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夺舍手札》 第1章 风雪夜归去 夜幕低垂,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南楼月赤着脚走在雪地上,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刺骨的凉意。 秦骆笔直地站在一边看着,他的身上披着昂贵的狐皮大氅,鼻头被冻得有点发红。 他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下听起来不甚清晰,“你,不冷么?” 南楼月在秦家给她设的监狱里待了八百多年,一身红色纱衣也就穿了八百多年。寒风中她只着薄纱的身影分外单薄,抬脚踢起一小簇雪,歪头看着秦骆笑。 “我是挟持你的人,是十恶不赦的魔道妖女,你关心我?” 冰凉的雪花一片片地落在少年白玉般的小脸上,他的眼神坚韧,面容沉静,握着拳头很笃定地说道:“我觉得你不像坏人。” “不像坏人?”南楼月在雪上蹦跳着走了几步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与少年对视:“你觉得坏人可以直接看出来?真是肤浅的孩子。” 她的胸脯袒露着大半,就这么凑到他近前,秦骆脸一红,侧过头道:“我不是孩子。还有,你快离开这里吧,跑得远远的,秦家的人很快就会追过来的。” 秦骆被家族的几个子弟怂恿,释放出家族守护的崇元天塔中关押了八百多年的妖女,妖女得到自由后立刻挟持了他,带着他跑了很远很远,直到这里才停下来。 “你挟持我没用的,我不是真正的秦家人,随时可以舍弃。”他抖掉衣服上的雪花,淡道。 南楼月微笑着拍拍他的头:“是么,真可怜呀,那你放了我,回去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妖女很美,笑起来更是美得令人目眩神迷。南楼月成名很早,天资极高的她一路修行以来都是顺风顺水,顺利地筑基结丹,当年有无数正道魔道的男修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一百来岁对于修仙人来说还是青春年华,可就在这个时候,她被秦家家主以声讨妖女的名义重创,关进了崇元天塔,一关就是八百多年。 金丹期的修仙之人寿数有一千岁,她现在出来了,却已是风烛残年,寿元将近。 何其可笑。 秦骆摇头道:“我不要紧,你快逃吧。” “好孩子。”她说。 秦骆瞥见她眸中似乎闪着泪光,不由一怔,“你哭了?为什么?” “妖女都是无情无心的,又怎么会哭?真可笑。”南楼月伸出葱白玉指在秦骆的眼前晃了晃,“我曾发誓杀掉天下所有伪善之人,堂堂正正做个大恶之人,我这手上啊全是你们正道修士的鲜血。” “你杀过人么?” “你知道用法术杀人的快感么?” “一个念头过去就叫人身死道销,这种感觉可畅快了。” 她念叨着往雪地上一坐,头低垂着,似乎失了力气。秦骆碰了碰她的手臂,冰凉无比。 秦骆一把脱下他的狐裘裹在南楼月身上,急迫地晃着她的肩膀:“你不是很厉害的妖女么,难道就这么被冻死了?” “你真蠢。”她弯着嘴角轻声道:“哪个修士会被冻死啊,我只是寿元将尽罢了。你没见过我南楼月最风光的时候,却见到我快死的丑态,真是讨厌。”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挟持过来么?”南楼月搂住少年的胳膊,顺势靠在他的肩头,哼了声:“因为你把我从囚牢里放了出来,而我是妖女,妖女就该恩将仇报的。” 这是什么怪言论?秦骆不理她,却也没推开她。 “你这孩子长得好,心也好,只可惜你姓秦。”她笑,“不然我倒会考虑一下老牛吃嫩草,勉强收了你当我男宠中的一个。” 秦骆嘴角一牵,勉强笑道:“你活下来的话,说不定我会同意。” “你多少岁了?”她问。 “十六。” 南楼月一愣,正坐起来,笑眯眯道:“罪过罪过,当我刚才没说好了。” 她随即探了他的手腕,摇头道:“都十六岁了才炼气期入门,真笨。我十六岁的时候都筑基中期了。” 秦骆淡漠地说道:“秦家没人教我修仙法门,是我自己琢磨的。” 清冷的月光照在雪地上,两个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冷,南楼月目视前方,轻启朱唇,缓缓说道:“你做我徒弟吧。” 秦骆愕然,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秦家没人教你,我教你。我南楼月平生第一次收徒,你小子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吧。” 她这话说得傲气无比,似乎笃定了秦骆会答应当她徒弟似的。 南楼月的天才之名早已响彻大陆,百岁之年就已半步元婴,这个记录至今无人打破。正道所有修士无不惋惜她选择了成为魔修,走上了邪路。 秦骆犹豫,待下好决心给她下跪磕头时,南楼月却摆手阻止。 “算了!正道的收徒才让人磕头,我这里没那个臭规矩,等我死后你每年给我上柱香就行。” 南楼月对秦骆勾勾小指头,双臂一伸环绕住秦骆的脖颈,把红唇送了过去。 夜风呼啸,冷月斜倾,月下两人拥吻。 秦骆脸涨得通红。亲吻什么的他真是第一次。 她在把丹田积蓄的灵力转给他。 南楼月的唇微微离开些,手按在他的下巴上,低声道:“放松点,不要排斥我的灵气。” 秦骆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些,静静凝视着她。 她闭着眼睛,睫毛卷长,美得像一幅画。 “妖女!真是无耻!” 一道中气十足的厉喝传来,南楼月挑眉望去,正是秦家家主秦长渊。 崇元天塔禁制被破坏,妖女挟持秦骆逃离秦家宗门追捕,失去踪影。家族守卫通报他后,他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其实传功什么的可以不用嘴对嘴,直接搭脉输入也行,但南楼月就是掐准了秦长渊快到了,故意的。 秦长渊剑眉入鬓,眼神愤怒地指着南楼月叫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这孩子才十六岁,不觉得羞耻吗?!” 她在最美好的年华被他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塔中,如果不是秦骆把她放出来,她至死都不会再看到外面的月光,他秦长渊竟有脸说这话。 秦长渊曾是她众多爱慕者中的一个,只不过她嫌弃他伪善的面孔,根本不拿正眼瞧过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力远超过她,这秦长渊不过是她剑下的又一个亡魂罢了。 谁是真正的邪? 正道修士之间互相残杀的还少么? 南楼月靠着秦骆,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扶我站起来。” 也不管秦长渊是不是能听到。 她无所谓,因为现在的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寿元将至,原来是这种感觉。一点点地体验着生命的流失,被关在塔里之前的一百多年岁月在脑中一幕幕浮现,恍如隔世。 南楼月半倚靠在秦骆身上,索性她的身量也不是很高,站在秦骆身边还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味道。 “秦长渊,这八百多年你过得很潇洒吧,老婆娶了几个?生了几个崽子?” 她的话轻佻极了。 秦骆的目光在这两人间扫了扫,眉头先是一皱,随即舒缓开来,轻飘飘说了一句:“也就二三十个。” 秦长渊眉毛倒竖,厉声说道:“孽障!你私放妖女已是大罪,现在是在做什么,还不过来!” “那就治我的罪啊,家主大人。”秦骆低着头笑了,“差点忘了,我对秦家还有用呢。” 他对秦家有用,所以秦家不会拿他怎么样。 秦骆的出身成谜,名义上他是秦长渊的侄子,然而秦家养他只是因为他体内有能破开阵法封印的修罗之血。秦家的子弟不待见他,平日里明里暗里的欺负他不说,还撺掇他去破开崇元天塔的封印,想让他收到家族的惩治。 他拥有极品灵根的好资质,放在哪个门派都会受到重视,然而在秦家,就注定了要被轻视和埋没。 秦骆其实知道塔里关着的是魔道妖女,放她也只是顺势而为,他一点也不稀罕待在秦家。 更何况,他一点也不后悔放走南楼月。 她是人们口中的妖女,杀了无数的正道修士,可她没有伤害他。 南楼月是金丹期大圆满,死后尸身不腐。她突然想到,自己死了,尸体不就落到了秦长渊这老贼的手上? 那该多恶心。 南楼月转而又想到自己还没问这新收的徒儿的姓名,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秦骆。”秦骆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你怎么了?你会死吗?” 他一连抛出两个问句,神色焦急。他不想她死。 南楼月没有回答,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秦骆推到了秦长渊的身边。 她的长发在雪中乱舞,风鼓动着薄纱衣袖,南楼月双手结印,放在丹田处,笑容恣意张狂。 “你记住了,我是南楼月,八百年前魔道的三朵金花,我可要排首位的。” “待月楼南空不负,望雪枝头还记情。” 她真的很美。 当年的正魔两道多少人为她痴迷。 诛杀她的那一战,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哪想到却是被秦长渊关进生不如死的囚牢中。 秦长渊报复她当年对他的羞辱,让她的余生都在孤寂中度过。 比起他的狠毒,她这妖女自愧不如。 当坏人真难啊,竟没有一些伪善的恶人活得潇洒自在。 若有来生…… 来生…… 第2章 冉冉孤生竹 正是仲夏时分,刚刚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天才放晴,树木的枝叶上还挂着水珠,被清凉的风一吹就翩然滑落了。 蓝天白云下,一排排茅草屋傍河而建,村里绿树成荫,几名孩童快活地嬉闹,老人们坐在大树下纳凉。 不时传来几声狗吠。 一切是那么地和谐宁静。 这是冉生竹之前生活的村庄。 冉生竹家里清贫,父母早亡,住在兄嫂家。兄嫂对她也不算苛待,但是多个人毕竟多张嘴,嫂子也生了两个孩子,家中处境艰难,冉生竹就自告奋勇去到青石镇的一个修仙家族里当侍女,谁知她侍奉的主子是个脾气坏又恶毒的大小姐,冉生竹遇了点错处就被毒打,最后被打得奄奄一息,昏死过去。小姐以为她死了,就让人把冉生竹扔到了镇子外面的河里。 南楼月就是在这时醒来的。 她的肉身已到达了不能容纳神魂的寿元极限,索性自爆毁去肉身,哪知神魂竟未消亡,意外进入了这个凡人小姑娘的体内。 换言之,她夺舍重生了。 看,老天都不让她死! 修士夺舍的行为屡见不鲜,但找到个能容纳自己神魂的身体却非常之难。巧合的是,南楼月把全身灵力全渡给了秦骆,散尽修为,神魂这才正好被濒死的冉生竹的躯体容纳。 刚有意识的时候,她感到全身疼痛无比,那恶小姐鞭打冉生竹时用的是低阶的法器,被称作“打神鞭”的玩意,直接通过*烙印在神魂上。 筑基期的修士都不能硬抗,何况冉生竹这样一个凡人小孩。 秦长渊点了她的魂灯,一定知道她还没死。 他会继续找到她,把她关起来么? 南楼月凄然一笑,握紧了拳头。 他想得美! 她撑着疼痛走在乡间的土路上。 沿途的场景都是陌生的,不断有人和她打招呼。 “小竹啊,回来啦!” “小竹子长得越来越漂亮啦,到底是去大户人家养过了。” “小竹,你哥哥在田里干活哩。” 很多年没有凡人善意和蔼地与她说过话了。 从前的她对凡人不屑一顾,认为他们命贱如蝼蚁,却忘了最初的自己也是凡人。 南楼月在一片田地前站定,冷淡地看着田里劳作的那名男子。 男子抬起头擦了擦汗,看到了那小小的身影。 “小竹?”他一惊,扔下手里的活儿跑到南楼月身前,疑惑问道:“你们大小姐放你回家探亲的吗?” 打神鞭不会在*上留下伤痕,所以在外人看来她没什么事。 这个朴实的庄稼汉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南楼月一时忘了自己想找冉生竹的哥哥说什么。 说你的妹妹常被毒打么? 说冉生竹已经被打死了,魂魄都散尽了? 这些话都一点意义没有。 南楼月把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勉强笑了笑道:“嗯。我回来看看,这就回去了。” 冉生竹的哥哥一把拉住她道:“小竹,回来一趟不容易,吃完饭再走吧。” 南楼月自小生活在魔道宗门妙音宫,身边没有什么亲近的人,结丹后她就自立门户,离开了妙音宫。 她低下头,皱眉望着汉子黝黑的大手,不给面子地把衣服从他手中扯出:“不用。” 汉子垂手站在田野边,看着自己妹妹远去的身影,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他的妹妹变得好陌生。 从村子到青石镇有二十多里,以前的南楼月绝不会步行走这么远,然而被关了八百余年,现在的她觉得只要待在外面,走路都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青石镇虽说只是个镇子,但这个镇子上有个颇为有名的修仙家族,符家。 符家的祖上有好几位都是修仙大派朝浮宗的修士。像这样的修仙家族一代代都是有灵根的人相互结合、传承香火,使得族中后辈出现有灵根孩子的几率较大。 纵使人人都知道炼气的法诀,但因为每个人悟性、资质等不同,也不是谁都能迈上修仙的大道。筑基是一切修行的基础,即大道之基,真正筑基完成才算踏上了修仙之途,很多人终其一生,因心性不成熟,不够坚持,也没能筑基成功。修仙界有位老祖为造福后人,写过一本名为《百日筑基》的书,世间人手一本。按那位老祖的理论,资质好的靠这本书就可以百日内自己筑基了,然而古往今来除了那位老祖也没几个在百日内就筑基的。筑基后的丹田内气修炼到一种程度,能结成“丹”,这是修仙界非常重要的分水岭。从筑基期到金丹期是一个天大的鸿沟,无数修行者终其一生没能跨越。 南楼月十五岁筑基,在筑基期困了很多年才结丹,她属于那种资质好但玩性大的,不能定心。后来她发现自己有很多想杀的人,但是实力不足杀不了他们,于是闭关安心修炼。进入金丹期后她接连杀掉丹宗丹道阳,朝浮宗石飞砚,秦家的秦远海……约莫有一百多人,个个是宗门里家族里被寄以厚望的后辈,其中的大多数也是爱慕她的人。 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朝浮宗的石飞砚,那人少年天才,一百来岁就已金丹后期,她诛杀他时自己只有金丹中期修为。 他毫无防备地被她的手戳进丹田,取出金丹碾碎。 石飞砚一直对她有天才间的惺惺相惜之意,每每遇到总不愿对她下杀手,包括宗门派他去杀掉南楼月时也是如此。南楼月向来秉持着只杀伪善正道的信条,石飞砚是她杀的唯一一个——正道的无辜之人。 他临死前,目光清明地看着她,说:“你的道心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稳固,奈何心魔根重,若得除去,或可成为此界第一个成仙之人。” 他对一个妖女说她能成仙。 夺舍重生,现在的南楼月是个半点修为也没有的凡人,一切都得从头再来。修真界弱肉强食,想要不重蹈覆辙,必须勤加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最要紧。 南楼月惹的宗门、世家太多,犯了众怒,这才使他们联合起来,合力围剿她。说起来也是她自己实力不足,若她有渡劫期修为,就算杀光这一界的人,谁又能拿她如何呢? 修真界修的真是仙道么? 天知道。 青石镇位于云洲地界,背靠着修真界最大的宗门朝浮宗。 镇子路面是青石板铺就,街边的房屋都是一致的青灰色。 冉生竹服侍的是符家的最年轻一辈的大小姐,这大小姐名为符桐,十五岁,中品灵根,是家族里重点培养的子弟,还没筑基就有一堆低阶法宝当玩物,一堆侍女丫头供使唤,性子娇惯。 南楼月从冉生竹的记忆中摸索着回符府的路,等找到时夜已深了。 妖女向来有仇必报,既然冉生竹的身体现在归她了,她就帮原来的冉生竹教训一下以前欺负过她的人。 当做是用她身体的报酬好了。 看门的守卫见到冉生竹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吃惊极了,毕竟冉生竹是被当死人一样抬了扔出去的。 大小姐脾气不好,院子里被打死的丫头仆妇多得是,修真界普遍认为凡人命贱,不把他们的命当回事。是以不论符彤打杀多少下人,符家的家主也不会苛责她,很快就会有新的丫头被买进来。 南楼月自己是上品灵根,在修仙界已经属于高资质了。而冉生竹拥有非常罕见的极品灵根,修行时灵气汇集的速度是上品灵根的一倍。有无灵根,灵根品阶如何,这是先天就决定了的东西。 “你是……白日里从红蕖院的出去的那个丫头?”一名守卫问道。 南楼月眸光一敛,沉声应答:“是。” 守卫们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如何起死回生的,她能继续回这里也令他们感到意外。 “主子们歇下了,我去把红蕖院的何姑姑喊来。” 其中一个守卫看了她一眼,跑去内院通报。 大小姐居住的红蕖院在内院深处,占地极广,可以看出符家家主对她的宠爱。何姑姑是红蕖院的老人了,也是大小姐的乳母,平时都是笑脸迎人,在符府人缘很好,内里则是个口蜜腹剑之徒。 大小姐符桐杀掉的下人,都是由她处理干净的。 不一会儿,有人打着灯笼过来了,是红蕖院的何姑姑。 何姑姑发鬓散乱,衣衫松垮垮地拢在身上,显然是已经睡下,却被通报死了的丫头回来了,这才匆匆披了衣服赶来。 “小竹?”何姑姑涂着蔻丹的手指指着她,不敢置信。 这孩子明明没了生气,是她亲自确认的。 夜风习习,何姑姑抿了抿唇,觉得凉风往脖子里灌,有点害怕。 幸好周边有几个壮年的守卫,她胆子大了些,瞥见灯笼下的冉生竹有影子,这才安心下来,似乎是想确定一般,问道:“你没死?” 第3章 边冷冷月(修) 南楼月笑了笑:“我运气好啊。” 何姑姑点了点头,“活着就好,你这丫头平日里就乖巧,以后别再惹大小姐生气。跟我回院子里吧。” 符府内回廊曲折蜿蜒,何姑姑打着灯笼在前方行走,南楼月小步跟在后面。 夜色里,没人看到她狡黠的亮闪闪的眼睛。 到了红蕖院,何姑姑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顿,转身警告南楼月:“小竹,府里明日有贵客前来,你要机灵点,一步都不能错,明白吗?等明早我会和大小姐通报你回来了的事情。” 交代完毕后,何姑姑打着呵欠去睡了。 冉生竹是和三个丫头同住的一屋,得知冉生竹死讯后同屋的三个人就把她的被子衣物全部该扔的扔,该烧的烧。 此时红蕖院灯全熄了,黑压压的一片,南楼月进睡觉的屋子里瞅了一眼后就撇嘴退了出去。 丫头们住的下房和冉生竹记忆里一模一样,这配置可真差,她溯月宫的侍婢都还一人一间呢。 南楼月结丹后离开妙音宫,当时的她有一位意气相投的好姐妹姚翎儿,以制蛊画符两项绝技闻名修真界,两人在南疆共同建立溯月宫,后来溯月宫妖女的恶名便传了开来。 被关进崇元天塔后,她再没有了姚翎儿的消息,姚翎儿年纪比她小一点,如果她还困在金丹没有突破,也就还剩几十年寿命了。 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安全活着。 现在的自己伤未痊愈,且没有修为,该怎么给这骄横的大小姐一点颜色瞧瞧呢? 这件事还需慢慢谋划。 南楼月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亮,走到石山后面打坐修行,直到天微微亮了,她睁开眼,满意地微笑。 不愧是逆天的极品灵根,只一个晚上,就踏入了炼气期一层。 实力才是最硬的道理。 清晨,一缕阳光瞧瞧拨开了云雾,符府的院子里栖息的鸟儿们开始了欢快的鸣叫,几名丫鬟到园子里收集花上的晨露。 符府的大小姐符桐难得起了个大早——事实上,她是兴奋得一夜没睡,因为自己想见的人今天就要来了。 何姑姑给她穿戴好衣衫,另外几名丫头给她端好洗脸水,收拾被褥。 符桐洗漱完毕后坐在梳妆台前自己给自己化妆,她把眉毛画了擦,擦了又画,怎么弄都觉得不满意。 “算了!先给我染指甲吧!” 何姑姑笑道:“早给您准备好了。” 她坐下来一边细致地给符桐的染指甲,一边说道:“大小姐,小竹那丫头昨晚上又回来了。” 符桐蹙了蹙眉,“她不是死了么?” “奴婢原也以为她死了,哪想到那孩子命大,估计是晕死过去,被那河水冲醒了脑子。” 今儿个日子特殊,符桐心情好,也没多做计较,哼了声道:“她倒忠心,还知道回来。既然这样一切就照旧,还让她来我跟前伺候吧。” 何姑姑道:“那丫头蠢笨,在跟前又惹小姐生气怎么办?” “我跟前需要这种没心眼子的丫头,她再惹我,杀了便是了,不过下一次可就不会这次的好运了。”符桐说完,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道:“何姑,你帮我画眉,我得快些赶去主院。” 南楼月在下房门口踱了几步,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向南楼月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她本能地做出拒绝的反应,刚要出手推开这莫名其妙的孩子,却听孩子呜咽着道:“小竹姐姐,太好了,你没死,阿鸾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第一个对她说“你没死,真好”的人,不是疑问,不是惊讶,不是失望。 这是冉生竹记忆里在符府与她关系最亲近的小丫头阿鸾,南楼月看着这孩子流泪的小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孩子令她想起了自己的好友姚翎儿。 姚翎儿不会像阿鸾这样哭,但也像阿鸾这样同自己这般亲近。 符府里因为贵客临门都忙碌起来,符桐跟前伺候的一名大丫头路过,见阿鸾在哭,拎着她的耳朵怒斥:“仙人驾临府里是喜事,你竟然哭,想触大小姐的霉头吗?!” 仙人? 南楼月心里失笑,这年头一个炼气期的修真者都会被凡间的愚民称为仙人了,这贵客估计是哪个修真者吧。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所有人都去主院迎接仙人,快!”管家出来呵斥,一鞭子就抽上了一个离他最近的丫鬟。 一众下人不敢怠慢,符桐跟前侍奉的大丫鬟只好放开了阿鸾的耳朵,所有人全往主院的方向赶去。 呵,好大的阵仗。 南楼月无语地随着众人一起跑。 等看到来人时,所有人都愣怔住了。 那人一袭青衣,衣上染血,背后背着一柄长剑。他的面容俊美,剑眉星目,眼角下一颗泪痣衬得他冷硬的面容带了几分妩媚之色。 偏偏他就那么面色冷淡地站在那里,清雅孤傲如山涧冷月。 符家家主热情地迎了上来,他的身后跟着大小姐符桐。 符桐十五年华,容貌出众,再加上她今天精心装扮过,更是夺目。 这人穿的是朝浮宗内门弟子的服饰,南楼月对朝浮宗很是了解。 “江侄儿,你这是怎么了?”符家主看到他一身的血迹,吓了一跳。 江行初道:“不碍事。朝云兽幼崽在哪?” 江行初是朝浮宗内门弟子中风头最盛的一个,他出身云洲江氏,相貌出众、天资极高,二十七岁之年就已筑基期大圆满,只差一个契机就可以结丹,有望成为这界第二个在三十岁前结丹的人。 第一个人是南楼月,八百年前声名赫赫的妖女。 朝云兽是朝浮宗商逸道君的宝贝,共有两只,一雄一雌。不久前雌兽产出一个幼崽,幼崽生下来就奄奄一息,颇为孱弱,灵草药石无效。符家主擅长御兽之道,对灵兽很有研究,商逸平日里与符家主交好,便把幼崽交托给了他。还别说,幼崽自从到了符家后,精神越来越好,全然康复了。身在朝浮宗的朝云兽父母思念孩子,商逸就派门下弟子江行初前来把幼崽接回去。 “江师兄,你先换一身衣裳吧,稍作休息。”符桐一脸关切,笑着说:“朝云兽在我们符家又跑不了。” 南楼月耳朵竖了起来。朝云兽她听过,成年期约莫有人类的元婴后期修为,能口吐人言,精通各种幻术,非常厉害。原来它们的幼崽在这里。 即便灵兽修行速度比人类快,幼崽刚生下来不久,修为定还在炼气期,若是她偷偷定下契约…… 江行初略点下头,跟着符桐去了。 “小竹姐姐,那个哥哥好吓人啊。”仆人们散去后,阿鸾拉着南楼月的袖子,小声地说。 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掌给自己扇风,好像这样就能静下心似的,“我刚才连大气都不敢出。” 南楼月一本正经道:“你怎么能喊人家哥哥,应该喊大仙,这是尊重。” 阿鸾吐了下舌头。 “刚才提到什么朝云兽,你见过吗?”南楼月见四下无人,偷偷问道。 阿鸾在她耳边说:“家主把它养在西边的灵植园里,我偷偷隔着窗户看过,它好白,像一个大汤圆。” …… 南楼月坐在荷塘边,努力回想她在朝浮宗的老情人有哪些。 能记起来的几个,都被她杀掉了,还有一个没来得及杀的,她又想不起来那人的名字。 不得不说,朝浮宗的大乘期老祖定下的选拔弟子的规则还是比较起作用的,她杀的那几个朝浮宗的修士都勉强算得上好人。 至于为什么有“勉强”这两字,不过是因为他们做下的恶事比别的正道修士少一些罢了。 情爱之事,到底会扰乱人的心智。这些人明知她是妖女,却总以为她对他们中的某一个是特别的,以为她南楼月会被他们所谓的真心打动。 正道修士聚集的南海逍遥宴,她不请自来,用孽海镜放出秦长渊对她的示爱经过,毫不客气地当众取笑了这位平时以严谨自恃、道心坚固著称的正道大能。 你看,一个堂堂的正道修士,追求她一个魔道妖女,是不是很可笑? 秦长渊恼羞成怒,这才酿成她的祸事。 她真的是自找的。 她伤了他男人的脸面,他囚禁她到死。 到底谁更恶毒? 南楼月最爱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 “我心有道,来去无牵挂。”她低声说了一句,随手抓起身边的一颗石子,狠狠地砸进池塘里,把塘中的一条鱼儿打得翻出了白肚皮。 管他正道魔道,她只走自己认为的道。 “小丫头准头挺好。” 第4章 朝云兽风波(修) 那声音淡得如同拂脸而过触之不及的清风,似乎又带着些深意,江行初换下了朝浮宗内门弟子的青衣,着一身月白长袍,配上他那出众的相貌,一派偏偏佳公子的形象。 面对美男子,南楼月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她腰微微一扭,眼角勾着看他,声音娇软:“公子过誉了。” 江行初:“……” 南楼月露齿笑,意外觉着牙齿漏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身量高挑,身姿傲人的修真界美人,而是个还在换牙期的凡人幼女。 云洲的江氏和符氏都是修仙世家,若论根基,符家完全没法和江家相比,何况江家有一位分神期的老祖宗。江行初在江家年轻一代中天资最高,很受家族器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符家主希望把女儿嫁给他,巩固符家的实力。 在符家主的盛情挽留下,江行初同意在符府留住一日。符家主把他安排在红蕖院的偏院,让女儿负责招待。偏院的环境优雅僻静,家主又储备了大量灵石供给,考虑得十分周到。 江行初换下朝浮宗弟子服后,原本打算在青石镇随意转转,从偏院过来后恰巧看到了南楼月砸鱼的这一幕。 他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说完这句后便不再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南楼月望着他白衣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远处回廊上的两个丫鬟引起了她的注意。 “翠月姐姐,你这是干嘛去?” “何姑姑有事,让我去给朝云兽喂食。” 这翠月就是拧阿鸾耳朵的那个大丫鬟,她和何姑姑都是符桐房里最得宠的人,帮着她做了不少坏事。 “这朝云兽金贵得很,万一有了错处可怎么办?可别怪罪到姐姐你头上来。”另一个丫鬟道:“我今早上路过灵植园,看了下朝云兽,又是无精打采的了,姐姐可小心些。” 翠月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平日里喂食的事情何姑姑从来不假手于人,怎么今日接它的人来了,就让自己去喂食? 她一转头,看见冉生竹那丫头咬着手指头一脸呆傻地看着自己,便招手道:“小竹,你过来下。” 朝云兽喜欢待在有灵气的地方,符府内的灵植园,灵草种类繁多,土壤含灵气量足,很适合它待。南楼月提着食盒,看着那在灵草上打滚,娇贵的朝云兽幼崽,眉头一皱,这种软萌的小兽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南楼月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 《御兽通录》记载,想要契约修为很弱的灵兽幼崽,除了得到它的认可外,还有一种方式,就是进行强制性的血契。这种契约无视灵兽意志,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主人。主人若是身亡,灵兽也得死。 南楼月蹲下/身子,目光柔和地看着幼崽说:“来,吃东西了。” 朝云兽吃了一口食物,开心地肚子朝上仰躺着,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很快睡着了。 她把催眠的灵草混在了给朝云兽的食物里。 南楼月迅速地用尖利的石块边角,划破朝云兽的皮肤取血。朝云兽不是*攻击型的灵兽,它的皮肉很薄,南楼月取血很顺利。她对着兽血施法,吟唱血契祭文,面色如常地离开了灵植园。 现在的她只有炼气期一层实力,兽血上的法术效力不会持续太久,必须得快速找到何姑姑,把她的血和朝云兽的血结合起来,再次施法。 没错,她要让何姑姑和朝云兽缔结血契。 “小竹,给朝云兽喂过食了?”翠月到底不放心,想了想还是要去灵植园看一趟,正好撞上了回来的南楼月。 “嗯,它吃过就休息了。” 南楼月问道:“翠月姐姐,何姑姑在哪里,我有事情要和她说。” “何姑姑回红蕖院了。” 翠月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喂食能有什么事,这食物又不是她准备的。 