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寻主指南[快穿]》 第一个神器1 当沐瑾年再一次从黑暗中醒来时,眼前晃眼的白色灯光让他有些微微地愣神。 他闭上眼,想要缓解一下眼睛中那一丝因为灯光而逐渐泛起的刺痛与干涩。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海浪拍打硬物的声音,他伸手轻轻地按揉了一下太阳穴,双手撑床,坐起了身。 略微单薄的被单随着他的起身从他的身上缓缓滑落下来,露出他有些瘦削的身形。白色的衬衫并不太合身,松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却更显得他身体的清瘦。 他侧了侧头,黑色的眼眸看向房间内唯一的窗户。窗户只留了一条细小的缝隙,时不时拂过的海风吹动着米色的窗帘,将一丝属于大海的咸腥味带到房间中。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连带着整个海面都透露出一股阴沉的气息,压抑极了。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航海的日子,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 沐瑾年的耳边突然响起房门被推开的轻微响动,紧接着的,是一个轻快跳跃的年轻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与欣喜,“啊!你终于醒了!”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穿着普通的白色t恤和一条水洗牛仔裤,高高扎着的黑色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在她的脑后欢快地扫动着,展现出独属于妙龄少女的青春与活力。 少女搬了把椅子,放到了沐瑾年的床边,自顾自地坐了下去。 “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一天多了!这还不包括我们把你从海里捞起来之前的时间。”她抿抿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沐瑾年,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踌躇的光芒,有些犹豫地道,“你之前……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一个人飘在海上?” 看到沐瑾年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并没有回答她问题的打算,她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清亮的声音中染上些许无措,“抱……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你如果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房间中一时间陷入了令人尴尬的寂静,只剩下海风轻轻吹动窗帘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少女有些不安地揉捏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是认为沐瑾年因为自己的询问而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她低着头,转动着眼睛想要转移话题,眼角无意之中瞥见坐在床上的男子抬起手,将过大的领口向上拉扯了些许,她的眼睛一亮。 “你原来的衣服已经被送到洗衣房去了,因为在海里面泡了太久,所以暂时不能穿了。”她尝试着开口,不知怎的脸突然一红,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当……当然了,你的衣服不是我给你换的,是秦医生。你放心,秦医生也是男的。” 少女紧张过头的神态很是可爱,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这让沐瑾年因为种种原因而有些难受低落的心情好了些许。 他对着坐在床边的少女弯起眉眼,淡色的嘴唇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纤长卷翘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半长的黑色碎发散乱地搭在耳边,整个人的气息因此而柔和了不少。 少女瞪圆了双眼,觉得自己仿若看到了跌落尘埃的天使。 男人的皮肤很白皙,在灯光的照耀下似是透明的一般,精致的眉眼因为那一抹细微笑容的关系,一反方才散发出的难以接近的感觉,变得亲和了许多,左边眼角处的那一颗小小的泪痣仿佛都在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你长得可真漂亮……”少女低声地喃喃道,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站起身,身后的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清晰的滋啦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极为刺耳。 她涨红了一张脸,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t恤下摆,有些惊慌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恩,你……” 她的话被男人打断。 沐瑾年冲着她摇了摇头,轻声地安慰着:“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许久未使用的干涩,却依旧能够听出来他原本干净温润的嗓音。 少女舒了一口气,感慨道:“你的脾气可真好,要是别的男生听到自己被说漂亮,被训一顿或许还是轻的。”她将双手相握背到了身后,微微弯下腰,将脸凑到沐瑾年的眼前,“我叫梁知乐,知晓的知,音乐的乐,你呢?” 少女挂在脖颈间的红绳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出衣服的领口,依着惯性不断地晃动着。沐瑾年一愣,黑色的双眸定格在了红绳下端连接着的一个玉质的手镯上。 “沐瑾年。”他说,右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朝着悬在他眼前的手镯伸去,在指间轻轻触碰到手镯的一瞬间,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缩回了自己的胳膊。 “抱歉。”沐瑾年朝着少女勾了勾唇,眉眼间满是歉意。再怎么说,那个玉镯也是少女的贴身私物,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鲁莽地去触碰它。 梁知乐抬手抓住那个玉镯,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两下,不怎么在意地开口:“没事的。”她看了看沐瑾年依旧望着玉镯的眼神,问道,“你很感兴趣吗,这个镯子。” 沐瑾年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是我母亲交给我的,她说,等我找到属于我的那个人,这个镯子就能派上用场了。只可惜,她已经看不见了。”她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的情绪,却很快就被她隐藏了下去,“这个镯子对我来说太大了,戴到手腕上肯定会掉的,所以我只能把它挂在脖子上。虽然相比起一般的玉坠来说,它好像要重太多了。”她耸了耸肩,一直盯着玉镯的眼眸里浮起浓浓的怀念之情。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要好好收好才是。”沐瑾年提醒道,“这个玉镯子的材质很不错,看起来也有一些年头了,很难说会不会有人看见了之后起异心。” 梁知乐眯起眼睛笑了,她站起身,将手中的玉镯塞回衣领内,“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忠告。”她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窗外。 “时间好像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梁知乐将床边的椅子搬回了原处,突然惊叫一声,“我的天!我竟然忘记告诉秦医生了!他明明跟我说过如果你醒了,要叫他过来的!”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转身快步地走向了门口。 在门被关上的前一瞬,梁知乐将脑袋探进了房间,对着正疑惑地看着她的沐瑾年说:“你再等一会会啊,秦医生应该可以马上过来的。” 房门被她‘嘭’的一声关上,房间中又只剩下沐瑾年一个人。 他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身体向后,靠在了床头的枕头上。 这还是第一次,在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找到自己的本体。他用拇指轻轻蹭了蹭触碰到玉镯的食指尖,那里似乎还隐隐约约残留着玉镯上那温润的触感。 玉镯外侧的那一个小黑点太过显眼,他在看到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这一次,自己的本体变成了那个玉镯。 果不其然。 在触碰到玉镯时,从指尖处渐渐传递过来的感受告诉他,他的直觉没有错。 只是相比之前的许多次,这一次似乎顺利了不少。那么,他可以稍微期待一下吗? 他的脑海里逐渐地浮现出一个身着黑袍,披散着黑色长发,容貌俊美的男子的身影。 从他有意识以来,这个身影就一直存在于他本体的最深处。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为何他会存在在自己的本体内。 但他知道,自己轮回了这么多次,一定和这个人有关。 他的记忆不完整,这是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的事情。但有一个念头一直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他在寻找着什么。 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纤长的眼睫毛颤了颤,唇间无法抑制地溢出一声叹息。 他已经经历过了太多次的轮回,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淡定自若。唯一没有变的,或许就只有他的目的,或者说,是执念。 只可惜,没有丝毫的进展。 他尝试着让自己放弃这个念头,安安稳稳地度过哪怕是一个世界,但是他做不到。每当他的内心中升起这样的想法,他就觉得自己空落落的——仿佛是在告诉他,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自己恐怕就会失去自己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好在,在他几乎要心灰意冷的时候,这个世界又给了他一丝微小的希望。刚到这个世界就找到自己的本体,这是他从未遇见过的事。 他睁开眼,抬头,直直地望向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任凭过于明亮的灯光刺痛他的双眼。 或许,这个世界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第一个神器2 轻柔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海风缓缓地拂过沐瑾年的身体,让他纷乱如麻的脑袋稍稍清楚了些许,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停止了回忆与思考。 当秦医生从房间外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青年有些慵懒地靠坐在床头,疲倦地闭着眼睛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从那一份困倦中清醒过来,有些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透露出一丝倔强的意味。整幅画面美好极了,让人不忍心打破。 直到床上的青年睁开眼睛看向自己,他才从那一份怔愣中回过神,有些抱歉地朝着那个让自己走神的罪魁祸首笑了笑。 秦医生是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瘦高的个子,带着一个细框的眼镜,看起来斯文极了,却能让人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刻板的气息。 听诊器与赤.裸的身体相触,微凉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受。直到秦医生将使用完毕的听诊器挂回了脖子上,沐瑾年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随之柔软了下来。 “你的身体很棒,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秦医生对着正低着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襟的沐瑾年说,刻意放柔的音色里充满着对病人的安抚,“刚把你救起来的时候,你有一点低烧,不过还好,并不是很严重。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理所当然的,沐瑾年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的话,我想现在的你应该有精力回答我一些问题吧?”秦医生推了推鼻梁上有些下滑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眸不复方才的柔和,变得凌厉的许多,“请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片海域?你之前与谁在一起?他们去了哪里?” 带着些许逼问意味的语气让沐瑾年皱了皱眉,原本因为秦医生温柔的声音而平静下来的心情再一次波动了起来。在他的记忆深处,似乎也有着这么一个人,曾经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但对方的身影太过模糊,他并不能知道那到底是谁。 这让他很是烦躁,语气也因此而听起来糟糕极了,“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也没有这个义务。”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正等待着他的回答的秦医生,挑起了一边的眉头,“这是我的.自由,不是吗?” 对方并不合作的态度让秦医生有些惊讶,他透过镜片看向沐瑾年,两人的视线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均不想让步。 最终,性子相对较软的秦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取下了挂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用手指揉捏了两下自己的鼻梁。没有了眼镜的遮挡,他的眼睛下方浓浓的黑眼圈便暴露在了空气中,白色的灯光将他的脸色映照地惨白,更加凸显了那两片深沉的阴影。 酸涩发胀的眼眸和钝痛的脑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的身体极度地需要休息。但他没有这个心情,船上出现的异常情况让他极为地焦心,每当他合上眼睛,脑海里便会浮现出那些躺在床上的身影。 那是身为医生的他的职责,他摆脱不掉,也并不想摆脱,从他下定决心做一个医生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我为我刚才的语气道歉。”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疲惫。细框眼镜再一次被他架在了鼻梁上,掩住了他的疲色,“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船已经与外界失联了将近一个星期了。” 沐瑾年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初来乍到的他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他只能从身人的只言片语之中抽取一些关键的信息,然后在自己的脑海中逐渐勾勒出这个世界大体的框架。 “如果只是失联也就罢了,船上的食物和淡水非常充足,足够我们等待到外界的救援。”秦医生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两下自己的短发,本就并不服帖的头发因而更加的凌乱,“船上过半的人都染上了一种不知名的疾病,症状看起来就和普通的感冒发烧一样,但是感冒药和退烧药却没有起半点作用,我甚至不能判断这是否是一种可传染的疾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似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释放心中巨大的压力。 “只是发烧吗?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沐瑾年突然开口,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逝,速度快得让他并没有抓住这个或许对对方有帮助的信息。 秦医生苦笑着点点头,语气里染上些许颓然,“是的,而且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在高烧不断了两天之后。”他看着沐瑾年若有所思的神色,眼眸里浮起少许的希翼与期待,“你是不是听说过这种情况?” 沐瑾年抿抿唇,皱着眉思考着。秦医生所描述的情况,像极了他曾经在另外一个世界所接触到的事物,但在见到那些陷入昏迷的人之前,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是正确的,毕竟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沐瑾年的沉默让秦医生的眸子再一次黯淡了下去,就如同最后一丝希望被打破了一般,看起来消沉极了。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沉寂之时,房门被粗鲁地推开了。 闯进门的是一个小个子男生,和梁知乐差不多的年纪,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满脸的惊慌失措,“秦医生,他们——他们醒了!”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秦医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怔了好半晌,才喃喃地重复了一声小个子男生的话,“醒了?”他的脸色一瞬间就亮了起来,却忽略了来者明显有些异常的表情。 “是……是的!”小个子男生急促地喘息着,声音因此而断断续续的,“但是他们,很奇怪!他们,他们——” “别着急,你慢慢说。”秦医生皱眉,轻声地安抚着。惊喜过后的他已然冷静下来,小个子男生的那一番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依旧能够从中察觉出些许异样。他的心中突兀地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却被他刻意地忽视了。 “他们会咬人,脸色也变得很奇怪!就像是,就像是——”小个子男生没有说下去,似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语。 沐瑾年却没有这个顾虑,在听完小个子男生并不详尽的描述后,他已经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丧尸——你想说的应该是这个吧。”他的话让房间中的另外两人,尤其是秦医生,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 你在瞎说什么!”秦医生厉声道,“丧尸只是虚幻的产物,他们只是生病了!”过于强烈的怒火让他的音调不自觉地拔高了不少,“总而言之,在我检查过他们的状况之前,什么奇怪的定论都不要下!” 他无视了小个子男生想要说什么的表情,疾步走出了房间,但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却泄露出了他内心中隐隐的不安感。 小个子男生眼神复杂地看了沐瑾年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将之说出口,迟疑着跟上了秦医生的脚步。 待两人走后,沐瑾年耸了耸肩,不紧不慢地下了床。或许,他也应该去会一会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老朋友。 第一个神器3 这明显是一个私人的游艇,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直接看到游艇上那并不太大的甲板,以及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沐瑾年不紧不慢地走在过道上,从身体内扩散出去的感知力散漫地游荡在整个船体内,接受着船上的一切信息。 不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争吵声,沐瑾年皱了皱眉,将感知力锁定在那一小片区域,没过多久,他便有些讶然地挑起了一边的眉头,加快了脚步,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相比起直接去往这个地方的秦医生和那个小个子男生,四处乱走没有方向的沐瑾年在到达这个纷乱之地时,显然要晚上许多,事情似乎也已经到了尾声。 这里明显经过了一场极为剧烈的争斗,好几个人的身上都挂了彩,精疲力竭地靠着墙站着,脸上均透露出隐隐的惊恐与难以置信。对于沐瑾年的到来,他们都没有做出反应,或者说,并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的他。 走廊的那一头站着一个身着睡衣的女生,细长白嫩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绕着自己那被烫成大波浪卷的红色长发,艳丽的颜色将她精致的五官衬托地更为出色,眉眼间浓郁的怒意与不满却硬生生地将这份美好拉低了几分。 沐瑾年所听到的争吵声,其中之一的主角便是这个俊俏的少女,而另一个……他将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向了站在少女不远处的男生。 那是一个长相白净的少年,有着一张即使站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就看到的极有辨识力的面孔。他身上穿着的白色t恤此时已经破烂不堪,一只袖子被完全撕烂,裸.露在外的胳膊被他用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却依旧遮盖不住指缝之间隐约透露出的殷红之色,以及一些顺着他的胳膊滑落至地上的血液。 但让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一丝丝混杂在血液之中的灰黑。 他已经被感染了。沐瑾年的眸色微暗,心下了然。除了他之外,走廊上过半的人都受了伤,感染了尸毒。 走廊上的一个房门内传出轻微的挣扎声,以及丧尸发出的特有的嗬嗬声。沐瑾年不甚在意地扫了一眼,除了丧尸之外,秦医生的气息也在房间内,想必是仍然不死心,在做最后的检查。 他收回了自己的感知力,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少女身上。梁知乐看起来同其他人一样狼狈极了。不久前还整齐精神的马尾辫已经凌乱不堪,身上也有了许多的污渍,唯一让人庆幸的是,她并没有受伤。 但吸引了沐瑾年注意力的少女并不是梁知乐,而是站在她身边的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 少女有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微薄的嘴唇正紧抿着,有些狭长的丹凤眼带着一股天生的犀利,是一个非常帅气的女生。然而,那也只能是她之前的形象。现在的她脸色灰白,黑色的瞳仁周围散发着朦胧的红色光晕,尖锐的青灰色指甲即使有着衣袖的遮挡,也仍旧显眼至极。 最让沐瑾年惊讶的,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属于丧尸的气息。但她安静沉默的样子与丧尸完全不同,如果她真的是丧尸,绝对不会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而是早就狂性大发咬上离她最近的梁知乐的脖子。 沐瑾年迟疑了一瞬,向着她们的方向走去。 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高挑的少女敏锐地抬头看过去,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微微抬手做出防御的姿势。被她的动作惊到的梁知乐随之看向沐瑾年,然后伸手握住少女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轻声安抚着:“别担心,阿林,他不是敌人。” 少女犹豫了一下,放下了自己的胳膊,但脸上的戒备之色依然存在。 梁知乐上前一步,身体微微挡住身旁的少女,声音里带着些许歉意,“抱歉,阿林她……” 沐瑾年没有理会梁知乐的话,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身边的少女,半晌后,伸出一只手指向她,轻轻地开口:“把手给我。” 梁知乐一惊,侧了侧身体,将少女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有些焦急地对沐瑾年说:“她不是怪物!阿林不是怪物!” “我知道。”沐瑾年说,骨节分明的手依旧指着少女的方向,“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罢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到她的。” 梁知乐迟疑地让开身子,一只手却仍然握着少女的手腕,明亮的眼眸紧紧地跟随着沐瑾年的动作,生怕他做出什么对少女不利的事情。 沐瑾年将手搭在少女的手腕上,微微用力压制住对方做出的少许抗拒。没多久,他收回了胳膊,抿了抿唇。 没有脉搏,身体冰凉,和丧尸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她依旧存留的理智,虽然她身为人类的记忆或许已经消失殆尽——少女看着周围其他人的眸光冰冷陌生极了,只有在接触到梁知乐时才会散发出些许的温度与柔情。 奇怪的现象,这是他在另一个与这相似的世界中从未碰到过的。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发出吱嘎的一声,惊醒了站在走廊上的众人。秦医生惨白着一张脸走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遇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仿佛再多刺激一下就会晕过去一样。他没有理睬众人期待地目光,直直地走向了沐瑾年的方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这里。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所以你那个时候才会那么肯定的说出那句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个子男生突然倒抽了一口气,嘴里发出一阵音调奇异的呻.吟。 “你在落海之前,是不是就碰到了这种情况?”秦医生没有去管小个子男生,继续说着,“所以你才会漂在海上,你是逃出来的?你之前所在的船上的人,是不是都已经……已经……全军覆没了……?” 沐瑾年没有说话,他没有去否定秦医生对他的猜测,现在的他的确也需要一个可以替他作出说明的人,有关于他奇异的出现方式。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却依旧可以活动自如……”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显露出他内心中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是怪物啊!就像是,就像是——” “丧尸一样——!” 走廊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在心中翻滚过无数次的猜测被秦医生亲口说出来,原本抱有的侥幸心理被狠狠地击碎,让这些才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们有些难以接受。 明明是虚幻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实? 长相白净的少年突然惊叫一声,有些崩溃地抽噎起来,“不!不会的!他们怎么会变成丧尸!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他放下自己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胳膊,那里有着一个清晰的牙印,和一大块撕裂般的伤口。 走廊上又有几个人和少年陷入了一样的崩溃状态,他们都被曾经身为自己同学的人抓伤或者咬伤了。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自己即将死亡,变成一个可怕的怪物,自己却毫无办法。 绝望的情绪逐渐在这群正处于青春年少的少男少女们之间传开,就算是那几个运气极好没有受伤的人,也同样觉得未来一片渺茫。 船上无故失灵的仪器,突然变成丧尸的同学——这一切都像是在告诉他们,世界末日到了。这让他们难以接受,或者说是拒绝接受。 是夜,沐瑾年躺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曾经的那个世界中,尸毒的潜伏期大约是十二个小时,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来算,再过几个小时,那些受伤的人便会变成丧尸。 但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 十二个小时仅仅只过去了一半,没有受伤的那一小部分人便被迫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结果——那些受伤了的人,变成了毫无理智的丧尸。 当他们将最后一个房门从外面上了锁之后,为数不多的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幸存下来的除了沐瑾年、秦医生和梁知乐之外,就只剩下两个人。尸毒爆发时去叫秦医生的小个子男生吴永,以及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看起来憨厚极了的男生李超然。 当然,还有一个身体变得极其奇怪的少女杨林。 “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吴永脸色灰暗地看向秦医生,“如果外面都变成了这样子,我们难道要在海上漂泊一辈子吗?不,或许食物和淡水没有了之后,我们就……” 秦医生一个激灵,仿佛才从过度的打击中回过神。听到吴永的询问后,他愣了愣,条件反射地将脑袋转向了沐瑾年的方向。 沐瑾年有些讶然的挑了挑眉,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几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自己。他想了想,肯定地开口道:“我们必须上岸。” “船上的仪器在一周前就已经失灵了,我们……找不到上岸的方向。”秦医生的声音沙哑极了,求助似地紧盯着沐瑾年看,“而且,船已经……快要没有油了。” “谁跟你说我们要用这艘船?”沐瑾年抿抿唇,“这艘船应该带有紧急逃生用的救生船吧?” “你疯了吗?”吴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那么一艘没有安全保障的救生小船,还没等我们找准方向,说不定就被海上的风给吹翻了!” “横竖都是死,我宁愿试一试。”梁知乐突然开口,“我赞同这个提议,说不定还有那一线生机呢。” 几人再一次陷入了对未来的无望与迷茫,却毫无办法。大自然的力量太过强大,这不是他们几个人能够扭转过来的。 “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们最好尽快出发。”沐瑾年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嘴角轻轻地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大自然吗?没有谁规定,大自然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不是吗? 第一个神器4 说是救生艇,其实就是一个紧急情况下使用的应急小皮筏。即使是这样,只是承载六个成年人的体重也是绰绰有余。 是的,六个人,其中包括目前还属于一个未知物种的杨林。梁知乐和秦医生不用说,吴永和李超然并没有对杨林与他们同行这件事表示出抗议,这倒是让沐瑾年对他们两个的感官好了些许。 天还未大亮,海面上升腾着浓厚的雾气,几米开外的地方都看得不怎么清楚,皮筏上的几人都将视线若有若无地集中在沐瑾年的身上。 沐瑾年将手放入海水中,略微感受了一下,“我们的运气不错,现在正好是顺流,或许要不了两天我们就可以上岸了。” 皮筏上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他们都在为这个好消息而欢喜着,就算等待着他们的或许是数不清的丧尸,但这也好过毫无目的地漂泊在无尽的大海上。 只有李超然皱了皱眉,紧紧地盯着沐瑾年。沐瑾年挑眉,毫不退缩地回望过去,“怎么,不相信吗?” 李超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默默地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去了。 趁着几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沐瑾年将双手背在身后,隐晦地做了几个手势,皮筏的周围逐渐地覆盖上了一层肉眼不可见的保护层。 有了沐瑾年暗中的保护,他们很顺利地就到达了陆地,直到双脚再一次踏在坚实的地面上,真实感才逐渐地回归他们的体内。 吴永四处望了望,有些疑惑地开口,“这里是……” “a码头。”李超然喃喃地说,眼神晦暗不明。短暂的喜悦过后,他们再一次陷入低迷的状态。 相比起以往a码头的热闹,这里看起来荒凉极了,没有人不说,地面上还星星点点地洒落着早已干涸的血液。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他们仍旧有些难以接受。明明前不久还是一个正常的世界,即使会有很多不愉快,那也是他们所熟悉所热爱的世界,而不是现在这样,连一丝生气都没有的,末世。 他们的脸色都有些沉重,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和无措。 不远处的小库房的铁门突然吱嘎吱嘎地发出了声音,沐瑾年猛地回头,看见库房门后的地板上探出了一个脸色灰白的脑袋,正嗬嗬地朝着他们张着嘴,努力想要爬出来。 属于活人的气息已经开始吸引这些丧尸了。 稍远一些的地方也逐渐出现一些零零散散的丧尸,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行着。 沐瑾年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折断了之后握在手中,走到库房门口。那只丧尸在看到沐瑾年的靠近后,双手更加卖力地在地上划拉着,想要更快地品尝到这个食物的美味,只可惜,它是不可能做到了。 一根尖锐的木棍直直地插.进了它的眼眶中,血花四溅。它的身体在抽搐了两下之后,软软地趴在了地上,不动了。 沐瑾年的手顿了顿,木棍尖端传来了奇怪的硬物感,他用木棍轻轻搅了搅,在看到一抹精亮的光时,默不作声地将之吸到了手中。那是一颗弹珠大小、透明的不规则晶体,他挑了挑眉,脑海里闪过了晶核二字。 身后传来的一阵干呕声将沐瑾年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回过头,发现吴永正捂着嘴,脸色惨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下的了手……?” “它已经不是人类了。”沐瑾年惊讶于吴永依旧残留的天真,“留着它,你是打算让更多的人被它感染成丧尸吗?” 吴永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只要是一个正常人,谁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适应这些东西,更何况是那么流利熟练的动作。 沐瑾年跨过地上丧尸的身体,走进了那个小库房。他的运气很好,小库房里的墙壁上靠着几根长长的金属棍,正适合充当如今两手空空的他们的武器。 梁知乐几人的身边已经聚拢了几个零散的丧尸,但让沐瑾年惊讶的是,它们只是焦躁地在他们的附近转悠着,并没有上前攻击。他将视线移向一直沉默地站在梁知乐身边的杨林身上,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 对于从未使用过武器的梁知乐她们而言,铁棍算是最为简单上手的武器了。围在周围的丧尸并不多,他们很轻松地就将之清理干净。除了杨林之外,梁知乐的身手倒是让沐瑾年小小地惊讶了一番,相比于秦医生、吴永以及李超然的生疏,她的动作要流畅不少。 “你习过武?”他问道。 梁知乐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沐瑾年的问话是什么意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挠挠头,却发现自己手上不小心沾染到的丧尸的血液,只好作罢。“学过一点跆拳道,毕竟我是一个人住,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沐瑾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尸毒爆发的那一天,码头的人似乎并不多。或者说,码头上的丧尸在这两天已经被吸引到了幸存的人所聚集起来的地方,这倒是方便了沐瑾年他们。 等他们将身上剩余的淡水以及食物全部塞到肚子里了之后,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李超然突然开口:“我要回家一趟。”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愣,“虽然希望不大,但我还是想去找一下我的父母。” “我和你一起吧,超然。”吴永接过李超然的话,“我们两个的家离得不远,路上也算有个伴,危险也会降低一些。”他自嘲般地笑了笑,“你总不能嫌弃我没什么攻击力,拖你的后腿吧?” 李超然摇了摇头,“a码头的停车场就在这附近,我打算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可以弄到一辆车,那样的话就会方便很多。” 决定好之后,他们两个异常迅速地做出了行动,和他们分别。 随后,沐瑾年站起了身,“我也要走了。” “你一个人吗?”梁知乐有些担忧,“外面那么多的丧尸,你一个人会不会……”她的话突然顿住了,沐瑾年消灭丧尸时矫健的身影突然在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她知道自己的担心有一些多余。 沐瑾年摇头,对着梁知乐和秦医生嘱咐道:“你们要小心,最好和杨林呆在一起,那些丧尸似乎不怎么敢靠近她。” 杨林抬头看了他一眼,瞳孔周围那一圈红色的光晕似乎在闪闪发光。她伸手握住了梁知乐搭在她腿上的手,用沙哑的声音说着:“我会保护你的,知乐。” 梁知乐勾唇,对着杨林露出了几天来最明媚的一个笑容。 临走时,沐瑾年的视线扫过梁知乐的脖颈间。他并不担心自己的本体,在自己触碰到它的那一次,就已经在上面烙下了一个精神印记,只要它还存在于这个世界,自己就绝对不会找不到它。 至于梁知乐,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沐瑾年握着铁棍,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他们的身边。 第一个神器5 天空依旧阴沉沉的,黑压压的云笼罩在头顶上,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周围的楼房如同往常一般鳞次栉比,空荡荡的街道上偶尔晃荡着几个零散的丧尸,萧条极了。 鼻尖萦绕着的浓郁的血腥味和腐尸味让沐瑾年不爽地皱着眉,心情有些暴躁地解决掉一个不长眼睛撞到他身前的丧尸,从对方的脑袋里掏出了晶核。 透明的不规则晶体在他的手掌心停留了两秒,随即凭空地消失不见。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像这样的透明晶体他已经收集了数千颗,除了这些之外,他的空间中还有着几颗与之不大一样的晶核。两颗红色,两颗蓝色,一颗紫色,还有一颗黄色的。 沐瑾年推开一扇有着裂纹的玻璃门。这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超市,里面的食物与生活用品已经被附近的幸存者在末世初期的时候就一抢而空,但他仍旧眼尖地在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一小袋水果硬糖。 额外的惊喜,沐瑾年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虽然这种劣质的糖果口感并不怎么好,但总归隶属于甜食一类,起码能够暂时压制他体内因为缺乏糖分而翻滚的焦躁。 身为神器的他并不需要食物,甜食什么的也仅仅是因为喜爱而已,虽然这份喜爱有些过头了。 沐瑾年嘎嘣嘎嘣地将嘴里的草莓味硬糖嚼碎,吞咽了下去,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剩余的硬糖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进了空间中,打算留着慢慢吃,毕竟在末世里,甜食是极难遇见的稀有货。 他掸了掸衣服,将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抖到了地上,穿着白色衬衫的他看起来就如同这个世界中的异类,干净整洁得如同末世前普通的上班族。 嘴里还残留着属于草莓糖的甜腻,沐瑾年砸吧砸吧嘴,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着。身边时不时地有几个丧尸经过,却都对他视若无睹。 ——那是自然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将身上的气息全部收敛了起来,在丧尸们的感官中,他就像是一块普通的丝毫不起眼的砖头,只不过会移动罢了。 在与一个看起来与其他丧尸无异的丧尸擦肩而过时,沐瑾年轻轻咦了一声,转过身看向正在他身后摇晃着身体,缓慢移动的身影。在经过一个很短时间的思考之后,他抬起手,一小团高速旋转着的气流出现在他的手掌心,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直直地窜进了那个丧尸的脑袋里,发出一声噗嗤的轻响。 丧尸的身体啪叽一声摔倒在地上,一颗浑圆的白色晶体从它的后脑勺里飘了出来,落在了沐瑾年的手中。 淡淡的不知名能量在晶核中缓缓地流动着,沐瑾年挑了挑眉,将之举到眼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不似之前的几颗彩色晶核,这一颗晶核没有火元素的炙热,没有水元素的温和,没有雷元素的暴躁,也没有土元素的坚实。 但与之相比,这颗奇怪的白色晶核从内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子灵性,看起来极有生气,虽然它只是一颗生长于丧尸脑袋中的死物。 倒是和精神力很是相似,不,或许就是精神力的一种。 迅速地做出了判断之后,沐瑾年有些兴致缺缺地将之丢进了空间中。虽然这颗晶核与其他的相比更为的特别,却不足以引起他更多的兴趣。 前方的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这在末世中并不是很常见的事情,毕竟幸存者们除非必要,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在天快要暗下来的时候出门的,更不会聚集在一起——那是非常愚蠢的做法,简直就是给丧尸们送口粮。 沐瑾年并不想去插一脚凑热闹,他转了个方向,准备避开前方的事发地。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剧烈地收缩着,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了他本打算避开的方向——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一般。 沐瑾年抿抿唇,眼神晦暗不定。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之前轮回过的那许多个世界。 半晌后,他咬了咬牙。 本来就没有特定的目的地,既然这样,去一下又有何妨?他难道还担心有谁能够伤得了他吗? 这真是无稽之谈!沐瑾年勾起唇角,黑色的眼眸里迸发出有些狂妄,却极度自信的光芒。 ...... 这是一个大型的百货商场,比周围的住房高出许多层的楼顶高高地耸立着,即使是在末世之中,也极为地醒目。 可以看出,这个百货商场在末世前是一个人流量极大的地方,商场大门的正前方是一个小型的广场,几辆小型的轿车稀稀拉拉地停在车位线内。 然而现在,比起末世前的傍晚商场处繁华的景象,现在的广场看起来萧条极了,仅有十数个身影,而其中,仅仅只有三个是有着生命迹象的活人,两男一女。 并且现在狼狈至极。 “超然!你带着小妧先走吧!”个头较小的男生冲着身边高壮地男生说,声音里带着些许哀求与无奈,“我再帮你们挡一会儿!”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吴永!”高壮的男生一脚踢开凑近的丧尸身体,冲着自己的好友怒吼着,“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要出去,我们一起出去!” 吴永用铁棍逼退身前的两个丧尸,喘着气道:“没有用的,超然,我已经被丧尸划伤了,就算出去我也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基地了!” “怎么会?哥!你别骗我!”唯一的那一个女生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着,她是吴永的妹妹吴妧,正值十六岁的花季年华,“你怎么可能被丧尸划伤!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英雄不是这个时候逞的,阿永!”趁着周围的丧尸离自己还有一些距离,李超然回头看向吴永,满脸的坚定,“小妧还小,我可不想……”他的话被吴永举起的胳膊堵在喉咙里,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变成难以置信。 黑色运动外套的半边衣袖已经被扯碎,露出里面已然有几处裂口的白色长袖t恤,汩汩的血液缓缓地将白色染成鲜艳的红,更为刺眼的,是那一片殷红之中掺杂着的丝丝灰黑。 “超然!小心!”吴永的声音将李超然从震惊之中拉了出来,他转过头,扬起手中的铁棍利落地向前刺去,却因为微微发抖的双手而不小心错开了丧尸的要害,戳在了它已经开始腐烂的左半边脸上。“该死的!”他暗咒一声,努力稳住自己的双手,迅速地干掉了眼前的丧尸。 吴妧抽抽鼻子,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哥……那不是丧尸划伤的对吗?你只是……只是在哪里蹭了一下对不对……?” 吴永没有答话,他轻轻地开口,对着这个和自己几乎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好友说,“超然,我们也有十几年的交情了,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停顿了片刻,声音里带上一丝决然的意味,“小妧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我走了之后,我希望你可以代替我照顾她……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毕竟在这末世里,能保证自己不饿肚子,就已经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了……” “你别说了,哥……我求求你别说了!”吴妧崩溃地哭了出来,手中推拒着丧尸的铁棍几乎抓不稳,差一点被身前的丧尸逮到机会,划到她沾满泪水和灰尘的脸颊。 吴永沉默了一会,铁棍在身前快速地舞动着,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小妧,你知道爸妈为什么给我们取永和妧这样的名字吗?”没等吴妧回答,他就继续说着,“永妧,谐音永远,爸妈希望我们可以永远开心地生活。但是现在,我要先走了一步了,爸妈的心愿我恐怕是完成不了了,所以你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带着我的份一起……” “我不!”吴妧抽泣着,“我要和哥哥一起……” “别傻了,小妧。”吴永轻笑一声,仿佛看开了一般,“尸毒的潜伏期仅仅只有六个小时,我……”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从这里逃出去。”李超然打断吴永的话,“你也说了,尸毒的潜伏期有六个小时,小妧的事,等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继续讨论。”他冷哼一声,“在那之前,说什么都没有用。” “所以我说!我帮你们挡着,你们快点逃出去啊!趁我现在还没有被尸毒控制理智!还有力气对付这些怪物的时候!”吴永咬牙,颇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意味。 李超然反驳道:“你一个人?拦住十几个丧尸?别逗我了阿永,你也知道你的武力值有多低!”他绊倒一个向他扑来的丧尸,一个反手将铁棍狠狠地插.入了丧尸嘴巴里。 “那是之前,超然。”吴永淡淡地说,“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所以……”他一脚踹上眼前身影的肚子上,任由它的爪子抓上自己的小腿,深深地刺进自己的皮肉之中,“我……可以的……”他说,“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第一个神器6 吴永举起手中的铁棍,朝着身前的丧尸挥去。然而铁棍却并没有打到目标,因为在那之前,那个丧尸的头颅就已经和身体分了家,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本来围在他们身边的十数个丧尸,却切切实实地在一刹那间就失去了行动力。 “这是……怎么回事……?”吴永有些困惑地喃喃道,眼角无意间瞥到了不远处蹲在车顶上的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站起身,从车顶上跳了下来,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吴永和李超然警惕地将吴妧挡在了身后。天色已经大暗,直到那个人影走近了,他们才看清楚他的面貌——黑色的短发,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和黑色的紧身皮裤,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但站在后面的吴妧却倒抽了一口气,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个活动自如的丧尸。 是的,丧尸。红色的眼眸,灰白的脸色,以及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的那双形状异常的手。 “丧尸?不……”吴永皱眉,却很快否定了。因为眼前的身影并没有太过靠近他们,仅仅只是在几步远的地方看了看他们,然后转身离开,黑色的身影迅速地和黑夜融为一体。 “和杨林一样的……”李超然低声说着,“阿永,还有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 吴永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李超然说的是什么,“你们先走吧,我的伤口这么深,说不定尸毒就提前爆发了呢。” “不,如果你真的变成丧尸了,我会亲手解决掉你。”李超然摇了摇头,“但是如果没有的话……” “怎么可能!”吴永苦笑一声,“超然,你不要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有可能的,阿永。”李超然轻轻地说,“你想想杨林,还有刚才的那个人……” 吴永的眼睛猛地瞪大,原本几近死灰的眸子里燃起一簇细小的希望,“你说的对,超然。”他闭起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说得对。但是不管怎样,如果我真的变成了丧尸,请你一定要在我伤害到你们之前,将我解决掉。拜托你了。”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早在末世来临之时就变成了摆设,没有办法为周围的道路带来一丝光明。 沐瑾年将自己的心跳压制到最低的速度,屏住呼吸,收敛起全身的气息,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身体与周围的环境融到一起。他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前方的身影,即使黑夜已然将对方同样漆黑的身体吞噬,他却仍旧能够清晰至极地看到对方。 尤其是那双红色的眼睛,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似是会发光一般,显眼极了。 沐瑾年紧咬着牙关,努力地压抑着自己胸腔内剧烈翻涌着的情绪——在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时,它们就几欲失控。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住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直觉告诉他,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个男人身上。可问题是,他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前方的身影前行的速度逐渐缓慢了下来,沐瑾年心里一惊,一个闪身,躲在了一个拐角的后面,将自己完完全全地隐藏了起来。 “出来吧,不用躲了,我早就发现你了。”男人的声音并不大,但在空荡的街道上却显得格外地清晰而具有穿透力,“从百货商城那里开始,你就一直跟着我。” 红色的眼眸直直地望向沐瑾年藏身的方向,话语里满是不容人拒绝的威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沐瑾年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半晌后,他才动了动身体,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有些昏暗的月光将他的身影照得朦朦胧胧的,带着一丝虚无与不真切。 当看清楚沐瑾年之后,男人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很快地将之一丝异样掩藏了起来,却依旧被眼尖地沐瑾年捕捉到了。 “你认识我?”沐瑾年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期待。 “不要转移话题!”男人有些不满地眯起了眼睛,红色的眼眸染上一丝危险的光芒。 威胁般的语气让沐瑾年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火气,好似对方对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他狠狠地皱了皱眉,冷哼了一声,“既然这样,我离开便是。”语毕,他便转过身,迈开步子朝着反方向离去。 毫无预兆的举动让男人一瞬间怔住了,但他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几个跳跃拦在了沐瑾年的身前,“谁让你走了?” 沐瑾年忍耐住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黑色的眼眸望近对方闪烁着不明意味的眼睛,沉默不语。 许久后,男人的脸色稍缓,放弃似得撇了撇嘴,放软了语气,“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话说回来,你不怕我吗?” 男人比他高将近一个头,仰着脑袋同他说话让沐瑾年有些微微的不爽,他后退了一步,与男人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男人妥协般地语气让他心中的火气熄灭了不少,他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满不在乎地开口道:“为什么要害怕?因为你长得像丧尸?”他嗤笑了一声,“别开玩笑了,你又伤不到我。” 带着些许狂妄的语气让男人有些讶异地‘哦’了一声,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沐瑾年,眸子里逐渐染上一抹捉摸不透的色彩。 沐瑾年被他的视线弄得寒毛直竖,就在他快要因此而炸毛时,对方突然迅速地抬起了手,尖利的青灰色指甲直直地指向他的脖子。 “!!!”沐瑾年猛地一惊,反应极快地歪过身子,躲开了对方骤然的袭击,“你在做什么!” “试探一下你的实力而已。”男人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兴奋,“别担心,我不会伤到你的。” 沐瑾年的眸子暗了下来,毫不留情地反击起来。但刚一交手,他就因为对方不同于常人的力道而大吃一惊,几个回合之后,更是惊讶于男人超乎他想象的实力。 男人很强,不,是非常的强! 待男人收回手后,沐瑾年依旧没有从这个认知中回过神。虽然他的大部分实力都被封印在了本体之中,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可以极度自信地说,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上是最强的。可现实告诉他,男人的实力与他相比分毫不差,甚至要比他更强那么一点。 现在的他越发地肯定,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男人的身上。 第一个神器7 “你是说,你要找的东西,在我的身上?”男人有些惊愕地指了指自己,青灰色的尖利指甲在月光的反射下,泛起一道有些幽冷的光芒。 沐瑾年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确定?”男人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是什么东西?” 沐瑾年怔了怔,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在找什么?”男人颇为无语地喃喃道,“算了,反正就算你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会给你的。”看到沐瑾年皱起了眉,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带着些许恶劣情绪的弧度,“在我身上的,就是我的东西。除非……” 沐瑾年的眼睛亮了亮,黑色的眼眸映衬着月光,煞是好看。“除非什么?” 男人一时间有些发愣,沐瑾年略带期盼的眼神盯着他,明亮的眸光似乎比月光还要耀眼,仿佛直直地射进了他的内心深处,眼角的那一颗小巧的泪痣似乎也在争宠一般,随着沐瑾年脑袋的摇晃不断地忽闪着,像是在他的心脏上挠着痒痒,让他悸动不已。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渴——这个感觉,自从他变成这种有着丧尸外表的奇怪生物之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了,一时之间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新奇。 他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用着比方才更为低沉的声音说着,“除非,你成为我的人。”他抬起一只手,用食指挑起站在自己身前的美人的下巴,小心地没有让自己的指甲擦到对方的肌肤,“那样的话,我身上的所有东西,包括你要找的东西,全部都是你的。” 这是……什么情况……? 沐瑾年的大脑一瞬间有些空白,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男人挑逗了。他的脸颊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地颤抖起来。 他抬起手,将男人依旧放在自己下巴上,甚至开始暧昧地摩挲起来的手拍掉,正准备向这个胆大包天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表达出自己的愤怒之情时,男人却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沐瑾年一口气哽在喉咙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终只能冷哼一声,显现出强烈的不满。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在得到沐瑾年肯定的回答之后,男人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因为现在的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身衣服了,最特殊的嘛——或许是我的身体?” 沐瑾年抿着唇,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大方方站在那里的男人,不得不承认男人说的的确是事实。他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不管怎么样,那个东西一定在你的身上,我能确定这一点。所以,在找到它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男人的眼睛猛地瞪大,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强烈喜悦让他几乎压抑不住即将出口的大笑,他不得不转过头,抬起手挡住唇角的那一丝笑意,轻轻咳了两声,这才开口,“随便你吧,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去,每天也就是随便逛逛。”他红色的眼眸突然暗淡了些许,“说起来,我们也挺有缘分的。” 他看向有些疑惑的沐瑾年,语气淡然,仿佛是在说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我在找一个人,她是我的妹妹。” 沐瑾年挑了挑眉,“那倒是挺巧的,你找你的妹妹,我找我的东西,也算是——有个伴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狐疑地看了两眼男人,“你还有变成这样子之前的记忆?” “当然记得,为什么这么问?”男人有些纳闷地反问道。 “我曾经碰到过一次与你一样的情况,但是她在变成这幅样子之后,就失去了身为人类的记忆。”沐瑾年回忆着当时杨林的状况,“但也只是失去记忆而已,身为人类的一些本能依旧存在,并且实力强大,和你一样。” 男人点点头,并没有太把沐瑾年说的话放在心上,对他而言,不知道的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算了,不说这些了。”男人有些烦躁地扒拉着自己的头发,转移了话题,“既然接下来不知道多久的时间,我们都要在一起,我想我们需要来一个自我介绍?” 沐瑾年点了点头,“沐瑾年。” “我叫杨森,森林的森。”男人喃喃地低语了两次沐瑾年的名字,似乎是想将它牢牢地记在心里。 沐瑾年一时间愣了一下,杨森和杨林,这两个如此相像的名字让他没法不去多想,尤其是男人才刚刚同他提起自己妹妹的事。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然后犹豫着开口问道:“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杨林。”杨森轻声说,“末世还没有来的时候,她还在上大学呢。末世爆发的那两天,她和她的同学正好去海上玩了,我……联系不上她,但是我相信,她还活着。”他坚定地重复着,“她一定还活着,我相信。” “我见过她。”沐瑾年说,杨森的眼眸一瞬间明亮了起来,就像是两颗红包是一样,闪闪发光,“但是是在一个多月以前。” “真的吗?”杨森兴奋地抬起双手捏住沐瑾年的肩膀,没有控制好的力道让沐瑾年的感觉到了些许疼痛,“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现在在哪里?” 沐瑾年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将杨森的胳膊拍下去,他能理解对方此时激动的心情,一点小小的不适也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我一个多月前遇见的她,之后就和她分开了,所以我现在并不知道她的情况。”沐瑾年摇了摇头,“但是以她现在的实力,恐怕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到她吧?”他迟疑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一丝失望的面孔,最终还是开口道,“她现在和你一样,也是这种类似丧尸的形态,但并不是丧尸。” 杨森不能控制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小林她也……?”在得到沐瑾年肯定的点头之后,他沉默了一会,随后释然地笑了,“这样也好,最起码她有自保的能力了,而且也不用担心会不会饿着。” “我之前和你说的,和你一样的情况就是指的杨林。”沐瑾年继续说着,“也就是说,她已经没有了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杨森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的妹妹。本来还担心她能不能接受变成这个样子的我,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倒是不用考虑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总而言之,先找到她再说吧!” 第一个神器8 天气逐渐转凉,阵阵的冷风时不时地流窜在栋栋楼房之间。 沐瑾年扯了扯身上的那件厚外套,默默地加大了法力的输出,抵挡着寒冷的侵袭。 他有些羡慕地看着仍旧穿着一身单衣的杨森,撇了撇嘴,随即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末世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他和杨森也在一起毫无目的地寻找了将近两个月,却依旧没有寻找到一丝有关于杨林的消息,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沐瑾年本想通过自己与本体的联系来找到梁知乐,但是并没有成功。本体离自己的距离太远,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那个细小的精神印记并不能向自己传达有用的消息。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城市中零散的幸存者逐渐地减少着,大部分的人都去往了建立在这个城市边缘的幸存者基地——s基地。 s基地在末世爆发不久便被迅速地建立了起来,这为身处于s市附近的幸存者们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容身之所,虽然不能保证每一个进入基地的幸存者都可以吃饱穿暖,但最起码,身在基地的他们不用时时刻刻地担心是否会有丧尸在旁边,就等着自己一个疏忽,扑上来给自己留下一个齿痕或者抓痕。 沐瑾年和杨森并没有进入这个基地中,他们仅仅只是在不远处隐藏好,细细地观察了一阵子便离开了。原因无他,基地的入口处设有尸毒的检查关卡,如果只是沐瑾年的话,要进去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只需要上交一些粮食日用品,或者是丧尸脑袋内的晶核就可以得到基地的居住证了。 但沐瑾年的身边还有一个杨森。虽然杨森并不是丧尸,但他的外貌并没有说服力,更何况,尸毒充斥在他的体内,想要逃开仪器的检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因为这样,他们没有什么留恋地就离开了基地的附近。 杨林和杨森有着一样的情况,既然杨森没有办法进入基地,杨林就更不可能了。而寻找杨林本就是杨森的目的,注定没有结果的无用功他不会浪费精力去做。 天色已经大暗,他们随意清理了附近楼房的一层楼,准备休息一晚上,调理调理。 沐瑾年从空间中掏出一颗硬糖,撕开包装纸塞到了嘴巴里。一小块硬物将他的腮帮子撑起了一个小突起,看起来莫名的有些喜感。杨森抿了抿唇,眼神暗了暗,随即玩性大发地伸出手戳了两下。 沐瑾年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舌头动了两下,将嘴里的硬糖换到了另一边,正准备开口说话,内心中突兀传来的波动却硬生生阻止了他的举动。 他皱了皱眉,静下心来仔细地感受了一下,随即有些讶然挑了挑眉。 他在本体上下的那一道精神印记被触动了,梁知乐似乎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开了最外层的一个禁制。现在,那个玉镯于她而言,除了装饰之外多了另外一个用处——一个还算有用的随身空间。 不过对于沐瑾年来说,被意外触动的那道精神印记倒是给了他们——确切的说是杨森很大的便利,因为现在的他可以通过这个很小的波动去寻找到他的本体,只要玉镯现在还在梁知乐的手上,他们就有可能找到杨林。 沐瑾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低头对着有些疑惑地望着他的男人说道:“起来,跟我去一个地方。” “今天已经这么晚了,明天再去也不迟啊?”杨森有些不理解沐瑾年突然的提议,他们才刚进这个房间没多久,就连地板都还没有坐热乎。 “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事关你的妹妹,你确定不去吗?”沐瑾年勾了勾唇角,满意地看见方才还无动于衷的男人一瞬间就亮起来的眼眸。 “我去!”杨森迅速地站起了身,脚步不停地朝着门外走去,但很快就顿住了,鉴于他并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他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的沐瑾年,讪讪的笑了笑,让开了身子,让沐瑾年走到了前面。 “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杨森突然开口询问道,“你刚刚并没有做什么,不是吗?” 沐瑾年耸了耸肩,“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杨森,“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杨森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沐瑾年,好半晌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追问下去。 沐瑾年的神秘,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不像他变成了一个类丧尸的存在,也不同于其他幸存者侥幸得到的异能,沐瑾年的能力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却打心底觉得熟悉,但他很肯定自己从未在别人的身上见过这种力量。 好几次他都想询问对方有关于这个力量的问题,但却因为种种顾虑而没有问出口。 也许真的是他太心急了。杨森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甩了甩脑袋,将心中的负面情绪压了下去。就像沐瑾年所说的,等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告诉自己的。 有了指引之后的他们速度显然比平时快了很多,就算是偶然碰见的一些丧尸,也全部都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取走了脑内的晶核,没有过多的纠缠。 两人的速度相对于常人而言均是遥不可及的,仅仅只用了几个小时,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而此时,天甚至还没有大亮。 这是一个在末世前就已经被废弃的工厂,许久没有人打扫的场地内长满了杂草,这附近并没有多少丧尸出没,对于幸存者而言,算是一个比较好的藏身之地。 但甫一到达这个地方,沐瑾年和杨森就都皱起了眉。鼻尖萦绕着有些过于浓郁的血腥味,让他们的心中隐隐地升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们对视了一眼,走到大门口,用手推了推,意料之中地没有推动。没有什么耐心地他们没有去想办法将门打开,走到一旁将近两人高的窗户下,轻轻跳了起来,将之打碎,闯了进去。 然而,门内的场景却大大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第一个神器9 房间看起来空旷却凌乱极了,四周零零散散地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金属制品,角落里还塞着些许食物的包装袋,但最为显眼的,是房间中间地板上的那一滩血迹。 沐瑾年踱着步子来到血迹旁边,看了两眼。 血液还未完全干透,说明血迹的主人前不久还在这里,或许是察觉到他们的到来,这才慌乱地躲了起来。 他的视线移向了房间中唯一的一扇门上。 “你确定小林在这里吗?”杨森走到他的身边,有些迟疑地问道,“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气息。” 沐瑾年摇头,轻声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也许可以在这里找到有关于她的消息,但能否见到她本人,这是要看运气的。”他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应起玉手镯上的那一抹精神印记。半晌后,他震惊地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声喃喃道:“消失了?” “你在说什么?”沐瑾年的声音微不可闻,就连站在他身边听力极好的杨森都没有听清楚。 沐瑾年没有理会他的问话,他皱着眉,加强了精神力的输出,将整个工厂都笼罩了起来,却依旧没有搜寻到熟悉的精神波动。几分钟后,他缓缓地收回了精神力,转过头正准备和杨森说些什么,心神突兀地一动。 他猛地回过头,视线牢牢地锁定住了房间内的那个门,唇角微微地勾起,露出一抹似是得逞的笑容。 能够隐匿这么长的时间,对方的实力还是挺不错的,却依旧没有沉住气,被他捉到了小尾巴。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胆量这么大,仅仅只是隔了一扇门的距离而已,并非他所猜测的隐藏在什么隐蔽的角落里。 无视了杨森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神,沐瑾年来到门前,伸手握住了门的把手,转动着将门打开了。 迎接他的是一股劲厉的风。 沐瑾年冷哼一声,微微侧身躲过对方袭来的手掌,心中默念了一句简短的咒语,在对方的身体因之而短暂地停顿了一瞬时,快速地制服了他,将他压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对方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克制住了行动力,身体仍旧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沐瑾年紧紧抵在他背上的膝盖。 沐瑾年挑了挑眉,手指微动,对方顷刻之间便停止了所有无意义的挣扎,安安分分地趴在了地上。他伸手扭过对方的脑袋扫了一眼,却在下一刻就有些惊讶地叫出了声。 “吴永?” 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也许是很久都没有换过了,看起来脏兮兮的,夹杂着血迹和灰尘。但让沐瑾年真正惊讶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对方青灰的脸庞和瞳孔周围的那一圈殷红。 丧尸?不,不是的。他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理智,动作也不像丧尸那样刻板而毫无规律。又是一个和杨森一样的,类丧尸生物。 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对方显然也有一些惊讶,他张了张嘴,却在发现现在的自己并不能发出声音后,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沐瑾年悄悄放松了一丝法力的压制,让对方能够顺利地发出声音。 吴永轻轻咳嗽了两声,在意识到自己能够说话了之后,有些迟疑地开口:“你……认识我?” 他也没有了身为人类的记忆。沐瑾年了然地点头,心中却无法抑制地想到了杨森,似乎只有他是一个例外,依旧保留着曾经的记忆。 沐瑾年对着吴永点了点头,“其他人呢?” 吴永没有答话,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地戒备与警惕,显然是并不相信沐瑾年。 沐瑾年皱了皱眉,换了一个说法,“杨林呢?她和你在一起吗?” 吴永依旧沉默,没有回答。 沐瑾年暗自苦恼着吴永的顽固,在和吴永相处的那几天里,他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吴永有这样的品质呢! 杨森在他们旁边蹲下了身,满脸的不耐烦,“他是谁?” “吴永,杨林的同学。”沐瑾年简洁地回答道。 房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他们抬起头,看了过去。 “果然是你,我就说我没有感觉错。”熟悉的女生响了起来,却不似曾经的活力与青春,现在听起来沙哑极了,带着不可忽视的虚弱感,“好久不见,沐瑾年。” “好久不见。”沐瑾年朝着来人露出一抹细微的笑容,眼角染上微微地笑意,“梁知乐。” 他松开手,收回了压迫在吴永身上的那一丝法力,站起了身。吴永尝试着动了动,然后迅速翻身站了起来,走到梁知乐和站在她身后的两人身边,皱着眉看着沐瑾年,脸上的防备之色分毫未减。 梁知乐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喜悦,却马上隐没了下去。她抬起脚,准备走上前靠近沐瑾年,却被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超然拦住了。 “小心为好。” 梁知乐微微顿了顿,然后轻声对着拦住她的李超然说,“我知道,但是,我相信他。”她的眼眸里满是坚定与执着,却能让人看出那一丝隐藏在底下的痛苦,“更何况,和他一起来的人,是阿林的哥哥啊。” “杨林的哥哥?”李超然皱眉,似乎是才发现杨森的存在一样,将视线转向了跟在沐瑾年身后的身影。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再见到你是在这种情况下。”杨森突然开口,“知乐。” “你还记得我?”梁知乐有些讶然地脱口而出,“我以为你……”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确实还保留着以前的记忆。”杨森耸了耸肩,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梁知乐,“知乐,你知道小林在哪里吗?” 话一出口,他们便看到梁知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原本还极力隐藏着的痛苦与悲哀剧烈地翻涌着,似乎马上就会将她吞没一般。 她微微低头,脸颊旁的碎发在她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遮挡了些许她脸上的情绪,却依旧被站在她对面的两人捕捉到了她通红的眼眶。 “阿林……阿林她……”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上一丝哽咽,“她被抓走了……” 第一个神器10 “被抓走了?”杨森皱了皱眉,并不太能理解梁知乐话语里的意思。 梁知乐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眶依旧发红,黑色的眼眸里溢满了强烈的怒火与痛苦,但语气较之方才平静了许多。她说:“阿林她被s基地的人抓走了。” “什么叫做被抓走了?”杨森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变大,“无缘无故的,s基地的人为什么要抓她?就算她已经不是人类了,但她也不会做出伤人的事情啊!” “但是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相信。”梁知乐咬了咬牙,“尤其是那些人,打着以防万一的名号,大肆地捕捉阿林这样子的半丧尸,对外宣称是隔离观察,以免出现意外暴起伤人,但是……但是……” 她急促地喘息了一阵子,胸腔中沉甸甸的怒火让她此时连话都说不完整,不得不停下来调整呼吸。 “谁知道那些疯子会对阿林他们做些什么!他们抓走阿林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还有看阿林的那种仿佛是在看小白鼠一样的眼神……”梁知乐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但他们都知道,她并不是因为害怕和恐惧,而是太过愤怒因此而无法抑制。 杨森狠狠地将拳头砸在了身侧的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丝丝裂纹逐渐从与他拳面相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足以见得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原来是这样……”李超然恍然大悟般地喃喃着,“我总觉得最近有什么人一直跟着我们,但是昨天却突然消失了,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梁知乐扯了扯嘴角,“昨天……他们大概是将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了我和阿林这里吧……”她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一样,“将近二十个人,一半多的异能者,还有几个身上配有枪.支,真是……看得起我们!” 房间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显然都是在消化梁知乐透露出的消息。 半晌之后,杨森最先打破了一室寂静。 “我要去救她。”他坚定地说,红色的眼眸里满是不容人反驳的威压,“趁现在还早,他们可能还没有来得及对阿林动手的时候。” 他扫视了一圈房间中的所有人,转过身朝着他来时的那个窗户走去,却被沐瑾年拦住了身形。 “你疯了吗?他们的目标是所有半丧尸,你现在过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沐瑾年毫不留情地打击着杨森,“更何况,就算现在的你实力不可小觑,但是你能以*之躯去抵抗他们的子弹吗?别开玩笑了!” “那又如何,难道因为这些原因,我就要放弃我的妹妹吗?”杨森脸色极差地看着沐瑾年,殷红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 “不。”沐瑾年摇了摇头,“我去。” “我去帮你把杨林救出来,你在这里安心呆着就可以了。” 杨森的眼睛蓦地瞪大,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的眸子里骤然闪烁起异常明亮的光芒,带着隐隐的期待。“你……为什么?” “别忘了,我要找的东西还在你的身上,在得到它之前,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沐瑾年轻笑一声,“绝对不会。” 杨森愣了愣,许久之后才勉强扯了扯嘴角,眼神微微暗淡下来,轻声嘟哝了一句:“只是这样吗?” 沐瑾年皱眉,不是很明白杨森的意思,但他还是极为肯定地点了点头。 杨森叹了一口气,方才的一腔热血被沐瑾年的一盆冷水浇得透透的,现在想来,没有任何的计划和策略,就这么想闯进基地救人的自己还真的是……愚蠢至极。 李超然一直默默地看着他们,直到两人停止了争论,他才有些迟疑地开口:“我们或许有办法全部都进入基地,只是……非常冒险。” 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李超然抿了抿唇,侧过身子将从头到尾都躲在他身后的娇小身影露了出来。 “她是?”沐瑾年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如果不是那个女生真真实实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绝对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他突然联想到之前自己毫无征兆地与玉手镯失联的情况,心下了然,想必那就是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女生的杰作。 精神系的异能者,而且阶数不低。 “她是阿永的妹妹,叫吴妧。”李超然伸手揽住吴妧的肩膀,将她带到身前,对她投以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是五阶精神系异能者。” “五阶?”梁知乐不可置信地小声惊呼了一下,“我目前见过的最高阶才只有三阶啊!” “这都是哥哥的功劳。”吴妧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哥哥很强,所以能够给我提供足够的晶核,再加上我们运气比较好,遇到了好几个同为精神系的丧尸,所以……” 吴永拍了拍吴妧的脑袋,没有说话。 “稍微给阿永和杨林的哥哥打扮一下,然后让小妧的精神力隔绝掉他们身上属于丧尸的气息,应该可以混进去。”李超然并不是很肯定地说。 梁知乐摇头,否定了他的提议。“这是不可能的,他们的仪器并不是检查气息,而是分析血液头发皮肤之类的成分,我们不可能在仪器上动手脚。”她的手轻轻抬了抬,搭在了自己的胸口处,“更何况,我们谁都不知道基地里是否也有和吴妧一样的五阶精神系异能者,甚至更高阶的也有可能。” 李超然一时语塞,也知道自己的提议并不靠谱。 梁知乐叹了一口气,“不过只要吴妧能够隔绝气息就可以了,我……有办法让吴永和杨森哥进入基地。” 她看着众人,眼神坚定的从衣领内拉出了那个一直挂在她脖子上的红绳。 “这个镯子里面,有一个空间。”