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奇迹》 第一章 有人柔情似水,有人潇洒如云,所以对感情执著的人,都不免感触--究竟情为何物?总教人生死相许。 其实在适当的时候,遇到适当的人,就是爱情了! 一点都不复杂。 别人书中是自有黄金屋,她的书中则尽是俊男美女,爱得死去活来、恨得天崩地裂,哎!爱情真是这样教人痴、让人愁吗?文柔可有点胆怯了。 看看手表,十点了。她知道自己再赖床,妈妈一定又来敲门了。翻个身,正想起床,突然感到胸部一阵拉扯般的抽痛。 她站在穿衣镜前,仔细的摸著抽痛的部位,那抽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缓缓褪下睡衣,望著镜中的自己。 她如自恋的水仙般欣赏著自己美丽的倒影,一种模糊的渴望轻轻触动她空虚的心灵,她向往并比著出云,更期待垂落的彩虹,造就是寂寞的十八岁吗?渴望爱与被爱,尽管她并不真正了解什么叫作爱。 她羞涩而好奇,镜中如白玉般的胸膛散发著属于青春的美丽,她把发抖的手轻轻按在柔软的乳房上,仔细的触压,突然,她摸到乳房上的一个小硬块。 她感到自己的心跳急速加快,全身的血液却几乎凝固在一起。难道说......这是所谓的乳房肿瘤吗? 她匆匆梳洗完毕,冲到妈妈身边。 「妈,我......我胸部有一个硬块。」 「不会吧?」雷母被她吓一大跳,无法置信。 「真的,我刚刚摸到了。」 雷母怔了好几秒钟,才勉强打起精神说:「也许你弄错了,你才十八岁哪!我马上跟医师约个时间检查一下,应该不会有事的。」雷母安慰她,自己的脸上却掩饰不了一片惨白。 当天晚上,文柔可没心情看小说了。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著尖挺胸前的硬块,尝试说服自己那只是个小结节,但那结节可真吓人哪! 雷文柔毕竟只有十八岁,面对生死问题的确太困难了。晚上,她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著。 打电话想找星莹出来,但她在洗澡中。雷文柔不自觉地走到一间pub的骑楼旁。 「我猜猜看,你是在考虑要自己先进去呢?还是继续等那个显然已经迟到的人。」充满磁性、坚定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文柔抬起头,一个陌生的男人,长发披肩,两道偌深的浓眉、高挺笔直的鼻梁上镶著一对深邃到不漏出任何感情的眼睛。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拥有令人看一眼便会留下深刻印象的俊美外表。 文柔左右看看,不确定那个男人是不是在跟她说话。 「这里没有别人,而我也不可能跟墙壁说话。」那男人好像能看透她的心思,言语中带著一丝玩笑意味。 「我--我只是奇怪,我又不认识你。」 「自我介绍,不就认识了?我姓林。」男人微笑著 「我......我姓唐。」文柔随便胡诌一个。 「唐小姐你好。等人吗?」对方毫不客气的打量著她。 「不!哦--是的。」 「看来你等的人迟到了。」 「唔!」文柔仍是含糊的应著。 「介意我请你喝一杯吗?」男人微笑问道。 「什么?」 「我们先进去喝杯酒如何?如果你朋友来了,我保证马上离开。」 文柔抬头看看,才发现原来她站的地方是一家pub的骑楼,难怪对方会以为她是在等人。 她有些犹豫,又有些好奇,她连pub都没进去过,更不用说在里面喝酒了。 「怎么样?」男人耐心世故地等候她的回应。 「也好!」反正几个月后,她就不必再关心今夜她曾做过什么了。 **** **** 这是间充满烟味的地下室。乐队在角落奏著复杂、含混的旋律,一个黝黑的女孩正随著音乐起舞。 座位大部分都坐满了,侍者领他们到一个偏离舞台的角落。 「两位喝什么?」侍者端给他们两杯水。 男人眼带笑意。「唐小姐想喝什么呢?」 「我......」文柔有点不知所措,她想喝点酒,但脑子里可没有储存任何酒的名字,除了啤酒--但是她又不想喝啤酒。 「酒,还是果汁?」男人鼓励的看著她。 「酒好了。」文柔有点紧张。 「给我一瓶马爹利好了。马爹利行吗?」男人又望向她。 「我--」文柔尽量装得很老练,「我无所谓。」 侍者走了,男人又微笑的盯著她,毫无忌讳。 「第一次来吧!」这是肯定句。 文柔点点头,她有点气恼马上被男人看透她的紧张。 「我常来,不过这是第一次邀请陌生女孩。」那男人有些自言自语。「这儿是我到高雄时思考的地方,我喜欢一个人在吵杂的环境里决定一些重大的事。」 文柔仍是点头,她越来越紧张,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你不必怕我,我只是想找个人陪,你让我感到轻松,你可以不必说话。」 「为什么?你没有女朋友吗?」文柔鼓起勇气打量他。 「我说没有,那是低估你的智慧。不过那不重要,因为明天我就要结婚了!」 文柔有些惊讶,「那你今天是出来......钓马子?走进婚姻坟墓前最后的猎艳?」 「马子?你是吗?」男人失笑的望著她,「你成年了吗?」 「我再两个月就满二十一岁了。」文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 「那不错,来--」男人拿起水杯,「祝......你二十一岁时,有机会让我钓。」 文柔笑著说:「为什么不现在钓钓看?」说完文柔立刻有些后悔,感觉自己正在诱惑他。 那男人温柔但坚定的回应:「我本来要决定的事,在走到这的前一秒,已经打行动电话叫我秘书处理了。」他顿了一下。「刚好看到你一脸彷徨的样子,所以想请你喝杯酒。」 「原来你是看上我彷徨的样子,而不是因为我年轻貌美。」文柔不自觉有些促狭的口吻冒出。毕竟她年轻,而这男人确实有股如pub内音乐般的复杂、含混又令人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你确实是年轻貌美。」男人的嘴角突然浮起一丝微笑。「不过可惜太年轻了,我不碰十八岁以下的女孩子。」男人又转严肃,「所以,以后绝不要因为男友失约,就随便接受陌生男子的邀请,那是很危险的。」 文柔抗议的说:「我二十一岁......」 男子微笑不语,静静的点上根烟,静静的望著四周,陷入一片彻底的沉默,文柔失神地望著他俊朗的脸庞带著几分不羁,突然有些迷惑。这男人......觉得仿佛此空间只有他一个人。 「你怎么会一个人--」文柔刚要开口,侍者端了一瓶洋酒过来,她只好咽下心里的疑问。 侍者在他们面前开了瓶盖,各自帮他们倒了一杯酒,即悄悄离开。 男人为两杯酒都加了冰块,才端起酒杯,「祝我们能相逢于两年后。」 「祝你......新婚愉快。」 见男人微笑了一下,文柔也端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酒触舌尖,立刻呛了出来。 男人哈哈大笑,真的笑得很大声、很雄霸。 不过不知是pub内很吵,还是这声音满适合这男人,文柔反而有种很舒服、又可依赖的感觉,一扫初到pub的不适。 她满足地吁了一口气,希望时光从此停住,享受他的陪伴。 「怎么,喝不习惯吗?」 「我只喝过白葡萄酒加西打,我......我以为酒都是那样酸酸甜甜的。」 「不习惯别勉强,换杯果汁好了。」 「不要!凡事都有第一次,不是吗?」她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这一次倒不觉得那么难喝了。 「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刚刚?」 「是啊!侍者拿酒过来,刚好打断你的话。」 「哦!我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男朋友爽约?我脸上有写吗?」 「没有。不过夜深了,一个女孩子独自站在pub旁边发愣,绝不可能心情愉快的。而为什么不愉快呢?当然就是被放鸽子了!」 「你分析得很合逻辑。」文柔拿起酒,又喝了一大口,酒杯里就只剩下冰块了。 男人皱皱眉,「你这样喝,很容易醉的。」 「我才不怕醉。」文柔拿起酒瓶,替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怎么,这酒很贵吗?」 「你要喝几瓶,我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让你认为我在趁火打劫。而且......你不怕家人担心吗?」 家人!?文柔不由想到慈母的强颜欢笑,隐瞒著她生命将逝......想到此,她突然流下泪来。 「唐小姐,你别在这里哭,人家会以为我欺负你。」男人稳定中带著些许命令语调。 他是天生的领袖,任何话出自他口,似乎就是真理。 文柔不觉依言,擦掉眼泪,但又端起酒杯。「来吧!陪我喝酒,我就不哭。」 她含著泪水努力给他一个微笑。男人痴了,「梨花带雨」的意境应就是如此。 这么美丽的女孩子,那个爽约的男人肯定是疯了! 「嘿!我都喝光了,你一杯都还没喝完。」她的酒杯真的又空了。 男人笑了笑把面前的酒喝光。 文柔拿起酒瓶,又把两只酒杯倒满。但当她端起第三杯酒时,男人忍不住按住她的手,「小姐,你这是在灌酒,不是在喝酒。」 文柔眯起眼睛傻笑著,这是她第一次喝醉酒。 她感到全身轻飘飘的,一种解脱束缚的愉悦感,在她体内慢慢的膨胀,接下来是慵懒而乏力,慵懒中又有说不出的满足与快乐......原来喝醉酒的感觉是这样,难怪有那么多人但愿长醉不愿醒了。 「你还好吧?」男人有些担心了。 「当然好。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吗?喝点酒也婆婆妈妈的?」 「我是担心你喝醉了。」 「醉了又何妨?没听过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你怕什么?」 男人又微笑,果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文柔又替他倒了一杯。「还欠我一杯。」 男人又一饮而尽。文柔醉态可掬的看著他,「我以前听过一句话,现在才体会到那种感受。」 「什么话?」因为喝猛酒,男人再点燃一根烟,深邃眼眸透出些许趣味,除了商场的勾心斗角与杀戮,到目前为止,没有让他感到有兴趣之事。 酒能乱性,真的完全正确。文柔两眼发亮的盯著他,「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 男人微笑,仔细观察的话,他的微笑似乎都有些莫测高深。「这辈子?小姐,你这辈子还很长呢!」 还很长?文柔的心抽痛了一下,长到还能再遇到一个令她动心的男人吗?她忽然有股想抓住这个男人的冲动!是酒精的关系吗?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为这个念头感到羞耻? 男人被她看得有点奇怪,他深邃的黑眸突然闪出奇异的光芒,终于露出饶有兴味的微笑,一手拿起酒瓶,倒了两人的第四杯酒。 「换我敬你,你也是我这辈子少见的漂亮女孩。」 「真的?」她的眼睛更亮了。 他们互碰了杯子,双眼凝视著对方,缓缓喝下第四杯酒。接著是第五杯、第六杯...... 那慵懒舆愉悦的感觉越来越浓,文柔感到她的胸口有一团火在烧似的,整个脸颊也因发热而抹上一片嫣红。 「看来你的男朋友不会来了。」男人道。 「我根本没有男朋友。」文柔回应。 「哦,那你刚才在门外等谁?」 「等一个愿意『把』我的凯子。」 「哦!这句话讲得有点像......『落翅仔』,只可惜长得不像。」 「怎样才像?迷你裙、刁根烟,还蹬著高跟鞋?告诉你,三千块就可以陪你一晚?」文柔越来越大胆了。 「你别诱惑我,我说过等两年后,我不摧残幼苗。」那男人大口的喝了杯冰水,似乎想浇熄莫名的欲火。 「原来我想当个坏女孩也不够格!」文柔喝光了最后一杯酒,踉跄的站了起来,再见也不想说,就直朝门外走去。 第二章 那个男子追出pub。 街上一片冷冷清清,一弯新月悄悄的挂在天边。 文柔刚走出骑楼,胃就忍不住一阵翻搅,吐得一地都是。她这才知道自己醉得多厉害,她靠在骑楼边的廊柱上,竟然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你还好吧?」男人终于发现她不太对劲。他对女人的感觉一向刻意粗略。 文柔喘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家。」她总算迸出一句话。 「那要不要找个休息的地方?你总不能整夜站在这里。」 「带我走吧!哪里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回家。」 男人疑惑的看著她,这女孩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出来卖的。 「求你,我很难过。」文柔祈求的望著他。 男人有些不忍地扶起她,「走吧!你是需要休息了。」 迷糊中,文柔柔顺地坐进男人的座车。 王烈豪醒来时已过中午,早起从来不是他的习惯,更何况在一夜缠绵后。 他不情愿的半睁虎目,心情却仍停留在昨夜的悱恻。 「一夜情」近年来他已经极少尝试,因为他并不需要,他非固定的女友已经太多,至少已经多到足够让他宣泄。 工作事业是他的一切重心,但工作余暇他需要这重要宣泄管道。 试想有什么运动能比做爱更激烈、更火爆,又够欢愉呢? 大麻......海洛因?王烈豪当然尝试过,在他复杂的个性中,「冒险」是重要的因子,没有这「因子」,他也不会成为「力豪财团」的总裁,但是「理智」也是他极显性的个性。 大麻、海洛因会伤身!同样是刺激脑部神经,但做爱显然安全多了。 回忆著昨夜的女孩,他满足中有更多困惑,且困惑随著清醒逐渐增加。 决定买下五十层摩天大楼只花了他十分钟的时间,这也是他来高雄的主要目的。 但,那女孩却已经花了他半小时的理智时间在思索。 她说她姓「唐」?王烈豪只能判断那是个假姓,除此之外他回忆昨夜的一切情景,难道那女孩纯粹只是诱困于一个英俊男人? 印象中她似乎有清秀绝轮的脸庞,不时用深情的黑眼珠望著他,柔软丰腴的乳房,整个人像初开绽放的蓓蕾...... 性?弹弹手中的烟,不觉冷笑起来,女人不过三十岁,是不易体会性爱的乐趣,甚至于一生都未曾有过真正高潮的女人,根据一篇权威的医学报告,竟高达75%以上。王烈豪对女人的了解,就如他玩弄资本市场般的熟稔。 昨夜在进pub前打给他的主任秘书,一通电话敲进一亿股的新加坡「联则科技」,每股23美元。他赌「联则科技」一周内会至美国上市成功。 蓦然发觉一包烟尽。 人生、世界、宇宙本来就有太多不能理解之事。人一生,物一世,似若过眼白驹,虽然不解昨夜女孩为何献出珍贵的初夜,且又为何无声无息的离去? 但,香烟是用来抽的,女人是用来玩的。这道理十分易懂。 感情只是一触即发的东西,处理不好则伤神又伤财。 王烈豪对感情一向嗤之以鼻,昨夜女孩的容貌,随著身上衣物的递增。而逐渐忘却,当他离开房间时,甚至已经忘了雷文柔是长发?短发? 今天是他的结婚大喜日,女方「张家」是南部第一大政治世家,党政关系极好,这场婚姻跟买下那座摩天大楼没什么不同,都是买卖。 王烈豪需要女方的政治影响力,而女方也需要他庞大财源的支持,毕竟权力是由财富累积,而财富亦需靠权力保护,更何况王烈豪野心不只于此,他要他的企业王国遍布世界,他要用经济力量征服全球,如果有可能的话,称霸人类所知的宇宙更是他从小的梦想。 而这梦想已经越来越真实,美国为探测火星的「侦察者二号」,力豪财团就提供了五亿美元的资助,比「微软」还多一倍。 不过目前他的事业三分之一尚在台湾,他需要政治的保护伞。 王烈豪永远记得父亲临终的话,商人在华人的世界要立于不败之地,一定要控制掌握龌龊的政治。 他今天结婚的对象,是这政治世家大家长张展的唯一孙女。 也许是亏心事做太多,张展虽然女人很多,但所生之子全都夭折,三子留下一个唯一女孩,还是私生女。 张展为了能与王烈豪结成婚事,更为了张氏家族的存续,答应了这女孩的母亲,结婚之日即是这女孩认祖归宗之时。 离开饭店的途中,王烈豪仍全神贯注在手提电脑里的报表。 他知道婚礼快迟到了,但他毫不在意,他是买家,而且这件交易是属买家市场。 作生意王烈豪从不曾失算。