兽血上的法术维持不了多久,南楼月打算速战速决,她一路狂奔到红蕖院,见何姑姑正从符桐房里出来。 何姑姑看见她道:“小竹,你来的正好,我今天累坏了,去端盆洗脚水到我屋子里来。” 南楼月笑眯眯道:“是。” 正愁怎么找机会弄晕她呢。 洗脚水很快打好了,南楼月有点吃力地搬着水盆,朝云兽的血被她用瓷瓶装在怀里贴身放着。 “给我洗脚。”何姑姑说。 南楼月心里哼了声,乖巧地给她洗脚,一边道:“姑姑,要不我给您捏捏肩吧。” 何姑姑抬了下眼:“好啊,你要是捏的不好我可要打你的。” 她走到何姑姑身后,一个手刀直接把她劈晕。 “我南楼月怎么会捏的不好,你醒来后定会酸爽的很。” …… 血契完成。 朝云兽的血可以致幻,南楼月取兽血的时候多取了一点。她滴了一滴血在何姑姑的口中。 她今天发生的事情都不会记得。 “小施惩戒,至于结果如何,就看你的运气了。”南楼月扯起一个邪邪的笑容,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夜凉如水,冷月如霜。 第二日一早,符桐亲自去灵植园准备把朝云兽抱出来,亲手交给江行初。 朝云兽软绵绵地在符桐手里打了个滚,模样很是可爱。 江行初接过朝云兽,手指探上它的天灵窍,面色突然阴沉下来。 “谁和它定了契约?!” 符府众人面色突变,符家主皱眉道:“不可能。” 江行初黑着一张脸,冷笑道:“想查出来,很简单。” 他把朝云兽狠狠摔到地上,一脚踩上它的身体。 朝云兽嘶声叫了起来,江行初踹了它一脚:“找你的主子去。” 朝云兽跑到何姑姑脚边,蹭着她的腿。 符桐面色突变:“何姑,这是怎么回事?” 何姑姑吓得趴伏在地:“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符桐在喜欢的人面前失了面子,气不打一处来,她一脚踢到何姑姑脸上,骂道:“老东西,本小姐信任你,让你负责照看朝云兽,你竟敢私下和它订立契约!” 何姑姑哎哟哎哟地直叫唤。 江行初嘲讽地笑了笑,看戏似的,不发一言。 符家主道:“这件事情我们确实不知情,这老妇我们任由商逸道君处置。” 符桐转而想到,这何姑姑不过是普通的凡人,没人帮她她不可能会知道怎么与灵兽结契。以自己对何姑姑的了解,她也没这胆子这么做。 会是谁做的? 血契一旦定立就永远无法消除,与主人血契过的灵兽修为不会高于主人太多,何姑姑是个没灵根的凡人,这就意味着,这只朝云兽这辈子的修为就会停滞于炼气期二层。 江行初一剑刺死了在何姑姑脚边打滚的朝云兽。 符家家主大骇,这珍稀的朝云兽幼崽,就这么被他杀掉了。 这件事本来就此结束,怎奈何姑姑一直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她想到最后一次朝云兽的饭食是她托翠月去喂得,定是这个小蹄子趁机做了手脚。她不甘心地嚎哭道:“家主,仙人明鉴,奴婢昨天根本没有接触过朝云兽,是翠月去的,定是她趁机搞的鬼。” 翠月一听,更认定了何姑姑是故意昨儿个让她去的,想陷害她。 她哭得更大声:“家主,奴婢昨天突然身体不适,就让红蕖院的小竹代我前去,并未靠近朝云兽半步……” “小竹?”符桐眉梢一挑,“去!把小竹给我喊过来!” “符小姐觉得这样做有意义?”江行初很不给面子地嘲讽。 符家主连连赔罪:“江贤侄莫气,是我没管教好下人,我会亲自上朝浮宗向商道君请罪。” 他喊一声贤侄,就是提醒江行初他符家与江家的友好的关系。 “是啊江师兄,桐儿也给你赔罪。” “又不是我的灵兽,给我赔罪有什么用。”江行初不顾符桐青白交加的脸色,淡笑道:“符小姐一口一个江师兄,你确定你能进我宗门,与我同辈?” 江行初是朝浮宗商逸道君的亲传弟子,在宗门里辈分很高。 符家主脸色也不好看了。这个江行初,委实狂妄自大。 符桐被气得连找南楼月问罪都忘了。当然,她也没觉得这件事情是那个平日里怯懦胆小的农家丫头所为。 “家主大人,朝浮宗又来仙人了。”一名仆人跑过来通报。 来的人有一男一女,男子同样身着朝浮宗内门弟子的青衣,女子则穿着外门弟子的灰衣。 南楼月躲在角落里,暗自观察。 内门的青衣男子外貌看起来四十多岁,说明他四十来岁才筑基,资质很一般,但从他袖袍上的云纹来看,应该是朝浮宗的金丹长老。外门的那名灰衣女修三十多岁外貌,长相也算不错。 南楼月之所以对朝浮宗内外们弟子服饰颜色/区分这么了解,是因为这朝浮宗里她的老情人特别多。 第5章 他的包庇(修) 修真界实力为尊,眼前这两个人放在以前她估计根本都不会去注意,现在他们都是于她而言高高在上的“仙人”。 这种感觉真是不爽啊。 偏偏他们都一脸倨傲的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凡人。 符家家主热情地迎了过去,“罗长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中年修士对符家家主略微点了下头道:“家主客气了。” 符家家主笑道:“哪里哪里,罗长老亲自驾临府上,真是蓬荜生辉啊。” 罗强也回个笑容,“听说我师弟在贵府,就顺道来看看他。” 罗强四十岁筑基,灵根下品,是个苦修之人,属于笨鸟先飞的范例。资质不好的他原本不被宗门重视,直到二百多岁结丹后一举成名,直接从朝浮宗外门弟子变成了内门的长老。后来朝浮宗弟子的招募都由他主理负责。 “二位主要为招纳弟子而来?”符家主问道。 灰衣女修修为低,看起来略微和蔼可亲些,她笑着道:“是的,家主大人。” 符桐走上前笑着握住灰衣女修的手,“你是素姐姐吧,我听叔父提起过你。” 灰衣女修素锦原本是符家的下人,是符桐叔父的侍婢,符桐的叔父被朝浮宗收入山门,她因为有灵根就一起去了,还能侍奉主子。素锦勤奋修行,三十多岁筑基,因着符桐的叔父资质一般,还留在朝浮宗的外门,她也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自己的主子。 “桐儿都长这么大了。”素锦温柔地说。 有灵根的凡人太少,况且朝浮宗不像别的宗门是有灵根就收,这个门派还要考验弟子的心性与品质,心术不正者,不收。是以朝浮宗比其他修真门派人数都要少。若不是有一位此界修为最高的大乘期老祖坐镇山门,这第一宗门的地位可能不保。 考验心性就是朝浮宗的大乘期老祖定下的规矩,南楼月很是喜欢他这做法,再好的资质因为心性不好你们就不要,可她溯月宫要啊,这是多好的一个壮大魔修数量的方法啊。 朝浮宗掌门派出六位金丹期长老和数位筑基期弟子去各地寻找有灵根的人带回门派,就是因为在考验心性上面有很多人被刷掉,宗门内弟子人数严重不足。 朝云兽小小的尸体还在地上,罗强见状惊诧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符家主尴尬地把事情又解释了一遍。 罗强点头,“师弟,我们二人今天招收弟子后就回宗门了,不如和我们一起回去。” …… 红蕖院,符桐卧在闺房的软塌上,何姑姑细细地为她擦拭刚洗净的手。 “那江行初好生傲慢,想到他那眼神我就来气,像要把我吃了似的。我们符家哪里对不起他了。”符桐吃了一颗侍女剥好送上的葡萄,怒气慢慢平息下来,慢条斯理道,“对了,刚才素锦在主院里说的话,何姑都听见了吧。” 何姑姑陪笑:“奴婢都听的清清楚楚。”她刚做了错事,更是弓着身子一脸恭敬的模样。 符桐冷笑一声,说道:“本来也就是我符家的一个奴才,傍上了朝浮宗就以为自己多了不得了。喊她一声素姐姐是给她面子,她倒借坡下驴用长辈的态度对我。桐儿,这名字也是她一个下人喊的?” “奴婢觉得她对二爷还是挺忠心的。” 符桐思量了片刻,指挥那个给她剥葡萄的侍女:“去把小竹给我叫过来。” 红蕖院一众侍婢,只有冉生竹有灵根。符桐早就看出了冉生竹资质甚至比自己还要好,心生妒意,所以才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自己以后定要去朝浮宗拜师,今天看到素锦,符桐意识到是需要有个忠心的下人陪同自己拜入山门。这小竹不过是个乡野丫头,唯一的缺点就是灵根比自己好。所幸这丫头性子软好拿捏,以后在门派里注意些,带着她也无不可。 被符桐派来喊南楼月的丫鬟寻了好久,跑了好几个院子,最后才在池塘边找到她,气得扬手就要甩她一巴掌。 冉生竹以前在符府被其他丫鬟欺负是常事,可南楼月可不吃这套,她堪堪跳开,柳眉倒竖,张嘴欲斥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几个蠢女人欺负别人,她当没看见,因为那不关她的事,可欺负到自己头上来就是不行。 放在以前,她一个念头过去就可以叫这些人碎成一滩肉泥,现在的她却只能躲避。 “姐姐教训你,你还躲?”丫鬟冷笑道:“好好好,到底是死过一回的人,胆子就是比旁个大些。大小姐喊你,你先跟我过去,回头再找你算账!” 那丫鬟生着气,步子都比平时迈得大些,南楼月腿短,跟着她一路小跑。 没让她打,她倒生气了,这人真是可笑。难道要自己把脸送上去给她打,打完还要对她感恩戴德? 南楼月嘴巴笨,不会和人斗嘴,以前的她实力强大,别人说了她不爱听的话她直接打过去。 “怎么来这么慢,让小姐等你们两个吗?”何姑姑皱着眉头。 符桐笑了笑,对南楼月招了招手:“不要紧。小竹,你过来。” 等了这么久,符桐破天荒地没发火。 “何姑,你们两个出去吧。” “是。” 南楼月走近这位大小姐,细细打量她。 符桐明面上张扬跋扈,实际上心机不浅。她假意地和素锦寒暄,骨子里却觉得这些奴婢都是低劣下等的人,根本瞧不起她们。她知道朝云兽的事情是有人搞鬼,并非何姑姑所为,所以还是继续用她。毕竟是养了那么多年的心腹,她可舍不得就这么弃了。 “小竹,之前是我不好,下手没轻没重的,你可不要记恨我。”符桐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死了,难过了好久,真是没脸面对你啊。” 南楼月嘻嘻一笑:“怪不得小姐您化妆成别人的脸来面对我啦。” “……”符桐笑容凝滞了一瞬,起身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支玉如意递给南楼月,“这个赏给你,只要你忠心地伺候本小姐,以后少不了你好处。” 凡间的玩意,放修真界值几个钱?哄哄小孩子罢了。 南楼月乖乖收下了玉如意,装出一脸开心的样子。 “小竹啊,你想成为仙人么?”符桐又道。 “想啊。”她低头把玩着玉如意。 哪个凡人不想呢。 “本小姐要去朝浮宗拜师,你跟着服侍我,等小姐我得道了,就把你带着。” 符桐吹得倒是天花乱坠。 南楼月想,朝浮宗出了名的只收好人,难不成这恶小姐也能进?她认为恶小姐更适合加入她们魔道。 魔道修士性格怪、脾气坏的多了去了,谁的手上都不干净,那些魔修同道平时不去惹她,她都不会管人家闲事。从另一方面来说,是这个叫符桐的恶小姐促成了她的夺舍重生。 南楼月继续露着空了一块的牙笑:“好啊,谢谢小姐。” 符桐拉着南楼月谈了好一会,见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乖巧模样,不像是记了仇的,微微放了点心,打发她出去了。 南楼月又回到了池塘边,丫鬟们住的下房她压根不想过去,只有待在这里她才能放松些。 身后突然有站了一个人的感觉,南楼月警觉地回头一看,是那个长着一张俊脸的朝浮宗修士。 朝浮宗的人不是在主院和符家主说话吗,怎么会在这里? “嘿!大仙您也来这,真巧!” 江行初目光清冷地看着她,“为什么那么做?” “什么?” “小小年纪,心术不正。”江行初缓缓道:“可你忘了,朝云兽擅长幻术,可以重现缔结血契时的情景。” “我师父爱朝云兽甚至胜过自己,他若得知是你暗中下的血契,后果你可知晓?” 南楼月知道无法狡辩,垂下眼眸,大大地叹了口气,一脸哀伤神色:“大仙容禀,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何姑姑常年对我非打即骂,经常打得我血肉横飞,涕泗横流,我不想死啊!” 江行初先是沉默,随即拂袖怒道:“不思悔改,一派胡言!” 这朝浮宗的人都喜欢说教别人么,一个个地都想劝她弃恶从善。 怎么说他也帮自己把那朝云兽幼崽杀了,再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她所为,南楼月还挺感激他的。莫非自己的魅力这么大,没有美艳的外貌也能吸引他?或者说这家伙恋童癖?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叶子摇摆着,晃动的幅度越打越大,倾刻间,狂风大作。 江行初望了望远处的天空,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好似雷电炸裂山河,巨大的轰鸣声在青石镇外乍起,乌压压的云像帷幕一样布满了整个天空,一道道青紫色的雷电夹杂在云层里不时地闪现。 “是魔修。” 南楼月低喃。 第6章 魔修柳十三(修) “小竹姐姐,我可找到你了。” 清脆的童声响起,是阿鸾的声音。 阿鸾惊讶道:“呀,大仙也在。” 南楼月回头推她:“立刻回你的房间去,关好门别出来!” 阿鸾正不明所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巨大的红色凤凰从乌云中穿过,清亮长鸣回荡在天际,凤凰在上空环绕一小圈后化成了一条华美的小舟,悬停于符府上空。 赤檀作梁,白玉为顶,鲛绡作帐,垂穗挂金,船身绘有朵朵莲花。 筑梦灵舟!那是姚翎儿的筑梦灵舟! 南楼月转惊为喜,紧盯着空中。 灵舟上,来者身着赤红色的镏金长袍,从篷帐内慢步而出。 那是一名相貌在二十出头的男子,长眉斜挑入鬓,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他的肌肤不似正常的白,而是一种白得近似灰紫的颜色,这无损他的美貌,反倒增添了一股子邪魅之气。 南楼月眉头凝了起来,魔修柳十三,他怎么会在姚翎儿的法宝上? 八百年前他就有元婴中期修为,是魔道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他来这里做什么? 南楼月的心头一堆疑问。 这符家家主,还有朝浮宗的三名小辈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符府内的下人看见天色,早觉有异,快速地跑回屋子里,锁上了房门,蒙着被子瑟缩着。 即便他们明知魔修若是屠城,躲在哪里都没用。 朝浮宗的另外两人本和符家主在闲谈,见此情景,均是脸色一变。 符桐听着屋外的雷声,觉得不妙,赶到主院来找她父亲。 “爹,发生了什么事?” 符家主抬头望着空中的人,心下骇然。 “柳十三,你来这里做什么?”罗强是地上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他硬着头皮问道。 柳十三懒懒地斜睨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他身在空中,这哼声却不轻不重地回响在每个人耳畔。 罗强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受了不轻的内伤。 这是修真界最常见的梵音术,高阶修士用和低阶修士用完全不同。 金丹与元婴,天壤之别。 柳十三随意地往下方扫了一眼,道:“翎儿,你过来看看。” 一只枯瘦的手掀开了鲛绡帐…… 南楼月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当年,溯月宫的金瞳妖女南楼月和银铃妖女姚翎儿,艳冠此界。 现在的姚翎儿形容枯槁,双目无神,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如果不是因为南楼月与她太过熟悉,根本认不出来。 南楼月的指甲掐进肉里,浸出血珠而不自知,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翎儿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怒意伴随着的是满满的心疼。 南楼月闭了闭眼睛,平息怒气,再看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流泪。 她被关进崇元天塔的八百多年,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自从崇元天塔出来后,南楼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有些感性。那个叫秦骆的小子说了句话感动了她,姚翎儿的面容大变动摇了她…… 这不是个好兆头,她心里想。 姚翎儿一步踏上船头,直接从灵舟上飞下,把一脸惊恐的阿鸾提上了灵舟。 阿鸾尖叫哭嚎着,念的却是她的名字:“小竹,小竹姐姐救我!” “真吵!” 姚翎儿狠狠踢了阿鸾一脚,把她踢得晕死过去。 南楼月蹙了眉。 这里是青石镇,朝浮宗宗门附近的镇子,柳十三还没猖狂到在这里大开杀戒。 罗强怒喝一声:“柳十三,这里是朝浮宗脚下,你不要欺人太甚!” 柳十三低笑道:“不过是带个凡人去我那做客,何必那么大反应。” 请去做客这种鬼话自然没人相信。 然而,为个凡女和元婴期魔修对上,罗强犹豫了。 在他犹豫之时,数道剑光冲天而起,由无数把剑组成的剑阵形成合围之势,冒着森寒剑光向柳十三而去。 江行初凌空而立,衣袍被风吹得鼓起,他薄唇紧抿,不停变动手诀控制着剑阵。 从他对剑的掌握程度来看,他的剑意极为精纯。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筑基期大圆满的修士在元婴期魔修的威压下还能做出如此反应。 柳十三袍袖一甩,把剑气全部收进袖子,江行初面容未变,冷声喝道:“燕支剑!” 柳十三的袖中光芒大盛,数道凌厉剑气将他的袍袖割碎,化成一柄冒着森冷白光的剑又回到了江行初手上。 自己的衣袍是灵宝,且经过他亲手祭炼,能轻易割碎它的只有仙器!柳十三阴冷地盯着江行初道:“原来是江岳家的小子。” 江行初自幼在朝浮宗修行,十六岁领略剑意,十八岁筑基,二十七岁筑基期大圆满,也是当世罕有的天才。江家的那位分神期老祖将自己手里的仙剑燕支赠与他,足可看出云洲江氏对他的厚望。 “请问前辈,为何抓一个无辜凡人?”江行初毫不避让地与柳十三对视。 柳十三忌惮江家的那位老祖,姚翎儿可不怕,她伸手虚空一抓,想要夺过燕支剑。燕支是仙剑,与主人心意相通,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取走。江行初高举燕支剑,以雷霆之势向姚翎儿劈去。 姚翎儿倒退数百步,生生抗下了这一击。她是金丹期修士,幸好仙剑主人实力不足,她并未受太重的伤。 姚翎儿露出愤恨的眼神,退到柳十三身后。 符桐很不理解江行初的做法。魔修抢去一个凡人,还是她符府的一个下人,她做主给了就是了,也好打发这魔修快快离去,何苦为了一个下人得罪这喜怒无常的魔修。 南楼月心里想的确是——他果然是从盛产老好人的宗门出来的,素不相识的人也拼死相救。 这个叫阿鸾的孩子那么依赖身体的原主,南楼月是有心救她的,她现在没有实力,唯一的办法只有告诉姚翎儿自己的身份,向她讨要个人情。 翎儿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为何变成这幅样子,又为什么和魔修柳十三混在一起? 南楼月见柳十三对姚翎儿举止亲昵的样子,忽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果然有个分神期老祖宗底气足。”柳十三冷冷一笑,“不过带走个凡人,大惊小怪。魔修屠城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正道修士出来惩恶扬善。翎儿,再选个带走,我看今天谁能拦我!” “师弟!”罗强忍不住出声劝阻。 他这师弟太过胆大妄为,要不是后台强硬早已成了一具尸体。柳十三此人阴毒又喜怒无常,不宜招惹。 姚翎儿的瘦后突显得原先的杏眼更加的大,这样的大没有半分美感,反而有令人胆惧的恐怖。她再次从灵舟上飞跃而下,这一次没有急迫地拉人上去,而是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了南楼月的身前。 南楼月抬头,平静地与她对视。 第7章 姐妹成炉鼎(修) 这两个曾经风头最盛、艳绝天下的妖女,八百年多后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一个容色尽失,不复当年美貌,一个变成稚龄幼童,修为全无。 南楼月和姚翎儿曾经默契到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所思所想,亲密到除了自己,最在乎的就是对方。 近看到姚翎儿枯瘦的脸,南楼月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 我不在的这许多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事呢? 闪电的白光忽地闪过,乌蒙蒙的天边雷声不断。 “哗啦啦……”大雨倾盆而下。 在旁人眼中,这一幕特别怪异,一个符府的小丫头伸手摸魔道妖女的脸,对方竟然就这样站着不动没有反应。 叮当一声——姚翎儿腰间垂系的银铃掉了下来。银铃落在雨水溅湿的泥地上,被雨水冲刷着。 这是南楼月学会炼器后的第一件作品,除了用的材料特殊,能保证铃铛一直光洁如新外,没有任何法术效用。 八百年了,姚翎儿竟还带着这鸡肋般的法宝。 南楼月从不将脆弱轻易示人,幸好在雨中,没人能看见她落下的一滴眼泪。她蹲下身子,去捡那枚银铃。 姚翎儿目光突变,劈手夺过银铃,拂袖将南楼月甩到一边,“滚!” 姚翎儿怒喝一声,转身甩出一条金色长绫卷起符桐,飞回了灵舟。 她认出了自己。 仅凭一个眼神、一种感觉,无需任何言语。 柳十三选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姚翎儿把自己推开了。 符家主大惊,也顾不上柳十三在场,喝道:“妖女,放下我儿!”说着追了过去。 他是金丹中期实力,姚翎儿是金丹后期,全盛时期的姚翎儿他打不过,可现在不一定。 银铃妖女姚翎儿成为魔修柳十三的炉鼎这事儿,早就在修真界传遍了。 在符家主即将飞上灵舟之时,柳十三出手了,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看到符家主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状掉了下去,模样狼狈。 “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柳十三阴沉沉道。 “爹!”符桐大喊。她平日里心思虽比同龄人深沉,但毕竟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阅历不够。刚才亲眼看到阿鸾哭嚎被这女魔修踢了一脚,本就害怕,又被姚翎儿恶狠狠瞪了一眼后,缩着脑袋再不敢出声。 “那个小丫头的资质比这个要好吧?怎么不选她。”柳十三问。 姚翎儿冷冷道:“长的丑。” 柳十三笑了笑:“我倒不觉得,那个小丫头资质罕有,我挺感兴趣的。” “够了!快些回去吧!”姚翎儿道,“你不是说都依我么?” 柳十三略略扬眉,“好。” 两个魔修乘着灵舟扬长而去。 符家主忍着内伤,对着罗强跪下,“罗长老,看在我们符家一直和朝浮宗关系不错的份上,救救我女儿吧!” 罗强道:“我此次主要是为收徒而来,待回山门我会将事情向掌门禀告,请他为你做主。” 他肯这样说已经很帮忙了,符家主再三拜谢。 罗强暗忖,凡间出生的有灵根的孩子越来越少,魔修柳十三精通观气之术,定是见到此处有灵根极好的人出现才会停留。 他大步走到南楼月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孩子是……极品灵根! 想到刚才这孩子对银铃妖女的态度有点可疑,罗强眉头深深皱起,问道:“你认识刚才那个女魔修?” 南楼月作出一副吓呆了的傻样,摇头:“不认识。” 江行初眼神锐利,冷冰冰地开口:“我看不像,你和那妖女看起来很熟。” “大仙为什么这么说?她长得很像我死去的母亲,我就是想我母亲了……”南楼月脸皮厚的很,毫不心虚地与他对视,谎言随手拈来。 他的眼神漆黑如墨,仿佛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 “你的朋友和主子被抓了。”江行初语调平淡地提醒她。 一个普通的凡人小孩,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哭泣或者害怕吗? “大仙会救他们的,不是吗?”她反问。 江行初把头一撇,嫌弃道:“别喊我大仙。” 罗强又问:“你丹田处有灵气,已经步入炼气期了,谁教你的?” 南楼月道:“跟着书上学的。” 此界飞升的老祖所写的《百日筑基》人手一本,看书照着学,也不是不可能。 这凡女若所言属实,就是天赋资质极高的人,罗强对符家主道:“这孩子我想带回朝浮宗,家主你意下如何?” 符家主有求于罗强,何况只是要个没用的丫头,自然满口答应:“当然可以。” 笑话,小姐要是没了,要丫鬟有屁用。 朝浮宗这个宗门南楼月是千万个不愿意去,她当年明着暗着杀掉的朝浮宗修士有七八个,不然朝浮宗当年也不会派修为高于自己的石飞砚来杀自己。朝浮宗还有此界修为最高的大乘期老祖,若她的真实身份被发现,那夺舍重生便毫无意义! 她当然不怕死,她会后悔没能亲手杀掉秦家那个伪善的老贼,为自己报仇雪恨! 秦长渊元婴后期又如何,当年要不是自己怠于修炼,又怎会困在金丹期大圆满迟迟没有突破,这副身体的灵根比自己原来的还要好,只要她肯,定能再次重回大道! 不过这次,她要在明面上当正道。她吃够了明面上当魔道的暗亏,有些正道宗门里的心术不正之徒,好几次杀人后都嫁祸给她! 南楼月连自己日后的宗门都想好了,她打算去出云剑宗。出云剑宗专攻剑道修仙之术,收徒严谨,门下弟子不多,个个是剑痴,很适合她。 她上辈子是魔道妖女,也是魔道中少见的剑修。用剑者当得一身正气,剑意精纯,剑气才能凌厉逼人,是以魔道修士大都不用剑。只可惜当年的大战,她的剑损毁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南楼月上辈子就很敬慕出云剑宗,没有动手伤过出云剑宗任何一个人。 朝浮宗弟子入门需要通过心性测试,她只要通不过就进不了朝浮宗,还能借此机会离开符府,一举两得。 魔修去后,符府的众人均是神情凝重。 朝浮宗的两名修士就来到青石镇官员为他们准备的一个高台上,南楼月作为第一个待选弟子,跟在一旁观看。 站定后,罗强挥了挥袍袖,声音冷淡但清晰地传入了镇里每一个人的耳中。 “和往年一样,十六岁以下有意修仙的人过来接受测试,以前测试过不行的就别来了,莫要浪费我等时间。” 有灵根就能修仙,没灵根就不能修仙,很简单。 从早晨到了晌午,来测试的人全部被检查完毕,这次比以往情况要好,下品灵根四人,中品灵根一人,还有一个极品灵根的冉生竹。 冉生竹这样的好资质,要是心性过关的话说不定能被掌门收到门下,那时他就有举荐之功。 罗强这样想着,便要亲自带着南楼月搭乘他的仙剑。 朝浮宗的三名修士带着有灵根的几人正要离去,一个少年挤开人群高声道:“前辈,请带我回朝浮宗吧!” 这少年一头凌乱的短发,头带深红抹额,眉若刀裁,目若朗星,长得挺俊秀。 “我是逍遥门掌门的儿子袁天索,逍遥门满门被银铃妖女所杀,家父此前派我出门历练才逃过一劫,如今门中只剩我一人……求前辈开恩,收我进朝浮宗!” 少年眼中含泪,声音凄楚。 “这……”罗强为难道,“逍遥门惨案我有所耳闻,且逍遥门一直与我朝浮宗关系不错,自当相助。只是你骨龄超过十六岁,已经筑基,我可以先把你带回宗门,等禀明几位师兄再做决定。” 那少年磕头道:“多谢前辈!” 南楼月眯了眯眼睛,这少年资质不错,又与姚翎儿有仇,任其发展或成大患,得寻个机会帮翎儿把他杀掉才好。 这条漏网之鱼,不能放过。 为了带弟子们方便,朝浮宗的两名修士也是乘灵舟而来,但外观上比筑梦灵舟要差得多。这艘灵舟是中阶法宝,可乘百人。罗强有急事要先行御剑回去,朝浮宗的素锦和江行初乘灵舟带着待选的弟子们。 比起老男人的仙剑,南楼月还是更想坐灵舟。 她嘟着嘴羡慕地看着上了灵舟的几人。 被选中的有灵根的待选弟子最小的只有七岁,几个人坐在灵舟上好奇地往下面看。 那袁天索上了灵舟后便一声不吭,打坐入定,好像一刻都不想耽误修炼。 她见状嗤了一声,十分不屑。 第8章 朝浮宗幻境 素锦因为自己和冉生竹都是从符府出来的,很有几分亲近之意。她温柔一笑,柔声劝道:“罗师叔,这孩子年纪还小,还是让她坐灵舟更舒服些。” 南楼月趁灵舟还未升空,赶忙跑了上去。 罗强一怔,摇头叹道:“随你罢。” 素锦拉着南楼月的手,用长辈的语气慈爱地问:“我听符府的人喊你小竹,你本名叫什么呢?” 南楼月内心怅然,回了个乖巧的笑容:“我叫冉生竹。” “江边冷冷月,冉冉孤生竹。”素锦道,“听起来很寂寞的名字。” 这次朝浮宗从各地带回来的弟子初选者有五十余人,除了袁天索,都是骨龄十六岁以下的,南楼月这个活了千年的妖女混在里面,装萌扮嫩,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反倒怡然自得。 朝浮宗会把初步选拔的弟子带进幻境中进行试炼,考验弟子的心智品性与才能。 幻境由阵法构成,是朝浮宗的大乘期的老祖亲手所布。 南楼月是阵法大师,朝浮宗的大乘期老祖所布置的幻境,她很有兴趣亲眼见识学习一下。 袁天索的情况特殊,朝浮宗的掌门和几位长老探讨后决定,特许他和其他待选弟子一起前往幻境试炼,若能通过也收进门内。 负责启动幻境的是朝浮宗的一名金丹长老,他清点人数后,给每个待选弟子都发了一颗珠子。 “你们自由选择,每两个人一组,如果其中一人被淘汰则两个人都无法通过。” “在幻境里的伤害是真实的,也曾经有人死在幻境里,你们受不住的可以捏碎珠子传送出来,万不可逞强。” 他这“死”字一说,有几个人产生了退意。 “不想进幻境试炼的不勉强。”那长老和蔼道:“我会派弟子送你们回去。” 大多数人都是在旁人羡慕的眼光中被朝浮宗选中的,这会说回去也太勉强了,考虑一番后,仅有四个人选择退出。毕竟他们有灵根,而除了朝浮宗的大部分门派,只看灵根收人,不需要试炼。 