梁知乐说,“只要有一个人拿着这个镯子顺利进入基地,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呆在空间里被带进去。” 第一个神器11 此时已是深秋,街道两旁的树木上已然看不见半点绿色,偶尔有几片枯黄的树叶随着微冷的秋风缓缓地飘落至地上,为几乎空无一物的地板添上几许荒凉的色彩。 沐瑾年不紧不慢地跟随着身前的人的脚步,抬起左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手腕上质地极好的玉质手镯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即使外侧有着一个显眼突兀的小黑点,也丝毫没有拉低它本身的颜值。 马路上的人渺渺无几,大部分人都低着头匆匆地走过,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沐瑾年的身上。偶尔有几人抬头看了看他,惊叹于他没有丝毫污渍的衣着和过人的容貌,或者无意中扫到套在他手腕上的手镯时,眼眸里总会隐隐闪过一丝嫉妒与贪婪。 有那么一两个人似是觉得沐瑾年一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攻击力,便刻意地向着他靠拢了些许,却在下一瞬就被走在沐瑾年前方的人狠狠的瞪视惊得一个寒颤,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那个人如此维护别人,除了基地的高层和强者之外。 沐瑾年跟着对方来到了一幢双层楼的别墅前,停下了脚步。 “沐先生,我们到了。”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取下了其中的一把,递给了沐瑾年,“以后这栋别墅就是你的了,只要你每个月都上交一笔数量不小的晶核。” 沐瑾年点点头,接过了钥匙。 “不过我想,对于别人而言的巨款,或许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吧。”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艳羡与钦佩,“以后有事的话,可以去刚才的那个地方找我,我一直都在。” 待对方走远,沐瑾年用钥匙打开了别墅的门,在确定身后没有人尾随之后,他走进门将门从内里上了锁。 戴在他左手手腕上的玉手镯散发出莹莹的白色光芒,并不刺眼,就如同它本身一般温润极了。顷刻之间,除了沐瑾年之外,房间中又多出了几个身影。 “这是……”杨森皱了皱眉,转动着脑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你已经弄到房子了?这么快?” 沐瑾年点了点头,“基地里的房子可以用晶核租赁,只需要每个月上交一定数量的晶核就可以了。” “这是别墅吧!”梁知乐抽了抽嘴角,颇有些无语地意味,“我们……是来救人的,如果有太多人注意的话……应该不会很方便吧?” 沐瑾年愣了愣,随即轻哼一声,想要借此来掩饰自己当时并不周全的选择。“那又怎么样?就算有人时时刻刻关注这里,我也可以把杨林救出来。” 梁知乐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纠结别墅的问题。 “不过房子大一点也会方便许多。”李超然若有所思地说,“毕竟要住在房子里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我们一共六个人,男生和女生如果混住在一起,毕竟不怎么方便。” 等几人将手镯中准备的不多的物资堆积到了别墅的一间房间里,并收拾出了几间休息的卧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梁知乐轻轻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点点汗渍,对着站在身边不远处的沐瑾年说:“手镯就先放在你那里吧。”看着沐瑾年有些讶然地看着它的眼神,她勾唇笑了笑,“能够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的只有你一个而已,更何况,或许有些人已经注意到这个镯子了,如果突然不见的话,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意外发生。” “你就不担心我不还给你了吗?”沐瑾年挑眉,“这么好的东西,你也是放心的很。” “如果是你的话,我并不担心。”梁知乐耸了耸肩,“虽然我们只认识了这么短的时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但是,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你,从未怀疑过。”她轻笑出了声,调笑般地说,“这也许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沐瑾年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戴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镯,心下了然。长时间与自己的本体相接触,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与信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几人再一次聚集到了一起,这一次,在准备完毕所有的事情之后的他们直接地进入了来到s基地的正题。 沐瑾年本以为他们还需要探讨许久,才能做出详尽的计划,比如怎么寻找关押之地,找到之后又要怎么去营救之类的。 但出乎他,不,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吴妧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可能……已经知道关押杨林姐姐的地方了。” 看到众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吴妧有些紧张地向李超然的身后缩了缩,然后犹豫着说:“还在空间里面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因为当时的我重心一直放在隔绝气息上,所以一时没有发现,直到我们从空间出来。”她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思考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就在我们现在呆在的这个别墅的东北方向,大约两公里,不,应该要更近一些,我能感觉到很浓郁的丧尸的气息。” “你确定吗?”杨森惊喜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条件反射地上前两步想要抓住吴妧的肩膀,却被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吴妧并不像沐瑾年,作为精神异能者的她身体娇嫩极了,一不小心就会被自己弄伤,如果到时候因为这样而感染了丧尸病毒…… 杨森深呼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在内心中不停翻涌的情绪,坐回了位置上。 “我的感觉应该是没有错的,但是那个地方是不是杨林姐姐被关着的地方,我就不能肯定了。” 沐瑾年闭上了眼睛,朝着吴妧所说的那个方向探出了一丝感知力。许久之后,他睁开眼,肯定了吴妧的说法,“吴妧说的没错,那里确实有着很浓郁的丧尸气息,而且……”他顿了顿,稍稍加重了语气,“它们的气息,都很虚弱。” 第一个神器12 午夜时分,正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处于最放松的阶段,沉浸在美梦之中,任凭自己暂时地抛下白天的一切不顺。即使现在是末世,基地里的人也都关上了灯,盖上了薄被,放下了对未来的担忧与无奈。 微冷的夜风时不时地轻拂而过,带起丝丝属于秋天的凉意,吹动着道路两旁那些树叶已经掉落了大半的树木,发出沙沙的轻微响动,却并不能惊醒那些熟睡中的人们。 住宅区内的房屋已经全部熄了灯,街道两旁早已成为摆设的路灯也安静地伫立在原地,黑暗已然笼罩了整个s基地,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 当然,也包括这个看起来格外豪华气派的巨大别墅。 沐瑾年将自己小心地隐藏在一个阴暗的、并不起眼的小角落,黑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这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别墅,感知力悄悄地探了出去,缓慢地从别墅外钻进了内里,仔细地探索着别墅的内部,试图找出一点细微的、没有被遮掩好的线索。 半晌后,他抿了抿唇,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掩在衣袖之下的玉手镯。就在刚刚,手镯突然抖动了一下,虽然幅度小的微不可查,但他可以肯定那并不是他的错觉。 没过多久,隐隐的白光就从手镯上散发出来,但却被沐瑾年的衣袖挡住,因此并没有让其看起来有多显眼,毕竟现在他所站的地方没有可能突然发出光芒。 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了沐瑾年的身侧,沐瑾年一惊,反应极快地拉住了对方的手腕,轻轻使力,将那个暴露在外的人带到了视线的死角——从别墅内部往外看的一处死角。 他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满,随即声音极小地呵斥着那个极为莽撞的人影,“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整个别墅周围都被一个精神系的异能者用精神力围起来了?有一点点动静都会被他发现!你是想在我们行动之前就被对方发现吗?” 能够控制手镯的人,除了沐瑾年之外,就只有梁知乐。理所当然的,那个在沐瑾年口中极为莽撞的身影就是梁知乐。 她有些抱歉地冲着沐瑾年吐了吐舌头,轻声说:“没事的,小妧用精神力屏蔽了我的气息,她说别墅里的那个精神系异能者的阶级没有她高,可以搞定!” 沐瑾年叹了口气,稍稍放心了些许,不再追究这个问题。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我们今晚只是出来探探情况,我一个人就够了。” 梁知乐微垂眼帘,随后轻轻地扭过脑袋,看向了那栋即使在黑暗里也极为显眼的豪华别墅。 “我没想到会是这里。”她并没有回答沐瑾年的问题,微微蠕动的嘴唇轻声地吐出了这些听起来丝毫没有什么关联的语句,“毕竟这里……对我而言,太过熟悉了。” 她的眼神微微迷离,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怀念,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带着丝丝难以察觉的决然。随后,她闭上了眼睛转过头,看向了沐瑾年:“在末世前,我的亲生父亲,就住在这栋房子里。” 沐瑾年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说出这句话的梁知乐,然后突然想起刚认识她时得到的信息——她只对自己提过她的母亲,对于父亲,她只字未提,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他本以为他的父亲同他的母亲一样,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却没想到他的猜测完全错误,甚至错得有些离谱。 “虽然不知道现在这栋房子有没有易主,但是……”她顿了顿,闭上了眼睛,掩住其中不停翻滚的复杂情绪,“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把阿林救出来的,就算是……与他为敌也罢。” 少女的周身围绕着一股浓郁的痛苦与悲伤,沐瑾年抿唇,犹豫了一刹那,抬手轻轻拍了拍梁知乐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了一下。 梁知乐勉强勾起嘴角对着他笑了笑,迅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严肃着一张脸,对沐瑾年说:“有察觉到什么吗?阿林和那些半丧尸是不是在这栋房子里?” 沐瑾年摇了摇头,“我只能感觉到这栋别墅里到处都有丧尸的气息,但是那股气息到底是不是半丧尸的,我不知道。”他看着有些失望的梁知乐,无奈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已经有一条小线索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等我们商量好了对策之后,再走下一步。” 梁知乐点了点头,即使心有不甘,却也知道今天不能鲁莽行动。就算运气好没有被抓住,对方也会因此而加大警惕的力度,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别墅,却在即将进入空间的那一刻猛地一惊——她刚刚,好像在别墅的其中一个窗户那里看到了一个人影,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她眨了眨眼,定定地看着那个窗户,却发现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也许只是看错了,或者是心理作用。她默默地安慰自己,毕竟现在这么黑,一丝光亮也没有,她怎么可能看的见人影呢! 梁知乐的异常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快到连站在她身边的沐瑾年都完全没有察觉到。 白光微闪,梁知乐再一次回到了玉手镯的空间内,沐瑾年轻轻蹭了蹭手镯,拉了拉衣服,将之完完全全地藏在了衣袖之下。 离开别墅之前,沐瑾年再一次探出了自己的感知力,轻柔而迅速地顺着别墅绕了一转,很快地就又收了回来。 和刚才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呼出一口气,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别墅的周围,随即加快了速度回到了自己的那栋房屋。 在沐瑾年离开后不久,别墅的一扇窗户亮起了柔和的灯光,半拉着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着,时不时地露出站在窗帘后的一个身影。 青白的脸色和散发着微微红色光晕的瞳孔,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醒目。 第一个神器13 “小林她一定在那个别墅里面!”甫一从与玉手镯中的空间出来,杨森就异常激动地抓住了沐瑾年的肩膀,语速因为内心剧烈的波动而快速极了,稍有些大的音量让沐瑾年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他有些艰难地抬起胳膊将杨森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拍了下去,然后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抑制住自己变得有些暴躁地情绪,问道:“你怎么知道?丧尸和半丧尸的气息都是一样的,不直接接触的话并不能清楚地将它们分辨开来。更别说你并不是精神系的异能者,怎么可能感觉得到杨林是否在那栋别墅里?” 杨森急促地喘息着,语气坚定而执着,仿佛他亲眼看到了什么一样,“我能感觉的到,小林就在那个别墅里面!”他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许久之后,他才稍微镇静了些许,“我要去救她,她以前就不是一个喜欢被束缚的人,现在被这么关在一个房间里,说不定还被很多人监视着,肯定难受极了。而且她现在肯定很虚弱,没有力气做出反抗然后逃出来。我……” 对方因为妹妹而焦躁地心情让沐瑾年奇异地冷静了下来,他打断了着急地有些语无伦次的杨森,握住他带着些微颤抖的手,轻声安抚着已经因为焦急而语无伦次的他,“没事的,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杨森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会,半晌后,他睁开眼,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带着一股浓烈的让人窒息的炽热情绪。他定定地看了沐瑾年一会,然后蓦地抬起胳膊,借着身高的优势将沐瑾年揽进了怀里,低哑着嗓音在沐瑾年的耳边轻轻嗯了一声。 不似丧尸以及半丧尸冰凉的体温,杨森灼热滚烫的鼻息轻轻扫过沐瑾年的耳垂,带起一阵颤栗。 沐瑾年有些敏感地抖了抖,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好像在很遥远的曾经,也有人这么抱着自己,低低地在自己的耳边呢喃着什么。 但没过多久,他便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然后猛地推开了杨森与自己近距离接触的身体,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耳垂,黑色的眼眸之中带着明显的慌乱与不知所措,似是想要掩饰这个对他而言很是陌生的情绪,他有些恼怒地开口:“杨森!你……” 但他的话被身旁不远处传来的刻意的咳嗽声打断了,沐瑾年的身体内僵住了,缓缓地转过头看了过去。 梁知乐轻掩着嘴,满脸的笑意与调侃。看到沐瑾年近乎于恼羞成怒地表情后,她堪堪止住了即将脱口的笑声,再次轻咳了两声,收起了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虽然我也不是精神系的异能者,但是,我和杨森哥一样,我也觉得阿林就在那栋别墅里面。”她正色着一张脸,肯定地说。 沐瑾年将手搭在一边的脸颊上,微凉的温度让他有些充血发热的脸庞降低了些许热度,也让他因为方才杨森的一系列举动而已有些昏涨的脑袋清明了许多,他皱了皱眉,仔细地琢磨着两人的话。 如果只有一个人这么感觉,他或许并不会太在意,但如果是两个人的话……他抿抿唇,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将事情归类于巧合的人,既然这样,他选择相信他们这个类似于第六感的感觉,就如同他以往的时候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样。 有时候,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他们一夜未眠,商讨着接下来的行动,但计划总会被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给打断,这似乎是一个不可改变的定律。 第二天一大早,别墅的门就被敲响。正准备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一天养足精力的几人顿住了自己的脚步,目光有些惊疑不定地望向了门口。 “谁?”梁知乐小声地问着身边的人,但并没有得到答案。 沐瑾年皱着眉,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挂在手腕上的玉手镯,用着同样低小的声音说:“不管是谁,你们都要先躲到空间里面,外面的人我来应付。” 其余几人点了点头,就连杨森也没有提出异议。他们都知道轻重,在s基地露过面并且有合法身份的人只有沐瑾年一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暴露在外,都会对他们的行动带来不小的麻烦与阻碍。 沐瑾年看向梁知乐,将左手举起放在了她的身前。梁知乐抿抿唇,眼眸中很快地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即她将手轻轻搭在了沐瑾年手腕上的玉手镯上,半垂着眼帘,心神微动想要催动手镯的空间。 敲门声持续不断地响着,门口的来人似乎很有耐心,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人回应,他也依旧没有放弃。 就在玉手镯隐隐地冒出白光的一瞬间,别墅客厅里的那扇窗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破碎的玻璃片飞落至木质的地板上,摩擦间发出阵阵刺耳的滋滋声。 沐瑾年的瞳孔微缩,内心的震撼几乎要满溢而出——他根本就完全没有感觉到打破窗户的那个人的气息! 他转过头,看向了窗户口,心中的震惊再一次攀升。 “杨林——?” 来者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略微狭长的丹凤眼在客厅中的几人中来回扫视了几圈,锁定在了梁知乐的身上,带着红色光圈的黑色眼眸微微一亮,几个跨步走上前,伸手按在了正处于不可置信的呆愣状态的梁知乐的脑袋上。 “我回来了,知乐。”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并不太明显的笑容,轻声地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梁知乐抬手抓住杨林放在她脑袋上的手腕,将之拉了下来,原本整齐的头发因为杨林的动作而有些凌乱起来,但梁知乐并没有去管它。她直直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身影,半晌后,她抿了抿唇,眼眶微红地抱住了对方,轻声地抽噎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回来就好。” 第一个神器14 待梁知乐终于平静下来后,杨林再次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了一会,然后将视线转移向了一直站在她身边,用着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杨森,随即微微地愣住了。 两人的外貌很是相似,可以让别人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一定有着什么极为亲密的血缘联系。只是相较于杨林,杨森脸庞的棱角显得更加得突出,五官也较之硬挺许多。 杨林皱了皱眉,思考了一小会儿,然后有些迟疑地开口,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杨森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他咧了咧嘴角,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但却被他克制住了。他点了点头,微薄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两下,俊朗却灰白的脸上带着些许不自然的表情,有些别扭地低声回了一句:“欢迎回来,小林。” “我是听知乐说起你的,抱歉,我已经没有以前的记忆了,所以……我不记得你了,哥。”杨林有些歉然地耸了耸肩,看着杨森极力掩饰却依旧看得出些许黯然的面孔,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 杨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不停地给自己做了许多的心理铺垫,但听到自己的妹妹亲口说出不记得自己的话来,还是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内心沉甸甸的,似是压了几块大石头一般。 他闭了闭眼睛,掩住了其中复杂纷乱的情绪,好半晌才再次睁开,眼眸中的情绪已然被他用最快的速度隐藏了下去。 “没事,我不在意这些。”他轻声说,“就算你不记得我了,你也是我的妹妹,这就够了。” 杨林弯了弯眼睛,不甚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本来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脸庞也迅速地柔和了下来。 别墅的大门再一次响起敲门声,杨林拍了拍脑袋,声音里带上一丝懊恼:“啧,竟然把他给忘记了。” “外面的人是谁?”沐瑾年微微皱眉。 “基地的高层之一,把我从那个地方弄出来的就是他。”杨林抿了抿唇,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不定,“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只能肯定一件事,他对我,对你们,都没有恶意。”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看眼眶依旧通红的梁知乐,犹豫着将接下来的话说出了口,“最关键的是,他跟我说,他是知乐的——” “父亲。” ...... 自从这个自称为梁知乐父亲的男人进入这个别墅后,客厅之中的气氛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梁知乐的眼眶依旧带着些许哭过之后的红肿,她抿着唇,无言地站在客厅里,没有一丝一毫上前和自己许久未见的父亲说话的打算。 吴永兄妹以及李超然见客厅中的气氛不对,相互打了个眼色,便离开了客厅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插手。 沐瑾年皱着眉思考了一下,本想和李超然他们一起离开,却被站在他身边的杨森抓住了手腕。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只见到杨森轻轻地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留下来。 他无奈地顿住了脚步,打消了这个念头。 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有着一张粗犷的脸,不同于梁知乐较为娇小的身躯,他长得高壮极了,即使穿着微厚的外套,也可以清楚地从一些紧绷着的布料处看出他粗壮有力的肌肉纹理。 但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极为强势的男人,有着一个和他外表极为不符的异能,精神系异能,并且是七级高阶。 知道这个消息时,客厅内的几人均有不同程度的质疑,但沐瑾年却知道,男人并没有欺骗他们。能够遮掩住杨林身上的气息,并让她在不被自己察觉的情况下打破窗户闯进来,他的精神力的确高到一个可怕的地步,虽然这其中有沐瑾年自身掉以轻心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男人的精神力远远高过在场的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五级精神系异能者吴妧。 男人此时正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就像是发呆一样,但时不时转动着的眼眸总是在不经意间扫过梁知乐所在的方向。他几次张嘴,却都没有发出声音,仿佛在顾虑着什么似的。 打破房间中尴尬状态的是杨森,他上前两步站到了沙发前,轻轻地开口:“梁叔叔。” 男人有些震惊地抬头看了看他,脱口而出:“杨森?你还有以前的记忆?” 杨森点点头,无视了男人不可置信地喃喃声,“梁叔叔,谢谢你把小林救出来。” 男人依旧用着极为好奇的目光看了他两眼,随即正了正脸色,轻轻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管是为了你们,还是为了小乐。但是,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他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满是不甘与愤恨,“那些该死的家伙,仗着自己的权利与实力,不知道在末世的时候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才末世多久就这样,以后的日子……”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破口大骂的*。 “就是那些家伙要求将半丧尸们都抓起来的吗?”杨森问,略微低哑的嗓音里带着让人心惊的怒火。 男人点了点头,肯定了杨森的猜测。 “我只是一个精神系的异能者,虽然已经七级了,但是没有任何的攻击力,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他揉捏了两下自己的鼻梁骨,看起来疲惫极了,“不瞒你们说,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来求助的。” “求助?”杨森微微瞪大了眼睛,“向我们?你应该知道,我们连一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甚至还是你口中的那些人捕捉的目标,能帮忙的地方并不多。” 男人抿了抿唇,将视线转移向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沐瑾年身上,“确切的说,是向这位小兄弟求助。” 第一个神器15 沐瑾年将自己的身形隐在黑暗之中,身上的气息几近于无。他注视着前方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眯了眯眼睛,计算了一下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距离。 待得那个身影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位置时,沐瑾年屏住呼吸,手臂向外一伸,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修长的手指便紧紧地攥住对方的脖子,将其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另一只手紧随其后,盖在了对方的脑袋上,几丝细小的法力从手指尖窜出,顺着对方的头皮进入了脑袋内。 对方刚想做出抵抗,眼眸便猛地瞪大,显然是已经发现了沐瑾年对他做的小动作。没多久,他便带着些许不甘,闭上了眼眸。 沐瑾年松开了抓住对方的手,任凭对方的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轻轻松了一口气,勾了勾唇角。 走廊的尽头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与交谈声。沐瑾年皱了皱眉,向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惊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窗户前的地板上,洒着些许朦胧的月光,窗户半开着,一旁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地飘动着,细微的沙沙声在安静的走廊上显得极为的清晰。 沐瑾年缓缓地移动到窗户的旁边,在脚步声和交谈声的主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之前,一个翻身从窗户口跳了下去,随即迅速地蹿过空旷的院子,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远方的黑暗之中。 至于那些人在发现那个躺倒在地上的身影之后,会有多震惊,然后作出多大的反应,沐瑾年表示,那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 “搞……搞定了?”梁知乐的父亲讶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沐瑾年点头,“七阶的火系异能者,男性,外貌以及习惯性动作都和你的描述相符。”他挑了挑眉,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解,“并且如你所愿,并没有伤到他的性命,只不过以后的他,再也不能使用他引以为傲的异能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异能还可以去除掉吗?”梁父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异能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就如同丧尸一样,异能者的脑袋里也有一块类似于晶核一样的东西。”沐瑾年解释着,“我把他的那块异能者晶核震碎了,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一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了。” 梁父咂了咂嘴,惊叹于沐瑾年的速度以及效率。 “我果然没有选错人。”他大笑出了声,难掩心中的愉悦,“你的实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沐瑾年耸了耸肩,没有对他的赞扬作出回应。 房间的门被梁父离开时轻轻地带上,没过多久,便再次被打开。 杨森走到站在窗前的沐瑾年身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犹豫着开口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沐瑾年有些疑惑地侧头看了他一眼,杨森现在的气息让他有些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但从表面上看起来却又格外的平静。 杨森红色的眼眸上上下下扫视了沐瑾年许久,随即有些自嘲地说,“是我多虑了,你那么强,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对方的语气让沐瑾年莫名地觉得心里有些压抑,他皱了皱眉,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疑问的打算,“你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 杨森的脸庞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他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没有成功,唇角定格在了一个奇异的弧度上,“不,我没事。” 他垂下了眼帘,掩住了其中晦暗不明的神色,苍白中带着些许青灰之色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透露着一股浓烈的倔强之意。 沐瑾年定定地看了他好半晌,才移开视线,将心中不适的感觉掩藏在了心底,没有透露出分毫。 第一个神器16(完) 许久之后,杨森缓缓吐出一口气,僵硬的表情软化了些许。他转过头,轻轻地开口,“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沐瑾年眨了眨眼,点头,“梁知乐的父亲如果能够掌握住基地的政权,以前的掌权者所下达的捕捉半丧尸的命令就可以撤回了。毕竟,对他而言最棘手的人物已经翻不起半点风浪了。” 杨森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视线牢牢地锁定在沐瑾年精致的五官上。 过于火热的目光让沐瑾年想忽视也做不到,他抿了抿唇,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试图将对方的注意力拉扯到别处去。 “说起来,梁知乐和他的父亲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提过她的父亲。” “只是误会而已,梁叔叔一直都很在乎知乐,只是知乐走不出心里的那道坎。”杨森回答,“他们父女之间的事情,我们并不好插手,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我相信知乐会想通的。” 杨森的话将沐瑾年想要继续脱口的*堵了回去。别人的家事,自己确实没有办法过问。 房间中一时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杨森突然出声,“关于你的能力。” 沐瑾年张张嘴,却在发出声音之前就被杨森打断,“别说什么还没有到时间,如果你想,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如果那样的话,你不如现在就拒绝我。” 沐瑾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过了一会,他才轻声地向对方保证道,“我会告诉你的,等我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之后。” 杨森沉默了片刻,轻笑出声,“那是迟早的事情,反正你要找的东西在我身上,只要你知道那是什么了,我就会给你。”他红色的眼眸中充满着坚定,亮闪闪的,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满是与他气质不怎么相符的温柔,“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要的。” 沐瑾年看着他的表情,愣了愣,然后有些狼狈地转过了头。心脏过于快速的跳动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但奇异的是,他似乎并不讨厌这个感觉。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竟然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沐瑾年有些懊恼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坚硬的牙齿在嘴唇上印刻出一道深深的牙印。在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身体毫无预兆地被一双长臂揽住,带到了一个结实宽阔并且意外温暖的怀抱。 他有些抑制不住地颤了颤,后脑勺被对方轻轻地托住,如同被控制一样的感觉让他有些慌乱与不适。他稍微挣扎了一下,却换来对方另一只手在他腰侧地轻拍,似是安抚一般。 杨森的脸在他的眼前缓缓地放大,沐瑾年微微瞪大了眼睛,明明对方的身上带着些许让他极为讨厌的侵略与强势的感觉,他却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完全动弹不得。 “谢谢你,瑾年。”他说,略微灼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脸侧与脖颈,带起阵阵颤栗,“谢谢你帮我完成了我的心愿,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找到小林是真的,以后的生活也不用太担心,这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他的声音低沉极了,带着一股让人沉醉的气息,“真的,很谢谢你。” 他微微低头,在沐瑾年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然后沿着鼻梁缓缓移动着,在沐瑾年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之后,嘴唇扫过他的眼帘,最终定格在他左眼角处那颗精致小巧的泪痣上。 明明是微凉的温度,却让沐瑾年觉得异常地炽热,有什么东西顺着两人相接触的那一小片皮肤中流入了他的身体。 沐瑾年微怔,手腕上那个还未来得及还给梁知乐的玉手镯散发出微弱却柔和的光芒,温温的热度让他舒服极了,他轻轻探出一丝精神力进入手镯的最深处,讶然地看见,一直毫无反应地沉睡在他本体内的身影周围,包裹着一团白色的雾气,没多久便消失不见,被那个身影吸收到了身体之中。 杨森移开了嘴唇,固定住沐瑾年身体的手也随之放下,红色的眼眸之中再一次染上了炽热的温度,比方才更甚。 沐瑾年仍然沉浸在疑惑与震惊之中,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这让他的脑袋感受到了微微的涨疼,他有些艰难地想要捕捉一些有用的信息,身体内却传来一股极为强烈的拉扯感。 来自这个世界意识的,拉扯。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在被完全拉出这个世界之前,只来得及对站在他身前的杨森蠕动了一下嘴唇,留下一句话。 “等我,我们会再见面的。” 第一个神器·番外 待沐瑾年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之后,杨森才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胳膊,身体周围那强烈的束缚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抿了抿唇,心中除了有一些惊讶与失落以外,竟然意外地没有痛苦与不可接受,就像是自己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一样。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许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一头短发,有着青灰色指甲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梭在黑色的头发之间,显露出一种凌乱的美感。 他的视线偶然间扫过前方的地板,微微怔了怔,随即上前两步,拾起了那个被遗落在地上的极为眼熟的物品——梁知乐的玉手镯。 手镯上还带着少许属于沐瑾年的体温,杨森的手指有些眷恋地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那个显眼的小黑点,脑海里蓦然浮现出沐瑾年眼角处的泪痣。 倒是意外地相似。 杨森勾了勾唇角,耳边隐约响起沐瑾年消失前留下的那句话。 等他……吗?不管多久,他会等他。因为他同样相信,他们会再见面的,不管这个时间会有多漫长。 他将手镯举到唇边,轻轻碰了碰上面的小黑点,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将手放了下去,有些懊恼地低吟了一声。 他在做什么?!就算长得再像,这个小黑点也不是那颗小巧精致的挠得他心窝痒痒的泪痣,而是她妹妹喜欢的人的一个首饰! 房门被突然敲响,属于少女的清脆嗓音随之从房门外传了进来。 “杨森哥?你在里面吗?” 杨森条件反射地捏紧了手中的玉手镯,有些心虚地用手指蹭了蹭那个小黑点,似乎是想要将那残留在上面的并不存在的痕迹抹除掉。 但很快,他就停止了这个动作,轻轻地咳了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恩,你进来吧,知乐。” 得到应允后,梁知乐才小心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杨森哥,我……咦?”她转动着脑袋,将房间各处看了一个遍,然后有些纳闷地问,“沐瑾年呢?他怎么不在?” “他走了。”杨森淡然地回答,表情平静极了,看不出来一点波动。 “走了?他不是才回来吗?”梁知乐更加奇怪了,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语气里带上了浓浓的不满,“是不是那个人又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就知道,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那个人就是这样,从来都不知道满足!你们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这个要求的!” 杨森摇了摇头,否认了梁知乐的猜测。 “不是这样的,知乐,瑾年他是自己走的。”他轻声地说,“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见不到他了。” 梁知乐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很是惊讶。 “不过,他把你的手镯留下来了。”杨森向梁知乐伸出手,玉质的手镯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你拿回去吧。” 梁知乐有些愣愣地接过了手镯,抿了抿唇。但没过多久,她就再次将手镯塞进了杨森的手里,在杨森讶然地看着她时,她笑着开口:“这个手镯,就交给你了,杨森哥。” 杨森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你这是干什么?这个手镯你应该给的人不是我,而是小林,不是吗?” 梁知乐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她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开口,“可是就算这样,我觉得这个镯子还是给你比较好。”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镯子是我妈妈给我的,并且我从小就把它戴在身上,可自从遇见沐瑾年之后,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抬头看了看站在她身前沉默不语的杨森,“好像这个镯子不属于我一样,它应该出现在沐瑾年的身上,而不是我的身上。” “我本想把这个镯子一直放在他那里的,但现在他走了,那就交给你好了。”杨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梁知乐迅速地抢先开口,“别想反驳,杨森哥,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这个镯子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你,这是最好的选择。” 最终,这个玉手镯被梁知乐以一种强硬地态度交给了杨森。手镯的大小正正好好,仿佛是量身定做的一般,契合地挂在他的手腕上。 杨森莫名地有一种感觉——这个手镯,本就应该戴在他的手上。 ...... 末世一年,梁知乐的父亲成功地将s基地的掌权人踢下台,废除了捕捉半丧尸的有关政策,半丧尸得以解放,并逐渐被幸存者们接受。 末世三年,科研人员发现,半丧尸体内有一种奇异的细胞,可以抵挡住丧尸病毒的入侵,并开始着手于制作丧尸疫苗。 末世五年,幸存者们期待已久的丧尸疫苗成功地被研制了出来,并得到了良好的反响,丧尸病毒初步地得到了控制。 末世n年,黑发红眸的半丧尸站在高耸的楼房上,眺望着远方的红霞,眼神迷离。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第二个神器1 在被拉扯出这个他只短短停留了几个月的世界之后,沐瑾年便陷入了极为熟悉的黑暗之中。就算这种情况他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但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习惯这种被迫失去意识的恐慌。 但他却能从自己的内心深处感受到,自己并不后悔让自己无数次地陷入这种境地。 尤其是在经历过这个世界之后。 虽然连自己也并不清楚,到最后杨森是怎样将那个东西交给自己的,但不论过程,他确确实实地有了第一次实质意义上的进展。 这让他无法不觉得安慰,自己的努力总归是有成果的,不似之前的无望。 他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出那个一直呆在他本体内的身影,对方周身包裹着白色雾气的样子让他明白,自己之前的猜测绝对没有错,自己的轮回和男人有着莫大的关联,并且寻找的东西似乎也是属于男人身上的能量,或者说是,灵魂本源。 之前模糊闪过的一些记忆片段并没有让他想起太多东西,只一点,男人和他的关系极为的亲密,在那无数不多的记忆中,他们两个几乎是形影不离,一直在一起。 或许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走上这条看似走不完的路的原因吧,并且从未后悔。 ...... 再一次将他从黑暗之中拉出来的,是脑袋里突然传来的抽痛感。他猛地睁开眼睛,却很快就伸出一只手挡在眼前,遮住了过于刺眼的阳光。 脑袋里的抽痛感愈来愈强烈,沐瑾年皱起了眉头,翻了个身背对着阳光照射进来的那扇窗户,用手轻轻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稍微缓解一下让他难受至极的抽痛,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抽痛似乎并不是来源于身体,而是灵魂。 大片大片的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里,断断续续的抽痛逐渐转变为强烈的涨痛,沐瑾年咬紧了牙关,却依旧没有克制住地从唇齿间溢出一丝呻.吟。 耳边传来吱嘎吱嘎的开门声,但沐瑾年并没有精力去管这些,现在的他似乎并不在自己原本的身体里面,而是占据了这个世界本身便存在的一个身体。这个身体显而易见的并不强大,承受不了过多的刺激,而不巧,被强制性地塞进一个灵魂明显不在承受范围之内。 尤其是,这个灵魂有着远超于身体原主的实力。 因为强忍疼痛而不断颤抖着的身体被强硬地翻了一个面,略微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了他的额头,随即一块温热的毛巾便搭在的他的脑袋上,为他擦去了不知不觉中冒出来的汗水。 有些慌乱的女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但满脑袋都是疼痛的沐瑾年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女声的主人似乎是在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他尝试着开口,却失败了——只要他稍微放松一下牙关,呻.吟声就抑制不住地响了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 他隐约听到对方轻叹了一口气,随后,紧抿的嘴唇便被对方用手指拨开一条缝隙,冰凉的液体随之被灌了进来,虽然撒漏了不少,却依旧有一小部分从他的齿缝间流进嘴里,被他无意识地吞咽了进去。 没过多久,他便觉得身体内的难受感以及脑袋内的涨痛减轻了许多。沐瑾年轻轻松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睁开了紧闭的眼帘,看向了那个拯救他于水火的人。 首先入目的,是一双湛蓝色的眼眸,流转间带着丝丝说不出的灵动,浓密卷翘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在下眼睑处扑闪出阵阵阴影。红润的嘴唇勾勒出一抹浅淡的笑容,两枚小巧的酒窝隐隐浮现在脸颊上,更为之增添了几分可爱的色彩。 这是一个看起来大概十三、四岁的少女,有着一张依旧带着些许稚气的娃娃脸,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落至她的腰间,被一根浅蓝色的发带松松地系在脑后,几缕碎发有些散乱地飘在她的脸颊旁,被她用手轻轻地夹在了耳廓后。 看到沐瑾年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她,少女面色一红,慌乱地退后了两步,远离了床边,嘴唇张张合合,却没有吐出一个字。她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小药瓶放在了不远处的木桌上,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沐瑾年,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嘭的一声被关上,沐瑾年挑了挑眉,将少女奇怪的反应丢到一边,开始整理起满涨涨地堆在他脑袋里的,不属于他的记忆。 半晌后,他揉捏了两下自己的鼻梁,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这个世界的设定很奇怪,陆地面积虽然不少,却极为分散地布在世界的各个地方,没有国家之分,一块陆地便相当于是一个国家,只不过被称为岛屿,岛屿的最高掌权者,便是岛主。 而他现在的这个身体,沐·菲尔沃纳,来自于一个较大的岛屿——罗曼蒂克岛,是一个刚刚接触魔法的魔法学徒。虽然能使用的魔法并不多,甚至连元素魔法都还没有真正开始接触,但由于这个世界中魔法师的稀有性,原主本身在罗曼蒂克岛的待遇还是极好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身为孤儿的原主没见过什么世面,在被检测出能够修行魔法的特殊体质后,身份便陡然提高,让他有些忘乎所以,看不清现实,行事嚣张霸道了一段时间,结果实力没涨多少,倒是得罪了不少人,因此而落了别人的圈套。 随同一小队士兵巡海,这本应该是初级魔法师以上的阶级做的事,却被硬塞到了他的头上,尤其是巡海的这一片区域是海盗们经常出没的黑暗三角区。 这不,这一小队士兵连着原主便中了头彩,巡海遇到了被几大岛屿的岛主联合通缉的最大的海盗组织——玛蒙,一个连军方的巡逻船都敢抢劫的霸道组织。 只不过这一次,除了船上的财物与武器之外,玛蒙的首脑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疯,顺带抢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没有什么用的魔法师学徒。 正是原主。 第二个神器2 沐瑾年轻啧一声,暗叹原身留下来的那些烂摊子。不过那又如何?只要那些人不要来妨碍他寻找那样东西,他便不会去多管闲事地招惹他们。 他双手撑床坐起了身,依旧酸软并且带着些许胀痛的身体让这个动作的难度加大了不少,他有些艰难地将枕头立在床头,身体靠了上去,轻轻喘了一口气。 这具身体看来不是一般的弱。 沐瑾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尝试着探出一丝细小的精神力,想要探查一下自己现在所在的这艘海盗船上的情况,却在仅仅几秒后就被迫停止了这个行为。自己的灵魂还未完全和身体契合,强行使用太多的能力只会让这个身体走上一条无法挽回的道路。 而在还未确定这个世界是否存在他要找的东西之前,他并不想冒险。 沐瑾年伸手捂住脑袋,好不容易减轻了许多的涨痛感因为方才自己的鲁莽举动再一次活跃起来,似乎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房门在此时被推开,沐瑾年放下胳膊,望了过去,黑色的眼眸即刻便望进了来者红色的瞳孔中。熟悉的眸色让沐瑾年微微一惊,条件反射地想要用精神力去探查一番,却被自己仍然涨疼的脑袋制止住了。 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刚来就碰见要找的人,甚至是在发现自己的本体之前。 沐瑾年抿了抿唇,压下了心中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妄想。他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像上一个世界那般幸运,更多的是失望而归,如果在一开始就抱有很大的希望的话,最后难受的只会是他自己。 “我听艾丽尔说你醒了,但是身体好像出了问题。”来者关上房门上前两步,停在离沐瑾年床边的不远处,略微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没事。”沐瑾年摇摇头,抬眸看了看来人。 除了红色的眼眸和杨森有一些相似之外,其他的地方和杨森似乎都不一样。对方金色的碎发散乱地搭在前额,五官比起杨森来说要深邃许多。最显眼的,却是他脸上的那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的眉毛上方开始,斜跨过眉毛,堪堪地擦过左眼角。 如果再稍微偏一点点,左边的那只眼睛现在恐怕就已经不存在了。 但即使这样,也掩饰不住对方英俊的面孔,甚至因此而增添了几分野性的帅气。 那人皱了皱眉,显然是并不相信沐瑾年没事的说法。他瞟了一眼被少女放在木桌上的药瓶,有些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灵魂稳定剂?艾丽尔怎么会给你用这种药剂?” 听到男人脱口而出的药名,沐瑾年心下了然。果然是一种安定灵魂的药剂,要不然也不可能缓解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那个名叫艾丽尔的少女在这一方面定然是有着匪浅的造诣。 让他更感奇怪的,却是男人对他的态度。原身只是一个被玛蒙这个海盗组织掠到船上的魔法师学徒,而以原身的经历,显然并不可能在之前与这些海盗们有接触,但男人对他的关心却是实打实的,没有丝毫作假。 沐瑾年心中思绪百转,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轻轻翻了个身,双腿搭在了床沿上,□□的脚掌触碰在并不太凉的木质地板上,微微使力站起了身,却在下一刻便腿软地向前倒去。 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疼痛的到来,却发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顺带被对方揽到了怀里。 “……”沐瑾年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眸有些发愣地看着前方宽阔的胸膛,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挂在对方微微弯曲的胳膊上,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缝隙。 这个姿势,似乎太过亲密了一些。 沐瑾年有些别扭地稍微挣扎了一番,却被男人更加用力地箍住了腰身,限制了他的行动。 “别乱动!你是笨蛋吗?身体还没好就想下床,还不穿鞋!”男人微微用力将沐瑾年整个地抱了起来,再次放到了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将沐瑾年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 沐瑾年这才发现,男人比自己要高大很多。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个身体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还没有完全长开。 但就算是这样,沐瑾年还是有些怨念地撇了撇嘴,死死地压制住自己想要砍掉对方膝盖的*。 看到沐瑾年乖顺地没有再动,男人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并没有成功。 就像是许久没有笑过一样,面部表情有一些僵硬。 “你们抓我来,有什么目的?”沐瑾年开口问道,“我只是一个连元素魔法都还不会的魔法师学徒,对大名鼎鼎的玛蒙来说应该并没有什么用处。” 男人愣了愣,有些惊讶地脱口,“你知道我们是海盗?” 沐瑾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不反抗?艾丽尔喂你喝的药你也就这么喝下去了,你就不怕有毒吗?怎么一点戒备心都没有?”男人皱眉,再一次絮絮叨叨起来。 这样奇怪的反应让沐瑾年更加不解了,他打断了男人好似说不完的话语,“我能感觉到你们身上没有那种恶意。” 男人一怔,随即有些释然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紧张的表情也柔软了下来,“原来是这样。”他咧了咧嘴,冲着沐瑾年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僵硬的笑容——如果那真的能被称为笑容的话。 “我在找人。”他说,“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沐瑾年挑眉,“找我?为什么?” 男人摇头,“我不知道。”他的眼神有一些茫然,“但我知道我要找你,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 奇怪的人。 沐瑾年在心中嗤笑一声,却猛然顿住。他想起了上一个世界自己对杨森莫名的执着,似乎和男人有一些相似。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手指微动,不着痕迹地擦过对方搭在床边的手,忍着身体的不适,悄悄地探出了一丝精神力。 没多久,他便收回了手,翻了一个身背对着男人。 “我困了,想睡觉,你先出去吧。” 第二个神器3 以现在的状态释放出精神力来探查果然有些勉强,就算那丝精神力细小得微不可查。 沐瑾年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忍耐住因为自己的任性举动而再次膨胀起来的疼痛,那涨痛之中甚至带上了些许尖锐的刺痛,让这具脆弱的身体几乎难以忍受。 不过也因为这样,他探查到了一个让他极为震惊的消息,或者用惊喜来说更加的确切。 这个男人,竟然就是他要找的对象。这简直是比上一个世界更加幸运的事,毫无疑问。 体内的疼痛逐渐加剧,沐瑾年绷紧了身体,却依旧难以抑制地开始颤抖起来。他的鼻翼急促的扇动着,下唇因为牙齿过于用力的咬合而渗出丝丝的血液,染上一抹带着些许脆弱的美感。 这绝对是他轮回了这么多次当中,最为憋屈的一次,没有之一! 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沐瑾年松了一口气,紧咬的贝齿松开了被蹂.躏出一排深深的牙印的下唇,放任自己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间中。 但一直沉浸在疼痛之中的他没有发现,本应该离开房间的男人在走到房门口时顿下了脚步,嘭的一声把门关上,然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回了床边。 肩膀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沐瑾年猛然一惊,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对方强硬地翻了一个身,面向了床的外侧。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男人的声音低沉极了,带着一股让人心惊的深沉怒火,“恩?还跟我说困了想睡觉,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说辞吗?” 沐瑾年没有说话,或者说,他现在除了喘息之外发不出其他任何的声音,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男人,表达自己对对方擅自留下来的不满。 男人定定地看着沐瑾年,红色的眼眸微暗。 少年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蜷缩着,微薄的被单紧紧地被他裹在身上,却掩饰不住他不停颤抖着的身体,半长的黑发凌乱地铺散在枕头上,黑色的眼眸雾蒙蒙地望向自己,让自己的心头微颤。少年的脸颊上布满了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却极为的苍白,下唇上那道红色的齿痕因此而醒目极了。 他狠狠地皱了皱眉,内心叫嚣着想要将那抹艳色消除掉,让对方苍白的嘴唇恢复成原有的色彩。 无视了沐瑾年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男人一只手探上他冒着冷汗的额头,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轻轻蹭着他的嘴唇,将那一丝血迹抹去。 其实他更想用另外一种方式,但那样的话就显得太过突兀,他怕会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少年吓到,那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情况。 相较于自己发烫的额头与脸颊,男人手掌的温度明显要低很多,微微的凉意让沐瑾年舒服极了,脑袋内的涨疼似乎也因此而缓解了一些。他稍稍眯起眼睛,不着痕迹地更加贴近了对方的手掌,轻轻的喟叹声夹杂在喘息声中,没有让男人发现。 至于自己方才抗拒男人触碰自己的心理,沐瑾年选择性的忘记了。在能让自己更加舒服这件事面前,那些都是小事儿,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但那双手很快就移开了,沐瑾年眨了眨眼,掩去了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失落与不舍,却并没有出言挽留。 男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怪异,似乎太过紧张了一些。沐瑾年有些奇怪地想,他依旧有些喘息,但频率比之方才要慢了许多。虽然男人和他之间绝对存在一些紧密的联系,双方也同样有或多或少的感应,但这并不能解释对方对自己抱有的感情,就像是……兄弟?亲人?不,都不是。这样强烈的感情,说是感情深厚的爱人也不为过。 但,这怎么可能? 沐瑾年迅速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忽视了自己的内心深处那一丝微小的悸动。 “你先把剩下的灵魂稳定剂喝掉,我去吧艾丽尔叫过来。”男人将金发少女留木桌上的小药瓶拿到了手中,动作有些笨拙却无比轻柔地将沐瑾年扶了起来,靠坐了床头,将瓶口凑近了沐瑾年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你发烧了,应该是前两天落海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可能是着了凉得了风寒。”他的话语顿了顿,红色的眼眸里满是后悔与自责,“是我的错。” 沐瑾年看了看靠在自己嘴边的小药瓶,抿了抿唇,抬起手想要接过药瓶自己拿着,却被对方轻轻压了下去。 “你别动,我来就行了。”男人将沐瑾年的手塞到了被子里,再次将手中的药瓶向前推了推,抵在了沐瑾年的唇上,“你的身体是不是一直都不好?艾丽尔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给你喝灵魂稳定剂,你之前有去检查过吗?” 冰凉的瓶口触碰到自己的嘴唇,沐瑾年转了转眼眸,对上了男人红色的瞳孔,犹豫了一会,便就着男人的手将剩下的药剂喝了下去。 他没有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男人将手中已经空掉了的药瓶放回了木桌上,转过身,看到坐在床上的少年正定定地望着自己,扯了扯嘴角冲着少年笑了笑。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他蹲在床边,探出手覆在了沐瑾年的额头上,依旧有些发烫的温度让他有些焦虑地皱了皱眉。 男人的手掌似乎是有魔力一般,在甫一触碰到沐瑾年的额头时,便让沐瑾年舒适地想要叹息,减轻身体内疼痛的效果比灵魂稳定剂还要明显有用。 沐瑾年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我没事,我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不用去找艾丽尔了,过段时间就会好。” 男人没有理会他的话,他小心翼翼地让沐瑾年平躺在了床上,压了压被角,在确定了没有一丝缝隙之后站起了身,“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不用管。”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弯下了腰,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沐瑾年的额头,然后迅速地移开,“好梦。” 第二个神器4 温暖的阳光柔柔地洒落在甲板上,船上高高立起的船帆随着海风的吹动,带动着船只朝着前方缓慢地前行着,就像是没有目的地一样,随心所欲地飘荡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海之上。 但充斥在船体周围的魔力却透露了一切,只要海风的方向与他们最终要去的地方有所偏差,魔力便会带动船只转移到正确的方向,用一种违反大自然定律的方式继续前行。 沐瑾年站在甲板的尽头,半长的黑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飘在他脸颊的两侧,在遮住他视线的前一秒,便被他顺手夹到了耳后。 这种身心放松的舒适感让沐瑾年几乎要忍不住呻.吟出声。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半个月之久,虽然现在的他依旧不能使用出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最大实力,但最起码,自己的灵魂与这个身体已经契合了大半,身体内那让人难以忍受的涨痛感也随之逝去,这让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谁都不想拖着一个病怏怏的身体,什么都不能做地卧在床上,尤其是在自己还有着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做的时候。 想到这个,沐瑾年眉头微皱,黑色的眼眸里极快地划过一抹疑惑与不解。 他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明白,上一个世界到最后自己究竟是怎么收集到那一小片灵魂碎片的。 沐瑾年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左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抿了抿唇,脑袋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沐!你怎么出来了?”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猛地惊醒了陷入了沉思的沐瑾年,他转过头看向了来人,对方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微微的刺眼,让他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 “出来透透气,在房间里待得都快发霉了。”沐瑾年忍不住抱怨道,“我都被你禁足了半个月了,格尔,你偶尔也要让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格尔的全名是格尔纳兹·弗里曼,如果单看他年轻帅气的外貌,谁都想不到他竟然就是那个恶名满贯的玛蒙组织的首脑。 沐瑾年早就已经对格尔的身份有所猜测,因此在被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惊讶。至于对方极为巧合的和罗曼蒂克岛岛主拥有同样一个姓氏的问题,沐瑾年虽然很好奇,但却没有询问正主。 他相信自己迟早会知道的,因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自己就隐隐地感觉到,要想得到格尔体内的那一片灵魂碎片,插入点就在罗曼蒂克岛岛主那儿。 格尔纳兹上前两步,脱下了穿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沐瑾年的身上,“倒不是不准你出来,只是甲板上的风大,你要记得多穿些衣服才是。” 薄薄的外套上面带着属于格尔纳兹的气息,萦绕在沐瑾年的周身,沐瑾年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起来,扑通扑通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沐瑾年轻轻咬唇,神色有一些复杂,却很快地就恢复了正常。 格尔纳兹在追求他。 这件事仅仅只看对方的一举一动,沐瑾年都能猜出来,虽然有些笨拙,却依旧明显至极。更何况,对方还有一个得力助手,天天在他的耳边念叨着自家首领的心意,力求帮自己的首领追到首领夫人。 沐瑾年不想拒绝他,或者说,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就像是有什么限制一样,只要自己有一点反对的念头,喉咙就如同被哽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重要的是,自己也同样动了心,就如同第一个世界中对杨森一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没有办法否认这个事实,自己从一开始就对杨森和格尔纳兹抱有相当程度的好感,或者说,是对灵魂碎片的主人,那个一直沉睡在自己本体内的身影。 他本来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但无奈,这半个月以来,他的身体被调养的很好,连带着之前模模糊糊的记忆碎片也陆陆续续地被他想起来了一部分,正巧包括他们之间那一丝还处于暧昧期的感情。 沐瑾年在心里悄悄地耸了耸肩。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打算现在就接受格尔纳兹的感情,再怎么说也要等到对方将表白说出口。 不过依照格尔纳兹那有些木讷的性子,估计还要过很久。但他有的是时间,在有了一次的经验之后,像上一个世界中最后被强制性地踢出去这种事,他不会让它再发生了。 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子世界而已,只要自己隔离掉自身的气息,它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当然,前提是他能使用出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实力上限,按照现在的进度,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达到了。 沐瑾年突然皱眉,自己的本体还不知道藏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没有本体,就算得到了那一小片灵魂碎片也没有地方安放。 温热的指尖突然触碰上沐瑾年的眉间,轻轻地按揉着。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格尔纳兹轻声地询问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 沐瑾年摇了摇脑袋,抬头对上格尔纳兹蓝色的眼眸。 是的,蓝色的。 第一次见面的红色眼眸只是一个伪装色,代表着玛蒙首领身份的伪装色,而它真正的颜色,是和大海一样的蔚蓝。 用艾丽尔的话来说,就是红色的眼睛看起来要更加的有威慑力一些,能镇得住人,毕竟他们是威名远扬的玛蒙嘛! 虽然沐瑾年一直觉得,玛蒙并不像一个海盗组织,更像是一艘普通远航的小队伍。 “我们要去哪?”沐瑾年眨眨眼,移开了自己一直盯着格尔纳兹的视线,“都已经在海上漂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到吗?” “罗兰岛,玛蒙的根据地。”格尔纳兹理了理披在沐瑾年身上的外套,手指灵活地将最上方的两颗纽扣扣上了,“我相信你会喜欢它的。” 他放下了搭在沐瑾年肩膀上的手,抬起胳膊指向了船只前行的方向。 不远处的天空上,隐隐可见一些海鸟在欢快地飞行着。 第二个神器5 “格尔纳兹,一个月不见,你好像又变帅了啊!” “可不是嘛!我们格尔可是罗兰岛最帅的男人!” “这一次打劫了几条船?我记得上一次的时候是五艘,这次呢?有没有打破纪录?” 沐瑾年有些木呆呆地跟在格尔纳兹的身后,看着一路走来一直围在他们身边的人群,无力感源源不断地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玛蒙组织根据地的画风竟然会如此的朴实友爱,这种浓浓的温馨感甚至比许多以友善闻名的岛屿还要来得真实。 走在沐瑾年身侧的金发少女突然抬起胳膊,拐了拐他的腰侧,然后掩着嘴凑近了沐瑾年的耳朵,低声地询问着:“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们首领特别帅特别棒特别有男人味儿?” 沐瑾年看向了被簇拥着的金发男人,对方有些僵硬的脸庞跃然入目,微薄的嘴唇正紧紧地抿着,似乎并不太适应这种场景。 他抽了抽嘴角,身边的艾丽尔依旧在不依不饶地跟他讲着格尔纳兹的所有事迹,甚至连对方从未有过感情生活这种事也被她抖得一干二净。 沐瑾年眼尖地看见,走在前方的格尔纳兹耳朵动了动,然后染上一层并不太显眼的粉红色,脑袋也不着痕迹地微转,以他那个角度,正好可以用余光看到自己和艾丽尔的方向。 这个闷骚。 沐瑾年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句,面上却丝毫不显。 “所以说,沐,你到底对我们首领是什么个态度嘛!”发现沐瑾年似乎并没有在仔细听自己的话,艾丽尔鼓了鼓脸颊,有些不满。 沐瑾年回头,抬起胳膊拍了拍艾丽尔的脑袋,“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很帅很棒很有男人味儿。” “真的吗?”艾丽尔猛地瞪大了眼睛,湛蓝色的眼眸闪闪发光,连带着音量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许,“那你赶紧答应我们首领啊,他都已经二十岁了,是我们岛上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 “哦?”沐瑾年挑眉,有些好笑地发现前方的身影猛然顿了一下,然后拖长了音调慢悠悠地开口,“小孩子不要管这些。”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艾丽尔光洁的额头。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艾丽尔捂住自己的额头,有些不服气地轻声喃喃着。 走在前方的格尔纳兹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安慰自己说,这才半个月而已,对方不答应是正常的,还有很长的时间呢! 不过自己的个性自己是知道的,在真正的面对对方的时候,准备好的稿子绝对会说不出口。 他咬了咬牙,第一次开始苦恼起自己有些呆板的性格。平时出海还好,有事说事,大家也都能明白他的意思和指令,但这一次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他根本就不能用平时的态度去对待那个少年。 “格尔,我一开始就想问你了。”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与周围的人挤眉弄眼了一会后,将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跟在你身后的那个黑头发的小美人是谁啊?你这一次的战利品吗?” “别乱说!”格尔纳兹反应极快地捂住了对方的嘴,然后在对方肩膀上捶了一拳。 “啧啧!”对方扒下格尔纳兹的手掌,满脸戏谑,“不是战利品的话,那就是你的小情人?不错嘛,格尔,怪不得你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找过对象,原来眼光这么高!” 格尔纳兹的脸色逐渐变黑,现在的他恨不得能将对面人的嘴巴缝上,这些话连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难为情,更别说那个少年了! 他不着痕迹地歪了歪头,眼角的余光瞟向身后的少年,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的的身上后,悄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丝淡淡的低落也涌上了心头。 “才不是什么小情人!”带着浓浓不满情绪的清脆嗓音突然在格尔纳兹的身边响了起来,“沐可是我们首领看中的人!是我们未来的首领夫人!” 格尔纳兹猛地一惊,艾丽尔的声音极有穿透力,他能肯定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当然也包括那个少年。格尔纳兹现在连转头看少年表情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只想捂住脸,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碍于自己平时的威严,这样的场景他也只能想想罢了。 周围的人静默了数秒,然后在不知道是谁的带头下开始起哄起来。格尔纳兹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的胳膊渐渐绷紧,裸.露在外的小臂上凸显起紧实的肌肉线条,手背上爆出了几条明显的青筋,显然是用尽了力气来控制住自己不要发作出来。 就在他即将爆发的前一秒,一只比他的手小一号的手握住了他的,并不是很柔软的手掌带着略凉的体温,迅速地熄灭了他心中逐渐攀升的焦躁之情。 格尔纳兹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不声不响地走到他身边的沐瑾年。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怎么,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沐瑾年挑了挑眉,黑色的眼眸直直望进了格尔纳兹深邃的大海色眼眸。 格尔纳兹的嘴唇蠕动了两下,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 “想……什么?”他的嗓音沙哑极了,带着一丝期待与隐隐的无措。 沐瑾年轻轻叹了一口气,握住对方的手稍微用上了一点力气,“想艾丽尔说的,首领夫人的事。” 格尔纳兹的身体猛然僵住,好半响,他才微微颤抖着胳膊抚上沐瑾年仰起来的脑袋,顺势滑落至对方的脸侧,拇指无意识地磨蹭到少年眼角的泪痣上。 “怎么会,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他的声音比之方才要更加低沉,也更加沙哑了,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样,“那么,你呢?” “你的回答,是什么?” 沐瑾年勾起唇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当然是,我愿意。” 第二个神器6 沐瑾年有些愣怔地用手指轻轻磨蹭着自己的嘴唇,那里正火辣辣地疼着,带着些许酥酥麻麻的感觉。手指偶尔不小心擦过嘴角那道细小的伤口时,还会突兀地冒出一丝有些尖锐的疼痛,并不剧烈,却极为地清晰,让他无法忽视。 但让沐瑾年走神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他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几乎被法力完全填满的充实感,前一段时间身体上的疲惫与沉重也一扫而空,眼底的震惊几乎要掩饰不住。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接吻竟然可以恢复实力,增加灵魂与身体的接纳度。 真是见了鬼了! 他抽了抽嘴角,然后轻轻吸了一口冷气,嘴角的那道小伤口因为刚才幅度并不大的动作而再次裂开,冒出了点点的红色液体,顺着嘴唇的纹路渗进了他的唇间,丝丝铁锈的味道在他的舌尖蔓延开来。 沐瑾年蓦地想起前不久的那一幕,面颊不受控制地再次升温,脸庞也有些僵硬起来。 一只手突然之间触上了他的嘴角,沐瑾年一惊,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将其拍开,却在抬起手的一刹那反应过来,及时地收回了已经聚集在手掌上的法力,制止了自己的动作。 比自己要高上许多的身影站在了自己的身前,挡住了有些明亮的光线。 “抱歉,沐。”格尔纳兹带着些许歉意的声音在沐瑾年的耳边响了起来,他的手指在伤口的周围轻轻蹭了蹭,小心地避开了伤口的位置,似乎是怕自己的力气用过头弄疼沐瑾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的声音逐渐转小,在一句完整的话说完之前,便消失不见。 最终,格尔纳兹也只是呐呐地重复了一声:“抱歉……” 沐瑾年微微抬头,直视着格尔纳兹的面容。虽然对方为自己挡住了一些阳光,但他依旧被刺激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格尔纳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脸上带着些许自责与后悔,海蓝色的眼眸有些微微的暗淡,其中的情绪虽然被它的主人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却依旧被沐瑾年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丝紧张与无措。 沐瑾年愣了愣,随即有些忍俊不禁,心底本就不多的不满与尴尬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就是在那么多人面前接吻嘛?他又不是什么薄脸皮的小姑娘,说到底,也根本没有必要纠结这么多。虽然对方因为动作的生疏而不小心磕破了他的嘴唇,但不可否认,和自己喜欢的人接吻真的是一件很舒服很美妙的事,当时的他也的确沉浸其中。 “笨蛋。”他轻笑一声,调笑一般地嘀咕了一句,抬起胳膊勾住格尔纳兹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尖,唇瓣轻轻地碰了碰对方因为紧张而紧抿的嘴唇,然后迅速离开,意料之中地看见了格尔纳兹瞪大的眼眸。 他放下自己的胳膊,脚步微移,从格尔纳兹的身边擦过,继续向前方走去。 “走吧,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吗?” 格尔纳兹回过头,看着沐瑾年的背影,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属于沐瑾年的温度。他的嘴角轻动,扯出一抹细小的弧度,海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深邃极了,带着一股让人沉醉的气息。 但这一幕却正好被背对着他的沐瑾年错过了。 …… “这是……”沐瑾年看着这一小片花海,微微地愣住了。 花海里的花并没有特定的种类,大多数都是一些不知名的花朵,颜色有些杂乱,但混杂在一起却意外的合适,在微风的吹动下整齐地摇晃着,看起来很是舒服。鼻尖萦绕的浅淡花香似乎是有魔力一般,可以驱散心底所有不愉的事情。 在花海的中央竖立着两块墓碑,紧紧地挨在一起,虽然并不是那种很华丽显眼的墓碑,但却有一些突兀,一眼望过去便能注意到。 格尔纳兹拉着沐瑾年穿过花海,顺手摘过一簇花拿在手上,站到了墓碑的前面。 “这是我父母的坟墓。”格尔纳兹将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的前面,默默地注视了片刻,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沐瑾年的眼神一瞬间有些复杂,他抿了抿唇,跟着格尔纳兹的动作,同样行了一个简单的礼。 格尔纳兹沉默地保持着站姿,好半晌,他才开口,声音轻极了,似乎是怕打扰到墓中人的长眠。 “我的父亲,是罗曼蒂克岛的上一任岛主。”他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沐瑾年,眼神有些迷离,“这一任的岛主是我的哥哥。” “就像很多童话故事里写的一样,我本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点严肃但是很爱我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还有处处让着我的哥哥。但这一切全部都被他毁掉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他杀了我的父母,也杀了我。”他的眼里燃起一簇仇恨的火花,却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但是我命大,没有死。我被罗兰岛的人救了下来,从那以后,我就一直生活在罗兰岛。” “罗兰岛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岛上没有岛主,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很奇怪对不对?一个没有制度秩序的地方竟然可以存在这么长时间,而且除了开玩笑一样的打闹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摩擦,我从来都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岛屿的存在。” “很少有人知道罗兰岛的存在,大部分的人都只知道玛蒙。其实玛蒙虽然自称为海盗,但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玛蒙是只打劫海盗船的海盗,不过我们偶尔也会在一些大岛的军舰上顺走一些武器。”