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领主：开局全废，收女主发家》 第1章 穿越了，但没外挂 “这是哪？” 当周牧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脑袋里的记忆乱七八糟，他只记得昨天自己喝多了酒，半夜的时候一个人回家，但没走了两步就失去了意识。 自己开的公司因为经营遇到了困难被迫倒闭，所以关门的那天请下属们最后吃了一顿散伙饭……于是就喝多了。 一个年近四十还未成家，事业还半道破灭一无所有的男人，属实是个人生撸瑟了。 “嘶，头好疼！” 但是除了这个模糊的记忆之外，周牧突然发现自己脑袋里还有一份不一样的记忆。 自己的名字好像是是亚伦斯·莫蒂，是阿曼德帝国西南边境领主莫蒂侯爵的长子。还有…… “等等！我这是，穿越了吗？” 发觉自己拥有两份记忆之后，周牧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自己在闲暇时一般都在看网络小说或者打游戏，偶尔也会看看动画漫画。作为一个老宅男，他当然知道什么是穿越。 “我超，这地方真的是异世界吧？” 房间内的陈设和装饰十分古朴庄重，周牧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电器。 不过床边的台灯看上去又和地球的样式差不太多，外露的灯管似乎也是用某种能源点亮的。 “有镜子！这张脸果然不是我的……估计应该就是这个叫亚伦斯的倒霉蛋了。” 因为脑袋里的两股记忆还在相互纠缠，所以周牧还是坐回了床上，用力深呼吸了几次之后，这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这应该就是小说里常见的魂穿了。地球人周牧的灵魂不知道为何穿越到了这个叫亚伦斯·莫蒂的贵族子弟身上，还将原本的倒霉蛋取而代之了。 “淦，我知道我过的确实不顺，可我也没想过自己真的会穿越啊！” 小说里那些穿越的主角一上来就有着超乎想象的外挂，什么越级打怪英雄救美机缘宝物都是手到擒来。 而自己既然也是这样的穿越者，那么应该也有什么不一样的奖励吧？ “那就看看我有什么……系统？金手指？外挂？老爷爷？会说话的宝物？聊天群？直播间？” 但把所有的东西都念了一遍之后，周牧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什么都没有？？？无用之人开局还得给个棒槌呢！不给外挂就让我回去行不行！” 然而他的悲鸣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个穿越确实是什么福利都没给。 “算了，反正之前我也没路可走了，就当是换了个地方重新开始得了。” 毕竟这个叫亚伦斯·莫蒂的倒霉蛋今年才二十一岁，对于周牧这个原本已经四十岁的颓废中年人来说，换了个年轻的身体姑且也算是奖励。 正当周牧打算仔细检查一下亚伦斯的记忆，好让自己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基本状况时，房间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刚才有人在说话吗？大少爷？大少爷您终于醒了啊！” 可惜推门进来的人并不是漂亮的女仆，而是一个矮小又驼背、看上去年事已高的老爷子。 “亚伦斯少爷……您可算是醒过来了啊！老仆我……我可算是保住了侯爵家的血脉啊！” “你等等，我刚醒脑袋还有点乱。” 意识到面前的老人可能就是宅邸佣人的周牧，立刻搜索起了亚伦斯的记忆。然后很快他就找到了面前这个涕泪横流的老爷子的信息。 这位老人名叫劳尔，是莫蒂侯爵府雇佣的园丁，已经在侯爵家工作了将近三十年，今年已经七十有余，理应辞去工作回家休养了。 等等，为什么是一个园丁跑来探望自己？ “老爷子，我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家里的其他人呢？” “大少爷您忘了吗？哎呦……您三天前就是因为听到了坏消息气血攻心直接昏倒的，老仆，老仆不敢再说一遍啊！” “说吧，其实我还隐约记得是什么事。” 不管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坏事，那个倒霉蛋亚伦斯现在也不会再有什么反应了。 周牧心中为那个倒霉的大少爷默哀了一秒，然后立刻装出了一副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的苦闷表情。 “唉，那老仆就斗胆再说一次……侯爵大人和夫人前几天带着您的弟弟艾伦斯而少爷，坐飞艇去皇都觐见皇帝陛下。结果那飞艇不知为何遭了空难，三位尊贵大人就这样……尸骨无存啊！” 啥？ 自己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便宜爹妈和便宜弟弟，人就全没了？ “你说什么！？” “大少爷！大少爷您可一定要节哀啊！侯爵家现在就只有您这一个血脉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仆死了以后可没法和地下的侯爵大人交代啊！” 虽然脸上装出了很悲痛的样子，但周牧的心情其实没有一丝波动。 这莫蒂侯爵虽说是倒霉蛋亚伦斯的家人，但亚伦斯的灵魂现在已经被自己取而代之了。而自己也没必要为了不认识的人悲痛欲绝。 不过按这个意思来看，侯爵家现在就剩自己一个能当家做主的人了。 “开局家里人团灭然后顺理成章地继承家业……这不也挺爽的吗！” 既然这个莫蒂老爷的称谓是侯爵，那么肯定是个不小的贵族了。自己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岂不是直接就得到了一个巨大的宝库？ 有钱又有官位的话，自己想不工作就可以不工作，想要女人也可以随心所欲多找几个了吧？ “好了老爷子，我不会再昏过去了。你现在去召集府里的下人们，本少爷得想办法先撑起门面来才行。” “大少爷，是老仆无能……家里的那些佣人前几天听说老爷一家遇难您又昏死过去之后，已经把府里值钱的东西席卷一空，全都逃走了啊！” “什么你再说一遍！？” 虽说自己听说过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但侯爵家这帮佣人的行动力也太强了吧！ “老爷子你快说，咱们家里……家里还剩什么？” 周牧完全没料到的是，自己刚穿越过来就立刻继承了的家业……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 第2章 开局就是烂摊子 要不是因为侯爵家的卧室都设置了保护安全的魔法结界，周牧现在可能连个能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在老园丁劳尔的带领下，周牧出门简单地视察了一下侯爵府现在的状况。而他最终得出的结论也十分简单——家里基本不剩什么东西了。 因为府里的管家和女仆长也跟着侯爵一起在空难中化成了灰，所以那些低级佣人就趁着家中无人管事的时机，将所有可以搬走的东西全都盗窃一空。 “这帮混蛋，他们估计是认为本少爷也活不了几天了吧。” “老仆，老仆曾经试着阻止过他们，但老仆这副老骨头实在是拦不住那些年轻人啊……” “老爷子，这事不怪你。说起来，父亲的房间应该没有失窃吧？” 在检查侯爵府内的损失时，周牧也趁机快速阅览了一下亚伦斯的记忆，对这个世界有了个简单的了解。 这是个存在斗气和魔法的世界，人们按照某种标准将实力划分为了八个等级。 一般人在成年后就已经可以算是一级了，而只要学会了如何释放斗气或者魔法，不管什么水平都会被算作二级。 而亚伦斯现在就是二级的水平。 “老爷的书房和卧室外都设有结界，下人们是进不去的，不过您应该可以随意进出。” “我去父亲的房间里查查资料，之前的昏迷让我的记忆有点混乱，老爷子你就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吧，我有事再叫你。” “大少爷，您可……您可真是太仁慈了啊！” 为了赶紧消化一下亚伦斯的记忆，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和侯爵家的情况，周牧果断地钻进了未被洗劫的侯爵书房，开始一边翻找资料一边回想了起来。 于是很快他就知晓了一个更糟糕的信息。 “亚伦斯这家伙……天生就没有任何天赋，一辈子就只能停在二级的水平上？” 人称帝国军神的莫蒂侯爵，曾经在领地上数次击退过两个邻国的入侵，作为一名少见的五级强者，他的实力与军略在帝国也鲜有人及。 然而他的大儿子亚伦斯却完全没有继承到他的任何优点，不仅斗气和魔法的天赋平平，其他方面也显得有些愚钝。 不光是外面的传言十分令人不悦，侯爵夫妇实际上也对无能的亚伦斯颇有微词。而在亚伦斯成长到八岁时，侯爵次子艾伦斯·莫蒂幸运地降生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相差八岁的弟弟与兄长完全不同。他不仅继承了父亲的天赋，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了自己的聪慧。 而当侯爵家的天才小儿子被众人所知的时候，长子亚伦斯的状况就立刻变得险峻了起来。 “你这也太倒霉了吧，大少爷。” 因为愚钝而又缺少天赋，亚伦斯在十五岁那一年被剥夺了侯爵继承人的身份。虽然侯爵之后将他送进了皇都的学校里进修了两年有余，但他还是没能取得任何成绩。 在“军神家的耻辱”这一污名传遍了帝国贵族圈后，莫蒂侯爵最终只能将亚伦斯接回了家中。 所幸侯爵并不打算抛弃自己无用的血肉。虽然亚伦斯愚钝而又无能，但本质还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就算失去了继承人的身份，他也没有对自己的弟弟产生过一丝反感。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亚伦斯应该会在弟弟成年后离开侯爵的领地，以分家的形式获得一片偏远的属地，然后便与本家切断关联。 “结果弟弟才刚十三岁，就和父母一起团灭了啊。” 空难是在五天前发生的，而这个消息现在可能已经传遍了侯爵领。那些佣人恐怕也是听说了消息后，才趁机掠夺了府邸上的财物。 所幸的是，由于边境的守备军团并非由侯爵统领而是受帝国的军部直接指挥，所以就算侯爵家已无力控制领地，周边的邻国也不敢借机造次。 “姑且算是不会出事……但状况也太糟了。” 而越是深入亚伦斯的记忆，周牧就越是对这个世界感到震惊。因为这个世界现在并非是小说经常描写的那种古典又野性的状态，而是发展出了与地球相仿的先进文明。 两百年前，这个世界的人类开采出了一种叫魔源石的矿物，这种矿物平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在用斗气或魔法激活后，便会稳定而缓慢地释放出能量。 ——这种能量被人们称为灵力。 人类很快就利用这种稳定的能源制造出了各种魔法机械，并在十几年内就完成了基本的工业化，大幅提高了生活质量。 魔法工业的高速发展让这个世界迅速地繁荣了起来，类似于电话和电视一样的器械几乎普及到了每个家庭，而洗衣机和冰箱空调这类就更是随处可见了。 “这也太离谱了……原来的知识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啊！” 周牧原本还打算利用地球的知识让这个愚昧落后的魔法世界了解一下科学的力量，但当他看到了书房墙壁上的魔法空调后，他就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存在价值了。 明明是幸运地穿越到了异世界，可自己不仅没有任何外挂，战斗的天赋还贫弱得和普通人没啥区别，甚至前世的知识也完全无处可用。 再加上自己继承的家业完全就是个即将覆灭的烂摊子，现在的状况实际上根本不比之前自己的公司破产时要好多少。 “没想到换了个地方翻身的难度依然是顶级的，看来这就是我的命啊。” 虽说前世也并不喜欢玩什么高难度的游戏，但周牧还是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自己已经成了个无能的大少爷，那干脆就用这个身份开局，看看自己最终能走到什么地步好了。 “我一定要当个纨绔贵族，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哈哈哈哈哈！” 意识到穿越后自己的愿望也不过只有小市民的水平时，周牧终于释怀般的大笑了起来。 从今以后，他就是阿曼德帝国边境侯爵的继承人，亚伦斯·莫蒂了。 第3章 无能的继承人 “劳尔老爷子，我这没啥问题了，能陪我去周围的街上逛逛吗？” 理解了现状并完全融入了自己的身份后，亚伦斯决定先去外面探探情况。 因为倒霉蛋大少爷是个远近闻名的知名废物，为了不给侯爵家抹黑，他平时也不怎么出门。 不过现在的亚伦斯倒是不用顾忌什么侯爵的颜面了——毕竟侯爵剩下的灰都搓不起来了。 “大少爷，您要上街吗？老仆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虽然家里的物件基本都被逃跑的佣人搬空了，但亚伦斯还是凭着记忆在书房里找到了侯爵的一点私房钱。 虽说零零散散的就只有十几个银币和一个金币，但这点钱也足够让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至于挨饿了。 这个世界的货币以百进位，一百铜币兑换一个银币，一百银币兑换一枚金币。虽然各个国家的货币价值有些区别，但兑换的模式相差不多。 而在亚伦斯的常识中，侯爵府所在的这座城市的一户普通居民，一年的收入大概也就是一到两个金币的水平。 “年收入一两万啊，普通人也就是温饱有余的水平吗。” 好在这个世界现在并不是兵荒马乱的乱世，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算富裕，但也足够平稳的度过一生。 “大少爷，老仆已经准备好了，您今天打算去哪？” “去看看侯爵家的产业怎么样了，顺带去买点东西。” 从侯爵的卧室里翻出了几件不太显眼的旧衣服披上后，亚伦斯便和老园丁一起走出了空荡荡的府邸。 “我超，这街道……” 虽然亚伦斯已经在倒霉蛋大少爷的记忆中看到过城市的模样，但当他真的走到这个异世界的街道上时，他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这里就像是他前世小时候曾经居住过的城市一样——街道上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只有两三层楼高的普通砖瓦建筑下到处都是叫卖各种货物的游商小贩。 一些似乎是汽车替代品的驼兽拉着金属板车不时在大路上驶过，偶尔也会有些佩戴刀剑打扮像是战士的人骑着像小型恐龙一样的生物在街道上快速穿梭。 “真让人怀念啊。” 虽然这里是个有着魔法与斗气的奇幻世界，但人类文明的发展路线似乎和地球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大少爷，您在说什么？” “没事，我想想……我们先去城里的财行。” 侯爵领的具体面积有多大，原本的亚伦斯也没有什么概念。不过这座城市是侯爵家直属管辖的，所以城里的产业大多都有侯爵家的股份。 原来的莫蒂侯爵不仅是个军略武艺双全的强者，在治理领地这方面也颇有手段。只可惜现在这份才能已经彻底化成了飞灰，再也找不回来了。 “财行？哦哦，老仆曾经听说侯爵老爷有一笔存款一直存在财行里，要是大少爷您能把那些钱取出来的话……” “估计悬。” 虽然亚伦斯并不是什么一般意义上的美男子，但他走在街上时还是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嘿，你看那不是侯爵家的废物吗？” “他怎么突然跑出来了？难道说之前那个消息是真的？” “估计是真的了，侯爵一家子和小少爷坐的飞艇摔了，现在就剩这个无能的大少爷了。” 听着周围路人们毫不掩饰的议论，亚伦斯虽然感觉有些恼怒，但也无可奈何。 之前的他毕竟是个污名在外的无能少爷，没什么实力脑子又不够聪明的他，自然也不会得到其他人的尊重。 “老爷子，你先拿这些钱置办点餐具厨具，然后再随便买点菜送回府上。” 幸好老园丁劳尔的耳朵有些背，所以他并没有听到路人们的议论。而亚伦斯也不想让这么一位忠心的老仆人和自己一起受气，便把身上带着的几枚银币交到了他的手上。 “大少爷，您要一个人自己去办事？那太危险了！” “危险什么啊，这城里还没乱到有人敢当街杀人劫道的地步吧？” 虽说侯爵一家已经身死，但城市的机能却并未因此停摆。负责管理城市的公所依然在运作，巡哨的卫兵也都在尽忠职守。 这个城市的运转方式与地球上的那些并没有太大区别，不会因为市长出了意外就全盘崩溃。 “财行……大概就是银行吧。” 在劝走了老园丁后，亚伦斯便不再去关注周围路人们的议论，径直走向了城内唯一的财行。 与地球上的银行不同的是，这里的财行只提供兑换钱币和储蓄的业务。 因为钱币的体积和重量并不太适合大量携带，所以普通居民一般都会把暂时不用的钱存到这里。而财行则会在每次兑换或存储时收取1%的费用，用来维持自身的运转。 “欢迎光临，嚯，这不是亚伦斯少爷吗？今天怎么有空光顾我们这个小地方了？” 在亚伦斯走进了这个挂着金字招牌的三层小楼时，一个体态丰满年约四十的男人便主动从主柜台后迎了上来，还摆出了一副油腻的笑脸。 “你是……冯经理对吧？我来这，嗯，有事。” 亚伦斯其实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究竟叫什么，不过他身上挂着的名牌上清楚地写着自己的姓氏和职位，也算是省了些麻烦。 “哎呦大少爷，您可真是太客气了。来来，这边坐。” 就算是个无能的废物，亚伦斯终究也还是侯爵家的少爷。就算外人再怎么看不起他，在表面上也得对他保持尊敬。 毕竟侮辱贵族就是在侮辱帝国的权威，就算是落魄失势的贵族，帝国也会维护他们的尊严。 “冯经理，我就不卖关子了。我听说我父亲在这曾经有一笔存款，我想把这些钱都取出来。” “呦，这可就难办了。您虽然是莫蒂侯爵的大少爷，但那笔钱毕竟是侯爵老爷本人的，若是本人不能到场的话，我们是不能随便拿出来的。” ——这听着就像前世的银行一样烂规矩一堆。 亚伦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地吐槽了一下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而且，嗯，最近街上有些让人不安的传闻，我们财行也没办法确认具体的情况。所以侯爵大人的钱，我们现在是肯定不敢随便乱动的。” “就算是我要取也不行吗？” “唉，大少爷，虽然您确实有着侯爵家的血脉，但终究不是侯爵本人呐。这规矩，我们可是不能随便破的。” 第4章 魔源石 “既然有规矩那就算了，不过冯经理，我还是得多问一句。” “您说，我有问必答。” 亚伦斯状若苦恼地轻揉着眉心，似乎对交涉的结果并不太满意。而坐在他对面的圆润男人则始终保持着有些虚伪的笑容，看着就让人有些反感。 “如果这笔钱只有侯爵本人才能支取的话，那下次侯爵亲自来取的时候，您不会再找其他理由推辞了吧？” “那怎么会呢，只要‘侯爵’大人亲自上门，我们一定将那笔存款一分不少的交到他的手上。” 听着对方语气里刻意着重强调的“侯爵”两字，亚伦斯不禁笑出了声。 他已经完全理解对方的暗示，所以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那没事了，冯经理，今天我就先告辞了。” “哎呦，大少爷您太客气了。您要是想存钱的话，今后可以随时来找我。” 看着一无所获的亚伦斯只身走出了财行后，刚才还满脸笑容的经理一下子就换上了阴沉的表情。 “嘁，就这么个废物少爷，怎么可能继承得了侯爵的位置？估计过段时间，这个地盘就要换其他人来管了。” 亚伦斯当然没听到冯经理的自言自语。他在离开了财行之后，就开始在街道上闲逛了起来。 实际上，刚才他只是在试探那个经理的反应。 侯爵一家团灭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从那些盗窃了侯爵府财物逃跑的仆人来看，这里的人恐怕大多已经默认了侯爵家的覆灭。 自己这个长子虽说有着继承爵位的权利，但帝国应该也不会放任一个没有任何声望和实力的弱者统治这片领地。 等到帝国公开宣布侯爵的死讯时，这片领地就会被转让给其他的贵族吧。 “看来已经开始盘算什么会换新领主了啊，这帮见风使舵的家伙。” 不过这也没什么办法，毕竟自己只是个连战士都算不上的二级凡人，在领地内也没什么好名声。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连维持正常开销的钱都没有了。 “这开局也太烂了。” 虽然亚伦斯了解的不多，但他姑且还是记得，领地内的城市管理费与边防军的军费实际上都是由侯爵家负担的。 每年侯爵家要至少付出一百个金币的管理费，用来修缮领地内的基础设施和支付公务人员的工资。 而为了向皇室表示忠诚，侯爵家在很久之前就放弃了自己的私人军队，转而向帝国直属的边境守备军定期缴纳军费。 这个皇家军团平时不会介入侯爵领内的任何事务，也不受侯爵的指挥。侯爵每年只需要上缴一百个金币的军费，就足以打消皇帝的顾虑。 “就算是数次抵抗外敌的军神，也会害怕功高震主啊。” 虽然不懂自己的便宜老爹当时是怎么想的，但亚伦斯现在可是已经在心里把他骂了个遍。 这就相当于他什么都没开始干就先欠了两百万的外债，每天一睁眼就得先想着自己今天的几千块去哪挣。 这可比房贷刺激多了。 顺便一提，这个世界的一年是标准的三百六十天，不过每天只有二十个小时，每个小时也只有五十分钟。 “虽然这才刚开年，但这他喵的压力也太大了吧！” 好在侯爵前不久刚把今年的钱付清，所以亚伦斯好歹有了个喘息的机会。 就在亚伦斯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时候，路边上的一个冷清的小商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卖魔源石的店？老板人在吗？” 之前的亚伦斯对魔源石这种重要的资源并不了解，而现在的他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补补课了。 “喔，大少爷啊。今天怎么有空跑我这小店里来了？喝杯水吗？” “不，不用了，我就是好奇。” 小店的店主是个看上去很强壮的男人，外表大约三十来岁，对亚伦斯这样的人也挺热情。 虽然不打算买东西，但亚伦斯还是打算趁机了解一下魔源石这个神奇的东西。 “你这卖魔源石？我能看看吗？” “真不好意思哈，大个的今天都卖完了。我这就剩这种小块的了，您上手看看？” 店主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十分随便地递到了亚伦斯的手上。 这石头看着并没什么特别之处，拿在手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呃，我不懂这玩意的好坏，你能给简单讲讲吗？” “哦我都忘了，大少爷您平时也接触不到这种东西。那我给您讲讲这东西的特性。” 一边用手捧着这外表看上去就像个煤块的石头，亚伦斯一边认真地听起了讲解。 “这东西是好多年前被人突然发现的，一开始大家也不懂这是个啥玩意。” 后来人们发现用特别的方式激活魔源石后，它就会稳定而缓慢地释放出一种叫灵力的能量。 “灵力这东西和咱们修炼的斗气和魔法有些冲突，不仅不能被人直接吸收，长期接触还会对人造成伤害。”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这种石头是个没用的垃圾，但很快魔法师们就发明出了一种将灵力转化为魔力的技术。 于是储量丰富的魔源石就成为了一种稳定的能源，直接促进了工业的高速发展。 “不过，这东西的特性也挺奇妙的。首先它在激活以后就无法恢复原状，会一直释放灵力直到完全挥发。” “原来是电池啊……没事你继续说。” “然后，它释放灵力的速度其实非常非常慢，就您手上的那一小块，都得一个月才能用光。” 虽说这种石头的储量几乎取之不尽，但它释放灵力的效率也远远低于人们的预期。 “不过后来啊，大家发现只要将大量激活的魔源石放在一起，它们就会产生共鸣，提高释放灵力的速度。” “那不是挺好的吗？” “哈哈哈……少爷您知道我这店的门脸为啥这么小吗？” 按理说这种方便的能源应该是家家户户都可以随便使用的，但看这个店铺的规模，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听了您可别吓一跳，虽然把大量的魔源石放在一起激活就能增加灵力产出，可是一旦超过了某个限制的话……” “超过限制？” 听到这里的时候，亚伦斯已经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 而当店主说出了最后的答案时，他直接就将手上的石头扔了出去。 “超过限制的它们会突然失控，把周围所有魔源石全部强行激活，然后引发一场能把一座城市完全湮灭的大爆炸！” 这哪是什么安全又稳定的异界电能替代品？ 释放出的能量对人有害，挥发速度很慢，控制好质量又可以提升能量输出的效率？ 最后一旦超过某个临界值，就会引发炸飞城市的恐怖爆炸？ “这什么鬼东西！” ——这根本就是魔幻世界的核燃料！ 第5章 上门推销 一个人在城里转了一大圈，亚伦斯也没找到什么可以赚钱的办法。 城里大部分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就算他现在是侯爵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也不意味着这片领地就真的归他所有了。 边境这种重要的领土，帝国肯定不会放手交给一个无能者统治。 皇室目前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开侯爵一家的死讯，估计也是想借机测试一下继承人的能力。 如果确认亚伦斯无法掌控这片领土，那么帝国肯定会派人收回这片土地，然后把他送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度过余生。 就连这座城市里的人都不把他当回事，侯爵领的其他地方就更不会听他的命令了。 “还真的是一无所有的开局啊。” 思来想去，亚伦斯还是决定先回家再整理一下信息。 由于完全没有作为继任领主的资质，原来的亚伦斯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就算是上过帝都的贵族学校，也没学到什么一般人的常识。 他连魔源石这种重要能源的基本性质都不清楚，就更别提什么商业或技术知识了。 “如果侯爵还在的话，这倒霉蛋肯定会被丢到某个偏僻的角落里混吃等死。” 虽说现在的亚伦斯人生目标也是躺平等死，但他可不想被送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住一辈子。 明明是个幸运的穿越者，要是最后还搞得像原来一样一无所有，那这运气就白白浪费了。 好在侯爵家的书房并没有受到佣人的洗劫，那里的藏书和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报纸，应该就足够亚伦斯大致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了。 “老爷子，我回来了。” 穿过了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进入的结界之后，亚伦斯便在府邸的院子里看到了老园丁劳尔。 因为担心之前逃跑的佣人们再回来盗窃府里的财物，亚伦斯早就让兼职门卫的劳尔帮着修改了结界的出入许可。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自由出入侯爵府，而外来者想要强行打破这侯爵亲自设置的结界，至少也要有五级的实力才有可能做到。 “大少爷您回来了，唔……唔。” “怎么了？有话就直说吧。” “老仆刚才回来了的时候，被个奇怪的商人推销货物。老仆听那商人说有能让人实力快速升阶的秘宝，就告诉他一会带着货过来让您看看。” 让人变强的秘宝？这种事一听就像是诈骗。 亚伦斯根本不相信有什么秘宝，但老爷子的初心也是为了他好。毕竟一个侯爵继承人只有普通成年人的实力，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唉行吧，那商人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到了……哦，来了来了，就在外面。” “那正好，让我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还没进到屋子里休息一下就被迫又出了院子，亚伦斯的心里也升起了一股阴火。 要是那商人敢明目张胆地拿什么假药假宝物骗他的钱，他就立刻去城公所报案。 “您就是莫蒂侯爵家的大少爷，亚伦斯先生对吧？久仰久仰。” 和老园丁一起走出结界之后，亚伦斯就看到一个脸色阴郁的瘦高男人主动迎了上来。 而在府邸大门不远处，几辆罩着幕布的驮兽货车正停在一边休整，而车夫们不断地望向亚伦斯几人，似乎对这里的情况很感兴趣。 “在下是个贸易商，本打算运些货去北边碰碰运气。而刚才您的这位老佣人主动来找在下询问有没有能增强实力的药或宝物，这样的忠心真是令在下感动。” “客套话就免了吧，另外本少爷也知道世界上没那种东西。” 亚伦斯在前世的时候和很多商人打过交道，这种一上来就主动吹捧买家的，一般都是些不卖真货的骗子。 这个脸色阴郁的男人，大概就是那种会上门推销保健品和智商税的无良骗子了。 “哎呦，这您可就不了解了。虽说确实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人升级的药和宝物了，不过我要卖的可不是这种东西。” “不是秘药和宝物？那还有什么？” “呵呵呵，不知您听说过‘异人’吗？” 亚伦斯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这个词的信息，所以他下意识地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而那商人则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本就有些阴冷的笑声立刻变得更加邪恶了起来。 “那是千年前的人魔大战时，那些魔族带来的一众像是人类又有些区别的异族。虽然魔族的入侵者最后是被当时的勇者彻底消灭了，但那些被它们带来当做奴隶和炮灰的异族，却是侥幸被允许在这片大陆上繁衍生息了。” 这听上去虽然像是个离谱的传说故事，不过亚伦斯过去在学习大陆历史的时候，确实也看到过和“魔族战争”有关的记录。 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这商人应该是没有说谎。 “多谢解说，然后呢？” “呵呵呵，您别着急啊。前几年，在下曾经偶然发现了一篇古籍。而那上面记载的东西，可是让在下吓了一大跳。” 虽说很清楚这商人接下来的说辞肯定是半真半假，但亚伦斯也不好在这里拆穿对方的谎言。 毕竟自己现在没钱也没实力，随便发脾气只会被人嘲笑。 “当年的那位勇者为何能够以一己之力扫荡所有魔族？并不是因为他得到了什么机缘或是宝物，实际上只有一个特别简单的理由。” 商人一边说着，一边招手让其中的一辆货车慢慢地挪了过来。而那车上被幕布紧紧盖着的货物，则是让亚伦斯产生了一丝好奇。 而当那脸色阴郁的商人亲手掀开了货车上的幕布之后，亚伦斯和老园丁同时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古籍上说，任何人只要亲手杀死异族，就可以获得他们的一部分力量。而勇者当时正是杀掉了不可计数异族，才会变成无人能敌的强者。” ——在那幕布之下的铁笼之中，一名长着和人类不同的赤褐色狼耳狼尾，手脚残缺又遍体鳞伤的年轻异族女性，此时正无力地瘫坐在里面。 “喂，奴隶贸易在帝国是违法的。” 看到笼中的那女人瘦骨嶙峋又衣衫褴褛的惨状后，亚伦斯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商人究竟在做什么样的买卖。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在下本来也没打算在这开张。而且您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帝国其实根本就管不到您这地方。” 虽然刚才商人说的那故事可能是假的，但那看上去马上就要油尽灯枯的异族女性，可是实打实的“真货”。 第6章 意外的开销 虽然亚伦斯之前已经决定抛弃前世的名字了，但穿越前的人生经历和价值观却没有那么容易抹去。 “啧，看上去有点可怜。” 那差不多已经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呼吸的异族女性，恐怕再过不久会就身死他乡。 而商人刚才所讲的那个真假不明的猜想，应该也只是为了把快要过期的货物及时出手所编造的说辞。 “呵呵呵，您看上去对这件商品很感兴趣嘛。” “我不否认，但是让人升级的说法我无法相信。” “在下确实没法保证那个说法的真伪，不过既然是有些可能性，您应该也不会放过吧？” 这商人估计已经听过了侯爵领的传闻，猜到现在的亚伦斯可能会病急乱投医，才故意找了个借口来推销这快要失去价值的“货物”。 “嗨，您要是真的把这异族女人买回去，对咱们来说可就是双赢了。您就算不忍心杀了她，也算是做了一桩善事，而在下既能挽回一点损失，也能少带一个累赘上路。” 跟这种毫无良心可言的商人打交道，确实让亚伦斯从心底感到一阵恶心。 虽说自己就算买下了那女人，可能对方也活不了太长时间，但也总比就这样死在奴隶贩子的货车上要好一点。 “唉……多少钱，开个价吧。” “痛快，少爷您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人。这商品现在是这样的状态，在下也不想多赚您什么钱。这样，您就拿三个金币出来，让在下稍稍弥补一点伙食和医疗的损耗吧？” “最多一个金币，不卖你就走吧。” 亚伦斯根本就不想跟这样的人认真讨价还价，而且他手上也确实没有三个金币。 而就算是只花一个金币，也会让他刚刚找到的这点资产一下子损失大半。 “哎呦，您这样砍价，在下可接受不了啊。” “爱卖不卖吧，反正我不买也不亏。” “真是的，您这家大业大的侯爵大少爷，怎么做派就像是那些铜子都抠不出来几个的穷人一样呢？” 听到这句半带嘲讽的话，亚伦斯干脆地一翻白眼，直接转身朝着院子的大门迈开了步子。 “哎呦，您可等等……您怎么这么着急啊，在下也没说价格不可以谈啊？” “我还有事要忙呢，九十五个银币，你要卖我就付钱。” “呵呵呵，您可真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呐。您就直接付一个金币，在下再送您一些药物和营养品如何？” 转过头来的亚伦斯冷笑了几声，最后还是拿出了自己仅有的一个金币，在那商人的面前晃了几下。 “给她先上点药，然后再单独找个厚点的垫子来，这钱就是你的了。” “跟您这做生意，在下可是一分都没得赚啊。” “下次你再敢带这种货来，我可就要叫城公所抓人了。” 虽说知道自己肯定亏了不少，但当亚伦斯看到那残疾又濒死的狼族女性被放在软垫上抬下来的时候，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揪紧了。 而看着那拿到金币的阴郁商人指挥着自己的车队缓缓的离去的场景，拿着魔法契约书的亚伦斯，只感觉胸中有一股无名的郁愤在不断地翻卷着。 这样残酷的事，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是常识的一部分。 “老爷子，你先回去找张床收拾一下，没有的话就去用我之前住的那间。” “大少爷，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得把她先搬回去啊？” 亚伦斯本来都抓住了垫子的一角，打算把异族的女人先拖进院子。但出乎意料的是，老园丁却对他的行为产生了质疑。 “大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人不是已经说了吗，您只要把她亲手杀了，说不定就可以提升自己的实力啊？” “等等，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老仆现在就去给您拿把刀来，您就在外面把这事办了吧。” 听到这话，亚伦斯的表情立刻变得扭曲了起来。 老园丁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复杂的问题，他完全相信了无良商人的说辞，只想让被人称为废物的亚伦斯尽快提升实力。 然而就算这异族的女性其实已经只剩半口气了，亚伦斯也完全没想过为了让自己变强而夺去她的生命。 “我不会杀人的，老爷子你别瞎忙活了。” “这，这怎么行啊？大少爷您可是要继承侯爵家的人，怎么能放弃让自己变强的机会呢？您要是没有实力的话，这侯爵家可就真的要倒了啊！” 老人的心思非常单纯，而这种单纯实际上却是一种残忍。 这个世界或许已经默许了人类为了让自己变强而伤害他人的行为，但亚伦斯并不想放弃前世的价值观和做人的底线。 “穷则独善其身……我也有自己的原则。” 就算自己不可能改变这样的现实，亚伦斯也不愿意随波逐流。 “就算这侯爵的名号最后没落到我的头上，我也不会为了私欲杀人。” “唉，唉……您怎么还是这样善良啊！侯爵老爷当年起家的时候可是杀伐果断，您怎么就没继承到老爷的优点呢！” “再拿我跟别人比较，你就直接收拾东西回家养老吧。” ——此时的亚伦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冰冷得就好像是寒夜中的凌霜。 “强者有强者的规则，弱者也有弱者的活法。你要是不能认同我的想法，就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 “少，少爷，您……老仆不敢呐！老仆再也不多嘴了！” 看着那佝偻的老人惊恐地不断鞠躬谢罪的模样，亚伦斯的情绪这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我先把她搬到卧室安顿下来，再去书房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帮她延命。老爷子你把那些药收拾一下找地方放起来，然后就去休息吧。” “是，是……老仆全听少爷的。” 看着那唯一还忠诚于侯爵家的老人缓缓离去的背影，亚伦斯的心里其实也有些愧疚。 自己确实是个无能的弱者，就算拥有着两世的知识与人生经验，也不一定就能翻身改命。 “接下来可就更难了啊。” 然而亚伦斯完全没注意到的是，那躺在脚边垫子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狼族女性，自始至终都在用她那仅剩的一只褐色眼瞳注视着自己。 第7章 侯爵的秘宝 “军略书、其他国家的游记、大陆通史……我那老爹还挺喜欢学习的嘛。” 把重金买来的狼族异人奴隶安顿在之前自己住的房间中后，亚伦斯便立刻再次钻进了侯爵的书房。 上次他在这里翻到了侯爵的私房钱，而这次他看到了侯爵的底蕴。 一位武艺超群又能运筹帷幄的强者，在将邻国的野心打得粉碎之后，又急流勇退让出了兵权，转头将自己的领地经营得有声有色。 而这样一个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的男人，第一个孩子却是个毫无天分的愚蠢之人。 “老天还是挺公平的啊。” 虽然第二个儿子继承了侯爵的天赋与智慧，然而还没等到那未来的天才登上舞台，侯爵一家人就在一场灾难中灰飞烟灭了。 但那究竟是不幸的事故，还是有人专门设计的邪恶阴谋？ 亚伦斯现在没有余力寻求真相，所以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搁在一边，先专心寻找自己的出路。 “抽空得把便宜老爹留下的这些书全都看一遍啊。” 在倒霉蛋的记忆中，侯爵这些年经常会从外面买些奇怪的东西带回家里。 因为府邸里没有专门的宝物库，所以这些东西基本都放在了书房里。 不过亚伦斯在房间里翻了好久，甚至把所有的书都从书架上搬了下来，也没见有什么隐藏的机关。 “挑几本没用的书卖了得了。” 有些烦躁地坐到了侯爵专属的大椅子上后，亚伦斯干脆把两条腿跷到了书桌上。 虽然侯爵的文化底蕴确实很不错，但这些东西现在完全没有用。 想救活那个狼族的女人估计要花不少钱，而亚伦斯唯独不知道能去哪搞钱。 “这么大个家里连点宝物都没有吗！这侯爵可真是够没用的！” 有些愤恨地踹了一脚桌子后，亚伦斯的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一些。 反正自己穿越的时候连外挂都没给，现在找不到宝物和钱也不算奇怪。 “嗯？这是啥？” 当亚伦斯开始有些厌烦，打算离开书房出去散散心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书桌的下面似乎藏着什么机关。 而蹲下去伸手轻轻敲了敲地板后，他便听到了不一样的回声。 ——这里应该有个隐藏的夹层，只是因为一直都藏在阴影下所以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嘿嘿，果然还是藏着宝贝啊。” 侯爵领是个重要的边境贸易区，所以侯爵肯定接触过不少来自外国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地上的活板之后，亚伦斯便在夹层里发现了一个朴素的木头盒子。 不过这长条形的盒子看上去藏不了什么东西，拿在手上也没感觉到什么重量。 幸运的是，侯爵并没有给这个盒子上锁。所以亚伦斯直接就打开了盒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桌子上。 “魔法卷轴？怎么破破烂烂的？” 一个似乎是用某种魔兽的皮制成的卷轴，顺着亚伦斯的动作从盒子里掉了出来。 而一张朴素的信纸也连带着从里面飘了出来，上面还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少小字。 “信？” 因为完全不懂魔法，所以亚伦斯先拿起了那张信纸。虽说自己是个没带外挂的穿越者，但这个世界的文字他倒是一来就能看懂了。 ——给我最亲爱的儿子，艾伦斯·莫蒂。 “淦，倒霉蛋就不是你的儿子吗？什么狗屁贵族。” 光是看到开头，亚伦斯就差点气得直接把这张信纸撕碎。 艾伦斯·莫蒂是侯爵小儿子的名字，而写这封信的人肯定就是莫蒂侯爵本人了。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找到这个东西，所以提前写了些想留给你的话，一同放在了这里。 看来莫蒂侯爵相当宠爱他的天才小儿子，甚至还专门为他暗藏了这么一件东西。 可惜书房设置的结界并没有把大儿子排除在外，所以不管侯爵留下的是什么东西，现在都归亚伦斯所有了。 ——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是否还在人世，不过我猜，那时你很可能已经遇到了什么事关人生分歧的大问题，否则也不会发现这件东西吧。 这一点侯爵预测的倒是没错，毕竟现在这个家族真的马上就要完蛋了。 ——这边境侯爵的位子，对你来说肯定是个沉重的负担吧？ ——我曾经为帝国数次征战沙场击退外敌，最终才得到了这片危险却又富饶的土地。但你应该已经不需要再去战场赌命厮杀了，那又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呢？ ——可惜，那时你恐怕只能一个人去面对这个困境了。 侯爵或许早就预测到了将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所以才提前为自己的继承人留下了一个翻盘的机会。 不幸的是还没等到那个时候，他就和他的继承人一起回归尘土了。 ——那卷轴里封印着一个从魔族战争时期流传下来的再生魔法，那魔法虽然只能对一个人使用，但只要人还活着，无论是怎样的伤势都可以完全治愈。 ——我衷心希望那时你不必为自己使用这个魔法。而如果你只是需要东山再起的资金，那就把它卖给其他的贵族吧。 ——亲爱的孩子啊，你一定会比我走得更远，也一定能够成为帝国的栋梁。 如果这封信不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过自己的无能长子，亚伦斯可能真的会以为莫蒂侯爵是一位温柔又慈祥的好父亲。 “真是活该。” 仔细检查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信上有什么隐藏的信息，亚伦斯便干脆地将这张纸揉成了一团丢了出去。 那偏心的侯爵已经永远不用再和他最爱的小儿子分别了——估计他们剩下的骨灰也都掺合在一起了。 “再生魔法啊……哼，你想留着救你的宝贝儿子一命，可我就偏要把它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心中这无端的愤怒，或许正是过去的亚伦斯对这不公的命运做出的最后反抗。 而现在的亚伦斯，也决定要为那人生已经结束的倒霉蛋讨回一些公道。 “现在家里可正好有个需要这东西的人。” 一把抓起了那古旧的魔法卷轴，亚伦斯愤愤不平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伟大的侯爵大人哪，您那天才小儿子的价值，在我眼里可是连个异族的奴隶都不如啊。” 第8章 赔本买卖 若是侯爵能够流露出一点对长子的关爱，亚伦斯都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决定。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却只因为没有才能，就被当做了根本不存在的人。就算这和现在的亚伦斯完全无关，他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按我们那的话说，这就叫报应。” 所以他才决定把侯爵留给小儿子的宝物，直接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若是侯爵地下有知的话，肯定会被气到再死一次吧。 “喂，你还活着吗？” 拿着卷轴走进了安置狼女奴隶的房间之后，亚伦斯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个异族女性的状态。 这个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女人，左臂肘部以下的部分已经完全消失了。而她的双腿也向不自然的方向弯曲着，恐怕是折断之后就没有得到过任何医治。 而从她身上不断冒出的腐臭味道，也正是她之前遭受过残酷对待的证明。 “听说这玩意里保存的魔法，能把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人也救回来。不过我是不太相信这样说法，所以决定拿你来做个试验。” 因为那狼女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来维持呼吸了，所以亚伦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过对方那仅剩的一只褐色的眼瞳，却始终都在注视着他的脸。 “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那就当是中了大奖吧。至于这奴隶契约……哼。” 而在看到旁边的桌上还放着那张画有魔法纹章的奴隶契约时，亚伦斯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然后直接就把它拿起来撕成了两半。 ——他对奴隶这种违背前世价值观的东西毫无兴趣。 躺在垫子上的狼女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原本痛苦的表情似乎也缓和了些许。 “就当我是在破财免灾行善积德吧！给我启动！” 情绪复杂的亚伦斯自暴自弃地大喊了一句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撕开了卷轴的封印，并将它丢在了狼女的身上。 难以言喻的玄妙气息顿时从那打开的卷轴之中溢出，而五彩的流光也随即充满了整个房间。 强烈的生命气息与奇特的魔力波动很快就从卷轴的封印中释放了出来，然后便立刻朝着那已经濒临死亡的狼女身上涌了过去。 “唔……呃啊啊啊啊！” 转瞬之后，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惨叫声从那狼女的喉咙中响了起来，吓得亚伦斯立刻转身推门跑出了房间。 自己该不会是搞错了使用方法吧？ 就算是隔着房门，亚伦斯也能听到里面那惨烈的哭嚎。那卷轴虽说是能够让将死之人重获新生，但谁也不知道竟然会制造出如此的痛苦。 “淦！我这到底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啊！” 听着那令人心悸的惨叫与哭嚎，亚伦斯只能用手捂着自己的脸，祈祷对方的苦痛能够尽快结束。 “大，大少爷，您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当偶然路过的老园丁发现了一脸悲痛的亚伦斯时，那房间中的声音才终于平息了下来。 “唉……我可能干了件坏事。老爷子，你先去帮我拿套干净的衣服来。” “好，好，老仆马上给您拿来。” “这要是没救活的话……那还不如当时就给她个痛快呢。” 心有余悸的亚伦斯犹豫了好久，最后也没敢伸手推开房门。 如果进去之后自己看到的是一具承受了巨大痛苦后惨死的尸体，那自己可能就要做一辈子的噩梦了。 “大少爷，您要的衣服拿来了。” “好了没事了，老爷子你忙一天了，先休息去吧。” “老仆不累，哎呦……腰确实有点疼了。” 把老园丁打发走之后，亚伦斯拿着稍稍有些破旧的佣人衣服，纠结地在门外转悠了起来。 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那女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心中忐忑的亚伦斯在转了几十圈之后，终于还是用力地跺了跺脚，咬紧了牙关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喵的，大不了就是收个尸！” 前世曾经亲自送别过父母的亚伦斯，对死亡其实并不算陌生。 但亲手为他人收尸这种事，他肯定是没有做过的。 下定了决心之后，亚伦斯便鼓起勇气推开了房门。他不知道那女人最后被卷轴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无论怎样，自己都要承担责任。 “……啥！？” 然而当他用力地推开房门以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一位有着淡褐色皮肤，头顶长着暗红毛色狼耳的异族美女正跪坐在软垫上，轻轻地舒展着自己的躯体。 虽然缺少了半只左臂，但这并未影响到她的动作。而在那耸立起伏的山峦与平原之下，甚至还能看出一抹力量的轮廓。 这景象确实很吸引人……不过要是能稍微遮掩一下就更好了。 “呃，唔……你好？我拿了几件衣服来，你先穿上以后我们再聊？” 有点尴尬的亚伦斯甚至没等对方说话，就把手上的衣服丢了过去，然后立刻转身逃出了房间。 “我都忘了倒霉蛋这年纪正好是火力最旺的时候……有点难绷。” 被意料之外的福利直接糊了一脸的亚伦斯赶紧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把杂念和欲望暂时清理了出去。 而正当他打算敲门问问情况时候，房门却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 “这位大人……您的救命之恩，小女实在是无以为报。” 在走出房间后便恭敬地单膝跪地向亚伦斯行礼的，正是那位重获新生的狼族美女。 虽然身上穿着的是略显破旧的男佣人服装，但这根本无法遮掩那挺拔的曲线与带着明显力量感的肢体。 而那带着些许英武坚毅的美丽面容与略显杂乱的棕红色齐颈短发，则让这个有着淡褐色皮肤的异族女性多了一份野性的气质。 “看来那卷轴是真的啊。” “……请容小女斗胆向您先问一句，您刚才对小女使用的卷轴，里面难道是古代的再生魔法？” “我看别人留的说明上好像是这么写的。” 在听到了亚伦斯的答案之后，狼女却突然惊恐地站了起来。 她的尾巴不知为何吓得僵硬成了一根直棍，原本耸立的二耳朵也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那，那可是两三千个金币都不一定买得到的东西啊！您怎么就用在我身上了呢！” 什么，那卷轴竟然能值两三千个金币？ 这买卖做的真的亏大了！ 第9章 狼族之女卡琳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个败家玩意！” 当亚伦斯带着那个长着狼耳狼尾的美女来到院子里的石桌旁落座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大声自嘲了起来。 本来花了一个金币买人这事就已经够让他肉痛的了，没想到为了撒气而故意浪费掉的魔法卷轴，竟然还真是有价无市的秘宝。 几千个金币，按前世的货币规格换算一下的话，那可就是几千万的巨资啊！ 怪不得这狼女刚才吓得都快无法动弹了……真要去算那卷轴的价值，亚伦斯把她转手再卖出去几千次都不够抵的。 “唉……算了。破财免灾，生命无价，就当是我在行善积德吧。” 但一想到损失了几千个金币，亚伦斯就想扇自己的嘴巴。 “这份恩情小女一定尽力偿还……从今往后，您就将小女当个器物随意驱使吧。” “这倒不必，你那契约我刚才都撕了，你现在就是直接走我也不会拦你。” “那可不行，我褐牙族自古以来就绝不做忘恩负义之事。” 听到了陌生的名词后，亚伦斯这才意识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还没问。 “我就是个落魄的贵族少爷，没必要对我用什么敬语。接下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就用自己习惯的方式说话就好。” 毕竟这位狼女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所以亚伦斯也不想强迫对方再用那种别扭又生硬的说话方式了。 “多谢您的体谅，小女……我的名字是卡琳·褐牙，请您叫我卡琳就好。” “亚伦斯·莫蒂，莫蒂侯爵家的长子。先说说你是怎么成了奴隶的吧？” 简单的相互介绍了一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便缓和了许多。 而在摘下了伪装后，这位褐肤独臂的美丽狼女便立刻散发出了一股原始而野性的美感。 “我以前是个四级佣兵团的团长，带着一些人在大陆中部靠狩猎魔兽维生——” 听了卡琳的简单介绍后，亚伦斯便大概了解了一些他过去并不知晓的常识。 那被统称为“异人”的魔族战争遗留族群，从一千年前开始就一直生活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与人类的国家保持着距离。 由于异人是来自异世界的种族，所以和这个世界的人类有些生理上的差异。虽然外表看上去十分相似，但他们却无法与人类通婚繁衍。 很多种族因此在这一千年间断绝了血脉，而养育了卡琳的族群“褐牙”，也在几年前因为无力继续传承后代而消失了。 “我是褐牙的最后一代，所以我很早就离开了村子，一个人在人类的国家谋生。” 因为褐牙一族十分擅长修习斗气，族里每个人成年后最低也会有四级的水平，所以就算是一个人在外也不难生存。 卡琳离开村子后就直接当上了佣兵，用几年时间攒了些钱后又组建了自己的团队。 因为佣兵团的等级一般会以团里最高等级为准，所以一个能接许多任务的四级佣兵团很快就打响了自己的名号。而不久之后，不到二十五岁的卡琳就正式升到了五级。 由于六级以上的境界有些特别，大部分到达这个境界的人都不会再抛头露面，所以五级的战士或魔法师就成了受追捧的重要战力。 之前的莫蒂侯爵就是一位五级的战士，他的实力也确实远近闻名。 “或许是钱和荣誉蒙蔽了我的眼睛，我升上五级之后没多久，就发现了一个讨伐龙种的任务。” 和人类强者不同的是，六级以上的魔兽在大陆上并不算罕见。想要对抗或消灭这类目标，至少要有十名以上的五级强者联手才可能做到。 “那龙种说是只有五级，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那是个六级的怪物。” 由于前期发展时的不断成功，信心膨胀的卡琳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与六级的魔兽抗衡。所以她无视了别人的劝阻，带着团队接下了这个长久以来都无人问津的任务。 但是很快，噩梦便降临了。 “我们根本就没想过五级和六级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只是一个照面，一半的团员就被那怪物全部撕碎了。”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战斗，之前还信心满满有说有笑的团员们几个呼吸之间就全都变成了尸体。而卡琳拼尽了全力也没能伤害敌人分毫，丢了一条胳膊之后才一个人凄惨地逃了回来。 “……在那之后，我就没办法再战斗了。每次释放出斗气的时候，同伴们死亡的场景就会在我眼前重现。” 为了付清团员们的抚恤费，卡琳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但失去了重要的收入来源后，就算她出卖自己，也没办法还清借来的高利贷。 最终她被判处了欺诈的罪名，成为了债主的奴隶后，很快就被卖掉抵债了。 “一个没法战斗的废物根本没有任何价值。这几年我被转手了好几次，最后快要死掉的……被您买了下来。” “呵……这不是跟我挺像的吗。” 卡琳因为心灵的创伤而失去了战斗的意志，所以被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抛弃了。而亚伦斯则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力量，只能任由他人嘲笑侮辱。 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算了，既然你说要报恩，那就暂时留在这里吧。我不会勉强你去战斗，你就自己想想别的办法吧。” “其实那卷轴……直接把我的身体恢复到了巅峰期的状态。虽然被吃掉的左手没重新长出来，但……” 看着那面带愁容欲言又止的美丽狼女，亚伦斯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什么了。 “反正我这府上现在急缺人手，你就随便找点能做的事情吧。” “那个……我之前也有些经验，所以晚上的时候，您有需要也可以……” “免了，我现在身上破事一堆，以后再说。” 虽然亚伦斯以前世的孤寡中年人意识暂时拒绝了对方的提案，但他那血气方刚的年轻躯体却似乎并不太认同这个决定。 “至少得让我先把这个侯爵的位子坐稳了。” 要是这都憋不住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误了大事。 第10章 第一个部下 “老爷子，她的名字是卡琳，从今天起就是我的部下了。” 在简单地交流了一下后，亚伦斯就带着卡琳去和老园丁打了个招呼。 “这，这就是您之前买下的那位？怎么这么一会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这你就别问了，晚上吃什么？” 因为想起损失的几千金币就想扇自己嘴巴，所以亚伦斯干脆就不提这事了。 “老，老仆无能，虽然刚才在街上买了些菜肉，但老仆这辈子可做过几次饭啊！” “你说啥？” 意识到有些不对的亚伦斯立刻转头望向了跟在身后的卡琳，然而那狼族美女对此也只是尴尬地摇了摇头。 这俩人竟然不会做饭！ “好好好，本少爷在家吃饭还得自己下厨是吧！这过的到底是什么破日子！” 虽说嘴上的抱怨一刻不停，但亚伦斯还是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厨房。 因为前世长期单身的缘故，亚伦斯自己做饭的能力还是没有问题的。而这个世界的厨房设备和调味料与前世相差不多，也让他稍微有了点自信。 不过厨房里那能把管道输送来的灵能转化成火焰的魔法炉灶，还是让他再次体会到了异世界的魔幻。 “盐油糖葱姜蒜……这异世界的东西也太齐全了吧！”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世界和前世的世界很像，自己才会不小心穿越过来的吗？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简单地炒了几个菜之后，亚伦斯终于在异世界吃上了自己的第一顿饭。 “大少爷，真没想到您，您还会做饭啊……” “闭嘴吃饭，别问那么多事。” “呜……好久没吃上正常的饭了……” 被边吃边哭的卡琳和不断恭维的老园丁搞得心烦意乱的亚伦斯，足足干了好几碗糙米饭才感觉轻松了点。 没钱的问题，还是要尽早解决才好。 “这宅子虽然挺大的，但是之前的那些佣人把大部分东西都偷走了。家具不多，所以你今后就住在之前的那个房间里吧。” 那个房间其实本来就是亚伦斯的卧室，不过里面的大部分东西他已经搬了出去。 “您，您晚上是要她去侍奉吗？老仆听说兽人是不能和咱们人类生孩子的……您可要节制啊！” “我可没说要跟她住在一个屋里！” 因为侯爵夫妇和便宜弟弟已经不会回来了，所以亚伦斯十分干脆的占据了他们的房间。 除了一些还没动过的新被褥和衣物以外，其他的旧物都被他扔到了院子的储物间里。 “老爷子你明天就把那些旧东西都拿出去卖掉，然后卡琳……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我要带你出去办点事。” 在给老园丁布置了简单的任务后，亚伦斯便开始指示起了仍然有些坐立不安的狼族美女。 “一楼的浴室应该还能用，你自己看着办，这类事以后不必征求我的同意，我没兴趣管那么多。不过二楼的那些房间没有我的允许禁止随意靠近。” 虽说是和人类不同的异族，但卡洛琳毕竟也拥有着类似人类女性的姿态，所以心态上应该也和普通人差不太多。 “多谢少爷体恤。” “你不用把自己当成下人，就想成是在给商铺的老板打工就行。只要你能完成我这的工作，我就付你工钱。” 因为贵族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亚伦斯还是决定用前世开公司的那一套来对待卡琳。 用老板和员工来定义人际关系的话自己会相对轻松一些，他也不习惯总是端着贵族的架子。 “那祝您好梦，少爷。” 当然，亚伦斯也不介意人家叫自己少爷。前世的时候被人叫了十年的老板，这次换成了少爷他也挺乐呵的。 ——来到异世界的第一天，终于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了。 第二天亚伦斯早早的就起了床，不过当他来到院子里时，却发现卡琳早就已经在这里活动身体了。 虽说缺了一只手臂，但卡琳那久经锻炼的躯体还是会不时散发出野性的魅力。 “啊，少爷早安。” “起的真早啊，你这样锻炼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卡琳之前说自己有严重的心理创伤，所以亚伦斯原以为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 不过看她在院子里施展拳脚时的流畅动作，问题似乎又没有那么严重。 “只是习惯而已……昨天您把我治好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再看到当时的景象了。但是……我却怎么也放不出斗气来。” “看来是明伤变成了暗伤，倒也无妨。” “如果您需要我去战斗的话，我大概还能发挥出三级左右的实力。只是光凭身体力量的话，还是打不过有斗气的对手。” 就算是身体残疾又有心理创伤，现在的卡琳也比自己这个废物要强。 再次体会到命运的不公之后，亚伦斯终于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能摆出个架子就行，没事的话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出门吧。” “是，您打算做什么？” “我先去给你买套像样的装备，然后我们就去找人要账。” 财行里的钱现在不能硬抢，但侯爵家在城里其实还有不少产业。 虽说这些人肯定不打算把赚的钱交给自己，不过亚伦斯已经制定好了对付他们的对策。 “那就出发吧，我在路上再给你讲讲我这边具体是个什么状况。” 两人一起离开了侯爵府后，亚伦斯便带着卡琳前往了城里的防具店。 在路上，他向卡琳详细地说明了自己面对的困境。 “——听说了那个消息之后，佣人就立刻全都跑光了。他们觉得我根本不可能有实力继承领地，所以连宅子里的东西都几乎给搬空了。” “恕我直言，我并不认为您是什么无能的人。” “这种恭维的话就不用说了，我知道自己一点斗气和魔法的天赋都没有。但解决问题也不一定非要用到这些东西。” 前世四十年的人生经验，就是亚伦斯现在最好的武器。 “既然世界这么和平，那么整天想着打打杀杀也不太好对吧？” 第11章 新防具 早上出门的人并不算很多，不过亚伦斯和卡琳还是尽可能地避开了有人的地方。 在两人走进一家门面很小的防具店后，亚伦斯才说出了自己保持低调的理由。 “我有自己的计划，等你换好装备再招摇一点也不迟。” 虽然这个世界的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但这家店里的温度已经让人感觉有些燥热了。 一个身材相当矮小但却胡子拉碴满身横肉的壮汉，此时正在炽热的炉火旁用巨大的铁锤敲打着什么。 “蒙叔，今天也起的这么早啊？” “哦？是大少爷啊！你怎么又有空跑到我这来了？呦，你身边这姑娘……也是异人？” “昨天新收的部下。” 这个扛着巨大铁锤的矮人男子，是这城里少有的、与过去的亚伦斯有着良好关系的居民。 而他其实也是一位异人，据说出身于某个工匠矮人族群，在大陆各地流浪了几年后才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这年头的异人可都不太好过啊，说不定再过一百年，这大陆上就再也没有我们这样的异人了。” “看您的样子，难道是工匠矮人族的后代？” “嚯，小姑娘眼力不错嘛！你应该是某个狼人族的后代吧？” 这位性情豪爽的矮人曾经主动为没有实力的亚伦斯打造过一套防具，虽说那装备后来被侯爵转送给了小儿子，但矮人和亚伦斯的关系却一直很好。 “大少爷，你是打算给这姑娘搞套防具吗？里面那屋还有不少存货，你俩看上什么就随便拿。” “那就让她自己去挑吧，可能还要多换几件，我跟着进去不太合适。” “啊？你跟这姑娘没那种关系啊？嘿，我还以为大少爷你终于开始开窍了呢。” 亚伦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往那个方面联想一下。 虽说卡琳确实是个会让人心神荡漾的美女，但俩人这才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现在就谈那方面的事，进度也未免有点跳得太快了。 “那少爷我就先进去了，请您稍等。” 而褐肤的狼族美女并未掩饰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她先是主动向亚伦斯躬身行礼，然后便一个人走进了里侧的房间。 “哈！就算人类和异人生不出后代，但在那事上大家都一样。少爷你完全可以拿她练练手，给以后成家积累点经验嘛！” “蒙叔，我现在哪有心思想那个事啊？你这几天应该也听说我家的传言了吧？” “……真死了？” 为了自己的节奏不被带偏，亚伦斯赶紧转移了话题。 “全死透了。帝国现在还没发正式消息，估计是在观察我有没有本事掌控局势。” “唉，我知道侯爵大人他偏心眼，但这种报应未免也太狠了。” “我家现在几乎什么都不剩了，钱也就只有十几个银币了，再过两天我说不定就要上街要饭了。” 矮人有些悲伤地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得甚至连扛着的锤子都放了下来。 “不管侯爵大人在家怎么样，这边境的领地只有他那样有本事的人才控制得了。少爷你没啥人望，远点的那些分家肯定不听你的。” 这块边境领土上其实还有好几座城市，而侯爵再神通广大也无法一个人全盘管理，所以那些地方大多都由夫妇二人的亲属代管。 在这座侯爵直管的城市里，无能的亚伦斯都不太受人待见，其他城市的人就更不可能接受他的管辖了。 “毕竟那帮人也都是荣誉贵族，而我现在只是个侯爵继承人，能不能保住这个位子都说不好。” “唉，真是辛苦啊。你蒙叔也没啥可以帮你的，那姑娘的防具我就不收你钱了。” “多谢蒙叔，这钱我日后一定补上。” 亚伦斯并不喜欢占别人便宜或是欠别人人情，前世的时候他就因为这种事吃了不少亏，而穿越之后他就更加谨慎了。 就算自己和这矮人的关系不错，也最好别给对方留下什么话把儿。 “……你悄悄告诉我，那姑娘你是从哪搞来的？虽说少只胳膊有点可惜，但看着应该是练过不少年的吧？” “从别人手里买的，亏大了。” 想起金币又差点抽自己一个嘴巴的亚伦斯翻了个白眼，然后就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狼族的姑娘身体素质都挺不错的，就算没好好练过斗气魔法，也能和三级的家伙们掰掰腕子。” “我听说了，所以一会我打算带她先出去逛上一圈，然后去我家的那几个铺子要账。” “那蒙叔再送你把武器，让那姑娘把架子做足了。” 一边说着，矮人顺手从柜台下拿出了一把单手斧。虽然做工看上去略显粗糙，不过用来砍东西肯定是没问题的。 “狼族的姑娘脑袋死板还有股莽劲，少爷你可得把绳牵好了，免得她哪天冲过头把自己的命丢了。” “我又不是在养狗，而且她已经体会过那么一次了。” “怪不得少了只胳膊……唉，真是太可惜了。” 正当亚伦斯还想再问点其他和异人相关的事情时，试好了防具的卡琳恰巧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的上身换成了一件贴身的无袖上衣，衣服的外侧则是贴着几块用来保护重点部位的金属轻甲。 为了遮掩身体的残疾，她把自己的左臂完全藏在了一只连肩臂铠内。而另一边则只戴着一只半袖露指手套，将线条优美的上臂完全展露在了外面。 下方长度只到大腿一半的短裤看上去相当便于活动，而装着金属尖头的短皮靴也只到脚踝的位置，令那对那修长而又力量充实的淡褐色长腿更加引人注目。 总之就是相当合适又好看。 “这和我以前的打扮差不多……少爷您觉得如何？” “挺好的，嗯，别的词我也想不出来了。” 亚伦斯在稍稍打量了一下卡琳的新装束之后，便开始强迫自己的目光远离那双健美挺拔的长腿。 他不觉得自己适合当什么正人君子，但现在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这样就行了，我们先去街上随便逛一圈——最好让所有人都看到你。” 第12章 招摇与威慑 “喂，那不是侯爵家的废物吗？他身边怎么跟了个女人？” “那样的耳朵和尾巴，应该是异人吧？” “玛德，这无能少爷哪搞来的这么漂亮的异族女人？” ——在亚伦斯和卡琳经过的地方，路人们的反应大多都是如此。 两人会故意在街道的最中间缓步行走，逼着驮兽货车和陆行龙主动绕开他们。 虽说这种不守公德的行为令过路的人忿忿不平，但看到亚伦斯上衣背后清晰可见的侯爵家族纹章时，他们也只能把自己的愤怒咽回肚子里。 就算侯爵家已经接近覆灭，身为废物的亚伦斯最终无法继承这片领地，他也仍然是帝国的贵族，受到帝国皇室的直接庇护。 “就算我当不成侯爵，帝国也只会给我降个两级。” 对于没有领地继承权的贵族子弟，帝国会给他们降爵一到两级。而因为这些人依然没有自己的领地，所以他们的子女也会按这个规则再次降爵，直到某一代彻底失去贵族的身份。 但无论等级有多低，贵族也不是平民可以随意冒犯的。 “所以就算我是个废物，他们也只能私下里过过嘴瘾。而我只要不去随意胡乱杀人或是掠夺平民财产，帝国就会继续保护我的特权。” 这是亚伦斯现在少有的依仗，虽然这规矩只能威慑那些不敢触动帝国权威的普通人，但也相当有用了。 “您带着我在街上走，也是一种策略吗？” “虽然普通人一般不敢直接冒犯我，但万一有人失心疯打算雇几个亡命之徒来刺杀我的话，我也得向他们展示出自保的实力。” 当然因为现在的亚伦斯几乎一点价值都没有，所以也不会有人愿意冒着被帝国追杀的风险花钱雇人要他的命。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保护您的安全。” 听了这些解释后，卡琳有些钦佩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位自称无能废物的侯爵长子，似乎并不如他人评价的那么愚钝。 就算这辈子都没机会亲自上阵拼杀，这位大少爷也不该被人轻视。 “再转两条街，我们就去亚拉商会的店里要账。” 亚拉是侯爵夫人的旧姓，而这同名的商会也是侯爵夫妇亲自出资筹办的。 虽然这商会本身只是个倒卖药剂和灵能器具的二道贩子，但每年也能为侯爵家贡献几十个金币的利润。 而亚伦斯就是盯上了他们的钱。 “呵，就是这了……一会你站在我后面看着就行，遇到什么情况也别主动出手。” 狼族美女恭顺地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迈步走进了大街边的一座三层小楼里。 “呦，这不是亚伦斯大少爷吗！您怎么会屈尊跑来我们这小店里呢？” 一个身材矮胖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看到亚伦斯之后，便立刻从柜台后迎了出来。 亚伦斯不屑地撇了撇嘴，这景象似乎和之前自己去财行的时候差不多，这些人看来都是一个套路的。 “虽然我都没来过这，但你竟然也认识我啊。” 不过那男人在看到亚伦斯身后一身战士打扮的卡琳时，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慌张了些许。 “您可是侯爵大人的公子，我们这些下人哪会不认识您啊。” 这种话骗骗别人或许还行，亚伦斯可不会上当。 “那个啥，既然你认识我那就好办了。我今天亲自来你这，肯定是有正事的。” “您说，您说，小的一定尽力为您排忧解难。” 故意装出了一副愣头愣脑模样的亚伦斯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转身走向了一边的货架。而那中年男人则是先挥退了其他的柜员，然后才跟上了亚伦斯的脚步。 “本少爷昨天查了查账，你这去年的红利是不是还没有上交给我家？” “这……您说的确实没错，不过这事平时都是您家的管家或是侍女长来督办的。他们会带着侯爵大人亲笔写好的收据来，我们才好对账。” “哦？你的意思是，本少爷就不能办这个事了？” 亚伦斯心里冷笑了几声，勉强压下了心头恼怒的情绪。 虽然倒霉蛋大少爷确实是侯爵的亲生骨肉，但实际上在家里的地位却要排在管家和女仆长的后面。 若不是因为自己姑且还有着侯爵家的血脉，那保护府邸的结界兴许都要把他拒之门外了。 “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您至少得拿来侯爵签好的收据，我们这边才能对上账啊。我现在把钱给了您，到时候侯爵怪罪下来，小的也担不起这责任啊。” 现在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侯爵一家已经就剩亚伦斯一个还活着了，这人竟然还冠冕堂皇地要侯爵的亲笔收据？ 不过亚伦斯早就知道这帮人打算趁机私吞这笔利益。 “那看来是没辙了，这药水看着不错，能送给我吗？” “您眼光真是不错，这可是用纯净灵能和魔兽净血制成的魔法药水，能让一个三级实力的人立刻恢复一半斗气或者魔力，市面上可是能卖到一个金币的价格呢。” 在恭维了亚伦斯一句。那男人紧接着便口风一转。 “但这里的东西可不能白送您啊，侯爵大人曾经有令，就算他自家的人来这，也得按价付钱。” 侯爵现在都化成灰了，这话他到底说没说过也没法去验证了。 “也就是说，这的所有东西我都不能白拿了？” “这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侯爵大人的资产，小的也不敢坏了规矩啊。”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 满脸堆笑的男人原以为这样说亚伦斯就会知难而退，但他没想到的是，那无能又蠢笨的大少爷突然一把拔下了药水的瓶塞，直接反手把那一瓶药水全都泼在了地上。 “这！这！您这是在干什么！” “这店铺明明是侯爵家的资产，可身为侯爵长子的本少爷，却一拿不到钱二带不走货。所以本少爷现在气得犯了失心疯，打算把你这的东西全给砸了！” 一边用夸张的声音大声地叫喊了起来，亚伦斯一边又抄起了货架上的几个瓶子直接砸在了地上。 见那些宝贵的药水就这样洒得满地都是，那中年男人终于无法再维持脸上的笑容了。 “这！快来人啊！大少爷突然犯了疯病啊！” 一群人立刻从店里冲了出来，试图阻止亚伦斯的疯癫举动。但当他们看到已经把斧子握在手里，随时可能会动手砍人的卡琳时，又害怕得停下了脚步。 “怎么着？你们敢动本少爷一个指头，明天本少爷就去给帝都发报，让你们通通脑袋搬家！” “这，这，少爷您不能这样啊！有话咱们好好说！” 看着亚伦斯毫不犹豫地用脚踹倒了一个货架后，那中年男人终于开始着急了起来。 “本少爷这可是在砸自家的东西，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就直接去找侯爵大人报告啊！” 第13章 杀一儆百 这城里的人都知道莫蒂侯爵已经没了。 虽然侯爵家里还剩了个大少爷没死，但那是个二十一岁才只刚刚二级出头，还因为成绩不及格而被帝都学院开除的废物。 ——侯爵家已经垮了，很快就该有另一个贵族来接管这个地方了。 正因为抱定了这样的结论，所以不少人已经切割了和侯爵家的关系，同时做好了和下一位领主打交道的准备。 若是下家没有多少实力，那么自己可以趁对方立足不稳捞上几笔。如果下家是个有能之士，那就拿本该交给侯爵家的钱去打点一番。 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怎么，你不敢去找侯爵？那本少爷可就继续发疯了啊。” “哎呦，使不得啊少爷！您有什么想要的小的马上准备，求您别砸我们的货啊！” 亚伦斯倒是不太害怕把事情闹大。 毕竟这商行本就是侯爵家的产业，自己就算给它一把火点了那也是自家的矛盾，只有侯爵本人才能向他问罪。 就算把案子报到城公所，也没人敢拿仍是贵族的亚伦斯怎么样。 “我反正刚才听说，就因为少张收据，所以本少爷就不能替侯爵要回红利。所以本少爷觉得这铺子应该是干不下去了，干脆就全砸了完事！” “这，大少爷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您要为侯爵大人拿回年供，小的怎么敢拦着啊！快快，去拿账目和钱来！” 看着一个伙计急急忙忙地跑向了里屋，亚伦斯也停止了浮夸的表演。他伸手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然后脸上便露出了一抹令人胆寒的冷笑。 “非要损失个几个金币，你才能明白事理吗？” “小的知错了，大少爷您高抬贵手……那红利我们马上就交给您。” 那个去里屋的伙计很快就拿来了一本账目和一个皮袋，亚伦斯在接过了两样东西之后，便直接把沉甸甸的皮袋丢给了站在一边的卡琳。 “这账目我也不看了，反正我估计大部分记录都是假的。” “这，这怎么可能呢……” 因为有着前世的经验，亚伦斯对财务造假这方面的事相当熟悉。 就算这家店不情不愿地拿出了钱，也肯定比真正该给的数少很多。 “算了，今天本少爷就放过你们了。下次再敢找那么多狗屁理由，本少爷就一把烧了这店！” 十分潇洒地向着卡琳一挥手，亚伦斯丢掉了手中的账目，昂首阔步走出了这间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商会店铺。 “这废物少爷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开始学会耍无赖了？快去用灵话通知其他店铺，让他们赶紧关门！” 终于送走了亚伦斯之后，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才焦急地开始指挥自己的手下，收拾起了损失惨重的店铺。 然而这里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将身姿几乎完全隐藏在连帽斗篷中的神秘人，从一开始就在窗外悄悄地观察着这一切。 …… 拿到了钱的亚伦斯并没有去找下一家店铺的麻烦。 “……这种套路只能用一次。这帮家伙会互相通气，估计现在其他的店都已经关门歇业了。” “您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吗？” “不，只是一点经验而已。” 看过了亚伦斯刚才的表演之后，卡琳的心里倒是产生了一丝疑惑。 这少爷的年纪据说才只有二十一岁，行事风格却更像是四五十岁的感觉。刚才那装疯卖傻的演技收放自如的程度，甚至让她都吓了一跳。 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被外人误认为是废物呢？ “那里面一共有多少钱？” “八枚金币和三十五枚银币，还有一些铜板。” “哼，估计至少被扣下了一半多。不过我本来也打算见好就收，这个数倒不算亏。” 如果真的把对方逼的太紧，那明天说不定就真会有亡命佣兵来刺杀自己了。 刚才自己浪费的药水成本肯定不值一个金币，而踢倒的货架上也没多少易碎品。那店铺的损失肯定不会很多，就算又交出了这些钱也不会影响利润。 商人有多会算计，拥有前世丰富经验的亚伦斯当然清楚得很。 “估计那帮家伙很快就会离开这座城，等到我被下一任领主取代之后再回来。” 亚伦斯现在不仅缺钱又缺人手，其实更缺思考对策并加以执行的时间。 一旦侯爵的死讯被正式公开，自己就必须要立刻前往帝都觐见皇帝，让其评判自己是否有资格继承侯爵的领地。 如果皇帝认为亚伦斯没有能力继承领地，那么他就会降为荣誉伯爵或子爵。若是无法再次得到封地，那么他家两代后就不再是贵族了。 而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缓冲期究竟还有多长？ “时间还早，先不着急回去，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再看看。” 亚伦斯之前在书房查阅信息时，发现侯爵家不仅掌控着能够大量创收的商会，其实还创办过不少开销巨大的公益性机构。 这些机构的存在，确实为城市的安定做出了不小的贡献。而亚伦斯也再次认识到，侯爵确实是一位品行高尚、心系平民的优秀领主。 除了偏心以外。 “北边有个孤儿院，会收留一些父母不幸身故或是被遗弃的孩子，我打算去看看那边的状况如何。” “您在担心那些孩子吗？” “别把我想的太善良，我只是想去看看能不能给宅子里增加些劳动力。” 因为侯爵府上现在只剩下老园丁劳尔一人，大量空置的房间和设施都无人居住打理。所以亚伦斯才想去重新找些人来，让那大宅子稍微热闹一点。 如果可能的话，把孤儿院直接搬进侯爵府里也没什么关系。 “您其实不太适合演坏人。” 卡琳似乎是看出了亚伦斯的口是心非，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而亚伦斯也知道自己的借口不太有说服力，所以也没有继续解释。 “……另外少爷，我总感觉有人好像在跟着我们。” 就算不能使用斗气，卡琳的感官依然相当敏锐。不过亚伦斯却摇了摇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应该就是商会的那帮家伙在监视我吧，不用管他们。” 就算自己是个落魄的无能少爷，这城里现在也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 第14章 莽撞的少年 因为这里是帝国的边境，所以偶尔会有邻国的人因各种理由流浪至此。 侯爵对难民的态度相对宽松，但也不会无条件接纳所有人。女人和小孩子留下的概率相对更高一些，而健康的少壮男性则大概率会被遣返。 有前世经验的亚伦斯当然能理解这样的对策，毕竟很多难民拥有劳动力或战斗力却又很难真的融入帝国的环境，到最后很可能就会和本地人发生冲突。 而现在也不是战争时期，这时候用逃难当借口跑来帝国的人，大多都有点心怀不轨的意思。 “啧，这地方是不是好久都没翻修过了？” 当亚伦斯和卡琳找到那座孤儿院时，却发现这里的建筑相当破败，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 按说侯爵每年都会专门向这些机构拨款，怎么说也不应该破落成这种样子。 “估计是经手款项的人从中克扣了不少吧。” “哼，那就是那个管家在贪污这些钱了。死得好啊。” 之前负责处理侯爵府财务问题的，是管家和他下属的几名会计。而过去的亚伦斯虽然听说过财务贪腐的传言，但侯爵本人却并没有怀疑过管家。 现在看来，那管家肯定早就在借机中饱私囊了。 “有能管事的人在吗？我是莫蒂侯爵的长子亚伦斯·莫蒂，来个能负责的人出来跟我谈一谈。” 推开了有些腐朽的大门后，亚伦斯和卡琳便走进了这个破旧的三层建筑内。 一楼看上去兼顾了厨房餐厅与活动区的功能，几名年纪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正在这里玩耍。而看到不请自来的两人后，他们便立刻大叫了起来。 “有不认识的人闯进来了！救命！” 孩子们的大叫很快引来了楼上的人，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焦急地跳下了楼梯之后，便立刻凶神恶煞地冲到了亚伦斯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想对这里的孩子干什么！” 看到这样的反应，亚伦斯反而感觉有些欣慰。 这些孩子的警惕性很高，相互之间也会照应彼此，就算有人想打他们的主意，估计也很难得手。 “我刚才已经说了一遍了，我是亚伦斯·莫蒂，是莫蒂侯爵家的长子。” “竟然是可恶的莫蒂家！你这连我们的吃饭钱都要贪污垃圾贵族……去死吧！” 在听到了莫蒂家族的名号后，有着一头黑色杂发的少年突然暴怒了起来。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向着亚伦斯的脸挥出了一拳，似乎根本就没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 “小鬼，你竟敢！” 亚伦斯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身边的卡琳就已经做出了反击。 狼族美女精准而敏捷用右手抓住了少年挥来的拳头，然后用力地向外侧一拧，将少年的胳膊连同身体一起扭转了半圈。 而当少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的时候，卡琳便立刻用左手上的臂铠压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死死地固定在了了地面上。 “卡琳住手！别在这里动粗！” 周围的孩子们看到少年被打倒在地之后，全都害怕地大哭了起来。而这刺耳的吵闹声也终于引来了孤儿院的管理者。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天哪！快放开埃尔斯！” 一对看上去已过中年，身材瘦弱打扮朴素的男女从楼上急匆匆地跑下来后，便看到了少年被战士打扮的狼族美女压倒在地的景象。 “这位大人，那孩子还不懂事，请千万不要伤害他！” “您要是生气的话惩罚我们就好，求您放过那孩子吧！” 看着那对男女为了保护少年毫不犹豫地跪地求饶的模样，亚伦斯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仍然不愿意放松力气的卡琳。 “他没伤到我。听话，放手。” “……是，少爷。” 卡琳的声音里明显有些不太情愿，不过最终她还是遵从了亚伦斯的指令，放开了被自己差点压到窒息的少年。 “咳……可恶……贵族都是……” “唉，想当年我也有过这种满脑子热血的时候啊……年轻真好。” 往事不堪回首——虽然那都是前世的事了，但现在想想也相当让人羞耻。 “你们两位是这里的管理员吗？起来吧，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谢谢您的大人大量……埃尔斯，快向这位大人道歉！” “不！他就是那个莫蒂侯爵的儿子！肯定是和那个该死的管家一样想把咱们家的人带出去卖掉！” 那管家不仅贪污拨款，竟然还对这的孩子下过手？ 听到这话，亚伦斯的心里立刻冒出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原以为这异世界和自己前世的世界差不多一样和平美好，却没想到自己竟然离阴暗的邪恶如此之近。 “小鬼，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伸手制止了仍然警惕的卡琳后，亚伦斯主动上前一步蹲了下去，直视起了那躺倒在地无力动弹却依然眼神凶戾的少年。 “你说的那个管家已经死了，对你们不管不顾的侯爵大人和他的宝贝小儿子也全都死了。不管他们之前做了什么，也已经得了报应了。” “好！垃圾贵族……活该去死！” “但坏消息嘛，就是身为侯爵长子的本少爷现在还活着，而且现在还打算把你们这的所有人全都带走。” 看着少年惊恐而又不甘的表情，亚伦斯不禁露出了一个邪气十足的笑容。 “你们现在就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一会所有人都跟我到侯爵府去。如果不想吃我这侍卫的拳头，就都给我乖乖听话。” 听到了亚伦斯那邪恶而又令人恐惧的话语之后，原本还在大哭不止的孩子们也被吓得停止了哭泣。 而那两位年近半百的管理人此时更是害怕得浑身颤抖，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鬼，你最好从现在就给我牢牢记住。在这帝国里，冒犯贵族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恶……可恶啊！”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既然你没办法反抗，那就给我乖乖地接受惩罚吧！” 一边轻蔑俯视着少年一边肆意放声大笑的亚伦斯，这时就仿佛像是传说中的邪恶魔王一般。 ——感觉真的特别爽。 第15章 单身狗的恼怒 亚伦斯让卡琳先领着孤儿院的孩子们与管理人夫妇一起回侯爵府，自己则转头又去了商店街。 现在手上有了些钱，家里马上又要增加不少人，所以亚伦斯决定先去置办一些家具，让侯爵府至少先恢复到能住几十口人的程度。 “呵，这种事竟然都得本少爷亲力亲为，真是憋屈。”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亚伦斯到了商店街后就立刻恢复了前世的小市民本色——不管买的是床还是柜子，他都要和店家砍上几回合价才会不情不愿地掏钱。 “什么？你不管送上门？你是打算让本少爷拖着这个柜子自己回家是吗？不要了！” “别啊少爷！我们这就给您送过去！” “那边的小鬼，你那些报纸给我来一份，帝国周报和莫蒂领小报都要。” 阿曼德帝国每周都会向全国统一发行一份报纸，上面大多是些歌颂皇室或是表彰优秀人才的报道，并没有太多有意义内容。 虽然普通人一般不会订阅这种官方报纸，但对于贵族来说，这却是个揣摩皇室意图的重要渠道。 亚伦斯当然也知晓这一点，毕竟他前世关注的那些官方新闻中，实际上也经常会对政策的走向做出暗示。 “虽然报道了空难但却说还没查清遇难者的身份？调查工作需要一个月……这就是我的期限吗。” 亚伦斯的猜测并没有错，帝国现在确实给了他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如果这一个月他能做出些成绩，那么帝国或许会允许他继承侯爵之位。但问题是，目前的他根本无法掌控这片领地。 在侯爵领自己发行的小报上，一些可信度不知多少的报道声称，领地外围的几个城镇目前已经开始独立运作，还专门聘请了佣兵团来保障安全。 这些地方看来是打算趁机拥兵自重。就算脱离帝国自行独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之后也可以与下一个领主讨价还价。 “真觉得天高皇帝远就可以为所欲为啊，这帮蠢货。” 气到差点笑出声来的亚伦斯，直接把看完的报纸丢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天时地利人和自己现在一个都不占，所以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谁！” 正如之前卡琳所说，从刚才开始就似乎有什么人在暗处窥视着自己。但猛然转头的亚伦斯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这种感觉确实不太好，所以亚伦斯决定还是赶紧回家，把家里的事先安排妥当再说。 …… “少，少爷，您这出去一趟怎么带回来这么多人？” 一走进侯爵府的院子，老园丁就立刻面色焦急地迎了过来。 “我去了趟孤儿院，那里之前被管家折腾得快干不下去了。我寻思这宅子现在反正也没人住，就让他们都过来了。” “哎呦，少爷您真是慈悲为怀……刚才送来的那些家具都让那狼族姑娘搬进去了，但有些灵器您得亲自调试一下，老仆和那姑娘都不太懂啊……” ——所谓的灵器，实际上就是亚伦斯前世惯用的电器。 因为这些东西是用魔源石释放出来的灵力驱动魔法来工作的，所以大家就习惯性地称呼它们为灵器了。 当亚伦斯看到那些外表功能与前世的电话电视几乎没什么区别的灵器时，他对这异世界的幻想又破灭了半分。 自己那点科学知识看来是真的用不上了。 “嚯，这不就像点样了吗。” 走到了侯爵府一楼的餐厅后，亚伦斯便看到了之前那些从孤儿院送来的孩子们，正坐在长桌的两侧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负责管理孩子们的夫妇二人此时正在打扫房间，而当他们看到亚伦斯的时候，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跪了下来。 “亚伦斯少爷，多谢您的大恩大德……” “不必对我行礼，起来，我不习惯别人跪着跟我说话。” 孩子们在看到了这一幕后，也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这些大多只有五到十岁的孤儿们，其实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孩子们今后能吃上饱饭好好睡觉，这可都要归功于您啊。” “……别感谢我，我只是在弥补我家曾经犯的错而已。” 侯爵建立孤儿院的初衷或许是好的，但某些恶人却利用他的善意中饱私囊，伤害了这些孩子。 而亚伦斯只是觉得自己既然身为侯爵家的一员，那就有必要承担这份责任。 “我们夫妻二人一定会管好孩子们，尽量不给您府上添乱。” “但是少爷，刚才差点冒犯您的那个叫埃尔斯的孩子……不一定会听我们的话。” 那个年纪的男孩子确实不太听话，有前世经验的亚伦斯十分理解这一点。 “刚才他又不知道干了什么，招惹了您家的那位狼小姐……然后就被带到后院去了。” “什么？我现在就去看看。” 虽说亚伦斯并不介意那个反抗期的孩子，但卡琳可不一定会对他手下留情。之前那孩子就差点被卡琳打伤，现在自己不在场，说不定真的会闹出人命。 亚伦斯可不想住死过人的凶宅，所以他立刻就跑到了后院。 “……不行！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要是让那贵族少爷看到了小梅，他肯定会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情来的！” 刚一走进后院，亚伦斯就听到了那少年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他连忙靠近了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此时在那少年的背后正躲着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黑发女孩。 “小鬼你在说什么屁话！少爷就算有那种心思，那也会先冲着我来才对！” 原本亚伦斯还想躲着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听到了卡琳那有些糟糕的发言之后，他只能硬着头皮闯入了对峙之中。 “都干什么呢！本少爷一会不在你们就又要找事是吧？” “少，少爷？您回来了啊。” “那两个小鬼是什么情况？打算在本少爷的家里搞什么事？” 看着那虽然十分恐惧却依然挺身保护着少女的男孩，亚伦斯也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青春真好啊……不对，我前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都没追到过女孩！ “他们是孤儿院里最大的两个孩子，刚才跟我说要两人一起离开这里，宁愿在外面饿死也绝不接受您的庇护。” 本少爷为了不耽误正事连身边的漂亮姑娘都不敢多看一眼，你小子反倒要跟我这表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爱比翼双飞的戏码是吧？ ——两世人生单身经验异常丰富的大少爷，愤怒了。 第16章 教训孩子 “挺不错的嘛，小鬼。” 亚伦斯心里火冒三丈，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冰冷扭曲了起来。 当然他可不会承认这是在嫉妒对方有女朋友。 “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那个孤儿院本来就是侯爵开办的，而你们这些没父没母的小鬼当然也是侯爵家的资产。” 虽然这话说得相当难听，但从规则上讲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有侯爵家才能决定你们的命和未来，而现在侯爵家归本少爷管，你们明白这个意思吗？” 这些孤儿在成年前都没有正式的身份，只有侯爵亲自签发了命令后，城公所才会给他们发放合法的身份证明。 所以就算这两个小鬼真的逃出去，他们也只会很快就被当成偷渡者抓起来。 “狗屎贵族！我跟你拼了！” 眼见着那冲动的少年又一次毫无理智地举拳向自己冲来，亚伦斯立刻伸手拦住了身边的卡琳。 “来啊，朝这打！” 虽然亚伦斯只是个刚刚摸了个二级的边，身体内的斗气淡的如同薄雾的弱者，但这少年也不是什么能够斗气外放的天才。 ——能够感受到体内拥有斗气或是魔力，就可以说是拥有二级的实力。而能将这些东西从身体里放出来，就算是三级的水平了。 正因为亚伦斯还知道这些基本的常识，所以他才根本就不怕那少年的拳头。 砰—— 无谋的少年将自己愤怒的拳头重重地打到了亚伦斯的胸口上，发出了巨大而沉闷的声响。 “小鬼，你刚才无故伤害了一位帝国贵族。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伸手用力地抓住了少年的手腕之后，亚伦斯的脸色变得更加黑暗阴沉了起来。 “按照帝国法律，平民无故伤害贵族，最低也要罚三年的劳役。只要我现在出去向城公所报告，你就马上会被抓到牢里。” “什么……小梅！你快跑！” “跟我这表演英雄救美是吧？动手！” 用力把少年一把甩开之后，亚伦斯立刻向着卡琳挥了挥手。而狼族美女心领神会地两步冲到了那黑发少女身边，直接把她一把抓了起来。 “不要……埃尔斯！” “放开她！不然我杀了你！” 看着这个连斗气都还没学会的孩子，亚伦斯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了上去。 “你的脑袋就好像是个摆设一样，臭小鬼。” 被亚伦斯踢倒在地之后，刚才还气势十足的少年一下子就恐慌了起来。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现在无法对抗这个男人，而要保护的少女此时也落入了对方的手中。接下来他们会有怎样的结局，用脚都能想得出来。 “本少爷心善，所以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一会城公所的人来把你抓走关到牢里，这姑娘可就任凭本少爷随意处置了。” “你，你这混蛋……” “还敢嘴硬？本少爷就算现在当场把这小妮子办了，也是合理合法，没人敢挑理的事！” 亚伦斯这副活脱脱就像是个欺压平民的大恶人嘴脸，确实让那少年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现在知道害怕了吗？怕就对了！你们这些小崽子做事的时候不过脑子，出了问题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少爷，这小姑娘怎么处置？” “先放开她。” 虽说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但卡琳还是乖乖地松开了束缚少女的手。 而少女刚一重获自由，便立刻哭着跑向了倒地的少年，然后就直接扑到了他的身边。 “埃尔斯……快向少爷道歉啊！我，我愿意以身侍奉少爷，但求您大恩大德，放过他这一次吧！” “不……不能这样啊！要杀就杀我一个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被保护的小姑娘倒并不是那么娇气无脑。她甚至主动提出拿自己作为代价，保护这个惹出了大麻烦的少年。 看到这副景象，亚伦斯这个坏人也装不下去了。 “啧，本少爷看不得这个……都给我站起来。” 当少年与少女相互搀扶着重新站起来时，亚伦斯也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本少爷一贯慈悲为怀，所以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但你们还是要为自己犯的错误付出代价才行。” 毕竟他本来也不是真的想对这两个孩子做什么，吓唬到这种程度，差不多也就足够了。 “小崽子，既然你这么喜欢动手打人，那从现在开始就给我去提升实力。只要你一年之内能达到三级，冒犯本少爷的事就可以既往不咎。” 看着少年那有些惊恐却又不甘的表情，亚伦斯反倒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还有你小丫头，本少爷对你这干巴身子没啥兴趣。但是你既然想保这个小鬼的命，那就给我在这努力干活。只要你俩能攒出五个金币，本少爷就放你们自由。” 这样的条件虽然不算特别容易达成，但也并不是十分苛刻。 亚伦斯没打算故意为难他们，不过为了这两个孩子长个记性，他最后还是找补了一句。 “但是你们要是没完成这个目标就想逃跑，那本少爷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本少爷就把你这小崽子捆在屋里，让你眼睁睁看着这小丫头是怎么给本少爷暖床的！” 说出了这前世曾经看过的某种故事的情节后，亚伦斯只感觉自己现在神清气爽，浑身说不出的痛快。 ——当恶德贵族真是太爽了。 “听懂了吗？听懂了快就给本少爷滚！先去找其他孩子集合，然后去问你们的监管人有什么事能干！” “是，是，多谢少爷……” 看着少年少女战战兢兢地跑回了屋子里后，亚伦斯终于放松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放肆地大笑了两声。 “少爷，您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褐肤的狼族美女有些不太理解亚伦斯的想法。 在她看来，那两次冒犯了少爷的小鬼理应被抓到牢里受刑。而那小姑娘虽说模样和身材都不能说是上乘之姿，但当个暖房的丫头也还算够格。 “哼，这个年纪的小屁孩就是这样的。以为自己敢反抗权威，就是有独立生存的能力了。” 因为有着前世的经验，所以亚伦斯才会如此理解这些孩子的心理。 “现在我当然可以放他们一马，毕竟他俩今后要是有谁跟不上对方的成长，自然就会理解这时候的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就像是在对待早恋的中学生一样，亚伦斯已经抱定了未来要看笑话的念头。而在突然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句名台词后，他便以此为这件事做出了总结。 “——因为还是些小鬼啊。” 第17章 意外的访客 这两天亚伦斯虽然干了不少事，但关键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手上只有十个金币的存款，能用得上的人也只有一个卡琳。这种水平就别说什么去收复领地了，连这座城里的人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再加上一个月后自己大概率要去帝都听候发落，这么短的时间里，什么都不做兴许还更好一点。 “缺钱缺人缺时间，这烂摊子看来是要砸我手里了。” 但凡手头能有其中一样，亚伦斯都敢去放手拼一下。 “少爷，我已经对孩子们做过检查了，有几个孩子身体素质不错，适当锻炼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感觉到斗气。” “啧，这样就显得本少爷更没用了……那个小子呢？” “那个叫埃尔斯的小家伙，可能离二级只差临门一脚了。如果能有合适的教导，他很可能会在成年之前就到达三级。” 虽说三级并不算特别出众的水平，但这个等级是战斗行业入门的门槛。 正职军人、赏金佣兵、魔兽猎人，这些收入颇丰的职业大多都以三级为底限。而在自己的收入提高之后，修行的资源也会更加容易入手。 所以能否顺利迈入三级，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人生命运的分界线。 “这样啊……那你去负责教那些有斗气天赋的孩子如何锻炼吧。就算你自己使不出斗气，但修炼的方法都是一样的吧？” “您打算让我去教导他们吗？我没教过其他人……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无所谓，能练成什么样是他们的问题，和我没有关系。” 如果有时间的话，亚伦斯倒不介意多培养一下这些孩子。 但他现在确实没有这个闲心，手上的资金也不够他随意挥霍。 “你顺便把这个告示贴到门口的街上去，如果有人找上门来，再来通知我。” “这是……要招聘擅长财务或是杂事的佣人？” “不要求太多，愿意拿钱干活就行了。” 既然现在前途还是希望渺茫，亚伦斯干脆就开始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现在想不出快速赚钱的办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帝国的评判。所以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几个有想法的聪明人来，一起思考对策。 当然，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一般都没法实现。 “好了你去忙吧，我下去看看孩子们。” 因为十分在意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所以亚伦斯之前从侯爵书房里拿出了很多藏书，当成了临时的教材。 虽说很多书里都没什么有用的内容，但用来识字或是学习常识还是可以的。 “少，少爷，您带来的这些孩子真是懂事啊，老仆自家的孩子都没这么讨人喜欢。” 在楼下已经变成孩子们专用的会客厅门前，亚伦斯遇到了明显有些开心的老园丁。 不过在倒霉蛋的记忆里，老园丁劳尔之所以会在侯爵家工作了三十年，正是因为他的家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因为邻国的入侵而全都不幸身故了。 帝国直到十年前才完全消除了被邻国入侵的威胁。而在此之前，边境居民经常会因为一些暗中的破坏活动而产生伤亡。 “那老爷子你就多陪陪孩子们，其他事就放一放吧。” “这，这怎么行呢，老仆还……” “你去教孩子们在这里住需要注意什么，这是命令。” 对于忠心过度的老园丁，亚伦斯也不想让他过多操劳。 虽说那对监管人夫妇十分负责，但光是管理孩子们就占用了他们所有的精力。而卡琳虽然也十分听话，但除了战斗之外她也不擅长做别的事。 所以侯爵府内上上下下的许多杂事，到头来还是得亚伦斯亲力亲为才行。 “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招来人。” 把老园丁送进了孩子们的房间，顺便看了看里面的情况之后，亚伦斯便走出了宅邸进入了前院。 他虽然已经在竭力思考了，但却依然找不到突破困局的方法。 “以前的经验根本就用不上……倒不如说我也没有成功的经验啊。” 之前的自己就是因为公司破产才在散伙饭上喝到烂醉，然后便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里。 而这个世界的烂摊子比他前世见过的还要离谱，根本就不是他这个水平的人可以解决的。 “没有外挂，没有起步资金和队友，还要求在限时内通关……我又不是什么硬核速通玩家，为啥我的穿越难度就这么高？” 虽然很想找那个让自己穿越的家伙说道说道，但他也知道就算真有这么个人，自己也没有跟对方评理的实力。 然而就在他满院子来回转悠，心中不断胡思乱想的时候，刚刚才出门的卡琳突然跑了回来。 “少爷，有件事要向您禀报。” “嗯？什么事？你刚才在外面遇到什么人了吗？” “是，刚才我在附近张贴告示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上来向我搭话，问府上是不是正缺人手。” 还有这种瞌睡来了送枕头的好事？ 不过卡琳看上去似乎还有不少疑虑，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后，才继续开口说起了细节。 “那人把自己几乎全包在斗篷里了，所以我没看清是什么模样。但听声音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哦，那不是挺好的吗。” “而且……她说她也是个异人，是昨天看到我在为您工作才主动找来的。” 这说法看似没什么问题，但亚伦斯也觉得确实是有些过于巧合了。 由于一些历史原因，异人在帝国内的风评并不算很好。虽然帝国人并不会明显地排斥他们，但也不允许他们获得比平民更高的地位。 这个异人在这种敏感的时期主动找上门来，又是带着什么目的呢？ “人还在外面吧？带我出去见见她。” “少爷，您不怕那人是其他势力派来监视您的吗？” “先不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这府上多一个人手总是好的。” 亚伦斯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被监视的。 最有实力的侯爵和他的小儿子已经身死，自己一个无能的废物几乎不可能继承这片领地。只要等这段时间一过，自己便自然会被帝国驱逐出这片土地。 所以这时候根本没有人会把精力放在他的身上。 “走吧，让我看看那异人有什么特别的。” 第18章 异族来客 当亚伦斯和卡琳走出侯爵府的时候，他们立刻就看到了在街边等待的人。 有些奇怪的是，那个人在这大白天也穿着几乎把全身都包裹其中的深色连帽斗篷，让人只感觉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毕竟这座城治安良好又相当和平，如此的打扮只会更加吸引他人的注意。 “我就是莫蒂侯爵的长子，亚伦斯·莫蒂。是你刚才和我的部下说要找份工作吗？” “莫蒂公子贵安，请恕小女失礼。” 当那人缓缓走到了两人的面前时，亚伦斯这才发现了对方的一些特点。 ——首先这个人的身高就十分出人意料。 身为狼族的卡琳比普通人高出不少，而这个人却与她不相上下，比平均水平之上的亚伦斯甚至还要略高一点。 而那从兜帽下传出的声音，也冷淡得让人有些异样的感觉。 “有什么必须这样遮掩身份的理由吗？本少爷不觉得这里有这么危险。” “小女的外表有些特殊，若是被普通人看到难免会产生些许误解。公子您要是介意的话，小女这就亮出真容。” 当那人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摘下自己的兜帽时，亚伦斯确实看愣了几秒。 ——在那兜帽下隐藏着的，是一张会让人悄然深陷其中的秀丽面容。 那十分罕见的白色长发优雅而干练地绑成了马尾的样式，而如深潭之水般幽邃的墨蓝色双瞳，则在一副细框圆片眼镜的衬托下，更显出了几分知性与神秘的美感。 不过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她那额头两侧双耳上方的位置上，生长着的一对白底黑尖的螺状卷角。 “小女名为夏叶，是大陆北方隐居的一支羊族异人的后裔。” “呃，哦……是羊族啊。这角……倒是挺稀奇的。” 虽说亚伦斯记得前世的绵羊只有公羊才会长这种螺旋形的大角，但这既然是异世界又是异人，自己的常识可能也不太通用。 “多谢您的夸奖。不过在小女的家乡那边，有些人类误以为我们的角有药用价值，所以经常会有些猎人追捕我们的族人。” “唔，我之前也听说过有些狐族的异人会被人类抓去取毛……羊族看来也很辛苦啊。” 若是为了躲避贪婪的目光，那么这样遮掩身份也不足为奇。 并非所有国家都会善待异人，大陆上的数十个国家都有着独特的风俗与规则，所以异人有时也会经受残酷的命运。 “喔，在这至少没人会找你的麻烦，帝国的法律会保护异人的基本公民权。” 当然这仅限于秩序良好的地区。在光辉无法照耀的阴影之中，还是会有些邪恶与贪婪的人存在。 “小女辗转流浪至此，只是想找一个能够安身的地方。而昨天看到公子您带着异人侍从在街上走过，小女这才想来碰碰运气。” 这位有着美丽的白发马尾，气质优雅沉静的羊族美女虽然始终语气平淡面无表情，但那不卑不亢的态度与充满知性的魅力，其实已经让亚伦斯感觉有些心潮澎湃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算真是个什么陷阱，摆身边看两天也绝对不亏。 “本少爷倒是不介意家里多个异人，不过你能先说说自己会做什么吗？” “小女的本职是裁缝，不过之前也在铺子里学过算账记账之类的事。一般的家事小女大多有些经验，魔法的话也略知一二。” ——这是个自己现在正好需要的全才！ 亚伦斯开始觉得自己穿越时没带来的外挂，大概是全都用来换运气了。 “不错，那你对这份工作有什么要求吗？” “小女只希望能够得到安稳的生活，不必再这样隐瞒身份四处流浪。” “若是你真的进了侯爵府，那本少爷自然会保证你的周全。不过本少爷也不想做什么亏心事，最近这外面的传言，你应该都听过了吧？” 因为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讨论侯爵一家意外身亡的事，所以亚伦斯也不打算隐瞒什么。 虽说他现在还能自称是侯爵家的少爷，但很快可能就没有这样的地位了。 “有关侯爵大人的流言小女确有耳闻，但公子您既然安然无恙，那这风波应该很快就能平息吧。” “打算把宝押在我身上吗？无妨，你要是如此自信的话，就来为本少爷卖力工作吧。” 听到这里，亚伦斯也不打算再问什么了。 他直接大手一挥，让府邸外的结界认证了这位白发羊女的身份。而对方也适时地躬身行礼，姿态与动作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先进去吧，站在外面也不好说话。” 为了不惊动其他人，三人从屋子的侧面走上了二楼。而从始至终，那羊族的女性也并未有过任何疑问，恭顺得好像真的是只绵羊一样。 “这是侯爵的书房，现在是我的办公室。你们两个随便坐吧，我这不讲究那些贵族的规矩。” 卡琳已经习惯了亚伦斯这种不拘小节的做派，不过那羊族女性却并未就此坐下，而是始终面无表情地望着亚伦斯的脸。 “放松点，我不是在试探你，对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是小女紧张过度了，请公子原谅。” 正当亚伦斯思考着该如何发问的时候，那羊族的女性突然伸手解开了斗篷领口的系扣，将那遮掩自己的伪装完全取了下来。 ——然后亚伦斯的眼睛都看直了。 虽然那羊族的女性身上穿着的只是朴素的白色上衣与深色长裤，但那宽松的衣物都无法完全遮掩的巍峨峰峦，还是让人一眼就感受到了剧烈的精神震撼。 这这这，这样的规模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姑娘其实不是羊族而是牛族吧！ “啊，我，这个那个……你稍等一下！” 亚伦斯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悄悄做了个虚握的动作后，就立刻理解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有些东西，不是有勇气伸手就可以握得住的。 “……好了好了，来说正事吧。” 因为发现坐在一边的卡琳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亚伦斯觉得自己能这么快压下邪念，已经可以算是人中豪杰了。 “您对小女的身子有兴趣吗？在您这里工作的话，小女也需要负责晚上的事情吗？” “没必要！本少爷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还没无耻到只花了几个小钱就强迫女人进房的地步！” “是，是啊，少爷他在我身上可花了好几千个金币，可到现在也没说让我侍寝的事！” 但紧接着，因为深受震撼而开始口不择言的狼族美女，一下子就把话题带到了沟里。 第19章 聪慧的白羊 在因为奇怪的话题而折腾了好一会之后，亚伦斯终于与新来的员工谈妥了细节。 来自羊族的秀丽知性美女——夏叶，以每月工资四十银币的条件正式成为了侯爵家的佣人。 因为她有着财务相关的经验，所以亚伦斯要求她优先负责账目相关的工作，而其他家务类的工作则由她自己来决定承担的范围。 “家务的优先级不高。但你除了财务工作之外，每天还要去给孩子们上一个小时的通识课，最好能教他们一些魔法相关的知识。” “小女的魔法水平只有二级左右而已，因为有着种族的特殊天赋才能在这个等级释放出魔法，而且只能用来辅助裁缝的工作。” “让有天赋的孩子入个门就行了，之后我会考虑给他们找专职的老师。” 毕竟夏叶现在是这宅子里唯一懂些魔法的人，所以亚伦斯才打算人尽其才，让她多做一些重要的事。 所有的条件都全部谈妥之后，亚伦斯便带着夏叶与宅子里的人打了个招呼。孤儿们的负责人对新来的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老园丁却又一次说出了似曾相识的话。 “少爷您可要节制，节制啊！您喜欢异人老仆没有意见，但您可要注意身体啊！” “又来了！我可没打算把她往自己屋子里带！” 而当亚伦斯把夏叶暂时安排进了单独的卧室里，然后和卡琳一起返回了书房后，他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人来的时机太巧了，而且还刚好有我急需的能力……我估计她的来头不小。” “您是说，她可能是其他势力派来的探子？” “其他势力倒不太可能，毕竟我被皇帝剥夺领地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事，他们根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专门派人来监视我。” 但其他地方势力不会这么做，并不代表没人对亚伦斯的动向感兴趣。只要稍稍思索一下，就会知道现在谁最想了解这里的情况。 “难道说……她是皇帝那边派来的人？” “我无法确定这种猜测，她也有可能单纯只是个凑巧流浪到这的可怜人。”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亚伦斯就必须要和夏叶保持足够的距离。 皇室的密探必然不会全心全意地协助他掌控领地，反而可能会设下某些陷阱。 “总之你也不用刻意去监视她，和她正常交流就行了。我自己想办法去试探她一下。” …… 和卡琳简单地交了底之后，亚伦斯便一个人来到了夏叶的卧室外。在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后，房门便很快就从内侧打开了。 “公子……少爷，找小女何事？” 慢步走出门来的羊族美女依然戴着那副知性十足的眼镜，说话时的表情也和之前一样毫无波澜。 “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一下，屋子收拾好了的话，就跟我来书房细谈吧。” “不敢当，您有问题直接问小女便是。” 尽力将自己的视线保持在对方的脖颈以上，亚伦斯带着夏叶又回到了书房里。 虽说和这样身材傲人又高冷清秀的美女独处，总会让人心头冒出些许邪火，但亚伦斯还是强行压下了身体内动摇的欲念，说起了正经的话题。 “我刚才也和你介绍过了，现在我这完全没有正常的收入来源。虽然目前的存款勉强还够坚持两三个月，但过了这个时间我就真的要倾家荡产了。” 因为侯爵已死，所以那些本该交给侯爵家的税款与红利，现在都被各家私自扣了下来。毕竟只要等亚伦斯正式滚出这个地方，这笔钱就不用再交了。 “所以我想要你帮我出出主意——现在我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尽快再获取一笔资金，让我至少能得到一个翻身的机会。” 这当然也是亚伦斯的试探。 如果夏叶提出一些没有实现可能性的建议或是完全没有任何建议，那她就极有可能是皇室派来监视侯爵领的密探。 “您是想要快速并且合法地赚到一笔钱吗？那何不利用一下侯爵的名号呢？” “侯爵的名号？不是……你还记得我刚才说过，侯爵大人已经死透了吗？” “正因为侯爵大人已经死了，所以您才能利用他的名号来赚钱。” 亚伦斯一开始还没完全听懂夏叶的建议，但在他看到桌上摆着的旧书时，突然才意识到这个被自己忽略的重点。 “现在您是侯爵家唯一活着的人，所以您随便拿出任何东西去卖，外人也只会认为那是侯爵留下的遗产。” “我竟然把这一点忽略了……” 夏叶的建议实际上十分简单。 现在侯爵夫妇已死，家里唯一还与侯爵有直接关系的人就只剩下了亚伦斯而已。所以他无论拿出什么东西出去变卖，外人也都只会以为那是侯爵家的存货。 就算那些东西本身并不值钱，但只要亚伦斯声称那都是侯爵家的遗产，就肯定会有好事者愿意买来收藏。 “您是现在唯一能够证明侯爵家正统性的人，所以您说的话也必然拥有着价值。” 说完之后，面无表情的白发美女伸手轻轻推了一下眼镜，然后便恭敬地向着亚伦斯行了一礼。 而亚伦斯除了对自己的惯性思维感到了羞愧以外，对夏叶的钦佩与警惕也随之多了几分。 如此的聪慧与敏锐，再加上这惊为天人的外表……绝非是普通女子可以企及的水准。 “呼……那就不耽误时间了。” 随手抄起了书房中的灵话话筒，亚伦斯立刻拨通了卡琳房间的号码。 “卡琳，你现在来书房一趟，我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和夏叶去办。” 当外表英武的狼族美女急匆匆地跑来书房之后，亚伦斯便立刻说出了自己刚刚制定好的新计划。 “你带上她，立刻去我昨天带你去过的那家防具店，把那里的老板蒙格特带到我这里来。” 说完之后，亚伦斯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两张像是前世那种员工铭牌一样的金属卡片，亲自交到了两人的手上。 “这上面是侯爵家的纹章，外面的人如果敢找你们的麻烦，就给他们看看这个。” 虽说那铭牌过去是侯爵的心腹才能拥有的身份证明，但现在亚伦斯并不介意让两位刚来不久的异人获得这样的身份。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能开始赚钱了。” 第20章 赚钱的计划 当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矮人铁匠急匆匆来到侯爵府的时候，亚伦斯的脸上已经满是奸笑了。 “怎么了怎么了，少爷您这么着急叫我来干啥？” “蒙叔，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们屋里谈。” 虽然完全是一脸懵逼，但矮人铁匠在两人上楼的时候，还是悄悄地问了一句别的事情。 “……少爷，那个长角的姑娘咋回事？那种身材……您是好这口吗？” “我不否认有点那种成分，但是那姑娘底细我还没摸透，可不敢随便乱碰。” “没摸透您就给她招进府里了？也是，您这府上也没啥值得被惦记的东西了。” 现在侯爵府里最值钱的可能是亚伦斯本人，不过他的价值其实也就那样。 “先不提那个了，蒙叔，我找你来有个赚钱的生意可做。” “生意？少爷您之前可没干过这个吧？您以前也就只会和我们这群没人待见的家伙聊闲天，怎么突然说要做生意了？” “受人启发，想到个能在这时候赚上一笔的主意。” 亚伦斯的计划其实非常简单，毕竟他现在是侯爵家唯一剩下的主事人，虽说因为实力太差而被人看不起，但作为贵族还是有点信誉的。 “蒙叔，你那库里有没有什么旧盔甲旧武器之类的？不用太好，最好是旧一点的。” “有倒是有，少爷你要那些玩意干啥？那东西我都卖不出去。” “你晚上趁没人的时候悄悄运到侯爵府上来，我给它们全都打上侯爵家的纹章，当成侯爵家存的宝贝卖出去。” 这有点离谱的主意让矮人铁匠吓了一跳，不过亚伦斯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只要在那些旧玩意上打上侯爵家的标记，就可以随便编几个故事，让人误以为这是侯爵当年发家时用过的东西。 反正现在侯爵已经连灰都找不着了，故事怎么编就全凭亚伦斯一张嘴了。 “这，这样做没问题吗？” “放心吧蒙叔，就算真被人识破了，骂名也是本少爷负责扛着。再说他们也没地验证真假，难不成还要下去找我那偏心眼的爹去问问吗？” “成，那蒙叔今天晚上就给你拿过来，三十套不一样的盔甲和防具，够不够用？” 这个数量差不多刚好。太多了的话货物的价值会变低，少了的话又赚不来什么钱， “足够了，到时候我卖完了，利润咱们五五分账。” “少爷，蒙叔不要你的钱……你也是蒙叔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一直被人当个废物笑话，可还经常笑呵呵地来找我们这帮老家伙聊天……赚的钱你都拿走，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见老矮人这样说，亚伦斯也不再推辞了。 这些在城里不太受待见的人，当年其实都和年少的亚伦斯有些交情。而大少爷在侯爵家受着这么不公的对待，他们也颇有微词。 “蒙叔，那我也不多说了，到时候有了钱，我找机会送你两瓶好酒。” “好，好。少爷您以后翻了身能念我们点好，我们就知足了。” 亚伦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前世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二十余年，他也知道什么人该用诚心相待。 若是有机会的话，他打算把之前照顾的自己的那些边缘人都聚起来，专门给他们找点赚钱的生意。 “那蒙叔我就不送你了，晚上过了零点，我让卡琳过去帮你拉货。” 计划既然已经定好，那么当然就需要立刻开始执行，才能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可行了。 …… “灵视看多了对眼睛不好，小家伙们每天只能看一个小时！” “哇！少爷是坏人！” “少来！你们这些小鬼能看的节目它每天就只演一个小时！平时没事干就多看看书认认字去！” 虽然前世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但亚伦斯一看见家里的孩子们，他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当起了家长。 “要是多认几个字了，少爷我可以给你们讲讲故事。少爷看的书多，故事肯定比灵视里演的好听！” ““好！”” “莫姨，孩子们吃饭没问题吧？饭钱要是不够就跟我说。” 一直负责照顾孤儿们的是一对姓莫的夫妇，听他们说虽然之前孤儿院被克扣了不少钱，但靠着两人轮流出去做工，还是勉强让孩子们吃上了饱饭。 对于那个把贪念打到孩子身上的管家，亚伦斯只觉得他死的还是太痛快了。 “少爷，您给的有点太多了。孩子们每天吃饭用不了那么多钱，您看还是……” “有富余就去买点水果！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了他们！” 毕竟这日子不一定还能再过多久，亚伦斯现在只想给孩子留点好的回忆。 而那两个年纪稍大的孩子，现在已经开始和老园丁学着打理院子了。亚伦斯虽然嘴上对他们毫不留情，但还是悄悄准备了合适的工钱，等着月末再教他们什么叫劳者得食。 表面上当坏人可以，但真的没了良心的话，自己可是要遭报应的。 “少爷，埃尔斯哥哥说贵族都是坏人，你也是贵族吗？” 一个年纪大概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突然跑过来，问了亚伦斯一个尴尬的问题。虽然这童言无忌吓得旁边的监管人脸色发白，不过亚伦斯倒是不太介意这种小事。 “是啊，少爷我可是特别坏的坏贵族，你们要是不听话的话，以后就没有灵视可看了！” “哇，少爷好可怕！” 看到了小女孩吓得小步跑开的模样，亚伦斯这才有了些家的感觉。 前世的他没能把握机会组建家庭，这一世的倒霉蛋又被家人排斥忽视。他原以为这种悲伤还要持续很久，却没想到穿越来只过了几天，他就重新感到了温暖。 早已习惯与苦难相伴的他，只要还有这点回报，就能继续坚持着往前再走一段。 “……怎么说也得给孩子们找条后路啊。” 不过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一双墨蓝色的眼瞳正隔着透明的镜片，悄然注视着他的身影。 第21章 意外的邀约 亚伦斯的计划第二天就开始执行了。 当侯爵大少爷将几副破旧的盔甲从宅子里搬出，并且贴出出售告示的时候，城里的许多人便都跑来看热闹了。 “咳咳！大家也都知道，最近本少爷家里出了些小变故。” 虽说所有人都知道侯爵已经死了，但亚伦斯并不打算亲口承认这个说法。 毕竟只要帝国的公告一日不出，这领地名义上就还是莫蒂侯爵的。而现在侯爵家唯一还能站出来说话的，就只有亚伦斯这个废物大少爷了。 “因为家里这点小事搞得让人心烦，所以本少爷向侯爵大人请示了之后，决定把这些旧物件拿出来晒晒。要是谁有看上眼的，也可以来和本少爷谈谈价钱。” 这种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亚伦斯倒也早有心理准备。 大多数人都只是来看热闹的，就算有钱也不会买这样的东西。不过有他们在场，真正会花钱的人或许也会被吸引过来。 而为了吸引眼球，亚伦斯特意让卡琳和夏叶随侍在自己身侧，毫不介意地向凑热闹的人展示着她们那异族的身份与美丽的容颜。 “喂你看，那大少爷身边怎么又多了个姑娘？” “不仅是头发是白的，还有那么夸张的东西……那角是什么？难道是牛吗？” “可恶啊，这废物少爷明明什么都不会，为啥身边会有这么两个这么漂亮的异族姑娘伺候？” 众人们的议论很快就衍生出了各种猜测，而这也是亚伦斯的策略之一。 毕竟废物少爷之前恶名在外，谁都不觉得他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本事。但现在看到有两位异族美女竟然会主动侍奉他，有些人自然就开始在心中重新评判侯爵府现在的实力了。 “侯爵家里难道还藏着个能主事的人？专门给这废物少爷找了两个异人姑娘招摇过市，是不是为了转移其他人的视线？” “我听说异人族的姑娘一般可不愿意伺候人类的主子，她们得给自己的族群传宗接代，可跟人类又生不出孩子来。” “竟然能指使这两个姑娘违心当这废物少爷的仆人，看来侯爵家后面还是藏着什么人啊。” 无论何时，人们都很喜欢阴谋论这种东西。 亚伦斯始终摆着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不说任何关于家里的事，也完全不提身边侍从的来历。 而看到这废物少爷明明大难临头却依然如此自信的样子，一部分人已经开始相信，侯爵家里或许真的还有个从来没有抛头露面的大人物，正在背后谋划并掌管着一切。 “怎么，觉得本少爷拿出来的东西不好？那本少爷可得给你们说道说道了。” 反正都是编故事，亚伦斯干脆就把前世记忆里的东西直接搬出来了。 “先看看这个白色的铠甲，这东西当年可是侯爵大人手下的一位精锐的骑士穿过的！那骑士名为雷阿罗姆，原本是帝都的第七街区一个鼓捣灵器的手艺人。但是在加入了侯爵麾下后，他就成了被当时的敌人畏惧的‘白色恶魔’！” 侯爵起家的时间大概在三十年前，那时帝国边境上战事频发，很多流浪骑士和佣兵们都曾在这里赌命厮杀过，也确实留下了不少让人向往的故事。 不过这些故事的真伪现在已经没人能验证了。 “还有这个！旁边这红色的盔甲就是当年和那位勇敢的骑士死斗过数次的宿敌所拥有的！那人虽是侯爵的敌人，却在当时的战场上所向披靡，甚至可以用三倍于常人的速度与对手拼杀，是个相当强大的对手！” 亚伦斯当然不怕这样的谎言被人拆穿，毕竟这世界上要是真有这么两个人存在，那他可就要直接撂挑子跑路了。 “我好像听家里的老爷子说过类似的故事，难道他当时喝多酒说的鬼话都是真的？” “这种故事可多了去了！这大少爷应该也是从谁那听来的吧？” “……但那上面侯爵的纹章可是真的啊。” 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信口开河，亚伦斯的倚仗其实就是那侯爵的纹章。 那用特殊的魔法和材料才能制造出来的家族纹章，是每个有封地的帝国贵族都会用来彰显身份的证明。 在获赐家纹的时候，那位贵族当主就能获得一枚专属的魔法印章，由于印章使用时必须使用家主本人或是直系血脉的鲜血来验证身份，所以就算不慎遗失外人也无法使用。 而幸运的是，亚伦斯之前就在侯爵的书房里找到了这枚印章。 “还有这一件！当年穿着这件盔甲的那位骑士，在侯爵麾下与众多敌人以命相搏，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还亲手刺死了一位即将步入五级水平的佣兵团长！只可惜，他最后被那惨烈的战斗刺激了心神，变得疯疯癫癫之后便不知所踪了。” ——要是还没有人来阻止亚伦斯的话，他甚至打算把前世看过的东西全都搬出来讲上一遍。 “您就是莫蒂侯爵家的亚伦斯公子吗？久仰久仰。在下对您家的这些东西有些兴趣，不知您可否愿意去我那边小叙片刻？” 正当围观的人慢慢变得拥挤起来的时候，人群中突然走出了一位打扮有些不同的男人，主动上前向亚伦斯搭起了话。 “哦？你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不过本少爷刚才只是说笑的，这些东西可是侯爵家的宝贝，不会随意卖给外国人的。” 那男人的装扮明显与帝国的风格有些差别，亚伦斯一眼就能看出他并不是本地人。 这里毕竟是靠近边境的城市，一些邻国的游商经常会在这停留补给，所以有外国人在这停留也不足为奇。 “哎，少爷您有所不知，我这人就喜欢这些旧玩意。就算您这些传家宝不打算卖，兴许我们还能做些别的生意呢？” 发现对方似乎非常坚定地想要和自己搭上关系，亚伦斯也收起了那副轻佻的态度，装出了一副愚钝的模样。 “想和侯爵家做生意是吧，行！让本少爷把这些宝贝先放回去，然后就去你那里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 看到主动有人邀请亚伦斯上门商谈，人群中的议论声随即变得更加嘈杂了起来。 但亚伦斯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去管那些普通人，他本来是想钓两条小鱼出来赚个小钱，但现在却好像是钓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对了，本少爷打算带这俩姑娘一起去，应该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有了，请您随意。” ——不过，钓上什么其实都无所谓。 第22章 异国的商会 亚伦斯不是很了解其他国家的事。 由于倒霉蛋在家并不受重视，所以侯爵也没有教过他领地相关的知识。就算他曾经从灵视节目和外来传言中了解过一些，但也只有皮毛而已。 现在他只知道与侯爵领接壤的两个国家，经常会专门将商队派遣过来，在这里与帝国或另一方进行交易。 “你们……你们估计也不太了解邻国的事吧。” 而卡琳和夏叶都是从其他地方流落到这里的异人，对侯爵领的了解估计也不会太多。 “少爷，您需要我们去帮您掌握这些信息吗？” “不必，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找机会补补课。” 这件事和其他的事还不太一样，亚伦斯必须亲力亲为才行。 只有了解了领地平时是怎样稳定运行的，亚伦斯才能找到适合切入的关键点——而这是他翻盘的唯一机会。 “亚伦斯公子，如果您和您的侍从都准备好了的话，就请随我上车吧。” 在亚伦斯把那些盔甲放回家里后，看热闹的人群便很快就散去了。不过当他带着两位异人侍从再次走出来的时候，便立刻就看到了停在侯爵府的门前的大型驮兽车。 “竟然专门派车来接本少爷，倒是挺上道的嘛。” “您可是侯爵家的公子，我们一个小小的商会哪敢怠慢帝国的贵族。” “呵，那就走吧。” 亚伦斯知道这是对方的试探。 任何人只要在这座城里停留一两天，就一定会得知侯爵已死的消息。若是再听到一些添油加醋的描述，那么就会知晓唯一存活的侯爵家长子亚伦斯是个无能的废物。 而对方在知晓这些信息的前提下还要专门派车来接毫无价值的亚伦斯，恐怕只是想借机摸清现在侯爵家里还有什么底牌。 虽然不太擅长玩牌，但亚伦斯也知道一些虚张声势的技巧——前世的经验也就在这些地方还能派上点作用了。 “哦，一点震动都感觉不到啊，是用了什么魔法吗？” “公子您对魔法也有所了解吗？这车的车轮上确实附加过土系的魔法，能吸收掉大部分的震动。” 这种事亚伦斯简单推理一下也能猜到和魔法有关。毕竟纯木质的车轮再加上并不算平整的路面，若是没有魔法减震的话，估计早就把人颠得七荤八素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点，可惜我不是当魔法师的料。” 因为自己本身天赋极差的缘故，亚伦斯对魔法和斗气其实也是一知半解。毕竟对他来说这些东西学了也没什么用，只会白白浪费时间。 就算是勉强掌握了斗气达到了二级，对他来说也只是身体素质稍微提升了一点而已。 “哈哈，公子您可真是太谦虚了。这世上大部分人都享受着魔法的便利，可愿意学习理论知识的人可是不多啊。” 在亚伦斯和商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了几句后，驮兽车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慢慢地停了下来。 “这是我们商会临时租用的驻所，我们的会长就在里面等您。” “嚯，原来不是你要和本少爷谈生意啊。看你气质儒雅谈吐不凡，本少爷还以为你就是商会的领导呢。” “呵，这怎么敢当。三位请进吧。” 巧妙地恭维了对方一句后，亚伦斯便与两位异人侍从一同走进了街边的一座略显朴素的三层建筑中。 因为这里是专门为来往的商会停留休整的场所，所以内部的装潢倒是比外表要华丽许多。不过大厅里只有一些商人正在清点自己的货物，似乎并不是特别热闹。 而亚伦斯在商人的引领下穿过了大厅，又在过道上转了几个弯后，这才终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就是这里，请您稍等……会长，我带侯爵家的公子来了。” “——请进。” 虽然脑子里一瞬间幻想了一下商会会长是位美女总裁的桥段，但走进房间之后亚伦斯还是失望地发现，那位会长就是个外貌一般身材臃肿的普通男人。 “喔，阁下就是莫蒂侯爵家的长子亚伦斯公子吧？之前您的事我便早有耳闻，今日有幸一见，才发现您果然是位气度不凡的贵人呐。” “这种话就免了吧，本少爷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哈哈，公子您太谦虚了。我们是卡迪亚王国的苏林商会，很荣幸见到您。” 之前带亚伦斯来的那位商人已经安静地退到了房间的一边，而亚伦斯则是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会长的对面。 此时两位异人美女一左一右侍立在他的身后，让他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个整天沉溺玩乐的无能纨绔子弟。 “说吧，你想和本少爷谈什么生意？” “哈哈哈，少爷您别急，先尝尝我们商会从卡迪亚王国带来的茶叶如何？” 这个世界倒是也有类似茶叶或咖啡一样的饮品，不过亚伦斯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味道是不是和自己前世的那些相似。 一位服务生打扮的年轻姑娘很快就端来了一只白色的壶，而那位会长却先是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上了些许，再毫不犹豫地将其一饮而尽之后，才开始为亚伦斯斟茶。 ——这样的举动是在向亚伦斯证明，这茶水中并不会暗藏危险。 “本少爷不懂这个，也不知道好坏的标准是什么。不过既然你都给本少爷倒上了，那不喝估计也不太合适。” 故意用夸张的口气说了说自己的感想之后，亚伦斯便端起了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这异世界的茶水。 大概也就是红茶的味道。 “公子您可真是谦虚啊，身为贵族，您还是要比我们这些人品味更高一些的。” 这话就单纯是在讽刺了。 亚伦斯前世也和这样的生意人来往过，这些人说出的每一句话，实际上都是在给自己制造谈判的优势。 “本少爷不太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所以会长阁下你干脆就直说，你的商会打算和侯爵家做些什么生意吧。” “那我就斗胆先问公子一句——” 看着亚伦斯一副毫无生意经验的无能样子，那略显富态的会长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您先说说您这两位异人侍从，大概值多少价钱？” 第23章 试探与交锋 这家伙上来就打算把卡琳和夏叶买走？ ——听到这话的亚伦斯面不改色，但脑子却已经迅速地运转了起来。 他是一时起意看上了那两个姑娘的美貌？不对，一个商会的领导者大概率是不会见色忘利的。 就算他确实急着想要消解一下浅薄的欲望，也不该向一位帝国贵族直接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这，可让人稍微有些难办啊。” 如果对方不是见色起意的话，那又是在试探什么呢？ 是打算看看自己对下人的态度，还是想要知晓异人在侯爵家的地位？ 亦或许只是想打探自己的喜好，对自己与那两个姑娘的私人关系也有些兴趣？ ——亚伦斯无法确定对方的真实想法，所以决定先以退为进，试探一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这两位可是侯爵家的资产，本少爷没有决定她们去留的权利。不过你倒是可以先开个价，要是她们自己觉得价码合适的话，本少爷也不会阻止她们另寻下家。” “嚯，公子的意思是，这件事可以交由她们自己来决定吗？” “没错，你要是真打算买下她们的话，就自己和她们谈价钱吧。” 听到亚伦斯如此的发言之后，卡琳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焦躁了起来。不过另一边的夏叶却始终面无表情，就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一样。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我还以为这两位美丽的小姐是公子您的宠妾，可没想到您——根本就不在乎她们啊。” 这话说的没错啊！本来这俩人就跟自己没啥感情啊！ 花了大钱才救回来的卡琳虽然偶尔会说些奇怪的话，但自己其实才和她刚认识了三天的时间。就算她现在是以报恩的理由留在了侯爵府里，但她要是想走的话亚伦斯也不会拦着。 而夏叶就更不用提了，抛开她可能拥有的另一个身份不谈，自己和她签的工作合约也确实报酬不多。她要是真的打算就这样跳槽的话，亚伦斯也没什么办法阻止她。 总而言之就是……这两位员工要是真打算趁机换个工作，开不出高工资又画不出饼的亚伦斯也只能自认倒霉。 至于那话里挑拨离间的意思，他就全当是没有听懂。 “本少爷虽说是挺喜欢异人的，但侯爵家的规矩是不拦着下人另谋高就。你要是开的出让她俩满意的价码，那本少爷今天一个人回去也没啥可说的。” “一百万金币，不然免谈。” 已经开始有些着急的卡琳直接报出了一个离谱的数字，坚决地表达了自己的忠诚。不过另一边的夏叶则主动弯腰凑到了亚伦斯的耳边，用清晰又平淡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少爷，您觉得小女该值多少钱合适呢？” “她都敢报一百万金币那种数字了，你就照着她说的数看着来呗。” 看到两位异人美女如此的反应之后，那圆润的商会会长突然笑了两声，随后脸色便一下子沉了下来。 “公子啊，我要是说自己能出得起这笔钱呢？” “能出？真的能出？那快快把纸笔拿来，我们立刻就签合同！” 虽然亚伦斯看上去确实对卡琳和夏叶有点色心与占有欲，但在两百万金币这样的巨款面前，他那点私心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至少他表面上是这样的态度。 “这……用这种拙劣的玩笑冒犯您真的是十分抱歉，公子。我这商会真要能拿出个两百万来，现在应该已经去南边的商业联盟那里买上一块地皮，自己建立个国家了。” “没有啊？嘁，我还以为你这会长真有那么多钱呢，看来也就是个喜欢吹牛的家伙嘛。” 不动声色地反过来贬低了对方一句后，亚伦斯这才感觉轻松了一些。 这一回合的交锋结果大概是个平手，而自己应该还是输了半招。对方在没有完全交底的情况下就试探出了自己与两位异人美女的关系，说不定之后还会从她们身上下手。 这商会到底想干什么？ “请您原谅，我对您家的仆人其实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想看看您是不是真的喜欢异族的女人罢了。” “喜欢当然是喜欢啊，不然我把她们带在身边干什么？” 既然对方还是没打算说出真正的意图，那么亚伦斯也不介意继续装傻充愣。 “既然您大人大量愿意原谅我刚才的冒犯，那我也就不和您卖关子了。今天您从家里摆出来打算卖的那些东西，我打算全都买下来。” “啊？那些东西，侯爵大人可是说过不能随便卖给外国人的。” “那些盔甲，我这按一套三十个金币的价格收购如何？” 这种好事真的能从天上砸下来？ 亚伦斯可没有被这个数量的钱冲昏头脑，拥有着前世记忆的他，已经感觉到这里或许有些隐情了。 “不行啊，我要是私自把那些东西卖了，回头侯爵大人怪罪下来，我这个儿子可也要受重罚的啊。” “那四十金币一套如何？” “五十，最多卖你三套。” 不管这商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亚伦斯也不想放弃这个痛宰冤大头的机会。反正这种生意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对方之后就算反悔，也别想要回花出去的钱。 “明白了，那麻烦您回去准备三套，货款我会明天派人登门奉上。” “痛快啊会长阁下，那本少爷可就先回去给你准备东西去了。告辞！” 虽然亚伦斯从头至尾都没猜出来这家商会到底想干什么，但姑且还算是谈拢了一桩生意。 …… 看着亚伦斯带着两位异人侍从离开之后，那圆润的男人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薄布，擦起了脑门上流下的冷汗。 “会长大人，您觉得这侯爵家背后究竟还有没有底牌？”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自称是商会会长的男人，此时却态度恭敬地望着那位带亚伦斯前来的普通男性商人。 ——这个人，似乎才是真正的商会会长。 “你刚才应该也看出来了吧，那大少爷虽然没什么实力，但装疯卖傻的功力可是一流……背后肯定是有位经验丰富的智者在从中指点。” 思索着亚伦斯刚才的一举一动，这位刚才刻意隐瞒了身份的商会会长，脸上不禁露出了略显忧虑的表情。 “若是侯爵家仍有余力，我们暂时就不能轻举妄动。” 第24章 另一场交涉 亚伦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家外国商会愿意花那么大钱从自己手买那些没用的东西。 认真地思索了整件事后，他才确认了一个尴尬的事实——他对侯爵领、帝国和邻国的基本常识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 虽说这样的状况，应该要那被排挤还不爱学习的倒霉蛋大少爷承担主要责任，但亚伦斯现在也没法让他回来谢罪了。 “夏叶，你现在去街上帮我找些书回来。最好是那种给外国人看的，宣传帝国或侯爵领的书。有的话尽量多买几本。” 这里毕竟是和邻国接壤的边境地区，所以过去也确实专门面向外国人发行了不少宣传资料。不过由于内容相对粗略笼统，所以侯爵本人并未收藏这样的书。 但现在要从零开始补课，这些东西就很有必要了。 “您是打算给孩子们看吗？” “算是吧，得让孩子们早点了解这个国家才行。对了，关于魔兽之类的介绍读本也买上几本。” 自己需要补课这种事直接说出来未免会有些丢脸，所以亚伦斯把家里的孩子们搬出来当了挡箭牌。 “小女这就去办。” “卡琳你也跟着她一起去吧，我自己能回去。” 不过与两女分别之后，亚伦斯并未直接返回侯爵府。 穿越过来到现在几天的时间里，虽然他已经去过了城里的不少地方，但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没有光顾过。 ——城公所。 就算侯爵不在，这里的公务人员也能稳定地运营这座人口十万有余的城市。包括市政设施和治安系统在内，几乎整座城市的功能都是这个机构维持的。 而在莫蒂侯爵几年前让出兵权后，领地内的各个城公所便拥有了近乎于自治的权力。 “那帮人可不一定会待见我这种落魄金主啊。” 不过由于驻守在侯爵领的边防军团直属于帝国皇室，所以这些自治城镇并没有脱离帝国自行独立的可能性。 而只剩金主这么一个角色的侯爵，权力本应被这两方慢慢架空。但因为他是一位罕见的五级强者，所以这些年来才仍然牢牢掌握着领地的决策权。 边境地区的兵权、治权与决策权就这样相互分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直到侯爵身死为止。 “这么一想，侯爵过的也挺辛苦啊。” 帝国边防军团不会介入领地内的争端，而亚伦斯想要继承这片领地，就必须要先收复这些真正掌控城市与周边村镇的权力机构才行。 看着城公所那明显比周围高出几层的气派建筑，亚伦斯冷笑了一声之后，便直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你好，有什么事要……亚伦斯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城公所的一层看上去和亚伦斯前世去过的那些办事大厅差不太多，一些居民正排队办理着一些业务，还有一些人则是在向工作人员询问流程。 而在大厅中负责迎接与引导居民的女性公所雇员，则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亚伦斯的身份。 “给家里新雇的佣人办身份证明，顺便想找你们这的负责人问问情况。” “身份证明……您是侯爵家的公子，有事直接上三楼找所长就行了。” 这样的态度倒是稍稍有些出乎亚伦斯的意料，毕竟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无视的心理准备。 “本少爷就这么上去？没有问题？” “所长之前就跟我们交代过了，您来的话就请您直接上去找他。” 虽然这明显有点特权待遇的意思，但亚伦斯毕竟还算是个贵族。所以就算周围人的眼光并不是那么恭敬，他还是直接就走上了不对外开放的楼梯。 “那废物少爷跑来干什么的？侯爵家现在应该连每年运营城公所的钱都掏不起了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想拿贵族的架子吓唬人吧。” “反正不管他怎么折腾，过两天这地方也该换人喽。” 居民们的议论声亚伦斯听的一清二楚，倒不如说这些人就是故意这么大声说给他听的。 不过亚伦斯根本没心情管这些小事，他现在正忙着用前世的经验分析着形势，同时还在思考不同的对策。 这座城市的城公所，说不定另有什么打算。 “所长在吗？我是亚伦斯·莫蒂，是下面的人叫我上来的。” “是亚伦斯少爷啊，快请进。” 因为所长的办公室大门是敞开着的，所以亚伦斯刚一走到门前，原本在里面坐着的那位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就主动迎了上来。 那男人有着方正刚毅的面容，身上的衣着也打理的一丝不苟。而亚伦斯虽然没有任何战斗经验，但还是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微弱的气势。 ——这位所长，恐怕也是位实力不俗的强者。 “少爷您先请坐，我叫人去沏茶。” “不必了……敢问所长阁下贵姓？” “敝人姓陈，您有什么事情要办，直接和我说就是了。” 对方的态度确实让亚伦斯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侯爵已死，各地都在忙着切割与侯爵家的联系并暗中扩大自己的势力，准备应对下一个进驻此地的贵族。 但这里为何又要对一个无能落魄的大少爷如此恭敬呢？ “本少爷是来给家里的新佣人办两张身份证明的，不过她们本人目前不在。” “好说，明天我派人去您府上登记办理就是。” “另外还有一件事……算了，我也不卖关子了。陈所长，请问你对最近的传言和现在的侯爵家有什么看法？” 发觉一般的试探可能并没有太大意义的时候，亚伦斯干脆直接亮出了自己的意图。 反正无论得到什么结果，都不会超出他所设想的底限。 “哈哈，我早就猜到您这几天会来找我们问这个问题了。您果然不是外界传言中的那样，是什么不谙世事的愚钝之人。” “这何以见得？我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才跑来闲逛的。” “十年前敝人还在侯爵大人麾下时，就曾经与大人说过，大少爷并非什么是无能之辈。” 听到这话之后，亚伦斯心中更加惊讶了几分。 ——难道这城公所的所长是自己人？ 第25章 补课 “既然陈所长你曾经是家父的属下，那么请直接告诉我，你和城公所是否会协助我夺回侯爵领的控制权？” 因为自己手上并没有什么底牌，所以亚伦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算对方表示拒绝，他也没有实质上的损失。 “侯爵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而我在这里担任公所所长，也是为了让侯爵家保留一块能够由本家直接发号施令的领地。” 在失去兵权，各地的分家又牢牢掌控了公所的状况下，被架空的侯爵家仍然还能掌控领地的核心区域——这件事完全归功于这位公所所长。 “而您现在是侯爵大人留下的唯一血脉，所以我才必须告诉您——不行。” “等等……为什么？” “首先，诱导并逼迫侯爵大人让出兵权的人是当今的皇帝陛下。而侯爵大人容许分家与亲戚在各地自治的原因，也是因为担心陛下的猜忌。” 按这样的说法，实际上莫蒂侯爵早在十年前就开始被帝国皇帝排挤了。 皇帝不仅夺走了侯爵在领地上拥有军队的权利，还逼迫他主动架空自己的权力，让他几乎完全无法控制领地的运行。 “所以假如皇帝陛下根本不想让少爷您掌控这片领地，就算我们愿意和您合作，您也不可能做出任何成绩。” “……所以你们现在要保持中立的态度观望形势，等待帝都召见我之后再做定夺？” “您可真是思维敏锐聪慧过人……完全不像是位无能的愚钝之人啊。” 听到这样的评价，亚伦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如果他还是那个倒霉蛋本人，估计根本就想不到这些东西。不过现在的他可是多了四十年的人生经验，这种事早就见过很多次了。 这就好像一个公司的老板排挤一位优秀的中层管理，不仅把他安排到了一个完全没有业务的部门，还把他手下的人几乎全部换掉，让他的工作举步维艰。 但公司的管理干不下去还可以选择跳槽，帝国的贵族可没有多少后路能走。 “……既然被皇帝这样猜忌，那我父亲他没考虑过投奔邻国吗？” “侯爵大人是位忠贞不二的英雄。他曾经对我们这些属下说过，自己这样的人是必然会被忌惮的，但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就绝不会背叛帝国。” “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而且说不定就是皇帝下的手。” 如果侯爵一家的死和帝国的皇帝有关，那么自己可能也会有生命危险。虽说自己是个没有实力又没有人望的弱者，但只要侯爵的血脉还在，皇帝就依然无法安心。 “这倒不太可能……您应该不知道，陛下他这次专门召见侯爵大人一家，本来是为了给二少爷定下一门婚事。” “这……我弟弟今年才十三岁，这么早就要定亲吗？” “二少爷他有着帝国百年未曾一见的惊人天赋，那守卫帝都的武神曾经评价过，二少爷的实力很有可能在十年之内就提升到五级的水平，甚至还有机会冲击世间难觅的六级。” 亚伦斯完全不懂五级和六级到底到底是什么概念，不过他大概也理解了侯爵为何被如此猜忌排挤，却为何一直没有真的受到生命威胁的理由了。 “皇帝他仍然需要父亲这样一位强者，对吧？” “没错，而且陛下其实也早就提过，想要让天赋异禀的二少爷直接入赘皇室。” 这位皇帝若真的是位昏君，那么恐怕早就对侯爵一家痛下杀手了。然而这十年来皇帝就只是架空了侯爵的权力，甚至还有意为侯爵留出了投奔邻国的选项—— 说不定他们早就订下了什么秘密的协议。 “可惜有人从中作梗，我的父亲和弟弟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敝人不是贵族，无法参透陛下与几位大公爵之间的暗斗。但侯爵大人与二少爷身死，对于帝国来说确实是个严重的损失。” “我猜陛下也不会干这种损己利人的事。” 不过这也只是在说自己会被人干掉的可能性不太高而已。 而自己究竟能不能继承这片领地，还是得看皇帝那边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所以为了留条后路，城公所在尘埃落定之前，是绝对不能在明面上支持亚伦斯的。 “算了，你们能保持中立对我来说就已经算是好事了。” “大少爷，城公所虽然不能无条件地支持您的所有行动，但我们还是会尽可能优先处理您的一般需求。” “那倒是不必了，不过我既然来了……那你就干脆为我讲讲侯爵领和邻国的事吧。” 毕竟之前的自己几乎完全没有了解过这些事，所以亚伦斯在遇到相关的人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交流。 “您是想了解这个地区的概况和历史吗？没有问题，请稍等。” 听到了这样的要求后，严肃的所长很快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地图，摆在了亚伦斯的面前。 “请看。侯爵领地处帝国西南边角，西邻柯林斯公国南邻卡迪亚王国，是非常重要的交通要道。” 在所长的解说下，亚伦斯终于大概了解了侯爵领的基本形势—— 柯林斯公国虽然气候寒冷但盛产粮食，而卡迪亚王国则干旱少雨，只有矿产相对丰富。两国资源互补，本应互通有无相互扶持。但天然分断两国国境线的巨大山脉，却阻断了直接贸易的可能性。 不过，蔓延千里的卡迪亚-柯林斯山脉却在延伸到东部的某个位置时戛然而止，变成了一片平整而巨大的荒原。 ——而这在山脉之外连通了两国的荒原，正是阿曼德帝国莫蒂侯爵领的领土。 “从五十年前开始，三国就一直在争夺这个地区的归属权。谁能掌控这个区域，就能干涉其他两国的命运。” 虽然帝国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外贸通道，但为了阻止王国与公国的联合，还是在这个地区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和兵力。 帝国无法完全驱逐联合起来的两国，而两国也无法保证贸易线路不被帝国切断。在反复的攻讦中，这场拉锯战一下子就持续了二十年。 而当历史来到三十年前的时候，一个能够打破局势平衡的人终于出现了。 ——那就是莫蒂侯爵。 第26章 辉煌的过去 那时的莫蒂侯爵还只是帝国的一位军官。 在随军团来到了边境地区后，他便迅速地崭露头角。不仅数次一人带兵击破两国两国联军的重要据点，还亲自解决了几个一直阻碍帝国大规模部署军队的后勤问题。 如此文武全能的人才，自然立刻受到了皇帝的重用。而当两国联军在帝国的威势下迅速败退后，这位战功赫赫的军官便得到了皇帝的亲自封爵，成为了这片边境的掌控者。 而在之后的二十年里，被帝国掐住了命脉的两国仍然不断尝试夺取这个重要的贸易通道，但他们的计划最终却都被莫蒂侯爵尽数击碎，再也未能更进一步。 这脆弱的和平，就这样一直维持到了十年前为止—— “侯爵大人那时主动让出了兵权，其实不仅是因为被皇帝碧玺排挤的缘故。” “是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吗？” “因为帝国在那时确立了绝对的军事优势，两国已没有可能再对边境地区造成任何威胁，这也促使了侯爵大人做出遣散麾下军团的决定。” 虽然不能说当时侯爵的决策是最好的，但在交出兵权之后，帝都的人也确实停止了对他的声讨与攻讦。 毕竟这时的侯爵已经几乎是孑然一身了，若是这样都还要赶尽杀绝的话，帝国就只能看着一位五级强者投奔邻国了。 “而当时二少爷展示出的天赋，也确实减少了侯爵大人的麻烦。因为各方势力都不想放过这样的天才，所以他们反倒开始拉拢起了侯爵大人。” 自己的弟弟还真是受人欢迎啊！这老天爷真是太公平了！ 亚伦斯心里咬牙切齿，但脸上仍然挂着微笑。 “应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侯爵大人就不再关注大少爷您了吧。” “我的日子过得还行，所以也无所谓。” “敝人也不明白一向睿智的侯爵大人为何会变得如此偏心，，虽然敝人和一些同僚曾经劝说过侯爵大人，但是……” 亚伦斯抬手打断了对方的发言。 侯爵偏心的原因究竟为何，对于亚伦斯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而重要的是强大而睿智的侯爵与百年一遇的天才二少爷现在已经身故，整个侯爵家就只留下了一个被蔑称为废物的无能大少爷。 一个一辈子说不定都升不到三级的弱者，没有人望又相当愚钝、与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并无差别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说要继承家业呢？ “我知道自己没有弟弟那样的本事，我也知道自己当不了父亲那样的国家栋梁。但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残忍到不允许弱者生存吧？” 正因为这是个大体上还算和平的世界，和亚伦斯一样的人才能安居乐业，过上普通的生活。 而也正因为亚伦斯前世也只是个小市民而已，所以他才愿意在这样的世界重新拼搏一次。 “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方式。我会在我力所能及地范围内努力，争取更好的生活。但我绝对不会走上父亲和弟弟的路，也不会羡慕他们的成就。” 听到了亚伦斯的想法之后，这位曾经隶属于侯爵家的坚毅骑士，那张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无论外人怎么说，您的身上也流着侯爵大人的血脉，所以您一定拥有着什么还没有被发掘出来的能力。” “如果真有那种东西的话，我的人生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虽然亚伦斯也希望自己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特殊能力，但没有其实也无所谓。 ——光是这个年轻了二十岁的身体，对他来说就已经算是奖励了。 “好了，我看也是时候该回家了。这地图我能拿走吗？” “请您随意。我这里还有关于各个城市的资料，您可以一起拿回去再仔细研究。” “多谢陈所长。” 看来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自己这种弱者抱有恶意。 知晓了这个简单的道理后，亚伦斯的心情也变得舒畅了不少。 自己能做到哪一步都行，反正大不了就是被没收领地降低爵位。要是真的没什么出路，那就离开这个国家去各地旅行。 这么大的异世界里，总有一个能让自己享受安稳生活的地方。 “——就好像是回到了刚毕业的时候啊。” …… 由于一笔巨资的进账，亚伦斯的手上一下子便宽裕了起来。 那卡迪亚的苏林商会并未继续和侯爵家商谈其他生意，似乎真的就只是想买几件收藏品回去。不过亚伦斯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城公所，请那里的人多关注这个商会的动向。 毕竟现在局势比较敏感，谨慎一些也不是坏事。 “怎么了小鬼？这么一小会就练不动了吗！” 虽然亚伦斯没有什么斗气的天赋，但他还是有每天锻炼身体的习惯。 而之前带回来的少年由于正在和卡琳学习斗气，所以他们时不时就会在院子里相遇。 “嘁……” “哼，本少爷觉得你根本练不出什么东西来，还是早点放弃吧。” 在过路时毫不留情地嘲讽了一句刚跑完步正在大口喘气的埃尔斯后，亚伦斯也慢慢停下了脚步。 毕竟他锻炼得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就算体力练得再强，对上能够斗气外放的对手也多坚持不了几秒钟。 “少爷午安，您刚锻炼完吗？” “是梅丽啊，有什么事吗？” 与至今仍然有些不服气的埃尔斯相比，和他一起过来的少女梅丽很快就适应了侯爵府的环境。 这个开朗又聪颖的女孩甚至已经看穿了亚伦斯之前的演技，这让还想装坏人的亚伦斯十分尴尬。 “我要向您汇报一下，听了夏叶老师的指导后，我现在已经可以感觉到体内的魔力了。” “也就是说你已经可以算是有二级的实力了啊，恭喜。” 这姑娘难道是个天才？ 亚伦斯在心中默默地骂了一句天道不公之后，主动地为少女鼓了鼓掌。 虽然他对魔法不太了解，但还是知道魔法师的晋级要比战士复杂一些。这姑娘既然这么快就能拥有魔力，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成为正式的魔法师。 “之前我应该买过一些魔法的基础教材，你就直接拿去看吧。” 而在想到了另一个还在努力锻炼的少年时，亚伦斯还是没忍住多了句嘴。 “不过你可别因为进步得太快，就把那小鬼给抛下啊。” “埃尔斯一定也能和我一起变强的，少爷您放心吧！” 万一真有前世见过的那种上岸先斩工具人的事发生，那少年可就太可怜了。 第27章 小小的不安 穿越到异世界一周之后，亚伦斯总算暂时获得了一点清闲。 手上有了一百多金币的资金，空荡荡的家里也变得热闹了起来。亚伦斯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再去思考夺回领地的事情了，就这样混吃等死说不定也挺好的。 不过，这天早上他起床之后，却收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少爷，最近家里似乎丢失了一些小物件。您放在外面为孩子们储备的应急资金，数量也和账目有些出入。” 在负责财务的夏叶带着账目向亚伦斯汇报了这件事后，他还有些不以为然。 “钱少了？是有人买了东西回来没有报账吧？丢的东西，说不定是被孩子们搞坏丢掉了吧？” “根据负责守卫府邸的卡琳小姐报告，最近两位监管人并没有出入府邸的记录。而丢的东西是最近刚刚采购回来的一些储备物资，主要是食物和日常用品。” “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那么紧张。” 毕竟家里算上孩子现在有将近二十人，肯定会有一些小问题出现。 亚伦斯不打算纠结这种小事，但夏叶看上去却异常认真。 “不，请您重新考虑一下。如果这些东西是孩子们拿的，您就有必要训诫并教育他们这种行为的危害性。而如果是我们这些下人拿的，那么您也有必要施以惩戒。” “连你都不排除在外吗？” “在查清真相前，任何人都有嫌疑。您作为家主有必要查明真相，维护府内的秩序与您自己的威严。” 夏叶的建议并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这件事的规模现在还非常小，但小小的漏洞也有可能在未来引发巨大的问题。亚伦斯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实在是不想怀疑自己身边的人。 而夏叶说这件事时那始终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也让他感觉有点烦躁。 “好吧，那本少爷先问你，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既然她主动把自己也列入了嫌疑对象中，那么亚伦斯也不打算客气了。 “如果本少爷怀疑这件事其实就是你干的，只是为了挑拨我和府里其他人的关系，你又该作何解释？” “小女现在没有办法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您确信此事是小女所为，也请您对府上所有人公开宣布您的结论与惩罚措施。” 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认真？ 亚伦斯完全搞不懂夏叶到底在想什么，但他也不认为其他人会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 “哼，那就如你所愿吧……喂，卡琳你现在府上所有人都叫到一楼的活动室里，我有件事要向大家宣布。” 拿起内线的灵话联系了一下正在门房值守的卡琳之后，亚伦斯便朝着依然面无表情的白羊美女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跟自己一起下楼。 很快，所有人就都来到了已经被改造成活动室的一楼大会客厅中。 “客气话就不说了，本少爷这时候叫大家来，是因为府上出了点事。” 在这宽敞的房间中，卡琳、夏叶和老园丁与莫家夫妇站在一起，而孩子们则像是在听课一样端坐在桌子旁。 不过在场的大多数人此时都是一脸疑惑，不知道亚伦斯想说什么。 “今天有人向我汇报，说府上这几天丢了些钱和东西。本少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觉得你们有人会干这种小偷小摸的事。” 看着亚伦斯那有些发黑的脸，不仅孩子们吓得完全不敢出声，稍稍年长一些的埃尔斯和梅丽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但是本少爷也不打算对这事置之不理！这侯爵府以前就有像管家那样的蛀虫，现在本少爷绝不会容忍再有这样的人出现！”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而亚伦斯也毫不客气地伸手指向了站在一边的夏叶，让她主动上前几步走到了众人中间。 “本少爷现在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是谁干的，但作为负责府上账目和采购的人，她监守自盗的嫌疑是最大的！” 虽然夏叶本人根本没有辩解，但孩子们和其他人却一下子炸开了锅。 “夏叶老师是好人！不会做这种事的！” “不，不可能的，夏叶姑娘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老仆，老仆可以担保啊！” 看着身边的人如此的反应，亚伦斯也感觉这件事有些蹊跷。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他还是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都安静！本少爷不是什么无理无情之人，但也不会放过胆敢觊觎侯爵家财产的坏人！所以本少爷宣布从现在开始，暂停夏叶的一切工作并将她暂时关押到地下的惩戒室中，直到找到确实证据或是洗清嫌疑为止！” 这样毫无慈悲的决定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一些孩子甚至都被吓得大哭了起来。 但亚伦斯却根本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 “无论是不是她干的，本少爷也必须要先采取措施阻止这种事继续发生才行！卡琳，把人带走！” 而自始至终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的白羊美女，甚至连一丝恐惧或是不安都没有显露出来。 “……谨遵少爷指示。” 看着狼族美女带着夏叶离开之后，亚伦斯再次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 年龄较小的孩子们因为喜欢的老师被惩罚而在大哭大闹，而莫家夫妇则是全力着安抚孩子们的情绪。而老园丁对此似乎也有些手足无措，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只有少年埃尔斯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就好像在隐瞒着什么一样。 “哼，如果本少爷判断没错的话，之后估计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若是最后找到证据证明是那羊女所为，那就只好请她去牢里过上几年了！” ——最后这句话，亚伦斯是专门说给埃尔斯和梅丽听的。 毕竟这些孩子还没学会怎么隐藏心中的秘密，所以亚伦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不过，这件事说不定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好了，本少爷要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们要是找到了证据的话，私下里交给本少爷就好。” 第28章 发现蹊跷 虽然把夏叶暂时关了起来，但亚伦斯也没真把她当成犯人。 这件事毕竟是她先报告的，而且她也没有做出任何洗脱自己嫌疑的举动。若说她是自导自演打算挑拨离间，也未免有些太过愚蠢了。 只是亚伦斯一直对她的真实身份抱有怀疑，所以才会用这种激进的方式试探她的反应。 “她有说什么吗？” “没有，她什么要求都没有提。” “……按时给她送饭和换洗的衣服，其他的暂时别管。” 在侯爵的书房里，狼族美女在向亚伦斯汇报了这个结果之后，并没有立刻返回工作岗位， 虽然她确实执行了命令，但看上去好像并不太认可这样的判断。 “少爷，您真觉得是夏叶干的？” “你非要让我说实话的话……我估计这件事大概率不是她干的。” “那您还当着大家的面……” 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卡琳话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而亚伦斯则是叹了口气，然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首先这是她自己的要求，其次……如果真的是哪个不懂事的孩子干的，我是把他揪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做出审判，还是把他丢出这个家自生自灭？” 正因为无论怎么做都会伤害到这些心智还不成熟的孩子，所以亚伦斯才暂时把夏叶当成了替罪羊，给那些孩子一个自己反省错误的机会。 “而且我猜这事大概率和埃尔斯那个小鬼有关，他对我一直不服气，搞点小偷小摸报复一下也很正……”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说完，书房的门便被人敲响了。 “进来。” 只有拥有侯爵家血脉的人，才能控制保护房间和宅邸的结界。所以没有亚伦斯的允许，侯爵府里的其他人是根本不可能进入书房的。 “少爷，我们……埃尔斯有话要对您说。” 房门打开之后，首先走进来人的是少女梅丽，而少年埃尔斯则是一直低着头跟在她的身边，就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一样。 “你看，我就说跟他有关吧。” 看到这两个孩子之后，亚伦斯得意地摊了摊手，向着卡琳做出了一个“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的表情。 “你俩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在这说外人也听不到。至于卡琳，也不会随便泄露秘密的。” “少爷，其实埃尔斯一直都有事瞒着您，他……” “我自己说吧。亚伦斯……少爷，我有件重要的事需要向您禀报。” 看着埃尔斯那犹犹豫豫又胆战心惊的样子，亚伦斯突然冷笑了一声，故意吓唬了一下这个其实比自己也就小五六岁的孩子。 “长话短说，我可不想听故事和个人感想。” “……我最近锻炼完之后就一直都在帮劳尔爷爷办事，昨天晚上，爷爷说有事必须要出门一趟，但是不想让大家担心，所以就让我帮了个忙。” 听到不在场的另一个人的名字后，亚伦斯把刚刚想好的嘲笑之词硬生生咽了回去。 劳尔——侯爵家唯一仅剩的老园丁，这件事难道和他有关？ “因为卡琳姐一直都守着大门，爷爷没法避开她一个人离开，就让我想办法把卡琳姐引开一小会。” “……你昨天晚上专门让我纠正你的锻炼姿势，原来是为了这个？” “等会再谈细节。埃尔斯，你继续说。” 抬手阻止了卡琳的质问后，亚伦斯表情也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不知道爷爷出去要干什么，而且没到半个小时他就回来了，所以我也就没有去问。” “……老爷子早就没有家人了，拿钱的东西出去是要给谁？” 虽然一瞬间也想过这是不是埃尔斯在撒谎，但亚伦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真是这小子偷偷拿了钱，估计他早就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直接逃跑了。 “你说的这件事确实可能和家里失窃有些关系，但本少爷也没办法验证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劳尔爷爷对我们两个很亲切，也一直都很照顾我们两个。但……如果不是夏叶老师被冤枉还被关了起来的话，我才不会把这种事说出来。” 看来这小子是因为看到自己对夏叶的惩罚而感到良心有愧，才会主动跑来提供线索的。 但……如果真的是老园丁做的，他又为何要用偷窃的方式把府上的东西带出去呢？ “说实话，我也不相信这事是老爷子干的。不过你说这事是真是假还是需要验证的……卡琳，你把这枚银币放到厨房去，找点吃的东西一起搁到显眼的地方。” 在思索了一下之后，亚伦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枚银币。不过他在把钱递给狼族美女之前，还专门拿手边的墨水在上面抹了一下。 “如果这银币没了，你就过来通知我，我和小鬼会出去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看看到底是谁把东西拿走的。” “那守门的任务怎么办？” “正常做就行了，如果真的是老爷子干的，那他应该会找梅丽帮忙引开你。” 虽说制定好了计划，但亚伦斯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老园丁之所以会在侯爵家干到这个岁数，正是因为他早就失去了家人。而之前他都没有和那些佣人一起偷窃府上的东西逃走，现在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事呢？ “你们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去找夏叶谈谈。” “少爷，请不要为难夏叶老师……大家都很喜欢她讲的课。” 亚伦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些孩子的请求。 等到卡琳与两个孩子离开房间后，亚伦斯便随便挑了几本书，带着它们走向了侯爵府的地下。 这里其实并不是什么关押犯人的牢房，本来就只是个堆放杂物的仓库而已。不过因为小时候的亚伦斯十分淘气，所以有时候侯爵会把他关到这里，让他反省自己的错误。 而因为当时的侯爵夫人还算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所以在这仓库里还专门设置了一个卫生间。后来亚伦斯在家失宠后，他就经常一个人带着故事书跑来这里打发时间。 所以夏叶就算是被关在里面，也不会感到十分不适。 “……少爷？” “我给你带了几本书，你如果无聊的话就看看吧。” 隔着栅栏窗把书递进去之后，亚伦斯便开始认真地观察起了这位白羊族之女。 虽然她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那秀丽的五官和白发凸显出的清冷气质，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之意。 只可惜，这样的女人很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29章 再次被窃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不过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看着夏叶那平淡无波的俏脸，亚伦斯终究还是忍下了揭穿真相的冲动。 就算他在这里揭穿夏叶其实另有所图，也得不到任何回报。 “你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承受这样的结果？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女在外流浪多年，一直信奉的是等价交换的原则。” 这回答乍一听有些不着边际，但亚伦斯却迅速地理解了夏叶话中的含义。 “进行劳动就要获得报酬，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只要能一直遵循这个原则，生活也能变得轻松一些。” “我明白了。” 亚伦斯已经知道了答案，所以就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了。 “如果我抓到了真正的犯人，最后证明你是无辜的……我允许你向我索要与此对等的补偿。” “多谢您的理解。” 虽然最后也不知道要赔偿多少，但亚伦斯还是决定尊重这样的生活方式。 无论夏叶是否在为其他势力服务，她终究还是个背井离乡独自在外闯荡的异人。她无法真正融入人类的世界，也没有可以回归的地方。 ——自己的做法或许确实有些过激了。 “你就在这好好休息几天吧。” …… 离开了地下室以后，亚伦斯又一个人来到了院子里。 因为卡琳临时取消了埃尔斯的训练计划，所以此时的院子并没有其他人在。不过在闲逛了一会后，他就碰到了出来修剪花草的老园丁。 “老爷子，我不是说了你不用每天都干这些活吗。” “少，少爷，老仆别的什么都不会，做其他的事还只会给您添麻烦……您就让老仆至少干点什么吧。” “唉，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就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看着驼背严重，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园丁，亚伦斯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会偷家里的东西。 这位老人在侯爵家最艰难的时候一个人留了下来，就凭这一点，亚伦斯也愿意自掏腰包为他养老送终。 但如果他真的拿了家里的钱和东西，亚伦斯也想知道他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老仆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但少爷您还年轻……无论今后遇到什么事，您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啊……” “我知道了。” 就算只是为了洗脱老园丁的嫌疑，亚伦斯也决定认真地查出事情的真相。 ——而很快，他就得到了机会。 第二天中午午饭之后，亚伦斯照常回到侯爵书房阅读之前拿到的资料，然而还没过多久，本来还在楼下值守的卡琳就敲响了书房的门。 “少爷，您之前交给我的那枚银币已经没了。另外我刚才还去各个房间巡查了一下，发现夏叶屋子里的一台魔音机也消失了。” 魔音机类似于亚伦斯前世世界里的收音机，只不过是用特殊的传讯魔法代替了无线电波。虽然这东西价值本身并不算高，但在这边境地区也不那么容易买到。 “那两个小鬼在干什么？” “那枚银币上午还在厨房，而埃尔斯和梅丽今天上午一直和我在一起，我确信不会是他们做的。” 作案的人或许有某种无法控制的动机，毕竟夏叶已经被亚伦斯列为嫌疑人，若只是一般的小偷小摸，在这种已经有人顶包的情况下是不应该再去冒险犯案的。 然而现在侯爵府里却又有东西被偷了。 “明明夏叶都已经被关起来了，这个人竟然还敢顶风作案……叫埃尔斯先出门等我。如果有人问起我去哪了，就说我闲得无聊出去喝酒了。” “那我和梅丽该做什么？” “你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行，但是你守门的时候不要让任何人出去。如果梅丽突然‘找你有事’，你就往门外扔一袋垃圾。” 不过亚伦斯并不打算直接抓个人赃俱获，他其实更好奇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今天我不打算抓人，但是我要看看这个人拿了钱之后到底是要做什么。所以你们也放松一点，别让人看出破绽。” “是，我现在去准备。” 在让卡琳返回自己的岗位之后，亚伦斯便一个人悄悄地走出了府邸。在确认没人看到他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院子。 而他在外面稍微等了一会之后，埃尔斯也从侯爵府里走了出来。 “小鬼，你已经知道今天要干什么了吧？” “是，但是……我还是不相信是爷爷拿了府上的东西。” “我也不信，所以我才叫你一起来的。” 听了亚伦斯的话后，少年原本十分抗拒的眼神稍稍变化了些许。 他没想到这位贵族恶少竟然会有如此袒护自己人的一面，而在意识到自己或许也是其中一员的时候，他的敌意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等卡琳给我们暗号。” 由于侯爵府大门正对的街道上几乎没有别的建筑，所以亚伦斯与埃尔斯只能去另一条街稍远一点的饭馆里等待。 而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亚伦斯还专门点了好几个菜，让埃尔斯和自己一起吃了起来。 “家里连个专门做饭的厨子的都没有，本少爷可是有点不满意的。” “这些……您怎么不吃？” “你能吃就都吃完，本少爷不饿。” 其实亚伦斯也是吃饱没一会又会饿了的年纪，但由于他的心理是那种时刻担忧健康指标出问题的中年人，所以就算感觉很饿也不会主动加餐。 “本少爷问你个问题……你不用停，接着吃你的。” 看着埃尔斯不断用勺子把炖菜往嘴里送的模样，亚伦斯感觉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如果真的是老爷子拿了府里的钱，你会怎么处理？” “爷爷他……肯定有什么苦衷，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他解决问题和麻烦。” “哼，真是单纯。” 虽然是个叛逆的孩子，但埃尔斯的心地却十分善良——在这个和平的世界里，这样的人并不需要担心被尔虞我诈的浊流吞噬。 不过，他也得先学会如何应对恶念才行， 第30章 贪念的窥伺 “少爷，咱们的院子门口出现了一包垃圾。” “那就是暗号了。小鬼你听好了，一会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准离开本少爷的身边。” 如果埃尔斯看到了什么人或什么事而一时情绪失控的话，亚伦斯的准备可能就要白费了。 两人尽可能地回避着路人们的目光，慢慢地走到了街道角落的阴影中。这里勉强能看到侯爵府的大门，也不会被路过的人关注。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卡琳按本少爷的交代扔了垃圾出来，已经代表她要被人支开了。而在这时候趁机出来的人，肯定就是偷了府上东西的犯人。” 虽然两人都不希望这件事真的是老园丁所为，但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从侯爵府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是劳尔爷爷……怎么会！” “别激动，我们悄悄跟着他，看看他要去哪。” 一个人跑出来的老园丁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那里面装的东西看上去体积不小，甚至把包都撑起了明显的棱角。 而亚伦斯在目测了一下大小之后，便确认了那里面装的是今天刚从夏叶的房间里失窃的魔音机。 “他转弯了，我们跟上。” 老园丁为什么要拿府上的钱和器具？他带这些东西又要去哪？ 亚伦斯和埃尔斯都猜不到答案，所以两人的心情也都有些焦躁。 “小心……看着点路啊臭小鬼！” 跟了一小段路后，光顾着追人埃尔斯差点就被过路的驮兽货车撞上。而在亚伦斯把他及时地拽回来后，两人才猛然发现老园丁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这里是个不太热闹的街区，平时几乎没什么人会经过这里。但老园丁在转到这里后就突然不见了踪影，说明这里肯定有什么蹊跷。 “可恶，快去找一找人去哪了！” 意识到可能要失去线索的两人迅速开始寻找起了老园丁的去向，而他们也确实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小巷。 但人如果没走这里的话，他们可就是真的跟丢了。 “淦，这时候要是有个魔法师就好了。” 初级魔法的单纯破坏力虽然不如同级的斗气，但功能却十分丰富。很多刚刚步入三级水准的魔法师，只需要掌握几个简单的魔法便可以找到高薪的工作。 如果亚伦斯身边真有个魔法师的话，寻人和追踪这些事就不会这么复杂了。 “少爷，爷爷应该是进了这里，你看……这是咱们院子里的土。” ——正在亚伦斯不知所措的时候，埃尔斯敏锐地察觉到了地上留下的痕迹。 因为老园丁每天都会修剪院子里的花草，所以衣服上经常会粘着泥土和草叶。 而此时正巧有个小土块掉在了小巷的入口，所以经常主动去院子里帮忙的埃尔斯一眼就认了出来。 “……干得好！我们走！” 虽然嘴上说让埃尔斯冷静一点，但亚伦斯自己本来就不太冷静。 老园丁劳尔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就算生存的理念有些不同，但这位老人依然还对这个即将破灭的家十分忠诚。 而现在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盗窃府上的东西……就好像是在狠狠地打亚伦斯的脸一样。 “……停下！嘘……有人说话，就在旁边。” 两人钻进小巷之后，马上就发现了墙边的一扇虚掩的门。 这可能是某个店铺的后门，而从里面传来的说话声，也让亚伦斯立刻警觉了起来。 带着埃尔斯躲到了堆在门边的杂物后，两人便立刻偷听起了屋里的对话。 “……就这点东西？老爷子，我们可是听说大少爷最近大赚了一笔啊。” “就是，他还买了两个异人当佣人对吧？那模样和身材都挺棒的，真想试试啊。” “我，我只能带来这么多了……求求你们，放过侯爵家吧……” 清楚地听到了老园丁声音的亚伦眉头紧蹙，不过他还是用力地按着身边的少年，以防这孩子一时冲动闯进去。 “说什么胡话呢臭老头！我们就拿了那点破烂家具出去，卖了也不够生活的！他侯爵家以前都是我们给打理的，现在要点钱又怎么了！” “老爷子，我们以前可都是侯爵家的仆人。现在侯爵家已经完了，大家都在另寻出路。可你又何苦要跟着那个落魄的废物呢？” 听那些人话中的意思，他们似乎就是那些在倒霉蛋听到家人遇难的消息而昏迷的时候，偷走了侯爵府上几乎所有东西的佣人们。 亚伦斯原以为他们早就已经全都逃走了，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小鬼，千万别出声……我们得先把情况搞清楚。” 因为担心埃尔斯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所以亚伦斯直接用手堵住了他的嘴。不过少年也并没有做出反抗的动作，反而显得要比亚伦斯更冷静一些。 “就这点东西……都卖了也不值几个银币。老爷子，如果你拿不到那个废物少爷的钱，我们就只能亲自动手了……侯爵家里的密道，我们可都是知道的。” “哈，到时候把他家里的东西全都抢走，然后再把房子一把火全烧了！反正那废物就算死了也没人关心！” “不，不行啊……求求你们，我明天一定多拿点钱来……” 侯爵府里竟然有通向外面的密道？那院子外的结界竟然无法全方位保护府邸的安全吗？ 听到这个情报的亚伦斯被吓得不轻。他本以为自己留在家里就可以高枕无忧，却没想到这些早早跑路的佣人竟然打算跑回来再抢一次他家。 “算了吧老爷子，我估计你也没法从那蠢货少爷手里拿到钱了。等等……你刚才不是说，他把那羊族的女人当成犯人给关了起来？” “哈哈，那不是好机会吗！死老头你听着，钱我们可以暂时先不要，但明天晚上之前，你得给我们想办法把那个女人带出来。” “我们一直都没拿到几个钱，可是已经憋了好久了……你只要把那女人带到我们这来，我们倒也可以宽限你几天。” 在察觉到了那些人污秽的欲望后，亚伦斯立刻站起身来，拉着身边的少年快步朝着离开的方向走了出去。 “我们立刻回去……本少爷要想个能把这帮混蛋一网打尽的办法。” 第31章 对策与进展 “……事情就是这样了，你们两个都听明白了吧？” 赶在老园丁之前回到了府邸上之后，亚伦斯便立刻把卡琳和梅丽也都叫到了书房里。 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和埃尔斯听到的消息后，亚伦斯便脸色苦闷地靠在了椅子上。 “老爷子被之前逃走的佣人们威胁了？那帮人真够无耻的。” “小鬼的表现不错，本少爷还以为他会冲进去和那帮家伙对质呢。” 亚伦斯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埃尔斯，这位正处于反抗期的少年此时正沉默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接下来，我们得想想办法了。” “少爷，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 本以为埃尔斯会一直沉默下去，但亚伦斯刚打算说说自己的想法，却突然被他打断了。 “您当时一直按着我……是在害怕吗？” “唉，本少爷……我当然害怕了。” 发觉少年似乎与自己的心情产生了共鸣，所以亚伦斯这时候也不想再摆什么贵族少爷的架子了。 “我可是个远近闻名的废物，是个一辈子连帝国士兵都比不过的弱者。我要是在那个时候冲进去直面那些人，又会有什么结果？” “一旦那些人里有一名三级实力者，您就会被打伤然后成为人质……是这样吗？” “我有时候也会想，假如我和我那老爹一样强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了？” 但是亚伦斯没有这样的力量，他无论想要做什么，都只能利用手边有限的资源。 “虽然我有个贵族的身份，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吓退每一个亡命徒。那些偷了侯爵家的财产逃跑，现在又打算跑回来再掠夺一次的混蛋们，他们会在乎我的贵族身份吗？” “但您这样跑回来，未免也太没有骨气了！” “……埃尔斯，你有成为战士的天赋。等你有一天突破了三级，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后，你再来告诉我什么才是骨气。” 亚伦斯不想争执这个问题。 没有战斗力的他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安稳地活下去，有时是必须要抛弃某些东西的。 或者说，在大部分时候，这些东西的价值都没有生命更重要。 “少爷，您已经有什么对策了吗？” 虽然埃尔斯这时还是有些不太理解亚伦斯的想法，但梅丽却主动地把他拉到了一边，让卡琳将讨论进程再次推动了起来。 “如果侯爵府里真的有密道的话，我没法保证那帮人明天会不会偷袭这里。所以明天卡琳你留在家里，保护好孩子们和莫家的夫妇。” “那您要去干什么？难道要一个人去对付那些人吗？” “我可没打算把命送在这种地方。明天谁也不要管老爷子在家里做什么，他应该会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把夏叶放走，然后找个理由带着她去那帮人那里。” 亚伦斯并不想冒险，但他也不想把夏叶交给那些人渣手上。不过为了引蛇出洞，他只能放任夏叶成为诱饵，然后再想办法将她营救出来。 “我一会出去找些帮手来，你们就干好自己的事，不要节外生枝……埃尔斯，在你拥有实力之前，可别总想着当什么英雄。” 虽然少年可能听不太进去这种话，但心理年龄已经四十岁的亚伦斯，还是以长辈的口吻提醒了一句。 …… 老园丁劳尔从以前开始就只是个普通人。 他出身这个边境地区的某个村庄，小时候因为家境贫寒而没上过几年学，而刚刚成年就赶上了帝国对邻国的战争。 因为实力不足以成为士兵，所以他被战火不断驱赶，被迫颠沛流离。但在当年还不是贵族的莫蒂侯爵来到这里后，他就获得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一开始他以平民的身份成为运输队的一员，随着当时只是军官的莫蒂侯爵四处征战。而在战争结束后，他又幸运地在侯爵家里找了份工作。 最终，劳尔在接近五十岁的时候终于获得了安稳的生活——但好景不长。 由于那时邻国的袭扰仍未断绝，所以经常会有村庄被袭击掠夺。而劳尔在城外村子里的家人，就因为后来的某次袭击而全部丧命。 失去了家人的劳尔最终选择在侯爵家度过余生，就算年龄大到已经很难继续承担工作，但他依然没打算离开。 而当时的侯爵很清楚他的境遇，所以并未在工作上为难他。 “可老仆，还没能报答侯爵大人的恩情……” 当侯爵一家遭遇空难身死的消息传来，在家留守的大少爷亚伦斯顿时气血攻心陷入昏迷。而原本在侯爵家工作的佣人们，却突然生出了强烈的贪念。 ——既然侯爵家里的人都已经死了，那把这些东西都拿走也不会有人追究了。 贪婪的佣人抢走了侯爵府上几乎所有的东西，而劳尔在拼命地恳求这些过去的同僚之后，才为昏迷不醒的大少爷保留了一个休息的房间。 虽然完全不知道大少爷能不能继承侯爵的位置，但老人还打算尽自己的力量支持这侯爵家的唯一血脉。 “……可不能，让大少爷受到伤害了。” 遗憾的是，在大少爷刚刚苏醒过来没几天，几个本来应该逃走的佣人不知为何又回到了这里。他们在街上拦住了一个人出来买东西的劳尔，并且告诉了他即将袭击侯爵府的计划。 这些人要求劳尔尽可能地向他们提供钱财，否则就立刻用密道返回侯爵府，杀死大少爷并抢走里面的所有的东西。 因为无法反抗这些人的力量，所以老人只能将大少爷留给孩子们的钱悄悄取走，送到对方的手中。 ——而这一次，那些人想要的却并不是钱。 “少爷，老仆实在是无能……老仆没办法反抗这些恶人，为了保护您的安危，就只能……” 所以这一天，在即将步入深夜所有人都已入眠的时候，老人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关押着某人的地下室。 “……姑娘，夏叶姑娘，快醒醒。” “劳尔先生？您这时候找小女有什么事？” “我，我知道姑娘肯定是没偷家里的钱。但少爷似乎已经认了死理……所以我现在悄悄放你出去，你就趁现在赶紧离开这个家吧。” 老园丁劳尔从始至终都只是在为侯爵家的未来考虑—— “这……小女出去之后，又该去哪里才好呢？” “……我找了几个靠得住的年轻人帮忙，他们就在外面等你……你就跟着他们去安全的地方吧。” 所以这位外来的异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保全侯爵家的道具罢了。 第32章 并非软弱 为了保全侯爵家，老园丁劳尔决定把羊族的夏叶交给那些背叛的恶仆。 其实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但这位意志和脑力都已严重衰退的老人就只能想到这一种办法而已。 ——只有尽可能满足那些人的贪欲，侯爵家才能暂时免遭劫难。 “今天卡琳姑娘正好没在守门，你就直接从正门走吧……少爷那边，老仆会想办法交代过去的。” “小女这就离开，您也快点回去吧。” “好，好，姑娘……保重。” 看着白发的夏叶在这静谧的黑夜中慢慢地走向院子的大门，老人心中的恐惧这才稍稍舒缓了几分。 他的精神已经被那些恶人的恐吓击垮，根本就没意识到还有寻求帮助或伺机反抗的选项。 …… 而夏叶也并未怀疑老人的话，她的心中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大门。 ——根据老人的说法，明天她就会被少爷以盗窃的名义扭送城公所受审。所以今晚，就是她逃离这里的唯一机会了。 “这样做，就可以了吗？” 而当她踏出大门的时候，一股凝重的贪欲和恶意便立刻向她扑面而来。 ——三个似乎一直在这附近等待她的男人，这时带着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主动地凑了上来。 “哎呦，竟然真的给这妞送出来了，不错……真是个美人啊。” “哈哈，今天咱们兄弟几个可有乐子了！” 身强力壮的三人直接就把似乎还没搞明白状况的夏叶围了起来，其中一个人甚至还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不想吃苦头的话，就跟我们兄弟走一趟吧！要是给我们伺候好了，兴许过两天我们一高兴就给你放了！” “……小女与几位大哥素不相识，这是打算要小女做什么？” “少废话，那老头已经把你卖给我们了！要是你敢不听话的话，就别想活着走出这座城了！” 然而面对如此露骨的威胁，夏叶却始终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而那反射着路灯昏暗光辉的圆片眼镜，也掩盖了她那对墨蓝色的眼眸真正注视的方向—— “本少爷还以为我家原来雇的仆人都得是些有水平的家伙呢，没想到，其实就只是些小混混啊。” 当轻佻又响亮的声音从街道的拐角处响起，这三个已经快要兽性大发的男人这才突然警觉了起来。 而当亚伦斯的身影慢悠悠地从街角的阴影中出现的时候，这三名过去曾在侯爵府里工作过的佣人，却反而一下子变得嚣张了起来。 “呦，这不是废物大少爷吗？这么晚了还出来闲逛，不怕被坏人劫了道吗？” “哈哈哈哈，要钱的话本少爷可是一个铜子都没有的。” 虽然声音中似乎是有些笑意，但此时亚伦斯的表情却阴暗冰冷的令人胆寒。 “但是诸位竟然打算抢我侯爵府的人，本少爷可是有些意见的。” “哦？那又如何？” 一个男人立刻转手用胳膊勒住了夏叶的脖子，而领头的另一个人则是主动迎着亚伦斯上前了两步，身上还冒出了淡黄色的气焰。 那就是外放出来的斗气——亚伦斯这点知识还是有的。 “一个连斗气都练不成的废物，真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了？我们现在在这把你宰了，明天就逃出帝国，又有谁能管得了？” 一位斗气外放的三级战士，确实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倒亚伦斯这样的弱者。 “大哥，咱可不能把这少爷给杀了啊。要是没了他的话，咱们怎么进这府上拿别的东西啊？” “哈哈哈，那倒是也对！听到了吗废物少爷，你这种根本没人在乎的垃圾，也就只有这点价值罢了！” 三人嚣张地嘲弄着亚伦斯，没事干的那个人甚至将手搭在夏叶身上摸索了起来。 但亚伦斯却并未退缩，反而还平静地向前走了两步。 “喂！没听到我说话吗！” “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非但不逃跑’之类的台词呢，看来你们这些蠢货也就只是些小人物而已啊。” 完全无视了对方凶神恶煞的威胁，亚伦斯的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冷笑。 在他前世的四十年生涯中，也并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小角色。但无论是哪个世界，这样的人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障碍罢了。 “虽然本少爷知道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但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可也是会生气的。” “哈哈哈，这大少爷怕到都开始说胡话了！生气？老子一拳就能打断你的骨头！你生气又能如何！” “……说实话我已经有点烦了。各位，抓人吧。” 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只见亚伦斯轻轻地挥了挥手，然后四周就突然跑出来十几名戴着城公所标志的卫兵。 而这些人在现身之后，身上就都冒出了颜色不一的气焰，一下子就把那三个无赖的气势压了下去。 “什么！竟然是卫兵……他们怎么会听这个废物的指挥！” “虽说我是没什么人望，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吧？我只是白天给了城公所一笔赞助，让他们晚上派些人来帮我站站场子罢了。” “该，该死的！你们都退后，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见到自己三人已经被团团包围，那唯一有斗气的男人立刻转身将拳头对准了夏叶的身体，那锋锐的斗气转瞬便将羊女身上的衣物撕开了一道裂口，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唉……都这个时候了，你们是不是还觉得我没有把这种状况计算在内？” 感到有些无聊的亚伦斯再次挥了挥手，一道刺眼的强光便立刻笼罩了三人所在的位置。 而在他们因这突如其来的光芒而无法睁眼的时候，几名早有准备的卫兵立刻冲了上去，将那三个人按倒在了地上。 而在尘埃落定之后，一位身穿长袍手拿木制法杖的男性魔法师，才从亚伦斯的背后走了出来。 “该死！该死的废物！你给我等着，我们早晚要杀了你！” “是吗，那我就等着你们来报仇了。辛苦各位了！明天我会再去城公所给各位加一份奖金！” “多谢少爷赏赐！把他们带走！” 很快，那三个侯爵府的前佣人就和卫兵一起消失在了街道上。侯爵府的大门口，也随之恢复了寂静。 而这里，就只剩下了亚伦斯和夏叶两人。 第33章 意料之外的急变 “……没事吧。” 在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亚伦斯才慢慢地走到了毫无表情的夏叶面前。 在一段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才终于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多亏您在白天提前将计划告诉了小女，小女才不至于惊慌失措。” 虽然夏叶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但亚伦斯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因为自己很弱，所以解决这种小事都必须要用别人的力量。刚才万一哪里出了差错，那么作为诱饵的夏叶就很有可能会受到伤害。 今天算是侥幸在无人受伤的情况下解决了问题……然而下一次呢？ “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我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少爷？” “你们今后也很可能会因为我的缘故而受到伤害，可我却没有力量来保护你们……真是无能啊。” 亚伦斯确实对他的穿越有所不满。 因为他没有获得任何力量，所以很多简单的选项在他这里都是不可选择的。而前世的那些失败的经验，也悄悄地磨灭着他的自信。 而这一次，他确实理解了“无能”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我会尽可能想办法，把你们所有人送到一个能够安稳度日的地方去。在那之前，只能请你们先受些苦了。” “少爷，您今天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为何还要这样否定自己？” 亚伦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消极的想法。 或许是倒霉蛋大少爷常年被人称为废物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穿越过来的自己并没有成功的经验。 亚伦斯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得到认可，也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对是错。 “……可能我只是有点累了，回家吧。” 得不到答案的亚伦斯暂时放弃了思考，带着夏叶一起回到了府邸中。 虽然现在已经是人们熟睡的时间了，但在活动室里，除了年幼的孩子们以外的所有人都在那里等待着亚伦斯的归来。 “好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怎么了？你们都在这坐着，是在等本少爷说什么吗？” 埃尔斯和梅丽坐在桌旁沉默不语，负责守卫的卡琳安静地站在他们身边，而莫家夫妇则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有知晓缘由的老园丁劳尔，此时正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地颤抖着。 “夏叶前几天发现以前逃走的佣人跑回来想要算计本少爷，所以本少爷就拜托她演了出戏。现在那几个人渣已经被城公所抓起来了，本少爷明天打算给卫兵们送点赏钱去，让那几个存货在牢里多待几年。” “这，这……事情不是这样的啊！少爷！” “老爷子，你有点糊涂了吧？本少爷刚才说的那些可都是‘事实’，你难道对本少爷说的话还有意见吗？” 亚伦斯着重地说出“事实”一词时，实际上已经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件事他并不打算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而老园丁会如此不经思考地做出这样的蠢事，亚伦斯也并非无法理解。 这就好像是他在前世见过的那些被恐吓诈骗的老人一样——先是被威胁不准告诉其他人、然后按照对方指示一步步去做某些事、最后被骗走大量的钱财或是其他东西。 在强烈的恐惧之下，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是很难做到理智思考的。 “这，这……少爷……” “埃尔斯，梅丽。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老爷子也该休息了，你们两个就带着他赶紧回房间睡觉吧。” “是，少爷。” 亚伦斯的言外之意也很明显——老园丁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后一定会有些错乱，所以才让两个年轻人去安抚他的情绪。 就算亚伦斯不打算追究任何责任，老人或许也会受到负罪感的打击。 “莫叔莫姨，你们也回去休息吧。这没什么大事，孩子们那边明天我亲自去说。” “多谢少爷，您也早点休息。” 看着这对中年夫妇离开了房间后，亚伦斯这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然这件事姑且算是相对完美的解决了，但说不定还是会在家里人心中留下什么芥蒂。 而亚伦斯自己，其实也对自己的做法十分不满。 “卡琳，你把门都先关上。夏叶……我需要和你谈谈。”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严肃的狼女，这时候的表情才稍稍舒缓了一些。她在关上了房间所有的门，甚至还拉上所有的窗帘之后，才慢悠悠地回到了桌子的旁边。 而面无表情的夏叶则是与亚伦斯隔着长桌相互对视着，等待着接下来的交谈。 “你之前说过，你信奉的是等价交换的原则。而我不仅对你做了错误的处置，甚至还让你背负了一部分责任。所以……开个价吧。” “……您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补偿你的损失，如果金币可以用来赔偿的话，你就直接说自己想要的数量便是。如果你想要其他的东西，那我也会尽可能帮你拿到。” 亚伦斯的语气相当认真。 他在前世的时候也不喜欢亏待别人，而这个习惯也间接地让他损失了很多的财产——而到了异世界，他也还是改不了这样的习惯。 “我想要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夏叶并未立刻说出自己的愿望。 她先是微微地低下头错开了自己的视线后，又慢慢伸手摘下了那颇有知性美感的圆片眼镜。 “我之前一直以为您是个无法无天的恶人，但现在看来，您其实只是一位善良的普通人。” 而当夏叶重新抬起头与亚伦斯对视的时候，一股令人窒息的强烈压迫感突然就笼罩了整间屋子。 ——那对原本清澈深邃的墨蓝色双眸，此时不知为何已然变为了妖艳的血红色。 “我，本不该对您这样的人下手的……” 当亚伦斯的大脑刚刚从一瞬的惊惧之中恢复过来，重新开始高速运转的时候，夏叶却突然向着他和卡琳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同时用那些纤细的手指对准了他们的身体。 “束缚黑暗与堕落之网啊，于我手中绽放——【编织】。” 在清冽而冷漠的吟诵声在房间中回响起来的时候，无数黑色的丝线便凭空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将仍未做出反应的两人完全束缚了起来。 而白发羊女的那对美丽的卷角上，此时也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第34章 白羊的真面目 “这是……暗魔法！你这混账！” 当四肢已经被无数黑色的丝线牢牢固定，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后，曾经身为高级战士的卡琳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不仅因为被欺骗感到了愤怒，也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是多么的软弱——若是那五级水平的斗气仍在，她又怎么会被这样的魔法束缚？ “请不要白费力气了，这虽然只是个低级的暗魔法，但我释放出来的这些丝线，强度大概会有六级的水平。” “什……六级！？你到底是什么人！？” 双瞳闪烁着血红的妖光，双角上燃烧着诡异黑焰的夏叶，此时的外表已经几乎脱离了异人的概念。 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与简单却又强大的魔法，都在证明着她的异常。 “……我需要一个解释。” 但在这个时候，被完全固定在座椅上的亚伦斯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确实无法完全理解面前的异常，但夏叶却并非是无法交流的怪物。 所以他主动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寻求着一个自己能够理解的答案。 ——就算是要死，他也想死个明白。 “抱歉……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我是前魔族开拓军祸角族第四军团参谋，兰·夏叶。” “千年之前的魔族！？怎么可能！？” 卡琳仅存的理智被这离奇的答案击碎了。 若不是黑色的丝线已经几乎完全包裹了她的身体，说不定她早就冲上去和夏叶决一死战了。 “魔族？一千年的魔族竟然能活到现在？” “并非全部如此，亚伦斯少爷。我等魔族虽然比一般人类的强大不少，但寿命大多也不过只有区区两百余年。” 虽然已经揭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但夏叶却依然在用敬语称呼着亚伦斯，这一点也让亚伦斯抱定了继续交流的念头。 “我只是侥幸在这个世界成功进阶到了七级，才获得了难以估量的漫长生命。” “很抱歉我是个没天赋的废物，根本不懂这些等级有什么区别……但我猜这对你来说并不全算好事对吧？” 亚伦斯完全不了解和战斗相关的知识，但他却从夏叶的描述中感到了一丝悲伤—— 在当时的同族全部死去之后，她自己又孤独一人在这个世界上流浪了多久呢？ “您实在是过于敏锐了……我等魔族虽然有着远超人类的天赋与实力，但却有着一个无法克服的弱点。” 一边平淡地说着自己的事，夏叶一边慢慢地向着亚伦斯走了过来。那血红的双瞳之中隐约可见的一丝疯狂之色，让她原本冷冽秀丽的样貌更添了一丝妖艳。 “我等必须定期吞噬拥有大量负面感情的鲜活灵魂，才能维持自己的理智。否则就会变成毫无意志的疯狂怪物，不断破坏一切可见之物，直到生命结束为止。” “……你们当时入侵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吞噬人类的灵魂吗？” “虽然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但我等祸角族当年并非好战之族。我等曾建议其他族群与人类和平共处，却无法阻止膨胀的贪欲。” 亚伦斯并不太了解魔族战争的历史，他只知道当时入侵了这个世界的魔族，最终大部分都被人类的勇者消灭了。 而夏叶既然是侥幸存活下来的魔族一员，那么她也应该需要经常吞噬灵魂才行。 “所以你现在，是到了必须吞噬灵魂的时间了吗？” “……您这样聪慧过人又善良体恤，我真的不舍得对您出手……但我也已经濒临极限，不得不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了。” 夏叶是恶魔，她必须吞噬有着大量负面情绪的灵魂才能维持自己的生存。而亚伦斯对她来说，只不过是生存必须的食粮罢了。 两个种族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所以当时也没能相互理解。 “……也罢，我也没资格要求别人为了我放弃自己的生命。虽然确实很倒霉……哈哈哈哈，也确实太倒霉了！” 到了这样的时候，亚伦斯也就只能放声大笑了。 在原本的世界中因为事业破产而穿越，而穿越来之后又因为家业即将破败而焦头烂额。在好不容易解决了小问题之后，却又遇到了无法抵抗的捕食者。 若是自己的人生一定要霉运缠身的话，或许就这样死了还更痛快一点。 “真的十分抱歉……我会完成您的愿望，为这个家里的其他人找到一个能够安身的地方。” “哼，既然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在这种一边倒的局势下，夏叶也没有必要向他撒谎。 这位魔族的女性或许是真的不愿意轻易伤害他人，但自身的弱点与生存的欲望却让她不得不做出违心之举。 “我等祸角一族所必须摄取的是灵魂之中的‘记忆’，而我也只会抽取您所有的记忆……但如此一来，您就会变成连呼吸与进食的本能都遗忘的活尸。” 这时，夏叶轻轻地将自己的右手扣在了亚伦斯的头上，而那冰冷的触感也让亚伦斯确实产生了一丝恐惧。 “喂！你这该死的混账恶魔！你要灵魂的话，为什么不来吃我的！” “对不起，卡琳小姐……我等当时将异人族带来此地的缘由，正是因为你们的灵魂无法平息我等的疯狂。” 最后的一丝希望磨灭之后，亚伦斯和卡琳都沉默了下来。 在这样的对手面前，他们就算拼尽全力挣扎，也无法逃脱既定的命运。 所以最后，亚伦斯还是笑了出来。 “好了，希望不会很疼。” “对不起，亚伦斯少爷，请原谅我……【摄魂】。” 于是，亚伦斯眼前的现实世界就此灰飞烟灭。 ——他看到了自己中学时被同学欺负，受到老师批评的景象。又看到了在大学毕业时一个人孤独地离开校园的景象。 ——二十几岁时好不容易找到的女朋友花了他许多的钱，最后却转身和别人结了婚。而三十几岁事业刚刚开始起步的时候，父母却又不幸地接连病故。 ——而四十岁那一年，他唯一还能倾注心血的事业也因为一次错误的决策而崩溃了。 如果这就是他前世全部人生的走马灯的话，那么这里面也未免有太多悲伤了。 “所以说啊！我这辈子连个好日子都还没过上呢，为什么就……欸？” 然而当灰暗的记忆悄然散去的时候，亚伦斯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还是坐在侯爵府会客室的椅子上。 而在他眼前的，则是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却罕见地露出了惊愕表情的夏叶。 “竟然是……两个世界的记忆？您到底是什么人，周……” “喂你先等一下！不要随便揭人老底啊！” 看着差一点就说出自己前世姓名的魔族美女，亚伦斯被迫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及时盖住了对方惊讶的言语。 第35章 重新谈判 “您……为什么失去了记忆还能正常说话？” 亚伦斯确实感觉自己的记忆被抽走了。 但是夏叶只是将自己的灵魂，那个名为“周牧”的人的记忆吸收了。而实际上，那些记忆在穿越时就已经和亚伦斯·莫蒂这个人的记忆混合在了一起。 用容易懂的方法来解释的话，“周牧”的灵魂就好像是个u盘，而记忆就是里面存储的数据。 当这个u盘插入到“亚伦斯·莫蒂”的系统中后，这些记忆便被立刻拷贝到了系统中，和原有的数据混在了一起。 而夏叶虽然剪切了u盘的数据，但系统中的备份却并没有被她删除。所以空白的u盘在读取了备份之后，又把消失的数据复制了回来。 ——而这其中的缘由，或许就是因为他是个罕见的穿越者吧。 “呃……我怎么解释才好？等等……你刚才是不是已经把我的记忆全看了个遍？” “没错，我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 “好了你看到了就行！求求你别随便说出来！可恶啊！我的隐私全没了啊！！” 突然意识到自己某些没法见人的记忆也已经被看光的亚伦斯，不禁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少，少爷？可恶的恶魔，你对少爷做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确实吸收了亚伦斯少爷的记忆，差点就崩溃的理智也恢复了正常……” 双角上燃烧的黑焰已经熄灭，而血红的双瞳也已变回了原本的墨蓝色。不过夏叶脸上那难得一见的惊讶表情，却依然保留了下来。 “别管我，我感觉自己很快要在社会层面上迎来死亡了……” 如果那些丢人的记忆被夏叶说出去的话，亚伦斯可能就得逃到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生活了。 不过在情绪稍稍失控了一会后，亚伦斯便恢复了理智。而他也迅速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可能是可以被重复抽取的，所以他马上就把这个优势转变成了自己的谈判筹码。 “那么，兰·夏叶小姐，我想我们可以重新谈谈了。” “亚伦斯少爷，请您先回答我……您在中了【摄魂】之后却还能保留正常的意识，是不是和您那些记忆的来源有关？” “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大概是这样吧。” 聪慧又敏锐的夏叶也迅速地理解了亚伦斯的特殊之处，而她也理解了亚伦斯想要重新谈判的理由。 为了保证灵魂能够长时间处于安定的状态，她不可能放弃这个可以重复抽取记忆的珍贵猎物。 “您打算和我谈什么？唉……先说好，如果您真的打算和我这样的恶魔谈判的话，那么我可就要和您认真地讨价还价了。” “谈生意的话，我的经验还是挺丰富的……不过在开始之前能不能先放开我们？” “好吧。不过卡琳小姐，我必须要提醒你……” 所有的黑色丝线在夏叶出声的瞬间便尽数化为了粒子消散，但就在这时，早已积蓄完力量的褐肤狼女毫不犹豫地向着她扑了上来。 “给我去死……” “……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法伤害到我。” 然而卡琳刚刚才挥起右拳，五道锋利的锐光便在她的脸边一闪而过。 在脸颊的皮肤被饱含杀气的刃风切开，渗出了一抹鲜血之后，满腔怒火卡琳这才强行镇定了下来。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夏叶那微蜷成爪的纤细右手指尖上，此时正带着几滴圆润的血珠。 “没有任何斗气，只是单纯的爪技……竟然能做到如此的地步！？” “我这一千年可不是白活过来的，卡琳小姐。如果你想学的话，我之后可以教你。” “啊？哦，这样啊……谢谢。” 亚伦斯什么都没有看清。 他只看到卡琳扑击的动作才刚做到了一半，一道锐利的闪光便突然擦过了她的脸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他也已经意识到，夏叶如果真的打算战斗的话，恐怕一瞬间就能将他与卡琳徒手撕碎。 “好了，我们可以开始谈了吗？” “很抱歉，可以开始了。不过亚伦斯少爷，在您说出自己的想法前，请容我先提出自己的方案——” 夏叶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眼镜重新戴了回去。 随后她整个人的气质便一下子恢复了原本的知性与干练，就像是一位负责辅佐大公司总裁的优秀秘书一般……又或者就是总裁本人。 “您就算继续扮演贵族子弟的角色，未来也大概率不会得到很好的待遇。所以我的提议是——请您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和你去大陆各地游荡吗？” “是的，我会全力保证您的安全，也会让您尽可能享受丰厚的生活条件。只要您定期向我提供记忆，我甚至可以帮您在其他地方重新建立自己的势力。” 这就是传说中的包养吧？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美女主动提出包养的一天—— 但是不行。 “你其实是认为我留在这里继续当贵族继承人争夺领地，未来很有可能会遇到生命危机对吧？” “没错，您是我这一千年来唯一见过的，受到【摄魂】之后仍然能够保持正常的人类。所以我不希望您因为一些无聊的理由而英年早逝，让我回到过去那种只能小心翼翼挑选捕食对象的生活中去。” “还真是充满了恶魔风格的自私提案啊……那么也听听我的想法吧。” 亚伦斯知道夏叶后面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说——如果两人的想法最终无法妥协的话，那么她就很有可能会强行掳走自己，将自己彻底变成人形的携带食粮。 “我无法接受这种还没有尝试过就放弃的选项，所以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三年，如果三年后我依然没能成为拥有领地的贵族，那么你就可以把我带走。” 对于已经活过了一千年的夏叶来说，三年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亚伦斯猜测夏叶应该不会在乎这三年的时间，而他如果能够成功实现目标，到时候也可以劝说夏叶留下。 “如果只是三年的话，我倒是可以答应您的条件。不过我是自私自利的恶魔，还是要给您的方案加上几条限制的。” 第36章 不公平的契约 “限制吗……你先开个价吧。” 亚伦斯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夏叶这样难以比肩的强者面前，实际上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不过因为自己掌握了夏叶的魔族身份，而夏叶又不舍得将他这种可以重复食用的口粮丢弃，所以才产生了些许的牵制力。 而用这点筹码能换到什么好处，就只能看他自己的谈判技术了。 “若是您能够稳定的掌握一块领地，那我也不必继续四处流浪了。所以只要您能够定期提供记忆，我就会以自己的方式协助您实现这个愿望——但有个条件。” 说到这里，夏叶伸出手指轻轻地推了一下眼镜，而镜片的反光也随之遮住了她的双眼。 “我不会无偿听从您的指示，您对我的每一个要求与命令，都必须要支付对等的报酬。” “……是要钱吗？” “我等魔族对普通食粮需求和人类没有差别，所以您支付的工资就已经足够了。” 自己不仅要正常发放工资，要指挥夏叶为自己办事的话，还要另付别的什么东西。 不过考虑到夏叶的实力和才能，这样的要求其实并不算特别离谱。 “人类会把烟酒作为生存之外的嗜好品，而对于我们魔族来说，人类鲜活的生命就类似于这样的东西。” “你难道是要……直接吃人吗！？” “……请不要把我当成没有智慧的魔兽，人类的血肉对我来说与兽类并无本质的区别。” 如果不是要自己奉献血肉的话，那么所谓的“鲜活生命”又是在指什么东西？ “我会提醒您什么程度的指示需要支付报酬，所以您可以放心与我正常交流。另外按照我一直所遵循的等价交换原则，对我下达指示的您必须由自己亲自支付报酬。” “等等，你说的报酬难道是……” “按照我刚刚从您的记忆中看到的概念……您大概可以把我看作是‘魅魔’这样的存在。” 听到这里，亚伦斯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前世的他可不是什么精力无限的年轻人。在体力已经开始衰退的年纪，就算是一时兴起产生了不必要的欲望，在处理之后也会陷入严重的虚弱和疲劳状态。 而现在他竟然必须要用这种方式来支付报酬……那恐怕过不了几天，自己就会真的油尽灯枯了吧。 “这对您来说不太公平吗？因为最终选择权在您，所以您只需要控制好自己的欲望，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啊哈哈哈……你真是高看我了……” 一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躯体怎么可能忍受得了生理上的欲望——就算是刚才就差点丢了小命，现在他看着夏叶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反应。 ——看来今后是凶多吉少了。 “那么协议从现在开始就正式实行吧。不过为了保持协议的公正，我还要再加上一个附加条款。” 夏叶面无表情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三根黑色的丝线则瞬间从她的指尖射出。 而那些线头在飞过了桌子后，便精准地刺入了亚伦斯的右手手背，最终在他的皮肤上纹出了三道奇妙的印记。 “这是作为保险的三道契约。如果您下达的指示我不愿意遵从，您可以主动消耗其中的一道，强制要求我执行您的命令。如果您无力支付某一个月的报酬，也可以消耗其中的一道作为替代。” “等等，这不就是令……” “我确实参考了您记忆中的某些信息，虽然只是粗略的阅览了一下，但已经知道那是很有趣的作品了。” 看来自己前世当宅男时看的那点东西已经全被夏叶知道了……亚伦斯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只能尴尬地翻了个白眼。 ——早知道自己就不看那么多东西了。 “但如果您在三年内用完了这三道契约，我就会考虑单方面结束与您的协议。到了那个时候，您就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权利了。” “……你这就是在给我上压力啊。” 自己不仅必须要在这三年内达成目标，还要谨慎地规划自己手上的各类资源……否则的话，自己就要被恐怖的恶魔小姐抓到没人知道的地方，然后字面意思上的被吃干抹净了。 “今天是五月三十日，那么今后请您在每个月的三十日左右支付给我的当月报酬——一枚帝国金币和与当月指令等价的生命力，最后还有您的记忆。” “真是毫不留情的价格……夏叶小姐，你可真是贪婪的恶魔啊。” “这个词在我们那里可是夸奖。” …… ——虽然最后的价码定得相当离谱，但亚伦斯实际上还是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三年的时间并不能说很长，不过也足够他去挑战在异世界重新拥有自己的事业这一目标了。 “既然协议已经签好了，那么夏叶小姐，你现在能详细地介绍一下自己的基本情况与能力吗？” 在带着卡琳和夏叶回到了书房后，亚伦斯也不打算再纠结什么了。 既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那么自己也理应获得相应的回报。而夏叶的存在本身就是他最大的助力，所以他必须要尽快学会如何正确利用这个昂贵的人才。 “如果您是在问我的实力的话，我打算明天先为您和孩子们上一堂有关等级的课程，再向您详细说明我的情况。” “嗯，我确实需要补课。而且卡琳也得学习如何像你那样战斗吧？” “等等少爷，你们刚才在楼下说的那些虽然我没完全听懂，但我要向她学东西的话，是不是也要支付什么报酬？” 褐肤赤发的狼族美女虽然并不能说是聪慧过人，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相当优秀。 她虽然完全没理解亚伦斯为什么不仅没死在夏叶手上，还和谈成了某种协议。但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无论有什么要求，这笔账都有可能要算到亚伦斯的头上。 “卡琳小姐，我们今后都是少爷的下属，当然要相互帮助。我会帮你尽快获得新的力量，而你也可以代替我去完成那些打打杀杀的工作。” “什么？你难道不打算战斗吗！？如果少爷遇到了危险的话，你也不打算保护他吗？” 听到卡琳合理的质疑后，夏叶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才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 “我原来在魔族的军团里也只是参谋啊，为什么非要让我这种头脑派去和别人战斗不可呢？” “……加钱是吧，我就知道。” 看来夏叶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基本定位——而要她做额外的工作，可就要付额外的报酬了。 第37章 力量的体系 第二天的早晨，当孩子们吃过了早饭后来到活动室里集合的时候，他们便惊喜地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夏叶老师。 “好了，大家都坐好。之前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少爷也和我签了新的协议，所以我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成为侯爵家的家庭教师了。” ——孩子们当然不懂大人们的事情，他们只知道漂亮的白羊老师又回来了。 所以在他们兴奋地尖叫了一阵之后，站在夏叶身边负责辅助教学的卡琳才不得不用手敲了下桌子，维持住了房间内的秩序。 而在房间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在场的所有人这才发现，这孩子们专属的课堂上似乎多了个不该出现的人。 “怎么了？本少爷热爱学习来听课不行吗？别看我了，认真上课！” 不请自来坐在最后排的亚伦斯此时一脸正经，就好像是真的打算听课一样。 “既然少爷也在这里，那今天我就给大家讲一讲力量体系的知识吧。” 亚伦斯确实需要补补课，不过他现在更关注的是夏叶和卡琳的新装扮。 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还经历了长时间的残酷的待。但卡琳的身上依然保留着作为战士的英武气质。 而现在这位褐肤短发、身材高挑匀称的美丽狼女身上，穿着的却是一套笔挺干练，但却款式似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西装制服。 ——那标准的直筒长裤与皮鞋再加上严谨的白衬衫与外套，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身经百战的精英保镖，散发着让人难以抵挡的野性魅力。 但房间中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正站在讲台之上、容姿秀丽清冽的魔女夏叶了。 ——除了那标志性的圆片眼镜之外，她身上的白色系扣衬衫加深色短包裙的组合，完美的凸显了那傲人的身材曲线，而黑色的半透明丝袜与高跟鞋的搭配，则更是让她增添了几分诱惑力。 这样的打扮就像是亚伦斯前世中学时暗恋过的美女班主任，又有点像是他在开办公司以后，一直幻想着能够找到的干练秘书。 现在这些愿望一次性都实现了……亚伦斯已经感动得开始在心中默默流泪了。 “首先我来问问大家，大陆各国对于战斗相关职业的最低要求，有人知道是什么吗？” “是实力评定达到三级，能够外放斗气或者释放出单属性魔法。” 坐在最前排的少年埃尔斯主动举手回答了问题，而他的回答也获得了夏叶的点头赞许。 “没错。我们大家在一出生的时候，就会默认被评定为一级。而能够在身体中感受斗气到或是魔力，就可以算是有了二级的实力了。” 夏叶一边讲着，一边在教学用的白板上写下了这些知识。而孩子们则是拿着纸笔，认真地记录着老师所讲的内容。 虽然亚伦斯也有点想记笔记，但回想起自己并不算特别快乐的校园时光，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两个等级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就算能够感知到斗气和魔力，也不一定就能打败没有的人。不过到了三级之后，就会发生一次质变。” “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到了三级之后，从身体外放出来的斗气和魔力才能真正发挥出它们的力量。斗气在小范围内的攻击速度和破坏力都非常强大，而魔法虽然需要一些时间进行准备才能释放，但却有着各种各样的变化。” 若说亚伦斯对斗气与魔法不感兴趣，那肯定是个谎言。 不过由于他完全没有天赋，就算专门去学习了这些东西，最终也只能感叹自己的无能。 “斗气相关的知识不是我的专长，所以大家可以在体育课的时候去问卡琳老师。” 听到这句话后，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狼族美女点了点头，那对竖立在头上的耳朵也轻轻动了一下。 “一位三级的斗气战士就可以徒手打碎一块巨石，而一位三级的魔法师也可以用各种元素魔法，引发各种现象来造成破坏。顺带一提，魔法元素现在一共有火水风土冰雷光暗八种，相互之间并不存在克制或冲突的关系。” “体系好平衡啊……” 学习到了重要知识的亚伦斯不禁小声地嘀咕出了自己的感想。 这个异世界毕竟不是什么角色扮演游戏，自然也没有什么为了平衡而专门设计的相生相克规则。 斗气的发动速度和单纯破坏力比同级的魔法要强，不过只能对抗单个或小范围的目标。而魔法的释放速度与威力虽然都比较低，但却能够改变战场的环境或是造成大范围的伤害。 所谓的单体攻击和光炮正是如此——前世玩过不少游戏的亚伦斯立刻就理解了这一点。 “而四级和五级其实与三级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四级战士的斗气可以凝结成某种形状，而四级魔法师则可以同时释放两种元素的魔法。五级战士的斗气则更加凝实，可以变形成武器长时间使用，而魔法师则又多了一种可以同时释放的魔法。” “斗气化剑和三重施法……可恶我也想学啊！” 虽然自己穿越时也梦想过当个帅气潇洒的强者，但倒霉蛋大少爷修炼了十几年，也没能让身体突破天生的极限。 至于什么机缘或是宝物……穿越的时候连外挂都没拿到，那种东西就更不太可能有了。 “但是到了六级的时候，一切就都会发生变化。” 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夏叶的语气却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如果把人比作一个杯子的话，那么直到五级为止，杯子里装的水都不会超过容量，但是……” 夏叶顺手从旁边拿起一个杯子放到了自己面前的讲台上，而孩子们的注意力也随之集中到了那个杯子上。 “我用自己的天赋魔法给大家演示一下，请看。” 随着夏叶的讲解，她的指尖上也随之流出了奇异的黑色液体，灌注到了那个杯子中。 “这个杯子的大小不会变化，而里面的水也不会随便溢出来……在这样的条件下，如果杯子已经满了却依然还要向里面加水的话，又会发生什么？” “杯子会破掉吗？” “虽然过量的水确实可能会挤破封闭的杯子，但斗气和魔力却不一样。” 随着更多的黑色液体被灌注进来，那棕色的木制杯子也开始慢慢地变为了黑色。 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一滴液体溢出，但杯子本身发生的变化，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惊讶。 “变质的斗气和魔力会与人类这个容器深度融合，最终渗入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血肉骨骼。而在同化的过程中，人类作为生命的性质也会发生变化。” 当杯子彻底变为黑色，与杯中的液体不分彼此之后，夏叶才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 “那时，人类就会失去很多重要的东西。” 第38章 世界的规则 “不过这也只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说法，大家不必考虑那么遥远的事情，先学好基本的知识就行。” 在孩子们开始有些听不明白的时候，夏叶便及时终止了这个话题。 那只被染黑的杯子里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液体，不过杯子的颜色却并没有变回原状。 “这节课讲的内容可能有些太过超前了，所以我们就提前下课吧。下午还有一节算术课，一定要按时来上。” ““好！”” 这些孩子大多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从未体会过父母的爱，所以自然会亲近漂亮又温柔的夏叶。 而亚伦斯正是因为理解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让夏叶继续担任孩子们的家庭教师。 “嗯，真是不错啊。” 当然，夏叶的这身新打扮对他来说也十分养眼。 “好了夏叶老师，既然已经下课了，那本少爷可以问你几个私人问题吗？” “您要问什么？是说这件上衣太严肃了，应该多解开几个扣子吗？” “停！我要问正经事！” 虽然脑袋里确实飞速地想象了一下夏叶敞开上衣领口的样子，但亚伦斯还是及时压住了自己的邪念，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被衣服紧绷着的高山。 “第一个问题确实和衣服有关……你们两个穿的这种款式，帝国可没有吧？” “我确实参考了您的记忆，在昨晚睡前临时作出了这两套衣服。” “虽然看上去有些紧绷，但是穿上后却完全不影响动作。夏叶小姐的编织魔法……真的很厉害。” 竟然一晚上就能做出如此精良的衣物，也难怪卡琳会感到佩服了。 不过马上亚伦斯便敏锐地注意到，卡琳那原本缺失的左手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手套？你不用臂铠了吗？” “唔唔，这是夏叶小姐昨天专门给我做的手套。我已经可以用填在里面的魔法线操纵手指，做简单的抓握动作了。” “……这么神奇的吗？” 亚伦斯抓起卡琳的左手，认真地和她相握了几下后，才终于确认了这个神奇的事实。 这连触感都十分接近于真正手臂的假肢，竟然也是夏叶随手制作出来的。 “这编织魔法是我在舍弃原本的肉体时唯一保留下来的能力，应该算是我没法抛弃的个人爱好吧。” 夏叶当时第一次做自我介绍时就说过自己是个裁缝——现在看来这个说法还是过于谦虚了。 “第二个问题就是你的实力……你刚才说舍弃了原本的身体是什么意思？” “我等魔族本来的样貌，可不像异人那样和人类相似。光说我等祸角一族，就基本都是些有着人类三四倍的体型大小，身体宛如魔兽一样的怪物。” 虽然都是智慧生命，但魔族和人类两者根本没有什么共同点。所以千年前魔族才会认为体型矮小人类都是些低等生命，然后便在因贪婪而挑起的战争中被人类反过来彻底消灭了。 “我是在即将进阶到七级时，才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即将发生巨大的变化。为了不让自己升到那个等级，我才舍弃了大部分躯体与魔法能力，给自己制造出了一个类似于异人的新身体。” “为什么不进阶？升到七级的话，你就应该所向无敌了吧？” “少爷，您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经常会有六级的魔兽出现，却极少有六级的人类在外活动吗？” 亚伦斯按照自己前世看过的故事里的一般经验做出了判断—— 那些突破了五级的限制到达六级的人，大多应该都主动隐藏到了幕后，暗中组建各种势力，相互制约维持着大陆上的战力平衡。 “这个世界的规则，和您以前看过的那些故事不太一样。这个世界的人类作为‘容器’的规模实在是太小了，到达五级其实就已经是极限了。” “那如果人类到了六级会怎么样？” 刚才课堂上的杯子试验似乎已经暗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亚伦斯还是打算问个清楚。就算他一辈子也接触不到那个等级，多些知识也没有坏处。 “首先，就算是升到了六级，人类也依然只能释放出五级水平的力量——毕竟杯子的开口就只有那么大而已。” “那不是没什么意义吗？” “其次，到达了六级的斗气和魔力会显着变质，慢慢与人类的身体进行结合——杯子会被里面的液体侵蚀转化，最终变成另一种物质。” 这个说法亚伦斯倒是可以理解。 如果“人类”这种生物是个杯子的话，那么在不改变自身形态的前提下，注水和倒水的速度都是有极限的。 而如果杯子变成了一个桶的话，那么这个桶是否还能被称为是“人类”呢？ “六级的人类，最终会变成人形的斗气或是魔法。而这个过程中最显着的影响，是人类作为生物的欲望会被迅速磨灭。” ——如果不必再为寿命担忧，那么为生存拼搏的动力也会减弱。如果失去了繁衍的必要，那么对各种财富地位的渴求也会随之消失。 这样的人类虽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与漫长的生命，却会失去活下去的意义……最终连意识都成了无用之物。 “……失去生存的欲望啊，确实很可怕。” “比人类规模大一些的魔兽和我等魔族，要到七级才会受到这样的影响，所以我才在正式进阶之前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尽可能的削弱了进阶的影响。” 舍弃了大部分魔力与恶魔身躯的夏叶，最终还是获得了六级强度的人形躯体与无法估量的寿命。 但她却保住了自己生存的欲望。 “我确实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性……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不是太苛刻了？” 变得过于强大就会自我崩溃——这个异世界会如此和平，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规则的缘故。 “您只要知晓这个规则就可以了。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那种可以随手抹消一个势力的论外强者后，您今后也就不必担忧这种危险了。” 虽然自己穿越时没带外挂，但大家的实力也并非超神入化——对于身为弱者的亚伦斯来说，这可以算是个好消息了。 “问题就先问这么多吧，我们接下来谈谈正事。” 第39章 第一步 “在说正事之前，少爷您要不先去试试衣服？我昨天也给您做了一件。” “还有我的份？那先换为敬。” 自从揭示了真实身份后，夏叶也就不再刻意使用谦称了，而这也让大部分时间都面无表情的她稍稍多了一分亲切感。 在三人回到了书房后，亚伦斯立刻就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衣服——这是一件类似于风衣一样的长外套，版型和前世的那些十分相似，不过表面的装饰和细节却又是帝国的风格。 “喔，这面料的手感真不错。” “请您先试试看。” ——换上了这件新衣服后，亚伦斯的气质一下子便提升了不少。 本来他的长相就属于乍一看虽不起眼、但越看越能感觉到魅力的类型，在换上了这件外表低调却又暗藏奢华的衣服后，就让人感觉更像是一位英俊而忧郁的贵公子了。 虽然不知道外人看到会有什么想法，但卡琳在看到现在的亚伦斯后，不仅脸颊泛红双耳颤抖，就连尾巴都开始兴奋地摇个不停了。 “总体上我参考了您记忆中的款式，再加上了一些帝国的传统元素。而上面的装饰是模仿了我以前见过的贵族风格，还有……” 在提起个人爱好的时候，夏叶的语气也明显变得高昂了不少。为了表示尊重，亚伦斯并没有打断她的讲解。 在书房里的镜子前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模样后，亚伦斯默默地在心中感谢了一下那位倒霉的大少爷。 ——虽然其他地方几乎一无是处，但倒霉蛋的长相还是挺不错的。 “……抱歉，我说的太多了。您对这件衣服还满意吗？” “当然，感觉可以直接当我的正装来穿了。” “我还用编织魔法在里面附加了几层防护，这件衣服应该可以为您抵挡一两次三级斗气或魔法的攻击。” 夏叶虽然只会这么一个魔法，但用法和功能却出乎意料的多——亚伦斯甚至感觉她能用这种魔法造出什么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 “我多嘴问一句，这衣服应该不需要我额外付钱吧？” “保护您的安全也是我在侯爵家工作的内容之一，所以这已经算在每月的工资里了。您只有为了自己的私事命令我时才要付出额外报酬，请不必过度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那可直接关系到我的身心健康啊。” 就算这具年轻的身体相当渴望着与异性亲密接触，但亚伦斯还是不敢轻易地把自己交出去。 “您如果对自己没有信心的话，也可以找机会和卡琳小姐先练习一下。” “唔？欸？我我我我，找我练习？没……没问题！” “好了能不能先说正事！” 这个世界的人好像对那种事一点矜持都没有——这让心理年纪实际上是个中年大叔的亚伦斯感觉有些拉不下脸。 “距离我被皇帝召见大概还有二十几天的时间，而我必须在这个时间内做出一点成绩，至少保住这座城和附近几个村镇的控制权。” 亚伦斯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之前得到的侯爵领地图。而夏叶和卡琳也立刻走到了书桌前，认真地观察起了地图上的各种细节。 “这座莫蒂城的城公所明面上会保持中立，但如果我能保住领地，他们就会转而支持我。不过其他的地方现在已经进入了事实独立的状态，肯定不会理会我的命令。” 亚伦斯用手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标记出了现在对自己保持友善的领土范围。 不过夏叶却随即伸手指向了圈外的一个地方，让亚伦斯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这个魔源石的矿场，少爷您有了解吗？” “嗯……城公所给我的资料上说，这个矿场现在每个月仍然能产出三吨左右的魔源石，按现在的价格来算，差不多每月有十五个金币的纯利润。” ——这个世界的计量单位和亚伦斯前世的差不太多，虽然正式的名字上有些区别但简称都是一样的，这也让亚伦斯说话时方便了不少。 “这里离您现在的势力范围并不远，您应该优先收回这座矿场的控制权。” “嗯……不过想要让他们乖乖上缴利润给我，必须得保证他们会听我的话……简单点说就是需要把他们打服才行。” 就算亚伦斯主动跑过去宣称自己对矿场的所有权，那些人也大概率不会理会一个根本没有实力的废物。 所以想要让他们乖乖听话，还是得用最原始的方法才行。 “您现在手上有一百多金币的可支配资金，完全可以去外面临时招募一个佣兵团来帮您处理这个问题。拿到矿场控制权后再雇佣新的安保和管理人员也不迟。” “确实是个好主意啊……卡琳你有什么建议吗？” “佣兵团这边我比较了解，我可以帮您处理整个雇佣流程，资历和信誉这边我也可以把关。” 虽说有些品行不佳的佣兵确实会有背叛雇主的风险，不过大部分佣兵都只是收钱办事，资历越久越不会轻易拿自己的信誉开玩笑。 “很好，那就按这个计划先夺回矿场的控制权。那么卡琳和夏叶，招募佣兵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全权处理，没有问题吧？” “请您放心，我们会在三天内完成这项任务。” 终于又有了点当老板的样子后，亚伦斯一下就恢复了不少信心。 虽然卡琳没法发挥完整的实力，夏叶又是个危险的定时炸弹，但她们却是现在的亚伦斯唯一可以依仗的部下了。 ——如何驾驭有个性的员工，也是亚伦斯前世就很喜欢的挑战之一。 “我再研究一下具体的流程，你们两个就先去忙自己的吧。” “那么少爷，我们就先告退了。” 看着两位异族美女向着自己躬身行礼后便离开了房间，亚伦斯也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总是要和这两位魅力十足的美女共处一室的话，他可没有自信能够长时间压抑自己的欲望。 …… 而一同走出了侯爵书房的两位女性，此时也在谈论着亚伦斯的事。 “我并不是无法信任你，夏叶小姐……可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些事，我还是没法轻易接受。” “如果我不是从其他世界跑来这里的恶魔，我可能也没办法接受吧。” 听到了同僚的质疑后，面无表情的白羊魔女再次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不过既然少爷让我看到了那么多有趣的东西，如果不能好好回报他的话，可就违背我的原则了啊。” 第40章 小插曲 亚伦斯真的就把招募佣兵的工作全权交给了卡琳和夏叶。 虽说这种事本来应该由他亲力亲为，但作为一个没有实力也没有人望的贵族子弟，就算自己真的出面也不会获得多少尊重。 而卡琳有当佣兵的经验，夏叶又有足以压制一般战斗职业者的实力，就算遇到了心怀不轨的人，她们两个也完全能够应付。 “老爷子生病了？什么病？病情如何？” 不过清闲的亚伦斯很快便从梅丽那里听说了老园丁生病的消息。 “之前我们陪他去了医院，医生说爷爷得的只是常见病，但他的年纪太大了，不能很快治愈的话就可能会有危险。” “知道了，你们两个这几天就负责照顾他吧，需要钱看病的话来找我要。” “爷爷这些日子一直在说他之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少爷您告诉我，他说的是和之前夏叶老师的事有关吗？” 聪慧的梅丽已经察觉到之前亚伦斯并没有告诉他们真相，但亚伦斯其实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把真相公开后向老园丁问责？那同样会伤害到这位年事已高的老人。亚伦斯觉得老园丁只是有些糊涂受了骗而已，根本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但现在看来，这种温柔反而让对方的自责变得更严重了。 “算是吧，你们两个小家伙尽量多陪陪他就好……老爷子只是想让这个家变得更好而已，我也不想指责他什么。” “……是，我知道了。” 或许对于贵族来说，过度的温柔并不可取。 但亚伦斯并不想当什么冷酷无情的人——就算他可能会因为这样的性格吃亏，或是让其他人承受不必要的压力，他也不想改变自己的行事准则。 在这一点上，他的傲慢确实与贵族无异。 …… “少爷，这是莫蒂城的基本情况调查报告。另外我们今天在城公所与佣兵中转站发布了招募信息，估计在一两天内就能收到回馈。” 若无其事地交出了一份十几页的纸质报告后，夏叶又拿出了自己记录的账目清单。 令亚伦斯完全无法理解是，她每天不仅要给孩子们上两节课，还要和卡琳一起出去实地调查与采购，最后还能写出这么清晰详实的报告—— 这未免也太万能了吧！ “您对这份报告有什么疑问吗？” “不，没什么，你的工作效率可真高啊。” “我可是当时的魔族军团里少有的头脑派，无论是行政事务还是文书工作我都可以胜任，而商业考察和物资采购之类的业务我在这一千年里也学习了不少，所以我可以负责地告诉您——” 面不改色的自我夸耀了一通之后，夏叶甚至还伸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按照您那个世界的标准来说的话，我可是最高级的专业秘书或者副官。” “……你原来是这种喜欢自卖自夸的性格吗？” “只是希望您理解，您与我签订的契约绝不是只有我单方面受益。” 夏叶似乎早就看穿了亚伦斯的担忧，所以才会用超高的工作效率展示自己的能力与意图——她确实是认真地想要帮助亚伦斯实现自己的目标。 “我就姑且当做是这样吧，不过要是自愿加班的话我可不会多付钱。” “我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不过若是您过度依赖我的能力，我就要开始索取额外的报酬了。” 夏叶既是协助者也是鞭策者，亚伦斯当然充分理解了她对自己的定位。 但拥有无视意见的力量的她，又为何要让步至此呢？ “少爷，城公所刚才打了灵话过来，有一支佣兵团回应了我们的招募信息，想要派人过来接洽商谈。” 走进房间汇报情况的卡琳打断了亚伦斯的思考，而这个消息也让他立刻振奋了起来。 如果能够得到合适的战斗力，那么自己就可以开始着手夺回领地了。 “很好。卡琳，你去告诉对方我们接受商谈请求。夏叶，你负责去找个合适的会谈地点，定好以后我亲自去和对方谈。” “是，我现在就去办。” “回来以后不用专门向我报告，晚饭的时候告诉我在哪里会谈就可以了。” 在认证了卡琳和夏叶的身份后，侯爵府的结界便不会再阻止她们出入任何房间了。 既然现在她们对自己是忠诚的，那么自己也应当给予对等的信任。 “少爷，我这还有点别的事要报告。” 不过卡琳并没有和夏叶一起离开，而是单独留了下来。 “我早上听埃尔斯和梅丽说，老爷子的病似乎恶化了。本来只是轻微的发烧和疲劳，现在已经开始咳嗽起来了。” “我记得他们看过医生以后已经买到药了，没效果吗？” “……您要听实话吗？” ——亚伦斯知道卡琳会说什么，他其实只是不愿意直面这个事实罢了。 “说吧。” “老爷子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就算不得病估计也就只有一两年可活了。而他干了错事后又一直都很自责，现在精神上先撑不下去了。” “我明白……我早就明白了。” 就算自己之前秉公惩罚老人，这样的结局也不会改变。 这样一位为了侯爵家的兴盛忙碌了一辈子的老人，最终却因为自己的愚昧过失而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让埃尔斯和梅丽照顾他吧，现在还不是我出面的时候。” “我会把您的决定告诉他们，另外……老爷子的事是天命难违，请您不要过分为此自责。” 虽然外表并不像什么心思细腻之人，但卡琳其实相当擅长察言观色并且善解人意。 作为曾经领导过他人的强者，她自然也明白亚伦斯的心理变化。 “我没事。你先去干正事吧，我们得尽快推进收复计划才行。” “是。” 在卡琳也离开了房间之后，亚伦斯才终于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异世界终究不是什么游戏，每个人都是拥有灵魂的鲜活生命。 自己在为某个目标迈步前进的时候，必然会与其他人产生分歧。而在抛下或践踏了他们的想法与愿望时，自己又能否承受他们的怨恨呢？ “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 第41章 异人爱好者 在夏叶的超高工作效率下，亚伦斯很快就与前来应征的佣兵团建立了联系，并且决定了第一次会面的地点。 由于卡琳和夏叶之前已经见过了对方的联络人，所以亚伦斯倒不太担心自己会在对方面前露怯。 但卡琳却在准备妥当回来之后，向亚伦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对方的资历和信誉都没问题，但是……您和对方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冷静……不对，您得做好一些心理准备才行。” “你到底在说什么？” “总，总之请您说话时注意就行了！” 卡琳的态度确实让人有些奇怪，但在问了夏叶之后，亚伦斯却得到了“没什么大问题”的回答。 ——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完全没搞明白。 “三级佣兵团，团长与几位干部都是四级。总成员三十人，十名后勤人员与二十名战斗员……” 看了一下夏叶带回来的基本信息后，亚伦斯倒是有了个大概了解。 三级的实力者在这个世界上大约能占到三成的水平，而四级只有一成不到——这些人就是战斗职业者的主力。 因为有着比普通人强大不少的战斗力，所以这些人普遍都能获得更高一些的收入。毕竟虽然人类之间相对和平，但魔兽的威胁却时刻存在。 ——而之前听了夏叶的讲解后，亚伦斯又多了一些对魔兽的认知。 大部分魔兽的体型天生就比人类要大，所以作为容器的“规模”也就更大一些。这也导致在同等的评级下，魔兽的力量通常要比人类强上数倍。 在这样的前提下，“佣兵团”这种战斗职业者组织，就成了讨伐魔兽的最佳对策之一。 “这种实力应该够用了，但是这些人毕竟是佣兵……得留个心眼。” 虽然佣兵在对抗魔兽时非常稳定，然而一旦牵扯到人和人的对抗，“报酬”就成为了风险的导火索。 自己这一方支付某个数额的报酬，让佣兵去打倒另一伙人——但假如这时对方出了更高的价码，佣兵们还会始终保持忠诚吗？ “……人心难料啊。” 亚伦斯并不认为自己这边的出价会低到招致背叛，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还是要亲眼见到才能判断。 …… 第二天上午，亚伦斯带着卡琳与夏叶按时赶到了会谈地点。 据说这支佣兵团刚从卡迪亚来到帝国，现在正驻扎在城外的某个村里。为了不兴师动众，过来商谈的只有团里的联络员而已——至少亚伦斯得到的信息是这样的。 但当对方的人来到这个安静的小酒馆中时，亚伦斯还是着实吓了一大跳。 “呦大家好——失礼失礼，您就是想雇我们办事的人吧？” 清爽的暗金色短发再加上似乎散发着光辉的帅气脸庞，一个英俊过人的年轻男性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亚伦斯的面前。 ——为，为什么这人能帅成这样！ 而在这个耀眼的让人咬牙切齿的帅哥身后，还跟着一位与人类似乎有些区别的女性。 “团长，请您稍微自重一点，您这样已经吓走了好几位雇主了。” ——除了全身几乎都包在朴素的魔法师长袍之外，这位有着棕色长发与成熟气质的美丽女性，头上还长着两只明显不是人类的耳朵。 根据外形判断，那似乎是狐狸的耳朵。 “……这位也是异人？” “看来您很懂嘛……失礼，您既然身边已经有这么两位美人了，想必也是理解异人魅力的高雅之士吧？” 不不不你这家伙说什么呢？ 自从这个男人进来以后，亚伦斯的表情就一直没有恢复正常。虽说卡琳之前确实拐弯抹角地提醒过他，但他可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一个人。 而且刚才那狐女叫他什么？团长？ “抱歉，我又有点兴奋过头了。请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看到了您发布的招募信息前来应征的库兰佣兵团团长，库兰·拉尔。” 在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后，这个英俊过人却有些古怪的男人又突然转身，将那位和自己一起过来的狐女拉到了身旁。 “这位是月狐族的黎月，是我的妻子……之一。” “……之一？” “实在很抱歉，先生。我家的团长每次都喜欢和别人炫耀这件事……我们库兰佣兵团的几位干部其实都是异人，而且也都是团长的……” 最后的那个词虽然没说出口，但亚伦斯已经理解这位狐女的意思了。 ——你他喵的竟然光明正大地开人外后宫是吧！羡慕……不对气死我了！ 因为异人和人类之间没有办法产生后代，所以在大陆上很少有人类会和异人正式成婚。 有些贵族或是富商会在私下里购买一些沦为奴隶的异人作为自己的玩物，而就算是允许纳妾的国家，大部分人也不会选择异人作为对象。 但这并非是种族歧视，而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毕竟很多异人的族群已经缩小到几乎无法延续了，再流失的话可就真的要灭亡了。 “亲爱的，这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吧？我只是遵从本心在做喜欢的事情而已，这位尊贵的先生应该也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吧？” “虽说人的喜好是自由的，但你这……确实挺令人佩服的。” 亚伦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边，却发现卡琳和夏叶此时都在盯着他看……这让他顿时感到了一股无名的压力。 “既然您身边也带着异人——那么您应该也和我一样，是一位充分理解了异人的魅力，并且深爱着这种特别之处的人吧？” “不你想多了，这两位只是我家的佣人。” 眼见着话题即将失控，亚伦斯赶紧否定了对方的猜测。 他来这是为了找佣兵的，并不打算和别人谈兴趣爱好……至少这个场合不太合适。 “哦？这两位美丽的小姐只是您的部下而已吗？如此的话那请容我向您先确认一件事——” 然而在听到了亚伦斯的回答后，这个男人却好像突然来了兴趣一样，摆出了一副正经的模样。 “我可以追求这两位小姐吗？” 第42章 佣兵团长库兰 “既然您和这两位小姐没有工作以外的关系，那么就算别人追求她们也没有关系吧？” ——亚伦斯听到这话时人都傻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有了好几个异人老婆了吗？怎么还见一个追一个的？ 不对不对……卡琳先姑且不论，但夏叶可不是异人啊！她只是长得很像是不知是不是真的存在的羊族，实际上可是个能把人类吃干抹净的恶魔啊！ “……你认真的？” “您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这人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 ——亚伦斯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已经开始觉得没办法和对方正常交流了。 “……这种事你不应该问我吧？我既然都说了她们只是我的部下，那你应该直接去问她们自己才对吧?” “少爷我没兴趣请让他找别人吧。” 卡琳语速飞快地给出了拒绝的回答，而夏叶则先是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然后才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会面的决定有些草率了，少爷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之后会在招募信息上多添几个附加条款的。” 虽然亚伦斯一个字都没说，但对方也已经得到了答案。 不过那爽朗的男人在哈哈大笑了几声之后，却迅速将之前那副轻浮的模样收敛了起来。 “真是抱歉，在下刚才只是想试探一下您的气度而已。现在看来，您真不愧是莫蒂侯爵的公子。” “……你这家伙，竟然敢试探本少爷？” 这家伙早就调查过自己是谁？刚才的那副鬼样难道都是演的？ 亚伦斯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心中一下子警觉了起来。这样有城府的人相当危险，自己稍有疏忽就可能被对方带进陷阱中。 “明明可以用自己贵族的名号宣示对这两位小姐的所有权，但您却依然给了她们自行决断的权利……在下因此已经知晓了您的非凡气量，也请您原谅在下的无礼。” “哼，本少爷倒是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但你要是拿不出什么诚意……那本少爷可也没兴趣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因为不知道对方究竟调查到了什么程度，所以亚伦斯也不敢随便透露自己的底细。 而现在对方失礼在先，自己当然要趁机上前试探一番。 “那请容在下重新自我介绍一次——在下名为库兰·李·拉尔，是柯林斯公国名誉伯爵，也是库兰佣兵团的投资人兼团长。” “你是公国的贵族？为什么会出来当佣兵？”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柯林斯公国与阿曼得帝国在三百年前原本同属一个国家，后来阿曼得家族势力突起，侵吞了周边的大部分区域之后，便从原本的国家中独立了出来。 虽然帝国也很想将柯林斯的领土也纳入手中，但由于这片北方冻土易守难攻又气候恶劣，当时的帝国皇帝最终还是放弃了入侵柯林斯的想法。 在帝国承认柯林斯作为独立大公国的地位并与其结盟后不久，魔源石开采与应用的技术却突然改变了一切——这个原本贫瘠的临海国家，很快就建立起了一座重要的贸易港口。 帝国的北方虽然也与大海相接，但这条海岸线却被断崖与山脉几乎完全覆盖，根本无法建立大型港口，所以柯林斯公国的港口就成了大陆东北部的海运核心节点。 而这个时候，柯林斯公国已经借助海运贸易带来的利润建立起了强大的军队，就算帝国仍然觊觎那巨大的财富，但也无法再用武力轻松击败对方了。 “公国的贵族大多没有封地，爵位也只不过是个荣誉称号。在下家里虽然算是有点实力，但也挤不进公国的核心圈内。” “嚯，竟然是这样吗。” “而公国的海上贸易发达，非法的买卖自然也相当猖獗。帝国这边有法律规定禁止买卖奴隶……但在公国却是司空见惯的事。” 虽然帝国也不能保证这样的法律能在各个角落里都得到切实的执行，但至少在明面上很难看到这些龌龊之事。 “就算这是个和平的世界，但还是有人会因为犯罪或债务沦为奴隶。而每年经过或留在公国的奴隶，最少也有三万以上。” “你看不惯？” “国家如此，在下一个人看不惯也没有意义。不过在下还是凭着自己的兴趣救了些不该沦落至此的人。而为了让这些重新发挥自己的力量，在下才组建了这个佣兵团。” 这个男人并不是圣人，他虽然对自己国家的丑陋之处感到羞耻，但也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十分渺小。 而他一时兴起救下的那些人，恐怕也都是符合他自己喜好的种类。 “所以这位女士也是你当时救下的奴隶？” “哈哈哈，毕竟我真的很喜欢异人，所以就凭着个人兴趣把她们拉了出来。” ——这男人既是个有血有肉的好人，也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因为改变不了所有人的命运，所以才会将善意与爱好绑定在一起，仅仅去拯救那些被自己看上的人。 在亚伦斯的前世，这就像是那些会拯救偶然被自己看到的小猫小狗，却对其他遭受苦难的人视而不见，仅为因为兴趣而施以渺小善意的普通人罢了。 “……只是个俗物而已啊。” ——亚伦斯的这句评价并没有让对方听到。 不过在他看来，这样的普通人其实更好打交道。 “故事本少爷已经听完了，但你的诚意呢？” “虽然在下的佣兵团对外宣称只有少数几个人有四级的实力，但实际上，在下本人是一位五级的战士。” 五级！？就这么一个看着也就二十几岁的人竟然也有五级！？ 亚伦斯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卡琳，却突然想起这位实际年龄也就三十出头的狼族美女似乎也曾经也有五级的实力。 “……现在五级遍地都是吗？” “在下其实也是几个月才刚刚进阶到这个等级，应该说是机缘巧合或是幸运眷顾吧。” 这男人不仅相貌上超人一等，又有着贵族的身份和殷实的家底。而他不仅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开异人后宫，甚至还年纪轻轻就有了世界顶尖的实力。 ……他拿的剧本是不是和别人不太一样？ 第43章 意外的价码 “不好意思，本少爷不太清楚五级佣兵有什么优势，如果你的意思是要本少爷为了你的等级而多付钱的话，那就不用再谈了。” 光是一个五级，对亚伦斯来说并不能算是什么诚意。 他招募佣兵并不是为了讨伐高等魔兽或者和其他地区开战，仅仅只是为了收复一个独立的矿场，根本不需要那么高级的战斗力。 “原来如此，您并不是打算去收复其他城市啊。那么我们在任务中缴获的任何战利品，都直接上缴给您如何？” “……你还要试探本少爷到什么程度？” 这家伙很明显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又打算去做什么事。 亚伦斯对这个男人的警惕心提升到了最高。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到底为何要接触自己，又打算自己从这里获得什么东西。 总之，不能再和这样的人纠缠下去了。 “在下当然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不过您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看来侯爵家即将没落的传闻，不过是无知者的戏言罢了。” “你这样抬举本少爷也没意义，如果再不说点能让本少爷满意的内容，那就赶紧收拾东西滚吧。” “那在下就直接开价了——我们佣兵团会在这座城里整备休整十五天左右，在此期间您有任何牵扯到战斗的问题，都可以直接指示我们解决。而在下期望的报酬是……” 说到这里，这位佣兵团长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而正当亚伦斯感到疑惑的时候，他却毫无征兆地伸手指向了夏叶。 “我只想要这个。” “你能不能别再放——” “两位小姐身上穿着的衣服，看起来可不是这附近可以买到的款式。在下只希望您能提供几套这种风格的衣服作为报酬，让在下能为自己的夫人们送上一份礼物。” ……啥玩意？ 亚伦斯本来还打算直接破口大骂的，却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么一个离谱的要求。 衣服？你个佣兵连钱都不要了就打算从我这搞几套衣服？ “你在说什么鬼话？” “说实话，之前在下就是因为在外面看到了这两位小姐，才专门调查了一下这些服装的来源。而查到最后，在下才发现这些设计应该与您关系匪浅。” 这说法倒也没有问题。 夏叶和卡琳身上穿的衣服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的款式，而设计的来源也确实和亚伦斯有关。 但……这世界上竟然也有这种为了独特外观而不惜付出各种努力的人？ “所以在下才会在您发布招募信息时第一个找上门来！请您！务必！为在下的妻子们定制几套这种风格的衣物！只要能得到这些，就算是要在下猎条龙来也没关系！” “……你稍微等一下。” 虽说已经打算答应这个条件了，但因为衣服的制作者并不是自己，所以亚伦斯还是主动与身边的夏叶眼神交流了一下。 ——回答是可以。 “唉，本少爷家的裁缝就是喜欢做些新鲜的设计，你要是特别想要的话，本少爷倒也不是不可以让她多做几件出来。” 如果这个家伙真的就是那种外观党的话，亚伦斯可是打算直接狮子大开口了。 “但是，做这些衣服的材料和工具可不是什么便宜货！你们要只是打算卖力气抵账，那本少爷可没法答应！” “原来如此，那您有什么要求，就直接告诉在下吧。” “既然你刚才说有自己的情报源，那本少爷就验证一下这件事好了。这座城东北方向三百里处有一座魔源石矿场，给你一天半的时间把那里的人员、地形、装备部署全部摸清，然后交一份详实的报告来！” 如果这些人完不成这个任务，亚伦斯自然就不会继续与他们合作了。 但假如这个佣兵团真的有这种情报收集能力，那在被皇帝召见之前稍稍利用一下他们的力量，说不定真的可以挽回一些形势。 “没问题，明天中午之前，在下就会把报告送到您的府上。那么现在，请容在下先行告退。” 看着比自己高了好几个档次的大帅哥带着美丽的狐女风风火火地走出酒馆后，亚伦斯沉默了好久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少爷，那人的实力可能是真的。虽然他表面看似很放松，但身体是从始至终都处在临战状态下的……他肯定已经经历过不少战斗了。” “这我可真看不懂。但你说是的话，那我就相信吧。” ——因为卡琳曾经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战士，所以从细节上就能够辨别出其他人的实力。 不过那个男人确实有些让她意外，毕竟有如此实力的人，一般是不会刻意保持着警戒架势的。 除非他在这个房间里感到了某种威胁——卡琳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同僚，却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到任何异样的气息。 “对方警戒的对象是少爷，不过感觉并不是在害怕少爷的实力。我也不清楚对方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怕我？这世界上还有会怕我的人？” 听到了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后，亚伦斯只感觉更加莫名其妙了。 …… “团长，您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离开了会面的酒馆后，佣兵团长库兰便立刻收起了轻佻的表象。而跟在他身后的狐女此时态度也变得冷淡了许多，刚才两人略显亲昵的状态已经荡然无存。 “抱歉啊黎月，又让你陪我演这种廉价的戏码了。” “我对扮演您妻子这件事并无怨言，甚至希望您早点假戏真做……但今天的事我还是需要您解释一下。”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达到刚才那么亲密无间的程度，但实际上也差不太多。 “莫蒂侯爵一家死了之后，苏林商会的那帮家伙突然跑来了这里，我是为了调查他们的动向才跟过来的……可没想到这侯爵家里竟然还剩了个人。” “侯爵家的长子亚伦斯是远近闻名的废物，一辈子也到不了三级的水平。您刚才应该已经亲眼确认过他的实力了吧？” “是啊，那大少爷全身都是破绽，随便来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但是……他在面对一位比自己强上数十倍甚至百倍的人时却没有丝毫恐惧。” 在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有着英俊相貌的库兰才终于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我完全看不透的是……他那有恃无恐的自信，到底是从哪来的？” 第44章 矿场调查 亚伦斯当然不懂自己为何会被忌惮，但他也没心情关注别人的想法。 “先不管那家伙有什么目的，他倒是给了我一个灵感。” “您的意思是，打算给侯爵家增添服装定制业务吗？” “就算到时候领地没了，我大概也能靠这个得到稳定的收入。不过除了你以外，我也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做出这种风格的服装。” 目前亚伦斯他们的衣服都是夏叶靠自己的编织魔法专门缝制出来的，就算风格和款式可以被模仿，但被魔法专门强化过的面料可不是随处都能找到的。 “【编织】是我等祸角一族的天赋魔法。而您记忆中的那些特殊的面料，也只能通过我的魔法才能制造。” 这世界上没有化石燃料与橡胶，所以也几乎没有化纤和塑料。虽然作为替代品的植物纤维有很多，不过大多都需要复合魔法进行加工。 “不过就算没有这种特殊面料，一般的裁缝也可以很轻松地制作出相似的服装。如果再用上魔法加工厂的话，大规模生产也不是问题。” “毕竟只是些衣服而已啊……算了，这个想法先保留。” 夏叶虽然可以制作出防护性能与舒适度皆为上乘的高档服装，但风格与款式却很容易被外人模仿。 想靠这种方式大量赚钱并不太容易，所以亚伦斯也不打算继续思考下去了。 “您的想法没有问题，但最好是有了名气之后再开始推进计划。” “可现在问题就在这个名气上……啧。” 虽然莫蒂侯爵是位有名的贵族，但侯爵家的大少爷却只是个众人皆知的废物。 除非用什么办法逆转这个风评，否则就算能够继承这片领地，也会有很多人不服他的管理。 “先收回矿场吧，至少要把钱先拿到手。” 无论自己之后打算做什么，钱都是必要且最优先的资源。 这时，卡琳突然走进了书房。 “少爷，我刚才去了一下孩子们那边……梅丽告诉我老爷子的病情不太乐观，今天已经卧床不起了。” “……真快啊。” 巨大的精神打击让老人本已衰弱年迈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让普通的小病都变成了难以治愈的绝症。 这个结果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亚伦斯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位老人。 “老爷子就交给他们了……我暂时不会出面，就让我把残酷无情的态度保持到底吧。” “是，有变化我会立刻向您汇报。” 汇报完这件事之后，卡琳便立刻返回了自己岗位。 而夏叶对此似乎并不太感兴趣，只是面无表情地等待着亚伦斯的指示。 “你也去忙自己的事吧，我要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而看着身着职业套装的白羊魔女离开之后，亚伦斯的大脑也开始运转了起来。 自己只是夺取一个矿场，并不能证明就有对领地的支配能力。 皇帝故意留出了这一个月的时间，不只是为了检验侯爵继承人的能力，同时也是在挑选其他可以掌控领地的候选人。 如果自己的表现不够出色，那么这片领地就会被顺理成章地交到别人手上。 “如果目标是至少保住这座城范围内的领地呢？” 虽然没有先例可以借鉴，但这个选项的成功率或许比要求保留整个领地要更高一些。 如果自己能在这段时间内确立对周边区域的支配权，那么说不定就可以请求皇帝将这一小块区域单独划分给自己。 而其他已经不受控制的侯爵领城市，也可以让继任者来接管处理。 “但这样做的话，至少要展示出足够的财力和人望……” 夺回矿场之后，自己就可以得到足以运营城市的稳定收入。但最关键的人望，现在却毫无提升的办法。 人们已经拿亚伦斯和他的天才弟弟比较了十几年，没有人认为这个一辈子都不可能成器的侯爵长子有继承领地的可能性。 “要做什么才行？” 在得出答案之前，亚伦斯根本没办法预测未来。 …… 第二天白天，侯爵府真的收到了库兰佣兵团发来的报告。 他们难道真的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查清了那边的情况？ 一开始亚伦斯还将信将疑，但当夏叶把报告交到他的手中时，他便立刻改变了想法。 “……这些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报告的第一页就是一张手绘的矿场俯视图，上面不仅详细地画出了出入口、道路和各类设施的位置，还专门标注了警卫与工人的移动路线。 “……这里不仅出产魔源石，还能挖到少量的灵金原石？怪不得利润比普通的矿场要高。” 灵金是一种特殊的魔法矿物，虽然并不是金币的主要原料，但帝国在铸币时会用其绘制特殊的魔法标记，以证明货币的合法性。 “我之前在外面得到过一些情报，侯爵领的黑市上一直都有少量来源不明的灵金流通，现在看来这些东西都是出自这里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这情报是假的，那他们的编造功力未免也太离谱了。” 虽然完全想不明白那个佣兵团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那边调查得如此详尽的，但前世的经验告诉亚伦斯，这份报告的大部分内容恐怕都是真实的。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估计也已经掌握了我这边的大部分情报。除了你的真实身份之外，他们估计连我们家里有几个人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虽然不是很想自夸，但我现在应该是您手上唯一的底牌了。您如果决定要利用我的力量，就请您做好支付额外报酬的觉悟。” “啧……” 亚伦斯知道夏叶其实是在主动诱惑他。 如果自己沉溺于她的力量，那么自己就会变得更加软弱。而当自己最终支付不起报酬的时候，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废弃那份协议，将自己变成纯粹的食粮。 “当然，如果您希望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我也会尽全力帮助您。不过那样的话，请您最好不要让事态演变到需要直接对抗的程度。” “我知道……好了，你现在就去通知那位团长过来吧。我要和他在这里再谈一次。” 第45章 第二次商谈 在用灵话通知对方来府上商谈后，亚伦斯很快就在自己家里见到了那位佣兵团长。 虽然并不想在自己家里引发什么事件，但亚伦斯还是低估了这个叫库兰的男人——他竟然专门给侯爵府里的孩子们带了不少礼物，甚至还给监管人带了一些日常用品。 这男人未免也过于上道了吧！ “哎呀真是抱歉，来的有些匆忙没带什么东西，请您多包涵。” “……你管那叫没带什么东西吗？” 孩子们收到了意料之外的玩具和礼物，楼下的活动室里现在已经炸了锅。对于这样恰到好处的见面礼，亚伦斯也没什么指摘的话可说。 不过，他现在对这个男人的情报收集能力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一点小礼品而已，不成敬意。” “既然你已经调查到了这一步，那我也不用摆贵族的架子了。如你所见，侯爵家现在就剩我一个了，而这片领地说不定再过半个月就要换人了。” “公子说这些话的意思是？” 因为自己这边确实没什么值得被人惦记的东西，所以亚伦斯也懒得继续装腔作势了。他直接说出了自己遇到的问题，打算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我只想在被赶出去之前赶紧捞上一笔钱，免得到时候被送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连点快活的本钱都没有。” 不过亚伦斯也没打算把所有实话都说出来，他随口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装出了一副有点小聪明但没啥大本事的样子。 “公子真是性情中人，我之前听说有个商会花大钱从您这里买走了侯爵留下的几套旧铠甲，您现在手上应该不缺什么钱吧？” 这家伙到底调查到了哪一步？ 亚伦斯稍稍思考了一下，决定再从别的地方找些突破口试试。 “我可不像你这样有吃饭的本事，所以我至少得先攒些钱把这帮小鬼养大，然后再让他们去给我赚钱。” “哦？您是这样的打算啊……那些孩子的天赋都挺不错的，要是能找到好点的老师，说不定以后都能有个四级左右的水平。” 听到自己的未来计划后，名为库兰的男人明显皱了下眉。 而亚伦斯也因此而试探出了对方的一部分底细——这男人应该只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却不清楚自己做事的动机。 ——所以这点信息差应该就是自己的优势了。 “培养那些小鬼？那可是要花不少钱的，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答应把他们养大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确实如此，不过您既然在公开招募佣兵，应该是已经有了赚钱的办法吧？” “目标当然就是我让你查的那座矿场了，我要把那座矿场的收入和灵金全都拿走，肯定能赚不少钱。” “嗯……根据我们的调查，那里现在储备的魔源石再加上还没卖掉的灵金，最多也就值三十个金币。这些钱对普通人来说确实算是很高了，但是您……” 这个数目对于贵族来说确实有些太少了，就算亚伦斯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继承人，他也不该把目标放在这么点钱上。 “怎么，你在质疑我的判断力吗？” 在察觉到对方并不清楚自己做事的动机后，亚伦斯立刻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只有些小聪明的纨绔子弟。 而矿场这个价值不高的目标，也确实混淆了对方对他的判断。 “没有没有。您如果已经决定了，那就告诉我们该做什么吧。” “要做的事很简单，你们先派人过去通知他们矿场从此以后归我所有，如果有人敢反对或反抗，就立刻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这样……您要跟着一起去吗？” 发现对方明显有些疑惑后，亚伦斯便顺势提出了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的粗陋计划。 虽然这样做确实可以暂时夺下矿场的控制权，但只要佣兵团一离开，那里的人便会立刻脱离掌控。 “当然要去，我还打算亲眼看看那里到底有多少蠢货打算反抗呢。”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回去集结团员，明天上午我们就可以正式出发。” “很好，那我就在东门外等你们。” 交涉正式成立之后，库兰便立刻离开了侯爵府。而亚伦斯也马上就把卡琳和夏叶叫到了书房，把两人刚才的谈话复述给了她们。 “……这家伙虽然调查过我的事，但还不清楚我具体要做什么。所以我明天会跟着过去看看情况，顺便再试探一下他们的底细。” “少爷，我想跟着您一起去。” “为什么？你现在还不能正常战斗吧？”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卡琳主动地提出了同行的请求。 虽然亚伦斯并不觉得没什么价值的自己需要被人保护，但卡琳的态度却相当坚决。 “我想试试自己的身手恢复到了什么程度，另外我也能帮您确认那些佣兵的实力。” “我赞成让卡琳小姐去活动一下身体。我这几天一直在为她调整义肢的状态，也希望她能在实战中测试一下性能。” 两位女性在这件事持有相同的态度，而亚伦斯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反驳理由。 “好吧，我同意了。另外夏叶，明天我们离开之后，你就拿着调查报告去城公所找陈所长，告诉他尽快派些人去接管那座矿场。” “您这又是什么打算？” “我又不可能长时间运营那个地方，还不如卖个人情给城公所的人。就算之后我失去了领地，他们也能拿到一份额外的收入。” ——虽然事情还没有开始办，但亚伦斯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收尾。 “我知道了，我会按时通知他们。” “另外你也别忘了准备几件当报酬的衣服，那家伙既然自己说报酬只要衣服就可以，那就给他几件好了。” 简单安排了一下之后，亚伦斯又一次在桌上摊开了侯爵领的地图。他同时挥了挥手，示意两位美女回去继续她们的工作。 还有工作的夏叶立刻就离开了房间，但卡琳却又一次单独留了下来。 “少爷，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说吧，我能回答就尽量回答。” “如果我从此之后也没法战斗的话……您还愿意让我留在您身边吗？” 在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后，亚伦斯慢慢抬起了头，注视起了狼族美女那表情不安的脸庞。 “不能战斗就不能吧，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求你做什么。” ——虽然这似乎只是句宽慰的话，但卡琳的脸上却不知为何闪过了一丝阴霾。 第46章 褐狼之忧 ——卡琳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有什么价值。 虽然过去曾经是个天赋异禀的强者，但在失去了所有同伴、自己也落下残疾之后，命运就已经向她宣判了死刑。 然而失去了所有力量最终沦为奴隶的自己，却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遇到了未曾期盼过的奇迹—— 【这种东西我可不需要，所以就用在你的身上吧。】 那是从千年之前的战争时传承下来的秘宝，能够让濒死之人重获生命的“第二次机会”，本来是就只有王公贵族或者豪商富贾才会拥有的保命之物。 ——可是那位侯爵家的大少爷，却把那东西用在了自己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奴隶身上。 【治好了？你那契约我刚才不小心给撕了，所以你想走就走吧，我无所谓。】 明明在自己的身上用了价值几千金币的秘宝，却完全不求任何回报？ 就算他要求自己献上身体，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可他不仅对此毫无兴趣，甚至还选择花钱雇佣几乎毫无用处的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容身之所。 这样的恩情，就算自己将整个人生全都交出去，恐怕也无法还清。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求你做什么。” ——然而自己却听到了这样的回答。 那个人从未对自己有过任何期待，也不在乎自己能否创造什么价值。 他仿佛就只是收留了一只流浪的小动物而已，根本没想过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 ……为什么？ “可是您……您当时如果没在我身上用那卷轴的话，现在应该也……” “用都用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吧？” ……不对，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话，少爷他完全可以卖掉那枚卷轴，根本不需要为资金的事情烦恼。 没错，是因为自己……少爷他现在之所以会如此苦恼，都是因为毫无用处的自己白白浪费了他的财产。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就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别浪费太多体力。” “……是。” ——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咬紧了牙关，手指也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这份屈辱和不甘，就仿佛像是扼紧在喉咙上的绞绳一般，将卡琳的心束缚在了窒息般的痛苦之中。 …… 亚伦斯第二天早早地就起了床。 根据日历上的记录，他推测自己离被召见最多还有十五天的时间。 在这个时间内，自己至少要获得一些人望，才能在皇帝面前请求保留一部分领地。 但这种事不是自己说说就能解决的。 “卡琳呢？她还没起来吗？” “我昨天帮她做了套适合战斗用的新衣服，她现在应该还在做调整。” “……这就是个人爱好的力量吗。” 亚伦斯这几天已经确实知晓了，夏叶在制作衣服这件事上真的有着难以估量的热情。 这位已经活过了一千个年头的魔女，或许就是凭着这样的爱好，才让自己的精神没有在孤独中消磨殆尽。 “您要是想听我的制衣心得，我可以专门找一天给您讲一下。” “要听一天的话那还是免了！” 因为一提到衣服的事，这位面无表情的美女说话的量就会变成三倍，所以亚伦斯根本就不敢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就在两人在门口闲聊的时候，赤发褐肤的狼族美女也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抱歉让您久等了，少爷。” ——在看到了卡琳的新装扮后，亚伦斯也不禁双眼一亮。 以黑色为主体的长袖外套潇洒地敞开着，毫不掩饰地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低胸圆领衫。 而像是摩托车骑手风格的修身长裤与尖头粗跟皮靴的搭配，更是凸显了那本就修长紧实的双腿曲线。 “……这也是靠魔法做出来的？” “魔法，很奇妙吧。” 发觉亚伦斯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扫了好几次，卡琳也感觉稍稍有些羞赧。 不过她也并未做出什么遮掩的动作，而是尽可能自然地展示着自己的魅力——就算没有夏叶那样的宏伟，她那久经锻炼的优美身材也足以吸引他人的目光。 而此时亚伦斯心中已经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这种兽耳黑皮运动系的漂亮姐姐，出门可是连女人都会多看几眼的啊！ 不能战斗又怎么了，光是摆在家里养眼也行啊！ “很好，我觉得挺合适的。” 不过亚伦斯也没打算把自己心里这些多余的感想说出来。 他先是随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把心中所有的杂念压回去之后，才平淡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夏叶。” “是，祝您一切顺利。” 没有继续在家里耽误时间，亚伦斯和卡琳很快就离开了侯爵府，向着城外的汇合点走了过去。 由于还是清晨，街道上的人并不算多。所以亚伦斯很快就穿过了城市，来到了东边的城门。 而当两人走出城门时，他们便发现两辆画着奇特标记的驮兽货车，早早地就已经在这里等待了。 “呦，公子，您来的可真早啊。这位小姐也要跟您一起去吗？” “她说自己也想参加战斗，所以本少爷就带她来了，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了，请二位先上车吧，三百里路可是要跑上几个小时的。” 就算是最快的驮兽，要拉着车跑三百里也至少需要三个小时。 而在亚伦斯和卡琳登上了其中一辆车后，亲自过来迎接的团长库兰也走进了他们的车厢，似乎是想要聊些什么。 “公子，您对魔源石这东西有多少了解？” “本少爷没专门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只了解一些基本的常识。” “那趁着赶路的时间，在下就给您讲讲这东西吧。” 亚伦斯并不知道这个技术发达的世界为什么没有类似火车的交通工具，他对被这个世界广泛用作能源的魔源石也只有一知半解程度的知识，根本就不了解技术的原理是什么。 ——不过既然有人愿意讲解，他也不介意趁这个机会补补课。 第47章 魔源石的特质 魔源石，是这个世界唯一被普遍利用的能源。 “其实魔源石好几百年前就被发现了，不过当时大家只认为这是一种有害的东西，就算挖出来也只会找地方重新埋起来。” “这本少爷倒是知道一些。” 因为魔源石激活后释放出的灵能会干扰人体内的斗气和魔力，所以过去的人们都认为这种石头是种纯粹的垃圾。 “两百年前的时候，魔法公会突然搞出了一种能把灵能转化成魔力的技术。哎呀，那可真是个划时代的发明啊。” 无用的石头一下子变成了可以驱动魔法的能源，大量的固定式魔法阵再也不需要人力启动和维持。在这项技术快速发展了几十年以后，能够大量输出灵能的灵源厂便大规模地建立了起来。 “虽说魔源石释放灵能的速度很慢，但只要堆的数量够多，一个灵源厂就足够稳定供给一个五十万人的大城市的日常所需了。” “等等，本少爷听说魔源石如果聚集太多的话就会发生爆炸，灵源厂这种东西不会很危险吗？” “确实是会爆炸，不过……您知道魔源石怎样才能被激活吗？” 亚伦斯根本就没怎么见过魔源石，所以完全不知道这种类似前世核能的危险能源具体有什么特性。 “魔源石可不会自己突然释放出灵能，必须要将一定数量的魔力输入进去才能激活。而就算用上五级的魔力，也无法让魔源石发生爆炸。” ——这特性倒是与亚伦斯知晓的核能有些区别。 人们会利用魔源石释放出的灵能发动五级魔法，然后再用这些五级魔法激活其他的魔源石，完成灵能生产的循环。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就算同时用很多五级魔法分别激活同一处的不同魔源石，这些魔源石相互之间也不会发生连锁反应。 “如果随便一个五级魔法就能引爆魔源石的话，那大陆上可就到处都是危险地带了。” “那引爆魔源石又需要什么条件？” “您应该也知道，一次激活的魔源石质量越大，释放灵能的速度就越快。大家当然都很想提高灵能输出的效率，所以当时就有人开始尝试用超过五级的魔法触发更大质量的魔源石。” ——在改造了魔法阵的输出方式，将大量五级魔法叠加或连锁在一起后，人们很快就制造出了能够释放出六级魔法的超级阵列。 “超级魔法的阵列不仅大的夸张，而且还需要消耗比五级魔法高一百倍的灵能。当时有人估计，如果用这种魔法激活魔源石的话，释放灵能的速度也会高一百倍。” “……但这个一百倍最后爆炸了对吧？” “是啊，超级魔法确实一次激活了五吨的魔源石……但是那些魔源石也瞬间蒸发了一座城市。” ——自那以后，使用超级魔法激活魔源石的做法就成了大陆公认的禁忌。 虽然有人敏锐地发现，这种特殊的现象说不定可以用在军事上。不过由于超级阵列的体积巨大，发动之前又需要长时间充能预热，这种战略武器的新奇构想很快就被各种现实因素否定了。 “超级阵列那可是又大又贵，不仅需要大量六级魔兽的晶核和骨骸做基础框架，还需要至少五名五级魔法师同时进行魔法阵的绘制。” 一般的国家光是造这么一个玩意出来就要倾家荡产了，关键是这东西实际应用到军事上时还困难重重——没有敌人会眼看着几吨的魔源石和预热的阵列在自己面前还不为所动。 “不过据说帝国十年前好像研发出了简化版的超级阵列，虽然发射一次之后就会报废，但是成本略低体积也稍小一些。而卡迪亚和柯林斯从那之后就不敢再大规模入侵帝国领土了。” ——原来莫蒂侯爵当年主动放弃兵权的理由和这离谱的技术发展也有关系。 “原来不会有事啊……受教受教，本少爷有机会一定要去灵源厂参观学习一下。” “哈哈哈，反正魔源石矿场是不会随便爆炸的，您大可以放心。” 为了让对方保持对自己的误判，亚伦斯先是装模做样地擦了把头上的汗，然后故意在脸上摆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而在察觉到亚伦斯表演出来的胆怯后，佣兵团长库兰也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另外您一会可以留在安全的地方观察我们的行动，不用亲自过去指挥战斗。” “喔，那就好。” “因为路程有些远，您就先稍微休息一下吧。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话，请直接告诉车夫让他停车就行。” 说完之后，库兰转身开门潇洒地跳出了车厢。而看着他离开之后，亚伦斯才终于松了口气。 魔源石的知识了解到这样的程度也就差不多了，亚伦斯也不觉得自己未来会有体验灵能核爆的机会。 而这个几乎处处都压人一头的男人，才是他现在最需要集中精力应付的。 “卡琳，你一会确定要跟那帮人一起行动？” “……是的，少爷。” “虽然我不太了解战斗的事，但你现在没办法对付有斗气的战士吧？” 普通的武器与拳脚很难破坏斗气构造的屏障，所以只要能够从身体中将斗气释放出来，就能获得远超一般人的防御力。 而卡琳现在无法使用斗气，也就没办法打破他人的斗气防御。 “就算不行，我也……想试一试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由于两人是并排坐在一起的，所以亚伦斯并没有发觉卡琳脸上的阴霾。 “随便你吧，自己注意安全就行了。毕竟我也没有战斗力，出了事我可没办法去救你。” “少爷您……不，没什么。” “反正我可是知道……就算是被说成是无能，也比丢了性命要强啊。” ——虽然或许只是无心之言，但亚伦斯的话还是再一次深深地刺痛了卡琳的心。 如果自己还有力量的话，如果自己能多承担一些责任的话，如果自己能够获得期待的话…… 虽然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一股浓烈而又混浊的情感，却已经悄然在她的心中蒸腾了起来。 第48章 矿场突袭 在亚伦斯已经开始有些犯困的时候，货车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里没有方便的火车和汽车，想要快速往来于各个地方肯定是相当麻烦的事。 不过他也同时意识到，倒霉蛋大少爷其实也不怎么了解这个世界的常识。 ——或许其他地方是有这些东西的，只不过是孤陋寡闻的大少爷不知道罢了。 “……回去也要坐三个小时吗。” 就算货车设置得相当舒适，但无所事事地坐在里面待上三个小时还是相当无聊。 在这种时候，亚伦斯就十分怀念前世方便的手机和网络。 “亚伦斯公子，这里就是安全观察矿场内部的位置了。在下会在这里保护您的安全，其他人会从正门直接进去。” “等等……你的团员全都是异人吗？” 在看到从另一辆货车上走下来的五名佣兵后，亚伦斯便不禁有些惊讶地揉了揉眼睛。 那三男两女的身上都明显有着和人类不同的特征，两位女性似乎有着猫科的特征，而三位男性则分别是犬科与熊科——光是看外表就能感觉到他们强大的战斗力。 “哈哈哈，这倒也不是。主要是他们比较适合这种压制类的任务罢了。” 正在亚伦斯还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一位体格魁梧的男性异人面色严肃地走了过来。 “团长，请您下令。” 男性异人刻意瞟了一眼站在亚伦斯身边的卡琳，然后露出了略显不屑的表情。 而意识到自己被蔑视的狼女也眯起了眼睛，开始评判起了对方的实力。 “按原定计划，通告并压制矿场里的所有反抗者。另外这位小姐会跟你们一起去，代替公子监督你们的工作。” “是。” 男人似乎毫不在意卡琳的存在，对着库兰行礼之后便立刻转身走向了同伴所在的地方。 “你去吧。” 而在得到了亚伦斯的指示之后，卡琳也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异人们离开的背影，亚伦斯的大脑也开始高速运转了起来——现在这里就只剩他和库兰两人了，所以他打算再次试探一下这位佣兵团长。 “有没有能看到远处的工具？本少爷的眼力没那么好，可看不清底下具体是什么情况啊。” “您是要望远镜吗？在下这里正好带着。” 望远镜的设计和亚伦斯前世的那些类似，所以他用起来也没有什么障碍。 不过在实际开始远望之后，他立刻就看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喂，那里面好像有外人啊。” “什么？那些人正在和矿工们和管理员交谈……那种打扮，是其他贵族势力的人吗？” 看来库兰也没有料到矿场今天会有其他访客到来。而那些衣着相当华丽的客人，看上去就是非富即贵的身份。 “不知道，但本少爷觉得其他贵族不敢把手伸这么远。” “不是贵族的话，难道是某个商会的人？商会……以您侯爵家的名义，应该不会有商会敢反抗吧？” 侯爵家当然没人敢得罪——但前提是侯爵还活着才行。 亚伦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用望远镜继续观察起了情况。 而这个时候，佣兵团的异人小队已经悄悄地接近了矿场的大门。 …… 卡琳虽然没办法使用斗气，但曾经的经验和判断力仍在。 在跟着走了一段路后，她便发现这支异人小队的成员实力其实相当强悍——三名男性中有两名四级战士和一名三级魔法师，而两名女性则分别是一位三级潜行者与一位三级治愈师。 这样的几个人甚至自己就可以组成一支队伍，而他们的实力也足以对抗普通的三级魔兽了。 “准备开始行动，各位在行动时只能按团内编号称呼彼此，不要暴露其他人的名字。” ““是！”” 有些佣兵确实很忌讳暴露本名，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会接受一些和人类战斗的任务。若是真实身份被敌对方知晓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事后报复。 而卡琳之前当佣兵时只会狩猎魔兽，所以并没有隐瞒名字的习惯。 “五号、七号跟我直接走正门进去，十一号去切断对方的警报，十六号在门外待命！” 像是熊一样魁梧的异人男性下达了命令后，几名佣兵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两位男性战士和女性治愈师直接推开虚掩的铁门，而潜行者则是走向了另一侧的墙边。 而看了看留在大门外待命的魔法师后，卡琳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该做什么？” “呵，不能战斗的家伙，就躲远点看我们把活干完吧。” 被如此直接的嘲讽了一句之后，卡琳也明显愤怒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和这些佣兵斗嘴，而是紧咬着牙默默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而在佣兵们打开大门后，此时正聚集在广场上那些人，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些不速之客。 “什么人！这里是私人财产，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我们是莫蒂侯爵派来的！让这里的负责人出来！” “莫蒂侯爵？大家都知道侯爵已经死了！现在这矿场已经属于苏林商会了！” ……苏林商会？ 卡琳还记得这个名字，那是前几天和她的少爷做了笔生意的卡迪亚商会。 虽然少爷从那家商会手里赚了不少钱，但他们依然不知道那商会为何会做这种亏本生意。 “少废话！这里可是侯爵领，所有的财产都是侯爵家的！” “不过就是些佣兵而已。警卫！快把他们赶走！” 像是矿场管理员的男人大声呼喊了一声，一些明显与矿工打扮不同的人便立刻从周围跑了过来。 这些人的身上都释放着颜色不一的气焰，乍一看上去气势倒是不错。不过卡琳在观察了一下他们的架势后，便知道了这帮人其实根本没什么战斗经验。 “呵，真是愚蠢的人类……五号回后方支援！七号，我们分别击破这帮家伙！” 两名战士也放出了自己的斗气，一左一右向着包围上来的人冲了过去。而治愈师则是后退了一段距离，在确保了自己的安全之后，才开始咏唱辅助战斗的魔法。 而并未得到任何指示的卡琳，此时却主动地向着那正在和不明人士谈判的矿场主走了过去。 “我是莫蒂侯爵府亚伦斯少爷的侍从，你们这些人有什么权利，私自变卖侯爵家的资产！” 第49章 觉醒 ——矿场的守卫们已经被两名佣兵战士拖住了。 卡琳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才主动上前质问那矿场管理人与商人们的。就算没有斗气，自己的战斗经验也足以对付这些普通人。 “哈？少爷？哦……你是说侯爵家的那个废物啊！那种没用的东西活着有什么意义？他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一些粗鲁的矿工大笑了起来，而衣着华丽的商人们则是皱了皱眉，似乎对卡琳的到来十分不满。 “现在什么人都敢来捣乱了？不过是个异人……赶紧把这些人清理掉。” “听到了吧各位？还不赶紧教训一下这个小妞！” 因为卡琳身上并没有斗气的气焰，所以矿工们也没有多少恐惧，很快就把她围了起来。 这些卖力气维生的壮汉外表大多粗犷彪悍，而卡琳的身材虽然相当高挑，但和这些人一比还是显得有些单薄。 “这异人小妞长得还不错，比我家那糙娘们好看多了！” “哈哈，哥几个先给她干倒，说不定还有机会尝尝味！” 早已失去了约束的矿工们一边说着污言秽语，一边慢慢地向着卡琳靠近。 这些人已经把眼前这位褐肤的美貌狼女当成了自己的战利品，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别的事情。 “呼……都不是三级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然而卡琳并未被这些人的恶意压倒，在深深地呼吸了几次之后，她的身体突然间动了起来。 “看招！” 矫健的双腿快步向前迈动起来，让卡琳转瞬便冲到了一名矿工的面前。 那个粗鲁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股难以抵挡的冲击便直接命中了他的胸口，让他向后倒了下去。 ——虽然没有斗气的加成，但卡琳那优美而敏捷的高踢腿，还是瞬间就放倒了一名健硕的壮汉。 “什么，她竟然敢反抗！” “大家一起上！给她点颜色看看！” 就算没有斗气，卡琳也依然记得身体发力的技巧和人类身体的弱点。虽说自己还少了一只左手，但对付这些人也绰绰有余了。 “别妄想了。” 侧身闪过向自己袭来的拳头之后，卡琳立刻向着对方的脸挥出了强硬的肘击。 脸部被重击的男人还没来得及惨叫就昏厥了过去，而他的身体也被卡琳顺势一脚踹开，撞翻了另一个想要上前的人。 “怎么回事，这小妞怎么这么厉害？” “老大，快叫那些有斗气的人来对付她啊！” 在卡琳灵活地用膝盖和手肘打晕了五个人后，这些莽夫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这名狼女的对手。 而那矿场的管理人看到卡琳以一敌多的场景后，脸上也显出了焦急和恐惧的神色。 “那，那帮有斗气的家伙还在和她的同伙战斗呢……你们，你们一起上啊！” 然而当一名莽撞的矿工被卡琳一记迅猛的高踢腿直接击中了下巴，整个人翻着白眼瞬间昏倒在地的时候，所有的矿工就全都不敢再继续靠近一步了。 “还不打算放弃吗？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混账……” “可，可恶啊……几位老爷，请帮我们一下！” 看着手下的矿工根本无力阻拦卡琳的前进，管理人立刻向着自己身边的商人们叫嚷了起来。 “哼，真没用。几个异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戈尔德，把她解决掉。” “哈哈，终于要轮到我出场了吗？” 正当卡琳打算直接冲上来给那个管理人一拳的时候，跟在几名商人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男人突然钻了出来，毫不犹豫地一拳轰向了卡琳的脸。 “什——” 卡琳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招架攻击，却忘记了自己的左手只是布料填充而成的义肢。而当男人凶猛的一拳砸在她的左臂上时，一股难以置信的力量便随即爆发了出来。 ——那明显是斗气的力量。 “嚯，竟然能挡下来啊。” 在这凌厉的攻击直接将卡琳震退出去后，那瘦小的男人身上也同时冒出了墨绿色的气焰。 “……糟了。” 左手的义肢被斗气瞬间破坏，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而拉开了距离的卡琳顺势环视了一下四周后，却发现那几个佣兵还在和守卫缠斗。 自己要怎么打败这个有斗气的男人？ “老板，这也没有别人，干掉她也没关系吧？” “你这让人恶心的佣兵……要干就干的干净一点，别浪费时间。” “好嘞……小狗崽拳脚的功夫不错嘛，但你又能不能打败拥有斗气的我呢？” ——有无斗气最明显的差别，主要就体现在防御力上。 一名战士在有斗气护体的情况下，无论是刀剑还是拳脚都无法对其造成有效的伤害。只有用其他的斗气或魔法消耗掉这层防御后，攻击才会奏效。 而卡琳现在没法使用斗气，也就意味着她根本无法打破对方的防御。 “虽然我最喜欢听别人惨叫了，但老板让我干脆一点……我就给你个痛快吧。” 在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之后，男人那被斗气增强的身体瞬间动了起来。而卡琳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只宛如铁钳一样的手便死死地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呜……” 呼吸与声音被同时阻断，难言的痛苦瞬间便传遍了卡琳的全身。她拼尽全力伸出右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却怎么也拉不开扼住自己喉咙的那只手。 “呵呵，侯爵家的看门狗，也不过就如此而已……果然废物就只会和废物凑在一起啊。” 空气完全无法进入自己的身体，手上的力量也迅速开始流失……卡琳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窒息而变得扭曲了起来。 没有斗气的她，根本无法抵抗这样的力量—— “真想知道那个废物少爷看到你的尸体会是什么表情啊……对了，干脆我过几天找机会去把他也杀了吧？” 光是要杀没用的我还不够……少爷也会死？ 不，不行…… 当一股诡异的淡黑色气雾从已经快要窒息昏迷的卡琳嘴唇缝隙中冒出后，她的身体也开始随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而在看到了这样的景象之后，那瘦小的男人脸上也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不过就是条野狗而已，死吧。” 然而就在那男人打算一把扭断猎物的脖子时，那狼女本已黯然的双眼中却突然放出了如同鲜血般的赤红睨光。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我要……” 就算是要我付出一切，我也决不允许—— “杀了你！” 第50章 獠牙突显 ——戈尔德原本并不是佣兵。 如果不是偶然间达到了斗气外放的级别，他本应作为普通的小市民度过自己平淡的一生。 然而在得到了力量之后，他的心中却渐渐萌生了残忍恶劣的兴趣。 “杀死比自己弱小的家伙……竟然会如此让人快乐？” 在亲手断送了曾经欺侮过他的恶人之后，他便察觉到了自己心中无法忍耐的饥渴。 想要杀死更多的弱者，想要听他们临死前的哀嚎，想要用更多的鲜血证明自己的强大—— 在意识到自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获得了力量的时候，他便立刻逃离了自己原本的生活，选择成为了一名地下佣兵。 “能够随便杀人还能赚钱……这工作真是太棒了！” 于是戈尔德就这样一边承接着各种见不得台面的杀人委托，一边享受着凌虐弱者的快感——如果没有更强的人来阻止他的话，那么他今后应该还会杀死更多的人吧。 然而今天，他却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变故。 …… 在第一眼看到那狼族的美女时，戈尔德的杀心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样一个明显有着强烈自尊心与自信的女人，想必临死前的绝望惨叫也一定相当动听。所以在他得到雇主的命令后，就立刻毫不犹豫地出手发动了攻击。 一个没有斗气的异人，就算练过些拳脚功夫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自己就只是稍稍动了些斗气，就直接让那女人失去了抵抗能力。 “杀死一个废物的感觉，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自己的手指只要再稍稍用力，就可以直接捏断那狼女的脖子。在斗气的力量下，那女人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对了，你家那少爷也是个没用的废物吧？那我可要找机会去杀了他，听听他在死前又会叫出什么声音啊！” 没错……这种用力量碾压他人的感觉，正是自己活着的理由啊！ “你……休想！” 然而就在他打算用斗气彻底撕开狼女的喉咙时，周围却突然发生了奇妙的异变。 在广场散落的一些还没来得及放回仓库的魔源石，这时突然微微颤动了起来。这些漆黑的矿石表面不仅冒出了黑色的气雾，甚至还开始放出了暗红色的光芒。 ——如果这里有了解技术的人在场的话，他们肯定会惊讶的发现，这些魔源石竟然是在没有接触到魔法的状况自己激活了。 “喔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狰狞的嘶吼响起，从魔源石上放出的淡薄黑雾与幽暗红光就仿佛找到了目标一样，安静而迅速地流向了狼女的身体。 当戈尔德看到被自己扼住脖颈的狼女双眼突然变成了鲜红色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了。 “我要……” ——明显有些异常的狼女伸手抓住戈尔德的手腕，随后戈尔德便惊恐地发现，自己手臂中原本运行通畅的斗气，这时突然被什么东西拦住了。 “这，这怎么回事！？” 因为斗气不知为何从手腕处被截断，自己原本掐着狼女脖子的手指，力量也一下子减弱了不少。 然而当戈尔德想要激发斗气再次发力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此时已经被狼女强行拽开了。 “……杀了你！” 原本还被压制得奄奄一息的狼女一下子挣脱了束缚，而她紧握对方手腕的右手也随之突然向发力，将对方的身体一把拽了过来。 ——砰！ 还没等戈尔德反应过来，自己的腹部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重击。 狼女毫不留情的膝撞直接命中了他的上腹部，将他肺里的空气几乎全都挤了出去。然而直到这时，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护体斗气是如何被攻破的。 “咳……噗呃！” 逆流的胃酸从喉咙呛进了气管，让戈尔德立刻就失去了正常的呼吸节奏。 然而还没等他调整好气息，一记力道强横的鞭腿又直接踢中了他的胸口，直接将他整个人都踹飞了出去。 ——而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猎物和猎人的立场似乎已经发生了调转。 …… 卡琳本来都已经放弃了。 自己失去了斗气，根本不可能战胜一个有斗气的战士。对方只要稍稍有些杀意，她便连抵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当自己被对方掐住脖子的时候，她甚至都失去了继续抵抗的念头。 ——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的话，今后也就不会给少爷再添麻烦了吧。 然而当她听到这恶毒的敌人还打算杀死自己的主人时，她心中那最后的一丝内疚与不安便终于断裂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席卷了她的大脑，而全身翻涌的气血也让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畜生竟然敢惦记少爷的性命！ 未能回报恩情的愧疚还有淡淡的爱慕之意在瞬间爆发了出来，让卡琳的意识再也无法维持理智。 她的手臂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而一直萦绕在周围的奇异能量，也同时悄悄地流入了她的身体。 那并不是斗气或是魔力，而是某种更加纯粹凝实，却又好像随时会突然爆发的神秘之力。 “……死吧！” 在唯一能用的右手再次抓住对方的手腕时，那股差点就将她喉咙握碎的斗气便突然消失了。 虽然卡琳的大脑已被疯狂的杀意席卷，根本无暇思考其中的缘由，但长年锻炼出的战斗本能，还是让她的身体自动做出了凌厉的反击。 强硬地将对方拉扯过来之后，早已积蓄好力量的膝盖便直接击中了对方腹部。而对手那护体的斗气在这一击之下竟然瞬间溃散，根本没有起到任何的防护作用。 在将对手一击震退后，卡琳又灵巧地改变了姿势，用另一条长腿直接踹向了对方的胸口。而这一击也同样击破了对手的斗气，甚至好像还直接踢断了对方的肋骨。 “还不够……不够！” 然而战斗并没有就此结束。双瞳血红、嘴角不断冒出黑烟的卡琳这时突然双腿猛蹬一跃而起，就像是凶猛的恶狼一般扑向了已然倒地的对手。 虽然男人连忙驱动体内的斗气抵挡，但那原本坚实的气焰却不知为何再次溃散。 “呜哇啊啊啊啊啊！” ——于是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卡琳的脚踢向了自己的脑袋，然后便在清脆的头骨破裂声中失去了意识。 第51章 顺利夺取 然而战斗并未就此结束。 陷入失控状态的卡琳并未停止攻击，她强行将已经七窍流血不省人事的佣兵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单手抓着对方的脖子硬生生向背后摔了过去。 恐怖的力道瞬间便让那佣兵的脖颈直接折断，而他的身体则是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彻底变成了一团被揉烂的破布。 “这，这家伙是怪物啊！” 商人们原本还在欣赏佣兵战士单方面蹂躏对手的场景，却没想到转瞬之间那男人便丢了性命。 而双眼通红的狼女在强横地虐杀了敌人之后，又突然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他们。 “别，别过来！你这怪物……快滚开！” 胆小如鼠的商人们见状便毫不犹豫地四散逃跑了，而刚才还趾高气扬的矿场管理人则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原本受他指挥的那些矿工早就不见了踪影，而那狂暴的狼女此时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别过来！别……我不想死！” 无法抑制的恐惧让他的裤裆瞬间便湿了一片，而他虽然拼尽全力挣扎着想要后退，但身体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而下个瞬间，他的身体就被人掐着脖子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呼哈……胆敢谋害少爷的畜生……都该死！”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做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发觉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正在被慢慢收紧后，这位矿场管理人终于凄惨地嚎叫了起来。 他的声音迅速地传遍了整个广场，让那些已经被异人佣兵压制的守卫吓了一跳，甚至有好几个人都因此被顺势打翻。 但这声音似乎唯独没有传到卡琳的耳中。她手上的力道越变越强，很快就让那男人因窒息而脸色绀紫，喉咙里也只剩下了绝望的咕哝声。 这个时候，一群人正好从大门外冲了进来。然而在看到这令人心生惧意的场景后，领头的男人却伸手拦住了身边的其他人。 “不用手下留情！这些私自变卖帝国资产的叛国者，必须立刻肃清！” “公子等等！我还有事想调……” “卡琳，动手！” ——做出如此残酷宣告的人，正是亚伦斯本人。 而在听到了自家少爷的命令后，褐肤赤瞳的狼族美女便立刻做出了反应。 她突然松开了自己的右手，身体也向后顺势退了半步。然而当那窒息昏厥的男人即将软倒在地的瞬间，她的右腿却如迅雷一般精准快速地向对方踢出了三脚。 胸骨塌陷、脖颈折断、下颌粉碎——卡琳那狂暴的力量在瞬间便夺去了矿场管理人的性命。 然而在结束了这凌厉的攻击之后，她的身体也仿佛像是用光了燃料一般，瞬间失去平衡歪倒在了地上。 “莫蒂侯爵长子亚伦斯·莫蒂在此！所有人现在立刻停止抵抗举手投降，否则将以叛国罪处置，格杀勿论！” ——几名身着城公所制服的战士此时也走了出来，分别站到了亚伦斯的两侧。 这些人是不久前刚刚赶过来准备接收这个矿场的，而他们恰好在外面遇到了亚伦斯，所以便一同赶了过来。 “团长先生，那几个商人还没跑远，有事你去抓了他们问话便是。这些矿场的人就交给城公所的人来处置！” “明白了。所有队员听令！立刻去抓那几个商会的人！” 佣兵们在听到了指示后便立刻转移了目标，向着刚才那些慌不择路四散奔逃的商人追了过去。 而城公所的战士则立刻补上了他们的位置，向着那些矿场守卫摆出了临战的架势。 “我，我们投降！我们只是听命办事，不是想要背叛帝国啊！” “把斗气散掉，手都举起来！” 看着周围的所有敌人全都已经被压制住以后，亚伦斯这才快步走向了瘫倒的卡琳。 虽然半路上那具死相惨烈的佣兵尸体让他感觉一阵恶心，但他还是立刻就赶到了卡琳的身边，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扶起了狼女的身体。 “少……少爷，我……” “……刚才为什么不逃？我救你回来可不是让你去白白送死的。” 虽然说话的口气毫不留情，但亚伦斯此时却是在十分认真地检查着卡琳的伤势。 好在除了左手义肢被打坏，脖子上留着一道被掐过的痕迹之外，狼族美女身上并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看来没什么大问题，站得起来吗？” ——当时正是因为从望远镜里看到卡琳差点被人活活掐死，亚伦斯才如此急急火火地跑到了现场来。 “对不起……少爷，我只是……” “看来是脱力了，喂！那边的团长，没事就过来搭把手！” 在发现亚伦斯好像要做些什么的时候，还在等待着其他团员的库兰立刻就跑了过来。而亚伦斯伸手指了指卡琳和自己的肩膀后，他就立刻心领神会地动了起来。 “好了小姐，你家少爷打算背你回去，来……抓好了！” “少，少爷！我不能……” “闭嘴休息，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不准提反对意见。” 在亚伦斯有些笨拙地背起了卡琳之后，佣兵团长库兰才收起了脸上微妙的笑容，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公子，您家这位小姐刚才战斗时的表现……在下其实有些好奇。” “本少爷现在没空给你答疑解惑，等她回去好好休息过之后，再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抱歉，是在下有些仓促了。您就先带着她回车上吧，在下还有事要问那些商人几句。当然在下问过之后也会把人交给城公所处置，请您放心。” 由于担心卡琳的身体，亚伦斯完全没心思追问其他的事，他甚至都没去安排搜刮矿场资金的事，就这样直接背着卡琳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出去。 ——而看着两人就这样离开之后，库兰的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竟然能让没有斗气的人正面击倒一名有斗气的战士，侯爵家到底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想到亚伦斯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的傲慢态度，库兰的脸上也悄然露出了一抹警觉之色。 “这个被人骂作废物的大少爷……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啊。” 第52章 进阶 在亚伦斯把卡琳背回车上后，在战斗中过度消耗的狼族美女便立刻睡了过去。 其实亚伦斯并没有看到卡琳是如何打败敌人的，他卡琳被压制的时候就直接冲了出去，连库兰都没拦住他。 虽然卡琳之前根本就没有战斗力，但亚伦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自己也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就算有个贵族子弟的身份，也没有歧视其他普通人的必要。 “这么拼命……是自尊心的缘故吗？” 亚伦斯曾经听说过，狼族的异人由于普遍实力都很强，所以个个都有着强烈的自尊心。 而卡琳以前曾是个五级的战士，又因为心理创伤和身体残疾的原因而失去了斗气，这样巨大的落差肯定严重打击了她的自尊，才会让她如此拼命地表现自己。 “不过我觉得是没什么必要。” 看着卡琳那平稳的睡脸，亚伦斯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还顺手捋了几下那对毛茸茸的狼耳。 ——手感真好啊。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平稳解决，卡琳也平安无事，亚伦斯也不想再多追究什么了……不过他这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完全忘了从矿场里先搜刮一笔钱的事。 ……亏了！ 一想到自己又损失了不少钱，亚伦斯气得连翻了好几个白眼，甚至差点就在车里骂了起来。 …… 在漫长的旅途后，佣兵团的货车终于又回到了莫蒂城。 由于这个世界的时间历法和地球有些区别，所以亚伦斯的体感时间总会和实际的时间产生微妙的偏差。 ——当然，无聊的时间怎么都是很漫长的。 “醒醒，我们到家了。” “唔……少爷？我们这是在哪？” 看着睡眼惺忪的卡琳仍然有些迷糊的模样，亚伦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而这个动作却让狼族的美女瞬间惊醒了过来。 “噫呀——对不起少爷我睡迷糊了！” “先下车，要睡回家再睡。” 因为车夫直接将两人送到了侯爵府门口，所以下了车后，亚伦斯就立刻扶着仍然脚步虚浮的卡琳走进了府邸的院子中。 而夏叶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您回来得还真早啊，那边一切都顺利吗？” “打是打下来了，但我忘了拿钱了……亏大了。” “卡琳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是哪里受伤了吗？” 看着几乎把全身都倚靠在亚伦斯身上的狼女，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夏叶罕见地皱了皱眉头。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一开始她是被一个有斗气的人攻击了。但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她好像已经把那家伙反杀了。” “哦？请您先把她送到卧室来，我来帮她稍稍检查一下。” ——在把卡琳搀扶到卧室的床上后，夏叶就毫不避讳地立刻开始动手脱起了她的衣服， 而邪念暴起的亚伦斯见状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屈服于了自己的欲望……他礼貌性地背过了身，但却并没有离开房间。 至于身后传来的“不要碰那个地方啊！”和“那里不行啊！”之类的声音，他就全当是配菜用的背景音乐了。 “少爷，我这边已经检查完了……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说啥！？” “说来真是羞愧，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卡琳小姐这种情况。” 重新转过身之后，亚伦斯便看到卡琳此时正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而脸上毫无波澜的夏叶则是拿着纸巾擦着自己的手指，就好像是刚才沾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你们刚才到底干了什么啊？ “首先，我直接说结论吧……卡琳小姐应该是进阶了。” “进阶？等一下，她没有斗气怎么进的阶？” 实力等级相关的基本常识，亚伦斯之前才刚刚补过课。 卡琳身上完全没有斗气，所以她的实力本应和一级的普通人一样。但夏叶却判断她在这种情况下完成了进阶，这就让亚伦斯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 “我知道您不理解，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理解……卡琳小姐之前完全失去了斗气，理应是回到了一级的水平。但是她原本又是五级的实力，身体仍然有着继续进阶的可能性。” 就算水全倒光了但容器还在——亚伦斯姑且是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而我得出结论就是，卡琳小姐在完全没有斗气的情况下，身体进阶到了六级。” “……怎么感觉就像是在卡bug一样？” “实际情况差不多就是您理解的那个意思，卡琳小姐的身体强度现在已经提升到了和我相似的水平，就算硬挨三四级的斗气和魔法也很难受伤。” 并没有实际体会过力量的亚伦斯完全不理解这是个什么概念，但听夏叶的意思，卡琳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块坚固无比的人肉盾牌。 ……算是没白把她救回来。 “另外还有件奇怪的事，我刚才在她的身体里发现了灵力运转留下的痕迹。” “我们去的毕竟是魔源石矿场，应该是或多或少吸收了一些灵力吧。” “您还记得灵力的性质吧？它会严重干扰人体内的斗气和魔力并让它们失去控制……如果卡琳小姐在异常进阶后突然成了可以操纵灵力的体质，您应该明白这意味什么吧？” ——这意味着卡琳今后再面对拥有斗气或魔法的对手时，会获得碾压级的绝对克制优势。 “我，其实还记得当时是怎么干掉那个人的。” 这时，全身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半个脑袋的褐狼美女小声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而亚伦斯和夏叶也立刻将视线转向了她。 “……我那时心里只想着不让那个混账伤害到少爷，然后就感觉有一股炽热的力量流进了身体里。之后那家伙的斗气就被我打破了，于是我就顺势把他……杀了。” “唉，原来是这样啊。” ……这不是捡到宝了吗！ 亚伦斯这时候差一点就直接笑出了声——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像收留流浪狗一样偶然救下的女性，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如此颠覆性的力量。 今后还有谁敢仗着实力挑衅自己家里的人？ “具体是什么情况，之后我们用家里的灵能试验一下就知道了。不过少爷，请容我在这先稍稍抱怨一句。” 在优雅地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后，夏叶便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卡琳小姐突然变得这么强的话，您今后仰仗我的机会就变少了……对于这种变相降低了我获取额外报酬概率的意外事件，我要求您给出合理的补偿。” ……你怎么还惦记着要把我吃干抹净啊！ 第53章 挖墙脚 夏叶的抱怨让亚伦斯意识到，现在这两位女性才是自己能否翻盘的关键。若是在这时候顾此失彼，那之后可就要有麻烦了。 “那……每个月固定给你一次程度的额外报酬？” “这倒不必了，您有这样的想法就足够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夏叶并未真的索要额外的报酬。 “我之前也说过，那所谓的报酬对我来说只不过是相当于人类烟酒一样的嗜好品。虽然那对保持精神安定确实有些帮助，但也不是必需品。” 然而亚伦斯才刚松了口气，夏叶却突然话锋一转—— “对我来说，只有当您身处在绝望的困境中，明知自己会越陷越深却不得不祈求我的力量时，我得到的报酬才会更加甜美。” “不，不愧是贪婪又邪恶的恶魔……” “多谢您的夸奖，我会默默期待您堕落的那一天到来的。” 就算外表再怎么像是人类，夏叶也终究是个从古代存活至今的恶魔。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她肯定会不择手段地诱使他人踏入陷阱。 当亚伦斯再次确认了这一点后，他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和恶魔打交道难度未免也太高了！ “另外卡琳小姐，我还要十分严肃地提醒你。你才刚刚升到六级，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自己新的身体机能才行……我可不想看到你某天晚上突然发情偷偷钻到少爷的床上，然后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夹断少爷身上的什么东西。” “嘶——” 听到这句半带嘲弄意味的警告后，亚伦斯下立刻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裤裆。 ……这事就更危险了！ “明，明白了！少爷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学会如何控制身体的！” “你能不能先否定一下偷偷进我屋的可能性啊！” 看来这两位美女都不是自己现在能够应付的……亚伦斯的那点色心一下子就被恐惧压了回去。 “至于义肢我想就不用再做了，卡琳小姐缺失的肢体应该会很快再生复原。今后只要脑袋和心脏不被打烂，就算身体被切成两截也能恢复。” ……这未免有点无敌过头了。 虽然自己没拿到外挂，但自己身边的女性却一个比一个吓人。 亚伦斯只感觉这个世界实在是不太公平——自己一个穿越者的待遇甚至比不过本地人，这未免也太让人伤心了。 “……算了算了，反正事情都告一段落了，你们两个就都早点休息吧。明天那个团长估计要来问卡琳的事了，我还得想办法应付他才行。” 而一想到那全方位都比自己出色许多的帅哥团长，亚伦斯的心里就怎么都不是滋味。 …… “上午好，亚伦斯公子，今天在下是来向您汇报昨天任务的后续情况的。” 第二天一早，佣兵团长库兰便准时来到了侯爵府里。 夏叶和卡琳在这之前就上街采购了，所以亚伦斯身边并没有任何人陪同。 “您那两位异人侍从都不在吗？我其实还有些问题想问问她们。” “找她们干什么，有问题问本少爷不是一样吗？” “啊哈哈，在下还是先向您做总结汇报吧。” 帅哥库兰一边笑着将话题滑了过去，一边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皮袋放在了亚伦斯的面前。 “这里是矿场没有来得及转移的营收款，还有苏林商会向他们支付的定金，一共是三十五枚金币加六枚银币。” 亚伦斯立刻打开了皮袋，随手拿出五枚金币推了回去。而库兰也并未推辞，转手便将那五枚金币装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对方既然为自己讨回了比预期更高的钱，那么自己反过来回馈对方一些也无可厚非。 “那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在下想要三套衣服作为正式的报酬，您看……” “基本都做好了，明天你再来取便是。” “公子您可真是位爽快的人。另外……在下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可否愿意听在下说上一二？” ——看来这家伙确实是对卡琳和夏叶有些想法。 早就准备好应对说辞的亚伦斯点了点头。而库兰却意外地先是犹豫了好一阵后，才终于开口说起了自己的请求。 “在下……我希望您能解除与卡琳小姐和夏叶小姐的主从契约，将她们转让到我的麾下。” “……你这是打算明抢我家的人吗？凭什么？”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亚伦斯却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 不过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所以亚伦斯姑且还是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 “大少爷，事到如今我就明说了吧——凭现在您的实力，几乎是不可能保住领地和爵位的。” “……继续。” “您一旦被皇帝削爵，收入便会骤降。就算您抛下那些孩子，也不可能足额支付那两位小姐的薪水。而我能保证她们能够稳定获得与自身水平相符的酬劳，并且也可以保证不干涉她们的自由。” 这家伙看来是认定了自己绝对会失败，然后打算先用人员待遇来动摇自己的信心。 亚伦斯前世不是没有和这种公司领导交涉过，当时对方来自己这边挖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套说辞。 “比起留在您的身边，她们应该也会选择更好的未来吧？” “怎么？你想让她们慢慢把本少爷忘掉？” “若是能在她们与您真正建立感情前实现这个目标，那就能避免一些无谓的悲伤了……我必须要告诉您的是，现在侯爵已死，两国必然会再次开始向这个地区渗透自己的势力。而您作为侯爵唯一的继承人，就算失去了这片领地的控制权，也会成为他们优先排除的目标。” 这位佣兵团长想必已经是调查到了什么情报，所以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亚伦斯根本不可能保住这片领地，而且说不定很快就会被觊觎这里的人暗杀。 “团长先生这话说的还真是大义凛然啊。你是不是已经认定了本少爷不仅很快就会落魄到穷苦潦倒，甚至再过几天还会被人夺了性命是吧？” ——如此的傲慢与贪婪，恐怕才正是这位佣兵团长最真实的一面。 晓之以大义动之以真情的劝诫，不过是为了满足他对异人的喜好之欲。 若非亚伦斯还是帝国的贵族，恐怕早就已经被对方设计排除，将二女拱手送入对方的帐中了。 “若非如此的话，请您告诉我——您有何办法能保证她们今后的生活安稳富足，不必担忧面对死亡的威胁？”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不，不对！ ——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直接拍桌子和对方彻底决裂的亚伦斯，突然间意识到了对方言行中的某些违和感。 “如果本少爷说既没有办法但也绝不会放人，你又打算怎么做？” 第54章 警示 ——亚伦斯差点就被对方带到了自己的节奏里。 刚才那些充满藐视与贪欲的发言，让亚伦斯一时间真的被怒火充斥了头脑。 但凭着前世四十年的人生经验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他却突然发现了一个被自己无意识忽略的关键问题。 “您这又是做何打算？” 这家伙说的话确实逻辑清晰又符合道义，但他的言行却从一开始就有种难以解释的蹊跷感—— 没错，这些话若是私下里说给卡琳和夏叶听倒还罢了，可他现在却是故意跑来跟自己说了一遍。 ——你打算挖走别家公司的优秀员工，为什么还要专门把这些事情告诉人家的老板？ “本少爷只是很好奇，敢把这些挖人的话术用在别人雇主身上的家伙，在被否定后又会有什么反应。” “哈哈——啊哈哈哈哈！” 就像是精心设计的骗局被拆穿了一样，库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捂着脸放声大笑了起来。 “果然，侯爵家的大少爷根本不是什么愚蠢无能之人啊！那些有眼无珠的傻瓜，很快就该知晓自己才是愚者了吧！” 看着对方如此强烈的情绪反应，亚伦斯心里也随之烦躁了起来。 “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本少爷，又能得到什么？” “只是想确认一下该把赌注下到哪里才好。” 迅速收敛了表情的库兰微微垂首向亚伦斯表达了歉意，然后便从自己腰间取出了一枚颜色泛黄的信封，递到了亚伦斯的面前。 “在下一行人之前在卡迪亚活动时，曾经获得了一份报酬高昂的委托。具体是什么内容，请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这是——” 信纸上所写的内容非常简单。 【被帝国所压迫的边境之省将迎来巨大变局，望贵方协助我等专员潜入其中。待到时机成熟时，再与我等一同解放被剥削的人民。】 “……说的还挺大义凛然啊，这帮混蛋。” 卡迪亚王国一直都在觊觎着这片土地，现在余威尚在的侯爵已死，帝国的反应却又相当迟钝。 领地内的各个城市都在趁着这个混乱的时间自立山头，就算新领主顺利上任，也很难迅速掌控所有地方。 若是卡迪亚这时再从背后推波助澜，说不定这个区域真的会陷入内乱之中。 “这两年卡迪亚内部的激进势力急剧扩张，愿意与帝国维持和平现状的人越来越少了。而现在侯爵的因为‘意外’身故，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巨大变局】和【意外】吗……呵，看来我那老爹和弟弟，可是被不少人惦记着啊。” 卡迪亚王国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预知到这种事故——除非那场将侯爵一家全部杀死的空难，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意外。 ——帝国内部有人正在与卡迪亚暗通款曲，打算联手出卖这片土地。 “卡迪亚的苏林商会之前和您接触过对吧？在下之前专门调查了一下，那家商会恐怕就是卡迪亚渗透帝国的核心之一。” “先不提那些……你把这事告诉本少爷又是为了什么？对你们这些佣兵来说，这种见不得人的任务应该能赚不少钱吧？” “确实是这样，但您应该也知道这样一条潜规则——大部分佣兵若是发现了高于报酬三倍的赚钱机会，便有极大概率会背叛原来的雇主。” “你认为本少爷能出得起那么多钱？” 亚伦斯不知道自己这边有什么值得被看中的东西，但这位佣兵团长既然选择将雇主的情报和盘托出，想必一定是已经找到了什么赚钱的机会。 “如果您真的如外界所说是个愚钝无能之人，那我就不会把筹码押到您身上了。我想您一定能度过现在的难关，重新掌控这片领地并挫败卡迪亚的计划。” “如果本少爷失败了呢？” “哈哈哈——您若是失败了的话，在下当然会继续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这家伙确实有能力做这种左右逢源的事。 在随时可能爆发的混乱中，一伙实力强大的佣兵无论加入哪一方，都可以掀起一股大浪。 “呵，那本少爷看来还得努努力啊。” 这份情报的价值确实相当宝贵，所以对方才会如此反复地试探自己。 亚伦斯在理解了这一点后，便不再对刚才的那些话抱有芥蒂了。 “在下会在这里停留到您被皇帝召见为止，之后在下会先回一趟柯林斯，把团员的家眷都安排妥当。” 如果这片土地真的陷入混乱，那么三国之间的战争就不可避免了。 无论是卡迪亚还是柯林斯，都不可能逃过帝国的报复。而这片繁荣富饶的土地，恐怕也很难再次恢复现在的和平。 “很好，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就让本少爷继续利用你们的力量吧。” “当然，在下之前说的那些也依然有效。如果您判断那两位小姐或家里的孩子们会有生命危险的话，在下也愿意为她们提供庇护。” 这倒是大可不必了——毕竟就算自己死了，卡琳和夏叶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 在库兰离开后不久，卡琳和夏叶就回到了侯爵府里。 为了确认自己的决定是否有问题，亚伦斯把库兰说过的话完整地向她们复述了一遍。 不过在自己询问她们是否有想法加入对方的时候，卡琳却面色微愠地将一张奇怪的纸拍到了亚伦斯的面前。 “如果您对我还是不够信任的话，那就请您重新与我签下契约！” “等等这是什么……奴隶契约书！？喂你脑袋没出问题吗！？” “卡琳小姐和我今天专门去了一趟黑市，才找到这份空白的契约书。当然，是把一个奴隶贩子打到半死不活之后才抢来的。” 干得不错……不对你抢来这东西就是为了把自己重新卖掉吗！ “……少爷，您为了救我而舍弃的财富，就算我用上整个余生也无法偿还。所以我想至少能用这种东西……证明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恩情。” ——背负他人的人生这种事，对前世也毫无经验的亚伦斯来说确实有些沉重。 不过自己既然要以贵族领主的身份继续向前迈进，那今后这样的事就必然还会发生很多次。 “好吧，我接受你的忠诚。” 第55章 再次契约 “不过，我不想真的把你当做奴隶看待。我想要的是一个有独立意志的人，而不是一只只会听话的狗。” 就算确实有着这样的权力，亚伦斯也还是不想把别人当成奴隶。 不仅是因为他前世的价值观和道德感仍在，卡琳的实力也是他考虑的因素之一——那完全克制现有体系的能力，未来肯定会有更高的成就。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既然对方愿意奉自己为主，那自己也不会说什么“这样做不值当”之类的话。 “另外我听说奴隶契约有精神束缚的效果，夏叶，你能把这些负面效果消除掉，只保留从属关系和指令权吗？” “虽然确实可以，但那样的话您平时对卡琳小姐的控制力就会减弱。如果哪天她真的扑到您床上去，您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反抗了。” 这听上去确实有点吓人……喂那边的尾巴怎么都摇起来了！ 虽然卡琳脸上努力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但那不断抖动的耳朵和来回摇摆的尾巴，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就这样吧，具体要怎么做？” “请二位把手放在契约书上，在签订契约的过程中，我会对契约进行一些调整。” 而当亚伦斯和卡琳同时将手放在了空白的契约书上时，夏叶突然从手中甩出了大量黑色的丝线，将两人的手指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这很明显不是正常的流程！ “说实话我很不愿意做这种事，让两位签订这种契约对我来说就只是单纯的损失而已……所以我要把这份契约调整得对我稍稍有利一些。” “喂喂！？夏叶小姐咱们有意见可以商量啊！” “从今以后，只要这份契约还在生效，仆从一方就必须定期从其主人身上摄取生命——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分一杯羹了！” ……这，这个不择手段的恶魔！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开始挣扎，那空白的契约书便突然发出了强烈的光辉，然后化为了点点光粒，与缠绕着他们手指的黑色丝线一起溶入了两人的身体。 ——契约成立了。 “那么我的工作就到此结束了，二位对此结果有什么意见吗？我是不会听的。” “真不愧是恶魔……是在下输了。” 看了看凭空在自己左手背上显现的暗红色狼首印记，亚伦斯同时也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与卡琳的联系。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夏叶小姐，请问刚才说的那个事……周期大概是多久？” 此时的狼族美女脸上已满是红霞，背后的尾巴也甩动得更加厉害了。 而夏叶在看到了这样的反应后，脸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而当她凑到了卡琳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后，狼族美女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便直挺挺地竖了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 “到时候请你提前通知我一声。” “你们两个做不可告人的交易时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虽然卡琳和夏叶很明显是已经组成了统一阵线，还商量好了该如何分享战利品。但亚伦斯却只能闷头认栽，默许了她们的联合。 若是付出这样的代价就能驾驭这样强大的力量，那自己其实还算是幸运的……毕竟自己有时也会色心膨胀，倒不如说是得偿所愿了。 “考虑到持久维持契约的必要性，我会为您制定一份用以维持健康身体的日常作息计划。另外也请您额外储备一些恢复性较强的补品，高级炼金药物或魔兽的肉类最好。” “别说了！我现在已经开始害怕了！” “另外卡琳小姐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签下的主从契约并不是结婚证明。请你平时务必严格控制自己的行为，不要在非必要时刻无谓地浪费少爷的体力。” ——看着如同捣蒜一样点头的卡琳与露出阴险微笑的夏叶，亚伦斯确信自己未来的人生已经完蛋了。 …… “另外少爷，我们还有几件事要汇报。” 在好不容易让情绪平复下来之后，亚伦斯才终于重新开始处理起了正事。 他现在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就算有了卡琳和夏叶这样两位优秀的部下，很多事情也还是无法一蹴而就。 “我们去城公所询问了一下目前领地内各个城市的状况，陈所长告诉我们，目前领地内城市都已切断了彼此的联络，并且都在大量招募佣兵。” “他们疯了吗……就算幕后有卡迪亚的人在支持，他们就不怕帝国出手把他们全都清理掉吗？” 亚伦斯完全不理解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帝国只是在观望形势的变化，内部并没有任何混乱。边防军团也仍然在侯爵领内驻扎，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问题。 ——在这样的状况下，这些人为何还会认为自己有脱离帝国独立的机会？ “目前还不清楚，但陈所长说会尽力调查情况。” “我下午直接去见他好了。还有什么事？” “一些过去和您关系较好的市民已经自发地集合了起来，在城里组建起了一个小型协会。城公所已经为他们找好了活动地点，请您抽空也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为了在期限到来之前提升自己的人望，亚伦斯必须利用好所有资源，抓住每一个机会才行。 而和过去的亚伦斯一直保持着良好关系的人，或许这时就能帮上什么忙。 “那我待会一起去看看好了。” “少爷，我这边还有件事要说……老爷子的病情变化很快，按梅丽的推测，估计已经不剩几天了。” “……我知道了。” 虽然亚伦斯本想忽略这件事的，但既然卡琳专门提起了，那自己也不能装作毫不知情。 无论老园丁最终是否能原谅他自己，这件事也必须要做个了断才行。 “如果老爷子快不行了，就立刻通知我。” “是，少爷。” 暗中活动的邻国、家人遭受的意外、无法预知的未来，这些事或许都是对自己信念的考验。 ——而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上，也肯定有着某种意义。 “那麻烦你们两个看家了，我现在就出门。” 第56章 支持者们 这里终究是个大体和平的世界，所以那种仅凭武力就可以征服一切的思路是行不通的。 卡琳和夏叶确实很强，但自己却十分弱小。就算她们可以消灭任何反对者，但自己只要有一次疏忽，一切就全都结束了。 所以自己必须寻求更多的力量——财富、地位、人望，或者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 “陈所长，那边的矿场现在如何？” “我这边已经派人详细勘察过了，那里的魔源石和灵金储量丰富，每个月的产出至少也有二十个金币。有了这笔收入，城市圈每年的维护开销就有保证了。” 领地内的每座城市每年都需要至少一百金币的维护费用，这个开销原本是侯爵家负责支付的。 但侯爵死后家里所有的产业便立刻脱离了控制，亚伦斯根本无法从这些地方获得任何的收入。 “这些就够了吗？那我就暂时不想别的办法了。” “少爷，您这次将自己夺回的矿场交给我们管辖的决定，城公所的所有人都非常感激。您若是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和这里的任何人说。” 毕竟自己为他们找到了可以自由支配的收入，也算是卖了个不小的人情。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来叫人的。先不说这个，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一下周边其他城市的情况。” “周边城市啊，少爷您最近有听过当地广播或是看过灵视报道吗？” “那里面不都只会播一些旧消息吗？” 虽然这个世界并非没有现场直播这个概念，但那种实时传播光影的魔法设备必须由高水平的魔法师操纵，所以并不算特别普及。 大部分广播和影视节目大多都是提前录制好的，所以信息的时效性较差。而亚伦斯对这些东西的关注度也不足，所以没能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 “昨天您去夺回矿场的时候，一些城市正好对外用广播发表了声明。他们宣布在帝国重新指派领主之前，自行管理所属区域内的事务。” “这不就是在变相宣布独立吗？” “但帝都没有任何回应，陛下说不定已经默许了这种状况的发生。” ——为什么皇帝不打算管边境地区的混乱？ 亚伦斯一开始还以为是帝都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但想起了库兰的警告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 卡迪亚想要趁这个机会入侵帝国，帝国难道就不想趁这个机会进攻卡迪亚吗？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糟了。” “少爷，虽然我不知道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安全。您是侯爵家唯一的继承人，只有您活着，侯爵家才有机会复兴。” “我尽力。” 亚伦斯对侯爵家的归属感并不强，但他也不想放弃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为了保证自己能够获得安稳富足的生活，他必须要想办法跨越这些难关才行。 “另外，听说有一批支持我的人成立了个什么协会？” “您说那些工匠啊……那些人基本都是在城里不受重视的异人，过去只有您才会和他们交流，所以我就专门拨了些钱过去，让他们为您多出些力。” 倒霉蛋大少爷虽然没有实力，但实际上也并非一无是处。 一些看似无用的人脉或许暂时还派不上用场，但未来说不定会在关键时刻起大作用。 “那我现在去那边看看吧。陈所长，感谢您和城公所的支持。” “这可不敢当。少爷，您就算没办法从陛下那争取到自己的领地，我们也愿意在这为您留一个安身的地方。” 那些倒都是后话了——亚伦斯现在也不想思考太多未来的事。 …… 由亚伦斯的支持者们组建的工匠协会，其实就在城公所的旁边不远。 因为业务并不对外开放，所以协会的门脸也相当朴素。而当亚伦斯迈步走进这个小院子时，迎面而来的一股热浪差点就把他直接推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们这不对外开放——少爷您怎么来了！？” 正在一座炽热的炼铁炉前卖力工作的中年矮人蒙格特，在看到亚伦斯之后便立刻激动的大吼了起来。 而他的声音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屋子的一大群人立刻从里面跑了出来，甚至连原本的工作都顾不上了。 “呃……叔叔阿姨们，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 这些自发支持亚伦斯的人，大多都是已到中年，明显有着特殊外貌特征的异人。 这些人在城里的地位不高，过去就只有倒霉蛋大少爷才会和他们平等交流。所以亚伦斯在他们的眼中，可能就和邻居家的孩子差不多。 “哎呦这可是没想到……快给少爷找个椅子！尤婶！快去给倒杯水来！” 一大群人手忙脚乱把亚伦斯迎到了屋子里，然后让他坐到了屋子里最舒服的位置上——虽说这个满是药剂空瓶和皮革异味的屋子里确实没啥好地方可待，但亚伦斯也确实感受到了他们的热情。 “来少爷喝水……我们这没来得及准备茶叶，请您多多包涵啊。” “没事，我只是顺便过来看看……蒙叔，大家这是在做什么呢？” “哈哈，反正我们这些老家伙平时生意都不太好。陈所长之前提议让我们做点东西以少爷的名义往外卖，大家就都跑来了。” 这说不定也是挽回人望的一种方式，然而亚伦斯自己都没想过这种办法。 “是啊少爷，我们这帮人虽然就只能做点不上档次的玩意，但要是能给您换来点好名声，我们肯定是全力以赴。” 这些长着各种兽耳或角的年长异人们，或许真的把亚伦斯当成了自己家的孩子。 而现在孩子遇到了困难，他们自然就开始做起了力所能及的事。 “不瞒您说少爷，我们这帮老家伙还真接到了不少订单。估计再过不久，大家就会知道您不是什么一无是处的人了。” “这可真是愧不敢当……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一定尽力帮各位解决。” ——知道有人愿意支持自己，亚伦斯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57章 突然降临的灾难 在夺回了矿场，与支持自己的人见面后的第二天，亚伦斯就收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少爷，请快听一下这个广播。” “……有什么事这么急吗？” 一大早被卡琳和夏叶叫到了活动室的亚伦斯还有些犯困，但广播里传来的声音却一下子就让他惊醒了过来。 【——现在重复播报，这里是莫蒂侯爵领帝国第四边防军团，我们现在要有紧急情况要通报侯爵领内的所有居民。】 【经侦查小队确认，卡迪亚·柯林斯山脉内日前发生了未知事件，栖息其中的魔兽正在不受控制大规模移动。】 【根据预测，大股兽潮将在三天内从正西方入侵侯爵领。第四军团将倾注全部兵力应对兽潮，但我们无法确保将所有魔兽全部抵挡在国境线外，请距离边境较近的城市及村落立刻转移避难——现在重复……】 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直接把亚伦斯惊得愣在了原地—— 因为莫蒂城就是整个侯爵领上最靠近山脉边境线的城市，如果兽潮真的来袭，这里肯定会成为魔兽们的首要攻击对象。 “可恶！我还没过两天安生日子呢！” “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两个立刻去联系城公所和库兰佣兵团！一个小时内让他们来府上见我！快一点！” 和往常的状况完全不同，亚伦斯这次是真的有点着急了。 魔兽不是人类，言语并不能阻止它们的侵袭，而被恐惧驱使的魔兽潮更是灾难的代名词。 亚伦斯曾经在家里的书中看到过一条记录——二十年前卡迪亚和柯林斯曽在山脉附近聚集了大约五万人的军队，想要一举攻下莫蒂城。 但他们的大规模行动却引发了魔兽群的恐慌，发狂的魔兽冲下山脉后仅仅用了一天就完全冲散了他们的军队。 而帝国这边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阻止了魔兽群的进一步侵袭。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就算帝国因为过去的经验而制定了预案，但现在第四军团还是没办法完全挡住这些魔兽——而且莫蒂城距离山脉实在是太近了，根本来不及修建能够阻止魔兽的防御工事。 “该死的！这么短的时间连避难都不够！” 虽然侯爵府外有结界守护，但城里的其他地方可没有这种方便的防御装置。 而整座城加上周边的村镇一共有十万余人，这么多人就算从现在就开始转移，也不可能在三天内全都离开。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在这种近乎天灾的威胁面前，弱小的亚伦斯确实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但他作为侯爵家唯一的继承人，这时候又不能随便抛下一切逃走。 如果自己选择逃跑的话，就不用再想什么保留领地的事了。 …… 值得庆幸的是，城公所的陈所长和库兰只用了三十分钟就到了侯爵府内。 “少爷，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城公所的公务员们正在商讨对策……但暂时还没有结果。” “如果要打防御战的话，我们佣兵团可以提供战斗人员。但你们有魔法师能在一天内修建好防御工事吗？” “防御战的胜算不高，我已经联络过第四军团了。他们的主要兵力必须先防备最有可能受到冲击的关键区域，而莫蒂城如果这边要打防御战的话，可能至少要坚持八个小时以上才能等来援军。” 虽然这个世界的八小时只有四百分钟，但要抵挡成百上千只魔兽的进攻，只靠几十个佣兵和一些城卫兵是根本坚持不下来的。 “但是让这么多人避难也不可能吧？这座城也没有结界保护，如果魔兽真的冲进来的话会死上万人的！” “……你们两个先冷静一下，让我先问几个问题。” 虽然心中确实充满了异常的恐慌，但亚伦斯却不知为何依然保持着稳定的情绪。他冷静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然后拿出了一张侯爵领的地图，在活动室的长桌上摊了开来。 “陈所长你先告诉我，城公所现在可以指挥的，有三级以上战斗力的人有多少？” “大约三十人，其中有两名四级战士与一名四级魔法师。” “库兰团长，你那边的战斗员又有多少？” “一共二十二人，三级十六人、四级五人、五级一人。没有三级以上的魔法师。” ——这个战斗力并不太够。 虽然斗气的破坏力比魔法要强，但一名战士通常一次只能对付一只魔兽。而在面对可能有近千只魔兽的兽潮时，战士的战斗效率就没有魔法师高了。 “我们有没有使用灵能的魔法阵列？我指的是进攻或是防御性质的兵器。” “有两门战争时期遗留的固定式火炮阵列，能放出威力相当于四级的火土混合魔法。” “那么这个最靠近西侧的科尼尔村，有可以稳定供能的灵能管线吗？” ——科尼尔村是城市圈西侧最外围的村庄，如果兽潮来袭，这个村肯定会第一个遭到攻击。 “如果是支撑火炮阵列的话，没有问题。” “很好，现在听我说。我们根本来不及让城里的十几万人安全避难，就算居民能够从东边逃出城，那地方也还是一片平原，魔兽很可能还是会追上他们。” ——看着自己眼前的地图，亚伦斯的情绪却变得愈发冷静起来。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高速地流向大脑，让他的思考加速的同时带走了多余的恐惧。 “所以我们必须在这村子外面把魔兽全都挡下来，直到第四军团前来支援为止。” “可就凭这点人数……” “城里可是有不少三级以上的自由人。陈所长，你一会就去用城公所的权限到城里招募猎人，告诉他们每个人只要参战就可以获得一个金币的奖金，战斗结束后收获的魔兽素材也可以参与分配。” 虽然这世界上大部分到达三级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多少实战经验，但这时候任何人的力量都是有价值的。 “我想想……这个地形的话，在村子的西边建立三百米长的防线就足够了。超出防御范围的魔兽行进路线应该会偏离城市圈，就算有几只漏网之鱼也不会出现严重的问题。” “如果那些魔兽是因为恐慌才大规模移动的，那它们确实不会执着于直线前进。这个方案我同意。” 在得到了库兰的肯定后，亚伦斯立刻拿出笔在地图上画了条线—— “我们得马上去找些土属性的魔法师来，尽快在这里建起能够诱导兽群行动路线的引流带。” 第58章 紧急动员 “这个时候挨个去找人估计也没时间了。陈所长，城里的紧急广播能用吗？” “城里的广播设备前些天刚做完维护，没有问题。” “很好。库兰你先让你的人去东门外，引导想避难的人往矿场那边走。陈所长和我一起去城公所准备广播。” ——亚伦斯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冷静。 刚才听到消息时产生的恐惧似乎也已经一扫而空，而他高速运转的大脑甚至已经模拟出了好几种局势演变的可能性。 “卡琳夏叶，你们两个自己先安排一下家里的事！等我回来以后再做具体的决定！” 简单交代了一句之后，亚伦斯便立刻套上衣服离开了侯爵府。 街道上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了，不少人正拖着大包小包往城外的方向跑。而亚伦斯在看到这幅景象后，也没忍住喊上两句的冲动。 “要跑向东门跑！那边有人会接应你们去避难！” “什么？怎么是侯爵家的大少爷……你在说什么鬼话！？” “爱信不信……总之往东边跑才能活下来！” 因为这样做的效率很低，所以亚伦斯也没过多纠缠。 而当他和陈所长一起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城公所后，却发现这里的大门已经被大量恐慌的市民围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 “快告诉我们该怎么办！” “这帮混账东西是不是已经跑了！？” 看到群情激愤的市民，亚伦斯向陈所长打了个手势后，便转身钻进了后院的小巷。而陈所长则立刻释放出了自己的斗气气焰，昂首阔步地排开了人群后站到了大门前的空地上。 “各位，先冷静一下！我是城公所所长陈旭，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马上就会向大家公布相应的对策！” “妈的，侯爵都已经死了！这时候谁还管的了这座城？” “就是啊！连帝国的军团都不管我们了！现在还有谁能让我们活下去？” 这些因为恐慌而愤怒的市民，现在几乎听不进任何话。若不是陈所长身上斗气的光辉实在耀眼，他们恐怕早就已经冲破城公所的大门了。 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能平息他们的恐惧—— 【这里是城公所的全城紧急广播——各位市民，我是亚伦斯·莫蒂。】 当远近闻名的侯爵家废物少爷的声音在城内各处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停下了脚步，打算听听这个无能的人这时候还想说些什么。 【首先，我已经在东门安排了人手，他们会有序引导你们前往东北方避难。请不要携带过多的行李，优先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其次，城公所将在西边科尼尔村建立防线，尽可能将兽潮移动的方向分散到城市之外。而我现在以个人名义招募有三级及以上实力的志愿者，协助我们抵御这次灾难。】 【参加战斗的任何人都可以获得一个金币的酬金，若是魔法师则再加五十银币。这笔钱将由侯爵府全权承担，在战斗后统一支付。】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和魔兽战斗，所以这广播一开始并没有吸引到多少人的兴趣。但当这些例行公事般的说辞结束之后，他们却听到了另一些意料之外的话。 【……我知道我是个无能的人，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什么强者。现在我的父母和弟弟全都死了，我这个贵族的身份说不定也保不了几天了。】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莫蒂侯爵一家已经因事故遇难，但亚伦斯这一次却是正式地对外证实了这个消息。 【我和各位并没有什么区别，而这座城也是我的家。我想保卫自己的家，可我这样一个废物却没有那种力量。】 【所以我想请求尚有余力的各位，请你们帮助我保护这座城市……因为我一个人做不到，所以我只能仰仗大家的力量了！】 【……无能的人，只有我一个就足够了！】 就算大部分人都不看好这个无能的侯爵长子，但他们也很清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明明可以抛下一切立刻逃走，但这个无能的少爷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放下了身为贵族的骄傲。 “……妈的，这时候逃跑的话，练了这么多年的老子岂不是连那个废物少爷都不如了吗！” “有钱拿就行！我有三级的实力，我要报名！” “我的朋友就是魔法师，我现在就去找她！” 无论是为了得到那颇为丰厚的报酬，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比莫蒂侯爵的继承人更有勇气，一些人确实因为亚伦斯的话而行动了起来。 【最后再强调一遍，请需要避难的各位有序从东边的出口离开。如果想要参加防卫战，就请尽快从西门出发赶往科尼尔村……我会在那里等各位。】 就算大多数人并不认同亚伦斯这样一个弱者的话，但仍然有少部分人受到了他的鼓舞。 ——若是一名弱者都愿意挺身在前，那么强者就更不该畏首畏尾了。 “……那少爷是不是疯了？” “只是在骗人吧，把人派过去以后自己逃跑……贵族都这个鸟样。” “如果他真能保住这座城……我回来就倒立用鼻子喝酒。” 质疑的声音当然更大，但这也同时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一丝希望。 若是亚伦斯真的可以保住这座城市，那么就算侯爵已经死了……未来或许也依然会有人愿意保护他们。 …… “就这样吧，我估计也不用说第二次了。” “少爷，我们这些人现在全都听你调遣，请您下命令吧。” 城公所的职员大多都是侯爵家的旧部，而现在亚伦斯主动站出来要守卫城市，他们当然都愿意跟随这位侯爵的继承人。 “除了魔法师以外都去东边引导避难的市民吧，至少先把撤离的秩序维持住。战斗开始之后，你们就到西门来做第二道防御。” 如果科尼尔村的防线被攻破，那么莫蒂城的西面就会完全暴露在魔兽的眼前。而那个时候，这第二道防御其实也不会有很大的作用。 ——亚伦斯其实是在给这些人留下逃跑的时间， “……少爷，你真的要去科尼尔？” “当然要去，我现在先回家交代一下……对了，我家也有不少孩子。如果你们发现有孩子来不及撤离，就送到侯爵府去。” 这位大少爷为什么完全没考虑自己的安危？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这些尽职的城市公务人员，还是按照亚伦斯的指示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第59章 建立防线 为了把最后的一些事交代清楚，亚伦斯在结束了广播后立刻返回了侯爵府。 “我现在带卡琳去科尼尔，夏叶你留在这里，保护好孩子们和其他人。” “我认为您这样做只会白白送死，所以我不同意。” 亚伦斯本以为自己的决定会得到支持，但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夏叶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他的想法。 “我和您的协议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您必须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不受威胁。如果您在这种没有胜算的战斗中死亡，我就会失去重要的精神安定剂来源。” 夏叶每个月都需要摄取一份带有负面情绪的记忆，才能维持自己的精神稳定。而亚伦斯如果死了，夏叶就必须要重新到处去寻找可以摄取记忆的对象。 这对她来说确实是只有风险没有回报的选项，所以她会拒绝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我反对您的决定，请您重新考虑。” “第一卡琳会保护我，如果防线崩溃我会让她带我立刻逃跑。第二我回来之后一定会付你额外的报酬……如果这都不行的话，我就只好用这个了。” 亚伦斯直接亮出了右手背上羊头纹章，他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就算舍弃这重要的契约保险，他也一定要到那危险的战场中去。 为什么心中的这个念头会如此坚定，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您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白羊魔女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她摘下了自己戴着的眼镜，显露出了一直被掩盖的长形瞳孔。 那恶魔的凝视让房间内的气温都仿佛下降了几度，但亚伦斯却仅仅只是沉默地和她对视着，脸上并未显露出丝毫的恐惧。 “夏叶，我会尽全力保护好少爷的安全……请你也相信我和少爷。” “……我讨厌那种眼神，那是曾经杀了无数发狂魔族的那个混账家伙才有的眼神。” 夏叶提起的应该是那位千年前曾经拯救了人类的“勇者”，但亚伦斯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会和那种伟大的人相似。 “我可没办法和古代的英雄相比，我只是个谁都可以随便捏死的弱者……但就算是这样，有些事我也必须去做。” “那就做好觉悟吧……等您回来之后，我一定会让您对这个决定感到后悔的。” “……谢谢你，夏叶。那就回来后再见。” 亚伦斯并没有用上那宝贵的契约保险，就让夏叶认同了他的意志。 就算事后将会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亚伦斯也并不后悔做出了这个决定。 “那么请你保护好其他人，家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话后，亚伦斯就立刻转身离开了房间，完全没有丝毫的踌躇和犹豫。 而看着卡琳也跟着一起离开之后，夏叶才戴回了自己的眼镜，然后有些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 “……您可真是生不逢时啊，少爷。” …… 然而亚伦斯还没走出院子，他却被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 “怎么了小鬼？有话快说。” “……你是要丢下所有人自己逃跑吗？” ——把亚伦斯拦下来的人是少年埃尔斯。 这个只有十五岁的莽撞少年，此时不知为何满脸都是愤怒的表情。他看着亚伦斯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某种莫名的蔑视。 “哈？臭小鬼能不能先管好自己的事？本少爷要去哪，去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听外面的人说了……你打算骗其他人去送死，自己一个人趁乱逃走！” “呵，不过又是小鬼的胡思乱想罢了……滚开，别碍本少爷的事。” 亚伦斯毫不留情地将埃尔斯推到了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而跟在他身后的卡琳则是瞪了少年一眼，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贵族都是骗子……这次我肯定能揭穿你的真面目！” 在看着两人毫无犹豫地离开府邸之后，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终于被心中激荡的情绪彻底支配了。 他并不相信这个毫无力量的无能贵族会去做什么不要命的事，而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他很快就悄悄地跟上了亚伦斯的脚步。 …… ——科尼尔村。 这里并不是十分富裕的地方，每年种出来的粮食也只有中等收成。 大部分年轻村民都已经去莫蒂城工作谋生了，所以村里只剩下了一些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 “少爷，第四军团刚才发来了消息……有一股兽潮估计今晚就会冲到这里，而第四军团最快也得明天早上才能派来支援。” “让我们坚持一个晚上？外面的防御墙制造得如何了？” “幸好有一位四级的土系魔法师志愿前来支援，我们现在已经基本建好了防线。两门固定式火炮阵列一小时后就能运到，城公所的魔法师会负责进行安装调试。” 在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科尼尔村后，亚伦斯便立刻成为了这条防线的总负责人。 虽然一些志愿前来帮忙的人并不太认可他的指示，但城公所的战士与魔法师却都忠实地执行着他的命令，让其他人也没法提出反对的意见。 “现在这里有多少能战斗的人？” “可以战斗的一共有一百三十人，其中有十六名魔法师。库兰佣兵团刚才也打来灵话，说他们有五人会在两小时内赶到。” “以城公所的人为首，把所有的战士按八人一组的形式分好队伍。另外除了后方的治愈师以外，所有的魔法师都要留在防御墙上。” 虽然亚伦斯并没有任何参加这种规模战斗的经验，但他此时却相当冷静。 或许是因为大敌当前，大家的精神都很紧张，所以完全没有人思考过一个无能的大少爷，为何能够如此理智而迅速地下达各种准确的指示。 “少爷，那我呢？” “你到时候就站在人群中间，看到什么地方需要支援就立刻过去。” 看着这时仍然低头在地图上不断画着什么的亚伦斯，卡琳也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右拳。 ——少爷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从没见过的东西正在慢慢浮现。 第60章 弱者的觉悟 随着天色渐渐变暗，防御线上的气氛也变得越发凝重了起来。 虽然现在周围还是一片风平浪静，但谁也不知道那魔兽群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 不安与恐慌渐渐在人群中蔓延，原本为了不同目的而来到这里的志愿者们，此时也萌生了些许退却之意。 “……我们这点人真能打赢那些魔兽？那大少爷不会是已经跑了吧？” “谁知道呢，而且这墙只是用泥土临时搭起来的，估计被冲几下就塌了。” “……要是情况不对干脆就找机会逃吧。” 看着这些意志并不太坚定的人，亲自带人赶到这里支援的佣兵团长库兰，脸上也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团长，如果只有这些人的话，估计是挡不住兽潮的。” “我知道……黎月，你认为那个大少爷会怎么做？” “我不认为他有胆量留在这里，现在应该已经逃走了吧。” ——亚伦斯没有任何战斗力，就算留在这里也贡献不了什么价值。 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人认为他会留在这里以身犯险。 “天黑了，做好准备吧。” 当阳光渐渐没入地平线下之后，一枚柔和的光球便在泥土筑成的防御墙上最中央的位置升了起来。 ——这是城公所的光系魔法师释放出的照明术。 虽然这魔法除了照亮周围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作用，但有了这样的光源后，墙外的战士们也就不用在黑暗中与敌人战斗了。 “哈，看来各位都已经准备好战斗了啊？本少爷可也准备好了。” 令在场的众人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是，亚伦斯此时竟然并没有离开这道防线。 当他在那位光系魔法师的陪伴下主动走到了光源下方的墙壁平台上后，正在墙外待机的所有人便全都将视线转向了他。 “喂！没用的大少爷，你怎么还留在这里啊!” “莫蒂城可是本少爷的家！本少爷在这有什么问题吗？” “啧！我的意思是……你这样贵族少爷不都挺惜命的吗！为什么不赶紧逃得远远的！” “——你们不是也没逃吗。”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回答，瞬间便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因为这里的人并没有逃走，所以这位无能的大少爷也留了下来。 这绝不是用“鲁莽”二字就能概括的行动。亚伦斯是相信自己能够获得胜利，是相信在场的所有人能够抵御这场灾难，所以才会选择留下来。 “这不仅是各位的战斗，也是我的战斗……因为我是个无能的废物，不能亲自上阵和魔兽拼杀，所以我就站在这里——” 亚伦斯一边用提前准备的魔法扩音器对所有人说着话，一边伸出手指向了头顶的淡白色光球。 “——我会一直站在这里，就在这里看着各位取得胜利！”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亚伦斯已经疯了——因为当魔兽群真的袭来的时候，是不可能有人还有余力掩护他的。 “因为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我才要站在这里……只要我还站在这里，就代表战斗还没有输！” 明明亚伦斯只是在说着空泛又没有意义的话语，但他的声音却悄然驱散了人们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因为大家都已经感觉到，这言语之中的情感是真诚的。 “因为我没有战斗的力量，所以我才要请各位帮我……帮我保护你们的城市，帮我保护你们的家人！”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再想多说什么了。 所有人现在都只想知道，这个没有力量、被人称呼为废物的侯爵家大少爷，今天究竟能不能遵守他的诺言。 若是他转身逃跑，自己也不必继续坚持战斗了。但若是他真的敢一直站在那里……那自己就绝对不能表现得比他还要胆小。 “……果然，我的眼光没有错。” “团长？” ——一直站在在人群中仰头望着亚伦斯的库兰，口中突然喃喃地吐出了一句没来由的感想。 而此时站在他身边的狐女，却并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所以，我现在以莫蒂侯爵之名向各位下令——我的命令只有一个！所有人都必须要活下来！” 没有任何颐指气使，没有任何贵族的高傲。 亚伦斯的命令只是让所有人活下去——而这命令意味就算战斗真的失败，需要承担责任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哈哈哈哈……好啊！你这满口大话的小子要是真敢站在那不动一步，那老子就在这战到最后一刻呀！” 当第一个人回应了亚伦斯的觉悟之后，在场所有的人便终于沸腾了起来。 若是弱者都敢挺身向前，那么强者就绝不能落于人后——否则身为强者的尊严与荣耀，就会永远离自己而去了。 …… “尤曼先生，麻烦你留在我身边。你的光系魔法很适合为火炮做指示。” 一位年纪大约三十出头，外表俊朗却不知为何始终脸色阴沉的男人，此时正站在亚伦斯的身边。 这个男人名为尤曼，是之前曾帮助亚伦斯解决作恶佣人的城公所所属的魔法师。 由于他的第一属性是光，掌握的几种魔法又没有什么破坏力，所以在战斗中通常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但亚伦斯对此却并没有什么偏见。 “少爷，您不需要换其他人保护吗？我的魔法可能没办法保护您的安全。” “那样就会浪费火力了。你不用想着保护我，就站在我后面，按我的指示用魔法做好标记就行。” 在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没入了黑暗的远方之后，亚伦斯突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向着尤曼提出了一个更加令他不安的要求。 “你在我身上也放一个发光的魔法，让所有人回头时都能一眼就看到我在哪里。” “可，这样也会引来魔兽的攻击……” “没关系，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到……所以就算只能帮其他人减轻一点压力也好，动手吧。” 尤曼默默地注视了亚伦斯许久，也没有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任何恐惧。 明明只是个没有力量的无能者，但亚伦斯此时的背影，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名强者都要高大。 ——简直就像是那被称为军神的侯爵本人一样。 第61章 真正的力量 就在亚伦斯也变成了和头上光球一样的发光体时，一股冰冷肃杀的阴风突然从黑暗的远方吹了过来。 刚刚还在热血沸腾的众人一下子警醒，而周围的空气也瞬间凝固了起来。 轰—— “是声音……听到了吗！” “它们来了！” ——来了。 疾驰的魔兽群让大地都为之震颤，而那此起彼伏的狂暴嘶吼声也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究竟有多少只魔兽正在向这里冲来？ “该死的！做好准备！” 并未经受过多少训练，甚至都没来得及相互磨合一下的战士们，此刻身上全都爆发出了明亮的气焰。 “是迅疾龙！有好几十只！” ——打头的一大群是常被人们当成坐骑的小型魔兽。 这些后腿发达、全身覆盖着棕黑色鳞片的杂食型魔兽虽然大多只有一人来高，但奔跑的速度和耐力却远超人类。 当这群实力并不算强的魔兽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到了防线正前方时，墙壁下的人群便立刻陷入了混乱。 “它们到处都是！我们该怎么办！？” “别管那么多了先动手！” 志愿参加战斗的大部分人并没有经过严格的战斗训练，就算作为队长的城公所卫兵全力指挥着他们，还是有很多人被混乱的场面搞得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发狂的魔兽毫无顾忌地攻击起了每个挡在它们面前的人，而一些人甚至还愣在原地，似乎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失去了意志。 “不行，如果协调不起来的话……” 虽然场上还有库兰和卡琳两名强者，但他们也无法轻而易举地击溃所有敌人。 而看着已经缠斗在一起的人类和魔兽，墙上的魔法师们也不知该如何出手。 而亚伦斯就站在那最高的平台上，冷冷的俯视着前方发生的一切。 ——他的灵魂在恐惧。 他知道光是这些魔兽，就有能力将他撕扯成一坨碎肉。 所以当他看到那状况胶着的战斗时，他的心中便被恐惧填满了。 但是，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我明明应该是要害怕才对，为什么……” 眼前的一切在他眼中突然变得清晰而迟缓起来，每一个人类和每一只魔兽，在他的视野中都被明确地分离开来。 每个人的移动路线、战斗阵型上的破绽、魔兽群下一步的动向——这些本应无法被准确描述的信息，却随着他大脑异常的运转而变得越来越明确。 全身的血液就像是在沸腾一样疯狂的流转着，而他的双眼中也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胜利的可能性！” 随着他的手臂猛地抬起，原本包裹在他身上的光辉立刻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射了出去。 而那道光芒精确地照亮了魔兽群中的一个缺口，让场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个位置。 “所有人听好了！想活着回去的话，就按我的指示发起反击！第三队第十队，冲到那个位置上，把敌人驱赶向北方！” “什么——” 志愿者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原本就在观察情况的库兰突然一跃而起，准确地跳到了亚伦斯指示地位置上。 一些迅疾龙在察觉到他的动作后，便立刻调转了前进的方向。但库兰只是闪身躲开了它们的冲击，然后便看着它们头也不回冲向了其他的地方。 “非常明确的指示——所有人，开始按亚伦斯少爷的指挥战斗！” “第四队后退！第五队从侧翼攻击指示位置，改变魔兽的前进方向！” ——亚伦斯知道自己本该害怕才对的。 但是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高速收集着战场上的信息，并且还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制定着应对的策略。 明明心中无比的恐惧，但他的身体与精神却变得愈发高昂。 那在心脏的剧烈搏动下不断奔流的血液，也让他的双眼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可能性。 “啊……原来是这样啊。” 这个时候，亚伦斯终于理解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穿越者周牧带来的外挂，也不是那失败的四十年人生转化成的技巧，更不是什么恶魔的馈赠。 ——这是那被蔑称为侯爵家的耻辱，被众人嘲笑贬低，终生都不可能成为一名战士走上战场的年轻人，一直没能被发掘出来的潜力。 ——这是侯爵的长子亚伦斯·莫蒂，直至灵魂消逝也未曾开花结果的真正才能。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来吧！本少爷一定会让你们活下来……你们一定能获得胜利！” “第六队，把伤员送回来治疗！预备一队，接应！魔法师，向我标记的位置开火！” “我亚伦斯·莫蒂，就在这里为你们指出通向胜利的道路！” 随着那扩音器发出的嘹亮声响，又一道光辉笔直地射向了正在后退的魔兽群中。 而在转瞬之后，无数的飞石风刃与火球便从墙壁上射出，将那些已经开始胆怯后退的弱小魔兽彻底地轰散开来。 “什……什么，竟然击退了……” “我们做到了吗……” 看着离开了防线四散奔逃的魔兽，本还混乱不堪的人们突然意识到自己获得了暂时的胜利。 而当他们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仰望起了那伫立在光辉之下的身影。 “所有人备战！下一波要来了！南北火炮阵列，开始充能！” 狂暴的震颤再次从远方的黑暗中传来，又有一波魔兽向着这脆弱的防线冲了上来。 但这一次，所有人却都已经不再那么恐惧了。 “第二队第四队，顶上去！其他人从他们身后斜着进攻！我们的目的是把魔兽驱离这个方向，不是要把它们杀光！” “下面的人尽量节约斗气，受了伤就立刻撤回墙边！第六队，休息二十分钟后再上场！” “敌人来了，准备还击！” 那闪烁着光辉的身影，就仿佛是黑暗中的灯火一般，为所有人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而一名莽撞的少年，就在人们没有注意到的阴影之中，亲眼目睹着这一切。 “是一群火焰狼！小心它们的魔法——”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那光辉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无数灼热的火球便从远方的黑暗之中飞了过来。 第62章 未曾动摇的灯火 ——你一定很遗憾吧。 没有人认同你，没有人理解你，甚至没有人意识到你拥有这样的力量。 你直到消失都没有机会踏上这样的战场，向所有人展示你真正的才能。 但现在我来了，我会代替你使用这份力量，为那些勇敢的人送去胜利与希望。 既然我继承了你的名字，那么我就不会再丢下它逃走了。 “……我的名字是，亚伦斯·莫蒂。” …… 那些因恐惧而莽撞奔袭的魔兽，并不能理解前方是什么在阻挡它们。 它们只想逃离那无法甩脱的恐惧而已，在发现自己的前方有着某种障碍的时候，它们便本能地释放出了自己的力量。 而它们最先瞄准的，当然是那正在照亮黑暗的光辉……与那光辉之下的身影。 “大量的火球术！快躲……” 若是这里有提前做好防御的强大魔法师助阵，想必也不会陷入如此狼狈的境地吧。 然而城墙上的魔法师光是自保和释放魔法就已经是极限了，他们就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从远方突然飞来的灼热火球，如同倾盆大雨一般落到了亚伦斯的身边。 “……第三队第七队，从两侧包抄！截断这些家伙的群体！” 然而就算火球擦过身体和头顶，在旁边土墙上炸出一片片的尘埃，亚伦斯却依然没有后退一步。 “火炮阵列，看我的指示……就是现在！攻击它们的后方！” 两门战争留下的魔法火炮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射出了混合火焰与土石的魔法炮弹，这简单的复合魔法准确地落在了狼群的正后方，在那里炸出了无数飞溅的碎石。 “尤曼先生，继续在我身上释放光魔法！卡琳和库兰，狼群的后方还有其他敌人！看清标记——”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的声音落下，两道如同新月般锋利淡绿色风刃，便突然从黑暗中射向了他的身体。 “……少爷！” 站在亚伦斯身后的光魔法师本想上前阻拦，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退下去，干好你自己的事！别管我！” 那两道风刃并未直接命中亚伦斯的身体，其中一道只是击中了他脚下的土墙，溅起了大量尘埃暂时遮掩了他的视线。 ——然而另一道风刃的边缘，却恰巧擦过了他的左肩。 “……是两只大型魔兽，交给那两人解决就行！其他人继续驱散火焰狼……二队四队伤员后撤！” 不断用斗气与凶猛的狼型魔兽肉搏拼杀的战士们，此时基本上都或多或少地挂了彩。 他们不熟练的斗气并不能完全抵挡魔兽的爪牙，稍有疏忽便会被对手擦伤。 而一旦受到影响身体活动的伤害，就必须要返回后方接受治疗才行。 “火焰狼群正在四散……小心，是飞石术！” 释放风刃的魔兽已经开始和卡琳与库兰战斗，然而就在这时，又一群牛型的魔兽从黑暗之中猛冲了过来——还用身上的魔力同时释放出了无数锐利的飞石。 而它们的第一攻击目标，当然也是那正在发光的地方。 “少爷危险——” 当那无数的尖石向着亚伦斯飞去的时候，城公所的卫兵们几乎同一时间大喊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们转过头去看墙上的情况，那些飞石便全数轰击在了那漂浮的光球之下，发出了尖利的爆鸣。 “……集中注意力，别看后面……第一队，去右前方诱导对方的攻击！” 亚伦斯身上穿着的是夏叶制作的衣服，能够抵挡一两次魔法的攻击。 而这件衣服也确实为他挡下了魔法——但仅仅只是一开始的火球而已。 “哈……哈……这些家伙真是够狠的……” 一枚飞石砸破了他的额头，不断流出的鲜血让他被迫闭上了左眼。另外还有两枚飞石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胸口和小腿，直接砸断了并没有斗气保护的骨头。 而刚才被风刃切开的肩膀，此时也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和知觉。 “少爷，你得下来接受治疗……” “闭嘴！他们在下面拼死战斗都还没想着后退！我就只是在这里站了一会而已……九队，回来休息！六队，重新补上他们的位置！” 然而所有人都已经听到了亚伦斯的声音中难掩的痛苦。 “那个蠢货少爷……喔啊啊啊！跟我一起把这帮畜生推出去！” “可恶，我们就不能再强一点……就不能再快点吗！” 肋骨被飞石砸断，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保持说话时的平稳。 而无法抬起左臂和被鲜血遮蔽的左眼，让他的指示也变得迟缓了一些。 但就算是这样，他却依然还站在那里——他依然在用身上的光芒，为一直战斗的人们指示着通向胜利的方向。 …… 战斗究竟进行了多长时间，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 “——又是火球术，目标还是少爷！！” “快去个人保护他——” 就连喘息的时间都几乎没有，从黑暗中再次飞来的火球，也又一次袭向了光辉所在的方向。 ——那光辉不仅照亮了黑暗中的人们，也是这个战场上最危险的地方。 “没关系……本少爷……还站着呢！第五队，从左侧——” 就算已经遍体鳞伤，脸上的些许皮肉都被火焰烧灼到焦黑剥落，但从亚伦斯手上射出的光辉，却依然还在指引着众人。 “你他妈别在那逞能了！快滚下去治伤啊！！” “快把他带回去……带回去啊！” “妈的，我们跟这帮畜生拼了！”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认为那侯爵家的少爷是无能的人了。 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有条不紊的驱赶着魔兽，就算有人在战斗中不慎受伤，也能立刻赶回后方接受治疗。 而魔法师与火炮的支援也非常高效，每次攻击到魔兽群的要害后，都会让大量的魔兽吓得四散奔逃。 然而若是没有了亚伦斯的指引，他们恐怕早就在混乱之中被彻底冲散，就连这道土墙也会迅速随之崩溃。 ——所以为什么？ “不要浪费精力关注我……我这种废物还能继续站着……你们这帮家伙总不会比我还弱吧！” ——为什么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只要逃走就可以了，为什么他还要站在这里？ “呵呵呵——哈哈哈哈！就凭，就凭这些畜生……休想踏入我的城市！休想伤害我的领民！火炮，看我指示——” ……对了，因为他是莫蒂侯爵的儿子。 他是一直守护着帝国边疆的、让邻国恐惧又敬重的、给这片土地带来了长久的和平与繁荣的—— 帝国军神的长子。 第63章 最后的强敌 亚伦斯的眼睛已经几乎看不清了。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又有多少魔兽被这条防线上的战士们击退？他的大脑已经无力思考这些问题了。 ——因为从始至终，人类的一方也从未真的拥有过任何优势。 “让伤员回来……八队，休整时间结束了。” 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就算在精确的人员协调下能够回来暂时休息，也无法迅速恢复完全的战斗力。 如果不是亚伦斯还在精准地指出魔兽群的弱点，并且迅速地制定应对策略的话，早就已经全部精疲力竭的战士们，恐怕连三分钟都没法再坚持下去了。 ——正因为他一直坚持站在这视野最开阔的地方指挥着全局，这里的局势才没有彻底崩盘。 “治疗师的魔力已经枯竭了！还有五名魔法师也耗尽了魔力！” “北墙的火炮阵列损坏！现在没有办法修复！” “少爷……亚伦斯少爷的伤势如何了！” 听到这些仍未放弃希望的呼喊，亚伦斯再次笑了出来。 每当他的心中开始被溢出的恐惧覆盖，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声大笑——他用笑声嘲弄着自己的软弱，同时也鼓舞着那些仍然还在战斗的人。 “呵呵……本少爷，可还活着呢啊……” 身上有好几根骨头都被飞石砸断，而肩膀和腰部被风刃与冰刃切出了明显的伤口。就连那件被魔法补强过的衣服，此时上面也满是被烧灼的焦黑痕迹。 ——并不是没有人愿意保护他，而是所有的人都必须全力战斗才能勉强击退狂乱的魔兽，根本没有人还有余力再专门为他抵挡攻击。 “岩土牛群正在撤退……等等，那是落雷吗！” “是高级魔兽！那雷电——” 墙壁上的魔法师们话音未落，数道紫色的雷光便从远方直射而来，笔直地命中了土墙的墙体，直接在上面烧出了巨大的孔洞。 “四级以上的魔兽！大家小心——” “……所有人，立刻向后方撤退！库兰和卡琳，只有你们才能挡住那家伙！” 魔兽本就比同级的人类强大得多，而一只四级的魔兽光是靠蛮力，就可以轻易击溃三级战士们的斗气防御。 而这只魔兽甚至能在视野之外的距离上释放近似于激光的魔法——若是再让这些精疲力尽的人去战斗的话，说不定就会死伤惨重。 “这是……命令！你们……都要给我活下去！” 还没等亚伦斯的声音完全传开，一道紫色的雷光便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脚边。 “少爷——” ——身体早已开始有些麻木的卡琳，就这样亲眼看到了那发光的身影，被突然炸裂的雷电轰飞的景象。 而那从契约中传来的闷痛，也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亚伦斯正在体会的痛苦。 “……卡琳小姐，敌人来了！” 若不是库兰的声音及时打断了她的呆滞，那激射而来的雷光此时就已经击中她的身体了。 “呼——啊啊啊啊！你这……你这！” “咳……别冲动，本少爷可还没死呢。” 虽然已经相当虚弱，但亚伦斯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遍了整个战场。 “库兰，请你暂时拖住那家伙……卡琳，去用北面阵列的灵能管道……全靠你了。” 那被扩大的声音之中满是混浊的气泡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堵住了亚伦斯的喉咙一样。 ——恐怕是逆流上来的血吧。 “卡琳小姐！快去！” “……知道了！” 强行压下了心中的苦痛，将已经力竭身体强行化为疾驰之狼的卡琳，转瞬之后便冲出了众人的视野。 而就在这时，那身缠雷光的强者也终于冲入了战场之中。 “没见过的魔兽……是雷属性吗！” ——在那不断激发出电光的巨大虎躯之上，完全覆盖着棕黑色的皮毛。而被异形的白色骨甲覆盖的头部和前肢，则是明确地彰显出了它的无上威势。 吼！ 随着震天动地的咆哮，魔兽的背上扬起了五条像是披风一样的深红色条带。而转瞬之后，五颗球状的雷电便从这条带的末端凭空显现，向着四面八方射出了激荡的雷光。 光是看到这样的场景，许多人就已经丧失了战斗的勇气……而这仅仅只是一只大约四级的魔兽而已。 “……所有人，都撤回来。南边的火炮准备……库兰，给卡琳争取几分钟时间！” “收到，看我的吧！” 虽然自己的斗气也已经快要见底了，但库兰在听到了亚伦斯的指令后，还是立刻就在自身上激发出了闪耀的气焰。 “让我试试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吧！” …… 亚伦斯的体力早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他不是什么战士，也没有准备用来恢复体力的道具。 在用自己的身体诱导了无数魔兽的魔法，让城墙上的魔法师们安全地进行反击后，他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而在那急袭的雷光直接轰碎自己脚下的泥土后，遍体鳞伤的他终于维持不住姿势，向后方倒了下去。 之前一直陪着他的魔法师尤曼在之前的攻击中受了伤，此时已经退下去接受治疗了。所以当亚伦斯的身体向后倒下的时候，另一个人便及时从背后撑起了他的身体。 “少爷，您得休息一下……” “臭小鬼，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呵，稍微扶我一下就好……我还得继续站着才行……” 一条腿骨被砸断，腰部也撕出了一条伤口的亚伦斯，实际上早就已经失去了站立的力量。 ——但他却依然没有倒下。 “听到了吗……我们的支援快到了。” 沉闷的轰鸣声不断从远方的黑暗中传来，那是魔法轰击大地产生的声响，也是这条防线的人们最为期盼的希望。 ——帝国的边防军团，很快就要来了。 “看吧……就算只有这些人，也能挡下那些魔兽啊……” 或许是因为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亚伦斯甚至忘记了自己手上的魔法扩音器还在运作。 他那已经几乎失去了所有气力的声音，仍然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哈哈……就算是我这样没用的人……也还是能做些什么的啊……” 几乎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的亚伦斯，却在最后再次抬起了自己的手，将身上仅剩的光辉指向了那正在不断闪烁的雷光。 “那就是最后的目标了……干掉它！” 第64章 蜕变的古狼 卡琳的心灵已经近乎崩溃了。 明明提升到了新的等级，明明恢复了以前的实力……可自己却依然没能保护好少爷。 “我到底在做什么……” 是亚伦斯一个人将这些贫弱的战力统合起来，在这临时搭起的墙壁前阻挡了将近十倍的敌人。 而为了让人们相信他的觉悟，他真的从始至终都站在那最危险的地方，指引着所有人一步步迈向胜利。 可是，谁又能保护他呢？ “无能的废物，是我才对……” 就算现在的自己能够赤手空拳杀死魔兽，也不可能阻止这场灾难。 而亚伦斯的战斗并不需要什么强者，就算只有弱者愿意跟随他，他也能运用这些人的力量度过绝境。 “我就只是……没用的垃圾！” 而自己既没有发挥出强者的价值，也没有保护好亚伦斯的安全。 ——这样的自己，到底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全靠你了。】 但亚伦斯竟然还是对自己说了那样的话。 明明自己根本没有贡献出任何价值，但那位少爷却还是信任着她，期待着她发挥出真正的力量。 而这样的温柔与信赖，却让她心如刀绞。 “我对少爷来说，究竟算是什么？” 握着已经从损毁的魔法火炮上拔下的灵能管道，卡琳口中喃喃地向自己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是仆人吗？可自己除了战斗什么都不会。是侍卫吗？可自己却没有保护好少爷的安全。是奴隶吗？可少爷根本就没有对她表露过任何贪念。 既然什么样角色都不配担当，那么恬不知耻地与少爷重新签订契约的她，到底又算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 为了获得答案，卡琳终于用右手抓起了那带着尖锐接口的灵能软管。 自己拥有着某种力量，而亚伦斯现在就需要这份力量。那么现在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只剩下一个了。 “给我——” 毫不留情地将尖锐的接头强行捅进了自己的身体之后，那灼热沸腾而又冰冷沉静的力量，便瞬间刺穿她了身体的每个部分，撕裂了她浅薄又软弱的意志。 而当那宛如千刀万剐的苦痛终于身体的各处爆发出来的时候，她才终于理解了自己心中一直隐藏的愿望—— …… “……这混账家伙！” 与雷电魔兽交战的库兰，头一次发觉自己竟然会在战斗中落于下风。 就算之前的战斗消耗了不少体力和斗气，但身为已至五级的强者，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个只有四级的魔兽。 但这只不断从披风上释放出眩目雷光的黑色恶兽，却一直在用与庞大身躯完全不符的敏捷动作戏耍着他。 动作稍有不慎就会被划空的雷光击中，而过于关注雷电的走向，又会遭到对手强壮躯体的猛烈攻击。 这就仿佛是在同时对抗精锐的魔法师和战士一样——而自己此时却已是强弩之末。 “天天干这种得不偿失的工作……我可也很不爽啊！” 没有人能来支援库兰。那些三级的战士过来一个照面就会被秒杀，而魔法师们又不能冒着击中队友的风险胡乱射击。 所以他现在只能尽力拖延时间，专心等待支援者的到来——但说不定再过一分钟，他身上的斗气就要消耗殆尽了。 “妈的……大少爷！你要是还没死的话，就快给本大爷想个办法啊啊啊啊啊！” 在随时可能丧命的险境之下，库兰也已经顾不得自己温文尔雅的形象了。 他挤出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地大喊起来，甚至连身上的斗气都因此而黯淡了几分。 “……吵死了。” 或许是上天真的在眷顾这位俊朗帅气又强大坚定的男人，他的呼喊竟然真的幸运得到了亚伦斯的回应。 “本少爷，还想睡会呢……” “你这时候可不能睡啊混蛋！本大爷还打算从你手里多抠几个金币呢！你他妈清醒一点——” “……卡琳，就交给你了。” 随着亚伦斯虚弱嘶哑的声音悄然落下，一道暗红色的凶光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笔直地袭向了正在压制库兰的魔兽。 而当剧烈的爆炸将库兰与魔兽同时震飞出去之后，所有人才终于看到了隐藏那暗红流光之中的真实—— 那是与曾经的卡琳十分相似的某种存在。 …… “……我已经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褐肤狼女原本的暗红色短发，此时已经完全变为了庄严的黑色长发，而她头顶上的狼耳在变色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尖锐纤长起来。 那本无特色的棕色双眸此时已变为了威严华贵的金色狼瞳，并无多少用处的狼尾也长出了无数蓬松的黑色纤毛。 而从那线条优美的身躯上不断溢散出的暗红色光粒，则让她原本英武不羁的气质变得更加诡魅妖艳起来。 “我是亚伦斯少爷的尖牙与利爪，我会撕烂咬碎敢伤害他的所有敌人……这就是我的存在意义。” 无数暗红色的光粒在她的身后组成了巨大的虚像，而那有着狼首人躯的暗红半身，就仿佛是她狂乱内心的真实写照一般，令见者无不战栗颤抖起来。 而那魔兽也终于感知到了生命的威胁，再次从身体中激发出了涌动的电光……但它却已然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 “所以，你这不知何为伟大的野兽，就在这里接受审判吧！少爷，请命令我——” 此时已然变得如同楼房一般巨大的半身虚像，就像是直面着敌人的战士一般，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干掉它……然后我们回家。” “——受死吧！” 那自魔源石中升华而出、人类至今为止仍然无法直接运用的原始之力，这时才终于第一次展示出了自己真正的力量。 “灵焰——爆碎！” 当那与人类身高相仿的暗红巨拳沉重而精准地命中了那想要转身逃跑的魔兽时，那原本沉静坚实的大地便突然爆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自地下喷涌而出的熔岩火流骤然吞噬了身体断裂的魔兽，而那宛如血液一般不断流淌而出的焦热奔流，就仿佛是在大地上强行撕裂出的伤口一般。 那即是超越了人们所理解的斗气与魔法的，足以撼动世界的真实之力。 ——但这只不过是那黑发飞舞的褐肤狼女挥出的普通一击而已。 “那就是……那个大少爷的侍从吗？” “那是怪物……是人形的魔兽……” 而亲眼见证了这一恐怖景象的众人，也终于理解了过去的自己是多么浅薄又渺小。 “——但能驾驭那种怪物的，也就只有那位大少爷了啊。” 第65章 战斗之末 ——帝国边防第四军团的支援，已经比预期要快很多了。 在接到了莫蒂城的求援后，第三大队便立刻从驻地开始急行军前往科尼尔村。 虽然听说有志愿者正在尝试抵挡兽潮，但根据大队长的估计，那些人最多就只能支撑半个小时而已。 “不要被路上的魔兽拖住了！我们慢一分钟赶到，那边就有可能会多几个伤亡！” 那些发狂的魔兽恐怕早就已经冲破了城市……而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们，恐怕也已经遭遇了可怕的命运。 然而当第三大队击退了数千只魔兽，终于从北方赶到了科尼尔村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却是一条虽然满目疮痍，但却依然未被攻破的土石之壁。 放眼望去周围到处都是魔兽的尸体，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长年与魔兽战斗的士兵们都感觉有些恶心。 而那些此时正因精疲力竭靠在墙旁休息的战士们，看上去就只是些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普通人而已。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完全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但第三大队还是迅速接管了这条防线，就地开始抵抗后续的冲击。 而医疗兵们在为防线上的伤员进行了紧急检查之后，便立刻向大队长汇报了情况。 “你说什么……一百二十六人里只有八十人轻伤？不能行动的重伤只有一个人？” “是，这里唯一伤势较重的人……是莫蒂侯爵家的大公子。” “那个连二级实力都发挥不出来的废物少爷？他怎么在这？” 听完了报告之后，大队长反而更想不明白了。 根据防线前的惨状判断，这些人在他们赶路的几个小时里至少击退了一千五百只以上的魔兽……就算兽潮里大多只是些二级水平的低级魔兽，也不是这点人就能对付的。 ——然而参战的人竟然大多只受了轻伤？ “快去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去问那些参加战斗的人，快！” 大队长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坚持这么久，但看着墙外的那块仍然不断喷出熔岩的异常区域，他觉得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当手下的士兵再次前来汇报的时候，他却再次陷入了难以跳脱的困惑之中。 “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明白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还有“忘记自己到底打退了多少敌人”……问过的所有人都只会说出这样模糊的回答。 然而这些人却不知为何同时反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侯爵家的大少爷现在情况如何了？ “为什么都在问那个大少爷的事？是怕那个大少爷死了拿不到佣金吗？” 由于对侯爵长子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所以大队长并没有在意这件小事。而过了一小会之后，他又收到了这里其实有两位五级强者助阵的报告。 看来这里之所以能挡下兽潮，大概率是和那两位强者有关了……不过光是这样，还是无法解释这里的死亡人数为什么是零。 “麻烦去请那两个人来我这里，就说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因为大队长本身只有四级的实力，所以对于少见的五级强者，他还是相当敬重的。 当那英武妖魅的狼族异人与帅气俊朗的佣兵走进临时驻地后，他便更加坚信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两位辛苦了。我是帝国边防第四军团的第三大队队长，任务是支援并保护莫蒂城。” “幸会……幸好你们及时赶到，不然我们也确实坚持不下去了。” “这位狼族的小姐，是您的什么人？” 那位有着艳丽暖黑色长发的狼族美女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大队长便直接和佣兵聊了起来。 这两名五级实力的强者，想必应该是有着某种特别的关系——大队长根据自己的经验做出了如此的猜测，但那男人却露出了有些惶恐的表情。 “不不，这位小姐我可高攀不起……她是莫蒂侯爵家大少爷的私人侍从，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私人侍从？那侯爵家的废物大少爷怎么可能招揽到这样强大的异人当做侍从？ 若是侯爵尚在，说不定还有人会憧憬侯爵的威名而主动投入麾下。但现在侯爵已死，为什么还有人愿意服侍那个无能的少爷？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照顾少爷了。” “十分抱歉……请小姐暂且留步。我们的医疗兵已经在全力治疗伤员了，您家少爷现在应该也没有生命危险了。” “放心吧卡琳小姐，在下刚才已经去看过了。大少爷虽然确实伤势不轻，但治愈师们已经把他的外伤都治好了。只要等他透支的精神恢复过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听到这句话后，褐肤黑发的美丽狼女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她那微微泛光的金色双瞳之中，却依然满是不安与怀疑。 ——而被那对狼瞳瞪视的时候，大队长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强大的魔兽盯上了一样。 “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治疗您家少爷的伤势……但能不能请二位先告诉我，这里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光凭这些只能算是乌合之众的志愿者们，是不可能在没人死亡的情况下击退那么多魔兽的。就算是常年和魔兽打交道的边防军团，也无法保证在这兽潮中不出现任何伤亡。 “你问发生了什么啊……我们把那些想冲进城里的畜生全都挡下来了，就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不，我是说……您二位姑且不论，其他人就只有那种实力……” 理解了这位大队长想问什么之后，俊朗帅气的佣兵便立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应该也问过其他人了吧？他们都说了什么？” “他们说……不知道。” “哈哈哈，那就对了。毕竟他们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才活下来的，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看着佣兵肆意发出了嘲弄的笑声后，大队长这才终于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帝国的军神仍在——现在你只要知道这个就行了。” 而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理解。 第66章 亚伦斯的苏醒 朦胧之中，亚伦斯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明确地感受到这并不是现实，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并非“亚伦斯”本人。然而一片灰白的薄雾却始终笼罩在他的身边，让他不知道该向何处前进。 而在他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一个正坐在矮桌前读着书的孩子便悄悄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已经鉴定过了……这孩子没有任何天赋，一辈子都升不到三级。” “会自己一个人看书，但学习成绩又非常一般……应该是不够聪明吧。” “……侯爵大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废物？” 非议的声音从周围传来，但却似乎并未传到那孩子的耳中。他仍在一个人默默地读着书，就好像其他的事情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一样。 “哈，这就是军神的儿子？连把剑都拿不起来，真是丢人！” “我爸爸说，他这样都继承不了侯爵的爵位呢！” “为什么要让这种垃圾来帝都当我们的同学？快把他赶走吧。” 被批评、被嘲笑、被辱骂，无论被其他人做了什么，那孩子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是不理解他人的恶意吗？还是因为他已经麻木了？ “……亚伦斯学长，你又一个人在这里啊？” “因为其他人都很无聊嘛，总是对着我指指点点的。” “今天看了什么书？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而当某位少女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的时候，孤独的少年才终于有些迷茫地抬起了头。 “……学长必须要离开学校了啊，真是遗憾呢。” “不过，总有一天我们能再见面吧？”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的秘密哦。” 小小的善意转瞬间便随风而逝，而少年则再次低下了头，将自己重新埋入了书本之中。 讥笑、讽刺、贬低、侮辱……无论周围传来什么声音，少年都再也没有抬起过头。 终于，那些来自于他人的恶意化为了实质，宛如利剑一般刺穿撕裂了他的身体。而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抬起了头，注视起了正在一步步向自己接近的人。 “……你的人生，真是孤独又悲伤啊。” 笼罩在薄雾之中的人慢慢俯下身来，伸出手摸了摸少年那毫无生气的脑袋。 “虽然你应该已经听不到了，但……我会代替你继续走下去。” “你将力量遗留予我，而我也会让人们永远记住你的荣光与威名。” “所以我将彻底舍弃原本的名字，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重获新生的你……亚伦斯·莫蒂。” 就像是知晓了自己并不孤独一般，身躯已经开始渐渐消散的少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切就全都交给你了。 …… 当亚伦斯的意识重新聚拢，终于从朦胧的梦境中缓缓苏醒过来时，他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之前的战斗是怎么结束的，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只记得自己在对卡琳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后，就直接失去了意识。 而现在虽然浑身上下就像是被人打散了架一样酸痛无比，但自己姑且还算是活着…… 等等，这到底是哪？ “……您可，终于，醒了。” 这声音，这冰冷锐利地仿佛可以杀人的声音是…… “您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履行承诺。” 从身边不远处传来的女性声音越来越近，而亚伦斯也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大难临头了。 “既然您已经醒了，那么您能稍稍回忆一下，在出门之前您向我承诺过什么吗？” “对不起夏叶老师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明明承诺过自己会注意安全，可自己却差点就成了那场战斗中唯一的牺牲者——知道自己理亏的亚伦斯立刻大声说出了道歉的话，试图让已经极度愤怒的魔女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原谅？我现在只想直接撕毁契约，把您变成永远都不会动弹的玩偶……您这样的行为，就只是在践踏那些希望您平安活下去的人的心愿而已。” “我……抱歉，我无法反驳。” ——这时候若是说什么“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之类的话，反倒会让对方更加失望。 亚伦斯在前世的四十年中已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了，当时的他就是在嘴上把所谓的“大事”说得非常重要，最后才失去了重要的人。 望着那站在床边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自己的白羊魔女，亚伦斯最终还是微微偏过了视线。 “你看过我的记忆，应该已经知道我一直都只是个小人物而已，遇到这种情况根本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在略微迟疑了一下后，亚伦斯便向着那唯一可以分享秘密的女性，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如果我以前就知道答案的话，应该就不会在那边经历失败并失去一切吧？而我之所以会来到这边……或许就是有人想要我学会这一点。” ——在意识到自己的自私与愚蠢之后，亚伦斯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或许下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我无法奢求你和其他人的原谅。” “那么，如果下一次我还要阻止您呢？” “——那就只好请你陪我一起去送死了。” 在说出了这样的回答后，亚伦斯和夏叶便同时陷入了沉默。 如此傲慢，如此贪婪……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被原谅的资格吗？ “——姑且算您合格了吧。” “果然不行……你说啥！？” “现在不是人魔战争的时期，不需要什么舍己为人的英雄。您既然还拥有着想要把其他人一起拖下水的私欲，那应该就不会变成那种令人作呕的混账了。” 所以夏叶究竟是有多痛恨那位当年打败了魔族的勇者啊…… 亚伦斯并不敢随便探听这位已经活了上千年的恶魔的心声，不过他对此也有些预感——若是哪天夏叶真的对他完全敞开了心扉，那么自己说不定就能知晓那时发生了什么。 不过现在，他还有别的事情要操心。 “您既然已经醒了的话，那么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汇报——” 第67章 暂时的落幕 在科尼尔村守卫战结束后，亚伦斯足足昏迷了两天半的时间。而就在他失去意识的这两天里，侯爵府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为侯爵家工作了三十余年的老园丁劳尔，因为病情突然加重而不幸离世了。 提前从科尼尔村赶回去通报情况的埃尔斯，赶上了老爷子最后的弥留时刻。在他当着老人的面向侯爵府内所有人报告了胜利的喜讯后，这位老人才终于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少爷总有一天会把这个家重新变得热闹起来——老人在离世之前曾经对埃尔斯与梅丽这样说过。 而他或许是提前看到了那个未来，才会放心离开的。 “就是这里吗。” 在老人离世之后，夏叶便自作主张地召集府上的人为其举办了简单的葬礼。而在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她才前往了亚伦斯入住的医院，换下了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的卡琳。 “就是这里……少爷你看，那两个孩子也在。” 在恢复了行动能力后，亚伦斯便和夏叶一起来到了老人下葬的公墓。 对于这位心思单纯又十分忠诚的老人，他的心中其实是有一份愧疚的。但现在人已离去，他也没机会再弥补这份缺憾了。 在走进了肃穆的墓园后，亚伦斯便立刻就看到了正在清理墓碑的埃尔斯和梅丽。 这两个孩子之前就一直受到了老人的关照，而在送老人走完了最后一程之后，他们也依然在为老人料理后事。 “你们两个……辛苦了。” “……少爷？少爷您已经没事了啊？” 在看到亚伦斯之后，梅丽首先跑来主动地打了招呼。而埃尔斯却似乎有些踌躇，并没有直接向亚伦斯搭话。 “我没事了，来这看看老爷子。” 伸手摸了摸梅丽的脑袋后，亚伦斯慢慢地走到了墓碑之前。 望着那只刻着名字和生卒年月的朴素石碑，亚伦斯沉默了许久，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 “少爷，我……” “臭小鬼，你那天怎么一个人跑到科尼尔去了。” 就仿佛是不愿吵醒已然安眠的老人一样，虽然他对埃尔斯说的话听上去像是质问，但语气却相当温和。 “我以为少爷您是打算一个人逃跑，所以就……” “我当然想逃跑了，但是真的逃跑的话，我就要背负一辈子的耻辱了。” 伸出手摸了摸那冰冷的石碑，亚伦斯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鬼你听好……我们的人生是一定会不断地背负起各种东西的，缺憾、责任、悲伤、他人的心愿甚至还有生命。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不会在前进时被它们压垮。” ——这是亚伦斯用前世四十年失败的人生总结出的经验。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强大的人，所以一直都很恐惧背负他人的期待。但他却从未真的逃避过，而是将期待与自己的恐惧一起背在了身上。 “你一定会变得比我更强，所以你能背负的东西也一定会比我更多。” “不，少爷……您才是最强大的那个人……因为我知道您在背负着什么。” “哼，小屁孩就别学大人说话了。” 虽然亚伦斯本人现在其实也就二十出头，但他的灵魂却早已经历过了沧桑的洗礼。而亲眼目睹了那场战斗的少年，或许也已经理解了他的一部分想法。 “爷爷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活着。所以请让我留在您身边……我想要向您学习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 “呵，我这可没什么可以教你的啊。” 看着这个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的少年，亚伦斯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伸出手揉了揉少年那杂乱的棕色短发。 “回去吧，别让其他人担心了。” …… 那天的科尼尔村里发生了什么，大多数人都毫无意识。 本在准备或已经逃离莫蒂城的他们，还未等真正离开城市的范围，就收到了危险解除的通告。 根据城公所的说法，在科尼尔村建立的防线成功坚持等到了边防军团的支援，原本将会直接袭击莫蒂城的兽潮也被击退或驱散，不再有任何威胁。 几乎没有人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志愿参加战斗的那些人，也全都对那天发生的事三缄其口。 就这样过了几天之后，在莫蒂城的某个小酒馆里，终于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喂老兄，你前几天好像赚了不少钱啊！是那天去参加战斗拿到的酬金吗？” 一个之前就经常在这里喝酒的男人，今天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来一壶烧酒，再来一盘炒豆子……钱我一会付。” 然而和以前不同的是，原本一来这里就要和别人吹牛胡侃的他，这次却出乎意料的安静。 “怎么，那个废物大少爷还真付钱了啊？是不是他又去变卖家产了啊？” “哎呦，那肯定的啊！那种没本事的蠢蛋咋可能有办法赚钱啊，老兄你说是不是？” “喝酒吧……我不想聊这个。” 虽然经常一同喝酒的酒友不断随性地讽刺着众人皆知的无能少爷，但今天这个男人却并未参与其中。而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酒友们反而突然来了兴趣。 “老兄，你跟我们说说那天发生了什么呗？我听说你们在那打退了上千只魔兽，光留下的尸体就卖了好几百金币呢！” “是啊是啊，我还听说那个废物大少爷一广播完就立刻逃跑了，在外面躲了好几天才回来呢！” “哈哈哈哈——” 然而原本应当和他们一同放声欢笑的男人，在听到了这些话后，脸色却变得愈发阴沉起来。 而当他心情沉闷地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后，周围人那放肆的笑声终于让他失去了理智。于是他一把将木头酒杯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然后站起身大吼了起来。 “你们他妈的都给我闭嘴！” “怎，怎么了兄弟？遇到啥不痛快的事了吗？” “难道那个大少爷没付你钱？没事，兄弟们可以一起帮你去讨！” 看着这些仍在肆意贬低他人的无知之人，男人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了猛烈的气焰。他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把包括老板在内所有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无能的废物？老子当时本来该死在那个鬼地方的！要不是有你们说的那个无能的废物在……我怎么能活着回来这里？” 男人颤抖着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隐瞒的感想，同时也回想起了那天晚上，那道不断为他指引着方向，同时驱散了所有恐惧与黑暗的光芒。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要是个废物的话，那靠着他才活下来的我……又他妈算什么东西！！” 就好像是在否定自己一直以来的愚昧一般，男人向着酒馆里所有人发出了凄厉的嘶吼。 “没错……我才是那个狗屁不如的垃圾，我们所有人都是。” 在用咆哮震慑了其他人之后，男人却突然像是丢了魂一样失落了下来。他默默地搬起了被自己掀翻的桌子，然后走到柜台前拿出了几枚银币，全部交到了老板的手里。 “抱歉，给您这添麻烦了……我以后应该也不会来喝酒了，各位保重。” “等，等一下！你要去哪？” 看着男人有些失魂落魄地向着门外走去，一个人大声地向他发出了询问。而那男人的脚步却仅仅只是停下了一瞬，然后便继续前进了起来。 “……我要去找人问问，怎么才能帮上大少爷的忙。” 第68章 新的预兆 威胁侯爵领的兽潮过去之后，大家很快就过回了原来的安生日子。 虽然大多数人并不清楚那天兽潮为什么没有侵入莫蒂城，但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损失，那也就不必再上心关注那种事了。 然而没过几天，一个延迟了将近一个月的重磅消息，突然终于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莫蒂侯爵夫妇与其次子于空难身故，侯爵领的归属将于近日重新定夺。 虽说这消息大家早就知道了，但关键是，这一次是帝国正式对国内发布的通告。 帝国正式承认了莫蒂侯爵的死亡，也是在正式通告国内外各方，这一边境重省即将发生权力更迭。 当灵视新闻和帝国日报同时用大篇幅报道了这一通告后，所有人这才意识到，这个刚刚和平了十年的地方，似乎真的要变天了。 ——不过某些人早就做好准备了。 …… “这就是所谓的诏书吧……为什么是封在这种信封里派人寄过来的啊！就不能更严肃一点吗！” 在自己穿越过来差不多二十五天左右的时候，亚伦斯终于收到了皇帝亲笔写下的诏书。 诏书的内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皇帝只是说听闻侯爵已死，担忧边境的领地产生动荡衰落，所以决定召见现在侯爵家唯一的继承人亚伦斯，重新确定侯爵领的归属。 亚伦斯当然这根本就没有什么信息滞后的问题，莫蒂城里的人在侯爵死后没两天就全都知道了消息，帝都的人又不是全都耳聋眼瞎，怎么可能现在才刚刚听说这件事？ 想必皇帝或是其他高层势力已经规划好了这片领地的用途，现在只不过是想走个过场，让他名正言顺地把这根本掌控不了的地盘让出来罢了。 “哈哈哈，公子您不修魔武可能有所不知，这信封上不仅有皇室专属的印记，甚至还有精妙的暗魔法保护。没有收信人自己的家族纹章，是肯定打不开的。” “敬称还是省省吧，之前骂我的时候你不是挺痛快的吗？” “别，别记仇啊大少爷……我那不也是一时起急吗！” 虽然亚伦斯并不知道库兰到底有什么算盘，但这人当时以佣兵之身面对兽潮却死战不退的态度，也说明他其实骨子里是个性情中人。 要是普通的那种拿钱办事的佣兵，可能打到一半就已经跑了。 “我有什么好记仇的？我赚来的钱可全当工资发出去了，现在忙活了半天不光一分钱没攒下来，出了门大家该骂我还是骂我，我记你的仇管个屁用！” 亚伦斯虽说对自己的决定并不后悔，但肉痛肯定还是有点的。自己之前搞来的一百多金币几乎全都付给了当时参战的志愿者们，而自己的人望……和以前也差不多。 “虽然我说这话不不太适合，但大少爷你这还真是继承了个烂摊子啊。” “你都知道了还不早点去找别家的活干？我这可是一点油水都没有了！” “别啊大少爷，我可是觉得你前途可期，才专门在这多待了几日的。你这面子都不给的话，那我只能带着家里人去卡迪亚找找生意了。” ……这家伙竟然还拐弯抹角的敲打自己！长得帅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我谢谢你还不行吗，别给这破地添乱了。过两天我让皇帝撸了爵位，这地方的人可就该遭难了啊。” “放心吧少爷，我可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我就算是要去卡迪亚，也肯定会帮您注意那边的动向。” 亚伦斯翻了个白眼，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不过库兰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做工精致的徽章，十分恭敬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我团特制的令牌，把它插到能专线通话的灵话上，就可以用内线和我团联络。您之后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可以用它联络我们。” “我倒是希望用不上。” 对方既然主动示好，亚伦斯当然也不介意卖个面子。 反正自己马上就要去帝国觐见皇帝了，到时候被发配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都说不好，基本上也没什么机会再和库兰合作了。 “那我就告辞了，今后有机会再见吧，大少爷。” “那就快滚，我看见比我帅的男人就生气。” 不管这俩人心底到底怎样看待对方，现在的亚伦斯确实还是觉得库兰有点烦人。 …… “后天咱们就得出发了，家里的事基本都处置妥当了吧？” “孩子们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大碍，就算您真被剥夺了领地，这宅子也还是您的家产。” “最差也是跟现在一样吗……那就行了。” 晚上吃完饭后，亚伦斯便和夏叶商讨起了今后的事。他推演了一下可能出现的几种结果，最后发现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自己现在还是没钱又没人望，除非哪天真的天降奇缘，否则这片领地是根本别想拿回来了。 然而五百年前人类在大陆上开拓势力的时候，就已经把宝物和秘境挖了个遍……在那个各方势力纠葛乱战的时期，无数的英雄豪杰就是靠着那些机缘打出了一片片天地。 所以现在，亚伦斯是真找不到什么翻身的机会了。 “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该体验的我都体验一遍了。” 亚伦斯尝试过用仅有不多的条件赚过钱，也体验了与这个世界的魔物战斗的感觉。虽然最后什么都没剩下，但经验至少是有了。 毕竟这就是个新手教程而已——拿到的奖励也就是些试用品罢了。 “少爷，下面的事都安排好了。” 看着卡琳也走进了房间之后，亚伦斯这才终于放松了一些。 狼族的美女似乎在那次战斗中完成了某种蜕变，那黑发金瞳褐肤的英武妖魅之姿，就仿佛是像是沙漠里的胡狼之神降于人间一般，威严肃穆却又令人心生欲念。 ——漂亮的黑皮狼姐姐！好！ “正好卡琳小姐来了，我就向您解释一下她身上发生的变化吧。” 看着似乎突然开始了胡思乱想的亚伦斯，夏叶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及时出声打断了他的妄想。 “在我们魔族那个世界的传说中，异人本是拥有着神明血脉的后裔，不过后来血脉稀释，才变成了只有外表特征的普通人。” “异世界还有神啊……这边好像没有吧？” “虽说是神明，但那可能也就是些实力强大能够化为人形的魔物吧。不过那血脉确实强横无比，传说最初的异人族确实有着无上的威能，连我等魔族都要退避三舍。” 看着卡琳那金光流转的双眸与似笑非笑的神情，亚伦斯用手指捏着下巴，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所以你的意思是，卡琳她返祖了？” “大概就是如此吧，不过您看这里……” 在夏叶伸手撩开了卡琳脸颊一侧的头发之后，亚伦斯便惊讶地发现那里竟然凭空多了一只类似人类的耳朵。 “最初的异人或许就是如此的模样。” “呃，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感觉卡琳的气质变了不少啊。” 现在的卡琳究竟还算不算是异人，已经没人说得清了。 不过她自己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只是用手随意地撩了撩自己那有些杂乱的暖黑色头发——而且用的还是已经重新长出来的左手。 “我只是终于学会了如何诚实的面对自己哦，少爷。” 以前那副唯唯诺诺又患得患失的态度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始终面带着妖娆笑容的狼族美女，就仿佛是一只随时可能发起攻击的猛兽。 若是被现在的她迷惑的话，恐怕是真的会被咬断喉咙吧。 “另外那天在你们战斗的时候，整个城里的灵能突然中断了半个小时。后来我才知道是卡琳小姐在战斗时吸收了过多灵能的缘故。” 卡琳好像当时一击就秒杀了一只不知有四级还是五级的魔兽——亚伦斯还以为她已经成为了人形的反应堆，却没想到其实还是需要充电的。 “随便秒杀敌人还是很难做到的，但只要是有充足魔源石或灵能的地方，卡琳小姐应该就可以发挥出超过五级的实力。” “你这样说少爷应该很难理解，所以还是我自己来解释一下吧……现在的我就算不用灵力，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捏碎库兰那样的家伙。” ——好！虽然没那么强但还是挂逼！ 亚伦斯高兴地直接就开始鼓起了掌——毕竟卡琳变得这么强，他自己也能受益不少。 “哎呀，既然都说完了，那你们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发觉已经没什么大事可说的亚伦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向着两位美女随便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 但他刚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夏叶却突然一个跨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少爷，您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没有吧？” “您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我说过我一定会让您对那鲁莽的决定感到后悔。” 意识到自己好像有麻烦了的亚伦斯刚想做些什么，自己的双臂和身体却被人突然从身后一把抱住，然后紧紧地固定在了一起。 ——是卡琳，她们是一伙的！ “您刚才好像也说了什么体验，不过我想您应该还有一件事没有体验过。” 温热的气息缓缓吹过耳畔，而耳垂之上也传来了仿佛正在被啮咬舔舐一般的湿润刺痛感……这让人浑身酥麻的突然袭击，一下子就让亚伦斯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想要让您乖乖的留在家里不去外面到处找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您没有出门乱搞的体力。” 亚伦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夏叶摘下了伪装知性的眼镜，然后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领。而在恶魔的强大魅力与背后的温暖体感的双重包夹之下，他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力量。 “所以，该是您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今天晚上可不会很快结束哦，请放心的交给我们吧，少爷。” 事到如今——似乎他也确实已经无处可逃了。 “啊哇哇哇啊——埃尔斯，救我呀！” 当然这根本没有传出房间的声音，也很快就被什么不可言说之物牢牢地堵上了。 …… 库兰佣兵团离开了莫蒂城后，便立刻动身前往了柯林斯公国。 侯爵领即将发生巨变，所以他们也必须做好准备。以图在未来的混乱之中分一杯羹。 “团长，您还没睡吗？” “黎月啊，随便坐吧。我还在思考今后的事。” 夜幕之下的营地中，库兰一个人正看着篝火出神，而美丽的狐女这时走出了货车的车厢，优雅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您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了，我们这次可是抱上了个特别粗的大腿啊。” 狐女黎月当然知道库兰说的是谁，但她却并不太理解自己的团长为何会如此看中那个人。 虽然那个人在之前的那场战斗中确实发挥了关键的作用，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有押注的价值。 “我不理解，那个大少爷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只是才能的话，天下比他更有才能的人也多的是吧？” “你说的是他展示出的能力吗？我看中的倒不是那种东西。” 所谓的将才并非是什么难觅之物，大家虽然大多都没法亲自上阵杀敌，但在后方运筹帷幄的本事，倒也不见得会有多差。 ——虽然对线不一定对得过，但蹲泉水里当个指挥，是个人都能做到。 “那个人身上的特殊之处，并非是什么将帅之才或是贵族之傲，而是明知自己身为弱者，却依然敢于引领众人前进的勇气。” 想到那天晚上那始终未曾熄灭的灯火，库兰的眼中也悄然生出了一丝敬畏。 “可惜现在并不是人魔之战的绝境，也不是人类相争的乱世……在这个和平的时代里，那个人只能说是生不逢时啊。”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身边的狐女依然有些迷惑的模样，库兰先是抬起头看了看天上一大一小的两个月亮，然后便像是在自嘲一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可是现如今毫无价值的英雄资质——还有王的器量啊。” 第69章 前往帝都 在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后，亚伦斯便与两位非人美女属下一同动身，启程前往了阿曼德帝国的帝都。 因为手上的存款基本已经见底，所以除了必要的旅费之外，亚伦斯把剩下的钱全都留给了家里的孩子们。 自己没钱可以想办法去赚，但孩子们现在可没有谋生的能力。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没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后，亚伦斯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把这些孩子抚养成人了。 “比起那些事，您倒不如多关心一下和我签订的契约。要是您这几年没法获得一片领地的话，我们就要把您做成玩偶打包带走了。” “别说了……恳请二位放我一条生路。” 亚伦斯昨天一整天都面色憔悴神情恍惚，那副干枯竭力的模样让家里的孩子们全都吓了一跳。而当埃尔斯问起他脖子上为什么贴了一堆医用胶布的时候，他甚至还专门抓着少年的肩膀说出了莫名其妙又有点可怕的话。 【听着臭小鬼，你要是不想死的太早的话，就不要随便招惹会吃人的怪物啊啊啊啊——】 虽说今天他就原因不明的恢复了正常，但那天晚上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是让他知晓了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 前世他还是小孩子的年纪时，曾经特别喜欢玩滋水枪类的玩具。就算是里面储存的水早就打的一干二净，他也还是会继续扣动扳机享受射击的感觉。 ——而这次他亲自扮演了一下没有水的滋水枪后，他就把这段珍贵的童年记忆屏蔽了。 “请您放心，比起平时就很容易起劲的卡琳小姐来说，我的兴趣并没有那么大。” “欸？可那天基本都是被你当成酒喝掉了啊？我还想稍微留一点尝尝味道呢。” “——呜啊啊啊你们两个别再说了！” 因为实在是太恐怖了，所以亚伦斯光是回想一下就会浑身颤抖。而再一想到未来可能还会经常被这样对待，他就只能发出很大的声音来掩盖自己的恐惧了。 前途一片黑暗啊！ 坐在如牛一般的驮兽拉着的私人客车上，亚伦斯被卡琳和夏叶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就好像真的是个左拥右抱的纨绔贵族。 而今天的卡琳和夏叶都是无袖白衬衫配黑短包裙与高跟鞋的打扮，看上去也确实很像是夏日风格的女秘书一样。 至于当这样的老板实际上是什么感觉，也就只有亚伦斯自己才知道了。 “话说回来，帝国的飞空艇是什么样的？我虽然是个帝国人，但我从来都没见过啊。” “少爷，我们也不是帝国人。不过载客的飞空艇只有几个大国才能制造，应该是有些技术门槛的。” 这个世界没有火车和汽车，所以亚伦斯也不知道大规模物流的效率如何。不过驮兽货车运载力不高，速度也并不算快，要满足整个国家的物流商业需求，肯定是不够用的。 而在客车里颠簸了几个小时之后，亚伦斯和两位美女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第一站——侯爵领上的帝国空港港口。 因为这种关键的运输节点都是由帝国交通部直接管辖的，所以侯爵的离世并没有影响到港口的运营。 亚伦斯本人在这里没有任何特权，所以他和其他旅客一样乖乖买了船票。而在排队的时候，他也听到了其他人对侯爵领现状的议论。 “侯爵死了，这片领地会交给谁啊？” “最近也没有什么等级很高的新晋贵族，估计这地方会交给两位皇子殿下或者两位公爵吧，最低应该也是和他们关系密切的贵族。” “可惜了，侯爵的那个天才儿子也死了。要是侯爵能有继承人的话，领地也不会被回收吧。” 只有莫蒂城内还有人愿意说两句亚伦斯的坏话，而在其他地方，亚伦斯这个人就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前途渺茫啊。” “少爷您也不必妄自菲薄，只要您能利用好我们两个人的力量，衣食无忧肯定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说不定您到了帝都之后，就会被某家的贵族千金看上呢。” 被两位美女夹在中间的亚伦斯当然也受到了不少关注，不过在看到两位美女身上的异人特征后，大部分人便把他当成了出来游山玩水的富商子弟。 ——由于无法留下后代，贵族就算玩心再重也很少会选择异人作为侍妾。而富商大多都有些猎奇心理，专门搞些异人来尝鲜的倒也不算罕见。 不过也有少部分人察觉到了褐肤狼女那健美的四肢下隐藏的力量，再加上她对身旁男人毫不掩饰的亲昵态度，这些人立刻就猜出了那男人的身份。 因为有心人早就已经知晓，最近侯爵领里确实有一位经常带着异人招摇过市的知名人士。 “不管了……喂等等，那就是飞空艇……吗！” 而当有些苦闷的亚伦斯带着两位美女走出了港口大厅，真正看到了停泊在空场上飞空艇时，他便立刻就陷入了目瞪口呆的状态中。 ——在掺杂了前世经验的想象中，亚伦斯认为这个世界的飞空艇无非就是那种利用轻型气体浮空的大型气球。 然而当他看到实物的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前世的某些常识在这里根本就毫无用处。 “怪不得正式的名称是飞行船……真的是船啊！” 飞空艇的外形确实很像是一艘大型游轮，但上下的结构却是完全颠倒的。那原本用于水面漂浮的船形结构完全倒扣在了上方，而船体下方的数层船舱则是供乘客使用的客舱。 而在这百余米长五层楼高的巨大船体后方，一个十分像是引擎喷嘴一样的巨型结构也让亚伦斯感到惊讶不已。那很明显是飞船的推进器，而从大小规格上来看，这飞行船的运载能力绝对不会很低。 ——这个世界有这种交通工具存在，那确实是不需要什么飞机火车了。 “少爷，刚才我顺手拿了几份宣传物料，您上去之后可以仔细看看。” 在尽可能地压住了自己的情绪波动，避免其他旅客把自己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后，亚伦斯便和二女一起登上了飞行船，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船舱确实很像是他前世见过的游船船舱和飞机机舱，不过比那些还要更宽敞一些。 “……我是不是就像个第一次出远门的乡下人啊。” 被这异世界的奇妙交通工具震惊的亚伦斯，突然发觉自己之前的眼光似乎还是太狭隘了一些。 这个世界的文明发达程度，可能远超他之前的想象。 第70章 飞空之船 在意识到自己和倒霉蛋大少爷其实都很无知之后，亚伦斯便立刻看起了夏叶拿来的宣传资料。 不过这些资料终究只是用来吸引旅客们的，并没有记录什么技术信息和设计想法。亚伦斯翻了半天，也就只知道了自己坐的飞行船是帝国内的最小级别。 “……额定运载量是五百人或五十吨货物，使用一台魔源炉作为主动力源，搭载了三十组魔法阵列，最大可释放魔法等级为四。” 在看到“魔源炉”这个词的时候，亚伦斯就已经开始不认识字了，而看到“魔法阵列”“复合魔法”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出窍。 你们这么写谁懂啊！我完全没学过魔法啊！ “魔源炉……少爷，我以前在当佣兵的时候听说过这东西。” 在和亚伦斯一起看了一遍资料之后，卡琳倒是先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这东西出自于大陆西南方的某个国家，一开始就是装在远洋船上的。虽然我不懂技术，但听别人说那就是灵源厂用的灵源炉的简化缩小版。” 灵源炉是使用特殊魔法阵列，不断激活魔源石来释放稳定灵能的装置，虽说设计原理相对简单，但为了达到最高性价比，实际上造出来的设备体积都相当离谱。 负责为莫蒂城供能的灵源厂，占地面积就接近城市本身的五分之一，而每天消耗的魔源石更是至少要两吨起步。 ——这既说明了灵能有多么泛用，也说明了灵能的产出其实是个相当没效率的事。 “为了缩小体积，魔源炉的主体结构必须要用高级魔兽的皮毛骨肉制造，还要用特殊工艺的炼金药水加工其他材料。我当佣兵的时候经常去狩猎五级魔兽，就是因为这些东西相当珍贵。” 听完了这样的解释后，亚伦斯倒也能够理解其中的事理——毕竟前世的世界中很多地方都能自己建起核电站，但要把反应堆缩小放在航母或者潜艇里，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看来帝国的技术还挺发达的。” “少爷，虽然我对魔法只是略知一二，但想让这种大小的船飞起来，应该至少需要上百个四级的风系魔法才够用。” ……你这叫略知一二吗？你手上那些连的到处都是的丝线，是不是连这船的结构都已经摸清了啊？ 亚伦斯看着身边夏叶面无表情地摆弄手上黑色丝线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总之，很多这样的东西每天都在帝国上空来回飞行……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此时的飞行船早已离开地面，虽然最终升起的高度也就只有三四百米左右，但这也足以跨越陆地上的大多障碍了。 “后边的推进器使用的是风火复合的魔法，一小时大概能让这艘船飞上三百里的距离，照这样计算，四五个小时后我们就可以到帝都了。” 这里的一里也大概是半公里的距离，所以简单换算一下速度就是每分钟三公里——亚伦斯前世经常乘坐的火车似乎也差不多是这个速度。 在有了基本的概念之后，亚伦斯也就不再那么惊奇了。 “说点别的吧……我现在根本没法判断皇帝对那片领地是怎么想的，而我在帝都也不认识什么人……连点打听情报的门路都没有。” 亚伦斯仔细地检索了一下倒霉蛋大少爷的记忆，却只看到了他当时十三岁被送进帝都学院读书，被各路贵族子弟鄙视排挤，最后在十五岁被学院劝退的悲伤经历。 虽说当时好像确实有人对他抱有善意来着，但他不仅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甚至连模样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估计领地很大概率会被收回，而我很可能会被削成名誉伯爵或子爵，让我自己出去找地方自生自灭。” 没有领地的贵族后代会被自然降级，就算是公爵也会在三代之后变为平民。帝国正是靠着这个规矩维持住了贵族势力的平衡，让平民也有资格和机会与贵族子弟相争一二。 “去抢别人的领地如何？” “这又不是乱世……我今天带人上门抢别人的地盘，明天全帝国的人就会集合起来消灭我。你看就算我老爹和我弟弟全死了，其他贵族也不敢直接跑来说侯爵领从今以后就归他们了。” ——若是在各路英雄争名夺利开拓疆土的乱世，那么靠着杀伐或许确实能闯出一片天地。 但现在是个和平的时代，老百姓大多都在享受安居乐业的生活，上位者们也有着新旧交替的明确规则。这时候有人突然跑出来说我要问鼎天下逐鹿中原，大家不把你当神经病看才怪。 虽然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你要有多少人望和资源，才能说动并没有生存危机的老百姓支持你起兵攻打其他贵族的地盘？ “那看来少爷想要翻身，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已经收回了丝线的夏叶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去找位有地盘的贵族结婚，或者入赘对方的家族，再等自己的伴侣继承领地。” “你这还不如让我去打仗呢……” 想法确实没有问题，但谁会看得上一个没有天赋的废物？ 有领地的贵族当然会仔细选择自己的继承人。从莫蒂侯爵将有天赋的次子定为继承人就可以知晓，血脉的传承实际上在这件事中占了很大的比例。 若自己的继承人有个三级或是四级的实力，那么领主当然希望再下一代也有这样的实力。而两名同样有天赋的人生出的后代，拥有更强天赋的可能性当然也会更高。 “我反正很早以前就听说过，有些领主为了让自己家的第三代能有四级或五级的天赋，甚至会给家里的崽子找很多专门用来配种的伴。我那个弟弟要是再长几岁，估计也是这个待遇。” 这种孵蛋刷个体的事还是适合游戏里干——亚伦斯对这样的规矩其实相当不爽。 “我一个一辈子到不了三级的废物，谁会把能继承家业的闺女嫁给我？我最有可能能娶到的，也就只有和我一样没啥天赋的边缘人吧？” 不过这些路子都没法走，亚伦斯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了。 “总之先走一步看一步，真不行的话大不了学那个库兰出去当佣兵。要是这几年下来什么都不行的话那我也就认输了，到时候你俩就把我捏扁搓圆完事。” 反正真什么都干不成的话，大不了自己就安心给夏叶和卡琳当个桩去……不过真到那样的地步，估计自己这一世的人生也就完了。 第71章 繁华帝都 如果说亚伦斯在到了帝都空港后看到几十艘飞行船起降就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那当他真的走进帝都城内的时候，他的下巴就惊得再也合不起来了。 高楼林立、灯火霓虹、车水马龙，甚至偶尔还能见到有魔法师在用像是摩托样子的单人载具御空飞行——这哪里是什么魔幻世界的帝国首都，这简直就是个超级赛博城！ “我，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在边境住惯了，亚伦斯还以为全世界都像是他家附近那样只是个乡野小城……而倒霉蛋大少爷当年是被直接送进了郊外的学院，两年都没真的进过帝都一次。 现在好了，他这个下巴没一会是合不上了。 “这里确实和您记忆中的京城魔都也不遑相让，少爷要不先到处逛逛？” “……先办正事。我得先去把觐见的申折交上去，等着召见的时候倒是可以四处逛逛。” 就算皇帝下了诏书要召见他，他也不能就这样就直接进宫觐见。 按照帝国的规矩，他要先交一份类似申请的折子上去，上面还要大概写出自己觐见时打算说什么话——这当然不是什么官僚形式，而是皇帝的时间确实太紧，没空跟每个跑来觐见的贵族闲话家常。 帝国的封地虽然不多，但名誉贵族却足有千人以上。因为各家贵族的子弟都是贵族，而子弟的后代也有可能还有男爵之位……若是接见每个贵族都要聊聊家常，那皇帝正事还做不做了？ 所以这样单纯就是在提升效率——觐见的人提前写清楚自己要说什么，皇帝见了以后直接就可以做决定，一来二去几分钟就能搞定，省的耽误其他正事。 当然你要是重要的贵族，那肯定就不用走这种流程了。 “您之前不都已经写好了吗？那就先交上去吧。” 带着卡琳夏叶乘车来到了城市中心的皇城外围后，亚伦斯倒是升起了点感怀之意。 这皇城从外表上看修得倒是庄严肃穆，和外面的荣华奢靡之意泾渭分明。也不知道帝国的皇帝是钟情于这繁荣的景色，还是对外面的浮华并不在意。 城门外并没有太多守卫，因为整座皇城都被强大的结界包裹着，未经允许就连蚊虫也别想落入皇城。不过大门口倒有位老者和几名金甲侍卫坐镇，所有外人想要进入皇城，都要先让他转交申折才行。 ——大概就是个传达室老大爷。 “莫蒂侯爵的长子？没听说过……折子老夫收了，你就回去等着吧。” “为小子琐事劳您大驾实在过意不去，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亚伦斯也不是傻子，能够坐在这里守门的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就算自己手头再紧，也得送份礼品打点一下才行。 不然老人要是拖延两三日再把折子送进去，那皇帝说不定就要治他的怠慢之罪了。 “嚯，竟然是中级的疗养魔药，小家伙倒是有心……拿回去吧，老夫和莫蒂侯爵还算有些交情，这礼就不收了。” 亚伦斯原本以为老人坐在这就是为了捞捞油水，但真的送出礼物后，老人却反而推了回来。 “另外老夫前几天受了他人之托，若是在这遇到了侯爵家相关的人，就让他先去城北的公馆与馆主一叙。小家伙既然自说是侯爵的长子，那就先去北边看看如何？” “小子记下了。” 虽然申折是递上去了，但亚伦斯又陷入了迷惑之中。 帝都他也不认识人啊？这时候谁会邀请自己过去聊天啊？ 侯爵原来的朋友？现在侯爵可都死了啊！连天才小儿子都没了，你找剩下的那个废物大儿子能聊出什么来啊？ 难道是和侯爵有恩怨打算报仇的人？可侯爵和继承人已经全死了啊？再大的恩怨也不至于要把剩下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也斩尽杀绝吧？ ——完全想不明白有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找上自己的亚伦斯，直到坐回了客车上也还是一脸懵逼。 “少爷，您接下来还要去哪吗？咱们剩下的旅费不多，晚上必须要找个便宜的旅店才行。” “啊……哦，等一下，我先问问。” 拉开了车厢的侧门后，亚伦斯直接招呼起了在前面驾车的车夫。 “师傅，我听说城北方有个公馆，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吗？” “公馆？公子是不是刚来帝都，对城里的事不太熟悉？北方确实有座公馆，但大家都知道那公馆的名字叫灵青——” “嘶——抱歉是我一时模糊了！” ——在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亚伦斯的某些记忆便立刻复苏了。 灵青这个名号在帝国确实家喻户晓，因为这名号其实来自于一个人。 帝国百年前基业不稳，当时的皇帝阿曼德四世虽然励精图治，但在内忧外患下却依然有些应接不暇。 不仅卡迪亚和柯林斯在西边虎视眈眈，南方甚至也有小国敢公然蚕食帝国领土，而内部大臣的贪腐与贵族的相争更是让国力大幅消耗，就连皇帝的诏令都传不出几百里去。 但某天皇帝在微服出访时，却偶然救下了一位流浪的武者。 那位武者被仇家追杀，只身跨了两三个国家也甩不脱背后的杀手。而当时的四世皇帝虽然自己只是个四级水平的战士，但却硬是帮那位武者脱出重围，最后自己也身负重伤。 在两人勉强逃出生天后，武者才知道救下自己的人竟然是帝国之君。而自知时日无多的四世皇帝在哀叹了帝国的时局与自身的无能之后，竟然向这位素不相识的武者表明了托孤之意。 【帝国国本已如风中残烛，只请先生保护朕那庶出的末子……若是帝国复兴无望，请先生带着那孩子离开便是。】 一位被架空的皇帝赌上性命的救命之恩，只让这位流浪的武者感觉无以回报。 而当他只身杀入帝都保住了最小的皇子，并拿着四世皇帝的遗诏斩了数名想要反乱的贵族之后，那长久以来困扰他的瓶颈竟然就此得以突破。 他以人类之身进阶到了禁忌之位，凝固为晶体的斗气改变了他作为人类的一部分特征，却幸运的保留了他的意志。 当这位身怀灵青结晶的武者以一人之力杀退了所有反乱者，硬是扶持末子登基成为五世皇帝后，帝国的运势也因此得以发生了逆转。 【我受恩人所托，此身今后将为帝国所用。】 帝国以此开始重获繁荣，而这位在进阶时获得了漫长生命，至今仍然在世的武者，也成了帝国家喻户晓的活传说—— 灵青武神。 第72章 武神 知道了是谁要找他之后，亚伦斯倒也不怎么疑惑了。 这位护国武神平日不参朝政不议国事，甚至还有点神出鬼没的意思。但他在这百年间里确实也为帝国培养了不少英才，曾在他手下修习过的年轻人，之后大多都成了军队里的中坚。 ——而莫蒂侯爵，年轻时似乎也曾与那位武神有过交情。 “六级啊，六级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少爷，您是不是都忘了我们两个是什么水平？” ……哦对，自己平时光看她俩怎么漂亮了，完全忘了她们其实也是可怕的妖孽。 “我是钻了某种空子进阶到六级的，所以对这个等级倒有些自己的体会……不过我也说不太明白，或许见了那位武神后能够有所感悟。” 夏叶曾经说过，以人类的规格升入六级，很可能会被体内的力量侵蚀同化，变化为似人非人之物。 魔兽之所以不会受此限制，是因为魔兽天生规格比人类要高，要被同化也得是更难寻的七级往上。 而夏叶原本是非人的异界魔族，也是摸到了七级门槛后发觉不对，才削减了肉身把自己硬生生变成了低规格的异人。 所以六级究竟应该是个什么样，她俩自己其实也说不清楚。 “其实我就是好奇一下，我一辈子也放不出个斗气魔法，别人跟我说了感悟也没用。” “哎呀少爷，您能引着我们两个日行夜宿，这不比空有力量要强许多吗？” “喂你真的是狼吗！你不是升了级以后就变成了狐狸吧！” 卡琳在彻底甩脱了心里的包袱后，性格似乎也变得坦荡了许多——亚伦斯也心知这或许才是狼族的真性情，豪放不羁又忠诚无二。 ……虽然平时调笑一下不算什么，但还是希望她晚上别拿真本事对付自己。 “总之去见那位武神，也能知晓您在这帝都究竟有没有隐藏的人脉……虽然您在贵族圈子里应该确实是没什么人望。” “我也知道，所以我才有点困惑。” 一位武神就算是想传道授业，也肯定得选些有天赋潜能的人去教。亚伦斯这个成年了也比不上一个普通士兵的水平，真叫去学个一招半式他也用不出来。 看在侯爵的面子上？现在侯爵都死了，一个活了百年有余，送走了两位皇帝的护国武神真会在乎一个死人？ 想来想去，亚伦斯最后只想到了一个人—— “……估计是我那个天才弟弟让他有些舍不得了。” 与长子不同，侯爵的次子是众人皆知的不世天才。十岁便可激发体内斗气，十三岁便隐隐摸到了四级边缘。若是顺利到了成年，说不定又是帝国可仰百年的一代英杰。 但他死了。 “我可不信那么大个飞行船会随便出事，而且我老爹还是个五级，就算保不住全家人，自己也不会就那么和船一起摔死。” “少爷的意思是帝都里还有势力更大的敌人？” 别说敌人了……看卡迪亚未卜先知的动向和帝都装傻充愣的迟缓反应，怕是早就有什么人在谋划开战了。 “总之帝都不能久留，我还是趁早回去最好。”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该走的流程必须要走一遍。既然被武神邀约见面，那自己也不能随意推脱。 一个落魄的贵族子弟虽然名声不好，但也免了被人谋害的危险。就算对莫蒂侯爵确有仇怨，现在侯爵和天才小儿子也都已经死了。要是再去杀一个废物大儿子，难保不会引起别人兔死狐悲的念头。 所以亚伦斯很清楚，自己现在能这么活着，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没有威胁。 …… 客车很快就到了城北，亚伦斯三人也赶在日落之前到了那公馆的门前。 这公馆虽不如皇城那样宏伟大气，但也颇有一种肃穆庄严之感。在霓虹满天烟火满地的帝都城内，这里反倒是有些格格不入的寂寥感。 不过既然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禁阶强者，会有这种遗世独立的感觉也很正常—— “哈哈哈哈哈！莫蒂家的小子可算来了！快进来跟老夫喝一杯！” ……什么啊，这是邻居家的老大爷吗？ 还没进门，公馆里就传来了震天的大笑声。那雄厚的气力让整个公馆附近的空气都跟着震动起来，甚至连地面都颤抖了几分。 怪不得这地方这么萧索，别的东西离近了挨两嗓子还不得全震散了啊！ “……进去看看。” 身边的卡琳和夏叶面色都有些凝重，所以亚伦斯也不敢放松警惕，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公馆大门旁的侧门，悄悄地钻了进去。 然后他就听到了像是前世球场一样的热闹呼喊声。 “这啥啊，比武大会？不对好像是在拿球砸人？难不成是热血躲……” 公馆的院子建着一座不小的武场，有几百人此时正围坐在简易的观赛席上，全神贯注地盯着被灯光照亮的竞技场内。 而场中的几人此时正在用像是球一样的东西相互投掷，而斗气与魔法也随之纵横交错，不断轰击在一起爆发出炫目又华丽的光彩。 这要也算躲避球的话，那也太可怕了一点。 “小子来这边，带那俩姑娘一起来。” 雄厚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不过这次倒是没那么惊天动地，只是恰好让亚伦斯和身边的人听清了而已。不过顺着声音望去，亚伦斯发觉那似乎是从公馆的二楼阳台上传来的。 知道自己没法推辞的亚伦斯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公馆的主楼，然后在一名侍者的指示下走上了通向二楼的螺旋楼梯。 而当他真的走到了二楼的主厅门前，打算先敲门问候一下的时候，那扇大门却不知为何突然从里面自行打开，显露出了厅内的光景—— 一名手臂与身躯之上莫名生长着异形灵青水晶的壮年男子，此时正背手伫立凝望着院落武场内的热烈竞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而令人更加惊讶的是，此时在这个男人身边不远处，却还有一位全身黑衣黑裙、戴着阔沿帽与暗色面纱的女性，正坐在茶桌前优雅地品着茶。 “来了啊小子，坐吧。” 第73章 切磋邀约 “见过灵青武神。” 面对帝国的最强者，亚伦斯完全不敢抱有任何不敬的念头。虽然对方并未转身，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鞠躬行了大礼。 至于说坐，进了这门之后亚伦斯就没看到自己能坐的地方……这厅外的阳台上唯一一张空着的椅子就在那位正在品茶的黑衣女性旁边，怎么看也不像是给自己留的。 “呵，老夫本来只是想找你小子聊聊，没想到你身边竟然带着很有趣的人啊……老夫有点手痒了。” 听到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后，亚伦斯顿时转头望向了身后的两名女性。 只见此时的卡琳金色双眸中流光闪烁，两只黑色的竖耳也在微微颤动，嘴角甚至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她好像想和对方打一场！ “有趣，有趣！老夫这么多年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那位狼族的小姑娘，可否和老夫下去练上几手？” “武神阁下如此盛情邀请……少爷？” “这……既然是武神阁下的要求，那小子也没有意见……夏叶，你帮我盯着点她。” 轻咳了一声表示认可之后，亚伦斯顺手给两位美女悄悄打了个手势——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仅有的底牌，所以暗示卡琳打的时候稍微收敛着点。 “好！那老夫就先和小姑娘切磋一下，一会再上来找你小子！” ——从始至终，灵青武神也没有回一次头。 在得到了亚伦斯的答复后，他便一边大笑着一边直接跳下了阳台。而卡琳见状也不示弱，身体骤然发力，只用了三两步便跟着武神一起跳下了阳台。 “唉……我去盯着卡琳小姐，请少爷您自己保重。” 有意看了一眼那对此意外情景并无太大反应、仍在安心品茶的黑衣女子，夏叶先是向着亚伦斯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走出了这个客厅。 ——那个奇怪的女人应该没有什么威胁。 虽然有些好奇，但亚伦斯还是更关心即将开始的战斗。他一边悄悄观察着那位品茶的女性，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阳台边缘。 院内武场中的比赛已被武神叫停，而那些参赛者也并未纠结于比赛的结果。他们在听武神简单说了几句后，就立刻带着自己的东西钻到了观众席上。 看来这些人应该都是武神的弟子了。 “好了——小姑娘，毕竟这只是老夫一时手痒想要找人切磋。咱们就不用斗气之类的力量，单纯比比拳脚功夫如何？” “多谢关照。小女子卡琳，请武神前辈指点一二——” 看着夏叶这时也悄悄地走到了武场的边上，亚伦斯这才稍稍有了些安心感。 毕竟他也不知道这种切磋会打成什么样，万一卡琳战斗时暴露了自己的特殊能力，那说不定马上就会被有心人盯上。 不过有夏叶在那里提醒的话，卡琳应该也会收敛一点。 “公子既然有心观摩灵青武神的技艺，为何不坐下来安心观赏呢？” “哦……啊？” 靠在阳台栏杆上的亚伦斯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先被对方搭话，他先是稍稍愣了一下，本能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后，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未曾问候真是失敬……这里难道不是武神阁下的座位吗？” “他一开始不就请你落座了吗，既然这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座位，那公子就坐吧。” 女性的声音听上去相当年轻，但亚伦斯却从她说话的语气声调中听出了一股淡薄的高贵优雅之意。 这位有意遮掩着自己面容的女性，恐怕也有着高级贵族的出身。 “这……在下只是个没有爵位的普通子弟，岂敢随意落座。” “呵，那你就站着吧。” 稍稍观察了一下女性的打扮之后，亚伦斯这才发现了一些细节——对方那套貌似庄严肃穆的黑色衣裙上，实际上还点缀着大量金色的镶边与装饰。 那优雅的黑金双色协调交织出的华贵之意，让亚伦斯的心中本能地生出了一丝敬畏。 ——这位很可能是某位大贵族家的千金。 “刚才武神阁下的呼喊我也听到了，公子应该就是那位莫蒂侯爵的长子，亚伦斯·莫蒂吧？” “呃……确实如此。但在下并没有继承到家父的威能，也不像家弟那样声名在外，不过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而已。” 因为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想和自己聊天，所以亚伦斯也只能一边琢磨措辞，一边尽可能谦逊的回答对方的问题。 楼下武场内卡琳已和武神开始了战斗，虽然她们真的只是在以拳脚互搏，但那不断碰撞爆发出的凌厉气势，却让亚伦斯都感觉有些心惊胆战。 ……可千万别认真打起来啊。 “呵，公子还是先坐吧。武神阁下兴头起来的时候，不打上半小时是不会收手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谨慎地坐到了茶桌旁边后，亚伦斯这才找到机会近距离观察身边的女性。然而除了那没被面纱遮掩的白金齐颈编发之外，女性那被遮住的脸庞就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而已。 ——看来那面纱可能是某种魔法道具。 “公子千里迢迢从边境赶来帝都，是为了何事？” “家父与家弟不久前在空难中离世，在下是来……向陛下禀报侯爵领状况的。” “竟有如此变故……请公子节哀。” 侯爵一家遇难的事应该早就传开了才对，帝都的贵族肯定也全都知道了侯爵家的状况。再加上倒霉蛋大少爷当时在学院也是里人尽皆知，估计这边的流言也早就满天飞了。 这位女性这时问这种话，恐怕也只是客套而已。 “我听闻公子并不修习魔武，想必对下面的切磋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兴趣吧？” “这……毕竟武神阁下是在指点我家的侍从，在下就算不懂武艺，也该注意是否会有什么失礼之处才对。” “公子能招来这样的侍从也真是幸运，不知可否和我讲讲边境的事？” ……不对啊这个？这人怎么好像很想跟我聊天啊？ 若只是客套两句的话，刚才在问完亚伦斯家里的事后，两人的对话就应该结束了才对。但女性却又直接提起了别的话题，就好像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一样。 算了，想聊就聊。反正自己现在一穷二白还是个无能的废物，就算在这把实话都倒出来也没啥大不了的。 “不知阁下……失礼，请问在下该如何称呼阁下才好？” “若我没记错的话，公子应该比我年长一岁才对。” “那尊敬的小姐，在下就讲讲最近侯爵领发生的事吧。” ……你连我的实际年龄都查的这么清楚，到底还需要我讲什么啊？ 第74章 月下夜谈 夜色渐深，两轮明月也悄悄地升上了天空——亚伦斯之前也是因为看到了这和前世不同的两轮月亮，才确认自己真的是来到了异世界。 “……家父与家弟不幸遇难，而在下又只是个没什么天赋和谋略的愚钝之人。侯爵领的大多数城市就主动脱离了侯爵家的掌控，直接等着陛下选出下一位领主了。” “那还真是会令人感觉无从下手呢。” 因为十分确定自己不会让这位不知出身哪里的贵族千金视为威胁，所以亚伦斯干脆就借这个机会倒起了苦水——反正他说的这些事有心人一查便知，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 “那些卡迪亚人甚至都趁这个局势不明朗的时期渗透了进来，似乎是想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但无奈在下的无能愚钝声名远扬，就算站出来也无法服众，所以确实是没办法调查那帮人的事。” “呵，不过公子倒是有两位忠心耿耿的侍从，虽然只是异人，但我确实能看出她们的不俗之处。” 那当然了……下面的卡琳已经和武神硬生生对了好几十拳了，这要还看不出她实力不俗，那就只能说是眼瞎了。 “在下只是一时幸运才招来了这么两位有能之士……但是再过段时间，在下可能就没钱支付她们的薪酬了。” “我稍稍有些好奇，公子既然身为侯爵之子，那现在可否有婚配的对象或是意中之人？” ……你怎么连这个都问啊，女人都好奇这种事的吗？ “啊哈哈……在下的恶名众人皆知，家父对在下的事也并不太关心，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愿意与在下定下婚约。不过在下的弟弟倒是炙手可热，据说陛下都颇为关心他的婚配事宜。” 反正人都已经死了，自己随便吹两句也无所谓。而且这次侯爵带着小儿子前往帝都，似乎就是为了和皇帝商讨他未来的婚配问题。 也不知道当时的侯爵选了谁家的小姐，又或是干脆就是打算和皇室联姻？等一等……皇帝到底有没有女儿来着？ ——倒霉蛋大少爷对皇家和贵族的事几乎一概不知，所以亚伦斯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 “呵，公子若是尚且独身，何不趁机在这帝都选位心仪的小姐回去成婚呢？” “欸你到底听没听明白我是现在什么处境啊……哦不！在下一时失言！请小姐切勿怪罪！” 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的亚伦斯立刻向着对方赔罪，不过对方也只是轻笑了两声，似乎并未在意他的失言。 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松懈？就算是感觉上无所谓，但也不至于把心里话都顺口说出来啊？ “唉……小姐您应该也知道，在下估计是无法继承领地的。这次来帝都觐见陛下后，领地应该就会被收回，然后按照规矩被封为名誉贵族吧。” “原来如此，这就是公子把这些事全都说给我听的缘由啊。” “小姐愿意听在下这些无聊的抱怨，在下确实感激不尽。” 反正俩人分别之后，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所以亚伦斯也不在意这些秘密被女性所知——说不定明天对方就全都忘了。 “呵，公子难道完全不在意我是何人吗？” 不是你在说什么呢？你穿成那样明显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谁啊？这样我还上赶着去问不是自讨没趣吗？ 不过听这姑娘的语气似乎只是在调侃自己而已，所以亚伦斯就只是干笑了两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其实我对公子刚才说的那些事确实有些兴趣，如果之后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去公子的家乡游览一阵呢。” “若有机会再见的话，在下愿意为小姐引路。” 这种客套话谁也不会当真的——亚伦斯暗自腹诽了两句，不过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下面武场那里，卡琳和武神的战斗似乎也接近了尾声。虽然狼族的美女拥有特殊的能力，但只比拳脚的话，经验也确实不如有着百年积累的武神。 等等……这么说刚才如果上场的人是夏叶的话，那武神说不定也会被她压倒？ ——一想到一直自称文官的夏叶实际上拥有着千年以上的战斗经验，亚伦斯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来那边要结束了。虽然我很想和公子再聊几句，但看来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多有失敬，望小姐海涵。在下这就直接下去找武神阁下，不打扰小姐品茶了。” 既然下面的切磋要结束了，亚伦斯干脆直接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而黑衣女性就只是微微偏过头望向了他，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意识到对方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后，亚伦斯便立刻毫不犹豫地逃出了会客厅。 …… “哈哈哈！痛快，痛快！！老夫这几十年都没遇到过如此痛快的事了！” 在切磋完毕之后，灵青武神便立刻带着卡琳夏叶两女离开了武场。 那些观众虽然对这场比试感到惊讶无比，但也没人敢上前来询问狼女的身份——虽然仅仅只是拳脚互搏，但能与一位六级的至强者坚持战斗十来分钟，想必也肯定是位难得一见的高手。 “武神阁下，小子的侍从若有什么失礼之处，望您海涵。” ——在真的和灵青武神面对面的时候，亚伦斯才惊讶地发现对方的面容似乎就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外表模样根本比自己年长不了太多。 但在他四肢与额头上生长着的灵青色水晶晶簇，却又明确地印证着他的异常之处。 “呵，老夫虽然和你这小家伙没见过几次，但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凡庸之徒了……小子，这六级的异人姑娘真是你的侍从？” 什么！明明自己都让卡琳收敛一点了……她的实力还是被武神识破了吗！ “前辈有所不知，小女曾在命垂一线时被少爷所救，所以已将此生献予少爷一人。” “嚯！小家伙运气不错嘛……放心，那边那些人最多只有四级的水平，根本看不出这姑娘具体是什么实力，而老夫也不会到处宣扬此事。” “多谢武神阁下关照。” 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灵青武神会关照自己，但亚伦斯还是竭力保持着谦虚谨慎的态度。 ——毕竟自己没有什么实力人脉和财富，现在能用来与人打交道的资本，就只有一份真诚罢了。 第75章 觐见 “小子，来这边说话。” 虽然切磋已经结束，但武场里还有不少人在活动。灵青武神似乎并不希望自己接下来说的话被其他人听到，所以把亚伦斯三人重新带到了公馆里。 “老夫本来以为你这小家伙手上什么都没有，还打算稍稍帮你一把的。不过看你有这么两位异人姑娘陪着，老夫也算是可以放心了。” “多谢武神关照，小子记下了。” 灵青武神似乎对自己有些好感？ 亚伦斯不敢确定这好感究竟来源于何处，所以只能先恭敬地道谢。不过这位外表只有三十来岁的强者似乎已经看穿了亚伦斯的心思，马上就主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子，你父亲和你弟弟都在老夫这学过一招半式……老夫是觉得他们死的不值，所以才不想让你也步他们的后尘。” “武神的意思是，帝都里有人对侯爵家有些意见？” “意见？依老夫所见，你那一家人都是被人谋害的！可惜老夫常年不问政事，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搞的鬼。” 看来灵青武神确实是因为感伤莫蒂侯爵的死，才会想要帮助亚伦斯的。 “小子，你听好了。虽然那帮人现在应该不会把没什么本事的你赶尽杀绝，但万一你今后在某方面崭露头角，那些人说不定又会把你当成目标。”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亚伦斯的目标是重新掌控侯爵领，但谋害侯爵一家的幕后黑手肯定不会乐见这种结果。所以如果他提前显露出自己的想法和实力，就肯定会招来对方的暗算。 然而要是完全藏在幕后，自己又没有办法积累人望。就算真的暗中掌控了领地，也还是不会被人认可。 “小子愚钝，望武神阁下指点一二。” “侯爵曾经向老夫提起过这种可能性，他当时就说自己和小儿子声名过盛树大招风，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虽然老夫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但他自己倒是说了个办法。” 侯爵原来早就对此结果有所准备？这倒是令亚伦斯有些惊讶。 “他当时就告诉老夫，就算真有那种事发生，家里也有个不成器的大儿子可以延续侯爵家的血脉。如果他真的遭遇不测，就让老夫帮那小子找个家族入赘。” ……这不是和夏叶说的一样吗。 “可是就小子这样的水平，也不会有几家愿意让小子入赘吧？” “哈，老夫其实也觉得这是个蠢主意。帝国的贵族一个个都盼着后代能更进一步，必然不会有几个人愿意接你入门。不过侯爵当时说得煞有介事，老夫也就顺着答应下来了。” ——这其实等于什么都没说。 入赘说着虽然简单，但亚伦斯这个一无家业二无实力的侯爵之子，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什么门当户对的对象。 毕竟强者的天赋又不是一定能继承到下一代的——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武神阁下费心了，但小子现在……也确实没有结婚的心思。” “那就算了，这事以后再议吧。你明日就直接去觐见陛下，听听陛下对你有什么安排。等你听了陛下的意思后，再过来找老夫聊聊。” “多谢武神阁下关心。天色已晚，那小子这就告辞了。” 发觉灵青武神似乎也没法给自己多少提示，亚伦斯便不打算再纠缠什么了。他主动提出了离开的想法，而对方也没有挽留。 “去吧，老夫也得先找别人商量一下这事才行。” 在告辞之后，亚伦斯便立刻带着两位异人美女离开了公馆。 不过在他走出大门之前，却始终感觉自己身上停着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视线。 …… 在档次不算很高的旅店里简单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亚伦斯便带着卡琳和夏叶再次来到的皇城的大门前。 而这次那位守门的老人在看到他后，却主动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陛下已宣亚伦斯·莫蒂觐见，准你一人进入此门，侍从则留在外面等候，” 在和卡琳与夏叶简单交代了两句之后，亚伦斯便跟着一位金甲卫士走进了皇城的结界之中。 不过气派的大门并没有因他而开启，所以他只能走侧边的小门进入皇城。 “跟紧我，不要随意乱跑。” 在真的进入了皇城后，金甲卫士便主动地提醒了一句。而亚伦斯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在这种地方乱跑？万一闯到不该去的地方，那这条小命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深知机要重地基本规则的亚伦斯小心翼翼地跟在金甲卫士的后方，甚至连视线都不敢随意漂移。而在又穿过了几扇大门之后，他才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外观相当朴素的偏殿，并不是群臣上朝时使用的主殿。而皇帝在这样的地方接见的人，也大概率是不受重视的那一类。 不过想到自己的身份其实还不算是真正的贵族后，亚伦斯也就接受了这样的待遇。 自己这种没啥本事的贵族子弟能见上皇帝一面就已经算是蒙主隆恩了，哪还有底气提那么多要求？ “请在这稍候片刻。” 而金甲卫士在将亚伦斯带到偏殿门前后，便让他暂时停了下来。而殿门外一个像是侍从的人在看到亚伦斯后，便立刻转身进入了殿中。 虽说前世有不少面见官员的经验，但亚伦斯此时却还是紧张了起来——毕竟他马上要见到的人是真正的一国之主，万一自己有什么怠慢之处触怒龙颜，说不定连活着出去都是奢望。 “陛下宣莫蒂侯爵之子，亚伦斯·莫蒂觐见——请进吧。” 在稍稍等待了几分钟后，那位侍从便从殿中走了出来，大声向着亚伦斯做出了宣告。而听见了这宣告之后，亚伦斯也主动地走上了台阶，对着那位侍从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接下来可就是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一刻了——就算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缺的。 “——微臣亚伦斯·莫蒂，觐见陛下。” 第76章 阿曼德七世 亚伦斯前世曾经看过一些宫廷剧，所以他先入为主的认为皇宫也和他记忆中的模样相似。但当他真的走进这偏殿的时候，内部的装潢便让他迅速回归了现实。 ——庄重典雅的木制大办公桌，摆在桌上的灵话与灵能台灯，塞满了各种书籍的巨型书架，再加一台挂在墙上正在演着节目的宽幅灵视…… 这哪是什么皇帝的偏殿啊，这不就是总裁休息室吗。 “微臣参见——” 因为帝国的礼节和规矩没有亚伦斯前世那么繁琐，所以他进屋之后就只是单膝跪地拱手行礼，然后说了两句倒霉蛋记忆中的礼仪用语。 “平身吧。朕已经看过你递来的折子了。” 当亚伦斯站起来后，他才终于看清了那坐在豪华办公椅上的男人的模样——那年约六旬的男人长相虽然并不能算是惊绝天下，但那长年身居高位的气势却会让人本能地感到畏惧。 而与预想中不同的是，这位皇帝身上的打扮就只是寻常可见的华贵，并没有什么皇家独有的庄重威严。 是因为这只是非正式的会面？还是说这位皇帝另有其意？ “谢陛下。” “亚伦斯·莫蒂……朕虽早已深知帝国军神的盛名，也知晓其次子乃天下难寻的武道天才。但你的事，朕却很少听说。” “微臣天赋凡微，无法与家父与弟弟相比。” 在皇帝的面前，亚伦斯并不敢多说侯爵的事。毕竟是谁谋害了侯爵一家现在暂时还不得而知，万一皇帝其实也参与其中，那么自己说不定也有危险。 “呵……朕这几天也思考过侯爵领该如何处置，虽然按照帝国法理，那片领地应由你来继承。但你并无多少人望，相必也没办法让领内各城心服口服。” “是，所以微臣只求保留一城为领，其余各城愿交还帝国，由陛下再行分配。” ——这其实是一个以退为进的策略。 想保住整个领地是不现实的，就算皇帝真的让他完全继承侯爵领，他也没办法很快就收复那些城市。 但假如说只要一座城的话，那皇帝说不定会看在侯爵过去功绩的份上，将那座城划拨给他。 “虽说这样也未尝不可……但你是否知晓，莫蒂侯爵过去不仅要独力负担领地上所有城市的政事开销，其实那边防军团的军费也是由他负责支出的？” “微臣……确实知晓此事。” 皇帝突然提到了边防军团的事，亚伦斯便立刻就感觉事情开始麻烦起来了。 就算自己可以趁机把那些控制不了的负担甩出去，但之后谁又该对边防军团的军费负责？ 让新来的贵族掏钱？新来的贵族大概率是皇帝的亲信，让他支付军费就相当于是让皇室掏钱。 而皇帝本来是把这包袱扔在莫蒂侯爵身上的，现在再让他接回去，肯定是不太现实的。 ——但自己一座城的产出要怎么支付那少则三百多则一千的军团开销？ “那领地近期是不是还遭受了兽潮的侵袭？如此看来今年边防军团的军费开销，朕估摸着怎么也得要两千金币以上了。” 皇帝的意思其实也很明确——帝国必须要保护那重要的贸易路线，你是否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没有能力的话，那你就掏钱供养帝国的边防军团。赚不来那么多钱？那就把领地让给别人来经营吧。 “不过莫蒂侯爵常年镇守边境对帝国有功，朕也不想让他仅剩的儿子就这么成了无根浮萍。” 就算侯爵一家的死真与皇帝有关，皇帝也不能真的这样毫无补偿地收回侯爵家的领地。 莫蒂侯爵还有一个儿子活着。按照帝国的法律，就算这个儿子之前并没有被指认为继承人，领地也应由他继承。 若是皇帝在侯爵家仍有子嗣存活的情况下收回侯爵家的封地，难免会引起其他封地贵族的担忧。 “所以朕先问你，你现在是否婚配或有无定下婚约的对象？” “微臣并未成婚，目前也未有过婚约。” ……怎么每个人都要问这件事？难道自己结没结婚这事真的这么重要？ “呵……侯爵这次过来，本来是打算和朕商议你弟弟的未来婚事的。可惜事与愿违，帝国就这样白白损失了两位英才。” 皇帝说的这句话就有些意思了。 虽然表面只是在说婚事，但亚伦斯却能明确地听出来，皇帝实际上是在说侯爵的死和自己无关。 ——是有人不想让侯爵的小儿子未来在帝国内飞黄腾达，所以才设下了陷阱谋害了这一家人。 “既然你还未成婚，那朕就帮你挑选一位合适的女子好了。若是你能娶得一位良妻，那领地的事朕也好对其他人有个交代。” “这……微臣私事不敢劳陛下费心。” 皇帝的意思是让他先找一位贵族千金成婚，以两家联合的名义再继承领地。不过亚伦斯也很清楚皇帝的真实目的——由他选定的贵族可以借此名正言顺地将侯爵领纳入掌中，还不会有任何法理道义上的问题。 “不过这只是朕的一个想法而已，具体如何朕还要和各位大臣与几位王公商议一下……罢了，你就暂且先回家去，等朕之后正式下旨吧。” 看来自己这个婚还非结不可了——亚伦斯心里稍稍有些烦躁，但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没有改变。 “微臣拜谢陛下恩典。” “朕最后再说几句私心的话……那兽潮时的事朕已经知道了，做的不错。” 那时候的事竟然已经让皇帝知道了？ 亚伦斯稍稍有些吃惊，不过看着皇帝那无喜无悲的肃穆模样，他也只好跪地拱手，郑重地做出了拜谢的动作。 “时候到了，朕还有其他人要见，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看着亚伦斯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房间之后，这位年逾六旬的皇帝眼中才突然闪过了一抹精光。 “这小子看来不错。” 然后他便顺手拿起了桌上那带着转盘的灵话，慢慢地拨下了一串号码之后，才把听筒贴在了自己的耳边。 “叫武神阁下下午来朕这里一趟，就说他的想法——朕同意了。” 第77章 再会 结束了宛如汇报工作一样的觐见，一个人离开了皇宫以后，亚伦斯一时间感觉有些恍惚。 看着就算是白天也依然霓虹闪烁的帝都，他的心中总是有种错乱的不现实感——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里有可以随意夺取别人性命的魔法与斗气，有肆意驰骋的魔兽，还有比前世更加繁华魔幻的城市。 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这样的世界来？把自己召唤过来的人又想让自己做些什么？ “……想不明白啊。” 有些迷茫的亚伦斯并没有立刻去武神的公馆找自己的两位异人侍从，而是一个人在城市里走了起来。 这座城市实在是太像他前世待过的地方了——人们在灯红酒绿中纵情讴歌着自己的生活，在忙碌又充实的每一天里创造着各种各样的故事。 可自己明明已经是个幸运的穿越者了，为何在这里仍然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 没有战斗的潜能，没有充实的家业，没有机缘和幸运，甚至连个外挂都没给……自己就只有两个说不定很快就会把自己榨干的怪物而已。 自己若是还年轻的话，或许还会为欲念所倾倒。但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了……在见过了世态炎凉与人情冷暖后，就算是生理上还有欲望，精神上也早已疲惫不堪了。 比起财富地位或是美人，他其实更想知道自己这一世该做什么——想知道什么样的人生对他来说才是有意义的。 “唉……不懂啊。” 一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亚伦斯的心情也越来越低落。他本想要买点什么填填肚子，一摸兜却发现自己身上就只有十几个铜子。 对了，因为带的钱不太够用，所以自己早就把大额的银币和金币都交给夏叶保管了。 “这可真是……” 然而正当亚伦斯有些烦躁的想要骂上两句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被什么人从后面撞了一下。 手中的硬币因为趔趄而丢了一地，而亚伦斯还没回过神来，一股难以抵挡的巨力便将他直接拉进了旁边的小巷之中。 “什么……” “……收钱办事，不好意思。” 还没等亚伦斯说出一个完整的词，他的嘴就被背后的什么人用手死死地捂了起来。而他刚想要挣扎一下，一把短刀就直接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有人打算要你的命，不过我不想在离街道这么近的地方杀人。跟我往里走，我会考虑让你多活一小会。” 虽然知道帝都有人对侯爵家抱有敌意，但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自己只是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不对，既然皇帝知道了兽潮时发生的事，那估计侯爵的敌人也已经知道了。 ——所以该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逃出这个死局？ 在恐惧从心底浮现的时候，亚伦斯感觉自己的血液也高速流动了起来。 思维开始超负荷运转，精神也变得冷静平和——亚伦斯·莫蒂自己的力量开始显现，驱散了原本应当占据心灵的恐惧。 自己强行逃脱的可能性不高，但对方似乎也并不希望在这靠近街区的地方痛下杀手，所以自己说不定有机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但就算加上这一点，自己生还的可能性也不到两成，除非有什么可以无视一切条件强行打破僵局的力量存在—— “……现在跟我走，别想逃跑，否则我也不介意在这给你放血。” 很可惜，自己没有那种力量。 通过契约呼叫卡琳和夏叶？虽然确实可以这么做，但等她们赶到这里的时候，估计自己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强行逃脱？假如对方有斗气的话，自己成功的概率根本就不到一成。 所以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打破这个必死的局面—— “有趣……我感觉这里面有些杀气才特意过来看看情况，结果却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啊。” “什么人！？” 正当亚伦斯即将被挟持着走向小巷深处的时候，一个似曾相识的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小巷的入口处。 “这不是亚伦斯公子吗？竟然在这种地方遇到麻烦，真是不走运啊。” ——那年轻女性的声音，自己似乎最近刚刚在什么地方听过。 “可恶，这时候竟然突然有人来打搅，那没办法了……死吧！” 察觉到脖颈上刀刃开始用力的瞬间，亚伦斯却看到那巷口的身影，缓缓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手杖—— “咏唱省略——二重连锁取消！【暗蚀堕狱】！” 就在刀刃即将划破皮肤的瞬间，无数黑色的触手突然出现在了亚伦斯的眼前……随后他的世界便被无边无际的黑暗覆盖了。 “魔法师！？施法为什么……不！！” ——亚伦斯在黑暗中最后听到的声音，是短刀掉落地面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发生了什么啊？” 