更何况他有把握即便他深夜才到,现场直播的记者也会彻夜等待,当然那未曾谋面的新娘子更应乖巧等候。 不过,这次他生平第一次失算了! 他是迟到了三个钟头,但--新娘却根本没有出现。 后来,填写自愿表时,文柔还是拗不过妈妈,填了t大。 妈妈为什么一定要她离乡背井?难道不希望来日无多的女儿多陪陪他们吗?生命都快结束了,读名校对她来说还有何意义? 是想一切假装没事,不让她怀疑,快乐地走完人生最后阶段。 既然家人都能强忍,她何不顺从他们的意思?这也是她今生唯一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了。文柔难过地暗下决心,绝不提自己的「病」。 开学前,她偷偷去做了一次复诊。 想不到侯医师只简短地告诉她:「没事了。」甚至连药也不开给她。如果不是她勉强按捺住性子,她真要当场尖叫出来,大骂医生们草菅人命。 他们为什么不为她治疗呢?不是有什么化疗、电疗吗?甚至立刻拿把菜刀、镰刀、美工刀,割掉这长瘤的东西也成啊!? 「割」都懒得「割」吗?看来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无论结果如何,她知道家人永远是关心她的,这是她唯一的安慰。 她也不再多想那个男人!她希望把他埋入记忆深处,不管那一夜如何,她都必须记住--从此萧郎是路人。 但,女人真的能忘却她的第一个男人? 文柔刚走进租来的小套房,就接到妈妈的电话。「文柔,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我很忙!」 「忙什么?」 「我功课有点落后。」她不想让妈妈知道她已经病得很重了。其实妈妈也该想像得到,都已经过了快四个月了,侯医师不是说快则三个月,迟则...... 「这个周末回来吧,大家都很想你。」母亲语声里的期待,突然让她涌起一股酸楚。 「妈,」她哽咽著,「谢谢你生我、养我,你的大恩大德,只有来生再报--」 「文柔,你怎么了?」妈妈的声音充满错愕大于惊吓。 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妈妈还想瞒著她?文柔不解。 「文柔!文柔!」听不到回应,雷母情急得大叫。 「我不要紧的。」文柔吸一吸鼻子,尽量使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既然母亲都能强忍悲恸,作儿女的今生无法事亲,已属大不孝,现又怎能令双亲更痛苦?文柔心想。 「不,你一定有事,这个星期六,如果你不回来,我就跟你爸去看你。」 就回家吧!内心一个微小的声音一直在催促著她。想到童年生活的点点滴滴,想到爸妈的温暖怀抱,她的眼眶又潮湿了。 心里生起的那股「不如归去」的感觉让她整夜辗转难眠,她决定今夜就回家去。 如果说此生还有遗憾,那就是她毕竟还是没能踏上落矶山脉,看看那心中的「绿宝石」。 **** **** 回到家时,妈妈被她的模样吓傻了。 「文柔,你怎么瘦成这样?你病了吗?」 「妈!这个时候你还问我这种话?」她的眼眶全红了。 「可是,可是你瘦成这样,而且......」妈妈狐疑的看著她微凸的小腹,「为什么肚子反而大了呢?」 「肚子变大了?」文柔更难过了,「一定是转移到肝脏了,妈,我已经开始有腹水了。」 「腹水?你在说什么呀?」 「我的癌细胞一定是转移到肝了,所以才会有腹水呀!」 「癌细胞!?什么癌细胞?文柔,你疯了吗?怎么会有癌细胞呢?」 「不要再瞒我了,妈,侯医师的话我都听到了。」终于文柔再也强压不下情绪,由抽抽噎噎而至完全失控的哭了起来,她毕竟只有十九岁啊。 「到底侯医师对你说了什么话了?」雷母真是惊愕莫名。 「他不是对我说,他是对你说呀!他不是告诉你,我拖得太久了吗?快则三个月,迟则......他说多久我没听清楚,我已经吓傻了。」 「他哪有这样说啊?」 她几乎崩溃的喊道:「拜托!不要再瞒我啦!」 「你这孩子到底不清不楚在说些什么呀?等等--」惊吓中,雷母忽地想起来了,「侯医师是有这样说,但他不是对我说呀!他是对电话里的人说的,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讲电话啊!」雷母急得一口气说完。 「什么!?他不是告诉你我得了乳癌?」 「什么乳癌?你是得了结节性乳腺炎,而且,他不是帮你治好了吗?」 「但是,但是为什么这阵子我都食欲不振,而且一吃东西就吐?我以为......我以为我已经到了乳癌末期了。」 「吃东西就吐?会不会得了肠胃炎什么的?明天我带你去检查看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真得了癌症,我还会这么轻松吗?」雷母边说边爱怜地抱著文柔。 当晚,雷父回家后,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也是担心不已,得知实情后,更是好气又好笑。 「文柔,」雷母似乎警觉到什么,也开始感到有些奇怪。「你只是食欲不振、恶心想吐吗?」 「不是想吐,是一直吐,所以才会这么瘦。」 「你有男朋友吗?」雷母小心翼翼审视著她。 难不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全家人都看著文柔。 「没有!没有!整天只顾著伤心难过,去哪里找心情谈恋爱?」文柔有些发怒。 全家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明天带她去检查看看吧。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有病也不晓得回来告诉爸爸妈妈。」雷父怜爱的说道。 第三章 医院里好多侯诊的人,等了好久才轮到文柔应诊。 医生凝神听她说完症状,拿起听诊器在她腹部听诊,又在她胃部轻轻按压,然后皱著眉头问她:「上一次什么时候来的?」 「上次?上次我在候外科看的诊,没、没来这儿。」 「我是问你上一次mc是什么时候来的?」 「mc?不、不记得了,已经三、四个月没来了吧!」她不太确定,因为她只全神贯注在她的乳房上。 「雷小姐,」内科医师很严肃的看著她,「我建议你先看妇产科,依我判断,你很可能是怀孕了。」 「怀孕引」文柔与妈妈都吓傻了,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喊出声来。「不可能!」 医师深思的看著文柔,「你还是先看妇产科,先验孕。如果你怀孕了,我们当作别的病治疗,恐怕会伤到胎儿。你结婚了吗?」 「她才刚上大学一年级,而且--」妈妈看了文柔一眼,好像不太有把握了,「她没有男朋友。」 医生不发一语,只盯著文柔。 文柔整个脸部突然一阵苍白,又转为火红色。她想起了--「那男人」,那荒唐的一夜。 该死,该死!她怎么就忘了那仅有的一次呢!又怎么会发生那仅有的一次呢? 天呀!现在她倒宁愿自己是得了乳癌、胃癌,什么癌都好,就是不要怀孕。 她怎么面对家人,怎么面对同学呢? 看到女儿的反应,雷母不难猜出医师的判断有几分正确了。 后来,文柔转诊到妇产科,医生望了望她稍显突出的腹部,尿也不验就直接做了超音波检查。 「雷太太,雷小姐确实是怀孕了。」 尽管答案是预期的,她们还是感到很震惊。 「可以拿掉吗?」 「除非胎儿危及母亲的生命,否则在这种情形下,我们会建议不要做堕胎手术。」 「这种情形?什么情形?」 「她已经怀孕十七周了,雷太太。如果现在动手术,不但危险,而且造成永久不孕的机率也很大。」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吗?」雷母不死心。 「除非你们愿意冒双重危险,不过这种手术我是不做的。」 「但是--她是被强暴的。」雷母还在挣扎。 医师同情的看著她们,「报警了吗?」 「没有。」雷母黯然的摇头。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做处理呢?」 「我们并不知道会怀孕,她才十九岁,什么也不懂。」 「还在念书,是不是?」医师看著文柔美丽而稚气的脸,也不禁恻然,「你们可以把孩子生下来送给别人扶养。」 「但是......挺个大肚子怎么做人呀?」雷母忍不住想哭了。 一旁的文柔早已泣不成声。 「可以先休学,我会安排她到未婚妈妈之家,等生产完了再回学校上课。那边会有人照顾她,政府对这种事规画得很好。」 「我......我要跟我先生商量一下。」雷母也拿不定主意。 在庄严华丽的会议厅中,董事们围著长方桌坐著。 首座的男人约三十五岁左右,在英挺坚毅的俊脸下,是一双如鹰般深邃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显示出他刚强的性格。他是王烈豪。 王烈豪冷冷环顾一下四周,又慷慨豪迈地丢下一句话:「谁落后了或放弃了中国大陆市场,谁就将在商场的竞争中提前出局。」 他准备投入高达百亿美金以上,并且只攻不守的大型投资专案。 他要在北京、上海、广州,即中国大陆北、中、南三处各兴建一座完全能自给自足之大型「城镇」,再由这些大型城镇为据点对外扩展。 商场如战场,王烈豪是天生的战将,歼灭敌人为其最高乐趣,敌人垂死的挣扎,如同女人床上受虐时的哀号一般令王烈豪极度兴奋。 「力豪财团」的董事们虽有疑虑,但无人敢发言反对,大家都已习惯王烈豪的强势领导。 王烈豪静静地点燃一根烟,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 正当众人要一致行礼如仪,鼓掌通过,列席的座位上,突然传出一句银铃似的女声:「我不赞成,太冒进了!」 声音虽小,但在静如滴水成声的会场,却显得十分清脆有力。 全体董事瞬间默然不出声,都转看列席座位,只见一双星光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毫无忌惮挑衅似地盯著王烈豪,竟是一位俏丽佳人。 产后,文柔并没有复学t大,她决定朝广告设计发展。 她重考上应用美术系,并在星莹的好意劝说下,选择当她的学妹,一同念c大。 孩子,则由文柔的外婆抢著扶养。虽然文柔不舍,但她未婚,所以父母也认为这样比较恰当。 恢复学生生涯,春来夏往,她只让自己埋首于课业中,而孩子是她假期中唯一的玩伴,再也没有任何感情可以在她心中留下涟漪。 为了对感情的淡漠,她已不晓得被星莹骂了几次。 比起她,星莹的感情生活可真是多彩多姿,翻脸像翻书,换男朋友像换衣服,偶尔还会硬要塞一个有剩余价值的给她。 她一律敬谢不敏,「你以为我是垃圾回收站吗?更何况,有哪个男人会接受像我这样有小孩的女人?」 「我的天!拜托!小姐,你不要那么死脑筋好不好?我不想你一个人孤独过一生。」 「我孤独吗?我有小威、有你啊!哪天你厌倦了男人与女人的游戏,愿意跟我厮守一生,也说不定呢!」 「你少恶心了。」 「不会比你朝秦暮楚?心吧!」 「我只是还没遇到一个能让我『爱到至死方休』的男人罢了。」星莹眨著星光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接著若有所思地道。 重生的雷文柔,每夜都会不自觉拿出珍藏的那张照片凝视许久,凝视著照片中与她只有一夜缠绵的男人,虽然那夜实在不真实,可是那男人激情的温柔,让文柔至今犹感余温,更何况他是孩子的爹。 不知为何原因,雷文柔总是将林杰的温柔与那男人比较,是因为他们外表的神似吗?还是......她总觉得从林杰身上看到那男人的模糊影像。 梦中林杰和那男人常混合成一人,伴她再次经历缠绵虚幻的夜。 自从那一夜之后,她的心像是失落了般。 她真不明白自己,身边追求她的男人来来去去,为何偏偏挂著那男人?是他给她下了蛊吗? 上班一个礼拜,文柔丝毫不觉得工作上有任何压力,严格的说,身为新进人员,她的工作量显然太少了。跟她同时进入公司的林美姿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相较之下她似乎太优闲了,而且公司的同事对她客气又礼遇,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客人。 她不喜欢这样,她是来工作,不是来享受特殊待遇的。那种礼遇与客气让她觉得跟同事产生疏离感,这样的职场生涯,对一个社会新鲜人来说,绝对是负面的意义。 下了班,当林杰又邀她吃饭时,她一口就答应,因为她需要跟他谈谈。 知道她不很喜欢法国菜,林杰带她吃广式料理。 「这里的烧卖做得很好,你一定会喜欢。」他殷勤的替她倒茶。 「谢谢!」她琢磨著要如何开口向他提出辞意。 「怎么?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我觉得......我也许不适合待在公司。」 「为什么?」 「公司好像并不需要我,每个人都很忙,我却--」她摊摊手,「我却好像没什么事可做。」 「你也有你的事要做啊!你不是要审稿吗?」 「每个同事的资历都比我深,工作经验比我丰富,我审什么稿呀?没有人会把工作交给我,我连磨练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自己要揣摩上意,我有什么办法?」林杰露出初认识时的稚气笑容。 「所以啰!也许我离开会好一点。」 林杰急了,不禁脱口而出:「不要、不要,不要离开好吗?」他停了一会,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不过他反应极快,立即续道:「昨天张经理争取到联美新产品的广告,我们正打算由你负责,你难道不愿给自己一次机会吗?」 「什么产品?」文柔眼睛一亮。 「是一种新口味的饮料,星期一他们会把资料及试用品拿过来,好像他们希望新产品的名字也由我们负责。」 「什么性质的饮料?」文柔已经跃跃欲试了。 「是水果口味的气泡饮料。」他略沉吟一下,说:「相关文件陈秘书会直接拿给你。我们公司很少接到食品类的大型广告,所以对这个案子大家都很重视,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林杰一改温柔语气,用上司的口吻说话,竟然充满果断和霸气,反令文柔觉得有些惊喜。 在此刻,林杰似乎与那令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混为一人,文柔不禁有些迷惑又有些迷惘地望著他。 文柔很快地回过神来,欣喜中带有担忧。「你这样说我压力很重,毕竟我完全没有实务经验。」 「我对你的能力有信心。而且我会全程参与,名义上由你负责,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多人会帮你的。」林杰的声音让文柔心定。 「谢谢你!」她真诚的感谢。 「不!是我该谢谢你。」林杰伸出手握住她的,「谢谢你肯留下来帮我。」 文柔假装要喝茶,不经意的拿开手。他们只能是朋友,她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她不敢陷入感情的泥沼,因为他们之间有太大的阻隔--她的儿子小威。她不相信林杰会不介意她的过去,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女朋友有个私生子的,她一定要认清自己的处境。 **** **** 在一栋别墅的客厅中,沙发上坐著四男一女,女的正拿会议纪录匆匆记载。 坐在主人位上的王烈豪眼光直视窗外,紧抿坚毅弧形的嘴唇。他不开口,室内一片肃然,而其他四人正小心斟酌要如何打破沉默。 「总裁,您意下如何?」年纪最轻的男人壮胆开口,打破了沉肃的气氛。 「总裁,一切都看你的决定了。」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望著他。 王烈豪沉吟半晌,便直截了当说:「好,就这么办!」 其余四个人喜形于色,脸上均堆满笑容。他们明白经他这么一说后,代表此一悬宕已久的事情已获得结论,无需再讨论了。 看著所有员工告辞后,王烈豪独自坐在这富丽堂皇的独居城堡里。他打开酒柜倒了一杯威士忌,缓缓点燃一根烟,眼角瞥见放在橱柜角落的一叠结婚照片。 