他轻轻地冷哼了一声,“那些人身上长出来的肥肉,全部都是从底层的平民身上刮下来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岛屿还需要他们的守护,我早就把他们……”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沐瑾年依旧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格尔纳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海蓝色的眼睛直直地望进了沐瑾年的眼眸里,“我很喜欢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你争我夺,随心所欲地生活,每天都过得自在极了。” “我知道你也是罗曼蒂克岛上的公民,日子过得可能还很不错,毕竟你是魔法师学徒,罗曼蒂克岛对魔法师的待遇有多好我很清楚。但就算这样,我也想问你,”格尔纳兹深吸一口气,深邃的眸子里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期待与渴望,“沐,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你原来的生活,和我一起生活在罗兰岛吗?” 沐瑾年微微垂眸,细细地消化着格尔纳兹方才的一番话。格尔纳兹的耐心很好,对于他的沉默没有一丝一毫的催促与不耐,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许久之后,沐瑾年才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些许流光。他抿了抿唇,语气坚定地开口:“不,我不愿意。” 第二个神器7 “不,我不愿意。”沐瑾年黑色的眼眸定定地望向正期待地看着他的格尔纳兹,神色平静,似乎完全没有思考,自己的这句话会对站在身前的男人产生多大的影响。 格尔纳兹猛地瞪大了眼睛,海蓝色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显然是根本没想过沐瑾年会拒绝自己。他的嘴唇开开合合,有很多话语哽在喉咙口想要询问沐瑾年,但最后,他也只是挤出来干巴巴的几个字,僵硬的脸庞莫名的让沐瑾年察觉出了一丝委屈。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极了,听起来有些干涩与沙哑,“可以……告诉我,你的理由吗?” 这样的格尔纳兹让沐瑾年觉得有一些心疼,但却依旧不能让自己改变想法。他眨眨眼,没有回避格尔纳兹的目光,语速平缓地开口,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别的先不谈,格尔,你打算拿你的哥哥怎么办?罗曼蒂克岛的现任岛主,布拉德·弗里曼。” 格尔纳兹的身体一僵,沐瑾年的话语里隐含的意思让他有些慌乱,他下意识地偏了偏头,想要逃避对方的视线,“我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沐,我只想和你一起生活在罗兰岛,这里很好,我……” 沐瑾年打断了有些语无伦次的格尔纳兹,抬起胳膊,双手放在格尔纳兹的脸颊两侧,强硬地将对方微偏的脑袋摆正,使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你是在自欺欺人吗?格尔,连我都能感觉到你对布拉德的恨意,你是打算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吗?”沐瑾年的语气严肃极了,就如同一根利剑一般刺入了格尔纳兹的心脏,尖锐的疼痛让格尔纳兹想忽视都做不到。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放弃吗?你的父母,你的人生,属于你的一切,你就不觉得不甘心吗?”沐瑾年继续说着,声音甚至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变大了些许,“回答我,格尔纳兹·弗里曼!” “不!不是这样的!”格尔纳兹急促地喘息着,面容上浮现出些许挣扎,海蓝色的眼眸里满溢着痛苦与仇恨,仿若一直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了一样,“我——我要报仇!我要把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从神坛拉到地狱的深渊!” 格尔纳兹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就顿住了。他的嘴唇有些颤抖,耳边回荡着自己刚刚几乎是吼出来的话,几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看着对他的话并未显露出半点惊讶的黑发少年,脑袋里迅速地闪过一些猜测,眼眸里逐渐浮现出一抹了然。 沐瑾年缓缓地收回了自己施加在格尔纳兹身上的那一丝精神诱导,一直搭在对方肩膀上的胳膊微微用力,格尔纳兹顺势低下了脑袋。 “我很高兴,格尔。”沐瑾年抬起脑袋,与格尔纳兹额头相抵,黑色的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与欣慰,眼角的泪痣似乎也因为他的笑容而闪闪发光,“这么多年来,你过得并不轻松,不是吗?只有把这些事解决了,你才能真正的放下一切,自由地生活在罗兰岛上。” 温热的呼吸洒在格尔纳兹的脸颊上,带着独属于少年身上清新的气息。格尔纳兹的眼眸微暗,他低哑着嗓音开口,语气较之方才要轻松许多,却带上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你说的对,沐。”他们的眼眸紧紧地注视着彼此,鼻息交融,身边萦绕着的全部都是彼此的气息,“那么,这一次,你愿意在我解决掉这些烦心事之后,和我一起生活在罗兰岛吗?” “你,愿意吗?” 沐瑾年勾起唇角,眸子里弥漫着浅淡的笑意,“当然愿意,我的格尔。”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格尔纳兹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他一只手环住少年的腰身,另一之手托住少年的后脑勺,脑袋微低,狠狠地吻住了少年柔软的嘴唇,舌尖强硬地抵开对方的唇齿,直直地攻略了进去。 沐瑾年嘴角的小伤口再次不堪负重地裂了开来,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交融的唇间,却很快就变淡,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半晌后,格尔纳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少年已经被自己蹂.躏得通红的唇瓣,手掌微动,大拇指轻轻拭去对方嘴角的一抹艳色。 沐瑾年轻轻喘息着,脑袋靠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轻说了一句:“抱歉,格尔,刚刚对你……” 格尔纳兹的手指微微用力,抵住了少年的嘴唇,摇了摇头,“不,沐,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下定决心做这件事。” 两人相视一笑。 …… 这是一艘普通的海盗船,船上的海盗们如同往日一样,做着船长给自己分配的任务,嘴里时不时地抱怨两句没有碰上可以下手打劫的船之类的,感叹着这不怎么好过的日子。 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前不久,船长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极为不解的事儿。 他们的船长竟然在海上漂泊的一艘小船上面,救下了一个普通的少年! 那个少年身上什么都没有,珠宝、钱财、金银首饰……只要是值钱的东西,都跟他搭不上边,可以说,除了他身上穿着的那身衣服,那个少年真的就是一无所有。 “但那个小子长得倒是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都要好看很多很多。”一个船员转过头,对着身边的人轻轻嘟囔了两句,“船长,你是不是看上他了?要我说,倒也是挺划得来,毕竟他又小又瘦,也吃不了我们多少东西,只要船长能让我们也尝尝他的味道,嘿嘿嘿……” 那个船员自顾自地淫.笑了一会,却许久都没有得到站在他身边的船长的回应,他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怎么?船长你不同意吗?” 过于宽大的帽檐将那人的脸遮去了大半,他伸手将帽子向上扶了扶,回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海蓝色的眼眸深邃极了,带着几许说不出来的意味,让那个船员无端地感觉背脊一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似乎比以前更能唬人了。 船员在心里默默地嘀咕了两句,对这个才上任不久的年轻船长的不满更加深厚了些许,却碍于对方的实力不敢作对,只能没再自讨没趣地凑上前,满心怨念地走到旁边,开始专心做起事来。 第二个神器8 罗曼蒂克海域边缘,一艘军舰正在海面上以匀速行驶着,巡逻着四周的区域。船上的船员均有一些松懈,最棘手的海盗组织玛蒙前不久才在这附近出现过,近段时间没有多大的可能性会再次出现,而其他的海盗他们并不需要太担心,毕竟并不是所有的海盗船都有胆量和大岛的军舰怼上。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的任务很轻松,根本就不需要花多少心思。 温暖的海风拂面而来,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舒适地让人想要躺在躺椅上摇晃着陷入沉眠。 凯恩·柯尼迪将双手背在身后,微微眯起翠绿色的眼眸,俊美的脸庞上带着些许惬意,留到腰间的棕色发丝轻轻飞扬着,在空气中划过一丝优雅的弧度。 凯恩是罗曼蒂克岛上为数不多的魔法师之一,并且已经升级到了中级魔法师,在高级魔法师的数量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并且全部都是年岁大了的老头子的情况下,中级魔法师的地位已经被推崇到了极高的地步,尤其是凯恩今年才仅仅二十六岁,在一群年近半百的中级魔法师中显得极为出挑。 但只有凯恩知道,自己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进阶到中级魔法师,所付出的努力以及自身的天分绝对没有外界所想的那样高。 他能在二十六岁时就步入许多人一辈子都有可能触碰不到的层次,靠得几乎都是那些稀有的特殊药剂,而在罗曼蒂克岛上,只有岛主拥有这种药剂。 凯恩抬起手,将竖得高高的衣领再次向上扯了扯,确保不会露出哪怕一点的痕迹,那隐藏在衣服之下的大片大片的暧昧吻痕,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存在。 不过那又如何?凯恩在心中冷哼一声,微薄的嘴唇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一点小小的付出根本算不了什么,更何况,和年轻帅气的岛主维持这样一段亲密的关系并不让他难以接受,相反,他乐在其中。 想起昨天夜里的疯狂,凯恩的身体又一次躁动起来,但很快,他的表情便突然一变,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样,眸色一沉,体内的躁动迅速地平复了下来。 岛主对那个少年的重视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他本以为在自己的设计之下,让那个少年暂时远离岛主身边一段时间,岛主便会遗忘他,将注意力再次放到自己的身上。 却没想到,就算是这样,岛主依旧满心想着那个少年,就连昨晚情动之时,嘴里无意识呢喃的也是那个少年的名字。 凯恩咬了咬牙,脑海里闪过那个将岛主的神魂勾引得没了边的少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容貌确实比不上少年雌雄莫辨的精致,身体看起来也没有那个少年柔软有吸引力,但他一直以为,这几年来自己一直陪伴在岛主的身边,岛主对自己已经有了一定的情分,但现在看起来,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凯恩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压抑着在自己胸腔内逐渐升腾的怒气与杀意。但没多久,他便再次睁开眼睛,微微上挑的眼角染上些许得意之色。 不过,幸运之神看起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谁能想到,少年的运气如此之差,竟然在海上遇到了玛蒙,还被对方抓走了。不管玛蒙是看中了少年的魔法潜能,还是看中了少年的容貌带回去做海盗夫人,这些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现如今最大的阻碍已经消失不见,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对方绝对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将少年送上海可能是自己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之一,就算因此而受到了岛主的惩罚,他也并不后悔。和之后可以得到的永久效应比起来,这个惩罚根本不值得一提。 凯恩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咧了开来,心情好的足以让所有人感受到。 “柯尼迪大人。”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凯恩的思绪,他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心里暗暗鄙夷着这些一遇到事就来找他,急着当缩头乌龟的官兵们。 凯恩转过身子,脸上的不满已然消失不见,嘴角勾起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带着一股让人沐浴春风般的舒适,仿佛可以安抚人心一样,让来者心中的那一丝急切瞬间熄灭。 “发生什么事了吗?”凯恩轻柔地放缓了声音,“别着急,慢慢说。” “是的,柯尼迪大人。”穿着普通士兵服的青年向凯恩行了一个军礼,调匀了呼吸,简洁明了地报告了自己发现的情况,“前方发现了一艘海盗船,并且探测出了魔法波动,队长让我请您和他一同探讨对应方案。” “魔法波动?”凯恩一惊,心中隐隐地升起些许不好的预感,“是玛蒙吗?” “不,现在还不太清楚。”士兵摇了摇头,有些犹豫和疑惑,“探测仪探测出的魔法波动比玛蒙的魔法师要弱很多,但不排除那个魔法师压制自己实力的可能性,所以我们并不能确定具体的情况。”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凯恩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维持住面上的表情。 “别担心,玛蒙前一段时间才刚刚出现在这附近,近期应该是不会再来罗曼蒂克了。”他柔声地安抚着身前的士兵,然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再说,不是还有我在吗?只是一个魔法师而已,我们这边也有一个啊!” “您说的是,不愧是柯尼迪大人!”士兵的眼睛一亮,心中对这位岛上最年轻最有天赋的中级魔法师的敬畏之情更加深厚了几分。 柯尼迪大人果然就像传闻中的一样,平近易人并且可靠极了。 身前的士兵脸上的信任让凯恩满意极了,也因此让他将注意力从心中不好的预感上转移了出去。他点了点头,扯了扯披在身后的披风,“走吧,别让队长等急了。” “是,柯尼迪大人!” 第二个神器9 “怎么样,柯尼迪大人,有什么发现吗?”年轻的军官面上带着些许紧张,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着棕色长发的魔法师。 他才刚上任不久,没有多少领队的经验,但幸运的是,他的巡逻时间正好被安排在了玛蒙出现之后,这着实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不遇到玛蒙,其他的海盗组织基本不需要有什么太大的担忧。 他本以为今天照常巡视完这一片海域后,自己就可以带着小队回到陆地,轻松地为自己赚得一点经验值,却没想到,探测仪突然发出的警报声打破了自己的幻想。 虽然仪器上显示的魔法波动并不太强烈,但这依旧让他的心脏一紧。 在确定了仪器并没有出问题后,他便派遣了自己的属下将跟随着自己的队伍一同巡海的魔法师请了过来。 在看到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魔法师脸色从容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后,他莫名地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简直是白费力气。 毕竟和自己同船的,可是罗曼蒂克岛上为数不多的中级魔法师之一啊!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年轻俊美并且极具天赋的魔法师。 探测仪上断断续续地散发着浅白色的光芒,柔柔地照射在凯恩的脸上,显露出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半响后,凯恩才将自己触碰着探测仪的右手收了回来,抬起头对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军官说道:“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对方虽然有魔法师,但实力很弱,我也没有发现类似于隐藏或者压制魔法波动的痕迹,我们不需要太过顾虑。” 年轻的军官松了一口气,向凯恩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整顿队伍做好进攻的准备。” 凯恩一直保持着淡定的表情注视着军官离开房间,直到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后,他才放下了嘴角一直勾起的弧度,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探测仪,眼眸里闪过一丝疑虑。 这一次的攻打很顺利,准备充分的海军对上完全没有准备的海盗,几乎是毫发无损地就将海盗们捉拿了起来。 “我们并没有在他们中发现魔法师的踪迹,柯尼迪大人。”之前为军官传递消息的士兵向凯恩报告着。 “不可能!”凯恩的声音肯定极了,带着几许不容人反驳的强硬,“再仔细地找几次,如果这些海盗中没有发现的话,就搜船!直到把那个藏头藏脑的魔法师找到为止!” “是!”士兵行了一个军礼,大声地回答,满脸的信任,没有丝毫质疑凯恩的意思。 没过多久,那个士兵便再一次出现在凯恩的面前。 “柯尼迪大人,我们在海盗船的船长室里发现了一个少年,经过确认,之前探测到的魔法波动就是那个少年身上的。”士兵的脸上带着些许惊疑不定,但却依旧努力让自己语速平缓地述说着,“那个少年看起来有些眼熟,有一些像是……我不太确定,还是柯尼迪大人您去看看吧!” 凯恩德右眼皮一跳,莫名地开始心慌起来。“带我过去。”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故作平静地说。 但士兵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士兵身体一顿,然后猛地转过身,“队长!” 来者向他点了点头,随即将视线移向了凯恩,“我把他带下来了。” 凯恩再次勾起自己的唇角,看向了那个年轻的军官,正准备道谢时,突然映入眼帘的身影却让他的瞳孔皱缩,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开口,略微尖锐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不可置信,“沐·菲尔沃纳?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的身体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年轻的军官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微微抬起手将少年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你吓着他了。” 凯恩的声音一哽,笼在披风下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暂时将自己内心的慌乱与无措压制了下去,语气再次恢复了以往的轻柔与平和,“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毕竟菲尔沃纳他……”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魔法师学徒被玛蒙组织掠走这件事在罗曼蒂克岛上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关注着这件不可思议的事,一直到最近,这件事的风波才稍稍平息了些许。 但也只是表面上很少的一点而已。凯恩很清楚地知道,就算平民已经不怎么关注这件事了,罗曼蒂克岛的高层仍旧将这件事放在重中之重的位置上,玛蒙组织猖狂的行事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 当然,这并不排除罗曼蒂克岛的岛主在背后推波助澜所产生的效应。 凯恩面上维持着带着些许歉意的表情,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却深深地嵌入了手掌心,留下了几个弯弯的月牙。 军官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脸上带着些许怀疑,却很快就消失不见,速度快得让身边的人都没有来得及发现。 “菲尔沃纳……”士兵轻轻地嘀咕了一声,“他果然是那个被掠走的魔法师学徒吗?可是他到底是怎么从玛蒙组织逃出来的?” 凌厉的视线突然扫向了士兵,士兵只觉得后背一凉,身体骤然僵住了。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心里不断地回想着自己方才的话哪里说错了,惹得自己的长官不开心。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队长。”凯恩接着士兵的话开口,视线牢牢地盯着躲在军官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少年,“要知道,玛蒙有的可不光是名气,他的实力甚至可以和装备齐全的军舰对抗,组织内的魔法师更是有着不容小觑的能力,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一个魔法师学徒是怎样从那里逃出来的。” 身后的少年抓住自己衣襟的手再次紧了几分,军官微微侧过身子,安抚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转过头,“有什么话等回到船长室了再说。” 凯恩盯着军官看了一会,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带头走向了船长室的方向。 年轻的军官拉住了少年的手,微微低头,原本棕褐色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海蓝色的光芒,却巧妙地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第二个神器10 船长室内一片寂静。 沐瑾年捧着茶杯,慢慢地啜饮着,温烫的水温正好入口。沁人的茶香萦绕在鼻尖,沐瑾年轻轻耸了耸鼻子,隐约地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他眨了眨眼,微微侧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军官,正对上对方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眸。 “原谅我不能相信你的说辞,菲尔沃纳。”凯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色严肃,“以你的能力,独自一人从玛蒙的船上成功脱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玛蒙组织里有着至少一位的中级魔法师,其他成员的武力值也很高。而你,菲尔沃纳,你只是一个魔法师学徒而已。” 沐瑾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微微低下脑袋酝酿了一下感情,然后抬头,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直直地看着凯恩,“我知道你不会信,柯尼迪大人,毕竟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成功了。”他抿了抿唇,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犹豫,“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是魔法师学徒了,我……” “就算你在这段时间内成为了初级魔法师,你也不可能做到这件事。”凯恩挥挥手,打断了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沐瑾年,“中级魔法师和初级魔法师之间的差距并不是一个字的问题,你……” 凯恩猛地瞪大了眼睛,全身的汗毛在这一刹那全部竖了起来。房间内骤然出现的过于强烈的魔法波动压迫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但下一秒,这种压迫感便消失了。他急促地喘息着,好半响才缓过劲来,翠绿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释放出那与他原本实力完全不相符的沐瑾年。 “高级魔法师!?”凯恩几乎是失声尖叫了出来,因为太过震惊而显得极为尖锐的嗓音让坐在他对面的少年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这怎么可能!” “柯尼迪大人!”一直没有出声的军官突然开口,抬高了嗓音制止了凯恩继续尖叫的举动,“请您稍微平静一些。” “平静?你让我怎么……”凯恩咬住自己的下唇,军官凌厉的视线无端地让他感觉背脊一阵发凉,他惊疑不定地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看着军官,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冷静一些。”半晌后,凯恩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那么现在,菲尔沃纳,你可以解释一下吗?关于你现在不正常的实力。” 沐瑾年点点头,“我被玛蒙的人带上船之后,被他们关在了一个小仓库里面,也许是他们觉得我的实力不强不需要担心吧,他们并没有派人看守我,也没有禁锢我的行动能力。”他轻轻嗤笑一声,“这绝对是他们做的最错误的选择。” “我在那个仓库里面发现了一个装着一颗红色果实的小盒子,然后我把那个红色的果实吃掉了。” “你就不怕那是有毒的吗?”凯恩嘲讽道,“什么检查和准备也没有做,还真是……” “我本来就以为那是有毒的。”沐瑾年不怎么在意地说,“在被他们带回海盗的老巢做一些让我无法忍受的事和自我了断之间,我宁愿选择后者。” “事实上,在吃了那个果实后的一段时间内,我一度以为我马上就要达成我的预期,结果没想到……”沐瑾年感叹了一声,黑色的眼眸里骤然散发出一阵带着强烈惊喜的光芒,带着些许仍旧残留着的不可置信,“就像您看到的这样,我从魔法师学徒一跃成为了高级魔法师。” “接下去的事情就顺利多了,我偷走了玛蒙船上的一艘救生小船,逃了出去,遇上了之前的那艘海盗船,听到他们说要前往罗曼蒂克岛的方向,我就顺势上了那艘船,毕竟,我并不清楚回罗曼蒂克岛的路。” “红色的果实……”凯恩皱着眉思考着,轻声地喃喃着,语气里依旧带着怀疑与不信任。 恐怕任谁都无法相信,一颗小小的果实会有这种奇效。 但凯恩总觉得,沐瑾年形容的那个果实自己曾经听说过,或者是在哪里看到过介绍。 一个念头猛然窜进他的脑海里。凯恩的身体一颤,快速地低下了脑袋,以防止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看见自己脸上强烈的震惊。 女神的祝福!菲尔沃纳竟然吃掉了女神的祝福! 凯恩的眼底划过深沉的嫉妒与一丝懊恼,女神的祝福可以说是传说中的植物,很少有人知道它们的存在,若不是他曾经在岛主的私人书房里翻到过一本古老的书籍,他也不会知道这种植物的存在。 现在的他开始后悔将菲尔沃纳送上海了。如果他不插手,就算岛主继续关注着菲尔沃纳,菲尔沃纳也顶多只会给自己添一些小麻烦,而不会将实力提升到可以威胁到自己,不,是完全碾压自己的地步! 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 凯恩咬紧了牙关,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但一片混乱的脑袋显然并不能让他相出有用的主意。 船长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打破了房间内各自陷入沉思的几人。 “进来!”坐在沐瑾年身边的军官沉声说,“门没有锁。” 房间的门发出一阵吱嘎吱嘎地声响,并没有跟随他们进入房间的那个士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向着军官以及凯恩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队长,柯尼迪大人!”他大声地说着,不难让人发现他语气里的轻松与愉悦,“再过几分钟我们就可以到达码头,回到罗曼蒂克岛屿,完成这一次的任务了!” 军官向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房准备一下东西。”凯恩转头对着军官和沐瑾年说,不等他们做出反应,他便急匆匆地站起了身,离开了船长室。 房门被凯恩顺手带上,军官在内里将门锁上。 “意料之中的反应。”沐瑾年轻哼一声,伸手端起身前的茶杯,将其中剩下的茶水一口饮尽,“第一步进行的很成功,你说是吧,格尔?” 军官取下头顶上的军帽,露出那一头微有些凌乱的金色发丝,随即抬手揉了揉沐瑾年的脑袋,低低地嗯了一声,眼眸里满是笑意。 第二个神器11 罗曼蒂克岛上的景象与原主记忆中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刚住进原主的房子时,房间内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干净得不可思议。这栋面积挺大的双层别墅,是原主成为魔法师学徒时由岛主分配的,以原主本身的积蓄,是绝对买不起的。 来到罗曼蒂克岛的一个多月以来,沐瑾年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所有请求来访的人,等待着岛主的召唤。 他能肯定,在听到凯恩·柯尼迪的描述后,岛主一定会对这件事重视起来,召唤他。 女神的祝福绝对有这样的吸引力。 除非凯恩私自隐瞒下这件事,但如果不是凯恩脑袋坏掉了,他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傻事的。在场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伪装成军官的凯尔,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从魔法师学徒一跃成为高级魔法师,这几乎是前所未闻的事。 虽然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被传出去,但只要他想,这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罢了。 沐瑾年掩住嘴,打了一个呵欠,眼角泛起一阵迷蒙的水雾。 他定定地注视着窗外,看着马路上的人流。再过不久便是岛主的生辰,按照罗曼蒂克岛的惯例,那一天全岛的人是要一同庆生的。而有心的一些官员们,很早就开始准备送给岛主的生辰大礼了。 毕竟那一天,是不可多得的可以在明面上拉近关系的日子。 格尔这段时间忙着准备接下来的事务,完全见不着人影。他所伪装的那个军官职位并不太高,很多地方都没有权限进入,好在因为官职不高,所以没有多少人注意他,做起小动作来倒是很方便。 沐瑾年站起身,准备下楼去拿一些甜点。罗曼蒂克岛上的特产很多,并且大多都是甜食,这让沐瑾年暗喜了好一阵,买了许多屯在了屋子里,反正有魔法阵的存在,他并不担心这些不易保存的食物会坏掉。 刚下楼,他的脚步便微微一顿。他布置在房子周围的魔法阵被触动了,有人靠近了这片区域。 沐瑾年挑挑眉,勾起了唇角。他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只不过比他预期的要晚上些许,岛主布拉德·弗里曼的耐心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 咚咚的敲门声如期而至,沐瑾年等待了一小会,在门外的人敲第二次之前打开了门。 “菲尔沃纳大人,岛主请您去宫殿一叙。” 沐瑾年微微愣住了,却并不是因为来人所说的内容。他看着眼前极为眼熟的青年,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对方身着军服的模样,正是先前跟随在格尔左右的那个士兵。 沐瑾年很快回过神来,对着对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岛主的宫殿与沐瑾年的别墅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却相隔较远,好在士兵本就雇佣了一辆马车,他们倒也不需费时再去寻找。 “里斯队长最近还好吗?”沐瑾年开口询问,格尔伪装的那个军官全名是尼克·里斯,“我记得你是他的亲卫兵,怎么今天没有看到他?” 穿着便服的士兵脸上露出微微的惊讶,显然是没想到沐瑾年竟然还记得自己。 “我被调到了柯尼迪大人的身边。”士兵朝着沐瑾年笑了笑,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自豪,“能成为柯尼迪大人的随身护卫是我最荣幸的事情。啊!当然,我不是说里斯队长不好,我只是……恩,太崇拜柯尼迪大人了。你知道的,柯尼迪大人是罗曼蒂克岛上最有天赋的魔法师!” 沐瑾年眨了眨眼,眼眸里划过一丝不甚明显的若有所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原身似乎就是被那个虽然年轻,但是极具天赋的中级魔法师调到那艘巡海的船上的。但这很奇怪,原身虽然在成为魔法师学徒后行事有些嚣张,但在比自己等级高的人,尤其是魔法师面前,是从来不敢露出一点平日里的作风的。 那么问题来了,凯恩身为一个中级魔法师,到底为什么要对根本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威胁的沐·菲尔沃纳做出这样的举动? 思考了半天无解后,沐瑾年在心里耸了耸肩,放弃了。他本就不怕凯恩,何必在意那么多。 罗曼蒂克岛岛主的宫殿位于一片森林之中,从远处看去倒挺有一种古堡的感觉。 在马车行驶进入森林的那一刻,沐瑾年感觉身体正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扫视着。他皱了皱眉,却还是放开了身体外的魔法层,让对方可以感受到他的实力。 这片森林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着,沐瑾年隐隐地感觉到脚底下传来的魔法波动,想必是一种特殊的结界。 在距离宫殿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马车被人拦了下来。 士兵跳下马车,看到拦车人后,惊讶地叫出了声:“柯尼迪大人!” “你的任务完成了,辛苦了。”棕色长发的魔法师温和地对着士兵笑着,“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能为柯尼迪大人做事是我的荣幸,我并不会觉得辛苦!”凯恩的说辞让士兵有些慌乱,他摆了摆手,然后恭敬地看着对方,“这里离宫殿还很远,只有您和菲尔沃纳大人的话我不放心,森林里或许还隐藏着一些凶猛的野兽,我希望可以继续护送你们,直到你们安全到达宫殿。” 但他的话被凯恩打断了。 “别担心,我和菲尔沃纳并不是要去宫殿。”凯恩轻声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士兵,“岛主并不想在宫殿见菲尔沃纳,这里离我们的目的地很近,而且你忘了吗,我可是魔法师啊,普通的野兽并不能伤害到我们。” “这……”士兵有些犹豫,但看到凯恩虽然温和却坚定地目光后,只能点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待载着士兵的马车掉头离开森林后,凯恩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沐瑾年,脸上是一贯的温文尔雅的微笑:“我们走吧,岛主在偏房等着你呢。” 沐瑾年轻轻嗯了一声,跟在了对方的身后。 他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虽然被掩饰的很好,却依旧存在的对他的敌意。 第二个神器12 布拉德·弗里曼是一个从外表看上去极有魅力的男人,耀眼的金发留到肩头,被他用宝蓝色的发扣拢在了一起,海蓝色的眼眸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注视着你时,似乎可以将你溺毙,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和格尔纳兹长得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看起来更加成熟更加一些。 但即便是这样,布拉德看着沐瑾年的眼神也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那隐藏在温和的笑意之下的,带着些许占有的贪婪,让沐瑾年浑身的鸡皮疙瘩起来了,整个人都觉得不怎么好。 “你先下去吧,凯恩。”布拉德朝着凯恩挥挥手,眼睛却一直看着沐瑾年的方向,“我和菲尔沃纳有话要说。” 沐瑾年明显感觉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凯恩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身体骤然僵硬了一瞬。 “岛主,我不能留下来吗?”凯恩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用着和平时没什么差别的语调说着,但不知怎么的,沐瑾年总感觉这声音里带着一些撒娇的意味,“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不用刻意地避开我吧?” “凯恩!”布拉德皱了皱眉,眼神凌厉地看向了凯恩,语气里带着些许警告与不满,但很快便缓和了下来,轻声地安抚着,“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等会我和菲尔沃纳谈完就会去找你。” 凯恩张了张嘴,想继续说些什么,但在布拉德的眼神下不得不闭上。他有些不甘地低下了脑袋,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了,岛主,我这就离开。” 脚步声逐渐远离,最终随着房门的关闭消失在房门外。 沐瑾年轻轻皱了皱眉,对方临走时的一瞥带着浓浓的不甘之意。他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景,心中一动——如果真的是他猜想的那样的话,凯恩对他的敌意也就说的通了。 接下来的事情走向就如同沐瑾年所预料的一样,他向布拉德重复了一遍在船上对凯恩说过一次的话语,房间之中便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布拉德才再次出声:“这件事就说到这里吧。”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还有一句话,或许我说晚了,菲尔沃纳,恭喜你成为高级魔法师。” 沐瑾年点点头,对布拉德行了一个标准的臣子礼:“谢谢您,岛主。” 布拉德深深地看了一眼沐瑾年,面上划过一丝迟疑:“我知道接下来我要问的话或许会引起你不好的回忆,但是,菲尔沃纳,你愿意配合我吗?” 沐瑾年有一些惊讶,却面色如常地点头同意。 布拉德对沐瑾年露出一个带着赞许和感激的笑容:“你被玛蒙组织掠上他们的船之后,见过玛蒙组织的首领吗?” “远远地看过一眼,不过不太清楚。”沐瑾年心里猛然升起些许警惕,斟酌着用词说着,“他戴着一个面具,所以我没有看见他的脸。” “这样啊……”布拉德露出一个微微失落地表情,“那你……有记住他的什么特征吗?比如发色之类的?” 沐瑾年摇摇头,“他戴着斗篷的帽子,所以抱歉,我没有看见。”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下,仿佛想起什么似得,眼睛一亮,“不过我记得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很……吓人。” “红色?不是蓝色的?”布拉德追问。 “绝对是的,我没有看错。”沐瑾年肯定的点头,心底的警惕更甚,布拉德显然是已经开始怀疑起格尔的身份了。 “我知道了。”布拉德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些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做我的亲卫魔法师吗,菲尔沃纳?” 亲卫魔法师?沐瑾年在心中皱眉,脑海里瞬间划过许多念头。 “我记得您已经有一个亲卫魔法师了,是柯尼迪大人,不是吗?”沐瑾年斟酌着说。 “所以你是第二个,菲尔沃纳。你愿意吗?” 沐瑾年低着偷思考了一下,然后说:“请容我考虑一阵子,岛主,毕竟事发突然,我……需要时间。” 布拉德理解地点了点头。 沐瑾年顺着来时的路在森林里走着,布拉德跟他说马车在他之前下车的地方等着他。 身边的树木在风的吹动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有两声清脆的鸟叫声。沐瑾年停下了脚步,微微偏头看向身后,“柯尼迪大人?” 没有任何回应,但沐瑾年知道,凯恩绝对就在自己的身后,从他走出偏房时就一直跟着他。 半响后,他才听见隐约的脚步声。 他转过身,看向对面的棕色长发的魔法师,“您是不是对我的意见很大,柯尼迪大人?” 凯恩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但很快就扬起了他标志性的微笑:“怎么会,你想多了。” 沐瑾年没有理会他的说辞,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着:“我那次会跟着军队一起巡海,是您在背后搞的鬼吧?” “别乱说,菲尔沃纳,你是听信了谁的胡言乱语吗?” “是因为岛主吗?”沐瑾年说,满意地看见对方猛然瞪大的眼睛和瞬间阴沉下来的表情,“因为我的存在,危及到了你和岛主的关系?” 凯恩咬紧了牙关,翠绿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站在自己身前,面容精致的少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出手了。 沐瑾年侧身躲过向自己袭来的风刃,勾起唇角,挑衅地看着他:“怎么,恼羞成怒了吗?” 对方轻易躲过自己强力一击的动作,仿佛一盆冷水从凯恩的头顶上淋了下去一样,让凯恩瞬间清醒了过来。凯恩放下自己举起的胳膊,身体僵硬,眼底的思绪繁杂极了。 最终,他满脸复杂的看了沐瑾年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迅速地离去。 ...... 来接沐瑾年的那辆马车就停在布拉德说的地方,沐瑾年没有发现跟他一同前来的那个士兵的身影,他没做他想,和车夫说了目的地之后便不再做声。 等他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时,天色已经大暗。 布置在别墅周围的魔法结界并没有被触动的迹象,沐瑾年在一楼的厨房中取出一盒甜点,心满意足地塞了一块到自己的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然后上了二楼准备回房间休息。 走廊上一片漆黑,但这并不妨碍沐瑾年看清楚路,他握住房门的把手,旋转着打开,随即毫无防备地落入了一个带着一丝凉意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瞬间笼罩住了他,唇瓣被对方精准地捕捉住,辗转着吮吸,甜腻的味道在两人交融的唇舌间扩散开来。 许久,对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 “沐,我好想你!” 第二个神器13 事情比沐瑾年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很多,岛上的高层人员中,有不少资历比较老的官员对前任岛主的死亡仍旧存有疑问。 格尔的父亲在位期间,做出了不少反响很好的改革,岛上的人民对他的拥护不可谓不高。而当时正直壮年的岛主突然死亡,着实让全岛的人都震惊极了,谁能相信前一天还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在岛上和岛民亲切地攀谈的岛主,第二天就被发现被人杀害,惨死在家中? 甚至连他的妻子和小儿子都没能逃过这一劫,只有大儿子运气好,那天不在家中,避开了这场灾难,却也因此在年仅二十的时候就被迫上任,接手了他父亲的位置。 也许是还过于年轻的缘故,现任岛主布拉德·弗里曼上任后的这八年以来,并没有做出很大的贡献,成绩较之他的父亲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好在岛上近几年也没有出什么大事,也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去了。 但前任岛主与其妻儿被杀一案,至今都没有进展,仿佛被禁锢在了原地一般,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布拉德,毕竟只有他侥幸存活了下来,想想也太过巧合了一些。然而这种说法刚一冒出头,便被压了下去,弑父弑母可不是什么小事,更何况,当时的布拉德并没有足够的实力。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深深地埋在了一些人的心中,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的浇灌,不能发芽而已。 而格尔就是那根导火线。 凭借着儿时的记忆,格尔成功地和几个他父亲生前的亲信搭上线,引起他们的注意。当然,他非常谨慎,并没有露面或者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只是悄悄地向他们透露出格尔纳兹·弗里曼这个人还活着的消息。 但仅仅是这样一个消息,也足以让那几个在官场上摸滚打爬了几十年的老狐狸,从中读出很多或许连格尔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信息。 那几个老官员大都已经退休养老,仅剩下一个文职的老官,职位虽已经被布拉德降了好几级,但由于资历摆在那里,在官场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最让他们惊喜的,是一个高级魔法师给他们的回应。那个魔法师是老岛主的亲卫魔法师,对老岛主夫妇的感情很深厚,他从未相信过布拉德那一套没有线索的说辞,就连弑父弑母这样的猜想也是由他首先提出的。 在晋升为高级魔法师之后,他就归隐到较为偏远的地方,远离了官场。当然,这其中除了他自己的厌倦与没有留恋之外,也有布拉德对他施加压力的原因。 那个高级魔法师是那几个人中,唯一知道格尔身份的人,也是格尔与他们之间的连接点。 有了这样一个强力的助手后,他们的进度再一次加快了许多。 沐瑾年告诉了格尔,有关于布拉德邀请他成为他的亲卫魔法师的事情。他本来打算顺应着布拉德,同意这件事,然后趁机接近他,成为布拉德身边最尖锐的那颗带毒的钉子,但格尔坚决不同意。 他告诉沐瑾年说,他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安排,完全不需要沐瑾年以身犯险,亲自去做这件事。 格尔的语气很坚定,甚至第一次对沐瑾年露出了极为强硬地表情。 不得不说,沐瑾年当时是挺惊讶的,虽然格尔平时就经常板着一张脸,但这的确是他头一次表达出自己的怒意与不赞同。 嗯,看起来倒是比平时更加吸引人。 格尔在沐瑾年的小别墅里只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便离去了。沐瑾年的身边还有一些布拉德,或者是凯恩派来监视他的人,基本都隐藏在暗处,虽然沐瑾年并不怕他们知道自己和一个小军官之间有联系,但事情少一些总归是好的。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已经准备到位了,接下来,就只等他们开始行动,给予布拉德最致命的一击。 ...... 一直到布拉德生辰的那一天,沐瑾年才真正地看见宫殿的全貌。 仅仅奢华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栋建筑物,就连轮回了许多个世界的沐瑾年都不得不赞叹,设计出这栋建筑物的设计师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鬼才。 出席这次生日宴会的人比沐瑾年想象中的还要多很多,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岛主身后不远处的棕发魔法师。 在感受到沐瑾年毫无掩饰之意的视线后,凯恩微微蹙起眉头看向沐瑾年的方向,但很快就将视线移开。 开场的说辞过后,宫殿里便不复刚开始的严肃,气氛变得轻松热闹起来。 岛主就如同沐瑾年预期中的一样,派人将他叫到了一个没有什么人会经过的小房间。 沐瑾年注意到,从岛主派来的人来到自己的身边开始,凯恩的视线就一直紧紧地黏在自己的身上,从未离开过。他微微偏头回望过去,漆黑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挑衅。 房门被岛主的随从咔哒一声关上,装修精致的房间中顿时只剩下沐瑾年和布拉德两人。 简单的祝福之后,布拉德开口问着毫无表示的沐瑾年:“前段时间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关于我的亲卫魔法师的事。” 沐瑾年抿抿唇,面上浮现出一丝紧张与微微的歉意:“抱歉,岛主。” 布拉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脸上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他显然是没有想到沐瑾年会拒绝自己的这个提议,“亲卫魔法师的地位比其他魔法师要高很多,而且福利和待遇也是翻了倍的,菲尔沃纳,你……” “抱歉,岛主,我已经决定好了。”沐瑾年坚定地摇了摇头,打断了布拉德还想继续劝说的话语。 房间之中一时陷入了极为尴尬地境地。 好半晌,布拉德才再次开口:“菲尔沃纳今年有十六岁了吧?” 沐瑾年微微皱眉,不是很明白布拉德突然转移话题的目的,“快十七了。” “这就好办了。”布拉德轻笑一声,眼底的势在必得不再掩饰,直直地看向了沐瑾年,“不做亲卫魔法师可以啊,不过……”他站起身,走到了沐瑾年的身前,无视了沐瑾年轻微的挣扎,抬起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你……” 还不等沐瑾年挣脱开,房间的门便被敲响,门外的人显然很慌张,不等布拉德同意,他便闯了进来:“不好了岛主!外面出事了!” 第二个神器14 布拉德捏住沐瑾年下巴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些,眉毛皱起了一瞬,随即放下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随从,沉声道:“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 房间内的景象让那个随从有一刹那的愣神,但他识相的并没有说什么,显然是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那个随从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沐瑾年,然后上前几步,凑到布拉德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 布拉德的表情猛然一变,海蓝色的眼眸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他一甩衣袖,丢下沐瑾年,向外大步走去。 沐瑾年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兴味。 出事的地方并不是举办宴席的大厅,而是宫殿的外围。两个士兵拦住了一个手上并没有邀请函的衣着朴素的老人和一个普通的青年,但谁能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老人,竟是一位魔法师。 而且是一个脾气暴躁实力强大,并且没什么耐心的高级魔法师。 拦住老人的两个士兵此时已经被老人的魔法气息压迫地趴在了地上,就连聚集在大厅内的众人都能感觉那极具压迫的气息。 但让人意外的是,那个老人并没有就此闯进宫殿,而是双手抱胸站在原地,一副等人的模样。 大厅中的人都因此而停止了活动,呆在原地等待着岛主的出现。 “咦……”有一个人突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打破了大厅中的寂静,“那个不是……弗兰克大人吗?” 略有些陌生的名字普一出现,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有几个年纪略大的官员愣了愣。 “弗兰科大人是指……那个托德·弗兰克吗?”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他不是……”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也想起了这个在几年前,还在官场上流传极广的名号。 自布拉德上任以来,官场上的人已经被他在这八年内缓慢地进行了一次清洗,只有极少数的老官员被他留了下来,大多数都被他换成了一批新鲜的血脉,所以并不知道曾经身为前任岛主亲卫魔法师的弗兰克。 在被几个老官告知了站在宫殿外的老人的身份后,大厅中的人仿佛炸开了锅一样,乱哄哄的嘈杂不已。 除了那零星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弗兰克和布拉德曾经发生过的纠纷,而知情人士显然也并不会将这件事随意说出口。 等沐瑾年跟着布拉德回到大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乱糟糟的景象。 布拉德也算是当了八年岛主的人,几句简单的话安抚了一下众人,然后阻止了随从的跟随,独自一人走出了宫殿。 门外的威压很快便消失了,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便轻松了不少,布拉德领着弗兰克和他身边不明身份的青年走进了大厅。 “这位是托德·弗兰克,弗兰克大人是家父生前的亲卫魔法师。”布拉德向众人介绍着弗兰克,然后他指了指弗兰克身边的青年,“这位是……” “我侄子。”弗兰克语气不耐地说,视线在大厅中不断地扫视着,“我听说最近有一个少年成为了高级魔法师,怎么,他今天没有来吗?” 他的声音大极了,本就安静的大厅顿时回荡起了他的问话,大厅之中再次炸开了锅。 一个成为高级魔法师的少年,这种事,他们也只在传说中听闻过。 布拉德的身体一僵,海蓝色的眼眸里顿时划过一道暗含着怒意的光芒。菲尔沃纳成为高级魔法师的消息他并没有放出去,他本打算将这个消息一直隐瞒着,等菲尔沃纳成为自己的人,自己就相当于多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强力助手。 然而这个打算,被弗兰克的一句话硬生生的打碎了,而他甚至不清楚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这不得不让他觉得怄气和恼火。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片刻,稍稍将已经涌上胸口的怒意压下去,然后朝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他们的沐瑾年招了招手:“菲尔沃纳,你过来。” 沐瑾年在众人复杂的视线下走到了布拉德的身前:“岛主,弗兰克大人。” 弗兰克上下打量了一会沐瑾年,微微侧头看向了身边的青年。青年向他点了点头,弗兰克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沐瑾年的肩膀:“是个好孩子。” 熟悉的视线黏在了自己的身上,沐瑾年不甚明显地看了看站在弗兰克身边的青年,勾了勾唇角,眼里露出一丝笑意。 “我们已经有快八年没有见面了吧,布拉德。”弗兰克看着沉默不语的布拉德,毫不忌讳地喊出了现任岛主的名字,“今天你的生辰,我倒是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布拉德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了弗兰克,在对上对方毫无温度的表情时,心里一突,不好的预感顿时弥漫了出来,并迅速地占领了他的全部心房。 他的双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掌心,用尽了全力让自己不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失态。 “弗兰克叔叔送的礼物,我很期待。”布拉德呼出一口气,亲切地换了一种称呼,脸上的喜悦与期待真诚极了,几乎看不出半点假色。 “你倒是敢不期待。”弗兰克冷哼一声,向身边的青年伸出了手。 青年打开随身的背包,从中取出一个看起来朴素极了的方方正正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弗兰克的手中。 布拉德接过弗兰克手中的盒子,没有多少重量的盒子让他有一些疑惑,他尝试着顺着盒子的缝隙使了使力,却并没有将它顺利地打开。他皱了皱眉,看向了弗兰克,满脸的不解:“弗兰克叔叔,这是……” “这是你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弗兰克冷笑着看着布拉德,“上面有一个禁制,是我当年设定的。” “这个盒子,只有前任岛主夫妇的亲血脉,才能顺利地打开,其他人,就算是和岛主夫妇其中一方有着血缘关系,也绝对不可能打得开。” 第二个神器15 弗兰克的话音刚落,大厅便一片哗然。 布拉德的身体僵直了一瞬间,脸色骤然阴沉下来。耳边充斥着一些不可置信的喃喃低语,其中的一些质疑和反驳声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许。但不知为何,在听到弗兰克说出的这句话时,他竟然升不起多少反驳的心思,就仿佛自己的潜意识在告诉自己,弗兰克说的话是正确的。 简直是无稽之谈!全岛的人民都知道,自己的样貌几乎是和上一任岛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是亲生的,谁能解释这样的现象? 布拉德在心中冷哼一声,强迫自己忽略内心中翻腾着的不安。 “弗兰克叔叔,这种话可不是开玩笑,您可不要随便乱说。”布拉德眯起眼睛,海蓝色的眼眸之中射出一道锐利的光线,直直地对上了弗兰克毫无退意的眼眸。 “哼!”弗兰克冷哼一声,半侧过身子,将胳膊伸进了身边青年手上的背包里,从中取出一本看起来有一些陈旧,却保存完好的日记本,“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我带来了证据,证明你不是岛主血脉的证据。” 布拉德的眼睛猛然瞪大,心脏突突直跳,视线完全移不开那本日记本。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要阻止弗兰克的行为,但理智却一直死死地压制着自己的冲动。 弗兰克比他强,强很多很多。并且,就算自己抢过了对方手中的日记本,阻断了对方的行动,却只能说明自己的心虚,在场的这么多人,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都不是睁眼瞎。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心虚到不行,明明自己从未怀疑过这件事,但是……现在的他,没有一点信心。 弗兰克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群,在看见周围的人面上大多是怀疑与不信任,以及少数的若有所思恍然大悟时候,缓慢却有力地说:“我手上拿的这本日记本,是上一任岛主生前的日记,里面记录了一切的真相。现在,我需要你们的见证,见证这已经被尘封了太久的真相。”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仿佛就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一样,清晰极了,绝不会让人听漏一个字。 “岛历一千三百二十年,三月一日。亲爱的跟我说,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我本不应该同意,但她很坚定,我拒绝不了,也或者说,我也想要一个孩子,这样的念头已经压过了我的理智。她的身体太过孱弱,很可能承受不了分娩时的痛苦,但好在托德说,可以用魔法维持生机,并不会出多大的问题。” “六月三日。亲爱的怀孕了!神明在上,我真不敢相信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而且已经快三个月了!这太让人惊喜了!好想知道我们的小宝贝会不会继承了他父母的所有优点,是像我多一些,还是像她多一些,还是综合了我们两个人的特征!我都要等不及了,剩下的七个月实在是太漫长了,真希望快一点过去。” “六月八日。我知道了什么!天呐!我弟弟的妻子竟然也怀孕了快三个月!这真是一个太棒的消息了!能同时见证两个生命的诞生,也许这将会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十月十三日。岛上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我真担心亲爱的,她的肚子已经大到了一个我不敢想象的地步,这让她看起来更瘦了,是不是我买的补品少了呢?嗯,可以考虑让托德再多制作一些恶营养药剂,顺便也给弟弟带一些吧!” “十一月六日。最近德特萨岛有一些不安分,似乎是因为弟弟休假在家中照顾妻子,德萨岛以为有机可乘了?简直是笑话,我们罗曼蒂克岛又不是只有一个大将军!” “十一月十八日。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遭遇叛变,而且叛变的还是岛上的大将军。万幸的是,大家的反应很迅速,岛上的损失并不太大,民众也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这是我的错,我忏悔,我应该更加小心谨慎一些的。弟弟顶替了那个叛徒,在这种时候不得不上了战场。他的妻子甚至只能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家中等待他的回归。” “十一月二十九日。我们的孩子没了,亲爱的被人下了毒,孩子没保住,我们的小宝贝还没有出生就已经离世,他甚至还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一面,我们连他的名字都已经起好了,只等着他的降临。但亲爱的比我更难受,我知道,我不能在她的面前显露我的脆弱,她比我更脆弱,她现在需要依靠我,我要坚强。但我真的……很难受。” “十二月二日。弟弟牺牲了,他死在了自己最向往的大海上。他成功地击退了德萨岛的大军,他是罗曼蒂克岛的英雄,但他,也是我的弟弟,我的同胞弟弟,我最亲的弟弟。我就这么,失去了他。” “十二月三日。弟弟的妻子早产了,因为弟弟的去世,受到的打击太大,身体吃不消。但我不敢相信,生产的过程中,她因为大出血,性命没有保住,只留下了他们的孩子,一个脆弱的小婴儿。” “孩子被我抱了回来,我拒绝了其他人的方案,几乎是一意孤行,但我不后悔,因为亲爱的看到这个孩子后,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我看着这个孩子金色的头发,还有望着我们的湿漉漉的海蓝色的眼睛,也笑了。他和弟弟长得真的很像,和我长得也很像,谁叫我和他父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亲爱的也许是把他看成了我们的孩子吧,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我把我们孩子的名字给了他,布拉德·弗里曼,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的种种,他只是一个有着双亲的,被宠爱的幸福的孩子,我们会永远爱着他,永远。” 第二个神器16(完) 大厅中的人似乎已经被弗兰克所念的这些日记所震撼住了,所有人都默不吭声地站在原地。半晌之后,一个年岁较大的老官有些颤巍巍地走上了前,声音里带着一些颤音:“弗兰克大人,可以……让我看一下这本日记吗?” 弗兰克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日记本合上,递给了等在自己身前的老官员。 老官深呼吸了几口气,颤抖着手指翻开了日记本,仔细地看了起来。他看的很慢,时间过去了许久,但没有人打扰他,就连布拉德也是如此。 “这确实是老岛主的笔迹,我看了这么多年了,绝对不会错!”老官将手中的日记本合上,交还给了弗兰克。 布拉德此时已然平静了下来。即使证明了这件事的真实性,那又怎么样?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岛主了,并且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在自己下台之后接任这个位置,唯一有资格走上这个位置的人也早已被他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但最近,不知道是谁谣传出的消息,在玛蒙看见了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 布拉德心里一突,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再一次波动起来,却被他强硬地压制了下去。 他强做镇定,面上没有显露出内心真实情绪的分毫,甚至带上了深切的真诚与感谢:“原来……这才是我的……谢谢您,弗兰克叔叔,如果不是你,恐怕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谢谢我这种话留着以后说,我今天来,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个。”弗兰克将手中的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青年手中的背包里,然后抬起头,眼神犀利地看向布拉德,“我是来揭露有关于八年前,岛上发生的那一件震惊全岛的案件的真相的。” “杀害了养育了你这么多年的父母,你就不觉得良心有愧吗,布拉德·弗里曼?” 大厅里再次沸腾起来,在听到之前关于布拉德身世的消息时,他们便已经陷入了一种不可置信的境界,然而现在,他们又再一次接受了一颗重磅炸弹。在有了之前的基础后,他们对弗兰克话语的真实度显然是信服了一些,却依旧不能很快接受这样的事实。 为了一个岛主之位,杀害了自己的父母,这根本就是天理不容的事情。 “弗兰克大人,我敬你是我父亲的亲卫魔法师,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脾气,可以任你揉搓。”布拉德故作平静地说,弗兰克的话让他慌乱极了,但他依旧没有承认自己的罪行。他在赌,赌弗兰克没有确切的证据,就如同八年前一样,这件事只能因此而石沉大海。 但这一次,他注定要失望了,甚至是绝望。 因为弗兰克的证据确凿。 他看着弗兰克从背包中再次掏出的笔记本,几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那是他的日记,被他藏在了一个他自认为谁都不会想到的地方。 但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巴掌。 “怎么,现在还不承认吗?”弗兰克挑眉。 布拉德沉默不语。大厅中有人出声,让布拉德反驳弗兰克的话,证明他的清白。但布拉德怎么也开不了口,因为他本就不是清白的。 大厅内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因为布拉德的沉默,而猜测到了真正的真相。 …… 布拉德被执法者带走了,关在大牢中等待着审判。这个消息是弗兰克传给凯尔和沐瑾年的,在他们回到罗兰岛之后。凯尔拒绝了弗兰克让他成为岛主的提议,在事情曝光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沐瑾年离去,岛上的人甚至不知道凯尔的存在。 至于罗曼蒂克岛的岛主之位,凯尔表示自己并不担心,总有人能够胜任这个位置,但绝对不是他自己。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恢复了自己原本相貌的凯尔扶了扶自己被风吹歪了的帽子,定定地看着沐瑾年,“意料之中的结局,但我却并不是很高兴,反而有一些……悲哀。” 沐瑾年抱住了凯尔,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别担心,我没事。”凯尔呼出一口气,语速轻快地转移了话题,“我们以后,就生活在罗兰岛了,对吗?” 沐瑾年点点头,这是一早就说好的事情。以罗兰岛为定居地,偶尔用玛蒙的身份去海上逛两圈,顺便游走于世界各地,也正好让他到处找一找自己的本体,并尽快想办法收集到还在凯尔身体内的那一片灵魂碎片。 想到这个,沐瑾年不禁有一些头痛。 自己的本体在这个世界中是以怎样一个形式存在的,他根本摸不着头脑。 柔柔的亲吻落在了沐瑾年皱起的眉间,沐瑾年抬头,对上了凯尔海蓝色的眸子。“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沐瑾年迟疑着,想要告诉对方自己的苦恼,却不知怎么开口。 “不想说就先别说。”凯尔揉了揉沐瑾年的头发,没有半点不悦,“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说完,也不等沐瑾年反应过来,便拉着他走向了目的地。 那是一艘很普通的小木船,唯一比较特别的,或许就是小木船上的一个漆黑的遮阳棚,这让这条小木船看起来奇怪极了。 “我当时能死里逃生,就是因为有这条小木船。”凯尔缓缓地述说着,然后拉着沐瑾年站到了船上。 熟悉的感觉从脚底传来,随即迅速地包裹住了自己的全身。 沐瑾年猛地瞪大了眼睛,眼底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一直以为这条船是有什么特殊意义,才会被父亲收到宝物室里,却从来没想过,这条船本身便是最大的宝物。”凯尔喃喃地低语,眼里是满满的感激与庆幸,“只可惜,我到现在都没有琢磨透这条船的真正功能,也许这一辈子都捉摸不透了。” 沐瑾年有些呆愣地看着凯尔,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喜悦与震惊中回过神。夕阳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美极了,眼睛因为光的照射而闪闪发光。 凯尔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缓缓抚上沐瑾年的脸颊,着迷似得凑近,微薄的嘴唇带着火热的温度,印上了沐瑾年眼角的那颗泪痣。 熟悉的拉扯感再次传来,将沐瑾年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扯了出来。他看着自己本体内那具身体周围的白色雾气,勾唇冷笑,聚集起全身的法力,切断了自己与世界之间的联系。 拉扯感骤然消失。 “沐,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沐瑾年肯定地点头:“绝对会的,相信我。” 而且,不止这一世,下一个世界,下下个世界,永远永远都会在一起。 第三个神器1 沐瑾年和格尔纳兹一直生活在罗兰岛上,夫夫俩的生活过得甜蜜至极。等到他们都老去,沐瑾年坐在床边握着格尔纳兹的手,看着已是迟暮之年的格尔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这才再次主动地联系上世界意识,毫无反抗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等到黑暗渐渐散去,沐瑾年的意识也逐渐融入到这个新的世界之中。 他并没有睁开眼睛,现在的他所身处的地方的光线太过明亮,即使隔着眼帘,他也觉得有一些刺眼。 鼻尖萦绕着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微有一些刺鼻,但这并没有达到让他难以忍受的地步。倒是左手腕处持续传来的疼痛让他有一些好奇,他似乎又一次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他微微蹙起眉头,现在的身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这个世界中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这让他有一些不习惯。 消化完这具身体所留下的记忆与信息后,沐瑾年这才缓缓地睁开眼,再闭上,反复几次适应了房间中的光线后,他才微微歪过头,看向了自己左手腕处包扎的极为严实的绷带。 如果不是他的到来,恐怕这具身体现在就不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是沉眠于被厚重土壤所掩埋住的棺材里。 胸腔中满满的全是原身所遗留下来的悲痛不甘与绝望,这让沐瑾年难受极了,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能理解原主选择割腕自杀的做法,却并不赞同。 原主叫宁安良,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双亲,现在是一个挺有名气的当红作家,年纪轻轻便已经写过好几本流传极广,适合广大年龄的人阅读的小说,并且销量均排在同时间段同类型的小说的前几名。 但宁安良自己并不满意,他总觉得自己写出来的小说并没有真正地表达出自己所想要表达的东西,为此,他几乎是整日整夜地沉迷于文字之中,除了自己唯一的好友方子易和自己的编辑许文泽之外,鲜少出门与人接触。 宁安良患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因此,他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对他而言,文字便是自己的一切,是支撑自己生活下去的动力。 而在宁安良自杀的前一年中,他写出了自己最满意的一部作品,他欣喜地叫来了自己的好友方子易,与其分享自己的快乐。然而,事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转变。 方子易是一朵不折不扣的黑心莲,同样作为一个写手,他写出来的小说远没有宁安良的小说有灵气,在多次投稿失败后,他便暗暗嫉妒上了几乎是一书成名的宁安良。 方子易一直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所写出来的小说与宁安良的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差距,唯一的区别便是,对方的运气比他好,能够被编辑看中罢了。 在被宁安良叫到家中,看见宁安良还未发表出去的小说后,他内心中的嫉妒几乎无法掩饰,因为宁安良的那篇小说,就连他只能用神作来形容,他已经能够预见当这本小说发表出去后,会在文学界掀起怎样的风潮。 但宁安良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好友的异常。 一直到宁安良透露出,这只是初稿,还需要进行一些细节方面的修饰,真正发表还需要过一段时间之后,方子易的心中一动,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他趁着宁安良不注意,将宁安良的那篇初稿盗走了,并抹去了所有遗留下的痕迹。 宁安良却对此丝毫不知情。 他按照自己的原计划,在对文章中的一些地方进行了更加精细的修饰,并删减或增添了少许内容后,将其发给了自己的编辑许文泽。 但许文泽给他的回复,让他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许文泽告诉他说,就在前段时间,有一本与这几乎一模一样的稿子被出版社接收,并且已经开始准备第一次印刷。 完全没有过类似经验的宁安良对此不知所措,在许文泽询问了一些详细的情况过后,他断断续续的表示自己绝对是这本小说的原作者,没有丝毫抄袭借梗的成分。 许文泽好言相劝了几句,安慰宁安良说这件事就交给他,让他别担心,过段时间直接等消息就好。 宁安良这才放下心来,除了购买必要的生活用品和吃食之外,便一直安心地待在了家中,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文字世界里。 等到他回过神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看着网页上有关于知名作家宁安良盗取他人作品的热搜,整个人都懵了。他颤抖着手指点开那条热搜,映入眼帘的那本小说的封面上,是自己构思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名字,但现在,封面上的作者署名却不是他。 方方正正的方子易三个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甚至忘记了联系许文泽,拿起手机便按下了一串号码,对面的忙音让他的心瞬间凉透了。 他匆忙地穿好了衣服,拿了钥匙便出了门,打车去往了方子易的住宅区。 没有做丝毫掩饰的他不知道,他的身后跟着不少蹲守在他家门口的狗仔,只等着他出门,抓拍到最新的照片。 结果可想而知,方子易将原主拦在了门外,态度坚定地重复着自己对这本小说的著作权,以及宁安良盗取他小说的可恨行为,他甚至说,宁安良之前的几本小说也是他写的,只不过被宁安良盗取后出了名,他碍于两人之间的友谊而没有申诉罢了。 他的表演真实极了,到最后甚至红着眼睛默默地留着眼泪,一副伤心过度说不出话的模样。而反观宁安良,本就不善言辞的他被方子易的连珠炮弹哽的说不出话,涨红着一张脸张着嘴,低声呐呐地想要反驳,却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些没什么逻辑的字句,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底气一般。 这一幕被狗仔队拍了一个正着。 然后第二天,关于宁安良的热搜依旧是热搜,甚至在配上了前一天才新鲜出炉的照片甚至是视频后,显得更加真实了。照片和视频中的方子易双目含泪,满脸控诉,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而宁安良却只是通红着脸,一副恶人威胁的模样。 这些照片和视频甫一发上去,原本坚定不移地支持着宁安良的声音也完全消失了。 而他前几部作品由于文风与现在这本几乎一模一样,相当于坐实了自己盗取作品的真实性,否定了他所有的努力和成果。 他看着和事实截然相反的报道,崩溃地大哭了起来,直到听见熟悉的手机铃声,看着手机屏幕上面许文泽三个字,他才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接起了电话。 但许文泽带给他的消息,却让他真正地陷入了无助的绝望之中。 因为盗取他人作品,他被公司解约了,许文泽甚至没有给他解释与澄清的机会,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宁安良的世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他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接到一个骚扰电话。电话另一端的人,不外乎是骂他不要脸,说他侮辱文学界的话语。 他想要找律师起诉方子易,却因为自己没有任何人际交往,并且有关于社会上的一些常识也几乎为零,根本没办法应对这样的情况。即使他真的是无辜清白的,他也没有勇气去做这样一件,对于有着社交恐惧症的他来说,难如登天的事情。 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一般,宁安良选择了自我了断,离开这个将他的心伤透了的世界。 沐瑾年揉了揉额角,轻轻叹了一口气。 宁安良的情绪影响到了他,这并不是第一次出现的情况,在原主的执念过深时,占据了这具身体的沐瑾年便顺理成章的接受了这样的情绪。 宁安良做不到的事情,他会来完成,他会恢复宁安良的清白,还给他一个公道,并且将方子易的面具狠狠地撕碎,让世人都看清楚他丑恶的嘴脸。 至于自己的本体和自己的爱人,沐瑾年表示,他可以稍微推迟一段时间再去寻找,反正时间还长,而要将方子易解决掉并不会耗费他太多的时间。 打定好主意后,沐瑾年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的锐利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和宁安良一模一样的色彩,带着些许怯懦,和对整个世界都绝望了般的死灰。 病房的门在这时被推开,一个带着细框眼镜的青年走了进来,是许文泽。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许文泽推了推眼镜,坐到了病床的旁边,虽然出口的话语是在关心沐瑾年,但沐瑾年只在其中感受到了不耐烦与无尽的厌恶,就像宁安良记忆中的一样,也就只有单纯不问世事的宁安良发现不了了。 沐瑾年能够肯定,许文泽和方子易绝对是一伙的,要不然方子易也不会这么顺利地就施展出自己的计划。许文泽可以说是真正清楚宁安良清白的人,但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站出来为宁安良说话的意思,反而保持缄默的态度,甚至在面对媒体之时,隐隐地暗示着自己站在方子易那一边。 如果不是与宁安良的性格不符,沐瑾年现在真想抬起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给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斯文败类几个耳光,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沐瑾年冲着许文泽摇了摇头,默然无语,低垂着自己的眼帘,一副还未缓过劲的模样。 “你以为自杀就能洗刷你的恶名吗?既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你当初就不要做这种事啊!”许文泽冷哼一声,“这样只会让你越来越黑,越来越没有洗白的可能性。” 沐瑾年的情绪稍有些激动起来,他通红着眼睛看着许文泽,白皙干净的脸庞上是满满的不忿:“我没有盗取!所有的作品都是我创作出来的!你明明就知道的!真正盗取的人是方子易,是他偷走了我的作品!是他……” “够了!”许文泽大声地打断了沐瑾年的话,语气里满是失望与愤怒,“都到现在了,你还是不知悔改吗?” 沐瑾年张了张嘴却没出声,撇过头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早已满溢的泪水随着他的动作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在白色的枕头上留下一滩小小的水渍。 “你先休息吧,我有事先走了。”许文泽站起身,身下的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滋拉滋拉声,在离开病房之前,他再次出声,“给你最后一次忠告,早点公开道歉是你最好的选择,不要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房门被嘭的一声关上,直到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沐瑾年才松开紧咬着的牙齿,放任自己的啜泣声回响在空荡荡的病房之中。 好一会之后,他才渐渐止住了哭泣,抬起右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单手撑床,有些艰难地坐起了身,然后伸出胳膊按了按床头的响铃。 没过多久,房门便再次被推开,这一次来的人,是沐瑾年的主治医生。 “我要出院。”沐瑾年望着医生,声音里仍旧带着一丝沙哑,红肿的眼眶表明了刚才的他发生了什么。 医生坚定地摇头:“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出院。” “我要出院。”沐瑾年没有理会医生的拒绝,用着同样的语调重复着。 理所当然的再次得到了医生的拒绝。 “我要出院。”仿佛魔怔了一般,沐瑾年第三次重复道。 “……”医生哑然,看见沐瑾年的右手缓缓地移向左手腕的方向,眉头突突直跳,最终,他叹了一口气,看向沐瑾年的眼睛之中带上一丝妥协。 ............ 拖着仍旧疲倦至极的身体,沐瑾年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打车回到了宁安良的公寓。虽然身体内并没有超出常人的力量,但沐瑾年仍旧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的尾随,又是那些烦人的狗仔。 沐瑾年在心中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转身上了楼。 也幸亏宁安良的房间在三楼,要是再高一些,也不知道自己会累成什么样子。 沐瑾年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迅速地落了锁,然后坐到客厅中的沙发上,有些急促地喘息着。心脏的快速跳动让他依然处于失血过多状态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他伸手在自己的胸口处抚了抚,想要平复自己的心跳。 不经意间,他的眼神扫过放在客厅正中间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台纯白色的笔记本电脑。 那是宁安良用来创作的笔记本电脑,已经陪伴了他近十年,原主对它的感情甚至比对好友方子易的感情还要深得多。 有什么东西在沐瑾年的脑海里一闪而逝。沐瑾年微微蹙起眉头,站起身走到了桌前。笔记本电脑被原主保养得极好,除了版式有一些陈旧了之外,几乎看不到什么磨损的地方。 沐瑾年看着笔记本电脑左上角处的一个小黑点,眨了眨眼,试探性地伸手碰了碰。熟悉的感觉迅速地包裹住了全身,沐瑾年猛地瞪大了眼睛,眼底的兴奋与欣喜蓦地迸发而出。 有了自己的本体在身边,就相当于多了一个世界上最强力的助手,本就不棘手的事情绝对会完成的更快,并且可以给方子易和许文泽带去更大的灾难。 他翻开笔记本电脑,漆黑的屏幕上隐约映出他的脸庞,陌生的面孔让他微微愣住了,除了同样的黑发黑眸和左眼角处的那颗泪痣,宁安良和他长得一点也不像,五官虽然同样出色,却更加阴柔精致一些,不似他的俊美。 反倒是方子易,和自己本来的样貌有那么三四分相似。 沐瑾年定了定神,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按下了笔记本电脑的开关,看着漆黑的屏幕缓慢地跳转到桌面。 熟练地操作了一会后,沐瑾年勾起了唇角,脸上是势在必得般的自信。 在宁安良手中只是用来上网和创作用的工具,但在沐瑾年的手里,这台笔记本电脑就是一个万能的电子设备,只要有它在,这个世界的网络和所有的电子设备,就是完完全全对他开放的,没有一丝的遮掩,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爱人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上他和自己本体的契合度。 他有些艰难地用单手搬过身旁的凳子放在身后,坐了下来。有了本体的助力后,很多事都能节省很大的气力。 就比如,找到方子易背后支撑他的人。没错,方子易的身后有一个助力,并且身居高位,有着很强大的影响力,让方子易可以安心地做这些事而不用担心别的。 甚至连那些媒体渠道,或许都是那个神秘助力提供给方子易的。 沐瑾年非常肯定这一点,毕竟,仅凭着方子易这个毫无名气和背景的小写手,和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编辑许文泽,是不可能将这件事闹到这么大的。 沐瑾年滑动着鼠标滚轮的手指一顿,电脑的屏幕停在了一张男人的照片上。 宋默,新世纪娱乐影视集团——全国最大的影视集团的boss,在娱乐界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的存在。