在青石镇被选来的六个人都知道袁天索修为最高,南楼月反应最快,跑到袁天索面前道:“袁哥哥,我和你一组好不好?” 她脸皮厚,话音甜,根本忘了自己方才还嗤笑过人家。 南楼月算盘打得响,和他结伴,一是安全有保障,二是到时候自己捏碎珠子退出幻境,他也就进不了朝浮宗。 没有宗门荫蔽,以后想找机会杀掉他就很容易。 袁天索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冷淡地说:“可以。” 南楼月正喜滋滋地,对方又说:“不过,你的珠子得交给我。” “……” 这小子不笨嘛。南楼月爽快地把珠子递给他,“拿去。” 办法多得是,不能让他起了疑心。 那名长老启动阵法,开启了幻境。 漫天的彩色光华闪耀,众人只觉得眼前强光一现,瞬间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片夕阳下的竹林,只有她和袁天索两个人。 四周一片寂寥,竹林看不到边际。 南楼月四周环顾了一圈,这阵法是最基础的竹林迷阵,破解对她来说是小意思。 袁天索抽出自己的剑,道:“先走走看。” 南楼月故意不作声,趁着袁天索目视前方时,悄悄地后退了几步。 袁天索刚走两步,突然踩到一小块松软的土地。霎时,他周身的竹林变化移动了位置,再回头看时,南楼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南楼月数着步子走到一根根部泛紫的竹子前,她知道斩断这根竹子就可以破解阵法。 不过,还是先让袁天索在竹林里受点苦头吧。 他要是能知难而退,不加入朝浮宗,就能省去她不少麻烦。 阵法是需要灵气维持的,这方小天地建立在朝浮宗,灵气浓郁,很适合炼气修行。南楼月寻着空儿,直接往竹子旁就地盘腿而坐。 引气入体,吸纳灵气进入丹田,南楼月运转灵气进入身体各个经脉进行疏通,渐渐入定。 两个时辰后,袁天索狼狈地劈开南楼月前方的一片竹子,出现了。南楼月在听到他的声响前站起来,作出一副焦急神态,很夸张地哭嚎:“袁哥哥,你可算出现了!天都黑了!我好怕啊……” 袁天索全身都汗湿了,衣裳边角也有划破的痕迹,显然是砍了无数根竹子。他五指摊开祭出一小簇火苗,使周围的景物能看得更清楚些,问道:“这是迷阵,你有没有看到哪一根竹子与别的不同的?” “有!”南楼月指着远处一根竹子道:“那一根竹子和别的都不一样!” 袁天索走过去看了看,摇头:“不是这个。” “不会啊,这一根比别的都要粗壮许多呢!”她装傻。 两人相视沉默了许久,袁天索道:“我没有看过阵法方面的书,只粗浅了解过一点。” 这里的竹子那么多,怎么找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嘛!她懂。南楼月故意劝道:“要不咱们退出吧,别的宗门不比朝浮宗差。” 袁天索没搭话,过了一会儿,他无奈地笑了笑,往地上一坐。 “今日我才察觉了自己的没用。”袁天索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河,声音听不出半点感情,“修道一途,贵在坚持,纵使我不进朝浮宗,也不会直接放弃。” “你修道是为了什么,给你家人报仇吗?”南楼月问。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被旁人所杀只能怨自己实力不足。”袁天索淡淡道,“等我实力强大的那天,或许仇人死了,或许时间久远到我已经淡忘了仇恨。” 修真者的岁月,漫长到无数人从自己的记忆里走过,连背影都不曾留下。 清风扫过竹林,竹子摇曳着发出沙沙的鸣响,南楼月忽然道:“袁哥哥,你看这根竹子的根部是紫色的哎!” 她不想再和他在这里耗下去了。 到此为止吧! 南楼月感觉自己自从变成凡人以来,道心常常动摇,以前的她心肠冷硬,是那种目睹旁人的生离死别都会在一边冷笑着说“死得好”的人。 袁天索眉头一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起身用剑斩断了那根竹子,高大的竹子像南楼月的方向倾倒过去,袁天索动作飞快地抱着南楼月闪到一边。 南楼月小小的身体倚靠在他的胸膛上,手就贴在他的心脏位置,感觉到他胸腔里面跳动的火热的心脏。 她可以拼劲全力,用刚才吸纳的灵气一把将他的心掏出捏碎。 竹子斩断倒地的那一瞬间,他们周围的场景急速变幻,黑夜变成了白天。 “抱歉,吓到你了吧。”袁天索呼了口气,把她放下,“我刚才看到阵眼激动了。” 南楼月的犹豫使她失去了最近的一次杀掉他的机会。 他是筑基期,而她刚刚炼气入门,到达筑基期后人的容颜身形停止生长,南楼月不想一辈子当个小孩,只得选择十六岁以后筑基。所以说,她想正面亲手杀了他需要过好几年…… 南楼月懊悔不已。 袁天索还以为南楼月运气好才发现了阵眼。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片荒原。 南楼月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 光秃秃的土地,裸/露的石头,头顶上还有着晒人的骄阳。 如果这里下着大雪…… 南楼月瞳孔一缩,蓦然想起,这是她收了个徒弟,还自爆金丹毁去肉身的那片雪原! 一阵婴儿的哭声从远处传来。 荒山野岭,何来婴儿。袁天索双手握剑,严阵以待。 叮当——叮当—— “好可爱的两只小宝贝!” 穿着明黄色的衣裳的小少女手抱着一只木偶,笑眯眯的出现。 婴儿的哭声是她手中的木偶发出,铃铛声则是来自她的扣有铃铛的脚环。 这名小少女雪肤朱唇,笑起来两颊有酒窝,模样很是纯真无邪。 南楼月眉头紧锁,脱口而出:“朱颜?” 朱颜是当年与她和姚翎儿齐名的妖女,虽然修为不及她俩,但性情阴暗,手段的狠辣歹毒远甚于她和姚翎儿。 这里真的是幻境吗? 朱颜的威压一放出,两人均双腿一软,被迫跪了下来。 这是元婴期的威压! 这里不是幻境! 南楼月急声道:“快捏碎珠子!” 朱颜歪着头,瞪大眼睛:“你认识我哦?”不等南楼月回答,她又用小手摸了摸木偶的头,小声道:“小乖,你说她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朝浮宗里,几名长老焦急地议论。 “阵法出了什么问题?破阵的人怎么会被传送出幻境!” “被传到各个地方的人都有,快派弟子去找!” “我也不清楚,先让还在幻境里的人出来。” …… 袁天索也察觉不妙,掏出两颗珠子捏碎——然而他们并没有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这里不是幻境,是现实世界! 朱颜的木偶停止了哭泣,咯咯咯地笑。朱颜眨眨眼,又问:“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呢?” 第9章 争夺火灵精 被朱颜冰凉的手触碰到的时候,南楼月无奈地想,自己和这个地方还真是有不解之缘。怎么遇到危险的时候,都在这个地方呢。 她不由又想到了自己恶作剧一般收的那个小徒弟,也不知他在秦家怎样了。有了她全部灵气的渡入,他一举筑基应是没有什么问题。 夺舍以来,魔道上有名的大人物是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她面前,连当个普通的凡人小姑娘都不安生。 魔道妖女朱颜,算是她以前在妙音宫的师妹。朱颜天资聪颖然而性情古怪,她十岁筑基,相貌就一直停止在了十岁。然而她很享受扮小姑娘的感觉,没什么朋友,常年与骷髅傀儡为伴。南楼月对朱颜了解不多,只知道她这人喜欢和她的傀儡自说自话,喜好剥人皮、抽人神魂放进她的傀儡里。 南楼月一向遵循自己的一套行事风格,她也杀人,但是从不虐杀,都是给人家个痛快。 如果是她熟识的其他的魔修同仁还好,她可以扯出自己的大名,讨个人情。可是朱颜此人绝对不行。 一晃这么多年,她竟然顺利成婴了。真是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的话,自己这个祸害不也夺舍重生了么。 “你长得真漂亮。”朱颜抬起她的脸看了看,嘟着嘴道。 “凡间像我这么大的女娃都长这样,我是大众脸。”南楼月讨好道,“姐姐你可好看多了。” 姐姐什么的喊她出口毫不费力,命和脸比起来,她还是不要脸吧! 如果朱颜觉得她比自己好看的话,说不定会把她的皮剥下来。 冉生竹这个肉身,年纪轻,还没长开,眼睛像小鹿一样水汪汪的,已经初具小美人的模子。 朱颜点点头,“你挺会说话。两个小宝贝,跟我来吧。” 两人身上感觉一松,朱颜收回了自己的威压。 袁天索也大概猜出来面前这个小少女是个修为很高的魔修,和南楼月一起乖乖地跟在朱颜后面。 前方是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峰,怪石嶙峋,地面滚烫非常。南楼月的脚上穿的是一双破布鞋,鞋底很薄,她甚至有种脚被烤熟了的感觉。这个地方热得要命,热浪扑面而来,南楼月越走越觉得这里不同寻常,她现在是凡人之身,更是耐不住这里的酷热。 朱颜绝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 南楼月心思转了几转,难道这里有什么异宝出现了? 越靠近那座山越热,袁天索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了:“前辈,我们这是上哪去?” “你有两个选择。”朱颜回过头阴测测地笑:“一是你自己走,二是我用傀儡控制你走。” 木偶坐在朱颜的肩膀上,咯吱咯吱地怪笑。模样看起来不大的小少女,说出来的话令人后背森森冒寒气。 刚一踏上山峰,朱颜的木偶又发出了更大声的婴儿嚎哭,那哭声撕心裂肺,响亮无比。 “小乖,不要闹。”朱颜抚摸着木偶,目光温柔。 南楼月眯了眯眼睛,这木偶里许是某人的神魂。传言说朱颜曾看上个正道的男修,然而对方对她深恶痛绝,她就把那名男修神魂抽出,剥离神魂记忆,祭炼多日后放进所制的木偶中,永远陪着她。 突然,一团巨大的火焰从山头喷发出来,滚滚热浪向三人袭来,南楼月拼命运转灵气护住自己的皮肤,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可避免地烫伤了几处。 真是可恶!这朱颜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护住她二人,却只顾自己。 朱颜飞身而起,脚步轻踏,一条布满倒刺的白骨鞭甩出卷住了那火焰,火焰挣扎几下竟凝出了实体,一只模样似虎,整体红色皮毛,额头一撮金毛的动物。 红老虎咆哮着,想挣脱白骨鞭,火焰从它的口中喷出。 朱颜缩紧了白骨鞭,倒刺深深扎进它的皮肉里,红老虎趴在地上滚来滚去地哀嚎。 “小子,你去,把它的舌头给我拽出来!”朱颜厉声喊道。 袁天索一愣:“我……” 朱颜冷冷一笑:“我可不喜欢没用的东西。”她正要祭出木偶,却听南楼月道:“我来。” 南楼月一步步走近那只红色的老虎,它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此刻它正趴在地上,恐惧地看着地看着走近的南楼月,嘴里仍不忘发出示威的咆哮声。 这东西很有可能是某种天火的化身。 南楼月没敢立刻碰触它,而是伸手,一把扯住它的虎须,狠狠地拔掉。 它惨嚎之际,南楼月看清了嘴里的东西——它的舌头是一小簇火灵精。 朱颜叫道:“把它舌头拿给我!”若不是她控制天火虎已经很吃力,哪里还等的了那么多。 火灵精的温度不高,可以直接用手触碰,南楼月早就听闻过火灵精,知道它的神奇效力,她倒是想贪了这火灵精,可没本事贪了后从朱颜手上逃脱。 “刺啦——刺啦——”突然传来一阵兵器划在地上的声响,那声音由远及近,三人均绷紧了神经,一脸戒备。 一个黑衣人从山脚下走来,那人用一件宽大的黑色衣袍从头到脚遮住全身,只露出几缕发丝,身影如鬼魅一般,周身隐隐散发出阴煞之气。一柄黑色长刀划拉在地上,呲呲地冒出火光。 “快!”朱颜已是等不及了,她把肩头的木偶抛出去,眼看着就要到南楼月的身上,黑袍人身形一闪,一刀将她的木偶劈成两截。 这人在帮她! 南楼月回身狠狠地用上勾拳给了老虎的鼻子一下,左手掰开它的嘴巴,右手伸进去抓住了火灵精。 黑袍人与朱颜缠斗起来,朱颜松开了白骨鞭回击,天火兽挣脱束缚,向南楼月扑过来。 南楼月一把将火灵精吞进了腹中。 火灵精入腹,剧烈地灼烧着,在体内四处游走。 黑袍人手中甩出一条巨大锁链,将那天火兽狠狠甩到一边。 那黑袍人至少也有元婴期以上实力,他和朱颜缠斗,丝毫没落入下风。朱颜见唾手可得的火灵精就这么被那个女娃吞了,恼怒不已,一个掌风劈向了南楼月。 南楼月周身突然燃起熊熊火焰,火焰受了朱颜的掌风,火势更加猛烈,南楼月端坐火焰之中,毫发无伤。 拥有火灵精者,浴火不伤。 黑袍人的刀太快,刀刀含着凌厉之势,快的令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每一刀往哪个方向。 “你是谁?!”朱颜木偶被毁,白骨鞭也被他砍断一截,怒喝。 黑袍人不答,出招更是迅猛。 朱颜见自己迟迟落于下风,竟开始念咒。 燃烧寿命瞬间增加实力的禁咒。 妖女朱颜,本就是个疯女人。惹她发怒,必是不死不休。 黑衣袍人身上散发出的魔气令南楼月此等魔修有种格外亲近之感。 魔修的修行法门与正道修士不同,他们身上拥有魔气,魔气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更纯粹,修为低的魔修对修为高的魔修自有种亲近的臣服之意。 南楼月虽是凡间女童的躯体,可神魂还是那个魔道妖女,她能分辨得出。 吞服火灵精后,南楼月再也不觉得这山热了。火灵精必须神魂强大的才能降服,换做以前的冉生竹肯定是做不到的。 真是天助她也。 元婴期的修士争斗能使风云变色,黑衣人高举长刀引下风雷之势,丝毫不惧朱颜提升实力的禁咒。 朱颜再冲动大胆,最多只敢提升到元婴期九层实力。禁咒本就是逆天而为,直接越阶,用完后当场暴毙,魂飞魄散消失于六道轮回之中。 朱颜的身影隐在雷光闪闪的云层里,秀美的小脸阴冷无比,她抛起一个葫芦扔向空中,葫芦嘴往下,万条冤魂从葫芦嘴逃出。朱颜手指掐诀,控制冤魂往袁天索而去。 她想用袁天索承载怨气,炼制成活人傀儡。 袁天索双目怒睁,眼睁睁看着那万道冤魂向自己而来,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他撕心裂肺地惨呼。 “啊!!!” 袁天索周身血管暴起,皮肤表面出现数道黑线,双目赤红,肌肉贲起。 朱颜控制着袁天索,使他挡在自己身前,生生为自己受下了黑袍人的刀意。 刀意化实! 夹杂着雷电之力的刀意斩断了袁天索的一条胳膊。 南楼月站在一边,冷冷地观察这一切。 她需要伺机离开。 朱颜被黑衣人困住,袁天索照这样下去活不了,了却她要杀了他的这桩心事。自己还得了个火灵精。 不走还等着看热闹吗? 袁天索看着自己飞出去的胳膊,鲜血喷溅在地上,他目呲欲裂,一脚踏裂了土地。 巨大的裂隙从山中裂开,很快裂缝散开成网状,南楼月四处躲避着,却被一块山石击中,眼看着要掉进裂隙,这时黑袍人身形一闪,瞬间就移动到了到了南楼月身后,把她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指搭在她的脖子上,她的下巴被狠狠一扭,抬了起来,对上他的脸。 南楼月看到他紫色的眼瞳,瞳中有黑色的咒纹隐在流转的光华中。 “怎么是你?”她瞪大眼。 第10章 轩辕界秦氏 这人虽然隐在黑袍里,黑发又遮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只流转黑色咒文的暗紫色眼瞳,南楼月仍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她从秦家掳走的人质,后来一时起意又收作徒弟的少年,叫秦骆的。 这短短的几天时间,他怎么可能从炼气期入门到拥有元婴期实力?身上的魔气又怎会如此纯粹? 她那口灵气只能助他一举筑基而已。 南楼月盯着他紫色眼睛中的黑色咒文,心想难道他是被厉害的魔修夺舍了? 南楼月很快又否决了这个可能,夺舍后的修为是和肉身修为一样的,就像自己一样。 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师父,别来无恙?” 秦骆的声音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带了点调笑的意味,温柔如情人的耳语。 南楼月觉得后颈一痒,简直要被他的声音酥到了。 原来这小子的声音这么好听,她之前怎么没发现? 等等,重点是,他怎么认出来的?! 一时间,南楼月脑中涌出好多个念头,惊疑不定。 秦骆轻轻松松地让南楼月坐在他的一只胳膊上,把刀插在地面上,手指在南楼月小腹上点了几下,帮她稳定住腹中乱窜的火灵精。 原先在南楼月体内乱窜的火灵精顿时安分下来,再也不动了。 南楼月体内的火灵精暂时被秦骆控制住,她需要时间打坐炼化,南楼月忍着腹内的灼热,手紧紧攥着秦骆的衣襟。 不管他究竟是什么人,现在也只能信他了。 袁天索失去了一只胳膊,元气大伤,神智也清醒了些,然而这种时候的清醒才更令他痛苦。他听见无数怨愤的、惨叫的、哀嚎的、低泣的声音在脑中齐声说话,嘈杂无比,令他头痛欲裂。 不停地有黑色的冤魂因数量太多被从袁天索的身体里挤出来又挤回去,每一次的进出都对袁天索是巨大的折磨。 他的断臂处还在流血,黑色的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灼烧出一个个窟窿。 他的肌肉因贲起得太厉害而撕裂,分外可怖。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刚经历了灭门惨祸,接着被魔修控制成活人傀儡,他真是够惨的。 南楼月都同情他了。 因为她是魔道妖女南楼月。所以同情,也就只是同情而已。 人们总是会因为相处而熟悉,因熟悉而不舍,因不舍而最终害了自己。 多少个魔道大能也都毁在了情之一字上。 她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软弱的话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爹!娘!”袁天索痛嚎,眼中泣血,他哇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他是无辜的。 南楼月心中有个声音这么说。 她攥了攥拳头,侧头问秦骆:“他有救吗?” 秦骆看她:“你想救他?” 南楼月犹豫了。 朱颜拾起被秦骆的刀斩成两段的木偶,心疼道:“小乖,佳郎,你还在吗?” “佳郎,佳郎……” “佳郎,你回答我一声……” 她喊了好多声,木偶仍没有反应,朱颜把木偶往地上一摔,祭出一面血红色的幡旗。这幡旗高约四十九尺,这是朱颜的法宝冤魂幡,里面都是冤魂都是生前亦是阴毒奸险之辈,炼化后更是凶恶非常。 “你竟敢杀我佳郎!” 南楼月了然,这佳郎就是被她炼制成木偶的情郎。 秦骆拔起插在地上的乌刀,面色如常。 南楼月插嘴道:“这么宝贝你的佳郎,何苦把他往我身上扔。你的佳郎不早就被你杀了么。” 朱颜自然是想用木偶控制她才把“佳郎”扔过来的,哪想到这一扔就和她的“佳郎”永别了。 朱颜身上灵力波动骇人,她使冤魂幡变化出数个,将秦骆和南楼月围在其中。 冤魂幡内蕴含阵法,南楼月与朱颜师出同门,要论阵法天赋,朱颜远不如她。 “坎位。” “离位。” “兑位。” 她每指一个方向,秦骆就往那个方向出刀,两人配合得极为默契。 每破开一面冤魂幡,朱颜就要受到一层冤魂幡的反噬。随着十八面幡接连被破除,朱颜心中再愤恨也只能忍了。 “是小妹失礼,这火灵精就让给阁下和这小丫头吧!” 还自称小妹,朱颜真是扮幼女扮习惯了。 南楼月腹诽一番,嘟着嘴道:“哟,喜欢人家的时候喊人家小宝贝,不喜欢了就喊人家小丫头啦。” 朱颜的眼神像毒蛇一般,阴冷地说:“小丫头,惹我并不好玩。” 秦骆的黑色长刀的刀身上浮现出一段金色的文字,他把长刀横竖胸前,一手抱着南楼月,长身直立于空中,墨发在风中肆意飞舞。 朱颜一看就知道,他不打算放过自己。 想杀她,没那么容易! 朱颜右手成剑指,引漫天雷云到袁天索头顶,袁天索的身躯吸收了雷电之力,变得像座小山那么高,朱颜飞起坐在他的肩膀上,口中法诀不停。 脚下的土地龟裂得已经无法站立,秦骆带着南楼月飞在空中,袁天索的两只脚深深地踏进裂隙里。 秦骆的刀分裂出无数光影,再一次斩向朱颜。 朱颜控制着袁天索挡在自己面前,这时的袁天索却后退了几步,回手把朱颜丢向了迎面而来的刀光。 朱颜双目圆睁,不敢置信。 不可能! 不可能的! 活人傀儡反噬祭主,是建立在傀儡的法力超过祭主的情况下,这袁天索只有筑基修为,怎么可能摆脱她的控制。 朱颜的元婴从肉身中飞离出来,正打算逃跑之时,袁天索长臂一伸,捉住她的元婴捏碎。 砰砰砰砰! 轰隆隆几道剧烈的炸响声,秦骆黑袍一甩将南楼月整个人罩住。 不久后,一道金光刺破灰压压的云层,天地间的雾霭全部散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南楼月摸了摸裹住自己的黑袍,这黑袍能隐匿身份,里面更是自成天地,当是仙器以上的级别。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他的黑袍能隐藏身份,自己却也能看清他的脸,自然是他让自己看的。 若非他护住自己,以她凡人之身来说,刚才的爆炸声足以把她的耳朵震聋。 南楼月掀开黑袍,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眼前是一片冰原,漫天的雪打着卷儿,寒风凛冽,销人肌骨。风声有时刺耳如人尖啸,有时如万鬼哀嚎。冰原一望无际,不远处可以看见一片广阔的冰湖。天空澄蓝,湖水澄清,如果忽略地上被雪掩埋的尸骸的话,这里还是挺美的。 这片冰原遍布尸骸,尸骸的模样有的完好,有的只剩下残肢断骨,最令她惊骇的是,这里到处都是残破的仙器法宝。 怎么会突然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刚才还是烈日炎炎,瞬间又是冰天雪地。 远处传来低低的吼声,南楼月斜眼望去,天火兽正咬着一块残肢对着自己这方向摇尾巴。 她皱眉,天火兽怎么也跟来了? 失去火灵精的天火兽有什么用,这家伙刚才还攻击她,南楼月翻了个白眼,当没看见。 秦骆紫眸中的符文渐渐消失,他的瞳孔又转为了正常的黑色。 他蹲下身轻笑着拍拍她的头:“又见到你了,真好。” 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这样拍着他的头。 “我想,我需要一个完整的解释。”南楼月微笑。 “我并非来自生洲秦氏,而是轩辕界上古秦氏一族。”秦骆牵着南楼月的小手,在她手上吻了一下,温柔道:“我沉睡了很多年,不记得自己的本名了,你叫我秦骆就行。” “什么意思?”南楼月目光倏地戒备起来,“你不是之前的秦骆?” 秦骆摇头:“不,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这个孩子体内有我们家族的血统,在一个恰好的时机,我的记忆觉醒了。” “你的自爆,就是那个时机。”秦骆指了指南楼月的肚子,“我觉醒后,被我带到这一界的秦氏一族的修罗天火才得以现世。” 南楼月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记载三千世界的书卷,因为时间太久,她仍是没能想起。 但是,修罗天火她是听过的。 修罗天火是几种天火之一,是创世神赐给修罗族的宝贝,只存在于传说中,这一界的修罗族人是没有的。 南楼月理清了点思路:“你是说,我腹中的火灵精是修罗天火?” 如果是因为她的自爆导致秦骆的记忆觉醒,就解释得清为什么天火会出现在她自爆的那片雪原上了。 另一边,残土废墟中,一个黑影拼力爬出,缓缓地走到了朱颜的尸体边。 朱颜的元婴碎裂,肉身却不容易受损,此刻遍布尘土,依然是那张美丽的小脸。 这黑影是一个皱如树皮的肌肤,矮小又血肉模糊的怪物。 怪物撕出一片肉,放嘴里咀嚼着,粗嘎着嗓音道:“真是……美味呢……” 第11章 他的过去 得到秦骆肯定的答案后,南楼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问:“我的重生,和你有关系吗?” “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人生。”南楼月上前一步,抬手往下拽他披散着的黑发,冷笑道:“轩辕界?很牛吗,你凭什么?你以为我会感激你?” 她有一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这感觉令她非常不痛快。 “活着总比死了好。”秦骆任她拽着头发,把她抱起来,点点她的鼻子道:“我本想给你找个更好的肉身,这个是我神识范围能找到的最好的了,她的资质还不错。” 她的夺舍重生不是偶然,所以他才认出她。 “哟,这么帮我。别告诉我,就见过一面,你就爱上我了。”南楼月把他的长发在自己手上缠绕打结,低头笑道:“看来,我金瞳妖女的魅力果然大呀。” 秦骆微微一笑,“你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我沉睡了很多年。或者说,我死了很多年。” 黑色的靴子一步步地踩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深深的印记,秦骆抱着南楼月往冰湖的方向走去,到了湖边,他把南楼月举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肩头,可以看得更高更远。 南楼月恶意地扯着秦骆的两边耳朵,“小子,把我举起来作甚,你不知道上面风大吗?” “你看见了什么?”他问。 她以为秦骆要和她玩什么偈语,兴致缺缺地回答:“水。” 秦骆感觉到南楼月现在的不高兴,捉住她作乱的手,语调平淡地说:“这是界湖。” 界湖是连接各个界面的通道,没有渡劫期大圆满修为,进界湖连灰都不会剩下。 “轩辕界由七大家族统治,那是一个高于这里的位面,灵气比这里更浓郁,轩辕界里修为最低的是人仙。我们秦家是七大家族之一,而这个地方,是我家族所有人的埋尸之地。” “所有人?” “对,所有人。”秦骆说,“包括我自己。” “我死于天道规则,葬身于这片界湖。” 高等位面的人是不能贸然去低等位面的,否则会降下天罚。 秦骆手指向前一点,一滴界湖之水从冰层中破出,水珠悬浮于他手上。 “尝尝吗?”他问。 南楼月也不犹豫,直接把嘴凑过去,一口把水珠吞进了肚子里。 秦骆笑了笑,把南楼月放到地上,让她打坐炼化修罗天火。 这个地方属于是他的,只有她来过。冰天雪地的气候条件和性凉的界湖水,可以助她顺利收服修罗天火。 南楼月闭目打坐,界湖水一入腹,就直入丹田包裹住了修罗天火,修罗天火是属阴的天火,比其他属阳的天火要好收服许多。 南楼月入定后,秦骆在她身边盘腿而坐,擦拭他的刀。 他确实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在轩辕界,人们都称他为——刀神始祖。 有人练剑成剑痴,他是一个刀痴。 人们敬仰他,却不知他早已因执念入魔。 但是,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修罗天火是秦家至宝,被他从轩辕界带到这一界,沉寂了很多年。秦骆在南楼月自爆后陷入昏迷,他下在秦氏子弟血脉里的咒印被破除了。寂灭刀是他的本命法宝,与神魂相连,觉醒后刀就在他手里。而修罗天火在他昏迷的那一刻,封印解除,将雪原变成一片炎热又寸草不生的荒原。 他醒后本来打算前去自己收服修罗天火,却在那里看见了她,他就改了主意。 生洲的修罗鬼族是轩辕界的秦氏先祖飞升前留下的血脉,这个叫秦骆的孩子体内留着生洲修罗鬼族的血液,并且修罗族血统继承得最纯正,经历了数万年后,他在秦骆身上苏醒了。 现在的他,既拥有秦骆的记忆,也有属于刀神始祖的记忆。 总有一天,他会再度回归轩辕界。 半个月后,南楼月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睁着大眼睛萌萌地望着她的秦骆。 她刚要开口说话,一团火焰从口中喷出。 南楼月:“……” 秦骆躲避得很迅速,火焰消失后,他直起身子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别担心,火灵精在你体内还不稳定,等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运用自如了。” 南楼月轻咳了一声,“这火灵精是你们家的,既然到了我这,就算做是你的拜师礼吧。” 这拜师礼贵重了太多,南楼月心虚地补充道:“别忘了,我还给你渡过灵气呢。” 秦骆摆摆手指:“这不是拜师礼,是聘礼。” “聘礼?”南楼月作出夸张的表情:“你小子还真对我有意思?我可没有老牛吃嫩草的爱好。” “可我有。”秦骆眉梢一挑,“你不是说收我当男宠么,我说过,如果你活下来,我会同意。” 南楼月:“呵呵。” 天火在身,浴火不伤,不惧寒冷。南楼月借天火和此地浓郁的灵气修行,半月踏入了炼气中期,这半月来她未曾进食一粒米粮,说明她已成功辟谷。 秦骆笑了笑,挥手把天火兽招了过来,“给这家伙起个名字吧,它以后属于你了。” 修罗天火兽对秦骆摇尾巴,对南楼月却是打了个不屑的嗤鼻声。 哈,这家伙瞧不起她呢。 南楼月撇嘴道:“我才不要它。” “聘礼要收就收全嘛。”秦骆说,“它是为了守护天火而生,本身的力量——至少比你强多了。有了它,你的安全也多一份保障。” “我杀过很多人,大多是喜欢我的人。你可别对我太好,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会把你的心掏出来吃掉。”她用指尖点了点秦骆心口,龇牙恐吓。 “好嘛。”秦骆坐在她身前,一如之前她对他的姿势,倾下身子淡笑道:“我不对你好,你对我好行不?” 南楼月思忖片刻,扬头道:“喊师父。” 秦骆摸她脑袋:“师父。” 南楼月不给面子地一把拍开,正色道:“我是第一次收徒弟,但我这人也是个挺严谨的人,你在为师面前不要摆你上古大能的谱,知道吗?” 她不待秦骆回答,又看着修罗天火兽说:“为师不擅长起名字,这家伙就叫……” 修罗天火兽眼皮向上翻,继续朝她喷响鼻。 “就叫瞪毛眼吧。”她脑筋一转,想出了名字。 