。 再之后,他还没看到严厉接下来的反应时,眼前一黑,两天之内第二次昏了过去。 严厉松手扔了手中的刀,接住扑到自己身上来的殷缘,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 关于卫澜,他确实心有怀疑,那个时候沙震跟卫澜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楚,但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而且他与卫澜并不熟悉,之所以自称人家严哥,也是因为当年劫道的时候打了一场,欣赏对方之后有意调侃,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卫澜,更别提知道她的家世,或者为什么被抓到沙垚门了。 “走,回霸刀寨。”严厉微一矮身,单手捞过殷缘膝弯把人横抱起来,一转脸就换了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懒散样,招呼卫澜回去。 第07章 后宫失踪 拂晓时分,金红相间的薄云满布东方,东山脚下的湖面波光粼粼,远处的地平线上还没有朝阳的影子。 严厉抱着殷缘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平时懒得要命的一干属下统统整装待发,小九站在树杈上,腰上别了两柄短剑。 “你们……造反?”严厉淡定的瞟了几眼站成两排的山贼们,舔了舔嘴角。 小九一个空翻从树下落下来,脸上全是惊喜,“严大当家,你没事吧?” “滚,老子能有啥事。”严厉抬脚把凑上来的小九踹开,努努嘴,“让魏爷过来给这小子包扎一下,大半夜跑出去溜达还掉下山去了。” 小九上前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殷缘,对严厉的说辞充满怀疑。 “散了散了,大当家没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顺便把魏爷叫过来!二虎,县里米铺的租子还没收呢,下山下山。”小九抬起胳膊哄人,然后转身又凑了回去,贱兮兮的问道:“严大当家,您到底干什么去了,不能跟小弟说说?” 严厉抱着殷缘转身就走。 “说说嘛!”小九继续软磨硬泡。 “一边儿玩去,给你卫姐安排个客房。”严厉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示意小九去招待被冷落许久的卫澜。 小九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恍然大悟,“好,我马上去!” 卫澜这会儿终于能插上话,忍不住跟小九解释了一句,“我与严大哥只是普通朋友,这位……公……” “姑娘你放心,我没误会,我理解你的一片苦心。”小九脑洞清奇的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然后毕恭毕敬的伸手引卫澜去客房。 “你理解了什么……”卫澜表情僵硬,穿过几扇篱笆走到一座偏房门前,不等小九介绍,卫澜就摆了摆手,“不用再麻烦公子了,我一夜未睡,先失陪补觉去了。” 小九站在门外挠了挠头,打了个哈欠,“好奇怪的姑娘。” 另一边,殷缘重新躺回了床上,衣裳被脱的只剩里衣,一条胳膊压在被子上面,手上的伤痕已经结痂,被缠了一圈纱布。 魏爷魏辛是个年过花甲的老郎中,除了医术差点还爱要钱,倒也没什么别的缺点。 “奇怪,这小娃儿寸关尺三部脉软而无力,是气血两虚之症,但……”魏辛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面露不解,“却是看不出具体得了什么病啊。” “老爷子你学艺不精吧。”严厉端着碗站在一边,桌子上放着他昨天早上拎来的酒坛子。 “哼,敢质疑老夫的学识。”魏辛冷着脸站起来,“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那就多谢老爷子了。”严厉拱了拱手,把魏辛送出门去。 殷缘表面上睡的很沉,实际上装的辛苦。 不得不说系统计算的精准,从严厉踏进霸刀寨范围开始,系统就叫醒了殷缘,顺便发了五十点生命值作奖励。 但那个意外,不论殷缘怎么问,系统都不肯正面回答。 【事关公司业务机密,请恕在下不能尽言。】看,把系统吓得都少侠风了。 多了五十点生命值的殷缘觉得生命是如此的美好,然后他假装虚弱的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大概是系统延迟的原因,眼前还有些模糊,严厉端碗喝酒的轮廓被窗口的朝阳勾勒出一层光 边,殷缘皱了皱眉,看出严厉有些心不在焉。 “醒了?还好没死这给老子添晦气。”严厉画风一如既往的欠揍。 “卫澜呢?”殷缘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她。 严厉敲敲桌子,“怎么着,看上人家了?” 殷缘脸色一黑,心说我哪敢跟主角抢女人。 “呵,你与她命中无缘,她早晚会离开你。”殷缘表情平静,眼中若有所思的样子十分令人信服。 严厉沉默了一会儿,扑哧一声笑了说来。 殷缘想该不是自己又说了什么脑残的话吧。 严厉咳了一声,正正脸色,“我与卫澜只有一架之缘,别的缘还真没有,她不走我还要送她回去呢。” “回去?”殷缘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莫非严厉已经知道卫澜的身份了? 原著里严厉因为救了卫澜,得罪了沙垚门,被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卫家堡派人清剿,又被沙垚门趁乱偷袭,小九因此断了腿,从此主角便走上报仇打脸追妹子丢妹子的人生巅峰。 殷缘很怀疑之所以主角先追到的妹子后面完全不出现了,其实是因为作者已经忘了自己到底写了谁,索性再来一个。 卫澜为了推动剧情进展,让主角彻底步入江湖的一颗棋子,基本上严厉打完沙垚门和她爹的脸,就没她啥事了。 “有问题?她总得有家吧,我可没兴趣养着她,寨子里也不要女贼。”严厉显得兴趣缺缺。 ……这不正常啊,殷缘纳闷,就算严厉别扭了点,怎么也没看到卫澜过来缠着他呢? “卫澜现在哪里?”殷缘心脏一跳,顾不得还使不上力气的身子强撑着坐起来。 严厉视线随着殷缘的动作停留在他衣襟大开的胸口上,然后皱了皱眉,放下酒碗走到床边,动作自然的一拽殷缘衣带,啧了一声。 殷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然后也忍不住啧了一声,原来这具身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这六块腹肌结实着…… 等等! “你把酒灌到脑子里么?”殷缘倒吸一口冷气,倒不是他多矫情,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只是严厉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有鬼。 “我只是在意,你真的不会武功?”严厉毫不在意殷缘的态度,玩味的打量着他。 殷缘刚想回一句不会怎么了,随即又想到其实自己可能会,于是眼珠转了转,翻身下床淡定的系衣带。 “哈,很多事,用眼睛是看不出的。” 殷缘给自己的高深莫测点了个赞。 “但我也没感觉出。”严厉抓起殷缘的手腕试了试,依旧只是病弱书生的状态。 殷缘翻了个白眼。 “给我找套衣裳来,你这种拖地都不吸水的就算了。” 严厉指指床头边,“挂着呢。” “再上两盘小菜,两碗饭。”殷缘开始乱七八糟的穿衣服。 严厉眼角一抽,“当老子店小二呢?” “除非你不在意我的忠告。”殷缘耸肩。 严厉沉默,片刻之后,一把拽起殷缘就走。 “你手长多了吗?总往别人身上凑。”殷缘拍掉严厉的手,不耐烦。 “既然你觉得你的忠告很有说服力,我也不介意带你逛逛我这霸刀寨,顺便去厨房。”严厉揉了揉被拍红的手,率先离开。 殷缘眼神一动,虽然他说的轻巧,但其实连霸刀寨具体多大都不知道,逛逛也没有害处。 抬脚跟上严厉,殷缘一边在心里跟系统算账。 “下一次的任务什么时候有?” 【抱歉,任务具有不可预知性。】 “那我缺的两点生命值什么时候能补回来?” 【任务二发放时。】 ……废话。 殷缘默默问候了一下系统,早知道当初就不花两点生命值换个什么人物信息了。 “算命的。”走在前面的严厉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用胳膊挡住要撞上来的殷缘。 “什么?”殷缘一愣,刚才一直在和系统说话,没注意走到哪儿了。 不过反应过来,殷缘才觉得有些冷,清凉的山风裹着树叶的哗哗声,在一片空旷的崖边回响。 “这是……霸刀寨最后的退路。”殷缘定了定神,脚下是一片草地,隐隐有潮湿的雾气飘在四周,放眼望去,万丈悬崖宛如深渊地狱。 “你果然知道不少。”严厉嘴角一挑,“这崖壁上都是铁索,但若真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整个霸刀寨有多少人的轻功能可只借铁索安然下山呢?” 察觉到严厉语气的变化,殷缘皱了皱眉,当时在书中看到尚不觉得,如今亲眼所见,方知这悬崖凶险。 原著中霸刀寨的混战,只有不到一半的成员活了下来,被逼跳崖的一部分,除了小九,无一生还。 越是靠近崖边,就越是被地势影响,殷缘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震撼。 这悬崖是确实存在的……周围的一切提醒着殷缘,用不了多久,这里的草地会被鲜血染红,罡风会带上濒死时的哀嚎……一切都是真的,将要真切的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怎么不说话了?”严厉笑了笑,伸手将殷缘拉回来。 殷缘闭口不言,呆呆的站了半晌,抬起头看向严厉,“我不会让霸刀寨最后的退路变成退路的。” 严厉收敛笑意,“哦?” “卫澜会走,卫家堡会围山,沙垚……” 【警告!警告!剧透危险!扣除十八点生命值。】 殷缘一句话没说完,脑内再次响起难耐的喇叭声,脸色一白,咳了口血出来。 还十八点……其实系统你是强迫症看那那两点难受吧! 严厉若有所思的看着殷缘突变的脸色,还有捂着脑袋吐血的动作,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状:“叫什么来着……对,泄露天机?” 屁的天机!殷缘舔了舔嘴唇直起身子,半阖眼帘,甩了下袖子背过手去,“做什么都是需要代价的,我不惜耗费精气也要给你警示,却也只能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 严厉搓着牙花听得闹心,“老子和沙垚门那小子本来就没什么交情,不过卫家堡又是混哪儿的?老子可不记着得罪过他们。” 殷缘转身指了指两人来的方向,透过茂密的树林中一条小路,隐约能看见山顶上修建整齐的房屋院落,“那个姑娘姓什么,你该知道吧。” 严厉也不笨,殷缘这么一提点,瞬间明白过来,“按照你的意思,卫澜是卫家堡的人,他们以为我抓了卫澜上山,所以才来围老子?……说起来还根本没有的事儿。” 殷缘点了点头,还没等斟酌着词详说,就看见不远处树林里的一堆雀鸟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下一刻,小九踩着树枝如离弦之箭般的身影就窜到了严厉身边,微微喘了口气,急道:“严大当家!卫姑娘不见了!” 第08章 掐指一算 “什么?” 殷缘第一个惊呼出声。 卫澜很快会走,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严厉脸色一变,不等殷缘反应,直接把他扛了起来,脚尖在地上一点,腾身而起。 殷缘眼前景物一转,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严厉做了什么。 “卧槽你放我下来!”殷缘扬声喊着,被灌了一肚子风。 严厉在轻松站在一棵树尖上,略微低头俯视整片平缓的山顶。 “要不你换个姿势也成!”见严厉没理他,殷缘掐了一把严厉的腰,觉得自己有点大脑充血。 严厉啧了一声,换成公主抱。 殷缘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你看。”严厉忽然出声示意殷缘往下看。 殷缘侧头,居高临下的位置清晰的暴露出霸刀寨各个院落的分布,充满江南风味的黑瓦白墙星罗棋布,却又对称有序。 “她若是想要逃走,这边是悬崖行不通,只能走另三面,其中南北两方山路险峻,荆棘遍布,只有带你走过的那条路,是下山最为便捷的一条,但霸刀寨的人层层把守,凭她的武功,不可能无声无息悄然遁走。” 严厉环视一圈,淡淡说道。 “然后呢?” 殷缘开始觉得严厉一定会想出一套将人完美捉拿的方案。 “没什么然后,我只是想让你看看霸刀寨的布防而已。”严厉轻描淡写。 殷缘脑袋一抽,“所以你根本没有要把卫澜抓回来的意思?” “她本来就不是霸刀寨的囚犯,老子抓她干什么。”严厉嘁了一声,然后抱着殷缘飞身落下。 一触地面地面,殷缘赶紧从严厉身上跳下来,他隐约记得原著里好像有个场景是男主带着女n在天上飞啊飞……卧槽想想有点恶寒。 不过就算亲眼看了霸刀寨全范围,殷缘表示确实很震撼,但这依然改不了命运……或者说是剧情。 “如果你非不听,我也管不了你。”殷缘气急败坏的握拳捶了下树干,重重吐出一口气。 “放心,小九已经去追了。”严厉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该回去补一觉。 【任务二,按照原著剧情促成三方混战的局面,令主角正式踏入江湖,完成任务将补完您的生命值,并开启某项未知能力。】 殷缘还在平息“这孩子怎么不成材”的怒气,系统忽然发了话。 殷缘一愣,随即追问:“按现在这个节奏,就算不用我做什么,肯定也能打起来吧。” 毕竟这其实是个……丢了自家姑娘焦急中的年迈父母被抢了自家姑娘的山贼头子怂恿之后和山贼合伙围炉了救自家姑娘的寨主……的故事。 而且剧情中心任务卫澜还迷之失踪迷之出现。 【……抱歉,因本公司业务策划出了点问题,导致剧情交叉……如果殷先生不接受此任务,将直接导致主角命运偏离剧情,而您的生命值也将在八十一天内尽数扣除。】 …… 这是威胁人的节奏? “接!当然接!”殷缘一脸黑线,“不过我现在连个轻功都不会,就去搀和人家大乱斗,作死还能不能利索点了?” 【……请问殷先生有何要求?这次确实是敝公司策划不当,可以适当给予殷先生相应补偿。】 殷缘也没想到居然真的能让系统开口,琢磨了两遍之后,发现还真想不出什么靠谱的要求来。 要个绝世神功吧,不用想肯定不会给。 “不如就算卦一定准吧。”殷缘摸着下巴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老本行。 系统的电子音有了一瞬的迟疑,再然后就想起了兹拉兹拉的声音,好像有点接触不良。 殷缘舔了舔嘴唇,心说该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与高层联网完毕,商议结果如下,殷先生将有三次卜卦预知的机会,绝对准确,请殷先生谨慎使用。】 …… 系统说完之后,殷缘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感觉连看东西都不一样了。 不过那种“我什么都知道简直吊炸天”的状态就持续了一秒不到,殷缘就甩了甩头把自己拉回现实。 毕竟只有三次机会,没办法试一试,想来系统也应该不会骗他。 冷静了一会儿的殷缘四处看看,发现已经不见严厉的踪影,应该早就回去睡觉了。 认真思考了一下未来,然后消耗掉一次预知的机会,殷缘一砸拳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这么快就想出了一个完美的办法。 不过首先还是要找严厉。 严厉熬了一个晚上,这会儿正打着哈欠泡在浴桶里昏昏欲睡,连水已经开始凉了多没注意。 打听了一下严厉住处的殷缘轻松摸了过来,期间更是感受到了霸刀寨热情淳朴的民风! “寨主!”殷缘站在门外喊了一声,半晌没听到回应,心说该不是已经睡了吧。 “……谁啊?” 片刻之后,殷缘已经一脚踏出了院门,才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有点迷糊的回答。 然后殷缘迅速撤了回去,一把推开门,“寨主,我有个提……” 殷缘揉了揉眼睛,看着懒懒的靠在浴桶壁上眼皮打仗的严厉,忽然有种揍人的冲动。 “关门,风嗖嗖的。”严厉被风吹的醒了点神,毫不在意殷缘幽怨的眼神从浴桶里站起身。 殷缘倒是注意了点别的东西,严厉微卷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身后,先前看了几眼的耳坠这时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高端银流苏上落下了一滴水。 “你……洗澡不摘耳坠?”殷缘开始认为严厉的内心是何等风骚。 严厉闻言一愣,停下系着里衣衣带的手,摸了下耳垂上的坠子,淡淡的解释了一句,“摘不下来。” “被施了诅咒?”殷缘瞬间脑洞大开。 严厉哭笑不得,“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殷缘搓了搓手,兴致勃勃的凑过去,微微仰头扒拉严厉的耳朵。 试着伸手拽了一下碧绿的玉石,一种触电般的刺痛感顺着手指攀上全身,殷缘打了个激灵,感觉抽回手指,仔细摸了摸,也没扎到刺。 不过殷缘倒是明白严厉话中的意思,原来耳坠的穿针已经和耳洞长在一起了。 殷缘咳了一声退开一步,有点不好意思追问,怎么看这种情况都是黑历史啊。“你为什么告诉我?”殷缘忽然又有点迷之感动,说不定严厉马上就要开始往原著里义无反顾的信任靠拢了。 严厉无所谓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不然我还得藏起来?又不是娘们。” …… 不,爷们还是藏起来比较正常。 殷缘头疼的捂脸,果然还是别对严厉有什么的期望的好。 “其实是从小就有了的,以前想拽下去的,结果老寨主说什么都不让,说是以后说不定能找到生身父母……切,扔都扔了还找什么。”严厉见殷缘似乎有点受打击,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 殷缘更加头疼,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著里废话那么多,烂尾烂的毫无预兆,关于男主的身世一点都没揭秘啊!想想作者让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一直带着个娘炮的耳坠,还不给解释!卧槽简直不能更违和了! “就算你嘴硬,我也记住了!”殷缘脑一抽,就信誓旦旦的说了出去。 严厉抓了抓头发,“先不管你记没记住,来干什么有事说事,无事老子睡觉去了。” 殷缘神色一凛,脚步一错拦住严厉,“信我一次,务必去把卫澜带回来。” “不是都说了小九去了吗?”严厉挥挥手,不耐烦的赶人。 殷缘翻个白眼,那小子要是能找到他就该举报系统去了,“他找不到的,我知道卫澜在哪儿。” 严厉一愣,很是怀疑,“你知道?” “嗯,刚刚在崖边清净之地细细掐算一番,总算窥得天机,这才连忙赶来通知寨主。”殷缘笑的眉眼弯弯,拿出扇子唰的展开,“她人就在崖下,身边还有沙垚门的人。” 与此同时,远隔数界的玄门策境至宝现万象中,一道赤色光芒一闪而逝。 第09章 装哔如风 东山,霸刀寨,崖底。 一片草绿色裙角被压在层叠的乱石中,纱裙的主人被反绑双手捆着双腿,一脸郁猝的坐在石堆中。 少女身后就是万丈悬崖,相隔丈远的三条铁链紧贴在嶙峋的山壁上,山势越是向上,云雾越是浓重。 “喂!你们打算把我绑到什么时候!”卫澜动了动腿,“要抽筋啦!” 看守卫澜的是两个沙垚门的山贼,此时正圈了一堆石头,生火靠着一只野兔。 “少废话!我们都得听门主的。”大山贼回头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瓶子往烤的冒油的兔肉上洒盐。 “……那给我一块也行啊。”卫澜又嘟囔了一句,费劲的站起身,往两人身边蹦过去。 “一边儿去,我们俩还不够吃呢,兄弟这个腿儿给你。”大山贼摆摆手,撕下兔子的后腿肉给小山贼递过去。 卫澜翻了个白眼,闻着香味咂咂嘴,抱怨道:“不懂怜香惜玉。” “算了吧,你又不能吃。”大山贼回以同样的白眼。 卫澜气结,不再理他,反正等不了多久,也会有人来救她,她只要跟着救美的英雄走就成了,然后笑看这俩蠢货怎么交差。 抱着这个想法的卫澜愉快的又蹦了回去,张望着那个应该骑着白马绝尘而来的英雄。 然后她确实看见了一个骑白马的,被扬了一身灰的男人。 “喂!这位少侠,有人绑架良家少女!求救命!” 卫澜按下自己受惊的眼神,努力跳着喊道。 一身白衣的少侠果然注意到了卫澜,只见他剑眉一皱,俊朗面容上怒气升腾,腾出一只手扣住剑柄,三尺青锋铿然出鞘。 正在擦手的两个山贼对视一眼,抓起放在地上的刀迎了上去。 少侠和山贼打的正欢,卫澜的也看不出路数,干脆挪到一块尖锐的石头边上,蹲下身磨着自己手腕上的绳子。 “需要帮忙吗?卫姑娘。” 半晌,一道温和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在卫澜背后响起。 “谢谢。”卫澜下意识的道谢,然后回头,看见笑吟吟的站在她身边的殷缘……还有站在殷缘身边的严厉。 “呃……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卫澜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古人为何欺我。 “卫姑娘好兴致,寨主得知姑娘受困于沙垚门,于深夜冒死潜入敌营,救姑娘与水火,姑娘却想陷寨主于不义,在下愚钝,当真不知这是何道理。”殷缘缓缓展开折扇摇了摇,语调清淡,眼神却一刻不离卫澜。 按照原著里的描写,这姑娘是会武功的,而且能与严厉一战,只是后来谈了恋爱智商武力直线下跌而已。 但现在看根本不是下跌已经负数了吧。 卫澜被殷缘说的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回答,严厉这边已经甩了短刀帮她斩断了绳子。 “那个你们……听我说,我是被他们绑到这里来的!”卫澜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委屈道。 殷缘冷笑一声,“霸刀寨防卫严密滴水不漏,姑娘这么说,是在怀疑霸刀寨的布防了?根本就是你自愿下山!” “不是……我语死早!你让我想想!”卫澜语塞,急的满头大汗转过身去,似乎在和什么打商量。 殷缘眼光一闪,猛地握紧了拳,同时斜眼看向严厉,见他似乎没有反应,伸手拽住严厉袖子拉远了几步。 严厉嘶了一声,摸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殷缘,这人真是越来越让他摸不透,这会儿把人家姑娘唬的一愣一愣的。 “我有办法搞定她,你只要看我眼色配合就好。”殷缘严肃道。 “所以说你到底要搞定什么啊。”严厉无力吐槽。 殷缘咳了一声,快步走到卫澜身边,轻轻一拍她肩膀。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殷缘努力念了出来。 似在天人交战中的卫澜浑身一震,诧异的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遍殷缘,“兄台好志向。” “……并不,我只是不想唱。” “……诶?” 站在一旁的严厉就看见两人背着他交头接耳,不时爆发出几声情感丰富的惊叹,再然后就勾肩搭背,一起笑,称兄道弟,一起笑。 你们笑个…… “寨主!卫澜同意跟我们回去了!”殷缘猛地抬手对严厉招了招。 严厉不知为何感觉有点气闷,到底说了什么怎么感觉关系瞬间变好了呢。 “等等!光天化日之下强绑一个弱女子,江湖道义何在?天理王法何在?” 终于打趴了两个山贼的少侠眼看就要追上来,殷缘赶紧把卫澜推到前面。 “多谢这位少侠仗义相助!小女卫澜,这二人与他们不是一伙儿,严厉寨主是我的义兄。”卫澜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抱拳礼,对拎着剑的少侠解释道。 严厉按了按眉心,老子怎么不记得有个义妹啊…… 少侠及时刹住脚步,狐疑的看向严厉。 严厉其实不想承认,他只觉得心累想回去睡一觉,但看到殷缘你不应我就杀人一般的眼神,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在下雪少晴,是在下鲁莽了。”少侠一脸歉意的施了一礼。 殷缘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雪少晴……那个原著里提到了一笔,连酱油都没得打的武林盟主的儿子。 殷缘转眼看向卫澜,她似乎也很惊讶,紧皱着眉头。 “咳,既然雪少侠侠义心肠,我还要麻烦少侠一件事。”殷缘合起折扇,轻轻一指,“能不能帮敝寨把那两个欺负良家少女的贼人带回寨去?” “当然可以!”雪少晴爽快的答应,把两个昏过去的山贼扔到马背上,等着殷缘带路。 严厉迷迷糊糊的跟在一行人最后,心说老子怎么就让一个身份神秘的杂工随便往寨子里领人了呢。 一定是没睡好。 殷缘自然有他的打算,这个中途杀出来的雪少晴不会给自己添麻烦,说不定还能有点意外的好处。 现在他只需要回去寨子,仔细布置一番,不仅剧情走向正确,还说不定能捞上一笔。 嗯,殷缘觉得他也被传染上名为山贼的病了。 几人回到霸刀寨之后,严厉几乎是闭着眼睛走回的卧房,然后躺下倒头就睡,根本没用精力管殷缘做什么。 殷缘摸着下巴站在窗外,得到了一个严厉不能熬夜的情报。 其实霸刀寨表面上像是以打劫为生的山贼团,实际上霸刀寨在县城是有产业田地的,打劫只是比较偏门的爱好,而且霸刀寨向来不伤百姓。 殷缘对这个设定颇为赞同,因为平时好说话的人一旦狠起来更有威慑力。 “学生是有原则底线的人,既已立誓,不到迫不得已时万万不能违背,所以二位莫要让学生为难啊。”殷缘坐在柴房里,手指规律的敲着紫檀木圈椅的扶手,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柴房低矮的窗户就在殷缘身后一侧,淡金色的光芒落满了殷缘的肩背,窗前是挨着圈椅摆放的方桌,芙蓉糕和桂花糕各盛了一叠放在桌上,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清茶。 话音落下,殷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扫向不明觉厉的两人,“二位既是沙垚门的人,不知是否听过早年江湖上盛传的毒手书生?” 被绑在柴房承重柱子上的两人扭着脖子对视,然后纷纷摇头。 “唉,也是,沙垚门名不经传,又如何能知道学生的名讳,当年学生在北疆铸下大错,若非幸得寨主所救,发誓再不用那有违天道的能力,恐怕早撑不到今日。”殷缘说着低下头,晃了晃手中茶杯,水面波光映在殷缘白皙的脸侧,更让他多了一分诡秘。 听得愣神的两个山贼同时咽了口唾沫。 殷缘叹了口气,放下茶杯一把推开窗户,眼前乍然一亮,大山贼眯了眯眼,忽然有一种殷缘仿佛要消散在了光里的荒唐想法。 “你看那只鸟,它会死。”殷缘伸出一根手指,远远的点了点那只正在树梢上蹦跶的麻雀,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两个山贼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根本不相信。 然而下一刻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只麻雀拍打着翅膀直直从柳枝上掉了下来,没有一点预兆。 看见这般诡异的画面,两人眼中的怀疑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畏惧。 “如果不想学生对你们说同样的话,就乖乖按学生说的去做。”殷缘转身走到两人面前,分别拽下塞着嘴的抹布。 “大仙饶命!我们答应,让我们干什么那都不是事儿!”两人喘了口气连连求饶。 殷缘勾了勾嘴角,袖子一翻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印章,在两人胳膊上各戳了一下,“学生已为你们盖上血印,只要你安心向沙垚门汇报实情,学生定会保你二人平安无事。” 两人一□□头如啄米。 良久,殷缘将该吩咐的都吩咐过了,才给两人解了绳子,麻烦正直且乐于助人的雪少侠押下山崖去好好看着。 计划完成了一步的殷缘笑了两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 “殷缘,那个姓魏的大爷让我转告你,毒香二十两银子。”卫澜从窗外探头进来。 “噗!”殷缘形象全毁。 “顺便问一句,你和我义兄是什么关系?”卫澜爬上窗台。 “咳咳!”殷缘拼命咳嗽。 “我路过义兄房间,听见他说梦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喊你名字。”卫澜坐在窗台上。 “……系统,这个剧情交叉的bug能修复么?” 【抱歉,不能。】 “……去死!” 第10章 读作军师 夏季的白天总是十分漫长,正午时分,饿的头昏脑涨的殷缘终于找到了厨房,吃上了饭菜。 “先生,您怎么找到卫姑娘的?”回来的小九听说殷缘找到了卫澜,带着满脸的求知欲跑到厨房虚心请教。 殷缘咽下一口红烧鱼,“天机不可泄露,况且这卜筮之法常人亦难理解。” 小九顿时失望起来,想了想,退了一步追问,“那先生能帮我看看我最近有没有危险?” 殷缘笑了一声,摇摇头,看来自己那天半真半假说的话真把他给唬住了。 不过这倒有些好处。 装模作样的掐指算了一番,殷缘微微侧头,“嗯,之前我已细细推算,有一法可以让你逢凶化吉,但只怕寨主……不会答应啊。” 小九一愣,“其实大当家很好说话的,就是不怎么信这鬼神之说,不过先生要是好好和他说说,他肯定能答应。”说着,还挠了挠头,“我觉得大当家挺在乎弟兄们的。” 殷缘摸了摸下巴,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奸笑,“别的先不说,寨主和沙垚门的门主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诶?先生好奇?” “嗯,好奇。” 小九把凳子往后拉了一下,跳过来坐下,拖着下巴抬眼回忆,“……大当家和沙震都是老寨主收养的儿子……” “什么?”殷缘忍不住惊叫,这和原著差太远了吧!原著里明明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死敌。 “咳,沙震那小子花花肠子太多,笑面虎,他们小时候怎样我不知道,不过我来霸刀寨的时候,沙震还是二当家来着。”小九垂了下眼,声音压低,“大当家性子直,一直把沙震当兄弟,有话就说,一直不知道沙震在算计他,睡一觉再起来的时候,沙震已经带着自己管的银钱投奔了沙垚门。” 小九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殷缘脑筋转的飞快,看严厉之前的态度,对沙震也不像特别有敌意的样子。 “之后第七天,沙垚门当时的门主就带人攻上了霸刀寨,沙震先锋,和门主在霸刀寨山北落石谷和大当家对上。” “后来呢?”殷缘催促。 “沙震故意露了空门,硬受了大当家一刀,大当家本不想伤他,一时惊讶就松了手。”小九抿了抿唇,起身在橱柜里翻了翻,找出一小坛酒来,仰头灌了一口继续道:“结果沙震退了几步,沙垚门的门主担心他的伤势,过来扶他,结果沙震自己拔了刀,转手就捅了门主。” …… 殷缘嘴角一抽,默默喝了口茶压压惊,当时对沙震第一印象只是觉得他做人有点假,笑的太虚伪,没想到竟然这么狠。 看来原著果然不可信,这智商最起码高了五十。 “大当家的刀是寨主传下来的,伤口很好认,当时我想去追沙震,结果被大当家拦下来了,说让人家喜欢干什么就干去吧,反正杀的不是自己人……后来,沙垚门与霸刀寨小冲突不断,但基本没有人受重伤,也就这么过了。”小九说话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是不停的喝酒。 再后来殷缘已经能想象出来了,沙垚门群龙无首,沙震只要稍微收拾两个不听话的杀鸡儆猴,再一煽动,很容易就能坐上门主宝座,然后祸水东引,让霸刀寨背这个锅。 殷缘不禁感叹一声,沙震真是给严厉拉的一手好仇恨。 不过被这么黑都能无动于衷,也真不知该说严厉心胸开阔,还是单纯的懒得动弹了。 “其实之所问你这些,是因为我算到有灾祸来自西方,且隐隐与你的大劫有所关联。”殷缘放下筷子,向小九伸了伸手,“给我六个铜板。” 小九愣了愣,然后掏了掏腰间钱袋,找了六文钱递给殷缘。 殷缘把钱扣在手里,合掌晃了晃,双唇龛动默念着什么,然后手心向下,一个一个放下铜板。 “泽雷随卦,上兑下震,问者将有血光之灾,刀剑克身。”殷缘想着曾经背的卦象书,语调平缓,“这卦是为严寨主所起,实乃大凶之兆。” 小九显然被吓了一跳,看了看摆的整齐的铜板,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怎么办?” “简单,只要铲除灾祸的源头,就可以。”殷缘敲了敲桌子,“卫澜姑娘是江湖门派卫家堡的千金,寨主失踪那晚就是去了沙垚门,带回了被绑的卫姑娘。之后卫姑娘之所以突然失踪,我已经问过她,就是因为沙震威胁她,让她在霸刀寨留下信物,再与沙垚门的人会和,以便沙垚门联合卫家堡彻底铲除霸刀寨。” 小九听得睁大了眼睛,半晌,才用力眨了眨,“真的?” “若是卫姑娘说假话,那我这卦象作何解释?”殷缘点了点桌上铜板。 只用事实还不能说服的话,再加上莫须有的鬼神之说就妥妥的了。 小九咽了口唾沫,然后猛地一拍桌子,“娘的,早就觉得最近沙垚门那群孙子太安静了,原来是有大计划,亏得大当家还一直不想跟沙震计较!” 殷缘松了口气,经过他短时间内的观察,这小九应该就是严厉最信任的人了,能让他信服,那调动人手就方便的多。 “你先让兄弟们注意着沙垚门的动静,再派几个机灵的在周围县镇盯着,一旦有江湖门派大批靠近,即刻上来禀告。”殷缘沉声吩咐。 “明白!”小九爽快的答应,“我这就去跟大当家说一声。” “等等!”殷缘叫住要走的小九,笑了笑,“我亲自去找他。” 此时天光正盛,太阳毒辣的洒下炙热,不开门窗的话,屋内反而比外头热了不少。 殷缘酒足饭饱拎着糕点盒子站在严厉的房门外,也不知道小九跟下边儿的人说了什么,一个个路边院子都对殷缘佩服的点头。 殷缘想敲门,但趴在门上细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严厉大概还没睡醒。 试着拉了下们,没上闩,殷缘直接开门走了进去,被满屋的热气冲的脚步一顿。 内室里严厉睡得正酣,薄被已经掉在了地上,严厉光着上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歪着头,呼吸均匀。 殷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曾经小说里的主角就活生生的躺在眼前,殷缘不禁有那么点不真实的感觉,而且想想这两天自己干了什么,又觉得好像十分荒唐。 竟然就真的这么接受了穿越这么事实,然后认真的当起了狗头军师…… “哈。”想着想着,殷缘忽然笑了一声,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他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人,在哪儿都无所谓,现在这样不是更刺激。 看着严厉糟糕的睡相,殷缘忽然起了玩心,转身在屋子里翻了翻,找到一根毛笔,哈了口气,蹑手蹑脚走到严厉床边,在他脸上画了起来。 痒痒的感觉让严厉皱了皱眉,其实在殷缘进屋的一刻他就醒了,毕竟习武之人听觉灵敏,只是想看看殷缘到底想做什么罢了。 “喂,画够了没?” 半晌,严厉终于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沉着声音警告。 刚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些嘶哑,殷缘手一抖,差点把笔杵进严厉嘴里。 “咳,我观你身上有邪气,特来画符镇压。”殷缘收手板着脸,眼底却全是笑意。 严厉翻个白眼,支起一条腿打了个哈欠,扬手用出隔空摄物的本事,把桌子上的铜镜捞了过来。 “你他娘的往老子脸上画王八!”严厉爆了句粗口,扔下镜子一巴掌糊在殷缘脑袋上,翻身下床。 殷缘绷不住脸,拽了拽被严厉弄乱的头发,拍着床沿哈哈大笑起来。 “大中午的打扰老子好梦,地扫了么碗刷了么?”严厉打了水洗脸,提醒殷缘他其实只是个杂工。 “没,我是来找你商量事的。”殷缘咳了两声,揉了揉酸涩的腮帮子,总算弄出一副严肃脸来。 “哈?供吃供住,工钱和店小二一样。”严厉摆了摆手,拿毛巾擦脸。 “不是说这个,我就想问问你,如果有人想背地里捅你刀子,你怎么办?”殷缘眨了眨眼。 “捅回去,怎么着?”严厉甩下毛巾,开始翻殷缘拎来的食盒。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殷缘继续诱导。 “老子怕过谁啊!”严厉倒茶。 “那我就放手干了。”殷缘点点头,起身要走。 “……回来,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别当老子缺心眼。”严厉一把拽住殷缘胳膊往自己身边带过去。 殷缘没防备着,在马上栽到严厉身上之前,下意识的伸手按住桌沿。 “嘶!”手上还没好的伤口一阵刺痛,殷缘倒抽了一口冷气,瞪着严厉。 严厉摸了摸鼻子,“大老爷们这么怕疼。” “……要不我也划你一刀咱们扯平?” 第11章 闲的下山 没管殷缘不满的神情,严厉板起脸,“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你就跟卫澜还有那热心过头的少侠一起闯荡江湖去吧。” 殷缘听着严厉要赶人的威胁,咳了一声,先前想的一套和沙垚门门主有仇的托词也不能用了,还真是麻烦。 “目的确实是有,你这人也不是好骗的。”殷缘想了想,决定继续真假参半,用一种缓慢沉重的语气说道:“出于某种不能说的理由,我需要跟在你身边,替你扫清一切障碍,铺平前路……” “然后一统江湖?”严厉摸着下巴接下话茬。 殷缘眼神一亮,孺子可教也,主角果然有觉悟,有前途。 “你闲的慌,老子有功夫不如睡一觉呢。”严厉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兴趣。 殷缘大受打击,这么不上进真的是主角吗?! “你听我说啊,就算你不犯人,人还犯你呢,你知道卫澜怎么说的?沙垚门的门主让她跟他里应外合,联合卫家堡的人围了你的山头!还睡觉,到时候你就等着人家一把火烧了你的老巢吧。”殷缘脚尖一勾,把严厉对面的凳子拉过来坐下,苦口婆心的在他身边洗脑。 “你和卫澜不过只见了一面,她为什么跟你说?”严厉把手肘撑在桌子上,拖着脑袋略显怀疑。 “其实我和她是老乡,而且与沙震合作并非她的本意,她因为之前出了意外,暂时用不了武功,沙震又给她下了毒,权宜之下才答应合作。”殷缘认真解释。 这次系统没给殷缘拉个警报,殷缘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从别人嘴里问出来的话是可以跟主角剧透的……虽然这已经不算剧透了。 “卫家堡,那不是云州城的么,说好的你家在柳州呢?”严厉眯着眼睛无情的挑出漏洞。 殷缘语塞,舔了舔嘴唇,“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我四海为家。” “到处流窜?” “……” “总之我没骗你就是了,而且这个答案就能解释的通卫澜为什么乖乖待在沙垚门,恐怕那晚你不去,沙震也会把卫澜弄过来。” 严厉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的调侃:“我怎么觉得这霸刀寨该换你当家了呢。” “你让我当二当家我就死而无憾了。”殷缘严肃道。 严厉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一开始想要逼问殷缘什么来着,每次总能被他绕开话题,还绕的很有道理。 “所以,你就忽悠小九,让他给你跑腿?” 殷缘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在老子的地盘还想背着老子搞事!”严厉站起身,拽着殷缘就往外走。 “去哪儿?”殷缘费力的掰着严厉的手指,对他总手欠这点很有意见。 “带你下山。”严厉语调懒散。 “下山没问题,咱把衣裳穿好行么?”殷缘无奈摇头。 另一边,沙垚门内,光线充足的正厅里,百宝格上摆着年代不一却都价值非凡的各式古董,开片青瓷观音瓶的瓶口上,凝着一片早已干涸的血迹。 “门主,樊照回来了。” 一个穿着黑色裋褐的青年壮汉一抱拳,瓮声瓮气的对坐在圈椅上的沙震汇报。 “让他进来。”沙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伸手,旁边俊秀的少年适时的递上一杯茶。 片刻之后,被殷缘唬的够呛的大山贼小跑着进来,抬头看了一眼沙震,有些畏缩的低下头,“门主,樊成还在崖下看着卫澜,一切正常。” 沙震眼神停在少年身上,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属下细微的反常,“嗯,回去吧。” 樊照松了口气,应了声是,赶紧跑了出去。 “门主,我已经收到卫家堡的飞鸽传书,云州城离长平县只有三天路程,三日之后,就可与卫家堡会和。”倒茶的少年声音温柔细软,眼含秋水,连汇报个消息都像在说情话一般。 “嗯,我知道了。”沙震抿了口茶,“你顺着小路接应卫家堡的人,留意那个叫卫景的人,他是卫澜的二哥。” “留意?”少年微疑。 “就是暂时留着他的命……路上如果有机会,就把卫年这个老家伙除了吧。”沙震轻描淡写的说着,“反正卫年关心的是他女儿的命,不如就一道送下去,免得万一卫澜那边出了变故,我们措手不及。” “明白,主人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少年娇媚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狠,轻笑着窜上房梁,无声无息。 “严厉啊严厉,是时候报那一刀之仇了。”沙震冷声自语,抬手覆上胸口。 长平县不大,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酒楼琴阁一应俱全。 街边摆摊的小贩见到有行人路过,就扬声吆喝两句,别人只看不买,也不生气,乐呵呵的给人家介绍。 殷缘紧跟在严厉身边,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对了,话说你是山贼头头啊,为什么毫无压力的来逛街?”殷缘小声问了一句。 严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殷缘,“老子打劫又没打进县里,有个鸟蛋压力。” “粗俗。”装惯了的殷缘撇撇嘴,指着贴着墙上有些旧的画影图形,“那是谁?” “嗯……沙震啊,还原度很高嘛。”严厉走进了几步,在路边的柳树后面找到那张通缉令,看着上面的灵魂画作感叹道。 审美观不同怎么交流!殷缘果断把严厉拉走。 长平县的正街很热闹,笔直的一条大路,严厉不时能遇上几个认识的小弟,吊儿郎当的打了招呼,还顺便把殷缘介绍过去,当然身份还是杂工。 “话说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你不担心你的祖传基业吗?”殷缘见严厉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不禁替他着急。 就算是主角,这样作死光环早晚要耗光吧…… “你不是都布置好了么?”严厉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仰着头若无其事的反问。 殷缘被噎了一句,磨牙,他开始发现自己真是从来没了解过主角,原著里那个积极上进的一定是另外一个人!这种先入为主的认知一定要抛弃! 想着想着,殷缘又瞟了一眼严厉,见他吹起了口哨,不禁揉了揉眉心,上一刻还一本正经的怀疑自己的身份,下一刻又好像十分信任自己的计划。 正纠结着,殷缘就感觉一条死沉的胳膊搭上了自己肩膀。 “走,大爷带你开开眼界。”严厉一脸邪笑,拇指一弯指了指旁边略显嘈杂的阁楼。 殷缘一侧头,顿时脸色一黑,“怜香院?” 这是青丨楼吧,绝对是青丨楼吧,捕快叔叔这有个色狼! 殷缘深吸口气,重新打量了一遍严厉,安慰自己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虽然主角逛青丨楼这种事绝对会被喷惨。 “在下乃是正人君子,此等风月之所,在下从不屑……” “十五姨,钺娘在吗?” 严厉没等殷缘说完,就直接把人拖进了店里,喊了老鸨过来。 殷缘嫌弃的抽抽嘴角,还月娘,敢情是熟客了。 “严爷您来啦!”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鸨挥着手绢小跑着过来,“钺娘在后院呢,要找她啊,您自己去吧,奴家可是怕的很。” 殷缘嗤笑一声,难不成这月娘还有背景不成。 “行。”严厉爽快的答应,然后翻了翻袖子,掏出块儿碎银子扔给老鸨。 殷缘被严厉拖着穿堂往后门走,被一众莺莺燕燕身上的脂粉味弄得直打喷嚏,直到出了门,才撑着膝盖狠狠的吸上一口清新空气。 结果才呼了一口,耳边破空声起,凉风卷着鬓发糊了一脸。 殷缘条件反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诧异的抬起头,然后缓缓转身,鼻尖离一柄大斧的木柄只有一寸。 “大当家!”清亮干脆的女声响起,殷缘回头看了看站在院中抱拳的女子,又看了看砍在木板上的斧子,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个“钺”啊…… 第12章 闲的吃饭 “大当家来得挺快啊。”钺娘拍了拍手,笑着走过去,把钉在木板上的斧子轻松拎起来,一身粉嫩的襦裙愣是给穿出英姿煞爽的感觉。 殷缘面无表情抱起胳膊,心中一片波澜。 谁来告诉他这个威武的女汉子是谁?为什么原著里完全没有介绍? 虽然原著里除了女主女二女n以外基本都没有介绍。 “方才让这位兄台受惊了,抱歉。”钺娘转头对殷缘一拱手,大气的道歉。 “不,完全没有。”殷缘果断不承认。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招的杂工,殷缘。”严厉说着熟悉的介绍语,然后指着钺娘道:“我兄弟。” 殷缘眼角抽搐,“姑娘你好。” 钺娘抱拳对殷缘回礼,“大当家既然来了,就入内详谈吧。” “详谈?”殷缘怀疑的盯着严厉。 “嗯。”严厉应了一声,拽着殷缘进屋。 一只血红色眼睛的信鸽落在正厅的茶杯上,见到钺娘进来,扑棱着翅膀飞到她肩头。 殷缘往茶杯下扫了一眼,一张信纸被叠好了压在下面,纸背有些许墨迹透出,可以看出字迹刚劲有力。 “眼线已经派出去了,所有云州城通往长平县的必经之路上都会有人把守,大当家尽管放心。”钺娘沉稳道,说着看向殷缘,“既然是大当家信任的人,那钺娘就有话直说了,您不必对沙震心存愧疚,他现在既然有心要您的命,您也不能坐以待毙。” 殷缘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索性往圈椅上一坐,顺手抽了桌上的信纸打开看了起来。 字不多,但条理清晰。 殷缘黑着脸一字不落的看完,重重把信纸拍在桌上。 “你什么时候写的。”殷缘不满。 “换衣服的时候。”严厉无所谓的摊手,“既然下山,当然要有准备了。” “你不是不信吗!”殷缘无力的吼了一声,先前还以为这家伙把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就暗搓搓的搞了布防。 这样还能战的起来吗?!该换地图了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严厉语重心长的拍拍殷缘,“小九说的。” 殷缘心累。 “总之我已经让小九盯着沙垚门了,卫家堡被沙震当枪使,你监视那边儿没多大用处。” “小九还真听你话。”严厉翻了个白眼,戳戳殷缘胸口,“钺娘你看,老子捡这么个大爷回来,过阵子说不定就要和你挤怜香院了。” “哈哈,大当家要来,十五姨就该新建个院子再挂个匾额了。”钺娘打量了一下严厉,抿着嘴偷笑。 殷缘扑哧一声,捂着嘴拼命装正经。 “笑什么?”严厉不明所以,继续戳殷缘,“笑什么啊?” “观寨主面相,确实招财进宝。”殷缘拍掉严厉的手,严肃道。 然后换钺娘笑的一脸邪恶。 严厉啧了一声,摇摇头,不明白这群人笑点清奇。 “咳,你们先坐,我去让厨房端点吃的过来。”钺娘跑着出门。 殷缘笑了半晌,腮帮子有点酸,看着严厉茫然的样子,忽然冒出一种可怕的想法。 这个主角……还挺可爱的? 雾草好可怕! “喂。”严厉伸手在表情变幻莫测的殷缘脸前挥了挥。 殷缘抬头,直直的盯着严厉。 “看什么?”严厉觉得殷缘有点神经质。 “看你帅。”殷缘脱口而出。 “……” 等钺娘端着个托盘回来,就看见方桌两边各坐了一个人,气氛诡异的沉默。 殷缘仰着头,一脸的生无可恋,大当家拖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人生。 钺娘放下托盘,心说该不会是自己玩笑开太过了?果然和怜香院的姑娘们住长了总是忍不住有种奇怪的冲动。 殷缘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忘记刚才说了什么不经大脑的蠢话,改为盯着桌上的龙虾。 龙虾啊……山寨的作风果然非同凡响。 严厉拿过一张碟子,开始动手剥虾壳,殷缘刚一抬手,就注意到自己手上还缠着的绷带,活动不便。 “听方才姑娘与寨主谈话,姑娘该是霸刀寨的人,为何会住在这风月之地呢?”殷缘企图用跟钺娘搭话来缓解不能用手的尴尬。 钺娘也不点破,若有所思的看着严厉灵活的动作,“先前寨主也劝过我,不过怜香院中各路情报繁杂,将这里当做暗堂也令人意想不到。” “原来如此,是在下浅薄了。”殷缘瞄着严厉碟子里渐渐堆起来的小龙虾,吞了吞口水。 “想吃?”严厉挑眉故意逗他。 殷缘别过头去,“我海鲜过敏。” “大当家,你不就是剥给殷兄的么,还别扭什么啊。”钺娘无情的戳穿。 严厉手一抖,差点把虾扔到地上,状似遗憾的摇摇头,“胳膊肘往外拐,女大不中留。” “哈哈哈姑娘就别开在下的玩笑了。”殷缘赶紧摆手,想想严厉是给自己剥虾壳……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并不是玩笑,大当家从来连壳一起吃。” “……” 殷缘僵硬的转头,严厉啧了一声,把一叠白净的虾肉推到殷缘手边,“大爷蘸醋不?” “……不了,我不吃醋。”殷缘拿着筷子的手有点抖,他还记得原著里作者写不出剧情凑字数的时候,就各种吃吃吃,男主各种给女主女配投喂。 怎么疑似走上了不归路呢? 严厉倒是没注意殷缘诡异僵硬的表情,自顾自的拿帕子擦手,“这两天我就不回山上了,等卫家堡的人到了县上,就告诉他来客栈找我,轻举妄动就别怪老子撕票。” “咳!”殷缘差点把虾肉呛进气管里,这怎么突然给自己抹黑成绑匪了? “明白。”钺娘爽快的答应。 殷缘心事重重的吃完了一叠龙虾,盘算着自己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有多大。 出了怜香院,再走几步就是一家三层客栈,迎风飞舞的招子上写着鸿福两字。 直到现在,殷缘多少明白一点严厉为什么不回霸刀寨了,大约是想自己解决,免得连累寨子。 “你和沙震究竟有什么仇?值得他迂回这么大一圈费劲杀你?”殷缘用胳膊碰了碰严厉,刨根问底。 严厉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的好像他迂回就能杀成似的。” “别转移话题!”殷缘加重了语气,“我都听小九说了,但总觉没那么简单。” “就是那么简单,我捅了他一刀,他记仇。”严厉轻描淡写的说着,路过一家包子铺时,顺手买了两个素包子。 殷缘还想继续问,刚一开口,严厉一个包子塞了过来。 “唔!”殷缘不满的抗议,舌尖一卷包子皮,顺便咬了一口。 “……草!给你吃的还咬人!”严厉使劲抽回手,食指被咬出了牙印,下意识的放在唇边舔了舔。 殷缘看着严厉的动作脸色一红,苍天明鉴他只是想尝尝包子馅,绝对没有咬人的意思啊! 而且你舔什么舔老子口水好吃吗? …… 东平县平时往来商贩不多,游人也不是常有,唯一一家体面的客栈就是正街的鸿福客栈了,一楼还兼饭馆。 大概是来的巧,严厉迈进客栈大门时,大堂坐了两桌黑衣人,殷缘扫了一眼,衣裳款式不尽相同,却都是一水儿的黑。 不过殷缘也没在意,原著里卫家堡的人自诩名门正派,向来喜欢白衣翩翩。 严厉目不斜视的走到柜台前,敲了敲,“要两间上房。” 弯腰在柜台下忙活的掌柜闻声抬头,赔笑道:“实在抱歉,小店已经没有上房了,只剩下楼顶一间普通房,二十文一晚。” 第13章 闲的日常 “那就普通的吧。”严厉不是很在意,哗啦啦的掏钱。 这客栈虽说是在县里首屈一指,但装修也没好到哪去,顶层的普通间又小又破,房顶甚至有点透光。 殷缘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翻开桌上茶杯,只见上面挂着一层污渍,也不晓得多久没刷过。 “寨主,有这附近的地形图吗?”干坐了一会儿,殷缘开口问严厉。 严厉此时正站在窗边,弯着腰撬已经变形卡死的窗户,“要那玩意儿干嘛?” “根据地形提早做出防范,拟定战策,难道不是当下该为之事?”殷缘深感自己半文不白的画风愈发熟练。 “想要去找掌柜的。”严厉这次倒是没呛他,咬着牙一使劲,咔嚓一声掰下一截碎木头。 殷缘咧了咧嘴,也不知道掌柜的会不会找他们赔。 鸿福客栈作为县上唯一的大客栈,自然是不少来往商贾的首选留宿之地,地形图这类东西当然会有。 只是殷缘再次低估了自己的理解能力,根本看不懂心累。 有些颓废的回了房间,夏季的暖风从好不容易打开的窗户闯进来,空气中的霉气总算消了一些。 一只鸽子从房檐下飞落,晃了晃脑袋,落在严厉手背上。 “寨里来的消息?”殷缘顺手关上房门,好奇的伸出手指去戳鸽子翅膀。 “小九给你的。”严厉不满道:“小兔崽子都快把你当寨主了。” “哪里哪里。”殷缘的手指被鸽子啄了一口,“充其量是二当家。” “你对二当家这个位子这么执着?”严厉把竹筒里的信纸递给殷缘,啧了一声。 “要是我帮你解决了霸刀寨的危机,就让我做二当家怎么样?”殷缘讪笑。 想要拯救崩坏的剧情,一定要先从自身拯救起。 “没门。”严厉果断拒绝。 殷缘叹了口气,眼含殷切的望着严厉。 严厉坚定拒绝。 殷缘遗憾的摇头,改为看小九送来的消息。 这字写的比我丑。殷缘把信纸拿远了些,脑内自动修改错字之后,忍不住笑了两声。 沙垚门果然也派人出去了,看来只要适时点个火,就能完成系统任务,毕竟三方混战也没说具体要有多少人。 “寨主,你看沙垚门用心之险恶!就算你这次用对话解决,下次呢?你敢保证每次我都能及时发现吗?”殷缘劝的苦口婆心。 “……老子怎么听得这么不爽呢。”严厉嘴角抽了抽,这救命恩人一样的调调让他很想揍人。 殷缘神情悲悯的伸手按住严厉的肩膀,十多厘米的身高差让他有点尴尬,又踮了下脚,“忠言逆耳,沙垚门一日不除,终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啊!” 严厉靠着窗口朝天翻个白眼,拗不过他,“那照你的意思,老子得扛刀平了沙垚门?” “不,有现成的人手为什么不用?”殷缘眼睛锃亮,晃了晃手指,“沙垚门绑了卫家堡的千金,卫家堡为了报仇平了沙垚门,岂不美哉?” 严厉有些纠结的看着殷缘,半晌,一点一点把殷缘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去,“你知道霸刀寨为什么没有二当家吗?” “不知道。”殷缘果断摇头,难道不是因为给剧情腾地方? “因为二当家都他娘的是花花肠子。”严厉满脸严肃分不出话中真假。 …… 殷缘深吸口气,点点头,露出一个算你狠的表情,转身下楼去借笔墨。 严厉在殷缘走了之后,绷着的脸缓和下来,眼底渗出一丝笑意。 再接着,这丝笑一直蔓延到脸上,严厉摸了摸下巴,望着大敞的房门若有所思。 很快,殷缘借了纸笔上来,一看那只鸽子还在,松了口气。 “我给小九写封信,告诉他保持联络。” 严厉耸了耸肩,给殷缘拉开椅子。 殷缘握着毛笔的手凌空划了两下,找找手感,然后开始下笔。 托前世职业的福,殷缘倒是练的一手好行楷,给人写的命书不管真假,单凭这圆浑流畅筋骨俱备的字就足够唬人。 严厉最开始在旁边站着,后来干脆弯腰伸手勾住殷缘的脖子,手指在信纸上点了点,“这个‘舉’少了一横。” ……殷缘手一抖,差点毁了一个字。 就算练了书法也不代表我写繁体也溜啊……人艰不拆好不好? “呵呵,你怎么不去考状元?”殷缘恼羞成怒的添了一横。 “我要是去考状元了,你上哪儿当二当家?”严厉又低了下头,气息喷在殷缘耳边,嗓音低沉浑厚。 殷缘拿胳膊肘挡开严厉的脸,用笔杆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上隔壁。” 严厉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用手欠把殷缘的头发撸下来,“那说不准真变成上隔壁了。” “啊?”殷缘动了动脑袋,不明所以的看了严厉一眼,抖了抖信纸,满意的点头。 严厉但笑不语。 片刻之后,信纸上的墨迹都干透了,殷缘拿去卷了卷,塞进鸽子腿上的竹筒里。 霸刀寨到县上的路程不远,鸽子飞的更快,这一来一回倒也不会耽误消息。 小九蹲在严厉的房顶上,袖子挽到了手肘,拿着个大蒲扇扇风。 正等着不耐烦,一只羽毛雪白的鸽子就闯进了视野之内。小九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对信鸽伸出一只手。 “咕咕……”信鸽围着小九绕了两圈,收起翅膀落下。 “继续监视……”小九磕磕巴巴的念着信里的内容,最后挠了挠头,从房顶跳下来,嘟囔一句,“还以为要打呢,没意思。” 刚走出两步,一个拎着弓的青年就跑了过来,腰上箭囊空空如也。 “九哥不好了!沙垚门那群鳖孙偷袭!”青年呸了一口,缓了口气骂道。 “走!”小九眼神一亮,露胳膊挽袖子就跑,“爷爷正憋气呢,叫上兄弟们揍那群孙子娘都不认识!” 霸刀寨的拉锯战转眼就打到了黑天,沙垚门未出全力,躲躲藏藏,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 另一边,完全不知情的严厉夹了盘子里最后一块拔丝金枣,满足的舔掉嘴边的焦糖。 “也不怕牙疼。”完全没抢到饭后甜点的殷缘酸了一句,开门叫小二来收拾,顺便烧两桶热水。 穿越后将要第一次正常的睡觉,殷缘有些感叹,走到窗边推了推窗户,发现这玩意儿又关不严了,还弄了一手的木头渣子。 对门就是一家胭脂铺,天空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色,只是不如在霸刀寨看到的那么广阔。 殷缘叹了口气,心中莫名有些空。 严厉是酒足饭饱了,不管殷缘略复杂的心情,几步走到床边仰面躺下,房间没有窗帘,月光正好落在枕边。 殷缘无语的看了一眼嘎吱一声的木床,严厉一个人占去大半,剩下那一溜估计只够自己靠墙侧躺着。 小二就搬了两个浴桶上来,把烧好的热水一桶桶倒进去,又试了试水温。 “辛苦了。”严厉抬起上半身,扔给小二几个铜板。 殷缘看着并排放的两桶水,这才想起来一个问题,这房间里连个屏风都没有。 “你先。”殷缘谦让的示意严厉先洗,“我出去等。” “都是爷们有什么好出去的,老子又不怕你看。”严厉斜眼怀疑,“你也不怕我泡半个时辰水都凉了。” 殷缘闻言摸了摸下巴,觉得严厉说的也有道理,再矫情岂不是显得很娘们? 严厉衣裳脱得雷厉风行,殷缘摇头感叹要是对待工作也这么迅猛,那他的生命值早就点回来了。 “从云州城到长平县,大约需要多久?”殷缘绕到浴桶一侧慢悠悠的解着衣带,顺便问道。 严厉已经泡进了浴桶里,一米八多的个子桶倒是显得有点小了,严厉似乎坐的伸不开腿,索性一脚踩在桶沿上,撩了把水。 殷缘迈进桶里,瞅了一眼严厉肌肉紧实的大长腿,再看看自己略显瘦弱的身子,开始怀疑自己究竟会不会武功。 “三四天吧。”严厉估算了一下,“如果从见到卫澜的时候开始算起,他们现在应该到了奉县。” 殷缘点了点头,象征性关上的窗户被晚风吹开,微冷,殷缘缩了缩脖子,打个喷嚏。 严厉忽然扒着桶沿凑了过来,探头往殷缘身上看,“书生都像你这么弱不禁风?” 殷缘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太热,脸有点红。 “你小心把桶压塌了。”殷缘嘲了回去,按着严厉的胸口把人推回去,末了甩甩手,嘟囔了一句还挺滑。 严厉大概是没听见,胡乱洗了两把出来擦干身子,“我去找小二倒水。” 殷缘嗯了一声,皱皱鼻子,又打了个喷嚏。 等小二上来时,殷缘已经换了里衣,站在窗口用天然吹风机吹着头发。 严厉瞥了一眼,把包袱里的毛巾扣在殷缘头上,“你要是风寒了老子可不伺候你。” 殷缘咳了一声,使劲擦着一头麻烦的长发。 “你睡里边?”严厉拍了拍木床,把被子推到床里。 殷缘伸手试了下风向,忽然冒出一种“主角这么做该不会是怕我冻着”的可怕想法。 不行,最近脑洞越来越清奇了。 其实他只是想下地方便吧,一定是这样。 “我睡相还好,里外无所谓。”殷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爬上床,抖了抖被子。 严厉隔空推了一掌熄灭蜡烛,枕着手臂躺下,侧头看着殷缘把被子拉来拉去。 “长虱子了?”严厉抽出一只手,在殷缘领口摸了一把。 殷缘打了个激灵,把被子掀到严厉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他嗅觉太灵敏了,“一股霉味。” 盖上嫌熏得慌,不盖又觉得冷,殷缘紧了紧里衣,诅咒扣他生命值的系统。 似乎是看出殷缘的纠结,严厉爽快地扔了被子把一条胳膊压到殷缘身上,炫耀似的晃了晃,“看,爷们就是火力旺。” 殷缘侧身瞪了严厉一眼,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半个身子压住那条胳膊,暖意隔着衣服渗透过来,“那就借我点!” 严厉有些哭笑不得,动了动手指,最终任由殷缘把自己当火炉抱着睡着了。 第14章 一触即发 夜色如铅,崎岖的山间小路上,葎草成片铺在山道两旁,带着倒勾的藤蔓相互拉扯,简直就是天然的路障。 一道人影趁着夜色穿梭林间,身法灵活,丝毫不受影响。遇到堆积繁密的还灌木丛,人影速度不减,单单只是甩了甩手,便轻松切出一条路来。 “奉县……大概就是了。” 人影站在山路尽头,遥遥望着山脚下城镇的轮廓,自语了一句。 …… 长平县,寻常百姓大多起得很早,天刚蒙蒙亮,炊烟就已升上半空。 