六年来,「力豪财团」的资本足足成长六倍,王烈豪每年都高居各大财富杂志排名前十大富豪。 他还未满三十五岁,也许就如同他小时的志愿,终有一日他将统一天下--以经济力量。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什么烦恼。 有! 就是六年前,他那在结婚当天逃婚的年轻妻子。 老谋深算的张展,利用孙女之母极想让女儿认祖归宗的心情,强迫他那逃婚的孙女嫁给王烈豪。 张家的政治势力就如同王烈豪的企业版图,一起强盛茁壮,现在已经能左右台湾的政治生态。 王烈豪也因政治力的相助,这几年来几乎包办全台湾的大型工程。 但,一个年轻女子,又是王烈豪的妻子,又怎么可能造成这一方霸主的困扰? 糟就糟在那女孩是学法律的,而王烈豪根本不在乎法律,甚至于以能玩法为乐,所以就栽在最简单的法条上。 她年轻俏丽,其实王烈豪第一眼见到她那星光般的大眼明眸时,便觉得这件政商婚姻的「买卖」还满值得。 不过要洞房时,却让王烈豪差点哭出来,连栽在这女孩手中两次。 六年来,这女孩的手王烈豪都没摸过,更遑论其他女体的「好地方」,而偏偏这女孩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不明白以她聪慧独立的现代个性,无论是认祖归宗或是家财万贯,她均不屑一颅,但为何逃婚到国外又回来和他结婚? 听她说是不敌母亲泪水逼迫威胁下才答应。不过她也清楚地告诉他之所以守身如玉的理由-- 她不过是想保持冰清玉洁,直到让她「爱到至死方休」的男主角出现。 真好笑!有谁会这么傻?打死他他都不相信!说得难听一点,她死守处女之身的念头实在无聊得紧。 当然,霸王硬上弓的心思不是没有,偏偏王烈豪是个极为自负,不逼迫女人上床的「绅士」。何况他的城堡每每会有不同的女人逗留,与他共变缠绵的夜晚;他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 而她,一个彻底表里不一的美艳女孩。 事实上她的恶行不仅于此,每次「力豪集团」的重大会议,这女孩都会列席,并且都会唱反调。 这对王烈豪的强势领导统御造成莫大的困扰,最后王烈豪与她私下达成协议,不同住在一起,更不管彼此相互的感情生活。那女孩对外不能以王烈豪妻子的名义影响「力豪集团」,王烈豪则同意七年后彼此再悄悄离婚。 说到底,王烈豪不是不想「碰」他的妻子,而是碰的代价是「力豪集团」的一半。 王烈豪律师群的结论也是如此,谁教他们是在台湾结的婚--台湾民法规定夫妻如适用「法定财产」制,婚后的财产夫妻一人一半。 谁说台湾的法律保障男性?莫名其妙!王烈豪想到就火! 第四章 台北的夜空没有星星,霓虹灯影倒是洒了一地。 走在繁华的南京东路上,文柔竟有孤单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她离开家太久了,妈妈每通电话都在问她的归期,外婆也是。 「宝贝呀!你再不回来看看我们,小威恐怕会不认得你了。」外婆的话都是千篇一律,每次都让她心痛如绞。 小威长得愈来愈像那个「男人」。 今天公司周年庆,又刚好拿到那个美白化妆品广告的案子,老板席开两桌,大大的犒赏他们。 好多同事都喝醉了,文柔也醉了。她不敢继续喝下去,只好借故先离席。 她一脚高一脚低的踩在回家的路上,蒙眬中心里想著:如果现在是在回外婆家的路上探望宝贝儿子,那该多好啊! 「文柔!」林杰开著车追过来,「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想走点路,醒醒酒。」 「拜托!小姐,这里离你的住处还远著呢!」 林杰开著慢车一路跟著她,后面的车不耐烦的猛按喇叭,文柔只好坐上车去。 等回到住处,她又不想下车了。 「怎么了?」林杰不解。 「我很怕那一屋子的冷清。」 「我陪你。」林杰扶她下车进屋,这时才发觉她醉得很厉害。 「我还以为你酒量真的那么好呢!」他替她放下皮包,除掉鞋子。 文柔靠在沙发上傻笑著。林杰递给她一杯温水,扶起她,她靠在他身上,体内的酒意越来越浓;依稀记得她也曾这样靠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同样宽阔的肩膀,同样浓浓的醉意...... 「明天,明天你就要结婚了,对不对?」她已经迷糊了。 「你醉了。忘了告诉你葡萄酒的后劲很吓人的。」 「你不必害怕,我不是个会惹麻烦的女孩。」 「文柔!」 「我不要你负责,我只要你今晚陪我。」她开始低声啜泣。 「文柔!」林杰扶起她因为哭泣而微微颤动的纤细身躯,一种莫名的心痛慢慢的涌上来。 她把他当成谁了?原来她心中真的有别人。 她是因为那个男人而拒绝他吧!他痛苦万分地想。 她终于不再哭泣了,鼻息均匀的睡在他怀中。 他偷偷吻了她布满泪痕的脸颊,温柔缠绵地,真想永远就这样抱著她...... 半夜。 当文柔醒过来时,惊觉自己在林杰的怀中,顿时才想起经过,发现两个人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了许久。 她羞涩的离开他的怀抱,「你该回去了。」 「我不!」他用手环住她的肩膀,「你要我今晚陪你的。」 「胡说!我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没有吗?那你为什么整夜抱著我?」 「我没有。」她涨红了脸,天呀!不会是真的吧! 他缩了缩手,让她的身躯整个贴住他的。 她挣扎著,越挣扎林杰就抱得越紧。 「不要,我一身酒味。」 「我也是呀!」他俯下身,搜寻著她的红唇。 她闪躲著,掠夺的唇印竟落在她急遽起伏的胸口上。 在她还来不及动作之前,林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拥住她,灵活的舌尖抵开她的樱唇,滑入她口中,搅弄那柔软的小舌。 他的另一只手轻滑过她的脸庞,灼热的男人气息吹拂入耳,奇特的异性体热让文柔全身都紧绷起来。她想用双手奋力推开他,但他反而就势更将她贴进胸膛,紧紧地抱住她纤细的身躯。 「我是这么地想要你,从我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期待著能这样拥抱著你。」 他说完又将她的樱唇牢牢吻住,完全不许她退缩半步,右手不安分恣意伸入她的衣服里,直接探入内衣,揉弄著那一对粉嫩的乳房,不停刺激捉弄顶端。 文柔全身不禁颤抖而呻吟起来,潜意识里她想要摆脱他,却在他的掌控下不自主闭上眼睛,感受他全身的起伏,两人因此而贴得更紧,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双腿间蠢蠢欲动的男性特征,似乎随时想破门而入...... 睁眼看到他那双灼热而饥渴的黑眸,当那肆虐的手和唇放肆的恣意驰骋时,至此她已经乏力挣扎,任凭那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念再度氾滥开来。 而他像得到许可般,更是毫不犹豫的再度挑逗她的全身,想要唤出她更多的激情,他觉得此时意乱情迷、两眼微醺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她。 「我要你!文柔!我要你......」他喃喃喘息著。 文柔觉得此时自己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那模糊的欲念已转为鲜明。心中有一把火正燃烧著她所有的感官,刺激她的四肢百骸,使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充满被占有的渴望...... 「铃......」当她正要灭顶时,刺耳的电话铃声让一切都停顿下来。 「喂!」文柔的声音带著激情的颤抖。 「文柔,小威一直高烧不退,你快点来呀!」外婆急迫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带他去看过医生了吗?」文柔不禁失声大叫,两手不住发抖。 林杰见状,抓住一件衣服盖住她半裸的身子,轻轻拥著她。 「有,白天去了一次,夜里还挂了急诊,现在又烧起来了。」外婆的声音充满不知所措。 「你现在先送他去急诊室,我立刻搭最早班飞机回去。」收了线,她仍忍不住全身发抖。她是怎么回事?完全忘了自己有个儿子吗? 「家人病了?」他抱著她,轻吻著她散乱的发丝。 「我必须回去一趟。」她迅速起身,躲掉他的温存。儿子才是她的一切,她对他有责任,她必须记住这一点。 「我送你。」他起身得更快,他不想刚萌芽的感情,又停顿下来。 「不必了,你还要上班呢!」 「不,我陪你回去,看你心慌意乱的,怎能办好事?」林杰语气坚持真挚。 「可是--」文柔犹豫挣扎,这是否是该摊牌的时候? 「走吧!去准备一下,我来打电话安排。」 「真的不需要,林杰,我......我有话要告诉你。」文柔不想继续瞒下去。她觉得要时时刻刻设防,时时刻刻武装自己,实在太累了,她决定选择让林杰知道真相,就算他从此不再眷恋她,这也是她应得的。 「什么事?」 「我......我有一个儿子。」她停顿著,看著他的反应。 「什--」 「他六岁了。」她继续说。 「......然后呢?」他故作潇洒,但事与显违。对于她的坦白,他太震惊了。 不,不可能!她有儿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林杰心底生起一股模糊而深沉的痛苦。难怪她会一直拒绝他!是因为孩子的父亲吗? 「就在我大一的时候,」她抬起头直视他僵硬的脸,「我不是生病,我是回去待产。」 时间似在空气中凝结,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他艰难地问:「孩子的爸爸呢?」 「我不知道。」她苦涩的笑著,仿佛正喝下一杯没有加糖的浓黑咖啡。 他突然记起昨晚她醉酒时曾说过「明天,你就要结婚了,对不对」......的话。 「为什么?」 「我不想谈他,不过......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他的心又猛烈抽痛著,她应该还爱著他吧!否则她不会替他说话,不会这样无怨无尤。 文柔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很想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想像的那样,但她开不了口,她怎么让他理解她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生下孩子? 一个真正的陌生人,除了名字和长相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 「你要不要先去公司--」 「公司不会有事。」他忿忿地,自己也不知道愤怒从何而来。「不要再赶我走,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不在乎你有没有孩子,文柔--」他激动的抓住她的手,「拆掉我们之间那道墙,好吗?」 「......唉,你先走吧!」文柔心很乱,她轻轻拿下他的手,「我得赶回去了。」 他无言望著她,心里的沉痛像被铁锤重击般。不!他不会放弃她的! 林杰锲而不舍的追求,温柔且真挚;而在文柔的心里,「那个人」似乎与林杰有著某种莫名关联,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吧! 文柔终于还是接受了林杰,不过心里却画下一个很大的问号,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而接受林杰吗? 吃完晚饭,文柔送林杰出门,他表示要回高雄的家。 文柔微感惊讶。「我一直以为你是台北人。」 「我是台北人,不过我妈妈住高雄,所以我算是半个高雄人。」 「你妈没跟你一起住吗?」 「小时候有过,不过在我哥接替我爸爸的事业后,她就搬到高雄陪我外公,直到前两年我外公过世后,她才常常台北、高雄两地跑。」 「原来你还有个哥哥,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 林杰的表情充满崇拜。「我哥从小便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他常常得飞到国外处理财团的事,不能经常回家;再说,他是个超级事业狂,不固定在一个地方。」他突然显得有些支吾其词:「我,我没有提他是因为......」 文柔见状心想:应该是林杰的家务事,便不再追问。 其实是林杰答应过徐星莹,有关星莹和他哥哥的事情,除了星莹自己,其他人一概不准提。 林杰知道徐星莹痛恨这段政商婚姻,当时的逃婚事件闹得相当大。 虽然他们还是结婚了,但徐星莹不知用什么方法,就是不曾和哥哥一起出现过任何场合。 因此,台湾政治大红人张展的惟一孙女,也是亚洲强人王烈豪之妻--「张」星莹,一直都是上流社会的神秘人物。 回到台北,文柔又回复了忙碌的职场生涯。 她很投入她的工作,才半年多她就几乎已能独当一面了,她也因此成为广告界最出色的新兵。 「豪杰」的业务蒸蒸日上,而它所属的集团总裁即将来访。 文柔整日埋首工作,倒不曾注意周围的小道消息,对她来说,总裁是谁并不重要。 林杰习惯性的每天接她回家吃饭,再送她回租屋处。同事们也早已把她当成未来的董事长夫人,但文柔却总是踌躇不定,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只觉得内心深处,仍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嫁给我吧!文柔,你还要我等多久呢?」这是每次送她回家后,林杰必问的话,但他今天却出奇的安静,好像心里藏著什么事。 「怎么了?」 「我妈明天要来台北。」林杰回应著。 「哦?」 「这个礼拜天总公司举行鸡尾酒会,欢迎集团总裁,也算替我哥接风。」 「哦?」 「我妈问我......」林杰闷闷的,「是不是可以一并宣布我们的婚事?」 文柔不能再「哦」下去了,她沉默著。 「为什么?我不够好吗?」林杰脸上有著落寞。 「不,是我不够好,我不配拥有这种幸福。」她是认真的。 「说什么傻话?」林杰猛地抱住她,雨点般的吻落在她可怜兮兮的唇上。 文柔回抱著他,也唯有在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才感到踏实,才没有那层失落感。 「嫁给我,嫁给我吧!」林杰呢喃著、叹息著,他的手不安分的侵袭她的全身,他的吻转为更强烈了。 文柔喘息著!又来了,那种来自心底的火热欲念让她昏乱而无法自己,但当他的手掀开她胸前的衣襟时,突来的寒意让她清醒过来。 「不!」她抓住他的手,「不要,我这辈子做错过一件事,我绝不错第二次。」 「对不起!」林杰把脸埋在她胸前,深呼吸著,企图降下高涨的情欲。「对不起,我--情不自禁。」 他抬起头,脸色转为郑重。「我保证不再碰你,除非你愿意。」 文柔摸著他散乱的头发,苦笑著,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或许,他们真的该结婚了。 **** **** 总公司的酒会在王家位于天母的豪宅举行。冠盖云集,车水马龙。 王烈豪躲开簇拥著他的人群,藏进了书房的沙发床上。那是他多年前为了夜里怕工作太晚,而准备的沙发,就藏在书架后,想不到今天倒派上用场,躲在这里就不怕任何人找到他了。 他躺在沙发床上,聆听著外面传进的模糊乐音,正迷糊的进入瞌睡状态,突然听到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文柔!文柔!」是弟弟林杰的声音,夹杂著浓浓的醉意。好家伙,主角没醉,配角倒充醉到了。: 「你不要一直拉著我。」一个女孩的娇嗔声。 她就是传闻中的雷文柔吗?烈豪正想探出头去打个招呼,一眼看到林杰正紧抱著那女孩,不禁又把头缩回去。 看样子弟弟的恋爱学分还未修足。 「放开我,你醉了。」女孩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的不满。 