修罗天火兽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南楼月哈哈大笑,“你看你看,瞪毛眼这名字是不是很形象。”她走上前捏住瞪毛眼的下颌,讥道:“你瞅啥?我能扯掉你舌头一次,就能砸断你牙一次,还能打肿你的胖脸,想试试吗?” 瞪毛眼身子顿时萎了下去,低下头呜呜地拱着她的脚讨好。 它还记得这个凶悍的女娃之前是怎么对它的。 秦骆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南楼月这一做法很好,修罗天火兽性情高傲,只有恶人才能令它顺服。 大雪半掩埋着的尸体到处都是,南楼月走到四处看了看,指着一具保存得尚好的女尸问:“这人是谁?” 秦骆摇头:“不记得,大概是族里某个小辈。” “这些都是你族里的人,为什么不埋了?” “都死了,没那个必要。” 南楼月撇嘴,“我倒觉得,以前的你比较可爱,现在看你,就像是看另一个我。” “可是以前的我保护不了你啊,师父。” 那倒也是。 女尸身上穿的衣裳亦是一件仙器,南楼月咂咂嘴,“这里到处都是仙器,虽然都破损不能用了,可材质用料都是极好的,怎么没人发现这块地方,把这些宝贝捡走呢?” “这里是我原身死前单独开辟出的空间,只有渡劫期修士能寻到。万年来,这一界都没出个渡劫期的修士。”秦骆说,“我将此地与我的法袍相连,所以我们才瞬间从那荒原到了这里。” “听说上界修士来低等位面都有修为压制,不过你的情况又和别人不同,那你是什么修为?” “勉强算元婴期。秦骆这个身体修为太低,如果不是因为有修罗族血统,肉身强度高,我早就爆体而亡了。” 只有提升秦骆的肉身修为,他才能进一步激发自身实力。只要达到渡劫期,他就可以越过界湖,重返轩辕界。 南楼月动手脱女尸的衣裳,秦骆面色一凝,问道:“你做什么?” “噢,忘记得到家属许可了。”南楼月手上动作一停,嫣然笑道:“我左右看了看,就这件仙衣保存最完好,能送我吗?” 秦骆瞪了她一眼,把自己的黑袍丢给她:“送你了。” 秦骆接着道:“这里面的残破仙器你都可以拿走,只不过你目前没有炼制仙器的能力。你还没有本命法宝,想要什么,我来为你炼制。” 南楼月开心极了,这是傍金主的感觉啊,还是个听话的金主。 第12章 前往千魔岭 南楼月感觉自己兴奋得要飞起来了,笑眯眯地问道:“你能炼仙器?难道你是传说中的十品炼器师?” 与制符画阵不同,炼丹炼器是有品级的,共分为十品,品阶越高的越难,目前大陆上听过的八品九品的炼器师和炼丹师屈指可数,十品只存在于传说中。 南楼月上辈子的本命法宝是一把剑,比起魔道中人常用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她的剑是再正常不过的法宝了。本命法宝与神魂相连,是以不论换什么肉身,本命法宝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召唤出来。同样,如果本命法宝损伤,主人也会受伤。南楼月的剑在与正道大战时损毁,她也受了很重的伤,后来才被秦长渊抓住关进了崇元天塔。 姚翎儿对她的剑一直很不屑,妖女嘛,拿绫缎拿琴拿笛都美啊,拿剑太有失美感。 秦骆道:“以前的我确实可以,现在倒没试过。不过,师父放心,徒儿献给师父的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是亲过一口的少年,莫名奇妙地对她这么好,南楼月都要考虑多亲几个了。这生意,值得很哪! 南楼月思忖了片刻:“那你炼把扇子送我吧。不过说好了,本命法宝的选择非常重要,要是不满意我就当普通法宝用了。” 秦骆笑道:“当然。” 南楼月又问:“我们在这里多久了?” “约莫半个多月。”秦骆摸了摸瞪毛眼的头,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瞪毛眼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名字,它很喜欢秦骆摸它头顶上的毛,仰躺着露出肚子。 南楼月见它这个样子,不由地想起了朝云兽,外形上来说,体格巨大瞪毛眼更加符合她的审美。 “我想见见姚翎儿。” 南楼月一是想问问她的近况,二是想和她讨阿鸾这个人情。 阿鸾不过是一个凡人女童,像她这样的多的是,不一定非要抓她。 不过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也不知道阿鸾是不是还活着。 她想救阿鸾,不是因为阿鸾与冉生竹关系好,而是因为,这孩子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那个被她杀掉,几乎成为她心魔的人。 秦骆帮瞪毛眼顺毛,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姚翎儿?噢,我听过,也是个魔修吧。你认识?” “废话。”她刚说完,想到需要秦骆帮忙,语气缓和了些:“你听说过关于她的什么?” 秦骆笑了:“世人皆知,姚翎儿是柳十三的炉鼎。” 那日南楼月就已经隐隐猜到,她只是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姚翎儿是非常高傲的一个人,这样的人怎会愿意屈从他人,甘做炉鼎? 炉鼎是通过阴阳和合的方式,女修士单方面渡修为给男修士,所以,姚翎儿才会衰老得那么快。姚翎儿还困在金丹期没有突破,寿元一定所剩不多,而柳十三是八品炼丹师,或许能炼出九品的寿元丹出来…… 难道是因为这个? 南楼月道:“我的法宝不急,我且问你,你炼器好,那炼丹如何?比如说寿元丹?” 秦骆笑着反问:“你把我的丹火拿走了,问我还能不能炼丹?” “……” 修罗天火的确是一种极适合炼丹的丹火。 “你想给你朋友寿元丹,不妨自己炼制咯。”秦骆说。 “说的轻巧,寿元丹是九品,我才炼气期,就算我有一天能炼出来,她也等不了那么久。” 秦骆道:“那让你朋友和你一样夺舍好了,小姐妹一起从凡人阶段修炼,倒也有趣。” 南楼月一愣,夺舍…… 她抓符桐和阿鸾的原因,是因为想夺舍? 很有可能! 她扯着秦骆的衣袖:“带我去找姚翎儿!” …… 身着青灰色道袍的女子用手沾了些碎石上的浮灰,放鼻子下闻了闻,“正如师父所言,火灵精之前确实在此处。” “我们来是寻人,不是找宝贝。”江行初蹙着眉,“人呢?” 女子明眸皓齿,扎着利落的男子法式,眉间透着一股子英气,一身青灰色的道衣并未影响她面容的明丽,反而添了几分脱俗。她闻言不耐地道:“江师兄,我只是嗅觉稍微比常人灵敏些,又不是狗投胎的,我怎么知道。再说了,元婴期修士打架,你觉得那两个小孩生还的几率有多大?” 这里到处是碎石废土,一片荒败,江行初围着残墟走了一圈,神色愈发凝重。 “师兄,咱们去和师父会合吧。”女子刚说完,突然神情一凛,往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取出一个圆盘似的东西施起了法。 圆盘悬浮于空中飞速地旋转,等落下到女子手中时,银色的盘身变得乌黑。 “魔物。”女子眉头一皱,“师兄,这里有魔物出没过,魔物才走不就,要不要追?” 魔物与魔修不同,魔物的修为从低到高都有,修为越高神智越清醒,它们的形状各异,吞食一切看得到的生灵,包括自己的同类,它们比兽类还要低等,是近似怪的存在。 “上报师门即可。”江行初回道,“魔物来历不明,我俩筑基期修为的追去有什么用。” 女子讥笑道:“听闻江师兄手持仙剑,敢与元婴期的魔修相抗,怎么,遇到魔物就害怕了?” 江行初并不搭理,仍是四处环顾察看。 那孩子,真的死了吗? “师兄古道热肠,对两个走失的小孩那么上心,可惜啊,说不定那两个小孩就是被魔物给吃了。”女子挑着秀眉。 一把剑刷地横在了她的肩上。 江行初冷哼一声:“李师妹,你要去追魔物我不拦着,还会通知你那孟阳县的夫君,每年到你坟头给你祭上一杯菊花酒。” “你!”李淡微一侧身躲过他的剑,然后用自己的剑不甘示弱地回指他。 “江行初,你不要太过分!” 内门中人都说江行初这人出身世家,狂傲自慢,果然如此! 李淡还是凡人的时候,所居住的村子被魔物侵袭,她的父母兄弟皆葬身于魔物腹中。她躲在水缸里发抖的时候被路过的朝浮宗修士所救,修士见她有灵根就带她回宗门,李淡顺利通过朝浮宗心性测试,灵根上品的她被内门的商逸真人收做了弟子。 李淡对魔物深恶痛绝,她唯一的弱点,就是她的凡人未婚夫。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一袭道袍的真人脚踏飞剑而来,眉如远山,清俊出尘。 “师父。” “师父!” 商逸斥道:“让你们俩出来寻人,你们倒好,还内斗上了!那两个待选弟子找到没?” 李淡摇头,“师叔,这里有魔物留下的气息,弟子猜测那两个孩子是被魔物吃了。” 商逸叹息道:“可惜了那两个孩子了,这件事是我朝浮宗的责任。” 商逸如朝浮宗的大多数修士一样,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江行初道:“师父,弟子想知道,幻境阵法为何会将两人送到远在千里外的此处?” “阵法是老祖所布,老祖还在闭关,这件事只能等他出来后才能查明。” 李淡问:“师父不是去救符家主的女儿了吗,事情是办妥了?” 商逸道:“我与符家主的关系甚好,此次他的女儿被柳十三捉走,我虽有心帮他寻回女儿,怎奈柳十三这人行踪不定,我追踪了半月,仍是不见他去向。” “弟子听闻,十日后千魔岭岭主为其子举办结婴大典,以他的号召力,想必到时候柳十三也会到场。”江行初道。 千魔岭几乎聚集了此界绝大多数元婴期魔修,岭主是分神期魔修,在魔修中极有威望,他儿子今年结婴,又给千魔岭增添了一股强劲的势力,不容小觑。 李淡讽刺道:“江师兄真是厉害,连魔道的事情都清楚的很。” “好了!”商逸皱眉,“淡儿,你这脾气改改!师门长幼有序,给你师兄赔礼。” 李淡不情不愿地低头:“师兄,抱歉。” 江行初冷冷地撇开眼,好像自始至终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他对商逸道:“师父,千魔岭在云洲,我族中有收到千魔岭岭主的请柬,师父可以趁此机会前去。” 云洲江氏是修仙大族,族里亦有一名分神期老祖,千魔岭岭主发请柬也是为了表示尊重。 商逸却是犹豫了:“这,要是以你家族人名义进去,对江家名誉有损吧。” 江行初道:“无妨。我云洲江氏一直坚持正道,师父进去亦是为了一个正字。” 商逸点头:“说得在理。淡儿,为师和你师兄去云洲一趟,你先回门派吧,把魔物的事情告知你几位师伯。” 李淡拱手:“是,师父。” 第13章 正道老情人 此界共有五个洲——生洲、罗洲、江洲、云洲、中洲,各洲都有自己一方势力,根基深厚的修仙家族和大宗门一样有强大影响力。 千魔岭位于云洲北部,魔修极多,岭主聂通所在的主城名为雁城。雁城的天气,炎热干燥,城里叫卖宝贝的魔修很多,在岭主的统治下,杀人夺宝的事情在城里没人敢做,但出了城就是各凭本事,生死不论。 风裹挟着昏黄的沙打着旋儿从西北方的城门口吹来,太阳很高很烈,尽管它周边的云都是灰蒙蒙的。 雁城的一间客栈内,秦骆一袭黑袍,长发遮住暗紫色的左眼,他的另一只眼睛是正常的黑色。 这是他的“始祖”状态,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发挥出元婴期实力。 适才秦骆把她抱起来,遮住她的眼睛,耳畔只余呼呼风声,转瞬间就来到了生洲地界。 雁城里模样古怪的魔修遍地都是,一个个女魔修穿的更是清凉,姿态撩人。 黑色的符文密布在秦骆的暗紫色眼瞳中,南楼月仔细盯着瞧了会,觉得撇开那诡异的符文不谈,他眼睛还真是挺好看的。 也难怪自己当时一眼就看中了他。 从相貌来说,秦骆做自己的男宠挺够格的。不过呢,既然她南楼月说了收他做徒弟,她也就不会再有那个想法。 南楼月站在饭桌旁的凳子上,伸手把秦骆遮眼的长发一撩,道:“挡住眼睛多不舒服,何况这雁城里的魔修长得再惨烈的都有,哪需要遮遮掩掩。” 邻桌的黑脸和青面两个魔修侧目。 秦骆低声笑了笑,“好。” “哎,外面那个可是千寒大人?”店中的一名小伙计拍了拍另一个伙计的肩膀,小声问道。 外面路过一个极为俊朗的男子,墨发及腰,剑眉星目,眼瞳是摄人心魄的赤红色,额间有着金焰色纹印,身着一袭简单的黑色长衣,腰间系了一条朱红色腰带。 千魔岭岭主聂通之子聂千寒,一千多岁的元婴期魔修。 聂千寒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在他元婴期的威压下,身姿再丰满妖娆的女魔修都站在道路两侧弓着身子行礼,不敢大意。 聂通老头长得丑,生个儿子长得却俊。 南楼月心里再次感叹了一声,然后继续摇头晃脑地大口吃着东西。他二人离聂千寒有些距离,又有秦骆护着她,所以南楼月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南楼月认识聂千寒的时候,他和她一样是金丹期,现在人家元婴了自己回到炼气期。 真是造化弄人啊! 聂千寒走远之后,秦骆手指在桌面扣了扣,“遇到熟人了?” 南楼月很喜欢雁城这件客栈的饭食,魔修不像正道修士那样辟谷后几乎不食,他们不忌口,味道越重的越喜欢。 她来过雁城很多次,对这个地方熟悉得很。 至于聂千寒,她也就是在雁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算不上熟悉。 南楼月头也不抬地回答,“不熟。” “哦,是么。”秦骆也不多问,站起来到掌柜那结账,给了一颗上品灵珠。 南楼月吃的这顿饭食,最多一颗下品灵珠,秦骆给了千倍的价格。 客栈的掌柜笑着接过,也不提找钱,机灵地回道:“谢大爷赏赐。” “生洲秦家的少爷,真是出手阔绰。”南楼月摸着下巴调笑道。 聂千寒的结婴大典邀请了许多金丹期、元婴期的魔修,南楼月不知到何处去找姚翎儿,想到柳十三有很大可能会受邀来千魔岭,她只能让秦骆带自己来这里碰碰运气。 他二人没有请柬,但是秦骆以元婴期散修身份进去,也未尝不可。 南楼月轻快地颠着步子走到客栈外,突然看到两个身穿青衣的身影,她眼角抽搐了下,转身跑回秦骆身边喊道:“快抱我!” 见秦骆愣了一下,她高举着两只手臂,着急地补充一句:“爹!” 这泥马绝了,也太巧了吧!! 她看到了朝浮宗那个被她忘记名字的老情人和之前见过的叫江行初的小子。 南楼月上辈子暧昧过的男修士太多了,她大都不怎么记名字,但长相还是记得的。 老情人是不可能认出小女孩模样的自己,可是江行初肯定记得她。 南楼月就是不想和江行初相认,也不想回到朝浮宗。 她把头埋在“爹”的怀里,与商逸和江行初两人擦肩而过。 江行初的长发被炎热的风拂起,他偏过头来望了秦骆两人一眼,又淡淡转回。 模样俊美的师徒二人吸引了街上几乎所有女魔修的目光。 商逸看到路边那些女魔修,神情淡漠,有些出神,江行初问道:“师父,怎么了?” 商逸轻轻摇了摇头,“我在想,能不能顺利救回符家那孩子。” 他第一次对徒弟说谎,耳根有点泛红。 这些女魔修,让他想起来另一个女魔修。那个一笑一怒都能牵动自己心神,令自己魂不守舍的女子。 现在想想,她和路边这些女魔修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们对男修士都是搔首弄姿,不会对任何人付出真心。 可是,她笑起来和别的女修又是不一样的。 当年的自己几个师兄弟都暗地里喜欢她,后来都被她杀了,就剩下自己。 会不会她对他是不一样的呢? …… 商逸垂了垂眼眸,人都死了几百年了,想这些做什么。 “看来这雁城是来对了,你说是不是?”秦骆的大掌拍了拍南楼月的后脑勺,尾音上扬:“女儿?” 南楼月尴尬地笑了笑:“乖徒儿,咱们忙正事要紧。” “你熟人真多。”秦骆慢条斯理地问道:“你这么紧张的样子,莫非是老情人?” 要不要这么准! 南楼月翻他白眼,倒是很老实地承认了:“其中一个是的。还有一个,之前见过。” 她顺便把在符府,后来被带到朝浮宗试炼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秦骆也不知听没听她说的话,好像并不感兴趣,抿着唇,脸上没什么表情。 南楼月从他怀抱里下来自己走,微抬起头看到他完美的侧脸,吹了声口哨。 小伙子,真俊! 收到邀请的修士此时都已经住进了聂通的岭主府,南楼月拉着秦骆在雁城逛了许久,傍晚时分才走到岭主府门口。 千魔岭岭主聂通的府邸是没有守卫的,门口有一层法阵封印,有两种方法可以进去。 一是手持邀请的牌子,二是以元婴期实力强行破除。 聂通发放的牌子是不记名字的,也就是说,他默认牌子可争抢可转让,毕竟这才符合魔道作风。 秦骆手持寂灭刀,暗紫色左眼中黑色咒文流转,一刀向封印斩下去。 封印被破开一条裂隙,破开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是一层薄薄的水壁一样。 南楼月拍了拍秦骆的腿——她只能够到他的大腿,夸奖道:“好样的!” 两个人从封印缺口进去后,破损的封印瞬间恢复了原状。 南楼月啧啧赞叹,不愧是分神期大能的手笔,真是厉害啊。 “两位请随我来。”一名筑基期小侍幽幽地出现在两人身边,表情恭谨。 聂通的岭主府占地比凡间皇帝的皇宫还要广,没有修为的人估计走一个院落就要走很久。小侍踏着无踪步,走得飞快,秦骆牵着南楼月的手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和小侍一直保持着几丈距离。 两人被安排在一座雅致的小院里,小侍指着远方的一座隐约可见的山说:“两位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少主的结婴大典在那座山山顶举行。” 他接着叮嘱道:“岭主府内随意走动的外客,死。” 南楼月歪了下脑袋,嘻嘻一笑:“哦哟,好可怕。” 小侍略微点了下头,“告辞。” 院子是独立的,不与其他的院子相连,南楼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叹了口气,放弃了和相邻住客认识认识的意图。 为了方便住客修行,内屋正中摆着一个碎灵石形成的法阵,是简易的聚灵阵,阵中心是一个蒲团。 不可谓不周到。 南楼月把法阵内的蒲团扔到一边,站到聚灵阵中心,竖起右手食指,一簇火苗跳了出来。 她闭目内视,丹田内一团黑色火焰跳动着,与附近的灵气产生出刺啦刺啦的碰撞。 也不知在炼气期就收服天火会不会影响她的筑基。 天火在身,不去炼丹炼器太浪费。她的修为低,炼器只能炼一些低级法器,而丹药不同,再低级的丹药都有用,也能卖了换些灵珠。 她是需要去寻找一个合适的丹炉了。 第14章 千魔岭变故 南楼月和秦骆二人都各自在屋内打坐了一宿。 天蒙蒙亮的时候,隐隐约约有仙乐声传来,南楼月走出屋子,极目远眺。 远方的天空漫天霞光,映得山雾格外秀美,南楼月呼吸了一大口清晨美好的空气,心情挺愉悦。 秦骆早早地就站在庭院里了,一个人望着院落中种植的海棠树,怔怔的出神。 见南楼月出来了,他带她踏空飞向了昨天岭主府侍从所指的那座山。 山脚处有聂通布下的禁阵,无法飞行,四周御使法宝飞行的修士纷纷在山脚停了下来。 南楼月左右看了看,灵机一动,把瞪毛眼放了出来。 瞪毛眼被南楼月放在秦骆送她的黑袍的空间里。黑袍属于仙器级别,内部自成小天地,别说是一只瞪毛眼,就是几千万只都可以放下。 这黑袍的保命功效不用多言,秦骆就这么随手给了她,若说南楼月一点也没有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南楼月想到昨天那丢人场面就想给自己一个巴掌,只要披上秦骆送的这黑袍,分神期以下的修士应该都看不清自己的脸和修为,她有什么躲的必要呢?再说了,就算江行初见到她又如何,她不想和他回朝浮宗,他还能强迫不成? 瞪毛眼体型很大,站起来的时候南楼月只能摸到它毛乎乎的腿,然而高大的天火兽到了南楼月身前就一副软趴趴、很好欺负的样子。 南楼月指挥它,“趴下来,我要坐上去。” 瞪毛眼乖乖地趴了下来,两只兽眼水汪汪的,就差没“喵”一声了。 她拽着瞪毛眼红色毛皮艰难地爬上了它的背。 不错,挺舒服的。 南楼月满意地点点头,这家伙用来当个坐骑也挺好的。 “徒儿,为师先走了一步了啊!” 南楼月揪着瞪毛眼的毛,指着前方的山道:“走吧!” 秦骆看着前方那个骑着红老虎的小小背影,神色很是无奈,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山道间。 瞪毛眼的速度不是很快,南楼月还能顺道看看山道上的景色。 一道黑影从她身边掠过,在前方不远处放缓了速度。 秦骆转身,齐腰的黑色长发随山风舞动,暗紫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师父,我在山顶入口处等你。” 嗨呀!这个师父当的太惭愧了! 南楼月面上装得一脸淡定,“噢,去吧。” 他们来的算迟的,一路上没见着什么修士。南楼月上辈子是散修,懒得和人交往,没参加过什么大能的结婴典礼,这次能顺便见见,也算是长见识。 她当年结丹的时候,也没举办金丹大典,都是自己一个人。 山道上雾气浓郁,南楼月骑着瞪毛眼在山道上跑了一小会儿后,她感到后方不远处有低沉的威压渐渐靠近。 从来不收敛威压的修士她除了聂千寒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人。 她揪着瞪毛眼背部的毛,略微用了点劲:“瞪毛眼,跑快点!” 瞪毛眼嗖地提高了速度。 然而没什么用,后面那个人还是跟了过来。 聂千寒对结婴大典没什么兴趣,这个典礼只是他父亲为了召告天下修士,他千魔岭又添了一名元婴期的修士,增大威信。 他不紧不慢地前往自己的结婴大典,而他从踏上这座山的禁制范围内开始,神识就扫到了前方那个在山道上身披黑袍、骑着灵兽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的黑袍应该是件有隐匿作用的法器,连他都看不清她的修为。 聂千寒行事自在惯了,在千魔岭内还没有需要他斟酌考虑后才能做的事情。 所以他脚步虚空一动,就把南楼月拦在了山道上。 南楼月看着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聂千寒,真是无语凝噎。 别看聂千寒这人一眼看上去很有城府很高冷的样子,这家伙内里是个一根筋的莽汉呀,遇到他不解释个清楚的话,他绝对能和她没完没了的! 真是一把辛酸泪,早知道她就不装比了,骑什么瞪毛眼呀,让徒弟带着自己走多好! 南楼月淡定地拱手:“聂少主,有事吗?” 聂千寒没打算和她扯皮,话音冷冽:“你是什么人?” 南楼月取下黑袍斗篷,露出天真的小脸:“我就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和我家主子一起来观摩聂少主的结婴大典,主子走得快已经到了,就让我骑着他的灵兽从后面跟上。” 瞪毛眼打了个喷嚏,前爪不安地在地上划动着。 聂千寒又问:“你主人是什么人?” “主人是元婴期散修,我不知晓他的名姓。” 聂千寒沉吟了半晌,哦了一声,几步行远,消失在南楼月的视线里。 啊哟老天,真是吓死她了。 南楼月又把黑袍披回了身上,心想看来聂千寒比他老爹好糊弄一点。 山顶处人山人海,魔修的集会不像正道修士们那样一片素色,眼前花花绿绿的一片,谁比谁阴暗,谁比谁骚气。 秦骆站在山门口,一身黑衣,因着相貌出众,并不难找。 聂千寒到场的时候,场内吵杂的魔修们突然噤声,陷入了一片寂静。 聂通老爷子的大嗓门传遍整个场地:“感谢各位道友来参加吾儿结婴大典。” 南楼月小声问秦骆:“看到柳十三了吗?” 秦骆道:“我未曾见过他,不知长相。” 南楼月只好自己找起来。 姚翎儿跟着柳十三,性命总是无虞的,且姚翎儿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她一定留有后招的。南楼月太了解姚翎儿了,所以也不是非常急切地想到找她。至于阿鸾,她能救就救,不能救也没什么,这孩子对于她来说只是认识罢了,如果不是那双和某人很像的眼睛——或许自己已经把那孩子望到脑后了。 南楼月被她的很多任情郎评价过四个字——没心没肺。 你爱慕她,她朝你笑。你恨她,她朝你笑。你骂她,她会笑着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然后踹几脚尸体。 南楼月在人群中找了许久,没找到柳十三,目光却再次扫到了朝浮宗的那位老情人。 千魔岭少主结婴大典,他一个正道大派的元婴道君来做什么? 南楼月是真想不起来这位老情人的名字了,但对这张脸还是记忆犹新的。 商逸这人特别的仙风道骨,特别的有正道感。这就是南楼月上辈子勾搭他的原因,她就喜欢那种把好孩子带坏的感觉。 八百年前商逸是金丹期大圆满,修为比她高,南楼月几次想杀他都没能得手。 不知过得了这么久,他过得好不好——要是过的好,她还是想杀他。 凭什么她得关在崇元天塔里受罪,他在外面过得风生水起。 柳十三是在大典进行到一半,修士们献上贺礼之时到的。他身后跟着一个束着骨笄的美貌少女。 南楼月微诧地紧盯着那名美貌少女看。 是符桐。 突然,符桐扬起头,勾着眼角,神情倨傲地看向了南楼月。 两人目光交汇,南楼月迅速低下头,微微一笑,心中了然。 商逸和江行初二人也看见了柳十三和符桐二人。 “千寒道君,恭贺你成功进阶。”柳十三掏出一瓶丹药,“这是我炼制的续玉丹,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柳十三是八品炼丹师,出手不凡,续玉丹是七品高阶丹药,有断骨重生、续玉生肌之能。 聂千寒点了下头:“谢过柳道君。” “哈哈哈,柳道君,怎么未见你道侣?你们俩可向来是形影不离的啊!”聂通大笑而出。 柳十三但笑不语,有意无意地往符桐看了一眼。 聂通上下打量了符桐一眼:“这位是?” 符桐欠身施礼:“岭主大人,我来自云洲符家。” “这是我新收的婢子。”柳十三笑着解释。 聂通点头,也没兴趣再问,云洲符家,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江行初和商逸在一边旁观,按捺不动。 看符桐不像是受了胁迫的样子,商逸不免蹙了眉。 聂通一脚踏入空中,双手祭出法符,“老夫代替吾儿送来参加吾儿结婴大典的各位一份礼。” 千万道法符化成道道蓝光分散出去,场地周围光束冲天而起,浓郁的魔气顿时弥漫全场。 乌云瞬间遮蔽了连延数千里的整个千魔岭山脉,青色电光隐在云层中。 聂通的阵法造诣可说是魔道第一人,南楼月同样研究阵法符阵,在这方面是非常崇拜他的。 “魔气!”一众魔修狂喜。 魔修们吸纳的不是天地灵气,而是魔气,越纯粹浓郁的魔气可以令他们的修行速度提升得更快。 纯粹的魔气对魔修们来说是十全大补药,可对于道修们来说,魔气就是污浊的毒/药。 “好个聂通老儿,想用这个方法把这里的道修全拎出来。”南楼月低声骂了一句,她的修为低,魔气对她的影响比较弱,可商逸和江行初二人就不一样了。 商逸盘腿席地而坐,运转灵气抵抗,身上冷汗浸湿了胸前的衣襟。江行初抱着剑站在商逸身侧,目光冰冷警惕地看着空中的聂通,他是筑基期修为,魔气对他的影响尚可承受。 南楼月咧开了嘴,噫,老情人要吃憋了。 第15章 金色雷劫 在场魔修大多席地而坐吸纳魔气,打坐的商逸在其中不算扎眼,但这并不妨碍被人一眼找出来。 聂千寒身形闪到商逸身前,抽出腰间朱红色的腰带,腰带瞬间化成了一条红色的灵蛇,大张着嘴向商逸袭去。 江行初燕支剑出鞘,剑尖咣当一声与灵蛇相撞。 “寒儿,别这么对待外客。”聂通哈哈大笑,“朝浮宗商道君驾临我千魔岭,我们要以礼相待。” 灵蛇向上弓起身子,吐出危险的信子,等候主人的下一步指令。 商逸运行几个周天后,五指握紧成拳,又松了松,他睁开双眸,平静地看着聂通:“聂岭主,我与徒儿来千魔岭并无恶意。” 柳十三掩唇一笑,灰白的脸孔显露几分媚色,“岭主,在下倒是能猜出商道君的意图。” 他把身侧的符桐向前一推,“商道君是为这孩子而来吧?” 商逸右手用剑撑着站起,掩在衣袖下的左手不住地颤抖:“受人之托,望柳道君行个方便。” “商道君这般请求我了,我要不同意岂不显得太小气?”柳十三对符桐道:“去吧。” 柳十三在玩什么把戏? 南楼月视线紧随着符桐。 符桐走到商逸和江行初身前施礼,目光诚恳:“谢商道君搭救。” 聂千寒厌烦这种拐弯抹角的对话,手往前一探抓住灵蛇,手腕向后一甩,灵蛇又化为一把双头剑,剑身泛着银色冷光,形状宛如两条相交缠的蛇。他用剑指着商逸,傲然道:“我们千魔岭不欢迎道修,滚!” 南楼月特别想给聂千寒叫好——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几人的对话早就引起了魔修们的注意,随着南楼月的那声“好!”加鼓掌声,激起了全体魔修的兴头,叫好的呼声充斥着全场。 秦骆微微摇头,无奈苦笑。 南楼月龇着漏风的牙齿笑得特别开心。 聂通老头老神在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商逸步入元婴期多年,聂千寒算是小辈,如今他被小辈下了面子,脸色涨红,可在人家的地盘上,只得忍着。 江行初将秦骆的灵蛇剑劈到一边,冷声道:“莫要用剑指着我师父。” 南楼月捂脸,哦,天呐,这个白痴。她很想揪着江行初的耳朵在旁边骂,你说你在人家的地盘上能不能低调点?你师父都不敢出头你出个什么头?! 聂千寒在江行初手中的燕支剑上扫了扫,嘲讽地勾唇,“神器?听闻你是大陆第一的剑道天才,我倒想领教领教。今日我将修为压下一阶层,我们专比剑法。赢了我,你们师徒就能安然离开千魔岭,输了的话……”他话锋一转,挑起剑眉:“你们就把命留在这儿吧!” 江行初是筑基期大圆满,手中有神器,元婴初期的聂千寒压下一阶修为就是筑基初期,听起来不算占他便宜。 可是聂千寒一千多岁,而江行初只有二十八岁。聂千寒在剑道方面即便天资不如他,阅历和实战经验却强他太多太多。 聂千寒说话并不是用商量的语气,他们没得选择。 “聂道君!”商逸紧皱着眉,喝道:“我徒儿不过筑基期修为,你要打,我陪你便是!” “商道君放心,我儿下手有分寸。”聂通和事老一般宽慰道:“小辈间切磋玩乐,随他们便是。我千魔岭与云洲江氏一向交好,便是打输了,老夫也做主放你们离开。” 他这话说得更是叫商逸怒火攻心,加上受到魔气浸染,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商逸平日里是脾气很好的一个人,他是真动怒了。 江行初挽了个剑花,“聂道君,请!” 他有何惧?他从无所惧。 江行初自问向道之心坚定,从未动摇过一丝一毫,他是剑修,剑在手中,道在心中! 燕支剑阵骤然而出。 四方魔修皆惊。