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自卫军》 第一章猎狐迷路 大雾,依然是大雾,自从两天前李克追踪那只受伤的狐狸进入这个山谷,大雾便没有消散过。与北方那种浑浊而又粘稠的雾霾不同,虽然这秦岭中的山雾湿度更大,但并不呛人,甚至闻起来还有丝丝花草树木的清香,很是怡人! 李克提着那把专门定制的霍伊特反曲猎弓小心翼翼地在树林中前行,浓雾使得本来就十分安静的山林更加寂静,那只狐狸早已没了踪影,就连常见的兔子和斑鸠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而且自己所有的电子产品全坏了!手表也停了!甚至连指南针也不动了!这山谷中处处都透着难言的诡异!两天来既没有看见常见的塑料袋,也没有碰到采药人,李克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麻烦大了! 李克今年二十五岁,是中国男子射箭队的成员——或者说前成员,射箭项目既不像兵乓球体操跳水那样是金牌大户,也不像足篮球那样受欢迎,不要说奥运会,就算是亚运会也基本上被自己的强邻韩国死死地压在身下,就算偶尔有一两次冒头也大多是女队,所以说关注度极低,队员收入也不高,人员变动很快,要是没有成绩上的突破,大多早早的退役回家,自谋生路去了,所以李克在这次奥运会之后也打起了退役的念头。 李克早年曾经风光无限,甚至被誉为中国射箭的希望,正如自己的前女友所说——算是个潜力股吧!但是早早就背负巨大的压力和自身伤病等诸多原因,使得李克在后来的比赛中并没有表现出大家所期望的进步,连续两届奥运会都折戟成沙,不要说奖牌甚至连前八也没有进入,于是原本的赞誉大都变成了诋毁和诘难,众多的期望也变成了漠视,就像自己那个三流小明星兼网红的前女友所说——黑你都懒得黑你!要是有人黑你那是看得起你! 说起自己的前女友蓝宁,曾经也是人人羡慕,虐狗无数!年轻漂亮,身材好,有活力——但是也很现实!在发现自己这个潜力股也许永远无法变现后,连夜给自己发了篇感慨万千的长文后,及时的抽身离去了! 其实李克并不伤心,就像自己爷爷常说的那样——这就是人生!得意你得拉屎,失意你也得拉屎!李克也明白——运动员生涯只不过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片段罢了,自己还年轻,还有漫长的生命等着浪费,所以退役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李克打小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在老家长大的,爷爷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好猎手,经常带着年幼的李克进山打野猪,套兔子什么的,直到十三岁时才被父母接回城里,说起来李克更习惯这密林中树叶腐烂的霉味,而不是城里的汽车尾气!所以李克常常在比赛和训练之余背起背包,远离城市,远离喧嚣,独自去征服那些人迹罕至的高山密林,虽然岁数不大,但也称得上是资深驴友了。本来趁着奥运会刚结束,李克精心策划了这次狩猎旅行,计划从汉中入山,然后一边打猎一边翻越秦岭,没想到最后却被一只狐狸给带到了沟里! 李克靠在树上喘了两口气,四下打量了一番,大雾依然没有散去,湿漉漉的空气好似浓汤一般附着在你所有的感官上,笼罩着你的心灵,让你无处可逃!没有风,也没有太阳,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时间也仿佛停止了,只有远处传来的鸟鸣提醒着李克,这个世界依然活着! 必须下定决心了,这雾也不知什么时候散去,gps和手机也坏了,既无法确定方位也无法求救,看来只能靠自己了!虽然明白自己身陷困境,但是李克并不慌张,也没有恐惧,甚至隐隐的还有一丝兴奋! 李克喜欢挑战——无论是生活中还是赛场上!一次次的困难和一个个强大的对手,不仅没有打垮自己,而且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坚强!李克深信这次也不例外! 常年的专业训练和多次的户外旅行使得李克迅速冷静下来!——情况也许并没有那么糟!水很容易获得,前两天的那场大雨使得山谷中到处都是水洼。干粮也还好,虽然压缩饼干不多了,但是背包上还挂着两只前几天打来的兔子!只要保证体力,自己一定可以走出去! 摸了摸已经咕咕作响的肚子,李克抬头看了看天时,虽然没有太阳,但是凭借光线的变化,依然能够看出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李克就近找了一个水洼把背包装备放下,拿起挂在背包上的那把尼泊尔军刀砍了一些竹子和枯树枝,找出一条化纤内裤,用防风打火机生起篝火,然后摘下一只兔子,到水洼边草草杀了,用几块树枝架好,烤了起来! 李克打开背包整理了一番,把一些不是必须的物品拿了出来,不知什么原因,进入这个山谷之后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都坏了,平板电脑,数码相机,gps,手机,一律黑屏,无法开机,甚至连手表也停了!指南针也不动了!雷电?磁场?外星人?李克百思不得其解!别的还好说,这电脑中储存着自己历次旅行的照片和游记,扔了甚是可惜!本来想带出去后再找人看一下,但是为了节省体力,也只能放弃了! 李克找了一个塑料袋恋恋不舍把这些电子产品和一些不是必须的洗漱用品一起装了起来,用一块大石压在一棵树下!指南针是不能仍的,那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秋天的兔子很肥,轻轻一烤,啪嗒啪嗒滴落的油脂便使得火堆更加旺盛了,熊熊的篝火驱散了周围的大雾,也使得李克心中放松了下来! 兔子很快就烤熟了,野生的兔肉自是与家养的不同,稍稍撒上点盐吃起来很是鲜美,尤其是自己亲手打来的! 每次吃兔肉,李克便会想起那年冬天,父母回到乡下老家,爷爷和父亲带着自己去后山上套了几只野兔,妈妈和奶奶用一些萝卜满满的炖了一大锅,一家人围在一起狠狠的吃了一顿,自从那次之后李克便牢牢记住了那种收获的喜悦和原汁原味的鲜美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想起父母李克心中不禁有些黯然!李克的父亲是大学考古系教授,经常带着学生野外作业,常常半年也不回家一次,而母亲则是一名医生,经常要加班,所以只能将年幼李克放在乡下老家!而后来,自己又成为了一名专业的运动员,常年的集训和比赛使得自己早早的离开了父母身边,虽然这样的经历养成了自己独立的性格,但是也在不经意间疏远了家人!现在想起来,每次回到家中,拿出远足时的照片与母亲分享时,母亲眼中流露出的不仅仅是骄傲,还有那令人心碎的无奈与担心!……是时候了,该回家了! 一只烤兔很快就吃完了,李克喝了一些用野营锅烧开的热水,然后把水壶也灌满了,顾不得烤干衣服便扑灭火堆,整理好装备,习惯性的拿出指南针看了一下方位,李克用力摇了摇指南针,指针依然不动!李克只得把指南针揣了起来,然后依据苔藓的方位和树叶的稀疏大体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出发了! 李克用军刀挥砍着树枝,艰难的前行着。军刀和指南针一样都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是父亲去尼泊尔做学术交流时带回来的,很锋利,也很顺手!与母亲不同,父亲是自己远足的坚定支持者,父亲常说,现代社会的安逸常常会使人们迷失自己,只有回到大自然,利用有限的工具挑战一个一个生存的困难时,才能更好的证明男人本身的价值!李克深以为然! 走了一会,大雾似乎散了一些,周围的环境也渐渐明朗了起来,李克心中兴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突然,李克咬牙切齿的停了下来望向前方——只见不远处一簇灌木后隐隐漏出一片火红——又是那只该死的狐狸! 第二章 最后一只华南虎? 李克停了下来,恨恨的望向那只美丽的狐狸——是的!是美丽的狐狸!而不是漂亮的,也不是什么其他的!李克第一眼看见这只狐狸时便坚定的选中了这个形容词!那火红的毛皮是那么鲜亮,即使在大雾中依然是如此的显眼,使你一眼望去只能看见它,再无余物! 李克慢慢收起军刀,轻轻的摘下猎弓,小心翼翼的抽取一支利箭,搭在弓上,轻扣弓弦,满满的拉开,正要射时,那火狐蓦地一惊,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掉过头来,望向李克,只见那狭长的细眼中既无恐惧,也无慌乱,有的只是高傲和自信,甚至还有一丝捉弄!李克被激怒了!拉满弓弦,狠狠射去,只见那利箭脱弦即到,啪的一声弦响,那火狐扑倒在地,不动了! 这时雾已慢慢退去,抬眼望去,已是三四点钟,初秋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李克长舒了一口气,轻挽长弓,信步走去,正要俯身拾起那狐狸,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长箭擦面而过,哚的一声射在身旁的树上,李克一惊,顺着弓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个女子,一高一矮,两人手握竹弓,穿着不知什么时代的服饰,看上去也不是少民服装,更像是古代汉服!高的高大黑壮,头上挽着两个发簪,矮的那个则扎着马尾,身后背着一个竹筐,像是一个孩子。 李克愕然一愣,问道:你们这是……?拍电影的?箭术练得不错啊? 二人见李克发问,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那黑壮女子也不回答,用弓稍一指那只狐狸,气冲冲说道:”那是俺们先射到的!” 不是陕西话?山东人?河南人?李克一头雾水的低头一看,果然,那狐狸身上有两支箭,那支玻纤箭是自己的,另外一支竹箭想来就是那二人的。李克也不争论,背起猎弓,弯腰拎起那只狐狸朝二人走去。 那两名女子见李克向自己走来都有些害怕,那黑壮女子更是端起竹弓,抽出一支木箭搭在弦上,急声喝道:“站住!你别过来……!” 李克也不管她,拎着狐狸耳朵走到她们身前,指着狐狸笑着说道:“上面有两支箭,你们怎知道是哪支先射到的?” 两人听罢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那马尾女子仔细看了看那狐狸,眼睛一亮,指着那两支箭急声说道:“既然无法判断是谁先射到,那么我们就来看一下谁射的更准,更厉害!” 李克低头看了看,面色一红。 原来那支玻纤箭是射在那狐狸背上,而那支竹箭则是一箭穿脖!自己一个专业运动员竟然没有两个业余爱好者射的准!!李克脸上不禁有些挂不住。 “好吧!你们赢了!”李克抽出军刀将自己的玻纤箭剜了下来,悻悻的将狐狸扔向那马尾女子。 狐狸颇为沉重,马尾女子一下没有接住,掉在了地上。二人见事情如此轻易解决都不由得面露喜色,那马尾女子蹲下身去放下竹筐把那狐狸放了进去,站起身来双手抱拳笑着说道:“兄台大量!多谢了!” 李克一阵无语,心道:真的假的!这也太入戏了吧! 就在这时,身侧一阵风吹来,李克后背一凉,扭头顺风看去,只见从一棵大树后闪出一只猛虎,直朝那马尾女子扑去,李克大惊,喝道:“快闪开!”顾不得其他,跳起身来,把那女子压向一旁,那老虎一下扑了个空,恼怒的大吼一声,回过身来一掌拍下,李克翻身一躲,虎爪正中身后的背包,一股大力传来,李克顿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拍碎了,鼻涕胆水瞬间便全喷了出来,李克疼得蜷起身来动弹不得,那老虎见一击得手也不管其他俩人,张嘴便向李克喉咙咬去,李克顾不得疼痛,本能地将双手护向喉部,就在这时李克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那把尼泊尔军刀,电光火石之间,也来不及反应,条件反射般的双手紧握军刀往前搠去,一刀下去,正中虎口,直至没柄,那老虎也是倒霉,瞬间便死得透透的了,扑倒在李克身上再无反应,猩红的虎血夹杂着白色的虎脑从虎口中如泉喷出,浇了李克一头一脸。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呼吸间,生死倒易,巨大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喜悦迅速拉近了三人之间距离,看着这只死去的猛虎,三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李克忍着痛疼坐了起来,摸了摸那老虎头说道:“我去!哪里来的老虎?难道是最后一只野生华南虎了……?我艹!这下我们麻烦大了…….!“说罢抬起头来向那二人问道:”唉!你们是那个剧组的?其他人呢?谁有手机我用一下?能帮我报一下警吗?” 那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那黑壮女子也不管他,扶起那马尾女子关心的问道:“少爷,你没事吧?你在这里等一下,俺回去叫人去!”说罢便转身飞奔离去了。 李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仔细打量了一番那马尾女子问道:“她叫你少爷?你是男的?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那少爷愣愣的答道:“敝姓生,单名一个辉,……还没有字!她是我家丫鬟,这里是山东青州府!” 听他说完,李克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开来,“山东青州……府?这不是汉中?”李克晕天眩地的瞅着生辉打量了半响,突然一把拉过那生辉,盯着他的双眼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生辉被他盯得有些害怕,诺诺的答道:“崇祯十五年……!” 李克被这一声回答震得是天晕目眩,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尼玛……!这都什么桥段啊……!难道…….我这是穿越了??” 忽然,李克转念一想“不对吧?……不会是这小子骗我吧?我既没被车撞,也没被雷劈,只不过是因为一场大雾迷路了而已,怎么就会穿越呢?对了还有那只狐狸呢?我是追踪那只该死狐狸才到这里的呀!”想到这里,急忙爬了起来,冲到那个竹筐前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只狐狸的踪影……! 这时远处隐隐传来呼喊声,想来是那黑壮女子已经带人回来了。 李克抬眼望去,只见天边夕阳西沉,林中薄雾又起,萧索的山中已是一片迷茫……! 第三章 难民和大小姐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十几个汉子手拿刀枪,打着火把,熙熙攘攘的在那丫鬟的带领下飞奔了过来,那生辉急忙迎了上去,众人围住生辉,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李克呆站在一旁,看着这些活生生的‘古人’,黯然无语! 自己竟然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到了明末,……崇祯十五年?好像崇祯十七年明朝就玩完了!前一段时间,在四川发现了什么‘张献忠沉银’,自己还专门在网上翻看了一下明末的历史!记得也不知是哪位专家曾经说过——崇祯恐怕是中国历史上最悲催的年号了!天灾,民变,党争,边患,整整十七年没有一天安静,皇帝刻薄寡恩,大臣昏聩无能,对内不能救灾安民,对外不能立威平患,把一个偌大的帝国折腾的奄奄一息,最后白白便宜了外族! 可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风云变幻,英雄辈出!也可以说,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朝廷官军,义军流寇,满清八旗,都想建功立业,一匡天下,却没人把老百姓当人看,贼过如梳兵过如洗,不管谁输谁赢,到头来只苦了小民百姓!俗话说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自己可倒好,上赶着来…….! 当初自己也看过一些穿越小说,别人都是回到明朝当王爷,回到宋朝当郎中,最差的也穿越到天启年间,或者崇祯初年,好歹有几年太平日子过,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一下子竟然到了崇祯十五年,眼看明朝就要灭亡,清军就要入关,所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不想剃发当奴才,那么恐怕只好跑路去海外了……!好在这里是山东青州,应该就在海边,看来自己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正在想着,一个壮年大汉和那生辉一起走来过来,只见那汉子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神,头上挽着发髻,身上是一身粗布衣裳,显得很是壮硕。 那汉子来到李克身前抱拳躬身施了一礼,满是感激的说道:“多谢壮士救了我家少爷!” “呃……!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李克手足无措的应道。 那大汉打量了一下李克的穿着,疑惑地问道:“敢问壮士高姓大名?哪里人氏?怎么会一个人到这深山密林中来?” 李可知道自己这一身冲锋衣,鸭舌帽的打扮在明朝很是突兀,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想了想只得避重就轻答道:“呃……!我叫……!敝姓李,单名一个克字,克己复礼的克,呃……!我好像迷路了!” 那壮汉心中惊讶,但也不在继续追问李克的来历,微微一笑,豪爽的说道:“原来如此……!这山上夜里危险,也不知附近还有没有大虫?正好鄙庄就在山下不远,如不嫌弃,还请李壮士先到鄙庄住上一晚,待到明日天亮,再作打算?” 李克看了看周围已是暮色霭霭,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多谢了!” 那壮汉也不再客气,急忙让众人砍了一些树枝,草草扎了一个担架,将那老虎放上,七八个汉子抬了起来,招呼着李克一起往山下走去。 山路崎岖,那老虎也颇为沉重,几个汉子只得交替来抬,一行人走的很是艰难,李克借机观察了一番这些古人——虽然穿着都很简朴,但是长得却很健壮,哪里有史书中所说吃不饱饭的样子?李克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便和众人攀谈起来。 众人知道大虫是李克一人所杀,又见他装扮怪异,浑身是血,都对他三分尊敬,七分畏惧,不敢回答。好在那大汉颇为豪爽,而那少爷生辉也很是健谈,两人又感激李克救命之恩,所以一番交流下来,李克也逐渐把事情打探清楚。 生家是本地大户,世代官宦,但是人丁单薄,几代下来都是单传,生辉今年十三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考中秀才,是当地远近闻名的神童,他的父亲名叫生泰,是个举人,去年被吏部谒选为河间知县,由于战乱,所以没带家眷,独自前去赴任了,家中只有母亲和一个姐姐。而那大汉名叫林一虎,经历不凡,只是早年受过生举人大恩,所以自愿委身生家为奴。那个黑壮丫鬟则是林一虎的女儿,名叫黑丫。这些汉子都是生家下人,或是佃户,或是庄客。 这生家不仅富有,而且慈善,对待佃农下人都很宽厚,所以虽说年景不好,但是大家都还过得去。只是前几天从西边逃来一些难民,多是一些妇孺,生家小姐心软,就给留了下来,一时间粮食有些不够,林一虎只得带领大家进山打些猎物补贴一下,这才碰到了李克。 林一虎又问起李克来历,李克不好明说,只得瞎编说自己是河南开封人氏,早年间父亲游商海外,碰上了风暴,折了本钱,归家不得,只得在当地娶妻生子,没想到几十年下来,倒也小有成就,待到年老,老父想着落叶归根,便带领全家买舟北上,不曾想却在路上碰到海盗,阖家被杀,只有自己逃了出来!说着李克想起自己的父母家人,恐怕再也无缘得见,不禁眼角湿润,哽咽了起来! 众人听罢,一阵唏嘘,都纷纷劝解李克不要伤心,世道如此,大家都是过了今天也不知明天如何,只好各凭天命了!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山坳,暮色中远远望去有一条小溪蜿蜒而下,顺着小溪有一条小道,众人沿着小道迤逦而上,转过一片树林,李克竟然看见了一道寨墙……!那寨墙顺溪而建,也不高大,只是暮色中也不知多长,小路尽头是座寨门,门楼上挂着一条吊桥,上面隐约站着两三个人,看见众人急忙把吊桥放了下来。林一虎见李克惊讶,笑道:“前几年登莱兵乱,祸乱地方,才修了这道寨墙,以备万一!”李克点点头跟着众人走了进去。 寨墙后是一个山谷,夜色中也看不出大小,谷中一片安静,只有偶尔几声狗叫传来,远处闪烁着一些灯光,就着灯光,李克隐约看见当中是一座不大的四合院,周围散落着一些茅草屋,四合院前是个广场,广场上乱七八糟的搭着一些窝棚。听见脚步声,窝棚中不断有人摇摇晃晃的钻出。 李克望去,不禁头皮一紧,呆立当地,身上泛起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也不知是啥滋味!只见在这沉沉暮色中,不断从窝棚里钻出的那些‘人’——或老,或幼,或妇,或残,个个骨瘦如柴,满脸麻木,行动迟缓,目光呆滞,就像从墓中刚刚钻出的幽灵,毫无生机! 李克当然知道明末的中国早已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切真的出现在眼前时的那种视觉冲击,绝对是不可以轻言带过的!作为一个物资极大丰富的现代人,就算你长期减肥,恐怕也很难感受到什么是饥饿!也只有茶余饭后,坐在温暖的房中,在电脑中网络上偶尔才能看到黑色非洲或者其他什么边远世界的一些照片,在一番感慨后才能找到一些饥饿的感觉!李克望着这些自己的远祖先民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中腾地一声,窜出一股火苗,仿佛点燃了什么一般,炸了开来! 众人也都战战兢兢,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慢了下来,仿佛害怕走得太快带起的风会把他们吹倒,又仿佛害怕脚步太重会把他们震倒,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和着夜色盘旋在空气中,无法驱赶,也无从躲避! 夜色更深了…….! 也不知从那里传来一声:“翼虎叔和少爷他们回来了…….!” 一声呼唤,唤醒了众人,也唤醒了山谷! 忽然间,仿佛整个山谷都动了起来,开门声,狗叫声,孩子们的欢笑声,大人们的责骂声,瞬间充斥满了整个山谷!灯光星星点点,带着吵闹,带着欢笑,由远及近! 人们有的端着油灯,有的挑着灯笼,四处蜂拥了过来;或找儿子,或找丈夫,或找父亲,或找朋友;吵吵闹闹,生生动动! “呀!大虫…….!”不知是谁看见了那老虎一声惊呼,众人纷纷围了过去,一惊之下,更是乱七八糟的吵了起来。 李克看着这些遥远而又清晰,粗糙而又鲜活的生命,泪眼婆娑,心中感慨无限——无论什么时代,生命都是最可贵的!虽然自己不是什么救世主,圣母婊,但是既然来到了这里,也许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就在这时又传来了一声呼喊:“大小姐来了……!” 一刹那间,整个广场安静了下来……! 第四章 地主家的余粮 众人听得呼喊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转身向后望去,只见一个老妪挑着灯笼在前,身后跟着一个白衣女子,缓缓而来。 那些难民看见白衣女子都纷纷下拜,有的口中还喃喃道:“活菩萨……!”那白衣女子见此只得停步,侧身万福道:“大家千万莫要如此!折煞小女子了……!”声音远远传来委婉动听。 那黑丫看见白衣女子,撇下众人,嘴里喊着:“小姐!小姐!我和你说……!”跑了过去,指着李克叽叽喳喳说了一通,众人在旁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这才明白了原委,再望向李克不禁有了三分敬畏。 生辉听了急忙走上前去,一把拉开黑丫,骂道:“就你嘴快!”? 那小姐扯住生辉,从老妪手中接过灯笼上上下下仔细照看了一番,嗔骂道:“没伤着吧……?不让你去,你非要去!要是有个好歹,让我如何跟父亲交代……!”说完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克又说道:“还不快去谢谢那位壮士……!” 生辉撇着嘴瞅了黑丫一眼,转身来到李克身前,抱拳躬身,一揖到地说道:“多谢李兄救命之恩!” 李克急忙扶了起来,说道:“不用!不用!小事一件!” 那小姐把灯笼递还老妪,缓缓走上前来,面向李克一个万福,垂首说道:“不知李壮士在此,多有失礼,还望海涵!壮士大恩,生家没齿难忘!日后定当图报!” 李克这才看清那小姐模样,只见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高挑,苗条纤瘦,乌发如云,两眼清澈,目光静而不冷,迎面缓缓而来,不疾不徐,端庄大方。李克心中一颤,不由的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古典美女啊!与后世那些百般修饰的人工美女相比,胸也许没有那么大,下巴也许没有那么尖,但是这种清新的自然美和内敛的气质美,更是沁人心扉,令人心醉!在绝对的魅力面前,所有时代的审美观都变得那么可笑!美只有一种,无论古往今来! 见她施礼,李克也不敢多看,只得学着生辉那样作了一个揖,咬着舌头说道:“不敢……!不敢……!” 林一虎看两人见礼完毕,走上前来,抱拳说道:“小姐!这次进山收获不大,想来是这大虫的缘故,好在这畜生已被李壮士打死了,明日我再多带几个人,一定能多打一些猎物!” 