「你在生气,你生什么气?」 「你妈一直提到小威,你不知道在同事面前,我有多么难堪啊!」 「我妈是太高兴了,她恨不得所有的亲友都知道她有一个可爱的孙广。」 「你......咳!真不该让你妈认为小威是你的孩子,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迟迟不肯点头?难道......你心底还在爱那个男人?」 「根本不关他的事!你不要扯上他!」 「是不关他的事?还是你在替他辩护?」 「你不要胡扯!」 「好,那么我问你,你为什么还不肯嫁给我?你在等什么?他既然不要你,还会在乎小威吗?只有我会在乎,懂吗?只有我会在乎你们。」 「你醉了,放开我,我要走了。」显然女孩挣扎著,林杰却死命抱著她。 王烈豪立即把身子缩得更往里面,如果此刻让他们发现他,将是多么尴尬的场面,他真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躲进来。 突然声音消失了,只剩窸窸窣窣的微弱声。 「文柔,不要哭!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原来是女孩在哭。 烈豪倒是没有听见她的哭声,无声的哭泣是最令男人心痛的吧! 「我求你,不要哭了。」林杰的声音充满哀求。如果不是场面尴尬,烈豪真想会会那女孩。 是什么样的女人会令高傲的弟弟如此低声下气呢? 女孩大概停止哭泣了,因为他听见弟弟低低的叹息声,夹杂著微微的喘息。烈豪把整个身子都缩在棉被里,直到外面没了声息,才满头大汗的坐起身。 书房里空荡荡的,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 回到前厅,客人已走得差不多了。一个窈窕背影的女孩独自站在窗边。 王烈豪绕过沙发,走到她面前。女孩抬起头,霎时,两个人目光交接净是愕然。 王烈豪惊愕于女孩清秀绝轮的美丽容颜,雷文柔则惊愕于对方的似曾相识。 待文柔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时,她突然一阵晕眩,站立不稳,险些承受不住心中震撼而昏厥。 第五章 是他,竟然是他! 这个男人,就是文柔多年来埋藏在心底朝思暮想的人。虽然脑海里拼凑不出他多年后的容貌,但那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跟她记忆中一模一样,如同那夜在pub里、在床上缠绵,更如同那张照片,是那般地令人难忘。 蓦然见到他,文柔一下子就认出他来。 有好几秒的时间,她以为自己置身在梦境中,惊醒后的第一反应是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她知道自己的手心正在冒汗,王烈豪锐利的视线冷静地落在她的身上,正细细审视她的一切,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看到王烈豪的双眉略微皱起,她的脸刷得变为苍白,嘴唇发颤。他认出她了吗?他已经认出她了吗? 呀!她怎么会这么笨呢?早该发现他和林杰有张多么相似的脸!林杰不是告诉过她,他的哥哥姓王吗?这些天公司早传遍了有关他的讯息,她怎么都没去注意他的名字?是没有人提起他的全名吗?大家都习惯称呼他王总裁,王--她的脸更加惨白了。 文柔觉得自己紧张得呼吸都快要停止,此刻她竟无法分辨出,自己是希望他认出她多些,还是希望他根本不认得她......或者,两者都有吧! 「哥,我来跟你介绍,她是--」这时林杰走进客厅,看见烈豪便连忙走过来。 「我知道。」烈豪的嘴角微微牵动一下,似笑非笑打断弟弟的话。 文柔的心猛一狂跳,他真认出她了吗? 「她就是雷文柔,你心目中的女神。是吧?」说完烈豪把手伸出去。 文柔苍白的脸转为难堪的潮红。 他终究还是没有认出她;她感觉不出自己是欣慰还是失望。 「文柔,这是我哥哥,王烈豪。」林杰一点也没有看出她的异样。 她伸出手和王烈豪相握,对方的手竟是冷冰冰,毫无热度。 文柔艰难地露出些微笑意,她实在想不出任何寒暄的话语。 「你好!雷小姐,你比传闻更美,让人一见难忘!」 是吗?你见过我的,为什么你忘了?文柔的笑意几乎无法保持下去。 「文柔,不舒服吗?」林杰终于察觉她的异样,立即向前体贴的扶住她。「你刚刚不该喝酒的。」 烈豪紧皱眉头,这女孩固然美得惊人,但表演天分也高得惊人,难道林杰感觉不出来吗? 母亲林玲芝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笑咪咪走了进来。 「阿杰,大家都称赞我未来的媳妇美丽动人哪!」或许因为两个儿子都在的关系,她多喝了点酒,神情十分亢奋。「我的宝贝孙子呢?阿杰,你们什么时候把我的孙子带来给我?」 「是啊!快放寒假了,等寒假我们再回去把小威带来陪妈住两天吧!」林杰询问的望著文柔。 她无言的垂著头,她无法在烈豪面前承认那是林杰的孩子。 烈豪面无表情的看著外表脆弱的雷文柔,一脸寒霜。 「文柔,你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林玲芝温柔的摸著她的额头。 「妈,她只是有点醉,让她休息一下就好了。」林杰扶著她走向沙发。 王烈豪将弟弟的一切行为看在眼里,他那种小心翼翼惟恐碰碎玻璃娃娃的模样,令他不忍拆穿她的谎言。但是,一个心里还有别的男人的女人,怎能成为他们王家的媳妇呢! 她一派的清纯无辜样,单纯的林杰那是她的对手?她到底要什么?钱?还是替孩子找父亲?林杰到底受到怎么的蛊惑? 女人皆祸水!他决定常常回家走动,直到当面拆穿这女人的谎言为止。 「恭喜老妈六十大寿!」 在家庭团聚的宴会上,林玲芝笑开了怀,不住出声招呼文柔及小威。 林杰三不五时夹菜给寿星和文柔,文柔则目不转睛的吃著自己的晚餐,烈豪则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妈,您想要我送您什么礼物?」 「送我一个端正的行为吧!」林玲芝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有些埋怨的看著大儿子。「烈豪,你不能在感情上安定下来吗?怪不得你老婆,我大媳妇从未回家过!」 「妈,现在有外人在场,你这样说不是让我很难堪吗?」 「有谁没听过你丰富的罗曼史?」 「妈,」林杰连忙插嘴,「大哥只是多交几个朋友,这也没什么嘛!」 「对不起,我出去透透气,你们慢用!」文柔蓦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去。 「对不起,文柔她可能有点不舒服。」林杰不解地望著文柔离去的背影,忙著替她道歉。 文柔躲进庭院里,没来由的气恼著。 她最气恼的是自己的反应。明明自己被烈豪误会成是拜金的女人,而他连老婆都不在乎,他交多少个女朋友又干她屁事?为什么她总会这么在意,这么不快乐? 夜幕低垂,文柔一回到客厅,便看见林玲芝兴奋的搬出老相簿。 「文柔过来,你一定要看看,这是我昨天费了好大工夫找出来的。真神奇!打我第一眼看见小威就觉得好眼熟,昨天翻出相簿才恍然大悟,他根本就跟烈豪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嘛!难怪大家都说孩子像自己兄弟的很多,有的像舅舅、有的像叔叔,我们小威像他大伯呢!你瞧,不仔细看还会以为烈豪这张相片是小威呢!」 文柔连耳根都发起烧来。她真希望王烈豪跟林杰不在这里,偏偏他们也都好奇的伸长脖子看著照片。真的太像了,但是为什么呢?两个人都有同样的疑惑。 林玲芝抱著小威越亲越欢喜,她终于有一个健健康康的孙子了。 「文柔,我买了一幅油画送你,来,我带你去看看,在书房里。」林杰温柔的牵起她的手。 文柔也急著想离开客厅,她觉得烈豪怀疑不解的眼光,令她有窒息的感觉。 留在客厅的林玲芝逗弄著小威。「咦,小威,这项炼谁给你的?羞羞,男孩子也带项炼。」 小威把玩著k金项炼,坠子是个心型的相框。他抗议似的大声说:「才不呢!这是妈咪送我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今天是奶奶的生日,转送给奶奶好不好?」 小威认真的想了一下,「不可以,里面有爸爸的照片,妈咪说要好好保管。」 「爸爸的照片?真的啊!来,奶奶看看爸爸照得好不好看。」 王烈豪听得一惊,这还了得!?这一看准穿帮!他急忙按住林玲芝的手,「妈,我之前就看过了。这么小的照片,根本看不清楚。你不是有老花眼吗?不就一张照片,家里到处都是。」 「是啊!是啊!老啰!」林玲芝叹著气。 但王烈豪却忍不住好奇,他想看看那个未来弟媳心爱的「男人」到底长得怎么样。 他趁林玲芝到厨房准备水果时,悄声对小威说:「小威,你的项炼好漂亮,借大伯看看,好不好?」 「好。」小威慷慨的拿下链子交给他。 烈豪小心的打开坠子,看见一张大头照,端端正正的嵌在里面。 这不是他从前驾照上的照片吗?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有他的照片?难道......她是他花名册上的一员?但他为何没有印象?小威的爸爸...... 他定睛打量小威,愈看愈是心惊。他的模样不就是自己小时候的翻版? 「小威,造照片上的人是你爸爸?」 小威眨著那双酷似他的大眼,说:「是啊!妈妈说这是唯一的照片,还不许我弄丢了。」 王烈豪有一分钟的晕眩,小威今年足五岁多......接著记忆像走马灯般慢慢的旋转著...... 他终于隐隐约约记起了那一夜,因为驾照没了照片,他特地去补申请了一张,印象倒是很深刻。似乎有一个落单的女孩--他竭力思索女孩的形影,却总是拼凑不出来。她......她就是文柔吗?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只记得曾有一个奇怪的女孩,居然把她的初夜给了陌生的他,为什么呢?这是他一直纳闷的事。 事后,当他走过那家pub时,偶尔还会记起那件事,但女孩的样子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他只记得她很美,雪白的肌肤像丝缎一般细柔,在他怀中的身躯颤抖而羞涩,令他兴起从未有过的激情。 但毕竟男人不像女人,男人不会一直记著每一个跟他上过床的女人,除非这女人曾是他的爱。 但王烈豪的女人实在太多,再说女人对他而言,纯粹只是娱乐的工具,他怎么可能对「工具」产生感情? 就像叫他如何去「爱」一台电脑?电脑是「用」的,女人也是一样。 王烈豪深邃的双眸,发出太阳般的烈焰。 他有了「孩子」?王烈豪有了「孩子」? 这是多奇妙的感觉! 快乐?不只!不只! 王烈豪转头看著小威,发出豪迈的喜悦狂笑。 那么,文柔是记得他的!他很肯定这一点。难怪他们每一次见面时,她总是表现得不自在。 但,这个曾把唯一给了他的女人,现在却要嫁给别人了,还带著他的儿子! 握著照片的手,突然开始发起抖来。他忽然感到无法忍受自己--他曾不择手段地侮辱她呀! 文柔跟著林杰走出来,烈豪闻声抬眼望向她,当她看见他手里的项炼时,像是被某种法力定住了般,脸色刷地变得雪白,她靠著林杰竟变得举步艰难。 「你怎么了?」林杰连忙扶著她,一脸奇怪。 「我......我头疼,扶我进去休息吧!」 「该不会感冒了吧!要小心点,你的身体不好......」林杰焦急地叮咛著,将她半抱半拥扶进房间。 看著文柔倚在林杰怀里,他那样扶著她,烈豪的心情极度复杂;小威是他的儿子,而弟弟和那女孩......他嫉妒得快发狂,但他却只能那样看著,他深邃的双眸开始转为森寒。 王烈豪偷偷取下照片,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照片,尤其是林杰。但他一定得跟文柔谈谈。 **** **** 晚餐回家后,文柔终于能和小威单独相处。她迫不及待取下儿子的项炼,如她所料照片不见了。 那么他一定知道了!文柔紧咬住下唇,她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呢?她竟然一时忘了把项炼取下,如果是别人发现那照片......她绝望地叹息,捂住双眼,头更疼了。 「妈咪!项炼里爸爸的照片呢?」小威也发现照片不见了。 她勉强挤出微笑。「妈咪把它收起来了,我想......回高雄再还给你。」 「但是--」小威想不透,他并没有看见妈咪拿下照片。 「睡吧!」文柔拥著儿子躺下,她开始担心日后怎么面对王烈豪,他可能保持沉默吗? 隔天,她刻意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连续闷在家理三天足不出户、电话也不接后,她又开始怀念上班的日子。她希望自己是在公司的办公室里,门一关,就是自己的天下,任谁也闯不进来。 她觉得心里好累! 她的不快乐,让刚好上台北看她的母亲倍感忧虑。 「文柔,」雷母敲房门进来。「林杰刚刚又打电话来,问说你是不是不愿意见他?你和他吵架了?」她坐在床沿,担心地望著女儿。 「没有,妈妈。」 「是他......不想跟你结婚了吗?」这是雷母最担心的事。 「妈,」文柔怜惜的看著母亲,自己要让母亲操心到什么时候?「是我不想跟他结婚。」 雷母一惊,连珠炮问:「为什么?他对你那么好,你到哪里再找一个条件这么好的男人?文柔!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妈,条件不等于爱情。」文柔的眼神飘向远方,飘回了献出自己的那一夜,那是爱情吗?为什么她总是无法忘怀?为什么它总是藏在心灵最深处? 感情太难以理解了,从初见面到现在,在他走入她的生命又离去后,她竟改变了那么多。 他原本的冷酷外表形象,经过那夜的温柔缠绵,在她心中遗留下来的竟是深情的温柔;而她甚至不了解他。她到底是被性爱迷惑,还是追求梦幻的爱情? 「妈,告诉我,你曾恋爱过吗?恋爱该是什么样子?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在恋爱?我只是感觉到我在被爱。」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被爱就是最幸福的,你还奢望什么?」雷母又气又急,终于问出心底久藏的疑问:「文柔,你说实话,小威是不是林杰的孩子?」 她皱皱眉头。「妈,我们不是说过不谈这件事吗?」 「到底是不是?」雷母固执的不肯转移话题。 「不是。」 「可是......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他们长得实在太相像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除非......」 「妈,我再说一遍,他真的不是。」 母亲继续追问:「那么,你是因为小威的爸爸,才不愿意嫁给林杰吗?」 文柔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她是吗?她不是吗? 林杰的电话依然声声催促不断,他的语气依旧深情热切。 她实在怕了林杰的温柔恳求。 听完电话,她走出家门,循著熟悉的路径慢步,见路边一家美眉的店,摆了不少可爱的精品,停下脚步正想入内参观,一辆眼熟的白色朋驰停在她身边--竟是王烈豪。 文柔想不到他会在这里出现!?是巧合,还是? 王烈豪摇下车窗探出头来,「上车吧!」 犹豫了一下,文柔还是坐进去。她直觉地知道,王烈豪找上门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被他看见了那张照片后,她就无法置身事外。 车子一路飞驰开往阳明山,他们到达山上的时候已过正午,游客不多。细细的雨丝随著山风飘散,仿佛在述说著另一种苍凉。 「假如这辈子你只剩下做一件事的机会,你最想做的是什么?」文柔问道,「不是关于感情的,因为感情是最复杂、最难割舍的。我说的是心愿。」 「我要我的事业版图遍布全世界,你呢?」王烈豪的语调一如当年的霸气,这些年来又更增加几分君临天下之感。 「我想去一趟落矶山脉,亲一亲山中那颗绿宝石。」文柔的脸上充满柔情。爱上一个从没有去过的地方,这是种奇怪的感情。 