燕支剑是江家的分神期老祖在一处上古秘境中所得,燕支剑的招式就变化多端,轨迹无踪,剑中蕴含着诸天万象,剑意道藏! 聂千寒也不多言,一脚踏上空中,灵蛇剑簌地破开燕支剑阵的阵壁。 轰! 燕支剑的白光与灵蛇剑的红光瞬间变亮,刺得众人睁不开眼。 罡风将江行初的衣衫划破多处,身上脸上出现好多道血痕。 聂千寒不慌不忙地以剑招相对,态度从容。 “咱们少主赢定了!”聂通的近侍在他耳边道。 聂通沉吟出声:“江家这小子,天分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怪不得江岳这么看重他。” 场中比试呈一边倒的局面,魔修们更加兴奋了,给聂千寒鼓劲助威。 比试的两人的心神都在剑上,全无外物,聂千寒看起来轻松实则不然。 他每一次将江行初的剑招化解,对方下一步的剑招又尾随而至,且比上一次更加精妙! 而且,他还在学自己的招数返还回来! 聂千寒心神一动,空隙就被江行初捕捉到,燕支剑一把将灵蛇剑挑飞,刺向了聂千寒。 聂千寒瞳孔一缩,掌中发力,将江行初击飞了出去。 他一时情急,用了元婴期修士的法力! 南楼月瞬间对聂千寒这人好感全无,这种行为连她都不耻。 商逸飞身而上,接住江行初,掏出怀中的玉瓶把丹药一股脑儿地倒了下去。 若不是燕支剑的剑气分出一部分自动护主,江行初只怕就命丧当场。 “聂千寒!”商逸忍无可忍,祭出自己的青松剑握在手中,“魔道果然尽出奸猾无耻之徒,元婴期修士对筑基期修士出手,简直笑话!” 聂千寒嘴唇微张,刚要开口,却听有魔修道:“修真界不就是比谁修为高,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 其他魔修纷纷附和。 江行初忽然张开了眼睛,眼神一片清明。 白色的电光照亮了整个天空,之前因魔气而出现的夹杂着青色电光乌云全部散去,紧随而至的是更为可怖的雷云。 “雷劫!”众人皆惊,他们的视线落到了场中那个受重伤的朝浮宗修士身上。 江行初努力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天地灵气疯狂地往他头顶的上空涌来,在他头顶的天空形成一团巨大的漩涡,江行初站在漩涡之下,抬头望着天上闪现的金色闪电。 雷劫有七色,金红紫蓝青绿白,金色雷劫,属于七色雷劫中威力最大的,同时,若能渡过,日后修为速度将比常人快上无数倍! 一个道修,在魔修的地盘上结丹渡劫…… 正道修士的雷劫对魔修的伤害不可估量,江行初渡的还不是一般的金丹雷劫。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贸然结丹,何况还要渡金色雷劫,失败的可能性极大!一旦失败,江行初此生可能永远也结不了丹,或者说,连命都保不住。 南楼月记得当年自己渡的是红色雷劫,用了一堆的灵药法宝,还差点去了半条老命。 聂通一步行至商逸面前,缓缓说道:“商道君莫慌,此事我儿有错在先,我为江小友护法,算是赔罪。” 江家那老祖江岳,护犊子得很,聂通虽然不怕他,却想和江家交好,顺道卖个人情。 江氏与千魔岭同处云洲,一南一北,势力都很庞大,本来给江家发请帖就是存了交好的念头,他只是不喜朝浮宗的人罢了。 再者说来,江行初的雷劫来都已经来了,作为东道主,他也得护得客人们周全。 聂千寒的结婴大典,成了江行初的金丹劫主场。 南楼月趁众人的关注点在江行初身上时,偷偷穿过人群,拉上一个人的手腕,把那人拉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位置。 那人也就这么任南楼月拉着,停下来后,剜了南楼月一个白眼。 “小贱人,我就知道是你!”符桐骂了一句,又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南楼月指了指她腰间系着的铃铛,“很明显。” 两人相视而笑。 原来的符桐,现在的姚翎儿叹息道:“可叹我们金丹期的姐妹二人,竟然要从炼气期从头再来。” 南楼月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与柳十三,是怎么回事?” 姚翎儿神情一滞,淡道:“还能怎么回事,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咯。” “你带走两个孩子就是为了夺舍吧,那另一个孩子在何处?”南楼月问道。 姚翎儿蹙了秀眉:“忘了,大概还在逍遥宫吧,问这个做什么?” 逍遥宫就是柳十三的住所。 “我这身体的原主与那孩子有点交情,你能帮我把那孩子从逍遥宫带出来吗?” 姚翎儿愣了愣,然后笑弯了眼睛,吐出口中的却是三个字:“不可以。” 第16章 出云剑宗 “我知你死讯,主张杀你的丹宗长老丹鹤轩连同其宗族七百多口人全被我所屠。八百年后你又出现了,告诉我你没死。” “这八百年你没联系过我,我信你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南楼月:“……” 姚翎儿话音一挑,“我们是同伴,是彼此最了解最信任的人,至少我曾经是那么认为的。然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以为是,我们见面没说几句话,就向我讨人情,要救一个不相关的小毛孩?”符桐的身体身量比冉生竹要高些,姚翎儿用食指戳着南楼月的左胸,“我认识的南楼月,至少不是一个怜悯心泛滥的人。” 南楼月拍开她的手,不客气地回道:“姚翎儿,你说我变了,那你又何尝没变?!我原以为你成为柳十三的炉鼎是受他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可今日看来,你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因寿元将近而夺舍符桐我能理解,和柳十三沆瀣一气串通好了假扮符桐,难道不是受他的指使?” 再争吵下去本该欢喜的姐妹见面就要不欢而散了,姚翎儿平吸了一口气,道:“我和柳十三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我有分寸。你想救那小丫头,可以,给我一个可信服的理由,别扯什么原主。你是夺舍的,原主的爹妈你也要认了不成?” 劫雷仍在轰响,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南楼月轻声道:“那孩子可能是石飞砚的族人后代。” 石飞砚是她唯一一个杀了后却令她并不感到快意的人。 南楼月有金瞳妖女的称号,她原来的肉身修炼了一副勘察力惊人的金色“兽瞳”,一眼就能识破他人的伪装,还能看到他人的古今未来,失去肉身后光凭神魂的感知力,她也能勉强感觉到一些。况且那个叫阿鸾的小丫头,长了一双和石飞砚一模一样的眼睛。 石飞砚的事姚翎儿知道一点,她撇了撇嘴:“你欠了一屁股的情债……罢了,我会想办法的。” “麻烦的话就算了,不必勉强,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南楼月摆了下手,又忍不住劝道:“柳十三不是个好相与的,趁早收手。” “嗯。”姚翎儿不欲多谈这个话题,敷衍了一声,又问她:“你身边那个白脸小子什么来头?” 白脸小子?南楼月噢了一声,道:“我一时说不清楚。” 秦骆这人对于南楼月来说身上的谜团还有很多,她一时也解释不清楚。 姚翎儿很自然地曲解了说不清楚的原因,只当又是一个扑倒在南楼月石榴裙下的傻小子。 一条金色巨龙冲天而起,雷云散去,天空恢复了明朗。 商逸脸色好了许多,魔气之前引起他内丹田灵气紊乱,如今徒弟渡劫的天象已完全将魔气驱散,此刻已无大碍。可是商逸内心仍有些不舒服,他结婴以来,一直自诩为此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看到□□期的魔修聂通,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可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与聂通的修为差距隔了一个出窍期,天壤之别。 “是结丹天象!” “龙!” 大多数人结丹时并不能引来天象,只有碎丹成婴时才会出现天象。江行初在结丹之时既引来了罕见的金色雷劫,又引来了罕见的结丹天象,说明他不仅天资卓著,更是天道选定之人。 众人看江行初的眼神都变了。 二十八岁的金丹真人! 不负他天才之名。 有分神期老祖聂通镇场,劫雷也很准地没有劈歪,江行初丹成得很顺利。 “恭喜江小友顺利结丹。”聂通点了点头,微笑道。 “徒弟。”门下出了个这么优秀的弟子,商逸很是欣慰,“我朝浮宗又多了一名金丹真人,大幸。” 南楼月惊叹的同时,又有点沮丧,以前的她一百岁结丹已经是很天才的了,可是她不如他。 江行初淡淡起身,对商逸施礼,又转向聂通:“多谢聂岭主为我护法,此次多有打扰。” “不妨事。”聂通笑得像个老狐狸。 聂千寒看了江行初一眼,面无表情,直接转身走了。 背影特别的冷傲。 南楼月和姚翎儿二人此刻已经回到各自的组织身边。 秦骆俯下身问南楼月:“师父,你认为我和他相比,谁比较厉害?” 这个“他”是指江行初。 南楼月想了想道:“要不,你去找他打一顿?” 明摆着的,能使元婴期的修士与他一个金丹期的产生相比较心理,你说呢? 姚翎儿笑着对江行初福了福身,娇滴滴地说:“恭喜江真人。” 典礼到现在也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魔修们三两陆续离去,商逸掸了下袖袍上的灰尘,“符小姐,随我们回云洲吧。” “是,商道君。”姚翎儿乖巧应道。 江行初对符桐印象一直不好,甚至懒得抬眼看她,是以敏锐如他,都没发现出符桐的异常。 金丹修士御剑飞行将不再受时间的限制,个别天资高的金丹修士可以直接踏空飞行,江行初从前御使剑阵受到在空中的时间限制,进阶后对他剑意提升也有极大的帮助。 姚翎儿和商逸她们一起走时,没有再往南楼月的方向看一眼。 南楼月望着姚翎儿离去的背影,眉头越凝越紧,姚翎儿顺势而为扮作符桐,肯定是为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可能与符家有关,也可能与朝浮宗有关。 罢了,随她去吧。 老朋友也见过面了,接下来南楼月打算开始正式修行了。 “我要回一趟生洲秦家,你呢,有什么打算?”秦骆道。 提及秦家时南楼月并没有大的情绪波动,以她上辈子的手段,不管是软磨硬泡也好,还是以阴暗手段逼迫也好,她会让秦骆帮她杀了秦长渊。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亲手杀死秦长渊是她的愿望,是她重新修行的动力,而她不想失去这个动力。 “你顺路将我送到出云吧。”她回答。 出云剑宗,位于江洲以南,瑶山穹顶。 出云剑宗建派历史悠久,甚至超过朝浮宗。但是此门派极少招揽门徒,收徒要求也非常严格,曾有一剑痴修士为表达自己向道恒心,跪在山门外十年之久,最终也没能加入出云剑宗。 这里是无数剑修最为憧憬的地方,曾有一句话说:剑道至修皆出云。 能将剑之一道学到至高境界的,也就是这里了。 南楼月心中也不确信自己能被出云剑宗看上,但她想看看这自己憧憬了多年的地方。若是拜不了她再考虑换个宗门。 其实江行初那人,挺适合出云剑宗的。 想到江行初,南楼月心中轻哼了一声,她一定要在剑道上超过他。 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比江行初差。 南楼月又低头笑了笑,实在比不过他,就杀掉他好了啊,反正自己杀的朝浮宗修士又不差他这一个。 炼气期的南楼月此刻已经在心中列了一小串要杀的元婴期修士列表了…… 将南楼月送到出云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南楼月不是没有依靠的人就活不下去的那种人,她觉得一个人还要自在些。临别前,南楼月不忘嘱咐他:“我猜测你能使用元婴修士的力量是因为你强制性地将你在轩辕界原身的力量分了一部分过来,被此界天道压制修为在元婴期,每一次使用你都需要解开封印,这应该是某种禁术,你不要经常用。你乖乖地找个地方自己修行,我不清楚轩辕界修行法门是不是与我们界一样,你修此界之法,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秦骆笑道:“是,师父。” …… 瑶山树木葱茏,珍禽异兽很多,山中雅致幽静,常人也就只能看到这样一座山,看到在山门口一块用剑意刻着出云剑宗四个大字的破损的大石碑。 其字笔锋劲瘦,苍劲有力,观之亦能体会到丝许剑意,刻下字的人是出云剑宗的立派老祖,几百万年前就已经飞升了的。 出云剑宗避世而居,如果不是偶尔能看到有出云剑宗的弟子出来,很多人都怀疑这个门派是不是已经消失了。 南楼月抚上了石碑上的字。有传言说,只要在石碑前将剑术展示出来,石碑认可了就会开启山道之门。 曾有无数剑修在这石碑前舞过一段自己拿手剑术,有的剑修展示了自己的精纯剑意,但都没能获得石碑认可。 南楼月在地上捡了根树枝,也耍起了自己的拿手剑术。 然而半天下来,她大汗淋漓,石碑仍然没有反应。 南楼月累得瘫坐在地上,罢了,她也就是抱着侥幸心理,没觉得自己真能通过石碑考验。 但她还有别的主意。 第17章 顾来客栈 南楼月下瑶山后穿过四五个村子,来到了最近的孟阳县。 之前符桐给的玉如意南楼月一直随身带着,她找个地方用玉如意换了点碎银,想找间客栈先住下来。 这家客栈名为顾来客栈,外观很是古朴,店里的客人中有凡人也有修士。 南楼月大跨步地走进去,“店家,一间上房。再弄桌吃食,准备一个浴桶,把水烧热递到房里去。” 店主人是个做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依稀看出长的挺俊秀的,却留了两撇小胡子,多出些生意人的狡黠。 “客满了,没房间。”店主人头也不抬,拨弄着手中的算盘。 “那不用上房,随便什么房间都行。”南楼月说。 店家直接不搭理了。 看到店家冷淡的样子气得南楼月想拍柜台,怎奈她个字太矮够不着。 南楼月转身搬了张店里的长凳,踩在长凳上,一手拍桌,一手指着二楼的几个房间道:“这几间都空着,你怎么说没空房?!” 店里几个客人见此模样笑道:“小丫头,住店吃饭都是要钱的,你有钱吗?” 南楼月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问:“够吗?” 店主的眼睛瞬间好似发散出金光,又很快敛了下去,转了转眼珠撇嘴道:“不够。” 一名眉眼英气、身穿青灰色道衣的女子进了客栈,眼睛从左至右地扫了一圈,吵杂的店内霎时间鸦雀无声,客栈里的食客们纷纷放弃了闲聊,埋头吃自己的东西。 店主变了个笑脸:“小淡,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李淡回师门将魔物的事情告知几位朝浮宗几位峰主后,又到火灵精出现过的位置的附近村镇查探魔物踪迹,怎奈丝毫没有魔物下落。她这才来到江州,想看看自己的未婚夫。 李淡看了一眼南楼月,问店主人:“顾莱,怎么回事?” 顾莱是店主的名字。 顾莱自幼苦读诗书,十四岁开始考进士,一直考到二十五岁也没能及第,索性继承祖业,在孟阳县开启了客栈。他与李淡是定的娃娃亲,李淡家虽住在村子里,然而祖父是做过小官的,顾莱家是纯商人家,所以他们俩的定亲算是顾莱家高攀。后来李淡家遭逢事故,整个李家就剩她一人,李淡独身前往朝浮宗修行,没有父母双亲做主,两人的婚事就搁置下来。 他性子软,两人之间几乎没什么争吵,一直都是李淡做主。 孟阳县里的人都知道李淡是去修仙去了,凡人对于修士的恐惧是来自骨子里的,顾来客栈的常客们都认识李淡,是以对她都比较敬畏。 “小淡,碧海夜市即将开启,这几天潮天城以及邻近县镇的大小客栈全住满了人,这小丫头非说要住店,这不是难为我么?” 顾莱把李淡拉到一边咬耳朵:“我店里就剩三个房间,得留给那些咱们凡人小民惹不起的修士们。” 李淡眉头一皱,她最烦凡人、修士这种话,她喊来一个客栈伙计:“给这个小姑娘准备房间。” 伙计们都知道李淡是客栈说一不二的“老板娘”,忙点头答应。 掌柜顾莱怯怯地缩着脖子,偷偷看了李淡一眼,不好驳了她的意,暗自生气,嘴巴上的小胡子被吹得一翘一翘。 伙计道:“小姑娘,随我来吧。” 南楼月把钱拍柜台上,“我的吃食和沐浴的水别忘了。” “好嘞!” 南楼月上楼后,顾来瘪着嘴,对着李淡摆出一副苦瓜脸:“小淡……” “有我在此,谁会找你这破店麻烦?”李淡扬眉,不屑道。 碧海夜市即将开启,最近聚集在潮天城附近的妖魔很多,大家也就没放在心上。 南楼月洗了把热水澡,整个人都清爽起来,她把*的头发拧成了一个结,随意地扎起来,吃饱喝足之后就出了客栈。 潮天城位于云洲和江洲的交界处,邻近东海,大陆最大的修仙界物品交易市场——碧海夜市坐落于此。 潮天城内妖魔众多,南楼月不想惹事,又要赶往碧海夜市,就选择住在潮天城最近的孟阳县。 南楼月将灵气灌至脚底,轻快地跑向了潮天城。 城里的一切都是青色的。 青色的天,层层叠叠的深青色云压得低低的,青色的房屋,青色的街道。 南楼月步伐慢了下来,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青石镇。 戌时,碧海夜市准时开启。 云层之中渐渐出现一扇很是壮观的大门,门两侧各高挂一盏红灯笼。 一道天梯从云中缓缓垂下,人们发出欢呼声。 碧海夜市里面卖宝物的大多是妖魔,也有一些穿得破破烂烂的修道者。 妖魔和修道者用自己手中的东西换取凡人的金钱,好让他们在凡间行走容易些。 在这里买到好东西赚到的人有,但不识货买了不值钱的东西的大有人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南楼月总觉得有一个目光总是盯在自己身上。 这里还是八百年前一个样子,她在一个卖亮着荧光的匕首的摊位上停下来。 摊位边还有几个凡间富家子弟在好奇地翻看着匕首。 “公子眼光真好,这些匕首是我家传十八代的独门宝贝……” 南楼月像是来砸场子似的摆弄着摊子上的匕首:“这是用绿荧草汁涂上去的,沾上水就不会发光了。” 卖匕首的妖修老头眼珠子气得瞪出来:“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 南楼月停顿了片刻,抬起头来微笑着和他对视:“我说,涂山你在玄天秘府许下的诺言还奏效吗?” 涂山道人惊愕地愣了半晌:“金瞳女?” 九百年前,南楼月金丹大成,适逢上古大能的玄天秘府开启。妖修涂山在里面得了件好宝贝,引来诸多修士争抢,南楼月布下阵法帮他逃过追杀,他承诺南楼月以后会无条件帮她做件事。 南楼月当然不是好心才救他,一方面她不稀罕涂山手中的宝贝,另一方面是因为涂山在玄天秘府中得到的是一个七星轮盘,他原本就擅占卜推演之术,这宝贝能助使他测算得更加准确。 南楼月认为法宝的择主是讲究缘法的。 涂山年纪比南楼月小,由于筑基迟所以外貌年龄看起来大。他算是南楼月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南楼月了解他的性情,所以她敢把自己夺舍重生的事告诉他。 碧海夜市上人来人往,声音嘈杂,没人注意到他俩这边。 “这么多年了,你就混成这幅德行?金丹修士坑蒙凡人。”挥走几个富家子弟后,南楼月往涂山的摊位上一坐,腿翘起来吊儿郎当地说。 涂山冷笑着上下扫了她一眼:“这话本大爷同样送还你,你这又是什么德行!死矮子!” 南楼月一噎。 “我不过是换了副身体,变得更年轻了,而你呢,还是和以前一样糟老头。”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涂山挥手布下结界将两人罩住,拿出七星轮盘,口中念念有词,轮盘上出现了七星连阵,从瑶光星开始,一颗接一颗地亮起,依次经过开阳、玉衡、在天权处转折,经天玑、天璇到达天枢。 “你明明死了啊,为什么还活着?!”涂山皱眉,“多年前我见你时就知道你是必死格局,而今你的命盘已碎,就说明你不再属于此界天道管辖之下。” 南楼月:“……所以你许下诺言,就是因为知道我一定会死?” “呃……”涂山脸皮厚,笑着拍拍南楼月的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哈。” “活着当然好,你的诺言还是得践行。”南楼月阴阴一笑。 “你刚才说我命盘碎了,不受天道管辖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天道规定你必须死,而有人用了上古禁术,隐瞒天道规则,造成你假死的表象。”涂山围着南楼月转了一圈,嘴巴里啧啧赞叹:“你勾搭了什么厉害的人物,帮你做这种事?” 南楼月一脸懵逼。 她问:“上古禁术有什么后果?” 涂山咦了一声:“你还会关心为你施术的人?” 南楼月傲慢地微微抬着下巴:“我是关心自己,我隐瞒了天地规则,会有什么后果?” “你夺舍的这个女童命盘也毁了,所以你不会走这个女童的命运。不受天道管辖是很多修士梦寐以求的事情,有可能你以后进阶什么劫雷都没有。”涂山道。 没有劫雷,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劫雷有可能导致修士进阶失败、修为尽毁,却也有洗筋断骨、增进肉身实力的作用。一些修士会选择用法宝来为自己扛劫雷,但是这样就会比同阶修士要弱上许多,大部分一心追求仙道的人会选择以身扛雷。 涂山俯下身把匕首们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你活下来我自然会兑现我的诺言,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呀,打算弃恶从善。”南楼月无视涂山望来的鄙夷眼神,勾着他的脖子,一脸哥俩好的样子道:“我想拜入正道宗门出云剑宗,你给我想个主意呗。” 涂山手中的事情停了停:“……有趣。” 他从破旧的储物袋中掏出一卷羊皮色的卷轴,缓缓摊开。 “出云剑宗已经没了。”涂山道:“根据天道石所载,四百年前出云剑宗被你灭门。” “……”南楼月指着自己:“我?!” 第18章 被她灭门 南楼月气道:“怎么可能,我没做过这种事!” 出云剑宗被她灭门?开什么玩笑?! 且不说她没有把出云灭门的能力,四百年前她还被关在崇元天塔,怎么跑去灭的门? 涂山瞟她一眼,“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是有人修改了天道石。” 出云向来低调,无人知道门派内修士的修为如何,但听闻出云飞升过两个老祖,现任的掌门千年前闭关之时就已是大乘期。 她一个金丹期的修士,怎么灭掉像出云剑宗这样的隐世大派? 每个人命盘走向由天道决定,修士们进阶之时天道会降下劫雷阻止,然而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天道从来都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人们只知道违逆天道旨意的事情会被记载在天道石上,始作俑者会被抹杀。 南楼月冷冷道:“天道这么好修改吗?” 以前她做坏事也喜欢嫁祸别人,现在轮到自己被嫁祸了。 “你是自爆而死的吧,可即使你不自爆也会被天道抹杀。” “光是做恶倒不足以被抹杀,天道石记载你杀了很多天道选中之人。” “比如?” 涂山淡淡一笑:“石飞砚。” 南楼月目光敛了敛,道:“噢,还有呢?” “丹宗那个十九岁筑基,金丹初期修为就能炼六品丹药的天才丹道阳。”涂山嘻嘻一笑:“我还真佩服你,天道选中的人都是天资卓绝之辈,而你偏偏杀了一堆天才。” 南楼月沉默不语。 “这人应该是知道你一定会被天道抹杀,所以把自己做的事情也一并转嫁到你头上。能修改天道石的人本道惹不起,就算帮你算出是谁你又能如何?所幸你现在已夺舍重生,且脱离天道辖制,还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去追究了,对你没好处。”涂山撇过头,“我涂山欣赏你才会和你说这么多,听不听随你。” 南楼月好似偏离了重点,她歪着头挤了个媚眼:“哟,你欣赏我呀?” 涂山嫌弃地摆手:“老头子你都不放过,滚滚滚。” “出云剑宗全死了吗,有没有活下来的人?” 涂山问:“你很想知道?” 南楼月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是。” “我帮你再算这一卦,以后我们就两清了如何?” 她答应得干脆:“好啊。” 涂山开了天眼,在七星盘中进行观看,半晌后,他说:“竟然真的有,出云剑宗的大师兄还活着。” “我大师兄在哪,叫什么名字,长得俊不俊,剑术是不是出神入化?”南楼月急忙追问。 涂山眼角抽搐:“人家怎么成你大师兄了,不害臊!你别忘了你可是出云的仇人。”他抬手撤销了结界,“出云行事向来隐秘,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和长相。金瞳女,你好自为之。” 出云剑宗是她最尊敬的正道门派,除了因为此门派剑术造诣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上辈子,那时的南楼月还不是魔修,只是一个打扮土气的凡人小丫头,还含着手指头和村里小孩玩泥巴的时候,她看到一名白衣的仙人御着一柄冰蓝色的仙剑从天而降,杀死了经常来扰乱村子的妖兽,妖兽的妖丹他没要,随手扔给了一旁瞪大眼看他杀妖兽的南楼月。 别的孩子都被妖兽的死状吓得瑟瑟发抖不敢看,而南楼月不,她一点也不畏惧血腥。 他说他是出云剑宗的修士,那是她接触的第一个修仙人。那好像就是一个新奇的世界,自他开始,那个世界对她敞开了大门。 后来南楼月被魔道妙音宫带走,身上也一直揣着那枚妖丹。 南楼月走在碧海夜市的长街上,在漆黑的夜里,她看着长街两侧高挂的红灯笼,一时间又恍惚了。 前路迷茫,她已看不清了。 潮天城与碧海夜市以天梯相连,天梯很窄,只够两个人并排而站,两侧也没有扶栏,很多凡人上天梯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下天梯却很是害怕。 南楼月以前是金丹修士,御剑飞行过无数次,所以很淡定地下天梯。 在她的身后有一对凡人母女,女孩子只有五六岁的模样,紧紧牵着她母亲的手,小腿哆哆嗦嗦的。 母亲说:“你看前面那个小姐姐,人家胆子多大,敢自己下天梯。” 小丫头嗲声嗲气地回答:“那她娘亲一定不在身边,所以没人把手给她牵。” 娘亲啊……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词。 南楼月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娘长什么样子了,在她记忆里那只是个模糊的人影,残存的记忆里她的爹娘永远在盘算着怎么把她卖一个好价钱。 就像待宰杀估价的猪牛羊。 南楼月从小就长得漂亮,漂亮的小女孩身边总是不缺围着她转的男孩子。 第一个要买她的人是村里的一个屠户,标价是两扇猪肉。屠户家很有钱,而她家穷得过年都揭不开锅。 她的父母犹豫着打算讨价还价多加点筹码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员外,出价二十两银子买她给自己病儿子做童养媳。 员外的儿子又病又傻,常年卧在床上,眼窝深陷,口角流脓,她走近时就会指着她口齿不清地大叫“漂亮媳妇!” 后来,后来怎么了呢? 南楼月嘲讽似的笑了笑,后来她的上品灵根资质和美貌被妙音宫看中,收她做了弟子。她回来后亲手杀了屠户和员外一家。 她和同门师姐妹以屠村作为玩乐的时候,选中的恰好有她之前待过的村子。 她的师姐手中握着一名村人的心脏放肆地大笑,村里所有还活着的人全都跪着对她们师姐妹几人磕头求饶。 这里面有曾经与她玩乐过的同伴及其家人,有曾经用色眯眯的眼神看过她的猥琐男人,还有她见钱眼开的父母。 穷人和富人在那一刻好似都不重要了,所有的人都畏惧她。她的父母趴在地上哀叫道:“大仙饶命,大仙们行行好!” 师姐凑近她耳边说:“阿月,这是之前对你不好的父母吧,师姐送他们个宝贝。” 师姐的宝贝是会听着乐音在人体内跳舞的蛊虫,她养了很多只。蛊虫一旦进入人体,就会令人七窍流血,身体奇痒无比,会活活地把自己挠死。 师姐婀娜地走近南楼月的父母,将蛊虫幻化成丹药的模样递给他们,她的声音令人迷醉而又令人信服:“这是赐你们的仙丹,吃了可以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你们是我师妹的的亲爹亲娘,这是见面礼。” 妙音宫秘技小梵音术,可以迷惑他人,令对方相信施术人所说的话。 就在她的父母即将接过丹药的那一瞬,南楼月出手了,她夺过“仙丹”,将两只蛊虫捏死。 师姐看到自己的宝贝被弄死,气不打一处来。 看见仙丹被毁,她的父亲也气得破口大骂:“老子白养了你这个吃闲饭的狗东西!你是跑去当仙人享福去了,留下你老爹老娘还欠着一屁股债,现在连给你爹娘一颗丹药都不愿意,不孝女!” 她的娘作出虚伪的慈爱模样:“阿月啊,你看我们辛辛苦苦地把你拉扯大不容易,本来把你送到员外那也是考虑到想让你过好日子,不再跟着我们吃苦。现在你是仙人了,要是有仙丹,就赐给娘一颗,娘成仙了继续照顾你。” 他们根本不懂修仙者和仙人的区别,以为南楼月是吃了仙丹成仙的。 南楼月望着不远处自己家那个破破烂烂的草房子,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村子。 再后来,她屠村灭门什么的就成了常事,再侮辱的唾骂,再哀伤的恳求她都可以视而不见。她很走运,一路修行都顺风顺水,十分自在。南楼月修有一双金色兽瞳,那兽瞳是她挖了一头垂死的金天翼鸟的眼睛炼化的,金天翼鸟有元婴初期实力。 她勾搭正魔两道修士无数,不论是修为高的还是修为低的,她都对他们温柔地笑,上一秒还和人家你侬我侬,下一秒手就直接伸进了对方的丹田内部。 魔道金瞳妖女的名头大响。 南楼月心中想着事情,脚下不注意踏空,眼看着就要摔下天梯—— 一条长锁链在她身上绕了一个圈,将她缠住。 南楼月落进了那人的怀抱里。 他胸膛的热度给她踏实的安全感,即使她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假的。 初次相遇时的青涩倔强,再次相遇时他陡然变得强大,却仍然认她这个师父,帮了她很多。 他的下颌角还是那么迷人的线条,暗紫色眼瞳里的流光令人沉醉,他现在俊美又实力强大,可是南楼月更喜欢第一次见面时的他。 