并且,他的影响力不止在国内,就连国外的很多影视大佬也不敢得罪他。 果然如此。沐瑾年挑了挑眉,将这个男人英俊非凡的面孔牢牢地印刻在了脑海里,要想真正地扳倒方子易,他必须先搞定这个男人。 但他首先要弄清楚宋默和方子易之间的关系,非亲非故,宋默究竟是为什么要帮助方子易,甚至很可能是无条件地帮助他,鉴于方子易手中并没有什么能够打动宋默这样一个巨头的东西。 沐瑾年缓缓呼出一口气,微垂着眼帘沉思了片刻,然后移动鼠标关闭了这个页面。 在做这些事之前,他还有一件更加紧急的事要解决。他需要重新找一个住所,在他现在所住的地方已经被暴露之后,他必须要找一个不会被任何与媒体有关的人发现的住处。好在宁安良的□□里还有着少量的存款,足够他支付一个符合条件的住所的金额。 片刻后,他关闭了所有的网页,正准备关机,桌面上却突然跳出一个红色的警告框,有人正试图入侵这台电脑的系统。 沐瑾年心思一转,冷笑一声,握住鼠标的右手移到键盘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上面翻飞着。 现在才想起来要修改他存稿的时间,甚至是销毁他电脑中作品的原件,消灭所有能证明宁安良清白的证据,不觉得太晚了吗? 几分钟后,警报解除,沐瑾年停止了飞舞的手指,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些许兴味。他已经能够猜到方子易现在有多么的惊喜了,因为沐瑾年不仅让他觉得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甚至还送了一份大礼给他。 但愿这个惊喜能够持续得更长久一些,好让方子易能够更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从天堂掉落至地狱的深渊。 关上电脑以后,沐瑾年从房间中取出一大一小两个包,将电脑放进小包中,再放到大包里,然后随手塞了一套衣服到大包里,再从小抽屉中取出□□和身份证,这便是沐瑾年打算带走的全部家当了。 沐瑾年提着包,走出了公寓的门。 那些狗仔们不出意外的跟上了他的脚步,沐瑾年在心中轻笑,不紧不慢地顺着街道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共厕所,直直地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他换上了包中的另一套衣服,带上一个黑色的遮阳帽,将装着电脑的小包背在了背上,留下了已经没有用了的大包,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公共厕所。 果然,那些狗仔们依旧守在公共厕所的附近,丝毫没有发现,他们要跟踪的人已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开了。 真是愚蠢,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容易甩脱。 沐瑾年嗤笑,拦下一辆出租车,迅速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 #自杀未果后,宁安良玩起了失踪##盘点近段时间最有心机的人物##是真无辜,还是心机婊# “据本报记者跟踪报道,宁安良自出院以后,只被本报记者拍到过一次画面,从此便仿佛消失了一般,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他的踪迹,他是选择了远离大众视线,还是不堪负重……” 沐瑾年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杂志,将其扔到了一边的茶几上,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 等了这么久,他都还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当真是让他觉得有些无趣。 沐瑾年翻了一个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着双脚踩在了厚厚的地毯上,从冰箱里取出一杯被他放了不少糖的自制草莓汁,慢悠悠地嘬了起来。 他在等方子易的下一步动作,现在的他虽然可以轻易地将方子易从这个位置拉下台,却不能达到他预期的效果。而为此,他并不在意多等一段时间,落差越大,对方子易的打击越大,就越是他想要看到的场面。 冰凉甜腻的液体让沐瑾年的心情好极了,他随手捞过茶几上的另一份杂志,翻看了起来,而其中的一篇报道让他的眼睛一亮,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新兴作者方子易透露最新动态,他即将完成一部新作,并打算正式和星文学社进行签约,在发表了上一本几乎可以说是神作的作品之后,他会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新作呢?在宁安良与星文学社解约之后,方子易的到来是否可以取代宁安良的位置呢?……” 剩下的半篇文章沐瑾年并没有继续看下去,他只知道,他放出的诱饵终于让那条大鱼心甘情愿地上了钩。 复仇的舞台已经搭建好,现在就差几个主角的到来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亮起的屏幕上是一串没有显示人名的电话号码,沐瑾年挑眉,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请问是沐先生吗?”清脆甜美的女声从手机的那头传来,沐瑾年微微勾起唇角,低低地应了一声,“我是新世纪娱乐影视集团的编辑宋佳,请问您明天有空吗?是这样的,您前段时间通过邮编给我们投的一份剧本稿已经通过了初期审核,复审需要面谈,所以……” “我知道了。”沐瑾年回答,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喜悦与兴奋,“我明天一整天都有空,时间由你们定就可以了!” 定好了时间以后,沐瑾年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好心情地扑倒了沙发上,将脸埋在了柔软的抱枕之中。 事情的进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很多。 用邮箱投稿最明显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填写真实身份,所以,他用了沐瑾年这个名字,而不是宁安良这个几乎已经被众人所周知的名字。 沐瑾年放下手机,享受着柔软的抱枕带给他的舒适触感。 他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 “先生,您看起来,有一些眼熟啊!”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观察着后视镜中显示出的青年,有些迟疑地问着,“您是不是演过什么电视剧?或者是记者之类的?我可能在电视上见过您呢!” “是吗?”沐瑾年将头上带着的黑色鸭舌帽再次压低了些许,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略有些削尖的下巴和微薄的嘴唇,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却强逼着自己保持冷静,“你记错了,我不是演员也不是记者。” 略有些冷淡的话语让出租车内的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司机没再出声,疑惑地看了两眼后视镜,几度思考无果后,专心开起车来。 沐瑾年撑着下巴,侧着头看着窗外,“师傅,在这里停就可以了。” 车子缓缓地停靠在了路边,沐瑾年付给司机足够的金额后,下车走进了这栋极高的建筑物内。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的小姐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亲切地询问着有些局促地站在大厅中的沐瑾年。 沐瑾年压了压头上的帽子,走到前台处,向着前台小姐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我是沐瑾年。” “原来是沐先生。”前台小姐面上的笑容扩大了些许,她翻了翻手中的记录册,扫视了两眼,抬头对他说:“宋主编在办公室等着您呢,您直接搭乘电梯到22楼,左拐后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便是宋主编的办公室。” “谢谢。”沐瑾年松了一口气,向着前台小姐感激地点了点头,帽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向上移动了些许,却被他反应迅速地再次向下压低了。 等到沐瑾年的身影进入了电梯后,前台小姐才放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困惑地询问着身边的同事:“你觉不觉得沐先生有些眼熟?” 她的同事摇了摇头,和她笑闹着:“怎么,觉得人家长得好看,想勾搭吗?不过我是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啦,他的帽子把他的脸遮得太严实了。” “也许吧。”前台小姐皱着眉沉思了片刻,方才不经意瞥到的面容太过精致,如果真的是明星或者什么出名的人物的话,想必自己是不会忘记的。她忽而叹了一口气,甩了甩脑袋,将青年的身影从脑海中抹去,不再关注这个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人物。 沐瑾年站在办公室的门前,右手举在胸前,迟迟不敢敲下去。他微微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手腕猛地使力,与办公室的门相碰撞,发出咚咚的声响。 因为内心的紧张与不安,他的力气并没有掌控得很好,敲门的动静似乎过大了一些,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不断地回响着。 “进来。”前一天在电话中听见过的女声从门内传了出来,沐瑾年再次深呼吸一口气,右手有些颤抖地握住了门把手,推门而入。 门内的女子坐在办公桌后,黑色的长发被她整齐地盘在了脑后,秀气的面容上只画了浅淡的妆容,看起来干净而又干练。 沐瑾年有些拘束地站在原地,双手紧张地绞在了一起,本就没什么血色嘴唇被他紧紧地抿着,看起来更加苍白了。 “坐下吧,不用这么紧张。”女子温和地对沐瑾年笑笑,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是沐先生吧?刚刚前台有给我打内线电话,我是宋佳,昨天和联系你的编辑。” 沐瑾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僵直着身体走向了办公桌前,过于紧张的他甚至被椅子腿绊了一下,整个人都踉跄了几步。 他有些尴尬地从帽檐底下看了一眼宋佳,发现对方并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不满或者嘲笑的情绪后,才端端正正地坐到了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攥着放在对上,左边的袖口下隐约地露出了绷带的痕迹。 “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宋佳看着眼前穿着白色衬衫、身形单薄的青年,对方的帽檐遮住了他大部分的面孔,看不清楚样貌,但她并没有让他取下帽子,虽然在室内带着鸭舌帽有些奇怪,但那是对方的事,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就一切ok。 “你的剧本写得很棒,我也帮你在系统中排查过了,并没有撞梗之类的问题。”宋佳好无保留地称赞着沐瑾年,青年的才华值得她说出这种话,她本以为能写出这样极具深意的作品的人,会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但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年轻,这的确大大超乎了她的意料。 虽然她早就在前一天从电话中听见过对方的声音,但因为沐瑾年把声音压的很低,并且没有说太多的话,她便没有分辨出对方的真实年龄。 沐瑾年涨红了一张脸,有些拘谨的说了一声谢谢,随后再次闭口不言。 从宋佳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青年因为羞涩而微微发红的耳朵和没被完全遮住的涨红了的脸侧,这让她觉得青年实在是很可爱,比起自家冷硬过头并且脾气古怪的哥哥来说,就像一只小白兔一样。 她轻咳了两声,然后再次开口:“我们公司有两种签约方式,一种是作品约,一种是作者约。作品约是指,你只将一部作品的授权交给我们,其他的作品就由你自行处理。作者约,顾名思义,就是在你签约的年限内,所有的作品均交给我们公司来处理。” “你的选择是什么?”宋佳期待地看着仍旧低垂着脑袋的沐瑾年,“我个人比较推荐你选择作者约,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作品约也是可以的,我们公司给予的福利并不会因为签约方式的不同而有所偏差。” 沐瑾年的手指紧紧地扯住自己的裤子,犹豫了半晌后,他微微抬起头,从帽檐的下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等着他回答的宋佳,“我……我不想签约。” 沐瑾年的回答是宋佳从来没有想过的,她惊讶得连脸上一贯的笑容都没有保持住,声音因为震惊而抬高了不少:“你说什么?” 看到对面的青年因为她突然提高的嗓音而有些瑟缩的动作,她有些头疼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青年的性格比她想象的还要内向很多,身体看起来也并不太好,这让她根本下不了重口。 “抱歉。”宋佳无奈地放缓了语气,“你可以说说为什么不想签约吗?我们公司目前还没有不签约就收取作品的先例,我也没有权利改变这样的规定。” 沐瑾年的态度在宋佳看来有些不能理解,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投稿的作者都是已经有签约的打算,并且大部分都是选择的作者约,毕竟对于新世纪这种大型娱乐公司来说,作者约是最划算并且最方便的。 她看着沉默不语的青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刚组织好语言,想要继续劝说沐瑾年,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 宋佳皱了皱眉,脸上划过一丝不悦。她看向门口的方向,脸上的不悦瞬间被惊讶所取代,她站起身,向着推开门的人微微倾身,语气恭敬地叫了一声:“宋总。” 来人正是新世纪的董事长兼总裁,宋默。 沐瑾年有些惊讶地扭过脑袋,在看到自己曾经在电脑上看见过照片的面容后,心里突然窜出来一阵有些奇怪的感觉。他抿抿唇,压制住这种虽然奇怪却并不难受的感觉,跟随着宋佳站起身,双手交握在身前,有些慌乱地拉扯着白色衬衫的下衣摆。 宋默低低的恩了一声,视线在办公室中扫视了一圈,随即便牢牢地黏在了用黑色的帽顶对着他的沐瑾年,有些不满地蹙起了眉头。 发现宋默的视线正对着沐瑾年,宋佳开口为他介绍着:“宋总,您还记得我前几天和您提起的那篇剧本吗?这位就是那篇剧本的作者。” 宋默冷哼一声,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不屑,“我们公司是没有人了吗?你竟然打算招收一个架子这么高的作者?在室内带着帽子,你就这么见不得人?” 他上前了两步来到沐瑾年的身前,抬起胳膊,在沐瑾年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地取下他一直戴在头上的黑色鸭舌帽,手指无意之中轻轻擦过沐瑾年的耳朵,带起一阵酥麻的感觉。 沐瑾年猛地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看向了宋默,眼底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他感觉到了什么?宋默竟然就是他要寻找的爱人! 他想要否定这样的一个发现,但心中自从两人无意之中的相接触后便一直泛起的涟漪告诉他,这绝对是不是他的错觉。 第三个神器2 青年的身材和自己比起来娇小许多,和自己站在一起时,也仅仅只到自己的下巴,黑色的短发带着些微的自然卷,再加上刚才帽子被取走时发生的摩擦,显得有些凌乱而蓬松,让人很想将手放上去狠狠地揉搓。 宋默忍不住朝后退了一小步,手中的黑色鸭舌帽上还残留着属于青年的温度,明明只是温热的触感,却让他觉得有些烫手。他的手稍稍松开了一些,在帽子脱离他手掌的前一秒又再次握紧,将帽子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似乎是因为宋默突然的动作,青年精致的过分的脸庞上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黑色的眼睛瞪得极大,湿漉漉地看向了宋默的方向,浓密纤长而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在下眼睑扑闪出一片颤抖的阴影,眼角那颗小巧的泪痣似乎也因此而轻微的颤动着,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爱。 宋默条件反射地抬起自己那只没有拿帽子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很快便受惊般地放了下来。胸腔内的心脏像是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一般,扑通扑通地跳着,声音直达自己的耳膜,让他的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吗? 许久之后,宋默的脑袋里才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将他惊醒。 他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帽子,心中突然冒出一丝后悔——该死的,自己方才的举动肯定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甚至还吓着他了! 宋默第一次开始反省自己,他暗暗决定要开始收敛自己的脾气,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在青年面前露出分毫。但刚才自己的鲁莽已成定局,他要怎么做,才能扭转青年对他的感官? 看着青年仍旧僵硬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的身体,宋默暗自咬紧了牙关,恨不得抬起手给自己两巴掌。 房间之中的气氛因为几人的沉默而逐渐尴尬起来,空气似乎也因此而凝固着。 打破这一丝沉默的,是终于从宋默的行为中反应过来的宋佳。她张了张嘴,双拳紧握,甚至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细微的颤抖,仿佛在竭尽全力忍耐着什么。 但最终,她还是爆发了。 宋佳的右手狠狠地垂在了办公桌上,发出一声很大的“咚”的声响,在此刻寂静无比的办公室内回响着。她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用力地跺着脚站到了宋默和沐瑾年的身边,高跟鞋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无比的声音,似乎在述说着她此时的怒意。 宋佳动作迅速地从宋默的手中抽出了那顶黑色的鸭舌帽,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微的扭曲。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对着宋默说:“宋!总!这里是我的办公室!我现在正在工作!请您!不要在我工作的时候给我,添!乱!” 宋默觉得自己无法反驳宋佳的话,虽然以往的自己肯定是不会对此做任何反应的,甚至会继续我行我素下去,但现在——他悄悄瞥了一眼似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的青年,脸庞迅速地僵硬了起来。 他觉得如果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最后懊恼地绝对会是自己,所以他选择了沉默,甚至还稍稍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自己和沐瑾年之间的距离,生怕自己相对于青年而言高大许多的身材,会对他产生压迫感。 宋默不同于往常的反应让宋佳疑惑地皱了皱眉,她狐疑地眯起眼睛盯着宋默看了一会,在发现宋默面上不似作假的真诚以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 身边的青年还愣在原地,宋佳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与警惕,调整了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将手中的帽子递给了沐瑾年,“抱歉,沐先生。宋总只是喜欢和人开玩笑,我们不用理会他,继续做我们的事情就好了。你的帽子……咦?” 宋佳发出一声轻呼,杏眸因为惊讶而瞪大了一些,显得更加得圆润了,“你是……” 沐瑾年的身体一颤,伸出手,几乎可以说是用抢的方式,取走了宋佳手中的鸭舌帽,迅速地将它戴在了头上,再次用压得低低的帽檐遮住自己的面容。 却还是晚了一步。 “宁安良?!”宋佳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大,还没有放下去的手直直地指向了沐瑾年,完全没有去在意自己这样的动作到底有多么不礼貌,甚至可以和她刚刚才教育过的宋默相比。 这一次,出声的换成了宋默。他伸手拍开宋佳指着沐瑾年的手,沉声道:“你在干什么?” 被宋默拍开的手背上泛起一片红晕,微微的疼痛逐渐蔓延开来,但宋佳并没有去理会。她再次伸出手,想要将沐瑾年刚戴上去的帽子取下,却被沐瑾年一个歪头躲开了。 宋佳不甚在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嘴里依旧在不停地喃喃着:“你是宁安良吧?是的吧?” 沐瑾年猛地摇头,微微偏过头,黑色的帽檐在他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正好将他的面孔遮住了大半,“你认错了,我不是什么宁安良,我是沐瑾年。” 他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紧张与不安,幅度过大的动作让人一看就能知道,他在掩饰着什么,这反而让宋佳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了。 “沐……瑾年?”宋默低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漆黑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疑虑。这个名字让他从心底里觉得熟悉,甚至在从自己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时,全身上下仿佛被温暖的阳光笼罩着,暖暖的舒服极了,“这个名字……” 沐瑾年的心中一动,心里极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他抬头看向正苦苦思索的男人,轻轻开口:“你知道这个名字?” 宋默微微皱眉,迟疑着摇了摇头,“不,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他看着主动望向他的青年,虽然对方的面容被鸭舌帽的帽檐着去了大半,却依旧让他的心情好极了,“倒是宁安良,这个名字挺耳熟的,他是谁?” “你不知道?”宋佳不可置信地反问着宋默,“最近闹腾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作者,啊对了,你前一段时间莫名其妙就开始提供各种帮助的方子易,是另一个主角哦!” “方子易?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宋默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方子易那张俊美的脸,曾经让他觉得浑身舒畅的面容,在见到现在站在自己身前的沐瑾年之后,变得平淡起来,让他根本提不起任何感觉,甚至想要狠狠地将这个人从自己的脑海里抹去。 因为他觉得,方子易的那张脸不应该长在他的身上,而应该……属于自己身前的青年。 这是什么奇怪的念头!宋默在心中狠狠地摇了摇头,将这个略恐怖的想法甩出了自己的脑袋。 宋佳看着宋默脸上显而易见的疑惑,叹了一口气,“最近的报道上都在说,宁安良盗取他人的作品,以自己的名义发表出书,而被盗取者,就是方子易。” “我没有盗取!那些作品本来就是我创作的!真正偷走作品的人是方子易!他才是真正的小偷!是强盗!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沐瑾年猛然爆发出来,宋佳的一番话显然是戳中了他的痛处,他甚至顾不上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反之前局促不安的怯懦模样,大声地反驳起来。 沐瑾年的突然爆发让两人都吓了一跳。宋佳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的她舒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自信与自豪,“我就说我没有看错,你果然是宁安良。” 方才的一番话已经耗尽了沐瑾年所有的勇气,听到宋佳的话语时,他紧紧地抿住了自己的嘴唇,再次地下了脑袋,讷讷地不敢说话。 看到沐瑾年这个样子,宋佳轻轻勾起唇角,脸上浮夸的表情回归正常。她轻轻地开口,柔软的女声中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方子易,虽然我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那些作品真正的作者。” 如果是前两天,她或许还会在方子易和宁安良两人之间徘徊一下。虽然她对方子易的印象并不好,但那只是她的第一感觉,她根本没有去了解过方子易这个人,而且,前段时间,网上流传的那段视频中,方子易确实是一副受害人的模样。 但现在不同,在和宁安良接触的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内,她已经完全清楚了宁安良的性格。身为新世纪这样一个大公司主编的她,平时要和不少各种类型的人相处,因此而磨炼出了一双精明至极的眼睛。她极度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她不喜欢方子易,也能看出来宁安良是怎样一个人。 因此,与其说是她相信宁安良,不如说是她相信自己。 宋默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在听到宋佳和宁安良的那一番话后,他的脑袋里蓦地炸了开来,仿佛被人塞进去了一桶炸|药,然后不等他做好准备就迅速地点了火。 他回想着自己前几天随口答应方子易的画面,再联系到方才得到的消息,默默地将它们串联了起来,努力消化着这有些巨大的信息量。 他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做出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但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一点也不。 第三个神器3 沐瑾年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在身份已经被揭穿后,他的那顶帽子便被他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露出了自己一直遮掩住的面容。 他自以为隐蔽地用眼角偷偷地观察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却不知,自己的小动作被男人清清楚楚地看了个够。 男人沉默不语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阴沉,强大的气场围绕在他的身边,让沐瑾年大气也不敢喘,双拳紧握搁在腿上,仿佛全身上下都竖起了防备用的倒刺。 似乎是用力过头,左手腕处的纱布下突然传来一阵疼痛,让毫无预料的沐瑾年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右手条件反射地盖住了左手的手腕,然后仿若触电一般的,迅速地拿开放回了原位。 但这个动作显然引起了一直留意着他的宋默的注意力。他的视线扫过沐瑾年的手腕,一眼便看到了对方袖口下面隐隐约约露出来的白色绷带,他的眉头一皱,微微顷身,向青年的左手方向探出一只胳膊。 “这是怎么回事?”宋默动作迅速却轻柔无比地将沐瑾年的衣袖撸了上去,包扎得极为整齐的绷带瞬间暴露在了两人的视线内,“你受伤了?” 沐瑾年抽回胳膊,拉扯好衣袖,看向宋默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怀疑与不信任,却在宋默对上他视线的那一霎那低下了脑袋,声音细小得微不可闻,却能让男人听得一清二楚,“我没事,宋总您不必在意的。” 虽然沐瑾年的动作很快,但宋默依旧眼尖地看到了青年看着他的目光,这让他的心脏一缩,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缠住了一样,透不过气来。 宋默收回了手,默不作声地看着沐瑾年,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内心里满是怒意,对自己的怒意。 他再次看了一眼青年手腕上的绷带,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搬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个字上去。 宁安良。 搜索栏下出来的一长串信息让他的瞳孔紧缩,恨不得将电脑啪的关上,让屏幕上那些几乎可以说是触目惊心的字远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但他忍住了,他僵直着身体,滑动鼠标的右手带着些许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抖。 #宁安良盗取方子易作品##宁安良心机婊##盘点文学界的污点# 以及那夹杂在大片大片的负|面新闻里的一条消息:宁安良自杀未遂。 宋默的呼吸一窒,眼前除却‘自杀未遂’四个大字以外,再也容不下其他。 怪不得青年的手腕上包扎着绷带,怪不得青年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怪不得青年看起来那么得虚弱,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掉一样。 原来是因为这个。 宋默捂住脸,遮掩住自己脸上那已经控制不住的表情,充满了悔恨和心疼,还有一丝不容忽视的庆幸。 庆幸宁安良的自杀没有成功,庆幸宁安良没有再次选择这条路,庆幸自己现在遇见了他,在所有的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以前。 他紧咬牙关,以防止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被不远处的青年听见,双眼因为强烈的情绪而变得通红一片,看起来恐怖极了。 还好,现在还来得及。就算青年对他的感官或许已经差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但至少,他还在,他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自己还能和他说话,还能听到他的声音,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他会帮他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会帮他把所有曾经欺辱他的人狠狠地拉下神坛,会帮他做所有所有的事情,他做不到的,他有需要的,他都会帮他做到位。 他要成为他身后最坚实的后盾,就算他不会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他也认了,他甘之如饴。 因为那些全部都是他自找的。 自己当时随意给予方子易各种便利的行为,现在想想,真想给自己两耳刮子,简直是没长脑子,作死作到家。 宋默放下捂住脸的手,已经做好决定的他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眼眸之中通红的颜色也渐渐褪去。他看向仍旧坐在沙发上,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双手发呆的青年,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柔与疼惜。 办公室的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将深陷在自己思绪中的两人拉回了现实。 离开了一小会儿的宋佳开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她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宋默,端起托盘上其中一个杯子放在了他的身前,然后坐到了沐瑾年的对面。 手中被塞入了一杯带着暖意的热饮,稍稍驱散了些许手腕处一直持续不断的疼痛,虽然并不严重,却有些磨人,让他有些微的烦躁。 巧克力热饮的香甜气息窜到鼻腔内,沐瑾年的眼睛微微一亮,小心翼翼地托着杯子抿了一小口,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细小的弧度。 一直关注着沐瑾年的宋默微微一愣,心脏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强烈的感情波动顺着身上的血管流遍了全身,让他舒适得想要呻|吟出声。 青年的眼眸亮极了,一闪一闪的就像是天上的星辰,精致的脸上带着不怎么明显的愉悦之情,嘴角勾起的弧度虽小,却仿佛小勾子一样,勾得他的心尖直颤。 他很想将青年就这么拥入怀中,狠狠地亲吻他的唇瓣,将他吞吃入腹,但他很快便想到了什么,神色暗淡下来。 宋默端起被宋佳放在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后顿住了。 恩,很苦,是黑咖啡,他的最爱。但他现在却想喝一点甜腻的东西,盖住他嘴里泛起的苦涩。 “心情好一点了吗?”宋佳看着终于露出一丝笑颜的青年,柔声道。 沐瑾年愣了愣,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两片红晕,看起来可爱极了。他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住了嘴唇。 “你不想签约,是不是就是因为不想让我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宋佳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这个敏感的话题不那么尖锐,以免再次勾起青年心中的负面情绪。 沐瑾年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这就好办了。”宋佳拿出合同放在沐瑾年的身前,“我们并不在意你的身份,所以你可以放心地签约,新世纪会保护所有签约者的*,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除非经过对方的同意。” 沐瑾年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宋佳,对方脸上温和的笑容让他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他随即将视线移向了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眼里闪过些许的游移不定。 宋佳的话他还记得很清楚,他也从中知道了宋默与方子易之间有着联系,甚至宋默还帮助过方子易,给过他很大的便利。 青年的犹豫不决让宋佳的心中一阵气恼,她转过头狠狠地剐了一眼宋默,杏眸瞪大,威胁般地看着他。 一直偷偷留意着他们的宋默站起身,用一种缓慢而不带任何压迫感的步伐走到了沐瑾年的身边,半蹲下身,“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不用顾忌我,想说什么都可以。” 男人明显放低姿态的举动让沐瑾年大吃一惊,他慌乱地想要站起身,却被男人大手一压,动弹不得。 “别担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相信我,嗯?” 男人的态度真诚极了,刚硬而英俊的脸庞上满满的都是诚恳,这让沐瑾年稍稍减少了些许戒备。 “你……”在宋佳和宋默两人鼓励的视线下,他才迟疑着开口,“你和方子易……你们……” 他的话被男人迅速地打断,“我和他没有关系,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他提供任何帮助了。” 宋默转变迅速的态度显然是不能让沐瑾年相信,他皱了皱眉,眼眸之中再次泛起些许怀疑,却要比之前淡上许多。 宋佳抽了抽嘴角,放在茶几下方的腿抬起,在被遮住的死角处狠狠地踹了一下宋默,高跟鞋细长的根部戳上男人肌肉紧实的小腿,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男人的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宋佳轻叹了一口气,暂时转移了话题,以免办公室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无尽的尴尬。 “你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吗?”宋佳直截了当地开口。 沐瑾年转头看她,想了想后点头,“我的电脑里面有原稿,我所有的作品都有备份。” “那就好。”宋佳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划过一丝疑惑,“既然有证据,你为什么不起诉?” 沐瑾年的身体一颤,“我……我没有律师……”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助,眼角因此而沁出点点的泪光,看起来极度的惹人怜爱。 “律师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找好。”宋佳轻声安抚着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的青年,“你愿意起诉他吗,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她不得不担心这点,青年的性子太过柔软,而方子易又是他的好友,她很怕他因为某些说辞而改变自己的注意。 沐瑾年肯定地点头,眸子里闪过浓烈的恨意。 宋佳放下心,正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青年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其实……我前段时间,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起诉人是方子易。” 宋佳挑眉,荒诞的情绪瞬间溢满了胸腔。这算是恶人先告状?方子易是看准了宁安良的性子,确定他不敢反抗吗? 宋默皱着眉思考了一会,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睛微微瞪大,身体也瞬间僵硬了起来。 他现在算是知道,方子易前段时间给他打电话,问他是否有比较好的律师资源的原因了。 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他很大方地告诉了方子易一串电话号码,而号码的主人,是他专属的,最精英最优秀的律师小组的组长。 呵呵。 第三个神器4 宋默不自然的僵硬毫无掩饰,和他挨得很近的沐瑾年自然是注意到了。沐瑾年微微转头,看见对方面上似是怄气的表情,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双手不自觉地就紧握了起来。 “抱……抱歉……”他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口,男人的表情让他微有些转晴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与无措,“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们不用为我做这么多的,是我得寸进尺了,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青年几乎是带着些许泣音的声音让宋默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再次拘谨起来的青年,连忙开口解释,声音轻柔得让一旁的宋佳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宋默这副模样,简直可以用温情脉脉来形容了! 等等,温情脉脉? 宋佳蓦地反应过来,感觉自己似乎是在无意之中抓住了重点。 “不不,你想多了!只是联系律师而已,一点都不麻烦!”宋默伸出手,无视了青年轻微的挣扎,抓住他的右手,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并不是很柔软的触感却给宋默一种不想放开的眷恋感,他再次收紧了些许,却小心翼翼地掌控好了力道,没有弄疼青年。冰凉的温度让他微微皱起眉头,但一想到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他便默默咬牙,心中是止不住的疼惜。 他决定了,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给自己两巴掌,不,二十个! 看着青年仍旧带着些许退却意味的表情,宋默想了想,不怎么舍得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走到了窗边,从口袋了掏出了手机。 “冯锐吗?现在,把你手上的所有的任务都推掉,我这里有一个急单,你来接。”“对,包括他的,具体的让他来找我,我来解释。”“嗯,好的。” 宋默挂断电话,将手机再次放进衣兜里,转身回到了沐瑾年的身边。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男人的果断行事让沐瑾年着实惊讶极了,他有些呆愣地盯着宋默看了两眼,半响才反应过来,感激地朝着男人说:“谢谢您,宋总。” 青年的眼神之中闪烁着微光,白皙的脸颊上漂浮着两片隐约的红晕,满脸感激地看着他时,漆黑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了自己的面容。 宋默的心中微震,眼里只剩下直直地看着自己的青年。 如果可以,他真想青年漂亮的眼睛里,永远只出现自己一个人。 从心中突兀地划过那一丝念头开始,宋佳便在一旁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们,宋默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行为让她越发地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但她并没有阻止的打算,恰恰相反,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她乐见其成。 无论是对宋默,还是对宁安良,或许都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宋佳?你有在听吗?”宋默突然搭上她肩膀的手猛地惊醒了她,她看着凑到自己身前的宋默,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 “我准备去一趟宁安良的家里,把他的证据整理一下交给冯锐。”宋默微微眯起眼睛,背对着沐瑾年的脸上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表情,“你要一起去吗?” 宋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她猛地摇头,“不,我不去,现在是上班时间,我离不开公司。” 如果事情真的想她想的那样的话,她是脑袋抽了才会跟上去凑热闹! “不过走之前,你先把合同签了吧!”宋佳拿起茶几上的那叠纸交给沐瑾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在合同的末尾端端正正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宋默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青年时,脸上的表情再次柔软下来,“我们走吧。” “嗯。” ............ 沐瑾年新租的房子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小住宅区内,除了离市中心较远,周围没有什么大型超市以外,其他倒是没什么差的,尤其是环境意外的好,绿油油的植被一眼看过去,让人心情好极了。 宋默跟在沐瑾年身后,走进了他那间并不太大的公寓。 房间内除了必要的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白色为主基调的装饰看起来有些单调,却很整洁,倒是和他预想中的差不多,很有青年的风格。 他拦住想要给他取饮料的青年,冲他摇了摇头,“你的手腕还没好,不用这么辛苦。” 宋默四处打量了一下,一眼便看见了那台放置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虽然是和房间主基调一样的纯白色,他却觉得那台笔记本电脑极为的显眼,根本让人忽视不了。 “你的原稿都在这台电脑里面?”宋默走到桌边,伸手轻轻碰了碰,说不上来的感觉瞬间便顺着他的手传遍了全身,“咦?这是……” 沐瑾年点了点头,“怎么了?” “不,没什么。”宋默压下那一丝异样,坐到桌前打开电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这台电脑用起来特别顺手的感觉。 沐瑾年拉过一边的椅子,坐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着,眼神不由自主地就盯住了宋默那张五官立体的面孔。 男人异常熟练的动作让他禁不住地勾起了唇角,眸子里露出了一抹笑意。 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的宋默不经意间看向沐瑾年,瞬间就被对方脸上的笑容惊到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青年笑得这么放松,而且还是对着他的笑容。 他是不是可以稍微期待一下,青年对他抱有一些和他相同的感情呢? 怎么可能! 他很快便否定了这个几乎没有可能性的想法。根本就是异想天开,青年肯定只是因为很快便可以恢复清白了,所以很开心很放松罢了。 沐瑾年有些纳闷地看着男人脸上不断变化着的表情,眨了眨眼,没有吱声。 再次将全部心神放在电脑上的宋默突然眉头一皱,“你的电脑有被黑客入侵过的痕迹。” “啊?”沐瑾年有些迷茫地看着宋默,然后逐渐慌乱起来,“我……我不知道,是电脑中病毒了吗?那,我以前的原稿还在吗?会不会没有了?” “没事,你的电脑没有出问题,原稿全部都在,而且非常完整。”宋默轻声安抚着,“你知道方子易是怎么盗走你的作品的吗?” 沐瑾年摇摇头。 宋默手速极快地在电脑的键盘上飞舞着,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串串复杂极了的代码,他微微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 “证据确凿。”他低声地喃喃了一句。 电话铃声突然从他的口袋里传来,宋默挑了挑眉,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的人名后,冷哼,“这么沉不住气?我还以为会过一阵子呢。” 他接通电话,放在了耳边。 方子易虽然有些惊慌却努力镇定的声音清楚地从听筒处传了出来,沐瑾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宋默的眼神里带上些许疑惑与不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宋默竖立在嘴唇前的食指阻止了。 “对,冯锐有事,我安排他去做别的了。”“虽然很抱歉,但是,你还是请别的律师吧。” 还不等对面的人说完话,宋默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他看向坐在一边的沐瑾年,眼里划过一丝无奈,“我说过不会再帮助方子易了,相信我好吗?”他忍不住抬起手摸向沐瑾年的脑袋,和想象中一样柔软的头发让他情不自禁地揉了揉。 头顶上传来的温热的触感让沐瑾年一呆,却意外地没有反抗。他低下脑袋,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证据我已经帮你搜罗好了,等到时候开庭,你只需要坐在席位上,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冯锐帮你赢得官司,为你恢复清白。”宋默恋恋不舍地移开了自己的胳膊,眼睛直直地看着青年脑袋上那个正对着他的小发旋,看起来可爱极了。 沐瑾年默不作声地再次点头。 等宋默打理好一切,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话之后,才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沐瑾年的公寓。 沐瑾年站在窗前看着宋默,在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看不见了之后,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沙发上。 扮演一个和自己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并且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甚至连自己都要隐瞒过去,真得很耗费体力和脑力。 沐瑾年抬手揉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一动都不想动。身体本就还没有恢复,现在更是让他疲惫不堪,他甚至连站起身去冰箱里拿一杯饮料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想到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必须要这样度过,他就更觉得浑身没劲。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虽然他的爱人不知道为什么要帮助方子易,但现在看来,他还是记得自己的,并且潜意识地将自己放在了最高的位置。 一如他自己。 男人的面容在他的脑海里晃荡着,沐瑾年的眼皮逐渐沉重起来,在他即将陷入睡眠的前一秒,被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伴随着手机默认的铃声,将沐瑾年惊醒。 他伸手捞过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小信封,以及那一串极为陌生的电话号码,随手点了开来。 ——我是宋默,抱歉,私自问宋佳要了你的手机号。明天有空吗?来新世纪,我们讨论一下剧本,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 沐瑾年有些困顿地眨了眨眼,随意地打了两个字上去,点击了发送之后,手机顺着滑落在了沙发上,他就这么睡着了。 ——好的。 第三个神器5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照射在房间中,在地板上留下一片一片的阴影。 沐瑾年轻轻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脖子,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也几乎酸胀得睁不开。他抬起胳膊,手背轻轻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滚烫的热度让他有些惊讶,但随即便了然。 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就算现在的天气并不太冷,感冒发烧也是必然的,毫无疑问。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浑身酸软无力,根本就不想挪动自己的身体分毫。这种感觉,他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他不记得了,似乎有很久很久了。 离自己的脑袋不远处突然传来略有些熟悉的音乐声,沐瑾年动了动有些迟钝的脑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设置的手机来电铃声。 他努力伸出胳膊摸索着,然后在沙发的缝隙中扒拉出了自己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有些眼熟的电话号码,下方提示说,此电话号码在十几个小时前曾发过短信,沐瑾年这才回想起来,这是宋默的电话号码。 昨天晚上发了短信之后,他在保存之前就睡着了。 沐瑾年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手机屏幕冰凉的温度贴近了自己的脸颊,让他觉得很是舒服。 “是宁安良吗?我是宋默。”不等沐瑾年出声,对面的人便抢先开口,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可以催眠一般,让沐瑾年有些迷迷糊糊的,“你现在起床了吗?我再过半个小时左右可以到你家,你准备准备,我接你去新世纪。” 沐瑾年眨了眨眼,低低地嗯了一声,浓重的鼻音让电话那头的宋默皱了皱眉,“你是不是生病了?” “唔……好像,有一点感冒。”沐瑾年回答,不开口不知道,他的声音沙哑极了,并且说话时喉咙还一阵一阵地疼着,这让他极为的难受。 宋默的心一紧,沐瑾年沙哑的声音告诉他,对方绝对不是有一点感冒这么简单,他他有些焦躁地看着前方路口的红灯,内心中的担忧不断地翻腾着,“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到了。” 手机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沐瑾年松开手中的手机,任凭它滑落在被他当做枕头的抱枕旁。 脑袋昏沉得让他想睡觉,但身体内不断传来的难受感却让他睡不着,他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将脑袋埋在了柔软的抱枕里。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几乎要睡着时,门铃响了,门外的人显然很着急,隔不了多久就会再按一次。 沐瑾年艰难地撑起身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蹭到了门前,打开了门。 宋默站在沐瑾年的公寓门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他家的钥匙。他有些急躁地按了两下门铃,却没有听到沐瑾年的回应,他压下想要将门踹开的冲动,再次按了几下门铃。 就在他几乎等不及,想要下楼找管理员要钥匙时,门内传来隐约的脚步声,过于缓慢的频率让他更加焦虑了,却强忍住没有显露出分毫。 门终于开了,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宋默迫不及待地将门拉大,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便就这么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宋默的心脏猛地一跳,还不等他兴奋起来,怀里滚烫的身躯便让他瞬间缓过了神,他赶忙伸手揽住对方的腰身,低头看了过去。 青年白皙的脸庞上布满了不正常的红晕,本来大而圆润的双眸此时正半掩着,两片唇瓣依旧毫无血色,甚至因为干涩而有些开裂,鼻子似乎是堵住了,因此青年只能半张着嘴唇艰难地喘息着,看起来好不虚弱。 宋默调整了一下双手的位置,稍一使力便打横抱起沐瑾年,进去时用脚带上了门,直直地走向了沙发,将青年放了上去。 沙发上残留着沐瑾年方才的温度,宋默的眉角一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正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的青年,“你不会是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吧?” 沐瑾年微微侧头,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了宋默,嘴里发出的声音低不可闻,“昨天……太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宋默简直无言以对,恨不得狠狠地教训一下眼前这个根本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的青年,但看着青年现在虚弱至极的模样,他根本下不了重口。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青年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声音却轻柔无比,似乎是怕过大的音调会惊吓到对方,“家里有药吗?放在哪里了?我去拿。” 男人相对于他来说微凉的手掌让他舒服极了,他伸手压在对方的手背上,让对方难以抽开之后,无意识地蹭了蹭,“唔……家里,没有药。” 沐瑾年的小动作让宋默心里一阵悸动,但却依旧知道现在的自己需要做什么,“我带你去医院,你先忍忍。” 说着,就要抱起沐瑾年,却被对方微微的挣扎阻止了,“我不去医院。” 青年努力睁大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里面弥漫着迷蒙的水雾,红通通的脸蛋看起来可人极了,粉嫩的舌头也可以隐约地从对方微张的嘴唇里看见。 就像是在引诱他犯罪一样。 宋默的眼睛里就只剩下对方苍白而干裂的唇瓣了,他很想含住那两片柔软的唇,用自己的唾液去滋润它们,让它们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染上殷红的色彩。 他忍了又忍,终于将脑袋凑近,却在看见对方没什么焦距的瞳孔里划过一丝疑惑之后,强迫自己停止了动作,用额头轻轻碰了碰沐瑾年的,嘴唇无意之中擦过对方的嘴唇,很快便错开。 “好,不去医院。”宋默压低了嗓音,略微沙哑的声音里带着让人心惊的隐忍和火热,“我下去买药,你先休息。钥匙在哪?” “桌上……电脑旁边……” 宋默轻轻地拿开青年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站起身,拿走了钥匙,正准备出门时,又折了回来,将沐瑾年抱到了卧室里床上,扯开被子将青年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之后,才急匆匆地出了门。 离沐瑾年的住宅区不远处的街道上,就有一家小药房,一个来回只用了宋默十分钟不到的时间,等他再次推开门,将手中的药用热水泡好,并走到床旁边蹲下身后,青年已经将脸蛋埋在枕头里睡着了。 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宋默还是伸手推了推青年,将刚睡着不久的他叫醒了。 “先把药喝了,等会再睡。”他扶起青年的上半身,让他靠坐在竖起来的枕头上,试了试杯子中药的温度,确定不会烫着青年后,将杯子凑到了青年的唇边,“乖,张嘴。” 沐瑾年听话地张嘴抿了一口,砸吧了两下嘴唇,然后撇过头,满脸的抗拒,“苦的……不喝!” 宋默一呆,被突然耍起小性子的青年惊住了。他看着完全不肯合作的青年,再看看手中几乎没有被动过的药,想了想,将杯子凑近自己的嘴边,尝了尝。 嗯,是有点苦,和黑咖啡完全不一样的味道。没怎么喝过药的宋默有些苦恼,连他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是生病中的青年呢。 但不喝药是不可能的,他看着半垂着眼帘,又快睡着的青年,咬了咬牙,喝了大大的一口药,然后凑上前,吻住了青年的唇瓣。 苦涩的药液从他的口腔中缓缓地流进青年的嘴里,被对方无意识地吞咽了进去。为了防止药液撒漏出来,宋默吻得很紧,两人的唇瓣没有一丝缝隙,也因此,对方嘴内微烫的温度,他感受得一清二楚,甚至在青年吞咽的过程中,他的舌尖可以偶尔触碰到对方的。 杯中的药液还有很多,宋默分了好几次才让青年全部喝完,结束了这个磨人的过程。 将沐瑾年再次用被子裹了起来之后,宋默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的青年。 如果能就这么一直看下去,说不定也会很幸福。 宋默伸手扒开沐瑾年脸上的几缕碎发,眼神柔和极了,其中的爱恋几乎要满溢而出。 青年的眼睛突然睁开一条缝隙,吓了宋默一跳。他看着上方的宋默,嘴里喃喃着,“冷……” 宋默站起身,突然反应过来青年的家中并没有安装空调,他在卧房里的柜子里找了找,也没有发现多余的被子。 青年家中的东西少的可怕。 他看了看嘴里一直念叨着冷的沐瑾年,叹了一口气,脱去自己整齐的衣着,几乎是全身赤|裸地钻进了被子里。 身体很快便被寻找到热源的青年缠住了,对方的四肢紧紧地扒住自己,身体甚至还无意识地磨蹭着,似乎是在寻找着最舒服的位置。 宋默绷紧了身体,完全不敢动。他是一个正常而又年轻的男人,被自己喜欢的人如此抱着,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想而知。他感受着自己逐渐挺立起来的下|身,几乎想就这么翻身压住青年,用自己最坚硬的那处狠狠地进入青年的体内,与他纠缠不休。 好在,没过多久沐瑾年便停止了动作,宋默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手搭在青年的腰身上,看着对方精致的面容,和他一起陷入了睡眠。 第三个神器6 沐瑾年是被热醒的。 他想抬起胳膊擦拭一下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却发现现在的自己被困得紧紧的,根本不能动弹。 他皱了皱眉,然后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刚硬而性感的下巴,以及两片微薄的唇瓣。沐瑾年眨巴了两下眼睛,微微抬头吧唧一口亲了上去,然后整个人再次缩进对方的怀里,熟练地找到最舒服的姿势,蹭了蹭。 虽然有点热。 对方的心跳逐渐紊乱起来,紧贴着对方身体的沐瑾年感觉到,一个硬热粗大的家伙顶在了他的小腹上。他条件反射地动了动,一条腿蛮横地插入了对方的腿间,磨蹭着对方两腿之间正精神着的物件。 然后对方的身体猛地僵住了,头顶上传来一声隐忍至极的喘气声,却没有丝毫的动作。 这个反应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沐瑾年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了对方。男人黑色的眼眸里满是难耐的欲|火,薄唇因为忍耐而紧抿着,硬挺的脸庞上满是汗水,看起来难受极了。 好几秒后,沐瑾年才猛地反应过来,本有些迷迷糊糊的脑袋一瞬间清醒了。 该死的,他竟然把宋默当成了格尔纳兹!虽然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可是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根本还没有在一起!甚至才只认识了两天!两天!!! 沐瑾年的脑袋努力地运转起来,想要思考出一个应急的对策,身体也缓慢地向后挪动着,将那条自觉过头的腿缓缓地从对方夹紧了的双腿之间抽离,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再次发生摩擦。 他听见男人狠狠地抽了一口冷气,随即,自己的腰身便被对方的一只胳膊紧紧地箍住,后脑勺也被固定住了。 在沐瑾年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男人的脑袋便骤然压低,几乎可以说是饥渴难耐地含住了他的唇瓣,用力地吮吸了起来,舌尖灵巧地抵开他本就没有关紧的牙关,仔细地舔舐了一圈之后,勾住了他的舌头,紧紧地纠缠了起来。 一直等到沐瑾年快要憋不过气来了,男人才放开他。 沐瑾年张大了嘴巴喘息着,他的鼻子还塞着在,被男人吻住之后根本就不能呼吸,整张脸都因此而憋得红红的,眼角甚至还渗出了点点的泪光,嘴唇也因为男人过于用力的吮吸而变得红肿不堪,看起来可怜极了。 宋默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嘴唇里还残留着之前退烧药的苦涩,但现在的他却觉得这味道比蜂蜜还要甜腻。他看着眼前的青年毫无意识地勾引着他的模样,身体一颤,猛地向后挪动了许多,堪堪地停在了床沿边上,差一点就翻下了床。 青年还睁着一双布满了水雾的眼睛,有些迷茫地望着自己,宋默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一个翻身下了床,健壮的身体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男人的身材很好,古铜色的肌肤上满是亮晶晶的汗水,八块腹肌整齐的排列在身前,两条清晰的人鱼线顺着隐入黑色的内裤之中,而那块小巧的布料此时正高耸着,顶端甚至还有着些许濡湿的痕迹,虽然在黑色的布料上并不显眼,但沐瑾年依旧看得一清二楚。 宋默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着的上半身,以及那个精神极了的部位,再看了一眼正仔细打量着自己的青年,身体再次紧绷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脑袋里面混乱极了,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终,他逃跑似的转身,迅速地离开了房间,冲到了浴室里面,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沐瑾年:“……” 浴室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放水的声音,沐瑾年伸手摸了摸仍旧有些发麻的唇瓣,耸了耸肩。 看起来,现在需要考虑出应急对策的不会是他了。 他划动了几下胳膊,将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稍微弄散了些许,微凉的空气进入到被窝里,让沐瑾年一个寒战,彻底清醒了过来。 身上的衣服黏糊糊地粘在身上,让沐瑾年不怎么舒服。他想起身去浴室洗一个澡换身衣服,但浴室正被宋默霸占着,也不知道对方还需要多久的时间。 沐瑾年有些无奈地再次裹紧了被子,他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他任性,实在是太过脆弱。 他想了想生病之后发生的事,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因为他刻意的回想而逐渐清晰起来。 这一次,猛地僵住身体的人变成了他。 沐瑾年翻了个身,将脸埋到了枕头里,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生病了之后的他竟然会变得这么的……这么的,不可理喻? 原谅他用这么一个词来形容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他根本就不想承认那个人是他自己! 浴室里的水声终于渐渐停了下来,卧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没多久,仍旧赤|裸着上身的宋默便出现在了卧房里。 沐瑾年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宋默,默然无语。 对方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上半身还残留着些许水珠,看起来和方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宋默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微侧过头,错开青年望过来的视线,耳尖逐渐泛起微微的红晕,“你家里……有干净的内裤吗?” 沐瑾年看着对方尴尬至极的样子,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一直笑到自己喘不过气,甚至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抱……抱歉……”沐瑾年喘息着开口,指了指房间中的那个衣柜,“那边的柜子里,从上往下数第二个抽屉中,有一包没拆封的新内裤。” 宋默有些呆愣地看着青年笑得欢快的面容,自己也逐渐放松下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青年,胸腔内心脏的跳动声咚咚的,让他几乎无法克制自己满溢的感情。 他闭了闭眼,轻轻嗯了一声,走到柜子旁取出一条新内裤,毫不在意地拉掉浴巾,将那条白色的内裤套了上去。 沐瑾年的身材相对宋默而言瘦小很多,内裤理所当然的也要小那么一两码,宋默不怎么舒服地拉扯了一下内裤的边缘,暗自嘀咕了两句。 似乎太紧了一些。 沐瑾年看着绷在男人身上的内裤,紧小的布头有些艰难地包裹住男人的重要部位,鼓鼓囊囊的一大块因此而显得更加突出有料。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内裤质量有一定的保障,说不定男人走动两步,那一块对男人而言过小的布料或许就会撕裂。 实在是……说不出的性感。 沐瑾年承认自己看呆了那么一瞬间。 宋默迅速地套上自己的西装裤和衬衫,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斟酌着要怎么开口。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突兀冒犯,虽然是青年先把自己撩起火的,但很明显,那时候的青年还处于生病中的迷糊状态,根本就不能怪他。 而且,本来就是他的问题,是他对青年抱有这种无法言喻的心思,而青年什么都不知道。 正处于心慌意乱自我否定状态的宋默完全忘记了,之前沐瑾年主动凑上前亲吻他,并可以撩拨他的事实。 “我很抱歉。”宋默抿了抿唇,面上透露出一丝挣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都能接受。”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青年不肯原谅他,觉得难以接受这种事,他会离开他的身边,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在暗地里默默地保护他,不让他发现。 呵,这种小女生爱看的悲情故事,他从来都不屑于关注,没想到现在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宋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黑色的眼眸紧紧地盯住沐瑾年同样漆黑的眼眸,里面是几乎可以吞噬掉整个宇宙的爱意,几近疯狂。 他凑到沐瑾年的耳边,炽热的呼吸随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唇打在沐瑾年的耳垂上,泛起一阵可爱的粉红色。最后,说完话的宋默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垂,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心跳在逐渐加速,无尽的喜悦蔓延在胸腔之中,逐渐扩散至全身。 虽然这种情话沐瑾年已经听格尔纳兹说过很多次,多到数不清,但现在再听宋默说一次,他依旧会觉得身体仿佛脱离了掌控一般,但他却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看着眼前一脸诀别模样的宋默,突然之间就觉得有些可爱。 宋默看着大睁着双眸,惊讶地看着自己,却没有说一个字的青年,心跳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仿佛心中最后一丝希望都烟消云散了。 沐瑾年眨了眨眼。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哀伤情绪太过明显,他根本就不用思考就知道,男人绝对是自己把自己给否定掉了。 他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然后低下头,微不可查地嗯了一下。 宋默的心跳猛地停止了一瞬间,然后逐渐加速,咚咚地声响顺着神经直达他的耳膜,他几乎要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你刚刚……”宋默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声音都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结巴起来。他看着微微抬头看着自己的青年,对方的面容微红,黑色的眼眸里带着些许雾气,有些躲闪地游离着,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看起来就像是——在害羞一样。 宋默试探性地伸手抚上青年的脸颊,对方并没有闪躲,甚至还主动贴近了些许。 难以描述的喜悦瞬间在他的内心之中膨胀开来,宋默觉得,这一刻或许是自己有生以来最激动的时刻了。 如果不是场景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几乎想要来一段踢踏舞来表明自己的兴奋,也许,脱衣舞会更好。 他开始思考自己跳脱衣舞的可能性。 第三个神器7 “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了吗?”宋默抬手理了理沐瑾年没有完全翻好的衣领,语气里不乏担忧,“剧本并不着急,我跟宋佳说一声,晚几天再弄也可以。” 沐瑾年摇摇头,“我已经没事了。” 宋默微微弯腰,与沐瑾年额头相抵。与他差别不大的温度告诉他,青年的烧确实已经退了,精神状况看起来也不错,但他依旧有些不赞同青年的提议。 但沐瑾年的态度很坚定,他并不想看见对方露出失落的表情。 顺势亲了亲青年的鼻尖之后,宋默抬手揉了揉青年蓬松柔软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溺与妥协,“那就听你的,但是,不要逞强,一有不舒服就跟我说。” 沐瑾年乖巧地点了点头,扬起头对着男人露出一个笑容。 宋默的车就停在沐瑾年的楼底下,从楼梯口走过去根本要不到几步路,但宋默仍旧按着沐瑾年的脑袋,让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前,似乎是担心时不时吹起的微风会让沐瑾年不舒服。 等到宋默将沐瑾年的安全带系好了之后,他才走到车的另一侧,坐到了驾驶位上。 不算短的车程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很快便过去了,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宋默在说,沐瑾年在听,但很显然,两人都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模式。 熟悉的大楼再次出现在眼前,沐瑾年下车后,拒绝了宋默伸过来的手,微微低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宋默愣了愣,理解地放下了手,走在了前方。 现在确实不是曝光他们之间关系的最好时刻,虽然他不怕那些媒体肆意的报道,但他担心青年会承受不住世人的流言蜚语,他不敢为这种事情冒险。 青年手腕上的绷带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这是他在青年身上看见的第一个受伤的痕迹,他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他微微侧头,眼角扫到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的沐瑾年,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刚走进大厅,前台小姐便反应迅速地叫了一声:“宋总。” 宋默朝着她们点了点头,脚步没有任何的停顿,直直地走向了电梯的方向。 直到宋默的身影消失在电梯之中,前台小姐中的一位才转过头,有些惊讶地问她身边的同伴:“宋总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没看见?” 她的同伴摇了摇头,脸上是同样惊讶的表情,“不知道,我也没看见。” 她皱了皱眉,“你今天早上,看见宋总来了的吗?”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愣,然后诡异地沉默了起来,结束了这个话题。 宋默的办公室在公司的顶楼,25楼,沐瑾年本想去22楼找宋佳,但宋默对他摇了摇头,“去我办公室,等会我会叫宋佳上来。” 电梯很快就到了25楼,宋默刚带着沐瑾年走出电梯没几步,便在一个拐角处和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碰上了。 看见宋默的时候,那个男子似乎是看见救星一般松了一口气,“老板您可算是来了!” “怎么了,小张?慌里慌张的。”宋默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我只是半天没来公司而已,公司里总不会发生了什么无法解决的大事吧?” 小张哭丧着一张脸,“大事倒不至于,但是没有您的话,这事儿还真不好解决。” 宋默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什么事?” “方先生来了,在接待室。”小张说,“他早上十点不到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已经快四个小时了。” “方先生?”宋默愣住了,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方子易?他怎么会在接待室?” “我看您还没有来上班,担心他乱碰您的东西,弄坏了什么重要的文件,所以就没有让他去您的办公室……”小张看着脸越来越黑的宋默,声音逐渐转小,“抱歉,宋总,是我自作主张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宋默压下心中的不悦,“我是说,为什么方子易可以进入公司?没有预约和批准,他是不可能进来的!是谁让他进来的?” “咦?”宋默的话让小张呆愣了一瞬间,然后疑惑地开口,“不是您说的吗?如果方先生来了,就直接让他去您的办公室,不用预约什么的……”他讷讷地禁了声,老板的脸色太过恐怖,他根本没有继续说下去的胆量了。 宋默咬了咬牙,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抬起胳膊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该死的,他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满脑子都是宁安良,根本就忘记告诉自己的秘书,撤销这个现在的他看起来可笑至极的特权。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低着脑袋看不清表情的沐瑾年,在心中长长地呻|吟了一声。 为什么他总是会在青年的面前掉链子?还总是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宋默转回头,看着紧闭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的小张,语气严肃极了,甚至带上了一丝警告,“以后,方子易的所有特权取消,没有预约,不,就算他和我们公司的编辑有预约,没有我的批准,一样不允许他的进入,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小张被宋默的语气吓了一跳,忍不住大声地回答。 “还有,”宋默将身后的沐瑾年揽到了身边,“这是宁安良,以后他来,就算我不在,也把他请进我的办公室,上宾对待,不得有差。如果有人来找他,就算是宋主编,也让她来我的办公室。” “是!”宋默转变迅速的态度让小张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跟在宋默身边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因此也就明智闭上了嘴。 但是……宁安良?他不是,和方子易闹得很僵的那个作者吗? 小张看着眼前青年有些单薄的背影,耸了耸肩,决定不再多想。 老板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他果然,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宋默没有去接待室,他带着沐瑾年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拉着他做到了沙发上。 “抱歉,亲爱的,我把方子易的事搞忘了。”宋默有些忐忑地看着眼前低着脑袋,沉默不语的青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感觉这种事情会越描越黑,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绝对会埋下不小的隐患,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归根结底,是他的失误,从一开始就是。 他当初是眼瞎了才会选择去帮助方子易,并且还是无偿的,没有索要任何报酬。 “我……”仍旧没有出声的青年让宋默有些慌张,他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吐出了一个字,便没有了下文。 沐瑾年抬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自从刚才听见方子易这三个字,这里就有些闷闷的。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满脸慌乱的男人,轻轻开口:“我没事,别担心。” “……”沐瑾年的淡定自若让宋默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抿了抿唇,满脸的歉然,“抱歉,亲爱的,我……” “我相信你。”沐瑾年朝着他笑了笑,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信任与依赖的光芒,“所以别担心,我没事。” 宋默定定地看了沐瑾年一会,确定了青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逞强与作假的迹象后,松了口气。 他捧住沐瑾年的脸颊,低头在对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极了的吻,“谢谢。” 办公室的门口突然传出一阵小小的吸气声,宋默皱眉,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满脸震惊的小张。 小张轻咳了两声,压下了心中爆棚的震惊,脸上的神色很快地恢复了镇定。 不就是老板的情人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对方的身份和性别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小张突然想到当初应聘时,必须为男性的要求,觉得自己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宋默的眼神像是利刃一般,来回地扫视着小张的全身,小张浑身都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后背已经布满了冷汗。 等到宋默终于移开了视线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满脸的欲哭无泪。 老板的秘书……真难当。 “我去接待室见见方子易,把他打发走,你在这里等我,嗯?”宋默用手心蹭了蹭沐瑾年的脸颊,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那边的书柜里有一些书和杂志,你要是无聊就去找来看,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保证。” 沐瑾年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却很快便转换为坚定,“我要见他。” 宋默一惊,“亲爱的……” 沐瑾年捂住他的嘴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见见他。” 宋默看着沐瑾年坚定而不容反驳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让方子易来我的办公室。”宋默转头对着依旧呆站在门口的小张说。 小张一个激灵,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门外很快便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在短暂的敲门声过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沐瑾年只觉得无尽的悲哀与沉痛压在自己的心脏之上,让自己几乎喘不过气。 “宋总。”小张身后长相俊美的青年看向了宋默,“我……宁安良?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三个神器8 方子易的音量没有丝毫的控制,在较为空旷的办公室内显得极为的清晰。 宋默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沐瑾年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他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看向了满脸不可置信的方子易。 方子易的眼底划过一丝愤恨,虽然他极力掩饰着脸上暗沉的情绪,却仍旧被宋默捕捉到了。 宋默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身体,将沐瑾年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一只手隐蔽地握住沐瑾年的手,安抚着他起伏过大的情绪。 见自己的话并没有被沐瑾年回应,方子易握紧了拳头,手背上暴起几条青筋,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宋总。”方子易笑着上前两步,来到了宋默身前的不远处,“我今天来,是想问一下您关于冯律师的事情的。” 呵,果然是这样。宋默在心底冷哼一声,心中的猜想在这一刻得到证实。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方子易是这种人呢,归根结底,还是他的失误。 “我在电话里面应该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冯锐有事,脱不开身,所以律师的话,你还是找别人吧。”宋默满脸的不耐,完全没有在方子易面前掩饰自己真实情绪的打算。 对方和几天前大不相同的态度让方子易无法不惊讶,但更多的却是焦急。冯律师的能力他很清楚,作为宋默专属律师组的组长,冯锐的能力可以说在整个律师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他放不下这么好的一个资源。 “可是宋总,我们前一段时间不是已经谈好了的吗?为什么现在却……”方子易不甘心地继续说着,面上的神色真诚而又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 但宋默显然还是无动于衷。 