「你的愿望比我的容易多了,若你不反对,我们可以马上结伴而行。」烈豪不保留他的期盼。 「不,我更喜欢那种向往与期待的感觉,让自己觉得还有事想去完成,而不必承受完成后的失落感。」 「为什么这么悲观?」他瞪著这个在寒风中瑟缩的小女人,她为什么这么难懂呢? 王烈豪摇下车窗,熄了火,拿出一根香烟含在嘴上却没有点燃,就这样默默坐著。 突然,他转过头来,锐利深邃的黑眸,带著无数的疑问和一丝罕见的温柔。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文柔沉默著,没有回答,也不看他。 王烈豪紧皱著眉头,心中有太多的疑问。眼前美丽的女孩为什么不说话?她是怎么认识弟弟的?又为什么生下孩子?难道是为了他?不,不可能!世间没有如此之感情。至少他不曾遇过。 王烈豪在昏暗中看著她,她的秀丽长发披散在纤细的肩头上,水汪汪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小巧洁白的牙齿轻咬著下唇,秀丽得像是个古典美人。 漂亮的女人他见多了,但她那清纯惹人怜爱的模样却是前所未见,不知怎的他突然心生怜惜,真想把她抱个满怀。 他对突如其来的念头诧异不已,这是他头一次对女人感兴趣。 以往,他从不曾对男女感情付出,即使有女人因为追求他而寻死寻活,他也不会浪费额外的时间关注,甚至会残酷地冷眼旁观。 而自从知道这个女孩的事后,偏偏就是牵动了他的情绪,还有小威,他的儿子......太多的困惑与不解在他心底打转,这几天根本无法入睡,他一定要找出答案。 王烈豪伸出手弹掉烟灰,手抚著方向盘沉思,深邃的黑眸中浮现出平常的冰冷严酷,让他俊挺的面容,更增添了几许冷漠。 文柔缩了缩身子,不知为何她觉得越来越冷,忍不住微微发抖。王烈豪脱下外套想披在她身上,当他碰到她微颤的身体时,她像是被人烫著般,猛然推开他,将双手抱在胸前,更往车椅内躲去。 文柔生怕身体的触碰会泄漏心底的秘密,自己的情绪就会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展露无遣,肯定会惹上大麻烦,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她决定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直盯著她不放的王烈豪紧闭的嘴角突然弯起微笑的弧度,她一切的反应都落在眼底。他心里有数。 看来最初的预感没有错,她对自己的确存有爱恋之情,而那颤抖的小手很明确地传递出她心中的挣扎,一股冲动涌上但他克制住了。他提醒自己,她是不能碰的。 「为什么不到公司上班?是为了我吗?我让你不自在,是吗?」 「不要说了,什么都别说。送我回去,要不,就放了我吧!」她的语气变成低喃,在深吸一口气后,下定决心要逃开,她打开车门想一脚跨出。 一双有力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她包围,环住她纤细的腰,将她的身子拉到怀中,让她几乎动弹不得。男性灼热的呼吸吹拂到她的脸颊上,萦绕在记忆中的那双黑眸在近处放大,显得更加锐利。 「放了你?」王烈豪缓缓地说道。 他贴近她,直到嘴唇几乎贴在她的颈部肌肤上。「为什么要逃避我呢?逃避你对我的感觉......」男性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畔,拂过肌肤时的麻痒,隐隐勾起心中的骚动。 「我......我......」文柔望著那双黑眸,脑中一片空白。「我们本来就毫无瓜葛,你不要自作聪明!我们其实可以好好相处的,你当作从未见过我,而我则继续过我的生活。」文柔强自镇定地说道,克制自己不要迷失在他的诱惑里。 「我先前是误会了你的行径,可是我没有误会你现在的反应吧?」醇厚的嗓音传来,他的眼神看来更加浓烈,他将文柔搂得更贴近。 突如其来的力量让她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吟,「哦......」她的双手用力抵著他宽阔的胸膛,想藉力推开,但王烈豪反而更加紧贴著她。 「请你放手......」她半哀求,一副楚楚可怜样。 「不。」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 他低下头,趁著她张嘴低吟的刹那,火热的唇吻住她的唇,任她不停挣扎却还是逃不开他。他的舌尖灵活地窜入她的小嘴,纠缠那柔软的舌,不断在她的口中深处舔舐,强悍且缱绻地深吻。 文柔感到完全地惊慌失措,全身剧烈颤抖起来。有种莫名的感觉,自从再次看到烈豪时,就隐约地浮现,如今的热吻和触摸,又将那消失已久的感觉捕捉回来。她的神智随著他的热吻逐渐迷惘,一种令人酥软的暖流软化了她的不安,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回吻著他,发出诱人的呻吟声。 王烈豪将她纤细的双手拉至背后用一手握住,另一手缓缓在她的身上游移,缠绕上她胸前起伏不定的乳房,隔著衣服轻轻揉捏著。在那深不可测的黑眸下,炙热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地、涨红了睑。 「你是爱我的,你是属于我......」低沉的嗓音,靠得她好近。 「你弄错了--」她低声抗议著。不容许她多说,烈豪又压向她,疯狂炽热地索取她的唇…… 「这才是你想要的,对不对?如果你真的不想,为何还会回应我?你真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吗?」 她睁开意乱情迷的眼眸,愣愣地问:「什......什么?」 王烈豪的气息渐渐变得粗重,藏住满意的笑意,他声音沙哑地问:「这么多年来......有人这样抱过你吗?」 老天!林杰!她在做什么?她在王烈豪怀中全身僵硬。 「不!放开!不要碰我!」她如同被雷击般,高声尖叫,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 两人同时陷入难堪的沉默,文柔匆匆整理好衣服,先前的脆弱模样已经消失,她重新武装自己,不带一丝感情说:「我是林杰的女朋友,请不要忘记这一点。请你送我回去。」 王烈豪冷俊的脸庞带著一丝惆怅和惊讶。他沉默了一会儿,发动车子循原路下山。 路经一间咖啡屋,王烈豪难得温柔地说:「喝杯热咖啡驱寒?」 文柔承受著烈豪外套所传来的余温,不置可否。 没有人能了解这种感受,只有跟她一样深陷绝望与痛苦的人,才能理解当人们最痛苦的时候,也正是他们最不愿跟别人分享的时候。越痛苦就越宁愿独处,所有的安慰都是多余的,而没有痛苦的人怎能体会这一点呢? 浙淅沥沥的雨声,将室内、室外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室外阴冷潮湿,而室内正弥漫著温暖与浓浓的咖啡香。 「冬天到了。」她叹著气。 「那表示春天也快来了。」他放下咖啡,坐在她身旁。「为什么你的眼里,永远只有失落与沮丧呢?」 「我并不讨厌冬天,我喜欢躲在被窝里的温暖感觉。」她答非所问。 「那你为什么叹息?」 「我有吗?」她失神的看著他好一会儿。「我拒绝你,是因为我怕这感情难以割舍,而且我要如何面对林杰?」文柔直接说出心中感觉,「如果真有来生,我愿意作你的女人。」 「如果有来生,你愿意作我的女人?」他伸出手握住她的,「那就别在今世阻止我,人的一生在适当的时候,遇到了适当的人是十分不容易的,让我们共同珍惜这缘分好吗?」王烈豪的声音,静定安详,显得清楚好听。 一颗珍珠般的泪珠悄悄落下,又悄悄被拭去。 这将是她今世唯一的恋情。 第六章 或许不该再继续和林杰见面吧,或许也不该再留在「豪杰」上班。雷文柔开始这样思索。 如果她现在离开「豪杰」,她要怎么跟林杰解释呢?说她对不起他,说她爱上他的哥哥? 或者告诉林杰,烈豪才是小威真正的父亲,所以她不能嫁给他。 不!不!她不能这么说,她得想出一个办法,她一定得想。 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于是趁著送小威回高雄奶奶家,文柔怀抱一丝希望与寻求慰藉的心情,顺道去拜访好久不见的老友徐星莹。 一见到好友,文柔的情绪突然一发不可收拾。「星莹,你要救救我,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我已经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忙了。」 「小姐,可不可以先让我知道你又哪里受伤了?」星莹那双星光般的大眼充满疑问。 「星莹,我知道你的工作情形,不像一般人朝九晚五,也不需要你每天坐镇大局指挥......你......你可以上台北到『豪杰』公司帮我一阵子吗?你可以住在我家里,算我求求你。」文柔急切地答非所问。 「喂!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都被搞胡涂了!」星莹没好气的说道。「你平常不见便不见,一见面就找我帮忙,真是的!」 「拜托!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除了你之外,我已别无选择。」 星莹侧头一想。「是不是你和林杰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想逃婚?你想躲到国外去?」 她联想得可真快,毕竟六年前星莹就有此经验。 「也不完全是......」 「哦?」星莹望著文柔急得快哭的双眸,觉得事情挺蹊跷的,燃起了她的兴致。 「是......林杰。」 「什么?」星莹挑起眉毛,「那个对你爱到至死方休的男人?他怎么了吗?」 「所以......所以我才来求你嘛!」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有苦衷,星莹,前一阵子我......遇到他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星莹简直愈听愈胡涂了。 「就是那一夜我在pub,那个男人......就是小威的爸爸!」 「咦!?」星莹瞪大眼睛。「小姐,你不是说那只是个陌生人吗?」 「现在......」她不坦白不行了。「不再只是陌生人了。」 「哦,原来如此,所以......」星莹又开始了她一贯的冷嘲热讽,「现在的局面是一团糟?打算把你的好朋友也拉进来搅和搅和?」星莹的大眼似笑非笑,扁扁小嘴说。 「我只能想到你嘛!你也知道我能信任的人不多......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不知如何是好,我需要点时间和空间......」文柔提高声调,有些动怒了,「在这节骨眼上,不要再调侃我了,你到底帮不帮我?不帮就算了,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好啦!好啦!我也不想猜你的心思了,反正,我们总归是好朋友,我说什么也会支持你的。先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还有,先把情况说清楚。」星莹难得一脸认真。 文柔直截了当说:「小威的爸爸是林杰的哥哥。」 星莹突然整个呆掉,过了一会儿才艰涩地问道:「林杰的哥哥?他叫什么名字?」 文柔的脸色如梦似幻,没有注意到好友的沉默。「王烈豪。」 「王烈豪?」星莹苦笑一声。 毕竟好友跟自己的「丈夫」有了小孩,是很难立刻接受的,尽管她曾和王烈豪有「互不干涉」的协议。 由于是被迫的「政商联姻」,星莹从未对别人提起她的丈夫,包括文柔。反正这桩婚姻只会维持七年她就重获自由身了,她也如母亲所企盼的已认祖归宗。 星莹自法律系毕业,现在是一间跨国律师事务所的主持律师之一,当然部分也拜张家强大的政治势力,部分则来自星莹本身的聪颖。 很少案子能难得了她,但文柔的这件棘手的case,接或不接? 星莹冷静地问:「认真的回答我,你究竟爱的是谁?林杰或王烈豪?」 过了许久,文柔终于开口,「王烈豪。」 星莹与文柔相识甚深,知道这就是文柔的决定,但......是真?是假?她真的不爱林杰吗? 「我到『豪杰』的时候,烈豪一直不曾出现,而且他们兄弟一个从父姓,一个从母姓,我怎么会料得到呢?」文柔自言自语。 「林杰知道吗?」 「还不知道。」 「你是在伤害他!」星莹的语气转为严厉。「你难道不知他为了你执著了多年?你真的忍心伤害他?」 「其实,」文柔的眼神飘向远方,「爱情这种事是很难掌握的,它也不只是单纯的是与非。」 星莹沉默不语,她虽无法认同好友,但心中却有部分颇感到心有戚戚焉。 文柔的眼光仿佛落在另一个时空,星莹从未看过她如此模样。「爱,没了就是没了,任凭他有千万般的好,任凭你们曾多么轰轰烈烈、死去活来,一旦那种感觉消失了,就真的消失了。它不是亲情、不是友情,他只能让你觉得抱歉,绝不会让你觉得留恋。」 「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罗大佑的一段歌词,姑娘你对我说,你永远爱著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是啊!『永远』是什么?」星莹摇摇头叹气,「爱著时真的是教人生死相许,但不爱了可恨不得赶快分离。所以,你有这种说法是因为你是背叛者,而被背叛者只有一句话--永远是什么?」 「我是背叛者吗?」文柔收回飘远的眼光,看著星莹。「我不是第一个背叛者,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绝不会让自己陷入的。爱情像云朵啊!星莹,它爱飘哪儿就飘哪儿,岂是人们所能左右的?」 「你现在不就想左右它吗?」接著她又淡淡地说:「唉,我只恨我无法拒绝你!」 「那你是答应啰!」文柔惊喜万分。 「我只答应帮你想办法,但如果到最后事与愿违,可不是我的错。」 「只要你肯帮忙,我始终是感激你的。」文柔肯定道。 星莹内心大叹一气。她知道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被下了蛊了,或干脆说自己疯了更恰当,否则怎会答应伤害一个相信她、又对爱真挚的好人--林杰? 林玲芝又补办了一次生日宴会,这一次是宴请亲戚好友,文柔找不到理由不参加。到场人士的焦点却都在她和林杰身上,每个人最关心的话题就是他们的婚期。 成为焦点人物最大的负担就是绝对会成为灌酒的对象。 林杰早巳喝得醉醺醺了;他一面接受敬酒,还要一面替文柔挡酒,而挡酒的代价就是替她喝。 当宾客散尽的时候,烈豪才端著两杯酒走过来。 他意有所指地望著文柔。「敬你,祝你永远心想事成。」 「不行,她不能喝太多酒。」林杰虽已烂醉如泥,却没忘记帮她阻拦。 「没关系。」文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马爹利。」他深邃的眼光凝望著她,「我突然记起它是多么的令人意乱情迷。」 她的双颊飞起两朵红云,她知道他的暗示。今晚她的心忐忑不安,每一次接触到他那双深遂的眼神时,内心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此时,林玲芝忍著醉意走过来。「文柔,今晚就住在这儿如何?」 文柔闻言,低头沉默不语。 「这孩子真是不胜酒力。」林玲芝看看已躺在沙发上鼾声大作的小儿子,不禁皱皱眉。「这一觉不到天亮,他是起不了身的。阿彩--」她叫著女管家的名字。 「太太,什么事?」阿彩应声跑过来。为了今天的晚宴她特地加班,平时七点半钟她就下班了。 「你拿一床被子来给阿杰盖。高头大马的,谁扶得动他,让他今晚睡沙发吧。再帮文柔拿被子到二楼房间,她今天住这儿不回去了。你也该下班了,没收拾好的,明天再收。我也不行了,头昏得好厉害。」林玲芝边说边蹒跚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文柔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来,她也感到天旋地转,不胜酒力。