在思考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停滞了几秒后，亚伦斯眼前的黑暗突然散去。而那原本站在巷子入口的人，这时则迈着优雅的步伐向他走了过来。 那个人自己曾经见过——那身着金边点缀的黑衣黑裙、头戴阔沿帽与黑色面纱的女性，正是昨天与自己在月下闲叙的人。 “小小的害虫已经清理掉了，希望你没有受到惊吓呢，亚伦斯公子。” “害虫？不……等一下，你是……” 高速运转的大脑还未停止运行，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亚伦斯便分析得出了数个可能的结论。 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出现的这个女人，说不定和刚才那个杀手是一伙的—— “喔……这怀疑的眼神和警惕的姿势，看来是把我当成那种小虫子的同伙了吧？” 黑衣女子十分优雅地拄着手杖，迈着平缓的步伐慢慢向着亚伦斯走来。而她每靠近一步，亚伦斯的本能便会发出愈发尖利的警报声。 ——快跑，不然自己未来的人生就要完蛋了……人生？ 为什么自己这时候会想到人生？ “……你是谁？为什么会这么‘凑巧’的出现在这里？” “公子之前是一直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根本就没注意到身边的状况吧？我从你离开皇城的时候就跟在你后面了。” 非法尾行竟然还敢直说！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第78章 第二次交谈 虽然亚伦斯心中的警报声响的不停，但他也迅速地排除了几种概率不大的可能性。 这位身份不明的女子应该和刚才挟持自己的人并不相识，而她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可能也正如她自己所说——是因为她刚才一直都跟在自己的后面。 她和那挟持者一同演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真要是演戏的话，她也不至于要用那奇妙的魔法把那个人完全蒸发掉。 恐怕刚才是另有其人打算对付自己，却恰好让她找到了一个从中介入的机会。 “公子思考得如何了？想必现在已经得出合理的答案了吧？” “……多有失礼请见谅，感谢小姐及时拔刀相助。” 自己的心思似乎早就被对方看穿，所以亚伦斯也不再继续思考更多的可能性，立刻躬身向女子行礼致谢。 “不必客气。我本来是受武神阁下所托，打算在公子觐见陛下之后带你先去公馆的。不过看你刚才失魂落魄地走到了街上，所以就决定跟在你后面了。” “这……只是在思考一些事而已，让小姐见笑了。” “公子对帝都的街道是否有兴趣？我可以陪公子再逛几圈。” 这可不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亚伦斯立刻就听懂了女子话中的真实含义——她说的实际上是“请你陪我在街上逛一逛”。 “……确实有些兴趣，希望小姐能为在下讲解一二。” “这样的话，请跟我来吧。” 似乎是看穿了亚伦斯心中的窘迫，黑衣女性轻笑了两声之后，便转身走向了巷子的出口。 而亚伦斯回头望了望已经空无一物的背后，又低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短刀之后，才心有余悸地慢慢跟了上去。 刚才那魔法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之后必须得想办法补补课才行。 …… “在下刚才都还没来得及问，小姐该如何称呼？” 在和黑衣女性并肩走在街道上后，亚伦斯这才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虽然对方的打扮依然和昨天一样，明显是不想让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但亚伦斯还是希望她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公子可以叫我克丽雅——不过姓氏请容我暂时保密。” 等等，你怎么直接把名字都报出来了啊？ 听了这个回答后，亚伦斯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确实是某位贵族的千金，不提姓氏应该是为了不暴露背后的家族。 不过克丽雅这个名字……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听过一样。 “那么克丽雅小姐，你有什么推荐去的地方吗？” 看着身边那与路人的夏装打扮格格不入的女性，亚伦斯踌躇了好一会后才谨慎地说出了下一句话。 然而这名为克丽雅的女子，却只是抬起了自己的手杖指了指街边的店铺。 “那里似乎在卖不错的饮料，公子要来一杯吗？” “这……” 这咋办啊！对方都直接点出来了，这时候说自己不渴也不行啊！ 亚伦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并没有直接回答克丽雅的问题……因为他现在手上根本就没有钱可用。 “公子初来帝都，这点小钱就由我来付吧。” “这……实在过意不去，今天出来的时候确实没带多少零钱。” 不行这也太丢面子了……亚伦斯就算有着前世四十年的人生经验，此时也只感觉老脸通红。 而看着克丽雅主动走向店铺，拿出一枚银币买下了两杯装在木制杯子中的饮料后，亚伦斯心里就只剩找地挖个洞钻进去的念头了。 “公子请用，这是帝都最近流行的饮料，据说是从大陆东南方引进的。” 接过了克丽雅递来的杯子后，亚伦斯才惊讶地发现，那溢出杯面的奶油层上竟然还插着一根纸质的吸管。 而在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小口后，亚伦斯的思绪便被那有些熟悉的味道带回了前世。 ——那近似于咖啡混合可可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前世年轻时曾与某个女人短暂相恋的时光。 “唉……还挺好喝的。” 因为这饮料的口感其实比咖啡柔和不少，所以亚伦斯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便迅速地回到了现实。 “虽然价格稍稍有些高，不过帝都的人都很喜欢这种略带苦涩的味道——公子是否也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 “还好吧，毕竟我现在就已经够难过了。” 而看着对方的吸管从完全遮掩面容的面纱下探入内侧的样子，亚伦斯倒是生出了些许的好奇心。 ——这样一位似乎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女子，为何要如此掩盖身份呢？ “公子是说侯爵领地的事吗？” 亚伦斯昨天已经向克丽雅说过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简单预测了一下即将发生的事。虽然当时觉得对方并不感兴趣，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原来我以为自己能保住一座城，但按陛下的意思……在继承领地之前我必须要找谁家先入赘过去才行。” “入赘啊，那确实是有些麻烦。” 虽然亚伦斯这一瞬间甚至想问问克丽雅愿不愿意接受自己入赘，但他还是迅速把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扔出了脑海。 对方在自己面前根本都没打算露脸，自己要是还敢说出这种失礼的话，就肯定会被对方反感了。 “不过公子相貌堂堂，想必也会有不少女性会为之倾倒吧？昨天那两位美丽的异人小姐，应该就是拜倒在了公子的魅力之下吧？” 不不不那两个实在是太可怕了！哪有什么魅力……她们是盯上了我的狗命啊！ 亚伦斯的表情先是不自然地僵硬了几秒，然后才慢慢恢复了正常。而克丽雅也很明显看到了这一变化，不禁又一次轻笑了起来。 ——别的先不说，她的声音确实是非常好听。 “虽然公子面临着难解的困局，不过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若有需要的话，武神阁下和我都愿意助公子一臂之力。” “那在下就提前谢过小姐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亚伦斯也知道这种人情特别难还。所以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请求别人帮助的。 “时候看来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回公馆吧。” 第79章 不安的动向 在城里转了一大圈后，亚伦斯和克丽雅才终于开始返回城北的武神公馆。 因为有克丽雅在身边，所以亚伦斯也没有再遇到敌人的袭击。虽说那确实让他有些后怕，但他也知晓了侯爵家的敌人甚至连他这个废物都不打算放过。 ——这其实是个关键的情报，亚伦斯回去后肯定会准备防范措施，所以敌人也有可能会露出破绽。 “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啊……帝都现在也不太安全，在下应该今晚或明早就会回去吧。”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亚伦斯决定尽早离开帝都。有卡琳和夏叶保护的话，至少他就不用再怕那种等级的杀手了。 “这样啊，那之后就只能在侯爵领再见了。” ……不是你还真打算去啊？ 亚伦斯完全猜不透克丽雅在想什么——就好像他怎么也看不清那面纱下隐藏的脸庞一样。 “边境可没有帝都这样繁华，克丽雅小姐说不定会不太习惯。” “要去拜访的话，我肯定会让公子提前知晓的。” ……不行，感觉自己说的话对方根本就没听进去。 亚伦斯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令他无所适从的女性，对方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之前提及的麻烦，仿佛那些事就只是可以随手解决的问题一样。 不过考虑到刚才克丽雅确实是随手解决了那个想要刺杀自己的杀手……帝都贵族的生存竞争或许比他想的还要更加激烈。 “已经要到了啊……克丽雅小姐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虽然很想和公子一起共进晚餐，但是我待会也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那下次由来我请小姐吃饭吧。” 因为克丽雅还有私事要解决，所以两人就在公馆的门口分别了。 自始至终，亚伦斯也没有搞清楚这位黑衣千金究竟为何会主动与自己搭上关系。不过他马上就要离开帝都了，之后两人再见面的可能性也并不太高。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期一会……虽然有些遗憾，但亚伦斯现在还有正事要办。 “少爷，您回来的时间稍微晚了点，武神阁下不久之前突然有事离开了。” 一个人走进公馆之后，早就在院子里等待的夏叶便立刻迎了上来。而卡琳此时正在武场内和年轻的战士们切磋——如果她那不断把人抡飞出去的场景能叫切磋的话。 “不是我想耽搁时间，是因为我差点被人杀了。” “什么……请您站着别动。” 夏叶并没有选择听亚伦斯自己解释，而是直接走上前来用手指扣住了亚伦斯的脑袋。 在一阵恍惚的前世记忆从眼前闪过之后，亚伦斯这才意识到，夏叶是直接吸收了他这段时间的记忆。 “喂你下次这么干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因为关系到您的生命安全，我有权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获取情报……竟然敢在帝都下手，侯爵的敌人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吗？” “敢这么做的人……恐怕最低也得是大公的级别。” ——帝国一共有三位大公和三位皇子，这是倒霉蛋大少爷也知道的事情。不过哪位皇子能成为八世皇帝，现在还没有确切的定论。 虽然大皇子作为嫡长子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二皇子的才能与人望也不落其后。不过二皇子曾经公开表态支持大皇子继承皇位，这也让双方的竞争隐藏在了台面之下。 而三皇子今年就只有十六岁，和已经年逾三十的两位兄长完全无法相比。所以贵族圈内一般只会讨论大皇子和二皇子谁更有实力继承皇位，不会把三皇子也算在其中。 “您的意思是说，是某位大公或皇子在试图暗杀您吗？” “不知道，也有可能只是嫉妒我老爹或我弟弟的人。总之既然你已经看完我的记忆了，那就赶紧去做离开帝都的准备吧。” “那位克丽雅小姐，是您的旧识吗？” 夏叶完全吸收了亚伦斯的记忆，当然也看到了他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不过亚伦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应该都看到了吧……大少爷本人的很多记忆非常模糊，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位小姐到底是不是他以前就认识的人。” 或许是因为倒霉蛋大少爷灵魂消逝时带走了不少记忆，亚伦斯其实根本回想不起多少过去的事。就算夏叶可以用特殊的能力对他的记忆抽丝剥茧，也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就暂时当做是与武神阁下有关的人吧，虽然应该稍稍调查一下她的身份，但少爷您现在的处境相当危险，我们也不能在这里久留。” 在想法获得了夏叶的肯定后，亚伦斯便立刻叫回了还在与人切磋的卡琳。告知了现在的情况之后，三人便立刻离开了公馆，回到了落脚的旅店开始准备返程。 当然，亚伦斯也专门为灵青武神与克丽雅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在那上面向他们说明了离开的原因，并且还表示了感谢。 至于看到信的人会怎么想，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 皇城，会客偏殿。 因为收到了皇帝的紧急联络，灵青武神便立刻赶到了皇城内。作为护国的武者，他不仅有出入皇城的专门通道，还有着比皇子们还要更高的权限。 不过这次，他是早就知道自己要被皇帝召见了。 “灵青武神，何时来的？朕刚才收到了密探的联络，说那小子在城里差点被人暗杀。” “刚到不久。你刚才说那小子怎么了？” 在偏殿中见到这位虽然外表年近六旬、但实际上比自己还小几十岁的皇帝时，身上长着奇异灵青结晶的武者就只是点了点头而已，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对于已经送走了三位皇帝的他来说，这位帝国之尊其实也不过只是个小辈人罢了。 “那小子没事。不过朕让密探去调查了一下，发现那个杀手是之前就与莫蒂侯爵不和的科莫伯爵雇佣的。” “是想报复侯爵家？可侯爵一家现在基本都死了，他还派人报复一个没什么威胁的小孩子干什么？”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不过朕觉得科莫伯爵恐怕也只是被人怂恿了而已。” 莫蒂侯爵家真正的敌人绝对不是这种小角色——虽然一位伯爵怎么也不该被称为小角色就是了。 “贵族之间的事老夫不想管，老夫只想知道的是，之前说的那个方案是否可行？” “朕觉得可行。那小子虽然不会什么斗气和魔法，但也足够挖出那个私通卡迪亚的奸细。而朕赞成这个方案的另一个理由——您当然也很清楚。” “那老夫这次就坐在这等着看一场好戏了……另外你也让其他没事干的小子们也都去那比划比划，说不定还能发现几个被埋没的人才呢。” 虽然没人知道此时的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事，但一股蠢动的不安预感，却自此开始渐渐传遍了整个帝国。 第80章 返回侯爵领 在发觉帝都也并不安全后，亚伦斯便立刻和两位美女侍从离开了这个危险的繁华之地。 好在那个想要谋害自己的人并没有底气再搞出一场空难，所以亚伦斯才安然无恙地坐着飞行船返回了边境侯爵领。 不过当他重新踏入莫蒂城后，一堆没有解决的关键问题也终于再次摆到了他的面前——没钱、没人、没有计划。 “我们还有多少钱？” “金币一枚，银币三十四枚。就算我们不要这个月的薪水，您也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了。” 虽然夏叶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但亚伦斯却觉得她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异常的冰冷。 ——自己如果想不出什么翻身的办法，那后半生就真的只能去当个桩了。 “附近应该还有些上次兽潮跑来的魔兽吧？我有狩猎魔兽的经验，可以帮您去打上几只卖钱。” 卡琳的提议确实可以解燃眉之急，不过低级魔兽身上的皮毛血肉本身并不算特别值钱。 就算是完整的四级魔兽，如果体内没有晶核的话，全身的材料也就最多只能卖到一个金币而已。 “那只能先这样了……拜托你了。” “呵，您只要能在晚上的时候适当给些补偿就可以了。” 看着褐肤金瞳的狼女轻舔嘴唇露出了妖艳的笑容，亚伦斯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倒是不要钱……但这可是要命的！ “不过按我的估计，就算卡琳小姐每天都能帮您赚到十个银币，您也最多只能维持现状两个月左右。” 魔兽不是游戏里那种杀了还会刷新的怪物，虽然兽潮时确实下来了不少，但大多已经被边防军团和猎人们清理掉了。 就算卡琳每天都能打到猎物，也很难弥补亚伦斯这一家的日常开销。 “没办法了，我还是先去城公所问问情况吧。夏叶，你跟我一起去。” “您终于理解自己的人身安全很重要了，这非常好。” “是啊，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死。” 皇帝还没有正式决定侯爵领的归属，侯爵家名义上暂时还是领主。然而一旦正式的诏书下达，城公所说不定也只能保持中立了。 所以亚伦斯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再多争取一些助力才行。 …… 和夏叶一起走进了城公所内后，亚伦斯却发现这里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城公所内的工作人员似乎变多了——但并非是增加了正式的职员，而是好像有很多志愿者在帮忙。 “您回来了啊，亚伦斯少爷。” “这里人好多啊，最近招了新人吗？” 因为在大厅里就见到了陈所长，所以亚伦斯就直接在这里和他搭起了话。 不过在场的其他人这时似乎都把注意力转到了他们身上，这倒是让亚伦斯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因为矿场那边需要不少人手，所以我们专门招了些志愿者。不过应征的人出乎意料的多，所以我就让没选上的人在这帮忙了。” “嚯，人可确实不少啊。” 虽然原以为周围这些人只是在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但亚伦斯环视了一下四周之后，却发觉在这里工作的人似乎都有些眼熟。 而这些人的目光中也没有自己在外面常见到的那种轻蔑之意，反倒是钦佩和崇敬的意味更多一些。 “不过陈所长，本少爷这次来，是有些私事想和你谈谈。” “那我们上楼细说。各位继续干活吧，有事的话我会告诉你们。” 在众人微妙的目光中，亚伦斯带着夏叶一起走上了楼梯。虽然有些好奇这里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亚伦斯还是先说起了正事。 “我去见了皇帝，但是——” 简单地向陈所长叙述了自己在帝都的所见所闻之后，亚伦斯也重新梳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皇帝并没有最终决定这块领地的归属，所以在诏书下达之前自己还有一小段准备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自己至少要搞到一些可以用来起步的资源才行。 虽然手上有两位强大的美女侍从，但这种开局抽到好卡却没有资源养成的状态，在他前世玩游戏时也会感觉相当难熬。 “另外我父亲和弟弟遇难的事，也——” 而帝都中的敌人肆无忌惮的暗杀，也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对方既然敢雇人在帝都内直接行凶，那么就算自己躲到了这座边境城市中，也难保不会碰到接受委托前来行刺的杀手。 自己实在是太弱了——就算有卡琳和夏叶的保护，也无法确保能够万无一失。 “这……我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在听完了亚伦斯的叙述后，这位侯爵的老部下一时间也有些语塞。 领地的未来如何尚不明了，亚伦斯本人又随时可能被人暗害。就算是有心想要帮助侯爵家复兴，这位城公所所长也感觉有些无从下手。 “您缺少的起步资金，我们可以从矿场的利润里适当分出一部分来。毕竟那是您打下来的产业，全交给我们也不太合适。” “唉，虽然我之前是想全都交给你们的，但现在……只能暂时食言了。” 这确实是个很丢面子的事，但亚伦斯前世锻炼出来的脸皮也没那么薄。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面子这种东西完全不如实打实的金币更有价值。 “您刚才说，陛下和武神阁下都建议让您找某家入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猜您之后可能还有机会夺回这片领地。” “他们确实是这么说的，也算是一种暗示吧。” 因为现在侯爵家几乎什么都不剩了，所以亚伦斯想要咸鱼翻身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入赘的方式换取一部分可以支配的资源。 侯爵领的面积很大，各种资源也相当丰富。就算大部分封地贵族看不上他这个没有天赋和实力的无能者，但名誉贵族中说不定会有人想要借用他的名号。 “明白了，我这边会用自己的人脉帮您寻找合适的联姻对象。等到正式的诏书下来，您再来找我商议对策就是。” 现在侯爵领的正式归属还没有决定，所以亚伦斯也没办法制定针对性的方案。在理解了这一点后，他也就不再那么焦躁了。 “另外……请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最近卡迪亚商会的动向也有些奇怪，难保之后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看来这几天还是暂时躲在家里最好——亚伦斯最终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第81章 诏书 回到家以后的亚伦斯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侯爵府被坚固的结界保护着，只要不受到五级魔法或斗气的直接攻击，里面的人就是安全的。 之前那几个逃跑的佣人曾说结界上有漏洞，但事后证明那只是他们在信口胡诌而已。夏叶还为此专门检查了结界，结果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只要孩子们不会遇到危险就行——亚伦斯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少爷，您之前是不是想要关于皇室的情报？我去城公所整理了一份资料，请您看一下。” “这么快吗？我还以为要等几天。” “那边的志愿者听说是您想要情报，就十分积极地提供了不少信息。” 亚伦斯完全没搞懂为什么会有人主动给自己帮忙，不过夏叶说的话里或许也有夸张的成分。 接过了夏叶递来的一份不太厚的报告书后，亚伦斯便立刻阅读了起来。 因为他一直都在怀疑，侯爵一家的死可能与某位皇子背后的势力有关。 不过报告书上就只有三位皇子的一些基本信息和由各种传言组成的情报——比如说大皇子昆兰·阿曼德满腹才学爱民如子，在自己的领地上有着极高的人望。二皇子麦兰·阿曼德于前年正式进阶到五级，成为了帝国内有记录的三十几名五级强者的一员。 看到这个亚伦斯才大概理解，拥有五级实力的人确实不是路边随便就能碰到的。 “三皇子尚未成年，所以没有多少贵族的支持……我记得没有当上皇帝的皇子都要离开帝国自寻出路，他出生的太晚了，有点可怜啊。” 而亚伦斯紧接着又看到了另一个很有趣的信息——皇帝的第三个孩子本来应该是位公主才对，然而那位公主十年前不知为何突然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有传言说，当时年仅十岁的公主在一场意外事故中遇难了，不过帝国从未证实过这个说法，对外也没有发表过任何正式的通告。 “公主啊，我弟弟要是活着的话，估计皇帝应该会把公主嫁给他吧。” 虽然两人年纪上有些差距，但如果皇帝真的想要拉拢莫蒂侯爵的天才小儿子，下嫁一位公主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之一。 “这么看来就是这两位皇子其中之一了。夏叶，你觉得可能是谁？” “大皇子殿下励精图治，受到了不少贵族和平民的支持，听说他的领地繁华程度几乎与帝都相当。而二皇子一直镇守南方边境，这些年也有不少战功，在军队里颇有人望。” “……他们两个都有可能忌惮我老爹的势力啊，尤其是二皇子。” 这样的推断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二皇子若是打算争夺皇位的话，肯定要想办法拉拢更多的支持，并且尽可能清除异己。 不过两位皇子都有谋害侯爵的理由，所以亚伦斯也不敢断定究竟是谁做的。 “看来得找机会再调查一下……” “少爷！有大事！” 然而正当亚伦斯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原本在下面陪着孩子们的卡琳突然急匆匆地闯进了书房。 “您得赶紧下去看灵视，皇帝要正式下诏了！” …… 亚伦斯可没想到皇帝会用现场直播的方式下诏。 但当他在灵视上看到了皇城的中心圆台与一众金甲卫兵时，他便再次理解了这个异世界的离谱之处。 “少爷，这是……” “埃尔斯你先别说话！其他小家伙也都先安静！让我把这诏书听清楚了！” 因为亚伦斯看上去确实非常严肃，所以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孩子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而那宽幅灵视的荧幕上，很快便出现了一位衣着庄严华丽的高大男人—— 那是皇帝阿曼德七世。 【阿曼德帝国的各位臣民，上午好。朕乃当今帝国之主，阿曼德七世。】 【今日于此，朕要向各位臣民宣告一件要事。】 【一月之前，镇守帝国西方边境的马伦·莫蒂侯爵因空难不幸离世，而帝国未来的新星艾伦斯·莫蒂也在那场事故中不幸罹难。】 那年逾六旬的皇帝说话的语气无悲无喜，就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而这也让亚伦斯眉头紧锁，心中不断泛起不安的预感。 【帝国一次失去了两位英才，实在是令朕心痛不已。而那原本繁荣的边境领，现在也陷入了无人掌管的混乱之中。】 【朕十分忧心于边境的百姓，故与诸位忠臣名将进行了细致的讨论商议，也专门派遣要员到边境领暗中调研走访。】 【不过朕虽决意尽早解决边境无人管辖的问题，但灵青武神却向朕提议，希望借此机会重现帝国开国时代的辉煌历史。】 ——听到这里，亚伦斯的双手已经紧张得紧握成拳了。 【朕这几日思虑再三，决定还是采纳护国武神的建议。故朕今日才选择以此种方式，向全体臣民下达诏令——】 【一，封莫蒂侯爵长子亚伦斯·莫蒂为名誉侯爵，受三等年俸，不继承侯爵领领地。】 【二，原侯爵领内除莫蒂城外的十一城将对所有名誉贵族开放，任何无封地的名誉贵族都可来此争取各城的统领权，以两年为限。】 “……什么！” 如果说剥夺领地继承权还在亚伦斯的预料之内，那诏令中第二条就让他完全无法理解了。 ——所有的名誉贵族都可以来这争夺领地？全帝国可有好几百名誉贵族呢！ 【朕将以此检验诸位名誉贵族是否名副其实，故将此命名为证荣之战。】 【在两年的最终期限过后，仍能掌控城市统领权的名誉贵族，将直接受封为当地领主。】 【而原莫蒂侯爵所居住的莫蒂城将作为此战中的中立城池，由朕派遣专员进驻并对参与者进行监督。任何封地贵族与皇室成员皆不得直接参与此战，但可发掘并支持有能之士，证明其确实不负贵族之名。】 “——这他妈是什么傻卵规则！” 亚伦斯终于愤怒了。 自己成为无领地的名誉贵族并不算什么大事，作为名誉贵族他也可以参与争夺侯爵领的城市。只要能借助城公所的力量，保住莫蒂城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可是莫蒂城却偏偏被设置成了中立城，之后将有帝国专员直接进驻并监督整场活动，并不能作为可争夺的城市。 ——这规则对其他名誉贵族来说确实非常公平，但对亚伦斯来说就纯粹是恶意了。 “非要让老子从零开始白手起家是吧！淦！” 第82章 规则解读 “我要淦他老母呀——” 陷入无能狂怒中的亚伦斯已经完全听不进灵视中的声音了。若不是卡琳及时地抱住了他，他可能已经开始在房间里胡乱打砸了。 他已经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却完全没想到皇帝会给他来这么一出——这几乎就是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抢走侯爵领的其他城市，还要被最有机会拿下的地方拒之门外。 “卡琳小姐，让少爷安静一点，我要把详细的规则记下来。” “好好，少爷先跟我出去一下——” 在亚伦斯被卡琳拖出了房间后，灵视中的皇帝也完成了诏令的宣读。 在皇帝离开之后，一位大臣紧接着走上了直播台，开始宣讲起了证荣之战的规则。 【首先，为了不影响各个城市的正常运行，所有的参战者均不允许在城市内进行战斗。若有人违反该规则，监督员不仅会取消其参战资格，还会剥夺其贵族身份。】 【其次，允许已正式与名誉贵族成婚或订立婚约的非名誉贵族以伴侣名义报名参战，但一位名誉贵族仅可对应一人，且结束前不得离婚或悔婚。】 【为确保每名参战者都具有争夺领地的实力，所有参战者及其伴侣在正式报名时必须先缴纳五十个金币的报名费，其后每个月都要向帝国缴纳十个金币的维护费。未能按期缴纳费用者将失去后续参战的资格，已夺取的城市也将恢复中立。】 此时夏叶正面无表情地认真记录着每一条规则，不过埃尔斯和梅丽却感觉她的身上正不断向外散发着煞气。 ——她好像非常生气。 【为保证竞争的公平与安全，所有参战者皆不得携带超过五名拥有三级以上实力的战斗侍从，也不得私自雇佣佣兵或其他战斗人员。而除战斗人员外的其他资源与工具不受限制。】 【所有战斗侍从的信息必须严格备案，每个月仅可补充一人。若参战者不幸身故，其侍从可于莫蒂城内等待被其他参战者招募。】 【帝国不保护参战者的人身安全与财产损失，凡主动报名者皆需提前知晓其生命随时可能遭受威胁。而任何伤害平民的行为都将被严惩，其中行为恶劣者会被即刻肃清。】 在主要的规则宣读完毕后，那位大臣又开始念起了一些范例和细则。 而这时亚伦斯也返回了活动室，不过他刚一进门，便忍不住喊出了自己的感想。 “——这地方难道是有圣杯吗！” …… 当然，这和亚伦斯前世看过的圣杯战争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规则说了一大堆，实际上全是漏洞，只要有点心思的人就都可以找到钻空子的办法。” 在现场直播结束之后，亚伦斯便立刻带着夏叶和卡琳回到了书房。 “制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则，简直就是在侮辱我过去的工作……帝都的文官就只有这种水平吗？” “你先冷静点……我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 虽然刚才亚伦斯也在无能狂怒，但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便迅速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另有深意。 ——灵青武神与皇帝肯定早就打算在什么地方做这种事了，而侯爵的死刚好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刚才的规则你都记下来了吧，让我看一下。” 接过夏叶的笔记之后，亚伦斯立刻开始仔细的阅读了起来。公开播送的规则虽然只是大略，但也足以针对某些条款进行提前准备了。 “报名费和维护费……好了我出不起，咱们歇了吧。” “少爷，我认为您可以先在城里静观其变。莫蒂城是监督员驻扎的中立城市，其他人想要获取情报或寻求协助，肯定都会到这里来。” 虽然这个国家级的活动对于没有封地的名誉贵族来说有极大的诱惑力，但大多数人也并不是不会思考的傻瓜。 参加这场领地争夺战不仅要缴纳高昂的报名费和维护费，身边能带的战斗侍从数量也有限制。就算某名参加者背后有皇室的后援，他的总体战斗力也是有上限的。 而想要获得城市的控制权，也并不是打赢所有竞争对手就行的。 “每个月月初，监督员将统一认定各城归属并对外公布，认定过程会参考各城居民意见和参与者实际表现……这黑箱操作的余地也太大了吧？” “不过少爷，规则里也提示每名参加者都有可能遭遇‘意外’。我想监督方应该是不会轻易偏袒任何参加者的。” “一旦过于出头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啊……这对我来说更不利了。” 由于居民和监督者肯定不会认可一位从不抛头露面的人成为领主，所以想要夺取城市控制权的话，就必须要经常在外活动才行。 而一旦离开城市，就有可能遭遇到其他参与者的妨碍或攻击。在所有人的整体战斗力相差不大的条件下，任何人都有可能在阴沟里翻船。 “规则里没有限制财产和普通侍从的数量，所以如果舍得花钱的话，至少人身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别说了，越说我越难受……” 其他参与者可能都会准备几件保命的道具，但亚伦斯既不能打也没有钱……一旦离开城市，说不定真的会遇到生命危险。 “所以以现在的这些规则来看，我个人不建议您参加这场争夺战。如果您能招来一位愿意负担所有费用并且愿意代理您出战的婚约者，那倒是可以再商量。” 说到这里，夏叶伸手推了一下自己的圆片眼镜。 “毕竟这个参加者的规则里有明显的漏洞——如果真有某位小姐愿意与您订婚并以伴侣身份参战，您个人完全可以在报名后立刻退出，只由那位小姐一人参加战斗。” “你觉得就我现在这个条件，能有人愿意跑来跟我订婚吗……” 虽然这明显是个给想要参战的非贵族人员留的空子，但名誉贵族的数量众多，就算真有人想利用这个规则参战，也肯定会优先选择那些有实力的人。 “算了，规则不是说截止期前任何时间报名都可以吗，那我还是先留在城里观望一下情况吧。” 这样做确实最保险——但亚伦斯心中却总有不祥的预感。 第83章 证荣之战的起始 ——皇帝的诏令在帝国内引发了轩然大波。 对于没有封地的名誉贵族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缘。只要能够获得领地，不仅能够获得稳定的收入来源，贵族的名号也可以延续给后代。 而对于没有贵族身份的人来说，只要能找到一位符合条件的异性合作者，也可以获得参与这场争夺战的资格，甚至最后还有机会成为贵族。 有封地的贵族们虽然不能直接介入争夺，但他们却可以指示自己的非继承人子女与指定的名誉贵族订婚，并借机提供大量的资金支援。 所以除了真的没有任何实力与人脉，也完全付不起报名费的人以外，几乎所有名誉贵族都立刻行动了起来。 短短两天之后，原本并不受关注的莫蒂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 “少爷，我们城公所这几天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监督员还没到位，要参战的贵族就已经满城都是了。” “……外面有这么乱吗？” “要是只有他们倒还罢了，问题是帝国几大报社和灵视台的记者也全都跑来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拦路采访和偷拍盗摄，管都管不过来。” 因为现在城里确实有些混乱，所以城公所的陈所长主动来到了侯爵府，向亚伦斯汇报了城里的情况。 看到这个坚毅的男人脸上都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亚伦斯已经不敢想象外面到底有多热闹了。 “确实是这样，少爷。卡琳小姐刚才告诉我，咱们家外面现在至少有十名记者在蹲守。” “……我可不想去和他们谈笑风生。” “在监督员到位之前，您最好不要离开侯爵府，我担心潜伏的敌人会趁乱谋害您。” 外面全是等待争夺战正式开始的名誉贵族与侍从，没人能保证里面不会混有打算暗杀亚伦斯的敌人。 而亚伦斯也很清楚，自己现在最怕的就是暗处的突然袭击。就算有卡琳和夏叶在，自己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唉，我光在这里坐着也不行啊，有没有可以用上的情报？” “暂时没有，不过帝都专门给各城发了一份证荣之战的细则，要各城的城公所配合……不过有几座城正在大量召集佣兵，似乎是打算反抗帝国的命令。” “卡迪亚的动作真快啊。” 如果有城市已经打算趁机反叛，那么局势就会变得更加混乱。亚伦斯完全猜不透皇帝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搞出这种事来，但他觉得可能就是与现在边境的局势有关。 暗中渗透的卡迪亚，互相争斗的名誉贵族，还有潜伏在阴影中的背叛者……这场领地争夺战，很明显就是个巨大的圈套。 至于谁最后能够取胜，就要看这几方的博弈了。 “少爷，外面来消息了！您赶紧打开灵视看一下本地的频道……监督者已经到了！” 看到卡琳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夏叶转手就打开了房间中的灵视。 【请注意，正在进入莫蒂城的车队就是本次证荣之战的监督者。负责保护车队那些骑士是……皇家禁卫军！难道说这次的监督者是皇室的成员吗？】 “皇家禁卫？抱歉少爷，我得尽快回城公所了。” “你先忙你的，我这边有事会自己解决。” 大皇子与二皇子各自都有领地，并不会在外长时间驻扎。而皇帝和灵青武神就更不可能为了看戏而专门跑来边境了—— 所以过来的人恐怕就是剩下的那位年轻的皇子了。 【我们刚刚问到了三位监督者的身份，身居首位的是三皇子洛兰·阿曼德殿下——而另外两位分别是边防第四军团军团长格麦尔与贸易大臣泽休。】 “果然是那个三皇子……夏叶，拜托你也去城公所一趟，我得找机会和那位皇子殿下见个面。” “是。卡琳小姐，这段时间请千万不要让少爷离开家。” “不用提醒！我可不想跑出去找死啊！” 在收到了指示之后，美丽的白羊魔女便立刻离开了侯爵府。而亚伦斯则是继续认真地看起了灵视，甚至都没注意到埃尔斯和梅丽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证荣之战的三位监督者会在今晚之前正式入驻莫蒂城，明早将正式开始登记所有参战者的信息——边境领很快就将成为另一层意义上的战场，而最终这块领地将会归属于谁，目前还尚未可知。】 ——现在就想预知两年之后的结果，确实是有些太早了。 “少爷，您也打算参加这个争夺领地的战斗吗？” “啧，吓我一跳……小鬼，你看本少爷像是喜欢和别人争斗的那种人吗？” “可这里本来应该都是您的领地……现在却变成了其他贵族的游乐场。” 要说气愤，亚伦斯当然有些气愤。毕竟这本来应该由他继承的领地，被皇帝只用一句话就变成了危机四伏的战场。 几百名带着侍从与仆役的名誉贵族，此时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和其他人好好较量一番。而继承了侯爵之位的亚伦斯，却因为没钱报名而只能暂时充当观众。 这当然会让他感到愤怒。 “哼，本少爷当然有自己的解决办法。这些家伙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之后我肯定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虽说现在说这话不过只是在吹牛而已，但亚伦斯也确实不打算坐以待毙。 “你们两个还没成年的小家伙现在用不着操心这些事，先把该学的东西都学了再说。本少爷可不需要连斗气和魔法都不会的人肉盾牌。” “哎呀少爷，您这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 “没你的事！” 卡琳适时的调侃让有些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而亚伦斯在调整好了情绪之后，也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了自己的对策。 这场比赛他必须要参加，而且还必须要赢到最后才行——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首先要找到愿意和他合作的盟友……或者黑幕。 “卡琳你也准备一下，我先去给城公所打个灵话……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今晚我一定要见三皇子殿下一面才行。” ——不过在正式参加比赛之前，他得先摸清楚裁判的态度。 第84章 三皇子 亚伦斯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三皇子不仅愿意和他会面，并且还主动邀请他共进晚餐——甚至在确定了时间后，还专门派出了几名禁卫骑士前来担任他路上的护卫。 这下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样吧，卡琳你还是先留在家里陪孩子们，我让夏叶结束之后去接我……见鬼了，这个三皇子到底在想什么？” “欸，不让我去吗？那可真是无聊啊。” “正事要紧，先别闹了。” 亚伦斯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关键的细节，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在家里等了一小会后，禁卫骑士便来到了侯爵府的门前。而亚伦斯在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外表之后，便独自一个人出了门。 虽然确实有些危险，但他这次里里外外全都换上了夏叶制作的衣物，只要不是被魔法或斗气短时间内连续攻击，保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侯爵大人，我们是禁卫军第三中队的骑士，奉三皇子殿下与陛下之命，在莫蒂城中保护您的安全。” “哦……我都忘了我现在已经是侯爵了。请诸位替我谢过陛下的关照，皇子殿下那边我会亲自道谢。” 前来迎接三位黑甲银徽的骑士全都用头盔隐藏着自己的面容，而亚伦斯也对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警惕心。 “请跟我们来。” “那就劳烦各位保护了。” 先不说会不会有敌人偷偷混入其中，皇帝和三皇子也仍有谋害侯爵一家的可能性。不过在这现在到处都是记者和贵族的城里，也不会有人冒着被全帝国知晓的风险贸然对亚伦斯出手。 “喂你们看……那不是那个废物大少爷吗？” “他身边那三个人是禁卫骑士吧？是三皇子召见了他吗？” “不知道，明天看看报纸上有没有报道吧。” 因为街道上到处都是人，所以骑士们也并没有带驮兽车来迎接。亚伦斯在徒步跟着他们走过了几条街后，才终于到了三皇子下榻的酒店。 ——这里是莫蒂城里最高级的酒店，平时只有外来的富商才会选择在这里落脚。不过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第三皇子的临时行宫了。 “侯爵大人请在这里稍等，我去为您申请结界的出入许可。” 酒店已经被巨大的魔法结界完全覆盖，看上去似乎比侯爵府用的还要更高级一些。亚伦斯虽然不太懂魔法，但他知道这种结界应该是由专门的魔法师负责释放并维持的。 ——如果是像自己家那样使用外部灵能的话，万一灵能管道被破坏，结界就会立刻失效。 “已经可以了，侯爵大人，今后您可以随意出入这里。” “随意？殿下难道不担心我……不，没什么。” 一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威胁别人的能力，亚伦斯也就不再质疑这样的决定了。 对方很明显有和自己交流的意愿，但亚伦斯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不过来都来了，和对方聊一聊又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亚伦斯便在黑甲骑士的注视下独自走进了酒店。 …… “侯爵大人，殿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在一位侍者的带领下来到了酒店最高层后，亚伦斯终于在豪华的客房里见到了这位也就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皇子。 ——他的长相与皇帝确实有几分相似，不过那略显胆怯又有些忧郁感的神情，却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不爱出门的邻家少年一样。 “微臣亚伦斯·莫蒂，见过三皇子殿下。” “侯爵不必多礼，叫我洛兰就可以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谦逊，亚伦斯专门向着三皇子洛兰单膝跪地行了大礼。不过这位少年似乎并不喜欢这种形式上的礼节，而是主动向亚伦斯招了招手，让他在摆着丰盛餐食的桌前就坐。 “首先我要祝贺侯爵继任家主之位——你现在可是帝国现在唯一的名誉侯爵，已经算是名誉贵族中的顶点了。” “这，微臣还是第一次知晓此事。” 亚伦斯终于知晓了自己那股偏差感的来源。 名誉贵族的爵位一般不会超过伯爵，按照非继承人子女至少削减两级爵位的规则，就算是公爵的孩子，最多也只能获得名誉伯爵的爵位。 而亚伦斯不仅保留了侯爵的爵位，甚至还能领到帝国发放的年俸——这就足以让外人遐想连篇了。 “在我看来，父皇应当是想在适当的时候让侯爵担任大臣吧。” “微臣的愚钝无能众人皆知，故不敢当此重任。还请殿下代微臣向陛下进言，望陛下重新考量人选。” “唉……你能不能别这么端着架子说话，我听着很累的。” 正当亚伦斯还在思考接下来的说辞时，少年皇子却突然一脸厌烦地向着他摆了摆手。 这个年轻人似乎真的不喜欢这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而且看着亚伦斯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这里没有别人，我也不会把你说的话告诉其他人，你就放松一点，把我当成……你弟弟来对待就行了。” 啥？当我弟弟？当我弟弟那可是要死的命啊！ 亚伦斯心中暗叫，表面上却故意摆出了一副尴尬的表情。 毕竟前世他就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这个少年看上去虽然没有什么王者的气概，但很可能只是城府极深，不会表露在外罢了。 “殿下的两位兄长世人皆知，微臣岂能与那两位殿下相比。” “迂腐……过几天你就该知道错了……” 少年似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但亚伦斯并没有听清。 “算了，我这次请侯爵来，是想问几个重要的问题。” “殿下请讲。” “我听说侯爵尚未成婚，那侯爵现在是否已经选好了订婚的对象？”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一遍这个问题？我结不结婚这事很重要吗！？ ……不对，三皇子真正想问的可能是“你打不打算参加这场战斗”。 毕竟现在自己手上几乎没有任何资源，除非能立刻找到一位合作者定下婚约，否则进门的门槛都迈不过去。 “微臣暂时还未找到合适的人选，打算先观望一阵情况后再做决定。” “是吗，那太好了。那侯爵你把这个报名申请先签一下吧。” “微臣谢过……什么？” 看着少年突然笑意吟吟地主动地递来了一张申请表格，亚伦斯的大脑一瞬间宕机了。 不是我也没说要参加啊，你这又是让我报什么名啊！ 第85章 一笔生意 “这是什么……报名登记表？” “是的，请侯爵你先签了再说吧。” “不不不，殿下……我现在也没有和别人竞争的实力啊？我要是签了的话后面可就没法过了啊！？” 见到了如此离谱的提议之后，亚伦斯也端不住之前的架子了。 现在就提前报名？明天参战者名单公开以后，自己这种毫无实力的家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吧？ “呣……侯爵如果不敢签字的话，那我只能去禀告父皇说侯爵只是个胆小怕事之辈，不堪重用了。” “不，请您稍微等一下。” 亚伦斯将宕机的大脑重启之后，思维便迅速地运转了起来。 三皇子为何要让自己提前报名？帝都的人基本都听说过莫蒂侯爵长子是个无能的废物，所以不可能是在期待他自己夺回所有领地。 那么难道是已经准备好了让某个人以自己的名义参加战斗？ “实际上，父皇希望你在正式开始的三天之后自己申请退出，这样我这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邀请你进入监督组了。” “监督组……原来是这样。” “另外只要你能作为特邀监督员顺利度过这两年，父皇就会用这份功绩将这座城正式划拨到你的名下。” 原来皇帝是这样的打算，怪不得每个人都要先问自己有没有婚约的对象——万一伴侣一方不同意退出战斗，那么自己的立场就会变得相当尴尬。 所以自己这是要直接成为黑幕了……亚伦斯心里还有些暗喜。 “那么就是这样了，侯爵你就直接签字吧，报名费那边会有人帮你出的。” “如果殿下与陛下都是这样的要求，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按父皇的话说，这只是和新任侯爵做的一笔生意而已。” 亚伦斯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报名申请表，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在最下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顺便还盖上了随身带着的侯爵印章。 不过他并没有填写表格中的其他条目，而是直接将空白的表格交还给了三皇子——对方可能还打算用这个表格做些别的事情，自己是必须要留下这个余地的。 就算这只是一笔交易，皇帝开出的这个价码也确实已经令他相当满意了。 “那么这就算是成交了，那么姐……抱歉，接下来就拜托你了，亚伦斯侯爵。” 亚伦斯清楚地听到少年皇子不小心说出了一个奇怪的单字，但是他这时却完全没理解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另外这两天请侯爵一定要注意安全，目前城里鱼龙混杂，我也无法确认有没有敌人潜伏其中。建议你这两天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我也会派禁卫骑士去协助防卫侯爵府。” “多谢殿下关照，我会注意安全……不过我还想问一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确实打算让某个人以侯爵婚约者的名义参加战斗。如果侯爵之后有意的话，等到争夺战结束后正式成婚也没有问题，所有夺来的领地也会归属到你的名下。” 这个年轻的皇子很明显相当聪慧，而且情商也非常高——亚伦斯心中升起了一丝敬畏，同时也决定谨慎对待之后的接触。 不过皇室会派什么样的人参加这场争夺？ “好了，正事终于说完了……开吃。” “开，开吃？” “礼仪上的事实在太多了！我已经饿一天了！侯爵你也一起吃吧，吃完了再回去。” 看着年轻的皇子毫无风度地大口吃起了桌上准备的餐点，亚伦斯也感觉自己稍微有些饿了。 “对了，边境这边有什么比较有趣的东西吗？我可不想一天到晚就住在这里看报告……我可以去侯爵府参观吗？” “殿下您慢点吃……侯爵府其实没什么可看的，不过……” 亚伦斯前世的人生经验在这个时候突然发挥出了奇怪的作用——家里的孩子们或许能有机会成为这位皇子未来的侍从。 “我家里现在还收养着一些孤儿，不知您会不会介意。” “喔？侯爵竟然还是位慈悲为怀的善人啊，我不会介意的，我也很好奇他们的生活状况。” 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个人再怎么说也是帝国皇子。帝国最上层的皇子和最底层的孤儿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若是对方不愿接触平民的话，那亚伦斯这样做就是一种冒犯。 不过看上去这位皇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高贵身份，这样说不定就有些机会。 “那您就等我正式退出争夺战之后，找时间来我家做客吧。” “很好，侯爵你这么好说话，我也能放心把……放心你未来的表现了。” 亚伦斯总觉得这位皇子似乎在隐瞒什么，但是他又不敢贸然发问。 不过再过几天所有的答案都将揭晓——自己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到了那时就全知道了。 “那么侯爵你也快吃吧，再不吃就都凉了。” 为什么你这时候也还是顾着吃啊！ …… “所以您就和那位皇子谈了这么一笔生意？” “我只要能活过这两年，就至少能得到这座城。如果和我假订婚的那位能夺得更多领地，那我之后的领地也会变大。” 在和皇子共进晚餐后，亚伦斯便和早就等在外面的夏叶一起回了家。虽然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把所有的事全告诉了夏叶，不过白羊美女看上去却并不太高兴。 “您的要价太低了，我觉得您就算再多要一座城，他们也会答应的。” “是，是吗？我觉得我本身没什么实力，随便开价的话会有问题……” “皇室既然敢这么笼络您，就说明您对他们是有特殊价值的。您现在是帝国唯一的名誉侯爵，可不能太过轻视自己的身份价值。” 夏叶说的确实没错，亚伦斯前世只是个小人物，对所谓的贵族阶层并没有什么切实的了解。而穿越到这边之后又赶上接手烂摊子，根本就不知道贵族该有什么样的特点。 “总之请您记住，您在这片土地上有着天然的优势，就算您真的没有任何实力，也会有很多人关注您的动向。而他们就是您可以利用的资源。” “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得好好想想了。” “您下一次和别人交涉的时候请尽量保证我在场，我会向您展示我作为文官的真正素养。” 看上去夏叶似乎相当有干劲……但亚伦斯并不太懂她为何会这么兴奋。 ——或许这就是专业人士的某种通病吧。 第86章 动荡的开幕 由皇帝策划，以帝国西方边境省为舞台的贵族之战终于开幕了。 进驻莫蒂城的三皇子第二天便亲自主持了报名流程，聚集在莫蒂城内的几百名名誉贵族和几千名侍从在一天内就完成了登记备案，并且得到了专门的参战者徽记。 【所有参战者在争夺战期间必须全程佩戴徽记或者明显的标记，不得隐藏自己的参战者身份，违者将被取消资格。】 ——这个规则主要是用来防止选手之间互相暗杀的。 这么多贵族里难保不会出现几个想要剑走偏锋的人，要是有人专门隐藏身份暗算其他人，过不了几天就会人人自危束手束脚，也就没办法再展示实力了。 而官方在作出规则限制的同时，也给出了自己的参战建议。 【所有参战选手应当优先争取各城民众的支持，提升自己在领内的声望。如无生命安全风险应尽量避免主动攻击他人，监督组有权对恶意攻击其他选手的行为进行惩处。】 ——私下里要打可以，最好别让别人看见。 至于说争取民众支持，那就全看自己手上能有多少资源可以运用了。无论是无脑撒币还是鼓动公众情绪，只要能让城里的居民真心实意认可你当领主，用什么办法都无所谓。 【另外鉴于争夺战初期所有选手都集中在莫蒂城中，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混乱，监督组将于五天后再全面公开参战人员的名单。在这五天的准备期内，所有选手的行为仍将受到帝国法律的约束。】 ——这是在给选手们换地方的时间。 大家现在都在莫蒂城里，要是知道了身边的人就是竞争选手，或许一出城就会大打出手。现在官方给了所有人五天的缓冲期，就是让选手们有机会确保新的据点。 除了十一座需要争夺的城市外，莫蒂侯爵领上其实还有百余个村镇。作为初期的据点来说，这些地方就是最佳的选择了。 【再次强调一遍，任何伤害平民的行为都是严重违反规则与帝国法律的重罪，边防第四军团将全力确保领地内各位居民正常生活不受干扰，任何违法者都将受到严惩。】 ——另外就别想什么歪门邪道了，拿出点贵族的荣誉感来。 虽然大部分贵族都还是有些自尊心的，但也难保有人为了获得领地而不择手段。监督组存在的意义，其实就是为了肃清这些恶人。 当然，他们应该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不过这些就和选手们无关了。 【最后，本次证荣之战的规则最终解释权归帝国皇室所有。如有任何异议，请直接向皇帝陛下上奏。】 ——最后这句味就更正了。 黑幕？我们就是有黑幕啊！不服你造反啊？ 在灵视里看完了少年三皇子主持的开幕仪式后，亚伦斯心里除了几句前世的国骂以外就没有别的感想了。 帝国这一天就已经白赚了好几千金币的报名费了，后面这帮人再打个头破血流，帝国也还是稳赚不赔。 “……这游戏能玩？” …… 不过证荣之战正式开幕之后的第二天，意外的事件便发生了。 位于领地北方的马维尔城城公所对外公开宣称，帝国举办的这项活动将会危害到城市居民的生命安全。为了保护城内的居民，马维尔城将从即日起进入戒严状态，拒绝任何外来者出入。 而当闻到不安气味的记者们迅速地赶到了城市附近时，他们却看到城外此时已经驻扎了近千名佣兵，摆出了一副几乎与独立叛乱没什么区别的战争态势。 【……这里是帝国中央灵视台的前线报道，马维尔城外目前有三支大型佣兵团驻防，总人数大约为一千八百人。当地城公所发布公告称，除非帝国立刻停止证荣之战，否则将全面禁止任何外来者入城。】 “这其实就是反叛了吧？卡迪亚人这么没有耐性吗？” 雇佣一千多人的费用，一个城公所肯定是付不起的。 他们背后必然有个大金主存在，而之前就把手伸到侯爵领的卡迪亚自然就是第一嫌疑人了。 “少爷，我认为他们只是在试探帝国的反应。” “试探？要搞这么大动静吗？” “如果帝国出动边防军团进行镇压的话，那就必然会影响到活动的正常运作。而他们也可以借机暗中煽动舆论，让其他城市的居民产生抗拒感。” 这里毕竟是离帝都很远的边境区，一般人对帝国的敬畏心并没有那么强。 相比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真人的皇帝来说，曾经在这里与两国战斗的莫蒂侯爵反而还更受人尊重。 “而如果帝国官方对此不闻不问，光凭参战的名誉贵族也无法轻易突破这样的防守。要是这种僵持的状态持续几个月的话，说不定其他城市也会效仿他们的做法。”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这些城市就可以随时与卡迪亚里应外合，直接在这边境区掀起一场乱战了。 “看来对方背后的策士也很厉害啊……竟然有这种敢把苦心渗透的一座城市当做试探筹码的气魄。” “不过少爷，我猜帝国早就有相应的预案了。” 亚伦斯当然不会相信帝国对此毫无准备，不过他更关心的是自己要在这个乱局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他现在可没有多少可以撼动局势的能量。卡琳和夏叶虽然实力不弱，但也最多只能解决掉一些明面上的敌人而已。 民心、资源、生产力，这些才是一场战争最重要的关键。这个世界没有那种一剑抹灭万千生灵的末日威能，普通人依然是世界的体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等等……我台刚刚收到消息！就在刚才，亚伦斯·莫蒂侯爵向马维尔城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并且向驻守的佣兵团递交了正式的交涉文书。】 “什么？我派人去交涉了？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有知情人向我们透露，侯爵要求马维尔城城公所立刻解散非法武装，并自行出城向边防军团自首其反叛罪行。若是不遵守指示，一切可能的后果由城公所与非法佣兵自行承担！】 【而马维尔城已经直接拒绝了侯爵的要求！他们刚刚发布公告，称现在的新侯爵并不是领主，无权做出任何指示！】 【事态将如何发展，请关注帝国中央灵视台的后续报道！】 ……好吧，现在事可闹大了。 “这都是什么玩意！夏叶现在跟我出门！我得立刻去见三皇子！” 第87章 小小的交锋 当亚伦斯带着夏叶紧赶慢赶地冲到了皇子下榻的酒店后，他却被意料之外的人拦住了。 “哎呦，您就是新任的侯爵大人吧？失敬失敬，老夫名为泽休，以前是个普通的贸易商人。” 还没等亚伦斯冲进酒店，一个胖乎乎的老头就主动迎了出来，把他拦在了结界的外面。 “之前老夫就听说新任侯爵气度非凡，今日一见，发现确实是一表人才啊。” “您可真是折煞在下了，泽休大人。” 被这个不断用手捋着胡子、满脸笑呵呵的老头一拦，亚伦斯气得连嘴角都歪了不少。 堂堂商贸大臣张嘴就是尬吹！吹就算了可你倒是让我先进去啊！这外面可是还有好几十个记者正在对着酒店拍实况呢！ “侯爵大人专程来这是有何事？三皇子殿下这几天颇为劳顿，现在正在休息。有什么事您可以先和老夫说。” “……能进去再说吗？” 亚伦斯总感觉这个胖老头的眼神有点怪——其中并没有多少商人应有的算计，而是仿佛邻家老大爷看年轻后辈一样的……慈祥宠溺？ 不对，这肯定是陷阱！ “哎呦，侯爵大人您不是已经派人去马维尔城交涉了吗？您不必来问我们的意见，自己想做什么直接做便是。” 等一下，我还没开始问呢你就抢答！？ “来来，各位记者朋友，你们要找的亚伦斯侯爵正好就在这！侯爵大人说可以回答你们几个问题！” “……” 虽然亚伦斯确实有点想打人，但面前这个老头可是正经的帝国商贸大臣，实际上的地位比有封地的侯爵还要高上半级。 而跟在身边的夏叶此时也面无表情地递来了一个眼神，让他先配合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吧！” 就在亚伦斯自暴自弃地说出了同意的话后，他便立刻被早就等在周围的记者们包围了。 “侯爵大人！您对马维尔城现在的状况有何想法？” “侯爵大人！您打算怎样对付那些佣兵？” “侯爵大人！您是否和三皇子殿下签订了什么秘密协议？” 不是你们这都什么问题啊！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嘛！还有最后那个人，你干脆直接问我是不是黑幕就得了呗！ 感觉自己被人下了套的亚伦斯心念急转，迅速从前世的经验中总结出了一个应对的方案。 ——这死老头不是想让我挡枪吗！那我说点让你们下不来台的话！ “咳咳……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解答诸位的疑惑。” 现在他已经基本确定，皇帝那边肯定是想利用他的身份来触动局势的变化。而自己若是不想当这只出头鸟，就得想办法把这口锅推回去。 幸运的是，夏叶之前刚刚和他演练过这样的问答情景。 “首先，马维尔城的情况，只是帝国对各位考验而已。” “考验？” “没错，光是让所有人直接进到各个城里去拉拢市民，未免也太过简单一点了。我可也是报名参战的选手，要是我直接跑去和所有人说让他们支持莫蒂侯爵家，你觉得结果会变成什么样？” ……其实这样不会有什么用的，毕竟大少爷本人可是个家喻户晓的废物。 “原来……如此？您的意思是，这是故意给选手们安排的一场考验？” “非要说的话，这只是考验的一个范例而已，所以才要由我这个本地贵族来向各位演示，今后如果遇到类似的情况时该如何处理！” “原来侯爵大人是负责教学的啊！真是了不起！” 说完这句话之后，亚伦斯还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胖老头泽休。不过在他看到那老头还是那副笑呵呵的表情时，他便决定再加一点猛料。 “没错，我将会以最有效率的方式演示如何通过这次的考验。但是在这之后，帝国依然会为各位设置各种类型的考验。到了那时，就请我的竞争对手们自己发挥才智与力量解决问题吧！” ——这明明是一场明目张胆的反叛，亚伦斯却故意把它说成了帝国设置的考验。 你皇帝和监督组不是不打算管这事吗？那要是今后再闹出这么大事的话，各位名誉贵族可就要扭过头来骂你们了。 而且今后无论卡迪亚或者帝国奸细在这片领地上做什么动作，都会被名誉贵族们当成一场测验去全力解决。 这就是祸水东引兼一石二鸟——亚伦斯一下就把外界对自己的关注转移到了监督组的身上。 “说得好，说得好啊！不愧是帝国现今唯一的名誉侯爵，若不是侯爵大人已经报名参赛，老夫都想上奏陛下请侯爵来当编外的监督员了！” ……这老头竟然顺势把后面的安排给提出来了？ “泽休大人您的意思是，如果侯爵大人之后退出了争夺战的话，他也会成为监督组的一员吗？” “哦嚯嚯，那就得看侯爵大人自己的意愿了。” ……这群记者里面竟然还有托！ 大意了……亚伦斯完全没想到这个胖老头不仅能借着这个机会铺垫后面的事，还悄无声息地把注意力又抛回了自己这边。 这位大臣不愧是在商界纵横驰骋的大人物，处事经验完全不是自己这个只有两次失败人生经验的弱者可比的。 “侯爵大人，能请您透露一下，您打算怎么对付马维尔城雇佣的佣兵团吗？” “啊，这个……具体的方案需要保密！但是我向各位保证，一定会用效率最高又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具体要怎么办？让三皇子他们自己想去吧！ “好了好了，侯爵大人找殿下还有些私事要谈，我们就先进去了。不过请各位放心，侯爵大人虽然是参战者，但肯定是不会趁机搞什么暗箱操作的。” ……你还要故意提一嘴是吧！ 这胖老头确实不好对付——亚伦斯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白羊美女，发现对方也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还得改变应对的策略。 “侯爵刚才可真是激昂慷慨，老夫甚至都误以为是莫蒂侯爵本人在演讲呢。” “我和父亲完全无法相比，泽休大人言过了。” 把夏叶一个人留在了外面，自己跟着商贸大臣走进了酒店之后，亚伦斯这才感觉稍微轻松了一点。 再被那群记者套话的话，自己说不定就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秘密了。 “不过刚才侯爵竟然说要用令人出乎意料的方式解决马维尔的问题，这可是让老夫也吓了一跳啊。” 是啊，就是为了让你们难办才说的。你们有什么办法就用出来让大家看看啊？ “……老夫确实是没有想到，侯爵竟然已经预知到了之后要发生的事。如此的话，明天请侯爵早一点过来这边，和我们一起看一场好戏如何？” ……什么？你们连这都有准备？ 第88章 大大的震撼 亚伦斯并没有见到三皇子，只是在酒店里稍微待了一小会之后就离开了。 不过记者们可不会放过这个事件——一位正式对外公开宣告已报名的参战选手，竟然可以随意出入监督组的驻地。 不用多说了，这里面肯定有黑幕！ 【新任侯爵亚伦斯·莫蒂公开宣称已报名参战，拥有本地优势的他究竟还有什么秘密底牌？】 【大量目击者确认，亚伦斯侯爵可以自由出入监督组驻地酒店，而且似乎与三皇子私人关系良好。这是否意味着本次的证荣之战会有暗箱操作？】 【有不具名人士称，证荣之战所争夺的领地本该由亚伦斯侯爵一人继承，但据称其在得知了陛下的计划后，便主动将领地交还了帝国。】 虽然大部分媒体的报道都指向了亚伦斯与黑幕的关系，但一小部分媒体却趁机借题发挥，从侧面表扬起了亚伦斯的高风亮节。 你们以为争夺领地的机会是哪来的？还不是因为侯爵大人主动交出了自己的领地！他和裁判有点关系又怎么了？人家就算把领地全要回去也无可厚非啊！ ——虽然不知道这些舆论最终会发酵成什么样，但现在已经没人再关注亚伦斯的实力问题了。 实力？没实力又怎么了？这可是帝国唯一的名誉侯爵，还是可以领俸禄的那种！这要不是和皇室有点什么关系，一个无能的废物怎么可能得到这种地位？ 在某些“有心人”的眼里，亚伦斯已经成了一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肥肉——只要能想办法和他搭上线，说不定就能获得意想不到的资源。 …… 当然亚伦斯本人还没意识到这样的变化，或者说……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考虑这些。 “见鬼了，我怎么感觉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我也不太明白，少爷。按我一直信奉的等价交换原则来评判的话，虽然皇帝是在利用您吸引各方的火力，但实际上也为您提高了声望。” “是啊，我主要是不懂……他们竟然会放任舆论把我和皇室联系到一起？我那死去的老爹和弟弟应该没那么大价值吧？” 不仅亚伦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身为智囊的夏叶也感觉这里缺少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是想让您在这之后牵制两位皇子……也不太可能。您手上除了我和卡琳小姐以外，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牌可打。” “少爷，我倒是觉得理由可能更单纯哦。” 一直都在扮演着旁观者的卡琳，这时却出于意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这也让亚伦斯和夏叶同时皱紧了眉头。 “虽然只是直觉，但我觉得这里面应该还隐藏着一个不可忽视的巨大力量……强到甚至可以改变其他人的行事准则，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去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不不不！你也稍微考虑一下合理性啊！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离谱的家伙存在的话……那把我拉进来又是要扮演什么角色？” 亚伦斯不仅完全不敢考虑这种可能性，他甚至还感觉到自己脊背有些发凉。 …… 不管亚伦斯是怎么想的，第二天一大早，他还是按时赶往了三皇子下榻的酒店。 今天三位监督组成员都在——其中一名脸上带着数道疤痕，在高大壮硕的身躯外穿着一身军队礼服的中年男人在见到了亚伦斯后，甚至还大笑着主动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而差点被拍得背过气的亚伦斯立刻就知道了，这个人就是边防第四军团的军团长格麦尔。 “没想到你这小家伙竟然成了侯爵！哈哈哈哈！我以前还说你老爹太偏心了，没想到……可惜了啊。” “听闻家父生前与您私交甚笃，希望军团长阁下今后能多多关照小子。” “哈哈哈，你这小家伙上次可是干了个大事啊！说不定再过几年，就得让你来关照我了！” 这位军团长当然知道上次兽潮时发生了什么，作为一名军人，他也比普通人理解得更加透彻。 “格麦尔叔叔，侯爵之前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吗？” “哎呦，那可是相当不得了的事啊！不过最好是让侯爵自己亲口给您讲一遍。” “什么什么？能让老夫也听一听吗？” 啥？你们还打算让我自己说当时挨打的过程吗？ 有些尴尬的亚伦斯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三位和自己一起坐在长桌边，等待灵视现场直播的监督员，似乎对自己的事特别感兴趣。 自己之前可就是个没人待见的废物啊！怎么去了一趟帝都回来就变成香饽饽了啊！ 完全想不明白的亚伦斯只能装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盯着那巨幅灵视的荧幕，等待着实况直播的开始。 【……这里是帝国中央灵视台！我们现在正在距离马维尔城五十里左右的位置，摄制组已经做好了远距离拍摄的准备，我们将在这个制高点为您转播马维尔城的实况！】 在高级光魔法的辅助下，异界的摄影师轻而易举地就将二十几公里外的景象放大到了能看清每个人长相的程度。 【亚伦斯侯爵日前已对外做出了正式的通告，将会消灭所有拒不撤离的非法佣兵。而今日已过最后的撤离期限，这些非法佣兵却仍在城外驻扎，甚至还建起了防御阵地！】 虽然那些人只是拿钱办事的佣兵，但一千多人还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就算是由正规军前去剿灭，也很有可能会出现几百人的伤亡。 每个帝国士兵的生命都不该浪费在这种地方——所以亚伦斯也很想知道帝国到底制定了什么样的战斗计划。 【现在是上午七点，目前我们还没看到任何属于亚伦斯侯爵的部队出现。】 “七点了啊，那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 听到了三皇子小声的嘀咕后，亚伦斯便更加聚精会神了起来。 【我们在莫蒂城内的同事正在准备采访亚伦斯侯爵，希望他能为我们解释一下今天的……等等！快把镜头往上转！那是什么东西！】 战地记者有些慌乱的声音传出后，直播镜头便大幅抖动了起来。 而当荧幕上的画面再次稳定下来之后，所有观看直播的人便都看到了一副匪夷所思的景象—— 一团巨大的黑云正从天边缓缓地……不！高速地向马维尔城的方向飞来！ 【为什么云会这么低……不对！那是暗魔法的雾障！那里面难道是……】 当距离地面仅有两三百米高的黑色云团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飞到了马维尔城附近之后，那宛如雾霭一样的浑浊云团才终于爆散开来，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那个东西—— 宛如巨大的船舰倒扣着飞于空中，比起客运的飞行船足足大了好几圈的巨型飞行物体，终于向所有人显露出了真实的样貌。 【竟，竟然是帝国海军的空中战舰！？不对！！那黑色的涂装和金色的徽记……难道说是！？】 ——此时所有观看直播的人都清楚的看到，那目测将近有三百米长的巨大纯黑色的船体上，画着明显的金色皇室徽记与莫蒂侯爵家徽。 随后一阵干扰的噪声突然响起，直接覆盖了转播的声音。 【……各位国民，早上好。】 而当那清冽优雅的声音从灵视中传来的时候，亚伦斯震惊地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里是帝国的空中移动行宫，皇家禁卫军“狱门花”号特勤巡洋舰。】 【本宫名为克丽雅·阿曼德，乃阿曼德七世陛下之女——】 ——帝国的公主。 第89章 狱门之花 格罗特·高里是个大型佣兵团的大队长。 因为自己前两年幸运地升到了四级，所以自己才能得到这个位置。大型佣兵团的薪水普遍不高，只有实力强的人才能获得更高的收入。 ——不过前段时间，团里接到了个大任务。 “去阿曼德帝国莫蒂侯爵领的马维尔城协防，全团五百人全部出动，报酬总共有一千个金币……就算是普通团员也至少可以拿到一个金币！” 当团长向所有人通报了这个消息后，全团的人都沸腾了起来。 平时这些人每个月赚二十个银币都很困难——三级的实力虽然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范畴，但团里的人数终究还是太多了。一个任务的报酬要十几个人分的话，拿到手的也就几个银币而已。 虽然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出去单干，但三级的战士到处都能找到，别人又凭什么把工作委托给你？ “兄弟们好好干，这次的委托人可能是个大金主……说不定后面还有奖励！” 佣兵们可不在乎自己要去干什么活，只要给的钱够多，就算是要去和帝国正规军打仗，也有的是人想干。 于是，格罗特便和佣兵团一起来到了马维尔城。而和他们一起赶过来的，还有两个几百人规模的大型佣兵团。 聚集了这么多人之后，就连帝国边防军团也不敢轻易和他们交战了。 …… 在马维尔驻防的最后一天晚上，格罗特百无聊赖地和几名亲信喝起了酒。 “这城主可真慷慨啊，还给我们提供免费的粮食，要是再来点女人就好了。” “大队长，为什么三个佣兵团都集中在这边？守城的话不是应该分散开吗？” “白痴！我们根本就不是要守城！你没听前几天的广播吗？” 格罗特不是空有武力的傻瓜，他能爬到大队长这样的位置，并不只是靠着四级的实力。 “那个城主一看就完全不懂军事，但是团长又为什么会同意这样布阵？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们朝着的这个方向上有什么？” “这里是南边……南边是莫蒂城？” “没错！我们根本就不是为了防守！只要那个蠢蛋侯爵敢派兵过来，我们就直接向莫蒂城进攻！” 格罗特之前和团长聊天时偶然得知，花钱雇他们来这里的金主，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出帝国的边防军团，在这片领地上制造混乱。 虽然这么做很可能会引来帝国的报复，但只要引出了边防军团，他们就可以立刻撤出战场逃离帝国。 “等着吧，明天……明天就让那群帝国人好好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格罗特在猛灌了一口掺水的淡酒后，看了看正在营地中寻欢作乐的佣兵们，心中不由得冷笑了几声。 靠这些佣兵攻城？天大的玩笑……这些人不过就是一帮见钱眼开贪生怕死的家伙罢了。 明天边防军团要是真的出现的话，自己就拿他们当肉盾一个人逃跑。 …… 第二天早上，格罗特和所有的佣兵一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帝国的军队大部分士兵也就只有三级的水平，如果打起混战，就算佣兵们的战意不高，也能对正规军造成损失。 金主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去打帝国的脸，至于最后会死多少人，那是佣兵团自己的事。 “大队长，团长刚才下了命令，到了七点我们就开始向莫蒂城转进。” “哈哈，我就说了是这样！团员们，准备扇那些只会吹牛皮的帝国人的脸了吗！” 听到这话后，佣兵们全都大笑了起来。 他们本就是一群刀口舔血，与贼匪仅隔一线的无义之人。在金钱的诱惑下，他们甚至可以抛下所有的道德。 “时间到了！我们出——” “快看，那是什么！” “黑色的……云？” 然而正当佣兵们情绪激昂地准备向莫蒂城行进的时候，从天边高速飞来的巨大黑云却让他们全都停下了脚步。 “那是……什么东西！!” ——当混浊黑暗的云雾突然散去，巨大的飞空战舰从半空中现出真身的时候，地面上的佣兵们便全都因为惊愕而冻结了。 那是怪物。 【——本舰是帝国皇家禁卫军“狱门花”号特勤巡洋舰，已到达预定空域，开始执行肃清任务。】 当优雅清冽的女性声音从那空中的黑色巨兽中响起的时候，佣兵们这才终于意识到了某个可怕的事实—— 【接本宫命令——全舰副炮阵列解锁，各炮位进行手动瞄准校正，一号二号魔源炉满载供能——】 自己这些只有三级的实力就洋洋得意想要挑衅帝国的佣兵，其实根本就只是蝼蚁—— 【目标，地面非法佣兵——格杀勿论！】 于是，巨兽的腹部喷出了绚烂的火舌。 凝缩着火焰的巨大土石宛如流星一般向着地面坠落而去，在那城外聚集的佣兵之中绽放出了一朵朵美艳残虐的赤红之花。 “四，四级魔法！快逃！快……” “啊啊啊啊！我的脚！我的……” 锐如锋刃的土石碎片在爆裂的火焰中飞溅而出，毫无慈悲地刺穿了佣兵们贫弱的斗气，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一个个喷涌鲜血的孔洞。 那些侥幸没有被火焰直接吞噬或是被飞石刺穿的人，则是立刻向着四面八方逃窜了起来……他们不知道该逃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而原本还意气风发的格罗特，此时却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在天空中睥睨嗤笑的黑色巨兽，甚至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快跑！向城里跑！那东西应该不会攻击城市！” “你们都在哪？！我该往哪跑？！救命！！我不想死！！”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不断有佣兵被落下的巨大火石夺去生命。这些前不久还在忠实地为欲望而活的人，就这样变成了千疮百孔的尸体或是灰烬。 “活着的人快跟我来！我们朝那个方向……” 呆滞的格罗特依稀听到了团长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去，却看到巨大的淡红色光柱突然从天而降，轻描淡写地在大地之上划出了一道优美的轨迹。 而那些刚才还在全力向外奔跑的佣兵们，在被那道美丽的光芒扫中的瞬间，便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自己熟知的一切在瞬间便灰飞烟灭，格罗特最后的理智终于断线，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是，真正的怪物……” 天空中的巨兽仍在降下火焰与光芒，灼烧地面之上的渺小生命。无论是恐惧的哭喊还是不甘的咆哮，在那无可抵挡的毁灭之雨中，都只是微不可察的细微蚊呐。 而当一道绚烂的光辉从格罗特的眼前闪过的时候，他那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的身体，才终于获得了永远的解脱。 “……弱者，会被吞噬。” ——这就是他短暂人生的最后一刻，心中仅剩的唯一感想。 第90章 跑偏的剧本 “怎么样，是一场好戏吧，姐夫。” 亚伦斯的下巴此时已经因为脱臼而合不上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才好了。 他觉得自己早就该猜到帝国有这种离谱的玩意了，飞行船和魔法炮他都已经见过了，那帝国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要把炮安在船上？ 但一艘战舰竟然这么简单就能全歼千余名佣兵？就算这些佣兵大多只是些三级的战士，没几个魔法师和四级……也不至于就像是犁地一样把他们全给铲平了吧？ 还有那艘船上的主人是……克丽雅？克丽雅·阿曼德？那可是好几年都没消息的帝国公主啊！怎么就突然在这公开亮相了！ 等等自己之前在帝都见到的难道就是她吗！？怪不得她当时没说姓氏，一说就全露馅了是吧！？ 不是再等一下……那船上除了皇室纹章还有自己家的纹章？难道说她就是皇帝专门给自己安排的—— 未婚妻！？ “姐夫，你的嘴怎么了？” 怪不得这个臭小鬼一见面就搞得像自家人那么亲，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是吧？！ 敢情都在这逗我一个人玩是吧！ “洛兰！你算计我！！” 坐在旁边的军团长和胖老头大臣此时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了起来，看上去他们好像已经憋了很久一样。 而少年皇子则是一脸正经地看着正在努力把下巴装回去的亚伦斯，似乎完全不知道亚伦斯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算计？我们可没有算计什么啊。这次可是皇姐自己指名要当你订婚对象，父皇也允许她把自己的行宫开到这边来，我就顺便让皇姐帮忙处理那些佣兵了。” 什么？自己决定的？公主殿下您是失心疯了吗！选我这个远近闻名的废物大少爷当未婚夫！？ “哈哈哈哈哈哈……哎呦我不行了，我们可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一般不会笑……” “嚯嚯嚯……老夫看来得赶紧改一下对您的称呼了，皇婿大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在一开始的混乱过去之后，亚伦斯迅速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天上掉老婆的好事，帝国会如此下血本做这种安排，肯定是有什么更加不可告人的计划想要利用他来实施。 他前世四十年的失败经验已经告诉他，天下绝对没有白来的好事——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姐夫。皇姐之前当着我和父皇还有好多大臣的面说打算嫁给亚伦斯·莫蒂，父皇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难道真有白捡的老婆？ “不过父皇其实本来就打算把皇姐嫁到侯爵家的，所以就没追究原因。而且给你封名誉侯爵和要公开宣布订婚这件事，也是皇姐要求的。” “……我和她关系有这么好吗？” “我真的不知道啊姐夫！等皇姐过来你自己去问她好不好？顺便说我姐可厉害了……你可得小心点。” ——这就有点离谱了。 自己和克丽雅就只是在帝都交流过那么两次，不可能仅凭那么短暂的交流就让对方一见钟情。 听三皇子的意思，目前所有的计划……说不定连这证荣之战本身都是那位公主策划的。卡琳所说的“能撼动整盘棋局的隐藏力量”，就是这个自己根本没想到的公主殿下了。 但这要不是一见钟情的话，又该怎么解释？ 【竟然是“狱门花”号……没想到侯爵竟然能够调动公主殿下的行宫舰。本台现在是否可以进行合理猜测，公主殿下其实就是即将和亚伦斯侯爵一同参加证荣之战的伴侣？】 【没错。本宫现在在此向各位国民做出宣告，本宫将作为亚伦斯·莫蒂侯爵的未婚妻，参加这场伟大的证荣之战。】 【这，这……公主殿下数年来一直未有音信，没想到今日正式回归，就为我们带来了如此震撼的消息！请关注我台后续的报道！】 看到灵视上的现场直播打出了结束的字样，亚伦斯只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在抽搐。 “……哎呦肚子抽筋了！不行了不行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但是还是想笑！” “嚯嚯嚯……皇婿大人还是早点和殿下出去一趟吧，外面的记者已经都已经等不及了。” ……完了，自己一会该怎么对记者说啊？ 问题是这事就我一个人不知情啊！我该说什么啊！ “走吧姐夫，咱们随机应变就行了。” “我跟你说我现在真的很想揍你一拳啊！” “我可是个三级魔法师，姐夫你打不动我的。” 完蛋，自己好像是直接被人带到了另一个剧本里去了。 …… 当亚伦斯和三皇子走出酒店大门时，他们便看到魔法结界外已经被各路记者和看热闹的群众挤满了。 ——因为今天这个事实在是太劲爆了。 “皇子殿下！侯爵大人！请为我们说明一下公主殿下的事——” 那帮被轰炸成渣的非法佣兵？谁在乎啊！那可是公主啊！是当今皇帝阿曼德七世唯一的女儿！ 在四个孩子中第三个出生，在十二岁后不知为何没有再公开传出任何消息的公主，有些人甚至以为她早就已经因为某种原因不幸离世了。 但现在她不仅又一次公开现身了，而且一出现就立刻宣布自己和某人订婚了—— “请各位先保持安静，我会和亚伦斯侯爵一起向大家解释情况。” 最关键的问题是，和公主殿下订婚的人竟然是亚伦斯·莫蒂……莫蒂侯爵家那位知名的无能大少爷！ “之前由于某些客观因素影响，皇姐与侯爵订婚一事并没有对外正式公开。但在侯爵主动献出了自己的领地，为帝国举办此次大会创造了条件后。父皇才临时决定，借此活动向全国人民公开这一消息！” 三皇子借机直接帮着亚伦斯在舆论上定了个性——这领地确实是他主动归还给帝国的，要不是他自愿提供了自家的领地，你们这帮名誉贵族哪可能有机会转正？ 什么？你说新侯爵是个废物根本控制不了领地？你难道是想说把公主嫁给侯爵的皇帝是瞎了眼吗？ 从此以后，大家就没法再说亚伦斯是个无能的废物了——所有人都要绞尽脑汁去猜这个大少爷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才能，才会让皇帝甘愿嫁出自己唯一的女儿。 当然，连亚伦斯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侯爵大人！请您也讲两句！请告诉我们您和公主殿下的婚约到底是怎么订下的！” 讲两句？你让我讲什么啊？ 难道要我说这是皇帝陛下钦定的，就让我来当公主的丈夫？然后再念上两句诗？ 要不干脆直接说你们太年轻，再说你们就只有跑得快这一个优点，最后说我和灵青武神谈笑风生？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还是什么都别说最好。 第91章 未曾设想的走向 因为暂时确实是不想看到三皇子那边那三个人的脸，所以亚伦斯在对记者们宣布自己无可奉告之后，便让禁卫骑士护送自己回了侯爵府。 不过由于家里的人也都已经看了刚才的直播，所以当他一个人灰溜溜地跑回来的时候，包括孩子们在内的所有人看他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什么都别说，让我先一个人静一静。” 因为直到现在自己仍然还有些混乱，所以亚伦斯上楼之后就钻进了自己的卧室，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克丽雅……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的无能恶名在帝国中广为流传，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功绩或是隐藏的才能。在莫蒂侯爵和自己的弟弟还活着时，几乎没有人在意过倒霉蛋大少爷这个人。 可为什么公主现在又甘愿成为自己未婚妻呢？ 只是临时的权宜之计？这不太可能，已经公开的婚约无论由哪一方主动废弃，都会同时伤害到双方的名誉。 如果只是想利用自己的身份搅动局势，付出公主这个级别的代价未免也有点太亏了。 那么难道三皇子说的是真话——公主她指名道姓要和自己结婚，是确实对自己有感情存在？ 这就更离谱了吧？自己和克丽雅就只见过那么一次，不可能……不，难道说倒霉蛋大少爷曾经和公主在什么地方有所交集？ “想不起来啊……” 人格与灵魂都已经消失的倒霉蛋大少爷，留下的记忆也残缺不全。所以现在的亚伦斯根本想不起来过去的自己和公主是否有什么关系，就算让夏叶来帮忙也找不到线索。 所以自己想知道答案的话，就只能当面去问了。 “如果她喜欢的是过去的大少爷，那我又该怎么办？” 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亚伦斯·莫蒂，只是继承了他的身体与知识，还有一部分记忆的外来者。 假如公主真的是对过去那个木讷愚笨的大少爷一见倾心的话……那自己是绝对不能欺骗她的。 无论前世和今世，亚伦斯都不会做利用他人感情的下作无耻之事——这是他的行为准则，也是刻在他灵魂中的傲慢。 “唉……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啊。” 在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自己也不能随便乱下结论。 所以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去探知克丽雅的真实想法。 “总之先应付眼前的事再说吧。” 不过为什么总感觉自己突然就成反派了？ …… 当亚伦斯回到楼下的活动室时，这里就只剩下了卡琳和夏叶、还有埃尔斯和梅丽四个人了。 孩子们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是觉得非常热闹而已。而莫家夫妇只是平民，也不太理解上午发生的事意味着什么。 “少爷，您这出门一趟就直接换了个身份啊。” “别说了，我也不懂公主殿下是怎么想的。” 卡琳看上去没有什么反应，好像根本不在意亚伦斯多了个未婚妻的事。但夏叶此时就不太对劲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她身上散发出的阴沉气息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她好像是生气了。 “我不懂公主殿下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您和皇室达成了什么协议。我现在只想问您……您和我的契约还有效吗？” 亚伦斯有时候确实会忘记自己和夏叶订立的契约——如果能得到稳定的领地和富足的生活，他就不用再继续受到夏叶的约束了。 现在公主突然出来搞了这么一出，已经相当于是替他实现了“当成天混吃等死的贵族”的愿望。 “我之前也说过吧，我以前什么都没做成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当然想凭自己的本事做些什么。” 无论是前世的自己和还是已经消失的大少爷本人，心中的愿望应该都是一样的。 “别人给的东西，终究不是我自己赚来的。就算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也并不一定就是我想要的。” 亚伦斯只是想要证明自己也有能力做些什么，并不是真的想要等着别人施舍给他一切。 所以在穿越后发现自己并不像看过的书里那样带着外挂，他也并没有忿忿不平。 “所以夏叶老师，今后还得麻烦你多关照了。” “嗯，嗯，这就行了。” 看着夏叶主动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身上的阴沉感也随之瞬间消散一空的时候，亚伦斯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少爷，您想好该怎么对付接下来的舆论了吗？您之前公开说自己要参赛，现在公主殿下又开着那么一艘大船过来给您助阵……其他选手会怎么想？” 这就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了。 ——名誉贵族们听说这里的领地可以让他们公开争夺，所以才专门跑来了边境。 向帝国缴纳了高昂的报名费后，他们便开始细致地研究起了规则。而在马维尔城的事件发生后，他们便开始翘首以盼，期待官方能给出一个标准的新手教程。 然后他们就看见公主殿下开着战舰跑来把所有敌人炸成了碎屑。 ——第一次参加争夺战的萌新？我也是，我们一起来交流进步啊？ “……还没出新手村就被最终boss骑了脸？” “是的，他们肯定要说这是帝国在骗他们的钱了。” 虽说除了夏叶以外的其他人都听不太懂亚伦斯说的怪话，但夏叶的解释他们还是可以理解的。 背后靠着皇室的公主殿下直接带了这样的东西来参赛，这让其他人还怎么玩？ “下午那艘船应该就会开到这边来，所以我今晚就去见她。我先去给三皇子打个灵话，让他准备——” “不用了，刚才三皇子殿下已经主动联络过我们了。明天上午会举行公开的新闻发布会，对外公开说明您和公主殿下的关系，还要对证荣之战的一些问题进行解释。” 看来监督组早就意识到了舆论会怎样变化。 所以今天自己必须去见公主一面，尽快了解对方的真实想法，之后才能给所有人一个合理的说法。 “没办法了，等那艘船过来我就立刻出门。卡琳和夏叶，你们……” “我不去，我可不想给少爷您和公主殿下当灯泡。” “这是您和您的未婚妻之间的私事，我们这些侍从不能随便参与。” ……这关键时候你们俩竟然要看戏？ 第92章 再一次的相见 “那狱门花号将马维尔佣兵侮辱！如此可怕的一轮轰炸，这世间还有谁能抵挡？试问还有谁能抵挡了！” 在一千多名佣兵被轻而易举地团灭之后，马维尔城便立刻开城投降了。 怪不得这十年都没有人敢正面进攻帝国——有这样的超规格兵器驻扎在帝国之内，任何地面部队都只是些活靶子而已。 然而热闹过后，人们便立刻开始讨论起了另一件事。 “……不是，就我们这点人手和实力，去和公主抢领地？” “那个侯爵就是黑幕，帝国就是想骗我们的报名费！” “明天看他们打算怎么解释。” 公主的高调登场确实让参战的名誉贵族们产生了挫败感。 毕竟大部分人连专属的侍从都没有，只能找愿意合作的佣兵签订长期合约。少部分有后援的参赛者也不敢违反规则带很多战斗人员，就只是多带了些钱和物资。 ——但是公主却开了艘战舰过来。 而下午的时候，那艘行宫舰就已经飞到了莫蒂城外。不过由于附近没有飞行船用的空港，所以它就直接在空中锚定了姿态。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否抱有不满的情绪，在真的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那艘黑色的战舰时，任何人的心中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敬畏。 “……那就是象征着帝国的，绝对的力量啊。” …… 莫蒂城里的人除了在关注公主的动向以外，还在观察着亚伦斯的反应。 这位名誉侯爵前段时间还只是个人尽皆知的无能废物，没想到被皇帝召见之后，就突然成了公主的未婚夫。 有些人说他得到了莫蒂侯爵留下的宝物，有人说这只是皇帝和其他大贵族做的一笔政治交易，还有人说公主其实也只是个没有天赋的无能者——总之就是没人相信亚伦斯有什么正经的实力。 当然也确实有极少的一小部分人认为，亚伦斯实际上一直隐藏着某种特别的才能。不过他们并没有和其他人讨论，所以这个观点并没有传播开来。 不过记者们很快就发现，亚伦斯又一次在禁卫骑士的护卫下从侯爵府中离开了。 “侯爵要出城？是要去见公主殿下吗？” “可那艘船没有降落啊？他要怎么上去？” “不是有那种小型飞行器吗？会风系魔法就可以开的那种。” 由于没有什么采访机会，所以记者们只是远远的跟着亚伦斯而已。而在看到亚伦斯从离飞行船最近的城门出去之后，他们便立刻一哄而散。 不管亚伦斯和公主要谈什么，都不影响他们先写一篇晚上用的稿子。 “侯爵，那边就是来接您的飞行车。” 亚伦斯当然没工夫管那些记者的事——他之前又收到了三皇子的联络，说飞空船这边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那是车？没有轮子啊。” “轮子只是装饰，没坐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出城之后，看着不远处那早就在等待自己的、外表像是无轮面包车一样的飞行车，亚伦斯脑袋里的前世记忆就又涌了上来。 “那你们就送到这吧，我去拜访公主殿下。” “是。我们会在城门待命，您下来之后我们再护送您回家。” 禁卫骑士们都十分恪尽职守，所以亚伦斯也不想多说什么客套话。现在自己的身份有些敏感，必须时刻注意人身安全才行。 “麻烦你们一会回去个人，叫我家的卡琳也过来一起等，卡琳就是你们之前也见过的那个狼族的姑娘。” “是，请您放心。” 告别了三位保镖后，亚伦斯便走到了飞行车附近。一位站在车边的女性魔法师看到他之后，便主动地向他躬身行了一礼。 “午安，亚伦斯·莫蒂侯爵大人，我是负责接您登船的飞行车驾驶员。” “我是要坐这个上去吗？” “是的，因为狱门花号已经在空中锚定，所以上下船只能使用这种小车。” 亚伦斯不懂魔法技术也不懂军事，他完全不了解帝国的空中战舰到底有什么特性。不过他此时却开始质疑，为什么当时兽潮冲击领地时帝国没有派战舰前来支援。 “这种船应该飞的挺快吧，上次边境兽潮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来几艘？” “您不知道吗？帝国的空中战舰虽然确实有着压倒性的火力，但每次战斗时魔源石的消耗量也很恐怖。上午的那次战斗，就已经快把带来的五吨魔源石用光了。” “原来如此，是燃料的问题啊。” 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亚伦斯还是知道后勤保障是个麻烦又复杂的事。 魔源石本身又是一种体积大重量偏轻的特殊矿物，开采和运输其实都相当麻烦。 而如果这种船每次发动攻击后都要花费大量时间重新补充燃料，那确实是没办法作为快速反应的武器来用。 “请您坐稳，我们要开始升空了。” 坐在和厢式轿车类似的座椅上后，亚伦斯便立刻感觉到了重力的约束——自己就好像是在坐电梯一样高速爬升着，根本不是坐车的感觉。 不过很快这种压迫感便消失了，没有窗户的车厢稍稍震动了几下后，便彻底静止了下来。 “我们已经登舰了，请您跟我来，公主殿下已经在等您了。” 因为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客人，所以亚伦斯也并不打算做什么多余的事。下车之后就立刻跟着女魔法师在船舱内移动了起来。 战舰的船舱并不像他之前坐过的客船那样宽敞，大部分舱室和通道都显得十分狭小。在问了带路的女魔法师之后，他才了解了大概的缘由。 “因为魔源炉的体积还是太大了，四台魔源炉就占了整艘船一半的空间，剩下的空间又有一大半是用来存储魔源石和安装各种魔法阵列的，所以生活区实际上就只有五分之一不到。” ——亚伦斯原以为这艘船的内部应该是豪华的空中宫殿，却没想到竟然还是效率至上的战争机器。 “穿过那扇门就到了，我会在外面等您。” “谢谢。” 因为那舱门看上去朴实又严肃，根本不像是公主闺房应有的模样，所以亚伦斯也没有在意太多，直接就按响了安在墙上的门铃。 “我是亚伦斯·莫蒂，求见公主殿下。” 里面的人并没有回话，不过舱门却缓缓地自行开启了。而当温暖的灯光从开启的大门中流淌而出，照耀在亚伦斯的身上后，他也同时看到了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欢迎来到本宫的空中宫殿，侯爵。” ——帝国公主，克丽雅·阿曼德。 第93章 帝国公主 “公主殿下，贵安。” 走进了不大的会客室后，亚伦斯便正式地再次和克丽雅见面了。 而这位年龄大概比自己小一岁的公主，此时只是一个人安静地站在房间中央，身边甚至连一位侍女都没有。 “好久不见……似乎不能这么说呢。” 今天的克丽雅仍然是优雅庄重的打扮——小巧的平顶礼帽将将掩住了那盘成发箍的金色长发，黑底金纹的束腰上衣上搭配着披肩，而绘着优雅花纹的长裙下摆，则刚好盖住了那双高跟长靴的上沿。 而除此之外，她还是戴着那完全遮掩着面容，除了轮廓以外几乎看不清任何细节的雾黑面纱。 “毕竟才刚见过没多久啊。” 看到克丽雅的这副打扮后，亚伦斯心中突然凭空产生了一股疲惫感。 就算是这样的私人会面，公主也没打算让自己看到她的脸……既然有这么明确的疏离之意，看来自己也没必要自作多情了。 “公主殿下，微臣这次前来，是有些事想要请教一二。” “叫克丽雅就可以了。” “不……微臣认为，您与我还是保持公主与臣下的关系最好。” 克丽雅似乎并没有意料到亚伦斯会有这样的反应，她状若呆滞地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好像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看来是打算先和本宫谈公事啊，那侯爵你就直说吧。” “微臣想问的是，陛下对微臣这边具体有什么安排？” 皇帝既然舍得让公主扮演他的未婚妻，那肯定是已经制定了利用他的计划。 亚伦斯倒是不介意给皇帝打工，毕竟他怎么说也是帝国的贵族，肯定要遵守忠君爱国的基本道德准则。 “安排？父皇对侯爵没有任何额外的安排，只是要求侯爵在证荣之战正式结束与本宫正式成婚。” 那计划对自己这个当事人也要保密吗？ 亚伦斯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并不打算拒绝皇帝的安排，但连计划都不愿意详细告知……只能说皇室根本就不信任自己。 如此看来，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罢了。 “成婚一事还是请殿下重新考虑吧。微臣天赋不佳，学识与才能不过是常人水准，样貌也仅仅只是高过泯然众人者一线而已。” 就算侥幸得到了名誉侯爵之位，自己和公主之间依然有着天堑般的差距。 所以有些话必须在这里提前说清，以免在后面因为误会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这……侯爵又为何要如此妄自菲薄？” “这是众人皆知的评价，就算殿下之前似乎有些误会，现在微臣也必须要告知您——若是真的和微臣成婚，殿下恐怕将会背负一生的污名。” ——如果公主真的下嫁给无能的废物侯爵，那么就算皇室在这笔交易中获益颇丰，她也必然会被外人视为廉价的筹码。 “所以微臣斗胆上谏，为了确保帝国皇室的威严与名誉不因微臣而留下污点，请殿下在未来适当之时解除婚约，由陛下另择良婿。” “……亚伦斯先生，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力吗？” 等等……为什么突然变成私人说话的口吻了？还有这冷冰冰的语气…… 她生气了？ “证荣之战是灵青武神的主意，父皇只是打算借着机会清点一下帝国内的名誉贵族，消除一些隐患罢了。而和你订婚是我自己的决定，和皇室与其他人并无关系。” 自己说错话了吗？不对，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没问题的。 “……所以侯爵你记好了，本宫绝不会废弃这份婚约，无论于公于私都是如此。” 公主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定……如此看来恐怕就是自己预测的另一个原因了。 “既然如此，微臣还有一事必须禀报殿下。” “……说吧。” “一月半之前，当家父与舍弟遇难消息的传回家里的时候，微臣因气血上攻而陷入昏迷，足足昏睡了五日之久。” 如果公主真的是对过去的大少爷怀有情愫……那自己就更不能扮演虚伪的欺诈者了。 “然而在微臣侥幸苏醒之后，却发觉自己失去了许多过去的记忆。而身旁人也同时发现，微臣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发现公主手上的小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后，亚伦斯便知道自己这次的判断是正确的。 “所以，若是微臣过去曾有幸与殿下您有过交集，现在的微臣也已经完全忘记了那时的事，而且微臣也已经不再是您所熟知的那个人了。” 虽然不能说自己内在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人，不过这些理由应该也足以让公主重新思考了。 倒霉蛋大少爷说不定真的是她的初恋……先不提初恋是否能修成正果，光是七八年没见过面这一点，就已经是难以跨越的隔阂了。 说得简单点就是……小时候或者青春期的那点懵懂的感情就别再提了，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还是让那点酸涩的记忆留在心里吧。 “是这样啊……原来你都已经忘了啊。” 情绪明显有些失落的克丽雅，下意识地用右手上的手杖轻轻杵了杵地面。那清脆的回响声让亚伦斯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怎么说也是伤害了对方的感情。 虽然这种事肯定是长痛不如短痛，但前世曾经被恋爱伤害过的亚伦斯，也能理解其中的苦闷。 “说的也对……我确实不该抱着过去的那点印象，过度美化现在的你啊。” “您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看来这位公主比自己想的还要坚强——亚伦斯也因此露出了一丝苦笑。 虽然自己也幻想过真的与一位公主成婚是怎样的景象，但这种事终究还是和自己这种只有失败经验的弱者没有关…… “这样的话，干脆就从相互认识的阶段重新开始吧。我是克丽雅·阿曼德，很高兴认识你，亚伦斯先生。” “很高兴认识……诶诶诶！？” “今后这两年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我的未婚夫先生。” 等一下，这公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第94章 重要的魔法导师 “不，这个……您要不还是再稍微考虑一下？”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既然你说以前那些事都不作数了，那我抛弃那些从零开始又有什么问题？” 逻辑上是没问题但感情上可有大问题啊！ “不是……既然都要从零开始了您就不能选个更优秀的人吗？” “在我眼里最优秀的人就是亚伦斯先生了，没有选其他人的必要。” ……竟然是直接打过来的直拳！ 亚伦斯两世的人生中都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女性——前世的自己谈恋爱的时候，曾经和那位女性来回拉扯了很长时间。然而最后自己还是在不断的猜测和内耗之中失去了激情，结束了那段长达数年的恋情。 然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公主殿下，不仅根本不打算和自己拉扯，甚至连可能引起猜测和内耗的场面话都没有说。 “喂你说什么呢！不是……你真的确定吗！” “呵，本宫有信心也有能力把你培养成与本宫相符的男人，这样说的话你就应该可以理解了吧，侯爵？” 用近乎于傲慢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克丽雅突然上前一步，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亚伦斯的衣领，把他的脸强行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虽然那面纱还是宛如薄雾一般完全遮掩着她的脸，但那芳香如兰的温热之意却随着她的呼吸吹拂到了亚伦斯的脸上。 “你就好好体会一下公主殿下无理的任性吧，学长。” 克丽雅果然是大少爷在帝都学院进修时认识的人……这让亚伦斯变得更加纠结了。 自己终究是个外来者，根本无法完美地扮演亚伦斯·莫蒂这个人。如果克丽雅未来有一天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只是个套着皮的演员，那么肯定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所以自己必须提前阻止她才行。 “公主殿下……不，克丽雅，我希望和你做个交易。” “哦？说吧。” 因为被称呼了名字而心情大好的公主，这时也放开了抓着亚伦斯的手。而亚伦斯在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也想好了自己的说辞。 “你在这里也要戴着那面纱隐藏自己的脸，恐怕是有着什么连我都不能知晓的秘密吧？而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其实也有个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秘密。” 因为猜测那面纱中肯定藏着某种秘密，所以亚伦斯也打算以此理由与公主订下一个契约。 “等你愿意用真面目面对我的时候，我也会告诉你这个秘密。既然大家都有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事，那相互交换才是最妥当的选择吧？” 不过要是公主真的在这时候就直接摘了面纱的话，那亚伦斯就彻底无计可施了。 “……你发现了啊，真是敏锐。” 看来自己这次是赌对了。 先不去猜测克丽雅为何要在私人空间内也遮着自己的脸，亚伦斯的这个预防针其实已经算是打好了。 ——只要先有了这样的隔阂，之后分别时受的伤就会轻一些。 “因为我确实是有些不太好说出口的私人理由，所以这笔交易我许可了……等我们都做好准备之后，再来交换自己的秘密吧。” 亚伦斯并不太理解女性的心理，所以他其实根本猜不出克丽雅隐藏面容的理由。 说不定这就只是皇室的一种习俗罢了，自己前世也曾经听说过，某些地方的女性在还未出嫁前是不能随意在外展露面容的。 “好了，私人的话题就说到这里吧。本宫猜你特意跑来这里，主要是不知道明天发布会时该说什么对吧？” “确实如此，殿下。因为我不知道您和三皇子是否提前做过安排，如果明天我说错什么的话，说不定会影响到重要的计划。” 在及时把话题转回到正事上后，亚伦斯也就不再继续猜测克丽雅的秘密了。 “那么本宫给你的回答是——没有任何安排。无论你明天做什么决定，本宫都会默许。就算你说要和本宫一起退出证荣之战，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并不打算退出，请您放心。” …… 当亚伦斯稍稍休息了片刻，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位梳着利落的暗紫色短发，外表年纪大约三十有余的女仆突然从房间的侧门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只放着茶壶茶杯与茶点的托盘。 虽然外表打扮就只是普通的女仆而已，但这位女性举手投足间的高贵气质，却明显不是女仆可以媲美的。 “殿下，您也该稍微休息一下了。侯爵大人也是，两位先坐下来喝杯茶吧。” “谢谢你专门把这些端过来，绛月老师。” “二位先请坐。” 老师？这位女仆难道是公主的私人教师？既然可以随意打断公主与自己的交谈，那她的身份恐怕也不太一般。 “侯爵大人是对我的身份有些好奇吗？我是殿下的魔法导师，从十几年前就跟在殿下身边了，不过现在只是殿下的女仆而已。” “失敬，女士该如何称呼？” “请叫我绛月就好。” 这位容姿秀丽端庄，还略略有些成熟风韵的女性，实际上的地位是比亚伦斯这个名誉贵族要高的。 先不说皇室成员的侍从本就有着类似贵族的地位，作为贴身女仆和私人教师，这位女性其实已经可以算是公主的公务代理了。 “绛月老师是受封的名誉伯爵，也是本宫对外公务的全权代理。侯爵若是有魔法研习或技术开发上的需求，可以让她前去协助。” 看来克丽雅其实一开始就打算把这位女性介绍给自己了——无论是作为公务联络员还是私人助手，有这么一位中间人存在的话，两人之间也能有个缓冲。 “若是这样的话，我也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绛月女士之后有空能去一趟侯爵府，为我家收留的几位有魔法天赋的孩子指点一二。” “本宫准了。绛月老师，你就自己安排时间吧。” “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只能教些理论上的知识。侯爵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在明天下午时登门拜访，和您单独讨论此事。” 亚伦斯当然非常高兴。 ——先不说今天和公主的交流有何成效，至少自己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魔法教师算是找到了。 第95章 人生建议 “所以您挨了两记直拳之后就这样跑回来了？这种时候您不是应该直接留在那边过夜，直接把人生后半的生计问题彻底解决吗？” 由于亚伦斯心中仍然纠结，所以他根本没心情和公主喝茶，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跑了回来。 当表情古怪的卡琳和禁卫骑士们一起把亚伦斯接回了侯爵府后，夏叶的风凉话便劈头盖脸地朝他飞了过来。 “难道您是对婚约对象不太满意？如果连公主殿下那样的身份和地位都入不了您的眼，那您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女性？您该不会其实是喜欢男人吧？” “不不不，男人就算了！我只是稍微有些……你俩来书房，我详细跟你们说一遍。” 当着知晓自己秘密的人在，亚伦斯就不那么避讳自己心中的实际想法了——顺带一提，卡琳似乎早就从夏叶那里知道了亚伦斯的灵魂其实是异世界人这件事。 “……我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她，我并不是合适的结婚对象。但她不仅不以为然，竟然还说可以重新开始培养关系。” “少爷，我虽然是基本上万能的参谋文官，但是您要是连自己的恋爱问题也需要我出主意的话，我可就要让您加钱了。” “喂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不过夏叶并非对此话题不感兴趣，虽然从她那张几乎没有表情变化的扑克脸上看不出端倪，但她说话的语气声调却比平时高了不少。 不管是不是恶魔，夏叶终究还是一位女性。而这种恋爱八卦的话题，她当然也非常喜欢。 “总之我已经听明白了——您试图在隐瞒自己秘密的前提下劝谏公主殿下换一位结婚人选，但是却被对方直截了当地拒绝，并且还遭到了直拳反杀。” 噗嗤——站在夏叶旁边的卡琳这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您竟然用了那么拙劣的方式，拿自己的秘密和公主殿下对赌……要我用您听得懂的方式来评价的话，就是‘真的太逊了’。” “这个少爷就是逊啦~” “开玩笑，我超……对不起请帮帮我啊夏叶老师！” 亚伦斯自知确实没有多少应对女性的经验，所以这时候也不敢说什么大话。 克丽雅当时的反应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他也没来得及多思考一下，就把自己唯一的底牌拿出来和对方对赌了。 现在想想，自己确实是有些莽撞了。 “唉……首先，公主殿下肯定是完全没把您说的那些话当回事。什么未来名声之类的事，很明显她根本就不在乎。” “但是皇帝应该还是会在乎吧？” “既然和您定下婚约这件事是她自己主张的，您难道觉得皇帝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吗？” 虽然还不知道理由，但亚伦斯却能明确地感觉到，克丽雅的意志其实相当坚定， “所以现在我只能猜测，她和过去那位大少爷之间发生的某些事，甚至可以让现在的她无视未来与您结婚带来的损失。”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哦，少爷，就是她本身强大到根本不用在乎外人的看法。” “但无论怎么说，我也不是真正的亚伦斯·莫蒂。” 正因为亚伦斯知道自己只是个套皮的演员，所以他才不想去利用克丽雅对倒霉蛋大少爷的感情。 “看来您的精神上还有些错位的地方没有磨合，那我们暂时先略过这个话题吧。” 夏叶并没有在亚伦斯的道德感和价值观上过多纠缠，而是果断地开始从另一个方面寻找起了突破口。 “您刚才说公主殿下一直戴着面纱为了隐藏什么秘密对吧？依我看，公主殿下只是顺势给了您一个台阶下而已。” “这……” “我不了解帝国皇室是否有类似的习俗，但戴那种东西其实无非就只有两种理由——一是脸上有瑕疵不想让别人看到，二是不想让自己的脸被无关紧要的人看到。” 两种理由的可能性是对半开的，所以亚伦斯也不能确定克丽雅究竟是什么想法。 “非要我说的话，公主殿下应该只是察觉到了您精神上的不安，才会顺着您提出的建议和您达成协议的。如果您要求她摘下面纱的话，她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可能确实就是这样吧。” “所以现在问题就回到您身上了。您自己心里的愿望究竟是什么？您在这次的人生里究竟又想要什么？” ——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如果只是打算混吃等死的话，那么亚伦斯根本不用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要利用好公主的感情，自己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 但正因为他其实想要做些什么，才会主动去考虑其他人的感受，才会拒绝放弃自己近乎傲慢的道德感与行事准则。 “……从小到大，我都是在身边人的期待中生活的。只要回应别人的期待，我就能找到人生的目标。” 但是前世的亚伦斯最后却失去了这些东西。 “但我的父母去世之后，我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的事业才会失败吧。” 然而从来没有过人生目标的自己，却在浑浑噩噩的失败之后幸运的获得了第二次人生。 “看书里那些人穿越之后就敢去争霸天下或拯救苍生，但真轮到我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做那些事。” 前世的亚伦斯并不是朝气蓬勃无惧无畏的年轻人，而是已经年过不惑却未有成就的小人物。 ——他的棱角早已磨平，锐气也不剩几分了。 “我或许只是在害怕迈出脚步吧。” “恕我直言，您上次跑出去送死的时候，应该是根本就没想过害怕吧？” 那时的自己为何没有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呢？ “——可能是因为其他人都在期待有人能站出来保护他们吧。” 亚伦斯在稍稍回想了一下之后，便迅速地得出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既然如此的话，就请您继续回应其他人的期待如何？劳尔老爷子曾经希望您复兴侯爵家，埃尔斯和梅丽希望能在您身边学到更多的人生经验。我和卡琳小姐希望您能为我们提供安稳的生活条件，而公主殿下则希望得到一位与她层次对等的夫婿。” 这些都是他人对亚伦斯的期待——所以他也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并不是没有前进的目标，其实就只是在害怕失败而已。 “您没有能力完成所有的目标，就挑其中的一两样去试试看如何？就算最后全都失败了，您也不是白活一场吧？” “……真不愧是优秀的副官啊，夏叶小姐。” 虽说前进的勇气不是靠这一两句话就能产生的，但知晓了自己内心的矛盾之后，亚伦斯也不再那么纠结了。 “既然如此，那麻烦您过几天付一下额外的咨询费，我会让卡琳小姐来帮忙催收的。” “我还以为你就不提这事了呢！” “我可是忠实于欲望而活的恶魔啊，可不会像您一样瞻前顾后。” ——或许最后的这句话，才是夏叶真正想要告诉亚伦斯的答案。 第96章 率性而为的宣言 由于公主的突然登场让很多人开始质疑起了证荣之战的公平性，所以监督组便举行了第一次正式的新闻发布会。 而作为公主的直接关系人，亚伦斯今天也成为了特邀嘉宾，坐在了三位监督员的旁边。 “各位参加发布会的记者朋友们，上午好。现在正在观看帝国灵视台直播的观众们，大家好。” 和前世听过的发布会差不多的开场白，让亚伦斯只感觉有些恍惚。 他有时也会思考，是不是因为两个世界有什么共通之处，自己的灵魂才会幸运地穿越到这里。 “今天这场发布会，我们将对某些大家关注的问题进行解释。为此我们邀请了亚伦斯侯爵，作为本次发布会的特别发言人。” 毕竟这件事主要就是和亚伦斯有关，所以他要是不来的话，这场发布会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首先，请贸易大臣泽兰大人先回答各位的问题，请各位举手提问。” 趁着坐在旁边的胖老头先开始回答记者的提问，亚伦斯也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思绪。 昨天公主和夏叶跟他说的那些话，让他重新开始审视起了自己的内心。 ——幸运的穿越到这个异世界的自己，在新的人生里究竟想要什么？ “……公主殿下没有带能够战斗的侍从，而狱门花号只是她的个人财产，所以并不算违规。下一位。” 随意躺平的富足生活？群莺环绕的水晶寝宫？还是策马扬鞭纵横驰骋的快意恩仇？ 不对，这些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决策失误……所以，这家公司看来只能就到这里了。】 前世那最后一次失败的懊悔，至今仍然会在自己心头萦绕。而想起那些和自己一同奋斗了许多日子的员工们不舍的表情，他依然会感觉内心被刺痛。 【老板！我们还能继续坚持！工资……我们可以暂时不要！】 【不行，你们还有自己的家庭和生计，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自己那时是做错了吗？ 【今天这顿饭就算是……正式散伙了。】 【老板，你真的打算放弃吗？我们其实还有翻身的机会。】 【让大家继续跟着我打白工吗？我还有良心，没法做那种事……就这样吧。】 或许那只是自己在逃避吧？嘴上说着是在体恤部下和员工的生活，实际上只是自己在害怕再次失败而已。 “老夫能说的就这么多了，现在请侯爵发言吧。” 【……我只是个，无能的人而已。】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突然传来，心中的恐惧与动摇开始迅速膨胀。亚伦斯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就被冷汗浸透，呼吸也开始顿挫了起来。 “侯爵大人，请问您是打算和公主殿下一起参加领地争夺战吗？有人说公主殿下带来战舰参加争夺战是有失公平的行为，请问您怎么看？” “我……” 没错……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害怕。 ——因为害怕无法回应别人的期待，所以才想要逃避。 “侯爵？” 就在亚伦斯拼命地想要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的时候，他的心脏却突然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温暖的血液快速流遍全身，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与绝望。而被不安和动摇束缚的头脑，也在瞬间变得冷静理智了起来。 ——这是亚伦斯·莫蒂的力量，是他为继承了这具身体的人，留下的宝贵遗产。 啊……原来这就是你对我的期待啊。 我既然继承了你的名字，那当然要让所有曾经藐视和嘲笑你的人，重新记住你的名字。 就让我赌上人生，来回报这份让我重获新生的恩情吧。 …… “呵，各位先不要着急提问，我要先借这个机会，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台下的记者们刚刚还看到亚伦斯似乎紧张得浑身颤抖，可转眼之后，年轻的侯爵便立刻恢复了正常。 而他那双似乎正在微微发光的深褐色双眸，甚至让注视的人产生了心灵被完全看穿的错觉。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公主殿下——克丽雅·阿曼德，将从今日开始以个人形式正式退出证荣之战。” “什……什么？” 这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发言，甚至让坐在台上的三位监督员也吓了一跳。 本以为亚伦斯将会借着公主的力量无情碾压所有的选手，但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舍弃这份助力。 他疯了吗？ “殿下将会作为观众继续欣赏各位的战斗，而我将只使用自己手上的资源与人脉，来与各位争夺这片本属于我的领地。” “这，这……侯爵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大部分人其实都知道，亚伦斯·莫蒂是莫蒂侯爵家的耻辱。 他既没有战斗的力量，也没有过人的才学，相比普通人来说，就只是多了一个侯爵之子的名号而已。 如不是侯爵与他的天才弟弟同时遇难身亡，他根本不可能得到现在的地位，也不可能成为公主的未婚夫——他不过就是个恰好走了狗屎运的废物而已。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你们在想的是……为什么这个众人皆知的无能废物会把已经到手的强大力量抛弃掉？难道这个蠢货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吗？” 谁也没想到自己隐藏的想法会被亚伦斯轻描淡写地点破，坐在台下的记者们甚至都已经呆滞得说不出话了。 “错了！我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亲自证明你们中的大部分人才是无用的垃圾！” “各位既然只会称颂我的父亲和弟弟，那我就在这让你们知道，我亚伦斯·莫蒂也同样不可小视！” “你们难道觉得，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被各种各样的人骂作废物，是完全不会生气的吗！” 在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亚伦斯已经顺势站了起来，甚至还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虽然这样的举动相当失礼，但此时却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最后我凭自己的实力夺回了领地，而那时的各位却连我这种家喻户晓的废物都比不上的话……呵呵呵。” 感受着自己那仍在沸腾奔流的热血与冰冷沉静的思考，亚伦斯不禁发出了嘲弄般的嗤笑—— “——那就和你们背后那些看走眼的蠢货一起，好好尝尝我这些年所经受的屈辱吧。” 这也是原本的亚伦斯·莫蒂，对这个并不公平的世界做出的回答。 第97章 讨债 亚伦斯狂妄的宣言迅速地在选手与观众之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有人认为他不过是仗着皇室的后台在那虚张声势，也有人认为他得到了莫蒂侯爵留下的某种秘宝，更有人认为他是在故意吸引仇恨，好让其他人注意不到背后黑幕的动作。 但无论是哪种观点，都无法解释他为何要主动放弃公主的支援。 “反正只要没有那艘船支援，区区一个二级的废物不足为惧。” ——当然，大多数人还都是这样的想法。 …… 而鉴于这次的突发确实有些出人意料，所以监督组也专门增加了一条关于侍从和伴侣的规则。 “监督组要发布一条附加规则——限定侍从和伴侣所带的资产总量，而且必须进行登记备案，如果使用超过规定上限的资源或是等值装备，就会被判定为违规。” 每个选手只能带五位战斗侍从，就算加上伴侣也就只有十人，在战斗力被严格约束之后，财富就成了重要的筹码。 但这个附加规则一出，想靠背后金主直接砸钱获胜的可能性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最后我再友情提示一下各位吧，我会先用自己手上的一切资源优先打击那些试图耍小聪明的人。如果你们觉得我是在开玩笑的话，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去试试看。” 而在发布会的最后，亚伦斯又一次说出了令人难以接受的狂言。 ——他竟然要以选手的身份行使裁判的职责？这样做岂不是打算和所有人为敌？ 但无论其他选手怎么想，看到这场发布会直播的观众们，确实是产生了一丝期待。 …… “姐夫，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和我姐商量过了吗？” “是她让我随便说的，还有我和你姐还没结婚呢，别这么快就叫姐夫啊。” “唔，她也太随性了吧……这样我也不好和父皇那边交代啊。” 在发布会结束之后，三皇子便带着亚伦斯一起回到了酒店。 虽然少年皇子对亚伦斯狂妄的宣告并没有什么感想，但军团长和贸易大臣却似乎都有些担忧。 “侯爵，虽然老夫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但……这样不是会有危险吗？” “是啊，我们边防军团虽然会帮忙维护秩序，但你要是在城外遭到攻击的话，我们也没法保护你的安全啊。” “两位放心，我家的保镖还是挺厉害的。而且我猜陛下本来也是想让我尽可能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发现亚伦斯不仅保持着相当的理智，甚至还能精准猜出皇帝的想法，两位早就知道计划的皇室亲信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皇帝确实是想让亚伦斯在这里尽可能地搅局，以此把那些潜在水下的大鱼炸出来。 “总之姐夫，现在制定的规则还是有不少漏洞可钻。你得千万小心其他公爵或侯爵支持的选手，还有我那两位皇兄派来的人。” “我倒是觉得殿下你可能更危险。” 看来三皇子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盟友——虽然这么快就开始站队确实不太妥当，但亚伦斯本身就对可能是谋害侯爵一家凶手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太感冒。 “我姐过会可能会过来，姐夫你要在这等她吗？” “不了，我现在得去讨债。如果公主殿下真有事要找我的话，就让她直接去我家吧。” 因为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笔钱没收回来，亚伦斯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冷笑。 “泽休大人啊，我突然发现这小子开始有点老莫蒂那个样了。” “嚯嚯，老夫觉得这应该是个好事，再看看吧。” 看着某些地方明显发生了变化的亚伦斯离开之后，两位监督者便立刻笑出了声。 …… “哎呀冯经理，还记得我吗？我上次来找您办事的时候可不太顺啊。” 离开了皇子下榻的酒店后，亚伦斯便立刻带着保护他的禁卫骑士与卡琳一起，来到了当时他刚穿越时就来过的财行中。 莫蒂侯爵还有笔储蓄存在里面，但当时的亚伦斯尝试交涉的时候，却被人用冠冕堂皇的拒绝了。 “这，这不是侯爵大人吗……您今天怎么有空跑到我们这来了？” “呦，冯经理这看着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就患上了健忘的毛病了？” 黑发金瞳的狼女十分恭顺地站在亚伦斯身边，虽然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威势，但却会让人产生下一秒就被会咬断喉咙的错觉。 而那身材矮胖的财行经理，此时已是满身的虚汗，甚至还在不断地颤抖着。 “这这这……侯爵大人，您的事我怎么可能忘了呢！只不过……” “只不过侯爵存款的具体明细还没理清楚，而且现在财行里也没那么多钱……对吧？” 当亚伦斯抢先说出了对方准备好的说辞之后，这位财行主管的胖脸顿时被吓成了一片青紫色。 “侯，侯爵大人！小的不敢……不敢啊！” “我父亲莫蒂侯爵曾经在你这存了五百金币，现在我已经按你当时的要求继承侯爵之位了，该把钱拿出来了吧？” “不，不对啊！莫蒂侯爵当时在我们这只存了两百……” 亚伦斯根本就不知道老侯爵存了多少钱，他只是随口说了个数，就直接套出了对方的话。 “两百？你这家伙，该不会是私下挪用了我家的钱想要赖账吧！” 而胖经理之所以会这样恐惧，也并不是因为亚伦斯身上有什么王霸之气——如果他单纯只是个空有爵位的名誉侯爵的话，这笔钱依然是很难要回来的。 但现在亚伦斯还是帝国公开承认的公主未婚夫。 “这，这我们哪敢啊！只是，只是确实没有那么多……” “我懂了，你们挪用老侯爵的遗产，是因为早就私通了卡迪亚，打算像马维尔那帮人一样叛国吧？” 在亚伦斯毫无征兆向对方扣下了一顶大帽子的同时，原本还等在外面的禁卫骑士突然全都冲了进来。 而他们进来后便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毫无慈悲地指向了那个已经瘫软在地的胖子经理。 “侯爵大人，这个人就是叛国者吗？” “说不定是，如果他们真的挪用了我父亲的钱，那就肯定是交给了卡迪亚人。”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马上就，马上就给您取出来！” 看着胖经理连滚带爬地逃进了内厅，周围的财行职员们也全都在瑟瑟发抖的景象，亚伦斯的内心却并未产生任何快意。 这感觉并不像前世在书中看过的那样——就算自己能够把这些小人物捏扁搓圆，最终又有什么意义？ 和这种等级的对手战斗，真的可以获得乐趣吗？ “……你留下的力量，用在这种人身上未免也太掉价了。” 第98章 技术顾问 虽然顺利地拿到了钱，但亚伦斯并不是特别高兴。 五百枚金币对于侯爵这个等级的贵族来说并不算什么巨款。当时的侯爵每年都要自己掏出一千五百枚金币，用作领地各城的财政支出与边防军团的物资补给。 不过那时侯爵家还有自己的产业。而现在这些产业早就已经失去了联络，甚至可能真的已经投靠了卡迪亚的商会。 “少爷，您是觉得那种小人物不太入眼吗？”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当时刚升到五级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和您一样的感觉。” 在回家的路上，作为保镖的卡琳终于有机会和亚伦斯搭起了话。 这些日子亚伦斯都没什么机会和她聊天，所以她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寂寞。 “总是低着头的话，当然看不到路会通向何处。而现在您已经抬起了头，当然就不会在意路边的小石子了。” 这似乎就是层次与眼界的提升——虽然亚伦斯并不觉得自己适合当权贵阶级，但他现在也确实注视着比自己更高的目标。 那些受到某位皇子或是公爵侯爵支持的参赛者，才是自己必须打败的对手。 而试图搅乱这片土地的卡迪亚王国，则是更加强大又危险的敌人。 “是这样吗，我都没意识到。” 卡琳身为强者的人生经验比自己要丰富得多，她的看法确实可以给自己一些帮助。 不过就算心态上发生了变化，亚伦斯依然很清楚，他还是那种会被简单的暴力轻易摧毁的弱者。 “还是得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行啊。” …… 不过当亚伦斯和卡琳回到了侯爵府的门口时，他便立刻看到了一位正安静地等候着他的女仆。 “侯爵大人，按照您与殿下之前的约定，由我来为您提供魔法技术上的协助。” “绛月伯爵，贵安。” 发现公主的私人教师兼专属女仆真的出现在了自己家的门前时，倒是让亚伦斯吓了一跳。 这位女性虽然只有名誉伯爵的封号，但实际上的地位其实要比封地贵族更高。 所以亚伦斯可不敢有任何怠慢，态度也相当的恭敬。 “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公主殿下派来协助您的侍女而已。您要是打算一直都维持这种谦卑态度的话，后面的工作可就很难进行了。” 这位梳着利落的齐刘海式短发，略带风韵的脸上眉目含情又浅笑嫣然的成熟女性，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地位。 而她身上穿着的那身标准的黑白色长围裙式女仆装，似乎也是她对自己身份的认定。 “喔，这位就是……少爷您之前说的支援？” 亚伦斯身边卡琳虽然对身份之类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她的表情却有些奇怪……就好像是在警惕着什么一样，两只竖耳也在不断抖动着。 “我也没想到，侯爵身边竟然还有如此有魅力的侍从啊。” 这话也不知道是奉承还是讽刺，而且亚伦斯也总感觉气氛越来越太对劲了。 “那么绛月女士……我们还是进屋详谈吧。”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亚伦斯也没有在这过多纠缠，而是带着女仆和狼女一同进入了侯爵府。 不过他们刚一走进府里，就恰好碰上了刚给孩子们讲完课的夏叶。 “少爷，您回来了啊，正好我有件事……这位是谁？” “哦，她是……” 正当亚伦斯想要稍稍解释一下的时候，他却发现夏叶身上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气势—— “……女仆？不对，这股安定稳重的干练气息，还有经年累月才能拥有的平和态度，再加上这种睿智之人才会拥有的气质……” 还没等亚伦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夏叶就不知为何突然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在显露出恶魔双眸的同时，她还毫无征兆向着亚伦斯身边的女仆猛地挥出了一记手刀。 铛—— 金铁交鸣的刺耳声响吓了亚伦斯一跳，然而还没等他回过味来，卡琳就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哎呀，真是粗暴的招待啊。” 虽然外表像是异人，但夏叶的身体实际上是由接近七级的恶魔血肉构造出来的。 就算她并不能释放出斗气，她的身体也有着远远超出一般概念的强度。 ——然而她挥出的这足以将普通人削肉断骨的一记手刀，却被那位女仆轻描淡写地空手接住了。 “……是和我同类型的文官类角色！” 啥？你关注的怎么是这个地方啊？ “哦？这位小姐竟然也有着六级的身体强度吗？那对角……你其实不是异人吧？” “少爷，我建议立刻排除这个女人……她是会严重动摇我在您家地位的存在！” “你这就只是在考虑自己吧！麻烦你们先停一下好不好！” …… 好不容易把已经开始眼冒火星的夏叶安抚下来之后，亚伦斯这才终于把三位女性带到了书房，开始解释起了前因后果。 “原来如此，您身边竟然有两位六级的侍从，怪不得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那样的话。” “别被这女人骗了，少爷，她也至少已经迈过了六级的门槛。” “夏叶老师你不要那么激动啊……我不是说了她是公主殿下专门派来支援的人吗？” 亚伦斯完全不懂夏叶为什么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不过那位女仆却似乎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 “这位夏叶小姐是您的文官秘书吗？不过我没听说过有羊族的异人。您确定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吗？” “我当然知道，请您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在发现亚伦斯的脸色开始开始变得阴沉起来后，女仆也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 而夏叶也迅速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主动地站到了亚伦斯的身边，开始履行起了自己秘书与副官的职责。 “如此的话，请容我重新做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紫绛月，是一位在三百年前进阶六级时失败，最终失去了一切，仅仅获得了不死躯体的愚者而已。” 虽然亚伦斯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他却从那位女仆平淡的语气之中，听出了浓重的悲凉与孤寂。 “所以，我现在只是个空有知识却无法释放魔法的空壳而已。” “先等等，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需要你们帮我解答一下。”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突然从亚伦斯心中冒出，而他也立刻就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六级、六级、六级。这种平时基本只能在传说中听到，普通人一辈子能见一次都可以说是祖上积德的神秘存在，为什么现在这个房间里就有三个？” 终于发觉自己身边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的亚伦斯，这时才察觉到了自己一直都在下意识忽略的异常—— “我家难道是什么危险品集散中心吗！” 第99章 魔道贤者绛月 虽然说是六级，但其实无论是哪一位，身上都有着明显缺陷。 卡琳必须要吸收大量的灵能才能发挥出压倒性的力量，夏叶除了一个编织魔法和汲取他人记忆以外没有其他的能力，而女仆绛月甚至就只剩下了知识。 这禁忌的等级除了会让人的身体变得极为坚韧，不会衰老且寿命大幅延长以外，其他的方面几乎都是弱化。 “六级并不是什么正常的等级，或许应该说，人类其实根本就不该提升到这个等级才对。” 女仆绛月认真地回答了亚伦斯的疑问，而卡琳和夏叶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您既然需要魔法上的协助，那我也会顺便教导您这些知识。就算您很……您这一生都和战斗无缘，也能了解该如何防御或是应对。” “其实我想先问点别的，那艘战舰大概值多少钱？” “战舰？您是对狱门花号感兴趣吗？普通的帝国巡洋舰造价大约是四万个金币，其中四分之三是材料费，剩下就是部件加工和组装的费用了。” “那狱门花号呢？” “因为材料和工艺非常复杂，所以不仅造价翻倍，维护的费用也多了不少。” 这个价格相对那种规模来说倒是出乎意料的便宜——亚伦斯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以后有机会自己也搞一艘玩玩了。 “其实我主要是很好奇，为什么那艘船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地消灭那群佣兵？那些有斗气的战士为什么会被一个魔法轻易杀死？” 亚伦斯只知道魔法师的等级和能够复合的属性数量有关，但灵能魔炮这种东西就完全在他的知识储备外了。 为什么这种武器可以释放出那么强大的魔法？ “您知道，魔法的等级和魔法师的等级其实并不是一回事吗？” “确实没人告诉过我这个事。” 卡琳和夏叶应该知道，但她们从来都没说过。亚伦斯有意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便发现她们都偏开了视线。 ——应该是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战斗所以才没打算讲吧？ “普通的三四五分级其实只是为了让常人便于理解而已。在魔法师自己的圈子里，一般还是会以下中上来相互区别。” “这我倒是知道。” 亚伦斯曾经学习过斗气，所以知道战士其实也有类似的内部分级——能放出气焰护体是下级，能分离斗气放出气弹是中级，能把斗气凝结为实体则是上级。 不过他自己的斗气就只有几乎感觉不到的一丝而已。 “能够释放出一种属性的魔法即为下级，复合两种属性则为中级，三种属性就是上级。不过由于四种以上的属性复合起来会相互湮灭，所以也就没有更高的分级了。” 魔法确实是很神奇的力量，亚伦斯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曾经也很想学习魔法。 但是在又一次测定了自己的天赋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东西和数学一样，不会就是不会。 “有了这样的内部分级之后，普通意义上的分级很快就变成了另一个概念——” 说到这里的时候，原本还笑意吟吟的女仆眼中突然放出了一抹精光，脸上表情也变得似乎有些戏谑了起来。 “现在所说的魔法等级，其实指的是——确杀。” “确杀？” “确定能够杀死某个等级的人类，这就是现代的魔法分级。比如所谓的三级魔法，就是指能够一击杀死三级战士或魔法师的魔法。” 魔法的世界竟然如此残忍无情？ 听到这里的亚伦斯不禁有些胆战心惊——这个世界的魔法并非只是创造美好生活的工具，实际上仍然还是杀戮与死亡的代名词。 “说来惭愧，两百年前魔法师公会修改分级标准的时候，我还专门去抗议过。不过当时那帮家伙说我放不出魔法就已经不算魔法师了，就直接无视了我的意见。” 看来这位女仆过去曾经也是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惜时过境迁……现在的她或许确实和夏叶十分相似。 “当然，为了回应这帮只知道魔法的蠢货，我在那之后就专门设计出了使用灵力来释放魔法的禁忌阵列。不过没想到在我把阵列推广出去之后，竟然没多久就演化出了一大堆的魔法设备，连普通人的生活都因此变了样呢。” 什么！这位竟然就是异世界工业革命的领头人！？ 自己当时专门找历史书看过，两百年前有一位魔法师发明出了能将灵力转化为魔法的技术，所以原本无用的灵力矿石迅速成为了重要的魔法能源，让整个世界正式迈入了工业化的时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是听说过你这个人的……被魔法师公会视为异端放逐，最终却以划时代的技术改变了世界的——【禁忌魔道贤者】。” “羊小姐竟然听过我的名号啊，现代的人可都已经不记得了哦？” “我活的时间可比你长得多，装嫩的老太婆。” 你这话也是在骂自己啊夏叶小姐！竟然已经气到连脑子都不转了吗！ 看着白羊魔女和贤者女仆之间又冒出了火星，亚伦斯连忙站到了她们中间，阻止了人际关系的进一步失控。 ——自己家里确实非常危险。 “虽然我不是很想管你们的私人矛盾，但还是请你们稍微克制一点……要打出去打。” “失礼了，侯爵大人。不过我还是想说一件能让羊小姐不那么紧张的事。” 在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着之后，紫发的魔道贤者迅速地收敛了脸上戏谑的表情，然后便认真地与亚伦斯对视了起来。 “我曾经结过婚，有过一位恩爱的丈夫。但他并不像我一样得到了这种该死的身体，早就已经寿终正寝了。” 这位略带成熟风韵的美丽女性，眉目之间为何会不时闪过一抹寂寥之色——所有人这才终于知晓了答案。 “而我的心早已追随他远去。不会再对别人产生悸动了……如果这让您感到了失望的话，请容我先在这里向您道歉。” “不不不，这不是挺好的吗！能保持正常又健全的人际关系最好了！” 虽然不知道卡琳和夏叶对此是什么想法，但亚伦斯其实相当高兴。 ——自己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太过可怕了，要是每一个跑过来的人都会盯上自己，那自己之后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现在这漂亮的女仆姐姐既然说不会动心，那这不就意味着自己能少受点苦吗！ “……少爷，您说不定高兴的太早了。” 看着眼里仍然冒火的夏叶与明显有着些许距离感的绛月，站在一边的旁观者卡琳不禁小声地吐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100章 钻空子的新侍从 在正式和贤者绛月签订了外派技术顾问的雇佣协议后，亚伦斯也终于决定了自己今后的行动方针。 “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源和人手，不太可能去直接拉拢各地的市民。所以我打算先盯着那些后台很大的选手，把他们先踢出局再说。” 那些受到公爵侯爵与皇子支持的选手，手上的资源肯定比那些白手起家的名誉贵族更多。而这些人也最有可能是谋害老侯爵一家，与卡迪亚私通的帝国奸细。 “若是真的有那种既有才能又有人望，而且一心为民的高尚之人，我也不介意帮他们夺取领地。” 真要有那种拥有纯粹贵族之心的人出现，亚伦斯也愿意出手帮他们一把。 这世界毕竟不是非要打个你死我活才能生存的黑暗森林，朋友当然是越多越好。就算只是利益上一致才去合作，也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谁若是敢算计自己的话，那就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才行。 “看来少爷您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啊，那么您也该考虑一下人手分配的问题了吧？” “……是啊，人手不够。” 规则上每名选手都可以带五位负责战斗的侍从，但亚伦斯身边能选出来的人也就只有卡琳和夏叶两个。 虽然埃尔斯和梅丽这两个小家伙确实有些天分，但他们现在也算不上战斗力。 “我们两个虽然可以保障您的人身安全，但您还是需要一位可以自由活动并且实力强大的打手。” “没错少爷……我之前专门给自己测试了一下，要想打出能够确杀四级实力者的攻击，我至少要在家用管线上连续充一天的灵能才行。” “太费电了！哦不对，太费灵能了！” 卡琳在充满能量时确实可以轻而易举地碾压普通的斗气战士和魔法师，但由于她是第一个直接操纵灵力战斗的人，所以消耗上的问题也没法轻易解决。 按照夏叶的估计，卡琳体内最多可以积蓄一吨魔源石释放出的灵能。而这么多灵能其实也足以释放出三个五级的魔法了。 ——所谓的三板斧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概念。 “所以只靠我们去对付其他选手的侍从，效率上肯定是没法保证的。” “问题是我要从哪找合适的人手啊？现在佣兵都不让随便雇了，就算我把库兰那个混账叫回来也不行啊？” 这个棘手的问题让三人都有些发愁，而亚伦斯又拿出了规则书来反复看了好几遍，也就只想出了一个不太好操纵的主意。 “看来只能先解决一两个选手，然后看看他们的侍从愿不愿意来了。” …… 在经历了各种起伏之后，证荣之战终于在发布会结束的第二天正式开始了。 很多选手都离开了莫蒂城，开始寻找起了新的落脚点，而另一些人则是观望起了形势，等待着适合自己行动的最佳机会。 总而言之，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除了还没想出办法的亚伦斯以外。 “没办法，我得去城公所问问陈所长有没有建议。” 因为一个人想破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亚伦斯还是选择了寻求他人的帮助。 ——弱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身为弱者却没有自知之明。 “莫蒂城内应该没有危险，我和卡琳小姐就不跟着您去了。” “外面还有禁卫骑士巡逻呢，不用担心。” 亚伦斯并不觉得现在有人敢在这座城里袭击自己，所以就一个人走出了侯爵府。 ——然而他才刚刚走出庭院的大门，就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影从街道的另一边飞了过来，翻滚着落到了他的脚下。 “可……可恶，该死的废物侯爵！” 不知为何，这个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的男人忽然对着亚伦斯破口大骂了起来。不过他刚一骂完，就口吐白沫双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啥啊这是。” 而这个时候，街道的一端突然传来了明显的空气震动声。那声音就好像是亚伦斯前世常听到的摩托引擎发出的一样，轰鸣的排气噪音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心悸。 随后，一辆没有轮子的风魔法机车便真的从声音传来的地方开了过来，潇洒地做了一个回旋之后，停到了亚伦斯的面前不远处。 “早上好，侯爵大人。” 用这种出人意料的形式突然登场的，是一位看上去有些微妙熟悉感的奇特人士。 那黑底镶金的束腰式骑士礼服胸口处有着明显的起伏曲线，而搭配的紧身长裤与高跟长筒靴也凸显出了那纤细修长的身材。而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辉白金色秀发在颈后扎成了一束，散发着洒脱而又干练的气质。 不过，这个人的衣服上却绘有侯爵家的纹章，脸上也戴着样式相当奇怪的面具。 “我是今天刚刚申请注册到您名下的侍从，请您按自己的想法随意指示就好。啊，另外这个人一直都潜伏在您家附近，我怀疑他想要暗杀您，所以就提前替您解决掉了。” 优雅清冽的女性嗓音与语调并未被那完全遮蔽脸部的面具阻挡，而亚伦斯的脸上此时已经全是震惊与呆滞了。 “怎么了侯爵大人，您有什么问题吗？” “我当然有问题了……”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亚伦斯颤抖着伸出了手，最后指向了那位潇洒地斜靠在机车上，似乎完全不打算隐瞒身份的女性。 “——你在干什么啊公主殿下！” ——就算是从来没见过公主的模样，亚伦斯也不会认错人。 为什么是侍从？规则里也没写选手退赛以后不能当侍从啊！ 她竟然短短一天内就找到了这个规则上的漏洞，而且还亲自验证了这样做的合法性！ 问题是你一个公主怎么就敢自己下场啊！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可谁都担不起啊！ “公主殿下？侯爵大人认错人了吧？我的名字是莉雅，是仰慕您的个人魅力，所以自愿成为您侍从的‘普通人’哦。” “普通人……？” “啊对了，侯爵大人现在是要出门吗？我可以载您一程哦。” 什么这不是在开玩笑的吗？你难道还打算一口气演到底吗！ 第101章 公主的另一面 “喂喂交通规则呢！唔哦哦哦哦——” 虽然有些怀疑，但亚伦斯最后还是鬼迷心窍地坐上了那台没有轮子的机车。 ——然后他就拥有了连前世都没体会过的宝贵经验。 “交通规则？这城里有那种规矩吗？” “没有但是你也不能贴着别人头顶飞啊啊啊啊啊——” 这台依靠风魔法漂浮推进的无轮喷气式魔法摩托，就只浮起了刚刚超过普通货车的高度。 而它每次掠过街上行人或车辆的头顶时，还会故意喷射出一股猛烈的气流，让被吹到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公主开车的素质也太差了！ “到了到了快放我下来——” “啧，距离这么短啊。” 明显有些不满的咂了下嘴后，黑衣的骑士故意猛蹬了一下用来减速的踏板，然后机车便在空中硬是甩了一个大圈，才终于落到了地上。 要不是亚伦斯一上车就立刻把安全带绑在了身上，他现在可能已经摔得七荤八素了。 “呼——哈——你这才是想谋杀我吧？” “怎么会呢？我可是有高级执照的职业驾驶员，甚至还在帝都的比赛中拿过奖呢。” 帝都的人是不是都有病啊！？ 虽然这段路程确实有点惊心动魄，但亚伦斯也算是顺利地到达了城公所。 由于完全摸不透公主殿下到底想做什么，所以亚伦斯也没敢给她什么指示。 而两人就像是真的主从一样一前一后走进了大厅后，却立刻就被一大群人围了起来—— “侯爵大人！您还需要新的侍从吗！我们都可以帮忙！” “我是四级的战士，选我吧！” “侯爵大人，我们是擅长光系魔法的治愈师，能去您家当个佣人吗？” 亚伦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从来都没见过会如此热情对待他的人，若不是公主主动站到了他身前稍稍挡了一下，他可能已经被兴奋的人群淹没了。 另外说公主殿下的身高竟然和自己差不多……算上高跟的话竟然比自己还高一点！ “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抱歉少爷……不，侯爵大人。他们从昨天就开始在这等您拜访了，看到您一时有些兴奋。” 在陈所长终于从人群中勉强挤了出来后，亚伦斯这才发觉，围着他的这些人好像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我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您难道忘了吗，这些人都是和您在科尼尔村一起战斗过的人。” 原来这些人就是兽潮时的志愿者们——但是为什么？ 亚伦斯并不觉得自己应当受到如此的敬重，毕竟他当时又没有参加战斗，只不过是站在城墙上对着下面随心所欲地发号施令而已。 “大少爷，您指挥的那场战斗，我至今做梦都会梦到……没有您的话，我们早就死在那里了！” “叫什么少爷，这可是侯爵大人！侯爵大人，您不是要对抗其他的贵族吗，那就也算我们一个吧！” “跟着亚伦斯大人就能活下去！” 并没有在那场战斗发挥什么实际作用的自己，真的能让人产生如此的敬意？ 亚伦斯有些不太相信的摇了摇头，不过公主殿下却在这时顺势退到了他的身后，还悄悄地在他的耳边低语了起来。 “侯爵大人还是有些人望的嘛，他们说的那场战斗之后能说给我听听嘛？” 那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娇柔甜腻声调，让亚伦斯猛地打了个寒颤。 突然这么掐着嗓子说话也太吓人了！ “少爷，这位小姐是？” “哦，她就是公……噫！” 当亚伦斯顺口就要说出身边人的陪身份时，他腰上的软处却瞬间传来了一股难忍的刺痛。 他不仅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而这时他才终于发觉，是公主殿下正在悄悄地掐他。 ——那两层能防御三级魔法攻击的衣服，不知为何完全没有挡住这样的直接攻击。 “……她是我新招来的侍从。” “是……这样吗？那各位这个月是没戏了，下个月再来吧。” “等等陈所长，我来这里确实是想解决一下人手方面的问题。本来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不过现在我有了个新的想法。” 看了看周围的这些样貌平凡实力也并不出众的人，亚伦斯的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过去的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样被人簇拥的感觉，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收获到如此多的支持者。 “各位都知道我要在这场比赛里对付其他贵族，而且是要优先解决那些背后权势很大的贵族对吧？要对付这些人，光靠蛮力是不行的。” 虽然规则限定了战斗人员的数量，但并不意味着不能向其他人寻求帮助。 “我需要有人帮我去各个城市收集其他选手们活动的情报，这项工作可能很枯燥无聊，甚至可能还有些危险，如果各位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我愿意支付丰厚的报酬。” 付钱雇人帮忙的话说不定会触犯禁止雇佣佣兵的规则，但买情报可没有人管。 如果这里的人真的愿意帮忙的话，那么自己之后的行动也会更轻松一些。 “哦，侯爵大人是打算让我们去搞情报啊，兄弟我们去哪比较合适？” “斯佩尔城吧，我在那认识不少人。” “我们去克拉尔？还是斯格维多？” “马维尔应该也需要人手吧？咱们几个魔法师去那边就挺好。” 人群的反应再次出乎了亚伦斯的意料，这些人不仅不打算讨价还价，甚至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而看着亚伦斯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曾经身为莫蒂侯爵下属的陈所长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少爷，我一直都相信您的努力会有回报。您要不干脆就从现在开始组建自己的势力，让那些曾经小看您的人见识一下您的才能？” “……也罢，就这么办吧。各位先安静一下，然后请去到柜台那边排队！我要统计一下参加的人具体是什么战斗力！” 听到了亚伦斯的指挥之后，这些人竟然真的按照他的话立刻行动了起来——或许在那次生死之战后，他们就已经将未来赌在了这位被人称为废物的大少爷身上。 “竟然能见证侯爵大人起家的第一步，真是让人兴奋啊——我也要去排队登记。” “……你别这样，我害怕。” 看着公主殿下兴高采烈地走向了志愿者们的队伍，亚伦斯的身体又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名誉贵族算什么……这位公主才是最危险的对手吧！ 第102章 可运用的人望 “魔法师十位，其中有两名水系治愈师，一位四级土系建造师……她们上次可是帮了大忙啊。” “您家里现在没有什么专职的佣人吧？也可以顺便雇几位女仆回去。” 战士和魔法师并没有性别比例上的差别，不过这三位魔法师却恰好都是女性——虽说并非什么人间绝色，但也算是中上之姿，完全足以充当门面了。 “女仆啊……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是个正常的贵族，当然也想要女仆了。不过让魔法师来干这种事，未免有些屈才了吧？” “您家好像确实没有雇佣过魔法师……不过我听说几位公爵大人的府上，可是有很多女魔法师在当家仆啊。” “那只是在配种吧……” 毕竟大贵族们都喜欢赌后代的血脉，万一能生出一个天赋上佳的子女，那这个家族就又能延续好几代了。 “我觉得不太适合，这件事再说吧。” 在亚伦斯表达了的反对态度后，这三位年纪大约二十五六的女魔法师都有些失落。 不过这时公主殿下却主动拿起了她们的个人资料，认真地阅读了起来。 “这几位年纪和资质都挺不错的嘛。侯爵大人要是不想要的话，要不就送到公主殿下那里去当侍女培养一下？” “啥？你确定？” “侯爵大人应该是想要在结婚前保持风评，所以才不太愿意把男女关系搞得太复杂吧？不过公主殿下那边可是来者不拒，而且结了婚之后，侍女们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入驻侯爵家。” 等等……你这是在挖墙脚吧！ 遮掩着面容的公主殿下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替代的方案后，那几位女魔法师的眼睛就立刻亮了起来。 侯爵今年也就二十一岁，在女人的事上抹不开面子也是正常的。而公主殿下是侯爵的未婚妻，两人迟早会变成一家人。 所以成为公主的侍女，也就相当于是成了侯爵的侍从。 “几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狱门花号那边，找一位叫绛月的女士详谈。嗯……带着这个去就没问题了。” 公主随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几枚小小的暗金色花朵形徽章，递到了那三位女魔法师的手中。 而年纪最大的那位土系魔法师先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退后半步躬身向着亚伦斯郑重了行了一礼。 “多谢您的提点。” ——当然，她其实是在向站在亚伦斯身边的那个人行礼。 “……这样真没问题？” “没问题吧？侯爵大人您可能会有顾虑，但公主殿下是不会在乎这些小事的。” 既然公主本人都这么说了，那自己也没办法拒绝了……不过亚伦斯总感觉她其实还有别的想法。 当然在这种场合下是没法问的。 “好了好了……虽说我家暂时是不需要女仆或佣人，但我还是需要各位帮忙的。陈所长，我已经把登记的人分成了五组，收集情报的工作，就麻烦你来指挥他们了。” 亚伦斯并不什么强者，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所以他必须要寻求他人的帮助，也必须继续扩大自己的人脉。 “另外我还是要说和上次一样的话——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所以只能请能够做到这些事的各位来帮助我了……拜托你们了。” 这并非是某种谦逊的说辞，而是发自肺腑的真实想法。 而这些曾经与亚伦斯并肩作战过的人，也当然能够感觉到他的真诚。 “有侯爵大人来领导我们的话，就算是夺回所有的领地也不是问题！” “陈所长请下命令，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只要跟着亚伦斯就能战胜数倍强大的敌人——这些以战斗为生的人，想法其实也相当的单纯。 这位年轻的侯爵，一定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荣誉与财富。 …… “虽然之前听说侯爵大人风评不佳，但现在看来，那帮家伙确实只是些蠢货罢了。” “……您就别对我用敬语了，我实在是担待不起。” 在安排好了意料之外的追随者后，亚伦斯便和公主一起离开了城公所。 虽然还没决定自己下一步该去哪里，但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方向。 不过在出发之前，他还是要先解决一下身边的问题才行。 “明明已经是公主的未婚夫了，却一点上位者的自觉都没有啊。” “我暂时还没适应这个身份……请您多多包涵。” “那侯爵又想要怎么定义我们现在的关系呢？比如说称呼之类的？” 这明显是在给自己挖坑……虽然亚伦斯前世也没什么女性经验，但一些基本的话术他还是听得懂的。 定义关系？这就是在试探自己想不想结婚吧？ 自己本来可是打算和公主保持距离的，但现在对方直接贴到了脸上，之前的策略就不好使了。 “您有没有考虑过稍微对等一些的关系？除了夫妻之外的都可以。” “这样啊……那我就用以前的称呼吧，亚伦斯学长。” 这其实也不太好……毕竟亚伦斯自认为自己不是过去的那个大少爷本人，所以这个称呼并不适合自己。 “如果你不记得以前的事，那就把我当成是过去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学妹吧。现在这位学妹和学长久别重逢，所以打算好好了解一下现在的学长是什么样的人。” 实在是太直接了！直接到都没办法婉拒了！ 就算自己现在就说出真相，估计对方也只会当成是玩笑罢了。若是不能找到公主殿下如此执着的原因，自己也没办法让对方改变心意。 所以暂时只能先顺着对方的意思了。 “没办法，那就先这样吧……莉雅小姐。” “那么亚伦斯学长，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马维尔，我必须亲自去那边看看情况。” 在反叛的图谋被消灭之后，马维尔城的状况便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虽然那里的城公所职员大多已经向边防军团自首，但那座城市的归属却并未确定。卡迪亚的势力依然在暗处盘踞，而准备争夺那座城市的选手们也已经活动了起来。 在那里变成暗流涌动的泥沼之前，亚伦斯必须提前掌握足够的信息。 “嗯，那学长就上车吧，这次别忘了把防风镜和口罩都戴好。” “哈？你打算骑这个过去？” “全速飞行的话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这就是最快的方式哦。” 虽然完全看不到公主的脸，但亚伦斯总感觉她正在不怀好意的窃笑。 这位公主……难不成切开以后里面也是黑的？ 第103章 重返马维尔 亚伦斯终于理解这个世界为什么没有飞机火车汽车这种方便的交通工具了。 魔法师们其实早就造出了有各种功能的魔法装备，但在灵能转化魔法的技术普及之前，这些东西就只有魔法师才能操纵。 而就算有了灵能，那魔源石和转化炉的体积也过于庞大了。 所以亚伦斯前世常见的那些交通工具，目前还是只有魔法师们才能制造和使用——而魔法师们也早就将这些载具的机能整合到了一起。 于是亚伦斯就亲身体验了一下乘坐喷气式引擎驱动的飞天摩托是什么样的感觉。 “竟然还能触发音爆——救命啊——” “不要再叫啦！有魔法盾保护是不会出事的！” ——在发觉自己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音障之后，亚伦斯的理智就已经濒临破碎了。 自己坐的真是摩托吗？这不是什么超音速巡航导弹吧！不会到了地方直接一头扎到下去爆炸吧！ 虽然确实有些丢脸，但这时候的亚伦斯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他紧紧地用双手抱着前座克丽雅的纤细腰部，生怕自己稍一松手就被甩下车去。 ——而公主殿下也完全没有对他这种失礼的行为有任何抗拒的反应。 “这辆车的引擎可是绛月老师帮我改装的，只要我的魔力充足，一天之内飞跃整个帝国也不是问题！” “她就不能教你点好吗！” 除了有些吓人以外，亚伦斯也不得不承认这辆车的速度确实超乎想象。 五百多里的距离只用了十分钟左右就已全部走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会不会摔成肉饼，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再减些速我们就可以降落了。学长，飞行的感觉如何？” “……下次能不能给我换个带车厢的座位？” 虽然全程都在使用自己的魔力驱动魔法引擎，但克丽雅看上去却似乎并没有消耗太多体力。 而当两人终于开始盘旋减速的时候，亚伦斯这才有机会观察起了地面的情况。 ——这里是马维尔城的南门外，地面上到处都是被凶恶的战争魔法撕裂烧灼的痕迹。而在那些横竖交错的焦黑玻璃状纹路之中，或许还包含着佣兵们的一点灰烬。 这世界真的很和平吗？自己说不定错估了生命的价值。 “如果决定投身战斗的话，那就要有随时迎接死亡的觉悟。学长，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 “我当然知道，不过……唉。”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的亚伦斯，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他没有战斗的力量，所以应该是被保护的那一方。但他现在又必须要与其他人战斗，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在这个过程中，又有多少人的生命将会消逝？ “……看来我就只是个小人物啊。” “别想那么多了。下面好像有人在活动，我们就在他们附近降落吧。” 充分地减速之后，克丽雅和亚伦斯便顺利地降落到了地面上。而亚伦斯一直都非常紧张的心情，也随着脚踏实地的感觉而缓和了下来。 ……希望公主殿下回去的时候能开的稍微慢一点。 “那些人好像是拾荒者啊，学长。” “……这里真的还有东西可以捡吗？” 这片被烧灼而成的焦土上，或许真的有死去的佣兵留下的武器和装备，不过亚伦斯并不觉得那些东西还能有什么价值。 而看着不远处那些正用双手在泥土里挖着什么的人，他的心中却不知为何升起了一阵不安的感觉。 “看来这里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就直接进城吧，学长。” “那就走……等等。” 就在这时，本以为一切顺利的亚伦斯却敏锐地发现，那些原本还在远处挖着什么的拾荒者们，此时突然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眼尖的亚伦斯却看到领头的那几个人，手上都拿着像是长剑一样的武器。 “……不对！那些家伙有问题！” 还没等亚伦斯做出反应，那些人就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附近。 手持武器逼近上来的几人身上都放出了颜色各异的气焰，而随后赶来的几人则是从背上取下了像是法杖一样的武器，将顶端的发光晶体对准了亚伦斯和克丽雅的身体。 ——这帮人不是什么拾荒者！ “还真有帝国贵族敢跑来这里啊……杀了他们！给兄弟们报仇！” “该死，是幸存的佣兵吗！” 在这些人逼近到二十步左右的距离时，亚伦斯才终于搞清了他们的身份。 ——这些人是那天侥幸逃离了轰炸的佣兵，留在这里既是为了搜刮遗留的财产，也是在打算伺机向帝国复仇。 “哦？是来寻仇的吗？那学长你坐着别动。” 从座位上抽出了自己的手杖后，克丽雅便潇洒地跨步跳下了车座，正面对上了那几个手持武器的斗气战士。 而刚才用来抵御高速气流的流线形魔法盾，也在克丽雅的操作下重新启动，将机车和亚伦斯包裹在了其中。 “等等，你打算一个人战斗吗！” 一股没来由的恐惧席卷了亚伦斯的身体，他的心脏因此而剧烈地鼓动了起来。 而当宛如沸腾的血液奔流到大脑的时候，亚伦斯的精神却再一次变得沉静了下来。 遗留在他身体中的能力，在这个危急的关头发动了。 “一共是八个人。” 此时的亚伦斯就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座雷达一样，迅速地掌握了周围的所有状况。 ——最前方是五个斗气战士，后排有三个魔法师。阵型的左侧有个缺口，如果能从那里切入的话，就有机会对魔法师造成伤害。 “听我说……左数第二人的右侧有破绽，攻击那个位置的话，可以让后面的魔法师丧失咏唱的机会。” 为了减轻克丽雅的压力，亚伦斯冷静而精准地给出了战斗的建议……然而克丽雅在听到了他的话后，却不知为何愣了一下。 “学长？你是在……给我建议吗？” “别发呆了！右边两个人开始有动作了！” 佣兵们似乎并不打算交涉，在亚伦斯和克丽雅短暂的交流还没结束的时候，两名身缠气焰的战士就已经举起武器冲了上来。 “看起来是个魔法师，动手！” 在这些人看来，面前这个一身黑衣还戴着奇怪面具、主动挡在了那年轻贵族前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挡住他们几人的联合攻击。 就算是能驱动载具的魔法师又如何？魔法师想释放魔法的话，必须要先集中精神咏唱特定的咒语才行。 ——而现在就这么短的距离，自己这几个人完全可以在咏唱完成之前就砍断这家伙的身体。 “别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一起上！” “可恶！快向左边跑！拉开距离再反击！” 但克丽雅并没有听从亚伦斯的指示。 “原来学长你有这样的能力……” 看着那几个身缠气焰的战士快步逼近，她却只是随意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杖，甚至还偏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亚伦斯。 “……咏唱省略，属性压缩连锁取消！【狱焰奔流】！” ——然而根本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巨大的火柱便瞬间凭空拔地而起，无情地吞噬了克丽雅面前的一切。 “不好意思，我可不是普通的魔法师。” 第104章 怪物 战术和策略，是战斗的双方实力相差无几或是差距不大的状况下，才会凸显出价值的东西。 如果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那么就算有着再精妙的策略，也会被绝对的力量碾碎。 越级打怪？靠操作和战术越个两三级还说得过去。挑战超过一百级的敌人？那除了作弊以外就没别的办法了。 ——但关键的问题是，假如你可以作弊的话，那为什么对方不能？ …… “咏唱？那么繁琐的东西我早就不用了。” 虽然亚伦斯并不懂魔法，但基本的知识他还是明白的。 魔法师的咏唱本质是为了集中精神进行想象，让自己的魔力转化成某种【现象】的过程。 无论是火水土风还是冰雷光暗，都是自然界里存在的事物。而魔法师们使用的魔法，其实就是在让这些事物以自己想要的形式出现。 ——那么，假如有人能够瞬间就构想出【现象】呢？ “怎么了，这样就结束了吗？” 五个斗气战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轰中，一个照面就全数失去了战斗力，直接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虽然他们并没有死，但从那浑身焦黑的模样来看，估计也很难重新站起来了。 “什，什么……竟然是无咏唱的魔法师！？快，快用那一招！” “喔？你们几个还有别的招式吗？让我见识一下可以吗？” 轻描淡写地击溃了五名斗气战士的克丽雅就只是随意地甩了甩手杖，丝毫没有把剩下的三名魔法师放在眼中，甚至还专门回头对着亚伦斯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但亚伦斯却完全不敢放松，他的精神依然在高速运转，整合分析着刚才接收到的信息。 ——克丽雅的魔法释放速度竟然这么快？看来自己原本的估计是有问题的。 自己必须重新计算她的战斗力，才能做出更加稳妥的指示。 “黑暗，弥漫成雾吧！” “土啊，卷起沙尘！” 就在亚伦斯思考的时候，两名魔法师分别放出了自己的魔法。只不过他们的魔法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是放出了浓重的黑烟与沙尘，遮蔽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这又是什么策略？ 亚伦斯立刻开始分析起对方的意图，同时将自己的感知力也瞬间拉到了顶峰。 他的精神随之从身体中延伸了出去，就像是昆虫的触角一般向着那些隐藏在烟尘中的敌人探了过去。 “……那是！” 然而当他的精神感知接触到那距离稍远的三名魔法师时，他却突然惊讶地发现，那站在中间并没有释放出魔法的人，竟然随手丢下了自己的法杖，还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长剑。 而在感知到这个人的身上冒出了气焰的时候，亚伦斯这才意识到了危机—— “正前方！中间那个人是伪装的斗气战士！小心——” “得手了！去死吧魔法师！” “——克丽雅！！” 这个时候，亚伦斯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就算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动向又能如何？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浑身冒出斗气的战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厚烟尘之中向着克丽雅猛冲了过来。 那个一直伪装成魔法师的佣兵，在冲锋的过程中甚至还从左手上放出了一枚气弹，准确地射向了克丽雅所在的位置。 能将凝实的斗气释放出来进行攻击……那分明是一个四级的战士！ “——可恶！为什么！” 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亚伦斯的心中只剩下了对自己无能的痛恨——如果自己也是个能够战斗的人，那么就算无法战胜强大的对手，至少也能够亲手保护那位公主殿下。 但自己偏偏就只有这种旁观的能力……亚伦斯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气弹在克丽雅的身边爆炸，而随后那名佣兵就冲到了她的面前，向着她的身体用力地挥下了缠绕四级斗气的长剑。 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赢了！我把这家伙……什么！？” 然而就在亚伦斯预见到血溅当场的结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的时候，那名伪装成魔法师的战士佣兵却突然发出了震惊的怒吼。 “怎么回事！？我怎么动不了……” “原来是这种障眼法战术啊，确实有点意思。不过嘛……” 就连亚伦斯的高速思考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原本遮天蔽日的黑色烟尘，在克丽雅清冽的声音传出的瞬间，便突然向四周爆散了开来。 而当这片迷雾散去，显露出隐藏其中的真实场景时，在场所有人的意识便全都陷入了停滞。 “力量还不太够。” 克丽雅右手拄着手杖的姿势并没有变化，那白金色的秀发与黑衣的后摆则是随着猛烈的暴风不断摇摆着，让那傲然屹立的优雅身姿显得更加飒爽洒脱。 ——然而她那戴着露指手套的左手，此时却轻描淡写地握着佣兵挥下的长剑剑刃，让其无法再继续移动半分。 “怎么会……你怎么可能接得下我的斗气！” 为什么一个魔法师能够硬扛自己四级水平的气弹，还徒手接下了自己缠绕斗气的长剑？ 为什么她身上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你的斗气啊，嗯……还算不错吧。” 一边发出了像是讽刺的一样的赞许，克丽雅一边徒手抓着那长剑的剑刃，硬生生地将那把剑从那佣兵的手上夺了下来。 “不过呢，斗气这东西我也稍微学过一些皮毛。既然你对自己的力量如此自信，那是否可以指点我一二呢？” 随手扔掉了那并无特殊之处的长剑后，公主顺势将右手上的手杖交到了左手中。 而就在那失去了武器的佣兵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的时候，他便惊愕地看到自己面前那位戴着面具的奇怪女魔法师身上，不知为何突然燃起了暗金色的光焰。 ——那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吧？这种东西你不是也有吗？还是说……” 就在其他人还都在为眼前所见的一切而感到难以置信的时候，克丽雅却突然向着侧面猛地甩出了自己的右手。 ——于是她身上那些宛如实质般的光焰便由此汇入了她的手掌之中，凝结构造出了一把暗金色的长剑。 “你没有这样的东西？” “不，不可能……竟然是……斗气化剑！？” 若说无咏唱施法已经可以算是魔法师中万里挑一的天才了，那么此时的克丽雅，就已经完全把所有人的理智和常识踩在了脚下。 瞬时施法，斗气化实——这是五级的……魔武双修！ 第105章 所谓力量 “怎么了，不打算进攻了吗？” 人类可以理解常识范围内的一些极端的现象——风暴，地震，山火与海啸，这些自然界中的天灾，确实是人类无法抵御的绝对力量。 但可以省略咏唱的魔法天才突然用出了可以化为实体的斗气……这就不是人类的常识中该有的东西了。 “啊啊……你到底是……不可能！” 当那偷袭失败的佣兵看到那暗金色斗气构造而成的长剑时，他的理智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这世界上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类存在！ “你说这不可能吗？那这样又如何呢？” 随着克丽雅吐出了冰冷的话语，她身上的光焰随即汹涌地翻腾了起来。 而那光焰每一次涌动，都会有一把暗金色的武器从她的身体中构造出来，然后便漂浮在了她的背后。 一把、两把、三把……当斗气构造出的武器数量超过了二十把的时候，那佣兵便立刻转头狂叫着向后方跑去，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有同伴。 “怪物！怪物啊！！救命！救救我！！” “是魔兽，肯定是魔兽变得……是怪物！！” 而那两名负责掩护的魔法师，此时也已经瘫坐在了地上，连动弹的力气都彻底消失了。 “怪物吗……没错，我就是怪物。” 不知为何，原本还傲气十足的克丽雅情绪突然低落了不少。就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样，她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你们这些选择了战斗却又不敢面对失败的家伙，就在这消失吧。” 克丽雅手中的暗金长剑优雅地甩了个剑花，随后剑尖便指向了那背对着她逃跑的佣兵。 而在她平静地做完了这个简单的动作后，那些漂浮在她身边的暗金色武器便同时向着前方飞了出去。 “噗啊！怎么……会……” 在被从背后袭来的暗金长矛和弯刀无情地刺穿了身体之后，那逃跑的佣兵身上便立刻炸出了一个恐怖的大洞。 还没等他说出最后的遗言，他的身体便在斗气燃烧的光焰中彻底爆碎，甚至都没留下一丝痕迹。 而那两名魔法师和倒地不起的五名战士，也同时被飞来的武器贯穿，随即被狂暴的斗气彻底炸碎成了尘埃。 “哈哈……啊哈哈哈哈——看到了吗学长！这才是真实的我！这才是……怪物啊。” 发出了略带癫狂却又有些悲伤的笑声之后，克丽雅这才转过了身，和一直在后方看着这一切的亚伦斯对视了起来。 “……学长？” ——但此时的亚伦斯，却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 一直发动着遗留力量的亚伦斯，此时的精神早已陷入了停滞。 那灵魂消逝的大少爷给他留下的能力，是异常的精神感知与绝对的理性思考。在这能力发动的时候，他就会变成一台精准的雷达与战术计算机，迅速而准确地分析局势并制定战术。 ——然而这能力只有在他能够准确把握敌我双方战斗力的情况下，才能正常的运作。 “完全，无法估量……” 就好像是在和别人下棋一样，亚伦斯本来还在思考该怎样用战术和策略扭转劣势，然而还没等他得出答案，那唯一的一枚棋子却自己动了起来，只用了一步就将对方的所有棋子踢出了场外。 而这就是他身为穿越者却没能得到的，能够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绝对力量。 “不对……如果那时候她并没有那种力量的话！” 当破碎的逻辑思考重新开始运转的时候，亚伦斯第一个想到的却并非是质疑或是恐惧……而是对自己的指责。 如果克丽雅没有这种力量的话，那么她刚才遭到偷袭的时候，就肯定会受到致命的伤害。 而提前看透了对方意图的自己，本该可以完美地改变这一切！ “太慢了……为什么！” 不是嫉妒克丽雅拥有自己没有的力量，也没有恐惧那残虐无道的杀伐——重新开始了理智思考的亚伦斯，竟然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无能。 这次只是刚好因为克丽雅拥有绝对的力量才会取胜，若是换成了别人的话，那反应迟钝的自己就只能看着那个人在偷袭中受到伤害了！ ——他此时完全没有意识到，那过度维持理智的精神其实已经出现了某种偏差。 …… “……醒一醒，学长！！” “唔啊——哈……我怎么……” 就在亚伦斯的思考即将进入自我责难的死循环时，从耳边近距离传来的呼喊声终于击破了他的一直维持的理性。 而这时他才发现，克丽雅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真厉害啊，公主殿下。” “你不害怕吗？” 此时的克丽雅把自己的脸斜靠在了亚伦斯的肩膀上，就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小声地呢喃了起来。 而在切实地感受了那温暖却又苍凉的情绪之后，亚伦斯紊乱的精神也终于恢复了平稳。 “害怕……我害怕的只有那刚刚得到了一点力量，就开始沾沾自喜的自己。” 在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克丽雅之后，亚伦斯慢慢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推了开来。 虽然两人的脸之间隔着一张面具，但亚伦斯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公主殿下此时正在注视着自己。 “所以公主殿下，您现在能理解我之前说的话了吗？我和您的差距几乎是天壤之别……将那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浪费在我这种小角色身上，只会令您蒙羞。” “……改变世界？你难道不觉得那很恐怖吗！？” “怎么会呢，那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东西啊。” ——正因为亚伦斯在克丽雅的身上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无能，所以他才会再次说出自我贬低的话语。 “什么啊……你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先想的是自己配不配得上我吗！” 然而就好像是被亚伦斯触动了某个开关一样，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克丽雅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她便再次伸手抓住了亚伦斯的领子，将他的脸强行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么，你就尽管尝试套上枷锁抓紧缰绳，把本宫的力量彻底变成你的武器吧。” 当那异样的宣言瞬间击破了亚伦斯心中的自卑感后，公主殿下紧接着又说出了更加令人难以忘怀的话—— “这力量，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使用才存在的。” 第106章 一时回归 “闹出这么大动静，竟然连出来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吗？” 在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后，亚伦斯这才发觉了一些异常。 自己与克丽雅所在的地方距离马维尔城南门并不太远，而刚才的战斗也折腾出了不小的动静。 ——但马维尔城却始终紧闭着城门，甚至连正常出入的居民都看不到一个。 “看来里面肯定还有问题。” “要进去看看吗，学长？” “不，这种时候反而是放着不管最好，其他贵族会帮我们查清楚的。” 就算反叛计划失败，明面上的主导伏诛，马维尔城内也依然潜伏着某种威胁……不过亚伦斯也没有傻到亲自犯险。 无论是卡迪亚人还是帝国奸细，应该都没有想到皇帝会将这片领地变成混乱的泥沼。名誉贵族们为了获得领地，肯定会把这里所有能够利用的资源全部挖出来。 所以自己只需要知道这里有问题就行了。 “回去吧，要是再有佣兵过来就麻烦了。” “欸，还以为能趁机和学长约会呢，无聊。” 原本还十分严肃的亚伦斯，在听到这话之后身体猛地趔趄了一下。 约，约会？你脑袋里原来想的是这些吗？ 还有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好像也不太对劲……说什么让自己拉紧缰绳驾驭她的力量？还说什么力量从一开始就是为自己而生的？ ……自己是不是又被直拳打了啊？ “呃，不，咱们不是来干正事的吗？” “好吧，学长说是正事那就算是吧，回家——” 恋爱经验并不丰富的亚伦斯总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因为他看不到克丽雅的表情，所以也没法得到答案。 “那个就是，回去的时候可以开的慢一点吗？” “不，行。” …… 在又一次经历了几乎心脏骤停的超音速飞行后，头晕眼花的亚伦斯终于回到了莫蒂城。 他出门之前本来就只是打算去城公所问问情况，结果没想到临时跑去了马维尔一趟，还见识了公主殿下那偏离常识的力量。 怪不得她根本就没提那艘战舰的事……因为她自己就拥有着战舰级的火力。 “……那我是不是可以当舰长？” 思维稍稍发散了一下之后，亚伦斯下意识地说出了一个离谱的想法。 “你在说什么呢，学长？” “没什么。你之后要回船上吗？” 虽然伪装成了侍从的身份，但克丽雅终究还是一位公主。亚伦斯可不敢说什么请她来自己家住的话，万一要是让外人知道的话，皇室的威望说不定就要打折扣了。 “为什么要回船上？我可是侯爵的侍从，难道不该住侯爵家里吗？” 你怎么自己先提这个啊！ “学长是在担心什么？到目前为止，公主殿下可还没公开露过脸哦？我？我只是个戴假面的普通侍从而已。” 看了看克丽雅骑着的无轮机车和那根本看不到脸的面具，亚伦斯总觉得她说不定哪天就会给自己表演一下变身了。 “我也不确定……先去打个招呼吧。” 一想到夏叶之前对绛月的过激反应，亚伦斯心中就有些忐忑。 而这位公主表面上看着似乎很好交流，实际上也有点不听人话的意思。 ——所以自己的家里可能真要变成危险品仓库了。 “喔，侯爵府也有结界保护啊，不过看上去整个院子并不大嘛。” “我老爹他节俭得很，这房子据说都是以前从某个富商那里买的。” 相对于其他贵族来说，侯爵府的规模确实有些小。亚伦斯在帝都见过的武神公馆，占地面积甚至是他家的好几倍。 不过前世住惯了单身公寓的他，也没感觉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我是亚伦斯，让卡琳和夏叶来门口一趟，我带了位客人来。” 在院子门口的通话器里打了个招呼后，亚伦斯便带着克丽雅穿过了结界——然后他便立刻就看到了不知为何早就站在了院子里的两位女性。 “您回来了啊，少爷。你身边这位又是……” “我是仰慕侯爵大人的人格魅力所以自愿申请成为侍从的……” “……她就是公主殿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亚伦斯直接打断了克丽雅的胡说八道。而听到了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后，两位非人美女便立刻对视着点了点头。 “拜见公主殿下，我们是亚伦斯少爷……侯爵大人的秘书文官兼私人保镖。” “欸……有点意思。” 虽然语气相当恭敬，但卡琳和夏叶却并未行礼。而克丽雅在观察了她们一下之后，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端倪。 “学长，让她们去我那里工作怎么样？” “你不要明着挖我的人啊……不行。” “开个玩笑而已。两位小姐该如何称呼？” 这次的气氛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紧张，卡琳和夏叶在介绍完自己之后，甚至还主动和克丽雅握了握手。 ——不过亚伦斯这时也注意到，府邸后面的院子里似乎有什么正在大声吵闹。 “少爷，那个老女人刚才突然带了一堆人来，说要在您院子里建一座工房……因为工匠都是您的熟人，而且她还说所有开销全都由殿下支付，我就勉为其难的允许她开工了。” “啥？工房？绛月老师是打算干什么啊？” “您最好自己去看一下，殿下这边先由我们招待就好。” 虽然这样做似乎有些失礼，但看到克丽雅也同意的点头之后，亚伦斯便立刻向着后院跑了过去。 而看着亚伦斯离开之后，原本还相当轻松的气氛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夏叶面无表情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便向着散发出危险气息的公主发出了特殊的邀请。 “公主殿下，请您和我们单独来一趟……有些话少爷没办法亲自和您说，但我们可不能留下什么隐患。” “哦，两位是打算用实力威胁我吗？” “我是个文官，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事。” 看着那气势凝缩回体，仿佛随时会猛烈爆发的黑衣少女，夏叶最终主动的摘下了自己的眼镜，露出了自己那有着特异横瞳的墨蓝羊眸。 “只是想和您提前做笔交易而已。” 第107章 未改变的内耗 因为后院确实是有点太吵了，所以亚伦斯甚至都没心思去思考夏叶那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当他真的来到后院的时候，他却看到这里多了一座几乎快要赶上宅邸大小的双层建筑——而且正在做最后的屋顶合拢。 “我了个……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是侯爵回来了吗？” 在亚伦斯发出惊讶的喊声之后，梳着整齐紫色短发的绛月便从建筑旁走了过来。 今天她并没有穿那身长裙女仆装，而是相当有理工科风范的衬衫长裤搭配白色长褂的装扮。 ……看上去好像是夏叶做的。 “我可向羊小姐要到许可了哦，您家后院的空地大小刚好合适，所以我就租下来建研究室了。” “这才半天不到是怎么建……” “您不是正好送来了合适的人吗？” 顺着绛月手指的方向，亚伦斯看到了一位正在用土魔法操纵着大量砖石的女魔法师——还真就是上午他在城公所见过的那一位。 ……那位是叫什么来着？ “您也真是奇怪，缪莉小姐再过几年说不定能进阶到五级，您却没把她收到自己家里，反而是推给了殿下啊。” “绛月老师，你觉得我真有值得她们效命的威望和才能吗？” “这就得问您自己了。” 亚伦斯又看了看那位正在单独建造整栋建筑的魔法师，然后便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值得被追随的人。 “看来侯爵还需要一些时间调整心态，我就不多说了。” “绛月老师打算用这座工房做什么？” “我手上可是有很多研究课题没有做完，虽说是陪着公主殿下来了这里，但工作也不能落下。” 就算外表看上去只是位三十有余的成熟女性，但这位贤者实际上的年纪已经有几百岁了。 而且她本人就是发明了灵力转化技术的学术先驱，还有其他研究项目也并不奇怪。 “侯爵对我的工作有兴趣吗？现在我手上优先级最高的三个项目，分别是魔源石压缩技术、小型魔源炉开发和灵力转化速度提升试验……其实差不多都是一回事。” “全是和能源有关的啊。” “正好您家的狼小姐是罕见能够吸收灵能的人，有她帮忙的话，这些课题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些进展。” 亚伦斯并不懂这些技术，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很有价值的研究——这个世界的人们虽然早就在使用魔源石和灵能了，但方式却一直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如果绛月真的可以开发出新的技术，那么最先受益的肯定是自己。 “那我能提一个想法吗？” “如果是技术方面的想法，请您随便说。” “是这样，我今天和公主殿下——” 虽然并没有期待什么，但亚伦斯还是讲了一遍不久之前刚刚发生的事。 他仔细地描述了那场意外的遭遇战——除了公主的力量让他感到了震撼之外，他还着重的说明了自己的能力与当时遇到的问题。 他到现在也依旧认为，自己当时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 “……侯爵，您怎么会这么想？” 然而听完了亚伦斯的故事后，美丽的贤者却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 “见识了公主殿下的力量后，您不仅不打算放下战斗这个包袱，竟然还要指责自己做的不够好？” “只是公主殿下恰好拥有强大的力量而已，如果殿下没有那么强呢？如果在我身边的是别人呢？” “您连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失败都要背负吗？” 亚伦斯知道这只是自以为是，他只是在用可能发生的问题责备自己。但光是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他的心底就会产生恐惧。 ——自己必须做得更好，才能把这些“可能性”变成“不可能”。 “我只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无能者，如果我在自己能够做些什么的时候无法做到最好，那么一旦有人因我的无能而受到伤害……就太晚了。” “……所以您打算要我做什么？” “请帮我制造一个道具，能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把心中的想法传达给别人……光是用嘴来说的话，实在是太慢了。” 听到这里，绛月不禁眯起了自己的双眼。 她在亚伦斯的身上，看到了一股极为强大却又相当扭曲的意志——他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弱者，却打算把强者们的责任都一起背负起来。 他明明可以把一切杂事都交给下属解决，却还还是在自己亲力亲为。他明明可以利用公主的力量碾碎一切障碍，却在质疑自己在战斗中的表现。 ……他明明可以活的很轻松，却选了最艰难的路。 “您难道是认为，自己没有资格驱使别人吗？” “……我真的有吗？” “呵，我明白了。我手上正好有件东西，能帮您治一治这个自卑的心病。” 自卑？或许自己就是这样想的吧。 虽然亚伦斯有了贵族的名号和身份，但他的精神却始终保持着前世的状态——正因为自己没有任何特别的能力，所以那时才会带着一大群人走向失败的结局。 “我只知道，弱者是不值得被人追随的。” 前世的人生经历，或许仍在束缚着他的心灵。 “我不是心理学的教师，这种事还是让公主殿下或者您家那两位小姐教您吧。缪莉小姐，请帮我把那边箱子里的背包拿过来！” 听到了绛月的指示后，原本还在操纵土石的女魔法师终于停下了自己的魔法。而在她发现亚伦斯也在场时，她的动作也稍稍变得慌乱了一些。 “您说的是这一件吗，绛月女士？” “没错，把它拿过来就好！” 身穿长袍的女魔法师轻快地小跑着到了亚伦斯和绛月的身边，将一个黑色的背包交到了女贤者的手上。而做完这件事之后，她就立刻把目光转到了亚伦斯的身上。 “大少爷……不，侯爵大人，多谢您帮我找到了如此重要的工作。” “去谢公主殿下吧，我什么都没做。” “侯爵，您要总是这样推卸功劳包揽责任，会让人感觉虚伪的。” 绛月一边发言讽刺着陷入精神内耗的亚伦斯，一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几颗闪烁着五彩光辉的结晶。 “这就是侯爵您要的东西了。不过我先问一句，您听说过一种叫托托比的魔兽吗？” 第108章 共鸣的魔核 “魔兽的事我不太了解。” 亚伦斯几乎没有和魔兽战斗的机会，所以他也没有系统学习过魔兽的知识。虽然老侯爵的书房里有几本魔兽图鉴，但他也从来都没看过。 “我知道的，那是一种喜欢群居的鸟形魔兽。虽然单个个体就只有两级而已，但经常是几百只聚在一起行动，飞起来的时候非常壮观。” 栗黄色的头发绑成了麻花辫、外表看上去稍稍有些土气的女魔法师替亚伦斯回答了绛月问题。 而绛月也并没有对亚伦斯的知识储备做出评价，而是将自己手中的一枚结晶交到了他的手上。 “单个托托比的实力并不强，但在几百只聚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五级的飞行魔兽也不敢轻易和它们交战。而它们之所以会经常聚在一起，是因为它们其中有一些个体会用特殊的精神力指挥其他个体的行动。” “难道说……这是托托比的魔核？” “准确的说，是拥有指挥能力的托托比体内才会产生的魔核。” 接过了绛月递来的魔核之后，亚伦斯便开始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托托比的领袖会用这个核心将意识传播出去，指引其他个体的行动。而人类理论上虽然也可以使用这种魔核传递自己的想法，但人类并不是魔兽，所以必须要有极为强大的精神力才能驱动这个魔核。” 绛月一边做着解说，一边将另一枚结晶交到了女魔法师的手里。 “只要精神力能够激活这个魔核，那就可以把自己的想法瞬间传递到另一个拥有魔核的人那里。虽然我曾经尝试把这东西做成无线灵话的核心，但使用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 “精神力……要怎么检测？” “您就集中精神，认真去想一件事就好。如果您的精神力足够的话，缪莉小姐应该会感知到您的想法。” 亚伦斯并不理解精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要怎么控制，所以他就只是握住了手中的结晶，然后便思考起了一些没有边际的问题—— 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自己要做什么？自己…… “不行啊侯爵，您的精神力看来不太够。嗯……您刚才不是说自己在临战时会进入一种特殊的状态吗？要不变成那样试试看？”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变成那样啊？” 不过亚伦斯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那个状态的触发条件——他还记得每次变成那种状态之前，心中都会先感到恐惧。 那么假如自己主动去思考令自己恐惧的事，是不是就能自由地进入那个状态呢？ “……我试试看吧。” 但说到恐惧，现在自己最恐惧的又是什么？ 是被兽潮淹没的失去生命吗？不是。是被人们嘲笑为废物吗？也不是。 ——自己真正恐惧的是，那并未发生却存在着某种可能性的“坏结局”。 “要是能再快一点告诉她有危险的话……” 不愿回想的记忆被唤醒，心跳开始不正常地加快，血液也如同洪流一般冲刷起了全身……但那负面的思考这次却并未归于平静，而是高速地推演起了所有的失败结局。 因为自己没有提前发现对方的意图，所以自己就只能看着公主在偷袭中受伤；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做出警告，所以对方的攻击才会得手。 因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所以…… “不对！” 女魔法师这时突然大叫了一声，硬生生地将亚伦斯的即将落入旋涡的负面思考拉了回来。 “侯爵大人，您已经做得够好了！就像上次您指引我们抵挡住了兽潮一样，您已经做的够好了！” “我……做的够好了？” 亚伦斯的意识恢复正常之后，他才发现手中的结晶不知为何正在发光。而女魔法师手上的那枚结晶，此时也在不断闪烁着。 “据说莫蒂侯爵只要踏上战场，他的部下就不会感到恐惧。现在看来，侯爵是继承了上一代侯爵的这个能力啊。” 看着自己手中那些也在微微发光的结晶，绛月不禁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那么缪莉小姐，你刚才感觉到了什么？” “侯爵大人的想法好像一瞬间就传到了我的脑袋里……他一直在责备自己做得不够好，我……我认为不是那样的！” “等等，刚才是……？” 这个时候，亚伦斯才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自己的精神被负面的想法推到了失控的边缘，恰好触发了魔核之间的共鸣。 而自己的想法在也因此确实地传给了那位女魔法师，所以她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唉……侯爵，测试已经成功了，你的精神力确实比常人高上不少。不过想要自由使用这东西的话，您可能还需要多做练习才行。” 直接把所有的魔核全都交到了亚伦斯手中后，绛月随后便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 “您就把这些魔核交到合适的人手里，让他们随身带着就好。剩下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找机会锻炼您的能力了。” “……只要能有用就好。” “呵，等其他人也知晓了您的真实想法后，肯定会有人好好地把您打醒的。” 说到这里，绛月瞟了一眼那把攥着魔核的手悄悄藏到了背后的女魔法师，随后嘴角便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 “另外劝您还是给家里多招点人，要是端茶倒水这种事都要亲力亲为的话，您迟早会把自己累死的。” “我考虑考虑……有钱了再说。” “好了缪莉小姐，请你先继续工作吧。今天封顶之后我们就先回狱门花号，我还有几本教材要给今天来应征的人看一下。” 看来这边的事自己也没什么可插手的——亚伦斯将魔核装到了上衣口袋中，然后便有些疲惫地耸了耸肩。 “那我就回去找公主殿下了。绛月老师，你这边如果需要我做什么的话，请直接告诉我就行。” “接下来就是技术方面的事了，我想大概是不需要侯爵帮忙吧。” 不管怎么说，自己确实拿到了一件有用的道具。 不过具体要怎么使用，亚伦斯暂时还没有很好的想法——或许应该先分给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人，再说找人练习的事。 “那就先交给她们吧。” 第109章 外来的挑衅 当亚伦斯终于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却发现公主殿下早就已经和卡琳夏叶一起坐在会客室里等他了。 不过房间里的气氛稍稍有些凝重，似乎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你们这没事吗？” 因为公主殿下戴着面具，夏叶平时又完全没有任何表情，所以他就只能观察卡琳的反应了。 “没事啦少爷，我们只是和公主殿下聊了些私人话题而已。” 看着那微微抖动的竖耳与不断摇摆的尾巴，亚伦斯只觉得卡琳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想。 “确实是这样，本宫刚才看到了很有趣的东西。侯爵能招揽到这样优秀的部下，确实是让人羡慕啊。” 羡慕？那你顺便把她俩带走好不好？她俩在这可是会要人命的！ 不过公主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奇怪，就好像是有种微妙的僵硬感——难道是夏叶刚才对她做了什么吗？ “好了，本宫其实还有些私事没有办完，今天就不在这里继续叨扰了。侯爵还有事情要说吗？没有的话本宫就先回去了。” “……请拿着这个。” 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亚伦斯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魔核，将它郑重地递到了公主的手中。 “这是什么？给本宫的礼物吗？” “不，这只是个道具……能让我在下一次战斗时，不会因为派不上用场而后悔的道具。” 听到这个似乎带着某种深意的说辞后，公主先是微微地愣了一下，然后便同样郑重地将那魔核塞进了上衣的暗兜里。 “本宫收下了。那么侯爵，我们就过几天再见吧。” 说完这句话后，黑衣的公主殿下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 而发觉她的态度确实有哪里不太对劲的亚伦斯，这时才找到机会询问自己家的两位女性。 “你们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只是做了笔不太划算的交易而已……您也真是的，为什么会招惹上这样的危险人物啊？” “……你真的有资格说这种话吗，夏叶小姐？” 不过夏叶那略显冷淡的态度，也让亚伦斯放弃了继续追问的念头。 或许她刚才也是在公主殿下那里吃了些亏，所以才会这么不高兴吧。 “另外我要问您的是，您就只给公主殿下准备了礼物吗？您该不会把我们两个给忘了吧？” 啊？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吗！ 亚伦斯有些尴尬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些五彩色的魔核，同时也说明了这些东西的用途。 不过在了解了这些东西的用途后，卡琳和夏叶反倒是更加有兴趣了。 “用精神力就能进行意识共鸣吗？我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听说，之后请少爷为我们演示一下吧。” “欸，这东西必须要在手里拿着才能生效吗？那样很不方便吧？” “嗯……既然正好是魔核，干脆就把它们做成首饰好了。” 看着两位非人美女直接把自己晾到了一边讨论起了首饰的款式，亚伦斯原本还有些自我内耗的精神也不禁放松了一些。 ——或许自己确实不该纠结那么多的问题。 …… 不过两天之后，意料之外的麻烦就自己找上了门。 “侯爵大人！有一位贵族正式向监督组发出了申请，要求和您进行一场名誉决斗！” 当亚伦斯还在专心研究如何才能自由收放精神力的时候，突然登门的城公所职员就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你先喘口气，然后慢慢说。” “申请人是名誉子爵洛马尔，他公开宣称您是靠欺诈的方式才与公主殿下订婚的，所以要用决斗的方式来证明您没有与公主殿下结婚的资格……而且还召集了不少记者，” ——名誉决斗是不能拒绝的。 按照帝国的规矩，发起名誉决斗的贵族无论最后是胜是负，都必须要先自降一级爵位才行。而如果发起者自己输掉的话，那么贵族身份就会被直接撤销。 这样的规定既避免了这种决斗形式被滥用的可能性，也给了那些想要挑战高等贵族权威的人一个相对公平的机会。 “他的诉求是什么？” “如果他赢了的话，您就必须主动解除与公主殿下的婚约。” “开什么玩笑，他付得起对等的代价吗！” ——如果只靠一场决斗就能平白无故让人解除婚约，那帝国早就乱套了。 发起者必须能够付出与诉求对等的代价，才能让决斗成立。而要求亚伦斯与公主解除婚约的代价，一位名誉子爵又怎么可能付得起？ “那位子爵手上好像有个能够治愈各种伤势的古代卷轴，现在正在接受鉴定。” “……原来如此。” 千年前的魔族战争时期的宝物，其实有不少都流传到了后世。 而在五百年前的诸国争霸时，这些东西则是被当时的各个势力搜罗一空，最终流落到了大陆各处。 所以一位或许还有后台的名誉贵族恰好拥有这么一件上古宝物，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 毕竟亚伦斯自己曾经就有那种东西。 “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有人要给我们送东西。” 因为夏叶恰好来到了院子里，所以亚伦斯和城公所职员的交谈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而在听说有人向亚伦斯发起了名誉决斗后，这位平时一直都面无表情的白羊美女却意外地露出了笑容。 “您要不趁这个机会再测试一下那些东西？我和卡琳小姐已经做好准备了。” “……试试看吧。” 虽然心中的纠葛仍然存在，但亚伦斯却并不打算裹足不前。 “见证人是监督组对吧？那我亲自去一趟好了。夏叶，你去叫卡琳。” “是，请您稍等。” 顺手拍了拍那位职员的肩膀，告诉他直接回去等消息之后，亚伦斯也开始调整起了自己的心情。 ——自己没有像公主那样宛如作弊的力量，也无法改变实力上的绝对差距。 但那位已经消失的大少爷为他留下的这个能力，也绝不是没有意义的垃圾。 “……我是个无能的废物，但你不是。” 就算仅仅只是为了证明这一点，现在亚伦斯也绝对不会退缩。 第110章 拙劣者的表演 亚伦斯这几天心情确实不太好，所以当他面色冰冷地来到了三皇子下榻的酒店时，就连原本堆在这里等消息的记者们都吓得主动让开了路。 ——名誉决斗需要一位比双方更高等级的贵族作为见证，而现在的莫蒂城里，就只有三皇子有资格当侯爵的见证人了。 “洛兰殿下在不在，我找他有事。” “侯爵您找三皇子殿下吗……他现在在广场那边。” “知道了。” 看来发起决斗的那个家伙是打算今天就直接开打了——亚伦斯冷笑了一声之后，便带着两女直接前往了莫蒂城的中心广场。 而记者们在看到亚伦斯离开之后，也立刻全都跟了上去。 …… “如果一会直接就要打起来的话，你们两个……夏叶你能战斗吗？” “规矩您早就知道的，请付我额外报酬。” “……那先欠着，月底一起结。” 此时的运动场外已经挤了个水泄不通，观众和记者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决斗双方的登场。 现在已经是六月，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炎热了。大部分人都已经换上了相对简短的轻装，而夏叶和卡琳今天也穿上了新的无袖衬衫和短热裤。 不过帝国的夏天不算很长，也不是非常炎热，所以亚伦斯并不打算把自己身上这件有防御力的大衣换掉。 万一自己被偷袭的话，这衣服还能挡上几下。 “又是这么多人？这城里的人都不工作的吗！” “可能是看您的热闹比工作还要重要吧。” 亚伦斯也没办法反驳这样的说法，毕竟自己在普通市民的眼里，还是那个没什么本事的废物少爷。 而今天竟然有人要赌上爵位和名誉挑战一个废物——这当然一下子就勾起了大家的八卦心。 “咳咳，请场外的各位观众先安静一下……洛马尔子爵带来的东西已经鉴定完毕了，是真品。而他的诉求是希望我姐夫……希望亚伦斯侯爵主动解除与公主殿下的婚约。这个要求其实有点……” “我没问题，就这样吧。” “姐夫！？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正在用扩音器对运动场外所有观众做着广播的，是坐在临时的裁判席上、由一队禁卫骑士保护的三皇子。 而他在看到突然从外面走进了场中的亚伦斯后，原本还强装严肃的表情便直接垮了下来。 “我来看看是哪个白痴要拿名誉决斗来找我的事。” “那个人就是我！你这用卑鄙方式欺骗了公主殿下的小人，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这时，一个模样看上去还算不错，但脸色却有些阴沉的年轻男人慢慢地走进了运动场——他的手里拿着一只魔法扩音器，身边还跟着两个看上去像是战士的侍从。 “唉……你先说说看，我是怎么欺骗公主殿下的？” “公主殿下拥有着高贵的皇室血脉！怎么可能和一个连斗气都放不出来的无能者定下婚约！你必定是利用了已故的莫蒂侯爵的威名，假称自己是个优秀的战士了吧！” “不好意思，我是个没有天赋的废物这件事，十年前就在帝国上下皆知了。” 从匆忙赶来的禁卫骑士手里拿到了扩音器后，亚伦斯便开始和那个阴沉男人辩论了起来。 “你的意思难道是，几乎全帝国人都知道的事情，就公主殿下自己不知道吗？” “这……公主殿下这些年久居深宫，自然不会关心你这种无能者的事！” “子爵阁下连公主这些年的动向都知道啊？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觉得我们的婚约是谁主张订下的？” 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法回答——公主订下的婚约皇帝能不知道吗？你是想说皇帝傻还是瞎？ “这，这……对了！你是冒用了你那个天才弟弟的名号，才和公主殿下订立婚约的！” “我弟弟死了，当时的公告都直播出来了，你是一点都没看吗？” “公主殿下哪会知道你这卑鄙小人冒用的是什么身份！” 这家伙明显是没做什么栽赃陷害的准备，亚伦斯都已经不想和他继续辩论了。 不过考虑到这也是个提升自己声望的机会，他还是强忍着恼怒继续说了下去。 “公主殿下过来的时候不是公开做了宣告吗？当时她亲口说出的那个婚约者的名字叫什么？” “少，少转移话题！公主殿下只是一时被你的花言巧语迷昏了头而已！我今天就要在这揭穿你的真面目！” “你是在说公主殿下没有正常思考的能力吗？至于我的真面目，我都已经是个众人皆知的无能废物了，你还打算揭穿出什么来？” ——说到这里，其实大家也都已经看明白了。 这个洛马尔子爵很明显就是在胡搅蛮缠，只不过是想找借口和亚伦斯决斗而已。 而亚伦斯确实是没什么能挑错的地方——那婚约是皇帝批准的，还是公主亲自对外公开的。他本人既没提过这件事，也没有利用这个身份做什么让人反感的事。 他甚至前几天还主动让公主退出了证荣之战，给了其他名誉贵族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可，可恶……三皇子殿下！我申请立刻开始决斗！就在这里！” “这……姐夫，你需要时间准备吗？” “应该不需要，不过请您先说明一下决斗的规则如何？” ——三皇子的表现虽然相当偏心，但是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第一他是皇子，虽然不太可能继承皇位，但也算是最尊贵的贵族。第二这件事和他的姐姐有关，他肯定会向着自家人。 所以洛马尔子爵从头到尾就只是个小丑而已。而来到这里的人，也只不过是想看一看他到底打算拿什么办法对付亚伦斯。 “呃……按名誉决斗的常规规则，需要双方各自派出三人，进行三场一对一决斗。先赢下两场的一方即为获胜。” “殿下！请允许我亲自和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一对一决斗！” “……所有人都知道我没有战斗的能力，子爵却还要求我亲自上场？看来子爵是想趁机要我的命吧？” 就算亚伦斯不说这话，也没人会允许这种没有荣誉感的战斗发生。 周围的观众这时一齐发出了嘘声，让提出了这无理要求的子爵不禁害怕得缩了回去。 “按照规矩，是被挑战者先决定出战的顺序。既然现在就可以开始决斗的话，那么姐夫就请你先派出第一位出战者吧。” “唉……去吧卡琳。” 在把差点顺嘴说出来的“就决定是你了”几个字咽了回去后，亚伦斯的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第111章 对恐惧的回答 当黑发褐肤的狼族美女从亚伦斯身后走出来的时候，全场的观众都为之惊呼了起来。 虽然早就有人知道亚伦斯家里有异人女仆，但当他们看到混杂着妖艳与威严气质的卡琳登场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虽然外表并不能算是世间难得一觅的绝色，但若是以十分来计的话，卡琳的颜值怎么也能够得到八分以上的评价。 “真好看啊！但是总感觉脖子发凉……” “那就是异人吗……我也想找个异人当老婆了！” “异人哪那么好找啊你这白痴！” 幸亏观众们都被栅栏挡在了场地外，不然说不定就会有人直接冲进来了。 “少爷，指挥就交给您了哦？” “指挥？你在说什么？” “我不会主动进攻的，请您用自己的能力指示我的战斗吧。” 一边回头对着亚伦斯提出了奇怪的要求，卡琳一边伸手撩了撩自己黑色竖耳上的耳环——那就是做成了首饰的，镶嵌着特殊魔核的意识共鸣器。 但亚伦斯其实还没有做好使用能力的准备。 “等等，你这样会……” “请您自信一些，尽管运用我们的力量吧。” 说完这些之后，卡琳便将视线转向了对面。而这时，对方的第一个决斗者也已经走进了场中。 那个战士打扮的男人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相当做作地向着周围的观众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肌肉，然后还主动地放出了身上的斗气。 不过他身上的气焰看上去却相当稀薄，可能就只是刚刚到达三级的水平而已。 “怎么样！狼族的小妞，你也把自己的斗气放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欸，你说斗气啊，我没有那种东西哦。” 听到了对方毫无水平的挑衅之后，卡琳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什么？哈哈哈！那蠢货侯爵竟然派了个没有斗气的人上来送死！小妞，你不如现在就跟我走吧！” “……呵。” 虽然脸上还保持着微笑，但卡琳此时已经是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则像是在压抑愤怒一样微微颤抖着。 ——这个男人侮辱了她的少爷。 “好了请各就各位……我宣布，第一场决斗现在开始！” 由于担心继续拖延时间会引发什么问题，三皇子便立刻做出了决斗开始的宣告。 虽然他并不知道卡琳的实力如何，但洛马尔子爵派出的这名战士其实也不算很强。只要是有稳固的三级实力，那个男人就一定会输。 然而直到那名战士举着长剑冲到了卡琳的面前，黑发金瞳的狼女身上也没有任何斗气或者魔力的反应。 “——看剑！” 战士手中裹挟着气焰的长剑毫无慈悲的向着卡琳的身体劈去，但卡琳却只是抬起胳膊摆出了招架的姿势，甚至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铛—— 没有放出斗气，身体甚至都没有发力的卡琳，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用手臂接下了对手的斩击……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欸，就这样而已嘛？” 空手强行招架住了斗气攻击之后，黑发的狼女眼中便闪烁起了灵力特有的暗红色。 …… 虽然卡琳看上去相当轻松，但场外的亚伦斯却陷入了莫名的慌乱之中。 那战士每次挥下长剑的时候，他的心脏都会抽紧半分——他的眼中并非是卡琳轻描淡写地用手臂架开长剑的流畅动作，而是那敌人不断用剑劈开她身体的虚构场景。 他在恐惧着那失败的可能性。 “——卡琳！” “怎么了少爷？我还在等您的命令呢。” 负面的思考再次席卷了亚伦斯的内心——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奔流的血液在体内高速运转，但他的精神却开始产生了动摇。 他清楚地看到了那名战士的每一个动作，甚至预测到了他下一次攻击的轨迹……但无论怎么计算，他的眼中都只能看到卡琳的身体被对方无情斩断的景象。 ——但这并不是现实，而是他内心深处所恐惧的、根本不存在的某种可能性。 “哈……哈……我得，做些什么……” 虚幻的惨烈场景与现实不断重叠又分离，让亚伦斯的精神也开始发生紊乱。他在看到了卡琳轻而易举地挡下了对手攻击的同时，也会看到卡琳的身体被一刀两断的幻象。 到底哪一边才是真实的，亚伦斯已经开始有些分不清了。 “少爷！上次战斗的时候，你都在想些什么？” “上次……我在想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都在被动防守的卡琳，这时却突然偏过头向着场外的亚伦斯喊了一句。 “那次你明明是不需要参加战斗的，但最后却站在那里指挥大家挡住了那么多的魔兽。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什么？” 那一天，自己为何要站上那条防线？ 【——你们不是也没逃吗。】 对了，那一天的自己并没有对失败产生恐惧，也没有考虑过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只要我还站在这里，就代表战斗还没有输！】 没错，自己因为是相信着那些人一定能够取得胜利，才会觉醒能够指引他们前进的力量。 【就算是我这样没用的人，也还是能做到什么的！】 ——所以，自己为何要害怕？ 自己无法战斗，那就应当全心全意地信任为自己战斗的人。 而自己得到的能力，就是为了让那些同样相信着自己的人，能够亲眼见证战斗的胜利。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眼前虚伪的幻象在瞬间支离破碎，亚伦斯的思考也同时恢复成了冷静透彻的状态。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吧！” 随着传遍整个运动场的声音，亚伦斯那棕黑色的双眸之中也流转起了银白的光辉。 这一瞬间，他算出了无数种卡琳打败对手的结果。而那急剧膨胀的精神力，也确实地引动了他挂在脖子上的共鸣魔核。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取得胜利啊！” 当亚伦斯那坚定的意志在精神共鸣之中传入了卡琳的脑海时，黑发金瞳的狼女终于放弃了被动的防御，而是用手直接抓住了缠绕斗气的长剑剑刃， 【——干掉他。】 “如您所愿！” 第112章 凶狼 “——你这臭虫，刚才侮辱了我的少爷了对吧！” 原本还在奋力挥舞长剑，不断攻击着卡琳的战士，这时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抽不回手中的剑了。 “你，你……怎么回事？” 看到卡琳竟然徒手握住了缠绕斗气的剑刃，却丝毫没有受到伤害的异常状况，这个脑筋明显不太灵光的战士，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回事？你打了这么半天都没明白吗？” 虽然沉溺于进攻的战士根本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但场外的记者观众们和作为裁判的三皇子可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面对斗气的攻击，卡琳竟然只用手臂就完全招架了下来。而且不仅没有受到伤害，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在一般人的常识中，拥有斗气或魔法的人，对于没有的人是有着压倒性优势的。 这种由生命力精炼而成的奇特力量，是上古时期的人类与魔兽进行生存竞争时锻炼出的特殊能力。有了这样的力量之后，人类才在这片大陆上获得了立足之地。 但现在为什么有人可以徒手抵抗这种力量？ “不，不可能！你身上没有斗气，怎么能挡下我的斗气！” “这样也还不明白吗，那就——” 就好像终于失去了耐性一样，卡琳微微张口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原本还算平和的笑容也在瞬间变得残虐凶暴起来。 右手抓着对方的长剑，左手则顺势握拳举起。卡琳在这个瞬间爆发出来的威势，甚至让对手忘记了防御和逃跑。 “给我去另一个世界再想吧！” 紧握的左拳之上喷出了暗红色的灵力光流，而这诡异的能量在转瞬之后，便凝结成了深红色的结晶，附着在了她的左臂之上。 ——这只曾失而复得的手臂，就是卡琳意志的延伸。 “我可是还有斗——呜啊！” 虽然那战士在最后的关头再次释放出了自己的斗气，但被暗红色的结晶臂铠包覆的左拳，还是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保护他身体的光焰，直接命中了他的脸。 男人的鼻骨和上颚瞬间爆碎，血肉连同骨头的碎片一起飞散开来。然而还没等他的身体因这难以置信力量冲击而震飞出去，下一拳就已经再次穿透了他身上的斗气。 ——然而这一拳，却直接在男人的胸口上砸出了巨大的凹陷。 “这这这这！快去个人看一下什么情况！” 在那战士倒仰着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砸在了运动场外的地面上时，坐在裁判席上的三皇子也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而一名禁卫骑士急忙跑过去检查了一下没了气息的男人之后，便向着三皇子摇了摇头。 ……这个人已经死了。 “确认洛马尔子爵的派出决斗者死亡……第一场，亚伦斯侯爵胜利。” 决斗可不是友好的切磋，既然敢踏上决斗的擂台，那么就必须要赌上性命战斗才行。 那男人错估了自己的实力，也没有足够的智慧认知到双方的差距。所以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获得了最后的教训。 “侮辱了我家的少爷，光是赔上命可太不够啊。” 左臂上的结晶臂铠骤然破碎消散，而卡琳也将视线转向了台下的子爵——她的愤怒并未就此平息，身上的气势反而更加令人恐惧。 “好了回来吧，这种小事我早就习惯了。” 而在听到了亚伦斯的指示之后，卡琳这才散去了身上的气息，转身走出了场外。 …… “少爷果然很厉害啊，刚才您的意识传过来的时候，我甚至都发现了一种能连着台下那个白痴子爵一起打死的方案呢。” “因为少爷的意识同样也传到我这里了，所以我必须要提醒你，那样做的话会把半个运动场都炸飞的。” 回到了亚伦斯身边之后，卡琳便立刻兴奋地说起了刚才那个瞬间的感受。而夏叶则是面无表情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冷淡地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亚伦斯却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转头望了一圈此时已经鸦雀无声的运动场。 “嗯……我好像学会怎么控制精神力了。” 眼中的银色流光虽然已经悄然消散，不过亚伦斯胸前戴着的魔核却并未失去光辉。 【你们还听得到吗？我觉得以后这样说话是不是更方便一些？】 亚伦斯的声音直接在卡琳和夏叶的脑海中响起，不过两女却不知为何同时摇了摇头。 “这种魔核内部的魔力并不算多，您要是这样频繁地用，很快就会耗空的。” “有些话还是直接说出来更合适哦，少爷。” “啧，那就算了。” 虽然意识共鸣确实相当方便，但亚伦斯其实也不太想把这种能力用在日常生活上。 万一自己以后习惯了这种感觉，说不定就会将心里的想法泄露出去……那样的话，自己可就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那么下一场就拜托你了，夏叶。” “既然如此信任我的话，那么请您安心观赏就好，不必用能力支援我。” 说完了这句话后，夏叶便摘下了自己的圆片眼镜，递到了亚伦斯手中。 而听到面无表情的白羊魔女如此的建议后，亚伦斯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第二场准备开始，请双方派出决斗者上场！” 虽然刚才卡琳的战斗让所有观众都陷入了半呆滞的状态，但当三皇子宣布第二场决斗即将开始的时候，他们也迅速地回过了神来。 那狼族的异人美女赤手空拳挡下了斗气，还用奇怪的力量瞬杀了斗气战士……这其中的缘由真的很重要吗？ 无论理由如何，强者都应受到敬畏——而且这还是在赌上名誉的决斗场上。 “好啊！真是太厉害了！” “那侯爵竟然能收服那么强大的女人……不可小视！” “喂，下一个人上场了……好像也是异人！” 而当有着一头亮眼白发的夏叶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决斗场中的时候，在场所有的人便再次沸腾了起来。 因为这位额角两侧长着卷曲羊角，身材傲人的非人美女，上台之后就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若是有谁打算死的话，就上来吧。” 第113章 恶魔 如果卡琳给人的感觉是不羁与狂放，那么夏叶身上的气质就是宁静与睿智了。 她根本就不像是能够战斗的人，更像是一位只有在图书馆这种地方才会看到的、喜好文学与艺术的高雅人士。 但这样的一位本应与花月相伴的文弱女性，此时却站在了不论生死的决斗台上，说出了只有狂妄之人才会用到的挑衅之语。 “所以，我的对手是谁？” “欸！那该死的侯爵怎么又派上来个女人！你，给我上！” 一名打扮明显像是佣兵，腰上挎着两把匕首的精瘦男人慢慢地走进了决斗场中。不过这个人并没有之前那个战士那么愚钝傲慢，甚至把自己身上的气势都压了下去。 ——看到上一场那个人的凄惨死相之后，只要是脑子还正常的人，就肯定不会掉以轻心。 “开始之前，两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因为感觉气氛有些凝重，所以三皇子专门在开战之前多问了一句。 毕竟说不定一会又会死人，要是死的那个不趁现在留下遗言的话，那就真的没机会了。 “没有，请宣布开始吧。” “唉……我就只是个文官而已，不喜欢打打杀杀。如果你能现在投降的话，我觉得对大家都好。” 看着对面那个气息沉稳的男人，夏叶却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明明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可她甚至都没有摆出战斗的架势——这让所有观众都开始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战斗的能力。 “哼，要怪就怪你家侯爵专门派你这种人上场吧。” 就算那男人抽出了两把匕首，摆出了随时可能发起冲锋的架势，可是夏叶却依然无动于衷。 ——她甚至摆出双手抱胸的姿势，像是刻意一样托起了那巨大的山峦。 “真是难以沟通，那就赶快开始吧。” “那么……第二场决斗，开始！” 在三皇子宣布决斗开始的瞬间，那个手握匕首的精瘦佣兵便立刻释放出了自己灰黑色的斗气，然后他的脚下便爆发出了强烈的力量。 “你跟不上我的速度！” 用斗气强化自己的身体后，佣兵的动作便变得敏捷了起来。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挥起手中的匕首向着对手的脖颈处划了过去。 他的身体就像是一道跃动的黑影，转眼间就已经逼近了站在场地另一端的夏叶。 “唉……少爷，希望您以后能多找些喜欢战斗的部下。” 然而就算是这样，夏叶也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她就只是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摇头，根本就没有将对手放在眼里。 “——我赢了！” 没有任何战斗应有的架势和力量，甚至浑身都是破绽的夏叶，此时在佣兵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的匕首下一秒就会切开那白皙的脖颈，让这角斗场彻底被鲜血染红——这就是战斗应有的结局。 “我说了，我不喜欢战斗。” 然而就在手中的匕首还差一瞬就能砍中羊女的身体时，自信满满的佣兵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间无法动弹了。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动作停下了？ “……你难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就在夏叶语气冰冷地开始质问对方的时候，所有的观众这才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双手举着匕首的佣兵此时依然在用力尝试挪动身体，然而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的斗气，却沿着无数奇怪的轨迹四散开来。 “那，那是！” 当眼尖的人看清了那些四散的斗气中隐藏着什么的时候，他们立刻就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是丝线——那个佣兵的四肢不知何时已经被无数根黑色的丝线牢牢地固定在了那个位置上，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动作。 “这，这是什么……” “一点小小的把戏罢了。” 无论怎样用力，身体都无法动弹分毫。那原本还感觉胜券在握的佣兵，这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踏入了陷阱。 ——然而夏叶却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战斗。 “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能在刚才就投降的话，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看来你并不懂什么叫审时度势啊。” 冷淡地评价了对方的表现后，夏叶一边后退了半步，一边慢慢地举起了自己右手。 她将手掌笔直平伸，让那纤细的手指聚拢成了一把手刀。然后，她就将指尖对准了那无法动弹的男人的腹部。 “所以，我就得浪费自己的时间来对付你这种白痴。” 随后，就像是把自己的手当成了一把匕首一样，夏叶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指，向着男人的身体刺了过去。 “什么？你要干什么！” 不过那佣兵虽然完全无法动弹，但身上的斗气却并未完全消散。 眼见着夏叶的手指越来越近，他连忙释放出了体内的斗气，在身体的表面制造出了灰黑色的防御层。 “哈哈！我可是还有斗气——” 但还没等这句话说完，佣兵便惊恐地发现，那纤细修长的手指竟然直接刺穿了他的护体斗气。 “等等！不不不，你要做什么？你……” 就连斗气都没法阻挡的手指，转眼间便撕裂了佣兵身上穿着的皮质护甲。 而当冰冷锋利的触感从皮肤上传来的时候，这个男人终于开始恐惧了起来。 “你你你等一下！快停下！你要干嘎呜啊——” 但他的悲鸣没有任何意义——那宛如匕首一般的手掌，在毫无阻碍地贯穿了他的斗气与防具之后，终于刺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叫的可真是难听啊，麻烦声音再大一点。” 被刺穿的腹部迅速流出了大量的鲜血，而肠子被切断的剧烈疼痛，也让佣兵发出了凄惨的嚎叫。 然而夏叶却面无表情地再次用力，直到手指完全没入了对方的身体后，才终于停了下来……但转瞬之后，她就将手指用力向下压了过去。 于是，这名已经丧失了战斗力的佣兵，就这样被夏叶用一只手活生生剖开了肚子。 “呜哇啊啊啊啊——” 当凄惨又绝望的嚎叫迅速传遍四周的时候，所有的观众这才终于惊恐的发觉，这样的场景已经不能算是战斗了。 “恐惧吧，痛苦吧。” 而当夏叶顺势将扣成爪型的左手一把抓在了男人的脖子上时，她那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抹癫狂的笑容。 “将一切的绝望都奉献给我吧！”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战斗，只是一场残虐的处刑表演罢了。 第114章 ——与梦魇 “这，这未免也太……” 看着那佣兵被无数丝线束缚得无法动弹，然后被文弱的羊女用手开膛破肚的场景后，原本还期待着热血战斗的观众们一下子就陷入了恐慌之中。 那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学过战斗的异人美女，直到战斗前还表现得和她的自称一致。 ——然而在真的开始战斗之后，她便立刻表现出了残忍恶虐的真面目。 不喜欢打打杀杀？那恐怕只是想保持形象的借口吧？ “差不多可以了吧。” 这时，亚伦斯那被扩音器放大的声音，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而听到了这句话后，原本还打算在佣兵的肚子上横着再划一刀的夏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洛马尔子爵，你要认输吗？现在还有机会。” “该，该死的，我才不会认输！” 还不认输？你那个手下肠子都要流一地了，你竟然还觉得他能赢？ 眼中闪烁着凶光的夏叶左手略一施力，那男人的惨叫声便像是被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不过从他那仍在不断扭动的头部来看，他似乎并没有就此失去性命。 “留他一命就行了，夏叶小姐。” “……好吧。” 亚伦斯的声音平静却又冰冷，就好像根本就不在乎那即将消逝的生命一般。不过在听到了他的命令后，夏叶也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双手。 如果可以这样收场的话，那或许还不算是太过惨烈—— “只是仅仅只是留一条命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而还没等大家松一口气，夏叶却突然将双手交叉高举了起来。 还没等观众们反应过来，她的手掌便瞬间自上而下划出了两道交错的斩击，毫不留情地切开了面前男人的身体。 所有的丝线在这一刻尽数崩断，被宛如刀锋的手指撕裂的佣兵顺势倒飞了出去。 鲜血与内脏的碎块从他的身体中飞溅而出，洒落在了场地之上。 一名禁卫骑士连忙冲入了场地，开始查看那倒地佣兵是否还有生命迹象——那表情扭曲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男人，似乎确实还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但那三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也意味着他已经命不久矣了。 “……洛马尔子爵的决斗者失去战斗能力，第二场，亚伦斯侯爵获胜！” …… 实际上在夏叶掐住对手的脖子时，亚伦斯就知道那个佣兵已经活不成了。 因为身为恶魔的夏叶那时使出了她的专属能力【摄魂】，而那能力不仅会吸收人类的记忆，还会直接破坏掉对方的精神。 ——就算能活下来，之后也会变成疯癫失智的废人。 “真可惜。” 如果那个男人不是与自己为敌，或许还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有些奇怪的是，亚伦斯很清楚自己并没有目睹死亡的经验。但现在看着两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自己却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或许是增强的精神力压制住了自己多余的情绪？ “那么子爵阁下，你还打算打第三场吗？” 已经赢下两场的亚伦斯此时已经算是获胜了，就算打上第三场，结果也不会改变。 ——洛马尔子爵的诉求将被否决，他支付的赌注将归亚伦斯所有，自己的爵位也将被撤除。 “啊啊该死的混账！我要打第三场，我要亲自上场……来啊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上来跟我决一死战！” “我为什么非要和你战斗？” “你不敢吗！哈哈哈！堂堂侯爵竟然连战斗都不敢吗！你真的配当个贵族吗！” 无论对方说什么，亚伦斯都不打算回应。 自己没有办法战斗——就算可以协助他人取得胜利，也不意味着自己可以站在战场上和别人真刀真枪的对决。 “你们都看到了！这个无能的废物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他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瑟瑟发抖，连站到前面的勇气都没有！” “你再说一遍——” 原本还在场下观望的卡琳，因为对方对亚伦斯的再次侮辱而愤怒了起来。 她无视了决斗的规则直接跳进了场中，和同样面色不悦的夏叶站到了一起。 “怎么！你们还想侮辱这神圣的决斗吗！你们要是找不出第三个人的话，就让那个胆小鬼侯爵上来！” 虽然看似癫狂，但洛马尔子爵依然保持着一丝理智。 亚伦斯身边就只带了两个人，如果要进行的第三场战斗的话，就只有他自己能够出场了。 如果他拒绝亲自上场，就算有着充分的理由，观众们或许也会产生一些不满的情绪。 “喂，我可不会同意这种事！禁卫骑士！把这家伙带走——” “——稍等一下。” 就在三皇子打算直接用权力将试图破坏亚伦斯声望的子爵送走时，一个清冽优雅的声音却突然从场地的一端传来。 “侯爵看来是没有带第三位能够上场的决斗者啊，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让本宫作为第三人上场如何？”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之后，所有人便顺着那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 而他们立刻就看到的，却是一名在数名禁卫骑士簇拥下缓步走入场中，身着由大量丝质薄纱交叠制成的黑色连身衣裙、戴着平顶礼帽和黑色面纱的年轻女性。 在那被黑色丝袜包裹的纤长双腿优雅迈出脚步的同时，镶金的高跟鞋也不断在地面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这样应该不违反规则吧。” 当她最终走到了卡琳与夏叶的身前，面向了那因为惊讶与恐慌而不知所措的洛马尔子爵时，所有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皇，皇姐……你怎么来了？” “有人在和本宫的未婚夫决斗，本宫当然要来帮忙。怎么，本宫难道没有参加决斗的资格吗？” 没有资格？决斗的规矩里从来也没有不让未婚妻上场的说法啊？ 其实这个时候，大部分人也已经不再关注什么决斗了。 ——因为销声匿迹了十年之久，这次突然回归却并未公开露面的帝国公主，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主动亮相了。 “赶快宣布开始吧，本宫现在很想见识一下，敢挑衅本宫未婚夫的人究竟是什么货色。” 第115章 日蚀 “皇姐！我我我……我能处理好这件事……” “洛，兰。给本宫宣布开始。” 虽然没有人见过公主的脸，但是现在也完全没有人敢质疑这位黑衣女子的身份。 ——没看三皇子都怕得哆嗦成那样了，她要不是公主，难道你是？ “第，第三场决斗，开，开始……” 三皇子洛兰结结巴巴地做出了比赛开始的宣告，然后他就直接缩到了裁判席的桌子下面。 而禁卫骑士们见状也纷纷主动后退了几步，看上去似乎也有些惊恐。 “这，这……” 而刚才还在场上吵嚷叫嚣的洛马尔子爵，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公主？自己刚才还在说对面的亚伦斯欺骗了公主…… 现在公主亲自到场了，这话还怎么继续往下编？ “公，公主殿下，我我……微臣……” “子爵刚才是不是说，本宫的未婚夫是靠欺诈的方式才与本宫定下婚约的？能不能告诉本宫，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由于决斗已经开始，所以卡琳和夏叶也十分识趣地退到了场外。而公主殿下虽然只是单手叉腰十分随意地站在场上，但她的身体周围却仿佛有一股凛冽的寒风正在吹拂。 “我，我……殿，殿下……那只是个……” “说，啊。” ……说什么？说什么才不会死？ 自己本来就只是受人指示来试探亚伦斯·莫蒂的实力，顺带散布谣言打压他的声望而已。 虽然公主公开婚约这件事让他和他背后的人都始料不及，但大多数贵族都猜测这只是个另有目的的假婚约——公主是不会真的来维护亚伦斯的。 然而现在，公主不仅主动来到了名誉决斗的现场，甚至还心甘情愿地当起了亚伦斯的打手…… 谁说这婚约是假的？ “啊啊啊！公主殿下请明鉴，微臣说的字字都是真言啊！” 在恐惧和慌乱到达顶点的时候，洛马尔子爵便彻底放弃了理智。 他破罐破摔般地再次大喊了起来，然后说出了另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理由。 “那男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亚伦斯·莫蒂！真正的那个废物少爷早就和他那一家人全都在空难里死了！现在的那家伙就只是个伪装成那样子的假货而已！” ——因为洛马尔子爵的胡说八道恰好接近了真相，所以亚伦斯本人听到之后也是陡然一惊。 怎么有人瞎蒙都能猜到答案的？ “是这样啊，那本宫可确实是被骗的不轻啊。” 然而公主听到这话之后，却只是轻笑了两声。她似乎根本就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不过，本宫的未婚夫究竟是不是亚伦斯·莫蒂……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不对！她是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 “本宫的婚姻大事，为何需要外人插手？你难道是觉得本宫没有识人之能，连最基本的辨别力都没有吗？” ——已经没什么可以辩解的了。 人家公主根本就不在乎和自己订婚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人尽皆知的无能废物？莫蒂侯爵家唯一的继承人？ 这些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 “呵……既然还在决斗之中，本宫就不说那么多了。子爵你就尽管拿出所有的本事，来和本宫战斗吧。” “不不不……微臣不敢！” 战斗？自己虽然确实快吓死了，但可不是疯了！ 自己若是敢动公主一根毫毛，那些禁卫骑士肯定马上就会把自己剁成肉泥！ “不敢？也罢，既然子爵是在担心身份的差距，那本宫就用另一种公平的方式完成这场决斗吧。” 说着，公主慢慢地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向着头顶的天空张开了手掌。 “子爵只要能接下本宫的一个魔法，这场战斗就算是子爵获胜，如何？” “可，可以！微臣定会全力以赴！请公主殿下手下留情！” 就像是侥幸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洛马尔子爵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然后便立刻释放出了自己的斗气。 他虽然只有三级的实力，但如果全力防御的话，说不定能活着接下一个四级魔法师的中级魔法。 “很好，那么就见识一下本宫的魔法吧。” 公主那薄纱质地的衣裙无风自动了起来，而汹涌的魔力也开始高速旋转，形成了目不可视巨大涡旋。 “无光之天，晦暗之地，于漆黑之日轮之上燃烧的光冕，于炙热的星核之内冷寂的灰烬——”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公主殿下究竟是什么实力，但近距离见识过她战斗方式的亚伦斯，此时却惊讶地张大了嘴。 