那小姐看了看老虎,眉头轻轻一皱说道:“连年大旱,粮食歉收,人们都进山打猎,从这虎口夺食,大虫没了吃食,这才伤人!明天…….,大家还是先吃饭吧……!”转身对李克微微一笑说道:“李壮士不要客气,只管住下!”又对生辉说道:“招呼好客人!”说罢对李克颔首一礼,转身和那老妪一起离去了。 林一虎见小姐离去,吩咐众人道:“先把大虫抬到院里,再把其他猎物杀了,用大锅煮了汤来,一人一碗给他们喝了!”然后引着李克和生辉往庄院走去。 三人进得院来,林一虎自去张罗饭了,生辉把李克带到东厢一处客房客套了几句也告辞离开了。 李克放下背包看了一下屋内陈设,墙边一个木床,上面挂着一些帐幔,窗前一个桌子,摆着文房四宝和一个烛台,烛台上点着一根蜡烛,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虽然简单,但很整洁,布置得古香古色,看上去很是舒服,只是墙上挂的书画都是一些繁体字,李克看起来很是费劲。 李克正看着,却见几个小厮抬着一个澡盆闯了进来,也不说话,倒满热水便退了出去。李克看着热气腾腾的热水,突然感觉身上痒得厉害,也顾不得许多,几下便扒光了衣服跳了进去。 洗澡水由清变浊,由浊变黑,李克的心情也慢慢轻松了下来,几天来的劳累随着热气腾腾而去。李克四仰八叉的瘫坐在澡盆中回想着自己的处境不禁有些黯然,本来自己只是因为比赛成绩不好外加失恋,所以才出来旅行放松一下,哪曾想——竟然穿越了?!!而且是来到这人不如狗的乱世!李克以前也经常饶有兴致的上网看那些胡编乱造的穿越文,但是不管是直穿还是魂穿,人家男主不是身有特异功能就是带着什么牛x系统,最差的也是什么理工男科技精英什么的,来到这古代只要金手指一开,立马就称王称霸,做牛(牛x)做马(种马)了,可是自己呢?——好像除了会射箭,其它什么也不会,而且自己十几岁就被八一体工大队选中,成为了一个专业运动员,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要说起来真正的文化水平恐怕连高中生都不如,不要说造枪造炮,就是肥皂也不知道如何造啊! 虽然因为父亲熏陶的原因,自己也经常看一些历史类的书籍,对明末的历史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也知道李自成很快就会进京,崇祯很快就会上吊,清军很快就会进关,但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在滚滚的历史大潮面前,一个人的能力终归是有限的,要想螳臂挡车谈何容易,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在这乱世中幸存下来恐怕也是极其不容易的!想到这里李克不禁满面愁容! 正在想着,肚子却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李克只得恋恋不舍的爬出澡盆,打开背包,拿出毛巾草草擦了几下,换了一身干净的内衣,穿好外套,走出门来。四合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是院门大开着,院前的广场上篝火熊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 李克走了出去,只见广场上立了几口大锅,锅前挤满了难民,林一虎正在那里默不作声的看着庄客分饭。 李克走了过去,远远看见几口锅中黑乎乎的煮着一些糙米和高粱,另几口锅中则是用今天刚打来的野鸡兔子煮了一些肉汤。那些庄客也不管老幼,都是一人两勺米汤,一勺肉汤;那些难民捧着破碗提着瓦罐,围在锅前,两眼放光的的盯着锅中的米饭,焦急的等待着庄客们给自己分饭。 李克见林一虎在旁面带愁容,若有所思的上前问道:“林大哥,这些难民大概有多少人?” 林一虎见是李克,抱拳一礼答道:“三百多人吧!”李克点了点头又问道:“一天得多少粮食?”林一虎叹了口气指着米粥说道:“就算这样,一天也得小两石吧!”李克虽然不知两石是多少,但也看出林一虎压力极大。听见他们两人说话,旁边一个年青的庄客插嘴道:“再这样下去,恐怕很快我们也得出去要饭了!”李克听了心头一沉,也不知如何回答。 李克盯着这些难民看了一会,忽然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与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些难民衣着脏旧,但是却并不破乱,更没有所谓的衣不蔽体。他们虽然并不懂得排队,只是面色焦急的围在锅前,但是并没有拥挤也没有吵闹,只是捧着破碗默默的等着,待到分得了米饭便转身回到家人身边一起分享! 而且这些拥挤在前的难民都是一些妇孺,成年男性并不多,大都远远等在后边。 与后世影视作品里表现的不同,和平常自己翻阅史书时自行脑补的也不一样!难道难民不应该是狼狈不堪,混乱无序吗?难道乱世不应该是弱肉强食,恃强凌弱吗?是这些难民与众不同?还是后人对史书记载的理解有所偏差? 李克心中奇怪,百思不得其解!便拦住一个白发老人问道:“请问老伯,你们是哪里人氏?为何流落至此?”那老人苦着脸答道:“小人是河南归德府人氏,本来家中也薄有田地,这几年虽然天旱,粮捐又多,仗着勤劳倒也勉强糊口,只是前几日闯贼围了开封府,和前来救援的官军大战一场,官军溃败,一伙败兵到了我们那里烧杀抢掠,小人的几个儿子和他们拼命都被杀了,只有老朽和几个媳妇带着孙子跑了出来!”说着便哽咽了起来。 李克无语,劝解了几句又问道:“听说江南颇为富庶,你们为何不往南去逃荒?” 那老汉擦了擦眼泪说道:“公子不知,江南是好,只是淮北也闹旱灾,而且官军又多,我们又没了粮食,如何去的了!?只得一边讨饭,一边往东来了!” 李克又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州府县城,那里有官府衙门,还能见死不救?” 那老汉闻言抬头看了看李克说道:“一看少爷便是富贵人家,那知世事艰难?如今战乱天灾不断,世人都自顾不暇,有几个像生家小姐这样菩萨心肠?像我等孤苦无用之人走到哪里不是惹人厌?唉……!活得一日算一日了!”说罢便摇着头离开了。 李克不明所以,林一虎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李壮士有所不知,如今这灾民何止百万?听得一处赈灾便蜂拥而至,什么样的州府又有这么多粮食?如果这些饥民闹事又怎么办?皇上都管不了的事,他人又有什么办法?何况现在的官府中多是一些升官发财之辈,又岂肯没事找事?所以一旦看见灾民,便让官兵衙役驱赶了事!”李克听的目瞪口呆! 这时一个小厮来报,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少爷请两人过去用餐,林一虎便请着李克往院里走去。 来到院中,李克见那老虎还放在一旁,便问林一虎道:“林大哥,这老虎怎么不一起煮了?” 林一虎答道:“这是公子猎杀的,我等怎好随便处置?” 李克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叫什么话!救人要紧!这老虎怎么也得三四百斤,想来也够大家吃上几顿了!” 林一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李公子这么说了,一会便让他们剥皮煮了!” 就在这时一声断喝传来:“万万不可……!” 第五章,春梦一场 两人正说着,只听得西厢房门吱的一声打开,生家小姐走了出来,拦住两人说道:“林叔且慢!千万不能煮了!”李克奇怪,急忙问道:“为什么?”生家小姐抿嘴笑道:“这大虫如此肥大,捕杀已是不易,更为难得的是皮毛竟然丝毫无伤!这青州府本是藩王重镇,豪富众多,我们把这大虫运到城中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换了粮米,又岂止能吃几顿!” 李克恍然大悟,不禁对生家小姐暗暗佩服。生家小姐继续说道:“本来小女子就想明日回城去运些粮食,既然李壮士如此慷慨,便有劳壮士一起走一趟了!”李克高兴的叠声应道:“好说!好说!”这时生辉从正屋出来,听到几人说话也很高兴,急忙让大家进屋用餐。生家小姐告了声罪,便自己回到西厢去了。李克知道古代女子礼教甚严,也不见怪,便随二人走开了。 李克三人来到正屋,见桌上已摆好饭菜,便纷纷坐定。饭菜倒也简单,除了一只煮好的野鸡,就是几样青菜,一壶米酒。三人心中高兴,连连喝了几杯米酒,林一虎又问起李克海外情景,李克身为后世之人,见识岂是他们可比,随便说了一些,那主仆二人便惊讶不已。林一虎早年偶然也见过几个弗朗机人,略略知道一些海外消息,听得李克说的仔细,也不再怀疑。生辉更是听得入神,连连发问,李克便告诉他一些西班牙和荷兰在南洋的事情,生辉更是心驰神往,和李克也是愈加亲热了。 一场酒宴下来,宾主尽欢!三人想到明日还有事情,便早早收场去休息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李克便被外边的人喊马嘶给惊醒了。听着外边的声音,李克有些恍惚,这一切还是显得那么的不太真实! 这时门外有人轻喊道:“李壮士?李壮士?还请早起,吃完早饭我们好上路了!”李克也不知是谁,只是翻了翻身,胡乱应了一声,裹了裹温暖的被窝,又睡了。 朦胧间,李克忽然看见一个人坐在自己身边,再定睛看时竟然是自己的女友蓝宁!李克大喜,兴奋地喊道:“兰兰!你怎么也来了?”蓝宁也不回答,只是脉脉含情的看着他,李克心中骚动,再要问时,只见蓝宁微微笑着,伸出食指轻轻的按在他的嘴上,李克那里受得了这个,一把搂过蓝宁胡乱亲了起来,蓝宁也不反抗,只是闭着双眼满脸羞红的任他轻薄——一如两人初识之时! 李克再也忍耐不住,翻身把蓝宁压在身下,胡天胡地了起来,李克轻车熟路,很快便再续前缘,两人……! 一番云雨之后,李克志得意满,神清气爽的翻身下来。刚喘了两口气,却听得身边的可人嘤嘤的哭了起来!李克心中奇怪,扭头看时猛地一惊,身边躺着的哪里是什么蓝宁——只见她,乌发杂乱掩粉颈,桃腮羞红难见人;一番初承雨露,两世难为人生——不是生家小姐是谁? 李克大急,难道刚才是把生家小姐当成蓝宁给ooxx了?想到这里一身冷汗“刷”的一声冲了出来,瞬时间刚才还温暖如玉的被窝就变得冰凉如水! 李克手足无措,生家小姐正哭着,门外却传来了“哚!哚!”的敲门声!李克焦急万分,一把捂住了生家小姐的嘴,示意她不要哭,那生家小姐也不反抗,只是两眼迷离,一脸幽怨的看着他。李克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见有人大喊道:“李兄!李兄!?快起来了!在迟一些今晚就到不了青州城了!” 李克猛地坐了起来,定睛看时,房中已是大亮,再扭身一看,身边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生家小姐……!?被窝中刚才出的一些冷汗和梦遗黏在一起冰凉冰凉的,很是烦人! 李克挪了挪屁股长舒了一口气,正要躺下,又有人敲起门来:“李兄?李兄?快快请起!”李克一下想了起来,急忙应道:“唉!稍等!稍等!!”说着便七手八脚的套上衣服,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生辉冲了进来,焦急的喊道:“哎呀!我的李兄!再不走就耽误行程了!”李克一看连这个总是一本正经的小大人都如此失态,可见事情不小,不由得更急了起来!胡乱套上靴子,一手拎起背包,一手抓起弓箭,也不管生辉如何便冲出门去了。 李克一边挎起背包,一边整理着衣服,跑到大门外一下愣住。只见门前广场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貌似整个山寨的人都已等在这里。而门外道路上,老胡已经装上马车,全副武装的十几个汉子也早已整装待发,生家小姐更是盛装打扮的带着一个俊俏丫鬟,脸带笑意的站在一辆乌棚马车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李克见状不由得老脸一红。 本来李克身为国家队成员,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只是这次一来是自己迟到,二者刚才春梦了无痕,刚把人家小姐意淫了一顿,有点作贼心虚,所以众目睽睽之下,不由得尴尬万分! 好在生辉在后边接着跟了出来说道:“好了!好了!李兄来了!赶紧上路吧!” 生家小姐示意林一虎牵过一匹青骡,对李克微微一笑道:“不知李兄骑术如何?”李克看着那匹骡子一愣,讪讪的答道:“倒是会骑一点!”生家小姐展颜笑道:“那就好!那我们出发?”李克看那灿烂花容,再想到刚才的春梦,不禁两腿一紧,傻傻的点头道:“啊!出发!”生家小姐身边的那个丫鬟见李克狼狈万分的傻样,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生家小姐也有些忍俊不禁,只是强忍着招呼生辉上车去了。李克汗颜无比,为了掩饰自己的丑态,急忙从林一虎手中接过缰绳爬上青骡。 林一虎早已等的不耐,见都已准备完毕急忙招呼大家出发了! 在众人的期待的目光中,两辆马车,一匹青骡,二十几个汉子,顺着溪边的小路逶迤远去! 第六章 同车而行 一行人沿着山中的小路蜿蜒而来,两辆马车在崎岖的小路上吱吱呀呀的艰难前行着,打破了山林中的静寂,秋日的朝阳驱散了晨雾的凉意,也斑驳了道路两旁的树林。 李克一摇三晃的骑在青骡上,一脸无奈的看着这条‘路’,心中嘀咕道:‘难怪要走一天!这也叫路?’抬了抬已经磨得生疼的屁股,一夹马腹,追上正在前边赶车的林一虎问道:“林大哥,还有多远才能到青州?” 林一虎坐在乌篷车上一扬马鞭,笑着答道:“还有六七十里地吧!”李克听罢一脸黑线,一边努力的控制住骡子和马车并行,一边指着颠簸不平的山路问道:“难道后边的道路都是这样?”林一虎看了看翘着屁股虚坐在马鞍上的李克,哈哈一笑,说道:“李壮士莫要着急,前边不远处就是官道,上了官道就会好走很多!”李克心中腹诽:这要是在后世,六七十里地一加油门半个小时就到了,这么一点路竟然还要一天! 正要打马离开,却见生辉从车棚里伸出头来笑着说道:“李兄何不来车上同坐?正好小弟还有些问题请教!”李克听罢大喜,急忙从骡子上爬了下来,把缰绳递给身旁的庄客,跳上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林一虎本想停住马车,见状只得摇摇头继续赶路了。 李克摘下背包,弓着身子钻进车里一屁股坐了下来,抬头见车内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正盯着自己不禁有些面嫩,讪讪一笑道:“大家好!大家好!”说罢摘下帽子胡乱的擦了一把脸。 三人虽然昨天都已见过他的短发造型,这时见他摘下鸭舌帽仍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李克见三人既好奇又不好意思发问的神情暗暗好笑,摸了摸自己头上板寸计上心来,盘起双腿,双手合十沉声说道:“和尚未曾出家,只是带发修行,几位施主莫要嘲笑!阿弥陀佛!” 三人见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忍不住“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李克祥装怒道:“几位施主甚是讨厌,难道是笑和尚不长胡子吗?”三人更是笑作一团。 几人笑了一会,生辉本来早就好奇,便趁此机会问道:“我等少见多怪,李兄勿要怪罪!只是这剃发是海外习俗?还是别有他因!?”李克早已想好托词,正等他发问,于是正色答道:“西洋终年炎热,又多是海岛,当地居民大都以捕鱼贸易为生,常年在海上航行,一来为了散热,二来为了卫生,再加上当地人笃信佛家,所以才流行剃发!只是我等海外遗民,久疏王化,以至于冠簪不再,说来令人唏嘘!”说完神色一暗。 三人见他如此,都收起笑容,生家小姐更是安慰道:“入乡随俗也是圣人之道,李壮士一家远在他乡,仍心怀故国,才是令人敬佩!”李克见三人深信不疑,便见好就收,转移话题道:“小姐菩萨心肠,收留难民,救人于危难,更是令人敬佩!”说完抱拳低首施了一礼,生家小姐急忙谦逊道:“李壮士过誉了,只是小女子见她们可怜,于心不忍罢了!”说着欠身还了一礼。 生辉见他二人这样又笑了起来,说道:“你们二人好不可笑,说着说着便你一礼,我一礼,莫不是要拜天地?”李克二人听罢面色大窘,都低下头去。生辉见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再说什么,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李克抬头偷望生家小姐,正好生家小姐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一对,俱是面色一红,别过脸去!车内更显尴尬! 第七章 青州城外 过了一会,终是李克脸皮更厚,讪讪说道:“昨日听姑娘说起青州是藩王重镇,不知是哪个藩王?”生家小姐蝇声蚊讷,低头羞语道:“是衡藩!”李克见她仍是羞涩,只得故作正经道:“但愿到了青州,这老虎能卖个好价钱!多换些粮食!”说罢又叹了一口气。生家小姐听罢心中感触,也收容正色道:“李兄还请放心,这大虫品相完好,再加上是李兄一人所擒,如此英雄气概,定然受人追捧!” 李克见她上钩,哈哈一笑道:“但愿吧!”正笑着,却听见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接着“噗嗤!”一声轻响,车棚里便满是屁味了!车上几人纷纷绝倒,捂鼻的捂鼻,开窗的开窗! 无论什么时代,在美女面前放屁总是令人尴尬的,绕是以李克脸皮之厚,也实在有些挂不住,借机掀开车帘,伸出头去! 只见外面已是另一番景象,道路虽然仍然颠簸,但是却宽阔了不少,而且两边遍种树木,想来这就是官道了! 官道两旁远处是一块块农田,有的田地青意盎然,也不知种了什么?有的田地却已抛荒,杂草四处了!远处偶有村庄茅舍掩映在树林之后,道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还有一些乞丐流民,看见车队人数众多,也不敢上来纠缠,只是站在远处一脸艳羡的看着! 林一虎早已听见里面情形,于是笑着说道:“小姐,前边就是茶摊,我们打个尖,歇息一下再走?” 生家小姐笑道:“就依林叔!”李克抬眼望去,果然前边不远处挂着一处招幌,上书一个斗大的茶字,树木遮掩处藏着两间茅屋,屋前空地上摆着七八个桌子。 众人来到茶摊前,要了一些茶水和咸菜,拿出自带的干粮,草草吃了,又继续前行了! 李克自觉尴尬,也不敢再回马车,只得爬上青骡继续一摇三晃的跟着众人往前行去。 自是一路无话! 众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青州城外。远远望去,城门倒是没关,只是城外关厢处站满了兵丁。众人来到城门外,却见那些兵卒一边打着火把,一边洒扫道路,来往行人都被拦下,拥挤在道路两旁。 林一虎拉住马车,走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面前抱拳道:“敢问这位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军官见生家车队不小,又听林一虎将军叫的顺耳,便挑着眉毛爱搭不理的说道:”这不衡王殿下传来谕旨,说今日扫祭,要晚点归来,所以兄弟们才在此洒扫等候!“ 正说着,只听得“啪!啪!“两下静街鞭声传来,路边众人纷纷跪倒,林一虎也急忙拉过马车,招呼庄客们跪倒在地。 只有李克,骑在骡子上,一脸蒙逼的看着众人,紧接着“咣!咣!“又有几声锣响传来。李克顺着锣声望去,只见车辚辚,马嘶嘶,旗帜招展,衣甲鲜明,百十个侍卫拥护着一部车驾滚滚而来,正是大明末代衡王车驾! 正愣神间,车仗便到了身前。林一虎一看事情不好,急忙爬起身来去拉李克,李克也感到情形不对,连忙跳下马来,拖着那骡子向路边躲去,只是为时已晚……! 只见车仗中一胖一瘦两个侍卫打马冲出,举起马鞭劈头盖脸的便朝两人打来。话说李克那里吃过这个,在挨了几鞭子之后,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伸手一扯,扯住那个胖侍卫的马鞭,顺势拉住他的手腕,一把把他拽在地上! 道旁众人看李克冲撞衡王车驾已是惊恐,见他竟然还敢殴打侍卫,更是目瞪口呆!那瘦侍卫也拉住马头,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摔在地上那个胖侍卫更是恼怒异常,抽出腰刀,大喝一声:“好刁民,竟敢冲撞车驾!拿命来!“挥刀便往李克头上砍去。李克本来只是被打的急了才出手反抗,哪曾想他竟然敢拔刀杀人,一时呆住了!林一虎见那胖侍卫不问缘由,挥刀便砍,李克也不知躲闪,只得上前一步,一边抬腿踢向那胖侍卫的立足脚,一边用手擒住他握刀的手腕,用力往地上一掼。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胖侍卫一个狗吃屎,又趴在了地上。 众侍卫见自己人吃亏,又冲出七八个人,举着刀枪把林一虎和李克围在中央,两人再也不敢动作,只得束手就擒。那胖侍卫接连两次被摔的不轻,一时之间爬不起来,瘦侍卫急忙跳下马把他扶了起来! 话说这胖侍卫刚刚把妹子嫁给王府钱长史做了第三房小妾,眼瞅着就要升为百总了,谁曾想今天却被在大街上当众摔了两个狗啃泥,心中感觉可想而知!这不刚被扶起,便捂着被摔肿的胖脸,一瘸一拐的奔向衡王车驾旁的一个四抬小轿哭诉道:“妹夫!妹夫!你得给我做主啊!” 坐在轿中的钱长史本来不想理这便宜大舅子,只是想到家中那一掐出水的小妾,不得不从轿中钻了出来,一缕唇上八字胡斥道:“不得喧哗!勿要惊了王驾!” 这时从车驾中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钱长史?前边何事喧哗?”那胖侍卫听见那声音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起头来,钱长史鄙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草包大舅哥,躬身回答道:“启禀大王!有人假扮良民,冲击仪仗,想要行刺大王!” 那道威严的声音又传来:“哦?是何人如此大胆?速速与寡人拿下!”钱长史踢了一脚自己的大舅子说道:“回王爷!虎侍卫带人经过血战,已经擒下了那两个贼子!” ”嗯!好!好!好!虎侍卫忠勇可嘉,回到王宫一定重赏!“这虎侍卫一听王爷要重赏,脸上乐开了花,口中连连谢恩,心中却暗道:我这妹夫就是厉害,不管什么事,经他一说,立马两个样,自己接连出丑竟然能被他说成奋勇血战,想想我那妹子,当初真是没白痛她!正在想着,那道威严的声音又来:”去!把那两个贼子带来,寡人要亲自审问!“ 钱虎两人听罢,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八章 衡王和便宜表妹 话说听到衡王不按套路出牌,要亲自审问贼人,虎侍卫哆嗦连连,瘫在地上。钱长史看着自己这废物舅哥,一阵牙疼,用力的踢了两脚,示意他不要害怕,只管带来! 虎侍卫有了妹夫打气,心下稍安,招呼几个伙伴把李林二人押了过来。 钱长史本来心中还有些忐忑,见到李克装扮怪异,心中大定!中气十足回禀道:“启奏大王!贼人押到!”只听得里面“嗯!”了一声再无回音。 李克趁众侍卫不知如何是好之机,偷偷打量起这副车舆,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这车,宽高皆是三米左右,深约五米,通身雕梁画柱,描朱漆,贴金片,在周围灯笼火把的照耀下显得金碧辉煌,后面两杆旗上用金线绣着“升龙”和“日月北斗”,前边拉车的则是高矮一样的五匹火红骏马! 李克看着这马车不禁咽了一下口水,心中暗道:这哪里是什么马车!这分明就是房子嘛!要说自己来时路上坐的马车是五菱宏光,那么这辆车就是,宾利,劳斯莱斯,加长林肯!哦,不,直接就是空客a380啊!流了一阵口水,李克暗下决心,不管车中是谁,一定要把老虎卖给他! 李克正算计着,只听得车舆内“叮!”的一声磬响,马上从旁边跑过来十几个个太监,先是铺下一块波斯地毯,再抬过一张黄花梨雕龙椅和一张紫檀木案,然后打开车门,放下登车梯,最后列队站到两边。这时从车中先走两个高举团扇的貌美宫女,接着又有两个宫女手捧香炉而出,又过了半晌,才见一个老太监扶着一个胖子从车里走出来,只见那胖子,头戴翼善冠,身穿衮龙袍,脸大似满月,肤白如玉璋,唇上无须未语先笑,两眼狭小不怒自威,正是大明亲番衡王殿下! 众人见衡王出来,山呼“大王千岁!”拜倒在地,李克本不想跪,只是先想到生家小姐所说——入乡随俗也是圣人之道,再想到要是不跪免不了又有麻烦,便跟着跪了下来。 那衡王扶着老太监,顺着登车梯缓缓下来,瘫坐到雕龙椅上,接过老太监递过来的鼻烟壶嗅了两下,美美的打了几个喷嚏才问道:“钱长史......,贼人呢?” 李克不待钱长史回话抢先答道:“启禀大王!没有贼人!” 衡王一愣,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坐起身来,盯着李克问道:“你是何人?”钱长史被李克抢了回话心中懊恼,这时便抢着答道:“他就是贼子!” 李克也不管他,只是大声答道:“回禀大王!早民不是贼人,乃是献宝者!”衡王一听献宝,来了劲头,眼珠一转,也不管钱长史,瞪圆了小眼问李克道:“噢?所献何宝?”李克神秘一笑,推开指着自己的刀枪,站了起来,摘下帽子,对衡王摆了个英伦绅士范说道:“还请大王稍移贵步,跟我前去观看!” 见他说的放肆,那老太监和钱长史异口同声的斥道:“大胆!”李克也不慌张,只是面带微笑,平静的看着衡王的眼睛,诚恳的说道:“草民失礼,还请大王不要怪罪!只是那宝物实在是体积硕大,不好移动,所以还请大王稍移玉体!” 钱长史看衡王已被他说的意动,心中大急,忽然看到李克头上短发,瞬时计上心来,抬脚又踢了一下自己的大舅子,指着李克的头顶大喊道:“快!保护大王!这厮头上无发,定是东虏番子假扮!” 彼时正值明末,清军肆虐已久,几番入塞,不仅攻破名城,而且还连陷藩王,实是凶名远著,明人对建奴东虏又恨又怕,甚至怕大于恨!衡王听钱长史提到东虏番子,心中一惊,再看李克头上果然无发,不禁慌了神! 众侍卫见此,又围了上来,纷纷用刀枪指住李克。那虎侍卫不顾自己又挨了一脚,在自己妹夫连连示意之下,奋勇跳到衡王面前,拔出腰刀,大喝一声,摆出一副搏命架势,俨然是:尉迟恭忠心护主,张翼德义薄云天。