没有得到回答的方子易沉默了一会,视线在宋默和沐瑾年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好半晌,他才笃定地开口:“是因为宁安良吗?” 好不容易才稍微平静些许的沐瑾年身体再次一颤,几乎要坐不住地想要逃离这个房间,却被宋默无声的安抚打消了这个念头。 宋默紧了紧自己的手掌,青年微凉的手掌心有些微微的濡湿感,这让他有些担忧。 他沉下一张脸,脸色不善地盯着方子易,“这与你无关。” “这与我们之前说的不一样,宋总。”方子易咬住下唇,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您说过会无条件地帮助我,只要我有需要。” “我是说过。”宋默没有否认,甚至还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番说辞,“但前提是,你的要求没有触及我的底线。” “您的底线?”方子易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了坐在宋默身边的沐瑾年,“您是说宁安良?他是您的底线?” 宋默微微颔首。 “宋总,您可要考虑清楚,宁安良可是因为盗取了我的作品而出名的,而他所有的罪证,我全部都可以拿出来。”方子易冷笑一声,看着一直低着脑袋默不作声的沐瑾年,“我不希望您因为他的种种,而陷入一些困境,虽然以您的能力,之后肯定会迅速脱身,可麻烦总归还是越少越好的。” “这不需要你操心,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宋默不再掩饰,抬起手揽住了沐瑾年的腰身,青年越来越明显的颤抖让他无法不担心,“小张,送客。” “是,老板。”一直像根柱子一样站在一边的小张应了一声。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还没等小张开始动作,方子易便自觉地转身,在离开办公室的前一瞬间,转头看了一眼沐瑾年,其中的深意让人不寒而栗。 “你也出去。”宋默对小张说。 等房间中只剩下两个人了之后,宋默才一把将沐瑾年揽进了怀里,下巴抵住他的头顶,轻声安抚起来,“没事的,亲爱的,我会搞定一切。” 沐瑾年揪住宋默的衣服,声音闷闷的,似乎还带着一丝哽咽,听起来可怜极了,“他……他怎么会有证据?这种东西明明就不可能有的,他怎么会……” “伪造的证据不会有用的,法庭上是公正的,更何况我们也有证据。”宋默低头吻了吻沐瑾年的头发,“所以别担心,事情的真相迟早会查出来,我一定会帮你恢复清白。” 沐瑾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眼眶微红地看着宋默,眼神迷茫极了,“我们……明明是最好的朋友……” “他从未把你当做朋友,亲爱的。”宋默的心里一紧,青年红着眼睛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可怜,这让他很是心疼,“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 宋默抬手捏了捏沐瑾年同样红通通的鼻尖,“不说他了,我把宋佳叫上来,说说剧本的事怎么样?” 沐瑾年吸了吸鼻子,有些精神不济地点了点头。 剧本的讨论很顺利,宁安良本身便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而沐瑾年只需要顺着宁安良本身的性格走下去,将一切的有关事项交给在行的宋佳,他就只需要看看合同签签名,其他的事情全部都不用管。 毕竟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作家。 .................. 沐瑾年满足地塞了一颗棉花糖到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甜腻的味道让他的心情好极了。在知道沐瑾年喜欢吃甜食以后,宋默买了整整一箱的甜食,搬到了沐瑾年的公寓里,这分量几乎够沐瑾年吃一个月了。 他在沙发上翻了一个身,调整了一下抱枕的位置,满足的蹭了蹭。 离上次在新世纪见到方子易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而这一个月平静的不可思议。在没有了宋默的帮助以后,几大媒体都没有再报道关于宁安良的事情,仅剩下几家比较小的私人媒体还会偶尔提及,热度却远没有之前那么高。 沐瑾年接收到的法院传票上,写明的日期本应该是两周前,但方子易推迟了这个时间,所以现在,沐瑾年还需要再等一周,才会开庭。 而冯锐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都准备好了。 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沐瑾年放下手中的包装袋,拿起手机瞅了一眼。 是微博的推送消息。 沐瑾年点了开来,上面的消息让他的眼睛一亮。 #揭露方子易和许文泽之间的秘密关系# 底下附上了很多图片,以及一段清晰得不可思议的视频。方子易和许文泽以各种亲密的姿势出现在照片中,视频里的他们甚至旁若无人地在公共场合接吻。 底下的评论仿佛炸开了锅一样,有祝福他们的,也有不能接受这种关系的,但有一条评论夹杂在这些言语之间,并不显眼,却依旧有一些人能够看到—— 我本来是打算相信方子易的,但现在我开始怀疑他了。 这只是评论的标题,真正的评论很长,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看起来有理有据的东西,让人无法反驳。 支持沐瑾年的声音在时隔一个月以后,又开始渐渐出现,虽然少得可怜。 沐瑾年知道,这是宋默的手笔,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没过多久,许文泽便在微博上更新了一条消息,证实了照片中,他和方子易的关系,并表示他们两个人真心相爱,只是碍于之前某某人的关系,一直没有在一起,而现在的他们没有了顾虑,在一起只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希望可以得到支持与祝福。 那个某某人不用说,肯定便是宁安良。 评论区是一面倒的声音,几乎全部都是恭喜和祝福,以及怒骂宁安良不要脸的评论。 沐瑾年将手机放到一边,从沙发上起身,坐到了笔记本电脑前。 屏幕上的进度很快就变为了百分之百,沐瑾年勾了勾唇,眼睛里满是兴味。 .................. 开庭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沐瑾年坐在被告方,身边是宋默最信任的律师冯锐,起诉方坐着方子易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显然是方子易之后请到的律师。 双方的证据均上交,并进行了验证。这期间,沐瑾年一个字都没有说,就如同宋默之前告诉他的一样,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冯锐。 检验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优势明显是偏向沐瑾年这一方的,因为他所提供的的原稿上,标明的时间要比方子易所提供的的早将近两个月。 方子易显然是不敢相信,他提出,沐瑾年所上交的证据是伪造的,但却被院方驳回,因为所有的证据都通过了检测,没有一丝造假的痕迹。 而最让方子易崩溃的,是冯锐所上交的一段音频。 里面,他和许泽文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有关于他们全部的计划,以及行动。 “那段音频是假的!那是他们伪造出来的!我和泽文根本就没有讨论过这样的话题!” “反驳无效,音频经过检验,没有作假成分。” 法官的一句话将方子易几乎打入了谷底。 .................. “没事吧?”沐瑾年刚一回公寓,便被宋默抱了一个满怀,对方的双手在他的身上上下其手了一会,似乎是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沐瑾年摇摇头,“那个音频是从哪来的?” “……”宋默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我让冯锐在方子易的公寓里安装了一个窃听器。” 怀里的人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便没有了下文。 宋默心惊胆战了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自家亲爱的的接受能力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高很多。 第三个神器9 方子易几乎可以说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记得甩开了跟在身后的一些狗仔,以防他们在法院宣判结果之前,再拍到一些对自己不利的照片。 许文泽本打算和方子易一同去往法庭,但当时信心满满的方子易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让他只管呆在家里等他的好消息。因此,在家中等得无聊的许文泽准备了一桌子的丰盛美食,打算等自己的爱人回来以后,庆祝他们的胜利。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方子易带回来的消息不仅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甚至可以说是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打碎了。 开门声响起时,许文泽正在准备两人的红酒,香醇的酒香从瓶口中飘散出来,混杂着食物的香气,显得无尽的诱人。 他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小心翼翼地没有弄乱桌上的摆设,脱下了身上的围裙,然后从餐厅中走了出来,迎上了自己等待已久的爱人。 “恭喜啊,子易。”许文泽笑眯眯地说,声音里满是雀跃,看着自己的爱人谨慎地将门上的锁扣咔哒一声锁上,对着他张开了双臂,等待着爱人扑进自己的怀里,“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吧?也不枉我们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 但和以往不一样,方子易并没有给他预想之中的回应和拥抱,甚至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没有丝毫的反应。 许文泽有些不解地看着方子易仿佛丢失了魂魄一般地换上了拖鞋,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室内,似乎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软倒在了沙发上,身体不自觉地在颤抖着,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似的。 “子易?你怎么了?”许文泽有些担忧地跟着他来到沙发旁边,伸手摸了摸方子易的额头,试探了一下他的体温“是太累了吗?我准备了晚餐,先去吃点东西,吃完后我陪你上床休息,嗯?” 方子易还是没有给他回应,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文泽皱了皱眉,双手稍微使劲摆正了方子易的脑袋,好让自己看清楚对方的面孔。 方子易双目无神,脸色惨白,就连一向红润的双唇都没有了什么颜色,看起来难得的脆弱无助。 这个反常的模样让许文泽的心里一紧,莫名地看是心慌起来,“怎么了,子易?是身体不舒服吗?” 方子易愣愣地看了许文泽一会儿,嘴唇轻轻动了动,喃喃地嘀咕了些什么,但过低的声音并不能让许文泽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他稍稍凑近了些许,按耐住胸腔内不断浓郁起来的焦躁,仔细地分辨起来。 “完了,我们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方子易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其中的内容让许文泽的呼吸一窒,大脑空白了一瞬间,但很快就又勉强恢复了正常的运转。他抓住方子易的手,波动强烈的情绪让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道,方子易的手顿时红了一片,但他对此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子易,你说清楚!什么叫我们都完了?”许文泽摇了摇方子易的身体,似乎是希望这样可以让明显不在状态的方子易回神。 “宁安良有证据,他的手上有原稿。”方子易急促地喘息着,“他还有,我们两个人的音频。” “什么?”方子易并不详细的说明并不能让许文泽弄清楚状况,他依旧有些不明不白,却能大概猜出来方子易想要表达的内容,这让他慌乱极了,下意识地想要否定自己的猜测。 方子易颓然地挣脱开许文泽的手,身体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闭上眼睛,将法庭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方子易。 “你不是说你已经把宁安良的电脑黑掉了吗?他怎么会还有原稿?”许文泽皱眉。 “我不知道……”方子易摇了摇头,眼眸之中同样闪过一丝疑惑。几秒钟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睛猛然睁大,言语之中带上一丝笃定,更多的却是惊慌失措,“是宋默,一定是他!” “宋默?新世纪的总裁?”许文泽的语气里带上些许微妙的意味,“他不是一直在帮你吗?怎么……” “那是曾经,宁安良是他的宝贝,他怎么可能会帮我去对付他的宝贝?”方子易苦笑一声。 “……”许文泽默然无语,“我以为他喜欢你。” “显然不是。”方子易咬了咬牙,眼睛飘向了自己的电脑,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惊呼了一声,“文泽!我前段时间交给你的那篇小说,印刷工作开始了吗?” “已经开始了,怎么了?”许文泽的眼睛一亮,“你是打算用那本小说来证明你的实力吗?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加快进度的。” “不,立刻停止印刷,绝对不能让这本小说印刷出来,绝对不能!”方子易几乎是尖叫出声,“那是宁安良写的,是我从他的电脑里黑过来的,那是陷阱!那一定是陷阱!” “什么?你……”许文泽震惊地看着他,“你跟我说那是你写出来的!你说过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方子易避开他的话题,“文泽,你一定要帮我!” 许文泽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眼神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略带失望的光芒,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选择了妥协。 他掏出手机,迅速地按下了出版社的电话号码。 几分钟后,他挂断了电话,面色严肃地看着方子易,微微摇了摇头。 方子易只觉得心猛地一沉,“怎么会……不是才开始吗?怎么会不能停止……” “有人篡改了我们的进度表。”许文泽低声说。 是宁安良,这是他的报复。 方子易眼前一黑,脑海里蓦地浮现出这句话。无尽的嫉恨从胸腔之内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几乎让他的理智消失殆尽。 .................. 短暂的休息之后,宋默将沐瑾年带到了餐厅里。 “想吃什么,宝贝儿?”宋默熟练地从桌边抽出了菜单,递给了沐瑾年。 亲昵的称呼让沐瑾年的脸猛然涨红了,他抿了抿唇,从宋默的手里接过菜单,扫视了一眼后,将视线定格在了甜品一栏。 “巧克力核桃布朗尼!”沐瑾年的手指点住这行字,渴望地看着宋默。 宋默点点头,宠溺地揉了揉沐瑾年的脑袋,“什么都可以,你尽管点就好。” 沐瑾年的眼睛一亮,迅速地将视线移向了菜单,几乎是毫无停顿地念出了一串食物的名称,“柠檬芝士蛋糕苹果派抹茶慕斯葡萄蛋挞奶油焦糖布丁!” 全部都是甜食。 这让宋默的表情一僵,有些哭笑不得,“宝贝儿,你总该点一份主食吧?甜的吃多了不好。” “啊……”沐瑾年露出稍有些失望的神色,目光极为不舍地在甜品一栏中游离着,纠结自己应该去掉哪几样甜品,“那……不要布丁吧……” 青年失落的神色可爱极了,宋默忍不住轻笑出声,凑上前吻了吻对方因为失落而微微抿起来的唇瓣,“都要吧,吃不完就打包回家吃,但是要点一份主食。” 失落的神色瞬间便消失了,沐瑾年的眼睛闪闪发光地看向了宋默,主动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了对方的唇上,“主食听你的,我吃什么都可以。” 宋默迅速的在菜单上面勾选了主食,将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明天想去干什么?” 沐瑾年摇摇头。 “想去看一下剧本的拍摄进度吗?”宋默提议,却得到了青年不假思索的拒绝。 “我不想去。”沐瑾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抗拒,“人太多了,我只想在家里码码字,或者我可以去你的办公室码字,陪你上班,不过,如果……如果会打扰到你的话,我就呆在家里好了。” 宋默一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与兴奋,“怎么会,求之不得。” 电话铃声在此时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沐瑾年从口袋里抽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姓名让他皱了皱眉。 感觉到宋默带着询问意味的视线,沐瑾年轻轻开口,“是方子易。” 宋默轻啧了一声,“我来接。” 沐瑾年犹豫了一小会,摇了摇头,按下了接听键。 “安良吗?我想见见你。”沐瑾年点了一下扩音键,方子易的声音便清晰地从听筒中传了出来,“之前是我不对,我想……我想当面和你谈谈。” 宋默对沐瑾年摇摇头,眼里满是不赞同。 “好,什么时候?”无视了宋默的反对,沐瑾年迟疑了一会便答应了。 “这周六下午五点,在你的公寓可以吗?”方子易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轻松。 沐瑾年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别的,挂断了电话。 “你不应该答应他的,宝贝儿,你的心太软了。”宋默的语气里带着少许责备,但更多的却是担忧与不放心。 “我只是……也想和他谈谈。”沐瑾年抿抿唇,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无措,“这是迟早的事,我们之间的问题必须要有一个了结。” 宋默沉默了一会,呼出一口气,轻轻安抚着看起来情绪格外低落的沐瑾年,“我和你一起去,别担心,有我在。” 沐瑾年点点头,有些勉强地勾了勾唇。 第三个神器10(捉虫) 再一次站在这扇在原主的记忆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门前,沐瑾年只觉得心中有些复杂,酸酸涨涨的,让他有些分不清这是属于原主的情绪,还是属于他的。 原主生前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间不大不小,甚至看起来有一些简陋的公寓中度过的。就算当时的他因为写作而出了名,赚了不少的稿费,他却从来没有想过给自己换一个更好的写作环境。 除去生活上所必须花去的费用,原主手上剩下的钱足够他任性而肆意地消耗很长时间。但原主根本就没有花钱的意识,除非家里的生活用品已经不够用了,或者是必须他出门应对的情况之外,他几乎不会出门,整天整天地宅在家里,构思写文,满脑子想的都是与创作有关的事情。 似乎原主和外界联系的工具,除了手机,就是那台笔记本电脑了,也就是沐瑾年的本体。 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完全与世无争的小人物,被自己的好友害到如此悲惨的境地,真的是让人无法不感叹。 就算他后来代替了原主,有能力并且选择帮原主恢复清白,并对方子易和许泽文所做的一切做出反抗与报复,但原主总归是已经不在了。 那个单纯而不谙世事的宁安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来的,只是披着宁安良外皮的,饱经世故的沐瑾年。 沐瑾年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将心中莫名泛出来的一丝感慨与伤感挥到一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让他奇怪的是,公寓的门并没有反锁。 他皱了皱眉,清楚地记得上一次离开时,自己将门反锁了两转。 沐瑾年推开门,浓郁的菜香便扑鼻而来,让他微微一愣。 “安良?你已经来了吗?”轻快地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了出来,沐瑾年看到一个脑袋从厨房的门口探了出来,惊喜地看向了他,“我马上就出来,你等我一会儿!” 是方子易。 事情的发展和他预想中的有些不一样。 沐瑾年眼里的警惕与兴味交错着划过,脑海一转便知道了对方到底是怎么进来公寓的。 方子易的手中有一份宁安良公寓的钥匙,那是方子易很早以前便向宁安良要走的,也许那个时候的方子易便已经有了盗取作品的想法,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与机会来下手。 鲜香的鸡汤味从厨房中飘荡了出来,方子易端着一大锅鸡汤,小心翼翼地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将汤锅放在了餐桌的正中间,周围摆着五六盘家常小菜,都是宁安良生前特别爱吃的菜样。 “嘶……好烫!”方子易迅速地捏住自己的耳垂,然后期待地看向了坐在一边,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的沐瑾年,“安良,你不来尝尝吗?都是你爱吃的菜,我还特地在鸡汤里面加了一些枸杞,山药也炖得很软绵。” 看到沐瑾年依旧坐在原处,满脸戒备地看着他,方子易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记得上一次给你炖鸡汤,还是好几个月以前吧?那天是你的生日,许文泽把你叫出去了,我在家里偷偷地给你做了一桌子的菜,你当时可开心了!”方子易继续说了下去,“怎么样?今天有没有觉得同样的惊喜?” 这是在打温情牌吗?沐瑾年几乎想要冷笑出声,却还是忍住了。 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真正的宁安良,以他的性子,或许真的会因为方子易的一顿饭,以及以前的一些温情回忆而有所松动,毕竟宁安良本身便是一个没多大脾气的人。 有着轻微社交恐惧症的宁安良,可以说是将自己的所有感情都倾注在了方子易和许文泽的身上,当然,这些感情不能和他的作品相比。但也因为这样,他根本接受不了被自己最亲近的两人所背叛的事实,这也是他当初选择自杀的原因之一。 只可惜,真正的宁安良早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方子易现在所做的一切,宁安良根本就看不见,也根本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现在在方子易面前坐着的,是沐瑾年,他是不可能原谅方子易的,也完全不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方子易现在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就如同宁安良对方子易和许文泽付出的一片真心,或许在方子易和许文泽两人眼里看起来,就像是看小丑的表演一样,给他们提供了无限的娱乐,还是不要钱的,想看就看,廉价至极。 沐瑾年的沉默让方子易的表情越发僵硬了起来。 “安良,之前的事,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该这么做的,我只是一时间被利欲冲昏了头。”方子易微微放低了姿态,向沐瑾年微微走近了几步,“安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能原谅我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作朋友。”沐瑾年平静地反驳他,“以前的宁安良只是你的背景装饰,你只是因为那个懦弱的宁安良可以衬托出你的优秀,才会和他走在一起。” 方子易猛地一僵,“你在说什么呢,安良!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沐瑾年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方子易,仿佛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格外的透彻。 方子易只觉得浑身发凉,沐瑾年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浑身赤|裸地站在他的面前一样,没有丝毫的遮掩,任凭对方随意而放肆地打量研究。 宁安良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方子易的脑海里蓦地闪过这句话,他突然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没那么有信心了,他甚至怀疑宁安良是否还记得以前的种种。 现在的宁安良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没有丝毫的温度,冷静的不可思议,整个人也散发出了迫人的气息,和以前怯懦的模样截然相反。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些许,努力地挂住脸上的笑容,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安良,我真的知道错了。”方子易再次向前几步,蹲下了身,仰着脑袋看着沐瑾年,细碎的刘海搭在他的眼帘上,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的泪光,甚至连声音里都带上了些许哽咽,看起来真诚极了,让人忍不住地去相信他所说的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可以向媒体公开我的错行,可以把作品的著作权全部还给你,可以做所有你想让我做的事情,只要……只要你能原谅我……” 说到最后,他甚至控制不住地痛哭出声,眉头因为强忍自己的情绪而微微皱了起来,眼眶通红,整个人都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而轻微地颤抖着,看起来格外地让人动容。 沐瑾年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些许,“你先起来。” “你原谅我了吗,安良?”方子易吸了吸鼻子,渴求一般地看着态度似乎有些松动的沐瑾年,“我保证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我发誓,如果我再这样做,我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唇便被沐瑾年紧紧地捂住了,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誓言。 “别说了!”沐瑾年对着他摇摇头,透亮的黑色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迟疑,“子易……我,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方子易猛地点头,本来带着些许颓然的眸子里蓦然迸发出一阵希望的光芒,“可以的,安良,一定可以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和你的关系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所以,相信我,安良,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就此终结。” 沐瑾年微微低下脑袋,半长的刘海微微遮住他的眼帘,让方子易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看向仍旧蹲在他的身边,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的方子易,低低地嗯了一声。 方子易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满脸的喜悦。他微微向前倾了些许,动作自然地抱了抱沐瑾年,“谢谢你,安良。” 沐瑾年抬手在他的背上轻抚了两下,岔开了话题,“好啦,以前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了方子易格外熟悉的,带着些许赧然的笑容,“你不是给我做了一桌子的吃的吗,快去吃吧,不然等会就冷掉了。” “嗯!”方子易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拉着沐瑾年来到了桌边,给他盛了一大碗鸡汤,“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我可是准备了一个下午呢!” 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扩散开来,微烫的温度从口中顺着食道一路向下,“和以前一样好喝。”沐瑾年抬头,对着方子易眯起了眼睛。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融洽起来,不复一开始的僵硬与尴尬。 过了许久,沐瑾年突然揉了揉眼睛,一只手撑住了脑袋,看起来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 一直注意着他的方子易眼睛一亮,却很快地就被他遮掩了下去,面上浮现出些许担忧,“怎么了?有点不舒服吗?” “嗯……有点头晕……”沐瑾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等会睡一觉……就……好了……” 看着沐瑾年终于没撑住地趴在了桌子上,方子易按耐住心中的喜悦,伸出手轻轻晃动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确定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之后,面上浮现出一丝狰狞,语气里满是嘲讽,“哈!最好的朋友!” 第三个神器11 等方子易做完了一切,仔细地抹去了自己来过的痕迹之后,这才施施然地离开了宁安良的公寓,甚至还贴心地帮他从外面上了锁。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公寓的门关上的一瞬间,本应该昏睡着的青年马上就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之中满是清明透亮的光芒,没有一丝刚醒过来的茫然。 沐瑾年动了动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酸软的身体,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那里满涨涨的,全部都是失望与苦涩。那是属于原主的情绪,对方子易不知悔改的失望,以及对自己竟然把这种人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的苦涩。 沐瑾年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动了两步,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了被方子易收拾地干干净净的桌面,轻轻按揉了一下自己眉角,面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忧虑。 公寓的门传来钥匙□□锁眼的声音,在转动了两圈之后,门被有些粗鲁地推了开来。 沐瑾年看向门口的方向,突然出现的人影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慌乱。 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在看到他时,随意地蹬掉脚上的鞋子,甚至连拖鞋都没有穿,就急忙跑到沐瑾年的身边。 宋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沐瑾年,在确定对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被伤害过的痕迹之后,松了一口气,张开双臂紧紧地将他抱紧了怀里,力气大得让沐瑾年觉得,自己几乎要和对方融为一体了。 “没有下一次。”宋默将下巴抵在沐瑾年的脑袋上,呼出的气体轻轻吹动着青年头上的头发,有些急促的呼吸彰显着他内心的不平静,“没有下一次,宝贝。” 他重复着,不断起伏着的胸膛紧紧地挨着沐瑾年的,这让沐瑾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情绪。 担心、害怕、紧张,以及一丝丝可以说是恐慌的心理。 沐瑾年点点头,抱住宋默的腰,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了对方的脖颈间,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宁安良残留下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几乎让沐瑾年承受不住。 宋默抬手揉了揉沐瑾年的头发,“如果不是你提前跟我说了,我几乎都要以为你真的要原谅他,真的中了他的圈套。”他闭上了眼睛,轻轻叹息了一声,“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你闭上眼睛陷入昏迷的样子太真实了,我……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沐瑾年微微抬起头,眼眶因为强忍情绪而有些微红,黑色的眸子里水润润的,声音也有一些沙哑,“如果是以前的宁安良,或许会真的被方子易骗过去。”他抽了抽鼻子,红通通的鼻头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却也异常的可爱。 “但我不是。”他继续说着,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浓郁得让人心惊的恨意,“我不是那个单纯善良不谙世事的宁安良,方子易做的一切在我看来可笑极了,那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让我越来越恨他,越来越希望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宋默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低低地笑出了声,随即笑声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哈哈大笑,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些许。 他抬起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那一丝水渍,微微低头,漆黑的眼眸带着深沉的爱意,直直地看向了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的青年,“宝贝,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他吻了吻沐瑾年微皱的眉头,哑着声音说,“我还担心如果我对方子易做出的报复太严厉,会让你于心不忍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沐瑾年愣了愣,有一些惊讶。 这几个世界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笑得如此开怀,就连他恢复的那些记忆之中,男人也不曾这样笑过。 “怎么办,我发现我越来越爱你了。”宋默的额头抵住沐瑾年的,轻轻地磨蹭着,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显得暧昧又缠绵。 沐瑾年的眼神有些迷离,他稍稍凑上前,含住了男人微薄的嘴唇,有些口齿不清地呢喃着,“那倒是挺巧的,我也是的呢……” .................. 这段时间的日子平静的不可思议,法院还没有向外公布最终的审判结果,因此外人也无法得知相关的消息,媒体似乎也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每天都在报道着一些有的没的。 但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方子易突然发出的一条微博打乱了这一片安宁。 那是一段音频,音频里声音的主人是宁安良。 宁安良似乎是在悔过,他的声音有些模糊,却能让人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他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盗取方子易的作品的全部过程,讲述了自己捏造虚假证据的所作所为,并在音频的最后表达了自己对方子易以及许文泽的歉意,说自己对不起一直信任着他的朋友们,对不起喜爱着这些作品的读者。 音频就在宁安良不断说着对不起的声音中戛然而止。 网上的一些技术高手有好奇的将音频进行了鉴定,证实了音频的真实性,没有丝毫伪造的成分在里面。 这一下几乎是将宁安良的罪名给坐实了,看起来完全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有好事者曾在微博中搜索过宁安良,却没有找到他的微博号。 宁安良并没有注册微博,他不喜与外界接触,而很显然,这个接触同样也包括在网上与陌生人接触,更何况是开通微博,在上面发一些自己平时的生活情况。 那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因此,一些对宁安良路转黑粉转黑的人,为了发泄自己不满到极点的情绪,想尽了各种办法。 给不知道是谁公开的宁安良公寓的电话打骚扰电话,给宁安良的公寓寄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甚至还有住得比较近的,会偶尔在宁安良公寓门口守门,只希望自己能在宁安良出门的那一刻向他丢一个臭鸡蛋。 但他们注定失望而归,因为宁安良早就已经搬出了这栋公寓。 此刻的他正坐在新世纪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悠闲地趴在舒适的懒人沙发上,玩着手机上的小游戏。 宋默坐在办公桌前批改着文件,偶尔会抬头看向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慵懒气息的爱人,一派温馨祥和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被外界流传的消息打扰到。 沐瑾年再一次收到了法院的传票,原告方向法院表明有新的证据要提供,因此再过不久,便会再一次进行开庭审查。 开庭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方子易如同沐瑾年意料之中的上交了那段音频,并通过了检测。 “被告方,可有异议?”法官这样询问着。 冯锐看了一眼没有丝毫波动地坐在被告席位上的沐瑾年,站起了身,“没有,我们承认音频的真实性。” 坐在原告席位上的方子易不禁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得逞一般的笑容。 “但我方也有新的证据要提供。”冯锐扫了一眼方子易,看向了法官,并上交了他口中的新的证据。 那是一段视频,视频中的地点是宁安良的公寓。 在视频播放出来的那段时间,方子易的脸色从最开始的疑惑,到最后的惨白,可以说是面如死灰。 视频中的方子易放低身段请求着宁安良的原谅,却在心性善良的青年放松了警惕之后,毫不留情地迷晕了他,并对他做出了催眠,迫使宁安良说出那段音频中的话。 原本确凿的证据,现在看起来可笑极了,简直是自打脸面。 视频中,性子柔软的宁安良,和进行催眠时满脸狰狞,嘴里不断说着各种恶毒话语的方子易,孰对孰错一目了然,几乎不需要再进行多余的辩论。 方子易这才知道,自己算是真的落了宁安良的圈套,还傻傻的以为,对方根本就不知情,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与对策。 与此同时,新世纪娱乐影视集团的总裁宋默,难得的在微博上更新了一条时隔已久的新消息。 新消息里只写了一句话——清者自清,我永远支持你。 底下附带着一段视频,正是冯锐提供给法庭作为证据的那段视频。 那条微博在短时间内便达到了一个高得不可思议的浏览量以及转发量。 评论区大片大片的都是倒戈到宁安良这一边的人,当然也有人怀疑这段视频的真实性,但经过专业人员的鉴定与证实之后,那些声音顿时便消失了。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这段视频,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方子易给耍了。 他们一窝蜂地涌到方子易微博的下面,纷纷留言,语言之恶毒,比对待宁安良的更甚。被多次欺骗的他们,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内心的愤怒绝对不是言语可以表达得出来的。 他们曾经有多支持相信方子易,现在就有多憎恶讨厌他。 也有人理智地保持了沉默,等待着法庭公布出官方的消息。 但他们没有等多久,宋默的微博便再一次更新了,这一次附上的文件,是一张图片,上面是法院的最终审判结果,图片右下角那个深刻而清晰的红印章,清楚地表明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不容人辩驳。 方子易在这一刻,真正地从天堂跌落到了谷底,再也没有了翻身的余地。 第三个神器12(完) 但事情并没有就这么结束。 方子易败诉没有多久,就再一次摊上了事情。 方子易的新书出版了,在有了之前那一大堆事儿的铺垫之后,新书销量远远没有达到出版社最开始的预期,虽然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这一次的损失依旧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星文学社在第一时间和方子易解了约,就如同当时解约宁安良时一样速度,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同时被解约的,还有方子易的编辑许文泽。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方子易与宁安良之间的事情,许文泽肯定是掺和了一脚的,甚至在其中扮演着很相当要的角色。 曾经在许文泽微博底下祝福他和方子易的人士,现在都表明当时的自己是瞎了眼了才会帮他们顶上这条微博,甚至去怼显然是当了他们之间的爱情炮灰的宁安良。不过,两人夫唱夫随,看起来倒还是般配得不可思议。 但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 方子易的新书刚一发行,便被投诉,说是抄袭新世纪娱乐影视集团中,某一主编手底下作者的剧本。并且,这个剧本已经开始拍摄,新世纪对这个剧本的期望度很高,希望方子易可以对此给一个说法。 方子易能说什么呢?他根本没有办法反驳,因为这本书的确是他从宁安良的电脑里面黑过来的,虽然自己是中了对方的圈套。 人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方子易的前科在那里。 但让他们好奇的是,方子易到底是从哪里弄到那个剧本的,因为新世纪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棒,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和那个剧本有关的消息。 终于有人想起来,当时新世纪的总裁宋默难得更新的那两条微博。娱乐圈的大佬突然开始关注文学界的事情,并且还做出力挺其中一方的举动,似乎有一点奇怪,那并不像是宋默本人的风格。 于是有人猜测,新世纪所提及的那个剧本的作者,就是宁安良。 这件事得到了新世纪官方的证实。 .................. “星文学社有编辑和我联系了。”沐瑾年往嘴巴里塞了一颗牛奶硬糖,用舌头将它划拉到了一边,腮帮子顿时鼓起了一小块。 “嗯。”坐在办公桌前的宋默扫了一眼沐瑾年,然后站起身走了过去,“然后呢?” “他问我,要不要继续和他们签约。”沐瑾年耸了耸肩,从身前的小糖盒里翻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袋喂给了宋默。 “黑巧克力?”宋默砸吧砸吧嘴,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沐瑾年继续在盒子里面翻找着,扒拉出了好几块同样包装的巧克力,“大礼盒里面装着的,太苦了,我不喜欢吃。” “我帮你吃。”宋默坐到沐瑾年的身边,“你呢?你怎么跟他说的?” “当然是拒绝了。”沐瑾年眨眨眼,“我都已经和新世纪签约了,怎么可能会答应他。更何况,当初他们和我解约之后,我就不可能再去和他们合作了。虽然当时的事情并不是他们的错,但是,总归是感觉……有点微妙。” 宋默轻笑一声,凑上前吻住沐瑾年的唇,舌尖熟练而又迅速地窜了进去,黑巧克力的苦涩混合着牛奶糖的香甜,倒是意外的味道不错。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咚咚声显得略有些急促。 沐瑾年推了推宋默,轻轻挣扎了一下。宋默皱了皱眉,恋恋不舍地再次扫荡了一圈之后,才放开了嘴唇已经开始红肿起来的沐瑾年。 “进来。”宋默踱着步子坐到了办公桌前,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 “哥!跟你说个事儿!”推门进来的是沐瑾年的主编宋佳,她对宋默的称呼让沐瑾年有些惊讶,但稍一思考便反应了过来。 两人之间的相似之处,的确挺多的。 看到办公室中,除了宋默之外还有一个人,宋佳愣了愣,却在看清楚那人之后,朝着宋默暧昧地挤了挤眼睛,然后便摆正了脸色,有些凝重地走到了宋默的身边,俯下身悄悄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宋默的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惊讶,“消息可靠吗?” 宋佳点点头,“绝对可靠。” 宋默抵着下巴沉默了一会,然后冲着宋佳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对方过于冷静的反应让宋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一想到自家哥哥本就捉摸不透的性格,也就了然,“嗯,那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哥,还有……”她看向了沐瑾年的方向,眨了眨眼睛,欢快异常地叫了一声,“嫂子~” 在宋默和沐瑾年反应过来之前,她便迅速地离开了办公室,并贴心地帮他们带上了门。 “……”沐瑾年默然地盯着门看了半晌,无视了宋默嘴角那抹莫名满意与兴奋的笑容,“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宋默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然后在沐瑾年有些怀疑的眼神中,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是关于方子易的。” 他仔细却隐蔽地扫了一眼沐瑾年的表情,在确定他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而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后,迟疑地说:“他似乎……精神有些失常,许文泽被他捅伤了,现在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沐瑾年的身体一颤,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那里突然之间满溢的悲哀让他有些不适。 宋默来到他旁边,将他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腰间,手指穿梭在沐瑾年柔软的发间,“抱歉,我不该告诉你的。” 沐瑾年摇摇头,“不,我要知道。”他轻轻蹭了蹭,再次抬头看向宋默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异常,“我应该知道的,这种事情……” “方子易呢?”他问,话语里有一丝迟疑。 “他在第一时间被警方控制住了,警方怀疑他精神上出现了问题,所以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他们还在等医生的检查结果。” 沐瑾年沉默了一会,面上闪过一丝坚定,“我想去看看他。” “谁?许文泽?”宋默问他。 “不,是方子易。”沐瑾年摇了摇头,在看到男人面上的不赞同之后,抬起胳膊扯了扯他的衣袖,撒娇般地说,“只是看看而已,我不会单独进去和他在一起的,也不会和他说什么。你陪我,好吗?” “不行,太危险了,许文泽是他的爱人都被他捅了,更何况是你。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上一次那种情况发生了。”宋默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坚决地反对了沐瑾年的请求。 沐瑾年抿抿唇,眼帘半拉拢下来,黑色的眼眸微有些黯淡,看起来失落极了,“只是看看他,再怎么说,他也曾经是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他的眼眶开始渐渐地红了起来,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哽咽。 宋默的心一紧,开始动摇起来,最终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无奈的意味,“只能看看他,不能和他有任何接触。” 沐瑾年的眼睛一亮,抽了抽鼻子点点头。 .................. 去看方子易只花了他们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路上,而真正看见方子易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方子易似乎真的精神失常了,看护他的医生为了防止他发狂起来伤到自己,不得不将他的四肢固定住。 他那副被控制住行动,不断挣扎的模样,看起来莫名的让沐瑾年有些心酸,一直到回到公寓,他的心情也没有多少好转。 沐瑾年有些呆愣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迷离地发着呆,一副落寞至极的样子。 宋默从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和一块巧克力,进了厨房。没多久,厨房内便传来了浓郁香甜的巧克力牛奶的味道。 沐瑾年耸了耸鼻子,看了过去。男人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巧克力牛奶坐到他的身边,将杯子塞进了沐瑾年的手中。 温暖的温度一直顺着手掌传便全身,让沐瑾年稍微舒服了一些。 “你先喝着,我去给你做蛋糕。”宋默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眼神温柔极了。 沐瑾年点点头,看着男人站起身,想了想,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 但似乎是因为坐姿问题,刚起身时沐瑾年的腿突然一软,整个人便向一边滑了下去。 “小心!”宋默的眼角正好瞥见这一幕,反应迅速地转身拉住沐瑾年,自己却失去平衡向后仰倒了过去。 沐瑾年这才反应过来,眨眨眼睛看着自己身下的宋默,对方仰躺在桌子上,幸运的是,桌子上除了那台笔记本电脑以外,没有任何杂物,不会因此而让宋默手受伤。 宋默突然轻笑出声,“我挺喜欢这个姿势的,真的。” 沐瑾年的脸一红,低下头,惩罚似得咬了宋默一口,随即主动探出舌尖,舔舐着对方的唇瓣,和男人时不时探出的舌头纠缠触碰着。 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黑色的眸子水润润地看着男人。 “感觉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些?”宋默轻声问他,在看到青年点了点头之后,自述一般地说了起来,“我一直都在怀疑,自己这辈子到底能不能找到一个可以共度一生的人,直到我遇见了你。在知道我差一点就有可能失去你,不,是连遇见你都不可能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 “就算是你不接受我也好,我也要让你幸福,让你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辈子。” “我真的,很开心,也很幸运。”他笑得幸福极了,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能和你在一起,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没有什么遗憾了。” 宋默的手掌轻轻压下了沐瑾年的脑袋,磨蹭着对方柔软的唇瓣,然后渐渐上移,逐渐靠近了沐瑾年眼角的那颗泪痣。 沐瑾年没有动,但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直到男人的嘴唇与眼角相触碰,自己的体内突兀地传来的一股拉扯力时,他才猛然想起来。 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中,完完全全地被封印住了!根本没有办法隔绝掉自己与世界意识之间的联系! 就在沐瑾年暗暗着急的时候,那股拉扯力突然就消失了。 沐瑾年有些讶然地感受着从男人体内传递过来,并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自己全身的力量,微微瞪大了眼眸,随即了然,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回望着男人的眼眸,轻声呢喃着,“能够遇见你,并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幸运……” 第四个神器1 体内再次充盈着法力的感觉,让沐瑾年怀恋极了,舒适得让他几乎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周身充斥着的,让他几欲作呕的腐朽糜烂的气息,以及凹凸不平顶得他的背部极度不舒服的地面。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他猛地睁开眼睛,动作迅速地站起了身,周身的空气随着他手指的轻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流动起来,为他驱散了那太过浓郁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之后,沐瑾年这才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片森林,高大而又密集的树干林立着,让这一片区域的光线显得格外的微弱。 但不似正常的森林应有的生机勃勃,这片森林看起来阴森极了。树干虽然高大,却光秃秃的没有树叶,踩在脚下的土地干硬得不可思议,一眼望过去,连一丝绿色都看不见。 看起来就像是,死亡森林一样。 沐瑾年皱皱眉,肆意地探出了自己的精神力,感受着这片森林的范围。 半晌后,他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找准了方向,直直地向前走去。 森林里面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虽然他还没有弄清楚,这些危险气息的来源是什么,但不可否认,他又来到了一个比较危险的世界。 但幸运的是,这一次,他用的是他自己的身体,不用惧怕这个世界中的力量。 没走多远,沐瑾年的脚步便一顿,微微侧头,看向了身边不远处的一棵树的枝丫。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原本停留在树枝上的小生物扑棱了两下翅膀,飞远了。 沐瑾年挑眉,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虽然现在的光线很暗,但却依旧是白天。而在白天外出的蝙蝠,怎么想怎么可疑。更何况,方才他感受到的那一丝探究的视线,他可以肯定,源头就是那只小巧而不起眼的小蝙蝠。 沐瑾年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顺着那个方向,向森林的外围走去。 这片森林很大,沐瑾年用了整整两天,才真正地走出这片森林。森林的周遭并没有多少人类居住的痕迹,沐瑾年继续向外走了很久,才零零散散地遇到几个衣着有些破旧的人。 那些人无一例外,在看见沐瑾年从森林的方向走过来时,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甚至有几个在看清他的样貌之后,满脸惊恐地转身就跑。 沐瑾年很清楚地听见他们一边跑一边叫喊着:“快跑啊!大家快躲起来!吸血鬼来啦!” “……”本想上前问路的沐瑾年脚步一顿,无奈地只能放弃这个打算。 吸血鬼,吗? 想想之前自己在森林里感受到的那些危险的气息,以及那一只行为奇怪的小蝙蝠,沐瑾年觉得自己大概是知道这个世界大致的力量体系了。 他有些苦恼地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叹了一口气,不怎么情愿地在自己的身体周围施加了一个混淆咒。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是哪一点和那些人口中的吸血鬼相似,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果然还是稍微伪装一下比较好。 没过多久,沐瑾年便隐隐地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些低矮的住房,以及一小群拿着各种武器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气势汹汹走过来的人们。 “……”刚刚还在说躲起来,怎么现在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的都像是不要命了一样的冲过来? 沐瑾年看了看周围,将目光锁定在了一棵长得还算是比较高大,树叶也很茂密的树上。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短短几分钟后,那些人便来到了这附近。 领头的是一个棕发棕眼的中年男人,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中拿着一把印刻着十字架的短刀,表情严肃。 在仔细的查找过后,中年男人似是有些不满,皱着眉看向了身边的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男人,“他在哪?” 沐瑾年认出来,那个人就是带头叫喊,说吸血鬼来了的男人。 “他刚刚还在这里!但现在……”他有些迟疑地再一次环顾了一圈,“他……他好像不见了……” “别是你看错了。”穿着白袍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看着男人的眼神带上了明显的不屑,“他们一般都是在夜里行动,现在可是大白天的,没准就是你眼花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大人,我绝对没有看错!”男人有些慌乱与焦急,“他那一头黑色的头发太显眼了!那不是高级吸血鬼的标志吗?那种黑暗的颜色,只有他们会拥有!” “但事实是,我们并没有找到他的影子,甚至连一丝踪迹也没有。”中年男人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短刀,“报警器也并没有发出警报,所以……”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男人有些不甘心地踹了一脚身边的树,跟上了大部队的脚步,走上了回村的路。 没有人发现,有一个陌生而又平凡的面孔悄悄地混进了他们的队伍,跟随着他们离开了这个和那片森林离得很近的地方。 .................. 在白袍的中年男人带着人群完好无损地回归,并大大咧咧地解除了警报之后,小镇上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这是一个还算热闹的小镇,但似乎是因为离那片森林太近的缘故,所有人都对吸血鬼这个词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哪怕消息并未被证实,他们也都会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严阵以待,没有丝毫的放松与松懈。 沐瑾年并未打算在这里停留太久的时间,这个小镇上最强的人便是那个中年男人,但很明显,那个男人并不是他要找的爱人。 他的爱人是足以和他比肩的强者,无论在哪个世界中都应该是有着强大实力的角色,而在这个世界里,实力强大的类人生物,除了吸血鬼之外,就只有那些有着特殊能力的吸血鬼猎人了。 那个中年男人是猎人协会的一员,但身份地位肯定不会高,要不然也不会被分派到这样一个偏远而又危险的地方。 但这并不表明男人身上没有他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趁着夜色,沐瑾年隐藏起自己的身形,偷偷溜进了中年男人的房子,在里面好一顿翻找之后,他才在一个隐蔽的小夹层里找到了一份资料。 轻松地破坏掉资料外的那一层保护膜,沐瑾年借着今晚还算明亮的月光,以及自己异常好的视力,翻看了起来。 就像他意料之中的一样,资料里面没有任何关于猎人协会的重要信息,顶多夹杂着一些协会高层交给中年男人的任务,以及一些中年男人和某些高层之间的肮脏交易。 但资料的最后几页纸,倒是出乎意料的有用。 沐瑾年快速却仔细地看完之后,将资料放回了原处,动作轻巧地离开了中年男人的房子。 白天那片散发着浓郁的黑暗腐朽气息的森林,是吸血鬼们的老巢,阿拉托尼亚森林。似乎是害怕离吸血鬼老巢过近,自己会有危险的中年男人,花了很大一笔代价,从猎人协会的高层那里弄到了这份,原本不可外传的资料。 除了一些关于吸血鬼的常识,像什么吸血鬼在白天很虚弱,吸血鬼害怕银器十字架之类的之外,资料的上面还提及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比如说,那些吸血鬼的常识只对低等级的吸血鬼有用,而如果你不幸遇见了高等吸血鬼,除非你运气极好身边有能力强大的吸血鬼猎人之外,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等死,还有一个,便是被那个吸血鬼看中,成为他们的同伙。 而高等吸血鬼的特性之一便是,深色的头发,越接近黑色,吸血鬼的等级变越高,血统便越纯净。而当你遇见一个人形生物的头发是真正的漆黑如墨时,那么恭喜你,不用怀疑,你碰上了吸血鬼中的最高等级,吸血鬼亲王。 这个世界中,只有吸血鬼亲王的头发,才会是真正的黑色。 不过,比起吸血鬼这个称呼,他们更喜欢叫自己血族。 血族中的亲王一共只有十三个,资料里面详细地介绍了他们已经暴露出来的能力,以及被猎人协会发现的最后所出没的位置。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如今到底隐藏在哪个角落,是已经回到了他们的老巢阿拉托尼亚森林,还是伪装成人类混迹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随心所欲地寻找着自己的猎物,为自己增添子孙后辈。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甚至有人怀疑,如果不是那些亲王刻意地暴露,没有人能够发现他们的踪迹,更何况是知道他们的能力,他们的真实实力绝对远远高于资料里所描述的。 但真正引起沐瑾年好奇的不是这些。 十三个血族亲王中,有十二个是在资料上或多或少有一点信息的,只有一个,资料上只有短短的一句描述,准确地来说,是两个字。 未知。 沐瑾年勾了勾唇角,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与期待混杂着的光芒。 那个亲王,倒是很有可能就是他的爱人。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找到这个一切成谜的亲王。 这并不容易。 第四个神器2 克拉特小镇上最近新开了一家小酒馆。 平凡无奇的店面和并未加上多少修饰的招牌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让人没有走进去喝两杯的*。 但这个小酒馆的生意却意外的好,好到在从开店到现在,如此短暂的一段时间内,人气就超越了同一个镇上的其他几家酒馆,一跃成为小镇上最火爆最受欢迎的地方。 至于原因?哦,是的,酒馆的老板是一个难得一遇的美人,几乎所有的客人都是慕着美人这个称呼而去的。 而去过这家酒店的客人,就算只是一次,也会对这里产生不可言喻的留恋与喜爱。 酒店的老板总是穿着一身白袍,并且从未将白袍上的兜帽取下来过。 过大的帽檐遮去了他的小半张脸,只露出了挺俏的鼻尖和微尖的下巴,颜色有些浅淡的嘴唇上总是挂着一抹温和至极的笑容,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想要掀开对方的兜帽,瞧一瞧对方的真容。 运气好的,偶尔可以从他的帽檐下方窥视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深邃的纯黑色眼眸,这样的眸色在这个大陆上罕见极了,就如同上等的黑曜石一般,摄人心魄,让人不知不觉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但最让他们对这里流连忘返的,并不完全是因为酒店老板的美色。 这个小酒馆内酒的品种格外的多,有很多都是他们从未听说过的,似乎都是酒馆的老板独自研究捉摸出来的,味道新奇不说,还都是难得一遇的美酒。 酒馆里除了老板之外,没有任何的帮手,因此遇到一些需要现场调制的鸡尾酒时,那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便会吸引酒馆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着酒馆老板调酒时优雅从容的模样,对他们而言,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与放松,似乎全身的疲惫都可以因此而一扫而空,忘却一切的烦恼,专心享受这短暂的美好时光。 不用说,酒馆的老板便是沐瑾年。 从当初的那个小镇离开之后,沐瑾年仔细地研究了一下血族中的十二个亲王最后出现的位置,意料之中的发现了一些不甚明显的规律。 他最终敲定在克拉特小镇上落脚,也是因为他觉得,最后一个亲王很有可能便在这附近生活着,只是一直隐藏在人群中,不为人知罢了。 现在是白天,酒店内的客人并没有晚上那么多,沐瑾年悠闲至极地坐在柜台的后面,手中拿着一小块木头和一个小刻刀,随意地在上方雕刻着打发时间。 来到克拉特小镇上的这段时间以来,他并没有打探到任何有关于血族亲王的消息,也或许是因为这里离阿拉托尼亚森林实在是太过遥远,甚至连普通的吸血鬼都甚少出没,镇上的人们对吸血鬼的消息并不怎么关心。 但就算是这样,沐瑾年也并不灰心。 比这更长的时间他都等待过无数次了,也不差这么一次。更何况,他早就已经做好长时间作战的心理准备了,那第十三个血族亲王本就没有暴露过行踪,如果这么轻易地就被他找到,当时的资料上也就不会只有未知这寥寥二字了。 时间还长,他不着急。 酒馆中原本和谐欢快的气氛突然凝固了起来,沐瑾年不慌不忙地雕刻完最后一笔,欣赏了一下木头上那一朵精致的蔷薇花后,抬头看向了让气氛凝固下来的源头。 那是一个有着耀眼金色短发和海蓝色眼眸,年轻而又英俊的青年,同沐瑾年一样是一身白色的长袍,但比起沐瑾年那件的普通,这一件就显得精美许多。 金色的丝线细细地缠绕在质地极好的布料上,勾勒出一片复杂精致的花纹,领口处镶嵌着一颗蓝色的宝石纽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几乎让人不能直视。 沐瑾年见过和那件差不多样式的白袍,就穿在当初他获取资料的那个房子的主人身上,但很显然,那一件远远没有这件看起来高贵。 这是一个吸血鬼猎人,并且地位不低。 “怎么,不欢迎我的到来吗?”那个人轻笑一声,无视了酒馆内众人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缓缓地走到柜台前的椅子上,用一种随意到极点的姿势坐了下来。 他翻看了一下放在柜台上的酒单,修长的手指在纸张上缓缓地划过,最终定格在其中一页的中间。 “来一杯血色黎明吧。”他将手中的酒单合上,放到一边,海蓝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沐瑾年,其中闪烁着的光芒明亮极了,却让沐瑾年觉得有些不舒服。 探究,怀疑,兴奋,以及隐隐的,期待。 沐瑾年将手中的小刻刀和木头放到了一边,对他点了点头,“请您稍等。” 他转身去取血色黎明所需要的几种酒,眼角瞥见,坐在柜台前的那个男人拿过他刚才雕刻的小木头,在看见上面的花纹之后,嘴角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带上了些许胸有成竹。 血色黎明的调制过程并不复杂,沐瑾年很快就将装着酒液的杯子放在了对方的面前。 青年端起杯子,眼神微有些迷离地看着杯中血红色的液体,嘴里似是无意识地喃喃道,“真是漂亮的颜色……” 沐瑾年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收拾着桌上的酒瓶,将它们一一放回了原位。 “你很喜欢这个颜色,是吗?”青年轻轻抿了一口,眼睛里露出了些许赞叹之色,“味道不错,看来我是来对了。” “谢谢。”沐瑾年回答他,“我喜欢所有酒液的颜色,那很美,看起来棒极了。” “是吗……”青年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呢,吸血鬼,亲王先生?” 他毫无预料地出手,目标直指沐瑾年长袍上的帽子,眼睛里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青年的话语在酒馆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客人们显然是将青年毫无掩饰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他们并不怎么会主动去打探有关于吸血鬼的消息,但如果吸血鬼出现在他们的身边,他们同样会感觉到慌乱与恐惧。 再怎么说,那也是吸血鬼,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最危险的生物。 更何况,青年口中所说的,是吸血鬼亲王。 沐瑾年并没有躲闪,任由青年将自己的兜帽扯了下来。 银白色的长发没有了兜帽的遮掩,肆意地滑落在主人的脸侧,深邃的黑色眼眸暴露在空气之中,其中深沉的怒火让人心惊,连眼角处的那颗泪痣似乎都在表达着主人心中的不满,显眼得不可思议。 青年很明显地愣住了,伸出去的那只胳膊顿在半空中,没有了丝毫的动作。 银白色的长发,不是黑色的。 怎么可能?! 青年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停在青年脸侧的那只胳膊微微一颤,便抓住了沐瑾年飘在脸庞的一缕长发,轻轻拉扯了起来。 “拉够了吗?”好半晌后,沐瑾年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比平时低沉许多的音色让人捉摸不透其中所蕴含的意味。 青年的身体一僵,有些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却忘记了将自己的手松开,银白色的长发夹在他的手指间,跟随着他收回胳膊的动作拉扯着沐瑾年的头皮。 有点疼。 沐瑾年皱眉,冷冷地看着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青年,抬起手拉住自己的头发,轻轻扯了扯。 青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身体再次一僵,迅速地松开,掩住嘴轻咳了两声,眼睛却控制不住地黏在沐瑾年的头发上,似乎是还想再次检查一下头发的真伪。 沐瑾年冷哼一声,没去看他,抬头扫视了一圈呆愣在原地的客人们。 带着刺骨寒意的眼神扫在身上,那些人才逐渐恢复了正常思考,有些战战兢兢地将注意力从柜台的方向拉了回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怪不得老板要一直带着兜帽,要是他们也有着这样的容貌,他们也绝对不会想暴露出来的,无时无刻被人盯着的感觉绝对不会好受。 他们怎么会没想到呢?仅仅只是半张脸就足以在他们镇上掀起如此大的风浪,让这么多的人慕名而来,更何况是全貌,那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沐瑾年抬起手,将滑落至眼前,遮挡住自己视线的一缕长发夹到耳后,转过身走到柜台的另一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再次摸出一小块木头,细细地雕刻了起来。 似乎……被讨厌了呢。 青年暗暗苦笑,在心里谴责着自己的鲁莽与冲动。 在看到青年全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对方选择遮挡容貌的原因,那样精致得过分的面孔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本来对镇上的人们口中的美人老板不屑一顾,认为他只是一个装腔作势,想要隐瞒真实身份的吸血鬼,甚至联想到他黑色的眸色,他便猜测,对方是一个吸血鬼亲王。 在仔细调查过对方之后,一片空白的身世,和突然出现在这个小镇上的行踪,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而打消他最后一丝疑虑的,是对方随手刻在木头上的那一朵精致细腻的蔷薇花——那是吸血鬼的标志。蔷薇花并不少见,但能将蔷薇花雕刻得如此栩栩如生的人,一定是对这种花了解得极为透彻的人。 但他错了,错得离谱。 第四个神器3 青年名叫塞穆尔·哈里曼,是克拉特小镇中猎人协会分会的会长,年轻英俊的面容以及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实力,让他毫无疑问地得到了小镇上所有人的认可,甚至镇上过半的还未出嫁的姑娘,都曾说过自己倾心于塞穆尔·哈里曼这件事。 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 他是猎人协会现任会长唯一的一个养子,在现任会长没有任何亲生子女的情况下,他几乎是已经被内定了的下一任会长。虽然协会里也有不少质疑的声音,认为他与会长本身并没有血缘关系,没有资格继承这样一个位置,但所有的声音都被他用实力压制了下去。 在同年龄并且有一定的资格继承会长之位的人当中,他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甚至连很多长老的实力都不如他。 而这还是在他隐藏了实力的情况下,他真正的实力,没有人知道,他也不打算全部暴露出来。 但就他本人来说,他其实并不像其他几个继承人那样,对会长这个位置有着强烈的渴望与执着。比起站在权利的最高峰,他更喜欢自由自在地在大陆上四处□□,寻找那些吸血鬼的下落,并消灭他们。 尤其是那些行踪不定,实力强大的吸血鬼亲王。 他深深地迷恋着战斗所给他带来的快感,那短暂的满足感,足以填补他内心中不为人知的空洞,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但那足够他回味很久。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他有着别人望尘莫及的天赋与实力,别人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学会接纳的东西,他只需要别人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甚至更少。 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似乎很多东西他原本就会一样,只需要看一眼,便能完美地施展出来。这让他觉得很无趣,没有一丝挑战性。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将自己关在藏书室,整日整夜疯狂地吸取着大量的知识,想让自己沉浸在书海里,忘却周身的一切,但这些都不能让他觉得满足。 他仍旧觉得自己很空虚,觉得自己仿佛丢失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只要一日没有找到,他就没有办法真正地成为一个完整而饱满的人。 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甚至连一丝头绪都没有。他曾经怀疑自己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但他找不到证据,自己的记忆从幼年时期到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间隙与错乱,完美得不可思议。 最终,他放弃了这种几近于自我折磨的生活方式,请求外出历练。这段历练确实让他好受很多,让他暂时将注意力从那之中转移了出去,因为他找到了让自己短暂满足的方法——战斗。 他不能对猎人协会里的人出手,那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他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所以,他把目标锁定在了吸血鬼的身上——既不会惹出什么乱子的同时,也让他得到了满足,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但普通的吸血鬼并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他们太弱了,根本不用他做出行动,只要他放出一点自身的威压,那些吸血鬼们便会瘫软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只等着他给他们最后的一击,将他们送离这个世界。 那根本就不能给他带来满足感,甚至连一点其他的感觉都不会有,除了无趣和更加空虚之外。 直到有一天,他站在几个低等的吸血鬼身前,其中的一个甚至是刚刚接受初拥,正处于最虚弱的阶段的幼崽。看着他们瑟瑟发抖的身体,以及绝望的面孔,他根本就提不起兴趣去斩杀他们。 或许那根本就不能叫做斩杀,他甚至不需要上前动手,只需要再稍微加大一些威压,他们或许就会因为压迫过度而死亡。 就在他准备给他们一个痛快时,一个漆黑的身影突然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前。 从容不破的表情和能与他分庭抗争的威压,无一不在述说着对方的强大,他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内心的空虚也开始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那人站在他与那几个吸血鬼之间,抵挡住了他的压迫气息,傲慢地开口,让他放过那个刚接受初拥的吸血鬼。 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 “可以,前提是,你和我打一架。” 那一架让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畅快,但对方却在最后的关头带着那个吸血鬼离去,留下几个仍旧呆愣在原地没有动作的蠢货。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寻找拥有着黑色头发的吸血鬼,那些隐藏得极深的亲王们。 但是一无所获。 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一个一个都是藏身的好手,他翻遍了协会里的所有资料,甚至不惜放弃自己自由的生活,答应养父接任会长这个要求,只为获得更多的权限,查找更多有关于吸血鬼亲王的资料,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这让他颇为失望,也颇为的焦急。也因此,他不愿意放过任何的可能性。 这也是他在看到酒馆老板资料时,在还未证实其身份之前,便迫不及待地前去试探的原因。 他等不及了,长时间没有被满足过的空洞,已经叫嚣着想要吞噬他,让他整日整夜地感受着难以忍受的煎熬。 在看到酒店老板的那一刻,对方优雅的身形,只露出一半却依旧美得让人窒息的面容,还有虽然极力隐藏,但依旧隐隐散发出来的,属于强者的味道,无一不让他沉醉,让他的身体蠢蠢欲动起来。 然后他出手了。 但现实总是和想象中的有所偏差,不是吗? 他看着对方银白色的长发,和精致得无法形容的面容,心中一直燃烧着的火焰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噗的一声熄灭了。 也因为这样,在冷静下来之后,他突然就感受到了强大的满足,在看到对方真容的那一霎那便突兀的出现,却被他一直忽略掉的,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就像是找到那样自己丢失已久的珍宝一样。 不,不是就像,是一定是。塞穆尔的眼神里迸发出一阵希翼与欣喜的光芒,似乎可以点亮整个世界。 但却因为他方才莽撞的举动,让对方对自己产生了程度未知的厌恶与抗拒。 塞穆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对方头发柔软丝滑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一样,让他的心神微微地荡漾着,但此刻的他却极度地想将这只手剁掉。 叫你手快,遭报应了吧! 塞穆尔欲哭无泪,第一次希望时间可以倒转,让他重来一次。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沐瑾年强忍住将手中的小刻刀丢到塞穆尔脸上的冲动,啪的一声将它拍到了柜台上,抬头看向那个一直盯着自己,虽然僵着一张脸,眼神却带着无尽哀怨的青年。 呵呵,哀怨。 他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将另一只手上的木头扔了过去,正中对方的脑门。木头弹到了柜台上,然后滚了两圈,停在了塞穆尔的身前。 塞穆尔有些呆愣地抬手摸了摸额头,那里因为木头的突然袭击而泛起微微的红晕。 随即,他嘴角一勾,笑了。 至少还理他,不,应该说是还会主动对他做出动作,这就够了。 沐瑾年莫名其妙地看着不怒反笑的塞穆尔,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总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变态,还是一个变态得光明正大的变态。 “咳……”塞穆尔轻咳了一声,移动了两下脚步,站到了沐瑾年的正前方,脸上的表情终于恢复了正常,带上了满满的真诚与歉意,“抱歉,刚刚是我莽撞了。” “我是塞穆尔·哈里曼,克里特小镇猎人协会分会的会长,我想……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塞穆尔的声音微有些低沉,最后的朋友二字被他拉得很长,用他那带着磁性的嗓音说出来时,仿佛带着无尽的诱惑,让人把持不住地想要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但这些人当中,显然不包括沐瑾年。他听着对方口中的,在他听起来简直是不知所谓的话语,双手颤了又颤,最终拿起安静地躺在柜台上的小刻刀,丢了出去。 小刻刀的刀背擦着塞穆尔英俊的脸庞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插入了一张空着的桌面上,在此刻寂静无比的小酒馆中显得极为的清晰响亮。 冰凉的触感一闪而过,着实把塞穆尔吓了一跳。他抬手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沐瑾年冲着他笑了笑,笑意却没有达到眼眸的深处,“做朋友?可以啊。” 还没等塞穆尔来得及高兴,他便听见对方继续说了声,“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塞穆尔猛地点头,“你说!我一定做到!” 此刻的他觉得,即使对方提出让他无条件的在酒馆打工这种条件,他都可以毫无怨言地接受,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只要你,永远不再踏进这里一步。”颜色微浅但形状姣好的唇瓣开开合合,吸引了塞穆尔全部的注意力,对方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让他的身体面向了酒馆门口的方向。 塞穆尔看着对方白皙纤长的手指从他的肩头滑落,然后指向了前方,那里阳光正好。 “滚。” 晴天霹雳。 第四个神器4 坐在酒馆中光明正大喝酒围观的其他客人:“……” 连猎人协会分会的会长都敢这样对待,不愧是克拉特小镇上公认的美人老板,这暴躁脾气实在是太符合美人这个称呼了。 众人毫不掩饰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着,火辣辣的让人无法忽视。 塞穆尔的耳边一直回响着沐瑾年的声音,脸上的真诚与热情保持着凝固状态,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酒馆中的其中一个客人没有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才把呆滞在原地的塞穆尔惊醒。 塞穆尔眨了眨眼睛,脸颊因为保持同样的状态而有些酸软,他抬起手揉了揉,回过头看向了发出笑声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那个客人憋住气,努力克制住自己让自己不再笑出声,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因此而有些古怪,“抱歉,哈里曼大人。” 他站起身,朝着塞穆尔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匆忙地离开了酒馆,那速度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后追赶他一样。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酒馆的门口之前,那个客人又突然回过头,冲着塞穆尔露出了一个揶揄至极的笑容,“哦对了,塞穆尔大人,看您今天心情这么好,我的酒费您就帮我付给老板吧!改天我请客!” 语毕,他便迅速地走远了,几秒种后,毫无掩饰的大笑声便传了过来,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也依旧能够让酒馆中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塞穆尔的脸色一黑,却不敢在沐瑾年的面前发作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酒馆中的其他客人效仿之前的那位客人一样,匆忙地离开了酒馆,并且在离开之前都极有默契地丢给了他一个怪异的眼神。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眼神的意思为,爱莫能助。 酒馆中很快便只剩下了塞穆尔和沐瑾年两个人。 突然回过神来的塞穆尔一惊,几乎不敢回头看向沐瑾年的脸色。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正好有了一个理由向对方搭话。 酒馆中的客人虽然不多,但所有的酒费加起来绝对不算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数目,他不相信老板会为了赶他离开,而放弃这笔费用。 以他这些年在大陆上游历的经验来说,这并不符合一个生意人的性子。 他的眼眸一瞬间亮了起来,飞快地划过一丝自信与欢快,却很快就被他掩饰了下去。 塞穆尔转过身子,轻咳了一声,满脸的严肃,正准备开口说话时,便被对方微冷的眼神哽住了。 沐瑾年冷哼一声,“今天我请客,账就不用你付了,现在,请你离开。” 这似乎与他想象中的发展方向不一样? 