鸡鸣声回荡在不大的镇子上,不时有店铺挪开木板,掌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门。 住在鸿福客栈的严厉皱了皱眉,被楼下渐渐明显起来的喧闹声吵醒,动了动胳膊,缩在床里的殷缘迷糊着嗯了一声。 严厉揉了下眼睛,从殷缘弯着的胳膊里抽回手,悄悄下床,走到窗边伸手攀上窗框,身形一扭直接翻上房顶。 吹了声不算明显的口哨,一只信鸽就从房檐底下飞了上来,严厉拿出小九写来的信,眼底漫上一丝愠怒。 卫澜和雪少晴待在崖底,顺便看着沙垚门那两个按时报信的山贼,倒是没有问题。 只是霸刀寨一直忙于应付沙垚门的攻打,没有多余的人力派出去监视卫家堡的动向。 想了想,严厉矮身把鸽子放在房顶上,一个纵身落下院子,打水洗漱。 没有了严厉躺在旁边,殷缘在睡梦中裹了裹衣襟,打了个喷嚏,悠悠转醒。 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床顶,脑子才清明起来。 “寨主?”殷缘探头出去扫了一圈,没看到严厉,倒是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有点哑,嗓子还挺疼。 “咳咳。”殷缘咳了两声,甩甩头,从床上爬起来,结果眼前一花,又倒了回去。 【殷先生,三天实习期已到,系统自动扣除一点生命值。】 许久不见的系统电子音在殷缘脑海里响起,还隐隐带着那么点同情。 殷缘愣了愣,才想起来,还有每天扣一点生命值的规矩呢。 “我头晕也是你干的?”殷缘揉着太阳穴靠在床头,不满质问。 【并不是。】电子音高了一点,【是因为您发烧了。】 ……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殷缘瞄了一眼窗户,他该不该说严厉乌鸦嘴? 说起来严厉跑哪去了! 本着自力更生的原则,殷缘脚踩棉花一般下了地,开门喊了小二打点热水。 大堂里那群黑衣人依旧围了两桌在吃早饭,不时有人招呼再加碗粥。 勉强洗漱一遍,殷缘扶着墙下楼,他身上没有钱,就算出去买药也得先找到严厉再说。 “掌柜的,你看没看见和我同住的……壮士去哪了?”殷缘嗓音嘶哑撑着前台打听。 “好像往旁边去了。”掌柜的抬头指了指左边。 殷缘脸色一黑,那不是怜香院的方向么。 大概是去找钺娘了吧,商量点正事也好,多少有个主角的样子。 殷缘昏昏沉沉的想着,伸手按上自己的额头,有点烫,于是还是出门去怜香院找严厉了。 怜香院的姑娘们睡得晚,起的也晚,十五姨正在楼里差遣下人收拾大堂,酒和香粉的味道混在一起,令人呼吸一滞。 殷缘迈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踉跄几步才站住,有些烦躁的用袖子捂住口鼻,直接问道:“严厉在吗?” 十五姨瞧了一眼殷缘,就认出他是昨天严厉带过来的人,眼珠一转,嬉笑起来,“在是在,不过只怕现在不太方便哪。” 殷缘嘴角一抽,“那我找钺娘。” “钺娘忙了一夜,只怕现在也不方便。”十五姨拿起绢扇,笑眯眯的挡住半边脸,小碎步挪到殷缘旁边,“不如先让奴家陪陪公子,如何?” 殷缘被扑面而来的香气熏的胃中翻涌,脚步一晃,整个人趴到了十五姨身上。 十五姨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还没持续多久,十五姨就彻底僵在当场。 “呕……” 殷缘直接把昨天吃下去的晚饭吐了出来,咳得眼圈通红。 十五姨扭头深吸口气,嗓子眼里的骂声还没出来,就看见严厉从后门走了进来。 严厉的表情很精彩,有点意外,不解,还有那么点……嫌弃。 殷缘当即推开十五姨,快步跑到严厉身边,一口呕吐物喷死了他。 …… 殷缘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客栈,从窗外的光线看来,应该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抽了抽鼻子,腹内还有些翻涌的感觉,殷缘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却还是觉得喉咙里有东西噎着。 “还晕吗?”严厉黑着脸,胸前微卷的发梢滴滴答答的掉着水珠,衣裳已经换了一套,正用勺子搅着桌上的汤药。 “晕。”殷缘老实的回答,“你昨天不是说不管我么?” “操!”严厉骂了一声,“喝药!要是搁别人,老子早弄死他。” 说完这句话,严厉的烦躁又严重了点。 殷缘一时气愤自认理亏,毕竟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恶心,也难怪严厉会生气。 不好,想想又开始恶心了。 严厉端着药碗气势汹汹的过来,殷缘想说一句自己能起来喝,结果直接被严厉灌了一勺子。 不过动作还挺小心。 “好好躺着,再敢吐老子一身,就给老子舔回去!” “……你好恶心。” 勉强把一碗药喝进去,困意席卷而来。 “你去怜香院做什么了?还有小九传来消息了吗?”殷缘强忍困意,询问道。 “小九那边正打着,人手不足,让钺娘去奉县了。”严厉下意识的说了实话,随即又拍拍脑袋,觉得干嘛告诉他,万一他担心了加重病情怎么办。 不对,老子为什么要担心他担心了加重病情呢? 还有老子怎么就默认了他会担心呢? 殷缘使劲张着眼睛,看见严厉的神情越来越纠结,不禁舔了舔嘴唇,觉得说不定现下情势十分严峻。 “既然霸刀寨有麻烦,你为什么不回去?” 大概是烧的厉害,殷缘脑子有点混沌。 严厉翻了个白眼,干脆不想理他。 “哦对了,你怕卫家堡直接找上霸刀…寨……”殷缘的眼皮一点点下压,吐出一句尾音模糊的话,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严厉抱着胳膊在屋里走了两圈,又不时瞟几眼殷缘,叹了口气,认命的走到床边,把从钺娘那儿借来的被子拉紧了点。 大约是有些难受,睡梦中的殷缘眼睫轻颤,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脆弱。 “你到底……是什么人?”近乎无声的自语了一句,听着殷缘平缓的呼吸,严厉摇摇头,转身在桌上放了一锭碎银和几个铜板,转身推门离开。 另一边,与长平县差不多大小的奉县有些热闹,许多连县城都没出去过的百姓好奇的望着衣着整齐的一队人马,连在树荫下下棋的老爷子都忍不住站起来围观。 “爹,今日已到正午,不如就在这稍作休息如何?”一身蓝衫银丝滚边的青年微碰马腹,赶上前面打头的中年男人,提议道。 “嗯……也好。”男人琢磨片刻,点头下马。 “父亲,小妹如今落入山贼手中,我觉得我们应当快马加鞭才是,如果在途中过多耽搁,恐生变故啊。” “大哥,救小妹确实要紧,只是对方以逸待劳,我们风餐露宿,到时对上必然吃亏,况且他们既然给爹寄来信件提出要求,那没等到我们之前,肯定不会对小妹怎样的,毕竟我们卫家堡也不是吃素的。” “这……好吧。” 一行人定下行程,酒楼的马厩放不下十多匹马,剩下的只好拴在门口。 略懂马的马夫远远看上一眼,不禁感叹这都是哪里来的有钱人。 酒楼对面就是一家茶馆,窗口的位置坐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之前沙震派出去的下属。 “卫年。”少年抿了一口杯中的花茶,轻轻吐出一句,“大哥……是卫识,那另一个就是卫景了。” 一句话说完,少年放下手中杯子,在桌上留了铜钱,径直往对面酒楼走去。 第15章 混战在即(一) 酒楼大堂内,卫年和两个儿子坐了一桌,其他卫家堡的弟子另围了几桌。 “抱歉,能拼个桌吗?”看起来略微柔弱的少年走到卫年身边,有些为难的问道。 卫年皱了皱眉,但看了一圈之后,发现大堂确实没有其他座位。 像是看出了父亲的为难,卫景眼珠一转,“爹,反正咱们也不差多几文钱,不如上楼吧,况且雅间也好说话。” 卫年点点头,“也好,小兄弟,你便在这坐吧。” 卫景叫了小二,让小二记下把菜送到楼上雅间,隐晦的跟少年交换了一个眼神。 “晚辈多谢前辈让座。”少年礼貌的拱手施礼,然后跟小二要了一碗清汤面。 楼上,雅间。 高了一层楼,视野便开阔不少,卫识脸上带着忧色,叹了口气。 “哼,让这丫头乱跑,这回吃了亏,回去就知道她老爹对她多好了!”卫年哼了一声,话语虽硬,但眼中也隐隐担心。 “小妹就是让爹给惯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李家与我们也是门当户对,哪是她说不嫁不嫁的。”卫景食指敲了敲桌子,不时转眼往门外看看。 卫识皱了皱眉,倒了杯茶推给卫景,“二弟你也别念了,要是此番救回小妹,她还是不愿嫁,你还能绑了她不成。” 卫景眼中厌恶一闪而逝,随即作出无奈的样子,“倒也是,这妹妹真是没法管了。” 话说着,小二已经端着托盘上来了,往桌子上挪菜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碰掉盘子,“抱歉抱歉,几位客官,您要的菜,还有小店赠的竹叶青。” “不错嘛,还有赠品。”卫景笑了一声,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两口,“好酒,大哥你也尝尝?” 卫识摇了摇头,“现在我哪里有喝酒的心思。” 卫景被噎了一下,无趣的撇撇嘴,自顾自的喝着。 “景儿,出门在外,应当小心些才对。”卫年警惕心颇重,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淬过药的银针,挨个菜扎过去,这才放心下来。 “没事啦,大哥总是杞人忧天,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霸刀寨,一群山野匹夫,有什么好怕的,爹一个人就能挑一帮……爹,这酒确实不错,我看您这两天一直食不下咽的,不如少喝一点?” 卫年闻言看了看卫景,长吁口气,拿过酒壶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爹您慢点喝!”卫景伸了下手劝着,表情却略有些兴奋。 卫识微微摇了摇头,觉得管不了这个花花公子的弟弟了。 …… 另一边,长平县。 黄昏时分,街市被山顶的夕阳笼罩一层温暖的辉光,连行人的步伐似乎都慢了下来。 一棵颇高的柳树在东风里摇着枝条,刚好擦过旁边客房间的窗户。 “咳咳……” 一阵咳嗽从房间里传出,殷缘迷迷糊糊的撑着脑袋坐起来,虽然还有些晕,但已经没有恶心的感觉了。 “寨主?严厉!”殷缘喊了两声,有点渴,还饿。 依旧没人回答。 “走了?”殷缘从床上爬起来,看着严厉留下的钱,自语了一句,莫名有点失落。 随便理了理头发,倒了桌上凉茶喝了一口,就见窗口上落着一只鸽子,雪白的脑袋左顾右盼。 殷缘过去从竹筒里抽出信纸,大略看了一遍,去除骂沙垚门的话,就只剩下让殷缘好好照顾严厉。 话说我为什么要照顾严厉啊…… 殷缘揉了揉脑袋,根本就是严厉在照顾自己……说起来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窗外的暖风愈发强劲起来,殷缘抬头看了看天,南方阴云翻滚,以他日观天象的经验,这场雨估计得后半夜才能下起来。 “留意卫澜雪少晴……便宜行事。”殷缘关上窗户,提笔给小九回信,想了想,又加了一条,“沙垚门后方空虚,可乘隙以箭火攻,注意分寸,子时后将有雨,兵贵神速。” 写完之后,殷缘满意的甩了甩手,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既能让沙垚门意想不到,又不会让火势不可控制,简直完美。 让鸽子带走信纸之后,殷缘下楼要了碗粥,喝完之后总算觉得活过来了,又开始打听严厉的下落。 毕竟把主角弄丢了可不好。 “哼,你还有脸过来?”怜香院的十五姨一看见殷缘就火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他管老娘借了个锹,谁知道上哪去了。” 殷缘摸着鼻子给十五姨道了句歉,匆匆出门。 借锹?还能盗墓去不成。 “系统,在不在?”殷缘缓步走回客栈,一边小声问道。 【殷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能不能查查严厉在哪儿?” 【抱歉,我并没有gps的功能。】 …… 殷缘叹了口气,有点无力。 【殷先生,您似乎心情不好。】 “什么都干不了,还拯救剧情,谁来拯救我啊。”殷缘抱怨道,一踏进客栈,就看到那群不知哪儿来的黑衣人又围了两桌在吃晚饭。 【嗯,敝公司最近对初次穿越的新人提供了一项福利,用抵押生命值的方式换取在该世界生存的必须品,包括但不限于武功修为,只有一次机会,不知殷先生是否感兴趣?】 殷缘迈上楼梯的脚步一顿,摸了摸下巴,“那要多少生命值?” 【这点将根据穿越者的自身情况由系统判定……计算得出,一点生命值兑换一分钟解锁自身修为时间,至少兑换十点生命值交易成立,生命值将在殷先生完成任务后代为扣除,此规则十分适用于殷先生。】 殷缘抽了口气,从原著的大结局里看,殷缘的武力值应该非常高。现在他苦于身体太弱,根本控制不了局面,就算只有十分钟的时间,那也能扭转战局了。 虽然对于严厉来说可能扭到不好的一面了。 只要三方能打起来,让严厉一战成名,他这任务就算完美成功。 “好,十分钟之后再兑换。”殷缘兴致勃勃的上楼回房,拿出一张信纸翻到背面,写上八个方位,然后把笔杆挪到中间,松松的握着。 他还有两次卜卦必准的机会,就算搞得这么简单粗暴,也不怕出错。 “剧情的关键在哪里?” 想了半晌,殷缘轻声问道,原著里卫澜失踪,严厉这才与卫家堡的人打了起来,沙垚门随即偷袭,卫澜就是剧情的关键。 但现在卫澜还在,严厉也无意与卫家堡冲突,如果想要纠正剧情走向,就必须有另一个足以改变现状的关键。 问完这句话,殷缘缓缓松开手指,笔杆朝一个方向倒去。 “奉县……”殷缘顺着西北方看去,那里应该是云州城的方向,再靠近,就是奉县。 卫家堡的人现在应该还在那里,最多不过到了郊外。 “系统,那什么武功修为,换十分钟的。”殷缘舔了舔嘴唇,有点激动。 【兑换中……兑换完成。】 电子音在殷缘脑中滴了一声,殷缘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声音落下,无数的记忆争前恐后的涌上脑海,殷缘一瞬的窒息,却在下一刻直接伸手,一柄连扇骨都是雪白的折扇直接出现在掌中,殷缘手指微动,折扇自然打开,在空气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殷缘发了会儿愣,捏着扇子扇了扇,对于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明明该不知所措,却又隐隐如臂指使。 这种感觉很奇妙,不用刻意去想,只要心念一动,便能浮空而起,自然的就跟吃个饭一样简单。 【系统提示,还有五分钟。】 一盆凉水从正兴奋的殷缘脑子里浇上来,来不及感叹,殷缘转身看着西北方,一步迈出,身影已在房中消失。 与此同时,卫家堡一片混乱。 第16章 混战在即(二) 半个时辰之前,奉县客栈。 夕阳还未完全落下,夹杂着清淡花香的晚风微凉,卫年站在客栈房间的窗口,皱着眉头。 “父亲,时间尚早,为何不尽快出发?”卫识在门口踱了几步,还是忍不住进来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为父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卫年抬手按住胸口,深呼吸了一下,心口隐隐作痛。 “不祥?难道是小妹……”卫识一惊,但走进了两步一看,却倒抽了一口冷气,“父亲,您的脸……” 卫年微微皱眉,下意识的反问:“脸?” 卫识紧张的点头,自家父亲的脸色发黑印堂淤青,他还没有感觉?就算是担心小妹,也不至于急成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吧。 “我去找二弟借面镜子来。”卫识顿了顿,快步出门下楼。 卫景的房间在客栈二楼,一向比卫澜还能折腾的性子,铜镜扇子香囊一样不少。 卫识想着就不禁摇了摇头,成何体统。 卫景的房间紧关着门,门上隐隐有两道影子,卫识远远看着,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无声的靠了过去。 “你确定那药有效?老头子怎么还没动静。”房内传出卫景不耐烦的声音,接着有茶杯重重的顿在桌上。 卫识一愣,放下想要敲门的手,默默收敛气息。 “景公子放心,我还从来没失手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略显瘦弱的少年发出一阵轻笑,声音柔媚至极。 卫景面色阴狠的点了点头,“中午那顿饭还真是冒险,要是老头子验了那壶酒,咱们就都玩完了。” “哈哈,景公子一向胆识过人,敝门主正是欣赏公子这点,才愿意与公子联手,助公子登上家主宝座。”少年似笑非笑的说着,一甩手,袖中落下一柄匕首。 卫识满脸不可置信的站在门外,胳膊颤了颤,愣是没有推开房门的勇气。 平时顶多不务正业了点的弟弟,居然和外人合谋绑架自己的亲妹妹……似乎要要对父亲不利?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正在这时,楼上一阵杯盏落地的脆响声,接着是弟子惊讶的呼喊。 “师傅!师傅您怎么了?” “不好了!家主晕倒了!” 卫识被这阵喊声唤回了魂,再联合卫景之前的话,瞬间明白过来。 一手搭上腰间剑柄,然后果断的踹门。 房间内对坐的两人一人惊讶回头,另一人笑眯眯的摩挲着手中的匕首。 “大哥?”卫景语带惊疑,偏头向走廊看去,还没有人过来。 “畜生!还有脸叫大哥!”卫识怒极,拔剑劈了桌子,“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解药交出来!” 卫景脚步凌乱的闪到一边,他的武功不及卫识,自然没有料到卫识会在门外偷听。 “不不不,大哥你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快去看看爹怎么了?”卫景咽了口唾沫连连摆手,又抖了抖自己的衣服,“你看我身上什么都没带,什么解药伤药的全没有啊!” 卫识深吸口气,视线扫过淡然自若的少年,剑身一抖逼上少年咽喉,“说,你是不是霸刀寨的人?” “没错,我是严厉派来的人,解药也确实在你二弟身上。”少年大大方方的承认,然后把匕首扔在桌子上。 卫景瞳孔一张,诧异的看向少年。 “交出来,或许为兄还能为你在父亲面前求情,不计较你为奸人所惑。”卫识转而一步步逼近卫景,至于那个柔弱无骨的少年,似乎根本不会武功,无需担心。 “……好,我、我给你,我知道错了…真的……”卫景一瞬间惶恐起来,双唇紧抿,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 卫识脸色一松,提着剑快步过去拿过瓷瓶,却猝不及防被卫景一把抱住。 “大哥!都是我的错,是我被鬼迷了心窍,对不起父亲!”卫景双手环住卫景后背,道歉声中带着颤音。 卫识怔了怔,怎么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禁心软起来,单手收剑入鞘,“只要你好好认错,相信父亲会原谅你…你……” 房间中一时寂静下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格外刺耳,卫识张了张嘴,腥甜味攀上嗓子眼。 卫景手中握着少年扔在桌上的匕首,锋刃完全没入卫识背心。 “你居然信了,哈哈哈!”卫景手上用力拔出匕首,一掌打在卫识胸口。 卫识连退数步摔在窗户旁,猛地咳出一口血。 “畜生!禽兽不如你……”卫识眼睛赤红,俊朗的面容此时显得略微扭曲,一半是疼,另一半还是疼。 门口渐渐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卫景把匕首扔给少年,“一箭三雕,真是意外。” 意识已渐渐模糊的卫识听到这话,愤怒和悲痛堆积的心竟然冷静了下来,对了,他还有个妹妹,不能让她再受伤了。 “卫识交你,我去应付老头子那帮弟子,只要搞定了他们,再加上我的人,控制卫家堡不成问题。”卫景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冷笑着推门出去。 卫识勉强晃了晃脑袋,强提一口真气,愣是攀着窗户飞身上了房顶。 父亲很可能已遭不测,卫景会把这件事全数推给霸刀寨,就算自己出面揭穿,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反而给卫景灭口的机会……咳。 少年不远不近的跟在卫识身后,轻功好的宛如鬼魅,卫识几乎是拼尽了全力,也没能拉开与少年的距离。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出了奉县,进了通往长平县的山路。 少年有意的控制着追赶速度,直到卫识脚步不稳摔倒在地时,才从林间缓缓落下。 “你……为什么不杀我?”卫识嗓音嘶哑,勉强爬起来,一步步往后退着。 “霸刀寨确实不在乎杀你一个,不过……我偶尔也想救人一命啊。”少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卫景虽空有野心智计不足,但沙垚门也不能不防,留下一个知情人,日后若有变故也方便控制。 当然,如果死了也无所谓,少年甩甩匕首上的血珠,反正他不在乎这些。 卫识松了口气,铺天盖地的疲倦涌了上来,背后伤处几近麻木,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彻底昏迷前,眼前是一双雪白的靴子。 …… 殷缘半蹲着拖住卫识,另一手隔空控制着扇子,掐了个诀,扇子迎风扩大数倍。 一路开着灵识扫描仪过来,殷缘不禁感叹这修为高就是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清晰视网膜呈像,放大再放大,每一根草都看得清清楚楚。 当他捕捉到卫识的位置时,他还在和迷之少年你追我跑。 “该不会就是你吧。”殷缘也不确定,但是少年确实提到了霸刀寨,而且从话里分析,明显是让霸刀寨背锅的节奏。 【警告!还有两分钟。】 系统的电子音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殷缘翻了个白眼,他必须要在时间用尽之前把这人带回去,要不然荒郊野岭的,自己肯定变成背尸工了。 殷缘深吸口气,手指一抬,把昏迷的卫识挪上扇子,打算带回长平县。 就在这时,小树林里一阵窸窣,一片红色衣角从灌木丛里挤了出来。 吓得殷缘直接撂下了扇子。 第17章 混战在即(三) “钺娘?” 殷缘看着神色紧张的红衣女子,惊讶的喊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钺娘随手扫落衣裙上的碎叶,皱眉。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殷缘暗说不好,他总不能当着钺娘的面瞬间消失吧。 “好,这个人是谁?”钺娘微一点头,干脆的换了话题。 “暂时还不能确定。”殷缘把卫识翻了个身,往他腰上摸过去。 “你要干什么?”钺娘蹲下身,拉过卫识的手腕试他的脉搏。 殷缘从卫识腰带上解下玉佩,看了看一面的小篆,是个“卫”字,和卫澜那块一模一样。 “找到了……他是卫家堡的人。” 【警告!时间已到,修为重新锁定。】 殷缘刚说完这句话,两分钟已经过去。 钺娘在卫识身上点了几下止血,然后站起身,简单道:“我截到了派去奉县的眼线的飞鸽传书,卫家堡出事了。” 殷缘一愣,“出事?” “嗯,似乎是卫年遭到霸刀寨暗杀,卫景仓促继任卫家堡堡主,现已带人往东平县赶来。”钺娘冷静道,“我到奉县城外时收到的消息,正打算折返霸刀寨。” 殷缘半晌才消化了这个情报,卫年死了,那接下来严厉打谁的脸?他儿子吗? 而且像严厉那种懒散的家伙会派人暗杀才怪啊,一看就是栽赃陷害。 钺娘看了一眼殷缘,见他满满的怀疑,这才继续道:“我相信大当家的为人,就算真与卫年有仇,也不会用这种小人的手段。” “如果卫家堡不明真相直接进攻霸刀寨,那霸刀寨就危险了,我们必须快些赶回去。”殷缘试着想把卫识抱起来,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抱不动。 “没错,寨子里真正会武功的很少,卫家堡毕竟是江湖门派,打起来我们会很吃亏。”钺娘微一矮身,毫不费力的背起卫识,转身往树林里走,“我的马拴在山路上,带三个人没问题,我们抄近路回霸刀寨。” “等等!”殷缘忽然想起来,快步追上钺娘,“寨主在客栈的桌上留了钱,已经离开一天了,怜香院的老鸨说他拿着锹出去,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一天?”钺娘敏锐的察觉到殷缘话中的不对,就算轻功再好,抄近路过来就要一天的时间,那殷缘又是怎么知道严厉走了一天的。况且他应该不会武功才对。 殷缘也觉得自己似乎说漏了嘴,赶紧转移话题,“姑娘认识寨主很久了吧。” 钺娘点点头,仿佛知道殷缘要问些什么,眼神有些复杂,“我大概知道寨主去了哪里。” …… 长平县,城郊,乱葬岗。 时至傍晚,天色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气,腐烂的臭味挥之不去,连风都阴冷起来。 严厉站在一座坟前拄着铁锹,腐朽的木板上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和其他简陋的坟墓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坟边多了早已枯萎的杨树。 “老头子,你的宝贝干儿子要来抢你的山寨了,老子可不想拱手送给他,就只好再挖一次,您老人家偶尔醒一醒也没事儿。”严厉自言自语,笑了一声,扬起铁锹开始掘土。 “对了,当年我好像说再也不来看你了,你也别当真,反正你那会儿也总骗我,不差我还你两回……也不知道这刀还在不在。” 破烂的棺材埋得很浅,几锹下去,就露出了木板一角。 严厉舔了舔嘴唇,扬了几锹土,整个棺材就露了出来,该钉钉子的位置只有几个窟窿。 严厉扔了锹,直接上手推开棺盖,喘了口气。 棺材里并没有尸体,只有一把大环刀,刀尖的部分还染着发黑的血,但刀身锋芒不减。 “得罪了,老头子。”严厉没什么诚意拜了拜,把刀拿出来,然后沉默着一锹一锹填土。 直到月上柳梢,子时将近,带着幽幽鬼鸣的微风中夹杂了一丝水汽,严厉才动了动腿,把刀扛在肩上,转身离开。 另一边,沙垚门一片混乱。 灼热的气浪在院墙内掀起肆无忌惮的火舌,高墙外的树枝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渐渐燃起了火星。 “到底是谁给霸刀寨那群乌合之众出的鬼主意!” 沙震站在大门口沉声骂道,在山里放火若是蔓延开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霍九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 ……难道是他?沙震狠狠握拳,想起了殷缘。 那个男人一副书生的样子,说不定就是他出的主意,而且看天色马上就要下雨,倒是能赶在火势无法控制前熄灭。 “门主,护法的信鸽!”院内拎着水桶的山贼指着高墙一侧惧怕火光不敢上前的灰色鸽子,提醒陷入沉思的沙震道。 沙震抬起头,回过神来,对着鸽子吹了声口哨,伸出手来。 “卫年已死……”沙震念着飞鸽传书上娟秀的小字,强压下心中火气,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一道紫色电光劈开乌云,雷鸣声骤起,豆大的雨点瓢泼般洒下,让整个沙垚门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卫景远远看着沙垚门升起若有若无的黑色烟气,皱了皱眉,挥剑劈开一根挡路的树枝。 “堡主,雨下成这样,深夜赶路是不是……“ 骑马跟在卫景身后的卫家堡弟子斟酌着,小心说道。 卫景语带怒气的哼了一声,“父亲尸骨未寒,你要我如何安心休息?况且大哥和小妹恐也遭霸刀寨毒手,我只有早日手刃仇人,以慰父亲在天之灵!但你们本与此事无关,若是白白送了性命,这也不是父亲乐见……想留下的,就留下吧。” 他这一番话说的沉痛非常,欲擒故纵,末了还挥了挥手,状似落寞的催马前行。 那弟子抿了抿唇,拨转马头喊道:“卫老堡主平日为人宽厚,待我等恩重如山,如今老堡主为奸人所害,我等理应追随少堡主,为老堡主报仇雪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为老堡主报仇雪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身后排成一排的弟子只觉得胸中热血涌动,慷慨激昂的喊了起来。 卫景微微回头,垂了下眼,满意的挑起嘴角。 第18章 混战在即(四) 翌日,破晓时分,天边泛起一层金红,丝毫没有阴过天的迹象。 沙垚寨内升腾的烟气早就停下,只是房屋多处焦黑,还有许多落了架,院墙周围的树枝也被烧掉大半。 “门主,咱们是不是该给霸刀寨一个教训!这次他们敢放火,下回指不定……” “指不定什么?让他们降个雷,也要他们会才算。” 沙震冷笑了两声,站在院内唯一完好的树下,看似不在乎,拳头却握的十分用力。 身边那个不甘心的大汉张了张嘴,摸了一把脸上的灰,恨恨的走了。 沙震深吸口气,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这回也算祸福相依,之后对付卫景那点儿小聪明,也算有了托词。 另一边,终于出了口恶气的霸刀寨尽显流氓气质,山崖边的空地上酒坛子堆了一堆,树尖上雨水和露水混着往下掉,落在剩了些酒的碗里,溅起一圈圈波澜。 小九打了个哈欠,拍了拍矮桌边上一个睡得很熟的兄弟,对方晃了下脑袋,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回前山去。 碍于沙垚门可能随时报复,昨晚这庆功酒参加的人虽然多,倒也没喝的太厉害,小九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觉得大当家不在,怪可惜的。 正摞着碗筷,晨间雾气还未消散的崖边一阵哗啦声,还伴着金属碰撞石壁的碎响。 小九手下一顿,捏紧了腰上短刀,如临大敌的望着崖边。 只是来人让小九吃了一惊,并不是想象中沙垚门的人,而是下山去了的大当家。 几乎没见严厉使出几分真功夫的小九瞬间膜拜起来,能顺着锁链下去不算什么,但能上来,那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了。 “大当家!你怎么从这回来了?”小九收了刀扑上去,又左右看了看,“先生呢?” 严厉喘了口气,甩了甩袖子上的湿气,咧嘴一笑,“老子把那算命的弄丢了。” 小九脸上堆笑登时一僵,不敢相信的眨眨眼睛,“真的?” “假的。”严厉没什么诚意的挥了挥手,“先给老子整点吃的来,别跟任何人说我回来了。” “诶?为什么?”小九一愣,“大当家回来了,弟兄们肯定很高兴啊。” “别废话,照办就是……还有,殷缘要是上来,也别告诉他。”严厉忽然沉了脸,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小九没见过几回严厉认真的样子,下意识的就点头答应了,再缓过神来的时候,严厉已经进了树林。 刚下过雨的林间清晨微凉,朝阳徐徐升起之后,暖意这才攀升上来。 殷缘坐着钺娘的马,心中一万头草泥马跑的比马还快。 先前规整的山路还好,到了后来,就纯粹是在树林里到处钻了,也亏得是匹好马,但殷缘这种没经验的人还是巅的头晕目眩,三天前的饭都能吐出来。 在奉县的眼线应该已经把卫家堡的变故告知霸刀寨了,料想也该提早做出防备,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沙垚门在这场阴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明面跟着攻山还好,万一来阴的,简直防不胜防。 三人到了长平县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殷缘一下马腿软的差点坐到地上,撑着树干干呕。 钺娘揉了揉眉心,虽然她对于严厉的眼光一向很是信任,但这个弱不禁风的可疑书生怎么看都很有问题,各种意义上的。 “快带他去医馆,他大概知道卫家堡意外的原委。”平复了一下呼吸,殷缘皱着眉头道说道。 钺娘背着依旧在昏迷的卫识,腾出手来试了试他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至少还有救。 “医馆就不必了,我自认医术还不错,先回怜香院。”钺娘抬了抬下颌,示意殷缘牵马跟他走。 进了县里,到怜香院用不了几步,若是再策马疾驰很容易伤到路人,殷缘当然也了解,就认命的牵马跟上。 “说实话,我很怀疑你是在隐藏什么。” 走了一段,钺娘忽然开口。 殷缘一愣,抿了抿唇,强笑道:“总之我不会害严厉就是了。” 当然不会害他,还要尽可能的搞好关系,以免以后剧情崩了他再崩了我。 到了怜香院,钺娘带着殷缘从后门进去,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信鸽,这才把卫识带到屋里放下,倒了几盆水之后把殷缘撵了出去。 “姑娘真不需要帮手?”殷缘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卫识那伤看起来挺重的。 “不必,不要让人进来打扰。”钺娘声音沉稳,一听就十分可靠。 殷缘摸了摸下巴,转身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在树林里穿梭了一夜,还赶上了下雨,身上的衣服基本湿透,凉丝丝的贴着皮肤,此时就算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殷缘还是不禁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道严厉在干什么。”殷缘念叨了一句,方才路过鸿福客栈的时候,三楼的窗子开着,里面没有人在,一楼也没看见他。 正郁闷间,一道微亮的白光忽然在殷缘身边炸开,劲风把地上落叶推离一丈,露出干净的青砖地面。 “谁?”殷缘瞬间站起身,展开折扇装了个样子,眼中警惕,心里却有点打鼓。 “不问问我,玄门的情况吗?” 一道平和中正的声音响起,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白光炸裂的地方,话音落下之后,人影也清晰起来。 殷缘眨了眨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来人,有点没听明白他的话。 一柄古朴低调的长剑被男人斜背在背上,剑鞘以上的部分露在上臂一侧,殷缘定睛看过去,只见是四个标准的小篆,“千古恒正”。 男人相貌端正,剑眉朗目,眼神沉静,气质温和内敛,至多不过二十五六岁,但却又给人一种历经了岁月洗刷后的睿智。 殷缘怔怔的看着男人,一个称呼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恒正剑。” “哈哈,你还是老样子,见到我只肯说三个字。”男人的笑声也是极温和的,似乎还带着一丝无奈,“落雨可是十分担心你的进度,连我都被催过来了,只可惜剑门尚有要事,不得不尽快离开。” 殷缘略微僵硬的点了点头,他完全不明白男人到底在说什么,唯一熟悉的字眼,就只有“剑门”二字。 而且从刚才男人出现的方式来看,他说的很可能就是修真界首屈一指的修真门派,御风剑门。 殷缘没拉原著的进度条之前,就是看到了男主拜入御风剑门,成为门主恒正剑的关门弟子,一路碾压打脸刷怪开地图收后宫,并且得到了失传已久的大宝剑,这个大宝剑还有个不吉利的名字。 或刑。 第19章 混战在即(五) 殷缘打了个喷嚏,在未来的师叔恒正剑云袖清面前,形象全无的抽了抽鼻子。 云袖清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犹豫了一下,眼中白光一闪而逝,惊讶更盛。 殷缘生出一种诡异的不自在感,就像毫无遮掩的暴露在无影灯下,被人审视之后随意下刀。 “刚才是怎么回事?”殷缘在心中询问系统。 【神识扫描。】系统回答了一个古今参半的词。 然而殷缘却清晰的听懂了,之前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并未消去,只是他现在不能用罢了。 “你看出来了?” 得到这个回答之后,殷缘以退为进,虽然他不清楚这具身体为什么会认识来自修真界的修者,但糊弄一下不成问题。 “是出了什么意外?”云袖清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饶有兴趣的反问了一句。 殷缘脸上没什么表情,从云袖清话中推断,他与这人关系应该不算好。 “哼。”于是殷缘只是凉凉的哼了一声,背过手去。 “唉,也是,你离开之后,落雨才跟我说,阵法出了些小问题。”云袖清说着一甩手,宽大的袖子带起一阵暖风,须臾间,殷缘湿透的衣服就已经干的彻底,“我放心不下跟过来看看……果然凡是落雨说的小问题,那一定要放大了十倍考虑。” 殷缘忍住想要扯扯袖子的冲动,淡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嘲讽。 穿越前作为一个以命理师为主业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然后从中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就算相隔十万八千里,也能把陌生人变成老乡的能力。 云袖清看起来完全没有怀疑,又叹了口气,“落雨办事太不牢靠,事关重大,也真是让你受委屈了,我方才查过,你的修为只是暂时被一股力量压制,若是强行替你破开,恐怕会伤你心神。” 殷缘没有说话,像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背在身后的手却渐渐握紧,糊弄一个抬手劈山级的人物,压力确实有点大,而且对方还一副热心帮忙的样子,总觉得有那么罪恶感。 “不过你放心,人界的顶尖高手也不过练气期的根基,就算你不擅战法,也不会有性命之危。”云袖清略带歉意的说道,“只可惜剑门里事务紧急,我也不便在此过多停留,否则一定贴身护你无恙,实在抱歉。” 殷缘挑了下唇角,甩开袖子一摆手,“不必,你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难得境主肯开口,想必落雨知道了,定然十分惊讶,只是虽说时间紧迫,但也不差这半天,我此番破界而来,倒还未曾好好逛逛这人界美景呢……” 殷缘深吸口气,开口吐出一个短促的字眼,打断了这人的喋喋不休,“走!” 云袖清截住话匣子,歉然的咳了一声,“抱歉抱歉,打扰境主清静实在故意不去,就此告辞!” 殷缘轻轻阖上眼帘,云袖清话音落下之后,环绕在身边的清正气息也随之消失不见。 “原著怎么没告诉我……云袖清其实是个热心肠的话唠。”殷缘大受打击的放开了绷着的脸,原著里的描述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什么一身浩然正气,举手投足间光华内敛,沉稳冷静…… 总之就是那种特靠得住的正道老大形象。 为什么崩坏了呢? 而且他记得原著中对于修真界的规定,修者不准私自去往人界,以免修者为害普通百姓,若是真有下界的必要,也要用千古恒正剑与另一柄已经失落的名剑为钥,才能开启界门。 而那柄失落的名剑一直没人找到,修真界自然与人界彻底隔绝。 想到这里,殷缘忽然皱了皱眉,原著中没有填上的坑太多,这寥寥数笔的规定是不是也有人钻了空子?或者实力强大到足以强行破开界门,来到人界? 但云袖清反复提到的落雨,又是什么人?能用阵法直接将自己送到人界,似乎又与御风剑门关系匪浅。 想了半天,殷缘还是没能理出什么头绪,唯一清楚的,就是这具身体本就是修真界的人,武力值不错,带着某种目的来到人界,隐瞒身份并且接近严厉。 只是殷缘错过了最重要的部分,究竟是什么导致了殷缘与严厉反目成仇。 …… “殷缘!”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来的喊声让陷入混沌的殷缘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色,日头已经偏西了。 不知不觉坐了一天,殷缘也被自己惊到了,站起身到抽了口冷气,揉着酸痛的老腰进了屋。 “钺姑娘,人已经没事了吗?”殷缘看着躺在床上,呼吸已经平稳下来的卫识,松了口气道。 “嗯,算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钺娘仰头活动了下脖子,各种空药瓶散乱的放在药箱里,染血的纱布更是扔了一地。 “他何时能醒?”殷缘现下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伤的太重,还不知道。”钺娘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招呼殷缘收拾地上的水盆和纱布,“待会儿先吃饭吧,我让人去抓两副药回来煎上。” 殷缘点了点头,被钺娘一提,他才想起吃饭的问题,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善后工作做完之后,黄昏悄然到来,殷缘去了鸿福客栈收拾东西退房,问了一遍老板,他也没说看见严厉。 “堂主,咱们在这待了这么久,也没赌到人,秘籍更是不见影子,是不是情报出了问题?” 客栈大堂其中一桌黑衣人小声交谈着,背对着窗户的人皱眉怀疑。 “情报出了问题是他们的事,咱们不按命令就是咱们的事。”较为沉稳的一人斯文的舀了口汤后说道,“教里没有命令,咱们就在这待着。” “堂主说的有理。”之前疑问的人加了个泡椒凤爪,从善如流的点头。 殷缘回头看了一眼吃的正欢的两桌人,微微好奇了一下“秘籍”,随即又想到还是正事要紧,便打包了吃的回怜香院。 现在严厉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说不定还悄无声息的回了霸刀寨,他也不能再这干待着,不如先上山再说。 另一边,沙垚门外围。 夕阳穿过了树枝,星星点点的金芒落在地上,沙震站在林间,愤怒几乎要溢出眼底。 “卫少侠,你也看到了,霸刀寨阴险狡诈,昨夜偷袭我沙垚门,致使门中弟子伤亡惨重,就算我确实有心助你为父报仇,也是无力啊。” 卫景率众立在沙震对面,卫家堡的弟子探头往后看了看,这院子确实破烂的很,而且站在沙震身后的小弟个个打着绷带鼻青脸肿。 “既然如此,我又怎能强人所难,不论如何,还是要感谢沙门主给先父报信,他日必当登门拜谢,以报此恩。”卫景抱拳行了个礼,身后弟子纷纷躬身作揖。 沙震眼中愤怒退了些,似在有意压制,还了礼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卷纸递给卫景,“这是霸刀寨外围的机关布置图,还有东山的地形图,敝门无法亲临,只能以此略尽绵薄之力,望卫少侠得胜而归。” 卫景眼神一亮,收了图又客气了几句,他们一行人连夜赶路,体力消耗甚大,此时刚刚黄昏,休息一阵之后等入夜攻山让霸刀寨措手不及,有了地形图更是事半功倍。 说到底那不过是一群连剑都拿不稳的山野匹夫罢了,卫景打心里瞧不起霸刀寨,就算对方熟悉地形,也占不到便宜,只要这一战他胜,再顺势把卫澜也除掉,那在他卫家堡堡主的地位就再难撼动,弟子也必然对他心服口服。 第20章 混战伊始 时间尚早。 沙震看透了卫景的打算,心中冷笑,故意隐瞒了严厉的真正实力,说了句不再打扰之后,转身带人回了沙垚门。 “门主,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少年从墙上飞身掠下,乖顺的站在沙震身边。 “卫识呢?”沙震状似无意的问道。 “他死定了。”少年像是邀功一般,声音又软了几分。 “哦?为什么不说‘死了’?”沙震迈进自己的卧房,在少年跟上之后把门关严。 少年眼光一闪,轻笑了两声,“门主,这次我们一箭双雕,属下想……” “想什么?”沙震打断了少年的话,眼神一冷,“你根本没杀卫识吧。” 少年一愣,随即低下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嗫嚅道:“他已经受了重伤,荒郊野外必死无疑!”慌乱的解释了一通,少年又眼含期待的抬头,“主人……只要主人答应我,以后您让我杀谁,我就去杀!” 沙震神色渐渐缓和下来,猛地伸手环住少年腰身把他拉向自己,安抚一般的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道:“好,以后我的身边只有你,我会永远陪着你……” 少年似乎迷失在了沙震的承诺之中,根本没注意到沙震眼中的狠戾。 “主……主人?” 背心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传来,少年脸上的沉醉渐渐褪去,抬起头,惊骇的看着沙震。 沙震甩甩手中匕首,在少年还未反应过来时,正面又是一刀。 “呵,想威胁我?你若是乖乖做我的得力手下,我还可以留你一命,想上我的床,做梦!”沙震毫无怜意的把少年一脚踹开,方才那些话他当然听得出其中含义,不过是在告诉他,若是不答应,那以后的任务他可保不准做不做了。 “你……”少年刚吐出一个字,大口的紫黑色鲜血就喷了出来,匕首上还淬了剧毒。 少年的身手比沙震好上许多,若是正面一对一,沙震决计打不过他。但现在,沙震只需擦着匕首,悠然的等待少年咽气。 “来人!”沙震走进了试探一下少年的气息,确定已经死了之后,抓着少年的手指沾了点血,在衣摆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严厉两个字,然后喊人进来,“把他扔到霸刀寨山门前,最好是卫家堡的人能看见的地方。” “是!” 与此同时,沐浴在夕阳下的长平县热闹非常,晚饭过后,百姓们上街散步,摆摊的人也多了起来。 今天似乎是夜市开放的日子,殷缘在街上逛了逛,从后门进了怜香院。 钺娘正在厨房煎药,殷缘就在桌上摆了饭菜。 “我们吃过饭就回霸刀寨。” 令殷缘意外的是,钺娘神色凝重的开口。 “出什么事了?”殷缘忙追问道。 “方才眼线来信,卫家堡一行人已经接近长平县范围,似乎不打算在县上停留,直奔东山而去。”钺娘随便夹了两口菜,把药壶拿起来倒了一碗晾上。 殷缘顿时皱眉,想了想,建议道:“还应该带上那个重伤的人,他身上带着和卫澜一样的玉佩,说不定是卫澜的兄弟。” 钺娘有些担心,“他伤的太重,单单带上山还好,万一霸刀寨与卫家堡冲突起来,很可能顾不上他。” 殷缘摇了摇头,跟钺娘说了一下之前自己听到的话,这个人再加上卫澜,说不定能引动卫家堡内乱,揭穿卫景的阴谋,霸刀寨就化险为夷了。 想着想着,殷缘忽然抽了口冷气,心说不对啊,要是打不起来,那自己的任务怎么办? 而且霸刀寨与自己并没有关系,自己除了严厉之外连人都不认识几个,怎么还担心起来了。 “殷缘?”钺娘叫了殷缘几声,见他在发愣,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殷缘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反问。 “我去借辆马车来,走山路保险些。”钺娘重新说了一遍。 殷缘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他只是眼光长远不想让霸刀寨覆灭而已。 怜香院的马车很快备好,卫识被安排在了车厢里,对面坐着殷缘。 钺娘扬鞭驾着马车,离开县城之后,速度狂飙上了山路。 夕阳西下,天边仅剩的几丝红云也被夜色吞噬殆尽,山林不知不觉间已经陷入黑暗,稍远些的树影都朦胧起来。 卫景从地上起身,从一个弟子手中接过火把,仔细看了一遍地图之后,信心大涨。 霸刀寨内,灯火通明,小九手按刀柄坐在霸刀寨外的石头上,一手举着火把,警惕的瞪着眼睛。 “九哥,这大黑天的,他们能来吗?”豹子挠了挠头问道。 “要是不来,就当赏月了。”小九瞅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后信口胡诌。 正说话间,林中传来嗖嗖两声,小九耳朵一动,拽开豹子往旁边一闪,两支利箭扎进一旁的地里。 “有埋伏,后退!”小九喊了一声,同时抽刀拦下第三支箭。 “啊!” 身后不时有惨叫声响起,小九气的直磨牙,这些守在外围的弟兄已经是寨子里身手最好的了,却还是频频受伤。 不对! 小九一边后撤一边惊觉,射箭的应该不会超过三人,否则只要一轮齐射,自己这些人就要损失惨重了。 声东……击西?娘的! 小九用脑子里不多的文化折腾出一个成语,刚想喊一句快点回去,一支箭就越过了头顶,直插在身后不远处的树干上。 “九……九哥!怎么办?”豹子舔了舔嘴唇,身边跟着后退的弟兄们也不敢再动,生怕下一支箭直接射穿自己的脑壳。 “灭火。”小九眼神四下扫着,同时轻声对身后说道,自己这边没有光线的话,想必对面瞄准也不容易。 很快,小九一行人彻底融入夜色,对面林中不时射出几支箭牵制小九,一时间局势僵持下来。 钺娘驾车在山路上疾驰,殷缘被晃得头晕眼花,卫识的呼吸平稳,暂时似乎没有大碍。 压制住想吐的冲动,殷缘拧开水壶,一口水刚喝下去,马车剧烈的颠簸让他呛得直淌眼泪。 摇曳不定的灯光下,卫识皱了皱眉,似乎有清醒过来的意思。 “没事吧?”钺娘扬声在马车外问道,“似乎轧上了什么东西。” 殷缘摆摆手勉强说句没事,车厢后的帘子随微风扬起,殷缘眼角敏锐的捕捉到了可能是被钺娘轧过去的东西。 “钺娘停车!”殷缘连忙让钺娘停下,“路上有人!” 钺娘闻言已经,赶紧拉紧缰绳跳下马车回头查看。 殷缘也下了车,把挂在车厢里的灯笼拿下来一照,惊讶道:“是他!” “谁?”钺娘狐疑的转过头去,这人身上有两道刀上,还中了毒,明显不是被自己轧死的。 “是追杀车上那人的杀手,大概也是他杀了卫年。”殷缘闷闷的开口,这人应该是沙震的下属,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灯笼的光线一晃,钺娘忽然伸出手去,微微翻开尸体的衣赏下摆,在一侧发现了两个模糊的血字。 “是嫁祸!”钺娘恨恨的一拳砸在地面上,“想让人以为是霸刀寨兔死狗烹杀人灭口!” “有声音。”殷缘抬头放轻了语调提醒,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隐隐有火光从山路下方透过来。 钺娘飞身上树,居高临下查看之后,跳下来拖着尸体的领子拎上车,“是卫家堡的人来了,走。” 殷缘随后弯腰上车,第一次近距离的跟个死不瞑目的尸体大眼瞪小眼,这等刺激让他胃中翻涌更甚,深吸几口气之后,撑着额头勉强冷静下来。 躺在对面的卫识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他左右看了看,似乎迟钝了许多的大脑才感受到背后的刺痛,硬是将下意识的低吟吞了回去。 血腥味涌进鼻子,卫识扭了下头寻找味道的来源,就看见躺在车厢地板上的尸体,还有翻开的下摆上“严厉”两个字。 第21章 胶着 夜色渐浓,黯淡的月光不知何时完全隐没在乌云之下,时而照出一抹亮银的光边,树林内一片漆黑,似乎用来辨别敌人的,就只剩下细微的气息。 小九握刀的手几乎麻木,藏在对面的弓手不知带了几壶箭枝,将他们牢牢控制在三尺之内,只要有人移动,融入夜色的利箭必然准确无误的刺中目标。 树林之中,手握弓箭的人同样紧张,却并不是对于局势的担忧。 “你果真会插手。” 一声故意压低了声音的感叹忽然在背后响起,沙震猛地一惊,向前窜出一步挽弓搭箭。 严厉蹲在树杈上,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刀。 “你……什么时候……”沙震惊疑不定的偏头看了一眼小九一伙,以往只要霍九带人出来迎战,严厉必到,如果哪天没有严厉,就说明他不在寨子里。 而且霸刀寨中也有他的人,就算地位不高只能劈柴烧火,严厉的动向也是瞒不过去的。 “不要想的那么绝对嘛。”严厉挑了下嘴角,脸上虽然笑嘻嘻的,但眼中却是满满的怒火,“我让小九瞒着弟兄们,就是等着截你。” 沙震眼珠转了转,暗说不妙,一对一他可没信心赢过严厉。 “那你想杀我?”沙震瞄了一眼严厉手中的刀,嘲讽道:“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把这刀埋进坟里,说再也不用了。” “老子也不想再用它捅同一个人,可惜那人不长记性。”严厉从树上跳下来,慢悠悠的逼近了一步,“你说老子抓你威胁沙垚门,他们能不能替霸刀寨挡一挡卫家堡?” “你不是这样的人。”沙震后退一句,弓弦拉的更紧,“而且也来不及了,想必卫家堡的人已经攻上山了吧。” “卫澜在我手里。”严厉直接道,“相信她的话在卫家堡的弟子耳中,还是有分量的。” 沙震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狠狠一咬牙,“你早就找到她了?” “当然。”严厉看似轻松的挑了下眉,“其实你知道,我根本懒得像你一样到处搞事,只能想最简单的法子了。” 虽然这人只是那个可疑的书生找到的。 “那么卫家堡现在的家主卫景,你可知道?”沙震报复一般得意的扬起头,“他为了得到家主的位置也是机关算尽,会留下卫澜这个绊脚石吗?” 这回轮到严厉意想不到,不过惊讶只维持了一瞬,他就大笑起来,“卫澜身边还有个傻小子保护,恐怕想杀她也不容易,卫家堡内乱是迟早的事。” 话音落下,两人一时不再说话,严厉看似随意的斜握着刀,气势却不容忽略。 渐渐地,林中噪音大了起来,沙沙声回荡在枝叶之间,积云遍布的天空亮了一下,闪电带来的暗紫色浸染了半面夜空。 一地冰凉的液体刚好落在眼角,沙震下意识的闭了下眼。 严厉眼光一闪,下一刻,身形已经消失。 疾速掠过带起的劲风扬起沙震的头发,比雨水更凉的东西就架上了他的脖子。 “……杀了我?”沙震缓缓松手,任由弓箭掉落在地,口唇相机。 严厉站在他身后,刀锋上的黑色血迹被愈发强劲的雨势刷洗干净,散发着森森寒气。 “发信号,让沙垚门的人过来支援。”严厉语气低沉,似乎连情绪都受了刀的影响,变得阴冷起来。 他有些后悔,没有事先调查清楚卫家堡,以为只需要澄清误会就可以免除刀兵相见。 果然是安逸太久了,变得得过且过了吗?严厉自嘲的摇了下头,那个算命的胡乱担心看来也有些道理。 “来不及了。”沙震打断了严厉的沉思,冷笑一声,听见身后无端响起的爆炸声,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严厉猛然回头,火光迎着雨丝,仿佛染红了夜幕。 沙震趁着严厉晃神,抬肘磕在严厉肋下,挣脱禁锢时,刀刃擦过一侧颈项。 严厉横刀站在原地,刀身上一道血痕很快被冲刷干净,沙震用手指抹了把脖子上的血,放在唇边舔了一口,疯狂且痴迷的样子让严厉厌恶的皱眉。 来不及过招拿人了,严厉心焦霸刀寨的情况,甩手从袖中落下一粒药丸砸到地上,嘭的一声之后,烟雾弥散开来。 魏爷做的下九流□□在雨中减了些效果,不过好在沙震身上有伤,让药效发挥的好了几分,等烟雾散去之后,沙震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箭支已经好久没有了。 小九试探性的走了几步,依然安全。 难道是对方箭用完了?小九略松一口气,掩护着身后弟兄们缓缓后撤。 这时,一阵树叶摩擦的声音响起,小九顿时崩紧神经,却看见了意外一幕。 严厉拖着沙震从林子里出来。 “就是他暗算我们?”小九睁大了眼睛,放下刀的手有些麻木。 “寨子里情况不妙,把沙震带回去好好看着,要是沙垚门的人跟着凑热闹也好有个牵制。”严厉烦躁的转了两下头,把沙震扔给小九,提着刀往山顶赶去。 到了霸刀寨之后,入眼一幕让他瞳孔一收,刀身在杀气之下微微颤抖。 霸刀寨败的毫无悬念,一群根本不会武功只是身材壮硕了些的普通人被卫家堡的弟子包围,数十人手握弓箭瞄准,卫景举剑劈开雨幕,向被树林隔断了的山崖扬声喊道:“一炷香的时间!交出卫澜,否则休怪卫家堡箭下无情!” 此时崖边的空地上,来得及逃走的十多人无不浑身挂彩。 林中机关遍布,卫家堡的人不敢随意闯过,却想出了如此卑鄙的法子。 “怎么办?”殷缘盯着悬崖下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暗,问钺娘。 卫景带着内力的喊话震的他耳鸣,躺在地上的其他人也没好上多少。 “后撤时我看到了,最接近的树林的厢房房顶上埋伏有弓箭手,我怕让卫澜出去会有意外。”殷缘担心道,在他看来,卫景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卫澜的安危,上来就用轰天雷谈判的家属他可从未见过。 再这样下去,不用沙垚门过来偷袭,霸刀寨就被卫家堡灭了。 不过卫澜来的很快,雪少晴抱着她直接从悬崖下上来了,白衣飘飘吓了殷缘一大跳。 “让我过去,卫景是我二哥,他不会害我的!”卫澜有些激动,挣扎着就要跑。 “等等!”殷缘赶紧过去拦住,一旁的雪少晴也拼命拽着。 “你不就是要我解释清楚的吗?”卫澜揉了揉太阳穴,左右看了看,对殷缘招了招手走到一边小声道:“我这边又有新任务了,带着白衣少侠回卫家堡,解除与李家的婚约。” 殷缘顿时停了劝告的意思,毕竟这位已经超出了原著的范围,而且看在老乡的份上,他也不能挡着人家完成任务啊。 简单说了一句卫家堡的变故,殷缘放心的让开路。 “节哀顺变,还有千万小心,把少侠带好,我看好你们。” 末了还坚定的点点头。 第22章 变故 树林外围,卫景吹了吹手中的香,刚想再喊一句,就看见卫澜缓步过来。 卫景顿时一副欣喜的样子,但是看见一旁跟着的雪少晴,将手背在身后,隐晦的打了个手势,让埋伏的弓箭手不要轻举妄动。 “小妹!你没受伤吧?”卫景上前一步,好好打量一边卫澜。 “我没事,二哥你快放人,不然他们会杀了我的!”卫澜眼圈一红,往雪少晴那边看了一眼,故意横挪了一步。 雪少晴配合的点点头,冷声道:“这一炷香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你们放人吧。” …… 殷缘藏在树林里,感叹被穿越大神看中的人果然都有神演技,还有好队友。 卫家堡的弟子大多将视线投向卫景,卫景赶紧挥手,“撤,先让卫澜过来。” 殷缘盯着卫景的动作,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但总觉得他从袖子里拿了什么东西。 霸刀寨的人已经撤进林子,卫澜也站在了卫景身前。 于是卫景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卫澜。 “小妹,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卫景嗓音颤抖,周围卫家堡的弟子也不禁为之动容。 二少爷长大了啊…… “是吗?”卫澜嘲讽的反问一句,忽然推开卫景,从他手里抢过了一根乌黑的长针。 卫景脸色一变,两侧弓箭手蓄势待发。 殷缘松了口气,现在也算暂时安全了。 “那姑娘没事吗?”钺娘站在一棵枯树前,用斧子在树干上凿出一个窟窿,一边问道。 “她身上穿着护身宝甲,针扎不透。”殷缘若有所思的看着雪少晴,忽然有个奇妙的想法。 如果每次主角的后宫都是带着别家系统的妹子,撕x技术一流的那种,是不是自己这边就能省点事,不用浪费精力完成那一千多章帮主角追妹子的剧情了? 想想还有点激动。 “卫景!你个大逆不道弑父杀兄的畜生!”卫澜直接甩了一耳光上去,怒骂道。 卫景有点懵。 殷缘揉了揉眉心,他还没来得及让卫澜看在马车里挺尸的卫识,只是怀疑,这妹子就直接骂出去了。 “卫家堡的兄弟们,我是被沙垚门所擒,是霸刀寨救了我,我本想休整之后就回卫家,中途却听说父亲惨死,正是卫景所为!他害了大哥,这回又想着杀我,这毒针就是最好的证据!”卫澜抬起手中的毒针,又是悲伤又是愤怒,连泪水夺眶而出也不自知。 从殷缘这个角度看上去是这样的。 “钺姑娘,你在干什么?”眼看卫澜这边没有问题,殷缘不禁转头看着忙碌的钺娘。 钺娘此时已经把枯树剖开了一半,蹲下身子在空心的树干里按着什么。 “是老寨主留下的最后一道机关,可以隔开那片空地和树林,给弟兄们撤退的时间。”钺娘在树干里拧着什么,机括的咔咔声响了起来。 “是铁网?”殷缘下意识的反问。 “你怎么知道?”钺娘警惕道。 “掐算得来。”殷缘装模作样的抬了下手指,这东西原著里倒是有描述,只是比墙高点铁网能拦得住不会轻功的山贼,恐怕拦不住卫家堡的人。 “魏爷之后又加高了些,卫家堡的普通弟子不可能毫不借力的翻越。”钺娘见殷缘面有疑虑,又加了一句,“网上有毒。” ……毒真是神奇的玩意儿。 殷缘这回多少放心了点,只是一想到自己的任务,又开始焦虑。 另一边,严厉不动声色的俯身蹲在小叶黄杨堆里,拨开一片叶子盯着卫景。 卫家堡的弟子已经开始起疑,毕竟卫景是卫澜的亲哥哥,总不会帮着外人坑自己家吧。 “小妹,你是被霸刀寨威胁了吗?”卫景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震惊又心疼的抽出另一根一模一样的针,转手就扎在自己手腕上,“这针是为兄之前在一位老郎中的医馆求来的,可以用来试毒,我只是怕小妹你被人暗算……又怕明着跟你说你会害怕,这才……” 卫澜有了一瞬的迟疑,随即将手中长针递到卫景面前,“你敢用这根扎吗?” 卫景二话不说接过来就扎。 这回卫家堡的弟子纷纷看向卫澜,仿佛在责怪她轻信了什么奸人。 卫景松了口气,还好这针一根剧毒一根解毒,不然就是骗不下去了。 “小妹,你也看到了,我确实没有恶意,想必是霸刀寨用心险恶,想让我们卫家堡自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利。” 话说到这份上了,卫澜攥了下手指,忽然扑进卫景怀里大哭了起来,“对不起,小妹错了,小妹不该怀疑二哥的。” 卫景眼珠一转,扔了针安慰似的摸了摸卫澜的脑袋,却放不下警惕,暗说卫澜是知道真相的,而且凭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也不可能向自己妥协。 严厉本来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如果大战不能避免,那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这时,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从严厉耳边划过,短箭直接刺中了卫澜的小腿。 豹子的尸体猛地砸在严厉身侧,沙震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单手扣住小九的喉咙,向严厉扯出一个笑容。 卫景不知道是谁帮了自己,一边扶着卫澜,一边向卫家堡的弟子喊道:“霸刀寨果真阴险,竟然暗算小妹!诸位,这群山贼恶贯满盈,杀了他们替父亲和大哥报仇!” “为老家主报仇!为大少爷报仇!” 雪少晴一点地面跃回树林,找到殷缘急道:“澜姑娘不让我过去,说是如有意外,就只能靠她大哥卫识了。” “那确实是卫识?”殷缘心里又有了点底。 【注意!注意!