看侍卫们如此忠勇,衡王心中稍安,再看向虎侍卫,不禁有了三分满意! 钱长史见自己计成,心中得意,又怕再起反复,一揪唇上八字胡,接着喊道:“众护卫速速格杀,莫要让他伤了王爷!”众侍卫望向衡王,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让两人血溅当场。 “且慢!刀下留人!”只听一声大喝,路旁闪出两人,正是生家姐弟! 只见生家姐弟口中称贺,拜倒在地。“怎么是你二人?”衡王一看,却是笑了! 原来生泰生举人在当地颇有文名,于是被王府延聘为座师,教授子弟,所以生家小姐自幼便和衡王膝下三郡主交好,并且过往甚密,衡王倒也见过几次;而生辉也经常跟着父亲出入王府,况且前几日,生辉不到十三岁就考中秀才,当地一时传为美谈,衡王听说后还特地召进王府,勉力了一番,今日一见,便一眼认出! 生辉见衡王发问,急忙说道:”回禀殿下,这人不是东虏番子!“ 衡王好奇道:”哦?你是如何得知?“钱长史一看二人出头,心道要坏事,见衡王发问,便加码道:”王爷说的是!你小小年纪如何知道?莫要胡说!看你父亲面上,王爷不加怪罪,还不快快谢恩退下!“生辉终是年小,见他挑拨,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望向姐姐。 生家小姐扣了一头,朗声道:”回禀殿下!此人姓李名克,字复礼,河南开封人氏,实乃我家表哥,确实不是什么番子!“衡王一是与她俩熟识,二是见她说的有名有姓,心中信了三分,只是看李克服饰怪异,心中好奇,便接着问道:”哦?既是你家表哥,为何这等打扮?“ 生家小姐继续说道:”家舅早年经商,流落海外,我这表哥自幼在外邦长大,不服王化,所以才如此打扮!“衡王一听激动了起来,盯着李克急切的问道:”哦?你刚从海外归来?难道你所献之宝是自海外带来?“ 李克见衡王姿态心中好笑,故意答道:”不是!只是本地土产!“衡王听罢,失望万千! 那钱长史一看机会又来,急忙呵斥道:”大胆刁民!明明是不知礼义冲撞王驾,还敢托词献宝!该当何罪!?“ 第九章 城门献虎 李克看着钱长史的小人嘴脸,有种想上前抽他的冲动。但转念一想,还是卖虎要紧,便面向衡王微微鞠躬道:“海外遗民,不识王化,还望大王见谅,那宝物虽是本地土产,却也比西洋镜珍贵百倍,而且就在旁边车上,草民说话是否有假,您一看便知!” “哦?那寡人得看看!”衡王被他吊起兴趣,站起身来,李克急忙拉起林一虎和生家姐弟,在前边引着衡王向马车走去。 钱长史和老太监无奈只得跟随,众侍卫急忙驱赶百姓,护在衡王周围。几步来到车前,衡王看了一惊,叹道:“好大一只大虫!”看了一圈说道:“前几日听说兖州鲁藩得了一张白虎皮,说是能祛病延寿,殊为难得!这虎虽然不是白虎,倒也肥大,嗯!不错!不错!” 李克招呼众庄客把大虫抬起,笑道:“还请殿下再仔细看看!”衡王一愣,再定睛看时,不由得惊讶起来;“咦?这虎?嘶......!这虎皮毛如此完整,难道是药倒的?”说罢翻看了一下虎眼,摇了摇头道:“不对!那……!巨力震死的......?”说罢又摇了摇头,最后无奈看向钱长史。 钱长史在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究竟,只得摇头。原来这老虎只是嘴角有点血迹,生家小姐为了好看,早已命人擦洗干净,所以衡王才等人才找不到原因。李克见关子卖的差不多了,便掰开虎口说道:“殿下请看!” “哎呀!原来如此!真是好手法啊!”衡王一看恍然大悟,惊叹不已,急切问道:“这虎是谁人猎杀?”李克微微一笑,说道:“正是草民!”衡王听罢讶道:“就你一人?”李克答道:“就我一人!”众人听了都是一惊,旋即询问似的望向生家姐弟,生辉抱拳答道:“的确是他一人所杀!”众人见他说的恳切,知是不假,不由得惊呼连连,再看向李克眼色自是不同了! 衡王看了看老虎,再看看李克,突然笑了起来,点头说道:“好!好!好!这虎皮如此完好,待寡人找人把它剥下,虽说不能赶超那张白虎皮,想来也不遑多让了!” 还没等他说完,李克便插话道:“大王不可!”衡王不明所以,问道:“为何?”李克见他发问暗暗叫好,继续说道:“大王,这虎如此完好,剥了岂不可惜?何不先放入冰窖冷藏,然后找高人把它硝制,做成标本,到时放在厅中,栩栩如生,岂不和活的一样!”衡王听罢大喜,搓着双手笑道:“好计!好计!如此一来,可是把那张白虎皮给比了下去了!哈哈哈!李壮士不仅勇武,而且还见识不凡!赏!来人!重赏!哈哈哈!”听着重赏,李克心中得意,也哈哈笑了起来,两人大笑着相视一下,颇感惺惺相惜! 笑了几声,李克心中暗觉不妥,心道还是把事坐实,把钱拿到手再说,想到这里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大声喊道:“谢大王赏!”衡王见状不仅不以为忤,反而更是大乐,指着李克笑骂道:“好你个番邦蛮子,寡人还能昧了你这几个赏钱不成?钱长史......,你记一下,赏李......!什么......?啊!对!复礼!赏李复礼,金五十两,银........!”“大王且慢!”正说着,只听一声清喝打断开来! 话说衡王自袭封以来便没人敢大声跟他说话,不曾想今天说话连连被人打断,心中窝火,闻声看去,却是生家小姐——女儿好友自有几分面子——于是只得按下心火冷脸问道:“怎么?你有话说?” 见他动怒,生家诸人暗暗害怕,只有生家小姐面色如常的答道:“启禀殿下,我表哥——他不要金银!”众人听了都很惊讶,衡王听了更是惊奇,问道:“嗯?不要金银......?那他想要什么?难道是想要官做........?”生家小姐继续低眉答道:“也不是要官!”衡王笑了起来,说道:“这倒奇了!那他想要什么?” 李克在旁也是莫名其妙,连连示意她不要乱说,生家小姐却视而不见的继续说道:“粮食!我家表哥想要大王赏赐粮食!”李克恍然大悟,急忙帮腔道:“对对对!粮食!粮食!还大王请赏赐一些粮食!”衡王看着两人瞪大了双眼,奇道:“你生家虽说不是豪富,按说也不至于缺粮啊!这是为了哪般?” 生家小姐继续答道:“王爷不知,我表哥自海外归来,本来是要回乡祭祖,谁曾想闯贼把开封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表哥归家不得,只得来投奔我家,在路上碰到一些逃难的家乡难民,表哥看他们可怜便一同带来了,本来我家倒是有些田地,只是今年天旱,收成不大,所以还请大王赐粮,以解燃眉之急!” 衡王点了点头,叹气道:“国难时节,万民皆苦啊!说吧想要多少粮食!”生家小姐低头道:“不敢多要!只求大王赏赐三百人半年口粮!” 衡王长叹一口气说道:“虽然祖宗家法规定藩王不得私自赈灾,但是既然你们求到寡人这里——那就赐给三百人一年口粮,就算是寡人买虎的酬金吧!” 众人听了皆拜倒在地,山呼千岁贺道:“大王仁慈,万民之幸,今上之幸!” 衡王看了看老虎,又看看李克哈哈一笑说道:“回宫!”便转身去了。那老太监急忙喊着:“摆驾!回宫......!”爬了起来,追了上去扶住衡王。 众侍卫呼啦啦的跟了上去,那些小太监也急忙收拾摊子,准备起行!只有那钱长史落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克和生家诸人道:“原来还是个打虎英雄,学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得了,你们给我来吧!”说完便上了轿子,自行去了。 生家众人得了粮食心中欢喜,见他阴阳怪气的也不生气,都连忙收拾收拾跟在衡王车仗后边去了。 路旁众行人看得一场大戏,连呼过瘾,这时也不急着进城,看着车队议论纷纷,只见这人道:“这李壮士真是勇猛,竟然能一人斩杀大虫!真是当世武松啊!”却听那人说:“还有那生家小姐果然貌美,不愧是我青州第一!”更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摇头说道:“这生家小姐不仅貌美,而且聪慧,如今又有了一个如此武勇的表哥,这下可有冯家公子受的了!”旁人听得便问道:“唉!敢问这位,这从何说起?这冯家公子又是那般?”那书生见有人发问更是卖弄起来:“这诸位这就有所不知了,这生家小姐甚是可怜,年纪轻轻便.......!冯家公子.......!哎哎!几位军爷!稍等!千万稍等!莫关城门!哎哎.......!我艹你妈,我们还没进去呢!这黑灯半夜的让我们去哪里过夜啊.......!” 第十章 结拜 青州,古九州之一,素称“右有山河之固,左有负海之饶”,自古便是军事重镇,兵家必争。有明以来,先后有齐王,汉王封藩在此,直到成化十三年第一代衡王朱祐楎就藩,到今已历六世七传,子孙繁茂,端的叶大根深! 话说李克等人跟着衡王车驾进了青州城,只见城中已是暮色沉沉,华灯初上。这是李克来到此时所见的第一座名城,不由得仔细看了起来。 借着隐隐灯光看去,只见这城中道路宽阔,秩序井然,建筑都是青砖灰瓦,高低错落,一派古意。 转眼间,车驾来到一处牌坊前,只见那牌坊气势恢宏,造型巍峨,遥遥看去里面灯火璀璨,金碧辉煌,想来就是王府了。 只听得有太监尖声喊道:“大王回宫!”接着王府内便有音乐响起,众侍卫在街道两旁站定,衡王车驾仪仗却直入宫中去了! 李克见衡王车驾前行,正要打马跟上,却见钱长史从轿中钻出喊道:“兀那番子,那是你走的地方吗?你且自去,待得明日再来取粮!”李克正要跟他理论,却听旁边有人喊道:“表哥,且慢!家姐有请!”扭头一看正是生辉在招呼自己,急忙打马过来,正要发问,却听车内生家小姐低声说道:“你且上车!勿要管他!”李克只得爬上车来。生家小姐有对林一虎道:“林叔把虎留下,我们回家!”林一虎答应一声,吩咐了几下,马车又行了起来。 生家小姐见李克疑惑便解释道:“李壮士放心,这人名叫钱忠良,是王府长史,既然王爷有旨,量他也不敢违背,待到明日再和他计较!”李克想想也是,也许自己在后世电视剧看多了,一想到明朝王爷便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再看见那钱长史整个一个狗头师爷,心中难免有些先入为主,所以总是害怕上当,这时想想也是好笑,想那衡王好歹是大明亲王,众目睽睽之下,脸面总还是得要的吧!想到这里心下轻松便笑着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生辉答道:“自然是去我家!” 李克一愣,问道:“那山中生家寨是谁家?” 生辉笑道:“自然也是我家!”生家小姐在旁解释道:“李壮士勿怪,生家寨只是我家别墅,并不常住,只是巧合在那里碰到李兄罢了!”李克一阵无语心道:地主阶级果然腐败!正腹诽着,生家小姐又道:“小女子刚才无礼,胡乱冒认李壮士为表亲,还望万勿怪罪!” 经她一提,李克瞬时想起,哈哈一笑道:“事急从权,正是小姐急智,救了我俩,还没谢过!再说了,我可没那福气,有这么漂亮的表妹,是我高攀了!”生家小姐见他称赞自己,有些害羞,低头轻声说道:“只是这话说出,却不好收回!如若让有心人得知,难免要有欺君之罪了!”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无可闻了! 李克听了,心中一动,难道自己真的要捡一个便宜表妹!?再看生家小姐已是——绯红满粉颈,胭脂染桃腮——竟然羞的抬不起头来了!此情此景正如早晨梦中之时,李克一时看得痴了! 生辉见两人,一个羞红满面,一个呆痴无语,心中好笑,便说道:“我有一计,不知李兄意下如何!”李克被他一叫,回过神来,说道:“啊!好啊!说来听听!”只见生辉整理一下衣襟正色道:“昨日一见李兄便觉投缘,早就想和李兄义结金兰,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李克听了大喜,心想自己初到这里,举目无亲,如今认了这个兄弟也好有所依靠,便答道:“哎呀!求之不得!” 生辉见他同意,欢喜异常,笑着说道:“那好!待我回禀家母,摆好香案,便和李兄结拜!”听他说完李克哈哈大笑道:“哪有如此麻烦!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娶新娘拜天地!难道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也是禀过父母?你我只管结拜,回头我在叩拜伯母!”此时三国演义早已风行天下,桃园结义也是妇孺皆知,生辉一想,自己也觉好笑,不禁有些尴尬。 生家小姐见状笑道:“李兄勿怪!终是我家小弟年幼,从无一事自己做主,所以才有回禀家母一言!”李克想想也是,这生辉少年老成,虽说说话做事总是给人一种成熟之感,但是终究不过是个孩子!想罢伸手扶住生辉双肩,盯着他的双眼,正色道:“身为男儿终有一天会长大!家国情仇都要扛在肩上,到时又找谁去请教?你我情投意合,结为兄弟,从此生死扶住,想必伯母听了也会替你高兴!”生辉听了激动万分,拉过李克就要结拜,李克哈哈一笑赞赏道:“这才是大丈夫所为之事!” 生家小姐见此,急忙让丫鬟找出香炉,拿出一块熏香说道:“兄弟结拜,岂能无香?当初刘关张三结义,捏土为香,如今你俩便用熏香代替吧!”看着两人心中羡慕,暗恨自己不是男儿之身。 李克看她神色心中了然,止住生辉说道:“既然效仿桃园三结义,如今香有了,人却是二缺一,这可如何是好?”生家姐弟一脸愕然不知他又要如何!李克哈哈一笑,指着生家小姐说道:“不如你我三人一起结义如何?”车内三人目瞪口呆。 虽说明末之时世风日下,礼教已不如前时,但是男女结拜说来仍是令人悚闻,生家小姐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克讷讷说道:“我一个女子如何能和你们一起结拜!”李克哈哈一笑说道:“谁说女子不能结拜!圣人云: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都是人何来尊卑!天子之下应是人人平等!”三人听的头晕目眩! 李克继续说道:“何况,我既然和生辉结拜成了兄弟,自然也就和你成了兄妹,那么一起结拜又有何不可?”生家小姐被他说的意动,只是有些面嫩,还是那个丫鬟爽脆,说道:“小姐你就拜了吧!拜完我们好吃饭,饿死我了!!”说完便摁着生家小姐和二人一起拜了八拜。 这时,忽听车外传来一声:“你们做的好大事情......!” 第十一章 运粮 三人结拜完毕,相视而笑,李克当下拿出大哥样子说道:“年齿就不必叙了,肯定是我最大,只是还不知义妹你的名字......?”生家小姐一愣,心道女孩家的名字怎能随便乱说,旋即转念一想既已结拜,也就不算外人,告诉他也无妨,反正早晚他也会知道,便答道:“小妹单名一个萍字!”李克正要说话,却听车外林一虎道:“小姐!到家了!”几人这才注意到,马车早已停下,急忙掀开车帘一看,已是到了生府门前。 三人陆续下车,正要往里走时,却见门口闪出一人,拦住道:“你们做得好大事情!”李克一愣看向那人,只见他身材匀称,面白如玉,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身穿一袭白袍,手拿一柄折扇,端的气质不凡,不由暗赞道好一个极品小鲜肉! 生萍一见此人笑了起来,上前拉住他的手亲热的说道:“你怎么来了?”那小鲜肉也不理生辉和李克,“啪”的一声,打开扇子,轻轻摇了几下对生萍说道:“怎么?有了打虎的表哥便嫌弃我了!?”生萍脸色一红,甩开他的手嗔骂道:“休得胡说!”脸上却是更红了! 李克见他们亲昵的样子一时间被雷的里焦外嫩,这生萍什么时候转了性子?怎么这么随便?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这怎么大庭广众之下还拉起手了呢?正想着,那小鲜肉却走了过来,摇着扇子盯着李克打量了一番说道:“想必这就是打虎英雄了!”然后转身对生萍说道:“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 生萍只得一脸扭捏的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表哥,李克!这位是......!”那小鲜肉抢着抱拳说道:“在下林四!见过李兄!唉呀!李兄果然威武不凡!不知下次打猎能否带我同行?” 李克心中暗道:我认识你吗?你是谁啊?瞎套什么近乎!但脸上还是笑道:“不敢!不敢......!”那林四不待李克说完抢着说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一定带我!”说罢也不管目瞪口呆的李克,转身拉过生萍的手说道:“太晚了!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说完急步跳上旁边的一匹骏马,打马离开了! 李克一脸蒙蔽的望着林四绝尘而去的身影问道:“这人是谁?怎么这么不靠谱啊??”生萍看他这样也不解释,只是捂嘴轻笑,带着丫鬟先回家中去了! 生辉在旁也是笑着说道:“李兄莫要管他!我们先回家中歇息!”说完便拉着李克往里走去。 此时虽已夜深,但是生府上下却是灯火通明,李克一看果然与生家寨不同,只见这生府千间百厦,回廊繁复,一副大家气象。生辉母亲听说儿子回来,早已等在厅前,李克见了急忙上前拜见,生母听说李克救了生辉性命自是感激万分,知道两人结拜也很高兴,嘱咐李克安心住下不要客气,李克自然一一答应。接着生母有吩咐酒席客房嘱托林一虎好好照顾,便自去了! 如此一来李克便在生府住下。 第二天日上三竿,李克尚在梦中,又听见有人敲门,急忙爬了起来,开门看时,却是生萍的那个小丫鬟。那丫鬟一见李克开门,便把手中衣帽推到他身上,说道:“呶!我家小姐给你的!”说完也不理他,转身便走了,边走嘴中还嘀咕着:“大懒虫,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害我等了半天!”李克听了一脸黑线,关上门翻看那些衣服,只见一个帽子,一双靴子,一件袍子,一条腰带,一套中衣,拿在身上比量了一下,倒也合身,心道有了妹子,就是不同!便美滋滋的穿戴了起来! 刚穿戴好,生辉又派人来请,李克便急忙跟着去了。 来到前厅,生家姐弟和林一虎都在,显然是已经等他多时了!李克一脸尴尬的走进去,众人乍见他都是眼前一亮,正是——风流好似西门庆,倜傥恰如陈世美!生辉啧啧称赞道:“哎呀呀!大哥这么一换衣服竟然更像一个书生,哪里还像一个打虎英雄!”李克红着脸朝生萍施了一礼说道:“多谢萍妹赐衣!”生萍见他把衣服换上更显潇洒心中高兴笑道:”林叔找你有些事情!“林一虎便接着道:“是这样,李公子!粮食承蒙王爷赏赐,已经解决,可是怎么运回生家寨却是个难题!“ 李克疑惑道:”为何?难道是马车不够?“林一虎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昨天王爷城门赐粮,想必已被很多有心人看在眼里,等到我们运粮时难免会有宵小觊觎,到时只怕麻烦啊!“ 李克一下明白,这时早已是土匪遍地,这么多粮食出城,要是没有强力护卫,恐怕是到不了生家寨的!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沉,问道:”难道不能让那些难民来城中就食吗?“ 林一虎说道:”恐怕不行!一来官府很难同意,二来就算来了,这么多难民又如何安置?还有就是,如果其他难民闻声赶来,又该如何!“李克听到这里头都大了,沉思一下又问道:”总共多少粮食?要用多少马车?“ 林一虎想了想说道:”衡王赐了300人一年的口粮,就照一人一年两石多,大约是700多石,大概需要三四十辆马车吧!“ 厅内一时沉寂下来,忽然李克心生一计,急忙说道:“不如我们这样!先运200石,多用牛车或骡车,减少辆数,以便于护卫!其余的等风声过去,再想办法运走!” 生辉三人听了大喜,林一虎更是连连称赞道:“对对!如此一来,只要八辆车便够了,我们再带上三四十个庄客明日一早出发,一路不歇,想必未时左右便会到达!” 生萍道:“那就再多带两辆马车,下放杂物,上面盖以少量粮食,如果迫不得已,我们便来个断尾求生!”三人连连点头,赞道好计。 计议既定,四人便分头行事去了! 第十二章 冯家公子 四人计议已定,便各自分头行事,林一虎去城中雇佣车辆,李克和生辉二人则去王府取粮。 “你俩且慢!”两人刚要起身,却被生萍唤住,看他俩满脸疑惑,生萍笑道:“我正要去城中铺子看看,正好与你俩同路!我们一同前去!”原来生家不仅光有田地,还兼做布匹生意,城中到还有个铺子,生泰不在时便由生萍打理。这次生萍和生辉去了生家寨多日,回来自然要去管理一番。 三人出得门来刚要上车,却见路旁闪出一人问道:“贤妹一向可好?”三人循声看去,只见那人一脸谄笑的站在车旁连连作揖道:“听得贤妹回来,小生特地前来拜访!” 生萍一见是他,面色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说道:“有劳冯公子挂念!只是我们姐弟正好有事外出,就不和你客气了!请自便!”说完便上车去了,生辉也不言语,也自上车去了,李克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那冯公子心中暗道:这什么时代的美女都是抢手货啊!昨天晚上是林公子,今天上午又是冯公子,这难怪要躲到生家寨去!当下也不说话,朝自己的大青骡走去,这时却听见生萍唤道:“表哥!还请车上来坐!”李克一愣,看了那冯公子一眼,只得爬上了马车。“啪!”的一声,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绝尘而去,只留下吃灰的冯公子留在那里! 那冯公子阴恻恻望着远去的马车对身旁的小厮问道:“这就是那打虎的南蛮子?”那小厮有些疑惑的说道:“应该就是......!昨天太晚了,没太看清楚,今天又换了衣服,我有些不太肯定!”冯公子点了点头,恨恨的说道:“给我盯紧了!有什么异动速来禀报!”“是!”那小厮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了! 车中三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坐着,李克从车帘缝中往外看去,此时虽已是崇祯末年,但青州城内仍是繁华无比,虽然城里多了很多乞丐流民,但是更多的却是进城避难的有钱人,所以街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正自看着时,生萍却“嘤嘤!“”的哭了起来,李克暗叹一声,心道:看来哭确实是女人的第一武器,无论在什么时代!只得开口问道:“萍妹为何伤心?不妨跟我说说,看为兄能否帮的上忙!”那生萍也不回答,只是低头抽泣。李克又望向生辉,生辉也不回答,只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生萍正自哭着,马车却停了下来,李克向外看去,却是来到一处店门前,只见那店门金匾上写着“广源斋”三个大字,正是生家店铺。 见马车停住,生萍抽泣了几声,停住哭泣,从车中找出一个铜镜照了几下,又拿出一个梳妆盒稍稍打扮,也不看两人,独自下车去了。 马车继续前行,李克掀开车帘看着生萍走进店中,转过身来问道:“那冯公子是什么人?你姐为何而哭?”生辉铁青着脸说道:“那冯公子名叫冯瀚,是冯家长房的少爷,冯家是官宦世家,几代入朝宰辅,在这青州城里,除了衡王府,就数他家!那冯瀚仗着他们冯家的名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人送外号‘马二王爷’,自从去年在这里见了我姐一面,便一直纠缠不放。以前父亲在家时,他还收敛一点,后来我父亲被谒选河间知县,他得了机会,更是变本加厉!派人盯在我家门口,只要一见我姐出门便上前纠缠!最后我姐无奈,只得带着我偷偷的进山躲避,这才碰到了你!” “哦?难道他还对你姐有什么过分之举?”李克问道。 生辉闻言瞪大了眼睛说道:“难道这还不过分?”李克哈哈一笑说道:“有人追求说明你姐漂亮,有魅力!要是那冯公子一见你姐,吓得扭头便跑,那才算好吗?”生辉闻言大怒,指着李克的鼻子骂道:“你......!你......!无耻.....!竟然如此作践我姐!那冯瀚纠缠不休,让世人作何感想?你如此替他说话,又把我姐清誉置于何地!?” 李克见他动怒,也不敢在做调侃,只得收颜说道:“是!是!是!是为兄口不择言!贤弟不要生气!”想想也是,虽然明末已经思潮涌动,但仍是礼教严谨,虽然男人可以三妻六妾,甚至那些文人士子不仅可以公开龙阳断袖,狎妓***而且还互相交换,探讨心得;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清誉有损仍是不能接受的! 看生辉仍愤愤不平,李克正色道:“贤弟说得甚是,那冯家公子如何配的上我那妹子!以前还则罢了,要是再让我碰见他对你姐纠缠不休,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生辉见他如此说了才面色稍霁。李克继续笑道:“那冯瀚虽然无耻,倒也还算是有些眼光!当然我那妹子神仙一般的人物,岂是像他这样的癞蛤蟆所能觊觎的?贤弟放心,世人自有判断,像他那种人物,怎能玷污你姐一点清誉?”生辉见他说得有理心中稍安。 正说着,马车来到了王府之前,两人便下车投贴,这次那钱忠良倒是不敢再做刁难,写了谕旨,用了金印,两人便在仓使的带领下来到王府禄米仓,望着仓中堆积如山的粮食,李克心中感慨万千,城外饿殍遍野,但这王府中的粮食却无处安放,真是大明不亡没有天理啊!正感慨着,仓使很快办完手续,待李克签字画押,便算交接完毕。王爷赏赐,自有太监仆役运送到家,倒是不劳两人费神。 这里暂且按下不表,话说青州西南五十里处有座鲁山,前几日来了一个匪首名叫任七,报号‘净天王’,原来是鲁西巨寇李青山的部下。年初李青山被剿灭之后便逃到此处安营扎寨,现今正在招兵买马,扬言要攻破青州替那李青山报仇雪恨。 这一日,任七听得手下喽啰来报,说是有人城门献虎,衡王赏赐了够300人吃一年的粮食,正要运往生家寨。任七听了大喜,暗道:“刚想睡觉,便有人送来枕头!如今我正在招兵,缺的就是粮食!于是一边让手下喽啰仔细再探,一边集结兵马准备夺粮! 第十三章 出其不意 话说任七听得喽啰来报,安排几路哨探盯住了生府前后,生家众人自是不知,只是按部就班的准备。申时未到,庄客们便已经把粮食装好,林一虎又从家丁下人中挑出十几个精壮干练的,发了刀枪,让他们和车夫一起休息,准备明早一起出发。正吩咐着,小姐身边的丫鬟来请,便急忙跟着去了。 来到前厅,却见生辉和李克早已来了。生萍见人来齐了来了便问林一虎道:“林叔准备的怎么样了?”林一虎答道:“都已准备妥当,我又从家中下人里挑了几个人,让他们今晚好好休息,待明日和我们一起进山!” 生萍待他说完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明天!我们今晚就走!” 三人听他说完面面相觑,林一虎问道:“今晚?