塞穆尔的表情再一次僵住了,他漂亮的海蓝色眼眸里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微薄的嘴唇一颤一颤的,一副仿佛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模样。 但这并没有愉悦到沐瑾年,他的心中依旧窝着一团火,这让他几乎难以克制地想要发脾气。 “我最后说一次。”沐瑾年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指向了酒馆的门口,“现在,离开!” 塞穆尔开始焦急起来,他抬起胳膊将沐瑾年的手压了下去,“别这样,老板,我……” 一股大力突然袭向了自己,下一秒,塞穆尔便发现自己仰倒在了酒馆的门口,而酒馆的大门就这么在自己的眼前被关上,外面挂上了‘今日休息’的牌子。 塞穆尔:“……”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那里满涨涨的,完全不似以往的空虚。 塞穆尔突然之间有些惆怅。 在被这样对待之后,他竟然没有觉得不满和厌恶,反而还满心欢喜,甚至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对策,在脑海里计算着下一次被打飞之后落地的时间与姿势。 他似乎是病了,还病得不轻。但是…… 塞穆尔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角,那里勾起了一抹微微的弧度,并不是平日里他习惯性的笑容,而是他许久没有露出过的、真实的笑容。 他还是就这么病下去吧。 .................. 对于克拉特小镇来说,夜晚并不代表安眠与静谧,恰恰相反,克拉特小镇上所有的酒馆都是晚上的生意最好。 当然,这也包括沐瑾年的酒馆。 今晚正好是满月,天空中又没有云层的遮挡,月光柔柔地洒在道路上,泛起一阵阵带着些许朦胧的不真实感。 此时此刻,沐瑾年的小酒馆热闹极了,没有空位了不说,还有很多人抱着酒瓶端着酒杯,一小群一小群地聚在一起站着喝,整个酒馆满满当当的,几乎没有空位儿。 “说真的,老板……嗝……”坐在柜台前的一位客人满脸通红,眼神迷离而没有焦距,显然是已经醉得不轻了,“你真的……嗝……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沐瑾年抖了抖手中的小木块,将上面的木屑抖落了下去,眼睛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半成品,漫不经心地反问着他。 “当然是……我们的哈里曼大人啊!”他咕咚咕咚地又喝了一大口,努力地将几乎要闭上的眼睛睁大,“你看他……天天来酒馆找你,就算……嗝……就算你不理他,他也……没有放弃,这么痴情,我看着都……都动心啊!” 沐瑾年刻着木头的手一顿,微微抬眸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想想,哈里曼大人这……这么优秀,我们镇上好多姑娘都说,要嫁给他!”他摇了摇头,似乎是这个话题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脸上的茫然之色褪去了不少,带上了些许调侃,“你是我们镇上最美的人,哈里曼大人是我们镇上最英俊的人,想想都很般配啊!” 沐瑾年抿抿唇,继续沉默着。 这段时间以来,塞穆尔每天都会来这个小酒馆,似乎这已经成为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一样,从来没有间断过。 沐瑾年从一开始的厌烦,到之后的无奈,一直到现在,他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地和对方闲聊谈天,这个转变不可谓不大。 除了塞穆尔每天的坚持以外,也是因为他们两个似乎格外地合得来,很多方面他们的看法和意见都很相似,几番攀谈下来,沐瑾年算是已经将对方当作自己的朋友了。 他能隐隐地感觉到塞穆尔对他的好感,甚至有好几次,对方几乎就要向他倾诉感情的时候,他都会刻意地转移话题,让塞穆尔找不到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塞穆尔很强,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沐瑾年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塞穆尔的真实实力绝对可以说是站在这个世界的顶峰,甚至可以和那些吸血鬼亲王们相对抗。 他曾经怀疑过塞穆尔的身份,怀疑他就是自己那个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在哪里的爱人。但结果并不是,除了很谈得来之外,他并未从塞穆尔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自己爱人的气息。 沐瑾年的眼神有些复杂,混杂着失望、无措,以及些许疲惫。 他果然是被惯坏了。 前几个世界的顺利让他几乎忘记了在那之前的痛苦与坚持,他根本没有理由去坚信,这个世界上有他的爱人,不是吗? 没有人能保证他能在这个世界中找到他,找到自己的本体,他不应该在一开始就抱有这么大的期望的。 他闭上了眼睛,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默不作声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再次睁开眼时,那双黑色的眼眸又一次恢复了以往的光彩,仿佛无时无刻不带着暖意一般,遮掩住了其中最真实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你想多了,塞穆尔和我只是朋友而已。”沐瑾年轻笑了一声,“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个客人猛地摇头,语气坚定极了,脸上带着自豪与自信所混杂的表情,“我不会看错的,要知道,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镇上好多姑娘和小伙子,都是我帮忙凑到一起的!” 沐瑾年叹了口气,表情不变地从对方的手里抽回了酒瓶,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仿佛在哄小孩子一样,“你喝多了,剩下的酒我就先回收,等你下一次来了……” “你果然是在转移话题。”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沐瑾年的身后响了起来,其中的苦涩浓郁地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沐瑾年一惊,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塞穆尔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在酒馆中灯光的照射下,逐渐清晰了起来。 带着满满的挫败、无奈,还有让沐瑾年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宠溺与妥协。 “我之前就感觉到了。”塞穆尔抿了抿唇,海蓝色的眸子暗淡极了,“只是我一直在麻痹自己,跟自己说你只是无意识的做出的举动,并不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看来是我错了,抱歉,我的感情应该让你,很苦恼吧?” 沐瑾年的呼吸一窒,胸腔之中突然之间就被无尽的悲哀所填满。 这是……怎么回事? 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脑袋里杂乱极了,让他根本没办法思考。 塞穆尔是他的朋友,他只是为他的朋友伤心而已。 这么跟自己说了几遍之后,沐瑾年逐渐平静下来,仿佛之前那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悲伤不存在一般。 “该说抱歉的是我,塞穆尔。”沐瑾年微微垂下眼眸,掩去了自己眼底的纷乱,“抱歉。” 塞穆尔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微有些迟疑地问他,“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沐瑾年的脑海里闪过宋默的身影,还有格尔纳兹和杨森的,这让他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了塞穆尔,轻轻开口,漆黑的眼眸里仿佛带着些许细碎的星光,不停地在闪烁着,带着满满的幸福与爱恋。 “我已经有爱人了。” “我很爱他。” 第四个神器5 那之后,塞穆尔和沐瑾年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一般,彼此之间绝口不提当时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塞穆尔似乎已经放弃了自己对沐瑾年的感情,但其实并没有。 沐瑾年时常能够感觉到,两人相处之时,塞穆尔海蓝色的眸子里,偶尔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仿佛能将人灼伤的炙热,却会在自己抬头看向他时,很好地隐藏起来。 沐瑾年对此毫无办法,只能装作不知道。 自从再一次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沐瑾年的心态也终于放平缓了下来,再没有了前段时间隐隐的急躁。 按照前几个世界的定律,只要自己的爱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他们就一定会相遇,这是迟早的事情。就算这个世界中没有他的爱人,他也只需要等到世界意识发现自己,然后将自己排斥出去就可以了。 也只是几十年,顶多几百年的时间,相对于以前的无数次轮回,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所以现在的他,果然还是老老实实地想办法找到那个吸血鬼亲王,至于他是不是自己的爱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哈里曼的住宅内。 “这么说,你在克拉特小镇开小酒馆,也是因为你想找到那个吸血鬼亲王吗?”塞穆尔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托盘,将上面的其中一杯热茶放到了沐瑾年的身前。 沐瑾年点点头,看着眼前微有些惊讶的金发青年。 “那倒是巧了,我也是冲着亲王来的。”塞穆尔勾唇一笑,虽然在遇见沐瑾年之后,他已经打消了一定要找到吸血鬼亲王的念头,但如果是沐瑾年想要的,他就会义无反顾地去帮助他。 就算沐瑾年不接受他又怎么样,这是他的决定,没有人能够阻止,即使是沐瑾年也不行。 “嗯,我知道。”沐瑾年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些微的笑意,“我有听镇上的人提起过,说你对吸血鬼们的消息格外的敏感,像上一次那样将我认成吸血鬼亲王,类似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塞穆尔的脸色一僵,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那种事清就不要再提了……” “克拉特小镇上很少有吸血鬼的出没,镇上的人说,除了这里离阿拉托尼亚森林很远之外,也是因为你很负责,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你就绝对不会放过,倒是因此而闹过好几次乌龙。”沐瑾年没有理会塞穆尔的阻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不过小镇上的人会这么爱戴你也是因为这个啊,他们说你是他们见过的,最负责人的分会会长。” “别说了……”塞穆尔捂脸,遮住了那带着些许怪异的表情。 如果镇上的人们知道,他并不是因为负责才这么用心地去寻找并斩杀吸血鬼,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才这么做,指不定现在的他会不会因为他们的投诉,而被迫离开这个小镇呢。 单纯的人们总是最可爱的。塞穆尔在心里感慨着。 “话说回来,”塞穆尔突然放下手,有些疑惑地问沐瑾年,“沐,你并不是吸血鬼猎人是吗?我不记得我有在资料库里面看到过你的信息。” 在得到沐瑾年的肯定之后,塞穆尔更疑惑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吸血鬼?并且还是吸血鬼亲王,要知道,他们的实力很强大,不是你可以抗衡的。” 沐瑾年微微一愣,漆黑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彩,但眉眼之处是说不出的柔和,“我只是想要证明一件事,如果成功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他轻轻地开口,“就算不成功,我也有办法脱身,你不用担心。” 对方难得表露明显的感情让塞穆尔看呆了一瞬间,有一个猜测突然在他的脑海里闪过,却被他狠狠地否决了。 那个猜想看起来太过荒谬,他根本无法去相信,甚至连继续想下去的*都没有。 但这个猜想已经冒出了头,并且一时半会还没有消失的迹象。 半晌后,他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那个吸血鬼亲王,不会就是……你的爱人吧?” 沐瑾年微微颔首,但并没有完全肯定塞穆尔的猜测,“也许是的吧。” 对方捉摸不透的态度让塞穆尔有些烦躁,他抬起手,有些粗鲁地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就连我们工会最高等的资料库里面都没有他的信息。” 沐瑾年沉默不语,这让塞穆尔觉得更加难以接受,他的心中满渐渐升腾起些许怒火,却在看到沐瑾年微有些迷离的目光,却仍旧温柔的表情之后,瞬间就被熄灭了,转而变成了满满的无奈与担忧。 “抱歉。”塞穆尔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担心你被他骗了,沐,他是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不,是吸血鬼,谁都不知道他所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他只是玩弄你的感情呢?” “如果真的是他,他是不会这做的。”沐瑾年的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与坚定,“绝对不会,我相信他。” 塞穆尔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有些颓然地放弃了劝说。 他没有办法改变沐瑾年的想法,他能做的,只有在他的背后默默地支持他,保护他,如果那个吸血鬼亲王就像沐瑾年所信任的那样,是真的爱他,他会祝福他们。但如果那个亲王并没有,哪怕只是有一点要伤害沐瑾年的倾向,他便会带沐瑾年离开他。 哪怕这样做会被沐瑾年讨厌憎恨,他也绝不后悔。 想通了之后的塞穆尔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仿佛身上的包袱全部被丢弃了一般,让他再没有了前行的阻碍与艰辛。 再次睁开眼时,他眼里的负面情绪已然消失不见,海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沐瑾年,微薄的嘴唇蓦地勾起一抹显眼的弧度,带着满满的调笑意味。 “你倒是放心就这么告诉我。”塞穆尔眨了眨眼,“我可是吸血鬼猎人,和吸血鬼们是死对头,你就不怕你的事情被我告发吗?” “你会吗?”沐瑾年反问他,在看到塞穆尔突然一愣的表情,轻笑了一声,“这不就得了?你又不会这样做,我为什么还要担心?” 沐瑾年的话仿佛一把重锤一般,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许久没有回神。 他突然苦笑了一声,带着让人心酸的苦涩,“沐,你可真是……” 这样子的你,只会让我越来越放不下啊……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觉得满心苦涩的同时,坐在他对面的,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也同样不好受。 就像是,自己错过了什么一样,心底有些空落落的,空虚地让沐瑾年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无法呼吸,却完全没有办法缓解这样的感觉。 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不知不觉就陷入的沉默。 先前端来热茶后便默不作声地离去了的侍女再一次出现在了门口,“哈里森大人,有人来访。” 塞穆尔皱了皱眉,“我不是说了这段时间我有客人,谁都不见吗?怎么现在又来问我?” 侍女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沐瑾年,没有吭声。 “你说,沐不是外人,没有他不能听的。”塞穆尔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是托勒普大人。”得到塞穆尔的首肯后,侍女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纠结的原因说了出来。 但这个名字却依旧没有得到塞穆尔的重视,他扫了一眼满脸不安的侍女,语气里满是不屑,“又不是吸血鬼亲王,你怕什么?像这种不请自来的家伙,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让他等着,我等会再去见他。” “可是……”侍女踌躇着还想说些什么,但碍于塞穆尔逐渐凌厉起来的视线,只得将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我知道了,哈里曼大人。” 她朝着塞穆尔微微弯腰,退出了房间,将门带上了。 但意外却在此时突然发生。 沐瑾年有些讶然地看着无视了侍女阻拦,猛地撞开房门站在门口,身材臃肿的男人,挑了挑眉。 “哈里曼,你挺有出息的啊!”男人的眼睛在看到沐瑾年的一瞬间亮了亮,里面划过一抹惊艳与贪婪,但他很快就将视线转移到了塞穆尔的身上。 “竟然让我等你,呵,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只要我向我的祖父抱怨,会长这个位置可能就不是你的了,要知道,有资格继任这个位置的,可不止你一个!”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塞穆尔依旧捕捉到了男人看着沐瑾年的眼神,他的眸子立马就暗沉了下来,声音也便的冰冷而高傲,完全不似他平日里对待沐瑾年以及镇上的乡民们的态度。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托勒普,你是想把我拉下来,你自己上位?”他嗤笑一声,满脸的嘲讽,“别痴心妄想了,就算二长老把你推上位了,恐怕要不了多久,你自己就会掉下来。” 塞穆尔的表情和语气成功地惹恼了托勒普,他的脸涨得通红,脸侧的肥肉似乎也在一颤一颤的述说着他的愤怒。 “那你呢?塞穆尔·哈里曼,你也没有好到那里去不是吗?”托勒普的眼神再一次瞟向了沐瑾年,带着满满的恶意与淫|色,“你看,现在连女人不是都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 第四个神器6 托勒普的这番话彻底地点燃了塞穆尔的怒火,整个房间在一刹那间便被强烈的威压所占满,除了塞穆尔自己以及沐瑾年之外,另外两个人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站在门口的的托勒普已经被塞穆尔锁定住了,他所承受的压迫几乎是其他人的好几倍,这让实力本就不高的他在一瞬间就瘫倒在了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塞穆尔·哈里曼的实力比起之前怎么又强大了这么多?他到底做了什么? 这样的疑问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闪现着,但现在的他因为紧紧咬住牙关的原因,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更别提将这些疑问问出口了。 不过就算他问了,塞穆尔也绝不会告诉他的。 托勒普依旧沉浸在自己满脑袋的疑问中,直到自己眼前原本明亮的光芒稍微暗淡了下来,他才转动了一下眼球,向上方看了过去。 塞穆尔居高临下的面孔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海蓝色的眼眸因为背光的关系,看起来就像是深沉的墨蓝色一般,阴沉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发怒的痕迹,但这种让人心惊胆战的沉默注视,反而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如同整个人都被丢进了冰窟一样,僵硬得无法动弹。 “莉娜。”塞穆尔低着脑袋看着托勒普,比往常要低哑许多的嗓音突然在房间中响起,“把他带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让他踏入这栋房子一步。” 因为塞穆尔的威压而一直瑟瑟发抖的侍女低低地应了一声,有些艰难地弯腰抓住了托勒普的臂膀,轻轻说了一声,“抱歉了,托勒普大人。” 房门再次被关上,这一次,没有不识趣的人强硬地闯入房间了。 沐瑾年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塞穆尔霸气外露并且干脆利落地解决掉托勒普,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的爱人。 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无底线地包容自己,只有在自己做出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时,才会心急地对自己发脾气,但事后又会因为那些气话而内疚自责。 他的所有耐心都留给了自己,不管他的脾气又多差,也绝对不会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但如果别人惹到了他,触碰到了他的底线,特别是牵扯到自己身上时,自己的爱人总会在第一时间变脸,从来都没有例外过。 胸腔之中突然间就被思念与黯然所填满,压得沐瑾年几乎要不能呼吸。 他抿了抿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试图缓解这过于强烈的情绪。 被这突如其来的伤感所左右了的他没有发现,塞穆尔已然坐到了他的对面,正满脸复杂地看着他。 沐瑾年很快便再次调整好了情绪,缓回了神。 一直注意着他的塞穆尔理所当然的发现了,他立刻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了那抹只会在沐瑾年面前露出来的弧度,装作自己没有发现沐瑾年那短暂的失态。 注意到塞穆尔的视线,沐瑾年有些窘迫地咳嗽了两声,转移了话题,“那是谁?” “雷纳克·托勒普。”塞穆尔顺着沐瑾年的话题接了过去,“猎人协会二长老的孙子。” 沐瑾年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塞穆尔轻声开口,似乎是怕托勒普当时的话对沐瑾年产生什么影响,“他就是一条疯狗罢了,不用理会他。” “我知道。”沐瑾年奇怪地看了一眼塞穆尔,似乎是觉得对方的想法很奇怪,因为他并没有露出任何受到影响的表现。 塞穆尔不甚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你有想过怎么找到那个吸血鬼亲王吗?” “没有。”沐瑾年摇头,“我只是觉得他有可能在这附近而已。” 沐瑾年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塞穆尔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是……”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吧。” 塞穆尔带着沐瑾年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并不太大,周围摆着几个架子,上面摆满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还有一些看起来颇为破旧的书籍资料,昏暗的灯光从中央的天花板上扩散到四周,将本就阴暗的房间映衬得阴森森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鬼屋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但最吸引人眼球的并不是这些。 从走进地下室的那一瞬间,沐瑾年便将视线牢牢地盯在了摆在地下室正中央的那个白色的棺材上。 绿色的藤蔓缠绕在棺材的表面,红色的蔷薇妖|娆地绽放在藤蔓上,沐瑾年眼尖地看见,在隐藏在那一朵朵盛开的红色蔷薇中间的,一个没有开花的黑色的花骨朵。 沐瑾年的脚步控制不住地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最终停在了棺材的旁边。 他微微压抑住心中不断攀升着的惊喜,伸出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这个棺材。 熟悉的感觉顺着指尖传递到全身,舒服得让沐瑾年想要呻|吟出声。 “你知道这个棺材,是吗?”塞穆尔站在沐瑾年的身边,对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逃避,“你知道这个棺材。” 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只不过,从疑问句变成了肯定句。 沐瑾年没有吭声,他还沉浸在找到自己本体的喜悦之中,不,确切的说,是棺材上那浓郁得让他根本忽视不了的,属于他爱人的气息。 他的爱人在这个世界上,并且是个吸血鬼,这个棺材一定是在他的身边呆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若不是这样,他的气息也不会这么的浓郁。 “这是属于你爱人的?”塞穆尔再次询问,对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的视线从沐瑾年的脸上转移到了棺材身上,海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原来我的猜测没有错……” 沐瑾年没有理会塞穆尔,他自顾自地抚摸了一会棺材,试探性地探出一丝精神力,想要窜进本体内,查看一下内里的情况,却被一层微薄却强有劲的保护膜挡住了。 他的本体被人封印住了,而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只有他的爱人能够做到这种事。 沐瑾年的心陡然一沉,不自觉地就开始想象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的爱人会宁愿封印自己的棺材,抛弃对于血族而言如此重要的东西,独自地离开,对这个棺材的下落不闻不顾。 他无法不担忧,无法不脑补出各种几乎让他难以接受的画面。 以至于他的身体都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这让站在他身边的塞穆尔一惊,迅速转过头看向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的沐瑾年。 对方苍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双唇让他的心猛地一痛,甚至连思考都不需要,他就可以知道沐瑾年是想到哪里去了。 他在心里暗骂着那个吸血鬼亲王的狠心,对自己之前的决定越来越赞同,甚至隐隐生出了不顾沐瑾年的意愿,便强行带他离去的念头,不去管什么吸血鬼亲王,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只会给他心中的宝贝带来无尽的痛苦和难以忍受的折磨。 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后悔的肯定是会他自己。 他舍不得看到沐瑾年露出一丝一毫失望与难过的神情,虽然对方现在的表情同样让他的心脏一涨一涨地痛着。 他想伸出双臂将此刻看起来格外脆弱的沐瑾年拥入怀里,但最终,他依旧只是抬起胳膊,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沐瑾年被他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了塞穆尔。 塞穆尔没有出声,但带着明显安抚意味的表情让沐瑾年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下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漆黑的眼眸已然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完全看不出他刚才慌了神的模样。 “这个棺材,你是从哪里弄到的?”他问,双眸紧紧地盯着塞穆尔,“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它的旁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比如说打斗,或者……血液之类的。” 塞穆尔摇头,否定了沐瑾年的猜测,“这个棺材是我养父给我的。”看着沐瑾年再次开始变换的脸色,塞穆尔赶紧补充,“但是你放心,猎人协会并没有对那个吸血鬼亲王做什么,现在的协会中并没有人有能力对抗他们,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塞穆尔的话很好地点醒了沐瑾年,他蓦地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家爱人的实力,他觉得自己的担心简直是多余的。 指不定他的爱人是因为什么事而离开,猎人协会的人趁机偷走了棺材,而且,他并没有在棺材上面发现被破坏的痕迹。 紧张了许久的身体陡然放松下来,让沐瑾年的身体轻轻晃了晃,他扶住棺材站稳后,微微勾唇朝着担心地看着他的塞穆尔笑了笑,“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你不把棺材拿走吗?”塞穆尔有些惊讶,“毕竟这是他的东西,他很有可能会寻着棺材找过来。” “不了。”沐瑾年摇头,“就放你这里吧,我那边并没有安全的地方可以放它,不是吗?” 塞穆尔了然,“我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嗯。” 第四个神器7 沐瑾年和塞穆尔并排走着,一路沉默。 塞穆尔此时的心情复杂极了,他的眼角时不时隐蔽地瞥向身边的银发青年,却总会被他眉角那一丝不加掩饰的喜色刺激到,转而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应该是开心的,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是吗?除非已经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他就只需要默默地守护他就可以了,可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贪心,这么不知足? 塞穆尔咬了咬牙,胸腔之中满满的酸涩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却不能再表面上流露出分毫,他不希望身边的青年看出来什么。 如果不是青年要寻找他的爱人,说不定他们连相遇都不会有。 这么想着的塞穆尔勾了勾唇角,带着些微的苦涩与自嘲。 如果用这个说法,他或许还得感谢那个不知姓名的吸血鬼亲王。 沐瑾年突然抬起手,按揉了两下自己的胸口,那里突然传来的熟悉的酸涩让他有些无奈,似乎这段时间,他经常遇见这种情况。 明明就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自己的心情却会突然变差,这让他从一开始的不爽,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猜测这或许也是一种联系,属于他和他爱人之间的独特的联系。 这种猜测让他对这个莫名的情绪忍耐度极高。 前方的不远处隐约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沐瑾年回过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皱了皱眉。 那个方向,似乎是他的小酒馆。 出了什么事? 他微微侧头,看向了同样听见这个声音,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塞穆尔。 沐瑾年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后,两人便默契地加快了脚步。 小酒馆的门口围了一圈人,都在杂七杂八地讨论着些什么,沐瑾年偶尔会捕捉到一些字句,但出现频率最高的,还是吸血鬼这几个字。 这里出现吸血鬼了? 沐瑾年一惊,脑袋里迅速地浮现出这句话,但在喜悦即将冒出头的那一霎那,他就迅速地将它压了下去。 他并没有在空气中感受到强者的气息,只有一丝微弱的,属于吸血鬼身上的独特气味。 那极为奇异的,闻多了之后甚至会迷惑人心的香味。 塞穆尔有些不满地皱眉,轻咳了两声后,发现正处于不正常兴奋状态的众人并没有理会他,或者说,连注意都没有注意到。他微微抬起手,一团黄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在他的手掌心,不断地发出响亮的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这才让众人的视线转移了过来。 “老板回来了!”人群中的一人喊了一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沐瑾年发现众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夹杂着些许疑惑,但更多的却是愤愤不平和信任。 “发生什么事了?”沐瑾年问他们。 人群顿时炸开了,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开始解释起来,这让沐瑾年依旧不能从他们的口中精准地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沐瑾年有些无奈,他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出声了后,抬起脚步拨开人群自己走了进去,塞穆尔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他看见了一个有着深灰色头发的少年,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容上布满了泪痕,血红色的双眸楚楚可怜地看着周围聚集着的人们,他的四肢被粗长而结实的麻绳紧紧地绑在了一起,除了卧倒在地上之外,完全不能动弹。 在看到沐瑾年出现的那一刹那,少年的眼睛一亮,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就这样响了起来,“父亲!救我!” 那声父亲显然是对着沐瑾年叫出来的。 沐瑾年眯了眯眼睛,“吸血鬼?怎么在这儿?” “这要问你了,沐老板。”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从酒馆内传了出来,沐瑾年抬头看了过去,臃肿的身影就这么映入了他的眼帘,他们前不久才在塞穆尔的房子里见过面,只不过那时的他被塞穆尔教训的挺惨,完全不像现在的得意洋洋,仿佛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样。 沐瑾年的注视似乎让他更加自得,他抬高了下巴,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两条缝隙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为什么你的酒馆里会藏着一个吸血鬼?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刚刚他是在叫你……父亲?” 塞穆尔的的脑袋稍微一转,便知道对方这是有备而来,他的真正目的应该是自己,沐瑾年只不过是因为和他走得近,而被对方一起拖下水的。 是他连累了他。 塞穆尔的眼神一凌,目光仿佛利刃一般盯在了托勒普的身上,他刚想上前一步,遮住托勒普看向沐瑾年的目光,身体却在迈出步子的那一刻,被沐瑾年伸手拦住了。 沐瑾年摇了摇头,示意塞穆尔不要出手。 虽然有些疑惑,但塞穆尔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并不担心沐瑾年会因此而受到伤害,托勒普的能力他很清楚,他根本就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更何况自己还在这里,如果事情突发异变,他有自信能够确保沐瑾年的安全。 “不说话吗?还是说……你心虚?”托勒普上前两步,踹了踹躺在地上的少年,“我调查了一下你的来历,结果挺让人惊喜的,你要听听吗?” 沐瑾年没有说话,这让托勒普觉得有些无趣,他冷哼一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可能是已经被吓坏了,根本不敢出声。 “你的来历几乎是一片空白,突然就出现在了克拉特小镇,但奇怪的是,有人跟我说,你曾经在阿拉托尼亚森林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出现过,我们都知道,阿拉托尼亚森林是吸血鬼们的老巢。”托勒普继续说着,“而现在,我又在你的小酒馆里面找到了一个吸血鬼,他告诉我,你是他的父亲,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沐老板,或者说,吸血鬼先生?” 托勒普洋洋洒洒地说完了这么大一串,摇晃着身体等待着沐瑾年的回答。他显然是对自己的推理很有信心,似乎是觉得听到这番话的民众肯定会倒向他这一边,毕竟吸血鬼和人类,谁都知道应该选谁。 但托勒普的计划失败了,因为克拉特小镇上的人们虽然单纯,但并不愚蠢,他们看向托勒普的眼神除了厌恶之外,就只剩下怒火。 愤怒于他的栽赃陷害。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天天在这个酒馆里面喝酒,都没有看到这个吸血鬼,怎么你一来就找到了?”见沐瑾年不出声,有人就忍不住反驳托勒普,语气里满是不忿。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毕竟我是吸血鬼猎人,而你们,只是一群低贱的普通人而已。”托勒普充满嘲讽的话语显然是引起了众怒,有人朝他扔了随手捡的一块石头,但那块石头却被托勒普身体周围的一圈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 这让人们的情绪更加不满了。 沐瑾年在此时突然笑了起来,并且有愈来愈强烈的趋势。好半晌,他才轻咳了两声,止住了笑容。 “还以为你有什么更高明的法子呢,结果就这些?”沐瑾年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看向了瑟缩在地上的那个少年,“想要用他来坐实我‘吸血鬼’这个名头吗?呵。” 他冷笑了一声,微微上前两步弯下腰,伸手掐住了少年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 “他给了你不少好处吧?”沐瑾年低低地喃喃,也没有等少年的回答,继续说了起来,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想想也是,但是,他给你的好处,足够你抵押你的生命吗?” 沐瑾年的话让托勒普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一想到自己付给那个吸血鬼少年的好处,他便安定了下来。据他的调查,沐瑾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虽然身份神秘了一点,但绝对不会有能力对抗吸血鬼以及吸血鬼猎人的力量。 但他下一秒便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沐瑾年的手上突然就冒出一团火焰,那团火焰的温度明显很高,白色之中甚至泛起了微微的蓝色,就这么顺着他触碰着少年的手燃遍了少年的全身。 那个吸血鬼少年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惨叫,就这样被烧成了灰烬。 沐瑾年拍了拍手掌,抬头看向了呆愣在原地的托勒普。 对方显然是吓坏了,脸上的肥肉颤了两颤,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推开人群跑远了。 塞穆尔勾了勾唇,看向沐瑾年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办事手法干净利落,很符合他的理念。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一眼,他们的眼中除了惊讶之外,几乎全部都是满满的崇拜,完全没有被沐瑾年的所作所为所吓到。 他们崇尚实力,既然沐瑾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是吸血鬼,他们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塞穆尔发现周围的人蠢蠢欲动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间,连忙退后两步将沐瑾年带进了酒馆内,“既然没事了,你们就散了吧!” 语毕,他迅速地关上门落了锁。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初刚来到这里,对他们展露了自己的实力时他们的表现,疯狂地让人承受不住。 塞穆尔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沐瑾年,刚想跟他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时,瞳孔便骤然紧缩,直愣愣地看着惨白着一张脸,向自己倒过来的身影。 “沐?!” 第四个神器8 青年微凉的身体就这么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毫无准备的塞穆尔被撞得向后退了一小步,后背撞在了酒馆的门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塞穆尔,他仿佛听见了自己脑袋中咔哒一声轻响,似乎是锁扣被打开的声音,清脆极了,也清晰极了。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面色苍白地倒了下去,而他却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完全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摔在冰冷的地面上,然后被别人毫不留情地拖走。 他什么也做不了。 强烈的恐慌和恨意在他的心底蔓延开来,他努力睁大眼睛,咬紧了牙关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却依旧不能挣脱束缚,他的体内空空如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 当那个昏倒在地的青年完完全全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之后,他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血染了一样,诡异极了。 他听见自己用一种很奇怪的语言喃喃地低语了一句什么,那句话和自己所使用的语言完全不同,却莫名地让他觉得很熟悉,更奇怪的是,他可以没有一丝障碍地完全听懂。 强大得让他心慌的力量从身体深处窜了出来,但这股力量并不受他的控制,它们在他的体内肆意地乱窜着,他能清楚地看见,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逐渐地鼓胀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往他的体内打气一般。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但莫名的,他并不觉得难以接受。 当那声巨大的爆炸声响了起来时,他的世界里终于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塞穆尔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脑袋内尖锐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弯下腰,但靠在自己身上的青年阻止了自己的动作,他咬着牙,双手箍住青年的腰身,以免对方因为自己身体的颤抖而滑落到地上。 一个个或黑白或彩色的画面在自己的脑海里划过,逐渐连成一段完整的记忆。 没有人发现——包括他自己,他的头发从发根开始,慢慢地转变成深沉的黑色,海蓝色的眼眸也时不时地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看起来骇人极了。 直到他的眼眸定格成血红色,金色的发丝也全部转换成了黑色之后,塞穆尔一直持续颤抖着的身体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撩了一下耳边细碎的黑色发丝,低下头看向怀中的青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怪不得自己会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深陷其中,原来是这样。 他能肯定在自己的记忆恢复前出现的那个小片段,同样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只不过,那很可能是自己的前世。 除了发色之外,自己怀中的青年和那段记忆中昏倒在地的青年一模一样,他们之间的关系从那时就已经开始,一直延续到如今,幸好他和他都没有放弃,都还在坚持着。 怀中的青年依旧苍白着一张脸,这让塞穆尔看了格外的心疼。 他扒拉了两下青年有些凌乱的头发,微微弯下腰,含住了青年有些冰凉的唇瓣,舌头灵巧地窜入青年毫无抵抗的齿缝间,汲取着青年那对他而言似乎格外甘甜的津|液。 磅礴的力量以一种磨人的速度在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唇舌间传递着,却在流入昏睡中的青年体内的一瞬间消失无影。 这出乎了塞穆尔的意料之外。 他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托住青年后脑勺的手微微用力,让青年和自己更加紧密地贴在了一起,随即加大了给予的速度。 但这并没有用,他的力量在进入青年体内后,只短短停留了一两秒中,便再次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塞穆尔放开青年被自己蹂|躏得有些红肿的唇瓣,细细地感受着青年体内的变化。 和他一开始的感觉并没有差别,青年的确是因为体内的力量透支而陷入了昏迷,但力量透支的原因似乎和他的猜测并不一样。 也对,他的爱人怎么会因为一团小小的火焰而力量透支呢。 塞穆尔皱着眉,稍稍思考了一会,脑袋里不知怎的突然就闪现出那个被他放置在地下室的棺材的影子。 他的心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黑色的头发迅速地变回耀眼的金色,眼眸之中泛起的红光也黯淡了下来,变为了海蓝色。塞穆尔打横抱起青年,酒馆的门自动地为他们打开,在两人离开酒馆后又迅速地关上。 路上的人有不少,但没有人可以看见他们,在走出酒馆的那一霎那,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宛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 塞穆尔的地下室。 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地方,此时却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雷纳克·托勒普和塞穆尔的侍女莉娜。 黑色的棺材依旧放在原地,没有丝毫被移动过的样子,但棺材周围的地面上围绕着一圈散发着红色光晕的魔法阵,魔法阵上飘荡着的红色气体将棺材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里面,其中蕴含着的强大力量让人不寒而栗。 “莉娜,你确定这个棺材对哈里曼很重要吗?”托勒普着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魔法阵将他的脸色照得微微发红,看起来怪异极了。 莉娜点了点头,语气颇为肯定,“他曾经在无意间和我透露过,这个棺材是会长大人给他的,他几乎每天都会在地下室待一段时间,从未间断过。” 莉娜的回答显然很符合托勒普的心意,他咧开了嘴巴,猖狂的笑声就这么在地下室内响了起来,完全没有要掩饰的意图。 但他并没有得意多久,地下室的门便猛地被推开。 托勒普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呆愣地看着站在地下室门口的,本不应该出现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定格在大笑上,大张的嘴巴看起来可笑极了。 “哈……哈里曼大人!”莉娜惊叫一声,求助似地看向了呆愣在原地的托勒普。 塞穆尔没有说话,他抱着沐瑾年朝着棺材的方向走近,海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红色的魔法阵,红色和蓝色交织在一起,煞是好看。 当他的一只脚踏进魔法阵内时,魔法阵上红色的光芒猛地变亮,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但塞穆尔没有理会这些,他继续前行着,魔法阵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等到塞穆尔站定在棺材的旁边时,魔法阵彻底地被破坏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棺材的盖子自动划开,旋转着的气流托住了盖子,轻轻地将它放在了地上。 塞穆尔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青年放置在了棺材里,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终于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了想要趁机偷跑出地下室的两人。 他冷哼了一声,冰冷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托勒普和莉娜却在其中感受到了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杀意。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跟在托勒普身后的莉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前臃肿的身影在一瞬间变成了灰烬,她的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对方可是比她身份地位高不知道多少倍的人啊,竟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这样被灭了口。 她无法不感到恐惧。 熟悉的脚步声在自己的身后响起,每一步都让莉娜觉得像是死神在缓缓地向自己走来,她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她想要站起来逃跑,但浑身无力的她显然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更何况,她清楚地知道,逃跑并没有用,恐怕在她起身的那一霎那,对方便会毫不留情地动手,甚至连一秒钟都不需要,她就会和刚才还走在她身前的身影是一个下场。 甚至会更惨。 她跟在塞穆尔身边的时间很长,深知背叛对方的下场是什么,虽然身为一开始便被安插在对方身边眼线的她,早已做好了迎接最惨烈的结局的准备,但她仍旧被当时的场景吓的无法言语。 那样的场景,她根本就不想去观摩第二次,更别说是自己亲自去体会了。 她的舌尖轻轻动了动,顶了顶自己其中的一颗牙齿。那是一颗假牙,下面藏着一颗毒|药,只要她吞下那颗毒|药,便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毫无痛苦地死去。 但似乎上天连这样的结局都不愿意给她。 在她成功地顶开那颗牙齿的那一瞬间,她的后颈便被一阵大力袭击,口中的那颗毒|药连带着假牙不受控制地被她喷了出去,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正好停在了她身前的那一滩灰白色的骨灰中。 绝望在那一刹那笼罩住了她的全身,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想要就此昏过去,总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接受接下来的命运要好,那实在是太过痛苦。 冰凉的水从她的头顶上淋了下来,莉娜一个激灵,被迫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蹲在了她身前的男人,双目无神。男人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大小的东西,紧紧地捏住她的嘴唇,强迫她吞了下去。 在真正昏迷过去的前一秒,她听见男人用带着杀意的声音对她说,“庆幸你现在还有用吧,暂时不会要你的命。” 这也许是她最后的一次机会。 第四个神器9 当自己身体内的力量突然全部消失时,沐瑾年说不恐慌是假的,虽然世界的他身体内同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但这并不一样。 上一个世界本就承受不住这种过于强大的力量,但这个世界比上一个世界危险太多了,没有力量对于他而言,就相当于没有活路,鉴于他还需要凭借着他的力量去寻找自己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爱人。 黑暗在同一时间遮掩住了他的双眼,这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对此时的情况作出判断。 更何况,浑身无力的他几乎就相当于陷入了昏迷,只不过意识还清醒着,能听见外界的声音,能感受到外界所发生的事情,独独没有办法作出反应,他甚至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这种浑身无力的感觉,让沐瑾年感受到了久违的无措与慌乱。 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试图找到原因,从而找出恢复力量的办法。 之前的那一团火焰并没有用去他多少的能量,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让他体内的力量减少分毫。他能确定,自己体内的力量是进入酒馆之后,在那短短的几秒钟之内便消失得一干二净的。 而在那之前,根本没有人真正地做出能够伤害到他的行为。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放置在塞穆尔地下室里的棺材,他的本体。 现在似乎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他的本体现在正处于一个不怎么好的状态,需要大量的能量以确保它不会被真的被破坏,但由于它自身的能量并不足以支撑,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从他这里抽取。 这很合理,完全解释得通为什么他的力量会突然消失。 他有些焦急,本体可以说是他的本源力量,如果本体真的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他会受到同样程度的影响,甚至根本存活不了多长的时间,更何况,他爱人的原身也在自己的本体里面。 他不希望他的爱人出事。 他想要开口提醒塞穆尔这一事实,却根本无法张嘴发出一点声音。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力地向前倒去,然后被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接住了。 在视觉被屏蔽了以后,他的其他感官似乎被无限得放大了。 他知道这个怀抱是属于谁的,但莫名地,他觉得这个怀抱给他一种,他爱人的感觉。他能听见对方胸腔内逐渐加速的心跳,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逐渐升高的温度。这些都给他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让他很安心。 他突然就不觉得慌乱了。 淡淡的蔷薇花香逐渐钻进他的鼻腔中,让他的精神有些恍惚,却并不难受。 这个味道并不让他难以接受,甚至隐隐地在安抚着他的情绪,让他逐渐地平静了下来。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身为吸血鬼亲王的爱人。 如果他的爱人抱着他,也许他也会闻到淡淡的蔷薇花的香味?不,应该会更浓郁一些。蔷薇花是吸血鬼们的标志,他想,他的爱人肯定会经常和蔷薇花待在一起,以至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蔷薇花的香气。 或许会更夸张?拉着他去一个漂满了蔷薇花瓣的浴池一起洗澡? 想到这个可能性,沐瑾年觉得自己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感觉,实在是难以言喻。但他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期待? 绝对是错觉!他狠狠地否定。 自己靠着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将沐瑾年从自己跑偏到没影的思绪拉了回来。 沐瑾年一惊,在眼睛派不上用场的情况下,仅凭着其他感官,他根本无法发现塞穆尔到底怎么了。 在自己的身体滑落到地上之前,他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箍住了他的腰身,让他停止了滑动。 对方的气息在逐渐发生改变,这让沐瑾年诧异极了,因为对方的气息几乎是在朝着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在发展,两个完全不同的气息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却并没有发生什么碰撞。 这样独特的情况让沐瑾年有些好奇,但没多久,好奇便逐渐被疑惑和惊讶所掩盖。 塞穆尔给他的感觉越来越像他的爱人了,他甚至能隐隐地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属于他爱人的气息。 直到对方完完全全地停止了颤抖,沐瑾年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塞穆尔就是他的爱人,虽然之前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隐匿了他身上属于自己爱人的气息,也遗忘了他那段属于吸血鬼的记忆。 这让他惊喜万分,原本以为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可能找到的人,现如今就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不,应该说是,本就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只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他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他或许会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与喜悦,直接跳起来给自己的爱人一个绵长的吻,来表达自己对他的思念和见到他的惊喜。 这个愿望得以达成。 他的爱人不仅给了他一个甜蜜而又缠绵的亲吻,甚至还给他传送了大量的能量,让他空虚极了的身体得到了满足。 却只有短短的那么一瞬间。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本体,想要提醒自己的爱人这件事,却发现,就算自己接受了塞穆尔传给自己的能量,他也依旧没有办法开口发出声音。 但是似乎,他的爱人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塞穆尔打横抱了起来,这个姿势让他有些别扭,但鉴于现在自己的身体情况,他便心安理得地没有反抗。 虽然这个姿势让他很舒服,身体周围全是他爱人的气息,这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是的,安全感。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当自己的爱人不在自己的身边时,哪怕他再怎么忽略,再怎么无视,他也无法掩盖这样一个事实——他在害怕,害怕这种没有爱人的生活。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脆弱。 不过那又怎样,这种脆弱,他相信他的爱人也同样拥有。 塞穆尔走得很快,没过多久,他便感受到了自己本体的气息。 就像他的猜测一样,他的本体现在正处于一个挺危险的状态,虽然他能肯定,就算到最后他们也没有赶到这里,他的本体也并不会出什么问题,顶多是他自己,需要一直保持这样一种无力的状态。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对他的本体出手的竟然是托勒普以及塞穆尔的侍女莉娜。 他没想到托勒普竟然这么不自量力。 围绕在他本体周围的那股力量根本不堪一击,他的爱人甚至都没有施展出多大的法力,那股力量便迅速地破碎,消影无踪。 在躺到棺材里之后,他的力量迅速地从本体中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但奇怪的是,他的身体依旧无力,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耳边传来塞穆尔教训两人的声音,沐瑾年思考了一下,放弃了挣扎,将身体放松至最舒服的状态,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他几乎要陷入睡眠时,他的眼前突然一亮,身体的无力感也逐渐消失。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回归了他的掌控。 沐瑾年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并不是地下室那昏暗阴森的模样。 这是一个他更熟悉的地方——他的本体内部。 他有些惊讶,毕竟不久前他才尝试着进入这里,却被一层能量膜给挡住了,根本没有办法进入。 但他稍一动脑子,便想明白了这件事儿。 这也许也和他的爱人有关,施展在本体上的那层保护膜应该是和他的爱人绑定在一起的,当他的爱人恢复成他原本的状态时,这层保护膜也会随之而破解。 沐瑾年松了一口气,将滑落到耳边的那一缕长发夹到了耳后。 重新变为黑色的头发让他怀念的同时,也有些不习惯,但他很快就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上面移了开来。 他朝着本体的深处不缓不慢地走着,一直到看见那个安静地漂浮在那里的黑色身影时,他才略有些急促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黑色的长发仍旧披散着,黑色的袍子也同样穿在身上,没有染上一丝灰尘。 看起来一点变化也没有。 但沐瑾年能够明显感觉到,男人在逐渐恢复着生气。 男人身体下方的空气不断地旋转着,带起一阵阵肉眼可见的气流,男人黑色的长发被吹得有些凌乱,在他的身后不停地飞舞着,安静的面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完全看不出一点痛苦的痕迹。 除了沐瑾年之外,没有人知道,这只是一个几乎空空如也的外壳,男人的灵魂大部分都不在这具身体里。 不过没关系,他迟早会将他的灵魂全部凑齐的,然后和他一起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里。 虽然直到现在,他的记忆也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爱人会发生这种事,以至于他不得不流窜在这些世界中,将他的爱人一片一片地拼凑起来。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的爱人在等他。 沐瑾年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上男人的面颊,温热的温度从他的手掌心一直传递至他的全身,让他舒服极了。 他微微低头,嘴唇碰了碰男人紧闭着的薄唇,没有深入,仅仅只是互相接触,轻轻地磨蹭着。 他的体内突然传来一阵拉扯力,沐瑾年微微勾唇,放松了身体没有反抗。 是时候出去了。 第四个神器10(完) 沐瑾年睁开眼睛,本就不甚明亮的地下室此时一片黑暗,天花板上唯一的光源此时也已经被熄灭。 但这并不能阻碍沐瑾年的视线。 右手处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些许薄茧的手掌正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却很小心地控制好了力道,没有弄疼自己。 他微微侧头,看向了手掌的主人。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闪闪发光的红色眼眸,在黑暗的房间中尤为得显眼。 沐瑾年轻咳了两声,确定自己可以发出声音之后,张开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对方的面孔便猛地凑近,嘴唇在发出声音之前,便被对方狠狠地霸占。 吮吸啃咬,塞穆尔就像是一个贪吃的小孩子,正在品尝着一块吃不腻的甜点,直到两人均有些呼吸不匀之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很有一种休息一会再继续的感觉。 “沐……”塞穆尔迷恋地看着嘴唇红肿眼神迷蒙的沐瑾年,“我终于……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这么做。” 沐瑾年勾了勾唇角,轻笑了两声。 他何尝不是呢。 “但是你的头发……”塞穆尔皱了皱眉,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银色的,感觉好奇怪……你的头发不应该是黑色的吗?” “你知道?”沐瑾年一惊,“你想起来了什么吗?” 塞穆尔点点头,“只有一点点,我就只记得你。” 他条件反射地隐瞒了当时那段记忆里发生的事情。 沐瑾年微有些失落,但没多久他就回过了神。 没想起来就没有吧,反正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想起来。 “你之前是怎么回事?”沐瑾年问他,“遭人暗算?” 塞穆尔的表情一僵,眼神四处漂移着不敢和沐瑾年对视。 “看来不是了。”沐瑾年冷哼一声,排除这个可能性的话,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你自己弄成那副模样的?” 塞穆尔讪笑着点头,在看到沐瑾年似乎越来越冷的眼神时,连忙解释,“我是为了找你才这么做的!” 看到沐瑾年怔住的表情,塞穆尔的眼眸划过一丝暖意。 他的爱人,果然是一个很心软的人,就算他的外表表现得那么强势。 “当时的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我要找你。我知道你很强,可以和我并肩的强,但是血族里并没有你的身影,所以我以为,你是吸血鬼猎人。”塞穆尔轻声地说着,“强大到可以对抗吸血鬼的力量,这个世界中只有吸血鬼猎人可能拥有,但如果我就这么去猎人协会找你,迎接我的肯定是猎人们的围攻,那里面,还很可能会有你。” “我害怕会发生这种事,害怕如果你真的是吸血鬼猎人的话,会对我出手。我知道猎人们,甚至是普通人类对我们的抗拒有多强烈,我怕你不能接受我。我封印了我的力量,也封印了我的棺材,因为我担心在我没有力量的那段时间,我的棺材会被其他的亲王抢夺走。” “那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中有一个竟然大胆到直接对我出手,虽然他的目的并不是要我的命,但我的记忆却被他篡改了,他想要我成为他的棋子,对抗猎人协会的旗子。也就是你想的那样子吧,我这也算是被人暗算了。” “不过我现在真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也许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也就不会遇见你了。” 哪怕两人其实已经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对方深情款款的眼神依旧让沐瑾年觉得心跳加速,脸颊不受控制地就开始升温。 他抿了抿唇,无视了自己双颊处不正常的温度,淡定自若地开口问塞穆尔,“所以呢?你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吗?因为他让我们相遇,嗯?” “怎么可能!”塞穆尔嗤笑一声,“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的,沐。” 沐瑾年扯了扯塞穆尔几乎要落到他额头前的黑色短发,黑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嗯,我知道。所以现在,你可以起来了吗,吸血鬼亲王先生?” 塞穆尔一愣,有些尴尬地撑起胳膊直起身,将沐瑾年从棺材里拉了起来,“抱歉,我忘记了。” 沐瑾年从棺材里翻身下地,稍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摇了摇头,伸出胳膊搂住塞穆尔的脖子,脑袋轻轻靠在对方的肩膀上,低低地喃喃了一句,“别动,让我抱一会。”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自己可以就这么抱下去,永远也不和自己的爱人分开。 但一想到爱人的魂魄还分散在其他的世界中,他便知道,这只是想想而已,如果真的想要达成这个愿望,唯一的方法便是早日将爱人的魂魄找齐,然后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 这个过程不知道还有多久。 沐瑾年稍微有些黯然,似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失落的气息,这让塞穆尔有些不知所措的同时,也格外得心疼。 他隐隐地感觉到,对方所失落的事情,他几乎帮不上忙。 但他还是抬起胳膊环住沐瑾年的腰,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沐瑾年勾起了唇角,心中的不愉悦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算了,他们迟早会结束这样的生活的,他不用着急。 .................. 沐瑾年和塞穆尔就这么安心地在克拉特小镇上住了下来,没有去管那个暗算塞穆尔的吸血鬼亲王,也没有去管托勒普事情的后续。 两人的小日子过得甜蜜至极,镇上的人们都知道了两人在一起的事情,除了一些姑娘们觉得心碎之外,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但这段安稳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麻烦便自己找上了门。 似乎是因为塞穆尔身上的封印被解除了的缘故,那个暗算他的吸血鬼亲王有所感应,便没有任何预料地就来到了塞穆尔这里。 看着眼前黑发红眸,和塞穆尔长得有那么一两分相似的身影,沐瑾年咬了一口手中的糯米糕,默默地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果不其然,在开口说出哪怕一个字之前,他便被塞穆尔完全恢复了的气息给压迫地不能动弹。 但让沐瑾年奇怪的是,塞穆尔并没有对他下狠手。 他看见塞穆尔伸手,指尖正对着对方的额头,那个亲王的瞳孔便逐渐涣散开,最终摇晃着身体,精神恍惚地离开了。 当然,在出门见到镇上的人们之前,那个亲王变成了一只蝙蝠,飞走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沐瑾年有些好奇地文塞穆尔,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有些无趣,根本没有那种看戏的爽快感。 “我修改了他的记忆。”塞穆尔坐到沐瑾年的身边,就着他的手啃了一口糯米糕,有些含糊地说着,“他以为他把我干掉了,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的吸血鬼亲王就会从十三个,变成十二个。”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为你会干掉他,这不太像你的风格。”沐瑾年将手中剩下的糯米糕全部塞到了塞穆尔的嘴里,有些不解塞穆尔的做法。 “那太便宜他了。”塞穆尔冷哼一声,“我喜欢看他成功地走到最高处,然后狠狠地摔下去的样子。” “你还做了什么的?”沐瑾年有些纳闷,仅仅是修改记忆并不会达到这种效果。 “算是一种封印吧,每成功进行一次初拥,他的力量便会减弱一些,而他进行初拥的那个人越强,他的力量就会相对应的减弱,很不巧,他最喜欢做的事,除了把我拉下台之外,就是扩散子嗣,并且这个封印,无解。”塞穆尔轻笑,“我好像忘记跟你说了,吸血鬼亲王中也有一个头头,原先是我,这也是他针对我的原因之一。不过现在是他了,因为他‘杀’了我,但这个位置,他绝对坐不长。” “而在他发现自己的实力不对劲之前,我同样给他送了一份大礼。”塞穆尔的眼睛微微发亮,“猎人协会的人会以为,托勒普是那个亲王杀掉的。” “莉娜?”沐瑾年问,得到了塞穆尔肯定的点头,“狡猾的家伙。” “但你喜欢,不是吗?”塞穆尔凑近,张嘴咬了一口沐瑾年的唇瓣。 .................. 事情的发展就如同塞穆尔所计划的一样,没有丝毫分差。 塞穆尔以和那个吸血鬼亲王战斗,身负重伤实力大减为由,推辞掉了猎人协会会长的位置,带着沐瑾年和棺材到处跑,在世界的各个地方随心所欲地晃荡着。 他甚至还抽空对沐瑾年进行了初拥,只因为他想要沐瑾年变成吸血鬼,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沐瑾年当然没有拒绝。 吸血鬼的生命没有尽头,他现在根本不用考虑下一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只需要好好享受两人现在的生活。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两人发现,除了彼此之外,他们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塞穆尔才决定主动陷入沉睡。 沐瑾年和他挤在稍显窄小的棺材里,两人的身体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倒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甜蜜。 看着塞穆尔紧闭着的眼睛,沐瑾年勾勾唇。 世界的意识顺着他主动泄露出的气息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第五个神器1 当沐瑾年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熟悉的黑暗。 他伸出胳膊想要试着寻找一下方向,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只能半曲着,不能完全伸直。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棺材里面,并没有被世界意识所排斥出去。 但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只有他一人,并没有塞穆尔陷入沉睡的身体,所以他很快便回过了神。 他确实成功地来到了下一个世界,只不过这个世界中的他,正待在一个全封闭的窄小空间中。 不,准确地来说,是被封印在了这样一个地方。 沐瑾年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着外界的情况,没多久,他便再次睁开,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封印住他的,是一把灵剑。 而凑巧的是,这把剑就是他的本体,也就是说,他现在正在他的本体里面。 这真是一个惊喜。 沐瑾年勾了勾唇,灵剑上的封印在察觉到他气息的那一刻便自动消失,他的本体是绝对不会对他出手的。 黑暗的空间逐渐明亮了起来,原本隔阂住他和外界的屏障也逐渐减弱,直至完全消失。 周围熟悉的景色让他知道,他现在正在自己本体的空间内。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中的他,并没有身体。 沐瑾年皱了皱眉。没有身体就意味着,他不能离开这个身为他容器的灵剑太长时间,他也就不能随意地在这个世界中奔波,不能寻找他的爱人。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想出解决办法之前,这是一个相当麻烦的事情。 而他现在对于这种陌生的情况,几乎是毫无头绪。 他试着探出一丝精神力,想要感知本体外面的世界,却发现灵剑的外层似乎同样有一层封印,在他只能短暂出现在本体外的情况下,破解这个封印需要花费他更多的时间。 因此,他只能感觉到围绕在自己本体周围的充足的灵气,除此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的精神力全部都被那层坚固的封印抵挡了回来。 这让他有些焦躁,却毫无他法。 沐瑾年叹了一口气,照这个情况来看,在他破掉那层封印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到有一个人发现这个封印,以及封印下的灵剑,并有实力解除那层封印取走灵剑的时候,他才能找到机会以及方法去寻找自己的爱人。 他探出自己的精神力,持续不断地攻击着封印最薄弱的那个角落,然后向着本体的最深处走去。 他要去看看自己爱人的身体。 但在他还没有走几步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有些疑惑地四下里找了找,然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暗淡的光团。 这不是他本体内的东西,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本体中有哪些东西,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他异常地肯定。 沐瑾年朝着光团走近了些许,惊讶地看着那个光团似乎是有生命一般,在自己走近的同时,向着自己缓缓飘了过来。 他并没有从光团身上感受到恶意,甚至隐隐觉得,它似乎在哀求着自己。 是的,哀求。 这让沐瑾年有些好奇,他思考了一下,确定对方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以及能力以后,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个光团。 大量的信息以及记忆突然之间涌入了他的脑海中,涨涨得让他难受极了,却在他忍耐的范围之内。 他看着眼前的光团越来越暗淡,直到最后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慢慢地接收消化着那一大堆杂乱的信息。 半晌后,他才轻轻吐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脑袋内涨涨的感觉也在他完全吸收完那些信息之后,很快地消失不见。 又是一个被背叛的可怜人。 沐瑾年的心情有些沉重,光团提供给他的除了大量的有用没用的信息以及断断续续的记忆之外,还有残存下来的属于光团原身的情绪。 满满的全部都是仇恨不甘以及无尽的悔意。 这些情绪的影响远没有他占据宁安良身体的那一次的影响大,但无奈,这一次的冲击太过突然,他需要过一会才能缓过神。 说起来,灵剑外面的那层封印,以及灵剑内的那层封印,全部都是为了光团的原身而设置的。 光团其实原本并不是一个光团,而是一个完整的灵魂,被封印住的灵魂。 但无奈,那两层封印的威力过于巨大,以那个灵魂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突破,他甚至只能悲催地被困在沐瑾年刚来时的那个狭小的空间内,度过了几百年的时光。 没错,是几百年。 这几百年足够那个灵魂消磨完自己本身的所有能量,在没有人或物给他提供额外的能量的情况下,他的魂魄逐渐消逝,最终变成了那个暗淡的光团,几乎没有留下多少意识,只剩下满满的执念还支撑着他保留着最后一丝能量,渴望有一天可以重见天日。 他最终等到了沐瑾年的到来。 沐瑾年刚来时,他为了能够多存在更长的一段时间,正处于沉睡的状态,因此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方面的沐瑾年并没有发现他。 直到沐瑾年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试着打破灵剑外面的那层封印时,他才被惊醒,然后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从那个黑暗狭小的空间中被放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似乎实力强大的沐瑾年,用尽自己最后一丝能量,几乎可以说是孤注一掷地,放弃了自己生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引起了沐瑾年的注意。 他成功了。 在感觉到沐瑾年接收到了他所残留下来的所有东西,包括他的记忆,以及满满的悔恨之后,他的最后一丝意识也最终消散。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忍受这样的日子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仅仅是有人能够知道他的事情而已。 他不期望对方能够替他报仇,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谁会愿意无条件地帮助一个陌生人,甚至连熟人都很有可能不会,他深知着这个道理。 但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是,沐瑾年不仅会帮他,还会帮他完成他所想要完成的一切。 原因无他,沐瑾年想要一个可以自由移动的容器。 而现在,有一个现成的身体在等着他,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身体现在在哪里,但这总比他找一个不知身份的身体要好很多,至少这不会产生额外的麻烦。 沐瑾年并不是一个会心安理得接受别人好处的人,他想要接收对方的身体,虽然这个身体并不是对方主动给他的,但这依旧算是他受了好处。 他会帮他完成他的心愿,以此来回报对方。 .................. 这是一个修真的世界,或大或小的门派坐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维持着这个世界的平衡。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修真的天赋。 而原主显然就属于没有修真天赋的一类人,但并不完全是。 原主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村里检测出了他身具强大灵力,村里的人给予了他无限的希望。但事与愿违,当附近的门派前来收徒时,原主被无情地判定为了废灵根。 废灵根并不是指他的灵根不好,水火土风雷,五大灵根各有各的优势与劣势,只要拥有其中一个,努力修炼,总会有所成就。而废灵根的意思就是,体内的灵根不止一个,而是有两个甚至更多。 如果体内的两个灵根是相互辅助的话,那还有一丝希望可以修炼至大成,只是过程要艰辛很多很多,但并不是没有希望。 而原主被检测出了四个灵根,水火风雷,这四个灵根可以说两两都是相互克制的,这让他的灵力在体内很杂乱,几乎没有办法专精其中的一个。 但出于同情,那个门派还是将原主带走了。 原主体内的灵力很充沛,如果不是因为废灵根的关系,他可以说是一个在修真上很有天赋的人。 在进入那个门派之后,原主的特殊情况让他只能做一个杂工,甚至连外门弟子的名头都没有,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刻意地使唤他,甚至会刁难他,让他做一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原主的生活很糟糕,但他根本没有办法缓解这样的情况。 他只是一个杂工,没有人会关心一个杂工的生活状况,所有人都认为使唤杂工是理所当然的,杂工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他们在艰苦的修炼之余,能够给他们提供短暂的娱乐。 甚至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但在他几乎已经自暴自弃放弃遮挡自己的身体,任由那些人在自己的身上施加惩罚时,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挡住了那些人越来越离谱的拳打脚踢。 那个人的身份似乎很是尊贵,因为那些人立马变了脸色,诺诺地不敢再有所动作,甚至主动地和他道歉,在他的面前反省自己。 这是原主第一次从他们的口中听见对不起这样的字眼,这让他很是新奇,也很不可思议。 但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那个人竟然将不顾他身上脏兮兮的泥土血迹,将他抱了起来,从那些欺负他的人身前离开了。 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第五个神器2 原主没有丝毫反抗地呆在那个人的怀里,其实应该说,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愣住了,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反应。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但这却确确实实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他似乎是被人从那些人的手里救了出去,并且并不是因为想要将他带入另外一片地狱,而是真真切切地想要救他。 他能从抱着他的人身上感受到疼惜与怒意,但那怒意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那些外门弟子。 对方抱着他的胳膊很轻柔,但他能透过自己薄薄的布料感受到对方微微颤抖着的身体,似乎是在隐忍着内心的情绪,却又担心自己发作时会伤到怀中人。 担心自己会伤到他。 但他很快地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因为这对他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有谁会去真正关心一个帮外门弟子做事的杂工呢,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修真的天赋,他的身上没有一个可以吸引到别人注意的地方。 当他看见对方带着他踏着灵剑飞行到全门派最偏远的那座山峰上时,他才隐隐地察觉到了什么。 这座山峰名叫望月,是他们门派中的一位元婴期的长老所居住的地方,这位长老生性淡薄,自从选择了这样一座偏远的山峰发展之后,便开始了闭关,除了门派每十年举办一次的迎新大会必须要他露面以外,他几乎从不踏出这座山峰一步。 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收徒。 