今晚林杰虽帮了不少忙,但仍不免被灌了些烈酒,若不先坐一坐,大概没办法自行上楼。 烈豪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看著她,「醉了,是不是?」 「头有点晕。」文柔皱眉按著额头。「其实我没喝多少酒,只是酒量太差了。」她看了一眼林杰,「他可喝了不少。」 「我也喝了不少。」烈豪也看了一眼林杰,「但我酒量好些,我的生活不像他那么规律。」 规律?是呵!林杰若不是如此深情和善良正直的好人的话,她就不会溺在爱情海中浮浮沉沉。唉,顶多抛开一切,和小威相依为命一辈子。 都怪那要命的一晚......文柔低著头不敢迎向烈豪的眼光,她怕泄露自己眼中的秘密。 「你在逃避什么?」烈豪半蹲半坐在她身边,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的。她的小手好冰冷,他加重力气,希望传递温暖给她。 文柔情急地看了林杰一眼,心如小鹿乱撞。他会醒吗?他会听见吗?她的心跳得很厉害,整个脸因羞涩而更加潮红。 烈豪看著她嫣红的小脸,不知是否因酒精发作的关系,他突然恨不得把她拥入怀中,吻她、需求她。他极力克制著,但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他在心里叹著气。 文柔却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心跳,她突地站起身来,费力的走向楼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楼梯离沙发那么远。 「我来扶你上去。」烈豪走过来扶著她,当她身体偎上他时,他感到她颤动了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文柔在他的霸道下虚弱地抗议,但烈豪毫不理会。 文柔知道不可以,但是她还是让他送进房间。 他扶她坐在床沿上,手却不曾离开。 突然,他强势地压住她,低头脸凑向她的唇。她紧张得呼吸声清晰可闻。他大手一缩,她整个人即偎入他怀中。 他狂热的吻著她,舌尖如烈火般吞噬她的唇、她的颈......她整个颤抖的身躯是那样的吸引著他,他的克制与理智早巳消失得无影无踪。 文柔紧抱著他,承受著他的一切重量和情欲;他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耳边和颈部,以激烈的温柔挑逗她…… 两人在水深火热之中,心底那股原始的欲念早已合而为一,彼此热烈的回抱与对方融为一体,直冲到九霄云外。 那一夜的意乱情迷与激情又回来了,同样的酒精浓度,同样的销魂......文柔知道自己又再度沉沦了。 第七章 女人真傻!当她们交出身体的时候,总会胡裹胡涂的把心也交了出去。所以那一夜之后,她再也忘不了他。 激情过后,是另一种心境。文柔和烈豪想著同样的问题:林杰怎么办? 她怎么能残忍的忘记他对她的爱、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 他又怎能忘记,他是他唯一的弟弟? 他们哪来的勇气越过他,自私的生活在一起? 文柔用手遮住眼睛,任凭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烈豪心疼的吻著她的双唇与泪水。 「我们会想出办法的。」他知道她在哭什么,他就是知道。打从他知道一切后,他隐隐约约感觉出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当初想不透的原因,现在终于知道了。 「你不会了解的,他专一而执著,而你--」她咬了咬下唇,「每个人都知道你换女人像换衣服一样,怎可能了解他的心情。」 她真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贱!难道真的是男人越坏,女人越爱?他可以在结婚前夕与一个陌生女人上床,当然也可以在婚后游戏人间。 「我知道你心理怎么评价我,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知道。」他强势地把她的下巴抬起,要她看著他。 「我换女人像换衣服,是因为我确实把那些女人当衣服。但你不是,我也绝不会把你当成衣服。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此珍爱著你,我不会再碰你的。你应该了解我会因此而失去什么!我可能会失去我的弟弟,因为他绝不可能原谅我的。」 她的眼泪又成珠串般落下了。林杰肯定也不会原谅她的。 烈豪无言地拥著她,两人静静聆听著属于夜的天籁。终于在这个时候,文柔才觉得自己是如此幸福。 「你第一次看到我,就认出我了对不对?」烈豪抚摸文柔红晕微醺的脸颊。 「嗯,而且吓了一大跳。林杰从未提过你的名字,公司同事提到你时,也都只称呼王总裁,我从没想到会是你。」 「怎么可能认出我呢?毕竟我们只见过一次面啊。」 她垂下眼,脸更红了。「我不知道,我就是第一眼就认出你了。我曾经幻想过各种不同的见面方式,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他微微一惊。「你常想起我?」 「嗯,但是......你从来不在我的生涯规画里。」 「为什么?」 「因为当时你告诉过我你隔天就要结婚了,不管愿不愿意,我们都必须各自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沉默了一会儿,烈豪的剑眉微蹙。「怎么这么傻?把第一次给一个陌生人,还替他生下孩子?」 「唉,这说来话长......总而言之,那时我误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把怀孕的种种不适当成是病发的结果。而且,我刚开始时并不知道自己怀了孕,等我知道时,已拖太久不宜拿掉了。」 「有了孩子,为什么没来找我?」 「你结婚了呀!而且我怎么会知道你在哪里呢?就算找到你了又如何?告诉你孩子是你的,你会相信吗?」 「......嗯,也许当初你来找我,我会认为你在赖我,毕竟我只碰过你一次。」 「但那一次却改变了我的一生。」她的声音像是深深叹息:「从此我再也无法让别人走进我的生命中。」 「我会用我的余生弥补你。」他心中一动,低下头吻遍她的脸。 她抬眼看他。「我真傻,是不是?如果不是你看到自己的照片,你永远不可能想起我的。」 「你的外貌改变了很多啊!何况,没有多少男人会记住自己的一夜情的。」 是吗?那是潇洒还是无情?男人都是这样吗?那女人呢?没有多少女人会忘记自己的一夜情,尤其是懵懂的第一次。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她低声念著。 「什么?」他没听清楚。 「男人都是这样吗?处处留情,却又无情。」 「我是无情吗?那时候我正要结婚,而你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我们萍水相逢,且各自徜徉酒乡,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怎能苛求我记得你?」 「所以嘛!女人多傻,一次意外的邂逅竟然魂牵梦萦,永陷苦海。」 「说得多委屈!」他深深吻住她,或许老天在惩罚他的善忘,所以让他在重逢后爱得如此辛苦。 但越辛苦越觉得珍贵。他紧紧抱住她,努力克制狂涌而上的欲念。 「叩叩!」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震醒了正沉沦于情爱的烈豪和文柔。 烈豪立即闪避于阳台,文柔吓得跳起来,稳定心神后才打开房门。 门外果然是醉醺醺的林杰。 一看他,文柔问道:「你怎么了?」 「我想见你。」林杰满口的酒味。 同样一句话,带给文柔的感受却不一样。 「你不该喝这么多酒。」文柔皱著眉头,庆幸林杰没听到她跟烈豪的对话。 林杰侧身硬挤进房间,她只好也跟著走进去。 「这么晚了,我看我该回去了。」 「不要离开我,文柔!」林杰坐在她的床上无助的喊。 文柔心中不忍,「你醉了。」她拿起纸巾擦拭他额上的汗渍。 「不要离开我!」林杰顺势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向自己。 文柔整个人跌在他身上,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和喘息声,一下子慌了,她用力挣扎著,「请你放开我。」 「文柔,你并不只是想多和星莹相处,你根本是想离开我,是不是?」 「你醉了,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是想离我越来越远,对不对?」林杰愈说愈激动。「为什么你让我觉得离你越来越远?」他更加用力拥住她,低下头搜寻她的樱唇。「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但是如果没有你,我会死,你知道吗?我一定会死!」 「不,你不会死,你也不可以死,全天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 「就是只有你!我只要你!」林杰大吼著,开始狂猛的吻著她。文柔拚命挣扎,但他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无论她怎么躲,他就是有办法吻到她的唇、她的颈...... 「放开我!放开我!」文柔开始疯狂地喊叫,并捶打著他。 突然间,一切混乱瞬间停止,本来趴在文柔身上的林杰,突然由背后被烈豪抱离开她,并将他拖离房间。 文柔转过身,趴在床上,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星莹一早就搬进文柔家。 文柔一面帮忙,一面嘀咕行李超多。「小姐,你把全部的家当都带来了吗?」 「是。连我老妈家的也带来了,你满意了吗?」星莹给她一个大白眼。 「干嘛?谁又招惹你啦?一大早火气这么大?」 「星莹大律师,麻烦你了。」两人抬头一看,只见声音的主人王烈豪远远地走过来。 「你......你就是小威......呃--」星莹嘲弄地望著王烈豪。 烈豪不明白星莹知道了多少,但这次的「奸情」,铁证如山,再也不可能让星莹原谅,虽然她只是他名义上的老婆。 星莹暗忖:好家伙!全天下男人的优点都让你们兄弟占尽了,别人还混个屁!但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让文柔爱到至死方休吧! 「本来是想让我的司机来帮你们忙,但文柔不肯。」王烈豪转移话题后,欲言又止。 星莹慧黠笑道:「我会帮她。」接著凑近烈豪耳边,轻声道:「我是想打你入十九层地狱,不过我不会害好友,你也把剩余的良心找出来,想想怎么帮你弟弟!」 「都是琐碎的东西,别人怎么帮?」文柔将最后一袋东西,从星莹车子的行李箱拿出,即自顾自走进家门。 「不便招呼你了,再见!先--生。」星莹故意不在「先生」之前加个「王」。 王烈豪百感交集地望著这两个女人走进屋里。 **** **** 花了一整天,终于整理好星莹的所有家当后,文柔和星莹坐在餐桌边喝茶。 星莹忍不住问了,「林杰呢?怎么一整天都没看他来帮忙?」 「你让我静一静,好吗?」文柔不想提昨晚的事,她觉得那很难启口。 「你们吵架了?」星莹感到更好奇了。 文柔摇摇头,只是看著手中的茶杯。 星莹耸耸肩,起身到橱柜去找些零嘴。 文柔紧皱著眉头,她在考虑是否该回「豪杰」上班。唉!文柔叹著气,心想如果再和林杰见面,那是多么令人难堪啊! 文柔正思索著怎么打电话跟林玲芝解释时,行动电话就响了,正是林玲芝。 「文柔啊!昨晚怎么匆匆就走了?」 「伯母,我正想打电话给您。」 「你跟阿杰吵架了,是不是?」 「我们......是有点争执。」文柔不知道林玲芝知道多少。 「阿杰是个死心眼的孩子,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对你好。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事,你要原谅他。」 「我会的,伯母。」 后来,林玲芝收了线,文柔却仍握著听筒发愣。她知道多少呢? 林杰有去上班吗?而烈豪现在在做什么呢? 文柔很迷惑,为什么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局面!?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是老天在惩罚她吗?惩罚她的愚蠢,惩罚她的放任?否则为什么要让他们是兄弟呢? 星莹刚洗完澡出来,正擦拭著头发。 「怎么?又有什么事心烦了?」她真不愧为文柔肚子里的蛔虫。 「我哪有?」 「那干嘛摆一张臭脸?」 「你这么洒脱是因为你置身事外。」 「你不也是个不喜欢忧愁的人吗?这六、七年真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星莹,女人真傻是不是?老记得自己的第一次。我常会回想我跟烈豪的种种,我发现我们很少深谈,彼此都不了解对方,我甚至不知道他喝咖啡加多少匙糖,也或许--」文柔自嘲的笑笑,「他根本不喝咖啡。我知道他什么呢?我只知道他大我十一岁,现在是『力豪』集团的总裁,有一个神秘的老婆,其余的讯息都是别人给我的。他对我而言,其实是陌生的,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忘了他。他轻握我的手,我就感到脸红心跳;他看著我,我就感到意乱情迷,轻易的就让我为他心甘情愿的宽衣解带。我是个花痴,我绝对是个花痴,没有一个正常的女人会像我这样。」 「你忘记你的恋爱名言了吗?『惊鸿只一瞥,爱到死方休。』你这辈子注定要来受他折磨的,你就认命了吧!」 「我......」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喂!」星莹拿起话筒,「请稍等。」 她将话筒递给文柔,摊摊手,走回房间去吹干头发。 文柔失望的接过话筒。怎么,他今天不来了吗? 烈豪每天在确定林杰已回家后,总会偷偷来陪她吃吃东西、散散步。她喜欢那种仿佛偷情的滋味,更喜欢他握住她的小手时,掌心传过来的微温,让她觉得全身都充满温暖。 「文柔,是我,你在听电话了吗?」听不到回应,烈豪有些著急。 「有事吗?」她的语气生硬,仿佛对著陌生人。 「嗯,我不能过去了,我想跟茜茜讨论一下美国的投资情形。」 茜茜?叫得挺亲热的!文柔沉默著。 「怎么了?你听到我的话了吗?文柔?」 「听到了。」她勉强回答。 他还是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 「你不高兴吗?如果你不高兴我马上过去,我让阿杰陪她。」 「不用了,林杰又不管转投资的事。」如果烈豪真有正事,她可不想耽误他。 「那你保证不生气。」他还是不放心。 「不生气!我累了,我想早点休息。」 「那我要说再见了。」 「再见。」挂了电话,她又感到后悔了。 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在上班时间谈?罗茜茜住在他家吗?聊完天后呢?带她出去吃宵夜、喝咖啡?叙叙旧?还是...... 文柔走进房间,站在梳妆台前,凝视著镜中的自己。一样的容颜,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是上天对爱情下了诅咒吗?为什么踏入情爱的世界后,自己的理智、情绪全都陷入混乱中,一刻也不能平静? 她真的好累,一种只想抛开一切的念头涌上来,就再也无法挥去...... 第八章 外婆的家,又再次成为文柔避风的港湾。 也许她不该不告而别,但她只想远远的逃开一切,她已筋疲力竭了。 「小威......」她紧紧拥抱前来接她的宝贝儿子,亲了又亲。 「妈咪!」小威用小手环抱著她,眼睛却紧盯著她手上的大行李箱--里面可有装了玩具? 