有时候南楼月也希望自己被人需要。 黑袍送给了南楼月,秦骆俊美的脸再无遮盖,他换了一身大红色的长衣,薄唇轻启,声音哑沉而温柔:“师父,你太不小心了。” 第19章 返回朝浮宗 秦骆有两样攻击法宝,长刀和银色锁链。 这条银色锁链是第二次救了她了。 秦骆亲昵地额头和她的额头抵靠了下,抱着她直接从天梯飞下。 身后传来那个小姑娘倾羡的惊呼声。 “这么快事情就办完了啊。”落地后,南楼月推了他一把,“你怎么知道我在此?” 秦骆用手在胸膛上按了一下,手中捧出了一小簇红色火焰,微笑道:“我给你点了心血魂灯。” 心血魂灯是元婴期及以上的修士一般给疼爱的小辈用心血点的,小辈身死则魂灯灭,点灯之人还可以看到小辈被杀时的情境,随时得知小辈的方位。 同时心血魂灯耗费修为极多,对元婴修士自身的损害很大,所以若不是血缘关系极近的亲人,大部分的修士轻易不会去点这个灯。 秦骆对她太好了,可他对她越好,越令她莫名的烦躁。 她不知道他的意图,也看不透他。 秦骆问道:“我给你的黑袍呢,怎么没穿在身上?” “用不着,碧海夜市二十年一度,我就是来随便逛逛。” 她隐瞒了见涂山的事情。 秦骆笑着点点头:“噢,有没有见到喜欢的东西?” 若是喜欢,他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给她。 南楼月摇头:“没有。都是些能骗骗凡人的玩意,碧海夜市不如以前了。” 在很难为人所察觉的暗处,有一个黑影死死地盯着南楼月的方向,眼神充满怨毒。 南楼月的感觉向来很灵敏,在碧海夜市内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一个目光若有似无地盯着自己。看到秦骆出现的那一刻她有怀疑是秦骆,而现在,她仍然能感觉到暗处有人在窥探自己。 “怎么了?”秦骆问道。 南楼月皱了皱眉,“你用神识帮我看一下,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秦骆刚释放出神识,暗处的那团黑影就隐匿成地上的一片影子,消失了。 “没看到,只有几个凡人偶尔往我们这个方向看一下。” “希望是我多想了。”南楼月说。 总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此时已入夜,顾来客栈还亮着灯,敞着门,小胡子店主坐在柜台前算账。 南楼月和秦骆二人进客栈的时候,李淡正从楼梯上下来。 她穿着朝浮宗内门弟子的青衣,头发高高竖起,很有几分不染尘世的仙气。 名门正派的修士都看不起魔道的修士,同样魔道也看不起正道的。 南楼月想拜入出云剑宗失败,骨子里还是把自己作为魔道的一方看的,即使她现在走的是正道的引气入体的修行法门。 顾莱从钱中抬起头来:“小淡,天这么黑了,你上哪去?” 李淡在柜台前站定,脸上亦有点无奈:“师门召令,我要返回师门了。” 顾莱劝道:“这么晚了,明天一早再走吧。” 李淡摇头拒绝:“不用,我御剑过去,一天就能到云洲。” 顾莱见劝她不住,就道:“那你等等,我让厨房给你做几个菜带着。” 李淡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忘了,我辟谷不食。” 顾莱眼神黯了黯,是啊,她是仙人,不会吃凡间这些粗鄙食物的。 “……那,你一路小心。”顾莱刚说完,又喊了她一声,“小淡,我有话和你说。我们俩的……” 我们俩的婚事什么时候可以定下来呢? 顾莱很想问这个问题。 他已经老大不小了,别的男人在他这个年龄都儿女成群了,独他还孑然一身。 李淡已经踏上了飞剑:“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等她回来又不知道是何时,顾莱叹了口气。 南楼月走到小胡子掌柜身边道:“掌柜的,那个仙子真是年轻漂亮,她是你的亲戚吗?” 顾莱不喜欢南楼月,瞪了她一眼:“小孩子问这些干什么,去一边玩去。” 一旁收拾饭桌的伙计笑道:“那是我们掌柜的未婚妻,咱们的老板娘。” 南楼月与秦骆对视一眼。 凡人有个修仙的未婚妻,真是有趣。 顾莱心情很低落,他的未婚妻是永远年轻漂亮,而他不是,他会老、会死,这让他有时候心里没底。 李淡的师父商逸和师兄江行初都已回到宗门,李淡本来就是以去见师父的名义离开宗门,现在师父回来了,她没理由再待在外面。 云洲大地沃野万里,晨暮时分李淡赶回宗门,却发现常年只有师徒三人和一堆灵兽的苍茫峰上多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妙龄少女。 这少女正是夺舍符桐的姚翎儿。 商逸本打算先把符桐送回符家,哪晓得符桐耍无赖,非说她是早就要拜入朝浮宗的,因为被魔修掳走才错过了新弟子试炼,硬是赖在了商逸身边。 朝浮宗幻境阵法是老祖亲手布下的,老祖在闭关,几名长老用尽各种法子也没能修复得了幻境。率先破阵的两名弟子被传送出去了至今没有下落,掌门下了决定,此次接回来的待选弟子一律按灵根收,众位长老大喜,他们门下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徒弟了。 符桐灵根中品,有不少长老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可她眼界太高,仍在犹豫不决。 商逸和符家主关系好,只能暂时留她在苍茫峰居住。 李淡不擅长主动与人搭话,对符桐点头示意了下,准备回自己居所修行,符桐却喊住了她。 “这位师姐,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请您多多指点。” 李淡朝她笑了笑:“好的。对了,你看见我师父了吗?” 姚翎儿往远处指了指,轻快地道:“商道君好像去喂仙鹿了。” 商逸在苍茫峰养了一堆的灵兽,个个是他的爱宠,商逸不在苍茫峰的时候,是交托给外门弟子帮忙喂的。 素锦心细,照顾灵宠很有一套,商逸大多数时候把苍茫峰的灵兽/交给她。 顾莱客栈里,秦骆问:“你之前说想拜出云剑宗,是没找到入口吗?” 出云不是你灭的门么,何必明知故问。 南楼月怀疑是秦骆将出云剑宗灭的门,可是他询问的表情不似作伪,转而一想,秦骆的元婴期实力也没能力将出云灭门。 那会是谁?此界有这个能力的会是谁?是谁厉害到能修改天道石? 南楼月心中过了一遍自己记得的分神期以上修为的修士,还是没有头绪。 除非找到出云的大师兄。 南楼月道:“出云剑宗进去太难了,我放弃了。” “那你有想去的门派吗?”秦骆道,“其实不拜门派也可以,我的灵石丹药也可以供给你。” 她才不想要他的供给。 大门派一方面可以提供给修士庇护,还有一方面可以供给修士们修仙书籍、修行必需的法宝、灵石和丹药。 之前南楼月和袁天索两人在朝浮宗幻境被传出,恰好就传到了魔修朱颜的面前,她想搞清楚这件事。 “我要去朝浮宗。”她说。 要是没猜错的话,姚翎儿此刻就在朝浮宗。 秦骆将南楼月送到朝浮宗山脚,有点无奈地道:“我好像成了专门带你飞行的人了。” “你回去吧,我这次有把握,一定能拜入朝浮宗。” 秦骆揉了揉她杂乱的头发:“我相信师父。” 南楼月在朝浮宗的外门和守山弟子纠缠了许久,对方才同意为她通报主管的师叔。 南楼月等了许久,等到有些发急的时候,看见了一身灰衣的素锦。 南楼月当即把自己的头发揉成毛窝,招手大喊:“素锦姐姐,素锦姐姐!” 素锦转头看到她,然后快步走了过来,一脸惊喜道:“是你啊,小竹!” “那日你和那个小少年一起消失了,我去苍茫峰打听了好几次你的情况,都说你不见了,我担忧了好久。”素锦握着南楼月的手,“你在外面一定吃苦了吧。” 她没有吃苦,倒是吃了火灵精。 南楼月泫然欲泣,往素锦大腿上一抱:“素锦姐姐……” “好孩子。”素锦温柔地帮南楼月顺了顺杂乱的头发。 素锦脑补了一出南楼月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回朝浮宗的大戏。 “素锦师姐,这是……?”有弟子问道。 “这是被试炼幻境传送出去的一名弟子,我带她去找商道君。”素锦拉着南楼月的手道。 南楼月装作一脸羞涩地往素锦身后躲了躲。 在朝浮宗内门,素锦熟悉的只有罗长老和商道君。素锦经常出入苍茫峰喂养灵兽,与商道君有点交情。 素锦知道南楼月资质极好,心道这次的待选弟子们几乎都被留在朝浮宗,商道君心善,在门派内地位高,一定能给她安排个好去处。 第20章 他的徒弟 上苍茫峰的一路上,素锦给南楼月说了一堆嘱咐她谨记的话,想让她能讨得商道君的欢心。 南楼月一脸认真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位旧情人的喜好她确实不太记得,以前都是商逸讨好她,她不用费心思去讨商逸欢心。 人生就是这么富有戏剧性,在千魔岭的时候,南楼月还很怕见到商逸,这会儿内心却有点小期待。 几根细长的丝带将黑色长发半扎起,一袭素色的长衫,背影挺拔俊直,长长的袍袖拖曳在地面上,商逸端坐在草地上,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如纤云弄巧,蝶舞锦绣。几只青鸾在他身侧悠闲地梳理尾羽。 素锦拉着南楼月在一旁候立了许久,听得如痴如醉,一曲毕,一片浅绿色的树叶缓缓悠悠地飘过来,南楼月伸手一接,叶片正好落在她的手心。 商逸是生活很雅致的人,闲着无事就抚抚琴,养养灵兽。 “以前接触过仙家法术吗?”商逸并没有回头,淡淡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道君知道我是谁?”南楼月纳罕道。 素锦拽了拽她的衣袖,嗔怪:“道君问你话你要回答,没到你反问的时候。” “粗浅学过一点,知道引气入体的大致步骤。”她乖乖回道。 商逸点头,执起一片绿叶,含在唇间,美妙的乐音从口唇中流泻而出。 南楼月傻眼,得,他又吹上了。 这次商逸却没有吹奏很久,简单的一小段乐曲吹毕,商逸放下叶片,声音清朗而温柔:“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商逸态度温和,南楼月以前就很喜欢他的声音。 她没有拒绝,大咧咧直接过去往商逸身边一坐,扬起脸朝他笑。 商逸问道:“告诉我,你修仙是为了什么?” 正道宗门都喜欢收徒的时候问对方一句,为什么修仙。南楼月心想漂亮话谁不会说啊! 她回答:“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商逸饶有兴味地哦了声,转过头来,浅灰色的眼睛与她对视:“那你最想保护谁呢?” 商逸的眼睛很清澈,南楼月觉得自己对着他的眼睛撒谎很困难。 以前她怎么没这么觉得呢?大概是自己脸皮变薄了吧…… “我最想保护的人是我自己,因为我最爱的人也是我自己,所以我想在这世上活下去,一直一直,直到我哪天自己腻了为止。” 南楼月狡黠笑道:“商道君会认为我是个自私的人吧!” “为何这么说?”商逸讶然,“你的想法没有错,顺心而为便好,既保护好自己,也不去主动伤害他人,这就是善。” 南楼月不以为意,她才不想当善人。 商逸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冉生竹。” 商逸摇头,指尖按上了琴弦:“这名字太孤冷了。” 南楼月离他很近,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令她非常舒服,她低下头眼珠一转,笑道:“的确是呀,什么月啊,竹啊,都是孤冷的意象呢。” 素锦上前道:“商道君,这是之前被幻境阵法传送出去的待选弟子。” 商逸点点头:“我知道,你先下去吧。” 他抚琴之时放松神识游历各处,恰好听见了南楼月与守山弟子的对话。 素锦对南楼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表现。 “商道君,你吹这个树叶真好听,可以教我吗?”南楼月蹬鼻子上脸,指着他手中的绿叶问道。 商逸只当是小孩子心直口快,也不在意,“这是我自创的曲,很容易学,你可有什么会的乐器?” “没有……”南楼月天生是乐器盲,什么琴啊筝啊到她手里都只有报废的份,妙音宫以乐攻为主,而她多数时候是直接动剑上去。 商逸把绿叶放在唇边,吹出了第一个音。 南楼月学着商逸的模样,只发出了“噗”、“噗”的声音。 商逸忍不住笑了:“这东西常练,发现窍门了就会觉得很简单。” 上辈子他们好像也没这么坐下来轻松地聊过天,因为南楼月对商逸的爱好并不感兴趣。南楼月倒是喜欢恶趣味地和他聊折磨人的手法,怎么快准狠地结束别人的生命。 商逸总是一脸无奈的摇头轻叹。 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细看眉眼柔和的他。 南楼月几乎已经紧挨着商逸了,脸就那么凑到他胸前方的位置,娇憨地笑着,而商逸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毕竟她只是个小女孩。 当江行初冰冷的一声“师父”响起时,南楼月惊得直接往商逸身上一跌。 商逸稳稳地扶住南楼月,和蔼道:“丫头,小心点。” 一声丫头叫得她骨头都酥了,简直像赖在商逸身上不起来。 南楼月坐正,淡定地看向江行初,故作惊讶地说:“哇,大仙,我又见到你了!” 江行初身量很高,刚练剑回来,穿着贴身的白色内服,身上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汗渍。他是剑修,一声肌肉崩得紧实,身材好得没话说。 他和商逸是不同类型的俊美,要让南楼月评价谁优谁劣,她还真评价不出来。 江行初直接无视了她,对商逸道:“师父,我要下山一趟。” 商逸说:“别急,来见见你师妹。” 南楼月一愣,商逸这么快就决定收她做徒弟了吗? 他的心思还真是叫她捉摸不透。 过去的情人,现在的师父,这关系还真复杂。 江行初这才看向了南楼月,唇角微动,就在南楼月以为他要出言讽刺之时,他微微笑了一下,以很友好的态度说:“师妹好。” 南楼月:“……”为什么她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师父收了她,那符家的那位呢,师父打算收吗?”江行初问道。 江行初称呼符桐一直都是“符小姐”、“符家的那位”,南楼月怀疑他根本都不记得符彤的名字。 商逸叹息:“那孩子资质很好,就是无人教导,心性歪了。” 南楼月趁热打铁道:“商道君,我相信任何坏人在你的教导下都会痛改前非,弃恶从善的。” 江行初淡道:“怎么还喊商道君,喊师父啊。” 南楼月一时还真叫不出口。 她还真没想过要拜入商逸门下,这意味着自己以后明面上都得遵从他的话。 商逸道:“我是有心收她为徒,但她的意思是自己对阵法符箓更感兴趣,可能更希望拜到掌门的门下。” 朝浮宗掌门石浮道君,元婴后期修为,擅长画符布阵。 她杀死的石飞砚原是石浮座下的首徒,也是与石浮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要说姚翎儿的喜好,除了养蛊制毒,南楼月还真想不出第二个。姚翎儿也不屑于正道的修行法决,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想要的某样东西在掌门所处的主峰。 那会是什么呢? 叫一声师父也不会少块肉,南楼月了解商逸,所以在他门下的确是身处朝浮宗最安全的选择。 她笑吟吟地起身,规规矩矩地叩首跪拜:“徒儿冉生竹见过师父。” 商逸受了她的礼跪拜,道:“嗯,起来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三个徒弟,你上面还有一个师姐,有空你去拜会她。” “是。” 商逸若是知道自己面前的是南楼月,不知作何感想。 他曾为了南楼月和宗门大吵一架,差点拂袖离派而去,后来爆出了南楼月杀害石飞砚的事情,商逸才陡然醒悟。 把自己迷得七荤八素,五迷三道的女子是心狠手辣、蛇蝎心肠魔道妖女,商逸早就清楚,可是他见到她时,又会想着,是不是别人误会了她,他认为南楼月不是那种完全泯灭人性的妖女,她是能向善的。 那段时间商逸克制自己不去想她,然而那段时间闭上眼睛就是南楼月的一颦一笑,连静心打坐修行都做不到。 商逸目光转向了南楼月腰间的布袋,“你这里面,有灵兽的气息。” 布袋里装的是隐匿黑袍,天火兽还被她放在黑袍空间里。 商逸在辨识灵兽方面果然厉害。 南楼月把黑袍取出抖了抖,把憋了很久的天火兽放了出来。 天火兽一出“牢笼”瞬间精神抖擞,欢快地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然后主动朝商逸跑了过来,在他身边撒欢儿。 商逸微笑着抚摸天火兽的毛,天火兽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青鸾们不高兴了,认为天火兽抢了它们的宠爱,对着天火兽狠狠地啄。 天火兽被追得到处躲藏乱窜,南楼月很铁不成钢,要不是商逸在场她就对着天火兽的屁股一脚踹过去了,叫它丫的犯怂! 啄你你不会咬回去吗?她没兴趣养一个翻版朝云兽。 江行初走过来,翻看着南楼月的黑袍,意有所指地说:“师妹这袍子叫我觉得好生眼熟,巧了,我在千魔岭的时候也见过一个身穿黑袍的小姑娘,身边跟着一只天火兽,哦,还有一个魔修。” 南楼月身体一僵,他眼力也太好了吧,千魔岭的聂千寒结婴大典来了那么多形形□□的修士,他竟然记得他看过自己! 南楼月轻松一笑:“这袍子式样很普通,师兄见过也很正常。” 天火极其少见,但是大千世界,有另一个幼女身形的收服天火的修士也不是不可能呀。 商逸却没在意南楼月的黑袍,而是问道:“你身边跟着天火兽,意味着你收服了一种天火,是哪一种?” 南楼月掌心摊开,一小簇火苗跳出,一会儿泛银光,一会儿泛红光,忽闪忽现。 “我也不知是哪种天火。”她一脸茫然。 商逸嗯了一声,“你只有炼气修为,就能收服天火,一是你气运非常,二者想来这是一种属性阴的天火,为师会去查查,为你找到使用它的方法。” 南楼月乖巧道:“谢谢师父。” 商逸又道:“你当时是和逍遥门的那个孩子一起消失的,你的师兄师姐有去你们消失的地方寻过,但只发现了天火灼烧后的残垣断壁,还有魔物的气息遗留,我们原以为你和那孩子已经遭遇不测。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逍遥门的孩子现在何处?” 南楼月愣在当场。 她若如实说了,就解释不清和秦骆的关系了。 商逸收她为徒后才询问她这件事,说明他很信任她。 商逸继续道:“为师思虑了许久,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幻境阵法出问题,你们恰好被送到了天火出现的位置,接着又是魔物。” 第21章 圣主复生 南楼月“哀伤”地叹了口气,假模假样地抹了把眼泪,绘声绘色地叙述了一遍自己和袁天索遇到朱颜的经过。 “这时候一个穿着黑衣服、戴面具的人从天而降,为了火灵精和那个坏魔修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两人相持不下,火灵精落到了我手上,我脑子一热,就把它吞入了腹中。” 瞪毛眼哀怨地盯着南楼月,明明是你一拳砸过来,从人家嘴里抢走的。 “坏魔修被黑衣人杀死,当时发生了爆炸,我眼前一黑,醒来后发现自己昏倒在一片荒地上,身边卧着一只老虎。”南楼月走到瞪毛眼身边,“慈爱”而又“含情脉脉”地顺了顺天火兽的毛,“这个孩子没有与我计较我取走天火之事,一路扶持我帮助我,我这才顺利回到朝浮宗。” 瞪毛眼这下直接趴地上装死了,要不是它真正的主人让它服从这个恶女娃,它才不愿意跟在她身边。 南楼月这一番说词,疑点重重,却又令人说不出大问题。 商逸与江行初相视一眼。 “行初,领你师妹在苍茫峰随处转转,认认路,小孩子玩心大,别以后乱跑迷路了。”商逸回身,捋了捋袖子给青鸾们喂食,瞪毛眼也凑过去,好一派其乐融融的画面。 商逸没想过要改变他焚琴煮鹤的闲人生活,教导新弟子这种事情他可以让大徒弟代劳。 想到姚翎儿就在这里,南楼月正好打算催催阿鸾的事,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 “大仙……啊,差点忘了,要喊师兄。”从商逸那出来后,南楼月跟在江行初身后,笑眯眯地说:“师兄说要下山,是要去青石镇吗?” “自然不是。我所说的山下,是苍茫峰下,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江行初停下步子,召出燕支剑,将南楼月也拉了上去,刚升起半丈,南楼月身体摇摇晃晃,她只好一把抱住江行初的大腿。 江行初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出现一丝尴尬,因为某人的头正对着他臀部以上一点点的位置。 “你离我远点,掉不下去的。” 南楼月当没听见。 她若是自己御剑,与剑心意相通,当然不会摇晃。 之前秦骆带她飞行是抱着她的,可南楼月内心里不喜江行初,所以也不提出来让他抱自己。 山脚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林中弥漫着浓重的白雾,南楼月发现这竹林设下了迷阵。 江行初领着她在竹林里按着固定的方位行走,她暗自记下了这破阵的步法。 一段时间后,眼前豁然开朗。天边霞光漫天,一道瀑布垂直而下,落入下方宽阔的河里。 “刚才我们经过的地方叫竹林云海,这里是我的修行之所。” 南楼月掬起河边的一捧清水,河里的几条细长的红色小鱼见有人过来,欢快地游过来亲吻南楼月的手指。 江行初看见她对着鱼儿笑得开心,道:“原来你喜欢鱼啊,我以为你只会砸鱼。” 南楼月却不在意他话里的讽刺,“这鱼叫西施鱼,只有当美人靠近的时候它们才会聚拢过来,它们这是在证明我的美貌,我自然喜欢。” 小丫头片子,哪有什么美貌。 江行初笑了一下,比起她之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心计,她的满嘴谎言,他觉得说出内心实话的她更可爱些。 也许是符家那个地方带歪了她,在这些世家大族里生存没点心计是不行的,云洲的江家不也是这样么。 这朝浮宗的绝大多数地方她都去过,毕竟男修们与她谈情说爱需要找些月下花前的好地方。对方吟诗,她就站在一旁装作很认真地样子倾听。 但是这里她还真没来过。 可惜了,若她现在还是妖娆婀娜的美人模样,正好可以把这个商逸的大徒弟给勾搭了。 然而美人*被她亲手给炸掉了…… 冉生竹这副身体资质极好,可修道之途实在太过漫长,南楼月渴望实力,日后若有更适合的肉身,她仍会考虑换一个。 突然,天边传来一声鸟类的嘶鸣,其声凄厉,响彻天地,江行初望着天空方向,脸色瞬间变得极为严肃:“师父的九头鸟鸣警,你先呆在原地不要离开,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南楼月也朝天空看去,发出嘶鸣声的是一只有九个头的红色巨鸟,它的喙极长,尾羽五彩斑斓,在空中长鸣盘旋。 江行初御剑化成了一道蓝光消失在天际,南楼月哪会乖乖听他的话,回身进入了竹林云海。 朝浮宗掌门石浮和一众长老聚集在大殿上,神色俱是凝重。 “掌门师兄,护派阵法怎么会突然开启?”商逸匆匆赶到,他一接收到九头鸟的警报就前往护山阵法处查探,哪知道护派大阵厉害无比,却有缺陷,他在宗门内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自从祖师爷设下此阵,便见阵法开启过。”一名资历很深的长老摸着胡须道。 石浮拧紧了眉,“此阵法是千万年前妖魔横行之时,为了云州南部大山的妖魔入侵朝浮宗所设,后来厉害的十位大妖魔尽被诛灭,此阵便作护派之用,若大阵自行开启,只有一个可能。” “妖魔复生了,并且就在朝浮宗附近。” 商逸补充道:“或者说,我们朝浮宗现在内部就有可能混进了妖魔。” 众位长老的脸色都很难看。 石浮道:“先静观其变,必要时得请老祖出关了。” 竹林云海里有不少珍稀的灵植,但南楼月对这方面研究不深,所以没什么兴趣。 “吱吱——吱” 一只竹鼠在南楼月的脚边叫着,一边叫一边挥动着爪子。 南楼月一把把它拎起,竹鼠拼命地扑腾着,不停尖叫。 南楼月勾起嘴角,把它当石头一样往前一扔——竹鼠好像在空中撞上了一个看不见的虚壁,直直掉落下来。 竹鼠落地后,示威地朝南楼月挥了挥爪子,然后一溜烟蹿不见了。 南楼月本来是见着竹鼠有几分灵性,作弄它玩的,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发现了什么秘密。 她又捡起地上一个土块,往刚才的方向砸过去。 土块也在同样的地方坠落了。 这个封印是在空中,做得很还挺隐秘的,毕竟没人在充满雾气的竹林里御剑。 南楼月将灵气灌至脚底,轻轻一跃,双手往封印内一伸。 她摸到了! 这封印壁像水一般,很柔和,一点也不排斥她的靠近。 南楼月稳稳地落地,她微微一笑,心里有了底。然后再度跃起,轻松地进入了封印壁内。 这是一片海边的白沙地,遥遥望去,海边一轮巨大的月亮照耀着整个世界。 她从未见过魔气如此浓郁的地方,如果是当年的自己在这里修行的话,说不定早就突破金丹期了。 正道大派朝浮宗,怎么隐藏这样一个地方? “南楼月,你来了。” 这是一个幼童的声音,南楼月警惕地望着四周:“是谁在说话?” 沙地突然开始震动,只见一颗根茎有一人粗的黑色花朵自地面钻出,以非常快的速度往上生长,花苞慢慢张开。 无数红色光点绕着黑色巨花飞行,最后冲进了花芯内。 花芯内有一个光屁股的小孩,小孩子缓缓睁开眼睛,露出微笑。 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小孩子吸收的蓝色光点越多,身形就越大,半晌后,南楼月面对着一个邪邪笑着的果男,深深无语了。 “我是圣主黎越。”男人手往海水里虚空一抓,海水就幻化成一件袍子披在了身上。 黎越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他身在这里,外面发生的事情都在他掌握之中。 “我还在想,你和那个叫姚翎儿的美人哪个先找到我,看来还是咱俩比较有缘分呐。”男人一步步地走近南楼月,他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有点惨惨的白。 圣主黎越,即便是没有通读过此界历史的修士们也知晓,因为他是千万年前的魔域之主,十位大妖魔之首。 魔域还存在的时候,魔修的数量甚至一度超过了道修,后来魔域毁了,魔修大不如前。 这是一个非常可怖的人物。 因为传言说,他是不死的。 黎越千万年前被无数正道大能联手诛杀,在千万年后的今天,再次现世。 黎越蹲下身子,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在南楼月小腹上摩挲,“修罗天火,是个好东西呢。” 他身上传来的恐怖威压不是假的,在这个她不知根底的大前辈面前,南楼月默默地忍了摸她肚子的那只手,乖乖地低头:“圣主陛下,不知您对晚辈有什么吩咐?” 第22章 与圣主的交易 圣主为什么会复生,为什么会出现在朝浮宗的封印之地,又为什么会知道她和姚翎儿的事情。 南楼月心头一堆疑问,原先就发生了一堆奇怪的事情,她似乎陷入了一个一层包着一层,难解的迷局。 “千万年前魔域有十位圣君,另外九位皆被封印在此界的各处,我需要你帮助我唤醒他们。”黎越语气平淡得好像是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的手指停了停,抬起摸了摸南楼月的头,阴柔地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南楼月:“陛下为何选中我?” “因为你是躲避开天道规则的幸运之人,就算唤醒我们,你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相信我,除了你没有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有的事情,就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所以你我才会相遇。” 南楼月被他一番话说得只觉得渗人,想起之前商逸提到的种种巧合之事,问道:“朝浮宗的幻境阵法出错,我被传送到火灵精附近是您的安排吗?” “幻境阵法?那是什么东西?”黎越道:“我被禁锢在此处,要是我能出手也就不会喊你帮忙了。” 他没必要说谎,南楼月陷入了沉思,那会是谁呢? 当时朱颜应该是被袁天索反噬了,后来传出出现魔物的消息,那么有没有可能,袁天索成为了那个魔物? “南楼月,你是魔修,难道不想看着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被我们踩在脚底的感觉吗?谁也管不了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可以掌控别人的命运。” “魔域会再度开启,妖魔是永生的,我也可以让你获得永生。” 黎越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双瞳里绽放出血红色的荆棘之花:“南楼月,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黎越是魔域圣主,也是十位大妖魔之一的欲魔,他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欲念,*是一切罪恶之源,所以他才是力量最强大的妖魔之首。 这世上修士们就是为欲而修行,所以,只要*还在,欲魔黎越绝不会永久地死亡。 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向秦长渊复仇,她想要能为自己的命运做主,她厌恶因实力不足而对他人做小伏低的感觉。 而这一切,终归不过是—— 南楼月的眼神渐渐涣散:“我要力量,我想飞升成仙。” 飞升,这一界已经不知多少万年没有人飞升成仙了。黎越差点笑出声来,然而他仍是用温柔的声音说:“只要我的法力恢复,你的一切愿望我都可以为你实现。” 霎时,黎越体内的红色光点突然全部蹿出,他变回了小孩子的形象。 黎越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有些焦躁的样子,“朝浮宗那群人肯定想方设法地将其他的妖魔扼杀,你帮我监视朝浮宗的动静,绝不能让他们成功。” 