门派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招收进许多的新鲜血液,其中不乏有天赋极佳的,但掌门每次让他挑选一个心仪的徒弟时,他都会以自己并没有收徒的意愿为由拒绝。 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位长老会没有收徒的意愿。 原主并没有见过这位长老,在他被带到门派里之后,门派还没有举办过迎新大会,但他经常从那些前辈们的口中听见过关于这位长老的事迹,因为他的作风与门派中的其他长老实在是有太多的不一样了。 这位长老不收徒弟不说,就连一点关于他的八卦消息都没有,更别说是拥有一个伴侣了。一般情况下,元婴期的大能都会为自己寻找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伴侣,无论男女,只需要对方能够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度过这漫长的岁月,让自己不会在修真的路上感觉到孤独。 但也许是这位长老实在是太过于洁身自好了,以至于从来都没有人看见过他和哪一个特定的人走得很近。 望月峰里,除了他自己和一些干杂活的下人之外,看不见半点人影。 而现在,望月峰的峰主,那名特立独行的长老就这么抱着自己,将自己从那些外门弟子的手中救了出来,并带着自己回到了那座山峰上,回到了他的居住所。 这无法不让他感到惊讶与无措,甚至在这些情绪之中,偷偷地隐藏着一丝期待与侥幸。 希望这个人就像他猜测的那样,是望月峰的峰主;希望这个人不是眼花,救错了人;希望这个人可以就这么带着他走出他原来的生活,就算是在望月峰做杂工也好,那总比在外门天天被人欺负要好多了。 似乎是上天听见了他真诚的祈祷,当他看见望月峰中的下人对着这人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造作,并尊敬地喊他望月长老时,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但他依旧不敢对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抱有什么期望,因为他不知道望月长老是为了什么而将他带到望月峰的,是因为他平时的杂活干得很棒吗? 这怎么可能?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平时的活到底干得怎么样。 所以果然,望月长老是救错人了吧! 他这么跟自己说着,心底的那一丝侥幸与期待也随之散去。 但他完完全全的错了。 望月长老带他去浴池帮他将身体洗净,给他擦药;望月长老给他准备了好多好多新衣裳,全部都是他合身的,还跟他说会给他做更多的衣裳;望月长老拉着他和他一起用膳,但他知道,其实望月长老已经不需要食用这些食物了,这些全部都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望月长老给了他很多东西,对他好得不可思议。 这让原主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逐渐习惯之后的平静接受,他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望月长老了。 他曾经问过望月长老,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好,而望月长老的回答让他觉得自己仿佛飘在了空中一般,让他根本停不下自己内心中的悸动。 望月长老跟他说,他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已经不能控制地沉迷于他。 他说他是他的命定之人,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伴侣,和他一起生活。 被惊喜冲昏了头脑的原主根本没有发现望月长老不停闪烁的目光,他只觉得自己之前那么多年吃得苦全部都值了,全部都是在为他们的相遇做铺垫。 理所当然的,原主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望月长老的求爱。 他们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门派,很多人都对望月长老的选择表示不理解,就连掌门也觉得望月长老是修炼得魔怔了,还特意跑来望月峰一趟,对望月长老进行了劝说。 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到他们,因为望月长老回绝了大部分人的求见,唯一放进门的掌门也被他犀利的嘴皮子给说走了。 望月长老把他保护得很好,不让他受到一点外界的干扰,把他当做了一个瓷娃娃一样,护得他身心周全。 原主的本名和沐瑾年一样,也叫沐瑾年,可自从他被带进门派之后,这个名字就再也没有被用过了,所有的外门弟子都是用着各种带着辱骂意味的词语招呼着他,所以望月长老以为他并没有名字,于是就自发自地唤他怀月。 这样一个饱含深意的名字让原主很是喜欢,更何况这是他最依赖的望月长老赐予他的名字,他就将自己有名字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完完全全地接受了这个新名字。 就当这是他忘却过去,重新开始的标志吧。 他这么对自己说。 望月长老对他做的一切,他都记在了心里,在感到甜蜜的同时,他也逐渐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对方的,这让他很是难过,甚至有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对他这么好的望月长老。 一直注意着他的望月长老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在好不容易从他的嘴里撬出原由后,他无奈地失笑,然后宠溺地拍着他的脑袋,提议说,让原主和他一起修炼。 原主自然是满口答应,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天赋并不好,所以在短暂的喜悦之后,他又开始忧心了。 这正中望月长老的下怀。 可以说,望月长老从一开始就想要达到这个效果。 原主却对此丝毫不知情,甚至在听望月长老说他有办法让他开始和正常人一样修炼时,内心的感激无以复加。 就如同长老说的一样,在使用了望月长老所提供的方法之后,他的实力确实开始慢慢地增长起来,甚至逐渐追赶上了一些内门的弟子们。 这样的速度让他看到了希望,为了不让望月长老的一片心意付之东流,他努力修炼着,看起来甚至比那些掌门的首席弟子还要拼命。 而他的这种做法让望月长老眼中的期待之色愈来愈深。 等到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修炼至金丹后期时,望月长老终于开始行动了。 他体内的力量在那一刹那突然失控,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剧烈的疼痛在他的身体内蔓延着。 他惊慌失措地看向站在一边的望月长老,却被对方的表情惊吓到。 混杂着喜悦、兴奋、疯狂,仿佛这是他他期待已久的事情一样,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他听见望月长老用着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语气诉说着他的计划,他的期待,以及他的喜悦,觉得自己的心在逐渐地下沉,直至沉入了谷底,不再有半分动弹。 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原来望月长老对他这么好,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体内有着多个灵根的金丹修士的魂魄,并且是按照特殊功法修炼的。 确切的说,是他的剑需要。 他的剑需要这样一个魂魄来进行淬炼,进行升华,而他刚好就符合这样一个要求。 眼前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但奇怪的是,他还能感觉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听见掌门带着众人前来查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听见望月长老用他以往的语气说他对不起门派,说他的爱人为了和他永远在一起而偷偷修炼魔功,却最终惨遭了反噬。 他说得声泪俱下,在忏悔的同时,话语里也处处透露出他对自己爱人的爱恋,以及失去爱人的痛苦。 这让掌门他们根本下不了重口来斥责望月,更何况在他们看来,这本就不是望月的错,他根本无需自责。 掌门本打算带走原主的身体,但在望月苦苦的哀求下,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门派中有人修炼魔功这种事,会对这个门派产生相当大的影响,甚至可能会被有心人一直揪着不放。但万幸的是,跟着掌门前来的人全部都是他的亲信,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半分。 他也就随了望月的意,没有再多追究,毕竟望月只是一个失去爱人的可怜人罢了。 没有人发现,在他们走之后,望月嘴角的那一丝得逞的笑容。 第五个神器3 在不能与外界联系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待在本体内是一件很无趣的事,好在,沐瑾年曾经经历过比这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时光,对此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怨言。 更何况,他的本体里还有着许许多多他曾经收集的小玩意儿,无趣的时候,他还可以挑着捡着随便玩玩打发时间。 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直坐在那个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陷入沉睡的男人身边,静静地凝视着他安详的面容。 上一个世界中,他爱人的灵魂碎片被归还到他的本体中后,这具身体的生气就变得更明显了,这让沐瑾年由衷地高兴着,也许再用不了几个世界,自己的爱人便会被自己拼凑完整,他们就可以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他们的世界会用怎样的方式来迎接他们,但他毫无畏惧。 本体的空间内并没有日夜之分,因此沐瑾年并不能计算出准确的时间,但他知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年了,而本体外的那层结界并没有被人触动的迹象。 在理清楚原主怀月的记忆以后,沐瑾年果断地放弃了通过自己日积月累的攻击来突破结界的做法。因为他知道这个结界被那个名叫望月的长老密切地关注着,有一点风吹草动,恐怕望月就会马上做出反应,根本容不得他做出半分小动作。 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极大的便利。 望月本就是利用原主的魂魄来淬炼这把灵剑,虽然这个过程很漫长,需要几百年的沉淀甚至更久,但等到时机成熟之时,望月绝对会解除灵剑外的那层封印,将灵剑取出作为自己的灵器。 这种炼化之法沐瑾年在自己经历过的世界中听说过类似的,但却不知道这两者是否相同,毕竟他对望月使用的这种炼化之法的了解,唯一的来源便是原主残留下来的记忆中望月长老曾经提起过的一二,却并不了解更详细的内容。 更何况,他曾听说过的那种炼化之法属于魔功里极尽阴邪的一种法术,和望月平日里自称的正道扯不着半点关系。 虽然他并不觉得望月是一个正派人士。 如果两种炼化之法相同的话,那么,在那一缕魂魄完全淬炼成功之后,还有最后一个步骤,灵器需要与那一缕进行献祭的灵魂的身体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待上一天一夜,进行最后的融合,这才算真正地完成这一炼化之法。 沐瑾年并不确定这样一个猜测,所以望月会不会带着灵剑去原主身体那里,他不能肯定。但他知道的是,原主身体的下落只有望月一个人知道,只有望月将他的本体带出外层的封印,并一直带在身边,他才有机会找到原主的身体,然后进行转移。 而这一天到来的很快,没有让沐瑾年等更长的时间。 当灵剑外面的那一层封印开始发出震荡时,沐瑾年正在擦拭他爱人的身体。 他迅速地为爱人穿上衣襟,检查了一遍自己施展在这个特殊空间周围的,不属于这个世界力量的结界,确定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都不会发现这个空间以及自己的气息之后,便静下心,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 望月等待了整整五百年的时光,只为了将那一把灵剑锻造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 他在封印的外部掐着点守候了一整天,当那把灵剑的外部开始散发出一阵血色的光芒时,他终于惊喜地撤除了封印,迫不及待地将那把沉寂了五百年的神器捧在了手中。 是的,神器。 如果淬炼之前是灵器的话,那么经过这个秘法的淬炼,这把灵剑是当之无愧的神器。 望月有这个信心,也因为这样,他才会不顾被门派掌门以及众多子弟发现的危险,将那个百年,不,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四灵根少年带回自己的山峰,并演了这样一出让自己反胃的戏。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抚摸着灵剑那在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的剑身,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对待自己的爱人,黑色的眼眸之中尽是疯狂与得意,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难以抑制的哈哈大笑响彻在整个房间中。 附近的下人早就已经被他遣散,因此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异常会被别人发现。 他的胳膊挥动着,手掌翻飞,熟练地挽了一个剑花,眼里的光彩越来越亮。剑身最终停在他的身前,直直地竖立着,他看着剑身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白皙俊美的面孔,脸上尽是满意之色。 他抽出自己早已准备在一旁的剑鞘,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灵剑插了进去,挂在了自己的腰间,一个飞身,从房间中的窗户翻了出去。 他要去找自己藏在山峰之中的那具身体,不,是尸体。 想到那个被自己利用了个彻底的少年,他的脸上划过一丝厌恶,却很快地消失不见。 他给予了那个少年那么多,足够少年将他的生命献祭给自己了,如果不是他,恐怕少年根本活不了那么长时间。 他问心无愧,甚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心软了,竟然给予了那个少年一段那么美好的记忆,那是少年根本没有可能体会到的。 以少年的出身以及地位,他本可以什么都不说,强迫少年修炼功法进行献祭,但他不仅说了,还付出了更多。虽然这其中也包括其他原因,比如用自愿修炼功法的灵魂进行献祭时灵器会被淬炼地更加完美什么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太善良了。 他轻轻皱了皱眉,微微弯曲着胳膊,手掌抚摸着腰间的灵剑,似乎很是不满自己过于心软的性子。 没过多久,他的脚步便逐渐放慢了些许,最终停在了一片阴暗的森林之中最深处的那一片区域。 他踱着步子,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在一块石头周围绕了两圈之后,停了下来。 他抬起胳膊朝着大石头比划了两下,在一阵刺耳的滋拉声中,大石头从中间拦腰断裂,露出来中间的那一大块空间。 望月低头看了过去,眼里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少年的身体被保存得极为完好,五百年的岁月仿佛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微有些瘦弱的身体被包裹在层层的白衣之中,更衬得他脸色的苍白,雌雄莫辨的精致容貌让人的视线根本移不开,尤其是眼角的那一颗泪痣,在一片苍白的皮肤上显眼极了,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给人一种缺它不可的感觉。 望月定定地看了少年半晌,随后伸出手蹭了蹭少年的脸颊。 冰凉的温度和他手掌心的火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望月用着微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地喃喃着,“这是你最后的任务了,做完这些,你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他突然愣了愣,疯狂之色猛地浮现于脸庞之上,“抱歉,怀月,我说错了呢,你的魂魄已经消失,你早就已经走了对不对?”他大笑了两声,“不过你放心,你的身体我会帮你好好保存好的,这么罕见的四灵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能派上用场了!” 一直安静地垂落在他腰间的灵剑突然抖动了两下,将望月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看着再一次散发出微弱红光的灵剑,眼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连你也忍不住了吗?别着急,我马上就让你完成最后的融合。” 他在手掌心中举起一小团旋转着的风卷,迅速地在石头内的空间中扫荡了一圈,确定那里已经没有一丝灰尘之后,取下腰间的灵剑,抽出了剑身,快速地在少年的颈侧划开一道不大不小的伤口。 汩汩的血液从少年的颈侧流淌了下来,望月小心翼翼地将血液引导着聚集在了一块地方,然后将手中的灵剑放了上去。 血液以最快的速度融进了剑身内,微弱的红光缓缓地变强,逐渐散发出一种不祥的气息。 这让望月满意极了,在最后注视了这个过程几秒后,他恋恋不舍地移开了视线,将另一半石头盖在了少年与灵剑的身上,静静地等候在一边,亲自为这块石头守护着。 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当太阳再次出现在同一个位置之后,望月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来到了石头的旁边,按耐住自己愈来愈剧烈的心跳,缓慢地将石头打开了。 少年颈侧的伤口已经没有再渗出血液,微微向外翻着的皮肉看起来有些狰狞,但这却并不能吸引走望月的注意力,他的视线牢牢地定格在少年身边的那一柄剑上。 银白的剑身上缠绕着一丝一丝的红色细纹,带着些许凌乱而妖娆的美感,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红色的光芒在见到外界的那一刹那大亮,让望月几乎睁不开眼睛,但他却依旧直直地盯着灵剑,完全不顾自己的眼睛传来的刺痛感。 直到红色的光芒暗淡了下去,血腥味也完全散去了之后,他才颤抖着双手握住剑柄。 他很想在这里尝试一下神器的威力,但他不能,这里并没有施展足够强大的封印,他担心自己的一剑会将整个门派的人都惊动过来。 他有些失落地将灵剑插回剑鞘之中,随意地合上石头,没再施舍一个眼神给毫无生息的少年,离开了这片森林。 第五个神器4 直到望月长老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沐瑾年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胳膊,睁开了眼睛。 他标记在自己本体上的印记正安安稳稳地停在离这片森林很远的一个地方,沐瑾年猜测那是望月长老的修炼之地,现在的他恐怕正兴奋地感受着属于神器的力量,任谁都不会打扰到他。 沐瑾年抬手推了推笼在身上的那半块大石头,微微使力,轻轻松松地就将这快石头推翻在地。 阳光透过周围树木的缝隙丝丝缕缕地照射进来,由于周围的树木太过于密集与高大,这几缕阳光仅仅只能起到提供光亮的作用,这片区域依旧阴冷地让人觉得寒毛直竖。 沐瑾年曲起胳膊,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却在下一刻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该死的,他竟然忘记这事儿了。 脖颈处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渗血,就连那些已经流淌出来的血液都已经有了微微凝固的迹象,但这并不代表这个伤口已经好了。 恰恰相反,尖锐的疼痛不断地彰显着它的存在感,剧烈得让人无法忽视,更何况刚刚沐瑾年的起身让脖颈的受力更强,这让他觉得,如果自己再稍微用力一些,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就会分家一样。 当然,这只是他的错觉。 他有些生疏地让自己的法力在体内运转了两圈,熟悉了这具身体所练的功法之后,捂住脖颈的手微微放松,微弱的浅白色光芒在手掌中亮了起来,缓慢地治疗着那道看起来格外狰狞的伤口。 没多久,沐瑾年便放下了手。 脖颈处的伤口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好转,但只有他知道,这只是从外表上看起来而已,内里损伤了的肌肉以及断裂的神经血管几乎都已经被他修复好了,残留下的疼痛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对他接下来的行动不会有半点的影响。 留下这个狰狞的伤口,只是因为以后可能会用到而已。 沐瑾年站起身,双手撑在石头的边缘,跳下了地。 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不断地钻进沐瑾年的鼻腔之中。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着的衣裳,有些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白色的布料上沾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看起来骇人极了,就像是一个刚刚从血池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太显眼了,也太脏了。 虽然这上面的血液全部都是他现在的身体所流出来的,但他依旧不能忍受自己满身的血腥味。 他以最快的速度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一层又一层,直到自己的身上只剩下一层里衣之后,他才无奈地停止了自己的行为。 若不是因为再脱下去他就不得不裸|奔了的关系,他绝对会将那最后一件里衣也脱掉。 他叹了一口气,拾起其中一件衣衫,聚拢空气中的水灵子,将衣衫润湿,擦拭掉自己脖颈处以及手掌心残留的血液,然后随意地丢弃到了地上。 沐瑾年朝着自己感知中的本体上印记的方向望了过去,轻笑了一声。 属于怀月的报复马上就要拉开序幕了,希望你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望月长老。 正在修炼场地独自欣赏神器的望月无端端地一阵心悸,他拿着灵剑的手一抖,输进灵剑中的法力一时之间没有把控好,剑尖处红光大盛,直直地冲向了前方的那一片小树林。 数棵高大的树木应声倒下,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随即仿佛碎裂一般,发出咔擦咔擦的轻响,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便消失了。 望月将手中的剑插入腰间的剑鞘,整了整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衫,微微皱眉,心中满是惊疑不定。 他竟然失手将自己布下的结界打破了,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抬手抚摸上自己胸口,此时的那里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悸是他的错觉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感觉绝对没有错。 “望月长老!发生什么事了?”峰中的下人发现了这边异常的动静,急匆匆地赶到了这里,脸上尽是焦急与慌乱之色,“有人闯入这里吗?” 闯入? 那个下人与平时不一样的问话让望月的眼皮一跳,这是他头一次从这个跟着他许多年的下人嘴里听见闯入这个词。 “我这里没事,刚刚是我没控制好失手了。”望月朝着他摇了摇头,平日里温和的语气此时严肃极了,“倒是你,毛毛躁躁的,平时的礼仪都去哪里了?” 那个下人急忙道歉,但脸上的慌乱之色却并没有有因为望月的解释而减少分毫,“望月长老,外面出事了!”他迅速地说着,“有人闯进了望月峰,虽然峰中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但是,但是……” 望月的心里咯噔一下,方才昙花一现的心悸再次冒出了头,并且现在并没有消失的迹象。 “慌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吗?慢慢说!”望月厉声道,语气里满是斥责,却奇异地让那个下人冷静了下来。 “有人被打晕了,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被对方伤害,只是身上的外衫连带着一些铜钱和碎银通通不见了。我们都是在他醒了之后才知道这件事儿的,但他并没有看见那人的相貌,只知道对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个头很是瘦小,身形看起来也并不熟悉。” 那人越说越觉得惭愧,冷静下来之后,他才觉得自己这是小题大做了,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攻击性的举动,兴许只是因为缺钱了而随便找个人摸点饭钱,根本不需要他惊动望月长老。 “抱歉,长老。”他有些讷讷地说着,低着脑袋不敢和望月对视,“是我太紧张了,您不用担心,我……”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身影便突然消失,身边突然被带起的风告诉他,望月长老已经离开了。 望月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了他前不久才离开的地方,心中的不安逐渐的攀升着。 但他的心底始终残存者一丝侥幸。 那个少年是没有机会再复活了的,因为他的魂魄已经被这把灵剑所炼化了。 直到自己的视线里出现了那一地的狼藉,以及空空如也的石头之后,他的所有侥幸才猛然崩塌。 这怎么可能?! .................. 沐瑾年裹着身上单薄的衣服,有些瑟瑟发抖地站在一处山谷的入口,身前是两个身着黑衣的青年。 “我要见云谷主。”他开口,语气里满是恳求,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我要见云谷主。” “你到底是什么人?云谷主不轻易接见外人,你还是回去吧!”其中一个青年满脸的不耐。 “我要见云谷主,让我见他!”仿佛没有听见对方在说什么一样,沐瑾年仍旧喃喃地重复着,甚至提高了些许音量。 “你!”青年有些恼怒,抬起手就想给沐瑾年一巴掌,强迫他离开,但在他行动之前,他的动作便被沐瑾年口中的两个字给打断。 “神器。”沐瑾年说,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就这么盯着身前的两人,“我知道神器的下落。” 语毕,沐瑾年便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任凭两人怎么询问,都再也没有支过声。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其中一人转身进入谷内,留下另外一人看着沐瑾年。 神器的事情非同寻常,这不是他们两个人有权利决定的,但凡有一点闪失…… 一想到那人很烈的手段,他便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云谷主全名叫做云逸,是云山谷的谷主。云山谷其实也是一个修真的门派,而云逸便是掌门,只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所以取名为云山谷罢了。 但也有人说,云山谷其实是一个魔修的门派。 只因为云逸这人,做事全凭兴致,明明是世上出了名的神医,而且是难得的修真高手,却屡屡拒绝各大门派的求助,倒是有一些小得没什么名气的门派,有时会得到他的关注。 而那些小门派,无一例外,都是修炼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功法。 云逸此人喜怒无常,经常翻脸不认人,前一秒还可能笑眯眯地和你讲话,下一秒,你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因为你的脑袋和脖子已经分了家。 原主的记忆里有一些关于云逸的消息,但全部都是外门弟子们私底下的谈论,真实性有待考证,但沐瑾年还是将目标放在了他的身上。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云谷主的这个名字。 他总觉的,云逸这两个字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撞击了一般,震动地让他觉得有些胸闷。 沐瑾年的眸子沉了沉,胸腔处再次窜出这样的感觉,没有当时那般强烈,却依旧让他觉得……心悸。 但是关于云逸这两个字的记忆,自己却一点都没有。 总归会想起来的。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安慰自己。 没多时,进入山谷的那个黑衣青年便再次出现,他冲着一直站在沐瑾年身前的那人点头,然后将视线移向站在一边,满脸期望地看着自己的沐瑾年,“跟我来。” 第五个神器5 云山谷内就如同外界所传的一样,处处都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药香,却并不浓郁,浅浅淡淡地围绕在身边,苦涩之味几乎察觉不出,倒是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沐瑾年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黑衣青年的身后,生怕自己在这布满了陷阱与机关的地方迷失了方向。 此时天色已晚,圆盘似的月亮挂在天空中,却不能给山谷之中带来一丝光亮。 一路上来,沐瑾年没有看到除了自己和那黑衣青年之外的任何人。 看来外界所传言的,云山谷鲜少收人的传闻是真的。 他默默地想,然后拉紧了些许身上的灰色外衫。那灰色外衫对于他而言有些宽松,即使系紧了腰带,冷风也会从过大的领口内钻进去,这让外衫里只穿了一层单薄里衣的他冷得瑟瑟发抖,他却不能用自己的法力为自己取暖。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被欺骗利用了个彻底之后,好不容易逃脱魔掌,却法力尽失的可怜人而已。 黑衣青年将沐瑾年带到目的地,那是一个类似山洞一样的地方,周围布满了石头,沐瑾年没有看见一丝房屋的影子。 黑衣青年站在原地朝着山洞恭敬地鞠了一个躬,便转身冲着沐瑾年点头,指了指禁闭的大门,“进去吧,谷主在里面等着你。” 语毕,也不再去管沐瑾年,迅速地离去,那速度就仿佛有什么人在身后追赶着他一样。 等黑衣青年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后,沐瑾年才收回了一直注视着对方背影的视线,犹豫不定地站在这扇看起来极为独特的大门前。 石头做成的大门上涂满了黑白相间的颜料,极细的红色丝线般的颜色穿插在这之间,大门的正中间画着一个似妖似魔的面容,看起来恐怖极了。 整扇门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让人看着就觉得汗毛直立。 最关键的是,沐瑾年并没有找到开门的地方,如果不是黑衣青年跟他说过,他兴许以为这只是一幅画在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上的壁画而已,就连一个拉环都没有。 也许门上有着什么机关也说不定。 他暗想,抬起胳膊触碰着最像机关的那个鬼脸,门却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沐瑾年:“……” 这破门。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抬起脚试探性地踹了踹,脚尖与门板相接触,发出咚咚的闷响,听起来沉重极了。 还挺厚。 沐瑾年咬牙,他刚才就应该让那黑衣青年告诉自己进去的方法之后,再让对方离开的。失策了。 他在沿着回去的路去找那黑衣青年和就待在原地等待之间纠结着。许久之后,看着仍旧没有丝毫动静的大门,沐瑾年果断地转过身,抬起腿准备去寻求帮助。 门却在这时突然打开了。 明明是很沉重的门,从中间打开时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要不是沐瑾年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突然就流动起来了的气流,恐怕他还真会就这么离开。 沐瑾年顿下脚步,将身体转了回来,看向了大门后的空间。 那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走廊,沿着走廊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摆上一根蜡烛,倒并不会觉得这里很黑,却给了人极大的心理压力。 仿佛鬼门一样的大门,以及有着恐怖氛围的廊道,这里真的是一个神医的住处,而不是一个魔修的住处吗? 不,也许连魔修都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有这样独特的品位。 但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奇怪的地方,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如同云逸这个名字一样。 他轻轻摇了摇头,甩开那些杂念,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大门在他走进的那一刻便关上了,沐瑾年回头看了一眼,没做理会,直直地向着里面走着。 .................. 云山谷最近平静得很,本就没有多少人的地方现如今就像是没有人一样,让云逸觉得极为无趣,但他却不愿意收徒,那些无知的人会让他觉得很烦躁,根本提不起劲去教他们什么。 他每天都待在自己的住处,修炼、制药、研究新的药方,千篇一律的生活几乎让他升起了外出游玩的念头。 说是游玩,其实是为了寻找神器。 世上已有的那几件神器都是大门派的镇门之宝,传出来的消息并不多。云逸虽然不惧那些大门派的实力,却仍旧没有去抢夺那些神器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在寻找的不是那些神器,他要找的应该是比那些神器更强大的存在。 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关于这件器具的消息,一点也没有。 他有些烦闷地将手中的瓷杯砸到了地上,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却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了,他眯起眼睛,脑海里思考着离开山谷的计划。 所以当那个黑衣青年向他汇报突发情况时,他的心情正坏着,但他却没有发脾气,这让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这和他平时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他听见神器两个字,心头一跳,莫名地闪过一丝渴望。 这还是他头一次产生这种情绪,不管是绝世的功法也好,稀有的药草也罢,他通通都是扫一眼,有用的留下,没用的就丢一边,不会施舍一个眼神,更别说是这种夹杂着渴望的情绪。 这让他有些惊讶与疑惑,也觉得颇为新奇。 鬼使神差的,他就向那个下人询问了一下来者的特征,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口。 来者是一个容貌精致的少年,披散着一头黑色的长发,有着一双大而黑的眼睛,左眼角处有一颗显眼的泪痣,身上披着一件质地还不错的灰色外衫,看起来瘦小极了,也虚弱极了。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了他,他的心脏开始微微地震动起来。他觉得自己今天一定要见见这个少年,要不然以后的他是一定会后悔的。 他向来遵从自己的内心,所以他第一次让一个没跟他打过招呼就想要见他的人进来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下人将那个少年带到了门前,然后迅速地离开。不知怎的,他就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将门打开,而是感受着少年有些焦躁,却毫无办法的情绪,在自己的房间中愉悦地勾起了唇。 直到少年决定离开时,他才赶忙打开了门,将人留住。逗弄归逗弄,可不能将人给逗弄没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让云逸觉得格外的漫长。 当少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口时,他才发现,之前自己心脏的那一丝震动根本算不了什么,他现在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受到重击。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就要停止了。 .................. 沐瑾年讶然地发现,这条走廊竟然直接通向了云逸的卧房。 他看着眼前仿佛在诱惑着他一样的男人,心脏止不住地狂跳了起来。 对方仅穿着一件黑色的里衣,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根腰带,就这样侧卧在床上,撑着脑袋看着他。里衣的衣领很大,在相当于没有束缚的情况下,衣衫内的景色几乎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结实的胸肌和腹肌,殷红的一点随着对方的动作时不时地冒出一个头,再缩回去,格外的勾人。 但最让沐瑾年心动的,是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极了的,属于他爱人的气息。 云逸坐起了身,斜靠在床头,随意地拉拢了身上的衣衫,黑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了眼前身形单薄的少年,声音低沉地开口,“你知道神器?” 沐瑾年被他的声音惊醒,然后点点头,在对方的注视下,缓缓地将原主的经历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只是没有提及关于他这个外来者的那一段内容。 “这么说,你其实是想让我帮助你复仇?那把剑只有在复仇成功之后,我才能得到?”云逸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这让沐瑾年有些忐忑,“并且,没有人能证明那把剑是一个神器,不是吗?” “它绝对是神器。”沐瑾年有些急切地恳求着他,“云谷主,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来保证,它绝对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神器。” 这话说完,沐瑾年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感觉就像是自夸自卖一样,怪异极了。 云逸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那么,你能为此付出些什么?” “什么?”沐瑾年有些愕然。 “我帮你复仇,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云逸意味沐瑾年没有听懂,于是换了一种更直白的说法,“别跟我提那把剑,那只是我打败那个叫什么月的人的战利品,我问的是,你能给我什么报酬,就算我没有复仇成功,也可以得到的。” 他看着眼前愣在原地的少年,轻轻嗤笑了一声,“你不会以为,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解决掉一个拥有神器的元婴高手吧?” 沐瑾年默然,好半晌,他才动了动嘴唇,坚定地回望着云逸,“只要你帮我报仇,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云逸呆了呆,黑色的眼眸暗沉了下来,嘴里轻轻重复了两声,“任何事……” 他翻身下了床,赤着脚走到沐瑾年的身前,微微弯下腰,抬手掐住少年尖瘦的下巴,“任何事,也就是说……”他低下头,含住少年微张的唇瓣,吸吮舔咬着,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将少年身上的衣物扯了下来,肆意地抚摸着对方手感极好的肌肤,玩|弄着对方胸前两颗小巧的红珠,然后手掌下滑,停在少年的两腿之间,不轻不重地把玩着。 云逸抬起头,声音沙哑极了,深邃的黑色眸子里饱含着让人心惊的火热欲|望。 “就算是这种事情,你也愿意吗?” 第五个神器6 云逸炽热的呼吸喷洒在沐瑾年的脸上,带着浓厚情|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眸,不断收缩滑动的手掌让这具初经人事的身体瞬间就软了腿,几乎要站不住。 沐瑾年喘息着,黑色的眼眸中弥漫着些许雾气,看起来有些迷茫。 他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面容,眨了眨眼睛,肯定地点点头,还处于少年时期的清亮嗓音里带着些许颤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坚定极了,“是的,我愿意。” “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反抗。”他回望着男人的眼睛,“我会做任何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我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嘴唇便再一次被擒住,比之方才更加用力的吮吸和啃咬让沐瑾年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要破了,但他却丝毫没有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嘴唇上,因为云逸的手扯下了自己双腿之间的最后一块布头,带着薄茧的手掌心就这样直接与自己全身上下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相接触。 剧烈的刺激让沐瑾年的双腿彻底没有办法使上劲了,他软着身子靠到男人的身上,双手紧揪住对方身上松垮的里衣,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呻|吟出声,鼻腔里偶尔泄露出来几声闷哼,却更让男人把持不住。 但下一秒,男人的动作便止住了。 他松开自己不断动作着的手,捡起少年滑落在地上的里衣,动作有些生疏地给少年穿上了,并紧紧地裹住了,一个用力便将少年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自己躺倒了他的身边,一动不动。 沐瑾年:“……” 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都撩起火了怎么说停就停?不,这根本就是说都不说一声就停了! 他微微侧头,看向了身边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准备睡觉的男人,有些犹豫地开口叫了一声,“云谷主?” “别说话,睡觉。”云逸语气有些生硬地说,过了一会,他又补充了一句,“记住你说的,任何事情,只有你做到了我才会帮你复仇。” 沐瑾年点点头,将身上的被子裹了裹,闭上了眼睛,安静了下来。 去他|娘|的安静! 沐瑾年在心底狠狠地咒骂了一声,体内的躁动让他根本沉不下心来睡觉,但他又不可能推醒身边的人向他寻|欢,他现在只是一个为了复仇而卖|身的可怜少年,而不是他的爱人! 也不知道自己的爱人这次是抽了哪门子的疯,竟然能够忍住不做下去。 他暗暗咬牙,在心里不断地咆哮着。一个念头突然就闪现在脑海里,夺去了他的所有注意力,让他根本没办法想别的。 他克制住自己想要睁开的眼睛,脑海中的那句话不断地回放着,从一开始的极力否定,逐渐得开始动摇,到最后,他甚至渐渐相信了这个猜测。 他的爱人,在这个是世界上,不会是,不|举吧? 突然就觉得不生气了,恩。 .................. 云逸放下自己贴在沐瑾年赤|裸着的胸膛上的手,站起了身,黑色的眼眸清明极了,没有一丝杂念。 “筋脉没有什么损伤,但是体内的灵力全部都已经流失了,想要再聚集起来,很难。”他帮沐瑾年拢好衣衫,手指轻轻地磨蹭着对方脖颈处那道骇人伤口附近的肌肤,“我先帮你把这里的伤口治疗一下。” “很难?”沐瑾年系好腰带,期待地看着云逸,“也就是说,并不是不可能是吗?” “对。”云逸点点头,看着沐瑾年欣喜若狂的表情,眼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但很难,特别难。” “不管多难我都可以做到。”沐瑾年坚定地说,似乎还兀自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之中,“再难,也不会有那个时候难了,绝对。” 云逸知道他说的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无非是指他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之时,亦或者沉寂在灵剑之中等待着时机逃出去的那五百年。 这让他觉得有些心疼,却更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 他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并且还是对着一个自己才认识不久的少年。 也许这就是,爱情? 难得文艺一把的云逸打了一个寒战,停止了自己继续想下去的趋势。 爱就爱呗。 他对自己说。反正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么随心所欲,还从来没有逃避过什么。 就算对方是为了复仇才呆在自己身边的,就算对方对自己根本没有感情,那又如何?他对自己有信心,他相信少年到最后绝对会离不开自己的。 他轻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自信。 身后的少年依旧在喃喃着复仇复仇,这让刚明白自己心意的云逸突然有些堵心。 少年复仇的对象是望月,而望月是少年曾经的爱人,虽然事实证明望月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少年,根本没有对少年付出真感情,但少年不一样,在得知真相之前,他的确对那个人渣付出了一颗真心,不管是因为爱也好,还是因为感激也罢,曾经的少年很依赖望月,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男人周身突然转变的气场让沐瑾年有些疑惑,因为就在前一秒,男人还好好的,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妥,但现在男人的情绪已经差到他都能感受出来了,虽然这也是因为男人根本没有掩饰的想法。 “云谷主?”沐瑾年试探性地开口,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事?”云逸猛地转过头,眉头紧紧地皱着,语气听起来也差极了,就像是一个被点着的炸药包一样。 看到少年似是受到惊吓一般的表情,云逸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叫自己的是少年,而不是谷里的下人。 沐瑾年抿抿唇,迟疑地问没再出声的云逸,“您刚才说的那个,可以让我的灵力再次聚集起来的方法,是什么?” 云逸没有回答沐瑾年的问话,直直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才压低着嗓音开口,“为什么总想着恢复实力?”他看着少年有些不解的表情,“我不是答应你帮你复仇了吗?既然这样,你的实力恢不恢复根本不重要,不是吗?” 你只用的等着我的好消息就可以了,还是说,你是想恢复实力,等我帮你复完仇,然后逃跑吗? 云逸不可抑制地往这方面想去,却及时遏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没有问出口。 少年在灵力全无的状态下都可以逃离望月,并孤身一人找到自己这里来,这让他根本不放心少年,就算他有自信自己的实力绝对在望月之上,但他赌不起。 他不希望有一点闪失,不希望少年有一丝的可能性离开自己,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样一件事,就算只是想想他都觉得胸闷的厉害。 对少年的感情来的太过突兀,也太过强烈,但他却隐隐觉得自己本就该如此,觉得少年本就应该属于自己。 至于望月什么的,全部都见鬼去吧! 他在心中怒骂,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少年给他的解释。 如果他从少年的话中听出来哪怕一点想要离开的苗头,他就会出手,在少年有能力离开之前,便将他捆绑在自己的身边,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自己,永远都生活在云山谷,待在自己的身边,就算少年会因此而恨他,会无时无刻地想要逃离自己,他也…… 不,他根本没办法接受。 他不想少年恨自己,不希望少年产生一丝一毫想要逃离的念头。他想要少年心甘情愿地待在自己的身边,想要少年爱上自己,想要……太多太多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贪心的人,并且从未打算改变。 云逸暗自下定决定,正打算开始计划自己攻略少年的策略时,少年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 带着满满的恨意和让人心惊的疯狂。 “因为我想,亲手杀了他。”沐瑾年抬着脑袋望着云逸,漆黑的眼眸之中是几乎实质化的恨意,“我要让他体会我所承受过的一切,让他体会我所经历过的所有痛苦,并且是,翻倍的。” 沐瑾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些话的,他的话音刚落,下巴就被人抬了起来,男人的面孔再一次凑到眼前,近得让沐瑾年以为对方突然发|情,又要亲上来了。 但那只是他的错觉。 脖颈上传来的冰冰凉凉的触感告诉他,男人正在帮他上药。 云逸的手指上粘着药膏,动作轻柔地在伤口上按揉着,体内的灵力通过骨节分明的手指传递到伤口上,缓缓地修复着那道他已经看不顺眼很久的伤口。 但奇怪的是,伤口几乎看不出来愈合。 沐瑾年的心里一跳,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伤口处施加的一个小小的法术,为了防止这个伤口自己长好而施加的一个特殊法术,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能看出来,但云逸是自己的爱人,严格来说也并不能算作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他有些担心,但随即释然。 发现了又能怎样,他完全可以推到望月的身上。 云逸皱眉,又从小瓷瓶里挖出一大块药膏,并加大了自己的灵力传输,却依旧没有用,那道伤口依旧摆着骇人的姿势留在原处。 他的脑袋一转,便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神器,吗?” 第五个神器7 这是一个山洞,空间很大,但从周围的石壁上可以看出,这里有着经过人工改进的痕迹,平整极了,看不见一处突出的石头或者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 山洞的正中间是一个温泉,温泉上方飘荡着的雾气让整个山洞看起来都雾蒙蒙的,不甚清明。 温泉的边沿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两堆衣物,却并没有温泉水打湿的痕迹,显然是有人在衣物的外层施加了一个小小的结界。 山洞里安静极了,没有一丝声响,如果不去看那两堆衣服,以及温泉中央隐藏在雾气之中的两个隐隐约约的人影,是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人的。 过了一会,雾气之中的其中一个身影突然动了动,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站了起来。隔着雾气虽然看不真切,但那人高大的身形却被很好地显现了出来,肩宽腰窄,温泉的水面正好卡在他的臀部,随着他的走动,晃动的水花时不时地打在对方结实的臀部上,看起来格外得性感。 没多久,另一个相对而言瘦小许多的身影也站了起来,稍稍活动活动筋骨之后,他便缓缓顺着之前那人走过的路线,来到了温泉边的岸上。 云逸已经披上了一件里衣,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腰带,并没有擦干的身体上还沾着许多的水渍,将单薄的里衣打湿了大部分,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锻炼得肌肉匀称的身材就这样被清晰地勾勒了出来,看起来甚至比什么都不穿还要更加勾人。 沐瑾年抬头和他对视了一会,视线下滑,顺着对方湿漉漉的上半身滑到了那双几乎完□□|露在外的长腿上。男人的大腿看起来结实极了,紧绷着的肌肉线条看起来格外的有力,脚趾似乎是因为地面上的小石子顶得不舒服,时不时地微微蜷动着,很撩人。 那件里衣唯一的正确作用,似乎就是遮挡男人双腿之间的重点部位。 沐瑾年收回视线,双手搭在岸边,刚想用力撑起胳膊上岸,就发现云逸上前一步蹲下了身,挡住了他上岸的路。 他有些疑惑和男人对视着,黑色的眼眸里满是不解。 云逸静静地看着他的脸,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他赤|裸着的胸膛,眼神一瞬间暗了暗,却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他伸出双手,从少年的胳膊下方穿过去,轻松地环住少年的上半身,微一使劲便将少年整个人都从温泉里提了出来,放到了岸上。 身体骤然腾空的感觉让沐瑾年吓了一跳,但双脚很快就又接触到了坚硬的地面,他便安下了心。 自己的衣衫还在地上,沐瑾年正准备弯下腰去取里衣,却又被男人拦住了。 “云逸?”沐瑾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男人,“怎么了?” 男人的眼神是说不出来的暗沉,明明是同往常一样的漆黑之色,沐瑾年却偏偏从里面看出了一片火热,似乎是想要将他吞噬了一般。 自从刚见面时男人对他动了一次手脚之后,这几年下来,除了修炼以及治疗之外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男人从未触碰过他,这让他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却也觉得很憋得慌。 他能肯定男人对他的感情依然如同以前一样深沉,却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就连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想和男人亲近,但男人却像是一个石头人一样,对他有意无意的各种撩拨挑逗都没有反应,简直就是坐怀不乱。 他的视线向下移动了些许,看向了男人被浴袍遮掩的严严实实的部位。 明明全身上下都相当于是全露着,就只有那里,完全看不清楚一点状况,就仿佛是刻意的一样。 沐瑾年想了想,试探性地伸出手,向着男人的那处探了过去,另一只手搭上男人的胸前,缓缓的游离挑逗着。手掌下的肌肉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他看见男人的喉结动了动,这让他有些欣喜,因为这说明男人对他还有欲|望。 但下一秒,男人的动作就将他的欣喜砍折了。 男人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探向自己重点部位的行为。 沐瑾年:“……” 他有些惆怅地看了一眼男人的双腿之间,意料之中地并没有看见任何勃|起的迹象。 他抽了抽嘴角,叹了一口气。 突然就有点担心自己的性福了。 云逸弯腰捡起沐瑾年的里衣,帮他套在了对方仍旧完全赤|裸着的身体上。在撩起沐瑾年湿漉漉的长发时,对方脖颈处的那道伤口便随之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轻轻皱了皱眉,手指不自觉地就磨蹭了上去,虽然知道少年并不会觉得疼痛,他却依旧小心地没有触碰到那道看起来格外骇人的伤口。 他从衣物里抽出了一条干净的白布条,将少年的脖颈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沐瑾年的衣衫很快就被云逸全部穿戴了上去,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看着云逸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穿完了衣服,完全没有帮他穿时的细心。 “感觉怎么样?”云逸的手搭上沐瑾年的脑袋,微微的热流流窜在那一头长发之间,原本还在不断滴水的长发瞬间便干燥了起来,看起来顺滑极了,他忍不住抓起一缕,拿在手中把玩着。 “很棒,力量似乎已经恢复了八|九成了。”沐瑾年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然后颇为遗憾地感慨着,“如果不是这里的灵气太过充足霸道,我真想天天都在这里泡一段时间,每个月一次实在是太少了。” “贪心。”云逸轻轻弹了一下沐瑾年的脑门,“每个月一次就已经很频繁了,如果没有我在一边帮你疏导,你的身体恐怕早就已经爆炸了。” 沐瑾年耸了耸肩。 “不过等你到了我这个阶段,天天来泡也不是不可能的。”云逸放开手中的那一缕头发,转而抚上自己的,它们此时还是湿漉漉地贴在衣服上,打湿了一大片。 “你到底有多强?”沐瑾年好奇地问,这是他最想知道的,因为以他目前的状况,竟然还看不太透男人的实力,每次他的精神力探到男人的体内,便感觉像是钻进了一片浓雾之中,根本没有丝毫的头绪。 云逸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话,“也许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山洞唯一的那一个出口走了过去,“走吧,今天就到这里吧。” 沐瑾年加快了脚步,跟在了云逸的身后。 外面的天色还很亮,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空中,只是阳光被周围过于密集高大的树木遮掩了许多,地面上稀稀落落铺洒着些许光斑。 山谷之中的景色格外的好,这让沐瑾年在这几年间渐渐沉迷其中,完全升不起一点离开的念头。 他已经决定好了,等原身的仇一报完,他就和云逸两人待在这里,除了时不时地出去游玩之外,哪儿也不去。 反正偌大的一个山谷,除了几个下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云逸从未收过徒弟,也从未有过壮大云山谷的想法。云山谷之所以远名在外,全部都是云逸一个人撑起来的。 因为他高超的医术,强大的实力,以及在外人看来诡异莫测的性格。 虽然沐瑾年没怎么察觉出外人口中云逸喜怒不定的性格。 在回云逸住所的途中,云逸又带着沐瑾年转到了附近的一个小药园,采摘了一些已经成熟了的药材。 这是云逸第一次带沐瑾年来采药,也是沐瑾年第一次看见云逸采药的模样。 那么专注,熟练,并且动作优雅极了,仅仅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沐瑾年看得入了迷。 他觉的自己有些恍惚,对方的脸庞似乎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他眨了眨眼睛,惊讶地发现对方的面容变成了自己爱人原本的模样。 他的爱人抬头看向了他,弯着眼角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却只看到对方不断张合着的嘴唇,什么声音都没有。 沐瑾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过去时,自己爱人的面容又变成了这个世界中的面容。 刚刚那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或者说,是他曾经的记忆。 很快,云逸便握着一小捆还沾染着些许露珠和泥土的灵药来到了他的身边,带着他再次回到原本的方向。 等他们来到那个黑白相间的石门面前时,发现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在等人一样。 那是谷中为数不多的下人之一,正是沐瑾年来时拦住他并带着他来到这里的那人。 那人看到云逸,急忙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口汇报着,“谷主,玉镜宗的长老望月求见。” “望月?”云逸的眉头一皱,微微侧头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沐瑾年,对方的脑袋微微地低垂,看不清楚表情,这让他有些莫名的烦躁。 他轻啧了一声,正准备拒绝望月长老的求见时,便感觉到自己的腰间搭上了一只手,轻轻地上下滑动着。 云逸一哽,硬生生地改变了自己即将脱口的话语,“让他过来。” 云逸的同意让那个下人惊讶极了,不自觉地就开口,“可是谷主,他并没有提前约见,而且……” “我说,让他过来。”云逸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满是不耐。 “……是。” 第五个神器8 等到那个下人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之后,云逸眼神微暗地看了一眼仍旧低着脑袋的沐瑾年,打开石门沉默地走了进去。 沐瑾年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却仍旧没有出声。 一路无话。 等两人回到云逸的卧房以后,沐瑾年才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眼前的大床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你就要在这里接见他吗?” ”怎么,不行吗?”云逸挑挑眉,“别忘了,当初我接见你就是在这里,我一向喜欢在这里接见客人,不管是谁。” 沐瑾年语塞,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他以为,当时的云逸是因为知道是他才会选择在这里接见他,看来是他想多了。 看到少年被哽地说不出话来来的模样,云逸终归是有些心软。他轻咳了一声,磅礴的灵力从他的体内奔涌而出,填满了整个房间,刹那间的扭曲过后,房间顿时大变了一个模样。 房间内的空间被扩展了好几倍,原本的大床和其他的杂物用品已经不见了,看起来空荡荡的,数十级台阶在这片空地的一头骤然出现,台阶之上摆着一把看起来压迫感十足的椅子,简直就是那个石门的翻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同一个人的品位。 沐瑾年看着这个极为陌生的房间,砸吧砸吧嘴,满心感慨。 “空间的重叠和转换,这种力量真是……”沐瑾年喃喃着说道,“都可以说是逆天了。” 但就算是这种逆天的力量,男人也是说施展就施展,这种实力,恐怕这个世界上真就只有他的爱人能够做到了。 看着沐瑾年眼里的惊叹和那一丝隐约的崇拜,云逸觉得自己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情绪一高,他便没有控制住,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你到底为什么要见望月?” 这话一出口,不止沐瑾年,就连云逸自己的身体也是一僵。 他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将这么敏感的话题问出口,但他却没有忍住。沐瑾年有多恨望月,他可以说是最清楚的,这几年沐瑾年拼了命地想要恢复实力,就是想要亲自动手,将望月解决掉。 但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现在的沐瑾年有多恨望月,曾经的他就有多爱望月,这让云逸根本没有办法忽视,就算他知道沐瑾年现在并不会在迷恋望月,可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他没办法让自己不去在意沐瑾年的过去。 他总觉得,沐瑾年的全部都应该是自己的,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沐瑾年的生命中,理所当然的就应该只出现自己一个人。 云逸看着再一次低下脑袋的沐瑾年,满心的感情想要述说,却又担心自己又一次提起沐瑾年的过往,只能咬了咬牙闭上了嘴,伸手揽住了少年的肩膀,想要将他带到台阶上去。 但沐瑾年却在此刻突然开口,他说,“我想见望月,是因为我想看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的声音压抑极了,似乎是在压制什么异常深厚的情绪。 云逸的心脏一跳,无法言喻的苦涩骤然在他的心中蔓延开来。 沐瑾年他,还是忘不掉望月吗? 这让云逸越想越气,不自觉地就捏住了少年的双肩,声音里满是怒火,“你就这么爱他?他这么对你你还是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他剧烈地喘息着,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一个人气死,“你怎么就……”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突然映入眼帘的少年的表情给堵住了。 那里没有他所想象的担忧爱恋苦涩以及恋恋不舍,只有满溢的仇恨,浓郁得似乎可以将人吞噬进去。 “是啊,我就是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魔气侵蚀得不能忍受,所以不得不来找你这个神医求助来了。”沐瑾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可以算是狰狞的笑容,“至于爱他?那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 “魔……魔气?”云逸难得的有些结巴,“他被魔气侵蚀了?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我不是跟你说过,那把灵剑是用的我的精魄灵力和血液养育的吗?”沐瑾年轻哼一声,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云逸,“你不会以为,这样被养育成功的灵剑,不听我的话,反而去听望月的话吧?” 云逸哑口无言,因为他的确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 对方这副罕见的模样似乎是取悦到了沐瑾年,让他忘记了方才提及望月时的不悦,轻笑了两声,“你刚才……不会是在吃醋吧?” “谁吃醋了?”云逸猛地开口,“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你吃醋?你只不过是……” 沐瑾年挑眉,“我只不过是什么?” 一个玩物?一个请求的报酬? 别开玩笑了!云逸狠狠地将这两个词从自己的脑海里抹去,哪里是什么玩物报酬啊,少年明明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并且是唯一的一个。 看着又一次缄口不言的云逸,沐瑾年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开口时,男人便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坐上了台阶上的座位,将他放在自己的腿上紧紧地抱着他,并把他的脑袋压到了自己的脖颈间。 “别动,他要来了。”云逸低声在沐瑾年的耳边说着,沐瑾年只觉得对方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耳朵上,痒痒的带起一阵酥麻的感觉。 紧接着,云逸的力量便迅速地包裹住了沐瑾年的全身,确保他的气息没有一丝的外泄,这才停止了动作,将下巴搁了在沐瑾年头顶上,轻轻地磨蹭着。 望月很快就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白色的袍子让他看起来一身的正气,却掩不住他苍白至极的脸色,以及隐隐发黑的眼眶。 还不等云逸开口说话,望月便上前两步朝着云逸行了一个礼,“云谷主。” 熟悉的声音让沐瑾年的身体一僵,紧贴着他的云逸显然是察觉到了,这让他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丝不悦,倒让望月见识了一番外界所传言的,云谷主的古怪脾气。 “云镜宗的望月长老?”看见望月点了点头,云逸轻笑一声,带着一丝毫无掩饰的讽刺,“我们应该没有交集吧?” 望月心有不愉,但这次来的确是他有求于人,他也只能忍耐着脾气不发作。 “云谷主,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望月见云逸没有做声,便没有停顿,接着说了下去,“我的身体被魔气侵蚀了。” “魔气?”云逸似乎是来了兴致,挑了挑眉,手掌顺着怀中人的头发抚了两下,“你修炼魔功,走火入魔了?还是遭到了反噬?有意思,我记得玉镜宗可是一个修仙正派啊,并不是修魔门派不是吗?” “您误会了,云谷主。”望月叹了一口气,满是不忿与无奈,“我应该是被人暗算了,您也知道,玉镜宗虽然实力强劲,却树大招风,平日里也算是得罪过不少人,明里暗里也有不少针对我们的,遭人暗算实乃常事。” 听完望月的解释,云逸顿时没了兴致,感觉颇为无趣的轻啧了一声,“既然是遭人暗算,你也不应该来找我不是吗?你要找的人,应该是暗算了你的人,问他要解药或者解决办法,到我这里来,只是白费功夫。” 话语里竟满是赶人走的意思,这让望月有些急了。 “但是暗算我的人已经失踪了。”望月抬起头,从进了房间之后,第一次与云逸对视,也在同时看见了乖巧地坐在云逸腿上的身材纤细的少年,虽然那个少年背对着自己,但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也给了望月一丝熟悉的感觉。 他似乎是在那里见过这个少年,但少年身上的气息却并不是他所熟悉的,他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样的背影属于谁。 “失踪了就找回来呗。”云逸不怎么耐烦地说了声,低头亲昵地轻轻啄吻着少年的额头鼻尖,甚至轻咬住少年的唇瓣,毫不顾忌地在望月的面前来了一记深吻。 两人的唇舌相缠发出啧啧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以望月的修为显然是听得极为清晰的,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然后想到什么似的,有些急切的开口,“云谷主,您放心,只要您将我体内的魔气驱除出去,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云逸放开少年的唇,抬头瞟了一样正迫切地望着自己的望月,黑色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异色,“哦,是嘛?”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因为吮吸而极为红艳的嘴唇,兴致再一次被勾了起来,“那你猜猜,我想要什么?” 望月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云逸会这么问自己,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胸有成竹地开口,“不瞒您说,我那里有一个少年,绝对不比您怀里的那位差,我敢保证。”他显然是将云逸怀里的少年当成了云逸的男宠,这种事虽然不怎么能放到台面上说,但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这么说,只要我帮你一把,那个少年就是我的了?”云逸挑了挑眉,“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云逸的态度似乎有所放松,这让望月大喜,他迫不及待地告诉望月,“叫怀月,不过这名字是我起的,您如果不喜欢,可以随意改。” 云逸的眼眸一沉,“这倒是巧了,我的宝贝儿,曾经也有一个名字,叫怀月。” 云逸的怒火毫无掩饰地传递给了沐瑾年,他的手掌安抚般地蹭了蹭云逸的腰身,然后换了一个坐姿扭过脑袋,看向了台阶下方的望月。 “你是在说我吗,望月,长老?” 第五个神器9 沐瑾年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中响起,熟悉的面容就这样直直地映入了望月的眼帘之中。 他的表情瞬间僵硬了起来,看向台阶上方的眼眸从喜悦转变为满满的不可置信,这个过程甚至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怀……怀月?”望月怔怔地看了他们半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浑身都气得开始发起抖来,“云谷主,你们这是串通好了的?” “只是凑巧而已,谁知道你正好回来我这里,还正好挑着我和宝贝儿在一起的时间来。”云逸轻哼一声,“至于串通,呵,别把你自己想得有多能干,对付你我根本用不着耍这些小把戏。” “凑巧?云谷主,你不会真的以为这是凑巧吧?”望月脑袋一转,“不瞒你说,暗算我的人,我百分之百肯定,就是你怀中的那个人,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我会因为身体被魔气侵蚀而来找你,这真的只是凑巧吗?” 云逸依旧保持着原先的表情,没有答话,但望月显然是还不死心,他继续说着。 “他只是在利用你,谷主。”望月笃定地说,“更何况,世界上那么多长相漂亮的少年,就连玉镜宗都有不少,如果您真的有需要,我可以给您找许多相貌精致并且干净乖巧的少年,何必要这一个,已经被我玩腻了的废弃品呢?您说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所袭击,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最后嘭地一声撞到了房间的墙壁上。 “咳咳……”望月喷了一口血出来,鲜红的颜色之中掺杂着些许乌黑之色,看起来诡异渗人极了。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愤愤地抬起脑袋看着云逸,没有说话。 云逸的怒火似乎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值,他的周身弥漫着令人心惊的恐怖威压,但却仍旧记得自己怀中的人,没有影响到他一丝一毫。 他抬起胳膊,五指微张,直直地对着望月的方向,似乎下一秒,他便会将望月的生命抓在手心中,然后用力捏碎。 望月在此时突然就大笑了起来,用手撑着墙壁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毫不畏惧地回望了过去,“云谷主,您知道与魔修勾结的下场是什么吗?”他的气息有些不匀,只能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话,“怀月是一个魔修,如果您和他勾结在一起,等待云山谷的,将会是修真界所有所有门派的驱逐与追杀,我想您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云逸微微眯起眼睛,等着望月接下来的话。 “只要您一对我动手,我的师兄,玉镜宗的掌门便会知道这件事,到那个时候,您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望月勾着唇不缓不慢地说,但他紧握着的双拳表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云谷主,您可要考虑好了再动手。” “你真的以为我会怕这些吗?”云逸冷笑了一声,手掌微微缩紧,肉眼可见的气流在他的手掌心处不停地旋转着。 望月的瞳孔微缩,心中大骇,根本没有胆量看着云逸对自己出招。他扭过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云逸的攻击。 但好一会儿之后,想象之中的疼痛或失去意识都没有到来,他试探性地睁开眼睛,再一次看向了云逸的方向,但映入眼帘的那一幕却让他的瞳孔再一次紧缩。 沐瑾年在云逸掌心的那团能量射出去之前,便及时地将他的胳膊压了下去,然后冲着云逸摇了摇头,轻声说,“云逸,你答应过我的,由我来解决望月。” 云逸一愣,低下头眼睛通红地看着沐瑾年,理智慢慢回归,手掌心中的那一团气流也随之消散。他用嘴唇轻轻碰了碰沐瑾年的额头,低低地说了句,“抱歉。” 望月沉默地看着这个不在他想象中的发展,沉默了好半晌,这才慢心复杂与愤恨地看了一眼云逸和沐瑾年,转过身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离去。 等到云逸确认望月的气息已经消失在云山谷之中了之后,他才抱着沐瑾年站起身,磅礴的灵力再一次从体内倾泻而出,房间很快就恢复成了它原本的模样。 他把沐瑾年放到床上,眼中的红血丝还未完全褪去,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沐瑾年,让沐瑾年有些瘆得慌。 “云逸?”沐瑾年撑着胳膊坐起身,“你怎么了?” 云逸没有答话,沐瑾年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在见望月之前云逸还好好的,前半段谈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云逸的这个状态似乎是在望月说出那句话之后,突然就出现的。 ‘何必要这一个,已经被我玩腻了的废弃品呢?’ 沐瑾年恍然,他看着云逸看不出什么表情的面容,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他抬起胳膊勾住云逸的脖子,嘴唇轻啄了一下云逸紧抿的唇瓣,然后凑到对方的耳边,强忍着笑意说道,“如果我说,望月从来都没有碰过我,你信吗?” 云逸的眼睛一亮,稍微拉开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沉默不语地看着沐瑾年,但眼神之中是毫不掩饰的询问之色。 沐瑾年肯定地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望月从来都没有碰过我,也许他是觉得我,嗯,很恶心?” “你不恶心。”云逸皱眉,捂住沐瑾年的嘴巴,“恶心的人是他,我一见他就倒胃口。” 沐瑾年笑着扒下云逸的胳膊,轻声说,“我知道,我也觉得他恶心。” 云逸勾了勾唇,俯身含住沐瑾年的唇瓣,温柔地舔舐着,舌尖顶开对方的两排牙齿,强势地探了进去,勾住对方迎接上来的舌头,紧紧地纠缠到了一起。 沐瑾年顺着男人的力道向后仰倒在床上,等这长长的一吻结束以后,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庞,“云逸,怀月已经死了。”他轻轻地呢喃着,“怀月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沐瑾年,不是怀月。” “嗯。”云逸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他一个翻身,睡到了沐瑾年的身边,从一旁扯出了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闭上眼睛一副即将入睡的模样。 独留沐瑾年一人精神抖擞地睁着眼睛,感受着自己依然挺立着的小兄弟,欲哭无泪。 亲爱的,气氛这么好,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来一发嘛? .................. 等到望月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玉镜宗后,迎接他的,是玉镜宗的掌门以及所有的长老。 望月放在门派之中的玉牌一直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这表明玉牌的主人此时正身负重伤,甚至有生命危险,这让玉镜宗的掌门和一干长老很是着急。望月是他们所有人的师弟,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也是最受疼爱的,而现在,他们最宠爱的弟弟正受着生命威胁,这让连望月去哪里了都不知道的他们只能干着急。 望月一回到门派中,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便陷入了昏迷。 掌门识月将其他几位长老遣散,并把望月带回了望月峰,亲自照顾着他。 望月很快便醒了过来,他身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是体内的魔气趁机在体内作乱,让一路上苦苦支撑着自己的灵力,让自己体内的魔气不外泄的他压力过大,精力耗尽了。 等待他的是识月严厉之中不掩关怀的责备,“你去哪了?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是谁做的?你跟师兄说,不要瞒着。” 望月抿着唇沉默了一会,才迟疑地开口回答,“是云山谷的云逸云谷主。” “他?你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云山谷和我们玉镜宗从未来往过,你不会是身体不适,向他求助去了吧?”看着望月似是默认一般的沉默,识月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望月张了张嘴,似乎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一般,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说出实情,“我遭人暗算,体内已经被魔气侵蚀了。” 识月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片刻的呆愣之后,他终于回过了神,“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如果不是今天你又出事了,你是想一直瞒着我们吗?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倔强?” 望月低着脑袋,默默地接受着自己师兄的教训,没有一丝反抗。 “我看看你的情况。”识月说着,伸出手搭在望月的手上,探出一丝灵力进入望月的体内,望月配合地撤去自己施加在体内的那层灵力,将自己体内的模样完全呈现在识月的感知里。 望月体内的情况让识月大吃一惊,魔力与灵力已经完全纠缠在了一起,根本分不出彼此。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去找的云逸。”望月的眼角隐隐有着一丝水光,眼里是满满的苦涩与绝望,“可是,师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云逸他……他竟然和魔修勾结在了一起,甚至不听我的劝告对我大打出手!” “什么?”识月大惊,“望月,你实话告诉我,你体内的魔气,是不是云逸弄的?” 望月摇了摇头,身体颤抖了起来,“是……是怀月。” “怀月他复活了,还和云逸勾结在了一起。” “我体内的魔气,是怀月做的。” 第五个神器10 自从望月来过云山谷一次之后,沐瑾年能够感觉到,云逸对他似乎更加小心翼翼了一些,几乎什么事情都不让他干,对他的宠溺似乎更上了一个档次。 他每天需要做的,就只有专心修炼恢复实力,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考虑。 这种生活有些枯燥,但好在云逸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沐瑾年倒也没觉得有多无聊。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在每天都有事情做的情况下,距离望月来云山谷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天气也逐渐转凉。 沐瑾年的实力基本已经恢复,甚至隐隐有突破的迹象,但云逸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并没有沐瑾年想象中的开心,他似乎有什么心事,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 当沐瑾年终于没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之后,云逸才有些忧心地说出了实情。 沐瑾年体内实力的恢复只是暂时的,并且并不稳定,如果遇到什么特殊情况,这几年的努力很有可能就这么白费了,而这些特殊情况,云逸也并不是很清楚,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并不多,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这些特殊情况很难触发,但他并不放心,他不想有一点闪失,让沐瑾年再一次跌回最初的状态。 绝望,死寂,毫无生气。 他好不容易用这几年的时间让少年恢复了些许活力,他不希望少年再一次经历那种绝望,并且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做不到。 他对自己承诺过,要让少年尽早摆脱曾经的阴影,忘却过去的种种不堪,然后无忧无虑地和自己永远生活在一起。 他一定会做到。 云逸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眼眸之中的最后一丝迟疑也消散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沐瑾年平静地问,他相信云逸刚开始就决定用这种方法,是因为云逸有解决的办法,他相信自己的爱人不是一个不在一开始就将这些事情考虑清楚的莽夫。 云逸轻轻呼出一口气,“我已经配置好了这种情况所需要的药物,但是这种药很狂暴,如果在没有合适的药引子的情况下就进入体内,你体内的经脉有很大的可能性受到伤害,这种伤害甚至可能是永久性的,无法复原的,就算我在一旁给你做引导也没有用。” “我并没有在世上找到合适的药引子,就连勉强凑合的都没有,资料上提及的那一味灵药,早在万年前就已经绝迹。”云逸继续说着,“但我们很幸运,因为再过不久,洵州那里的一处上古遗迹便到了现世的时间,我能肯定,那味药引子绝对可以在那处遗迹中寻找到。” “你恢复实力的那个方法,是我在一千年以前,也就是上一次遗迹现世的时候抢夺到的一本古籍里所写的,古籍上有说,里面的药方所需要的所有灵药,遗迹里的那个药园里面都有,就算上一次遗迹开启之时,药园中的灵药被抢夺一空,但一千年的时间足够我们所需要的那味灵药成长至成熟阶段了。”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去那处遗迹,然后把那味灵药拿到手不就可以了?”沐瑾年有些疑惑。 “嗯,你说的对。”云逸摸了摸沐瑾年的头发,“但是我们很有可能会在那里遇见望月,就算不是望月,我们也绝对会遇见玉镜宗的人,即使是这样,你也会去吗?” 沐瑾年眨了眨眼睛,心里蓦地一暖。 他知道云逸是在担心什么,他担心自己又一次遇见望月,遇见玉镜宗的人时,会勾起自己不好的回忆,尤其是在望月来过一次云山谷之后,他们的事情绝对会被望月报告给玉镜宗,至于被说成什么样子,他们无从得知,却知道望月绝对不会往好里说。 再一次遇见玉镜宗,他们有很大的可能性起冲突,而玉镜宗却绝对是站在至高点说话的那一方。 沐瑾年抓住云逸搁在自己脑袋上面的手,放到脸颊边蹭了蹭,语气里难得地带上些许依赖,以及满满的信任,“不是有你在吗?你不会让我有事的不是吗?” 云逸一愣,黑色的眼眸之中骤然升腾起狂喜之意,他按耐住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将少年紧紧地抱进了怀里,久久没有言语。 ..................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沐瑾年可以说是第一次真正地仔细观察这个世界上的种种。 上一次从玉镜宗到云山谷的路上,他几乎没有停留,用自己的最快速度赶到了云山谷,根本没有时间好好观察周围的景色,更别说欣赏那些美景了。 