原著三方混战局面达成,扣除已完成交易的十点生命值奖励,现生命值加十点。】 系统音来的猝不及防,殷缘自己算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 “之前不是说补完吗?” 【当时殷先生的生命值为八十点,补完既是增加二十点,扣除交易的十点,并没有问题。】 ……殷缘一口老血卡在嗓子里,怎么感觉被骗了? 还有自己什么都没做呢,这怎么就完成任务了? 难道……是那支袖箭! 殷缘脑中灵光一现,觉得暗算卫澜那人说不定是沙垚门的,正好凑齐了三方。 只是任务虽然碰巧完成了,自己该怎么对付气势汹汹要来灭霸刀寨的人? 这个时候严厉你还不出来是要撂挑子吗! 正想着,严厉就扛着把刀把沙震摔到了视线之内。 第23章 转机 “老子没绑架过卫澜,不信的话,都抄家伙上吧!” 严厉简单粗暴的把刀往地下一杵,毫无惧色的挑衅。 殷缘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挑五十战力未免太悬殊了吧。 钺娘拍了下殷缘的肩膀,沉声道:“机关就拜托你了,若是我和大当家挡不住了,你就拉下这个闸刀,然后用尽全速跑出树林。” “若是慢了呢?”殷缘下意识的问道。 “慢了就会被挡在铁网外。”钺娘脸色不太好看,现在她能信任的只有殷缘。 没说太多,钺娘已经提着斧子飞身而起,落到了严厉身边。 卫景甩手抽出长剑迎上严厉,钺娘拦下一众卫家堡弟子,双方战况激烈。 卫澜伤的不算重,此时忍痛拔了袖箭,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拾起卫景扔掉的两根针,用手帕包好别进腰带。 沙震趁乱悄悄退到了一遍,卸下胳膊上隐蔽的机关匣子,重新上好一支箭。 殷缘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留在脑子里的招式修为让他能轻松看懂严厉和卫景的一招一式,虽然严厉碾压式的占了上风,但整体局势却不容乐观。 近二十名带着弓箭的卫家堡弟子已经脱出战圈,正不断后撤,如果卫景寻了间隙抽身而退,严厉将直面大蓬箭雨。 但却他什么都做不了。 严厉一个旋身避开卫景直刺的剑,将刀交到左手横砍卫景背心,右手竖起两根手指夹住剑身。 这种近战纠缠的打法让卫景愈发恼火,看得出来,严厉有意生擒他以此牵制卫家堡的箭在弦上的弓手,但这样反而限制了手脚,让战况胶着不下。 卫景忽然松开剑柄,矮身滑步绕过严厉刀锋,同时拍出一掌,掌风直逼严厉胸口。 严厉不躲不闪,同样抬掌印上卫景右肩,卫景借力退后三尺,一点地面腾空而起。 “放箭!”半空中的卫景一声令下,尖锐的破空声一同响起。 殷缘紧抿着唇,提起的气息卡在胸口,连呼吸都忘记了,一股烦躁伴着担忧升了上来,严厉将刀舞的密不透风的身影在眼前挥之不去,他可以退,可以躲,但为了霸刀寨他却没有,而自己也是霸刀寨的一员。 此时这个世界是不是书中内容已经不重要,这些角色有血有肉的呈现在自己面前,殷缘现在只想做点什么,不是任务,而且身为霸刀寨一员该做的事。 一把刀忽然从身后斜搭上肩膀,殷缘猛地回头,就看见卫识微微喘息着,眼中满是恨意。 不知是不是情况紧急,殷缘的脑子转的快了些,伸出手指压下刀身,“暗算令尊的,不是霸刀寨。” “我看到了……血字。”卫识声音嘶哑,殷缘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血气。 “那是嫁祸,派出杀手的是沙垚门,是严厉从沙垚门手里救了卫澜,这点你可以亲自去问。”殷缘语速飞快,钺娘已经处于被围攻的劣势,衣裳被划破了几道,也不知道受伤了没有。 “沙垚门?”卫识还不算完全失去理智,勉强提了些力气,手中的刀威胁似的嵌入殷缘颈侧。 “我说的都是实话。”殷缘咬牙倔强的瞪着卫识,被人拿到架上脖子威胁这种事,严厉已经做过一次,就算再来一次也没什么惊讶害怕的。 卫识没从殷缘眼中找到一丝心虚,他开始回忆起在卫景房前听到的对话,一个词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门主……那个少年当时说的是……门主!沙垚门? “卫景与沙垚门联手谋害家父?从一开始收到消息,都是卫景布下的圈套吗?”卫识一阵眼花,手一软扔了刀,儿子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谋害自己的父亲,想想真是可笑可悲。 “废话少说,现在不是感叹的时间,你有把握让卫家堡的弟子听令吗?”殷缘随手抹了把脖子上的血丝,拽着卫识站起来。 “……”卫识似乎还处在恍惚状态,从贴身的兜里掏出一块令牌,“家主令,先父生前秘密托付给我……” 殷缘还没听完卫识无力的话音,树林外就传来一阵闷响,钺娘摔在一块石头上,吐出的血和红裳融为一体,散落的头发上沾满了灰土。 “殷缘!” 殷缘听见钺娘吼了一声,有些嘶哑,绝望中还带着期望的反差。 “跟我走,对你们卫家堡解释清楚!”殷缘狠下心来,抬手伸进树洞拉下闸刀,机括咔哒咔哒的声音越来越明显,震动从山崖空地一直传到脚下。 殷缘撑着卫识一条胳膊,用尽全力跑出了树林。 钺娘张了张嘴,想对玩命的殷缘喊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咳嗽一声,有些感动的抡起斧子迎向敌人。 “家主令在此!停手!”殷缘举起手中的令牌,一支没收住的箭擦着耳朵飞了过去。 卫景一惊,猛地回头,“严厉已经快撑不住了,你们想白白放过杀害父亲的元凶吗?” 众位弟子显得有些无措,但殷缘手中的令牌确实是真的,而且他身边的人…… “都停手,他就是你们还没死的大少爷。”殷缘暗中掐了一下卫识,却发现他已经晕过去了。 显然已经发现了这点的卫景有恃无恐,“我大哥没死那自然好,不过这令牌是你趁我大哥受伤昏迷抢来的吧?我今天就算背上不孝的骂名,这令也要违了!” “这么着急,是赶着杀人灭口吧。”殷缘冷笑一声,蹲下来把卫识放在地上,“在场诸位都是卫家堡的侠义之士,为卫家主报仇心切,只是有心人就是在利用你们这样的心理,好为他铺平道路,如果诸位想知道惨案真相,不如就等上一等,卫识醒了,看他会怎么说。” 严厉趁着空隙喘了口气,内力消耗严重的他回头看着这个救场的杂工,退了两步,站到了殷缘身边。 碍于令牌的效用,卫家堡的弟子们也觉得这个说法可以接受,毕竟有些聪明人已经有了猜测,先前卫澜的态度转变太过可疑,再加上谁不知道卫澜的性子,哪里会被验个毒吓到。 “好,我们就答应你,不过我们也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一炷香的时间怎么样?” 众人之中颇有地位的前辈扬声答应了殷缘。 卫景咬了咬牙,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暗自留心。 “就一炷香。”殷缘沉着脸答应下来。 “……喂。”严厉索性在殷缘身边坐下,对他的怀疑又多了些,不过这次倒是善意的,有这么个擅长他不擅长的人在身边似乎不错,“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是第几次问了?”殷缘斜了一眼,去掐卫识人中。 “不说就算了吧。”严厉叹了口气,豁然道,又嘶了一声揉揉肩膀,“那啥……多谢。” “谢什么?我不是你招的杂工么。”殷缘语气凉丝丝的,忽然有点介怀之前严厉不告而别。 “你开了机关?”严厉摸了摸鼻子,问完之后又觉得说了废话,做出豪放的样子拍了下大腿,“总之要是谈崩了,咱们就无处可逃,你也算被我连累,死了之后要是有人烧纸钱,我多分你点。” “你这道歉我真受不起,连纸钱都不舍得全给,我看还是别死了。”殷缘抽了抽嘴角,一个白眼飞过去。 严厉赔笑两声,忽然说道:“你不是算命的吗?给我算一卦呗,看看咱们能不能活着送走这群祖宗?” 殷缘刚想呛上一句,忽然想到自己似乎还剩一次机会,这个时候用应该不算浪费。 “你让开点。”殷缘挥了下手,把严厉赶开一步,用手指在地上划了几个字。 一个严,一个霍,一个钺。 “不写你自己的?”虽然严厉不知道殷缘要做什么,但直觉的问出了这句话。 “太多就不准了。”殷缘随便编了个借口,从地上拔了个草轻轻扔到半空,任由草叶打着旋儿的落下。 草叶在三个字上分别转了一圈,似乎还在找些什么,但最后落在了“霍”字上。 殷缘闭了下眼,这似乎是说小九有危险。 第24章 反叛 “小九呢?”殷缘左右看看,也没见到人。 “我让他躲一边看情况。”严厉隐晦的扫了一眼他来时的位置,“应该不会有……” 话才说一半,严厉骤然握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卫家堡众人身后。 殷缘看不太清,于是问道:“怎么了?” 严厉没有答话,周身气压低得要命,殷缘眯着眼睛使劲盯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沙震似乎站在什么人身后,那人正好在树影下,看不真切。 该死!竟然忘了他!严厉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沙震身前站着的,正是小九。 对于沙震的手段严厉一向清楚,箭射的准,弩用的熟,暗器玩的溜,总之都是适合藏在暗处的东西,这回这么做,明显是想要用小九威胁自己。 “那是……小九吗?”殷缘根据严厉的表情猜到了几分,本以为按照现在的事态发展,小九应该安全才对,但现在看来比原著里更加危险。 “我去救他。”严厉二话不说就要跑。 殷缘赶紧把人拽回来,警告道:“卫家堡还盯着呢,你往哪跑,冷静啊。“ 严厉盯着殷缘看了一会儿,最终甩开他的手,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地上的卫识终于悠悠转醒,殷缘赶紧把令牌塞进他手里,让他快去跟对面解释。 被一群弓箭手瞄准这感觉实在不好。 卫识似乎缓过来不少,殷缘本来以为他至少要说几句,结果他直接捡起一根落在地上的箭就冲了上去。 “卫景,为父亲偿命来!” 殷缘愣了片刻,心说这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不过还没想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让他差点摔到地上。 甩了甩头,发现严厉没注意到,殷缘松了口气,这种时候扯后腿就不好了。 “系统,你又干了什么?”殷缘默默问脑中的电子音,以他现在的生命值,应该不会晕倒才对。 【殷先生,您中毒了。】系统温柔且缓和的吐出一句让殷缘吐血的事实。 ……中毒!殷缘惊骇,下意识的伸手抹上颈间浅浅的伤口。伤处不知何时起已经不疼了,缓缓渗出的血有些发黑。 殷缘回忆了一下,终于明白这毒是什么时候中的,之前救卫识的时候,他身上没有刀,这刀恐怕来自同车的尸体,而且恰好淬了毒。 卫家堡的情况已经混乱起来,弟子们见到卫识疯了一样攻击卫景,想帮忙,却碍于他是卫家少主,而且手握令牌,再说卫识一口咬定卫景就是策划谋害卫年的凶手,也让他们犹豫不决究竟该帮谁。 卫澜悄悄退到最后,然后拽了下一个年龄稍大的弟子,把包着的两根针交给他,“徐兄,以你的医术,能不能分辨出这两根针哪根有毒?” “小姐,您的意思是……”那个弟子一愣,往后退了几步接过帕子,又看了看已经落在下风的卫识,拆开手帕仔细查看两针针。 “如果这其中一根有毒,就说明二哥确实想害我。”卫澜小声道。 “这……这确实有毒!”姓徐的弟子认真辨认一番之后,惊讶道,随后不顾心有余悸表情纠结的卫澜,快步走到之前答应殷缘等一炷香的大师兄身边,跟他小声交谈。 沙震站在树下,看着眼前明显对自己不利的情势,冷笑了一声,用手中的小型弩机戳了下小九的腰,“我看严厉已经待不住了,他很快就会过来救你。” “哼,要不是大当家念着当年与你的情分,你的脑袋早就滚到乱坟岗了!”小九恶狠狠的回头骂了一句,却不敢乱动。 “要不是我念着当年与严厉的情分,你的脑袋也早就滚到乱坟岗了。”沙震故意拉长的音调,用同样的话回敬小九,随后又戏谑的勾了勾嘴角,“你要不试试咬舌自尽,这样我就没人威胁了。” 小九咬了咬牙,脸色气的煞白,“大不了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想和我同归于尽,你还不够格。”沙震凉凉的讽刺,眼神越过小九盯着严厉,又执着起来。 卫景心中愈发烦躁,卫识虽然身受重伤,这不要命的打法也并非全无破绽,但若要出手伤他,让身后的弟子看了必然心生怀疑…… “卫家堡众弟子听令,包围卫景!” 身后异变突生,卫景惊讶回头,胸前就被卫识划了一道。 有了毒针作为证据,再加上终于停手的卫识的解释,卫景似乎已经无可辩驳。 殷缘吐了一口气,身子一歪,单手撑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 不只是伤处没有感觉,现在连一边胳膊都麻木起来。 “寨主我……” 殷缘刚想跟严厉说句实话,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但是严厉一句话没听完,直接往沙震那边跑过去。 “系统,救命!”殷缘深吸口气,颓废的垂下头。这男主根本靠不住啊,各种立场上的靠不住,好歹注意一下自我会死吗?至少我也是千里迢迢过来帮你的啊! 喂别跑了,回头看看我啊,我要死了,你的二当家要死了! 仿佛听见了严厉内心的咆哮,系统滴了一声,提示。 【当您的生命值首次到达一百时,系统将清除您所有的负面状态,包括中毒。】 殷缘顿感累爱,这还哪里来得及,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殷缘抱着一线希望问道:“那我中的这个毒,有没有生命危险?” 【您的生命值暂时还未下降,但不排除有攒到一块儿下降的危险。】 “好吧这么接地气的说法我就明白了。”大概是突然死亡。 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殷缘尽量不引人注目的绕过卫家堡众人,快步去追严厉。 至少在突然挂掉之前做点什么,也不至于拉低穿越这行的平均成就。殷缘尽量放宽心的想着。 卫景被卫家堡的弟子包围在内,脸色黑得要命,衣服坏了几处,但却没受伤。 “你们当真要逼我?”卫景眉头紧蹙眼神狠戾,环视了一圈之后警告。 卫识喘着粗气,卫澜正扶着他,自己也是一头冷汗,“是你自己作恶多端!” 卫景忽然大笑起来,举起长剑横空一震,清脆的嗡鸣声随风远去,“我的人上前一步,包围,开弓。” 只见原先一致对外的弟子骚乱起来,忠于卫家堡的人左右顾盼间,就已经被卫景的亲信反围了。 三十几人一多半的弓箭手,剩下的拔剑严阵以待,卫景站在众人中间,舔了下嘴角冷笑,“被你们知道了也无妨,留守云州城的人不会收到任何消息,只要将你们全都留在这霸刀寨上,我依然是家主。” “那么……放箭!” 一声令下,箭雨铺天盖地。 第25章 终末 时间已至深夜,蒙蒙细雨一直没停,月亮倒是时而钻出厚重的积云,银光一闪而过之后,山崖复又阴暗起来。 严厉站在沙震面前一丈远,小九拼命的用眼神示意严厉不要管他,但显然没什么用。 殷缘倒是被卫识这手段惊到了,带来的弓手反水大半,其余卫家堡的弟子也不像严厉那么能扛,估计没一会儿就得扑街。 大势已去啊。殷缘表情沧桑的摇了摇头,太惨了,太失败了。 这边沙震一伸胳膊勾住小九的脖子,同时缓步后退,“严厉,想就霍九,就用你的命来换吧。” “你就这么想要老子的命?”严厉同样迈步跟上,根本没管身后的骚动。 “寨主!”殷缘开口喊了一声,他自以为用了挺大力气,结果听在耳朵里时虚弱的要命。 严厉愣了愣,回过头去。 殷缘苦笑,现在严厉简直周身环绕黑气,估计是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严厉伸了下手,指着殷缘的衣领,“你……” 殷缘下意识的低头,发现颈间乌黑已经渗出了布料,黑白对比十分明显。 “没事。”殷缘直接否认,快步追上来,在严厉身边晃了晃,勉强没有倒下。 自己怎么也是知道一点剧情的穿越者啊,人命关天千万不能拖后腿…… 虽然现在不只是一侧手臂,连腿也开始麻了。 “哦?严厉,他真的是你招的杂工?”已经退入一侧厢房的沙震若有所思的盯着严厉,忽然把弩抬了起来对准殷缘。 严厉想也没想的挡在殷缘身前,同时轻声道:“你先走,这没你的事。” “喂,卫家堡已经内乱了,虽然暂时没空管咱们,但你不怕我出去被乱箭误伤?”殷缘尽量让自己的语调轻松一些,但还是被严厉察觉到了不对。 “你受伤了?什么时候?”严厉紧盯着沙震的一举一动,分出两分心神关心下殷缘。 “……帮你把卫识弄过来的时候。”殷缘叹了口气坦诚。 严厉有些不自然,身上气势顿时弱了几分,有些犹豫的开口,“抱歉……连累你的。” “抱歉就不用了,说句谢谢就成。”殷缘听出严厉这句话倒是真诚,咳了一声,从严厉身后站出来,“沙门主,小九怎么说也是会武功的,绑他也不容易,不如换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吧。” “你他娘疯了!”严厉猛地转头低吼,“过去送死吗?” 小九被勒着脖子满脸通红说不出话,结果还是用力挣扎起来,死命摇着头。 沙震把弩拿回原处,兴致满满的点头,“好啊,乐意之至。” 严厉想伸手拽住殷缘,虽然之前说过不问,但心中疑惑却越来越多,要说之前这人是胸有成竹,但现在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究竟为什么他甘愿付出这么多。 “让他进来,不然我就把霍九的脑袋扔出去!”沙震脸色一变,恶狠狠的警告。 严厉只得停住半空中的手。 殷缘上前一步,单手背在身后,对严厉勾了勾手指。 他想要个匕首之类的东西,至少能用来捅人的那种。 严厉眼神一动,不着痕迹的放下手,同时借着殷缘的掩护把一颗烟雾弹放在了他的手里。 等殷缘跨过门槛走到沙震身前,沙震放开胳膊竖掌砍在小九脖子上,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与此同时,殷缘猛地把握在手中的烟雾弹甩到了地上。 呛人的火药味在房间里弥散,严厉咳嗽两声,快步走到窗边一掌拍开窗子。 屋内不时响起咳声,严厉没有贸然进去,冲着屋子喊道:“殷缘,快出来!” 只要沙震手里没有人质,只凭一把弩机完全没有威胁。 只是屋内一阵桌椅翻倒声之后,烟雾散了大半,殷缘也没出来。 严厉不禁蹙眉,刚要进屋,一道略有气急败坏的骂声传了出来,“严厉!你敢靠近,我立刻杀了他!” 殷缘勉强止住了咳嗽,幸运的是,这间屋子的桌上有个果盘,里面还有把小刀,殷缘在混乱之中抓了刀子,把沙震踹到了窗边的圈椅上,拿刀逼上脖子。 人类果然是潜力无限的。殷缘有些不在状况的感叹,另一条胳膊上鲜血淋漓,藉由疼痛又恢复了些知觉,沙震没握着弩机的手腕被卡在桌子与墙壁的缝隙中,桌子另一边被殷缘死死卡着。 严厉站在门口三尺处看清了屋内的纠缠……至少情况不算太糟。 殷缘觉得自己的腰有点疼,弩机露出的箭尖扎在腰侧,血珠顺着弩机流了下来,不过还会疼,至少说明毒还没到内脏……大概。 “放了殷缘,我会让你活着离开霸刀寨。”严厉似乎做出了退让,沉声妥协。 沙震回了下头,圈椅已经偏离的原本的位置,以至于沙震一半的身子露在门外,他看着严厉咧嘴一笑,“一个杂工这么重要?” “少废话。”严厉喝了一声,“你究竟想怎么样?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沙震眯起眼睛,把头转回来,无意识的晃动了一下弩机,“唉,他竟然会转移话题了,看来你的确很重要。” “有么?”殷缘反问,问完才觉得这样很傻。 严厉握紧了拳头,控制不住迈了一步,只是一步,他就看见殷缘紧皱眉头弯下了腰。 锁骨处一阵冰凉,沙震瞄了一眼刺进自己肩膀的小刀,收敛了笑意,眼神中竟划过一丝落寞,随即平静下来,单手抽回弩机,用手柄横扫过去,把殷缘撞到门口。 殷缘攥了下手指,指尖上沾着沙震的血,方才若不是手抖了一下,恐怕他就杀人了。 严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刀都扔给了小九,直接闪身上前想把摔在地上的殷缘拽出来。 只是再快,总也有个时间,沙震的弩机上着一支箭,如果瞄上殷缘,恐怕严厉也来不及救,但他却换了个方向,对准了自己右边心口。 一个想法在殷缘脑中浮现,同时也有了动作。 沙震要找人同归于尽,还是主角。殷缘脑子在此刻转的飞快,这弩机威力极高,如此近距离恐怕能瞬间穿过沙震胸口,然后笔直笔直的扎在飞奔过来的严厉身上,然后主角就扑街了,然后自己也得扑街。 好失败啊。殷缘第二次感叹,感叹的同时将潜力发挥到极限,一个飞扑加熊抱砸到了严厉身上,姿势挺难看,但十分实用。 严厉瞳孔一收,接住的殷缘的手臂紧了紧,颤抖着从肩膀上滑落下去,然后摸到了冰凉的木质箭杆,还有一手温热。 【警告!警告!殷先生,您的生命值正缓慢下降中……七十九,七十八,七十七……】 殷缘咳了一声,撑着严厉的肩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没死,真特么是太好了。” “别说话,我带你去找魏爷。”严厉呼吸急促了几分,眼睛通红,手忙脚乱的把殷缘抱起来。 “寨主……咳,我要是死了,能给我立个碑吗?”殷缘单手绕过严厉的脖子,虚弱的说着。 这个时候提要求虽然趁人之危,但应该有点用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殷缘脑中划过了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都是跟严厉有关的,带他下山时老老实实的摘了果子给他,在县上时抽空去听了说书先生讲江湖趣事……还有在他发烧昏睡时一遍遍清洗盖在头顶的手巾。 等等最后一个是什么上帝视角……殷缘咳了两声,顺着嘴角淌下一缕血线,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吐槽自己的记忆,还真是心宽。 不过自己发烧那次,是不是欠了严厉的人情还没还呢。 正胡思乱想,严厉的低吼声几乎穿透耳膜。 “闭嘴,你要是死了,老子就把你扔乱葬岗去。”严厉步履如飞跃上树尖,往已经升起了铁网的山崖赶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魏爷一定会在那里。 千万……不要有意外。 殷缘扯了扯嘴角,失血过多造成的眩晕愈发严重,不知是天色还是自己眼前发黑,“寨主,碑上就写……霸刀寨二当家殷缘之墓,行么?” 说完这句话,殷缘咳的愈发剧烈起来,昏沉中他能感觉到严厉似乎顿了顿,再次加快了脚步,耳边呼啸而过的夜风夹杂微凉的细雨打在脸上。 卫家堡的对峙已近收尾,喊杀声不时响起,胜的是哪一方,殷缘也看不到了。 【危险!危险!生命值低于十点,正在下降中,九点,八点……】 风雨中,殷缘疲累的闭上了眼睛,一句音调微颤的承诺传入耳中。 “不行,老子等你活过来,亲自去坐二当家的椅子……” 第26章 或刑 晨光熹微,敞开一半的窗子外,柳树的枝条在暖风里轻摇,一片叶子顺风而来,打着旋儿的飘进屋里。 朝阳初升,穿过窗前的柳树洒落在地,干净的木地板上光影斑驳。 一把精致的长剑就放在窗口的桌上,剑柄虬龙缠绕,张口咆哮的龙头连接着剑身,没有剑鞘,锋芒毕露。 时间缓缓流逝,阳光直射在雪亮的剑身上,反射的光线刚好落上了架子床,躺在床上的人眉头微蹙,猛然睁开眼睛。 “严厉!” 一声下意识的大喊,殷缘直挺挺的从床上弹了起来,急促的喘息。 脑中记忆还有些混乱,但眼前布置却颇为眼熟,似乎是严厉的卧房。 还没等殷缘缓过神来,关着的木门就被毫不留情的踹开,严厉端着放了粥碗和汤药的托盘闯了进来。 “操!你他娘的再不醒,老子就要给你买棺材了!” 严厉匆匆放下托盘,语气急躁,眼中却是满满的惊喜。 殷缘愣愣的看着严厉,直到对方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这才低头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手。 严厉没死,他也没死,不仅没死,似乎……还感觉不错?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焦急的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不会哑了吧。”严厉咬着后槽牙纠结道,“先把粥喝了,老子这些天就学会熬粥了。” 殷缘想伸手接过严厉塞过来的粥碗,结果手刚刚抬起来,严厉又把碗拿了回去。 “张嘴,要是敢说不好吃,我就废了你。”严厉骂骂咧咧用勺子搅了搅粥,略显粗暴的动作在勺子送到殷缘嘴边时又小心了起来。 殷缘没有说话的机会,默默的用舌头把粥卷进嘴里,清香绵软,应该还加了糖之类的,总之味道不错。 严厉在殷缘吃过一口之后,紧接着递上第二勺,两人配合默契的解决了半碗粥,殷缘这才摆摆手,表示自己吃饱了。 “那个……寨主,我究竟昏迷了多久?” 严厉转身放回粥碗,闻言身形微微一颤,声音又高了些,却有几分色厉内荏。 “算上今天,整整半个月。”严厉瞪着殷缘,“二当家,这半个月寨子除了修房子的钱,剩下的可都花在你身上了。” 殷缘摸了摸鼻子,随后捕捉到某个激起他回忆的词,“二当家?” “哼,要是不想当,痛快儿滚下山去!”严厉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伸手按在殷缘额上,温度正常。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没死。 殷缘脑袋抵在墙上,忽然笑了起来,那天晚上,就在系统马上要扣完他生命值的时候,严厉答应了让他做霸刀寨的二当家。 【触发隐藏任务“成为霸刀寨的二当家”,完成任务,奖励生命值一百点,恭喜殷先生……滴!生命值首次达到一百点,清除中毒负面状态,触发神秘奖励,武力值解锁中……武力值解锁百分之十……由于您本体受伤严重,强制进入休眠状态,系统将于您苏醒后重启。】 …… “多谢。” 殷缘收敛了笑声,把严厉的手扒拉下去,郑重的说了一句。 严厉一愣,神色忽然有些黯淡,连棱角分明的五官都失了往日凌厉,狠狠下了决心之后,重重按上殷缘的肩膀,“我跟你说真的,霸刀寨没事,我得谢你这么拼命,但光说谢也没用,总之以后你跟着我,咱们兄弟……生死与共。” 最后那个词咬字格外沉重,殷缘甚至觉得很怪异,但一股暖流无端流向心田。 似乎这个世界也不错,毕竟曾经他连能称兄道弟的朋友也没有。 如今这个与自己有着各种意义上的羁绊的男人一脸真诚,他又何必在意究竟是书中角色,亦或是有血有肉的人呢? 感慨虽多,但殷缘抿了抿唇,扯出一个笑脸来,“真酸。” “滚蛋!”严厉猛地后撤一步,复杂的情绪被击碎了大半,嫌弃的看着殷缘,“刚醒就拆老子的台,也不想想这些日子谁照顾你。” 殷缘下意识的往自己身上瞄去,棉质里衣干净整洁,身上也没有粘腻的感觉。 殷缘有点窘,咳了一声对上严厉的视线,忽然注意到他身上有些不一样。 曾经一直系在颈侧的头发梳了上去,束成一个高马尾,额角的碎发掖到了耳后,那个风骚的流苏耳坠也不知去了哪里。 “你怎么换发型了?”殷缘打量了一遍,觉得这个新形象也蛮清爽的…… “煮粥的时候碍事。”严厉动了动脑袋,马尾的发梢微卷。 殷缘想想也是,往灶坑里添柴火结果把自己头发也塞进去了,那可真是悲剧。 “那耳坠呢?”殷缘又追问。 严厉沉默了一下,然后转身把桌上那柄剑拿起来,杵在床沿上。 殷缘上下打量一遍这柄剑,一些文字浮上脑海,他骤然抽了口冷气,惊讶道:“或刑剑!” “什么剑?”严厉没听明白,掏掏耳朵追问,“还衙门剑呢。” “啧,别闹。”殷缘从严厉手里接过长剑,曲起手指弹了下剑身,清脆的嗡鸣声久久不断。 “你从哪儿找到的?” “……如果我说这是那耳坠变得,你肯定不信吧?” “为什么不信?” “你竟然信!” 严厉愕然,然后从殷缘手中拿回或刑,直接旋身向窗外挥出一道剑气,刹那间连空气都扭曲起来,窗外迎风而舞的柳枝瞬间被剑气摧折。 “老子发誓就轻轻挥了一下,神兵也没有这么神法儿的啊。”严厉说起来有些闹心。 殷缘看呆了一瞬,“果然是修真界的东西,就是凡铁比不上的。” “你说什么?”严厉皱着眉头不明觉厉。 殷缘叹了口气,一边想着该如何在不剧透的情况下跟严厉说明白了,一边开口问道:“还是寨主先说说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吧,卫景明明已经占据上风,但似乎霸刀寨并没有危险。” 严厉忍下好奇,点了点头,给殷缘大略的讲了起来。 第27章 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霸刀寨后山崖。 数丈高的铁网拔地而起,将悬崖与树林分割开来,铁索与崖壁碰撞的声音不绝而耳。 霸刀寨大多都是没有内功的普通人,看着强壮,但在高手眼里根本不堪一击。 如果没有敌人,从山崖顺着铁索一点点落到地面也不是不可能。 雪少晴纵身下了悬崖在崖底接应,此时形势已经容不得霸刀寨的人慢慢往下撤。 卫澜拖着卫识,忠于卫年的人死伤大半,勉强冲出来的弟子护着卫澜和卫识往树林里退去,企图依靠树木作为遮掩,耗掉弓手的箭。 卫景似乎觉得大势已定,有心戏弄两人,故意等他们跑到铁网前,面露绝望时,才伸手接过亲信递过来的弓箭。 “大哥,小妹,父亲已死,你们又何必为一个死人送了性命呢?若是装作不知情,说不定我还会念在往日情分放你们一马。” “呸!谁用你放,我才不会死呢。”卫澜嘴上说着,心里也有点虚。 本来她是不会被卷进这种事的,只要把雪少晴带回卫家,然后解除婚约,这任务就算完成,但遇到殷缘之后,她的系统非说什么留下来能增加经验值,结果弄到别箭指着的地步。 “话不要说得那么绝,我可以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卫景故作大度的摊了下手,其实给不给时间也都没用,但这一刻钟实际上也是为了给身后的自己人恢复力气用,以免再出什么意外,箭毕竟是有限的。 气氛一时僵持下来,严厉踩着一根树枝,身体靠在树干上,屏息凝神。 如果现在越过铁网过去,一定会引起卫景的注意,让霸刀寨正在撤离的兄弟们暴露在危险之中,到时候别说是救殷缘,他们很可能都交代在这。 到底该怎么办…… 严厉陷入了平生第二次纠结之中,心中烦躁却无处发泄,还有着对怀中人的担心焦虑,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却依然想不出任何办法。 可恶! 或许连严厉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已经爬上他的眼睛,掩在头发下的耳坠像是呼应一般,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 祖母绿宝石已经彻底变成了灼热的赤红。 所谓祸不单行,一滴来自殷缘的血液透过严厉草草系上的布条,全美穿过层层枝叶落在地上,在碧绿的背景下十分明显。 卫景一愣,低下头,捡起了那片树叶凑近了鼻子,忽然后退一步拉满了弓,抬手箭枝对着头顶射了出去。 “放箭!”卫景不再等待,一点地面跃上树枝,同时冷声下令。 卫澜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卫识把他护在身后,仅剩的几人也伤痕累累,最终绝望的放弃了抵抗。 千钧一发,就在卫澜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股劲风在周身吹开。 澎湃剑气排山倒海而来,连空间都似乎被撕裂,破碎动荡的景色在卫澜眼中缓慢的拼合。 只是一瞬间,半空中的箭枝就已尽数粉碎,尾羽飘洒着随风远去。 射箭的人或躺或爬,也不知是死是活,卫景人在树上,避开了那一剑……如果那可以称之为剑的话。 卫澜深吸口气收起心中惊骇,一扭头,就看到卫识同样震惊的仰头望着树梢。 严厉如履平地的踩在树尖上,俯视着崖边的空地,用来束发的带子断了,露出正流血的耳垂,脸侧有一道擦伤,来自于卫景那支箭。 殷缘依旧被严厉抱在怀里,一柄精致且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长剑浮在严厉身前,剑尖就像长在水里一般,圈圈涟漪无形散往四周。 “这……是什么功夫?”卫景骇然,就算是江湖中以剑闻名的门派,也没听过可以如此控制自己的佩剑。 严厉整个人都冷静的可怕,不知为什么,这柄剑一点点浮现在身前时,心中的躁动尽数化为乌有,只剩下掌控万物的超然。 一股强大的威压以严厉为中心推向周围,卫景摇着头,不可置信的颤抖着,紧握住身旁的树枝才不至于摔落下去,但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严厉缓缓转头看向卫景,没有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是空洞的。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站着,长剑就剧烈的晃动起来,冷光一闪,剑身在空中留下一串残影,眨眼间横上卫景咽喉。 “住手!” 卫识强撑着吼了一句,毕竟是自己的弟弟,也该由自己带回卫家堡,让前辈长老们审议后再行裁决。 严厉像是没听到一样,剑身缓慢却又规律的陷进皮肉,卫景仿佛被定在了远处,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眼中是全然的恐惧。 “咳咳……” 虚弱的咳声自严厉怀中传来,殷缘没有醒来的意思,但颈间却不再流出发黑的毒血。 连体温也回转了一些。 严厉浑身一震,虚无的眼神又有了感情,而那柄剑堪堪在隔断卫景的喉咙前停下,剑身散发的细微光芒也收敛下来,直直坠落在地。 “殷缘!”严厉顾不上自己身上的异样,晃了下抱着的殷缘,但对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卫景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完全没有之前的神气,冷汗如水般淌下,吓得连喊叫都没了力气。 沙震联合卫景的算计,至此一败涂地。 …… “后来魏爷给你开了药,小九和钺娘忙着收拾寨子,卫识和卫澜也领人回卫家堡了。”严厉简单说道。 殷缘脑筋有点转不过来,竖起一根手指,“沙震呢?” “埋了。”严厉脸色黑了些,转头哼道。 “沙垚门呢?”难道没来找麻烦? “缩在对面当王八。”严厉骂的一点都不客气。 殷缘若有所思的缓缓点头,如今这任务算是彻底圆满,还有额外收获,倒是不亏。 只是寨主你不补刀合适吗?万一有人想过来刺杀你呢? 不过说不定情况也很乐观,沙垚门自己忙着争门主的位置,没空来挑霸刀寨。 但是有一件突破剧情的事必须要问清楚。 “或刑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严厉略显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叹气,“比起这个,你不打算先告诉你的寨主,为什么知道这柄剑的名字吗?” 殷缘心虚的抿了下唇,右手握拳在左手心砸了一下,缓慢且沉重的开口,“其实这柄剑并不属于人世……” “神仙掉的?”严厉忍不住打断。 “别插嘴。”殷缘皱眉提高了些声音,继续道:“或刑剑确实是少有的神兵利器,我原是修真界的人。” 说道修真界时,殷缘顿了顿,系统并没有出现扣掉他的生命值。 “因为一些事情来到人界,意外被锁了修为,并且……失去了一些记忆。”殷缘实话实说,微低了下头,眉头皱在一起,“我不否认是出于某种目的接近你,连做你的二当家也是如此,但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严厉又伸手摸了下殷缘的脑袋,确定他没发烧之后,这才爽朗的笑了一声,“要是没有目的,老子还真不信了呢。” “那我说我不记得了,你信吗?”连殷缘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中竟然带着希冀。 “信,怎么不信。”严厉回答的干脆利落,剑眉一挑,“要是你有意不让我知道,直接不提不就得了。” 殷缘盯着严厉的眼睛,没有读出一丝作假的成分,只有全然的真诚。 他像是被严厉的笑传染了一般,也跟着翘起嘴角,心中一丝忐忑彻底消失。 第28章 身世之谜 “所以你家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严厉笑够了,敲着床沿问道。 殷缘想了想,私自总结了一下道:“就是一个有一大堆能抬掌劈山瞬息万里御剑飞行寿数绵长的高手的世界。” 严厉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殷缘提到的这几项,感叹道:“所以你其实是个半仙来着?” “……大概差不多。”殷缘想起云袖清对他的称呼,境主,一境之主,一听就是很厉害的角色。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严厉沉默了一下,问道。 “做你的二当家啊。”殷缘回答的理所当然。 严厉听了之后满意的嗯了一声,“够意思。” “对了,你之前说或刑是凭空出现的,之后耳坠就消失了,那你能不能再把剑收回去?”殷缘提醒道,原著里这柄剑是严厉去了修真界之后才得到的,那个时候他对或刑已经收放自如。 严厉摇了摇头,有些苦恼的把剑立在床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斟酌了半天用词,严厉这才开口,“其实……老子也不习惯用剑,当时救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这玩意儿就冒出来了,说实在的那时候老子都觉得自己能横扫天下。” 殷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看到严厉恶狠狠的瞪过来的眼神时勉强把笑憋了回去,“你继续。” 严厉颓丧的咬了咬牙,“这剑真他娘的邪门,我就是想着让它挥出一剑,结果卫家堡那些人就死伤了大半,而且……” “而且什么?”殷缘兴致勃勃的追问。 “我好像……不是我了。”严厉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抹抗拒,“虽然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很诱人,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说不上来,总之很糟糕。” 殷缘收敛了笑意,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本能的理解严厉所说的话,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的问题。 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程度,连生命在他面前都十分渺小时,他会变得不在乎,不在乎情,不在乎仇,超脱外物……甚至连寂寞都早已忘记,剩下的只有满目虚无。 心口莫名一阵闷痛,殷缘不解的抬起头,为什么有一瞬间,他会感觉到这么复杂的情绪,仅仅是因为严厉模糊的描述? “喂,没事吧?”严厉语气急促了几分,“你脸色有点差啊。” “没事,只是有种不好的感觉。”殷缘摇摇头,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对了,既然它能凭空出现,说明你们已经建立了联系,你试着用心神沟通或刑,看能不能收回去。” 其实这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殷缘一边努力搜索着以往看过的小说,想要用最专业的最一本正经的方式来胡说八道。 反正原著里只提了一句「心神一动,绝世神兵或刑剑化入丹田」之类的。 严厉这边将信将疑的闭上眼睛握住剑柄,干坐了半晌之后,睁开眼睛骂了一句。 “老子刚才是不是特别傻?” “没,特别英雄气概。”殷缘随口胡诌。 严厉长呼口气,打算把剑找个匣子装起来,毕竟这玩意儿太危险。 只是刚刚这么一想,或刑剑身忽然绽开分解成无数剑芒,金色的光辉跃动着涌向严厉手心。 殷缘下意识伸手一捞,一柄折扇出现在手里,刷的展开挡住这闪瞎眼的光芒。 片刻过后,金芒彻底消失,流苏耳坠出现在严厉掌中,只是祖母绿变成了血红色。 “剑鞘。”殷缘张口吐出一句,随后却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词。 严厉理解的倒是快,“你说耳坠变成或刑的剑鞘了?” “嗯。”殷缘敷衍一句,他根本不清楚,不过有一个问题浮上脑海,严厉曾经说这个耳坠是生身父母留下来的,那为什么化出或刑剑,又为什么会成为或刑的剑鞘? 难道…… 殷缘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原著这是挖了什么样的坑啊,难道男主也是来自修真界,只是他一直不知道? 而且原著里完全没有描写,男主正常的拜了师学了艺刷了副本挑了怪……难道是在之后自己没看过的剧情里? 殷缘能想到,严厉花了点时间也想到了。 殷缘以为这样应该能让严厉积极的往剧情上靠靠,然后抓紧开新地图去修真界,然后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但殷缘料错了。 “找个地方埋了吧,二当家啊,你说埋哪儿好?”严厉漫不经心的晃了晃手中的耳坠,睨着殷缘问道。 “诶?”殷缘愣住,然后从严厉手里抢过耳坠,“这不是你父母留下来的吗?而且还是修真界的名剑,为什么要埋?” “老子又不混修真界,控制不住硬要玩迟早完蛋。”严厉从殷缘手里抢回来撇嘴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个屁啊! 就算不能用也至少要好好收起来吧?万一以后混修真界了呢话说太满最后打的可是自己脸! 殷缘再次从严厉手中抢来耳坠,“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埋了的,如果你不要,我替你收着。” 殷缘话说完时,严厉的手指也挨上了殷缘的手心,两人孩子气似的争抢一个耳坠,最后手指纠缠到了一起。 “那万一是我娘留给未来媳妇的呢?”严厉胳膊一用力,把殷缘的手压在被子上,似乎忘了他还是个刚醒来的伤员。 殷缘果然怔住,但片刻之后又豁达一笑,“没关系,媳妇我帮伯母找,找到了给她挂上。” 严厉眯了眯眼,忽然松开了手,到床边的柜子里翻着什么。 片刻之后,严厉拿着一根红绳坐回床边,“拿来,老子不埋了。” 殷缘伸手给他。 严厉把红绳系在耳坠的穿针上,然后手指用力把穿针掰弯按到宝石下的银制花托上。 “你要干什么?”殷缘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你不是要收着么。”严厉把手绕过殷缘的脖子,俯身过去把红绳在颈后记了个死结。 殷缘心中涌起一种微妙的别扭感,早知道刚才不说什么给未来媳妇挂上的话了。 折腾了半天,这危险的东西总算有了去处,严厉这才想起来,桌上的药似乎凉了下来。 “药就不用喝了,我现在状态不错。”殷缘用扇子拦住严厉,阻止他想去热药的脚步。 “真好了?”严厉有点不信,直接道:“衣服脱了我看看。” 殷缘握着扇子的手抖了一下,“真好了,总之你快去拿件外衣,我要下去活动活动。” 先不说躺了半个月的问题,单单这百分之十的武力值就十分诱人,既然解锁了,那务必要去试试身手爽一把。 这边殷缘终于脱离了危险,另一边,修真界暗潮汹涌。 玄门,策境。 青年一身黑衣宽袍大袖,负手立在现万象前,两人高的黄铜镜面上,丝丝缕缕的血色纹路汇集起来,缓缓形成一个对称的图案。 图案正中是一柄剑,龙头横在剑身与剑柄之间,张口咆哮。 第29章 下山之后 “他已经出现了。”青年皱了皱眉,半眯着眼睛,眼尾处一抹妖冶的暗红色。 这句话是对着虚空说的,话音落下之后,寒光一闪,云袖清的身影凭空出现,像走台阶一般踏步下来。 “策境的结界再被劈几次,恐怕就要碎了。”青年嫌弃的瞄了一眼云袖清手中的剑,冷笑道。 云袖清松开手,恒正转了个圈自动入鞘。 他无奈的扯了下嘴角,抬头看着现万象上出现的图案,轻叹一声,似乎又有些惋惜,“劫数啊。” “哼,装模作样。”青年不屑的转回头,手指在空中划着什么,带起一串串残影。 “落雨,你的阵法出了差错,境主直至我离开人界时,修为仍然没有恢复。”云袖清似乎早就习惯了青年的口气,毫不介意道。 “说过多少次,别这么叫我。”青年将绘在空中的阵法打进现万象中,那个图案瞬间消失。 “好吧。”云袖清看起来有点无奈,“秋落雨,你不怕境主在人界出什么意外?” 秋落雨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语调轻缓,“就算他死了又能怎样?或刑剑的下落我已知晓,无非就是少了个同僚而已。” “唉,你们好歹也共事多年,如此绝情实在……”太过冷淡。 “何必这么恶心,话既已带到,你还是趁早回剑门去吧。”秋落雨闭上眼睛,打了个指响。 云袖清脚下闪烁起了阵法的光芒,他摇了摇头,拔剑破空离去。 下一刻,足以震动策境大殿的爆炸声在云袖清站立的位置响起。 …… 霸刀寨内,殷缘已经换了一身青衫,唇色红润没有丝毫病弱的感觉,书生般清秀儒雅的五官配上轻快的脚步,还有缓摇的折扇,凭空多了种飞扬洒脱。 严厉穿的不太讲究,跟在殷缘身边,反倒像极了贵公子家的保镖。 “我们不如下山去吧?”殷缘颇有兴致的侧头对严厉说道。 不但生命值全满,还多了武力值,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那就去呗,顺道去看看钺娘。”在确定了殷缘真的没事之后,严厉恢复了说走就走的爽利。 “对了,我记得钺娘也受了伤,她没事吧?”殷缘拿着折扇一拍手,想起那晚摔在地上的钺娘。 “好的差不多了,都是轻伤,前两天才回怜香院去。”严厉走到寨子门口,新的大门已经修好了,依旧是寒酸的木板拼合而成。 小九坐在门外,百无聊赖的拿着小棍戳地上的蚂蚁,见到殷缘,顿时兴奋的蹦了起来,围着殷缘左看右看。 “二当家,多谢您救命之恩!”小九看完之后二话不说一个叩拜。 殷缘吓了一跳,赶紧把小九拽起来,“哪有那么严重。” “什么都不说了,您二位以后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小九激动起来什么话都往外说,抓着殷缘的扇子眼泪汪汪感激涕零。 严厉嗤笑一声,一巴掌糊上小九的脑袋,“瞧你什么出息!” 然后长胳膊一圈,搂着殷缘脖子光明正大的占便宜,“娘子,笑一个。” “呵呵。”殷缘冷笑,毫不客气的一掌把严厉震退两步,纵身一跃往山下掠去。 严厉揉着肩膀跟小九倒苦水,“二当家会武功了,真不好逗。” 长平县一如既往,只是客栈似乎多了个小二,在门口勤快的擦着木门,遇到路过探头往大堂看的人还会笑着招呼两句。 现在正是正午时分,大堂内人声嘈杂,大多是本地吃饭的百姓,还有两桌均着黑衣的江湖人。 殷缘和严厉在客栈门口停下脚步,屋檐下阳光有些刺目,殷缘率先迈步进了大堂。 掌柜的还记着殷缘,翻了翻记录入住信息的小本子,遗憾的说这次还是只剩一个房间了,不过是天字号的上房。 “就这间吧。”严厉豪爽的扔了一摞铜板。 小地方嘛,天字号也没有多贵。 殷缘环视了一圈,眼神敏锐的发现那两桌正在吃午饭的黑衣人还是上次那伙儿,又联想到之前听到的对话,有些惊讶他们竟然真的一直在等。 这边严厉噼里啪啦点了一桌菜,本想让小二送到房间里,但殷缘拽了下他的袖子,然后在大堂靠近那两桌黑衣人的地方坐下。 “堂主,咱们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果然,黑衣人吃着吃着,又开始聊上。 “放心,还剩二百两银票,在这小地方一年都花不完。”堂主慢条斯理的用筷子剔下排骨上的肉,然后把骨头扔到桌上。 “……属下不是指钱。” “那教里有消息传来了吗?” “没有。” “既然没有,咱们就按兵不动。” “这……” “哎你每天都问烦不烦啊,赶紧吃饭!” 挨着问话的人坐的青年用筷子戳了下他的胳膊,阻止他继续唠叨。 殷缘撑着下巴,一下一下的用扇子点着桌面,把旁桌黑衣人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 堂主,教主,有关秘籍和人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哪个教。殷缘抬头望了一眼同样等的无聊的严厉,在原著里现在这个时间段,严厉大概在和卫澜甜蜜秀恩爱闪瞎一众霸刀寨的单身狗,然后下山遇到各种各样的妹子,层层递进的一直招惹到了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魔教。 再之后和魔教的教主打了起来,意外掉进了修真界。 但是说起来简单,实际上严厉追妹子花掉的篇幅比走剧情多上一半。 想着想着,殷缘就叹了口气,幸好系统目前没要求自己带着主角挨个找那些妹子。 不过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寨主,你听说过江湖上的槐花谷吗?”殷缘放下扇子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眨着眼睛问道。 “听说过,里边都是张牙舞爪的女人。”严厉一本正经的回道。 ……一般人管这叫花枝招展。 “那你听说过棋门吗?” “听说过,一大半思虑过盛的女人。” ……一般人管这叫足智多谋。 “那你听说过妙医派吗?” “听说过,帮主是个行走阎王一样的女人。” ……一般人都管这叫妙手回春。 殷缘问了几句之后,深感自己一定是穿错书了,男主在这方面不但语死早,还没有丝毫要接近的*,而且一脸“好麻烦”。 “话说你问这些干什么,看上哪个了?”严厉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殷缘,似乎有那么点不高兴。 “别胡说,我就是随便问问。”殷缘赶紧撇清,看来他以后也不用问了,直奔魔教去就好。 很快,小二就把严厉点的菜端了上来,严厉叫住他,让他跑一趟怜香院,把钺娘叫过来,顺便给了赏钱。 桌上有一盘虾,严厉还在等钺娘,顺便就把盘子挪了过来,开始剥壳。 殷缘望了望天,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我自己来就好。” “我给钺娘剥的。”严厉故意气他一样,嘿嘿一笑。 果然,殷缘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火气蹭蹭往上窜,明知道严厉在故意逗他,结果还是忍不住磨牙。 亏得自己之前还以为交了什么好兄弟,什么生死至交,结果严厉还是以前那副德行。 “顺便给你带出来。”看够了殷缘隐忍怒火的表情,严厉又恶劣的追加了一句,把已经剥好的虾肉放进碟子给殷缘递了过去。 于是殷缘神色复杂的看着放到手边的碟子,继续生气也不好,不生气也感动不起来。 很快,钺娘就到了客栈大堂,似乎还没吃饭,远远的看见了严厉,风风火火的快步进来。 “殷兄,伤好了?”钺娘有些高兴的问了一句,坐下之后,抬手扣上殷缘脉门。 “劳钺姑娘记挂了。”殷缘放松了手指配合着,温和的笑了笑。 钺娘莞尔,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隔壁桌坐着的一伙儿,话锋一转,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第30章 魔教 殷缘察觉到钺娘的变化,和严厉对视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黑衣人坐的另一桌。 “秘籍。” 钺娘对严厉微微点了下头,用手指在桌上划了两个字。 殷缘一愣,随即敏锐的想起他所知的剧情中唯一能跟“秘籍”挂上勾的东西。 魔教。 说起来这原著作者也真是懒,连教名都不愿意都想一个。殷缘不着痕迹的抿了口茶,见严厉对这玩意儿显得兴趣缺缺,不禁又开始头疼。 如果这伙人等的真是那本被人劫走的魔教秘籍的话,那到底该怎么说服严厉出手呢? 正想着,旁边那桌似乎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殷缘凝神听了片刻,只得到一个重要情报。 “小姐被关在家里闭门思过。”那个堂主如是说。 殷缘不由得伸手按着额角,原著里魔教的镇教秘籍因为教主的妹妹行事疏忽而被盗走,于是这位魔女便带人一路追讨秘籍想要将功赎罪,但却中了埋伏,遇到了严厉英雄救美,从此一心跟着严厉,惹毛了妹控教主。 但现在这位女魔为什么被关在家里? “殷兄,饭菜不合口味?”这边钺娘见殷缘没怎么动,问道。 殷缘回过神,摇摇头,认真吃饭,“没,就是忽然想□□事。” 旁边两桌黑衣人这会儿已经酒足饭饱,桌子也空了出来。 严厉一直注意着殷缘的眼神,用筷子敲敲桌面问道:“你对那伙人感兴趣?” “可以这么说。”殷缘略微一想,坦然承认道:“如果钺姑娘得到的情报正确,那么他们该是魔教的人,想来聚集在这是为了被盗的秘籍。” “那关我们什么事,好好吃饭,别总想着整幺蛾子。”严厉翻了个白眼,一脚踩在长条凳子上,吃相无比粗犷。 殷缘无力的叹了口气,他明明是在干正事。 【殷先生,系统下发任务三,让严厉得到魔教秘籍,完成任务奖励:武力值解锁百分之二十,殷缘自身神秘能力开启,是否接受?】 系统的电子音来的没有一点儿预兆。 “接。”殷缘果断道。 【任务绑定中……绑定完成,任务说明,如果殷先生无法在三天之内完成此任务,系统自动扣除五十点生命值,超出三天后,将每天扣除十点生命值,请殷先生仔细谋划。】 …… 为何不事先说明?! 一边嚼着虾肉的殷缘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波涛汹涌。 三天啊,殷缘觉得这十分有难度,不过还是有一点让他松了口气,是得到秘籍而不是得到魔女。 “钺姑娘,能说说关于秘籍的消息吗?”殷缘不顾严厉的阻止,小声问道。 钺娘点了点头,“方才那桌其中一个黑衣人前天在怜香院喝的酩酊大醉,断断续续的抱怨了些关于魔教的事,还说他奉命等在这里,盗走秘籍的人一定会从这里经过。” 殷缘边听边缓缓点头,回忆起原著里的设定,分析道:“长平县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周围的武林门派较少,地形复杂,通过东山可以直接抄近路进入魔教世仇闻人世家的地盘,看来魔教派人在这守株待兔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想要秘籍?”严厉啃着猪蹄含混不清道。 “如果我们夺得秘籍,消息不胫而走,闻人世家必然派人前来保护,以免秘籍重新落于魔教手中,我们并没有生命危险。”殷缘没有正面回答,眨眨眼睛怂恿道。 严厉添了下嘴角的油,放下手中的骨头,一脸麻烦:“折腾它干嘛?你不是半仙儿么,要那么个秘籍什么用?” 殷缘咳了一声,认真道:“想要回去,必须用到那本秘籍。” 严厉去抓下一个猪蹄的手猛然停住,“你要回去?” 殷缘隔着衣服用手指点了点胸口垂着的耳坠,说了句可能带来剧透惩罚的话,“不只是我。”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答应。”严厉语气严肃了几分,冷下脸来。 钺娘看不懂两人打的什么哑谜,见两人没有解释的意思,索性不再询问。 这一顿饭气氛压抑,钺娘首先起身告辞,接下来殷缘也没了食欲。 “我先上楼了,寨主慢慢吃。”殷缘放下筷子,低声说了一句,起身上楼。 严厉在殷缘走后,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难得露出正经的表情,用没沾的那只手按住耳垂。 那里还留着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回忆起脑中破碎的幼年记忆时,竟然丝丝缕缕的抽痛起来。 殷缘进了客栈的房间,推开窗户,明亮的光线充斥着整间屋子。 方才他已经想到,虽然任务是让严厉得到秘籍,但就算自己先抢来,然后塞到严厉手里,那也可以算是完成。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找到盗走秘籍的人,并且顺利把秘籍抢来,以殷缘现在百分之十的修为,甚至还打不过严厉。 正算计着,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扑棱翅膀的声音,殷缘以为是霸刀寨来的消息,探头仰着脸往上看去。 鸽子雪白的羽毛映着炫目的阳光,让殷缘有一瞬间的失明,他眯着眼睛扬手一招,把鸽子捞进掌中。 “嘶……你怎么还学会啄人了!”殷缘抓着鸽子的翅膀,拇指被鸽子叨了一口,渗出了点血丝。 好不容易在鸽子的拼命反抗之下拿出竹筒里的信纸,结果刚一撒手,那鸽子就飞出了窗子。 殷缘打开纸条,第一反应是小九这字进步也太大了,结果仔细看下去,才发现这根本不是霸刀寨的信鸽。 他凑巧把魔教来的消息给劫了。 纸条上是魔教收到的情报,劫走秘籍的人带着七个手下伪装成了镖师,成功混过上一处分舵关卡,大约月底就会到达长平县。 而现在已经二十九了。 殷缘抬手在掌中聚了团灵力把纸条碾碎,长平县平时少有镖师经过,扮成这样反而扎眼,倒是经常有商贾来往,而且大多不是做大生意的人,没人会注意。 不过对方竟然宁可费力伪装,也不肯低调的一个人带书潜逃,看来是武功不高,不得不让人随身保护。 那么这样就简单多了。殷缘用扇子敲了敲手心,走到门口望了一眼,见严厉还没上来,转身把门关上,从窗户飞身掠下。 半空中划过一道白影,不懂武功的街边摊主眼前一花,揉了揉眼之后,稀疏的行人中多了一个一身白衣的俊秀青年。 长平县整体虽然不算穷困,但乞丐无赖这种职业,哪里都会有。 城郊的破庙和废弃的院子通常是这些人的聚集地,殷缘摇着扇子,一边感叹在大太阳底下捂得严严实实还要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样子简直太糟心。 吱呀一声,连门轴都已经上锈的院门被殷缘推开,横七竖八地坐在屋檐底下的乞丐们立刻投去好奇的眼神。 殷缘也不拐弯抹角,扇面一番,一锭银子稳稳出现在扇子上。 “想要吗?”殷缘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有诱惑力的笑容。 乞丐们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这种情况他们也见过不少,大多是要他们办些见不光的事,不过这么多钱的主顾,还是第一次见。 “这位大爷,小的们办事妥妥的,您尽管吩咐!” “替我打听一伙人,他们会从城东进入,随从五人以上,衣着较好,带着重要的东西,你们可以略加试探,看他们会不会武功。”殷缘掂了掂银子,手腕一抖,银子就落入乞丐堆里,“事情办完之后,我会再给你们同样的数目。” 这种活儿说起来其实轻松的很,长平县地方不大,只要他们来,肯定会被注意到。 于是乞丐们一番感谢之后小心翼翼的收了银子,又问道:“那小的们找到了之后……” “找到之后,就等在此地,将这张纸条烧掉,我自会过来。”殷缘保持着一丝儿神秘感,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信纸,合起扇子在纸上划了几道,灵力融入纸中。 其中一人赶紧收了纸,对于殷缘的手段有点不明觉厉。 殷缘没给他们多嘴的时间,转身走出院门,手指勾了勾,大门自动合拢前,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真可谓是来去无踪。 耗费了大半的灵力,殷缘这完美的神秘高人形象算是建立完成,其实那锭银子不过是一点能维持几天的小小的障眼法,他现在兜比脸干净,只能诳人做白工,表现的神秘一点,事后也不会被找到。 殷缘回客栈的时机正好,他刚从窗户翻进屋里没多久,严厉就推门进来。 “你去哪了?”严厉扫了一眼殷缘,一语道破。 殷缘一愣,被发现了? 严厉啧了一声,走到殷缘面前,微妙的身高差让殷缘有点方,于是他只好抬头和严厉对视,眼中不可避免有那么点心虚。 “你的领子里有树叶。”严厉抬起手,手指戳在殷缘肩上。 殷缘很想揉揉太阳穴,但低头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树叶。 “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 严厉的手指沿着殷缘的衣领划了一圈儿,表情淡然的耍赖。 “……你诈我。”殷缘瞬间明白过来,恼怒道。 严厉这回没有跟殷缘对呛,沉默着走到床边坐下,之前梳着的高马尾不知何时放了下来,变回了之前的发型。 殷缘皱了皱眉,忽然快步走近微微弯腰,“你的耳朵……流血了。” 第31章 耳坠 严厉似乎早就发现了,闻言摸了摸耳朵,手指有点粘腻。 殷缘翻了翻,找到一方手帕,扳着严厉的脑袋拭去血迹,结果没一会儿,血又滴答滴答的淌了下来。 “担心我?”严厉忽然咧了咧嘴,把手帕抢过来。 殷缘愣愣的站在床头,他承认他有点被吓到了,还从没见过一个耳朵眼能哗哗淌血的,不过见到严厉吊儿郎当的态度,殷缘又火了起来。 “我就出去了一趟,你这是怎么回事?”殷缘皱着眉头靠近严厉侧脸细细观察,呼吸的热度让严厉有些心猿意马。 殷缘还没看明白,胸口传来一阵压力,微暖,让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你干什么?”殷缘低头,黑着脸看严厉按在他胸口上的手。 严厉无辜的眨着眼,“承认你背着我出门去了?” 殷缘对于严厉的遣词造句翻了个白眼,还背着,说的好像出去偷情一样。 一把拽开严厉的手,殷缘就感觉到放在衣服里的耳坠有些烫,索性拉着绳子拽了出来。 耳坠上的红宝石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殷缘把耳坠拿到眼前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变化,倒是严厉的耳朵似乎好了起来。 难道是他因为他刚才的动作? 一个有点糟糕的推论在殷缘脑中成型,为了验证这点,殷缘重新把坠子放回去,“我再出去一趟。” 不等严厉说话,殷缘再次从窗子闪了出去。 严厉眼角一抽,盯着自己仿佛还留着热度的手指,嘿嘿笑了起来。 半晌之后,殷缘敲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严厉斜靠在床上闭着眼,肩膀处的衣裳已经被血染红。 “喂……寨主?”殷缘关门的手一僵,试探着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回答。 心脏好像被什么砸了一下,殷缘额上泛起冷汗,心说该不会出事了吧,赶紧过去摇着严厉的肩膀。 看来这耳坠的确不能离开严厉太远。 严厉其实并没有昏迷,他只是想捉弄一下殷缘,然后告诉他如果真想要秘籍的话,多求他几遍也不是不可能。 殷缘有点被吓到了,赶紧摘下坠子塞到严厉手里,缓缓渗出的血这才止住。 “醒醒!”殷缘皱着眉低声喊着,见严厉没有反应,想了点零碎的急救知识,叠起双手按着严厉的胸口。 按了几下之后,还是没反应,殷缘抹了把汗,咬牙又喊了两遍严厉的名字,然后深吸口气,俯身覆上严厉微张的唇。 ……也不知道这时候适不适合用人工呼吸,靠! 殷缘眯着眼睛,心跳快乐两拍。 