她的魔法根本就不需要咏唱才对啊？这又是在念什么奇怪的咒语？ “炽天之辉隐没于世，黑曜之轮升入天穹——” 不对，这好像根本就不是什么魔法咏唱…… “自此吞噬光辉吧——” ——她这其实是在念宝具的解放词吧！ 由纯净的魔力而生的黑暗与火焰交织缠绕，在公主高举的右手掌心中迅速地凝聚了起来，随后构造出了一颗仿佛正在燃烧一样的漆黑球体。 膨胀、扩大、宛如心脏一般鼓动收缩——那黑暗之物诞生之后便开始了极速的扩张，就仿佛像是在世界上挖出了一个孔洞一般。 而当那宛如漆黑太阳一般的巨大黑暗球体终于停止了扩张的跳动，缓缓地向着半空升起一小段距离之后，人们这才终于意识到，它的大小已经超过了整个决斗场的范围。 ——那东西要是落下来的话，会把周围整个场地连同围观的人一起全部炸飞的！ “【堕天日蚀】。” “五，五级对军魔法！？皇姐不要啊！大家快跑！！” 而这时突然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三皇子洛兰，则是大声喊出了让所有人都开始惊慌失措的话语。 对军魔法？那好像是设计用来直接歼灭一支军团的，只有用巨大的魔法阵列才能释放出的超级魔法吧！ 一个人类怎么能连魔杖都没拿，徒手使出这种级别的魔法！？ 跑？在哪跑？ “喂，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虽然早就猜到公主殿下心情不太好，但一直在场外观望的亚伦斯可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放出了一个能把几条街道都一起炸飞的魔法—— 这还是决斗吗？这就是在拿核弹炸苍蝇吧！ “那么子爵，你就试试接下本宫的魔法吧。” 而这时，右手虚托着漆黑太阳的公主殿下，却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令人绝望的话语—— “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的话，那就在这里自杀吧。” 第116章 亚伦斯的答案 “看来不好收场了啊。” 如果公主真的放出这个魔法，那么这附近的几个街区肯定会被蒸发。 但要洛马尔子爵当场自尽？对方也未必有这个勇气。 “我去吧，你们两个在这边等一下。” “少爷，请小心。” 亚伦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便慢慢地走进了场中。 他必须要阻止公主殿下的行动，也必须让这场闹剧圆满落幕——所以自己能做的事情，其实就只有一个人。 “克丽雅，我能说几句话吗？” “嗯？亚……侯爵，你为何要干扰这场公平的决斗？” “不，只是觉得有些话现在不说出来的话，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手上拿着用魔核供能的扩音器，亚伦斯慢步走到了公主的身边。 头顶上巨大的黑暗魔法确实让他有些心悸，不过此时的他却并非是在担忧自己的生命安危。 “子爵阁下，愿意听我说两句话吗？” “你……想说什么……” 不光是已经吓得无法动弹的洛马尔子爵，其实周围那些已经双腿发软的观众们，也想听听这时突然跑出来的亚伦斯能说什么。 “实际上，你一开始说的那些都没错。我根本没有战斗的力量，就只是个无能的废物罢了。” 用略带苦闷的语气自嘲了一句之后，亚伦斯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公主——对方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但身上的气势却似乎减弱了半分。 “你说我不适合和公主殿下结婚，这我当然也承认。毕竟比我优秀的人还有很多，殿下说不定只是一时没有找到更适合的人罢了。” “侯爵，你的意思是本宫——” “别急啊殿下，我还没说完呢。” 亚伦斯当然知道自己这是说了一句踩雷的话，所以他立刻伸手拦住了想要发作的公主。 “不过殿下既然选择了我，我当然是要回应她的期待了。除非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却还没有达到公主殿下的预期，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 发觉身边人的气势似乎又减弱了半分，亚伦斯也稍稍松了口气。 “所以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子爵阁下。你认为所谓的强大，就是能够战斗……能够随意支配弱者的力量吗？” “……有什么错吗？我们是贵族……要是没有力量，还怎么证明自己的高贵！” “所以你想要和我战斗，就是要证明自己比我更加高贵吗？” 亚伦斯前世没有什么高贵的身份，所以他其实并不太喜欢所谓的贵族。不过这一世他既然拥有了身份和地位，那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与义务。 ——这是他的处事原则，也是他拥有独立自我的证明。 “说不定我确实不适合当贵族吧？我老爹是远近闻名的帝国军神，我的弟弟是百年一遇的惊世天才。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其实才更适合当这个侯爵。” 说到这里，亚伦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那巨大的黑色太阳，然后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一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但现在我这个无能的人却成了侯爵……子爵阁下，还有在场的各位，你们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什么？因为你天生就是侯爵家的儿子？ 不对，如果侯爵仍在，或者侯爵的小儿子还活着，他是根本不可能获得这个身份的。 “不是因为我天生就有什么才能，也不是因为我很幸运。只是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像你说的那么残酷啊。” 力量确实是划定阶级的直观方式——但如果强者可以肆意欺凌弱者，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因为我是弱者，所以你就能直接否定我的人生。然而在公主殿下面前，你的一切又会变得毫无意义……你认为这是正确的吗？” 如果一切都要按照力量的强弱划分，那么弱者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了。然而那样的话，所谓的强者也会被更强者压倒……直到世界上只剩下一个最强大的人为止。 ——到了那个时候，仅剩下了一个意志的世界，真的还有继续存续的可能性吗？ “不对！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正是因为弱者也有生存的权利！我之所以能够得到侯爵之名，正是因为弱者也拥有着诸多的可能性！” 说到这里，亚伦斯主动地向前迈了几步，站到了公主的前方。 “弱者也有被人追随的资格！也有引导他人前进的才能！也有向往未来的心愿！” “你要否定吗！你要否定那些一生都只是普通人的人生吗！你还要说这世界上只有强者才配活着吗！” “看到了这样的东西，你还不能理解吗！你和我们一样，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都只不过是弱者而已！” ——大家其实都没有那么强大。 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类无法战胜的魔兽，如果只是拥有斗气或魔法就开始自诩强者，那么迟早也会被那些怪物踩在脚下。 正是因为人类知晓团结的力量，建立了文明与秩序，才在这片大陆上获得了繁衍生息的机会。 而正因弱者也有生存的意义，这个世界才没有变成弱肉强食的冰冷丛林。 “所以，回答我。” ——黑暗的天球悄然坍缩，恐怖的威能逐渐消散。 亚伦斯的话就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一般，鼓舞了那些早已被恐惧支配的普通人，也平息了公主心中的愤怒。 或许只是因为他明明身为弱者，却拥有着敢于站在强者前方的勇气吧。 “你还要否定我吗？你还要否定和你一样同为弱者的我吗？” “我……我是……” 双眸之中闪烁起了银色的流光，思考也变得迅捷而沉静——亚伦斯再次使用了身体之中的能力，不过这一次，他的心中并没有任何恐惧。 而后，他便看到了结局—— “……满嘴胡话！你这废物根本不懂力量是什么！” 并未相互理解的洛马尔子爵突然大吼了起来，他身上的斗气瞬间爆发，汇聚到了他手中紧握的长剑之上。 随后，表情已经扭曲的子爵便瞄准了亚伦斯的身体，奋力投出了缠绕斗气的长剑。 “力量就是，可以随便就宰了你这废物的武器啊！” 那裹挟斗气的长剑宛如射出的炮弹一般，笔直地向着亚伦斯的胸口飞来。 没有时间防御或躲闪，只要再过一瞬，亚伦斯的身体就会被贯穿炸裂——正因为他是弱者，所以仅靠自己是无法抵抗这种攻击的。 但他却并没有做任何动作。 “看来你还是还不明白啊。” 就在长剑即将刺穿亚伦斯身体的瞬间，无数的黑色丝线瞬间从虚空之中探出，将那缠绕着斗气的利刃强行固定在了这个位置上。 随后一道黑发褐肤的身影便猛地跃入场中，以矫健的姿态迅速地靠近了丢出武器的子爵，对着他的下颚挥出了一记刚猛无比的勾拳。 “咏唱省略，属性压缩取消——【黑暗奔流】。” 而当子爵单薄的身体随着响彻全场的骨骼爆碎声高高飞起的时候，一道漆黑的光柱便蓦然吞没了他的身体，倾斜着射向了天空的彼方。 “——所谓的力量，并不是必须要自己拥有才行啊。” 最终，在被贯穿的天空从短暂的昏暗中恢复过来时，亚伦斯才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答案。 第117章 决斗结束 没有人敢对这个结果抱有异议。 申请名誉决斗的洛马尔子爵完全落败。他派出的手下一死一濒死，本人甚至被公主殿下的一发魔法彻底蒸发。 觉得不公平？现在谁敢跳出来说这种话？ 那侯爵的手下哪有正常人？一个狼女保镖能空手打死斗气战士，一个自称文官能徒手给人开膛破肚，甚至还有个公主殿下一言不合就要扔连城市一起炸飞的军用魔法…… 你现在去招惹他？活腻了也不至于选这种死法吧！ “名誉决斗……正式结束。胜者，亚伦斯·莫蒂……” 被旁边的禁卫骑士扶起来后依然有些战战兢兢的三皇子，这时终于正式宣布了决斗的结果。 被吓得腿脚发软的观众们这时也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在亚伦斯的演说让公主解除了军用魔法后，他们其实就有机会逃跑了。 不过在听到了亚伦斯的话后，他们却像是受到了鼓舞一样，坚持着将这场闹剧看到了最后。 弱者也有生存的权利，也有向往明天的资格——这话听上去虽然有些冠冕堂皇，但是从被人骂了十几年废物的亚伦斯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感觉相当有说服力。 他这种弱者都能做到的事，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强的人，凭什么做不到？ …… ——不过此时的亚伦斯却异常的尴尬。 在自己的能力解除之后，被抑制的情绪也回归了正常。不过在他恢复了正常思考模式的瞬间，他就立刻后悔了起来。 ……自己刚才大言不惭地说了什么鬼话？ 弱者当然有生存的权利，可那是自己前世那种世界里才有的规则。 那里的人类没有特别的力量，也没有能够承受伤害的躯体。每个人的生命都同等脆弱无力，再强大的人也可能瞬间失去生命。 ——因为大家在本质上没有决定性的差别，所以弱者才有生存的机会。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有斗气魔法的奇幻异世界！ 只要用气焰或魔力护住身体，一般人的拳脚和普通的武器就无法造成伤害。就算体力有限不能永远维持防御，也能顶住普通人的数百次攻击。 而且斗气和魔法对普通人的杀伤力也非常强。刚才自己要不是及时用意识指挥夏叶做出反应，那把缠绕斗气的长剑真插到自己身上，自己的身体肯定会被炸出一个大洞。 结果自己偏偏在这种世界里谈论什么弱者的权利……明天嘲讽自己的文章就要上报纸头条了吧！ “少爷，您终于愿意为自己的欲望运用我们的力量了，这非常好。不过下次您要向外扩散精神力的时候，麻烦先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共鸣声真的是吵死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夏叶和卡琳也走进了场内，站到了亚伦斯的旁边。 不过夏叶走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怨，这倒是让亚伦斯有些始料未及。 “共鸣？刚才你们也收到共鸣了？” “没错，您一旦开始释放精神力，您脑袋里想的那些事就全都传到我们这里来了。什么‘那家伙烦死了能不能一拳把他打死’还有什么‘能不能用个特别炫酷的方式给大家整个活’之类的想法，我们可是全都听见了。” “……你说啥？” 而当亚伦斯浑身颤抖着转头望向了站在另一边的克丽雅时，他立刻就看到了一枚戴在对方上衣胸口处的五彩魔核胸针—— 完啦！社会性死亡啦！ “既然本宫帮你实现了愿望，那么侯爵是不是该做些表示？” “……多谢殿下恩典。另外您今天的打扮真是美丽得令人难忘。” 刚才自己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而现在近距离一看，亚伦斯却发现克丽雅身上穿着的衣服其实相当清凉—— 那上衣衣袖与胸口之上的部分根本就只是一层透明的黑色轻纱，而裙子的长度其实也只是堪堪盖住膝盖而已……不过这种朦胧的遮掩，却让她那纤长优美的身材显得更加妖娆动人。 这到底是怎么锻炼和保养的？难道修炼魔法和斗气也有保持身材的功效吗？ “您能满意就好，殿下的那件衣服其实是我做的……当然，是我按照您的某些喜好设计的。” “喂你别乱说啊！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过啊！” “本宫也非常满意，希望夏叶小姐之后能继续协助本宫探究侯爵的喜好。” 不行这实在是太羞耻了……亚伦斯现在只想赶紧逃回家躲到房间一个人静一静。 而就在亚伦斯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作为决斗见证人和裁判的三皇子突然凑了过来。 不过他在看到身上仍有些杀气的卡琳和夏叶时，身体还是不禁颤抖了几下。 这两位姐姐也太可怕了…… “皇姐……还有姐夫……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吗？我现在好得很……” 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社死而用手捂住了脸的亚伦斯，让本就有些害怕克丽雅的三皇子洛兰颤抖得更厉害了。 “洛兰，本宫听说对方决斗前拿出了什么宝物当做抵押？现在决斗已经结束了，能把那东西交给侯爵了吗？” “那个，我一会派人直接送到姐夫家里去……现在时间也快到中午了，可否请皇姐和姐夫和我一起吃个午饭？” “本宫今天不打算做主，一切听侯爵的意思便是。” 说完了这句话后，克丽雅甚至主动伸手挽起了亚伦斯的胳膊。 那亲昵的举动让旁边的卡琳和夏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洛兰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俩人接下来是打算直接去约会吗！ “这个……洛兰殿下，我好歹也是本地人，这顿饭理应我来做东才是。” 亚伦斯完全不知道这种状况到底该怎么应对……虽然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但克丽雅的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 喂喂公主殿下周围的观众和记者可还没走呢啊！你再这样明天花边新闻就要满天飞了！ “总，总之我们就赶紧找地方吧！时候也不早了，公主殿下下午还得回去休息呢！” “没错，本宫下午要去侯爵家休息。” 求求你不要再乱说了啊！你在乎一下自己的声望行不行啊！ 发觉自己似乎并没有反抗的权利后，欲哭无泪的亚伦斯最终只能僵硬地迈开步伐，和克丽雅手挽手并肩离开了运动场。 而看到了这一景象的观众和记者们，此时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一个疑问—— 这侯爵到底是怎么把这可怕的公主殿下泡到手的？ 第118章 下一步计划 因为亚伦斯根本没怎么在外面吃过饭，所以他也不知道城里有什么适合公主和皇子用餐的地方。 好在万能的文官夏叶早就掌握了这些情报，所以亚伦斯才避免了更多的尴尬。 ……当然这也意味着自己欠她的额外报酬更多了。 “喔，姐夫选的这个地方真不错啊，我还是第一次来平民的餐厅呢。” “洛兰殿下喜欢就好。” 城里确实没有档次很高的餐厅，不过夏叶选的这一家相对来说还算不错——这里的环境并不像外面那些普通餐馆那么嘈杂，但也不是毫无人气的冷清。 而在禁卫骑士提前进去与店家交涉了一下后，亚伦斯几人便被直接请到了二楼最好的位置上。 “公主殿下，请您先入座。” “这里没有外人，没必要的敬语就省了吧，我可不想在弟弟和未婚夫面前还端着架子说话。” 等等，卡琳和夏叶难道不算外人吗？ 亚伦斯完全搞不懂克丽雅的评判标准，不过他也不想随便发表意见——万一乱说话踩了雷就不好收场了。 “你就坐我旁边吧，亚伦。” 等等……不仅直呼其名还直接叫的是昵称？ “殿下您……” “克，丽，雅。” 公主语气强硬地纠正了亚伦斯对她的称呼，这也让亚伦斯和洛兰同时打了个寒颤。 而下意识地和对方对视了一眼后，两名男性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恐惧。 实，实在是太可怕了…… “请少爷和两位殿下先入座，我去点单。” “还是请两位姐姐也坐吧，这种事正好可以让我弟弟去锻炼一下——洛兰。” “是是是！皇姐请吩咐！” 等等女性组什么时候这么亲了？怎么都叫起姐姐了啊！ 还有这个弟弟好惨啊，竟然怕姐姐怕成那样……不对，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变成他这样？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亚伦斯心中便不由得升起了一阵微妙的悲伤。 “你们都坐吧，这次毕竟是我做东，这些事我来做就好。” 因为亚伦斯的理由确实很合理，所以大家也没再推辞。 而当他主动靠近了那些因为皇室成员莅临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服务员后，对方的紧张情绪似乎也缓和了一些。 毕竟废物大少爷在城里还是挺有名的。 “菜单给我看一下……午餐都是套餐啊，那把最上面这几种都上一份吧。” 由于这里只是个家常餐厅，所以菜单上并没有什么高档的菜品。 不过亚伦斯在吃的方面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他在家的时候甚至还经常会主动下厨做饭。 因为是贵族所以必须要吃高档食品？他可不觉得自己的舌头和胃有多高档。 “可，可是，怎么能让公主和皇子吃这种……” “别在意，做就是了。” 至于克丽雅和洛兰会不会在意食物的档次？根据之前的表现判断，亚伦斯觉得她们根本就不会在乎。 毕竟公主殿下当时在帝都的时候甚至还会去买路边摊的饮料，而洛兰在酒店里吃饭的时候也明显没什么风度。 完全没有机会继承皇位的皇子皇女，确实也没必要刻意摆出特别高高在上的架子。 “……其实大家都是些边缘人啊。” 不受重视的大少爷、主动下嫁的公主、还有未来必须离开帝国独自闯荡的三皇子……这些人之所以会聚集在这帝国的边境上，或许真的是同类人在相互吸引。 …… “嗝……姐夫你知道吗，我这种没有继承权的皇子，一旦某位兄长即位，就必须要离开帝国才行。” “太不礼貌了，洛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本质上还只是个少年的三皇子在开始吃饭后，便恢复了年轻人应有的活力。 不过他的姐姐却一直保持着优雅凛然的风度，甚至还会主动批评他的失礼举动。 话说公主殿下吃饭时为什么也没摘掉面纱？她到底是在隐藏什么？ “没关系，我不在意。” “另外姐夫，那个子爵抵押的是个古代卷轴，好像是可以完美地治疗各种伤口……不过不能修复断肢和天生残疾的部位，实际的效果没有那么理想。” 听上去这似乎比自己之前给卡琳用的那个卷轴要差一些，不过毕竟是白来的东西，亚伦斯也没那么挑剔。 “古代卷轴吗，一个名誉子爵不该拥有那种东西吧。” “我听禁卫骑士说，那位子爵背后有科莫伯爵支持，而那位科莫伯爵，正好与前任侯爵有些私人恩怨。” ——原来那个家伙是老侯爵的对家派来的人，怪不得对方拼着性命也想杀掉自己。 “不过今天这么一闹，估计短时间内也没人敢找姐夫的麻烦了吧？” “不一定。要都是私人恩怨那还好说，但如果牵扯到卡迪亚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于已经开始活动的卡迪亚王国，亚伦斯始终都没有放松警惕。 这个国家敢在帝国眼皮底下煽动边境城市的叛乱，只说明他们肯定还藏着什么后手。 而皇帝想让自己做的，就是尽可能把局势搅乱，让帝国内潜伏的奸细露出马脚。 “接下来我打算继续观望形势，等其他参战者真正开始争夺城市控制权的时候，再找机会出手。” “为什么要这么谨慎啊姐夫？你现在已经可以把所有对手都打倒了吧？” “我要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剑，这样才能看出谁心中有鬼。” 已经确实地展示了自己手中力量的亚伦斯，必然会成为其他选手忌惮的对象。 而他只要一天不出手，其他人就必须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提防他的行动。 而这种时候，先沉不住气的肯定就是另有所图的人。 “我不会干涉亚伦你的想法，但如果有需要‘侍从’帮忙的事，请直接告诉我。” “麻烦您先换个称呼行不行……听着好像是在叫另一个人……” “我未来的夫君竟然会计较这种事吗？那正式成婚之前，我还是叫你学长吧。” 不不不你为什么已经确定以后一定会和我结婚了啊！ 在这件事上，亚伦斯依然没有什么太好的对策——要是克丽雅之后知道了他并不是大少爷本人的话，现在这些亲密的交流都会变成糟糕的回忆。 然而在看到亚伦斯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后，一直在旁边悄悄观察着几人的卡琳和夏叶，却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就好像她们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 第119章 必要的建设 亚伦斯与洛马尔子爵的名誉决斗，很快就通过灵视和报纸传遍了整个边境领。 虽说亚伦斯本人并没有参加战斗，但他手中掌握的力量却着实令人震惊： 能够徒手击溃斗气战士的异人侍从，以人类之身使出对军魔法的公主——无论哪一个，都是可以颠覆力量平衡的存在。 而亚伦斯之前还公开宣称要首先制裁打算违规的参战者，这就让其他人不得不重视起了他的存在。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打算公平地参与这场盛大的活动。 …… “虽然少爷您的声望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原本还打算在城里观望的贵族们已经全都离开了。” “先别说这些……我腰疼，能不能想想办法。” 在名誉决斗结束几天之后，亚伦斯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但由于契约上的某个特别的“原因”，他的某些重要的东西又被卡琳和夏叶抽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当时确实体会到了极乐往生的解脱感，但过后的腰酸背疼和心理阴影可不太好受。 “因为您没法使用斗气或者魔力增强身体，所以必须要加强锻炼才行。您要是连我们都应付不来的话，今后和公主殿下的夫妻关系也会出问题的。” 什么？你们干的事难道很正常吗！异世界的女性是不是过于可怕了啊！？ “少爷要是没时间锻炼的话，其实也可以多吃些魔兽的肉来补补身体哦。那种事和使用斗气魔法一样都是消耗生命力的过程，想快速补充的话就得多吃富含生命力的食物。” 魔兽的生命力大多都非常强大，除去可以作为各种炼金材料的皮毛骨血，它们的肉也是营养上佳的食材。 人类之所以会不断狩猎魔兽，除了获取日常需要的原料以外，也是在利用它们的生命力来补充自己的消耗。 “……斗气和魔法都会消耗生命力？那公主殿下放出那种军用魔法，岂不是会折寿？” “侯爵多虑了，殿下的身体稍稍有些特殊。她在使用魔法或斗气时，基本不会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身着白色实验服、戴着粗框眼镜的贤者绛月，这时刚好走进了几人所在的活动室，所以她就顺带回答了亚伦斯的问题。 “绛月老师，你那边没事了吗？” 这段时间，家里的孩子们已经开始在后院建起的新楼里上课了——绛月专门制定了详细的教学计划，而教师则是由仰慕亚伦斯的那些志愿者们轮班担任。 而那位擅长土系魔法的女魔法师缪莉，现在则成了孩子们的班主任。 “差不多了。另外我得说，侯爵介绍的那些工匠真是不错啊，再过两天他们就能把我需要的所有工具和设备都造出来了。” “你享受的这些方便可都是因为少爷的人望，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是是，羊小姐的提醒我谨记在心……这是我现在的采购清单，请你先过目审核一下？” 夏叶和绛月虽然看似十分不合，但两人在侯爵家的公事上却颇有默契。 就算夏叶每次都要故意和绛月拌嘴，她也从来没有真的干涉过对方的行动。 ——毕竟绛月研究的东西，都有可能给侯爵家带来巨大的利益。 “……可以批准，但是设备启动的时候必须做好隔音，不能打扰家里人休息。” “那就没问题了。另外侯爵有什么特别想要的魔法道具吗？我可以帮您先做一些出来。” “能不能给我造艘战舰？我觉得开那玩意肯定很有意思。” 听到亚伦斯这个异想天开的愿望后，在场的三名女性先是全都愣了一下，然后便露出了有些怪异的表情。 不过绛月随后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写着什么东西的纸，递到了正用手揉着腰的亚伦斯面前。 “战舰也没有问题——这是我新做的一个设计方案，只需一座魔源炉就可以提供浮空、推进、防御与攻击的所有灵能。虽然船的整体规模最多也就是小型护卫舰级的水平，但造价说不定可以压到一万金币以下。” “什么？能详细说说吗！” “不，行。您现在没有这个闲钱。” 还没等亚伦斯开始细问，夏叶就直接抽走了那张纸，然后把它撕成了好几片。 ——男人的浪漫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另外既然说到战舰……我听说侯爵手里有座魔源石矿场？” “没错，不过名义上算是城公所的财产。” “能请侯爵调派些人手去那边吗？我想在那边建一座临时空港。” 看着自己拿出的方案书被夏叶撕碎后，绛月便立刻转移了话题。 “因为狱门花号现在确实需要进行补给了，再不补充魔源石的话就只能迫降了。” 就算浮空阵列的灵能需求只是舰炮的百分之几，也都是要消耗魔源石的。 狱门花号装载的魔源石在前不久的歼灭战中消耗了大半，所以现在只能以浮空锚定的模式驻留在莫蒂城外。 如果那公主殿下的行宫真的在野外迫降的话，说不定会损害到皇室的面子。 “我已经和公主殿下商量过了。我们决定把狱门花号先挪到可以实时补给的地方，而您控制的矿场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我没意见，夏叶你有意见吗？” “人员工资全都由公主殿下支付的话，我就没有问题。” ——这种事当然是不可能让亚伦斯掏钱的，所以绛月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所有的开销都由殿下负责。这边就麻烦侯爵先亲自带人过去准备一下，我在这边和羊小姐处理完物料采购的事后，再过去和您交接。” 因为这是件正事，所以夏叶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不过亚伦斯却感觉有些无聊。 而在他转头望向了同样有些无所事事的狼族美女后，却发觉对方此时也在观察着他的表情。 ——看来她也需要找点事干。 “正好我和卡琳去过那边，所以这次就我们两个一起过去吧。” “少爷竟然知道出门带护卫的重要性了……卡琳小姐，请保护好少爷的安全。” “没问题。” 看着卡琳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亚伦斯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前几天晚上的事—— 要是不能让她做点什么的话，她那过剩的精力可就又要发泄在自己身上了。 ……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120章 家中琐事 在亚伦斯把需求人手的消息告知了城公所之后，他便立刻就收到了大量的志愿申请。 “虽然不是我掏钱但五十人也太多了！这么一大堆人跑出去会被人盯上的！” 因为不想让其他贵族摸清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亚伦斯刻意把招募的人数限制到了三十人内。 而申请报名的志愿者们在进行了简单的“友好商议”后，最终选出了二十五个“合适”的工程队员。 “……陈所长，他们平时也是用这种方式竞争上岗的吗？” “是啊少爷，对于战士来说，这也算是一种锻炼吧。” 胜者们欢呼雀跃，而败者只能捂着被打肿的脸暗自恼怒——毕竟斗气战士可不像魔法师那样功能多样，所以竞争也相对激烈一些。 “既然人都选好了，那就拜托陈所长把他们先送到矿场那边去了。那边会有人负责接洽，而我会稍晚一点再过去。” “了解，我现在就去租车把他们送过去。” 现在人手不足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亚伦斯做起事来也方便了不少。 虽然对于一位侯爵来说这个人数并不算多，但这些人和普通贵族们花钱雇佣的家仆可不一样。 “另外少爷，去各个城市收集情报的人也快回来了，我收到报告后就交给您。” “喔，那就拜托你了。” ——他们为亚伦斯工作的理由，并非只是为了赚钱。 …… “少爷，虽然有卡琳小姐保护，但您还是需要注意安全。” 由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所以亚伦斯从城公所回来之后就立刻换了一套出远门用的衣服。 而卡琳也早就换好了适合野外行动的短皮靴和无袖马甲，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如果遇到敌人，请您优先选择躲避威胁，再去考虑支援其他人。您要记住，自己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吧夏叶小姐，如果真遇到解决不了的对手，就算要我牺牲自己，我也一定会把少爷安全送回来。” “这种不吉利的话就别说了吧，不过我记住了。” 看着亚伦斯明显没打算把这个忠告放在心上的样子，夏叶不由得用手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心，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然我也知道卡琳小姐是个优秀的保镖，但您最好不要把她当做无敌的存在，她也是有极限的。” “放心。那我们就出发了。” 望着亚伦斯和卡琳就这样并肩走出了院子之后，夏叶不禁再次叹了口气。 ——虽说并不认为亚伦斯真的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她却觉得这样放松也不太好。 “羊小姐怎么一个人站在那叹气？皱纹可是会变多的哦。” “不用你提醒我，老太婆。” 有着利落的深紫色齐颈短发并且同样戴着眼镜，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知性与成熟气息的贤者绛月，此时却不知为何突然凑到了白羊美女的身边。 “在担心侯爵的安全吗？其实你也可以跟着去啊。” “不行，现在家里必须得有一个人统管各种事务才行。在少爷没有正式成婚之前，这项工作只能由我负责。” “真是敬业啊，不愧是侯爵最信任的秘书。” 看着夏叶的嘴角因为这句夸奖而扬起了一个弧度后，绛月也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放心吧，我是不会和羊小姐抢这个工作的。比起处理那些杂事，我还是更喜欢搞我的技术研究。” “你要是敢插手我就宰了你。” 因为两人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些相像之处，所以夏叶才会如此警惕。 不过她自己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会对现在这个身份和职位如此看重。 自己明明是个可以随心所欲生活的恶魔，现在却在担心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被其他人抢走。 ——自己的心态难道发生了什么变化？ “对了羊小姐，我对之前发生的某件事有些好奇，想请教你一下。” “说吧。” 看着那将自己的白色马尾长发与卷曲羊角打理得一丝不苟，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破绽的白羊美女，绛月却突然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前几天……就两天前吧。那天早上，我看到羊小姐和狼小姐是一起从侯爵的房间里出来的。” “我们是在和少爷交流工作。” 这种连扯谎都算不上的说辞，根本没有人会信。而人生经验丰富的绛月当然也知道夏叶是在胡说八道，但她并没有拆穿这个谎言。 “那天侯爵的状态相当不好，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个被强行甩干的毛巾一样。因为我有点担心他的身体健康，所以就用自己带的仪器帮他检测了一下。” 看到夏叶面无表情的脸上明显显露出了一丝阴霾后，绛月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了。 “检测的结果可是相当令人震惊，我发现那天侯爵的生命力竟然毫无征兆地减少了将近五分之一。这要是不能及时补充回来的话，那寿命可就要缩短了。” ——仿佛就像是说着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绛月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夏叶的周围转了起来。 “不过第二天，我就发现了一个更让人无法理解的现象——侯爵的生命力竟然突然恢复了正常，而且比缺失之前还要多了一些。” “是吗，可能是少爷的体质很特殊吧。” “所以昨天趁着侯爵去后面找我讨论教学计划的时候，我就专门帮他做了个详细的身体检查。于是，我就得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结果。” 此时的夏叶不仅已经眉头紧皱，墨蓝色的双眼中也好像有凶光正在闪烁。 而看到了这样的变化之后，绛月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侯爵的生命力其实是被人刻意补充回来的。” “……老太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前一天的侯爵大人明明还是被人榨得一干二净的状态，结果第二天就突然恢复到了活蹦乱跳的程度——很可能是被某个寿命过度富余、能活相当长时间的人主动传输了生命力。” ——在绛月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夏叶的双眼中甚至冒出了一抹血红的光辉。 不过当她看到绛月又一次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后，她还是强行地抑制住了自己的愤怒。 “所以我比较好奇的是，羊小姐认不认识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我还有工作，失陪。” “哎呀，那还真是可惜。那这件事就当成是我们的秘密吧。” 看着那不知是在隐藏着什么心情的白羊美女恼怒又无奈地离开后，早已看透了一切的贤者绛月，也不禁下意识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那位侯爵，到底是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啊？” 第121章 再临矿场 因为这次不是去战斗的，所以亚伦斯故意放慢了赶路的速度，打算看看外面是否有人想要暗算自己。 不过一路上他根本没碰到任何人，到了终点也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真没人关注我吗？” “少爷，这几天是不会有人敢主动来招惹您的。就算他们真的想对您动手，也得先试探出我们的弱点才行。” 卡琳平时并不怎么会给亚伦斯提意见，但她的人生经验其实也相当丰富。 由于平时看惯了卡琳那充满魅力与活力的模样，所以亚伦斯总会无意识地忽略一个重要的事实——其实卡琳的实际年纪已经有三十多岁了。 正因为她经历过全盛期的辉煌与惨烈的失败，所以在重获新生并获得了新的力量后，她才终于放下了过去的纠葛。 曾经为了生存而付出和丢失的东西，对于这具新的身体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您在名誉决斗的时候已经展示出惊人的实力，所以就算是有人想要对付您，也肯定会先调查您是否还有更多隐藏的实力。” “看来是我太心急了。” “您完全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再决定接下来做什么。” 听了卡琳的建议后，亚伦斯也放松了不少。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急于求成——来到边境领各个势力才刚要开始活动，自己必须要有放长线钓大鱼的耐性才行。 而这个时期，也非常适合巩固现有的实力。 “喔……能看到那些志愿者了，矿场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也过去吧。” …… 由于路上拖延了一些时间，所以亚伦斯和卡琳到达矿场时已经是傍晚了。 提前到达的志愿者们正被人指挥着在外面的区域勘测地形，而负责接洽亚伦斯他们的，则是一位陌生的女性武官。 “侯爵大人您好，我是狱门花号的后勤部的战术士官。受副舰长绛月指派，负责与您进行接洽。” “目前情况如何？” 帝国的军队有些特别的规矩，军人一般不会对外报上姓名。所以在这位年轻的女士官主动敬礼之后，亚伦斯也直接说起了正事。 “副舰长的指示是，要在矿场附近清理出一片足够降落的区域。不过根据前期的地质勘测报告来看，这附近的地表并不太稳定。” “不稳定的意思是？” “因为地下有魔源石矿脉的原因，这里的地质结构有很大的坍塌风险。如果狱门花号真的降落在此地的话，会有一定概率直接压碎地表。” 这就是个麻烦的问题了。 虽然亚伦斯不是什么地质学家，但他也知道一些简单的道理——这里的地下说不定全是矿脉形成的空洞，而那巨大的战舰若是真的降落到地上，很可能就会压塌地面陷进坑里。 “我们原本申请让缪莉小姐前来加固地层，但副舰长不久前却联络我们，让我们直接找侯爵您身边的卡琳小姐帮忙。” “啊？卡琳能帮你们做什么？” “原来如此，怪不得绛月老师出发之前专门来问我能不能直接吸收魔源石……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由于亚伦斯根本不清楚卡琳拥有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所以他完全想不明白卡琳要怎么才能解决这里的地质问题。 “少爷，麻烦您去指示一下那些志愿者，让他们尽快从矿场里搬出一吨的魔源石出来。士官小姐，请你把预定的停靠区域圈定出来。” “啊，嗯……能不能先简单解释一下你要做什么？” “我可以利用灵能加固降落区的地层，只要用上矿场的魔源石就可以做到。” 因为完全没听明白卡琳要做什么，所以亚伦斯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他不懂技术和战斗方面的事，所以他也不打算干涉别人的做法。 …… 得到了亚伦斯的命令后，志愿者们立刻就开始搬运起了魔源石。 由于矿场内的工人早就被城公所替换成了自己人，所以运送魔源石的过程也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而二十几名斗气战士只花了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就把一吨多的魔源石运到了卡琳指定的地点。 “卡琳小姐，我已经用发光的标记装置圈定了降落区的范围，请您再确认一下。” “没问题，我能看到那些标记。” “在你们开始干活之前，能不能先给我讲解一下工作流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由于感觉自己完全派不上用场，亚伦斯就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卡琳和女士官交流。 不过他也确实有些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在工作正式开始之前，他还是主动地发起了提问。 “少爷您应该知道，灵能在使用的时候是会释放热量的。” “这应该算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吧。” 和前世的世界常用的电能类似，灵能在输送和使用的过程中也会放热。 不过这种热量是灵能自然消散时释放出来的，没有办法实现类似超导一样的零损耗传输。 “我可以操纵一定范围的灵能，所以我打算在这个区域里把这些魔源石一同激活，再将它们释放的灵能全部导入地层中。” “导入地层……会发生什么？” “这些灵能释放的热量足以将这片区域内一定深度的地层全部熔化，而等熔岩完全冷却之后，地层就算是加固完成了。” 这样的工作一般都需要用到特殊的魔法阵列，或是干脆就让高级魔法师来亲自施法。 而单纯用魔法来熔化加固地层的话，可能需要释放几个甚至十几个五级魔法才能完成预期的目标。 ——但现在卡琳只需要消耗一吨魔源石，就可以做到相同的事。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做这种工作，说不定会失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少爷能适当地对我进行指示。” “这个好说，那我站在哪比较合适？” “侯爵大人请跟我走，这个区域外正好有个适合监测情况的制高点。” 因为完全无法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亚伦斯其实也有些兴奋。而卡琳则是一直在轻轻地摇着尾巴，看上去相当的轻松惬意。 “其他人都退后！不要靠近标记区域！” 指示周围的志愿者们尽可能远离区域之后，走上了高处的亚伦斯便接过了士官递来的扩音器，对着已经差不多走到了区域中心的卡琳正式下达了命令—— “开始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力量。” 第122章 大地之血 卡琳不是那种擅长理论的人，她虽然知道自己拥有着操纵灵能的能力，但却并不理解其中的原理。 ——而贤者绛月的出现，正好为她填补了这部分的空白。 【卡琳小姐，你所拥有的力量，或许可以让这个世界的技术迈入下一个时代。】 自己并不太懂技术上的事，不过那位活了几百年的贤者却告诉她，只要能够熟练掌握那操纵灵能的能力，就可以为亚伦斯做出贡献。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法拒绝了——卡琳并不在乎其他的事，她只想为那让她重获新生的少爷多做些什么。 “把这些魔源石全部吸收，然后把灵能输入地面……” 她的身边是堆成了一座小山的黑色魔源石。这些本来需要魔法才能激活的特殊矿物，此时却好像在微微发着红光。 这些东西，真的只是可以释放能量的石头吗？ “卡琳，开始吧。” 听到了亚伦斯的指示后，卡琳立刻就抛开了心中的杂念。 ——不明白的事之后交给贤者大人研究就好，自己只需要帮少爷完成工作就可以了。 “明白，请少爷注意安全。” 并没有任何斗气存在的身体开始发力，一股奇妙的感应波动从她的身上向四周传开。而身旁的魔源石同时与她产生了共鸣，放出了暗红色的光芒。 暗红色的光粒宛如身携萤火的飞虫一般从发光的魔源石上飞出，随后便立刻被卡琳的身体吸引了过去。 温暖的热量开始渐渐在她的身体内积蓄，而魔源石释放光粒的速度也随之加快——卡琳自己仿佛就成为了一座灵源炉，迅速地将所有的魔源石转换成了灵能。 “这样的热量，就好像上一次感受到的一样……” 当一吨多的魔源石转眼间全数化为了暗红的光粒，完全被卡琳吸入体内之后，黑发金瞳的狼女身体表面，也浮现出了宛如熔岩流淌一样的暗红色龟裂纹路。 全身的血液就仿佛是沸腾一般的滚烫，原始而粗暴的力量在肌肉与骨骼中横冲直撞，就好像要冲破这具身体的束缚一样。 ——自己还能变得更强吗？ “……试试看吧。” 卡琳感觉自己就好像回到了迎战兽潮的那一天——为了战胜强大的敌人，自己吸收了巨量的灵能，最终完成了身体的蜕变。 而今天，自己又得到了这样强大的力量。 “自大地而生的力量啊，自我之手再次归于大地吧！” 浓郁的灵力在右拳之上凝结，构造出了坚实的结晶臂铠。而黑发金瞳的狼女也随之高举右手，对准了自己脚下的广阔大地。 “如火山一般沸腾咆哮吧！【大地血潮】！” 随后，迸裂世界的震颤便在她砸向地面的拳头上，向着四周的大地扩散开来。 …… “我了个……她能空手打出地震吗！” 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大震动而差一点摔倒在地的亚伦斯，在稳住了身体后便立刻大声发出了感叹。 他清楚地看到卡琳用那积蓄了灵能的拳头打击了地面，却没想到那一击竟然能够制造出如此强烈的地震。 为了确认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还主动使用了自己的能力——当情绪和思考进入了强制的冷静状态时，他便立刻感知到了地面上发生的变化。 “地面的状态不稳定……竟然开始活跃起来了？” “侯爵，请您稍微后退一些！” “没问题，我判断这里不会有事——” 然而亚伦斯刚刚自信地拒绝了女士官的建议，卡琳所在的区域便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地面迅速地开裂崩毁，裹挟高热的气体迅速从缝隙中喷出，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随后滚烫沸腾的赤红熔岩便从开裂的大地上猛地迸发了出来。 “熔岩！？她把这里变成火山口了吗！” 不断从各个地方喷出的熔岩流卷起了大量的飞石与浓烟，整个区域就仿佛变成了一座正在喷发的活火山。 ——而亚伦斯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错估了环境变化的烈度，于是立刻转身向着后方退了出去。 “卡琳！你也赶紧撤回来！” “没关系的！这点热量还伤不到我！” 早已超越了正常人类的躯体，或许确实不会被这咆哮的大地所伤。不过亚伦斯却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未知的威胁正在靠近一样。 但没有力量的自己，这时也帮不上什么忙。 “侯爵，卡琳小姐刚才的攻击可能激活了地层下的其他魔源石。这里很可能马上就会变成一片岩浆湖……您必须再后撤一段距离！” “我知道！你们也赶紧跑远一点！” 招呼了一下还在周围看热闹的志愿者们之后，亚伦斯继续向着远离卡琳的方向移动了起来。 不过他刚刚跑出了可能会被飞石砸中的区域，他就听到了从仍然留在原地的卡琳那里传来的声音。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理解绛月老师说过的话了！” “啥！？喂你能不能先出来再说啊！” “我还能变得更强……少爷！请您在那边为我做个见证——” 那没有经过任何扩音却依然无比响亮透彻，甚至足以穿透大地的震颤与爆鸣的声音，此时竟然能让人感受到一丝异样的兴奋感。 ——卡琳似乎还打算做些什么！ “就让这些从大地中喷发出的热量，再次汇聚到我的手上……” 虽然距离已经远得眼睛无法看清，但亚伦斯延伸出的精神力却清楚地感觉到，卡琳的身体之中再次积蓄起了巨大的力量。 “再次咆哮吧，【大地血潮】！” 而那再次向着地面全力挥下的拳头，也让这片大地终于变成了真正的火山。 赤红的光流席卷着黑色的浓烟直冲天际，大地在沸腾的岩浆中熔化裂解，变成了滚烫的暗红色泥沼。 然而随着那喷流的熔岩一起飞上半空的，还有一道散发着高热的狼形光辉。 ——那似乎就是正在操纵熔岩的卡琳。 “闹得太大了！快给我回来！卡琳！” 而在仰头发出了狂暴的咆哮之后，那道仿佛有着生命的光芒便宛如陨星一般，笔直冲向了亚伦斯所在的位置。 ——随后，亚伦斯的面前不远处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咳咳……你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回来吗！” “抱歉，我好像有点太兴奋了……” 在卷起的烟尘慢慢散去之后，黑发金瞳的狼女才终于在所有人的眼前现出了身形。 不过她的身体此时却仿佛像是滚烫的熔岩一般，不断向外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热量。 “不过工作已经完成了哦，少爷。” 第123章 天穹之上的急袭 “这现在该怎么收拾啊……” 望着远处那沸腾翻涌的岩浆湖，亚伦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虽说这确实是最有效率的解决办法，就算叫魔法师来也是要用差不多的方式来处理……但一拳把地面打成火山口这种事，真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易接受的。 不懂战斗的亚伦斯其实还好说……但周围那些志愿者和那位女士官，现在基本上都已经吓傻了。 “是您要我展示一下实力的嘛，所以我就直接用了全力。” “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引爆旁边的矿坑……” “放心吧少爷。绛月老师之前专门跟我讲过，只有把超过临界质量的魔源石集中在一个小范围内同时激活，才有可能引发灵力殉爆。” 魔道贤者早就对魔源石进行过系统的研究，所以她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亚伦斯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下担忧的念头。 ——而且他从来到这里开始，就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问题是，我们不是要清理出一片可以供战舰降落的区域吗？可你却造出了一片岩浆湖……” “少爷，我只是把那一吨的魔源石完全转化成了热量，然后打进了地面而已。那里并不是真正的火山，等过几天岩浆完全冷却下来，就可以使用了。” “所以你现在可以把灵能直接转化为热能？嗯……让我琢磨一下。” 之前大家并不清楚卡琳究竟有什么能力，而她在和人类战斗时也并没有机会发挥出真正的实力——而这次的工作刚好给了她一个展示力量的机会。 不过亚伦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后，才意识到没有相关经验的自己，根本想不出什么能够活用这种力量的方式。 “唉……之后要怎么运用这个能力，你还是继续请教绛月老师吧。”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请别人去做，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呃……那个，侯爵大人？刚才卡琳小姐到底……做了什么？” “其实我也不太懂……但你大概可以理解成，她刚才用那一吨魔源石放了个特殊的火系魔法，把整个区域直接烧到熔化了。” 亚伦斯的解释确实相对容易接受一些，所以女士官也慢慢从惊恐中恢复了过来。 而周围的志愿者们这时也基本恢复了正常，主动地向着亚伦斯聚拢了过来。 毕竟卡琳在那次兽潮的时候就已经向他们展示过自己的实力了，这次只不过是更夸张了一点而已。 “这种情况……侯爵大人，我现在无法对这个状况进行准确判定。还是请您回去后告诉绛月副舰长，让她亲自过来看一下。” “这个好说。那我们今天就收工了？” 说到这，亚伦斯顺手看了看自己戴着的手表——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由于这个世界一天就只有二十个小时，所以这个时间其实已经算是深夜了。 如果可以就这样平安无事回去，那自己之前的预感就只是多心了。 “应该没问题了，我去联络客车，请您……” “等等！你们听到了吗！在天上！” 然而正当亚伦斯打算尽快离开这个不断有热浪吹来的地方时，一名志愿者却突然手指天空，大声地叫了起来。 天上？天上会有什么？ 心中不祥的预感再次显现，亚伦斯立刻就将视线转向了正被浓烟席卷的天空。 然而还没等他看到天上究竟有什么东西，一个有些熟悉的奇妙声音便从远方的某处传了过来—— “这是……喷气式引擎的声音？” 由于前世坐过不少次飞机，所以亚伦斯也很熟悉飞机的声音——而从天上传来的那道声音，确实是喷气式引擎特有的轰鸣声。 “喷气……您在说什么？” 由于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类似的东西，所以其他人并不知道亚伦斯无意识中说出的名词是什么意思。 “声音变大了……糟糕！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天上朝我们靠近！所有人立刻散开！用斗气保护自己！” 及时发动了自身能力的亚伦斯冷静且果断地做出了指示，而听到了指令的志愿者们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们早就亲身体会过了亚伦斯的指挥能力，所以几乎是下意识地遵从了他的命令。 “——来了！” 双眼闪烁起了银白色的流光，亚伦斯的感知力也随之强化。 他的耳朵迅速捕捉到了声音所在的方位，眼睛也随之注视起了那个方向——而精神力的共鸣也让这些信息传入了卡琳的脑中，使她也同时确认了声音的来源。 几秒之后，一道苍蓝色的流光便骤然划破了天空中弥漫的浓烟，向着亚伦斯他们所在的位置飞驰而来—— 【兹兹——已确认高浓度碳铀反应热极，地热灾难风险等级评估——些微。开始按预定规程中和异常地热反应，并排除滥用者。】 然而亚伦斯还没有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一股异样的精神波动便突然在他的脑海中产生了共鸣。 “这声音，难道是……” 【搜索、检测、确认。侦测到区域内存在生命个体……数量二十八。确认其中一个体碳铀粒子丰度异常，判定为滥用嫌疑人。】 “糟了……卡琳快警戒！那家伙是冲你来的！” 超高速运转的思考能力，让亚伦斯迅速地理解了那精神共鸣的来源和意义。 而在意识到对方的目标可能是刚刚使用过力量的卡琳之后，他便立刻发出了警告。 但这时，那急坠而下的苍蓝陨星却在半空中突然大角度转向，画出了完全无视惯性的诡异运动轨迹后，便一头扎进了仍在沸腾翻卷的熔岩湖中。 剧烈的冲击溅起了无数赤红的岩浆，也让大地因此而震颤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侯爵大人！卡琳小姐！你们——” 原本还让人心惊胆战的异常存在竟然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岩浆之中，这让在场的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说出自己的猜测，一道精神波动便再次和他的意识产生了共鸣—— 【兹兹——掠能装置启动，开始吸收并中和异常地热源……主结构开始变换为陆战模式，准备排除滥用者。】 “不对劲！所有人立刻后撤！快一点！” 但就在亚伦斯发出撤退指令的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却看到了足以令常识与理智破碎的一幕诡异的场景—— 那原本还在沸腾涌动、向外不断喷出热流与浓烟的岩浆湖，竟然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毫无征兆的完全冷却了下来。 第124章 异质的外敌 当熔岩湖在转眼间完全冷却，化为了一片凝固的黑曜石时，仿佛金属扭曲变形一样的诡异刺耳声，便从那里传了过来。 就好像是恐怖电影中的怪物正在突破最后的束缚——接下来所有人就要面对难以逃离的噩梦了。 “感觉不妙！没有到四级的所有人立刻回矿场，想办法运些魔源石过来！这边由我们来对付！” 自己明明距离那神秘物体降落的位置很远，但身上的压迫感却变得越来越强。 意识到威胁的亚伦斯完全不敢有任何大意，他甚至还主动后退了一段距离，让卡琳有足够的空间去对付那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少爷，那家伙要出来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 还没等亚伦斯计算出可能出现的情形，远处的地表便在骤然间爆碎出了一个大洞。 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结构扭曲却又散发着异样美感的巨大机械节肢，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黑曜石的阻隔，缓慢而沉重地从地下钻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亚伦斯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全貌。 ——那是一只体型足以媲美大型魔兽、浑身反射着银白色的光泽、宛如从未来的科幻世界穿越而来的巨大机械蜘蛛。 而在那圆润的椭球形躯体最前端，十余颗闪烁的复眼正如燃烧的烈焰一般，散发着美丽而危险的苍蓝色光辉。 “叽——” 在机械蜘蛛的躯体破土而出的瞬间，意义不明的尖锐鸣叫声便瞬间刺破了周围的空气。 完全没有准备的亚伦斯甚至因此而暂时失去了听力，大脑也被震得差点直接宕机。 【搜索、观察、分析——确认目标，开始执行近距离歼灭程序。】 “目标是你，卡琳——” 当亚伦斯在意识中发出了警告后，黑发金瞳的狼女便立刻进入了临战的姿态。 她的全身瞬间紧绷了起来，体内存留的灵力也随之汇聚到了她的双手上。 然而那体型巨大的蜘蛛此时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爬行了起来——只用了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它就已经移动到了卡琳面前仅有几米的位置。 “这么快！？优先回避！” 自己的意识与思考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亚伦斯甚至还没来得及计算对方可能的攻击轨迹，那机械蜘蛛便突然抬起了自己的锋利的一对前肢，就像是两把巨剑一样劈向了卡琳的身体。 不行，根本来不及给出指示！ “呵啊啊——” 好在卡琳已经在无数的战斗中锻炼出了敏锐的反射神经——在对手抬起那宛如剑刃一样的前肢时，她便顺势向前大跨了一步，直接将自己那覆盖着暗红结晶的拳头砸向了那些蓝色的复眼。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叽——！” 然而在卡琳的拳头即将命中对方的前一刻，刺耳的尖啸声却突然再次响起。 除了足以震碎耳膜的声音以外，那巨大的蜘蛛甚至还从头部释放出了强烈的冲击波——完全没有意料到对方还有如此后手的卡琳动作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也被直接吹飞了出去。 【分析、检测、重新评估。确认敌性目标具有高级运动机能，再次启用掠能装置，尝试对目标进行无力化处理。】 精神共鸣的声音再次于脑海中响起，而亚伦斯这时也惊讶地发现，蜘蛛的复眼之下此时突然伸出了像是獠牙一样的锐利口器。 那是它的新武器！ “注意那对牙！它会用那东西吸收能量！” 卡琳不知道亚伦斯为什么能这么快就识别出对方的能力，但对亚伦斯的绝对信任，让她立刻就做出了应对的准备。 “明白！我要开始用全力了！请您注意安全！” ——重新调整好了姿态之后，卡琳便立刻将目标切换到了对方的节肢上。 那用来支撑身体的数对金属节肢虽然看上去相当坚固，但关节的部位却显得十分脆弱。 “哔——叽——” 体型巨大却异常敏捷的蜘蛛再次发出了无意义的鸣叫，随后所有肢体便高速运动起来，向着卡琳直接冲了过去。 【左侧第三肢的关节，运动时有破绽。】 逐渐适应了对手速度的亚伦斯，这时也勉强给出了战斗的指示。 由于无法判断敌人具体有多少战斗力，所以他只能暂时放弃预测计算的能力，将所有感知力全都用来寻找对手的破绽。 他也相信卡琳可以自己找到进攻的机会。 “——我看到了！” 身体在千钧一发的瞬间躲开了对手挥砍过来的前肢与骤然伸长的獠牙，卡琳双脚猛踏地面一跃而起，向着亚伦斯指示的地方跳了过去。 就是那个关节！ 凝聚的灵能瞬间便在卡琳的手指上构造出了锐利又坚固的指虎，随后她便全力挥起了自己的刚拳——那蜘蛛的节肢关节正因为伸展而露出了些许破绽，而自己的拳头绝不会放过这个弱点。 “给我——断！” 缠绕着热量的凶拳准确地命中了节肢的关节处，坚固的肢体在巨力的碰撞下应声而断。 原本还在快速转动身体追踪卡琳的蜘蛛突然失去了一只脚后，动作便立刻就迟滞了下来——而卡琳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直接抓住断裂的关节找回了平衡，然后便趁机跳到了蜘蛛的椭球形躯体上。 【它无法攻击那个位置！就是现在！】 “你这丑陋的铁皮怪物……就给我在这倒下吧！【大地血潮】！” 虽然体内的灵能已经所剩无几，但那能够将平静的大地变为咆哮火山的一拳，还是释放出了难以置信的力量。 纯粹的灵能从卡琳的拳头上喷涌而出，那连岩石和泥土都可以熔化的纯粹热量，在蜘蛛的身体上猛烈地爆发了出来。 ——那一瞬间产生的光芒，就仿佛是太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一样。 “……停下了？” 在光芒完全的散去时候，亚伦斯才终于看到了战斗的结果。 断腿的机械蜘蛛被卡琳惊天动地的一拳直接砸进了地面里，已经完全停止了运动。 而几乎耗尽了体力的卡琳，这时也摇摇晃晃地从蜘蛛的身体上跳了下来。 “搞定了，少爷。” “是吗，那就……等等！” 然而就在卡琳刚刚转身打了个手势后，亚伦斯却突然发觉，那一半身体都已陷进了地面的蜘蛛，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为什么它的身体上没有留下被攻击的痕迹？ 【哔——确认敌对目标在战斗时获取了精神协助。】 【搜寻、锁定、分析。已确定异常精神力来源为另一人类个体。】 【修正行动优先级，开始执行敌对支援个体捕获程序。】 ……糟了！ 第125章 捕食 出门之前，夏叶曾经特意提醒过亚伦斯。 ——卡琳虽然很强，但并不是无敌的。如果遇到无法迅速战胜的敌人，那么他必须将逃离危险作为最优先选项。 但自己却把这个重要的建议忘的一干二净。 “这家伙——” 本来已经停止行动的巨型机械蜘蛛突然从陷坑中跳了起来，苍蓝色的复眼也随之射出了诡异的辉光。 就算是断了一条腿，那蜘蛛也依然能够进行难以置信的高速运动。而这次甚至连卡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巨大躯体就已经移动到了亚伦斯的面前。 只要对方用那巨剑般的前肢挥砍下来，亚伦斯的生命就会终结于此。 ……完了。 “哔叽——” 然而巨大的蜘蛛却并未发起致命的攻击，而是在极近的距离下再次发出了恐怖的尖啸。 “可恶……！” 亚伦斯的精神瞬间便被这穿透灵魂的尖利鸣叫搅的粉碎，连正常的思考能力都无法继续维持。 而就在他头晕目眩即将倒地的瞬间，那蜘蛛的复眼之下突然打开了一个像是嘴一样的裂口，还从中射出了数根像是触手一样的金属管线。 ——只是过了短短的几秒钟，那些管线就紧紧地缠绕住了亚伦斯的身体，然后猛地将他拖进了蜘蛛那张开的大嘴之中。 而直到亚伦斯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卡琳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少……少爷？” …… 亚伦斯被吞入了蜘蛛的体内后，意识才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令他意外的是，这里面并没有憋闷和压迫的感觉。虽然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空气和温度却出乎意料的正常。 “唔……这家伙到底……” 【确认精神支援个体捕获，开始提取相关情报。】 束缚身体的那些金属管线并未放松力道，而自己的脸上似乎也被覆盖了什么东西——亚伦斯的思考虽然已经重新运转起来，但却完全无法分析出现在的状况。 【扫描、复制、学习——记忆读取开始。】 而正当他打算仔细分析一下在脑内共鸣的声音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的意识却被突然扯入了巨大的漩涡之中。 无数记忆中的场景宛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眼前闪过——前世上学时的辛酸与刻苦，考上大学时的兴奋与向往……还有毕业时的迷茫与无助。 那时的自己并不知道人生究竟该走向何处，只是顺着他人的想法随波逐流。在最好的青春时光被浪费掉之后，他遇到了一个差一点就能改变他命运的人。 “……为什么要选我？” 那是个自己根本配不上的人。 …… 被过去的记忆束缚的亚伦斯并不知道，此时的外面已经出了大事。 在眼睁睁看着亚伦斯被蜘蛛吞入口中之后，卡琳的精神便在瞬间崩溃了。 按照常识，人类被怪物吞噬的唯一结果就是被碾碎消化，最终成为对方的一部分。 而卡琳曾经亲眼见过魔兽吃掉自己的同伴——就是那次惨痛的失败，让她失去了使用斗气的能力。 “——亚伦斯少爷！！” 当相同的悲剧再次在眼前上演的时候，这位刚刚放下了惨痛回忆的狼族美女，便彻底失去了理智。 “你这——破烂机器！！” 随着惨烈的怒号穿破了天际，一道玄妙的感应波动从卡琳的身上迅速四散开来。而转瞬之后，以她为中心的数百米范围内的所有魔源石，便全部都毫无预兆地被激活了。 无数暗红色的灵能光粒从地面渗出或从天空飞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怖热量，全数流入了卡琳的身体中。 而这巨量的灵能让她的身体都仿佛烧灼了起来——能够抵抗魔法攻击的衣物已经开始了燃烧，而她脚下的地面也被无法估量的热能瞬间熔化，变成了流动的暗红色熔岩。 “把少爷——还给我！” 大地又一次不自然地震颤起来，而已经化身为活火山的卡琳，也再次向着那怪异的敌人发起了攻击。 蜘蛛那宛如刀锋般的肢体在她毫无技巧的正拳下折断，就算是那复眼下伸出的银白色尖牙，也无法伤害到她的身体。 机械构造的肢体被巨大的力量一根根折断，而蜘蛛那椭球形的躯体也被重拳强行砸入了滚热的岩浆中。 “吐出来！！” 但肢体全数折断的蜘蛛，本体却依然毫发无损。无论卡琳怎样重击它的外壳，都无法在那表面上留下任何痕迹。 若是她此时还能保留一分理智的话，或许就能察觉到这一异常。 可惜的是，已经陷入了疯狂状态的卡琳，脑袋里就只剩下了用蛮力击破对方这一个选项。 …… 【检测到异常丰度的碳铀粒子正在汇集——放弃现有攻击计划，防御增强模式启动，开始吸收游离碳铀粒子与过剩地热能。】 虽然亚伦斯清楚地接收到了蜘蛛发出的精神共鸣，但他的意识却仍陷在自己的回忆中。 他想起了那个在即将迈入而立之年时认识的女孩——和那个人的相遇，差一点就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那时的他只是个没有人生目标、浑浑噩噩地为别人工作的普通上班族。而他的父母为了让他早点独立成家，曾用各种方式介绍了许多女孩给他。 虽然大部分都因为不合适而没有深入交流，但最后认识的那个女孩，却出乎意料的和他十分般配。 “你想过自己以后要做点什么吗？我家的条件还不错，如果咱们能结婚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资金的问题。” “……这不合适。” 那女孩是个善良又高贵的人——就好像是真正的贵族一样，愿意为了他人的幸福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然而前世的亚伦斯却并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的幸运……他首先怀疑女孩其实另有所图，但后来发现对方的家庭条件确实比他优越不少，根本就没打算要他付出什么。 之后的两人虽然正式开始了交往，但前世的亚伦斯却依然无法接受对方的好意。 旁敲侧击、暗中窥探、甚至气急败坏……但无论怎样试探对方，他都找不到任何缺憾。 然而在终于确认了对方的真心实意后，他却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死循环中。 “——我配不上你，去找更好的男人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了“为对方着想”的话，同时还不断地对自己进行否定。 前世的亚伦斯不厌其烦地撕裂着两人的关系，就好像是认为分别才是最好的结果一样。 而这脆弱的关系十分勉强地持续了三年之后，被折磨得忍无可忍的女孩终于向他摊了牌。 “给我个确切的答案吧……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你这样毫无尊严地贬低自己，就好像是在骂我的眼光有问题一样。”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那就明确地把话说出来，不要浪费两个人的时间！” ——于是，他最终选择了逃避。 那本该能够改变他命运的人，被他亲手推出了自己的人生。无论事后怎样欺骗自己，他也没能摆脱心中的痛苦。 而当几年后他开起了自己的公司时，他也终于听到了那个女孩和其他人结婚的消息——她确实嫁给了比自己更优秀的人，但却过的并不幸福。 “那时候……我到底是在恐惧什么啊。” 当这不愿回想起的记忆终于从眼前消失的时候，早已开始了第二人生的亚伦斯，还是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学习、分析、重现——捕捉到目标个体记忆数据中重点保存的特定形象，开始结合其他数据特征，进行拟似人格构建。】 【机体主结构开始重构，按规定流程转变为人类体模拟形态，测试机能并排除外部干扰。】 【主数据库封闭，准备分离被捕获个体，开始执行最终转变程序——你好，世界。】 “呃……你这是要干啥！？” ——直到这时才好不容易才从惨痛回忆中挣脱出来的亚伦斯，却从精神共鸣中收到了难以理解的奇妙信息。 这机器怎么回事？ 第126章 契约的意义 “喂喂？不要用完了就把人扔掉啊！” 亚伦斯刚刚还在思考自己究竟会被如何残忍的对待，然而这漆黑的空间突如其来的剧烈变化，却让他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 既然这怪物能够模仿生物进食，那么也应该会有将不能消化的东西排泄出去的功能…… “……你就不能换个礼貌一点的方式吗！” 收缩、挤压、蠕动——原本还是一片寂静的漆黑空间突然把亚伦斯当成了异物。 身体上的束缚不知何时早已解开，然而周围不断传来的怪异触感却让他感觉全身发毛。 像是软体金属一样的内壁不断从四周压向了他的身体，让他被迫朝着某个未知方向的运动了起来。 虽然自己已经猜到了它打算干什么……但这是不是有点太侮辱人了！ 【情报解析完毕，周牧——亚伦斯·莫蒂，排出。】 “你这混蛋——” 于是，亚伦斯的人生经历上便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被个什么莫名其妙的怪东西吃下去又拉了出来。 …… 然而他刚一回到正常的世界中，周围那难以承受的超高热度便立刻让他的精神紧绷了起来。 “……卡琳？” 好不容易在松软又灼热的地面上重新站立起来的亚伦斯，立刻就看到了那化为了巨狼形态的火焰。 那烧灼着大地的巨大躯体疯狂地撕扯啃咬着银白色的椭球物体，就像是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了纯粹的破坏本能一般。 ——亚伦斯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行，快停下！” 果断地发动了能力之后，冷静下来的亚伦斯立刻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然而那巨狼形态的火焰却并未对他的呼唤做出回应，仍然在不断挥舞着如同活火焰一般的前肢。 ……已经完全听不到声音了吗！ 【卡琳，我还活着，停下！】 直接向卡琳意识发出的呼唤仍然没有得到回应，亚伦斯那强行保持着平静的情绪也开始出现了波动。 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任何力量的自己，连靠近那已经变为岩浆池的地方都做不到。而因为情绪失控而陷入疯狂的卡琳，也根本就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就真的没有一个能够阻止她的办法吗？ “可恶，我到底……” 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亚伦斯的能力也因为波动的情绪而无法继续维持稳定。 强烈的愤怒、担忧与不甘让他的身体紧绷着颤抖起来，几乎完全失去了控制。 要是自己能有个可以强制命令她的……等等？ 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亚伦斯立刻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然后他就看到了刻印在那只手背上的赤红狼首图样的纹章。 “契约……对了！” 卡琳曾经与亚伦斯重新签订过隶属契约，虽然中间被夏叶附加了特殊的条件，但契约的主要功能却并未被改变。 自己可以强行对卡琳下达命令——和夏叶那份的契约不同，自己对卡琳的命令权是不限次数的。 虽然这命令并不是完全无法违抗的，但自己的声音或许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传递过去。 “以契约下令，卡琳·褐牙……立刻冷静下来！” 手背上的纹章瞬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那狼首的图样此时就仿佛是在燃烧一样，释放出了难以置信的热量。 “再次下令，停止攻击！” 不远处的巨大火焰之狼动作明显迟滞了起来，虽然狂暴的威势依然不减，但扑打撕咬的力量却似乎削弱了一些。 “不行吗……不对，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自己的命令确实传递了过去，但卡琳却在抵抗着契约的强制力——于是亚伦斯立刻便理解了，无情的命令是无法平息那份愤怒的。 “——我明白了。”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差点又进入了死胡同的亚伦斯，在深呼吸了几下之后再次主动激活了自己的能力。 自己的精神力既然可以将心中的想法传递给其他人，那么也应该能够接收到了其他人的意志才对。 “那么再次下令……让你的意识和我相连吧！” 于是，亚伦斯的精神瞬间便被灼热的火焰覆盖了—— 【……你这怪物，竟敢杀了我最在意的人！】 【还没来得及报答恩情……还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情……还没有来得及更进一步！】 【就算要我在这里燃烧殆尽，我也要……】 “咳咳，我还没死呢……有想法我们可以回去谈。” 在虚无的精神之海中，那几乎覆盖了整个空间、如同喷发的熔岩一般灼热滚烫的炽烈之火，因为亚伦斯的声音而突然减弱了不少。 “嗯……你难道还是把自己当作侍从吗？我觉得倒是不太合适，毕竟……该做的事基本都做过了。” 因为只是意识中的交流，所以因能力而强行保持着冷静的亚伦斯，也完全没在意某些话是否适合说出口。 “所以对我来说，你已经算是我的家人了。” 【这个声音……少爷？】 “既然你让我相信你的力量，那你也应该对我保持信任才对吧？所以你听好了——” 因为自己已经知晓了信任他人的感觉，所以亚伦斯也相信，卡琳一定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我还活着，停下来，相信我。” 如同命令一样的坚定声音，终于贯穿了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传递到了那被火焰团团包裹的狼女心中。 【啊……少爷，你还活着啊。】 “倒不如说根本没有受伤……好了，回到我身边吧。” 最后的这句话并不是命令，但却起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精神世界中的火焰迅速平息，而现实世界中的狼形烈火，也迅速地消散缩小，慢慢变回了人类的形态。 【已经是家人了啊，但是对我来说，还不够……】 “……啥？” 意识中最后的低语悄然消散——虽然亚伦斯并没有听清卡琳说了什么，但在现实之中，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过因为衣服都已经被燃烧殆尽，所以她的身上还是留下了一些翻卷的火焰，挡住了那些不太适合暴露在外的位置。 “少爷，我……回来了。” 而在熔化的大地终于开始恢复平静的时候，散去了力量的卡琳才终于回到了亚伦斯的身边。 不过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是，此时的她却刻意和亚伦斯保持了微妙的距离——而且目光也在躲躲闪闪，完全不敢和亚伦斯直接对视。 “唉，真是够吓人的，总之我没事，我们就……” “主结构变形完毕，开始执行新程序——【你好，世界】。” ——糟糕，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了！ 第127章 似是而非之人 所有的肢体都被折断的金属椭球，已经失去了蜘蛛的外形。 但它的本体明明遭到了卡琳的连续攻击，表面上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它是真的坚固到连熔化岩石的热度都无法伤害吗？ “学习、分析、应用——内部结构折叠开始，仿生外型开始构建。” 明明刚才还只能通过精神共鸣来理解它的意思，但现在那怪物却突然发出了与人类相似的声音。 ——而那是大陆的通用语，和亚伦斯前世所用的语言发音相差不多的……人类的语言。 “这家伙……从我这里学习了知识吗！” 刚刚放松了一些的亚伦斯迅速提高了警惕，而火焰缠身的卡琳也立刻就摆出了临战的架势。 两人实际上已经相当疲劳了，但他们的对手却好像才刚刚要开始发力——这种难以言喻的苦闷感，让亚伦斯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了起来。 自己又不是战斗系作品的主角！凭什么要遇到这种级别的敌人！！ “拟似人格生成，对比参考数据——确认。” 当那些被折断的节肢突然变成了金属流体，全部被急速收缩的银白椭球状物体重新吸入了体内的时候，那神秘怪物的光洁表面，也同时放出了刺眼的光芒。 “啊……可恶！” 眼睛被闪光暂时致盲的亚伦斯一时有些恍惚，不过他的能力也在这时本能地发动，让他的感知力迅速扩散了出去。 然而当他的精神触及了那距离自己不远的怪物时，一股陌生却又熟悉的怪异感觉便瞬间冲入了他的脑海。 这感觉……难道说！ “构型结束，数据载入完成——问候。两位，晚上好。” “你，你难道是……” ——那是亚伦斯完全没有预测到的可能性。 就算是高速运转的大脑已经将大部分可能出现的发展都计算了出来，然而他刚刚恢复视觉的眼睛，却还是看到了足以让他的理智支离破碎的场景。 刚才还在和他们战斗的奇异怪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穿样式奇特的银白色紧身衣，宛如异星来客一般令人本能地心生恐惧的女性。 而且，她的外表还—— “怎么会……” …… 以步行的方式开始缓慢向他们靠近的那位女性，有着明显拼合起来的外貌特征。 与夏叶无异的纯白发色，与绛月相似的短发发型，还有和卡琳完全相同的金色双瞳……这些在亚伦斯心中印象深刻的特征，此时竟然同时出现了在一个人的身上。 而当他定睛观察那个神秘女人的长相时，他的意识便如同宕机一般停滞了下来。 ——那正是前世的他曾经错过的、令他始终感到悔恨的某位女性的样貌。 “你……你是？” “少爷！那是敌人！” 发觉了亚伦斯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的卡琳，立刻大声发出了警告。 “敌人……？” 但是亚伦斯的理智并未就此恢复。他甚至主动地向前走了两步，还无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那是刻在他灵魂中的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是他在某段时光中迎接某个人归来的时候，才会主动做出的动作。 ……就好像是想要拥抱对方一样。 “……对不起了少爷！” 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的卡琳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亚伦斯的后颈。随后她的手臂便突然用力，将亚伦斯整个人直接丢向了旁边。 重重地摔了出去、遭到了意外冲击的亚伦斯这时才清醒了过来。然而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那原本还在缓步走动的女性，却突然向着卡琳冲了过去。 “什——” 然而在那女性开始高速移动的瞬间，她的身体周围便突然震荡产生了一股音爆特有的气浪。 那真的只是冲刺吗——那足以颠覆物理常识的超规格加速度，根本就不是人类该有的能力。 “再次确认，滥用碳铀反应的异星感应种后裔，开始排除——” “你在说什——” “辅助肢体，展开。” 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一口气接近了卡琳的神秘女性，此时背上突然伸出了数根像是蜘蛛节肢一样的锋利刀刃，在同一瞬间刺向了卡琳的身体。 “混账家伙——” 在这样的距离下，卡琳完全没有机会回避对方的攻击。所以她只能将体内的所有灵能全部释放出来，在身体周围制造出了一股暗红色的气雾。 但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确认碳铀反应急剧增大，切换至人类语言交流模式——质问。你不知道这样做有可能会引发地热风暴吗？” 数根刀刃穿透了浓郁的灵能粒子，却只在卡琳的皮肤上划出了几道浅淡的痕迹，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到达六级的身体有着难以置信的强度——就算是那神秘的节肢刀刃，也无法轻易穿透这超越一般常识的防御。 “……不好意思，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由于对方一口气拉近了距离，所以卡琳也得到了一个反击的机会。 在用左臂招架住了那些刺来的刀刃后，她便迅速地抬起了右手，向着那女性的头部直接挥出了一记重拳。 而这对方也没有躲避的机会。 “威胁等级提高，转换战术……启动空战模式。” 然而在被卡琳一拳强行击退之后，女性背上那些如同蜘蛛一样的金属节肢突然开始了折叠变形。 短短的几秒之后，那些原本还只是用来挥砍突刺的武器，就变成了像是飞翼一样的奇特结构。 “离散碳铀粒子回收完毕。主翼，全功率推进。” 完全无视了常识和物理法则，展开金属飞翼的神秘女性一瞬间便直接飞上了天空。 而这种不讲道理的动作，也让在一旁观战的亚伦斯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那个人，真的和自己用的是同一个世界观吗？ “要从天上袭击吗……那就在攻击的瞬间反击！” 虽然气势依然很足，但卡琳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之前两次全力释放体内的灵能，体力早已濒临极限。 打出这最后一击后，她就没有继续战斗的力量了。 “卡琳！我会尽可能支援——” 而这时亚伦斯也振作了精神，再一次发动了无法完全稳定的感应能力。 就算他知道自己的意识无法跟上她们战斗的动作，但他还是打算全力介入这场战斗。 “必须，阻止她们……” ——因为他还有问题想问。 第128章 击落 “哈……机会只有一次吗……” ——卡琳确实已经快没力气了。 自己可以控制灵能，但灵能并不能用来补充体力。 就算是跨越了禁忌的界限，升到了根本不能算是正常的等级，人类的体力也终究是有限的。 魔兽的体型更大，所以就可以积累或释放更强大的力量。而人类大部分情况下无法一对一战胜同级魔兽的原因，大多也是因为耐力存在差距。 而正因为这个世界存在这样简单易懂的规则，所以才没有出现那种可以弹指一挥间就毁灭万千生灵的“神明”。 “但这家伙……” 但这个敌人不一样。 不但将基本的物理法则视若无物，而且还拥有着颠覆常识的力量与能力——那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东西，仿佛是从另一个强大的世界中穿越过来的…… 等等，这么说的话……千年之前差点毁灭的人类文明的魔族与异人，其实也是异世界的生命体。 而当时协助人类战胜了魔族的勇者，似乎也来自于异世界。 “难道是，是那时候留下的东西？” 那正在天空中以数倍音速高速盘旋，随时可能发动俯冲攻击的人形异物，说不定和自己的祖先一样，都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 ——少爷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穿越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 卡琳早就知道，救了他的少爷内在的灵魂也来自于异世界。 从千年之前存活至今的魔族夏叶，经历了漫长孤独的贤者绛月，还有拥有着超越人类力量的公主殿下——这些违背世界规则的异质存在，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一样，聚集到了这个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地方。 现在看来，包括自己在内的那些人，说不定都是因为少爷的缘故才会来到这里。 “说不定……你也是其中之一！” 若是如此的话，自己就更不能输了。 身体中最后的力量开始积蓄，卡琳将所有的可能性全都赌在了自己右拳上。 她要击落那个莫名其妙的怪物，让这个家伙明白先来后到的基本规则。 ——虽说这理由好像有点过于忠实欲望了，但卡琳可不在乎这些小事。 …… 亚伦斯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天空。 在那蜘蛛怪物变成了人形，甚至还变出了和他记忆中的某人极其相似的脸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置之事外了。 它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样子，一定和自己有些关系。 “但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 然而以超音速在黑暗的天空中疾驰的神秘女性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亚伦斯就算全神贯注，也只能勉强看到她从背后放出的苍蓝色尾迹。 在这种状态下要判断她会怎样进行攻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欸！那家伙到底还有多少能量！” 就算将感知力延伸到极限，也无法准确捕捉对方的行动轨迹。然而卡琳就只剩下了一击的力量，如果自己没办法帮上忙的话，她说不定就会输给对方。 失败的话就有可能会死——就算只是个小概率事件，亚伦斯也不想去赌。 “等等，刚才她的精神是可以和我共鸣的，那么如果我去呼唤她的话……” 在高速的思考中，亚伦斯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细节。 对方也有意识共鸣的能力，所以说不定并不是无法交流的存在。而自己如果能用意识干扰她的动作，说不定就可以给卡琳制造出机会。 “卡琳！如果你还戴着魔核的话，就先摘了！” “少爷你说什么？魔核的魔力刚才已经用完了！” “哦……那就没问题了！” 既然卡琳现在已经接收不到自己的精神共鸣，那么就算自己在意识中大喊大叫，也不会干扰到她的动作。 “做好准备！我会想办法在她靠近你的那个瞬间支援你！” 虽然自己都无法保证能不能做到，但亚伦斯也只能这么做了。 自己相信卡琳可以打倒那人形的怪物，而卡琳也会相信自己能够给她制造机会——这种相互的信任与期待，让亚伦斯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放松感。 前世的自己或许就是因为没有做到这一点，才会陷入失败的循环无法自拔。 “……来了！” 当那苍蓝色的尾迹突然从回旋之中脱离出来时候，亚伦斯便立刻将自己的精神扩展到了最大的程度。 就算过度应用能力已经让他头晕脑胀，但下一个瞬间，那神秘的银白流光就向着地面上的卡琳几乎垂直地俯冲了下来。 没有任何魔法或是斗气，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武器。 那化身为人类女性的神秘怪物就只是交叉着双手划破了空气，利用超乎想象的速度与星球的重力，发出了宛如陨星坠落般的一击。 而这个时候，卡琳的拳头也已经提前挥了出去—— “没错，就是现在——” 就算意识无法追踪对方的速度，但精神的共鸣却并不会因此产生延迟。亚伦斯毫不犹豫地在心中发出了呼喊，将自己的意识瞬间释放了出去。 【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对吧！】 【所以快住手——】 当不可见精神波动瞬间穿透了即将接触的两名女性身体时，亚伦斯那拼尽全力的呼喊，也终于传达到了对方的心中。 【——朱音！】 ——那是前世的他曾经错过的那个女孩的名字。 …… 卡琳的拳头实际上还是慢了一些。 她虽然已经预判了对方的动作，但对方实际的重量却远远超乎了想象。超幅的加速度引发的巨大气压让她的动作迟滞了一瞬，这也让胜负的天平瞬间倒向了对方。 但就在那银白色的陨星即将轰碎她的身体时，亚伦斯从意识中发出的高喊，却让那神秘的怪物突然发生了动摇。 而就是因为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卡琳原本已经要打空的拳头，最终仍然准确地命中了那位女性的身体。 于是，这足以震裂大地的一拳，便将那银白的陨星强行轰击到了另一个方向—— “少爷……你是在喊谁的名字啊！” ——不过，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第129章 回收 修罗场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是受欢迎的男人们都会思考的问题。 但亚伦斯从来都没考虑过这种事，倒不如说他根本就还没有这种自觉—— 我很招人喜欢？说什么鬼话呢？你看我身边那些是人吗？ “少爷，我还以为您说的支援是什么精准指示或是意料之外的战术……没想到竟然是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啊。” “……你不是说魔核已经不能用了吗。” “您的精神力好像已经强到可以直接在别人脑袋里大喊大叫了，真的很吵。”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遭了……自己以后一旦控制不好，周围的人就可以自动读他的心了。 不过比起那种事，亚伦斯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卡琳刚才激发了自己吸收的灵能，完全化身成了熔岩与火焰的巨狼。然而她身上的衣服并不能承受这种等级的能量，所以在变身的瞬间，那些东西就已经全部烧光了。 所以此时站在亚伦斯面前的，就只是一具毫无任何遮蔽，能清楚看到优美肌肉线条与健康小麦色皮肤的美丽女性胴体而已。 ——虽然早就已经看过了，但还是要说……好！ “那个，你要不先把我的外套穿上……” 因为这样说话确实有点尴尬，所以亚伦斯立刻就把自己穿在外面的风衣脱下来递给了卡琳。 而卡琳虽然没有拒绝，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微妙。 “……所以您刚才叫的是什么人的名字？” “这个，那个……” 这问题该怎么回答？难道能直接说“那是我前女友的名字”吗？ 亚伦斯虽然没有多少恋爱经验，但什么话不能乱说还是知道的。 “解析，异常……拟似人格与预设逻辑产生冲突……” 幸运的是，正在亚伦斯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真相的时候，刚才被卡琳一拳直接砸到旁边的那个奇怪的女人，此时又一次站了起来。 “……这家伙，挨了那么多攻击却还能活动吗！” 谢谢你及时救场……不对这家伙是不是硬过头了！？ 那有着熟悉的面容还有其他人外貌特征的神秘女性，此时摇摇晃晃地从地面砸出的大坑中重新站了起来。 不过她的状态看上去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系统，错误……拟似人格已对主逻辑单元原程序进行覆盖。” “确认主系统进入安全模式，遵照机密信息保护条例……暂时封闭核心数据库。” “确认拟似人格完全载入，系统重启完成……我是，谁？” 当那与卡琳相似的金色双瞳转向了亚伦斯的时候，那位身着奇特银白色紧身衣的神秘女性，便突然面色痛苦地捂起了头。 “亚伦斯·莫蒂，周牧——你是，我的……” 还没等她说完这句话，她的身体便突然间崩溃成了一堆金属碎屑——随后这些像是有着生命的银白色金属便重新聚拢融合，恢复成了之前的巨大椭球状物体。 【系统修复开始，休眠模式启动……我，需要思考。】 “呼……没事了，看来她是睡着了。” 在收到了对方传来了的精神共鸣后，亚伦斯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卡琳的表情就有些怪异了。 “您对她的事还真是清楚啊，该不会从刚才开始，您就已经和她在意识里交流了吧？” 女人的直觉也太可怕了吧！？虽然只猜对了一半但是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这怎么可能呢？你看她像是会听我的话的样子吗？” “嗯——她把您吃下去以后又吐出来，然后就突然变成了女人的模样。而您不仅看她看得出了神，最后还喊了那么一个奇怪的名字……” 喂你刚才不是在战斗吗！怎么这些细节还记得一清二楚啊！ “该不会，她是变成了您某位梦中情人的样子？” “……卡琳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适合去当侦探？” ——就算答案并不完全正确，但也已经是相当接近了。 亚伦斯的脑袋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 ……谁能预料到这莫名其妙的东西为什么突然从天而降，打到一半还变成了自己前世前女友的模样？ 这种事谁能想得到？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您的反应这么奇怪。” 不过卡琳并未纠结这个问题——她望着那个已经完全沉寂下来的银白巨蛋，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晕。 “……明明我才刚下定了决心啊。” “卡琳小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少爷您真的很容易吸引奇怪的东西，这算不算是一种诅咒？” 就算卡琳不这么说，亚伦斯也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的体质确实有点问题了。 一开始只有卡琳在的时候，自己还没有这种感觉。 但当夏叶主动上门，卡琳完成进化，然后莫名其妙和公主定下了婚约，又见到了魔源石技术的始创者后，他就发现自己身边的危险人物似乎越来越多了。 而现在竟然又出现了个可以变成自己前女友模样的神奇物体……亚伦斯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难道真是诅咒？” “唉，总之把那东西先搬回去，让绛月老师研究一下吧。” 当卡琳一脸无奈地走向了那个巨蛋的时候，亚伦斯这才注意到，远处似乎有什么人正搬着东西向这边跑来。 他立刻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才发觉整场战斗其实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那些志愿者这时才刚刚找来了额外的魔源石，打算用来支援卡琳的战斗。 “侯，侯爵！您没事吗！” “没事，已经打完了。那东西……暂时没有威胁了。” 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亚伦斯所在的地方后，女士官这才注意到这周围的土地似乎也被熔化了一遍。 她完全无法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亚伦斯和卡琳是怎么把那奇怪的东西制服的。 “呼……那东西是什么？您打算怎么处置它？”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绛月老师可能了解，所以你现在想办法去帮我找辆车，我得趁着天黑赶紧把它运到家里去。” “嘿啊啊——少爷！这家伙看着不大但是重的要命！感觉至少得有个四五吨重！” 看着卡琳拼尽全力也没能搬动那颗巨大的银白之卵，亚伦斯最终只是无奈地耸了下肩，然后便向着那些正在返回的志愿者招了招手。 “不好意思，这边需要点能搬东西的人手！最好再去矿场那边找辆大点的货车来！” 第130章 来自远古之物 “您和卡琳不是出去工作的吗？为什么会带回来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当第二天的黎明到来时，亚伦斯和卡琳终于回到了侯爵府。 而看到他们带回来了一个体积巨大无比又沉得要命的金属巨蛋时，就连平时一贯保持着冷静态度的夏叶也没有办法再维持自己的扑克脸了。 “您家莫名其妙的人已经够多了，就不要再带奇怪的东西回来了吧？” “夏叶小姐你这也是在说自己啊……” “所以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因为夏叶能够读取自己的记忆，所以亚伦斯也不敢有所隐瞒——除了前女友的事以外，他把从遭遇到战斗结束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全部讲了一遍。 而就在他开始讲故事的时候，正好从后院的研究室里出来散心的绛月，也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从天上落下来的东西？不仅怎么都打不坏还能变成人形，甚至还能自己飞上天？” 若不是卡琳在一边证实了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说法，夏叶甚至都以为亚伦斯是在说胡话。 “虽然我也不太相信，但侯爵不是说自己应该可以和它交流吗？既然它现在没有敌意，那让它做个自我介绍应该可以吧？” “这我可没法保证啊，绛月老师。它只是因为一些问题进入了休眠状态而已，不一定愿意跟咱们交流……” 【回答。可以。】 ……啥？ ——在脑海中直接响起的声音，让亚伦斯说到一半的话直接噎了回去。 你怎么回事啊！这时候怎么又愿意交流了啊！之前不是还是一副要打个你死我活的状态吗！ 【解释。因为确认到异星感应种后裔有激活碳铀的未知能力，为避免引发地热灾难连锁反应，所以根据优先行动规则采取了压制行动。】 这里面有几个名词有些难懂，不过亚伦斯倒是听说过“碳铀”这个特殊的名词。 前世的他曾经在某个架空作品中见过名字相同的虚构物质——那是一种融合了放射性元素与煤炭性质的能源物质，是从突破了地壳限制的地幔中才能采集到的危险品。 和魔源石相似——它可以缓慢地释放巨量的能量，也有可能引发如同核爆一样的危险反应。 【补充。此为数据库中对此类物质的通用称呼，与该星球的人类对此物质的命名无关。】 不同的认知吗……果然是异星之物啊。 “……少爷，您是不是又开始和它意识交流了？” 卡琳有些闹别扭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让沉浸在思考之中的亚伦斯吓了一跳。 而发现身边的三位女性正在用不同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时候，亚伦斯也立刻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没错，它说愿意和我们交流。” “那真是太好了，需要我们准备什么东西？用不用给它先补充一些灵能？” 比起夏叶的不置可否和卡琳的微妙排斥感，身为贤者的绛月对这神秘的物体相当感兴趣。 而亚伦斯刚想强调一下风险的时候，那银白色的巨蛋却突然直接发出了声音。 “申请。需要输出文字类信息，所以请提供普通记录媒介，另外无需提供额外能源。” “你倒是说点人能听懂的词啊……” “懂了，我现在就去拿。” ……这是什么跨频道交流？ …… 当绛月从自己的研究室里拿来了一叠计算用的空白草纸，直接塞进了巨蛋在外壳上刻意打开的凹槽后，亚伦斯只感觉之前的自己可能有点想的太多了。 它该不会真的就像个打印机一样把资料印上去后再吐出来吧…… “提醒。由于主逻辑单元出现问题，核心数据库暂时无法访问。目前我只能提供基本信息，请谅解。” “……怎么突然就讲起礼貌了啊。” “喔喔，直接将资料印出来了啊！让我看看——” 在短暂的等待过后，巨蛋便重新吐出了那些纸张。而绛月在接过了那些已经印满文字和图样的草纸以后，就立刻兴奋地阅读了起来。 “……世界调停机关【晨曦】下属，自律型行星监控单元？” “等等，你刚才说晨曦……？” 然而绛月刚刚念出纸上的第一行字，原本对此并没有太大兴趣的夏叶，情绪却突然剧烈波动了起来。 “千年之前的那个可恶的勇者，也曾经自称是那个组织的人！” 曾经以一己之力将入侵的魔族几乎全数消灭、拯救了人类文明的勇者，对于存活至今的夏叶来说，几乎可以算是世仇一样的存在了。 “羊小姐，冷静一点。” “……抱歉，只是听到了有些印象的词，稍稍激动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夏叶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提问。你是否为该行星一千公转周期前的入侵种族后裔？” “……我不是什么后裔。” “评估。对比内部记录，判断为使用异常方式存活至今的异星角神族个体。” 看来这奇怪的东西确实是古代的遗物，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判断出了夏叶的身份。 等等，夏叶不是魔族吗……为什么称呼里会有个“神”字？ “……嘁，跟那个装模作样的勇者说的一样。” “解释。我方对生命形式有独立的评判标准，不会参考行为或习性。” “好了，羊小姐的故事一会再聊，我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你是在这颗星球的轨道上运行了一千年吗？” 像卫星一样绕着星球转了一千年？ ——如果是有心智的生命的话，在经过了这样漫长又孤独的时光后，恐怕早就已经失去了理智吧。 但它就只是个机器而已。 “肯定。我的任务是监控行星的文明发展，并在适当时刻介入可能引发文明灾难的事件。” “也就是说，你是发现了那位狼小姐在使用可能导致灾难的力量，所以才主动降落到地面上的吗？” “确定。由于深层碳铀的连锁反应可能引发整个大陆的地热灾难，所以我会在事态不可控制前排除滥用者。” 理解了这句话含义的卡琳不满地咂了咂嘴——如果她当时不是故意用灵能熔化了地表，恐怕这东西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 但现在这东西不仅在战斗中获得了不必要的知识，还大摇大摆进了少爷的家…… 如果放任它自由行动的话，说不定就会变成自己的对手！ “……少爷，这东西既然还有自己的任务，那我们还是把它丢出去吧。” “否决。判断灾难风险仍然存在，我必须近距离监控非法滥用者的行为。另外我的主逻辑单元因为亚伦斯·莫蒂这一人类个体产生了错误，必须收集更多信息以进行修正。” “喂你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啊！” 看着周围的三位女性分别向自己投来了好奇、质疑和不满的目光，亚伦斯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 “好了好了，就算狼小姐和羊小姐有些意见，我也得先趁这个机会采集些数据才行。这可是那个勇者带来的异世界造物，说不定能从它身上找到什么我们能用上的技术！” 身为贤者的绛月根本就没有考虑技术以外的事，而她给出的理由也很难反驳。 所以夏叶和卡琳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赞成地点了点头。 就算不懂技术，她们也知道这是价值无法估量的重要研究机会。 “申请。我需要继续对人类形态进行逻辑测试，是否可以在这里变形？” “等等你该不会是又要变成……” “同意！” ——在收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这枚来自远古时代的神秘巨蛋便在众人的眼前诡异地收缩变形，最终重新组合成了像是人类女性的形态。 而且依然还是那张让亚伦斯无法忘怀的脸。 第131章 幕间其一 在古代的勇者留下的遗产变为人形之后，绛月立刻就把她带到了后院的研究中心。而夏叶则是担心出什么意外状况，所以也主动跟了过去。 不过经历了战斗和熬夜的亚伦斯和卡琳，此时已经没有体力再做什么了。 “我得去睡会，如果没有急事的话就别叫我起来……” “请您好好休息，我们不会打扰您的。” 在确认家里没有别的事之后，亚伦斯便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补起了觉。而卡琳则是回去换了身衣服后，便靠在院子里的座椅上晒起了太阳。 至于后院那边会发生什么，他们已经不想去思考了。 …… “真是太可怕了……羊小姐，她现在身体的外壳并不是可变形的流体金属，而是无数微粒型机器的集群……这可不是这个世界的技术能复制的东西。” 在简单地对那位有着相似外貌特征的女性进行了检测之后，绛月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低落了起来。 “而且她的体内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法始终在运行，可以把有限的空间折叠成极小的体积……她之所以变成了人形却还有五吨的体重，都是因为她把所有的部件全部收纳在了体内。” “那位勇者确实使用过类似的空间折叠魔法……所以可以确认她是与勇者同源的存在。” “真是让人不愉快……那个勇者所在的世界竟然拥有着如此高等的技术。而我不仅无法理解其中的原理，甚至连制作的材料都鉴别不出来。” 对于一名研究者来说，没有什么事比看到一件先进的设备，却搞不清楚其中的原理更打击自尊心了。 “我当时曾经亲眼见过那勇者的战斗，他使用的力量与我们和这个世界的体系都不同……虽然他称呼我们为神族，但实际上他才更像是来凡间游玩的神明。” 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夏叶的声音却有些沉闷。 她那时能从勇者的手中活下来，只不过是侥幸而已。而之后她一个人孤独地生存了千年之久，或许也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同胞被彻底遗忘。 “就好像我们都是原始人一样……真让人不甘心。”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身为贤者的绛月却很明白这是真实的——这个世界的文明并没有那么先进，在遥远的星空彼端，还有许多比他们更加发达和强大的文明存在。 “算了，还是一步一步来吧。检测已经完成了，请出来吧。” “收到。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 “我有个重要的问题，请务必准确地回答我。” 看着换上了普通衣物的白发女性步履沉重地走出了检测室，夏叶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这种等级的存在根本不需要配合我们做任何事，但你又为何要留在这里？” “回答。之前我读取了人类——亚伦斯·莫蒂的记忆，复制了令他记忆最深刻的人类女性的容貌和人格，还有你们的一部分特征——” 在解释了一下自己这副模样的来源后，女性又说起了自己留在这里的理由。 “补充。载入了那个人类的人格之后，我的主逻辑单元便出现了无法修复的未知错误。根据安全条例的限制，我的数据库已被锁定，无法输出任何技术信息与加密数据。” “是因为……少爷的缘故？” “肯定。根据现有信息分析，复制对象的人格对亚伦斯·莫蒂的灵魂本体有着难以评估的执念。受此影响，我的行为逻辑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模仿那个人类。” 而当女性冷淡地说出了自己模仿对象的身份时，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夏叶和绛月，还是同时惊呼了起来—— “前，前女友！？” …… 古代异界文明遗产的引发的小小骚动，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在绛月和夏叶的主张下，那位变为成人类形态的异界机械生命，对自己的外貌进行了一些调整。 并没有改变主要的容貌特征——她只是简单调整了一下发型，顺带把白发染成了淡樱粉色，最后将金色的眼瞳转变成了深紫色。 这样一来，其他三人的外表特征就从她的身上消失了。 不过由于女性容貌和身材依然和亚伦斯记忆中的那个人一致，所以当调整了形象后的她再次见到亚伦斯时，还是让对方震惊得沉默了许久。 “申请。亚伦斯·莫蒂，夏叶小姐请你为我决定作为人类时使用的名字。” “朱音……不，不对，你并不是那个人的替代品……你是有独立意志的生命，所以我不能用那个名字称呼你。” ——就算外表十分相似，内在也并不是同样的人。 不过亚伦斯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似乎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对方是有生命和灵魂的存在。 “所以稍稍改一改发音……就叫蛛樱吧。” 由于初见时那蜘蛛的形象让亚伦斯难以忘怀，所以他便给这位女性起了一个恐怖而又美丽的名字。 “确认。根据与夏叶小姐的协议，从今日起我的人类形态将扮演侯爵贴身女仆兼护卫的角色，相关知识已通过与绛月女士的信息共享学习完毕，请你提前知悉。” 什么……是女仆？是机械女仆诶！等等……你跟夏叶那个恶魔签了什么协议！？ “说明。我与夏叶小姐签订的是信息获取与共享协议，我们将会定期交换关于你的记忆信息，寻找修复我处理单元逻辑错误的线索。” “……我的隐私呢？” “回答。夏叶小姐说她之前摄取信息时并未发现有关‘前女友’的内容，所以她认为你现在的记忆仍有缺陷，需要定期进行全面检查。”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这才过了不到一天就已经统一战线了吗！？ 不过记忆有缺陷，或许是因为自己是灵魂穿越者的缘故——由于亚伦斯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何会穿越到这个世界，所以他最终没有表示反对这个决定。 反正夏叶怎么都要定期抽取自己的记忆，多个共享数据的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那就这样吧，欢迎你加入这个家，蛛樱小姐。” 虽说亚伦斯总感觉自己家里迟早会因为危险品过多而发生爆炸，但他好像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而且，他总感觉有一股不安的气息，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132章 邀请函 就算意外的骚动已经顺利解决，但亚伦斯的家里并未真的恢复平静。 “可恶啊臭蜘蛛！你休想抢我的工作！” “反驳。主人身边不需要比我战斗力还低的护卫，蠢狗。” 如果不是侯爵府外层的结界不久前刚刚增添了防窥视和隔音的附加效果，前院那震天动地的战斗声想必已经引来了大量好奇的目光吧。 “……别让孩子们来前院。” “请放心，孩子们正在上课，中午之前是不会到这边来的。” 明明只是拳脚相搏却总有爆炸般的冲击波向外扩散——卡琳和蛛樱从一大早就开始在这里互殴了，然而打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见到有分出胜负的迹象。 虽然相互之间的嘲讽言辞相当恶劣，但两人却非常有默契地控制了战斗的力量——她们并没有用什么熔毁大地的重拳和或高超音速的飞行攻击，就只是互相用拳脚攻击着对方的脸和肚子而已。 ……这样也不太好吧？ “卡琳小姐似乎对自己的工作被分走一半这件事非常不满，而蛛樱小姐不仅对挑衅照单全收，还加倍嘲讽了回去……您以前的那位前女友小姐真的是这样的性格吗？” “……不应该啊？” 看着那打扮清凉的褐肤狼女与身材娇小的女仆装少女再次互相用拳头打中了对方的脸，亚伦斯终于还是放弃了思考。 “你们两个……中午吃饭前停手！” “没问题！我们不会打很久的！” “收到。正在调整能量消耗模式。” ……说不定她俩感情还挺好的？ 听到身边的夏叶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亚伦斯干脆就直接不管那边的战斗了。 “另外少爷，刚才城公所派人过来送了一封信，我已经放到您的办公室了。” “你看过内容了吗？” “没有，上面有魔法封印，只有您用印章才能打开。” 只有高等贵族才会专门用魔法封印信件，之前皇帝向他单独发觐见令时也是用的这种方式。 不过这个时候又有谁会找自己？难道是想要讨论结盟的人吗？ “听说外面已经有不少贵族开始结盟了？城市的最终归属权只能给一个人吧？” “是的，根据志愿者们的报告，一些没有什么竞争力的小贵族已经依附到了实力较强的贵族麾下。” “放弃争夺领地，转而去为别人打工吗……他们还挺聪明的。” 很多小贵族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源争夺领地，所以他们便换了一种获利的方式——只要大贵族愿意支付足够多的报酬，他们就可以将自己的资源贡献出来。 说不定给自己寄信的人也有这样的想法。 “我先回去看看，中午吃完饭后你让她们跟你一起来一趟办公室……把绛月老师也叫上吧。” “虽然我不觉得那个老女人能有什么用，但我会叫她过去的。” ……差点忘了，文官组的两位好像也不太对付。 …… “舞会的邀请函？让我去马维尔……这是陷阱吧？” 出乎意料的是，在亚伦斯打开那个被封印的信封后，他就只发现了一张朴素的邀请函。 “邀请人是格洛男爵……这又是个什么人？” “侯爵，能把信封给我看看吗？” 由于卡琳夏叶和蛛樱对帝国的事基本上是一无所知，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也就只有同为贵族的贤者绛月才能帮上忙了。 “这个封印的术式结构是斯科特家特有的，那位公爵大人就喜欢在这些细节上较劲。” “公爵？原来如此，这应该是在试探我的实力吧。” “大概就是这样，侯爵。如果您搞不清楚这封信实际出自谁家的话，大概率是不会去赴约的。” 自己家和那位公爵家过去也并无什么来往，但现在为何要用这种方式试探自己？ ——而在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后，亚伦斯才意识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是想通过我接触公主殿下吗？” “具体是什么事，您和殿下亲自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吧，看来只能这样了。绛月老师，麻烦你去通知公主殿下，就说我需要‘一位侍从’。” 因为不知道公爵家用这种方式邀请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所以亚伦斯也不打算高调地带着一位“公主”去马维尔。 而自己正好有一位特别的“侍从”，可以在这个场合派上用场。 “了解，我现在去联络殿下。” “夏叶，我不在的时候请你负责统管家里的事务。卡琳和蛛樱……请你们待命，我随时有可能需要你们的支援。” 卡琳可以通过契约收到自己的单向传信，而蛛樱则有超音速飞行的能力。两人只要相互配合，就能快速为自己提供支援。 当然，前提是她们会配合对方…… “明白了，我会和这个重的要命的臭蜘蛛配合好的。” “收到。就算带上这个蠢狗，我也能在两百标准秒内抵达马维尔。” “我已经搞不懂你俩关系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虽然和褐肤狼女和樱发女仆这时候也没忘记嘲讽对方一句，但亚伦斯却感觉她们俩实际上特别有默契。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大概吧。 “如此的话，那我再帮您做件适合舞会的新衣服吧。” “我就想问问……衣服的防御力能不能再提高一点？” “现有的材料做出的衣服，能挡下一次确杀三级的攻击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您想要更强的防御力，就得找些高级魔兽的材料来。” 虽说自己手上的火力已经严重过剩了，但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自己实在太弱了，如果有人铁了心想要让自己死的话，就算身边有人保护，自己也依然有可能会被各种方式强行杀掉。 所以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保证身为这个家核心的自己不会因为简单的攻击而倒下？ “算了，我这没有其他事了。邀请函上写的日期是明天晚上，就麻烦你们在明天中午前做好准备了。” 看着四位女性挨个走出了房间，亚伦斯也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目前需要重视的问题—— 而最关键的问题是，内在并非真正的侯爵家大少爷的自己，到底该如何回应公主殿下？ 第133章 赴约 虽然亚伦斯并不是特别想出门，但现在家里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卡琳和蛛樱只要一闲下来就会马上开打，而夏叶每次见到绛月都会大开嘲讽——这家里的女人们万一哪天吵架上头，很可能会把整个宅子炸飞。 “学长，几天不见你家里又多了个麻烦的人啊。” “您可千万别跟着她们闹……我现在就剩这么一个房子了。” 今天的克丽雅又一次扮演成了亚伦斯的“侍从”，而在换上了夏叶专门为她定制的连帽长袍后，戴着面具的她就把自己女性的特征完全藏了起来。 因为有小部分魔法师也喜欢用兜帽和面具遮掩身份增加神秘感，所以她这样的打扮并不算特别奇怪。 “喔……那回来之后我再找机会和她打招呼吧。学长，我们现在必须得出发了。” 由于不想引人瞩目，所以亚伦斯决定今天坐普通的驮兽客车去马维尔。 而克丽雅一开始对此颇有微词，但在听了亚伦斯的解释后，她也没有反对这个决定。 “那就走吧，我正好躲个清静……” 现在家里确实有点让人闹心，所以亚伦斯向夏叶打了个招呼后，就立刻带着克丽雅离开了侯爵府。 而为了保持低调，他今天也特意戴上了能遮住半张脸的面具——虽说这种装饰本身就很扎眼，但也确实能干扰别人的认知。 “啧，这东西戴着真不舒服。” 虽说他的外表并没有很明显的特点，长相也不是那种会被人看一眼就记住的类型。但由于他最近被记者拍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能遮一下当然最好。 幸运的是，在戴上面具之后，他的外貌特征就只剩一个随处都能看到的棕黑短卷发了。 “不过这样应该就没人能认出学长你的身份了。” “但是我们这么打扮本来就很显眼吧……” 心中不断纠结的亚伦斯，最终还是与克丽雅一起顺利地登上了去往马维尔的客车——而且他还听车夫说，马维尔城已经恢复了与其他城市的正常交流。 据说几天前有几位名誉贵族在进驻城市后，便立刻一齐出手驱逐了残留的叛乱势力，重新整顿了城里的秩序。 所以现在马维尔城的市民几乎都在赞美那几位仗义出手的贵族，已经没有人关心亚伦斯的事情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 亚伦斯虽然不是什么忧国忧民的圣人，但既然有人愿意为普通人做事，他也不介意送上自己的赞美。 “别太相信这些表面的说法，学长。大多数贵族可没有你那么正派。” 正派？用这个词形容自己是不是有点偏颇了…… 不过亚伦斯现在也不打算和这些人较劲，他今天只是去参加舞会的，对马维尔城接下来的归属并没有兴趣。 …… 傍晚时分，客车载着亚伦斯和克丽雅进入了马维尔城。 按照邀请函上的说明，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座专门用来出租的小型私人公馆门前——而门外站着的侍者，似乎早就在等待着参加者的到来了。 “您是参加格洛男爵家私人舞会的客人吗？如果是的话请您出示邀请函。” “是这个吧。” “喔，邀请函没有问题，不过……您这位同伴为何是这样的打扮？” “这位是我的侍从，是个有点怪癖的魔法师，别太在意。” 在亚伦斯搬出魔法师的名头之后，这位侍者就不再多问什么了。 ——在普通人的刻板印象里，魔法师这种会用奇特力量的人，性格也肯定很古怪。 【……走吧，看看那位公爵阁下到底打算找我干什么。】 为了避免说话的声音暴露身份，亚伦斯和克丽雅也提前准备好了对策——在进入会场之后，克丽雅就不会主动出声了。如果两人需要交流，就使用魔核进行意识共鸣。 由于亚伦斯的精神力在之前的战斗中得到了成长，所以他现在只要发动了能力，就可以同时听到共鸣者的心声。 【我不太了解那几位公爵，所以学长你要小心一点。】 进入了公馆之后，另一位侍者便领着亚伦斯和克丽雅来到了院子里的聚会场。 不过眼尖的亚伦斯却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贵族，大多数人看上去都只是些商人而已。 “格洛男爵在哪？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他谈。” “很抱歉，男爵阁下正在等待一位贵客，暂时没有办法亲自接待其他人。” “我大概就是那个贵客，麻烦你去通知他。” 然而亚伦斯在说完了这话之后，那位带路的侍者却露出了明显的鄙夷表情。 “今天像你这样自称贵客的人还有二十三位，请你先去他们那边排队吧。” 这就是下马威吗？不，或许单纯是这个人不认识自己罢了。 这里毕竟不是莫蒂城，就算听说过前领主的废物大儿子亚伦斯·莫蒂，也不一定真的关心他的事。 “唉……我的事其实还挺急的，既然你不打算帮忙，那我就只能换个别的方式了。” 对着满脸不屑的侍者摊了摊手之后，亚伦斯便直接走到了公馆房屋的门前。 守门的两个侍者本来还打算阻拦他一下，却没想到他站定之后就直接大喊了起来—— “我就是亚伦斯·莫蒂！那个什么格洛男爵，在的话就给我立刻滚出来！我要是数到十你还没出来的话，之后出什么事我可概不负责！” 然而亚伦斯却根本没打算正常做什么通告——他直接大声地向屋子的主人发出了挑衅，让周围所有的人立刻全都望向了他。 “你这家伙在干什么！” “守卫！这里有闹事的人，快把他带走！” 正当气急的侍者们打算喊人驱逐亚伦斯的时候，一个矮胖的男人却突然连滚带爬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我，我就是格洛……侯爵大人对不起！我忘了交代这些下人了！” 看到这个男人这么快就跑出来认错之后，亚伦斯也确定了刚刚这就是故意的试探。 ——如果自己连这些普通人都搞不定的话，那不光是会让来这里的商人看笑话，恐怕也会影响那藏在背后的公爵家对自己的评价。 但这么一看，那个公爵家的态度恐怕并不友好。 “希望你真的只是忘了……男爵。” 第134章 公爵家的通告 “侯爵大人！小的知错了！请您千万高抬贵手！” 因为亚伦斯知道真正邀请自己来的人是谁，所以他也不想和这些小人物纠缠。 “哼，那我就勉为其难放过你这次。另外让这些眼神不好的人出去看门吧，让他们好好练练自己的眼力。” “是，是……你们几个！还不给我滚出去！” 虽然自己手上的力量已经可以把这些小人物随意捏扁搓圆，但亚伦斯并不觉得自己会为此感到满足。 ——他的目标是那些更加强大的人。 “好了男爵阁下，你专门邀请我到这里来，肯定是有些‘重要的事’要谈吧？” 在听到了亚伦斯着重强调的某个关键词后，那个矮胖的男人立刻就慌不迭地点起了头。 本就是个幌子的他，当然知道亚伦斯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所以他立刻就主动把亚伦斯与克丽雅邀请进了公馆的屋内，还亲自带着他们走上了三楼。 “侯，侯爵，小的其实就只是个传话的人，请您千万不要怪罪……” “我知道，你不用那么害怕。” “就，就是这里了……这次其实是里面的那位大人邀请的您，小的只是拿钱办事……” 不耐烦地挥挥手让这位男爵退下之后，亚伦斯便主动推开了贵宾室的大门。 ——他故意没有敲门，打算用这种无礼的行为试探对方的态度。 “那么，是谁非要在这时候找本侯爵？” 而当亚伦斯粗鲁地推门走进了这个只有贵客才能进入的房间后，他却惊讶地发现，这间屋子里就只有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年纪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的儒雅男人而已。 “久仰了，亚伦斯侯爵。” “……你是谁？” 这个男人虽然只是坐在长桌边品着茶，但一举一动之中却显露出了十足的高贵感。 这肯定是位长期过着高档生活的真贵族。 “侯爵既然来到了这里，那说明已经识破了我家家主的小小把戏。所以我就不卖关子了——我是穆德·斯科特，是斯科特公爵的长子，也是唯一有资格继承公爵家的人。” 公爵家的继承人？这种人为什么要跑来这里？ 封地贵族的子女通常不会很快就获得爵位，而指定的继承人甚至要等前一代贵族正式传代后，才能获得贵族身份。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权利和地位。 “嚯，堂堂公爵家的继承人，为何要跑来这种穷乡僻壤找我这种乡下贵族？” 亚伦斯一边说着轻慢的话，一边慢慢靠近了那个外表儒雅的男人。 而克丽雅此时则是退到了门口，专心扮演起了侍从的角色。 【学长，我对这个人不太熟，谈判的话可能帮不上你的忙。】 【没关系。】 有克丽雅在，自己至少不用特别担心安全的问题。 所以亚伦斯现在并不太紧张，他更好奇对方专门跑到这来是打算说些什么。 想在证荣之战里和自己结盟？这个男人并不是名誉贵族，根本没有参战的资格。 如果只是想为公爵家支持的贵族说两句好话，公爵的继承人也没必要亲自前来。 “我专门来这里，当然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侯爵谈了。” “我可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被公爵大人惦记啊。” “哼，看来侯爵也是个聪明人，那我也就不说那么多没用的客套话了。”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后，儒雅的男人掸了掸自己的衣服，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 而在站起身后，这个男人的身上便一下子释放出了一股上位者的威压感。 “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不，是代表三大公爵家正式向你发出通告——你和公主殿下的婚约，不久之后就会被正式取消。” ……取消？ 亚伦斯怎么也没预料到，对方竟然是来和自己说这件事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退婚剧情吗？不，这里面恐怕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这是什么意思？” “前不久的那次名誉决斗，我们都已经看过了。侯爵当时的演讲相当振奋人心，确实是我等贵族的典范。” ——这不是客套话。 亚伦斯差不多猜到了对方专门提起这件事的理由，所以他并没有主动接话。 “弱者有生存的权利——这确实是帝国一直想要实现的终极目标。不过侯爵你是否知晓，弱者能够获得机会生存发展的前提是什么？” “……是因为受到了强者的保护？” “没错。人类之所以能从魔兽手中夺得生存的空间，正是由于强者们愿意赌上性命去和它们战斗。” 这个道理并没有错，这个世界的人类到现在也还受着魔兽的威胁。 若是没有斗气战士和魔法师，普通人就只能成为魔兽的食粮。而国家则是统御这些力量的头脑，让普通人能够获得生存的机会。 “而公主殿下是位天赋绝佳的强者，她的力量正是保护弱者的武器。而她的宝贵天赋，也应当得到不负其名的传承。” “……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与公主殿下结婚的资格吗？” “侯爵确实是位聪颖过人的逸才，但很可惜——你没有任何战斗方面的天赋。若是公主殿下真的与你成婚，你们的后代很可能只是天赋平平的普通人。” 这位公爵继承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亚伦斯没有战斗的天赋，所以假如他和公主结婚，那么他们的后代就很有可能没法完全继承公主的天赋。 而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莫蒂侯爵是位五级的强者，但他的夫人就只是位普通人。所以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毫无天赋，另一个则潜力过人。 如果是男人的话，倒还可以用纳妾的方式多尝试几次……但公主殿下是个女人，她的最佳育龄就只有几年而已，就算全部都用来生育也不可能生出很多孩子。 “帝国依然随时有被外敌入侵的风险，魔兽也依然威胁着各地的国民……所以帝国绝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培养强者的机会，而生于皇室的公主殿下更应以身作则，为维持现有的秩序与和平贡献力量。” 这些确实都是无可批驳的正论——是高尚之人站在国家这个巨大的视角下，才能得出的结论。 但亚伦斯却只感觉有些气闷。 “你们，有考虑过公主殿下本人的感受吗？” 第135章 规则与秩序 亚伦斯不是什么没有国家荣誉感的自私之人，也理解力量伴随着责任这个简单的道理。 但他还是感到了不快——不是因为想要抗拒这份大义，而是察觉到了对方掺杂其中的私欲。 “我们当然会照顾公主殿下的感受，也不会强迫她选择不喜欢的人。所以侯爵，我们希望你能在陛下正式下诏之前自己主动放弃婚约，给公主殿下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陛下已经决定了吗。” “陛下一定会这么做的，因为这一次，三位公爵的意见是一致的。” 当年的阿曼德四世就是因为被大贵族架空了权力，所以才差点就丢了皇位。 而在灵青武神带着阿曼德五世回朝登基，也不过只是守住了皇室的正统而已。三大公爵与几位侯爵依然掌握着面积巨大的封地，牢牢控制着帝国的粮食与矿石产出。 到了阿曼德七世继位后，由于西南边境的战乱被一位年轻的新起之秀彻底平定，才打破了贵族势力的平衡。 但现在……那位侯爵就只留下了一位没有任何力量的继承人。 “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会发生什么？” “侯爵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做这种无利可图的事。我想侯爵家里的人，也不会希望侯爵在外面遇到麻烦吧。” 这就完全是在威胁了——如果自己不同意解除婚约，那么不光是自己，家里的人也有可能成为被牵连的对象。 而三大公爵现在仍有谋害老侯爵的嫌疑，就算自己真的在这里妥协，之后也不一定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侯爵，虽然我们在这件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私心，但目的终究是为了国家的安稳与和平。” 似乎是发觉自己这样威胁别人有些不够礼貌，儒雅的男人面色不安地摸了摸自己胡子，然后转身亲手为亚伦斯沏了杯茶。 ——不过亚伦斯并没有主动伸手接过那杯茶。 “正是因为我们大家一直都遵守着这样的规则，帝国才能维持住现有的和平与秩序。” “你的意思是，是规则在要求我和公主殿下做出必要的牺牲？” “侯爵，你知道帝国现在面对着什么样的问题吗？” 亚伦斯并不太清楚其他地区的事，而灵视新闻节目大多也是报喜不报忧，很难看到什么内忧外患的消息。 “五年前，帝国南方的夕暮王国扫清了周边的所有势力，建立了一个有军事扩张倾向的大型国家。从那之后，他们就一直试图抢夺帝国的土地。” “听说二皇子殿下很早之前就在那里坐镇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一开始还没有太大问题，但这两年对方的实力越来越强，让帝国不得不将大部分战舰调往了南方。这时如果卡迪亚人突然入侵这边的话，帝国很可能会陷入双线作战的泥潭。” 空舰确实是强大的兵器，但也并不是无敌的。 由于主结构大部分其实都是炼金术加工过的木材和轻金属，所以空舰的防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固。如果遭到了固定式阵列释放的大威力魔法攻击，就有可能会被重创或击沉。 “三大公爵家为此贡献了大量的资源，才维持住了边境的稳定。但就算这样，帝国也还是随时都有可能与邻国爆发战争。” 在这件事上，大贵族们确实拥有着大义的名分。 虽说大贵族们只是看中了公主的血脉，但对于帝国这个整体来说，让天赋绝佳的公主嫁给一位无能的贵族，也确实是一种损失。 “侯爵你应该能明白，相对于帝国的利益来说，仅仅只是为公主殿下重新选一位婚约者，真的算的上是牺牲吗？” 如果是之前的亚伦斯，或许真的会在此退缩妥协。 但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灵魂，却很清楚这其中隐藏的圈套。 “我承认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不过我能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吗？” “请说吧，侯爵。” “——如果公主殿下只是个普通人的话，你刚才说的规则和秩序会因此而毁灭吗？” 听到了亚伦斯说出了出人意料的问题后，儒雅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便迅速变得阴沉了起来。 这就是这个问题的破绽。 对方实际上是在用类似电车难题的形式对亚伦斯进行道德绑架——他把公主的婚约和帝国的利益分别放在了两条轨道上，诱导亚伦斯去选择牺牲其中的一边。 但实际上，这两者并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 “就算没有公主殿下，帝国也可以稳定的运行下去吧？过去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公主殿下都杳无音信，帝国不也没有出什么问题吗。” 无论是帝国的利益还是公主的婚约，都不是被绑在铁轨上的人。所以亚伦斯根本没必要去选择牺牲哪一方，完全可以两者兼得。 “所以我想知道的是，你刚才说的规则和秩序，和公主殿下打算嫁给谁真的有关吗？” “侯爵，我想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 出乎意料的是，儒雅的男人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就好像刚才的阴沉表情也只是亚伦斯的错觉而已。 但他随后说出的话，就没有那么温文尔雅了。 “正因为我们遵守着这些规则，所以我才会和你友善地讨论这件事。而正因为你也受到了规则的保护，所以才能活着得到侯爵的名号。” “——因为所有的贵族都要遵守这个规则，所以帝国才会有稳定和秩序。” “而你现在却在质疑这个保护了你的规则，甚至还想要反抗……你知道打破规则会有什么后果吗？” 保护？杀了老侯爵和他的天才小儿子，只让无能的大少爷活下来，这也能叫规则的保护吗？ 亚伦斯已经识破了大贵族们冠冕堂皇的道德绑架，所以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我是个无能的废物，不是很懂你说的那种规则，不过既然你们打算从我手里抢走重要的东西，那我也给你们一句回复好了。” ——一边说着，亚伦斯一边毫无礼貌直接转过了身，对着一直站在门边的“侍从”点了点头。 “想要的话，你得自己来拿，这规矩你早就懂的。” 在背着身说完了这句让前世的自己记忆深刻的台词后，心满意足的亚伦斯便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房门。 “……侯爵，你最好记住，你现在还能活着说这些话，也是因为我们仍然敬畏规则。” “那我还得谢谢你们喽？真是太感谢了，告辞。” “哼，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我想公主殿下在听了我们的劝告后，应该会比你更懂如何权衡利弊。” ——这大概是没必要了，毕竟她已经在这听了一遍了。 第136章 问心 虽然亚伦斯本人不打算向大贵族势力妥协，但他心中依然有一道坎没迈过去。 ——如果克丽雅之后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她过去认识的亚伦斯，还会不会为了自己而对抗贵族的规则？ “绛月老师之前说安排了飞行车接我们回去，再过一会应该就来了。” 不过离开了公馆后，公主殿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就算亚伦斯主动和她搭话，也只会收到心不在焉的回答。 ……她也许是被对方的话触动了。 帝国的贵族确实遵守着某种游戏规则，虽然并不公平，但至少维持了国家的正常运转。 而皇帝将公主下嫁给新贵族的后代，让名誉贵族们争夺领地的计策，也很可能会动摇现在的秩序。 如果贵族们因此再度开始争权夺利，那么现在的平衡就有可能被打破——公主殿下当然能够理解这一点，也知道那些人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她究竟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学长……不，亚伦斯·莫蒂，本宫要问你几个问题。” 当两人走出了马维尔的城门，克丽雅就立刻脱下了伪装用的长袍，恢复成了原本穿着的黑色衣裙。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想好接下来该说什么，她却突然主动向前走了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而在转身面向了亚伦斯后，公主殿下说话的语气却突然变得冰冷了起来。 “贵族追求强大的血脉，而从中诞生的强者也将成为秩序的基石。所以我想问你，那个人说的那些规则，究竟有什么错？” “……公主殿下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啊。” 亚伦斯知道这并不是质疑——如果公主殿下真的赞同那个人的说法，那么她就不会问自己有什么想法了。 而对于这个问题，他心里也早就有了答案。 “他的说法并没有错，贵族们的规则是有存在意义的。这个国家确实需要更多强者来维护秩序，贵族们也希望有强大的后代继承家业。” ——不过正如亚伦斯之前直接反驳对方的理由一样，这个大义的正论中其实有一个关键的破绽。 “但是公主殿下真的是维护规则的必需品吗？这个所谓的规则和秩序，少了公主殿下的参与就会崩溃吗？” “……本宫当然有义务维护帝国的利益。” “难道公主殿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吗？就算她任性地放弃了这份职责，这个国家也不会因她的选择而衰落吧？” 虽然有用但不必要——如果非要说得更通俗一点的话，就是这颗星球没了谁都会照样转。 贵族们的规则确实有大义的名分，但无论有没有公主的参与，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他们只不过是在贪婪的觊觎公主的天赋，想要利用她的血脉为自己留下更加强大的后裔，让自己的家族继续掌控权力与财富罢了。 “而且公主殿下曾经说过要让我见识一下她的任性，这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啊。” “……呵。” 冰冷的疏离感随着一声轻笑而骤然破碎，戴着面具的克丽雅脚步轻盈地走到了亚伦斯的面前，甚至比之前的距离还要更近一些。 “你之前是不是说，现在的你已经不是过去我认识的那位学长了？” “啊……没错。” 虽然自己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但在触及这个关键的问题时，亚伦斯还是有些忐忑。 克丽雅喜欢的是过去的亚伦斯·莫蒂，而自己只不过是身披那个角色的演员——就算这个角色的身份是真实的，也终究还是一种欺骗。 ——而当谎言最终被揭穿的那一刻到来时，自己又会对那份感情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呢？ “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可以喜欢上现在的你吗？” “……什么？” “过去的学长也曾经像这样包容过我的任性。而现在的你虽然和那时不同，却做了一样的事情。” 一样的事情……自己难道是在不知不觉间，做出了和那位已经消失的大少爷相同的选择吗？ “所以回答我，我现在可以放下小时候的憧憬，喜欢上和那时不同的另一个人吗？” ——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可以？难道一个人一辈子就只能爱上第一个遇到的人？ 不，每个人当然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当年少时的憧憬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淡泊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该有新的人来取而代之了。 就算没有什么情感上的经验，亚伦斯也知道这个简单的道理。 “这种事，应该去问任性的公主殿下本人吧？” “那么公主殿下这次主动选择的那个人，今后会让她感到后悔吗？” “毕竟那个人弱的不行，所以也只能尽力而为了吧。” 理解了克丽雅的想法之后，亚伦斯心中的纠结与忐忑也渐渐消融了。 就算现在的自己并不是亚伦斯·莫蒂本人也没有关系，因为克丽雅最终选择的是现在的他——选择的是灵魂来自于异世界的，仅有外表与名字相似的另一个人。 所以，自己也没有必要再恐惧什么了。 “那么我的未婚夫先生，请你听好了——既然你接受了我的力量，包容了我的任性，认可了我的感情。那么，我也会告诉你一直隐藏的真相。”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会告诉你我的秘密。” 事已至此，自己已经没有逃避的资格了。 无论之后将会发生什么，自己也绝对不会后悔——虽然亚伦斯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但他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侯爵大人！公主殿下！我是来接两位返回莫蒂城的！”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按预定时间前来的飞行车此时不合时宜地降落在了两人的身边，打破了这已经开始有些变化的气氛。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先回去吧。等到你去把大家都叫上之后，我们再来交换彼此的秘密吧。” 看着克丽雅步履轻盈地跳进了飞行车的车厢，亚伦斯也像是终于放下了一件心事一样，心情轻松地深呼了一口气—— “我这可真是……输的彻头彻尾啊。” 第137章 自己的规则 由于已经知晓了三大公爵还要和克丽雅接触，所以两人约定在那之后再见面。 关于克丽雅要说的秘密，亚伦斯其实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她一直都遮着脸的理由，恐怕并不是为了回避别人的目光。 …… “我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入夜时分，亚伦斯终于回到了家中。但他刚一走进院子，就立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场景。 “少爷，我们这出了点小问题。” ——不知为何出现在自己家中的三皇子洛兰，此时正站在前院的小广场中，似乎在和埃尔斯对峙着。 而在自家的少年身旁，少女梅丽似乎正焦急地想要阻止两人的冲突。 “三皇子殿下？他为什么在这？” 因为家里的四位女性此时都在场，亚伦斯也没有太过担心安全的问题。 不过他还是立刻就问起了情况——因为他感觉这件事可能只有自己才能解决。 “下午的时候，皇子殿下刻意扮了装一个人偷偷跑来找您，结果您和公主殿下正好去了马维尔。因为他说想参观一下侯爵府，所以我就让他自由活动了。” 夏叶面无表情地叙述了事情的前因，然后解说的人就换成了和皇子本身就很熟悉的绛月。 “殿下去课堂参观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魔法课——您也知道，殿下今年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已经是个正式魔法师了。” “我懂了，他跟那些小鬼炫耀自己的实力了是吧！”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不算什么问题，问题是殿下他这些年几乎都待在皇宫里，根本没见过同龄的孩子……尤其是女孩。” 原来如此——亚伦斯在听了这句话后，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家里和皇子殿下年龄相近的孩子，就只有埃尔斯和梅丽而已。 而几乎没有机会和同龄人交流的皇子殿下，在女生的面前自然会有些过度兴奋。 而之后的事就很好理解了。 “因为小梅丽也有不错的魔法天赋，所以殿下就开始向她分享起了自己的经验。不过殿下毕竟是个年轻人，兴奋过头以后就开始不过脑子的口不择言了。” “……他该不会说了要把梅丽娶回家这种话吧？” “要是没说的话，现在就不会变成那样喽。” 还没成年的年轻人确实有可能会干出这种傻事，亚伦斯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如果是之前的话，他可能还会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戏。但经历过了今天的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两个男孩之间的竞争了，而是一位皇子正在试图用自己的身份欺压两个普通的同龄人。 “好了……洛兰，现在给我住手！” “谁敢对本皇子如此无礼！你难道不知道……姐，姐夫？” “……你在干什么。” 看着亚伦斯冷着脸向自己走来，这个本来还有些气焰嚣张的年轻皇子一下子就缩了起来。 “我，我没干什么……没有……” 这位皇子殿下明明是个正式的魔法师，不应该这么害怕连斗气都放不出来的亚伦斯才对——但他一见到生气的亚伦斯就立刻气势全无，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洛兰，回答我，你还记得自己是帝国的皇子吗？” “记，记得……” “那么皇子殿下，请你告诉我，你刚才都干了什么。” 亚伦斯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生气，但他说话的声音却冰冷得吓人。而洛兰则是被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就直接坐到了地上。 “我，我只是觉得梅丽小姐很可爱，想和她加深一下关系……” “梅丽，你有没有明确地说拒绝他的话。” “有的……少爷，我说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了少女的回答后，亚伦斯突然猛地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抓住了皇子殿下的衣领。 “听到了吗臭小子！现在回答我！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我，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的条件更好！跟着我怎么也比那个家伙有前途！我……” “闭嘴！” 在亚伦斯脸贴脸吼了洛兰一句之后，这位刚刚鼓起一点勇气的皇子殿下就不敢再出声了。 “……洛兰，你听好了，我现在是在以你未来姐夫的身份在跟你说话。” 将抓着对方衣领的手放开之后，亚伦斯的情绪也迅速的平复了下来。 “你认为自己的条件比那个小鬼更好，实力也比他更强，所以那个小姑娘就理所应当该选择你，对吗？” “是……是这样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出现了一个比你更加优秀的人，那么她是不是就该果断地抛弃你，转而投进那个人的怀抱？” 如果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那么这个道理或许是正确的。 但这里不是那样的世界——这里的普通人拥有着选择的权利和被选择的资格。而所谓的强者，也并不是能够绝对凌驾于弱者之上的存在。 光是可以干扰魔法和斗气的魔源石，就已经足以作为弱者反击的武器了——亚伦斯之前就在历史书上看过，过去曾有很多无德的强者，最终就是死在了被他们欺凌压迫的弱者手中。 而正因为过去的人类已经在这件事上犯了很多错误，所以现在的世界才遵守着强者与弱者互利共赢的基本规则。 “你当然可以利用自己的资源和力量去要求别人顺从，但如果你要这么做的话，就要做好未来某一天被更加强大的人掠夺的觉悟。” “我……” “那么你有这种觉悟吗？你有一直与他人争斗到生命的尽头，在最后被别人踩在脚下碾碎的觉悟吗？” 正因为没有“人类”能够成为永生不死的绝对强者，所以若是推崇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规则，那最终就一定会反噬自己。 亚伦斯前世的世界就如此，而现在这个异世界，其实也是一样的。 “……我错了。” “要道歉的话，别对着我说。” 看着因为自己的劝诫而稍稍成熟了一些的洛兰，主动向着埃尔斯和梅丽鞠躬致歉的场景，亚伦斯也仿佛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那些大贵族就是想用这样的规则来掠夺他，所以他必须要反抗。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打败那些人，让他们知道就算是无能的弱者，也可以拥有反抗他们的力量。 “这么一看，侯爵还真是擅长教育小孩子啊。” “只是殿下自己的理解能力强罢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年轻的皇子洛兰能被这样简单的几句话打动，正是因为他也有着为王的器量。 但亚伦斯并没有想过——能够以弱者的身份震慑王之器的他，又该得到怎样的评价？ 或许聚集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138章 两人的秘密 三大公爵家的反应和行动都非常快。 应该说他们不愧为已经在帝国存续了两百余年的大贵族——在亚伦斯拒绝了与公主殿下解除婚约的提议后，一些负面的传言就立刻开始在整个侯爵领里扩散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那个亚伦斯侯爵其实根本就不是莫蒂侯爵的亲生儿子。” “真的吗？怪不得他没有继承侯爵的任何天赋……原来只是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种啊。” “这是谣言吧？你们不是在灵视上看过吗，他和莫蒂侯爵的长得挺像的啊？” 类似的传言迅速传遍了各个城市，虽然很多说法根本经不起推敲，但还是明显了动摇了亚伦斯好不容易提升了一些的声望。 ——如果他真的不是莫蒂侯爵的亲儿子，那么他的爵位和婚约可就都要作废了。 “听说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了，很快就要下诏解除公主的婚约了。” “应该不会吧，公主殿下之前不是在名誉决斗公开露面了吗？她和新侯爵好像还挺亲近的啊？” 但无论民间的传言和猜测怎样发酵，作为当事人的亚伦斯和公主都没有主动做出任何回应。 …… “……这些人的动作真快啊。” “他们是在给接下来要做的事制造舆论基础，毕竟废除已经公开的皇室婚约可是件大事。如果得不到民间支持的话，也会影响到他们的声望。” “绛月老师，你昨天不是和殿下一起见了三大公爵的使者吗？他们说了什么？” 由于城公所和志愿者一直在帮忙收集情报，所以亚伦斯不出门也能大概掌握外界的情况。 “啊，那帮小崽子还挺搞笑的。” ——昨天，三大公爵派来的人已经正式与克丽雅进行了接触，而绛月也以私人身份旁听了这场交涉。 “他们竟然直接带来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说那小家伙才是帝国上下都一致认可的未婚夫人选。然后就开始劝公主殿下以大局为重，不要嫁给一个废物浪费了自己的宝贵天赋和血脉。” “这么直接？” “毕竟殿下这十年都没有公开露面，他们可能还觉得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吧。不过您猜殿下做了什么？” 亚伦斯可不猜不出克丽雅了做什么——那位公主殿下可是个说动手就真的会动手的狠角色，就算直接把那帮人全宰了也不算离谱。 “殿下说想要测试一下他们带来的人，然后就对着那个小鬼用了个高级的暗魔法，直接把他身体里的魔力回路全都崩断了。” “……废了？” “魔力回路倒是可以慢慢恢复，不过精神上的创伤就是另一回事了。那小鬼在回路崩断时候直接情绪失控发疯尿了裤子，就算回去能治好，估计也得有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不会搞出来个一心复仇的龙傲天吧？ “不过这也怪那个小鬼出言不逊。他不仅说殿下与您的婚约是迫不得已，甚至还自告奋勇要替殿下把您处理掉。” “好，活该。” “其他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了。殿下一会就会过来，剩下的您到时候直接问她本人就行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克丽雅会见过三大公爵的使者后再来找他——两人要正式交换自己的秘密，将一切都开诚布公地放在台面上。 ——而亚伦斯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我去找一下夏叶，让她其他人都叫来。” …… 因为这次见面是要谈秘密的事，所以亚伦斯让孩子们留在了后院的那边，由女魔法师缪莉暂时照看他们。 而负责陪同亚伦斯的人，就只有卡琳夏叶和蛛樱而已。 “毕竟我还是殿下的女仆，所以今天我会坐在这边，侯爵没有意见吧？” “我当然没意见，不过洛兰这小子为什么也在？” “这可是个大事啊，姐夫。我不来的话皇姐说不定会揍我……” 这个弟弟也太怂了吧！ ……不过非要说的话，他姐也确实挺可怕的。 “——诸位午安，稍有耽搁请见谅。” 就在所有人都正式落座之后，早已在门外等候的公主殿下终于走进了房间。 而在她姿态优雅地坐到了亚伦斯的对面后，一道淡黑色的结界便悄然截断了房间内外的连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种保护怎么也不嫌多。 “既然这里都是自己人，那我们就把客套的环节省略了吧。克丽雅，我们之前约定今天要交换彼此的秘密对吧？” “没错。” “那就由我先说吧，虽然我这边的几位早就已经知道了，但请你们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因为是要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亚伦斯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他也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就立刻重新鼓起了勇气。 “我其实不是亚伦斯·莫蒂本人——我的灵魂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是恰好占据这个身体，得到了这个虚假身份的外来者。” 语气凝重地说出了这个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真相后，亚伦斯便立刻开始观察起了对面三人的表情—— 贤者绛月依然在微笑，三皇子洛兰则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而公主殿下甚至就只是偏了偏头，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一样。 “喂？给点反应啊你们，我这说的可都是真的——” “这个啊，我们早就知道了。” ……啥？ 早就知道了！？ “少爷，因为这件事可能会引发严重的人际关系风险，所以我们很早就自作主张地将您的记忆分享给了公主殿下——就是她第一次来我们家的那一次。” “你在说啥！？” “顺便姐夫，我其实也看过了，异世界真的好厉害啊。” 原来你们一个个早就知道了！？结果为这个事在那烦恼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等等，那克丽雅那天说的什么“喜欢上现在的自己”的实际意思是…… “毕竟愿意接受现在的我的那个人，可不是亚伦斯·莫蒂啊，周牧先生。” “……我之前到底在纠结什么玩意啊？” 克丽雅是在知晓了真相的前提下向自己表露出了真正的感情——这个结论让亚伦斯彻底失去了担忧的理由。 或许正如她说的一样——过去的憧憬或许早已消逝在了时间之中，而现在的她所注视的人，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这件事我们之后再细说吧。现在，该是我向你展示秘密的时候了……请你，也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随着口中的声音渐渐变得低落，克丽雅慢慢地抬起了双手。 而她的手指，最终放在了自己的额头那始终遮掩着脸庞的面纱的绑带之上。 “希望你，不会因此而后悔——” 然后亚伦斯便终于看到了，在他两世的人生经验中都没有见过的，宛如天妒一样的诅咒—— 那本该美丽得令人无法忘怀的面容上，有一道斜着撕裂了整张脸庞，根本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恐怖伤痕。 第139章 过去的伤痕 “这，这是……” 那足以令人瞳孔巨震的凄惨疤痕，从左眼上方延伸到了嘴唇的右侧。 就好像是被某种凶恶之物活生生撕裂开来，然后又胡乱地缝合在一起，最终以丑陋又恐怖的模样完成了愈合。 ——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伤口。 “对不起……你的未婚妻，实际上是这种可怕的模样……” “……” 亚伦斯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血液宛如沸腾一样翻滚，思考也仿佛像是在燃烧一样，完全没有办法冷却。 并非是因为看到了丑陋不堪的面容而感到了恐惧，也并不是因为被欺瞒而感到了悲伤——此时亚伦斯的心中，就只有滔天的怒火。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误……这世界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发生了什么事。” “抱歉，我还是先把这张脸遮……” “不行！让我好好看清楚……让我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声音，从亚伦斯那几乎要咬碎的牙齿缝隙中钻了出来。而克丽雅本想戴回面纱的双手，也因此而僵在了那里。 ——为什么他会如此愤怒？ “……侯爵，让我来解释吧。” 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奇怪，贤者绛月深深地叹了口气，主动开口地打破了僵持。 “十年前，殿下从帝都学院毕业的那一天，不小心遇到了一个事故。” “……事故？” “那天殿下不顾劝告，私自跑去了未经开放的野外区域，结果在那里遭遇到了强大的魔兽……虽然最后勉强保住了性命，但脸上的伤疤却无法治愈了。” 不对。 亚伦斯一听就知道这个说法里全是漏洞——一位帝国公主怎么可能在没人保护的情况下一个人跑去野外，还恰好遭遇了魔兽？ 就算这些都是巧合，那么皇室难道没有一个能够治愈疤痕的古代秘宝吗？ “……这种官方说辞，您应该不会相信吧？” “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绛月老师，还是我来说吧……那天叫我务必一个人到禁区去的人，是我的大皇兄。” 咚——因为愤怒，亚伦斯的拳头直接就砸到了桌子上。 ……这算什么？ 一位万人之上的皇帝长子，今后很大概率会继承皇位的人，竟然要用这种下作的方式算计自己的妹妹？ 就因为嫉妒自己的妹妹有过人的天赋吗？ “我那时根本就不会什么魔法和斗气，就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而已……而那魔兽虽然只有三级，也已经足够把我杀死了。” 露出了有些悲伤的表情后，克丽雅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那血管扭曲虬结的丑陋疤痕——就好像那时留下的疼痛仍在一样，她那暗黄色的双瞳之中也闪烁起了点点泪光。 “但是有几位禁卫骑士在那之前就发现我一个人跑进了禁区，所以他们最终及时赶到了我的身边，救下了差点就被魔兽撕碎吃掉的我。” ——但这个故事还没结束。 “得知我被送去抢救的时候，父皇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本来是给自己准备的古代治愈卷轴。他命令自己的御医，必须把我的伤势完全治好。” “……明明有那种东西，为什么还没有治好？” “殿下那时候一直在深度昏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还是我还说吧。” 虽然故事的讲述者再次换成了绛月，但亚伦斯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克丽雅的脸。 “御医带着几位助手，借着那古代卷轴的力量治好了殿下身上所有的伤……但是殿下脸上那被魔兽尖牙撕咬出来的伤口，却因为来源不明的毒与诅咒而恶化了。” “……恶化？” “这是当时皇室发布的官方说辞……而我后来专门去调查了一下，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说到这里，贤者露出了懊恼的表情。 她伸手摘下了自己的粗框眼镜，又用手指揉了揉发红的眼角。然后，她的声音中便出现了一丝无法掩盖的悲痛。 “御医的一个助手当时被人收买了——他用了一种炼金术制造的特殊毒液，悄悄地二次破坏了殿下脸上的伤口。” “这难道也是——” “而我最后也查到了罪魁祸首是谁……那个收买了御医助手，故意让公主殿下彻底毁容的人，其实是——” “是我的二皇兄。” ——这个令人震惊的答案，是由坐在一边的三皇子洛兰说出来的。 “因为父皇当时非常宠爱皇姐，所以那两个混账东西就设计谋害了皇姐，让皇姐彻底失去了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帝国本来也不允许女性继承皇位。 就算皇帝再怎么宠爱自己的女儿，也不太可能真的把皇位交给她。然而两位皇子只是为了消除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不谋而合地同时使用了卑劣下作的手段，谋害了自己的妹妹。 “皇姐毁容之后，父皇就立刻把她保护了起来，打算让她安稳地度过余生。但我的两位皇兄大人却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向父皇上奏，建言把皇姐嫁给某位公爵的子弟。” 就算已经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两位皇子仍然不打算放过自己的妹妹。 “父皇想方设法地把这件事拖了又拖，但三大公爵和几位大侯爵后来也开始提起了这件事。所以父皇最后被逼无奈，才决定把皇姐嫁到莫蒂侯爵家。” 而剩下的事亚伦斯就很清楚了——在他的家族正式与皇室订立婚约前，莫蒂侯爵和他的小儿子就被不知哪个势力的人谋害了。 ——所有的前因后果，终于在此时完全串联到了一起。 ……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亚伦斯笑了。 他的双眼之中闪烁着如同烈火一般的赤红流光，而那略显癫狂扭曲的笑容，也令旁人感到了一阵心悸。 “……原来这一切，是这样开始的。” 帝国的秩序，贵族的规则，和平安稳的未来——一切都只是谎言之中的虚伪假象。 这个国家，其实早就已经被充满恶念的人掌控了。 “既然这些所谓的高贵之人早已腐坏，那我也可以为了私欲而活吧？” 用手捂住了自己那因为愤怒而已经表情崩坏的脸后，亚伦斯终于放下了最后的一丝踌躇，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贪婪欲望—— “夏叶，存活至今的伟大恶魔啊。请告诉我怎样才能治好那个伤疤——告诉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实现这个愿望。” “您终于决定要成为贪得无厌之人了吗？这真是太好了。” 在听到自己的契约者终于发出了灵魂的呐喊之后，从未代表过正义的邪恶白羊，也露出了贪婪与愉悦的笑容—— “您就尽管将自己想要的一切纳入手中，再将那些看不惯的东西统统碾碎吧。” 因为从一开始，亚伦斯身边的人就与所谓的“善良”与“秩序”相距甚远。 “——而我们，正是为此才聚集在您身边的。” 第140章 所以，他们应得回报 ——贪婪，并不意味着必须要放弃自己原本的道德和准则。 如果是为了获取什么而抛弃了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那就只是单纯的堕落而已。 “所以绛月老师请你回答我，克丽雅脸上的伤疤，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那炼金毒素不仅破坏了伤口，还融入了殿下的魔力之中，让所有施加在那里的治愈魔法失去效果……除非能把已经与伤口结合的所有毒素全部剥离出来，才能重新填充缝合失去的血肉……就只是理论上有可能性而已。” “……做得到。” 当愤怒的烈火渐渐平息，思绪重新变得冷彻顺遂的时候，亚伦斯的大脑也终于计算出了唯一的答案。 “侯爵……你在说什么？” “我说做得到——” 亚伦斯的眼睛里闪烁着银白色流光，他的精神力不知不觉间已经扩散到了整个房间。 就算没有魔核的辅助，他那波荡的声音也仍然在所有人的心中同时响起。 “让卡琳用灵力把循环的魔力压缩到伤口的位置，由蛛樱将那些集中了毒素的血肉切除，然后用上我之前得到的卷轴进行再生，最后再用夏叶的编织魔法缝合——” 这是用上了所有的手牌才能做到的事情，也只有他才拥有把这个可能性变为现实的力量。 “但是侯爵，殿下必须全程保持清醒才能自己的集中魔力！没法用治愈魔法麻醉伤口的话，那种痛苦会……” “——由我来承受。” 在亚伦斯平淡地说出了最后的答案时，不光是还有些顾虑的绛月，就连早已不抱希望的克丽雅和洛兰都愣住了。 “用我的精神力和克丽雅共鸣，把她感受到的痛苦完全传到我这边来，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争论的了。 所有的环节都完美无缺，甚至连最关键的问题都可以轻易解决。 “需要付出的代价，全都由我来承担——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你真的……要为我做到这一步吗？” 克丽雅的双眼之中此时已经噙满了热泪。 她早就知晓自己的未来已经注定，但为了与年少时的憧憬做最后的诀别，她还是任性地找上了那早已陌生的学长——她原本只是想要在人生的转折来临之前，留下宝贵的回忆而已。 但她的命运却被改变了。 “这并不光是为了你啊，克丽雅。我可是很想要让那些愚蠢的混蛋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妻子究竟有着怎样的美貌。” “我要让他们知晓自己的丑陋，让他们被嫉妒折磨，然后再看着他们被恐惧吞噬。” “所以，就算只是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我也一定要让你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而这正是亚伦斯所拥有的，如同真正贵族一般的贪婪与傲慢。 “真是太美了……这份将善与恶、正确与错误、爱意与憎恨、祝福与诅咒全部纳入手中的贪念与觉悟。果然只有您，才是值得我奉献全力的人。” 摘下了伪装用的眼镜，露出了真实的魔性赤瞳的恶魔夏叶，这时忽然翩然起身，向着亚伦斯优雅地抚胸施礼。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 为了保证不受到任何干扰，亚伦斯最终将治疗的地点选在了自己的卧室。 夏叶其实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据她的说法，在第一次见到克丽雅的时候，她就已经看穿了那面具下隐藏的伤痕。 而也正因如此，她才将亚伦斯的真实记忆分享给了克丽雅，并且从那时就开始制定起了治疗的计划。 “公主殿下，我需要再说明一次治疗的过程——在您将身体里的魔力集中到脸上的时候，卡琳小姐就会用灵力限制您的魔力流通，最终将那些毒素完全压缩到伤疤上。” 在看着公主放松地靠在了躺椅上后，为此专门换上了一身医用白色长褂的夏叶，便开始模仿着医生的口吻讲解了起来。 她似乎也是在故意模仿绛月平时的言行。 “在确认毒素完全集中之后，蛛樱小姐就会把您的伤疤上所有的不正常的部位切除。而我会使用这个卷轴让您的伤口重新开始再生，最后用我自己的魔法完成缝合。” “那我该做什么？” “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闭上眼睛放松下来，不要让魔力随意流动就可以。” 虽然无法参与治疗，但绛月还是专门从后院拿来了一些用来监测身体机能的仪器，认真地连到了克丽雅的身上。 而三皇子洛兰，则是决定在旁边见证治疗的整个过程。 “而少爷您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从压缩魔力的阶段开始，殿下就会感受到超出一般限度的痛苦。而您必须要始终保持与殿下的精神连接，才能将那些感觉全部集中到自己的身上。” “有没有能够保证绝对不会断开连接的保险？” “只要能保持身体接触就没有问题，我会用自己的魔法将两位的手绑在一起。” 虽然克丽雅的脸上一时间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但亚伦斯却十分干脆地抓住了她的手——而他手指上的力量也告诉了对方，自己到底拥有着怎样的觉悟。 “没问题，都准备好了的话就开始吧。” “了解，请就位。” 得到了指令后，夏叶和蛛樱便一左一右站到了躺椅的两侧。而卡琳则是走到了躺椅的后方，伸手轻轻捧住了克丽雅的脸。 “殿下，请您开始集中魔力吧。” 闭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气后，克丽雅便开始运转起了自己体内的魔力。 无论魔力还是斗气，都是生命力的一种演化形态。而污染了克丽雅魔力的毒素，其实也一直都在侵蚀着她的身体。 “卡琳小姐，现在开始用灵力引导魔力集中。蛛樱小姐，由你自己来判断开始切除的时间。” “观测。正在分析碳铀粒子走向与生命力运动轨迹。” 樱发的女仆缓缓地伸出了右手，而她的手指此时已经变成了数根锋利的弯刃。 “要开始了，少爷，请做好心理准备——” 当一股明显的精神震荡从克丽雅身体中传来的时候，亚伦斯的意识便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 “这里……” 当亚伦斯重新苏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一个黑暗又冰冷的世界。 除了一望无际的黑暗与冰冷刺骨的寒意之外，他就只看到了一个瑟瑟发抖地蜷缩着身体，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的娇小身影。 “……克丽雅。” 亚伦斯当然知道那是谁，所以他立刻就跑向了那个少女的幻影。 然而他才刚刚跑到少女的身边，一个体型巨大又外表凶恶的魔兽就突然从黑暗之中探出了身体，向着少女用力地挥下了自己宛如凶器一般的利爪。 “你这……” 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亚伦斯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那即将撕碎少女的凶残兽爪—— 血肉被撕裂，骨头被折断……那一瞬间就可以让意识支离破碎的惨烈疼痛，却在亚伦斯的身上相互交叠重复了好几遍。 “……嘁，就这样吗。” 就算这痛苦差点就让自己的精神溃散，但亚伦斯还是向着那凶恶的魔兽吐出了嘲讽的话语。 ——他并不恐惧。 【你是，不该存在的人。】 “少在那放屁……有本事就直接把我干掉。不然的话，就别想再碰她一下。” 【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你要是还有说话的工夫，就接着动手啊！” 毫无慈悲的利爪再次撕裂了亚伦斯的身体，叠加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但他却仍然挡在少女的面前，并没有躲闪或者后退。 【滚开！】 “……该滚的是你。” 发出了残虐的咆哮之后，魔兽凶残的尖牙便直接咬向了亚伦斯的脸。 然而亚伦斯依然没有后退，他任由自己的身体被那如同锯子般的牙齿撕咬粉碎又重新聚合，却始终都没有移动半步。 【她只不过是秩序的祭品！】 “……不好意思，我不信这套！” ——而当疼痛到达了某个阈值之后，亚伦斯的精神便凝固了起来。 那魔兽的身体不知何时开始了崩溃，而凶恶的尖牙利爪也一根根折断。 然而就算用上了所有的力量，它也没能让挡在少女面前的男人倒下。 【……她是怪物，你会后悔的。】 “是吗，那又如何。” 【早晚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 就仿佛是想要诅咒这保护少女的男人一般，那凶恶的怪物在最终消失之前，吐出了令人不快的预言。 但这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无聊。” 而当摇摇欲坠的亚伦斯慢慢转过身的时候，他却发现那被自己保护的少女已经站了起来，还向着他露出了美丽的笑容—— 自己能看到这个，就已经足够了。 …… “——缝合完成了。” 随着夏叶冷静地做出了结束的宣告，在场的所有人终于松了口气。 三个人的配合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完美——被逼入伤疤中的毒素被精细的切割完美剥离，而古代的治愈卷轴则是让缺失的血肉重新生长，最终黑色的魔力丝线将合拢的伤口准确地缝合了起来，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虽然不是我自夸，但殿下的脸已经恢复到了完美的状态。” 在将信将疑的绛月与洛兰凑近过来看了看克丽雅的脸后，她们便同时发出了惊呼。 ——那恐怖的伤痕真的已经完全消失，恢复成了最初的完美状态。 “呼……已经结束了吗？” 而就在这时，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不断喘息着的亚伦斯，也从意识的共鸣中脱离了出来。 “呵，我说过我能做到的……克丽雅。” 当美丽的公主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她那如同堕狱之花般的妖艳容颜，也终于完整地显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就仿佛是能够魅惑众生的妖异一般。 “好了，既然已经结束了，那各位就先出去吧，让少爷和殿下好好休息一下。” “欸，皇姐和姐夫为什么不一起——” “洛兰殿下，我觉得您是时候学些大人的知识了。” 看着绛月揪着洛兰的领子把他拽出了房间后，卡琳和蛛樱也跟着走了出去。 “晚饭之前我会来通知两位，请好好休息。” 看着夏叶面无表情地说出了略带深意的话，亚伦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脸，但是并没有反驳。 “呵，侯爵觉得本宫现在的模样如何？” 看着其他人全都离开了房间后，克丽雅也慢慢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因为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所以亚伦斯也恢复成了往常的状态。所以当克丽雅毫无顾忌地直接贴到了他面前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 “……我家的公主殿下，真是漂亮啊。” “哼哼，你家的？那么多贵族可都想把本宫娶回家，侯爵怎么就认为本宫最后一定会属于你？” “我倒想看看谁敢来抢。” 当那妖艳无比的娇俏容颜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亚伦斯也主动伸开了双臂，将那略显单薄的身躯拥入了怀中。 “既然过去的伤疤已经不存在了，那你就，在我的身上刻下属于你的痕迹吧。” 当诱人堕落的低语在自己的耳边悄然响起的时候，亚伦斯勉强维持的理智也随即融化在了温暖之中。 “……这是你应得的。” 第141章 贪得无厌之人 亚伦斯这几天过的相当舒心。 在心中的纠葛不复存在之后，他和克丽雅的关系便迅速升温。 若不是狱门花号需要副舰长以上的权限才能正常运转，公主殿下甚至想直接搬到亚伦斯家里住。 虽说可以让绛月回到船上，但研究室里的工作也不能随便搁置——所以两人在讨论了一下这件事之后，克丽雅最终决定每过五天再由绛月代班一天。 “毕竟也要给其他人留出时间啊，绛月老师。” 对于公主殿下的豁达，所有人都表示了赞赏。 就连最难搞的夏叶都明确表示“考虑到公开场合的需求，只有公主殿下有资格成为少爷的正妻”，所以亚伦斯家里倒是不太可能爆发修罗业障级别的战争。 ——不过小打小闹可是没完没了的。 …… “臭蜘蛛，你又想偷偷溜进少爷卧室了吧！” “异议。我需要定期检查主人的生理与精神状况，寻找解决我人格错误的线索。” “你给我稍微考虑一下体重的问题啊！昨天你偷偷溜进去就差点把少爷压死在床上！” 本打算睡个懒觉的亚伦斯在听到了门外传来了熟悉的争吵声后，便乖乖地起了床。 自从自己和其他人的生理交互行为暴露后，拟态成人类古代观测器就对这个行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据蛛樱自己的解释，她发现自己构建人格对这种特殊的活动有着异常的内驱力。为了准确识别人格中的错误，她便开始模仿起了其他人的行为。 当然，她那近乎五吨的体重和与生物完全不同的身体构造，让她的尝试最终以失败告终。 “反驳。我已向内务总管夏叶递交了入室工作的申请并得到了批准。而关于身体结构的问题我已与维护组长绛月进行了技术交流，并得到了初步的解决方案。” “体重的问题呢！你不知道自己能直接砸穿这个楼板吗！” “忽略。请不要总向一位淑女提起体重的问题，否则我会考虑把你打到说不出话的程度。” 听到两人对话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亚伦斯赶紧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然后迅速地打开了房门。 “呃……你们怎么在这？” “早上好少爷。这个白痴又打算偷偷钻进您的屋子里，所以我把她拦住了。” “否定。我会正常的敲门进行入室申请。” 这俩人的关系到底好还是不好，亚伦斯到现在也还没搞清楚。 不过除了打架和拌嘴之外，卡琳和蛛樱其实还会互相交流灵能的使用方法——由于蛛樱对这种能量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所以卡琳也从中学到了一些应用的技巧。 所以亚伦斯估计，她们这样胡闹只不过是因为闲得无聊而已。 “好了好了，你们俩有时间还是下去陪孩子们玩会去。我得先去找夏叶说件正事，然后还要去找绛月老师一趟。” “呜哇……少爷，这说的就好像我们两个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没用一样……难道真的只能去学做饭了吗？” “伤感。看来必须要去厨房锻炼料理机能了。” 不不你们俩还是出去打架更安全一点……进厨房是真的会爆炸的！ 看着两位女性有些失落的转身离开，亚伦斯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亏待她们。 不过他已经制定好了下一步的计划，接下来她们的工作说不定会意外的多。 …… “少爷，我刚刚核算了一下家里的资金。您现在手上有四百多个金币的储备，已经可以考虑置办下一个行动据点了。” “这个先稍微等等，因为公主殿下那边也在规划这件事，等我们过几天见面讨论一下再决定该如何操作。” “了解。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完美的恶魔秘书今天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不过亚伦斯却发现她好像悄悄用了什么化妆品——不仅嘴唇的色泽更加动人，靠近时还偶尔会飘来非常好闻的气味。 甚至连衣服上的装饰也变得更加细致了。 “嗯……这是什么的香味？” “是那老太婆做的香水，是作为贿赂送给我的。” “竟然是贿赂……” 虽然夏叶几乎天天都在找绛月的邪茬，但她们之间似乎还是有着某种特别的默契。 在正经的事情上，她们不仅会高效率地相互配合，还会互相交流意见弥补对方的认知盲点。 “算了，你们的事我就不管了……你刚才问我计划对吧？我现在确实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想法。” “是吗，请您详细跟我说——” 在亚伦斯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对未来的构想后，夏叶便开始认真地和他讨论起了今后的计划。 ——这位一直都将贪婪与私欲挂在嘴边的魔族女性，在亚伦斯的面前时反倒是更倾向于无私与奉献。 “……如果是这样安排的话，您确实需要先和公主殿下讨论一下才行。” “那就过几天再说。另外，嗯……我有个私人的问题想问你。” 在稍稍犹豫了一下后，亚伦斯还是问出了那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人际关系问题。 “你那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只有克丽雅才能成为正妻……这样真的好吗？” “您是在顾忌我和卡琳小姐的感受吗？” “……算是吧。” 虽然并没有进行正常的情感交往，但卡琳和夏叶却早已和自己建立了另一层关系。 正因为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亚伦斯才想要知道她们到底有什么想法。 “您竟然还想保持原本的道德感，真是贪心的人……不过我要提醒您的是，您是不是忘了一个关键的前提？” “什么前提？” “无论是我还是卡琳小姐，本身终究还是异族。我们是没办法为您留下后代的，所以于公于私都不应该争夺那个位置。” ——亚伦斯是真的差点把这个问题给忘了。 虽然和人类的外表相似，但卡琳和夏叶实际上都是与人类不同的物种。就算生理上可以完成交互，生殖上也存在着明显的隔离。 “如果您还要算其他的人也是一样，蛛樱小姐甚至不是生物，而绛月那个老女人……她的身体在升到六级时已经被魔力破坏，早就完全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也就是说……只有克丽雅了？” “就算只是考虑身份地位的问题，您也应当选择公主殿下。考虑到您今后会和整个帝国贵族圈为敌，她的身份能给您带来难以估量的益处。” 由于理由实在是过于合理，亚伦斯也没法反驳夏叶的说法。 不过他还是觉得稍稍有些愧疚——而这份愧疚，也是他强行保留的道德感的一种延伸。 “您要是觉得感情上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考虑按照贵族的规矩纳妾。不过就我个人可言，保持现在的关系可能还要更方便一些。” ——夏叶的意思其实也非常明显。 自己现在其实根本还没有和其他人建立感情，就算已经发生了某些关系，那也还仅仅只是停留在“玩乐”的阶段而已。 如果未来某一天家里哪个人真的开始和自己谈论起了感情的问题，那时候再正式确立关系也不算迟。 “虽然别人我不太清楚，但看来你是完全没有动心啊，夏叶小姐。” “您也稍稍考虑一下我的年纪如何？如果您能先打动绛月那个丧夫的老寡妇，说不定那时我也会对您动心呢。” ——亚伦斯确实有些遗憾，不过现在这样也没什么问题。 在家里这些人的关系还没有完全磨合顺畅的时候，自己也确实没必要着急考虑名分的问题。 这种不太容易拉扯明白的事还是顺其自然，等待水到渠成最好。 “也罢，那我就去找绛月老师谈谈好了。” “那我必须要提醒您，那种身心空虚了好几百年的老太婆，其实才是最好搞定的。” “不不我是要去谈正事……” 虽然亚伦斯心里确实有些妄想，不过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 “侯爵您来的正好，今天我有个……不算特别好的好消息要通知您。” “不算特别好也是好吧……” 告别了忙碌的夏叶后，亚伦斯便一个人来到了后院的教研中心。 贤者绛月今天依然是一副研究员的标准打扮，不过由于天气渐热，她白色长褂下的那件深色衬衣，已经解开了最上面的几颗扣子。 ——虽然自己的欲望并没有那么强，但这样的风景自己还是会多看几眼。 “因为虽说是个好消息，但实际上没什么用……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 “那要不等会再说？我来其实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做出类似枪械那种类型的，方便我这种没有实力的人使用的武器？” “您是说您前世的世界最普及的那种个人武器吗？嗯……您也知道那种实弹武器只能对付普通人吧？” 由于斗气和魔法的存在，一般的物理攻击很难对拥有这些力量的人产生明显的效果。 就算是无法真正外放力量的二级水平，身体的强度也比常人要高出不少。 那种前世可以轻易夺去生命的危险武器，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不能用魔法解决吗？” “其实我以前就设计过不少类似的魔法武器，不过魔力的来源却是个大问题……因为体积太小没法使用灵能，所以想要发射出魔法，就得舍得消耗巨量的魔核……而本身就能把魔力放出体外的人，比起用这种东西还不如直接用魔法更方便。” 虽然亚伦斯不懂魔法，但他也大概理解了，绛月说的这种武器其实就只是鸡肋而已。 不过就算没有武器，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变化。 “那就先算了，绛月老师你的好消息呢？” “啊，好消息是……我这今天专门研究了一下蛛樱小姐体内的空间折叠术式，然后成功的推导出了灵能转化阵列的缩小技术。” “那不是挺好的吗？这样以后很多地方就能变得更方便了吧？” “但是啊……虽说我确实把阵列的术式缩小简化了，可我却发现，目前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种材料能承载这个简化术式的压力……” 绛月之所以会有些懊恼，就是因为她研究出了一种几乎无法应用的技术——就算她确实把转化阵列的核心术式缩小简化了，但没有合适的材料作为载体的话，这个术式就是毫无意义的。 “目前已知的所有材料都只能坚持一分钟不到……缩小之后的阵列对载体的损耗异常夸张，根本就没办法进行实际应用……唉。” “嗯……我其实根本没听懂，不过这种术式能刻在人的身上吗？” “什么？您该不会是想要靠这种东西使用魔法吧？” 听到亚伦斯说出了十分离谱的问题后，紫发贤者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激动了起来。 “先不说您的身体能不能吸收灵能，那术式发动的时候连最好的复合金属都能迅速烧至熔毁。要是真的刻在了人的身上，光是启动一下就会把人体烧成灰烬！” “不行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您说的这个倒也还有理论上的可行性。但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一个体内没有斗气和魔力，身体强度又能耐受术式的损耗侵蚀，还知道怎么该如何释放魔法的——” 然而绛月的话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下了。 她在亚伦斯的面前足足愣了一分钟的时间，甚至让人感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而亚伦斯正打算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确认有没有问题时，她的表情却突然变得严肃又认真了起来。 “侯爵，我收回刚才的发言……您是真正的天才。” “啊？你在说啥？” “抱歉，我现在有个重要的想法要回去验证一下。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请恕我先失陪了。” 看着不时散发出成熟魅力的贤者表情严肃地急匆匆跑进了自己的研究室，亚伦斯半天都没想明白刚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毕竟这种技术上的事，他是真的两眼一抹黑。 …… 几天后，证荣之战的监督委员会又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 这次的发布会其实和证荣之战本身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最近有些令人不安的传言在边境领甚嚣尘上，甚至引发了一些参战贵族的集体抗议。 而那些传言的大概意思其实都相差不多——有人怀疑新任名誉侯爵亚伦斯根本不是莫蒂侯爵的亲生儿子，不仅无权获得贵族身份，也没有资格与公主殿下订婚。 虽然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这些传言却不知为何得到了某些大贵族的默许。 帝国中央灵视台为此还专门做了一个特别的节目，请了几位知名的学者和封地贵族来讨论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在这样微妙又刻意的引导下，舆论最终倒向了一个看似平衡的结果—— “现在莫蒂侯爵一家都死了，我们也没法验证亚伦斯侯爵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了。所以就姑且让他保留名誉侯爵的爵位吧——但是他和公主殿下的婚约必须要立刻解除。” 因为没法验证身份，所以亚伦斯可以保留自己的名誉爵位……但帝国的公主绝对不能嫁给一个有身份嫌疑的人。 这场闹剧一出，就连普通人都开始关注起了亚伦斯和公主殿下的婚约。 不管亚伦斯到底是不是莫蒂侯爵的儿子，在这样一边倒的舆论压制下，他与公主的婚约恐怕已经无法维持了。 皇室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无能的废物得罪整个贵族圈，所以就算亚伦斯之前和皇室有些联系，现在也必定会被抛弃。 而公主殿下之后应该也会嫁给某个大贵族的子弟，成为皇室维持贵族关系的纽带。 不过就算事情已成定局，也该给亚伦斯一个辩解的机会——于是，这场由三皇子亲自主持的发布会，就专门请来了两位事件的当事人。 “各位记者朋友请先安静，侯爵与皇姐马上就到，请稍等一会。” 台下的记者区早已挤得人满为患，各种魔法摄影机也早就对准了主席台的位置。 虽然那里现在就只有三皇子一个人，但今天的主角估计马上就会登场。 公主殿下肯定会抛弃那个无能的废物——几乎所有人抱着这样的想法，打算看亚伦斯的笑话。 “公主殿下与亚伦斯侯爵到——敬礼！” 当一名禁卫骑士大声喊出了迎宾词后，受到了万众瞩目的两人终于从主席台的幕后缓步登场了。 “那，那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怎么……” 然而两人一出场就立刻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因为在众人的猜测中，公主殿下这时应该已经收到了皇室的指示，这次来发布会就是要公开解除与亚伦斯的婚约。 但这本应解除婚约的两人，此时却亲昵地手挽着手一起走了上来——那毫不避违的姿态，就好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 ……这不对啊？ “请坐吧，我的公主殿下。” “夫君如此说的话，那本宫就不客气了——洛兰，好好学着点。” “学，学不来啊，姐夫这也太肉麻了……” 看着台上三人的宛如家人般的亲切互动，所有的记者此时都陷入了大脑停机的状态。 你们不是应该一个人冷淡地宣布解除婚约，一个人恼怒地反驳传言然后被记者们的问题绕进坑里吗？ 怎么突然开始打情骂俏了啊！？ “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我们俩下午还有私人活动呢。” “呜哇……好吧，我宣布，发布会正式开始。” 在三皇子正式做出了宣告后，所有的记者这才回过了魂。 因为今天公主殿下仍然是黑衣黑裙戴着面纱的打扮，所以记者们就先把目标放在了亚伦斯的身上。 “侯爵，请说说你对最近传言的看法！” “传言？你说什么传言？说我不是莫蒂侯爵的儿子那件事吗？” 对着来势汹汹的记者们，亚伦斯的反应也有些出乎意料。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今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自负得甚至让人感觉到了愚蠢——就算开头的表演确实让人有些始料未及，但之后的事情可就不会再受他掌控了。 “怎么说来着？我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那些传言……我是不是莫蒂侯爵的儿子很重要吗？你们要是觉得莫蒂这个姓叫起来不痛快，那以后我就不用了。” “如果你不是莫蒂侯爵的亲生子，那就不能和公主殿下成婚。所以你对皇室即将解除婚约这件事怎么看？” “婚约啊，解除就解除吧。” 出乎意料的回答再次让记者们陷入了呆滞，然而亚伦斯紧接着又说出的一句话，则让他们的精神彻底陷入了混沌之中。 “我们该做的事基本都做一遍了，那啥婚约还有没有已经没关系了。你说是吧，夫人？” “欸，夫君说的没错。” “妈耶我不行了……我能下去歇会吗……” 看着三皇子洛兰满脸通红地趴到了桌子上，一些人这才想明白到刚才亚伦斯说了什么。 ——他竟然已经和未婚的公主发生了关系！这可是帝国历史上最大的丑闻！ “这，这这……侯爵！据说为公主殿下指派的新婚约候选人很快就会到这边，到时候那个人会与殿下正式缔结婚约！你对此又有什么看法！” “来就来呗。这座城市又没有闭门谢客，谁想来随时可以来。” 然而当亚伦斯轻佻地说完了这句话后，他的脸上便立刻露出了令人胆寒的冷笑。 “不过来的人如果是想打我妻子的主意，那就最好先考虑清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身威胁，而是在向大贵族们宣战。 “有些人嘴上说着什么规则与秩序，却谋害了我的家人。我苟延残喘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他们却还打算抢走我的妻子。”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喽。” “我是很想看看，你们打算给这片土地添上多少肥料。” ——亚伦斯的话已经脱离了大言不惭的范畴，变成了狂言妄语了。 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废物，竟然敢公开宣称反对帝国的规则与秩序。 他若不是已经疯了的话，又该怎么解释这份没有来由的自信？ “侯爵，你这可是反叛——” “竟然污蔑本宫的夫婿，你是想说本宫也打算反叛帝国吗？” 正当一名记者大胆的说出了那个谁也不敢提起的词后，公主殿下却突然拍案而起，伸手直接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而突然展示出了真实容貌的她，随后便立刻俯下身来，深情地拥吻了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 ——不需要再辩驳什么了……其他人早就已经输透了。 “……呼，洛兰，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在结束了和克丽雅的拥吻后，亚伦斯却突然转过了头，看向了已经自暴自弃地趴在了桌子上的三皇子。 “姐夫你还要说啥啊……” “我可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光是得到了你姐姐可还不够啊。” 当贪婪与傲慢的表情显露在了亚伦斯脸上的时候，所有的人才终于听到了令人心生恐惧的危险宣言—— “三皇子洛兰·阿曼德，你想不想当皇帝？” 第142章 引路人 在亚伦斯公开宣称支持三皇子洛兰·阿曼德继承皇位后，原本沸沸扬扬的负面舆论很快就冷却了下来。 而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原本的谣言只是为了在民众中间造势，让普通人以为亚伦斯来路不正，好在帝国正式宣布解除公主的婚约时，不至于引起那么多的非议。 但亚伦斯却直接搬出了原本没太多存在感的三皇子，而且还把支持三皇子争夺皇位的意图向整个帝国公开了。 ——这样一来，整件事的性质就已经变了。 “原本争夺婚约归属这件事，最多只能算是贵族之间的内斗。但现在我把这件事和争夺皇位继承权联系到了一起，他们就必须要改变策略了。” “其实我还是不太懂，姐夫……他们既然敢随便废弃皇姐的婚约，为什么又要顾忌我的存在？” 因为亚伦斯和克丽雅已经公开确定了关系，所以三皇子洛兰也开始光明正大地出入起了他家。 而今天，这位年轻的皇子是专门跑来向亚伦斯讨教的。 “那我先问你，大家都知道这些大贵族们只要联合起来就可以颠覆皇室的统治，但他们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这么做，还专门用自己的资源专门去维持皇室的声望，支持某位皇子继承皇位？” “他们……在害怕吗？” “没错，不过他们怕的不是阿曼德家族，而是民众。” 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理论的洛兰，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兴趣。 他早就在自己的姐姐那里看过了亚伦斯的记忆，所以他知道自己的姐夫实际上拥有着很多不一样的知识。 “真正维持着国家正常运转的，并不是贵族和强者，而是普通的人民。粮食、矿产、贸易、工业，几乎每一项都是由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在经营维护的。” 虽然亚伦斯也只是了解一些皮毛知识而已，但用来教导一位悟性很强的未来皇帝，也已经足够了。 “你再看看那些有战斗力的人在做什么？魔法师人数比较少，或许能找到比较高端的技术工作。但斗气战士大多只能去当佣兵，要么去找魔兽拼命，要么就去给别人干脏活。” “姐夫你是说……实际上大部分战士都是需要靠普通人供养才能生存吗？” “你小子真聪明啊……没错，那些家伙大部分根本贡献不出什么生产力，就算工业上确实有对魔兽素材的需求，但战士的数量也太多了。” 正因为大部分能够释放斗气的人潜意识中都觉得自己比普通人高上一等，所以他们基本上不会选择普通人的工作。 “你说斗气战士也可以去种地或挖矿？这倒也不是不行，但那样他们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了，有没有斗气也无所谓。” “也就是说，很多战斗职业者看着很风光，实际上就只是在消耗着普通人的产出……” “同理，贵族也是一样的。如果离开了普通人的支持，他们连下一顿饭怎么吃都是个问题。” 虽然这个世界的强者确实可以用实力强行支配一部分普通人，让其无偿为自己贡献劳动力。但历史上这样做的人最后大多都会被普通人设计反杀，就算没死也会身败名裂人人喊打。 ——正因为纯靠实力无法做到绝对的支配，所以地位和权力才显得更加重要。 “贵族也需要吃饭睡觉，他们如果想要保证生活的质量，就必须要想办法争取普通人的支持。” “普通人并不支持贵族篡位吗？” “这个帝国的名字终究还是阿曼德，所以帝国的人民大多都还认同阿曼德家族的统治。如果有贵族想要推翻这个家族，他就必须要先获得一部分民众的支持才行。” 而问题其实就在这个支持上——帝国的民众又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部分人都过着温饱之上的普通生活，甚至有机会追求更高的目标。 “在现在这样平稳的环境下，如果某个贵族突然跳出来说要打倒皇帝自己去当一国之主，要求领地内民众全力支持他的决定，又会发生什么？” “根本没什么人会支持吧……” “没错，现在并不是乱世。普通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会真的愿意支持自己的领主向国家发起反叛？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是，既然你想要篡夺皇位，那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想？” 正因为篡位这种事根本得不到民众的支持，又必须要提防其他势力相仿的贵族，所以在权衡利弊之后，贵族们还是决定在表面上拥立皇帝的统治，利用皇帝的声望去支配民众。 “所以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大贵族之间其实并不团结，只是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而已。而他们在私下里分别支持两位皇子争夺继承权，其实也是在相互制约。” “原来是这样，是因为我这时候突然入场……所以让本来已经分成两派的贵族，都开始担心起了第三势力了吧？” “你是真适合当皇帝啊……总之就是这样。我已经给他们开了个头，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向你交投名状了。” 虽然大皇子继位的概率较高，但因为支持的人太多，最后每个人能分到的利益就很少。而支持二皇子的人虽然有可能血本无归，但万一赢下赌局，就能多赚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益。 为了利益，总会有赌徒愿意铤而走险——而刚刚入场的三皇子，正好是个赔率超高的新选项。 “因为那些不打算在明面上支持你的人，也有可能在你身上下注，所以你就安心地吃下他们的筹码，用这些资源组建自己的势力吧。” “姐夫，听了你刚才说的那些……我觉得我应该先去争取普通人的支持。” 让亚伦斯意想不到的是，年轻的皇子在稍稍思考了一下之后，竟然说出了相当有思想觉悟的话。 “既然我们现在的生活都是由普通人的劳动积累起来的，那我去笼络那些贵族岂不是多此一举？我觉得我不如直接去听听普通人的想法，靠满足他们的需求来换取支持……这样不是更好吗？” “……你这版本是不是有点超前了？” 亚伦斯根本没想到这个还没成年的小皇子竟然会有如此高的悟性和觉悟——说不定他还真是最适合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 “也罢，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我就负责在后面给你出出主意好了。” “姐夫，要不还是你来当这个皇帝吧……你娶了我姐之后也算是我家的人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要不先叫你姐来揍你一顿？” 亚伦斯可不想当什么皇帝，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现在的这种生活。 那个身不由己的位置，还是得交给最适合的人坐才行。 第143章 魔法武器 “我姐最近还挺忙的，她说要开始正式召集那些一直都在支持我们的人了。” “嗯？你们以前就有支持者吗？” “有啊，虽然我姐十年都没公开露面，但私下里可是一直都在悄悄经营势力的。” 虽然亚伦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一想到那艘战舰，他就迅速理解了三皇子的意思。 ——如果手上一点资源和人脉都没有的话，那克丽雅可搞不到狱门花号这样的高级武器。 “不过支持我姐的大多是商人和大臣，所以我姐也就只是有钱而已……有封地的贵族基本都跑去支持那两位皇兄了。” “就只是有钱……而已？” 别说了！富婆能不能包养……哦不对她本来就是我老婆啊，那没事了。 不过这件事倒也让亚伦斯了解了目前的形势——大臣们其实就只是些公职人员而已，没有封地的他们很难组建自己的势力，所以选择支持对象就成了重要的事。 因为大部分大臣都是由皇帝亲自委任的，所以他们基本上都对有知遇之恩的皇帝抱持着忠诚心。而两位皇子早就成了贵族的代理人，自然就不在他们的支持范围之内了。 这么一来，一位受到皇帝宠爱又牵扯不到各大贵族的公主，就成了这些人最合适的支持对象。 “怪不得那个胖老头对我的态度那么好啊。” “泽休大人可是出钱最多的人……据说是因为他的儿子一家十几年前外出时遇难，所以就把我姐和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下次见他的时候我带点礼物过去。” 三皇子手上的牌出乎意料的多，所以亚伦斯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出手了。 人脉和资金都没有问题的话，那么现在应该追求的，就是足以颠覆秩序的力量了。 “少爷，殿下，绛月老师请你们去后院一趟。” 正当亚伦斯还打算再和洛兰讨论一下的时候，卡琳却突然走进了房间，向他们传达了贤者的邀请。 …… “呃，这到底是有什么事？” 当亚伦斯和洛兰跟着卡琳一起来到了后院时，他却发现夏叶和蛛樱也在这里。 ——虽然经常要做技术交流的蛛樱在这里并不稀奇，但夏叶平时可是基本不会来这边的。 “我也不太清楚，夏叶小姐你知道吗？” “我只是来看那老太婆的新衣服合不合适的，别的事情不知道。” 嘴上使劲嘲讽结果还是给人做了衣服……你的兴趣比人际关系都重要吗！ ——亚伦斯完全不想评价夏叶和绛月之间的关系，所以也就是心里想了一下而已。 “哎呀，羊小姐做的这套衣服穿起来还挺舒服的……侯爵和殿下也来了啊。” 就在这时，研究室的大门突然打开。而留着利落的紫色短发、略带成熟感的女贤者绛月则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不过，她今天的打扮有些特别。 ——为了方便活动而设计的深色紧身连体衣，完美的勾勒出了她那腰腿部分的动人曲线。而在身体重要的部位上，则是穿戴着类似轻型护具一样的附加装甲。 这套打扮的风格完全就不像是一位研究者，更像是一位有点科幻感的未来战士。 “这啥啊……” “少爷，这是我参考了您前世记忆中的某些娱乐作品后专门做出的设计。虽然这老太婆很讨人嫌，但我必须要说，她确实很适合这样的衣装风格。” “你兴致也太大了……等等那些是什么？” 虽然新衣服确实很好看，但亚伦斯马上就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 ——此时绛月的腰间正挎着一把外形颇有未来科幻感的短管步枪，而背上则是背着像是剑矛一样的长柄兵器。 ……这画风是不是不太对？ “侯爵您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吗？这就是我之前为自己制作的，完全用不上的魔法武器。” “没有魔力就用不了的那些东西吗？” “没错，不过今天我打算为您展示一下这些武器的威力。” 亚伦斯一时间没有理解绛月在说什么。 因为大家都知道，在几百年前升到六级时，这位伟大的贤者就失去了释放魔法的能力。 对于一名魔法师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再也用不出魔法更令人痛苦了……虽然绛月这些年虽然一直都在寻找替代的办法，但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蜘蛛小姐，麻烦你去拿那个盾牌，然后站到那个地方去。” “同意。我会负责扮演标靶。” “欸等等，绛月老师你这是打算……” 还没等亚伦斯说出自己的疑问，紫发的贤者便随手摘下了腰间的魔法步枪，面色严肃地举枪瞄准了远处举着巨大盾牌的蛛樱。 随后，令人惊异的一幕便发生了—— “……启动。” 绛月举枪的手臂上突然逸散出了大量暗红色的粒子，随后一股明显的魔力波动便从她的身上传出。 而转瞬之后，那些魔力便全数汇集到了她手中的魔法枪械之中。 “——二重复合，【雷光】。” 紫色的雷电与澄澈的光辉相互融合，化为了仿佛可以击穿烧灼一切的电光。 而当那光辉从步枪的枪口射出，瞬间击中了远处的盾牌时，所有人便听到了惊天动地的雷鸣之声。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啊。” 在用手中的武器击发出了难以测定的魔法之后，贤者的脸上便露出了陶醉的笑容。 ——然而在场的其他人却被这出乎意料场景震惊得目瞪口呆。 “魔，魔法？” “绛月老师，您能……使用魔法了吗？！” 虽然大家都有些意外，但相对于并不太懂魔法的亚伦斯来说，身为正统魔法师的三皇子洛兰就显得更加惊讶了。 自己从小就在和这位失去了魔力的贤者学习魔法，自然很清楚她一直以来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 “是啊，殿下。多亏了侯爵的提示，我才能重新获得这份力量。” “……姐夫？” “不是，这跟我有关系吗？” 亚伦斯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绛月注视他的目光之中却充满了感激之情，而且似乎还多了些其他的情绪。 “稍微等一会再解释吧，侯爵。我现在还要展示其他的武器呢。” 第144章 苏醒的雷暴 “在这无法使用魔法的几百年里，我也稍稍学习过一些战斗的技巧。如果纯粹比拼技巧的，那个灵青小鬼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绛月一边慢慢地取下背上的长柄剑矛，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让亚伦斯差点惊掉下巴的话。 那可是护国的武神欸！在您眼里就是个小鬼而已吗！ “不过没有魔法的话，这点技巧战斗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但现在不一样了。” 灵力特有的暗红色粒子再次从绛月的手臂上散出，而那有着明显机械构造的剑矛之上，也开始缠绕起了狂暴的电光。 最终，那些蓝紫色的雷电完全汇聚到了剑刃上，那让原本只是普通直剑的剑刃扩大到了与大剑相仿的程度。 “来和我交手试试看吧，蜘蛛小姐——让我见识一下异世界的力量。” “评估。没有问题，辅助肢体展开，切换至近距离战斗模式。” 樱发的女仆扔掉了手中那已经被烧穿出一个大洞的金属大盾，随后如同蜘蛛一样的利刃节肢便从她的手臂与背部伸出，散发出了冰冷的杀伐之气。 “等等……你们要在这开打吗！” “侯爵，您知道我在得到【贤者】的名号之前，是被人们怎样称呼的吗？” 将左手上的魔法步枪灵巧地转了好几圈后，绛月原本还有些迷醉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凌厉了起来。 而亚伦斯这时也终于理解了，这位曾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异世界文明的技术先驱，其实并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学者。 她实际上也是危险的怪物—— “招来轰天雷鸣，降下灾厄之雨，燃起燎原业火……然后，点亮拨散阴云的曙光——” 那当由雷电凝聚而成的巨大剑矛指向天空的时候，这侯爵府的小小后院之上，便突然凝聚起了宛如暴风雨前夕一般的狂乱阴云。 “我乃——【苍穹雷暴】，紫绛月！” 听到了这句明显带着强烈战意的宣告后，亚伦斯就立刻向后方退了十几步的距离，把洛兰一个人晾在了前面。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绛月明显是兴奋过头了……这要是不小心误伤到自己，那可就真有麻烦了。 “惊讶。机体性能明显降低，这就是魔法的力量吗？” “或许是吧，蜘蛛小姐——我们直接开始吧！” 就算稍稍有些迟钝，但蛛樱仍然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进攻的动作。 她以难以捕捉的高速瞬间接近了手持雷矛与步枪的绛月，然后立刻便扬起手臂展开了攻击。 但还没等她做完蓄力的动作，她的身体就被突然刺来的一枪强行震退了出去。 “真是难以置信的机动力……但速度也是我的长项！” 虽然蛛樱及时用手臂挡下了攻击，但那由电光凝聚而成的巨型剑刃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烧灼痕迹。 “评估。是集中能量的攻击模式，风险中等。” “不愧是异世界文明的高等造物，我用的可是能够确杀五级的魔法啊……再试试看！” ——雷光与锋刃再次交织碰撞，爆发出了眩目的闪光。已达禁忌之位的贤者与来自异界的神秘造物，就这样开始了电闪雷鸣般的战斗。 …… 当然，场外的观众们现在已经看傻了。 你确定这是那位几乎每天都泡在研究室里，乐此不疲地搞技术开发的漂亮学者姐姐吗…… 她现在可是在把那个蛛樱压着打啊！ 就算亚伦斯不理解这两人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级别，但曾经和蛛樱正经交过手的卡琳，可是看得非常明白—— 因为蛛樱在近战时过于依赖自己的速度，所以在技巧熟练的绛月面前，她的动作就到处全是破绽了。 “这，这就是几百年前的魔法师……” 卡琳甚至在脑内模拟了一下自己去和绛月战斗的场景，然后她就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就算她和蛛樱联手，也不一定能在这种距离的战斗中打赢绛月。 古代的魔法师都是怪物吗！？ “好了你们能不能停手！我怕我的房子一会都被你们拆了！” 所幸的是，在亚伦斯有些担忧地发出大声的喝止后，绛月和蛛樱便乖乖地停止了愈演愈烈的战斗。 “哎呀，真是好久都没这么痛快过了……可惜，这次其实是我输了。” “啥？绛月老师你这时候为什么要谦虚啊？” “因为我身体里的灵能基本上已经用完了啊，人类躯体的容量毕竟是有限的……之后必须要优化一下武器的消耗才行啊。” 在绛月主动散去魔力收回了武器，然后向其他人做了详细的解释后，大家才终于知道了她重新获得力量的缘由。 ——她把微缩型的灵能转化术式刻在了自己的身体中，然后再往体内灌满灵能，以此获得了足以驱动武器的魔力。 “所以我是真的很感谢侯爵，若不是他那天向我提出了这样的可能性，我可能就把这项技术当成无用之物抛弃了。” 听到这话后，亚伦斯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前几天确实是提过这么一嘴。 但只凭自己的一句胡话竟然就能做到这一步……绛月确实无愧于自己的贤者之名。 “既然你这么感激少爷的话，要不干脆就以身相许吧，老太婆。” 然而当夏叶面无表情地发出了嘲讽之后，一道杀意满满的紫色雷光便突然从绛月手中的步枪枪口中射来，精准地擦过了她额侧的卷角。 “哎呀抱歉，不小心手滑了。另外羊小姐，我觉得侯爵应该不会喜欢实际年龄很大的女人吧？” 竟然是这么直接的反击？糟糕……这俩人要打起来了！ “呵……看来你必须得学一学如何尊重长辈才行啊……” “是这样吗？羊小姐既然说自己是长辈的话，那又为何要用这样一副年轻的模样呢？” 看到俩人已经开始向对方扔出了“老妪何悻悻然作处子态”这一杀招……亚伦斯立刻跑过去抓住了洛兰的胳膊，然后直接拽着他向着前院跑了起来。 “姐，姐夫？” “愣着干什么！你要是不想死她俩手上就赶紧跑啊！” 至于那边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亚伦斯已经不敢去想了。 第145章 魔法师的常识 亚伦斯拉着洛兰在院子外面躲了半个小时后，才小心翼翼地回了家。 卡琳和蛛樱虽然平时也会互相较劲，但她们两个出手其实很有分寸，不会真的打成生死之战。 但夏叶和绛月可就不一定收的住了——因为活得时间很长，所以她们对很多事其实都不太在乎。 “……房子好像没事。” “姐夫你夸张啦，绛月老师和夏叶小姐是不会真的打起来的。” “你说这个我可不信……” 那两个人刚见面时就动过手——信她们不会真打，还不如信自己明天就变成武学天才。 不过直到亚伦斯悄悄钻进了常去的活动室，他也没听到后面有什么打斗的声音。 ……难道真没打起来？ “少爷，殿下，你们回来了啊。” 不知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两人，还没等亚伦斯找地方坐稳，卡琳便推门走了进来。 “后面怎么样了？那两位……” “您说夏叶小姐和绛月老师啊，她们……嗯，她们其实……” 看着欲言又止的卡琳露出了苦笑的表情，亚伦斯的心里也有些紧张。 ——那两个人要是真的结仇的话，那今后家里的人际关系可就难处理了。 “……谁赢了？” “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少爷您拉着殿下跑了以后，她们两个就贴脸互瞪了起来，但是还没过两分钟，她们就突然特别亲密地拉着手一起进了研究室……” “啥玩意……？” 不是，这比打起来还恐怖好嘛！ 她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互相嘲讽还能增进感情的吗！ “我只看到她们两个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我和蛛樱站的很远，没听到具体的内容。” “……算了，只要没事就行。” 示意卡琳先回去休息之后，亚伦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而三皇子洛兰则是一脸“我就说是这样”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十分得意。 “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绛月老师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强。” “绛月老师的初始属性是雷，本来就是破坏力很强的属性……姐夫你是不是不了解魔法师的基本常识？” “确实，所以请魔法小天才洛兰给你姐夫讲讲吧。” 发现了亚伦斯也有明显的弱项后，洛兰便一下子来了劲。他先是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然后便开始讲起了自己学过的知识。 “首先，魔法属性可以分成火水土风光暗冰雷八种，几乎全部的魔法起源自这些属性，很多看着和这些属性无关的魔法，其实只是几种属性的复合。” “是这样吗？那我随便问一个……农业常用的植物系魔法是什么属性？” “植物系其实是水、土、光三属性的复合魔法，因为这是三种属性复合的高级魔法，所以阵列制造起来也很麻烦……用魔法催熟粮食的成本特别高，不是遇到饥荒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未免也太科学了…… 作为这个世界的文明基石，魔法早就被人类详细地拆分编译，变成了促进生产力的工具。 而现代魔法师圈子里最热门的工作，就是为各种阵列和机械制作术式核心。 “而每名魔法师其实都有一个初始的属性，这个属性一般是由第一次正式释放的魔法来决定的。” “那这个初始属性有什么意义吗？” “绛月老师讲过，魔法其实是一种把构想变成现实的过程，而第一次释放魔法就是在测试自己对各种属性的想象力。所以第一次最先用出哪种魔法，就代表自己更擅长构想哪种属性。” 这个亚伦斯倒是可以理解——就好像正式上课之前先要摸底测验一下，才能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八个属性中攻击性较强的是火雷冰暗，辅助性较强的则是水土风光——虽然看着好像有点不平衡，但就算是最低级的魔法师，也能同时修习好几种属性。”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评判魔法师的标准是复合魔法啊。” “单一属性的魔法功能很少，但若是能把属性复合起来的话，变化就会一下子增加几百倍。我现在也在努力练习复合魔法，不过难度确实很高……” 复合魔法的衍生变化不仅仅是排列组合那么简单——所以对于魔法师来说，能否复合两种或三种魔法，才是评判实力的唯一标准。 “顺便一提，我姐的初始属性是暗，她还另外修习过火土雷光四个属性。而我的初始属性是光，辅修了水风两个属性。” “……你俩真的是姐弟吗？” “对了姐夫，有件事我姐可能没提过……她以前其实是没有任何魔法天赋的，小时候鉴定潜力的时候，鉴定师也说我姐其实更适合修习斗气。” 亚伦斯虽然知道克丽雅有极为罕见的魔武双修天赋，但他却头一次听说这件事。 “我姐是在毁容后不久突然觉醒的魔法天赋，而且不知为什么连带着斗气的天赋也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在我十二岁那年，她的斗气和魔法就双双突破了五级。” “……确实有点离谱。” 想到这异常的天赋很可能是容貌被毁的补偿，亚伦斯就有些心痛。 ——一位公主殿下，本应过着众星捧月一般被人宠爱的生活。可她却被自己的家人设计谋害，甚至被迫过了十年不得不遮掩面容的生活。 所以那些人必须要付出代价……这就是他决定要做的事。 “总之刚才这些我差不多明白了，那你知道绛月老师都学了什么属性的魔法吗？” “我的最擅长的属性就是雷哦，侯爵。” 还没等洛兰开口，恰好走进了这个房间的美女贤者便主动回答了亚伦斯的问题。 “初始属性雷，辅修火水光三系，三十六岁时进阶至六级，外表停止变化并存活至今——侯爵对这些答案可否满意？” “……绛月老师，怎么突然开始说起这些了？” 此时的绛月已经换回了平时的无领衬衣短包裙配丝袜高跟鞋的打扮，那理性端庄又略带成熟风韵的容貌与气质，确实有着与其他女性不同的独特魅力。 “只是希望您知道这些事而已。” 虽然美丽的贤者脸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但亚伦斯总觉得她的心态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大概不是什么坏事。 第146章 贤者的动摇 “侯爵，刚才我和羊小姐讨论了一下，您这边确实该安排一个额外的据点了。” “之前夏叶确实说过，但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公主殿下已经召集了自己的支持者，之后会有很多人和物资抵挡这边，光靠您这个院子肯定是放不下的。” ……你们俩那种状态还能正常讨论这么大的事？ 不过这也确实是个重要的问题，如果三皇子开始聚集自己的实力，那只有一个侯爵府的地方肯定是不够用的。 “根据公主殿下之前的安排，我们会在科尼尔村附近建立一座功能完备的大型基地。除了能够维护狱门花号的空港以外，还要部署完备的军事设施和制造工厂。” “这是已经要准备打仗了吗？” “虽说一年半载之内应该不会和两位皇子全面开战，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谁也不知道局势之后会怎么变化，所以很多事都不能耽搁。 虽然现在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没有公开发表意见，但肯定已经在准备应对三皇子的挑战了。 而他们现在有多少可供驱使的人才和资源，还都是未知数。 “不过侯爵，您也不必太过操心这些事。您现在其实已经有了可以动摇秩序的力量，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把它变得更强就行了。” 亚伦斯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手上有着过剩的高端力量，但光有这些还并不太够。 他要反抗和颠覆的，是一个被人们习以为常的规则。所以除了力量之外，他还需要能够让人认同的名望。 无论是要向世间证明亚伦斯·莫蒂不是一事无成的废物，还是要为克丽雅的遭遇讨回公道，他都必须要先让自己的名号变得响亮起来才行。 “先不说这个了。侯爵，刚才我在大家面前说想要感谢您，这件事是认真的。” 说到这里，绛月便主动地坐到了亚伦斯的对面——她把自己的脸放到了支起的双手上，眉眼之中再次显出了柔和的笑意。 如果亚伦斯还是前世的那个年纪，他肯定要问问绛月愿不愿意跟自己谈点关于人生与未来之类的事。 不过现在，自己还是暂时别去破坏刚刚稳定的人际关系为好。 “虽然羊小姐说的那个有些难，但您如果有其他想实现的愿望，我会全力以赴帮您实现。” “这个，让我想——” “绛月老师，我觉得您真嫁给我姐夫应该也没问题吧？毕竟您现在还算是皇姐的侍女，按帝国的规矩本来就要陪嫁的。” 这臭小子说什么鬼话呢！ 她不也是你的老师吗！怎么就敢随便安排人家的婚事啊！ 再说人家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直说了自己曾经结过婚，而且还不想忘掉原本的丈夫……你提这种事不是让大家都尴尬吗！ “……原来有这种规矩啊。” 亚伦斯本以为绛月会被洛兰的话惹火，但美丽的贤者听到这个说法后，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还露出了十分明显的苦涩表情。 那不是反感或是抗拒，而似乎是另有隐情—— “抱歉侯爵，这件事我还是……” “绛月老师不必在意，那只是洛兰的玩笑而已……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帮我做一些能保命的魔法道具。” “这样啊……那没有问题。” 亚伦斯当然不是满脑子只有色欲的傻瓜，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那种能够让人轻而易举就敞开心扉的能力。 而绛月明显产生了动摇却仍然打算继续掩饰，很大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可以随意谈论往事的程度。 虽然恋爱经验很少，但亚伦斯前世锻炼出的察言观色能力，还是让他果断地判断出了两人目前的界线。 ——现在提感情或是过去的事只会让对方反感，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那就先这样吧，侯爵。一会羊小姐应该会找您谈具体的方案，我就先回研究室了。” 为了不让洛兰再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亚伦斯马上就用凶恶的目光瞪住了年轻皇子的脸。 而直到绛月离开房间为止，他的表情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 “……你总是这样不看场合胡说八道的话，以后当了皇帝也会离心离德的。” “唔……姐夫，我觉得绛月老师对你应该是有意思的啊？毕竟你可是让好几百年都没法用魔法的她重新得到了使用魔法的机会，要是我的话我肯定直接就以身相许了。” “所以说你现在还只是个臭小鬼……啧，你没发现她对我的敬称一直都没变过吗？” 虽然感情方面只是个新手，但亚伦斯的社会经验仍在。 他知道称呼是一个判定人际关系的重要依据——绛月虽然把自己重新获得魔法能力这件事全都归功于他，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就能敲响她内心那扇紧闭的门扉。 她可能会终身难忘亚伦斯的恩情，也可能会对亚伦斯产生由衷的敬意与忠诚。但那依然有距离感的称呼，却是在很明确告诉能听到的每一个人——她的感激之情中其实并没有与“爱”相关的成分。 “她现在对我最多就只有尊敬和感谢而已，根本就还没到产生感情的程度……你自己觉得会动情是你自己的事，别以为别人都会和你一个想法。” “呃，姐夫我错了……” “你也知道绛月老师以前结过婚，有一位曾经爱过的丈夫吧？如果她是因为不愿忘记那份感情才一直独身至今的，我现在突然这样横插一脚，岂不是在侮辱她一直守护至今的回忆？” 亚伦斯很清楚自己有怎样的私心和贪念，他当然希望自己身边的女性越多越好。但拥有这样的欲望，并不意味就必须要抛弃自己的道德准则。 ——和克丽雅那时一样，他绝对不会用践踏他人感情的方式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可如果是别人遇到这种事的话，他们就很有可能会提那样的要求啊？”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有自己的原则，不要随便把别人的想法代到我身上。” 听到亚伦斯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志之后，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的洛兰也终于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真是厉害……怪不得我姐会喜欢上你啊，姐夫。” “歇会吧，你这样夸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 ——然而闲聊的两位男性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是，其实一直有一个人躲在房间大门的背后，悄悄地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不……其实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而已啊。” 但这有些悲伤的言语，却并没有传达给任何人。 第147章 开始搬迁 在与夏叶详细地讨论了几次后，亚伦斯决定把建立新据点的计划做的再大一点。 ——他打算直接把自己家搬到那边去。 目前证荣之战还在正常进行，三皇子仍是监督员兼裁判，所以他并不能随意离开这座城市。 但亚伦斯不一样，他现在唯一的固定资产就只是这个侯爵府而已，并没有什么非要留在这里不可的理由。 “而且搬到那边的话，想对洛兰不利的人就会优先去找我的麻烦。” 如果亚伦斯真的搬到了科尼尔村，就能够帮三皇子洛兰吸引大部分仇恨——比起直接攻击躲在城里闭门不出的皇子，先去除掉亚伦斯这个搅局的支持者会更简单一点。 “你对他关照得太多了，夫君。要是想让他当皇帝的话，就得多让他体会一下世间险恶才行。” “你对你弟弟也太严格了……不过我也不是纯粹在关照他。” 今天是正式开始搬家的日子，也正好是绛月返回狱门花号和克丽雅换班的日子。所以一大早，公主殿下就直接跑来了侯爵府。 虽然她在外面的时候还会戴上面纱，但见到亚伦斯后，她就不再遮掩自己的容貌了。 “这个地方确实不够大，绛月老师之前也说研究室的空间不太够。那些孩子们也不能总躲在我家里，得让他们接触一下外界的社会才行。” “理由很合理，不过实话呢？” “要是能搬到狱门花号旁边，我们不就能天天见面了吗。” 这确实是最好的理由。 若不是家里正在清理家具打包装箱，克丽雅甚至想现在直接把亚伦斯就地正法——食髓知味的公主殿下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亲热的机会，而亚伦斯还时不时会毫无意识地打出直球反击，更是让她无法按捺心中的情意。 而洛兰每次看到他们俩的互动时，都会一边捂脸怪叫一边快速逃跑。 “哼哼，没想到侯爵竟然会这么心急，那本宫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公主殿下您都开始舔嘴唇了还说什么考虑啊！ 虽然两人的口头交锋很快就拥有了双重意义，但由于家里要忙的事情确实很多，所以他们也没有放纵自己的欲望。 毕竟之后有的是时间。 “打扰了，公主殿下。研究室的东西已经全部装车了，接下来得请您帮忙用魔法处理掉建筑物。” 正在两人还打算再享受片刻温存的时候，夏叶突然毫不避讳地走进了他们所在的房间——这虽然让亚伦斯有些尴尬，但克丽雅却似乎并不太在乎。 “我马上就过去，夏叶姐。” “另外少爷，按照之前的安排，您现在该和孩子们一起去科尼尔村了。那边已经建好了新的住所，您过去之后就可以直接住下。” “哦……今天家里的东西能搬完吗？” 因为早就有魔法师在那边做了前期的准备，所以亚伦斯只要过去就可以住进新家。 家里需要打包搬过去的东西也就是之前新买的家具而已，虽然并不值多少钱，但亚伦斯还是打算稍微节俭一些。 ——该省就省该花就花。 “那晚点见了，夫君。” “嗯，晚上再见。” “既然正好有时间，那夏叶姐能不能再教我一些晚上可以用到的技巧……” ……喂喂你不要跟她去学那个啊！ 听到与夏叶一同离开了房间的克丽雅那渐渐远去的声音后，亚伦斯不禁抹了一把脑袋上的冷汗。 …… “孩子都都到齐了吗？埃尔斯和梅丽，你们两个去最后清点一遍人数！” 就好像是小学春游的带队老师一样，亚伦斯不厌其烦地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人数后，才终于放心地登上了像是巴士一样的魔法车。 “少爷您太紧张啦，我们两个也已经确认过了，没有少人。” “同意。生命反应数量符合预期。” 这辆内部可以搭载三十人的魔法客车，本来只是狱门花号上的补给货车，不过为了保障孩子们和亚伦斯能够顺利抵达目的地，绛月还特意加强了它的防护。 负责驾驶车辆的人是狱门花号上的魔法士官，另外还有两名士官受到了克丽雅的直接指派，和卡琳与蛛樱一起担任亚伦斯的护卫。 “都没问题了？那就出发！” “明白，我们现在开始发车，预计一小时后就能到科尼尔村。” 这种没有轮子的魔法车是纯粹靠风魔法来漂浮和推进的，所以速度其实意外的快——可惜这种交通工具只有魔法师才能驾驶，所以并没有办法普及。 在车厢缓缓浮起，开始渐渐远离莫蒂城之后，卡琳和蛛樱便直接爬到了车顶上。 “汇报。我会在空中对预定路线进行巡回监视，现在起飞。” “我就在车顶待着了。少爷，您就好好休息一会吧。” 为了保证遇到各种情况都能够快速应对，亚伦斯特意让蛛樱在空中进行巡视，而卡琳作为可以灵活运用的战力，也留在了最适合的地方。 他倒不担心自己会出事，主要还是关心孩子们的安全。 “小家伙们听好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们都不要随便离开这辆车！” “侯爵大人，我们也会保护好孩子们，请您放心。” 两位男性士官十分认真地向着亚伦斯做出了保证，而孩子们也十分听话的点了点头——但就算是这样，亚伦斯也还是有些不太安心。 因为最近确实有点过于风平浪静了。 “少爷，您还是稍微放松一些吧，总是这么紧张的话会很疲劳的。” “这时候可不能放松，问题都是在疏忽的时候才发生的，所以……” 正当亚伦斯想要向卡琳讲一讲自己前世的经验时，一股十分明显的精神力波动突然从高空中传了过来。 【汇报。预定路线前方一千公尺处，发现多个人类与生物反应正在向车辆靠近。确认其携带了武器装备并有异常能量反应。】 “我就知道！” 正所谓想什么就来什么——在空中巡逻的蛛樱真的发现了打算伏击他们的敌人，而亚伦斯则迅速地把这件事告诉了身边的士官与车顶的卡琳。 虽然自己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但敌人的反应也未免太快了。 “现在停车，准备迎战。对方既然能提前赶到我们前面，说明他们的机动力在我们之上……所以回头和绕路都来不及了。” 为了保证孩子们的安全，亚伦斯果断地选择了最稳妥和安全的方案—— 把敌人全都干掉。 第148章 拦路者 因为蛛樱提前发现了正在接近的敌人，所以亚伦斯便获得了提前备战的机会。 根据空中监控的回报，正前方一共有十二名骑着小型魔兽的敌人正在高速接近他们。而右侧稍远处还有单独的一个人在向这边快速奔跑着。 【先把所有人都标记成敌人，然后你留在空中待命。】 【收到。等候命令。】 敌人绝不会想到自己这边有能够在天上飞行的强大战力，所以亚伦斯并不太担心自己这边会输。 而他现在最想要搞清楚的问题是，为什么自己出城还没到五分钟就被对方掌握了行踪。 “卡琳，你来负责迎击！对方的人数很多，有没有什么可以大范围攻击的招式！” “有！但是需要时间准备！” “你们几个保护孩子们，我到前面的天窗去看看。” 因为这辆车原本是货车，所以驾驶室上面还装有着一个能够观察四周的小舱室。而亚伦斯刚刚登上通向上面的小楼梯，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扬起了一片烟尘。 ——对方的速度确实出乎意料的快。 “——来了！” 自己的能力瞬间发动，精神力宛如透明的触角一般扩散到了四周，开始感应起了附近的情况。 在前几次战斗中获得了锻炼的亚伦斯，现在精神力已经能够覆盖到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了。虽然更远些也不是不行，但精度会明显下降。 “那是……骑兵？是迅疾龙吗！” 而当那些烟尘迅速地接近了这边之后，亚伦斯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十几名身着轻甲带着各式武器的佣兵，正骑着比一般的迅疾龙体型更大的恐龙型魔兽，向着这辆车高速奔袭而来。 “是高级的迅疾龙，接近三级……这些人的实力应该很强，侯爵！” 在收到了随行士官的提醒后，亚伦斯也调高了对方的威胁程度。不过亚伦斯同时也做出了判断，认为卡琳和蛛樱应该还是可以轻易压制住这些人。 她们两个的力量可不是几个斗气战士就能抵挡的。 “吁——喂！前面的那辆车上的人听着！你们这车上面是不是有个叫亚伦斯的贵族老爷！” “找我家少爷有什么事吗，佣兵？” 佣兵们接近到了一定距离之后便迅速地分散开来，形成了包围的阵型。而领头的佣兵则一个人骑着魔兽主动靠了上来，开始向着客车喊起了话。 “哈哈！我和我这些兄弟之前接了个大活，有个贵族老爷让我们把那个叫亚伦斯的侯爵宰了！如果那家伙就在车上的话，那就让他赶紧下来受死吧！” “大言不惭……该受死的是你们！” “呦，狼小妞别激动！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就是拿钱办事而已！如果你非要拦着我们，那我们也只好连你一起砍了！” 就在卡琳和对方对峙的时候，亚伦斯才终于看清了那个佣兵的长相。 那是个留着散乱的长发和一脸很久没收拾过的胡茬，脸上还有着数道刀疤的阴沉男人。虽然看不出有多少实力，但亚伦斯却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血腥气。 ——这男人肯定杀过不少人。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一下，要是不让开的话，兄弟就只好动——嗯，那边的，你又是谁！” 正当亚伦斯在脑内制定战术的时候，那个领头的佣兵突然朝着旁边的方向吼了起来。 【报告。另一个未知敌对目标已接近。】 刚才蛛樱就已经侦查到还有一个敌我不明的人正在靠近。而现在，那个人也终于出现在了亚伦斯的视野中。 ——那是个身上穿着鳞片式轻甲、背上背着好几把武器、脸上还戴着诡异面具的奇异之人。 虽然身上的宽松装备掩盖了身材的曲线，但那面具后丝毫不加掩饰的黑色齐腰长发，还是暗示了来者的女性身份。 “在下也是一名佣兵，是接受了讨伐恶徒亚伦斯·莫蒂的委托，才会独自一人来此！” 不过那名佣兵的嗓音听上去偏向中性，而说话时的遣词用句则更像是一位男性——所以亚伦斯也不敢完全确定对方的性别……不过就算确定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对方也是来杀自己的，是敌人。 “喂，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对吧！干这行的总会碰上猎物被其他人抢了的事，你应该明白规矩吧！” “在下当然不会坏了规矩，请阁下先进行挑战吧！” “很好。兄弟们，准备战斗！” 虽然战斗即将打响，但那名后来的佣兵的反应，还是让亚伦斯有些意外。 在灰色地带当杀手的佣兵大多不会讲什么道义，为了赚更多的钱，他们一般不会介意解决掉那些和自己接了同一个任务的同行。就算做不到，也会尝试干扰一下其他人的行动。 然而那名佣兵不仅没打算和其他人竞争，甚至还真的主动后退了几步，站在原地开始当起了观众。 【蛛樱，盯住那家伙。如果他趁乱对我们动手的话，你就下来先解决掉他。】 【收到。已调整优先级。】 因为完全猜不透那个人是否有什么阴谋，所以亚伦斯便立刻让蛛樱提高了警惕。 而随着那些骑着恐龙魔兽的佣兵渐渐逼近客车，亚伦斯也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些敌人的身上。 “看来你是不打算让开了……二队，给我拖住这狼小妞！一队三队跟我一起冲过去，把那个什么侯爵拉出来砍了！” “什么！” ——对方的战术相当简单，但也非常有效。 四名佣兵直接跳下坐骑冲到了卡琳面前，拔出武器并放出了自己的斗气。 然而他们并没有急于向卡琳发起攻击，而是谨慎地将她包围了起来，试图牵制她的移动。 【卡琳，那些人是诱饵，别和他们纠缠！】 而另外八个人则是骑着魔兽从客车两侧迅速包围了上来——他们熟练地将斗气灌输到了自己携带长剑和矛枪之中，然后便朝着客车的车体挥起了自己的手中的武器。 “糟糕……对方打算直接破坏外壳吗！” 虽然客车专门加强过防御，但在八个训练有素的斗气战士面前还是不太够用。而当那领头的男人从手中喷出了水流状暗黄色斗气，直接命中了客车的侧门时，整个车厢便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卡琳！立刻解决掉你身边的敌人！蛛樱，准备支援——】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将命令完全传达出去，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撕裂声便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加强过的车体，难道被对方切开了吗？！ 第149章 意外的援护 亚伦斯很清楚自己是整个体系中最大的弱点。 卡琳和蛛樱确实有着无可比拟的力量，但她们再怎么强，也不可能用一个念头就抹杀敌人。 就算亚伦斯可以为她们节省判断的时间，她们的反应也会有不可避免的延迟。 如果敌人能够在她们做出反应前强行攻击身为队伍核心的亚伦斯，那么她们再怎么强也无济于事。 ——这就好像全队都是一身神装，也难以阻止对手拿命偷塔。 “这些家伙，早就判断到了这一步吗！” 这一队佣兵的实力虽然并不算太强，但他们的组织力和行动力却异常夸张。 和卡琳纠缠的人这时刚刚才倒下了一个，对方的领队就已经带着其他人用斗气撕开了车厢的大门。 不能再隐藏实力了。 【卡琳，直接用全力干掉身边的人！蛛樱，立刻把攻击车厢的人解决掉！】 发觉情况紧急亚伦斯迅速用精神力发出了指令，并且将脑内计算出的最佳行动路线也传送了出去。 收到命令的卡琳身上立刻爆发出了暗红色的灵力光辉，震退了牵制自己的几名佣兵。 而在天上盘旋的异质女仆也迅速锁定了自己的目标，向着地上高速俯冲了下来。 虽然她们已经开始全速行动了……但还需要几秒？ “呜哇哇哇！” 车厢再次被缠绕斗气的武器同时击中，产生了剧烈的震动。而车里的孩子们也因为这冲击而纷纷摔到了地上，有些则害怕地大哭了起来。 听到了孩子们的哭喊声，亚伦斯也顾不得继续感知战况了。 对手很明显是掌握了自己这边的弱点——他们可能早就了解过卡琳的战斗风格，也很清楚自己今天乘坐的交通工具有多少防御力。 而他们不仅有明确的目标，连这简单的牵制强攻战术也执行得相当果决迅速。 “尽量挡住车门！给外面争取一点时间！” 卡琳和蛛樱还需要几秒才能支援到位？而对方完全破开车门又需要几秒？ 亚伦斯还是头一次遭遇到这样的敌人。之前经历的几次战斗虽然也都有生命的危机，但都不像今天这样有这么强烈的紧张感和压迫感。 或许是因为对方也在拼命。 “呜啊，老大——”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一道破空声突然从车厢边呼啸而过。 随后一名正在攻击车厢的佣兵便被什么超音速运动的物体直接撞飞了出去，同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若不是身上还有斗气保护，这纯粹的冲击此时恐怕已经要了他的命。 “竟然还有后手？！该死的，立刻换到备用计划——我来打开这扇门！” 然而令人惊愕的是，在自己的部下被高速俯冲下来的蛛樱撞飞之后，佣兵的领队便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 “给我……破！” 在一声大喝之后，佣兵队长的手中便瞬间放出了宛如水炮一般的斗气波流。 这斗气远比他之前用来切割大门时使用的要强大不少，而那本来就已经被切开一个口子的车门也在这高压的冲击下瞬间变形迸裂，强行撕出了一个一人大小的破洞。 ——那是能够确杀四级的力量！ “三队，给我进去干掉那个侯爵！一队跟我一起拖住那个速度很快的家伙！三十秒后我们就撤退！” “该死的！别让他们进来！” 几名士官虽然被那水炮一般的斗气震得七荤八素，但还是立刻释放出了自己的力量，挡在了车厢的破洞前。 然而对方前来袭击的人数不仅更多，武器也比他们手上的要长。所以那三名完全伸展不开身体的士官们，立刻就陷入了被动之中。 而当站得太靠前的魔法师被其中一名佣兵一矛捅翻出去之后，敌人就得到了一个入侵车内的机会。 “老大！那侯爵躲在驾驶舱里！我们碰不到他！” “那就随便抓几个人出来！” 一名跳上车厢的佣兵一拳就逼退了仓促应战的士官，不过在他发现自己和亚伦斯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时，他就立刻放弃了原本的目标。 而他的身边，正好还有几个被刚才攻击震倒在地的孩子。 “就你了！给我过来！” “该死的，住手——” 佣兵粗暴地一把抓起了其中一个孩子的脖子，然后便毫不犹豫地立刻跳下了车厢。 从佣兵展开攻击到一名孩子被掳走，整个过程甚至只用了二十秒出头——亚伦斯根本来不及判断局势制定战术，就只能看着对方迅速坚决地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这个时候的蛛樱刚好被另外三名佣兵拦住了去路，卡琳也才刚刚轰退了最后一个纠缠她的对手。所以两人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阻止那个试图绑走孩子的佣兵。 “——这些家伙！” 而毫无力量、也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亚伦斯，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孩子被佣兵当面抓走。 “老大！人质抓到了！” “还能动的人立刻集合！” 虽然对方确实差点就趁乱刺杀了亚伦斯，但卡琳此时已经彻底打倒了牵制她的四人，而蛛樱也已经夺去了两个佣兵的性命。 这些佣兵的配合确实有些可怕，但实力的差距并不是靠这种方式就能弥补的。 “真是失策……你们再敢攻击的话，我们就宰了这个小鬼！” 然而亚伦斯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对方的手上现在多一个重要的人质。 “嘁，这些混账……” “计算。难以保证在不伤及幼体的前提下对敌人进行无害化处理。” 在发现实施了绑架的佣兵已经把剑架在了孩子的脖子上时，卡琳和蛛樱便被迫解除了战斗的架势。 这些孩子是亚伦斯家里最受关照的存在，大家都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退后！对，退后！侯爵……出来谈谈吧！” “……我在这里，你这无耻的渣滓。”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要挟，亚伦斯也只能照办。 他先是确认了刚才被击倒的魔法师性命无恙，又安抚了留在车上的孩子们，最后还是一个人走下了车厢。 这当然非常危险，但为了挽救那被绑走的孩子，他现在只能尝试临机应变。 “很好……不过我们可不会蠢到要你现在就来交换人质。我们会把这个孩子带走！如果不想让他死的话，就叫你的人留在原地！” “……你这混蛋！” 在失去了一半的人手，随时可能遭到袭击的状态下，那名佣兵队长竟然还保持着思考策略的理智。 如果他们真的把那孩子当成人质带走的话，那之后自己可就被动了。 “呵，我们可是佣兵，当然是什么策略都要——” 然而就在佣兵们骑着魔兽，开始缓缓与亚伦斯他们拉开距离的时候，一枝宛如风锥一般的尖利箭矢，便毫无征兆突然从侧面破空而至—— “什——” 随着清冽的破空声响起，那个正拿长剑架着孩子的脖子、全力警戒着亚伦斯一行人的佣兵，脑袋上便突兀地开出了一个左右通透的大洞。 “妈的……竟然坏我们的好事！我记住你了！撤撤撤！” 在那挟持人质的佣兵被一记偷袭直接击毙后，剩下的几个人便立刻骑着魔兽转身逃离了现场。 那队长甚至还顺手丢出了一枚像是烟雾弹一样的东西，在他们的背后制造出了浓烈的黑烟。 不仅毫不犹豫地抛下了死伤的同伴，连逃跑都做了如此细致的准备……这伙佣兵确实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别追。” 然而蛛樱刚想要起飞追击那些人，亚伦斯却立刻抬手阻止了她。 “在下虽然也是来杀人的，但绝不会牵连无辜之人……亚伦斯·莫蒂，在下的目标就只有你一个！” ——因为刚刚那个出手协助了他们的人，也是他们的敌人。 第150章 刚正的锋刃 ——那贯穿了挟持者的一箭，是那位一直旁观战斗的佣兵射出的。 那个人身着轻便铠甲脸戴怪异面具，打扮看上去颇有异国的风格。 在亚伦斯看来，那很像是他前世印象中的武士与骑士混合的形象。 “——在下的目标只有你一个！” 而在用响亮的中型嗓音做出了宣告之后，那名佣兵才终于慢慢地放下左手中的长弓，同时坚定地迈步向着亚伦斯一行人走来。 “……感觉是个正经人啊。” 这个人既没有在刚才的战斗中趁乱偷袭，也没有用那把弓狙击自己。而他刚才不仅出手救了被挟持的孩子，现在又堂堂正正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和刚才那些不择手段的佣兵完全是天壤之别。 “呜哇啊——” 刚才被强行掳走当成了人质的孩子，此时终于害怕地大哭了起来。 而一名士官见状立刻跑了上去，把那个吓坏了的孩子抱了回来。 “好了好了，不哭……你们带他回车上去，如果有问题的话就立刻开车带孩子们先走。” 亚伦斯亲自安抚了被救回来的孩子，还让士官们先带着孩子回到车上。 然而那名傲立在众人面前的佣兵，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做任何动作。 “少爷，这个人……” “等等，我觉得可以先跟他谈谈。” 虽然卡琳很想要尽快打倒对方，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亚伦斯却摇了摇头，然后主动地走到了她的前面。 “虽然我不打算就这样让你杀掉，但……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在下不会透露雇主的信息。” “不，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既然是个佣兵，为什么刚才不趁乱偷袭我们？” 就算是亚伦斯主动走到了卡琳和蛛樱的掩护外，那名佣兵也依然没有摆出战斗的架势。 虽然打扮看上去有些怪异，但亚伦斯却能明确地感觉到对方那刚正的意志。 ——他应该是不屑于做那些卑劣之事。 “在下虽然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佣兵，但也有为人处世的原则——在下只会堂堂正正将你斩杀于此，绝不牵连无辜之人！” “原则啊……就算沦落到要为了钱去杀害别人，也要坚持最后的底线吗。” 对方的话让亚伦斯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事——那时的他也因为执着地坚持自己的道德底线，从而吃了不少暗亏。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既然有这样的原则，为什么还要为了钱来杀我这个同样无辜的人？” “在下听说亚伦斯·莫蒂是位欺君犯上，狡诈残忍的恶德之人，才会接下这样的委托……或许在下确实有些误会，但既然已经接下了这份委托，就要全力完成。” “看来你也不是脑筋死板的那种人，那我也把话说明白吧——你已经浪费了完成任务的最好机会。” 说到这里，亚伦斯顺势招了招手。而收到了指示的卡琳和蛛樱则一并走上前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既然你刚才没有趁乱偷袭我，那么现在你就要一个人对付我的两位侍从了。在这样不利的状况下，你还要和我们战斗吗？” “在下若是真的技不如人，那失败也绝无怨言！多说无益——请战！” 说到这里，佣兵才终于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他用左手拔出了挎在右腰的长刀，右手则从背上取下了一把狭长的细剑。 而在身体的重心微沉之后，他的姿态与气势也变得坚实厚重起来。 ——那架势看上去几乎毫无破绽。 “如此的话……卡琳，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少爷？” “既然他打算堂堂正正的战斗，那这就不是什么刺杀！所以我也不会做什么卑劣之事……你若是能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打败我的两位侍从，那我这条命你拿去便是！” 这倒不是什么骄傲自大——如果对方真有可以把卡琳和蛛樱正面击溃的实力，那么自己就算不这么高风亮节也是死路一条。 而且亚伦斯也无法确定对方会不会在战斗中偷袭自己，所以留一个人在身边防备也是必要的。 “既然少爷这么说了，那就由我先上吧……对面的佣兵先生，敢问尊姓大名！” “先生……在下不过是一介佣兵，名号不值一提！” 虽说一场刺杀不知为何变成了正经的决斗，但亚伦斯却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大贵族，这名佣兵反而还更有气节。 “好了，就让我见识一下你是否有保持正直的力量吧……卡琳，动手！” 当亚伦斯用自己的指示宣告了战斗的开始后，早已蓄势待发的卡琳便一个箭步向着对手猛冲了上去。 在接近对手的过程中，她的手臂上也凝结出了暗红色的结晶臂铠。那完全由灵能构成的武器，能够破坏一切斗气和魔法的防御。 ——她并不擅长过于精细的战斗，所以从一开始就打算用全力速战速决。 “——喝！” 卡琳毫无技法可言的一记正拳直接袭向了对手的面门，喷涌的热气的灵能结晶同时划出了暗红色的轨迹。 然而那佣兵却并没有释放出用来防护的斗气光焰，反而是迅速地架起了左手中的长刀，用刀刃迎向了那破空而来的重拳。 随后，亚伦斯的便看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 “什么……” 那朴素的长刀在接触结晶臂铠的瞬间，突然顺势滑到了卡琳手臂的下方。 而就在这时，一股并不算强烈的风压突然从刀刃上爆发出来，十分巧妙地将卡琳的力量向旁边卸了出去。 而就在卡琳的动作出现失衡的瞬间，佣兵右手中的长剑也同时自上而下斩向了她的身体。 铛—— 卡琳下意识地抬起左臂强行格挡了这一斩击，但一股凌冽的寒气突然从剑刃上传来，让她感觉到一阵明显的钝痛。 那已至禁忌阶位的身体，竟然被这朴实又诡异的一剑切出了一道明显的伤口！ “……怎么会？！” 自己不仅一击未成，还在对手的攻击下受了伤？ 强行爆发力量后退拉开距离之后，卡琳立刻看了看自己的左臂上的伤口——那附着的冰霜的切口此时已经完全冻结，让手臂的感觉都开始有些麻痹了起来。 这不是斗气！ “竟然有这种事……卡琳小心！他不是什么斗气战士……是魔法师！” 第151章 异常的魔剑 在卡琳突进上去的同时，亚伦斯也启动了自己的能力，开始预测起了对手的战斗方式。 然而当亚伦斯用闪烁银色流光的双眼望向那手持利刃的佣兵时，他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穿对手会以什么方式发起攻击。 明明看上去就只是个普通的战士，但对方却完全没有放出任何斗气——如果说不用斗气只是自负而已，对方那沉稳的架势和凝实的气息又该如何解释？ 所以亚伦斯一开始根本没有帮上任何忙。 “什……那是！？” 直到他看见卡琳的直拳被长刀上的风压拨开，手臂被缠绕冰气的直剑划出了伤口时，才终于理解了对方究竟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那其实是名魔法师！ “魔法师怎么会用这样的方式战斗……” 虽然亚伦斯之前见过绛月那种用魔法辅助进行格斗的战法，但绛月是因为一直没办法使用魔法才练习的武技。 ——这个人明明可以使用魔法，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战斗方式？ “竟然是魔法师？！” 听到亚伦斯提醒的卡琳也大吃一惊，她也完全没想到这个双持刀剑的对手竟然是一名魔法师。 而且对方竟然能够对她六级的身体造成伤害，这就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了。 “不管了……少爷请您躲好，我要用全力击溃他！” 不过就算无法理解，卡琳也不会受到思绪的干扰。 她直接将身体内储存的灵能全部运转了起来，然后将巨大的热量全部汇聚到了自己的拳头上。 ——她打算直接用出那能够将大地化为火山的招式。 “接我这一招——” 但还没等她完成蓄力，对方的身影却突然变成了好几个，同时向着四周分散了出去。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种幻影魔法……但哪个才是真的？ “蛛樱，把你的感官跟我同步，我们——” “少爷别插手！这是我的战斗！” 对手变幻莫测的战法让卡琳也燃起了斗志，她主动拒绝了亚伦斯的支援，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战斗上。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打败这个敌人。 “在下接下来会用一些不太入流的招式，请小心了！” 数个幻影同时发出了声音，而佣兵摆出的架势也发生了变化。 ——他收回了左手上的长刀，又从背上摘下了刚才用来射击的长弓。而刚才还缠绕冰气的长剑，此时的剑身上却燃起橙红的火焰。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种搭配的亚伦斯，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那你就——试试看啊！” 为了保证能够确实击倒对手，卡琳将所有的灵能都调动到了右拳之上。然而就在这时，所有的幻影却同时举起了左手上的长弓。 随后那长弓便在并未拉开弓弦的状态下，连续射出了数根由深紫色雷电凝聚而成的雷箭—— “——嘁！” 因为不知从哪里射来的雷箭才是真实的，卡琳被迫抬起左臂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然而就在雷箭即将命中她的时候，那些幻影却突然举剑高速向她逼近了过来。 “接招！” 缠绕火焰的直剑在挥出的瞬间烧尽了所有的幻象，连发的雷箭与燃火的锋刃同时从死角向着褐肤黑发的狼女袭来，丝毫没有任何慈悲之念。 但卡琳被无数战斗锤炼的本能，却让她在瞬间便捕捉到了攻击来袭的方向，转身迎向了急驰而来的对手。 兹——铛！ 疾飞而来的雷箭被卡琳奋力挥出的左拳全部轰散，而她的身体也借此动作顺势扭转，让自己的手臂恰好挡下了那燃火的剑刃。 在这对方的攻击产生迟滞的瞬间，只要卡琳能挥出蓄满灵能的右拳，战斗就会到此结束。 “小心！那动作……还会重复好几次！” ——但这个时候，亚伦斯却突然发出了急迫的警告。 “重复……？” 还没等卡琳理解这个词的意思，那手持炎剑的佣兵却突然做出了违背常理的动作。 佣兵挥剑的右手臂本该承受动作的惯性而暂时失控，但他的胳膊这时却突然令人费解地迅速回归了挥剑之前的位置—— 然后便再次用力挥下了长剑。 转瞬之后，接踵而来的第二三四剑……便在短短的几秒内连续地斩中了卡琳的手臂。 …… 看到这一幕后，亚伦斯便立刻感觉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可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看到这种东西……或者说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在魔法世界里见识到了这种根本不该存在的技巧。 右手是一把可以取消后摇的直剑，左手是一把可以连射魔法的长弓—— “……他一会要是再拿把暗属性的小镰刀出来我们就跑吧！” 虽然周围的人完全不知道亚伦斯在说什么，但亚伦斯还是大声地喊出了自己心中最先出现的念头。 开什么玩笑！谁要和这种人战斗啊！ “太没素质了喂！” 由于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震撼，亚伦斯甚至都下意识地解除了自己的能力。 他用手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却还是那不断让手臂瞬间归位、重新做出挥砍动作的佣兵压制卡琳的景象。 魔法，真是太奇妙了…… …… “啧……我终于明白了。” 就算是已至禁忌位阶的躯体，此时也被那威力异常的火焰之剑斩切出了伤口。不过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卡琳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甚至都没有尝试改变姿势。 “你是把魔法强行压缩到了剑刃的程度，才拥有了这样的威力吧！” “呼……被识破了吗？” 在以承受攻击的方式看透了对方力量的本质后，卡琳便立刻说出了答案。 而那始终未能攻破她防御的佣兵，此时也似乎过度消耗了体力。 “技术不错，只可惜……” 就在对方的动作终于因为喘息而中断的瞬间，一直保持防御的卡琳终于做出了反应—— 在身体骤然扭转之后，那早已蓄满力量的右拳，便毫无任何花哨技巧地朝着佣兵的胸口直接轰击了过去。 “你错估了力量的差距！” ——化为纯粹热量的灵能，在卡琳的拳头上爆发出了宛如耀星一般的闪光。 就好像是将火山喷发的力量汇聚到了一点再完全引爆一样……直击对手胸膛的重拳瞬间引发了让大地为之震颤的冲击，直接将那身披铠甲的佣兵轰飞了出去。 那宛如断线风筝一般的躯体在赤红的辉光中高高飞起，在几乎脱离了众人的视野范围后。才沉重地坠向了远方的地面。 ——卡琳这使用纯粹力量的豪迈一击，恐怕也就只有完全不是人类的蛛樱才能无伤接下。 “搞定……差点被这家伙压制住，还好我技高一筹。” “你这叫什么技高一筹啊！” 已经完全是一副目瞪口呆表情的亚伦斯，这时候才再次理解了自己前世就已经知晓的道理—— 挂逼是不讲道理的。 第152章 新的安排 经历了有惊无险的遭遇战后，亚伦斯一行人终于在稍晚的时候抵达了科尼尔村。 在之前抵御兽潮的地方，一座临时的空港兼维护基地已经建立了起来——不时有拉着大量货物的驮兽货车从大门处进进出出，还有一些看上去像是士兵打扮的人正在清点着出入的物资。 当亚伦斯还在家的时候，公主殿下就已经将这个新据点建立到了可以运作的程度。 “这建设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虽然现在的临时空港外只搭起了简单的围墙，但真正作为防御的魔法结界其实早就已经铺设完毕了。 就算遇到突然袭击，结界也能支撑到防卫人员赶到现场。 不过亚伦斯还没来得及参观这座基地，他就被同车的士官急匆匆地带到了基地新建成的主楼中。 “侯爵大人，绛月伯爵刚才就已经在联络您了，我们比预定时间到的晚了一些，那边可能有些担心。” “知道了……这里的灵话能直接打到狱门花号上去？” “这是伯爵制作的专线灵话，只能用来和狱门花号联络。” 这世界没有发明出手机这种小型便携通信装置，究其原因是没有像是充电电池一样的小型能源载体。 所以与电话功能相似的灵话虽然可以做到无线通信，但由于必须要接入灵能管线才能供给能量，实际上仍然算是固定式的。 而这个世界的无线通信其实也是用的电磁波——在对特定的雷魔法进行微调之后，魔法阵列就可以将声音和影像转换成不同频率的电磁波传输出去。 魔法世界的技术发展路线，其实和亚伦斯前世的那个世界相差不大。 “那麻烦你一会先下去把孩子们安置好，然后再叫我那两位侍从上来。” “明白。” 看着士官离开之后，亚伦斯便立刻拿起了灵话的听筒——因为是一对一的专线，所以没等几秒就立刻接通了。 “是绛月老师吗？我是亚伦斯，我已经到了科尼尔基地。” 【是侯爵？您那边没事吗？为什么晚了这么长时间？】 “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都解决了，没什么大问题。” 虽说卡琳确实受了点伤，但她的恢复力相当强悍，客车到这边的时候伤口就已经差不多愈合了。 然而亚伦斯在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后，绛月的情绪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侯爵，您知道您现在是绝对不能出事的吗？】 “我知道，所以我才专门带上了卡琳和蛛樱……但是对方的实力确实超过了我的预料，我也没帮上她们什么忙。”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舍弃其他人的生命，您也要让自己活下去。】 ——亚伦斯虽然可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却感觉自己完全无法做出这种残酷的选择。 “这个，我就……” 【公主殿下和羊小姐已经登舰了，我们很快就到。晚上的时候我会找您单独谈谈安全的问题……就这样吧。】 虽说还想辩解两句，但感受到绛月声音中的严肃与关切后，亚伦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对方是在关心自己，这种时候就没必要矫情了。 …… 在天色渐暗的时候，狱门花号终于到达了科尼尔村附近的临时空港。 而当战舰在地面上停稳之后，晚到的三人便立刻赶往了亚伦斯所在的主楼办公室。 “路上偶遇魔剑佣兵，连续取消强如怪物，拼尽全力才勉强取胜……少爷，您到底在说什么？” “抱歉，想起了一些没用的东西。” 在所有人都汇合之后，亚伦斯便又把路上遇到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然而在听完了亚伦斯的描述后，绛月和夏叶的表情却同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那种水平的佣兵小队并不常见，估计稍稍调查一下就能知道他们的身份。但后面那个人……您确定他已经被卡琳杀死了吗？” “战斗结束后我就让蛛樱专门去搜索了一下，并没有找到对方的尸体……恐怕那个人还活着，而且已经跑了。” “虽然听您的描述感觉不是什么恶人，但对方可能还会继续来找您的麻烦。” 那个使用奇特魔法战技的佣兵本质上应该不算什么坏人，不过那种耿直的性格也意味着他只要还没有完成任务，就仍然有可能会向亚伦斯发起挑战。 “侯爵，蜘蛛小姐应该录下了当时的战斗吧？一会请让我看一下。” “没问题，另外绛月老师……我想知道该如何进一步增强精神力。” 由于前后两次战斗亚伦斯都没有帮上什么忙，所以他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制定战术并指挥战斗的能力虽说确实很有用，但中间的延迟有时候也会贻误战机。 如果能做到完全的实时同步的话，自己就可以像是玩游戏一样迅速操纵其他人迅速做出反应了。 “绛月老师最近正好也需要适应新的战斗风格，不如就让她陪你练习好了，夫君。” “……殿下？” “本宫虽然也很想和夫君整天待在一起，但过来这边的支持者们现在也需要有人统管。所以夏叶姐，本宫这几天需要麻烦你来协助理清这座基地的运作事务，而卡琳姐和蛛樱小姐，就按预先计划继续负责基地的安保工作吧。” 还没等亚伦斯提出意见，克丽雅便果断又坚决的下达了命令。因为这基地现在确实缺少一些人手，所以这样安排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明白了，那么老太……绛月女士，这几天就麻烦你关照少爷了。” 就连夏叶都已经同意了这个安排，那么其他人也就理所当然没有其他意见了——虽说亚伦斯总觉有些不妥，但他的想法这时候可是没人听的。 而当他转头去观察绛月的反应时，他却发现那位一直以来都相当洒脱的美丽贤者，此时却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 ——不过那似乎并不是不满或拒绝的意思。 “当然，本宫说的可都是明天的事——今天晚上，本宫可不会把夫君让给任何人。” “喂喂公主殿下你真就当着大家的面直说这种事吗！” “难道不可以吗？” 亚伦斯突然觉得比起锻炼战斗能力，说不定还是先学会丢弃羞耻心才更重要。 第153章 正式的训练 结束了一夜的温存之后，亚伦斯神清气爽地迎来了在新家里的第二天。 虽然自己的体能远不及对方，但公主殿下并不会像那两位“税务官”一样把自己的家底翻得一干二净——在发觉他开始有些疲劳之后，克丽雅就会主动选择休息，避免影响到他第二天的体力。 当然，这样的温柔也让亚伦斯产生了一丝内疚……为了回应期待，他默默地制定了今后的锻炼计划。 因为体能在各种方面都很有用，所以练一练肯定是没错的。 …… “绛月老师，你这有没有什么锻炼身体的秘诀啊？” “侯爵……您不会是在想打败公主殿下的事吧？” “那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担心她太关照我了。” 在简单吃过早饭之后，亚伦斯便来到了绛月的新研究室。 这里的空间比之前自己家后院那个临时的工房大了好几倍，里面还多了很多之前没见过的设备。 而之前从城里招募的那些工匠被安排到了其他的地方，所以就更显得有些冷清了。 不过贤者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 “如果只是想提升体能的话，我这里倒是有灵青武神写的指南。不过除了锻炼以外，您的饮食上最好也做些调整……我帮您列一份现阶段适合选择的食物清单吧。” “不会耽误正事吗？” “实际上，我手上的几个项目都在卡在了关键的瓶颈……现在就算想做也找不到方向。” 一说起这件事，美丽的贤者就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亚伦斯大概知道绛月在研究什么——限制这个世界技术发展的其中两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根本没有像他前世中常用的化石燃料和蓄能电池。 由于魔源石体积巨大，释放能量的速度又非常缓慢，所以这个世界除了巨大的货轮和飞船之外，并没有发展出汽车火车或是飞机这种规格相对较小的交通工具。 而缺少小型充电电池的类似物这一问题，又让和家电类似的灵能设备无法真正做到便携化。这也导致现如今的很多小型魔法道具就只有魔法师才能使用，实际上相当的不方便。 “虽然蜘蛛小姐那里应该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资料，但她现在还是没办法读取自己的数据库，所以我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尝试突破……只能这样了。” “真是辛苦了。” “先不说那些了，侯爵昨天不是说想要锻炼自己的精神力吗？殿下既然让您和我练习意识同步，那咱们就先办这件事吧。” 虽然不知道绛月打算用什么办法帮自己锻炼这个能力——但亚伦斯其实很期待这个训练。 若是以后再遇到昨天的那种状况，他可不希望自己只能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 “侯爵这边走，我们去武器测试场……另说我昨天晚上看了蜘蛛小姐的录像，您遇到的第一伙佣兵的那个领队，说不定和您拥有相似的能力。” “相似的能力？我还以为我这是独一无二的……” “您这种高速分析战场形势并迅速做出判断的能力，其实并不算特别罕见。” 因为活的时间很长，所以绛月曾经见过许多身怀特殊能力的人。 而亚伦斯的能力其实并不是特别少见的那一类，大陆上很多有名的将领其实都拥有着相似的力量。 “只不过因为您的灵魂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所以能力或许产生了一些变化——就是这里，请进吧。” 在跟着绛月走进了武器测试场后，亚伦斯便看到了一个摆满了各类魔法武器的陈列架。 除了上次看绛月用过的剑矛和短管步枪以外，还有许多样式不同的近战和远程武器摆在上面。 ——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军火库一样。 “这里有些武器是我这几天按照您前世见过的某些设计制作的，不过羊小姐没有把您所有的记忆都分享给我，所以也就只是外表很像而已。” 一边做着解说，绛月一边从陈列架上拿下了一把外形像是狙击步枪一样的长管魔法武器。在简单地做了一下维护后，她便熟练地端着那把步枪走向了适合射击标靶的位置。 “我还不知道您的能力具体有什么样的效果，所以请您先站到我身边来，近距离演示一下您的能力。” “喔……这里可以了吧？” 亚伦斯谨慎地走到了绛月身边几步开外的位置后，便直接注视起了远处的标靶。 血流加速，大脑冷静——在能力发动之后，亚伦斯的精神便扩散到了周围，覆盖了能够触及的所有东西。 【能听到吗，绛月老师？】 “唔，竟然可以直接别人脑海里发出声音……侯爵，你的精神力说不定已经很强了。” 【还不够，我的反应还得更快才行。】 就算可以在别人的脑海里直接发出声音，亚伦斯也还是感觉到了延迟的存在。 从计算出战斗方案到发出指令，然后再到别人接收指令开始执行——整个过程虽然可能只有几秒的时间，但在战斗时却可能是胜败的关键。 【如果我可以直接将自己计算出的东西同步到别人的意识中，那么就可以省略这个说话的过程。】 “要达到这样的要求，恐怕需要您和交流对象的意识进入深度同步的状态才行，可是如果这么做的话……” 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太好说出口的顾虑一样，贤者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犹豫表情。 不过几秒之后，她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轻轻咬了咬牙，随后十分严肃地转头望向了正在凝视着标靶的亚伦斯。 “无论怎么说，都要试试看才能知道效果……我会放开自己的意识屏障，请您试着和我进行深度同步吧。”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因为感觉到了绛月的担忧，所以亚伦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虑。但美丽的贤者却只是嘴角微动，露出了略显苦涩的笑容。 “以您现在的精神力强度来看，深度同步应该不会有什么负面的影响……不过，因为您的意识会和我相互协调，我说不定会看到您心里隐藏的某些秘密。” “秘密……现在我也没有什么秘密了，没有问题。” 在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后，亚伦斯便不再有任何顾虑了。 然而此时的绛月不知为何眉目低垂，还用手轻轻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在沉默了几秒之后，她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叹息。 “既然侯爵没问题的话……那就开始吧。” 亚伦斯当然不在意自己的秘密被窥视，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隐藏的秘密了。 ——但绛月还有。 第154章 记忆断片 “我会逐渐放开自己的精神屏障，让意识与您进行同步。顺利的话，您应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我的身体动作。” “不会很危险吗？” “不会，您试一下就知道了。” 亚伦斯当然还是有些不安，不过绛月此时却突然恢复了以往的洒脱。 她摘下了自己的粗框眼镜，仪态优雅地打理了一下耳畔的深紫色发丝后，便向着亚伦斯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好了，请您开始吧。” 说完之后，绛月便主动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而随着身体的放松，她的呼吸也变得平稳缓和。 “那，失礼了。”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亚伦斯的精神力便宛如无形的触角一样开始向着绛月的身体延伸。 在触及到对方的身体时，他明显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抵触感。但随着精神力的渗入，那股感觉随后也变成了半推半就，最后甚至还主动为他做起了引导。 ……自己是不是在干什么坏事？ 【侯爵，您的杂念太多了。】 意识到自己脑袋里确实有点多余的邪念，亚伦斯立刻摆正了心态，开始认真地操纵起了自己的精神力。 绛月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帮自己锻炼，自己可不能辜负她的心意。 【差不多了……请您先试着把您看到的东西同步到我这里吧。】 由于绛月始终都闭着眼睛，所以她完全看不到周围的情况。 不过当亚伦斯将自己的精神力慢慢渗入绛月的大脑时，一股微妙的视觉错乱感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唔，感觉确实有些奇怪……】 然而还没等绛月做出下一步的指示，亚伦斯眼前的景象便突然变幻成了另一副模样—— “快滚开！该死的魔女……你想害死我的儿子吗！” 亚伦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容颜略显衰老的妇人，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方便指着他的鼻子发出了毫无理由的责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的儿子可是未来将会成为王的人……你这该死的魔女就是图谋他的地位，才会欺骗他的感情！” ——这是什么人？ “立刻给我滚……不然不管你是谁，我们都会全力杀了你。” 【侯爵？你怎么了？】 就在亚伦斯还在试图思考的时候，绛月突然发出的疑问让幻影瞬间支离破碎。 刚才自己看到了什么？ 【啊，没事……绛月老师，你能看到了吗？】 【已经可以了，还真是新奇的体验啊。】 就在自己出现幻觉的同时，视觉的同步也已经顺利完成。闭着双眼的绛月已经看到了亚伦斯眼中的景象，所以她也在意识中发出了感叹。 既然视觉可以完成同步，那么身体的动作说不定也是可以控制的。 【接下来，您就试着操纵我的身体射击那标靶吧。】 【那我试一试——】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操纵自己的精神力，刚才本已破碎的幻影却突然再次显现在了他的眼前。 “对不起，我没法保护你了……快逃吧。” 在这次的幻影中，亚伦斯看到了一个英武俊朗的男人。 那个人似乎刚刚参加了一场恶战，身上的盔甲早已变得破破烂烂。但就算如此，他也依然没有放下自己的手中的武器。 “这不是你害的，是我的家族自己的问题……这是我们的错误，和你无关。” 而男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不远处便突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而那冲天的火光，似乎也预示了接下来的结局。 “呵，只可惜，看来我是没机会把我们的假协议变成真的仪式了……” 幻影到此便再次支离破碎，然而亚伦斯却突然发觉，自己在无意识中已经开始操纵起了绛月的身体。 然而在绛月体内的灵能通过身体中的刻印转化成魔力时，一股几乎能够令人意识溃散的剧烈疼痛，也同时回馈到了亚伦斯的精神之中。 虽然她确实可以获得了重新使用魔法的机会，但是——她在使用魔法时竟然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吗？ 【绛月老师，你……】 但美丽的贤者并没有做出回答——她只是慢慢地抬起了手中的武器，然后闭着眼瞄准了远处的标靶。 随后她便从双手之中释放出了灵能转化而来的魔力，让那宛如步枪一样的魔法武器开始运转了起来。 最终，一道闪耀的电光从枪口骤然射出，精准地击中了距离两人有几十米远的金属标靶。 “……身怀诅咒的魔女啊，愿你在今后的人生中，能够找到真正的容身之所。” ——而亚伦斯的耳边，也传来了破碎的幻觉发出的最后低语。 …… “看来测试还是挺成功的，不过您毕竟没有什么战斗的经验，所以就算真的可以操纵别人的身体，估计也没有太大的帮助。” 结束了意识的同步训练之后，绛月便带着亚伦斯离开了训练场。 虽然亚伦斯对刚才的过程中自己看到的东西有些好奇，不过在稍稍思索了一下后，他还是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 那很可能是绛月的记忆——而她既然从来没有说过，那应该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所以自己最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那只能把重点放到信息整合上了，我回去再想想吧。” “另外侯爵，我刚才确实看到了您的一部分记忆……您不会介意吧？” “绛月老师要是好奇的话，我可以去让夏叶帮你复制一份完整的。” 亚伦斯现在确实不太介意这件事，毕竟家里比较亲近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他来自异世界这件事。 而自己前世的人生经历，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侯爵这几天要是没事的话，都可以来找我继续练习。” “那多谢绛月老师了。” 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别的事可以讨论，所以亚伦斯并未多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绛月的研究室。 但在亚伦斯离开之后，绛月却立刻就收敛了自己那一如既往的洒脱笑容……而她脸上的表情，也随即变得有些忧郁和哀伤了起来。 “明明已经看到了什么，却不打算问吗……侯爵。” 第155章 不同的思路 “测试的结果非常好，侯爵。蛛樱小姐和您的同步适应性是最好的。” 因为这几天新基地还在统筹一些行政上的事务，所以没事干的亚伦斯就显得很清闲。 在听说卡琳和蛛樱会在换班时去绛月那边协助研究工作后，亚伦斯便专门邀请她们和自己进行了深度同步的测试。 虽然和卡琳的同步效果一般，但在和蛛樱进行同步测试时，亚伦斯却不知为何体验到了前世玩虚拟现实游戏一样的感觉。 ——蛛樱和自己不仅可以完全接受自己的信息共享，甚至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实时指示做出非常流畅的反应和动作。 “分析。本机体具有对即时信息流处理的适应性，可以接受主人意识的实时操控，且不会有抗拒反应。” “喔，你是说其他人在接受侯爵的精神力时还会下意识抗拒吗……看来需要再多做些测试才行。” “不过吃力的反而是我这边啊……蛛樱的机体性能未免也太优秀了，我感觉自己根本驾驭不了……” 虽然在现实中操纵真人角色玩动作游戏的感觉确实很爽，但亚伦斯也察觉到了这项能力的极限—— 除了蛛樱以外，自己去操纵其他人的身体只能削弱对方的战斗力。而在和蛛樱同步时，自己的精神力又会急剧消耗，很快就会陷入头晕目眩的枯竭状态。 所以这种深度同步平时并不会有太大的实用价值，不过若是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说不定又能逆转形势的关键。 “总之……谢谢你陪我做这个没什么大用的训练，蛛樱。” “反馈。根据机体分析结果，我认为这种深度共鸣可以让我加深对拟似人格的了解。简单地说——请您今后尽量和我多做几次。” “你能不能换个没有歧义的说法啊！” 知道这种练习并不是徒劳无功之后，亚伦斯也安心了不少。 自己现在可能是家里最没用的一个人，所以必须要想办法多贡献一点力量才行。 “……喂？公主殿下啊，是的，侯爵在我这里。您和其他人要到我这边开个碰头会？没问题。” “克丽雅那边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那边的工作中终于告一段落了，所以殿下打算找您商量下阶段的计划。” 亚伦斯有时候还是会有些自我怀疑——克丽雅的综合能力实在是超越他太多了，这样一位近乎完美的公主殿下，自己这样的水平会不会拖她的后腿？ 【如果没有你在的话，我迟早会变成内心污浊的怪物吧。所以，请不要离开我。】 ——而克丽雅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下一步的计划……我确实有些想法了。蛛樱，麻烦你也把卡琳叫来吧。” 或许自己永远都不会有战斗力，但这并不能成为放弃努力的理由。 所以亚伦斯决定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方式，去成为其他人不可或缺的助力。 …… “送到这座基地的物资已经清点完毕，大部分都已经做好了使用规划。工厂那边的设备也已经调试完毕，只要等预定的灵能炉和魔源石到位，就可以开始对狱门花号进行全面维护了。” 超规格的文官夏叶在这几天里向众人展示了自己在行政事务上的统治地位——她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将所有清点好的物资进行了分类，还把基地中的所有人员按照不同的身份进行了重新安排。 “人员方面，我已经将和少爷关系较好的工匠与志愿者安排到了日常维护的部门，而公主殿下的禁卫骑士与第四军团派来的两个中队则负责基地的安保。” 对亚伦斯和克丽雅十分忠诚的人都被安排到了相对重要的岗位上，而纯粹的雇佣工人则是调往了外围或基地以外。 值得一提的是，在亚伦斯正式宣布支持三皇子洛兰争夺皇位继承后，第四边防军团便立刻加入了三皇子的势力。 “根据目前的形势来看，其他两位皇子并不会立刻对我们发难。所以我们目前需要关注的就只有大贵族势力与卡迪亚王国的动向。” “我有个想法……既然证荣之战仍在进行，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拉拢一部分名誉贵族？能够重新合法掌控边境领的话，我们可以利用的资源也会变多。” 在夏叶汇报了现在的情况后，亚伦斯便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克丽雅和洛兰的支持者并不算少，但若是真的开始向边境领运输大量战备物资，就很可能会遭到大贵族势力的干涉。 “而且这里离卡迪亚与科林斯常用的贸易运输路线并不远，就算卡迪亚明显图谋不轨，这段时间的贸易还是可以正常进行的。” 虽然搬到了新的地方，手上也多了不少资源，但现在还是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 粮食、能源、军事装备和人员——这些才是与大贵族势力和两位皇子斗争的关键。 而现在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利用，所以现在手上所有能够利用的资源都要用上才行。 “夫君的建议的确很稳妥，我们接下来就按照这个方针来规划后面的计划吧。绛月老师，能源方面的研究有进展了吗？” “很抱歉，我这边暂时还没有突破……” 绛月负责的研究课题相当复杂，一般人很难插手。就算是克丽雅，平时也不会对她的工作提出什么意见。 ——不过亚伦斯却不知为何有些好奇。 “绛月老师，你具体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唔，因为侯爵您没有多少魔法知识，所以我就说得简单一点。” 虽然亚伦斯只是个外行，但贤者倒是很有耐心地为他做起了解答。 “我现在还没找到改变魔源石的方法……虽然蛛樱小姐判定魔源石可以用来当做纯粹的燃料，但必须要先把它们转化成另一种形态才行。” “我确实是不太懂，但是魔源石或许和我前世那个世界的石油或煤炭有点相似……是不是可以用高温分馏的方式试一试？” “不行，因为魔源石接触到一定程度的魔力就会自动激活，所以要是用魔法加热的话，在升高温度的过程中魔源石就会自己挥发。” ——亚伦斯确实不懂魔法或者技术，但是他却从绛月的话中发现了一个关键的盲点。 “绛月老师……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过于依赖魔法了？” 第156章 另一条道路 因为亚伦斯的灵魂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所以他的思考模式和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太一样。 “如果完全不用魔法的话，就没法做试验吗？” “不用……魔法？” “既然魔源石对魔力很敏感，那么不用魔法不就可以了吗？” 虽然亚伦斯的话听上去就像是狂人的呓语，但在场的几位了解魔法的人，却都因为他的说法而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思维是不是已经被所谓的“常识”禁锢了？ “毕竟我以前那个世界没有这种方便的东西，所以从古至今的技术发展都要依赖于自然界的资源……这个世界难道已经没有了不依赖于魔法的技术吗？” “……我们，太依赖魔法了？” “是啊，只是加热石头而已，用普通的火也能做到吧？烧木头不行就用木炭，木炭还不行就换别的办法，这些都不需要魔法吧？” 听到了这样的建议后，贤者绛月的表情便开始在质疑和不解、羞耻到顿悟之间变换了起来。 正因为她完全理解了亚伦斯的话，所以才会感到耻辱——明明自己身负贤者之名，可思维却似乎早就进入了死循环中。 “……如果这些都不够呢？” “这个世界不是也有太阳吗？单纯把阳光聚集起来，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吧？” 在亚伦斯伸手指了指头顶之后，绛月便立刻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然而此时的她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不仅止不住地大口喘息着，目光也有些涣散。 “我，我竟然会忽略这样的……” “既然找到了新的思路就别在这耽误时间了，老太婆。你现在最好立刻就去把少爷说的办法验证一遍，然后再去反省。” 夏叶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严厉的指示后，绛月便立刻跌跌撞撞地转身朝着自己的研究室跑去。 她那明显的动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惊讶，不过亚伦斯倒是没有其他人那么大的反应。 “真是厉害……本宫还是第一次见绛月老师露出这样的失态模样啊，夫君。” “我也没做什么吧？按我那个世界的说法，这就只是进入了隧道视觉的状态而已——绛月老师并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太过专注一个方向忽略了其他方面而已。” “少爷，我想公主殿下说的是另一件事。” 看着卡琳和蛛樱急匆匆地追了上去，面无表情的白羊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随后便向着亚伦斯吐出了言辞激烈的辛辣评价—— “您的无心之语不仅可以弥补她的终生缺憾，还能在她最得意的领域里打碎她的自尊……您在感情这方面上，可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啊。” “夫君对自己做的事好像完全没有自觉，本宫有时候也会有些苦恼呢。” “……啥？” 完全没理解这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的亚伦斯，此时的脸上就只剩下了一堆问号。 …… “聚焦透镜已经装好了！绛月老师，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在卡琳和蛛樱的帮助下，一台巨大的聚焦设备很快就在研究室外面的空地上搭建了起来。 虽然魔源石对魔力十分敏感，但由魔法制造出的工具却并不总会包含魔力。 在使用光属性魔法简单测试了由工匠临时打造的透镜后，这件重要的设备就立刻投入了使用。 “魔源石已经放到指定的位置了吗？那么现在开始调整透镜的方向！” 由于时间刚好是正午，所以此时的阳光显得相当炽烈。而摆在空地中间的几块黑色魔源石，也与这刺目的光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准备对焦——蛛樱小姐，请帮忙分析数据并做微调！” 放弃魔法转而利用自然之力——这种事情其实很早之前就有人想过。 但由于模拟自然现象的魔法实在是过于便捷实用，所以这类想法大多数时候都会被无情抛弃。 不过今天，这种无用的想法或许正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观测。开始调整聚焦位置，请周围的人员回避。” 当被透镜聚集的光辉终于被精准地投射到那些黑色的石块上时，在场所有人的精神便全都悬了起来。 这种方式真的有意义吗？光凭太阳的能量，真的就可以让魔源石产生变化吗？ 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答案是什么——但比起结果，这样与众不同的思路或许才更加重要。 “我觉得可能不太行，不过不行也没差吧？” “少爷，您这时候为什么又开始说丧气话了？” “我只是觉得绛月老师的心理负担太重了……希望她能放松一些啊。” 作为观众的亚伦斯虽然很想去和主持试验的美丽贤者聊上几句，但看着绛月那表情凝重的脸和前所未有的严肃气势，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不要添乱最好。 反正就算失败了，也只是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而已。 “测定。确认碳铀表面温度升高，正在分析性状变化。” “拜托了，请一定要……” 就算这世界上并没有神明，但美丽的贤者依然开始了祈祷。 她既希望这次的试验能够获得成功，又不希望那些石头真的会被这么简单的方式影响。 对技术突破的渴求与濒临破碎的自尊纠缠在一起，让这位曾经用技术改变了人类文明的伟大先驱，心中产生了无数混乱又相悖的念头。 如果真的成功的话，那自己又该如何…… “报告。监测到碳铀矿石内部出现高能量反应，分析——确认其内部热量正在提升，预测即将转变为流体状态。” “什……” 然而预料之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已被人类应用了二百余年、改变了世界的文明体系、让人类一下子迈入了工业化时代的重要能源，此刻却在那聚焦的阳光之下，显露出了不一样的姿态。 ——在光辉之下渐渐变得通体暗红、最终化为了宛如熔岩一般的粘性流体的，便是魔源石改变之后的新形态。 ……就好像是星球流出的血液一般。 “结论。分析已结束，确定碳铀矿石具有特定光敏性。预测改变后的碳铀粘性流体具有高度可燃性，建议进行下一步测试。” 当负责观测的蛛樱语气平淡地汇报了试验的结果之后，原本还努力维持着冷静的贤者，终于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因为被狭隘的视角忽视的另一条道路，此时却通向了真正的终点。 第157章 新能源 正如亚伦斯对魔法没有什么概念一样，魔源石的变化在他眼中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多了一种能源是很好，但自己的生活会因此发生巨大的改变吗？大概是不会的。 所以比起那种事，他更关心的是绛月的反应——在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无心之言说不定打击到了贤者的自尊心后，他就开始感觉有点内疚了。 毕竟绛月并不是真的完全想不到这种方法，只不过是一时陷入了单一视角之中，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而已。 “绛月老师……没事吧？” 而当亚伦斯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跪坐在地的绛月身边时，他却发现这位成熟又洒脱的美丽贤者，此时正不知为何掩面啜泣着。 这就麻烦了……自己可没有安慰女性的经验啊。 “侯爵……我没事，这只是因为……高兴而已。” 因为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才好，所以亚伦斯最终只是伸出了手，将过度激动而有些脱力的绛月轻轻地扶了起来。 “侯爵，您知道吗……您今天的想法，说不定可以改变整个世界……” “不至于不至于，我只是随口说了些想法而已。只有像绛月老师这样了解技术的人，才能改变世界啊。” “您竟然……还要把功绩算在我身上吗？” 亚伦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专利权或者署名权之类的东西，他只是觉得自己并不懂什么魔法或是技术，没必要在这个方面争名夺利。 “绛月老师，如果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就算我能提出这样的想法，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是你和大家愿意相信我的胡言乱语，才能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化为现实。” “胡言乱语……请您不要再这样贬低自己了。您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就……” “好了，先不提这个事了……蛛樱！把那些东西回收一下，然后你就帮绛月老师去做分析吧！” 收到了亚伦斯的指示后，樱发的女仆迅速跳下了聚焦设备的操纵台，将已经变为半流体的魔源石装进了提前准备好的耐热容器中。 “那么绛月老师，之后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之后有什么好消息的话告诉我一声就好。” 确定美丽贤者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之后，亚伦斯便放开了搀扶她身体的手。 不过当他转身望向仍在不远处观望的克丽雅与夏叶时，却发现她们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而亚伦斯思考了半天，也没懂她们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 “少爷，研究室的报告已经出来了，请您过目。” 晚上吃完饭后，亚伦斯就收到了绛月上交的分析报告。 报告的前几页写的都是些只有蛛樱才可能看得懂的专业术语，比如什么“碳铀矿石的放射性组成因聚焦的高能紫外辐射而发生异常链式反应”之类云云……这些字亚伦斯倒是都认识，但是拼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他可不是什么高能物理学家，所以看到这种东西时他就只能翻白眼了。 “失去了释放灵力的性质，变成了高度可燃的纯净半流体燃料……是不是就相当于我那个世界的汽油了？” “根据蛛樱小姐的分析，那种物质应该比您那个世界的燃料性能高很多。考虑到之后可能会有机械设计上的需求，我已经将您前世的全部记忆转交给了那个老太婆，希望您不会介意。” “这我没什么可介意的……光凭那些记忆，应该也不能很快就复制我前世见过的那些东西吧？” 因为对这个世界的工业水平了解得并不多，所以亚伦斯认为这种纯粹的燃料并不会很快就显现出什么价值。 要是没有配套的机器，所谓的高能燃料也就是强化升级的树枝罢了。 “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那个老太婆已经把自己锁在研究室里了。新技术研发的速度，说不定会比您想象的要快得多。” “得让她注意身体啊，呃……好像是用不着。” 绛月在升到六级时牺牲了所有的魔力，最终换来了不老不死而且几乎无法受到损伤的身体。虽然精力与体力仍有极限，但疾病和衰弱已经和她无缘了。 “我已经委托了蛛樱小姐实时监控她的身体状况，您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也可以亲自去找她谈谈。” “这种时候去打扰她不太好吧？还是算了。” “您这时候反而打算放着她不管了吗？按照您前世的说法，这是不是就叫欲擒故纵？” 亚伦斯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他完全没听懂语气古怪的夏叶到底在说什么。 自己对绛月欲擒故纵？人家当时可是很正式地说了不打算发展感情关系，所以自己从来就没有往那边想过。 就算偶尔确实会有些邪念和妄想，那也只是这个年轻身体的正常生理现象罢了。 “我对绛月老师没有——” “我大概理解您在想什么，不过还是要劝您最好不要把这种话随便说出口……说话时留些余地，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我只是怕被人误会啊。”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后，夏叶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她随手将另一份报告交到了亚伦斯手中，同时开始解说起了其中的内容。 “之前袭击您的那伙佣兵，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部分信息——那是一个名为【毒牙】的地下赏金猎人团体，专门接受盗窃、抢劫或杀人之类的黑色委托。” “是危险人物啊……能够确认他们的行踪吗？” “目前还没有相关线索，这伙人都是这一行的老手，十分擅长抹消自己的行动痕迹。若不是之前他们有几个成员死在了袭击您的行动中，我们连这样的信息都很难掌握。” 有这么一伙暗中潜伏的危险分子存在，亚伦斯也不得不考虑起了自己的安全问题。 对方上次就敢于利用自己的反应延迟发起强攻，那么下次说不定还会用这样的套路。 但若是每次出门都必须带上很多护卫的话，有些需要保密的事情就没法处理了。 “真是麻烦，明天我去找其他人讨论一下吧。” 第158章 技术突破 因为晚上并没有和克丽雅一起住，所以亚伦斯第二天醒的很早。 考虑到他的体力问题，公主殿下和夏叶专门为他制定了相当严谨的夜间日程——既能保证体力恢复的需要，又不会让人产生疏离感。 当然，现在只有一个人怎么都好安排。 “……最近是不是太清闲了？” 因为各方势力现在都在观望情况，所以亚伦斯反而变得无所事事了起来。 基地里的行政事务根本不需要他来操心，日常安保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吃闲饭的。 他很不喜欢这种状态。 “还是去研究室问问需不需要帮忙吧。” 虽然自己完全不懂魔法，但一些简单的数据工作还是可以处理的——抱着这样的念头，亚伦斯在简单洗漱了一番后，便走出了自己居住的基地主楼。 然后他就立刻在广场上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很好！推进力非常稳定……蜘蛛小姐，请帮忙分析材料的耐久度变化！” “收到。正在对各零件进行扫描分析。” “狼小姐！燃料室的状态如何！” “没问题！这边的温度非常稳定！” 在一大群工匠的包围圈内，一台圆筒形状的巨大奇特机械此时正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同时还在向外喷出足以焚灭万物的暗红光焰。 看上去就像是……喷气式引擎？！ “这，这是个什么玩意？！” “按蛛樱小姐的说法，那是碳铀引擎的原型机——少爷，我昨天应该已经说了，技术突破的速度会超乎您的想象。” “我虽然听到了，但这种东西是一个晚上就能造出来的吗？！” 发现了亚伦斯的身影后，早就已经到场的夏叶便立刻走到了他的身边。 因为亚伦斯此时已经目瞪口呆得甚至合不拢下巴了，所以夏叶专门开始为他做起了解说。 “虽然您并不是专业人士，对这种类型的机器只有一个概念。但蛛樱小姐却可以仅凭这种简单概念计算出性能参数和材料需求。” ——亚伦斯确实是忽略了蛛樱本身的能力。 作为异世界高等文明的造物，她理所应当的拥有着超规格的运算能力。 就算只是输入了一个简单的概念，她也可以准确又迅速地计算出结构设计与零件材料的各项关键参数。 “而确定了结构设计图和零部件的性能参数之后，只要使用魔法炼金术，就可以制造出这些拥有特定性能的材料。” “测，测试的阶段呢？因为有魔法就能省略这个关键的过程吗？！” “确实就是这样——魔法，很奇妙吧。” 亚伦斯前世那个世界的技术研发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材料的制备。 就算已经知道了需求的性能参数，也需要无数次的试验才能制造出符合标准的材料。 由于这个过程消耗的时间与资源是难以估量的，所以材料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制约技术发展的瓶颈。 ——然而这个魔法世界，却可以轻而易举地从零创造符合需求的新型材料。 这是作弊！ “但能做到这种事，也必须归功于您才行。” “……我？” “如果没有蛛樱小姐协助的话，就算是那个老太婆也不可能这么快做到这种事。是您让这两个不可能相遇的人得到了相互协同补正的机会，所以归功于您也无可厚非。” 对于夏叶的结论，亚伦斯并没有太多的实感。 他总是觉得这种事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自己完全不懂任何技术，所以技术上的突破也不该归功于自己。 “您还没明白吗？是因为有您的存在，我们这些本不可能有所交集的人才会聚集到这里。所以，请您不要随意否定自己的价值。” “抱歉……我还是没有什么实感。” “没关系，您以后总会明白的。” 因为前世的失败而习惯性贬低自己的亚伦斯，现在依然无法确定自己有什么价值。 不过现在，他也没时间思考这种事了。 “侯爵，您来的正好。这是我们昨晚赶工出来的新设备，虽然还需要一些调整，但应该和您见过的那种东西很像了吧？” 发现了正在旁观的亚伦斯后，原本还在指挥试验的贤者便立刻跑到了他的身边。 此时她的脸上满是兴奋与骄傲的笑容——那台仍在轰鸣的巨大引擎，对于她来说就是通向未知世界的起点。 “流体的魔源石可以将普通的魔源石也变成那种形态，所以现在也不需要专门制备这种燃料了。虽然这种状态的魔源石不能释放灵力，但却特别适合燃烧，所以……” “请你在解说之前稍微考虑一下少爷的知识水平，老太婆。” “喂你这不就是在说我很无知吗！我要补课！” 在一开始的兴奋平息下来后，绛月便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知性。 她将一份笔迹潦草的报告交到了亚伦斯的手中，然后简单地说明了几句，就又快步返回了试验区域内。 而亚伦斯在简单地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报告后，便被上面画着的草图和设计思路再次震惊得目瞪口呆。 “少爷？喔……是飞行器和武器的设计图啊，那个老太婆竟然还记得我们现在最需要什么，还是值得夸奖的。” “那个，夏叶老师，我有个小问题……” 看着手中的报告中画着的那些结构奇特却又好像似曾相识的设计草图，亚伦斯的声音也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们的技术水平是不是马上就要迈进下一个时代了？” “不是马上，是已经。” 看着亚伦斯脸上那已经陷入混乱的表情，白羊美女面无表情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一如既往地吐出了言辞辛辣的评语。 “虽然您可能还想当什么领主，但现在您已经没必要去关心赚钱或是争夺领地的事情了——您就放下那些无聊的事，去考虑一下怎样让您的对手感到恐惧吧。” “我现在就已经开始害怕了！绛月老师！这个碳铀轨道炮的事麻烦你稍微解释一下！” 看着混乱的亚伦斯面色慌张地向着远处的贤者跑去，夏叶不禁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今后看来要更忙了啊。” 第159章 挑战者再临 虽然亚伦斯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亲眼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离谱之处。 他先是看到兴高采烈的工匠们从厂房里抬出了一门双轨构型的魔法炮，将一颗似乎是用新燃料制成的炮弹，从广场上直接投射到了基地外数百公尺远的位置。 ……这只是魔法阵列炮的改进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亚伦斯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然后他又看到工匠们从厂房里搬出了像是装甲板一样的东西，给这门魔法炮装上了一个防护完全的炮塔后，又朝着同样的位置开了一炮。 ……给远程武器装上防护是很正常的事，并不奇怪——亚伦斯又拿出了手纸擦了擦自己的脸。 而当厂房那边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没有上部结构的履带式装甲载具轰鸣着开了出来，随后工匠们同时爆发斗气大吼着把已经装好的炮塔硬生生地抬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地装到了底盘上的时候…… 亚伦斯的嘴就彻底合不上了。 “好了吗？炮塔装好了以后所有人就先躲开，本宫要在这里试一下车！” ——而当开车的人从驾驶员观察口里露出了脑袋时，亚伦斯十分干脆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 公主殿下你在干什么……不对她之前就喜欢飙车来着！ “机械部件的传动太生硬了！要是没有斗气或魔法的话一个人根本操纵不了！不过这个引擎的推进力……真是太棒了！” 看着在前世也没亲眼见过几次的履带怪物在广场上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的景象，亚伦斯只感觉自己是睡傻了在做乱七八糟的梦。 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呼，真是痛快……麻烦你们回去和绛月老师说一下，这东西的技术原理没有问题，让她回去再改良一下细节设计吧。” 看着克丽雅轻巧地钻出驾驶舱跳到了地上，然后指挥着兴奋过度的工匠们把那台异世界风格的载具开回厂房后，亚伦斯这才意识到这并不是梦。 完了，这世界要乱套了…… “啊……夫君？你都看见了吗？和你印象中的那种东西相比如何？” “……之后我能开一下吗？” “啊哈哈哈！那当然没问题啦！不过虽然开起来的感觉很不错，但那种东西其实并不适合战斗哦。” 而比起刚才自己看见的东西更让人感到震惊的，是克丽雅严谨又不留情面的评价—— “使用魔力改良的炼金材料虽然可以满足性能上的需要，但也意味着更容易被斗气和魔法破坏。所以作为需要硬碰硬的陆战兵器来说，刚才的原型机是完全不合格的。” “啊……原来还是有缺陷的啊，吓死我了……” 魔法炼金术虽然确实可以轻而易举的制造出各种材料，但材料本身却有着明显的弱点——在被强烈的斗气和魔法直接轰击时，炼金材料的耐久度可能还不如普通的金属。 所以这个世界的机械设备大多还是需要使用特定的魔兽素材才能制造，而高级的武器装备也是一样。 “绛月老师现在只是在验证技术原理而已，到真正适合量产的设计出来之前，其实还有不少问题要解决呢。” “我还以为世界马上就要发生巨变了……” “肯定会发生巨变的……尤其是现在的秩序和规则。” 亚伦斯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也知道现在的技术突破肯定可以成为实现目标的助力。 虽然没有办法一蹴而就，但自己现在也确实在一步步前进。 “啊对了，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军事方面需要考虑的问题。如果只是用在一般场合的话，那么新的引擎现在就可以量产了哦。” “难道说，是要用在……” “从现在起，我们的物流效率将会比那些蠢货高数十倍——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夫君。” …… 在得知重型卡车的量产计划已经提上了日程后，亚伦斯立刻就开始做起了新的规划。 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高效率的运货手段的——一辆驮兽货车满打满算只能拉一吨的货物，一天最快也只能跑三百公里左右。 很多时候，运输队必须要提前十几天甚至一个月出发，才能在预定时间内将货物送到指定的地方。 虽然这种低效率的物流方式在循环运转起来之后也能做到无缝衔接，可一旦遇到某些紧急状况，时间上的延迟就会变成巨大的问题。 ——但亚伦斯现在已经不需要考虑这些事了。 “根据估计，新货车的时速大概可以达到每小时八十公里，每辆车的载货量至少有十吨以上。少爷，您有什么想法吗？” “把第一批货车的载重量降低一半，然后尽可能增加最大速度。要让外人误以为我们使用的都是魔法货车，让他们无法准确判断我们现在的实力。” 由于大型魔法车的制造材料相对昂贵，制造工艺也十分复杂，而驾驶员又必须由四级以上的魔法师担任，所以并不适合作为廉价的运输手段使用。 而亚伦斯的计划就是把所有的新货车全都伪装成魔法车，让不知情的人对此产生误判。 “明白了，我会将您的指示通知工房。另外——” “很抱歉打扰了！侯爵大人，外面出了件事需要请您指示！” 正在亚伦斯与夏叶讨论未来的安排时，一名士官神色焦急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慌乱。 “刚刚有个奇怪的人在基地外叫阵……那个人声称自己是个佣兵，是接受了别人的委托来杀您的。” “啥？这年头怎么佣兵都……不对，是不是只有一个人？” “确实只有一个人，而且看上去很有礼貌……完全不像是佣兵。” 听到了这样的描述后，亚伦斯便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虽然他早就有这样的预感，但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已经猜到来的人是谁了。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对付那个家伙……卡琳这会正好和克丽雅回城里了，那就叫蛛樱跟我一起过去吧。” “侯爵大人您要亲自去吗？！那我去叫卫兵……” “不需要，那样太失礼了。夏叶，麻烦你先处理一下这些文件。” 虽然来的人确实是敌人，但亚伦斯却并不觉得对方真的有什么敌意。 第160章 正直之剑 叫回了正在外面巡逻的蛛樱之后，亚伦斯便带着她去见那位在基地外等待的客人了。 虽然基地里值守的士官都很紧张，但亚伦斯倒是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全——因为今天的蛛樱不仅装备着一把绛月制造的长柄魔法战斧，还带了个像是导弹发射器一样的长筒武器…… 火力溢出也太多了！ “唔，我之前都没问过……你能用魔法武器吗？” “回答。我的能源核心可以兼容大多数文明体系的造物，魔力只是生命力的一种演化形式，可以进行完美模拟。” “唉，我也好想要这种方便的能力啊……” 亚伦斯一直都很羡慕那些魔法师，不过自己终究和魔法毫无缘分，所以也就只能嘴上说些羡慕的话了。 “劝解。主人没有参与战斗的必要，不必在意这种问题。” “没事，我也不是特别难过……这些都是绛月老师做的？” “回答。这是高频雷属性魔法战斧与流体碳铀发射器，需要进行测试的是后一种。” 蛛樱今天本来是计划帮绛月测试这些武器的性能，但正好赶上了有人前来挑战亚伦斯，就顺势全都带了过来。 但是流体发射器又是什么东西？燃料态的魔源石已经可以作为武器使用了吗？ 考虑到自己还是缺少很多基本常识，亚伦斯决定之后找机会好好补补课。 …… “我已经猜到了……你还真的又跑来了啊。” 正如亚伦斯所想，那个主动在基地外叫阵又保持着克制态度的，正是那天在路上遇到的那位神秘佣兵。 接下了卡琳的全力一击却并没有死，没过几天甚至还能活蹦乱跳地跑来再次挑战——这已经可以证明这个人拥有着不可小视的强大实力了。 “失礼了，侯爵大人……在下要先向您道歉。” 虽然还戴着奇怪的面具，但那名佣兵今天并没有穿之前的那身轻便的鳞甲，而是换了一套相当贴身又适合活动的紧身战斗服。 而从那被紧绷的衣物勾勒出的身材曲线来看，这名佣兵很明显是一位女性。 “在下前几天专门去重新调查了一番，才知道您并非是什么欺君犯上的恶逆无道之人……在下之前因为误解而对您口吐恶言，望您原谅。” 确认了对方的性别后，那偏向中性的嗓音反而变成了一种特别的魅力——不过亚伦斯倒是没有那么色欲熏心。 “那都是小事……我先问一句，你之前是去什么地方调查我的？” “是莫蒂城城公所，在下认为那里的人应该都十分熟悉您的真实品性……然后在下才知道，您其实是一位忠君爱国正直清廉的高贵之人。” 那里可全是自己人，你在那问就只能收到五星好评啊…… 城公所的人很可能把她当成了想要投奔自己的仰慕者，大概率是在她面前把自己夸了个天花乱坠——想到这里，亚伦斯不禁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来杀我？” “十分抱歉……因为在下已经接下了这份委托，就算要做的是被万人唾骂的不义之举，在下也必须要信守承诺。” “你这也太死脑筋了吧！佣兵可没几个像你这样讲诚信的！” 虽然对方这种不懂变通的性格确实有点气人，但亚伦斯却很喜欢这种贯彻信念的态度。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正直，而是傲慢与贪婪——无论何等境况也不放弃信念即为贪婪，相信自己有能力贯彻信念即为傲慢。 因为他骨子里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感到了些许共鸣。 “在下也知道自己是在做错事……所以在下决定按家乡的规矩，向您堂堂正正地发起三次挑战。若是三次战斗在下全部落败，那么犯下不敬之罪的在下，就请您随意处置。” “三次啊，从这次开始算吗？” “在下之前已经输了一次，所以这是第二次。” 不行了……这姑娘也太正直了！ 这哪是个佣兵啊，帝国骑士里都没有像她这么正经的人！ “那个，上次其实可以不算……” “输过就是输过，在下绝对不会为自己的实力不济找任何借口。” ——听到对方坚定的话语后，亚伦斯也立刻摆正了自己的态度。 对待这样的正直刚毅之人，自己的任何谦逊之举都只是侮辱而已。 所以自己只需要向她展示自己拥有的力量，用她希望的方式堂堂正正将她打败。 “既然如此，那我这次也只派出一个人和你战斗。若是你能堂堂正正地将她击溃，那我这条命你就拿去便是。” “感激不尽。” “……蛛樱，交给你了。” 收到了命令之后，娇小的异质女仆便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拖着巨大的战斧和骇人的炮筒走到了亚伦斯的前方。 “哦对了……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在下不过是一介佣兵……此战若是侯爵大人获胜，在下定会报上姓名。” 看着对方缓缓用左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又用右手取下了背上的长矛后，亚伦斯也不再纠结于对方的身份了。 站在蛛樱身后的他同时发动了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的意识与异星的造物迅速完成了同步。 【我要验证一下新的想法。战斗时不必听从我的指令，自己判断即可。】 【收到。开始接受信息共享。】 【不要杀她，但是想办法把她脸上的面具破坏掉——我的命令就这么多。】 虽然对方很有可能会用出什么自己无法预料的神技，但亚伦斯这次已经不会再感到惊讶了。 “那么……开始吧！” 在大声做出了战斗开始的宣告之后，单手提着巨大战斧的娇小女仆，就立刻向着对手冲了上去。 而她的对手则是交叉架起了手中的长刀长枪，摆出不动如山的稳健架势。 “小心了！硬接攻击的话可是会吃亏的！” “……多谢您的提醒！” 在确认战斗开始之后，亚伦斯便主动后退了几步，同时伸手拦住了那些正从基地内跑出、打算前来支援战斗的卫兵。 “其他人不准插手！这可是……堂堂正正的决斗！” 第161章 不对等的战斗 蛛樱实际上和卡琳一样，是几乎不依赖于技巧、纯粹靠着蛮力战斗的类型。 不过和纯力量型的卡琳不同，这位拟态成人类的异星造物实际上更加注重于速度——因为拥有着人类无法理解的异常推进力，所以体重接近大型魔兽的她可以随心所欲地以数倍音速进行机动。 而这种等级的动量本身就意味着恐怖的力量。 “我说过了，你没办法硬接她的攻击！” 当蛛樱以夸张地速度抡起手中的长柄战斧，直接朝着对手的身体劈去时，已经发动了力量的亚伦斯果断地向那位女佣兵喊出了自己的提示。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听从他的警告，而是端正地架起了自己的武器，打算用某种技巧卸掉蛛樱的蛮力一击。 于是，硬生生接下了攻击的佣兵还没来得及卸力，就被强横无比的力量直接轰退了几十米远。 “如此夸张的力量……在下只在魔兽身上见过！” 直接招架了蛛樱攻击的长枪早已折断，而佣兵那紧握长枪的右手，似乎也因那难以置信的力量而伤到了筋骨。 但她身上的气势却依然凝实沉稳，丝毫不见有任何慌乱。 “她的体重大约有五吨，在地面上的速度也可以轻易突破音障。” 发动着能力的亚伦斯双眼中闪烁着银色的流光，说话时的语气也冷漠得宛如冬日寒冰。 ——然而他用言语支援的对象，却并不是属于自己一方的女仆。 “不过如果你能放出足够强大的魔力，就可以干扰她的动作。具体要怎么做，你就自己去思考吧。” “……侯爵大人，为何要将这些事告诉在下？” “因为你要挑战的并不是和你对等的对手，所以我才打算给你一个相对公平的机会。拿出全力吧，不然你会死的。” 亚伦斯说这些话并不是觊觎对方的身体，也不是怜惜对方的品格——他只是相信就算给出了这些关键的情报，蛛樱最终也可以战胜对手。 而直到亚伦斯说完这些话后，身材略显娇小的樱发女仆才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战斧。 “承蒙关照……那在下也要向您说明自己的能力才行。” 如果亚伦斯没有发动能力，他一定会大声喊出“你这家伙脑袋是不是坏了”这样的话。 但他现在的精神正宛如冰霜般冷彻，所以对此根本没有太大的反应。 “在下虽然身负魔力，但用不出复杂的魔法。只能将元素附着在身体或武器上，或者单纯的发射出去——仅能如此而已。” “所以你并不是魔法师吗。” “在下虽然曾经去魔法师公会进行过测试，但最终被判定为不合格……所以在下只是一介庸才，只能凭着这点不入流的武艺赚些不义之财罢了！” 当女佣兵扔下了已经断裂的长枪，双手同时握住了长刀刀柄的时候，她的身上便出现了令人惊异的异状。 在那仿佛交缠着环流之风的锋利刀刃之上，相逆的火光与冰霜同时浮现。 而那被衣物紧绷的曼妙躯体之上还有道道雷光正在闪烁跳跃，同时还不断有水雾从其中蒸腾而出。 “在下就只会些——连魔法都算不上的小伎俩罢了！” 当这像是自嘲一般的话语传到亚伦斯的耳中时，那名佣兵便举刀向着蛛樱疾驰而来——被雷电强行驱动的身体，瞬间便化为了虚幻的残影。 而她每次迈出脚步时，脚边就会有小块的土石瞬间隆起，让她能够借势蹬踏，让自己奔驰的速度变得更快。 ——就好像是绛月曾经演示过的技艺一样。 “接招——” 将自己的身体几乎完全化为了雷光的女性，在一个喘息之间便骤然接近了手持巨斧的女仆。 “警告。侦测到高度压缩的魔力体接近，飞翼展开，全功率运转。” 八根宛如节肢一般的金属构造体瞬间穿透了衣物的阻隔，从樱发女仆的背部探出。 然而那些宛如刀锋一般的凶恶肢体转瞬之后便立刻变形，组合成了如同飞剑一般的八只闪烁的刃翼。 ——铛！ 当挥舞沉重巨斧的女仆也化为了延迟的残影时，战斗便彻底脱离了人类可以理解的境界。 亚伦斯的眼睛完全跟不上那两个人的动作——半空中只有接连不断的猛烈碰撞产生的金属火花闪过，还有逸散而出的各种魔法元素的碎屑。 而那宛如雷鸣一般连绵不绝的迸裂之音，则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得心生恐惧。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令人庆幸的是，那肉眼不可观测的超高速战斗仅仅只是持续了数秒，一道黑色的身影便被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了远处的地面上。 而那把缠绕魔力的锋利长刀，此时也已经碎裂成了数截，随着那身影飞散到了各处。 “……赢了？” “那家伙已经被打飞了，是女仆小姐赢了！” 当手持战斧的蛛樱缓缓降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在后方观望的士官与卫兵们便同时欢呼了起来。 ——但亚伦斯却皱起了眉头。 【汇报。机体损伤部位受到魔力干扰，整体性能已下降百分之三十。】 虽然其他人看不到，但用精神力锁定了蛛樱的亚伦斯，却能清楚地感知到真实的状况。 ——此时的樱发女仆身上到处都是被刀刃斩裂的伤口，那提着战斧的右手臂上还有被贯穿而出的孔洞。 ……如果她并不是异质机械体的话，恐怕身体早就已经被切得四分五裂了吧。 “咳……在下力有不及……遗憾……” 然而还没等场外的观众们真的开始庆祝胜利，那正面接下了沉重一击而倒下的黑色身影，此时却挣扎着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本被严谨扎起的黑色长发再次垂落腰间，而那样式怪异的面具也已经彻底碎裂剥落，显露出了那一直被掩盖的清丽之气与娟秀之颜。 那是一位拥有着朴素的黑发黑瞳，容姿端正秀丽，又带着些许清冷凛然之意的女性。 “你还打算继续战斗吗。” 就算不使用精神力去感知，亚伦斯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位黑发女性的左手手臂此时已经弯折向了不自然的方向。 在与蛛樱超高速搏斗了不知几个回合，最后又强行接下了攻击的她，现在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力量了。 “呼……呼——在下年幼时家族便被夕暮的恶人屠灭，所以现今也只记得自己一姓为【墨】。” 听着远处的女性一遍喘息一遍履行着战前的约定，亚伦斯也顺势解除了自己的能力，走到了蛛樱的前方。 “而为了报答抚养在下长大成人，并传授了在下武艺的流浪武人，在下便将其自创的流派之名当做了自己的名字——此派名为【千云】。”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你走吧。” “多谢侯爵大人恩典……下一次，在下定会向您展示全力……请容在下先行告退！” …… 看着彻底化为了一道漆黑的影子，向着远方疾驰而去的女性，亚伦斯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苦恼地摇了摇头。 “就算有这样的实力，也无法得到一个普通的名号……甚至只能自称庸才，去当令人不齿的佣兵……” 在感受到了些许的共鸣之后，亚伦斯的想法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回去吧，我要去找绛月老师谈谈。” 第162章 幕间其二 前来挑战亚伦斯的佣兵被击退之后，这小小的插曲便落下了帷幕。 在见证了难以置信的战斗后，基地的卫兵与士官们对亚伦斯的崇敬便更多了一分——虽然他并没有什么战斗的力量，但却可以随意驱使实力远超常人的怪物。 这可不是光凭实力就能做到的事。 “你说侯爵大人到底是怎么吸引到这么多女人的啊……完全想不明白。” “我也不懂，但我知道我肯定学不来。” “别瞎猜了，能被公主殿下看上的男人，肯定是有些特别之处的。” 虽然亚伦斯确实没有过人的力量，但能够让人心甘情愿地服侍追随，本就是一种特殊的能力。 至于那究竟是个人魅力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就只有他身边的人才知道了。 …… ——几天后的某个晚上。 此时基地内的大多数人早已沉沉睡去，只有值守的卫兵还在巡逻。而基地主楼中，也仅有几个房间还亮着灯。 一切都很和平，这个夜晚应该和往常一样会平静地度过。 ……除了并没有人关注的会议室以外。 “我听到有响声，还以为是进来了小偷，没想到……” 为了确保安全而在深夜主动巡视建筑的白羊美女，偶然间发现会议室中似乎有微弱的亮光。 ——然而当她推开房门之后，却看到了一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竟然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真是难看啊，老太婆。” “啊哈哈……羊小姐，你也没睡吗。” 那个在微弱灯光的照耀下一个人斜靠在桌上，不断往自己面前的玻璃杯中倒着暗黄色酒液的人，正是本该留在研究室内过夜的贤者绛月。 “我还有工作要做，可不像你这么清闲。” “那真是辛苦啦，不如暂时休息一下，陪我喝一杯好不好？” “……你认真的吗？” 看着绛月面前摆着的那几个大小不一的酒瓶，夏叶稍稍有些愠怒地皱了皱眉。 虽然看上去有些生气，不过她还是随手关上了房间的门。而在拉开了桌前的椅子后，她便坐到绛月的身边。 “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对吧？” “这样有什么意义？你的身体难道还会被酒精影响吗？” “……是啊，根本就没有意义。” 虽然绛月看上去已经喝了不少，但除了有些难闻的酒气在飘散以外，她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醉意。 她那已至禁忌阶位的身体，已经完全不会进入喝醉的状态了。 “就连把大脑放空的乐趣都已经享受不到了……我可真是，毫无意义的人啊。” “愚蠢。” “侯爵今天又提了个不错的主意，他说炼金材料做成的机器既然不能和斗气魔法硬碰硬，干脆就设计成可以远程攻击的武器，让普通人在后方操纵。” 有了可以作为燃料和爆炸物的新能源后，一些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事，现在已经成为了现实。 “他的每个想法都有可能改变整个世界……而我当时之所以会研究魔源石，也只是想让自己重新获得使用魔法的资格而已。” “所以你想说什么？” “……和他相比，我就只是个自私自利、得到了一点点成就和名号就会沾沾自喜的庸才罢了。” 听到了这样的自我评价后，夏叶冷着脸拿过了桌上的酒瓶和闲置的空杯子，给自己倒上了一满杯湛清的烈酒。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老太婆。” “不是因为我有可能会抢你的工作吗，羊小姐？” “你觉得我真的会为那种事生气？错了，我讨厌你的理由是……你一直在否定自己的欲望。” 十分豪迈地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之后，面无表情的白羊美女便将杯子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我是自私与贪婪的恶魔，不会掩饰自己的欲望。无论在少爷身边担任文官还是制作衣服，都是我自我满足的一种方式罢了。” 伸手摘下了一直用来维持知性气质的眼镜之后，夏叶那妖异的墨蓝色横瞳便显露在了绛月的眼前。 虽然绛月并不是没有见过夏叶摘下眼镜的模样，但每次看到的时候，她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焦。 ——那种心情似乎是嫉妒。 “我喜欢贪婪的人类，他们的情感就是让我维持理性的食粮。而我之所以会留在少爷的身边，是因为只有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贪婪。” “……贪婪？” “大多数人类在谋取利益时都会抛弃正直与信念，你觉得这算是贪婪吗？不，这不过只是堕落的等价交换而已。” 渴求贪欲的恶魔虽然也可以接受堕落，但真正想要的东西却并非如此。 “而少爷他是什么都不愿意抛弃的人——你应该能理解吧。” “啊哈哈……羊小姐，你是想说我已经抛弃了很多东西吗？” “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还需要让我去猜吗？”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后，美丽的贤者先是扶额干笑了几声，然后便发出了深沉的叹息。 ——她当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羊小姐，你想听故事吗？” “不想听。要讲故事的话，麻烦你到少爷床上去讲给他听。”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我们，可真的是同一类人啊。” 将自己杯中的淡黄色液体一饮而尽之后，不知为何有些伤感地绛月便仰靠在了椅背上，同时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脸。 “但是……你觉得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那种贪得无厌的、会把纯粹的猛毒与诅咒也一并吞下的人吗？” “我·不·知·道……好了，我要回去工作了。” 就好像是获得了小小的胜利一样，从座位上缓缓起身的白羊，嘴角随即扬起了微妙的弧度。 “另外，我可以提供有偿的形象设计服务。如果有需求的话，请白天来找我咨询——失陪。” 说完了这句话后，夏叶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而贤者望着桌上那似乎是被人故意留下的圆片眼镜，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 “……谢谢啦，夏叶小姐。” 第163章 生变 在亚伦斯搬出了莫蒂城，前往科尼尔村建立了新的据点后，负面舆论便再次充斥了整个边境领。 不过由于之前的发布会已经在帝国内公开转播，所以大多数传言也都不太令人信服。 说亚伦斯不是莫蒂侯爵的亲生儿子……他本来也没继承到领地啊？ 说公主与他的婚约即将取消，公主将会与另外的贵族成婚……那么那个贵族的人在哪呢？再不来的话那俩人的孩子过两天都要出来了！ 说亚伦斯密谋反叛帝国……人家公开支持三皇子争夺皇位继承权就是要反叛帝国？那支持大皇子二皇子那帮人都是叛国者喽？ ——这些谣言虽然传的很快，但信的人却并不太多。 边境领的大多数普通人对贵族并不太感兴趣，所以他们基本上都抱着看戏的心态。 贵族内斗？那就斗啊！多来点名誉决斗什么的，要是再死几个大家族继承人就更好了！ 不过，也有人对亚伦斯最近的动向很感兴趣。 “听说那个废物少爷……侯爵最近在招人？”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个侯爵最近不知道从哪搞了一大堆魔法车，正在到处采购各种制造材料。” “说是优先招普通人，战士和魔法师也可以去，但是没有特殊待遇……也不知道那家伙是要干什么。” 虽然大多数人对亚伦斯的印象依然还是那个“无能的废物少爷”，但他们心里也很清楚，亚伦斯现在是可以和公主皇子平起平坐的人。 ——说不定这地方很快就要天翻地覆了。 …… 而亚伦斯现在根本就没空搭理这些传言。 虽然基地里的大部分事情他都帮不上忙，但他也并不清闲——因为克丽雅把主持大局的工作完全交给了他，所以他不仅要思考接下来的发展规划，还要去整合那些前来支持他们的人。 “你可以怀疑我的能力，但你最好不要质疑这里的人做出的努力……我们坐在这闲聊的时候，工厂里的人可一直都在忙碌啊，子爵阁下。” “您言重了，侯爵大人。我们并不是不信任您，但您的之前名声确实……” “你们要是习惯按照传言去评判别人，那要不还是回去支持大皇子殿下吧？大家都说他是爱民如子的仁德之人，肯定比我这个废物更值得信任吧？” 而今天，亚伦斯又接见了几名前来打探情况的名誉贵族。 这些人虽然很想把筹码押在三皇子的身上，但他们又担心自己的投资会血本无归——所以他们才会特意跑来这边，打算从亚伦斯身上挖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侯爵大人，我们是相信公主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一定有能力争夺皇位，才会亲自来这里向您讨教的。所以也请您适当透露一些信息，好让我们能安心支持两位殿下啊。” “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你们就不会支持两位殿下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请回吧。” “这，这……侯爵大人，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虽然确实有那种毫不顾忌后果直接梭哈的人，但大多数人其实还在犹豫——毕竟三皇子现在依然势单力薄，并没有多少资源可以利用。 如果没有大贵族在背后支持，想要和早已经营了十余年的两位皇子竞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哈？那我倒是要先问你们一句，你们能在证荣之战里夺得领地吗？” “恐怕……没有这种机会。” “你们没能力和其他人竞争，现在却反过来要对着我们挑挑拣拣？你们难道是认为没有你们的贡献，我们就活不下去了吗？” 说完了这句话后，亚伦斯状若恼怒地用力拍了下桌子，让在场的几名贵族都吓了一跳。 “要是把我们当乞丐的话那就快滚——我说完了。夏叶，送客。” 当面无表情的白羊美女带着两名禁卫骑士走进了会议室后，这些原本还打算讨价还价的名誉贵族，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而当他终于回到了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有几位贵客早已在这里等待了。 “泽休大人，格麦尔团长，你们怎么来了？” “呵呵呵，听说侯爵这边最近开发出了新奇的玩意，老夫很想亲眼一下，所以就跑来了。” “第四军团昨天已经收到了侯爵送来的货车……虽然我不知道那是用了什么技术，但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因为这些人都是自己人，所以亚伦斯之前也专门托人为他们送了几件样品，希望他们能给出一些新的建议。 比较可惜的是，亚伦斯本来以为有了新燃料后，就可以一气呵成地搞出火力发电与小型电池。但绛月之前专门交上来的一份资料，却打碎了他的美梦。 【含有魔力的炼金材料不能用来输能和储能。】 ——这就是资料中最关键的内容……所以最方便的充电电池一时半会还是造不出来。 “这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吧——绛月伯爵前几天发现了魔源石的另一种性质，所以我们现在有了非常方便的燃料，还有一系列的衍生技术。” “哦？外面停着的那些货车都不是用魔法驱动的？原来如此……” “是不是还造了什么新武器？我刚才进门之前看见个可以自己移动的火炮……那东西也用的是新技术吗？” 因为这两位一个是商人一个是军人，所以对这种能够提升工作效率的新技术相当敏感。 而当亚伦斯将这几天自己收到的技术资料交给他们的时候，这两个人便立刻埋头阅读了起来。 “虽然我很想找个机会试试这些新东西，但那帮家伙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正式的动作，我也不能随便乱搞。” “侯爵，老夫倒是觉得可以趁这个机会——” “打扰各位大人的谈话十分抱歉！侯爵大人，这里有一份急件请您立刻过目！” 在亚伦斯刚打算闲扯几句的时候，一名禁卫骑士十分紧张地跑进了办公室，将一封信件和一份文件交到了亚伦斯的手中。 而当亚伦斯拆开了信件，简单地阅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后，他的表情便立刻变得古怪了起来。 “呃……我这正愁没机会试试新玩意呢，他们竟然就真的开始搞事了啊……” “发生了什么？” “皇室已决定废除公主殿下和我的婚约，并且已经重新选定了新的婚约者。五日之后那个家伙将在莫蒂城和殿下举行新的订婚仪式，届时正式昭告天下……” 看着这令人哭笑不得的非正式通告，亚伦斯只感觉自己的嘴角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抽搐了起来—— “我可以开始笑了吗？” 第164章 应对方案 “这帮贵族是真觉得能把我随意捏扁搓圆啊。” 由于收到了这么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消息，亚伦斯立刻就把自己家里的人全都叫了过来——除了正在做试验脱不开身的绛月以外，其他女性很快就来到了办公室内。 而亲自看过了这份非正式的通告后，克丽雅便冷笑着把信函全都撕成了碎片。 “需要我去干掉那个白痴吗，夫君？” “不，这次我打算先逗他们玩玩。” 废除公主原本的婚约，并下诏命令其嫁给另一个人——这种明显会损害皇室威严的事，不可能是皇帝本人的意思。 而一直在侵蚀皇室权力的大贵族们，也很明显是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削弱皇室的力量。 “他们敢做这种不合礼制的事，归根结底是觉得我没有能力反抗。如果公主殿下的婚约真的被篡改成功，那么陛下也会颜面扫地。” 大贵族们的做法其实相当简单粗暴，他们就是打算直接搞出既成事实，让亚伦斯失去道义和舆论上的支持。 ——如果婚约者真的换人，那么无论他之后再做什么，都会被人当成是败者的挣扎。 “所以我是这样想的——克丽雅这几天就装病不出，对他们的任何要求都不用回应。而我会亲自去打探情况，想办法引诱他们进入我们的攻击范围……然后一举歼灭。” 对于这样的敌人，亚伦斯可一点都不打算手下留情。 “夏叶，我们的自行火炮现在有几辆了？” “目前可以正常运转的一共有十二辆，如果全部使用炼金素材进行赶工的话，五天内还能再造出三辆。” “足够了，先用这一次，之后再慢慢换装成量产型。” 在亚伦斯提出“将无法与斗气魔法正面战斗的装甲载具改装成远程火炮”后，制造厂便立刻修改了设计，制造出了以大型货车为基础的自行火炮。 半流体魔源石在爆炸时会瞬间放出相当强大的灵力，所以对斗气战士与魔法师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如果想要引发足以杀伤战职者的灵力爆炸，每枚炮弹的装药量就必须要大于十公斤才行。 ——而这也意味着亚伦斯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口径动能武器，还是无法对这个世界的战职者们造成有效的伤害。 “虽然老夫问这话有些多余，侯爵您亲自去打探情况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因为其他人对帝国的贵族圈都不太熟悉，所以我打算和绛月老师一起过去。当然，我也会带另外的护卫。” “那么侯爵，我这边也会派第四军团的人暗中保护您。” 因为亚伦斯的准备相当充分，所以其他人对他的计划也没有什么意见。 ——不管跑来这里挑衅他的人究竟是谁，他都不打算让对方活着回去。 …… “绛月老师在吗？我有件事想和她商量一下。” “喔，侯爵大人请进。伯爵正好在休息，您直接去研究室就行了。” 因为开发工房这几天异常忙碌，所以亚伦斯一直也没好意思来打扰绛月的研究。 不过今天，他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请熟悉帝国贵族圈的贤者帮忙。 “不好意思打扰了，绛月老师，你这边现在有没有时——” 然而当亚伦斯推开了研究室的大门后，他却看到了出乎意料的景象。 一位有着淡紫色披肩长发，身着短袖衬衣与包裙的美丽女性正斜靠在绘图桌上，而那未被任何衣物遮掩的修长双腿此时正前后交叠着，摆出了诱人遐思的姿势。 真好看啊，这要是能……不对这位是谁？！ “侯爵？您有什么事吗？”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亚伦斯这才将自己的视线从那双腿上移开，望向了对方的脸。 然后他便惊讶地发现，这位他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欲望失控的美丽女性，正是他要找的绛月本人。 “呃，唔……绛月老师你这是……” 改变了发型和发色，摘掉眼镜并且还戴上了首饰的绛月，气质看上去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如果说原本的她是一位充满知性与稳重感的成熟女性，现在的她就仿佛是会引人堕落的恶魔——她举手投足间每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有着足以让亚伦斯这个年轻男性失去理性的诱惑力。 这可比夏叶那个恶魔还像恶魔！ “喔，您是在说我的外表吗？我前几天请羊小姐帮我重新设计了造型，应该还不错吧？” “确实……挺不错的。” 感受着自己体内的血液正不自觉的向着某个部位聚集，亚伦斯被迫发动了自己的能力，强行让这股没来由的欲望平息了下来。 不过还没等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绛月却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资料，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到了他的面前。 “您的脸好像有点红，身体没问题吗？” “咳咳咳，我没……不对我有事，麻烦你不要离我这么近啊！” 意识到自己的能力都无法抑制这年轻身体的冲动之后，亚伦斯便果断做出了直截了当的反应。 “绛月老师，不管我前世有多大年纪……我现在可只有二十一岁啊！这样我怕我会犯错误的！” 主动地后退了好几步后，亚伦斯立刻用力甩了甩头，将越来越多的杂念暂时抛出了脑海。 “抱歉抱歉，我也没想到羊小姐的设计会这么贴合您的喜好……我会和您保持适当的距离，请您不要紧张。” 在发觉了亚伦斯的窘迫之后，面带温柔微笑的美丽贤者便也主动地后退了几步。而在两人拉开距离之后，那股异样的魅惑感也随即消失了。 而这个时候亚伦斯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股没来由的欲望很可能和身体没什么关系。 ——肯定是夏叶做了什么手脚！ “对了侯爵，我之前还向羊小姐学了一些新的技巧，如果您不着急的话，能不能让我先向您演示一下？” 技巧？什么技巧？不会是让人发出很大声音的技巧罢！ 在亚伦斯露出了紧张又尴尬的表情时，绛月脸上的笑意也似乎变得更浓了几分。 不过，当她随手招来了那令亚伦斯瞬间陷入了惊愕之中的新装备时，之前的旖旎气氛便顿时一扫而空—— “这是参考了您的记忆和羊小姐的能力制作出来的，新的武器——” 第165章 过去的故事 绛月并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发动魔法。 她升到六级时不仅失去了魔力，还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就算亚伦斯的想法为她找回了魔力，她也依然无法徒手使出任何魔法。 但现在，她却让某些东西隔空飞了起来—— “我学习了羊小姐的特殊能力，还顺便参考了您记忆中的某些并不存在于现实的设计，最终做出了如此的东西。” “这，这是……” 此时漂浮在绛月身体两侧的，是四把有着优雅的银白色流线型外观、仿佛像是枪械却更像是工艺品一样的精美造物。 不过与亚伦斯印象中的枪械不同的是，这些东西不仅有着类似狭长漏斗一样的形态，尾部还装着微型的推进装置与像是飞翼一样的结构。 没错，这些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枪械—— “……绛月老师，您该不会是打算去把什么天上掉下来的石头推回去吧？” 而是特征相当明显的浮游炮！ “啊哈哈，那肯定是做不到的……不过这些东西，也不只是好看而已哦。” 一边说着让亚伦斯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的话，绛月一边轻巧地转起了自己的手指。而那四台危险的兵器，也随着绛月的动作在空中灵巧地飞舞了起来。 这时亚伦斯才清楚地看到，绛月的身体与那些武器之间，似乎是由几根散发光辉的丝线相互连接的。 “【编织】……就算是失去了魔法的我，也依然能够学习并使用这个异世界的小技巧。” “原来是远程操纵啊，那不是很好吗。”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想到该用什么词来赞美绛月，他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缠上了几根发光的丝线。 “另外，我还从蜘蛛小姐那里得到了新的灵感——为什么我非要用自己的魔力去战斗呢？” 就在亚伦斯因为惊愕而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疲乏感便突然向他的大脑袭来。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体力却似乎瞬间消耗了大半。 “啊……抱歉，因为您并没有魔力，所以这小技巧就只能消耗掉您的体力而已。” “……能够吸收别人的魔力吗！” “没错，我可以用敌人的魔力驱动这些武器，攻击他们自己或治愈我的同伴——这样的话，很多事情不就简单多了吗？” 虽然绛月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温柔的微笑，但亚伦斯却从中感到了一丝令人难以自拔的恐怖。 这位美丽的贤者，恐怕和其他人一样是危险的怪物。 …… 在结束了武器的演示之后，绛月便主动用自己的魔法恢复了亚伦斯的体力。 在听了绛月的详细解说后，亚伦斯才终于明白，那四门浮游炮其实更像是魔法师使用的法杖。 ——那分别刻有雷火水光四种属性的炮身，可以通过相互连接的形式释放出各种类型的攻击或治愈魔法。 而在可以掠夺他人魔力的光辉丝线辅助下，绛月甚至都不需要用到自己储存的魔力，便可以使出这些魔法。 “……而我这边的事情就是这样了。” “原来发生了这种事啊……您是打算要我和您一起去城里见见那个跑来挑衅的人吗？” “我对帝国的贵族不太熟悉，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听完了讲解之后，亚伦斯便向绛月讲述了刚才收到的消息。 而在讲解的过程中，亚伦斯也再次验证了一下自己的猜测——每当他走近绛月身边的时候，他就会立刻感受到异常的魅惑感。 这明显是某种外在因素的影响。 “呵，侯爵为何要用‘拜托’的方式呢？您只要直接向我下达命令，我就会按照您的想法去做任何事哦。” “命令啊……我可不习惯做这种事。” “您是接纳并统合了我们这些异类的领导者，理应拥有支配我们的权力。” 不过亚伦斯并不觉得自己拥有支配他人的能力——一直以来，他就只是在将那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拜托给别人去做而已。 对他来说，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特别的能力。 “那种领导我可当不了，我更希望别人能心甘情愿地帮我做事。” “果然，您和羊小姐说的一样……明明知晓现实的残酷却依然不愿意放弃理想，真是贪得无厌的人啊。” “有人说理想主义者才是最贪婪的人，或许我就是那种人吧。” 听到了亚伦斯的想法后，美丽的贤者脸上再次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她伸手撩了撩耳畔的发丝，然后用一根手指托起了自己的脸——而这些充满魅力的小动作，也让亚伦斯再次产生了口干舌燥的感觉。 这可和魅惑无关，就是单纯很吸引人…… “侯爵，愿意听我讲个小故事吗？” “故事？会很长吗？我还得回去准备出门用的行李呢。” “那今天只讲个开头如何？” 因为不知道绛月想讲什么，所以亚伦斯并没有拒绝。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绛月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那是一个想要改变世界的男人，和一个身缠诅咒的魔女的故事……” …… 几百年前，这片大陆并不像现在这样和平安定。 人们为了争夺土地与财富而展开了无休止的战斗，无论强者还是弱者，都随时有可能会失去生命。 不断被发现的秘宝与秘境催生了许多强大的战士与魔法师，却也引发了更多的战斗。 ——然而就算是在这样混乱又血腥的时代中，却仍然还有人坚持着正义与和平的理想。 “我会创造一个不必争斗也可以活下去的国家。” 在见证了无数惨剧与悲痛之后，一个有资格成为王的男人做出了这样的宣言。 虽然那个时代里，认同这种理想的人寥寥无几。但男人还是秉持着自己的信念，一点点建造着属于自己的国度。 就算亲近的人只是想要利用他的力量谋取利益，追随他的人只是想要利用他的财富实现私欲，他也并没有任何怨言。 ——直到某一天，已经开始有些疲惫的他，遇到了一位拥有着灾祸之名的魔女。 “而这就是，故事的开始。” 第166章 回城 绛月的故事真的就只讲了个开头。 因为还没等亚伦斯决定要不要继续听下一段，夏叶便突然来到了研究室里， “少爷，您的护卫人选已经决定了。卡琳小姐会负责在这里打发那些跑来骚扰公主殿下的人，而蛛樱小姐将会陪您一起回莫蒂城……还有这个老太婆。” “喔，时间确实差不多了。绛月老师，那我们现在就准备出发吧。” “那故事就以后再讲吧。侯爵您先回去准备，我换套出门的衣服就过去找您。” 故事确实可以之后再听——亚伦斯当然知道那是绛月自己的故事，不过他也并不急于探究贤者的秘密。 毕竟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的是。 不过看着亚伦斯急匆匆地离开之后，本来还保持着笑容的绛月，却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羊小姐，这种方式好像不太好啊。” 伸手摘掉了脖子上戴着的银白色项链后，绛月身上那异常的魅惑感也随即消失。而站在她身边的夏叶，此时则露出了像是嘲笑一样的冷漠表情。 “你以前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诱骗其他男人的吗？” “这个东西并不能让人直接产生欲望，只能将心中已有的欲望放大……虽然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侯爵却根本就没什么反应。” “哼，自己第一天非要说那种不留余地的话，现在后悔了吗？” 听着夏叶无情的讽刺，绛月也不禁苦笑了起来。 当时她会说那些话当然是因为有所顾忌，但现在却反而成了自己的枷锁。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 “你就继续给自己找更多的借口，然后看着别人走到你前面去吧。” 像是有些厌烦了一般，白羊美女在吐出了辛辣的评价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而又一次变成了一个人的绛月，则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 “蛛樱，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在天上监控情况了。如果对方改变主意决定在城里对我直接动手，你就可以出其不意地给他们个惊喜。” “了解。开始制定空中巡航路线，请您与我保持精神链接。” 亚伦斯这几天反复的锻炼确实得到了一些成果——他现在已经可以与蛛樱进行常态化意识共鸣了。 虽然这样做时时刻刻都会消耗精神力，但只要不进入高速战斗的状态，负荷就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绛月老师呢？” 虽然刚才绛月说换身衣服就会过来，但直到该出发的时候，亚伦斯也没看到她的人影。 不过正当亚伦斯有些担忧地打算再去研究室问问的时候，改换了装束的贤者却恰如其时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十分抱歉，调整武器稍稍用了些时间。” 令人稍稍有些惊讶的是，此时的绛月不仅把自己的披肩长发扎成了一束，甚至还换上了一套相当正式的白色骑士礼服。 ——除了双排扣样式的长袖外衣与搭配腰带的膝上短裙之外，她的左肩上甚至还披着一件相当优雅的单肩披风。 而她手中提着的长柄剑矛与背上的四把如同步枪一样的浮游炮，则是让她优雅干练的外表更添了一分冷冽。 “绛月老师……我们不是去跟人干架的。” “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事，当然要带上尽可能多的装备。” 看着那成熟知性又优雅干练的美丽贤者一步步走近，亚伦斯甚至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过当他发觉身体并没有产生过度的反应后，便立刻回到了原位。 看来之前那种状态确实不太正常。 “另外，虽然我以前确实有什么魔道贤者的称号，但我本身也是公主殿下的侍卫骑士。所以您这次出门，就把我当成是自己的侍从吧。” 虽然亚伦斯的理智上还有点犹豫，但男人的虚荣心还是迅速地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那可是女骑士耶！绛月老师真的好懂啊！ “那就麻烦你保护我了。” …… 搭着自家的货车，亚伦斯顺利地回到了莫蒂城。 他本以为上次见过的那伙佣兵还会趁这个机会偷袭他，但直到走进了城里，他也没遇到任何想要找麻烦的人。 而且令人疑惑的是，现在的莫蒂城里气氛热闹得就像是要过节一样。 “这又是怎么回事……” 毫不掩饰身份地进了城后，亚伦斯便立刻被城里欢闹的氛围吓了一跳。 除了到处都在张灯结彩之外，还有人专门在街边向路人发着传单和小礼品——而在接过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发来的传单之后，亚伦斯才终于知道了城里这么热闹的理由。 是那个要和公主殿下订婚的人在专门花钱炒热气氛。 “要来这边的人恐怕身份不低啊，侯爵。” “这上面应该有名字，我看看……赞助人是卡洛斯·布克？这是谁？” “喔，原来是布克公爵啊。看来打算和公主殿下订婚的人，就是他家的继承人了。” 亚伦斯并不知道这个布克公爵是什么人，所以只能向对贵族圈十分了解的绛月请教了。 “三大公爵分别为斯科特、布克和库玛家族的家主，这三个家族掌控着帝国最为富饶的领土。而这个布克家族，就掌握着帝国八成的魔源石产出。” 魔源石是维持社会运转的重要能源，能够控制魔源石的产出，就相当于是掌控着国家的命脉。 “布克公爵本身的实力并不算很强，他的子女最多也就只有四级的实力……不过他家的财富是三大公爵中最多的。” “虽然是有钱人，但是缺少有实力的继承人啊……怪不得会盯上公主殿下。” “这也是您要考虑的问题。虽然跑来抢婚的那个小家伙自己不会很强，但他肯定会带很多强大的战力过来。” 一个有钱人大老远跑来砸场子，当然会雇很多强力的打手——不过亚伦斯心里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案。 “如果这家伙真的打算带很多人来羞辱我，那反而对我有利。不过现在嘛……先观望一下情况再说吧。” 第167章 重逢 虽然只离开了不到半个月，但现在的莫蒂城对亚伦斯来说却有些陌生。 他其实并不太喜欢这座城市——这里几乎没有对他友善的人，也没有多少能够令他感到美好的回忆。 如果曾经的大少爷并不是个无能者，那么这个世界会不会对他温柔一些呢？ “时间有点晚了，随便在街上逛逛，吃点东西以后就去侯爵府休息吧。” 虽然搬走了大部分的东西，但侯爵府内还是保留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和家具。 亚伦斯本来打算是将这个地方送给三皇子洛兰的，不过在克丽雅说了“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凑钱把侯爵府买下来”这样的话后，亚伦斯也只能暂时把房子空置在这里了。 ——这位姐姐对弟弟一直都非常严格。 “侯爵，您觉得这里和您以前住过的地方，哪边更好一些？” “以前啊……我确实还是很喜欢以前的生活。” 虽然亚伦斯前世的生活并不算波澜壮阔，但他却很喜欢自己家那座非常热闹又充满人情味的城市。 “这里虽然也很热闹，但是却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大多数人还都盼着看我的热闹，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啊。” “如果找到了回去的办法，您会选择回去吗？” “不会。” 绛月原本还以为亚伦斯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感到犹豫和踌躇，然而亚伦斯却直接说出了简短又坚定的回答。 “您是觉得原来的生活并不美好，是吗？” “不，虽然失败过很多次，但我依然很怀念那段时光……我只是不喜欢回头看而已。” 就算前世的人生中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成功经历，但亚伦斯还是很喜欢那时的生活。 “我只是觉得，如果怀念过去太多次的话，就会失去前进的勇气。我已经失败了很多次，要是还总想着向后看的话，那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所以，您是把过去的那些事都抛弃了吗？” “过去是丢不掉的，我只是不看它们了而已。” 亚伦斯前世的人生已经过半，几乎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了。 所以当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前进了起来——就算没有多少力量，他也从未选择过转头逃跑。 “您还真是豁达啊。” “哈，毕竟我也没什么本事，要是心态再那么差的话，可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啊。” 直到这时，绛月才发现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虽然两人并未遮掩身份，但在这人声鼎沸的街道上，却根本没有人在意亚伦斯的存在。 ……就算被旁人这样冷眼相待，他也并不在意吗？ “啊，那边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过去看看吧。” 在因思考而稍稍呆滞了几秒后，绛月才突然发觉此时亚伦斯的背影，似乎已经和她记忆中的某个人的身影重合了。 …… “嗯……说实话我很想雇个专业的厨师啊。” “厨师？您是对基地那边的饮食不太满意吗？” 当两人走进了有很多小吃摊贩正在营业的街道后，亚伦斯便说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可能是我过去吃的那些东西都太好了，所以我总觉得这边的食物都缺点味道。而且家里的人也没有特别会做饭的……至少我自己做的都比她们好。” “这个……我也没有认真研究过。” 虽然这个世界的饮食口味并不算很差，但前世吃惯了美食的亚伦斯还是感觉这里的饭菜缺了点味道。 看着大多数小摊上卖的都是些油炸后撒盐的简单食物，亚伦斯只感觉有些无奈。 ——总吃这类东西肯定会腻的。 “好了，随便买点什么吃两口就得了，干脆就那一家——” 然而就在亚伦斯打算买点炸货带回去的时候，他却突然在某个摊位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略显紧绷的暗色衣物，左手臂用几根粗糙的绷带吊在胸前，还将长及腰间的黑发末端严谨地扎在一起的女性。 虽然她的脸上戴着一副完全遮掩着上半张脸的面具，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此时她的目光正停留在摊贩摆出来的那些食物上，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唉……真是有缘。” 而亚伦斯不仅立刻认出了那位女性的身份，甚至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窘迫——所以在叹了口气之后，他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银币，主动地走到了那个摊位前。 “这边这几样麻烦每种来两份，然后给那位小姐再单独装一份……喂，你能吃辣味的吗？” “侯，侯爵大人？！您怎么会在……” “算了，我就当你不喜欢吃辣了。拿着。” 不知是不是精力有些涣散的缘故，直到亚伦斯转头开始向她搭起话之后，那名女性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而当亚伦斯把一份包好的油炸小吃交到了女性手上的时候，她便开始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您，您这是……在下，在下……” “你这佣兵是怎么当的啊？接那种任务之前就不知道先收点定金吗？连吃的东西都不敢买是不是太惨了一点？” 虽然亚伦斯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却迅速地理解了对方困扰的缘由。 ——连之前受的伤都治得那么潦草，这姑娘现在怕是已经身无分文，今天晚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着落了吧？ “不，在下只是……” “哎呀侯爵，这位小姐是您认识的人吗？” “这里人太多了，换个地方再说。” 因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亚伦斯便直接拉着那位女性走到了街上相对安静的地方。而在确认了周围并没有人关注他们之后，亚伦斯这才回答了绛月的问题。 “你问我认不认识她，那我当然是认识了。毕竟她之前已经跑去试着杀我两次了，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她啊。” “……是之前的佣兵吗！” 在伸手拦住了打算直接拿出武器将对方格杀当场的绛月后，亚伦斯这才将目光转向了那位曾经两次尝试“暗杀”他的女性佣兵。 “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在这种状态下，还打算尝试完成那种连定金都没有的委托……你说对吧，墨千云小姐？” 第168章 流落之人 “您……还记得在下的名字？” “这名字挺特别的，我怎么可能会忘啊。” 亚伦斯倒不是见色起意才会主动跑来帮助这个要杀自己的姑娘，他只是感觉对方刚才那个样子就像是流浪的小狗或小猫一样。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小家伙都会多看几眼，亚伦斯当然也不例外。 “绛月老师，她就是之前那位主动来挑战我的人。虽说她的任务是要杀我，但我觉得她并不是什么坏人。” “原来是那位小姐啊。” 因为绛月之前看过蛛樱的录像，所以她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她虽然收敛了身上的杀气，但眼神中仍然充满了戒备。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故意让人放松警惕的演技。 “侯爵大人，在下……” “站着也没法吃东西，到前面去吧，那边有个公园可以坐一会。” 而在发觉亚伦斯似乎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时，女性便伸出了还未痊愈的左手，摘下了自己脸上那样式简陋的面具。 那修剪得严谨又齐整的前刘海与那如墨一般的黑曜之眸，让亚伦斯不禁回想起了前世时的学生时代。 ——就好像是他读中学时班上那个正经死板却又努力认真的班长一样。 …… “好了，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怎么会搞的连饭都吃不起的？” 带着两名女性来到了并不算很热闹的公园后，亚伦斯便随便找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而当三人都开始吃起东西之后，他才终于开始问起了详细的情况。 “在下……来帝国之前身上就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在这位名唤墨千云的女性佣兵略带哽咽地讲述下，亚伦斯终于才知晓了她的近况。 由于她并不是传统的斗气战士，魔法师公会也不认可她的魔法实力，所以没有等级的她，其实连正式的佣兵身份都没能得到。 所以在四处流浪的这些年中，她只能接受一些非正式甚至非法的委托，才能赚到勉强度日的报酬。 这一次她本来是打算到帝国南方的夕暮王国去，看看自己那已经被征服毁灭的故乡的。但在路过边境领的时候，她却恰好碰上了一位正在发布非法委托的人。 那个人宣称亚伦斯·莫蒂是个欺君犯上的恶逆之徒，民众早已对他的无道之举怨声载道——不过大多数前来应募的佣兵其实也不在乎杀人的理由。 而身上的旅费已经见底，急需生存资金的墨千云，便主动接下了这份“正义”的暗杀委托。 “我稍微有点好奇，你完成这个任务之后能拿多少钱？” “因为在下不是合法的佣兵，也没有公开认证的等级……所以报酬只有五个金币。” “淦！老子的人头就这么便宜吗！别让我知道是谁开的这种价！” 因为自己的身价过于低廉而无能狂怒的亚伦斯，立刻就开始了毫无风度地破口大骂。而这样的表现也让他身边的绛月不禁轻笑出声，彻底消除了之前的紧张感。 不过本就有些愧疚的墨千云，此时的情绪却显得更加低落了。 “在下急着想要赚钱，甚至都没有验证这个说法是不是真实的……直到第一次被打败之后，在下才去调查了您的事……” “所以你第二次来的时候才会说那些话啊……不过你为什么不放弃这个任务呢？” “侯爵您有所不知，千云小姐这样的非法佣兵本来就难以接到正常的委托，随意放弃任务的话就会失去信誉，之后会更难找到工作。” 就算是在灰色地带游走的人，也会受到身份与规则的束缚。 正因为亚伦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丝共鸣。 “在下已经无礼地冒犯了您两次，可您还是对在下……” “你不是和我约定，挑战我三次之后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吗？那挑战之外的时间，我也没必要把你当成敌人吧？” “可在下是您的敌人，说不定会趁机对您不利！” 哪有自己把这种话说出来的…… 亚伦斯先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便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来，把手伸出来。” 因为完全不理解亚伦斯是什么意思，墨千云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有些疑虑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亚伦斯就直接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侯爵！您……” “你现在只要放出魔力，就可以毫无风险地完成任务……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因为亚伦斯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危险，绛月背后的浮游炮甚至都直接飞了起来，全部对准了墨千云的那略显单薄的身体。 但亚伦斯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就算对方现在可以随手轰碎他的脑袋，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恐惧。 “您是位高尚的人，而且还对在下有恩……在下做不到！” “唉，你这样当佣兵肯定赚不到钱啊……” 发觉对方不仅全身紧绷，甚至还因为抗拒而微微颤抖的时候，亚伦斯这才放开了自己抓着对方手腕的手。 ——而他脑袋里也突然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既然都这样了，我也不想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所以干脆就这么办吧……我亚伦斯·莫蒂现在发布一项正式委托，雇佣墨千云小姐当我的临时护卫。” 当这个令人难以理解的想法从亚伦斯口中说出后，不仅墨千云完全陷入了呆滞之中，就连绛月也惊讶得愣在了原地。 哪有人会雇想杀自己的人当护卫的啊！ “一天一个金币，大概是五天左右。这个价格如何？” “……侯爵，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了，绛月老师。放心吧，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虽然不知道亚伦斯究竟是在想什么，但绛月却清楚地感觉到，他似乎正在一点点地撕开那位正直过头的女佣兵的心理防线。 “侯爵大人，您真的要雇佣在下吗……” “这两个任务并不冲突吧？怎么样，要接受吗？” 看着那黑发黑眸的女性就仿佛受到了恶魔的诱惑一般微微地点了点头，绛月的心脏也不禁收紧了几分。 这个男人，似乎真的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第169章 临时护卫 亚伦斯还真的把墨千云带回了自己家。 他不仅毫无顾忌地雇佣了这个还有任务要杀自己的人，甚至还给了对方一个金币当做定金——这种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做法，让绛月紧张得甚至有些恍惚。 侯爵不会是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吧？ “好了，今天你就住这间屋子吧，里面的东西应该都还是齐的……另外浴室在走廊那边。” “侯爵大人，这里……在下真的可以住在这种地方吗？” “当然可以了，你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把左手臂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女佣兵安排到了原先仆从专用的房间后，亚伦斯便和绛月一起来到了院子里。 随后，身着女仆装的樱发少女便毫无声息地从天而降，准确又轻巧地落在了亚伦斯的身边。 “城里有什么问题吗，蛛樱？” “汇报。没有发现异常动向，也没有发现有任何超过威胁阈值的人员。” “多谢，家里的灵能线路都还能用，你需要充能的话就用那些吧。” 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之后，樱发的女仆便漂浮着飞进了屋子里。 而等到院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绛月这才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侯爵，您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人……” “绛月老师，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完全没想到亚伦斯会直接反问回来的绛月，一时间并没能给出答案。 而亚伦斯却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如果她真有那么好的演技，就不会落魄到跑来当佣兵了。” “可……万一这都是伪装的一部分呢？” “为了能确实地杀了我，故意伪装成一个落魄的流浪佣兵，还要堂堂正正发起挑战然后输上两次，最后精准地预测到可以在这里遇到我，并且确定我一定会把她留在身边？” 这种事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且真有这种水平的人，根本就不会为了钱去弄脏自己的手。 “这要是暗杀皇帝倒还罢了，我就是一个没有实力的废物而已，真的有让那种级别的人大费周章的价值？” 就连大贵族们都没把他放在眼里，更别说是见钱眼开的佣兵了。 “您说的确实没错……那位小姐估计就是生活所迫又受人欺骗，才会接受了那种委托吧。” “她在知道我不是那种恶人之后，就希望用体面的理由让自己放弃这个任务所以她并不是死板到不会变通的人……但是，她却完全没想过其他的解决方式。” 按照一般人的思路，她大可以立刻放弃这个任务，直接选择投奔亚伦斯。 但她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表露过这样的想法。 “我猜她并不是没想过这种事，恐怕只是因为……她内心里认为自己没有多少价值。” “……是自卑吗。” “她明明有可以与六级强者战斗的实力，却连一个普通的身份都得不到。而她唯一能够引以为傲的力量，又在堂堂正正的战斗中输给了卡琳和蛛樱。” 说到了这样的程度后，绛月也逐渐理解了亚伦斯的想法。 亚伦斯并不是把墨千云当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而是希望她能正视自己的价值，最终找到自己真正该走的路。 就算他们现在仍然算是敌人，亚伦斯还是下意识地想要为对方引路。 “我没有任何力量，所以才被人贬低排斥。而她明明拥有着力量，却还是得不到他人的认可……或许，我对她确实是有些同病相怜吧。” “为迷茫之人，引领方向……” 像是又想起了过去的什么事一样，绛月最终只是轻叹一声，露出了有些怀念的表情。 “若是在那个时代，您或许会成为一位伟大的英雄吧。” …… 第二天天刚亮，亚伦斯就早早地起了床。 他并不是有什么心事而没有睡好，而是打算早点去城里做些布置。 不过当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却发现绛月和墨千云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你们起的也太早了吧。” “侯爵您也知道，我是不需要太多睡眠的。不过千云小姐在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晨练了。” “早上好，侯爵大人……在下只是，想早点让这只手恢复原状而已，” 她的左臂是在之前战斗中和蛛樱硬碰硬才受伤的，所以亚伦斯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 不过绛月在听到了这句话后，却主动让背上的两门浮游炮飘了起来，然后还操纵着它们连接到了一起。 “不要乱动，我用复合魔法帮你治疗一下。虽然不会立刻痊愈，但可以缩短恢复的时间。” 拼合在一起的两门浮游炮随着绛月的指挥，放出了宛如水波一样的柔和光辉。 而那光辉在接触到墨千云受伤的左手臂时，便立刻尽数流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这是……治愈魔法？” “只是简单的水光复合魔法，能够激活身体组织增强再生力……你先别动，我要顺便测定一下你的魔力。” 在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后，一根发光的银色丝线从绛月的手指尖飞出，转瞬间便缠到了墨千云的右手手腕上。 然而几秒之后，她便立刻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 “竟然……有如此的浓度？！你难道平时一直都把魔力压缩到这样的程度吗！” “唔，在下听说高级的斗气战士可以把斗气化为流体或者固体，所以就模仿了一下这个……这个难道不对吗？” “侯爵，这几天请把千云小姐交给我来管理……请您务必答应我的请求。” 亚伦斯不知道绛月要做什么，不过他大概猜到可能和魔法有关。 因为他完全不了解魔法，所以也不打算干涉她们的事。 “如果是魔法的事，绛月老师就随意去做吧。千云小姐，这位可是拥有着贤者之名的高级魔法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她请教一下魔法的事。” “真的吗？在下……在下确实很想学习魔法的事！这位大人，请您多多指教！” 看着绛月若有所思的表情和墨千云掩饰不住的兴奋，亚伦斯又一次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温柔而知性的教师还有认真又正直的班长，最后再加上不起眼的自己…… “绛月老师，我觉得她肯定是个好学生。” 第170章 师徒 就算是白天，莫蒂城内的气氛依然很热闹。 谁也不知道布克公爵家到底为这件事花了多少钱，大多数人其实也不在乎贵族之间的破事。 ——有人要公开和那个新侯爵抢公主？好啊！打起来打起来！ 不管最后谁赢谁输，都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有人掏钱请大家过节，那么大家也不会客气。 “看来那边就是主会场了，呵。” 因为到处都是盛装打扮的人在做宣传，所以亚伦斯三人根本就没有获得任何关注——就算是身着骑士礼服的美丽贤者，也没有引来多少目光。 “侯爵大人，这里……到底是在庆祝什么？” “你不知道吗？有个家伙几天后要来这边抢我的未婚妻。” “什……怎么会有这样的……” 因为第一次听说这样离谱的事，容颜秀丽的女佣兵不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而亚伦斯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他只是远远地望着中心广场上那正在搭建的巨大舞台，然后平淡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说这就是正确的规则与秩序，为了维护正义，就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而我不同意他们的观点，他们就打算当众羞辱我，甚至还要雇人来杀我。” “这怎么能叫正义！在下……”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想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就必然会伤害到别人……你不也是为了赚钱才跑来杀我的吗？” 因为发觉亚伦斯说这些话似乎另有目的，所以绛月选择了保持沉默。 而墨千云则有些悔恨地紧咬着嘴唇，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发表怎样的感想。 “不过，他们的想法在某个方面也确实是正确的。我和我的未婚妻确实破坏了在这个国家里延续了一百多年的规则，所以并不能说是无辜的受害者。” “可是，这样就没有错误的一方了……” “当然了，世界上很多事都没有什么正确答案。大家的立场不同，自然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那一方。” 看着那些正在欢庆的市民，亚伦斯最终就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我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我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已。至于别人怎么评价……那是他们的事。” 毕竟过去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好名声，所以亚伦斯才会如此豁达地看待这些事。 但他的这些想法，却很有可能会对身边的人产生影响。 …… “绛月老师，你说我们能不能在灵能管线上做些手脚？” 看着搭建舞台的工人正在搬运魔法设备，亚伦斯突然想到了一个歪主意。 他本来就打算把几天后的仪式变成一场闹剧，所以如果能在对方的舞台上做些布置，说不定就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侯爵，您知道灵能是需要专用的魔法阵列才能转化成魔力的吧？” “那不是绛月老师你的发明吗？我当然知道了。” “因为那种阵列的体积很大，所以大部分都只能埋在地下。而灵力本身对人类是有害的，所以管道布设的位置会更深一些。” 亚伦斯立刻就明白了绛月的意思——与其盯着那些输送灵能的管道，不如直接在转化阵列上做些手脚。 而他也意识到自己之前似乎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 “喔，我以前一直以为灵能管道是直接接到家里的，原来还有一道转化的步骤啊。” 这就类似于把前世那些电线杆上的高压线直接当成了入户使用的电线，忽略了变电站这么一个关键的存在。 “毕竟那是我设计的东西，要调整起来当然也很简单。” “唔，在下有些疑问……灵能转化阵列不是几百年前就出现的东西吗？怎么会是您设计的呢？” “小姑娘，我今年可已经五百多岁了哦。” ——在知晓了这么一个冲击性的事实之后，女佣兵再次因为震惊而陷入了呆滞之中。 “难道您就是那位……魔道贤者？” “嗯，以前好像确实有这么个称号。不过自从我和魔法师公会闹翻之后，我就不在意名号的事情了。” 在听到了绛月的自我介绍之后，墨千云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在沉默了一小会之后，她便说出了一个令亚伦斯也十分意外的事实。 “收养在下的师父，祖上似乎曾经受过您的教导……我所学习的技艺，也是师父的祖上在您的启发下才完成的。” “……缘分可真奇妙啊。” 亚伦斯本以为这姑娘用的那套魔法剑技是独门原创，却没想到绛月其实算是她的师祖。 或许确实有某种缘分在冥冥中牵线——亚伦斯倒是很喜欢这样玄妙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侯爵，我打算让千云小姐跟着我学些东西，您有没有意见？” “没有，这不是挺好的吗。” 对于这样的事，亚伦斯当然不会有意见。 虽然墨千云目前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友方，但亚伦斯也不想阻断她的机缘。 ——而且能这么巧合地与师门祖师相遇，这姑娘的气运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 “真……真的吗？” “当然了，我可不会在和魔法有关的事情上说谎。” “……在下墨千云，拜见师祖！” 若不是亚伦斯及时拦住了她，这位身材高挑的秀丽美人差点就要对着贤者当街叩拜了。 外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现在究竟有多么激动。 “既然如此，那千云小姐就先帮我个忙吧。侯爵，我们现在去调整一下那个阵列。” 在绛月的带领下，亚伦斯和情绪高昂的女佣兵一起来到了舞台的侧面。 因为舞台附近到处都是搭建用的设备，所以这个位置并没有什么人经过。而这对于打算动手脚的亚伦斯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就是这里了，这就是维护阵列用的出入口。” 在稍稍转了一小圈后，三人最终在一口像是下水道一样的竖井前停了下来——虽然封堵用的井盖上什么都没写，但站在旁边亚伦斯却明显感到了一阵气闷。 这下面的魔力浓度肯定非常高。 “不过我们不需要下去——千云小姐，接下来就该看你的了。” 第171章 不被承认的天才 “那么千云小姐，你就先把手放在井盖上吧。” 按照绛月的指示，墨千云慢慢地将身体蹲了下来。而亚伦斯则是退到了一边，主动地帮两人观察起了周围的情况。 毕竟自己这是在搞破坏，最好还是别让外人看到。 “好了，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来，把这根线缠在自己手指上。” 在确认墨千云已经准备好后，绛月便从指尖放出了一根银白色的丝线。 而那根丝线很快就垂落到了墨千云的手背上，随后便放出了微弱的光辉。 “师祖，这是……” “这根线可以用来传输魔力，一会要交给你来操纵。另外不用叫我师祖，听上去就显得我的年纪很大一样……叫师傅就可以了。” “是，师傅。在下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候她怎么又突然介意起自己的年纪了…… 亚伦斯完全想不明白，但也不敢多嘴去问。 “好了，接下来我会操纵这根线去接触阵列的核心，你就负责按我的要求输送魔力就好。对了，你现在可以释放出几种属性的魔法？” “这个……在下完全无法使用魔法，也就只能把各种属性的魔力简单释放出来而已……如果只是魔力的话，各种属性都是可以的。” “各种？你的意思是……可以放出八种属性的魔力？” 看着黑发美眸的秀丽美女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绛月却突然紧皱眉头，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能同时释放几种魔力？” “八种都可以，不过在下完全没法使用复合魔法，所以……” “好了我知道了……侯爵，晚点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这里面怎么还有自己的事？ 听到这个请求后，亚伦斯便十分疑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不过看着绛月那严峻的表情，他最终也没有拒绝。 “先不说别的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第一个需要调整的位置，需要按顺序输入火和风属性的魔力。” 随着绛月的指示，墨千云的手上依次闪过了橙红和翠绿的光辉——亚伦斯虽然不懂魔法，但他也知道这是魔力属性的外在特征。 墨千云可以随意放出各种属性的魔力，却无法使用普通的魔法，只能将魔力用作武技的辅助……可见命运对她确实有些不公。 “接下来是第二个位置，需要依次输入光、水、雷、土四个属性……” 看着女佣兵在贤者的指示下认真工作的模样，亚伦斯却只是有些感伤。 ——从未被人承认的她，是不是和过去的自己一样，只能活在在别人的白眼中？ 自己现在虽然已经获得了可以携手并进的同伴与伴侣，但她又拥有什么呢？ “……如此努力活着的你，又想要得到什么呢？” 在无意识的自言自语中说出了这个问题之后，亚伦斯便自嘲般地笑了笑。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连墨千云自己都不知道。 “好，这样全部都完成了……侯爵，如果过几天那些人真的要在这里搞什么名堂，那么您就可以给他们一个惊喜了。” “我对魔法没什么概念，大概是什么样的惊喜？” “只要您愿意，您到时候可以将舞台上的所有人全都炸飞。当然我已经调整好了威力，保证不会波及舞台下的其他人。” 亚伦斯并不想搞出什么可能危及一般民众安全的大事故，而听了绛月的说明后，他心中原先的些许不安也终于一扫而空了。 “准备做到这种程度就可以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安心等那帮人正式进场吧。” 因为无法判断对方到底会带着什么规模的队伍前来抢婚，所以亚伦斯决定先静观其变。 而他的稳妥决策也得到了绛月的认可。 “那么千云小姐，这几天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教你一些操控魔力的技巧吧。” “……是！多谢师傅！” 希望来的那个白痴不会做什么没品的事——看着这对师徒的互动，亚伦斯只希望这样悠闲的时间能够更长一些。 …… 在吃过晚饭回到了家里后，亚伦斯便一个人在院子里乘起了凉。 现在的时节已是初夏，白天的温度正处于舒适宜人与炎热难耐之间。虽然编织魔法制作的衣服有调节温度的功能，但在外面待久了还是会微微冒汗。 ——而晚上的温度就相当舒服了。 “侯爵，您现在有空吗？” “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啊……千云小姐呢？” “她一回房间就开始冥想了，我都觉得她有些勤奋过头了。” 就算如此努力也得不到多少回报——一想到这一点，亚伦斯就无奈地叹了口气。 “绛月老师是要找我谈什么？” “侯爵，我有一个请求希望您能答应……请您绝对不要放墨千云小姐离开，无论要用多么卑劣的手段，都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 亚伦斯还是头一次见到绛月说出如此严肃又无情的话，不过他也立刻就猜到了绛月这样做的理由。 “千云小姐，是十分重要的人才对吧？” “不，她是天才……我活了五百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就好像是原本的常识再次被颠覆了一样，绛月一边说着惊人的评价，一边有些不甘地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她虽然不能使用魔法，但却可以释放出各种属性的魔力。而且她体内的魔力浓度非常夸张……我当年进阶到六级的时候，体内的魔力甚至还不到她的三分之一。” “既然是这样，那她不是正好适合那些魔法武器吗？” “您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吗……除了武器以外，如果我能解明她是如何在身体内压缩魔力的，说不定就能做出小型的储能装置。” 目前的技术瓶颈其实就差这一项了——只要能够做出类似充电电池一样的魔力储存器，就可以一次性解决普通人无法使用魔法道具的问题。 “侯爵，我现在才终于理解了羊小姐之前说的话。” 在夜晚的微光之下，美丽的贤者严肃又认真地注视起了那仍然没意识到自身价值的男人。 “是您吸引了我们这些早已脱离于常理之外的人，让本不该相遇的我们碰撞摩擦，创造出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所以您才是真正的，能够带领这个世界迈向下一个时代的人。” “夸过头啦绛月老师，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能给世界带来变化。” 听着那一如既往的自嘲话语，绛月的双手却不知何时已然紧握成拳。 “如果没有您，那我们也……” ——因为此时的她，已经无法想象没有亚伦斯存在的世界了。 第172章 闹剧开幕 “到时间了，我们该准备去见那个蠢货了。” 在这有些无聊的五天里，亚伦斯刻意把整个莫蒂城跑了个遍。 城里人对这件事的态度大多都是中立的——毕竟冲突的双方一边是不认识的贵族，一边是人尽皆知的废物大少爷。无论谁输谁赢，也不会对一般人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那家伙好像是坐自己家的飞空船来的，带了大概一百多人，昨天晚上才刚刚进城……有钱人排场是真不小啊。” “侯爵，我刚才也收到了基地那边的联络。公主殿下这几天确实受到了不少骚扰，甚至还有人要求公主殿下立刻跟他们离开，不然就要组织人手进攻基地。” “这帮人是真的没带脑子吗……” 说不定大贵族们直到现在也没把亚伦斯和克丽雅当回事——在他们眼中，这两个实力不足没有底蕴的年轻人无论怎么反抗，最终也一定会屈服于他们的规则和秩序。 所以亚伦斯才打算狠狠地扇肿他们的脸。 “我刚才看了一下今天的报纸，来的那个家伙叫威廉·布克，确实是布克公爵家的继承人。” “那个小家伙没有什么实力，不过他手上可能有不少古代道具——古代卷轴是可以储存特殊魔法的，您可千万要小心。” 千年前的魔族战争时期，人类还能够制造储存魔法的道具，但战争结束后没过多长时间，这项技术就突然失传，再也没有人能够重现了。 若是那项技术能够保留至今，说不定现在的人类文明还会更进一步。 “我也不知道他会带什么，也没办法提前准备……千云小姐呢？” “她现在应该还在外面练习我教她的魔力化形——侯爵，那孩子真的是个天才，请您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 “我尽量。绛月老师，我们现在该出发了。” 因为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所以亚伦斯也不打算耽搁时间。 而在他和绛月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墨千云似乎也正好结束了练习。 “侯爵大人，师傅。到出发的时间了吗？” “时间刚好，走吧。” 虽然对这场闹剧完全提不起兴趣，但亚伦斯还是打算尽一尽地主之谊——这里终究是他的家，不是每个人都能跑来肆意妄为的。 三人一出门，就看到了城公所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客车。因为舞台那边现在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如果不稍稍用一些特权的话，是根本来不及到那边的。 “侯爵大人，三皇子殿下让我们转告您，他不会出席这次的活动。” “知道了，洛兰这小子还是挺明智的。” 负责为他们赶车的是三皇子麾下的禁卫骑士，而客车的前方还有两名城公所的职员负责引路。在三人上车落座之后，客车便开始慢慢地驶向了中心广场的舞台。 虽然亚伦斯和绛月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贵族的特权，但墨千云却很明显有些坐立不安——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不该坐在车里的。 “在下……要不还是下去……” “坐着吧，我们又不介意。” 虽然亚伦斯确实不太在意，但这份好意却让对方更加心焦。 而在发现了学生的窘迫后，绛月便主动开口排解起了她的压力。 “千云小姐，今天过后侯爵的委托就算结束了，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在下……还不知道。” “你不是说要挑战我三次吗？到时候就让绛月老师陪你切磋一下吧。” 因为发觉对方的心中还有迷惘，所以亚伦斯故意没有向她发出邀请。而理解亚伦斯想法的绛月，也没有主动说出任何挽留的话。 ——他们都相信这个正直的姑娘能够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 “侯爵大人，车只能到这边了，接下来得请您徒步走过去了。” “距离好像不太远，走吧。” 因为来看热闹的观众已经把周边的路完全堵死，所以客车最终被迫停在了广场的旁边。不过城公所专门为亚伦斯预留了一个通道，所以他们很快就进入了舞台的内场。 而这个时候，那位公爵家的继承人已经在一大群手下的簇拥下，向观众们做起了相当富有激情的演讲。 “各位这几天过的开心吗！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所以我威廉·布克再次决定，将向这座城市投资十万金币，让大家今后天天都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还在舞台后面找机会登场的亚伦斯一听到这毫无概念的发言，顿时就产生了一种直接上去给对方一拳的冲动。 十万金币你说拿就拿？！搞个订婚你就要往这么个破城里投这么多钱？！你家的钱是多的没地方用吗！ “侯爵别生气，布克公爵家虽然确实掏得出十万金币，但绝对不会让这小家伙这样随便用的。他这只是烘托气氛而已。” “忍不了……等他提到我的时候我就上去。” 因为亲身体会过缺钱的痛苦，所以亚伦斯直到现在也不敢随意花钱。他的口袋里最多也就只会带不到十枚金币，而这相对于他来说就已经是笔巨款了。 现在竟然有人说要一口气拿十万金币出来，搞得他已经想直接上去抢了。 “可能有些人还不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那么我就再向大家说明一下！今天，我威廉·布克将于与帝国公主克丽雅·阿曼德，在这里正式举行订婚仪式！” 在听到了这样的宣言后，舞台下便立刻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当然，除了那些专门煽动气氛的人以外，其他的观众更多是在等着看戏。 人家亚伦斯当时可是敢跟公主在直播里当众卿卿我我的，你一个公爵的儿子敢说抢就抢？ 这不得打个痛快！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实际上公主殿下之前并没有任何婚约。那个亚伦斯·莫蒂只不过是想借殿下的声势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专门用花言巧语诓骗了单纯善良的殿下！”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但能这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可能也是一种本事。 “而现在，公主殿下在我的精心劝说下已经认清了那个卑劣之徒的真面目！所以——” “好了好了你要是再说下去的话我就要开始骂人了。” 还没等公爵之子激昂慷慨的演讲结束，亚伦斯便主动从台下走了上来。 而他的突然登场，让原本还沸腾不止的观众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我本来还想听听你打算说什么屁话，没想到你竟然连克丽雅都要贬低……” 看着那虽然没有力量但却散发着恐怖气势的亚伦斯一步步走上了舞台，就连公爵之子本人都差点忘记了呼吸。 “今天这事你要是不说清楚的话，那就做好没法完整下台的准备吧。” 第173章 公爵的继承人 威廉·布克是个身材矮胖，长相并不出众的男人。 虽然实力也就只有三级的水平，但却有着异乎常人的商业才能——而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才在公爵的一众儿女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公爵家的继承人。 而在被选为继承人后，他便从公爵那里知晓了公主的秘密。 “毁容了？也无所谓，反正就是让我跟她生几个孩子试试看而已。就算她真有什么天赋，也不一定能继承到孩子身上。” 他并不在乎公主有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把“培养实力强大的继承人”这个任务当回事——因为布克家的家主只需要学会如何赚钱和管理别人就够了。 至于那个似乎已经和公主有了一腿的亚伦斯·莫蒂，就更没有什么值得被他关注的要素了。 “一个就算放着不管也会很快消失的垃圾而已。” 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更是整个贵族圈的统一观点。 亚伦斯·莫蒂仅仅只是继承了莫蒂的姓氏而已，本人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也不可能做到任何事。 然而此时，这个无能的废物却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了舞台之上—— …… “怎么了，堂堂公爵家的继承人，连句话都不会说吗？” “你就是……亚伦斯·莫蒂？” “注意你的言辞！没礼貌的蠢猪！我可是皇帝亲封的侯爵，你这家伙又是什么身份，敢直呼我的名字？” 贵族的继承人在正式成为家主前都是没有爵位的，而那些非继承人子女反倒是可以获得名誉爵位。 所以真要是遇到故意较劲的人，这种继承人还真的只能自认理亏。 “……侯爵大人，贵安。您突然跑来小子这里，是有何要事？” 亚伦斯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中却立刻提高了警惕。 这个大了自己好几岁的胖子明显十分擅长隐忍与蛰伏，这种能屈能伸的心性……非常危险！ “我有什么要事？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难道还要我来说？” “侯爵大人，小子今天在这举办活动，是为了庆祝与公主殿下订婚。而您应该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吧？” “喔，你没有看灵视直播吗？我懂了，你家原来连个灵视都没有啊……真是可怜。” 亚伦斯当然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因为克丽雅当时只是自称与他有婚约而已，并没有任何官方文件可以证实两人的关系。而这个家伙之所以敢说这种话，恐怕就是得到了可以被官方承认的婚约协议。 所以亚伦斯才故意大开嘲讽，从另一个方向发起了进攻。 “小子不太关心花边新闻，请侯爵大人见谅。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还请让小子继续举行仪式。” “呵，看来确实是有备而来啊……绛月老师。” 随着亚伦斯的呼唤，骑士礼服装扮的紫发贤者与黑发的女佣兵便一起走上了舞台。 而看到这两位明显有些实力的女性出现后，公爵之子背后的那些护卫也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这种距离下要是真打起来的话，无论是亚伦斯还是布克家的继承人，都有可能会当场暴毙。 “威廉先生，其实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既然这是你与公主殿下的订婚仪式，那么我们的女主角现在又在哪里？” “殿下日前偶感风寒，现在不便外出。” “喔，也就是说你今天是打算单方面宣称自己是公主殿下的未婚夫喽？” 亚伦斯的诡辩虽然在贵族圈里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常识—— 你说要和公主订婚可以，那公主人呢？ 公主人都不在场，结果你空口说两句就能和她订婚？那我说两句是不是也行？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干脆也在这单方面宣称一句好了……嗯，其实我就是公主殿下的丈夫。” “侯爵大人，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公主殿下是尊贵之人，不是你可以随口侮辱的。” “你也知道这样做是侮辱啊……呵。” 虽然亚伦斯脸上确实在笑，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恐怖得让周围的人心惊胆战。 威廉·布克身后的几名护卫此时被吓得甚至把手放到了武器上，而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后，绛月也毫不犹豫地从背后摘下了自己的长柄剑矛。 舞台上的形势瞬间便陷入了一触即发的紧张境地。 “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这种没长脑子的蠢猪较劲。你要是准备了什么证明书或是协议的话，就直接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侯爵大人可不要后悔。” 偏过头对着自己的部下示意了一下后，一个人便立刻钻进了舞台的后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装饰精致的盒子。 而接过了那个盒子后，威廉·布克便立刻将其打开，从中取出了一张边缘烫金的精致文书。 “这就是陛下亲自拟定的诏书，需要我为侯爵读一下吗？” “不需要，绛月老师，你能验证那东西的真伪吧？” “当然，请您看好了。” 在听到了亚伦斯的指示后，绛月便伸手从上衣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枚徽章。 而当她举起了那枚徽章后，一幅图样清晰的巨大皇室纹章便在她的手上显现了出来。 “我是帝国第三公主克丽雅·阿曼德殿下的御赐亲卫，名誉伯爵紫绛月。此乃陛下亲赐的鉴别之纹，可以此判定诏书的真伪。” 而当绛月将手中的徽章对向了那张诏书之后，那金色的纹章图样便立刻变成了警告的红色。 ——这意味那诏书上并没有皇帝的印记。 “今天这场活动也有实时转播，所以我要在这里代表陛下问上一句——假传诏书，该当何罪？” “真是胡闹……一个名誉伯爵竟然也敢说代表公主和陛下？侯爵，如果你还要用这些欺君犯上的小伎俩来混淆视听的话，我可就要在这里为帝国惩治祸患了。” “呵……哈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后，亚伦斯不禁放声大笑了起来——因为对方隐忍了半天，终于还是露出了破绽。 虽然威廉可以继续无理由否定亚伦斯的任何说法，但这样也会让观众们产生更多的怀疑。所以为了保证自己在舆论中的正统性，他就必须要让亚伦斯尽快闭嘴才行。 “你既找不来公主殿下，也拿不出否定我的证据。光凭一张不知是不是伪造的诏书和你的空口白话，就打算让所有人都承认你是公主的未婚夫了？” 当亚伦斯的笑容渐渐变为冷笑的时候，他那灰黑色的眼眸中，也随即闪烁起了银白色的流光。 而当绛月背后的浮游炮瞬间离体，在空中直接瞄准了那公爵之子的身体时，在场的所有观众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亚伦斯跑来这里的真实意图。 “我上次说过什么来着？你们这些家伙既然敢跑到我家里撒野，就最好考虑考虑能不能活着回去！” ——他竟然打算当众杀了公爵家的继承人！ 第174章 咒缚 亚伦斯并不打算杀人，他在来之前就与绛月敲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 他知道对方会全盘否定他这边的任何说法，也猜到对方会拿出类似诏书一样的东西来确保占据舆论的制高点。 在贵族圈已经统一意见的现在，就算皇帝并没有真的下诏，这所谓的婚约最终也会成为被所有贵族承认的既成事实。 而就算克丽雅本人不同意缔结婚约，大贵族们也可以发表一个联合声明，让她变成无视正式婚约与外人私奔的放荡者，从此失去明面上的所有声望。 所以，亚伦斯的计划其实也十分简单——比起后患无穷的直接杀人，当众打击对方的名声才更有效。 “区区一个继承人，竟然敢对着陛下钦封的贵族大放厥词……想必你已经做好死在这的准备了吧！” 只要让大贵族们看到他敢明目张胆地攻击并羞辱一位公爵的继承人，那么之后就不会有人再敢打克丽雅的主意了。 “绛月老师，那些人交给你了！蛛樱，不要放跑任何一个逃跑的人！把他的护卫全都干掉！” 在下达了命令之后，亚伦斯立刻就在墨千云的掩护下退到了舞台的一侧。 而与此同时，绛月手中的剑矛上也凝聚起了亮紫色的雷光。 几名护卫下意识地拔出武器想要冲上来阻止她的行动，然而他们没有前进几步，身体便在闪耀的雷光中被无情地一分为二，随后彻底烧成了焦炭。 ——与还保持着基本道德感的亚伦斯相比，这位已经活过了几百个年头的贤者可没有那么慈悲为怀。 “哎呀，看来你们好像并不知道冒犯贵族的后果啊。” 虽然帝国确实有法律保护贵族的名誉不受侵犯，但这条法律在现实中根本就没办法执行——正因如此，亚伦斯之前才会被人随意嘲笑。 但现在，这条法律却成了他动手的最好借口。 “该死的……不要战斗，掩护我离开这里！” “否决。休想走出这里。” 正当所有人都注视着那手执长枪的美丽女性时，天穹之上却突然传来了一声足以震破耳膜的爆响。 一位手持巨大战斧，身穿黑色连衣裙与白色围裙的樱发少女，以难以置信的超高速骤然从天而降，直接将公爵之子身后的几名护卫震飞了出去。 那似乎是一名女仆……为什么是从天上下来的？！ “我刚才好像听说有个连贵族都不是的家伙要代表帝国惩治我？现在我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前有手持雷矛的绛月，后有单手提斧的蛛樱，就算威廉·布克的身边还有十几名护卫，他也不太可能从这里安全离开。 而此时，台下的观众们的此时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个大少爷上次决斗的时候就带了两个看着很漂亮但杀起人来毫不手软的女侍从来，这次怎么又换了两个人？ 他家里难道只有这种可怕的女人吗？！ “那么，让我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底牌吧。” …… 墨千云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虽然被亚伦斯暂时雇佣成为了护卫，但重伤刚愈又没有武器的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战斗力。 “战斗的话交给绛月老师就可以，你就负责掩护我……虽然这样很危险，但这次我也只能拜托你来当我的肉盾了。” 自己不久之前还想要杀他，可现在他却把性命交给了自己来保护——墨千云完全不理解亚伦斯的想法，但她却明确地感觉到了那份信任。 虽然自己只是个身份低微的佣兵，但既然已经受了关照和信任，那就必须要全力回报这份恩情才行。 “……听好了，如果对方拿出什么魔法道具的话，我们两个就立刻撤退。” 自己其实也不太明白亚伦斯为何要如此谨慎。 在预料之中的战斗正式开始之后，对方的护卫便在几个回合内全数失去了战斗力。 这已经可以算是一边倒的大胜了——但侯爵大人却完全没有得胜的喜悦。 “……侯爵，你真的打算和整个贵族圈为敌吗？” “知道害怕了？你现在要是跪下求饶的话，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地放过你呢。” 侯爵大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杀死对手，他只想当众羞辱对方，让帝国的大贵族们折损一些颜面。 但那个矮胖的男人却似乎有些奇怪。 “唉，你觉得杀了几个护卫我就会向你低头吗？真是可笑啊……” 明明身边已经没有任何护卫了，但那个男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 这又是为什么？ “呵，公爵家的人也就只有嘴是硬的吗？蛛樱！先让他——” “我本来是打算用这东西对付不听话的公主的，没办法……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而当那被剑矛与战斧指着的男人气定神闲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古朴的卷轴时，墨千云便立刻意识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 没等亚伦斯下达命令，她的身体便在本能的驱使下冲了出去。 “——变成我的奴仆吧！” 就在那男人对着正面的绛月打开了卷轴，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墨千云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师傅！小心——” …… 亚伦斯虽然猜到了对面还有什么底牌，但他却没想到墨千云会如此快速的做出反应。 “等——” 然而正当黑发的秀丽美女毫不犹豫地朝着那肥胖男人的脸挥出了全力的一拳时，那只卷轴也同时被对方撕开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波动瞬间从卷轴中爆发而出，直接命中了距离最近的那个目标。 ——随后，那本该把男人打到口眼歪斜的重拳，便硬生生地在半途中停下了。 “呜——啊啊……” “该死的，竟然突然跑出来坏我的好事！算了……听我的命令！杀了亚伦斯·莫蒂！” “什么！” 还没等亚伦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便立刻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拳头差一点就打中那男人的墨千云，此时竟突然转过了身，朝着亚伦斯的方向猛扑了上去。 而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已然扭曲变形，就好像是在全力忍耐着某种痛苦一样。 “侯爵，大人……快逃……” 而到了这时候，亚伦斯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精神控制吗？！” ——现在，他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了。 第175章 自负的代价 亚伦斯从一开始就犯了严重的错误。 他忘记了这是个魔法世界，忘记了这里的人类拥有着不同的价值观和行为方式，忘记了自己的道德基准比普通人要高出不少。 而大贵族们之所以敢做出无视常理的事，并不是因为他们自视甚高或是愚蠢透顶……而是因为他们确实拥有着蔑视常人的力量。 “蛛樱——杀了他！” “没用的，你觉得我会不带保命的道具就出门吗？” 樱发的女仆在收到命令后就立刻向着矮胖的男人抡起了战斧，然而那足以撕开空气的锐利斧刃，却在劈中对方之前就被一道淡蓝色的屏障挡了下来。 那也是古代魔法！ “师傅，快躲开……唔啊啊啊！” “千云！” “我没法……控制……” 就在这时，发现情况不对而立刻做出了反应的绛月，及时拦下了被魔法控制了心神的墨千云。 然而还没等她仔细查看对方的情况，表情已经因为痛苦而极度扭曲的墨千云，就已经朝着她的身体打出了裹挟浓重魔力的一拳。 ——那凝实的魔力让那只拳头仿佛变成了恐怖的重锤一般，一击便硬生生地将绛月的身体击退了好几步的距离。 “……是支配魔法吗！” “师傅……趁我还能控制……杀了我！” ““开什么玩笑！”” 亚伦斯和绛月同时喊出了相同的回答——望着那还在拼命抵抗着精神束缚的女佣兵，他们怎么也无法真的对她痛下杀手。 “啊，真是美好的友情……那你们就继续互相残杀吧，我就不奉陪了。” 被强大的屏障保护的矮胖男人一边戏谑地嘲笑着刚刚还气势十足的亚伦斯，一边满不在意地慢慢走下了舞台。 就算樱发的女仆仍在尝试向他发起攻击，最终也没能阻止他的脚步。 “侯爵，千云小姐刚才应该是中了古代的支配魔法……那本是用来对付魔兽的！那混蛋竟然敢用在人的身上……” 望着那罪魁祸首气定神闲地离开了现场，绛月强忍着怒火与愧疚，咬着牙向亚伦斯做出了解释。 ——刚才若不是墨千云及时挡在了她的前面，那么中这个魔法的人就是她了。 “该死的混账玩意！我一定要……”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叫骂出声，双手抱头不断挣扎的墨千云却再次动了起来。 她的身上瞬间喷涌出了八种不同的魔力，然后对着保护亚伦斯的绛月再次挥出了狂乱的一拳。 就算用上了手中的剑矛去抵挡，绛月依然被那狂暴的魔力震得手臂发麻。 “唔啊啊啊啊——快……离开……” “这力量……侯爵！我没法在这种地方阻止她！” 绛月的意思非常明确——舞台之下现在还围着好几千名观众，想要在不波及到他们的情况下压制住失控的墨千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亚伦斯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可恶啊啊啊！执行备用计划！蛛樱！带我们从空中撤退！” 绛月已经在力量的比拼中落了下风，就算坚持战斗下去也很难获胜。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必须避免即将陷入狂暴状态的墨千云伤到周围的群众。 所以就算亚伦斯根本就不想做这样的选择，他也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地方，让墨千云主动去追赶自己。 “侯爵大人……在下……” 不过还没等蛛樱飞到两人的身边，击退了绛月的墨千云便再次停住了脚步，痛苦地挣扎了起来。 中了可以控制魔兽的古代魔法，竟然还能强行保留一丝意志——或许正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坚持着自己的正直与信念，才能勉强抵抗精神上的污染与支配。 但她很明显也快到极限了。 “在下会……用魔力把自己吹飞……请您……快逃！” ——到了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在想着保护亚伦斯。 “……你知道该去哪找我的！” 因为不想辜负她拼尽全力才制造的机会，所以亚伦斯和绛月毫不犹豫地搂住了蛛樱的腰部。而樱发的女仆瞬间展开了自己的飞翼，带着两人向着空中飞了起来。 “我们就在那……再做个了断！” 而看到亚伦斯三人迅速地飞向了天空，强忍着痛苦的墨千云立刻重踏地面，在喷涌的魔力驱动下跟着三人一跃而起。 然后，她便用手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拍了一掌。 “在下，就算是会……” ——那对自己打出的狂暴一击，让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强行扭转，向着远离亚伦斯的方向倒飞了出去。 …… 带着两人在空中高速飞行的蛛樱，没过一会就离开了莫蒂城的范围。 然而此时的亚伦斯，已经愤怒得甚至连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我他妈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为什么……为什么就想不到这种可能性！” ——都是因为自己的傲慢与轻敌，才会招致如此的结果。 明明已经预测到了对方可能有什么秘密武器，却因为自己过度的自负，让对方得到了一击逆转的机会。 自己竟然还天真地认为比起杀人不如当众羞辱更加稳妥……就应该从一开始就直接对那家伙动手才对！ 为什么自己要轻视这些在帝国盘踞了百余年的大贵族？就因为自己是个有点失败人生经验的穿越者吗？ 明明自己什么力量都没有，为何还会觉得一位公爵的继承人不如自己？ 为什么这样愚蠢无能的自己还会被人保护？！ “……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侯爵，您……” “绛月老师，告诉我怎么才能破解那个魔法。” ——亚伦斯并不是在问“有没有办法”，而是“就算没有也必须要有”。 但已经活过了几百年的贤者，很清楚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个魔法可以摧毁魔兽的自我意识，让它们变成只能接受简单命令的傀儡。而既然魔兽的意识都可以被轻易破坏的话，要是用在人的身上……” 当绛月悲伤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的时候，亚伦斯也立刻就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现在做什么都太迟了——这就是他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蛛樱，加速。立刻赶回基地，我要再去问问别人……一定有可以解决的办法，一定。” 但他已经不想再犯第二次错误了。 第176章 不可能之事 当蛛樱带着亚伦斯和绛月直接从天上飞进了基地时，还没有入睡的守卫与士官们全都紧张了起来。 ——侯爵不是去莫蒂城里和大贵族派来的人对峙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而亚伦斯根本就无暇顾及旁人的目光，他在落地之后就立刻跑向了主楼，看上去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紧急的状况一样。 “蛛樱，去通知其他人立刻到会议室集合！绛月老师，你先去研究室找找有没有能用的魔法道具……快一点！” 精神已经紧绷到极限的亚伦斯无意识中发动了自己的能力，但就算是这样，他那近乎沸腾的情绪也未能平息。 悔恨与愤怒让他失控的精神力不断向四周扩散，甚至突破了墙壁的阻隔，蔓延到了整座楼的每个角落。 ——随后，他的心中所想之事便随着猛烈的意识震荡，传到了楼中每个人的脑海里。 …… “夫君，绛月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亚伦斯急匆匆地跑进了会议室后不久，收到了通知的其他人也迅速地来到了这里。 虽然楼里还有不少人在工作，但由于亚伦斯只通知了自己家里的人，所以赶过来的人就只有克丽雅与卡琳夏叶三人而已。 而当蛛樱与绛月也步履匆忙地进入房间后，公主殿下便立刻向情绪明显不太对劲的亚伦斯发出了疑问。 “我，我做了……” “……侯爵，让我来说吧。” 绛月的脸色看上去其实也不太对劲，但她还是主动代替了情绪失控的亚伦斯，向并不知情的三人讲述了这些天发生的事。 ——从偶然间与饿肚子的墨千云重逢，与她暂时成为同伴，然后是相互了解之后建立起的新关系，还有他们这几天相处的点点滴滴…… 最后，那还没能开始改变命运的正直之人，便被亚伦斯的傲慢彻底毁掉了。 “夏叶，你可能见过那种古代魔法……告诉我，有没有可能解除……” “少爷，虽然这时候我应该要考虑您的心情，但我必须告诉您实话……那种魔法本来是用来对付我们魔族的。” 听到了亚伦斯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请求后，夏叶先是面色严肃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便向着所有人讲起了自己所知的事。 ——因为当时来自于异世界的魔族实力非常强大，所以一部人类便想出了“控制一部分魔族去与其他魔族战斗”的计策，设计出了一种相当粗暴的精神支配魔法。 在当时的人类设想中，这种魔法可以完全消除魔族的自我意志，让他们变成可以被自己驱使的傀儡。 但魔族本身就有着精神缺陷，他们必须靠吞噬人类的负面感情才能维持理智——当人类用支配魔法抹灭了他们的自我意志后，他们就立刻陷入了失控的狂暴状态，开始破坏眼前所见的一切。 在受到了严重的损失后，人类便放弃了支配魔族的想法……不过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合适的目标。 ——魔兽。 “因为不能对魔族使用，所以人类就开始用这个魔法去支配魔兽。就算不能操纵魔兽去战斗，也能让它们失去反抗能力，变成炼金素材和魔法资源。” 要发动这种特殊的魔法，本就需要消耗大量魔兽晶核和高等素材。而用这种魔法支配魔兽再将其分解，只能算是一种止损的方式。 “不过就算是这样做，释放这种魔法的消耗与收益也不成比例。所以没过多久，这种魔法就被当时的人类彻底抛弃了。” ——而那公爵继承人手上的古代卷轴，恐怕就是被当时的人类抛弃的“无用之物”。 “您现在应该理解了吧？那魔法的本质并非是支配他人的意志，而是‘抹除自我’……那位小姐虽然一时间还能凭自己的意志抵抗，但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只能进行简单行动的无意识傀儡，或是直接失控发狂。” 咚——亚伦斯的双手重重地锤到了桌子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但他却没能说出任何话。 “恕我直言，您现在最该做的事不是解救那位小姐，而是尽快做好对方还有相同道具储备的应对方案。对方既然说本来想用那卷轴对付公主殿下，那么他很可能还准备了更加卑劣的策略。” 夏叶的建议没有任何问题。 对方很可能还有这样的卷轴，所以亚伦斯现在应该优先考虑如何防备下一次攻击……而已经不可挽回的结果，浪费再多的时间也没有意义。 “所以少爷，请您认真地考虑清楚——您现在究竟想做什么？” “我已经犯了错误……所以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虽然亚伦斯始终都低着头，但在听到了夏叶的质问后，他便用手按着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就算是不可能的事，我也要试试看……就算这也是贪婪和傲慢，我也……” ——绝不放弃。 自己的错误当然要自己来弥补，因自己受伤的人当然要自己去拯救……这就是亚伦斯的回答。 “呼……看您还是和之前一样我就放心了。殿下，您有没有什么建议？” “夫君不是可以让自己的意识和别人产生共鸣吗？那说不定还有机会。” 听到了克丽雅的话后，亚伦斯和绛月便同时瞪大了眼睛。 “殿下的意思是，只要少爷您能够用精神力将束缚那位小姐意识的魔法驱散，那么她说不定还有保留自我的可能性。” “……做得到吗？！” “只是理论上存在可能性而已，而且前提是那位小姐下次与您见面时还能保留些许自我。虽然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您觉得如何？” ——只要这样就够了。 “侯爵，那孩子一定可以坚持住的……请您也不要放弃。” “我知道……她还没有放弃，所以我也不会。” 把不可能变为可能……就算最终一切都只是痴人说梦，亚伦斯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机会。 “我想要救她回来，但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所以请大家……帮助我。” 第177章 由衷的心愿 并没有任何计划，也没有任何准备。 因为亚伦斯要做的本身就是概率渺茫的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墨千云，也不知道她那时还有没有意识。 但就算只有着渺茫的希望，亚伦斯也想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少爷，蛛樱小姐已经在莫蒂城周围搜索三圈了，并没有发现您要找的人。” “可能是已经离开城市了……天快亮了，叫她回来吧。” 在决定了要想办法拯救墨千云后，亚伦斯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能够飞行的蛛樱带着摄像机和魔力检测仪连夜飞回莫蒂城展开了搜索，卡琳则是在基地门口警戒，提防那公爵继承人可能发起的突然袭击。 而绛月和克丽雅则是主动地分析起了那古代魔法的构成，试图从魔法原理中找出破解的方法。 至于暂时帮不上什么忙的亚伦斯，就只能一边帮着夏叶处理行政事务的文件，一边等待着其他人的消息。 “蛛樱小姐已经在返航了，卡琳小姐那边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少爷，您现在最好去稍微休息一会，如果有事的话我会叫您。” “不，再等等，再……” 强行撑起精神熬了一夜的亚伦斯，现在的意识确实有些恍惚。但他还是拒绝了夏叶的提议——因为时间越久，希望也就越渺茫。 若是不能早点找到墨千云的下落，那么自己就真的没机会再做什么了。 “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少爷，您也应该做好觉悟——” 就在夏叶打算劝说亚伦斯先去休息时，办公室的内线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少爷！基地外面有情况！您最好立刻出来……外面有不得了的东西正在接近！】 还没等灵话那头的卡琳说完，亚伦斯就立刻冲出了办公室。 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了。 …… 当收到了消息的亚伦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基地大门口后，绛月和克丽雅也紧接着赶到了这里。 顺着在大门口守备的卡琳与卫兵们的指示，他们立刻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一团体积不大却在不断喷涌出各种属性魔力的浓厚气云，正在地面上缓缓的向着这个基地移动着。 虽然移动的速度相当缓慢，但那团魔力却仿佛像是凝实的风暴一般，撕裂吞噬着路途上触及的一切。 “少爷，那到底是……” “绛月老师！那魔力应该就是——”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说出自己的猜测，骑士礼服打扮的贤者便直接提着剑矛冲出了大门，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团不断闪烁各种色彩的气云跑了过去。 ——她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其他人都留在这！我一个人去追绛月老师就够了！” “夫君，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正在亚伦斯焦急地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克丽雅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身体。 虽然仍是黑衣黑裙的打扮，但早已不再遮掩面容的公主殿下，此时的表情不知为何出乎意料的认真。 “你明明已经请求我们来帮助你了，到了关键时刻却又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解决问题吗？” “我……”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亚伦斯在听到了克丽雅的话后，心中的焦躁便瞬间平息了下来。 ——他又差点又犯了个错误。 “抱歉……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卫兵请继续守备基地，不要让任何可疑的人接近！卡琳现在回去叫夏叶过来，然后去前面找我和绛月老师！克丽雅，麻烦你用魔法联络蛛樱！” “就是这样……好了，你先去追绛月老师吧。” 看着克丽雅再次露出了笑容之后，亚伦斯这才坚定地向着那团诡异的气云跑了起来。 这一次他不会再犯错了。 …… “……这种程度的魔力，也就只有你才拥有了。” 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一个人冲了出去的绛月，很快就来到了那团气云的面前。 ——而在那里，她也确实见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果然是……” 在那宛如风暴一般的气团正前方，一名用手臂紧抱着自己的身体，齐腰长发散乱的披在身后，脚步踉跄又有些虚浮的黑衣女性，正像是忍受着某种痛苦一般低着头缓缓前进着。 而那不断显现着各种魔法元素的巨大气团，实际上正是从她的身体中喷涌出的魔力构成的。 “千云！” 虽然才刚刚相识了几天的时间，但绛月却从一开始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徒弟。 ——而徒弟也在最后舍身保护了师傅。 “唔……师傅……在下……” “……你还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在下终于……见到您了……” 绛月立刻就理解了此刻的现状。 虽然墨千云一直在用自己的魔力抵抗着古代魔法的侵蚀，但她的精神也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求一个了断而已。 “在下不想伤害您和侯爵大人……所以请您趁现在……杀了在下！” 就算精神已经快被那古代魔法摧毁，这个正直的姑娘却依然在考虑其他人——为了不让失控的自己伤到其他无辜的人，她才会强撑着意识来找绛月和亚伦斯，希望她们能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做不到……” 而早已见过了无数生死的贤者，此刻却怎么也无法举起手中的武器。 明明只要用那剑矛刺穿对方那已经无力抵抗的身体，一切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结束，但自己却怎么都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过去还未得到贤者之名时，自己也曾杀死过许多的人。那些人里既有十恶不赦的歹徒，也有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 为了生存而选择杀戮，本该是自己早已习以为常的事情才对——但此时的自己，却第一次选择了放弃。 “已经没时间了……师傅！” “别再说了！我们会救你的……一定做得到！” 而当绛月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愿之后，一股异常沉重却又令人安心的气息，便毫无征兆地笼罩了周围的一切。 “没错，我们一定做得到。” 第178章 不折之剑 亚伦斯还没有到达绛月的身边，就把自己的全部精神力扩散了出去。 在不知不觉间早已锻炼了许多次的精神力，此时就仿佛是波荡的巨浪一般，席卷着冲向了那魔力的旋涡。 但刚一接触到那团宛如风暴一般的凝实魔力，他的精神便立刻遭到了强烈的反噬。 “……唔！” 瞬间反馈而来的、宛如将大脑直接撕裂一般的痛楚，让奔跑的亚伦斯差点就因为踉跄而跌倒在地。 ——那就是墨千云正在忍受的痛苦吗？ “还来得及！” 而当他的精神力再次延伸，将那正在对峙的两人完全覆盖的时候，他便清楚地听到了绛月的心愿。 【我们会救你的……一定做得到！】 “没错，我们一定做得到……我说能做到就是能做到！” 无形的精神力从海浪化为激流，如同瀑布一般自上而下笼罩了绛月和墨千云的身体，也将他的话语直接传达到了两人的脑海之中。 …… “……侯爵大人？” 在精神的重压完全覆盖自己的身体时，墨千云的意识突然恢复了正常。 吞噬自己的古代魔法仍在运作，但是钻心蚀骨的疼痛却不知为何减轻了许多——失控的魔力也因此而渐渐回归了自己的身体，再次凝结压缩了起来。 “呼……哈……这种感觉……” 但好不容易才冲到了绛月身边的亚伦斯，却突然双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侯爵！您……” “没关系！只是……把感觉转移到了我这里而已……” 这是他曾经对克丽雅使用过的技巧。 在意识连接的状态下，替对方承担痛苦——这就是亚伦斯为数不多的，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 “侯爵大人，在下……那个魔法还在命令让在下杀了您啊！” 然而就算痛苦已经减轻，但墨千云却还在挣扎。 当那如同风暴一般的魔力气团重新被她吸收回去的时候，她的身上也不断地闪烁起了紫色的雷光。 ——她是在用魔法强行抑制自己的动作。 “请您快点离开！不然在下……在下会……” 之前她在被古代魔法击中的时候，还被同时下达了一个命令。 所以那魔法不仅一边侵蚀着她的自我，还一直都在强迫她去完成这个违背她本心的任务。 “……你不是本来就要杀我吗，没差。” 强忍着难以言喻的恐怖疼痛，亚伦斯慢慢地站起了身。 沸腾的血液带走了恐惧的情绪，让他的大脑在剧痛中也保持住了冷静与清醒。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可能性。 “既然你还要再挑战我一次，那现在这个机会就刚好！顺应你的本心……想想你最想要做什么！” …… 亚伦斯确实看到了一个机会。 墨千云能够一直坚持到这个时候，已经证明了她有着超乎常人的意志。 如果能够用某种方式让她的意识与自己完成深度共鸣，那么自己说不定就可以用自己的精神力，彻底驱散那个魔法。 所以，他便在意识中向绛月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绛月老师，和她战斗吧……让她释放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在战斗的最后放弃抵抗吧。】 【放弃抵抗……侯爵！那样的话她会——】 【就算是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我一定会救她……请相信我！】 因为还在代替墨千云承受着痛苦，所以亚伦斯并没有力气为绛月解释太多。但他那强烈的意志，却清楚地传达到了绛月的心中。 对于自己的愿望，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 “侯爵……我明白了！” 在共鸣的意识中听到了亚伦斯的想法之后，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绛月也瞬间恢复了往常的洒脱。 那长柄的魔法剑矛在她的手中轻巧地转了几圈之后，随后便遥指向了墨千云的身体。 “千云小姐，我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所以……来战斗吧。” 看着绛月已经摆出了临战的架势，已经将所有的魔力收回身体的墨千云，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容。 ——无论是命令还是本心，她其实都想要和绛月战斗。 锻炼自我、挑战强者、不断精进……虽然从未有人承认过她的实力，但她自始至终都遵循着这样的初衷，独自一人在这世间前行着。 而面前的两人不仅承认了她的力量，还认同了她的努力，甚至想要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 ……所以她要做的事也就只有一件了。 “侯爵大人，师傅……在下的灵魂，很快就要被那魔法吞噬了。” 用雷魔法强行驱动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慢慢地站直了身体之后，墨千云便伸手将自己的长发在颈后拢起，扎成了一个简单的发结。 “虽然时间很短暂，但……能在人生的最后认识二位，在下已经心满意足了。” 虽然身上并没有带任何武器，但墨千云却还是缓缓将双手交叉收回，以准备拔剑的姿势放在了自己的两肋之下。 而绛月在看到了她摆出的架势之后，也将自己的双手握到了枪柄之上。 “在下此生已了无遗憾！所以此战，在下定将全力以赴！” 就算意志与精神即将被魔法侵蚀吞噬，墨千云也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正直之心——她已决意要用这最后的战斗，为自己短暂的人生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败亦无怨，死亦无悔！真魔剑，拔刀——” 压缩到极限的魔力化为了实体，顺着墨千云的精巧轻盈的动作，从她的身体内部分离了出来。随后，亚伦斯和绛月便看到了两道一黑一白、一光一暗的澄澈锋刃。 ——没有武器的她从自己的身体之中，拔出了完全两把由魔力构造的长刀。 “没错，既然要当我的徒弟，就得有这样的实力才行！” 这时，狂躁的雷电与炽烈的火焰，也在绛月手中的剑矛上汇聚起来。 两种不同的魔力让那剑身延伸扩展开来，变成了足以扫荡万物的破坏之刃。 “……就让我见识一下，你到底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吧。” 当两人全都摆好了战斗的架势时，亚伦斯的低语便成为了战斗开始的信号。 第179章 至天之技 当亚伦斯的声音宣告了战斗的开始后，墨千云的身上便立刻爆发出了绚烂的雷光。 她无法放出一般意义上的魔法，所以各种属性的魔力就只能用来强化或辅助自己的武技。而雷属性的魔力，就是用来驱动身体超高速运动的。 “请您看好了……师傅！” 强烈的电能刺激了全身的肌肉，让墨千云的身体仿佛直接化为了雷电一般，以远超人类的速度运动了起来。 亚伦斯之前见过这个技能——上次在和蛛樱战斗时，她就用这种方式强行跟上了异星造物的超规格机动。 而此时已经与墨千云建立了精神连接的他，也同时知晓了这样做究竟需要承受多么恐怖的负荷。 “既然是雷属性的话，那我也做得到！” 使用刻在身体里术式将灵能转化成了魔力之后，绛月也用出了和墨千云同样的技巧。 空有魔法知识却无法自由产生魔力的贤者，空有巨大的魔力却无法使用魔法的武者……相似却又相反的两人，同时化为了在大地上疾驰的雷光，然后猛烈地碰撞到了一起。 “唔啊——” 但出乎意料的是，此时因为承受了巨大痛苦而发出惨叫的人，却是作为观众的亚伦斯。 “侯爵！”“侯爵大人！” 雷矛与双刀相接的瞬间，两人同时惊讶地高呼出声。 因为她们这时候才发觉，亚伦斯不仅代为承受了墨千云那被古代魔法侵蚀的痛苦，还将绛月转化灵能时的疼痛也一并吸了过去。 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别管我！你们就抛下一切顾虑……尽情地战斗就好了！” 亚伦斯当然不是无缘无故为她们承受负荷的。 这是他从夏叶的【摄魂】得到的灵感——只要能在墨千云疏忽的时候让自己的意识趁虚而入，他就可以赶在古代魔法彻底发动之前阅览对方的记忆。 而只要用自己的精神力完整得将这些记忆复制下来，那么就算墨千云的自我最后被古代魔法抹除，也还能有一个可以用来复原的备份。 所以为了顺利达成这个目的，必须要有某个人用全力战斗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的意识防备产生疏漏才行。 “可是您……” “绛月老师！相信我！” “……我知道了！” 因为信任着亚伦斯，所以绛月立刻就恢复了专注。 她直接用力震开了墨千云手中的双刀，然后转手一枪直接朝着对方的心脏刺了过去。 而一时失衡的墨千云则是强行驱动身体恢复了架势，随后立刻用右手中凝实的光刀精准地架开了那无情的刺击。 第一回合的交锋未决胜负，两人便同时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虽然绛月的架势依然沉稳，但墨千云在重新站稳后，全身上下却突然喷出了宛如蒸汽一样的浓重水雾。 “用水魔法冷却身体吗……你还创造了多少这样的技巧？” “在下，就只会这些小伎俩而已！” 在雷与水的交织结束之后，墨千云再次驱动了自己的魔力。而这一次，她的背后则是产生了宛如旋涡一般的火焰与狂风。 ——就仿佛是正在运行的飞空艇的推进器一样。 “这也能叫小伎俩的话，正统的魔法就都只是些垃圾了！” 面对着比刚才速度稍慢却气势磅礴的冲击，绛月反而举起了剑矛，迎着对方冲了上去。 “小心了，师傅！” 这时，墨千云的身体在喷流的热风推进下一跃而起，光与暗的双刀不带任何技巧地自上方力劈而下，向着绛月挥出了难以招架的一击。 “这种招式可没什么——” “还有这个！” 正当绛月打算举枪强行格挡的时候，一股掺杂着土石碎屑的冰雾，瞬间便从墨千云的身上释放了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让绛月一瞬间失去了专注，转瞬之后，她的面前便有一道雷光再次闪过—— “——八相，绝剑！” 交织缠绕着其他的六种属性的光暗锋刃，在绛月的身上无情地划过了斜十字形的轨迹，绽放出了鲜红的美艳之花。 若是在与常人战斗的话，这一击便已然可以宣告胜负了。 “呵……你也太小看师傅了！” “什——” 还没等挥出斩击的墨千云恢复正常的姿态，雷与火交缠而成的破坏之矛便瞬间刺中了她的腹部。 ——就算已经用魔力强化了身体，那凶戾的一枪还是在她的小腹上剜出了一个明显的伤口。 “这令人作呕的身体……也就只有这时候才有些价值啊！” 虽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完全斩裂，但绛月的身体上其实就只是划出了轻微的痕迹…… 不，恐怕是刚才被斩裂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师傅……” “用出你的全力吧……若是没有能够斩杀六级魔兽的力量，就别想打倒我！” 面对着已然受到了伤害的墨千云，绛月慢慢地举起手中的剑矛，将那交缠着闪雷与炽焰的枪尖指向了天空。 而这个时候，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却突然被低沉浓重的黑云笼罩了。 “招来轰天雷鸣，降下灾厄之雨……我乃是毁灭的代言人，击落诸多英雄的魔女！若是无力抵挡的话，就死在这苍穹雷暴之下吧！” 当狂雷与暴雨同时从天穹之上落下之时，墨千云的身体也随之微微颤抖了起来。 面前那位曾经提点过养父先祖的师尊，此时就仿佛像是某种超越人类的存在一般，改写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她内心深处所期待的，其实就是这样的对手。 “……师傅啊，敬请见证在下的全力！” 就算身体因为伤口而无法凝聚全力，意识也因魔法的侵蚀开始模糊，墨千云却在这暴雨之中，再次摆出了堂堂正正的架势。 而当那光与暗的双刀合二为一，八种魔法元素以超乎常理的形式强行融合在了一起的时候，墨千云的手中就只剩下了一把朴实无华却又光辉万丈的长刀。 “八相流转，魔剑真髓……千云流奥义！秘剑——至天！” ——一道虹彩色的眩目剑光，随着长刀挥出的朴实纵斩，显现在了这个世间。 带着锋锐无上的气势，那剑光瞬间撕裂了堆积的雷云与暴雨，让天空都仿佛被一分为二一样，露出了原本应有的模样。 然而闪耀的光辉转瞬后便悄然消失，而以人类之身挥出了这一绝世之技的墨千云，手中的长刀也已然化为了点点碎光。 而她的身体，也终于因为失去了力量而缓缓地软倒了下去。 “……真是，好徒弟啊。” 看着自己的弟子在倒下之前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绛月也没能按捺住自己喜悦的表情。 ——但这时在场外旁观的亚伦斯才猛然注意到，贤者那原本高举长枪的右臂，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绛月老师，你……” “先别管我！侯爵，如果您要做什么的话……就趁现在！” 第180章 墨染千云 当亚伦斯在现实中再次触碰到了墨千云的身体时，他的精神便立刻进入了一个颠倒破碎、宛如水墨画一般的黑白世界中。 “这就是……” 使出了最强的一击，斩断了已至禁忌阶位的绛月的手臂后，墨千云的意识才终于放弃了抵抗。 而这也意味着，之前她一直在压制的古代魔法，现在也将再次开始吞噬她的精神。 ——要赶在她的意识彻底消失之前，读完她的记忆才行。 “……该怎么开始？” 但亚伦斯并不是夏叶，他没有那种一口气吞噬他人记忆的方便能力，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下手。 而且他其实还有些抗拒这种窥视他人秘密的行为……他终究不是随心所欲的恶魔，对他人想要隐藏的记忆还是存在着一分敬畏之心。 然而当他看到黑白的天空与大地的边缘开始迅速地破碎裂解的时候，他便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么快……可恶！”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亚伦斯随便找了一团如同墨点一样的浑浊之物，操纵着有如实质的精神钻了进去。 …… 亚伦斯看到了一个和睦温馨的大家族。 这是他在前世也曾见过的家族——老人膝下有着诸多的子女环绕，第三代的孩子们有的刚刚成年，有的还在咿呀学语。 虽然家境看上并不算十分富裕，但他们的生活却相当幸福。 “小家伙又一个人跑出去了？真是个淘气的孩子。” “小孩子有精神是好事，不过她是个好孩子，待会就会自己回来了。” 这是一个和平的午后，一对夫妇正在院子里清洗着家人的衣服。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些面容和他们有些相似的孩子正在他们旁边玩耍。 而他们自己的孩子，似乎一大早就跑出去玩了——不过其实并没有。 亚伦斯清楚地看到了一个也就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此时正躲在院子外面的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悄悄地观察着家人们的反应。 她其实就只是在和家人捉迷藏而已。 “这就是你的童年……” 看着这温馨和平的景象，亚伦斯心中的焦躁感也不禁减轻了不少，他慢慢地走到了小女孩的身边，在不打扰她的距离下观察起了她的反应。 ——然而，这幸福的时光却突然被一群闯入者打破了。 “不要留活口！把这里的人都杀光！让这个愚蠢的国家见识一下违抗我们夕暮人的下场！” 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野蛮地闯入了这个村庄，向着每一个无辜的人残忍地挥下了屠刀。 还没等女孩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群刽子手便毫无顾忌地突破了她家的院落，用手中的刀剑瞬间杀死了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家人们。 那些人在杀死了所有人后，甚至还点火烧毁了房子——而此时唯一躲在院子外面的小女孩，就这样亲眼见证了突然降临的地狱。 “……爸爸……妈妈？” 而亚伦斯看着那还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的小女孩一步步走出了隐藏的地点，即将被还没离开的士兵们发现的时候，一直旁观着的亚伦斯却主动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可恶……快逃！没时间了，快跟着我……” 见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惨状之后，亚伦斯的怒火便被立刻点燃了——他毫不犹豫地把小女孩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抱着她一路跑向了村落外的方向。 “你是……谁？” 亚伦斯甚至忘记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他抱着小女孩一路跑向了远方，直到那惨烈的景象从视野中消失不见才停下了脚步。 而这个时候，他背后的世界便悄然支离破碎了。 …… 意识流转，景色突变。 当亚伦斯抱着小女孩闯入了另一个浑浊的墨点之后，他怀中的少女也悄然长大了几分，变成了十来岁的模样。 “咳咳……千云啊，我的病……应该是已经没救了。” “师父，不要这么说，您一定能……” 随着依然亭亭玉立的少女从亚伦斯怀中脱离，主动地半跪在了一间破败的庵房前时，房里便传出了一个男人衰弱的声音。 “我这些年，也没能教会你什么有用的本事……咳咳……可惜啊，祖上那些东西传到我这一代……” “师父，千云已经在您这里学到了很多，您还……” “孩子，你走吧……这世间上还有许多值得你去学习的东西……只要你不会忘记我曾经教你的那些事……就一定可以找到……” 男人的声音到此就戛然而止，而跪地垂首的少女，则迟迟没有再做出任何动作。 直到亚伦斯伸手触碰了她的肩膀，她才终于抬起了头，向着已无声息的旧庵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师父，千云定会遵循您的教诲……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你这样会很累的啊。” 而站在一边旁观了这一切的亚伦斯，则是发出了源自内心的感叹。 ——随后，世界再次破碎。 …… 异国他乡的惨烈战场，深林之中肆虐的魔兽，还有难得一见的、繁华都市中的片刻休憩。 戴着异形的面具，靠着并不被承认的武技，已然长大成人的女性独自一人走过了许多的地方。 亚伦斯就这样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堂堂正正地挑战一个又一个的强敌，也看着她经历了无数的喜怒哀乐。 ——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前进？ “在下现在不知道……但总有一天，在下会找到答案的。” 只有在打败超乎常人的强大对手时，她才会感到一丝喜悦……虽然始终没有人承认过她的力量，但她却并未停下探寻世界的脚步。 为了证明自己有活着的意义——或许这就是她一直未能实现的愿望。 …… 而在这短暂旅程的最后，她的目光终于和亚伦斯产生了交集。 “侯爵大人，在下……若是能早点见到您的话……” 周围的景象早已支离破碎，空虚的世界中仅剩下了这位容姿秀丽却又坚毅正直的女性。有些恍惚的亚伦斯下意识地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但却并未得到回应。 “不，在下不该奢望那些不可能的事。能在最后与您和绛月老师相遇，在下的人生已没有遗憾了，所以请您也……” 随着那黑色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亚伦斯这才重新意识到自己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睡吧，等到该起床的时候，我会来叫你的……我说的到就一定能做到。” “若有来世的话，在下——” 于是，所有的一切便如同梦幻的泡影一般，在此刻尽数化为了虚无。 而记录了一个人生的亚伦斯，也终于在此刻踏上了回归现实的路—— …… “……少爷，醒醒，您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第181章 记忆与自我 “少爷，您能解释一下您和这个老太婆刚才做了什么吗？” 当亚伦斯的意识回到现实的时候，他便立刻看到了夏叶那张面无表情却又异常美丽的脸。 “虽然那老太婆刚才说您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但一个能把自己胳膊搞断的蠢货说的话，完全没有任何的可信度。” “太过分啦羊小姐！只是不小心被切断了而已，回去接上就好啦！” 看着绛月用左手提着自己被斩断的右臂，满脸笑容地慢慢地朝着他们走来的景象，亚伦斯只感觉有些惊悚。 六级的身体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夫君，刚才分断天空的那一剑，就是这位小姐做的吗？” 不知何时，克丽雅和其他人也已经来到了亚伦斯身边。 而看着已经安静地陷入沉睡的黑发女性，公主殿下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敬佩。 “是的……她的自我意志，现在已经被那魔法吞噬了。” “没有成功吗？” “不，我在那魔法完全生效之前，把她所有的记忆都详细地看了一遍……夏叶，麻烦你把那些记忆从我的脑袋里抽出去。” 立刻就明白了亚伦斯做了什么的夏叶，将自己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随着一些不堪回首的回忆在眼前闪过，那些并不属于亚伦斯的记忆便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 “记忆即为自我的基石，虽然墨千云现在已经被完全抹成了一张白纸，但只要把这些记忆还给她的话，说不定就能让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您的想法理论上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少爷。不过要先对她做个检查才行……殿下，请您确认一下她体内的古代魔法是否还存在。” “我刚才已经确认过了，那魔法还在她的体内运作……不过嘛。” 露出自信微笑的克丽雅随手打了个响指，然后一股精巧的黑暗魔力便从她手中流入了墨千云的体内。 “我现在把那魔法的运行范围压制在她的伤口附近了，卡琳姐，麻烦你用灵力把那魔法毁掉。” “可算轮到我出场了啊……小意思。” 听到了公主殿下的指示后，褐肤金瞳的狼女便半蹲了下来，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墨千云腹部那被剜穿的伤口上。 随后，一股暗红色的灵力便从她的手上放出，将那伤口附近的魔力尽数摧毁殆尽。 ——那卑劣恶毒的古代魔法，终于完全消失了。 “好，搞定了。” “蛛樱小姐，请再做一次扫描确认。另外少爷请您让一下，我要帮她缝合这个伤口。” 发觉自己确实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之后，亚伦斯便主动地起身让开了位置。而暂时失去了一只胳膊的贤者，则顺势凑到了他的身边。 “侯爵，您确定……能让她恢复原状吗？” “不确定，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在刚才的那种状态下，亚伦斯确实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了。 夏叶的【摄魂】会直接伤及灵魂，所以没有办法直接用在墨千云的身上。而克丽雅捕获魔法的技巧，也必须等对方体内的魔力衰弱到无法反抗才能使用。如果是让卡琳直接灌输灵力的话，更是有可能直接引发魔力殉爆。 ——所以亚伦斯才果断地选择了可能性最大的方法。 “那孩子，一定会回来的。” “……嗯。” 亚伦斯不会忘记自己犯下的错误，也不会逃避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处理完成了，少爷。我们就先把这位小姐带回去，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治疗吧。” ——而他也一定会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 在将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墨千云带回了基地之后，绛月便主动申请成为了她的临时监护人。 另外在缝合被斩断的手臂时，贤者也遭到了主治医生夏叶的无情痛骂。 “我可没有把被劈成两半的脑袋也缝起来的能力，所以请你这老年痴呆患者以后自己注意一点。” 事情到此就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夏叶在析出了亚伦斯收集的那些记忆后，便将其重新输入了墨千云的大脑之内。 虽然这种重建自我的方式仅仅只是理论上存在着可能性，但亚伦斯相信墨千云今后一定可以重新苏醒过来。 ——而他现在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才行。 “少爷，我有几件事需要报告。” 这几天亚伦斯一直都蹲在办公室里处理各种情报。 因为第四军团和三皇子不久之前送来了相当重要的信息，所以他便立刻开始制定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他绝不会让那个公爵继承人活着离开边境领。 “夏叶啊，其他人呢？” “公主殿下正在和卡琳小姐与蛛樱小姐测试新的反魔法策略，而那个老太婆则是在帮她们制造试验装备。目前的进展很不错，估计再过几天就会有适合普及的方案了。” 这应该就是夏叶要汇报的第一件事——亚伦斯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果能做出足以抵挡那种古代魔法的道具，那么今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就不会再有人受到伤害了。 “另外是关于墨千云小姐的事……我昨天在重新浏览了一下您收集的记忆后，才发现了一个可能会引发未知后果的问题。” “什么？那记忆……有问题吗？” “确实是有个很麻烦的问题——您是不是干涉过其中的某些记忆？” 听到这话之后，亚伦斯便直接愣住了。 他的脑袋里确实还有些模糊的印象，自己在恍惚间似乎真的对墨千云的记忆做了些什么……但那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看来确实是了。您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她会无法恢复吗！？” “不，只是……现在她的人生记忆里多出了一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您，您觉得当她之后恢复意识醒过来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亚伦斯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看着夏叶无奈叹气的模样，他的心中也产生了些许的不安。 “不过我也无法确定具体会有什么变化，只能等她醒来才能知晓了。” “……她什么时候能醒？” “毕竟她必须要重新体验一遍自己的人生，所以我也无法确定具体的时间……往后再过一天、一个月或是一年都是有可能的。” ……这就是其他人因自己的错误而付出的代价。 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后，亚伦斯便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 “还有最后一件事，少爷。我之前在帮那个老太婆缝合手臂的时候，专门从她身上提取了一些血液，交给蛛樱小姐进行了详细分析。” “血液？为什么要这么做？” “起初我只是好奇那个老太婆为何在进阶时会失去使用魔法的能力，但看完了蛛樱小姐的检查报告后，我却发现了更有趣的事。” 因为能让夏叶感到“有趣”的事情并不算多，所以亚伦斯也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按您那个世界的说法，那种决定生命特征的特殊物质应该是叫……基因对吧？蛛樱小姐在对比了她的基因序列和普通人类的区别之后，得出了一个非常令人惊讶的结论。” 在面无表情的白羊美女交出了一份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数据的报告后，亚伦斯便立刻知晓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那老太婆说不定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其实根本就不是人类。” 第182章 反击的开始 在亚伦斯当众袭击布克公爵的继承人却未能得手的事传开后，边境领的舆论便立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想象之中所有人一边倒支持大贵族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有不少人对亚伦斯的遭遇表示了同情，甚至还有人主动联络了三皇子，希望能够向亚伦斯提供帮助。 而在简单地调查统计之后大家才知晓，这些选择支持亚伦斯的人，大多都是些没有后台的名誉贵族和受过大贵族欺压的商人。 “这就是同病相怜而已。今天大贵族敢从我手里强抢公主，明天那些人要是得了什么宝贝，估计也会被这么抢走。” 亚伦斯当然欢迎名誉贵族来投奔自己——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其他的东西反而都无大所谓。 不过若是打算让那些还在观望的人付诸行动，亚伦斯就必须要向他们展示自己有足够强的反抗力量才行。 “少爷，工程部发来了好消息。目前新定型的碳铀自行火炮已经全面换装了非炼金材料，虽然防护力仍然一般，但现在普通人也可以驾驶并操纵了。” “那之后我去找格麦尔军团长谈谈部署的问题。” “不过工程部的工匠们还专门委托我问您一句，为什么炮弹的口径要刻意限定在一五二和二零三这两个数字上？” 那还能有什么理由……当然是浪漫啊！ “——是信仰。” 看着亚伦斯义正言辞的模样，前来汇报的白羊美女最后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 因为亚伦斯时不时就会说些和前世有关的怪话，所以她叹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那麻烦您之后亲自去和工程部解释。” 亚伦斯倒不担心这件小事，因为工程部的主管都没有什么意见，工匠们其实也就只是好奇而已。 而那位主管这几天一直都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东西。 “另外我还要汇报的是，由于物流效率的提升，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半个边境领的贸易运输业务。因此最近也开始有人试图抢夺我们的货车，但遭遇袭击后驾驶员和护卫队就及时毁掉了炼金引擎，所以技术并没有外泄。” “技术迟早会泄露的，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亚伦斯对现在这种运输方式其实并不太满意。 因为魔法师和斗气战士这种特殊战力的存在，地面交通工具的安全并不能得到有效的保障。 而无法在这个世界复刻钢铁洪流也是相同的原因——每个斗气战士实际上都相当于一辆全副武装的装甲车，而魔法师更是带着导弹的轻型坦克。 和这样的超级单兵搞甲弹对抗，明显是个得不偿失的事。 “对了，证荣之战有什么消息吗？” “目前十一座城市都已经选出了城主，当然，都是有大贵族背景的选手。” “很好，就让这些家伙把那些小贵族们推到我这边吧。” 这对亚伦斯来说确实是个好事。 毕竟参加证荣之战的名誉贵族们，大多都是些没什么背景后台，再过一代就会失去贵族身份的人。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翻身的机会，却被本来就有势力背景的人抢走了。 就算亚伦斯什么都不做，他们最后也会选择加入自己这一边。 “好了，我得出门做个勘察，现在家里谁有空？” …… 家里最闲的人当然是公主殿下。 虽然谁都不会承认，但她现在确实已经变成了公爵继承人名义上的婚约者。 因为有了这样的敏感身份，所以克丽雅也不需要再接见前来投奔的贵族了——毕竟也没有几个人敢像亚伦斯这么大胆。 于是，她就得到了大把的空闲时间……还有新的玩具。 “喔哦哦哦哦——这路可不平啊不要开的这么快啊！” “放心吧夫君，肯定不会有事的！” 在动力引擎开始量产之后后，绛月便着手设计出了一辆完全由碳铀驱动的敞篷越野车。 虽然绛月本来是打算将这种载具用作快速侦查或装备运输，但原型车刚一下线，就立刻就成了克丽雅的新玩具。 所以现在，亚伦斯就再次成为了公主殿下的车技体验员。 “不不不我觉得我要被甩出去了——” “绛月老师设计的安全带不会有问题的！另外夫君你要是再喊的话说不定会咬到舌头哦！” 换上了黑色无袖上衣和短裤长筒靴、还戴上了墨镜的克丽雅，很明显对自己的新玩具非常满意。 但作为乘客的亚伦斯，体验可就没有那么好了。 “夫君，你觉得这里如何？” “你等会……我有点头晕……” 因为克丽雅那野蛮的驾驶技术而有些晕车的亚伦斯，缓了好久才勉强忍住了想要呕吐的欲望。 而在他终于恢复了正常之后，他便看到了一片遥望无际的荒原。 “边境领的大部分地方都是这样的，缺少水分不适合种粮食，地形却非常适合大兵团奔袭作战。” “啧，我那老爹当时是怎么把这地方从卡迪亚人手里夺回来的？” 亚伦斯也不知道老侯爵当年是怎么在这片没有掩护的平原上打退卡迪亚人的，不过现在，这片平原即将变成他的武器测试场。 “这里距离基地有三十公里，不过离莫蒂城反而更近一些。夫君，你觉得这里适合测试我们的新武器吗？” “只要能把那家伙引出来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问题是怎么引出来对吧？” 看着摘掉了墨镜的克丽雅露出了略带妖魅感的笑容，亚伦斯的精神却突然紧张了起来。 “他们既然想要公主殿下，那就让公主殿下本人去引他们出来好了。” “不……不行！我不会再让你们——” “夫君，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你没必要一个人背负那么多责任，我们的力量，就是为了让你使用而存在的。” 虽然亚伦斯还没有从之前的事中完全解脱出来，但他也不想辜负克丽雅的好意——所以在犹豫了一小会后，他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不过随后，他就主动地伸出了双手，把克丽雅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等我做好所有的准备……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第183章 军火展示 虽然亚伦斯还没最终制定好引诱公爵继承人的计划，但三皇子洛兰却突然给他传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姐夫，有一批参赛的名誉贵族之前找到我这边，说打算去投奔你。我让他们之后直接去找你谈，应该没问题吧？” “哪有那么好的事……不，让他们来吧。” 亚伦斯当然很清楚，这很可能是那位公爵继承人在派人打探他的实力。但他思考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让这些人过来。 因为无论这些人看到什么，都无法判断自己这边的准确实力。 “绛月老师还没出来过吗？我现在有事要找她商量一下。” 在挂断了和三皇子的通话后，亚伦斯便一个人跑到了研究室这边。 其他人正在帮公主殿下准备行动需要的装备和道具，而亚伦斯对战斗一窍不通，所以就只能跑来找绛月了。 不过在问了外面的接待员后，亚伦斯却得知绛月已经五天没有出过门了。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让我进去看看。” “侯爵大人，伯爵之前说没有特别紧急的情况就不要打扰她……您一定要进去吗？” “我只是有些担心——” 然而亚伦斯刚刚站到了门口，打算先敲门问问情况的时候，研究室的大门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成功了！我要去……” 然后，从里面快步跑出来的贤者便直接和亚伦斯撞了个满怀。 “侯爵？！您，您没事吧？” “没事……但是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虽然绛月确实是精于魔道的贤者，但她那已至禁忌阶位的身体强度远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所以她这一下不仅直接撞倒了亚伦斯，甚至还顺势骑到了对方的身上。 如果那位女性接待员不是全程目睹了这个意外的过程，不然她就要对这两个人暧昧的姿势产生误会了。 ……不对，那位贤者大人怎么好像真的有点脸红？ “抱歉……我本来是想立刻去找您的，既然您已经来了的话，那就请您等我把东西拿出来！” 脸色微红的贤者从亚伦斯身上离开后就立刻跑回了研究室，而亚伦斯则面不改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还刻意看了一眼旁边的女接待员。 “……侯爵大人，我什么都没看到。” “不，我只想问一句，她平时也这样？” “伯爵她平时倒是……不对，您应该知道才对啊？” 看着女接待员对自己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亚伦斯反倒有些心虚了起来。 知道啥啊？这话说得就好像绛月和自己关系特别亲近似的……不对难道你们私底下都已经默认了我们的关系不一般吗？ 亚伦斯感觉自己应该找机会澄清一下这件事，不过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说这件事，绛月便扛着一个巨大得像是棺材一样的巨型机械装备跑了出来。 “侯爵，这东西得到外面去测试！您有时间的话就跟我去外面广场一趟！” “时间我确实有的是……但这又是个啥啊！” …… 当亚伦斯和兴奋的绛月带着那体积巨大的机械来到广场上时，他便看到了一队守卫正带着一些陌生的面孔在四处参观。 “那帮人是……哦，估计是洛兰说的那些名誉贵族了。” “侯爵，您还是先看看这个东西吧，这可是我仔细地研究了热变碳铀和魔法武器适应性后才做出来的——” 由于对技术一窍不通，亚伦斯本来打算稍稍敷衍一下就换个话题，但是绛月的情绪却相当激动，甚至还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去近距离观察那棺材一样的机器。 真软啊……不对这身体接触是不是太多了？自己是不是应该…… “侯爵，您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啊？抱歉，你也知道我不太懂这些东西……能不能用比较通俗的说法解释一下？” 因为刚才心思全都放在了别的地方，所以亚伦斯其实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兴奋的绛月也没注意到亚伦斯究竟在关注什么地方，而是主动开始操纵起了装备侧面的手柄和转轮。 而当亚伦斯看着那棺材形状的巨大装备左右打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轨道型结构和一排小型的碳铀储罐时，他脑袋里的那些杂念也瞬间就清空了。 这什么……看着好帅啊！ “简单点说呢，就是我找到了将魔法和热变碳铀结合起来的方式……直接打一发让您看看就知道了，不过要瞄准哪里比较好——” “拜托了请朝天上打！不要波及到其他地方啊！” 看着那口棺材迅速地抬高仰角变成了小型的高射炮，亚伦斯心惊胆战地瞟了一眼不远处那些来参观的人……然后便发现他们也正在偷偷观察着自己这边。 ——这下好了，自己之前打算找绛月讨论的问题现在直接解决了。 “那就这样吧，毕竟之后说不定要用这东西来打空中战舰，正好试一下对空的性能——侯爵！请您稍微离远一点！” 当紫发的贤者半蹲在那轨道型结构的后方，将双手握在了和刚才明显不太一样的操纵杆上后，她的手掌上便突然爆发出了强烈的电光。 “用雷魔法引导并约束掺杂了金属碎片的碳铀流体……没问题！发射！” 随着绛月兴奋的呼喊声响起，一道眩目的雷光突然从那轨道型的结构上射出，笔直地飞向了天空的方向。 而转瞬之后，一束带着极高热量的亮红色流体便沿着雷光的轨迹，以稍慢一些的速度射向了天空中的某处。 “这难道是热射线——”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说出自己的感想，那道已然没入天空的红色光束末端，便发生了如同天灾降临一般的暗红色爆炸。 “就得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这才是真正的魔法！” 当头顶的天空完全染上了别的颜色后，兴奋的贤者终于肆意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而亚伦斯用手将自己的脑袋掰向了那些此时已经吓得瘫倒在地的名誉贵族后，他那僵硬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第184章 联盟初现 不过还没等绛月多笑一会，原本还在外面陪公主做战斗测试的蛛樱却突然以超音速飞回了基地。 “警告。侦测到滥用碳铀反应的危险行为，请……” “啊我忘了先评估风险了！抱歉啊蜘蛛小姐。” “反馈。请下次注意。” 监测到了危险状况的蛛樱迅速地来到了事发地点，然而当她发现打出了那一炮的人是绛月和亚伦斯后，她就立刻装作无事发生一样退下了。 这评判标准未免也太灵活了！ 不过随着她的突然返回，公主殿下也很快就结束了自己的活动，带着夏叶和卡琳回到了基地中。 然后理所当然的，当克丽雅看到了绛月和亚伦斯正在测试什么“新玩具”的时候，她就立刻无视了周围的一切，直接兴高采烈地冲了过来。 “这是什么？刚才那道光是这个打出去的吗？让我也试试！” “那个，你看那边还有不少外人在看呢……” “外人？随便随便。绛月老师，教我怎么用这个东西！” 亚伦斯本来还希望公主殿下能稍稍保留一点威严，但克丽雅好像对新玩具的兴趣更大一些。 不愧是绛月带出来的学生…… “好吧，那你们慢慢玩，我去招呼一下那帮人。” 因为那些跑来参观的名誉贵族现在基本都已经吓傻了，所以亚伦斯决定亲自去对付他们。 另外自己人好像也吓得不轻……刚才那一炮真有那么震撼？ …… “十分感谢各位不辞辛劳远道而来。有不认识我的人吗？如果有的话那我就再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就是亚伦斯·莫蒂。” 当亚伦斯在大会议厅里接见了这一群看上去明显没啥实力和底气，几乎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名誉贵族后，他才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高的需要被人仰视了。 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这么远吗？ “侯爵大人，现在在外面的那位……就是公主殿下吗？” “没错，你们过来的时候没看到旁边停着的狱门花号吗？” 虽然大贵族们强行单方面地让公主殿下缔结了婚约，但公主殿下的行宫舰却还停在亚伦斯这边。 因为这样简单易懂的事实就摆在眼前，所以也没有人会傻到认为这个婚约真的有效。 “侯爵大人，我们……我们就只是些没什么背景的小贵族，很多人只是在南方战线上立过军功，才得到了名誉爵位。” “原来如此……原来都是些老兵啊。” 仔细观察了一下在场的人之后，亚伦斯也确认了这个说法——从外表上来判断，这些人年纪大多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而且每个人的脸上几乎都留着明显的伤疤。 而极少部分和自己同龄的人，估计就是那些有封地的小贵族的子女了。 “我们也知道自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大贵族们也确实是欺人太甚……实不相瞒，在我们成为贵族之后，很多人其实都遭受过某些公爵或侯爵的勒索。” 这件事亚伦斯倒是头一次听说。 不过在这些名誉贵族仔细地解释了一下后，亚伦斯就立刻知晓了贵族圈子的运行模式。 “我们没有领地，也没有很实用的特权。而且大多数人都在战场上受过伤，所以也没法再靠战斗谋生了。” 因为没有什么起步的资本，所以大多数名誉贵族都只能依附于领地贵族。而大贵族们对待这些人的方式其实也很简单—— 租地。 “大贵族们会把没什么价值的领地租给我们，让我们以此谋生……但租给我们的地方大多都是些没有资源和人口的无价值区域，就算拼尽全力去经营，也没法赚到支付租金的钱。” 由于大多数名誉贵族对领地的事并不太了解，所以被欺骗签下严苛契约的人也不在少数。到最后这些名誉贵族不是入不敷出被迫毁约，就是被大贵族低价掠夺了劳动成果。 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剥削。 “所以你们在其他地方混不下去，就跑来投奔我了？” “说来惭愧……因为这片边境领是重要的贸易通道，就算没什么才能也能靠经商赚到养家糊口的钱，所以我们才会来参加证荣之战……抢夺莫蒂侯爵曾经的领地。” 虽然这些名誉贵族确实只是纯粹为了利益而行动的小人物，但亚伦斯也不想鄙视他们——毕竟大多数普通人都是这样的，要让吃饭都可能是个问题的他们考虑什么叫贵族风度和气节，要求未免也太高了。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得说清楚我这边是什么情况……首先，这片领地确实很大，但也不够让这么多人分的。” 亚伦斯当然不打算把自己的领地分给无关的人，所以他也要借这个机会培养自己的势力——只有全心全意为自己工作的人，才能从自己手里分一杯羹。 “而且那些公爵和侯爵家的人现在已经夺下了城市的运营权，想要彻底扳倒他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您的意思是……” “所以你们想要从我这里赚钱，就得给我干活才行。” 虽然外人并不清楚情况，但亚伦斯现在确实有一个能够赚钱又能检验这些名誉贵族品性的办法。 “你们可能也听说过，我这现在有不少速度很快的货车……本来我只是打算随便搞搞运输赚点零用钱的，但既然现在你们来了，那我干脆就换个运营的方式好了。” 亚伦斯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一份计划书——他其实早就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而现在就是最好的实施机会。 “之后我会建立一个商会，然后以商会的名义把这些货车免费租给你们——你们可以用这些车去跑运输赚钱，而我只负责收燃料费和维护费。” 虽然这样很可能会导致技术外泄，但亚伦斯现在考虑的是更长远的事。 “卡迪亚和柯林斯的贸易线路上可有不少赚钱的机会——怎么样，要考虑一下吗？” 当可以轻松的赚钱的办法直接摆在眼前的时候，就算是定力再强的人，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而这些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固定收入，甚至还欠着不少外债的低级贵族，很明显经受不了这样的诱惑。 “侯爵大人，您真的要……把这机会让给我们？” 第185章 最后的准备 “让？我会干这种事吗？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他们以后会明白的。” 亚伦斯知道名誉贵族们不会这么快就上钩，所以他专门给所有人发了一份宣传资料之后，就让人把他们送了出去。 而在回到了办公室后，他就和前来报告的夏叶说起了这件事。 “虽然这样确实有可能会让我们的魔源石热诱变和碳铀引擎技术泄露，但这些人只要尝到了甜头，可就没有办法再去别的贵族那打工了。” “您有这样的自信吗？” “只要卡迪亚一天没有对帝国开战，这边境领就还是最适合贸易的地方。换到别的地方，他们就算能开上同样的车，也不可能像这里一样赚到那么多钱。” 因为大贵族已经习惯了压榨其他人，就算他们也有了和亚伦斯一样的技术，也绝不会让外人以此赚钱。 所以这些名誉贵族到最后还是只能到亚伦斯这里来工作——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彻底被绑上了亚伦斯的战车。 “不过，要是技术能够多保密一段时间的话就更好了。” “原来您在担心这种事啊，侯爵。” 有些意外的是，还没等夏叶对此发表自己的意见，贤者绛月却突然不请自来，面带微笑走进了办公室。 “您可能不太了解，但我们的技术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复制的。” “不是吗？我感觉他们只要拿到样品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啊？” “光是燃料他们就不知道该如何制备，就算他们知道了魔源石可以热诱变成流体碳铀，但我们用的燃料和炮弹装药可都是进行过二次加工的，没那么好逆向分析出制造工艺。” 亚伦斯原以为这个世界的逆向工程水平都像绛月那么夸张……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少爷，您可能又忘了，我们能够这么快掌握每项工艺的准确参数，都是因为有蛛樱小姐这样一个超规格的计算装置。就算我们直接把设计原理告诉别人，他们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进行完美复制。” “但工匠们应该都知道详细的参数和流程吧？万一他们被敌人策反的话……” “首先参与核心工艺的工匠都已经签订了魔法契约，是没办法随便说出秘密的。其次燃料加工和零件生产因为都可以使用魔法，所以已经全面自动化了——工厂就在地下。” ……这样一看自己好像确实有些多余操心了。 自己能想到的问题，夏叶和绛月自然也能想到。在这种比较专业的方面上，自己确实没必要过多浪费精力。 “那技术上的事就拜托你了，绛月老师。” “放心吧侯爵。这些事交给我来办就好。” “另外今天那门炮……那东西也可以让普通人使用吗？” 一想起那甚至能将天空染红的恐怖威力，亚伦斯只感觉这种东西真要用在战斗中的话只会火力过剩。 “不，因为结构上安装了很多魔法阵列，所以那其实是专门给魔法师设计的武器……最适合那种空有大量的魔力却放不出魔法的孩子来用。” 听到了绛月的说明后，亚伦斯的情绪也一下子低落了不少。 墨千云到现在还没有苏醒的迹象——虽然她的身体机能还保持着正常的运作，但这种类似植物人的状态，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才会恢复。 而且能够恢复其实也只是理论上有可能性而已……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她就会这样永远沉睡下去。 “绛月老师，能再做些别的东西吗？我会让蛛樱帮我画一下设计图……等她醒来之后，我也想送她几件礼物。” “没问题，只要您把草图拿来，我就立刻去做。” “唉……那么作为主治医生的我，过会就再去看看千云小姐的情况吧。” 亚伦斯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所犯的错误，所以他现在也要去准备……好好地回敬一下那个公爵的继承人了。 …… “计划大概是这样——我明天会主动约那个布克家的继承人出来，到我们那天看过的那个地方。因为他们很可能会因为忌惮狱门花号的存在，所以一会就让绛月老师带人假装去做大规模维护好了。” “对方会上钩吗？” “那个家伙自己是不会来的，但肯定会派手下来。为了演得逼真一些，一会我会和卡琳姐在外面打一架，装作我们之间有了什么矛盾。” 克丽雅的计划非常简单，而且最终目的也并不是把威廉·布克本人引出来消灭。 她的目标是公爵家派来的那些战力——只要能解决掉这些人，那么就算威廉·布克手里还有什么古代魔法卷轴，一个人也很难掀起什么风浪。 “另外还得请夏叶姐临时来当我的侍从，让这场戏演的更像一些。洛兰那边已经安排好记者了，只要一会一打起来，他们就会立刻让消息传遍整个边境领。” “计划是不错，但我的工作呢？” “夫君肯定是主角啊，只要那些家伙上钩，你就立刻过去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 简单地安排了一下所有人的分工之后，一名士官便带着一位记者来到了办公室里。 这是三皇子洛兰专门安排的人，而他专门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把基地里即将发生的“冲突”拍摄下来，变成今天的头条新闻。 “都准备好了？那本宫可就要开始胡闹了哦——” 当所有人都在广场外摆好了架势时，这场引蛇出洞的大戏，也终于开始了并不算精妙的表演。 “混蛋亚伦斯·莫蒂！竟敢用这种拙劣的话术欺骗本宫！今天你要是不给本宫一个交代，那本宫就只好让你尝尝厉害了！” “公主殿下这是在说什么？本侯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任何谎话——您自己会错了意，难道还要本侯来承担责任吗？” “啊……真是该死！你这……胆小怕事卑劣无耻的好色之徒！今天必须要让你见识一下本宫的厉害才行！” 喂喂公主殿下您骂的是不是太精准了一点？！虽然这三个词好像都不太沾边但是又好像全都对上了啊！ “——可恶，别让她再说了，给我拿下！” 第186章 扩散的谣言 当出人意料的事件被灵视新闻和报纸报道之后，整个边境领便立刻炸开了锅。 事情的起因非常简单——一位记者本来打算去采访在科尼尔建造了一座据点的名誉侯爵，却正好撞见了公主殿下与侯爵发生冲突的一幕。 ——根据记者拍摄的画面与一部分知情人士的说法，公主殿下似乎是认为自己受到了侯爵的欺骗，才会和他的部下发生冲突。 而目前公主殿下已经离开了新建据点，据说正在寻求已正式订立婚约的布克公爵家的协助。 这个相当劲爆的消息一出，本来不怎么在乎这事的人也开始关注起了后续的发展——毕竟前几天就有人说公主殿下是被骗了才会和亚伦斯搞在一起的……现在这么一看难道是真的？ “我还以为之前传的那些就是谣言呢，敢情是真的啊？” “未必吧？说不定是人家小两口在闹别扭呢，明天说不定就又和好了。” “我觉得那个大少爷……哦现在是侯爵了，他也确实挺猛的……公主殿下现在都已经和公爵家正式订婚了，他竟然还能把人留在自己家里这么多天……” 虽然大家也没把那个单方面的婚约当回事，但大部分人还是觉得，这时候闹出这种事来肯定有些蹊跷。 而舆论也很快就分成了两派——一方认为亚伦斯和公主就只是在打情骂俏，过两天就会和好如初。而另一方则认为公主殿下是打算选择条件更好的夫婿，才会故意和亚伦斯发生冲突。 由于无论哪一方都无法证明自己的猜测绝对正确，所以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在一天之内就扩散到了边境领的每个地方。 而被牵扯其中的公爵继承人，此时也收到了公主的信函。 …… “呵，这大概率是个想引我出去的计策。” 虽然身材矮胖又其貌不扬，但威廉·布克确实拥有着和公爵继承人相符的头脑和定力。 “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那侯爵没有什么能力，长相也只是说是一般……公主殿下说不定真的是玩腻了，才会搞出这种事。” “少爷，您打算怎么做？” “那艘战舰现在在哪？还在那个科尼尔村的那个基地里吗？” 因为自己是公爵的继承人，所以威廉并不打算以身涉险。上次亚伦斯在公开场合突袭他，其实也让他感到了威胁。 如果自己随便出门的话，说不定还会被对方攻击。 “根据我们的调查，那艘战舰现在似乎还在整修，一时半会应该是无法启动的。” “这样啊，呵……那你们几个就带着佣兵团过去探探情况吧。另外把魔法防护装备都带上，如果公主殿下真的在那的话，就尽量把人直接抓回来。” 无论这是不是陷阱，作为商人的威廉也愿意承担这小小的风险——毕竟利润确实丰厚得让人愿意铤而走险。 “可是少爷，我们几个和佣兵团都离开的话，您会不会有危险？” “我会在你们出发的同时离开这座城市，无论你们能不能把公主抓回来，三天后我都会离开这个地方。” 只要登上了飞空船，自己的人身安全就可以得到保证——毕竟人类无法以肉身飞上天空，普通的魔法也没办法打到那么高的地方。 “下次过来的时候，我要把那废物侯爵身边所有的人都抢过来。” …… 而此时的荒原之上，公主殿下正在和她的白羊秘书搭着露宿用的帐篷。 “夏叶姐，我有件事想问你。” “殿下请说便是，只要是我能回答的事，我都不会隐瞒。” “夫君他……是不是一直都在勉强自己？” 听到了这个意外的问题后，夏叶手中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而她在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之后，才再次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语气严肃地回答了克丽雅的疑问。 “少爷他，其实一直都没有从前世的习惯中脱离出来。” 因为已经看过了不少次亚伦斯的记忆，所以夏叶可能才是对亚伦斯最了解的人。 “他还是没有学会依赖他人，遇到任何事情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处理……而一旦出了问题，他还会主动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与其说这是一种过度的无私，倒不如说是亚伦斯其实在恐惧——他害怕自己因为无法创造价值而被别人抛下，所以才一直都在尝试去做那些不适合自己的事。 而把失败的责任全都归于自己，也只是因为不够自信。 “虽然我认为少爷迟早会理解自己的价值，但我很担心在那之前，他就会犯下更严重的错误。” “……会是什么？” “比如说在关键时刻认为自己是可以替代的人，然后选择抛下其他人去一个人赴死。” 夏叶给出的结论十分冷漠无情。 亚伦斯的前世之所以会经历那么多失败，其实正是因为他心里暗藏着这种异常的自我贬低倾向——他无法认同自己的能力或是价值，遇到两难的选择时只会优先选择牺牲自己。 在前不久的那次事件中，他其实就已经表现出了这样的特征。 “……夫君他，一直都是抬着头啊。” 因为习惯了仰视，所以亚伦斯不会去关注那些只会在脚边匍匐的丑恶和贬损。但也正因为总是在仰视，所以他只会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就算自我鞭策至心灵枯竭，他也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 “虽然我说这话不太合适，但少爷这样的人，才真的符合贵族的标准吧。” “我……明明受了他这么多的恩惠，却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 而看到公主殿下苦恼的模样后，夏叶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当然能够理解这份苦闷，因为她自己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亚伦斯认可他自己？ “虽然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您并不是独自一人——所以有烦恼的话，也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吧。” 在发觉自己的心灵似乎也已经无法维持以往的沉静无波后，从古代存活至今的白羊魔女也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种事，还是让大家一起烦恼吧。” 第187章 踏入陷阱的人 威廉·布克是个谨慎的商人。 他不仅派出了自己的手下去迎接公主，还主动联络了莫蒂城里的新闻媒体，将公主殿下交给他的信函公开了出去。 而为了再加一道保险，他还邀请了几名记者与自己的部下同行——就算这真的是个陷阱，这些无辜的记者也会成为对方的阻碍。 ——然后，他就带着几个保镖悄悄地离开了莫蒂城。 …… “原来是这样啊。那麻烦你帮我警告那些记者，让他们不要和那些人一起行动。” “没问题，但是姐夫……他们不听的话那该怎么办？” “后果自负呗。” 在和三皇子简单交换了一下情报之后，亚伦斯便开始做起了最后的安排——现在夏叶不在身边，与他商议的人就变成了绛月。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竞争意识，今天的绛月刻意换上了和夏叶相似的打扮。那白衬衫短包裙搭配黑丝袜高跟鞋的标准办公室套装，在这位富有知性与成熟感的女性身上更是魅力倍增。 ……虽然亚伦斯已经在尽力维持镇定了，但他的眼睛还是不自觉地向下瞟了好几次。 “侯爵，您还有什么担心的问题吗？” “……好像是没有。” “明天蜘蛛小姐会提前到目标位置上空帮我们修正参数，而您只要带着狼小姐一起开车过去，接公主殿下和羊小姐回来就行。” 而正是因为自己并不需要刻意做什么，所以亚伦斯反而感觉有些坐立不安。 他并不是不相信其他人的实力，而是觉得帮不上忙的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我只是在想……公司可以稳定运营了之后，是不是就不需要老板了？” “您这又是在说什么呢。” 发觉亚伦斯又开始说些奇怪的话之后，绛月就主动凑到了他的面前——她用双手撑着办公桌然后身体大幅前倾，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您前世的那些企业，都是不需要老板的吗？” “不，只是……” 换个人应该会比自己干得更好——看着绛月那近在咫尺的脸，亚伦斯终究还是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只是觉得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偶尔也该放松一下吧？” “不行，我要是放松的话……别人就会替我受伤。” 听到了这句话后，绛月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她慢慢撤回了自己的身体，然后认真地盯着亚伦斯看了好久。直到亚伦斯开始有些紧张之后，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侯爵，上次的故事，您还打算继续听吗？” “……上次的？” “等您这次回来之后，我就接着给您讲那个故事吧。” 虽然亚伦斯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后会听到什么，但绛月此时的表情却让他莫名感到了一阵心焦。 …… 第二天一早，威廉·布克的几名亲信便带着他们在领地上雇佣的佣兵团，前往了公主殿下的临时停留点。 虽然一行人出发前邀请了媒体记者与他们同行，但不知为何几乎所有的记者都选择了远程跟拍，所以最终就只有两个人和他们的队伍同行。 当然，他们并不介意这点小问题。 “那个堡垒魔法没问题吗？” “没问题，只要展开了屏障，就算是五级魔法也不可能攻破防御。” “这种古代魔法真是太强了，怪不得少爷专门收集了这么多。” 亲信们并不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因为他们已经从自家的少爷手里拿到了一个防御型的古代魔法卷轴——只要那魔法能顺利启用，就算是受到了战舰的轰炸，他们也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而且他们本身还穿了可以抵抗一两次四级攻击的防具，就算遭到突袭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所以亲信们理所当然地完全没把公主和亚伦斯放在眼里。 “出发！让这里的人好好看看，我们公爵家是怎么办事的！” …… 然而当这几十个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莫蒂城，走到了预定和公主见面的地方后，他们却立刻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 公主和她的侍从确实是在这里——但这里不知为何还有一个身穿宽松黑袍，还用奇怪的红色面具遮掩着上半张脸，穿着打扮看上去极其古怪的男人。 而他此时正站在一辆样式很奇怪的四轮车上，就好像是故意打算俯视其他人一样。 “真的来了啊，我都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随着男人故作深沉的声音响起，亲信们也同时发现了他们的目标——黑衣黑裙的公主和长着卷角的白发异人女性这时站在男人的两侧，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寻求帮助的样子。 这明显是个陷阱。 “什么？你是……你就是亚伦斯名誉侯爵吧？！” “正是。有人说我最近过的实在是太紧绷了，所以我才打算专门来这里放松一下。” “该死的！果然是陷阱！准备战斗！” 听到了这样的话后，虽然自负但并不愚蠢的亲信们一下子就理解了眼前的状况——公主和亚伦斯根本就是故意演了出戏，为的就是引诱他们的少爷到陷阱中来。 但这些人失算了，公爵家的继承人早就看穿了他们的伎俩。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家的少爷早就知道这是个陷阱！就凭你们这样的水平也想谋害公爵家的继承人，还是滚回去照照镜子吧！” “真是聪明人啊。但如果我说，我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们呢？” “你说什么……快打开卷轴！” 黑袍男人才刚刚表明自己的意图，威廉·布克的亲信们便立刻打开了预先准备的古代卷轴，发动了一个像是半透明蛋壳一样的防护魔法。 而与此同时，公主殿下也已经抬起了自己的手。 “咏唱省略，二重复合取消——【黑暗奔流】。” 随后，她便从掌心中放出了一道仿佛正在燃烧的漆黑焰光。 砰—— 然而那道激荡的黑光在命中对方之前，便那被半透明的屏障折射了出去。 “原来是防御魔法啊，无聊。” “哈哈哈，连这种东西都对付不了吗？那你们可要完蛋了！” 看着公主放出的魔法被屏障轻而易举地阻拦之后，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公爵家臣与佣兵们都放松地笑了起来。 “你们无法攻破这屏障，但这屏障可不会阻断我们的攻击！魔法师和弓箭手出列，给我把那个装模作样的蠢货先干掉！” 第188章 狱焰 亚伦斯现在只觉得很无聊。 他就算不来这边，公主殿下也能解决这些小喽啰。若不是绛月极力建议他亲自过来看一眼，他甚至都打算在办公室坐到事情结束。 但绛月说他最近的精神实在是过于紧绷了——所以他才决定趁机放松一下。 “夫君，现在这些人可是觉得自己已经无敌了哦。” 看着威廉·布克的亲信们毫不犹豫地使用了古代魔法，将自己和一众佣兵保护了起来之后，亚伦斯的心情就变得更差了。 那布克公爵家竟然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古代魔法——若是放过这些人的话，说不定之后还会有人受到伤害。 “射击！在屏障消失之前，我们都是无敌的！” 还没等亚伦斯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站在屏障里的弓箭手和魔法师便立刻朝着他发起了攻击。 ——那折射了克丽雅攻击的屏障，并未阻拦从内侧飞出的箭矢和魔法。 “是单向的防御魔法啊，让我稍稍解析一下好了……夫君，你就随便说点什么，稍微拖延一下时间吧。” “啥……好吧。” 在飞来的箭矢和魔法被公主殿下随手放出的火球全部击落之后，亚伦斯便刻意地大声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你们这些白痴……知道我为什么要亲自来这里吗？” 看着亚伦斯又开始装模作样了起来，公爵家的亲信和佣兵们也渐渐地停止了攻击。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产生了轻敌的念头，而是他们的攻击确实没法突破公主殿下的铁壁防守。 所以那几名聪明的亲信，其实已经在考虑和亚伦斯进行和平交涉了。 “哦，难道侯爵还有什么必胜之策？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这个屏障可以持续半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们返回莫蒂城了。” “放弃？呵……我其实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甚至都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虽然外面的传言一直在说他是个没有什么力量的废物，但威廉·布克在那天遭到了突袭之后，便否定了这个广为流传的说法。 要小心，那个侯爵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公爵继承人在离开之前，再次严肃地警告了自己的手下。 所以在听到亚伦斯说出了“秘密”这个词后，这些人便立刻紧张了起来。 “而这个秘密就是，我其实掌握了一种特别的魔法。” 在发觉亚伦斯好像又在说什么怪话之后，早就已经悄悄钻进了车里的卡琳和夏叶，不禁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 而站在旁边正在悄悄解析着那道屏障的公主殿下，此时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说魔法？” “没错，那就是传说中的……究极魔法！” 身穿黑色长袍戴着红色面具的亚伦斯，此时看上去确实很像是个有点疯癫的魔法师。 而那莫名其妙却又狂傲透顶的发言，也让人完全分辨不出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他要真的只是个废物的话，当时怎么敢当众去袭击公爵继承人？不对，也许他确实是蠢到连自己的实力都不清楚，就只会虚张声势而已。 短暂的思考没能让公爵亲信和佣兵们得出结论，所以他们也没敢轻举妄动。 【还没好吗？】 【呵……夫君再说两句，马上就好了！】 而用夸张的语气吓唬着这些人的亚伦斯，此时其实也是在等待着克丽雅的信号。 “那即是连古代的魔法师都没能研究透彻的，超越一切的魔法！” “该死的……亚伦斯·莫蒂，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就在亚伦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演不下去的时候，身边的公主殿下突然向他打出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我搞定了！可以呼叫绛月老师了！】 与此同时，一直在天空之上监视着战场的蛛樱，也用意识共鸣传来了基地那边的消息。 【汇报。所有参数已经计算完毕，随时可以进行火力投射。】 在及时收到这些反馈之后，亚伦斯原本还有些沉闷的情绪，便一下子高昂了起来—— “见识一下吧！就算只是星球的些微力量，也足以让你们屈服！” 在亚伦斯一边夸张地大喊出声，一边慢慢地抬起了双手的时候，克丽雅甚至还故意放出自己的暗属性魔力，在他的身上凭空造出了一股黑烟。 而他也在这夸张的气氛烘托下，念出了那在这世间根本不存在的咒语—— “生命之色涡旋流转，七重之门现于世间，力量之塔——哦不好意思不是这个……坐标确认！射击参数复核！准许误差范围一百米！执行火力覆盖！” 随后，他就被跳进了驾驶席的公主殿下顺势拉进了车里。 “好了我们该撤退啦！” …… 当这不存于世的诅咒之语终于从亚伦斯的口中吐出时，目不可及的远方便突然传来了一阵如雷般的沉闷鸣响。 就仿佛是暴风雨的前兆一般，那令人心悸的声音迅速地由远至近——而当躲在屏障内的所有人都被那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他们却立刻看到了无数道划破天空的暗红色轨迹。 ……那是什么？ “快点后撤！先别管那么多！” 而当一名眼尖的佣兵发现亚伦斯一行人已经乘车高速撤离之后，他们便立刻做出了最合适的反应。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爆炸？！那是什——” 当第一道暗红的弧光突然急转而下，向着他们所站的位置坠落下来时，这些自恃有古代魔法保护的公爵亲信，便终于亲眼见到了绚烂得难以置信的璀璨烟火。 在流光触及地面的瞬间，所有人的视野便被纯粹的红色覆盖了——大地在难以置信的高温之下迅速熔化，而那足以抵抗五级魔法的古代屏障，也因为一股玄妙的力量而开始颤动破裂。 “屏障怎么……难道是灵力吗！” “防御！快防……” ——就算这些身经百战的佣兵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却还是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因为就在第一道弧光化为了震颤大地的烟火之后，其他的光芒也接连不断地坠落到了地面上，爆发出了足以熔毁一切的赤红狱焰。 随后，那已然化为了炼狱的大地之上，便不再有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了。 第189章 各有胜负 “天火焚世”。 当躲在几公里外的记者用长视距魔法镜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拍摄下来后，无论是当地还是外地的媒体，全都用了同一个词来形容这件事。 那从天而降的赤红之焰，正是亚伦斯·莫蒂的愤怒——虽然威廉·布克本人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他带来的亲信与佣兵却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世界上。 “这是否意味着亚伦斯侯爵即将向布克公爵家全面宣战……目前双方对此事均没有发表任何正式的说明。” 事已至此，恐怕双方也不可能和解了。 就算公爵家的继承人安然无恙，公爵家也不会对如此惨重的损失忍气吞声。而亚伦斯也不会允许公主被单方面的婚约束缚，必定会继续对公爵家展开进攻。 所以，双方很快就会发生更大的冲突。 “有未证实的消息称，布克公爵是二皇子的主要赞助人。所以这次的事件，或许意味着三皇子与二皇子之间的矛盾正在慢慢浮上水面。” 各种猜测与争论迅速出现，一下子就成为了帝国中最热门的话题。 然而有心人也同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就算公爵家与亚伦斯的冲突即将爆发，皇帝也始终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场贵族之争，或许还隐藏着什么别的含义。 …… “虽然陛下举办证荣之战的目的确实达成了……但那个该死的继承人却跑掉了。” 在一举消灭了威廉·布克的亲信与其雇佣的佣兵团后，亚伦斯也获得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不过因为公爵的继承人在听说自己的部下团灭后就立刻乘飞空船离开了边境领，所以亚伦斯最终还是失去了一口气解决对方的机会。 “外界对您的评价还算不错，有媒体昨天做了个民意调查，支持您的名誉贵族现在大约有七成左右。” “那些事都无所谓……我现在只想把那头肥猪宰了。” “少爷，虽然我知道您很想为千云小姐报仇，但现在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就不要再继续纠结了。” 虽然已经完成了预定的目标，但亚伦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场冲突的结果实际上是各有胜负——亚伦斯确实沉重地打击了公爵家的威望，威廉·布克的部下不仅在一战中全数身亡，预定的撤离也被外界的舆论说成了夹着尾巴逃跑。 但公爵家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少实质性的损失，而公爵继承人与公主殿下的婚约，也因为正式的公开宣告而获得法理上的正当性。 这意味着，和“已有婚约”的公主殿下暗通款曲的亚伦斯，今后将会彻底失去从所有保守派贵族与相关势力中获得支持的可能性。 “表面上我是照着对方的脸扇了一巴掌，但实际上对方也朝我的肚子打了一拳……好处是我会获得更多人的支持，坏处就是我现在彻底和大贵族与两位皇子对立了。” 这样的结果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是得是失，现在暂时还无法得出准确的结论。 “今后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啊……抱歉，说不定你们很快就要忙起来了。” “您又开始了……您完全没必要向我们道歉，我们是您的侍从，当然要为您尽心尽力的工作。” 发觉亚伦斯又想要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夏叶便立刻明确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您大可以把成功的原因全都归结于自己，把失败的责任全都推到我们的身上。这是您作为领导者应得的权利，不必去顾虑我们这些下属的感受。” “……我做不到。” “我认为您有必要开始练习一下这样的——” 然而还没等夏叶提出自己的建议，一个亚伦斯熟悉的人便有些匆忙地闯了进来。 “抱歉打扰你工作了，侯爵。我那边的侦察兵刚刚发来了报告，卡迪亚·柯林斯山脉中的魔兽又开始躁动起来了。” “什么？难道又要来兽潮了吗？” 闯入办公室的人是这几天正在基地中接受并测试自行火炮的第四军团长格麦尔，而他带来的消息，却让原以为能够休息几天的亚伦斯陡然一惊。 “上次那种规模的兽潮倒不太可能出现，因为那边的魔兽已经没有那么多了……但问题是，我们现在还不清楚魔兽如此恐慌的原因。” “只要不会有兽潮应该就没事吧？” 知晓自己不必再体会一次兽潮之后，亚伦斯稍稍松了口气。然而格麦尔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又一次变得紧张了起来。 “因为侦查小队的报告里说，他们在山脉的深处发现了不少高级魔兽的散碎尸骸。所以我现在怀疑……那山上可能有一只六级魔兽存在。” “六级……魔兽？！” 就算对战斗方面的知识了解的并不多，亚伦斯也知道魔兽的等级实际上等同于更高一级的人类。 由于大部分魔兽天生体型庞大，所以魔力的输出规模也是人类的数倍。若是让一名三级的战士去挑战一只三级的魔兽，那么人类大概率会输得很惨甚至丢掉性命。 只有在同级人类的数量超过魔兽的五倍之后，人类才会有获胜的可能性。 “侯爵不必过度担心，这其实只是我的怀疑而已。不过……如果真的有这样的魔兽存在，而且它还恰好跑进了边境领的话，就只有你这的人才能对付了。” “六级的魔兽啊……我一会叫其他人来开个会。” 如果不是说起了这件事，亚伦斯甚至都忘记了自家到底有几个踏入了六级的战力。 虽然在对付人类的时候，这个等级的过剩防御力并不一定特别有用，但敌人若是魔兽的话，那耐久力就非常关键了。 “我这的事就这么多，再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侯爵你要是没事的话，提前做些准备也肯定不亏。” “没问题，多谢军团长的提醒。” “小事，那我就接着去看那些火炮了。” 在身材壮硕的军团长离开之后，亚伦斯便立刻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夏叶。不过此时的白羊美女看上去却并没有明显的反应，就好像这件事根本没什么特别一样。 “夏叶，如果真的有六级魔兽……” “您是觉得这个基地现在拥有的火力对付不了一只六级的魔兽吗？您要不要重新盘点一下自己手上的资源？” 当夏叶面无表情地的递出了一张统计报告后，亚伦斯这才意识到了之前的自己到底有多么谨小慎微。 ——一艘搭载了超级阵列的特勤战舰，几十门可以击破古代魔法防御的移动式轨道投射炮，至少五位能够稳定打出五级确杀伤害的高级战斗职业者，还有普通的斗气战士与魔法师若干…… “我，我们现在已经有这么强了吗……” “您如果还是觉得火力不足的话，我们也可以想办法继续提升。” 亚伦斯直到现在才终于理解，自己之前的某些焦虑根本就是毫无必要的。 第190章 故事的后续 因为目前确实无事可做，所以亚伦斯就开始着手规划起了商业联盟的事。 在商贸大臣泽休的帮助下，他很快就制定出了一套相对稳妥的体系——先将现有的大型货车承包给愿意参加联盟的名誉贵族，再举荐需要工作的志愿者和普通战斗人员作为运输队的护卫。 由于现在的货车车队已经基本垄断了卡迪亚与柯林斯之间的贸易运输，所以亚伦斯决定慢慢向外扩展物流系统的覆盖范围。 “帝国内的公路建设并没有那么完备，所以我也在考虑其他的运输方式……绛月老师，我上次说的那件事你觉得如何？” “您是说制造大型运输机的事吗？虽然蜘蛛小姐已经计算出了详细的性能参数，但我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材料。可能需要再多找几种魔兽的素材测试一下才行。” “暂时还不行吗……那就不急了。” 亚伦斯当然知道很多事并不能一蹴而就，不过他还是希望技术方面的进展能够再快一点。 一个能够随意拿出古代卷轴的公爵家，下一次会带来什么东西谁也无法预测——所以亚伦斯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对了侯爵，今天羊小姐不在吗？我从早上就没看到她。” “她和卡琳去莫蒂城做市场调查了，但我也不知道她在调查什么。” “是这样啊……侯爵，之前我跟您说的事，您还记得吗？” 绛月之前说过要给亚伦斯继续讲过去的故事，亚伦斯当然没有忘记这件事。 那很可能与绛月一直隐瞒的过去有关……亚伦斯虽然不太喜欢窥探他人的秘密，但其实还是有好奇心的。 “绛月老师是要讲故事吗？我现在正好也没什么事。” 发觉亚伦斯并不介意听故事后，绛月便露出了有些怀念的表情。 …… 魔女不知自己为何而生，也不知自己该去向何处。 在人与人相互争斗，城市与国家随时可能覆灭的那个年代，人们之间的信任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今天将你奉为亲友的人，明天就有可能把刀捅进你的后背——就算一个人实力再强，也无法抵挡无休止的欺骗与暗算。 魔女在孤独的旅行中见证了诸多的恩怨，也亲身体会了算计与背叛。虽然她并没有因为那些弱者的伎俩而受到伤害，但心灵却早已疲惫不堪。 ——啊，若是能找到一个能让自己休憩的地方该多好？ “我会建立一个，人们不必相互争斗便可以生存的国家。” 人们当然期待着能够引领众人走出黑暗的英雄出现……而魔女在偶然之间，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人。 那个男人就算被人欺骗算计，也未曾放弃自己的信念，就算他的家人只想要利用他的力量，他也毫无怨言。 他就像是一道耀眼的光芒，让已经疲惫不堪的魔女暂且寻回了些许的希望。 “为了实现愿望，我需要你的力量……请帮助我。” 面对那男人真诚的邀约，魔女却提出了一个非常苛刻的要求。 ——她可以为男人贡献自己的力量，但男人若是真的能够建立无需争斗的国家，她就要分走其中的一半。 “没问题……到了那时我会正式娶你为妻，让你名正言顺的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半。” 魔女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国家，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十分愚蠢而已。 被诅咒的自己只会招来无妄的天灾，可这个男人却说需要自己的力量……如果他不是天真得无可救药，就是真的拥有想要实现愿望的信念与勇气。 为了获取暂时的安宁，魔女答应了男人的条件，为他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 在天灾之力的协助下，男人很快扫清了自己的敌对者。而当追随他的人变得越来越多的时候，他的梦想便一步步化为了现实。 ——或许这个男人是真正的英雄？ 在协助男人实现梦想的日子里，魔女有时也会思考。 或许这个人就是自己旅途的终点……而自己此生的结局，就是在他的身边见证新的时代。 “我的承诺并没有变。当我的国家正式建立起来的时候，你就是我唯一的王后……请再等等就好。” 魔女相信了男人的话，甚至开始还学习起该如何当一名妻子。当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说不定也可以忘记自己那被诅咒的力量，成为一名普通的人。 但——命运却并没有给两人实现愿望的机会。 “没想到……在这最后的关头，背叛我的竟然是我的家人。” 男人的家人被膨胀的私欲吞没，设计暗害了一直引领众人前进的两人，夺取了那还未真正诞生的国家。 未来的希望分崩离析，人们再次为了丑陋的贪欲而争斗起来。而这一次，指引方向的光芒已经熄灭了。 “快逃吧，你一个人是可以离开这里的……而我，要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魔女很清楚，自己未来恐怕不会再见到这个男人了。 作为一名失败者，他甚至都无法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但就算如此，他也会遵循着自己的信念，战斗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你说我有没有遗憾？呵……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正式娶你为妻啊。” 男人其实早已爱上了魔女，但他已经失去了迈向未来的资格。而魔女也早就知晓他的感情，但却始终没能做出回应。 “这样啊……没关系，只要你还能记得我就足够了。” ——于是，两人的命运就在此永远分别了。 “祝你的未来，能够永远——” ……然而那最终的祝福，却在不久之后化为了足以腐朽灵魂的诅咒。 …… “两年之后，我在不知不觉间迈过了六级的门槛。失去了所有的魔法能力……换来了一具不老不死、毫无意义的身体。” 当这并不算长的故事慢慢收尾之后，绛月的表情也恢复了以往的洒脱。 而认真地听完了故事的亚伦斯，心中也不禁产生了一丝敬意。 “原来是这样……那个人，就是绛月老师你之前说的丈夫吗？” “是的，虽然我们根本没有正式结婚，也没有任何实际上的关系……但在我心中，只有像是他那样的人，才能有资格成为我的丈夫。” “原来如此，英雄啊……真是了不起。” ——亚伦斯并没有思考太多的事，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个男人很厉害而已。 那种会为了信念与愿望坚定前进的男人，也确实有资格得到绛月的青睐。 “侯爵……您真的明白了我的意思吗？” “啊，我当然明白了。那种级别的男人我肯定是比不上的，所以绛月老师你就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对你提什么过分要求的。” 而看着似乎会错了意的亚伦斯无动于衷的模样，美丽的贤者却罕见地露出了一抹焦躁的表情。 第191章 不该出现的访客 当夏叶和卡琳从莫蒂城回来之后，绛月就再次把自己关进了研究室里。 虽然她说是有个需要加急处理的研究项目，但亚伦斯却感觉她的心情并不太好。 而他在把这件事说给了前来汇报的夏叶和卡琳后，白羊美女便毫不留情地嘲讽起了已经离开的贤者。 “就让那个老太婆继续这么玩吧，您不用管她。” “……我总觉得不太好。” “没事的，少爷对女人的了解还是太少啦。” 不光夏叶对此毫无感想，就连卡琳也顺带着调侃了一句——于是亚伦斯就不敢再聊这个话题了。 总觉得她们话里有话……是错觉吗。 “对了，你们这次去莫蒂城调查了什么？” “是普通人的动向。这次的事件已经在实质上影响到了边境领的劳动力分布，掌握了普通人的流动情况，就能看出民间更支持哪一方。” “竟然能考虑到这一点吗……不愧是最优秀的文官啊。” 受到了夸奖的夏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亚伦斯却感觉她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不少。 “少爷，我也专门去了趟城公所问了一下。那边现在又招揽了不少志愿者，大多数都是在新闻里看到您轻松地干掉了公爵家的部下后，才主动来投奔您的。” 亚伦斯本以为这只是一群跟风的人罢了，但仔细地思考了一下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又忽略了这个世界的常识。 就算文明的水平接近自己前世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依然还保留着尊崇强者的倾向。而自己既然已经公开地展示出了自己拥有的力量，那么自然会受到普通人的追捧和崇敬。 ——不过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忠诚度可言，一旦自己失去力量，他们就会立刻转向另一方。 “先不管他们，等商会正式建起来以后，再让他们和那些名誉贵族搭上线。” 虽然这些人能够发挥的作用有限，但亚伦斯现在也不想放过任何助力。 而用适当的利益将他们与名誉贵族们捆绑在一起，确实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当这些人习惯了自己赋予的生活方式后，他们就很难再从自己的势力中脱离出去了。 “那么关于商会，我们——” 然而还没等夏叶开始和亚伦斯讨论商会的事，办公桌上的内线灵话便突然响了起来。 “我是亚伦斯……有人想见我？自称是平民但看上去像是贵族？一共有几个人？一个人……一个人啊，让他进来吧。” 虽然这样做确实有些风险，但亚伦斯并不觉得有人能在这里搞了破坏后全身而退——光是卡琳和夏叶，就不是普通的斗气战士或魔法师能对付的。 “少爷，有客人吗？” “不知道，这时候专程一个人跑来找我……会是谁啊。” …… 很快，亚伦斯就在会客室里见到了来访的人。 来者是一名身材高挑，长相英俊又有些斯文气质的男性——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其实根本就没打算掩盖自己的贵族身份。 他的身上穿着整洁笔挺的蓝黑色礼服，微卷的灰色碎发打理得十分优雅又干练，再加上一副十分凸显气度的细框眼镜……这个外表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就好像是亚伦斯前世曾经见过的那些真正的社会精英一样。 “久仰大名，亚伦斯侯爵。” “……平民？” 因为绛月并不在身边，所以亚伦斯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贵族。 但这个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平民——因为他对自己明显没有什么敬意，气势上甚至还隐隐地压了自己一头。 “虽然我不太了解，但阁下应该是位贵族吧？” “侯爵好眼力。呵，不愧是敢和布克家为敌的人……我就不卖关子了，我的名字是莫洛·欧菲——欧菲公爵家的现任家主。” ……什么玩意？ ——在听到了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回答之后，亚伦斯的大脑便立刻宕机了。 他刚才说什么？他说他是公爵家的家主……那不就是公爵本人吗！ 自己之前被斯科特家的人警告，又和布克家的人斗了两个回合……然后第三位公爵本人竟然亲自跑来了这里！ 而且他还是一个人过来的！？ “……你就是，欧菲公爵？” “没错。不过我是三年前刚刚从前任公爵手中接过家主之位的，这几年也没有离开过领地，侯爵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在听到了对方确切的答复后，亚伦斯身边的卡琳和夏叶一下子就进入了战备的状态。 谁也不知道一位公爵亲临此处是为了什么——但考虑到布克公爵家的继承人都可以随手拿出古代卷轴，这位正牌的公爵说不定也有什么危险的秘技。 “公爵大人只身来访，究竟是为了何事？” 不过亚伦斯却伸手拦住了自己的两名部下，同时表情严肃地向着面前的男人发起了询问。 自己的价值还没有高到会让一位公爵亲自来谋害，所以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一个人来到这边，肯定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那么对方究竟是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 “呵，侯爵与布克公爵家发生冲突的事，就连我家那个偏僻的乡下都已经人尽皆知了。而我专程来拜访侯爵，当然也是和这件事有关。” 是来劝和，还是来警告自己的？ 亚伦斯完全猜不透对方的意图……不过那年轻的公爵在用手指优雅地调整了一下眼镜后，便立刻解答了亚伦斯的疑问。 “我想和侯爵谈一笔生意——是有关布克公爵家的生意。” “……和我谈生意？” “没错。我希望侯爵可以借此机会彻底消灭布克家，而欧菲公爵家会向你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援与互利共赢的报酬。” 原来三大公爵之间并非铁板一块——亚伦斯的精神陡然一震，然后就迅速地开始思考起了利弊得失。 如果这个男人说的是真话……那么自己说不定真的可以一口气削弱大贵族的势力。 “虽然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敌人，但并不是没有合作的可能性。所以你觉得如何，亚伦斯侯爵？” 第192章 危险的交易 “……做生意是要有诚意的，公爵大人。” 亚伦斯无法确定对方的真实意图，但对方敢不带任何护卫一个人跑来自己这里和自己谈判，必然是有所依仗的。 就算没有这些因素，这位年轻的公爵的胆识和魄力也让人敬佩。 “侯爵想要诚意吗，那就是这些了。” 就好像早就料到亚伦斯会这么说一样，欧菲公爵顺手拿起了自己带来的手提箱，直接摆到了会客室的桌子上。 而在箱子打开之后，亚伦斯便看到了一套非常复杂的图纸——类似的东西他曾经在绛月的研究室里见过，大概就是某种东西的设计图。 “侯爵只要把这东西拿给懂行的人看一下，就能明白我的诚意了。” “公爵大人为何要来找我？若是想要扳倒布克公爵家，只要您趁我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出手，说不定就能直接消灭我们两家。” 这位公爵的做法确实有些奇怪，所以亚伦斯并不敢放松警惕。 就算两大公爵家确实不合，他也没有必要专程跑去与敌人讨论此事——但这个男人不仅独自跑来与自己谈判，甚至已经摆出了一副“肯定能够谈成”的姿态。 他的自信到底是从哪来的？ “看来侯爵不太了解贵族的势力范围，那我就说些侯爵可以理解的理由吧——欧菲公爵家仍然认同贵族的规则，不会成为现有秩序的破坏者。” 这句话的意思，是公爵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仍是亚伦斯的敌人。 因为亚伦斯是要打破规则颠覆秩序的人，所以他们之间确实是势不两立的。 但这样的说法，实际上也有潜在的另一层意思。 “公爵大人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吗？” “侯爵，你认为现有的规则与秩序，是危害到国家稳定的错谬吗？” 这个直接触及了核心的问题，让亚伦斯一时间有些语塞。 大贵族们建立的秩序和规则，确实维持了帝国的稳定运转。而自己之所以要反抗这些，只是因为自己与克丽雅受到了不公的待遇而已。 现有的体系之所以能够稳定存在，正是因为它还有着充分的合理性。 “那些东西在某些方面或许是正确的……但它们现在对我和我的妻子造成了威胁，所以我才要反抗。” “既然如此，那我和你谈的这件事，也是出于我的私人意愿。” 这就是对方的回答了——与公理与大义无关，这位公爵想要消灭布克家的理由，就只是私人恩怨而已。 “侯爵也不必考虑太多，我们只是在这件事上利害关系一致才会暂时合作。在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依然还是相互敌对的关系。” 在年轻的公爵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这样简单的结论后，亚伦斯确实有些动心了。 这个男人并不避讳任何恶意，他只是打算与亚伦斯相互利用，将布克公爵家连根拔起而已。 “至于布克家剩下的那些东西，我们就各凭本事去拿如何？” “公爵大人为何如此自信，觉得我一定会答应你的条件？” 虽然亚伦斯心里已经决定和对方合作了，但他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警惕——这位公爵说不定还有什么自己猜不透的后手，贸然做出决定的话，很可能会中对方的计策。 “侯爵想知道原因吗？那就……” “夫君，我刚才去办公室那边找你你没在，原来是有客人——” 然后还没等这位优雅英俊的年轻公爵说出自己的理由，公主殿下便突然毫不在意地闯进了会客室。 而当她看到坐在客席上的人之后，她的表情也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莫洛？” “好久不见了，公主殿下。没想到您的容貌真的恢复了，恭喜。” 虽然两人的对话十分简单，但亚伦斯一下子就理解了——他们两个应该在很早以前就互相认识了。 “回答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打算和侯爵谈一笔生意罢了，公主殿下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呵，生意……黛雅姐的死，也是一笔生意吗？” 这俩人的恩怨好像还挺复杂……但那个黛雅又是谁？ 亚伦斯敏锐地意识到了某种隐情——这位公爵专程来找自己的理由，恐怕并不是“谈生意”那么简单。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公主殿下难道还打算纠缠不放吗。” “哼……夫君，不要答应他任何事，我一会再向你解释。” “既然殿下现在执意要搅局，那我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我之后还会派人来联络一次，侯爵若是对合作有兴趣的话，到时候告诉我的属下就好。” 在说完之后，年轻的公爵竟然真的直接站起了身来。 他甚至都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亚伦斯这边的人偷袭，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令人敬佩的傲慢与自信。 “那么告辞了。另外请代我向绛月伯爵问好。” …… 而当男人真的离开之后，亚伦斯才终于松了口气。 对方身上的气势和压迫感确实不负公爵之名，就算自己心理上并不恐惧，却还是被压了一头。 如果三大公爵都是这样的存在，那么自己之后就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夫君，他是以什么身份来找你的？” “他自称是欧菲家的家主，是现任的欧菲公爵。” “果然如此……我是十二岁的时候开始在绛月老师门下学习魔法的，而那个时候，绛月老师其实还有一位弟子。” 这就是亚伦斯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了——那个和绛月与克丽雅都有关系的人，肯定就是问题的关键。 “那个人的名字是黛雅·朵拉，后来变成了黛雅·欧菲……她就是那个混账莫洛·欧菲的妻子。” “先等等，我觉得这个故事可能要说很久……我们不如直接去找绛月老师一起谈谈吧。” 看着留在桌上的那只手提箱和那一套图纸，亚伦斯总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夏叶，帮我通知蛛樱，让她去跟踪那位公爵大人一段时间，看看对方之后会去什么地方。” 而看着因为想起了往事而有些不悦的公主殿下，亚伦斯却露出了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不定，我能理解那家伙的真实想法。” 第193章 曾经的学生 因为这件事确实十分重要，所以亚伦斯立刻就带着克丽雅去找了绛月。 虽然贤者说是正在做什么加急的项目，但当亚伦斯敲响了研究室的大门后，她便立刻就迎了出来。 “侯爵，您难道是要……殿下？” “绛月老师，刚才有个人来找我，说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本来还笑容满面的绛月在看到表情古怪的亚伦斯和一脸阴沉的克丽雅后，便迅速地换上了严肃的模样。 “这是他给我带的东西，你能帮我看一下是什么吗？” 和公主一起走进了研究室后，亚伦斯便把手提箱交给了绛月。 而绛月在打开了箱子拿出了那套图纸后，眼神便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 “是黛雅留下的东西……是谁送过来的？” “是莫洛·欧菲，那个没血没泪的混账玩意。” 克丽雅对那位公爵的评价相当糟糕，而且看上去就好像想把对方生吞活剥一样——亚伦斯头一次见她这么生气，但大概也能明白其中的缘由。 那位公爵，过去一定做了什么让人无法原谅的事。 “原来是莫洛啊……那孩子是来做什么的？” “他打算找我合作对付布克公爵家，但暂时还没谈拢。” 听到亚伦斯的回答后，绛月的脸上也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虽然克丽雅依然十分愤怒，但贤者回忆起的却是并不相同的过去。 “黛雅是我正式成为殿下的魔法导师前，收留的一个想要学习魔法技术的弟子。那孩子真的很有天分……侯爵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帝国飞空船上使用的技术，实际上有一大半都是她当时独自开发出来的。” 独自开发？！那位到底是天才还是怪物？！ “十年前的时候黛雅姐才刚刚二十五岁。她那时已经和绛月老师学习了五年多的时间，虽然学习的内容完全不同，但我们也算是同门的姐妹。” “我记得是殿下十三岁的时候，有一天黛雅突然找到我说，她遇到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那之前我还以为她打算把一辈子都用在魔法技术上，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让她动心。” “那个人就是莫洛·欧菲，当时还是欧菲公爵继承人的……徒有其表的烂人。” 在克丽雅和绛月交替的讲述下，亚伦斯渐渐理解了那时发生的事情。 ——那位名叫黛雅的女性虽然只是平民，但却拥有着足以被记入帝国历史的技术天赋。在被绛月带到了公主的身边后，她的才能便终于得到了开花结果的机会。 当时的克丽雅和她的年纪差了十五岁，不过两人却情同姐妹……然而三年之后，黛雅却偶然间结识了与她年纪相仿，当时只是公爵继承人的莫洛·欧菲。 “莫洛那孩子当时确实是一表人才，不仅年纪轻轻就拥有四级的实力，外貌和品格在贵族圈中也属上乘。黛雅会喜欢上他，也并不是奇怪的事。” 平民姑娘爱上了贵族的继承人——很多人都喜欢这样的故事，但放到现实中可就不一定有那么美好了。 “而莫洛那个混账……当时也被黛雅姐吸引了。” 当身份高贵的贵公子遇到了万中无一的才女后，一场没有好结果的恋爱便开始了。 公爵家当然不可能允许继承人迎娶一位没有实力的平民，但莫洛·欧菲当时却执意要娶黛雅为妻——而因此事的影响，公爵家与公主也产生了不小的矛盾。 而在抗争与妥协的最后，他们的婚事也最终得到了承认……但公爵家当时开出的条件，却会让人事后想起时，认为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 “黛雅姐开发出的所有技术，都成为了欧菲公爵家的私有财产……而正是靠着这些技术，他们很快就垄断了帝国的飞空船行业。” 说不定这就是公爵家为了骗取技术而精心设计的圈套——因为在两人正式成婚后不久，黛雅就突然患上了一种怪病。 “在他们结婚之后，我曾经去探望过黛雅那孩子……虽然那时候她已经几乎没办法走路了，但她却告诉我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那逐渐恶化的疾病最终夺去了才女行走与书写的能力。而在她人生的最后时光中，她的丈夫却再也没有去探望过她。 “三年前，欧菲公爵家突然爆发了继承人之争……那个混账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就把当时已经时日无多的黛雅姐无情地抛弃了。” “殿下，其实他应该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毕竟……”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我只知道黛雅姐直到下葬，那个烂人都没去看她一眼。” 故事讲到这里，亚伦斯也基本上听明白了。 欧菲公爵为了夺取黛雅开发的技术，故意让自己的继承人勾引了她，最终合理合法地将她的技术据为己有，然后再设计暗害了她的性命—— 虽然这种猜想确实十分合理……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绛月老师，那图纸上有署名吗？” “我看看……署名是黛雅·欧菲，不是欧菲公爵。” “那么，那位公爵大人现在的正妻是谁？” “据我所知还没有，不过那是半年之前的信息了，现在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 听到了这些答案后，亚伦斯便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他已经知晓了最关键的信息，所以也随即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明白了，我决定和他合作。” “夫君？！不行！那家伙肯定会背叛你的！” “侯爵，殿下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件事您最好还是再考虑一下。” 因为就连绛月都有些惊讶，所以亚伦斯只得向她们解释起了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虽然夏叶经常说我不懂女人，但男人我还是明白的——那位公爵大人不仅不会背叛，而且一定会竭尽全力协助我们。” 而看着绛月与克丽雅仍然有些不太理解的表情，亚伦斯却不知为何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我曾经跟你说过的，绛月老师。” 就算大部分理由只是直觉和共感，亚伦斯也相信自己的判断绝不会出错。 “——我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 第194章 苏醒 虽然这只是小小的插曲，但欧菲公爵送来的东西，确实有着名副其实的价值。 “这些应该是黛雅生前最后的研究吧……魔源炉的优化方案、空中战舰自持循环系统、消除术式冗余的设想……虽然都没有完成，但对我们来说价值很高。” 因为现在有蛛樱这样的超规格的算力，所以就算这些研究尚未完成，她也能根据现有的信息迅速推导出最优的结论。 “那孩子把这些东西交给您，应该就是想让我看一看吧。呵……替我谢谢他吧。”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的。” 克丽雅并不喜欢那位公爵，不过她还是尊重了亚伦斯的决定。 而技术方面的事情她也不是特别感兴趣，所以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研究室。 但亚伦斯还有别的事情想问。 “绛月老师，墨千云的状况如何了？” “千云……您直接来看看吧。” 墨千云的病房，实际上就在研究室的隔壁。 绛月这段时间实际上一直都在亲自照顾她——就算失去了意识，墨千云的身体机能也还在正常的运作。 亚伦斯前世的并没有照顾过这样的病人，但他也知道这是件特别辛苦的事。就算有魔法的帮助，也肯定要耗费不少精力。 而当两人一同走进了那安静的病房之后，亚伦斯才终于再次见到了代替自己接受了惩罚的女佣兵。 “……每个曾经拜我为师的孩子，到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慢慢地走到了病床旁后，半蹲下身的绛月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墨千云的脸——就算没有任何神智，那俏丽的脸庞上也依然还带着一丝坚毅的神色。 看着绛月那有些悲伤的表情，本想说些什么的亚伦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不仅没办法保护她们，甚至还要她们来保护我……我甚至还没来教千云这孩子什么东西，她就为了我而……” 墨千云当时是替绛月挡下了古代魔法，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亚伦斯知道绛月其实也十分自责，但绛月平时并不会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只有到了这种时候，她才会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这位贤者，其实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洒脱。 “她会醒过来的。绛月老师，你也……” “……侯爵，我真的适合当老师吗？” 听着绛月那泫然若泣的声音，亚伦斯不禁有些动容。他主动地走到了绛月的身边，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对方肩膀上。 而在接触到绛月的身体时，亚伦斯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 “绛月老师，至少我认为，你是无愧于教师一职的。” ——亚伦斯的话就好像是最后的一根稻草一样，终于击溃了贤者一直以来的矜持与踌躇。 还没等他说出后面的话，绛月便突然起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对不起，请让我……” “辛苦你了，绛月老师。” 每个人都会有需要宣泄的情绪，而绛月已经活了数百年之久，自然比其他人积累了更多痛苦与悲伤。 虽然自己做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不对她什么时候把自己推到墙边了！？ 原本还以为自己需要安慰贤者一番的亚伦斯，突然发觉自己成为了猎物——绛月在扑进怀中的同时顺势把他推到了墙上，让他彻底失去了逃跑的选项。 ……就好像卡琳和夏叶有时会做的事一样。 “那个，绛月老师，这是不是……” “侯爵，您是真的没有听懂那个故事，还是故意不想去理解？” 当绛月从他的怀中慢慢抬起头的时候，亚伦斯这才发现，对方脸上其实根本就没有一丝悲伤的表情。 糟糕，被骗了！ “您为我找回了失去的魔法，在我最擅长的领域中指出了我的错谬，甚至还要替我承担错误与责任……那么您能否回答我，您与我的那个‘曾经的丈夫’相比，到底还有什么不及之处？” 这种问题自己要怎么回答？不对在回答之前能不能先把人放开啊！ “绛月老师，我是没法和那种人相比的……我没有那么坚定的信念和意志，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这倒是亚伦斯的心里话——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所有的愿望其实都是为了别人……想要让亚伦斯·莫蒂得到正确的评价，想要报复让克丽雅受伤的人，想要给追随自己的人安稳的生活。 但作为穿越者的他，却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愿望。 “我当不了什么英雄或王，只不过是有些失败的经验罢了。如果把我换成别人的话，说不定会比我做的更好。” “所以您就认为，我们都只会选择最好的人吗？” 虽然亚伦斯已经在努力保持镇定了，但绛月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两人甚至已经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欲望说不定就要失控了。 “如果一开始没选到最好的人，那将来一定会后悔吧？” “我现在，就已经在后悔了。”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亚伦斯虽然可以理解但却又不想去理解。 他拼命地压制着自己这年轻身体中过剩的欲望，尽可能地保护着自己的理智——他还没有完全认同自己的价值，并不想在一时冲动中做出什么让对方后悔的事。 “您要是还没明白的话，那就——” 然而正当两人即将四唇相接，将一切理智抛出脑后的时候，病床上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轻哼。 “唔……” ——而两人确实地听到了这个不一样的声音。 ““什么！”” 原本旖旎的气氛在瞬间烟消云散，两人几乎是同时冲到了病床边上，全神贯注地望向了似乎有了些许反应的墨千云的脸。 而随后，他们便看到那容姿秀丽的脸庞上，露出了似乎想要挣扎一样的表情。 “……千云？你，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就好像是正在从深沉的睡眠之中慢慢苏醒过来一样，此时的墨千云不仅是表情发生了变化，身体也产生了微弱的反应。 而在绛月抓起了她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存在传达给她的时候，这位已经沉睡了诸多时日的女性，终于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唔，师……傅？” 第195章 归心 ——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一般。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自己似乎得到了重新体验人生的机会。 在平凡却又幸福的家庭中出生长大，然后又一瞬间失去了家人与一切。 幸运的被一位善良的男性救下并抚养成人，却永远失去了报答对方的机会。 得不到任何人承认的自己，只能孤独地到处流浪，靠着毫无意义的工作和违背本心的杀戮勉强谋生…… 【别放弃，活下去。】 然而每当自己感到绝望的时候，却总会有令人安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是谁？”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那声音每次都能让自己的内心感到温暖——就算自己已经遍体鳞伤，也依然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而自己也渐渐意识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就是想要见那个人一面。 “……在下，能见到您吗？” 这个问题不必得到回答，因为自己心中已经有强烈的预感——当这段重新开始的人生走到那关键的分歧点时，自己的心愿就一定能够实现。 最终当自己全力挥出了那至天之剑时，这如梦似幻般的人生，也就化为了即将消散的泡影。 既然梦已结束，那么当然就该回到现实了。 …… “师……傅？” “是……是，我是你的师傅……好孩子，你终于……” 看着绛月这一次真的哭了出来，亚伦斯便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门下的弟子从未得到过善终的贤者，这时终于打破了这个诅咒。 而亚伦斯也能放下那份沉重的罪孽，让自己的精神稍稍放松一些了。 ——不过现在的墨千云，是否真的恢复到了原本的状态？ “唔，在下……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是啊，你已经睡了好久了。” 跪在床边的绛月紧握着墨千云的手，就好像是在害怕她再次离开一样。而还没完全适应身体的墨千云，也向她回应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师傅，我之前好像……伤到您了。” “没事，那种小伤不碍事的。” 胳膊都被切下来了也叫不碍事……亚伦斯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绛月这种离谱的观念了。 不过看着师徒二人亲近的互动，亚伦斯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多余。 所以稍微犹豫了一下后，他便悄悄地退到了门边——然而还没等他打开房门，躺在床上的墨千云却突然发现了他的存在。 “……您是？” “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喔，看来当时的记忆还是出了问题啊……” 虽然亚伦斯一瞬间就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但绛月却惊讶地发现，此时墨千云脸上的表情并不是看到了陌生人的疑惑—— “对，对不起……在下只是一时间没看清而已……您，您就是……” ……那秀丽的脸庞上浮现出的红晕，肯定不是因为情绪激动而产生的。 “算了算了，不记得也没差。” “侯爵，请您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想问问千云。” “没问题，本来我就是这么打算的。那我就先回办公室了，还得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呢。” 看着因为放下了包袱而一脸无所谓表情的亚伦斯离开病房后，绛月这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千云，你难道是——” …… “原来如此，千云小姐已经醒了啊。” “她好像不记得我是谁了，看到我的时候半天都没叫上名字。” 回到了办公室后，亚伦斯就立刻把夏叶叫了回来，而恰好克丽雅也带着卡琳和蛛樱来到了这边，所以亚伦斯便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们。 “不记得了？少爷，您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你上次不是说我改动了她的记忆吗？现在应该就是出了问题吧？” 看着亚伦斯信誓旦旦地说着好像很合理的话，本来还面容寡淡的夏叶也不禁换上了一副苦恼的表情。 而公主殿下和两位非人女性这时候已经在偷笑了——但亚伦斯完全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 “您要是这样认为的话，之后可就要……” 还没等夏叶对亚伦斯的想法做出评价，办公室的大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来的人竟然就是他们刚刚还在讨论的墨千云。 虽然她是被绛月搀扶着才走到这里的，但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下床走动，只能说明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说不定再过几天，她就能完全恢复到原本的状态了。 “侯爵大人……墨千云拜见。” 然而更加让人意外的是，这位容姿秀丽的黑发女性刚一进屋，就直接跪倒在了亚伦斯的面前。 而这个时候，绛月却悄悄地和夏叶与克丽雅使了个眼色。 “喂！不用这样吧？！你身体还没恢复，绛月老师，快让她起来——” “……在下明知您是位高尚之人，却对您三次举剑相向……在下自知罪无可赦，请您做出公正严明的责罚！”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请求之后，亚伦斯不禁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可坏了……这姑娘不仅还记得之前的事，连那个过度正直的劲也恢复过来了…… 责罚？怎么责罚？袭击贵族这事，按帝国法律来判的话可是要砍头的罪！ “那个，我其实也没事，所以要不就……” “不！在下所犯的过错必须得到惩罚才行！” “诶，这话说的没错。夫君若是不能公正的惩处有过错的人，可是会让属下们失去信任的。” 什么，公主殿下这时候你帮什么腔啊？ 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劲的亚伦斯立刻看了看周围的人，却发现此时大家的表情都十分古怪——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等着看什么笑话一样。 这难道就是组织上的考验吗？ “侯爵，这是千云自己的选择，请您不要夹带个人感情……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会接受。” 看着绛月真的从身后拿出了一把短剑，然后十分严肃地递到了自己手上后，亚伦斯这才终于理解她们的意思。 无论自己怎么想，墨千云现在也是“前来刺杀侯爵未果”的佣兵。就算自己将她从精神束缚中救了回来，也不能保证她就真的放弃了这个任务。 ——所以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证明她已经不再是威胁才行。 “好吧，那你听好了。” 接过了绛月递来的短剑后，亚伦斯便慢慢地走到了墨千云的背后。然后他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将手中的短剑架到了对方的脖颈上。 “虽然我确有爱才之意，但却无法确认你是否还有杀心。所以我将按照帝国的法律来对你进行裁决——无故袭击帝国贵族，按律当斩。” 用严肃冷漠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亚伦斯便伸手撩起了墨千云的长发。 虽然那柔顺及腰的黑色长发的触感就宛如丝缎一般令人不忍释手，但亚伦斯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对方的那洁白的后颈。 随后，他便用力地挥下了手中的短剑—— “话是这么说，但我打算按我那边的规矩来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今日我就割发代首……这样，就算是斩了你的脑袋吧。” 随着亚伦斯的动作，锋利的短剑最终完全斩断了那如墨的长发。 而当亚伦斯自以为潇洒完成了这一套表演，甚至还把短剑随手丢到了一边之后，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周围的人全都露出了更加古怪的表情。 等等？自己难道做得不对吗？ “竟然来这一套……不愧是夫君……” “少爷，您好像理解错了……” 看着克丽雅和夏叶脸上那有些尴尬的笑容，亚伦斯立刻转过身看了看身边的绛月——然而此时的贤者也在用手揉着额头，似乎也有些意料之外。 “侯爵……其实您刚才只要随便砍千云几刀就算完事了啊。您又没有斗气，就算用全力也是伤不到她的。” “……啥？你们一开始是这个意思？” “因为这孩子说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我才带她专门过来走个形式的。可是您竟然这样……” 看了看还在自己手里攥着的那一束被斩断的长发，亚伦斯的脸也迅速变得僵硬了起来。 而从始至终都低着头的墨千云此时也早已是满脸通红，就好像能滴出血来一般。 “少爷，您真的是……唉，千云小姐请起来吧。我们先去隔壁谈些正事，也让我们的侯爵大人有时间好好地反省一下。” ……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第196章 全能的逸才 虽然亚伦斯确实干了有些微妙的事，不过帝国里也确实没有关于头发的风俗……所以也没有特别大的问题。 不过卡琳在离开办公室之前，却有意无意地多提了一句。 “少爷，虽然帮人剪头发这事还算正常，但我们可不会随便把自己的头发交给别人处理。” “所以这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当然，大家现在根本没有闲心帮亚伦斯解释这个问题——因为刚才在把墨千云带出房间的时候，就连夏叶都是满眼放光的状态。 ……她们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因为完全不知道家里这些人会怎么对待墨千云，所以亚伦斯也打算悄悄跟出去看看。不过还没等他把手里一直攥着的那束长发放好，办公桌上的灵话就突然响了。 “喂喂？洛兰啊。你姐夫现在有点……不，并不是很忙但是有点……” 【姐夫，我刚才收到了自称是欧菲公爵的人送来的消息，他说布克公爵很可能会向这边派遣一艘战舰，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还有什么消息你接着说，我现在记一下。” 因为之前已经确认欧菲公爵离开后就立刻前往了莫蒂城，所以亚伦斯也没有让蛛樱继续跟踪他。 没想到那位公爵竟然是去给三皇子送情报的……看来对方已经笃定自己会和他合作了。 【布克公爵的领地上有不少私人武装，他们的装备甚至帝国的正规军还要精良。而公爵家现在有两艘空中战舰，其中一艘就隶属于那个威廉·布克。】 虽然听上去很吓人，但亚伦斯现在对空中战舰这东西已经没什么敬畏了。 这种超级武器虽然火力十足，但实际上的防御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固——大概也就只有三级到四级之间的水平。 虽然一般的斗气战士几乎无法攻击到飞在几百米高空的战舰，但只要对常见的魔法阵列炮进行一些调整，就可以对战舰产生威胁。 而现在，亚伦斯甚至还有能够直接破坏魔法防护的灵能武器。 “知道了，我会让绛月老师制定对应的方案。另外你最近就先把精力放在证荣之战上吧，我要尽量把那些小贵族都拉拢过来。” 【没问题，姐夫你也小心点……我听说最近卡迪亚的苏林商会也有不少动作，说不定是要出大事了。】 大事是肯定会出的——而自己能在这个乱局中起到什么作用，才是一切的关键。 不过在那之前，自己还是要先解决人际关系上的问题才行。 …… 对于墨千云的加入，家里的其他人是一致同意的。 和她交过手的卡琳和蛛樱对她的实力表示了充分的肯定，夏叶则是因为找到了完全不会反抗的试衣模特而异常兴奋。 而克丽雅甚至直接管她叫起了师姐……虽然亚伦斯表示按辈分算她应该才算师姐才对，但任性的公主殿下却给出了“本宫想怎么叫就怎么叫”的回应。 所以亚伦斯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少爷，关于千云小姐，我必须要告诉您一件重要的事。” 因为不知道原本只是佣兵的墨千云在这里究竟适合做什么，所以这几天夏叶专门安排她跟着其他人去各个岗位见习。 而今天，夏叶终于做完了相关的评定。 “虽然我知道您留下她肯定是有些私心，但麻烦您近期千万不要对她出手。不，我个人希望您最好永远都别对她出手。”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不过为啥啊？” “我怕您耽误她的工作。” 看着夏叶一脸严肃地吐出了离谱的答案，亚伦斯想说的话便直接噎了回去。 “您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种天才的？不对，好像是千云小姐主动找上您的……总之请您先看一下这个，应该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当白羊美女面无表情地将一张日程表放到了办公桌上时，亚伦斯立刻就被上面写着的东西吓呆了。 这张纸上写着的是墨千云现在的工作日程——首先是早上六点起床，洗漱并吃过早饭后，于六点半开始与卡琳进行晨间训练，直到八点半结束。 休息半小时后，她会在九点前往厨房协助蛛樱做日常清洁，顺便还会为所有人做午饭……而在午饭时间结束后的十一点，她就会去夏叶那里帮忙处理日常的行政事务和文件。 到了十三点，她会前往绛月的研究室协助开发工作。而在十五点时她又要前往厨房帮厨……而在所有人用餐完毕后的十六点，她还会与克丽雅一同做两个小时的魔法训练。 最后在晚间的洗漱完毕后，她会在十九点准时就寝——在七个小时的睡眠后再重复以上的过程。 “喂！她这一天二十个小时快被你们用满了啊！”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千云小姐实在是太好用了……大部分的东西她不仅一学就会，办事的效率也超乎想象。她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帮我处理四成的工作，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难，难道说我感觉这几天工作餐变好吃了……也是因为厨房换成了她做饭？” 亚伦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那束已经被当成装饰挂在了墙上的黑色长发，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脑门上已经全是冷汗了。 魔法师公会的人是不是全都瞎了狗眼？能把这种全能的天才当废物？ ——还有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才能把这种人捡回家的啊？ “所以请您最近保持克制，不要耽误她的工作。如果确实有需要的话，请您先去找公主殿下或者绛月那个老太婆。” “你是觉得我一天到晚的精力多的没地方用吗！” “不是这样吗？您难道不是看上了千云小姐的美貌才决定把她留在身边的吗？” 这话好像确实也没错——虽然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但亚伦斯也完全没法反驳这一点。 不过夏叶的话也确实提醒了亚伦斯另一件事……那就是在那天之后自己就没再见过的绛月。 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墨千云恰好在那时醒了过来，自己和绛月关系恐怕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所以，自己也必须要把这个问题处理好才行。 “我觉得不是……总之请你们多给她一点休息时间，不要搞得我这里就像个黑心企业一样。” “少爷，我现在觉得您其实是有特殊能力的——您能告诉我下次又打算去勾搭什么样的女人吗。” 当夏叶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如既往的辛辣评价后，亚伦斯也终于放弃了反驳的念头。 “就没人为我的身心健康考虑一下吗！” 第197章 平和的一日 从夏叶那里得知了墨千云的日常作息后，亚伦斯就开始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过于忙碌了。 毕竟她才刚刚从深度昏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不久，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第二天一早，亚伦斯就刻意照着她的作息安排早早地起了床。 而在按照日程上的时间准时地来到了基地训练场后，亚伦斯便立刻就看到了正在训练士兵与志愿者的卡琳和墨千云。 “很好，今天应该该练对抗冰属性魔法的技巧了。千云，先给他们演示一下冰属性的魔力吧。” “好的前辈……在下要开始放出魔力了，请各位稍微离远一点。” 身着黑色的紧身练功服，将自己高挑优美的身材完美展现出来的墨千云，在训练场中就仿佛是专业的陪练一般。 无论卡琳做出怎样的指示，她都可以近乎完美地执行——另外在换成了短发之后，她平时的气质也变得更加凛然了。 看来战斗上大概是没有问题……在确认了这件事后，亚伦斯便没有继续在训练场附近停留。 …… 转眼时间就到了中午。 结束了两个小时的训练后，墨千云便立刻返回了房间。而没过多久，躲在附近悄悄观察的亚伦斯便看到她走出了房间。 不过令人非常意外的是，此时的她竟然换上了一身相当朴素的女仆装——黑色的连衣裙与白色围裙的搭配虽然十分简单，但在她的身上却显得异常的协调。 就好像她天生就很适合服侍别人一样……但这好像并不算什么优点。 亚伦斯当然知道她中午会去厨房帮厨。不过因为蛛樱是根本就不会做饭的，所以这其实全都是她一个人的工作。 另外这几天午餐的味道确实提升了许多——这一点大家都赞不绝口。 …… 而在吃完午饭后，亚伦斯便以检查工作为借口去了夏叶的办公室。 在那里，他又看到了换上了与夏叶相同服装的墨千云——而且不仅仅是白衬衫短包裙与黑丝袜高跟鞋的标准女性职业套装，她甚至还有样学样戴上了一副黑框的平光镜。 另外由于她的身高本身就与亚伦斯相仿，所以在穿着高跟鞋时，她甚至比亚伦斯还要高上半头。 “您问千云小姐现在有多少衣服？我大概给她做了十套吧。” “……是不是太多了！” “您知道找这么一个完美的衣架子是多么困难的事吗？” 由于服装的问题牵扯到了夏叶的个人兴趣，所以亚伦斯也不敢妄加评论。 不过令他稍稍有些意外的是，当墨千云偶然间发现了自己存在时，这个外表干练又伶俐的姑娘就立刻红着脸逃出了房间。 于是亚伦斯就被夏叶以“影响工作”为由直接赶了出去。 …… 亚伦斯最后要去的地方是绛月的研究室。 在墨千云苏醒的那天之后，绛月就再次把自己关进了研究室。 不过和之前不同，她这次确实是在忙着做什么东西——因为工匠们也在跟着她加班，很多人甚至都没工夫吃饭了。 为了在不打扰正常工作的情况下去看看绛月的情况，亚伦斯就只能跟着前去帮忙的墨千云一起进研究室了。 不过当他在研究室门口等到了墨千云后，对方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惶恐了起来。 看着她不知所措地差点就又对着自己行跪地大礼，亚伦斯便决定先和她稍微谈一谈。 “冷静点……我有那么可怕吗？” “没，没有！在下只是……只是……” 看着这位秀丽凛然的正直女性在自己面前时就变成了满脸通红羞赧不安的模样，亚伦斯总觉得是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一样。 “好了，你先深呼吸一下，然后再——” “……侯爵，您该不会是在欺负我的徒弟吧？” 还没等亚伦斯问出墨千云为什么在自己面前会如此慌乱，原本一直闭门不出的贤者却突然走出了研究室。 不过她看上去稍稍有些精神萎靡，恐怕这几天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 “那怎么可能，我只是想问她几件事而已。” “……呼，我这边的工作马上就做完了，您就先拿这些报告回去看看吧。对了，晚上您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陪我喝两杯吗？” “大概是没问题吧。” 看着绛月确实是需要休息一下的样子，亚伦斯也没有拒绝她的邀请。 而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贤者那略带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另外千云只是还没调整好面对您时的心态而已，请您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这样啊，那真是抱歉了……千云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尽管提吧。” “唔，唔……” 看着因为慌乱而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吐出轻微嗫嚅声的墨千云，有些心虚的亚伦斯在接过绛月的报告后，就立刻离开了研究室。 而看着那逃跑一样的背影，绛月却只是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 “这都啥啊，绛月老师到底在做什么东西啊……” 因为绛月递交上来的技术报告中有许多特别难懂的专有名词，所以亚伦斯只看了几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要出窍了。 不过虽然大部分东西都看不懂，但他还是看到了几个好像在前世见过的词——大概就是“三元矢量”、“乘波升力体”、“可变主翼”、“棺式座舱”之类的东西…… ……说不定再过几天，自己就要看到让人世界观爆炸的东西了。 “夫君，听说你今天去观察师姐的工作了？” 而就在亚伦斯阅读报告的时候，完成了自己工作的克丽雅突然来到了办公室里。 公主殿下平时的工作是负责整备狱门花号——那艘巨大的战舰是皇室正统的象征，只要它还停在这里，大贵族们单方面宣布的婚约就只是个笑话而已。 “是啊，我主要是担心她太忙了……另外她现在真的没问题吗？为什么一看到我就会那么紧张？” “欸，夫君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吗？那肯定是因为师姐喜欢你啊。” 幸好亚伦斯并没有在喝水，否则他现在肯定会喷的到处都是。 ……这种答案虽然很合理但是不是太直接了！就不能稍微含蓄一点吗！ “啥啥啥？不是，我……” “本宫的夫君原来是那种别人不说就会故意装不懂的坏人啊，还好本宫从来都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 别啊！这要是每个人都直拳打脸的话自己还怎么活！ “我觉得这种事还是，双方都冷静下来之后认真思考一下再做决定最好……” 发觉亚伦斯似乎仍是一如既往地缺乏自信，克丽雅也苦恼地叹了口气。 “夫君，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欲望吗？” 第198章 夜月 亚伦斯确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过没有愿望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现在在做的事，就是在为其他人实现愿望。 而他对此也并没有什么不满。 “我的愿望嘛，不太重要。” “夫君你……算了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想。” 克丽雅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幸运的是，未来的时间确实还很充裕。 亚伦斯迟早会找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而现在也确实也不必急于一时——公主殿下对此倒是看得很开。 “那么夫君你就接着忙吧，我要去找夏叶姐讨论一下现在的营收支出问题。另外师姐那边的事，夫君就自己处理吧。” 看着公主殿下离开的背影，亚伦斯的心情也变得舒缓了许多。 能与这样一位高贵又大度的女性结为连理，本就已经是自己两世人生都不可企及的幸运——所以他也不敢奢求更多了。 不过今天晚上他还是有个问题要解决的……那就是绛月。 …… 虽然晚上是大部分人休息的时候，但亚伦斯家里的女性对睡眠的需求相当少。 除了克丽雅与墨千云之外，非人类或是已到六级的都不太需要睡觉——光是夏叶就能做到连续十天不眠不休地工作，更不用提蛛樱这种可以运行一千年不停机的存在了。 而连续工作了好几天的绛月，实际上也并不是特别的疲劳。 “侯爵，你平时不怎么喝酒吗？” “以前会喝，来到这边之后我还确实没怎么喝过。” 前世的时候因为常有应酬，所以亚伦斯的酒量还算是不错的。不过穿越之后，他就没有什么喝酒的机会了。 一开始家里穷得都恨不得一个铜子掰两半花，后来虽然有了点钱，但一天到晚又忙的不行。 而到了这边之后虽然有钱有闲了，他却又完全没有喝酒的心思了。 “嗯嗯，那今天侯爵就陪我喝两杯吧。” 脱去了研究室专用的白色长衣后，绛月便换上了相当适合夏天的装束。 淡色的无袖衫故意敞开着领口，而深色的短热裤则完美的凸显了双腿的曲线——这样清凉的打扮究竟有什么意图，亚伦斯当然很明白。 但他现在只能装作什么都看不懂。 “下午的时候侯爵不是来找过我吗？您那时候本来是有什么事？” “只是想看看你那边在做什么而已……就是好奇。” “这样啊，再过两天您就能看到了。” 一边轻描淡写地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绛月一边主动为亚伦斯斟满了一杯果酒。 ——亚伦斯虽然不知道这种酒是用什么水果酿造的，但他觉得这个香味确实很让人舒心。 “您觉得千云那孩子如何？啊，我不是说工作上的事，是想问您对她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看法啊……其实我是担心她太勉强自己了。” 因为墨千云之前的经历确实让人有些揪心，所以亚伦斯才担心她在这里的生活也过度紧绷。 不过在知晓了亚伦斯的担忧后，贤者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孩子现在其实已经很放松了，只不过是因为以前的生活习惯的缘故，一时间还没把握好紧绷与松弛的程度而已。” “没问题就好。” “您也不用顾虑太多，多找她说说话就好了。她现在只是……呵，只是有些害羞而已。” 听到了这话之后，亚伦斯费了好大劲才终于稳住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而绛月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而是说起了自己与克丽雅相遇前的事——那时候她因为无法使用魔法，所以经常也会遇到一些不太好解决的麻烦。 虽然六级的身体很难受伤，但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还是让人有些难办。 “……再怎么说我也是女人嘛，有时候当然会被不怀好意的男人盯上。就算他们根本就伤不到我，但是下作的小手段我可是见过太多啦。” 在推杯换盏之间，绛月不知不觉已经喝下了一瓶有余的果酒，而她的情绪似乎也开始变得波荡起伏了起来。 “所以啊，侯爵可是……这么多年来我遇到的第一个，明明对我有欲望却根本不会出手的男人啊……” “毕竟你来的时候就说自己忘不掉以前的丈夫啊……我肯定是不能随便乱来的。” “那只是我用来对付别的男人的借口啦，而且侯爵您不知道……有些男人听到这个理由后反而会更加兴奋呢……” 因为亚伦斯也确实做过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所以他现在只感觉自己尴尬的不行。 毕竟自己是男人，闲下来的时候当然会胡思乱想了。 “其他的贵族可不会像您这样顾虑我的感受……不过他们在知道了我的实际年龄还有这个无法生育的身体后，也就对我不怎么感兴趣了。” 在得到公主殿下的庇护前，绛月的生活其实也并不算安稳。 空有六级却无法战斗，有着无数的魔法知识却无法使用魔法——这样的痛苦，或许只有她自己才能理解。 “可是啊，您不仅替我找回了魔法，还认同了我的存在价值……甚至还帮我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没有吧，我只是——绛月老师？” 心不在焉地回了半句之后，亚伦斯突然发现绛月那边没了声音。 而回过头来一看，他却发现对方此时已经瘫倒在了桌子上，只剩下了平稳的呼吸声。 “……听得到吗，绛月老师？” 绛月似乎是因为喝得太多而睡着了——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亚伦斯便立刻站了起来。 在轻轻推了推贤者的身体，确认她真的已经陷入了熟睡之中后，亚伦斯便一边叹着气，一边慢慢地把她抱了起来。 虽然他感觉自己也有些醉意，但他并不想让绛月在这里过夜。 “唔，房间是在……” 由于自己也稍稍有些头晕，所以亚伦斯花了很长的时间找到了绛月的房间——贤者平时大多数时间都住在研究室里，自己的起居室反而并不常用。 而在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大门，将绛月抱进了房间里后，亚伦斯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自己那本被刻意忽略的欲望，竟然在这暧昧的环境中突然膨胀了起来。 “总之先……” 虽然脑袋里有些迷糊，但亚伦斯还是勉强维持住了理智——他先是轻轻地把怀中的绛月放到了床上，然后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抑制住了那想要不顾一切地发泄欲望的念头。 这不太对劲。 “……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完全恢复冷静的状态，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某种丝线牵引了一样，不受控制地向着床上的绛月倒了过去。 而刚才还熟睡不醒的贤者此时却毫无征兆地张开了双眼，甚至还伸开了双手，将倒下的亚伦斯拥入了怀中。 “那当然是因为，我在您喝的酒里掺了些东西啊。” “什么？！” 当亚伦斯直接扑倒在了绛月的怀中时，他才意识到了自己又犯了常识性的错误。 ——自己原来是被算计了！ 一个六级怎么可能会被酒精击倒？是自己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地以为…… “今夜的月色很美，您就放下那些顾虑，好好品味一番吧——” 而当那对澄澈如月的双瞳映入了自己的眼帘之中时，亚伦斯最后仅存的一丝理智，也随之消融在了月光之中。 第199章 真灵觉醒 当亚伦斯从有些恍惚的迷梦醒来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的全身就跟散了架一样酸软。 这里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间……昨天晚上自己干了什么来着？ “这好像……” 自己好像是按照约定陪绛月喝了几杯酒，然后把她送了回来…… ……想起来了！自己被绛月算计了！ “……人呢？” 因为昨天绛月在自己喝的酒里掺了点什么东西，所以自己最后就在这跟她折腾了一晚上…… 而且借着那异常的增益效果，自己好像把对方全身上下前后的大部分地方都试了个遍…… 和与卡琳的狂放不羁、夏叶的无情攫取与克丽雅的刚柔并济完全不同，绛月给他的感觉是一种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妖魅——那令人迷醉的交缠与仿佛能将人吞噬的包容，让亚伦斯下意识地想到了蛇……或者更加恐怖的东西。 “嘶……果然还是缺乏锻炼……” 虽然有些担心会不会年纪轻轻就患上腰肌劳损的病，但若是问亚伦斯要不要为了健康把这种事彻底戒掉，他的回答肯定是下次还敢。 男人就是这样的！ 不过当他把丢在房间里的衣服重新穿好，还顺便收拾了一下房间后，他才发现不仅绛月早就离开了这里，外面还不知为何正在下异常猛烈的暴雨。 这里不应该会出现这种天气啊？ “啧，还是先去办公室……” 虽然很想回自己的房间再认真洗漱一下，但亚伦斯看了下时间后，还是觉得先去露个脸最好。 …… 而当他简单地洗了个脸，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时，他却突然发现除了绛月以外的其他女性，不知为何早就已经在这里等他了。 “少爷，您昨天晚上好像没回自己的房间啊。” “呃，这个，那个……” 亚伦斯进门之后，面无表情的夏叶就劈头盖脸地向他发出了质问——而心虚的亚伦斯当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就只能不断地用眼睛瞟正不知所措地缩在旁边的墨千云了。 你看这正直的姑娘现在还在这呢，我真把实话说了难道不会对她产生坏影响吗！ “少爷肯定是在忙工作啦，公主殿下你说对吧？” “噗……夫君肯定是昨天和绛月老师做了点什么事啦，夏叶姐，你要不就直接告诉他吧。”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稍微解释一下吧——少爷，昨天的药是我给那个老太婆的。” “什么原来还有你吗！！” 当夏叶说出了这个令人诧异的答案后，原本还打算还强撑下去的亚伦斯立刻就泄了气。 而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家里的女性似乎经常会交流这方面的心得体会……所以只要自己做了什么，所有人都会立刻知晓。 再过不久，她们可能就要整理出一套对付自己的详细攻略了…… “遗憾。因为会被排挤在外，所以我需要改变行动方针。预计之后将会进行仿生体改造，敬请期待。” “你这时候不要也添乱啊！” 因为樱发的女仆也顺势开始说起了怪话，所以亚伦斯就只好将目光转向了唯一和这种事不太沾边的墨千云。 然后他就惊恐地发现，那位容姿秀丽的女侍从虽然此时已经因为羞赧而满脸通红，但望向他的目光却明显带着异样的灼热。 ……完了，是前狼后虎。 “夫君，虽然绛月老师平时完全不在乎虚名，但她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帝国名誉伯爵，到了成婚的时候，你可得给她符合身份的待遇啊。” “少爷，考虑到您现在确实需要提高声势，所以这件事对您来说的价值很高，我建议您尽早做好相关的准备。” 不是……这才刚过一个晚上你们就直接能扯到结婚了吗？！ “咳咳，这个过几天再说……对了，外面为什么会下这么大的雨？我记得这地方不会有这种天气的啊？” 为了赶紧从这个奇怪的话题中脱离出来，亚伦斯十分生硬地说起了现在的天气。 不过在他提起这个话题后，在场的人表情却变得更加古怪了。 “少爷，因为天气和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我没法回答你。但是和这事有关的那个人，应该马上就要跑来找我了——” “羊小姐救命啊！我身上好像多了些奇怪的东西——” 夏叶的话音还未落，办公室的大门便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而随着有些焦躁的声音传来，所有人也立刻就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突然跑到办公室里来向夏叶求助的人，正是浑身上下被雨水几乎完全浇透，上衣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的绛月。 “欸？大家都在？！这个……” 然而除了这些以外，此时的贤者身上还多了一些令人惊愕的变化。 她的头顶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对像是珊瑚或鹿一样的深紫色树枝状细角——那对奇怪的角上不但缠绕着氤氲的水汽，还闪烁着一丝丝明亮可见的雷光。 另外，在她的后腰上还多了一根像是鱼类又像是蛇的长尾——那好像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尾巴表面，此时也散发着淡淡的蓝紫色微光。 而那已经化为竖瞳的紫金色双眸，则是不断地释放着仿佛正在睥睨万物一般的威势，让与其对视的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绛月老师，你这是……” 因为这些变化实在是太过明显，所以在场的所有人立刻就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绛月好像变成了某种非人的存在。 “唉……你这老年痴呆今天才知道自己不是人类吗？” “什么啊！我不是人类？！不是人类……那会是什么啊！” 看着那相当明显的外表特征与外面正在倾泻的暴雨，还有之前自己的亲身感受……亚伦斯立刻就联想到了前世世界中的传说之物。 “绛月老师，你先稍微冷静一下……我估计现在外面这个雨，应该就是你招来的。” “侯爵？您的意思是……” 因为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跟自己有关，所以亚伦斯也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你可能……是龙啊。” ——但这个结论怎么看也有点过于离谱了。 第200章 魔法的化身 要判断情况当然不能全靠猜测。 绛月的变化确实有些令人难以理解，但亚伦斯现在还有蛛樱这么一个超规格的观测计算机——所以樱发的女仆便立刻承担起了为绛月检查的任务。 “检测。异常，异常……数据库被封锁，无法读取相关数据。重构分析模式……开始输出检测结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蛛樱在进行检测时似乎遇到了麻烦——她花了好长时间才给出了最终的结论……然而大家却都看不太懂。 “拟似为人类形态的原生现象概念凝聚体，受到外在定义而产生异化反应……这是什么意思？” “报告。由于主数据库处于封锁状态，无法完成准确鉴别，仅能输出预测型结论。” 就连蛛樱自己都无法解释这个结论的意义，其他人就更无法理解了。 在墨千云用火属性的魔力帮绛月把衣服蒸干的时候。夏叶却主动地拿过了那份从蛛樱的身体中直接打印出来的奇怪报告。 “少爷，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啥？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夏叶老师……所以答案是什么？” 夏叶毕竟是活了上千年的古代魔族，见识肯定比其他人要更多一些。 “这老太婆的本质应该是自然灵——就是自然现象的化身。” “什……自然现象？！” “说得简单一点的话，这个世界的魔法既然是人类为了模仿自然现象创造出的技巧，那么自然灵，大概就是有生命的魔法吧。” 在夏叶做出了解释后，不懂魔法的亚伦斯反而更加迷糊了——不过还没等他继续追问，绛月本人却突然发出了质疑。 “羊小姐，我可是完全没有自己释放魔法的能力了哦，说我是什么人形魔法也太过分了吧？” “闭嘴，让我先说完。” 夏叶对绛月的态度仍是一如既往的毫不客气，不过贤者对此倒也并不生气——她们两人的实际关系，很可能并不像是表面上这么险恶。 “自然灵在我的故乡很常见。它们一般都会拟态成各种生命体，偶尔也会有些高阶个体会主动模仿智慧生命的形态，变成外表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的存在。” “……难道说，师傅其实就是高阶的魔法化身吗？” “原来如此……绛月老师不能使用魔法的理由，我大概也明白了。” 虽然亚伦斯还是不太明白，但熟悉魔力的克丽雅和墨千云却已经得出了结论。而夏叶也同时点了点头，对她们给出的答案表达了赞同。 “你以为自己为什么不能使用魔法？只是因为人类使用魔法的方式对你来说太低端了而已。你完全可以自己操纵自然现象，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生命力转化魔力的低级技巧。” “懂了，原来是向下兼容的问题啊。” 听到了这样的解释后，亚伦斯这才大概理解了绛月的本质与她无法使用魔法的理由。 不过大家现在还有个疑问——绛月的身上为什么突然会出现非人类的特征？ “羊小姐，虽然你的说法确实有些道理吧，但为什么我会突然在这时候觉醒……还长出了这些东西啊？” 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角和尾巴后，贤者便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然而这时，夏叶却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亚伦斯。 “根据我的猜测，因为你之前一直都处于‘误认为自己是人类’的状态，所以根本就发挥不出任何能力——但是昨天晚上，你与某个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人进行了深度的意识融合。” 虽然白羊美女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房间里的所有人还是全都把目光转移到了亚伦斯的身上。 “没错，因为他在意识中认定你是‘超越人类的强大存在’，所以你的本质才会被激活——而你身体上的变化，也是顺应他的想象而产生的。” “……原来是我干的吗！” 亚伦斯稍稍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场景，才发觉自己确实是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因为绛月确实向他展示过呼风唤雨的力量，也让他亲自体会了像是蛇一样的交缠。 所以昨天自己很可能是在潜意识中把她当成了非人的存在。 “呜哇，那我估计是变不回去了啊……侯爵，您可要负责……” “不要说的好像我是在打算跑路一样啊！” 虽然绛月说话的语气听着有些幽怨，但她的脸上其实一直都带着相当幸福的笑容。 而对此感同身受的公主殿下，也迅速地理解了贤者心中的真实想法。 “毕竟夫君这次是确实地在绛月老师身上刻下了自己的印记呢，大概就像是宣示主权一样吧。” “……总之我会负责的。” 亚伦斯并不算太懂女性的想法，但他也明白自己身上又多了一份责任。 “好了，结论我已经说完了。麻烦你这老年痴呆患者现在赶紧学习一下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不然这雨再下一阵的话，基地就要淹水了。” “欸？羊小姐……我今天可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人类的事，这个能力要怎么控制我也不知道啊？” “很简单。” 当夏叶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后，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自己控制不了的话，就让某个人来帮你好了——只要再来一次身体与意识的深度融合，所有的问题应该就可以全部解决了。” “什么？！你们竟然还要——” 然而亚伦斯的抗议还没有说完，他的身体便瞬间被无数黑色的丝线捆了个严严实实……甚至连嘴都被封了起来。 “少爷，您常跟我们说正事要紧——现在让这场雨停下就是正事，所以就麻烦您稍微牺牲一下，先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当卡琳顺势将几乎被包成了虫茧的亚伦斯扛了起来的时候，绛月的表情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羊小姐，你不会是打算要……” “因为这是正事，所以必须有人在场监督才行。至于其他人是否需要观摩学习或交流经验，那就看各位自己的意向了。” 听着夏叶那仿佛真的是在说什么正经事一样的口气，没法说话的亚伦斯就只能翻白眼了。 ……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 第201章 正直与觉悟 在亚伦斯这几天苦于腰部疼痛和精力不足时，外面的形势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布克公爵家对外高调宣布了接回公主的计划——威廉·布克将带领五百人左右的亲卫，搭乘【金桥号】巡洋舰再次亲赴边境领，为帝国扫清一切潜在的威胁。 当然，所有人都明白公爵家这是准备强行抢人。 他们认定公主本人并不敢违抗贵族的规则，所以只要打败亚伦斯，一切问题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解决。 然而亚伦斯对此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侯爵大人，您已经决定与我家老爷合作了吗？” “当然。另外公爵大人上次已经让我见识到了他的诚意，那么也该轮到我展示一下自己的诚意了。” “我会立刻回去禀告公爵。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欧菲公爵确实如约派来了自己的下属，而亚伦斯也同意与他合作——虽然目前看来这笔高风险的交易并没有特别丰厚的回报，但双方却似乎都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或许这就是一种特别的默契，又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 在拜访者离开之后，亚伦斯便前往了基地空港旁边新设立的训练场。 今天是绛月之前加班加点制造的某件东西第一次拿出来测试的日子，虽然亚伦斯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也已经猜到了大概。 他之前曾经和绛月说，自己想要送墨千云一件礼物。而绛月这次做出来的东西，估计就是专门给那姑娘用的。 然而当他来到了新的训练场时，他便立刻就看到了半空中正在进行的激烈白刃战—— “啥，那是……在干什么啊？！” 身着在关键部位附加了装甲的黑色紧身战斗服，背上连接着两片可以灵活转动的三角翼，双手还各持着一把机械式长刀的身影，正是刚刚正式就任侍从不久的墨千云。 而她的对手，则是能够在天空中随意驰骋的蛛樱。 “唔……只是这点压力的话，在下还能跟上！” “宣告。攻角限制解除——重力是束缚人类的枷锁，不是我的。” 飞行速度随随便便就突破了音障的两人，以完全无视物理规则的轨迹在天上不断地交错碰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响。 虽然墨千云并不能完全跟上蛛樱的速度，但她却可以利用魔力强行矫正自己的动作，让战斗的架势始终都保持着稳定。 如果能给她更好的装备与额外的练习时间，说不定她真的可以在空中击落蛛樱——不过今天看来是不行了。 “呜啊——” 在空中以超高速连续对拼十几个回合后，墨千云最终还是输给了蛛樱的重量……她被巨大的战斧直接砸中了身体，从天上坠落了下来。 而在她即将摔向地面的时候，蛛樱却及时地飞了下来，然后精准又安稳地将她托举了起来。 “……多谢前辈，在下没什么问题。” “赞赏。竟然能跟上我的速度，令人震惊。” 在两人安稳地落地后，周围的观众和工匠们便同时发出了欢呼。 强者理应受到尊敬——而能够征服天空的人，更是必须要瞻仰膜拜的存在。 “侯爵，您觉得如何？” 就在亚伦斯心中默默感叹的时候，他却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似乎被什么光滑又冰凉的东西缠了起来。 而听到那略带成熟感的柔和声音后，他的身体便像是本能的回想起了什么不太妙的记忆一样，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绛月老师，你也在啊……那个，尾巴……” “哎呀，您不是挺喜欢摸这个的嘛？” 来到他身边的人当然是贤者绛月——那十分惹眼的珊瑚形双角与纤长蛇尾，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对外宣称这这些东西只是自己做的魔法道具而已。而鉴于她魔道贤者的名号，大家也并未怀疑过这个说辞。 “不，这边人太多了所以……” “所以晚上的时候再说？您可真是贪心啊。” 虽然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但相互之间的称呼却并未改变——一是这样相互称呼已经变成了习惯，二是确实还有些其他方面的乐趣。 而亚伦斯这些天还帮助绛月重新获得了使用魔法的能力。 虽然还是需要额外补充灵能并且将其转化成魔力，但绛月现在已经可以利用这些新生的器官释放出一些特定的魔法了。 ……另外在知晓了绛月平时究竟是在用什么地方补充灵能之后，亚伦斯这才终于理解了，之前自己为何能够异常顺畅地开辟另一条道路的原因。 而且这好像还是从卡琳那学来的…… “好了好了，今天的主角是千云才对。侯爵您去跟她打个招呼吧，我该去把‘重要的东西’拿出来了。” 因为今天确实是要测试新的装备，所以绛月也没不打算在这里耽搁太久。而亚伦斯现在也确实想去和墨千云打个招呼。 虽然她现在已经成了自己的侍从，但自己其实还没认真和她聊过。 …… “千云小姐，有时间聊两句吗？” “唔……主上！您……还是叫在下千云就好。” “好吧，那我就不加敬称了。” 自从前几天见证了师傅的“沦落”后，墨千云反而不再那么害羞了。 她并未掩饰自己对亚伦斯的好感，但她也相当严肃地表示“自己现在还没有那种资格”。至于她什么时候能够迈过自己心中的那道门槛，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外人对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亚伦斯身边这几位侍从一个个战斗力都强的离谱，完全拥有自由选择主人的权利。 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根本没人敢去干涉……轻了会被塞一嘴狗粮悲伤地噎死，重了说不定就要挨一顿胖揍。 “我其实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既然你现在成了我的侍从，那么以后我说不定也会对你下一些违背你本心的命令……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 这其实是个很正经的原则问题。 因为墨千云的性格非常正直，几乎已经到了可以算是某种“道心”的程度。亚伦斯虽然并不想故意破坏她的信念，但未来难免会有这种事发生。 所以到了那时，墨千云会怎么做就是个问题了。 “主上……在下既然已经奉您为主，那么您的命令就一定是正确的。若是为了您的话，在下就算堕入邪道也在所不辞。” “……那倒不必了。” 而墨千云的回答也并未出乎亚伦斯的意料。 她过去一个人的时候或许还会心生迷惘，但现在她已经找到了指示未来的道标，当然会有所取舍。 不过亚伦斯还是希望她能坚持本心——所以自己就必须要背负起这份责任才行。 “那就这样吧——我会为你背负罪孽与恶念，而你就作为我手中的剑，替我斩断那些敌人吧。” 第202章 天之剑 “这套装备……是专门用来飞行的吗？” 亚伦斯并不打算给墨千云太多心理压力，在闲聊了几句之后，他就问起了新装备的事。 因为墨千云空有超规格的魔力却无法正常释放魔法，所以绛月制作的那些魔法道具，很快就成了她一个人的专用装备。 而现在那连接在她腰部上的两片可动式的三角翼与推进装置，就是绛月做出来的新玩意。 “是的，师傅说目前只有在下能使用这种装备。一般的魔法师没法承受高速飞行的负担，而在下过去修习的武艺正好能派上用场。” 这个世界的人类无法仅凭自己的力量飞行——就算是强大的风属性魔法师，也无法让自己在天上自由运动。 然而凭借着精巧的魔法装备与强大的魔力，墨千云现在已经突破了这个限制。 “没错，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墨千云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所以亚伦斯不会吝惜自己的赞美。 ——这位容姿秀丽的才女，现在已经不必再像以前一样孤独地忍受他人的蔑视了。 “主上，在下……” “嗯？绛月老师好像回来了，她带来的那是……那是个啥啊！？” 听到夸赞而双颊微红的墨千云，本来还打算再和亚伦斯说些什么，但在看到了不远处正指挥着拖车向这里靠近的绛月，她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因为绛月带来的的东西，很明显是个体型巨大的造物—— “侯爵，我回来了哦！千云和蜘蛛小姐，你们也一起来一下！” 用新型的拖车缓缓拖拽过来的，是个用厚布遮盖着外表的，大约有二十米长的巨大三角形物体。 而当三人快步走到了绛月身边的时候，遮盖着那神秘物体的幕布也被随之揭开。随后，亚伦斯就看到了一只在前世时也只是在某些架空作品中见过的优雅飞鸟—— 宽阔的暗色流线型三角翼、厚重精妙的可动式喷口、腹部挂载着的两台棺形的奇异装置，还有足以承载这些的复合式机轮…… 这是一架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足以统御天空的至高飞翼。 “……战斗机？绛月老师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没错，参考了您的一部分记忆，结合了现有的技术与蜘蛛小姐的设计优化，最后再加上宝贝徒弟的力量——最后的成品正是如此！” 而从一开始的惊愕中恢复过来的亚伦斯，这时才发现这天穹之王的头部，似乎还缺了什么关键的构造。 “千云，你身上的装备实际上是这东西的控制器。所以你现在就上去，向大家展示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吧。” “师傅……是。” 当墨千云操纵着自己背上的飞翼，轻巧地趴在了那并没有驾驶舱的机头上时。她的身体便完美地与那优雅的曲线连接到了一起。 随着她身上的小型飞翼重新与机身相连，成为了可动式的前翼之后，原本隐藏在机身中的装甲座舱盖也随即显露闭合，将墨千云保持卧姿的身体完全包裹在了其中。 “侯爵，这东西可是把我手上的存货几乎全都用光了……之后咱们得再多收购一些魔兽的材料才行啊。” “……这东西有多贵？” “材料费估价大概三万金币吧，不算很贵啦。” 听到了这里离谱报价的亚伦斯惊得瞳孔巨震，不过绛月的脸上却露出了相当自信的笑容。 “这可比现在的那些战舰要强得多，您看一下就知道了……所有人立刻远离跑道！” 当绛月向着围观的人发出警告后，那令人不禁升起敬畏之心的优雅飞翼，背后也随即喷出了炽热的暗红气焰。 ——变为了流体碳铀的魔源石在结构复杂的引擎之中猛烈地燃烧着，用纯粹的力量推动起了这巨大的机体。 “千云，这东西的操纵方法对你来说非常简单，你就……尽管飞吧！” 当机头缓缓地对准了跑道的另一端时，折叠的尾翼也随之缓缓抬起——随后，暗红的辉光便在人们的眼前呼啸而过，如同飞鸟一般冲上了广阔的天穹。 而那，正是宣告新时代开启的象征。 “新型的碳铀脉冲引擎与内藏式轨道炮，还有可以快速击发魔法弹的外挂式机炮与碳铀航弹挂点……这就是只有千云这样的天才才能驾驭的，真正的力量！” “我们的技术升级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看着那已经冲入了高空的战机在天上划出了优美的暗红色航迹时，亚伦斯的心情也开始变得兴奋了起来。 就算并没有飞行的力量，他也依然会憧憬天空。 “怎么样侯爵，您现在还觉得公爵家的那个小崽子是威胁吗？” “我现在只觉得他很可怜。” 而当那统治天空的王者向着太阳的方向射出了撕裂天穹的暗红光焰后，亚伦斯的内心之中便不再有任何恐惧了。 …… “今天晚上，那个威廉·布克就会开着自己的船进入边境领。而我们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个。” 当所有的测试都已完成之后，亚伦斯便召集了家里的所有人，举行了一场简短的作战会议。 “——把那艘破船打下来，再把他带来的人全部干掉。” 就像是大贵族们曾经对老莫蒂侯爵做过的事一样——这一次，亚伦斯要让布克公爵亲自尝尝自己经历过的苦痛了。 “主要的作战任务就交给千云了，而这也是一场复仇战——你就亲自去干掉那个肥猪，让他为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吧。” “是，主上。在下现在就去准备。” “由蛛樱负责支援，绛月老师负责维持通讯。而我与克丽雅会带着卡琳和夏叶，去莫蒂城准备临时的新闻发布会。” 这个夜晚即将发生的事，将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而一直保持着低调的亚伦斯，也将从这一天开始，正式踏上颠覆现有规则的道路。 “就让这些愚蠢又自负的家伙好好见识一下，我们真正的力量吧。” 正如亚伦斯之前说过的那样——这片本该属于他的领地，并不是其他人可以肆意染指的地方。 第203章 空难 威廉·布克其实并不想来边境领。 在他的眼中，无论是公主还是亚伦斯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这两个人就算真有什么特别的力量，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也是毫无意义的。 这个世界的强者之所以无法随意统治弱者，正是因为纯粹的力量是存在极限的。 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只要消耗殆尽就无法继续战斗。五级的强者再怎么强大，也仍然需要吃饭和睡觉。 而跨越了界限到达了六级的人，更是走错了路的愚者——舍弃了最重要的力量而去交换其他的东西，根本就毫无意义。 “那些家伙根本不懂财富的力量，所以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 钱能买来什么？他拥有的这艘战舰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正是因为帝国拥有这样强大的兵器，所以无论是曾经入侵过帝国的卡迪亚人还是南方不断骚扰着帝国边境的夕暮人，至今也不敢对帝国发起全面的进攻。 只要有足够的财富，就可以拥有这样的力量——这艘战舰搭载的火力，甚至比作为公主行宫的狱门花号还要强大。 “少爷，我们已经进入边境领了，再过半小时就可以在空港降落。” “不，告诉舰桥，我们先去莫蒂城转一圈……不用管什么管制条例，我就是要向那些家伙展示我们的力量。” 这艘【金桥】号，可以轻而易举地撕碎一支五千人的地面兵团。而专门用魔兽的素材强化过的外部装甲，也能抵抗四级甚至五级的魔法轰击。 就算对手提前部署了可以对空射击的魔法火炮，这艘船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定位并歼灭。 “另外让第一大队做好准备，等到降落之后就让他们立刻下船。他们的任务是调查上次那个亚伦斯·莫蒂用了什么武器，如果可能的话就想办法夺取一些。” “遵命，那么第二大队呢？” “他们是进攻那座基地的主力，现在就让他们休息吧。” 自己带来的士兵有六百人，如果算上船员的就是八百人——其中大多数人都有三级中等的实力，还有一百多个已经到达了四级。 这不过是自己实力的一部分而已，只要自己愿意，之后还会有成百上千的人前来支援。 而那个亚伦斯·莫蒂又有什么？ …… “你们退下吧，我要休息一会。” 因为已经预感到这次的旅程会非常无聊，所以威廉也不打算过多地浪费精力。 自己只要按部就班地碾碎那个不自量力的侯爵，让所有人知晓帝国贵族真正的力量就可以—— “报，报告！空中……空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我们！” “空中？是飞行魔兽的话，就用舰炮把它吓走。” 这种小事为何会让这些下人如此惊慌？威廉有些没好气地拉开了窗帘，向着昏暗的夜空望了过去。 ——天上除了星星以外什么都没有，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舰桥报告！不明物体正在……不对！那东西好快……好快啊！】 当船员们惊恐的声音从船内的广播中传出的时候，威廉也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暗红色的诡异辉光突然在窗边瞬间穿过，然后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尾迹—— 刚刚有什么东西擦过了战舰！ “是高阶魔兽吗！先把魔力都传输到防御阵列上！” 威廉的指挥及时且准确。 在完全不清楚对手的详细状况，自己又无法随意逃离时，优先防御当然是最佳的策略。 按照一般的常识来判断，只要对手发起攻击，就肯定会露出破绽。 【那家伙又飞回来了！等等，它好像是要……啊啊啊啊快跑——】 “怎么回事？！快回话！喂！” 然而还没等威廉的命令得到执行，整艘战舰便突然传来了一股令人不安的震动。 而原本还在通过广播与威廉联络的舰桥指挥官，也在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后，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该死的！给我赶紧去几个人看——” 正当威廉朝着自己的部下大吼的时候，船体的后部便突然传来了爆炸的声音——随后战舰便剧烈地颠簸了起来，让所有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战舰竟然被攻击了！ 【报，报告！一号魔源炉被破坏了！是光……是一道奇怪的红光！直接贯穿了外部装甲和船体，命中了魔源炉！】 “什么？！这种事怎么可——” 【哇啊啊！舰桥是……是被整个烧掉了！到处都是熔岩……救，救命啊！】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仅仅只是过了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这艘理应所向披靡的战舰竟然连续遭受了两次攻击？ 而且受创的地方还是最关键的舰桥和魔源炉！失去了控制和动力的战舰，怕是很快就要坠落了—— “混账！快来人保护我！就算这艘船坠毁了，我也绝对不能出事！” “是！快把那个古代卷轴打开！” 无法正常运行的战舰已经开始倾斜，不过威廉的部下却及时使用了古代魔法卷轴，将这位公爵的继承人保护了起来。 就算战舰的魔源炉会在坠毁时爆炸，这古代魔法应该也能抵挡住灵力的冲击——在撑起了魔法护罩后，躲在里面的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魔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当然不可能了，因为攻击你的根本就不是魔兽啊。】 原本已经完全沉默的舱内广播，这时却突然响了起来。然而从中传来的女性声音，却并不属于布克家族里的任一个人。 【我的徒弟上次承蒙你关照了，威廉·布克……所以她现在要亲自找你复仇了。】 “你是什么人！该死的混账！竟然敢袭击公爵的继承人……报上名来！” 【没那个必要，毕竟你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锁定魔法波动最强的那个位置，下一次回旋后就让两门轨道炮齐射！】 当广播中的女性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威廉·布克这才从倾斜的窗户上，看到了那正在接近自己的存在—— 就仿佛是招来灾厄的流星一般，那拖曳着暗红辉光向着他高速袭来的漆黑巨翼，此时突然张开了那连接炼狱的巨口，喷出了两束宛如熔岩一般的炽热激流。 然后那光辉便无情地贯穿熔解吞噬了触及的一切，在飞行的终点炸开了绚烂的赤红之花。 “到底……是什么……？” ——而这，便是公爵继承人短暂的人生中最后的想法。 第204章 夜鸦 “确认轨道炮命中目标。蛛樱前辈，请进行损伤评估。” 划出暗红色尾迹的黑色战机盘旋着飞上了高空，任凭那已然开始倾覆的巨大战舰向着地面坠去。 而在接近云层的高度上，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正悬停在这里，监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扫描。确认目标人类生命信号消失，舰船动力损失百分之七十，将在三十秒后接触地面。】 【干得好，千云。任务结束了，回来吧。】 当另一位女性的声音在驾驶舱内的通讯器中响起的时候，黑色的战机也慢慢地降低了速度，在一股异常强烈的风流托举下悬停在了空中。 “师傅，您那边都看到了吗？” 【嗯嗯，我这对角可是超高级的天线，你们那边的信号我全都能收的到。】 “这样就可以了吗？那艘船里还有很多人。” 当战机的在空中静止下来之后，那覆盖着装甲的驾驶舱也随即打开。 随后，身着像是连体泳衣一样的黑色战斗服的墨千云便慢慢地抬起了身体，向着不远处的蛛樱招了招手。 看到了她的动作后，樱发的女仆也飞了过来，将自己的节肢形飞翼与机体的背部连接到了一起。 这是一个额外的保险措施——就算墨千云停止输出魔力，战机也不会就此坠落。 【威廉·布克已经死了，那艘船也失去了一台魔源炉。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了，其他人就无所谓了。】 “师傅，在下……在下认为，不能放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千云……你认真的吗？】 但墨千云出乎意料的反驳，却让另一边的绛月陷入了沉默。 在亚伦斯的面前，墨千云只是个容易害羞又十分正直的姑娘。 她只会堂堂正正地做不违背道义与本心的事，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杀伐之心……然而现在，她却提出了令人意外的建议。 “如果主上在这里的话，应该也不会下这样命令……但这样做，其实是主上自己在承担风险。” 虽然之前给人的印象中并没有善于思考的一面，但墨千云此时说的话，却明确地显示出了她那细腻的心思。 亚伦斯肯定不会下令将剩下的人斩尽杀绝——而这也意味着，他之后很可能会受到这些人的报复。 而这样做，就只是为了让墨千云不违本心而已。 “在下……在下能够获得选择人生的机会，全都要拜主上所赐。如果在下为了遵循道义而让主上遇险的话……在下就是恩将仇报的无耻之人了。” 【千云，呵……其实是个坏孩子啊。】 早有同感的绛月当然能理解墨千云的想法——在她的心中，亚伦斯的地位已经比任何事物都要更高了。 对于她们来说，其他人的生命根本无法与亚伦斯相提并论。 “师傅，在下现在向您提出申请……在下，接下来要把任何可能危害到主上的人全部清除掉。” 【不必征求我的意见，你就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吧。】 “是！蛛樱前辈，请您帮忙带着机体降落——墨千云，开始执行清扫任务！” 当战机的前翼重新连接到了墨千云腰部的装置时，这位容姿秀丽的武者便从天空之上一跃而下。 而她腰间佩戴的长刀，此时也已凌空出鞘。 …… 舰桥和魔源炉被摧毁的战舰终于坠落了。 由于战舰的组成中有一半多都是专门减重的炼金材料，所以这几百米长十余层高的庞然大物，实际上的重量出乎意料的轻。 在精妙的结构设计下，战舰所使用的炼金材料平时并不会受到内部魔力的影响。 不过当作为核心的魔源炉发生爆炸的时候，从灵能转化阵列上爆发出的魔力，还是迅速地破坏了战舰的结构。 所以当战舰真的坠落在地面的时候，舰体已经断裂成了数截。 “……我们落地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指挥官在哪里？！” “还有活着的人吗？我是第二大队的第三中队长！还活着的人立刻从船上离开！” 除了魔源炉之外，战舰的其他部分并没有发生爆炸。所以很多及时用斗气或魔力保护身体的人，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坠落中活了下来。 不过就算做了准备，大部分人也受了或多或少的伤——毕竟他们是从数百米的高空中直接摔到了地上，就算护体的斗气和魔法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剩下的力量也足以让人筋断骨折。 而当活着的人一瘸一拐地从战舰的残骸中爬出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事实。 ——布克公爵的继承人消失了。 “威廉少爷不在……快去几个人找一下！” 已经被高热的碳铀完全烧成了灰烬的人，当然是不可能再出现的。 而就在这些公爵家的残兵焦急地在战舰残骸中寻找威廉·布克的痕迹时，一名身披飞翼手持长刀的短发女子却突然悄无声息地降落到了他们的面前。 “什么人！你——”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士兵还没来及发出质问，他的身体便被一道如同寒冰一样的弧状剑光一分为二了。 “什么……有敌人！快准备战——” 无论是斗气光焰还是魔力护盾，在那黑发黑衣的女子手中的长刀面前都只是脆弱的泡影。每当冰冷的刀光一闪而过，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会悄然消逝。 “该死！剩下的人跟我一起进攻！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 但就算拼尽全力，这些人也没能抵御那残虐无情的剑意——对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将他们斩尽杀绝而来的。 而战舰的突然坠落，或许也是这位秀丽女子的手笔。 “不！别……别杀我，我家还有人在等……” 当最后一名士兵也倒在了那寒意凛然的剑光之下时，那杀戮的化身才终于恢复了清冽的气质。 “为了主上……在下，就算堕入邪道也在所不辞。” 【搜索。未发现生命讯号残留，可以返回。机体正在南方两百米位置待命，建议返航前使用碳铀航弹对残骸区进行清理。】 “了解，在下立刻返回。” 当黑色的巨翼再次展开，在轰鸣中重新返回了天空的时候，大地之上便绽放出了艳丽的炙热红花。 曾存在于此的一切罪业，就这样消失在了暗红的熔岩之中。 “确认目标完全摧毁——墨千云，现在返航。” 第205章 暗流将至 威廉·布克乘坐的战舰，并没有在预定的时间内到达帝国边境领的空港。 在这里准备着追踪采访的媒体工作者们，直到天亮为止也没有看到任何公爵家的人。 这虽说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但当这些人联络了正在各地待机的同事后，他们却突然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布克公爵家的战舰，在高调地进入了边境领后不久，就突然失去了联系。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大一艘船竟然就直接不见了？！” “快去些人调查一下！就顺着那艘船进来的路径找！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在嗅到了一丝不安的空气后，在边境领的所有媒体便立刻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开始寻找起了突然消失的公爵继承人。 而有心人这时候还发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亚伦斯昨天就带着公主与两位侍从回到了莫蒂城，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前来高调抢婚的威廉·布克。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难道说战舰是在路上被人击沉了吗？” “……不可能。金桥号可比现役的帝国巡洋舰的配置好很多。你觉得谁手上会有与那种战舰对抗的力量？” 就算之前人们已经见识了亚伦斯召唤天火消灭了公爵家仆与佣兵的景象，但大多数人却依然不认为亚伦斯真的有什么实力。 ——那所谓古代卷轴或许只是假货，而那从天而降的魔法也只是看着很吓人罢了。 而在搜索威廉·布克的过程中，媒体也专门请来了一些学者与消息人士，讨论起了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会不会是公主殿下出手攻击了那艘船？上次名誉决斗的时候，她可是差点就放出了军用级的魔法啊。” “你说公主殿下能使出威胁战舰的强力魔法？可公主殿下一直都在莫蒂城里啊？她和那个侯爵几乎是形影不离，城里很多人都看到了。” “也对……这么看来那位侯爵估计也不知情。” 根本不需要亚伦斯亲自解释，媒体自己就替他拿出了不在场证明——因为一艘战舰凭空消失这种事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所以也没有人会去怀疑根本没有作案机会的亚伦斯。 ——不过一天之后，搜索队和记者们便在战舰预定通过的航线上，发现了像是残骸碎片和冷却熔岩一样的令人不安的痕迹。 而这里，就是战舰坠落的地方。 …… 【在搜索队确定了事发现场之后，后续到达的技术员也进行了详细的现场勘测。】 【勘测结果表明，先期发现的残骸确实属于金桥号巡洋舰。】 【而现场的地面上留下的冷却焦黑痕迹，很有可能是灵能或魔法失控造成的。】 在经过了详细的调查后，搜索队最终给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金桥号巡洋舰由于不明原因于进入边境领当晚坠毁，而舰上的所有人员都下落不明……或者说已经尸骨无存了。 【由于此次事故还有许多不明之处，我们也专门采访了熟悉灵能与魔源炉的专业人士。】 【据对方解释，战舰上储存的魔源石一般都较为分散，几乎不可能引发灵能殉爆。】 【所以很有可能是金桥号本身搭载了某种不稳定的魔法阵列，在使用时不慎失控才导致战舰爆炸解体。】 虽然这样的说法并不能完全解释这场空难的所有疑点，但这个结论本身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根据走访调查，事故发生的当天晚上，事发区域的附近没有任何人经过。而周围最近的村子距离现场也有一百五十里远，没有人亲眼看到现场的事发经过。】 因为没有任何目击者存在，所以人们只能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猜测事故的原委。 不过比起事故的原因，这件事的结果反而更加令人在意——因为在这场事故中死亡的人，是布克公爵家已经对外公开的继承人。 一位公爵继承人怎么会如此“恰巧”地遇到这样的事故呢？ 【虽然有不少声音认为，这件事可能和布克公爵家与亚伦斯侯爵的某些争议有关。但由于亚伦斯侯爵与公主殿下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这样的猜测并没有获得很多支持。】 然而当空难的消息通过媒体传遍了整个帝国后，人们的注意力却突然转向了前几个月发生的某件事。 ——原本执掌边境领莫蒂侯爵一家，也是在类似的飞空船空难中不幸遇难的。 如果威廉·布克是被人谋害的，那么莫蒂侯爵说不定也是。 而若真的是亚伦斯设计击落了威廉·布克的座舰，那么这恐怕就是一场单纯的复仇了。 【目前事故的调查仍在继续，不过布克公爵家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正式的公告。而亚伦斯侯爵将与三皇子殿下一起于明天正式召开新闻发布会，对本次事件与外界质疑做出回应。】 当然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这件事就只是个热门的话题而已。对他们的生活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 “对方肯定不会认为这是事故，所以我们得开始做和布克家全面开战的准备了。” 在收到了绛月的联络后，亚伦斯便将家里所有的人都召集到了莫蒂城的侯爵府内。 而当绛月带着墨千云和蛛樱来到了莫蒂城时，事件的初步调查报告也正好出炉。引发了民间舆论的猛烈动荡。 “请您原谅，主上……在下那天自作主张消灭了那艘船上的所有人。若是这样对您之后的计划造成了影响，在下愿意接受惩罚！” “没关系，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按照自己的判断去做吧。” 亚伦斯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反而还对墨千云的自我意识表示了赞赏。 他知道幕后的决策肯定比不上现场的判断，所以他并不打算对帮他做事的人指手画脚。 一个合格的领导不会管那么多专业层面的事。 “那么【夜鸦】的测试已经全部完成了吗，绛月老师？” “是的，我需要的所有数据都已经收集好了。接下来我会设计优化改装方案，确保它在对舰作战和对地支援方面的绝对优势。” 由于与其他对手进行空中格斗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大型攻击机【夜鸦】从一开始就是设计用来摧毁战舰的。 那与战舰相仿的昂贵价格和只有墨千云才能驾驶的特性，已经奠定了它战略武器的定位——而绛月虽然已经做好了量产型的设计方案，但现在他们手上并没有足够的魔兽材料与符合要求的飞行员。 “少爷，如果您真的打算组建一支精英部队，就必须要从布克公爵家夺取尽可能多的资源才行。” “没错夫君，如果之后我们要对抗其他贵族的话，布克家的财富就是不可或缺的。” 亚伦斯的敌人不只有三大公爵，其他的封地贵族实际上也拥有着无法轻视的势力。 而限制他们高速发展的枷锁，依然是资金和资源。 “那这个就是我们现阶段的目标了——我们要趁这个机会一举消灭布克公爵家的势力，然后将他们手上的东西尽可能地抢过来！” 贵族战争并没有什么正义可言，所以亚伦斯也不打算在这里留手。 而现在的他，也确实拥有着能与大贵族一战的实力。 “那么少爷，您也该去洛兰殿下那里准备新闻发布会了。我和公主殿下会跟着少爷过去，其他人就暂时留在这里待命吧。” …… 在亚伦斯离开之后，留在侯爵府的人也开始了自己的交流。 她们平时就会这样相互交换信息，也会借这种方式缓解可能存在的矛盾——虽然大家对和亚伦斯相关的事都比较豁达，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之间就没有问题。 “唉……我感觉我好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啊。” 在与蛛樱简单地打了几个回合之后，卡琳便有些苦恼地和这位娇小的樱发女仆坐到了一起。 她们两个人虽然还是会经常斗嘴打闹，但关系其实早就已经变得相当好了。 “回答。你本来就没什么特别之处，蠢狗。” “你这臭蜘蛛……唉，不过你说的确实没错。我现在除了还算是少爷的第一个侍从以外，其他的工作都有人可以代替啊。” 墨千云的到来，实际上对卡琳的影响是最大的。 ——两人过去都有当佣兵的经历，而在对人战斗时也有着相似的经验和实力。 就算绝对的实力上有些差别，但在绛月的技术加持下，两人的泛用性已经有了明显的差别。 而蛛樱虽然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但她在技术方面还有无可替代的作用。 “我倒也不是嫉妒啦，只是感觉这样下去就要没事干了。我可不想在家里吃闲饭，最后被人当成只会跟少爷滚床单的女人。” “反驳。我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问题。” “白痴，你还没意识到吗，我们在这方面也根本比不过千云小姐……因为她和公主殿下一样都是人类，所以——” 就算亚伦斯暂时还没考虑过这件事，但其他人其实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关键点。 一位贵族当然需要关注后代的问题——鉴于人类与其他种族的生殖隔离，只有人类女性才能为亚伦斯产生后代。 而无论是卡琳蛛樱还是绛月夏叶，身为非人存在的她们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千云小姐的地位未来肯定会越来越高，而少爷今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好的女人……就算是你，也有可能会被渐渐遗忘。” 说完这句话后，褐肤黑发的狼女专门转过头观察起了樱发女仆的反应。而蛛樱在听到了这个说法后，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完美的模拟了亚伦斯记忆中某位女性人格的异星造物，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分析。逻辑分区修复……数据库零级安全锁定解除，允许读取无风险资料。” “哈？你刚才说什么？” “建议。我们必须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我现在向你提出联合邀请。” 看到蛛樱的双眼中开始闪烁起了莫名的流光后，聪慧敏锐的卡琳一下子就理解了她身上的变化。 她那模拟人格对亚伦斯的执念，恐怕比其他人想象得还要沉重。 “我没意见，不过……我认为不被少爷忽视的最简单办法，就是在之后的战争中展示出我们的实力。” ——只要她们足够强大，亚伦斯就不可能会忽略她们的存在。 卡琳的建议确实非常简单粗暴，但也是最有效率的一种解决方案。 “检索。我这里正好有一种可以快速提升实力的办法，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没有副作用？这世界上哪会有这么好的事？” “反驳。这世界上没有不代表其他世界就没有，蠢狗。” 当樱发的女仆伸手从自己的裙底掏出了一枚刻画着某种精致浮雕的金属圆盘后，卡琳便感觉自己心神一下子就被俘获了。 那像是图腾一般的圆盘上就只是雕琢着两只异形之兽而已—— 一只宛如人类一般用后足站立，浑身缠绕着雷光的赤红之狼，就仿佛是想要吞噬星辰一般露出了自己的尖牙，高昂着自己的头颅。 而另一只头戴庄严冠冕三首三足的苍蓝巨鸟，则像是想要护佑世间万物一般，优雅伸展着两对如同月弧般的华丽羽翼。 “这……是？” “回答。此乃宙域的原初之魂，我等晨曦之人敬奉的主神——” 就好像是感受到了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力量一般，卡琳不受控制的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最终将手指放在了圆盘的浮雕之上。 “——若是想要力量的话，那就与我一同，向神明献上信仰吧。” 随后，卡琳与蛛樱的身上便同时闪烁起了赤红与苍蓝的微光。 …… 帝国东北，欧菲公爵领。 这里不是什么特别适合生活的地方——虽然农业与工业还算是发达，但贸易的线路却被其他两位公爵牢牢把持着，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发展壮大的机会。 若是想要打破这种受人制约的困境，就必然需要外力的协助。然而百余年间，帝国内却从未出现任何可以与大贵族抗衡的势力。 不过现在，公爵家似乎迎来了一个转机。 “老爷，新闻发布会要开始了。” “是吗。把灵视打开，让我看看那位侯爵打算怎么回应。” 此时端坐在摆满了各种书籍的古朴办公桌后的人，正是那位外表严肃冷漠的欧菲公爵。 这位年仅三十四岁的公爵虽然外表文质彬彬，但公爵家的人却十分清楚他的厉害——在三年前的继承人之争中，他不仅无情地消灭了所有的竞争对手，甚至还逼着老公爵主动让出了爵位。 虽然没人知道公爵家最终将走向何方，但这位年轻的公爵却似乎早有计划。 【前来参加本次发布会的各位，上午好。我是三皇子洛兰·阿曼德，我将代表证荣之战的监督组，对近期发生的某些事件发布官方公告。】 灵视中正在播报着的，是距离这里相当遥远的帝国西南边境领上的一场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的主持人是帝国的三皇子——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年轻人身上虽然还有不少稚气，但已经渐渐显露出了上位者的威严。 而在他身边坐着的两人，则是最近受到帝国上下广泛关注的名誉侯爵亚伦斯·莫蒂和帝国公主克丽雅·阿曼德。 【三天前，边境领中发生了一场严重的事故。布克公爵家的继承人威廉·布克在乘坐空中战舰前往边境领时，不慎遭遇了原因未知的空难。】 【经过严密的调查与搜索后，我们不得不对外公开宣布这个不幸的消息——我们现在确认，威廉·布克已在此次事故中不幸遇难。】 【我们已将事故的调查报告通过官方渠道递交给了布克公爵，后续的善后工作也将完全交由公爵家处理。】 这种官方说辞毫无任何意义——或许普通人会认为这只是一场事故，但贵族们可不会这么天真。 威廉·布克很明显是被亚伦斯·莫蒂杀死的。 【现在是自由提问的时间，请各位按预定顺序自行提问。】 【我有问题！请问亚伦斯侯爵，最近外界有传言称是您用了某种手段击落了威廉先生的座舰，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首先，我对三天前发生的不幸事故深表哀悼，并且对布克公爵家致以诚挚的慰问……因为我的父母与弟弟前不久也是因为一场空难而不幸离世，所以我对布克公爵的悲伤感同身受。】 人们当然还记得莫蒂侯爵是怎么死的——虽然帝国官方的通告说是侯爵一家是因为飞空船失事而不幸罹难的，但很多人都不认为这是真相。 所以这一次，亚伦斯说的这些话也很可能只是冠冕堂皇的谎言。 【然后，我想先请在座的各位回忆一下，威廉·布克先生为什么要乘坐战舰来到边境领？】 【呃……威廉先生是打算……呃……】 【各位不记得了吗？那我就提醒各位一下吧。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想要用单方面的婚约夺走我的妻子。】 并未正式与公主殿下成婚的亚伦斯，此时的说辞其实也有些站不住脚。但由于一般人早就默认了他们的关系，所以布克公爵家的行为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随便公开宣布个婚约就能抢别人老婆？这种事搁谁身上能接受？ 【我只是个没有实力的弱者而已，在暴力的面前只能选择退却。而威廉先生当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拿出战舰这种东西来威胁我。】 这件事确实就是这样的。 布克公爵家为了抢婚，专门让自己的继承人开着战舰来对抗亚伦斯——这种以大欺小的行为实际上相当令人不齿，所以人们并不会同情威廉·布克。 【而现在他不幸遭遇了这样的事故，可能也正是违背公义与天理的惩罚。至于你们说的那些传言，我想我自己还没有那样实力……就是这样。】 “哼。没意思，关了吧。” 在听到了亚伦斯虚情假意的回答后，欧菲公爵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 “老爷，我不太明白……那个侯爵真的有对抗布克家的实力吗？” “战舰就算坠毁，也不会让人尸骨无存。布克公爵家，这一次必然会从历史上除名了。” 年轻的公爵早就已经看透了亚伦斯的实力，而他也打算利用对方的力量，为自己开辟一条不同的道路。 “不过不用担心，那个侯爵的身上还欠缺着关键的东西。只要他还没有获得那种东西，他的力量就威胁不到我们。” “呃……那是什么？” 就像是早就看穿了亚伦斯的某种本质一样，年轻的公爵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然后便说出了简单又令人迷惑的答案。 “欲望。” 第206章 暂时的平稳 无论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此时帝国上下的大部分人，都察觉到有一股波涛汹涌的暗流，正在向着边境领汇聚。 在损失了一艘战舰与宝贵的继承人后，就算亚伦斯真的和这件事无关，布克公爵家也不可能会放过他。 恐怕再过不久，一场贵族之间的战争就要爆发了。 ——但是一个没有领地的名誉贵族，要如何才能对抗一个拥有大量财富与资源的封地领主？ …… 几天后。 “我现在确实没什么人手可用，但这指的是统治领地这个方面。如果只是说战斗的话，那我手上的力量已经过剩了。” 在拥有了能够轻易击沉一艘空中战舰的战略兵器后，亚伦斯已经不再惧怕一般程度的威胁了。 “如果对方要派出高端战力对我进行斩首，那么我身边的人完全能够应付。而如果对方打算用人数正面击溃我，我也有不少远程打击的手段。” 边境领大多都是平原，大兵团行军只会变成火炮的靶子。而少量的高端战力，又不可能突破亚伦斯身边的防卫圈。 除非布克公爵能够完全切断亚伦斯的经济来源，才有可能在后续展开的战斗中取胜。 “但这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已经基本垄断了卡迪亚和柯林斯之间的贸易运输，想断我的财路，他得先有本事关闭国境才行。” 最重要的是，亚伦斯的经济来源其实并不是只有正常的贸易运输，实际上他早就在第四军团的配合下，控制了卡迪亚与柯林斯之间的走私渠道。 两国本该交给帝国的关税已经全都进了他的腰包——所以布克公爵现在也很难在经济上打垮他。 “所以想在这个地方打败我，光凭一个公爵家可不够。” “姐夫，我知道你现在确实很厉害……但万一卡迪亚人配合布克公爵进攻这里呢？” “那就是真的战争了，帝国是不会放任卡迪亚人夺走这片领地的。如果布克公爵为了对付我而引卡迪亚人进来，那么也有的是人会帮我对付他。” 在和三皇子洛兰讨论了一下现状之后，亚伦斯也顺便理清了很多问题。 洛兰提到的问题其实非常关键——如果布克公爵并没有选择与亚伦斯战斗，而是先让卡迪亚人入侵边境领的话，那么亚伦斯就很有可能要腹背受敌了。 到了那个时候，布克公爵就可以借着出兵抵御外敌的机会，在亚伦斯背后进行偷袭和暗算。 “不过你说的这个也确实是个问题，所以我得回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 “父皇那边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我之前和那边联络了一下，结果听说父皇前几天好像得了什么病，现在正在休养。” 阿曼德七世手上的权力不多，就算身体无恙也没办法给亚伦斯很多支援。所以亚伦斯只能利用手边现有的资源，来应对这次的危机。 “唔，反正我会再想想办法……埃尔斯和梅丽在你这过的如何？你没有再缠着人家小姑娘吧？” “当然没有，埃尔斯那个混球前几天已经到三级了，我现在只能看着他俩在我面前秀恩爱……气死我了！” “……这我可就没办法了。” 因为考虑到洛兰确实需要一些同龄的朋友，所以亚伦斯专门把埃尔斯和梅丽送到了他的身边。 不过就算是做了这样的安排，那一对小情侣也没有改变心意的迹象……所以只能说是洛兰的魅力不够了。 “好了，我就先回去了。哦对了，你到时候帮我查一下，参加证荣之战的名誉贵族里有哪些人和布克公爵家有关。” “没问题，姐夫你放心吧。” 亚伦斯当然不打算干坐着等对方进攻——为了消除隐患，必须先拔掉几个钉子才行。 …… “少爷，您是担心卡迪亚人会先进攻这里吗？” “没错，如果卡迪亚先入侵的话，我们就不得不先把资源用在对抗他们上了。” 和贵族们的内斗不同，如果卡迪亚真的进攻了帝国，那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全面战争了。 到了那时，就算是亚伦斯手上有强大的战力与危险的兵器，也很可能会被国家级的力量淹没。 “我们的资源确实不太够，就算全力周转也不可能对付得了卡迪亚人。” 首先碳铀火炮的生产就没有那么简单，组件上需求的某些关键的材料只能从柯林斯进口。 而碳铀炮弹和【夜鸦】上搭载的大当量航弹，由于主要原料需要用到特殊的魔兽血液，每月的产量其实也并不理想。 虽然现在已经解决了技术“有没有”的问题，但“多不多”还是要看是否有充足的原料供应才行——而这一点，亚伦斯现在的小作坊肯定是比不过一个国家的。 “这个问题确实没有什么完美的解决方案，您只能先让第四军团加强对卡迪亚的防备，然后尽可能在帝国被入侵解决掉布克公爵家。” “如果布克公爵打算隐忍的话，我们就必须想办法逼他开战才行……所以我需要一些建议。” “我明白了，我会在晚上的会议上和其他人讨论这件事。” 就连夏叶都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说明这个问题确实十分棘手。 如果布克公爵就是那个和卡迪亚人私通的叛徒，那么他肯定会先选择隐忍下来，等到卡迪亚人大举入侵后，再从背后捅亚伦斯一刀。 而就算他并不是叛徒，他与亚伦斯的战斗也很有可能让卡迪亚人找到入侵的机会。 “要么尽快消除一方的威胁，要么就想办法让他们相互消耗……” “做不到的，少爷。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没有到能够主动进攻其中一方的程度。” 想法确实很美好，但现实往往都很残酷。 亚伦斯也知道上天不会总遂人愿，所以他必须要尽快制定出一套能够应对各种情况的方案才行。 “对了，绛月那个老太婆让我转告您，您回来之后有时间的话就去研究室那边一趟……她好像做出了什么新的东西，是和您的安全有关。” ——因为整个体系中最薄弱的一环就是自己，所以亚伦斯一直都不敢过于托大。 如果能拥有类似古代卷轴一样的防御道具，那么其他人就不必过多操心他的安全了。 “是吗，那我一会就过去。” 第207章 防护策略 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亚伦斯曾经想过很多种方式。 但魔法和斗气的瞬间杀伤力实在是太强，如果有人打算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杀他，身边的人依然有可能来不及反应。 上次自己遇到的那一队行动极其果断的佣兵，就差一点突破了卡琳和蛛樱的防守。 “绛月老师，夏叶说你找我有事？” 来到了绛月的研究室，亚伦斯便再次见到了这位头顶鹿角身生蛇尾的贤者。 在接受了自己的本质后，绛月的力量便得到了显着的提升——她现在已经可以用灵能直接召唤出比魔法强大得多的自然之力，而且也不用再承受转化魔力的痛苦了。 “是侯爵啊，来这边……我这几天把公主殿下之前解析的古代魔法复原了。” 见到了亚伦斯之后，绛月便立刻贴到了他的身上。 虽然当着外人的面时贤者并不会与亚伦斯过于亲昵，但只要有独处的机会，她就会果断地和亚伦斯进行各种亲密的接触。 ——按夏叶的说法，自然灵本身就会亲近其他生命体。而绛月又是因为亚伦斯才完成了觉醒，所以她对亚伦斯的感情就更加丰沛了。 当然这也招来了夏叶的嘲笑。 “精法的构造已经解明，我已经做出了抵抗这种魔法的道具。其实只需要用上托托比的魔核，就能让这种魔法的效果大幅减弱。” “用精神力就可以抵抗吗？” “没错，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做出了可以共享精神力的道具。只要您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就不会被任何精法支配。” 反洗脑的能力对于亚伦斯来说确实非常重要，他可不想再看见自己身边的人因为一个魔法就被别人支配的事了。 就算后面能治好，也会让人感觉十分难受。 “还有就是，之前那个防护用的古代魔法我也已经完成了重现。您现在可以随时使用简单的道具激活魔力护盾，在短时间内抵抗任何不超过五级的魔法和斗气的攻击。” 这是不是有些太强了？如果能量产的话，那么自己这边的人不就全都无敌了？ “但是，您也知道魔法道具都是需要消耗魔力的。想要支撑这种等级的防护魔法，必须要有一个庞大的魔力源供能才行。” “等等，你的意思难道是……” “我之前已经和羊小姐商量过了，为了保证您可以随时发动护盾魔法，从今以后将由千云来担任您的贴身护卫。” 墨千云无法使用任何普通的魔法，但她不仅可以放出所有属性的魔力，魔力的量也是常人的百倍有余。 根据测定，她体内的魔力甚至可以充满一座六级魔法的超级阵列——所以绛月已经将自己制作的所有的魔法装备全都交给了她。 而只要她在身边，亚伦斯就可以随时使用护盾魔法保护自己。 “让千云保护我倒是没有问题，但卡琳和蛛樱怎么办？” “狼小姐和蜘蛛小姐前几天正好一起交来了一份申请，她们打算暂时脱离您的指挥，去当公主殿下的侍从。而殿下之前也告诉我说，她打算带些人去外面处理一些不太适合您出面的问题。” 左手倒右手这种事亚伦斯倒是不太介意，不过克丽雅竟然已经有了独立行动的打算——看来公主殿下的决断力和行动力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远远地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那就这样吧，有卡琳和蛛樱在的话，我就不用担心她的安全了。” “您的安全之后就由我和千云负责，而羊小姐会暂时留在这边负责联络。如果殿下那边需要支援的话，她也可以过去帮忙。” 在自己还在思考对策的时候，家里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亚伦斯感觉自己的存在意义确实越来越薄弱了，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再做些什么。 “其实这样安排也有我的私心啦，先不说我自己……我确实是想让千云那孩子多和您相处一段时间的。” “嗯……其他人没意见就行。” 墨千云虽然并不打算掩饰对亚伦斯的好感，但她却为自己设定了一个难以企及的目标。 而这样的自律在绛月看来实际上只是一种负担而已，所以她也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够尽快放下这些自我束缚的枷锁。 “嗯哼，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您是打算先试试这些新道具……还是打算试试我刚学到的新技巧？” “喂你就没有其他正事可干了吗！” …… 晚上的时候，亚伦斯便与家里的女性们召开了正式的家庭会议。 由于确实现在的局势十分微妙，所以亚伦斯必须要听取其他人的意见才能做出决断。 “综上所述，如果卡迪亚人提前于布克公爵家发起进攻，我们现在就有可能遭受两面的攻击。” “呵，卡迪亚人啊……本宫正好有个主意。” 虽然亚伦斯确实很担心局势会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不过对于这些潜在的问题，公主殿下似乎早有对策。 “之前夫君不是说要联合名誉贵族们建立新商会吗？那就由本宫来统领这个商会好了。本宫会带着货车和必要的人手亲自去布克公爵领，从内部干扰他们的经济。” “你要亲自去那边吗？会不会有危险？” “确实可能会有。但只要我能够削弱布克公爵的实力，夫君你这边就不用面对那么大的压力了。” 克丽雅的策略确实有着充分的可行性，所以亚伦斯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我会带上绛月老师做的精神防护道具，也会带和夫君一样的护盾魔法。而卡琳姐和蛛樱小姐也会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少爷，我们两个肯定能保护好公主殿下的，您就放心吧。” 看着黑发褐肤的狼女那自信满满的模样，亚伦斯也不打算继续犹豫下去了。 “那就这样吧，明天我们就正式对外宣告商会成立——只要招募到足够的人手，所有的商会成员就立刻动身前往布克公爵领，尽可能地干扰破坏他们的经济来源！” ——而当亚伦斯下达了正式的命令后，家里的女性们便立刻开始做起了相应的准备。 “卡琳小姐，我会在你们出发前暂时封印你和少爷的契约，这样你就不需要定期从少爷身上获取生命力了。” “什么？那我要提前攒一些再走！” 第208章 商会建立 两天后，布克公爵家终于发表了一个简短的声明。 ——布克公爵对继承人威廉·布克的不幸罹难深感悲痛，将会择期在领地内举办悼念仪式。 然后就没有了。 这个正式的声明让帝国里大部分人都感到了疑惑——因为虽然明面上没有人承认，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威廉·布克的死与亚伦斯·莫蒂有关。 就算谁也不相信亚伦斯能击沉一艘战舰，但大家还是这样认为的。 “现在谁都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所以布克公爵就算想要派兵讨伐我，也必须要考虑师出无名的问题。” 虽然这避免了直接开战的可能性，但对方不主动进行报复，也代表着之前最坏的猜测恐怕已经成真了。 ——布克公爵很可能就是与卡迪亚人私通的叛徒，他只是在等待卡迪亚人入侵边境领，然后再假借派兵支援的名义前后夹击亚伦斯。 “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可能只有一两个月，所以在夏天过去之前……我们必须消除其中一方的威胁。” 不过仅凭亚伦斯现在的实力，吓阻卡迪亚入侵帝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他只能在这边尽可能拖延时间，让克丽雅有机会先把布克公爵解决掉。 “少爷，商会已经招募到了不少愿意加盟的名誉贵族，所以公主殿下决定明天就带领车队出发。” “油料和耗材都准备好了吗？到了公爵领以后可能就没办法回来补给了。” “有一辆货车上专门安装了特制的油料加工设备，因为摘除了其中的几个关键部件，所以只有在蛛樱小姐模拟出这些部件的时候才能启动。所以就算设备真的被人夺走，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摸清我们的制备工艺。” 因为公主殿下已经连保密工作都考虑到了，所以亚伦斯也就不再担心什么了。 只不过这终究是一场别离——刚刚才和克丽雅确立了稳定的关系，亚伦斯当然有些依依不舍。 “……那就这样吧，我再去找克丽雅聊聊。” …… “泛帝国商业共同体……能不能不要起这种一听就感觉会损失惨重的名字？” 当亚伦斯找到克丽雅的时候，公主殿下正在忙着为自己的商会取名。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克丽雅实际上是个严重的起名困难症患者——她来来回回挑选了几十个名字，也没能决定商会究竟该叫什么。 “不行，要是叫莫蒂商会就太俗气啦！我可一定要起个好听又能吓人的名字！” “咱们这就是个商会而已，不用吓人也行吧……” 当两人的讨论引来了卡琳和蛛樱，甚至最后连前来察看情况的夏叶也加入进来之后，商会的正式名称才十分勉强地决定了下来。 【白翼】——这个名字来源于大陆上的一个古老的传说，是一只会带来战争或繁荣的白鸟。 至于这只白鸟会为公爵家带去什么……根本没必要去想。 “另外我得告诉你，夫君。我打算明天就出发……我之前就安插在那边的眼线昨天向我汇报了情况，布克公爵家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动作，甚至都没有开始召集佣兵或调配军用物资。”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打算等卡迪亚人先动手了啊。” “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好机会，所以我不打算继续耽搁时间了。” 克丽雅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亲自去为亚伦斯除去这个威胁。所以亚伦斯也不打算干涉她的想法，就只是提醒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而其他人当然也为他们留出了足够的温存时间——毕竟这一分别，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几个月后了。 …… 第二天一早，克丽雅就赶往了莫蒂城，以自己的名义对外发布了一条公告。 【鉴于威廉·布克的不幸罹难，本宫将代表皇室前往布克公爵家进行慰问。同时白翼商会将会与本宫随行，希望能够寻求与公爵家进行商业合作的机会。】 ——这个公告是亚伦斯和其他人专门推敲过后才定稿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淆外界的视听。 公主虽然之前并没有承认与布克家的婚约，但现在却要主动前往公爵领进行慰问。这种出人意料的举动，必然会让外人怀疑她与亚伦斯的关系产生了某种变化。 因为亚伦斯之前还在和布克家争夺与公主的婚约，然而威廉·布克刚一死，公主就决定独自带队前往公爵领……正常人怎么会让自己的未婚妻一个人去敌人那边？ 而狱门花号虽然暂时还停在这边，但亚伦斯并不会魔法，根本没有指挥这艘战舰的能力。 所以说不定是两人之间真的有了什么矛盾……而且很可能就是在对付威廉·布克时产生了某种分歧，才导致关系发生了变化。 “先不管外人会怎么看，至少布克公爵一时半会摸不透克丽雅的真实想法。” 在普通人看来，公主殿下或许只是不想得罪公爵家而已。但在贵族的眼中，这件事却有着另一重隐藏的含义。 ——皇室说不定已经在考虑放弃亚伦斯了。 …… “之后会来试探我的人肯定会变多，而我也可以趁机把这些钉子拔出来。” 在亚伦斯的故意操纵下，帝国内的舆论迅速地发生了变化。 因为三皇子洛兰早就已经提前做出了指示，所以在公主殿下率队出发后，一些媒体便立刻发表了“亚伦斯与公主殿下的关系产生了裂痕”之类的猜测性报道。 而亚伦斯则是在这些谣言扩散出去之后，专门又跑去莫蒂城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没有问题，绝对没有问题！你们要是再恶意揣测我与殿下的关系，我可要去审议庭起诉你们了！” 他不仅故意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反驳了所有猜测，还向媒体坚定地表示自己与公主殿下的关系牢不可破——这种让人一看就感觉有些心虚的表现，自然更是引起了外界的怀疑。 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出了问题。 “无妨，只是我的名声又会变回之前那样罢了。” 当然除了极少部分的知情人以外，谁也不知道这只是亚伦斯为克丽雅打的掩护。 而当公主率领着新成立的【白翼】商会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边境领后，大部分人的目光便再次集中到了亚伦斯的身上。 ——这个明显即将失势的名誉侯爵，之后还能不能再掀起什么风浪？ “只要大部分人还盯着我的动向，克丽雅那边就能少些阻碍——所以就让他们尽管误解吧，我该去干自己的事了。” 第209章 出战证荣 初期的准备完成之后，亚伦斯便立刻召集了家里剩下的几个人，开始制定起了下一步的计划。 “克丽雅那边肯定需要不少时间，而我这边能做的并不多……所以我的想法是搞些大事，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引过来。” 因为家里的女性组就只剩下了夏叶绛月和墨千云三人，所以亚伦斯身边的战斗力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为了弥补战力的缺失，绛月也主动加入了护卫的行列——因为研发【夜鸦】时用完了几乎所有的存货，所以她现在其实也没什么事可干。 有她和墨千云在身边，亚伦斯就不用担心被什么潜行过来的暗杀者偷袭了。 “少爷，您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证荣之战的参与者？” “我还真给忘了……现在其他城市都已经有新城主了对吧？” “没错，而且现在的城主全都是和大贵族有紧密关系的人。您真想做什么的话，就随便挑一个下手吧。” 亚伦斯当然不想把原本的侯爵领拱手让人，所以他肯定要除掉这些受到大贵族支持的参战者。 不过毫无顾忌地当街杀人肯定是不行的。就算规则上没有明令禁止，这样做也只会让其他对手因为恐惧而联合起来。 “侯爵，和莫洛那小家伙有关的人应该也在这里，您可以先去联系那些人试试看。” 今天的绛月换上了一身淡白色的无袖长衫，那立领收腰侧摆开衩的独特设计，让亚伦斯不禁想起了前世见过的旗袍。 而黑色透光丝袜与高跟鞋的传统搭配，更是让已然化龙的贤者凸显出了异质的魅力。 “侯爵您也不必真的和他们谈成什么条件，只要让外人知道您和他们有过私下的交流，就可以放手去打击其他的贵族了。” “嫁祸于人啊……是个好主意。” “少爷，您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带千云小姐出去检验一下防护魔法的实用性。千云小姐，我之前教你的【编织】已经掌握了吗？” 夏叶常用的【编织】实际上并不算是魔法，而是将自身的魔力永久固化成丝线的一种特殊技巧。只要魔力量充足，任何人都可以学会这个技巧。 当然，用这种丝线缝制衣服就是另一种技术了。 “是，在下现在已经可以放出传导魔力的丝线了。不过夏叶老师，在下放出的丝线似乎和您教的不太一样……” “混合了八种元素属性的线当然不一样了，唉……请你有时间多产几卷丝线，我会尽可能用这些材料为少爷和你们制作新的衣服。” 而墨千云今天的打扮也很亮眼——附加黑色背带的白色短袖衬衫和修身长裤与高跟短靴的干练组合，完美地凸显了她本身的凛然气质。 这个容貌秀丽清冽的姑娘，确实十分适合担当护卫。 “你只要保证始终将一根线连接到侯爵的护盾装备上，遇到紧急情况立刻将魔力输送过去就可以。因为那东西在启动时还会向我发送警告，所以如果你解决不掉对手的话，我就会过去支援你们。” 如果真有绛月和墨千云联手都对付不了的敌人，那亚伦斯就算死了也不冤——不过这种级别的敌人，恐怕也就只有难得一见的六级魔兽了。 “唔，师傅不跟着主上一起行动吗？” “我现在的外表太扎眼啦，别人看到我肯定会有所防备的。” 现在亚伦斯身边还真的就只有墨千云适合隐秘行动。 她身上并没有任何的异种特征，只要稍加伪装，就没有人能够准确辨识出她的身份。 “好了，就这样吧。千云你现在就去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先去一趟莫蒂城。” …… 在行动之前，亚伦斯还需要一些准确的情报。 为了确保让外人误认为他被皇室疏远，他已经提前和三皇子洛兰打了招呼，让对方这段时间尽可能回避自己。 不过这样一来，他能够方便利用的情报源就只剩城公所一个了。 “陈所长，我有些事想问一下。” “……侯爵？您怎么来了？唔……最近外面的传言对您很不利，您难道真的和殿下……” “当成真的就好。” 这位老侯爵的部下当然立刻就听懂了亚伦斯的暗示，所以他就不再继续追问什么了。 “我需要一些情报，关于侯爵领内各个城市现在的状况。” “原来如此，您是打算去对付那些名誉贵族吗？不过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也很有限，不知道能不能帮上您的忙。” 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用余光打量起了亚伦斯身边的新护卫——那位留着利落的黑色短发、用黑色的口罩遮掩着大半张脸的女性侍从，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异人女性有着明显的区别。 虽然她似乎已经在尽力压制了，但她身上的杀伐之气却依然相当明显。 “没关系，有多少都可以。” “那您稍等。” 亚伦斯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期待，因为在证荣之战开始后，各地的城公所之间就没有多少联络了。 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陈所长最后还是拿来了一份相当厚实的调查报告。 “这里有我们私下里调查的一部分信息，还有三皇子殿下之前交给我们的名单……希望能帮上您的忙。” “足够了，多谢陈所长。” 简单的翻阅了一下报告后，亚伦斯便大体上掌握了目前的情况——目前十座城市中只有一座目前隶属于和欧菲公爵有关系的贵族，而其他的城市已经落入了其他两大公爵之手。 “我明天就去拜访其中一位好了……那陈所长我就先告辞了。千云，我们走。” 看着状态和外界的传言明显不符的亚伦斯带着自己的新侍从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城公所后，这位老侯爵曾经的部下这才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边只是幌子吗……喂，你们现在去通知其他人，我们一会要开个会！” 既然已经猜到了亚伦斯的想法，那么这些支持他的人当然要帮他做些什么才行了。 第210章 诱饵 虽然说是要尽快搞些事出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但亚伦斯却先带着墨千云在城里绕了好几圈。 而且他还故意表现得特别招摇——就好像真的是连护卫都不愿意多带就跑出来玩的纨绔子弟一样。 “主上……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肯定有，不过我就是在勾引想动手的那些人。” 因为最近自己与公主不合的传言已经传遍了所有的地方，所以那些之前还有些忌惮皇室威严的人，现在肯定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就算证荣之战的规则不允许随意雇佣佣兵或在城里战斗，但只要动手的人不被抓到或者被抓也不供出主使，那就只能算是场外的私人恩怨。 “实际上，刚才这一圈我就已经发现了至少五个对我抱有杀意的人……呵，这些家伙的精神反应实在是太强了，想注意不到都难。” 几乎每天都会主动锻炼精神力的亚伦斯，现在搜寻警戒的范围已经超过了百米。 虽说全力运转精神力的负担并不算轻，但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仅凭自己做到的事了。 最危险的战斗既然已经全都交给了别人，那么自己当然要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主上，需要在下去处理掉这些人吗？” “没关系，你也稍稍放松一些吧。这些家伙目前应该还不会对我下手，估计是在等我出城。” “唔……在下还是担心……” 看着墨千云那始终精神紧绷的模样，亚伦斯也觉得有些莫名的疲劳。 所以他干脆就把墨千云拉进了路边的一间酒馆——虽然这突兀的举动让对方立刻惊慌失措了起来，但亚伦斯却好像并不太在意。 “你总是这么紧张的话，真遇到麻烦时反倒会出问题的。来，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说。” 虽然外面的传言非常夸张，但小酒馆的老板在见到亚伦斯本人的时候，还是稍稍有些兴奋的。 “呦，侯爵大人怎么有空光顾我这小店了？您要喝点什么？” 因为亚伦斯只是名誉贵族，所以一般人也不会太过尊敬他。 毕竟名誉贵族和普通人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有些名誉男爵的家境甚至都比不上一般的城市居民。 而像亚伦斯这种没有战斗力又没有领地的人，就算名义上的爵位再高也没有太大意义。 “酒就算了，给我来点果汁吧……再来两份烧烤套餐。” 因为亚伦斯付钱的时候相当痛快，所以酒馆老板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很快，两大杯混合果汁和大盘的烤肉与蔬菜便被端了上来——虽然这种小店用的大多都是廉价的食材，但精心调理后的味道却十分诱人。 “好了别绷着了，先陪我吃点东西。” “主上，这……” “不会有危险的，我都盯着呢。” 亚伦斯还是非常谨慎的，他刚才其实一直都用精神力监视酒馆的老板——在确认对方并没有在餐食中动手脚后，他才放心地吃起了东西。 普通的毒素对体内始终运转着斗气和魔力的人来说作用并不是很大，所以很少会有人使用这种东西来暗算别人。 而亚伦斯虽然体内仅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斗气，但各种耐性也比一般人好得多。 “千云，你以前被其他人算计过吗？” “有过几次……但在下最后也没受什么损失。” 看着秀丽的女侍卫谨慎地摘下了口罩，开始小心翼翼地品尝起了自己面前的食物后，亚伦斯便开始问起了她的情况。 虽然自己曾经阅览过她的记忆，但那些记忆之后就全都被夏叶抽走了——所以亚伦斯现在其实并不太清楚墨千云以前的经历。 “主上，在下之前听夏叶老师说，在下某些的记忆其实是被您修改过的。” “她已经告诉你了啊……没错，因为当时你的记忆差一点就要被古代魔法抹消了，所以我就把它们转移了出来。” 正是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一小部分意念不受控制地渗入了墨千云的记忆。而这，或许也是她对自己抱有特殊感情的理由。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必须告诉你……你过去的人生中其实并没有我的存在，你的记忆中和我相关的部分，实际上都不是真实的。” 亚伦斯并不希望利用这一点欺骗墨千云的感情，所以他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实话。 但墨千云却并未因此产生任何动摇，她表情认真地盯着亚伦斯的脸看了好久，直到亚伦斯都感觉有些心虚的时候，她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师傅曾经和在下说过，或许在下看到的那些记忆，是另一个世界的在下真实经历过的事情……所以那些事，在下并不觉得是虚假的。” 这难道就是平行世界的理论吗？ “不，你师傅说的那些只不过是……” “在下明白主上的意思……在下之所以会景仰主上，并非是因为自己过去的记忆中掺杂了您的影子。您当时愿意收留身无分文风餐露宿的在下，在下就已经决定将人生献奉于您了。” “太沉重了……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什么优秀的人。你未来的人生还很长，说不定可以遇到更好的人。” 这其实是亚伦斯自己一直没有迈过去的坎。 他总觉得没什么特别之处的自己，其实根本配不上这些优秀的女性——所以他有时候也会有一种感觉，就算自己某一天真的消失不见，她们也很快就可以找到更加优秀的替代者。 现在她们还留在自己的身边，或许只是因为还没遇到更合适的人而已。 “不，主上……或许世界上确实存在比您更加优秀的人，但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多看在下一眼的。” 不过看着墨千云那严肃的表情，亚伦斯也想到了她曾经说起的事。 魔法师公会从未认可过她的能力，那些享誉大陆的知名魔法师们，竟然都不愿意给她一个正式魔法师的身份。 那些人确实是比自己优秀，但眼光可就差的太远了。 “只是说你之前遇到的那些家伙都是些没脑子的白痴吧……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人认同你的才能。等遇到了那样的人之后，你再做选择也不迟。” “主上您……原来夏叶老师之前说的是真的。” 因为墨千云的后半句话的声音极小，所以亚伦斯并没有听清。 不过他确实不太在乎这样的事——毕竟在前世的人生中，他早就认清了自己的斤两。 “呵……说不定外面那些传言，有一天也会成真呢。” 第211章 再遇毒牙 “总之，我们的目标是距离科林斯最近的约拿尔城。那里是帝国与科林斯公国贸易的第一站，是个很热闹的地方。” 欧菲公爵会先派人拿下那座城，估计也是想弥补自己的贸易线路被其他两位公爵控制的弱点。 不过就算真的拿下了这座城，从科林斯进口的货物依然很难运到帝国的东北部去。 “一会有辆车会在城外接我们，不过……估计也会有人找我的麻烦。所以千云，一会就拜托你了。” “是，主上请放心，在下一定——” “放松点，我会适当支援你……哦，你应该还没体验过精神力共鸣吧？” 亚伦斯这时候才想起来，他还从来都没有用精神力协助过墨千云。 因为这种支援可能会让不习惯的人手忙脚乱，所以亚伦斯其实也很担心自己会帮倒忙。 “先走吧，路上试试就知道了。”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街上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不过这种略显混乱的场景确实很适合锻炼精神力，所以亚伦斯直接将精神如触角般扩散了出去，覆盖了周围接近百米的区域。 “好了，我现在会把我感受到的东西和你同步——你稍微放松一些就好了。” 不过当亚伦斯的精神力再一次触及了墨千云的身体时，他却发觉自己的意识迅速地被某种柔软的触感吸附包容，无比顺畅地被引导至了最为隐秘的深处。 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不过当亚伦斯将自己的感知同步到了墨千云的脑海中后，短发的女侍卫便立刻张大了双眼——在这个瞬间，她看到了许多自己平时根本无法注意到的东西。 “主上，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知道，所以出了城再说。” 在这样悄无声息的探测侦查下，任何的恶意在接近时都无所遁形。 那些跟踪他们的人，甚至都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早就成了猎物。 “就是这了。准备战斗吧，肯定会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很快，亚伦斯与墨千云就从北门离开了莫蒂城。 而当两人走出了城市的范围后，亚伦斯便立刻探测到了至少三个正在锁定自己的人——所以他立刻就把手放在了衣兜中的魔法道具上，同时示意墨千云准备开始传输魔力。 自己毕竟没有斗气护体，所以弓箭之类的远程武器对自己还是有些威胁的。 【他们来了。另外我之后会用这种方式给你指示。】 正如亚伦斯所感知的一样，在他离开了城门大约两百米的距离后，后面跟踪自己的人就立刻快步冲了上来。 “站住！你们两个，刚才是不是偷了我们的东西！” “这借口也太低级了，佣兵先生。下次还是直说拿钱办事吧……哦，也不一定有下次了啊。” 这个时候，从后面跑来的三个战士打扮的男人立刻就把亚伦斯和墨千云围了起来——他们的身上闪烁着明亮的斗气光焰，举着武器的架势也显得相当谨慎。 这些人并不是那种自大的白痴，很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哈，既然你说我们是拿钱办事那就是吧，毕竟你的人头现在可是值不少金币啊！” “冒昧地问一句，我的脑袋值多少钱？” “十个金币，不错吧？” 虽然问这个问题的人就是亚伦斯，但当他听到了答案的时候，他还是突然恼羞成怒了起来。 “十个？！才涨了这么点？！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主，主上……” “我生气了。千云，把他们干掉。” 墨千云其实早就已经把手放到了刀柄上——与常人不太相同的是，她更习惯使用左手拔刀。 所以在拔刀的瞬间，她的右手也顺势从后腰处抽出了另一把暗藏的武器。 ——那是一把外形很像是短筒猎枪的魔法装备。 【距离顺序是前，右后，左后。】 判断出三人的威胁并不算很大后，亚伦斯也没有启动魔力护盾。 而墨千云这时候已经借着拔刀的架势，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佣兵挥出了一道凝缩魔力的剑光。 随后她的右手也精准地指向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将自己澎湃的魔力输进了魔法火枪的枪膛之中。 ——转瞬之后，凝缩的剑光便与飞射的火石同时分别命中了三人中的两人。 “咕啊——” 佣兵们护体的斗气很明显并没有那么强大。 那从刀刃上释放出的光雷弧光，瞬间便撕开光焰的防御，将那佣兵从肩膀到腰部斜着切成了两半。 而如同霰弹一般的火石碎片，则是直接将另一个人的身体打出了无数如同蜂巢一样的孔洞。 “嘁……真是让人不爽。” 亚伦斯当然还没有习惯死亡，但在精神力扩散的时候，他的心中也不会产生什么负面的情绪。 所以就算看到了凄惨的死相，他的精神也没有任何动摇。 “啊啊啊——怎么会……” 毫不犹豫地用出了确杀三级力量的墨千云，这时已经将武器对准了最后的一个人。 而那个人此时早就已经被同伴的暴死场景吓得魂飞魄散，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武器已经扔到了地上。 “既然你们敢拿武器对着别人，就应该是做好了会被人杀死的觉悟吧。” 当然，大部分人在欺辱伤害他人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得到报应。 所以最后的这个人毫不犹豫地的转身逃跑了——他知道自己遇到了根本无法战胜的对手，也知道对方根本不打算放过自己。 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全力奔跑了起来……直到他的身体被一道精准的雷光贯穿，心脏被完全烧成了灰烬为止。 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最原始的规则。 “唉……把尸体都烧掉吧。” 虽然对方是想要谋害自己的人，但亚伦斯心中还是有些悲凉感——他并不是在同情这些人，而是想到了自己某一天或许也会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去。 那样的话，自己的人生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主上，这些人——请小心！”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继续说些什么，墨千云却突然挡在了他的身前，以难以置信地动作精准地挡下了从暗处飞来的一支利箭。 “还有敌人？！我竟然没注意到……” 而正当亚伦斯有些怀疑自己的精神力探测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危险身影便突然从黑暗之中猛地窜了出来。 “上次坏我好事的家伙竟然也在……正好！” 第212章 隐匿的精神 自己的精神力为什么根本就没发现这个人？ 亚伦斯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对方在冲出来的瞬间，就已经朝着他和墨千云射出了好几箭。 而等到他迅速地做出了反应，按下了魔法护盾启动键时，对方甚至已经直接冲到了离他仅有三步的距离上。 铛—— “嘁……竟然带了魔法道具！” 仅仅就差一瞬，男人的弯刀差一点就砍到了亚伦斯的身上。 及时展开的魔法护盾弹开了那缠绕着流动斗气的利刃，而挡下了飞箭的墨千云这时也做出了反应——雷属性的魔力瞬间强行驱动起了她的四肢肌肉，让她无视惯性做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反击动作。 “休想伤到主上！” “啧，这边也是魔法武器吗……” 一击未能得手的佣兵立刻闪身躲开了墨千云挥出的长刀，然后便直接飞退了出去——这异常准确的判断力与坚决果断的行动方式，让亚伦斯一下子就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你这家伙，难道是上次的！” “哈，侯爵记性还挺好嘛……下次见了！” 就算墨千云马上就朝着对方的后背连射了好几道雷光，但对方逃脱的速度还是超乎了两人的想象。 而从始至终，亚伦斯的精神力都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太糟了，这家伙竟然这么阴魂不散……他可能还在附近。” “在下也没察觉到他的存在……他可能有某种遮蔽感知的能力。” “——不，这家伙说不定和我是一样的。” 亚伦斯这时候想起了绛月当时告诉他的事——自己这种能力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也有不少人拥有着能够扩展的精神力和屏蔽感情的思考能力。 那个佣兵说不定就是用精神力遮蔽了自己的存在，才让亚伦斯差一点就被暗算了。 “这样可就糟了……这家伙随时都有可能从我们注意不到的地方跳出来。” 就算墨千云的体力可以多坚持一会，但她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对方抓到偷袭的机会。 而且对方一旦察觉到自己的魔法护盾是由墨千云在负责充能的话，说不定还会利用这个弱点拆散他们的组合。 “主上，在下现在有个主意……您先保持护盾不要动。” 虽然不知道墨千云打算做什么，但亚伦斯还是对她保持着百分之百的信任——而这个想法也顺着精神力传到了墨千云的脑海中。 “夏叶老师的技巧在下并没有完全学会……但这样做应该有些效果。” 亚伦斯知道她这只是谦虚而已，因为绛月之前专门和亚伦斯提起过她的学习能力。 大部分的事情她都是一学就会——虽然并不能做到完美的程度，但只要练习几次，就能达到原版七八成的水平。 这可不是什么泛而不精，而是相当恐怖的万能牌。 【小心一点，我还是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主上，请您现在将精神力……输送到我的手指上！” 因为精神仍然连接着的缘故，亚伦斯的反应也非常迅速。 而当他的精神移动到了墨千云的手指上时，他的感知便立刻从那指尖上爆散开来，在他们周围织成了一面巨大的网。 她竟然是在用魔力丝线织网——而且这面网还能传导精神力！ 【这么快就能想到这种方法……找到了！】 “无耻之徒——接在下一剑！” 敌人确实没有离开，他只是装出了逃跑的样子，然后用某种技巧在附近潜伏了下来。 如果亚伦斯刚才放松警惕解除了防御，那么他就会立刻进行下一轮偷袭。但亚伦斯其实和墨千云一样，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放松过。 “……该死的！你们给我记住！” 如月弧一般的闪耀剑光瞬间划破了黑暗的空气，笔直而迅速地朝着一个缓坡后的阴影处飞了过去。 而当弧光命中了那个不起眼的位置之后，一道身上缠着不少七彩色的丝线，本身难以辨识的黑影便一边大吼着一边逃向了远方。 这次对方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在那个人挣断丝线的时候，亚伦斯的精神便明确地感知到，对方在墨千云的攻击下受了不轻的伤。 “好了，威胁暂时解除了……真是够吓人的。” “竟然没解决掉……在下的力量还有所不及吗。” “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受了不轻的伤，一时半会应该是没空再对付我们了。” 亚伦斯其实现在也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墨千云及时察觉了对方的攻击，先挡下了第一轮飞箭的话，自己恐怕都没机会启动魔法护盾。 这个某些地方和自己有些相似，总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的姑娘，实际上早已超越了世间的大部分人。 “多谢你保护我了，千云。” “主，主上，这是在下的本职工作，您不必这样……”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提前告诉我。就算我手上暂时没有，也会让夏叶给你增加津贴。” 对于亚伦斯来说，对部下进行奖赏只不过是件习以为常的事。 但墨千云对此却似乎非常惶恐，就好像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赞许一样。 “在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并没有值得您专门赞扬的地方……” “不，你要记住，在这个家里最没用的人就是我——如果没有人帮助我的话，我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 亚伦斯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也并不太明白其他人为什么会说自己有特别的价值。 在他看来，自己既然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那被评判为无能也是正常的。 “所以你理应获得与工作相符的报酬……等回去的时候我会去和夏叶说的。” 但听到了这个回答的墨千云，眼中却并未流露出任何的感激之意，而是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光凭言语是无法斩断亚伦斯心中的桎梏的。 “主上，在下不需要什么奖励。但是在下想请您……能请您之后在外面时尽量握住在下的手吗。” “这样不会影响你战斗吗？我倒是没问题。” “这样传输魔力会更快一些，在下也可以及时做出反应。” 这样当然只是为了保证安全而已——又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第213章 初入公爵领 在亚伦斯还在试探别人的反应时，克丽雅带领的商会车队已经浩浩荡荡地驶出了边境领。 帝国内并没有多少适合轮式车辆行进的公路，所以货车在出发之前专门进行了一轮改装——不仅撤换了大部分炼金部件，还换装了更适合越野的车轮。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用魔兽的素材制作的，所以这次的改装也彻底掏空了绛月手上的所有存货。 “不过这是值得的，毕竟这个车队就是我们的移动基地，当然是越耐用越好。” 炼金材料不适合在魔法环境下使用，遇到斗气或魔法的攻击也容易解体。 不过由于其重量轻又成本低廉，在飞空船这种需要严格控制吨位的大型交通工具上，实际上还是用了不少。 而为了避免魔源炉制造的魔力破坏飞空船的结构，所有的输能管道都需要用到特殊的抗魔材料……所以这样又把原本节约下来的成本填了回去。 “就是因为飞空船实在是太贵了，所以我才说布克公爵绝对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您不开自己的船过去，也是担心被对方攻击吗？” “我要是把狱门花号开过去，第二天就会被对方用阵列炮打下来。” 克丽娅自己开着敞篷越野车走在了车队的最前面，而她的车上则是只载了卡琳一人——毕竟蛛樱的体重实在是过于离谱了。 “就算我‘不小心’死在外面，皇室也拿大贵族没有办法。毕竟国家的命脉都在这些人手里掌握着，如果执意要讨伐他们的话，就会演变成内战。” 因为西边的卡迪亚王国和南方的夕暮王国一直都在觊觎帝国的领土，所以帝国一旦发生混乱，这些国家就会立刻全面入侵。 “所以我才要这样一个人过去。这样对方不仅会忌惮我有没有后手，还很难阻拦我的行动。” “但您既然要去拜访公爵家，那对方会不会在那里设局埋伏您？” “啊哈哈，如果他们真的敢在家里对我动手，那我可就有理由把他们全都杀光了。” 虽然在亚伦斯面前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阴暗面，但擅长揣摩他人心思的卡琳却很清楚，这么多年的积怨早就让克丽雅的精神状态和思考模式偏离了正常的范畴。 这世界上恐怕就只有亚伦斯才能平复她心中的狂躁与残忍——如果亚伦斯出了什么事的话，她说不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相关的人全部杀掉。 “如果他们真敢那么干的话，反而还会省我不少事呢……真希望公爵大人是个感情用事的蠢货啊。” “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吧。” 卡琳心里十分清楚，克丽雅这次单独去见布克公爵，实际上就是想找借口把对方干掉。 破坏对方领地的经济实际上都是后备选项，只要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公主殿下就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啦，如果他们不给我动手的机会，我们就去把他们的魔源石矿场全都炸掉。” “殿下，我们最好还是多带些东西回去。毕竟真的要和卡迪亚开战的话，我们就没法从科林斯进口各种原料了。” “唔，那就看看公爵领上有什么值得拿走的好东西吧，总之不用担心！” 卡琳仔细地思索了一下后，发觉这次的行动确实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商会里的其他人基本都是加盟者，他们就算被公爵家攻击也没有什么所谓。而主要的三个人战斗力又高得可怕，根本就没人能拦得住她们。 ——所以遇到问题只需要直接用力量碾过去就好了。 …… “喔，这里就是公爵领的城市吗？看着还挺繁华的。” “汇报。根据预先输入的地图显示，这里只是个村子而已。” “普通的村子都这么富有吗？唔……让车队在附近停下休整！我们三个人进去探探情况！” 在经过了大半天的行驶，跨越了两个领地后，白翼商会终于正式进入了公爵领。 而在见到第一座村庄的时候，克丽雅就被那里的景象吸引了——虽然只是个村子而已，但那里却繁华热闹得像是一座小城。 所以克丽雅立刻叫停了车队，然后和卡琳一起跳下了车，跟着降落的蛛樱一起走向了那个村子。 ——如果布克公爵领内的每个地方都这么富有的话，那么她们就要重新评估这片领地的价值了。 “欢迎，几位小姐是从外面来的旅行者吗？如果想找工作的话，我们这里刚好在招募能够狩猎魔兽的猎人。” “魔兽？难道说那边的那些人都是佣兵吗？” 在进入了村子后，克丽雅就立刻看到一大群人正簇拥在广场上做着什么，而问了问旁边像是村民的男人后，她却得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答案。 “没错，最近公爵大人正在高价收购各种魔兽素材。而我们这个小村子附近正好有不少群居的魔兽，才会有这么多佣兵聚集在这里。” “高价收购？比原本的价格高多少？” “最低也是两倍……听那些佣兵说，公爵的人收购这些材料似乎是打算造什么东西。就连工匠的佣金也跟着涨了不少，村里好多会打铁的人都已经跑去布克城碰运气了。” 公爵家在大量收购的魔兽素材？ 克丽雅并不太了解技术方面的事，不过她敏锐地意识到这里面似乎有些蹊跷。 “卡琳姐，我有主意了。” “您是打算抢生意还是打算给他们捣乱？” “我们没那么多人手，做不到太复杂的事。我是打算悄悄跟踪这些材料的流向，看看他们到底在造什么东西。” 如果可以拿走的话那就拿，如果拿不走那就毁掉——布克公爵既然敢毫不吝惜地烧钱，那么肯定是在造什么特别的东西。 而自己只要能破坏掉这个计划，就能重创对方的资金链和资源储备。 “要是能抢来好东西的话，我可就不用专门准备嫁妆了。” “欸？您已经开始考虑结婚的事了吗？” “嗯，只要把这个老家伙解决掉，我就回去和夫君正式成婚。” 虽然克丽雅毫无意识地说出了立旗的禁句，但卡琳却并不觉得她会遇到什么危险。 倒不如说对方才应该担心才对。 第214章 入城 虽然克丽雅定下了初步的目标，但她的首要任务还是去见布克公爵。 毕竟出发之前自己就已经公开说要去公爵家慰问了，要是在外面闲逛太久的话，难免会引起他人的非议。 “呵……反正也没什么可谈的，我只是想去看看那老家伙是什么状态而已。” “殿下，要不咱们三个提前先过去？我们只要控制好那辆燃料加工车，那些人就算想跑也跑不了多远。” 车队里的大部分人都只是加盟的名誉贵族，他们租下这些货车就只是为了赚钱而已。如果用这种方式赚不到钱的话，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忠诚可言了。 克丽雅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名誉贵族其实比普通人还要势利——所以她也没有犹豫，直接就向车队下达了命令。 “所有货车就暂时留在这个村子里休整。如果你们能在这里接到运输单的话，也可以自己去跑。本宫大概两天后回来，到时候再继续带各位去更适合赚钱的地方。” 公主殿下都直接发话了，名誉贵族们当然不敢有什么意见。 而克丽雅在和负责燃料车的亲信士官们简单交代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情后，便带着卡琳和蛛樱驾车离开了热闹的村庄。 “卡琳姐，你和蛛樱最近在练什么啊？” “因为现在千云小姐一个人就可以完成护卫少爷和日常打理的工作，所以我们决定给自己换个角色……嗯，具体是什么我也解释不清，您就当我们在练合体技就好了。” “合体技？听上去好像很厉害啊……” 因为克丽雅之前经常会和她们两个做战斗训练，所以对她们的战斗方式也十分了解。 卡琳可以自由地控制灵力，她只需要在攻击时释放出大量的灵力，就可以破坏斗气或魔法的防御。 而蛛樱则是纯粹依靠自己的重量与速度来打击对手，就算对手提前做好了防御，也会被连续不断的强烈冲击快速消耗掉。 “汇报。我们练习的确实是合体技，合体之后我会将自己的躯体分解并暂时堆叠在这家伙的身上，拟态变形成其他形态来发挥更强大的力量。” ——这时，正与越野车并排飞行着的樱发女仆，专门向克丽雅做出了解释。 因为克丽雅见过蛛樱那异形蜘蛛一样的本体，所以她也大概能想象出所谓的合体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能变化成其他形态，然后让卡琳姐进到里面去驾驶？” “大概就是这样的。殿下要是想看的话，之后有机会我们给您展示一下。” “肯定会有机会的……啊我好想直接去把那老东西的家拆了啊！” 因为这样的行动肯定会给亚伦斯带来麻烦，所以克丽雅现在也就只能过过嘴瘾了。 …… 在足足行驶了一夜之后，克丽雅才终于到达了公爵领的核心区域。 公爵领比边境领足足大了三倍有余，这里的城市大多都是围绕着魔源石矿脉建立的。但布克城却是在一个并没有任何资源，甚至连水和粮食都要外运的地方建起来的。 这或许就是公爵家的傲慢——他们的财富也确实多到可以让这样的城市也稳定运转。 “喔，这里看上去比帝都还要厉害啊。” “帝都的外围城市圈就是由布克家设计建立的……而他们也趁机拿到了不少的产业。” 一个极度擅长营商的家族，当然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方式。 而布克家的势力早已渗透了帝国上上下下的每个角落，若是没有他们的话，帝国的基本运转都会出现问题。 “虽然我真的很想把这一家人全都干掉，但真要没了他们的话，帝国就要乱了。” 除非克丽雅能够确保有一个傀儡能够上位，否则这个家族的人还真的不能乱杀——一旦布克家完全倒台，帝国内的许多产业就会迅速崩溃。 到时候出现的大量失业与通货膨胀，很快就会将帝国打垮。 “这城里可不像是要开什么悼念仪式的样……车也不能停在外面，开进去好了。” 虽然预想自己可能会被卫兵拦在外面检查，但克丽雅刚把车开到入口，一群家仆打扮的人就直接走了上来。 “公主殿下，欢迎您来到布克城。公爵大人已经在府上恭候多时了，请您允许我们为您指引到公爵府的近路。” 这些人竟然早就在这里等自己了？ 看着这些装束严格统一又训练有素的家仆，克丽雅不禁皱了皱眉——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对方如此殷勤地专门派人来等自己，肯定是另有谋算。 “那就带路吧。” “恕下仆冒昧，殿下的侍从就只有这么两位吗？” “就两个人和一辆车，有问题吗？” 为了让自己保持皇室成员的威严，克丽雅专门拿出一副墨镜戴在了自己的脸上——而在搭配上她那长靴短裤再加吊带背心与短袖外套的打扮后，她给人的印象就更加狂放不羁了。 当然爱好飙车这事本来就挺离谱的。 “没有……请您跟着下仆走就好。” 因为卡琳在入城前就已经下了车，所以现在的车上就只有克丽雅一人。 而那些负责引路的家仆此时则慢悠悠地走到了车前，开始为克丽雅带起了路。 “嚯……原来是这种打算啊。” 这些人似乎并不急于将公主殿下带到目的地——而随着他们的缓慢行进，周围的路人们也渐渐地围拢了上来。 “那些不是公爵家的仆人吗？他们后面跟着的车上是什么人？” “嘘！那应该就是公主殿下！你没看车旁边还跟着女仆和异人护卫吗？” “公主殿下真来了？威廉少爷都死了她还来这干什么？真是不知廉耻。” 用魔力增强了听力后，克丽雅便听到了周围那些路人的议论。 皇室的威严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意义——这里是布克公爵的地盘，这里的人也理所应当地会站在公爵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名义上的未婚夫说不定是被她私通的男人杀死的，可她却还是假情假意地跑来慰问……这些或多或少受过公爵家恩惠的人，当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好的评价。 不过这时候，克丽雅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夫君……过去是不是一直都承受着这样的压力？” 第215章 特别的贵宾 与其说这是迎接，不如说更像是游街。 就算在官方的口径中，威廉·布克是死于一场意外事故，但实际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场事故和亚伦斯与克丽雅有关。 虽然两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也无人知晓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摧毁了一艘战舰。但人们还是十分确信，这件事从头至尾就是一场针对威廉·布克的阴谋。 所以公爵专门派人等在城门口“迎接”，其实就是为了给克丽雅一个下马威。 “这样的气量，也就只能当个商人啊。” 大贵族实际上是不缺继承人的——因为他们的后代数量相当多，就算第一顺位的继承人真的死了，后面也肯定还有备选项。 而克丽雅也在很早以前就见识过了大贵族家的继承人内斗……现任的欧菲公爵，就是干掉了所有候补才成功上位的。 【测试。微声通讯器工作正常。】 【殿下，这些人的敌意太重了……需要我帮您做什么吗？】 因为蛛樱提前从身体中分离出了类似微型耳机一样的短距离通讯器，所以她们之间的交流并不会引起外人的注意。 【没关系，我倒是希望有人敢上来找我的麻烦呢。】 虽说街上看热闹的人确实很多，但并没有人敢真的热血上头出来找事。 毕竟克丽雅当时已经在对外直播的名誉决斗中展示出了自己的实力，这时候要是有人自不量力上来挑战，就单纯是自己在找死了。 假如公主殿下真的当街干掉一个主动挑衅的人，那么公爵家敢不敢向她问罪呢？ ——答案大概率是否定的。 “无聊，就没有点新鲜的东西吗。” …… “我们到了，殿下。请您把车停到院子里就好。” 在磨蹭了大约半小时后，克丽雅才终于来到了公爵府。 而令她稍稍有些震惊的是——这完全占据了城市中心的巨大府邸，规模与豪华程度已经堪比皇宫了。 这么一看，在这片领地上的布克公爵其实已经和皇帝差不多了。 “不是说要举办悼念仪式吗？本宫怎么一点悲伤的气氛都没感觉到？” 走进了公爵府的院子后，克丽雅便立刻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外面的城市尚且不论，公爵府内也没有任何和悼念有关的元素——这个风格奢华的建筑群内甚至还藏着一丝热烈的气氛，就好像是在庆祝什么一样。 “是这样的，前几天有一位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拜访了公爵大人。在那位客人听说了威廉少爷不幸身故的事情后，便专门为公爵大人做了些心理疏导。” “尊贵的客人？那个人现在还在这里吗？” “是的，那位客人听说您要亲自来慰问后，临时起意想与您见上一面，所以暂时还没有离开。” 能被已经接近于皇帝的布克公爵视为“尊贵”的人，在这帝国里应该并不存在才对。 所以克丽雅心中本能地产生了一丝警惕，而她也立刻就和身边的侍从讨论了起来。 【小心一点，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殿下请放心，就算是再遇到精神系的古代魔法，我们现在也能挡下来。】 克丽雅虽然并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但她还是感觉自己似乎踩进一个专门为她设计的圈套。 布克公爵到底想干什么？ “好吧，那就让本宫见识一下，这位开导了公爵阁下的贵客究竟是什么样子吧。” 摆出了一副毫无顾忌的态度后，克丽雅便跟着公爵的家仆慢慢地走向了院子内最大的那座建筑。 …… “就是这里了，殿下请进。” 在公爵府的正中心，矗立着一座足有七层、外饰奢华的大楼。 这里就是布克公爵的居所兼办公地——除了这两个主要的功能之外，这里还是一座专门接待贵宾的迎客厅。 而根据蛛樱的扫描侦测，公爵家的那些侍妾似乎并没有住在这里。 “喔——公主殿下竟然真的大驾光临寒舍，实在是令老夫荣幸之至啊。” 在走进了大楼后，一个身材肥胖臃肿，年纪大约六十有余的男人便立刻迎了上来。 克丽雅当然知道他是谁——这个衣着华丽但长相却十分普通，而且很明显已经秃顶的老男人，正是现任的布克公爵本人。 当然，公主殿下还没有自负到会因为外表而蔑视一个人的实际能力。 “公爵阁下，好久不见。上次本宫与您这样面对面说话，还是十几年前的事吧？” “哈哈，公主殿下和那时一样，还是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啊。” 客套的寒暄让原本略显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而在确认了公爵确实没打算在自己家里直接动武之后，克丽雅也换上了一副应付场面的笑容。 无论接下来会有什么虚情假意的交流，她都不会放松警惕。 “公爵阁下过誉了。本宫这次专门来登门拜访公爵，是因为前些日子听闻公爵的爱子遇到了事故，所以才专门来慰问的。” “唉……威廉那孩子这次过去，只是想早一些履行自己未婚夫的义务，可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不幸的事。” ——双方的交锋已经从这短短的两句话中开始了。 克丽雅只提事故不提婚约的说辞，实际上就是在否定自己与公爵家的订立婚约的事实。而公爵专门提起婚约的事，也是为了用这种方式来主张自己的正当性。 虽然那婚约只是威廉·布克单方面宣布的，克丽雅本人也并没有在任何场合说过自己愿意接受那婚约，但这件事却还是成为了既成的事实。 毕竟公爵家当时确实拿出了皇帝的诏书——而且皇帝本人也并没有对诏书的真假进行澄清。 “本宫对于这样不幸的意外深感遗憾。请您节哀。” “多谢殿下的关照……让您这样站着说话确实不太合适。请殿下先随老夫一起到迎宾厅内稍作休憩吧。” 这短暂的言语交锋并没有让克丽雅摸清公爵的态度，所以她决定静观其变。 不过当她跟着肥胖臃肿的公爵走进了装饰豪华的会客厅后，她便立刻就遇到了那个公爵家的“贵客”。 “喔……公爵大人，您身边这位尊贵的小姐，难道就是克丽雅·阿曼德公主殿下吗？” ——那是一名面容俊朗又气度不凡，光是外表就会令人感到如沐春风的年轻男人。 而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跟随着克丽雅的卡琳和蛛樱同时皱了皱眉。 第216章 寻星者 “失礼了，公主殿下。敝人名为穆德，是来自圣约联盟的旅行者，是寻星旅团的一员。” “圣约联盟？寻星旅团？” 【殿下，圣约联盟是大陆西方的一个国家联合体，其中一共有二十七个加盟国，是个相当庞大的势力。】 卡琳的解说让克丽雅迅速获得了基本的知识，但这也同时让她感到了疑惑——从遥远的大陆西方来的旅行者，为什么会成为布克公爵的贵客？ 还有他为什么会要专门留在这里和自己见面？ “联盟与帝国之间确实有些距离，所以殿下不太清楚那边的事，也是正常的。” “呵，本宫也没必要去了解世界另一端是什么样的。” 虽然这个男人表现得温文尔雅又不卑不亢，但克丽雅却总觉得对方有些不太对劲。 “既然殿下对联盟不太感兴趣，那敝人就简单介绍一下所属的组织吧。” 为了掌握谈话的节奏，她故意摆出了一副傲慢的态度——不过对方却似乎完全没听懂她的讽刺，毫不顾忌地推进了话题。 “圣约联盟是为了纪念千年前勇者拯救大陆的事迹而建立的，而敝人所在的寻星旅团，则是为了验证勇者留下的预言而成立的。” “预言？千年之前的人说的话你们现在还记得？” 因为和那位勇者关联最近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所以克丽雅也在私下里问起了这件事。 【致歉。数据库访问权限未能完全恢复，无法检索到相关记录。】 遗憾的是，蛛樱现在还无法调用自己存储的信息，所以她也不知道那位勇者是否真的留下了什么预言。 “是的，联盟之中有一支隐世的遗族，将勇者大人当年留下的一些预言记录并传承了下来。” “嚯，那可真是了不起……所以预言是什么？” 摆出了一脸不感兴趣的表情懒散地斜靠在座椅上的克丽雅，其实正在稍稍观察着这个男人和布克公爵。 不仅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将他视为贵宾接待的布克公爵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劲。 在这男人说话的时候，那肥胖的老公爵甚至是在满脸堆笑，就好像真的是在聆听尊贵之人的讲演一般。 【报告。没有侦测到精神干涉能量。】 【没有？那这老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丽雅完全不理解布克公爵和这个奇怪的男人到底想干什么，所以她并没有放松警惕。 “殿下对预言感兴趣吗？那敝人就为您简单地讲解一下吧。” “其实本宫对那种东西没什么兴趣，不过你既然要解释，那就最好用通俗的方式直接说明白。” 虽然克丽雅说话时依然夹枪带棒，但男人却始终保持着恭敬谦卑的和气态度。 ——或许他真的单纯只是一个富有学识和涵养的人？ “千年前的勇者在彻底消灭了魔族、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曾经对这个世界的未来做过一次预言——” 而当男人真的开始说起那个预言的时候，卡琳和蛛樱的精神也在不知不觉间紧绷了起来。 “勇者在那预言中说，在大约千年之后，这颗星球便会孕育出一位执掌生命权能，能够帮助人类进化到下一个阶段的伟大存在。” 这听上去就像是什么骗小孩的故事——克丽雅对此嗤之以鼻，不过她还是继续听了下去。 “那个伟大的存在被勇者称为【星之子】，当它诞生的时候，星球便会发生巨震……而后来我们查阅记录才知道，二十年前联盟确实探测到了一股大陆级别的能量震荡。” “二十年前？公爵阁下，您知道这件事吗？” “呵，老夫并不知道有什么震荡，不过穆德先生既然说有，那就肯定是真的。” 此时的布克公爵看上去就像是个虔诚的信徒一样……他好像无条件地相信着这个男人的说辞，根本就没有任何怀疑。 这真的不是中了什么精法吗？ “那场震荡的幅度很小，一般人是感受不到的。不过这个记录也让我们确信，【星之子】在那时就已经诞生了。” “所以呢，那东西有什么用？” “预言中说，只要【星之子】完成了觉醒，那么人类就会开始进化。而为了尽快找到【星之子】，寻星旅团才会成立。”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星之子】才来到这里的。 不过这件事和布克公爵又有什么关系？ “哦，敝人差点忘记了……敢问公主殿下今年芳龄？” “本宫今年二十一岁，你问这个干什么？” “抱歉，敝人失礼了。其实旅团里的学者们曾经提出过这样一个猜想——【星之子】很可能是以人类的形态诞生的，而且很可能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与能力。” 这个猜想倒确实让人有些意外——若不是年龄上有些偏差，克丽雅甚至都觉得自己说不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生命体。 毕竟这世界上魔武双修的人根本见不到几个。 “因为敝人之前从公爵大人那里听说，您年纪轻轻就有了五级的实力，魔法的天赋远超常人。所以敝人专门留下来等您就是想验证一下，看看您是否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哼，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想在本宫身上动些歪脑筋吧？公爵大人，您找的这个演员可不太合格。” “殿下您可不能这么说啊，虽然老夫之前确实因为威廉小子出事而对您有些怨恨，但当老夫知道了这件事后，之前的那些过节对老夫来说就已经不太重要了。” 听了布克公爵的解释后，原本还打算直接掀桌的克丽雅顿时冷静了下来。 布克公爵是个商人，他不可能会做没有利益的事。他会如此恭敬地对待这个奇怪的男人，肯定是有着丰厚的回报。 那么他这么做的回报是什么？ “公主殿下，敝人的测试其实也很简单……请看，这是联盟之前在魔源石矿脉中发现的一种伴生水晶。” 在克丽雅的情绪平复下来后，男人便从衣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枚异形的透明结晶。 而站在一旁的蛛樱则是迅速地扫描了那块结晶的构成，然后给出了“没有问题”的回答。 【报告。判断为高压缩状态的碳铀结晶体，具体性质不明，不过没有检测到危险能量。】 “继续说，本宫在听。” “请您向这块水晶输入一些魔力即可——如果您真的就是敝人要找的【星之子】，那么水晶应该会产生强烈的共鸣。” “无妨，本宫就给你一个表演的机会。” 因为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风险，所以克丽雅便主动向着男人手中的水晶释放出了一丝魔力。 而当那暗属性的魔力涌入了水晶中后，那原本无色透明的结晶体便立刻被染成了墨黑色。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如何，本宫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唔，只是染黑了而已啊……耽搁了您宝贵的时间，敝人必须要向您诚挚的道歉。” 看着那男人毫不犹豫地向着自己主动深鞠一躬表示了歉意后，原本还打算借题发挥一下克丽雅，此时也没了发作的理由。 “罢了，本宫就先不计较你的失礼了。” 第217章 生意人 “哈哈哈，公主殿下请勿见怪。穆德先生只是位学者，对贵族的礼仪和帝国的规矩不太熟悉。” 在布克公爵打了个圆场后，克丽雅的警惕心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毕竟卡琳和蛛樱盯了对方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自己说不定真的是有点过度紧张了。 “唔，如果殿下也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么说不定【星之子】并不是人类。” “帝国内还有很多和本宫年龄相仿的人，你们难道打算挨个测试吗？” “殿下有所不知，寻星旅团的成员从五年前就已经开始在大陆各地搜索相关的线索了。因为前不久我们恰好探测到阿曼德帝国境内产生了异常的能量反应，所以敝人和同事们才会来到这里进行调查。” 说起异常的能量反应，克丽雅倒是有些心虚。 毕竟亚伦斯那边最近确实搞出了不少奇怪的东西，而这些人探测到的说不定就是碳铀爆炸时产生的灵能波动。 但这种事要是说出来的话，说不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根据公爵大人提供的信息，公主殿下您是帝国内唯一符合条件的人类……不过很遗憾，您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既然本宫和这件事无关，那公爵阁下我们是不是可以谈正事了？” “耽搁公爵大人与殿下的时间实在抱歉，敝人就先行告退了。” 文质彬彬的学者再次向着克丽雅与公爵行礼之后，便主动地离开了会客厅。 而直到他离开房间，卡琳和蛛樱也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疑点——不过她们还是感觉这个人不太对劲。 只能以后再查了。 “哼，既然现在没有外人了，那么本宫现在是否可以和公爵阁下聊些其他的事了？” “哈哈，公主殿下，您觉得老夫为什么会让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见您？” 正当克丽雅打算再试探一下布克公爵的态度时，肥胖的老公爵却突然换上了一副精明的商人模样。 “您知道他刚才拿出来的那个结晶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您是位优秀的魔法师，肯定比老夫的眼力更好。” 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灌注魔力时的情景，克丽雅立刻注意到了一个差点就被忽略的关键点——自己的魔力在进入了那块结晶之后，便完全留存在了其中。 难道那结晶能够储存魔力？！ “看您的表情应该是已经理解了吧？老夫虽然有个贵族的名号，但本身就只是个生意人而已。” “……那种东西可以量产？” “圣约联盟有从魔源石中提炼那种结晶的技术，虽然产量不是很高，但这东西的价值，您应该很清楚。” 现在魔法道具之所以无法普及，实际上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能源。 灵能转化阵列的体积过于夸张，而魔兽的魔核又相当昂贵，所以便携式的魔法道具，大部分都只有魔法师自己能用。 如果真的有一种可以提前储能并重复利用的小型魔力源，那么人类的生活说不定就会发生改变。 “公爵阁下，你和本宫说这些又是何意？” “公主殿下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事才是正确的。” 刚才的那副虔诚信徒的模样已经完全消失，现在的布克公爵就仿佛是一位精明的生意人——而这样明显的变化，也终于让克丽雅紧张了起来。 面前的这个老家伙并不是什么脑满肠肥的愚者。 “老夫是个生意人，知道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与物都有特定的价码——而威廉那小子的价值明显和您并不对等，所以老夫虽然确实有些伤心，但也并不会记恨您。” “你的意思是，本宫的婚事也是一笔生意？” “公主殿下过去遭遇了什么事，老夫当然心知肚明。而您心中最想实现的愿望，老夫也大概能够猜到。” 虽然在心情上非常想对布克公爵痛下杀手，但在权衡利弊之后，克丽雅还是忍了下来。 而这样的权衡，或许也正中了对方的下怀。 “您想让三皇子殿下成为皇帝，老夫当然可以帮您实现愿望。现在老夫支持二皇子殿下，也不过是为了保障帝国的安稳而已。” 在南方战线对抗夕暮王国的二皇子与边防军团，实际上一直都是由布克公爵家出资赞助的。 如果布克公爵家出现问题，那么夕暮王国说不定就会趁虚而入——克丽雅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没有任凭情绪支配自己的行动。 “老夫维持帝国的运转，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家族能够延续下去罢了。老夫当然知道自己就是一只蛀虫而已，但大树若是倒下的话，再强大的蛀虫也无法独立生存。” 布克公爵的说法相当直白——但这就是大贵族们自恃的资本。 如果没了这些贵族的话，帝国的基本秩序就会崩溃。只要还有着基本的道德心，就很难做出无视一切后果消灭他们的选择。 “而您的心中，想必也有个不能公开的标价吧？您现在之所以会选择那个亚伦斯·莫蒂，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人开出合适的价码而已。” “……你这是在侮辱本宫吗？” “嚯嚯，殿下请息怒，老夫只是说了些不太中听的实话而已。不过就算您不愿意承认，想必心中也有着自己的答案吧？” 这句令人反感的诛心之言让克丽雅沉默了。 虽然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感情，但她却还是下意识地模拟出了抉择的场景——假如某一天自己必须要从几个选项中选出一个的话，那么自己究竟能不能放弃其他的一切，遵从自己的本心呢？ “呵，殿下您还年轻，可能还没思考过这些事。所以老夫在这里就先简单地开个价，您回去慢慢思考一段时间，再做决定也不迟。” 就好像真的已经掌握了人心的弱点样，肥胖臃肿却又异常精明的布克公爵，终于丢出了令人难以抗拒的诱饵—— “我会将储魔结晶的提炼技术交给您来处置，还可以全力出资支持三皇子殿下继位，甚至……我还可以送给那位侯爵一片领地，让他今后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事情也能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这就是……你开的价？” “如果您觉得这些还不够的话，也可以继续和老夫讨价还价——毕竟做生意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第218章 所谓的诚意 “做生意当然是要有诚意的，而我现在已经展示出了自己的诚意，所以接下来就该轮到公爵阁下了。” 在克丽雅与布克公爵会面的时候，亚伦斯这边也见到了欧菲公爵的关系人。 目前控制着约拿尔城的人，是一位名叫洛克斯的名誉伯爵——这个男人曾是帝国第一军团的幕僚长，几年前在与夕暮王国的战斗中负伤退役，之后便获得了名誉伯爵的身份。 不过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的是，他原本就是欧菲公爵家专门培养的军事人才。 “之前的事我确实有所耳闻，侯爵阁下。不过公爵领离这里很远，就算您确实需要公爵大人帮忙做什么事，也没办法及时给您回馈。” 看着眼前这个失去了一只眼睛，脸上还留着一道深重刀疤的男人，亚伦斯心里不禁产生了些许的敬畏。 ——这个男人是在惨烈的战场上与敌人赌命厮杀后才得到了现在的地位，和自己这种依靠他人余荫的贵族并不相同。 “并不需要公爵阁下亲自帮忙，我只是想利用一下这座城的优势而已。” “哦？烦请侯爵细说。” “据我所知，这里是科林斯商品进入帝国的第一个中转站。无论这些东西最终会销往何处，都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除了纯粹过境的商品外，其他进口货物几乎都会在约拿尔城进行一轮中转。 很多贸易商都会在这边大量批发采购货物，然后再运到帝国各地进行零售。 ——而亚伦斯就是盯上了这些货物。 “在这一段时间内，我希望能优先购买某些特定品类的魔兽素材……这是我的需求清单。” 将绛月提前给他准备的采购单交给了对方后，亚伦斯便开始认真地观察起了对方的反应。 知晓了这位名誉伯爵的态度后，亚伦斯就能判断出欧菲公爵到底打算出几分力——虽然他猜测那位公爵肯定是打算全力帮忙，但万一判断失误，就必须要尽快改变策略才行。 “这些材料……侯爵，这里面有很多材料都是抢手货，如果您要全部吃下的话，肯定会引发其他人的不满。” “呵，这倒确实是个问题……那就这样吧，我只要求优先购买每次进口量的五成，而我也会出一点五倍市价的金额。” 因为亚伦斯现在已经掌握了优质的经济来源，所以就算在这里加价也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自己先吃下一半的货物之后，剩下的部分就会变得更加紧俏，价格很可能还会变的更高。 而这些利润差，就是亚伦斯给对方的诚意。 “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这件事我自己就可以做主，明天就可以开始帮您控制货源。” “很好。另外如果需要对外进行解释的话，就说是白翼商会在加急采购吧。”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您，现在约拿尔的城主虽然暂时是我，但一旦有其他贵族前来争夺城主之位，我们的协议就有可能会作废。” 亚伦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想要让他帮忙周转货物的话，自己就得想办法保住他的城主之位才行。 对于这一点，亚伦斯其实也早有准备。 “如果你发现有人在试图争夺这座城的控制权，就立刻派人去通知我，我会帮你消除这些隐患……保证干净又彻底。” 只要自己把盯上这座城的名誉贵族全都干掉就行了——而且责任还都会由欧菲公爵代为承担。 “那么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侯爵阁下。” …… 因为谈判过于顺利的缘故，亚伦斯幸运地得到了一个短暂的空闲。所以他便带着墨千云在约拿尔城里逛了起来，打算看看这里有没有会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而一直都很紧张的女侍卫，这时候也终于放松了一些。 “主上，这样就没问题了吗？” “啊，没错。欧菲公爵看来是非常想和我们合作，甚至都不打算讨价还价。” 墨千云没见过欧菲公爵本人，所以她对此十分疑惑。而亚伦斯也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先带着她在街道上逛了一会。 城里到处都是售卖各种进口商品的商贩——这些由科林斯公国从大陆各地采购而来，又被转卖到帝国的外国货物，大部分都是难得一见的稀有品。 “欧菲公爵并不是什么善人，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利用我这个意图颠覆现有规则的敌人。” 或许是因为身上有些相似之处，亚伦斯对欧菲公爵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恶感。 而克丽雅和绛月之前说过的事，他其实也有不太一样的看法。 “那家伙恐怕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么冷酷无情，在我看来，他反而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这……在下愚钝，不是很理解您这话的意思。” “呵，公爵大人应该早就恨透了这所谓的规则和秩序，但他本身又是这些东西的既得利益者，所以根本就没办法反抗。” ——已经从规则中获利的人是没办法颠覆规则的，无论在哪个世界中道理都是如此。 “而打算颠覆这些东西的我，就是他最好的代言人——他只需要暗中对我进行支持，我就可以代替他除掉那些他所憎恨的东西。” “可是……如果那位公爵就单纯只是和另一位公爵有私人恩怨呢？” “如果只是私人恩怨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专门来找我。他只需要等我和布克家打到两败俱伤，再进场收割已经成熟的果实即可。” 若真的只是狭隘的个人恩仇，那么作壁上观等待机会才是最优的策略。 但欧菲公爵不仅亲自来见了亚伦斯一面，而且还毫无顾忌地提出了联合的想法——这只说明那位年轻的公爵不仅根本不在乎什么规则和秩序，甚至早就已经想要将其破坏了。 “刚才的交涉之所以会那么顺利，恐怕也是早有安排。呵，如果不相信的话就等着看吧，接下来我们能拿到的货物，肯定会比预计的多很多。” 虽然说还是有些不太理解，但因为亚伦斯对此事相当自信，所以墨千云也就不再怀疑什么了。 “好了，再随便转一圈我们就回去吧。” 第219章 改造计划 幸运的是，亚伦斯返程的时候并没有再遇到前来骚扰的佣兵或是杀手。 ——相对于急着想去向布克公爵邀功请赏的愚者，保持观望态度的人其实还是更多一些。 “基本上搞定了，欧菲公爵的从属同意让我们优先采购素材。” “少爷，您这次出去遇到什么问题了吗？那个老太婆说您以前启动了一次护盾魔法。” “遇到了上次见过的佣兵，能逃过我的精神侦测……很危险。” 比起其他的问题，这个随时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的佣兵才是最大的威胁。 这个威胁的存在不仅让亚伦斯之后每次出门都必须带上墨千云，还让他提前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如果之后对方找到了能够分隔他们的办法，那自己可能就真的要遇到危险了。 “是这样吗？那您最好先去找一下那个老太婆，她昨天刚刚做出了一个和精神力有关的东西。” 虽然手上的材料已经所剩无几，但绛月依然在开发新的道具。 而这次收购魔兽素材的谈判，实际上也是为了对狱门花号进行升级改造。 “那我先过去看看。” …… 在向夏叶简单交代了一下其他的事情后，亚伦斯便立刻前往了绛月的研究室。 “绛月老师，听说你这——这又是什么东西！” 然而当亚伦斯刚一走进研究室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外形莫名其妙的奇怪装置——这像是某种驾驶舱一样的半透明圆筒型机器上，竟然安装着像是手和脚一样的奇怪结构。 ……是不是自己再过几天就要看到巨大机器人了？ “侯爵回来了啊？正好，我刚刚调试好精神力的控制系统，请您来试试吧。” “什么什么？精神力控制……是啥？” 还没等亚伦斯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美丽的半龙贤者便直接把他拉到了那台奇怪的装置前，顺势他塞了进去。 而在坐到了像是驾驶席一样的座椅上后，亚伦斯却突然感觉自己的精神平静了下来。 “侯爵，这是从狱门花号上搭载的新系统改造出的新装置。您也知道，狱门花号在危急的时刻，实际上是可以由公主殿下一人操纵的。” 亚伦斯确实听说过这件事——如果战舰上出现严重减员或遇到了其他问题，克丽雅便可以使用自己的魔力控制大部分的系统，让狱门花号继续战斗或是撤离。 虽然那样做的负担相当重，但确实是一个十分有用的保险措施。 “而这个东西，是我对那个系统进行了改造后制作的试验品。简单说就是，我把操纵用的魔力换成了精神力。” “是，是精神力骨架……” 原本亚伦斯还觉得这只是个新的玩具，但当绛月把自己的浮游炮也连接到了驾驶舱上以后，亚伦斯便感觉这个世界变得更加魔幻了。 自己之后会不会去推石头啊…… “您就释放自己精神力，尝试操纵一下周围的肢体和武器吧。虽然精神力平时是无法用来驱动这些东西的，但这次我都已经提前连接好动力了。” “喔，只是操纵而已啊。” 亚伦斯无法像克丽雅或者墨千云那样向魔法装置中灌输魔力，所以他也就只能通过精神力向外发布指令。 而当他将自己的精神力扩散出去之后，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多了几个额外的部件。 “怎么样，侯爵？您接下来稍微让这些东西动一动如何？” 还没等绛月说完，连接在驾驶舱旁边的简易肢体便轻巧地运动了起来。 对于亚伦斯来说，这些东西就好像从一开始就连接在自己的身体上一样。不仅操纵起来没有任何延迟，精神上的负担也比想象中要小很多。 这东西或许真的可以增加自己的战斗力。 “嗯……精神牵丝没有问题，不过外部动力还是不好解决……” “绛月老师，这东西你打算用在什么地方？” “因为术式和设计还挺复杂的，所以体积没办法再缩小了。而且如果真由您使用的话，外置的动力源又是个大问题。” 虽然亚伦斯立刻就想到了可以作为外置能源包的墨千云，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墨千云自己其实就可以用魔力操纵各种兵器，为什么还要多带一个人？ “等到新的素材拿到手后，我就把这东西先装到狱门花号上吧。再把舰炮和推进器都换掉的话，到时候您就可以去亲自操纵狱门花号了。” “喔，那倒还是有些用的。” 只要有了这个控制系统，自己今后说不定就可以脑控一艘战舰——亚伦斯当然觉得这是件好事。 “不过战舰的系统相当复杂，光是调节浮力和姿态的魔法阵列，就很可能会让您承受严重的负担。所以这东西还需要些时间调试才行，您暂时还用不上。” “我其实还有件事，绛月老师。之前我遇到了精神力无法侦测的对手——” 因为潜在的威胁随时可能再次袭来，所以亚伦斯一点都不敢怠慢。 而在他讲述了之前的遭遇后，贤者的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了起来。 “和您拥有同样能力的人啊……这我还真没研究过。” “虽然千云当时打伤了他，但并不是致命伤，所以他之后肯定还会来袭击我。”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叫千云过来讨论一下。另外您最近在基地里也小心一些，如果对方能逃过精神力的侦测，那么只有在我们的身边才安全。” 因为在基地里还有夏叶和绛月，所以自己还是不用特别担心的。 “还有……侯爵，昨天第四军团也发来了新的信息。他们现在已经确认了西边的山脉里确实存在一只特别强大的魔兽，不过还不确定那只魔兽究竟是五级还是六级。” “是什么等级也不好对付啊。” “最近您要是没重要事情的话，还是尽量减少出行的次数。您要是出了问题，我们可没办法和公主殿下交代。” 周边的危险变得越来越多，但亚伦斯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现在就只能尽量保持谨慎了。 第220章 魔兽的传闻 虽然亚伦斯并不太担心，但高级魔兽出没的消息还是很快就传遍了边境领。 卡迪亚·科林斯山脉是人类的禁地，里面复杂又繁荣的自然环境中蕴藏着无数未知的资源，同时也孕育着大量危险的魔兽。 而这巨大的山脉，也让两国之间本不遥远的距离，变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由于高级魔兽的存在直接威胁到了边境领的安全，帝国第四边防军团已经开始加强战备。有学者警告称，高级魔兽可能会引发恐慌性兽潮。】 “兽潮倒是不太可能出现了，而且那只魔兽指不定会跑到哪去，卡迪亚和科林斯只会和我们一样紧张。” 魔兽确实很危险，但亚伦斯更关心的是现在的形势——这只魔兽对边境领的影响力十分有限，根本无法撼动已经成型的贵族势力。 “少爷，城公所那边刚刚派人递来了消息。他们获得了一些比较重要的情报，为了避免被其他贵族察觉，希望您能亲自过去交接。” “啧，这也没什么可保密的吧。” 亚伦斯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小问题，但他也知道城公所那边大多都是些普通人，没办法轻易承受得罪贵族的后果。 不过这时候去莫蒂城的话，说不定又会遇到袭击——根据夏叶的报告，现在自己在地下群体内的悬赏额已经提升到了十二个金币。 ……这还是有点少吧？ “算了……千云，麻烦你再跟我去一趟莫蒂城。” “是，在下马上去换装。” 在夏叶的刻意要求下，墨千云平时穿着的都是一套有些类似女仆装的侍者服。 这套衣装的功能性并不算太高，但很多细节却非常符合亚伦斯的喜好。 虽然亚伦斯总觉得这是夏叶故意做的助攻，但因为这确实很养眼，所以他也没有戳破。 “少爷，请您尽量保持谨慎。高等级的魔兽大多数都有很高的智能，有些甚至可以拟态伪装成普通的小动物。比起那些等级并不高的佣兵，这种千云小姐对付不了的东西对您的威胁才更大。” “……我觉得我应该遇不到那种级别的魔兽吧？” “考虑到您这段时间的经历，我怀疑您有着某种吸引高等级存在的异常能力，所以请您务必小心行事。” 这种话明显就只是调侃而已，所以亚伦斯对此就只是笑了笑。 如果自己真的能引来六级魔兽，那自己这条命就大概率要交代了——就算自己真的能引来那种东西，自己也没有可以和这种存在交流的能力。 魔兽遇到自己难道还会聊两句吗？ “我就祈祷一下不会遇到那种东西吧。” …… 带着墨千云再次回到了莫蒂城后，亚伦斯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城公所。 “千云，你上次用过的那个魔力丝线的探测技巧，今天在在城里再测试一下吧。” 为了避免再被那个同样有精神力的佣兵偷袭，亚伦斯打算先和墨千云练习一下之前的探测术。 先用魔力编织出细密的感应网络，然后再将自己的精神力附着上去——这样的探测精度会变得更高，两个方面的同时感应也可以有效的消除误差。 “主上，这里的人太多了……可能会被别人发现。” “那我们换个方式……你的丝线能延长多远？” “唔，大概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吧。” 为了保证安全，两人必须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但亚伦斯并不认为这样做很稳妥，所以他打算趁机测试一下两人的距离极限。 “那么我们先进行意识共鸣，然后你再把丝线连到我的护盾发生器上。” 一提起意识共鸣，墨千云的脸就感觉有些微微发烫。 不过由于她今天依然还戴着黑色的口罩，所以亚伦斯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 【好了，我现在会尝试和你适当拉开距离。你也不用特别紧张，只要保证丝线始终都连在我身上就可以了。】 【主上，这样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只要线还连着就没问题。】 只要可以随时启动护盾，就算真有人打算强行袭击，自己也能坚持到墨千云前来支援。 而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接下来会向什么地方移动之后，亚伦斯便开始一个人在街道上走了起来。 …… 今天的天气还算是舒适。 莫蒂城的上空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虽然并不像是要下雨的感觉，但也遮掩了大部分的阳光，让空气变得凉爽了不少。 而一个人在街道上闲逛的亚伦斯，此时正在全力驱使着精神力，探听着路人们的交谈。 “听说了吗，西边山上说不定有六级魔兽。” “六级？那只有灵青武神才能对付吧……听说六级的魔兽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一座城市，我们不会遭殃吧？” “放心吧，那魔兽就算出山，也不一定非要走这边。” 相比并不太在意的贵族，普通人对魔兽还是相当忌惮的。 街上的大部分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有些人甚至在讨论是否暂时搬到其他地方去避难——而这倒是让亚伦斯产生了些许不安。 如果边境领真的因为魔兽的问题而发生混乱，那么卡迪亚人说不定就会趁机入侵。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啊……” 虽然那居民们现在还没有产生多少恐慌，但时间拖得越久，这个威胁的影响就会变得越来越大。 一旦人们因为害怕魔兽而逃离城市，那么贵族们肯定也会受到影响。如果战争真的迅速爆发，自己也就来不及再做什么准备了。 所以自己必须要—— “看来是……啊抱歉！” 亚伦斯正在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走神的他不慎撞上了路边的人。 然而就在他立刻后退半步并开口道歉时，他却发觉自己和墨千云的联系似乎变得模糊了起来。 “……没关系。” 还没等他扩张自己的精神力重新联络墨千云，一个略显稚嫩却又有些虚幻的声音突然传到了他的耳中。 而这时，亚伦斯才终于看清了自己刚才究竟撞到了什么人。 “你是……” 那是一名比自己矮上一头，外表年纪大约十五六岁，却又有着明显非人特征的奇异少女——那三角形的尖耳、赤红的竖瞳再加上透着奇妙红蓝幽光的黑色长发，让亚伦斯莫名地产生了一股怪异的虚幻感。 而亚伦斯那原本还十分明晰的思考，此时似乎也变得迟滞了起来。 第221章 幻惑 在看到少女的瞬间，亚伦斯的精神就进入了一个虚幻朦胧的世界中。 街道还是那个街道，路人依然在路上来回穿梭，但周围的一切却不知为何变得模糊了起来。 这本该是令人警惕的危险变化，然而亚伦斯却完全忽视了这份异常。 “你是……” 此时在他眼中唯一清晰的事物，只有那外表明显有着异常之处的少女而已。 “你，想要，什么？” 少女的嗓音略显稚嫩却又有些莫名的空灵感，然而听到了这声音的亚伦斯，心中的欲望却突然不受控制地膨胀了起来。 【想要做更多力所能及的事】【希望自己能多些存在的价值】【必须想办法减轻克丽雅的压力】【不能让其他人担心】…… 还有【想保护身边的人】。 “欲望，奇怪。”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的父母呢？” 然而亚伦斯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少女的异常之处一样，在短暂的沉默和停滞后，他的身体便自顾自地开始行动了起来。 “这街上现在可不太安全啊……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家，没有。” “……是孤儿吗。” 看着少女那有些寂寞和无助的表情，亚伦斯也微微地皱了皱眉。 “我还以为城里的孤儿已经没有了……可恶。” 在亚伦斯的眼中，这名身上只套着一件不合身的宽大针织衫、说话都有些不太利落的黑发少女，很有可能就是没能得到救助的孤儿。 而他却完全忽略了少女那非人的尖耳竖瞳、还有口中不时显露的锐利虎牙。 “你需要帮助吗？如果还没吃饭或是找不到睡觉的地方，我可以帮你。” “为何，没有，欲望？” “你说什么？嗯……不需要这些吗？那麻烦你告诉我，我现在能帮你做些什么？” 虽然亚伦斯表现得十分正常，但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少女的对话实际上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 其实亚伦斯现在的意识相当模糊。 他一时间忘记了许多事，就连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这里是莫蒂城，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而现在站在面前那位有些奇特的黑发少女，则是被自己遗漏的孤儿。 虽然眼前的场景中到处都是疑点，但由于自己的思考能力已经被膨胀的欲望侵占，所以他便把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当成了真实的存在。 ——他现在只想尽量帮助这个无家可归的少女。 “……你需要帮助吗？” “我想要，找一个人。” 少女稚嫩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然而亚伦斯却没注意到她其实并没有真的开口说话。 “找人？那我大概能帮上些忙。你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 “星之幼子，原初之一……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找别人问问。” 思考混乱迟滞的亚伦斯其实根本无法理解少女话语的含义，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稳妥的回应。 但此时的亚伦斯，脑袋里就只有“不能放着这个孩子不管”这么一个念头。 “……为何，没有，欲望？” “要找人的话，看来就只能去城公所问一下了。还得问问他们了不了解这孩子的情况……放着她一个人在城里乱晃，说不定会被某些佣兵盯上。” 虽然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正常的回复，但亚伦斯却直接在脑海里补完了少女的回答。 而他在简单地思考了一下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向少女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带你去找可能知道的人问问吧。别担心，我们要走的都是大路，不会有危险的。” “人类，奇怪。” 看着亚伦斯伸来的手，少女半天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而亚伦斯也像是程序出了错一样，在伸出手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其他的反应。 “饿了，吃一点，标记。” 在说出了意味不明的话之后，少女便慢慢地上前了一步，然后用自己的手轻轻握住了亚伦斯伸来的手。 随后，她便将那只手的手腕拿到了自己的嘴边——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了下去。 “唔啊！这……等等，这里是？！” 当一股鲜红的血液从被咬住的手腕处流出，被奇异的少女轻柔地吮吸吞咽下去之后，亚伦斯的意识这才好像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 但当他意识到这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后，周围的景象却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而少女的身姿却渐渐地变得寡淡模糊，就像是即将消失的幻觉一般。 “下次，帮助我，找到，那个人。” “等等，你是……” “再见。” 还没等亚伦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眼前朦胧的幻影便在瞬间尽数消失，而他那陷入混浊的精神也在瞬间回归了现实。 …… “奇怪，刚才我是不是……” 当亚伦斯从恍惚之中恢复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仍然站在街道上，不断向外扩散着自己的精神力。 来去匆匆的行人不断从他身边经过，然而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主上！您怎么突然停下了？” “喔，没事。不过刚才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亚伦斯的脑袋里并没有任何关于刚才的记忆，但他却总感觉刚才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下意识地抬头向天上望去，亚伦斯才发现原本笼罩在城市上的薄雾不知何时已然消散——而当阳光重新照耀在他的身上时，他心中最后的一丝朦胧感也随之消融了。 看来刚才自己只是恍惚了一下而已，根本就没遇到什么问题。 “应该是错觉，我们先走吧。测试晚点再做，我们就先——” 然而当亚伦斯向着赶来的墨千云伸出了右手，打算招呼她和自己一起行动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变化。 ——在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的模糊痕迹，就好像是某种特殊的印记一般。 “……这是什么啊？” 虽然脑袋里并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但亚伦斯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第222章 一时的迷惘 “只不过是生意……吗。” ——之前的会面似乎让克丽雅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就算是离开了布克公爵家，回到了商会车队的驻地后，公主殿下依然在念叨着这样的话。 “殿下……您是在迷茫吗？” 卡琳和蛛樱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们却无法对克丽雅进行劝解。 因为她们确实和公主殿下有着某种本质上的差别。 “本宫竟然会因为这样的误解与错谬而感到恐惧……呼，真是难看啊。” 卡琳很清楚克丽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布克公爵当时说的话，确实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可能性。 【只不过是暂时还没有人能开出您心仪的价码而已。】 “心仪的价码……我会为了更有价值的的选择，而抛弃夫君吗？” 虽然这只是布克公爵的妄言而已，但克丽雅却真的思考了那样的可能性。 ——如果有一天，别人真的为自己开出了无法拒绝的价码，那么自己会不会真的投入他人的怀抱？ 光是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做出这种选择的可能性，克丽雅就恐惧得浑身颤抖。 “我竟然是，有可能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殿下，您和少爷真是相似啊。” 看着克丽雅的思考渐渐沉入了无解的死循环，卡琳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评价。 而这半带讽刺意味的话语，也让公主殿下的自我否定暂停了下来。 “卡琳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不，克丽雅。现在的你和少爷真的非常相像——你们都会担忧根本没有发生的事，然后为自己可能犯下的错误不断忏悔。” 舍弃了平时的敬语与敬意，换上了一副年长者姿态的卡琳，十分严肃地教训起了仍在迷茫的克丽雅。 “如果你担心那些还没发生的事，那么干脆就从源头斩断那些事发生的可能性好了。如果你认为自己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抉择中背叛少爷，那为何不现在就与他和平分手划清界限？” “那怎么可能！我还……” “你这不是已经衡量出两种选择的价值了吗。” 克丽雅这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思考中的谬误。 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会选什么，而她实际上是在害怕自己被亚伦斯抛弃——因为只有那个人全盘接受了她那丑陋的内心与容颜，并将深陷黑暗中的她重新带到了光明之下。 她在恐惧的，实际上只是那正在不断试图将自己拖回泥沼的黑暗。 “少爷曾经问过我们一个问题——有一辆车很快就要高速驶过一个分岔口，而你知道前方两条路上分别有一个人和一群人……而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被撞到了。” 这虽然是电车难题的一个改版，但核心的矛盾是相同的——如何才能衡量选择的价值？ “而你刚好路过分岔口，你有时间指引司机朝着某一条路转弯，但来不及去救那条路上的人——也就是说，你可以为了拯救一个人而牺牲一群人，或是为了拯救一群人而去牺牲一个人。” “只有，我能决定？” 这个问题是没有正确答案的，因为没有人能够衡量生命的价值。但若是将其引申到其他的方面上，就有另一种含义了。 “你不必解答这么苛刻的问题，我只是拿这个问题当例子，让你知道那些大贵族究竟在做什么。” “……他们在逼我做出选择？” “一边是少爷，一边是整个帝国的福祉。他们认为你一定会做出价值更高的选择……而你所恐惧的，只不过是面对着选择而不知所措的自己罢了。” 正如亚伦斯之前见识过的一样——大贵族们只是把两个完全不对等的筹码放在了天平的两端，让克丽雅去选择其中的一方。 若是和两者都无关联的普通人，自然会选择更重的一方。而与两方都有关联的公主殿下，则会在选择一方时对另一方心怀愧疚。 而大贵族们正是在利用克丽雅的愧疚，诱导她做出违心的选择。 “呼……真是，令人恶心。” “所以公主殿下，您当然会感到恐惧……但您要明白的是，比起做出选择时承受的压力，在选择之后不会感到后悔才更加重要。” 卡琳没办法告诉克丽雅该选什么，因为在她的心中，亚伦斯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任何国家或是任何人都无法与其比拟。 如果让她来选的话，她是根本就不会犹豫的。 “后悔吗……” 不过卡琳并不担心克丽雅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因为公主殿下的私欲，可比其他人预想的深重得多。 “呵……卡琳姐，夫君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那个问题的？” 在稍稍沉默了一小会后，克丽雅的苦恼便悄然消失不见了。 虽然没有人知道她做出了怎样的选择，但卡琳可以明确地感觉到，她的气势已经恢复了原状。 “少爷的答案啊……您真的想听吗？” “欸？夫君说了什么不一样的答案吗？” 无论选择哪一方，都会有人牺牲。 究竟是两害相权选其轻，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那一个人而牺牲其他人？ “他说……这里并不是他前世的那没有力量可用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可以给出新的答案——” 似乎是已经预想到了亚伦斯的回答，克丽雅的嘴角微微上翘，那亮金色的长发也随着气息而微微飘动了起来。 “他要把那辆车推回去。” …… 一天之后，白翼商会正式开始了活动。 车队顺利地接到了几个大宗货物的运输单，而克丽雅也从这些货物的流向中，推断出了公爵家目前的贸易规模。 虽然和公爵家的交易还未有定论，但这并不影响商会成员在民间接单赚钱。 “就让这些人好好见识一下我们的商业潜力吧——普通的运输队再过不久就会失去收入来源了。” 当需求运力的公爵领对货车运输产生了依赖时，克丽雅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打探对方的秘密了。 “钱当然赚得越多越好，最好能从布克家赚出一艘战舰——只有这样的嫁妆，才配得上本宫的夫君啊。” “真要有那种东西的话，少爷应该会很高兴吧。” 第223章 狩猎竞争 “臭蜘蛛，你就不能瞄得再准一点吗！” 在白翼商会正式开始活动之后，克丽雅也找到了新的工作。 布克公爵既然在收购魔兽素材，那自己也去狩猎魔兽不就行了？ 只要先把那些高级魔兽全都干掉，那么其他赏金猎人和佣兵的收入就会减少。这样一来，愿意留在公爵领的人就会变少。 而自己干掉的魔兽，肯定是不会卖给公爵家的。 “否定。应该是你来适应我的速度，蠢狗。” 今天公主殿下的目标是几只四级魔兽，——这种等级的目标通常需要几十名四级战职者才能狩猎，就算这样也有可能会出现伤亡。 但在卡琳和蛛樱的面前，这种等级的敌人根本就不够看。 “你们不是有合体技吗？为什么不用那个？” “这些家伙的等级太低啦，那样打的话就剩不下什么可用的素材了。” “无所谓嘛，反正我们又不是为了赚钱。” 克丽雅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赚钱。 她带着车队移动到一个地方以后，就会立刻去附近的魔兽活动区扫荡——她并不会刻意收集任何素材，而是要破坏性地毁灭这里的魔兽群体。 低于四级的魔兽都会被她用高级复合魔法直接蒸发，而四级以上的魔兽才会由卡琳和蛛樱出手，尽可能迅速地进行讨伐。 而除了最珍贵的素材外，克丽雅根本不会带走任何东西。在讨伐完毕后，她就会用魔法彻底破坏魔兽的尸骸，不让后来的人得到任何东西。 “好了，看看这些家伙体内有没有魔核，没有的话就把完整的内脏切下来。” 就算是会让一般猎人与佣兵陷入苦战的四级群居魔兽，在克丽雅三人的面前也坚持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能够操纵灵力破坏魔力防护的卡琳，与可以高速攻击猎物弱点的蛛樱——在这两个人的配合下，根本没有魔兽能够幸运的存活下来。 “还有一只吗！咏唱省略！二重复合压缩——【暗曜虚焰】！” 而想察觉到危险想要逃跑的魔兽，则会被克丽雅用高级魔法无情地摧毁。 “唔……好奇怪啊。” 在瞬间释放出了高级魔法，将一只藏在树丛中的魔兽直接烧成了灰烬之后，克丽雅却突然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殿下，发生什么事吗？” “不，我只是感觉有点奇怪……我的魔法威力好像变得更强了。” “汇报。对比以往的观测数据，确认刚才的魔法威力比之前提升了百分之二十六。” 自己的实力好像确实在不知不觉间变强了……但这种感觉却很奇怪。 “我根本就没有刻意锻炼过，可魔法的威力却变得越来越高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不是件好事吗？” “而且最近我用完魔法后，魔力很快就会完全恢复……我都不知道这些魔力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根本就是在炫耀自己的实力，但克丽雅是真的有些疑惑。 自己难道很快就要进阶了？ “我其实有些担心，要是过几天我突然升到了六级的话，这些魔法可能就再也用不出来了。” “就算您真的到了那个等级，少爷也会帮您想办法的。” 因为卡琳就是因为亚伦斯而得到了新的力量，所以她并不太担心这些小问题。 不过对于克丽雅来说，失去魔法只意味着她可能会变成亚伦斯的累赘。 “建议。您可以从现在开始学习使用碳铀粒子的能力。” “你说学习操纵灵力？那样会影响我的魔法吧？” “解释。碳铀粒子辐射能相较于生命力劣化魔能更加高级，可以进行向下兼容。” 因为蛛樱的机体本身就可以使用任何能源，所以她对各种能量的认知也比其他人更加准确。 而她的建议，或许可以作为未雨绸缪的一个选项。 “虽说灵力确实可以转化成魔力……算了，总归是可以试试的。” 不过正当克丽雅打算向卡琳请教一下时，一伙不速之客却突然闯入了她们所在的地方。 …… “就是这几个女人！之前就有人看到她们故意破坏魔兽的尸体，而且还会抢先杀死悬赏目标！” 闯入者是由几名商人带领的一队装备精良的佣兵。 这些人虽然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从气势上就能感觉到他们的实力不俗。 “不是，这种事本来就是先到先得吧……人家狩猎的速度比我们快，那是人家的本事啊。” 虽然全身都包裹在轻甲下看不到面容，但那听上去略显年轻的声音，却明确地表露出了他男性的身份。 而卡琳在听到了这个领队的男人的声音后，头上竖立的耳朵便突然颤动了几下。 “这是违反规则！她们不仅不收集任何素材，竟然还会把魔兽的尸体破坏掉！你知道现在魔兽素材的价值已经多高了吗！” “那也是人家的自由吧……” 看上去这队佣兵并不太想和别人产生争执，但商人却显得十分不依不饶。 “少废话，既然你们是佣兵，那就拿钱办事！快把这几个女人解决掉！” 在听到了这个有些无理的命令后，佣兵的领队这才有些提不起劲地走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克丽雅的衣裙已经在狂躁的魔力鼓动中开始无风自动了。 “哪里来的老鼠……本宫想干什么是本宫的自由，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 “啥？这个自称难道是……公主殿下？！” 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记得住克丽雅长什么模样，但几乎人人都知道她是个强大的魔法师。 毕竟那场被全国转播的名誉决斗确实是让人印象深刻。 “喂你确定让我们打？我们就算能赢也会被帝国追杀吧！” “少废话！这里可是公爵领，就算真是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在看到那个佣兵还打算再尝试反抗一下自己的雇主时，卡琳这时候凑到了克丽雅的身边，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让我来处理吧，公主殿下。” 然后，褐肤的狼女便伸手撩了撩自己的黑色长发，一个人走上前和那些佣兵对峙了起来—— “看来佣兵的工作并不好做啊，库兰先生。” “噫——竟然是卡琳小姐？！” 而原本还有些剑拔弩张的局势，也一下就变得令人哭笑不得了起来。 第224章 意外的重逢 “卡，卡琳小姐，别来无恙……” 在被识破了身份后，领队的佣兵便立刻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当这个卡琳十分熟悉的男人再次露出了那张帅的有些离谱的脸后，克丽雅便略带不爽的咂了咂嘴。 ——虽然这男人的脸确实很好看，但不知为何让人看着就想生气。 “接了来对付我们的工作？呵……可怜的佣兵。” “不不不我们本来只是来狩猎魔兽的！是这几个家伙非要让我们顺带去找什么捣乱的人，而且也还没付我们钱！” 说完了这句话后，名为库兰的男人立刻就与旁边的雇主拉开了距离。而他的部下也有样学样，连忙远离了那几个商人打扮的人。 这家伙确实是非常识相。 “哦？那就是这几位自作主张了？公主殿下，您说怎么办？” “问本宫怎么办？咏唱取消，二重压缩省略——【暗蚀堕狱】！”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巨大的黑色触手便突兀从克丽雅的手中显现，瞬间吞噬碾碎了那几个刚才还在叫嚣的商人。 这种毫无慈悲的果断杀伐，让佣兵们一下子就恐惧了起来。 “抱歉，公主殿下的脾气不太好。” “这……冒犯公主殿下实在是抱歉，望您开恩……” 克丽雅当然也没打算滥杀无辜。 卡琳既然认识这个佣兵队长，那怎么说也得稍稍给个面子——不过自己对这样的男人确实生不出任何好感。 “殿下，这位就是上次边境领兽潮时帮助过少爷的库兰佣兵团的团长，库兰·李·拉尔。” “卡琳小姐竟然还记得我的全名……不胜惶恐。” “是帮助过夫君的人？喔……这样啊。” 看着那虽然那比卡琳矮上半头，但实际上也相当高挑的金发少女，库兰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那肯定就是传言中的帝国公主了。 “我听说，公主殿下和亚伦斯大少爷的关系不错……是这样吗？” “虽然还没正式办婚礼，但亚伦斯已经是本宫的夫婿了。” 库兰在回到帝国时确实听到了一些传闻，但他当时并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直到布克公爵的继承人被连人带船一起干掉之后，他才意识到公主似乎是真的被亚伦斯拐跑了。 那个大少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那个，公主殿下，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先——” “别急着跑啊，库兰团长，我们这正好有能赚钱的工作……你要不要来试试看？” 金主刚刚被直接蒸发的库兰本想着尽快从这几位凶神身边离开，意图却被卡琳识破了。 “好，好吧……” …… 带着一队佣兵回到了商会的驻地后，克丽雅这才知晓了这个佣兵团的秘密。 “竟然全是异人？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殿下，这位公国伯爵可是个狂热的异人爱好者，他曾经说过将来要建立纯粹由异人组成的后宫呢。” “这，这个这个……只是玩笑话，玩笑话……” 在佣兵们取下了遮掩用的面罩或是头盔后，他们身上的非人特征也完全显露了出来。 而陪同着库兰这唯一的人类前来拜见公主的，则是卡琳之前曾见过一次的狐女黎月。 “不过仔细一想，夫君家里其实也没几个人类嘛。” “比起这位连身边的人都没碰过的团长大人，少爷可是从来不会顾忌太多啊。” 一语点破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后，库兰和黎月便立刻尴尬得满脸通红——他们两个确实还不是那种关系，而库兰之前说要建立异人后宫也确实只是个玩笑。 “这，这不是还没机会吗……” 虽然库兰无力的辩解了一句，但卡琳一闻就知道这两个人甚至都还没有那方面的经验。 所以她说话时一直都带着古怪的笑容。 “顺便告诉你，刚才你见到的那个女仆其实也不是人类。” “可恶……那个大少爷才是在开异人后宫吧！” 虽然库兰此时表现的还算自如，但异人黎月在面对卡琳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显得十分恐惧。 