却是为何?” 生萍冷静的答道:“一般盗匪我们自是不怕,所虑者只有那些大股草寇,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最多不过三四十人如何能敌得过?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出其不意,躲过他们!如今风声既然已经走漏,恐怕现在我们早已被人盯住!林叔你去雇车,他们必会猜到我们明日就要运粮!所以我们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今晚!” 三人听了心服口服!李克又问:“那我们今晚何时出发?”生萍答道:“戌时!”林一虎一愣,问道:“戌时?戌时一刻城门就会关闭,如果我们戌时从家出发,别说出南门,就算是走北门也来不及出城啊!” 生萍还没说话,她旁边的小丫鬟却抢着说道:“小姐早就想到了!我家就是青州卫的军户,我哥恰好就在北门,所以小姐上午让我带了5俩银子去给我哥,让他送给守门的把总!”李克暗道难怪上午没有看见她! 生萍接着说道:“不错!我让香菱给了那个把总五两银子,并且告诉他稍稍拖延,待到我们出了城再关城门!”说完赞许地看了看香菱,那香菱得意的抬着头说道:“我哥把银子给了他,他已经答应了!” 三个男人望着这两个女人,默然无语! 生萍继续说道:“现在我们还不能大意!林叔还请你去派人出去买些熟牛肉,就和他们说是明天路上要吃的!小弟你去吩咐做饭,让那些车夫和庄客不要乱走,好好休息,如有人要问仍说是明早出发!”两人听了吩咐各自去了。 李克见没自己什么事,有些尴尬,问道:“我呢?”生萍一脸平静的说道:“一会有人要来!还请大哥和我演个戏!” 李克心中忐忑,暗道:不会又是哪位公子吧?正自想着,却听有人来报,说是林四公子来了!李克一愣,心道:“怎会是他?” 生萍还未言语,却见那林四已经闯了进来,李克定睛看去,暗暗喝彩一声,只见他仍是一身白袍,却比昨晚更见俊俏,端的是潇洒倜傥。本来李克换上香菱送来的衣袍,自我感觉颇为良好,但是和这林四一比,真是无地自容! 那林四显然是常来,也不客气,直入厅堂,一屁股坐在上座,这才问道:“你们阖府上下都在忙些什么?难道明日就要运粮进山?” 生萍示意香菱上茶,然后答道:“正是!”听她如此回答,李克心中一动,也不言语! “难怪!我说这么多人!明天几时出发?”听了回答,林四极为兴奋。 “城门一开,我们就走!”生萍答道。 林四高兴道:“那好!我与你们同去!” 生萍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只是你一定要早来!” 林四闻言大喜,说道:“好的!一言为定!到时你们一定要等我!”说完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生萍拦住他说道:“且慢!我们送你!”林四“咦!”了一声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不怕那冯公子骚扰你了?” 生萍面色一沉,也不回答。林四一看怒道:“难道那厮又来了?”生萍点点头,林四大怒,说道:“莫要让我撞见那厮!”生萍冷冷道:“他就是故意躲着你,你又能怎样?”林四咬了咬牙,一跺脚,急急往外走去,生萍示意李克一下,急忙跟了上去。 李克追出门外一看,那林四早已上马,只见他一勒马缰说道:“明早一定等我!”生萍点头道:“你定要早来!记得多带一些护卫!”林四哈哈一笑,用马鞭指着李克说道:“你且放心!有我和打虎英雄在此,看谁还敢打你主意!”说罢便打马去了! 李克望着那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去的林四,也不知说些什么。直到马蹄声远,生萍才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李克点点头,答应一声,便转身回去了! 两人回到前厅,见时间还早,便各自分头准备。李克回到客房整理了一下背包,心道自己虽然才来了两天,但是好歹也算明朝人了,再背着这多功能旅行包,实在有些古怪!便摘下箭囊和尼泊尔军刀,拿起猎弓离开了!!!! 李克回到前厅,只见生萍和香菱早已换好短小衣衫,显然是已经做好准备,李克本想劝她不要前去,但是转念一想,这姑娘如此聪慧,一旦拿定主意恐怕不好劝回,也就不再出声了! 生辉回到厅中见两人都已准备好了,便嚷着去辞别母亲,生萍把他喊下,说道:“今晚你就不要去了!在家陪好姨娘,免得让她担心!”生辉当然不依,生萍又道:“我生家几代单传,希望全在你身上,你如何敢轻言范险?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父亲作何感想?不要说了!”生辉还要辩解,李克拦住劝道:“你姐说的再理!再说就算你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不如在家陪着母亲让他心安,也许这一路根本没有事情,只是我们庸人自扰,你跟来也只是徒受路途之苦罢了!如若想去,不如过两天,你再和伯母一同前往!”生辉见两人一同反对,只得作罢! 渐渐戌时渐近,天色也昏黄了下来,众人早早吃完了饭,只等出发了。李克看着那些庄客绑好火把,沾上灯油忽然想到一计,急忙让下人把家中所有的灯油菜油找来,调上一些面粉,火药是来不及找了,好在生家是做布匹生意的,作为染料来用的硝石还是有一些的,李克也急忙让他们找来,掺在一起,用几个罐子装了,放在最后两辆车上。 如此万事俱备,只等天黑上路了! 第十四章 途中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戌时一到,众人便开始出发了。车队出了生府后门,转到街上,直奔青州北门去了! 生萍坐在自家马车上走在最前,林一虎今天并未赶车,只是骑了一匹枣红马在当中游走,李克还是骑着他那匹青骡走在队伍最后! 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车队走的很快,眨眼间就来到了城门,远远望去城门果然没关,这时早已没什么人出城了,只有一队官兵在那里打着火把,焦急的等待着。 来到城门前,车队停住,香菱从马车上下来和那个领头的那个把总打了个招呼。那把总一看是她长舒了一口气,也不说话,只是招招手示意他们快快出城。香菱急忙上车,车队便又继续前行了。当李克最后一个走出城门后,大门轰隆一声关了上来! 九月末的夜晚已经略有寒意了,此时还未被污染的天空繁星点点,晶莹透彻,月亮还没有出来,周围也是静悄悄的,只有骡马的嘶鸣和吱吱嘎嘎的车轮声远远传开。 出了关厢车队又停了下来,林一虎清点了人数再次整队,从庄客中挑出四五个老练的,让他们先行一步,和车队保持一里路的距离,摸黑前行,小心打探,如遇情况,便速速来报;几人听了吩咐便急急前去了。然后林一虎又吩咐其余人众不得喧哗,不得乱跑,如有情况要及时禀报。最后每辆粮车旁分了两个庄客,一个打着火把,一个帮着车夫控制牲口,其余的便分作两队,一队跟着自己在前,一队跟着李克在后。 待林一虎安排完毕,车队又继续前行了。 一路疾行,待到午夜时分,路程已经过半,林一虎便和生萍商量是否让众人休息一下再走,生萍见人困马乏也就欣然同意。 林一虎便唤回探路先锋,在官道旁就近找了一处空地,让众人把马车圈成圆形停放,再派出八名庄客像四方警戒,这才让车夫卸下马匹,喂食草料,又让众人取柴生火,做饭休息。 李克见林一虎调度有方,显非初次,不禁心中疑问。看他分派完毕,坐在刚刚生起的篝火旁休息,便走了过来,指着那些围城一圈的粮车问道:“林叔!这些粮车为何要围成一圈呢?”林一虎看是李克笑了笑说道:“只是以防万一,假如真的有敌人来袭,也好有个依托,撤入里面进行防御!” 李克点了点头,再问道:“林叔以前做过官兵?”林一虎愣愣的看着篝火轻轻点了点头,这时生萍也坐了过来,接着说道:“大哥有所不知!林叔当初是跟着戚总兵打过建奴的!”李克一愣问道:“戚总兵……?戚继光?”林一虎摇摇头说道:“不是戚少保!是他侄子戚金!”李克只听说过戚继光抗倭,戚金倒是没听说过,便哦了一声又问道:“我一回中土便听说八旗兵颇为厉害!”林一虎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绝非虚言!”这时生萍也来了兴趣,便说道:“林叔!那你和我们讲讲,当年你们大战建奴的故事吧!” 林一虎苦涩的笑了笑说道:“好吧!“整理一下心情,又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年冬天,刚过年不久,建奴就围了沈阳城,城中派人求救,袁抚台便派戚总兵率军支援。大军行到浑河前正遇老奴努尔哈赤,当时我们是和四川白杆兵一同前去的,这时便分兵两营,白杆兵在前,我们在后,老奴先攻前营,那白杆兵不仅彪悍,而且所带兵器甚是怪异,以白木为杆,上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专克骑兵,是他们土司独有,建奴哪里见过?一场血战下来,建奴虽然攻破前营,但是死伤无数,只是凭借人多,不惜死伤,这才破营而入,白杆兵无奈只得撤了回来!”说到这里林一虎面色沉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接下来就是我们啦!建奴虽然攻占前营,但是死伤惨重,老奴努尔哈赤大怒,连连杀了几个畏站不前的将领,下令一定要攻破后营,那些建奴就像疯了一样,也不管死活,就朝我们冲来!好在戚帅调度有方,趁他们大战白杆兵时,先让我们盘车扎营,备好弹药,所以我们倒也不慌张,待鞑子们冲到300步时,戚帅下令开炮,一时万炮齐发,鞑子们死了一地,于是他们又败退了,如此反复几次,我们的大炮都打红了,他们仍是死攻,直到死伤殆尽,老奴无奈只得又派来援兵!” 说着说着林一虎又停了下来,只是怔怔的看着火堆,双眼隐隐露出一丝恐惧,李克和生萍也不敢问,只是呆呆的陪他坐着! 过了一会,林一虎略带沙哑的继续说道:“那些女真鞑子都杀红了眼啦,也不管不顾了,骑着马的,跑着的蜂拥而上!最后……!我们弹药也用完了,弓箭也用完了,只得和他们近战,于是戚大帅便派人求救,谁知道那袁巡抚竟然拒绝,坐拥几万大军,没派一兵一卒前来!这时有些人便顶不住了,那总兵童仲揆想要逃走,戚大帅抓住他的马大喊‘大丈夫报国就在今日,青史留名必有我辈!’那童总兵倒也硬气,听了这话也就不走了……!就这样我们和鞑子血战一天,从早晨直到傍晚,最后全军覆没!”说着撕开上衣,李克借着火光看去,只见他前胸右侧一个碗口大小的伤疤,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是仍然丑陋可怕,触目惊心! 生萍惊呼了一声,双手捂眼不敢看去,林一虎束好衣服叹气道:“当时我还年轻,大家都很照顾我,所以我才能坚持下来,最后被鞑子捅了一刀昏了过去,直到晚上才醒了过来,本来鞑子也是割首记功的,只是那天我们死人很多,他们死的更多,根本就割不过来了,于是只把他们自己人的尸体带走了,所以我才侥幸活了下来!”说完便闭上双眼,靠在马车上不再说话了。 这时饭做好了,香菱拿过来给三人分了,李克边吃边想,看来八旗兵果然勇悍,难怪屡胜明军,只是眼下已经是崇祯十五年了,记得崇祯十七年清军就会进关,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看来自己那个远遁海外的计划要抓紧了! 众人很快吃完了饭,林一虎吩咐众人抓紧休息,一个时辰后再出发,又安排好哨探替班,几人便各自休息了。 第十五章 山路崎岖 待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林一虎便唤起诸人,收拾好车马继续上路了。经过这一番休息,众人体力明显恢复,行走起来也快了很多,只是离开官道以后,山路明显崎岖了起来,愈加难走了,这山中小道,只能勉强通过一辆马车,而且*****一旦有车陷住,众人只得帮忙推过,再继续前行。 渐渐地天边有了一丝亮色,山雾的湿气也越来越重了,庄客们也都把火把熄灭了,林一虎和李克不再骑马,只是牵着马匹走在队伍的最后,偶尔也上前帮忙推车。 正走着,忽然林一虎停了下来,俯身趴在地上听了起来,李克一愣,不明所以,只见林一虎听着听着面色大变,用力一按跳起身来低声喊道:“有人追来!”说完拽过身边一个后生急语道:“狗娃,你去前边唤回探路众人!然后直回生家寨,让黑丫带人来救!切记!速去速回,不要耽搁!”然后把马缰递了给他,那狗娃接了过来跳上马,急急去了。 林一虎抬头看了看左右的地形,对一个年老精干的庄客说道:“三哥,前边不远处就是垭口,你带六人前去砍树,等车队过去,再堆成路障,切记要留一个口子,等我们过去之后再堵上!”那三哥带人也自去了。 众车夫听说有人追来,都停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生萍带着香菱也从前边赶来,面色慌张的问道:“林叔,他们有多少人?”林一虎面色焦急的答道:“还不清楚!哎呀!你怎么过来了!快走快走,不要停!前边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你带车队快走,我们想办法拖住他们!”生萍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了一声:“大家一定要小心啊!”便一边招呼车夫快走,一边往前去了。 看生萍去了,林一虎便让众庄客把最后两辆马车卸下马后,横在路中央,然后从庄客中挑出四个年纪最小的,把马交给他们说道:“前边道路泥泞,如果有车陷住,你们便唤过众车夫帮他拽再行,切记!不要停下!”李克见状,便背起弓箭,挂好尼泊尔军刀,把那匹大青骡也交给了他们,四人也便自去了。 林一虎又让几人砍了一些树枝,扔在车前,看准备完毕,林一虎便清点人数武器,连刚回来的探路四人,共有二十八人,其中短弓六把,朴刀四把,长枪三杆,其余的便是短刀了。接着便安排阵型,挑出四个精壮汉子持短刀在前,三人持长枪在其后,另有四人持朴刀向住两边,其余诸人持短刀一边防备有人爬上山坡跳下,一边前边有伤亡及时补上,其余持弓者,紧挨马车站住,先以弓箭杀伤敌人,待敌靠近便撤到后边继续抛射。 最后林一虎说道:“不要慌张,也不要害怕!我们不是要和他们拼命,只是尽量拖延时间!”说着点起一支火把,指着车上的灯油说道:“最后实在不行,我们就放火阻敌,只要大家看见火起,便一起往后逃跑,逃跑时切记,不要拥挤,不要踩踏,不要丢下一个人!但是在此之前,要是有人敢私自逃跑,便罚没口粮,逐出生家!” 众庄客本来心中慌张,但是见林一虎指挥若定,心中大安。!李克在旁看着,心中不禁叹道:死过一回的人,就是不一样! 这时后方远处马蹄声,渐渐近了! 众人的心又悬了起来,突然远处路尽处闪出一骑,那马上骑士远远看见路中有人,便打马回去了。过了一会,马蹄声突然消失,整个山林又寂静了下来。 不知为何,李克的心突然紧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握住弓把,双眼看着山路尽头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远处路头有两骑闪出,接着便有大队骑兵鱼贯而出,拥挤在山路上。 李克紧握弓把,死死盯住那些骑手,只见那些骑手马匹鲜亮,武器精良,只是身上穿的衣服——却是什么都有……!有的穿着官兵的制式鸳鸯战袍,有的穿着士子儒装,有的甚至还穿着女人的花袄……! 骑兵过完,接着便是步卒,更是乌央乌央的涌了过来。那些骑兵到了一箭之地便停了下来,只见一个头目样的人吩咐两句,便有一骑飞出,直奔众人而来,待到离马车五六十步时停住,那马上骑手手举马鞭指向众人,大喝一声说道:“呔!对面的人听着!我们渠魁,‘净天王’任七哥说了,只要留下粮食,就放你们走,绝不轻杀一人!如若不然,阖庄屠灭,一个不留!” 林一虎跳上马车抱拳答道:“这位兄弟,还请任渠魁出来说话!” 那骑手打马回转说了一些什么,接着便有三四骑一并驰出,待到六十步时又停了下来,当先一人打马而出,只见那人,身穿长罩棉甲,头戴八瓣铁盔,面色微黑,眼漏狡诈,正是‘净天王’任七。只见他抱拳朗声说道:“在下任七,不知这位英雄有何见教!” 林一虎抱拳说道:“早就听说李青山李渠魁手下有个好汉名叫任七,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本来任渠魁开了口,我等自应该把粮食奉上,只是这些粮食乃是山中难民的救命粮,如果给了任渠魁那些难民必然冻饿而死,所以还请渠魁高抬贵手,饶了他们性命!” 那任七哈哈一笑,说道:“无妨!粮食我是肯定得要!人嘛?也可以跟着我,我保证饿不死他们!” 林一虎道:“这些难民多是老弱病残,只求在这乱世之中苟且偷生!任渠魁是做大事的人,要他们有何用?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众难民必定感恩戴德!” 任七哈哈一笑,面露狰狞道:“如此说来,这是不给了!好好好!且待我亲自去取,到那时,老幼不留……!”正说着,只听“嗖!”的一声,一箭射来正中任七头上铁盔,“铛!”的一声,铁盔应声掉地,那任七吓得大叫一声,趴在马背,打马奔回本队! 林一虎见状赞道:“好箭法!”回头看时正是李克! 李克见任七遁走,大声喊道:“这一箭只是警告!如若还不退走,下一箭要你狗命!” 第十六章 神箭 林一虎跳下马车,有些遗憾地说道:“李公子神箭啊!只是可惜中了头盔!要是再矮两寸,那就好了!” 李克有些尴尬的答道:“也不是不能,只是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林一虎跺脚急道:“哎呀!李公子,糊涂啊!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要是都下不去手那我们就等死吧!”说完指着那些土匪,一脸怒色的对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没杀过人,但是……!今天我不杀人,人就杀我,他们不仅会杀了你,而且还会夺走你的粮食,杀了你的父***淫你的妻女!所以,我们为了家人,必须杀了他们!”众庄客本来都有些惧怕,但是听他说道自己家人,都红了眼,握住武器的手不禁更加用力了。 这时任七已经奔回本队,怒喝一声骂道:“他妈的!差点折在这里!”然后手指身边的两个亲信说道:“点子扎手!你们两人速去接应大队!”那两人应声去了。 那任七看了看地形,对左右说道:“这里山道狭窄,坡陡林密,骑兵不好施展。而且对面有好手,竟然开得了硬弓,我们且让开,让步卒先上!”说着便让骑兵闪开道路,打马来到步兵面前。 这些步兵并不是他的亲信,当初李青山兵败被杀后,他只带走了一百多骑兵,而这些步兵只是他逃到这里后才收拢的一些流民和败兵。昨天深夜,他忽然得到消息,说是生家诸人已经押粮连夜出城,便急忙纠集兵力来追,无奈山寨中多是一些流民,长期吃不饱饭,大多都有雀蒙眼,所以只得挑出两三百视力好的,又把自己的亲兵分作两半,自己和其中一半带着这二百来人连夜追赶阻拦,剩下一半再裹挟大队人马徐徐赶来。 任七打马来到步兵前面,手中马鞭一指远处李克等人鼓动道:“看见没,粮食就在哪里!他们只有二十几人,砍了他们连管三天饱饭!另外一个人头一两银子!”说完打马侧身让开道路喊道:“上!快给我上……!”这些步兵都是一些败兵和流民,没有吃的才上山做了草寇,哪曾想到了山上也顶多混个半饱,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这时听了不仅能连吃三天饱饭,而且还能赚到银子,都跟疯了一样冲了上去。 李克看着这些疯子一样嗷嗷叫着冲上来的‘人’,又想到林一虎刚才所说的话,心中一叹,搭上一只利箭,举起弓来。林一虎见敌人还有七八十步的距离,李克竟然举弓想射,急忙说道:“不要着急!注意距离!”李克朝他微微一笑,开弓射箭,只见那箭“嗖”的一声在林一虎难以置信的眼光中,穿越七十余步的距离正中一人,林一虎见此连连叫好,众庄客也是士气大振。 李克看着那个滚倒在地的人,心中黯然!不用看李克也知道,就算他没有被身后冲上来的人直接踩死,恐怕也活不下来了,因为那只箭正中他的大腿,而箭上那个自己专门定制的狩猎专用三棱箭头,会轻易的破开他的皮肉,使他血流不止,以现在医疗手段……! 想到这里,李克手中的箭再也射不出去。眨眼间敌人便冲到了五十步的距离,林一虎也顾不上愣在那里的李克,对那些弓箭手大声喊道:“举弓……!射……!”弓箭手们听了他的吩咐,都仰起弓朝着人群连连抛射。虽说这些弓箭都是自制的猎弓,弓短力弱,但是迎面冲来的这些土寇,不要说甲胄,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所以连连中箭倒地,一时间阵形大乱。 任七在后面远远看见不好,便急忙打马赶了上来大喊道:“不要乱,贴上去,他们人少!贴上去......!他妈的!一个人头二两银子…..!” 那些步兵本来被几波弓箭射的有些气泄,这时听了任七的呼喊,再看这边的确人数不多,便咬牙冲了上来。 一过二十步,林一虎急忙让弓箭手后撤,拔出腰刀,指挥着众人站好队形。 刚站好队形,那些土匪便扑了上来。与孑然一身的李克不同,看着这些凶恶的匪寇,又想到自己的家人,庄客们也都面露狰狞的顶了上去!瞬时间,两面的人围着马车绞杀在了一起。 当初停车时,林一虎所选的队形便十分有利于防守,这里虽然道路略宽,但两边山坡陡峭,而且树木很密,只能勉强爬上去,但是根本站不住脚,所以两边的防守压力很轻,只要堵住正面便行。于是这些土匪虽然人数很多,但是只有最前面七八个人才能攻击。 只是这些土匪显然比众庄客更凶狠,杀起人来更加熟练,不一会顶在前面的庄客便连连伤亡,虽然后面的急忙补了上去,但是防线已经摇摇欲坠,甚至还有几个悍匪跳上了马车,居高临下挥刀往林一虎砍去! 李克呆在一旁看着苦苦支撑的林一虎和那几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庄客,不禁闭上了眼睛。做为一个普通的现代人,亲手杀人对李克来说绝对是不可想象的,想到自己这一箭射去,一个和自己一样鲜活的生命就会永远死去,李克握住弓弦的那只手却怎么也放不开! 这种既不敢杀人又不想被人杀死的恐惧,深深的撞击着李克的心灵,使李克陷入两难! 李克闭着双眼,听着敌人疯狂的喊叫和同伴凄厉的呐喊,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终于心中一痛,一个恐惧战胜了另一个恐惧! 终于……!李克蓦地睁开双眼,绝望的大喊一声,飞速的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利箭,搭在弦上,连连射出。 对于像李克这样的专业射箭运动员来说,如此近的距离进行速射根本不用瞄准,而自己手中这把专门定制的60磅反曲猎弓射出的箭,在这么近的距离足以穿透人的脖子。所以……! 迎面的敌人,连连中箭倒地,一时间马车周围竟然空了起来,看着这神一样的表现,正在厮杀的双方呆立当地,战场一时安静了下来。 突然间一声大喊,那些土匪‘疯了’一般,用比往前冲锋时更快的速度往后跑去……! 终于赢了…….! 第十七章 生家寨外 短暂的激战后,总有些让人感慨的事情,李克望着那些仍在哀嚎的伤者和已经无法哀嚎的死者一声叹息,十几分钟的血战自己的同伴已经死去三人,重伤一人,轻伤多人,严重的死伤冲淡了胜利的喜悦,而那些溃败的土匪也已经被任七的马队拦了下来,显然他们并不死心! 几分钟内的速射不仅使得自己手臂酸麻,并且穿越时带来的玻纤箭也已经不多了,也不知敌人下一次的冲击自己这些人还能不能顶得住。 林一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边帮受伤者包扎,一边吩咐没有受伤的庄客去帮李克搜集那些已经射出去的箭枝,好在李克并没有远射,中箭的土匪也大多都是在马车周围,那些庄客也明白,刚才要不是李克精彩的发挥吓退众匪,恐怕自己这边死伤还会更多,所以都急忙帮着李克搜集。 真正战斗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但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双方却死伤惨重,林一虎显然高估了庄客们的实力,在如此有利的地形之下,仍然不能阻挡这些乌合之众,要不是李克神勇恐怕早已经被击溃,想到这里,林一虎看了看逃向远处的土匪,谁知一看之下却是面色大变! 李克神勇的表现吓坏了众匪,他们不顾一切的往后跑去,如此迅速就溃败显然是任七没有想到的,他急忙招呼自己的亲信阻拦溃兵,在连连砍杀了几人之后,终于止住了溃逃,任七见士气败落,知道不下血本是不行了,便扯过一个跑在最后的年轻后生大声喊道:“刚才这小子表现不错,很勇敢,我都看见了!赏!重重的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扔到他的怀里,那傻小子刚才只是跑得太慢,被众人挤在了后边,没想到傻人有傻福,竟然得了这么大一块银子,众匪的眼睛不由得有些眼红。 看了众人的表现,任七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只要好好表现,本渠魁一定是不吝赏赐的!”然后指着李克等人喊道:“他们人已经不多,只要我们再冲一次,他们肯定就会完蛋!这一次本渠魁亲自出马,如有后退者定斩不赦,而且这一次是一个人头5两银子,绝不食言......!”说完便跳下马来,拔出腰间宝剑,招呼自己的亲信驱赶着众匪再次冲了上来。 林一虎见土匪们这么快又冲了上来,知道这次说什么也顶不住了,便急忙让一部分庄客扶着伤员,背着死者,先行撤退,再让其他人把从城中带来的那几罐灯油倒在马车上,然后用早已准备好的火把点燃。大火迅速燃烧了起来,阻断了道路,甚至引燃道路两旁山坡上的树木,林一虎见状便领着其余众人急急离开了。 任七远远看见众人放火逃走,不禁大骂,待到近前一看火势太大,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只得让众匪就地休息,等待火小再想办法。 李克跟着众人一路疾跑,不一会就来到了林一虎所说的那个垭口,只见那垭口两边地势果然更加险峻,而那三哥已经带人砍好树木,堆在路中,只留下一个小口让众人通过,待众人通过后便严严堵死了。李克明白,这些路障并不能阻止任七继续追来,但是却能很好的延缓那些骑兵的追击,不由得对林一虎的深谋远虑佩服万分! 众人到了这里也不再停留,急急往生家寨赶去。走了一会,正碰上带人前来接应的黑丫。 