外婆也狐疑似的看著她的大行李。「你带那么多行李做什么?假期有那么长吗?」 「我想来这里写书。外婆,我得住上一大段时间呢!」 「写书?你不是在传播公司做事吗?」 「我好累,老板给我一个长假,外婆--」文柔不想解释就撒娇,「你不欢迎我来住吗?」 外婆当然是欢迎的,又是毛毯又是点心的,忙了一个下午。等外婆终于去休息一会时,文柔才打电话给林杰。 「文柔,你又怎么了?我打了一下午的行动电话,都是收不到讯号。问星莹,她也不知道,只说你好像回家。打电话到你家,雷妈妈又说你没回家,你现在到底在哪里?」终于接到电话的林杰,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大串。 「我......不舒服,肝、肝功能有点不正常,医师要我即刻休息。」她顿了顿,虽然早想好了说词,还是没办法一气呵成的说完。「刚好......我外婆,你知道她年纪大了,不能一直帮我照顾小威,所以我想,我还是应该回高雄住一段时间。总之,我很抱歉,但我相信星莹一定可以胜任我的工作,公司也还有很多人才,不至于因为我的突然离职而蒙受损失。」等讲完全部台词,她已汗涔涔。 「你说完了?」林杰听完,倒出奇的冷静。 「你生气了?」她有些心虚。 「你的理由冠冕堂皇,如果我还生气,岂不太不近人情了?」 「那么......你允许我辞职了?」 「我允许你请长假,你可以休息一、两个月,甚至更久,等你及你外婆身体好一点了,再销假上班。」 「我觉得这样做不符合公司的利益,再说,一个职位也不能空缺太久。」 「你不是说星莹可以暂时胜任你的工作吗?」 「是呀!但是--」 「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你真的愿意放弃你曾那么热爱的工作吗?如果答案仍是肯定的,那么你再来跟我谈辞职的事。」 「好的。」她能说不好吗? 「你好好养身体吧!」 电话那边收线了,文柔却仍握著话筒兀自发愣。一股若有似无的酸楚感在她心底缓缓的滑动;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如果没有那一夜的邂逅,如果没有小威,如果没有后来的重逢......那么林杰会是她曾描绘的那个完美情人。 但是有太多的如果,每个如果就像一座山,层峦叠嶂的把他们分开来,从此关山阻隔,遥迢千里,她再也无法将自己的心向他敞开。 小威走进客厅,看了看文柔,又看了看她手中握著、却没有放在耳边的话筒,他走过去将话筒挂好。 「婆奶奶说不讲电话时,要把话筒放好,否则电话就不通了。」 「对不起,我忘了。」文柔亲亲他。 小威打开电现,画面上一个女歌星正哀怨的唱著:「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爱与被爱同样受罪......」 文柔痴痴的听著,她觉得那个作词的人一定是个天才,世界上就是真的有这么多的无奈。无数的痴男怨女,在感情的路上,追逐、躲藏而痛苦不已;尽管爱情如被下了魔咒的火焰,仍有那痴狂的飞蛾愿以身相许。 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磨? 永远是承诺、是誓言、也是至死不渝...... 文柔回到家时已近天亮。 她匆匆收拾些衣物,留了一张纸条给外婆,又轻吻了熟睡中的小威,才跟烈豪踏上了旅程。 清晨的南台湾有一股沉静之美,文柔坐在车内遥望著旭日东升,记不得有多久,她不曾这么优闻的面对朝阳了? 车子在过了临海路后,在一家豆浆店前停了下来。 「你得吃点东西。」他温柔的拉她下车。 他们点了豆浆、油条及烧饼。文柔早巳忘记她上次吃这种传统的早点,已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今早吃起来觉得特别香甜。隔桌上学的学童叽叽喳喳的童言童语,更令他们恍如回到童稚时期,每天是个新奇,也是个希望。 「知道我第一个暗恋的女生是谁吗?」烈豪搜寻著记忆深处。 「林青霞?」 「错,是我们班上一个小女生,她后来当了记者,还成为电视台女主播。」 「为什么没有再接再厉?」 「小女生与小男生的恋情,永远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除了心跳与偷窥外,谁有勇气表白?等再大一些,有了勇气却已没了感觉。」 「我从没暗恋过什么人,勉强列出的话,大概算是马盖先吧!」 「马盖先?」 「是个外国影集的男主角。」 「长得像我吗?」烈豪坐正身子。 文柔刻意打量著他,然后严肃的点点头说:「皮鞋最像。」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先爱上我的皮鞋。」 「不,我是连你的袜子一起爱上的。」文柔顽皮的笑著。 烈豪痴痴的看著她,「天啊!我真爱你。」 文柔垂下头,清秀的脸庞又染上一层嫣红。 「走吧!我们去垦丁。」三天的时间很短,烈豪可不想浪费。 **** **** 傍晚,文柔一到旅馆房间就拿起话筒拨电话给外婆。 「外婆,你看到我留的字条了吗?」 「看到了,你现在在哪里呀?」 「我在垦丁的天鹅湖饭店,我想在这里住几天,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电话到这里。」 「怎么突然想到那里?」 「我有点闷,想找点灵感。外婆,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好吧!」 「小威在吗?」 「妈咪,你在哪里?」小威早等在一旁。 「我在垦丁,你乖不乖?」 「当然乖,妈咪,我要皮卡丘。」 「好的,但是你要听婆奶奶的话。」 「那就有皮卡丘了吗?」 「当然,我要挂电话了,小威再见。」 「妈咪再见。」 烈豪伸过手,但电话已挂断了。 「为什么不让我跟儿子说说话?」 「他又不知道有你。」 「但我知道他呀!至少让我跟他打声招呼。」 她轻轻摇头。「下次吧!来,我们出去走走。」 「回高雄时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只要你答应不说出来你是谁。」 他轻哼一声。「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那就到那天再说。」 他面露委屈样。「你好狠。」 「我是在保护他。」 「我跟你一样爱他。」 「那就跟我一样保护他吧!」文柔站起身,「走吧,我们去游泳池畔乘凉。」 也许因为是非假日,泳池边竟没有半个人影。换了泳衣,站在池边,文采竟有些看得痴了。 她没看过这么美的泳池。它经过刻意的设计,优雅奇特的造型,明亮的灯火映著透蓝的池水,闪著神秘诱人的光彩。 她想起那则传说,这不就是那只透蓝的瓶子吗? 「发什么愣?」烈豪揽著她坐了下来。 她坐在池畔,接触到清凉的晚风,不禁连打了两个喷嚏。 烈豪拿出浴巾,披在她身上,拉了浴巾的一角轻拭她发际及颈上的水珠。 她靠著他,半闭著眼睛,享受著他轻柔的温存,极度的宠爱。他的手绕至她背部擦拭著。她抱著他、下颔紧贴在他肩上,她喜欢这种被深深宠眷的感觉。 正当她沉醉在甜蜜的轻抚中,一种很奇异的感应让她睁开眼睛,然后她脸上的表情突然整个改变,失去了血色,全身无法动弹!她看到了他-- 林杰。 第九章 林杰正站在对面的池畔,一脸不能置信的看著他们。 她僵直的站起身,双手紧紧抓住浴巾。烈豪随著她的眼光转过身来,他也愣住了。 「阿杰!」烈豪突地站起身,竟不知如何启口。。 林杰没有说话,他只是继续那样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们,空气在刹那间变得僵冷。 他眼中的冰冷,有怀疑、愤恨、怨怼、震惊与不信......嘴唇比脸色更加惨白,几乎让人直打寒颤。 久久,林杰终于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去。 「阿杰!」烈豪下意识的叫唤他。 但回答他的是汽车引擎的发动声,及其呼啸而去的怒吼。 文柔紧握的手剧烈颤抖,忍不住全身发抖而摇摇欲坠。烈豪扶住她,「我们进去吧!」 他们换掉泳衣,蹒跚的走回别墅。烈豪一路紧握住她冰冷的手,他想给她一些安慰,但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现在的心情。 回到房间后,文柔默默收拾东西。 烈豪将她拉过来紧紧抱著她,「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会好好跟他谈,反正,他总有一天要知道的。」 「你先追上去看看他吧!他开那么快的车,我很担心会出事。」 「明天再走吧,现在我也不可能追上他的。」 文柔噙著泪水,顺从的换上睡衣,静静的躺在床上。 烈豪拥著她,也不发一语。 他们不约而同回想起他们的第一夜,也是这样相拥而眠,但心情是多么的不同啊! 漫漫长夜,他们辗转反侧,纷乱的心情无一刻宁静。 几乎天刚亮,他们就不约而同起身,匆匆踏上归途。 烈豪送文柔回到外婆家,外婆只见过林杰一面,竟将烈豪误当成林杰。 「进来坐吧,林先生。」 「我有事必须先走了,改天再专程过来拜访外婆。」 「伯父再见!」小威可认得他。 烈豪走了,外婆才唠叨著,「要叫叔叔,怎么叫人家伯父呢?都被你叫老了。这位林先生也真奇怪,不是专程来找你的吗?怎么马上又走了?」 「他不是林杰。外婆,他是王烈豪。」 「什么?他不是昨天打电话过来的那个人吗?」 「林杰--他昨天打电话来过?」 「是啊!他说他人在高雄,想过来看你。我告诉他你去了垦丁的天鹅湖饭店。他没找到你吗?」 文柔摇摇头,颓然坐在沙发上。难怪林杰会到天鹅湖饭店去,原来是外婆告诉了他。 「文柔,这位王先生又是谁啊?」 「小威,你不是该上学了吗?」文柔转身问儿子。 「好嘛!」小威拿起书包乖乖的走出门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呢!」外婆仍不忘追问。 「他就是小威的爸爸。」文柔坦然的望著外婆。 「什么?」外婆惊愕的嘴巴张成一个o字型。 「他其实就是小威的爸爸。」 「但是,但是你不是不知道他是谁吗?」 「我只是不知道他在哪里。」 「但是......但是你们--」外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再问什么。 「我们又重逢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外婆解说这错综复杂的一切,只能简短的回答。 「但是......但是他怎么跟林杰那么相像呢?」外婆总算想起要问什么了。 「因为他们是兄弟。」文柔无奈的道。 「什么!?他们--」外婆更加惊愕了。 「外婆,你能不能不要问了?我心情好乱,让我静一静,好不好?」 「静吧!」外婆嘀咕著,「真不知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底在搞什么?」 文柔头痛欲裂的捂住脸,外婆的话让她想起林玲芝,她会做何反应呢? 她走进房间,按下床头的音响,然后把自己抛在床上。又是那首「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女歌手的歌声哀怨凄凉......爱我的人对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在乎的人始终不对,为什么不懂拒绝痴情的包围...... **** **** 林杰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上班。 一路飙车回到台北后,他把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里,喝得烂醉如泥。他不想面对公司的员工,更不想面对忧心的母亲。 但是他再怎么醉仍无法挥去昨夜目睹的一幕。那一幕像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他心口狠狠的划下一道伤口。他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文柔对他的冷淡,他虽不愿承认,但总是心里有数;但为什么是烈豪?为什么是他的亲哥哥?他最崇拜的哥哥? 他永远也无法释怀,怎么可能释怀呢? 他醒了就喝酒,醉了就睡。直至深夜才迷迷糊糊、踉踉跄跄的离开酒店。 他开著车,四处游荡著,等到神智稍微清醒时,才发现已不知不觉来到文柔住的公寓楼下。 文柔!文柔!他一定要亲口问她为什么?他狂乱的按著门铃。 「谁?」星莹有点惊惶的声音响起。 「文柔!文柔!」林杰魂不守舍的叫著。 「是林杰吗?文柔回高雄去了,你忘了吗?」 「叫文柔出来跟我说话。」 「文柔不在这里。」 「你开门,我要跟文柔说话,你若是不开门,我是不会走的。」林杰疯狂地大叫著,不停地猛按著电铃。 星莹只好打开公寓的门。 林杰勉强爬到三楼,又猛敲著门。星莹打开门,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落魄的酒鬼。「你喝醉了?」 「文柔呢?」 她无可奈何的看著他,「我跟你说过她回高雄了。」 「你骗我。」林杰迳自走到文柔的房间,星莹只好跟著走进去。 「林杰,文柔真的不在这儿。而且这么晚了,你该回去了。」 「我在这里等她。」林杰固执的坐在床上。 星莹有点火了,三更半夜的,他到底要怎样!? 「文柔明明在高雄,你是忘了还是醉昏了?」 「是啊......」林杰又心痛的想起那一幕,「她在天鹅湖。」 「什么?」星莹没听清楚。 「我想喝酒,星莹。」想到那一幕,林杰清醒了一些。「可不可以请我喝酒。」 「我只有一瓶葡萄酒。」 「什么都好。」 星莹叹了一口气,走出去将冰箱的冰块拿了出来,跟著葡萄酒一起拿进文柔房间。她拿出杯子替他倒了半杯酒,又加了冰块。 「陪我喝吧!星莹。」 星莹又叹了一口气,看来她今夜是别想睡了。 她给自己也倒了半杯酒,加了些冰块。 林杰碰了碰她的杯子,一饮而尽。星莹只喝了一口,她酒量比文柔更差,可不敢逞强。 林杰拿起酒瓶替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说吧,你今天怎么了?你没去上班,下午烈豪打了好几通电话找你,很著急的样子。」 「不要提他。」林杰像听到仇人名字般,咬牙切齿地大吼,随即狠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要再喝了。」当他又拿起酒瓶时,星莹赶忙按住他的手。 「你早知道的,对不对?」林杰硬是又倒了一杯。 她呆了一呆。「知道什么?」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林杰抢过星莹的酒杯,一口喝尽,恨恨地瞪著她。「你们全都把我当傻瓜瞒著!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骗我?」 星莹眼睛瞪得大大的,原来......她的脑子飞快地转动,思索著要说什么。「不是叫你别再喝吗?你想醉死啊!」 「不要管我!我宁愿醉死!」他咆哮著,「告诉我,你曾经被背叛过吗?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为什么居然是我的哥哥?」 他愤恨的声音不自觉愈来愈提高,抖声说:「我恨她,我真的好恨她!她为什么不找别的男人?她为什么要如此伤害我?我对她不够好吗?」 「她没有要伤害你,你是她最不愿伤害的人。」星莹看著眼前原本俊秀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突然觉得鼻酸,这个痴情的男人是不应受此待遇的。 「我爱了她整整七年了。她竟然用这种方式回报我。」 「她是不得已的。」 「她可以找别人啊!到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林杰怒吼著。 「她不能!因为烈豪是小威的爸爸。」星莹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林杰有如被电击般,瞠目结舌,呆呆地望著她。