严厉垂在床下的手猛然握紧,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柔软温热的触感十分真实,混着茶香的吐息侵入口中,严厉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这种感觉并不讨厌,一股邪火涌了上来。 殷缘脸颊微红,不知是气息不够,还是因为两人亲密的动作。 “喂……”殷缘喘了口气,用手背抹了抹嘴,尴尬的叫了一声,才想起严厉还在昏迷中。 严厉睡着时的眉眼平和了许多,五官轮廓深邃硬朗,看久了,竟然还能感觉出一股……正气? 殷缘打了个冷战,想起原著的结尾,不知道严厉拿剑捅了“殷缘”的时候,是不是就这样的一脸正气。 “眼珠子掉出来了。” 一声略微嘶哑的揶揄在殷缘身下响起,严厉半眯着眼睛,伸胳膊把殷缘圈住。 …… “卧槽?”殷缘一句习惯性口语蹦了出来,整张脸都红的要命,心中大骂的同时,手忙脚乱想要翻身起来,结果又被严厉按了回去。 严厉是个做事不常经过大脑的人,就像现在,他只是顺从自己的*做了个吻的动作,还没尝到甜头,殷缘恼羞成怒拽着严厉滚到了地板上。 “你他妈睡迷糊了?”殷缘抬起头喘着粗气,用一种糟糕的姿势骑在严厉腰间,双手拽着严厉的领子。 “我一直醒着……没想到你喜欢这种调调。”严厉无比嘴贱的暧昧道,说完了才开始思考会不会挨揍。 殷缘深吸口气,磨了磨牙,紧握着的拳头挥了两下,最终还是没砸下去,黑着脸从地上起来负手站在窗边不说话。 果然开山寨的没一个老实人,土匪就是土匪,修真界户口也改不了流氓本性。 殷缘站了会儿,又忍不住用袖子擦嘴。 “那啥,你要不要出去吐一下?”严厉咳了一声,捡起落在地上的耳坠,理亏道。 “吐什么?”殷缘恶狠狠的转头,问完了才惊觉自己竟然没觉得恶心。 严厉摸摸鼻子,把耳坠递过去,“那你把它戴上。” “你自己留着,万一哪天我走了,你就等着失血过多而死吧。”殷缘哼了一声,还在狂跳的心脏让他有点冒汗。 严厉二话不说就抻着绳子把耳坠套在殷缘脖子上,“万一哪天你要走,老子就有理由跟着了。” 殷缘浑身一僵,然后缓缓抬手抓住严厉往他领子里塞耳坠顺便占便宜的爪子,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在地上。 “那你让我去抢秘籍了?”殷缘咬着牙问道。 严厉躺在地上傻乐,果断道:“不答应,要抢也是老子去抢。” “……等你清醒点再来找我说话。”殷缘转身就走。 突然加了痴汉属性的严厉实在太碍眼。 殷缘在楼下点了一壶茶和两盘干果打发时间,等到茶喝的差不多了,严厉这才下楼。 身前的空气忽然扭曲了一下,殷缘放下握着茶杯的手,顺着那阵灵力波动把一张纸凭空拉了出来,是他给乞丐们的信纸。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你有什么计划?”严厉开门见山问道。 殷缘看了看天色,让掌柜的把剩下的杏仁打包,对严厉一招手出了客栈。 打听到消息的乞丐聚在破屋里,殷缘拽住了要跟他进去的严厉,在对方不满的眼神下独自进屋。 “我见到大爷说的人了,他们一共六个人,都骑着马,衣服穿的可好了!正从城东往这边来。” “还有还有,我找到一伙儿接新娘子的队伍,一共七个人,剩下的看起来都是下人,还有一顶轿子,轿子里坐着的应该是新娘子,也从城东来。” …… 乞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殷缘听到最后,已经有了结论。 严厉蹲在墙根等着,见到殷缘出来,仰头问道:“找到了?” 殷缘用扇子敲了下严厉的肩膀,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走,回客栈。” 严厉觉得莫名其妙,刚想追问,殷缘就摇了摇扇子,说道:“听说今晚有夜市?” “有啊,你想去?”严厉成功的被转移了话题。 “嗯,去逛逛吧。”殷缘摸了下颈间的挂绳,笑的意味深长。 很快,夕阳西下,晚霞像是翻滚的火焰在天边燃烧,街道上的建筑被镀上一层金红。 夜市不是每天都有,所以还未入夜,来往的行人就渐渐多了起来。 殷缘和严厉迎着夕阳缓步前行,摆摊的小贩许多在收拾货物。 “先去吃碗面?”殷缘提议道,用扇子指了下夜市前头的面摊,雪白的衣袖与摊上的破板凳格格不入。 “我请客。”严厉豪爽地答应,顺手伸胳膊搭上殷缘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的变故,殷缘总觉得这动作有点别扭,却又不好说什么,显得自己矫情。 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来两碗油泼面!”严厉似乎很熟悉这些小摊,走近了扔了铜钱对收拾桌椅的摊主喊道。 “好嘞,两位请稍等。”店家擦了擦手,绕过用木板拦出来的后厨忙碌。 摊位外面经过的百姓不少,这时忽然不约而同的让开了路,殷缘探头一看,只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婚服,身后跟着几个家丁打扮的青年。 长平县民风淳朴,见新郎官笑的温和,百姓们也多拱手说着恭喜。 殷缘抬手遮住阳光,轿帘被微风扬起一角,他眯着眼睛往缝隙中看过去,只看到隐约有一个人盖着盖头捧着木盒坐在里面。 就是这伙儿了。 殷缘摸了摸下巴,拿了筷子搅着店家端上来的面条。 他看的出来,那个新郎官受了伤,气息不稳,轿子里那个捧着盒子的人坐姿之粗犷和严厉有的一拼。 严厉正在低头吃面,没注意到殷缘的眼神。 殷缘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确实挺好吃,就是有点烫。 “我先过去玩一把,面凉些再吃。”殷缘对严厉勾了勾手指,严厉直接把钱袋扔给他。 面摊斜对面那家套圈已经摆好了,殷缘拿钱过去,换了十个铁圈儿。 一旁的摊主喋喋不休的介绍着自己的奖品,什么紫砂茶壶,纯金步摇,百炼精钢小刀……总之都是扯淡。 殷缘解锁了武力值,手感好到爆,十个圈儿没一个套空了的。 “你这紫砂壶漆上的也不均匀啊。”殷缘一边看着老板一副要哭了的表情,一边把玩着茶壶说着风凉话。 “……给你装上?”老板眼皮突突直跳,扯了扯包袱对殷缘说道。 殷缘点了点头,然后把脖子上挂着的耳坠解下来,回头看了看严厉没注意到,掀开茶壶盖子把耳坠放了进去,再把茶壶塞进包袱最底层。 等殷缘回去,严厉的面已经吃了一半,殷缘把乱七八糟的战利品放到桌边,嘱咐了严厉一句,“这些东西你好好看着,千万不能弄丢。” 严厉腾出手来翻了翻,嗤之以鼻,“几文钱的玩意儿。” “啧,弄丢了我绝对跟你急。”殷缘又强调了一遍。 “行行行,我看着。”严厉竖起三根手指做出发誓的样子,把方才点的拍黄瓜给殷缘推过去。 第32章 门主 天色渐暗,火红的晚霞被夜色无声吞噬,月光愈发明亮起来。 夜市上百姓们摩肩擦踵,有些聚在小吃摊前跟摊主的闲话家常,有的为心爱的姑娘挑选礼物,一派安闲自在。 严厉拎着殷缘赢来的包袱,另一只手拽着殷缘的胳膊在人群中穿来穿去。 “你看见刚才那个俊俏的新郎官了吧?他们已经住在县上的客栈里,那新娘子肯定也漂亮着呢。” “那又怎么样?你也娶不来。” 路边有人在议论着方才迎亲的队伍,不一会儿,又有人加入讨论。 殷缘松了口气,幸好这伙人如他所想没有趁夜进山,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借兵打仗。 严厉这一路上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抓不住一样特别在意的东西时,那种郁闷和烦躁。 “殷……缘?”严厉想叫住殷缘,问他要不要尝尝山楂糕,结果一回头,那截灵活的腕子就从他手中滑了出去。 夜市上人太多,严厉被撞了几下,入眼皆是各种脑袋,已经看不到殷缘的身影了。 严厉又喊了几声,那种别扭的感觉愈发强烈。 顾不上可能被人围观,严厉纵身一跃冲出人群,在屋檐上借了下力,落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榆树上,眼睛扫了几圈,依然没有看到殷缘,也没有听到有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严厉的呼吸急促了些,他终于发现自己今天哪里不对。 自从得知殷缘可能回什么修真界之后,这种莫名不安全的别扭感就一直萦绕在心间。 他在树上站了一会儿,脚尖一点树枝,在屋檐上几个起落渐渐,身影渐渐融入夜色。 没有流血。严厉冷着脸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已经距离夜市很远了,但应该有反应却迟迟没有出现。 ……殷缘,你他娘的去哪了? 正在赶往东山的殷缘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苦笑一声,严厉一定骂他骂的厉害。 不过严厉不答应,他就只能暗搓搓的来,反正等严厉察觉到了不对,他也把秘籍抢到手了。 此时的沙垚门一片混乱,没了门主,各种理由的打架斗殴层出不穷,但最终的目的都是门主这个位置。 半个月了,还没定下来。 殷缘到了沙垚门墙外的时候,正听见里面传来的呼喊声,夹杂着花样粗口。 “老子是副门主,门主死了,这个位置理当由我来坐!” “滚犊子!别他娘的整那些没用的,爷爷早就看你那幅鳖孙子样不顺眼了,等把你揍趴下,看你当的啥门主!” …… 殷缘在墙外站了片刻,颇有些佩服这群人的毅力。 “咳咳——”殷缘掐了个诀,飞身上了墙头,在插着刀尖的墙上一寸远的地方稳稳浮空,然后拉着长音引起正在对骂的两人注意。 “诸位,休战吧,从今天开始,沙垚门归我统领。” 院内顿时一片寂静,殷缘一身白衣,飞扬的衣摆无风自动,他微微低头,唇角挂着自信且高傲的笑容。 下面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骂道:“滚你娘的!” …… 殷缘面上有点挂不住,心说我这好不容易提升了点逼格,你们这群粗人怎么就破坏画风呢。 于是殷缘深吸口气,没有任何预兆的冲向地上的两人,身形快的在半空拉起一串残影,两人只是眼睛一花,再一黑,就栽倒在地。 殷缘站在两人身后,悄悄吐了口气。 灵力消耗有点过量。 “还有谁不服?来。”殷缘一甩胳膊背过手去,袖子带起的劲风折断了地上的枯枝草叶,从容的环视一圈,高人气质尽显。 围观众人纷纷咽唾沫窃窃私语。 沙垚门最厉害的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出招就被撂倒,他们这些喽啰还有什么机会? 有两个眼尖的人一拍手,惊讶道:“你不是前一阵子严厉带来的那个杂工吗?” “嗯?”殷缘在嗓子眼里哼出一个微妙的转音,似笑非笑的看着说话的那个傻大个。 “呃……我认错人了。”对方悄悄藏进人群。 “看来没人想要反抗我了,很好,那么现在就去办第一个任务。”殷缘点点头,十分满意自己的威慑。 “门……门主,什么任务?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识时务者已经开始拍起了马屁。 殷缘笑了一声,“带上弓箭埋伏在山路周围,等我命令……对了,最好不要有什么奇怪的心思,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刚刚醒来想要偷袭殷缘的副门主正对上殷缘凉丝丝的眼神,打了个哆嗦,就看见殷缘竖起剑指在空中轻轻一划,墙外的树干就传来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切面比锯子锯断的还要整齐。 副门主退后了一步,满脸骇然的再次晕了过去。 “照我说的去做,记住,我会一直监视你们。”殷缘潇洒的拍了拍手,纵身跃出院墙。 院内的人沉默了半晌,纷纷用史上最快速的动作去收拾武器,他们可不想让自己的脖子像那棵树一样断成两截。 殷缘一路飞奔出两里地,这才撑着树干喘起气来,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疲惫,脚步更是沉的好像灌了铅。 也不知道严厉现在在哪儿,找不到自己的话,应该会回客栈等着吧。 “阿嚏!” 坐在客栈桌边的严厉打了个喷嚏,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夜色已深,殷缘仍然没有回来。 那一包战利品就在桌上,严厉稍微冷静了一下,嘶了一声,快步走回去拆开包袱。 凡是能装东西的,严厉都打开看了一遍,直到拿起最后的茶壶,晃了晃,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操!”严厉骂了一声,把耳坠倒出来,茶壶重重顿在桌子上,碎成了两半。 抻开绳子挂到自己脖子上,严厉简单收拾了东西就走,看来殷缘是不打算回客栈了,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搞事。 此时的霸刀寨,小九坐在墙上晃着腿,拿着酒壶灌了一口,正想回去睡觉,就看到山门外有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九哥!” 那人远远的喊了一声,小九一撑墙头跳下来。 “九哥,不好了!”来人喘了口气,指着沙垚门的方向。 “来找茬了?”小九兴奋,“老子正愁闲得慌呢。” “不是,是……是二当家把沙垚门的副门主给揍了,还说从此沙垚门归二当家管。”来人拦住小九解释道。 小九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那不是好得很吗?” “这……” “行了行了,回去睡觉吧。”小九摆摆手,二当家这工作积极啊,当然好。 第33章 伪装 严厉赶回霸刀寨的时候已经深夜了,霸刀寨的山门前挂着灯笼,幽幽火光照着守夜人的熟睡的脸。 整个寨子都静悄悄的,严厉小心跨过守夜人横在地上的刀,推开木门进去。 小九的房间一片漆黑,看来人已经休息了。 严厉只好回了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也不知道他不会遇到危险,那群魔教的下手可狠。 不过说起来二当家武功好像不错,还是个半仙儿,就算单枪匹马去抢秘籍,应该也不会吃亏。 ……但是万一被人暗算呢? 严厉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不时爆出一句烦躁的粗口,辗转反侧。 夜色就在严厉纷乱的脑子里悄悄过去,天色微亮时,严厉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清晨的雾气弥漫在山间,带着清新湿润的味道,不时有雀鸟的啾鸣穿过层层枝叶,或远或近的响在耳边,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殷缘在山里蹲了一宿,白衣沉重了些,露水浸湿了头发。 “阿嚏!”殷缘打了个喷嚏,揉揉眼睛从树根地下站起来,松软的落叶被踩的吱吱响。 好在灵力恢复的不错,殷缘随手一拂,外衣干燥如初。 沙垚门的人埋伏在山路一侧,看起来也蹲了一宿,殷缘揉揉脖子,舒坦不少。 迎亲的队伍还没有来,殷缘跃上了树枝,探头查看。 与此同时,离殷缘埋伏的位置还有些距离的小路上。 新郎官牵着缰绳和轿子的窗口保持平行,一边警惕左右看着。 “冯肃,只要过了东山,就能进入闻人世家的地盘,做完这一笔,我们就退隐吧。”轿子里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明显不是女声。 冯肃愣了愣,随即点头,“也好,这次惹了魔教,江湖上也没我们立足之地了……把东西交给雇主之后,我们去哪里?” “不如去关外吧,开一家客栈兼酒楼。” “嗯,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进入了殷缘的视线。 殷缘跳下树捡起一块石头,发力扔了下去,哗啦啦的噪声让整个队伍一阵紧张。 “别动!”冯肃伸手按在腰间,那柄刀并不是礼仪专用,而是货真价实的兵器。 众人警惕了半晌,见只有一块石子落下来,纷纷松了口气。 “快些走吧,今晚之前穿过东山。”冯肃冷声道。 殷缘确定了这群人确实是自己的目标,摘下一片叶子裹着灵力甩到山路对面的草丛里。 副门主得到信号,在轿子路过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了下来。 这杀伤力来自于群攻,单支箭完全没有准头可言。 随后,喊杀声起,沙垚门秉持一贯劫道的作风,抄着各种家伙狂奔下山。 冯肃身上有伤,躲得慢了些,右臂被箭枝划了条口子,钢刀脱手而出。 轿子棚顶是木板,沙垚门私造的箭不如军用的穿透力强,大半卡在木板上,只是无辜的马受了惊,又被扎了几箭,挣脱了缰绳就跑。 坐在轿子里的人不得不破窗而出。 好在箭雨只有一轮,众人虽然不及反应多有受伤,但都没有大碍。 “快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新娘子给老子留下!”副门主无比流氓的喊了一句,拎着刀和一众弟兄围住冯肃。 穿着婚服的两人对视一眼,新娘装的男子一把掀了盖头当成飞镖扔进人群,单手抱着盒子抽刀迎上副门主。 殷缘在一旁观战,沙垚门这群杂鱼不足为惧,但俗话说蚁多咬死象,这群人也够纠缠他们一会儿的。为首两人肯定以为自己的行踪已经泄露,为了速战速决肯定不会一味防守,等打赢了,体力也耗费的差不多,他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好像有点卑鄙。殷缘默默的吐槽自己一句,然后看见头戴凤冠的男子一刀背拍开冯肃,替他挡了一剑。 “走!”冯肃一把推开男子,男子借力踩着副门主挥来的刀飞身掠上树梢,似乎想要趁机逃走。 “原来如此。”殷缘恍然大悟,这人武功平平,但却轻功卓越,怪不得能偷来秘籍。 再次甩出一道叶子,林中剩下的十多人拉弓放箭,男子人在半空无法借力,挥剑挡开几支箭后力竭,眼看就要摔到地上时,殷缘一踩地面,身形电射而出,一把拽住男子的衣领稳稳落在地上,然后把冲上来的沙垚门小弟打退。 “姑娘无碍吧?”殷缘对男子拱了拱手,随后义愤填膺的对战圈喊道:“你们这群山匪,以多欺少行不义事,我劝你们还是快些停手罢!” 大约是殷缘表现的太过正派,再加上一身白衣飘飘实在不像恶人,男子捧着木盒站在他身后半晌没反应过来。 沙垚门那群也懵了,先前只说好随机应变,但现在这个门主除了脸……好像其他都跟昨天的门主大相径庭。 殷缘暗自翻个白眼,这群小弟真是一点儿都不会看脸色,这个时候一定要吐口唾沫说骂上一句,然后打的更厉害,给他英雄就英雄的机会才对。 “呃……这位侠士,此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男子故意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声线显得更男人一些,“侠士打抱不平之恩,在下铭感五内。” 殷缘愣了一下,对男子多了些好感,同时又觉得这感谢实在受之有愧。 不过既然戏演不下去了,还是早早收场的好。 “铭感五内就不必了,我喜欢实质性的东西。”殷缘缓缓转身,趁着男子毫无防备,从容地在他手中拿走木盒,同时疾退几步与男子拉开距离。 男子的表情一瞬间变幻的十分精彩,双手还保持着捧盒子的动作,不明白一个人的气质怎么能变的如此之快。 殷缘在心里说了两句对不起,然后缓缓勾起嘴角,一掌震开铁锁,取出里面放着的书。 「那是一本破旧的、充满历史感的线装古卷,封面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玄天诀”。 翻开之后,便能看出这其实是残卷,最后一页留着锯齿状的撕痕,上面隐约写着“下卷”的字样。」 殷缘想起原著中的描述,刷刷翻到最后一页,并没有被撕过的痕迹。 “这是假的,真正的秘籍在哪里?”殷缘面带寒霜,木盒在掌中一点点破碎。 男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愤怒道:“你这伪君子!秘籍我死也不会交出来!” 殷缘太阳穴跳了跳,再这样下去他都不好意思吓唬人了,搞得好像反派一样。 【殷先生,恭喜您收到“伪君子”称号,与原著人物性格契合度百分之九十,奖励任务积分九点,开启称号收集任务,每收集一个契合度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称号,即可获得系统赠送任务积分,积分可用来兑换任务道具,请殷先生努力收集。】 电子音突然在脑中响起,殷缘眼角一抽,差点破功。 “这任务意思就是……让我找挨骂?”殷缘默默总结。 【您可以换一个更好说法。】系统算是默认。 殷缘叹了口气,一当反派深似海,从此正道是路人啊。 用了一秒钟转换情绪,殷缘轻轻一笑,把木盒子的碎渣回手扔进人群,开口一句经典台词,“想死,我成全你。” 男子没能躲开殷缘的攻击,被当胸拍了一掌,倒飞数丈,然后被殷缘闪身接住,扇骨抵在喉间。 “数三个数,不交出秘籍,我就让他死。”殷缘扬起头,朝被围的冯肃邪魅一笑。 男子费力的摇着头,冯肃握紧双拳,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二……三。” 三个数过去,男子绝望的闭上眼睛,殷缘手指拨开扇面,眼看就要贴着男子的喉咙划下去。 冯肃的手已经按在胸前,一句住手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陡生,一道人影从之前殷缘藏身的树丛里窜出,人在空中,双掌一分甩出两样东西,分袭殷缘和冯肃。 殷缘眼神一亮,扇面挨着男子的脖子滑过,却没有用丝毫力量,一转身,带起衣摆转了个完美的圈儿,稳稳用扇子接住人影甩来的东西。 冯肃被石子点了穴道,僵着身子面色阴晴不定。 “二当家,在老子眼皮底下折腾的挺嗨啊。”严厉一脚踹开副门主,从冯肃怀里摸出一本用布仔细包着的书册。 翻了几页之后,严厉打了个哈欠,睡眠不足的情况下更不想看这密密麻麻的字。 殷缘把用扇子接住的耳坠重新戴上,闻言摸了摸鼻子,气场全没。 【恭喜殷先生,任务三已完成,百分之二十武力值解锁中……解锁完成,殷缘自身神秘能力开启中……开启完成,获得预知能力,此项能力在完成修真界任务前每天仅限使用一次。联动任务四,让严厉战胜魔教教主,是否接受?】 “接接接。”殷缘还处在完成任务的兴奋中,一口答应下来。 “都散了吧,收拾收拾回山补觉去。”殷缘冷静片刻,对不明情况的副门主摆摆手,开始赶人。 头戴凤冠的男子也懵了,危机走的太快以至于让他有点头晕。 第34章 归还 “咳,寨主怎么来了。”殷缘用扇子敲敲手心,不自在道。 严厉眼中带着不满,哼了一声,“这么说老子打扰你的大计了?” “哈哈,怎么可能呢?”殷缘打了个哈哈,心说你来的正好,这任务直接就完成了。 没过一会儿,沙垚门的人就走了个干净,严厉随手把书扔给殷缘,转身欲走。 “寨主,寨主!”殷缘一连叫了几声,接住秘籍追了过去,赔笑道:“别生气嘛,扔下你是我不对,我道歉,对不起。” 严厉还是有些气闷,他担心了一个晚上,结果在收到消息之后连饭都没吃就赶下山来,就看到殷缘换了个人在那儿欺负姑娘。 仔细一看还不是姑娘。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喜欢实质性的东西。”严厉抱着胳膊停下来,斜眼看着殷缘。 殷缘眼角一抽,“那你要什么?” 严厉想了想,忽然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侧脸,“亲一口就原谅你。” “……等你睡醒了再来和我说话。”殷缘嫌弃的糊了严厉一脸扇子,转身去给冯肃解了穴。 他有一个想法,既然系统认定秘籍经过了严厉的手就算完成任务,奖励也已经发放,那么就算把秘籍还回去,也不会对任务有什么影响了。 殷缘眼中闪过一道红光,翻开秘籍一页页划过去,直到最后一篇,然后重新合起来包好。 “这位侠士万万不要跟在下动手,秘籍我可以原封不动还给你们,方才多有冒犯,还请二位见谅。”殷缘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容温和又带着点歉意。 头戴凤冠的男子把凤冠扯了下来怒摔在地上,心说这人五官兼容性简直太强大,什么表情做出来都是那么回事,要不是有前两车之鉴,恐怕他这会儿还真信了。 “你究竟是谁?”冯肃抢过殷缘递上来的秘籍,闪身退到男子身边护住。 “只是一个山寨的二当家而已,二位不用惊慌,魔教关于你们行踪的消息已被我拦下,你们现在可以放心离开。”殷缘说的十分真诚,顺便往山脚下撤了撤,给他们让出路来。 两人对视一眼,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秘籍,确定无误,这才不情愿的抱拳道:“告辞。” “请。”殷缘拱手还礼。 等一众受伤人士离开之后,严厉疑惑的开口问道:“你不是费劲心思想要秘籍吗,怎么还回去了?” “目的已经达成,那本书不重要了。”殷缘模糊的回了一句,然后反问道:“倒是寨主,怎么来的这么巧?” 严厉和殷缘顺着山路并肩而行,严厉闻言又是一阵火气,抬手敲了下殷缘脑门,解释几句。 一个时辰之前。 听说今天早饭有新鲜红枣粥的小九早早起床去了厨房,厨子还在生火,小九只好先绕着寨子走一圈。 中途路过严厉的院子,就看见严厉眼圈发黑,坐在石凳上喝闷酒。 “大当家?”小九隔着篱笆墙喊了一声。 “哈?什么事?”严厉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呃,就是昨天我听说二当家去沙垚门把人揍了一顿之后当了门主。”小九一句话概括道。 严厉眨了眨眼睛,沉默片刻,然后爆发,“他把老子一个人扔下去当什么门主?卧槽!” 有些不好的记忆涌上脑海,名为危机感的东西让严厉摔了酒碗站起身,“把他给老子找回来!” 小九吓了一跳,赶紧应是。 “等等。”严厉忽然叫住小九,然后飞身越过篱笆,“我亲自去。” 再接下来的事殷缘就可以猜到了,严厉藏在树丛里,在合适的时间出现拿到了秘籍。 朝阳初升,林中湿气散了不少,透过树叶落下来的光晕暖融融的。殷缘展开扇子摇了摇,有人担心了他一个晚上,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就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严厉伸手搭在殷缘肩上,收敛了玩笑的神情。 “我之前说过,你不是不答应吗?”殷缘委屈的辩驳。 严厉语塞,“你不会多说两遍?有句话叫啥来着……无三不成礼。” 殷缘叹气,这词是这么用的? 总之一句话,都是缺乏沟通惹的祸。 “喂。”严厉转头叫了殷缘一声,“以后有什么我不答应或者反对的事,你多劝两遍,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殷缘若有所思的啧了一声,脑抽道:“你该不会是想听我多说话吧?” 严厉表情一僵,随即发现新大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借口。” “……。”殷缘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其实现在我就有个需要反复劝你的事。” “什么事?”严厉心情好了点,挑眉问道。 “你信任我吗?”殷缘直接问。 “当然信。”严厉果断回答。 “我要放出消息,就说秘籍中途被我所劫,之后我会仿造一本真假难辨的秘籍,带着它前去魔教总坛。”殷缘一本正经的说着花样作死的话。 严厉想了想,觉得殷缘应该有后话,“然后呢?” “你要跟我同去。”殷缘用扇子拍了拍严厉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他方才已经想出一个完美的计策,利用他带着过目不忘功能的灵识扫描把记住的秘籍内容一字不差的仿写下来,再把书纸做旧,唬过魔教教主不成问题。 严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可能。” “你不信任我。”殷缘偏头道。 “老子懒得动弹。”严厉打了个哈欠。 “你就是不信任我。”还无情,还冷酷,还无理取……好吧这条没有。 “老子就是懒得动弹。”严厉抢过殷缘的扇子使劲摇出点风,对看守山门的小九招了招手。 殷缘叹了口气,看来这事需要劝九遍。 不过他也熬了一夜,这个任务没有要求时间,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吃饭然后补眠。 “大当家,二当家。”小九十分有礼貌的对两人行礼,然后隐蔽的冲殷缘竖起大拇指。 “早饭送我房里来,两份。”严厉使唤小九道。 “我回去吃就好啊。”殷缘不理解了。 严厉摇摇手指,“你知道这耳坠和我最多能分开多远吗?” “不知道。”殷缘老实回答。 “所以嘛,为了以防万一,我决定让你搬来我院子里住,正好西屋还空着。”严厉厚着脸皮强行找借口。 殷缘翻个白眼,“具体能分开多远我可以试,之前那院子住的挺好的。” “那让我跟你去魔教的主意你趁早别打了。”严厉背着手快步往自己院子走去。 殷缘磨牙,深吸口气追上去认怂,“别啊,住,别说西屋了,一个屋都行!” “真的?”严厉兴奋转头。 “……后面那句是假的。”殷缘扶额,这嘴贱的毛病看来是该改改。 经过严厉院子的时候,看见落在石桌周围的酒碗碎片,忽然又有点心虚。 很快,小九把厨房还温着的粥端了过来,还有一盘凉菜。 “这粥味道不错。”殷缘尝了一口,赞道。 严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端起粥碗直接仰头喝。 “你别呛着。”殷缘抽了抽嘴角,提醒道。 “你是贤妻良母吗?”严厉嘟囔了一句,在殷缘拿扇子抽人之前站起身舔了舔嘴唇,一步三摇的回去补觉。 “至于困成这样?”殷缘把扇子扔在桌上,继续细嚼慢咽。 西屋已经被人收拾好了,和严厉的房间布置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柜子里放了几件雪白的衣服,料子上乘,能让人穿出仙风道骨之感的那种。 殷缘脸色黑了黑,觉得自己是不是早就被严厉惦记上了。 “对了二当家,柜子里有上好的君山银针,你随便拿去泡吧。”半梦半醒的严厉又出现在房门口,提醒殷缘。 殷缘哦了一声,过了片刻,见严厉还瞪着眼睛站在门口。 “你起尸啊?”殷缘过去伸手在严厉脸前晃了晃,想把人推回去。 严厉困的迷糊了,一点头,脑袋撞上殷缘的额头。 殷缘嘶了一声,刚想往后撤撤,严厉就灵活的一偏头,在殷缘唇边啄了一下。 “扔下你的大当家,这就是惩罚。” 殷缘咧了下嘴,目送霸道总裁上身的严厉迷迷糊糊的回去睡觉,然后深吸口气,挥手一招把桌上折扇摄入掌中,狠狠发力劈了桌子。 ……特么这流氓头子还调戏上瘾了?该不会真被惦记上了吧,各种意义上的惦记! 殷缘脚步飞快的回了屋用力关门落栓,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先去补觉为妙。 耳朵微红的殷缘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根本没真正生气。 第35章 坦白 需要休息的两人一觉睡到了下午,阳光偏移,一侧墙壁上的小窗光线刺目。 窗外是低矮的篱笆墙,还有墙边种着的柳树和榆树,地上的砖缝里长着许多杂草,也没有细心的人清理。 小九正蹲在院子里喂信鸽,往地上洒了一把小麦,信鸽就探着脖子一啄一啄的吃。 严厉打着哈欠爬起来,去后院打了盆水泼在脸上,总算清醒过来。 “大当家醒啦。”小九抬头打了个招呼,鸽子咕咕叫着,张开翅膀飞到严厉肩上,叨了一口他微卷的头发。 “沙垚门那边没什么动静吧?”严厉吸吸鼻子,问了一句。 “都不敢下山了,二当家真厉害。”小九话中满满的崇拜。 严厉瞪了他一眼,“老子厉害还是他厉害?” 小九咳了咳,讪笑道:“当然是大当家您了。” 严厉满意的点点头,按着小九的脑袋揉了一把。 “对了,刚才二当家说他出去一趟。”小九把头发捋回来,提醒道。 “啊?又去哪儿了?”严厉转身趴在西屋窗口瞄了一眼,屋内确实没有人。 “说是去县上书市,一会儿就回来。”小九回答,接着收起饲料罐道,“那我先去巡逻了啊。” 两人正说着,一道白影从房顶上闪过,夹杂着墨香的清风扑面而来。 严厉躲开两步,准确的拽住一块雪白的袖子。 殷缘只好刹住脚步,对严厉拱了拱手。 “寨主,下午好。”殷缘认真问好。 “哦,下午好。”严厉摸着下巴回答的有些怪异,“买什么去了?” “笔墨纸砚。”殷缘把包袱拿下来,清淡的香气从中传出。 “你别指望我去魔教。”严厉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几步坐在石凳上,然后看着殷缘拎着包袱进去之后又出来。 殷缘深吸一口气,忘了桌子已经被他劈了。 “那我自己去。”殷缘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如果你放心的话。” “……”严厉仔细想了想,他好像确实不放心。 “那你就和我一起去。” “我也可以不让你去。” “来不及了。” “哪儿来不及?” “我刚才下山的时候已经让人放出消息了,如果我不去,魔教就会率人来抢。” “……” 殷缘抱着胳膊看严厉一脸生无可恋,有那么一丝愧疚的叹了口气,劝道:“难道你不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魔教总坛吗?” “不想。”严厉撑着石桌摇头,“魔教多远,有折腾过去的时间还不如去喝点酒躺一会儿呢。” 殷缘一噎,说出这种话的男主果然已弃疗,没救了。 “唉,我又不会害你。” 严厉哼了一声,“你实话实说,如果你能说服我,跟你去一趟也无不可。” “如果不能呢?”殷缘见有戏,赶紧追问。 “那老子就不管了,反正你是去还书,又不是找教主单挑。”严厉翘着二郎腿兴趣缺缺。 殷缘眯了眯眼睛,“那你不怕我就在山上等到魔教的人来?” 严厉闻言挑了挑眉,侧头直视殷缘,直到他有些心虚的别开头,才难得摆出了正经的表情,笃定道:“你不会。” “为什么?”殷缘心跳快了一拍,强自镇定道。 “因为我相信你。”严厉认真回答,这种信任来自于直觉,就算没有任何让他相信的理由,但感情本就不需要理由。 说完之后,连严厉自己都有点想抽自己,这话听着咋这么酸呢。 “咳咳。”殷缘别扭的望天,院子一时沉默下来,只剩下树叶的沙沙声。 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殷缘首先把话题绕回来,“既然你相信我,那就跟我去魔教。” “我也还是那句话,说服我。”严厉还跟他杠上了,他有一种感觉,一旦离开霸刀寨,恐怕就再难平静下来。 严厉不喜欢麻烦,这从他武功高强却从不入江湖这点就能看出,如今认识了殷缘,某种程度上来说,殷缘就是个开启麻烦的钥匙,将他身上隐藏的麻烦一件件开启。 偏偏他还放不下这个钥匙,真是麻烦哪。 殷缘低头想了想,如果明说,很可能又会因为剧透被扣生命值,若是不说他也有把握让严厉跟去,但总有种莫名的罪恶感。 权衡一番之下,殷缘下定决心,走到石桌对面坐下,“我之前说过,我要回去,你也要回去。” “为什么?”严厉固执的问,“就算我可能是修真界的人,但客死他乡的从来不在少数。” 殷缘因为严厉这个比喻白了他一眼,继续道:“这涉及到一个很大的阴谋,与你,与我,还有修真界都有关系,但我遗失了许多记忆,只能等回到修真界再行调查。” 【警告!警告!剧透危险,扣除十点生命值。】 严厉愣了一下,殷缘的样子不像说谎,但要他一下子接受,还有些困难。 “为什么会与我有关……我是只你们修真界的大仙怎么会盯上我。”严厉努力的形容自己复杂的想法。 殷缘被严厉的用词逗笑了一声,捂着嘴咳嗽一阵,摇头道:“我不清楚,但你必然有你的特别之处,你想避祸,但祸不会避你。” 【警告!警告!剧透危险,扣除五点生命值。】 严厉沉默了片刻,直到殷缘觉得有些压抑时,才缓缓开口,“……如果我一直待在霸刀寨,会连累他们吧。” 从那柄名叫或刑的剑开始,他就注定不能在躲下去。 直到此时,严厉不得不接受,看来他已经跟安逸无缘了。 “抱歉,但我做的一切,都不只是为了自己。”殷缘轻轻低了下头,声音也小了不少,呼吸急促起来,不知不觉,这种无奈的情绪已经感染了他,让他忘记最初让严厉乖乖跟他去魔教完成任务的想法。 主角也很不容易啊,身为穿越者,至少为他做点事吧。 “那你把书送去魔教,与回修真界有直接关系吗?”严厉终于问道正题。 “有,因为界门在……” 【警告!警告!严重剧透,扣除三十点生命值。】 “在……咳咳!” 哗啦一声,严厉站起来的时候直接撞倒了石凳,“殷缘!” 殷缘咳的都快上不来气,好不容易停下,结果又被突然涌上来的血给呛到,吐了一地番茄酱。 严厉手忙脚乱的扶着殷缘,看他的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因为咳的厉害,颊边又染上一抹嫣红。 殷缘在心里问候了一遍系统和系统所在的公司,然后费力的抬起手死死抓住严厉的胳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令严厉无比感动的话,接着晕倒在了严厉怀里。 “不必担心…天机……代价……” 严厉额上直冒冷汗,一半是担心,一半是后悔。抱着殷缘晃了晃他的肩膀,呼吸微弱,只有无意识的微咳算是回应。 严厉张了张嘴,他想说的有点多,但最终合成了三个字,在嗓子眼里卡了一会儿,终于吐了出来。 “对不起。” 如果早知道你不明说的原因是不能说,我就不会再问,我也不会再逃避我的身世,我依然会信任你,我只有你一个二当家,我…… 我似乎喜欢上你了。 第36章 隐藏剧情 殷缘很郁闷,为什么就脑抽跟主角剧透呢,简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又回来了,一睁眼睛连天花板都是转的,连带着觉得自己也转了起来,伸手攀上床沿,连床沿似乎也在发抖。 “喝点粥?” 严厉捧着粥碗坐在床边,殷缘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又闭了回去,轻轻摆手。 “你先出去吧。”殷缘声音弱弱的。 “你……生我气了?”严厉用他轮廓深邃充满了男人味的脸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 殷缘翻个白眼差点晕过去。 “没有,我累了,想先休息一会儿。” 严厉只好把粥碗放到桌上,边走边回头的撤出屋子。 窗外一抹暖黄色的光圈,光圈周围隐隐有晃动的树影,看起来已经到了深夜,严厉穿的还是那一身衣服,好在这次没昏迷个十天半个月。 殷缘在严厉走后按了按太阳穴,他没有太多时间了,消息已经放出去,必须尽快赶工仿造一本秘籍,否则根本见不到教主。 “系统你在吗?我那九点积分现在能干什么?”殷缘灵光一闪,想起系统说过可以用来兑换任务道具的积分。 【殷先生,一点积分等于十点生命值,也可以用来兑换以下道具:自由召唤或刑剑指决五点积分、魔教秘籍完整版五点积分、武林组织大全隐藏版五点积分、修真界游历指南五点积分……】 “停,就要那个魔教秘籍了。”殷缘打断系统促销员一样的推荐,心说居然会有这种道具,那就省的自己费力做旧了。 【魔教秘籍完成版兑换中……兑换完成,请殷先生查收。】 系统的电子音滴了一声,一本古旧的线装书册缓缓浮现在半空,隐晦的流光闪动过后,秘籍掉到了殷缘手边。 殷缘顶着恶心翻了几遍,这本完整版和魔教那本不同的地方在最后一页,书纸上画了一张地图,并没有被撕下去。 “剩下的四点兑换成生命值好了。”殷缘用秘籍砸了下眉心,虚弱道。 【抱歉,殷先生,积分每天只能兑换一次。】 “……你走开。”殷缘咬牙,把秘籍塞到枕头底下,然后伸手掐诀,成功用灵力把自己拍晕过去。 严厉坐在院子里,胳膊肘支着桌面,手中酒壶抵着脑袋,表情苦闷。 细窄的弯月挂在天上,闪烁的星光抢了月亮的风头,窗口灯笼散发出的暖黄色一直铺到桌上,严厉半边脸隐藏在手臂的阴影下,不时抬起头看看一片漆黑的房间,灌一口辛辣的酒,然后再次低下去。 “大当家,您还不去睡啊。”小九从篱笆上跳过来,小声说道。 严厉指指石桌对面,小九搬起石凳坐下,欲言又止。 “我过两天要和殷缘出去一趟,可能很长时间不回来,到时候霸刀寨就交给你和钺娘了。”严厉在小九开口前嘱咐道。 这种托孤一般的口吻让小九吓了一跳,“您要去哪儿?” “回老家吧。”严厉咂咂嘴,握着酒壶仰头倒酒,却发现葫芦已经空了。 小九愣了愣才明白,严厉是老寨主收养的孩子,能找到故乡认祖归宗当然好。 “那您还会回来吗?”小九沉默片刻,不舍地问道。 严厉大笑了两声,伸着胳膊砸了小九一拳,“等老子回来的时候,霸刀寨别被人平了就行!” 小九鼻子有点酸,强跟着摆出笑脸,“大当家放心,我们一定看好寨子,等着您和二当家。” 严厉点了下头,一阵风起,窗前的灯笼剧烈摇晃起来,火苗闪动着,在下一阵风吹来时忽地熄灭。 一夜在殷缘的昏睡中过去,朝阳悄悄爬上窗棂。 摆设简单的西屋内很快落满阳光,殷缘的手垂在阳光里,暖意渐渐涌上。 严厉轻轻推开房门走到床边坐下,替殷缘裹了裹被子。 他曾经一连看了半个月殷缘的睡颜,但却还是习惯不起来,心中一股憋闷感让他无从发泄,只能烦躁的叹气。 殷缘皱了皱眉,无意识的梦呓了什么,然后抬手按在胸口。 严厉小心的把他的手拿回被子里,小指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刺痛一晃而逝,耳坠从殷缘的领子里滑了出来。 “嘶……”严厉摸了下小指上的血珠,似乎是被耳坠穿针的部分扎的,耳坠上的红宝石上染了一丝血迹,开始发烫。 殷缘是被吓醒的,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穿着繁复却飘逸的黑衣无比邪魅的站在悬崖上,对面是画风不对的严厉,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捅了个对穿。 挺疼的,还挺烫,有点像卡在锅沿上的感觉……殷缘有点不着调的想着,然后狠狠伸手揪住了严厉的领子。 “老子得罪你哪了你就捅我!” 严厉刚提着耳坠的挂绳想把它拿起来,就被殷缘拽着领子拉了回去,脚下一滑扑倒在床上。 殷缘额上冒了一层冷汗,那种直面死亡的感觉让他心脏狂跳,胃里涌上不妙的冲动,殷缘干咳了几声,勉强压下呕吐欲。 然后殷缘发现严厉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我刚才说什么了?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殷缘淡定的忽略掉自己吼出那句容易被误会的话。 胸口还有点火辣辣的疼,殷缘下意识的拽开了领子低头看去,一道清晰的红痕印在左胸上。 严厉连手上拎着的耳坠都望了,盯着殷缘渐渐红起来的脸,还有白皙的脖子以下,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卧槽你干了什么!”殷缘猛地揉着眉心坐起来,看了看严厉诡异的反应,又看了看自己,胡乱拢上衣服怒道。 “你误会了,那真的是耳坠烫的!”严厉赶紧爬起来解释,二当家都爆粗口了,肯定非常生气。 想到这里,严厉心里又有了那么点说不清的失望,摸了摸鼻子,别过头。 殷缘眼角直抽,寨主你这德性看了很糟心好吧?是我的错不该小人之心你快别委屈了! 默默戳了系统兑换生命值之后,殷缘深吸口气把严厉的脑袋正回来,隐晦地道歉,“误不误会都不重要,这耳坠怎么回事?” “你没事了?”严厉见殷缘的脸色似乎好了不少,松了口气问道。 “没事了,先说说耳坠吧。” 严厉搬了椅子坐下,晃了晃挂绳,耳坠就像暖炉一样,隔着半臂的距离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刚才给你盖被的时候被扎了一下,就这样了。”严厉简单解释道。 殷缘把头凑过去,发现了卷起来的穿针上一抹干涸的红色,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脑海。 血什么的,果然是最有效的东西。 “你摸一下试试。”殷缘指指耳坠,末了又追加了一句,“我不是报复你。” 严厉将信将疑的伸出一根手指靠近红宝石,然后戳了一下,疑惑地挑了挑眉,把耳坠放到手里。 殷缘见状也伸手戳了一下,结果飞快的收手,胳膊撞在床柱上疼的直抽冷气。 “看来这玩意儿只认你啊,你再滴一滴血试试?”殷缘怂恿道。 严厉点点头,从小指上挤出了一滴血滴在红宝石上,刹那间,红光大盛。 殷缘微微偏头眯起眼睛,透过光幕,严厉神情呆滞起来,怔怔的望着虚空。 “寨主?”殷缘小声唤了一句,严厉没反应。 “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殷缘在心里狂问。 【完成修真界隐藏剧情,(二)家族的传承。】 家族的传承?殷缘默默重复了一遍,难道严厉这是要继承什么绝妙的大招之类? “前面那个二是什么意思?”殷缘有点纠结。 【此项隐藏剧情还有其他部分,等殷先生触发之后,自然就会明白。】 “那这个有奖励吗?”殷缘兴致勃勃。 【奖励在殷先生完成此项隐藏剧情一至四时发放。】 “……好吧,”殷缘遗憾叹气。 屋内的红光越来越刺目,殷缘挥手化出折扇,默念了一句,折扇迎光扩大几倍,越过严厉头顶飞到窗口挡住光线,免得让路过的人看出不对。 “或……刑,诛邪……护世。” 呆滞中的严厉忽然喃喃念起了什么,眼中泛起红色,耳坠上的光芒汇成一股钻进严厉眉心,赤色剑痕一闪而逝,耳坠也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殷缘收回扇子,试探着拍了下严厉的肩膀,对方浑身一震,回过神来。 严厉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随手把耳坠扔到床边。 “我好像知道了很多东西,但又想不起来了。”良久,严厉抬头对殷缘说道,“不过有一项记得到时清楚。” “什么?”殷缘顺着严厉的话头追问道。 严厉竖起剑指在空中一划,熟悉的灵力波动组成剑气,细小的金芒在剑身上不断跳跃。 手指一转一带,半透明的金剑换了个方向,破空声过后,窗外那棵可怜的树折成两截。 殷缘太阳穴突突的跳,这闪瞎眼的土豪金,这剑芒,看到我呀心脏都疼。 “挺厉害的,最好别用来捅我。” “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特别帅。” “哈哈,你不说老子也知道自己帅!” 第37章 启程魔教 殷缘在严厉的监视下躺了一个下午,门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小,夜深人静时,只有零星的火光经过。 魔教距离霸刀寨具体多远,殷缘没有问过,不过原著里严厉到达魔教总坛用了半个月,想来是有些距离。 不过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真打败了魔教教主之后,他该怎么让严厉跳崖。 就算再信任,这种作死的事一般人也不会做吧…… 而且以严厉现在的武力值,就算魔教教主按照原著剧情偷袭,也没卵用。 真是头疼。 “还难受?”严厉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手上端着一碗新熬的粥。 殷缘摇摇头,吐槽道:“你只会煮粥吗?” “老子给你煮就不错了,还想要宫廷宴不成。”严厉把碗顿在桌上,佯怒道。 殷缘扶额,要是有宫廷宴那当然好,不过清粥也不错。 “秘籍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明早动身去魔教,路上估计会遇到魔教的人埋伏,记得不要全力出手。”殷缘把粥拿过来一边吃一边提醒。 让魔教教主轻敌,之后打起来更能出其不意,然后以微弱的优势取胜,给素来以卑鄙著称的魔教教主以偷袭可以成功的错觉,关键时刻再稍微做些手脚,就差不多可以连进入修真界的任务也完成了。 嗯,真是完美,除了有点对不起主角。殷缘打量殷缘一边想着。 严厉被殷缘算计的眼神看的直发毛,搓了搓胳膊警惕道:“你又想什么歪主意了?” “哈,怎么可能。”殷缘面不改色的否认,“粥比上次更好吃。” “谢谢夸奖。”严厉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下次你再泄露那劳什子的天机,老子就把你扔山下去。” “谨遵寨主之命。”殷缘舔了下勺子,笑着说道。 严厉目光滑到殷缘粉嫩灵活的舌尖上,没由来的嗓子眼一紧,略不自然的接过粥碗背对着殷缘挥了挥手,“你好好休息,明早下山。” 殷缘莫名其妙的抿抿嘴,从枕头底下拿出秘籍,把最后一页的地图撕下去,又仔细修着撕掉部分的接茬,直到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时,这才满意的放回原处。 闭上眼睛靠在床头,殷缘食指敲着床沿,长平县上那伙魔教教众的飞鸽传书被自己拦截,恐怕现在还待在客栈里,自己放出去的消息他们会最先知道,比起来不知深浅的霸刀寨强夺,恐怕路上跟踪的可能性更大。 至于魔教那边……只能希望它不要偏离原著太多。 严厉匆匆出了西屋,端着已经凉下来的粥碗站在院子里,夜风微凉,严厉皱皱鼻子,打了个喷嚏。 下午已经安排好霸刀寨的事务,如今沙垚门只剩一盘散沙,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找麻烦,有钺娘和小九坐镇,自己倒是不用担心。 回头看了看已经熄灭蜡烛的房间,看来殷缘已经睡下,严厉晃了晃脑袋,暂时把某些想法压回去,转身回房休息。 …… 翌日,朝阳方从赤红的云层下缓缓升起,小九和钺娘就已经等在了院门口。 殷缘醒的很早,洗漱完毕精神奕奕的靠在西屋门边,一身白衣简洁利落,长发高束,墨色的发尾垂在胸前。 严厉在山下安排好了马车,回来之后一手一个搭上小九和钺娘的肩膀,对院子里的殷缘喊了一声。 殷缘有点小兴奋,就像第一次和家长出远门的孩子一样,快步走过去对小九钺娘一拱手,“寨主与在下外出期间,霸刀寨就拜托二位了。” 小九满脸不舍眼泪汪汪就差挥手绢,“你们记得常回来看看啊。” 钺娘眼圈发红,重重的点了点头,对殷缘抱拳回礼。 严厉抿了下嘴,说了句保重之后,不想再被悲伤的气氛侵蚀,直接纵身一越上了房顶。 这背影有两分伤怀,还有几分潇洒和豪气,连带着殷缘都激动起来,索性折扇一甩别回腰上,脚尖点地腾空而起直追严厉,一身白色与湛蓝的天空背景十分和谐。 小九吸吸鼻子,伤心道:“二当家好帅,但我有一种再也看不到的感觉。” 钺娘揉了揉小九的脑袋,默默告了个别。 山下,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山路边,车夫看起来憨厚老实,很靠谱。 明暗相交光线穿插的树林里,严厉弯腰避开身前的枝杈,轻功身法使的十分实用,殷缘与他比起来,那就美观多了。 白色的影子在枝叶间来回穿梭,闪转腾挪无不显得优雅轻松。 所以当车夫看见两道人影从林子里“嗖”的冒出来时,差点吓得一抖缰绳把马车赶跑了。 严厉拍掉自己身上的落叶,转眼看殷缘,连个灰星子都没沾上。 殷缘也佩服自己,这不用摸索不用作弊就信手捏来的武力值实在太好用。 不过这高大上的后果就是老实的车夫一个劲儿的摇头反悔说不载两人……直到严厉又加了三倍的价钱。 马车的车厢内空间逼仄,车轮时而拐进土路的坑里,接着又咯噔一下碾过石头。 殷缘想问严厉为什么不骑马,像他这种走粗犷风的男主明明应该左手缰绳右手酒壶,对着青天大笑那种。 但很快,殷缘就知道他不用问了。 严厉与殷缘分别占了车厢内的一条长凳,此时严厉酒确实拿了,把包袱往长凳上一搁,翘着二郎腿就躺了上去,然后卷起马车的车窗帘子,无比惬意怠惰的边喝酒边望天。 殷缘握了握拳头,太没志气了,太没形象了! “严兄,你打算一路躺到魔教吗?”殷缘恨恨地说道,屁股被车子颠的生疼。 “不然呢?”严厉挑挑眉,理所当然的反问。 ……殷缘竟然无言以对。 好吧,男主你懒出新境界了,我竟然还用看待原著的眼光看待你,我真是大错特错。 与此同时,马车后有两个黑衣人骑马不远不近的跟着,其中一人肩上站着雪白的信鸽,小脑袋正往并肩而行的另一人手上瞧。 “堂主,我们就这样一直跟着吗?”另一人把手伸到信鸽脖子下方,歪着身子问道。 “嗯,等教主收到消息,也会下达同样的命令。”信鸽啄了啄吃的,两粒小麦被拨到堂主的衣服上。 “堂主,这次没截到人,教主会不会怪罪我们?”另一人拽了拽缰绳,把马牵近了点。 “不必担心,这是意外。”堂主手指轻盈的掸了掸前襟上的小麦,信鸽晃晃脑袋,又扔下两粒。 江湖中各类消息传播速度极快,特别是关于引得黑白两道关注的魔教秘籍失窃事件的情报。 居然有人截获秘籍不跑,反而送上门去还给教主,那不是找死么? 魔教教主肯定会杀人灭口以免秘籍内容泄露出去,要是想投靠魔教,这种方法也太过愚蠢。 ……大部分人都这么想,一时间黑白两道都在为这个不知名的家伙点蜡默哀。 三天后,魔教总坛。 第38章 魔教教主 清晨的阳光被充满瘴气的树林挡住,飘荡着的浓雾后巍峨山壁若隐若现,一座三层小楼依山而建,黑色的石料更让周遭充满压抑。 最顶层的围栏边上,穿着黑衣的青年男子手握酒盏,静静听着身后下属的汇报。 片刻之后,下属额上冒出冷汗,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黑衣青年。 “教主,您的意思是……” “等着他们。”教主晃了晃杯中清冽透明的酒,淡然吩咐道。 “是。”下属如临大赦,匆匆退下。 “还回来?有趣。”教主自言自语着,挑了下嘴角。 …… 半个月后。 天气较出发时凉了不少,魔教偏北,空气干燥。 殷缘躺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翻身,掉下长凳,面色淡然的重新爬回去躺下。 算算时间,他们今天就能到达魔教所在的汖城。 严厉果真懒了半个月,殷缘一开始还说上两句,后来觉得自己何必充当老妈子,干脆也躺下无所事事。 “严兄啊,到了魔教之后,务必要看我眼色行事,魔教教主非同寻常,一旦麻痹大意,恐怕连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殷缘跟严厉唠叨。 严厉伸胳膊够着殷缘拍了一下,“你忘了修真界的事,却把江湖事搞得这么清楚?” 殷缘被他一噎,心虚的咳了一声别过头去,“魔教那么出名,打听的么。” “啧。”严厉明显不信,但也没多追问,反正殷缘要想坑他,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喂,要是打起来,你千万收着点手。”殷缘又提醒了一遍,这一路他基本每天都在洗脑,先前还害怕严厉不屑让着别人,但实际上他根本没那么多规矩讲究。 “知道了,老子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严厉的手得寸进尺的搭在殷缘胸口,曲起手指不耐烦的敲了敲。 温度和重量让殷缘有点心慌,胡乱把他的手推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真不怀疑两句?” “我不是说以后不问了么。”严厉掉下去的手灵活的拽住殷缘的头发,捞起一绺打着卷儿。 殷缘翻了个白眼,严厉的态度让他一阵气闷,坑一个对你百般信任的人,良心还真过不去。 ……算了,反正也是要陪他一起跳的,到时候再解释吧。 汖城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摆摊的小贩见到行人吆喝一声,有气无力。 殷缘和严厉在城门口下了车,严厉主动拎着两个包袱,殷缘潇洒的晃了晃扇子。 一道隐秘的气息在殷缘入城的一刻,就盯在了背上。 “有人跟踪。”殷缘小声说了一句,若无其事的走到路边买了两个菜包子。 严厉也发现了:“试探?” “差不多。”殷缘回答,现在已经进入魔教的范围,教主派出手下试探无可厚非。 “那走小路。”严厉微微偏了下头,按着殷缘的肩膀道,“你头发松了。” “哦。”殷缘在收住脚步站定,等着严厉给他系好。 扎头发是假,借机查看跟踪的人才是真,借着殷缘马尾的遮挡,严厉眼神扫过身后城门转角,黑色的衣摆一闪而过。 “……还没好吗?”殷缘按了按头皮,有些僵硬,刚才那包子摊的摊主眼神诡异的盯过来,让他脸上莫名有点发烧。 “走吧。”严厉放下手,拨了一把柔顺的长发,大踏步的离开。 殷缘摸了摸鼻子,赶紧跟上。 汖城内的小巷多而复杂,就算事先买了地形图,一时间也不可能比本地人走得清楚。 两人是绕着圈去魔教总坛,身后跟踪的人一直没有落下。 “我前你后。”严厉吃完了手里的包子,把油纸团成一团,对殷缘说道。 殷缘点头,脚步一错,闪进另一条巷子。 似乎没料到两人的举动,跟踪的人脚步一顿,似乎在犹豫要去追哪一个。 只是这一息之间,黑衣人就已失去逃跑的机会。 严厉转身甩过一把飞刀,刀身灌入灵力,纵使已经抛了出去,仍然如臂指使。 黑衣人面上一惊,挡了几次飞刀的进攻,隔空拍下一掌之后转身就走。 殷缘从巷子口的墙上一跃而下,折扇疾点,挡了黑衣人去路的同时封住他几道大穴。 黑衣人以诡异的起跑姿势僵在当场。 “堂主,你跟了我们一路,是时候该做个了断。”殷缘笑了笑,抖了抖袖子露出手腕,接住严厉抛过来的飞刀,“听说凌迟要割上三千六百刀,想想还挺考验算术的。” 堂主脸色白了白,“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况且这汖城你走得,我就走不得?”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不想让你走。”殷缘垂眸用袖子擦了擦刀刃,再抬眼时,眼中兴奋就像饿狼见到猎物一般。 站在堂主身后的严厉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二当家这忽悠人的本事登峰造极啊。 “你……我可以带你去见教主。”堂主努力维持着从容的语调,谈判道。 “我自己去见。”殷缘瞟了一眼身后不远的位置,有个武功不错的人正往这边赶来。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堂主急了,低吼。 “手痒。”殷缘伸出舌尖舔了下刀身,笑盈盈的盯着堂主,一股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 嗯,这次的虐待狂好像装的很成功。殷缘在心里用力握拳,严厉已经扶额靠到墙边去了。 堂主咽了口唾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靠近自己的刀锋,心跳简直突破一百五。 为什么这么多天没发现这衣冠楚楚的家伙是个变态?教主你来了吗?来了就说一声啊! “住手。” 从容和缓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殷缘的刀停在堂主的脖子上,微微往后看了一眼,然后松手扔刀,转身满面春风的对来人拱了拱手。 “想必阁下就是魔教教主了吧,教主名扬四海,威震八方,在下殷缘,久仰大名。” 堂主一阵眩晕,殷缘方才顺手给他解了穴,现在他连退数步勉强保持着淡定的表情,怀疑殷缘是不是在刚才被鬼上身了。 教主接受能力很强,优雅的抱拳低头回礼,“先生过誉了,实在不敢当,在下常钰,幸会幸会。” 殷缘眼角抽了一下,他之前就隐隐注意到魔教教主的气息,索性临时起意用威胁堂主的方式把他逼出来,先试探试探教主是不是和原著一样好对付,结果现在看起来……如果不是精分的话,那他这教主也太客气点。 严厉已经放弃插话,百无聊赖的靠在墙角看戏。 殷缘硬着头皮跟教主客套了一番,咳了一声,切入正题,“常教主,相信我这次来的目的您早有耳闻,秘籍在下一定会归还贵教。” “先生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满足先生。”教主很大度的允诺。 殷缘缓缓展开折扇挡住下半边脸,“听闻贵教无恨崖云雾飘渺宛如仙境,在下想与友人登山一览,不知教主可否应允?” 教主意外的挑了下眉,看了看蹲在墙角闲的玩泥巴的严厉,笑意渗入眼底。 “先生谬赞了,当然可以。” “只是不知先生要带友人上无恨崖,是何用意?”教主以内力传音。 殷缘摇了摇扇子,同样回以传音,“我要你……杀了他。” 第39章 无恨山崖 无恨崖,千仞之山罡风凛冽直插云霄,就算是江湖上轻功第一的人物,只要落下悬崖,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自从魔教在这无恨山下设立总坛之后,无恨山就再无外人登顶,因为欣赏美景而失足坠崖的现象也自此绝迹,某种方面倒是一件好事。 教主带着殷缘和严厉登上三楼,让堂主带着参观一番,自己不知道捣鼓什么去了。 严厉几次侧头观望殷缘的表情,想说话,最后都被他咽回嗓子里。 “这个宫灯好漂亮。”殷缘踮起脚尖伸手拨了拨六角宫灯下垂着的麦穗,星星眼道。 堂主露出优雅的笑容,解释道:“这灯壁上的丹青乃是莫荀子大师亲笔所画,笔触细腻却又不拘一格……” 严厉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殷缘听得很是认真,不时跟堂主交流探讨一两句,然后发现这魔教走的居然是文艺风,属下一个个满腹都是学问。 三人花了一个时辰把小楼逛了一遍,踏着楼梯走回三楼,回廊雕梁画栋,灯笼随着微风轻晃。 威震八方的教主在回廊上摆了桌椅,对殷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方才抽空去厨房炒了几个小菜,虽说君子远庖厨,但二位截下秘籍,乃是我教恩人,在下甘愿为二位洗手作羹汤!” 殷缘脚步顿了顿,一股恶寒爬上脊背。 这教主……太可怕了。 “呃,常教主真是…德艺双馨。”殷缘拉着严厉坐下,看了看满桌子专业级别的精致菜肴,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 碗筷用的都是银制品,倒不用担心被下毒。 严厉对殷缘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对于这种风格的教主,严厉表示接受不能。 话说盟主到底在忌惮什么? “这无恨崖要属夜晚风景最佳,近来月色正好,身在崖山,正能体会‘手可摘星辰’的豪情壮志啊。”教主贴心的充当起了导游,给殷缘介绍着无恨山上的美景。 殷缘与教主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拿了筷子吃饭。 “你尝尝这鱼,教主手艺得点赞。”殷缘把盘子往严厉那边推了推,这红烧鱼菜色红亮味道鲜嫩,一般饭店都吃不到。 教主笑眯眯的坐在一旁喝酒。 严厉尝了一口,眼睛一亮,什么毒不毒的都不管了,开始和殷缘筷不停歇的扫荡。 “这是自酿的果酒,这位严兄一看就是英雄豪杰,不知能不能喝惯。”教主又招呼人端来一壶酒,浓烈的酒香从壶口冒了出来。 “干!”严厉吃的正嗨,对教主一拱手算是道谢,倒了杯两杯酒跟殷缘碰杯。 殷缘低头小口抿着,余光扫向严厉,不禁感叹一句真是心宽,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下午,又有些局促不安。殷缘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自己说是来还秘籍,却在龙潭虎穴又吃又玩,他居然真的什么都不问。 无法忽略的负罪感再次涌了上来,殷缘皱了皱眉,上一次觉得愧疚是什么时候来着?在现代社会为了生存坑人坑太多,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憋闷过了。 “殷缘?”严厉伸手在殷缘眼前晃了晃。 “啊?”殷缘回过神来。 严厉顺手在殷缘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发什么愣呢,一会儿杯子都啃下去了。” 殷缘有点窘,赶紧把空酒杯从嘴边拿走。 几盘子菜被两人一阵风卷残云,桌上杯盘狼藉,严厉满足地打了个嗝,对教主的好感增加不少。 殷缘站起来摸着肚子活动活动,教主说是去处理事务,把堂主塞给他们当导游。 “从这里有一条上山的捷径,山顶有索道直通无恨崖。”堂主抬手指了指回廊屋檐一边靠着的山壁,被凿平的岩石上方长着一棵大树,根系穿透土壤直垂下来,从这里上去,就直接进了无恨山。 殷缘正好吃撑了想消化消化,当下纵身腾空,轻轻松松的树边草地上站稳。 堂主想起殷缘打的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武功,默默的寒了一下,也跟着上山。 无恨山与东山没什么不同,就是高了许多,地上时不时的就有个坑。 严厉从小在山里跑惯了,能分辨出哪些落叶不能踩,殷缘就很狼狈的栽了几次。 站在半人多高的坑里,殷缘毫无形象的抖着衣服上的碎叶子,同时伸手给严厉让他拉自己上去。 殷缘的手不像武者,没有茧子,掌心温暖光滑。 严厉握上去的时候愣了一下,力气用到一半不自觉的松了,结果殷缘重新摔回了坑里。 “我……”碍于有外人在场,殷缘克制住想骂人的冲动,自己从坑里蹦出来。 “我可以再拉你一次。”严厉认真道。 “算了吧。”殷缘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山顶走。 严厉的手粗糙宽厚,很容易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殷缘心思不定的想着,虽然严厉通常不怎么可靠。 两人跟着堂主并肩步上山顶,与霸刀寨的后山不同,这里周围没有丝毫障碍,视野开阔,清风徐徐。 另一侧有并排的三道铁索,下方就是一片绿色的树林,若是不小心掉下去,还有存活的机会。 殷缘深呼吸了一下,抽了口微凉的山风,努力让纷乱的心绪平定下来。 严厉伸出胳膊搭在殷缘肩膀上,又把殷缘往自己身边揽了一下,语调平稳的开口,“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心事,不愿意说也罢。” 殷缘一愣,侧头看他。 严厉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用胳膊肘蹭了蹭殷缘,痞气的说道:“反正我绝对向着你的!” 殷缘感觉心跳快了一拍,连严厉背后的树林都变得模糊起来,耳边有风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他听见自己胡乱的答应了一句,别过头,狠狠的咬着下唇。 “严厉,就算我骗你,你也要继续相信我。”殷缘低声吐出一句霸道的要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一些。 这次我骗了你,下次可能还会骗你,下下次…… “那就看情况喽,大不了把你从霸刀寨的山上扔下去。”严厉耸耸肩,然后笑着追加了一句,“再捡回来。” 第40章 完成任务 “咳咳,这铁索材料十分坚韧,寻常刀剑都砍不断,是教主来无恨山上时亲自架设,安全有保障。”堂主站在崖边解说。 殷缘借这个机会往前走了两步,摆脱脸红心跳的窘境,看这铁索长度,他用轻功过去没问题。 三人爬山花了两个时辰,此时夕阳西下,站在山巅之上,一轮红日缓缓坠入云海,只留下万道火红的晚霞。 天空一点点黯淡下来,晚风微凉,殷缘打了个哆嗦。 身后一道黑衣影子从半空落在站在崖边,弯腰晃了晃索道。 “时间差不多了。”教主拍拍手,望了一眼清冷皎洁的月光,足尖踏在铁索上,没见有什么动作,人已飘出几尺远。 殷缘随后追上,把折扇从腰间抽出来,步伐轻盈从容。 然后严厉也踩上铁索。 殷缘被突如其来的晃动惊了一下,一脚差点踩空,回头一看,严厉平伸着双臂,用极其傻愣的姿势向他飞扑过来。 在心里骂了句卧槽之后,殷缘闪身掠向前方,飘然的衣袖宛如白鹤翅膀一般,再加上手中轻摇的折扇,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 严厉踩着铁索一路狂奔,虽然难看了点,但是没有丝毫气力不继掉下去的预兆。 教主率先靠近了无恨崖,运起真气在铁索上用力一点,窜向还有些高度的无恨崖。 晚风寒冷刺骨,月亮似乎比在地面上看时大上不少,还有些淡淡的金色,薄云时而飘过,不多时便被风吹散。 殷缘上了无恨崖,微微喘了口气,然后在严厉上来时拉了他一把。 教主站在无恨崖正中央,对严厉的实力又高估了几分。 “秘籍拿过来。”殷缘对严厉勾勾手指,严厉拿出秘籍递给他。 “今天月色正好,可惜没有带酒。”教主一副诗兴大发的样子,仰着脑袋看月亮。 严厉对这些玩意儿没什么兴趣,悬崖上的劲风轰轰直响,严厉索性往地上一躺,黯淡的星光闪烁不停,直催人犯困。 殷缘故意站的远了些,把折扇合起来,一下一下的敲着手心。 “你真是令人看不透。”教主忽然出声,似笑非笑的侧头望着殷缘。 【殷先生,恭喜您收到“看不透”称号,与原著人物性格契合度百分之百,奖励任务积分十点。】 电子音来的猝不及防,殷缘琢磨了一下看不透这个词,大概是逼格很高的意思? “哈,教主说笑了。”殷缘垂眸淡淡一笑,折扇停在半空,又被他背在身后。 “看得出来,你与他交情匪浅。”教主抬起左手,右手往袖子里探去,抽出一排长针。 “是吗?”殷缘轻轻挑眉,俊秀的眉眼间笑意浅浅的,不只是肯定还是否认。 “有趣。”教主回以兴味盎然的笑容,一个转身利落的甩手射出暗器。 躺在地上的严厉吓了一跳,懒驴打滚躲过长针之后翻身跃起,“他娘的!你什么……我操!” 严厉还没来得及问,掌风就已悄然逼近。 常钰的身法诡异迅速,严厉接了两掌,有寒气顺着手臂蔓延上来。 殷缘再次展开折扇,在山崖的罡风中慢摇着,单手背在身后,手指攥的青白。 严厉也怒从心起,转守为攻,矮身分腿扫向常钰。 常钰腾身而起,落地的一刻向严厉背后闪去,结果头皮一紧,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去。 一旁观战的殷缘看的直愣,并且有一种怒摔原著的冲动,高手过招的严肃性呢?严厉你怎么能拽人家头发? 完了,主角身为高手的逼格全掉光了。 威震八方的教主显然也没料到严厉会出这招,连地痞无赖都不屑用的招式硬是让常钰怔了一瞬,结结实实的挨了严厉一拳。 殷缘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放任严厉和教主过招,眼看着两人的战场离崖边越来越近。 严厉心中烦躁,一丝狐疑涌上心头,在交手的空隙里看向殷缘,一身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折扇挡了半张脸,眼神深邃不可名状。 ……不对。 严厉咬牙,殷缘这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家伙早就和常钰串通好了。 激斗中的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战到崖边,常钰招式间谨慎了不少,双掌一扬,带起森寒的内劲。 严厉化拳为掌在教主袭来的手腕上向外一磕,同时侧身闪过另一掌,手肘撞向常钰胸口。 常钰撤手叠在一起挡下严厉的肘击,向后退了两步卸力,同时抬脚踢向严厉小腿。 又是一轮激烈的拆招,两人再次僵持起来,常钰身后就是悬崖,感受到严厉拳上传来的力量,常钰一踩地面,打算翻身落向宽阔的地方。 结果倒霉的是,他踩到了崖边活动的石头。 严厉的拳扑了个空,常钰意外坠下悬崖,他想也没想,直接伸手拽住常钰的胳膊。 【恭喜殷先生,任务四已完成,联动任务五,进入修真界,是否接受?】 “接。”殷缘平静的答了一句,看见常钰被严厉拽上来。 常钰甩了甩胳膊,对殷缘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严厉背对着殷缘,挑眉骂常钰道:“老子招你惹你了?你他娘的就下死手?” 常钰横挪两步,啧了一声,“唉,不是我要你死。” 严厉瞳孔一收,心脏狂跳了一下,不妙的感觉自背后传来,他猛地转身,殷缘人在半空身如流矢逼向自己。 这速度很快,但在严厉眼中却无比缓慢。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见殷缘眼中复杂的感情,有愧疚,不忍,还有决绝狠戾。 直到胸前中了一掌,严厉才发觉掌上没带半分内力或是灵力,他踉跄着一步踏空,落向无底的黑暗。 殷缘站在崖边,整条胳膊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他默默的拿出秘籍扔给常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见严厉眼中复杂的感情,有诧异,不解,还有失落颓丧。 如果严厉还手的话,就不会掉下悬崖了,为什么不还手?真的信任我到这种程度? “我觉得应该替你分担些心痛。”常钰翻了一遍秘籍,没有分毫错漏之处,笑着调侃道。 “你看我像是在心痛吗?”殷缘偏头看了他一眼。 常钰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嗯,痛的不得了。” “哈,真是失败。”殷缘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毅然往前踏了一步,张开双臂纵身一跃,破开深渊的白色一瞬被黑暗吞噬。 【恭喜殷先生,任务五已完成。】 第41章 修真界 修真界,御风剑门,临夕山居。 一座雅致的二层木屋建在树林中央,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银杏林,经年的落叶铺满了地面,晚风吹过,落叶卷曲着簌簌作响。 一条青砖小路从木屋门口延伸出去,一直到挂着炫目夕阳的地平线上,仍望不到尽头。 余辉散进银杏林里,与落叶和树木交织出一片璀璨的金色光芒,穿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斜背着剑端坐在木屋门前的石桌旁,手中端着杯茶轻轻晃了晃,如同历经无数岁月的银杏森林一般优雅从容。 不多时,青年将茶杯凑近了唇,微抿一口,站起身,表情多了丝惊讶。 “比预料中还快……嗯。”云袖清缓缓闭上眼睛,感受到从界门传来的细微波动,沉吟一声,顺着小路离开。 …… 殷缘很郁闷,从悬崖上跳下去之后才知道,任务不是那么好完成的。 他已经不知道在空中坠了多久,一种未知的力量禁锢了他的灵力,扯着他掉往更深处。 殷缘想起了路西法,那个一直掉了九天九夜的天使。想想就很无聊啊,如果能在往下掉的同时吃点饭喝点酒洗个澡打个游戏之类的……还能轻松不少。 不过殷缘很快就没有胡思乱想的机会了,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下坠的速度似乎正在变慢,眼前也不再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在背部挨地的一瞬间,殷缘昏了过去。 【殷先生,人界系列任务您已经完成,经过系统核对,您有以下奖励可以领取:1、五十点生命值预存,可以用来在您重伤的时候及时补充;2、武力值解锁百分之三十;3、角色专属雷达,您可以通过此项系统功能,随时获得男主所在位置,使用一次消耗十点生命值。】 系统的电子音顿了顿,然后带上一点愉悦的尾音上扬。 【4、模拟重伤,此项奖励是系统为您量身定做,必要时系统将为您模拟重伤状态,您可以选择嘴角流血、喷溅状吐血、边咳边吐血……等等数十种吐血方式,赠送面色苍白眉头紧蹙娇弱易推等等效果。】 殷缘飘在最初遇到系统时的空间里,蛋疼的听着系统给他的奖励。 前三个也就罢了,挺有用,但最后那个完全不想要好吧?谁特么想天天吐血! “我到修真界了吗?”殷缘深吸口气,催眠自己不要跟一个系统计较。 【是的,殷先生,您现在正位于修真界御风剑门辖下平岚城大昌街骡子巷左拐第二个菜市场上。】 ……好挫。 这是殷缘的第一反应。 “什么玩意儿?修真界为什么会有菜市场?”殷缘掏了掏耳朵,崩溃地表示这和看过的不一样。 【因为有原住平民和修为不够无法辟谷的弟子。】 电子音里带了点鄙视。 “……好吧。”殷缘勉强接受,“但我为什么会在菜市口?” “穿过界门的传送是随机的。” 电子音不耐烦。 殷缘揉了揉太阳穴,想象了一下一个仙风道骨逼格满贯的少侠从天而降掉到白菜叶子上……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等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严厉如果离我太远,会不会失血过多挂掉?” 【修真界隐藏任务(二)家族的传承已完成,不会触发此效果。】 “那还好……对了,我记得,上次的积分兑换里有一样修真界游历指南。”殷缘再次深吸口气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自己这具身体是修真界的人,应该地位还挺高,那么他现在必须做的就是尽快对这个世界熟悉起来,只靠原著冰山一角完全不够,必须要了解更多,否则遇上熟人分分钟露馅。 同时还要找到严厉,原著中两人进入修真界之后,正好是御风剑门十年一次的公开弟子考核大会,期间可以报名参加弟子入门考核,适合修炼者通过之后就可以拜入御风剑门门下,成为一名正式的修者。 【修真界游历指南五点积分,是否兑换?】 “兑换。” 【修真界游历指南兑换中……兑换完成,请您注意查收。】 殷缘伸了下手,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的身体还在菜市场昏迷着,凭空冒出来一本书,万一被人捡走了怎么办? “我该怎么出去?”殷缘皱眉看了一眼周围无边的漆黑。 【三,二,一。】 电子音数了三个数,殷缘还没反应过来,身影已经从系统空间消失不见。 …… 名字十分挫的菜市场上,一个小摊上的红色果子洒了半框,令半框全扣在脸着地的清俊男子身上,纯白的外衫被果子的汁液染的通红。 “这人谁啊?” “不知道,从天上掉下来的。” “该不会是哪个门派的肄业弟子吧,妥妥的御剑飞行没学好。” “得了吧,等你能踩着菜刀飞上天再说话,快过来给我切一斤猪肉……对了我没带银子,丙等的下品灵石能找开吗?” “能,就是甲等的我也找的开!” …… 殷缘已经醒来一分钟了,听着周围乱糟糟的议论声,有点纠结自己该怎么爬起来面对一群人的围观。 太羞耻了。 不过这还真有点菜市场的样子。 良久,就在有人想试着扶殷缘起来的时候,殷缘终于装不下去死,一个翻身加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畜生,纵我粉身碎骨也要收了你!”殷缘大义凛然的拿着一柄扇子指向对面的猪肉摊,在买肉的卖肉的人都愣住之后,也跟着一愣,诧异的低头看向自己。 “我……还没死?这是哪里?”殷缘握了下拳,惊讶状抬头环视。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一番,掏灵石买肉的青年有些意外的打量着殷缘,“阁下莫非是御风剑门外出执行考评任务的修者?可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殷缘伸手揉了揉眉心,“无妨,只是意外罢了,倒是给此地添了不少麻烦,实在过意不去。” 殷缘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脸上带着一丝歉然。 周围的人见他这么说,都赶紧摆摆手说没事,既然是修者,又是为了斩妖除魔才受的伤,当然不能跟他计较了。 殷缘见状又是道歉又是道谢,收到一轮祝考评顺利通过的祝福之后,掐了个诀化光离去。 然后在一片树林子里狼狈的落下。 我真是太机智了。殷缘靠着树干喘气,不但化解了可能被嘲笑的尴尬情况,还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至少这个很接地气的菜市场让他非常有安全感。 怀里多了样沉甸甸的东西,殷缘顺着树干坐下,把修真界游历指南从怀里拿出来,厚厚的一本,右下角还写着缩略版。 “搞什么……”殷缘翻了两页,都是介绍修真界的风景名胜人文情怀甚至某派独有的赤叶鱼花式做法,直到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才是关于各大门派的介绍。 知名的大门派基本和原著中的介绍吻合,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也没有任何叫做“玄门”的组织或者门派。 “奇怪。”殷缘皱了下眉,为什么拥有将人直接送出修真界的力量的组织,会没有任何记载介绍?难道在完全版里? 第42章 御风剑门 虽然没有找到关于玄门的资料,但原著中严厉拜入的御风剑门介绍十分详尽,御风剑门历来由云家子女或弟子执掌,千古恒正剑就是御风剑门的门主令,数千年来每一任门主皆修为精深为人正派,云家更是在修真界位高权重名满天下。 看到这里,殷缘不禁感叹男主就是男主,随便赶近的入门大会报名,还真就被录取了,要知道御风剑门每年收徒不过一千人,这在整个修真界就是沧海一栗。 “系统,有地图功能吗?”殷缘没抱太大希望的问道。 【并没有。】 “……好吧。”殷缘还是略失望,为什么自己的系统什么功能都没有。 失望归失望,日子还要过下去,殷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叶子,打算去最近的镇上买套衣裳。 走了两步,才想起自己身上似乎没有灵石。 连银子也没有。 殷缘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眼光一瞥,发现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正一步三摇的往树林子里走,边走还边骂,似乎是喝醉了酒。 一个不和谐的想法涌上脑海,殷缘撮了撮手,闪身晃到贵公子身后。 “什么他娘的御……御风剑门!本大爷还不稀罕呢,别的门派都求着本大爷去……哼,等我爹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殷缘站在贵公子的身后听着他的醉话,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喂,这位兄弟,考试被刷下来了?”殷缘拍拍他肩膀。 “你是谁?”贵公子回头,不耐烦的瞪着殷缘,“本大爷是程家的大少爷,他们不要我,是他们不识相!” 殷缘了然的点点头,在修真界,除了修真门派,那些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同样不好惹,他们大多掌握着修真界的经济命脉,垄断灵石开采和天材地宝的买卖,并且大多与修真门派有所合作。 如果你惹了修真门派,人家或许会一对一揍你一顿,但惹了各大家族,很可能被那群小心眼的商人报复的渣渣都不剩。 殷缘权衡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冒这个险。 眼前这个程家的大少爷身上肯定带着不少钱,而且修为不高,储物戒指上的灵识烙印很容易就能抹去。 “程公子,您这般天纵英才,确实是御风剑门不是货了。”殷缘笑着恭维了一句,然后问道,“我看您醉的挺厉害,您看我有几只眼睛?” 贵公子听得挺舒心,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懂事,哈哈懂事!嘶……不就四只嘛。” 殷缘满意的点头,然后瞬间出手在贵公子脖子看一砍,等对方迷迷糊糊的晕过去之后,把他手上的白玉指环拿下来。 “实在是有急用,以后有缘再见,我绝对还给你。”殷缘对着打呼噜的贵公子嘟囔一句,意识扫过指环,发现里面堆成小山的灵石后,良心的给贵公子留了两块,顺便瞄了一眼挂在腰上的玉佩,程鸿。 …… 御风剑门就建在平岚城主城外,青山高耸入云蜿蜒绵亘,范围覆盖千里,其中有涓涓细流似锦繁花,亦有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山林深处的雾霭常常令人迷失方向,毒蛇猛兽泥沼瘴气更是防不胜防,若是没有丝毫修为的普通人,进入这大山深处就是九死一生。 群山环绕的腹地有一处结界,修者可以轻松找到,外门的守门弟子则会选择性的放人进入山门。普通人要想拜入御风剑门,只有赶上每隔十年的弟子公开考核大会才有机会,平时御风剑门招收的则是有基础的内行。 殷缘拿着灵石去主城买了套衣裳,又给自己添了个储物戒指,最后在飞剑商店买了柄剑。 毕竟踩着扇子飞总觉得哪里不对。 来到修真界两个时辰后,殷缘出现在琅环山内,用手指在结界上写了两行字。 灵力层层晕开,不多时,就有守门弟子踏出结界,递给殷缘一块玉简。 “里面是入门考核时间和注意事项,还有诸多杂事,你慢慢看。”守门弟子说完也不给殷缘问话的机会,直接转身进了结界,消失不见。 殷缘摸了摸下巴,果然门派厉害看门的都耍大牌。 不过这御风剑门也真是土豪,玉简跟广告纸似的随便发,殷缘扫了一遍玉简中的内容,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修真界说起来……和地球也没什么差别啊。殷缘仰头四十五度感叹。 那些看过的小说情节真是太天真了,一个学院招生怎么可能只打两场架就通过呢!又考理论作答又考实际操作最后再新人互殴再被前辈殴,才是王道。 考核时间在三天后,只要在三天内找到严厉,说服他来御风剑门参加考试,那剧情就没歪。 “系统,查寻一下严厉现在在哪。” 【抱歉,殷先生,程度正在冷却中,二十四小时后方可开启。】 “……”要你何用! 殷缘呼了口气,郁闷的重新察看起玉简,最后那一段,是几条滚动着的正楷消息,看起来十分先进,殷缘心念一动,点开其中一条,发现是一个悬赏任务。 涉天山内寻找九转灵菇,带回灵菇者,入门考核成绩提高一级。 “涉天山……”殷缘睁开眼睛,回想着在游历指南里看见的介绍,似乎也是一处名山,没有任何门派,是游赏的好去处,离御风剑门也不算太远。 虽然殷缘对于印在自己脑中的理论知识很有信心,但多增添点考上的机会总不是坏事,而且现在要找严厉也找不到。 把玉简装进指环,殷缘一转折扇,扇身渐隐眨眼间化成飞剑,殷缘掐了个决,身形化为流光窜入云霄。 与此同时,涉天山。 云雾缥缈的山顶站着一群人,人群中央趴着个被捆成粽子的青年,似乎正在昏迷中,对周围的情况一无所知。 “大哥,咱们这么做真的合适吗?万一人家是修者怎么办?”其中一个打扮像个劫匪的男人有些为难的说道。 “你怕什么!你看他像修者吗?老子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修者。”另一人踢了青年一脚,青年身上的麻布袍子多出一个脏兮兮的脚印。 那人想想也是,修者大多傲气的很,穿的用的都上佳,而且身上总带着各种用来装东西的指环或者镯子,这人身上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就是个穷酸鬼。 “大哥,这人确实不是修者,我都没感应到他身上有灵力波动。”一个看起来挺斯文的中年摇了摇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手指一碾点燃之后,火苗骤然化作水流倾泻而下,尽数浇在青年身上。 “阿嚏!” 青年抖了抖,打了个喷嚏,然后缓缓抬头。 大哥被吓了一跳,他看见青年的眼神从迷蒙到清晰,最后恼怒凝在脸上,阴森森的盯着他。 第43章 九转灵菇 “你……你瞅啥?不服啊?”大哥色厉内荏的吼了一句。 中年又捏起一张符篆,如临大敌。 青年张了张嘴,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严厉不知道自己最终掉到了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没被摔死,甚至没有受伤。 短暂的清醒让他得出一个结论,他掉到了土匪窝,还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有点熟悉。严厉漫无边际的想着,当初殷缘好像也是这么被自己绑上来的,那时候他的表情还挺精彩。 不对……自己不是晕过去了吗?怎么还能想? 在严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眼前景色一转,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一座豪华的院落,还有要费力的仰头才能看见最顶层的塔。 仰头? 严厉皱了皱眉,理智告诉他这座塔并不高,或许根本不要看的这么累,他转而看向自己,穿着青色锦缎长袍,小短腿加小短手,摸了摸脸,肉呼呼的。 自己变小了。 “有人吗?”严厉喊了一声,渐渐烦躁起来,泄愤一般的踹飞一块石头。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碧瓦飞檐的屋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气。 严厉快跑了几步,推开正屋房门,除了吱呀一声,还有孩童的惨叫。 画面一转,整个院落瞬间消失无踪,脚下的青砖寸寸崩塌,严厉脚一滑,跌向了深渊。 涉天山上,大哥和中年正商量着怎么处理严厉才好。 “我看这小子不简单,指不定是什么亡命徒,还是杀了好,反正他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大哥报复般地一脚踩上严厉脊背。 中年也赞同这个说法,“虽然我没感应到他身上有灵力,但保险起见,此人决不可留。” 两人正讨论着,大哥就感觉脚腕一紧,赶忙低下头来,发现严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伸手紧紧扣着他的腿。 大哥一惊,单腿跳了两下想要把脚抽出来,结果发现严厉的手就像钳子一样,根本挣不动。 严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似结实的绳子早就被他挣脱,单手一拍地面腾身而起,扯着大哥的腿就把人撂倒在地。 中年赶紧点燃了符篆,蓝紫色的电光噼啪作响,中年将符篆甩了出去,一道惊雷直劈严厉。 严厉正心烦着,出手毫不留情,剑指拉出一道金光和雷对上,雷电分解,剑芒却愈发耀眼,攻势不减直接刺进中年左肩。 中年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剑芒上还带着雷咒的余威,中年抽搐几下,彻底昏死过去。 大哥一看,连最厉害的手下都完了,自己哪还有什么胜算,赶紧趴在地上抱大腿求饶。 剩下的小喽啰更是一哄而散,纷纷狂奔下山。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仙长可千万被跟小人计较,小的就是个普通人!不配您杀的啊!” 严厉一脚把人踹开,冷声问道:“这是哪里?” “涉……涉天山。”大哥战战兢兢的回答。 严厉心中窝火,抬手扔出一道微型剑芒,剑芒落地之后爆炸开来,吓得大哥差点尿裤子。 “再详细点说着。” “修真界御风剑门辖下平岚城吴县大福镇涉天山!”大哥哆嗦着报出一串地名。 修真界。 严厉就只注意到这一句,竟然真的到了修真界,如果这真是自己的家乡,那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周围看起来也没有特别之处,除了那个会炸雷的大叔。 “滚下去。”严厉烦躁的挥了挥手,长呼了一口气,却还是感觉憋闷。 大哥如蒙大赦连滚带爬把中年扯着走了。 严厉就地坐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没流血。 难道殷缘就在附近?还是到了修真界已经不受限制了? 想到殷缘,严厉更加烦闷,现今看来,那小子早就知道跳崖不会死,才有恃无恐把自己推下去。 看来那时确实没看错,他大概有什么苦衷吧。 “殷缘!”严厉想着想着,忽然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容了,于是他站起来喊了一声,灵力混杂其中,惊起一片山中的鸟儿。 “他娘的,有本事给老子出来!看我不揍的你我都不认识!”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人回答。 严厉抬掌轰向地面,明明说过不问的,但还是忍不住怀疑,忍不住感到烦躁,还有一丝被背叛的心痛。 虽然殷缘大概并没有背叛他。 应该还可以继续相信,就算他骗了我,我也能继续相信他。 ……真他娘的酸。严厉自嘲了一句,想着揍一顿殷缘撒气就好了,但是又好像有点舍不得。 山顶起了一阵凉风,夹杂着纷飞的的落叶,呼啸声渐渐远去。 严厉在地上躺了一会儿,鸟鸣声越来越频繁,在这种天然的催眠曲下,严厉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不久前,殷缘用灵识操纵着飞剑在半空停下,缥缈的云雾自身边划过,脚下是绵延的青山,大片绿色铺满了地皮。 “啧,这景真美。”殷缘神色复杂的慨叹,曾经连飞机都没做过,没想到真正立在苍穹之下俯视大地会是这样一种壮观激昂,令人振奋。 不真实的感觉悄然攀升,殷缘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然后疼的直抽冷气,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在天上飞。 太特么爽了。 殷缘真想狠狠喊上一声,豪宅豪车算什么,我这才叫人生赢家! 结果殷缘还没喊,就被两声怒骂差点惊得掉下飞剑。 “殷缘!” “他娘的,有本事给老子出来!看我不揍的你我都不认识!” 嗓音浑厚洪亮有精神,看来是没出什么意外。 没出意外就好。 殷缘承认他听见声音时有些欣喜,欣喜过后,就开始悲剧。 严厉一定还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去找他,说不定真的被揍成猪头。殷缘摸了摸鼻子心虚地想。 涉天山虽然面积广阔,但还是比不上御风剑门所在的琅环山,要凭着几幅图样找到,也不是那么简单。 殷缘控制着飞剑落地,顺着山道往涉天山深处走去,这种蘑菇很特别,长在水边,喜欢潮湿,含有剧毒,动物和灵兽都不会吃它。 涉天山中有几种几处水源,这条小河是最近的一处,也离严厉所在的山峰最远。 大哥匆忙间跑下山,从一开始的一个人变成一堆人,一直跑到河边才停下,把脑袋杵进水里降温。 “咳咳……这他娘是造了什么孽了,竟然真是修者。”大哥抹着脸上的水,恨恨的吐了口唾沫。 中年人被一群小弟扔在地上半死不活,显然也没办法起来怪自己眼睛不好使。 “大哥您看那个人。”这时一个机灵的小弟指着沿河过来的白衣青年,“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大哥正烦着,一眼看过去之后,眼睛都直钩了,这单薄的衣衫,身材瘦削面容俊俏,还摇着把扇子,怎么看怎么弱气。 “咱们要不要去试探一下?”机灵的小弟长了记性,小心翼翼的问。 大哥眼珠一转,觉得也是,万一不是修者,那他们就赚了,还能出个气,就算是修者,他们说话小心点,也没什么毛病。 “嘿嘿,我亲自过去问。”大哥笑了两声,喘匀了气凑过去。 殷缘蹲下身子,用折扇拨开一大丛杂草,玉简上介绍这种东西就爱躲在草里。 “还是没有……”拨开之后,根本没什么蘑菇。 “这位小公子,在找什么?”一道猥琐的声音响起。 殷缘抬了下眼,没想到这人还真是奔自己来的。 “一种长在草里,遇到外界刺激就会变大的蘑菇。”殷缘打量了一下这人的衣着,和霸刀寨的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妙,说不定是本地人,就干脆实话实说,然后食指和拇指圈在一起,“一开始大概有这么粗。” 大哥想了想,灵光一闪,脑海里划过一个东西,嘿嘿地笑了起来,“你跟我回寨子里,我给你看蘑菇,只要你戳一戳,它就会动,一定是你说的那种。” “……你想歪了吧。”殷缘眼皮一跳。 “我没想歪啊。”大哥无辜状。 “……明雷火咒。”殷缘抬手掐诀。 第44章 再次相遇 半个时辰之后,涉天寨。 简陋的茅屋里气氛严肃,一张方桌上放着几盘干果,还有一杯刚泡好的茶,茶叶不是名贵的品种,细碎的飘在浅绿的茶水上,茶杯口沾着一片污渍,不知多少天没刷过了。 方桌周围,一群小喽啰围成一圈,本来就空间不够的屋子更显狭窄,连光线都暗了不少。 “那个……老大,这就是你要的蘑菇。”大哥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拿上来一个碗,碗里装着还没来得及炖的长条蘑菇。 殷缘翘着二郎腿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这屋子里穷的连个板凳都没有,他瞄了一眼那蘑菇,跟玉简里的图样基本吻合。 “就是这个?”殷缘撮着牙花捏起一粒花生米,扔到半空仰头舌头一卷接住,边嚼边问。 大哥拽了拽被火烧出窟窿的衣服,一个劲儿的点头,“对对,我说的就是这种蘑菇,不是裤……” “你他娘的说老子想歪了?”殷缘打断他的话,恶狠狠甩出一道炸雷。 大哥吓得鬼哭狼嚎的,抱着脑袋蹲到地上,“是小的不会说话!老大您是天仙下凡,千万不要和我这种臭虫计较!” 殷缘心里都笑疯了,表面上装作生气的样子,敲了敲桌面,“哼,要不是你有点狗屎运能找到这九转灵菇,刚才那道雷直接霹你脑袋上。” “是是是,多谢老大饶命!”大哥松了口气,同时在心里抽自己嘴巴,什么修者都自命清高优雅斯文,说这话的人就该用石灰去漱口。 “起来吧。”殷缘勾了勾手指,“说说那个之前揍你的人。” 大哥眼珠一转,以为老大想给自己报仇,赶紧爬起来口沫横飞的把严厉一顿骂,“那臭小子肯定还在山上待着呢,老大您要去找他,凭您这神乎其技技冠群雄,那肯定能揍的他屁滚尿流的!” “噗。” “老大?” “咳咳。”殷缘勉强收住笑意,心说要是被严厉听见了,不知道表情得多精彩,估计连揍我都忘了。 “对了,老大,您认识他吗?”大哥试探着问道。 殷缘一本正经的抬起一条腿踩上桌沿,大刺刺道:“认识,我老大。” “……” 周围小弟瞬间投射来无数道同情的目光,大哥眼前一黑,有一种想吐血三升的冲动,然后生无可恋的抱头蹲防。 此时另一座山头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严厉被一阵风吹醒,坐起来狠狠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嘟囔了一句。 “殷缘这混蛋肯定在骂老子。” 如今就算从耳坠中得到了灵力的运用方法,但严厉还没到辟谷的程度,折腾大半天,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日薄西山,严厉站在山顶眺望着周围的地形,然后选定了一个地方,逆着晚霞纵身跃下。 凭他多年当老大的经验,如果有山寨的话,一定会建在那个方向。 涉天山的晚景和东山没什么不同,若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更气势磅礴了些,笔直的参天大树间透过金灿灿的夕阳,天地都被镀上金红。 简陋的茅屋就建在背对夕阳的山丘下,光线勾勒出的金边笼罩在山丘四周,大片阴影投射下来,茅屋半开着门,却看不清里面的陈设。 “老大,这就是寨子全部的积蓄了。”大哥哭丧着脸,把一个小包袱递给殷缘。 殷缘舔了舔嘴唇,堂而皇之的做起了土匪,结果打开包袱之后,只有几锭碎银,两根银钗,一套繁复华丽的男款发饰,一块护心镜,一块玉佩,一枚普通指环,还有些品位高雅的小物件。 太寒酸了,简直不忍心拿。 殷缘叹了口气,“你说你们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这还像土匪吗?我看山脚那个砍柴的都比你们有钱。” 大哥一脸惭愧的默默低头,“其实我们也不想啊,但是路过的大多都是当地百姓,根本没有钱,有钱的又都是修者,这首饰零碎还是我们趁一个修者昏迷的时候摘下来的呢。” “……算了。”殷缘揉了揉太阳穴,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块灵石扔给他,“算是买你蘑菇的钱。” “哎呦老大您真是我的老大!”大哥抖着手接过灵石,“对了,我们上个月还在山里找到一样东西,但是谁也不会做,就一直留着了,不知道老大您要不要。” “拿来看看。”殷缘对于这位土匪的狗屎运还是很佩服的。 于是大哥跑到厨房,从橱柜地下拿出一个破碗,里面放着个扇贝一样的东西。 说是扇贝,但这玩意儿看起来又十分结实,还隐隐有种光泽流转。 殷缘戳了戳贝壳,又拿起来使劲掰了一下,没掰开。 “系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殷缘在心里问了一遍。 【物品扫描功能未开启,无法回答。】 靠。 殷缘翻个白眼,又把玉简拿出来,把悬赏任务一条条点开,期待能发生点奇迹。 结果奇迹果然发生了,涉天山内寻找墨石贝,带回墨石贝者,入门考核成绩提高一级。 殷缘默默把贝壳和蘑菇放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吃不动的东西?” “呃……还有一个。”大哥抓了抓脑袋,再次钻进厨房拿了个碗,“这是上上个月在山里找到的,这鱼自从装到碗里,就碰不了了。” 碗里没有水,只有一条巴掌大的小鱼,鱼鳞闪烁着五彩光芒,贴在碗底也不知是死是活。 殷缘伸手碰了碰碗边,微弱的灵力波动像荡起的涟漪水面一般,怪不得碰不到,原来是这鱼自身带有结界。 涉天山内寻找结界彩鱼,带回结界彩鱼者,入门考核成绩提高一级。 殷缘激动的把碗接下,看向大哥的眼睛满是热情,又倒出两块灵石,“你还有什么古怪的东西没?” 敢情这是土匪不好做,整天在山里找吃的。 “这回真没了。”大哥老实的摇头,吞口口水把灵石揣进兜里。 殷缘有些失望,不过这样也好,有了个三个东西,通过的几率大大增加。 时至傍晚,屋内愈发昏暗,殷缘虽然看得清屋内摆设,但却不习惯这样的黑暗。 “有蜡吗?”殷缘跳下桌子问道。 大哥摇摇头,“用不起啊,我们平时黑天就睡觉的。” “……”殷缘无语,干脆出去吹吹晚风。 一种奇怪的感觉漫上心头,殷缘抬脚踩在门槛上,不知为何遍体生寒。 “老大?”大哥探头往外瞅瞅,在杨树的阴影下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看起来有些懒散,抱着胳膊斜倚在树干上。 殷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舔了下嘴角,硬着头皮撤回腿。 “那什么……我觉得还是屋里好。” 树下站着的人影伸手拉出一道金色剑芒,剑芒发出噼啪爆裂声,最后合成一柄半透明的金色长剑。 殷缘缩了缩脖子,看向大哥。 那怂货见势不对已经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于是殷缘只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把表情调整到淡然优雅又从容的状态,神棍一般仙风道骨的转身踏出门去。 “寨主,许久不见,你还好……” 嗖,一柄金剑擦着殷缘的头发扎进门板里。 寨主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并不好,精神并不好。 一醒来就被人捆成粽子,还差点挨了道雷,吹了一下午风头晕目眩腹中空空,结果可能有苦衷的罪魁祸首居然和当地山贼打成一片谈笑风生,这能忍? 严厉是忍不了,浑身散发着老子不爽想揍人的气息,黑着脸砍殷缘。 殷缘闪了两招,有点愧疚,想着要不然就让严厉捅一剑吧,气消了自己就不用一见他就心虚了,而且通常来说流点血然后靠在男主身上解释起来更可信。 虽然这惯例想起来有点奇怪。 严厉一言不发,还不知道殷缘这作死的想法,见殷缘沉默不语,心中火气更盛,心说你都不想解释了,当老子是白坑的么。 缺乏沟通造成的误会在战场上疯狂滋生,殷缘在闪过一剑之后,急促的刹住脚步,严厉的剑法使的跟刀差不多,这一剑横扫过来,躲不开就是一道血口子。 殷缘一瞬扭头,剑芒带起来的劲风吹得发丝贴上脸颊,酥麻的感觉过后,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第45章 绝对信任 “殷缘!你找死吗?” 殷缘听见严厉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心说难道苦肉计没用?他怎么更生气了。 接着,他就感觉到周身暴烈的灵力波动消失了,温暖宽厚的手掌抓住自己的手腕,动作粗暴的掀起袖子。 “你……”衣料摩擦下的伤痕多了种火辣辣的灼烧感,殷缘转回头,愣愣的看着脸色发白眉头紧蹙的严厉。 “操!还好老子收的及时,想玩开膛就滚屠宰场去!”严厉一边撕扯着殷缘的里衣布料一边骂道,殷缘的胳膊被剑锋割出一道伤口,正缓缓往外渗血,鲜红的颜色被白皙的皮肤衬得十分显眼。 殷缘抿抿唇,用受伤的手勾了下严厉的手腕,发现他脉搏跳的很快,是在为他受伤而担心吗? 严厉还有些后怕,所有的憋闷在殷缘放弃山壁的一刻尽数消失,但他还在生气,气殷缘为什么犯傻。 “那什么……你不生我气了?”殷缘抽了抽鼻子,有些酸。 一直在担心的事终究没有发生,严厉没有记恨他,误会他,这感觉真不错,不错的眼睛都想冒汗。 第一个这样信任自己的人,竟然是小说中的角色,不过既然得到了这样的信任,是不是角色已经不重要了,他是严厉,仅此而已。 “老子就没生过气!老子就是烦,烦不懂吗?”严厉对殷缘吼道,“你要是挑明了,老子就跟你一起跳下去!” 殷缘翘起嘴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不是殉情吗?” “殉情怎么着?不行啊?”严厉狠瞪殷缘,“老子还以为你跑了呢。” 殷缘抹着眼睛傻笑,原来这人的低气压来自于自己不在他身边,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我不是二当家么,怎么会跑。”半晌,殷缘才小声说了一句,“而且你都说了不问。” “你!”严厉一时语塞,“怪我?” “没怪你。”殷缘摸了摸鼻子。 严厉冷哼了一声,头晕的更加严重,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往殷缘身上栽倒下去。 殷缘吓了一跳,严厉最后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复杂,翻译过来大体就是“老子认定你当自己人了所以才这么信任你别让我失望不然我的玻璃心会碎成渣渣”这种又霸道又脆弱的感觉,殷缘打了个哆嗦,心里却有涌上一股暖流。 然后殷缘伸手搀住严厉,手指碰到严厉的脑门时,发现热度高的吓人。 竟然发烧了。 殷缘做了个深呼吸,使劲眨眨眼睛,在确定自己的形象没什么问题之后,矮身背起严厉,对扒着门框围观的大哥摆摆手。 大哥很有觉悟的把茅屋里的床收拾出来,跟小弟们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殷缘把严厉放下,抬手聚起灵力凝出一个水球,打湿了手帕盖在严厉的脑袋上,修者的自愈能力通常很强,殷缘也不用过度担忧。 咕噜。 昏迷中的人依旧在挨饿。 殷缘起身的动作缓了缓,眼中升起一抹笑意,转身去了厨房。 严厉亲手给殷缘煮了几回粥,殷缘不知道自己能做成什么样,但至少可以果腹。 厨房十分简陋,只有一个掉漆的橱柜和一张缺角的桌子,角落里的米缸空了一半,铁锅里还有没倒的刷锅水。 殷缘挽上袖子定睛看了一会儿灶台,下定决心开始人生第一次煮饭。 严厉睡得不是很踏实,无意识的转了转头,一翻身,长胳膊霸道的拍上松垮变形的墙壁。 短短几个时辰内,他再次回到了梦境中的地方。 碧瓦飞檐,雕栏玉砌,连正屋的门闩上都嵌着样式繁复的金丝,严厉推开门,大殿空荡荡的,脚下金砖映出严厉的倒影,柔和的光线来自四面八方,抬头看去,九级台阶上是一把极尽奢华的座椅,椅背立着一柄剑。 太远了。 严厉皱了皱眉,他想看清剑的样式,但无论怎么走,都无法再接近座椅一步。 严厉渐渐烦躁起来,猛地跑了两步,结果腿一软,摔在了地上。还是孩子模样的他似乎连爬起来都十分费力。 “真是见鬼了!”严厉咒骂一句,用力撑了一下地面,还没等站起来,金灿灿的地砖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随即延伸出千百道,和上次一样,整个空间开始破碎崩塌。 严厉发力一伸手,抓住一块地砖吊在半空,在空间彻底消失前,看见那柄剑旁多了一道人影。 一身白衣,神情淡然古井无波。 “寨主?严厉!” 呼唤声在耳边响起,还有阵阵清淡的香味,严厉用力闭了下眼睛,然后睁开,看见殷缘端着碗粥正拍自己的脸。 天色已经黑透,桌上插着一个树枝捆成的火把,火焰暴露在微风里,殷缘的影子飘摇不定。 严厉咳嗽一声,嗓子有些干,抬手拽住殷缘的手腕,抗议道:“脸被都你拍肿了。” “肿不肿的先别管,尝尝我熬的粥。”殷缘兴致勃勃的把粥碗塞给严厉,满眼期待的盯着他。 严厉看了看粥,又瞄了瞄殷缘,鬼使神差的松开手探到殷缘嘴边,用指尖抹掉沾着的饭粒。 梦境的最后,那道凭空出现的白影十分熟悉,严厉很清楚的记得他看见时是怎样的惊讶,但醒来之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连带着那柄剑也变得模糊不清,于是严厉陷入了沉思。 殷缘僵硬着身子站在床边,从他的角度看去,就是严厉盯着自己发呆,手还欠剁的捏着自己的下巴。 果然还是不找他的好。 “寨主。”殷缘一字一顿的提醒道,把严厉的手拍下去。 严厉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往床里挪了挪,拍拍床沿示意殷缘坐下。 “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严厉一边吸溜着粥一边问道,他已经认定殷缘有所预谋,下五步计划说不定都想好了。 “你会听吗?”殷缘的眼神充满怀疑,每次他说什么,对方都会整点幺蛾子出来。 “听,娘的老子在这举目无亲的,不听还能干什么。”严厉翻了个白眼,讽刺殷缘真是坑的一手好人。 而是那个梦,让他十分在意,隐隐熟悉的感觉在醒来时缓缓消失,但却切实存在。严厉觉得,那似乎就是自己失去的东西。 “不是还有我吗?”殷缘下意识的反驳,说完之后,又后悔自己嘴快。 严厉仰头一口干了稀粥,听见这句话挑了挑眉,一把揽住殷缘,“这话够意思,赏你再盛一碗粥来。” 殷缘贴着床沿坐的不稳,被一身蛮力的严厉拽的栽向床里,整个人都趴在了严厉怀里。 正巧这时,拿着灵石出门买菜的大哥回来,一踏进门就看到亲密非常的两人。 大哥拎着的菜吧唧一声掉在地上,猛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缓缓倒退出门,被门槛绊了一跤趴在地上。 “老大,老大大!小的不是有意打扰,您继续,嘿嘿嘿……” “……卧槽继续你个头啊!”殷缘直接蹦了起来,望着大哥飞速跑路的背影大骂,这误会也太严重了吧,你个山贼为什么脑补能力那么强! “嗯,我看这小子挺有前途。”严厉摸着自己胸口一本正经的说,心跳有点快。 殷缘满脸黑气的转回头,严厉厚着脸皮把粥碗递上去,露出招牌痞气笑,“老大,再来一碗?” “……撑死你!”殷缘磨着牙接过碗,催眠自己不要跟病号计较。 重新盛了粥回来,严厉开始认真喝粥,殷缘站在一旁冷眼观看。 草木的清新味似乎还充斥着鼻腔,严厉的胸膛结实宽阔,殷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有点无奈,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大概是被盯的太久了,严厉抬起头,继续之前的话题。 “打算是有。”殷缘也乐于打破这个尴尬的氛围,咳了一声正色道,“御风剑门三天后举行入门弟子考核,你跟我去参加。” “为什么?”严厉脸上写满了“懒得动弹”“一听就很麻烦”“才不要上课”之类的反应。 “你的灵力还不能控制自如,去修真界第一大门派修习,可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殷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简直把玉简中的内容解说个遍。 严厉消化了片刻,觉得殷缘这段话只有第一句有点用处。 他的灵力在不断增涨,明明没有刻意修炼,但与其说是增涨,倒不如说就像滴漏一般,这增涨的灵力就是滴下来的水珠,越积越多,却不知道储存的水何时才会漏尽。 “你不是修真界的人吗?应该有自己的门派吧。”严厉语调平缓的问着,下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你想让我去,也是有目的的吧。 “确实有,但我只记得名字,其余的,全忘记了。”殷缘大方的告诉严厉,这话本来就是事实,他问过那些原住民山贼,连他们都不知道玄门这个门派。 严厉没从殷缘的眼中看出隐瞒,但仔细一想,殷缘骗人的时候也装的十分真实。 “如你所说这么苛刻,你就对我拜入山门这么有信心?”严厉沉默片刻,换个问题。 这殷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答我知道你是天赋爆棚的男主,肯定能秒杀全场顺利拜师成为门主大大的弟子? “嗯……你放心,就算差点,我们还有蘑菇贝壳和鱼,叠加起来可以连升三级。”思前想后,殷缘避重就轻的回答。 当然,殷缘还是没长足够的记性,低估了严厉的崩坏程度。 第46章 入门考核(一) 严厉其实根本不想拜什么师学艺,但是架不住殷缘一刻不停的唠叨,索性挥挥手答应下来。 那群山贼不知道跑去哪儿了,把破烂的茅屋留给两人,木门关不严,晚风从缝隙里霸道的灌进来,门板拍的门框哐哐直响。 殷缘前世混的不怎么样,但好歹有个小单间,对于这种恶劣的环境实在接受不能,跟严厉挤着一个小床翻来覆去。 良久,外面似乎还下起雨来,房顶滴答滴答的渗着水,地面很快积了一汪。 “喂,你睡了吗?”殷缘侧了下头,冷色调的光线从棚顶的漏洞直射下来,打在严厉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严厉没有回答,呼吸均匀清浅,大概是睡得正香了。 殷缘又确认了两遍,这才往严厉身边挪了挪,把盖在身上的外衣裹紧了些。 暖洋洋的感觉让人昏昏欲睡,殷缘嘟囔了一句什么,也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严厉翻了个身,动动胳膊把殷缘环住,嘴角翘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山林里的早晚分的格外清楚,拂晓时分的红日在林间缓缓升起,连带着整片林子都染上晨曦的光晕,雀鸟醒得很早,站在树枝上拍拍翅膀,震落几片叶子。 如果衣食无忧的话,在这山里建一间房子,每日对着朝阳落日弹弹琴喝喝酒,过得倒也自在,只是人生总是有许多不如意。 在山里待了两天的殷缘仰天感叹。 等完成这些麻烦的任务之后,干脆隐居算了。殷缘摇摇扇子,背过一只手,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扎头发的严厉。 “看什么呢?”严厉微仰着头,嘴里叼着发带发音不准的问殷缘。 殷缘摸摸鼻子,“看你帅。” “老子当然帅。”严厉单手拽着头发,把发带缠了一圈系上,“有心事?” “哪有。”殷缘不承认。 “啧。”严厉贼兮兮的凑过来,胳膊搭上殷缘的肩膀,“你刚才那表情,叫什么来着……寂寞!” “真的?”殷缘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没有不正常的地方啊。 【殷先生,恭喜您收到“寂寞”称号,与原著人物性格契合度百分之百,奖励任务积分十点。】 电子音十分及时的在脑中响起,声音似乎还高了点,提醒殷缘他的存在。 殷缘太阳穴一跳,这都能算是称号?也太奇葩了吧,原著的殷缘到底是怎样复杂的存在!还寂寞,去市场抢抢减价的鸡蛋就热闹了好吗?! 严厉看着殷缘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十分纠结,干脆伸出手指按着殷缘嘴角往两边一拉,扯出一副诡异的笑脸,然后自己不厚道的大笑起来。 殷缘翻个白眼拍掉他的手,甩袖子快步离开,“别闹,差不多该去御风剑门了,报名巳时开始。” 严厉还在后面捂着肚子停不下来,殷缘狠狠一握拳,惊讶自己竟然没生气。 嗯,这样的严厉确实比原著里那个完美主角好很多,如果能在拯救剧情之后全身而退,和他一起隐居应该不算寂寞。 ……奇怪我寂寞了吗? 殷缘听着身后追上来的脚步,笑了笑,折扇一甩化成飞剑。 琅环山,御风剑门。 离巳时还有半个时辰,聚集在琅环山的修者已有不少,大多是各个家族的公子小姐,有着最好的条件,就差一个师傅。 御风剑门每隔十年公开招收一次弟子,其余时间进去的都是走后门,能进入剑门的平民阶层少之又少,毕业率却是一等一的高,全赖副门主平时魔鬼般严苛的教学。 殷缘和严厉到达琅环山之后,很自然的站到了一看就没有钱的普通修者里,听着他们谈论传说中的墨副门主。 两人听了一会儿,殷缘就看见严厉打了个哈欠,抬手化出一杆差不多人高的□□杵在地上,双手往枪杆上一叠,脑门靠上去打盹。 此举瞬间惹来普通修者的注意,无数道目光集中在严厉身上,结果这货居然视若无睹。 殷缘横步滑开两尺,急促的摇着扇子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来之前带严厉去了趟飞剑商铺,那么多剑不买偏偏买杆枪,原来是在这用的! 懒癌!没救了! 正想着怎么提醒严厉一下,周围修者的目光一转,齐齐看向天空。 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动强势压下,层层涟漪排山倒海而来,殷缘折扇一展,抽空提醒严厉,然后凝神对抗这股威压。 “严厉,小心。” 一片阴影遮住了阳光,从御风剑门的结界内缓缓浮出,众多修者纷纷眯着眼睛看过去,逆光的方形石板上一道人影负手而立,长衫衣角猎猎作响,气势非凡, “那……那不是剑风台吗?” “一看就知道啦,上面的难道是墨前辈?” “这排场一看就是墨前辈,云前辈肯定不会驾剑风台出来的。” 看清来人之后,众多修者议论纷纷,严厉揉揉眼睛,收了枪懒洋洋的挂到殷缘身上。 原来那就是墨锋。 殷缘默默回忆了一下,原著里他不过出现了几章,还一直在大酱油的状态,从没有一句台词,只知道是个十分高冷的剑修。 墨锋站在剑风台边,身后是摆着琴台正在弹琴的云袖清,还有两个外门弟子,剑风台彻底从御风剑门内撤出来时,琴曲也到了终末。 站在地面的修者看不见云袖清,只一个墨前辈亲自出来就已十分震撼人心,要知道那可是无数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很快,骚动停止下来,众人不约而同的拱手行礼。 “一炷香,未能登上剑风台者,离开吧。”墨锋终于开口,声音和相貌一样冷清严肃。 这对有背景的富无数代们不成问题,纷纷祭出各式高档法宝飞剑,带起道道流光向剑风台冲去,但殷缘这边的穷学生一个个都笑不出来了。 “这位道友,有没有多余的飞剑借我一柄?”一个买不起飞剑还不会自己炼的修者苦着脸问旁边的人。 “没有,我要是很有钱的话,也不至于用这个了。”旁边的人化出一柄缺了个口的飞剑,一晃一晃的往上浮。 贫富差距不要太明显。 买不起飞剑的人只好叹着气放出纸鹤,期待它能飞的快一点。 严厉用充满怀疑的眼神望着殷缘,“我的二当家,没来错地方?” “咳,你要理解,他们求学很不容易的。”殷缘揉了揉太阳穴,刚想上去,结果眼角一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才坑完的熟悉的人。 程鸿。 程鸿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殷缘,皱了皱眉,提着剑大踏步的过来。 殷缘暗说糟糕,难道被认出来了?不应该啊,再说御风剑门不是不要他么。 “那边那个白衣裳,你先别走。”程鸿扬声喊了一句,叫住跳上飞剑的殷缘。 “这位公子,我们认识?”殷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收了飞剑化成折扇挡住半张脸。 严厉拽拽殷缘袖子,怎么回事? 殷缘给他打个眼色,你先走。 第47章 “嘶……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呢。”程鸿转着眼珠子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天走后门失败,喝醉了酒,醒来之后倒霉的钱也丢了,只好搭悬舟回家,结果回家之后被一顿骂,于是又硬着头皮过来参加入门考核。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十分眼熟的人,而且还意外的挺有好感。 “在下只是个修为低微的普通修者,这位公子想必认错人了吧。”殷缘默默腰间荷包里的指环,表情无辜的没有一丝破绽。 程鸿有点不信邪,坚定的认为他绝对在哪见过殷缘,“认错也没关系,现在开始认不晚,我程鸿,你叫什么?” 殷缘没想到这大少爷这么难缠,只好笑了笑,“在下殷缘,时间已经不剩多少,在下还是……” “殷缘啊,这位呢?你朋友?”大少爷不喝酒的时候意外有点平易近人,好奇的指指严厉,然后自来熟的搂住殷缘的脖子。 被当成布景板的严厉眼皮一跳,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把程鸿的胳膊拿下来,“严厉,我兄弟。” 字音咬的格外重。 “那个,程公子啊,你看时间……” “我说呢,看你俩还挺般配的,看在咱们都是朋友的份上,以后来我家法器铺子绝对给你们打折!”程鸿拍着胸脯保证,大大咧咧的套近乎。 “我说,程公子,再不上去就……” “说起来御风剑门也真能搞排场,万一这剑风台阵法失灵,掉下来那不毁一片山。”程鸿仰望着巨大的方形石板,无比心大。 殷缘已经放弃跟他说话,和严厉对视一眼,找到了同样名为头疼的感情。 于是殷缘放弃御剑,直接催动灵力化光跃上剑风台,站稳之后微微喘息,严厉随后用同样的方法跟上,风轻云淡的拍拍殷缘后背。 殷缘转头眯眼看他,进步太快了吧。 程鸿呆滞了一下,等两道光消失之后,低下头看看身前,人已经不见了。 大半的修者都集中在剑风台上,但台面仍不显拥挤,两个外门弟子忙着报名发牌,云袖清站到了墨锋身边,背着手微笑。 墨锋扫视一眼规规矩矩的站成两排的修者,轻哼一声,似乎不太满意。 “怎么,没有中意的弟子?”云袖清问墨锋。 “娇生惯养,如何能成大器,恐怕连筑基都困难。”墨锋眼中带着不屑,瞄向一个浑身都是法宝的暴发户。 “他可是交了这个数的学费呢,够你的弟子一年的飞剑维修费用了。”云袖清不以为然,“对了,这次要安排你的弟子参加武试吗?我记得上次他们下手比你还狠,说起来你平时也不要那么严厉,该放松时就让他们出去玩玩,免得他们总想着拿人撒气……” “门主,你还是坐下弹琴吧。”墨锋太阳穴直跳,冷声打断云袖清的废话。 云袖清无奈,识趣的闭嘴望向众多修者。 殷缘和严厉站在一起,两人的气质在众人中也算颇为惹眼,再加上一个站在最后的程鸿不断探头往前挤,很难不让人注意。 殷缘只感觉有人盯着自己,这股视线令人难易忽略,回过头,就看见云袖清站在剑风台边,直直盯过来。 你来了。 一句嗓音温和的话在耳边响起,殷缘一愣,想起这似乎是云袖清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会来,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殷缘转回头,无端的浸出冷汗,玄门,自己的身份,一定要早日查清。 一直在剑风台上站了几个时辰,殷缘和严厉终于拿到号牌,这玩意只是轻薄的一片玉简,灵识扫上去,可以读到身份信息和考核安排,还有独特的灵识印记。 严厉看了看考核内容,翻个白眼,随手把玉简塞进袖子里,已经对通过不报任何希望。 墨锋气质冷峻,如同一柄出鞘利剑般锋芒毕露,周围三尺除了云袖清,无人敢随意靠近。 殷缘本想绕过去,剑风台四面无数地方可以离开,但他偏偏不受控制的走向云袖清。 “这位道友,可是有什么疑问?”云袖清态度极好,对殷缘微微一笑。 殷缘怔了怔,回过神来,一开口吐出一串恭维之词:“晚辈一直仰慕门主风采,今日一见,为门主丰神俊朗儒雅不凡之气质震慑,有所冒犯,还望门主见谅。” 云袖清一挑眉,像是炫耀般地对墨锋眨眨眼,“如果这位后辈通过考核,我就收他为亲传弟子,你说呢?” “门主之事,墨锋不便干涉,告辞。”墨锋冷声拱手,袖子一甩身如流光跃下剑风台。 饶是殷缘神经够粗,也着实惊了一下,这门主是多缺人戴高帽啊,这待遇是严厉才有的吧?明明是严厉在武试上干翻一票人大放光彩,门主惊叹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这才收为弟子。 而且看云袖清的反应,似乎是在别人面前故意装作不认识殷缘,也不知道此举是不是顺水推舟,好把他拉到身边。 “我这位朋友也是这么认为的。”殷缘拽了拽严厉,认真道。 “嗯,看这位道友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如果通过考核,你们就是正式的内门弟子了。”云袖清优雅的点点头,笑容可掬,望向殷缘的眼神却多了一分探视。 严厉被殷缘拽来拽去,一直到下了剑风台离开琅环山,才不满的咳嗽一声引起殷缘的注意。 “我怎么感觉你认识那门主啊。”严厉语出惊人。 殷缘脚步一顿,为严厉准的吓人的直觉感到不妙。 “如果我如实回答,算不算剧透?”殷缘默默问系统。 【严重剧透。】电子音不客气的回答。 殷缘揉了揉眉心,转头一个灿烂的笑脸,“我怎么会认识他啊。” 严厉将信将疑。 殷缘眼珠转了转,一时嘴欠道:“你吃醋了?” “嗯,吃醋。”严厉一本正经的回答。 “……”殷缘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严厉一把揽住殷缘,嬉皮笑脸的拽拽殷缘垂下来的头发,“我记得城里有两家书肆,过去看看?” “你还看书?”殷缘一脸怀疑,考试之前复习也没什么用。 “老子像是不识字的人吗?”严厉一瞪眼睛,还真挺像。 殷缘无语,塞给严厉两块灵石,“你去书肆,我去法宝商铺,黄昏时在城中那家客栈见。” “遵命。”严厉笑嘻嘻的收了灵石,惹得殷缘飞他一个眼刀。 平岚城的主城十分繁华,天空中随处可见各色流光,不时还有飞船一样的东西快速闪过。 青色石板铺成的主干道设有阵法,干净平整,两旁商铺鳞次栉比,匾额角落大多有各大家族的徽记,掌柜的都是修者,灵石雕刻的算盘拨的劈啪作响。 严厉抄着手走在路边,一个面带喜色的女修从法宝铺子里出来,手中拿着一片羽毛迎风一展,羽翼化作千万片聚在背上,眨眼化成一对雪白的翅膀。 “师傅您看,那个法宝好漂亮,我也想要!”街上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踮着脚扯她师傅的袖子。 严厉后退了两步,避开那翅膀扇起的狂风,后脑勺撞在路边的树干上。 “嘶……”严厉暗骂一句倒霉,抬起头,眼前却花了一下,隐约有些相似的画面涌上脑海。 五六岁的男孩儿仰着头,拽着一个衣着华贵气质典雅的女人,用稚嫩的声音说自己想要那柄剑。 哪柄剑?严厉顺着男孩的视线定睛细看,威严霸道的虬龙盘在剑柄上,张口咆哮的龙头咬着泛起寒光的剑身。 女人摇了摇头,蹲下来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说等以后,或刑自然会传给他。 或刑?那不是那柄他控制不了的剑吗? “喂!这位道友,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焦急的喊声,严厉皱了皱眉,眼前的景象宛如破碎的湖面,一圈圈消散,被繁华的街景取代。 严厉抬头揉揉后脑勺,磕出了个包。 “没事。”严厉转头看向推他的人,四五十岁的样子,似乎是旁边店铺的掌柜。 那掌柜松了口气,问道:“道友莫非是受了伤?” 严厉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从站着变成躺倒在地,赶紧爬起来拍拍衣服,“昨晚没睡好,有点困,哈哈……” “没事我就放心了。”掌柜的心肠不错,见状转身回去店里,严厉看了眼店铺牌匾,写着南枫书肆。 “诶掌柜等等,你们这都有什么书?”严厉追进去问道,一楼摆的都是书柜,柜子上刻着防尘的阵法,灵力波动十分明显。 “什么都有啊。”掌柜的介绍起来十分热情,人文社会游历指南话本图册,二楼还有入门级的功法玉简。 严厉听了半天,拄着柜台提问:“那种武器图鉴和各大门派的介绍,有没有?” “有,但那些在三楼,都是玉简没有纸质书。”掌柜的用略带怀疑的眼神看着严厉,觉得这人并不像修为多高,否则怎么穿的跟普通百姓一样。 “没问题。”严厉答应的十分爽快。 这书肆三楼宽敞明亮,散发着柔和光线的照明法宝被嵌在棚顶,熏香味道淡雅,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严厉站在一面架子前,手指划过两排,猛地停了下来。 著名飞剑图谱这种东西,记载的内容都十分有限,介绍大多都是溢美之词,至于缺点和不足,那就只有飞剑的主人自己知晓。 修真界闻名遐迩的门派,大多都会有几柄值得刻入玉简供人传颂的名剑,比如御风剑门门主的千古恒正,副门主的沧山雪。 严厉用灵识扫下去,直到最后,才出现一柄熟悉的剑。 或刑剑,天虹剑门世代相传之名剑,剑身以万法深渊的异铁锻造,以渡劫修为的精血淬炼,九九八十一天名剑乃成,第一任持剑修者斩杀数千魔界余孽,名剑始称“或刑”。 “天虹剑门……”严厉自语一句,明明是第一次听说的名字,却有一种别样的熟悉感。 第48章 半晌之后,严厉放下玉简,拿了下层的另一块,仔细查阅起来。 天虹剑门原本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门派,或刑也不为人所知,却在三十年前声名鹊起,门主苏巍修为精深,一人一剑灭掉数百同等修为的魔族,一战成名。 然而这名有望渡劫飞升的年轻人却没能将天虹剑门发扬光大。 二十年前,苏巍闭关之际,阴险狡诈的魔修趁机报复,天虹剑门大半弟子亡于魔修之手,苏巍之妻襄夫人重伤,最后散尽修为将幼子送出剑门之外避祸,苏巍因此走火入魔丹田破碎,元神自爆与众魔修同归于尽,或刑剑同时不知所踪。 幼子…… 严厉在心中一遍遍重复,那枚耳坠戴在他身上二十年,还可以封住或刑,也不知道自己不断增涨的修为是否和它有关。 散尽修为……如果只是将幼子送出,并不需要散尽修为吧。 ……不,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严厉烦躁的揉着眉心,甩手把玉简扔回匣子里,如果自己是天虹剑门的人,那为什么又不记得修真界的事? 自己这种性格,不可能因为受了打击就失忆吧。 ……烦。 严厉几乎不记得他是怎么走出书肆,又是怎么来到平岚客栈的,满脑子想的都是天虹剑门,对于自己的身世一向随意的他第一次觉得压抑。 殷缘靠在临街的客栈窗子旁,三楼的高度让他只能看见严厉的头顶,严厉抱着胳膊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几次差点撞到人。 “寨主!”殷缘对着楼下喊了一声,不少修者抬头,殷缘只好摸摸鼻子,改叫严厉的名字。 严厉愣了一下,抬头,看见殷缘兴冲冲的对他招手。 “你快上来,我买到好东西了!”殷缘没注意到严厉的表情,自顾自转回桌旁把各式法宝一股脑儿的从指环里倒出来。 严厉很快上了楼,靠在门边也不说话。 “我还是觉得御抢飞行什么的,太不靠谱了,所以给你买了重剑,抡起来跟刀差不多的……还有这个,店家说防御用的,跟防暴盾牌似的……” 殷缘一连说了几样,终于发现严厉有些不对,不但脸色发白,连常常挂着的散漫的笑容也没了。 这样的严厉,与殷缘所熟知的大相径庭。 “你……怎么了?”殷缘被严厉的气势震住,试探着问道。 “你知道天虹剑门吗”严厉走过来坐下,闷闷的发问。 殷缘皱眉想了半晌,还是没有想到,于是老实的摇头。 “你不是说有个什么鬼阴谋跟我有关吗?”严厉还记得之前殷缘跟他说过的话,“我去书肆查了记载……或刑剑是天虹剑门代代相传。” 殷缘静静的听着他叙述,听到最后,不禁觉得这严厉身世也太悲惨了些,人家颠沛流离好歹在一个世界,到严厉这都跨界流亡了。 “那个……你冷静冷静,你放心,你要是想报仇,我是绝对支持你的。”殷缘认真的看着严厉,原著里的信息实在太少了,魔族什么更是一字未提,说不定最后流血漂杵的战场就是正道与魔修的冲突所致,毕竟这种套路太多了。 严厉有些惆怅的抬起头,搬着椅子挪到殷缘身边,胳膊架到殷缘肩上,单手撑着脑袋,“老子冷静着呢。” “看不出来。”殷缘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安慰般的用手背碰了碰严厉,任谁忽然知道自己家是被人灭门的,估计都好受不了。 “心疼我?”严厉咧嘴扯出一个笑来,胳膊绕着殷缘脖子把他拽过来,桌上没有酒,只好倒了两杯茶。 殷缘歪着身子挣不开严厉的禁锢,只好放弃,脑中忽然有个奇妙的想法,嘴一快,就说出来了,“说不定那个阴谋就与天虹剑门有关,不过我为什么会去找你,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信。”严厉把茶当酒,仰头一口灌下去,清苦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这你都信?”殷缘仰头看他,头发擦着严厉的下巴。 严厉像是喝醉了一样,笑容有点苦涩,“有个相信的人,不是挺好么。” 殷缘沉默片刻,心底忽然升起一种陌生的感觉,空空的,像是什么抓不住,无边的空虚快要将自己淹没,甚至让殷缘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 为了阻止这种疯狂滋生的异样念头,殷缘同样苦笑两声,“你这也是寂寞吧。” “滚,老子像这样的人么。”严厉爆了句粗口,抽抽鼻子。 “像。”殷缘严肃的点头,“不过我还是看你吊儿郎当的样子顺眼。” “亲我一口,我就正常了。”严厉装的漫不经心,对于自己这个要求得不到回应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相信殷缘,却看不透殷缘。 同样的,就算看不透一个人,却也义无反顾的相信,确实寂寞啊。 “认真的?”殷缘磨了磨牙,同时意外自己竟然没有反感,不得不将这归咎于同情心作祟。 严厉想回一句假的,一低头,对上殷缘狭长却灿若星河般的眼瞳,鬼使神差的,直接吻了上去。 殷缘有些意外,茶水的味道渡进口腔,严厉的唇舌似在发泄着积压的情绪,却并不霸道,近在咫尺的眉眼轮廓硬朗深邃,眼神中有许多说不清的感情,殷缘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也不够了解他。 绵长的一吻结束之后,殷缘喘口气,食指摸了摸发红的下唇,惊讶于自己居然就这么接受了,顺理成章的没有一丝恶心。 严厉舔舔嘴角,露出痞气的笑容来,“要不要再来一次?” 殷缘有些尴尬,耳朵的热度快要攀上脸颊,于是他深吸口气,瞪着严厉,“你特么是看上我了吧?” “对,看上了。”严厉厚着脸皮又在殷缘脸上吧唧一口。 殷缘翻个白眼把他推开,这算什么?被人暗恋恋着恋着就自动弯了? “要我不?”严厉耍起流氓再次贴过来。 “我觉得我需要考虑一下。”殷缘咳了咳,觉得就这样接受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还可以避免以后被严厉捅上一剑,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排斥有严厉在身边的日子。 “那就是答应了。” “还没。”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 “才没不好意思!” “再强调我就当你害羞。” “才……靠!” 殷缘咒骂一句,把凳子撤出三尺远,化出扇子扇了扇,“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查身世我尽全力帮你,你要报仇我就跟你灭了那帮孙子,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通过御风剑门的考核,这点你必须要听我的。” 严厉心情好了不少,他是只要下定决心就不会再纠结的人,而且殷缘这话确实挺对他口味。 时间在两人断续的谈话中过去,笔直的大街尽头夕阳渐落,各式照明法宝的光晕晃得窗纸光怪陆离, 同一时间,御风剑门内宫灯绵延十里,不辨昼夜,剑风台已经挪回主阁上方,稳稳的悬在高空。 墨锋独自一人站在剑风台上,背着手,神色冷淡。 “唉,半夜不去睡觉,在这吹冷风,墨副门主好大的兴致。”身后陡然响起一道温和的嗓音,在罡风中有些飘忽。 “门主也是同样。”墨锋回敬道。 “你猜我为什么来找你?”云袖清上前两步,跟墨锋并肩站立,微微侧头。 “不猜。”墨锋轻飘飘地吐出一句。 “好吧。”云袖清看起来有些无奈,“‘傀者’又出现了。” “什么?”墨锋冷若冰霜的完美表情有了一丝破碎,眉梢一扬,惊讶之下脱口而出。 “琅环山东主峰三里,只有一个,我已设下结界将其囚禁。”云袖清优雅的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眼里倒映着主阁层层飞檐上目眩神迷的光芒。 “与二十年前相比如何?”墨锋眉头紧蹙,周围温度更凉几分。 云袖清作势裹了下衣裳,似笑非笑若有所指道:“进步飞速啊,至少不会表情僵硬了。” 墨锋没心情去听云袖清的弦外之音,如果附近真出现大批傀者,恐怕入门考核就要暂停了。 “不必暂停,我已搜遍全山,只有一个而已,消息暂时不能外传,否则极易引起各家族门派高层惶恐。”云袖清淡然说出自己的决定。 “那等入门考核结束之后,我亲自去一趟万法深渊确认阵法。”墨锋打定主意冷然道。 “唉,万法深渊冬凉夏暖,狼虫虎豹一应俱全,你要去的话,我去找白师姐给你配……” “不必麻烦。”墨锋打断云袖清的唠叨,向前踏出一步,落下剑风台。 “每次都走的这么匆忙。”云袖清抚掌轻笑,转身融入黑暗。 等御风剑门的宫灯齐灭时,正好第二天的朝阳攀升,山间水气被暖意蒸干,参加考核的弟子三三两两聚到御风剑门前。 殷缘和严厉站在一起,再次查看一遍玉牌上的考核地点,却惊讶的揉了揉眼睛。 “临夕山居?昨天不是在御风书院吗?”殷缘说着拽了拽严厉,居然也变成了临夕山居。 该不会是灵识出现幻觉了? 再看看周围,似乎没人出现变更座次的情况。 来不及有再多疑问,御风剑门的结界便浮现一层涟漪,然后缓缓打开一个缺口,蜿蜒石阶夹在繁盛的草木中央,一眼望不到尽头。 众多修者好奇的挤上石阶,殷缘和严厉跟在最后,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巍峨的山门上龙飞凤舞四个鎏金大字,御风剑门。 不愧是收富家弟子的门派,殷缘抬头感叹,一点都不超凡脱俗。 进了剑门内部,离考核开始时间已经不远了,众人没有时间参观,纷纷跟着引路的外门弟子书院。 只有殷缘和严厉愣在山门口。 “咳,这位师兄请留步,敢问临夕山居在何处?”殷缘叫住一个外门弟子,把自己的玉牌递给他。 那位弟子怔了怔,确认了一遍之后,啧啧称奇,“我在外门三十多年,还是头一回看见有人去门主院子参加考核呢。” 殷缘再次愣住,门主院子?这是要给开后门的节奏? 第49章 “跟我来吧,临夕山居就在后山。”外门弟子说着化出飞剑,给殷缘指路道。 御风剑门范围很广,单单是后山这个范围,如果用双腿走路,没有一天是逛不完的,其中还有各种移形换位的阵法,修为粗浅者不知不觉就会迷失其中。 殷缘御剑跟在外门弟子身后,一边分心打量哪里可以配的上这个雅致的称呼。 片刻之后,外门弟子在一处不起眼的石头前落下,“就是这里了。” 殷缘心中惊疑,表面不动声色,微一点头拱手道:“多谢师兄引路。” 严厉就没那么客气,伸手在大石头上敲了敲,上面用红色漆了临夕山居这四个字,周围只是普通的石板地面,还有一棵歪脖子树。 “耍我们的?”严厉疑了一句,敲石头的手又用了两分力气,结果还没砸上两下,冷硬的阻力就消失了。 “严厉!”殷缘一惊,看见严厉往石头里栽去,急忙伸手拽他,结果也被带了进去。 一片金色的光芒直冲入眼,殷缘踉跄两步,总算免于摔到地上。 脚下厚实绵软,经年的银杏叶铺了一地,悬在曲折小径上的夕阳将落未落,大片银杏林更被镀上一层赤红。 严厉甩了甩手,撇嘴,“感觉眼睛要瞎。” “门主品位,果然高雅别致。”殷缘看见坐在木屋前弹琴的云袖清,把同意的话收回去,改为无比违心的赞赏。 “这是今天的试卷。”云袖清一拍琴台收起古琴,翻手化出几张宣纸,甩出的同时,严厉身前多了一套桌椅。 “我不用答吗?”殷缘看了看,没有自己的。 “岂敢在境主面前班门弄斧。”云袖清站起身,对严厉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严厉开始郁闷,抓了抓头发,这种科举一样的东西着实令人烦躁。 殷缘回头给了他一个加油的眼神,严厉顿时倍受鼓舞,拿着卷子看题。 云袖清抬手在空中划了一道,似乎是隔音幻形的术法,殷缘收敛了神情,装出高冷的样子。 “境主这么快回归,真实让我意外,不过境主的修为似乎并没恢复如初。”云袖清一眼就看出殷缘的不对,“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殷缘微一阖眼,语气淡然的拒绝。 “那我就不再干涉境主的计划了。”云袖清袍袖一扬,结果一片飘落的银杏叶,然后放低了声音,缓缓道,“只是或刑剑为何在境主身上,您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话音甫落,平静如画的临夕山居内乍起一阵凉风,银杏叶刷刷落了一片,却在飘到云袖清三尺以内时无声无息的化为齑粉。 殷缘骤然握紧双拳,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波涛汹涌。 竟然连这也知道了,这门主,真是原著中那个满身浩然正气,给男主铺平修炼之路的门主吗? “既然不再干涉,又何必出言试探。”殷缘背过手,重压之下依旧风轻云淡的对答。 云袖清沉默了片刻,忽然笑眯眯的拍了拍手,临夕山居再次平静下来,“既然是合作,我确实不该疑心,方才冒犯之处,境主大人大量,想必不会在意。” “不如境主说说,他……能不能通过本门的考核呢?” 殷缘手心里满是冷汗,从云袖清的充满兴味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点,如果严厉通过,那还有价值,如果不能通过,自己带着或刑,必然会跟着严厉一同离开。 云袖清不会让他离开。 殷缘不知道自己这境主的身份究竟是干什么的,但似乎很让云袖清忌惮,如今这具身体的修为被系统锁定,云袖清就可以有恃无恐了。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想要或刑剑吗? 云袖清见殷缘沉默,叹了口气,遗憾道:“真是可惜,想不到境主竟连策境最引以为傲的能力都无法运用了吗?” 策境?能力? 殷缘听得一头雾水,大脑转的飞快,片刻后得出一个结论,难不成“策境”这个门派的招牌就是算卦?搞预言? 怪不得之前系统解锁了个预知能力。 殷缘回头看了眼严厉,他正以极其没有文人风范的粗犷姿势踩着椅子,在宣纸上勾出笔锋流畅刚劲的行楷,似乎在那边,自己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预知能力该怎么用?殷缘在心里默问。 【想。】系统的电子音回答的十分简洁。 殷缘忍下骂系统坑爹的冲动,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想着严厉能否通过考核。 一种清明通透的感觉从大脑中扩散开来,一瞬间,殷缘觉得自己似乎哪里不同了,他什么都可以知晓,一切都瞒不过他,一丈以外的银杏树将要落下一片叶子,下一阵微风吹过时,云袖清的几缕额发会和发饰缠在一起…… 这种感觉,就像无所不能的造物主在窥视他的作品,未来有迹可循,命运掌在手中。 殷缘忽然明白,严厉手持或刑时的感受,他开始有些害怕,但最后他还是自然而然的用了这种能力,一串信息刻入脑海。 殷缘知道,严厉会成为御风剑门的内门弟子。 “赌一场如何?”殷缘开口,嗓音在这瞬息间竟有些嘶哑。 “生无可恋的境主也会有打赌的兴趣吗?”云袖清挑挑眉,表示自己乐意接受。 【殷先生,恭喜您收到“生无可恋”称号,与原著人物性格契合度百分之百,奖励任务积分十点。】系统十分煞风景的打乱了殷缘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演技之魂。 殷缘在心里默默叹气,真想替这具身体点个蜡,这是混到什么份上才能被贴上这些标签。 “剑门应该有藏书阁吧。”殷缘考虑片刻,然后开口道,“如果严厉成为内门弟子,就给我自由出入藏书阁的权利,包括第九层。” 在原著中,藏书阁并不是功法符篆等书籍玉简的收藏地,第九层记载了不少门派秘辛,历史重大事件中大部分修者不知情的真相,如同秘密档案一般的存在。 “虽然我深知不该和境主打赌,但境主既有雅兴,我也不好拂了境主之意,如果他没能通过,境主留下或刑剑,如何?”云袖清微笑道。 “没问题。”殷缘胸有成竹的应下。 云袖清根本不在意所谓第九层那些门派破事,他想知道的不过是殷缘的修为到底恢复的如何。 历来策境境主的修为,并不是在武斗上的高低,而是能知过去,通晓未来。 一个不能预言的境主,根本不足为惧。 两人气氛隐晦的剑拔弩张,结界外的严厉倒是轻松,不会的根本不答,真可谓是量力而行。 两个时辰过后,严厉伸了个懒腰,觉得这种事真他娘的不适合自己,还不如拿刀跟别人干两场过瘾。 云袖清解了术法,招手收回试卷,只看了两眼,就笑盈盈的指出无数错谬。 严厉翻了个白眼,伸胳膊搭着殷缘的肩膀,不耐烦的直掏耳朵。 殷缘斜了他一眼,暗说真是有男主的气魄,连门主都震不住。 “之后的考核,我想唯一有希望的就是武试,不过墨副门主亲自出手,不知道友可有做好准备。”云袖清一边圈着卷子一边说道,“墨锋哪点都好,就是太严肃了,若是他肯像我一样待人温和,乐意拜他为师的道友可以多绕琅环山一圈。” “……告辞。”殷缘嘴角抽了抽,拽着严厉转身就走。 这云袖清看来也是演技派的,还是前辈级人物,连同修都骗了不知多少年。 两人出了临夕山居,日头正盛,看见满眼绿色俨然有时空错乱之感。 严厉用搭在殷缘肩上的手戳戳他胸口,低头贴着殷缘耳朵问道:“你和那门主说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说过话?”殷缘意外,不自在的偏了偏脑袋。 “废话,我不信你闲的在那一动不动站俩时辰。”严厉翻个白眼,就算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波动,但不代表他脑子也不灵光。 殷缘暗说云袖清真是不靠谱,也不把术法用的逼真点。 “我跟他谈了条件,如果你能成为内门弟子,藏书阁第九层对我开放。” 严厉眼角一抽,“怎么听着都是你的好处啊?” “咱们还分什么彼此。”殷缘也厚着脸皮耍赖,“等我找到关于天虹剑门的记载,告诉你不就好了。” “不过你若是考不过,或刑剑就要输给云袖清了。”殷缘又补了一句。 严厉闻言揉了揉额角,“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你会通过的,我知道。”殷缘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看透了所有。 严厉轻轻皱眉,刚才有一瞬间的错觉,殷缘……不一样了。 真的是错觉吗? 对于众多修者来说,这几天的考核极为重要,还没等从答卷画符布阵上回过神来,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武试如约而来。 地点依然设在剑风台上。 宽阔的场地轻松容纳前来参加的修者,剑风台上一共四处用红绸圈出的方形范围,供修者抽取对手切磋斗法,规则是墨锋定下的,两人一组,禁用蛊毒,禁下杀手,率先倒下、离开红绸范围、主动投降、因伤昏迷无法再战判负。 十分简单粗暴。 今日天气不算很好,空中阴云翻滚,似乎随时要降下暴雨,剑风台的高度落下不少,仍是寒风瑟瑟。 殷缘这次没法再走后门,跟严厉分别抽了签,一看,没有巧合的分到严厉。 再一看,对手居然巧合的是程鸿。 墨锋踩着飞剑浮在半空,冷眼看着下方议论纷纷的众多修者,扫过一圈之后,视线停留在殷缘和严厉身上。 两人一个用酒葫芦一个用扇正在拆招,但仔细看来,似乎是严厉故意在指点殷缘。 没用半分灵力,招式却简练精彩,环环相扣。 墨锋眼前一亮,觉得终于找到了好苗子,不到处甩法宝的修者才是好修者。 云袖清没有错过最后一场武试考核,从临夕山居化光落在墨锋身边,没有御剑依然稳稳停着。 “那个白衣的小辈,你收无妨,但他,我要了。”墨锋话中带着不容商议的果决坚定。 云袖清差点从半空栽下来。 第50章 殷缘不知道墨锋在想什么,只是尽力凭着身体本能躲开严厉的攻击,然后抽空还手。 从没打架经验只能凭脑子里的理论碾压山贼还行,但跟行家就差远了。 “哎你们俩别打了!”程鸿眼尖在人群里找到殷缘,扬声叫停。 殷缘颇为意外的打量了一下程鸿,这大少爷一看就不是打仗的料,竟然还真的来参加武试。 “老弟,我跟你打个商量,待会儿比试起来,咱们假装缠斗,打他一个时辰,我再装作体力不支摔出界外,你看怎么样?”程鸿凑到殷缘身边小声说道,同时碾了碾手指,“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 严厉上前一步把殷缘拽回来,挑衅道:“想输的好看点?” “我知道你们修为比我高,但我好歹是程家的公子啊,一招就趴下太丢人。”程鸿大方地的承认,同时伸出两根手指,“我给你们这个数,成不成?” 殷缘不知道这个数具体是多少数,不过程鸿开口肯定不会少了的,眼珠一转,露出一个为难的干笑,“这……作弊恐怕不好吧。” “结果都是我输,哪算的上作弊。”程鸿一摊手,琢磨了一下,对殷缘勾勾手指。 严厉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程鸿只好放弃贴到殷缘身上说话。 “这样吧,你们缺什么?在修真界还没我们程家搞不到的东西。”大少爷拍着胸脯夸口。 殷缘思索片刻,有这么一个冤大头不宰实在太可惜。 “消息。” 严厉赶在殷缘之前开口。 殷缘和程鸿同时看向严厉。 “消息?你想知道什么消息?在修真界还没我们程家不知道的消息。”大少爷满脸骄傲跃跃欲试分享八卦。 “等武试结束之后再说吧。”严厉看了看剑风台正中的滴漏,比试马上就要开始。 之前众人抽到的签上都有比试顺序和场地,负责监视场地的外门弟子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喂,我抢你谈判,没生气吧?”严厉胳膊搭着殷缘的肩膀,频繁扭头看他。 两人围在剑风台边,一边看比试一边闲聊。 “哪有那么小气,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呗。”殷缘没在意,他又不是那些清高傲气的道长,互惠互利的合作当然乐意。 “那你不想知道我要问什么?”严厉神秘兮兮的等着殷缘发问。 “什么?”殷缘斜眼看他。 “亲一口就告诉你。”严厉厚着脸皮指指自己侧脸。 “滚。”殷缘翻个白眼,“我才没答应过你。” 严厉叹了口气,仰着脑袋无比伤心。 修者间的比试很有看头,按照殷缘的话说,特效真实华丽。 四个比试场地不时放出霞光万道,灵力相撞的爆鸣,飞剑破空的锐响,还有输者负伤时的惨叫。 云袖清不知何时在半空悠哉地盘腿坐下,腿上架着古琴给下边斗法配起音,墨锋侧头看了一眼,然后横移几尺远离云袖清。 直到严厉上场,墨锋才对比试有了兴趣。 严厉的对手是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一上场,礼节性的拱了拱手,“在下吴瑜,请赐教。” “严厉。”一向不喜欢正规场合的严厉浑身难受,刚报了名字,对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祭出一大堆法宝。 一面轻巧的盾牌飘在吴瑜头顶,灵力护罩将他整个人裹了起来,脚下踩着一柄飞剑,散发出柔和的月白色光晕,手中握着一张弓,闪烁着红光的箭枝悬在周身,甚至连指环都刻了阵法。 这手比,果然有钱。 严厉嘴角抽了抽,克制住想骂娘的冲动,简单粗暴的用灵力化刀握在手中,比起剑,他更习惯用刀。 吴瑜眼中多了一抹轻蔑,心说穷酸成这样也来斗法,凭他那灵刃恐怕连自己的盾都突破不…… 咔嚓一声,盾牌上出现一道裂纹。 严厉矮身一刀砍在灵力护罩上,单纯的没有任何华丽招式的一击,上等的防御法宝就已失去作用。 裂纹越开越多,密密麻麻的蔓延了整面盾牌,最后毫无悬念的炸开。 “你……”吴瑜惊叫一声,还好反应够快,再严厉追上来的刀落在身上之前,掐诀放出一个紫金钵,同时御剑飞速拉开与严厉的距离,连搭三箭拖住严厉速度。 在另一处场地上和程鸿互扔飞刀飞剑灵刃的殷缘忍俊不禁,这根本是个远程法师啊。 严厉连挥两刀挡开箭枝,附带的火气连灵气化成的刀都有些烫手。 “娘的。”严厉低骂一句,早知道就把殷缘买来的法宝带上几件,这家伙王八壳子太厚。 墨锋在半空饶有兴趣的观战,觉得严厉根基不错招式实用,很有他的风格。 “要下雨了,不知道武试会不会终止。”殷缘十指如飞在半空连点几下,然后隔空一掌将灵力化成的竹叶推向程鸿,竹叶在空中一分为二,再分为四,转眼间铺天盖地的绿色罩向程鸿。 “应该不会,云前辈肯定会放个结界。”程鸿抬手打出一阵旋风,将竹叶尽数卷了进去,化成满场碧绿的风暴,“你这个法宝哪儿买的啊,听好看的么。” “平岚城那家叫满园青的铺子,看着挺风雅,就去逛了逛。” “哦,我家的铺子么,当然风雅。” “你一说我倒不这么觉得了。” “……” 不同于这边这般悠然,严厉只觉得火气蹭蹭往上蹿,半天打不到人太考验耐性。 抽空关心了一下殷缘的战况,严厉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然后将火气全算在吴瑜头上。 观察了一下飞剑的轨迹,严厉脚尖一点地面,身形带出一串残影,全然凭借爆发力的速度竟比飞剑还快了两分,刀锋一转,往紫金钵上劈了下去,左手同时聚起灵力压缩成一枚微型炸弹。 吴瑜脸色一变,没想到紫金钵也要承受不住,猛地拉弓瞄准尽在眼前的严厉。 刀刃没入紫金钵后力竭,严厉松手放任灵刃渐渐消散,左手的灵力炸弹甩上灵刃破坏出的缺口,同时借力后退旋身闪开袭来的箭枝,灼热感在颈边擦过。 嘭的一声,紫金钵被炸的四分五裂,吴瑜弯腰吐出一口鲜血,再次祭出一个青花瓷盘。 严厉气结,咬了咬牙,吴瑜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我看你能破坏多少件。 收了灵刃,严厉抬头看了看乌云聚集的天空,旋涡状的漆黑阴云中心隐隐有光芒闪动。 “怎么,要认输了?”吴瑜一边喘气一边得意道,同等级的防御法宝他还有六七件,怎么也能耗死严厉了。 “老子要认输你还受不起呢。”严厉双掌一推一扫,灵力分化成无数柄剑,细碎的剑芒在周围跳动,隐隐有雷电之感。 “换种武器也没用,还是早早跪下认输,免得重伤连去医馆的钱都没有。”吴瑜拉弓瞄准严厉,仿佛胜券在握。 严厉不怒反笑,掐了两个不怎么标准的决,伸开手臂剑指一带,金剑组成的光墙却没有罩向吴瑜,而是宛如金龙一般破开乌云直冲天际,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起,光芒让其他场地还在比试的修者都忍不住停手观看。 “严兄这招挺帅啊。”程鸿随手接住殷缘甩过来的飞刀,手腕一转再扔回去。 “……不好!”殷缘神色一变,猜到了严厉的打算之后,化出折扇不再留手,扇面迎风一展将殷缘整个人遮住。 其他修者还没反应过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骤然响起,刺目的电光直直劈了下来,乌云一瞬被染成迷幻的蓝紫。 一道惊雷夹杂着跳动的金芒落向剑风台,以摧枯拉朽之势击碎吴瑜的青花瓷盘子,纵然有灵力护体,但雷电带来的麻痹还是让吴瑜慢了动作,衣服被烧的焦黑,浑身都是雷电中夹带的剑芒割出的伤口,外放的法宝飞剑尽数作废。 严厉连打出五道灵力屏障,这才避免和吴瑜两败俱伤。 程鸿目瞪口呆的站在当场,无辜的被余威殃及,头发根根倒竖。 又是咔嚓一声,十分明显。 风轻云淡的弹琴的云袖清拽断的一根弦,低头看向剑风台。 雕花的石板上裂了一道缝,方才的雷点劈坏了加固的法阵,似乎连悬浮的也受到了影响,剑风台正以缓慢的速度下降,碎石渣哗啦啦的全掉进了主阁。 “……”云袖清收回古琴,揉了揉太阳穴。 自从剑风台建成以来,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灵力使用过度的严厉也有点发蒙,不过还是趁着门主和副门主没有反应,把吴瑜掀到了场地外。 殷缘和严厉对视了一眼,同样一掌把程鸿推了出去。 感觉有点不妙,气氛好严肃。 “你叫严厉是吧。”云袖清一伸手,背在背后的恒正出鞘落入掌中,凌空几道剑光划下,稳住剑风台,“按照本门规矩,蓄意破坏门派建筑者根据破坏情况予以处罚,这道裂缝修复起来最起码要五千上品灵石,付不起就离开吧,况且你之前的文试成绩,我都不忍心看。” 墨锋一转眼瞪着云袖清,“比试难免出现意外,怎能用蓄意一说?” “雷就是他蓄意引来的。” “……我怎不知要这么多灵石了?” “那是副门主你超凡脱俗,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第51章 上面的两位吵的正欢,下面的修者仰头围观。 罪魁祸首抱着胳膊靠在围栏柱子上,对于自己造成的后果不甚在意。 “听见了么,你要被赶出门了。”殷缘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抬手戳戳严厉,难道这预知能力准确度跟天气预报差不多不成。 “谁叫他们这破台子这么脆。”严厉自己也纳闷,居然有这么大威力。 殷缘哭笑不得的猛晃严厉的肩膀,“你的剑要输给人家了,认真点好吗?出手太重怪第一大门派豆腐渣工程!” 严厉无奈摊手,炸都炸了,还有什么办法,把殷缘卖了也不值五千灵石啊,别说还舍不得卖。 “输就输了,老子输的光明磊落!”严厉无比正直的宣言。 殷缘简直给跪了,哪里光明磊落了?明明就是自己跟门主见不得人的交易! 最后殷缘长叹口气默默戳系统,“拜入御风剑门算不算任务?” 【算。】系统简洁的回答。 “你最近怎么不爱说话了?算任务你倒是发啊。”殷缘烦躁地拿系统撒气。 【有不明……干扰,滋滋……奖励将自自自动……发放。】电子音抖出点起伏不平的颤音,还有些委屈的结巴。 殷缘嘴角一抽,有点幸灾乐祸,“你有病了?” 【没。】系统只有在说一个字的时候才比较正常。 “那什么,你也别烦了,不进御风剑门也死不了。”严厉见殷缘哭笑不得的表情,挠了挠头安慰道。 殷缘在心里苦笑,你是死不了,我就很危险。 正在这时,半空中两人似乎吵出了新境界,墨锋抬手一招,一柄细剑破空而来,在他手边饶了两圈,剑尖兴奋的颤抖。 “今日你我剑决,我若败,便由你做主。”墨锋缓缓握住剑柄,一字一句认真道,沧山雪的寒气无形中弥漫开来,“正巧你我也许久未曾切磋,留在场后辈观战亦能受益良多。” 云袖清面色一僵,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你真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明知单论剑术我不及你。” “面子事小,吾徒事大。”墨锋冷着脸横剑逼近。 云袖清深吸口气,抬手往下压了压,“好好好,你收剑,收剑,我让他留下便是。” “那就多谢门主成全。”墨锋立刻收剑拱手道谢。 云袖清抿了下唇,调整一下面部表情缓缓落到台上,微笑着环视一圈,“诸位道友,由于场地问题,未完的比试明日再续,今日不妨让外门师兄带诸位道友在剑门游赏一番,本门有松涛澎湃,亦有清溪涓流……” 殷缘眨眨眼睛,没想到最终发展竟然会是这样。 这到底是严厉的神运气,还是自己的预知可以强行改变未来? “系统,拜到了副门主门下成么?”殷缘敲敲脑门,总觉得剧情正在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 【成。】系统依旧只吐出一个字,然后一串歪曲的宋体在殷缘眼前浮现。 【武力值解锁百分之四十,预知能力限制每天三次。】 墨锋对于云袖清的话唠十分不耐,人半空对严厉勾了勾手指,化作一道流光向后山落去。 “挺拽。”严厉跟殷缘吐槽一句,握了握拳,有些意外自己的灵力竟然恢复已有八成。 “人家厉害么。”殷缘拽上严厉就跑,跳下剑风台前传音给云袖清。 “赌,我赢了。” 墨锋的住处里主阁略远,危峰兀立怪石嶙峋,山顶一棵百年苍松,针叶细密,树下有一块被削平做成桌子的巨石,旁边是一座二层小楼,檐铃在徐徐清风中阵阵脆鸣。 比起云袖清的临夕山居,这里显得简朴得多,只有小楼门边立着块牌子,上刻“副门主峰”字样。 等严厉和殷缘落到山顶上时,墨锋已经拿了一堆书摞在石桌上,坐姿端正,严厉一看顿时无比头疼。 对于曾经气跑过无数先生的顽皮学生来说,摊上严厉的老师真是倒霉。 “废话不必多说,我观你灵力运用太过直接,进招时多余耗损大可不必,这些都是入门的心法符篆咒术,熟练了,再去梦界一探,三天之内顺利离开,我便收你为正式弟子。”墨锋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陈述要求,袖子一甩,一摞教材分门别类摆成了三组,但依然很高。 身为山贼头子的严厉虽然有点不爽,但尊师重道这点美德还是有的,于是他大大咧咧的在墨锋对面坐下,拿起一本符篆教程。 墨锋对于繁杂的礼数并不在意,特别是对有天赋的徒弟。 “呃……前辈您看我呢?”被忽略了的殷缘感到有点尴尬,主动开口问道。 “你?”墨锋的眼睛雪亮,瞄了下殷缘,“你是散修吗?” “应该算是吧。”殷缘有点虚。 “那你来凑什么热闹。”墨锋不客气的挥手。 殷缘被噎了一下,一般散修都有自己的师傅,没有师傅自学成才的少之又少,确实没什么理由主动拜入门派。 “不,在下十分仰慕前辈风采,前辈……”满脸崇拜。 “不必多言。”墨锋冷声打断,并不吃这一套。 殷缘抽了抽嘴角,无比执着地戳戳严厉,让他往旁边挪一挪,这石凳挺宽的。 “其实是这样,我自幼无父无母,全靠……”声泪俱下。 “废话省下。”墨锋不耐烦地眯眼。 殷缘眼皮直跳,把酝酿出来的感情收回去,这副门主简直油盐不进,普通方法根本不能骗。 严厉一直在旁边忍笑,脸埋在书里也不知道看进去多少。 殷缘叹了口气,拿出最后的杀手锏,盯着墨锋集中精神。 过于明显的视线让墨锋皱起眉头,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个散修赶下山时,殷缘开口了。 “墨前辈,在下看您印堂发黑……” “噗!哈哈哈哈!”严厉首先没忍住,在严肃的一对一教学课上捧腹大笑。 殷缘郁闷地扶额,这是真的好不好,他动用了预知能力,清楚看见一团黑气聚在墨锋眉间,大凶之兆啊。 墨锋冷笑一声抬起右手,“在吾掐算之前,想出赔罪方式,吾或可饶你一命。” “……”完了,副门主生气了。 严厉拼命把笑憋回去,用书挡脸小声问殷缘,“你这是作的那种死?” “不会死。”殷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看见墨锋的表情缓缓带了些许诧异。 墨锋垂眸又确认了一番,就算他不精于卜筮之道,却也隐隐算出他似有场大劫。 “在下略懂卜算,班门弄斧,献丑了。”殷缘趁机微微一笑,对墨锋拱手道。 “那你可算出,我这劫从何而来?”墨锋收敛杀气,冷静道。 “这尚且不知。”殷缘诚实的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墨锋没再追问,而是细细思索起来,若说危险,他将要动身前往万法深渊查探,但也不该有性命之危才对。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你可以做我的记名弟子,我不会教你什么,想走随时可以。”墨锋看了一眼殷缘,闷闷说道。 “多谢师傅成全。”殷缘这称呼叫的十分溜,比起身份目的不明的云袖清,还是这个副门主更可靠些。 严厉打了个哈欠,就算看的不是四书五经,一摸纸就犯困的毛病还改不过来。 殷缘十分可靠充当起了家长,伸手掐了严厉一把,把严厉疼的一激灵。 “懂了?”墨锋扫了挤在一张石凳上两人一眼,莫名的有点不想看。 “我觉得我懂了。”严厉认真答。 殷缘感叹这真是可怕的男主天赋。 “画。”墨锋眼角一抽,化出笔墨纸砚拍在桌子上,这样嚣张的徒弟就算是天才也要杀杀他的气焰! “纸就免了。”严厉懒洋洋地站起来顺手把殷缘拽到凳子中间,眼神一凛,抬手在空中划下一串灵力痕迹,金色光条组成的符篆被严厉扔到半空,一蓬金色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墨锋眯了下眼,用同样的动作划出一道最基础的火符攻击严厉,被一张水遁挡住。 扔水球,被浇灭。 扔土块,被击碎。 扔树叶,被烧掉。 扔灵石,被收下。 …… 墨锋点了点头,深吸口气,站起身,“很好,拿着这些书直接去梦界吧。” 殷缘看见墨锋额角直冒青筋,有点恶劣的笑翻了天,结果脚下一空,一道漩涡状的入口越扩越大。 喂喂还没说清楚梦界是什么地方呢! 严厉手忙脚乱的接住被墨锋扫下来的一堆秘籍,单手一揽抱住殷缘,往下掉的同时有点愉悦,“你说我是不是该低调一点?” “啊啊啊啊还是先想想怎么安全落地吧!”殷缘熊抱住严厉,罡风吹的他睁不开眼,滴答滴答的水声不断传入耳中,似乎还隐隐有什么东西在笑。 这怎么和原著里男主刷的第一个副本那么像呢? ……这进度也太快了吧适应不来啊! 墨锋掐了个决关闭梦界入口,惊叫瞬间消失,这才畅快了点。 不过这种领悟能力,真是普通的修者吗?墨锋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最终只是摇摇头,回去准备前往万法深渊的诸多事宜。 第52章 与此同时,梦界之中。 一片如有实质的灰色雾气弥漫在广阔无边的空间里,视线被雾气挡住,有些湿滑的东西覆盖在地面上,像是苔藓,又有微妙的不同。 严厉搂着殷缘砸在地上,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出一个大坑,虽有灵力护体,严厉还是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 “唔……有东西压制了灵力。”殷缘揉着脑门抬起头,维持着趴在严厉身上的动作,膝盖分在严厉腿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糟糕的姿势。 严厉也嘶了一声,抬手伸到背后揉揉肩颈,“他娘的,差点摔成肉馅。” “哪有那么严重。”殷缘一边跟严厉抬杠,一边警惕的向四周放出灵识搜索一圈周围环境,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松了口气。 原著中严厉进入的第一个秘境,里面全是各种低阶灵兽,难对付,但却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狼狈一些,是个刷经验的好地方。 但此时这里却隐隐有种危险的气息,自从使用过预知能力之后,殷缘的感觉敏锐度无形中提升不少,这种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气息让他手心冒汗心跳加速,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潮湿粘腻的雾气在膝盖以上的高度越来越弄,严厉躺在地上转了下头,远处一片晦暗,只是偶尔有几抹亮光闪过。 严厉看向殷缘,殷缘摇头示意那些东西没有危险。 “那个……”严厉收回眼神,顺着殷缘的脸往下划去,表情渐渐怪异起来。 殷缘一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坐在人家身上。 咳了两声掩住尴尬,殷缘按着地面想要站起来,结果膝盖一痛,下意识的放松下来又坐了回去。 “靠,该不会骨折了吧。”殷缘终于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大概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磕到了地面,不过系统没发出扣生命值的提示,那应该不太严重。 他又试着动了动腿,发现膝盖只是略疼,应该不影响走路。 不过殷缘这一番折腾下来可就苦了严厉,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因为疼痛而渗出的汗水贴在殷缘额角,几丝碎发粘在略显苍白的皮肤上,微蹙的眉头,仿佛有星光流转的眼眸和紧抿的唇,没有一样不让严厉口干舌燥。 最要命的还是殷缘压在他大腿上不老实的来回动作。 这边殷缘终于发现严厉的不对,拍拍他的腿,疑惑道:“你受伤了?” “嗯,被你伤了。”严厉嗓音有点嘶哑,低沉醇厚中带着摄人心魄的男性魅力。 殷缘翻个白眼,想摸摸严厉是不是发烧了,结果手伸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你……果然流氓,流氓头子!”殷缘恼怒地抬手化出折扇支着地面想站起来,结果被严厉一把捞了回去。 “都是你主动的,还怪起我了?”严厉坐起来单手环在殷缘颈后按着他的肩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有些危险。 “滚!谁主动……嘶!”殷缘伸腿想要踹严厉一脚,结果牵动伤势疼的直抽冷气,两人间暧昧的距离让殷缘耳朵发红,出口的咒骂也变得底气不足。 “老实点,你负责监视周围情况,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严厉勉强压下心中躁动,趁机在殷缘腰上摸了一把,一本正经道。 殷缘张了张嘴,默默磨牙,严厉一手拖着他的后背,一手脱他靴子,硬朗的五官轮廓被晦暗的环境抹得柔和不少,低头认真的表情竟然让殷缘觉得十分可靠。 ……不好,再看下去要中毒了。 殷缘深吸口气别开头,放出灵识蔓延到数丈之外,混沌仿佛无边无际,除了脚下的地,什么都没有,规律的滴水声是寂静的空间里唯一的响动。 越是找不到东西,继续找下去的渴望就愈发强烈,在散出灵识的情况下,感官都变得敏锐起来,无尽的孤独和空虚入侵意识,宛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严厉小心地挽起殷缘的裤腿,白色的裤子上沾了一片墨绿,应该是地上苔藓,膝盖上青了一块,隐隐有紫黑色的淤血。 严厉伸手轻暗一下,殷缘一皱眉,从意识中脱出。 “严厉,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殷缘心中生气一丝焦躁,或许是因为对空间下意识的恐惧,他抓紧了严厉的袖子,伴随着焦躁,一种可怕的想法不受控制的疯长。 如果连严厉也消失了,该怎么办? “哪里奇怪?”严厉手上覆了一层灵力,替殷缘揉着膝盖,还好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只要淤血散开就好。 “……没什么。”殷缘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现在还不知道,策境境主本身修为并不算高,但神识却十分强大,系统给了他解锁武力的便捷方法,却不能给他相应的心境。 甚至殷缘现在还不足以称为“神识”,便已经开始受到外界影响。 “走吧,他姥姥的御风剑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子一刻都不想待了。”严厉呸了一声,风风火火的抱着殷缘站起来,斗志昂扬抬腿就走。 “你有办法离开了?”殷缘这次没有挣扎,勾住严厉的脖子,缩小的灵识监控的范围。 “没有。”严厉义正辞严的回答,“副门主还能谋财害命怎么着,早晚能出去。” 殷缘扑哧笑了一声,有点佩服严厉的乐观。 “系统,你在吗?”为了缓解寂静带来的过度敏感,殷缘在心里默默问系统。 【滋滋……暂……维修……滋滋。】 不问还有,一问就像在脑子里放恐怖片一样,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让殷缘抽了抽脸部肌肉。 殷缘只好跟严厉搭话,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努力压下心底的空洞。 空间中没有辨认时间的东西,两人一直向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半天,殷缘开始觉得嗓子发疼,说一句话的时候,有些字音都要费力的挤出来。 于是他只好再次沉默。 滴答,滴答。 在两人不说话的时候,规律的水声就十分明显,殷缘开始奇怪,这水滴的源头究竟在哪,走了这么久,水声居然不强不弱,依旧清晰的仿佛落在耳边。 落在耳边…… 无边的粘稠雾气令人迷失方向,能见度不足五米,殷缘颊边滑下一滴冷汗,他们自以为走得是直线,但在这种地方就算走成圈自己也不知道。 “不对!”殷缘忽然一扣严厉肩膀,危险预警乍然强到他不得不注意起来,一个干脆的翻身在地上站直,同时掐诀放出风咒,折扇扩大了几倍,扇出一阵阵飓风。 雾气被吹散了些,但那水声还是没有停下。 “放火。”殷缘果断下了指示,同时连退三步,脸色刷白。 空洞的感觉好了些,但仿佛有人在脑子里敲锣一般,没有声音,却震的他头晕目眩。 严厉聚起灵力在空中画符,眨眼间完成之后抛向被逼退的雾气,一蓬爆裂的火光瞬间炸开,空气中发出烧开水般的嗤嗤声。 水滴声骤然停下。 殷缘下意识的闭了下眼,意识刻入一些信息,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诸多情绪。 “左前方,出剑。”殷缘的冷静的指挥,同时打出一道明雷火咒,火龙在殷缘指尖咆哮翻腾,裹着一层跳动的雷光冲向他直视的半空。 严厉抽空回头看了殷缘一眼,殷缘的眼睛有些不同,琥珀色的瞳仁变得漆黑幽深,仿佛探不到底的枯井,只有无尽的黑暗,注视的久了,连灵魂也会被吸收进去。 “别看我!”殷缘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低吼了一声警告。 严厉一咬牙,顾不得心中不爽,在火龙撞向雾气的同时,一柄灵力组成的金剑也跟了上去。 “嗷呜——!” 一声属于兽类的惨叫撞入鼓膜直冲脑海,殷缘眼前一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严厉也不好受,但他没有外放灵识,只是脸色白了白,剑尖刺中了什么东西,扑哧一声,似乎是穿透皮肉的触感。 听到殷缘受伤,严厉面上一冷,戾气攀上眼睛,他毫不犹豫的松开手中的剑,翻掌一推,金剑整个没入兽类的身体。 惨叫声再次响起,天地都为之震荡,严厉脚下一歪,矮身控制平衡的同时灵力凝成大片剑雨挥向目标。 殷缘甩了甩头,总算找回了一点神智,抬头一看,灿若金乌的剑芒几乎照亮了整个洞穴,一只满身血窟窿的灵兽奄奄一息的爬在地上,之前它还在睡觉,来不及反击,就被愤怒的严厉轰蒙了。 潮湿的雾气尽数钻回巨兽身体,眼前景物一转,不再是无边无际的空间,而是一处瑰丽的溶洞,洞壁上色彩斑斓光怪陆离,如同进入虚幻的梦境。 殷缘揉着太阳穴匆忙环视一圈,却没有心思欣赏景色,他们所在的位置再往前三尺,就是悬崖。 悬崖往下,是色彩缤纷的深坑。 巨兽可怜兮兮的呜咽着,缩在悬崖边上不敢动弹,地上有一大滩水迹,它露在外面的尖牙还滴着口水。 难道那水声就是这玩意儿搞的? 殷缘顿时哭笑不得,鬼片一样的场景居然都是幻觉,只有口水是真的。 严厉放弃给巨兽补刀,跑到殷缘身边仔细研究他的伤势。 殷缘安慰似的拍了拍严厉肩膀,露齿一笑,“没事,就是有点累。” “你……刚才……”严厉心有余悸的盯着殷缘,他仅仅是看了殷缘片刻,冷意却融进了四肢百骸。 殷缘想了想,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 预知能力这种挂确实开的很大,殷缘用它得知空间的主人就藏在身边,如果没有,恐怕他们不掉下悬崖,就只有一直待到死的份。 除非严厉进步到可以直接突破空间离开。 但并发症和后遗症也是很明显的,能力用的越多,越确切,意识就越不受控制,在得到信息的一刹那,仿佛有另一个人替他处理,替他发号施令,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 这种能力,太危险了。 “没事,像我这种负责临阵动脑的人,难免有点精神伤。”殷缘权衡片刻,还是没有告诉严厉,玩笑着应付了一句。 “呵,你可别整脑残了。”严厉也看不出来,只好不再追问。 殷缘斜眼看他,严厉耸耸肩。 “嗷呜呜!”一直趴在地上的巨兽想引起两人的注意,看起来有些灵性,头顶一对羊角被严厉削去一半,铜铃大的眼睛露出求饶的神色,不断用热气腾腾的舌头舔着前爪。 殷缘忽然有些不忍,觉得解决了它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放了,毕竟是自己闯进人家地盘。 严厉瞄了它一眼,覆盖了一层薄甲的高耸脊背满是鲜血,这巨兽提醒看似威猛,实际却没什么战斗力,只能靠雾气隐藏身形,顺便迷惑敌人。 “告诉我们离开的方法。”殷缘上前一步,手中握着折扇不容置疑。 “呜呜。”巨兽看起来有些委屈,缓缓摇了摇头,似乎在表示不能这么做。 “不说?”殷缘勾起一边嘴角迅速入戏,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扇子带起一蓬火苗,狞笑道:“不说可以,你也够我们吃一个月了,我向来喜欢对活的动手,这样可以保证肉质鲜美。” 巨兽能听懂人语,殷缘的话让它浑身一抖,大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 “不如从爪子下手?”殷缘侧头问严厉,似笑非笑的摇着扇子。 严厉心跳快了一拍,咽了口唾沫,还是配合的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我比较喜欢里脊。” “那就都来点吧。”殷缘说着就要就去。 “嗷嗷!”巨兽猛地抬起爪子,向半空中一挥,一道漩涡状的们出现在巨兽身前,与墨锋开启的一模一样。 殷缘心中一喜,面上波澜不惊,收了扇子上的火,摸了摸巨兽的脑袋,露出一个宠溺的眯眼笑,“果然是个好孩子。” 严厉打了个冷战,心说殷缘果然还是正常的时候最顺眼。 “走了。”殷缘对严厉招招手,扔给巨兽一颗灵石,这种充满灵力的东西一般灵兽都很喜欢。 巨兽蹭了蹭殷缘的手,用爪子把灵石扒拉到怀里。 严厉摇头笑了笑,一脚踏进门里。 殷缘转身跟上。 梦界的试炼,结束了。 但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殷缘本能地回头,刚刚看清攻击的是什么,就已经被一爪子拍飞出去,眼前景物迅速流过,背后狠狠的撞在溶洞顶上,嘭的一声又掉了下去,下面正是那个五彩缤纷不知多深的大坑。 殷缘眼前发花,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他勉强集中精神,放出灵力护体的同时,想化出飞剑,或者祭出个飞行法宝,再或者用灵力滞留空中。 但都没有成功,坑底下有东西压制了他的灵力,越是掉落就越是接近,甚至连护体的灵力也渐渐耗尽。 完了。 殷缘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要是早知道不补刀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他还要那点恻隐之心干个屁。 这年头,穿越的真他妈不好混,连只灵兽都是影帝。 严厉维持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姿势,震惊的张大了嘴。 一种从未有过的气势从他身上迸发而出,愤怒如有实质席卷开来,严厉收回一条腿,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崖边,然而他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五彩斑斓的光芒。 巨兽张大了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眼中全是贪婪之色,口水从齿缝里滴答滴答的流淌出来。 擅长迷幻的巨兽,连自己也精通伪装。 吃了他,吃了他! 巨兽的胃叫嚣着,让它拖着重伤的身躯一步步往严厉身边挪去。 “殷缘!你在哪?听得见吗?”严厉感觉到自己的嗓音在颤抖,一低头,发现自己扒着悬崖的手也在颤,冰凉冰凉的,连全身血液都要冻结。 身后的巨兽抬起爪子,重重落向严厉,一道金光闪过,灵力凝成的金剑将巨兽掀翻在地,刺穿了前爪钉在地上。 巨兽眼光一闪,似要求饶,严厉缓缓回头,充满了冰冷杀意的眼睛通红,他一抬手,再次凝出一柄剑,带起飞速的破空声斩断张嘴欲嚎的巨兽犬齿。 “闭嘴,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严厉沉声警告,危险的气息让巨兽呼吸一滞,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殷缘不知自己掉了多久,直到悬崖上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回荡着飘落下来,吃了定心丸一般,殷缘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不少,用尽最后的力气为手中紧握着的折扇化出一面利刃,刺入绮丽的闪避内。 胳膊痛的要命。 良久,殷缘才剧烈的喘息起来,全身的重量紧靠握着折扇的一条胳膊支撑,一道裂痕延续了数尺,带着利刃的扇子才将殷缘挂在山壁上。 “严厉!”殷缘用力喊了一声,然而却小的只有他才能听见。 怎么办?严厉不可能下来,这种情况,他若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系统?系统!” 【……修……滋滋……】 自己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那只影帝兽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能耐,严厉……你还是走吧。 连舌尖上的疼都渐渐麻木,殷缘胡思乱想着,觉得就这样死了,虽然不用再管剧情崩不崩坏,但严厉说不定会被人欺负,他什么都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他的了。 还有他这脾气,万一哪天再被墨锋扔去哪儿训练,出不来怎么办。 万一查清了灭门的真相,急着去报仇,被围殴了怎么办。 ……哈。殷缘甩了甩头,临死之前,竟然只有严厉一个人留在他的记忆里,之前那么多年都做什么了?这就是寂寞吗?果然是寂寞。 眼皮越来越重,紧握着扇子的手无意识的渐渐松开。 最终,殷缘还是没有抓住,不只是扇子,还有唯一能令他忘掉久远的过去的人。 同一时间,御风剑门内气氛欢腾,通过入门考核的学生差不多都有外门弟子领着熟悉环境,少数乐于交际的正式内门弟子也会过来掺两脚,然后轻松不了多久就被自家师傅拎回去练功。 临夕山居内,云袖清正在弹琴,香炉摆在一边,烟气伴着古雅的琴音缓缓飘散。 一曲将近,一道黑衣人影凭空踏进临夕山居,云袖清挥袖一扫,满地银杏落叶自动分开,小路上干净整洁。 “他们还没出来?”云袖清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起身走到石桌前倒茶。 墨锋点了点头,瞄了一眼他的琴,微不可见的挑了下嘴角,“换了?” “嗯,那张拿去修琴弦了,说起来剑风台的……” “我来辞行。”墨锋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道。 云袖清了然点头,做出请的动作,在石桌边坐下,悬在地平线上的夕阳将金色洒进茶里,水面波光粼粼。 “他们已经三天没出来了,让他们现在进入梦界,是不是太早了?我看你还是去一趟确认他们的安全比较好。”云袖清抿了口茶,劝道。 “如果不能离开,那他就不配做我的弟子。”墨锋傲然道,看了看茶水上飘着的牡丹花瓣,放弃喝这杯。 云袖清展眉无奈一笑,“如果换做我,绝对不会做你的弟子。” 墨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多笑嘛,那样弟子们会更喜欢你的。”云袖清挑了挑眉,一拂袖,桌上多了一盘精致的糕点,“尝尝?我亲自蒸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墨锋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惊骇…… 见墨锋不动,云袖清自己拿了一块,甜而不腻酥软清香,简直佩服自己。 云袖清边想着,顺手递给墨锋一块,身子往前探了探,把糕点一直递到墨锋嘴边。 墨锋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恶寒,然后他猛地站了起来,语调比平时急促了些,“吾另有急事,告辞。” “唉,御风剑门门主亲自下厨,副门主你不赏脸吗?这可是我从早上一直弄到现在,开火差点烧到头发,烧水差点烫到手指啊。”云袖清的语气听起来颇为幽怨,悠悠然的站起来身形一晃堵住墨锋的去路,单手搭在他肩膀上,那块糕点依旧维持着送到嘴边的距离。 “……”云袖清你犯了什么毛病? 墨锋瞪了云袖清一会儿,直到发现他有进一步靠前的动作时,硬着头皮一把捞过那块儿倒霉的松糕咬了一口,嚼了嚼发现意外还挺好吃。 “副门主一路小心。”云袖清瞬间笑逐颜开,拍了拍墨锋的肩膀让出路来。 墨锋匆匆拱手,下一刻就消失在临夕山居。 待他走后,云袖清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指尖敲了敲桌子,闭目沉思起来。 第53章 另一边,梦界之中的时间与修真界不同,严厉趴在悬崖边上,一连喊了无数声,除了盘旋而下的回音,没有任何回应。 崖下的情况他很清楚,灵力压制不能御剑,跳下去绝对十死无生。 但不下去,殷缘必会成为他的心魔。 “殷缘!”严厉嘶哑着喊出一声,回头看了挣扎的巨兽,抬手聚起灵力化成鸟羽,轻轻抛下悬崖。 羽毛打着旋儿飘落下去,在不知名的能量压制之下,愈发透明淡化。 巨兽的两颗犬齿滚落在地,结实锋利,严厉招手握住兽牙,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纵身一跃踩上灵羽借力,十数丈之后,严厉翻身用力将兽牙插进山壁之中,当做凿子缓缓下降。 殷缘昏了过去,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但实际上,他正清醒的处在系统空间之中。 “系统!你在吗?”殷缘的呼声传向四面八方,滋滋声没有想起,只有一行扭曲的宋体字缓缓浮现。 【维修中。】 殷缘颓丧地低下头,在虚空中坐下,把梳理整齐的长头发揉的一团糟。 “不能救我,这算什么?”殷缘嘟囔一句,如果他的身体还在下落,那岂不是早晚都要死,或者他的身体死了,但意识永远留在这里? 两次来到系统空间时,都有系统的电子音唠叨,这一次,殷缘才发觉四周静的可怕,他可以听见自己有力的心跳,平稳的呼吸,一点都不像将死之人。 “哈哈哈……” 一阵笑声传来,殷缘猛地抬起头,惊讶间四处寻找声音的源头。 这种笑声,和坠入梦界时听到的相同。 “是谁?出来!”殷缘故意扬起声音给自己壮声势,他试着掐了个决,能感受到体内流转的灵力,却无法用出。 “老夫刚回来几年,就见到人了,真是巧啊。”沧桑厚实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重的兴趣。 殷缘一回头,只见一团柔和的白色光球飘在自己头顶上方,声音似乎就来源于此。 殷缘按了按太阳穴,冷静片刻,强大的适应能力再次展现出来,开始思考掉下悬崖捡到功法秘籍或者千年修为老头的几率有多大。 百分之九十有了吧? “你是谁?系统的上司?” “哈哈哈哈,老夫不认识什么系统,天道倒是知晓一些。”光球开始蠕动,拉伸,扩散,最后化成一个白衣老人的形态。 殷缘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瞎之后,激动的猛一拍手,“大爷,您听过穿越吗?” 穿了一身白色休闲装的老人捋捋胡子,“不仅听过,还见过。” “见过谁?”殷缘下意识的问。 “你啊。”老人调皮地指指殷缘,随后又闭目算着什么,嘶了一声,张开眼睛打量殷缘,“你……不同。” 殷缘被他说的一头雾水,“我哪儿不同?穿来的方式吗? “啧,天机不可泄露。”老人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殷缘翻个白眼,“这句话我每本小说里都能见到。” “所以这本也不能少。”老人接口道,一扬手,一道现代化的大屏幕出现在虚空中。 屏幕上尽是七彩的光芒,殷缘静静的躺在半空,身体微弱的上下浮动,却没有要掉下去的意思。 “你救了我?”殷缘松了口气,庆幸之下问出一句废话。 “那你要怎样感谢老夫?”老人眼中划过一丝精明的算计,勾了下手指,殷缘的身体转了一圈。 殷缘眼皮直跳,那些在掉下悬崖有奇遇的情节果然都是美好的小说,这年头谁会平白无故救你。 正想着,屏幕上就出现一个想要救人的人。 “呦,小伙子身手不错。”老人做了一个放大屏幕的动作,山壁上的人影骤然清晰起来。 殷缘呼吸一滞,愣愣地看着一步一步往下挪的严厉。 山壁上无处借力,严厉每下一尺,喘息就急促几分,额上满是汗水,滑进眼中火辣辣的刺痛。 “我答应。”