原来黑丫接到狗娃来报,急忙召集寨中的庄客农夫前来支援,甚至那些难民听说有人要抢自己的救命粮,也纷纷加入了进来。走到半路正碰到生萍。众人见这么多粮食,不由得大喜,生萍便让黑丫挑出百十个精壮的前去接应,再让其他人押粮回寨,准备迎敌。 李克等人见了生家寨的救兵,心中大定,便沿路徐徐而来,好在此地离生家寨已经不远,很快众人便回到寨中。 生萍见众人安全归来,欢喜异常,急忙救治伤患,安抚死者家属。林一虎和李克知道,那任七绝对不会轻易罢休,便让众庄客收拾兵器准备迎敌。 果然,过不多久,任七便带着人马追了上来。 那任七到了生家寨外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这山寨坐落深谷,三面环山,地势险峻,只有东北面地势稍缓,却有一条并不算窄的溪流环寨流过,而且沿着溪流早已筑好寨墙,虽然寨墙只有一丈多高,但是凭着自己带来的这点人马恐怕是攻不下来的。思量一番,不敢贸然进攻,只得让众匪伐木造梯,等待大队到来。 林一虎见任七并不进攻知道他的心思,有心想带领庄客出寨冲击一下,但是想到这些庄客只是些农夫,战斗力实在有限,搞不好会被人一个反冲击攻了进来,也就只得作罢了。 李克知道一场血战在所难免,而自己箭枝所剩不多,由于自己的美式反曲猎弓要比一般的传统弓长,所以山寨中的箭并不合用,只得从山寨众人的木弓中找了一把比较顺手的。 这是一把自制的西番木弓,磅数并不太高,只是稳定性较好,利于速射,试射了几箭感觉不错,便要了过来,那庄客倒也痛快,连弓带箭一起给了李克,李克匆匆一数约有六十余只,想来也就够用的了。 过得晌午,众人刚刚吃完了饭,却见远处烟尘大起,正是土匪援兵到来。只见二三十个骑兵在前,五六百步兵在后,黑压压的涌了过来,与任七等人合成一队,远远望去怕是不下千人。 林一虎见敌人援兵已到,便让众庄客登墙御敌,那些庄客原本只是一些农夫佃户,哪里见过如此阵仗,不由得腿都软了,林一虎见了连连摇头,只得打气道:“大家不要害怕,他们虽然人多,但是没有什么甲胄,也没有什么合手的攻城器械,只能攀附强攻,而我们居高临下,又有寨墙保护根本没什么危险,只要自己不乱,他们根本打不进来!”一众庄客听了他的话心下稍安,勉强站在墙上等待进攻。 任七见自己大队人马到来,心头大喜,急忙让众匪排好队形,抗着木梯,推出自己的看家宝贝,准备进攻。 林一虎站在墙头看见土匪推出之物,不由得跌坐在地,苦叫连连......! 第十八章 《投名状》 见自己大队人马来到,任七大喜,一面让人埋锅造饭,一面整队休息,准备进攻。 生萍见此,急忙发动全寨男女老幼前来助战,甚至连那些难民中身体稍好的也主动过来帮忙,一时间寨墙上下人声鼎沸,倒也声势不弱。 生家诸人做好准备只等来攻,那任七却不着急,等众匪吃完了饭,只是整好队形,也不进攻,林一虎等人疑惧万分,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又见一队人马赶来,人数倒也不多,只有七八骑,押着两辆马车,缓缓而来,只见当先一个黑面大汉,三十余岁年纪,身高体胖,穿着布面甲,戴着绵铁帽,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风。那任七远远见了,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兄弟,你终于来了!”急忙让众匪让开道路。 车队直入阵前,那大汉一脸骄横的骑在马上抱拳说道:“某家见过渠魁!” 任七哈哈一笑,用马鞭指着寨墙道:“牛兄弟快来看看,我那大炮可能轰开这寨墙?” 话说这任七乍到鲁山之时,便打劫了一次兖州铁矿,原本只是想去掠些兵器生铁什么的,谁曾想最后竟然弄到了三门刚刚铸好的虎蹲炮,平常这些草匪一直是被炮轰的命,这时见了大炮那还了得,一时间任七欣喜若狂,宝贝的不得了,只是苦于身边无人会用,直到前几天这大汉来投,才算功德圆满。 那大汉名叫牛本盛,本是兖州卫的一个小旗,因为看中了本地一家大户的闺女,便上门去求,那大户虽非官宦之门,倒也是耕读传家,如何能看得上他这样的穷苦军户,便一番羞辱,严词拒绝了,牛本盛一怒之下,拔刀杀了那大户阖家十一口,并强奸了那个姑娘,连夜上山投了任七。 任七原本自诩义军,也号称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听说了牛本盛的来历后本想打发他下山,后来得知了他会操炮,立时脸色大变,依为干将,日日操演,只待寻个地方一显身手。谁曾想,这生家寨偏偏送了上来......! 牛本盛瞅了一眼生家寨的寨墙,一脸不屑的答道:“不要说这等地方,要是火药足够,青州兖州那样的大城,某家也轰的开了!” 任七听了大喜,急忙让他列阵试炮。 牛本盛打量了一下周围地势,找了一处离寨门一百五十余步的平地,让手下众匪列好阵势,准备发炮! 寨墙诸人见众匪从车上抬下炮来,登时大乱!生萍和林一虎也是连连叫苦,自己这边本来就人少,所依仗也就是这寨墙,哪曾想这些草寇竟然弄来了大炮?!虽然这虎蹲炮威力比红夷大炮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但是这寨墙也不过一丈高,三尺厚,如何能扛得住炮轰!? 李克虽然不知这炮底细,但是看了众人神色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又想到曾经在电视剧中看到袁承焕用大炮轰死了努尔哈赤,便问林一虎道:“这炮叫什么名字?当初袁承焕就是用这样的大炮轰死了奴酋努尔哈赤?” 林一虎苦笑道:“那倒不是,这叫虎蹲炮,当初袁督师用的红夷大炮要比这炮大得多!” “这炮能打多远?威力如何?” “能打多远倒不一定,所铸地点不同,大小不同,射程也有所不同,最小的也得二百余步!至于威力......!”林一虎想了想苦笑道:“足以轰塌这寨墙了!” 李克和生萍听了对视一眼,心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那牛本盛,亲自调好炮口,用铁钉钉好大炮,再用捣子一一清洗炮筒,然后装入药包,再装上石子,又用泥土捣实,最后装入石丸,拿起火把看向任七,见任七挥了一下手,便插入引信,点了起来。 那引信眨眼间便“呲呲“燃尽,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大炮冒出一团火光,真奔寨墙而来,墙上诸人都条件反射般的俯身闭眼,只听“咚”的一声,众人睁眼看时,那炮却是射到了墙后空地,倒也侥幸,并没有伤到人。 那牛本盛见并未击中寨墙,并不在意,只是调整炮口,又装起药来。 林一虎见此叹息一声,对生萍说道:“小姐,你先带着老幼躲进后山吧!我们先在这里阻挡一会!” 生萍焦急的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林一虎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那人操炮甚是熟练,很快便会调好射程,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死守下去,只能枉送了性命,想来他们所求不过粮食,女人,你带女幼先走,我们挡一会再走,把粮食留下,他们得了粮食,想必不会赶尽杀绝吧!” 李克听他说道粮食和女人,忽然想到自己当初看的一部电影——《投名状》——里面的一个镜头,心生一计,指着正在忙碌的牛本盛问道:“林叔,为何只有那一人在操炮?” 林一虎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想了想心情低沉的说道:“这大炮,调整射程,瞄准,清膛,装药都是需要一定的经验和技巧,一点也马虎不得,稍不留神,便会炸膛!想来众匪中只有那一人会操炮吧!” 李克听了面色一喜说道:“如此说来,我倒有一计,不知可否能行?” 林一虎和生萍闻言心中一动,急忙道:“说来听听!” “既然只有他一人会用那大炮,那么只要把他杀了不就行了!”李克说完,笑着拍拍肩上的猎弓。 林一虎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看那炮的位置,离此不下一百五十步......!难道这么远的距离,你也能射杀......?” 李克笑了笑说道:“那倒不能......!不过如果到了一百步以里,我到有九成把握!就算射不死他,只要射伤,延缓他放炮的速度,那也是对我们很有利的啊!” 林一虎想想也是,便问道:“只是如何接近他呢......?” 刚一问完,李克和生萍异口同声的答道:“诈降!”说完两人不由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只听得又是“轰”的一声,那牛本盛又开了一炮,只见这炮却是射到了寨墙外面,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炮距离射中目标是越来越近了! 第十九章 刺杀 听见轰隆的炮声,林一虎一跺脚说道:“好吧!拼了,李公子你说如何诈降?” 李克想了想说道:“既然是投降,那么绝对不能人多,只我一人即可,我身穿中衣,以示诚意,然后举着白旗,背着弓箭,只说找他商议献寨,只待靠近之后,便一箭将那操炮之人射杀,然后再折身跑回!” 生萍皱眉说道:“如果你背着弓箭,任七肯定怀疑!要是不肯让你接近,如何是好?” 李克想想也是,背着弓箭任七肯定会怀疑的,一时间脑子有些短路,想不出解决办法,便焦急的说道:“是啊!如何打消他的疑虑呢.....?” “两人同去,一人举白旗,一人手捧弓箭,用黑布包好,说是我家家传宝物,要献于任七,祈求他不要杀人!到了近前,再举弓射击!”说到这里,生萍顿了一顿,凛然说道:“大哥!我和你一起前去!” “不可!”李克和林一虎齐声说道。 “绝对不行!你不能去!我和李公子前去!成就成!不成我们就进山!不过就是些粮食,让与他们又能如何?小姐,你是绝对不能以身犯险!”林一虎决然道。 生萍缓缓的说道:“林叔你想?如果是你们两个大汉前去,任七肯定会紧张,如何肯让你们靠近?不若我捧着弓箭,和大哥一起前去,他们见我一个柔弱女子,肯定轻视,大哥便有了机会!何况我们又不是学那荆轲近身搏杀,大哥举弓射箭之时距离敌人尚有百步之遥,一旦射中,我们转身就跑,他们如何追的上?” 李克听了有些心动,林一虎却是说什么也不同意,只是一口回绝! 李克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这样!我和萍儿前去投降,只要我射出一箭,无论射中与否,我俩都转身就跑,这时林叔你带人拿着弓箭长枪冲出接应,弓手只在吊桥里面,长枪手冲出接应我俩,就算他们骑兵再快,有了大队接应,那么我俩也可以跑了回来!你看如何?” 林一虎见他俩意志坚决,又想了想觉得这办法确实值得一搏,便说道:“好吧!不过你要千万记住,不管中没中,射完就走!绝对不可迟疑!” “放心!我绝不会让萍儿陷入危险的!”李克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 三人商议完毕便依计行事,一边挑出七八十个年轻彪悍的庄客准备接应,一边让其余众人在墙头继续准备防守,生萍又让香菱去找来一个长木托盘,一块白布和一块黑布,把白布倒绑在一支长矛上,让李克挑着,然后又把李克的猎弓和一支玻纤箭放在托盘中,用黑布蒙了,自己托住。 林一虎见准备完毕,便去指挥庄客放下吊桥。 那香菱帮生萍盖好黑布,一脸紧张的说道:“小姐你可要小心啊!”生萍也不回答,只是趁林一虎不注意,又抽了一支箭放入盘中,朝李克眨了眨眼,这才说道:“没事的!有大哥在呢!”李克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这时只听得又是“轰隆!”一声巨响,那牛本盛又开了一炮,接着传来“碰!”的一声,那炮正中墙头,一个垛口瞬间粉碎,整个寨墙后泥土飞扬。 终于中了......! 见射中了墙头,众匪一阵欢呼,牛本盛更是得意万分,一边继续调整着三尊大炮,一边yy想道:一会攻进山寨,一定要先挑上两个最嫩的小妞,好好的过过瘾!正想着,却听见山寨那边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抬头望去,不禁一愣,只见却是山寨门口的吊桥放了下来! 众匪见吊桥落下都是一愣,又听得“吱呀”一声,山寨大门打开,一个短发后生,身穿白色中衣,手中挑着一面白旗走了出来,一边高喊:“任渠魁,还请不要再开炮了!”一边闪到一旁,接着又有一名白裙女子走出,手捧不知何物,用黑布包了,远远望去也看不分明。 众匪一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见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沿着吊桥,直朝众人走来,那后生也不再说话,挑着白旗跟在后面。任七盯着两人看了半晌,一脸狐疑的问左右道:“她们......?这时......!投降?”一个头目模样的亲信答道:“好像是投降吧......?” 任七仍是满脸疑惑喃喃自语道:“那她俩这是要......?” 正在说着,却见两人停了下来,那女子侧身福了一福,大声说道:“小女子是这生家寨主人,一时不察,手下人冲撞了渠魁,冒犯了虎威,我等自然任凭处置,只是寨中父老多是无辜,还请渠魁不要妄杀!”说完又缓缓前行! 任七一时没有听清,问左右道:“她说什么?”那头目也有些含糊,说道:“好像是什么......!任凭处置?不要妄杀......?!” 任七听了哈哈一笑道:“看来是怕了我的大炮,投降了!”那头目也笑道:“应该是降了!” 任七看着渐渐走近的两个人狞笑道:“不要妄杀......?”说着突然张大嘴巴,不再言语,那头目正等着回话,却不见了下文,不禁顺着任七的目光看去,一看之下也说不出话来! 那两人越走越近,轮廓也清晰了起来,众匪看着那白衣女子都慢慢的睁大了眼睛,只见她亭亭玉立,乌发如云,面目虽然还看不清楚,但是体态优雅,气质绝伦,好似画中走来,恰如云中飘下,走在这剑拔弩张的战场中依然平静淡然,使人纵有万千怒火也无从着力,无处爆发! 看着两人越走越近,战场一时安静下来! 林一虎站在门后,看着生萍走了没几步便停了下来,不禁有些着急,见她说了几句继续前行,又不禁有些佩服,待看到两人过了百步仍在前行,却慌张了起来,攥着腰刀的手止不住的渗出冷汗,一边咬着牙,一边示意众人,只要李克射中,便冲出接应! 李克跟在生萍身后,却并不紧张,临场不惊是一个职业运动员必备的素质,多次的大赛经验使他早已磨练的冷静不已,只是看着身前这个更加冷静的女孩,李克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老将近五百岁的年轻少女,如此安然的控制着整个战场的节奏,李克忽然想到这些古人的知识也许是有些落后,但是智慧却是不分时代的! 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李克一边观察着对面的目标,一边感觉着周围的环境,此时天气已然是暮秋,九月末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舒服异常,微微的东北风迎面吹来,虽然略微有些不利于射程,但是绝对有利于准度,敌人也毫无防备,一切都是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只要到了一百步......! 第二十章绝杀 百步距离转瞬即到,可是生萍却没有停下,依旧平静的继续前行,李克一愣,旋即又紧紧跟了上去,心中暗暗吃惊道:她要干什么? “他们要干什么?”几乎就在同时,任七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仔细地打量着缓缓而来的两个人,总感觉到似乎有些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掉了,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呢?任七不能确定! 生萍似乎感觉到了任七的疑虑,终于停了下来,好整以暇的鞠了一个躬朗声说道:“小女子家中有一祖传的宝物,正要献于渠魁,还望渠魁笑纳!” 声音远远传来,温婉清脆,任七有些疑惑,问左右道:“她说什么?” 那亲信答道:“好像是说要献宝......!” 任七点了点头盯着两人不再说话! 只见那女子侧身一让,后边的那个短发后生用力的把白旗插在地上,伸手掀开黑布......! 看着那后生,任七脑中白光一亮,一个念头闪过,终于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这个后生就是那个射中自己头盔的——硬弓手! 果然,那后生掀开黑布,拿起一把长弓,弯弓搭箭,举了起来。 一股凉意,从任七脚底直窜头顶,正要俯身躲时,却发现那后生根本就没有看向自己,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冷汗刷的一声从头顶涌出,任七大声喊道:“牛兄弟,快躲开! 那牛本盛见两人前来投降,不待任七吩咐便停了炮击,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生萍,看着渐渐清晰的身影,心中感叹道:这个小娘皮可真美啊!比自己的那个芸儿可不是强了十一点半点!当初自己一怒为了芸儿杀了十一个人,那如果是为了她呢......?恐怕千个百个也杀了! 正自想着,突然听见任七大喊,便循声向他看去,见他恐惧的样子,心中涌起一个好笑念头,我为什么要躲呢? 忽然眼角余光看见一道亮光向自己奔来,牛本盛本能的扭头看时,只见那光一闪即到,“噗!”的一声,正中自己咽喉! 原来是让我躲这箭啊!双手捂住咽喉,低头看着鲜血从指缝中喷涌而出,牛本盛终于明白了过来! 一切都结束了,那些奔涌而出的鲜血仿佛瞬间抽空了自己的体力,牛本盛清楚的知道自己要死了! 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芸儿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自己,牛本盛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芸儿看了看自己,一脸冷漠的转身走了,牛本盛想要伸手抓住,却怎么也够不到!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道:“等等......我!” 说完便趴在虎蹲炮上——死了! 李克见射中了炮手,一把抓过托盘上的另一支箭,对生萍喊道:“快跑!” 生萍把托盘一扔,也不管李克转身就跑了。 任七见牛本盛抱着喉咙“嗬嗬!”了几声,便扑倒在大炮上,不禁一阵心痛,咬牙切齿的大声喊道:“快!快!抓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早有三四十骑奔出,急急打马,直扑两人! 正在这时,任七见李克又弯弓搭箭,知道这一次是朝自己来的,急忙侧身躲避,谁知为时已晚,嗖的一箭,正中左肩,只听得一声惨叫,任七跌落马下! 林一虎见两人得手,急忙带领众人冲出寨门,林一虎见两人不仅往前多走了十步,而且还带了两只箭,虽然心中暗骂两人胆大妄为,但是脚下速度却是更快了! 李克射完转身就跑,谁知没跑几步便追上了生萍,李克见此暗暗叫苦,心道这妹子的运动能力也太差了吧!半天了才跑了这几步!听见身后如雷的马蹄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起生萍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往回跑去。 生萍正自跑着,谁曾想却被李克一下抱起,不由得又羞又怒,双脚不住乱踢着怒骂道:“快放我下来!” 李克一边疾跑,一边喘着粗气想道,这妹子看着不胖,没想到扛着却这么沉!一时被她踢的心烦,伸出手来朝她屁股“啪!啪!”拍了两下说道:“不要乱动!” 生萍一个黄花闺女,哪里受过这个,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他连连羞辱,心中愤恨连连,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只是害怕他再有什么更出格的动作,只得老老实实的趴在肩头! 李克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用出全力往自己阵中跑去,好在林一虎跑的也很快,眨眼间,双反便迅速缩小了距离,那些骑兵眼看李克就要奔入前来接应的队伍中,纷纷摘下弓箭边追边射,林一虎急忙让阵中弓箭手还击,双反箭来箭往,好不热闹! 李克躲着射来的弓箭,咬牙用力冲进了前来接应的枪阵中。 林一虎见两人安全归来,不由得大喜,急忙指挥众人排好阵型,缓缓后撤! 那些追来的骑兵见庄客们队形严密,也不敢贸然冲击,只能停在远处射了一番弓箭,便打马回去了。 林一虎指挥众人小心后撤,慢慢的靠近了寨门! 生萍见李克还扛着自己,又羞又怒,红着脸说道:“快把我放下来!” 李克见已经安全,便蹲下身来,缓缓把她放下,然后喘了两口气笑着说道:“你可真沉!应该减肥了啊!” 生萍不待李克说完,“啪!”的一声,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然后哭着跑进了寨门。李克一愣,摸了摸被她打过的脸颊,暗想:倒也不痛,只是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救了她还得挨打! 山寨众人见他俩安全归来,欢声雷动,一时间士气大振! 任七被李克射落马下,众亲信急忙来救,帮他取出箭头,细细包扎。 见两人安全逃脱,任七不由得怒火万丈,忍着痛疼,来到炮前翻看了一下牛本盛的尸体,咬牙切齿的说道:“以为没有大炮我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吗!他们无信,别怪我无义!竟然用诈降这样的下三滥手段来骗我!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说完在众亲信的帮助下爬上战马,用右手拔出宝剑,驱马来到步兵阵前大声的喊道:“第一个攻进寨墙的,赏银五十两,一个人头三两银子,破寨之后,男的一个不留!如有后退者,定斩不赦!” 第二十一章 夕阳 崇祯十五年九月,黄河决口,开封城破,阖城百万黎民,所余者不过数万,至此李闯尽得河南之地,一时风头无量,气焰高涨!九月末清兵再次南略,十月破关而入,越过京畿,直入山东,大明已如黄昏的夕阳,不仅慢慢失去了温度,也终将会失去亮度! 而此时山东青州,一个边角旮旯的山沟里上演的一幕正是整个大明的缩影——一帮农民,正在拼命进攻另一帮农民,而所为者不过是他们天天努力耕作而不可得的粮食!不管是因为天灾还是人祸,大明这艘破船已经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了! 当然,同时摇摇欲坠的还有生家寨的寨墙! 这已经是第三次进攻了,前两次进攻虽然死伤惨重,但是也成功地消耗了对手的物资和体力,终于在这一次,任七投入了自己所有的力量,除了身边这十几个亲兵,其他跟着自己几经转战的老兄弟也全部押上了! 当初这些老兄弟和自己一起跟着李青山李渠魁,在梁山附近劫漕粮,破州府,可谓久经战阵,经验丰富。再加上敌人弓矢已尽,檑木不多,这批生力军的威力立刻显现了出来,不仅拆毁了吊桥,甚至还两次攻上墙头,虽然最终还是被打了下来,但是破寨已是必然,只要将身边的这十几个精兵压上......! 只是要压在哪里呢?任七仔细的打量着整个战场的形势! 太阳就要落山了!用它最后的一丝热量,染红了晚霞,染红了山林,也染红了墙头! 这已经是敌人第三次进攻了,也许自己那两箭真的惹怒了这个悍匪,在连续两次失败之后,他竟然派出了身边那些亲信!显然这些人的实力已经不是前两次那些流民可比的,他们拿着单刀,举着盾牌,熟练地躲避着箭矢和滚石擂木,也熟练地杀着人,迅速的控制住了整个战场的形势,甚至有两次还攻上了寨墙,在付出了多人伤亡的代价之下,众庄客才把他们赶了下去。 箭矢已经用尽了,石头也已经不多了,甚至那些女人已经拆了山寨中的房屋,再把那些砖木运来,只是杯水车薪,入不敷出了! 李克精疲力尽的握着手中的长枪靠在墙上,虽然以前经常在电影中看到那些血腥的战争场面,但是无论你把电影拍得多么真实,都不可能和真正的战争相比! 这种面对面的厮杀所带来的冲击感,既不艺术也不美,甚至也没有传说中的恐惧,只有一种感觉控制着整个战场,也控制了所有人,那就是疯狂——无论是冷静的疯狂,还是更加疯狂地疯狂! 那把西番木弓早就断了,箭矢也已用尽,李克只得拿起了长枪。 李克并没用过这种在一根木棍上面插个铁枪头的武器,也许它应该有很多种使用方法,也许它应该还有很多漂亮的招式,但是它最终只有一种功能,那就是杀人!在李克亲手用它面对面的捅死一个敌人之后,所有的招式和方法都已经变得没有必要,因为李克已经明白能杀人的方法才是最好的方法! 也许李克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人的眼睛,当长枪刺进他身体的那一刻,李克没有看到痛苦,也没有看到怨恨,有的只是一种解脱!终于要离开了!离开这个可悲的人生,也离开这个可悲的时代!显然他是不幸的,而显然他又是幸运的!因为他终于又成为了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所有人终将成为的死人! 疯狂地人们仍然继续着疯狂地杀戮,李克清楚地听到寨门处传来疯狂地呐喊声,敌人已经把大部分兵力都投入到了那里,在“咚咚!”的撞门声中,整个山寨已经摇摇欲坠! 林一虎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大门,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临了,他早已命人在大门后扎好了拒马和鹿角,只等破门后做最后的搏杀,太阳就要落山了,只要坚持到夜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到时且战且退,退入后山,然后再作打算!粮食是顾不得了,只要护住小姐周全,也算是对得起生老爷了!至于这些难民——他们只能祈祷奇迹的发生了!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或许是他们早就应该得到的命运——死亡! 