在云山谷待了好几年,他一次都没有外出过,这一次的远行倒是让他有些期待。 云逸似乎是看出来了他的期待,在那个上古遗迹现世之前的一个月便带着沐瑾年上了路,一路上愣是没有用法术,就这么边玩边赶路,明明一两天就可以到的地方,他们硬生生地用了将近一个月。 这让沐瑾年很满足。 这个世界上的景色很美,但更让沐瑾年心动的,却是那些奇奇特特的小吃,尤其是甜甜的糕点。 而显然,宠着他惯着他的云逸自然是不会舍不得这些费用,只要是沐瑾年看上的,甚至不需要沐瑾年开口,他便会以最快的速度买下一份,放到沐瑾年的手中。 一路下来,沐瑾年的嘴巴几乎就没停过,沿途各个地方的美食让他吃了一个遍。 当他们赶到洵州时,再过一天遗迹便会开启,时间被他们卡得正正好好。 遗迹附近的那些旅店已经被各路门派的修仙人士们占满了,在多次投宿无果之后,云逸放弃了住宿旅店的打算,带着沐瑾年来到了靠近遗迹的一处小森林。 看着云逸直直地奔向了一处小空地,并熟练地展开结界布置好一切的时候,沐瑾年这才挑挑眉,语气里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早就准备好了?” “嗯。”云逸的动作顿了顿,将放在一旁的一个油纸袋子放到沐瑾年的手中,“这是我上一次来这里时停留的地方。” 淡淡的清甜味从油纸袋中飘散出来,沐瑾年微微睁大眼睛,惊喜地打开手中的油纸袋,从中取出一块桂花糕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着,“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上一次多买了一份,放到玉戒指里面了。”少年因为咀嚼而一鼓一鼓的脸颊看起来可爱极了,云逸几乎挪不开自己的视线,“你若是喜欢吃,我们回云山谷的路上多买一些带回去。” 沐瑾年咽下口中的糕点,摇了摇头,“就算买再多,也会有吃完的时候,还不如请一个会做糕点的厨子回去呢,那多好,想吃了就让他做吃完了就让他再做。”说着,他的眼神竟越来越亮,满是向往之意。 云逸突然有点担心起来,如果他真的请一个会做糕点的厨子到云山谷,到时候沐瑾年的心里岂不全是那个厨子? 他的眼神顿时严肃起来,坚定地拒绝了沐瑾年的提议,然后在对方疑惑不解的注视下,缓缓地开口,“不用请厨子,我去买两本做糕点的书籍,我来学,学会了我做给你吃。” 沐瑾年的眼神再一次亮了起来,猛地点头。 自己爱人做给自己的糕点,绝对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 他刚想开口说两句话的时候,便看见眼前的男人眉头一皱,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起来,他收回已经冲到嗓子眼的话语,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有人来了。”云逸的语气不怎么好。 沐瑾年的脑袋转了转,“是玉镜宗的人?” 云逸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低头轻轻用嘴唇碰了碰沐瑾年的额头,轻声说,“我去看一下,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沐瑾年拉住云逸的衣袖,“我和你一起。” 少年坚定的眼神直直地望着自己,云逸一愣,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眼前的人一身蓝袍,看起来健壮极了,皮肤有些黝黑,身后背着一把大刀,冷冽的表情告诉他们,此人是来者不善。 “没想到,你们还真有胆量出现在这里,云逸。”那人冷哼一声,“望月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们就不怕你们的事情败露出去吗?” 沐瑾年在怀月的记忆力见过这人,这人是玉镜宗的掌门,名为识月,是望月的师兄,平日里对望月颇为疼爱,一直将望月看作是自己的亲弟弟。 “我云逸,从未惧怕过任何事情。”云逸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玉镜宗。” “我知道你不怕玉镜宗。”识月朝前走了两步,“但是如果是整个修真界呢?” “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趁修真界所有门派都齐聚于此的时候,将你们的事情揭露出去,把所有的门派都集合起来,对云山谷发动攻击,消灭你这个与魔修勾结在一起的人,以及……”识月眯起眼睛看向站在云逸身边的沐瑾年,眼睛之中的怒意几乎要实质化,“以及你,怀月。” 云逸向旁边挪了一步,挡住识月盯着沐瑾年的目光,然后毫不示弱地回瞪了过去。 “我等着,识月。” 第五个神器11 识月的不请自来并没有影响到云逸和沐瑾年的好心情,在识月离去之后,他们照旧聊着天修着炼,最后亲亲摸摸一会后便窝在一起睡了一个好觉。 如果不算上沐瑾年再一次被勾起小火焰,却没有被熄灭的痛苦的话。 他在肚子里计划着反攻的事宜,如果云逸真的不行,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由他来了。 想想竟然还有些激动,他还是第一次有反攻的机会。 第二天一大早,沐瑾年便被身边的轻微响动给惊醒了,他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了过去。云逸刚坐起身,赤|裸的上半身还带着被窝里的暖意,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有些凌乱,却显得很性感。 沐瑾年向旁边蹭了蹭,扒住云逸的腰身,将脸深深地埋在对方的腰间,含糊不清地咕哝着,“你怎么起这么早?” 云逸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沐瑾年同样散乱的头发,轻声说,“外面有些吵,估计是那些个门派都已经来了,我去看一下。” 沐瑾年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呵欠,然后撑起身子,同样赤|裸着的胸膛让云逸的眼神微暗,“我也去,你等我一下。” 云逸点点头,勾住放在一边的衣衫迅速地穿好,看沐瑾年仍旧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半天没穿好衣服,他便将少年捞进自己的怀里,熟练地帮少年打理好了一切。 结界外的小森林里面站满了人,除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之外,沐瑾年还看见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散修,大多是两三个的聚在一起,想趁着机会去遗迹里摸一些好东西。 隔着老远,沐瑾年便感觉到了一股古老而雄厚的气息不断地在空气中飘荡着,沐瑾年顺着方向看过去,除了一片很大的空地之外,他什么也没看见,只是那气息在那一处空地最为浓郁,他便知道遗迹的位置就是在那里了。 尖锐得让人不舒服的视线突然就盯住了自己,沐瑾年转过头,意料之中的看见了昨天晚上才见过的识月,他的身边跟着不少人,还有很多的熟面孔,玉镜宗的长老似乎出动了一大半,只是那群人之中,沐瑾年并没有看见望月的身影。 垂放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一个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沐瑾年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云逸,对方的眼眸之中带着隐隐的担忧与迟疑,他勾了勾唇,对着云逸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 没多时,人群便开始骚动起来。沐瑾年将视线转移到那片空地上,意料之中地看见那处的空间开始缓缓扭曲起来,那一股古老而雄厚的气息越来越强,让周围的人有一种压迫感,似乎直接挤压着他们的灵魂,让他们难受极了,有一些修为较低的修士们甚至根本无法动弹,想要退后一些减缓些许压力都做不到。 沐瑾年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层坚实的灵力包裹了起来,除了刚开始那一瞬间的轻微压迫之外,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 当那一阵压迫感终于消失之后,那处空地上的空间也已经停止了扭曲,空地上突兀地出现一个宫殿一般的建筑物,在沐瑾年仔细地看清楚之前,他便感觉握住自己的手一紧,随后自己整个人就被拉进了男人的怀里,身边的景物在迅速地向后倒退着。 他们几乎是第一批踏进宫殿的人。 进入宫殿之后,云逸抱着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直直地向前飞奔着,这条走廊旁边的几个岔道和一些房门似乎根本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一样,没有吸引他哪怕一个眼神。 云逸来过一次这里,他很清楚得记得自己拿到古籍的那个房间在那里,古籍中所提到的药园就在那个房间的附近,而这一次自己的目标很明确,其他的东西根本不值得他分心。 但事情总归是有例外的。 云逸的眉头突然一皱,骤然停下自己直直向前的脚步,转而拐进一旁的一条小岔道,紧接着拐了好几次弯,他才停止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行为,恢复了正常的前进方向。 “阴魂不散。”沐瑾年听到云逸低低地嘀咕了一句。 那一丝气息沐瑾年也感觉到了,是识月的,他似乎和玉镜宗的其他长老们分头行动了,孤身一人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而云逸之所以偏离之前的前进方向,就是为了摆脱他。 没多久,沐瑾年便隐约闻到一丝浅淡的药香味,这味道和云山谷的味道很是相似,他有些惊奇地轻叹了一声,然后搂紧了云逸的脖子。 鼻尖处的那一丝药香越来越浓郁,当云逸带着他停在一扇毫不起眼的房门面前时,那丝药香似乎是已经达到了顶峰,沐瑾年甚至觉得自己的眼前已经浮现出了药园内的景象。 这个宫殿中所有的房门全部都是古老的木式拉门,就连这扇门也不例外。 似乎是因为云逸的速度很快,并且没有在路上做过多的停留,这附近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旷极了。 云逸没有迟疑,迅速地拉开那扇木门,一个闪身跃了进去,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就算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沐瑾年还是被这片药园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是一个小药园,分明就是一个种满了灵药的小山谷! 这个房间显然是被主人施展了空间扩展的法术,门里门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任谁都想不到,这扇普通极了的房门后竟然别有洞天,藏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小山谷。 和这个药园比起来,云山谷中的那几个药园根本连药园都算不上,顶多可以说是种着少量灵草的小园子。 沐瑾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男人内心的激动与兴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除了沐瑾年之外,灵药可以说是男人唯一感兴趣的东西了。 沐瑾年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微微使劲从男人的怀里跳了下来。 “你去找那个药引子。”沐瑾年抓起男人的手,从他的手指上取下一个玉戒指,套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确定它不会掉下来之后,冲着身后的药谷抬了抬下巴,“我去摘一些其他的灵药,每种摘一点,你想要不是吗?” 云逸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自己小心。” “嗯,我知道。”沐瑾年吧唧一口亲在男人的手上,然后转身向着远处走去,云逸没有在原地呆站着,双脚发力,脑海里闪现着那株灵药的生长环境,朝着可能会发现那株灵药的地方奔去。 沐瑾年在小山谷中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只要是没有在云逸的药园里见过的灵药,他都会采摘些许放到玉戒指里面。 没过多久,他便感觉到这个房间中多出来几个属于别人的气息。他微微侧头感受了一下,确定了对方并不是识月或者玉镜宗的其他长老之后,他便放下心,继续采摘着灵药。 又过了一会,沐瑾年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采摘灵药的动作猛地顿住了。他站起身闭上了眼睛,找准方向之后,迅速地离开了现在的位置。 当沐瑾年赶到时,云逸正被三个人围在了中间。他的心中蓦地升腾起一簇怒火,脚尖微微发力,一个腾空便窜到了云逸的身边。 云逸显然并不惊讶沐瑾年的出现,他安抚一般地握住了沐瑾年的手,轻轻捏了捏。 围住云逸的三个人,沐瑾年一个都不认识,但那三人毫不掩饰的恶意让沐瑾年连思考都没有,就将他们定位到了敌对的一方。 “除了玉镜宗,其他三大门派的掌门竟然全部到齐了,你们还真是看得起云某。”云逸淡淡地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慌乱与畏惧。 “废话少说,云谷主,你和魔修勾结一事,就足够你被我们消灭好几次了,神器是万万不能放在你的手中的!”其中一名灰袍中年人性急地开口,直奔主题,“识相的话,将神器交出来,我们还可以考虑给你留一个全尸!” “神器?”云逸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瞬间就明白了些事情,“怪不得原本关系不好的你们现在会齐聚一心,原来是因为这样,神器的诱惑力确实很大,他倒是挺能编的。” 沐瑾年自然是知道云逸口中的他是指望月,但听在其他三人耳里,这个他便成了识月。 “是真是假我们自然能够分辨。”另一个绿袍的中年人冷哼一声,“还是说,你是在装傻吗?好让我们起内讧?云逸,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沐瑾年觉得自己简直要笑出声,为这群一听见神器就不能思考的蠢货。 “云某这里的确是没有神器,至于你们信不信,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云逸挑了挑眉,将身边的少年揽近怀里。 从始至终没有开过口的最后一位黑袍的老人终于沉不住气了,“早就跟你们说过,对付云逸这种人就应该直接动手,他是什么都不会听进去的,浪费口舌!”说着,他便要动起手来。 云逸的眼神一凌,低低地说了一句,“不自量力。” 他的动作很快,在其他三人动手之前,他便将其中一人拍倒在地,迅速地向房门冲了过去。 身后的三人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云逸的速度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云逸在离开房间之后,关上门迅速地在房门上下了一个咒印,没去管附近看着他们蠢蠢欲动的其他人,抱起沐瑾年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第五个神器12(完) 依旧是那个飘满了雾气的温泉,同样的两个人影在雾气之中绰绰约约看不太真切。 沐瑾年闭着眼睛坐在池中间,温泉中的水本应该将盘坐着的他整个的淹没在池水中,但坐在他身后的男人却贴心地用灵力凝结成一块小隔板,让他露出了一个脑袋。 此时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原本白皙的脸颊涨的通红,偏偏一双嘴唇苍白而毫无血色,汗水从额头上顺着脸颊滑落至他尖瘦的下巴,汇聚在一起后滴落在温泉的水面上,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坐在他身后的云逸也同样是如此,只是相较于沐瑾年平静极了的表情,他看起来要急躁许多,眉头紧皱,双眼瞪得大大的,似乎是不想错过身前人影的任何一个动作,生怕对方会发生什么意外状况。 他的一只手掌轻轻地搭在沐瑾年的肩头,感受着对方身体内筋脉的动静,许久之后,他抬起另外一只胳膊,环住沐瑾年的脑袋,手掌处放着一颗浑圆的白色药丸,正对着对方的嘴唇。 “张嘴。”他仿佛耳语一般地轻声说,似是担心自己声音过大打扰到对方。 在沐瑾年张嘴的那一刹那,白色的药丸精准地被丢进了他的嘴里。沐瑾年脖颈上小巧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药丸被他吞咽了进去,在进入体内的那一刻,药丸便化作一股带着微微凉意的能量,迅速地流窜在他全身上下的筋脉之中,与他逐渐开始暴躁起来的灵力纠缠在一起,缓缓地平复着他的灵力。 云逸的眼神愈发严肃起来,他紧抿着双唇,眉间一条深深的纹路,举在沐瑾年唇前的那只手一动也不敢动,就怕自己不经意间的动作会引起温泉水的晃动,从而影响到正处于关键时刻的沐瑾年。 直到自己感觉到对方体内的气息逐渐稳定下来,他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将软下身体的少年揽入怀中,站起了身,将人带到了温泉边上坐了下来。 云逸低下头,正对上沐瑾年看着自己的明亮极了的眼睛。 “怎么了?”他低声问。少年靠在自己身上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感觉虚弱极了,就像是虚脱了一样。 “这种感觉真是……”还没等云逸紧张起来,沐瑾年便紧接着说了下去,“太棒了!” 沐瑾年撑起身体,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全然没有云逸以为的无力与虚脱,这让云逸瞬间就放下了心。 云逸扯过一边的衣衫给沐瑾年披上,顺手撩了撩对方的黑色长发,为少年缠绕好了脖颈上的绷带。 在为少年穿上最外面的白色外衫时,他的动作突然顿了顿,才柔和下来没多久的眉眼再一次凌厉起来。 沐瑾年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前男人的不对劲,刚想开口询问,便隐约感觉到云山谷内的骚动。 不同于往常的平静,现在的云山谷内来了不少人,将这一派平静给打破,而这其中,还有不少让沐瑾年熟悉极了的气息。 “是玉镜宗的那些人,还有几个别的门派的长老。”沐瑾年肯定地说,他看着云逸满是不爽的表情,轻笑了一声,“他们来的正好,今天就和他们做一个了结吧。” “望月没有来。”云逸皱眉。 “不,他来了。”沐瑾年摇了摇头,满脸的肯定,“相信我,他一定来了,我感觉到了。” 闯入山谷内的人早已将云山谷翻了一个底朝天,却仍旧没有发现沐瑾年和云逸的身影,就在他们想要放弃之时,两道突然出现的气息让他们停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你们可终于出来了。”依旧是一身蓝袍的识月挥舞了两下手中的大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再不出来,明日全修真界便会传遍云谷主惧怕玉镜宗的实力,躲在云山谷里不敢现身的消息了。” 这是□□裸的激将法,云逸显然是不会上钩。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影,冷笑一声,“望月呢?他怎么不出来?” “你以为我还会让师弟来这里吗?在他被你们如此暗算了之后!”识月挥舞大刀的动作一顿,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云逸抬眼看了看他,“哦?那你说说,望月怎么被我们暗算了?”但在识月开口之前,他便接着说了下去,“识月,没想到你做掌门这么多年,最后竟然被自己的师弟所蒙骗。” “休要胡说八道!”识月大怒,黝黑脸庞上的表情狰狞极了,显然是认为自己被冒犯了。 云逸没有说话,他将身后的少年拉到一边,扯开对方脖颈间的绷带。 “这个伤是望月几年前弄出来的,但是一直到现在,就连云逸也没有办法让它痊愈。”沐瑾年低声地说,一只手扒开自己披散着的头发,好让那道狰狞的伤口显露在众人面前,“你们说我是魔修,但你们想过没有,我是一个拥有四个灵根的废人,除了望月之外,从来都没有人给过我功法,给我功法的人是望月,教我修炼的人也是望月,如果我是魔修,那给我功法叫我修炼的望月,又是什么?” 识月本想反驳的话语一顿,大张着嘴巴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还是梗着脖子硬生生地将话说了出来,“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吗?”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问问望月就知道了。”沐瑾年勾了勾唇,眼里满是嘲讽,“他不是跟你说有一个神器吗?神器确实是有,但不在我这里,在望月的手上。” “这不可能!”识月反驳回去,“如果望月有神器,我不可能没有发现!” 沐瑾年没有搭理识月的话,自顾自地说,“望月当初救我,本就是想要我的魂魄来淬炼神器,如果不是我命大,早在五百年前我就死了。” “简直是不知所云!”识月终于忍不住了,举起手中的大刀便向沐瑾年冲了过去。 沐瑾年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便没有了动作。 识月的身影很快就被人拦住了,但那人不是沐瑾年,也不是云逸。那人穿着一身白袍,头发散乱地披在脑后,一双眼睛红得发亮,看起来瘆人极了。 “望……望月?”识月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但望月仿佛是陷入了魔怔一般,举着手中的长剑不停地向识月发动着攻击。 “你还不明白吗?他这是被体内的魔气反噬了。”沐瑾年环抱着双臂在一旁看着好戏,“如果只是被魔气侵蚀是绝对不可能到达这种地步的,望月都变成这样了,你还相信他不是魔修吗?他手中的剑,就是他所说的那个神器。” 沐瑾年感受到了人群之中的骚动,他向骚动的地方看了两眼,不出意料的是别的门派的那几个长老。其中一个长老从人群中跳了出来,走到了沐瑾年的身边。 看着云逸做出的一副攻击的模样,那个长老无奈开口,“我只是想来判断一下你是不是魔修,并无他意。” 沐瑾年对云逸点点头,感觉到自己一只手被云逸握住,他的心中一暖。 那个长老抓住沐瑾年的另一只手,细细地感受起来。片刻之后,他对着人群骚动的那一块摇了摇头,放开手对沐瑾年和云逸抱拳,“抱歉,云谷主,这件事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在场的人很快便只剩下了玉镜宗的子弟,沐瑾年看着仍旧打得火热的识月和望月,勾了勾唇,“我改变主意了。” “改变什么主意了?”云逸将沐瑾年拉向更远的地方,以免遭受波及。 “我不会亲手杀掉望月了,那只会脏了我的手。”沐瑾年轻笑一声,“让识月来动手,不是更好吗?” “他是望月的师兄。”云逸有些不解,“他怎么可能会杀掉识月?” “他会。”沐瑾年肯定地说,“他先是玉镜宗的掌门,然后才是望月的师兄,更何况,识月此人最厌恶欺骗,性子又冲动,认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拦得住。” 当他们看见那一片血雾时,沐瑾年觉得一直压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大石头顷刻间变成了空气。 他的手指轻动,将从望月手中飞到远处的那把剑招了回来,拉着云逸迅速地离开了原地。 直到两人回到了云逸的房间,沐瑾年才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剑。 本体再一次回归的感觉,让他浑身上下都舒畅极了。 “瑾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云逸坐在沐瑾年的身边,看起来有些紧张。 沐瑾年正沉浸在接触本体时的舒畅感中,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什么事?你不举吗?”他抬头看了愣住了的云逸,安慰一样地说,“没事儿,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不举不是还有我吗?我……” 天地旋转。 沐瑾年讶然地看着黑着一张脸将自己压在身下的云逸,正准备再次安慰看起来像是恼羞成怒的男人,便被对方炙热的吻给堵了一个正着。 一吻结束,男人微微抬头,黑色的眼眸之中满是情|欲。他低低地喃喃着,“不举,嗯?” 说着,他抓住沐瑾年的手探向了自己的身下,粗大硬热的触感让沐瑾年吓了一跳,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那我就让你感受一下,被‘不举’的人干到不举是什么滋味!” 第六个神器1 这一夜,云逸兑现了他的承诺。到最后,沐瑾年已经被男人做得射不出东西来,却仍旧被快感深深地折磨着。 等到第二天,沐瑾年从睡梦中醒来时,浑身的酸软与僵硬差一点让他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艰难地睁开了就像是被黏住了一样的眼睛。 他尝试着转动了一下眼珠,寻找着男人的身影,很快,男人便发现了他的动静,将头凑了过来,轻轻地吻住他的唇,温热的液体流入沐瑾年的嘴里,让他极度缺水的嘴唇瞬间得到了满足。 等到口中的液体全部渡给了沐瑾年之后,云逸放开了沐瑾年的唇瓣,轻轻用手指拭去对方唇角溢出的一丝水渍,低低地说了一声,“抱歉,宝贝儿。” 沐瑾年摇了摇脑袋,却猛地顿住了。他仿佛听见了自己脖颈处的骨头发出的反抗一般的呻|吟,他咧了咧嘴,叹了一口气。 云逸满是歉意地用额头蹭了蹭沐瑾年的,将手探进了被子里,在沐瑾年赤|裸着的身上缓缓地游离着,带着让人舒适地想要叹息的力量。 半晌之后,沐瑾年松了一口气。身体的酸软几乎全部消失,剩下的那一点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可以完全忽略。 “那把灵剑呢?”他撑起身子,靠坐在了床头,被子从他的身上滑落,露出了他带着斑驳痕迹的上半身。 云逸的眼神暗了暗,伸手将被子拉倒沐瑾年的胸口,裹紧了些许,遮住了那些让他几乎把持不住的痕迹。 “在地上。”他说着,便弯下腰将那把被遗忘在地上的神器捡了了起来。当手与剑柄相接触的那一刹那,云逸觉得自己心脏的某一块似乎被触动了一下,他压下那一丝奇怪却不让他讨厌的震动,将灵剑递到了沐瑾年的眼前。 沐瑾年颇有些无语地看着对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本体,随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也是,昨天两人一回房间,便做起了那档子事儿,谁也没有功夫将他的本体好好地收起来。 “你打算怎么处理它?”云逸问他。 “你问我?”沐瑾年有些诧异,“它已经是你的了啊?随便你怎么处理它。”想了想,他有补充了一句,“别送人,别弄坏了就行了。” 云逸的眼睛一亮,手指轻轻地磨蹭了两下没有套上剑鞘,也没有丝毫污迹的剑身。 明明前一天还被望月用来进行了一次战斗,这柄剑却依旧看起来像是新的一样,没有任何人触碰过。 他俯下身在少年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收拾一下残渣。”语毕,他抬起头对少年弯了弯眼角,下一秒又鬼使神差地低下了脑袋,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沐瑾年眼角的那颗泪痣。 不同于前几次的微弱,这一次的光芒异常的明亮,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甚至是有一些刺眼。 但沐瑾年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奇怪的地方。 他的脑袋很疼,这让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要爆炸了一样,他想要向身前的男人求助,却惊讶地发现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原本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嘴里挤出一丝压抑的呻|吟。 他的眼前闪过许多的画面,画面断断续续的凌乱极了,里面出现了许多人,但只有两个人是每一次都出现了的。 一个是他自己,还有一个,是他的爱人,现如今正沉睡在他本体里的爱人。 他看到他的爱人发现了刚刚产生意识的他,看到他的爱人一点一点教会他那个世界里的常识,那个世界里的所有知识。他们在那个世界里混的风起水生,他的爱人实力强大,拥有一手极好的医术,这样的资本让他的性子狂傲极了。他看见他的爱人看着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地深邃起来,但是他却选择了逃避。 他的爱人察觉出了这一点,便一直将感情压在心底,从未表明。 世界逐渐阴暗下来,魔气逐渐侵蚀了整个世界。当他得知他的爱人被那些所谓的正派当做传递魔气的源头抓起来的时候,他疯了一般地孤身闯入关押着他的爱人的地方,却被早已布置好陷阱的那些人逮了一个正着。 在他的眼前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看见被束缚住的爱人双眼一片血红,伴随着他陷入昏迷的,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他知道,他的爱人自爆了。 画面在这一幕消失后便戛然而止,沐瑾年从这些画面中脱离出来,却无法抑制从自己的嘴里传出来的叫喊声。 痛苦,后悔,绝望。 但下一刻,他便被人抱住了,他听见那人用他熟悉极了的声音说着,带着一丝安抚,一丝心疼,以及浓浓的爱恋。 “宝贝儿,没事,我在这里,都已经过去了,没事的!” 沐瑾年猛地揪住身前人的衣襟,努力停止住从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剧烈而急促地喘息起来。 男人紧紧地拥着他,手掌在他的背后轻轻地上下滑动着,嘴唇不断地触碰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角落,尽力给沐瑾年最大的真实感。 “沐……云逸?”许久之后,沐瑾年才平复了自己的喘息,低低地叫着男人的名字,带着一丝不确定,一丝惶恐,甚至还有一丝脆弱,“沐云逸……沐云逸……” “我在。”云逸轻啄了一口沐瑾年的耳垂,用同样低沉的声音说着,“宝贝儿,我在这里。” “你……你混蛋!”沐瑾年猛地推开男人,内心中的情绪骤然爆发出来,“你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些什么吗?为什么还要傻乎乎地过去?为什么什么也不跟我说?为什么要……要……”自爆两个字沐瑾年始终没有办法说出口,他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看向男人的眼睛里一片通红。 云逸抬起胳膊碰了碰沐瑾年的脸颊,见对方没有反抗的情绪,便再一次将人搂进了怀里,“我很抱歉,宝贝儿,我很抱歉。” 好半晌,沐瑾年才抽了抽鼻子,回抱住男人,“没有下一次。” “不会有了,我们都在一起了不是吗?”云逸亲了亲沐瑾年有些发红的鼻尖,然后低低地喃喃了一句,“也许我当时选择自爆是对的呢,要不然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嗷!”云逸猛地顿住自己的话语,倒抽了一口冷气,捂住了自己方才被偷袭的腰。 沐瑾年冷哼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一股强烈的拉扯力便突然出现,他试图用灵力隔绝掉自己的气息,却发现根本没有用,那股拉扯力依旧存在,甚至越来越强烈。 他有些慌乱地抬头看着男人,却发现对方同样一脸的震惊。但男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安抚般地拍了拍沐瑾年的脑袋,“别担心,也许我们只是应该回去了。” 沐瑾年的心中一定,点了点头,停止了体内灵力的运转,等待着世界意识接下来的动作。 在黑暗袭来的前一刻,他听见男人突然叫了他一声,“宝贝儿,等我来找你!” .................. 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阵阵阴冷得刺骨的冷风不断地在身体周围流传着。 沐瑾年打了一个哆嗦,却警惕地没有睁开眼睛。 他没有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任何力量,干净得让他诧异。他仔细地探测了一番自己的身体,这才找到了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 他被人封印了,但这一次,被封印的不是他的身体亦或是灵魂,而是他的力量。 他感受不到身边的任何情况,只能凭借耳朵来判断周围都有些什么。 这让他极度地没有安全感。 他仔细地听了半天,传入耳朵里的声音除了滴答的水声,和风吹过缝隙时的微小声音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试探性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发现周围没有人之后,松了一口气,睁开了眼。 这里似乎是一个山洞,他可以清楚地从山洞的洞口处看见外面的另外两条岔道。但奇怪的是,将他安置在这里的人除了封印住了他的力量之外,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在洞口安上一个门,也没有将他绑起来。 他们似乎很肯定自己没有办法逃离这里。 沐瑾年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朝着洞口丢了过去。石头在半空中时便已经到达了洞口的位置,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反弹了回来。 沐瑾年眼尖地看见石头的一侧已经有了被烧焦的痕迹。 果然是这样。 想让他放松警惕,然后被洞口的结界挡住,甚至被结界的力量弄伤么。 在石头上都有这样的效果,在人的身体上产生的反应可能会更加强烈。 沐瑾年放弃了脑袋中的那一丝想要自己出逃的办法,云逸当时跟他说会来找他,想必是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绽放开来。他的嘴唇已经干裂了,他看向了洞中唯一的一处水源——那不断从洞顶低落的水珠,咽了口唾沫。 但他没有去喝。他不知道那里的水珠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里面是否被掺杂了一些其他东西。 他找了一个最平坦的位置,用最舒服最省力的姿势躺了下来。 现在的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存好体力,等待他的爱人。 第六个神器2 体内的力量被封印之后,沐瑾年便如同一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一样。 从石头的缝隙中钻进来的冷风让沐瑾年冷得直打哆嗦,他扯了扯身上唯一的一件衣衫,将身体更加地蜷紧了一些。 幸运的是,他并不会觉得饥饿,不需要食物,否则这会让他更加难受。 但现在的状况就已经让他的意识逐渐减弱着。他是一个神器,主属性为水的神器,在力量被封印之时,缺水对他来说几乎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意识,不陷入昏迷之中,但耳边滴滴答答的水声扰得他更加烦躁,却也更加勾引起他对水的渴望。 他咬住自己的下唇,让自己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冰凉的地面让沐瑾年体内的温度流失得更加迅速,也让他的体力逐渐消耗殆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前开始逐渐发黑起来,原本听在耳朵里清晰极了的滴答水声,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时远时近。 在他即将再一次陷入昏迷之际,他突然听见了洞口外传来了一些动静。 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翻身或者做一些其他的动作了,他努力睁开眼睛,却依旧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些东西。 他听见脚步声逐渐朝着这个方向靠近,在洞口停顿了一点时间后,便再次接近,最终停在了自己的身边。 沐瑾年盯着眼前的两双鞋子,想要抬头看看是谁,却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但来人显然不需要他做出这样的动作,其中一人蹲下身子,粗鲁的拽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抬了起来。 那人的样貌很熟悉,他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沐瑾年有些恍惚地想,发根处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却依旧不能让他的身体恢复些许力气。 “检查完了吗?”另一个人没什么耐心地催着他,“如果没有问题,那就快点把那本秘籍给我们。” “别急啊。”蹲着身子的那人轻笑一声,将沐瑾年的脑袋放了下来,“我说的是完好无损的人,而不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样子就算带回去了,估计也经不起几下折腾,不是吗?” “啧,他不是没死吗?你手上那么多的神药,随便给他来一种,没多时他就又会活蹦乱跳的了。”站着的那人不耐地啧了一声。 “沐神医已经死了,他留下来的神药几乎可以说是绝迹,用一份少一份,除非你可以炼制出和沐神医同等水平的药,否则,人我照样带走,但秘籍,可能就变成别的东西了。”他冷哼一声,站起了身向身边的人伸出了手,“解药,别以为我没有看出来,这家伙变成这副模样是你们玄山宗的秘药搞的鬼,那东西可不是什么神药可以解除的。” “……”被问的人一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黑色的丹丸,放进了对方的手中,“给你给你,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家伙的实力可不容小觑,你一直跟在沐神医的身边,想必知道得比我清楚,等他把解药吃下去之后,过不了几天实力便会恢复,到时候,哼……”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那人将丹丸随意地丢进了一个小瓷瓶中,然后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本古旧极了的书册,拍到了对方的手中,“你也说过不是吗,沐神医随便一种什么药,给他吃下去以后,保准效果比你们的秘药还要好,还经得起玩。” 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接住那本书册,甚至还用袖口失去了书面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激动得手都抖起来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嘲讽了一句,“还真以为有了秘籍就可以做出沐神医那个水平的神药吗,愚蠢。” 但对方还兀自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对那人的嘲讽毫不知情。 沐瑾年断断续续不甚清晰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终于想起了自己觉得眼熟的那人是谁了。那人名叫沐知,是云逸从外面抱回来的弃婴,并一直带在身边抚养至成人,对云逸的忠诚可以说是天地不可撼动,要说他背叛了云逸,沐瑾年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沐知是云逸派过来的。 沐瑾年一瞬间雀跃了起来,但面上却没有丝毫显示。感受到沐知的双手穿过自己的身体将自己抱了起来,他没有丝毫反抗,顺从的不可思议。 这其中当然也有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的原因。 如果沐知没有来,现在的他肯定已经陷入昏迷失去了意识。但对方的到来让他的心中多了一丝执念,他要看见自己的爱人,等他确定自己的爱人已经完好无损地回到他们的世界之后,他才能放心地让自己休息一会。 吹打在身上的风越来越大,他知道沐知在不断地加快速度,他努力撑着眼皮,甚至连咬一口舌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好在没多久,他便感觉到身上的风开始减小起来。还没等风完全停住,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身前突然袭来一阵更大的风,短暂却猛烈。 随即,他被一个温暖坚实并且无比熟悉,让他眷恋极了的怀抱给拥住了。 他听见对方用带着满满疼惜的声音说着,“抱歉,宝贝儿,我来晚了。” 他脑袋中绷紧着的最后那根线终于松了开来,放任自己陷入了黑暗。 .................. 沐瑾年是在一个湖泊的底部醒过来的,浑身上下都被水源给包围的感觉让他舒服极了。 他感受了一□□内的力量,勾了勾唇角。 也对,如果他的力量没有回复,他的爱人是绝对不敢将他沉在水中放任不管的,如果那样,不用等别人动手,他便会窒息而死。 水里很暗,但这却不能阻挡沐瑾年的视线。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周围,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他本以为男人将他放在了他们山谷里的那片小湖泊里面,但周围陌生的景象告诉他,这里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而且,这里的灵力并没有那个小湖泊里面的充足。 他蹬了蹬双腿,缓缓地向上游着。身后的水域突然出现了奇怪的流动,他一惊,迅速地转过身,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但还没等他看清楚来人是谁,对方就推开他横在身前的双臂,精准地捕捉住了他的双唇。 熟悉的气息瞬间就包裹住了沐瑾年,他弯了弯眼角,顺从地回应着对方。 云逸环着沐瑾年的腰身,带着他向着湖面游去。 当他们从湖里出来后,沐瑾年看了看周围的景象,有些讶然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们的湖怎么变成这样了?湖里面的那些水生草药呢?还有那些原本的植被呢?都去哪了?” “大部分都被玄山宗的人挖走了,剩下的那些没用的,也都已经被魔气给侵蚀了。”云逸将沐瑾年拉上水岸,眼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不只是我们的湖,我们谷里的所有药草都已经不复存在,谷外的结界被打破以后,山谷内的灵气全部都跑没了,再加上魔气的入侵,你也能想到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沐瑾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云逸。 云逸有多爱那些药草,他比谁都要清楚,而现在所有的药草都已经从他们的谷里消失,云逸会有多难过他简直不能想象。 青年有些纠结的模样让云逸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揉了揉沐瑾年湿漉漉的头发,打趣一般地说着,“行了,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伤心,那些草药我也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在意。”他看着青年明显不相信的眼神,勾了勾唇角,“以前你总是逃避我,我也不想强迫你,也就只有那些药草能够让我将注意力暂时从你身上转移出去了,可现在不一样了。” 云逸的眼神温柔极了,“现在的我,心里念着的想着的,永远都只有你一个,那些什么草药被抢走了也好,省的我费心思去照顾它们。” 沐瑾年的脸一红,转开目光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现在的魔气已经很猖狂了吗?别的地方的状况怎么样?”沐瑾年说着,语气渐渐从一开始的僵硬变得严肃起来,“玄山宗当初就是给你按了一个魔气源头的名头,可只要是明白人就知道,他们只是在找理由除掉你。” “魔气?我没去了解。”云逸摇了摇头,“我一醒就去找了沐知,之后就一直呆在谷里没有出去过。” “不过似乎状况不是很乐观。”他想了想补充道,旋即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可那与我何干,沐云逸已经被玄山宗所杀,现在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其他人怎么样,我已经不想再去管了。” 第六个神器3 谷里的生活很平静,完全看不出这里已经有被魔气所侵蚀的痕迹。 沐知平日里就如同不存在一般,很多时候都会外出,每一次都会带着满身的血腥味或者魔气的腐朽味回来。云逸和沐瑾年大概可以猜出来沐知是去干什么了,沐知一直都是一个极有正义感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这让沐瑾年一直都很惊讶,因为抚养他长大的沐云逸本人并没有这样的特性。 只能说,沐知他是天性如此。 虽然云逸已经不想去管除了自己和自家爱人以外的事情,但这不代表他会去阻止其他人的行动,更何况,沐知不在谷里反而让他更加满意,因为这样整个山谷里都只有他和自家爱人,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直到有一天,沐知带着满身的伤痕回来了。 这不是沐知第一次受伤,却是沐知在脱离了云逸的锻炼与保护之后,受得最重的一次伤。最关键的是,云逸拿这些伤没办法,他治不好这些伤口。 沐知在回到谷里的那天晚上便陷入了昏迷,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断地向外渗着灰黑色的脓液,看起来严重极了。 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说不心疼不愤怒是不可能的,就连沐瑾年也觉得心中涌动着些许不同于平时的情绪。 但云逸却几乎是束手无策,每一种也许能有用的药都用了一遍,沐知却依旧是那副模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沐知的体内下一个封印,暂时缓解侵入他体内的魔气扩散的速度,保住他的性命。 “我知道的太少了,关于那些魔气的,还有魔气对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沐瑾年听见云逸低声地说,“我需要资料,甚至去亲身体会,否则我没有办法配制出这种东西的解药。” 云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内心的愤怒,以及一丝不甚明显却确实存在的兴奋。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遇见这么棘手的情况了,这让他体内的细胞在第一时间就亢奋起来。 沐瑾年在云逸看过来的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瞒着我,和我一起就行。” 云逸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他上前两步低头,吻了吻沐瑾年的额头,“你想离开我都不行。” 沐瑾年勾了勾嘴唇,抬头轻啄了一下男人同样弯起唇角,却在对方刚想要深入时便拉开了距离,“尽快出发吧,沐知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会维持到什么时候,再怎么说,那道封印也只是暂时的,早一点了解情况早一点制出解药,总归是好的。” 云逸点头同意,却仍旧盯着沐瑾年的嘴唇不放。沐瑾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凑上前彼此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云逸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放过了他。 他们把沐知带到了谷里的一个密室里,这个密室很隐蔽,他们能够确定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能够找到这里。 等他们做完了一切准备之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魔气出现之前的这个时候,太阳总是高高地挂在天空中,谷里的景色在这时是最美的,阳光为谷中所有的植物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配上谷中每时每刻都存在的稀薄的雾气,看起来朦胧之中透着一股神圣。 虽然云逸总是不满这个神圣的说法,但不可否认,任谁都会在那时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但魔气的出现摧毁了一切。 自从回到他们的世界中之后,沐瑾年从未在真正的意义上见过一次太阳,只是偶尔会有丝丝缕缕微乎其微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在天空中昙花一现。 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太阳,甚至可以说因为云逸的关系,对太阳一直有一种抵抗的情绪。因为云逸经常说,他总担心每天中午过大的阳光会将他那些药草晒得太狠,会影响药草的药性。 也许他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经爱上了云逸,只是自己不敢承认罢了。 沐瑾年呼出一口气,将脑海中莫名其妙开始感伤的情绪扫到一边,看向了站在身旁的爱人。 男人已经将他们的一些必用品收到了一个小包裹里,放进了戴在手指上的储物戒指中。感受到了沐瑾年的视线,他微微侧头,弯了弯眼角,轻声说,“走吧。” “嗯。”沐瑾年点头。 但山谷的外面却在此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人被山谷外的结界挡在了外面,没有办法看到谷内的情况,更没有办法进来。 听见那人低低的咒骂声,沐瑾年只觉得很是熟悉,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似乎是他在玄山宗被关在山洞里时,把沐知带到山洞里的人。 “是玄山宗的人,沐知叫他……玄明,应该是这个名字。”沐瑾年对云逸轻声说,简单地讲了讲当时的情况。 云逸的眉头一皱,肯定地说,“他是来找沐知的。”这个猜测得到了沐瑾年的认同。 云逸想了想,从储物戒指里翻出了一张面具黏在了脸上,随后在脸上的各个地方按摩了一下,那张面具便仿佛是融进了他的皮肤中一样,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更让沐瑾年惊讶的是,那是一张和沐知一模一样的脸。 云逸的身材和沐知的本就差不多,贴上那张面具,再变一下身上的气质,就连沐瑾年都分辨不出两人的差别了。 云逸脱下身上的外衫,从储物戒指中找出一件和沐知平时穿的差不多风格的外衫,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抬起手随意地拨弄了两下头发,变成了和沐知平日里差不多一样的发型。 “怎么样,宝贝儿?”云逸朝着看得目瞪口呆的沐瑾年眨了眨眼,得到了沐瑾年啧啧的赞叹声,“行了,那我们就……等等。” 他突然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沐瑾年,抬手在沐瑾年的小腹处施加了一道咒印,隔绝住了他体内的能量溢出外界的路径,然后低下头,一口啃在了沐瑾年的唇瓣上,狠狠地吮吸了一会,还用牙齿小小地在沐瑾年的嘴角咬出一道小小的伤口。 退后了两步仔细地观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后,云逸满意地点头,轻咳了一声,再一次说话时,声音便变成了和沐知一样的声音,“走吧,去会一会我们的,客人。” 云逸揽住沐瑾年的腰,照常往前走了两步。但在结界外的玄明眼中,却是两人突然从一片浓雾之中现身,没有丝毫的预示。 云逸此时的模样似乎将玄明吓了一跳,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叫出了声,“沐知?你不是被魔气侵蚀了吗?怎么会没事?” 云逸挑了挑眉,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与讶然,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如你所见,我并没有被魔气侵蚀。” “这怎么可能?”玄明上下打量了一番完好无损的云逸,“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沐知,你到底是谁?” “那你说,谁是沐知?”云逸冷哼一声,眼里满是轻蔑,“上一次给你们的那本秘籍已经让你们冲昏了头脑吗?看来是我太看高你们玄山宗了。” 云逸的话让玄明一哽,心中的坚定就这么开始动摇起来。秘籍的事情除了玄山宗的高层之外,就只有沐知和沐云逸知道,虽然宗主很明确地告诉他,沐知被魔气侵蚀了,并且没有几天时日了,但眼前的一切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一直敬爱着的宗主的话。 “那是沐瑾年?”玄明转移了话题,伸手指了指低着脑袋,将半个身子掩在云逸身后的身影。 沐瑾年闻言抬了抬头,空洞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神采,嘴唇红肿极了,还带着一丝细小的伤口,并不太高的衣领处隐约透着些许性|爱后所残留下来的暧昧痕迹。 “你又把他的实力封印起来了?”玄明有些惊讶,因为他探测不到半分沐瑾年体内的法力,这个封印的效果似乎比他们玄山宗引以为傲的秘药的效果还要好。 “那是自然,就连我都不一定打得过他,想要让他臣服,一个封印是必不可少的。”云逸冷哼一声,“只是一个玩物而已,倒也不用心疼。” “你说的是。”玄明抿了抿唇,向着云逸弯腰抱拳,“之前的那些话,是我鲁莽了,抱歉沐知,我会查明放出这个假消息的人的目的的。” 云逸挥了挥手,“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小肚鸡肠。” 玄明松了一口气,“那么,我先告辞了,有缘再见。”语毕,也不等云逸的反应,他便转身迅速地离开了山谷。 等玄明的气息完全消失了之后,沐瑾年抬眼冷哼,“只是一个玩物?嗯?” 云逸的身体一僵,有些无措地解释着,“抱歉宝贝儿,这只是说给玄明听的,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沐瑾年定定地看了云逸一会儿,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行了,不逗你了。”随即,他正色了一张脸,严肃地说,“玄山宗有问题,绝对的。” 云逸松了口气,然后挑眉应道,“巧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第六个神器4 云逸取下脸上的面具,放回了储物戒指中,然后掏出一个装着药膏的小瓷罐,用食指轻轻蹭了一点。带着药香的手指打着转地在沐瑾年的嘴角按摩着,一阵清凉之后,沐瑾年感觉到嘴角的那一丝刺痛已经消失了。 沐瑾年舔了舔唇,舌尖泛起一丝微微的苦涩。他抬起手拉了拉身上故意扯松了些许的衣襟,冲着云逸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沐瑾年看着顶着一头沐知发型的云逸,“沐知还在等着我们呢,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耽搁太久。” 这还是沐瑾年回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意识清醒地走出他们的山谷。 山谷附近是一片宽广的森林,其中的布局相比以前没有多大的差别,但大部分的植被都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灵气,有些许比较敏感的种类,甚至已经完全枯萎了。 沐瑾年眼尖地看见自己的脚边有一株已经萎缩成一团的,看起来像一朵花的植物,那模样丑极了,却给他一种熟悉感。 他弯下腰,正准备将那株小花摘到手中仔细地辨别一下时,便被站在他身边,眼疾手快的云逸拉住了。 “别碰,那是一品红。”云逸说着,便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双几近透明的蚕丝手套,套在了沐瑾年的手上,然后取出另外一双戴在自己的手上,这才倾身将那株已经枯萎的一品红摘到了手中。 沐瑾年知道一品红,这种花朵本应该红艳而明亮,拥有剧毒,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惊讶,因为自己竟然会对有着这副模样的一品红有一种熟悉感。 但自己的爱人果然不愧是一辈子都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人,就算变成了这副干萎的模样,他也依旧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沐瑾年眼睛定定地看着被云逸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的东西,迟疑着伸出手,碰了碰疑似叶子的地方。 那片叶子在颤了两颤之后,从躯干上掉了下来。 “就连这种本身就有着剧毒的物种,也无法逃离被魔气侵蚀的命运么……”沐瑾年突然低低地喃喃,然后轻笑了一声,“云逸,如果你真的能够制作出抵抗魔气的药物,或者是寻找到能够不受魔气侵蚀的办法,你可就成了整个世界的救星了,那叫什么来着?救世主?” “可别,救世主就算了。”云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不过,不管是药物亦或是其他办法,只要能够驱除魔气,我是一定会找到的,为了沐知,也为了我们。” 看大沐瑾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的眼神,云逸暧昧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我可不想以后我们正做到兴头上的时候,那些被逼疯了人在外面吵吵闹闹的,虽然不会影响到我们,可总归是觉得膈应。” 沐瑾年抽了抽嘴角,无奈自己爱人的不正经。 “不过说真的,如果外面的人全部都被魔气感染了,所有的植物都被魔气侵蚀了,我就没有办法给你做甜食吃了。”云逸摸了摸沐瑾年的脑袋,“那就糟糕了,我总不能凭空变出那些做甜食的材料吧?” 沐瑾年一愣,右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用大拇指蹭了蹭自己的下巴,然后赞同地点头,“你说的的对。” 云逸勾了勾唇,牵起沐瑾年的手,眉头轻皱了一瞬之后,便毫无异色地向前走去。 虽然蚕丝手套很薄,但戴上之后总归是不能直接接触到自家宝贝儿的手了,那让云逸很不爽,但却无可奈何,为了宝贝的安全,这点小委屈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在即将走出森林的时候,云逸停下了脚步,片刻的思考过后,他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之前的那张面具,再一次戴在了脸上,变成了沐知的模样。 “现在还不是让人知道沐云逸还活着的时候。”还没等沐瑾年将疑惑问出口,云逸便轻声解释着,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更何况,玄山宗的人都以为你现在和沐知呆在一起。” 沐瑾年了然地点了点头。 出了森林之后,有一片很大的荒野,荒野的另一头是一个很小的村落,过了那个村落之后,便可以到达他们计划中的第一个目的地,长和镇。 云逸和沐瑾年没有选择用赶路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直达长和镇,而是一路上满满悠悠地走着,时不时从荒野上拾起一些奇奇怪怪,却都是被魔气侵蚀后枯萎或者残留的东西。 以两人平时正常的速度,这片荒野只需用他们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可以到达另一头的村落,但这一次,他们整整用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天快黑了的时候,他们才来到村子的边缘。 一路下来,云逸也算是捡了不少东西放到了储物戒指中,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对以后研制解药到底有没有用,但留着也不碍事,就算是当作以后的实验材料也是好的。 村子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一眼望过去,村里的小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虽然天已经基本上暗了下来,但这样的情景却依旧很奇怪,在沐瑾年的印象中,这个小村落就算是到了半夜里,也时不时地会有人在外走动。 更奇怪的是,明明天色已晚,村里的人家却没有一户开了灯,整个村落黑漆漆的一片,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气,就像是这个村里已经没有人了一样。 两人对视了一样,均能看见对方眼中的疑惑与警惕。 “我应该在之前就向沐知了解一下外界的情况的。”云逸的语气中有一丝懊恼,“现在的我们太被动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 沐瑾年歪了歪头,“你怕了?” “怎么会?”云逸矢口否认,“我只是担心我的决定太鲁莽,会给你带来危险。” “那我现在回去,就待在山谷里等你回来,你愿意吗?”云逸陷入了沉默,沐瑾年轻笑了一声,凑上前安抚地吻了吻云逸的鼻尖,“这不就得了?你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你是在怀疑我的实力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的实力不足以保护我吗?” 云逸呼出一口气,心中的那一丝不确定顿时烟消云散,他紧了紧握住沐瑾年的手,抬起脚步带着他朝着村里走去。 村子里面静悄悄的,除了风吹过时的呼啸声,没有任何的声音。 沐瑾年竖起耳朵,眼睛四处望着,试图寻找出一丝有人的痕迹。 云逸拉着沐瑾年站定在一户人家家面前,敲了敲门,“张大娘,您在家吗?”但是没有人应声,云逸皱了皱眉,再一次敲了上去。 等了许久后,门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一回,云逸没有迟疑,手掌用力直接将门推了开来。 房间中黑压压的一片,云逸的指尖冒出一团小火焰,将房间照明。沐瑾年的眼角扫到一个黑影,他的心中咯噔一下,扯着云逸的手就将他向后扯了扯。 云逸的身体踉跄了几步,正好避开了那个黑影的突袭。 云逸顿时反应过来,五指微曲精准地扣住了那个黑影的脖子。在看清楚黑影的面貌之后,云逸惊讶地叫了一声,“丧尸?” 苍白的皮肤,青黑的眼圈,双眼浑浊而无神,头发散乱着,指甲尖锐而泛着隐隐的灰黑之色,时不时张开的嘴唇中是两排尖利的牙齿。 这简直就是和丧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是被魔气侵蚀了之后的样子吗……”云逸自言自语般地喃喃,“这真的是魔气,而不是什么病毒或者传染病?” 但他很快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魔气确实存在于他的感知中,他从山谷里的很多地方以及沐知的身上都感受到过,却唯独没有从眼前的黑影身上感受到。 不仅是魔气,云逸和沐瑾年都没有从这个黑影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气息,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沐瑾年眼尖看见了这个黑影,恐怕云逸还得等到黑影窜到眼前,才会发现他。 这个发现让两人不寒而栗。 云逸给了这个黑影一个痛快,让他再也不能行动之后,带上了门,有些沉重地和沐瑾年朝着长和镇的方向走去。 “那不是丧尸。”沐瑾年低低地说,“虽然他们很像,但是我能肯定这一点,那个黑影给我的感觉和丧尸不一样。” “我知道。”云逸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魔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不过,这倒是更有意思了。”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我觉得我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着,这种感觉实在是……”云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沐瑾年,“太棒了。” 第六个神器5 天空中的云层很厚,几近一个整圆的月亮在云层的缝隙中隐隐约约的,看不太真切。云层遮住了唯一能给予这个世界光亮的月亮,让这个世界看起来一片暗淡,没有丝毫的光彩。 云逸和沐瑾年站在长和镇的入口处,意料之中地看见这个小镇和方才的村落一样,没有一户人家点着灯。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虽然一眼望过去,这个小镇上没有一个人,但在两人的感知中,这个小镇上有着许多人的气息,虽然他们极力隐藏着,但两人依旧能够感觉得到。 隐藏在小镇入口附近的几人在两人甫一出现时,气息便隐隐开始波动起来,但两人很快便停下了脚步,在小镇外观望着,这让他们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没多久,云逸便拉着沐瑾年向前走了两步,前脚刚踏进入口前的那条分界线,那几人便按捺不住地窜了出来,手中举着棍棒砍刀之类的武器,满脸凶恶地朝着他们威胁着,“别动!不要再往前踏一步!” 云逸和沐瑾年对视了一眼,然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暗自提高了警惕,等待着那些人接下来的行动。 看到两人没有硬闯的趋势,领头的那人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你们被魔气侵蚀了吗?” 云逸摇了摇头,“没有。”看到几人将视线盯在了沐瑾年的身上,云逸补充道,“他也没有。” “不可能!”那几人不相信,“那边的村子里全部都是被侵蚀的人,没有被侵蚀的早就已经来我们镇上了!” “我们是从村子那头,穿过那片荒野过来的。”云逸解释着,“村子里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这也是我们这么晚了还在赶路的原因。” “别瞎说了,那片荒野过后是一个很诡异的山谷,里面处处都弥漫着浓厚的雾气,别说是人了,连一个动物都没有,你们怎么可能是从那边过来的!”其中一人冷哼一声,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领头的那人拦住了。 那人皱着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有些迟疑地问云逸,“你叫什么名字?” “沐知。”云逸回答,领头那人的视线瞬间亮了起来,但还是谨慎地看了看沐瑾年,还没等他问出口,云逸便说,“他是沐瑾年。” “沐知,沐瑾年……”领头那人喃喃地重复了两声,眼睛越来越亮,“你们和沐神医是什么关系?” “算是弟子吧。”云逸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但沉浸在狂喜中的那人显然是没有发现这一点,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癫狂地颤抖着,把站在他身边的其他人吓了一跳。 “老大,你怎么了?”其中一人没忍住,问出了声,“出什么事儿了?老大,是他们有问题吗?有问题我们就干掉他们啊,你别怕啊老大!” “怕?我为什么要怕?”领头的人抬起了低垂着的头,让其他人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激动、欣慰以及满满的希望,仿佛眼前的两人是他的救星一样,“蠢货!沐神医的弟子代表什么?代表着魔气有可能被克制,驱逐魔气的药物有可能被研制出来,这不是我们等待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支撑着我们的念想吗?” 其他几人的表情更加奇怪了,“老大,沐神医已经死了!被玄山宗的人杀死的,你忘记了吗?玄山宗说沐神医是传递魔气的始源,那他的弟子,不就也是和他是一伙的吗?” “玄山宗,呵。”领头那人冷笑了一声,“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全部都是狗屁!” 其他几人想要反驳,却被那人眼里的戾气惊得不敢发声了。 “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我把他们带进去。”不再给其他人发问的机会,领头那人冲着云逸和沐瑾年做了个手势,率先朝镇子里走了过去。 沐瑾年看了看云逸,见他没有反对的倾向,便没出声,和云逸一起跟着对方在镇里到处拐着弯,最终停在了一家有些破旧的小旅馆的门前。 那人敲了敲门,片刻之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但门内的人并没有急着开门,而是隔着木板谨慎地问了一句,“谁啊?” “是我,宋云。” “小云?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旅馆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门内的人朝外瞄了一眼,见到自己熟悉的面孔之后,刚想松一口气,便看见了另外两个从未见过的人,他皱了皱眉,“他们是谁?” “叔,我们进去说,这里不方便。”宋云凑近了那条门缝,轻声地说。 宋叔迟疑了一下,眼睛在宋云的身上上下扫视了一会,确定对方的身上并没有被控制住的痕迹之后,才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让三人进了旅馆。 旅馆中除了宋叔之外,没有任何人。宋叔从柜台处取出几个杯子,从茶缸中倒了些许凉水放在了云逸和沐瑾年的身前。 等宋云将两人的身份说明了之后,沐瑾年能够感觉到宋叔内心的波澜。 “老天有眼啊!”宋叔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沙哑着声音说着,“老天还没有抛弃我们,还没有抛弃我们啊!” 沐瑾年皱了皱眉,不是很明白宋叔此时的反应。 宋云端起身前的杯子,将其中的凉水一饮而尽,随后啪的一声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两位兄弟,不,两位大人!”他斟酌着语气,有些踌躇,“你们知道沐神医的事情吗?” “你是指?”云逸反问他。 “玄山宗对外说沐神医是传递魔气的源头,将他抓了起来并杀害的,真相。”宋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玄山宗那些渣滓,竟然想将这个屎盆子扣到沐神医的脑袋上,简直是丧心病狂!” 云逸的心头一跳,“我相信师傅不是传递魔气的源头,也一直以为玄山宗和师傅之间是有什么误会,但……你这话怎么说?” “我的弟弟,曾经在玄山宗当下人。”宋云没有直接回答云逸的问话,开始自言自语般地叙述着,“他很勤奋,但为人有些木讷,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容易上当受骗,当时玄山宗选中我哥哥的时候,谁都不敢相信,我们一大家子都觉得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去了玄山宗之后,小弟经常与我们联系,派人遣送书信,每一次信封里都会装着足够我们一家子在这个小镇上过一段极为美好的生活的钱财,说是一家子,其实也就只有叔婶和我,一共三人而已。” “之后,我婶婶说去玄山宗看看小弟,但这一去,她便再也没有回来,小弟的消息也断了。我和宋叔特别着急,然后打包好了行李就准备去玄山宗看看情况,结果正准备出发,小弟就来了消息。” “信上说,我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肯定已经不在了,玄山宗那段时间让他照顾的人,是沐神医,玄山宗把沐神医抓起来,就是为了得到他所有的秘籍,还有那些灵草,希望用这些可以制作出能够挽回他们失误的神药。” “不用我说,你们可能也猜到了,那个失误,便是所谓的魔气。魔气确实是人为产生的,但不是沐神医,而是玄山宗的那些渣滓。我可怜的弟弟因为知道了这些,被割去了舌头不能说话,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每隔一段时间就偷偷地将自己的积蓄寄回家里,等到婶婶到达玄山宗的时候,小弟已经离大去不远了。” “婶婶偷偷地将小弟的最后一封信寄回了家里,信里面写着所有他知道的玄山宗的污迹,却被玄山宗的人发现了,虽然他们没有看见信的内容,但婶婶依旧惨遭毒手。玄山宗的人之后来找过我们,这些事情很多也是玄山宗的人告诉我们的。” “他们想杀了我和叔,所以在我们家里的水缸里投了毒,但他们大意了,我和叔没有中毒,更不会死,我要为我的弟弟和婶婶报仇,在做完这些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宋云的眼里猛地迸发出强烈的仇恨,他紧紧地盯着云逸,“你知道我今天听你说,你是沐神医的徒弟的时候有多高兴吗?除了因为你或许可以做出魔气的解药,更是因为你如果知道了这些事,知道了玄山宗的真面目之后,我们复仇的队伍里就多了一个真正有能力复仇的人。”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你有证据吗?”云逸面色不变,冷静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宋云。 宋云一哽,被堵住了所有的话语。证据?他怎么可能有证据,唯一的那一封记载着玄山宗事迹的信,早就已经被他所销毁,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 “不过,玄山宗我也已经看着不爽很久了,魔气的事儿我现在不敢下定论,但是师傅这仇,我是一定会找他们算回来的。” 第六个神器6 云逸和沐瑾年顺理成章地在宋云的这家小旅馆留了宿。 夜已深,窗外的天空之上依旧是一片黑压压的云,看起来压抑极了。 旅馆的房间不大,宋叔本打算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个房间,却被他们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房间中的床是一张略窄的单人床,虽然足够一人睡得舒适,但如果是两人,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云逸侧着身子,将沐瑾年搂在怀里,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就如同睡着了一样。 但沐瑾年知道,云逸并没有睡着,就像他一样,没有睡意,两人均只是闭着眼睛养神而已。 到了后半夜,沐瑾年才开始有了些许睡意,正在他迷迷糊糊即将睡着之际,长和镇内突然就爆发出了一阵充满着邪恶的气息,猛地将他刚冒出头的睡意打散。 沐瑾年睁开眼,对上云逸同样大睁的眼睛。两人对视了一秒,随即便默契的一同起身,翻身下了床。 那一阵充满邪恶的气息不是别的,正是两人心心念念的魔气。 魔气的突然爆发让两人惊讶不已,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任何迹象,甚至在这浓郁的魔气出现之前,两人都没有在长和镇内感觉出魔气。 他们迅速地下了楼,来到了宋叔与宋云的房间门前。 门内传来了阵阵的哐当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人不停地在砸东西,也像是猫狗之内的动物在房间中乱窜,撞翻了摆放整齐之物。但两人都知道,宋叔与宋云并没有养猫狗,这个声音只可能是他们发出来的。 沐瑾年没有多虑,抬起脚,鼓足了劲在门上踹了一脚,房门应声打开,门内的景象让两人有一些吃惊之余,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宋叔和宋云的脸色都苍白极了,眼圈隐隐带上了些许青黑之色,双手上的指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长着。两人的表情扭曲极了,似乎正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跌跌撞撞的身体肆意地撞着身边的器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声响。 两人都被魔气侵蚀了,这并不让他们觉得太过意外,毕竟那一阵的魔气实在是太过浓烈,这种情况下,魔气侵蚀进入普通人的体内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云逸上前迅速地控制住已经失去理智的宋云,束缚住他的行动将他压制在了床上。沐瑾年跟在他的后面,用同样的方法制止了同样状态的宋叔,将他和宋云放在了一起。 镇上的魔气早在两人下楼时便已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但沐瑾年知道,恐怕这个镇子上已经没有了完好无损的人类。 待得宋云以及宋叔两人都已经放弃挣扎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动静之后,云逸才出了房间带上了门,拉着沐瑾年直奔先前发觉的魔气最浓郁的地方。 两人在一片稍大一些的空地上停了下来,空地处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留下,除了一些已经腐烂的菜叶之外,空空如也。 这里是镇上平日的集市,早上很早就有人在这里摆摊,晚上便会将摊子收回去。 云逸缓着步子在这片空地转悠了两圈,随即对沐瑾年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发现,就真的像是方才的魔气是一个错觉一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们想不明白魔气的源头是什么,明明昨天还算挺安稳的,只是那短短的一刹那,整个小镇的人便都被魔气给侵蚀了,就像是之前那个村落一样,变成了一个荒村。 此时正是所有人陷入沉沉的睡眠之际,除了几个守夜的人之外,没有一人游荡在外面。 云逸和沐瑾年将那几人随意地塞到几个房屋中之后,便启程离开了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的长和镇。 云逸的小山谷距离玄山宗很远,如果他们用全速来赶路的话,也需要不停息地前行接近一个月。这一次,虽然两人的最终目标确实是玄山宗,但云逸并没有全速赶路的打算,他需要在路上搜集更多的关于魔气的资料与样本,慢慢研究出克制魔气的办法。 但这是两人之前的打算,现在长和镇发生了这种事,他们不得不加快进度,不然,他们担心再以原计划中的速度前行,在研制出可以抑制驱逐魔气的办法之前,整个世界都会被魔气所占领,没有了人类的一席之地。 长和镇附近的山很多,且多是比较陡峭的山脊,通向外界城镇的路曲折而又险峻,但这一切在云逸和沐瑾年两人看来,都不是事儿。 他们加快了速度,在天大亮之前,便赶到了距离长和镇最近的另一个小镇,这个小镇的规模显然比长和镇要大上许多,并且看起来并没有太多被魔气所占领的痕迹,小镇上一派平和,没有人能想象到,翻过小镇附近的那些山脊后,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小镇的入口处同样设立有守门的人士,在确认过两人身上没有魔气侵蚀的痕迹之后,守卫便很爽快地将两人放进了小镇。 太阳此时已经半露在天空之中,只是由于天空上厚重云层的关系,看得并不是太真切,却依旧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丝光亮。 镇上已经有人开始活动了起来,处处可见一些稍微勤劳一些的人们挑着扁担提着篮子走在路上,时不时有着或高声或低语的交谈,这样的声音在云逸和沐瑾年的耳朵里听起来清晰极了,没有一丝障碍。 让两人吃惊的是,他们很少听见有人谈论和魔气有关的话题,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也是在说最近镇上因为魔气的原因而管得越来越严,却没有听见过任何关于镇上的谁谁谁被魔气侵蚀的消息。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这个小镇,直接前往下一个地方的时候,他们身边不远处的一人嘴里,突然冒出了三个字,让他们顿住了脚步。 玄山宗。 第六个神器7(完) 这样敏感的词汇让沐瑾年和云逸两人瞬间就放弃了直接离开的打算,偏过头看向了吐出这个字眼的那个镇民。乐文 小说 那个镇民和其他人一样,挑着一个扁担,扁担上挂着两个篮子,装满了新鲜的果蔬,正满脸崇敬地和身边的人交谈着。 云逸敛住了自身的气息,和沐瑾年一起在那人的身后跟了一段距离,听完了对方有关于玄山宗的全部谈话,这才拉着沐瑾年悄悄地走远了。 原来这个小镇之所以这么平和,是因为有玄山宗的人常驻在这儿,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除了一直待在这里的常驻人员,其他玄山宗的人也会时不时地跑来这里,来往十分地频繁。 魔气是玄山宗搞出来的东西,就算他们目前为止还没有办法驱逐已经上了人身的魔气,但防止魔气入体的方法再怎么说也会有那么一些的,至少要能保证玄山宗内的人士不会被魔气所侵蚀。 但这一点倒是让沐瑾年起了疑心。 这个小镇是这番模样,但隔了一座山的长和镇却是另一番模样,要说玄山宗的人没有丝毫的察觉,沐瑾年和云逸两人都不会相信。 只能说,玄山宗是故意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或者说,对于这种情况,他们是乐见其成。 云逸和沐瑾年在路上问了几个居民,确定了玄山宗的那个常驻人员一般在哪个地方之后,便加快了脚步,准备去打探打探情况。 但就在两人即将到达那些人口中的地方时,让他们倍感熟悉的气息又一次爆发了出来,距离上一次的爆发,仅仅只隔了数个小时。 他们瞬间就顿住了往前走的步伐,步调一致地奔向了气息传出来的方向。 让他们奇怪的是,在他们赶过去的这段时间内,镇上的人们除了受到了惊吓以外,并没有出现被魔气侵蚀入体的现象,这一点和长和镇上发生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魔气的气息在出现了那一霎那之后,又一次消失了,但在消失后的没多久,沐瑾年和云逸就到达了魔气爆发出来的源地。 和长和镇一样,这里同样是一片稍大一些的空地,地上还摆着一些没来得及收拾的小摊。 沐瑾年和云逸甫一到达这篇空地,两人的视线便被空地中间那个身形高大的生物给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足有一个小平房一般高的生物,通体漆黑,周身还围绕着一些隐隐约约的黑色雾气,那些雾气没有方向地乱窜着,但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一直在那一小片地域流荡着。 这个生物的附近被施加了一个结界,沐瑾年迅速地下了定论。 很快,两人的注意力便从这个生物的身上转移了开去,因为在场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几个人,熟悉的服饰告诉他们,这是玄山宗的人,这个生物周身的结界显然是他们布下的。 那些人在控制住了那个生物的行动之后,看向了他们的方向。 为首的那人在看到云逸的时候,眼眸微微睁大了些许,但很快便恢复了原状,低声向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随后淡定自若地走向了他们。 “沐知?”那人轻轻开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还是说,我应该叫你,沐神医?” 知道自己已经隐瞒不下去了之后,云逸撕下了脸上的面具,“沐知是被这家伙伤的。”他肯定极了的说,仿佛亲眼见到了当时的情景一样,“对不对?玄山宗的大长老?” 大长老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瞒着你,驱逐魔气的方法我们其实已经有了,但还差最后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只有你有可能弄得到。” 云逸皱眉,“你是说谷里的那些药草?完好的药草不都已经被你们取走了吗?” 大长老摇头,“如果只是药草,倒也算好办,但问题是,我们需要的那样东西,是它的兽珠。”他迟疑了一瞬间,但很快便抛开了自己的顾虑,“它原本是我们宗里的灵兽,但突然有一天,它就变成了这样,我们翻遍了宗里的古籍,才知道这模样才是它原本的模样,之前的温顺只是因为我们宗里的先辈曾经对他下了咒,而现在,那道咒的时间已经到了,它也就变回了这副模样。” “但遗憾的是,现在的玄山宗内根本就没有能够施展出那道咒语的人,我们只能消灭它,但它的实力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大长老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有一个神器,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他抿了抿唇,眼神坚定,“请你,一定要将这畜生的兽珠取出来。” 云逸挑了挑眉,没有吭声,看起来似乎并不想搭理大长老。 大长老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正准备继续劝说时,那只通体漆黑的生物突然就暴动了起来。 云逸一声不吭,拉着沐瑾年就想离开这里,将这个烂摊子留给玄山宗的几人。 谁曾想,那个生物似乎是认定了他们一样,紧紧地跟着他们,根本不去理会玄山宗的人。 云逸无奈,只得转过身,将沐瑾年推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抽出了腰间的软带挥了挥,冲向了那个生物。 那条毫不起眼的软带瞬间就变成了一柄长剑,锐利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生物似乎很是畏惧这柄剑,在云逸抽出腰带的一瞬间便有些退缩,但似乎又被什么控制着,即使同样漆黑的双眼中已经有了退意,它的四肢依旧带着他朝着云逸的方向前进着。 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是,云逸挥舞着剑,砍向了站在一旁的玄山宗大长老。 没有丝毫预料和准备的大长老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便被夺去了性命。云逸没有停顿,剑尖直指惊呆在原地的其他几个玄山宗的人,剑芒闪烁了几下之后,几人便倒在了地上。 那只黑色的生物终于停下了脚步,瘫软了似得趴在了地上,小声地呜咽着。 云逸收起了剑,缠在了腰身上,放缓了步子朝前走了两步,停在了那个生物的身边。 “祥瑞……”沐瑾年低声喃喃了一句,“玄山宗的灵兽,祥瑞,他们也是下的了手,为了对付你,连祥瑞都放弃了。” 沐瑾年伸出手,摸了摸祥瑞颤抖着的身体,心里只觉得一阵荒谬。 “玄山宗已经抛弃你了,你还要跟随他们吗?”云逸在祥瑞的耳边轻问,得到了对方仿佛哀叹一样的回应,两人都能听出来,这声哀叹里饱含了对玄山宗的失望,以及些许恨意。 不用明说,他们都知道,祥瑞想必是绝不会回玄山宗了。 祥瑞周身的黑色雾气缓缓散去,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它转过头舔了舔沐瑾年的手,闭上了眼睛,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直到变成了小猫一般的大小,被沐瑾年抱在了怀里。 云逸和沐瑾年迅速地赶回了山谷之中,将祥瑞放在了沐知的身边,看着它轻舔着沐知身上的伤口,直到那些伤口恢复了血红的颜色,不再渗有一丝的黑色之后,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那些事,我不会再去参合了。”云逸抱住沐瑾年,用下巴蹭了蹭沐瑾年的头顶。 沐瑾年回抱住云逸,提醒他,“外界的那些魔气还没有解决。” “有祥瑞,还有沐知,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交给他们就可以了。”云逸轻哼一声,“玄山宗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了,他们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就是放弃祥瑞。” “你说的对。”沐瑾年轻笑一声,转头看向了山谷。 山谷之中的魔气因为祥瑞的到来,而逐渐消散着,虽然很慢,但沐瑾年可以预料到,再过不久,山谷便会恢复成它原本的模样了。 他们的日子终于可以平稳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