南楼月陡然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黎越的力量很不稳定,当那些红色光点离开他的身体时应该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如果她趁机将圣主杀死—— 不,她对圣主所知不多,何况自己实力不足,不能贸然动手。 这些妖魔是由人类的念头所化,进而形成了自己的意识,南楼月一瞬间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她想替代圣主的位置。 南楼月暗自摇了摇头,不,她的*,她的野心都会成为圣主的食物! “圣主陛下,很感激您对晚辈的器重,晚辈一定会尽力帮助您唤醒其他几位圣君。”南楼月低头叹息,故作为难道:“只可惜我现在这副肉身修为只有炼气期,怕是现在还不能为您做些什么。” 黎越笑了笑:“这很简单,换回你原来的肉身啊。” 南楼月摇头:“我自爆金丹,损毁了肉身。” 即使肉身没有损毁,她那具肉身所剩下的寿数也不多了。 “不,你的肉身没有坏,而且还是可以使用的。” 南楼月皱眉道,“怎么可能?” 她当时都自爆了,肉身不可能还在。 黎越掏出一柄赤红色的扇子递给南楼月,卖了个关子:“想知道为什么吗?去生洲西南,把情魔给我带回来,见到这柄扇子她会跟你走的。” 这柄赤红色的扇子上有着金色的绣纹,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法宝的模样,上面也没有什么魔气,她可以随身携带。 圣主的语气很笃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南楼月把扇子揣在了怀里,这是不想帮也得帮他了。 从封印之地出来后,南楼月心事重重地在竹林云海中逛了许久,直到江行初出现把她提溜出来。 “我不是让你待在那等我,为什么独自进入竹林?”江行初一回来发现瀑布边已经没人了,他在竹林云海中搜寻许久才找到南楼月,很是光火。 “为什么不能进?我进来赏个景怎么了?”南楼月不客气地反嘴道。 “这竹林里的迷障和法阵一环套着一环,你进的来,有本事出去吗?”江行初本来还是有更凶的话在后面,考虑到她还是孩子就忍了没说。 南楼月梗着脖子不理他。 不就是阵法,她当然有本事破解了出去。 “好,赏景是吧,那你慢慢赏,不打扰了。” 江行初抬腿就走。 南楼月追过去喊:“师兄,师兄大仙,大仙师兄,俊男师兄……” “江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心胸宽广,气量要大,咱们朝浮宗的老祖宗秉持的宗旨就是善良对吧,可你这狭小的气量不利于善良品格的形成。”她一脸认真地胡说八道。 江行初停下来,南楼月跟在后面没停住,一下子撞上他。 呵,这腰板子真硬实。 “我气量狭小?”江行初冷冷一笑,“是啊,我对白眼狼就是这样的。” “既然你对善良有这么深刻的理解,那我真诚地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嘁,要不是接下来在朝浮宗还需要他的帮助,她才懒得理他。 南楼月笑道:“你放心吧,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心地善良。” 刚才被南楼月甩过的那只竹鼠带着一只灵鸟向她冲了过来,灵鸟听从竹鼠的指挥在南楼月头上拉了泡屎。 竹鼠吱吱吱地在一边叫,很是快活的样子。 南楼月擦去头上的鸟屎,温柔地道:“师兄你看,这鸟在我头上拉了屎我都不会生气,一点也不会和它计较,一点也没有把它拔毛剥皮去掉内脏用竹签串起来做成烤鸟的想法呢。” …… 苍茫峰有一座巨大的藏书阁,整个朝浮宗的心法要诀都在此处,作为苍茫峰商道君的首徒,这地方江行初向来是想进就进的。 江行初领着南楼月进入了藏书阁。 “师兄,你刚才神色慌张,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这不是你知道就能解决的事情。”江行初冷淡地递给她一本《朝浮宗心法》,“你知道最基本的引气入体的做法,朝浮宗的心法在这基础上略有不同,你可以参考学习。哦,你识字吗?” “认识。”南楼月不但认识通用文字,连上古文字也都认识。 “师兄,不如你传授我一些剑术上的经验吧。”她对这个更感兴趣。 这种事情,她不介意偷个师。 “剑?”江行初道:“你连拿都拿不稳。” 他的燕支剑是重剑,以南楼月现在这副身板,想拿起来的确很困难。 如果圣主没有骗她,那么南楼月自然是想换回原来的身体。 “炼气就像树木需要扎稳根,你的根延伸得多深,你以后长高了才不会担心摇晃。以你的资质,想来很快就能筑基,但我不建议你那么做。” 不得不说,在教导她的时候,江行初是很认真的,即使他说的这些南楼月都很清楚,可就是觉得这么认真的他很有意思。 南楼月一直偏好严肃正经又俊美可撩的正道男修。 她听得很认真,这场授课很快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弟子,这些弟子都是来藏书阁借书的,他们对江行初的天才之名早有耳闻,只是听说他性格古怪不好接近,今日看到他的样子好似不像传闻中所说那般。 于是普通的师兄授课渐渐演变成江行初的讲道大会。 江行初是那种真的可以做到无视他人的人,他对着南楼月说课,就完全视其他人如空气。 南楼月也很认真地听着,甚至听到她赞同的地方拍手叫好。 一声“好”又带动了全场的一片叫好声。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在千魔岭,聂千寒让商逸师徒滚的时候,她也叫好了。 江行初停下了说课,目光清冷地看过来。 第23章 番外:南楼月的第一个男人 番外一:南楼月的第一个男人 金瞳妖女南楼月在她筑基期的时候就美艳之名远播了,面若桃李,眼波盈盈,身姿婀娜,那是一种具有侵略性的,张扬的美丽。 她在妙音宫女修中是容貌最上乘的,超过了她的大师姐。 大师姐是那种御男无数的女修,她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就是取了上清派掌门宝贝儿子的元阳。元阳这种东西对于修习采补功法的女修来说可是最上乘的好宝贝,妙音宫对门下弟子修习别派法门并不管,在魔道向来是以实力最强为准。 南楼月还残留着幼年时期对屠户和员外傻儿子的阴影,对男人一直有厌恶感,妙音宫的姐妹们和男人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她有在旁边偷看过,只觉得那事很恶心。 大师姐带她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佛门男弟子的浴池,大师姐指着里面身材最健硕的光头告诉她,那是她老相好之一。南楼月这才知道,原来佛修那群禁欲严肃的男人中,也有拥有蠢蠢欲动的心的男人。 南楼月那年十六岁,在浴池边淡定地看了许久裸/体的光头们后,转身离开了。 大师姐一脸恨铁不成钢。 南楼月似乎不怎么需要花费心思就能讨得男人的喜欢,平日里端着一副冷艳傲气的姿态,偶尔流露出一点小意温柔就能令对方欣喜若狂。她唯一感谢自己父母的,就是他们给了她一副很有用处的美貌。 南楼月看不起男人,认为男人很贱。更多时候她是把情人们当作消遣时光的玩物,是漫长修仙途中的调剂品,所以渐渐地,她就淡忘了他们的名字。 包括商逸,南楼月一开始根本没想起来他的名字,如果不是遭遇大劫,她被秦长渊关到崇元天塔,商逸会是她下一个要杀的情人。 就算她是□□,也有大把的男人上赶着来品尝。 这世间欺骗女子纯洁爱情的男人无数,那她就去当欺骗男人的心的女人,这才公平。 小时候,南楼月常听村里的大人们说,仙人无处不在,他们拥有强大的法力,能够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人们一方面很畏惧仙人们,一方面又对他们神秘的能力充满了向往。南楼月踏入修行一途后,见过很多所谓的正道修士,他们打着正义的幌子,杀人夺宝、同门相残,做了坏事便说是魔修所为。 曾有修士为证道而杀妻弃子,这种做法只令她觉得可笑。南楼月不是好人,却也有自己坚持的道心,她的道心是向着自己所坚持的道,如果再让她重活一次,她还是会选择杀掉石飞砚,因为他影响了她的道心。 南楼月心头有一个放不下的白月光,就是出云剑宗送她妖兽内丹的那名修士。 他一袭白衣,圣洁如谪仙御着冰蓝仙剑从天而降,她穿着破损的粗布麻衣,和一群被妖兽吓得嚎啕大哭的孩子们在一处,仰望着他。她不记得他的相貌,只记得那双灿如星辰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清明。那晚的月光特别的皎洁,他的剑很快,在空中划出无数道斑驳的光影。妖兽四分五裂,血花四溅,喷射到她的脸上、身上,她缓缓地微笑,擦去了那泛着腥味恶臭的血。 踏入修仙之途后南楼月有时会想,也许自己真见到这个人就会梦境破裂,对方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好,是因为她凡人时期的无知导致了记忆里他身形的高大,所以南楼月进入妙音宫后也没有去寻过那人。 后来的一段时间南楼月对白衣有着一种偏执,如果是令她厌恶反感的男人穿白衣,她会杀了人家。 这就是她第一个动心的男人,第一个放在心上的男人,她把这种感情称作男女之爱。 番外二:金瞳与银铃 姚翎儿出身南疆圣教,玩蛊制毒是她的拿手好戏。 她喜欢戴着银铃的脚环,赤足走在南疆的丛林里,所有的蛇虫鼠蚁都对她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若说金瞳和银铃这两个妖女成为好友,那么谁都不会觉得意外,因为她俩的确是——臭味相投。 南楼月画符布阵,姚翎儿放蛊下毒,两人配合得□□无缝,甚至可以越阶杀人,一旦确定好出手的目标,就不会失败。 南楼月初学炼器,说要为她炼制一枚收魂银铃作为法宝,谁知炼制出来后那枚银铃没有什么法术效用就罢了,还特别丑。她拒绝带着那枚丑银铃,可南楼月气哼哼地强制性给她挂在她的腰间,姚翎儿嘴上说着不愿,可一挂就是挂了几百年。 后来南楼月的炼器水平提高了,送了她一艘自己亲手炼制的灵舟。姚翎儿给灵舟取名为筑梦灵舟,筑梦,筑的是她们俩的梦。 得知南楼月死讯的那一刻姚翎儿的第一个反应是不信。 这个消息一再被正道宗门里的人证实后她气恼得简直想哭,她早就劝过南楼月少去招惹那些背景强大的正道修士,现在她死了,自己遇到高兴的事情去找谁说呢? 提议诛杀南楼月的人是丹宗的长老丹鹤轩,因为南楼月杀了他的宝贝爱徒——丹宗的炼丹天才丹道阳。 姚翎儿向来是那种惹事也会很低调的人,然而这次她高调地杀死了丹鹤轩及其宗族的七百多口人,公然与丹宗作对。 她曾经不齿依附于男修的炉鼎女修,为寻求庇护,她最终也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柳十三相貌俊美,实力强大,与他双修对她修为的提升也有助益。可是渐渐地,姚翎儿发现柳十三不再是与她双修,而是单方面吸取她的修为,姚翎儿反抗不了他。后来她想,自己的容貌一天天老去,柳十三终有一天会厌弃自己,可是他没有,甚至对外人介绍她时,说她是他的道侣。 他对她好,对她有求必应,包容她因容貌损毁而演变出的恶劣古怪的脾气。姚翎儿恨他,厌恶他,恶心他,可另一方面又离不开他。 直到有一天,柳十三提出让她换一副身体。 她的寿元所剩无多,夺舍是活下去最好的办法,而只有柳十三才能为她做到。 一个人即使身形外貌完全不一样,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在符府看到南楼月的那一刻,姚翎儿先是震惊,紧接着是愤怒和滔天的恨意。 为什么我最狼狈不堪的丑态被你看到?为什么你没有死,却八百多年没有一丝音讯?为什么留我一人孤寂而痛苦的活着?! 她更恨的是自己,为什么南楼月换了一副身体,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柳十三不会好心地为她换身体,他这么做肯定有所求,但姚翎儿已经不在意了,只要能继续活下去。 她们是对方唯一的朋友,重要程度仅次于自己,远甚于血脉至亲。 第24章 【三合一】浴池交谈情魔副本 南楼月淡定地回道:“师兄看我作甚?” 江行初侧头凝视她,淡问道:“你说好,好在何处?” “师兄说,修行是为了修道心,这句话好。有的正道修士为了成仙证道,摒弃了属于人的情感,杀父母杀妻子,他们以为灭绝□□、孑然一身地苦修就能证道。我认为,正魔两道的修士其实也不过就是修行方式有所不同,若以心性品质区分正邪,这个世上还是魔修多。” 南楼月这一番话很有点为魔修说话的意思,在场的几名朝浮宗弟子不赞同地看着她。 如今的正魔两道虽不至于一见面就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却也是互看不顺眼的,从聂通老头对商逸的态度就可以看出。 江行初道:“道心即向道之心,这世上没有多少修士是完全剥离了七情六欲,只一心向道的。”他意有所指地补充,“论心性,人心复杂,善良也不意味着愚善,单纯保持了善良,去原谅一切伤害过自己的人,这不叫善,这叫蠢。” 他的话是悖离了朝浮宗那位大乘期老祖的言论的,老祖以心地纯善、以德报怨为标准选拔弟子,结果不但导致了弟子人数一年比一年少,选上来的弟子们还大都是庸碌软弱之徒。 南楼月对江行初好感多了那么点儿。 “哎,李师叔来了。”有弟子说道。 李淡换上了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南楼月看见李淡,僵硬在当场。 小胡子掌柜的修仙未婚妻,就是商逸的徒弟,她的师姐?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在孟阳县的客栈,李淡是看到她和秦骆在一起的! 李淡目光扫了过来,眉毛微皱:“……你?” “这是师父新收的徒弟。”江行初解释了一句,又对着南楼月道:“这位是你二师姐,姓李。” “师姐好,我叫冉生竹。”南楼月努力使面色自然点,笑盈盈地向她行礼。 李淡对当日那个魔修和小女孩的组合印象很深,可是小女孩的样貌她只模糊地记了个大概,所以也没深想,略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转向江行初道:“师兄,师父召你我二人前去。” “我没空。”江行初不理会。 南楼月瞟了他一眼,这小子还挺横的啊,不听他师父的话。 “护派大阵都开启了,你在这悠哉!”护山大阵开启,朝浮宗上下全都严阵以待,除了这些新弟子宗门没有透露给他们情况,他一个金丹真人还这么悠闲。李淡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是讨厌死了江行初这永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其他的弟子疑惑问道:“李师叔,最近宗门里的各处阵法频频出问题,我们以为护派大阵也是出问题才开启的,难道真的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了?” 李淡对着这群新弟子不好透露真实情况,造成人心恐慌,她嘴巴笨,又想不出什么托词,忍了怒气拂袖而去。 看了这位暴躁又英气的李师姐,再联想到孟阳县客栈的那位精明的小胡子掌柜,南楼月心下暗笑,这事儿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江行初能猜出商逸找他是为了什么事,一定是掌门吩咐下来让商逸去办某件事,商逸把事情交托给这两个负责跑腿的徒儿,美其名曰“历练”。 不知道护派大阵的事情是不是与竹林云海封印里的圣主有关,南楼月一拍大腿:“呀,师兄,我的爱宠还在师父那里,我得去找它。” 在苍茫峰顶的瞪毛眼打了一个响鼻。 爱宠…… 她往前走了几步,江行初跟上来,一把把她拎上了飞剑。 南楼月一个没站稳,紧紧抱住了江行初:“……动手前可不可以打个招呼?” 李淡和江行初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李淡原先是憋了气想和商逸告状来着,见江行初来了,抿了唇没有出声。 商逸刚从主峰回来,依然是一副闲散的做派,继续烹茶弹琴,给灵兽们喂食,瞪毛眼偎依在商逸的脚边蹭大腿。 其实商逸在这方面和江行初很像,但是在李淡心里,她师父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她看江行初悠闲会心里不痛快,而看到商逸这么做她就会想——师父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南楼月跑到商逸身旁,拍马屁道:“师父,您太厉害了,我家瞪毛眼待在您身边一小会就养得油光水滑的,真是喜人。” 商逸笑道:“你给这天火兽取的名字真有意思。” 想到身前还杵着两位冷面徒儿,商逸正色道:“喊你们俩来,是想让你们去一趟生洲西南的黑石王城,情魔出现了。” 南楼月装作和瞪毛眼玩乐的样子,一下一下地帮瞪毛眼顺毛,耳朵却束了起来。 李淡面色一变:“情魔?师父说的是千万年前十大妖魔之一的情魔?” 商逸嗯了一声:“是你卜师伯算到情魔可能出现在生洲西南,如今护山大阵开启,朝浮宗的几位真君都必须留在宗门内部严守。情魔刚刚苏醒,力量并不强大,行初你持有仙剑,又晋升了金丹期,正需要历练。淡儿,你测算方位这方面从未失过手,一定要好好帮助你师兄。” “情魔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蛊惑人心,此次你们前去切记多加小心,行初道心坚定,为师并不担心,倒是淡儿你,行事浮躁,一切事情要听你师兄的,明白吗?” 李淡对商逸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闻言只好点了点头。 江行初却拒绝:“我刚成金丹,境界还不稳定,这事让宗门其他的金丹长老去吧。” 商逸皱眉:“行初。” 那日金色雷劫的威力南楼月是亲眼见到的,江行初渡劫成功后还能站起来已是奇迹,他的内伤一定很严重,是应该需要时间静养,商逸把这么大的事情派给他不太妥当。 李淡轻蔑地站在一边笑着不说话。 南楼月脑海里转了一堆心思,她必须得想个办法随同朝浮宗派遣的修士们去生洲西南找情魔。 场面一时僵持下来。商逸叹了口气,对南楼月道:“你的天火来源我查过了,这一界属阴的天火只有一种,就是修罗族传说中的修罗天火。生洲黑石王城是修罗王族所在之处,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非常之期,师父是想带你去一趟黑石王城的。” 南楼月趁机道:“师父,我可以这次随李师姐一起去呀。” 商逸摇头:“不行,天火珍稀难得,且原属于修罗族,被人发现你身有修罗天火只会是祸事。” 知道南楼月有修罗天火的话,说不定会有大把的修士剖开她的肚子取天火。 朝浮宗内的金丹长老有很多,可是有仙剑的就江行初一个。 “师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情魔会出现修罗族聚居的黑石王城。”南楼月道,“师父也说了,很多巧合的事情都与我有关,如果幕后真的有人操纵的话,更应该是我去寻找真相。” 商逸愣了一下,苦笑:“你这孩子……你就不怕死吗?” 她微笑:“我很怕死,但我绝不会轻易地就死了。”她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而且有人也不会让她轻易地死去。 商逸低下头,对上了南楼月的眼睛,心下一颤。 为何……这么熟悉? 南楼月敢说这话,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有圣主给的扇子,情魔不会伤她。 “一个孩子都这么有勇气,不像某些人。”李淡嘲讽一句,对南楼月说,“师妹,你和师姐去吧,师姐会护你周全的。” 江行初对李淡的话是习惯性无视,他什么话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商道君,商道君,我刚才在天上看到了……” 姚翎儿手里拿着一串花,提着裙子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和江行初擦肩而过。 南楼月笑眯眯地朝她挥了挥手。 “小姐,见到你太好了,小竹我好想你呀。”南楼月小跑几步,一把抱住了顶着符桐脸的姚翎儿。 她这话也是提示了姚翎儿,应该喊自己小竹。 姚翎儿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姐妹两个开始了虚伪的对话。 “小竹,你怎么在这里?好久没见到你,我都担心死你了。” “小姐,小竹也很想你啊。我运气好,商道君收了我做徒弟。” “啊,你这个孩子,是个有福报的。” 姚翎儿差点要憋不住笑,她是知道南楼月和商逸之前的关系的,情人变师徒,这商逸好像还被蒙在鼓里,真是有趣。 江行初拒绝前去解决情魔一事,商逸开始发愁了,换谁去呢。实在不行,还是自己去吧。 从金色雷劫一事看出,江行初是继石飞砚和丹道阳之后,天道选中的下一个人。换句话来说,江行初这人是气运极佳的,她跟着江行初只会有好处。 从商逸那出来后,南楼月把圣主的事情告诉了姚翎儿。 姚翎儿美眸圆睁:“你见到了圣主陛下?”她低下头喃喃:“看来圣主选中的是你。” “你上朝浮宗和圣主有关?”南楼月问。 “不然呢。”姚翎儿冷笑,“这就是柳十三答应为我换身体的条件。圣主陛下的苏醒将会带来整个魔域的复兴,你、我还有柳十三,我们都在圣主的众多棋子之中。” “我疑惑的是,为何圣主会被封印在朝浮宗,我原以为怎么也应该是被封印在南部大山里。还有,柳十三怎么会知道圣主在朝浮宗,他让你来朝浮宗做什么?” 姚翎儿用食指点了点唇,“这个嘛,是秘密。我问你,圣主让你去做什么?” 南楼月笑道:“你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好啊你。”姚翎儿抽下了发带,发带瞬间变出一丈长,“我们好久没打过了吧,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南楼月捡了路上了一根树枝,挑眉道:“奉陪。” 南楼月现在的肉身炼气二层,姚翎儿是炼气四层,两人金丹期的时候就经常打架,现在变成两个炼气期的幼女来打,好像别有一番趣味。 姚翎儿将发带甩出了长蛇状,银铃妖女的金绫她不能用了,现在换成低阶法宝的发带,照样被她甩出了凌厉之势。 南楼月回忆了之前在符府里,筑基期的江行初对上元婴期柳十三使用的招数,使了出来。 江行初用的是燕支剑法,没想到这剑法用树枝舞出照样威力惊人,几招之后,戳破了姚翎儿的发带。“蹦”的一声,树枝因承受不住剑招的气势而断裂了。 “这是什么剑招,怎么没见你用过?”姚翎儿停下来,看了看自己的破了洞的发带,噘嘴道:“不行,你得赔我发带。” 南楼月扔掉手中的半截树枝:“我赢了,该你告诉我了。” 姚翎儿将发带扎回头上,轻声道:“圣主苏醒这事不是秘密,现在正魔两道的人应该都知道了。我们身为魔道弟子,圣主的回归对于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幸事,我来朝浮宗当然是为了找圣主,听从他的指令。” “那所有人都知道圣主在朝浮宗?” “这倒不是,目前应该就咱们两个和柳十三知道。”姚翎儿嘱咐她:“你绝不能背叛圣主,否则我们都要死。” 南楼月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圣主说,我的肉身还在,而且还能使用。让我去生洲西南找情魔。” 姚翎儿道:“那就去啊。对了,那个叫江行初的小子是天道选中之人,你带着他一起去,有什么危险往他身后躲就行。” 果然姚翎儿最懂她,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南楼月道:“江行初渡劫时受伤未愈,不能去生洲。刚才商逸让他去,他拒绝了。” 姚翎儿嗤笑一声:“换了个身子,你金瞳妖女的魅力就被狗吃了?他不去你就劝他去啊!难不成你心疼他身上有伤,不想让他冒险?” 南楼月:“……” 姚翎儿说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南楼月正要去找江行初,姚翎儿喊住她:“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当然我也是听的传说。那个情魔,可能与圣主关系比较复杂,总之你去后万事小心。” 南楼月笑眯眯地又给了姚翎儿一个大拥抱,“你也是,万事小心。” 姚翎儿还是有事瞒她,可南楼月也不会去追问。 这个世上,唯一能推心置腹的人只有彼此了。姚翎儿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南楼月下了苍茫峰奔往了竹林云海,要是没猜错的话,江行初就在这里。 到了竹林前,她闭上眼睛,回忆着江行初带她走的步子。 这里面的阵法的确相当精妙,如果自己破解的话也需要时间,回忆江行初带她走的步数是最快捷的方法。 南楼月很快就穿过了竹林,又来到了那片瀑布前。 江行初站在瀑布下面,裸着身体任瀑布冲刷。 这可能是他的一种修行方式,南楼月脸皮厚,丝毫不觉得看男人裸/体有什么可羞涩的,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看。 江行初对外界的感觉何等敏锐,只不过这地方是宗门分配给他的,平日里没人进来,当然他也没想到有人能进的来。 真气运行完一周天后,江行初睁开眼,从瀑布下走出,某人仍是好奇地盯着他的身体看。 江行初的身上有很多道雷电留下的伤口,对金丹期的修仙者来说,伤口痊愈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雷劫带来的伤害不同,那是难以治愈的。 像他身上这种伤,至少用七品的续玉丹才能治疗。 “好看吗?”江行初声音冰冷。 他的下半身浸在透明的池水里,南楼月指了指池子里的西施鱼,“你应该问问它们觉得好不好看,不过我想——它们应该不觉得好看哦。” 西施鱼见南楼月过来了,都往她的方向游过来。 他脸上带了点怒容:“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何为男女有别?” 南楼月愣了一下,嘻笑道:“巧了,还真没有。” 江行初不知道说什么了,罢了,看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南楼月身上发生了太多令他意外的事情,他也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这孩子不简单,她没有一双正常孩童该有的清澈双眼。 江行初披了件衣服,很随意地问:“怎么进来的?” “之前师兄带我来过,我认识路。”她回答。 “你对阵法这方面是有天分。幻境试炼的时候,也是你破解的阵法吧。”江行初自然不信她的说辞,不紧不慢地系着腰间的带子,一边道:“当时你们俩最先破解了阵法,然后长老们才发现破解阵法的就会被传送出去,及时停止了。” “师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南楼月坐在江行初对面,两只手环握住他坚实的臂膀,娇娇柔柔道:“在符府的时候,师兄明知道我满嘴谎言,为何还要帮我呢?” 江行初拿起放在衣裳边的簪子狠狠打了南楼月的手,南楼月松了手,手背上出现一条深深的红印:“身子坐直了,没长骨头吗?!你父母没教你男女有别对吧,我教你。” 嘿你这个臭小子,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敢打你祖奶奶!南楼月忍着气,做出可怜模样,“师兄,我知错了。” 江行初回答了她的问题:“我说过你心术不正,再加上你拥有极品灵根的资质,难保你日后不会加入魔道。所以,要么你进朝浮宗,要么我杀了你。” 南楼月盯着他严肃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师兄你,还真是嫉恶如仇啊……” 如果江行初知道她就是魔道妖女南楼月,恐怕当即就会杀掉她吧。 她是恶,那他就是仇。 南楼月收回了之前对他上升的那么点好感。 江行初仿佛已经猜到了南楼月来找他的意图,站起身道:“修罗天火已经在你手里,你还去修罗族探寻它的来源,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什么。” “我不是去跟修罗族暴露我有修罗天火的事,我只是,只是想明白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什么。”南楼月抓住江行初的衣摆:“师兄,你就帮我一次,去看看好不好?” 她的话半真半假,南楼月其实最想知道的是,更改天道石将出云剑宗灭门,嫁祸给她的人是谁。 江行初手一抬,燕支剑从瀑布下穿出,到了他的手中。 南楼月近距离地看到了这柄传说中的燕支仙剑,剑宽两指,剑身上没有多余的花纹,透着冰寒的蓝光。 “摸摸看。”他说。 南楼月伸手摸了摸燕支剑,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与剑接触的位置侵袭全身。 燕支是传说里正气很足的一柄仙剑,有辟邪之能,南楼月就是属于“邪”。 南楼月缩回手,勉强笑道:“好冷啊,师兄,我大概是坏到无可救药了。” 反正她也没想着能当好人。 “你之前说,想让我教你剑术。”江行初道,“若是你能握住燕支剑半个时辰,我就答应你的请求,并且还会教你剑法。” 南楼月二话没说,抓住了燕支剑。 燕支的剑灵排斥她的靠近,剑气大盛,南楼月神魂动荡,刺痛不已,她盘腿坐下,尽量去回忆一些美好的、正义的事情。 即使那些事情少得可怜。 当年妙音宫屠村后,南楼月的父母逃过一劫,举家搬到了别的地方,他们过得很困苦,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生活更是艰难。儿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当她的父亲垂暮老矣,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她站在父亲的床头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谁?”