生萍并没有逃走,也没有恐慌,只是有些焦急!失败并不是她计划的剧本,也不是她希望出现的局面,直到现在她依然相信自已一定会获得胜利,因为她了解‘他‘! 生萍并不相信奇迹,也知道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奇迹,有的只是精细的分析和周密的计划,只是为什么‘他’还没有来呢? 任七看着已经被撞的摇摇欲坠的寨门,终于舒了一口气,虽然牺牲巨大,但是终于要赢了!任七打量了一下夕阳照耀下绚丽多彩的山谷,只见周围山高林密,地势形胜,端的是一块风水宝地,心中暗暗忖道,也不知是谁建了这个山寨,真是一个好地方啊!自己也许应该把老营搬到这里!想到这里,任七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身边的亲信见任七大笑,知他心中得意便恭维道:“这次大破生家寨,渠魁肯定威名大振,到时谁还敢轻捋虎须!别说其他山头,就算是青州卫的指挥使恐怕也会让我们三分!” 任七听了心中更是得意,刚要谦逊几句,却听得身后远远传来如雷蹄声,往后看时不由得面色大变,只见远处烟尘大气,暮鸟四惊! 众匪正疑惧着,却见远处小路尽头冲出一人,只见他身穿山文甲,头戴亮银盔,身骑白马,手举宝剑,风驰电掣一般杀了上来,身后跟着涌出无数铠甲鲜明的骑兵,齐声喊道:“青州卫剿匪,降者不杀!” 任七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官兵,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已经投入战场,身边只有这十几人可以调度,如何能抵得住这些骑兵的冲击?不要说反击,就算是撤退恐怕也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任七万念俱灰! 一时间形势逆转,天翻地覆————奇迹终于还是发生了! 第二十二章 林四 “青州卫剿匪!降者不杀!” 随着这一声呐喊,土匪们迅速崩溃了! 任七并没有试图抵抗,第一时间带着身边的那十几个亲信逃走了。 生萍站在寨墙上看着白马上风姿飒爽的林四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林四看见任七逃走也没有去追,只是带领骑兵直直杀入仍在墙边厮杀的众匪。 那些匪寇看任七逃走,士气几乎瞬间便瓦解了,迅速的由勇猛无比的人群,蜕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 林一虎见此,急忙带领众庄客,打开已经摇摇欲坠的大门,冲了出去! 于是,一场疯狂的战斗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 林四命令众骑兵不要再继续追击杀戮,只是让一个军官带队配合林一虎打扫战场,自己则跳下马直奔生萍而来。 生萍早已迎了过来,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哦?为什么?”林四疑惑的问道。 生萍也不回答,笑着继续说道:“只是你不应该亲自上场!要是伤了,那可如何是好?” 林四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一脸得意的笑着说道:“就凭这些草寇,焉能伤的了我!” “好好好!我的林大将军勇猛威武,寻常草寇自然是伤不了你!只是还请林大将军到我家中一坐!”说完便亲热的拉着他的手往里走去。 那林四一脸疑惑的问道:“现在就去去你家?为何?” 生萍也不说话,只是指了指他的衣甲,林四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星星点点全是血迹不由得惊呼了起来:“哎呀!讨厌死了!快点带我去换衣服!”说完便扯住生萍急急走了。 虽然知道这一次多亏了这林四,但是不知为何,李克看着他却是愈觉厌恶,心中暗暗腹诽道,刚才还是带兵冲锋的威武将军,转眼间便成了娘炮!这也太分裂了吧! 李克摇摇头走出寨门外,只见地上血迹斑斑,尸横遍地,甚至还有一些受伤的土匪仍然在那里哀嚎!这一场激战土匪死伤不下三四百人,其余大部已经逃走了,但是还有一部分既不逃走,也不反抗,只是扔了兵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林一虎让人把他们驱赶到一旁,看了起来。 李克走了过去看了看大约能有一二百人,一个个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比起山寨中的那些难民也好不到那里去,他们或蹲或坐,既不恐慌,也不忐忑,只是一脸麻木地等在那里,似乎接下来无论是什么样的命运对他们也无所谓了! 这哪里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强盗啊!只不过也就是一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忽然间,李克有些意兴阑珊,再也不想看下去,便走回了山寨。 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山寨中已是灯火点点,本来还惶恐不安准备逃跑的孩子们,这时兴奋异常,一边嬉闹着,一边帮着大人们打扫战场,女人们则有的安抚伤员,有的生火做饭,而那些难民,经此大难,早已融入进来,和这些生家寨的村民再也不分彼此了! 一墙之隔,两个天地! 或许这就是那些庄客们奋勇杀敌的原因吧!李克心想,只是墙外那些人呢?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很显然无非只是一口饭而已!想到这里,李克忽然觉得也许自己应该为那些人做些什么! 李克来到生家的四合院,只见院内静悄悄的,只有西厢隐隐传来笑声。李克便来到西厢,敲了敲房门,只听“吱”的一声,房门打开,香菱探出一个脑袋,也不说话,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克。 李克笑了笑问道:“你家小姐在吗?” 生萍听见是李克,便敞开房门走了出来,脸上有些尴尬的问道:“大哥,你找我什么事?” 李克知道因为自己拍她屁股,所以她还有点生气,笑了笑说道:“外边那些俘虏,你打算怎么办?” 显然生萍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愣了愣,反问道:“那!大哥你说怎么办?” “我觉得应该像那些难民一样,把他们留下来!” 生萍听了有些吃惊,这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想!李克继续说道:“他们也不过是些流民,只是因为没有饭吃,被逼无奈才跟了任七!再说如此乱世,今天是他们来攻打,谁敢说明天没有其他人来?要是把他们收编,也算是一种助力!” “我们今天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要是怀恨在心怎么办?”生萍想了想问道。 李克摇了摇头:“不会的!那些怀恨在心的早已经逃跑了,就算偶尔有一两个,只要我们好好善待他们便不会有什么差池!再说,我们也可以略作防备,让他们住在寨墙外边,等待时间长了,看看效果如何,再做进一步打算!” 生萍见李克意志坚决,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全凭大哥做主!” “李公子果然是悲天悯人啊!”这时房中传来林四声音! 李克听完吃了一惊,暗道:他怎会在生萍闺房之中?! 抬眼往房中看去,却见走出一人,李克一看,正是林四。只见她薄施脂粉,淡扫蛾眉,头插步摇簪,身穿绿萝裙,端是美得不能在美! 李克吃了一惊,然后恍然大悟,难怪生萍跟她如此亲热,而自己又总是觉得她太过娘炮,原来人家本来就是个女的嘛!想到这里李克不禁笑出声来,连连摇头说道:“你怎么会是个女的?” 林四见他吃惊,一脸得意的说道:“哼!本郡主本来就是女的!” 李克听她自称郡主又是吃了一惊,急忙看向生萍,生萍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戏谑的解释道:“我们的林大将军正是衡王膝下娴宁郡主!” 原来这林四正是衡王府三郡主,自小便是丽质天成,清秀绝伦,极得衡王喜爱,只是平时不爱女红刺绣,单爱弓马刀枪,每每扮作男装,出宫游玩,虽然也有人告到衡王驾前,一来衡王宠溺,二来衡王自己每天被关在府中不得自由,自然心中不希望子女也是如此,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干涉了! 这生举人以前是王府教授,负责给衡王子女开蒙,所以这娴宁郡主自幼便和生萍交好,前天在王府中,听说生家有人城门献虎,急忙出宫来见,却被李克认作男子! 说来倒也不是李克眼拙,只是这娴宁郡主,一来身高腿长,按后世来说,得有一米七多,远超此时女子身高!二来她经常扮作男人,所以颇有心得!再说,此时礼教严谨,很少有女子敢如此叛经离道!李克心中先入为主之下,虽然总是觉得她颇为娘炮,但却并没有看出是女子假扮! 这娴宁郡主平常最是喜欢热闹,听说生萍要运粮进山,便要跟来,生萍知道路途危险,不想好友跟着吃苦,便骗了她。那娴宁郡主今早得知生萍等人昨夜就已出城,虽然愤怒,但是终究猎奇心重,见生辉母子也要进山,便假称护送师母,回府找衡王要了一队护卫,衡王本不答应,但是一是架不住她无理纠缠,再来她找这尊师的理由颇为站得住脚!无奈之下只得一边给她调拨了府中精干人马,一边报备州府。在途中歇息时,娴宁郡主听说今早有大队匪寇过去,情知不妙,便留下几人护送生家母子回城,自己却带领大队人马直奔生家寨而来,急赶慢赶终于赶上,救了大家! 这些经过李克自然不知,只是李克看着眼前的两个美女,忽然感觉明末其实也不错嘛! 第二十三章 清军入塞 一场大战之后,山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埋藏了尸体,擦干了血迹,这个世界仿佛一如当初! 那些俘虏终于还是留了下来,尽管生家寨中有很多人不能理解,但是在李克的一再坚持他们还是接受了这些曾经给他们带来伤害的人。 娴宁郡主肯定也留了下来,只是王府众护卫碍于祖宗家法却不敢多留,只得留下十几个人保护郡主,然后回城禀报去了。 至于那些俘获的匪寇兵器,王府护卫自然是看不上眼,倒是那任七的亲信留下了五六十匹好马,甚是喜人。于是两家便商议着,一边分了三十余匹。 话说这些护卫回到青州见了衡王如实回禀一番,那衡王听了连连咂舌,心道:我这闺女平时只见她顽劣,不曾想却如此了得,只是碍于祖宗家法,却是不能如实上奏! 原来这明代自永乐之后,就规定藩王及其子女不能随便出城,更不要说带兵剿匪了。所以衡王一边重赏诸护卫,一边通报青州府,只说是自家卫队外出公干时,路遇巨寇任七攻打生家寨,在统领林四的带领下大破之,其中生家诸人和壮士李克颇多助力,所以一并具报!青州府听了自然大喜,一面上奏朝廷,一面通报各州县,一时间林四和生家寨名声大噪,青州城中百姓多有知道林四乃是王府郡主,所以纷纷传言林四娘子大破匪寇,后人以讹传讹,所以才有《红楼梦》中‘姽婳将军’之言! 这一切生家寨诸人自然不知,一场血战下来,虽有城墙之利生家仍有十几人身亡,至于受伤的则就更多了,生萍抚恤死者,救治伤患,一连忙碌多日。娴宁郡主见她事多也不打扰,只是缠着李克,嚷着要进山打虎,李克无奈,只得每日陪她进山打猎,也是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林一虎则是带领庄客和俘虏们,一边整修寨墙,一边给那些难民和俘虏修造房舍,预备过冬! 如此这般,数日匆匆而过! 这天下午,李克和娴宁郡主刚要带着护卫进山,却远远看见小路上来了一队车马,两人停下看时,却是一队王府护卫护送生家母子二人。原来,衡王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轻易不会回城,又怕她在山中吃苦,于是就让人送来一些常用的吃穿用物,谁知在路上正好碰到生家母子,便一起结伴而来了! 跟随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不幸的的消息,那就是开封失陷了! 李克听了一声叹息,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家乡终于还是没有躲过被毁灭的命运!当然更为伤心的还有生萍!因为生萍的母亲李氏正是开封人! 当初生泰游学开封,生萍的外公颇为欣赏他的才学,便把女儿嫁给了他,那生萍的母亲不仅貌美而且多有才名,开封城中颇有人觊觎,没想到最后却便宜了一个外地学子,此事在当时颇为轰动,青州府人多觉面上有光,所以衡王等人倒也听说过,这也是生萍敢于冒认李克为表哥的原因!只是后来生萍母亲早逝,生泰续弦再娶,两家少了很多来往,这时听说开封被淹,阖城尽墨,生萍心中自然悲苦万分!众人只能安慰开导,好在庶母和弟弟都在,一番安慰之下,生萍才好了一些。 开封一破,河南地尽属流贼,天下大势更觉糜烂,衡王听说后心中常觉不安,所以嘱托护卫领队见到郡主便告诉她玩耍数日便早早回府,免得父母挂念!娴宁郡主好不容易飞鸟离笼,自然不会答应,只是便让那护卫领队带了一些自己打的猎物,回城献给衡王去了。 自从开封城破传来,周围局势愈见紧张,远近常有村庄大户被土匪流寇洗劫的消息传来,林一虎便找生萍等人商议,从山寨之中,挑出年轻精干的进行训练,以备时局,生萍自然不无应允。 好在此时山寨中人口众多,林一虎便从中挑出二百多年轻的庄户,再加上俘虏的山匪整好凑齐五百之数,分作五队,依照当初在戚家军时所学兵法进行训练。 娴宁郡主进山多日也不曾见到大虫,心中有些失望,这时听说要练兵又来了兴趣,也不再进山,只是每日跟着林一虎一同操练众人! 此时的大明正是水深火热,乱世洪流,生家寨就如这洪流中的一叶扁舟,李克和生萍等小人物自然无法左右洪流,只能拼命的控制住这叶扁舟,不被这洪流吞没! 而在他们北方,一个在这历史的洪流中真正的弄潮儿,就要登场了! 大明崇祯十五年,大清崇德七年,对于蒸蒸日上的大清来说是绝对意义上的分水岭! 这一年四月,皇太极带领五万大军,一战全歼明军十三万主力,总督洪承畴被俘,总督曹变蛟战死,锦州祖大寿开城投降,只有吴三桂带领三万人马逃回山海关,自此大明这个万里大国,再无可战之兵,唯有任人宰割! 到了十月,待主力休整完毕,皇太极再以饶余贝勒阿巴泰为首,内大臣图尔格为辅率领八旗精锐,从黄崖口再次破关入塞。 清军破关而入后,一战浑河,大破明军,二战蓟州,再败白腾蛟、白广恩二总兵,一时间京畿震动,崇祯大怒,只是至此大明再无敢战之将,崇祯再无可调之兵! 于是,清军连破北直隶诸多县府,直趋山东而来! 第二十四章 练兵 虽然外面的局势原来越紧张,但是山寨中却丝毫感觉不到,林一虎仍然忙碌的进行练兵。娴宁郡主也带着自己那十几个护卫加了进来,上窜下跳,忙的不亦乐乎! 李克一开始并没有参与,只是在旁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林一虎的训练方法,也终于近距离的见识了一下传说中的鸳鸯阵!林一虎把这五百人分成了五个百人队,每个百人队又分成了十小队,每小队共有十人,其中正负队长两人持木盾和腰刀在前,四人持长枪在后,再有两人持腰刀短斧左右跳荡,最后是两个弓箭手,虽然林一虎根据兵器和实际情况进行了改动,但是仍然能从中看出鸳鸯阵长短结合的影子来! 李克虽然并不知道如何才能把一个农民训练成一个冷兵器时代士兵,但是曾经八一体工大队的准军人经历和常年专业的体育训练,却 使他有着丰富的提高人体素质的经验! 在连续观察了多日之后,李克找到林一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林一虎早已见识了李克的牛逼的箭法和出色的身体素质,自然不无应允。 于是李克把山寨中的所有壮丁再进行一次整编,先从中挑出最出色三十人,编作马队,每人一马一弓一刀一枪,负责远近哨探。再从中选出三百人,也分成三个百人队,一队全部持长枪,也是十人一队,排成十排作为一个方阵;一队则按照林一虎的方法编作十个鸳鸯阵;其余一百人则分成两队,一队持腰刀和木盾,一队则持弓箭和腰刀。如此既能分工不同有所专注,又能充分利用手中有限的武器资源。 这三百三十人作为战兵,每日全天进行训练,上午进行身体力量训练,下午则进行战术配合训练。 然后李克再从壮丁中挑出三百人,又编成三队辅兵,全部按照鸳鸯阵式的小队编制,这三百人作为辅兵,则只进行半日训练,然后其余半日则开荒种地,打制兵器,修缮房屋。 接着李克再结合自己的经验和实际情况编制了一套训练方法,早晨,全队进行五公里全副武装徒步越野,然后回来吃饭,吃完早饭则是各兵种技能训练,吃午饭前则是每人五十俯卧冲,午饭后,战兵则继续进行战术配合训练,而辅兵则安排其他事情不再训练,到了晚饭后,全体再进行一个时辰的队列训练,然后才能睡觉。 当然还有这一次最重要的缴获——那三门虎蹲炮! 李克作为一个现代人却并不会用这种热兵器,好在林一虎当年在戚金的战车营里倒是学过,只是这东西过于危险,一点也马虎不得,林一虎便挑了六个年轻伶俐的小伙子,每日手把手的调教! 随着李克的改编,训练量也一下子加大了很多,由于这些人长期的营养不良,很多人并不能一下子适应这种高强度的训练,李克只得一边适度降低强度,一边想方设法增加营养!于是李克便经常带队进山围猎,一来训练了众人的战术配合,二来又能打得猎物改善生活! 日子匆匆,天气也越来越冷,眨眼间便来到了十一月,随着时间的推移,训练强度也逐渐加大,但是这些难民和俘虏的脸色反而越来越好看了,相互间的配合也慢慢有了一些样子! 这天上午,李克见最近训练效果不错,而自己又找生萍有些事情,便和林一虎商量给众人放了一下午假。 也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很少见到生萍,李克隐隐感觉她好像故意躲着自己,所以吃过午饭,李克便来到生萍房前敲了敲门,“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又是香菱那小丫头探出头来,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瞪着两个大眼看着李克。 不知为何,李克被她看得心中发毛,有些心虚的问道:“你家小姐在吗?我找她商量些事情!” 那香菱刚要关门,只听得屋里生萍声音传来:“大哥!进来坐!”香菱一愣,只得让开。 李克进屋一看,少女闺房果然非同一般,只见屋内几净窗明经书齐,草绿花红笔墨香,整洁干净自不用说,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什么味道的香味飘在空气中,不甜不腻,甚是好闻! 生萍正坐在外间桌前做着一些针线活,见李克进来也不站起来,只是让道:“大哥!快坐!香菱快看茶!” 李克坐到桌前,那香菱不情不愿的拿起茶壶给李克倒了一杯茶,然后拿起茶杯重重的一放,撅着嘴走了出去,李克也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只能一脸尴尬的坐在那里看着生萍。只见生萍略有清减,面目间隐隐含着忧伤,显然还为开封陷落,外公一家遇难而伤心!便皱着眉头关心的说道:“几日不见,你清瘦了不少!” 生萍听了眼圈一红,眼角含泪道:“都怪我命苦!自幼丧母不说,现在连外公舅舅一家都没了,要是日后被人欺负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啦!” 李克听了有些伤心也微微感到好笑,暗道:谁没事会欺负你呢?!便苦笑着劝道:“想我初来时,你们劝我说,生逢乱世,身不由己,只能各凭天命;现在我拿这话来劝你!想我全家不远万里归乡,不仅合家被杀,而且家乡被毁,你好歹还有父亲兄弟,而我却是无家无乡,无亲无故,独自一人,孤苦无依,岂不更可怜!”说完想到永远也不可能再见面的父母家人,心中黯然! 生萍想想也是,擦擦眼角的泪花反劝他道:“大哥你怎么会无亲无故呢?你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吗?” “对对对!我还有一个表妹呢!将来谁要欺负你,表哥给你撑腰!”李克笑着说道。 生萍听了也薇薇莞尔,定了定情绪问道:“大哥你刚才说找我有事?” “啊!这些日子加了这么多人,粮食消耗有点快,我们是不是把城里的粮食都运来?” 生萍想了想说道:“全凭大哥做主!” “好吧!那我和林叔商议一下,明天就进城!”说完李克起身往外走去。 生萍见李克要走急忙喊道:“大哥且慢!”李克一愣停了下来。生萍接着对里屋喊道:“香菱!”香菱撅着嘴走了出来。 生萍拿起桌上刚刚做好的袍子,一边递给香菱,一边对李克说道:“这几日闲来无事,给大哥做了一件冬衣!香菱,帮大哥穿上试试!”李克听罢,心头一热! 李克身量颇高,香菱只得翘着脚尖,帮李克试穿袍子,李克长这么大,哪里还被人伺候着穿过衣服,也不敢乱动,只能任由香菱处置! 香菱一边帮李克打理袍子,一边嘴里小声嘟囔道:“打了女孩子屁股,也不知道道声歉!没日没夜的给你做袍子,也不知道说声谢谢!真没礼貌!”李克和生萍听了脸腾的红了起来,一时间场面尴尬异常!李克心中暗道:我道被谁欺负了!原来是说我啊!两人谁也不敢说话,只当没听见! 香菱甚是利落,几下便帮李克穿好了!那袍子大小倒也正好,而且做工相当细致,李克心中感动异常,盯着生萍,抱拳一礼说道:“多谢萍妹!” 生萍见他穿上合适,心中高兴!只是不知为何,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脸色有些更红了! 就在这时,忽然闯进一人,大声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外边打起来了!!” 第二十五章 小溪旁 正当生萍房中画风暧昧时,突然黑丫闯了进来大声喊道:“李大哥!不好了!外面打起来了!” 三人听了一愣,李克问道:“谁打起来了?”说完也不待黑丫回答,伸手撕下身上的新衣扔在桌上跑了出去。生萍和黑丫也急忙跟了出去。 黑丫领着两人来到寨外,只见小溪旁,一大堆人正围在那里一边起哄叫好,一边看着七八个人互殴。 李克走了过去也不说话,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众人见李克和生萍过来了,都不敢再出声,打架的那几个也渐渐的感觉到了不对,都纷纷的停了下来,站到一旁,只余下两个人,仍在那里你一拳我一脚的打得热闹! 李克一看倒也是熟人,一个就是狗娃,刚被任命为马队队长,另一个则是山匪那边的,名叫李四,年纪不大,但是用的一手好刀,也刚刚被任命为刀盾队长。 有人见他俩打得狠了,便想上前拉开,李克急忙喝止道:“不用管!让他俩接着打!” 两人听是李克的声音,只得不服不忿的停了下来。 见两人停下,李克这才走了过去,说道:“打啊!接着打!怎么......?不打了......?那好,谁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两人急忙抢着要说,李克伸手止住:“行了!你俩都闭嘴!”指着黑丫说道:“黑丫,你来说!” 黑丫从小溪旁拽过来一个羞怯怯的女孩说道:“燕子来打水,狗娃哥来帮她,然后李四跑了过来也要帮她,所以他俩就打起来了!”然后指了指其余几个人说道:“他们过来拉架,拉着拉着也打起来了!” 李克看了一下那个女孩,只见她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手里提着一个木桶,看穿着打扮像是那些难民,长得眉清目秀的倒也很好看,站在那里既害羞又害怕,很是惹人怜爱!心中不由暗自好笑,暗道:难怪打起来了! 再看那两人鼻青脸肿的,仍然像斗鸡一样,恨不能把对方一口吃了,而他们身后也是泾渭分明,一边是山匪,一边是庄客和难民!李克看着不禁眉头暗皱,想了想便大声喊道:“全体集合!” 一声令下,一个月来的训练成果显现出来,众人呼拉拉的很快便排好了队形,李克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说道:“我们护寨队刚刚成立,也没定什么规矩,所以这次打架就算了!如果以后再有人打架,所在小队全体一人三十军棍!如果是小队内成员相互之间打架,那么全队五十军棍!”话音刚落,全体哗然,众人面面相觑,更有胆大的在下面喊道:“为什么?他们打架管我们什么事!” 李克面色冷然地说道:“是啊!他们打架是不管你们的事?但是你们想过没有,站在你身边的是什么人?是你们的兄弟!是上了战场生死相依的朋友!如果你们不能团结一致,相互依靠,那么你们依靠谁?你的敌人吗?看看你的左右?如果你不能信任他们,那么等敌人来杀你时,你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 说着李克伸出手掌比了一比,继续说道:“每一个小队,就好比一只手掌,而每一个人就好比一个手指,单独拿出一个手指,什么用处也没有,就是一个废物,但是如果五个手指相互配合,那么就可以握住兵器杀死敌人!所以,无论是那个手指犯了错,我不管,我只惩罚手掌!”众人听了都若有所思的安静了下来! 李克知道这些事情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也不管他们想明白了没有,继续说道:“全体负重二十里!”然后指了指狗娃和李四:“你俩四十!”众人听了又是一愣!有人问道:“李公子,你刚才不是说这次算了吗?” 李克笑了笑说道:“打架应罚的军棍是免了,但是这是罚你们不打架的!”众人听了都目瞪口呆,不明所以!李克沉下脸继续说道:“自己队里的兄弟被人打了,你们不仅无动于衷,还在那里拍掌叫好!所以全体二十里,有一人拉下,今晚全体不许吃饭!”李四壮着胆子继续问道:“那我俩为什么四十里呢?” 李克听了把他俩拽了过来,朝着屁股一人踢了一脚说道:“两个笨蛋,身为队长带头打架!打架能解决问题吗?追女孩子要各凭本领,也不问问人家小姑娘愿不愿意!要是人家小姑娘不愿意,你俩打死管个屁用!一人四十里,跑不完不许吃饭!”见他点破,两人都面色一红! 众人听了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还是吃饭要紧,所以只得拿起装备,整好队形,出发了! 待众人走后,李克见那燕子姑娘还站在那里不敢动弹,便拿起木桶,到溪边打了一桶水,提了回来递给黑丫说道:“帮她抬回去!”然后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笑着说道:“快回家吧!” 