殷缘握紧了双拳,他看见严厉面上的执着坚定,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死了,严厉将会是怎样的悲痛。 自己对于他,真有这么重要。 “你不问问老夫要你做什么?”老人有些意外,随即看向屏幕上的严厉,了然的拉长音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殷缘有点窘,正色道:“救命之恩,自当赴汤蹈火。” “你放心,老夫的要求很简单。”老人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阻止他,将不容于世的力量毁灭。” “阻止谁?毁灭什么力量?”殷缘对这个并不明了的要求皱了皱眉。 “第一个,那将是系统要你完成的最后任务,第二个……我想你应该体会到了。”老人指指自己的头,闭了下眼。 殷缘心跳快了一拍,“你是说,预知的能力?” “没错,那是久远前的意外,就算是修真界,也不该有这样的力量。”老人的神色多了一点严峻,“这场浩劫,该由你来结束。” “那我怎么毁灭?总不会是自尽吧。”殷缘眼角一抽,他可不是什么为了三界众生甘愿现出生命的大善人。 “当然不会,你有很多种方法”老人拍拍手收掉大屏幕,身形一晃再次变成光球缓缓淡化,最后一句似警示亦似惋惜的话飘忽传来,“只要你不会迷失自己。” 严厉并不清楚殷缘这边发生的事情,汗水已经湿透了外衣,手臂几乎要失去知觉,只是机械性的拔出兽牙,再凿进去。 半个时辰,依旧看不见坑底,只要低下头,眩晕感就阵阵袭来。 严厉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催促他往下看。 “殷缘?是你吗?”严厉用力喊道,视线有些模糊,不过他还是看见隐隐有白色飘在下方。 几欲放弃,却峰回路转。 严厉咬咬牙,继续向下挪去,半晌之后,那道白色终于能看清楚,赫然就是昏迷的殷缘。 有什么力量将他稳稳拖在半空,面色看似苍白,却无性命之危。 一瞬间的放松让严厉忍不住大笑起来,就算遇险的不是自己,还是忍不住劫后余生的狂喜。 那股能量似有意识般的将殷缘送到严厉身边,同一时间,殷缘也缓缓睁开双眼。 严厉像哭又像笑的扭曲表情让殷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开口调侃道:“寨主你脸抽筋吗?” “老子手抽筋。”严厉抽了抽鼻子,笑着骂了一句,“我背你上去。” 殷缘单手撑起身子,另一条胳膊大概是脱臼了,根本使不上力气,环视了一圈周围,忽然感觉身下的能量越来越弱,不禁暗骂那老头子也不知道送佛送到西。 “不会掉下去吧?”殷缘有些为难,看严厉的样子,再带一个人应该很困难。 “有老子给你陪葬还不知足咋的?”严厉吊在半空耸了下肩膀,“快点。” 殷缘没再拒绝,反正他也不可能说出“你自己上去别救我”之类的话。 向上爬虽然费力,但好在越是远离坑底,灵力恢复就越迅速。 殷缘紧搂着严厉的脖子,感受到他浑身都在颤抖,却还在奋力坚持,鼻子酸酸的,眼圈发红。 悬崖上方已经挣脱了金剑束缚的巨兽满眼怨恨的盯着崖壁,在看到几乎虚脱的严厉时,毫不犹豫的一爪子拍了下来。 严厉没有力气还击,只能握紧了手中的兽牙,想要硬抗过去,找机会翻身上崖。 但巨兽那只爪子终究没有拍下,一柄折扇从深坑下方破空飞来,顶端灵刃直接切断了巨兽的指甲,带起的飓风把它掀出数丈。 殷缘用刚刚恢复的一点灵力召回了折扇,同时拽住严厉的领子,把他提上悬崖。 身体在一瞬间得到解放,严厉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几乎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他喘了两口气,看着殷缘一阵傻笑。 “脸抽筋还没好?”殷缘在他身边躺下,感受着体内迅速恢复的灵力,虚脱一般的出了一身冷汗。 “亲我一口就好了。”严厉眯着眼睛,把脑袋往殷缘身边歪了歪。 殷缘沉默了片刻。 严厉无奈的转回头,“不亲算……” 殷缘翻身压上,用实际行动堵上严厉的嘴。 此时副门主峰上,墨锋的弟子正坐在石桌旁,百无聊赖地摇着狗尾巴草。 桌子上爬了一只白猫,懒洋洋的不理会在自己眼前晃荡的草叶。 “真是……别说三天,我看他们三个月都出不来。”那弟子撑着脑袋扔下狗尾巴草,拉着猫爪子握手,白猫喵了一声,拍了他一巴掌,蹦下石桌。 白猫踩着的位置突然出现一道漩涡,两条人影颇为狼狈的钻了出来,一人撑着膝盖喘气,另一人搭着前一人的肩膀喘气。 内门弟子向两人投去惊讶的目光,看了看天色,夕阳刚落,还在三天之内。 “出来的挺快啊。” 殷缘苦着脸指了指一边脱臼的胳膊,心说还快呢,这九死一生的,“你们这有没有校医……郎中?” 内门弟子眼光一闪,摆摆手说不用,上去简单粗暴的一抓一带,就把殷缘的胳膊接好了,然后同情地拍了拍他变成灰色的衣服,“必修课程,你懂得。” 殷缘表示他懂了,在墨锋这种凶残的师傅手下,受伤一定是家常便饭。 “师尊说你们三天之内出不来,就不用管,要是出来了,就等他回来再说。”内门弟子简单转达一句,并为有新人加入幸灾乐祸。 “他走了?不是还有武试吗?”殷缘不明真相的问道。 “武试?两天前就结束了啊。”内门弟子报了日期,化出飞剑带两人下山,“唉,当初我去梦界的时候,这么大的老鼠啊,那么大的蟑螂啊,一来就是一大堆,还有各种灵兽,我足足拼杀了七天才找到出路。” 殷缘一边用飞剑载着严厉,一边头疼地揉着额角。 所以他们这梦界是怎么回事?主角的待遇不同吗? “那是师尊门下弟子的住处,最右那间归你们,洗澡可以去河里打水,当然用水咒更方便。”内门弟子停下飞剑,居高临下指了指一个简陋的小院,里面有二层木屋,看起来跟墨锋住的差不多。 “那一片是谁住的?”殷缘换了个方向,隔了一个山丘,却俨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人工造景的花园,亭台楼阁无比华丽。 “门主的弟子。”内门弟子有点羡慕的撇撇嘴,“都是有钱的人啊。” “多谢师兄指点,对了,师傅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殷缘礼貌的拱手道谢,之后迅速放下拽住昏昏欲睡的严厉。 “他没说过。”内门弟子摇摇头,此时天色已晚,御风剑门内的灯笼齐齐点燃,给昏暗的山间镀上一片火红,“晚课的时间到了,我去外门一趟,你们请自便。” “师兄慢走。”殷缘微微点头,带着已经睡熟的严厉落下院子,他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先睡一觉也好。 木屋内的摆设虽然简陋,但都十分干净,一楼设有书房和练功房,楼上是两间卧房,还有一间放了个丹炉。 殷缘没有叫醒严厉,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到床上,又细心的往桌上茶壶里添了水,这才转向另一个房间。 他原著只看到这里,再往后,一切都是未知数,如今系统也不知要维修多久,掌握的情报越多,对自己就越有利。 【试炼完成…奖……奖……】 系统的电子音响的迟了些,奖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个字。 殷缘听得颇为着急,“说不出话就用写的。” 【武力值解锁百分之五十,预知能力限制每天五次。】 依旧是扭曲的不得了的宋体,片刻之后在殷缘眼前消失。 灵力确实又增强不少,殷缘闭目感受着,疲惫感一扫而空。 简单洗了个澡,饥饿感明显起来,木屋里没有厨房,要找东西吃只好出门。 临走之前,殷缘往隔壁看了一眼,见严厉还在睡,关门离开。 下楼之后,一楼大厅多了一人,云袖清好整以暇地站在门边,手指上挂着一块令牌。 “有何贵干?”殷缘淡淡的扫了一眼令牌明知故问道。 “赌,你赢了。”云袖清把令牌抛过去,“第九层的书籍玉简可以随便翻看,但不能抄,也不能外传,还望境主莫要让我为难,你也知道,做一门之主是很麻烦的,给你权利已经是以……” “我会遵守。”殷缘打断云袖清的话,掂了掂令牌的重量,别进腰带里,打算先去一趟藏书阁。 “对了,墨锋可能要离开很久,境主不如就用来参观御风剑门,我们……” “他去了哪里?”殷缘皱眉,在云袖清要开始长篇大赞之前打断。 “万法深渊。”云袖清毫不隐瞒,笑吟吟地补充道,“看来你还没收到消息。” 什么消息?殷缘不明所以,却不敢直问云袖清,怕哪句话出了差错。 “呵。”于是殷缘淡然的笑了一声,面上却不见任何表情。 “唉,罢了,我知道你不关心万法深渊那边,不过我和合作者可能急需或刑剑,境主是不是该加快些进度了?”云袖清状似不在意的提醒。 “我自有考量。”殷缘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好模棱两可的糊弄。 云袖清垂了下眼,若有所思的盯着殷缘看了一会儿,笑容愈发明显,“我也该告辞了,最后提醒一句,我们要的,是真正的或刑剑。” 殷缘不动声色地目送云袖清离开,这番话他听懂的不多,云袖清的合作者是谁?真正的或刑剑又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的太多了,这样下去还能装多久?凭云袖清的实力,想要一柄剑轻而易举就可以抢来,为什么不动手? 嘎吱一声。 殷缘猛地惊醒,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严厉正趴在中庭回廊的栏杆上,踩到了活动的木地板。 “我……”殷缘忽然一阵慌乱,如果严厉都听到了,他会不会误会? “没坑我?”严厉把下巴搁在手背上,挑眉问他。 “当然没有,我那是坑他的!”殷缘底气十足的肯定。 “亲一口我就信你。”严厉笑着鼓了鼓腮帮子,大有把这句话发展成口头禅的趋势。 殷缘一怔,磨了磨牙,“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吗?”严厉玩味地盯着殷缘,舔了舔嘴角。 殷缘想起自己在梦界干的蠢事,脸一阵发红,恼火的扔下一句“我去看书”飞一般逃开。 严厉叹了口气,对于看得见吃不着这种情况十分忧伤。 有了门主的令牌,进藏书阁分外容易,前八层只有一些简单的结界阵法护持,但第九层却是守备严密。 殷缘站在第八层的围栏边,抬头就是纵横交错的立柱横梁,微弱的术法气息从棚顶传出,殷缘把令牌抛向高空,仿佛将石子扔进水里一般,在平静的空间里激起一阵波动。 若隐若现的楼梯延伸到殷缘脚边,殷缘缓步而上,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时,第九层赫然出现在眼前。 “你想查找什么?” 第九层的看守人如幽灵一般出现在殷缘身后。 “玄门,策境……万法深渊。”殷缘深吸口气,回过头,对灵体状的看守人说道。 看守人闭上眼睛思索一番,然后睁开眼睛,对殷缘说道:“伸手。” “啊?”殷缘意外,还是平伸了双手。 看守人深吸口气,然后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把五六本书哗啦啦的吐出来,接着还有两块玉简。 “……阁下这练得什么功夫?”殷缘捧着一堆书有点心理阴影,嫌弃地问道。 “我是书灵,掌管这里的一切。”看守人歪了歪头,没什么感情的回答。 殷缘抽了抽嘴角,扫了一圈也没见有椅子,索性席地而坐,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玄门,地处万法深渊最深处,与世隔绝,门内皆是精通旁门左道之人。三千年前,魔族在万法深渊打开通往修真界的入口,与修者爆发大战,玄门正临近与魔族的界门,非但不助修者抵御魔族入侵,反而助纣为虐。 当时的云家尚未创立御风剑门,云家长女云霜雪一身浩然正气,与魔族领袖大战三天终于得胜,将魔族逼回万法深渊,连玄门一同设下结界封印,后又花费数十年完善阵法,带人围剿留在修真界的遗魔,令他们被迫退往西北荒土。 之后,云霜雪正式创立御风剑门,收养了因魔族入侵而战亡的兄长的子嗣,传千古恒正剑法,留下世代镇守万法深渊的命令,渡劫飞升。 再以后,云家历来门主皆有大德大才,修真界无不对御风剑门肃然起敬,心服首肯。 …… 殷缘翻完所有的记录,得到的记载也不过是些历史,还有对云家的夸赞,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玄门不是什么好地方,自己这具身体也不是正道人士。 那历来正道的御风剑门门主,为什么会和自己混在一起? 三千年的时间,足以耗死无数普通的修者,真正经历过还活着的大能也不会跟你八卦,殷缘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玄门的记载寥寥无几,根本没有提到过策境,唯一详细些的,也只说玄门之人擅长蛊毒邪术,中术者还不自知,就已莫名身亡。 “那有关于天虹剑门的记载吗?”殷缘想起严厉的身份,抬头问看守人。 “没有。”看守人摇头。 “为什么会没有?”殷缘惊讶,连外面书店都有的,这里竟然没有? “二十年前,清理掉了。”看守人不会说谎,有问必答。 殷缘浑身一震,二十年前,正是天虹剑门遭魔修灭门的时间,为什么记载反倒被清理了?难道是有人想掩盖某些真相? 能做到的,似乎只有云袖清。 ……事情有些不对。 同一时间,另一边,严厉其实是饿醒的,出了小院四处闲逛,打算找点吃的。 御风剑门内景致极佳,木板铺成的小路边有人工栽种的花圃,花圃上方,是用丝线扯起来的灯笼,一道小河蜿蜒穿越,每隔百米,还有木桥轻舟,水上凉亭。 严厉还没走出多远,一道颇有活力的声音就在河对岸叫住了他。 “严兄!好巧!”程鸿双手作喇叭状向严厉喊道。 逆着灯笼的光晕让程鸿的脸有些模糊,严厉想了半晌,才想起他来。 严厉招了招手,程鸿纵身越过河面,跑了两步站稳。 “还记得之前的条件吧?”严厉抄着手晃晃悠悠的上了桥,斜眼看程鸿。 “当然记得,我们程家是很讲信誉的。”程鸿拍拍胸脯大方地说。 “告诉我关于天虹剑门被灭的全部。”严厉沉声道,交错的光影打在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程鸿瞪大了眼睛,一步迈出,然后转身就跑。 第54章 御风剑门地形复杂,园林布置更隐有阵法,程鸿打定主意不能谈起这个话题,冲出两步之后打算翻下木桥借水遁走。 但严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抢步上前在程鸿跳进河里之前抓住他的衣领。 “严兄快放手!这消息我不知道啊!”程鸿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 严厉脑门青筋直跳,“老子又没让你杀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真不知道!”程鸿死不松口。 “不知道你跑什么?”严厉半个身子探出木桥栏杆,“再不说实话别怪老子手黑。” 程鸿下半身泡到了水里,欲哭无泪,“你身为御风剑门修者的操守呢?” “老子啥时候有那玩意了?”严厉嗤笑一声,不屑的撇嘴。 “……”程鸿咬了咬牙,还没等再拒绝出口,烧灼的热度就在脸颊边燃起,烤的头发都卷曲起来。 “数三个数,不说实话老子先给你来个红红火火。”严厉没什么耐心,用手中的火球威胁道。 “不用数了,我说!”程鸿瞬间妥协。 严厉拉他上来之后,放了个定身的术法,程鸿被迫僵着身子靠在栏杆上,河水冰凉,晚风一吹,湿寒的气息侵入身体,让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我跟你实话实说,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程鸿抽了抽鼻子,压低声音有点委屈。 严厉翻个白眼,伸手拍拍他侧脸,抬腿踩到程鸿身后的栏杆上,“少废话,赶紧说。” “其实……什么魔修报复啊,走火入魔啊,那都是骗外人的,真相只有像我们程家这样的势力名望俱全的家族才知道。”程鸿提起自己家还有点骄傲。 “实话。”严厉没兴趣听他炫耀,不耐烦的提醒。 “当然了,各大修真门派也多少知道一些。”程鸿咳了咳,继续道,“当年天虹剑门被灭之前,门主苏巍确实是在闭关,但杀人者攻入天虹剑门时,苏巍却已出关,听说是与杀人者两败俱伤。” “杀人者?”严厉察觉到程鸿的用词,并不是魔族的魔修。 “是,那些攻打剑门的人,或许并不是魔族,他们身上带着万法深渊的气息,但万法深渊与魔界的界门早已封闭,所以我认为,他们很可能属于万法深渊中的一个门派。”程鸿声音渐渐深沉起来,微一皱眉,“修真界大范围流传的苏巍元神自爆与众魔修同归于尽也不全然正确,因为苏巍的尸体在被人发现灭门之前就……不见了。” “元神自爆不会连尸体也爆吗?”严厉没什么常识,下意识的问道。 “当然不会。”程鸿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都没学过吗?自爆的只是神识和意识,尸体自然完好无损。” “继续继续,讲详细点。”严厉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 “天虹剑门被灭的消息传出之后,御风剑门第一时间派人前去查探,云前辈和墨前辈也亲到现场,庆幸的是,有一个晚归的弟子目睹全部过程;可惜的是,那个弟子虽然活着,却灵识被封。据说云前辈一眼便认出,这种封印灵识的术法在数千年前就已绝迹。”程鸿不知何时挣脱了定身咒,食指点着左手掌心说道。 “这个弟子现在哪里?”严厉追问。 “这就是最可疑的地方了。”程鸿微微一笑,“云前辈和墨前辈带人在天虹剑门外围布下结界之后,再回到苏巍居所之时,所有杀人者的尸体连同那个弟子尽数消失不见。” “再之后呢?” “云前辈尽力寻找,仍然没有任何线索,最后只得封锁消息不了了之。” 这两种消息与市面上流传的并没太大不同,但结果上细微的差别足以得出不同的过程,严厉深深地望了一眼程鸿,沉思片刻。 程鸿恢复了开朗的样子,叹了口气,“这消息家父曾亲自叮嘱我不要乱说,如果泄露出去,老爹一定会打死我。”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跟你老爹说一句节哀。”严厉无所谓地调侃,脑子里却在搜索万法深渊的信息。 “喂……”程鸿崩溃状,“所以你为什么要打探这种消息啊?” “万法深渊在哪儿?”严厉正色问道。 “御风剑门往西御剑直行即可,或者搭悬舟,有御风剑门到万法深渊的直达线路,只需一昼夜。”程鸿这回说得爽快,还抱着胳膊附带了一大堆万法深渊的讲解,最后啧了一声,“不是本少爷瞧不起你,你到底是哪个村过来的啊?” “滚蛋,老子要是什么都知道,要你干个屁用。”严厉不屑地瞄他一眼,将自己在程鸿心中的形象加了一条厚脸皮。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只有一点十分令他在意,殷缘曾经说过他那只记得名字的门派。 玄门,就在万法深渊之中。 “严兄,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听说严兄有幸拜入墨前辈门下,以后还要严兄多多照顾兄弟我呢。”程鸿退了一步,拱手告辞,在晚风里打了个哆嗦。 “走吧走吧。”严厉不客气的挥挥手。 程鸿笑了笑,转身几步下了木桥,隐入光芒之后,微微回了下头。 等严厉找到御风剑门的饭堂,并且成功蹭了一顿再回二层小屋的时候,殷缘还没回来。 一楼大厅的方桌上放了些茶点,小院太过简陋,门口连灯笼都没有,严厉推开窗子让月光照进屋内,看见茶点盘子下压了一张纸条。 “临时有事,三天后归,勿念。” 是殷缘的笔迹。 严厉眉头皱的深,有什么事不能等自己回来说一声再走呢? 不过虽然在意,但想想殷缘也不是小孩子,担心他干嘛,等两天就好。 此时夜色已深,蝉鸣声若隐若现,催人发困,严厉吃饱喝足,在一楼坐了一会儿,随即又自嘲地笑了一声。 殷缘又不会现在回来,自己这是傻等什么呢。 这样想着,严厉摇摇头,起身上楼。 第二天,晨光熹微,御风剑门内的风景又多一种感觉,绵软的草地上划过晶莹的露珠,恍然间便有七彩光晕闪现,散养的灵兽在小路上跑过,穿着轻薄纱衣的女修的笑盈盈地拦住一只兔子,打出一道灵符找自己的好友过来。 还不到早课时间,认真的弟子大多选择在林间打坐或是切磋,偶尔有闲极的前辈路过,兴起便会指点两招。 云袖清便是闲极的前辈。 门内杂事都有其余两名副门主处理,墨锋是出了名的不管事,而他向来只管大事。 清晨在门内闲逛是云袖清的爱好,或是有意或许无心,云袖清随意拽住一根枯枝,抬腿迈上山丘最高处。 山下便是几栋穷酸的小木屋。 就是这里了。 严厉此时还没睡醒,云袖清纵身跃下山丘落在院子里,敲了敲房门。 半晌没人出来应答。 “失礼了。”云袖清太高声音喊了一句,推门进屋,自顾自的坐在桌边倒了杯水。 两个时辰之后。 云袖清喝完了一壶水,严厉才打着哈欠从楼梯上下来,还有些迷糊。 “你谁啊?”严厉在迷糊着的时候还有点脸盲。 云袖清笑眯眯的站起来,“云袖清。” “云……前辈?”严厉揉了揉额角,倒不是他突然有礼貌了,而是想起昨天程鸿一口一个云前辈,下意识的吐出口来。 云袖清似乎对这个称呼挺满意,和颜悦色道:“墨副门主去了万法深渊,最近几天都不会回来,所以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没有。” 严厉一只脚踩着最后一级楼梯,靠着扶手终于清醒了些,不信邪地嘶了一声,“前辈……太客气了,呵呵。” “哦对了,殷缘昨夜向我申请离开剑门的手令,我不知道他告诉你没,我劝他别去万法深渊凑热闹,那边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偏不信,唉,我这个门主当的真是没有威慑力。”云袖清摊手面露无奈,“听说墨副门主打算收殷缘为徒,要是被他知道我没看好人,他回来一……” “前辈!”严厉觉得有点脑仁疼,打断云袖清的抱怨,确认道,“殷缘去了万法深渊?” “没错啊,如果你要去找人,现在走还来得及。”云袖清随手甩出一张纸,右下角有他的签名和灵印。 “……”不拦着?严厉有点搞不懂这个门主。 “如果墨锋看见你,说不定会减点火气。”云袖清半真半假的翘起嘴角说道,剑指一动,在纸上写了两行字,“走吧走吧,拿着它就能离开剑门了。” “呃……多谢前辈。”严厉莫名其妙的就被塞了手令,目送云袖清离开之后,抓抓头发把手令扔在桌子上,洗漱过后又折返回来收好。 至少可以去找殷缘,还挺有用的。 此时,被严厉惦记了一整夜的殷缘正在悬舟之上,俯瞰脚下修真界的大好河山。 悬舟,用地球的话来说就是飞机,长得像船的飞机。 带着寒气的云雾在身边疾驰而过,成队的飞鸟扇动翅膀,分列两队擦着悬舟的灵帆掠向高空,殷缘坐在船舷边上,地面高耸的城池一晃而逝,只余满眼苍翠青峰,再过片刻,悬舟即将行至覆海,越过覆海再行片刻,就会到达万法深渊。 而此时的万法深渊,墨锋正提剑杀出一条通往封印结界的血路。 第55章 万法深渊,并不是天然形成的悬崖峭壁,而是上古时期修为高深的魔族人为制造。 当时的万法深渊范围只是一片平原,魔族聚灵为刃,划破空间,生生将平底隔成两半,山崩地裂风云倒转,方圆千里尽数化为焦土。 这道隔开平原的裂缝,就是万法深渊,强大的魔气沟通了魔界,硬生生开出一道界门,深渊两侧石壁被魔气浸染,日积月累渐渐变得漆黑通透,却无比坚实,越是往深处越是难以撼动分毫。 久而久之,适应黑暗和魔气的灵兽在地安居繁衍,恶劣的环境反而让这些灵兽更加难缠,成为万法深渊最深处的天然屏障。 此时,墨锋就站在深渊之中石壁一侧的栈道上,经过阵法加固的栈道却无端摇摇欲坠,甚至有一只盘旋的狮鹫不断用利爪在栈道的结界上割出爪痕。 墨锋身前,几只猿类灵兽挥着石头棒子耀武扬威,似乎在宣誓这是他们的地盘,别人休想通过。 墨锋皱紧了眉头,身后是一条巨型蜈蚣的尸体,腥臭的血气刺激着更多的兽类聚集过来,但这并不是正常情况。 这条栈道是御风剑门修建的,一直通到万法深渊最深处的封印结界,除了云家持有千古恒正剑的门主,就只有门主最为信任的同修才能通过。 几十年来,这条栈道一直处在安全之中,没有任何灵兽侵扰。 但眼下情况容不得墨锋多想,为首的猿猴呲牙咧嘴的将石头砸向墨锋,有着锋利边角的石头裹了一层粘稠的黑色雾气迎面袭来,墨锋视若无睹,脚步从容地走向兽群。 无形的剑气弥漫在墨锋周身,没有任何动作,但骤然暴涨的剑意让猿类首领浑身一僵,吱吱叫着却再也无法动作,一道散着寒气的剑光闪过,石头瞬间碎成两半,直直落下栈道。 墨锋就这么自然的穿过兽群,衣摆在翻腾的剑气下猎猎作响,待他走出数丈之外,身后才堪堪暴起一片血花。 被剑意的威压定住的兽群,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另一边,悬舟已经抵达万法深渊所在的平原,正在缓缓降落。 “醒醒,万法深渊到了!” 悬舟的掌舵人平稳停下之后,见仅剩的一人还没睡醒,便扬声提醒。 殷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暖黄色的光晕让视线有些朦胧,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自己头顶的灯笼正随风摇曳。 “哦,谢谢。”殷缘揉着太阳穴下船,走了两步之后干呕几声,没想到在地球上晕车,穿越了之后竟然还晕船。 悬舟不能靠近万法深渊,剩下的路只能靠殷缘自己走,晚风卷起一望无际的荒土,空气干燥灼热,月华泄下,道路更显崎岖不平。 殷缘疾步走了一会儿,灵识扫向周围环境,恶寒顿时爬上脊背。 万法深渊的魔气太重,怪不得悬舟只能在稍远的地方降落。殷缘缩小了灵识查探的范围,身形一闪,几步靠近裂谷。 临近万法深渊时,沙尘反而平息下来,裂谷两边怪石林立,劲风穿过石缝,发出诡异悲凉的鸣响,深渊上空弥漫着有形的黑色雾气,冰冷而又充满杀意,月光被魔气阻隔,深渊内一片吞噬天地的黑暗。 殷缘站在深渊边上,忽然有一种就这么跳下去的冲动,赶紧摇了摇头收回灵识,暗说这魔气竟能蛊惑人心。 不过很快,殷缘就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他该怎么下去,下去之后该怎么找到墨锋。 墨锋的危险一定来自万法深渊,殷缘的直觉告诉他,必须要去救墨锋。 或许以前殷缘根本不会在意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自从预知能力这种挂开启之后,他就不得不信了。 到底要怎么找人?殷缘抓了抓头发,闭上眼集中精神。 一串信息刻入脑海,那个蜿蜒盘在石壁上的栈道,铺着的木板歪斜扭曲,外围铁索不住摇晃。 殷缘骤然睁开眼,头脑清晰到可怕的程度,眼中闪过一道光,穿透层层黑雾将位于数十丈下的栈道收入眼底。 殷缘毫不犹豫的迈出一步,一脚踏在半空。 一只宽厚用力的手突然扣住殷缘的肩膀,将他往后一带拽了回来。 “你这又是作的什么死?”听似轻松玩味实际却隐有怒气的声音唤回了殷缘的神智,一丝痛楚传入脑中。 “嘶……你掐我干嘛?”殷缘动了动肩膀,皱眉回头,看见严厉单手提着剑,瞪着眼睛看他。 殷缘忽然有些心虚,扭头不敢和他对视,“你怎么跟来了,我不是说三天后回去吗?” “哼,老子还不能出门了?”严厉走上前往下看了一眼,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悬舟的速度比御剑稍慢了些,严厉几乎用尽了全部的灵力超速赶往万法深渊,才在最后一刻抓到殷缘。 不过看殷缘的态度,严厉突然有点不爽。 “我是来办正事的。”殷缘正色道,同时掰开严厉的手,盯着深渊皱眉,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想用这种能力。 “老子还想跟你办正事呢。”严厉哼哼两声,又粘了过去,伸胳膊搭在殷缘肩膀上。 殷缘怒瞪他一眼,“你开什么黄腔!” “我哪有?我是说你要干正事我跟着的意思。”严厉无辜的否认,语气十分诚恳以至于殷缘都开始反省自己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其实也不是多危险的事,而且时间紧迫,我就没叫你。”殷缘咳了两声,望天解释道。 “到底什么事?”严厉把殷缘往自己身边带带,侧着头问道。 “我要去找墨锋。”殷缘抬手点了点石壁下方,“那里有栈道,可以通往封印结界。” “你是玄门的人,但是结界封印了玄门。”严厉这句话语调平平,听不出猜疑,只是陈述。 殷缘叹了口气,这点他也觉得很麻烦,“玄门什么的,我都忘了。” “所以只是来找墨锋的?”严厉咧嘴笑了笑。 “对。” “你找他干什么?” “他有危险。” “他有危险轮得到你去救么?” “……你吃醋了。” “……老子就是吃醋怎么着?” 几句对话过后,殷缘半个身子被严厉搂到了怀里,伸手无可奈何的捶着眉心,他真是放弃治疗了居然能开启这种话题。 “总之你来了就跟我一起下去。”殷缘化出折扇把严厉的胳膊挑开,在空中划下风咒,灵力形成的飓风卷起黑气,石壁边暂时露出一条可以能见度远了些的空隙。 严厉十分默契的放出一团火球,灵力控制着缓缓下落,总算可以看见栈道的影子。 “跳下去。”殷缘戳戳严厉,让他先下。 “我想起了点不好的回忆。”严厉顺势拽住殷缘的胳膊,认真道。 “……”你还有心理阴影怎的? 殷缘觉得心累,只好答应严厉一起跳,于是两人手拉手上前一步,空中转体七百二向前翻腾三周半之后稳稳落在栈道上。 真特么傻爆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殉情。 “喂,那是什么?”严厉心大的很,没有丝毫别扭的拍拍弯下腰拍拍栈道的木板,抬头隐隐看见一个横在栈道上,一半垂在外面的庞然大物。 殷缘撑着石壁扶额,闻言抬头定睛细看,然而离的实在太远了些,加上基本可以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亮度,什么都看不清,最后只好散出灵识查探。 “这……虫子?”殷缘闭着眼睛感受一番,然后得出结论,这东西身上都是伤口,还好风向不是往这边吹,不然那味道一定很酸爽。 “过去看看呗。”严厉习惯性的将胳膊搭在殷缘肩上,怂恿着一挑眉。 等两人走近了,殷缘这才看出这血淋淋的庞然大物是什么。 无数修长的步足围在身体边上,每一节都是晶莹剔透的琥珀色,露在上方光滑的甲状背部有着火红和橙黄交错的横纹,触须被斩断了一截,剩下的部分在风中轻晃。 “好大的蜈蚣。”殷缘感叹一句,踩着超大型蜈蚣的腿用扇子敲了敲漂亮的背,这玩意满身剑伤死在这,尸体还未凉透,看来墨锋刚离去不久。 两人顺着栈道一路往前,坡度也越来越陡,栈道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兽类尸体,血液顺着斜坡向地处流淌,将木板染得血红一片,连呼吸间都充满了腥臭。 “操!他是来开屠宰场的吗?”严厉嫌弃的喘口气,终于忍不住抱怨。 殷缘脸色有点发白,不住的摇着扇子,步伐越来越快,几乎是脚不点地的飞掠下去。 “喂,你慢点!”严厉在殷缘身后喊了一句,然后奋力追上,察觉到了不对,“你不觉得尸体越来越多了吗?” “废话!就是因为多才要跑啊。”殷缘在前面回了一句,被气味逼的处在暴走边缘,早知道万法深渊里这么凶残,怎么也要带个防毒面具之类的法宝过来。 “跑个毛,你看看这个,它能爬山还是能飞?”严厉翻个白眼,抢了两步拽住殷缘,指指地上一只像狗那么大的兔子尸体。 殷缘被他这么一说,也注意到了,御风剑门就有这种兔子,除了蹦的高点吃的多点,和普通兔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栈道是悬空而建,它是怎么上来的呢? “有人在栈道上做了手脚。”殷缘冷静下来,沉着脸说道。 但这些低阶的东西显然不是墨锋的对手,或者说根本不用墨锋出剑就能秒杀,那用它们拦路有什么作用? “不管怎么样,还是继续走吧,也差不多该到底了。”殷缘强行压下心中不安,还有一丝危险的警告。 严厉收敛起玩笑的表情,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圆滚滚的糖球。 “张嘴。”严厉捏着糖球送到殷缘嘴边。 “……你什么时候买的糖?”殷缘嘴角抽了抽,在香甜的气息盖住周围血气时,顺从的张口含了进去。 “御风剑门一个女的送的,要说这练武之人就是大方,我都不认识她就送糖,还说什么提神醒脑。”严厉耸耸肩,自己也倒了一颗嘎嘣嘎嘣的嚼着。 两人再次并肩而行,殷缘忍着笑意不住的侧头看严厉,甜味在口中化开,翻涌不停的胃终于好受许多。 严厉转头对上殷缘的视线,皱眉嘶了一声,恍然大悟状拍了下手,“哦,你吃醋!” “滚,才没吃醋。”殷缘迅速转头,这句是实话。 顺着几乎可以当成滑梯的栈道一直走了几个时辰,万法深渊外已经天色大亮时,终于到了最深处,两侧石壁合在一起的深渊尽头。 无数灵兽的骸骨半埋在地里,魔气在满是碎石砂砾的土地上流动,宛如泥沼一般。 一座与日晷十分相似的石板在深渊尽头矗立,漫长的岁月在圆形石板边缘留下不少细纹,石板一面刻着繁复却规律的纹路,宛如一件珍贵的雕刻艺术品,沉淀而又肃穆。 殷缘站在栈道尽头,低头看着石板边站着的墨锋。 墨锋依次在石板上按着什么,灵力聚在指尖写下符文,极具美感的文字跃动着升到半空,然后一个个没入石板,原本黯淡的半面渐渐涌现一层洁白的柔和光晕,环绕在周围的魔气在无声中消融。 “谁?” 冷冽的喝声响起,旁观太过认真的殷缘被吓了一跳。 “师傅别动手,自己人!”眼看墨锋已经聚起剑气,殷缘赶紧发出友军声明,拽着严厉从栈道上跳了下来。 墨锋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皱眉怒道:“回去!” 殷缘的笑脸僵了僵,到底是高手,都不问为什么来,直接赶你走。 “呃,我们是来学习的。”殷缘拼命对严厉使眼色,让他别跟个木头似的,赶紧说两句好话。 严厉忍不住挠头,对于墨锋这种高冷型的人才他一向没什么对话欲,完全不知道怎么对付。 墨锋瞪了殷缘一眼,然后仰头看向栈道,心中有些疑惑,按说这两人完全没有可能知道栈道的存在,更别提从栈道过来。 “你们怎么下来的?”墨锋收了些怒气,冷声质问。 一篇符文已经完全融入石板,墨锋同时单手按在石板中央,缓缓灌入灵力,淡蓝色的光路顺着石板上的刻纹流转,清圣气息从石板中缓缓扩散,驱走两人身边的魔气。 殷缘指指栈道,认真回答:“大部分走下来的,能见度太低不敢御剑。” “……”谁在问你们这个。 殷缘还想说些什么,脑中忽然响起危险的警报,只有一下,却像被锤子砸了一样,眼前一黑,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脑袋。 “殷缘?”严厉紧张起来,扶住殷缘的肩膀,发现殷缘额角渗出的冷汗。 “没事。”殷缘喘了几口气缓过劲来,惊疑不定的看了看墨锋,又环视一圈,似乎并没有潜在危险。 “无事尽快回去。”墨锋的手依旧没有离开石板,只是不耐的出声赶人。 殷缘挣开严厉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往后撤了几步靠着石壁缓缓坐下,储物戒指闪了闪。 严厉抛出一个询问的眼神,殷缘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揉了揉太阳穴。 严厉了然的点头。 “那个……前辈,他有点头疼,等他休息好了我们就走。”严厉一边说一边歪着头看墨锋的神情,只可惜墨锋背对他们,严厉只看到他挑了下眉。 “半个时辰。”墨锋沉声限定了时间,他这边要彻底完成加固封印还要一段时间,万一这边出现什么危险的灵兽,根本抽不开手帮忙。 “你们怎么离开剑门的?”墨锋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问道。 “云袖……前辈放的。”严厉替殷缘回答。 但是下一刻,殷缘和墨锋同时惊讶追问,“什么?” 墨锋是在惊讶云袖清没事尽给他添乱,殷缘则是惊讶云袖清为什么会放严厉离开。 “是谁告诉你我去万法深渊?” “云前辈找我说你去万法深渊了,我想来还追的上。”严厉转头回答殷缘,对于殷缘的惊讶不太理解。 殷缘顾不得再继续装病,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大脑运转飞快。 云袖清透露给自己墨锋在万法深渊,自己走了之后,又主动告诉严厉自己去了哪里,让他来追。 他是故意让自己和严厉离开剑门…… 中计了! 不妙的感觉再次涌现,还没等殷缘一句小心出口,关系到修真界安全的石板骤然传出一声爆鸣,接连而起一阵细碎的咔嚓声。 柔和的光晕暗淡到了几乎消失的程度,石板表面裂出无数道细纹,这些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中渗出,冰冷的恶意蚕食着所剩不多的光明。 封印破碎,万法深渊内的魔气和无数灵兽在暗处蠢蠢欲动,似乎连地脉都翻涌起来。 殷缘想也没想上前一步抓住严厉的胳膊把他拖到自己身边,手中扣紧了折扇警惕的散出灵识。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严厉也没有多问,沉着脸绷紧神经,抬手聚起灵力化成长刀。 墨锋被石板内涌出的澎湃灵力反震开来,倒飞数丈摔在地上,连咳了几声吐出一口鲜血。 惊骇出现在墨锋眼中,他难以置信地撑着地面站起来,顾不得自身的狼狈,几步冲回石板前,冰凉的魔气已经覆盖了一层。 如果这石板彻底破碎,不但玄门将脱出封印,连与阻隔了魔界的结界都将岌岌可危,届时修真界将再次陷入无休止的战火,永无宁日。 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云家守了上千年的封印,怎么能毁在自己手中! 墨锋双目赤红,过于惊讶甚至没有去想石板为什么的爆裂,狠狠咬上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石板上,同时汇入九成灵力,拼尽了全部力气堪堪稳住石板碎裂的速度,将魔气重新逼回石板内。 做完这一切的墨锋终于脱力,喘息着滑到在地。 一双雪白的缎面靴子出现在墨锋的视线里,踏着一层刺目金辉缓缓落地。 “你想补救,但……来不及了。” 熟悉的温和声调,从容的姿态,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却又有说不出的异样。 “门……咳,门主?”墨锋用力眨了下眼,终于看清从万法深渊上方落下的人,正是云袖清。 殷缘拽着严厉尽量放轻脚步贴着石壁绕道石板前,和墨锋站在一起,看着对面不远处笑容可掬的云袖清,只觉得遍体生寒。 “殷缘,你变了。”云袖清微微转了下视线,看见殷缘拽着严厉袖子的手,带了几分审视意味,“曾经的境主,可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人界真能让你这般改变吗?” 这话让严厉燃起几分怒火,毫无惧色的伸手挡在殷缘身前,“你又多了解他?” “哈,我的确不了解境主,曾经是,现在也是。”云袖清不在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转向面色惨白的墨锋。 墨锋终于意识到不对之处,一成不变的淡漠寸寸破裂,却无论如何也不敢面对自己的猜测。 “副门主,我真不愿看你这狼狈的样子,但为了封印,我也只好这么做了。”云袖清像是说着再普通不过的闲话,轻描淡写的笑着一挥衣袖,已经无力反抗的墨锋被掀到了石台上,又重重摔了下来。 “为什么…云家……”不是负责世代保护这处封印,保护修真界的吗? 墨锋咳出一口血,满脸不解。 “唉,你我同门数百年,都不知道我最厌恶的是什么吗?”云袖清颔首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抬头时,脸上笑容依旧,眼底却渗出丝丝杀意,扬手一股灵力将墨锋扯到身边,动作优雅的缓缓弯曲五指,扣住墨锋的喉咙。 “我最厌恶的,就是云家两个字。” 殷缘知道此时的自己和严厉根本没有胜算,对严厉使了个眼色,同时不着痕迹的将一个卷轴塞到严厉的袖子里。 严厉侧头皱眉,殷缘轻轻点头,又抬手做了个推的动作,严厉沉思片刻,点头答应。 “云前辈,有话好好说,不如先放下墨前辈,谈谈您的宏图大志如何?”殷缘咳嗽一声,引起云袖清的注意。 “啊,我失态了,抱歉。”云袖清无趣的啧了一声,毫无诚意的把墨锋甩回石台边上,混着失望不解和愤怒的眼神太过刺眼,远远看着就好了。 “咳咳……云袖清!我一直敬你……咳,为什么要……”墨锋嘶哑的嗓音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通红的眼中怒火喷薄,颈上五道清晰的瘀痕,若不是殷缘及时叫住,墨锋甚至觉得云袖清真的会杀了自己。 “你不觉得,被套上一个世代守护的枷锁,却没有挣脱的可能,十分令人恼火吗?”云袖清随手聚起一团灵力化成飞刀扔向石板,石板非但没有因攻击而加速碎裂,光亮反而又盛了几分。 云家的力量,没有任何毁掉封印的可能。 墨锋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云袖清,惊觉这么多年来,竟然从未了解过他。 温和从容的个性,都是装出来的吗? “算了,反正你是不会理解我的。”云袖清摊了下手,语气闲淡,“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一点,那就说说吧,石板破碎确实不是你的错。” 墨锋闻言浑身一震,那篇符文没有任何问题,接下来的操作也没有任何错处,所以石板到底为何破碎? “你还记得临行前,我做的那盘松糕吗?” 第56章 一句简单的提醒,语调淡然就像闲话家常一般,却让墨锋出了一身冷汗。 云袖清抬起右手,掌中一团黑雾翻滚起来,聚成一条扭曲的虫子。 “这是玄门的东西,本来凭你的修为,这种蛊虫根本无法近身,但你偏偏把它吃了下去。”云袖清用手指碰碰蜷曲身子意图爬出手掌范围的蛊虫,墨锋身受重伤,再无还手之力,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不可能!”墨锋盯着那条臃肿丑陋的蛊虫,胃中一阵翻涌,如此明显的魔气,他为何没能察觉? “我用灵力将它碾成粉末混进松糕里,玄门的东西唯一的好处就是不怕死,只要在适当的时候予以刺激,它就会活过来,有灵力作为掩护,你当然无法察觉。”云袖清收回蛊虫,眼中多了些若有若无的惋惜,“如果你不杀掉那些攀上栈道的灵兽,或许还可以感受到引子的存在,但只怪我太了解你,阻拦前路的东西你根本不会留。” 墨锋闻言脸色又白了几分,无力的手指缓缓握拳,栈道被云袖清做了手脚,故意引自己杀掉挡路的灵兽,用泄露的魔气和血气掩盖引子的气息。 “蛊虫随着灵力一同深入封印阵法,我在此时引动蛊虫的魔气,两股力量剧烈冲突,以此产生的爆炸足以让阵法本源破损,你若是早早收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重伤。”云袖清轻叹一声,过于朦胧的眼神让墨锋分不出他此时情绪的真假。 殷缘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背在身后的单手五指飞快变换,云袖清的注意力全都在墨锋身上,只要再等等,就有机会逃走。 墨锋又咳了几声,地面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和狼狈垂散的头发混在一起,似乎随时都有昏死过去的危险。 “玄门……若开,必会勾结魔界,你又有何好处?”墨锋强忍脏腑剧痛,终是不解云袖清的动机,就算不愿做御风剑门的门主,不愿与云家扯上关系,又何必让战火殃及整个修真界? 况且玄门复出,哪里能容得下御风剑门这个绊脚石,云袖清身为门主,必然首当其中。 云袖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故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以为玄门复出是那么简单的事?如果你没有耗尽灵力挽救阵法的话,或许玄门真的能打破封印,但我了解你,你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灾厄发生,所以现在这封印只能算打开一半。” 墨锋虽然重伤,但头脑还算清醒,云袖清的话他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利用他的亡羊补牢,让玄门不至于脱出掌控范围,同时重伤的他对云袖清产生不了任何威胁……但殷缘和严厉,是怎么回事? 终于想起两人的存在,墨锋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唉,只怪你对于门内事务太过漠不关心,他就是天虹剑门的遗孤,他们身上,有或刑剑。”云袖清转眼看向殷缘和严厉,对于两人的全神戒备并未在意,想杀他们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但殷缘还不能死。 “或刑剑?”墨锋并不清楚云袖清的意思,千古恒正比或刑成名更早,也更适合云袖清,他难道还要自降身份杀人夺剑不成?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云袖清招了招手,背上恒正剑清啸一声自动出鞘飞入云袖清手中,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云袖清手中溢出,慢慢吞没整个剑身。 “魔气……你!自甘堕落!”墨锋强撑一口气一掌拍向地面飞身而起,惊怒交加的同时冲向云袖清,用刚刚恢复的微薄灵力化出沧山雪斩向云袖清。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云袖清轻松化解墨锋的攻击,倒转剑身用剑柄将墨锋击出数丈摔回原地。 “那又如何?”云袖清眼神骤然一冷,脸上依旧带笑,周身却魔气环绕宛如修罗现世,引整个万法深渊不安躁动,嘶嚎唳鸣声在深渊内幽幽回荡,“境主,交出或刑剑,与其和不近人情的掌教打交道,还不如与我合作。” 云袖清慢悠悠的语气传向殷缘,殷缘知道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套两句话。 “如果不呢?”殷缘皱眉。 “精于预知策算的境主何必问我,或者你可以掐算一下,我今天能不能杀掉他,还有你们?”云袖清眼梢扫过墨锋,转回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殷缘,“掌教将要苏醒,届时你想离开,可就晚了。” 殷缘沉默着平伸手掌,精力集中到一定程度,如果云袖清没有故意误导他,那这掌教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似乎自己还不能辞职。 果然很麻烦。殷缘腹诽一句,笑了笑,“不管是玄门还是剑门,我都没兴趣,至于或刑,那是有主人的东西,我说交出去也不算数。” 云袖清的眼神危险起来,一抬手,失去往日华光的恒正剑直指两人,“看来我们无话可谈了。” “确实。”殷缘点点头,神色一凝喝道,“动手!” 严厉一直在等殷缘的信号,话音甫落,人已经出现在云袖清身前,灵力凝成的刀毫不客气的往云袖清身上招呼。 “不自量力的小辈。”云袖清冷笑,执剑的手连剑一同背在身后,单手挡下严厉的攻击,没有任何技巧,连绵不绝的强大灵力就已让严厉无从攻破。 “老鳖壳子还挺硬啊。”严厉挑衅地开口骂道,一刀快过一刀,在云袖清缩小了的灵力屏障上留下道道泛白的印子。 云袖清眯起眼睛,反应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骂了粗口,无奈想不出什么同样粗俗的话骂回去。 “老子看你也就这点本事,腿都迈不开娘们唧唧的干个屁的仗!”严厉狠狠一拳对着云袖清鼻梁砸下去,被云袖清侧滑一步优雅的旋身避开。 墨锋有点傻眼,常年居于修真界高层的两人显然已经几百年没听过拉低修者素养的粗话。 严厉似乎觉得还不够,直到云袖清深吸口气,脸色黑的和魔气有的一拼时,才咧嘴一笑,“老东西,待会儿气昏过去可别讹我,治病的钱没有,勉强够买个棺材。” “……小子,口舌之利逞完了?”云袖清怒极反笑,放弃再逗老相识的儿子,翻手一扬魔气化成一朵黑莲,动作快到肉眼无法捕捉,严厉眼前一花,刺骨的冰冷已经侵入体内。 墨锋目睹了一切,却没有任何阻止的能力,眼睁睁看着妖异的黑莲贯入严厉胸口,花瓣伸展开来,带起一蓬血光穿透身体。 “啊——” 惨烈的叫喊在万法深渊内久久不停,黑莲的花瓣一片片透体而出,晃出优美的弧度。 亲眼见到这种为正道不耻的狠辣招数在云袖清手中施展出来,墨锋还存有一丝侥幸的心凉了个彻底。 简直不可救药!墨锋努力伸手握住沧山雪缓缓撑起身子,一晃眼,却收到了殷缘制止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着分明的愤怒和压抑着痛苦,却还是制止了他的动作。 “冒犯前辈,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云袖清冷笑着对躺在地上无力抽搐的人影说着,指尖燃起火苗,半蹲下来凑近严厉已然扭曲的脸。 “老子就没有,你他娘的有意见?” 语气轻佻的挑衅在身后响起,云袖清一惊,发热的头脑骤然冷静下来,察觉到眼前尸体的不对。 泄露出灵力的气息太浓了,还有阵法的波动。 是替身! 云袖清到底是修为甚高的门主级人物,一旦冷静下来,瞬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严厉在故意激他,好让他恼怒失察,忽略不对的地方。 在云袖清的背后,严厉好端端的站着,之前殷缘把这个替身法宝塞到他袖子时,他就明白了殷缘的打算,只是没想到竟然进行的这么顺利。 毫无身为修者自觉的严厉连披风带头发的拽了一手,一顿地面把云袖清扯出数丈,翻手一掌扬起地上尘土,遮住云袖清视线同时飞身疾退。 墨锋看傻了眼,第一时间反省起自己怎么会想收这样毫无底线毫无素质的地痞流氓为徒。 云袖清傻了第二次,肩上披风的扣子被拽掉下来,头皮生疼,惊讶间忘了运气灵力屏障,被灰尘迷了眼睛。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败得最惨烈最没水平的门主级人物,就算大意了抱着玩玩的态度没有认真不跟小辈计较这些理由加起来也说不过去。 云袖清出奇冷静的从地上站起来,抬手召回恒正剑,一股无匹威压在万法深渊中扩散开来。 严厉堪堪退到殷缘身前,体内灵力疯狂运转起来,与来自云袖清的压力抗衡,但相差太多的根基不是玩闹的偷袭就可以弥补的,严厉口中一阵腥甜,血丝渗出嘴角。 与此同时,殷缘甩手向上空推出一道法阵,灵力勾勒出符文的轮廓,同时联动远处石壁下的结界法宝,繁复的纹路如血管一般运载灵力,虹光壁垒以殷缘为中心向四周罩去。 “区区结界法宝,哼。”云袖清轻蔑道,明白过来殷缘的计划,无非就是将自己逼至结界外,再行其他动作。 但根基的差距可不是这点小聪明能弥补的了,云袖清竖起剑指在恒正上方一划,持剑的手松开剑柄化掌前推,通体乌黑的恒正剑暴涨数丈,无数细小的符文环绕着恒正剑身,虚实掩映浮在半空,正对殷缘。 幸好结界已经完成开启,殷缘额上见汗,明明看着恒正剑瞄准的是自己,脑子里都是快躲开它,但身体却诡异的一动不动。 这就是根基的差距,云袖清动真格的,他们将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这招曾破十万先锋魔侍。”云袖清翘起嘴角,笑吟吟的开口,“一帆定山河。” 墨锋看见云袖清出招时就知道绝无活下来的可能了,出于保护晚辈的想法,墨锋撑着石台站起来,闪身冲动两人身前护住,沧山雪一横,冷气凭空凝出一道冰墙,只是这一招,墨锋就跪倒在地急促喘息起来。 结界在瞬间完成,下一刻,悬在空中的恒正带着一串残影撞上七彩流光的结界。 咔嚓一声,结界挡下一部分攻击,光罩表面荡起层层涟漪。 骇人的威压小了些,殷缘趁机颤抖着手化出书状法宝移形换影,每一页都印着复杂的阵法图样,只要有灵力激活,便能在短时间内转移到任何地方。 至于距离,就要看使用者的修为如何了。 但现在殷缘顾不上自己的修为究竟够不够数,一手拽住严厉,移形换影抛到半空,一道华光笼罩住在场三人。 咔嚓,结界又响了两声,对于自己这一招没能破开结界,云袖清十分讶异,双手结印催动恒正,结界内的三人堪堪消失不见,结界也再承受不住攻击,化成寸寸碎片飘散。 一条闪着五彩光芒的小鱼和躺在破碎的盾牌里,在石壁下方现形。 “结界彩鱼……哼。”云袖清暗说原来如此,伸手一捞将奄奄一息的鱼收进袖中,只凭一面上佳的防御法宝根本挡不住自己剑招,但若加上结界彩鱼就不同了。 散出神识细细查探一圈,发现附近没有任何属于几人的气息之后,云袖清收了一身气势,表情阴晴不定。 竟然逃了……不过没关系,几条杂鱼还坏不了计划,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万法深渊内沉寂下来,躁动的魔气也恢复如初,很快,带着细碎裂纹的石板上白光一闪,一道人影出现在石板前。 “摊牌的滋味如何?云家的门主?”秋落雨一脸嫌弃的看着云袖清,嘲讽道。 “尚可。”云袖清笑着拍了拍手,恒正剑上魔气褪去,仍是黯淡萎靡的样子,被云袖清插回剑鞘,“唉,落雨,你若是来的快些,说不定能劫住他们。” “自己失手还要谁给你擦屁股?”秋落雨嗤笑一声,转身一掌拍向石板,带着裂缝的石板却仍是丝毫不动。 “何必这么伤人,他们这一逃,可是会让整个修真界动荡不安哪。”云袖清从容地抖了抖外衣,然后把披风解下来,用带着些忧国忧民的正道栋梁语调叹道。 “那不是你要干的事吗?”秋落雨见毁不了封印石板,皱了皱眉,给了云袖清一个冷眼。 云袖清整理头发的手顿了顿,笑意渗入眼底,多了几分神秘。 “那就配合我,等到三天后吧。” 第57章 日光正盛,微风徐徐。 群山环绕的平原上,清冽的溪水穿过石群,将锋锐的棱角打磨光滑,再走远些,水流激荡着汇入一汪深潭。 殷缘眨了眨眼睛,对上天穹刺目的光芒,大脑片刻停转过后,不禁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哈哈……哈咳咳……”殷缘不自觉的大笑起来,只是灵力使用过度,差点乐极生悲,他撑着地面坐起来,一低头,迟钝的神经才接收到周边环境的信息。 他上半身泡在一条河里,背后被石头硌的钝痛,但好在四肢健全,没少什么部件。 “严厉?墨前辈?” 殷缘喘了口气,费力的从河里爬出来,环顾四周一瘸一拐的搜寻应该和他转移到同一个位置的严厉和墨锋。 移形换影若是墨锋来用,几乎是指哪落哪,准确率百分百的,但当时情况紧急,殷缘没有时间跟墨锋商量,匆忙逃命之下现在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严厉!”殷缘又喊了两声,捡了根树枝撑着爬上溪边山坡,刚好绊在了昏迷的严厉身上。 严厉的情况看起来比殷缘好得多,身上只沾了些草叶,殷缘蹲下来推了推他,又唤了两声,看见严厉皱了下眉。 “喂,没事吧?” 严厉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呆滞。 殷缘一愣,忍不住伸手在严厉眼前晃晃,见他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干脆半跪下伸手去扶,一边略带担心的询问。 “有没有哪不对的?移形换影我可从来……没……” 殷缘忽然停下了话头,胸口传来冰凉的感觉,和紧贴皮肤的湿衣暴露在风里不同,凉的直入骨髓。 有什么的东西碎了,大概是胸口挂着的坠子,或者是自己的胸骨,接着就是令人窒息的剧痛,有一瞬间殷缘甚至忘了思考,眼前只剩纯白。 “严厉!” 一声充满震惊的清冷嗓音将殷缘拉回现实,他喘了口气跪倒地上,颤抖着手指握住穿透身体的利刃。 严厉握着或刑剑,剑身足有一半没入殷缘胸口,温热的血顺着剑身的血槽蜿蜒流淌,一直沾到严厉握剑的手。 墨锋站在两人不远处,沧山雪刚刚化出,就因透支太过的身体支撑不住而掉在地上,大约是受到的刺激太多了,他怔在原地,半晌才捡起沧山雪狂奔过来。 “严……厉?”殷缘不敢相信,他用另一只手抚上严厉的脸,见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没有任何变化,神智随流逝的血液渐渐模糊,殷缘的手无力垂下,最终顺着剑刃向后倒去,重重摔倒在地。 严厉依旧坐在原处,机械的挺直手臂紧握或刑,剑上的血却顺着手腕化成一条红线,蛛网般渐渐爬到脸上,延伸,收缩,在眉心汇聚成血色印痕。 墨锋顾不得严厉,以剑拄地在殷缘身上点了两下止血,他对术法符篆不够熟悉,不清楚严厉究竟是什么原因忽然失去意识,但或刑他还认识。 “天虹剑门……”墨锋语气沉重,惊疑不定的看着充满煞气,本该与天虹剑门一同消失不见的或刑。 正当墨锋犹豫该如何处理时,严厉平伸的手忽然动了动,手指一松,或刑便掉了下去,严厉眨眨眼睛,像是宿醉过后一般回手揉着脑袋,嘟囔一句好晕,一抬头,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殷缘。 “……殷缘?”严厉嗓音发抖,忽然觉得摸过的额角有些发凉,瞄了眼手心,全是血。 “你记得多少?”墨锋横剑挡在严厉身前警惕道,方才那昙花一现的剑印在严厉恢复意识后瞬息消退。 严厉愣愣的看着地上的或刑,如置冰窖般打了个哆嗦,“我……做的?” “是。”墨锋皱眉。 严厉猛地站起身,刚要说话,却忽然低吼一声,脸色惨白的跌了回去,一些熟悉的画面在脑海里幻化,同时还有暴涨的灵力根基。 墨锋被溢出的灵力震退两步,骇然之下调转剑身,破开屏障一剑柄砸上严厉后颈,将他击昏过去。 转眼间两人一个重伤一个犯病,墨锋有些脱力的盘腿坐下轻柔眉心,他现在的情况不比殷缘好到哪去,别说御剑带两人离开,就连拿着沧山雪都手抖,只好从袖中翻出一张黄纸,划破指尖写了个字符折成纸鹤放飞求援。 【危险!危险!生命值低于四十点,持续下降中……】 电子音在殷缘耳边响起,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身体昏迷着,意识却还清醒,听不见别人说了什么,却能听见来自脑内的警告。 “我会死吗?”殷缘问道,第一次没有这种时候吐槽系统。 【不会,您还有储备生命值,是否使用?】 “用。”殷缘简单道,情绪低落,“话说你不是在维修吗?” 【升级维修已完成,bug正在逐步修复。】 “还有bug?我在这干性命攸关的事你给我整漏洞?”这回答戳到殷缘痛处,如果系统有实体,殷缘觉得他一定会上去踹两脚。 【对不起,但不接受任何投诉。】 电子音有点骄横。 “……还涨脾气了。”殷缘心累的摆摆手,“别的先不说,严厉为什么会捅我?系统漏洞?” 【并非漏洞,您应该在您自己身上找原因。】 “哈?”殷缘嘴角一抽刚想骂人,忽然灵光一闪,变了脸色。 严厉那副样子应该是被人控制,他们接触过的敌人只有云袖清,如果是在使用移形换影之前被留了暗招,以云袖清的修为恐怕他俩都察觉不到。 【收到新消息:完成修真界隐藏剧情,(一)家族的覆灭。】 电子音忽然报出了一串任务名称,殷缘想了半天,才想起之前无意间完成过的隐藏任务,不明所以只有瞬间,接下来他兴冲冲的喊着系统问话,“严厉还能完全任务,是不是代表他没事?” 【生命值增加完成,五秒钟后,您可以亲自确认情况。】 电子音充满了不耐,然后将殷缘扔出了系统空间。 第58章 这边殷缘三人徘徊在生死边缘,御风剑门内也同样不得清闲。 一部分弟子停了课,衣着整齐光鲜亮丽,在御风剑门山门口列成两队给应门主之邀前来的修真界高层引路。 宴席摆在剑风台上,台下是主阁金光熠熠的琉璃瓦,八条银丝从楼顶延伸出去,上面挂着精巧的八角宫灯,此时夕阳西下,再晚一些万千宫灯齐齐点亮,在剑风台上俯瞰剑门全貌,就如同置身苍茫星海,只有亲历者才知其辉煌壮阔。 云袖清面南背北主席落座,对陆续上来的各大门派家族的掌门和家主拱手微笑,尽管他这请帖发的匆促,但正因为匆促,这些说一句话就可能动摇修真界的大人物才会无一缺席。 “云门主,几年不见,你这剑门愈发招摇了啊。”一位衣饰随意的青年男子从远处飞上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对云袖清一抱拳,笑着调侃道。 此人是离火山极星阁的门主桓道衡,向来以放荡不羁一年有三百六十六天都在外瞎混著称,门内事务全是副门主一手操办,整个门派管理层怨声载道。 云袖清谦虚地摆摆手,“哪有,今年宫灯不过加了数百盏,养几只鹓雏而已,倒是桓兄百忙之中仍赏光来敝门赴宴,云某实在感动。” “得了得了,我就当你没在笑话我。”桓道衡翻个白眼落座之后开始找酒,旁边席位上西北周家的家主摇了摇头,深感他浪费了一个充满高深莫测的神棍气的名字。 等剑风台上宾朋满座众人寒暄一番过后,宫灯已经亮了小半个时辰,宴席也正式开始,陆续有弟子端来酒菜,上有皎皎明月,下有灯火通明,云袖清也不急着说事,让众人莫要拘束。 半晌,一道流光从主阁直上剑风台,落在云袖清身边的位置,喝酒聊天中的掌门家主抽空拱手,那人也微躬身子回礼。 “门主,墨锋还是没有消息。”华岚坐下后小声说道,他和墨锋同是御风剑门的副门主,不过和墨锋不同,一身白衣斯文内敛,倒像是个书生。 “唉,多事之秋啊。”云袖清揉揉太阳穴,“早知道就不该让他独自一人去万法深渊,至少我该跟去的,若是墨锋出了什么差错,我责无旁贷。” 华岚也是忧心忡忡,“墨兄修为精深倒不见得受伤,但若万法深渊的封印结界损坏甚至失效,势必引动一场浩劫。” “是啊,如今修真界还在活动的修者,有几个活过三千年了?尚未见到当年乱世,只需一众傀者就能让他们如此忌惮,若是魔界界门重开,我修真界危矣。”云袖清叹了口气,默默端起茶杯发愣。 华岚出神地看着云袖清,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有十多年没见过云袖清这般愁云惨淡的模样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微笑着的,温文尔雅又正直自律,完美的好像生来就该是背负着整个修真界的云家家主。 “门主,可要派人前往万法深渊?”良久,华岚轻声问道。 云袖清苦笑一声,“在外围探探虚实吧,现在万法深渊魔气环绕,冒然进去很可能中了敌人的圈套,我们再等等墨锋,看他能不能出来吧。” 华岚点点头,对着身后一招手,在来人耳边吩咐了几句。 两人话题沉重,华岚也没什么食欲,再说他们这种修为早就辟谷吃不吃无所谓,干脆一个喝茶一个喝酒。 这晚宴除了修真界的珍馐美馔,还有安排好的弟子演武弹琴,在剑风台中央空地上做个秀,这种场面活儿御风剑门的弟子都习惯了,也不怯场,各个尽展所学。 “云门主,怎么不见白姑娘啊?”桓道衡拿盛饭的碗倒酒,他向来不通音律没兴趣听琴,干脆搬凳子挪桌子往云袖清那边凑。 在场众人也都知道桓道衡那没规矩的特点,已经习惯了懒得鄙视。 云袖清换上一张笑脸指了指华岚,“这都要怪他啊,白师姐为了给他找药,可是跑遍修真界大江南北,至今还未回来。” 华岚咳了一声,不太好意思。 “哈哈,白姑娘果然重情重义,在下佩服。”桓道衡笑声爽朗,“不知道云门主介不介意我问问,这次宴请众多当家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有件大事,云某不敢一人做主,所以请大家过来共同商议。”云袖清环视一圈,脸上笑容敛去几分,显得心事重重。 桓道衡一愣,挠了挠头,“还有这大事儿?” “云某已让人去准备,只是还请桓兄先做好心理准备,子时过后,可能就喝不下酒了。”云袖清微微抬头,凝望着天空中一轮明月,眼神朦胧悠远。 