而刚才的那些佣兵也有差不多的反应。 “我家少爷的事到时候再跟你慢慢说，首先……把你最近收集的情报都交出来吧，我们按问题付费。” 比起已经被公爵领排斥的公主殿下，佣兵们肯定更容易搞到情报。 所以卡琳并没有立刻就给他们工作，而是先问起了最近发生的事。 “首先，你知道公爵领为什么要大量收集魔兽素材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之前曾经听到过一个传言……据说布克公爵正在造一座可以在空中飞行的宫殿。” “飞行宫殿啊，怪不得需要这么多魔兽材料……殿下，您觉得如何？” “抢过来，或者毁掉。就这么简单。” 听着公主殿下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恐怖的想法，库兰只感觉自己现在浑身都是冷汗。 这到底是公主还是土匪？她不仅敢随便杀人，甚至还毫不顾虑公爵的势力…… 自己恐怕是已经上了贼船了！ “那，你知道公爵家收购的素材都会送到哪吗？” “大多数素材都会被送去布克城东边的古林镇，那里有不少加工厂。” “很好……喂，臭蜘蛛！把地图拿来！” 当身材娇小樱发女仆一脸不屑地将公爵领的地图送到了卡琳手上后，黑发褐肤的狼女便对着库兰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殿下，我们应该去打探一下那边的状况，您认为如何？” “让他们一起来，无论里面能找到什么，最后都七三分账。” 克丽雅的提议其实相当宽厚——她本人根本就不需要佣兵团保护。而潜入布克公爵家的工厂区，这些异人佣兵又不一定能派上用场。 这样都七三分账的话，对库兰来说其实就相当于是在白赚。 “这任务我们接受了！请让我们先稍微整备一下，然后马上就可以出发！” “整备？到车上去搞就好了。卡琳姐，去把我们自己的那辆货车叫过来，我们一会开它过去。” “没问题……臭蜘蛛快去补燃料！我们再过一会就出发！” 在得到了第一个线索后，行事果断的克丽雅便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让本宫看看，公爵家到底在藏什么。” 第225章 暗探古林镇 如此大规模的商品流动，想隐瞒几乎是不可能的。 佣兵和猎人们不断地扫荡着公爵领上的魔兽，而魔兽的素材则是被各地的小商人收购，最终慢慢地流向了公爵家。 一些人甚至会去其他地方购买魔兽的素材，然后再带进公爵领赚差价。 “哼，这种数量的素材，可不是造一两艘战舰就能用完的。” “或许他们真的在造什么空中宫殿呢？” 专门用一辆货车装上了所有异人佣兵后，克丽雅便开始向着古林镇前进了。 公爵领上的魔兽素材最终都会流向这里——而这里明面上只有几个小型加工厂，根本不够消化这么多的素材。 “魔兽素材，炼金材料，还有普通的钢铁和木材……而且公爵领里还有几乎用不完的魔源石。” 克丽雅不算特别懂技术，但在绛月的熏陶下，她对制造业的基本常识还是有些了解的。 ——布克公爵正在造的东西，规模肯定不会太小。 “到了以后就让那些佣兵去明面上伪装活动，我们几个去找他们藏起来的东西。” 因为蛛樱的侦测机能非常先进，所以就算对方把秘密隐藏到了地下，她们也能找到蛛丝马迹。 “也不知道夫君那边怎么样了。” …… 晚上的时候，载着佣兵的货车和公主殿下的座驾便到达了古林镇。 然而这个镇子并不热闹——除了几个小型工厂还在运作以外，镇子里根本看不到几个人。 “竟然这么冷清？” 下了车以后，佣兵团长库兰就立刻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而其他人在看到了这个镇子的景象后，心中也产生了同样的感想。 “哼，越是这么掩饰，就越说明有问题……佣兵团去镇子里随便打探一下就行，卡琳姐和蛛樱和本宫一起去工厂那边看看。” “装作路过这里就行了吧？那么其他人跟我来，我们顺便看看这里有没有可以买的东西。” 迅速领会了克丽雅的意图后，库兰便带着自己的异人佣兵们走进了镇子里。 因为现在公爵领内的佣兵非常多，所以他们只要装成是路过这里，就不会有人怀疑。 而在他们引开明面上的注意力时，克丽雅就可以趁机寻找被公爵家隐藏的东西。 “蛛樱，麻烦你从天上近距离扫描一下那些工厂，看看那里面都是什么。” 在得到了命令后，娇小的樱发女仆便悄无声息地飞上了天空。 而克丽雅和卡琳则是在夜色的掩护下，慢慢地向着其中的一座工厂摸了过去。 “唔……殿下，这附近的灵力似乎非常活跃。” “我已经感觉到了……嘁，魔力都有点运营不畅了。” 越是接近工厂，灵力的波动就越明显——就好像有很多魔源石正在被激活一样。 这种浓度的灵力对于卡琳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克丽雅就有点不太适应这个环境了。 “卡琳姐，一会如果要和什么战斗的话，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还有那个蜘蛛在呢。” 而在高空侦察的蛛樱返回之后，克丽雅便更加确信这里藏着什么了。 “汇报。工厂内有大量的碳铀活性化设施。大部分热辐射的都流向了地下。” “看来这底下确实有什么东西。” 而正当克丽雅琢磨着怎么摸进去的时候，一个由大量驮兽车组成的运输队突然映入了她们的眼帘。 那些看上去载着不少东西的货车，在在夜幕的遮掩下稍稍地接近着镇子。 “就是那些了，我们想办法混过去！” “了解。启动迷彩，请待在我的身边。” 在蛛樱打开了十分方便的光学迷彩力场后，三人便迅速地靠近了驶来的车队。 因为不能掩盖魔力或是其他的能量波动，这种普通的伪装平时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但这里的灵力实在是过于浓郁了，一般的探测手段在这里根本就无法生效。 “果然全是魔兽的素材……出入口一定在这个镇上。” 在三人收敛气息稍稍摸进了一辆货车后，克丽雅便立刻发现了大量的魔兽材料。 骨爪牙皮之类的常见素材，大多都都是用来制作魔法道具的。 而比较贵重的血和魔核，则是用来绘制道具或阵列的核心术式的。 “这个量……公爵领内的魔兽都快被杀光了吧？” “魔兽的繁殖力很强，猎人也不会去那些比较危险的栖息地。所以魔兽的数量过不了几年就会恢复过来。” “……人类还是太弱了啊。” 过去的人类学会了斗气和魔法后，才从魔兽的手中夺取了生存的空间。 虽然现在人类的足迹已经遍布了大陆，但魔兽依然还是巨大的威胁。 “魔兽跟人类的成长方式不太一样……它们似乎能够从环境中直接获取能量，不像人类必须用自己的生命力来精炼出斗气或魔力。” 克丽雅有时候也会思考，是不是人类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虽然人类的斗气和魔法确实很强大，但由于个体的规模太小，对上魔兽的时候依然没有什么优势。 所以人类才会用魔兽的遗骸制造出巨大的兵器，来弥补自身规模的不足。 “……外面怎么样了？” “报告。车队正在进入建筑，确认建筑内部存在通向地下的隧道。” 为了避免体重影响到车辆，蛛樱其实一直都处于悬浮的状态。 而克丽雅和卡琳则是缩在了车厢的一角，尽可能地收敛着自己的气息。 “用灵力掩盖地下的构造吗……真是聪明。” ——由于上方的工厂不断逸散出大量的灵力，所以一般的魔法侦测术根本就无法生效。 在这样的掩护下，就算外人知道魔兽的素材最终会被送到这里，也无法从外面看穿这里的内部情况。 “里面应该还有几道检测。卡琳姐，拜托你了。” “是要我用自己的灵力干扰探测对吧？殿下，那样就只能委屈您了。” “没问题，只是我暂时用不出魔法了而已。” 当卡琳从身上释放出了无数暗红色的粒子后，克丽雅便发觉自己身体里的魔力运行完全停滞了。 ——在灵力的干扰下，无论是斗气还是魔法都很难正常发挥作用。 “喂，怎么回事？这辆车上怎么有这么强的灵力反应？” “应该是在外面不小心沾上了一些吧，不用管它……打开闸门！” 而过了一会后，克丽雅便听到车外传来了对话声。 “最近素材的数量可是越来越少了，公爵领里的魔兽都快被杀干净了吧？” “没有的话就只能让佣兵去边境那边找了，听说那边还有六级魔兽出没呢。” “公爵大人应该很快就会下令了……好了，进去吧。” ——随着车厢的微微震动，克丽雅终于潜入了布克公爵的秘密工厂中。 第226章 地下的秘密 成队的货车在悄悄地驶入了建筑后，便钻进了一个狭长的隧道中。 驮兽们早早就被蒙上了眼，而隧道中淡淡的灵力也让它们保持了镇定——对于魔兽和普通的动物来说，灵力不仅可以压制他们的力量，还会安抚他们的精神。 “灵力的浓度越来越高了，殿下，您没问题吧？” “还好……好奇怪啊。” 克丽雅的魔力和斗气此时都已经减弱了一半左右，但她却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还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畅快感。 而那些游离在空气中的灵力，此时则是在不断地在尝试融入她的身体——就好像有着某种意识一般。 “我难道，真的很适合使用灵力？” “唔，那之后找时间练习一下？” 虽然自己就有着操纵灵力的能力，但卡琳却完全搞不懂克丽雅身上发生的事。 因为就连她自己体内的灵力都好像被克丽雅吸引了一样，一直都在不断地躁动着。 “警告。侦测到了强烈的地脉反应……这下面原本是个魔源石矿坑。” “矿坑……怪不得。” 公爵领内最多的就是魔源石的矿脉，而挖空的矿坑通常都会被闲置。 但这个空矿坑现在却被改造成了秘密工厂——既有现成的空间，又能避人耳目。 “车停了，应该快到了。” 当漫长的移动终于停了下来的时候，克丽雅三人也终于进入了布克公爵家的地下工厂。 但当她们小心翼翼地离开货车后，就立刻看到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奇异光景—— …… “那是……什么东西？” 在光学迷彩的掩护下成功离开了货车后，克丽雅三人立刻就看到了一口巨大的深坑。 然而在坑的正上方，一颗超巨型的橙黄色椭球形物体，正被无数钢铁锁链束缚悬浮在半空中，不断向坑中滴落着赤红色的熔岩状液体。 ——就好像是某种生物的蛋一样。 “扫描。侦测到异常地脉反应……那里全都是活性化的碳铀与不稳定的生命力。” “也就是说那里面全都是激活的魔源石？！这么高的浓度，随时可能会爆炸吧？！” “分析。快速扫描无法得出准确结果，需要时间进行详细解析。” 就连蛛樱也无法一下子辨识出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克丽雅就更不会知晓了。 ——但她却总感觉那里面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脉动，而且似乎与她的心跳产生了共鸣。 “蛛樱，你留在这里继续分析那东西，我带殿下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可以搜集的情报……殿下，您没有被灵力影响吧？” “还好……我们走吧。” 因为感觉相当的不妙，所以克丽雅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 在和卡琳悄悄地潜入了阴影中后，她们便朝着像是建筑一样的设施慢慢地摸了过去。 “魔兽的素材运向了另一个地方……奇怪。” 克丽雅三人离开货车后不久，那些魔兽素材便被转运到了另一条通道中。 那边的检查相当严密，每辆车都要被守卫仔细地搜索好几遍才能放行。想要潜入那里，恐怕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看上去那些素材并不是往这个东西里输送的……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看着那仿佛正在孕育着什么扭曲之物的橙黄巨蛋，克丽雅不知为何只感觉心情十分糟糕。 ——而很快，她便看到了更令她惊讶的一幕。 “穆德先生，你觉得这次的试验会成功吗？” “很难，这毕竟不是真正的星之子……就算可以自由吸收地脉的能量，也很难作为稳定的能源来使用。” 在悄悄地摸到了建筑的边缘后，克丽雅和卡琳便震惊地发现，布克公爵和那位寻星者竟然都在这里。 而他们谈论的内容，则更是令人心生恐惧。 “这次造出来的东西，估计最多就只是个没法活太久的六级魔兽而已……想要当做驱动空中要塞的能源，规格还差得远呢。” “哼，老夫倒不心疼钱。但你之前不是说已经确定了星之子的行踪，结果为什么又突然找不到了？” “我原本怀疑那位公主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但她身上的反应却完全不符合预期……您之前不是也认为她就是星之子吗？” 这两个人似乎是在谈论之前当着自己的面提到过的“星之子”，但听上去这件事似乎还和自己有某种关系？ 克丽雅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在这里轻举妄动。 “因为老夫知道一个皇室一直试图隐瞒的秘密……这里没有外人，告诉你倒也无妨。” 不知为何，布克公爵此时的声音阴冷而又令人不安。而克丽雅则拼命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遗漏什么关键的信息。 然而布克公爵说出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宛如五雷轰顶一般呆滞在了原地—— “——公主名义上的母亲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的生育能力，而她本人是皇帝在二十年前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孩子。” ……自己，不是皇帝亲生的……孩子？ “原来如此，所以您才要求我对她进行测试……只可惜，她应该不是星之子。” “哼，既然她不是我们要找的目标，那估计就只是皇帝一时兴起捡来的野种了……希望她之后会乖乖听话，不然我就只好向帝国公开手上的证据了。” “不过如果不是她的话，那星之子又会是谁呢……” …… 虽然布克公爵仍在和寻星者谈论着，但克丽雅此时已经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自己……只是皇帝捡来的孩子？ 只是一时兴起被皇帝收养长大，得到了虚伪的公主之名的……假货？ “我，我是……谁？” 自己究竟是谁这件事，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的话，那亚伦斯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他会感觉被欺骗了吗？他会因为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而抛弃自己吗？ 自己只是个假货而已……那还能给他什么？ “殿下……殿下！请冷静一点！” 当卡琳急切的小声呼喊传到了克丽雅的耳中时，她才终于从混乱又恍惚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然而此时的她却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自傲与不羁……就像是个即将被惩罚的孩子一样，全身都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卡琳姐，我，我是……我不是……” ——失去了身份的自己，究竟还剩下些什么？ 第227章 失名之人 为什么自己并没有皇位继承权，还会被两位皇兄联手谋害？ 为什么自己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大贵族们却依然敢无视自己的意志，肆意地将自己当做可以交易的商品？ 为什么布克公爵会毫不掩饰地说自己只是没得到合适的价码？ ——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 “我，我……” “殿下，冷静！” 眼见着克丽雅身上的力量隐隐有了失控的征兆，卡琳立刻将自己的灵力灌输到的她的身体中。 灵力迅速地压制了克丽雅的魔力和斗气，也让她的浑浊的精神稍稍缓和了一些。 “卡琳姐……我，不是……” “殿下，不管您是什么人……少爷都不会抛弃您的。” 卡琳当然知道这时候克丽雅最想听到什么话，所以她也果断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而在听到了这个回答后，原本已经因为不安而陷入混乱的克丽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真的吗？” “我以前甚至只是个残疾的奴隶而已，就算是这样，少爷也从来没想过要抛弃我。” 卡琳的经历大家都很清楚，而克丽雅当然也曾仔细了解这位最先跟着亚伦斯的姐姐——曾经作为佣兵团长在大陆南方活跃，在因为自负而残疾后欠债成为奴隶，最后在濒死之际被亚伦斯买下并救活。 亚伦斯并不在乎什么身份或地位，因为他的前世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所以他对贵族或是普通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这样的状态下，侦察行动也没法继续了。 克丽雅的情绪只是暂时平稳了下来，若是再受到什么刺激的话，很可能会直接崩溃。 “蛛樱，这边遇到了突发情况，我们需要立刻撤退。” “……对不起。” “没事的，我们出去再说。” 卡琳虽然并不在乎克丽雅的身份，但也能理解那种失去一切的感受。 至于亚伦斯会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抛弃她？按卡琳自己的经验判断，亚伦斯可能反而还会对此感到高兴。 …… 在蛛樱的掩护下，三人很快便有些狼狈地逃出了地下工厂。 她们确实看到了布克公爵隐藏的秘密，但另一个更大的秘密却击溃了克丽雅的意志。 ——她并不是真正的帝国公主，只是皇帝二十年前收养的一个不知身份的孤儿。 “殿下，您没事吧……” “不要再这样叫我了，我不是……” “只要皇帝陛下还认定您是公主，你就依然还是。” 这个说法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皇室没有否认克丽雅的身份，那么就算她不是皇帝的亲生子，她也仍然还是公主。 而已经慢慢冷静下来的克丽雅，此时也不那么混乱了。 “……没错，至少目前，我还是帝国的公主。” 因为布克公爵不太可能在这种事上向外人撒谎，所以也没必要质疑他的说辞。 而这件事事关重大，卡琳也不好自作主张。 “蛛樱，现在联系夏叶，请她尽快来这边一趟。” “了解。另外我已经收集了那个区域内所有的信息，很快就可以生成分析报告。” 这个时候，卡琳过去的领导者经验便发挥出了作用——在克丽雅的精神恢复安定之前，她完全可以担负起统领指挥的职能。 “等佣兵团回来我们就立刻回商会那边，等夏叶小姐过来后再商议对策。” “呼……卡琳姐，暂时就拜托你了……” “殿下，还有一件事……您的身体没问题吗？” 为了阻止克丽雅的失控，卡琳刚才向她的身体里强行输送了许多灵力。 这些灵力不仅会对魔力和斗气产生严重的影响，说不定还会伤到克丽雅的身体。 “唔……身体里的灵力，好像有些奇怪。” 然而在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后，克丽雅却惊讶地发现，融入自己体内的灵力此时竟然已经形成了独立的循环。 这些灵力甚至可以与她斗气与魔力并行流动，相互之间并没有任何干涉。 “灵力……我的身体，好像也能够吸收灵力了。” “应该不是坏事。蛛樱，过来帮殿下检查一下。” 在这种状况下，樱发的女仆并没有和卡琳斗嘴，马上就对克丽雅进行了详细的检查。 不过检查的结果，却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报告。主数据库仍处于封锁状态，无法对比相关资料。但我在公主殿下体内检测到了强烈的碳铀热辐射，或许是受到了刚才所见的异常产物影响。” “影响……所以那东西是什么？” “解释。根据分析，猜测其为‘人工制造的可吸收碳铀地热能的高等级魔兽’，但该个体处于畸形发育状态，无法最终成型。” 可以吸收灵能的魔兽？布克公爵为什么要制造那种东西？ 卡琳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对话，却没有得出任何答案。 “……【星之子】或许就是可以自由吸收灵能的生命体，而他们应该是打算把那个东西做成可以无限利用的能源核心。” 虽然精神上还有些波动，但克丽雅还是为卡琳做出了解释。 “高级魔兽可以直接吸收自然界中的能量，但并不能吸收或储存灵能。而目前灵能运用上的唯一问题，就是需要经常从外部补充魔源石。” 如果有一个东西可以直接远程吸收灵能并将其集中释放——那么人类就不必再为能源烦恼了。 “关键就是【星之子】……我们得比他们更早找到那东西。” “明白了。蛛樱，你现在立刻飞回去找夏叶，把这里的事全都告诉她，然后再带着她过来。” “收到。现在开始返程，请两位尽快去往商会驻地。” 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现在她们也没有时间再去慢慢思考了。 如果布克公爵真的得到了无限的能源，那么帝国内便不会再有人能够与他为敌了——光是可以无限制射击魔法阵列炮，就已经很难抵挡了。 “在我真正失去公主的身份之前……必须要消灭掉这个威胁才行。” 第228章 危险的情报 亚伦斯总感觉之前好像发生了什么。 手腕上留下的奇怪印记并没有什么异常，而墨千云也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变化。 自己当时好像就是稍稍恍惚了一下——前后甚至连两分钟都没到。 “好了，还是先去城公所吧。” 亚伦斯原本还想继续和墨千云练习侦测技巧，不过他在看了看时间之后，还是决定先把这件事放一放。 那些佣兵就算再嚣张，应该也不敢在城里动手。 “主上，请您尽量牵着在下的手……这样遇到情况时在下就可以立刻提供魔力。” “牵手……干脆这样吧。” 亚伦斯当然明白墨千云的小心思，所以他也毫不客气地直接挽起了对方的胳膊——这个十分突然的举动，让容姿秀丽的女侍卫一下子就脸红了起来。 不过墨千云不仅没有任何的抗拒之意，身体甚至还主动地向着亚伦斯贴了贴。 “呵，明天城里的人估计就要开始说我是个好色之徒了。” 帝国人都知道封地贵族一般都会找很多女人来尝试生育优秀的继承人——但亚伦斯并没有封地，根本就没有培育继承人的必要。 而之前他身边除了公主殿下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正常的人类。 “在下这样……会让您困扰吗？” “并不会，不过我得先告诉你一个常识。” 因为亚伦斯也察觉到了墨千云身份上的某种特殊之处，所以他决定还是稍稍做个提醒。 “你知道我们这些贵族总是要想着培养继承人吧？那些男性的大贵族不仅拥有几十上百个女人，甚至还会要求每个人都生下后代。” “在下确实听说过这件事。” “而我家虽然人也不少，但除了公主殿下外其实都是无法与人类繁衍的异种。而现在人类这个分组里突然多了个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亚伦斯倒不是急着想对墨千云做什么，而是想要提醒她注意旁人的眼光。 而聪慧的女侍卫瞬间便理解了亚伦斯的意思，然后她的身上就冒出了像是蒸汽一样的淡淡白烟。 完了，这是给干烧了。 “在，在下也是候补吗……” “按照贵族的规矩来算的话，在我家里你的地位可能会比夏叶绛月她们都高。” 夏叶其实之前就和亚伦斯提过这件事。 因为墨千云现在是家里不可或缺的顶级助理，如果亚伦斯哪天真的色欲上头把她带到了床上，就必须要考虑她是否会怀孕的问题了。 虽然作为贵族来说这是件好事，但少了这么一个能够大幅降低其他人工作强度的助手，很多事的运行效率就又要降低了。 所以夏叶很严肃地警告了亚伦斯，在目前这个缺少人手的紧张状况下，他是绝对不能对墨千云出手的。 “这……在下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具体要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不过我是希望你能多考虑一下其他人的需要，毕竟我是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亚伦斯对自己的生理欲望倒是很诚实的。 有信得过的漂亮姑娘愿意投怀送抱，他当然不会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不过墨千云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 当然，考虑到家里女人的实力一个个都强的可怕，对方真要是铁了心主动跑来逆推，他也根本就没法反抗。 所以他提醒墨千云这件事的目的，就是为了再给对方上个保险。 “在下明白了……主上，请您再等一阵就好。” “不是……你真的明白了吗？” 这姑娘怎么好像理解成了自己在催她一样？ …… 当两人到达了城公所后，亚伦斯便立刻被职员带到了楼后院落里的一个等候室中。 而没过多久，陈所长便匆匆地赶了过来。 “侯爵大人，时间紧迫我就直说了。根据可靠的消息，卡迪亚人已经开始进行战备动员了。” “什么……这么快？！” 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就宛如晴天霹雳一般，一下子就让原本还心情轻松的亚伦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卡迪亚人马上就要进攻了？自己这边可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您也先别急，根据我们收集的情报，他们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进行物资整备和协调训练，保守估计至少还得再过两个月的时间，等他们秋天的粮食收了之后才会进攻。” 留给自己的准备时间只到夏天结束为止——在这段时间里，自己必须做好抵抗入侵的战备工作，还要尽可能去协助克丽雅那边消除布克公爵的威胁。 “太糟了……你们通知第四军团了吗？” “相同的情报之前已经交给了三皇子殿下，估计贸易大臣和军团长都已经知道了。” 帝国对此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如果帝国现在开始大规模调动军队的话，卡迪亚人肯定会立刻察觉到。 到时候无论是停止进攻还是提前入侵，都会让帝国陷入被动之中。 “另外，据说南方的夕暮王国前几天又开始大规模进攻边境了。帝国的几个主力军团现在都已经赶往了南方，一时半会是分不出多少兵力支援这边的。” “我会立刻想办法……千云，我们马上回基地。” 这么大的事根本就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处理的，所以亚伦斯决定立刻回去找夏叶商量对策。 “侯爵，您最近一定要小心。苏林商会已经在地下佣兵圈内发布了针对您和您家里某些人的悬赏，” “这帮家伙……过几天我就去对付他们。” 与卡迪亚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所以亚伦斯也不打算放过和卡迪亚相关的人或组织。 而那个一直在边境领里搅混水的商会，必须立刻从世界上消失才行。 “知道了，我们先走了。” 因为消息来的实在是过于突然，所以亚伦斯一时间也有些发慌。 不过只要先能拔掉对方的钉子，那么说不定就还能再争取到一些时间。 “千云，出城以后就立刻做好战斗的准备……估计现在有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 第229章 薄雾之幻 亚伦斯的预感并没有错。 当他带着墨千云刚一离开莫蒂城，一伙佣兵就跟上了他们。 这些人的实力并不强，甚至连四级的水平都没有——但发生这种事也意味着，亚伦斯已经成了地下世界炙手可热的目标。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千云，尽快干掉他们！”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是墨千云的对手——在秀丽的女侍卫用左手拔出长刀的时候，他们的命运便已经迎来终结了。 虽然墨千云并不会滥杀无辜，但这些佣兵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善人。 “遵命——八相，绝剑！” 由于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过于巨大，所以这些弱小的佣兵们甚至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混合了八种属性的魔剑从世界上彻底抹消了。 这种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战斗……虽然亚伦斯确实有些感慨，但他现在根本没心情考虑这些事。 “车来了，快点。” “在下……下次必须要带上飞行器才行。” 跳上了货车之后，亚伦斯就立刻告诉司机全速返回科尼尔基地。 虽然时间还有不少余裕，但他却觉得自己必须争分夺秒才行——两个月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很短，但万一出现什么变故的话，自己这边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所以，他现在实际上已经陷入了焦虑的状态中。 …… “夏叶在吗？不在？她是去……” “侯爵，您先冷静一下。刚才蜘蛛小姐突然飞回来向羊小姐汇报了那边的情况，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去公主殿下那边了。” 在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后，亚伦斯只见到了暂代夏叶岗位的绛月。 而在听说克丽雅那边也有紧急情况之后，亚伦斯也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呼……绛月老师，卡迪亚人两个月后就会进攻帝国，他们已经在备战了……我们也必须尽快做些准备。” “是这样啊……不过侯爵，您是不是又打算一个人背负起全部的责任了？” 完全没预料到绛月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亚伦斯只能把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自己又打算背负责任？ “虽然您确实应该担心这件事，但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并不是您一个人就可以扭转的。” “但如果卡迪亚真的入侵的话，布克公爵家说不定也会从背后暗算我们……” “公主殿下会解决这件事的——您难道是不信任她的能力吗？” 冷静了不少的亚伦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开始犯错了。 为了帮助他消除隐患，克丽雅明明都已经跑去敌人的大本营了，可自己对她却仍然没有足够的信心，还是想着靠自己一个人就解决所有的问题。 不过他会这样想，也并不是对自己的能力过度自信。 “您也该学会适当地依赖我们了吧？我们会帮您解决问题，为您消除威胁……您难道觉得这样还不够吗？” “……那我又有什么用？” “您已经为我们做了许多事了，偶尔也休息一下吧。” 察觉到了亚伦斯心中的焦虑后，美丽的贤者走上前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 “狱门花号的改造一个月内就可以完成，千云这边也能处理大部分的工作。您就先休息几天，让自己放松下来以后再制定计划吧。” 虽然亚伦斯紧绷的精神没有那么容易放松，但绛月的话也确实有些道理。 过度的焦虑会影响自己的思考能力，或许也会让自己的判断力减弱。 “好吧，我先去休息一下……晚点我再来找你商量这件事。” “好的，那我让千云先去给您做点吃的。” …… 亚伦斯的精神确实是有些过度紧绷了。 在听说卡迪亚即将入侵帝国之后，他第一个思考的就是自己现有的力量如何才能对抗对方的军队。 但绛月却及时提醒了他——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并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应对的事。就算是老侯爵仍在，这场战争也只能靠帝国的力量来应对。 “……所以，我该做什么？” 道理自己当然都懂，但亚伦斯其实还是有些心结。 ——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那自己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自己当然可以当甩手掌柜，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克丽雅或者夏叶去处理。但那样做的话，有没有自己就无所谓了。 ——就算没有自己，她们也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我到底还能做什么？” 亚伦斯知道自己在恐惧。 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力，大部分事也帮不上什么忙。 如果自己无法展示出价值的话，那么其他人最后会不会抛弃自己？ “起雾了啊……” 在不知不觉间，亚伦斯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人走出了大楼。 虽然才刚刚入夜，外面却不知为何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这种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体会过，就好像是…… “兄长，晚上好。” “什——你是……” 还没等亚伦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周围的雾气便立刻变得浓郁了起来。 随后，一个似曾相识却又明显有些异常的少女，便从雾中现出了身形。 “我是，你的，妹妹。” “妹妹？不对，我可没有——” 亚伦斯当然意识到了此刻的异常状况，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股强横的精神力便直接入侵了他的大脑。 ……妹妹？自己好像确实有个妹妹啊。 “……你怎么来了？这里现在很危险，快回去。” 回去？不对，她还能回到哪里去？ “兄长，很困扰？” 看着那拥有着非人的尖耳竖瞳，黑的色长发上映照着红蓝光辉的奇异少女，亚伦斯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怪异的违和感。 ……她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吗？ “战争快要开始了，我必须想些办法……一定要保护好大家才行。” “保护，大家？” 微微歪着头的少女就好像并没有理解亚伦斯的话一样，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那，谁来保护，兄长？” 虽然此时的亚伦斯正处于有些浑浊的迷茫状态中，但当他听到了这样的问题后，他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坚毅了起来—— “不需要，我是……可以被替代的人。” 第230章 虚假的兄妹 “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有特别的力量，也没有任何不可替代的价值。” 在浓郁的雾霭之中，亚伦斯的精神就像是被人撕开了外皮一般，让那些原本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全都暴露了出来。 “如果我什么都做不到的话……就会被抛弃。” ——这就是他的恐惧。 没有不可替代的价值，意味着他总有一天会被更加优秀的人取代。 就算现在暂时还没有这样的人，那以后又会如何呢？ 离开别人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真的不会被其他人厌倦吗？ “所以，我必须……” “你，想要，什么？” 外表明显有着非人特征的少女，这时慢慢地靠近了亚伦斯。 而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突然散发出了奇特的魅惑感，就好像能够让人类激发出掩盖在外皮之下的兽性一般。 ——想要撕开她身上的单薄的庇护，想要让那张表情淡泊的脸因痛苦哭泣，想要让那青涩柔嫩的身躯承受自己的欲望…… 但亚伦斯的心中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 就算是在这宛若虚幻的世界中，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欲念。 他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头——仅此而已。 “人类，交配，欲望，没有吗？”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妹妹出手啊。” “人类，应该喜欢，这种关系。” 或许确实有人会对妹妹产生背德的欲望，但此时的亚伦斯心中却只有一股莫名的感伤。 ——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甚至连肉体的欲望都十分寡淡。 这样的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的呢？ “兄长，没有欲望吗？” 就好像完全无视了亚伦斯的想法一样，少女的身体继续向着他凑了过来。 而当两人的距离已经几乎为零的时候，少女却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身体，同时张开了精致玲珑的小嘴，露出了一对尖利的虎牙。 “那就，成为我的——” 随后，如兽般的獠牙便毫无预兆地刺穿了亚伦斯的脖颈。 “唔……不对，这是！？” 当亚伦斯感知到自己正在被少女吸血的时候，他的精神也瞬间挣脱了浑浊的束缚，重新回归了现实。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妹妹！这女孩……不对劲！ “等……你要做，什么？” 虽然亚伦斯已经意识到了此刻的异常，但失血带来的晕眩感还是让他瞬间便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不对，之前自己是不是也被她这样吸过血？！ 【没有欲望的人类，可怜。】 “……可怜？” 【你的身上，有我想要寻找的，味道。】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等等，她是直接在用精神力和自己对话？ 自己的意识竟然会被人反向用精神力入侵？ 【星之幼子，原初之一——我的，姐姐。】 “家人？不对，你能不能先……” 还没等亚伦斯说完，更加严重的晕眩感便再次袭来。 自己的血难道会被吸干吗？！ 【你身上，有姐姐的气味。】 自己身上有什么气味？ 思考能力严重下降的亚伦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了。 【所以，我会成为，你的，妹妹。】 “能不能先放开我再说这些！” 【——不要死。】 正当亚伦斯觉得自己会被吸干的时候，少女的身体却宛如幻影一般瞬间消散，随着周围的薄雾一同从现实中退去了。 “可恶——欸？” 当亚伦斯的意识回到了现实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大楼门前的广场上。 自己好像并没有被吸血，也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少女……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白日梦一般虚幻，但却又让人感觉十分真实。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爵？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里？” 正在亚伦斯打算回想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绛月的声音却突然从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晚？我这才刚刚……怎么都一点了！” 自己刚才出来散步的时候明明才晚上九点不到！这一下子怎么就过了这么长时间？ 虽然这个世界每天只有二十个小时，每个小时只有五十分钟……但两个小时的失神也未免太过奇怪了。 “看来您是睡不着啊。距离白天还有些时间，要不就和我……” 还没等亚伦斯开口，贤者的身体就已经直接紧贴了上来。 而当那略带冰凉感的尾巴缠上了他的手臂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确实回到了现实。 但这个状况是不是也不太妙？！ “那个，绛月老师，明天的工作……” “您总是在想这些东西肯定会疲劳的，所以今天就好好放纵一下，然后睡个好觉吧。” ……这样明天肯定会腰疼的！ 不过，亚伦斯对此并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 不知为何，在亚伦斯回来之后，基地的上空就一直飘荡着淡淡的薄雾。 这个季节并不该有这样的天气，所以亚伦斯也有些疑惑。但绛月专门探测了一下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侯爵最近肯定有点紧张过度了”——贤者最后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紧张过度……千云，我真的有那么紧张吗？” “主上，师傅说的确实没错……您考虑的事情确实太多了。” 虽然夏叶并不在，但墨千云在非战备状态下，还是会穿上那身为她特制的短裙式女仆装。 为了保证随时都可以拿出武器，她自己还专门在大腿上绑了两条武器佩带——所以亚伦斯的眼睛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移过去。 夏叶好像特别懂自己的喜好…… “……或许是吧，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可是您现在的处境相当危险，基地外面已经发现了不少游荡的佣兵了。您要是……” “我来，保护兄长。” ——然而正当亚伦斯想要找个理由反驳一下墨千云的时候，充满虚幻感的稚嫩少女声音突然从门口传了过来。 随后，那个亚伦斯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少女，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因为，我是，兄长的，妹妹。” 第231章 错谬的现实 “等……你是！？” 当亚伦斯亲眼看到了似乎是在梦中见过的少女时，他的精神便迅速地紧绷了起来。 而他的脖子和手腕这时也开始隐隐作痛，仿佛是在提醒他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虚幻。 ——她到底是谁？ “原来你知道办公室在哪啊……侯爵，这孩子刚才跑来找我说要来给您帮忙，我就让她过来了。” 还没等亚伦斯反应过来，绛月也跟着少女走了进来。 贤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自己身边的墨千云也只是稍稍有些疑惑——少女身上明明有着明显的非人特征，可她们却似乎完全忽视了这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 “绛月老师……你知道她是谁？” “欸？侯爵您不认识她了吗？她不是您之前收留的其中一个孩子吗？” 不可能！ 自己当时收留的孩子里除了埃尔斯和梅丽以外，根本没有这种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 “兄长，很忙，忘记了。” “……真的吗？”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些蹊跷。 亚伦斯确信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也确实看到了少女身上的异样特征。 但绛月和墨千云不仅对她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甚至还无视了那些怪异之处……这明显是个不正常的现象。 所以亚伦斯毫不犹豫地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让意识向着身着朴素长袍的非人少女探了过去。 ——随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脑袋突然挨了一记无形的重拳。 【兄长，不要，试探。】 【唔……你到底是！】 【是妹妹。】 在精神力的试探被强横地反击后，亚伦斯迅速地理解了他与少女之间的实力差距——如果自己的精神力是延绵不绝的小溪，那么对方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若是对方有那个意愿的话，自己的灵魂说不定都会被抹消。 “唔，我记不清了，好像确实是这样……” 亚伦斯并不是自负的愚者，在意识到对方恐怖的力量后，他便识时务地承认了少女的说辞。 ——而他这么做的另一个原因是，少女对他并没有任何敌意。 “我也不知道这孩子能帮什么忙，侯爵您就和千云一起适当教她一些东西吧。” “哦，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绛月和墨千云应该是被少女的精神力影响了认知，将她当成了普通的女孩。所以亚伦斯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暂时接受了这个事实。 “名字，没有。” “哈？你没有名字？这又是……” “兄长，帮我，取名。” 亚伦斯完全不知道少女为什么会称呼自己为兄长，但没有名字这件事让他意识到少女恐怕并不是人类。 这女孩是特殊种族的异人，还是…… “侯爵，既然她都叫您兄长了，您就干脆把她当成真正的妹妹吧。” 由于贤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认知出现了谬误，所以她也忽略了少女举止上的异常。 不过亚伦斯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谨慎——毕竟少女的身上实在是有太多不太对劲的地方了。 “既然要当我妹妹的话……那就叫亚露吧。” 但这样的试探并没有任何作用，少女那与人类明显有些差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不过绛月看上去却十分高兴，就好像是做了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一样。 “好了，那侯爵就和自己的妹妹先聊聊吧。千云，跟我来一下。” “是。主上，在下先去帮师傅办些事，很快就回来。” 就好像是故意给亚伦斯和少女留出了空间一样，绛月主动叫走了墨千云，将少女一个人留在了办公室里。 虽然亚伦斯很想说这样非常危险，但望着少女那如蛇般的赤红竖瞳，他最终还是把话全都咽了回去。 所以，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兄长，记得，我？” “……不确定，我好像见过你，又好像没见过。” 之前自己确实见过这个女孩，但是那份记忆又十分虚幻，根本无法辨识真假。 自己的记忆或许也被少女那异常强大的精神力篡改过。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只是个没有什么力量的普通人……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兄长身上，有姐姐的，味道。我要，找到姐姐。” “姐姐？” 自己好像也没见过和这个女孩很像的人啊？她要找姐姐……姐姐会是谁？ “你确定吗？我可没见过你的姐姐……不，或许有吧。” 不过当亚伦斯想到家里的女性大多都不是人类时，他也开始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见过这女孩的姐姐。 这小姑娘说不定是和卡琳或夏叶有关的人——他暂时只能用这样的猜测麻痹自己了。 “好吧，那我就帮你找你的姐姐吧……反正其他的事我现在也帮不上忙。” 虽然这件事怎么想都有些诡异，但亚伦斯最近已经见过了太多离谱的事，他的精神已经不会轻易动摇了。 返祖异人，古代恶魔，异世界兵器，觉醒的自然灵——这世界上的奇怪东西几乎都在自己的身边，就算现在有人告诉自己这个小姑娘是魔兽变的，他也不会太过惊讶了。 干脆说公主殿下也不是人好了！ “那么，你知道你的姐姐长什么样吗？或者说有什么特征？” “姐姐，还没有，觉醒。”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在确定暂时没人会来打扰之后，少女便像是有些寂寞的小猫一样凑到了亚伦斯的身边。 ——然后她就直接爬上了亚伦斯的双腿，真的像个小动物一样蜷缩着坐到了他的身上。 “姐姐是，星之力的主宰。觉醒的时候，外表会改变。” “你说这个我也不懂啊？另外你这样……” “疲劳，想睡觉。” 毫无顾忌，甚至没有任何戒心。少女就这样缩在亚伦斯的怀中闭上了眼睛，真的开始睡了起来。 而感受着怀中少女平稳的呼吸，亚伦斯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地平复了一些。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真让人羡慕啊。” 战争将至，亚伦斯现在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像少女一样无忧无虑地睡觉。 就算无法阻止战争，他也要尽量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就算要牺牲自己。 第232章 两种策略 “情况我大概都了解了。公主殿下，您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在蛛樱的高速飞行下，夏叶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就来到了克丽雅的身边。 作为亚伦斯家里顶级的智囊型角色，遇事不决问夏叶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共识——当克丽雅见到了夏叶的时候，本来还有些不安的情绪也平静了不少。 “夏叶姐，我并不是什么公主……没必要这么称呼我了。” “殿下，就算布克公爵说的是真的，只要皇帝陛下没有公开否定您的身份，您就依然还是公主。” 卡琳其实之前就已经说过这样的话了，不过夏叶再重复一次，说服力就更强一些了。 克丽雅现在确实不需要担心身份的问题——就算布克公爵真的对外公开这些秘密，只要皇室不承认的话，最多也就只会引发一些猜疑。 因为公主并没有皇位继承权，就算不是皇帝亲生的，最终也不会影响到贵族和皇子们。 “布克公爵只不过是认为您的天赋有一定的价值，才会联合大贵族们强行订下婚约。不过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一位继承人，就算最终得到了您，估计也没法弥补损失。” 就算公主的名号和天赋再怎么诱人，已经损失惨重的布克公爵，估计也不想再承担风险了。 “所以只要您不在明面上和他作对，他应该暂时是不会再对您做什么了。” “但是他依然可能会报复夫君……如果他找到了那个‘星之子’的话，他就会得到一个完全不用补给的超级魔源炉。” “那么目前我能给出的对策就是这么两种了——第一，继续在暗中破坏公爵家的资产，尽可能为少爷那边拖延时间。第二，公开您与公爵家的矛盾，承受失去公主身份的风险，逼迫公爵家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亮出所有的手牌。” 两种策略各有利弊——暗中行动的风险较小，克丽雅不必担心自己会失去公主的身份，但与此相对，这样给公爵家造成的损失也不会太大。 而直接明牌掀桌，布克公爵就必须在还未准备完全的情况下应对克丽雅的全力攻击——一位强者要是真的毫无顾忌地大开杀戒，就算最终会被人阻止，造成的损失也将难以估量。 而且克丽雅这边还有卡琳和蛛樱这种超过五级实力的恐怖战力，想要阻止她们的话，恐怕至少要有两个正规军团的兵力才行。 “虽然听上去选第二种方案的性价比更高，但您必须注意的是，全力破坏布克公爵的资产实际上也是在削弱帝国的军力，很可能会让帝国在之后的战争中失去优势。” 布克公爵家不仅是帝国南方战线的后勤保障，同时也向整个帝国供应着大部分的魔源石。 如果克丽雅真的毫无顾忌地与公爵家开战，那么整个帝国的能源供应都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而帝国现在正面临着夕暮王国和卡迪亚王国的双重威胁，如果这时候后方补给出现问题的话，很可能无法应对两场同时展开的战争。 “会影响到魔源石的供应……” 帝国目前最大的军事优势就是一支会消耗巨量魔源石的空中舰队，只要这支舰队处于战备状态，敌军的地面部队就不可能大摇大摆地推进战线。 但如果失去稳定的魔源石供应，这支舰队的战力就会严重削弱。 “……这就是我要面对的抉择吗。” “不过无论您怎么选，我们都会支持——因为就算您决定牺牲整个帝国，也和我们没有关系。” 夏叶当然不在意帝国会怎么样，对于她来说，只要亚伦斯平安无事，那么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所谓。 就算帝国在战争中被灭国，她也只会选择带着亚伦斯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 “夫君……会支持我吗？” “您很介意少爷的想法吗？那么您可以亲自去问他。不过根据我对少爷的理解，您要是没有这个公主身份的话，他可能反而会更轻松一些。” 大家都知道亚伦斯一直都很在意自己的存在价值，他总是觉得自己做的太少，无法和其他人相提并论。 这种从前世带来的糟糕习惯，实际上是在消磨他的自信。如果某一天他真的认为自己毫无价值的话，他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当成牺牲品。 “不……算了。这时候告诉他这种事，只会让他烦恼。” 因为亚伦斯现在已经公开宣布要支持三皇子洛兰成为皇位继承人，如果这时候自己失去了公主的身份，亚伦斯说不定就要开始苦恼该如何对待洛兰了。 “我其实……并不在乎这个身份。之前的十年我都只能遮着自己的脸，根本就不是在过公主该有的生活。” “您是觉得，少爷会因为这样的事而抛弃您吗？” “不，我只是担心自己会不会给他招来麻烦……是他把我从黑暗之中拉了出来，我不想再让他为我困扰了。” 虽然夏叶早就知道亚伦斯和克丽雅是什么样的人，但她今天再次确认了这样的事实—— 这两个人的本质是如此的相像……所以相互吸引并成为夫妻是必然的命运。 “那么您是决定选第一种方法了？不，我觉得您接下来打算说的是……您要选第二种方法，但其他人都要回到少爷身边去，由您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的责任和后果。” 还没等公主说出自己的答案，白羊美女便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面无表情地预测了她的回答。 “夏叶姐，你怎么？！” “您是不是还打算说，如果自己失去了公主的身份，就让少爷果断地抛弃您……然后最好忘了您？” 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克丽雅心中所想的夏叶，这时却罕见地露出了愠怒的表情。 “如果您真的打算干这种事，我就只好先给您一巴掌让您清醒一下了。” “……对不起。” 夏叶当然知道克丽雅在想什么——因为她和亚伦斯实在是太过相像了。 为了对方的幸福而牺牲自己，这种事在夏叶看来简直愚蠢至极。 “既然您确实是这么想的，那我就只好给您第三个方案了。” 第233章 舍弃 两天后，一条惊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帝国。 公主殿下以白翼商会董事的名义，在布克公爵领内召集了帝国的各大媒体，举办了一场公开的新闻发布会。 【帝国的各位国民，大家上午好，我是白翼商会的克丽雅。】 人们原以为，这场发布会只是公主殿下要对之前布克公爵继承人遇难一事，发表一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但这场发布会一开场，他们就立刻听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由于近期布克公爵领内的货物往来十分异常，白翼商会在公爵领内进行了非正式的调查。然后，我们便从不同的渠道得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布克公爵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与来路不明的外国人进行了频繁的接触，同时在对方的要求下，招募了大量佣兵与赏金猎人进入公爵领。】 【根据商会近期得到的大量证据，我们现在确信——布克公爵正在联合外国势力密谋反叛帝国。】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商会的调查结果，那么谁都不会相信这种胡言乱语——但说这话的人是公主殿下。 就算大家都知道皇室的势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但公主殿下的公开发言实际上也代表着皇室的意思。 【布克公爵之前想要用与皇室强行订立婚约的形式掩盖自己的行动，不过由于威廉·布克不幸遇难，他现在不得不开始强行推进自己的反叛计划。】 【由于公爵领供应着帝国八成以上的魔源石，如果布克公爵在帝国被外敌入侵时突然反叛，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我要借此机会向全帝国做出公开宣告——我将以个人名义向布克公爵宣战，直至彻底消除公爵领的反叛危机为止！】 虽然公主殿下说的是“个人名义”，但实际上她的意思是“任何人都可以加入她的势力”。 公主以个人名义向一位公爵宣战，本来就是很不现实的事——一个没有任何势力体系的公主，要怎么样才能对付一位拥有巨大领地和大量人口的公爵？ 靠绝对的实力？一名五级魔法师就算火力再强，也不可能挡得住成百上千的对手和无休止的偷袭暗杀。 历史上已经有无数想要用实力凌驾他人的强者却被弱者无情反杀的案例了，公主殿下大概率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所以，她实际上也给支持她的人开出了丰厚的价码。 ——魔源石。 帝国八成以上的魔源石都来自于布克公爵领，谁能夺下这片领地，就可以获得稳定又丰厚的收入。 就算公爵领最终被瓜分，这些利益也足以让人铤而走险——比起相对贫瘠的边境领，这里的资源和财富更加令人垂涎。 【布克公爵肯定会用诡辩或是贿赂来让一些人相信他的说辞，而我只是一位十年都没有公开露面的公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说服力……所以在此，我将做出另一个决定——从即日起，我正式放弃帝国公主的名号与身份！】 如果刚才那些话还会让人感觉是贵族与皇室间的恩怨情仇，现在公主殿下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整件事性质可就全都变了。 ——公主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竟然不惜舍弃身份和名号？她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出这种主意吧？ 既然公主都拿自己的名誉和身份做担保了……那布克公爵说不定是真的要反叛帝国！ 【另外，我不承认与布克公爵家订立的婚约，因此等无理之事所承受的侮辱与非议，我必将全数讨还。】 …… 发布会就这样到此结束了。 而帝国上下在看到了这份公开的宣告后，立刻就像是炸了锅一样沸腾了起来。 公主殿下赌上身份与名誉控诉布克公爵密谋反叛——这种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一笔带过的。 “听闻此事，朕也深感惊讶……布克公爵乃是帝国栋梁，不应受到没有证据的非议。故朕在此决定，正式废除克丽雅·阿曼德帝国公主的身份并贬为平民，同时收回其使用阿曼德作为姓氏的权利。” 在发布会后没多久，帝国皇帝阿曼德七世便也发表了公开的讲话。 “关于布克公爵家密谋反叛一事，朕虽然知晓那只是捕风捉影的传言，但为了消除民众的疑虑，朕将派出一支独立调查组亲赴布克公爵领，查清传言的来源并严惩造谣生事者。” 皇帝不问对错地直接对公主进行了惩罚，甚至还正式地废除了她的身份——这个做法让许多人都感到了疑惑。 难道公主殿下真的只是在污蔑布克公爵？ “——该独立调查组将由欧菲公爵带领，并且会向朕实时汇报情况。” 然而之后的决定，立刻就让有心人察觉到了皇帝的本意。 这根本就不是在惩罚公主，而是让她获得了自由行动的特权。 而欧菲公爵虽然和布克公爵同属大贵族圈，但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他肯定不会偏向布克公爵。 毕竟只要真的扳倒布克公爵，那么这片领地上的资源就会被重新分配——而欧菲公爵作为临近区域的领主，自然有很大的概率可以从中分一杯羹。 “另外，由于克丽雅即将失去帝国公主的身份，之前以皇室名义订立的所有婚约也将同时废除……朕的女儿竟然如此顽劣，真是令人痛心。” ——而皇帝最后的这句补充，就完全是明贬暗褒了。 因为公主被贬为了平民，所以布克公爵与皇室订立的婚约就理所应当的失效了。 在失去了最重要的身份之后，谁还会在乎一个平民以后打算嫁给谁？想要强行娶她过门？一个没有身份束缚的五级魔法师哪有那么好抓？ 而且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皇帝故意没有提及……狱门花号的归属并未被收回。 虽然那是一艘战舰，但实际上也是公主的行宫。现在皇帝对此只字不提，实际上就是在给这件事留出回旋的余地。 假如布克公爵真的是在密谋反叛，那公主殿下之后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归皇室。 “……帝国的贵族圈，要洗牌了啊。” 于是，人们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 第234章 反派公主 “那么，现在您就是彻头彻尾的反派了，殿下。” 在克丽雅做出公开宣言的同时，卡琳带着库兰佣兵团直接拿下了一座靠近欧非公爵领的小镇。 小镇上各种物资的储备充足，附近还有一座小型的魔源石矿场，平时的产出也相当稳定，十分适合作为临时的据点。 “大老板，您这样搞可得加钱……这个镇子的居民虽然不敢反对，但您现在已经没法和其他地方贸易了……” “欧菲公爵会来支援我们的。另外库兰先生，请你派个人把这封信交给我的夫君。” 虽然嘴上一直在抱怨，但库兰实际上是出力最多的那个人。 他的佣兵团不仅承担了镇上的安保工作，他甚至还亲自说服了镇长和几名声望较高的人士，让他们成为了克丽雅的支持者。 “交给大少爷啊……好吧。黎月，帮我找个身手快一点的人。” 这种送信的任务本来应该交给能够高速机动的蛛樱去办，但她和卡琳目前正在扫荡逼近过来的佣兵和赏金猎人，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管这些事。 而夏叶也因为这个理由而无法及时返回边境，所以她就干脆当起了克丽雅的副官。 “库兰先生需要额外报酬的话，也可以去找我家少爷去要。那边别的东西不多，但金币是肯定有不少的。” “不，我也不是真的需要钱……夏叶小姐，我有一个问题。” 佣兵团长库兰虽然确实是个才貌双全的美男子，但只要稍稍相处一段时间，人们就会发觉他其实是个挺让人遗憾的家伙。 ——或许只是因为他曾经对外大肆宣扬要开异人后宫，结果连身边最亲的人都没敢下手的缘故。 “你怎么确信欧菲公爵一定会支援我们？他虽然也想要扳倒布克公爵，但顺手收拾掉我们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这你就要去问我家少爷了……他之前曾经十分确信地告诉我们，如果遇到问题就立刻向欧菲公爵求援，那位公爵一定会毫无保留的帮助我们。” 库兰没见过欧菲公爵，所以他并不知道亚伦斯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过他也发现克丽雅对欧菲公爵似乎有相当大的敌意，所以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了。 “好了，总之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据点。夏叶姐，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很简单，在欧菲公爵的支援下抢夺或破坏对方的村镇。” ——如果矿场和城镇愿意脱离布克公爵家就收归己用，如果反抗或是拒绝，那么就直接那里的人全部驱逐出去。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夏叶才会说克丽雅现在已经成了反派。 不过克丽雅其实也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所以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虽然把抢下来的城镇交给莫洛那个混蛋有点让人不爽，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布克公爵那边的反应呢？” 因为这是公开的宣战，所以布克公爵也立刻做出了反应。 只不过由于克丽雅自己主动放弃了公主的身份，他掌握的那点秘密现如今也没有了任何作用。 现在再说公主殿下不是皇帝亲生的？人家现在已经是平民了，是不是还有关系吗？ “原本在狩猎魔兽的佣兵大部分都朝着这边来了，不过公爵家的私兵都在固守布克城。比起对付您，他其实更担心欧菲公爵趁火打劫。” “呵，那他就没时间去管夫君了吧……正好。” 露出了有些嗜虐感的笑容后，克丽雅顺手理了理已经绑成了麻花辫的头发。 那白金般的华贵色彩与那优雅高傲的气场完美的契合在一起，令人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跪拜的念头。 或许这位公主，才是真正适合成为皇帝的人。 …… “那么，那些佣兵就交给卡琳姐和蛛樱对付吧，夏叶姐，我们去调查一下那个星之子的事。” “大老板，这事也带我一个吧……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那个东西。” 库兰自愿出来帮忙，克丽雅当然不会拒绝。 不过夏叶对此却有些犹豫——毕竟这样做的话，据点里就没有能主事的人了。 “殿下，您难道是不想和欧菲公爵打交道吗？” “没错，我完全不想看到那个混账的脸。” “那么库兰先生，请让你的同伴拿着这个。这是仅有单一线路的魔法通讯器，用这个就可以直接联络到公主殿下。” 从夏叶手里接过了魔法道具后，库兰便立刻去找和自己最亲近的狐女黎月了。 ——那位异人女性也是魔法师，所以使用这种道具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另外公主殿下，在出发之前我要先告诉您我掌握的情报。” 因为夏叶是存活了千年的魔族，若是谈起大陆上的某些秘闻或是传言，她肯定是要比其他人更加了解一些的。 “圣约联盟所说的预言确实是真的，因为那位勇者确实说过星之子的事。” “是吗？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这颗星球实在是过于溺爱孩子了……当年我们入侵这个世界时，本该是由星之子来统领其他生命进行反击的。” 但因为当时的星球并未让自己的孩子出世，所以人类才招来了异界的勇者。 “按照他的说法，星之子本是引领星球上的生命走向宇宙的领航者。但由于这颗星球并不希望生命离开自己，所以星之子在魔族入侵时才没有诞生。” “等待生命离开星球……这也是他留下蛛樱的目的吧。” 当星之子在世间显现的时候，星球上的生命便将踏上步入宇宙的阶梯——这才是勇者留下的预言。 而圣约联盟所说的“让人类进化”，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按照我的分析，圣约联盟或许已经找到了一个能够粗略探测星之子所在地的方法。那位寻星者之所以会和布克公爵合作，恐怕也是想要借助公爵家的财力快速完成测试与筛选。” “也就是说，那个星之子其实就在帝国内？” “依我看来，很可能就在公爵领内。”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克丽雅就必须和布克公爵抢时间了。 若是布克公爵先找到那取之不尽的能源，那么他的实力就会迅速凌驾于整个帝国之上。 “那看来没什么时间了，我们就尽快出发吧。” 第235章 牙与翼 “竟然有这么多人啊，这公爵家真是有钱。” 黑发褐肤的狼女与樱发的娇小女仆此时正站在丘陵的顶端，俯视着下方那些正在试图靠近她们的佣兵。 虽然对方的人数有数百之多，但两名女性的脸上却并没有一丝恐惧。 “探测。确认敌方人数为三百零四人，你打算怎么办？” “我以前也是佣兵，当然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人。” 佣兵大多都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和职业操守，他们可能会因为敌人过于强大而放弃任务，也可能会为了更多的钱背叛雇主。 虽然确实有部分佣兵拥有坚定且正直的行事准则，但这里的人很明显都是为了钱来的。 “交战准则是，格杀勿论。” “了解。准许使用拟神模式，你的碳铀热能储备还充足吗？” “呵，我现在可是最佳状态。” 虽然相互之间经常会有些小小的摩擦，但卡琳和蛛樱其实早就已经建立了亲密的联系。 “确认。拟似变形开始，确认感应能力同步——” “象征晨曦的神明啊，请赐予我们——” 樱发女仆娇小的身体在瞬间爆散成了无数银白色的金属液滴，朝着黑发褐肤的狼女身上汇聚了起来。 而卡琳的身上也同时释放出了大量粉尘状的赤红光粒，与那些液滴相互融合，引导它们附着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转瞬之后，不知从何处不断流出的巨量金属就将她的身体完全包覆，凝聚成了一枚银白色的金属巨蛋。 “同步完成，拟似神体【赤鸣牙】，显现！” 随着已经不分彼此的女性声音响起，银白色的巨蛋骤然爆碎，显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真身。 ——那是一只拥有着赤红色的凶恶獠牙与刃状尖爪，外表由狼首人躯与龙形四肢拼合而成的异形之物。 那对强壮的前肢上装配着由赤红结晶构造的臂铠，那些闪烁着赤红色轰鸣雷光的凶爪就宛如镰刀一般令人胆寒。 而那生长着恐怖獠牙的狼首，则是散发出了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无上威势。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 随后，赤红之狼便仰头发出了仿佛可以让整个世界颤抖的咆哮。 …… 向着遥远的异域献上了祈祷之后，卡琳和蛛樱获得了拟似神体的权能。 因为那是货真价实的神明，所以就算这拟态只是徒有其表，实际上也拥有着些微的神力。 但这仅仅只是尘芥一般的毫厘之力，就足以将这个世界的人类引以为傲的一切完全碾碎。 “有，有怪物！” “是高级魔兽！快组成战斗阵型，准备反——” 缠绕赤红雷光的凶爪只是轻轻地一扫，就将走在最前方的几名佣兵瞬间烧成了灰烬。 那是这个世界未曾见证的力量——虽然其表象之下的本质仍是灵力，但也不是人类凭借斗气或魔力就可以抵挡的。 “这家伙的等级很高！撤退，撤——” 雷光不断从异形的巨狼身上迸射而出，在那些想要逃离的佣兵身上骤然炸裂。 当几十名强大的佣兵在瞬间便化为了焦黑的灰烬时，跟在后面的那些人也迅速地失去了战意。 “到底是哪来的高级魔兽……我们不是在追两个女人吗！？” “别想那么多了！快跑！” 只有能够理解实力差距的佣兵，才能在不断的战斗存活更长的时间。 但这样的准则只适用于现有体系之下的力量——当佣兵们面对着超越人智的存在时，就算再过敏锐果断，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怎么会有这样的……啊！！” 虽然那异兽的巨躯足有两层楼高，但它的动作却比人类还要敏捷。 就算佣兵们已经驱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也无法逃离那撕裂一切的凶牙与恶爪。 一个又一个佣兵的身体被撕成两截，随后被赤红的雷光轰成焦炭——不过这些倒霉的家伙也确实给其他人争取到了逃离的时间。 当异形的巨狼撕碎了眼前最后的敌人后，它才终于发觉大部分敌人都已经四散逃离了。 【嘁，这个形态不太适合对付满地乱爬的虫子啊。】 相对于渺小的人类来说，巨狼的力量实在是有些过于强大了。 而在意识到了自己是在浪费力气之后，巨狼便立刻驱散了身上的力量，随后迅速变回了巨蛋的形态。 “失策了，我还以为这帮人会稍微反抗一下呢。” “批评。你浪费太多能源了。” “我可不擅长那种事啊……接下来还是你负责操纵吧。” 在短暂的交流结束之后，银白色的巨蛋便再次发生了变化。 不过这一次，它却变成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形态—— “同步完成，拟似神体【苍闪翼】，显现！” 巨蛋的外壳再次爆碎，两对新月形状的苍蓝巨翼优雅而庄严地缓缓伸展开来。 头戴着威严庄重的冠冕，身覆如同烈焰般燃烧的苍蓝之羽——四翼三头的圣凰昂首发出了清冽的凤鸣，随后便纵身飞向了天空。 当那些不断飘落的凤羽宛如炽烈的星辰一般化为了漫天的苍焰时，那优雅威严的异域之神便化为了天穹之上的第二轮太阳。 【燃烧吧。】 随后，无数飘散的苍焰便仿佛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画着优雅的轨迹追逐起了那些四散逃离的愚者们。 ——而无法抵御神明之力的人类，最终在庄严的苍焰之下全数回归了生命的起源。 …… “咳……这个消耗也……太大了……” 然而卡琳和蛛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在苍蓝的圣焰烧尽了周围的所有生命之后，她们便毫无征兆解除了融合的状态，重新化为了人类的形态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在地上砸出了两个巨大的坑洞之后，两人则是好久都没能重新站起身来。 “警告。机体过载，需要进行修复自检……预计时间，三百秒。” 这拟神的合体技不仅将卡琳身体里的灵力抽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让蛛樱的本体受到了损伤。 ——就算是异域的文明结晶，也无法长时间驱使神明的力量。 “哈……真是可怕啊，仅仅只是模仿了一下外表而已，就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卡琳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也有神明存在。 不过她却十分清楚，这样的力量绝非是人类可以驾驭的。 “……所以那个公爵，就是在寻求这样的力量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必须要阻止他才行了。 第236章 野心家 “真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竟然会干出这种事，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虽然外界流言四起，但漩涡中心的布克公爵却显得相当轻松。 老公爵年近七旬还精神矍铄，身上甚至还有仿佛能再干二十年的气势。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英俊又带着些许书卷气的美男子，看上去却显得有些忧郁。 “公爵大人，现在该怎么办？人造魔兽还需要至少五十公吨的三级魔兽血肉才能最终成型，没有那个东西的话，我们是没法找到星之子的。” “呵，老夫可没说她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外表略带着一点憨厚感的老公爵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焦躁感——他的手中端着一只精致的高脚杯，淡黄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着，反射出了微弱的弧光。 “穆德先生，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寻星旅团既然已经确定了星之子就在帝国内，你们为何不去和其他贵族合作？” “您之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因为星之子现在还处于未觉醒的状态，所以我们必须要用一些特别的方法促使它觉醒才行。” “老夫问的不是这个，老夫的意思是——你们既然说那星之子是人类进化的契机，又为何同意将它的归属权让给老夫？” 如果那个星之子真的如此珍贵，那么寻星旅团说不定会在最后出手抢夺。 布克公爵当然知道其中的风险，但他之前却完全没有提起过。 “实际上，我们也不知道星之子究竟有什么力量。如果它真的如同传说一样有着超越六级魔兽的力量，只有您有足够的财力压制住它。就算我们想要私吞，也没有足够的实力。” “呵，你们对自己的评价还是挺客观的嘛。” 这种话当然不能全信，不过布克公爵也有着足够的自信。 这里毕竟是他的领地，就算这些外来者真的图谋不轨，他也可以反过来将他们吃干抹净。 “那么公爵大人，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里到处都是魔源石的矿脉，为了保证安全，老夫当然早就做了准备。” 毫无风度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老公爵那肥胖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狡诈的笑容。 “只要老夫一声令下，整个领地就会充满灵力——无论是斗气战士还是魔法师，都不可能在高浓度的灵力下战斗。” “原来如此，真是好对策……就算是魔兽，遇到高浓度的灵力也会恐惧。” “等到那个欧菲家的小公爵到了这里，老夫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众人皆知的常识。 魔源石被激活后释放出的灵力，虽然可以通过特殊的术式转化成魔力，但人类若是与其直接接触，魔力与斗气的流动就会受到严重的干扰。 所以布克公爵借着领地的独有优势，早就在各处设置了隐秘的灵力释放口。 只要收到他的命令，公爵领就会立刻被高浓度的灵力覆盖。 这样一来，魔法师和斗气战士就会变的和普通人一样脆弱。 “莫蒂侯爵家那个没用的小子似乎也在研究灵力，但老夫可是从三十年前，就开始探索这种能量的不同用法了。” 一位优秀的矿业巨头，当然不会疏于技术研发。 “那就提前恭祝您顺利击败所有的对手了。” …… 在离开了公爵府后，异国的寻星者并未立刻前往培育魔兽的古林镇。 他先是租下了一辆驮兽客车，然后便一个人离开了布克城——而他的目的地，是克丽雅所在的小镇。 而当他坐到了车上的时候，这个容貌水准远超常人的男人便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型的机器，还顺手往里面塞进了一颗纯净的水晶。 ——虽然他并不是魔法师，但这明显需要魔力驱动的小道具却运转了起来。 “穆德呼叫旅团……皇都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旅团收到，皇都已经布置完成，我们得到了大皇子的支持，很快就可以执行下一步计划。】 “明白。我现在正在尝试与公主再次接触……若有合适的机会，我将会对其使用魅惑。” 虽然不知道和他联络的人究竟是谁，但这位外表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英俊男子，此时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阴鸷。 【旅团明白。我们昨日在皇都内找到了星之子出世时留下的痕迹，根据推断，我们现在确信星之子已临近觉醒。请尽快在公爵领内引发灵能殉爆，促进其完成最后的蜕变。】 “收到。所有的计划都在稳步推进中，我会在预定期限内完成任务。” ——灵能殉爆。 那是人类历史上仅有一次的试验与灾难。 超过了临界质量的魔源石在特殊魔法阵列释放出的六级魔法刺激下同时激活，随后发生了难以控制的连锁反应。 作为试验场的城市瞬间被无法估量的巨大能量吞没，就连坚实的大地也随之熔化贯穿——当一切最终尘埃落定后，那座原本繁荣无比的城市便彻底化为了一座危险的火山。 在那之后，大陆各国便全面禁止了使用六级魔法阵列激活魔源石的行为。虽然极少数国家之后仍然进行了秘密研究，但却一直没有找到可以妥善利用这种力量的方式。 ——然而，这位异国的学者却轻描淡写地和人谈论着这个禁忌的话题。 “布克公爵还没有发现我的真实目的，而那个魔法天赋极强的公主正是引发殉爆最好的工具……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不要大意，为了我等圣约的主宰，我们必须要确实地捕获那星之子才行。若是你那边的行动出现问题，我们会立刻执行备用计划。】 “感谢提醒……穆德通讯完毕。” 然而在切断了通讯之后，学者模样的男人脸上却突然露出了怨毒的表情。 “竟然不相信我……竟然不信任我的实力！我可是天生的支配者……就算是那星之子，也不可能逃脱我的魅惑！” 虽然车厢里传出的低吼声十分相当清晰，但赶车的车夫却没有任何反应——若是有人在近处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车夫此时正在诡异又虔诚地微笑着。 他的意志似乎已经被什么人支配了。 “罢了……毕竟所有人，最终都只会成为神明的祭品。” 第237章 一时的闲暇 “放弃公主之位……看来是某种策略啊。” 相对于普通人的惊愕，亚伦斯对克丽雅的宣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虽然一开始也确实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认识到这是一个逼迫布克公爵摊牌的策略——而几天后一位隶属于库兰佣兵团的异人佣兵为他送来了夏叶撰写的密信，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没想到她们会在那里遇到库兰那个混账玩意……姑且是不用担心了。” 布克公爵之前一直在征集佣兵狩猎魔兽，所以库兰会出现在那边倒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不过夏叶的信上还专门提到了星之子的事，这就让他有些意外了。 因为新找上门的小姑娘自称是星之子的妹妹，还说亚伦斯和星之子有些关联……这其中存在的微妙联系，让他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疑虑。 而在把信上提到的事告诉了由自己取名为亚露的非人少女后，对方却给出了不太确定的答案。 “姐姐，还没觉醒。我也不知道，是谁。” “等到她真的觉醒之后，会不会就晚了？” “姐姐会，变得很强，人类，无法战胜。兄长，不用担心。” 亚伦斯本来还担心星之子觉醒后会被其他人控制，但亚露却表示不用在意这件事。 按照亚露的解释，星之子真正觉醒之后不仅会获得星球的力量，甚至还可以免疫人类的斗气和魔法。 而在继续问了几个问题后，亚伦斯便知晓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那所谓的星之力，其实就是灵力。 “也就是说，人类使用的魔源石，其实就相当于星球的血液？” 在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绛月后，贤者也对此表示了赞同。 “其实人类使用的斗气和魔法，一开始都是从魔兽的身上学来的。魔兽天生就可以将自己强横的生命力转化为特别的力量，而人类只不过是它们的模仿者。” 虽然这些力量确实让人类获得了争夺生存领地的权利，但学术界一直都有人认为，人类实际上是走入了歧途。 “如果羊小姐提到的那个星之子真的有着随意支配灵力的权能，那么就说明人类一开始就选错了路。” “……我现在开始学习如何使用灵力还来得及吗？” “侯爵您想多啦，我觉得灵力并不是那种适合人类用身体直接控制的力量，蜘蛛小姐也给出过类似的结论。” 魔源石，或者说高密度碳铀结晶的本质，其实是一种可以释放出高能辐射的地热能矿石。 绛月创造的术式可以将那些高能辐射转化为魔力，而对其进行诱变转化之后，魔源石又可以释放出巨大的热能。 人类要怎么才能操纵辐射和热能？就算是可以使用这种力量战斗的卡琳，其实也只就能做到吸收和释放而已。 “我认为那所谓的星之子，应该是可以让人类进一步了解能源的使用方式，从而让人类文明发展到可以离开星球前往其他世界的水平。” 由于这个猜测相当合理，所以亚伦斯也不再考虑修炼的事了。 不过夏叶在信上提到的另一件事，却让贤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殿下说圣约联盟的人发现了一种可以储存魔力的结晶体？说是魔源石的伴生矿……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我们这边的矿脉环境和对方的不太一样吗？” “也许吧……我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不太清楚那边有什么。” “亚露，知道。” 虽然亚伦斯和绛月对此都完全没有头绪，但这个时候，始终跟在亚伦斯身边的少女却突然说出了令人意外的话。 “魔力结晶，需要压缩，才能出现。” “压缩……你说压缩？！我怎么会忘记这个方法……侯爵，亚露小姐难道真的是老侯爵的私生女？” “那怎么可能……” 因为绛月的精神被悄悄地篡改过，所以在她的眼中，亚露就只是个有着一头漂亮黑发的普通小姑娘而已。 ——只有亚伦斯才能看到她那如蛇的竖瞳和尖锐的长耳，还有她头发上若隐若现的红蓝荧光。 “我要赶紧去验证一下这件事才行……抱歉侯爵，我这几天恐怕是没时间陪您了。” “没关系，正事要紧。亚露，我们回去吧。” 除了始终粘着亚伦斯以外，亚露在外人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就算是做了什么令人怀疑的事，她也可以用那恐怖的精神力抹消对方的违和感。 刚才在给绛月提出建议的时候，亚伦斯就发觉她悄悄的对着贤者使用了精神力。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兄长，会害怕。所以亚露，不能说。” “好吧，我不问了。” 虽然亚露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字不提，但一想到她会称呼星之子为姐姐，亚伦斯就知道她肯定不是正常的人类。 亚伦斯其实并不介意对方保留一些秘密，因为少女对自己不仅没有任何敌意，还会主动用精神力帮助自己搜寻并锁定周围的敌意。 都这样了还要刨根问底的话，自己就未免太过小心眼了。 “主上，基地外面潜伏的敌人已经全部扫清了。” “辛苦了，我这没有其他的事，你先休息一会吧。” “是，另外还要感谢亚露小姐的协助。” 由于家里多了这么一个超规格的雷达，墨千云的警备工作也轻松了不少。 只要亚露指出方位，墨千云就可以立刻出击，迅速歼灭那些试图靠近基地的佣兵或杀手。 当然，同样受到了精神力影响的墨千云，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少女身上有什么异常之处。 “兄长，亚露，很厉害。” “的确很厉害……但我是不是越来越没用了啊？” 精神力探测本是亚伦斯为数不多的特长，然而亚露的出现却让他的这项能力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虽然自己的安全得到了切实的保障，但亚伦斯却只感觉自己的存在价值越来越薄弱了。 ——这个家，说不定根本就不需要自己。 “兄长，奇怪。” 似乎是感受到了亚伦斯的心中的苦闷与空虚，非人的少女歪着头看了亚伦斯很久，最终却没有做任何事。 因为她并不理解亚伦斯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别担心，我没事……好了，现在该研究一下备战的计划了。” 第238章 备战 无论是战斗还是研究，亚伦斯都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只剩研究战术了。 “虽然我以前没有真正学过什么军事方面的知识，但老爹的书还是看了不少的。” 在莫蒂侯爵的小儿子出生之前，大少爷的处境还没有那么艰难。 老侯爵过去曾经也写过很多军事方面的心得，而这些东西大少爷基本全都看过。 所以现在的亚伦斯其实还是了解一些军事知识的。 “边境领大部分区域都是平原，而卡迪亚那边虽然只有一条通道通向这边，但那一侧是个易守难攻的山坡，从我们这一方非常难以布防。” 当亚伦斯拿出了一张边境领的地图在办公桌上摊开后，亚露和墨千云也凑了上来。 “主上，您是打算提前做准备吗？” 虽然墨千云大部分事情都是一学就会，但其实也有一定的限制。 因为她以前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所以越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事，她上手的速度就越快。 而指挥军队或者管理人员这类涉及很多人的事，她就没有那么擅长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在卡迪亚人进入帝国的通道上埋满碳铀地雷……但是对方现在并没有宣战，也没有任何对帝国的敌对表现，我们是不能这么做的。” 卡迪亚人很可能是计划对帝国不宣而战——如果是那样的话，亚伦斯和第四军团就必须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但不能提前布防的后果就是，如果对方用高机动部队打快速突袭，我们是很难这片大平原上阻击他们的。” 莫蒂侯爵当年战胜卡迪亚·柯林斯联军靠的主要是诱饵战术——用补给物资吸引联军主力前来抢夺，然后趁机偷袭对方的营地守军和后勤部队。 由于地形的限制，联军的后勤补给线实际上相当长。而莫蒂侯爵就是利用了对方的这一弱点，让联军数次踏入了陷阱。 而当缺少补给的联军恼羞成怒地前来正面决战时，莫蒂侯爵还会使用高机动部队以连打带跑的形式消耗对方的士气。 在四次正面大规模作战都未能击败莫蒂侯爵后，联军内部也因此产生了分歧——由于科林斯公国私下里主动与帝国议和，联军最终被迫解散，而输掉战争的卡迪亚人则是支付了大量的战争赔款。 莫蒂侯爵则是在战争之后成为了边境领的领主，而在帝国的空中战舰投入现役后，他才主动交出了自己所有的兵权。 “老侯爵的战术现在已经不好使了，那时候这片领地上没有这么多城市和村镇，所以联军就算想找物资也没地方可找……但现在这些大城市里可都有大量的物资储备，他们只需要攻破其中的一两座，就可以建立稳固的桥头堡。” 几十年间，原本荒凉的边境领内已经建起了大量的城市，总人口也早已经超过了百万。 这虽然是帝国繁荣的证明，但实际上也是一种潜在的风险。 “唔，那能否提前让民众带着物资撤离呢？” “不可能，理由还是刚才的那个——现在并没有正式开战，卡迪亚和我们的关系也还是正常的。我现在公开说他们打算入侵，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不过亚伦斯估计卡迪亚人不会真的大举进攻。他们最需要的实际上是山脉边缘这条通向科林斯的贸易通道。 这条线路的附近一共有三座城市——除了正好卡在通道中间，就像是楔子一样的莫蒂城外。就是两座分别建立在卡迪亚和科林斯附近的城市了。 “我猜卡迪亚人一开始会进行大规模进攻，让帝国误判他们的意图。然后他们只要趁机打通这条通道，科林斯人就会得到入场的机会。” 一旦这三座城市失陷，卡迪亚和科林斯就可以依托城市建起稳固的防线。而帝国很可能需要派出数倍的军力，才有机会重新夺回这些关键的区域。 “如果这几座城丢了的话，他们就可以部署大量的魔法阵列炮。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战舰也很难靠近城市。” 空中战舰的防御力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固，由于结构中使用了大量的炼金材料，一旦外部防御被击穿，内部结构就会受到严重破坏。 而战舰的外层防御实际上就只有四级左右的水平——而且在启用防御阵列时，舰炮的射速也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虽说狱门花号已经把所有的魔法阵列炮换成了碳铀火炮，但也挡不住几十个四级魔法的连续攻击。” “那……现在该怎么办？” “第四军团现在已经将大部分兵力都部署在临近两国的城市了，而我考虑把莫蒂城当成诱饵，吸引卡迪亚人来优先进攻。” 如果卡迪亚人真的只占领了莫蒂城，那么后面就有可能受到南北两方和帝国援军的包夹……但这个策略实际上也有些过于理想化了。 “我刚才说的那些策略，其实都建立在卡迪亚人只想要一条贸易通道的前提上。如果对方的胃口更大或是还有别的目标，那么这个策略就不好使了。” 考虑到帝国南方的夕暮王国正在大举进犯帝国边境，卡迪亚人若是打算与那边的战线相互呼应，那么帝国很可能会难以抵挡双线的快速奔袭。 而两条入侵线路的最终交汇点，正好是帝国最重要的魔源石产地——布克公爵领。 “如果这这两家的胃口真的这么大的话……那就麻烦了啊。” 由于大贵族中还有人和卡迪亚暗通款曲，若是在帝国受到两线进攻时某个大贵族突然反水，那么说不定连皇都都有可能受到直接的威胁。 “必须要有一个能够强力拒止一方进攻的对策才行，而我们的手上现在就只有狱门花号……嗯。” 虽然目前的形势仍然难以捉摸，但亚伦斯其实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有主意了。千云，你现在帮我写个需求清单，然后立刻去交给绛月老师……我们要尽快完成对狱门花号的改造。” “是。不过主上……您是打算用狱门花号做什么？” “战略威慑。” 第239章 储魔结晶 两天之后，绛月的研究便有了明显的进展。 “在极高的压力和温度下，魔源石内的灵力会被强行析出。而剩余的部分则会在压力下凝结成一个可以储存各种能量的特殊结晶体。” 当绛月拿着一枚魔核大小的澄澈结晶来到了亚伦斯的办公室后，她便立刻兴奋地做起了解说。 “虽然一公吨的魔源石最终只能制成这么一小块结晶，但这里面实际上可以储存一个三级魔法所需的魔力……我猜在魔族战争后失传的魔法卷轴制作技术，就和这种结晶有关。” “我可不懂魔法……千云，你知道这些魔力能做什么用吗？” “唔，让在下来解释的话，大概就是您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也可以让护盾启动一分钟吧。” ——这倒确实是非常有意义的技术突破，因为这就是这个世界缺少的充电电池。 虽说略显贫乏的储魔量和复杂的制作工艺让这东西毫无性价比可言，但可以重复利用和极度便携的优点也不能被忽视。 而这个东西最关键的特点，是能让普通人也得到使用魔法装备的能力。 “侯爵，有了这样的储魔结晶后，就算是您也可以使用魔法武器打出一个三级魔法了。” “我可完全没有战斗经验……命中率肯定堪忧，算了。” 虽然亚伦斯也想过搞一把魔法手枪用来防身，但任何武器实际上都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熟练操作。 比起让自己携带大量成本高昂的储魔结晶亲自与其他人战斗，不如把战斗的工作交给专业的人士来处理。 “您说的倒也确实没错……而且现在的工艺上还是有些问题的。制作这么一块结晶，实际上要烧掉接近三吨的魔源石。” “太贵了，这种东西还是用在关键的地方最好。” 当然，这种方便的东西有了总比没有要好。 根据绛月的分析，大陆西方可能有一部分魔源石矿场是连接地脉的。 当魔源石长期处于高温高压的环境下，就会缓慢地析出这样的晶体。 所以圣约联盟的人说这是一种伴生矿物，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总之我已经要求矿场那边尽可能供应魔源石了，这一个月内就争取再做三个出来吧。” “绛月老师，我之前写的改造计划你看了吗？” “您说狱门花号的改造啊……您提的大部分的要求现在其实都已经满足了，只需要稍微微调一下就可以完成。不过换装碳铀引擎和火炮的工作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成。” 由于布克公爵领也在大量收集魔兽素材，市面上的材料价格也跟着涨了不少。 而且碳铀燃料和火药需要特定的魔兽素材才能调合，产能很难大幅度提高。 所以这件事就算着急也没有用。 “不过您为什么要保留那座超级阵列？那个东西……其实只是用来自毁的保险而已。” 为了避免空中战舰的技术外泄，每艘船的内部实际上都装配着一个纯粹用来自爆的超级阵列。 当这个理论上已经达到六级的魔法阵列启动时，战舰上所有的魔法术式便会迅速崩溃，船体结构上使用的炼金材料也会全数腐坏，确保不会给外人留下任何逆向工程的线索。 “就算只能用来自爆，它也终究是六级的阵列。只要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应该会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亚伦斯的设想实际上远不止如此，但由于说出来只会让人徒增烦恼，所以他就只提及了最基本的部分。 “唔，您说的确实也有道理……那就让洛兰殿下那边帮忙宣传一下吧。” 绛月对此倒是没有多想，因为狱门花号之前就已经有了类似的改造计划，亚伦斯这次只不过是提了几个额外的小要求而已。 而就在这时，亚露和墨千云也一前一后走进了亚伦斯的办公室。 “兄长，害虫，清理完了。” “主上，外面的佣兵和杀手越来越多了……刚才竟然有人藏匿在货物里试图潜入基地，幸好亚露小姐及时发现了对方。” 由于亚伦斯在地下世界的悬赏额已经提升到了三十金币，所以受到诱惑的人也变多了不少。 基地内的安保措施虽然还算完善，但也难保不会出现疏漏。 “侯爵，为了安全考虑，我建议您将办公地点搬到狱门花号上。亚露小姐和千云都可以跟着上去，基地内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 “主上，在下也赞成师傅的提议。” “我的安全啊……” 虽然亚伦斯很想说自己并不需要那么严密的保护，不过他也确实很想体验一下战舰上的生活。 所以他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个安排。 “因为拆掉了所有的魔法阵列炮，船上多了不少空余的舱室。我现在去找人帮千云和亚露小姐准备独立的房间，侯爵您就直接住到公主殿下的房间里吧。” “这……不太合适吧？” “啊，我忘了告诉您了，殿下离开之前专门为您设置了权限，您其实早就已经是狱门花号的代理舰长了。” 什么？自己竟然真的能开大船了？ “过几天我会把改进后的精神力操纵系统安装到船上，这样您就能够确实地进行指挥了。” “……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去收拾东西。” “您先不要着急，我得先去通知舰上轮值的士官才行。” 看着亚伦斯明显变得兴奋了起来，绛月和墨千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毕竟亚伦斯之前就总是在质疑自己的价值——现在得到了这么一个有意义的职务，这样他应该就暂时不会继续乱想了。 “兄长，高兴？” “当然了，能够亲手操纵那么一个大家伙……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啊。” 不过非人的少女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是在考虑其他的什么事情。 “另外这枚结晶就交给您了。它应该可以适配船上所有的魔法设备，如果魔力用光了的话就让千云帮您充满。” 当亚伦斯从绛月手中接过了那枚充盈着魔力的结晶后，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看来我还是有点事可以干的。” 第240章 欧菲公爵 在克丽雅带着夏叶和库兰离开了新据点后，一个由欧菲公爵率领的“调查团”便进驻了这个镇子。 由于双方早就打了招呼，所以留守小镇的库兰佣兵团在对方到达之后便主动收拢了队伍。 不过当作为代理团长的狐女黎月亲眼见到了那位公爵的时候，她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自己明明是已经接近五级的魔法师，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力量的男人感到恐惧？ “你就是黎月代理团长吗？我是莫洛·欧菲，帝国公爵。” “您好，公爵大人……您要来这里的事，我已经听公主殿下说过了。” “大概情况我都已经了解了。这个小镇之后将由我接管，你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或者另寻驻地。” 虽然欧菲公爵的外表看上去也就只有三十几岁，但他那冰冷如霜与沉稳凝实的气质，却让人感觉像是早已经历了无数的苦难一样。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爵大人，我们要在这里等待公主殿下返回……请您允许我们继续在镇上驻扎。” “无妨。” 因为身份完全不对等，所以黎月也没办法和这位公爵继续交流了。 不过她还是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公爵带来的“调查团”——这个近百人组成的团队里除了大量的战斗人员以外，还有不少看上去像是学者的人混在其中。 为什么要带这样的人来这里？ “黎月呼叫公主殿下……听得到吗？” 考虑到欧菲公爵的到来是件大事，狐女黎月第一时间用魔法通讯器向克丽雅传递了信息。 然而有些意外的是，公主一行人似乎并未收到她的呼叫。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因为公爵领内的气氛确实让人感觉有些诡异，所以黎月也不敢自作主张。她在收拢了佣兵团后便留在了镇子中，看守起了克丽雅留下的货车。 据说这些货车并不是使用魔法驱动的——对于他们这个只有几十人的小团队来说，这种方便的载具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宝物。 而就在黎月胡思乱想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另一个有些奇怪的男人突然找上了她们。 “请问这里是公主殿下的驻地吗？我是寻星旅团的穆德，之前和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当这个外表相貌英俊与库兰不逞多让，甚至还多了一分沉稳和书卷气的男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见多识广的黎月也不禁在心中发出了感慨。 ——为什么这些男人的脸都能这么好看的？！ 无论是库兰还是欧菲公爵，样貌在男人中都可以排得上前列，而这个新来的人和他们相比也毫不逊色。 “抱歉，公主殿下现在不在。您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先和我说，我会转告公主殿下。” “不在？这就麻烦了……这里的负责人现在是谁？” “是……欧菲公爵大人。” 黎月本来还想说负责人就是自己，但一想到欧菲公爵刚刚接管了小镇，她就直接报上了公爵的名号。 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告诉那位公爵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那请务必帮我引见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公主殿下。” 由于克丽雅并没有把那次潜入的事告诉其他人，所以黎月也不知道这个叫穆德的男人究竟是是谁。 而这个男人看上去确实显得十分焦急，说不定是真的有什么急事要通报。 “跟我来吧。” 因为重要的人都不在，所以黎月也不太担心安全的问题——就算这个人图谋不轨，也最多只会伤到欧菲公爵。 而且公主殿下似乎非常厌恶那位公爵。 “那个，请问小姐和公主殿下是什么关系？” “我只是佣兵，奉命看守小镇而已。” “……只是佣兵啊。” 不知为何，黎月总感觉对方的语气里似乎有些失望。 虽说她作为异人佣兵已经习惯了他人的白眼，但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却并不太一样。 “公爵大人，有位客人说有事要通告公主殿下。因为他似乎很着急，所以我就先将他带来您这边了。” “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在得到了允许后，黎月便向冷若冰霜的公爵引见了那位学者模样的美男子。 虽然两位风格不同的英俊男人待在一起应该是个十分养眼的景象，但在两人见面之后，黎月却总感觉气氛有些压抑。 佣兵没有资格旁听这种等级的谈话，所以黎月在完成了引见后便十分恭顺地离开了房间——不过她还是用自己擅长的风魔法，在窗边悄悄地留下了一个能够传递声音的缝隙。 “唔……您就是欧菲公爵大人？敝人是圣约联盟寻星旅团的成员，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通告公主殿下。” “是这样吗，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我吧，我是公主殿下的全权代理人。” 欧菲公爵实际上并未得到克丽雅的授权，但他说出这种谎话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踌躇——那冷漠无情的上位者态度，足以让任何人感到无形的重压。 “这个，实际上……因为牵扯到了公主殿下的一些秘密，所以……敝人只能告诉您其中的一部分。” “无妨，说吧。” “布克公爵计划背叛帝国，他打算完全切断魔源石的供应，然后宣布在领地内独立。” 这个问题克丽雅其实之前就考虑过，但她当时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否定了这个猜测。 【布克公爵虽然是个会为了利润铤而走险的生意人，但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帝国的寄生虫。如果脱离了帝国这个强大的整体，他是不可能在混乱之中立足的。】 因为布克公爵是个商人，所以他绝对不会去做反叛这种低收益高风险的蠢事——之前克丽雅公开指责他可能会叛国，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种策略而已。 所以这个人提供的信息可能并不真实。 “嚯……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但敝人曾经当过布克公爵的客人……敝人当时听布克公爵亲口这么说过。” “我明白了。还有别的事吗？” 在外面偷听的黎月并不知道欧菲公爵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不过两人的交流此时也已经到此为止了。 “剩下的事……等公主殿下回来之后，敝人会再来拜访。” 第241章 危机起始 克丽雅并没有再去古林镇调查。 在仔细地扮装之后，她便带着夏叶与库兰直接回到了布克城——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这里现在聚集了大量的佣兵，所以想要混进去也相当轻松。 “那个老家伙肯定没想到我会回来这里……总之就先从这些佣兵开始调查吧。” 穿上了兜帽长袍还拿上了木杖后的克丽雅，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个阴沉的魔法师。 而夏叶则是随便换了一身常见的轻甲，扮演起了虽然不多但也并不罕见的异人佣兵。 当然，夏叶对这套毫无美感的服装十分不满。 “大老板，我刚才去问了问。这边的佣兵大部分还是在做狩猎魔兽的任务，那些试图攻击我们的佣兵并不是在这边接受的任务。” “之前在古林镇见到的那个东西……难道很重要？” “莉雅小姐，我已经看过之前的分析报告了，布克公爵正在制造的可能是一个可以长时间提供灵能的生物炉心，虽然不能永远运转下去，但足以让一艘战舰在空中运转三个月了。” 为了不暴露身份，夏叶还特意改变了对克丽雅的称呼。 扮装后三人并没有引来其他人的注意，所以库兰也很快就查清了佣兵们的动向——布克公爵正在制造的那个东西还没最终完成，所以佣兵们还是在各地寻找可以狩猎的魔兽。 不过布克公爵手上有用不完的魔源石，制造那种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我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大老板，您先在这休息一会，我再去靠近公爵府的地方打探一下。” 虽然某些地方会让人感觉有些遗憾，但库兰在大多数方面都是相当有能的。 只需要简单的几句对话，他就可以巧妙地打探出很多信息——如果交流稍微深入一点的话，他甚至连对方的底细都能摸清。 所以夏叶毫不犹豫地把调查的工作全都丢给了他。 “夏叶姐，你觉得布克公爵到底打算做什么？” “您之前确认他不会背叛帝国，那么他很可能是在提防那个打算背叛的人。依我所见，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背叛者恐怕已经开始动摇了。” 因为之前克丽雅公开宣称布克公爵是叛国者，所以人们就算并不认为布克公爵真的会背叛，也会关注这样的可能性。 而一直潜藏在暗处的那个真正的背叛者，肯定也会感受到压力。 “也就是说，我们其实应该考虑暗中支援布克公爵？” “我个人的建议是等待他们真的开始战斗时，再一举消灭所有的威胁。” ——暗藏的叛国者当然是最大的威胁，但布克公爵也是时候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因为布克公爵控制着帝国的魔源石供应，无论是叛国者还是外敌，想要获得优势都需要掌控这片领地才行。” 只要控制了这里的魔源石矿脉，就可以获得取之不尽的能源供给——所以这片领地是绝对不能落到任何敌人手中的。 “虽然夫君相当信任莫洛那个混账……但我总觉得他就是背叛者。” “关于这一点，我们还是暂时相信少爷的判断吧。” 没人知道欧菲公爵介入这件事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夏叶并不认为他就是反叛者。 因为她更信任亚伦斯的判断力。 …… 没过多久，去打探情况的库兰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出大事了，大老板。布克公爵好像正在准备让整个公爵领进入全面战备状态，听和公爵府有关的人说，说不定很快就要开始了。” “战备？我们对他的威胁还没有这么——” 正当克丽雅打算再多了解些细节的时候，一道刺耳的广播测试音突然传遍了整座城市。 【——各位领民，中午好。想必大家听声音就知道老夫是什么人了，老夫就不做自我介绍了。】 布克公爵的声音从街边设置的魔法广播器中传了出来，让街上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老夫有件重要的事要告知各位——想必各位都知道，老夫前些天受到了一些无理的指责。】 【老夫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解释，因为有些人已经认定老夫就是罪人，所以就算解释也没有什么意义。】 【但老夫也不打算背负不存在的罪名坐以待毙，所以老夫决定用相对简单一些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克丽雅并不知道布克公爵到底打算做什么，但她心中却产生了相当糟糕的预感。 ——这位公爵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令人无法预测的举动。 【现在帝国的外敌正在南方蠢蠢欲动，内部的威胁也已经向老夫露出了獠牙。所以老夫决定正面迎战这些敌人——从今日起，公爵领全境将全面进入紧急状态！】 【一小时后，公爵领内的大部分区域将会统一开始散布四级浓度的游离灵能，由于除室内以外的所有魔法设施都会受到影响，所以请各位领民尽可能留在室内。】 【在灵能覆盖全境后，老夫将派出特殊部队讨伐正在侵占公爵领的恶党，彻底消灭帝国真正的威胁！】 听着布克公爵那略带着些许疯狂的声音，克丽雅一时间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将灵能散布到整个公爵领内？这样做可不仅会影响使用灵能的魔法设备，还会让所有的战斗职业者失去战斗力！ 布克公爵竟然还有这样的准备！ “糟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公主殿下，老夫知道你就在老夫的城里。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投降或者逃跑吧……如果你还是执意要和老夫为敌，那么老夫也只能连你一起消灭。】 自己的行踪竟然也被布克公爵掌握了？！ 由于夏叶及时地拍了拍克丽雅的肩膀，她才从呆滞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殿下，我想事态现在严重了……布克公爵并不是打算对付您，他这么做恐怕是因为……” “——布克公爵真正的敌人已经有动作了，对吧？” 相貌英俊思绪敏锐的佣兵团长，一瞬间就抓到了问题的重点。 第242章 面具之下 “殿下，灵能的浓度这么高，您的身体没问题吗？” 在布克公爵对整个公爵领发出了通告后，克丽雅便立刻离开了布克城。 而正如公爵所预告的那样，在三人刚才走出城外没多久，环境中就突然出现了大量游离的灵力。 这些灵力当然严重干扰了斗气和魔法的运行——虽然夏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克丽雅和库兰的身体就明显出了些问题。 “斗气和魔力已经运转不动了，而且这些灵力还在不断地进入我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 “……公主殿下是罕见的双修体质，可能有些特殊之处。” 库兰确实受到了灵力的影响，不过他平时的锻炼相当充足，所以体力和运动能力还是充足的。 ——但平时并不太注意身体锻炼的克丽雅就没有那么多体力了。 “不太对劲，这些灵力正在占据我的斗气脉络和魔力回路……它们已经在我的体内流动起来了。” “没办法了，必须尽快回去让卡琳小姐和蛛樱小姐检查一下才行。殿下，我背着您走应该可以更快一些。” “只能这样了……麻烦你了，夏叶姐。” 夏叶早已突破了禁忌的阶位，所以她的体能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而在她背起克丽雅后，她便立刻展示出了惊人的弹跳力与敏捷，以大幅跃动的方式快速地行进了起来。 不过意外的是，库兰竟然勉强跟上了她的脚步。 “呼啊……大管家您这也太快了吧……” “状况紧急，我可没时间考虑你跟不跟得上。” “还好我平时有锻炼……” 在全力的超高速奔跑下，三人很快就找到了预先藏在了远离城市位置的越野车——幸好这辆车是由碳铀驱动的，否则今天她们就真的回不去了。 由于克丽雅的状态不太好，所以开车的人就换成了夏叶。然而当气喘吁吁的库兰刚以为自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的时候，异常猛烈的颠簸便打消了他的幻象。 夏叶的车技实际上比克丽雅还要野蛮！ “这样的待遇太差了——我要求加钱！” “闭嘴，不然舌头掉了我可不管。” 在异常恐怖的震荡与甩动之中，库兰迅速地放弃了思考。 不过就算是在这种状况下，他还是细心地帮忙观察了一下克丽雅的状况——公主殿下此时浑身都在冒虚汗，很明显是比刚才衰弱了不少。 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有危险！ “殿下的状态不太好！麻烦再开快一点！” “知道了——坐稳。” 于是，库兰便获得了一次终生难忘的乘车体验。 …… “到了……请把殿下交给我就好，你就去找自己的团员吧。” 虽然夏叶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回到了镇上，但这里的环境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环境中到处都是弥漫的灵力，甚至可以明显在空气中看到无数微微发光的暗红色微粒。 而这些灵力不知为何不断地侵入着克丽雅的身体，将她原本的力量强行排挤了出去。 “卡琳小姐，人在不在——”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考虑礼节的事了，所以夏叶直接抱着已经接近昏迷的克丽雅闯进了原本作为据点的建筑。 不过她在楼里第一个见到的人，却是恰巧来到了入口处的欧菲公爵。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事！克丽雅她怎么了！” “公爵大人……公主殿下不知为何吸收了大量的灵力，现在身体相当虚弱。不过我的同伴可能会有些办法。” “你的同伴……如果说的是狼族的女人和粉头发女仆的话，她们就在里面。” 虽然夏叶的精神现在也很紧张，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欧菲公爵在看到昏迷的克丽雅时，下意识地表现出了自己真实的态度。 那并非是男女之间的情爱，而是类似家人的关怀——于是夏叶立刻就想起了当时绛月曾经讲过的故事。 欧菲公爵那已经过世的妻子，曾经是近似于克丽雅姐姐一般的存在……所以说不定当时的欧菲公爵，也将克丽雅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就算两人已经某些原因已经无法再维持那近似家人的关系，但欧菲公爵实际上却并非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 “怪不得少爷会选择信任他……是已经看穿了他的伪装吗。” ——亚伦斯曾经说过自己看人的眼光很准，这话恐怕并不是什么妄言。 “卡琳小姐，蛛樱小姐……你们在这里啊。” “外面到底怎么回事……公主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一会再解释，请你们先想办法把殿下体内的灵力抽出来，她的身体吸收了过量的灵力，状况很糟糕。” 在把克丽雅交给了自己可靠的同事后，夏叶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先是伸手摘下了眼镜轻轻地揉了揉眼角，然后便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布克公爵并不是打算对付我们，他是打算潜伏的敌人逼出来。” “那些事等会再说！夏叶小姐，公主殿下体内的灵力……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本以为交给了能够操纵灵力的卡琳就可以迅速解决问题的夏叶，在听到了这个令人不安的回答之后，便再次变得紧张了起来。 卡琳无法抽出克丽雅体内的灵力？这是为什么？ “检测。确认大量活性游离碳铀粒子正在与身体组织深度融合……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连你也不知道吗？糟了……” 而令人更加意外的是，就连蛛樱都无法判断克丽雅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巨大的责任与危险的抉择一下子就落到了夏叶的身上——她现在必须立刻决定是让蛛樱全速将克丽雅送回边境领，还是在这里继续尝试治疗。 “没办法了，继续待在这种环境里可能会更糟，所以——” “请稍等一下……我或许有些办法。” 然而夏叶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决定，从门外突然走进了房间的人便打断了她的话。 “我手上刚好有一个灵能阻断器，是我的妻子留下的……给公主殿下戴上，应该可以缓解她的症状。” 走进房间的人当然是欧菲公爵——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漠，声音中也听不出什么感情。 “不必怀疑……她小时候曾经出现过类似的症状，当时就是用这东西治好的。” 第243章 未曾提及的过去 “公爵大人，虽然我并没有怀疑您，但还是请您对公主殿下的情况做些解释。” 夏叶现在已经确信，欧菲公爵肯定不会对克丽雅做任何不利的事。 不过现在情况不明，她也不想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将公主的命运交给他人。 “八年前，殿下曾经遭遇一场灵能泄露的事故。” 一边说着，年轻的欧菲公爵一边拿出了一副像是首饰一样的颈环——而在接过了那个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的东西后，夏叶立刻就交给了身边的蛛樱。 没有问题——樱发的女仆用点头的方式回答了夏叶的疑问。 “殿下在那场事故中吸收了过量的灵能，当时也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状态……就连绛月伯爵都没有什么办法。” 欧菲公爵一边神情冷淡地说着以前的事，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此时正躺在床上的克丽雅。 在看到卡琳小心翼翼地将那颈环戴到了公主的脖子上后，他才将自己的视线转了回来。 “当时是我的夫人……那时还是绛月伯爵的学生的那个人，为殿下制作了能够压制灵能的道具。” “我们曾经听绛月伯爵说过您夫人的事。” “她已经说过了吗，呵。” 在戴上了颈环之后，卡琳和蛛樱便立刻监测起了克丽雅的状况。 而那颈环立刻就发挥了作用——在卡琳的感知下，原本已经开始在克丽雅全身循环的灵能，很快就无法再流入头部了。 “那东西虽然不能消除她体内的灵能，但可以让她清醒过来。只要她能保持清醒，她自己就可以将灵能排出体外。” 解释了一下道具的功能后，欧菲公爵便伸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不过他的这个动作，似乎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变化。 “好了，我还要有其他的工作要做，请你们照顾好公主殿下。” “感谢您的帮助。” “……如果情况再有什么变化，就带她离开这里。” 年轻的公爵在离开之前还是多提醒了一句，而夏叶也十分礼貌地对他表示了感谢。 她已经看穿了那位公爵隐藏的想法，所以也就不那么担心安全的问题了。 “卡琳小姐，殿下的状况如何？” “灵力已经绕开了头部，在她身体里重新建立了循环……但感觉很奇怪，这些灵力似乎并不是在伤害她的身体。” “保持观望，如果殿下醒了就立刻来通知我……我现在要去看看库兰先生那边是什么状况。” 就算克丽雅的状态暂时稳定了下来，外面的情况也依然十分棘手。 浓度极高的灵能依然在环境中弥漫，完全看不到任何消退的迹象。就算是待在室内，魔法和斗气也无法顺利地施放。 布克公爵突然用出这样激进的策略，究竟是为了对付谁？ …… “库兰先生，佣兵团的状态如何？” “不太妙，团里的人已经放不出斗气和魔法了……虽然异人们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好，但大家现在都变得和普通人一样脆弱了。” 当夏叶找到了刚刚把佣兵团重新整合完毕的库兰后，她便得到了一个并不太好的消息。 失去了斗气和魔力，对于战斗职业者来说实际上就是失去了防御力。 正是因为这种力量可以有效地抵抗利刃或箭矢，所以战斗职业者们在正面战斗时对普通人有着绝对的压制力。 但若是失去了这个关键的防御力，又会变成什么样？ “之前你在这边活动时，有没有得到过和这件事有关的信息？” “没有，我也是今天去了布克城才知道会有这种事的。” 布克公爵为何要创造这个让战职者恢复成普通人的环境？ 由于远距离通讯也因为灵力的缘故而受到了影响，现在想要向外传递信息，就只能依靠蛛樱的高速飞行能力了。 但蛛樱作为重要的战力，现在并不适合随意离开。 “知道了，你们继续待命。” “夏叶小姐，在这种环境下我们是基本没有战斗力的……所以我们暂时应该帮不上忙了，抱歉。” 夏叶倒是不担心战斗力的问题，因为卡琳和蛛樱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更强。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布克公爵的动向，还有帝国内部即将发生的势力冲突——由于外敌已经牵制住了布克公爵支持的二皇子与南方边防军，那个意图背叛帝国的人很可能已经开始行动了。 布克公爵并非是不在意自己的损失，只是因为他需要对付的敌人其实比公主殿下和亚伦斯更加强大。 “看来有必要再去和欧菲公爵聊聊了。” …… 不过当夏叶返回了临时据点的大楼时，克丽雅正好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虽然身体已经被高浓度的灵力侵蚀，但她在醒过来后就立刻恢复了行动能力。 然而知道了自己是被欧菲公爵送来的东西唤醒的，她的心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啧……莫洛那个混蛋，竟然还留着这个东西……” “殿下，虽然有些话您可能不太爱听，但现在的状况仍然不明，我建议您还是和那位公爵大人谈一谈。” 克丽雅相当厌恶欧菲公爵——虽然夏叶并没有听过那些故事，但她大概也猜到了几分缘由。 欧菲公爵那位已经过世的夫人，曾经是克丽雅的师姐……也是一位年仅十岁还被毁容的少女不可多得的家人。 ——而那位公爵不仅从她的身边夺走了她的家人，还让那个人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算了吧，我现在可不想看到那家伙的脸。” “那您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一阵吧，灵力的问题卡琳小姐和蛛樱小姐会帮您再想办法。” 由于不明原因吸收了大量灵力的克丽雅，就算离开了这个环境，一时半会恐怕也无法恢复原本的战斗力。 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让她留在卡琳夏叶蛛樱三人的身边应该就是最好的选项了。 “没办法……夏叶姐，和那个人交流的事……就拜托你了。” “这正是文官的职责，请您放心。” 有卡琳和蛛樱在身边照看，夏叶并不担心克丽雅会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她立刻就做出了下一个决定——去和欧菲公爵好好地谈一谈。 第424章 凡人之战 欧菲公爵带来的调查团，实际上也受到了影响。 不过他们对此似乎早有准备，不仅战斗人员全员迅速换上了全覆盖式的防护服，甚至还拿出了一批特制的武器。 夏叶对此当然非常好奇，所以她主动地找上了刚刚结束了紧急会议的欧菲公爵。 而对于这位有着明显异人特征的白羊美女，欧菲公爵也确实地将她视为了公主的侍从。 “公爵大人，请问您是否有时间回答我几个问题？公主殿下现在不太方便和亲自和您交谈。” “呵，殿下应该是不想见我吧。无妨，有什么问题你问就好。” 表面看上去仍然相当冷漠的欧菲公爵，实际上很明显是在迁就克丽雅的任性。 “不过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请先告诉我，亚伦斯侯爵和公主殿下的关系有没有发生变化？” “没有，之前所有的事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那就好。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所以我就直说了——这套灵能散布系统，实际上是我参与设计的。” 难道布克公爵和欧菲公爵是一伙的！？ 不，那大概只是普通的技术交易。欧菲公爵从他过世的夫人那里继承了许多的技术成就，会做出这么一个特殊的设计，应该也是正常的。 “这个系统本来是设计用在特定的军事区域，干扰敌方的行军路线或防备侦查的。但布克公爵应该是将系统直接埋设到了各地的灵能管道中，所以灵力才这么快就覆盖了公爵领全境。” “原理方面您就不用详细解释了，我只想了解一下，布克公爵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现在公爵领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变成了凡人。所以接下来，会是一场普通人的战争。” 虽然夏叶她们并没有受到影响，但克丽雅和库兰都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没有了斗气和魔法，普通的刀剑和弓箭就可以对人造成确实的伤害。如果布克公爵还为此准备了其他的武器，那就更不好对付了。 “布克公爵会这么做，只说明敌人早就已经在他的地盘上活动了。虽然我原先的计划是趁着敌人还没开始行动就先把他解决掉，但现在看来，我们还是得先帮他一把才行。” 看来欧菲公爵也是早有计划——夏叶稍稍思考了一下后，还是决定暂时留在这里，把帝国的隐患趁机处理掉。 只有解决掉威胁的源头，亚伦斯那边的压力才会减轻。 “我明白了，感谢公爵大人的解答。” “我之后会给你们一些适合这种环境的武器和防具，先让你们的那个佣兵团恢复一定的战斗力。虽说布克公爵暂时不会针对我们，但敌人可不一定。” 叛国者肯定不会只干掉一个布克公爵就罢休，如果能同时解决掉公主和欧菲公爵的话，那么帝国的贵族势力就会受到重创。 如果那个人再与外敌相互配合的话，说不定连帝国本身都会直接改旗易帜。 “那么，您知道敌人是谁吗？” “不清楚，也许是一个大贵族，也许是很多贵族的联合势力。总之能让布克公爵用出如此激进的策略，对方肯定来头不小。” 欧菲公爵自己其实也有些嫌疑，但夏叶却感觉他做不出这样的事。 “我会把这些信息转告公主殿下。” “我会尽力支援你们……请你们照顾好她。” 这个男人确实是自己这边最好的后援——就算这个联盟只是暂时的，现在也不必担心太多。 …… “——就是这些了，欧菲公爵对这个状况早有准备。” “哼，那家伙以前就喜欢做过度充足的事前准备……算了。库兰先生，你刚才已经听到了夏叶姐说的事了吧？” “免费的武器和防具我们当然愿意要，但就算装备上那些东西，我们的战斗力也不够看啊……” 因为失去了战斗力的佣兵根本就无处可去，所以库兰还是决定先继续跟着克丽雅。 而公主当然也不会拒绝这些人手的加入——毕竟之前加盟商会的那些名誉贵族早就已经弃车逃跑了。 “不需要你们去和别人战斗，去当货车驾驶员吧。那些货车关键时刻可能会有大用，所以必须要有驾驶员随时待命才行。” “啧……大老板，这事结束后能不能送我们一辆车？” “全送你都没事，毕竟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克丽雅的大度让库兰相当感动，所以这位佣兵团长立刻就接受了新的任务。 “卡琳姐，战斗方面的事就全交给你了。蛛樱小姐的话，过会就先去给夫君送个信吧。” “没问题，不过夏叶小姐你那个……没事吗？” “时间还很充裕，不必担心。真到不行的时候我也会去找替代品。” 夏叶需要定期吞噬人类的负面感情和记忆才能维持自己的精神稳定，而她在亚伦斯身边时是可以随时补充这些东西的。 但来到了这里后，合适的猎物就不太好找了。 “那大老板，我就让团员先去练习驾驶了。有事的话随时叫我就行。” 就算没有了力量，库兰也依然是个相当靠谱的人。 不过夏叶倒并不担心佣兵们会不会有事，而是更关心某个仍然没有解决的大问题。 “公主殿下，您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不太好……灵力已经和我的身体完全融合了，就算离开这里，我恐怕也……没办法再使用任何魔法或斗气了。” “现在殿下完全是靠着那个项圈才没有让脑袋也被灵力侵蚀，假如项圈失效的话……殿下说不定就会有生命危险。” 卡琳的猜测并非是危言耸听——就连蛛樱也无法搞清克丽雅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这时候如果再节外生枝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招来无法解决的大麻烦。 “治疗的事回家再说，现在殿下就暂时坐镇后方指挥我们行动吧。卡琳小姐，护卫殿下的任务交给我就可以了。” “我和这臭蜘蛛就随时准备战斗，对吧？” 虽然弥漫的灵力已经让所有的人类变成了凡人，但卡琳和蛛樱的实力可不会被这种东西削弱。 现在的她们，正是可以颠覆规则的存在。 第245章 迷局 当蛛樱高速飞回了边境领传递夏叶的口信时，亚伦斯正在对狱门花号的精神力指挥系统进行测试。 战舰的改装已经基本完成，由于武器系统已经不再需要魔源石供能，所以船舱内的空间也大了不少。 而空闲时的魔源炉会线路转移到固定式结界上，保护停靠在地面的战舰不被外来者入侵。 “辛苦了，那边的状况竟然变化得这么快啊……” “补充。碳铀辐射严重削弱了公爵领内人类的战斗力，所以需要实弹类远程武器支援。” “那去找绛月老师问问吧，我记得她那里应该有一些试验品。” 在亚伦斯转移到了船上后，原先的基地就变成了绛月的狩猎场——这些日子不断有佣兵和杀手试图突破围墙进入这里，暗杀“失去”了后台的亚伦斯。 但只要他们真的侵入了基地，就会成为绛月的猎杀对象。 “明明有四级的实力，却只能坚持这么短的时间吗？人类还真是脆弱的生物啊……” 当樱发的女仆离开了狱门花号，直接飞进了基地内时，她便立刻看到了几个已经重伤濒死的佣兵，与一名身边正漂浮着四门浮游炮的紫发女性。 ——那些倒地不起，看上去已经快要断气的佣兵，身上到处都是被雷电直击才会出现的焦黑痕迹。 “汇报。技术主管，申请实弹武器补给。” “哎呀？蜘蛛小姐怎么回来了？殿下那边情况如何？” “回答。刚才已经向主人递交了行政主管撰写的报告书，停留时间有限，请您向主人询问具体细节。” 因为蛛樱是重要的战斗力，所以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而绛月也没有多问什么，直接就带着樱发的女仆前往了研究室。 至于那些被打到距离断气只差一步的佣兵，等一下就会有人来将他们处理掉。 “实弹武器啊……之前我测试的那些碳铀火枪应该可以吧？” “认可。公爵领内已被碳铀辐射完全覆盖，实弹武器的杀伤力不会受到影响。” “完全覆盖？听上去状况不太好啊。” 一边帮蛛樱找出了已经被封存的试验品，绛月一边询问了一些基本的情况。 她并不太担心克丽雅的安全，因为那边的战力其实比自己这边要强上许多——光是卡琳和蛛樱就不是普通的人类可以对付的，而根本没有任何道德心可言的恶魔夏叶，更是不会对人手下留情。 “就是这些了……我当时可是做了很多这种类的武器，但后来测试才发现，小口径的碳铀武器很难击穿护体斗气或者魔力。” “评论。实弹武器依然有存在价值，很适合用于碳铀干扰环境下的战斗。” “布克公爵竟然可以想出这样的策略啊……有趣，我也试着去做些干扰器吧。” 将二十把加装了刺刀的步枪和一只沉重的弹药箱交给了蛛樱后，绛月也获得了新的研究思路。 用魔源石制造灵力，干扰战职者的魔法和斗气后再使用常规武器进行杀伤——如果这个思路继续发展下去的话，说不定大陆上的战争模式很快就会发生改变。 到了那个时候，斗气战士和魔法师就不再是大规模战争中的主宰了。 “好了，我要去和侯爵讨论一下这些想法，你就赶快回去吧。” “确认。时间紧迫，请代我向主人道歉。” 当樱发的女仆带着支援品飞向了天空后，贤者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看来战争真的要来了啊。” …… 送走了蛛樱之后，绛月便立刻前往了狱门花号。 战舰与空港建筑都部署着强力的结界——如果没有五级左右的强大火力，是基本不可能被直接攻破的。 而转移到这里之后，亚伦斯便没有再公开露过面。所以佣兵和杀手们就只知道他在基地内，并不清楚他已经成了代理舰长。 “侯爵，蜘蛛小姐刚才已经走了，羊小姐给您的信能不能让我也看一下？” “就在桌子上……布克公爵似乎是在对付那个潜在的叛国者，但现在那个人具体是谁还不知道。” 亚伦斯的情报来源也并不算多，所以他也猜不出究竟是谁想要颠覆帝国。 现在卡迪亚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边境领随时可能要迎接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而本就与卡迪亚人暗通款曲的帝国叛徒，也将手伸进了帝国的魔源石主产地。 ——如果没有人能阻止那个家伙的话，那么帝国恐怕就要经历一场灭国级别的大劫了。 “嗯……不得不说，布克公爵这一手可是相当有魄力的。” “但如果他不能尽快清理掉潜伏的敌人，那么南方的战线就会出现问题吧？” “侯爵，如果您是那个叛徒的话，您这时候会怎么做？” 亚伦斯当然进行过换位思考。 夕暮人正在大举进攻南方边境，承受最大压力的就是二皇子率领的南方边防军，和负责后勤支援的布克公爵。 这种时候若是布克公爵领出了问题，那么南方的形势就会立刻急转直下。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让卡迪亚人先入侵边境领，转移所有人的视线后，再突然从帝国内部发难，一举摧毁布克公爵的势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还要解决这边的问题才行。现在第四军团正严阵以待，卡迪亚人这时候来的可是要吃大亏的。” “那么……那家伙应该会先想办法让我们放松警惕吧。” 虽然目前的形势还不明朗，但亚伦斯已经发现了这场迷局中的关键。 布克公爵出人意料的策略，逼迫那潜伏的叛徒不得不加速推进自己的计划。而亚伦斯所在的边境领，则是这个计划中相当关键的一环。 “那就给那家伙上上强度好了——千云，帮我去给三皇子殿下送个口信，就说我已经掌握了卡迪亚即将入侵的证据，让他把这件事立刻公开宣传出去。” 当这个消息在帝国内传开的时候，那个潜藏的背叛者就必须要做出回应才行——而亚伦斯就可以通过这个机会，抓住对方被迫露出的马脚。 “我倒想看看，到时候究竟是谁会专门跑来这个地方。” 第246章 使节来访 亚伦斯的计策迅速地发挥了巨大的效果。 在三皇子公开对外宣称“卡迪亚王国正在备战，即将入侵帝国边境领”后，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帝国立刻向卡迪亚发出了外交照会。 毕竟两国之间的战争结束还没有超过二十年，帝国人仍然记得那时的事——所以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说“卡迪亚和帝国是友好邻邦所以不可能会发生战争”这种话。 而卡迪亚在收到了外交照会后，不仅立刻否认了这个说法，还决定派出一支使节团访问帝国，力图向所有帝国人澄清这个不实的谣言。 【帝国外交部已经证实，帝国方面将派出代表团与卡迪亚使节团进行正式会见，而双方会面的地点，就定于传言中即将被入侵的西方边境领。】 帝国专门选在卡迪亚人可能入侵的地方与卡迪亚使节进行会见，其实也是一种安抚国民打压对手的小策略。 ——帝国当然不会随便将自己的国土拱手让人，既然你们卡迪亚人说不想与帝国开战，那就在这片你们最想要得到的土地上证明你们的说法吧。 “果然来了……帝国的使节团里都有谁？” “使节团由大皇子昆兰·阿曼德和和斯科特公爵率领，外交大臣和几位官员陪同……侯爵，看来我们的敌人就是这些人的其中之一了。” 很明显，斯科特公爵的嫌疑最大——作为三大公爵之一，他确实可能拥有着难以预料的野心。 至于大皇子昆兰……很可能只是被公爵带来当烟雾弹的。 “等他们过来之后再试探一下吧。另外我不太了解斯科特公爵这个人，绛月老师你知道什么吗？” “现在的斯科特公爵是个五级的魔法师，也是魔法师公会在帝国的代理人。他的领地没什么特产，不过魔法师的数量很多。” 魔法师相对于斗气战士来说数量较少，而且还能用来驱动特定的魔法装置，所以也算是一种战略资源。 但魔法师终究是人，如果得不到合适的待遇，就很可能会选择离开原本的地方。 “不过我之前和斯科特公爵见过几次，那个老家伙是个几乎一辈子都泡在魔法里的学究，感觉不太像是会因为一点利益叛国的那种人。” “或许有人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价码吧……总之我们就先假定是他在搞事。” 就算斯科特公爵不是那个叛国者，他也是亚伦斯要排除的大贵族之一。 这些贵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仅谋害了莫蒂侯爵，甚至还要公主屈就于他们的规则。 所以无论是为了报仇还是保护家人，他都不会让这些人继续存在下去。 “主上，三皇子殿下那边给您写了信。” 由于担心灵话被窃听，现在亚伦斯和三皇子的联络已经完全换成了原始的书信模式。 不过有可以使用飞行翼的墨千云在，来回送一次信也就只需要半小时不到的时间。 “辛苦了，让我看看……大皇子私下里联系他，说想要和我进行私人会面？” 这件事倒是有些意思。 因为克丽雅过去毁容的事，亚伦斯本打算把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同铲平。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下他们与大贵族之间的矛盾。 其实帝国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虽然名义上帝国是由皇室统治的，但实际上皇室的大部分权力早就被封地贵族们架空了。 国家的战略资源受到大贵族的掌控，国内的贸易被长期把持，连皇室分封的新贵族都会被暗中清算——这种皇室中的皇子，肯定也早就受到了大贵族的支配。 如果这个大皇子稍微有点骨气的话，肯定不愿意继承这种屈辱的皇位。 “千云，麻烦你再跑一趟，跟洛兰说我可以去见大皇子……不过地点要我来选。” 大皇子肯定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彻底脱离斯科特公爵的掌控，而亚伦斯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消灭掉斯科特公爵。 “绛月老师，大皇子表面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您应该也听说过，大皇子一直都被帝国各界称为爱民如子的亲善皇子，他经常会拿自己的钱赈济贫民，所以在民间的支持率很高。” 若不是这个家伙以前谋害了自己的妹妹，亚伦斯可能还真会认为他是个大善人。 不过亚伦斯也很清楚，他专门做出这么一个人设，很可能就是在为挣脱贵族的控制打基础。 如果他真的能获得大部分国民的支持，那么大贵族们也不能随便对他下手。 “哼，我倒要看看他这层皮下是什么东西。” …… 卡迪亚的使节团很快就来到了帝国边境领。 由于证荣之战还在进行，名誉贵族们还在争夺领地，所以会面的地点自然就定为了中立的莫蒂城。 为了不让卡迪亚人找到开战的借口，第四军团专门调来了三个精锐中队，全程护送卡迪亚的使节团进入了莫蒂城。 而那些在边境领内四处游荡的自由佣兵，也被顺带着清剿了不少。 【卡迪亚的使节团已经进入了莫蒂城，而大皇子殿下率领的代表团也将在下午到达莫蒂城。】 对于这种级别的会见，帝国的媒体当然会全程跟随。虽说会谈现场不允许媒体直播，但获得第一手的信息后，他们还是会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播报的。 【曾经与帝国长期争夺这片领地的卡迪亚人，今天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然而曾经战胜他们的莫蒂侯爵已经不在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向往和平，但这场会谈必定不会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卡迪亚人会与叛国者接触，订下虚假的和平协议——然后等到需要的时候，这份协议就会被立刻撕毁。 “我阻止不了这场战争……但我至少要揪出那个该死的背叛者。” 亚伦斯有时候也会思考——自己如果能放下一切顾虑，会不会过的更轻松一些？ 但是他做不到……这种性格和这样的行事准则，是他之所以是他的证明。 如果失去了这些东西，他就不再是他自己了。 “主上，三皇子殿下那边通知您，三小时后到大皇子会到侯爵府见您。” “那就出发吧。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们负责了，千云……还有亚露。” “兄长，不会有事。” ——不过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自己是不会有任何仁慈的。 第247章 皇位继承人 卡迪亚使节团和帝国代表团会见的地点是保密的。 由于第四军团下达了临时的戒严令，所以在双方谈判的时候，根本没有人能跟踪或是搜寻到这些重要人物的行踪。 不过亚伦斯是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的——因为他们的谈判地点就在三皇子驻扎的酒店里。 “时间快到了。亚露，咱们周围没有其他人吧？” “没有，感觉到。” “那一会你就先躲起来，别让那个大皇子看到……千云，你留在我身边。” 亚伦斯当然不会亮出自己的底牌——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亚露是他检测敌意的重要手段，绝对不能被敌人先察觉到。 虽然少女的身份和来路依然不明，但她既然愿意帮忙，那亚伦斯也不会过多怀疑。 毕竟这种等级的存在，真想要谋害自己的话根本不需要任何弯弯绕绕。 “会谈应该已经结束了，那个大皇子应该会通过三皇子那边的渠道过来。” 因为有不少人都盯着皇子的动向，所以大皇子能自由活动的机会并不多。 亚伦斯猜他会借着和他弟弟单独会见的机会，悄悄地转移到这边来——至于那边会想什么办法，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 毕竟是对方想要见自己，又不是自己有事要求他。 “来了，两个人。” 在等待了一小会后，亚露便感知到了访客的到来。 而当少女悄悄地躲到了隔壁的房间后，两位身份尊贵的客人便终于踏入了旧侯爵府的大门。 ——今年已有四十岁，外表风度翩翩还带着一丝忧郁气质的大皇子昆兰·阿曼德，与一位容貌姣好但气质冷若冰霜的女护卫，很快便来到了侯爵府的会客室内。 “名誉侯爵亚伦斯·莫蒂，恭迎殿下。” “早就听闻了亚伦斯侯爵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这种假恭维的话亚伦斯早就听腻了。 自己有什么威名？早年间被人当成毫无才能得废物，现在刚借着公主的势力稍稍出了些名，大贵族们就急不可耐地想要打压自己。 虽然心中对这个大皇子的评价又降了两分，但他身边跟着的那位礼服装扮的灰发女骑士却让亚伦斯多看了几眼。 他倒并不是突然产生了廉价的色欲，只是在尝试评判对方和自己的护卫哪个更好一点。 不过他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墨千云太优秀了别人根本没得比。 “殿下来我这边，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客套话的吧？” 这种无礼的回应让大皇子身边的女侍卫眉头微蹙，但大皇子却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似乎对亚伦斯的态度并不在意。 “当然不是，今日我来找侯爵，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想要商议。” 因为有克丽雅的事情在先，亚伦斯并不打算对大皇子太过客气。 而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对方明白，自己和克丽雅之间的关系依然稳固——如果这都不懂的话，那这个大皇子就是没有任何脑子的蠢货了。 “不过生在这样的国家，很多时候我都是身不由己的……希望侯爵能够理解。” 大皇子确实听懂了亚伦斯的暗示，而他也隐晦地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而亚伦斯会不会相信这样的说辞，就是另一回事了。 “时间紧迫，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我也不想耽误您的宝贵时间。” “呵，侯爵真是个爽快的人……那我就直说了，斯科特公爵打算背叛帝国，和卡迪亚人联手，颠覆皇室的统治。” 这个消息亚伦斯早有预测，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 不过斯科特公爵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倒是让他感觉有些疑惑。 “公爵背叛帝国，是为了图谋什么？” “我并不清楚，或许是为了更大的权力，又或者是卡迪亚人向他许诺了什么……总之，战争估计一两个月内就会爆发。” “原来三皇子殿下说的是真的。” 亚伦斯当然知道这是真的。 莫蒂城的城公所里有很多曾经参加过战争的老人，这些人一直在通过不同的渠道监视着卡迪亚的动向。 而这些人早就发现了卡迪的正在进行战备集结的动向，所以才能提前两个月的时间通知自己。 “希望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侯爵。” “殿下为何要专程来提醒我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实力，也不像已故家父那样有人望，根本无法阻止这场战争。” “呵……侯爵，你认为这个国家现在的运行模式，是合理的吗？” 来了……这才是这个皇位继承人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 国家的运转是否合理，并非是统治者或是精英可以定义的。而这个大皇子，很明显也有着不小的野心。 “国家和社会是否合理，我个人无法评价。但大多数国民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想要巨大的改变。” “在这个被夺走了大部分上升的机会，只能被支配了所有资源和权力的贵族们压榨的国家里，他们真的会感到满意吗？” 亚伦斯知道这两者都是存在的。 有些人安于现状，只要生活过得去就没有太大的追求。而有些人自认为有着出人头地的能力，自然不会对没有多少上升空间的国家抱有好感。 而自己和这位大皇子，其实就是这两种人的代表。 “侯爵，帝国已经延续了快三百年，而这些开国以来就得到了分封的家族，也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盘踞了太长的时间了。” “殿下难道是打算借着这场战争，从贵族们的手中夺回帝国吗？” “这盘乱棋已经下了太久了，是时候清理棋盘重新开局了。” 有野心当然是好事，但亚伦斯并不认为这个男人有足够的实力。 若是必须要借用外敌的力量清剿内部的痼疾，那么这和叛国又有什么区别？ “侯爵，你本应是拥有封地的贵族……可现在，你的土地却变成了一群小丑的游乐场。” 如果自己并没有前世的经历，或许确实会对大皇子的话感同身受。 但有着大量人生经验的自己，此时已经完全无法对这个男人的话语产生任何兴趣了。 “……你是认为我会帮你做什么吗？” “时间到了。侯爵，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你能得到一个令大家都满意的答案。” 看着这位冠冕堂皇又虚伪做作的皇子，亚伦斯最终还是忍住了命令墨千云在这里直接杀了他的冲动。 “那我就姑且期待一下我们的下一次见面了，殿下。” 第248章 虚假的和平 卡迪亚使节团和帝国代表团很快就发表了联合声明。 卡迪亚人对过去发生的战争深表悔恨，无意再次对帝国发起任何形式的战争——而帝国官方代表则再次向公众说明，卡迪亚是帝国的友好邻邦，不存在任何战争风险。 但这些都是谎言。 为了不引发其他人的猜忌，三皇子主动承认了“错误”——他公开表示自己收到了他人提供的不实信息，才轻率地发表了令人不安的言论。 虽然三皇子并没有公开消息的来源，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亚伦斯干的好事。 “要的就这种效果……好了，现在可没人敢让第四军团放松警戒了。” 两国确实重新宣示了相互友好，但民众的担忧可不会迅速消失。 所以第四军团名正言顺地进行了警戒性部署，将卡迪亚进入帝国的唯一通道直接围了个严严实实。 在地面部队的守备和狱门花号的潜在威慑下，卡迪亚人若是真敢从这里冲击边境领，必定会受到严重的损失。 “好了，接下来就看看对手怎么出牌吧。” 结束了极为短暂的会见后，亚伦斯便立刻返回了狱门花号。 不过墨千云和亚露说是要在莫蒂城做些调查，所以在把亚伦斯送回来之后，她们又回到了城里。 所以绛月便成了他的临时护卫……顺便帮他纾解了一下生理上积累的压力。 “侯爵，这件事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是说斯科特公爵的事吗？我也觉得有些怪。” 大皇子说斯科特公爵决定叛国——这件事确实有些古怪。 斯科特公爵今年已经七十岁了，根本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而他的继承人亚伦斯上次其实也见过。 “洛兰也告诉了我一些信息……他说公爵是个十分醉心于魔法的人，对领地的事其实并不太关心。他的继承人也是专修魔法的那类人，早就成为了魔法师公会的正式成员。” 之前那个继承人专门跑来威胁亚伦斯，也显出了斯科特家对贵族圈基本常识的匮乏——一个大贵族的继承人要对付一个名誉侯爵，其实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 一个直接正面迎战的威廉·布克就让自己吃了大亏，如果斯科特家也用类似的方式直接强行进攻，那自己可能真的要受到无法挽回的损失了。 “所以斯科特公爵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叛国？就算成了帝国的皇帝，他们的生活也不会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斯科特公爵说不定只是个幌子。大皇子昆兰·阿曼德，他可能才是最想颠覆帝国的人。” “没道理吧……一个即将成为帝国皇帝的人，会想着颠覆帝国？” ——虽有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但道理上又说不太通。 大皇子确实很想摆脱大贵族的控制，但他完全没必要用背叛帝国的方式来削弱贵族势力。 三大公爵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只要稍加引导，就可以让他们相互倾轧。一旦有一方被削弱，皇室的势力就可以借机扩大。 “布克公爵那边又用了那么激进的方式在对抗那个人……我现在真的看不明白了。” “您就安心等待公主殿下的好消息吧，那边还有羊小姐在，应该很快就能挖出对方的身份。” “希望如此吧。” 亚伦斯虽然感觉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他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 “亚露小姐，您为什么要带在下来这里？” 虽然和亚伦斯说是要回莫蒂城调查，但亚露却带着墨千云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是距离莫蒂城并不算远的一片荒地，看上去什么都没有……至少表面上如此。 而在跟着亚露走了一小段路后，墨千云突然感知到了一股怪异的魔力波动。 “这里，讨厌的，东西。” “复合魔法……是冰光属性的折射外壳和土属性防护层，请您退后。” 在发现了异常之后，墨千云毫不犹豫地拔刀朝着怪异的地方斩了下去。 压缩了大量魔力长刀在接触到了一面奇怪的屏障后，便立刻发生了猛烈的爆炸……随着大量的冰屑和泥土迸裂爆散之后，隐藏在其中的东西便暴露在了两人的面前。 那是一个正在运转的奇怪球形装置，在那光滑圆润的银白色外表下，一股像是魔力又像是精神力的奇怪能量正在不断流转着。 而当那个装置从隐藏中显露出来后，墨千云突然感觉自己体内的魔力不知为何变得滞涩了起来。 “影响魔力的装置……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有一伙，坏人，在找我的姐姐。” “姐姐……在下听主上说过。” 望着那奇怪的装置，亚露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嫌恶表情。 虽然墨千云看不到她那赤红的蛇瞳与尖锐的长耳，但那份情感却很明显地传达了过来。 “您是打算毁掉它吗？是不是拿回去给师傅研究一下更好？” “那就，拿回去。” 完全不理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是谁把它藏在这里的——不过墨千云还是毫不犹豫地听从了亚露的指示，直接将自己飞行翼上附带的拖拽绳绑到了那圆球上。 她的魔力确实被这东西干扰得有些不畅，但并不是无法运转了。 “请您也上来吧，我们得尽快把这东西带回去。” “不用，我会，自己回去。” “那怎么可以！您还只是——” 听到了这个令人不解的回答后，墨千云一瞬间产生了不太对劲的感觉。 但一股异常强大的精神力下个瞬间便侵入了她的大脑，于是她对亚露的所有质疑也随之完全消失了。 “在下明白了，请您小心。” “好的，千云……姐姐。” “姐，姐姐？！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因为确实需要立刻对这个奇怪的东西进行解析，所以墨千云也没有继续耽搁时间。 而当她驱使飞翼拖着奇怪的圆球飞上了天空的时候，黑发的少女也慢慢地抬起了头，望向了天空中的一片似乎始终笼罩在她头顶上的神秘薄雾。 “讨厌的事，要发生了。” 第249章 急转直下 阿曼德七世曾是个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皇帝。 虽然从接过皇位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很难彻底颠覆大贵族们的势力，但他还是尽力尝试了许多的方法，从贵族手中夺回了不少权力。 由于贵族们完全不在意皇室的权威，所以他们也不太关心大臣们的人选——阿曼德七世就利用了这一疏忽，从民间选拔了不少有能之士招入了各个部门中。 当原本的权臣们悄悄被架空之后，皇帝便将目标转移到了军队上。 “帝国的军队是保卫国家的利剑与坚盾，不能成为贵族的私兵。” 因为这件事确实关乎到国家的正常运转，所以大贵族们也不敢在明面上忤逆皇帝的决策。 最终皇帝以允许封地贵族拥有私人军队为条件，换回了几个军团的控制权——不过这些军团的军费只能靠皇室自己筹措。 虽然当时的皇帝确实为了军费苦恼了很久，但卡迪亚·科林斯联军的入侵，却让他得到了一个转机。 “值此危难时刻，请各位国民与朕一同，抵御外敌！” 由于谁也不知道气势汹汹的联军究竟想要得到多少土地，就算是在领地内拥兵自重的三大公爵，也不得已将大量的资源投入了边防军中。 而皇帝不仅借机获得了大笔的军费，还幸运地发掘出了一位军事奇才——马伦·莫蒂。 在帝国西方边境的大平原上与联军周旋了数年后，这位年轻的将领最终让联军内部产生了分裂。 当科林斯公国主动求和之后，卡迪亚王国也不得不与帝国签订了停战协议。 于是在战争结束之后，当年只有四十岁的阿曼德七世，在国内的声望便达到了巅峰。 “朕将封马伦·莫蒂为边境侯爵，为帝国继续镇守边疆。” 由于皇帝的人望和马伦·莫蒂的战功，当时的大贵族们没能阻止新贵族的诞生。 而莫蒂侯爵也成了皇帝在贵族圈中敲下的一枚钉子，让封地贵族和名誉贵族之间产生了些许的分歧。 ——如果干得好就可以从皇帝那里得到封地，那自己为何要遵守大贵族们制定的规则？ 虽然这些矛盾始终都没有被摆到明面上，但皇帝确实成功地削弱了大贵族们的话语权。 “不过，看来朕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 由皇帝一手发掘提拔的莫蒂侯爵，确实让皇室的势力得到了一些增长。 但想要彻底扳倒三大公爵与十余位侯爵的大贵族势力，光凭这些还远远不够。 大贵族们虽然分割了皇室的权力，但他们也并非愚蠢的贪婪者——在他们的统治下，贵族领内的国民大多都安居乐业，并没有多少争斗的欲望。 阿曼德七世当然很清楚，没有足够的民间支持，自己很难强行动摇现有的权力基盘。 “那就将这些事交给下一代吧。待朕的孩子与莫蒂侯爵家的小家伙长大成人，再一同去完成朕没能做完的事情吧。” 于是在这之后的二十年，皇帝再没有对大贵族圈做过任何的动作—— 直到莫蒂侯爵一家在一场“事故”中遇难，仅仅在领地内留下了一个没有任何才能的“废物”长子为止。 …… “武神阁下，您对现在的形势怎么看？” 年逾六旬的阿曼德七世虽然还颇有威严，但眉目之间却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锐气。 而在他身边那位身上生长着异样灵青色结晶的武人，虽然已经在皇室内服务了接近百年，却依然像是只有四十出头的模样。 “老夫对政治之类的事并不了解，不过现在这个状态老夫都能看明白，帝国恐怕很快就要变天了。” “呵，莫蒂家的那个小子，就是打破平衡的最后一颗石子啊。” 就算没有亚伦斯·莫蒂的存在，贵族之间脆弱的平衡也会被潜藏的背叛者打破。 但那个被众人一直蔑称为“废物”的侯爵长子，却将这个本该漫长的过程加快了无数倍。 “若不是他公开说要支持洛兰继位，还干掉了布克家的继承人，恐怕这些事都要等朕死后才会发生吧。” 亚伦斯某些关键的行为确实搅乱了原本平静的局势。 大贵族们的矛盾虽然早就存在，但本还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而暗中潜伏的背叛者虽然很想借外敌之手破坏帝国的根本，却并没有合适的机会。 这些事原本很可能要等到皇帝去世，新皇登基政局不稳的情况下才会发生——但亚伦斯却用并不算好的手牌，逼着场上所有的玩家推出了自己的筹码。 ——我明牌梭哈了，你们要是不跟那我就下轮继续。 然后，不喜欢吃亏的布克公爵先沉不住气发起了反击，却赔掉了自己的继承人。 “老布克的损失让所有人都得到了一个好机会……若不是朕现在年纪已经大了，朕也想再做些什么啊。” 发出了有些遗憾的感叹后，皇帝突然没由地感到了一阵眩晕。 自己的年纪确实有些大了……昨天自己在见客人的时候喝了些酒，但醉意到现在还没消退。 “昆兰殿下会是个好皇帝，而莫蒂家的那个小家伙，估计也能给那些大贵族狠狠地放放血。” “等这件事结束后，就把老莫蒂留给朕的那个记录交给他吧……只可惜克丽雅并不是朕的亲女儿，不然让那小子当个亲王，朕也算是对得起提前一步离开的老莫蒂了。” 很多贵族们都知道克丽雅其实是皇帝收养的孩子，虽然给养女没有权力的公主之位还不算什么，但让她的丈夫成为亲王，很多人就无法接受了。 “算了，这都是孩子们的事，朕……唔……” “陛下？” “圣约联盟的酒，后劲真是大啊……” 本想要站起来拿本书的皇帝突然又感觉到了一阵眩晕，一下子跌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而意识到皇帝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灵青武神，则是立刻抓起了桌上的灵话联络了皇宫内的御医。 “陛下的身体状况有些异常，立刻派人过来。” “哈哈，武神阁下多虑了，朕只不过是昨天酒喝多了，只是个小问——” 然而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坐在椅子上的他却突然双眼发直浑身颤抖了起来。 “小，小问……没……没事……” ——还没等灵青武神放下手中的灵话话筒，瘫在椅子上的皇帝便毫无征兆地口吐白沫软倒了下去。 “该死！皇帝犯了急症！快点来人！” 想起昨天皇帝专门接见了一伙来自大陆西方的旅客，灵青武神便敏锐地察觉到这并不是什么病症。 那什么圣约联盟的寻星旅团，肯定是个有问题的组织！ “没办法了……必须保住皇室的血脉才行。” 已想到自己过去与四世皇帝许下的誓言，这位已经活过了百余年的武神便立刻拨通了内政部的号码。 “我是灵青武神！立刻封锁皇宫！暂时不要让任何人出入！同时派人立刻通知大皇子……不，让三皇子洛兰·阿曼德返回皇都觐见！” 为了兑现自己的诺言，保住阿曼德家的血脉……护国的武神在皇帝因为未知的急症突然倒下后，自主主张地选择了自己的保护对象。 ——而这，即是开端。 第250章 战祸的开端 布克公爵领已经完全被弥漫的灵能粒子覆盖，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斗气和魔法还有依靠魔力驱动的设备都无法正常运转了。 在人们失去习以为常的力量后，公爵领内确实出现了严重的混乱——然而仅仅过了三天，各地混乱却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了。 “是别的武器，布克公爵的士兵装备了早就被淘汰的火药式武器……没有斗气和魔力盾的保护，人类的血肉之躯是无法抵挡子弹和炮弹的。” 当欧菲公爵收到了自己的部下用生命换来的情报后，他才终于完全理解了布克公爵的策略。 其实人类很早之前就发明出了火药式的枪械和大炮——但由于这类武器很难伤害到身体强悍的魔兽，也无法对抗拥有斗气或魔力的人类，所以很快就被遗忘在了历史的角落中。 然而现在，弥漫的灵力已经完全封住了人类的能力，这些简单粗暴的武器便再次登上了舞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布克公爵还是很有智慧的。” 当夏叶从欧菲公爵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后，她便立刻向克丽雅做出了如此的评价。 不过公主殿下对此却只是嗤之以鼻——因为她已经拿到了威力更加恐怖的武器。 “那老家伙想法确实不错，但他能坚持多久？领民可以在家里忍一天两天，难道还能忍一个月？” 这个策略最大的问题就是会让领地内的生产活动全部停止。 短时间内或许还可以靠储备的物资支撑，但时间一长，公爵领就会自己从内部开始崩溃。 所以布克公爵必须在短时间内和对手决出胜负……但现在根本就没人知道对手到底是谁。 “根据欧菲公爵的分析，目前嫌疑最大的人是斯科特公爵。” “那是因为他自己也和斯科特家有仇吧？” 克丽雅并不认为斯科特公爵就是叛国者。因为同为魔法师，她其实曾经受到过那位老公爵的照应。 “不管是谁，布克公爵现在都不能倒。” 现在的问题是，无论潜在的叛国者是谁，那个人都已经逼布克公爵用出了近乎于自杀的策略。 而如果布克公爵先倒下的话，帝国的国本就会被严重动摇。 “总之，目前在这里的人很难获得外界的消息……如果不是有能随时飞出这鬼地方蛛樱在，我们也只能没有头绪地乱撞。” “所以，殿下您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是打算——” 还没等克丽雅说出自己的想法，一名异人佣兵突然跑进了她的房间，然后便神色焦急地向着她大声的汇报了起来。 “报告！团长他……开车出去巡逻的团长刚刚发现有正规军正在从南方进入公爵领！看装备好像是……夕暮人和卡迪亚人！” “卡迪亚人？！怎么可能！？” “先不要着急。蛛樱小姐，麻烦你出去侦查一下。” 在挥手让樱发的女仆前去核实情况后，夏叶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库兰不会在这种事上随便开玩笑，所以他大概率是不会看错的——但夕暮人还可以理解，卡迪亚人又是怎么回事？ 虽说卡迪亚王国和夕暮王国相互之间确实接壤……但好战的夕暮人怎么可能会和卡迪亚联手？ “夫君之前还说卡迪亚人正在准备入侵……原来绕到了南方吗！” “殿下，您先稍微冷静一下。帝国的南方防线并没有崩溃，这些人应该是只是小股的渗透侦查部队。” 但能够如此轻松地穿过帝国的防线进入公爵领，只意味着这支部队是敌军的精锐。 如果对方迅速化整为零蛰伏下来，那么一旦帝国露出破绽，他们就可以里应外合，彻底撕开南方的防线。 “估计是来破坏魔源石供应的……没想到卡迪亚人竟然会从这边插手。” “去把这个消息通知公爵大人，然后叫库兰立刻过来见公主殿下。” “不用了夏叶主管！我已经来了！” 当相貌帅气的佣兵团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后，那位异人佣兵也立刻退了出去。 而看着库兰这副略显狼狈的模样，克丽雅的心情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事情变化得太快了……而且自己这边还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我应该是没看错！那伙人是有备而来的，他们都带了类似火枪一样的武器，人数至少有几百人！” “是渗透部队……有人在暗中配合他们的行动！” “请两位尽量保持冷静，不然就没办法思考对策了。” 夏叶那毫无感情的劝诫，让克丽雅和库兰迅速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这时候确实应该尽可能保持冷静，不然还没等对方开始进攻，自己这边就先要自乱阵脚了。 “现在公爵领是这种状态，这种小规模的渗透部队的确切行踪是很难被发现的。而就算我们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 “没错……根本没人能来这里验证卡迪亚人入侵了帝国。” “我想那个叛国者应该是早就为敌军制订了渗透破坏的计划，而布克公爵激进的策略，恰好给对方的行动打了掩护。” 因为现在公爵领内到处都是灵力，如果有人想要进来探查情况或是支援，就必须要承受失去斗气和魔力的严重削弱。 在这样的状况下，早有准备的敌人只会轻而易举地消灭任何外来的干扰。 “所以我个人的建议是——在这里的我们先利用自己的战斗力优势尽可能消灭掉这些外敌，同时再想办法支援布克公爵。” “不能向大少爷那边求援吗？他那边是不是有一艘战舰？” “不行，卡迪亚人这时候肯定盯着边境领呢。如果夫君现在把狱门花号开走，那么他们说不定就会从那边发起正面进攻。” 狱门花号是边境领现在唯一的战略威慑——虽说第四军团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现在边境领内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真打起来时会不会有什么人从背后捅他们刀子。 不到万不得已，克丽雅并不想向亚伦斯求援。 但因为灵力侵蚀而失去了斗气与魔法的她，此时也确实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夫君他，一直都是在这种状态下战斗的吗。” “少爷就算没有力量，也总会想着站在最前方为别人指明方向……这样不好照顾的人有一个就够了，您可千万不要学他。” 这公主这时候怎么突然想起男人来了——不过心中暗自腹诽的库兰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就只是有些尴尬地挑了挑眉毛而已。 不管怎么说……他们很快就要迎接一场恶战了。 第251章 突然袭击 “报告。侦查确认到五百人从南方进入了碳铀覆盖区，大部分人员已经开始分散。” 当蛛樱返回了据点后，克丽雅立刻就收了不太好的消息。 卡迪亚人和夕暮人组成的渗透部队已经进入了公爵领，他们的目标大概率是破坏公爵领对南方阵线的魔源石供给。 帝国之所以能挡住夕暮人的进攻，靠的就是大量的固定式魔法阵列和随时可以进行空中支援的战舰。 ——而这些东西，都需要大量的魔源石作为供给。 现在公爵领因为灵力污染的原因已经失去了供应能力，如果相关设施再被渗透者破坏的话，那南方阵线很快就会出现后勤危机。 到了那个时候，夕暮人恐怕就要长驱直入了。 “大老板，我们该怎么办？” “啧……找一辆货车尽快做些改装，我们现在必须保证充足的机动力！” 好在克丽雅提前收购了不少用来加工燃料的魔源石和魔兽材料，所以货车的燃料是相当充足的。 “蛛樱小姐，请再出去一趟，为我们寻找距离这里最近的魔源石矿场或者加工场。卡琳小姐，麻烦你去跟库兰团长一起改装货车——一小时后我们再集合。” 理解了克丽雅的想法后，夏叶便冷静地下达了准确的指示。 而在其他人离开之后，公主殿下也开始迅速地思考了起来。 “夏叶姐，你觉得敌人下一步会怎么做？” “您之前在古林镇看到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布克公爵用来决战用的秘密武器。而敌人估计也早就知道了布克公爵在造什么东西，所以肯定会尝试进行破坏。” 虽然之前的分析认为布克公爵正在尝试制造无限的能源，但现在看来，那很可能是一种威力超群的兵器。 布克公爵早就意识到了敌人的渗透，而他之所以会在这时突然发难，正是为了打乱敌人的计划。 但敌人的部署比布克公爵还要更胜一筹——卡迪亚人和夕暮人借着这个机会渗透了进来，随时都有可能对布克公爵造成致命的一击。 “所以我们现在只要——” “有敌人正在接近小镇！所有人准备战斗！” 然而外面突然传来的大喊声，却打断了克丽雅的思考。 敌人？这种时候竟然会来袭击这里？ “殿下，请您留在房间里，我立刻去叫卡琳小姐回来。” 在收到了警告之后，外面立刻就变得混乱了起来。 欧菲公爵的部下正在疏散镇上的平民，而异人佣兵则是拿着武器跑向了预定的射击位置——然而夏叶在走出了大楼后，却并没有看到库兰和卡琳的身影。 突然来袭的敌人不太可能是已经开始潜伏的外敌部队……而袭击这地方的理由，很可能是为了消灭欧菲公爵或是公主殿下。 “真是麻烦……但这是个好机会。” 虽然这样做有些对不起克丽雅，但夏叶还是决定利用一下现在的混乱。 她悄悄地返回了克丽雅驻扎的大楼中，但却藏到了另一个房间里——如果敌人真的是冲着克丽雅来的，那么一会外面只要开战，就一定会有人趁机冲到这里来。 而她的目标就是抓住那些闯入者，然后夺取他们的记忆。 砰—— 火枪射击的声音开始在外面响起，混乱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让整个小镇迅速变成了危险的战场。 库兰的佣兵团战斗经验丰富，就算是只能使用新式的武器，也能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而且绛月制造的碳铀步枪，也比一般的火枪性能更强。 而且战场上还有卡琳在——就算对方带了爆炸物或火炮，也不可能能与那人形的火山相比。 “敌人也装备了火枪！没有防具的人尽量躲在掩体里不要出来！” “我们的弓箭手被压制了！有没有佣兵能支援一下！” “敌人释放了烟雾！小心！” 一边认真地聆听着战场上的呼喊，夏叶一边分析着敌人的行动。 这场突然袭击肯定是提前安排好的，而对方目标肯定是公主殿下——欧菲公爵的势力并不算强，而且领地也离这里相当远，根本就不是急迫的威胁。 “不行！到处都是烟雾！快收缩防线！” “好像有人钻进来了！小心周围！” 这种时候要是亚伦斯在场的话，这些人应该一个都逃不掉。 情况越是复杂，亚伦斯那精神侦测与战场分析的能力价值就越大——夏叶当然十分清楚这一点，但她并没有办法凭空把亚伦斯叫到这边来。 这次回去之后，她一定要让亚伦斯明白他自己究竟有多么高的价值。 “看来是进来了啊……呵。” 虽然没有亚伦斯那么强大又精准的感知能力，但夏叶的感官也远超常人。 她清楚地听到有人闯进了大楼，而且对方毫不犹豫地朝着二楼冲了上来——对方肯定了解这栋楼的构造，很可能之前就侦查过这里的情况。 所以夏叶也悄悄地走出了房间，将身体隐藏在了走廊拐角的阴影中。 “……就是这里了。你们守着外面，我去把人带出来。” 稍稍等了一小会后，一个稍稍有些低沉的男性声音从克丽雅的房门口传了过来。 能够以如此高的效率发起袭击，并且一口气直接摸到克丽雅的房间……对方的身份肯定不太一般。 不过听上去对方竟然是打算活捉克丽雅？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是想要利用公主殿下的身份吗？” 只要能够吞噬对方的记忆，那么这些问题就可以得到解答——夏叶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在听到开门与关门的声音后，便立刻从阴影中冲了出去。 守着房门的是两个戴着呼吸式面罩，将长杆火枪背在背后的佣兵。 由于火枪在这种狭窄的走廊内并不方便使用，所以此时这两个人手中就只有短剑而已——而这个选择，也让他们失去了向同伴发出警告的机会。 “什——” 还没等这两个人发出声音，动作敏捷的白羊美女便瞬间欺身上前，将自己那如同匕首一般的双手同时刺入了两人的喉咙。 “——请保持安静。” 喉管与血管同时被强行切断，喷出了大量鲜血的两名佣兵仅仅只是挣扎了几下，就双双断了气。 而优雅地避开了所有喷溅出来的鲜血后，夏叶便潇洒地甩掉了沾在手上的血液，任凭那两具失去生命的尸体软倒在了地上。 “那么，究竟是谁打算对公主殿下动手？” 第252章 失败的魅惑 克丽雅虽然失去了魔力和斗气，但侵入了体内的灵力却不知为何代替了这些力量，在她体内平稳地运转了起来。 ——就连可以操纵灵力的卡琳都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而蛛樱也没能分析出确切的原因。 虽说现在外敌当前，克丽雅并没有时间在意这件事，但缺少战斗力这个问题，她其实也非常着急。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一个比较稳妥的解决办法，意料之外的敌人便突然闯了进来。 “又见面了，公主殿下。敝人一直想来找您。” “……你怎么会在这里？” 曾在布克公爵府内有过一面之缘的寻星旅团学者穆德，不知为何突然闯入了克丽雅的房间。 而此时他的手上正提着一把短剑，看上去明显是来者不善。 “这种问题就不必再问了，公主殿下，现在请听好……【我是你的同伴】。” “哈？你在说什么——” “【我需要你的帮助，不要问任何问题，跟我走吧】。” 容貌英俊的穆德口中吐出了令人迷惑的语句，而他的语气就像是亲昵的呼唤一般，令人不由得想起了家人或是伴侣。 ——但克丽雅却只感觉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本宫好像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看着我的眼睛，听从我的请求】……嗯？” 凝视着克丽雅那金色的眼眸，穆德那灰黑色的双眼中随即闪过了一丝亮紫色的妖光。 然而公主殿下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仍然是一副完全没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 为什么自己的能力没有生效？ “哦……原来如此，你是打算对本宫用什么精神操纵的能力对吧？” “什么，你竟然……” “不好意思，因为本宫的夫君之前已经在这种肮脏的伎俩下吃过亏了，所以本宫专门在这个方面做了些预防措施。” 只要知道了这种魔法或能力是怎么生效的，就可以提前做好防御的措施。 而且克丽雅身上还专门带了绛月制造的防护道具，一般的精神干扰几乎是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的。 根据之前的测试，只有亚伦斯那种级别的精神力才能突破道具的保护——而这种水平的精神力可不是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能有的。 至少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穆德，就和亚伦斯完全无法相比。 “想让本宫抛弃夫君投入别人的怀抱？做梦去吧！” “真是令人惊讶……但在这种环境下，你也用不出什么魔法吧！” 由于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力并没有生效，所以这位原本还文雅平和的学者一下子便恼羞成怒了起来。 他举起手中的短剑，朝着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任何惧意的克丽雅挥了几下，似乎是在展示着自己的力量。 而克丽雅就只是耸了耸肩，摆出了一副“我在等你继续表演”的模样。 “你要是乖乖地听我的话……就不用吃苦头了！” “本宫倒是有些好奇……你这虚伪的家伙，打算让本宫去做什么？” 由于外面相当吵闹，自己又因能力被蔑视而被激怒，穆德完全没注意到背后的房门已经悄悄打开了一道缝隙。 但克丽雅却清楚地看到了此时站在门外的人是谁。 “呵，原本你还能一无所知地获得无上的荣耀……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状若癫狂的穆德笨拙地举着短剑，直接向着克丽雅的身体刺了上去。 他没有修炼过任何武技，并不是什么熟悉战斗的人——而他之所以敢这样直接向克丽雅动手，其实单纯就只是仗着自己手里的武器和外面守门的佣兵。 他认为克丽雅现在根本就无法反抗……只要吃上自己一剑，那副令人厌恶的傲慢表情就会彻底消失。 “问不出来就算了……交给你了，夏叶姐！” “遵命，公主殿下。” 美丽的白羊在收到了命令后便瞬间踢开了房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骤然冲进了房间。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抓向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的脑袋，而另一只手则是刺向了男人的后腰。 还没等对方做出任何反应，夏叶的右手便强行扣住了学者的后脑，而她的左手同时强行刺穿了那毫无防备的身体，无情地截断了男人那脆弱的腰椎。 “——将一切都奉献给我吧！” 就算环境中到处都是灵力，恶魔的天赋技能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在夏叶那残忍的【摄魂】之下，本还怒火冲天的寻星学者瞬间就变换成了一副痴傻的表情。 而当他开始翻起白眼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白羊便抽回了左手，然后在他的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于是，这位只有容貌还算说得过去的寻星学者，就这样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这家伙疯的太快了，我没来得及完全检索他的记忆。” “呼……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精神能力的持有者，真是让人后怕。” “他的能力叫【魅惑】，可以让人无条件对他产生好感。布克公爵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并不太明显。” 这样的能力确实是太过阴损了。 只要和他相处一段时间，精神就会在潜移默化中被污染。就算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力量，这种能力也能够让他轻而易举地获得难以置信的好处。 “还有，他所属的【寻星旅团】……为了刺激星之子的觉醒，正在尝试在帝国内引发灵能殉爆。” “什么？！他们竟然打算在帝国内搞这样的事？！” “这段记忆还显示……如果这位穆德先生失败了，他的同伴就会在皇都执行一个后备计划。” 这些人竟然还有后手？！ 克丽雅立刻便意识到了很快将会发生什么事——这伙比佣兵还要恶毒的混蛋，竟然打算把整个皇都的人当成祭品！ “不行，我们得阻止他们！” “殿下，如果要阻止那些人引爆皇都的话，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替穆德先生完成计划。” “……什么？” ——这既是恶魔毫无人性的建议，也是现在这个大问题的最优解。 “我们可以想办法在敌人的头上引发一场殉爆——这不仅可以阻止那伙外来者对皇都下手，还可以顺带消灭我们的对手。” 这个想法，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抗拒。 第253章 计划变更 克丽雅已经没多少时间犹豫了。 试图在布克公爵领引发灵能殉爆的穆德已经死亡，如果潜伏的寻星旅团知道了他失败的消息，那么就会对皇都下手。 在弥漫的灵力消失之前，自己必须要在公爵领上搞出一次灵能殉爆，让那个隐藏在帝国内的星之子觉醒。 ——然后再干掉它，让那群试图搞乱帝国的外来恶徒眼睁睁看着自己追寻的东西被毁掉。 “告诉我，欧非公爵在哪里！” 由于这伙佣兵就是为了掩护穆德绑架公主而来的，所以在和佣兵们短暂的交火之后便开始后撤了。 但愤怒的卡琳还是追上去杀了将近一半的人，才彻底结束了战斗。 “公爵大人受了点轻伤！正在治疗！” “啧，那混账上前线了吗。” 欧菲公爵在战斗一开始就跟着部下冲到了战斗的第一线。 虽然他们并没有装备火枪，但提前准备的弓弩在短距离的战斗中杀伤力依然不可小视。 不过就算是早有准备，欧菲公爵本人与部下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莫洛·欧菲，本宫有重要的情况要告诉你。” 在和夏叶一起找到了正在治疗的欧菲公爵后，克丽雅甚至都没有在乎他的伤势——不过光用看的也知道，欧菲公爵就只是受了些擦伤而已。 “那些敌人没有伤到您吧。” “差一点本宫就要出事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本宫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在听到克丽雅差点受伤的时候，欧菲公爵的表情很明显僵硬了一下。 不过公主殿下却似乎并没有发现公爵比的表情变化，而是环视了一下周围个个带伤的调查团团员们。 “本宫刚才从袭击者那里得知，有一批外来者正在试图在皇都内引发灵能殉爆。而看你这些人现在的状态，估计在这边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有人要袭击皇都……您的意思是？” “本宫会借你两辆车，尽快离开这里然后重新整备，去皇都把那些属于圣约联盟寻星旅团的家伙全部干掉。” 欧菲公爵之前见过寻星旅团的穆德，所以他立刻就猜到了这场袭击的原委。 ——那个人之前说要见克丽雅，看来就是来侦查情况的。 “明白了，我会尽快到皇都去……您之后是什么打算？” “在这里拖延时间，如果那些发现这里的情况不对，随时都有可能会炸掉皇都。” 克丽雅并不打算解释太多，所以她完全没有说有关星之子的事。 因为欧菲公爵或许也会对那无限的能源体产生兴趣，所以克丽雅是绝对不能留下这种不稳定因素的。 她必须比寻星旅团和布克公爵都要先找到那个星之子，然后彻底把那危险的东西毁掉。 “明白了……所有人听令，我们现在就离开布克公爵领，立刻前往皇都清剿与叛国者勾连的圣约联盟寻星旅团！” 欧菲公爵的家臣对自家领主的决定完全没有任何质疑，受伤者迅速做了包扎后便开始行动了起来。而克丽雅也叫佣兵开来了两辆加满燃料的货车，交给了欧菲公爵。 “这些就送你了，燃料我还准备了一份备用的……另外卡迪亚人已经和夕暮人联手了，南方阵线随时可能出现问题。” “……我明白了。公主殿下，请您保重。” “本宫……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这个混账，但既然其他人都愿意相信你，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虽然过去的恩怨不会轻易消除，但克丽雅现在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位曾经相当于自己兄长的年轻公爵身上了。 而欧菲公爵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平静地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向着克丽雅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殿下，您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啊……要想办法把布克公爵和那群敌人一起解决掉才行。” 如果现在只有这么一种办法可以一口气解决所有的问题，那么克丽雅就绝对不会有什么犹豫。 她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贵族和帝国……就算这个国家真的覆灭，曾经遭受过残忍对待的她也不会流下一滴眼泪。 但她并不想让好不容易获得了稳定生活亚伦斯真的和自己去浪迹天涯。 “那样的话，我们就要先准备去收集魔源石了。能够引发灵能殉爆的临界质量大概是五吨，所以初步的目标应该就是矿场或者仓库了。” “和那帮渗透部队争夺资源吗……那就这样吧。” …… 当卡琳和库兰结束了战场的清扫返回了据点大楼后，他们这才知晓刚才发生了多么危急的事情。 敌人竟然是打算借着袭击来绑架公主殿下的——若不是幸好有夏叶在，今天可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改变计划了……我们要比所有人都先找到那个星之子才行。” “呜哇，大老板……您还是叫大少爷来帮忙吧。” “又要加钱是吧？可以。” 库兰当然知道亚伦斯是不可能来的，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工作越来越辛苦了而已。 虽然他也只是个佣兵而已，但他并不是那种为了赚钱毫无底线的人。如此执着地帮助克丽雅，也是因为他觉得跟着这一边才更稳妥。 现在帝国的形势相当令人忧心——内部的叛国者现在很明显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而卡迪亚人也暗中开始了对帝国的侵袭。 在这种状态下，可能也就只有手上拿着一大把好牌的亚伦斯和克丽雅才有机会战胜对手了。 “接下来的计划是，赶在敌人的渗透部队破坏公爵领内的魔源石储备之前，抢到至少五吨……不，十吨魔源石。” “要这个数量？！哦不对我们有货车……我明白了。” “公爵领上的灵能污染大概还能持续二十天，我们必须在污染结束之前完成收集任务。” 一旦弥漫的灵能彻底消散，公爵领与外界的通讯就会立刻恢复。而寻星旅团在知晓了穆德的失败后，很可能就会立刻启动备用计划。 到了那时，帝国就真的要完蛋了。 “但是大老板，您打算拿这么多魔源石做什么？” “——把所有与我们为敌的家伙全都炸上天。” 第254章 地脉危机 由于缺少可靠的情报来源，亚伦斯最近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克丽雅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不清楚，而卡迪亚和帝国内部势力的动向，他也只能靠三皇子洛兰来帮忙获取一部分消息。 而前几天墨千云突然带回来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由于亚露非常讨厌那东西，所以绛月立刻就拿去研究了。 虽然亚伦斯不懂魔法，但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有人会刻意把这东西用魔法藏起来？ 【姐夫，我有个急事要通知你……父皇紧急召见我回宫觐见。】 “觐见？这个时候？”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消息还是武神阁下用密线通知我的，我感觉有点奇怪，所以才会用狱门花号的密线通知你的。】 密线灵话虽然很难被窃听，但由于要使用外置的一次性加密模块，所以能够通话的时间并不会很长。 因为之前库兰也给过亚伦斯一个加密模块，所以亚伦斯还是了解这些知识的。 “武神阁下用密线亲自通知你？不太对劲……陛下该不会出事了吧？” 这事确实有些蹊跷，所以亚伦斯下意识地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而联系了最近一系列的怪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预感说不定是真的。 【应该不会吧？父皇身体一直都挺健康的，他还是个四级的战士，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在皇城里伤到他的。】 “别说那么多了，你现在就立刻出发吧……另外回皇都这件事绝对不要告诉其他人，无论是大臣还是贵族，对谁都不要说。” 【好吧……那姐夫你多保重，等皇姐回来咱们再联系。】 在挂断了加密灵话后，亚伦斯立刻就找出了一张帝国地图，开始研究了起来。 斯科特公爵与相关势力贵族的领地占据了帝国的整个西北方，而布克公爵则是占据了南到东南的区域。 由于欧菲公爵领被挤压在了东北方的角落里，所以那位年轻的公爵才会计划打开一个贸易的突破口……所以其实他才是最有可能背叛帝国的人。 但亚伦斯并不觉得他会背叛——因为那个外表冰冷的男人，心中其实燃烧着相当炽烈的火焰。 他那次专程来找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和自己谈什么合作……而是为了探望克丽雅。 “所以到底是谁？谁想要颠覆帝国现有的规则和秩序？” 虽然亚伦斯自己就很想把这些贵族全部干掉，但他并不会去借助外人的力量。 而这个隐藏的背叛者，却是在勾连外国，想要把帝国的贵族和民众一起推向深渊。 ——为什么这个人会这样憎恨帝国？ “侯爵，您现在有空吗？” 正在亚伦斯苦思冥想的时候，原本一直待在研究室里的绛月突然来到了狱门花号上。 而头生龙角的美丽贤者，此时的表情看上去也异常的严肃。 “绛月老师啊，我没什么要忙的。” “之前千云带回来的东西，我刚才已经分析完成了……很让人恶心。” 绛月平时是根本不会用这种形容词的，所以亚伦斯也立刻严肃了起来。 这时候任何的细节都有可能是确定罪魁祸首的线索，所以这件事应该也很重要。 “在我说明那东西是什么之前，您需要先了解一个魔法界的常识……大概两百多年前，魔法师公会里有人提出了一个相当特别的理论。” “是魔源石开始大规模应用的那个时期吗？” “没错，当时全大陆都在勘探魔源石的矿脉，所以有人专门研究了大陆上所有矿脉的分布，最终画出了一张详细的分布图。” 绛月随手在舰长室的书架上翻了翻，然后便拿出了一张相当完整的大陆地图。 “这座大陆的正中心是一座活火山，名为克里亚蒂斯……含义为【星之眼】。” “我好像听蛛樱说过……听说那火山里面并不是熔岩，其实都是超高活性的碳铀流体。” “当时可没有人知道碳铀是什么，所以那个人一开始就只是在研究魔源石的分布而已。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大陆上的魔源石矿脉似乎都是从克里亚蒂斯中延伸出来的。” 魔源石的矿脉就像是一面巨大的蛛网一样，从火山向外延伸到了大陆的每个角落中。 不过当时的人类并不知道火山内的物质就是变体的魔源石，所以根本没有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虽然这确实是个大发现，但并没有任何实际价值。人类当时正忙着制造各种魔法机械，根本没空思考魔源石是从哪里来的。” “然后呢？” “这个人最后提出了一套相当完善的理论——所有的魔源石都是火山熔岩在大陆深层中流动产生的，在被挤压到地表层冷却凝固后，就成了现在的魔源石。” 这个理论中的各个猜想实际上已经有了八成的正确率，但当时的人类根本不在意魔源石究竟是从哪里起源的，所以这个研究很快就无人问津了。 “而他最后还提出了一个关键的猜测——大陆上的魔源石矿脉，实际上就是星球能量的流动路线……简称地脉。” “地脉？这个东西真的有意义吗？” “以前的我也认为这只是熔岩流动的路线而已，但我在完成了觉醒之后……就确切地感受到了地脉的存在。” 身为自然灵化身的绛月当然可以感知到大地中的能量流动——而这个原本被束之高阁的理论，也在数百年后被她亲自证实了。 “魔兽一般都是在靠近地表的地脉上诞生的，而很多从古代就建立起来的大城市，其实都是建立在地脉的大型收束点上。” 正因为有星球的能量在暗中滋养，所以这些年代久远的聚居区才会如此繁荣。 这些地脉的关键节点通常都会产出丰富的粮食与水源，而人类在获得了充足的生存资源后，就会在这附近建立起稳固的文明圈。 “说到这里您应该已经理解这些基本知识了吧？那我就开始说正题了……之前千云带回来的那东西，就是用来干扰地脉的。” “什么？！地脉被干扰的话……会怎么样？” “问题并不会一下子就在地表上爆发出来。但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地表上就一定会出现各种灾害。” 粮食减产、气候突变、灾害频发——失去了地脉滋养的土地，无论曾经多么繁荣，最终都只会变成荒芜的不毛之地。 “最令人恶心的，是那金属球里面的东西……那东西里面其实只有一个人造的魔兽。虽然看上去就是一团烂肉，但它却可以像普通魔兽一样吸收自然界中的各种能量，再释放出特定的魔力。” 被人安装在地脉的薄弱点上的人造肉块，不仅可以利用地脉的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还会用魔力悄悄地阻塞地脉，让后续路径上的土地慢慢失去星球能量的滋养。 而这，就是这东西被绛月评价为“恶心”的缘由。 “根据我的判断，这东西是最近几个月才造出来的……如果这种东西真的被大批量安装到了各地的地脉上的话，过个一两年帝国内就很可能要开始出现饥荒了。” 在知晓了这样恐怖的结果后，亚伦斯便立刻意识到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是谁……为什么要干这种事？！那家伙是打算把帝国从头到尾都彻底毁掉吗！” 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利益之争了……那个隐藏的敌人，正在谋划毁掉帝国真正的根基。 到底是谁，能干出如此恶逆无道的事？ 第255章 单程票 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了。 如果再放任那个隐藏的敌人继续行动的话，帝国说不定很快就要面对全面崩溃的危机了。 亚伦斯很清楚自己这边已经落后了好几步棋，但现在却连对手的棋路都没看明白。 “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掀桌子了。” “侯爵，您打算做什么？” “对方的依仗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南方不断冲击战线的夕暮人和在这里随时可能入侵的卡迪亚人，一个就是隐藏在帝国内的势力。” 敌人的身份未知，但一般的势力是不可能制造出那种人造魔兽的。 不过现在去追查对方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意义，就算自己能查出那个人是谁，也解决不了现在帝国面对的问题。 只有击溃对方的依仗，破坏掉对方计划中的关键支撑，才能给其他人争取一些时间。 “所以我需要用狱门花号打破这个僵局……直接终结南方的战争。” “您在开玩笑吗？狱门花号的火力虽然确实很强，但也不可能单舰消灭整支军队！” “我没打算去和对方的正规军战斗。” 亚伦斯并没有说自己打算去干什么，但绛月却已经看透了他的想法。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亚露和墨千云走进了房间后，僵硬的气氛才终于缓和了些许。 “我带千云一起去，如果遇到问题就让她带我逃走。” “……给我两天的时间，我要给狱门花号做最后一次改装。” “燃料，弹药和魔源石都要尽可能装满，拜托你了。” 走进来的两名女性虽然并不知道亚伦斯和绛月在说什么，但她们却从亚伦斯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异样的决绝。 那绝对不是什么会让人感到高兴的决定。 …… “我们有能力以最简单有效的方式终结帝国与夕暮人的战争，同时让卡迪亚人永远放弃入侵的念头。” 在临时召集了基地内现有的所有人员后，亚伦斯便以代理舰长的身份对全员发表了严肃的讲话。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没什么战斗的实力，但所有人也都很清楚那些实力强悍的女性对他的态度。 ——如果这位侯爵真的没有任何能力的话，又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对他一心一意呢？ “但这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事——我们必须用自己的力量让我们的敌人感到恐惧，才能让对方自愿放下武器。” 整座基地内大约有五百人，除去工匠和城公所派来的行政志愿者外，有将近四百人拥有着最少三级的战斗力。 而这些人就这样听着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年轻人讲着话，情绪甚至还被对方的话语调动了起来。 “所以我们必须要去战斗才行。” “但是，这绝对不会是一场轻松的战斗。或许有人会牺牲，或许所有人都没办法活着回来，甚至有可能什么都还没做到就白白丢了性命。”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荣耀或是奖赏的战斗，所以我不会命令或要求任何人跟我一同前去——而我在这里的讲话，也只是将这件事告知你们而已。” 亚伦斯并不希望牺牲任何人——因为所有人的生命都很宝贵，并没有什么贵贱之分。 “无论是船员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如果还珍惜生命的话，就请留在这里吧。” “侯爵大人，您是要……自己去战斗？”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侮辱。 一个没有力量的人竟然要让有力量的人留下，自己去战场上与敌人搏杀？ 那他们拥有的力量又有什么意义？ “侯爵大人还真是把我们看扁了啊……我要加入！” “不就是去打仗吗！这就是我们军人的本职工作！” “别小看我们！” 卫兵、船员与志愿者们被亚伦斯轻蔑的言语激起了怒火——因为他们可不想在这之后被人说什么“当时他是因为怕死才留在这里的”之类的话。 “——闭嘴。” 精神力瞬间扩张到了所有人的身上，亚伦斯那异常冰冷的怒喝声一下子就让群情激愤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有些人甚至感觉到，自己似乎因为亚伦斯的声音而产生了恐惧。 “我不是在和你们开玩笑，也没有闲工夫照顾你们的心情——我只是在告诉你们，我现在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而跟着我的话就有可能会死。” “既然你们没听明白的话，那我就直接下令吧。” “以代理舰长亚伦斯·莫蒂之名下令，所有狱门花号的船员从现在起下船，科尼尔基地内的任何人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都不得登舰，直到狱门花号出航为止。” 亚伦斯的命令让原本还有些激愤的众人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这位没有力量的侯爵竟然是真的打算一个人去和敌人战斗！ “如果这样你们还打算跟着我去打这场毫无任何回报的仗，那就先去写好遗书吧。” 这并不是在开玩笑。 亚伦斯的意思其实已经相当明确了——他即将执行的根本就是一场近乎于自杀的行动。 他并不是在侮辱有力量的人，而是知道自己没能力保护他们。所以他才要在战斗开始之前将这些人抛弃……这样至少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狱门花号将在两天后完成最后的改装和补给，工作结束后就会立刻出航。” “……您打算去做什么？” “我要去夕暮王国的首都观光。” 船员们率先理解了亚伦斯的意思。 狱门花号是空中战舰，是帝国最强大的战略威慑武器。只要武装完备燃料充足，它就可以轻而易举将一座城市化为废墟。 若是后方的首都遭到了破坏性的打击，那么那些还在进攻帝国的夕暮人又会如何？ “我没办法保证我一定会回来，所以你们也没有必要跟我去送死。” 所有人当然都很清楚，常年与帝国交战的夕暮人，是绝对不会放任一艘战舰在他们的国土上横冲直撞的。 所以如果要跟着亚伦斯的话，就相当于是给自己买了一张通向人生结局的单程票。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解散吧。” 亚伦斯并不需要任何回应——因为他知道所有人最终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256章 启航之前 “侯爵，我最后再问您一次……您确定要去进攻夕暮王国的首都吗？” “这是终结南方的战争，让帝国的一大半军力解放出来的最佳选择。就算之后不得不打内战，我们也不能让夕暮人和卡迪亚人得到任何东西。” 那叛国者与外国勾连，就只是为了彻底毁掉帝国而已。 而亚伦斯则是要斩断那个人与外敌的联系，让他失去最大的助力……然后再去将其连根拔起。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劝您了。” ——但绛月很清楚这是一条不归之路。 从这里飞向夕暮王国的首都，就算是给狱门花号的所有船舱装满燃料，也勉强只够跑一个来回。 而亚伦斯并不是只要飞到那边就可以的……他必须要抵挡住夕暮军队的反击，顶着对方的火力强行进攻城市，还需要造成让夕暮人不得不从前线撤军的巨大损失。 就算狱门花号已经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改装，这场行动的成功率依然不到三成。 “但是在您出发之前，请和我签订一份契约。” “契约？有这种必要——” 还没等亚伦斯说出反驳的意见，绛月的手上便突然飞出了数根金色的丝线，准确地缠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炙热的窒息感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迅速消失，而亚伦斯的后颈部也由此多出了一个明亮的紫金色印记。 “已经完成了……这份契约没有什么强制力，内容也只有一条。” 随后，亚伦斯便听到了语气十分平静，内容却令他心脏猛然一紧的轻声宣告—— “——如果您死了的话，我绝不独活。” ……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的程度？ 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不可替代之处，就算真的死掉，以绛月的条件也很快就能找到更好的人。 但她却和自己签下了这样毫无任何道理可言的契约……为什么？ “这就是您在我们心中的价值，其他人和我的想法应该都差不多。” “……这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的，您要是始终都不愿意直面自己的话，那就背负起我们的生命吧。” 这实在是太过沉重了……亚伦斯完全无法理解绛月到底是怎么想的。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更好的理由，刚才似乎一直在门外偷听两人谈话的墨千云却突然走了进来。 “主上，在下……和师傅是相同的想法。” 相比绛月来说，墨千云的感情实际上更加虚幻。 她对亚伦斯的感情大部分都来自于被篡改的虚假记忆——亚伦斯其实并没有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也没有帮助她度过任何苦难。 但她却将这些虚假的记忆当成了真实的经历，不仅将所有被篡改的部分全盘接受，还因此而倾注了异常强烈的感情。 若不是她还没有完全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说不定她早就已经将自己的一切全都奉献给了亚伦斯。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也和在下……” “这次是你负责保护我，所以真要死咱们两个也会一起死。” 亚伦斯当然不是去送死的，但他也确实没想出什么能够确保存活的办法。 不过无论怎样，他也不希望别人将他的生命视为负担。 “但是在下……” “好了，这件事之后再说。绛月老师，狱门花号的改造和补给还需要多少时间？” 由于安装了绛月专门调试过的精神力控制系统，亚伦斯现在已经可以只靠自己一个人操纵战舰上的所有设备了。 虽说这样做他会承受极其严重的负担，但比起让其他人跟着自己去牺牲，他觉得这样反倒更好一些。 “火炮的自动装弹机已经调试好了，现在所有的炮塔都不需要人力装填或是操纵……但您要真的去靠精神力精细操纵每门火炮的话，脑袋很有可能会立刻烧坏。” “只要能开火就行了……超级阵列可以工作吗？” “可以，但那个阵列如果真的启动的话，您就必须在三分钟内脱离到距离战舰至少三十里以上的范围之外。” 因为超级阵列很可能会引发灵能殉爆，就算是这样的距离，也不一定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足够了，只是个保险而已。” “我已经把所有的材料都用来加固外装甲了，魔源炉的能源线路也全都连接到了外壳上，现在只要将魔源炉的输出过载，就可以暂时启动防护结界。” 在空港中停靠时，战舰是靠外部提供的灵能来启用结界的。而战斗时由于灵能供应十分有限，所以战舰根本没办法使用这种强大的防护能力。 但在将所有的武器全都换成了碳铀火炮后，原本还需要供给武器的灵能就可以全部都输送到防御系统上了。 “那就更令人安心了……好了，既然都没什么问题了，那就准备出发吧。” “主上，请稍等一下。在下刚才去外面的时候，从很多人手里收到了这些东西。” 墨千云先是从身后拿起了一个朴素的口袋，然后便将里面的东西直接倒在了桌子上——那些都是外表只有一个署名的信封，里面似乎还装着一些东西。 “一共是一百三十一件……这些，都是遗书。” “……这是什么意思？” “您之前说打算跟您一起去战斗的人必须先写好遗书才行，所以……已经有这么多人写完了。” 这些家伙难道就不懂什么叫爱惜生命吗！ 自己当时那么说就只是想告诉他们，这场战斗很可能会死很多人……而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留在这里，不让自己宝贵的生命白白丢掉！ 为什么这些人要做这种蠢事？！自私一点难道不好吗？！ “您曾经做过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侯爵，就算是这样，您也还是无法认可自己的价值吗？” “一帮蠢货！给我告诉他们，我不允许——” “不，您必须带上他们！如果您还打算一个人背负一切的话，我就立刻把这艘船的魔源炉毁掉！” 对于亚伦斯的执拗，绛月也强硬地做出了反抗。 而在意识到贤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之后，亚伦斯便有些沮丧地捂着脸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没法保证他们能活着回来。” “他们已经写好遗书了，您应该能明白他们的觉悟。” “……他们明明可以去追随更优秀的人，也可以将自己的生命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 ——但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 亚伦斯暂时还无法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257章 出征 亚伦斯最终还是带上了那些申请加入的船员。 那些写好了遗书的人，有一半是本就在船上服役但却年龄很大的老兵，另一半则是从之前就一直跟着亚伦斯的志愿者。 实际上打算加入的并不只有这些人——但更年轻和更有潜力的人在之前已经就被其他人劝退了。 “侯爵，现在所有船员都已经进入岗位，我会负责统管留在基地内的其他人员……您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吗？” 虽然很不舍得，但绛月并不会跟着亚伦斯一起出战。 因为基地里还保存着许多贵重资产，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才行——而卡迪亚人现在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进攻，这座基地到时候也会成为重要的前哨站。 而且墨千云不在的话，能开动【夜鸦】的也就只有绛月一个人了。 “没有问题了，绛月老师你就下船吧……保重。” “……您也一样。” 看着贤者依依不舍地离开之后，亚伦斯立刻开始调整起了自己的心情。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要做什么，那么他就绝对不会后悔。 “全舰听令，狱门花号将在十分钟后正式起航——我们的第一目标是布克公爵领，在为公主殿下提供适当支援后，立刻转向南方前往第二目标，夕暮王国首都落日城。” 在郑重地戴上了舰长专属的单肩披风后，亚伦斯便来到了舰桥的指挥室中。 这个并不算很大的房间里，就只有负责为各种魔法设备提供魔力支援的护卫墨千云，还有几位负责统合各个部门的领航员。 而之前一直都在协助绛月进行研发工作的女魔法师缪莉，此时也成为了一名领航员。 “这次的行动并没有受到帝国的许可，所以我们不会得到任何勋章或是奖赏。而我们的战斗必将伤害许多夕暮王国的平民，未来说不定还会遭人唾骂。” 这并不是什么正义的战斗——亚伦斯实际上是打算用相当极端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 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如果那想要毁灭帝国的叛国者完成了他的所有计划，那么整个帝国最终都会分崩离析。 到了那个时候，因战争牺牲的人只会更多。 “所以这次的行动所产生的一切问题和后果，完全由我、亚伦斯·莫蒂名誉侯爵一人负责。狱门花号上的所有船员所做的任何行动，都是在遵从作为代理舰长的我下达的命令。” ——这是最关键的责任划分。 这并不是帝国允许的作战行动，所以如果船员们侥幸活了下来，那么之后帝国内的某些人很可能会借此理由对他们进行迫害。 而亚伦斯一人揽下了所有的责任后，这些船员未来可能面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时间到了。现在，各部门开始最后一次自检！” 【动力室汇报，魔源炉与碳铀引擎运转正常，浮游阵列输出稳定，随时可以起飞。】 【作战室汇报，防御阵列魔力通路正常，所有武器站配属人员均已到位。】 【后勤部汇报，现有物资充足，保障人员已完成清点。】 虽然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重要的事，但亚伦斯在收到了汇报之后，还是毅然决定尽快出发。 “全舰听令——狱门花号，启航！” 随着亚伦斯的命令，巨大的黑色战舰向着下方喷出了狂暴汹涌的风流，从空港的泊位中缓缓地升上了天空。 而当那巨大的舰体和始终停留在天上的那团虚无缥缈的薄雾融为一体时，这艘背负着重大使命的战舰便终于开始了正式的航行。 …… “按照预定计划，我们将在两天后到达布克公爵领。我并不知道那里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公主殿下。” 其实只要自己把战舰开到那边去，克丽雅就一定能看到自己——但亚伦斯并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毕竟现在的公爵领内全是弥漫的灵力，需要用魔力保持浮游的战舰根本就无法降落。 “我们只会在那边停留一天的时间，在此期间如果联系不上公主殿下的话，就尽可能消灭掉任何可能造成威胁的目标。” 无论是布克公爵还是隐藏的敌人，亚伦斯都不打算放过。 但狱门花号不能在那边浪费太多的弹药和燃料，想要单舰冲入夕暮王国境内，他们还必须在南方阵线上进行一次佯攻才行。 “千云，如果我们进入战斗状态，你就立刻去主炮那边。我希望主炮尽可能不要用到魔源炉的魔力，所以只有你才能为那门轨道炮充能了。” “是，在下会随时待命。” “好了……巡航状态下全舰按预定安排进行人员轮换，每名船员在此期间必须保证每天有六小时的睡眠时间和两顿正常的饮食。” 虽然这个标准在战时很难保证，但在真正开始战斗之前，保证这样的生活水平有助于提升士气。 亚伦斯前世并没有当过兵，但这一世他还是学过一些基本的知识。 之前他曾经还开玩笑式地思考过该如何指挥一艘战舰，而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开始紧张了起来。 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些跟着自己的人活下去？ “兄长，担心？” “啊，没错……亚露！？” 然而正当他的精神即将沉入思考时，一个令人意外的少女声音却突然在他的身边响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 这小姑娘为什么会在船上？自己应该是说过让她留在基地里才对的！ ——不对，自己这几天根本就没见到过她！ “亚露，会保护兄长。” 一股异常恐怖的精神力瞬间便传遍了整艘战舰，而舰长室内那些原本还因为意外的乘客而感到惊讶的人，也迅速地忽略了这个异常。 她竟然又如此轻而易举地改写了所有人的认知！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虽然你可以留在船上，但绝对不能干扰我。” “不会，打扰兄长。” 虽然亚伦斯一瞬间确实有些担心她的安全，但一想到她有着如此恐怖的实力，他就把这个念头丢掉了。 ——就算这艘船真的被击沉，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女也一定能活下来。 “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继续前进吧。” 于是，始终被一团缥缈的薄雾笼罩着的狱门花号，就这样在亚伦斯的指挥下缓缓地驶向了布克公爵领。 第258章 掠夺 “魔源石到手了，所有人撤退！” 在弥漫着灵能的魔源石矿场中，一大堆刚刚开采出来不久的魔源石，正在通过滑轨迅速地送入一辆黑色的大型货车中。 但很明显，他们并没有为这些魔源石付钱。 “一二三队按顺序上车！我和卡琳小姐殿后！” 矿场的守卫不断用像是火枪一样的武器朝着货车射击，而守卫货车的十几名异人佣兵也在用类似的武器进行着还击。 而站在这些佣兵最前方吸引着火力的，是一位褐肤黑发的狼族女性——她的手上戴着由赤红结晶制成的臂铠，每次出拳都会掀起一股狂暴的热流。 “车已经装满了，卡琳姐！” “了解——沸腾咆哮吧！【大地血潮】！” 当那对赤红的臂铠以难以置信的强大力量轰击到了地面上的时候，如同地震一样的强烈震动瞬间便让周围地面尽数崩裂，随后无数喷涌的熔岩便淹没了矿场与那些守卫。 ——而货车这时早就已经撤到了矿场的外面。 “这是什么力量……卡琳小姐，没事吗！” “安心，我还没出全力呢。” 当黑发的狼女敏捷地从已经变成火山口的矿场逃离，轻巧地跃上了已经开始向远处行驶的货车后，佣兵团的人类领袖这才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这才几个月没见，这位狼族美女的实力竟然又提升了这么多？！ …… “魔源石基本上已经够了……但接下来才是最麻烦的。” 此时正坐在驾驶室的内部，脸上戴着奇怪的呼吸面罩，白金色的头发在颈后梳成了细麻花辫的高贵女性，正是负责指挥行动的克丽雅。 而开车的人，则是专门负责贴身保护她的白羊夏叶。 “您打算把这些东西送到哪里去？现在公爵领上依然全是灵力，就算能找到六级的阵列估计也无法使用。” “卡琳姐和蛛樱说她们可以用合体技能激活魔源石，所以没有问题。” “明白了，那么我们先去和另外两辆车汇合。” 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克丽雅便带着一群人强行抢到了六吨魔源石。 因为布克公爵不知为何收缩了自己的势力，所以外围的很多小矿场都没有了守备力量。 克丽雅就只是带着人在布克城周围兜了一圈，就收集到了大量的魔源石。 虽然刚才的矿场里确实有些装配火枪的守卫，但那些人的战斗力和自己这边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稍微有些让人不安的是，虽然克丽雅已经要求蛛樱几乎全时段在空中巡查了，但却始终都没有找到之前潜入这边的夕暮与卡迪亚的渗透部队。 ——那些人到底去哪了？ …… “现在所有的村镇和城市都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估计布克公爵已经在准备和对方决战了。” “您认为之前在古林镇看到的东西，是否会被用在战斗中？” “很有可能。按那个寻星者的说法，就算无法生长成型，那也是一只六级的魔兽。” 无论是人类还是魔兽，当自身的等级超过了五级的时候，力量的性质就会发生改变。 斗气可能会变质成无比坚固的结晶，魔力可能会让身体获得不老不死的特质——而人类至今也没有完全了解魔兽的力量从何而来，所以也并不清楚魔兽到达六级后会变成什么样。 有人说六级的魔兽会拥有改变自然的力量，也有人说它们会变成人形混入人类之中……虽然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但真正亲眼见过六级魔兽的人其实寥寥无几。 “六级魔兽的魔力盾是复合的，就算是在充满灵力的环境中，它的防御力也不会有多少削弱。” 卡琳就是曾经亲眼见过六级魔兽还幸运地活下来的人——根据她的说法，六级魔兽会将魔力直接融合在身体中，让身体的防御力得到超幅的加强。 想要击破它们的防御，除了使用能够驱散或抵消魔力的武器反复攻击同一个部位外，就只有用出更加强大的力量直接将它们正面击溃。 而魔源石的灵能殉爆，刚好就是这种等级的力量。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静等布克公爵的秘密武器登场，等他将敌人差不多全部击破之后，我们再用这些东西把那两方全都干掉。” 克丽雅当然知道这个计划就只有说起来简单——敌人究竟会如何行动，布克公爵又会如何应对，其实都是未知数。 而最重要的那个【星之子】究竟藏在何处，现在她们还没有任何头绪。 “这几天就拜托你们几位盯着点布克城的情况，而货车和佣兵团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待机就好。” “了解，请殿下您也注意身体，如果有什么不适的话一定要立刻告诉我们。” 自己明明是最关键的战力却偏偏失去了力量，这让克丽雅一直都有些焦躁。 不过除了这三车魔源石之外，她的手上还有不少可以单纯用来战斗的王牌。 卡琳、夏叶和蛛樱都不会使用传统意义的魔法和斗气，她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反而更加强大。 “库兰团长，请你保护好这几辆车上的魔源石。如果这些东西丢了的话，我们可能就没办法对付那只人造魔兽了。” “放心吧，大老板……对了，您真的不先和大少爷联络一下吗？” 克丽雅其实一直都想和亚伦斯好好诉诉苦，但为了不让对方担心，她甚至连自己失去力量这件事都没有让蛛樱传达。 而现在自己可是要引发一场灵能殉爆……这种危险的事就更不能让亚伦斯知道了。 “不必了，现在每个人的战力都很重要，少了任何人都可能会出问题。” 就算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克丽雅还是强忍住了想要回去找亚伦斯的念头。 毕竟这次可是她自愿出来为亚伦斯分担压力的，如果这时候跑回去的话，那可就成了不遵守诺言的人了。 “那我也没别的问题了……所有人都上车！我们该出发了！” “食物之类的补给还够吗？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向布克城前进了！” “但愿一切顺利。” 伸手推了推自己那颇具文艺气质的圆片眼镜后，面无表情的夏叶便再次发动了货车的引擎。 第259章 乱棋 由于缺少有效的信息来源，克丽雅还是低估了灵力污染对正常秩序的干扰程度。 就算是在布克公爵全力的控制下，布克城的外围村镇还是出现了大量的暴乱行为。 各种魔法设备都无法正常使用，强大的斗气战士和魔法师退化成了凡人——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人类的丑陋和贪欲便被迅速地放大了。 如果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以前根本无法匹敌的人，无视所有的魔法结界抢到别人保存的财富，你真的还会选择当一个正人君子吗？ ——至少大部分人是没有这种觉悟的。 “这些家伙平时没少鄙视咱们，杀了他们！” “该死的，你们这帮蠢货竟然敢惦记公爵家的资产！” “是公爵让你们这些白痴失去了力量，是他让你们去死的！” 越是原先就弱小的人，在这种状况下的欲望就会变得越大。 就算公爵家已经在这些地方派遣了携带火枪的守卫，也无法完全阻止贪婪者的暴乱——这背后或许也有敌人在暗中煽动，但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布克公爵领的繁荣其实名不副实。 因为大部分的财富都聚集到了少部分人手中，就算普通人平时的生活还说得过去，也不会真的对此感到满意。 “……这鬼地方真的疯了。” “现在看来，无论布克公爵是死是活，那个叛国者的目标都已经算是完成了。” 就算布克公爵赢得了胜利，他也需要大量的时间重新控制混乱的公爵领。而这段时期，南方阵线就需要承受更大的压力。 那个叛国者只是想要让帝国遭受巨大的损失而已，根本不在乎会造成多么大的混乱……说不定那个想要将皇都炸毁的寻星旅团，就是他的合作者之一。 “没时间去管这里的事了……所有人准备战斗！我们要在这里做最后的补给，把所有敢把武器对着我们的人全都干掉！” “又要杀人啊……我觉得大少爷真该学学您这种决断！” 随口调侃了一句之后，库兰便立刻和一众异人佣兵跳下了车。 虽然他并不喜欢随便杀人，但对于作为佣兵的他来说，这种事其实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 布克城，布克公爵府。 领地的大部分区域都因为灵力污染而陷入了混乱，而布克城内虽然暂时还维持着秩序，但也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动乱。 但就算在这样的状况下，布克公爵却依然显得十分气定神闲……就连他的部下都感觉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老夫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难道不懂什么叫风险？正因为有足够大的回报，老夫才会愿意先承受风险啊。” 摇晃着高脚酒杯中猩红的酒液，肥胖的公爵嘴角露出了一丝令人胆寒的笑容。 而侍应在周围的下人们则是同时打了个寒颤——虽然这位公爵本身没有很强的实力，但他却确实令人感到了恐惧。 “那个不敢露面的白痴，以为老夫损失了一个明面上的继承人就露出破绽了？真是愚蠢……就算把卡迪亚人和夕暮人都牵扯进来又能如何？只要老夫把他的伪装揭下来，那么整个帝国都会与他为敌。” 当然，布克公爵并不是没有任何顾虑的。 “不过，这样一来老夫之后就只能选择支持二皇子殿下了。虽说回报也很丰富，但这并不符合老夫的习惯啊。” “报告，公爵大人，古林镇那边已经都布置好了。” “很好，那就开始执行老夫的计划吧！既然那家伙想要把老夫的城市毁掉，那就如他所愿！” 大笑着喝完了杯中的酒后，布克公爵便随手将酒杯摔到了地上。 而那清脆的破碎声，正是这座城市迈向毁灭的丧钟。 “走吧！跟老夫一起去最好的观众席上欣赏这场表演！” …… 不知名的暗处。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混乱，但藏在幕后的那个人也确实被布克公爵的果决的手腕震惊了。 弥漫公爵领的灵力污染阻断了实时通讯，让信息的传递产生了延迟和偏差——这个问题确实影响到了计划的精确性和执行力，让这本来完美无暇的策略也出现了谬误。 “不过，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这个计划已经准备了很多年，当然已经考虑到了很多可能会造成阻碍的因素。 布克公爵确实是个强大的对手，但他这样不计后果的行动，实际上也为自己这边创造了不少机会。 “所以，现在最大的威胁……反而是公主和那个侯爵。” 克丽雅背后的势力并不强大，虽然人数不少但却没有足够的资源。而莫蒂侯爵留下的废物长子，本来也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局势的实力。 然而不知为何，在这两个人混到一起后，却突然拥有了动摇局势的巨大能量。 “不过，他们应该并没有看透我的计划。” 在这个棋局上，自己已经领先了其他人好几步。 就算那些人现在奋起直追，也无法阻止自己前进的脚步。 “为了这一刻，我已经等待了二十年……” 除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或者千年之前的拯救世界的勇者再临，才有可能颠覆这一切。 但那些存在并不会出现。 “是时候了，我们将彻底摧毁旧时代的规则和秩序，把这个国家的未来交到下一代的手上。” 当黑暗的低语顺着阴影传递到了各地的时候，那些潜伏的力量便开始了最终的行动。 “为了新的时代。” “为了下一代的未来。” “为了弱者不再受到强者的压迫。” ——就算是要背负骂名，藏于黑暗的主使者也未曾有一丝踌躇。 “打开国门，让愚蠢的外敌先替我们扫清腐朽之物，然后……我们再将他们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中。” “我们将重铸阿曼德帝国的荣光，让一切恢复原本的模样。” “所以，就让仍然不愿脱离旧时代的那些人，一同化为绚烂的烟火吧！” 棋局上的所有棋子都已经摆到了正确的位置，接下来，就是消灭所有对手的时候了。 ——除非，有人能够将这棋盘与棋手一同掀翻。 第260章 动乱爆发 布克城内的气氛已经越来越凝重了。 居民被勒令留在家里等待公爵消灭敌人，但每天供应的粮食和生活物资却越来越少。 而当某些细心的居民发现了街上巡逻的卫兵似乎也不剩几个之后，原本脆弱的秩序便迅速崩坏了。 先是有人用暴力抢夺了邻居的补给品，然后又有人袭击了看守补给点的卫兵……最后所有人便都意识到，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约束他们了。 于是，无法阻止的混乱便爆发了。 “杀了他们！他们手里有武器和食物！” “这些人全都疯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出问题了！” 而稍稍有些出人意料的是，在陷入恐慌和疯狂的民众开始在城市内相互杀戮掠夺的时候，一伙之前从来都没有人注意到的神秘人员，也被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这些人并不像之前为了猎杀魔兽而来到公爵领的佣兵，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但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下，也没有人关心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了。 任何拥有武器和物资的人都会成为目标，就算想要逃出城市，没有足够防御的普通人也很快就会被不知从哪里来的冷枪冷箭放倒。 在灵能污染开始散布的第十天，布克公爵的居城终于成为了暴力与混乱的舞台。 …… “殿下，您没必要跟我们一起来的。” “不行，我必须亲自到现场，才能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虽说克丽雅现在无法使用任何力量，但在这种环境下，其他人其实也和她一样脆弱。 所以夏叶最终并没有拒绝克丽雅的同行——不过她还是尽可能地拉近了自己和对方的距离。 “您的脾气和少爷可真像啊……”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卡琳稍稍感叹了一句。 毕竟当时亚伦斯也是这样站在众人身旁的，虽然他也没有战斗的力量，但却鼓舞了其他人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而现在，决意要成为亚伦斯妻子的克丽雅，也做出了相似的事情。 “夫君他一直都在战斗……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我们的拖累。” 卡琳和夏叶当然知道这一点，虽然她们也想让亚伦斯放下那些心理负担，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或许与他本质上十分相似的克丽雅，才能帮助他理解自己的价值。 “所以，我也不能逃避。” 然而她们越是接近布克城，混乱的气息就越是强烈。 一直在空中进行侦查的蛛樱，在刚才的下落时便汇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情况——布克城内已经陷入了严重的暴乱之中，而布克公爵本人的行踪则完全不明。 布克公爵为什么要放任自己的城市变成这样？这个状况和那暗中行动的敌人有没有什么关联？ “必须再快一点才行……可恶，我的锻炼还是太少了！” “这时候您就不要再学少爷逞强了，我们会帮您的。” 因为体能并不如其他人，克丽雅的行走速度明显变慢了不少。 而发觉了这个问题后，夏叶便果断地将公主殿下背了起来——在知晓她实际身份的人眼中，任劳任怨的白羊根本就不像是传说中的古代恶魔，反而越来越像是一位全能的大管家了。 不过与她相处最久的卡琳却并不打算点破这件事。 “大老板，如果一会要和什么人开战的话，您就优先找掩体躲起来。待在我们中间的话，如果真有爆炸物丢过来就完蛋了。” “库兰先生，我会负责保护殿下的安全，所以佣兵团的各位不必顾虑后方的问题。” 布克公爵为部下配发的老式火枪杀伤力有限，已经装备了全身盔甲的异人佣兵们并不太担心被人远程狙杀。 而因为绛月制造的碳铀步枪射程和精确度都远超对手，所以已经可以熟练使用这些武器的佣兵们，现在已经可以应付两倍以上的敌人了。 “没想到在失去了斗气和魔法后，人类竟然还是会想出这么多杀戮的方法啊……” ——库兰无心的感叹让克丽雅的情绪又变得失落了几分。 帝国虽然确实有不少积弊和问题，但普通人的生活一直以来都还算安稳。 然而这场不知究竟由何种理由引发的动荡，却让一直以来安居乐业的帝国民众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殿下，前面就是布克城的城墙了。请您下令吧。” “……卡琳姐打头阵，佣兵团的人跟在她后面。任何敢用武器对准我们的人都是敌人，不要手下留情。” 布克城的混乱已经不可挽回，所以克丽雅只能全力去完成预定的目标。 等到布克公爵拿出他的秘密武器时，自己这边才能开始行动……而在这之前，自己必须趁机搞清楚那隐藏的敌人究竟是谁。 “给蛛樱小姐打信号！我们要进城了！” 在收到了命令后，卡琳便朝着天空挥拳打出了一团暗红色的光流。而当那团光辉如烟火一般在天上炸开的时候，所有的佣兵便同时冲进了已经无人看守的城门。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如同炼狱一般的凄惨景象。 “这里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殿下，请小心一点……我感觉不太对劲。” 原本繁华热闹的城市中此时到处都是死相凄惨的尸体……那如同惨烈战场一般的浓烈血腥气味，让克丽雅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街边的房屋在燃烧，大街上到处都是破碎的建筑残骸。除了从远方不断传来的枪声以外，这座城里甚至连活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一场动乱为何会惨烈到如此的程度？ “是精神干涉，这座城已经被某种能够刺激人类杀戮欲望的精神波覆盖了……库兰团长，你的团员都带着我们准备的精神防护道具吧？” “都带着呢，没有问题！夏叶主管您保护好殿下就行！” “这是布克公爵干的吗？还是敌人……” ——无论罪魁祸首是什么人，这种丧失人性的行为也决不能原谅。 “报告。紧急情况，发现大量的生命能量正在向特定方向聚集。” 正当克丽雅被这凄惨的景象震惊，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时，手持巨斧的樱发女仆却突然从天而降，准确地落到了她的身边。 “生命能量……是冲哪里去的？” “确定。判断是古林镇的方向，我同时监测到了巨大的碳铀辐射反应。” “是那魔兽，殿下。布克公爵是在利用这些居民的生命，刺激那只人造魔兽苏醒。” 由于克丽雅还没有回过神来，所以夏叶便立刻代替她做出了判断。 “去通知我们的货车，让他们立刻前往古林镇。殿下，我们现在必须尽快到那边去。” 第261章 颠覆 “这些是……帝国正规军？” 在穿过城市前往古林镇的途中，克丽雅吸一行人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尸首。 这些人的打扮虽然很像平民，但身上却带着隐秘的徽记。 而克丽雅当然认得那徽记的含义——那是负责皇都守卫的帝国第一军团特有的标记。 第一军团的士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布克公爵能够调动的应该只有南方阵线上的第三军团……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感觉到了异常的克丽雅立刻记下这个问题，不过她并没有和其他人讨论。 毕竟这是帝国的问题，告诉别人也无济于事。 “殿下，先上车再说，我们必须尽快赶往古林镇。” 纯靠步行会耽误很长的时间，所以夏叶专门让蛛樱叫来了一辆货车。 不过由于车厢里已经装满了魔源石，所以佣兵们就只能扒着车厢或者趴在车顶了。 “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蛛樱小姐已经去侦察了，再过几分钟就会回来。” 布克公爵牺牲了一整座城的人，就是为了唤醒一只六级魔兽……如果这也是一笔生意的话，那么他到底看到了多么高的回报？ 克丽雅完全不敢猜测布克公爵的想法，因为对方的手段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 “汇报。古林镇附近聚集了一支身份不明的军队，正在与守卫交战。” 当樱发的女仆从天上飞了下来，与高速行驶的火车齐头并进的时候，克丽雅便立刻得到了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 “军队？！有多少人？” “汇报。大约有三千人左右。” 这么多人是从哪里来的？ 不，不对。刚才自己就在城里看到了第一军团士兵的尸体，那支军队很可能就是早就在公爵领潜伏的第一军团。 不过第一军团总共有十个大队共三万人……估计那幕后黑手暂时也并不能完全调动帝国的军队。 “和正规军作战的话，我们就没有——” “殿下，交给我们就行了。” 察觉到了公主的不安以后，卡琳便立刻拍了拍克丽雅的肩膀。 “您只需要告诉我们该对付谁就好，我们会为您解决所有的敌人。” “……我知道了。” 虽然一直都有些不安，但克丽雅还是很快就找回了一位帝国公主的威严。 “我们的任务是，尽快关闭灵能污染的源头，然后消灭布克公爵和一切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遵命。蛛樱小姐，请带卡琳小姐直接到战场去，立刻歼灭那边的所有目标。” 现在的公爵领内没有任何盟友，所有的人都是敌人。 无论是布克公爵还是操纵了帝国正规军的叛国者，都是克丽雅必须剿灭的目标。 所以现在已经不必考虑那么多问题了——这两方都不能留下。 “明白，夏叶小姐，请保护好殿下……臭蜘蛛！我们走！” 直接从车厢中探出身体，抓住了飞行的樱发女仆的手之后，卡琳便被带着立刻飞向了天空。 当然，佣兵们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大老板！我们这些人一该干什么！” “保护好我们的魔源石！我们必须趁这个机会引发灵能殉爆！” 虽然不知道那个星之子会不会因为这一次殉爆而觉醒，但克丽雅绝不会允许布克公爵或是幕后黑手先找到对方。 一旦那无限的能源落入敌人之手，那么自己这边的战斗力优势就会被削弱。 “……绝对不能让他们得手。” …… 当卡琳和蛛樱飞到了古林镇附近时，这里已经变成了惨烈的战场。 像是正规军的士兵们用重型弩炮不断轰击着依托小镇建筑防守的公爵卫队，而公爵一方则是不断用火枪射击着敢于靠近的士兵。 但双方之间的人数差距，让战场的形势已经开始朝着一方倾斜了。 “警告。地下有高强度碳铀辐射反应。” “先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先把这些人全都解决掉！” 合体技在空中发动，构成蛛樱身体的无数微型机械瞬间附着到了卡琳的身上。 “拟似神体，【苍闪翼】——显现！” 三头三足四翼的苍蓝圣凰在空中拟态成型，同时向着地面释放出了无数宛如飞羽一般的圣焰。 地面上的士兵们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天上的变化——而当他们终于看到那些飞舞的苍焰后，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苍蓝之焰转瞬间便将整座小镇彻底覆盖，无论是包围着小镇的士兵还是在镇中的公爵卫队，都在同时燃烧了起来。 不过，圣凰的神体就只维持了一瞬的时间，卡琳和蛛樱就立刻分离了出来。 “消耗太大了！节约能量！” “赞同。准备降落。” 但就算如此，拟似的异域之神也在一瞬间烧尽了数百人的生命。而那些还在外围的士兵们，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丧失了战意。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警告。碳铀反应再次增强……有什么东西正在启动！” “啧……先远离小镇！” 因为蛛樱及时发出了警告，所以两人并没有在小镇内降落。 然而她们刚一落地，大地便如同地震一样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随后，能够令在场的所有幸存者陷入恐慌的惊悚一幕，便在两人的眼前显现了。 “喂……开玩笑的吧……” 古林镇所在的地面开始快速隆起，随后便和周围的大地切断了联系。 当整座小镇连同巨大的地基缓缓浮起，在众人眼前慢慢地升上了半空的时候，一道恐怖的暗红色光辉便突然从岩盘中射出，命中了一队正在重新整队的士兵。 ……然后他们便像是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世界中，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警告。是不稳定碳铀热流束，非常危险，” “看就知道很危险了！” 当整座小镇与巨大岩盘终于飞上了天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便这座浮岛的中心广播到了周围的所有地方。 【欢迎光临老夫的空中要塞……你们这些不受欢迎的客人，就都留在这里吧！】 那当然就是布克公爵的声音——但这座浮岛又是怎么回事？！ 第262章 空中要塞 无论是谁都没有想过，布克公爵竟然可以把一座城镇连同地基岩盘一起升上天空，变成一座巨型空中要塞。 “那是……什么？！” “看上去是把古林镇地下的大部分结构都分离了出来，应该是用了和空中战舰一样的技术吧。” 当克丽雅带着其他人到达了现场后，他们便看到了那座如同倒立山峰一样的巨大浮岛。 那就是布克公爵的秘密武器……但这也未免过于离谱了。 “所以那六级的魔兽……就是这东西的核心吗？” “殿下！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那东西的火力……不是一般的方式可以挡住的！” 而卡琳和蛛樱的及时返回，也阻止了克丽雅差一点就做出的鲁莽行动。 “火力？难道刚才的光束就是……” “报告。是高活性碳铀流体束，对方的核心拥有发射这种物质的能力。” 对方竟然在使用和自己这边相似的技术？ 克丽雅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一直都太过轻视布克公爵了。 将魔源石作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布克公爵，不可能没有深入研究过魔源石的性质。 但他并没有将新的技术推广出去，反倒是将其隐瞒了下来……变成了自己的秘密武器。 “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吗。” 作为商人，作为贵族，布克公爵确实始终都在考虑自己的利益。 而他做出的所有牺牲，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未来获得更高的利润……包括自己的领民在内。 “大老板，那东西已经飞起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一下，让我想想……” 就在克丽雅一行人躲在阴影中商量着对策时，那巨型浮岛要塞的岩盘下方突然打开了数个缺口。 随后数道暗红的光束便向着地面射来，直接将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士兵们瞬间烧成了灰烬。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抵挡的力量——就算没有灵力的干扰，人类也不可能靠魔法和斗气挡下那种攻击。 【公主殿下，老夫早就提醒过你了……没想到你还是要和老夫为敌啊。】 自己竟然已经被发现了？ 因为环境中还是有浓郁的灵力存在，所以那要塞大概率不是用魔法驱动的……这么说是那六级魔兽的侦测能力？ 难道说，那巨大的浮岛实际上其实只是魔兽的外壳而已？ 【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吧，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可以指挥帝国的军队来和老夫战斗……最大的敌人明明就在皇都之中，可你却还打算找老夫的麻烦。】 布克公爵的声音依然在空中回响，但克丽雅这边却没有办法做出回应。 这种只能任凭对方胡说八道的糟糕感觉，让公主殿下愤怒得几乎连牙都要咬碎了。 【虽然老夫没找到那个星之子，这人造的魔兽核心也就只能支撑十天左右……但这就已经足够了，老夫将会用这东西彻底扫清帝国内的虫豸，让这国家重新恢复应有的秩序！】 “他已经疯了……一定是寻星旅团的人搞的鬼。” 不仅用灵能污染整个领地，还在自己的城里设置了精神干涉装置，让居民自相残杀来收集生命能量——这些一开始只是为了寻找星之子的手段而已，而布克公爵最终却拿这些方法来制造了一个替代品。 【老夫会消灭那个打算颠覆帝国的蠢货，而你……一个根本就不是公主的野种，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关心！】 “糟了！所有人立刻撤退！快！” 发觉情况不对之后，克丽雅便以最快的反应下达了准确的指令。 这时候他们只能尽快逃跑——那巨大的浮岛射出的光束，就算是蛛樱这样的异星造物也不一定能够挡得下来。 如果逃不出去的话，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哈，哈，哈……瞄准会动的所有目标！不要让任何人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那由人造魔兽驱动的巨大浮岛要塞已经张开了巨大的炮口，甚至可以让人感觉到其中正在燃烧的炽烈灵能。 然而在面对着无法回避的死亡命运时，克丽雅的精神反而一下子变得空灵了起来。 …… “我，原来并没有那么强大啊。” 虽然一直表现得十分洒脱不羁，但克丽雅心中其实一直都有一道伤痕。 在被毁容之后，她便得到了异常的天赋——双重的天赋让她迅速拥有了强大的实力，然而也同时更加被人疏远。 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无法露出真容，还有着怪物般力量的人。 “只是因为找到了归宿，我竟然就开始自负起来了……” 但亚伦斯却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那个人修复了自己的容貌，还接受了自己异于常人的力量。 虽说他身边的人大多都有着超越常识的力量，但他对此却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虽然你总是害怕被我们丢下……但其实，我们才是最害怕失去你的人啊。” 除了亚伦斯之外，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会接纳自己了。 所以，自己才是最弱小的那一个……如果没有了亚伦斯的话，自己的生命也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了。 “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你的事呢？” 自己或许是在祈求吧，祈求奇迹……祈求那个人会在这种绝望的时刻再次出现，来拯救自己。 但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可能—— …… 【……把面前的目标设为第一攻击对象。】 【是！主炮瞄准，目标敌方浮岛要塞——】 正当所有人都要在布克公爵的巨大要塞下灰飞烟灭的时候，令人难以置信的声音却突然从天空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因为那声音熟悉得令人无法相信，所以无论是谁，一时间都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错了，目标是浮岛要塞的控制者，霍尔斯·布克。】 【……舰长？】 【不明白吗？炮术是用来杀人的技术。】 而当黑色的阴影伴随着薄雾在天边缓缓现身的时候，就连一向冷静理智的夏叶，也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侦测定位完毕……主炮瞄准！目标是霍尔斯·布克公爵……发射！】 随着两道划破天空的赤红流光从远方直射而来，精准地轰入了浮岛那开启的缺口时，人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本该终结的命运竟然真的被改写了。 ——因为，那是狱门花号。 第263章 焰舞 自从狱门花号进入了公爵领后，亚伦斯就立刻将自己的精神力全开，投入到了侦测与索敌的任务中。 在绛月制造的设备和亚露的帮助下，他的精神力探测范围足足扩大了数十倍——数千米远的超视距感应，已经让他成为了真正的雷达。 “这鬼地方……竟然被搞成了这种样子吗。” “舰长，我们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到达布克城上空了。” “全速前进.下面都是灵力，魔法阵列是无法启动的。” 在数百米的高空飞行的狱门花号并不会受到弥漫整个公爵领的灵力影响，而亚伦斯的精神力感应也和魔法无关。 不过越是扩大自己的感应，亚伦斯就越感觉心急如焚。 公爵领内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大量的无辜惨死的人就这样横尸路旁，根本就无人在意他们的死亡。 布克公爵到底做了什么？克丽雅她们在哪？ “有，姐姐的，味道。” “……告诉我在哪里。” 不过还没等亚伦斯的情绪开始波动，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亚露却突然说起了令人在意的事。 “大概是，那边。” “全舰注意！右舵二十，全速转向！所有人扶稳！” 无数风属性的魔法阵列在技师们的控制下，让巨大的战舰在空中大幅倾斜，迅速地偏转了前进的方向。 虽然已经有了新的能源和新的技术，但这样的事情就只有魔法才能做到。 “强大的，反应。” 在战舰重新恢复平稳之后，亚露便立刻说出了下一个提示。 亚伦斯不知道她说的“强大反应”是什么，但他猜测大概就是高等级的魔兽或是战舰。 “还有多远？” “很快，就到了。” 一位舰长竟然会向身边的小女孩询问敌情，这怎么想也不是正常的现象。 但指挥室内的所有人却似乎完全忽略了这个异常，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示出了异议。 “果然有什么东西……全舰，一级战备状态！” 在按照亚露的指示前进了一段距离后，亚伦斯也感应到了一股异常强大的能量波动——那种极端的热量和澎湃的生命力，就连没有战斗经验的他也感到了危险。 那不是克丽雅她们的反应……布克公爵搞出了什么东西？ “千云！现在去主炮位！我们可能遇到大家伙了！” 过了一小会之后，舰上的魔法侦测设备也传回了信号。 