见两人走远,生萍扑哧一笑说道:“大哥好威风啊!” “林叔不在,我只能充大王了!”李克一脸黑线的答道。 “哦!林叔呢?” “弓箭不太多了,林叔带着人去山上砍竹子和木头去了!”两人沿着小溪边走边说。 “大哥,我看你如此严格的训练他们,难道是想建功立业?”生萍问道。 李克摇了摇头:“建功立业并非我志!只求苟全性命罢了!只是这世道越来越乱,朝廷眼看就要不行了,要想活下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虽然群匪迭起,鞑虏叩关,但是圣君在朝,国本依然稳固,你怎么就能断定朝廷不行了呢?”生萍有些疑惑。 李克自然不能明说,这时后世信息大爆炸的优势便体现出来,李克稍微想了一下便分析道:“仗越打越大,官兵越死越多,敌人越打越强,大明虽大,但是已经没有敢战之兵了!” 小溪边崎岖不平,生萍走得有些不稳,李克赶紧扶住,生萍微微想躲,见他扶的自然,也就让他扶了!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稍稍有些寒意了,稀稀拉拉的树叶染黄了灰色的山林,山坡上的草早已经枯黄,只有河边滩上还有一些绿意,迎着微微的北风轻轻摇摆,冬天也许真的要来了! 微风吹乱了她的青丝,也拂乱她的衣袖,生萍抱起手臂,轻轻的往他身边靠了靠! 李克并没有在意两人距离的变化,继续说道:“圣君在朝已经十五年啦,流贼越缴越多,饷税越来越重,鞑虏越来越强,十几年来一直没什么办法,难道再下去几年就会有什么好的变化吗?” “那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李克顿了顿说道:“我想出海!离开这里!” 生萍有些吃惊,停了下来看着李克! 李克看她吃惊,只得叹了一口气,停下说道:“亲人已经离我而去,家乡也已经被毁,要是国朝再一灭亡,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你们姐弟跟我一起,远赴海外,逃离这个乱世!” 生萍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们不会走的!这里是我的家乡,这里有我的亲人,有我的生活,无论它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不会逃避的!” 李克听了摇头苦笑,正要说什么,却忽然愣住,生萍奇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山路远处烟尘大气,急急奔出一队车马! 第二十六章 巴牙喇 车队来的很急,转瞬间便来到两人面前停下,俩人一看正是常来的王府护卫,那队长一脸焦急的抱拳说道:“两位,我家郡主呢?” 李克笑着说道:“进山打猎去了!怎么,你们王爷这次真急了,让你们带来马车把她捉回去?” “李壮士说笑了,恰恰相反,我们王爷让三郡主在这里多住几日,马车里是郡主身边的两位宫女和一些吃食用度!” 李克和生萍听完有些愣住,李克继续问道:“这衡王爷怎么转了性子了?不是见天催着郡主回城吗?怎么又是送人又是送物的!不打算让郡主走啦?”那护卫队长又抱拳一礼说道:“恐怕还要叨扰两位一些时日啦!这次建奴来势凶猛,王爷让郡主先不要进城,待建奴退去再说!” 两人听了大吃一惊,齐声问道:“建奴入关了?” “是啊!十月里从黄崖口破关而入,连破畿辅诸县,现在已经攻下临清,眼瞅着就要打到这里了!”那队长一脸沉重的说道。 生萍听完身子一晃,一把扶住李克肩膀急声问道:“那河间?河间怎么样了?” “河间也已经陷落了,阖城官员下落不明!”那队长一脸遗憾地说道。 生萍听完,牙关一紧,晕倒在地。李克急忙蹲下,把生萍的头抱在怀里,连连掐了几下她的人中,生萍这才悠悠醒来。 生萍醒来并未哭闹,只是闭着双眼,默默的流着泪! 李克叹息一声,劝解道:“只是下落不明,很有可能是逃走了!你家中还有幼弟,千万要保重啊!”说完轻轻抱起了她,往家中走去。 生萍躺在他怀中也不挣扎,只是低声抽泣着,过了一会睁大眼睛哀怨的问道:“大哥,你还走吗?” 李克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不走啦!这里有我的弟弟妹妹,有我的家,我的生活,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生萍默默地点了点头,止住抽泣轻声说道:“我好多了,大哥把我放下吧!” 李克轻轻的把她放下,见她仍有些摇晃急忙伸手扶住说道:“这几日不要乱走,在家好好歇息!”生萍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的!我明日就要进城,河间陷落的消息传来,家中诸人肯定慌乱,城里还有一些产业需要打理,我得回去看看!” 李克想想也是只得说道:“好吧!正好明天进城运粮我们一起走!”又看她面无血色,愁容满面,便嘱咐道:“你看家中还有很多事情得依靠你,所以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生萍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谢谢大哥!” 很快,清军南略和生举人下落不明的消息传遍全寨,一时间人心惶惶,生辉母子也是伤心欲绝! 林一虎回来听说后却很镇定,一面安慰生家三人,一面召集众人安抚道:“老爷只是失踪,何况我们还有少爷小姐,所以大家不要心慌,各顾本分,安心等着老爷归来!”众庄客们这才心下稍安。 见众人散去,李克和林一虎说起进城运粮之事,林一虎想了想说道:“是得速速运回,要不建奴一但围城那就麻烦了,且不说城破,就算被围上两个月,城中肯定会缺粮,到时我们那些粮食也一定会被征用的!” 李克听了心中焦急,急忙说道:“那好,我们明日就回城运粮!”说完两人便各自安排去了。 到了天黑,娴宁郡主打猎归来,见了王府来的护卫后,却是很坚决的要回青州! 李克等人劝解道:“如果建奴来袭,你回城又帮不上什么忙!何况,建奴也未必就来此地,如果你回了城可就轻易出不来了!” 娴宁郡主正色答道:“在这家国危难之时,虽然我身为女子不能上阵杀敌为国尽忠,但是回家陪伴父母使他们心安也算尽孝,如果城破,有死而已,这也算身为皇亲该尽的责任罢了!” 众人平常见她胡闹惯了,没想到此时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大义凛然,都不禁暗暗佩服! 李克等人也不好再劝,只得说道:“正好明天我们要进城运粮,到时大家一起回城!”众人议定,便各自安歇。 第二天一早,众人嘱托生辉和黑丫带着辅兵小心看守山寨,便集结护寨队的战兵和王府护卫一起出发了。 李克依旧骑着那头青骡,只是心情已然不同,望着左右萧索的山林,已经再无初来时的兴致和好奇,只有满眼的焦急和忧虑。 也许建奴南下的消息已经传开,官道上冷冷清清,就算偶有一两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好在一行人轻车熟路,申时未过便已近青州。 此时的青州已经戒备森严,城门虽然还未关闭但是已经有官兵在盘查出入行人,严防清兵奸细,城头上也是旗帜招展,人头攒动。 众人见状,急急打马往城门赶去,忽然远远看见城头一阵骚动,接着城门口的那些官兵驱散了还在等待盘查的诸人,“嘎啦啦”的关上了城门!众人一脸疑惑,林一虎伸手止住车队。李克打马来到林一虎身边说道:“莫不是把我们当成了清兵?” 林一虎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伸手向西一指说道:“你看!” 李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渐已西沉的落日下升起一股烟尘,伴着隆隆的马蹄声,一小队骑兵迅速的出现在天际线处,清兵还是来了! 林一虎见清兵迅速逼近,面色一变急忙大喊道:“列阵!列阵!长枪队在前,弓箭队在中,刀盾队在后,鸳鸯队护住左右!” 护寨队一阵慌乱,虽然已经训练一个多月,但是惧于清兵一惯的凶名和骑兵迅速冲击而来的压力,众人顿时慌了手脚,乱成一团。 李克见此眉头一皱,一声呼啸,大喊道:“骑兵队给我来!”说完打马往前冲去,好在骑兵队还算精炼,在狗娃的带领下跟着李克冲出。李克不明敌情,也不敢前出太远,离开大队二十步便勒马停住。 清兵马队显然也看到了护寨队,见众人有了防备,也不敢造次,从李克身前五十步处勒马转向,划了一个弧形,停在了百步之外! 显然他们也并没有想到,在青州城外,会碰到这么一只穿着奇怪,但是还算纪律严明的队伍,停在远处对众人指指点点,一脸惊诧。 林一虎见护寨队好不容易排好队形,一声叹息,打马来到李克身边,指着远处的清兵说道:“李公子小心!这是东虏的巴牙喇兵,最是厉害不过!” 李克点了点头,大体数了数远处清兵,约莫只有三十几人,俱是一人一骑,铠甲鲜亮,装备整齐,便有些疑惑的问道:“他们是前锋?怎么只有这么点人呢?” “不是前锋!只是一些哨骑!”林一虎摇了摇头。 李克看了看城头上惊慌失措的明军,再看看远处气定神闲的清兵,连连摇头叹道:“就这么几个人,便把一座大城吓得如此样子!难怪鞑虏能纵横国内,无人能制了!” 林一虎苦笑道:“李公子莫要小瞧了这三十几个人,这些巴牙喇俱是百中挑一,不仅武艺精湛,而且都是身披三甲,在东虏阵中也属精锐,不要说这些普通卫所,就是边塞战兵见了也不敢小觑啊!” 果然,两人正说着,那些清兵却行动了起来,显然他们发现这队人马见了自己不仅不溃逃,竟然还敢列队,便想过来一试深浅。只见他们分成两队,前一队只有十几骑,直冲马队而来,后一队二十余骑,直奔步兵而去。 第二十六章 激战 两人正说着,却见清兵分做两队,一队十余骑在前,一队二十余骑在右,直冲众人而来。 林一虎见了面色大变,一边对李克喊道:“你拖住那十余骑,千万不可和他们硬干!”一边打马急急返回步兵阵中。 李克见那些清兵只有三十余人就敢进攻三百多人的队伍,心知他们必定有所依仗,所以也不敢大意,便招呼身后马队往左侧冲去。 那十余骑清兵见马队众人胆怯,更为嚣张,急急打马追去。 护寨队众步兵见那二十余骑清兵冲来,都慌乱异常,有些站不住脚,林一虎急忙跳下马来,拿起一支长矛来到右侧阵前大喊道:“不要慌张!他们人少!排好阵型,不要乱动,右侧刀盾手在前,长矛手在后,所有弓手听我命令再射!”众人听了心下稍安。 待那二十余骑清兵距离步兵阵还有四十步时,林一虎大喊道:“开弓!”众弓手听得命令急忙开弓搭箭,眨眼间,那些清兵便到了二十余步,林一虎大喊道:“瞄准马前三步,射!”只见一簇箭云从步兵阵中飞出,直奔那些清兵而去,护寨队诸人见此,精神一振! 只是那簇箭云虽然撞向那些清兵,但是效果却不大,除了多数落地,倒也有射中目标的,只是那些清兵人马俱甲,寻常弓箭哪能射穿,冲在最前的几个清兵身上甚至都中了三四支箭,依然毫不在意,直冲众人而来! 护寨队众兵一时面色如土,惊呼连连,林一虎急忙大喊道:“不要慌!再射!”众弓手急忙开弓搭箭再度射出。 那二十余骑清兵一进二十步也不在继续向前,一边勒马向左,一边摘下骑弓,弯弓搭箭,向护寨队射去,然后再回转向后。 一时间,两边箭来箭往,好不热闹,只是效果却是迥然有异,一边是那队清兵,不仅移动迅疾,而且身穿多达三层护甲,就凭护寨队手中那些猎户自制的竹弓木箭,哪里能射透?而另一边,则是弓硬箭锐,再说护寨队中不要说甲,就是衣也没几件像样的,一旦被射中就是重伤,只此一个回合,便有七八人被射伤倒地。 显然那二十余骑清兵发现了护寨队最大的软肋,那就是防护太差,所以他们也不冲阵,一进射程,便擦阵而过,只是利用骑射来杀伤对方,如此这般,只反复两个回合,护寨队中便有十七八人倒地,林一虎也是毫无办法,只能苦苦支撑,一时间,护寨队隐有溃散之感。 娴宁郡主和生萍本是坐在被王府护卫团团围住的马车中,看到此处,娴宁郡主不由大怒,一掀车帘,跳下车来,一把揪下那缩头缩脑的护卫队长,飞身上马,抽出宝剑,大喊道:“报国就在此时,随我来!”便打马而出,直冲那二十余骑清兵而去,王府众护卫本来见清兵骁勇,都已胆怯,此时见主人如此,只得举起兵刃,急急打马跟在娴宁左右,朝那清兵冲去。 那二十余骑清兵见敌人阵中又冲出一支骑兵,也不惊慌,只是在远处调整好阵形,排成两行,徐徐加速,迎着娴宁郡主等人而来,一到射程便弯弓搭箭,朝着娴宁等人漫天射来。 见敌人射箭,王府护卫们更是惊慌,那娴宁郡主虽然穿着男装,但是并未披甲,要是一旦中箭,那还得了,到时就算不被清兵所杀,回到王府恐怕也得被王爷砍了,所以都急急打马,往前赶来。 见清兵射箭,娴宁郡主却不惊慌,一只手挽住马缰,一手抓紧宝剑,死死盯住前方,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来,娴宁瞅得准了,挥剑砍去,只听得“”的一声,被她砍为两截,只是那箭力道颇重,娴宁手中宝剑不由得一沉,这时迎面又来一支利箭,娴宁郡主正要提剑砍时,却是已来不及,眼看那娴宁郡主就要血溅当场,身后众人都“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娴宁已经躲无可躲,只得一个低头,只听叮的一声,那箭正中头顶发簪,一头乌黑秀发流水一般散了下来,迎风招展,却是更显潇洒。 王府众护卫见娴宁郡主躲过此箭,都长舒了一口气,一边心中大骂郡主不要命,一边咬牙顶着箭雨冲了上来。 一众清兵见娴宁郡主冲近,都大呼小叫起来,显然是已经认出她是女子之身,都纷纷收起弓箭,举起兵刃迎面冲来,转瞬间,两队人马便撞在一起,绞杀了起来,只是很显然,这些王府护卫并不是那二十余骑清兵的对手,只一个照面,便有多人被砍倒在地,倒是那娴宁郡主却显得武艺非凡,连连挡住对面敌人砍杀。 李克带领马队并未走远,只是引着那十余骑清兵兜了一个大圈,便返了回来,这时见娴宁郡主已经和那些清兵厮杀了起来,害怕她们吃亏,也不管身后那十余骑清兵,带领马队直冲厮杀处而去。身后那十余骑清兵见状也紧追不舍,冲了上去,一瞬间,众人便搅在一处,捉对厮杀了起来。 说来好笑,李克并没有带长兵刃,身上除了弓箭,也就是马鞍上挂着的那把尼泊尔军刀了,当然也并不是他粗心大意,而是就算带了他也根本不会用!这时他一时性急冲进战场,却发现自己毫无用处,好在也没有敌人注意他,他便急急打马透阵而过,冲到另一边不远处停了下来,一边打量战场中局势,一边弯弓搭箭。 只见方寸战场中,百余人马厮杀在一处,虽然自己这方人数是对手的两倍有余,但是交战起来,却是半点优势也没有,那些清兵不仅护甲坚固,而且兵刃沉重,你砍他一刀,他没感觉。他砍你一刀,绝对要了你的小命。所以,生家寨马队和王府护卫虽然大多是二对一,但仍然是只有招架之功。尤其是娴宁郡主,显然那些清兵已经看出她就是诸人首脑,都有意向她靠拢,阻止别人支援她,而她的对手也是彪悍异常,一时间她也是险象环生。 李克见此,急忙端坐马上,用力开弓——说起来,这步弓和骑弓多有不同,而且站在地上开弓和骑在马上开弓更是差别巨大,地上开弓,脚底有根,开弓多用腰腹力量,而骑射更多的则是依靠臂力,李克作为一个弓箭运动员,练习的当然只有步弓,好在后来在生家寨练兵时,已经有意多次练习了骑射,再加上他原是专业运动员,本身就臂力极强——所以这时骑在马上,一用蛮力,拉开这120磅的美式反曲猎弓,瞄准那个仍在拼命进攻娴宁郡主的清兵,一箭射去,正中那人侧后脖颈,虽然这清兵,头顶所戴铁盔垂下一层布面甲,护住脖颈周围,但是李克本身弓箭就硬,再加上距离也不太远,所以一箭透甲而入,那人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娴宁郡主本来已经被那清兵杀得狼狈不堪,这时见他被李克一箭射死,长舒了一口气,急忙举剑像李克示意,然后转身又向他人杀去! 林一虎见众骑兵已经纠缠住那些清兵,暗暗叫好,急忙大声命令道:“哈哈!他们已经被拦住了!弓手队和刀盾队留下,其他人快跟我上!长枪队在左,鸳鸯阵队在右,不要害怕,只要包上去,他们必死无疑了!”说完便带领众人冲了上去! 第二十七章 惨胜 林一虎看到战机出现,急忙带领两个百人队围了上去。 战场上的变化并没有引起李克的注意,他仍然小心翼翼的骑在骡子上开弓搭箭,仔细的瞅着厮杀的众人,一有机会便“唰”的一箭射去。 只是那些清兵身穿多层盔甲,李克只能瞅着机会,瞄准面门和脖颈等防护稍弱的地方,再加上他骑射时日尚短,并不如步射来的顺手,所以几箭下来,也只射中三人。 只是就算如此,也已经让敌人注意到了他,只见一骑清兵脱离战场直奔李他而来。 李克见他冲来,急忙弯弓搭箭,也不用瞄准,举弓便朝他面门射去,那人早有防备,并不躲闪,只是双臂举扬起,护住面门,那箭扑的一声,正中护腕之上,他那护腕明显内镶铁片,这一箭虽然射中,但是伤害却并不大,那人口咬箭杆,一手掰断,继续打马冲来,李克不想他勇悍如此,不禁有些慌乱,急忙再抽出利箭,搭在弦上,用力一拉,只听得砰的一声,却是弓弦断了! 那弓弦自从穿越而来,已经连连使用多日,不曾想却在此时断了,李克一个踉跄,几乎跌落马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见那个清兵已到眼前,李克心中大骂坑爹,急忙扔掉手中弓把,无奈之下,伸手抽出挂在马鞍上的尼泊尔军刀。 那清兵见李克拿出的的兵刃,有些一愣,旋即莞尔,然后面带微笑的举起手中厚背大刀,急急打马而来! 眨眼之间,那清兵已经距离李克不足五步,李克一时间慌了心神,也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看见对方马头,心生一计,瞅了瞅手中弯刀,一咬牙,大喝一声:“他妈的!拼了!”用力一甩,那刀撒手,直奔那清兵的马头而去。 此时清兵离他已不足三步,而马头则离他更近,也无须瞄准,那刀离手便到,正中马眼!李克甩的力道颇大,而那军刀又沉,只此一下,便插进半截。 那马在高速奔跑之中,虽然重伤,但是根本停不下来,而且一眼已盲,所以直直朝李克的大青骡撞来,那清兵见李克砍中自己的爱马,一声嚎叫,挥刀便朝李克头上剁去。 李克见那马不仅不倒,而且还朝自己撞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见那清兵大刀砍来,待要躲时已然不及。只是清兵手中大刀未到,那马却已经撞在李克胯下大青骡头上,那骡子虽然老实,但是毕竟不是战马,吃了一惊,一声嘶鸣,人立起来,“嗵”的一声,两马撞在一起,李克坐立不稳,一个屁墩,掉落马下。 那清兵也是防备不及,只是他的骑术明显更好,两腿紧夹马腹,虽然摇晃连连,但是并未掉下,可惜的是他的坐骑却是不行了,那马先是挨了致命一刀,再受此重撞,早已是强弩之末,勉强前冲几步,便“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把那清兵砸在身下。 李克摔落马下,一时间跌的是七晕八素,好半天爬不起来,这时见那清兵也摔倒在地,不由得暗呼侥幸,正摸着屁股呲牙咧嘴,却见那清兵从马身下抽出腿来,手按大刀,看了一下自己的坐骑,大喊一声,嘴里也不知嚷着些什么,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直奔李克而来。 李克见了惊骇异常,自己先摔倒在地,还没缓过神来,他身穿重甲被狠狠的砸在地上,居然这么快就爬了起来?看着他面目狰狞的朝自己跑来,李克感觉有股凉意,从脚底直钻头顶,身上忽然一下子有了力气,用手一撑地面,跳了起来,正要跑时,却见那清兵身后一骑飞来,马上骑士青丝飞舞,正是娴宁郡主。 那清兵正死死盯着李克,全无防备,只见娴宁郡主,一个侧身,手中宝剑轻巧的伸入那人颈下,只一拉,那清兵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地上,紧盯着李克的双眼瞬间失去了光华! 见那清兵倒下,李克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他倒地,娴宁郡主跳下马,急忙跑了过去扶住李克,关切的问道:“怎么,伤哪里了?”李克指了指屁股,苦笑着说道:“这里!估计摔八瓣了!” 娴宁郡主本来已经把他扶起,这时听了俏脸一红,双手一松说道:“呸!下流!怎么不把你摔死?”说完飞身上马,直奔战场而去。 李克一个不备,又被摔在地上,“嗷”的一声叫了出来,见娴宁郡主打马离开,嘀咕道:“不就是个屁股嘛!有那么严重吗?”说着手捂着八瓣的屁股爬了起来。 这时林一虎已经带领两个百人队包了上来,那些清兵看到形势不妙,招呼连连,迅速的脱离战斗,向来路疾驰而去了! 生家寨马队和王府护卫见他们自己退走,已经求之不得,哪里还敢去追,一场遭遇战就此结束! 看着夕阳下逃走的敌人,李克并没有胜利之感,在后世常常听说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李克每每觉得都是虚言,这样一场不大的血战之后,李克深觉其厉害,这些以杀人为生的野蛮人,在这冷兵器时代,确实是极难对付! 这场战斗以四百对四十,几乎可以说是十对一,但是一战下来,己方死伤四五十人,而对方只留下十一具尸体,这还是因为娴宁郡主不顾危险,拼死冲锋,带领王府众侍卫死死拖住敌人的大股骑兵,才稳住了战局,要不然在在敌人精湛的骑射下,护寨队必然溃散无疑! 太阳已经西沉,天边只留下了一道绚丽的晚霞,众人一边救治伤患,一边打扫战场,。 这一次虽说也是两边合力退敌,但是与上次不同,一来是王府死伤多人,二来这次杀的都是真虏,是实打实的军功!所以王府护卫都急着抢割人头,好在生家寨这边对人头并不在意,最后协商之下,王府拿了人头,生家要了兵甲,至于缴获的马则平分了事。 见清兵远去,青州城打开城门,一队官兵呐喊着冲了出来!众人见这些官兵刚才大家当头血战时他们关门不出,现在见敌人逃走,却赶着出来抢军功,都不禁一脸鄙视!只见一个官佐骑着劣马直奔娴宁郡主而来,到得娴宁郡主跟前,一个漂亮的俏花步跳下马来,屈膝抱拳大声喊道:“下官青州守备李士元,救援来迟,还望郡主见谅!” 娴宁郡主一脸嘲弄的说道:“不晚,来的正好,建奴刚刚往西逃走,李将军带人速速去追!” 那李士元哪里敢去,只得讪讪笑道:“下官乃是府城守备,不敢轻离职守,还望郡主见谅!” “那还费什么话!怎么着?想来分功?”娴宁郡主一脸鄙视的说道。 “不敢!不敢!”李士元一脸尴尬。 娴宁郡主一脸讨厌的说道:“量你也不敢!”说完见大家收拾的已经差不多了便说道:“带好我们自己人的尸首,进城!那些建奴的就麻烦李将军了!”说完便往城里走去! 第二十八章 青州城内 清兵压境的消息传来,青州城内一片惊慌,四年前济南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同样是藩镇大城,不仅一战被下,德藩陷落,而且阖城被屠,死难百姓多达十七万人。 青州知府何永清不敢大意,急忙召集城中文武商议如何御敌,青州左卫指挥使黄桓,通判李懋学,益都知县王茂,推官彭钦等等群贤毕集,只是众人俱都一筹莫展,所献之策无非是不可浪战,召集青壮,谨守城池而已! 正自说着,忽闻守备李士元遣人来报,众人听了都是一惊,心中暗猜莫不是东虏已经到了? 何永清急忙说道:“速传!” 众人正疑惧着,却见一个小校喊着:“大捷!大捷!”冲了进来,拜倒在地。 众人听了更是疑惑万分,面面相觑! 那黄桓皱眉道:“府尊大人在此,不得无礼!捷从何来?速速禀报!” 那小校眉飞色舞的说道:“回禀诸位大人!刚才在南门外,娴宁郡主带领王府侍卫和生家家丁大胜建奴哨探!” “哦?唉呀!此事当真?可有斩获?”何永清急问道。 “斩获首级十一级,俱是真奴,而且个个身披三甲,全是建奴精锐白甲兵!” 众人听了大喜,那何永清更是腾的站了起来,满脸激动的说道:“哎呀呀!这娴宁郡主端的了得,前几日刚刚剿灭任七,今天又大败东虏,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黄桓也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你可是亲眼所见?” 那小校点了点头说道:“是下官亲眼所见!双方大战时,小的正在城楼,随后李守备带兵支援我也有幸在列!那些建奴尸体都在城门口,还是小的们给抬进来的!” “那生家家丁是怎么回事?”通判李懋学插话道。 “就是城门献虎的那个生家!他们带了三百多家丁护送郡主一起来的!” 何永清和黄桓对视一眼,再问道:“就是城门献虎的那个海外蛮子?” “对对对!就是他!小的在城楼上看见他一人就射死了好几个建奴呢!”那小校一脸兴奋的答道。 何永清听完大喜对那小校道:“来人,看赏!你先下去!”那小校道谢后退了下去。 见那小校下去,何永清坐了下来一缕胡须说道:“那蛮子猎得了猛虎,杀得了东虏,好生了得!这次守城必定要借力于他!” 黄桓点点头说道:“上次听说大破任七他也出力颇多!还有那三百家丁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啊!只是听说生家寨在沂山之中,就怕他们不肯留下啊!” 益都知县闻言站了起来抱拳说道:“这事下官到有些计较!” “哦?尊县说来听听!”何永清说道。 “他家小儿是下官学生,所以他家情形我也略知一二!这生家在城中也有不少产业,再者听说生泰出仕之前曾是王府教授,而且那生家小姐和娴宁郡主私交甚好,所以此事还得落到衡藩身上!” 何永清点了点头说道:“言之有理!”说完看了下左右,一揪胡须,站起身来抱拳说道:“诸贤且随学生前去午门,觐见衡王殿下!一来朝贺,二来共商守城大计!”众人站起身来答道:“尊谕!” —————————————— 生家众人回到家中,生萍急忙派人去请郎中,城门这一战生家死者并不多,只有七人不幸遇难,但是伤者倒有二十几位,而且个个重伤。 和上次生家寨之战不同,那次生家是主守,死伤并不多,而且多是轻伤,这一次却是不同,那些清兵不仅勇猛而且武器精锐,这些家丁庄客所受之伤个个深可透骨,李克身为专业运动员虽然对伤病并不陌生,但是经历的多是一些扭伤挫伤,对于这种刀箭之伤也是一窍不通,只能利用后世一些常识来帮助他们,例如找一些白棉布煮沸消毒作为绷带,找一些烈酒消毒之类的,好在那些请来的大夫,手段还算厉害。拔箭的拔箭,止血的止血。 众人正在忙着,却听下人来报,说是衡王有谕旨,正在前厅等候,李克和生萍急忙来见,一看之下,倒也认识,正是衡王身边的那个老太监。 生萍知他身份非同一般,急忙上前见礼,福了一福说道:“见过公公!” 那老太监倒是很客气,笑着说道:“得了!两位也不用多礼了,王爷急着召见,咱们还是快走吧!”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推脱,无奈之下只得跟着走了。 —————— 两人来到王府,只见灯火通明,中门大开,门前轿子仪仗停了满满一街。两人不明所以,战战兢兢跟着老太监走了进去。 