她父亲的声音沙哑又苍老,与上一次南楼月偷偷见他时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同。 “你成仙去了的女儿。”她回答。 “阿月……”她的老父不知是头脑迷糊了还是怎样,重复着道:“阿月……去把田里的草除了,年后要交租了……” “阿月漂亮……以后,以后是要去过好日子的……” 她的母亲端着盆水佝偻着身子走进屋子,见到南楼月愣了许久:“姑娘,你是……?” 她的美貌很大一部分是遗传自这个女人。 南楼月盯着她现在苍老的面容,驼背而走形的枯瘦身材,无声地笑了,笑得特别凄凉。 她的父亲还在含糊不清地叫唤着:“阿月……要去过好日子了……” 母亲走到父亲身边给他擦脸、擦身体,叱道:“老头子,胡说些什么呢!” “母亲,我是阿月。”她走近了那个枯瘦的妇人,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阿月来接你们成仙了。” 她的母亲低着头帮父亲擦去嘴角的口水,没有看她,声音低低地:“姑娘,你就别拿我们老夫妻俩寻开心了,我们阿月不是仙人,是杀人如麻的魔头。” 她知道……她竟然都知道! 南楼月握紧了拳头,任尖利的指甲刺破掌心的皮肤。 她的母亲认出了她,却没有认她。 她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南楼月握着燕支剑,泪流满面。 这段回忆并不美好。 燕支剑是辟邪之剑,它能使诸恶尽现,也就是激发出南楼月心底的恶念,进而诛杀。 南楼月本来是想回忆一些令她开心的事情来阻止燕支剑对她的影响,然而效果并不如意。 要说好事,南楼月也是做过的,不过她做好事都是要收回报的。 玄天秘府里,她偶遇一个正道宗门的师兄弟二人,师弟得了个好宝贝,师兄想要杀人夺宝,她就帮那个师弟把他的师兄杀死,然后从师弟手中抢过了那个宝贝。 后来这件事就被传成妖女南楼月杀人夺宝,师兄为救师弟而死。 作为魔修,她总是占不着理儿。 南楼月加入正道宗门,一方面就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地阴人。 她的双手就快要被完全的冻住,仍然死死地握着燕支剑不撒手。 江行初从南楼月手中夺过燕支剑,南楼月身子一软仰倒下来,江行初接住她冰凉的身体,将灵气运行到手掌,帮她捂热冰冷的手。 他不知是该叹气还是该怎样,低声道:“……何必这么拼,我随你去就是了。” 南楼月半睁着眼睛,还不忘在江行初脸上拍拍:“师兄,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呀……” 江行初倒了一颗丹药扔她嘴里,丹药入口即化,灵气涌往了她的周身经脉。 南楼月知道这至少是四品的补灵丹,她假作不知地问道:“师兄,这是什么呀?” “糖豆。”江行初还有心思逗她。 南楼月嘴角弯起,她知道她赢了。 商逸本来已经做好了亲自前往黑石王城寻找情魔的打算,江行初却又出现在他面前,表示自己愿意去。他瞥见牵着江行初袖袍的一脸兴奋的南楼月,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小竹,你要带瞪……这个天火兽去吗?”商逸问道。 瞪毛眼往商逸身后缩了缩,明摆着不愿意和南楼月去,显然它已经忘了谁是它的主人。 南楼月看见它就来火,她摆出一个微笑:“不用了,它是天火兽,和我在一处太显眼,还是留在师父这里吧。” “行初,小淡,一路小心。”商逸道。 黑石王城又被外界称作修罗鬼域,其外城墙高耸,烈日炎炎,守城的修罗手持三角叉,獠牙外露,凶悍可怖。修罗鬼王所居住的黑石王殿就位于城中心。 冉生竹这副身体孱弱,即便是摸到了修行的门路,也没有多大的改善。她体内的修罗天火,只是保证她能承受住外界的酷热。 南楼月抬头望了望天色,在强烈的日光照耀下头有些发昏。 李淡一路上和江行初二人都没有说话,南楼月插在中间,有点无聊。 黑石王城里除了修罗族,也有很多的修仙者。修罗男性相貌丑陋,而修罗女是一个赛一个的貌美。 修罗族与人族的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长有黑色的羽翼,无需通过修行,他们天生就会飞。 李淡抛出了她的星盘,星盘飞往上空旋转了几圈后,又落回了李淡手里。 她把星盘塞回储物戒,“可以确定情魔就在城内,但是具体位置我不知道。” 这不是废话么! 南楼月也无语了。 “师姐,要是找到情魔,你会把他怎么样?”南楼月问。 李淡道:“当然是要诛杀。十大妖魔依次苏醒,若不尽早诛杀……” 街道前方突然出现一阵骚乱,南楼月好奇地跑上前凑过去看。 一名美貌的修罗族少女躺在一名衣着华丽的修罗族男子怀里,口中不断吐出鲜血,修罗男子双目呲红,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怀中少女的名字。 “阿萝,阿萝……” 那个叫阿萝的少女摸着修罗族男子的脸颊:“主人……阿萝为你而死,心甘情愿……” 修罗男摸着少女的头发,“你真傻,你明明知道,我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你。” “主人……你有没有,哪怕是一丁点儿……爱过阿萝?”少女眼角溢出了泪,一滴一滴地打湿了男子的衣襟。 男子嘴巴张了张,少女不停地摇头:“不!主人!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少女抓着头发,撕心裂肺地尖叫:“你不爱我!你不爱我!” 南楼月发现围观的群众好像对眼前这副感人的场景并不受触动,她拉住一个看起来好说话一点的修罗族大叔问道:“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大叔道:“这个月都发生了好几起这样的事情了,每次都是仆人死了,死在主人怀里,每一对主仆的对话都一模一样,这些话咱们都会背了!” 另一个围观的说:“可不是吗!我倒觉得这事儿有点诡异,就跟那戏台上念台词似的。” 很有可能是情魔作的乱。 江行初双手结印,打开了天目。 果然,一团黑气萦绕在两人身上,少女死后,黑气冲天而起,正要离去之时,江行初祭出燕支剑,飞身而上,劈向了那团黑气。 黑气将江行初笼罩在内,李淡也持剑追了过去,南楼月被撂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天上两个会飞的人,叹了口气。 她走到地上那个死掉的修罗族少女阿萝身边,探了探她的脉。 这名少女的体内是有残余的魔气,应该是情魔无误。现在的关键是,她怎么在把情魔完好无损地带到圣主面前,她绝不能让江行初和李淡杀掉情魔。 修罗族男子突然清醒过来,他望了望周遭的一切,又看到地上的少女,嫌恶地站起来,一脚把阿萝的尸体踢开,喝骂道:“什么玩意!把老子新做的衣裳都弄脏了!” 修罗族等级制度严明,主人和奴仆的地位天差地别,根本不可能有主仆虐恋的情况出现。 一旁的仆从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这名修罗族男子,他对着阿萝尸体啐了一口:“真是晦气!” 圣主话里的意思,很有可能情魔与自己的肉身有关。 情魔不可能是以黑气形态重生,他一定有自己的肉身。 江行初招招都是落在了黑气中,完全伤不到情魔的要害,最后还是被情魔给跑了。 南楼月反而大大地松了口气。 姚翎儿说情魔与圣主关系复杂,也不知是好关系还是坏关系。 这情魔好像很喜欢蛊惑人心,让人按照他设定好的来演戏,这爱好倒是很特别。 李淡气愤道:“这黑石王城中既然出了那么多起情魔作祟的事,修罗王都不管的吗?!” “小友慎言,在我们修罗族,说王的不是的,一律要受拔舌之刑。”一名修罗族的老者听到李淡的话,出声警告道。 李淡耸了耸肩:“好吧,我注意。” 江行初客气地问道:“老人家,你记得最初发生这种事情是在什么时候吗?” 老者思考了一下,道:“约莫二十天前。” 时间拖得越久,情魔的实力就会越强,到时候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南楼月问:“发生这种事情的一般都是主仆,并且是主人是男性而仆从是女性吗?” 老者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很聪明嘛。” 这个情魔的爱好的确很奇特。 这黑石王城里主仆那么多,他们该去哪找情魔的下一个下手对象呢? 南楼月提议道:“师兄师姐,我有一个主意。” 江行初看着她没说话。 “师兄你呢就扮作主子,师姐你扮仆人,我们可以引情魔上钩。” 李淡也把头撇向一边。 她的提议被无视了…… 天色渐晚,三个人最终先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李淡和南楼月一间,江行初一间。 南楼月照例向掌柜要了一个浴桶,舒服地沐浴了一番,还邀请李淡一起。 李淡没搭理她,她打开窗子看着窗外暗沉沉的天色,开始想念自己远在江洲的未婚夫。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当时他是有话对自己说的吧,可是她急着走都没来得及听他说的是什么。 等情魔的事情结束了,她就去江洲一趟。 “师姐,你在想什么呢?”南楼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李淡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南楼月光着身子歪着头看她。 李淡啪地把窗户关上,皱眉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南楼月拎起自己的一团衣服道:“我这衣服穿了好久了也没有换的,早就脏的不行了,麻烦师姐帮我施个小小的涤尘术。” 李淡掐了个诀,“好了。” “多谢师姐啦。”她利索地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哼着歌,晃悠着腿。 “小竹。”李淡突然有一种想找人倾诉的心情,哪怕对方只是个孩子,“你觉得修仙者和凡人能在一起吗?” “当然可以了啊。”南楼月说,“当我还是凡人的时候,经常和修仙的小姐待在一处啊。” 李淡:“……”她好像问错人了。 南楼月暗笑,“噢~我知道了,师姐是问我,修仙者和凡人能不能相恋对不对?”她跳下床沿,背着手煞有其事地走了一圈,“等我长大了,也会去找一个凡间的男人当情郎的。” “为什么?”李淡忍不住问出声,惊愕不已,这孩子怎么那么成熟? “当我还保持着年轻美貌的时候,他成了一个垂暮的老人,脸上布满了皱纹,弯腰驼背,吃饭的时候拿筷子都会手抖,那多有趣!”南楼月笑眯眯地说,“师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第11章 .6| 李淡很想反驳:这哪里有趣了! 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现在就是面临这种状况,她知道自己在耽误他,可她就是不忍心放手。 顾莱他,会理解自己的吧? 一夜的打坐修炼后,南楼月成功步入炼气期三层,她深切体会到了极品灵根的威力,可是这远远不够,她所面对的力量太强大了。她想重成金丹至少还需要十几年,就算她金丹了、元婴了,又能敌得过修改天道石的那人吗? 与那个神秘的敌人相比,秦长渊不值得一提。 天亮的时候,情魔的另一个案件发生了。 这个案件比之前几个更为轰动,因为是发生在修罗族的一名德高望重的大臣的儿子身上。 南楼月三人赶到的时候,好戏正在上演。 这段主仆虐恋情深的故事是发生在大臣家的儿子和他的贴身婢女身上。主子带婢女逛街的时候,一支莫名其妙的箭向主子袭来,婢女为救主子被箭矢当胸穿过,性命垂危,主子心痛不已。 这名修罗族婢女毕竟是贵族家的下人,穿着华贵,妆容精致,哭诉起来也是梨花带雨。她躺在大臣家儿子的怀里,轻抚着她主子的脸颊:“主人……绫姬为你而死,心甘情愿……” 男子说:“你真傻,你明明知道,我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你。” 女子泪眼婆娑:“主人……你有没有,哪怕是一丁点儿……爱过绫姬?”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场景对话。 贵族少爷是带了两名婢女出门的,围观的另一名婢女小声道:“怪了,她不叫绫姬啊……” 抛开是情魔安排的对话不谈,南楼月觉得这狗血发展很是恶心。男人利用女人,女人到死还在问男人爱不爱自己?什么狗屁! 南楼月的身子小,钻空隙很方便,她穿过人群,一把拽起地上躺着的女子的头发,将她从男子怀里拎出摔在地上,狠狠地踏上她的胸口。 “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还妄想别人爱你,简直可笑!” “他爱你又怎样,不爱你又怎样,没男人你就活不下去吗!” 女子眼眶乌紫,吐出一口黑血,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背上染血的黑色双翼张开,飞在了空中。 情魔就在这女子体内! 情魔用指尖轻轻拭去了嘴角的血渍,手指微弹,那滴血向南楼月直直飞过来,南楼月反应极快,掏出怀里的扇子展开一挡—— 江行初离她较远,本以为来不及相救,却看南楼月自己挡住了情魔的攻击,心下稍安。 情魔的目光落到了南楼月手中的扇子上,“你……” 这是主人的扇子,主人来找她了吗? 主人还记得她……? “我主人在哪里?!”她飞下来把南楼月拎到空中,一遍又一遍地问道:“我主人在哪里?快说!我主人在哪里?!” 燕支剑冰蓝色的剑光唰地在眼前一闪而过,江行初挥剑劈断了情魔的一边翅膀,“放下她!” 在场的都是有修为的,声音再小他们都能听见,南楼月将手放在情魔的头两侧,传音入密:“圣主让我来找你,你进入扇子里随我走就是。” 南楼月之前还以为情魔是男性,想不通他弄这些戏的意思,可若她是女性,这一切就很好理解了。 情魔名叫绫姬。 情魔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摇了摇头,南楼月心下一诧,她这是不同意? 江行初和李淡二人飞入空中,攻向情魔。 情魔化成黑气逃离婢女的身体,被抛弃的肉身和南楼月一起从空中坠落。 江行初放弃追赶,回身接住了南楼月。 李淡气急:“江师兄,只要你刚才再给情魔一剑,就能当场将情魔诛杀!” 江行初看她一眼,淡淡道:“你是要我任由我们这位小师妹摔成肉饼吗?” 李淡冷哼一声,不再多话,祭出星盘向情魔追去。 江行初带着南楼月紧随而上。 情魔在修罗王宫殿的外墙处失去了踪影。 她很有可能隐藏在王宫里。 “看来,咱们必须得想办法进王宫一趟了。”南楼月说。 眼前的这座王宫名为黑石王殿,是修罗王的住处,修罗族的这位王是不久前才即位的,外界对他知之甚少。 有传言说新任的修罗王陛下是修罗族上一代王与人族女子所生,他没有修罗族的双翼,法力低微。又有人说新任的修罗王在人修中也是实力强悍的,众说纷纭,这位王就在传言中变得越来越神秘。 修罗族最厉害的能力不是有翅膀能飞天,而是每个修罗族体内都有能化解封印的血,其中以王族最厉害。他们不但能化解封印,布封印的能力也很强悍,修罗王的黑石王殿外的封印,就连大乘期的修士也无法强行破开。 与炎热的王城不同,黑石王殿内温度很低,黑暗寂静的宫殿里只有烛台的灯火明明灭灭。一名女子脚系银铃,半裹着红色轻纱,赤足踏在冰凉的黑色地砖上,步伐轻盈地朝王的宫殿处走去。 女子一边走还不忘向路过的卫兵们抛媚眼。她的一抬眼,一微笑,好似繁花盛开,令在场所有卫兵微微恍神,反应过来后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因为她是新任修罗王唯一的妃子,王的宠妃。 【防盗开始】说时迟那时快,南楼月掏出一把巴雷特m82a1,枪口瞄准了盗文网的霸道总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沈家的大少奶奶于梁玉起夜,见一女子伫立于她房门外,以为是哪个丫头在为她守夜,便问道:“你是哪个院里的丫头?夜深了,去睡吧,这么立着,大晚上的看着吓人。” 那女子缓缓地转头,面容姣美,秀丽的黑发在空中飘扬,眉心有一点朱砂痣。于梁玉尖叫一声,竟是晕了过去。 * 沈家的大少奶奶病了,沈府的大管家只好硬着头皮再去别院把大少爷请回来。 因为几年前的那件事,沈府的大少爷以办理公务为由,独自搬去了别院居住,对妻子于梁玉不闻不问。沈老爷年迈,加之于梁玉嫁到沈家来未有一子,他以为沈君衍搬到别院是为了方便养姨太太,竟也没多做苛责,只是让儿子有空就回来看看。 沈家是大军阀,而于梁玉的娘家祖上是满清皇朝的大官,和沈君衍是从小订的娃娃亲,随着清朝覆灭,于梁玉没了娘家依靠,在沈家受了气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于梁玉躺着床上,口齿不清地不停重复:“沈含樱,我看见沈含樱了,别找我,别找我……” 沈君衍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当下提起她的衣领,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含樱的名字!” 高烧不退的于梁玉被他这凶狠的一巴掌,竟是抽晕过去。 于梁玉的陪嫁丫头想护着主子,但抬头看到沈君衍阴冷的脸色,低下头不敢吭声。 沈君衍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沈家和日本人有点联系,沈含樱以前结识了一个日本艺妓,那艺妓汉语说得很好,且醉心于中国文化,沈含樱与她聊得很投机,便不顾对方身份与她结交。 后来,沈含樱还将自己住的院子更名为和樱院。 沈君衍恍惚中,抬头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片满是樱树的小院子,那里的八重樱,全是沈含樱亲手种植的,属于他和她的——和樱院。 沈含樱是沈君衍的妹妹。 在沈含樱十二岁以前,一直是将沈君衍当亲哥哥看待的,直到有一次听到了父亲和二伯的谈话,原来沈含樱的父亲多年只有一幼女,纳了十几房姨娘也生不出一个儿子,后来只得从二伯家过继了一个儿子当长子。沈含樱这才知道沈君衍是自己的表兄。 沈君衍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迷人,英俊挺拔,风度翩翩,沈含樱日日与他在一起,竟生出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漫天的樱花飘落,美得好似梦境。 那娇俏的声音仿佛仍在耳畔:“来抓我呀,哥哥,来抓我呀!” 沈君衍瘫倒在地,迷醉自间,仿佛又看到了沈含樱那穿着粉红色衣衫的身影,带着少女独有的幽香靠近他,姣美的小脸上,眉心一颗漂亮的朱砂痣,她在他耳边呢喃细语:“哥哥,爱我吗?” * 沈君衍病了,病倒在和樱院的樱花林里。 于梁玉受了惊吓,高烧一日也尽好了,虽说沈君衍对不起她,但她对他还有几分结发夫妻的情谊在,便自请去照顾他。 沈君衍这夜睡得很不安稳,好不容易要睡去时,半梦半醒之间,脸上突然有冰凉的触感。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子的脸庞,那女子穿着一件艳红的衣衫,长长的头发落到他的脸上,凉丝丝地滑动着。 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双手撑在他的枕边,脸色惨白,额间的朱砂痣是血一般的红,仿佛也要像血那般滴落下来。 啪嗒—— 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脸上。 “含樱——”他轻唤,眼神迷离。 “咯咯咯咯”,那女子的笑声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她鲜艳的红唇凑近他,“爱我么,哥哥,来陪我吧。” “不。”沈君衍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第12章 .18 【防盗,《我成了男神的奶奶》,打算年后开的文】 岳野兔是在医院的消毒水味中醒来的。 “咱妈醒了!妈!” “我去喊医生来。”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大叔握住她的手,“妈,饿不饿,儿子给您带了您最爱喝的鸡汤,要不要喝点?” 另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大叔道:“妈,儿子在这守了三天三夜,可算看到您醒了!” 什么情况?两个大叔喊她——妈?! 岳野兔注意到,自己被握住的手,拥有苍老得发皱的皮肤,凸起得很明显的青筋。 这一定是做梦!岳野兔淡定地把手从大叔手里抽回,然后塞进被窝里,眼一闭,继续睡。 一阵脚步声传来。 仍然是刚才握住她手的那位大叔的声音:“医生,你快看看,我妈这是怎么了,刚才明明醒了,又晕过去了。” 医生的手刚接触到岳野兔的眼皮,由于这手的触感太真实了,岳野兔唰地睁眼,吓了周围人一跳。 给岳野兔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说:“老人家已经没事了,要是饿的话,可以吃点流质的东西先垫垫。” 岳野兔伸出双手看了足足五分钟,然后手一收盖在了自己的胸上,还往上托了托。 尼玛!下垂的!! 两个儿子目瞪口呆。 她一个风华正茂的十七岁美少女,变成了一位鸡皮鹤发、胸部下垂的老太太! 极度震惊之中,岳野兔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妈,你也真是的,明明身体没什么问题,干嘛这么早就立遗嘱。”她那位看起来老一点的儿子说。 “就是,妈,你身体那么健壮,活个一百岁肯定没什么问题。”另一个儿子说,“一定是老二,就咒着咱妈死,非撺掇着咱妈立什么遗嘱。” 遗嘱遗嘱,刚醒来就说什么遗嘱,真是烦死了! 她现在脑子一团乱!岳野兔嘴巴一张,刚要骂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 身穿白衬衫西装裤,身材劲瘦,双腿修长的男神。 不对,似乎比记忆里的男神要成熟许多。 她不太确定地喊出声:“……骆牧?” 苍老又沙哑的声音一出口,岳野兔颤抖地捂住嘴巴。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了一个老太太躺在医院,为什么男神会出现在这里? 骆牧迈着大长腿走进来,看了眼两位叔伯,微微皱眉:“大伯,三叔,你们出去吧。”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三叔骆卓南刚说了半句,得到骆牧一个冷淡的眼神,悻悻地闭了嘴。 两个中年大叔出去后,病房空气似乎都流畅了许多,骆牧在床边的白椅子上坐下,语气平静地问道:“奶奶,身体感觉如何?” 奶、奶奶? 岳野兔瞬间石化…… 暗恋的高三学长骆牧,成了自己的孙子。 “……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岳野兔接过男神的手机,看见了手机上的时间。 2022.10.25 这是,十年后?! 淡定,淡定……岳野兔做了几口深呼吸,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拨过去,是空号。她不死心,又给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打了个电话,这次通了。 接电话的人似乎刚醒,声音迷迷糊糊地,不过是个男声:“喂,哪位?” 难道姜倩倩换手机号了?岳野兔小心地问道:“这是姜倩倩的号码吗?” “嗯,我是她老公,她出去买菜忘带手机了,您是哪位?” 姜倩倩的老公?岳野兔激动地问道:“你是段元超吗?!” 姜倩倩高中时期的男朋友叫段元超,两个人恩爱又甜蜜,说定了一到结婚年龄就领证的。 对方似乎不太高兴:“不是。等姜倩倩回来我让她回拨你这个号码吧,挂了。” 嘟嘟嘟... 岳野兔放下手机,一抬头,接收到了男神望过来的探究视线。 “那个,骆、骆牧,你的手机能不能先借我用用,我等个电话。” 骆牧从床头拿起一个手机,“奶奶,您自己不是有手机吗?” 那是个按键做的很大的——老人机。 岳野兔一撇嘴,“我才不要用这个!” “那好吧。”骆牧有些无奈地妥协了,他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岳野兔,“喝点水吧,您的嘴唇有些干。” 岳野兔握着水杯,仔细回想着变成老太太前发生的事情。 她和一群狐朋狗友翘了晚自习出去浪,玩到夜里1点才回家,然后就上床睡觉了。 醒来时就成了现在这样。 似乎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啊? 骆牧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看,窗外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他的侧脸完美得几乎不真实。 这就是她暗恋了六年的男孩啊,十年后的他,是一个成熟俊朗的青年男子。 如果她告诉他,她不是他的奶奶,而是从十年前穿来的高中学妹,他会信吗? 岳野兔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被送进疯人院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过去的时光难忘怀难忘怀~” 嗯?什么声音? 岳野兔转头,发现老人机屏幕亮了,是她的手机铃声。 她拿起手机,屏幕显示来电:二狗子。 咦,想不到这个奶奶还蛮潮的,用这种名字做备注。 “喂。” “妈,您好点了吗?我和嘉瑜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喔,原来是她的另一个儿子。听骆牧喊刚才走的那两个大伯、三叔,难道电话里这个是男神的爸爸? 岳野兔声音立刻温柔:“嗯嗯,您慢慢来,不要急,路上小心哦。” 您?电话那头的骆牧爸爸以为自己听错了,“呃,好。” 骆牧爸爸挂掉电话,对骆牧妈妈说:“嘉瑜啊,我感觉咱妈有点奇怪。” 骆牧妈妈郝嘉瑜人至中年,模样还像三十多岁的女人,皮肤好的不像话。 “妈怎么了?” “我也说不上来。对了,骆河好像还不知道奶奶醒了,给他打个电话吧。” 郝嘉瑜翻了个白眼,“用你操心,大哥肯定告诉他了啊。” 岳野兔掀开被子下床,她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恨不得立刻飞奔回自己的家看看。 骆牧合上书,“奶奶,您这是?” “我活动活动筋骨。”岳野兔伸伸懒腰,又小心地踢了踢腿。想不到骆牧奶奶的身子骨还蛮爽利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生病住院。 岳野兔凑到骆牧身边,勾着头问:“骆牧,你在看什么书啊?” 她瞄到了满眼密密麻麻的英文,男神也太装逼了吧,到医院还拿本英文书看。 骆牧也发觉自己的奶奶不太对劲,奶奶平时挺严肃的,与自己也不算亲近,这一醒来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男神的手机铃声响了,岳野兔看到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号码,兴奋地接起来:“喂,是姜倩倩吗?” 姜倩倩所处的环境有些吵,还有小婴儿的哭闹声,但还是那个熟悉的大嗓门:“嗯,是我,您是哪位啊?” “我,我……”岳野兔瞟了骆牧一眼,溜到了病房的走廊上,低声道:“我是岳野兔的奶奶。” “噗!”姜倩倩一边打电话一边帮宝宝试奶温,嘴里含了牛奶,闻言一口奶喷了出来,“您开什么玩笑,我家兔叽只有一个在非洲工作的爸爸,没有别的亲人,您是哪冒出来的奶奶?” 捂脸,姜倩倩太了解自己家的情况了。岳野兔面不改色,“我经常在她家楼下经常跳广场舞的,她是我认的干孙女。” 为什么兔叽的干奶奶有自己的手机号码…… “呃,好吧,您有什么事吗?”姜倩倩用肩膀和头夹着手机,晃了晃奶瓶,她家宝宝的奶冲好啦。 “我好久没看到她了有点担心,你能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她出国了呀,手机好像没用了,我有她的email。” 十年后的自己出国了?! 岳野兔激动地踮起脚兴奋地跳了跳,一连串地发问:“她去哪个国家了,是在国外工作吗?赚的钱多不多?有没有男朋友?男朋友帅不帅?” 这个奶奶真奇怪,姜倩倩急着去喂奶,“不和您说啦,我待会把兔叽的邮箱发短信给您哈,您自己问她吧,拜拜。” 岳野兔抱着手机一转身,表情顿时凝固了。 骆牧站在门边,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 第一条为保护文学、艺术和科学作品作者的著作权,以及与著作权有关的权益,鼓励有益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物质文明建设的作品的创作和传播,促进社会主义文化和科学事业的发展与繁荣,根据宪法制定本法。 第二条中国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组织的作品,不论是否发表,依照本法享有著作权。 外国人、无国籍人的作品根据其作者所属国或者经常居住地国同中国签订的协议或者共同参加的国际条约享有的著作权,受本法保护。 外国人、无国籍人的作品首先在中国境内出版的,依照本法享有著作权。 未与中国签订协议或者共同参加国际条约的国家的作者以及无国籍人的作品首次在中国参加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