「......你说什么?」 「小威的亲生父亲是烈豪。」星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与其耗著,她选择给他当头棒喝。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你看不出来他们有多么相像吗?」 林杰沉默了......他想起周围的每个人都以为小威是他的孩子,如此相像的脸孔......原来小威是像哥哥。 「文柔不是故意瞒你的,她和你哥哥认识早在你之前。」 他迷惑的眼神突然转为怨怼,大声咆哮:「那岂不更加可恨,她为什么还让我接近?她是为了他才让我接近的,对不对?」 「她不是,刚开始她根本不知道你们是兄弟,你们连姓都不一样,她怎么想得到呢?」 「可是......她怎么会跟烈豪......小威都六岁了。」 「那是一连串的错误,你听我说......」星莹开始述说著他们的故事。七年了,虽然早巳物换星移,但有谁比她更了解这七年来文柔所受的折磨? 林杰不发一语仔细聆听,并且一杯又一杯喝著闷酒,等星莹说完,酒瓶也空了。 「她就是为了哥哥,才拒绝我,是不是?文柔原本已准备接受我了,他为什么要突然闯进来,掠夺已快属于我的一切?」 林杰握拳猛捶著床头。 「不要这样。」星莹拉住他的手,她觉得自己也心如刀割。「求你不要这样。」她将脸埋在他手中,轻声啜泣,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为林杰哭泣,还是为自己。 林杰轻抚著她因啜泣而颤动的背部,喃喃念著:「对不起,我无意吓你,我只是......我只是......」他吞咽了一下,阻住了哽咽声,「她的心从没有一刻是在我身上,我早该知难而退的。」他又握紧了拳头,「但是,我实在放不下啊!」 星莹抬起头凝望著他。「你必须放下。抬起头看看你的四周,还有很多值得你追求的。」 「没有了,再没有了。」林杰猛摇著头。整瓶葡萄酒的后劲真是惊人,也不知先前他已灌进多少种酒,他的神智似乎因过度悲伤而渐渐陷入了昏乱。 她应该马上离开,但是一看到他恍惚的脸庞,她竟不自觉来到他身边,看著一张令女人著迷的脸。 这样的男人,不难得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为何偏偏心里只惦记文柔......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心疯了?她伸出手摸著他的脸、他的肌肤与嘴唇。 此时星莹再也忍不住,「没有人是不能替代的,就看你愿意怀恨还是祝福。看看别人,看看珍视你的人,你得到的绝对比失去的还多。」 林杰醉眼蒙眬的托起星莹的下巴,望著她星光般的大眼明眸。 他突然睁大眼瞧著她,他带著迷惘的眼神终于笑开了唇形,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星莹惊讶地想抽回手,他却更用力将她的身子拉入自己怀里,两人一同跌躺在床上,他直视著她惊恐的大眼睛,嘴角抹上一丝微笑。 「放开我!」星莹惊呼一声,挣扎著想逃出他的怀抱,却一个不小心反而贴上他的胸膛,来不及反应过来时,林杰把她整个人抱起侧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一只手揽紧她纤细的腰,另一只手袭进她的内衣,放肆地抚弄著丰满的乳旁。 星莹全身僵硬,还来不及反应时身子已经被牢牢地抱住,脸变得红通通的,只拚命想扳开他铜墙铁壁似的禁锢。 从来没有和人如此亲密过,不,正确地说,男人根本碰不到她一根手指头。她太聪慧机灵了,就算是王烈豪也拿她无可奈何。 她的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以及不知所措的惊慌。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莹从来没有想到,她也会有说不出话来的一天。她习惯了让所有向她示爱的男人惨遭滑铁卢,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她瞪大了眼睛,见到他迷惘的眼神突然带著无限温柔的笑容,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他湿润的唇已盖住了她微张的小嘴。 炽热的舌尖窜入她柔软的口中,缠舔著她敏感的舌头。他的右手在她纤细的颈背上画著圈圈,接著游移至胸前解开她的钮扣,他的呼吸吐气在她逐渐暴露的肌肤…… 星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这么靠近另一个人,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在他温柔且强力的抚弄之下,她的身体仿佛也跟著燃烧起来,刺激她的心灵,勾引她体内隐藏的感情。 他们依旧喘息著,一同瘫软在柔软的床上。 星莹叹了一口气。她的头脑是清醒的,感情却是迷惑的。 第十章 文柔拿著笔坐在书桌前,但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她的内心充满惶恐与失落感,林杰会原谅她吗? 为什么烈豪一去就毫无消息?如果林杰不肯接受这个事实,那么他们该怎么取舍? 小威放学了,他一会儿冲进房间,一会儿冲进客厅打开电视,跟著卡通大声唱著儿歌,一刻也静不下来。 文柔颓然放下笔,走到窗前。窗外暮色渐浓,归鸟低回,带著青草气息的晚风徐徐拂来,仿佛在诉说另一种意境。 电话铃响了又响,文柔才惊觉的拿起话筒。「喂?」 「我找不到他。」话筒另一头是烈豪低沉的声音。 文柔沉默著。「也许......他在高雄的家?」 「没有,昨天早上回台北前,我先去过了,刚刚也打了电话。」 文柔又沉默了。 「文柔,怎么不说话?」 文柔依旧不答话。 「文柔,我只是觉得愧对他,」烈豪感觉出她的不快乐,「我想跟他好好谈谈,但我不想在你们之间作取舍,信任我、支持我,给我勇气,好吗?」 「也许,他并不想让你找到他。」她幽幽的道。「我也和你一样著急,而你又一直没消息。」 「是我不对。但是我一定得把事情作个了结,他不是一个外人,我们要在一起,就得面对他。」 文柔心中又是一酸,怔怔地掉下泪来。 挂上电话后,文柔动也不动,只是瞅著窗外陷入沉思。林杰!你到底在哪里? 一天一夜的折腾,加上酒后的纵情,林杰沉睡到近黄昏才完全清醒。 醒后,他有一分钟的迷惑,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他环顾室内,桌上散乱著玫瑰红酒瓶与酒杯,他的衣物掉在床底下。拉上的窗帘将夕阳的余晖挡在窗外。星莹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背对著微光,使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动了一下,他才警觉到丝被下的自己不著一物。他全身绷紧,蓦然想起昨夜自己曾做了什么! 「醒了?」听到声音,星莹缓慢地抬头迎视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是嗔是怒。 「我--」他略抬起眼睛,想说对不起,但终究说不出口。 他不敢深想,这种事岂能只是一句对不起就搪塞了事。昨夜的回忆一点一滴倒流而混乱,终于他想起来了。他虽神智昏乱,心里一相情愿的把她当作文柔,但其实最后的一丝理智还是告诉他,她是星莹。 他现在终于体会了烈豪的谬论,男人没有爱还是会有情欲反应,这是他们的生理本能,也就是前卫女性口中的兽性。 「你饿了吧?睡了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星莹面无表情,走过来拾起他的衣服递给他。 他接过来尴尬的犹豫著,他委实没有勇气裸露著站起身穿他的衣裤。 「我去帮你弄点吃的。」星莹看出他的尴尬,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随后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却看见星莹正愣愣的呆坐沙发上。 「我们出去吃饭吧,你一定也饿了。」他柔声说。 「我不饿。」星莹摇摇头,淡淡说-- 「无论你要求什么,我都不会拒绝。」林杰冲动的说,他觉得自己深深亏欠了她。 「你认为我应该要求什么?钱?还是一场婚礼?」 林杰哑然了,钱绝对弥补不了什么,婚礼?他抬头瞧著那绝美的容颜。 她淡淡一笑,似能猜透他的心思。「我不会说出要你负责的蠢话,我们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做了什么自己心里都非常清楚,你不需要把我一时误认为文柔而对我产生愧疚,而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改变。」 她的咽喉因为吞咽而颤抖著,白皙的颈上布满粉红色的吻痕,和淡青色的抓痕,那是林杰酒后狂野的痕迹。 林杰动容的蹲下来。「星莹,不,我知道你不是她。」 星莹摇摇头提醒他,「你该回去了,你母亲--」 「我知道。」林杰打断她的话,「等我想通的时候,我就会回去的。」 「不要像小孩子般逃避,总有一天你要面对的。如果你以小威为中心点看的话,你就会了解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他愣了一秒钟,恨恨急促的说:「我只知道如果他晚一点介入我们,如果他不接近她,那么......那么--」 「那有什么意义?你们结不结婚,都没有办法改变小威是烈豪的儿子的事实。」 「他是谁的儿子那么重要吗?我根本不在乎,我是第一个爱上有孩子的女人的人吗?谁规定爸爸一定要跟妈妈结婚?」 「问题在于他们不是怨偶,他们只是没有机会接触彼此,而命运之神安排他们重逢,安排他们--」 「请你--我们一定要讨论这个话题吗?你不觉得要我马上接受事实,马上抚平伤口是强人所难吗?你不觉得你太苛求了吗?爱是没有道理的,如果爱情能像你说的那样,用事实画分,用理智收放,那么它就不能称之为爱情了。」 星莹沉默,接著叹了一口气,林杰是有一部分的正确,而且她实在没有力气跟他争了。 「我们去吃饭吧!理智告诉我,如果肚子空空的,就该想办法填饱它。」星莹幽幽地说:「而且,不要忘了,王烈豪目前仍是我的丈夫......」 林杰转身正要与星莹离去,无意间看到凌乱的床,及地上一点一点的......落红...... 林杰定住脚步,震惊喘著气,看著那数千年来代表女子贞节的红点,星莹竟然纯洁如同一张白纸......一时间各种惊愕、羞愧、慌乱的感觉由四面八方强烈冲击他。 他到底做了什么?她是他的嫂嫂,大哥的妻子,文柔的好友...... 他此刻宁可被痛击、被咒骂,甚至被打昏过去,至少可以不用承受著椎心刺苦的痛楚。 他脑海中闪过昨晚的景况,那些影像几乎要逼疯他。他的视线落在星莹的身上,原来她一直是完璧之身!她......她为什么? 结婚日期订在订婚后的半个月。 「你真可恶,怎么一直不让我知道,原来你对他--」知道实情后的文柔,一看到星莹就忍不住埋怨。 「......文柔,其实许多世事,真是半点不由人。林杰和我能在一起,最早要从你突然离开了学校说起......」星莹眨了下闪著星光般的大眼,往事一路回忆道来。「......直到那日他亲眼见到你和王烈豪在一起,真的几乎崩溃,他发疯般的来到我俩住处,又喝了酒......」 之后发生的「那段」事,星莹还真说不出口。而且,究竟是林杰占有了她,她才由欣赏转为爱意;或著她对林杰早有爱苗,她自己也不能分辨? 星莹续道:「不久,他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愿意试著了解他吗?如果我愿意,他马上过来......」 「所以他就马上回来了?你好狠,竟然一直瞒著我。」文柔嗔道。 星莹无奈一笑。「小姐!他总需要时间来平复,毕竟爱了一个人七年,不算短的时间。文柔,不要怪我瞒你好吗?」 「林杰能不怪我就够了,我还要谢谢你的开导。」文柔认真说。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半年来他告诉我一切关于他的事,他的心情甚至他对你的感情......毫无保留。」她顿了一下,「老实说,他的求婚有些突兀。」 「因为他突然发现你的好!」文柔恳切地望著她。 「我怀疑!不过不重要。至少现在我肯定他爱我,爱情本来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适当的人。他是个『爱到至死方休』的深情男人,我知道终其一生,他也不可能忘记你,但这也是我最欣赏他的部分......」 「星莹--」文柔抱歉地握住她的手。 「我们是好朋友、好姊妹,记得吗?」星莹轻轻拍著她的手。 文柔能说什么?她静静地抱住这一生中最要好的朋友,忍不住掉下泪来。是喜极而泣,一种莫大的感动。 王烈豪静静地走过来,手中有两张机票。 「妈送我们俩的结婚礼物。」 「是什么?」 「加拿大的机票,给我们蜜月旅行的。她还帮我们订了拿铁人号火车票,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行程吗?」 烈豪一把抱住了文柔,她也立刻紧紧回抱著他。 「我以为......」他促狭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以为起码能得到一个亲吻什么的,怎么会是珠泪呢?」 文柔快乐地几乎想叹息。 原来,造就是幸福,她在心底叹息著。 **** **** 「张星莹,你真的爱林杰吗」一王烈豪问。 「爱!」星莹眨著慧黠的大眼,眸里闪烁星光含笑。「我爱他对感情的真挚、温柔、尊重,甚至是难得一见的激情。」星莹顿了一下。「是的!我爱他,我愿与他共度一生一世。」 星莹也反问烈豪,「你呢?老实说,我觉得你是因为孩子之故,你对文柔的感情又如何?」 「星莹!我们作了七年有名无实的夫妻,但我必须承认在我俩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很想将我们的婚姻落实。」烈豪难得流露出真诚的一面。「虽然你在董事会常与我有不同意见,不过事后确实证明你的意见可补我不周详之处。」 星莹脸色严肃说:「王烈豪!你仍然用生意手法回避我的问题。」她的语调略转温和,「我知道你所谓的爱,至少与文柔不同,甚至可说跟大多数女人追求的爱情不同。不过,你一定要忠于文柔--最低标准在精神上。否则我有生之年不会放过你!」 「我答应你!爱情自古本就无定论。是情?是欲?还是责任?星莹,我并非回避你的问题,其实爱情真的很复杂。」王烈豪认真说。 星莹的笑声像银铃般灿烂。「错!其实爱情非常简单。不管是爱或欲,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遇到了适当的人罢了。」 「张星莹,我们是否要找个时间,办妥离婚手续?」王烈豪也笑说。 「王烈豪!你还是不尊重法律,自以为是。难道你忘了,我逃婚十天后,被抓回去结婚的地点是在饭店房间内,并且为避免记者知道有逃婚之事,那是间密闭的套房,根本不符合结婚要件中--须在『公开场所』为之。所以我们并没有结婚过,又怎么离婚?」星莹依旧转动那迷人的大眼睛。 「哦!你真是个可怕的敌人,幸好你是阿杰的妻子。」王烈豪笑道。 「错!敌人就是敌人。我已经接掌家族事业,在弱肉强食的资本社会里,我们必将交手。」她顿了一下,又充满自信的续道:「文柔的世界是颗美丽温柔的绿宝石,她和阿杰是同类的人,而我们又是另一类的人。」 王烈豪豪迈地笑了,深邃的双眸如同两道烈焰。「对不起!你确实是可敬的敌手,我已多年未见,未来我将披挂上美丽温柔的绿宝石与你一决胜负。」 「这才是我欣赏的王烈豪,我期待与你交手时的快感!」张星莹的大眼明眸,射出一道星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