这王府生萍倒不是第一次来,只是没来过前殿,而李克虽然没进过王宫,但是却进过皇宫,以前训练之余也去故宫玩过几次,见这王府形制到和故宫差不多,只是小了一号!而且自己参观时也没这么多侍卫太监!也不知这衡王搞了这么大阵仗是要干什么?不由心中忐忑! 三人来到承运殿前,早有太监喊道:“生家小姐和李克觐见!” 那老太监见两人有些心慌,便安慰道:“不要慌张!注意礼节!不要乱看!”然后领着二人往里走去。 两人定了定神,跟着老太监进了殿中,只见里面烛光闪耀,金碧辉煌,两旁文武肃立,当中蟠龙宝座上坐的正是衡王,而那娴宁郡主一身宫装站在衡王身后,倒也仪态万千,端庄大方! 老太监见两人愣在那里,轻咳一声喊道:“见礼!” 两人这才醒过神来,山呼拜倒。 衡王也不客气,待两人拜完这才笑着说道:“免礼,平身吧!”见两人爬起才向何永清说道:“何爱卿!事主来了,把你的主意告诉他俩吧!” “遵旨!”那何永清出班施了一礼,转身看了看两人说道:“两位想必就是生家小姐和李克壮士了!” 李克也不知他是谁,愣愣答道:“是啊!你是哪位?”生萍见他一身云雁绯袍,知道是本府太尊,见李克失礼急忙拉了他一把,福了一福说道:“见过知府大人!” 何永清笑着说道:“不用多礼!这次找两位前来是有些事情相商!” 第二十九章终于来了 两人听到何永清说找他们有事相商,都是一愣。生萍急忙说道:“还请太尊明示!” 那何永清点点头继续说道:“前几日你们大胜任七,我已经上奏朝廷,想那嘉奖应该不日即到!这次你们击退东虏我也一定会如实禀报!” “多谢太尊大人!”生萍答道。 何永清继续说道:“东虏将要围城,想必你们也已知道,我想问一下两位对守城有何意见?” 李克和生萍听完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好,不待生萍说话李克抢先答道:“此乃军国大事,我等草民岂能妄言!有事还请大人直言!” 何永清苦笑一下,捋了捋胡须继续说道:“如此学生也就不绕弯子了!这次东虏来势凶猛,而城中兵力有所不足,如若敌人强攻,恐有破城之虞!所以学生已经回禀了王爷,召集王府护卫和大户家丁共同守城!”说到这里何永清抬头看了一眼衡王和娴宁郡主继续说道:“所以,还请两位带领生家家丁一同守城!” 闻言生萍抢先说道:“前几日河间陷落,家父遭遇不幸!说起来家国仇恨,桑梓危难!生家本来不该推辞,只是山中尚有老母幼弟,如何能弃之不理?所以还望太尊见谅!”说完眼圈一红,低首垂泪。 何永清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东虏攻陷河间,生府君下落不明,学生本不该在此时难为生家,只是形势危急,李壮士和生家家丁屡经战阵,如能留下,必然是一大助力!何况,生家寨乃在沂山腹地,鞑虏难以抵达,想来定然无虞,所以学生代表阖城十余万百姓恳请两位留下!” 这时那衡王也痛声说道:“是啊!贤侄心情寡人感同身受!生教授与寡人也算旧识,骤然听闻他遭此劫难,寡人也是心中戚戚!东虏大兵又来,乡里危急,想想四年前,济南惨案还历历在目,难道贤侄就忍心家乡父老遭此劫难?” 李克知道今天这局面是不答应也得答应,再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生家寨远在深山,清兵兵力不多,所以生辉母子根本不会有危险,便说道:“好吧!古人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然碰上了,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我便替舍妹答应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喜,那何永清更是啧啧有声:“哎呀!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想不到李壮士不仅勇武,文采也非一般呐!” 李克听了老脸一红,心道此时顾炎武应该还在忙着读书,明朝还没亡,估计他还没有什么亡天下之感,所以也就却之不恭了。 众人经何永清提醒都不由得啧啧称奇,李克见状急忙打岔道:“只是不知知府大人如何安排守城!” 何永清见目的达成心中一松,笑着说道:“刚才学生已经和指挥使黄将军商议了一下,城东城北由于地形原因不便攻城,所以我们计划主守城西南!” 那黄桓接话道:“本卫所目前实有3200余人,再加上刚刚召集各家家丁和青年民壮7000余人,下官已经把他们分做四队,其中兵备道刘大人率领3000负责西城,守备李将军率领3000负责南城,其他两处各有2000!至于你们生家和王府侍卫,下官想也分作两队,一队去南城,一队去西城!府县还有500马快,也分作两队,一队去城北,一队去城东!” 衡王等人听了都连连点头! 李克本不想多说,只是想到事关全城百姓的性命,所以抱了抱拳说道:“黄将军果然宿将,调度合理!只是不知预备队谁来带领?敌人攻城又有那些手段?我方将如何应对?如果出现险情又如何救应?如果万一城破我方又如何撤退?” 黄桓本来兴致颇高,结果被他一通如何问的有点头晕,何永清怕他脸上挂不住急忙接话道:“李壮士心思果然缜密!只是不知这预备队所指何物?” 李克心知自己刚才说的有些过头,便沉声道:“非是在下无理,只是诸位大人想一下,城门一战,我们十倍余那些清兵,他们竟然还敢进攻,而且最后我们死伤惨重,要不是娴宁郡主冒死拖住敌人,必会惨败!由此可见对方战力!所以不得不小心行事啊!现下我们并不知道敌人兵力,也不知敌人主攻方向,如果贸然把兵力摊薄,如果受到敌人重点攻击必然会被突破,不如把王府侍卫马队捕快,还有我们集合在一起,编作一队,用做机动力量,如果哪里有危险就支援哪里!不知黄将军意下如何?” 那黄桓人长得粗犷,性格倒也直爽见李克说的有些道理,便笑了笑说道:“李壮士所言甚是!就把你们编作一队由你来带领!” 衡王见事情解决也很高兴,站起身来豪爽的说道:“如此甚好!大家齐心努力守好城池,皇上面前我一定不吝美言!何知府,传我旨意,今夜守城人员,每人酒一碗肉一斤!” 正说着,却听殿外太监高喊:“启禀大王,有紧急军情入报!” 众人听了又是一惊,不待衡王说话那老太监喊道:“快传!” 只见殿外冲进一个小校,一边扑倒在地,一边高声喊道:“启禀大王!那建奴大军来了!” 众人听了都惊慌失措,那何永清一改刚才的气定神闲,也顾不得礼节急声问道:“在什么方向?有多少人马?他们已经攻城了吗?” “并没有攻城,多少人马也看不清楚,只看见在城东南范公亭三里外安营,看灯火恐怕不下万人!” 众人听完嚇的脸都绿了,那衡王更是一屁股坐在宝座上说不出话来! 李克看了一声叹息,上前一步一脚踹倒那小校,大喊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谎报军情!该当何罪!” 那小校倒也知道是谁,见他无故发飙委屈道:“李公子,那清兵真的来了!”众人见他如此也都一愣。 “哼!你们是如何得知清兵真的来了呢?”李克咬牙问道。 “是小的们在城墙上远远看见来了一只大军,既不进城,也不通报,那……!小的们就猜想定是建奴!”那小校有些惶恐。 李克笑了笑又问道:“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不下万人呢?” “这……,小的们看那营盘规模和灯火数量差不多得万人规模!” 李克听完狞笑道:“猜想是敌人,远远看到,差不多得万人!难道你还不该杀吗?万一要是援军呢?就算是敌人,如果他们人数不多,怕我们打他个立足未稳,所以故布疑阵呢?”说道这里,也不管已经被吓瘫在地的小校,大声说道:“启奏大王,请准许在下带领一骑人马,夜探敌营!” 衡王还未回答,今晚一言未发的娴宁郡主抢着说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第三十章 清兵大帐 与城中的恐慌不同,城外清兵中军帐里却是士气高昂。 自从入关以来,未曾有一战失利,甚至除了浑河之战外,连像样的战斗也没有。所过州府全是一战而下,不仅死伤不多,而且收获颇大!尤其是这次在临清——虽然这个城市不大,但是端的繁华无比,不仅钱粮所获甚多,而且女子也与别处不同。只是当时是和主力在一起,难免会有许多掣肘,最好的东西都归了那些贝勒贝子什么的,虽然各人都收获颇多,但总有些意犹未尽! 而这次不同,自从分兵以来,这是大家所遇的第一座大城,不仅形制远超那临清,而且听说城中还有他们大明的一个藩王,四年前帐中诸人大多都曾跟随睿亲王进过济南,那次在德王府经历还历历在目,想到这里诸人都忍不住有些红了眼。 梅勒章京和讬静静的看着帐中亢奋的诸将,连战连捷和巨大的收获使得这些宿将已经失去了冷静,南朝繁华的城市和温婉的女人极大的勾起了这些人的欲望,使得他们不仅勇猛无比,而且斗志昂然,只是这种情绪利用好了能无所不克,利用不好却会使得众人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作为统军大将自己有必要让他们冷静冷静! 想到这里,和讬摸了摸被刮的铁青的头皮咳嗦一声,帐中逐渐安静下来,和讬说道:“瓦颜柱,和大家说一下刚才的战斗!” “喳”只见一个粗壮大汉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千说道:“过晌,我奉梅勒章京的军令带领巴牙喇前来哨探,就在这南门外碰上一伙明人,其中只有三十几人穿着盔甲,像是官军,其他的都不着甲,也不知是什么人,我便想着试探一下,谁知最后折了十几个弟兄!” 众将听了都是一愣,牛录章京崇阿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大约三百余人!” 崇阿听完有些轻蔑的问道:“你带了多少人!” “只带了本旗的一队巴牙喇,三十八人!”瓦颜柱也有些没好气的答道。 听完,那崇阿哈哈大笑了起来:“难怪会吃亏,要是派了我们镶白旗去,不要说三百就是五百,也不在话下!” 众人听了都跟着干笑起来,原来崇阿属镶白旗,瓦颜柱属正黄旗,两旗素来不睦,而且在临清时为了争功还多有龌龊,此时趁一方吃瘪便出言羞辱! 瓦颜柱听了大怒,起身抽出腰刀,正要说话,却听和讬说道:“瓦颜柱,把战斗经过和大家说一下!” 那瓦颜柱听了,怒哼一声,把腰刀插回,报了抱拳说道:“我将那三十余个弟兄分作两队,让费羊柱带领一队纠缠住敌方的骑兵,我自己带领另一队去攻击他们的主阵,我见对方多数没有披甲,也不冲阵,只是用骑射远远袭杀,本来一切正常,那队人马眼看就要崩溃,不想从中冲出一队官兵,甲胄鲜明,领头的是个年轻女子,颇为骁勇,他们不惜死伤缠住我们。敌人骑兵也绕回加入战团,费羊柱无奈只能跟了过来,那骑兵中有一头领,颇为了得,不仅在马上开得了硬弓,而且箭法神准无比,我的兄弟大多死在这两人手中,费羊柱本想杀了那个骑兵头领,不想却被那女子从背后袭杀!我见敌人步兵也围了上来,害怕吃亏只得招呼弟兄们撤退了!” 听他说完,甲喇章京陈泰若有所思的说道:“哦.....!看对方也颇识战阵,你确定不是官军吗?” “回禀大人,确实不是官军,他们不仅没有盔甲,武器也很破旧,也没有火器,而且所用弓箭也都是一些软弓!再说要是官军的话,见了我们早就逃跑了!” 那陈泰点点头:“没有铠甲,武器也很差劲,战斗力却很强!那么......!难道是流贼?”说完转头看向和讬。 和讬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流贼和官军誓不两立,绝对没有可能合流!再说这山东境内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流贼啊!” 陈泰又问那瓦颜柱道:“那队人马去了哪里?是进城还是出城?” 瓦颜柱想了想肯定的说道:“是进城!” “难道是援军?”陈泰点点头,对和讬说道:“将军连夜拔营来到青州城下,难道是怕再有这样的援军进城!?” 和讬点点头:“是啊,野战我们自是不惧,只是这次孤军深入,并没有带什么像样的大炮,所以还是早早围城,免得敌人再做增援!” 众人见两人紧张都有些疑惑,纷纷在下边私语了起来! 和讬看了哈哈一笑说道:“管他是什么,只要进了这青州城就是我们的盘中菜!众将听令!”众人听了轰的一声站了起来。 和讬左右巡视一眼,朗声说道:“瓦颜柱,打探清了敌人战力,当记头功!费羊柱奋勇杀敌亦有功,待攻破城池,夺回尸首,一并带回家乡!至于众人,今夜好生休息,待到明日一战破城!” 众将齐声应道:“喳!” 正在这时,却见帐外冲进一个小校,大喊道:“启禀将军,营盘外好像有敌人!” 众将都是一惊,和讬惊讶道:“你说什么?” 那小校见状有些紧张道:“营外好像有敌人骑兵哨探!” 和讬听了不怒反笑:“这青州城端的怪事连连,大明的官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胆了?”说完看了看左右沉声道:“谁出营教训一下他们!” 众将听了群情愤愤,争着要求出战,和讬挥挥手,待众人安静下来,笑着说:“不用着急,青州城就在那里,跑不了!崇阿,你带领本部去看看!” 崇阿见点到自己,兴奋异常,大声答道:“喳!”随后瞅了瓦颜柱一眼,转身出帐去了。 ———————————————— 承运殿中,衡王和在场文武听了两人要夜探敌营,都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 李克见娴宁郡主要和自己同去不由暗暗佩服,心道殿中文武十数人,竟然全都不如一个女子! 衡王听了宝贝女儿竟然如此大胆,吓得失色连连,急忙斥道:“国家大事,你一女子休得多言!” 娴宁郡主闻言把头上凤冠摘下,一把摔在地上怒声道:“国家大事,女子自然不能多言!只是小女子且问诸君,城破之日,我等女子难道能够幸免?诸君能否死国娴宁不知,但是我等女子却是必定死节!如此俱是死,还不如死在战场之上!” 在场诸男一时震惊,讷讷说不出话来! 娴宁郡主也不管众人,走下殿来,一把拉住李克的手说道:“不用管他们,你随我来!”说完拽着李克往外走去。 第三十一章 夜探敌营 殿中众人看着破碎的凤冠和满地滴溜乱转的珍珠愕然无语。 李克听了大声叫好道:“好!古人云,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好!”众人听了他这一通话,脸冒黑线,暗中忖道你这都哪里的古人云!这不胡说八道嘛! 娴宁郡主扯着李克往外走去,李克对生萍笑笑说道:“你在这里稍待,我去去就回!” 看着两人走出殿外,衡王叹息一声说道:“都是被寡人惯坏了,众卿勿怪!” 那些官员虽然被臊的有些难堪,但是也不敢恼怒!倒是那指挥使黄桓还算坦荡,抱拳一礼说道:“郡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难怪能屡立战功,我等真是自叹不如啊!” 知府何永清点了点头:“是啊!郡主的确是豪情万丈,把我们这些须眉丈夫给比下去了!”众人听了都连连称是,一片阿谀之声,此起彼伏。 生萍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对衡王福了一福说道:“启禀大王,小女子想要到城楼观战,所以先行告退!” 衡王听了又是一愣,本想同去,又有些害怕,但是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咬牙说道:“好好好!寡人与你同去!” ———————————— 娴宁郡主拽着李克来到殿外,对那些太监喊道:“去,牵我的青花聰来!”再看看李克又喊道:“还有那匹胭脂红一并牵来!”说完便往王府外走去。 两人来到承运门外,只见那些侍卫早就排成几队,集合在一起,娴宁郡主冷冷看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我和李公子要夜探敌营,你们谁与我同去!” 其实自从永乐年间裁撤藩王护卫,多年来各藩的护卫多是名存实亡,但是自从登莱兵乱之后,山东地方不靖,衡王府各地王庄多有损失,所以无奈之下,衡王便下了大力气,从各地召集了一些老兵镖客之类的,额外充作护院,所以这些人战力勉强还算可以。 侍卫们听了郡主的话都一脸无奈,一边参差不齐的喊道:“我等愿往!”一边心中腹诽道您都要去了,我们敢说不去吗? 李克见众人生无可恋的神色心中了然,急忙拦住娴宁郡主道:“郡主且慢!我们只是去打探一下,用不了这许多人,只求十位侍卫大哥和我们同往便可!” 娴宁郡主想想也是,也不管那些侍卫是否愿意,指着第一排十几人说道:“好吧!就你们几个了!”说完早有太监拿来披风宝剑,牵来那匹青花骢,还有宫女捧来一身盔甲说道:“郡主可要换上甲胄?”娴宁推开,斥道:“啰嗦!”说罢披好披风,一把抓起宝剑,飞身上马,喊道:“跟我来!”便打马出府而去。 李克看了摇头不已,走到一个带弓的侍卫身旁,要过弓箭试了一下,感觉还算可以,便跳上那匹胭脂红,招呼众侍卫上马,跟了上去。 衡王府距离南门并不远,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南门下,只见城楼上下火把猎猎,一众官兵把守森严,娴宁郡主大喊道:“开门!” 那李士元正在城楼之上,听的呼喊,探出头来一看,惊讶道:“郡主,要去哪里?城外来了建奴大军,可不敢轻易造次!” 娴宁一脸不耐的答道:“开门,我们要去敌营打探一番!” “哎呀!那如何使得!”那李士元唬的脸都绿了。 李克怕他阻拦急忙解释道:“李将军,还请打开城门,我们奉命前去打探一下清兵虚实!” 李士元犹疑万分,见他拖延娴宁郡主愠怒,抽出宝剑沉声说道:“你敢违抗军令!不怕我砍了你吗?” 李士元心中嘀咕,军令哪有这么传的,你们骗鬼呢! 李克见他为难耐心解释道:“敌军初来,一定没什么防备,我们此时出城打探一番,一来看看他们底细,有利于我们布置守城!二来也是鼓舞我军士气!我们去去就回,并不会有什么过激举动!” 李士元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放下吊桥!打开门!”一声令下,只见城门轰隆隆的打了开来! “那就多谢李将军了!”李克抱了抱拳说道:“只是还请李将军让炮手和弓箭手略作准备,待我们回城时好做接应!” 李士元点点头说道:“好吧!李公子放心!只是还请诸位多加小心!” 李克也不再多言,打马和娴宁郡主一起出城,直奔清兵军营而来! ———————— 初冬的夜晚已是寒风凛冽,此时正是月中,一轮金月当空,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李克和娴宁郡主远远绕着清兵大营转了一圈,大体看了一下,只见前半部显然是战兵的兵营,已经扎好营帐,纪律也算森严,只是后半部仍是一片忙乱,好像是一些包衣阿哈的营帐,显得乱七八糟,鸡飞狗跳的。 虽然自己并不知道古代军队如何扎营,但是他们防备之松懈,却是显而易见的,不要说哨探前出侦察,就是营中巡逻部队也漫不经心,自己十余骑人马围着兵营转了一圈,他们都没有反应,可见其警戒力度之低!要是现在有一支可用的军队,一个袭击绝对能让他们损失惨重!只是,现在整个山东恐怕也找不出一只这样的军队了!连续多次的失败,使得那些官军再无一战之心,不要说野战,守城能不能守住都不一定!所以,这些清军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李克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的清兵军营,连连摇头。就整体的军力来说,清兵可能不下万人,但是战兵绝对没有这个数,想想就这么一支偏师竟敢在大明内部如此嚣张,实在是令人感到悲哀! 娴宁郡主见李克摇头不解问道:“李公子为何摇头?” 李克指了指远处的清军后营说道:“如果此时有一支敢战骑兵,不用多,只要八百余人,带好火药,只一个突击绝对可以烧毁他们的军粮!可惜的是......!” 娴宁郡主不解道:“在山寨中看你们所练之兵就很不一般,李公子何不按自己的意图训练一只强兵,报效国家!” 李克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会练兵,也不会打仗,只是懂一些提高人体素质的训练方法罢了!再说训练一支军队,所需的财力和物力绝对是我解决不了的!还有就是责任,对这些士兵的责任,对他们亲人的责任,这显然也是我这个普通人所承担不了的!” 娴宁郡主似懂非懂,盯着清军兵营看了一会沉声说道:“其它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禽兽屠杀我的亲人,掠夺我的子民,强健我的姐妹!如果不反抗任人宰割,那么还不如一死了之!” 李克苦笑道:“是啊!其实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开始!在不远的将来,这样的事情只会更多,更残酷!” 娴宁听了一愣,正要问时,却见清军兵营中门大开,一骑人马从中杀出,直奔众人而来! 第三十一章 崇阿 李克看着打开的营门叹了口气,从自己十余人到了这附近,再到敌人作出反应,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可见对方之松懈!也可以看出敌人的骄横! 看着鱼贯而出的敌人,李克突然想到,是否可以利用一下敌人的骄傲呢? 李克想了想,叫过身后的一个侍卫在他耳边说道:“你速速回城,告诉李守备,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切记!一定要和他说明白,功劳全算他的!如果他同意你就用两支火把同时摇晃,如果他不同意就一支火把摇晃!去吧!” 娴宁郡主在旁听了疑惑道:“这能行吗?” 李克看着在远处整理队形的清兵苦笑道:“不试一下,谁知道行不行!” 正说着,李克忽然又生一计,回头看了一下娴宁的打扮哈哈一笑说道:“这次行不行,就得看你的了!” 娴宁郡主看他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忽然感觉有点毛骨悚然,有些惶恐的说道:“你要干嘛?” 李克桀桀干笑几声,也不回答,对身后的侍卫说道:“打起火把!” 众侍卫急忙把带来的火把点燃,一时间四五个火把亮起,把周围照的如同白昼。 —————— 那些正在整队的清兵看见这边突然亮起火把,齐齐愣住,在黑夜中亮起火把,只会把自己的情形暴露给敌人,尤其是弱势的一方,无异于等同自杀!那些清兵借着火光看去,只见明军只有十余骑人马,当先一人竟然是——女人! 看到这情形,崇阿也有些疑惑,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虽然距离得有四五十步,但是熊熊火光下,却依然能清晰的看见那人穿的是女子服饰!难道这就是瓦颜柱所说的那个女将?莫不是费羊柱就是被她所杀?想到这里崇阿心头一热!如果自己能把她擒获,放到自己帐中,那么正黄旗的那些崽子们会是什么感觉呢? 忽然间崇阿浑身有种燥热的感觉,一种雄性的力量涌遍全身,使他按捺不住冲动了起来! 只是如何才能擒住他们呢?自己这边有近百人,她们只有区区十几人,显然只要自己一动,她们一定会逃跑,那么如何截住她们的去路呢?崇阿久经战阵,虽然冲动,但是却并不毛躁! 看了看周围的形势,崇阿忖道,身后是大营,她们自然不敢朝这边来,北面是青州南门,距离最近,只要分出一队,斜斜截住她们,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截住她们的归路,只要贴上去,缠住她们,甚至还有可能突破城门......! 正在想着,却见对方有了动作,只见那女将身边的男子,抱拳不知说了什么,几人调转马头,显然是想离去! 看到这里,崇阿再也来不及过多考虑,急忙把身后的弟兄分作两队,一队从左侧直插敌人身后,一队跟着自己追上去,缠住对方! 一时间,蹄声隆隆,喊杀四起! —————— 李克见清兵追来,心知他们已经上当,招呼众人往南门奔去,走了一半,却见城楼上两支火把晃了起来,心中大喜,当下也不回南门,引着他们直投南而去。 那崇阿见明军走了一半,竟然转向,心中亦是大喜,以为她们害怕被自己趁机破城,所以才弃城而去。暗道一声,真是天助我也!我倒要看看就你十几人能翻起什么浪花!急急打马跟了上去! 青州城南,不远处就是云门山,地形一下子就变得崎岖不平,走了没多久,清兵两队便挤成一队,虽说没有贴上那个女将,但是也成功的堵住了她们回城的归路! 追了一会,看着她们离城越走越远,崇阿不禁有些疑惑,正疑惧着,忽然前面火把一下熄灭,崇阿猛的一惊,勒住马缰,不敢再往前去。身后的清兵也有些惊疑,纷纷勒住战马,打量着四周黑漆漆的树林。 看崇阿停住,身旁一个老成清兵说道:“主子,前边形势不明,怕有埋伏啊!” 崇阿点点头,看了看四周,恨恨甩了几下马鞭说道:“妈的!这一次且放过她们!小心后撤!”说完,清兵后队变前队,徐徐往后走去! 谁知一路走来安然无恙,周围毫无一点动静,一众清兵缓缓的出了山地。崇阿骑在马上,远远望去,只见青州南门依然是灯火辉煌,看到这里崇阿忽然眉头一跳,难道——根本没有埋伏?只是她们有些慌张,想摆脱自己,想等自己回营,然后再回青州城去? 想到这里,崇阿心头又是一热,哈哈大笑了起来! ———————— 往山里奔出不远,李克便让侍卫把火把熄灭,果然那些清兵不敢再追来,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去!李克也止住众人,不再往前走了! 众人勒住战马,看着远处缓缓退去的清兵,都松了一口气,李克看了看这些侍卫说道:“他们肯定会在归路上等着我们!一会我在前,你们护好郡主跟着我,如果敌人堵住来路,你们勒马便回,绕道北门进城。如果敌人让开道路,我们便拼死冲过,直奔南门!到时奇功一件,封赏少不了你们的!” 娴宁郡主听了,抽出宝剑,满脸兴奋的说道:“好!就这么干!” 那些侍卫看着这两个疯子,满嘴黄连,却是有苦说不出来,只得遵命! 如此,李克和娴宁郡主便带领众人,悄悄的往回赶去。 —————————— 崇阿哈哈大笑了几声,叫过刚才的那个老兵,一脸得意的说道:“一会你看仔细了!如果那些鸟人从这里出来,你便速速回转大营,禀报和讬将军,就说我们趁机夺门,让将军速带大军前来!到时青州一战而下,少不了赏你几个王府宫女!” 那老兵听了一惊,急忙劝道:“主子不可!小心中计啊!” 那崇阿狂笑几声:“不要说这十几个鸟人,就算是千百个明军恐怕也不够我这半个牛录的马甲砍得!你且只管去,休得多言!”老兵有心再劝,但是看他得意的样子,知道劝了也白劝,又害怕他记恨自己,再也不敢多言,只得“喳!”了一声,退了下来! 接着崇阿又把手下马甲分作两队,一队下马藏进树林,准备截断那些人的退路,到时逼迫她们只能往城里去!一队稍稍绕开,随时做好准备,一旦那些人返回,便紧紧贴住,杀奔青州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