桓道衡忽然觉得有些冷,不是周围温度变化,而是来自心底的寒意,他嘶了一声眨眨眼,再看云袖清时,那股突然传来的寒意已经不见了。 第59章 午夜,剑风台上喧嚣渐止,各大门派的主事者都明白,没有要事众人也不会齐聚在此。 云袖清向华岚抬了下手,对方会意,悄然离开。 “众位道友,前辈。”云袖清起身道,声音轻柔却足以让在场修者听得清楚,他在收到众人视线时拱手作揖,面上只剩凝重,“承蒙诸位信任,在下执掌剑门数甲子,尚未遇到何事足以动摇修真界根基,不由得修为荒疏虚度岁月,但不久前□□偶然探得风声,为避免二十年前憾事再次上演,在下才急请诸位前来商讨对策。” 众人听过面面相觑,离得最近的桓道衡直接催促道:“究竟探到什么风声,还是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云袖清敛眸轻叹,广袖一挥,一个缠满符纸锁链的笼子被人抬了上来,就放在剑风台中央。 人形的轮廓透过符纸缝隙,面容模糊不清,但冰冷的死气却无比明显。 “……傀者。”桓道衡凝视牢笼,半晌后吐出两字。 “二十年前,在下带人前往救援天虹剑门众弟子,却遭伏击折损大半,诸位道友中不少人亦闻讯赶来,相信诸位深知此物的危险程度,我本以为当年已将傀者肃清,祸首玄门也重封万法深渊,但时隔二十年,傀者再现,实在令人心惊。” 云袖清的话如有千斤砸在众人心头,纵然在场都是身处修真界顶峰,修为精深堪称神仙的人物,但面对傀者却丝毫不敢轻忽。 这种东西没有思维没有感觉,只听主人的命令,如果光是这点倒不足为惧,傀者最为致命的,是他本身携带的融合了魔界毒物的阵法,被傀者伤了手,就只能砍掉手,伤了腿就砍掉腿,若是伤了砍不成的地方,只能找个墙角等着自己也变成傀者。 当时修真界公认最为优秀的医术大师就是御风剑门的白副门主,但白聆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失去意识,变成只知杀戮的武器。 “万法深渊近日魔气环绕灵兽躁动不安,墨锋已经前往深渊加固结界,但不妙的是,在下已经和墨锋失去联系。”云袖清眉头微蹙,眼底透出深深的忧虑。 “墨锋道友剑法精湛,是修真界屈指可数的剑修先天,区区深渊灵兽岂是他的对手?” 提出质疑的人姓程,专卖法宝材料,是修真界举足轻重的家族之主,程鸿便是此人的儿子。 不过比起其他门派,这种混杂着俗世烟火的家族最容易被瞧不起,桓道衡斜他一眼,嗤笑道:“灵兽是不能怎么样,但魔气就不同了,谁知道会不会冒出几个魔修来。” 这话一出又引起一片窃窃私语。 云袖清抬眼看看天色,指尖一动划出几个字符,符文无火自燃。 主阁内的华岚收到云袖清传信,刚想出去召集弟子,微弱的灵力波动忽然出现在灯火辉煌的窗口,华岚疑惑望去,只见窗纸上映出纸鹤颤颤巍巍的剪影。 在华岚想伸手接下纸鹤时,云袖清先他一步,捏住了纸鹤的翅膀。 …… 严厉沉着脸一语不发,他身边躺着面色苍白的殷缘,两三个时辰前他们终于找到一处山洞可供暂时休息,路上还顺便敲晕了几只倒霉的鸟拿过来烤。 “傀者的事众人商议过后,决定秘而不宣,对外只说是魔修报复,在那之后我专注清剿逃亡傀者,门主负责处理玄门相关事宜,我没兴趣问,门主也未详细告知。”墨锋靠在山洞一角,语气没有多少起伏,透着股重塑三观过后的无力感。 严厉把树枝上的鸟转了一圈,火光明明灭灭,他消化着墨锋对当年天虹剑门灭门一案的叙述,然而却发现不少和自己记忆对不上的地方。 挂在殷缘身上的坠子碎裂之后,缺失的记忆也终被掀开,饶是严厉神经大条,也忍不住倍感糟心。 他现在还没有多少身为故事主角的代入感,这段记忆回想起来就像看戏一样失真,使得严厉还能和墨锋所言冷静的做出对比。 “前辈吃不?”严厉苦中作乐,指指烤好的鸟。 墨锋瞥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严厉自己早就辟谷的事实。 严厉悻悻然的自己掰了个翅膀下来。 “师傅不要给我呀。” “哦……?” 严厉猛地转头,就看见片刻前还昏迷中的殷缘已经睁开眼睛,冲他伸出了手。 “饿了,快点。”殷缘用胳膊撑着地面往严厉身边凑了凑坐起来,他摸摸自己胸口,心说系统办事还挺靠谱,这伤分分钟就没了。 严厉目光复杂地盯着殷缘,下意识的递上了翅膀。 “别看了,我没事,身体倍棒!”殷缘故意重重拍了下严厉的肩膀,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脸,默默祈祷严厉可别整出个什么心理阴影,那就狗血了。 “真没事?”严厉伸手小心翼翼地按上殷缘胸前原是剑伤的位置,隔着染血的衣裳也摸不出什么,干脆开始扒拉殷缘领子。 殷缘哭笑不得拍开严厉的手,“注意影响啊!” 严厉抽抽嘴角,似乎是想笑,又有点后怕,见殷缘是真的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那什么,我挺对不起你的。”严厉嘴拙也不知道什么歉好,干脆豪情万丈地摆手,“等咱们安全了,我让你捅回来,想怎么捅怎么捅!” 殷缘:…… 殷缘直接糊了严厉一巴掌。 墨锋在山洞角落掐诀打坐目不斜视,殷缘偷偷看了他一眼,觉得黑线如果有实体,那长度估计和墨锋的头发差不多了。 “对了,关于天虹剑门的事,我都想起来了。”严厉拨了拨木头,让火燃的更旺一些,提起天虹剑门让他显得略微颓丧。 殷缘用胳膊碰了碰严厉:“精神点,想起来仇人是谁,咱们找他报仇么,苦着脸都不像你了。” 严厉抓抓头发露出笑意:“说得对,老子可不是干受气的人。” 天虹剑门忽遭变故时,严厉尚还年幼,襄夫人修为不差苏巍,只是一心系在严厉身上,不常离开天虹剑门。 那日是苏巍出关之日,襄夫人本想前往后山禁地相迎,但严厉偏偏闹着要去找门中弟子们玩,襄夫人拗不过他,便带他去了。 这一去,就撞上逢人便杀的数百傀者。 …… “尔等邪魔外道竟敢在天虹剑门内放肆,真当我剑门无人了吗?”一袭绿衣的年轻女子柳眉倒竖朗声呵斥,信手召出双剑,浩然剑气四散开来,一时竟逼得周围傀者止步不前。 三四岁的小孩紧张地躲在襄夫人身后,襄夫人带着他且战且退,一路上亭台破败楼阁倾倒,细心修剪过的园林灌木燃起熊熊烈火,呼喊声此起彼伏,天虹剑门弟子的尸首不忍卒视,不久之后,这些命丧傀者手下的弟子也渐渐成为傀者一员,他们的剑比生前更利,每一招都精准的攻向昔日□□要害,就连考不过门内测试即将下山的差生都是如此。 襄夫人越战越是心惊,她还从未见过这等邪术,一个机灵的弟子本想逃离剑门求援,跑到山下才赫然发现整座剑门已经被结界困住,成了死地。 “娘,我们要去找爹吗?”男孩努力忍住声音的颤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嗯,等你爹爹出关,咱们一起灭了这群妖孽。”襄夫人柔声安慰着,指尖一划剑刃,沾血的剑锋用力贯入地面,布下一道屏障护住男孩。 男孩用力抓住剑柄,襄夫人单手持剑冲入敌阵,衣袂翻飞剑势连环,妄图近身的傀者无不被无形剑气削骨锉肉,就在此时,屏障内的男孩忽然飞奔出去,远远喊了一声爹爹。 围攻襄夫人的傀者同时停手,襄夫人掐诀引雷劈下,硬是在包围中开出一条生路。 “夫君小心!万不可被他们伤到!”襄夫人顾不得注意傀者诡异的发呆,急急向倒提着或刑的苏巍跑去。 苏巍并未答话,反而举起了手中或刑,双目迸发出奇异的红光。 襄夫人陡然停住脚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缓缓回头,那些还能站立的傀者保持着和苏巍一样的姿势,高举的武器接着缓缓持平,齐齐指向襄夫人。 “夫君?”襄夫人惊骇不已,她扭过头,苏巍的剑指着她的心口,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接着,血光四溅。 …… “所以说我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想不起来这个悲剧了。”严厉仰头略带惆怅,在人界生活了二十年让他很难再将以前的自己联系起来。 殷缘听完,心情十分复杂,不禁感叹没有曲折的身世怎么当男主。 “你娘封住了你的记忆把你送出修真界,就是希望你能始终无忧无虑吧。”殷缘往严厉身边靠了靠,火堆暖洋洋的令人犯懒,“她不想你整日为复仇而活,复仇的对象之一还是自己的父亲。” “是啊,她又怕我哪天忽然想起来,没法自保,就连修为带武器都打包给我,就算我想去修真界混,想报仇也不至于手无寸铁被人欺负。”严厉胳膊搭在殷缘肩上,笑了一声,他有个这么好的娘,可惜他才想起来,可惜他再也不能和她说话了。 殷缘虐点不高,忍不住鼻子一酸,嗓音开始发涩,“苏巍肯定不是故意坑自己门派,说不定玄门弄了什么下流手段控制他,而且那玩意儿只听主人的命令,他死之后还有御风剑门的人和傀者交战,说明还有幕后主使操纵傀者。” 严厉点点头,苦恼地欲言又止。 “我好像记得我见过一个人,大概是在……门主闭关之前。”严厉纠结了一下称呼,“那人穿一身白,倒是没有云袖清那么骚包,他没跟我说过话,但是我有种感觉,这小子一定是玄门的,特别玄乎,而且他跟你挺像的。” “我很玄乎?”殷缘莫名其妙,他不装神棍好多年。 “我是说长得像,但是我记不清了。”严厉有些烦躁,想不起来的东西太多,毕竟那时候他还小。 殷缘叹了口气,这剧情走到现在这步,全是原著没填上的坑,虽然捋顺了男主的身世,但自己这边的玄门老板还没半点资料,为什么要抢或刑剑也不清楚,正道老大莫名反水黑化,靠谱的前辈身受重伤,简直可以说陷入绝境。 但按殷缘的认知来看,处境坏到一定程度,就差不多该有转机了。 抱着这种想法的殷缘,默默敲了系统开启预知能力。 熟悉的异样感涌上脑海,一瞬间仿佛置身沧海,水天交接的广阔空间都在手中,却让孤独滋生的愈发疯狂,殷缘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接着,更加宽厚有力的手掌坚定的覆了上去。 殷缘猛地睁开眼睛,急促的喘息起来。 “我找到他在哪了。” 第60章 严厉清晰的感觉到殷缘的手还在轻颤,他心口憋闷得钝痛,“你刚才干什么了?” “先别管这个,我们得找一个人。” “什么别管,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找。”严厉板起脸来。 殷缘暗说麻烦,只得简单道:“不过是些推演的术法,消耗精神罢了。” 为了让自己的说话显得更加可信,他还揉揉自己眉心,往严厉肩上靠了过去。 严厉被这话一赌,倒也再质问不起来,只是隐隐的担忧并未放下。 “要找何人?”墨锋睁开眼睛插话问道。 “严厉被襄夫人送走时,襄夫人和苏巍两败俱伤,但接下来发生何事只有那个人知道,就是天虹剑门的晚归弟子。” 殷缘的预知能力将这名弟子的面容牢牢印在他脑中,使用久远前的古术封印弟子灵识的人也正是襄夫人。 墨锋心思灵敏头脑转得极快,“我曾见过此人,当时我与门主将他暂时安排在天虹剑门的空房内,等肃清所有傀者之后再来,他却已失踪……” “师父你确定云门主是与你一同到场的?”殷缘质疑道。 墨锋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云袖清早他许久只身前往,当时墨锋未作他想,以为只是云袖清担心天虹剑门所以率先过去,现在想来怕是并不单纯。 “那弟子的确应该还活着。”墨锋嗓音略微嘶哑,“如果门主趁乱将他带走,就算是我也难以察觉,而且他身上必然有门主想要的信息,同时他也是唯一目睹这场阴谋全过程的证人,门主不杀他,你我便有机会知晓真相。” 殷缘枕着严厉肩膀抬眼,这个角度让他觉得脖颈发酸,火光把严厉的脸映的通红,眼窝深邃覆着阴影,殷缘看出他积压了不少情绪,总是坦荡率直的眼神深邃起来,盯着火堆一声不吭。 “严厉。” “嗯?” “娘真是个厉害人物。” “说得对,我现在特别佩服她。” “等这些事都做完了,不如隐居吧?” “回霸刀寨?”严厉忽然笑了一声。 “寨主军师什么的,也不错,如果能回去的话。”殷缘想想,缩了缩脖子裹紧衣裳。 墨锋低着头,手指摩挲着沧山雪的剑柄,他表现出明显情绪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绷着脸冷淡漠然。 “看好他。”墨锋忽然提剑起身,给严厉留了一句便往洞外走。 “前辈干什么去?”严厉压低了声音,不想吵醒身边已经睡熟的殷缘。 “之前发出求援的纸鹤被人拆开了。”墨锋解释道。 “云袖清都投靠敌营了,求哪的援?” “剑门副门主华岚,我信任他。”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严厉仍不放心,暗说你之前也信任云袖清来着。 不过前辈的面子还是要给。 天幕在警惕中渐渐褪色,东方吐白,山林间第一声鸟鸣昭示着清晨的来临。 殷缘脑子还有些迷糊,他翻了个身,脑门磕到冰凉的石头上,瞬间清醒。 入眼是已经熄灭许久的篝火,吹进洞来的山风清新凉爽。 殷缘揉揉鼻子坐起来,脑袋下垫着当枕头的衣裳,身上盖着的也是衣裳,他往洞口一看,抱着剑站姿笔挺的墨锋衣衫整齐。 “师父严厉呢?”殷缘打个哈欠,现在他这师父叫得非常顺口。 墨锋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殷缘仔细一看,光着膀子的严厉正蹲在树杈上捣鼓着什么。 墨锋的神态还有那么点微妙的嫌弃。 殷缘很快就看见严厉在做什么了,跳下树来的严厉手里捧着一个鸟窝,里面藏着四个脏兮兮的鸟蛋。 殷缘:…… “哈哈,我小时候经常掏鸟蛋烤着吃,后来有一次爬高了,掉下来差点摔断腿,被我师父一顿狠揍。”严厉毫不在意自曝童年糗事。 殷缘跟着乐,过去看这是什么鸟的蛋。 墨锋摇摇头,深感自己和这两人没有共同话题,他已经完全不想收徒弟了。 云袖清阻止这两人进御风剑门做得真对。 云袖清并不知道墨锋怎么想,此时他正忙着在琅环山布置阵法屏障,昨日来的修者有些连夜赶回自家门派告知消息,有些直接传书回去,想留在这蹭个前往万法深渊的大部队。 傀者的危险有目共睹,多一些人总是更好的。 “白师姐尚在剑门外,要通知她回来吗?”华岚担忧道。 一柄光华内敛的短剑被云袖清插在地里,他在已经止血结痂的手腕伤处用力按了一下,又挤出几滴血来淋在剑上。 “不用,若是联系得上,告诉她去万法深渊等我,剑门有你压阵相信可安若泰山。”云袖清抽了口气回答。 华岚同意,“如此也好,只是若玄门养精蓄锐二十年重出,不定又弄了什么旁门左道的东西,门主千万小心,安全为上。” 云袖清闻言浅笑,“那可不一定啦,要是我和傀者拼杀起来瞻前顾后,如何做得修真界众人表率。” 华岚顿感心中酸楚,自云袖清接下门主之位,凡事亲力亲为从未有过怨言,与那些修为精深四处云游的甩手掌柜相比,吃苦受累何止一点半点。 “门主真是……唉,云家为修真界牺牲至此,当真无以为报。” “云家向来不图回报,只愿国安民乐,天下靖平罢了。” 云袖清语气清淡,他手腕上的伤在灵力滋养下迅速愈合,仅剩一道不甚明显的疤痕。 “我以精血绕剑门布下十二道剑阵,就算魔修攻来也能撑上数日,好友一切便交托与你,我即刻带人前往万法深渊。”云袖清正色道,向华岚抱拳告辞。 华岚抿唇重重点头,“门主保重。” 同一时间,殷缘三人跋涉在不知名的树林里,他们还没碰到可以问路的人,殷缘建议他们低调行事,所以连御剑都没舍得用。 “师父你还撑得住吗?要不要歇歇?”殷缘注意到墨锋愈发苍白的脸色,刚开始走时他还尽量端着姿势,现在已经用剑撑地了。 墨锋摇摇头,比这更重的伤他也不是没受过,这坚毅的性子让他爬到副门主的位置,却不曾想差点死于门主之手。 这门主还是云家之人。 “殷缘。”墨锋低喘口气,横剑斩断拦在身前杂缠一处的枯枝。 “师父什么事?”殷缘一边用扇子给自己扇风一边回。 “对于云袖清,你到底了解多少?” 殷缘一怔,他听出墨锋说这话时,多少有些困惑而又痛心的意味。 “我只能说,他和玄门关系匪浅。” “日前他……他想杀我,你们并不惊讶,还有他和你说话的语气,莫非你与玄门也关系匪浅?” “这恕我不能直言。”殷缘为难道,他说了就该被系统算剧透扣生命值了。 墨锋深深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倒是您,再和云袖清对上,您下得去手吗?” “我不会让他一错再错。”墨锋口吻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殷缘倒希望如此,云袖清要是能改邪归正,剧情就少点幺蛾子,现在他想想自己和严厉山崖上死决就不敢相信。 在前开路的墨锋忽然扬手示意两人停下脚步,一只拍打着翅膀的纸鹤从树冠上飘落下来,在墨锋身前稳稳停住。 “你们退后,先藏起来。”墨锋谨慎道,他接下纸鹤,灵识扫过,那确实是华岚留下的印记。 殷缘拽住严厉袖子,两人暂时往后撤了几步,刚好藏在一棵根系虬结的古树下,借着藤蔓隐匿踪迹。 不多时,一道流光从天际直扑而下,浅蓝长衫的青年掐诀收剑,仔细打量了墨锋一番,面露惊讶。 “墨兄怎的受了如此重伤?” 墨锋见来人正是收了自己求救信号的华岚,握剑的手一抖,身形竟有些摇摇欲坠。 “说来话长,此处离剑门多远?” 华岚赶紧过去扶住墨锋,“离剑门有些距离,但离万法深渊倒近,不过三四百里。” 墨锋想想也是,他们这匆忙的移形换影也挪不太远,他反手抓住华岚的胳膊急道:“听我说,万法深渊的结界已碎,玄门随时可能破封而出,云袖清不可信……咳咳!” “不可信?”华岚忽然奇怪的歪了下头,“云家家主不可信,这修真界还能信谁呢?” “……什么?”墨锋一时迟钝,愕然反问。 面前的“华岚”笑容温柔平和,五官像是蒙了层水雾一般开始模糊,渐渐组成一张熟悉的面孔,优雅俊俏,一派从容。 是那种看过就让人无端深信的气质。 第61章 墨锋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松手便要推开眼前这人,但腹部传来的痛楚比他的动作更快,让他跌跌撞撞的退了几步,被杂草绊倒在地。 “身外化身……我竟忘了你还有这手。”墨锋咬牙恨声道,重伤让他迟钝不少,此时才发现这只是受云袖清所控的灵力镜像。 “若不是我及时截住你给华岚的纸鹤,要拦下你还需费上一番功夫。”云袖清手指微屈,剑芒如电在指尖流转,他晃身上前扯住墨锋衣领,眼神凛冽,“说,他们在哪里?” 墨锋心念急转,料想是殷缘施了术法掩住他两人的气息,当下冷笑一声:“失散了。” “可你那求援的纸鹤可不是这样说的。”云袖清面色渐沉,墨锋冷眼相对,纵然受制于人亦无丝毫屈服之意。 僵持片刻,云袖清率先松手,他长叹一声,紧蹙的双眉缓缓展开,眉宇间却多了一丝哀愁,望着墨锋欲言又止。 “我……唉……”一句话吞吞吐吐终究说不出口,云袖清散去剑芒,转身欲走,背影落在林间错落的光柱间,更多了几分萧瑟。 “站住!”墨锋撑着树干挣扎起身,捉住云袖清手腕,惊疑不定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有何苦衷?我不信你会自甘堕落与玄门魔界这等邪道同流合污,你给我说清楚!” 云袖清浑身一僵,他试着抽回手腕,却没料到墨锋态度决然,坚持不肯松手。 “我说了,你就信吗?”云袖清拗不过墨锋转过身来,笑意中带了一丝苦涩,“此事牵涉甚广,稍有不慎,修真界危矣。” 墨锋沉默不语,或许是云袖清的神情不似伪装,亦或是多年□□情谊占了上风,墨锋始终不信有什么理由能让云袖清谋害修真界,此时云袖清愿意主动解释,让他忍不住开始放下敌意。 “你说,我斟酌着信。” “哈,这还真是你的风格。”云袖清调侃了一句,伸手揉揉眉心,似要换上一张不那么苦瓜的脸,“你知道殷缘是什么人吗?” “殷缘?他不过一介散修。”墨锋皱眉道。 “哪有这么简单。”云袖清摇头,“他是玄门之人,二十年前,随玄门一同攻入修真界的策境之主。” “当时苏巍闭关,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但玄门却恰巧选在这个时机率众攻入,为他们提供消息的,正是殷缘。境主长于推演测算,他的境界是你我穷尽毕生精力都无法达到的高度,他的话就是预言,玄门掌教对他十分信任,甚至为此谋划了吞并修真界,将所有可以与之匹敌的高手转化为傀者的毒计。” “那后来呢?” “后来,本该□□无缝的计划却在将天虹剑门灭门后出了差错,殷缘无故失踪,当时我已装作投诚玄门取得掌教信任,便趁掌教急于寻找殷缘之时,冒死潜入万法深渊内部,毁去转化傀者的阵法,引回掌教,重封万法深渊。” “……你果真做了这些?” 墨锋将信将疑地打量云袖清,二十年前他并未过多参与天虹剑门惨案后续事宜,只是在修真界各地猎杀傀者余孽,也是那段时间,云袖清确实行踪成谜。 “我当初确实有疑,为何后来的傀者即使伤人,也无法让人转化,如果你所言非虚,那是你的功劳了?” 云袖清化出折扇轻摇两下,轻笑道:“虽然我还想谦虚一下,但事实就是这样。” “那你为何瞒我?又在万法深渊伤我,促使封印被破?”云袖清这幅闲淡的模样墨锋见的多了,胸中憋闷顿时消散不少,长久以来的信任让他卸下防备,殊不知这正中云袖清下怀。 “我知道你专于剑修,对这些阴谋诡计不感兴趣,让你做个不管事的副门主都天天被你甩脸色了,何必讨这个没趣呢?至于万法深渊的封印,那是我察觉玄门已有挣脱封印的能力时,为了取信玄门现在的主事秋落雨的苦肉计,我暗中保住一丝阵法本源,将来需要时,依照云家留下的阵图还能重新建起。” “玄门掌教沉睡已有二十年,秋落雨想与我合作除掉掌教成为玄门之首,我不妨先释出足够的诚意,等与他合作解决掌教之后,再合修真界众人之力将玄门余孽一网打尽,从此免除修真界心腹大患。” 云袖清语气虽轻,却是透着一股坚定,更是带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慷慨无私,顿时让墨锋有种啼笑皆非的复杂之感。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啊。墨锋看着自己片刻前才被来自云袖清的剑芒捅过的肾……一时无语。 “你真是……心机深沉。” “哈,副门主没说我卑鄙无耻,我真感动,当时秋落雨隐于封印另一端,我不得不演的真实一些,抱歉,让你为我担心了。”云袖清收了折扇面带歉意,上前替墨锋整了整凌乱的衣领,又故作夸张的作了一揖,“这之前就请你隐于暗处留意万法深渊的动静,必要时还需你助我一臂之力,等此事完成后,在下保证任你处置,绝无怨言。” 墨锋吐了口气,伸手虚扶云袖清,“罢了,听你安排就是,我的伤你不用挂怀。” “我现在的灵体不方便带太多东西,伤药我有让纸鹤带来,料想应该快到了,你好好休养,若是找到殷缘,他的话望你千万不可轻信。”云袖清又嘱咐道。 “这我自有判断,话说完了就走吧。”墨锋转身故作不耐。 “哈,再听到你赶人的话还真是感人啊。”云袖清戏谑地用折扇敲敲墨锋肩膀,在墨锋恼怒转头时,身形顿化千万光点消散在静谧林中。 数步之外的殷缘听了全程,对于云袖清的说辞惊讶大过怀疑,他清楚在一开始云袖清找上自己时,就称自己为境主,想必对于这个身份不至于跟墨锋造假,再想细思自己这境主身份时,无端一股剧痛直冲天灵,竟是在无意中开启了预知能力。 严厉差点被猛地蹿起来的殷缘刮倒,他抬头想把殷缘拽回来免得被发现,却正好赶上一阵微风拂过层叠树叶,刺目天光直射下来,严厉略一眯眼,殷缘被勾上光边的轮廓瞬间与记忆中那道白色身影重合,这让他回忆起当时自己的感觉,明明那人没有表露任何感情,却偏偏给人一种压抑的悲痛与晦暗。 但殷缘不该是这样,他好相处的太多。严厉怔怔的想,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不可能是殷缘。 【殷先生,恭喜您收到“不食人间烟火”称号,与原著人物性格契合度百分之百,奖励任务积分十点。】 电子音在殷缘脑中响起,刺痛逐渐平息,平时饱受吐槽的系统此时成了救命稻草,殷缘只想冲过去给系统一个么么哒,可惜它没有实体。 这称号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没听到谁这么说我吧。殷缘问系统。 【没说出口系统也算。】 殷缘:…… 这还有没有*了。殷缘默默为给他这个评价的人点蜡,随即反应过来,周围能有空这么脑补的,好像就只有严厉了。 殷缘百感交集地看向严厉。 风过云停,严厉揉揉眼睛,只当自己是跟不上事态发展而脑补太多。 “你刚都听见了?”殷缘重新蹲下,云袖清已经离开,墨锋还在消化自己得到的消息,这让殷缘能有一丝喘息之机。 “不用多说,我肯定选择信你。”严厉大手一挥颇有些管你是黑是白咱们肯定是一伙的豪气。 殷缘唇边流出一丝笑意,这话确实让他放松不少,“我是指云袖清的目的如果在灭玄门,那倒是与你的报仇目标不谋而合了。” “我报我的仇,管他怎么搞!”严厉冷哼,“反正我是看不惯他那堆弯弯肠子,而且不是还有你帮我,我都跟你跑到修真界老家了,你总不能半道不管我。” “放心,我一日有命在,就肯定不会抛下你。”殷缘下意识的立了个g,想到不知什么时候就得来场相杀,也只能暗自苦笑。 严厉还想怼他一句少说这么晦气的话,就见墨锋已经往两人藏身之处寻来了,而且面色不善,连严厉这等直肠子都看的出来。 殷缘被严厉扶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整理那猝不及防的一下预知带来的信息,就大感不妙。 这副门主太傻白甜,一定被骗了。殷缘断定。 如果真像云袖清所言只是为了对付玄门,何必费尽心机找什么天虹剑门的或刑剑。 果然,墨锋握着沧山雪的手一直没松,警惕的盯着殷缘,“既然门主说的你都听到了,要我信你,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严厉上前一步将殷缘护在身后,“解释什么,在万法深渊炸你的又不是他,你质问错人了吧!” “我相信门主不会诓我,念你是苏巍后人,我不想伤你。”墨锋执意道,持剑上前一步。 严厉同时并起剑指,襄夫人留下的功力让严厉已能轻松控制或刑,锋锐剑刃随心而动横在身前,“那我还相信殷缘不会骗我呢,你的相信就比较值得相信吗?” “你!”耿直如墨锋,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云门主德高望重,自然值得信任。” “前辈,殷缘希望你能仔细想想,云门主这番坦白隐瞒颇多,他希望你能去万法深渊,但焉知这不是另一个陷阱,我认为应当先找到当年失踪的弟子,严厉继承襄夫人大半修为,料能设法解除襄夫人封印灵识的术法,到时真相如何一问便知。”殷缘按住严厉肩膀,对他摇摇头让他收起或刑剑。 墨锋被这一提醒,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问当年那个弟子的事,不过来路不明的殷缘仍让他心存戒备。 “这二十年来不少人试图以卜算之法找出他的下落,均以失败告终,想必是设有禁制,我如何知你关于那弟子的消息可靠?” “这我确实无法证明,但前辈想想,我为何要骗你?我若是想杀你,在逃出万法深渊时就有诸多机会,若是想问出剑门机密,也不该找前辈你。”殷缘继续苦口婆心好说歹说,比卖份保险还累。 听到这里,墨锋也有些迟疑,倒不是他墙头草两边倒,实在是这说的都很有道理而且让人无言以对…… 殷缘想了想,狠下心来,收回手悄悄用胳膊碰了下严厉,在他背上轻划两个字。 “如果前辈还不信我,觉得我有所威胁的话,那殷缘也只能以此为证,让前辈放心了。” 话音甫落,殷缘掌中聚气,却是反手拍向自己胸口,气劲贯通间,殷缘喉间一紧,一口鲜血冲破牙关顺着嘴角流淌而下,顿时面如金纸已现重伤之象。 “殷缘!”严厉又惊又怒一把搀住向后倒去的殷缘。 【殷先生,您的“重伤模拟”请求已执行。】 电子音不疾不徐规规矩矩。 殷缘不知严厉有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但是对上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睛还是让他愧疚起来,殷缘下意识的抬高了手,安慰似的把严厉额前碎发拨到了耳后。 然后飚起了演技。 “咳咳……前辈,我已用灵力自锁经脉,没有旁人协助解开断不可能再运招式,如此前辈可放心了?” 连炸过墨锋的云门主只需几句话就能得到原谅,更何况像殷缘这样炸自己的。 墨锋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放下沧山雪三指扣住殷缘手腕,见这脉象确实是经脉受损灵力受制,更是再无怀疑,反倒自责起自己来。 人是会变的,如果他真是玄门中人,那失踪二十年会带来这样的变化也说不准。 “我能理解前辈疑心,但殷缘此生只愿助严厉报仇雪恨尔后深山退隐,那名弟子是查清天虹剑门灭门幕后主使的关键,相信前辈也不愿真凶逍遥法外……咳……” “你这是何苦呢!你要是为了让我报仇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这仇报了之后还有什么活头,我娘知道了还能说我干的漂亮不成!” 严厉红着眼圈目眦尽裂几乎是晃着殷缘喊完的这句话,情真意切的让殷缘不禁感叹男主演技就是厉害! 严厉:“我这是真心话!” 殷缘:…… 墨锋不禁别过头感到不忍直视,“好,我答应你先找天虹剑门弟子。” 殷缘长舒一口气,暗说墨锋这单纯程度至今没死看来全是武力值的功劳。 一点心机都没有,非常好忽悠。 “我需要所有你所知的讯息,希望你不要抵抗。”墨锋道,他凝神闭目,灵识铺散开来,漫向殷缘。 似曾相识的被窥伺感让殷缘有些不适,他脑中闪过一幅画面,中心从沉睡的少年身上渐渐拉远,透过重重墙壁,最后陷入一片翻涌不停的雾气当中定格。 墨锋睁开眼睛,讶异非常。 第63章 “前辈莫非知道这是哪里?”殷缘急切道。 墨锋点头,语气颇为沉重:“是御风剑门内的一处禁地。” 殷缘听到这个消息反而松了口气,这名弟子被关在御风剑门的禁地内,云袖清肯定没有不知情的道理,是时候赶紧劝一波! “前辈可知他一直被关在禁地?” “……门主从未跟我提过。”墨锋眉头紧蹙,“只说是无故失踪。” “既然这样,云门主的目的就十分可疑了。”殷缘道,“还请前辈带我们回御风剑门救人,如果能不惊动其他人最好。” 墨锋盯着地面天人交战一番过后,终于答应下来,转而看向严厉冷声道:“如果他能解开封印术法,人就不必带出剑门了,若是所得答案于门主不利,相信华岚白聆都会主持公道重新调查。” “那你呢,不参与吗?”严厉直言道。 “我会亲自去找他问清楚。”墨锋黑着脸转身,“先离开这片树林再说。” 严厉轻手轻脚的背起殷缘,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亲自问也基本没有。 毕竟不久前才刚被说服。 万法深渊外围,飞剑法宝流光飞虹,天穹下方花样百出。 本来这消息属于各大门派的高层密闻,门派的人手还未派齐,就有许多闲来无事的人听到风声过去凑热闹,甚至还有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好友从自家洞府掀出来一起去凑热闹,以至于越凑越多。 “这位道友你看,深渊的魔气是否比上次更重?” “你讲的上次,是指哪次?” “大约是七八十年前吧,那时深渊周围还能见到些花草,现在竟全然消失了。” “早就没有了好吧,我上次来还能在深渊边上烤鸡呢,现在烤肯定不好吃。” “……这位道友甚是风趣,敢问道友名号?” “御风剑门,白聆。” 殷缘三人离开树林的第一眼,就见到有人十分招摇的坐着轿子从三人头顶掠过,墨锋辨认了下方向,正是往万法深渊而去。 “看来万法深渊的异状已引起众道友注意了。”墨锋剑指引动沧山雪,用恢复了些的灵力御剑升上半空。 严厉有样学样,殷缘下意识的紧了紧环住严厉脖子的手,有种无照驾驶的忧心感。 然而严厉十分高兴。 “回御风剑门是哪个方向?” 墨锋望了一眼严厉,领路疾驰而去。 “我有得罪他吗?”严厉微微偏头,无辜地问殷缘。 殷缘把他脑袋搬正了让他看路,心说墨锋绝对是在后悔当初让严厉进御风剑门。 两人御剑赶回剑门时已经入夜,琅环山外围与以前略有不同,普通人不易察觉其中关窍,但墨锋一眼便认出这是数层结界齐开,剑门已将警戒提到最高。 如今尚还没有敌人来袭,正门只有轮值的弟子,见到墨锋带人回来,纷纷躬身施礼。 “见过副门主。” “门主可在?” “门主辰时便带人前往万法深渊去了,说是门内事务暂由华副门主代为处理。” 墨锋打听清楚了云袖清的行踪,犹豫片刻,并未去找华岚,而是直接带两人绕过主阁,往后山禁地而去。 亮如白昼的灯海在身后渐渐远去,三人一步步走入夜色笼罩的山林,依旧是墨锋在前开路,严厉断后。 “那禁地设有锁雾迷阵,误入者会被雾气侵蚀,丧失五感,纵有灵力护体也难以抵御。”墨锋提醒道,他们越过一处山坡,俯瞰下方杂乱的丛林,若隐如现的雾气萦绕其中,为周遭更添几分诡异。 “那要如何通过?”殷缘追问。 “入阵时,尽快寻到阵眼,破阵。”墨锋肃声道,起手扬剑一划,一道如月色般银白的气劲直冲锁雾迷阵,竟将雾气搅得后退三分,让出路来,“走!” 严厉带着殷缘紧随其后,殷缘不禁感叹到底是数一数二的耿直剑修作风就是简单粗暴。 云袖清知道了一定很心疼。 甫一入阵,殷缘顿觉好像住进了隔音室,风声从耳边骤然消失,树叶依旧摇动,前方的枯木位置模糊,连基本的近大远小这个规律都值得商榷。 殷缘想,到底是修真界,厉害。 墨锋信手挥剑脚踏罡步,硬是砍出一条弯曲的小径,沧山雪扫过之处,遍地寒霜。 严厉和殷缘跟着走的踉踉跄跄,不时还撞上树干。 半晌,墨锋忽然站定,剑尖从左移到右,似乎在选择上迟疑了。 殷缘见他面色泛白嘴角似有擦过的干涸血迹,就知道他这是伤势发作又逞强不说。 “扶我一把。”殷缘拉了下严厉。 严厉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殷缘没空纠结姿势,他闭上眼睛尽力想着那两个方向,很快便不出意外的得到了答案。 “左侧五步。”殷缘轻声道,同时悄悄转脸,不让严厉注意到他头上浸出的薄汗。 墨锋手腕一抖,剑气破开迷雾,瞬间树倒墙塌沙土漫天。 这一剑破阵的同时,连关押天虹剑门弟子的密室围墙也砍塌了一层。 雾气散去,风声依旧。 剩下的几层围墙侥幸没被破拆,只是砸了门锁,这整个密室回字套回字,不知道套了多少回,门还是开在不同的方向,殷缘觉得盖房子的工匠绝对盖得十分蛋疼,他们砸的也非常暴躁。 就在墨锋已经打算拼着再来点伤也要开出个笔直的窟窿时,他们终于砸到了最后一层。 打开石门,室内并没有潮腐气息,干净的就好像昨天刚收拾过一样。 石室唯一的摆设就是那张躺着十七八岁少年的床,床头开着一朵自转的金莲花,转一圈就洒下一蓬金辉,少年整个人都被洒的金灿灿的,殷缘想起修真界游历指南里的描述,那应该是只要有口气就能保命的稀有天材地宝。 “能解开吗?”殷缘问严厉。 “我试试吧。”严厉心里也挺没谱,硬着头皮过去站了会儿,转头眨眼向殷缘求助。 殷缘:……我也不会啊。 “襄夫人不是将修为留给你了吗?”殷缘伸手戳了戳少年的胳膊,顿感和考古工作者对湿尸的形容差不多。 “那也没教我怎么解术法啊。”严厉摊手理直气壮。 殷缘琢磨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我有个好办法,你手指伸过来。” 严厉依言伸手。 殷缘拽着严厉食指嘎嘣咬了一口,挤出了两滴血滴在少年身上,然后又低头舔了下严厉受伤的手指,一气呵成并无半点不对。 严厉表情有点懵有点爽十分精彩。 “听说这种情况滴血肯定管用,相信古人不会欺我。”殷缘信心满满地盯着少年。 一旁的墨锋心说我竟不知有这种古人。 殷缘话音刚落,滴下去的两滴血如同落入湖面一般,空气缓缓荡起一阵涟漪,封印意识的上古术法在无声中消褪,中术的人亦在同时睁开眼睛。 少年弟子的眼中还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二十年前的惨案对他来说只是前一刻的事,眼一闭一睁就过了二十年。 “道友且宽心冷静,你已经安全了。”殷缘率先开口稳定少年情绪。 少年转过头来,忽然一把捞住墨锋的袖子,“前辈快去救襄夫人!门主……门主要杀她!” “苏巍究竟为何要杀襄夫人?” “不是我门主师叔,是云袖清!” 第64章 一场近乎单方面的屠戮过后,万法深渊再陷沉寂。 本该是云开日朗的晴天,此时却比任何一个阴雨更为压抑,垂死挣扎的积云不断变幻,与地面弥漫的魔气遥相呼应。 云袖清的白衣在广袤荒野上分外惹眼,但身边已经没人能开口骂他,一众浑身血气的傀者低垂着头,脑中仅剩下云袖清的指令。 白聆背着桓道衡在林间夺路奔逃,她的佩剑已在万法深渊猝不及防的大战中折断,心脉受损也顾不得疗伤,胡乱吞下一把药丹,同时将灵力灌入剑门令牌试图联系华岚,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桓道衡在她背上咳了几声,悠悠转醒:“我们这是在哪?” “去离火山的路上。”白聆答道。 “嘶,为何不回御风剑门?”桓道衡头疼的紧,他问完这句话,才忽然想起御风剑门的老大已经反水了。 “真是难以置信,云门主竟会投靠玄门,这一战我们也算损失惨重。”白聆愤然,恼恨之余还有些如临梦境的不真实感,“你们极星阁的人来了多少?” “应该不多吧,你也知道我不管事的。”桓道衡惭愧道。 “我真是白费力气救你出来。”白聆气道,“万一御风剑门也出事,我们连云袖清手下有多少战力都不清楚。” “没这么严重吧,听闻御风剑门有借山势而设的防御阵法,纳五行之气浑然天成,百万大军前来亦不能破。” 白聆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她在外的时间比墨锋还多,根本不知御风剑门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万法深渊一役云袖清叛变的事实已经显露,如果他没再御风剑门留下什么暗招,单凭那些被转化为傀者的精英修者和隐于暗处的玄门,也难与整个修真界抗衡。 桓道衡拍拍白聆肩膀想让她放自己下来,但电光火石间有种可怕的想法忽然闪过,惊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抽什么风,受伤了就别乱动!”白聆不耐地斥责道,“再昏过去我可没药救你了。” “不是,你还记得前几天云袖清请各大门派高层前来议事,在剑风台上放出的那个傀者吗?” 白聆想了想,那时她不在剑门,但也曾收到消息,这才中途转往万法深渊。 “你是说……”白聆思绪急转,傀者即是云袖清自己搞出来用以取信各大门派高层,证明玄门欲再度入侵修真界,那难保云袖清不会在带人前往万法深渊之前留下什么命令,到时剑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琅环山外,内部放松,若是被傀者趁虚偷袭,恐将溃不成军。 “阁主,你能撑住吗,我必须尽快赶回剑门。”白聆难得露出严肃的样子,几道灵力符咒划下,白聆踏步虚踩,身影已蹿上半空。 桓道衡强压伤势安慰道:“无碍,相信事情不会演变到如此地步,就算傀者偷袭,只要能将傀者逼出剑门之外,有阵法相护,损失尚可挽回。” 白聆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还算平静的御风剑门尚不知万法深渊的战况,剑风台较之以往又升高了不少,华岚站在台上,俯览剑门众多建筑,阵法走向尽收眼底。 外门主事匆匆登上剑风台禀道:“副门主,之前外门那批出去采买材料的弟子刚回来,被阵法挡在山门外,请副门主暂开结界让他们进来。” “嗯,我这就去。”华岚点头答应,“在琅环山各处监视外界动向的弟子都安排好了吗?” “是,一旦有变,他们必能第一时间回报。” “那就好。” 华岚不疑有他,随外门主事前往山门而去,门外等着十多个少年,似乎对剑门突如其来的严格感到十分不解。 门主令在山门结界前缓缓浮起,柔和的白光沟通剑门防御大阵,门外修为不高的少年们松了口气,有的还弯腰揉揉爬山累酸的腿。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那枚世代相传的门主令华彩乍盛,接着,蛛网般的细纹从中央浮起向两侧延伸,华岚刚想出手拿回门主令,温润剔透的玉牌就似不堪重负,咔嚓一声裂成了碎块。 “这是怎么回事?”华岚疾步上前接住几块,却发现这玉牌已经晦暗无光,铭刻的阵法也已失效。 华岚此时的心情可能和目睹万法深渊封印毁坏的墨锋差不多,他看见山门外的弟子们露出诧异的表情顿觉不妙,凭着本能向右侧步闪开,但左臂还是一阵刺痛。 那名站在华岚身后的外门主事表情僵硬,双目无神,手中握着匕首,本该寒光尽显的刀刃像蒙了尘,不时有黑气缠上。 华岚刹那间便已明白,这外门主事不是背叛,而是早已被转化成傀者遭到控制,思及此处,华岚剑已在手,身形腾动闪到主事背后,剑柄一点,锁住主事灵力,转手剑锋倒转,毫不犹豫地斩上受伤的左臂。 鲜血迸溅,剧痛排山倒海般涌上,华岚强封经脉,单手按住结界,却没像预想那般毫无阻碍,反而触动了云袖清留下的剑阵,剑芒自结界孕生而出,倏忽暴涨,华岚仓促闪避,又受剑伤。 “门内生变,快走!”华岚扬声向还不明所以的外门弟子喊道,一缕剑芒擦着面颊扎进地面,把铺山道的石板震碎,又轰出个深坑方才势竭。 “副门主!那我们要去哪里啊?”其中一名弟子看着半身染血的华岚,惊慌失措地攥紧双手。 “去……”华岚本想说去万法深渊与众人会和,但忽然想起门主令是门主亲手给他的,这剑阵也是门主亲手设下,如今门内之人反受其害,当真与云袖清无关么? “去各大门派求援!”华岚收住话锋下令。 外门众弟子面面相觑,别说他们进不去山门,就算进去,也只有在剑芒下狼狈逃窜的份,根本不可能帮上忙。 “我们快走吧,剑门一定是出事了,你们去求援,我去万法深渊找门主。”众人当中最为年长的深吸口气勉强镇定下来,带着师弟们狂奔下山。 还在万法深渊的云袖清并不着急回剑门,隔绝了玄门和修真界的封印岌岌可危,但还没到可以强行突破的程度。 “你的要求已经达成,现在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掌教的问题了?”秋落雨和云袖清对坐而饮,一杯茶下去,他反而后悔刚才为何要接受这杯苦涩到难以下咽的液体。 云袖清倒是喝的坦然,似乎那是什么琼浆玉液一样:“玄门内部的情况我不清楚,出手的时机若是不对,惊醒贵门掌教岂不适得其反。” “你在这喝茶喝他几个月,就能知道玄门内部情况了?”秋落雨随手扔下茶杯讽道,“你有魔气护体,我为你再开界门,即刻前往玄门总坛,现在玄门已被我握在手中,你只需要出一剑,就能杀了掌教,完成你我的交易。” “说得好,既然这么简单,再等两日又有何妨。” “你!” 云袖清对拍案而起的秋落雨摆摆手:“先别激动,我若现在随你入玄门,万法深渊这边无人看顾,等各大门派反应过来精英尽出,就算掌教已死,你我不还是要被困在这里?莫非你想等人重塑封印,永远待在玄门当你的新任掌教吗?” “哼。”秋落雨皱眉不悦,这层关系他当然想过,但他也知道云袖清隐忍多年,实在不好对付,万一毁约,自己就白为他人做嫁衣了。 “那你究竟想等到什么时候?”秋落雨敲敲桌面问道。 “我在等一个人,有他在,万法深渊就有最坚实的壁障。”云袖清端着茶杯,茶水映出他深邃的眸光,在提起墨锋时,云袖清手指微颤,平静的眼神就仿佛被震荡的茶水染上了万千波澜。 “我还以为,你几次放过他,是舍不得下手了。”秋落雨的眉头舒展开来,施施然坐下调侃。 云袖清又给他倒了一杯:“你看我,字典里还有舍不得这三个字吗?” “越是这么说的人,我看越做不得数,不过算了,只要我能达成目的,你随意就好。”秋落雨下意识端起杯子,随后猛然想起这茶糟糕的味道,又嫌弃地搁了回去。 云袖清倒不在意,双手一扬在桌上摆好古琴,秋落雨看他马上就要点一炉香甚至脱衣服洗澡的样子,觉得自己倒像打扰主人休息没眼色的外人,干脆留下一声告辞,开界门回去。 云袖清没有真的沐浴,但确实点了个香,烟雾缭绕的,似乎冲淡了周围的魔气,也给荒凉死寂的深渊添了几分超然。 夕阳渐落,一蓬金色贴着深渊山壁在云袖清背后洒下,勾勒出温柔的边界。 墨锋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和平日坐在剑风台上弹琴没什么区别的云袖清。 墨锋想质问点什么,话还没出口,就看见云袖清停了手,对他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浑厚空灵的散音也随之消失。 “你不该信我,我的确是在骗你。”云袖清对他说,一缕黑色纹路自墨锋脚下绘成阵图。 墨锋猛地挣扎起来,有种似连心神都要冻结的寒冷四面八方侵蚀向他,但比起这个,更令人心痛心寒的,是云袖清毫不掩饰的坦白。 日影偏移,余辉离云袖清渐远。 第65章 万法深渊本是常年被阴冷的魔气覆盖,大概是云袖清抽走了大部分的魔气,夕阳过后,有些干燥的晚风也吹了过来,让深渊变得宁和起来。 墨锋以剑拄地,腰腹上的伤口又有复发的趋势,他看着云袖清,恍惚间也不知是该怒该恨,还是该问问他为什么。 “刺你那一刀,我做了些手脚。”云袖清坦言道,他表现得并不难过,像是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更紧了一些,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云袖清的脸。 “你休想……控制我……”墨锋勉强咬牙道,脚下的阵图让他无法移动,仿佛身体正由内而外的冻结。 云袖清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墨锋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等你变成傀者,意识也将不存,控不控制又有什么关系?” “你盘算这些多久了?”墨锋漆黑的眸子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激烈情绪,他只是不解,不甘,不愿相信,甚至希望云袖清能再给他些理由,随便什么,都比这沁入骨髓的魔气要温暖得多。 “很久了吧,可能有几百年了。”云袖清说,完美的伪装随着一声太息裂了缝,那杯茶已经失去原有的热度,被云袖清放回了桌子,“趁着你还清醒着,我想问问你,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墨锋勉力握紧沧山雪,本就极寒的剑被阵法散出的寒气同化,刺得墨锋掌心钝痛。 他问得确实困惑,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云袖清,值得云袖清几次三番欺骗他利用他,如果说那些言语上习惯性的嘲讽也算,那还真是不计其数了。 但若不是云袖清记仇,那他又该记得什么? “也是,数百年已过去,修行路漫漫,你哪里还能记得,倒是我看不透了。”云袖清摇了摇头,身后的千古恒正光华已失,他伸出手指,一缕魔气蜿蜒着缠上剑柄。 “你……”墨锋想说什么,却在看见云家世代相传的象徽彻底染黑时,失望的选择闭口不言。 “你还有何话说,趁着现在,都说给我听吧,等这阵法完成,你就再无开口的机会。不过也无不好,到时你依旧是我的副门主,依旧可以独立高峰负剑斩邪,就如同过去的无数岁月在未来重演,我不死,你难亡。” 云袖清细细摩挲着手中沉寂的剑,锐利如常的剑刃割破了他的手指,他任由鲜血滴到地上,只是垂眸盯着墨锋,看他半跪在地用尽全力抵御侵袭意识的森寒,看他就算明知在劫难逃,也要负隅顽抗。 同门数百年,初见时只是无知孩童,再遇便已物是人非,这份情谊究竟在何时变了调,云袖清自己也不明白,事到如今,也再无余地转圜。 “真的不说话吗?” 阵法演化过半,墨锋的呼吸愈发急促,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云袖清忽然感到烦躁,他尽量保持克制的语气,甩手将千古恒正抛到了地上。 “你当初救我,怕是没想这么多吧……”墨锋忽然抬起僵硬的脖子,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嗯?”云袖清一瞬露出些诧异来,墨锋已经不甚清晰的视线甚至捕捉到了一丝慌乱,但那种不像云袖清风格的情绪很快就被掩藏起来。 翻涌的记忆乍然浮现,墨锋顿时明白云袖清希望他记起的是什么,只是那时满腔意气的少年与现在温润圆滑的门主大相径庭,让他根本不愿相信,多年寻找本以为无望再见的人,因命运捉弄陪在身边已数百年,昔日相救今日相逼,不及多想间已是壁垒分明。 …… 平岚城冬日的薄雪隐含一股凉气,街上往来的大多是修真人士,还有衣着华贵暖和的富家公子,墨锋已经记不太清自己在这小巷尽头待了多久,拼命从酒楼偷来的馒头也变得又冷又硬。 “你看,这平岚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掉价了,穿成这样的穷鬼也能进来?” “少爷,咱们平时都没见过活的乞丐,今天见着了,不也算开了眼界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喂,穷鬼,听说乞丐为了几个铜板都会跪下给人磕头,你怎么不跪,快点跪下给少爷我磕几个,磕得我满意了,我就给你钱,你也不用缩在这挨饿受冻了。” “哎,这小乞丐还抱着什么宝贝呢,拿过来看看?” 剑鞘抵在身上的动作让墨锋清醒不少,他从地上爬起来,眼看着那两个馒头被人挑走。 “还给我!那是给我娘吃的馒头!还给我!” 墨锋拼尽全身力气扑到少爷身上,想要将馒头抢回来。 “小畜生还敢打我!不识本少爷抬举,给我狠狠教训他,打到他肯跪地磕头为止,哼!” 年幼时尚无自保之力的墨锋被人拳脚相加也只能抱头逃窜,最后被堵在墙角,狠狠踹到地上。 此时痛恨自己的无力也终归太晚,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要撑住,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将今日所受的屈辱一一讨回。 就在这个时候,他蜷缩在地,从指缝中看见了那个一身雪白贵气优雅的少年,与这些施暴者不同,少年仍显稚嫩的脸上带着分明的愤怒和不忍。 他和那些富家公子不一样。 他是善良的。 或许他愿意帮我。 这么想着,浑身是伤也不吭声的墨锋,第一次松口了。 “……救救我吧!” 墨锋说。 而这一次,墨锋终于支撑不住,沧山雪掉落阵中,发出清脆的铮鸣。 云袖清转过身去,墨锋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反而希望自己记不起来。 意识清明的最后时刻,墨锋无力道:“杀了我吧。” 月色如水,星光点点。 殷缘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无证御剑的严厉带着飞过一个山头。 “我们到哪了?”殷缘的声音还有些虚弱,趴在严厉肩头问。 “还没到万法深渊,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严厉一侧头,看见殷缘苍白的脸色,心疼无奈又加了几分。 殷缘呼了一口高空的新鲜空气,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缺氧,“不用,我挺精神的。” “那咱们去万法深渊干什么?”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殷缘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想要说的准确一点,“万法深渊可能比御风剑门更危险,我们要去拦住一个人,不能让他脱出封印。” 在给严厉说明的同时,殷缘查探了一下系统发给自己的任务,逃出御风剑门那一项已经完成,也没有新的任务发下,他抽空计算了一下自己的积分,危险时用来保命倒是足够。 “是玄门的人?”严厉皱着眉追问道。 “嗯,只是一种预感,我们离开时,剑门有什么变化吗?”考虑到系统是让他们逃出“御风剑门”,而不是那个被结界覆盖的石室,这让殷缘担心是整个御风剑门都出了问题。 严厉仔细回忆片刻,不禁有些尴尬:“我那时候就注意你了,不过剑门应该没事吧,我在天上看见有结界囊括了整个琅环山范围,外人也打不进去。” 殷缘这会儿也没空去跟严厉翻白眼,这个消息没让他放下心来,二十年前天虹剑门覆灭,很大程度是因为被结界所困门内弟子无法外出,再加上傀者突然现身似乎本来就藏于门内,令人猝不及防。 念及此处,殷缘又想起之前在树林里见到云袖清的时候,云袖清为什么要编好说辞诓骗墨锋,又当真没发现他们就藏在树后么,如果这一切都是故意的,云袖清早就算准他们会回门派,那石室中被触发的阵法还有那个深坑,也不是只为困住他们这么简单,而是阴谋的一环? 殷缘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宕机了,他现在只有一种想法,就是去万法深渊,似乎有声音在他脑海里叫嚣着,只要去万法深渊,就什么都明白了。 严厉的余光一直没离开过殷缘,他的焦虑已经到了临近爆发的程度,但还没等爆发,殷缘就眼神空洞的再次昏睡过去。 夜幕将尽,天际欲晓。 云袖清站在界门前,仰头望着从普兰褪成湖蓝的天空,有几颗星还顽强的挂在头顶,但已不像夜里那么闪烁了。 秋落雨出奇的没有催他,两人都仰着头看天,就像某种奇怪姿势的落枕一样。 “我还以为你会再拖上几天。”秋落雨道,他们看不见旭日东升,但这仍不妨碍朝阳的暖意渡到天顶。 “原来我在你眼中,有这么严重的拖延痼疾。”云袖清笑着打趣,随后将视线收了回来,放到浮在半空,气息交杂的界门上,“杀掉掌教之后,就只剩下一件事。” “然而这件事你二十年都没办妥。”秋落雨凉丝丝的侧目,不过很快也跟着笑了,“不如我帮你吧,顺带着见见多年合作的老同僚。” “那好啊,就麻烦落雨了吧。” “……” “说笑而已,一把剑,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秋落雨对此不予置评,云袖清拂了下本就平整华贵的衣襟,踏进界门的脚步就像在后院溜达一样从容,秋落雨总想着他是不是策划着什么诡计,想在玄门搞出什么事,但云袖清表现的太自然了,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好紧随其后,也跨入界门。 摆在玄门总坛大殿上的石棺,错觉般地震动了一下。 第66章 久远前修真界与魔界战争旷日持久,玄门被各大门派划为邪魔外道,当时更是直接投诚魔修,大战结束后不少人猜测玄门目的何在,毕竟当时两界相通,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哪方更强,未战即降,令人费解。 云袖清或许是第一个知道当中秘辛的人,从他在万法深渊救起重伤的秋落雨开始,不容回头的计划就在脑中成型。 “二十年了,贵门依旧庄严宏伟。” 云袖清站在玄门总坛前感叹,九十九级台阶铺到殿门,雕栏玉砌碧瓦朱甍,一切都是二十年的模样,甚至三千年前也是如此,似乎连宫殿周围苍茫渺远的荒土都被透明的灰色包裹,渗出丝丝缕缕的寂寥来。 秋落雨天天住在这,倒是习惯了这处空间的荒凉,他大踏步上了台阶,“你要是喜欢,我给你画张像,背景就用这房子。” “还是免了,贵门大气开阔的风格实在不适合我。”云袖清像是观光一样,说话时还打量了一番台阶栏杆上的石雕。 “那御风剑门就适合你了?”秋落雨刻意放慢脚步,和云袖清并肩,有意无意地问道。 云袖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破天荒的思考起来,该用什么方法炸掉御风剑门比较爽快。 台阶很快走到尽头,富丽堂皇的大殿设有禁制,秋落雨扬手在殿门上轻点几下,殿门倏地敞开。 一口简单的石棺置于大殿中央,云袖清自背后缓缓抽出千古恒正剑,灵力灌入剑身,昏暗的殿内顿现耀眼光芒。 “你不进来吗?”云袖清提剑步入殿内,发现秋落雨还在门口等着,似乎没有跟上的意思。 “当年你是怎么刺了掌教一剑的,我还记得清楚,紧要关头总要防着点。”秋落雨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将怀疑表达的直截了当。 云袖清也不生气,笑了笑自己走向石棺,二十年前他偷袭掌教那一招,他自己也记得清楚。 掌教信任他,除了殷缘之外,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但在掌教以傀者控制修真界的构想将要实现时,云袖清却毁了阵法,让掌教功败垂成。 石棺揭开,露出掌教苍白的几乎透明的面孔,一头长发灰白参半,胸口随呼吸浅浅起伏。 云袖清举起千古恒正,当年他趁掌教不备,强用魔气施展剑招,同运灵力封锁剑势,使得气劲入体而不发,掌教硬受一击,不得不选择以自身根基强压此招,也因此陷入沉眠。 秋落雨在门口望着,手指敲打门框的频率越来越快,这一天他等了二十年,他曾经尝试过趁机抹了掌教的脖子,但掌教体内的剑招也会因此失去压制而爆发,不但动手者首当其冲,还很有可能出现一次杀不死反而刺激掌教醒来的惨剧,他只好选择继续与云袖清合作——虽然这很可能就是云袖清动用这招的目的。 千古恒正剑尖悬在掌教胸口,云袖清感应到他的留招,灵力魔气与掌教自身的真元互相牵制,竟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云袖清持剑再进一寸,血迹瞬间在白衣上晕染开来,他以剑为媒抽走灵力,与此同时剩下的两股力量瞬间躁动起来,石棺都发出细密的碎裂声。 剑再进一寸,云袖清轻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情况与当年预计的差不多,倒不用应付什么变故。 只是他这种庆幸刚刚闪过,老老实实的搁在石棺里的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上了剑刃,千古恒正光华一黯。 …… 自御风剑门延请各大门派高层之日到现在,各路消息传遍修真界各地,但最为震撼的仍是云家家主云袖清设计陷害众道友,与玄门乃至魔界狼狈为奸。 起初收到这消息的修者纷纷表示不信,没证据没真相,有些乐意动弹的修者从自家洞府跑到万法深渊,于是就再没回来。 从没人相信到铁证如山,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桓道衡手中的玉简在空中投下两行字,极星阁的人传讯给他,说是收到了御风剑门的求援消息,但话还没说完,消息就断了。 白聆星夜兼程赶回御风剑门时,琅环山似乎和往日一样,云海翻涌骄阳高照,但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不少树木花草都现衰败之象。 “不对!”白聆在山脚下喘匀了气,心中不妙的感觉更盛,御风剑门遭受袭击怎能这般平静,甚至山路上都不见下来的人? “这阵……快走!”桓道衡对阵法略有研究,御风剑门周围的灵力运转超乎寻常,甚至连地气都被抽走,如果仅仅用作防御根本不至如此。 两人顺着山路直奔山门而去,却毫无意外地被挡在了门外。 白聆朝结界砸了几拳,只起到了泄愤的作用。 “门前血迹一直延伸,石板碎裂的情况却越来越轻,看来是有人在山门遭到攻击,往门内退去了。” 这几拳让白聆冷静不少,她尽量靠近了结界,扫了一圈凌乱不堪的山路,却忽然在一堆碎石中发现了灰色的缎面衣袖,袖口处隐隐绣着竹叶纹饰。 桓道衡在结界前席地而坐简单调息一番,刚张开眼就看见白聆也坐了下来,满脸颓靡。 “我看见了华岚的手。”白聆哑着嗓子低声道,“我们回来晚了,华岚必然是被傀者所伤,不然没人能断他一臂。” 桓道衡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都无比扎心,况且极星阁如今的情况也是堪忧,大家也算是患难与共,“白姑娘是剑门的副门主,没有办法打开结界吗?” “结界只能从里面打开,现在恐怕里面也打不开了。”白聆苦笑道,“云袖清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反正不能理解,整个剑门乃至修真界都难以想象吧……阁主能帮我推算一下华岚现在是否安全吗?” “可以,我尽量吧。”桓道衡点头答应,他从袖中抽出一把蓍草,卜签在他手中来回变换,白聆内伤翻腾看的眼晕,伸手按了按眉心。 她没看到桓道衡蓦然沉重起来的表情,就觉得浑身一轻,眼前景物变换,原来是被桓道衡提着领子拎到半空。 “你又抽什么风!”白聆捉住桓道衡的手臂同时提劲跟上,胸口一滞强压喉间血气。 “我的文王卦从没出错过,要命快走就对了!”桓道衡对白聆喊道,喝了一肚子凉风。 他们一个不习惯带剑一个断了剑,都没什么可疑借势腾空的法宝,只好全靠自身灵力,流光般冲出几里,掉到空旷的草地上滚了几圈卸力,这才发现身边静的出奇。 白聆猛咳几声,这种寂静让她分外不安,带着风暴将来的压抑,她拿出几个瓶子,把压箱底的珍贵药丹跟桓道衡分了,正要继续走时,御风剑门的风暴终于降临。 结界的运转忽然疯狂起来,无声中又似乎透出摧枯拉朽的爆鸣,树木鸟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死亡,汇集起来的自然之力被阵法尽数吸纳,如汹涌的浪潮一般,席卷过后又悄然退去,御风剑门的结界已经不再是结界,而是成了吞没一切灵气的漩涡。 白聆不知道这变化殃及的范围究竟有多广,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重伤之躯难以与它抗衡。 “华岚……唉,去极星阁吧,相信很快各大门派就能反应过来,做下防范了。” 纵然有痛失好友的悲伤,情势也不容人再多感怀,白聆深吸口气,强作镇定,却感到桓道衡在她背上拍了一下。 “振作,华副门主很可能还活着。”桓道衡扯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来,“卦象虽凶,但仍有生机。” 白聆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那太好了,我们先往极星阁同时联络各大门派议事,剑门的变化不能轻忽。” 桓道衡答应一声,在阵法影响的范围将要扩大至此时,转往离火山。 殷缘这次是被严厉喊醒的,入眼就是严厉眉头紧蹙烦躁不安,在见到他醒来时吐出绷紧的一口气的模样,顿时有些心虚。 “我只是睡个觉,你这表情让我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殷缘撑起身子,试图用玩笑转移严厉的注意。 严厉呵呵一声意思一下,“你知道我喊你喊了多久吗?” “多久?”殷缘愣住。 “快半个时辰了,你一直昏着,我都考虑要不要给你几巴掌。”严厉冷着声音说。 殷缘嘴角抽了抽,这确实挺像被喊回魂了。 “喂,你笑一下呗。”殷缘沉默片刻,忽然碰了碰严厉的胳膊,轻松自如的语气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严厉惊疑不定地看着殷缘,然后伸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这个动作让殷缘脑仁发痛,他记得初见严厉时,对方就满脸莫名其妙的卧槽状怀疑他是不是烧坏了脑子,而现在这个动作就全然变成了忧心忡忡。 “笑一个吧,我想看。”殷缘把严厉的手拉下来,无奈地说,他现在精神恍惚到了快要控制不住的程度,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记忆嵌进他的人生,似乎只有看见严厉能让他更加坚定,他不能失去严厉,也不能失去自己。 严厉搞不清楚殷缘忽然发什么疯,但他几乎习惯了,从在山寨混日子,到如今心甘情愿的跟着来历不明的殷缘折腾,也不差随便笑笑。 殷缘看着严厉僵硬的脸一时哑然。 这是,电子音把他从严厉的尬笑中解救出来,殷缘听到新的任务提示后打起精神查看,这一看,几乎高兴的蹦起来。 【最终任务,前往万法深渊,补完全部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