但当信号源传输到了荧幕上的时候，指挥室里的所有人都不禁吓了一跳。 “这个体积……这是一座山吗！？” “舰长！再过三分钟就要进入射程距离了！” “把防御阵列的能量集中在舰首！我们直接冲过去！” 亚伦斯不想去思考敌人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放任那种等级的对手存在，就算是带着其他人的克丽雅也很可能遇到危险。 所以，他果断地选择了最简单的战术。 …… 【……老夫将会用这东西彻底扫清帝国内的虫豸，让这国家重新恢复应有的秩序！】 当狱门花号全速推进，终于在预定的时间内接近了那巨大的信号源后，战舰上所有人便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那是一座宛如山峰一般的巨大浮岛——在巨大的锥形岩盘下方，不断有赤红的光束从中射出，向着周围的地面胡乱的扫射着。 那是灵能……不对，那是碳铀热流！ 【……而你，一个根本就不是公主的野种，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关心！】 还没等亚伦斯反应过来，从浮岛上广播出的第二句话，便立刻让他的精神陷入了慌乱之中。 公主……这说的就是一定是克丽雅！ 克丽雅正在和那东西战斗，而且很可能马上就要输了！ “主炮，给我瞄准前方的目标！亚露，帮我确定敌人的确切位置！” “那里面是，六级的魔兽。” 收到了亚伦斯的请求后，外表明显有着非人特征的少女便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当两人的身体相互接触的瞬间，亚伦斯的精神力便在瞬间得到了数百倍的增幅——他的精神力就如同透视扫描仪一般渗透到了远方那巨大浮岛的每一个角落，清楚看到了其中的所有结构。 那浮岛的核心是一只根本没有任何完整形态的巨大肉团，它在不断地吞噬着储备的魔源石，不受控制地向着周围释放着巨量的灵能。 而那巨大浮岛之所以可以浮空，只是因为那根本算不上是生命的东西，正在用自己的特异能力反抗着星球的重力。 “人造的魔兽……找到了，布克公爵就在那里面！” “主炮，瞄准浮岛要塞！” “……不，瞄准要塞的指挥官，霍尔斯·布克。” 在确定了敌人的身份和位置之后，亚伦斯的精神反而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久违的能力开始在他的身体里运转，战场中的每一个细节，在瞬间便全数进入了他的脑海。 狂妄的布克公爵竟然打算在这里杀死克丽雅……不可原谅。 “……舰长？” “不明白吗？炮术可是用来杀人的技巧。” 这场战斗并不需要任何战术和计谋——因为面对那种规模的对手，任何小伎俩都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思考模式已经变得冷漠无情的亚伦斯，立刻下达了准确又果决的指示—— “主炮开火！左舵二十，上舵十五——右舷全炮门预备！” 必须使用强大的魔力才能驱动的碳铀轨道炮，瞬间向着已经张开了巨口的岩盘射出了裹挟着高温射流的弹体。 紧接着，狱门花号再次大幅偏转了航向，将已经露出了所有炮口的侧面朝向了那仍在天空中浮游的要塞。 “不要管敌人是什么，只需要听我的命令就可以——右舷，目标方位确定，试探射击，预备！” 澎湃的精神力让亚伦斯的意志瞬间传遍了整艘船，而他所感知到的敌人的确切方位，也同时传入了每个人的脑中。 根本不需要人去校准，因为亚伦斯已经用精神力控制了每一门火炮的朝向——所以所有的值守炮位的船员就只是搬起了新的弹药，准备为即将出现空位的弹盘进行补充。 “全炮门，开火！” 第264章 奇迹之火 ——奇迹真的降临了。 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狱门花号，真的将克丽雅本该终结的命运扭转了。 “……为什么？” 而指挥那艘船的人，正是她在最后的时刻乞求的那个人。 亚伦斯·莫蒂……她此生唯一认定的伴侣，修补了她的创伤，填满了她内心的人。 “为什么你……又一次……” 泪水已经止不住地落下，情感也已经如同巨潮般失控——克丽雅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做什么才好了。 没错……自己才是最害怕被丢下的人。 “唉，真没想到少爷会在这种时候突然登场……我们可什么都还没告诉他啊。” “这就是天意吧，哎呀……我还以为必须要和臭蜘蛛再合体一次去挡那攻击呢。” “玩笑话一会再说。库兰团长，立刻带所有人撤出对方的攻击范围，至少要超过狱门花号现在的那个距离。” 虽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确实也感到了震惊，但夏叶还是冷静地向周围的人下达了指示——当然，她也顺手拉起了已经陷入呆滞状态的公主殿下，带着她一起向着货车跑了起来。 估计克丽雅一时半会应该是没法正常思考了。 “蛛樱小姐，立刻上去向少爷报告我们现在的情况，同时帮他进行火力校准。” “了解。请注意安全。” 樱发的女仆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之后，便再次展开了自己的飞翼，一口气飞上了高空。 而拖着克丽雅直接跳上了货车的夏叶，则是干脆地摘掉了自己用来伪装的眼镜——当恶魔的横瞳真正显露出来的时候，她身上的气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都坐稳了……被甩下去我可不负责！” …… 亚伦斯已经感知到了克丽雅的存在。 在与亚露进行了共鸣，精神力大幅增强后，他的感知力已经可以完全掌握数公里内的每一个细微之处了。 亚露究竟为何会拥有这样强大的精神力？她到底是什么人？ “有，姐姐的味道。” “……在这里？你确定吗？” “很淡，不确定。” 不知是发现了什么，亚露突然提起了自己那个未知的姐姐。 不过亚伦斯也没时间关心这样的事，因为他现在正在指挥狱门花号快速爬升，同时以最大的火力轰炸浮岛的上层。 只要把对方的上半层洗干净，有高度优势的狱门花号就不用担心对方的还击了。 “右舷，全炮门预备——” 自动装弹机与精神力操纵的火控系统再加上亚伦斯精确的战场分析能力，狱门花号上的碳铀火炮射击误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能够瞬间释放出高热冲击与灵力的大口径炮弹，足以将任何魔法结界和物理防御轰成碎片。 “——开火！” 当所有的侧舷炮口再次吐出暗红色的火舌时，数十枚炮弹便呼啸着飞向了上层已经开始熔毁崩裂的浮岛。 因为布克公爵想要杀死克丽雅，所以亚伦斯也绝不会让他活到明天。 【顶部结构完全被击毁！我们没法向上方发射灵能光束了！】 【该死的，是谁在指挥那艘战舰……难道是那个亚伦斯·莫蒂吗！】 当又一轮炮弹在浮岛的上层炸开的时候，布克公爵愤怒的声音终于从广播中传了过来。 “当然了，公爵大人……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在炮轰浮岛的同时，狱门花号也在快速爬升。 亚伦斯没打算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因为这浮岛的规模确实太大了。 就算上层已经被几轮炮击完全熔毁，这座浮岛的主结构也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如果对方执意逃走的话，以狱门花号现有的火力是根本无法彻底击坠它的。 而且现有的弹药也不能随便浪费，所以亚伦斯只能想些一击制胜的办法了。 【蠢货……你和那老莫蒂一样愚蠢！老夫可是为了保护这个帝国……而你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想杀我家的公主殿下，那我就杀了你……就这么简单！” 亚伦斯的声音很快也通过广播传了出去，而狱门花号这时也已经重新用舰首对准了浮岛——这样墨千云操纵的主炮就可以轻松地击中浮岛的任何地方。 【你这蠢货！帝国的敌人马上就要开始全面进攻了，可你却还要对付对帝国忠心耿耿的老夫！为了个不知从哪来的野种女人竟然能干出这种事……你这家伙才是帝国的叛徒！】 然而亚伦斯并未理会对方气急败坏的谩骂。 “……亚露，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摧毁那里面的东西。” “外壳，很坚固。” 【报告。主人，我已经观测到了浮岛结构的薄弱点，请向我标记的位置进行射击。】 亚露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击坠那座浮岛，但蛛樱的声音这时却突然传入了亚伦斯的耳中。 【预测。命中后将有百分之九十概率引发外部主结构解体，之后便可攻击内部核心。】 “知道了，去吧……千云！准备向标记部位进行连续射击！” 在得到了对策后，亚伦斯的精神力便再次全力扩张——樱发的女仆在向他汇报了情况后便极速飞向了浮岛，随后便在几个点位上释放出了明显的闪光。 于是数道划破天穹的赤红光焰，便宛如长矛一般瞬间刺穿了那巨大的岩盘。 【确认。外部主结构关键点已破坏，部分浮岛岩盘开始解体。】 在关键的节点被恐怖的碳铀轨道炮击毁后，浮岛要塞巨大的岩盘外壳便突然剧烈震动了起来。 宛如山崩一般的狂乱崩裂开始了——巨大的岩石块在震动中断裂剥离，而远离这个方位的外壁也出现了大量明显的裂纹。 【报告！公爵大人，要塞的外壳……要崩溃了！】 【什么？！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当公爵那慌乱的声音顺着没有关闭的广播传出的时候，亚伦斯那本因为能力而强制保持了冷静的情绪，突然再次变得激动了起来。 “内部暴露出来了！好机会——千云！” …… 已经连续发射了数次，大部分结构都严重过热的轨道炮，实际上正在让墨千云承受着如同火焰灼烧一样的痛苦。 但当她从身边的通讯器中听到了亚伦斯的命令后，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握住了击发用的手柄和传输魔力用的握把。 “被主上所驱使……正是在下生存的意义！” 而她的觉悟，也随着那再次划破了天空的赤红之矛，刺中了那已经失去了岩盘阻隔的要塞本体。 ——主炮命中。 第265章 蜕变 【该死的……老夫怎么会遇到这种愚不可及的蠢货！】 崩落的岩盘让要塞的核心结构暴露了出来，而狱门花号精准的炮击，则是直接命中了那个部位。 但就算是这样，那巨大的浮岛也并没有立刻坠落。 “对手的规模太大了，虽然是直击但损伤还是太轻了。” 在全速冲出了敌人的射程之外后，夏叶便立刻观察起了这场空中大战——而在狱门花号用主炮命中了要塞的内部后，她便立刻做出了评价。 “想要彻底击溃对方，光靠狱门花号的火力还不太够。” “……不，只要逼退对方就好了。那魔兽是不正常的存在，生命力无法坚持太久。” 终于回过神来的克丽雅这时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比起正在胶着的形势，她更关心的是狱门花号上的情况。 “还有，你们刚才感觉到了吗？夫君的精神力里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 “确实有些奇怪的感觉，不过我觉得少爷应该没什么问题。” 由于夏叶并未感觉到刚才的精神力中有任何敌意，所以她并不太关心亚伦斯的状况。 而蛛樱这时候也结束了对狱门花号的支援，降落到了她们的身边。 “报告。侦测到船内有异常精神力源，高空层也发现了无法辨识的巨大能量源存在。我已与对方进行了短暂交流，对方表示正在协助主人进行战斗。” “看来少爷又捡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唉。” 一想到亚伦斯身边一个两个都不是正常人，夏叶其实也感觉有些头痛。 “没有敌意就行了，我们……虽然我很不甘心，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了。” 克丽雅的决策并没有任何问题——毕竟留在这里她们也只会成为那要塞的靶子，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先逃出公爵领，重整旗鼓后再做计划。 如果可能的话，自己真的很希望和亚伦斯一起战斗……但现在的自己只会拖他的后腿。 “明白了。蛛樱小姐，去告诉少爷我们准备撤退。卡琳小姐，让库兰团长的佣兵团留在车上，我们随时出发。” 然而还没等樱发的女仆再次飞上天空，远方的战场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 “……没解决掉吗。” 亚伦斯当然知道，对方不会因为那一炮就坠毁。 以那浮岛的规模，就算自己把船上所有的弹药都倾泻出去，也不一定可以彻底破坏对方的内部结构。 但刚才的那一炮，肯定让布克公爵感到了威胁。 【主上……主炮过载了，需要冷却……】 “……受伤了吗？！快回来！这是命令！” 在听到墨千云那强忍着痛苦的声音后，亚伦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命令到底有多么离谱。 安装在战舰舰首的轨道炮本来就没有很大的操作空间，而碳铀武器和魔法不同，反作用力和热量都是实打实存在的。 ——所以作为炮手的墨千云实际上是一个人承受了连射的反作用力。 “可恶，如果打不掉这家伙的话……” 但光靠侧舷的常规火炮，并不足以将对方彻底摧毁。 【可恶……老夫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你这种不可救药的蠢货！你就该跟那不知死活的老莫蒂一起摔死！】 【公爵！魔兽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它正在挣脱我们的控制！】 【什么？！糟了……启动紧急模式！】 公爵无法稳定控制那作为核心的魔兽？ 亚伦斯立刻将转头望向了身边的亚露——而少女就只是平静地遥望着那浮岛的方向，那深红色的蛇瞳中并没有一丝情感。 “……主上，需要继续攻击吗？” 这个时候，从主炮上返回的墨千云也已经来到了亚伦斯的身边。 虽然戴着手套和护臂，但亚伦斯还是一下子就闻到了皮肤被灼烧的味道。 “不用管那些事！你给我立刻去医务室做治疗！” “可是……” “把魔源炉的回路接到主炮上去！接下来由我自己操纵！” 墨千云本不想脱离战斗，但看着亚伦斯那愤怒的表情，她最终还是沉默地退出了指挥室。 对于她来说，亚伦斯的命令是绝对的……虽然那并不是自己所期望的事。 【报，报告！紧急控制失败了！那魔兽要，要出来了！】 虽然亚伦斯现在就已经很紧张了，但对方那没有关闭的广播中，此时却传来了更加令人不安的话语。 【什么，你们这些家伙是怎么搞的！老夫还——】 布克公爵愤怒又惊恐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 虽然亚伦斯无法感知到浮岛内部的情况，但狱门花号上的各种感应器此时已经开始尖啸了起来。 “舰长！浮岛内部有无法测量的灵能反应！” “右舵二十！两舷全速前进！我们撤！” 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亚伦斯凭借直觉下达了命令，而巨大的战舰也随着他的精神力控制开始大幅偏航，向着远离要塞的方向行进了起来。 而转瞬之后，他那不祥的预感便成真了。 “魔兽，生气了。” 巨大的浮岛岩盘中突兀地伸出了无数肉红色的触手，龟裂的岩缝中同时迸发出了强力的灵能，让坚固的岩盘瞬间支离破碎。 而当原本作为地基的岩盘如同山崩地裂一样完全碎裂崩落的时候，一直隐藏在内部的东西才终于显露在了人们的眼前—— 那是要塞的核心是一艘巨型的椭球形金属飞艇，只不过它的外壳此时已经被无数触手从内部贯穿，变成了令人作呕的诡异模样。 “那就是……人造的魔兽吗？” “它的生命，并不完整。” 近百根看不出任何的特征，单纯由血肉拼合而成的巨大触手不断地在空中四处摇摆着，同时胡乱地向着四周发射着灵能光束。 周围的大地被那些光束扫过后便会迅速熔毁，而已经开始撤离的狱门花号，也好几次差点被那些光束擦中。 “这种东西要怎么对付！告诉我，亚露！” “它的生命，很快就会，结束。” 然而当已经脱离了战斗模式的亚伦斯不抱希望地向身边的奇异少女求助时，他却得到了一个并没有什么意义的答案。 “十天后，它就会，自己死掉。” 十天……那家伙在十天内又会毁掉多少东西？ 第266章 融合的异兽 亚伦斯刚才已经从蛛樱那里得到了相应的情报。 这是布克公爵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制造的高级魔兽，本意是用来代替可以无限输出能源的【星之子】——但由于情况有变，所以这个不正常的生命就被拿出来当了要塞的核心。 “这东西……不能让它离开这里！” 不仅有着反抗重力的能力，还能够吸收自然界中的能量并释放出灵能……如果那魔兽有了完整的生命，那么就算赌上整个帝国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彻底消灭它。 但想要在这里摧毁它，光靠狱门花号的火力是远远不够的。 “兄长，担心？” 亚露的主动询问并没有打消亚伦斯的焦虑——他并不认为这个精神力超强的非人少女会有能力对付那种怪物。 不过少女歪着头看了看亚伦斯的表情之后，眼中却突然闪过了一道血红色的光辉。 “那就，让它醒过来。” 由于精神完全集中在战舰操纵和敌人的反应上，所以亚伦斯根本就没注意到亚露身上的变化。 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一直都笼罩着狱门花号的薄雾，此时也悄悄地向着上方浮了起来。 “……左舷全炮门预备，我要对那家伙进行一次试探射击！” “舰长，我们还在对方的射程内！” “把船体的操纵交给我就行了！” 狱门花号大幅转向之后，亚伦斯便将全部的精神力投入到了舰船的动力系统上。 纯粹使用精神力操纵上千个浮空阵列和推进器，就算是亚伦斯也要承担极大的负荷——但他却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 “兄长，稍等。” “……亚露？” 然而就在亚伦斯全神贯注地调整战舰的角度，准备让狱门花号对着那漂浮的巨型触手怪物进行一轮齐射的时候，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从云层之上直射而下，笼罩了那仍然胡乱发射灵能光束的怪物。 【喔，喔喔喔——老夫，竟然还没死吗？】 随后，布克公爵那令人惊异的声音便突然从怪物的体内传了出来。 …… 蛛樱其实一直在监测那笼罩狱门花号的薄雾。 作为曾经在星球轨道上运转了一千年的监测装置，她对任何可能造成灾难的存在实际上都进行过跟踪观测。 而那薄雾的本体，她其实也早就进行过接触。 “询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在收到了夏叶的指令再次飞上了天空之后，蛛樱并没有直接去找亚伦斯，而是直接冲出了云层之上。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隐藏在雾中的虚幻之物。 “是监测者，讨厌。” “警告。如果不说明来意，我将立刻对你进行驱逐……【妖星】。” 手持巨大战斧的樱发女仆飘在空中，冷冷地瞪视着那团幻惑的薄雾——而不久之后，一根纯白色的触须便从雾中探了出来。 而那表面上不断闪烁着红蓝荧光的触须，此时就好像有些生气一样以奇怪的姿势蜷曲着。 “我要，找到姐姐。不要，妨碍我。” “质疑。【星之子】尚未觉醒，为何要跟随我的主人？” “他身上，有姐姐的味道。” 蛛樱虽然立刻就理解了对方的说辞，但却依然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不过她也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与这种对手开战——下面那人造的魔兽仍在肆虐，而自己虽然是高等级的异星造物，但却并不是擅长战斗的型号。 如果这时候和那隐藏在薄雾中的存在战斗的话，已经开始失控的局面很可能会彻底无法收拾。 “问询。侦测到指向性的精神能量，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我要，让被吞噬的人类，醒来。” 那由大量血肉制造出的高级魔兽，本来就有吞噬融合的能力。 而要塞中的人类虽然已经被它吞噬，但并不意味着就真的消失了。 ——只要能激活其中融合的一个意识，说不定就有机会改变那怪物的行动模式。 “提议。让它尽快离开这里，我暂时不会追究你的危险行动。” “可以，但是需要，先交换信息。” 闪烁荧光的白色触须慢慢地从蜷曲状态中伸展开来，随后便急速伸长，直接触碰到了樱发女仆的身体。 而在用手握住对方的触须后，蛛樱的眼中也闪烁起了红蓝交替的辉光。 ——仅仅只用了一个瞬间，她们就完成了复杂的情报共享。 “了解。我会尝试对其进行诱导，请你继续保护主人。” “我会帮忙。请帮我，寻找姐姐。” 双方默契地达成了协议之后，白色的触须便回到了雾中。 而后，一道绚烂的光辉便从雾中直射而下，无视了厚重的云层，照耀到了那并无灵魂的怪物身上。 …… 【喔——老夫，还没死——】 虽然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但那确实是布克公爵的声音。 而坐在舰长席位上的亚伦斯根本就没注意到身边的少女正处于无神的状态——在他听到对方那比之前的广播还要巨大的声音后，他便立刻让狱门花号全速行进了起来。 那超阶魔兽是融合了无数低等魔兽才制造出来的，所以能够融合人类也并不稀奇。 但若是布克公爵的意志变成了主导的话，那么对方就很有可能会全力攻击自己。 “如果敌人向我们发起攻击的话，就全速把它引出这个地方！” 简单地分析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后，亚伦斯便果断做出了指示。 【老夫要，消灭帝国的敌人——】 然而那挥舞着无数触手的怪物，却并没有向狱门花号发起攻击。 【敌人在——皇都！】 在空洞的高叫之后，那巨大的怪物便突然开始向着另一个方向行进了起来——而亚伦斯看了地图之后，发现对方竟然真的是在朝着帝国首都的方向移动。 难道说那怪物并不是拥有了独立的意志，只是继承了一部分布克公爵的执念吗？ “糟了，这样的话我们就得——” 正当亚伦斯决定先想办法阻止那怪物的时候，娇小的樱发女仆却突然飞到了舰桥的外侧。 【汇报。我们将会追踪并阻止那怪物的行动，请主人优先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 “是吗……那请替我告诉她！等我阻止了南方阵线的战斗，就马上回来找她！” 虽然亚伦斯和克丽雅并没有任何机会亲自和对方说话，但彼此之间还是定下了重逢的约定。 第267章 争分夺秒 在能够飞行的蛛樱为克丽雅和亚伦斯进行了快速的情报交换后，公主殿下就立刻做出了决定。 “夫君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也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才行。” ——两人的目的是相同的。 克丽雅要阻止和叛国者合作的寻星旅团摧毁皇都，而亚伦斯要阻断外部的干涉。 他们都是在尝试削弱那幕后敌人的势力，给帝国和自己这一方争取到回旋的时间。 “所以我们要负责去阻止那魔兽！既然它继承了布克公爵的执念……那我就必须送它一程才行！” 布克公爵虽然以为自己是个棋手，但实际上就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虽然造出了强大的魔兽，还使用了相当激进的策略消灭了敌人的前锋，但他最终还是止步于此了。 如果他不是执意要杀死自己的话，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不，他的精神或许早就被人操纵了。 “夏叶姐，我们现在立刻追上去。以那家伙的飞行速度，我们应该能在它达到之前拦住它！” “皇都内可还有其他敌人在，殿下，到时候我们说不定会腹背受敌。” “我知道……只能希望莫洛那个混蛋能帮上忙了！” 身份不明的敌人就在皇都内，而那个意图炸毁皇都促使星之子觉醒的寻星旅团，现在或许也已经做好了布置。 但如果那魔兽真的到达了皇都，凭着布克公爵的执念开始胡乱破坏的话，那么都不需要敌人出手，皇都就会被彻底摧毁。 所以自己必须想办法阻止那魔兽才行。 “我明白了。库兰团长，接下来的工作非常危险，你们可以选择退出。如果退出的话，就拿着殿下的手信去边境领找绛月伯爵领取报酬吧。” 面对那种级别的敌人，异人佣兵们确实派不上太大的用场——不过样貌帅气的团长却十分果断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夏叶的提议。 “我们都已经跟着干了这么多事了，这时候逃跑就太没道义了。夏叶主管，我们不会退出的。” “只要你们不后悔就行——请卡琳小姐和蛛樱小姐尽快制定出战斗的方案，我们必须在那家伙破坏更多东西前把它解决掉。” 这个要求听上去有些强人所难，但对于卡琳和蛛樱来说，其实并不算特别困难的事。 “……喂，臭蜘蛛，你刚才在上面待了那么久，是有什么别的事吗？” 不过卡琳这时候却和在车边飞行的蛛樱悄悄地搭起了话——虽然其他人对蛛樱的速度没有很准确的概念，但卡琳对此却相当敏锐。 刚才蛛樱明显不只是去和亚伦斯沟通的，她肯定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 “回答。细节根据协议需要保密，但可以透露一点——主人的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啧……罢了，这样也好。那你想好怎么对付那怪物了吗？” “诚实。对手的规模过于庞大，没有绝对可行的办法。”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那宛如战舰一样的巨大体型与众多可以随意发射灵能光束的触手，本就意味着对方拥有着超越常识的强大力量。 “建议。对方的躯体是由低级魔兽拼合而成的，生命状态并不稳定。只要拖过十天，它的身体结构就会自然裂解。” “十天啊……它飞到皇都大概要几天？” “估算。大概五天左右。” 在皇都外挡下那东西五天？这种事未免太离谱了吧！ 卡琳倒不是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但这种任务确实是有些困难——就算和蛛樱合体，她们也无法保证一定能把敌人拦下来。 “殿下，皇都那边还有能靠得住的人吗？” “能信任的恐怕就只有莫洛·欧菲了……等离开公爵领就立刻联络他！” 现在的皇都很可能已经被敌人掌控，克丽雅唯一可以依仗的，就只有被亚伦斯信任的欧菲公爵了。 但那个人真的有能力挽回这个局面吗？ …… 欧菲公爵在三天前就已经到达了皇都。 因为已经知晓了敌人的存在，所以他的行动相当低调——他不仅要求自己的亲信全部进行了变装，自己也打扮成了旅行的商人。 但在进入了皇都之后，他就立刻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是士兵吗？” 走在街上的时候，他经常碰到一些奇怪的人。这些人打扮虽然很和平民无异，但身上隐约散发出的气势，却十分像是现役的军人。 皇都禁卫军最近并没有任何计划外的动作，那么这些人是从哪来的？ 而之后从酒馆中听到的一个传言，更是让他有些警惕了起来。 ——皇帝似乎是得了急病。 “我听认识的人说，南边二皇子都已经坐不住了，正在带人往皇都赶呢。” “陛下只是十几天没露面而已，这很正常的吧？” “你懂什么，这种消息能传出来就很不正常……以前陛下一个月不出皇宫的时候，可没人敢说他出事了。” 这些人说的确实没错……如果皇帝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这种传言根本就不可能在民间传播。 但需要隐匿行踪的自己，现在又不能随意进皇宫去确认情况。 “……你们那边调查的如何了？” 【公爵大人，虽然我们已经找到了几个和寻星旅团相关的人，但他们并不知道旅团的核心人员在哪。】 “晚了一步啊。” 敌人说不定已经完成了准备，早就撤出了皇都。 但这件事现在还有一些疑点——寻星旅团要在皇都引发灵能殉爆，只是为了让那潜藏在帝国内的星之子觉醒。那么和他们合作的那个人，在这件事上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纯粹就是为了杀了皇帝和居民？不，那个隐藏的敌人虽然明面上是想要颠覆现有的秩序，但心中里肯定还是有欲求的。 “……想要用那么极端的方式炸毁皇都，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心中快速地整合了现有的信息后，年轻的欧菲公爵便再次向自己的部下下达了命令。 “立刻去调查一下南方阵线情况和二皇子的动向，另外再派几个人去尝试联系一下灵青武神……我有不好的预感。” 第268章 皇都危机 如果皇帝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会发生什么？ 一般人可能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大事，皇帝就算突然驾崩，得到大部分贵族承认，名声在外的大皇子也会顺理成章继位。 但欧菲公爵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理由就是—— “因为昆兰·阿曼德只是大皇子，并不是皇太子。” 阿曼德七世之前并未正式立下皇储，所以就算是还没成年的洛兰·阿曼德，也有着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 而大皇子就算得到了大多数贵族的支持，也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能成为皇帝。 “斯科特公爵明面上有没有什么动作？” 【没有，斯科特公爵仍然留在领地内，据说是在闭关。】 ——有人想要误导外界的判断？ 斯科特公爵确实是最大的叛国嫌疑人，但本就立志要打倒其他公爵的欧菲公爵却并不这么认为。 那个老魔法师的思维模式并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说难听点的话，那个老头其实根本就不懂政治。 “知道了，你们现在尽可能去打探两位皇子的动向，有任何异常都立刻告诉我。” 自己现在还有多少时间？一个月？十天？ 一旦寻星旅团在布克公爵那边失手的消息传到这边，皇都就会被灵能殉爆摧毁——但问题是，那个叛国者在这件事上能得到什么利益？ 杀死皇帝并没有什么意义，皇子现在都四散在各地，贵族们的势力也没有特别重大的变化。就算皇帝真的死了，帝国也不会很快崩溃。 就算卡迪亚人和夕暮人同时进攻，布克公爵领也被人攻破……帝国也仍有七成以上的领土是稳固的。 “到底是谁干的？” 走在靠近皇城的街道上，扮装成商人的欧菲公爵全力运转着大脑——但他却始终没能得出一个符合逻辑的答案。 但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喂，小子……你在这晃悠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让年轻的欧菲公爵瞬间便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转身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但这并非是警戒，而是长期战斗之后培养出来的下意识动作。 “……师傅？” “不要声张，跟老夫来。” 当欧菲公爵看到那用兜帽长袍遮掩着全身，只露出了皮肤上长有奇异灵青色结晶的下半张脸的男人时，他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因为这是曾经教导过他武技的恩师。 …… “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回答老夫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在走进了皇城外不远的一个相对隐秘的建筑后，带着欧菲公爵的男人这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他就是护卫皇室的灵青武神。 “是克丽雅……公主殿下让我过来的。她说来自圣约联盟的寻星旅团正密谋在皇都内制造破坏，所以……” “呵，那小丫头还真是能干——确实有这么回事，而且陛下也遭到了那些人的暗算。” “陛下难道已经……” 皇帝难道真的已经死了？ 不过灵青武神却摇了摇头，否认了欧菲公爵的猜测。 “陛下中了毒，身体受了严重的损伤。现在虽然还活着，但基本上已经没法下床了。” “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老夫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并且只叫了三皇子一个人回来。理论上是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 虽然皇帝还没死，但肯定是已经无法再公开亮相了。 而那和寻星旅团合作的叛国者，也应该是对此早有准备。 “我明白了……师傅，您最好带着三皇子殿下离开皇都。” “哦？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什么啊，说说理由。” “那身份不明的叛国者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杀死皇帝……他是为了借此机会解决掉皇子们。” 皇帝现在既然已经出了问题，那么接下来就理所应当是要尽早立下储君了。 而只要三位皇子接旨来到皇都，毁灭之灾便会突然降临，将帝国的正统后继者全数消灭。 而那时，彻底失去了统治核心的帝国，便会爆发难以平息的内乱。 “请您先带三皇子殿下到我的领地去避难，然后……如果帝国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就带他回到莫蒂侯爵领去。” “哦？依老夫所见，你自己完全可以拥立三皇子成为新皇，为何还要把他还给莫蒂家的小子？” 如果其他两位皇子真的随着皇都灰飞烟灭，那么欧菲公爵完全可以立刻拥戴三皇子继位，同时用自己的力量完全掌控那位还没成年的小皇子。 但欧菲公爵却决定将其送回边境领。 “我志不在此……您应该知道。” “呵，既然这样，那老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老夫晚上就会带着三皇子离开……而你，就自己保重吧。” 年轻的男人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后，便恢复了往常的冷峻表情。 而那皮肤上生长着灵青结晶的男人则是戴回了自己的兜帽，同时发出了有些感慨的笑声。 “小家伙，可别随随便便就死了啊。” “……您也是。” 看着护国的武神离开之后，欧菲公爵便立刻拿出了通讯器，联络起了自己的部下。 “改变计划，让监视斯科特公爵的人全都返回领地。然后立刻派人去边境领联络绛月伯爵，告诉她三皇子在我们手上。” 【三皇子？难道您……属下明白了，公爵大人，我们立刻开始行动。】 而在重新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局势后，欧菲公爵脸上的表情便愈发冰冷起来。 现在这个混乱的状况，对他来说也是个好机会——不管对方是否和这场阴谋有关，他都要顺势解决掉斯科特公爵。 “与那叛国者的战斗，就交给那位侯爵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就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虽然还不知道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但欧菲公爵已经不再关心这件事了。 那帝国的敌人最终一定会被消灭，而自己则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实现自己的心愿。 “……黛雅，请保佑我。” 第269章 阻击 “……不行，那家伙的触手是可以再生的！” 在一路向皇都狂奔的途中，克丽雅一行人也在不断尝试攻击那正在移动的巨型异兽。 就算是离开了被灵能污染的公爵领，克丽雅的力量也并未恢复——灵力依然在她的体内流转，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危害，但还是随时有可能侵蚀她的身体。 若不是还戴着欧菲公爵送的抑制项环，克丽雅随时都有可能因为灵力入侵大脑而昏迷。 “尽量切断那些可能会攻击地面的触手，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虽然克丽雅她们已经在全力应对了，但对手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 那人造的巨型魔兽途经的村庄和城镇瞬间就会被摧毁，而卡琳和蛛樱虽然可以轻易地切断那些触手，但对方的再生速度也很夸张。 这只布克公爵倾尽全力制造的魔兽，确实有着足以毁灭帝国的破坏力。 “殿下，距离那只魔兽自毁至少还需要六天的时间，但我们离皇都已经不远了。” “我知道……我们可能必须要用那些魔源石了。” 三辆货车上装载的六吨魔源石就是克丽雅最后的底牌——这些魔源石足够引发一场恐怖的灵能殉爆，大概率可以将这只魔兽的大部分生体结构摧毁。 但这也意味着她们将直接面对可能致死的危险。 “大老板！我刚才联络了一下我们在帝国内认识的人，对方说可以给我们一点支援……但是不多！” “有多少算多少吧！顺便把地图给我！” 因为蛛樱和卡琳一直在空中不断地尝试攻击那移动的魔兽，所以库兰便顺理成章地坐到了越野车的后座上。 在离开了灵能污染并恢复了斗气之后，这位佣兵团长便立刻动用起了自己隐藏的资源——作为经常在帝国活动的佣兵，库兰其实在帝国内拥有不少人脉。 在这种危机关头，他当然不会吝惜这些东西。 “前面是最后一道山脉，翻过去之后就是皇都附近的平原了……必须那里挡住它才行！” “殿下，常规的方法我们都已经试过了，现在就只能让卡琳小姐和蛛樱小姐适当冒险才行了。” 所谓的“冒险”，实际上就是最后一道手段。 让卡琳完全吸收她们带着的所有魔源石，然后再与蛛樱合体，以最强的攻击形态完全摧毁对手——但这样其实有两个问题。 过量吸收灵力的话，卡琳就必须承受自身殉爆的风险。而合体技的消耗又异常的夸张，并不一定能确保绝对消灭对方。 这样做其实就相当于让她们两个去拼命……但她们真的愿意做到这种程度吗？ “让我想想……” 皇都就算真的被毁，和那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们是亚伦斯的家臣，没有任何义务保卫帝国的安危。 而自己只不过亚伦斯还未成婚的名义上的正妻——真要按综合实力排个先后的话，自己这个假公主根本就没什么竞争力。 所以问题就来了……自己真的可以命令她们为了没必要的事情去冒生命危险吗？ “殿下，虽然我知道您和少爷是一个毛病，但这种时候您就不要再考虑那么多了……现在我们都是您的家臣，就请您直接下令吧。” “夏叶姐……” 敏锐的夏叶一下子就看穿了克丽雅的心思，而她也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少爷要是在这里的话，他也会下和您一样的命令。” “我知道了……我们加速，冲到山上后立刻把魔源石全部卸下来！” “了解！大老板，我会通知援助也送到山上！” 在得到了其他人的肯定之后，克丽雅便不再踌躇了。 她当然不打算放任那怪物继续伤害无辜的人，也不想让那叛国者的阴谋得逞。 “那么库兰团长麻烦你现在打一颗信号弹，让卡琳小姐和蛛樱小姐先下来吧。” …… 虽然那巨大的怪物飞行的速度很快，但全力疾驰的越野车还是提前了不少时间到达了山顶。 “——如此，就只能拜托你们两个冒险了。” 在短暂的休整之后，夏叶便立刻向卡琳和蛛樱说明了计划。 而库兰那边也开始折腾起了自己收到的支援品——一台军用的五级魔法阵列。 当然，这时候谁也不会去问库兰在帝国的人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感觉上没什么问题，但真要那样打的话，可就相当于是在空中引发灵能殉爆啊。” “赞同。对方如果在外力下强制解体，也有可能会有能量失控爆发的风险。” “正好，我这收到的支援品是个防御结界阵列……我们只要躲到山的背侧去再支起这东西，就算真有殉爆应该也不至于会死。” 现有的准备确实不够充足，但错过这个机会的话，皇都就肯定受到损害。 所以就算这样要冒巨大的风险，她们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 “我再问一遍，卡琳姐，蛛樱……你们愿意为了这种无关的事而去冒险吗？” “您在说什么呢公主殿下？您可是少爷的未婚妻，我们当然会听从您的命令。” “赞同。根据计算，我们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在这种关键时候，自己却派不上任何用场——克丽雅这时候才真的意识到，亚伦斯一直以来承受着多么沉重的压力。 他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自己成为无用的累赘，所以对自己的评价才会越来越低。 “那就，拜托你们了。” “没问题，夏叶小姐，麻烦你带其他人尽快找地方躲好……我可没法保证一会的战斗会不会失控。” “我会给你们发信号的。” 简单地进行了交流之后，夏叶便直接一把将克丽雅塞进了车里，然后相当潇洒地跳到了驾驶席上。 而卸下了所有魔源石的货车，也在库兰的指挥下载着魔法阵列开始向着山背的一侧驶去。 “啧，臭蜘蛛，你说咱们真能对付的了那家伙？” 虽然刚才自信满满地做出了保证，但望着那正从天边缓缓飞来的巨大触手怪物，卡琳心中其实也产生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自己真的可以消灭那种怪物吗？ “建议。或许更加虔诚的祈祷会有些用……如果神明大人偶然间听到了的话，或许会赐予我们一点额外的力量。” “那种事也太不靠谱了吧！” 但无论如何，现在她们也没有其他的选项了。 第270章 降神 “话又说回来，你之前不是说我是什么……感应种？那是什么意思？” “解释。你的血脉能力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操纵特定的能量，现有数据表明你可以在一公里的距离内自由控制碳铀辐射能。” “喔……等等，那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 在吸收魔源石的时候，卡琳突然想起了一个以前并没有太在意的问题。 而在询问了曾经的对手后，她便想出了一个相当冒险的主意。 “评估。你的脑子是不是已经不好使了？你这办法和冲进去自爆有什么区别？” “但确实可行对吧？” 樱发的娇小女仆现在一脸鄙夷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同僚，发觉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后，才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预测。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失败的话你可能会死。” “但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 “……那你等一下，我把自己的一部分结构注入到你的身体里。” 罕见的没有在句子前面说出总结词的蛛樱，此时的气质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因为她本身不并不是人类，甚至并不是生命——会有这样类似人类的反应，说明她其实也拥有着自己的灵魂。 “啊你等等——好痛啊！” “闭嘴，蠢狗。这样能提高你的生还几率。” 在一根像是长矛一样的怪异节肢从女仆的裙下探出，直接刺穿了卡琳的腹部后，两人之间便建立起了玄妙的联系。 ——那是生命与能量的共享，还有精神与灵魂的交融。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什么多余的话都别说，该出发了——我会把你扔到对方的核心部位上，然后你就用你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吧。” 节肢一样的结构从背后探出之后，蛛樱便迅速地进入了起飞的准备姿态。 而卡琳也十分配合地直接跳到了她的背上，用手抓住了她背上的那宛如飞翼一样部件。 “起飞。” 并未使用气流或是魔法，异星造物那未知的奇异力量，让她在瞬间便飞上了天空，朝着那正在快速靠近的巨型怪物冲了过去。 …… “唔……这灵力浓度真的有点离谱……” 当卡琳被蛛樱精准地丢到了怪物的身体上时，她提前吸收进身体的那些灵力也随之躁动了起来。 强行吸纳了六吨魔源石的卡琳，自己本身就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品。 若不是蛛樱在她的身体里注入了一部分自己的组成结构，她说不定早就直接自爆了。 【通告。我会在外围尽可能尝试清理触手，如果需要撤退请告诉我。】 “安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怪物本来只是空中要塞的能源，但寻星旅团的人在制造它的时候肯定动了手脚。 在受到攻击失控后，它便极速扩张了自己的躯体，吞噬了原本要塞内的所有人类——但要塞本身的结构并未受到严重的损害。 所以卡琳还有正常的路可以走。 “找到核心，并且控制它释放出所有的能量……” 如果自己的能力确实如同蛛樱说的那么有效，那么这个巨大的对手说不定并没有那么难对付—— 但除非自己能及时赶到那个地方。 “嘁，果然有防备吗！” 怪物早就已经感应到了卡琳的入侵，所以巨大的血肉触手顺着要塞的内部通道直接钻了过来。 而这外表恐怖的肢体在发觉卡琳的存在后，便直接在通道内释放出了狂暴的能量，将高热的灵力直接喷发了出来。 “……这家伙！” 宛如熔岩般炽烈的灵能直接将卡琳强行推到了墙壁上，让她身体内的灵力也开始狂暴的涌动了起来。 因为她体内的灵力早就超过了临界值，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被引动的话，很大概率会发生殉爆。 但对方放出的灵能就宛如奔流的熔岩一般，根本就不是肉身可以轻易抵挡的。 糟了，自己太低估对手了—— 就算已至六级的身体不会被这样的热量灼伤，但体内过剩的灵力随时可能会被引爆……卡琳这时候才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在这样的状况下，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活下去。 “唉，真是的……早知道就不逞这个能了。” 体内的灵力越来越狂暴，而那巨大触手的灵能喷涌也没有一丝停歇的意思。 意识到自己很快就会成为爆炸的核心，卡琳也只能发出叹息了。 【不如试试更加虔诚的祈祷。】 就在这最后的关头，褐肤的狼女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同伴的玩笑话。 祈祷——异星的神明真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吗？ 自己曾经借用过牠们的外表，而仅仅如此就会消耗掉大量的力量——假如仅凭自己也能变化成牠们的样子，那么体内的力量说不定就会被瞬间耗尽。 所以，现在还真的就只能祈祷了。 “遥远异乡的神明啊，若是能够听到我的祈祷，那就请——” 『模仿我本来的样子对你来说负担太重啦，让我看看……嗯嗯，就送你一个新的形态吧。』 ……什么？ 意外的是，卡琳真的听到了从冥冥之中传来的声音。 那是能明显让人感觉到相当难对付的狡黠语调。 虽然那声音听上去像是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但实际上浮现在眼前的形象，却是一位相当成熟又有威严的女性。 『吾，■菲■亚·赛■尔——赐予汝“赤”之名号。』 那最关键的神之名讳，就像是被某种力量擦除了一样完全没有听清。 然而当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卡琳的心底回响起来的时候，她的身体也突然开始毫无征兆的发生了变化。 灵力从她的体内喷涌而出，而后便立刻附着在了体表之上——随后，这些赤红的光辉便迅速地凝结成了实体，让她的身体完全改变了形态。 转瞬之后，卡琳的那人类的身躯便完全化为了拥有着焌黑躯体，四肢与头部覆盖着洁白的骨铠，后颈上生着赤红鬃毛的异形巨狼。 『好了——你就将自己想要破坏的一切，尽情噬咬啮碎吧。』 第271章 赤曜 对手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 蛛樱在将卡琳丢到要塞残骸上之后， 就立刻开始攻击起了那些暴露在外的巨型触手。 但那些宛如巨蛇一样、有着谷仓一般粗细的巨大血肉触手，就算是被自己的刃翼切开，也会迅速愈合恢复。 虽然完全斩断的话那些血肉就会溃散崩落，但光凭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做到这种程度的。 “……那蠢狗到底行不行？” 事实上，蛛樱从亚伦斯那里获取的拟似人格，并不是什么善良包容的类型。 那在前世曾经吸引了亚伦斯的女性，其实本身的性格阴湿又怨执——但由于亚伦斯当时正处于极端的不自信状态，导致他根本就没有认清对方的特质。 虽然亚伦斯在心中对对方的形象进行了美化，但获取了完整记忆并且进行了深度分析学习的蛛樱，却准确地把握了那个人的性格与特征。 而她平时的表现，实际上才是亚伦斯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前世前女友的真实性格。 “听到就回话，蠢狗，打不过也别把命搭上。” 因为现在就只有卡琳能听到她的话，所以她就直接放弃了人前装乖的那一套——对于她来说，卡琳可是她获得人格之后的第一位亲友。 就算平时两人说话时句句带刺，但这并没有妨碍她们友谊的增进。 “啧，这个白痴……转换运行效率，开始高精度搜索。” 由于监测数据上卡琳体内的巨量灵能已经和对方融为了一体，在外部的蛛樱根本无法确认内部的准确情况。 所以她干脆就将用于攻击的能量转移到了搜索上。 “再检索、分析开始，确认——那是什么啊！？” 但当蛛樱真的启用了高精度搜索模式后，她却突然发现要塞残骸的内部出现了一股异常的能量。 那并不是这个世界常见的能量——而是自己曾经尝试和卡琳一起模仿的，属于异域神明的力量。 神明的力量……卡琳难道得到了神明的眷顾吗！？ 完全无法理解探测读数的蛛樱，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飞行。 “喂！蠢狗！听到请回话！” 【收到……我现在好得很！】 当卡琳精神满满的声音顺着蛛樱预先植入她体内的微型机械传来的时候，一道响亮的长嚎也从要塞的内部穿彻而出。 随后怪物的巨大触手便仿佛是感到了恐惧一般，在瞬间全数僵直了起来。 …… 卡琳的身躯已经变化为了完美的形态。 她没有从这个身体上感到任何的不适感——那由灵力拟似构造的神躯，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和她的灵魂契合在一起一样。 “这就是……我的力量？” 只需要一个念头，身边的灵能便会开始随着思绪流动。而那原本还在喷射灵能的魔兽触手，此时已经完全停止了动作。 ——这些源自星球的热量，已经完全受到了自己的支配。 “……难以置信，但是正好！” 装配洁白骨铠的前爪轻轻一挥，那血肉的触手便连同要塞的墙壁一起被轻而易举的撕裂。 而自己只需要轻声吼叫，那些原本还在游离的灵能便会汇聚到自己的背上。然后它们便会化为喷流的热焰，让自己巨大的身躯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移动了起来。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自己——无论是人类的造物还是魔兽的躯体，任何东西都会在自己的凶牙与恶爪下撕裂粉碎。 【……蠢狗！你还活着吗！】 “啊，我现在好得很！” 没错，自己现在真的是非常愉快。 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好像跨越了一个重要的阶段。就连樱发女仆那有些刺耳的声音，此时也显得十分的亲切。 说起来她竟然这么关心自己啊……回去要好好地给她一个拥抱才行。 【你不要闹过头了！那魔兽的碳铀反应正在增强，如果在这里爆炸的话，公主那边也会遭到波及！】 “啊，我大概猜到了……告诉我大概多少距离是安全的。” 【你……五千米，垂直方向，可以做到吗？】 对了，自己的身体里还有蛛樱留下的东西，所以她才能这么快就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啊。 没错，自己要把这魔兽直接推到天上去引爆——现在的自己绝对做的到。 【我给你指示安全位置……不要死。】 “哎呀，我要是没死的话你之后要不给我当几天女仆吧？” 【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回去再说！】 其实蛛樱真的挺可爱的——作为最熟悉她的人，卡琳其实真的很喜欢这位难得的同伴。 不过现在，自己还要解决这个危机才行。 “来吧，遵从我的意志——” 狂暴的灵能在卡琳的长嚎声中开始强行向上飞去，而那魔兽巨大的躯体也在自身的力量驱动下不受控制的移动了起来。 那伸展着无数僵硬的触手，不断向外散发着恐怖红光的怪物，就仿佛像是异形的太阳正在缓缓升起。 “一切的光与热皆由我所支配—— 难以置信，或者说完全无法理解。 仅仅只是凭着声音，那足以毁灭都市的灵能与无数血肉堆砌而成的人造魔兽，便毫无抵抗地飞了起来。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只有并不存在于这颗星球上的神明，才能完成这样超脱常识的壮举。 而卡琳，正是某位神明的信徒。 “吾乃，【赤曜】！” 巨大的异形太阳高速地升上了天穹，所有的触手都在狂乱的赤焰中燃烧崩落。 魔兽的血肉在难以抵御的高温下迅速化为灰烬，而那即将爆发的灵能，则是在卡琳的支配下逐渐凝聚成了一颗如心脏般不断鼓动的赤红结晶。 这已经不仅仅是需要被驱逐的力量了……还是她向庇佑自己的神明献上的贡品。 “——如星辰般燃烧吧！” 随后，虚伪的太阳在远离地面的高空之上，瞬间迸发出了全部的光芒。 虽然新晨的闪耀就仅仅持续了短暂的一瞬，但在那心核之中的巨大黑狼，却听到了从遥远虚空之中传来的祝福—— 『啊对了，对付男人的时候也可以用这个办法——要是那位像我家亲爱的那样喜欢乱来的话，就狠狠咬他一口让他清醒一下吧。』 ……等等，这个神谕不太对吧？ 第272章 衰弱 就算是躲在背阴的安全区，克丽雅也清楚地看到了天空之上那一闪而过的日曜。 那其实就是灵能殉爆——虽然威力应该是被卡琳和蛛樱抑制住了，但就算是如此，那震天动地的恐怖威能，也足以让人类心生恐惧。 “卡琳姐……不会出事了吧！” “请冷静一点，殿下。她们应该没事。” 因为早就与两人建立了特殊的联系，所以夏叶一直都显得相当淡定。 卡琳和蛛樱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正在向这边返回——就算是距离遥远的亚伦斯，她也能通过契约感应到对方的生命。 所以她并不担心亚伦斯那边会有什么问题。 “唔，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引发了灵能殉爆，那么那个星之子应该就该觉醒了吧？” 寻星旅团唆使布克公爵寻找的无限能源体，很可能已经因为这场异变而觉醒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群外来者应该也不需要再对皇都下手了……但克丽雅并没有感到安心。 而这个时候，一道赤红的流光突然划破了天穹，宛如陨星一般直接冲向了她们所在的方向。 ——那从天穹之上急降而下的，是一只载着娇小女仆的、黑躯白铠红鬃的巨狼。 “汇报。任务完成，目标已经在高空层自毁。” “哎呀，在别人面前竟然还要装乖吗？” “……闭嘴。” 当那身缠赤红光辉的威严巨狼轻巧地落在了克丽雅一行人的附近，同时吐出了熟悉的声音之后，所有人的紧张心情才终于缓和了下来。 那就是卡琳和蛛樱——不过卡琳的这个姿态，大家还是第一次见。 “抱歉抱歉，这个形态实在是太舒服了……没吓到你们吧？” 在驱散了身上所有的灵力后，那拟似而成的巨狼之躯便回归了卡琳原本的模样。 不过众人也同时发现，虽然卡琳的外表和之前并没有任何区别，但她身上的气势却明显变得更加凌厉凝实了。 “卡琳小姐，你这是……再次进阶了吗？” “嘛，只是神明保佑而已。” 意识到自己最初的同事变得更强了之后，夏叶反倒是有些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为了保护亚伦斯，身边的人战斗力当然是越强越好——但强度太高也会引来另一个不必要的问题。 ……毕竟亚伦斯可没有那么强的身体素质，所以晚上的压力也会变大。 “请容我多问一句，你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吗？”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连带问题的……各种意义上都是。” 而这位心思缜密的同事也立刻就明白了夏叶的担忧，还向她抛出了一个狡黠的飞眼。 当然，这种颇有暗示性的话题，可能也就只有纯情的佣兵团长才会听不明白了。 “那么殿下，目前最大的危机姑且算是解除了，那么您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克丽雅专门带着人跑来这边，当然不只是为了阻止人造的魔兽侵袭皇都。 ——那隐藏的敌人还在，意图爆破皇都的寻星旅团也还在。 “我们去皇都……我必须要去见父皇才行。” 自己的身世，敌人的想法……还有帝国未来的走向。 虽然克丽雅根本没必要背负这一切，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答案。 ——得到一个能够让她挺起胸膛留在亚伦斯身边的答案。 “了解！大老板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准备出发吧……所有人整队！” “另外库兰团长，你的人脉是不是和皇都的禁卫军有关？” “唔，确实是这样……我其实和禁卫军的副团长很熟，帝国皇都那边发生的事，他之前也告诉了我一些。” 之前库兰没有说这些事是因为情势紧张，但现在眼前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他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公主殿下，您必须先做好心理准备——那边告诉我说，皇帝陛下前不久得了急病，现在恐怕已经命不久矣了。” “什么——你说什么！？” 对于克丽雅来说，这样的坏消息完全不亚于晴天霹雳。 但还没等她的情绪开始失控，身边的夏叶便主动地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殿下，请保持冷静。刚才库兰团长的意思是皇帝陛下现在虽然病重，但还有些时间。” “呼……抱歉。请各位尽快准备出发吧，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到皇都去才行。” 在皇都随时可能会被人引爆的现在，这样的决定其实非常危险。 但是为了获得真相，为之后的战斗赢得一些先机，克丽雅必须这样去做。 “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 然而克丽雅才刚刚勉强调整好情绪，正打算和其他人一起前往皇都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压迫感便突然笼罩到了她的身上。 就好像是正常的呼吸被什么人掐断，又好像是血管被什么东西堵塞……在旁人惊诧的目光中，表情痛苦的克丽雅突然就捂着胸口蹲了下去。 “殿下！您怎么了！？” “我……身体好像……” 发觉不太对劲的夏叶立刻就凑到了克丽雅的身边，从手指上放出了黑色的丝线，探入了公主殿下的身体中。 而卡琳的鼻子则是微微抽动了几下，像是闻到了什么一样，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小蜘蛛，你过来……这般那般……” 在夏叶为克丽雅做着检查的时候，卡琳悄悄地凑到了樱发的女仆身边，在她的耳旁悄悄地说起了话。 “……你确定？我上去扫描一下。” “回来别多说，把结果告诉我就行了。” 蛛樱在点了点头之后便立刻飞上了天空，而卡琳这时候也走到了夏叶的身边，观察起了克丽雅的反应。 她那闪烁着金辉的狼眸，就好像已经看穿了什么一样。 “夏叶小姐，殿下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很奇怪，殿下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但她体内的灵力循环，现在出现了多处截断。” 在吸收了过量的灵力导致魔力和斗气尽数消失后，灵力便成为了在克丽雅体内循环的唯一力量。 这力量虽然侵蚀着她的身体，但一直以来都运行得相当稳定——然而现在，这力量不知为何也出现了问题。 “灵力的事就交给我吧，我应该可以帮上忙。” 第273章 皇都急变 “好了，公主殿下您现在应该好些了吧？” 在卡琳将自己储备的灵力传输到克丽雅的体内后，刚才突然飞向了天空的蛛樱也回到了地面上。 夏叶已经意识到她们刚才私下里做了什么，但她并没有主动去问。 “好多了……谢谢卡琳姐。” “没事，不过殿下您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还是尽快回去让绛月老师看看最好。” 在得到了卡琳的支援后，克丽雅暂时恢复了正常状态。 不过这种情况也让其他人意识到，他们的时间可能确实不多了。 “那么，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去皇都，见皇帝最后一面，然后全员撤离。” 克丽雅当然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先机，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回到边境领去。 而选择去见皇帝一面，也只是最后一次尝试寻找线索而已。 “既然如此，各位就继续准备吧。卡琳小姐，请跟我来一下。” “喔，知道了。” 在给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后，夏叶便主动走到了远离人群的位置上。 而卡琳在和蛛樱简单交流了两句后，也跟上了她的脚步。 “时间紧迫，我就直接问了。你刚才让蛛樱小姐上去看了什么？” “是地脉。这一大片范围内的地脉刚才突然被阻断了，而公主殿下的身体状况突然变差，很可能是受了这个现象的影响。” “……影响？” 夏叶当然知道地脉是什么——在大陆上四处旅行的时候，她曾经也学习了不少杂学。 虽然她自己感知不到地脉的存在，但刚刚完成了进阶的卡琳，应该是获得了与此相关的能力。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我就说简单一点吧——我新得到的是吞噬并支配其他力量的能力，所以我可以感知到到地脉的状况，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你的意思是？” “首先，是有人用了某种方式干扰了地脉的正常流动，我猜这大概是那个寻星旅团的人干的。其次，公主殿下的身体状况直接受到了地脉的影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夏叶刚才给克丽雅做检查时，并没有发现她的身体有任何问题。 但获得了新力量的卡琳，却似乎已经看穿了某些隐藏的秘密。 “我大概理解了。” “虽然现在就只是猜测而已，但皇帝那里应该就有答案……我们走吧。” 结束了短暂的问答之后，卡琳和夏叶便一起回到了克丽雅的身边。 公主殿下的精神似乎还是有些萎靡，不过她的身体目前姑且是没有问题了。 “其他人都准备好了，夏叶姐，还是得麻烦你来开车了。” “没问题。卡琳小姐，请照顾好殿下，我们现在出发。” 载着佣兵的货车与专用的越野车在进行了简单的调试后，便朝着皇都全速前进了起来。 但当她们跨越了并不算辽阔的平原，靠近了帝国皇都的时候，却立刻就遇到了令人未曾预料的严重事态。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老板！这两边可都是帝国正规军啊！” “我知道！这些人是皇都禁卫军和……南方战线的第二军团！？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 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已经可以看到皇都的轮廓时，克丽雅一行人便遭到了意料之外的远程打击。 从皇都方向射来的魔法阵列炮差一点就命中了目标较大的货车，若不是卡琳及时放出了巨量的灵力将那飞来的四级魔法抵消，现在佣兵团很可能已经受到了重创。 而在更加靠近之后她们才惊讶的发现，皇都外此时正有两支军队在交战——而势头较强的一方，竟然是原本应该在镇守南方战线的第二军团。 这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这种情况我们也进不了城！大老板，我先和禁卫军联络一下！” “没办法了……我们先往禁卫军那边走！” 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库兰的人脉再次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越野车和两辆货车强行冲入了战场之后，立刻就遭到了双方的同时打击。不过在库兰及时联络了他的熟人之后，禁卫军那边便停止了对他们的攻击。 而在战场中奔驰的时候，克丽雅也简单地评估了一下现在战况。 “第二军团暂时还没有攻破皇都……但禁卫军这样是顶不住的。” “我记得您曾经说过，第二军团是二皇子的直属部队。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二皇子现在已经背叛帝国了？” “他应该是听说了父皇病重的消息，想要赶在其他人之前强行继位登基……” 和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大皇子不同，二皇子是有着五级实力的武斗派——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一直都在南方驻扎，在布克公爵的支援下防备着夕暮王国的侵袭。 而现在，他却带领着他的军队围攻了皇都。 “具体的情况等我们进城以后再说……公主殿下请您坐稳，我们得强行闯进城里才行。” 虽然禁卫军已经不再攻击她们了，但第二军团的魔法还是在不断朝着她们飞来——就在即将冲进禁卫军防线的前一刻，克丽雅她们所乘的越野车还是被一发卡琳没有注意到的火石魔法直接命中，然后在瞬间就被炸上了天。 所幸的是，早就察觉到了这一攻击的夏叶，提前就将克丽雅直接拉出了车外。 “公主殿下！抱歉，我没能挡住所有的魔法……” “呼……这些事一会再说！” 在佣兵们乘坐的货车顺利地冲入了禁卫军的防线之后，克丽雅一行人才终于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不过很快，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士兵们便警惕地将她们包围了起来。 “闯入者！立刻说明你们的身份！” “本宫是——” “都放下武器！这些人是公主殿下和她的侍从！” 还没等克丽雅报上名号，一位身着银白铠甲却并没戴头盔，外表看上去大约有三十几岁的女性骑士便主动喝止了士兵们的无礼行为。 而这个时候，匆匆赶来的库兰也终于跑到了克丽雅几人的身边。 “诺拉尔副军团长！好久不见……抱歉没时间详细解释了，公主殿下必须尽快去见陛下一面才行！” “真的是你啊，库兰……好吧，有什么理由路上再说！二十三小队跟我一起保护公主殿下进城！” 在这样混乱的情势下，禁卫军根本没有办法证实克丽雅的真实身份。 但库兰与这位女副军团长的私人关系，却成为了最好的通行证。 “没想到，库兰先生的情债竟然也能帮上忙啊。” 而一眼就看穿了其中奥妙的夏叶，这时也完全不顾场合地做出了辛辣的评价。 第274章 危局前夕 在克丽雅几人和库兰一同登上了禁卫军准备的魔法车后，禁卫军的女副团长这才为她们讲起了现在的情况。 “陛下得病的事本来并没有外传，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但三天前，欧菲公爵突然向全国公开了这件事，而且还宣称不会支持大皇子继位。” “什么……莫洛那个混账！” “请冷静一些，殿下，这并不完全是坏事。” 失去了力量的克丽雅此时确实保持着充足的理智，所以她的愤怒也就只是持续了一瞬而已。 欧菲公爵做出这种事，乍一看是暴露了帝国最大的问题——但实际上，这样也打乱了敌人的计划。 “没多久之后，二皇子带着第二军团的大部分人冲到了皇都……但根据我们的估计，他们至少半个月前就已经在调动军队了。” “半个月……等等，那么南方防线是谁在维持？！” 二皇子率领的第二军团是南方战线的主力。 第三军团去年刚刚从南方战线撤下，很多老兵和伤兵已经借此机会退役。而今年补上去的第五军团则是一支新军，人员和建制都不太完整，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因为皇都被封锁，目前我们几乎无法掌握外面的信息……但我想那边的战况应该不太乐观。” “那样就糟了，夫君他……” 如果南方战线已经处于劣势，那么正在尝试突袭夕暮人的亚伦斯又会遇到什么危机？ 缺少了主力第二军团的南方战线，很难长时间抵挡住夕暮人的攻击——但二皇子铁了心要攻入皇都强行继位，肯定是不会回去的。 “殿下，我们现在只能先尽力做好自己的事。” “……啊，没错。” “诺拉尔，我问个别的问题——你们这几天在皇都内有没有发现可疑的外来者，或者可疑的魔法装置？” 因为克丽雅还需要一段时间整理思绪，所以库兰便主动问起了关键的事。 圣约联盟的寻星旅团——他们为了让那星之子觉醒，甚至打算在皇都引发一场灵能殉爆。 “外来者……虽然我们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但听陛下身边的人说，陛下是接见了来自西方的一个学者团体后，才突然患病的。” “看来就是那个寻星旅团搞的鬼了。大老板，您怎么看？” 若是不知道布克公爵领上发生的事，那么一般人只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二皇子为了篡位的而做出谋划。 但支持二皇子的布克公爵，实际上早就被真正的敌人算计了。 “……等见到父皇再说吧。” 由于皇都随时可能被攻破，原本繁华的街区此时也已经空无一人了——因为二皇子并未阻拦皇都居民出城逃难，所以大部分人早就离开了城市。 就算魔法车在这死寂的街道上全速狂飙，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禁卫军的物资已经不多了，我们最多还能再坚持三天……但陛下现在的状况，也没法和我们一起突围。” “等等……武神阁下呢？如果是那位灵青武神，应该可以带着父皇离开吧？” “武神阁下……在欧菲公爵公开陛下病重的消息后，就和赶来觐见陛下的三皇子殿下一起消失了。” 洛兰竟然也跑来皇都了……而且还被灵青武神带走了？ 这个意外的消息让克丽雅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绪再次混乱了起来。 “殿下，我想这都是欧菲公爵的策略。他保护了有皇位继承权的三皇子殿下，那么就算之后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爆发内战，也能保住帝国的血脉。” “那个该死的莫洛·欧菲……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洛兰现在应该正在欧菲公爵领内躲藏。而欧菲公爵就算整体实力不如其他两位公爵，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打败的。 但这样做，欧菲公爵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殿下，这些事您就暂时不要多想了。” 由于魔法车很快就到达了皇城，所以夏叶便及时地打断了克丽雅的过度思考。 …… “殿下，我们之前已经把皇城里的大多数人都遣散了，而陛下他身边……现在也就只有一位御医还在了。” “我明白了。库兰团长，请你和诺拉尔团长在外面稍等一会。蛛樱小姐，请你保护好他们。” 在魔法车停在了皇城正门口后，克丽雅便立刻带着卡琳和夏叶冲了进去。 这曾经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皇城，此时也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威严，只剩下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 “父皇……” 其实克丽雅十分清楚，就算自己真的见到了皇帝，对方可能也已经没有办法和自己交流了。 ——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可挽回的呢？ “……找到了，就是这边！” “殿下请小心！这附近有奇怪的气息！” 由于现在克丽雅完全没有任何力量，所以她甚至都没注意到敌人的存在——若不是卡琳及时将她挡在了身后，那一道从阴影中突然爆射而来的赤红飞箭，此时就已经贯穿了她的身体。 而那箭矢在接触到卡琳的身体之后，便立刻爆碎成了暗红色的流光粉尘。 “……灵力？什么人，出来！” “呵，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还会有人跑来找一个快要死了的皇帝啊。” 随着褐肤狼女的怒喝，几名身着相同的异国服饰，看上去明显非常奇怪的人便从四周的阴影中现出了身形。 就算克丽雅从没见过他们，也大概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寻星旅团！” “知道我们的名号吗？呵……这时候还敢跑到皇城来的女人，想必就是那位公主殿下了。” 这些人为什么会在皇城里出现？！ 就算皇城的大部分守备力量都在外面，可刚才她们进来时，皇城的结界还是在正常运转的…… 那么这些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夏叶小姐，立刻带殿下离开这里。这些人好像可以使用灵力……交给我就好。” 悄悄地向自己的同事打了个手势后，卡琳便立刻踏步上前，迎向了这些明显不怀好意的异乡人。 “看起来你们对自己的实力好像非常自信啊——正好，我也是。” 第275章 神体 从刚才对方射出了灵力箭矢后，卡琳就立刻提高了警惕。 灵力是星球本身的力量，和魔兽与人类使用的力量并不相融——就算是已经得到了异域之神祝佑的卡琳，也只能支配这力量中光与热的性质。 但这些人却似乎掌握了自由使用这种力量的能力。 “自信？呵，区区异人，是无法理解真正的力量的。” 这些容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点的男人，身上确实散发着特异的力量气息……但卡琳却并不认为这些人有能力威胁自己。 夏叶已经带着克丽雅冲向了内殿，就算那边还埋伏着敌人，自称文官的白羊一个人也足以对付。 “真正的力量什么的，我确实是不懂啦……但你们可是一点都不强啊！” 为了试探出对方真正的力量，卡琳故意没有激发出自己体内的灵力。 她一个箭步冲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然后就只是轻描淡写地挥起了拳头——而对方也完全不躲不避，在发出了一声冷笑之后，便从身上释放出了大量暗红色的粒子。 他可能是觉得只要有灵力护体，斗气和魔法就无法伤害到他了……但卡琳也没用这些东西。 于是，毫无任何花哨的拳头就直接将那个自信过剩的家伙打飞了出去。 “什——” “哈，你们就这点实力吗！” 在一拳轰飞对手时，卡琳还顺便感受了一下对方从身体中释放出的灵力。 那种灵力和从魔源石内激发出来的完全不同，其中充满了死寂的感觉——就好像是很早就脱离了与星球的联系，失去了活性之后再被人吸入体内的。 简单点说就是，那灵力里没有任何温度。 “竟然有这么强的蛮力？！别大意，用灵力压制她！” 发觉卡琳有可以突破灵力干扰的力量后，这些敌人便立刻释放出了自己掌控的灵力。 就仿佛是回到了布克公爵领一样，弥漫的灵力粒子瞬间便覆盖了整个区域——如果是普通的斗气战士或者魔法师，这时候很可能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了。 但这对卡琳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可以操纵灵力确实很让人惊讶，但……你们还有别的本事吗？” 虽然一开始敌人还对自己的力量相当自信，但看着黑发褐肤的狼女在高浓度的灵力下依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们便无法再保持镇定自若了。 “怎么回事……这家伙难道有六级的实力吗？！” “哦？看来你们知道不少东西啊……虽然我很想让你们现在就都说出来，不过更有效率的办法是……” 卡琳根本就不需要诱导对方说出什么情报，因为她身边就有一位专业的情报搜集官——只要抓两个活口，夏叶就可以直接强行读取他们的记忆。 至于这么做是不是人道……恶魔还需要讲究那些？ “来吧，见识一下真正的力量！” 随着卡琳如同长嚎一样高昂呼喝，周围那些死气沉沉的灵力在瞬间便活跃了起来。 受到支配的光与热在卡琳伸展开来的双手上迅速凝聚，转眼间便构造出了两枚如同迷你太阳一般的赤红焰球。 而手举太阳的褐肤狼女，此时就好像化身成了异域的神明一般，爆发出了令人不禁心生跪拜之意的神威。 “所谓的星球之力，要这么用才对！” 赤红的光焰在手中炸裂，化为了两只由灵力构造而成的狼头。 随后两只狼头便同时张开了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巨口，露出了宛如深渊一般不可窥探的黑暗。 “什么，她竟然也能——” 虽然敌人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但他们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 赤红的狼头以难以置信的高速飞向了距离最近的两个人，而那些灵力构造而成的凶恶獠牙，也瞬间就咬穿了他们身上单薄的防护。 但这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明显的外伤。 “灵力竟然会……呜哇啊——” 然而当虚幻的狼头咬中两人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中瞬间爆发出了灵力特有的暗红色光辉——那活跃的力量迅速地侵蚀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忍不住凄惨地嚎叫了起来。 这明显比被狼直接咬到还要令人痛苦和恐惧。 “异人竟然能操纵灵力……所有人立刻撤退！” “想的美——既然已经来了，就别想走！” 对手的行动确实相当果断——他们见势不妙，便打算丢下受伤的同伴立刻逃走。 但这个时候，刚刚宛如虚幻般撕咬了两人的两只狼头，也已经回到了卡琳的身边。 “神体——解放！” 夺取了人类的生命力，完成了活化的灵力构造体，咆哮着融入了卡琳的身体。 随后，那异域神明赐予的完美之体，便利用这些灵力再次在这个世界上构筑了出来。 “现在理解了吗，这才是这颗星球真正的力量！” 化为了黑躯白铠，赤红的鬃毛凛然飘荡的巨狼之后，卡琳便立刻仰头长嚎了起来。 在她的支配下，炽烈的灵力宛如日冕一般向着四周波荡开来。大地与天空同时被炽烈的红焰笼罩，温度也迅速地提升到了普通的生命无法承受的程度。 “在大地的热量中燃烧殆尽吧——【大地血潮】！” 巨狼那生长着赤红结晶，戴着洁白骨铠的强壮前爪高高抬起，随后便用力地拍向了地面。 而这炽热的领域也随即剧烈地震颤了起来——大地开裂隆起，天空中也闪烁起了红色的雷光。 然后，如同火山喷发一样的熔岩奔流，便毫无征兆地从原本稳固的地面之下翻卷了出来。 “什么！怎么可能——为什么异人也能支配这颗星球的力量！” 然而并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就在这些人被狂暴的岩浆潮涌困住的时候，那呼唤了大地之力的巨狼也已经踏着滚烫的熔岩向着他们奔袭而来。 而当原本还认为掌握了灵力就可以获得战斗胜利的异乡人，被巨狼粗暴强横地按进了翻卷的熔岩中后，世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糟了，忘了留两个活口给夏叶小姐了——” 不过，这甜美的胜利之中似乎还是有些小瑕疵存在。 第276章 所谓真相 在卡琳拖住了那些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寻星旅团成员后，夏叶便带着克丽雅冲向了皇帝所在的房间。 既然敌人已经出现在了皇城内部，皇帝说不定也早就遇害了——但就算是如此，克丽雅也还是打算去见证这个结局。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很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就是这里了……夏叶姐！” “请您先退后，这里面说不定会有陷阱。” 比起焦急的克丽雅，此时的夏叶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冷静。 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个寻星旅团，很可能是还打算利用濒死的皇帝做些什么。 考虑到现在皇都外已经被二皇子的军队团团包围，对方说不定就是打算借机让帝国陷入混乱。 “嗯……夏叶姐，拜托你了。” 而克丽雅也并非是真的失去了理智，她在无法使用力量之后，其实也已经没有过去那么莽撞了。 但是还没等两人正式进入皇帝的寝宫，那扇大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嚯，这时候竟然会有客人啊，有趣。” 从寝宫的内部走出的，明显不是帝国的官员或是皇帝的侍从。 戴着完全遮住脸的古朴面具，身着奇怪的制式服装——这个人的打扮，和之前见到的那些寻星旅团成员十分相似。 而他那很明显带着男性特征的声音，也因为那面具的缘故而有些难以辨别。 “什么人！” “哦？这种时候专门跑来这里的女人，想必就是那位魔武双修的天才公主殿下吧？久仰了。” 比起只能发出质问的克丽雅，夏叶的反应还要更加激烈一些。 她的指尖瞬间放出了无数黑色的丝线，在那神秘人的周围织起了一张微不可察的细密捕网。而她本人也迅速上前，用身体挡在了克丽雅的前面。 然而对方对此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是根本就不屑于与她们战斗一样。 “不过很遗憾，你们要找的皇帝陛下，不凑巧就在刚才撒手人寰了。” “难道是你这家伙——” “不，我并没有在这种时候专门送他一程的理由。他只是没有撑下来，仅此而已。”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那傲慢又戏谑的语调，却已经将克丽雅完全激怒了。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主谋之一——若是在这里放过他的话，之后还会有更多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哦对了，为了避免误会，我要先说明一件事——阿曼德七世，曾经也是寻星旅团的一员。” “什……” 这是对方用来混淆视听的谎言吗？不……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撒这样的谎并没有任何意义。 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岂不是在说阿曼德七世也是这场阴谋的主使者之一？ “二十年前，他与马伦·莫蒂都是寻星旅团的成员……无法相信吗？那就看看这个吧。” 一边说着，那神秘的男人一边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奇怪的小装置，直接扔给了挡在克丽雅身前的夏叶。 而始终保持着警惕的白羊在伸手接住了对方丢来的东西后，才发现那是个专门用来录制影像的魔法道具。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 由于克丽雅还处于震惊之中，所以夏叶便代替她向对方发出了质问。 不过那戴着面具的神秘男人却只是十分随意地摊了摊手，似乎并不想过多地谈论这件事。 “两位小姐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寻星旅团很快就会让这座城市的灵能管路过载，然后引发类似灵能殉爆一样的灾难。” “你不也是他们的一员吗？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件事？” “我确实和寻星旅团有些关系——不过我并不是他们的一员。我之所以会跟着他们来到帝国，只是想知道阿曼德七世和马伦·莫蒂当时为何要背叛他们……仅此而已。” 这个男人并不是寻星旅团的成员？ 但就算这是真的，他肯定也已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不想听什么解释……夏叶姐！” “——放弃吧，公主殿下还有这位魔族的小姐。以你们现在的水平，是不可能战胜我的。” 夏叶此时已经完成了蓄力——她本打算直接收拢丝线并强行突袭对方，然后用【摄魂】搜读对方的记忆。 但对方在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后，那些本来已经编织成阵的丝线，便突然全数崩断了。 “我对寻星旅团要找的星之子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想介入帝国内部的争端……所以今天，请容我先行告退。” 还没等夏叶冲到对方的面前，戴着面具的男人便再次挥了挥手。随后一股浓郁的灵力便直接笼罩了他的身体，让他凭空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 “最后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终将会让这颗星球臣服、为人类寻得进化之途的人……那么，希望我们未来还有机会再见。” 随着飘荡的声音渐渐远去，那神秘的男人便和那些如同尘埃般消散的灵力一同消失了。 而见到了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情景之后，克丽雅和夏叶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殿下，那个人身上的力量……有些奇怪。” 那男人的实力看上去并不算非常强，但夏叶却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那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错乱，就好像自己曾经是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一样。 “……先不管他了，我们去……确认一下父皇的状况。” 虽然克丽雅也对那突然跑出来的神秘人感到了疑惑，但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该做的事。 那个人说皇帝已经死了……自己必须要去亲眼看一看才行。 …… 走进了皇帝的寝宫之后，一股肃穆的气息便笼罩到了克丽雅的身上。 在有些模糊的记忆之中，皇帝对小时候的她相当宠爱——但这份宠爱最终引来了两位皇子的嫉妒，让她留下了难以忘怀的伤痕。 但自己其实并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 “父皇，儿臣……觐见。” 此时的寝宫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仆从，而那曾经君临帝国的男人，则是平静地躺在一张华贵又宽大的床榻上。 ——他没能从贵族手中夺回权力，所以死时也没有人为他送行。 “殿下，这里有一封署名给您的信……这上面有些灵力的反应，很可能就是刚才那个男人写的。” 但是最后，这位并不伟大的皇帝，还是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了一些宝贵的信息。 第277章 过去，与现在 『——我的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阿曼德七世驾崩的消息，很快就正式传达到了禁卫军中。 禁卫军这些天坚持与第二军团战斗，就是为了保护濒死的皇帝。而现在皇帝已死，他们也就没必要继续保护已经是一座空城的皇都了。 而敌人早就已经渗透到了皇都中，还准备炸毁皇都的事，也让他们失去了继续战斗的信心。 『——我已经没有机会亲自和你道别了，所以拜托来自远方的客人代我写下了这封信……还有一份过去的记录。』 这封信确实是由那个神秘人代写的。 虽然那个人的真实目的不明，不过他确实没有什么敌意——但这也许是对方根本就不屑于和现在克丽雅她们战斗。 因为就算是卡琳和蛛樱，也没能追踪到对方究竟去了哪里。 『——我要先告诉你的是，不必去管帝国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了，你就和莫蒂家的小子离开这个国家，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在禁卫军的帮助下，克丽雅为阿曼德七世举行了简单的葬礼。 虽然一个时代就此结束了……但所有人都很清楚，皇帝的离世只是一场混乱的开始而已。 『——我没能让这个腐朽的国家恢复原状，贵族们早就将这个国家根基窃取……而我最大的两个孩子，也成了贵族的傀儡。』 大皇子与二皇子曾经因为嫉妒而毁坏了克丽雅的容颜，而现在他们又为了争夺皇位而开始了私欲的行动。 而唯一没有沾染上这些恶意的三皇子，现在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了。 『——所以，你就离开这里，去寻找你自己想要的东西吧。』 因为公主并非是真正的公主，所以她并不会被帝国即将爆发的内乱束缚。 如果她执意离开帝国的话，这些事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的女儿啊，愿你的未来永远被光芒照耀。』 这就是这封信的所有内容了。 …… “殿下，我们已经将陛下暂时安顿好了……如果之后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会将陛下移到皇陵去。” 在皇城随时可能被爆破的当下，禁卫军也不可能在这里久留。 不过就算是集合所有的兵力，他们也只是能够勉强突围而已——而且就算是能够成功突围，这些本该守护皇室的精锐士兵，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才好。 “多谢你们了，诺拉尔军团长……禁卫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如果三皇子现在还在欧菲公爵领的话，我们打算去投奔他。大皇子只是斯科特公爵的傀儡，而二皇子为了争夺皇位甚至不惜抛下南方战线……这两个人都不值得信任。” 因为连续的战斗而已经疲惫不堪的皇都禁卫军，并不打算在逃出包围后再去给另一位皇子当打手。 目前三皇子与欧菲公爵的势力最弱，不过地理位置也相对更加安全一些。就算夕暮王国和卡迪亚王国同时开始侵略帝国，战火一时半会也不会烧到那里。 但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内战，恐怕已经不可避免了。 “我知道了，如果你们能见到我弟弟的话……请你们一定保护好他。” 克丽雅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现在的局势并不是一两个强者就可以逆转的——就算是可以正面击破巨型魔兽的卡琳，也无法应付长时间的消耗战。 因为这个世界的大军团作战，早就考虑到了顶尖强者可能的威胁。 “大老板，我们要和禁卫军一起走。现在外面这样的局势，我们还跟着你们的话，只会变成累赘。” 库兰的决定让克丽雅一时间有些惊讶，不过在仔细思考了一下后，她还是表示了赞同。 因为她们几个人要向南方前进，去和亚伦斯会合——而她们并没有把握在外面的包围下完全保住佣兵团的人。 “那就这样吧……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库兰团长。” “找到三皇子殿下后我们会立刻想办法联络你们……多保重。” 禁卫军不久之后便会集结兵力向东方突围，趁着这个机会，克丽雅一行人则是要从南方冲出包围圈。 蛛樱将负责把代步用的车和燃料从天上带出去，而卡琳和夏叶负责保护克丽雅从地面突围——如果不是因为蛛樱现在无法启用完整的功能，她们根本就不需要采用这么危险的行动方式。 “好了，禁卫军全员听令！按照计划，开始准备从西面对敌人发起佯攻！” 皇都的禁卫军基本都是精锐，就算是面对着数倍的士兵，也能发挥出充足的战斗力。 虽然他们现在暂时失去了效命的君主，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恭迎新的皇帝回归。 “殿下，我们也走吧。” “嗯……拜托你们了。” ——之前那神秘人交给她的录影，克丽雅还没来得及看。 那上面记录了皇帝与莫蒂侯爵二十年前做过的某件事，也预示了他们今天的结果。 寻星旅团——这来自大陆西方的神秘组织，为何会和大陆东北方国家的主宰牵扯上关系呢？ 那所谓的【星之子】究竟又有着何等的价值，能够让这些人不惜对无数无辜之人做出此等十恶不赦之事？ 或许那份记录中就有答案……但现在，并不适合探讨真相。 “那么，我们就出——” 就在克丽雅对自己的同伴下达指示的时候，难以预料的异变再次发生了。 这一次，不仅是克丽雅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感，就连卡琳夏叶和蛛樱也同时因为突如其来的眩晕而踉跄了一下。 “喂，你们这是怎么了！？” 看到四人毫无征兆的差点摔倒在地，还没有离开的库兰和女团长连忙跑了回来。 ——但他们并没有感知到任何魔法的存在，周围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变。 “为什么？心里就好像……被挖掉了一块……” “这感觉，难道说是……糟了！蛛樱小姐！快到天上去……探测一下！” 最快从怪异的眩晕中恢复过来的，是此时双眼不知为何变成了妖异般血红色的夏叶。随后不久，樱发的女仆也利用自身的性质强行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而在场众人中实力最强的卡琳，这时则仿佛是感到了心悸一般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甚至连已经神情恍惚跪坐在地的克丽雅都无暇顾及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殿下，你们这是——” “报，报告！第三军团……刚刚用全频段发出了紧急通报！” 就在库兰和女团长十分焦急地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位禁卫军的通讯兵急上气不接下气从一边跑了过来。 “南方战线……夕暮王国的主力损失惨重！但是……是，灵能殉爆！” “冷静点！把话说清楚！南方阵线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团长直接抓起了那名慌乱无比的士兵，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之后，才让他从语无伦次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但是他随后说出的话，却宛如一记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是我方的战舰掩护边防军残部撤退后，在敌军主力中心引发了灵能殉爆！但是根据通报，那艘船的名字是——” “快说清楚！” “是公主殿下的……狱门花号！” 第278章 迟来的支援 ——三天前。 狱门花号在暂时击退了布克公爵制造的魔兽后，便朝着帝国的南方战线前进了。 想要突袭夕暮王国的城市，必须要得到南方边防军的配合才行——不过指挥第二军团与夕暮王国战斗的，是自己从未打过交道的二皇子。 如果得不到对方的配合，自己这艘战舰是很难穿过交战区进入夕暮王国的。 “第二军团有回复吗？” “没有，我们还向还没有撤离的第三军团余部和还在整备第五军团发去了请求，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听到了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的答复后，亚伦斯也感觉有些蹊跷。 就算是因为自己支持三皇子而受到了二皇子的警戒，但边防军团怎么也不该无视一艘帝国战舰的呼叫。 “继续呼叫他们，把所有备用的频段都启用，不要漏过任何信息。” 这个世界的魔法通讯和无线电波类似，只要在特殊的雷魔法中掺杂特定比例的其他元素，就可以与对应的目标进行声音通信。 而记录影像所使用的光魔法由于容易受到自然环境的干扰，所以并不适合在没有媒介的情况下直接传输。 “舰长，有两位船员代表想要和您谈一谈。” “代表？让他们过来吧。” 狱门花号的舰长室并不算宽敞，所以平时是不允许普通船员随意出入的。 不过亚伦斯并不打算拒绝与船员代表的会面——那两个专门申请来见自己的人，肯定是有特别的事情要说。 毕竟自己是要带着这百余人执行一场自杀任务，船员会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舰长，打扰了。” 没多久后，两名船员便走进了指挥室。 从两人的打扮上就可以看出，其中一人是狱门花号原本的船员，而另一人则是追随亚伦斯的志愿者。 这两个人确实可以代表其他的船员——因为现在船上的人就是由这两种人组成的。 “两位找我，有什么事？” “舰长，很抱歉在这时候打扰您，我们只是想告诉您一件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事。” “现在没什么事，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那位原本的船员外表看上去大约已经四十多岁，从气势上就能让人感觉到，他过去应该参加过不少的战斗。 而他在相当敬重地对着亚伦斯敬了个军礼之后，才慢慢地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真相。 “我们这些狱门花号的第一批船员，其实都是莫蒂侯爵曾经的部下。” “什么……你们难道是曾经参加过那场战争的……” “是的，在战争结束、侯爵向帝国交出兵权后，我们便立刻就被安排成为了公主殿下的亲卫，后来又当上了狱门花号的船员。” 看来莫蒂侯爵和皇帝对此早就做了什么安排——虽然参加过那场战争大部分士兵都正常退役了，但一部分精锐还是被留了下来。 而现在，他们又选择成为了亚伦斯的部下。 “舰长……不，亚伦斯少爷，我们这些曾经跟着侯爵出生入死的老家伙，其实都知道您并不是什么愚钝无能之人。” 与卡迪亚与科林斯的战争在亚伦斯十岁时才正式结束，所以参战的老兵们确实可能认识过去的他。 但亚伦斯并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被人追随的优点。 “大少爷……哦不，舰长大人。我代表的那帮人倒是没他们那么厉害，我们这帮人就是上次跟着您打退了那些魔兽……见识到了您的真本事。” “是吗，可我当时并没有做什么。” “不，若不是有您的指挥，我们都会死在那里……对于我们这些实力不上不下，当佣兵都不太够格的家伙来说，只有跟着您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虽然亚伦斯这个异世界人对武力和战斗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来说，尊崇强者才是他们的常识。 而这个强者不只是指个人力量上的强弱，也包括可以带领其他人挑战强敌的领袖——但亚伦斯并不清楚这一点。 “舰长，我们向您说这些事，只是为了让您知晓我们的决心。接下来无论要面对怎样的战斗，我们都会听从您的命令。” “对于我们来说，若是能够在战场上光荣的战死……可比浑浑噩噩地苟活于世好多了。” 虽然船员们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这一点都不符合亚伦斯的价值观。 对于他来说，每个人的生命都有着特别的价值——尤其是那些比自己更强的人。 “我觉得这倒不——” “舰长！我们收到通讯回复了！是第三军团发来的！” 亚伦斯本打算借这个机会说说自己的想法，但还没等他开口，一位负责通讯的领航员便突然大声地做出了汇报。 ——他们终于联络上了南方战线上的部队。 “切换到公开模式，我要和对方谈谈。” “是——这里是狱门花号，听到请回复。” 【魔法又来了——该死！喂喂！你们是帝国派来的援军吗？！夕暮人正在向我们发动全面进攻！现在只有我们第三军团一个大队和第五军团那帮新兵蛋子在坚守阵地！】 然而当通讯终于接通的时候，亚伦斯和船员们听到的却是前线士兵混乱的嘶吼。 “发生了什么事？请详细报告你的身份和目前的情况！” 【没时间扯那么多了！第二军团的混蛋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跑光了！再没有人支援的话我们全都会被夕暮人杀光！你们要是援军的话就赶紧过来！医疗兵在哪！？那边有伤员——】 正当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的时候，有些混乱的通讯却因为强烈的魔力干扰而被切断了。 ——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换防的第三军团余部和第五军团的新兵正在拼死迎战夕暮人，而本该作为主力军的第二军团却突然离开了防线？ “舰长，我们的再次呼叫没有得到回应……您看？” “出事了……全舰听令，狱门花号即刻开始全速前往帝国南方边境！所有人员现在立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虽然现有的情报完全不足，但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犹豫不决都有可能引发难以估量的损失。 所以亚伦斯果断地下达了命令——无论前线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现在都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支援。 “继续联络前线的部队！另外告诉我预定的到达时间！” “全速前进的话——大概四个小时！” “不用考虑燃料消耗了，给我把所有引擎全开到最大！” 当不祥的预感开始在亚伦斯的心中出现时，他的精神也随之进入了忘我的空灵状态。 而这，就是战斗即将开始的信号。 第279章 崩溃的危局 “狱门花号呼叫区域内全体帝国军事指挥人员——请立刻报告目前的状况，本舰将协同现有指挥系统进行支援！” 在四个小时的全速行进后，狱门花号终于赶到了南方战线的主战场——罗格尔平原。 然后，他们就亲眼看到了这里的惨烈战况。 “舰长！我们的呼叫没有回应！下面的我方士兵已经和敌人全都混在了一起，指挥系统恐怕已经崩溃了！” 平原上到处都是相互厮杀的士兵，而帝国一方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战术或是阵型。 夕暮王国的军队此时则是不断使用部署在前线的魔法阵列轰击着帝国的士兵——而战场上甚至还有不少巨大的残骸散落在四处，看上去很像是被击落的战舰。 帝国的军队已经全面处于劣势，摇摇欲坠的战线也在迅速被敌方侵蚀……再过不久，这条关键的战线恐怕就会全线崩溃。 “好吧……全体通报！我是狱门花号代理舰长亚伦斯·莫蒂！从现在起临时接管罗格尔平原战线指挥权！所有能够收到通讯的小队指挥官立刻准备接受命令，稳固阵线并重新确立优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为高级贵族和战舰舰长的亚伦斯，确实有资格接替指挥这里的军队。 “所有领航员做好准备，我从现在开始将会用精神力监控整个战场，然后将各种指令直接发送给你们……请你们把所有的命令准确地传达给每个小队。” 因为狱门花号上专门安装了精神力的增幅装置，所以亚伦斯此时就直接化身成了预警雷达与空中管制员。 当他那澎湃的精神力从战舰上释放出来，扫过了整个战场之后，所有正在战斗的帝国士兵便同时产生了一种振奋感。 “我们已经通过通讯器信号确认了各小队的状况和位置，现在我们将向各位发布指示——” “三中队五小队请注意，立刻收拢战斗人员，掩护左后方的友军伤员撤退。” “六中队二小队，尽可能击退前方的敌军后立刻后撤。” 指挥室中的领航员们有条不紊地监控着战场的状况，同时将亚伦斯通过精神力下达的命令一条又一条迅速而精准地传递了出去。 【这里是第三军团三大队的第六中队！我们的人员已经完成了重整！多谢你们的支援……所有人开始后撤！】 【这里是第五军团总指挥部！我们已经确认将指挥权全部移交给狱门花号！我们的军团长开战后就带着几个高层逃跑了……那该死的懦夫！】 【所有人听从命令！不要和敌人纠缠！尽量拉开距离！我们的空中支援已经来了！】 在亚伦斯紧急调度和指挥下，原本已经接近崩溃的战线竟然真的慢慢地稳固了下来。 虽然夕暮人的攻势依然凶厉无比，但差一点就溃退的帝国士兵，竟然硬是顶住了敌人的攻击——而他们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都是因为收到了相当详细又精准的指令。 只要按照收到的命令去做，士兵们就有很大的概率可以活下来。 “这里是狱门花号，我们即将开始进行近地面空中支援。第五军团全员立刻后撤五百米并重新集结，第三军团请掩护他们。” 而负责传达命令的领航员们，这时心中也只剩下了震撼这一种想法。 虽然这位一直都被人称为废物的侯爵确实没有任何的战斗力，但他却拥有着逆转战场形势的特殊能力——而曾经近距离见识过这个力量的女魔法师，更是对此体会颇深。 现在的亚伦斯，就仿佛是当年带领帝国战胜卡迪亚联军的莫蒂侯爵一样。 【明白，我们会立刻后撤……但是请小心，对方准备了可以击落战舰的武器。】 “狱门花号明白——舰长，请下命令。” …… “命令啊……” 虽然坐在舰长席位上亚伦斯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他已经在承受相当沉重的负荷了。 因为现在他现在是以一己之力扫描并分析着这片战场上近万人的动向，同时还要对每个小队下达不同的指令。 就算战舰上的装置确实增幅了他的精神力，但如此复杂的预测与分析，还是让他全身的血液如同沸腾一样翻卷了起来。 “左舵二十，两舷微速前进，右侧全炮门预备——” 随着帝国部队缓慢而有序的后撤，追击的夕暮军队阵型中也出现了不少破绽。 不过此时他们也已经注意到了这艘前来支援的帝国战舰——由于这种超级兵器对于地面部队的威胁巨大，所以夕暮的指挥官也果断地选择了暂时后撤重整。 但亚伦斯可不打算给他们太多的时间。 “坐标六、三、一——试探射击，开火！” 使用流体化的魔源石——碳铀制造的大口径炮弹，在亚伦斯的指挥下从偏转的战舰右舷同时射出，呼啸着飞向了正在后撤的夕暮军队。 能够破坏魔法与斗气防护的灵能冲击，再加上难以抵御的高温，这种武器若是可以大规模部署的话，那么战争的形式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但现在，这种强大的武器就只有狱门花号上才有装配。 “确认射击命中！这个效果——好厉害！” 第一轮试探射击在亚伦斯的定位下精准的命中了一支距离最近的夕暮中队。 这些人基本都是步兵，甚至没有几名魔法师跟随——夕暮军队最大的特点就是拥有高机动的魔兽骑兵与平均水准更高的斗气战士，魔法师的数量则相对较少。 就算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未知的攻击正从远方袭来，这些斗气战士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躲避。他们只能下意识地撑起斗气进行防御，甚至都来不及过多思考。 但随后，宛如火山爆发一样的恐怖爆炸便瞬间将他们的身体完全吞没，甚至没能留下一丝灰烬。 ——普通人是不可能抵挡这种攻击的。 “……对方应该已经掌握我们的攻击范围了。全炮门装填！右舷所有炮手按照我提供的信息，开始进行手动瞄准！” 虽然大脑已经因为过热而开始闷痛，但亚伦斯依然在全力分析着战场的状况。 敌人阵型中的破绽、如何射击才能造成最大的杀伤，还有仍然没有完成后撤的友军……每分析出一条信息，他就会用精神力向特定的船员发送一条指令。 这种恐怖的实时探测分析与统合指挥能力，在这混乱的战局中确实发挥出了难以估量的效果。 “全体通报——所有帝国军事人员继续后撤！后退三公里后再重新集结并建立防线！狱门花号将负责掩护你们的撤退行动——没错，我们殿后！” 但接下来才是最艰难的。 第280章 歼灭战 虽然帝国的军队正在渐渐脱离溃退的危机，但现在的最大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在缺少第二军团这支主力军的情况下，光凭只有四分之一人数第三军团和全是新兵的第五军团，根本不可能和准备完全的夕暮人对抗。 所以亚伦斯现在只能尽可能保住帝国的有生力量，为之后的反击多争取一些机会。 “夕暮骑兵开始追击撤退的我军了！舰长！” “右舷，随意开火！不要给那些家伙追击的机会！” 在发觉帝国的军队开始大规模撤退之后，擅长长距离奔袭的夕暮人在重整后立刻展开了分散式的追击。 狱门花号的火力确实很强，但面对数量众多且分散的目标，碳铀火炮的持续杀伤力的劣势，就慢慢凸显出来了。 一次精准的炮击确实可以直接烧尽十几名奔驰的魔兽骑兵——但正在发起追击的夕暮人足有几千之多，而且阵型也变得越来越分散了。 夕暮人的指挥官并不是庸碌之辈，他们早就对帝国的战舰性能有了充分的认知。 就算狱门花号的火炮无法用斗气和魔力抵抗，分散战术也足以让损害降到最低。 “千云，去启动主炮！我一会给你射击指示！左舷炮塔也开始准备！” 这种时候，亚伦斯也没办法再保留什么底牌了。 一艘战舰的火力覆盖范围并不大，只能通过巧妙的定点射击去改变对方的行进路线，才有可能得到一个大量消灭敌人的机会。 而要做到这样的事，亚伦斯就必须要用自己的精神力为战舰上的每一门炮专门指示目标——而狱门花号上可是足足装配了四十门碳铀火炮。 就算是拥有着足以称为特异的能力，此时的亚伦斯也已经是满身虚汗，呼吸也开始变得紊乱起来了。 “呼……全炮位听我指示……右舷五、九、十三号火炮，开火！” 炮塔中的船员其实并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因为亚伦斯可以通过精神力控制系统准确控制火炮的指向，所以他们只需要不断地向转轮式的自动装弹机中补充炮弹即可。 而在斗气的辅助下，搬运这些沉重的大口径炮弹其实并不算特别费力的事。 “确认命中地面目标！但其他敌军仍在前进！” “右舷二、九、十一、十九号火炮，向预定区域内进行三次快速射击！左舷，开始瞄准地方主阵地——” 随着亚伦斯精准的指示一条条发出，地面上的夕暮骑兵的阵型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每一发碳铀炮弹的爆炸，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小范围的高温熔岩区，而魔兽骑兵们当然不会去尝试去硬蹚岩浆——所以他们的行进路线便无意识开始汇聚了起来。 【狱门花号！这里是负责掩护的第三军团第四大队！敌人的骑兵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们需要支援！】 “别管他们！继续撤退！再等一下……呼啊……等一下就好……” 身体上的严重负荷已经让亚伦斯大口地喘息了起来，但他的精神依然强行维持着最高的运转速度，完全不敢有任何迟缓。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稍一放松，敌人就会立刻突破这脆弱的防线，冲入正在撤退的帝国部队中。 “呼……右舷，准备齐射——” 在狱门花号间隔有序的射击下，追击帝国部队的夕暮骑兵很快就聚拢到了一条路线上——而亚伦斯也同时让一侧的火炮瞄准了这些骑兵的两侧。 而这些魔兽骑兵此时已经越过了横亘在空中的狱门花号，开始全速朝着正在掩护新兵们撤退的老兵队伍们发起了冲击。 “投射位置确定——开火！咳……” 绛月在他出发之前曾经就提醒过——虽然狱门花号现在确实可以用精神力来操纵，但仅用一个人的大脑精确控制如此大量的设备，很快就会把脑袋烧坏。 然而亚伦斯却完全无视了这个提醒。 “确认击中地面！难以置信……敌人几乎完全聚拢到一条线上了！” 始终观测着战场的领航员们，这时也终于理解亚伦斯之前究竟在做什么了。 究竟要经过多么严苛的分析和计算，才能对敌人进行如此准确的诱导？ “舰长！我们现在应该可以……您怎么了！？” “没事……别管我！主炮，准备射击！” 然而作为第一领航员的女魔法师兴奋地转过头来时，她看到的却是已经因为剧烈的痛苦而目眦欲裂，表情也开始变得扭曲的亚伦斯。 ——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收到，在下——已经瞄准了！】 “就是现在！开火——” 在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后，终于停止了分析与预测的亚伦斯也捂着胸口从座椅上倒了下去。 然而他的命令也确实地传达到了已经在舰首准备了许久，早就已经是满腔怒火的墨千云耳中。 【消失吧——】 狱门花号的主炮，是特制的热射线轨道炮。 在雷属性魔法的约束下，高热的碳铀流体化为了恐怖的射线，瞬间便命中了夕暮骑兵们前方唯一的通道。 随后宛如火山爆发一样的炽烈爆炸，便骤然淹没了所有正在全速冲击的骑兵们。 “确认……主炮命中！敌军追击部队……预计减员八成！” ——被诱导了前进路线的骑兵们忽视了天空之上的威胁，最终被难以理解的恐怖力量吞噬了。 帝国的战舰原本就是用来歼灭地面部队的兵器，而被先前的胜利冲昏头脑的夕暮人，也再次体会到了它的力量。 【这里是第三军团……我们都看到了，真是壮观……非常感谢您的援助，舰长。】 由于追击的骑兵队几乎被完全歼灭，所以夕暮军队的本队也开始了后撤——毕竟谁也不知道狱门花号主炮的射程到底有多远，也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去试试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呼……等我们的军团完成撤退之后，我们再——呃啊啊啊！！”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找机会缓口气，狱门花号却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了起来。 船员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精神力依然和战舰相连的亚伦斯，此时却感受到了如同身体被撕裂一般的剧痛。 这种感觉……是船体被命中了！ “舰长！！医疗班！我们需要治愈师！” “不，先别管我……是船体受损了！工程班，立刻进行损害管制！” 意识到战舰遭到了攻击后，亚伦斯便立刻强撑着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然后再次将精神力覆盖到了整艘战舰上。 然而这时他才惊恐地发现，狱门花号的左侧面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孔洞——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贯穿熔化了一样。 【……帝国人，你们引以为傲的武器，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随后，一条用公开频率发送的广播，便在指挥室内响了起来。 第281章 后裔 狱门花号竟然被敌人瞬间击穿了！？ “损伤如何？有没有人员伤亡？！” “第三十三，四十六舱室严重损毁！没有人员伤亡！见鬼了……魔法防御阵列竟然没有生效吗！” 意识到危险的亚伦斯完全不顾自己的精神力是否恢复，直接就强行连接到了舰船的探测装置上。 然后，他就看到远方的大地上，此时正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朝着这里缓缓地移动着。 【我乃夕暮之王——帝国人，立刻放下武器投降，然后向我等夕暮的英杰跪地求饶吧！】 广播中传来的是沉稳但却狂妄的男性声音——没有任何王者的威严，就只有傲慢与贪欲，还有几分无法遮掩的残忍。 “……让我们投降？呵。” 在听到了对方无理的要求后，亚伦斯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舰长？” “狱门花号通报第三军团与第五军团，请在到达预定整备区后以最快速度再向北后撤三公里，然后立刻向第四军团求援。” 既然敌人的首脑在御驾亲征，那自己一开始的计划似乎就可以成立了。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亚伦斯立刻向着后撤的军团发出了继续撤退的指示。 “我们会尽量打击对方的有生力量，削弱他们的战斗力……就算做不到，我们也会尽可能拖延时间。” 面前的平原上是足有数万人规模的大军团，还有可以超视距打击的巨型兵器正在向这里移动——仅凭一艘战舰，是怎么也不可能完全消灭这种数量的敌人的。 但亚伦斯并不需要真的全歼对方，他只需要让对方失去继续进攻帝国的能力，或者争取一些时间就行了。 “全舰注意，我们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斗，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死……所以如果有人想退出的话，就到后面的逃生艇去吧。” 敌军的数量难以估量，还有可以击落战舰的武器。这场战斗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可能性，甚至连生存的机会都很渺茫。 现在立刻掉头逃跑？那样做的话，夕暮人就会长驱直入。 墨千云的家人就是被这个野蛮的国家杀死的……而帝国人常年和他们交战，若是真的输掉战争的话，很大概率会被他们大肆屠杀。 所以现在唯一能够阻止这个结果的，就只有狱门花号这艘本就计划突袭夕暮人的战舰了。 “没有人吗……你们都疯了吗！？” 但在精神力再次扫过全船的时候，亚伦斯却发现所有的船员都还在自己的岗位上。 ——没有任何人选择逃走。 “舰长，就算我们走了，您也打算一个人战斗吧？” 曾经亲眼见识过亚伦斯的意志与觉悟的女魔法师，这时代表所有的船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您还没有倒下，这场战斗就还没有输……我还记得，这是您自己说过的话。” 虽然那场战斗的规模和现在根本无法同日而语，但曾经与亚伦斯并肩作战的人，都还记得那时的场景。 所以只要亚伦斯还没有退缩，他们也绝不会临阵脱逃。 “……好吧。” 亚伦斯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法说服这些人了，所以他只是坐在座位上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自己是个无能的人，能够做到的事寥寥无几——所以，就只能依靠他人了。 “打开全频率广播，我要给对方回复。” …… 在夕暮军团的注视下，一座像是城堡一样的巨型要塞缓缓地从地面上开了过来。 夕暮人并没有制造飞空船的技术，但他们早就通过其他的渠道摸透了帝国战舰的弱点。 为了在空中飞行，躲开斗气箭矢和普通的魔法，帝国的战舰内实际上应用了大量的炼金材料——而炼金材料虽然各项性能都很优异，但唯独没有对魔法的防御力。 所以他们便想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 “欢呼吧，我等的国民，那软弱的帝国很快就将被我们的力量碾碎！” “——万岁！” 将适合远距离攻击的光与雷魔法阵列大量堆叠在一起做成特殊的阵列炮，再用土魔法承载这些阵列并移动——最终，夕暮人造出了一座巨大的陆地要塞。 普通的魔法阵列在释放一个魔法之后，至少需要十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冷却。但陆地要塞上的阵列，却只需要三分钟就可以再次发射。 所以只要内部储备的魔源石没有用完，这个要塞就可以接连不断的快速射出五级的魔法，将武器几乎只能用来对付步兵，防御力也并不算强的帝国战舰击落。 “愚蠢的帝国人，你们只能选择死亡！” 不过那黑色的战舰上搭载的新式武器，却让夕暮的指挥官们有些出乎意料。 从那艘船上发射的爆炸物虽然看上去很像魔法，但根据幸存的士兵回报，那些爆炸实际上会释放出巨大的灵力，干扰斗气和魔力的防御。 而且对方还使用了巧妙的射击诱导，全灭了军团中最精锐的骑兵大队。 “不用担心！他们的士兵已经全都逃走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击落那艘破船！” 因为夕暮人早就已经从卡迪亚人那里得到了重要的情报，所以这场战争已经是必胜无疑了——于是，夕暮的国王还有统领几个部族的领袖便御驾亲征，打算在那无敌的要塞中亲眼见证帝国的溃败。 但是，那已经受伤的黑色战舰，却迟迟都没有逃离的迹象。 【……全体通告，我是帝国特勤巡洋舰狱门花号的代理舰长，名誉侯爵亚伦斯·莫蒂。】 夕暮人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代理舰长”和“名誉侯爵”这两个词，却让他们的自信心一下子膨胀了起来。 帝国连正式的军官都派不出来了，他们已经完蛋了！ 【本舰有绝对的能力，并且会使用绝对无可阻挡的方式终结这场战争——接下来本舰将会在这战场上制造出大量的死亡，迫使夕暮人放下即将用来屠杀万千帝国人的武器。】 从响彻天空的广播音中传来的傲慢又疯狂的宣告，让所有本还在发出嘲笑夕暮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那个船长肯定已经疯了……就靠那一艘船，要怎么才能战胜拥有人数和武器优势的他们？ ——但对方却似乎已经完全认定了这样的结果。 【不明白吗？那就用你们命来见识一下吧。】 于是，在如同挑衅般的最终宣告下，被激怒的夕暮人向着那黑色的战舰发起了全面的总攻。 【狱门花号最终通报——我们是不知屈服的战士的后裔，完毕。】 第282章 堕狱之花 “左舵二十！把船头对准对方的要塞！两舷全炮门预备！你们的目标只有地上的那些士兵！千云！按我指示把主炮瞄准敌人！” 在对夕暮人做出了最终通告后，亚伦斯便一口气下达了数个指示。 虽然他完全可以用精神力将命令传输到每个人的脑中，但那样做会让他已经超载的大脑负荷变得更加严重——为了能坚持得更久一些，他不得不开始口述起了指令。 但就算这样，他也轻松不了多少。 “第三军团！告诉我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撤退完毕！” 【大概再有三十分钟，我们就可以到达指定位置并且建立防线！舰长……拜托您了！】 三十分钟……就算这个世界的三十分钟并没有那么长，但狱门花号又能坚持多久？ “全员，准备战斗——” 就算精神力已经接近透支，亚伦斯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精神覆盖到了每一名船员。 虽然自己在战斗上帮不上什么忙，但这样至少可以稍稍减弱其他人的负面情绪。 “目标——夕暮陆地要塞！两舷最大战速……前进！” 碳铀引擎发出了咆哮般的轰鸣，魔源炉制造出的澎湃魔力顺着复杂的管线传输到了舰船的各处。 巨大的黑色战舰就此开始向着不可计数的敌人发起了冲锋。 …… 【敌人的魔法师似乎在分散！他们想用魔法提前引爆我们的炮弹！】 【加快装弹速度就行了！一发不够就多打一发！】 在狱门花号开始行进的时候，夕暮的军团也开始了动作。 斗气战士无法攻击到战舰，所以他们便整顿了队形，坐上了移动用的魔兽战车，开始向着撤退的帝国部队发起了追击。 而狱门花号上的火炮，则是向着他们倾泻下了漫天的火雨。 “我看到了……对方刚才攻击我们的武器就在那座塔上面！千云，先用主炮试探一下！” 那宛如城堡一样的巨大陆地要塞，甚至比几百米长的狱门花号的规模还要更大一些。而那要塞中央高耸的尖塔顶端，则是不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魔力。 那武器刚才在视距外的射击就可以击穿狱门花号的防御，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千米，如果再被击中的话—— “这时候发光了……糟了！全舰防冲击准备！左满舵！” 亚伦斯糟糕的预感迅速成真了。 要塞的巨塔塔顶突然亮起了耀眼的光芒，浓郁的魔力甚至让周围的光线都出现了偏折——察觉到了危险的狱门花号也在同时大幅偏转了航向，强行做出了回避的动作。 但战舰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亚伦斯和船员们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眩目的光束在瞬间划破了天空，直接命中了狱门花号的右前方——防御用的魔法阵列被毫不留情的撕裂烧毁，看似坚不可摧的船体也瞬间被钻出了一个大洞。 随后，爆炸的火光和浓烟便从被击穿的船体内部喷发了出来。 【咳咳——魔力障壁失效！船体被击穿！】 【损害管制！隔离受损的舱室然后立刻灭火！】 【第三十、四十二魔力回路破损！战术士官，阵亡三人！】 船员们发来的每一条回报，都像是一把重锤一样敲击在了亚伦斯的脑中。 自己没能保护好这些人……而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死去。 所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优先稳定船体——主炮，还击！” 【明白！在下绝对不会射偏！主炮——开火！】 虽然确实被敌人的魔法击穿了，但狱门花号其实并未受到致命的伤害。 抖动持续了一小会之后便恢复了平稳，而这个时候，早已充能完毕的主炮也向着对方射出了暗红色的流光。 ——威力无俦的灵能波束在命中要塞的外壁之后，便立刻在上面爆开了绚烂的炽焰之花。 “……不是用的魔法防御，而是复合的泥土和钢铁？” 然而当主炮激发出的火光最终散去的时候，亚伦斯才注意到了一个令人惊愕的事实。 那巨大的陆地要塞外壳上安装的并不是像战舰一样的魔法防壁，而是简单粗暴的土石和钢铁覆层。 这种朴素又厚重的装甲虽然不可能完全挡住灵能爆破或是魔法的轰击，但想要彻底将其击穿，可不是一两炮就可以做到的事。 “改变战术！不要再管那个要塞了，把所有武器都对准那些打算追击我军的地面部队！” 光凭狱门花号上现有的武器，是很难彻底摧毁那座要塞的——所以亚伦斯便立刻更换了攻击的目标。 只要将对方的士兵数量削减下来，那么就算这艘要塞还能运作，夕暮人进攻帝国的势头也会减弱。 【炮位明白！在我们被击落之前，争取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出去！】 【后勤班！赶快把仓库里的炮弹都拿出来！要是弹药库被击中的话我们就完蛋了！】 从天而降的毁灭火雨变得更加猛烈了。 搭载了大量士兵的魔兽战车并不能向骑兵那样高速冲锋，所以他们就成了火炮最好的靶子——每一发炮弹都可以至少摧毁三辆正在移动的战车，而这也代表着至少有三十个夕暮人被灵能的光焰烧成了灰烬。 当几千人在短短的两分钟内被炽烈的火光彻底淹没的时候，夕暮人也立刻改变了自己愚蠢的战术。 【要塞上有能够对空的小型魔法阵列！糟糕——防壁没法挡住所有的魔法！】 “五号到十五号炮塔改变攻击目标，尽量压制对方的火力！” 意识到自己主武器无法快速击沉那艘战舰之后，巨大的陆地要塞立刻展开了自己所有的防空火力——无数小型魔法组成的弹幕就像是倒流的大雨一般飞向天空，在狱门花号的魔法防壁上不断地炸裂开来。 虽然这些魔法的威力不强，但狱门花号的魔法防御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可靠。 【一发突破防御直接命中！左舷十三号炮塔受损！无法转动！】 【呜……可恶……竟然被直接击中……最后能和你们一起战斗真是太好——】 【……左舷八号炮塔殉爆！该死的——没有受伤的人继续战斗！】 一座炮塔内的弹药被命中后殉爆，令整艘船都颤抖了起来。 而生命的不断消逝，也让坐在舰长席位上的亚伦斯的精神感受到了宛如被利剑割裂一般的痛苦。 【哈！既然如此就来比赛吧……看谁能在死之前干掉更多的敌人！舰长，我要开始手动瞄准了！】 【蠢货，你就是喜欢打仗是吧……我跟你比了！】 【……没错，这最后一程挺适合我们的！】 ——他，什么都做不到。 第283章 死战 ——剩余船员，六十三人。 【补给舱起火！我们必须把剩下的弹药丢掉了！】 【管制班！核心区是否被击中？！】 【把注意力放在战斗上！如果主结构受损的话我们就直接坠落了！】 夕暮要塞的防空火力凶猛异常，而狱门花号的火炮最多只能在那层坚实的混合外壳上打出一个浅坑。 而敌人每隔几分钟就会射出一道超级激光魔法，直接击穿狱门花号的防御，对内部的舱室和结构造成严重的损伤。 ……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精神力严重过载，脑袋已经快要变成一团浆糊的亚伦斯，根本就无法做出清晰的判断了。 “舰长！主炮已经过热了！再射击的话整个舱室都会熔毁！” “放弃主炮——千云！立刻去给中央阵列充能！把你所有的魔力全都用上！执行命令！” 【可是，在下还能……遵命。】 失去了大威力的轨道炮后，狱门花号的火力一下子降低了三成左右。 两舷的常规火炮虽然仍在向着地面的夕暮步兵倾泻恐怖的火力，但现在已经有十几门火炮被对方的防空火力和激光损毁了——还连带着损失了三十几名船员。 而被火力压制夕暮人已经不再派出步兵追击帝国的军团了，大部分无法攻击到战舰的斗气战士都已经开始向要塞的后方撤退，只有少部分负责引诱干扰的魔法师还在活动。 再这样下去的话，狱门花号是肯定无法完成预定目标的。 “后勤班还在吗？立刻把储备的魔源石集中到中央舱室中……动作要快。” 因为一直在用精神掌控着整艘船的情况，每次船体被破坏或是有人阵亡的时候，亚伦斯的精神也会受到同等程度的损伤。 这过度的负荷已经让他失去了大声说话的力气——甚至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后勤班收到！但是我们现在只剩三个人了……有没有人能来帮一下忙！】 【轮机组这边还有人手！我们马上就——】 “舰长！敌人的主炮又要发射了！这次是——” 还没等领航员发出警告，一道眩目的光束便瞬间贯穿了外表早已满是伤痕与破损，不断向外冒着火花和黑烟的狱门花号。 ——剧烈的颠簸与摇摆，让指挥室内的所有人一下子都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这抖动不太正常……是船体正在倾斜！ 【二号魔源炉被击中！浮空阵列的魔力不足了！】 难道要坠毁了吗——此时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了同样的想法。 “……我来操纵所有的浮空阵列！其他人去抛弃所有不必要的物资和损坏的设备，尽可能减轻船体的负担！” 这个时候，亚伦斯早就已经摇摇欲坠的精神，再一次强行连接到了狱门花号的船体上。 “舰长？！您难道是打算……” “不要管我！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要让这样的一艘规模巨大的战舰飞在空中，全都要仰赖依靠魔源炉供能的数千个浮空阵列。 平时这些阵列并不需要船员去专门充能，也不需要手动操纵——但是现在，至少有一半的浮空阵列因为失去了魔力而停止了运行。 而亚伦斯此时就是强行用自己的精神力接管了所有阵列，还以最快的速度分析出了哪些才是关键的浮力支撑点。 于是几乎完全失去了浮力、已经严重倾覆的狱门花号，竟然真的再次恢复了平衡的状态！ “呃啊啊啊——我还，没有……” 但是精神力已经严重透支的大脑，此时已经无法再支撑亚伦斯继续维持如此高强度的分析与运算了。 而且就算恢复了平衡，现有的浮空阵列也不足以让船体继续维持高度了。 【快一点！把坏了的东西全都集中到下面！那些已经隔离的船舱也解除挂扣！】 【医疗班！人还活着的话快去指挥室帮一下舰长！该死的……把能扔的东西全都扔下去！】 【好兄弟，很抱歉没法把你带回去了……我们很快就下去陪你！】 ——剩余船员，四十六人。 …… 夕暮人终于感到了恐怖。 那黑色的战舰明明已经在要塞的猛攻下变得千疮百孔，却依然没有任何坠落的迹象。 就算阵列炮已经打穿了对方的核心，那战舰依然匪夷所思地从倾覆中恢复了平衡——那些还能运作的舰炮仍在轰击他们的阵地，将来不及撤离的士兵们化为了灰烬。 ……他们到底是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看，他们扔东西下来了！” 正当夕暮人的士气开始有些动摇的时候，在要塞的上空不断盘旋的帝国战舰，却突然打开了腹部的巨大舱门，丢下了大量不知所谓的货物。 ——那些损坏的火炮部件，正在燃烧的物资，被之前的魔法打坏的整个船舱，还有……阵亡船员的尸体。 天上竟然在下尸体？那艘船上的人都疯了……再打下去的话所有人都会死！ 当夕暮人看到了动力不足的狱门花号毫不犹豫地抛下了大量的资产，在大幅受损的情况下还是强行维持住了航行的高度时，原本高昂的士气便立刻被蔓延的恐慌覆盖了。 他们确实很喜欢侵略和杀戮，但他们可没办法和疯子与怪物战斗！ “快撤退！我们打不赢那种东西！” “说什么蠢话！我们的要塞是无敌的！谁敢逃跑就军法处置！” “去你的吧！老子才不想跟你们一起死！” 越来越严重的恐慌很快就在夕暮军中演变成了轻微的哗变——很多只是被临时征召来的夕暮士兵无视了长官的命令，直接强行脱离了战斗序列向着后方逃跑了。 因为那战舰直到现在也仍在向地面开火，谁也不知道这王族坐镇的巨大要塞，会不会下一秒就在对方赌命的攻击中轰然倒塌。 …… ——剩余船员，三十二人。 就算夕暮人的士气已经开始动摇，但此时的狱门花号也没有继续战斗的能力了。 【弹药已经用光了！怎么办！】 【哈！不行就下去跟那帮人拼了！】 舰炮的炮弹已经完全耗尽，船体的主结构也多处受损，说不定再飞一会就会直接在空中解体。 然而就算是这样，幸存的船员们依然还没有放弃。 【舰长……主上，中央阵列已经充能完毕了，请下指示。】 大脑已经是一片混沌，身体几乎已经瘫倒在座椅上的亚伦斯，这时终于听到了早已被派去执行重要任务的墨千云的汇报。 中央阵列……没错，这是自己最后的底牌。 “全舰通报……所有还活着的人，立刻前往逃生艇……准备弃船。” “舰长？！您这是——” “这不是临阵脱逃！是为了继续和敌人战斗——执行命令！” 虽然没有人明白亚伦斯为何会在这时下达这样的命令，但船员们还是决定相信他的判断。 而亚伦斯也撑起了身体中的最后一点力气，在领航员们的搀扶下，走出了这个并不太适合自己的房间。 “啊，接下来，就是我的……” 但在不断传来破裂与爆炸声的船舱之中，并没有人听到了他的呢喃。 第284章 不落的英雄 ——亚伦斯的精神已经严重受损了。 在严重的透支下，他的大脑为了自保，便将大部分用不上的“信息”屏蔽封存了——这让他的记忆出现了大量的断层，甚至都已经快要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了。 但他还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主上！请各位先走，主上请交给在下就好。” 当领航员们搀扶着亚伦斯走到了舰船的中部时，之前被派去为中央阵列充能的墨千云，便刚好和他们汇合了。 船员们当然都知道墨千云是亚伦斯是私人护卫，实力也远在他们之上——所以他们便放心地将亚伦斯交给了墨千云。 不过此时的墨千云其实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体内的魔力几乎已经被掏空了。 “千云……中央阵列，已经准备好了吗？” “已经完全充能了，随时可以启动。但是主上，在下几乎把所有的魔力都已经用光了……” “……没关系。” 亚伦斯一边用手按着剧烈疼痛的额头，一边将手臂搭在了墨千云的肩膀上。 大脑只要稍一思考，就会有撕裂般的剧痛传来……而这样的疼痛甚至会让他的脚步明显的踉跄一下。 而墨千云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并不是治疗师，没有办法减轻亚伦斯的痛苦。 “主上，我们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是啊，快到了。” 在已经满是烟雾和火光的通道中，亚伦斯和墨千云缓慢地向着船尾的逃生舱走去。 狱门花号仍在空中盘旋，敌人的防空魔法也没有停歇——而再过不久，那要塞上的激光魔法就会再次发射。 而失去了控制的战舰，最终肯定会在这片大地上坠毁。 …… 不知究竟走了多久，两人才终于赶到了逃生艇所在的船尾。 逃生艇其实就是一辆可以高速飞行的魔法车，在被释放出去之后，可以在短短的几分钟内飞出去十公里的距离，尽可能地避开敌人的追击。 帝国的战舰以往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根本用不上这种东西……但是今天，这个预备的逃生方案却成了唯一的希望。 “主上，我们到了。” “咳……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报告舰长，幸存船员三十二人，已经全数到位……请您指示。” 亚伦斯的感官已经变得相当模糊，体力也已经近乎耗尽——不过他还是无意识地向外延伸着自己的精神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所有的船员都已经进入了逃生艇，而自己和墨千云就是最后的两人了。 “都到了啊……那么各位，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当亚伦斯被墨千云搀扶着走到了舱门口时，他的精神却不知为何突然抖擞了起来。 站在逃生艇内准备迎接的船员们完全不明白亚伦斯为何要站在外面说话，不过他们也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这位舰长已经带领他们在绝对的劣势中战斗到了这样的程度……还活着的所有人心中对他就只剩下了尊敬。 “实际上，就算逃生艇成功发射出去，在对方这样的火力压制下，也很大概率会被击落。” “……您在说什么，舰长？” “所以……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 谁也不知道亚伦斯想说什么，就连在他身边的墨千云也不理解他打算做什么。 不过随后，亚伦斯便说出了令人疑惑的问题—— “……我是，值得你们追随的人吗？” “您当然是——没时间了，快上来吧！” “呵，那样的话……就没问题了！”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出乎意料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精神已经枯竭、已经几乎没有了力气亚伦斯，忽然把搭在墨千云肩膀上的手臂滑到了她的腰上，然后用力一把将对方推进了逃生艇内！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亚伦斯便伸手拉下了旁边墙壁上的拉杆……随后，一道封闭用的闸门便在他的面前落下，将他和逃生艇分隔了开来。 “主上！？不……您难道是——” “想要让其他人平安的离开这里，必须要有人做该做的事才行……而这个人刚好是我而已。” 逃生艇是不可能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离开的。 就算无法压制敌人的攻击，也必须要有人替他们吸引火力才行。 ……而唯一可以用精神力控制整艘船的亚伦斯，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这就是最后的命令——活下去！” “不，不要！！您不能——” 已然油尽灯枯的精神力再次扩散，亚伦斯又一次将自己强行连接到了已经快要坠落的狱门花号上。 随后，他就直接解除了逃生艇的固定装置，将船上最后的幸存者们强行弹射了出去。 …… “……最后的战斗，啊。” 虽然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但亚伦斯的心中不知为何并没有恐惧。 船体中央的超级阵列已经充能完毕，专门储备的魔源石也都还在——这是狱门花号最后的底牌，也是亚伦斯从一开始就打算用上的最终手段。 只不过，自己要为此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 “真是，短暂又充实的人生啊。” 脑袋里的记忆已经因为精神的透支而模糊不清了，但亚伦斯还记得自己当时许下的愿望。 ——他要让亚伦斯·莫蒂的名号重新被世人所知。 “……起雾了吗。” ……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或许确实是吧。 他已经有了前世从未有过的体验，也知晓了自己的第二次人生确实有着某种意义。 虽然他依然只是随时可以被替代的人……但他并不后悔。 “全体通报……这里是，阿曼德帝国特勤巡洋舰狱门花号——” 在幻惑般的淡淡薄雾中，亚伦斯拼上了最后的力气，重新回到了指挥室内。 当他重新坐回了那个象征着责任与荣誉的座位上后，他的心中便只剩下了令人满足的充实感。 ——这第二次的人生，将会在此终结。 “超级阵列已启动，本舰将从现在开始执行最后的任务——” 六级的魔法阵列已经开始运转，仓库内的大量魔源石即将被禁忌的魔法激活—— “——目标！夕暮王国陆上要塞！下满舵，两舷最大战速，前进！” 已经千疮百孔的黑色战舰，在她的船长最后的指令下，将船头指向了地面上的巨大要塞。 巨大的碳铀引擎再次喷出了炽烈的红焰，破碎的外壳上不断剥离着已经不成形的碎片——就仿佛是象征着灾厄的黑色陨星一般，向着不可一世的敌人们坠落了下来。 地上的人虽然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灾难，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来吧，和我一起……在火焰中燃烧殆尽吧！” ——随后，已经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亚伦斯，便在虚幻的薄雾之中平静地睡去了。 …… 就好像是太阳直接落在了大地上——有幸见证了那一幕的幸存者们，在那之后对其他人如是说道。 “在炽烈的星光亮起的时候，一切生命都在光辉之中瞬间化为了灰烬。大地在颤抖，天空也好像被撕开了巨大的口子……” “人类的魔法和斗气在那种力量面前毫无意义，无论是怎样的人，在那种力量面前都是平等的……” 没有人愿意提及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为什么我会活下来？” 他们，只会不断地向别人提起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而已。 第285章 恸哭、觉醒、癫狂 “——幸存的船员发来的汇报说，狱门花号是在坠毁前主动撞击了夕暮人的陆地要塞，引发了灵能殉爆……唯一留在船上的人，是代理舰长……亚伦斯·莫蒂。” 人类能够在足以吞噬一座城市的灵能殉爆中存活下来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就不需要去思考。 “什么！？消息确定吗？！” 比起还处于惊愕状态中的克丽雅几人，在场唯一的男人库兰，反应却反而异常的强烈。 因为他很清楚这件事意味着什么——而且也预见到了可能发生的恐怖结果。 “……根据第三军团和第五军团的回报，狱门花号在作战时不知为何没有关闭和他们的通信。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理由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因为第二军团离开了驻地，第三军团和第五军团差一点就被夕暮人完全歼灭……若不是及时赶到的狱门花号临时接管了指挥权，并掩护了他们的撤退……南方阵线就要失守了！” ——亚伦斯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帝国的部队即将崩溃，唯一可以作战的狱门花号为了掩护友军撤离与敌军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而为了让最后的船员们活下去，也为了彻底消灭即将陷入内乱的帝国的敌人，亚伦斯选择了牺牲自己。 他做的确实没有错……但留下的人又该怎么办？ “为什么……” 从一开始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中恢复过来之后，终于理解了这一切的公主殿下，这时发出了明显已经开始失常的呢喃。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 ——克丽雅的声音在颤抖。 这个世界上愿意认同她、接纳她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而一切的起因，都是由于她那愚蠢的自作主张。 如果自己没有选择离开，跑到布克公爵的地盘上结果被反将一军……亚伦斯也不至于代她坐上狱门花号，为了拯救帝国的命运而牺牲了自己。 ——那在黑暗之中好不容易寻得的光辉，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感受其中的温暖，却已经悄然从指缝中流逝了。 “呜……啊……” 明明想要放声哭泣，可是自己却只能发出不成声音的呜咽。 这个丑陋的世界，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对待她？ 这些贪婪无耻的人，为何要不断地伤害她？ 那自己此生挚爱的人，为何要选择离她而去？ “呵——啊哈哈哈哈！” 完全失控的情绪在瞬间便完成了反转——本该悲伤痛哭的克丽雅，突然发出了状若癫狂的大笑。 然而就在其他人打算尝试安抚她的情绪时，地面却突然传来了令人难以站立的剧烈震动。 “糟了……是灵能反应！寻星旅团已经让地下管道的灵能过载了，皇都随时可能会爆炸！” “竟然在这种时候？！” 虽然皇都已经没有普通的居民在了……但禁卫军还在。 在这样的状况下，大部分人还在防备第二军团进攻的禁卫军，根本就来不及离开城市。 “呵呵呵——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这些愚蠢、肮脏、丑陋的人类……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吗！” 但就在众人还没有从惊慌失措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时，原本还因为脱力而跪坐在地的公主殿下，突然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然而她的身上，却不知为何闪烁着令人心生恐惧的诡异赤红光辉。 “那就消失吧……【这个世界，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双目已经由澄澈的白金色转变为了赤红色……嘴角扬起癫狂的弧度，表情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优雅的克丽雅，此时出人意料地伸手抓住了自己脖子上的项环。 那是抑制灵力的装置，一旦被取下的话，就会—— “殿下！您先等一下，事情还……” 然而夏叶的呼喊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克丽雅的动作。 本已失去了力量的公主殿下，竟然只靠单手的力量就直接捏碎了那阻隔灵力的项环……随后，狂暴的灵力便从她的身体中尽数释放了出来，将她淹没在了赤红的雾霭之中。 “警告！监测到最高等级地热风暴前兆——周围的碳铀辐射能正在快速聚集！” 蛛樱虽然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了警告，但一切都太迟了。 皇都的街道在这个危机的时刻尽数崩裂，海量的灵能从地面之下喷涌而出——然而赤红色的风暴刚要开始席卷大地，却在下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停滞之中。 “【过来】。” 令人心生跪拜之念的威严之声突然从赤红的涡旋中响起——转瞬之后，狂乱的灵能便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像是欢呼着一般疯狂地涌入了那从地面上缓缓浮起的赤红之心中。 这种规模的灵能，光是聚集在一起都可能会发生爆炸的危险……但是那些宛如风暴一般的赤红光粒，却在汇入了那不断跳动的核心之后便立刻回归了平静。 “警告！读数异常——确认能量等级，火山……地幔……行星级。” 但这样的警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除了卡琳和夏叶以外，其他的人此时早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跪伏于地——没有人类能够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抬起头来，也没有人类能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为自己辩解。 那不是人类可以直视的光辉。 “【余，宣告人类的终结】。” 当城市中的最后的一丝灵能汇入了赤红的光茧之中后，天空之中便立刻布满了宛如末日般的阴云。 赤红的雷光划破天空，劈裂大地——而那不断脉动的心核在升入天空之后，却突然在瞬间爆碎了开来。 从中出现的人，依然是帝国的公主殿下……但已经不太一样了。 宛如丧服一样的黑色衣裙之上点缀着大量的如鲜血一般的赤红色结晶，遮掩了面容的面纱之下仍有两道慑人的赤红光辉隐隐可见。 而那清晰得令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沉重鼓动，就宛如星球的脉搏一般，让众人脚下的大地也随之震颤了起来。 “最高级别警告……确认行星级生命体完成特异显现，判定等级为……究极之一。” 第286章 于是，审判将至—— 蛛樱说的那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谁也不想去理解。 因为在他们的上空安静地漂浮着的那位像是公主殿下的异样存在，身上散发出的那令人心悸的重压，已经快要让所有人都窒息了。 ——那真的还是人类吗？ “……果然，我猜的没错。” 望着那虽然看似平静，但实际上却更像是风暴之眼一样的神秘存在，卡琳那赤金的眼眸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悲伤。 身体会主动吸收灵力并建立循环，会受到地脉的影像而衰弱，然后因为一场灾难般的灵能风暴而改换成崭新的形态—— 并非是皇帝亲生女儿的克丽雅，其实就是那寻星旅团一直在寻找的、传说中的星之子！ “【余，对人类失望透顶。】” 当宛如回响一般的声音从那无法看透的面纱之下传出，在整个天地之间波荡回转的时候，唯一还站着的卡琳夏叶蛛樱三人，也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压力。 那份言语之中似乎就带着某种力量……不，就好像是这颗星球正在压制她们一样！ “【贪欲、欺瞒、残忍……人类这种丑陋的生命体，根本没有在这颗星球生存的资格。】” 清冽威严的声音之中没有任何正面的情感，只有浓重的嫌恶与憎恨——那睥睨着人类的至高存在，就仿佛是在俯视着匍匐的蝼蚁一般。 “【忏悔吧，余将裁决汝等的命运……克里亚蒂斯的愤怒，将会吞没汝等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克里亚蒂斯——那是大陆正中央的那座人类至今无法窥探的，巨大火山的名字。 当那火山真正发出咆哮的时候，大地的经脉便会尽数爆碎……熔岩最终将会席卷整片大陆，将人类赖以生存的大地完全吞没。 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那就无可挽回了。 “啧……臭蜘蛛，快告诉我阻止她的成功率有多少！” “究极之一是星球灵魂的具现……想要消灭她，至少要有从大气圈外部击溃整颗星球的力量才行。” “那不就是没有可能吗！该死……怎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面前就是难以理解的绝境，但卡琳和蛛樱仍然在尽力思考着应对的策略……但在她们身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夏叶，此时却露出了相当复杂的表情。 就好像是在内心中战斗了许久一般——当沉思的白羊恶魔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脸上便只剩下了理性与冷漠。 “殿下……不，陛下。您既然决意要对人类进行审判，那么您或许需要一位称职的检察官来细数他们的罪孽。” “你在说什么呢夏叶小姐？！” “来自异乡的臣下，对此界人类的肮脏与丑陋也颇有不满——若是您能许可的话，臣下愿随您一同，清算这些低等生物的罪孽。” 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抱定了如此的打算一般，夏叶在说完这番逆反的言语之后，便立刻伸手摘下了自己的眼镜丢在了地上，然后用力踏脚将其踩得粉碎。 不过在她做出这些动作的时候，她还悄悄的用另一只手将之前拿到的某个东西丢给了自己的同伴。 “【无妨。】” “遵旨……愚蠢的人类啊，既然你们的命运即将断绝，那就见证我的真身吧。” 白羊美女那原本形似异人的身躯，在她的轻声宣告下迅速地开始了膨胀和变形——修长丰满的双腿变化为了健壮坚实的反弓羊蹄，原本纤细优美的臂膀也开始变得厚重粗壮。 当一对宛如蝠翼的巨大翅翼从那仍然保持着凹凸纤长的身体背后展开的时候，那人类的相貌也最终变成了生长着巨大卷角的羊形兽首。 “我乃是千年之前支配并狩猎人类的祸角一族的遗孤——兰夏叶。” 那即是魔族的真身……是千年之前的人类就算拼尽全力也难以战胜的，来自异乡的恶魔。 “这种时候你竟然打算背叛——” 然而卡琳的愤怒还没有完全爆发出来，她的表情和动作却不知为何突然僵住了。 因为那已经开始对人类发出嗤笑的恶魔，悄悄地向她传来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走吧，让我们去最好的观众席上，看看人类在最后的时光中将会如何挣扎吧……余很期待这个余兴节目的结局。】” “遵旨，陛下。” 当体型巨大的恶魔挥动双翼飞上了天空，与那庄严优雅却又带着些许悲凉之意的存在一同化为了流光奔向了天空彼端的时候，天穹之上的异象与难以承受的重压，也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殿下和夏叶小姐，究竟……” “……库兰团长，请你按原计划带禁卫军立刻到欧菲公爵领去。不要问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时间向你解释。” “啊啊啊啊……可恶！你们要是还能回来的话，一定给我把这事讲清楚！” 佣兵团长库兰不仅是第一个从无法理解的惊愕中恢复过来的人，也展示出了自己的极为优秀的心理素质。 他瞬间便理解了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参与这种级别的事态，所以立刻就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恐惧与好奇心。 “蛛樱！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把你的扫描仪开到最大——我们要在世界毁灭之前把少爷找回来！” “明白……等等你在说什么鬼话？” “夏叶小姐在离开之前告诉了我——她和少爷的契约还没有消失！少爷他……说不定还活着！” …… 边境领。 正如亚伦斯所预料的，卡迪亚人确实趁着帝国内部发生混乱的空当发起了入侵。 一支骑兵部队毫无征兆地从山隘中发起了奔袭，意图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迅速夺取几座城市作为前哨基地。 但当他们骑着敏捷的魔兽从唯一的通道冲进了帝国领土的时候，异常惨烈的爆炸便在他们的脚下接连响起，将他们直接化为了大地的尘埃。 “侯爵不愿意做的事，我可一点都不会介意……希望我准备的碳铀地雷能让你们满意，卡迪亚的蛆虫们。” 唯一在边境领上留守的绛月，在亚伦斯离开之后，便将满腔的负面情绪向着卡迪亚人倾泻了出来。 亚伦斯曾经说想要在两国边境的帝国一侧埋满地雷，所以绛月就真的这么做了。 而她刚刚和驻守的第四军团一起将雷区布置完毕，卡迪亚人的突袭便不期而至了。 “这时候发起攻击……难道是其他地方出事了吗？” 帝国内似乎发生了一些不明的重大事件——从前几天开始，通向其他区域的联络就开始变得困难了起来。 布克公爵领仍被弥漫的灵能覆盖，而皇都那边不知为何也完全无人回应——在边境的绛月完全联系不上克丽雅和亚伦斯，所以她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 不过就算心中焦急，她现在也没时间去思考缘由了。 “那帮家伙还不死心吗！格麦尔团长，不要让他们离开隘口的范围……我得好好送他们一点礼物才行！” 卡迪亚人的先锋虽然已经全军覆没，但后面的大军团却丝毫没打算停止进攻的脚步。 不过在他们尝试破坏雷区的时候，早有准备的第四军团也立刻向他们发起了攻击——由于地形上的限制，他们的主力部队根本无法完整展开，很快就变成了火炮的活靶子。 而每到入夜的时候，卡迪亚人的阵地后方还会从天空之上随机落下一颗巨大的炸弹，将数百名预备投入战斗的倒霉蛋全部化为无法辨识的灰烬。 所以虽然帝国一方的人数并不占优，但不宣而战的卡迪亚人目前也完全没有取得任何优势。 “科林斯没有反应吗……真是奇怪。” “我专门安排了一个大队在戒备科林斯动向，不过目前为止，对方并没有明显的军事动作。” 卡迪亚人怎么会在毫无协助的情况下贸然入侵帝国呢？情报不足的绛月完全无法判断其中的缘由。 不过战斗开始几天后的某个白天，她却突然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怎么会……侯爵……” ——因为她与亚伦斯订下的契约，突然变得淡薄又虚无缥缈了起来。 不过在起初的惊愕与恐慌之后，绛月便迅速意识到契约并未完全失效。 亚伦斯出事了……但他可能还活着。 “千万不要死啊……你要是死了的话，我也……” 可惜的是，贤者除了祈祷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 帝国南方战线。 御驾亲征的夕暮王国领导层，在之前的战斗中正面接下了灵能殉爆后……已经全数化为了尘埃。 但夕暮人的军团并未被真的完全消灭，几万人的军队依然还停留在帝国的边境线外。 不过没过多久，失去了约束的夕暮人就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原本的同僚，开始了野蛮残忍的相互倾轧与屠杀。 这个民族本就是没有多少道德感的游匪——在能够统御他们的领袖身亡后，他们便立刻变成了危险的流寇，开始四处掠夺杀戮了起来。 然而随后，一个恐怖的传言便开始在这个混乱的区域流传了起来。 “如果你在晚上听到了悲痛欲绝的哭声，千万不要去寻找它的源头……那是已经疯狂的恶鬼在引诱镇抚灵魂的祭品，贸然靠近的人都会被它的尖牙撕裂咬断。” 当夕暮的游匪被人残忍开膛破肚的尸首不断被人发现的时候，那令人胆寒的传言便迅速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复仇的怨念永远不会安息，直到其中一方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才能作罢。” 就算是与此毫不相关的帝国人，在见识到了夕暮人凄惨的死状后，也不敢再踏出国境一步了。 但每天的晚上，宛如夜鸦啼鸣一般凄厉幽远的恸哭，还是会悄然在人们的耳边回响—— 【……为什么，活着的是在下？】 …… 帝国，未知之地。 “事情就是这样了，阁下。现在星之子已经觉醒，我们在帝国的工作也结束了。” 脸上戴着朴素面具的男人，和一位明显有些不悦的中年男人并肩站立，向着黑暗中看不清容貌的某人做出了并不严肃的汇报。 “您问这件事对帝国会有什么影响？请放心，圣约联盟会处理好之后的事。” 虽然戴着面具的男人语气相当轻佻，但对方却并未对此有什么意见——反倒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有些不悦的摇了摇头，脸上就只剩下了阴郁的表情。 “既然您没有别的事了，那我们先告辞了……未来要是有机会的话，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合作。” 在微微躬身行礼之后，男人便和自己的同伴走出了这个隐秘的地方。 而不久之后，两人便来到了一片荒芜的山丘之上。 “我需要一个解释——寻星旅团本来已经准备妥当，为何你要阻止我们捕获星之子？” “喔，团长阁下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您之前不也看到有外人介入了吗……我是说魔族。” “区区一只遗留的恶魔，我们只需要付出一些预计之内的代价就可以消灭。” 听着身边的同伴那明显的埋怨，戴着面具的男人就只是不置可否的轻笑了几声。 “我倒是有个问题，团长阁下。如果旅团真的捕获了星之子的话，你们难道真的只是打算将它做成永恒的能源嘛？” “人类若是想要离开这颗星球，必然需要无限且稳定的能源——那星之子只是我们实现这一目标的钥匙罢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浪漫——也真是愚蠢啊。” 随着面具男人轻佻的言语，一道意料之外的光辉突然从他的手中闪过。 而他身边那表情阴郁的中年男人则是身体一僵，随后便惊恐地低头望向了自己的身体。 ——然后，他便看到自己的肚子上多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大洞。 “你——” “没有一位拥有绝对力量的领袖，就算真的离开了这个星球，人类也会在贪婪地争斗中自取灭亡……所以你那愚蠢的理想，就到此为止吧。” 身体被洞穿的男人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便失去力量倒在了地上。 “世界很快将会陷入混乱，到了那个时候，人类必将祈求一位强大领袖的出现……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将那星之子的力量收入囊中，成为人类唯一的王。” 看了看那已无生息的尸体后，戴着面具的男人不禁放声大笑了起来。 “因为我可是，这一代的人类所选定的勇者啊。” …… …… 若这混沌与黑暗都只是未醒的噩梦，那现实又会如何令人痛苦呢？ “这里是……我，是谁？” ——是时候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了。 第287章 帝国的分裂 ——内乱开始了。 困扰整个帝国长达半个月的通讯问题解决之后，整个帝国便立刻收到了数条震天动地的重磅消息。 二皇子麦兰·阿曼德带领第二军团攻入并占领了皇都，公开向全国宣称皇帝阿曼德七世遭到了大皇子昆兰·阿曼德与斯科特公爵联手暗杀，随后宣布由自己继承皇位，号召国民征讨弑君叛国的大皇子一派。 而大皇子则同时发表声明称，由于二皇子与第二军团的叛乱导致南方阵线全面崩溃，夕暮王国的军队已经入侵了帝国，杀死了布克公爵并摧毁了公爵领——对方才是反叛的一方 由于两位皇子各执一词针锋相对，一时间各种无法证实的信息迅速充斥了整个帝国。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一场意料之外的内战很快就要爆发了。 …… “……还没有消息吗？” “殿下，因为帝国内常见的魔法通讯网络大多都是由斯科特家族负责建立的……所以现在有一大半的线路都已经被占用了。” 被灵青武神带到了欧菲公爵领的三皇子洛兰，一直都关注着帝国的局势变化。 但这里是帝国最不受重视的东北区域——虽然帝国的大片领土都与海洋接壤，但海岸上到处都是地形复杂的峭壁，近岸的海上又到处都是暗礁和急流，完全找不到地方建立港口和航路。 所以这里其实就是帝国的死角……在被两大公爵领封住了对外的贸易通道后，欧菲公爵就只能被迫选择自给自足。 而现在，这里和其他地区的通讯也成了问题。 “南方阵线没那么容易被攻破，皇姐和姐夫也肯定不会对这种情况坐视不管……但她们现在到底在哪？” 现在的状况已经容不得人仔细思考对策了。 如果帝国真的爆发内战，那么周围的邻国一定会趁机发起全力进攻，彻底将帝国的未来断送。 然而这时候最有可能解决这些问题的亚伦斯和克丽雅，却不知为何失去了联系。 “殿下，欧菲公爵来了。” 还未成年的三皇子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命运正在被谁掌控着。 “三皇子殿下，您找我吗？” “欧菲公爵……请告诉我，你是否早就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状况，所以当时才会在皇都公开散播了那些消息？” 欧菲公爵曾经在皇都对外公开宣称皇帝急病即将离世的消息，同时表示不支持大皇子继位——虽然当时大部分人都对此事半信半疑，但现实很快就把那些人的脸打肿了。 现在这种状况，想独善其身都没机会了。 “实际上，我在布克公爵领那里和公主殿下一同行动了一段时间。我当时就发现布克公爵当时已经被外人蛊惑，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 “外人……就是说那个寻星旅团吗？” “我怀疑两位皇子其中之一也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自我，所以才会发表那种言论进行试探……但很可惜，事态的发展速度还是超过了我的预期。” ——欧菲公爵的话也不能全信。 三皇子洛兰虽然年轻，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 虽说这位年轻的公爵表面上彬彬有礼又充满理性，然而这样的人往往更加精于算计。 他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年轻的皇子在这样的处境下并不会轻信他人。 “对了公爵，埃尔斯和梅丽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他们正在和灵青武神学习。” “那两位年轻人很有天分，应该很快就会成为您的得力助手。” 虽然洛兰当时在被紧急召见时只被允许一个人返回皇都，但他还是把埃尔斯和梅丽带在了身旁——而这两位曾经在亚伦斯身边学习了不少东西的同龄人，也确实帮了他的大忙。 现在他能信得过的人，也就只有这两个曾经是孤儿的随从了。 “殿下，我还是要向您强调一点。公爵家并不会支持您争夺皇位，但一定会保障您的安全——如果大皇子和二皇子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机会，那么您就是帝国皇室唯一的血脉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欧菲公爵早就预知到那两位皇子最终都会死一样。 洛兰不敢多问，也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就只是点了点头，熟练地摆出了一副对此似懂非懂的样子。 “公爵没别的事情要说的话那就去忙自己的事吧，我这里没什么问题。” “那么殿下，我就先告退了。” 看着年轻的公爵离开了房间之后，洛兰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两位皇子之间的内战恐怕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那么自己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 …… 边境领。 “伯爵，虽然现在证荣之战已经暂停了……但分属两派的名誉贵族们已经开始在领地内对峙了。如果他们在这里打起来的话，我们的后方就很有可能出现问题。” “我知道……前线状况如何？” “我们无法完全阻止卡迪亚人的推进，他们的后备物资和人员是我们的数倍……光靠地雷和火炮是远远不够的。” 帝国和卡迪亚王国之间只有一道山谷相互连通，所以卡迪亚人每次进攻失败的损失也并不算大。 他们可以源源不断地派遣新的士兵消耗帝国的军力，而边境领的第四军团现在可没有任何后援。 “另外，前几天第三军团遗留在南方阵线的第三大队向我们发来了求援信……但之后我们一直都联络不上他们，也不知道那边的状况如何了。” 亚伦斯就是为了解决那边的问题才亲自指挥狱门花号出征的——留守边境领的绛月十分清楚这一点。 如果那边的战况还没有缓解，那么就说明是亚伦斯失败了……但现在帝国内的魔法通讯网已经近乎完全切断，所以谁也不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么就这样吧……我去解决名誉贵族的问题，第四军团就尽可能维持现在的战况，多坚持一天是一天。” 只要亚伦斯和克丽雅回来，很多问题说不定就可以迎刃而解。 ……但他们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第288章 遗失过去之人 ——我是，什么人？ 记忆即是自我的基石，如果连记忆都已经失去的话，那么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亦或者，就算没有记忆，自己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这个问题，真的会有正确的答案吗？ …… “唔……呃……” 当意识重新聚集起来的时候，最先感到的是全身的疼痛。 就好像是身体被撕裂粉碎烧灼，然后再把灰烬重新拼合起来一样——就算只是轻微的磨合，都会引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但除了疼痛之外，最关键的问题是……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 大脑里只有一片弥漫的雾霭，想要回忆起什么时，意识就会立刻陷入混浊之中。 名字，好像还记得——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竟然醒了？快去叫医生，还有雾幻……不，他的妹妹来！” 虽然眼睛还没有办法睁开，但自己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听上去相当响亮的男性声音。 “真是奇迹，一个普通的人类竟然能在那种状态下活下来……喂，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听得到就先不要乱动，你的身体才刚刚被修补完毕，要等医生和你的妹妹来检查一下才行。” 妹妹？自己有妹妹吗？ 不过就算自己想动，现在的自己也抵挡不住全身剧烈的疼痛和无力感。 …… 很快，自己的身边就多了几个人。 视线暂时还没有办法对焦，所以自己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大概是没问题的……毕竟这个人类没有什么力量，所以修复起来相对简单一些。不过我也没有做什么，基本上都是雾幻……” “是，妹妹。” “……是他妹妹的功劳。” 虽然自己有些听不懂这些人谈话的内容，但……好像是妹妹救了自己？ ——自己的妹妹有这么厉害吗？ “兄长，我来照顾。你们，不用管了。” “那我们就先去做汇报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到时候再叫我们。” 很快，自己周围就恢复了安静。 身体还在尝试从僵直的状态中恢复，不时感到的疼痛也让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清醒——虽然记忆还有大片的空白，但自己还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亚伦斯……姓是什么来着？ “兄长，真是狡猾。” “唔……” “竟然想要，逃避承诺。” 逃避承诺……自己竟然做了这样毫无廉耻的事情吗？ 原来如此，或许就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所以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吧。 “不过，还有机会。” 清爽湿润又冰冷滑腻的感觉开始在身体的各处游走了起来，就好像是被什么奇妙的东西缠绕起来了一样。 而自己身体那原本完全无法忍耐的疼痛，此时也不知为何减轻了不少。 “所以，兄长要快一点，醒过来。” …… “发生了……什么事？我……是谁？” 当亚伦斯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中。 然而此时的他除了名字和一些基本常识外，记忆不知为何出现了大片的空白——自己是什么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东西他一概都无法回忆起来了。 “呦，小兄弟。看起来你已经恢复了啊。” 正当从床上坐起身来的他因为这些问题而感到困惑时，一个抱着箩筐的男人突然推开了房间的大门，从能够看到阳光的外面走了进来。 不过这个人好像并不是人类……除了身材看上去相当高大之外，他还有一对形状相当尖锐的耳朵和两只似乎是长在额头上的扭曲弯角。 这位是异人吗？还是别的什么种族？ “我给你拿了些衣服……你这样的人类在我们这很少见，所以尺寸或许不太合适，试试看吧。” 对方这么一说，亚伦斯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一丝不挂。 不过还没等他做什么反应，男人就把手中箩筐摆到了他的床边，然后还从旁边桌上的罐子里倒了杯水。 “你看到我的长相不是很惊讶？以前难道经常和非人类种族打交道吗？” “不，我……以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喔……不过能在那种状态下活下来，暂时失忆也是正常的。” 身材高大的男性将水杯递给了亚伦斯后，便带着饶有兴趣的表情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而亚伦斯在向他点头致谢之后，也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先问问发生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你是想知道这里是哪吗？这里是被遗忘者的庇护所……是专门收留我们这种无处容身的家伙的。” 虽然这回答听上去像是在自嘲，但对方对此似乎并不太落寞。 “你知道异人是什么吗？知道啊……我们和异人算是有些关系。你知道千年之前的魔族战争吗？” 亚伦斯点了点头——这些知识他并没有忘记，不过有关自己的事他现在是完全想不起来的。 “那就好解释了，不过听了可别害怕……我们其实是魔族，是在那场战争中幸存下来然后苟活至今的，人类曾经的敌人。” ——这个男人是魔族？ 答案确实有些令人惊讶，但亚伦斯并没有感觉到恐惧——就好像他很早以前就已经和魔族打过交道了一样。 “呵，看来你以前应该是个胆子很大的家伙。放心吧，虽然我们曾经是人类的敌人，但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是不会随意伤害他人的。” “是吗……抱歉，我还有别的事情想问。” “先把衣服穿上吧，然后我带你去见我们的管理人，你有问题可以路上再说……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警备员，你可以叫我洛克。” 魔族名字的发音和人类的稍有区别，不过叫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是，亚伦斯。” “哦，这个我们已经听雾幻……你妹妹说过了。毕竟当时是她把只剩一口气的你拖到这个地方来的，一会你也顺便去找她聊聊吧。” “妹妹……我知道了。” 虽然关于自己与其他事情的疑问还有很多，但亚伦斯现在只能一点一点去寻找线索了。 不过……他其实对一些重要的事隐约还有模糊的印象。 ——自己似乎，向什么重要的人承诺过什么事。 第289章 遗忘之地 穿上了不算特别合身的衣服后，亚伦斯便在自称魔族的男人帮助下，开始慢慢地重新练习起了走路。 自己的身体表面上并没有任何损伤，但全身上下每一个零件都好像是新换上去的一样——不仅身体不怎么听使唤，每个动作做起来还非常别扭。 “慢慢来，不要着急。你的身体当时有一大半都被烧的不成样子了，现在不太适应也是正常的。” “……那种情况我都能活下来吗？” “雾……你妹妹的能力很特别，在治疗伤势这个领域内应该是顶尖的。不过她为了把你救活也消耗了不少，你可得好好谢谢她才行。” 妹妹——亚伦斯还是没有实感。 他的记忆还是一片空白，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妹妹。不过对方若是真的和自己非亲非故，应该也不会救自己的命。 所以自己确实应该好好感谢妹妹才对。 “好了，我看差不多了。如果还是怕摔倒的话，就拿上这根拐杖吧。” 稍稍练习了一下后，亚伦斯终于重新掌握了走路的方法。随后，他便跟着名为洛克的魔族男子走出了房间。 或许是因为自己很久都没有到外面来过了，外面的阳光显得相当刺眼——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的视觉。 这时，他才看到了这个被称为“庇护所”的地方的全貌。 “真厉害……” 这里似乎是一个被山脉环绕的盆地——一条水量充沛的河流从附近的山上绵延下来，让这片与世隔绝的土地获得了得天独厚的资源。 不过围绕着河流建立起的规模巨大的村庄，外表看上去却显得相当复古。 “不，这比外面可差远了。不过我们对生活条件的要求不高……对于我们来说，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已经是件好事了。” 虽然亚伦斯没有什么记忆，但他还是知道现在的人类世界大概是什么样子的……而这个村庄看上去就像是个原始部落一样。 “你们一直都在这里生活吗？魔族战争……已经多少年了？” “魔族的寿命大概有三四百年，所以我这样的已经算是第四代了。不过这里的资源有限，所以人口一直都只有一千人左右的水平。” 来自异界的魔族是相当强大的种族，不仅身体能力远远超越人类，各个种族的天赋魔法也远比当时的人类精妙细致。 若不是人类当时付出巨大的代价招来了同样来自异界的勇者，可能文明早就已经迈入终结了。 “原来如此……外面没有人类知道你们在这里吗？” “这件事挺复杂的……具体的你还是向我们的管理人问吧。先说明一件事，这座庇护所的管理人，和你一样都是人类。” 这件事确实非常有趣——不过亚伦斯总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奇妙的展开，所以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而洛克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而是一边带着他在河边慢慢地前进，一边和不时出现的村民打着招呼。 “呦洛克，那就是被带回来的人类吗？” “是啊，我要带他去管理人那里。” “我前几天听说结界又有破损了，你们警备队没问题吧？” “我正好要去找管理人问问情况，不用担心！” 这里的村民确实都不是人类——所有人都长着形状奇怪的角和尖锐的耳朵，有些人甚至生长着外露的獠牙。 不过他们看向亚伦斯的目光里就只有好奇而已，并没有任何的恶意。 “别在意，我们这里很少会有人类光顾……所以大家就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嗯，我能感觉得出来。” “前面就是管理人的居所了……你妹妹应该也在那。” 虽然路程并不算远，但对于身体刚刚恢复的亚伦斯来说，光是拄着拐杖走完这段路，就已经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而当他气喘吁吁地走上了村庄旁边的山丘后，一个外表有些奇异的少女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位身材略显娇小，头发上映照着红蓝交织的荧光，有着形状尖锐的耳朵与赤红蛇形竖瞳的非人少女。 她的身上只套着一件不合身的宽松外袍，大腿以下的部位完全没有任何遮掩……不过除了纤细又略带肉感的双腿之外，还有三根像是尾巴又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从她的外袍下摆探出，正在不断地左右摇晃着。 ——那是自己的妹妹吗？ “……兄长？” 而她在发现亚伦斯的到来之后，便立刻轻飘飘地跑到了他的身边。 “兄长，没有事，太好了。” “你是……” 亚伦斯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么一位少女，不过还没等他发问，一股奇妙的力量便立刻涌入了他的大脑。 ——这个女孩确实是自己的妹妹，名字似乎是叫……亚露？ “我的妹妹……亚露？” “没错，兄长。我是，你的妹妹。” “呃……你们真的是兄妹吗？哦不，我的意思是……” 看着两人有些奇怪的互动，年轻的魔族洛克不禁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不过他在被少女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就果断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兄长，来这里，做什么？” “呃，亚露小姐，你的哥哥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所以我才带他来找管理人问问情况。” “你回去吧，我来，陪兄长。” 虽然亚伦斯并不知道这个明显不是人类的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但看着洛克一脸惶恐的离开之后，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在这里或许是个大人物。 不过这些其实都无所谓……现在他只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兄长，魔族的管理人，就在这里。” “喔……对了，听说是你救了我的命……谢谢。” “只是，小事。” 少女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说话的语气也一直都波澜不惊。 不过她背后那三根很像尾巴一样的触手，此时却不知为何拧成了一团，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害羞？ “兄长有问题，就去问那个人。” 山丘之上的小小圆顶建筑距离自己已经不算太远了，所以亚伦斯也没有继续犹豫，立刻就带着少女向那里前进了起来。 不过，他总觉得一直笼罩这附近的淡淡雾气，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第290章 庇护者 为魔族建立庇护所并且一直保护着他们的管理人，其实是个人类。 这件事确实会让人感到惊讶，而亚伦斯对此也确实有些好奇。 “就是这里了吗？” “管理人现在，身体不好，没法迎接。” “是吗……我会尽量节约时间的。” 就算几乎没有任何记忆，亚伦斯也依然保持着原本的行事风格——当然，他自己是无法意识到这一点的。 不过在伸手敲了敲圆顶建筑的大门后，亚伦斯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妹妹说管理人的身体不好……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关系。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喔……打扰了。” 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大门之后，亚伦斯便和亚露一起走进了屋内。 不过刚走进门，他就立刻闻到了一股不知为何会让自己想起“腐朽”这个词的奇怪味道。 “这地方……真的有人在吗？” 而就算没有记忆，亚伦斯也不认为这间屋子是用来居住的——这里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家具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 不过身边的少女却向他点了点头，试图打消他的疑虑。 “有的，在上面。” 顺着吱呀作响的木质螺旋楼梯慢慢爬上了二楼之后，亚伦斯就感觉自己不多的体力已经差不多耗尽了。 不过在推开了二楼唯一的一扇门后，他也终于见到了这座庇护所的管理人—— “唔……这，这是？” ……那真的可以说是人吗？ 靠在一张巨大的座椅上的，完全就是一根即将朽烂的枯木——双腿的部分已是空空荡荡，而上半身也已经干枯得仅剩下了骨架和枯槁皴裂的皮肤。 若不是肩颈和头部的位置还有着正常的轮廓，亚伦斯甚至以为那只是一具尸体。 “欢迎……你就是其他人提到的那个，来自外界的人类小家伙吧？” 虽然那个人的脸并未像身体一样腐朽，但外表看上去也已满是衰老的痕迹。而对方说话的声音也已经相当嘶哑，就像是树皮在摩擦一般令人汗毛倒竖。 亚伦斯只能从那满是皱纹和黑斑的脸上辨识出对方似乎是一位女性……仅此而已。 “吓了一跳吧？呵……别在意，咱只不过是个快要死了的老家伙罢了。” “您……这是怎么回事？” 若说自己对此完全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 亚伦斯当然很想知道这个被称为管理员的“人类”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没有记忆，他的好奇心也依然没有消失。 “在咱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咱要先对你做个测试……没关系吧？” “没有，但我……现在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呵，那倒是正好——那么咱问你，你知道你身边的女孩是什么吗？” 身边的女孩……亚露，是什么？ 亚伦斯知道亚露肯定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但他对少女并没有任何质疑。 毕竟之前已经有人告诉过他，是亚露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救了快要死掉的自己——若是这样还要质疑对方的想法，那么自己就是在恩将仇报了。 “不知道，但她说是我的妹妹，那我就当是这样了。” 所以无论亚露是什么，亚伦斯也不打算深究。 “那咱要告诉你——她其实是魔兽，是人类和魔族共同的敌人。而她真正的名字是……” “……【雾幻妖星】。” 随着少女有些沉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亚伦斯突然发觉自己的周围被淡淡的薄雾笼罩了——而这些雾气，似乎本就是少女身体的一部分。 不过亚伦斯却在其中，感受到了一股有些寂寞的情绪。 “不……她的名字是亚露，是我的妹妹。” 魔兽，应该是会让人感到恐惧的存在吧。 不过亚伦斯却并不这么认为——就算他没有从自己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可以用来战斗的力量，他也并没有对身边的少女产生任何恐惧。 所以他便凭着这个单纯的想法，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呵……小家伙，你的回答很不错。说实话，咱在发现一起生活了几百年的怪物突然变成了像是人类的样子后，还是挺惊讶的。” “那是因为，要找姐姐。” 淡薄的雾气悄然散去，而少女则是偏着头将视线转向了一边。 而看到少女如此模样的亚伦斯，则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既然你有这份包容之心，那么咱也不用顾虑那么多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小家伙。” “喔，那就失礼了……您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亚伦斯很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恢复记忆，但他还是十分礼貌地先问起了对方的情况。 这种与人交流的方式，就好像早就已经刻在了自己的灵魂中，变成了某种本能一样的东西。 “咱是从魔族战争时期一直活到现在的老东西……原本的名字你就不用知道了，而魔族的一般习惯称呼咱为，煌雅音。” “是吗，那我可以叫您……雅音前辈吗？” 这个有些奇怪的命名方式，亚伦斯总感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不过由于他完全没有记忆，所以也就一带而过了。 “可以……咱听说战争之后，人类也开始用魔族的命名方式起名了，所以你叫咱什么都没问题。” “那，您已经活了一千年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可能牵扯到对方隐私的问题，所以亚伦斯并不期待得到确切的回答。 不过那枯木般的人类残躯在听到了这个问题后，就只是发出了一阵嘶哑又难听的的笑声。 “这个问题不该由咱来说……去问问外面的那些人吧，他们会给你答案的。” 外面的人应该就是指村子里的魔族了。 亚伦斯的脑袋里虽然保留着魔族战争的相关知识，但他对魔族这个人类之敌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感。 就好像他之前就曾经和魔族打过交道，甚至还有着相当紧密的关系一样。 “咱知道你很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不过你还是先在这里好好地休息一阵吧……有些事情，就算着急也无济于事。” 对方看来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也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而亚伦斯倒也并不是非要立刻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他虽然几乎没有任何记忆，但仍然是个四肢健全、可以独立生活的人。 或许自己的记忆某一天就会突然恢复，又或者永远都不会回来，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里获得新的生活。 只要活下去就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魔族的小家伙们会帮助你的……你就先去和他们谈谈吧。” 第291章 避世的魔族 在得到了管理人的提示后，亚伦斯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叨扰。 毕竟管理人的身体是那样腐朽的状态，就算只是说话，都有可能会消耗对方仅剩不多的生命。 “要找魔族聊一聊啊……亚露，拜托你了。” “之前的，洛克，就可以。” 那个对刚刚苏醒的自己就颇为照顾的魔族青年，确实是获取信息的最好人选。 不过那个人刚才是亚露瞪了回去……现在自己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呦，两位……和管理人见过面了吗？” “……你怎么又回来了啊？” “我本来是有正事要来问管理人的，刚才差点给忘了。” 然而两人刚一出门，便再次看到了那个名为洛克的魔族青年——虽然对方很明显有些害怕亚伦斯身边的少女，但他还是十分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妹妹是不是真的很可怕？ “问完，来帮我们。” “……好吧，那你们稍等一下。” 看着身材高大的魔族青年急匆匆地跑进了管理人所在的建筑后，亚伦斯也开始了思考。 他脑袋里的记忆并不多，不过一些重要的知识还在——曾经差一点消灭了人类文明的魔族，并不应该是这种和人类相似的外表。 这些人为何会变成这样？又为什么会躲在这种远离人世的地方？ “我回来了，唉……结果不太好啊。” “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过多久，洛克就从管理人的居所中走了出来。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相当凝重，似乎是得到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 “你应该是还不了解我们这里的事吧？我先带你和雾……你妹妹在村里转转，然后我们边走边说。” “我是，亚露。” “哦，哦……好吧，我记住了……亚露，是亚伦斯的妹妹。” 看着人高马大的洛克被比自己矮一大半的少女吓得唯唯诺诺的景象，亚伦斯只感觉有些好笑。 不过他也已经敏锐的意识到，亚露在这里的人眼中肯定是特别的存在——而这样的存在为何会把自己称呼为兄长呢？ 自己失去记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了，我们就先去警备队那边照个面吧，我也得把事情通知给其他人才行。” …… 由于亚伦斯的体力并不太足，所以洛克在领路时刻意配合了他的步调。而亚露则是漫不经心的跟在他们的后面，就好像对这些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一样。 这种感觉还是挺悠闲的——亚伦斯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心情也因此平复了不少。 “我刚才找管理人，是问这座庇护所外围结界的事。” “……结界？” “让这个地方保持隐匿的，不仅只有周围的山脉，还有管理人亲自施放的结界……据老一辈说，她在一千年前自己支撑起了包覆整个区域的结界……直到现在。” 一个人支撑着保护整个庇护所的结界？那位身体已经快要腐朽枯萎的管理人……竟然将这件事坚持了一千年？ 她还是个人类……是怎么做到的？ “但管理人现在那个状态你也看到了……她一直都在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力，就算是跨越了你们人类的禁忌阶位，也已经到极限了。” “禁忌……” 亚伦斯脑袋里为数不多的知识告诉他，所谓的禁忌阶位就是所谓的六级。 到达这个等级的人通常都有着漫长的寿命，但基本都会失去原本的力量——然而那位管理人从一千年前开始，就已经到达了这个级别。 她难道是一直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吗？ “现在结界经常会出现漏洞，而漏洞出现的时候，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就有可能偷偷溜进来。” “是外面有魔兽吗？” “是人类……从十年前开始，结界外就驻扎了一支人类的军队。” 人类竟然在觊觎这个地方？不，考虑到他们是曾经和人类为敌的魔族，或许那些人类只是在提防他们的威胁。 “那些人，会抓魔族，当做奴隶。” “奴隶……唔！” 听到背后的亚露说出了某个词后，亚伦斯突然感觉自己大脑一阵刺痛。 奴隶……自己好像就和奴隶有什么关系？ “没事吧？需要休息一下吗？” “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头痛……你继续说吧。” 发觉亚伦斯有些不对劲后，洛克便立刻停下了脚步，关心起了他的身体状况。 不过亚伦斯的头痛就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人类的军队一直都想要入侵这里，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抓走……哦对了，你知道我们这些魔族的外表为什么会和你们人类很相似吗？” “管理人没有告诉我。” “唔，其实我也只是听长辈说过……在第一代的魔族刚刚搬到这里时，他们还都是些体型巨大外表恐怖的怪物。不过后来有一位祸角族的天才完成了禁忌突破，然后找出了一个削减自己的身体改变外表的方式。” 这件事亚伦斯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他的记忆却空空如也，丝毫没有任何线索。 “在那之后，管理人就依照那个人的变化经验，设计出了改变形态的秘术。然后所有的魔族就变成了类似你们人类的外表，一直延续至今了。” “真是厉害。” 但亚伦斯也很清楚，光是改变外形，并不足以让这些魔族融入人类的社会。 “变形确实减少了许多麻烦，我们魔族精神上天生的缺陷也弥补了不少……但是我们也失去了原本的力量，实力也变得和人类差不多了。” “外面的人是看上了你们的寿命吗？还是别的什么？” “虽然失去了原本的力量，但我们的身体依然有着和魔兽相仿的强度……所以被那些人类抓走的同胞，大多都变成了……玩物。” 这个词究竟指的是血腥的斗技还是夜晚的凌虐，洛克并没有明说。但从他那凝重的表情来看，这两个可怕的结果很可能会同时存在。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因为有你的妹妹在，就算结界有破损，人类也很难找到进入这里的通道……我们这两年没有受什么损失，可全都要仰赖她啊。” “亚露，很厉害。” “……原来如此。” 虽然洛克说的相当轻松，但亚伦斯的心情还是变得沉重了一些。 他想要帮这些人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人类能做到什么。 第292章 普通人 “这就是警备站了。在这里工作的都是些稍微有些战斗力的年轻魔族……按你们人类的分级来算的话，大概都有个四级左右的水平吧？” “抱歉，我好像没有什么战斗方面的能力……对这些事不太了解。” 就算没有记忆，亚伦斯也很清楚自己有没有战斗能力。 他的身体内仅仅只有极其微弱的气息在流动，根本无法用来战斗——甚至连增强体质都做不到。 “没事，其实魔族大多也就只有自保的实力，人类寿命比我们多很多，稍微弱一些也是正常的。” 亚伦斯总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很在意这件事，不过听了洛克的话后，他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 ——自己的弱小并不是什么瑕疵或异常，就只是“普通”而已。 “好了，我看你走了这么多路也没力气了，就先进屋休息一会吧。” 被相当热情地招待进了警备站的小屋后，亚伦斯立刻就受到了更加热烈的欢迎。 虽然这土石与茅草搭建的屋子并不算大，但里面却有七位人高马大的魔族在留守——而他们一看到亚伦斯，就立刻好奇地围了上来。 “洛克！这位就是之前你说的那个人类小弟吗？听说是雾幻妖星带回来的……呜哇她竟然也在啊！” “别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几位就是警备小队的正式成员了。而这位被救回来的人类……是她的兄长，亚伦斯。” “啥？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哦抱歉我多嘴了，是兄妹对吧……是兄妹……” 亚露只是耷拉着脸瞪了这些人一眼，这些个头基本都比亚伦斯高出一头的年轻魔族就立刻缩了回去。 而趁着这个机会，亚伦斯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些人——虽然脸部骨骼、角和耳朵的形状都略有差别，但算上洛克是正好四男四女的这几位年轻的魔族，看上去和人类的区别并不算大。 他们其实和自己一样，都是些普通人而已。 “因为亚伦斯现在是由亚露……就是他妹妹在负责照顾，所以管理人让他来先了解一下我们的这边的情况。另外他的记忆在之前受伤的时候消失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 “那确实是有点可怜啊……亚伦斯小弟，希望你能尽快恢复记忆。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这些没事干的人都可以帮忙。” 一位有着栗色卷发，头上长着笔直尖角的魔族女性主动向亚伦斯发出了问候。而亚伦斯也礼貌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身体刚恢复没多久，让他先休息一下吧。克文，你帮我拿个凳子来。” “洛克，你刚才是不是去过管理人那边了？结界的事她怎么说？” “……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但你们也知道就管理人现在那种状态，什么时候突然死掉都不奇怪。” 那位已经燃烧了自己近千年的管理人，至今仍然是一个人在支撑着庇护所外的结界。如果她的寿命耗尽的话，那么这里的魔族就会失去唯一的保护。 如果只是失去庇护还好说，问题是外面还有不怀好意的人类在虎视眈眈……就算魔族的个体实力比人类稍强一点，但他们可没有人类的技术。 因为外面的人类甚至拥有着某种特别武器，可以在瞬间蒸发一座城市—— “唔……” 一想到这里，亚伦斯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所幸他正靠在木头打造的粗糙座椅上，才没有因此而摔倒在地。 自己的意识似乎触及到了某种禁区，无法再继续思考下去了。 “兄长，精神还没有愈合，不要勉强。” “精神上还有伤吗……原来如此。” 自己失去的那些记忆，或许就只是被受伤的大脑封存了起来而已。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自己就可以恢复原本的记忆吧。 但……自己真的有必要想起那些事吗？ “总之，这里已经依靠管理人太长时间了，我们也该学会自己寻找出路了。” “村里的人大多数还是支持这个想法的……但外面的那些人类，光凭我们是对付不了的啊……” “唉……竟然会有正规军驻扎在外面，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亚伦斯并不是很清楚这里究竟有着怎样的问题，但他从洛克等人的谈话中就可以听出来，这里的魔族对未来其实相当迷茫。 这个族群已经在这里躲藏了一千年，年轻的一代当然会想要出去看看……但外面的人类却把他们当成了价格昂贵的猎物。 “请你们先等一等，我有个问题……我也是人类，你们难道不害怕我吗？” “你在说什么呢亚伦斯小弟，外面那些坏人和你又不是一回事。雾……你妹妹既然和你那么亲近，那说明你是信得过的人。” “是这样啊。” 虽然魔族和人类曾是死敌，但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出生长大的年轻魔族，对人类并没有过度的仇恨和刻板的负面观感。 他们很聪明也很理性，并没有把一部分恶人的行为归结到对方的整个种族——这或许只是因为他们仍然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并不想把外界想象得那么残酷。 而亚伦斯，也不想辜负他们对自己的信任。 “你们说的这件事我或许可以帮上忙……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喔对了，你也是生活在外面的人类啊……不过没有记忆应该也很不方便吧？你还是先在这里安心休养一阵，等恢复了之后再说吧。” “这些事本来就该是我们自己做的，不帮忙也没差啦。” 听着这些年轻魔族的话，亚伦斯也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的本质和自己是一样的，都只是追求着未来的凡人而已。 “我知道了……亚露，该怎么做才能让我尽快恢复记忆？” “强行恢复的话，可能会发疯。只能，等待合适的机会。” “那就先干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虽然没有记忆，但亚伦斯的心中仍然保留着一个异常坚定的信念。 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第293章 安宁 亚伦斯知道自己的记忆一时半会没法恢复，所以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虽然由于亚露将他认作兄长，魔族们已经把他当成了身份尊贵的客人，不过他并不想在这里吃白饭，于是就真的开始帮着其他人做起了事。 可惜的是，弱小的人类身体并不太适合做力气活——这里的魔族身高普遍都有两米左右，所以他们的工具和设备也比人类的大许多。 “这里的话，换用绞盘应该会更方便一些。” “喔，原来如此……亚伦斯小弟，你在外面原来是搞技术的吗？” “好像不是，但我总觉得自己……以前认识什么非常擅长做技术的人。” 既然体力活帮不上忙，亚伦斯就尽可能地运用起了自己的脑袋。 只用了短短几天，村子里的生产和工作效率就提高了一成——很多魔族原本根本注意不到的细节问题，在亚伦斯近乎异常的分析和演算下迅速得到了优化。 “真厉害，从警备队的巡视路线到村里的种植规划，你竟然全都能给出合适的建议啊……” “不，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几句话就可以帮上这么大的忙，我们可都做不到啊。” 由于自己的妹妹亚露平时并不会在村里活动，所以白天的亚伦斯就跟着洛克在村里四处巡视。而晚上他就会离开村庄的范围，在靠近管理人居所的一座简易小屋中休息。 这里的生活相当简单朴素——魔族的村民们平时就靠种田过活，贯穿村庄的河流中也不时会有些鱼获。 虽然物质很匮乏，但这里的所有人都心怀希望。 “我们这些魔族的寿命很长，所以大家也不是很在意生活条件的事……不过我们这样的生活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我会尽量帮你们想办法。” “这件事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吧，哦，我的意思不是你帮不上忙，而是……帮助我们可能会让你很难办。” 虽然洛克已经是第四代的魔族了，但他们还是很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就算很多魔族对人类其实并没有什么敌意，但当时的战争还是让人类和魔族结下了难以化解的仇怨。 而一千年后的现在，他们也依然对此有所顾虑。 “好了，这些事你就先别操心了。对了，管理人之前通知我们叫你过去一趟，你没事的话就先去找她吧。” …… 那位管理人在这一千年中虽然已经几乎将自己燃烧殆尽了，但禁忌阶位强横的生命力依然让她保持着“活着”的状态。 不过她很快就将迎来真正的大限——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清楚。 “……必须想想办法。” 如果庇护所外围的结界消失，那么在外面的人类军队就会立刻入侵这个地方。而这里的魔族虽然普遍都有些战斗力，但也不太可能对付得了现代人类的新式装备和武器。 所以自己能为这些收留自己的人做些什么？那位管理人对此又有什么准备？ 带着复杂的心情，亚伦斯很快便来到了村外小丘陵上的管理人居所——今天亚露并不在这边，所以他就只能一个人去见管理人了。 “打扰了，您在找我吗？” “别那么客气，咱就是个快要死了的老太婆，你的态度可以再随便一点。” 如同枯木一般腐朽的管理人今天仍然靠在那张并不算舒适的椅子上，那干瘪的躯体看上去就好像随时都会折断一样。 亚伦斯这些天从洛克和他的同伴那里打听到了管理人的一些事——大概两百年前，管理人的身体其实还是正常的状态，甚至还能随意在庇护所内活动。 但那之后结界承受的压力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强，所以她的身体也迅速地开始老化腐朽……直到变成这副样子。 “那就太过不敬了，您毕竟是千年之前就在守护这里的前辈。而我只是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也没有什么能力的普通人而已。” “呵，小家伙还真是谦虚啊。你这些天可是帮了那些孩子不少忙，这样也算是没有能力吗？” “……您都已经知道了吗？” 外表令人恐惧的腐朽枯木发出了略显刺耳的笑声，不过亚伦斯对此却并没有任何嫌恶感。 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因为只要看到对方，他就会知道有些事是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毕竟咱就是这里的根基，所以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咱都知道。小家伙，咱今天叫你来，只是觉得你应该有问题想要问咱。” 管理人说的没错，亚伦斯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 不过他并不太在意自己的事，而是更关心这座庇护所的未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把自己放在后面”的思考模式。 “您说的没错，我只是——” “咱先问你一句，你要问的这些问题中，有包括自己的吗？” 听到了反问的亚伦斯先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后便平淡地摇了摇头——他并不理解管理人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但他对此早就有了答案。 “果然是这样……呵，小家伙，你知道咱为什么要建立这个保护魔族的地方吗？” “不知道，我也正好想问您这件事。” “……因为咱曾经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错误？ 当管理人说出了令人意外的答案之后，亚伦斯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说是自私也好，还是责任也好，咱之所以心甘情愿在这里守护了那些魔族一千年……只是因为咱曾经伤害过他们而已。” “……伤害？” “在魔族战争的时候，咱曾经是一位声名显赫的猎手——是专门负责猎杀魔族的人。” 一个专门猎杀魔族的人，为什么会成为魔族的守护者……而且还将自己当作柴薪燃烧了一千年？ “狩猎魔族的猎手？可您现在却在这……” “想听故事吗？那你找个地方先坐下吧，咱的故事……可是稍微有点长的。” 第294章 传奇的过往 “咱不知道现在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了，不过一千年前的人类，每天都要为了生存而全力战斗。” 千年之前的人类才刚刚从魔兽的手中夺取了些许生存的空间，虽然已经建立起了数座城市与许多的村镇，但依然很难有效对抗力量和繁衍能力都更加强大的魔兽。 想要狩猎一只三级的魔兽，至少需要二十倍数量同样有三级实力的战士才能确保没有伤亡——人类想要培养一位战士或魔法师需要十几年，但魔兽一窝就有可能生出好几只。 那时的世界根本就不属于人类，在狂野的大地上，魔兽才是真正的主宰。 “但残酷的生存竞争，让人类之中也出现了强者。” 一个名为圣约教的宗教团体就在那时突然崛起了——他们并不信仰神明，而是相信人类才是世界的主人。 而他们得以被世人接纳的理由，正是因为他们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圣约教用秘法培养了一批强大的猎人，他们人人都有独自挑战并狩猎同级魔兽的能力，有少数人甚至可以越级挑战更强大的对手——而咱就是其中之一。” 圣约教的猎人便是力量的象征。 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的存在让原本还相当脆弱的人类社会迅速稳定了下来。在大量的高等级魔兽被猎杀之后，人类的文明圈便终于有了向外开拓的机会。 而圣约教也因此就成为了当时的第一大宗教……直到来自异界的魔族突然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 “魔族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和人类并没有直接的冲突。比人类强大的他们轻而易举地消灭了大量的魔兽，在远离人类的地方开辟出了自己的居住圈。” 但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和异界的魔族之间突然展开了不死不休的战斗。 魔族虽然实力强大，但精神上却有缺陷——很多人认为这就是他们侵略人类文明的理由，而强大的魔族似乎也不屑于和弱小的人类进行沟通。 于是，赌上文明存续的战争开始了。 “咱的生活倒是没有因为战争而产生变化，毕竟猎杀魔族和猎杀魔兽本质上都是一回事——反正都是只要稍一放松就会死的战斗，对手是谁其实没什么所谓。” 代表人类世界顶尖战力的猎人们虽然无法扭转大局上的劣势，但他们还是很快就成为了令魔族恐惧的梦魇。 猎人并不是拥有荣誉感的战士，为了取得胜利，他们会在战斗中使用各种卑劣下作的手段和计策——甚至有些性情比较单纯的魔族在中了他们的陷阱后，甚至都没意识到这是战斗就已经被杀死了。 “咱当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异常的事，魔族是人类的敌人，是敌人就要杀掉……在咱的眼中，他们和那些凭着贪欲和本能生存的魔兽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除了强大的猎人们以外，人类的平均实力相较于魔族来说还是过于弱小了。 更适合单打独斗的猎人们并不能挽回正面战场的颓势，人类的军队在魔族面前不断溃败……没过多久，人类的文明就被打入了全面毁灭的边缘。 而正当仅存的人类文明即将被魔族彻底摧毁的时候，圣约教倾尽了所有能够收集到的财富和力量，终于从异世界招来了强大的勇者。 ——那是更加恐怖的怪物。 “那个勇者仅凭一人之力就击退了魔族的大军，还为人类带来了许多前所未见的技术……而我们这些猎人当然是最大的受益者。” 来自另一个界域的勇者有着丰富的单人作战经验，所以本就适应这种战斗模式的猎人们也受到了很多的指点。 不过随着局势的迅速反转，一些过去完全没有被人注意到的异常，也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只知道战斗的咱一开始根本没有注意到什么问题，但那位勇者却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痕迹……关于那场战争的真相。” 勇者在与魔族战斗的同时，也在悄悄地调查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而他最终得出的结论，也让少部分跟随着他的人大吃了一惊。 ——魔族是被人刻意召唤来的。 “魔族，是圣约教在当时的人类统治者授意下召唤来的……他们原本的目的，是为了利用这个异界的种族对抗这里的魔兽。” 对于故乡即将毁灭的魔族来说，这来自另一世界的召唤让整个族群得到了一线生机。 而对于这里的人类来说，魔族也能帮助他们消灭阻碍文明发展的魔兽。 ——如果两个种族可以和平共处的话，这片大陆其实有足够的空间供他们生存。 “但是咱完全没想到的是……魔族的精神缺陷，实际上是圣约教在召唤时动的手脚。” 在人们的一般认知中，魔族是需要依靠负面情绪才能维持理智的。 如果长时间得不到摄入的话，就会陷入不可逆转的疯狂状态中。 而在当时，人类普遍认为魔族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精神缺陷，才会向人类挑起战争，意图得到稳定的负面情感来源。 但勇者在调查后却发现，魔族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异常的问题，是因为圣约教在召唤他们的时候，悄悄地对他们施加了某种并不完美的精神控制魔法。 “在事情败露后，圣约教本来也打算对那位勇者使用相同的魔法，但勇者的强大远远超乎想象，人类的魔法对他根本就无法生效。” ——一切的丑恶都因人类自己而起。 来自异界的勇者在识破了这一点后，便干脆利落宣布自己不会再帮助人类对抗魔族。而一些选择相信他的人，也因此而成为了全人类的敌人。 那之后，圣约教稍稍地派出了忠诚的猎人开始追杀勇者……但就算是人类之中最为强大的猎人，也无法在异常强大的勇者面前坚持一个回合。 “当时的咱选择相信那位教导过咱的勇者，所以咱也成为了人类的敌人……想想还真是讽刺啊。” 于是，一位人类的顶尖强者因此背弃了人类……最终成为了魔族的庇护者。 第295章 责任与代价 “怎么样，你觉得这个故事有趣吗？” 稍稍有些漫长的故事，最终在沙哑干涩的嗤笑声中结束了。 亚伦斯没有多少记忆，并不理解过去和现在有什么区别——但他非常明白，那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实际上有着多么沉重的份量。 ——因为知晓了真相，所以被人类视为了背叛者。而为了保护无辜的“敌人”，这位曾经的强者自愿变成了燃烧的柴薪。 她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时，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与悲伤？ “您……当时是怎么想的？” “呵，咱可不像那位勇者那样懂什么哲学，咱只是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而已。” 干枯的身体似乎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再次发出了沙哑刺耳的笑声。 “做了选择就要承担责任，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简单。” “……原来如此。” 这位魔族的保护者，曾经是杀戮魔族的凶神。 犯下了错误的她被人类背叛，失去了容身之所。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她转而选择保护无辜的魔族，以自己的生命与自由为代价护佑了他们一千年。 “现在的小家伙们可能都不知道过去的事了，而咱也快要死了，以前的事情也都无所谓了。” 在那平淡的叙述背后，究竟隐藏了多么波澜壮阔的故事？ 亚伦斯无法想象那个时代的事，但他却从管理人的故事中，理解了自己身上发生的问题。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您。” “呵，咱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咱……为什么没有一死了之对吧？” 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 亚伦斯总觉得自己以前似乎也经常会被人看穿——不过现在，他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那是逃避——咱既然对自己做过的事并不后悔，那么也不能随意结束自己的生命，逃避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和必须付出的代价。” 答案确实非常简单。 亚伦斯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这位管理人宁愿变成这副样子，也从未想过抛弃自己的职责。 正因为她曾无数次挑战过比自己更加强大的敌人，所以她在面对自己的苦难时，也始终都心怀勇气。 “而且，要是随随便便就死了的话，肯定会有人为你伤心的吧？” “……您还有家人在吗？” “家人……人类的家人咱早就没有了，不过有个魔族的孩子应该还活着吧。” 魔族的孩子？ 听到这话的亚伦斯只是一开始稍稍有些惊讶，不过随后他便想到，既然管理人能够突破禁忌阶位获得漫长的寿命，那么魔族应该也有人能突破。 之前其他人好像也说过，当时是有一个魔族先突破了这个阶位，然后管理人才找到了让魔族变为人类形态的办法。 “不过那个孩子很早就离开了，咱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呵，要是有可能的话，真想再和她见一面啊。”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兰夏叶——是个好听的名字吧？” 然而不知为何，当亚伦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脑袋里突然产生了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自己……是不是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 “兄长，怎么，在这里？” 正当亚伦斯打算再追问几句的时候，亚露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而当冰凉滑腻的触感传到手上的时候，他的大脑中的痛觉也随之缓和了许多。 “……唔，亚露吗，我只是来找管理人前辈问些事情。” “呵，小家伙看来也有些累了啊。带他回去休息吧，咱也想休息一下了。” “……兄长，走吧。” 在亚露有些强硬的拖拽下，亚伦斯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和管理人的交流。 而看着由魔兽变幻而成的少女带着失去记忆的男人离开的情景，如同枯木一般的管理人不禁再次发出了苦涩的笑声。 “咱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啊。” …… “兄长，结界外面的人类，似乎出现了混乱。” “混乱？你刚才去外面了吗？” “嗯，我要负责，侦查情况。” 少女的本质是魔兽——虽然亚伦斯并不知道亚露的本体是什么样子，但他对少女并没有任何恐惧。 自己以前可能很习惯和不是人类的存在交流吧。 “魔族，或许有机会出去。” “……是吗，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亚伦斯不知道自己这个外人能帮上什么忙，但他觉得自己既然知道了这么多事，就不能袖手旁观。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力量，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去找魔族，商量。需要充足的，准备。” “需要先制定计划啊，我知道了。” 就算外面那些蹲守的人类离开，这么多的魔族也不可能很简单的融入外界的社会。 和人类不同的外表，还有十分敏感的身份——这几千人在外界如果没有合适的靠山，很难像现在这样维持简单平和的生活。 这些事要如何解决？ “我通知了，魔族的长老。兄长去，和他们讨论。” “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带我过去了。” 这是关乎到几千人未来的重大事件，亚伦斯当然不会轻率地帮对方做决定。 ——不过这件事的发展，却和他的预想有些偏差。 …… “这位就是来自外界的人类阁下吗？失敬……既然是雾幻妖星认同的人类，想必应当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吧？” “您过誉了，我只是个忘记了自己是谁的普通人而已。” 魔族的长老外表看上去和年轻人的区别并不大，不过角的大小和纹路明显有些区别。 不过无论对方是什么样子，亚伦斯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不，阁下最近给我们这里帮的忙已经太多了……我们这些早就和外界脱节的家伙，根本就注意不到那些问题。” 虽然听上去像是客套话，但这几位魔族的长者说话的语气中很明显带着敬意。 当然，他们或许也是在畏惧那站在亚伦斯的身边，和对方表现得异常亲密的少女。 “所以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商量了之后一致决定，希望请您来帮我们制定一个稳妥的计划……至少让年轻人可以顺利地离开这个地方。” 第296章 寻求未来 “这种重要的事……要交给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外人来做？” 就算魔族们没有意见，亚伦斯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提案。 自己并没有什么出众的能力，根本无法承担起让魔族离开这里的责任。 ……不对，自己这这是在试图逃避吗？ “说实话，我们也不确定阁下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所以也就只能寄希望于阁下身上了。” “……你们现在对外面的世界有多少了解？” 意识到自己是在无意识地逃避后，亚伦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直接问起了问题。 “我们这些年其实一直都在尝试主动和外界交流，过去也会有一些迷路的旅行者误入这边……但自从外面驻扎了一支军队后，我们就失去了了解外界的机会。” 根据长老的描述，上一次他们获取外界的信息还是在五十年前……所以他们连自己这个庇护所具体在大陆上的什么地方都不太清楚。 “我们这些第三代已经基本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了，第四代就更是想要出去看看了……但外面的那支人类军队，却只想着把我们这些人抓去当奴隶使唤。” “你们这里能战斗的人有多少？有没有简单的武器和装备？” “实在惭愧，我们这两千来人也就只有一半人有战斗力，而且使用的也不是你们人类那种斗气和魔法……我们能用的都是些天赋的法术。” 在仔细了解了一下后，亚伦斯才知晓了魔族的战斗力。 魔族不能使用斗气或者魔力这种方便的力量保护自己，但是拥有比人类强悍数倍的躯体。 他们也能够使用一些类似魔法的特殊暗属性天赋法术，用来攻击敌人或是保护自己。 ——而关键是，这些魔族实际上都有接近四级的实力。 “虽然过去魔族据说是个善战的种族，但我们这些人早已经忘记了如何战斗。想要和外面的人类军队战斗，肯定是没有胜算的。” 但亚伦斯却并不这么认为。 这些魔族未免有些太过轻视自己的战斗力了——人类的军队虽然确实拥有很多战争用的装备和道具，但绝对的实力并不会太强。 普通的士兵也就只有三级左右的实力，按照军队的总体规模，只有到了百夫长或千夫长这样的职位，才会由四级实力的人担任。 而魔法师的数量就更稀少了——在军队之中，魔法师和总人数比例大概是一比二十。也就是说在一支两万人的军队里，大概也就只有一百名魔法师而已。 所以这些魔族实际上已经可以对抗两三倍数量的人类士兵了。 “那么这里有什么适合战斗用的装备吗？” “这里的能用的材料并不多……我们没办法给每个人都做战斗用的防具。” 不能给每个人，但是给少部分人做还是可以的。 亚伦斯在确认了这些信息后，便立刻想出了一个办法。 “把比较擅长战斗的人都召集一下吧，然后给他们先配上这里能做出来的最好的装备，我会先去外面侦查一下，回来再做下一步的计划。” “唔，确实是个好主意……阁下需要什么装备吗？” “我没有战斗的能力，所以就只能拜托亚露保护我了。” 坐在一边的少女本来对这些话题毫无兴趣，但听到亚伦斯的请求后，她的眼睛便突然亮了起来。 “兄长要，出去吗？” “这么多人想要搬出去的话，必须要先把握外面的情况才行……我也是人类，或许有可能和外面的人交流。” 这个计划听上去确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但亚伦斯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他是人类，但一个没有战斗力的人类带着一个小女孩在这种地方乱晃，肯定会引起外人的猜忌。 不过谁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有什么意见吗，没有的话就麻烦各位尽快先解决的装备的问题了。亚露，我们现在就出去转转吧。” …… 亚伦斯其实也是想利用这个机会，确认这个庇护所究竟在什么位置。 亚露虽然可以自由出入这里，但她本质是个魔兽，并不在意人类世界的事。所以就算是让她去调查，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且亚露的“雾幻”是现在唯一可以在结界破损后阻止外人入侵的办法——就算真的有人发现了结界的缺口，也无法穿过会引发严重幻觉的浓雾。 “兄长，打算调查，什么？” “有可能的话，我想要找一张地图……如果能找些人问问情况的话，说不定我也能想起什么。” 亚伦斯当然很想尽快找回自己的记忆，但现在光是尝试思考过去的事，剧烈的头痛就会打断他的意识。 这或许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手段——自己之前说不定是受到了什么异常严重的刺激，大脑才不得不屏蔽了记忆，以防止更严重的损伤。 “……这里就是结界的缺口吗？” “我在外面，留了一部分，所以很难，被发现。” 和亚露一起穿过了庇护所边缘的崖壁缝隙后，亚伦斯便走出了结界的范围之外。 这里是一个长满各种树木的狭小山谷，不仅附近看不到任何人迹，地形甚至也崎岖得很难落脚。 这样的缝隙就算被人发现，也很难让大批人马出入。 “这雾……原来如此。” “这是，我的一部分。” 淡淡的薄雾始终笼罩在周围，让亚伦斯迅速地理解了某个之前一直被提及的概念——所谓的【雾幻妖星】，其本身可能就是由这样的雾气组成的。 不过她既然可以由雾气凝聚成人形，那么说不定还是有一个原本的姿态的。 “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那亚露你能确定哪里有人在吗？” “大概是，那个方向。” 外面驻扎的人类军队不知为何出现了混乱——这是亚露不久之前刚刚带回来的情报。 如果能够趁乱确认对方的身份，顺便获取一些情报的话，那么自己说不定就可以为魔族们找到一个平稳离开的方式了。 当然，如果可以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话……那就更好了。 第297章 焦躁，狂乱 “原爆点，无生命反应。” 如同火山口一般的巨坑之中，至今仍未平息的熔岩依然在翻腾咆哮。 天空之上的浓郁得无法散去的黑暗烟云之中，暗红的电光不断闪烁，爆发出惊人的雷鸣之声。 而驮着一名褐肤狼女在天空中高速飞行的樱发女仆装少女，则是平淡地对这里惨烈的情况做出了冷漠的评价。 “这种爆炸的破坏力……少爷真的能活下来吗？” 在天上不断探查着情况的，当然是卡琳和蛛樱。 出了大事之后，她们就立刻开始搜寻起了亚伦斯的下落——而当她们来到亚伦斯失联前的最后地点时，看到的却是异常惨烈的灵能爆炸残迹。 亚伦斯让船员幸存的撤退之后，便一个人驾驶狱门花号撞向了夕暮人的要塞，最终引发了灵能殉爆，一举歼灭了包括亲征的夕暮王在内的数万人。 ——这是仍在南方阵线上抵抗夕暮残兵的帝国士兵告诉她们的，也是几乎众人皆知的事实。 “在那次短暂相遇的时候，我曾经在空中与战舰进行了一次联络……那时我发现主人身边多了个麻烦的东西。” “麻烦的东西？” “【雾幻妖星】——是个我从几百年前开始就打过很多次交道的，危险的魔兽。” 亚伦斯的身边竟然有强大的魔兽存在？卡琳一时间稍稍有些惊讶。 但在想了想在亚伦斯身边聚集的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之后，她突然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是个什么样的魔兽？” “它的所有细胞都有着自主行动的能力，不仅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分散到如同水雾的形态，还有着异常的再生和增殖能力。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非常特殊的能力。” 虽然很多专业名词卡琳并不太懂，但她还是能从同伴的描述中理解那魔兽的强大之处。 一个可以将自己完全雾化分散，还能快速再生的强大魔兽，就算是遭到了灵能殉爆也不一定会死。 所以蛛樱的意思也很明确——亚伦斯说不定是在最后关头被那个家伙带走了。 “但是我在这里完全找不到任何雾幻细胞……该死的，没有样本的话，就没办法追踪它的本体。” “当时在船上的幸存者身上也没有吗？” “它没有直接接触过其他船员，所以这才麻烦……麻烦！” 樱发的女仆少完全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暴躁本性，而骑在她背上的同伴则是有些懊恼地咂了咂嘴。 虽然有线索，但是却找不到线头——而留给她们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在附近再搜索一圈吧……之前那些船员说墨千云后来也突然失踪了，我们先去找她也可以。” “知道了，改变搜索模式，重新载入预定目标特征——抓紧，我要开始加速了。” 虽然她们非常想立刻就找到亚伦斯，但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乱撞也没有意义。 所以这个时候，先找回分散的同伴可能才是更好的选择。 …… 但卡琳她们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这是……竟然是这种死法……” 在离开了原爆点后，卡琳和蛛樱很快就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些表情扭曲、死相凄惨的尸体。 这些装扮看着像是夕暮士兵一样的死人， 肚子全都被某种利刃一样的东西剖开了。 他们的肠子全都被某种力量毫不留情切碎搅烂，在缓慢的死亡最终来临之前，他们恐怕在令人发疯的痛苦中挣扎了很长的时间。 “啧，竟然连手指也……” 为了不让这些人有自杀德惠，那个处刑者还精心地剁下了这些人的手指——就算他们身上还带着武器，也不可能再有机会使用了。 竟然会对这些士兵施以如此残虐的刑罚……究竟是谁做的？ “检测，分析，确认……确认复合魔法痕迹，残留魔力特征……是墨千云。” “什——她怎么会……” 墨千云是个正直的人。 就算是为了生存不得不接受了杀人的委托，她也不愿意伤害目标以外的任何人……然而现在，她却在毫无仁慈地残忍虐杀这些夕暮人。 就算夕暮人是敌人，她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才对。 “大概可以定位了……但根据现在收集的信息，我预测她的精神可能已经完全破碎了。” 卡琳当然理解蛛樱的话是什么意思……墨千云说不定已经疯了。 就算是再好的医生，也不可能治愈已经支离破碎的心灵。所以卡琳在沉默了一小会之后，最终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走吧。” “预计五分钟内接触目标，开始移动。” 樱发的女仆再次驮着自己的同伴飞上了天空，而这一次，她们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 自己，在做什么？ 没必要思考，因为会指引自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怪，怪物！是那个游荡的怪物！” 聒噪……这些令人烦躁的声音真是无比刺耳。 “不要怕！我们有这么多人……对方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人……那个真的是人吗？” 他们在恐惧。 啊，没错……若是他们一开始就这样恐惧的话，那个人也不会…… 没错没错没错没错…… “杀了他！杀了这个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怪物！” ——让他们，全都在痛苦中惨叫，挣扎着迎接死亡！ “……真魔剑，拔刀。” 有着人类形状的怪物动起来了。 锋锐的双刃自身体之中缓缓拔出，狂躁的魔力元素让周围的空气也闪烁起了眩目的幻光——然而还没等惊讶的战士们理解这究竟是什么景象时，一道冰冷的剑光便瞬间划过了第一个人的身体。 他那拿着武器的手臂毫无征兆地飞向了远方……而他的肚子上，也在同时多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剖口。 “唔啊啊啊啊啊——我，救命，救我！” 当惨叫声响起的时候，第二道剑光便精准地刺入了他那破裂的腹部。 暴戾的冰与火在瞬间同时激发，无情地炸碎了那布满了痛觉神经的脏腑——然而那些入体元素却让人强行维持住了意识，失去了因为过度的疼痛而昏迷的机会。 “在下要……把你们这些肮脏的蛆虫全都……” ——这是，复仇。 “……杀光。” 第298章 诅咒的月剑 卡琳和蛛樱来的还是稍晚了一点。 当她们追踪着特殊的魔力痕迹，终于找到了那散发着骇人魔力波动的目标时，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堆死相凄惨的尸体。 除此之外，还有一具体型异常巨大的、全身上下完全看不到一丝破绽的黑色异形铠甲，正手持着令人胆寒的锐利双刃在周围来回游荡着，搜寻着可能还活着的人。 “那就是……” “高密度的魔力外壳，人应该在内部。” 当两人从天上迅速地降落的时候，那身高足有人类两倍左右的巨型铠甲，也注意到了她们的存在。 但那外形让人毛骨悚然的头盔之上，却只有一道异样的红光在闪烁。 “敌人……杀光……” 浑浊不堪的沉闷声音从铠甲的内部传出，同时一股恐怖的黑色魔力也从盔甲关节的缝隙中喷涌了出来——转瞬之后，周围便弥漫起了一股诡异的黑雾。 “啧，完全失去理智了吗……先把她放倒再说！” “小心点，目标现在的魔力水平比我之前记录的至少高五倍以上！” 卡琳和蛛樱都很清楚，那巨大铠甲其实就是完全由浓缩的魔力构成的。 但要将魔力在体外压缩凝聚到这样的程度……墨千云自己需要承受的负荷又有多么恐怖？ “死吧……” 由于体型比人大不少，黑色铠甲手中的两把长刀实际上也有着两倍左右的大小——光是用肉眼判断，就知道被砍到肯定不只是留个伤口这么简单。 但卡琳和蛛樱也没有什么犹豫的时间了。 “你负责去干扰她的判断！我需要一点时间积蓄灵力！” “了解……小心一点！” 两人的默契无需多言——就算平日里吵架拌嘴不断，她们也是最好的搭档和朋友。 樱发的女仆率先高速冲向了那异形的怪物，而褐肤的狼女则是在原地凝聚起了能够破坏魔法的力量。如果这个战术顺利的话，对方应该很快就会在混乱中挨上一记重击。 但她们的对手，是就算失去了理智也依然保持着战斗本能的，与她们同样强大的同伴。 “杀掉……所有敌人！” 在蛛樱发起突击的同时，巨大的黑色铠甲也动了起来。 它的身体在瞬间便化为了咆哮的雷光，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迎向了自己的对手——下一刻，两人的身体便在虚空之中相撞，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呜啊！这种速度和力量……她之前和我战斗的时候难道留手了吗！？” 被长刀的刀背精准狠厉的重击，身体直接高速倒飞了出去的蛛樱，这时回想起了两人第一次交手时的情景。 那时的墨千云为了跟上她的速度，是用了雷属性的魔力强行刺激驱动自己的身体，才勉强将动作速度提升到了和她一样的水平。 但现在，对方不仅能够发挥出远超于她的夸张力量，速度甚至也远超过了她的预计。 “可恶，要是我没有变成这个状态……” 如果是原本的观测机结构，蛛樱并不觉得自己会在力量上输给对方。但自从变成了人形之后，自己的优势就只剩下飞行和速度了。 “喂！臭蜘蛛你还好吗？！” “啊……烦死了！机能限制解除，推进装置过载！重力，休想束缚我！” 樱发的女仆发出了暴躁的声音之后，身体周围便瞬间激发出了音爆的震荡，霎时间便冲入了高空。 而那黑色的铠甲也并未将注意力转移到卡琳的身上，而是先仰头望向了碧蓝的天空，随后双手交错平举，缓缓地摆出了奇特的架势。 那是在做什么？正在积蓄力量的卡琳虽然没太看明白，但是她心中就只有不好的预感。 “八相奥义……秘剑——” 糟了，墨千云根本就不打算防御或者回避—— 当樱红的流星划破了空气，带着人类无法承受的高温向着地面直冲而来的时候，黑色的铠甲也终于做出了自己的下一个动作。 ——那是将其中一把刀上映照出的虚幻月影，连同敌人一同一刀两断的剑技。 “月落！” 就连自天而降的凶星也能斩落的魔剑，如同明亮的月弧一般在卡琳的眼前一瞬闪过—— 随后，那高速飞行的流星便被精准而完美的一分为二……随后在空中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什——蛛樱！！” “咳……机体损伤超出阈限，执行紧急修复程序……” 如果那樱发的女仆是人类的话，在这无可抵挡的魔剑之下，恐怕早已失去了性命。 但就算异星的造物不会因为这样的攻击而死亡，但那身体都被直接击碎的严重损伤，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恢复的。 所以现在，就只有卡琳可以战斗了。 …… “……原来，你一直都在约束着自己的力量啊。” 墨千云虽然是个天才，但其实也是个笨拙的人。 她没有普通的天赋，所以就只能拼命思考技巧和策略，最大程度利用自己那过剩却又无法正常驱使的力量。 虽然她确实想出了很多可以在战斗中使用的技巧，但她也知道那些终究都是不入流的把戏、 然而她在经历了许多苦难之后，终于遇到了愿意接纳她的缺陷并认同她的人——那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一般，为她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但那光辉却在她的眼前熄灭了。 “敌人……杀光……” 所以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什么正直或是执着了。 解放了一直被潜意识约束着的力量之后，身体中的魔力便依照她的唯一的意志，化为了漆黑的盔甲。 无需理智，无需信念……她心中仅存的念头，就是在魔力与生命耗尽之前，杀光那些再次夺去了她重要之物的夕暮人。 ——而阻挡在她面前的，也是敌人。 “但是，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褐肤的狼女面对着缓步走来了黑色铠甲，口中发出了如同呢喃一般的低语。 她身体内积蓄的灵力在这一刻逸散出的热量，让周围的温度也随之大幅升高。 而那些力量在离开她身体的瞬间，也尽数咆哮了起来。 ——就如同狼群在月下发出的长嚎一般。 “你要是还有这个力气的话……不如留着到时候好好地扇少爷一巴掌吧！” 第299章 赫狼与月鸦 其实卡琳一直都憋着一股火。 家里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其实都是亚伦斯毫不考虑他人感受自顾自选择奔向死亡才造成的。 如果他没有做这种选择，那么就算大家的处境再怎么艰难，也不至于会放弃希望。 “所以你最好给我……醒一醒！” 狂躁的灵力开始在卡琳的身边回旋，周围的温度也因此而变得炽热起来。 而当赤红的狼首在她的双肩旁凝聚成形的时候，暴戾的热风也瞬间向着四周爆散了开来——就算是那目空一切的黑色铠甲，也不得不做出了防守的动作。 对方并不是强大到不可战胜，所以自己也不需要过多顾虑。 “来吧，既然你有这样的形态……那我也会全力以赴！” 震天的咆哮从卡琳与狼头的口中同时响起，赤红的旋涡骤然扩散，将两人关进了灼热的竞技场—— 除非有一方倒下，否则谁也无法离开。 “敌人……杀！” “来吧，神体解放！” 随着两个充满杀意的声音同时响起，灵力构造的赤红狼头便如同饥饿的凶兽一般扑向了摆出冲锋架势的黑色铠甲。 然后，惊人的爆炸便在烈焰旋涡的中心爆发了。 …… “可恶，混账，该死的！我，为什么……” 就算身体四分五裂，来自异星的造物依然维持着大多数机能……但她的思考此时却暴躁得令人咋舌。 从亚伦斯的记忆中模拟出来的人格，实际上相当的怪异和扭曲——表面上虽然温柔可亲理性明智，但其实只是个善妒又阴湿的自卑者。 “我也想要，力量……” 那个女人当时没能将亚伦斯得到手，或许可以算是个幸运的事……但蛛樱知道自己和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自己只是个恰好有了人类意识的机器而已。 “我也想，像她们一样……” 自己的思想只是预定程序的表现，不该拥有像是人类的愿望。 机器，是没办法变成—— 【确认自我意识已完成最终构型，功能限制解除，开始下载更新数据——你的灵魂，不是虚拟的数字。】 …… 附着着白色骨铠的巨狼之爪沉重地拍向了黑色铠甲的身体，却被冰冷的刀刃精准地拨开，砸在了旁边的地面上。 高温的灵力已经让地面都开始熔化，但黑色铠甲与赤红之狼的战斗，却并未受到任何的阻碍。 “嘁……失去了理智反而解放了战斗力吗？” 变身为巨狼之后，卡琳的力量和防御力也得到了成倍的提高。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墨千云在解除了所有约束时的实力。 原本一板一眼的剑招变得无比刁钻阴毒，剑意之中也充满了冰冷的杀气——而且以命换命式不计代价的攻击也相当令人难以招架。 卡琳曾经听蛛樱说过——人类作为一种生物会下意识保护自己的身体，通常是无法百分之百的使用力量的。 但墨千云的精神已经失控，她那用来保护自己的潜意识也基本消失了。 “没办法了……只要没死之后怎么也能治好！” 意识到再收敛自己的力量可能会输之后，卡琳也不再控制自己的力量了。 赤狼暴戾的神力瞬间释放，将死斗场内的地面瞬间炸碎熔毁——而黑色的巨型铠甲为了稳固自己的架势，也同时在脚下释放出了冰冷的魔力。 但卡琳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无论发生什么也别怪我！” 不惧熔岩的巨狼这时猛地扑上前来，张开了自己那满是凶恶利牙的大嘴，直接将黑色的铠甲拦腰咬在了口中。 由灵力构造的尖牙以难以置信的力量挤压着那魔力凝聚而成的铠甲，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全都……杀掉！” 然而让卡琳没想到的是，就算是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平衡，墨千云竟然还是凭着战斗意识做出了强横的反击。 她将一只手臂直接探进巨狼的口中，然后让一把长刀在这个刁钻的位置瞬间构造成型——若不是卡琳的神体中并没有内脏的构造，这出乎意料的一击恐怕早就已经撕裂喉咙贯穿了心脏。 ……她到底哪里来的这种力量？ 在发觉长刀未能刺入预想中的部位后，黑色铠甲的全身突然释放出了强烈的雷光……随后铠甲的表面也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崩解。 “什——竟然还有这一手！？” 刻意削减了自己的身体强行炸开了巨狼的咬合后，黑色的铠甲从狼口中灵巧地跳到了熔化的地面上——然后突然将最外层的装甲故意卸掉了。 那很明显是卸下了某种负担！ “在下，绝不会……再犯错了——” 两把由魔力压缩凝聚而成的长刀再次在变得纤细黑色铠甲手中显现，然而这一次，八种狂暴的魔力元素却被某种强烈的意志硬生生的汇聚在了一起。 而吃痛后退的卡琳这时敏锐地意识到——就算是身体已经超幅强化的禁忌强者，也不可能接下那一刀！ “没办法了，拼命的技能……我也是有的啊！” 随着卡琳的高呼，巨狼那如同披风一样的赤红鬃毛高高竖起，然后便迅速燃起了炽烈的红焰。 一个呼吸之后，连自己都会被灼烧的狂怒之火，便彻底覆盖了赤狼的身躯。 “来吧，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才更强一些！” 当穿彻天穹的长嚎响起的时候，赤狼和黑铠便同时向着对方发起了义无反顾地冲刺。 而下一刻，她们就将决出胜负……与生死。 …… “……所以说你们两个白痴就只会搞这一套吗！” 然而，在长刀与红焰真正相接的前一个瞬间，她们的身体便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十余根如剑一般的飞翼击中……随后强行拘束在了原地。 随后，一名身着颇为严谨的黑白长裙式女仆装，手提巨型机械战斧的樱发少女，便飘然落在了一狼一铠之间那熔岩翻腾的地面上。 “蠢死了，这么喜欢打架的话……就去找星之子打啊！在这里耽误时间……我已经受够了！” 随着言语粗暴的宣告，少女那本应是美丽樱红色的双瞳，在这个瞬间突然变化成了闪耀的亮银色。 而那些强横地阻止了红狼和黑铠的银白翼剑，也随之飞回到了她的背后。 “喂，蠢狗，现在该你配合我了。” 第300章 银翼 蛛樱的力量明显提升了不少， 原本的她就只有速度快和飞行这两个优势，就算隐藏体重很夸张，但绝对力量并不算很高。 由于纯粹的加速度冲击很难击破斗气和魔力的防护，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负责侦查与传递情报。 但现在……在她身边悬浮的那些银色的剑刃形翼片，每一把上面都散发异常恐怖的压迫感。 “……臭蜘蛛，发生了什么事？” “更新了版本而已，哼……你给我坐一边先看着。” 决死的一击被强行打断后，卡琳身上狂暴的赤焰也渐渐熄灭了。而削减了防御换来了更高敏捷性的黑色铠甲，此时却本能的开始警戒起了那些剑翼。 失去理智仅凭本能行动的墨千云，判断力就是此时她唯一的弱点。 “虽然暂时没办法抛弃多余的质量，但现在这样正好……啊哈哈哈哈！” 伴随着有些夸张的笑声，樱发女仆的背上开始冒出了一根又一根的银色剑翼——那压缩在异空间内的躯体结构不断地构造成武器，从她的身体中钻了出来。 “喔……是不是太夸张了啊？” 卡琳倒是没有对同伴的性情大变感到惊讶，因为她知道蛛樱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但那已经出现了上百根的剑翼，还是让她有些吃惊。 如果那些剑翼每一把都有之前的那种威力，那么就算是自己做好了万全准备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只有核心的十二把能接受供能，其他的威力没那么大……我只是把自己多余的质量变化了一下而已。” “你竟然还有心思解释啊……不过这个威慑确实很有效，她应该没办法判断哪些才是真的。” 虽然蛛樱自己说只有十二只剑翼有着完全的威力，但只要她不主动提供能量，那上百根翼片就是一模一样的。 除了她自己以外，谁也没法判断到底哪几根翼片具有威胁。 “别废话了，我接下来把她的外壳削掉，你就负责给她最后一击……控制好力道，做得到吧？” “是是，这次都听你的……” 既然蛛樱已经复活归来，卡琳也干脆解除了自己的神体变身。 长时间维持那种姿态对精神力的消耗很大，如果能休息一下的话，卡琳当然不会介意。 不过这个时候，远处的墨千云也已经摆出了另一个架势。 “喂，她要是能把所有的武器全挡下来会怎么样？” “她要是做得到那我就认输！” 樱发的女仆轻轻一挥手，所有的银白剑翼便同时飞向了高空。 然后她便顺势举起了自己常用的机械战斧，以毫无技巧可言的粗暴架势直接冲了上去。 而看着对手发起进攻之后，黑色的铠甲也同时动了起来——长刀之上顿时映出了满月的幻象，随后便连同空气一起被一刀两断。 但这一刀，却被突然从天而降的数根剑翼挡了下来。 “……就是这样！” 那排列在天上的百余根剑翼，就好像是某种可以随时发射的天基武器——只要墨千云做出动作，就会有几根剑翼骤然落下，干扰她的判断和进攻的架势。 在失去理智的状态下，墨千云根本无法判断从上方落下的剑翼是否带着充足的能量。而蛛樱在地面上的进攻也相当凌厉，稍有不慎就会立刻遭到重击。 但就算是如此，墨千云依然强横地抵挡住了蛛樱的攻势……甚至还越来越习惯同时招架两边的攻击了 “啊啊啊——这女人发疯的时候为什么这么强！？” 意识到就算自己提升了实力也必须要全力以赴的时候，蛛樱暴躁的脾气立刻就显露了出来。 她直接从天上招下了二十几根剑翼，而自己甚至放弃了防守，直接挥起战斧向着黑色铠甲的头部抡了过去。 “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天才还是白痴！给我——” 率先从天而降的三只剑翼突然闪烁起明亮的银光，下坠的速度也顿时翻了数倍。 而本能地意识到这次的攻击难以抵挡之后，墨千云立刻驱动铠甲高速运动了起来——但速度，本就是蛛樱擅长的领域。 于是，沉重的战斧便精准地率先砸在了那试图招架攻击的长刀刀刃上。 铛！ “——停下！” 蛛樱那不知经过了何种升级后的力量，此刻尽数灌输到了自己手中的武器上。 魔力构造的长刀在惊人的力道压迫下骤然崩断，而战斧的斧刃也顺势劈到了铠甲的头盔之上—— 随后，拥有制导能力的数根银白色的剑翼便从周围迅速飞来，准确地划过了铠甲最薄弱的关节部位。 “蠢狗！该你了！” “我早就准备好了！” 正当黑色铠甲因为这一套猛烈的复合攻击而出现了破绽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做着准备的卡琳精准地把握住了这个时机，直接将凝结了巨量灵力的一拳轰到了铠甲的胸口上。 那压缩凝聚到极致的灵力早已化为了赤红的结晶，与纯粹魔力构造的盔甲正面相撞到了一起。 “粉碎吧！！” 就算墨千云放弃了理智换来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她依然还是无法敌过卡琳和蛛樱的联手攻击。 黑色的铠甲霎时间便布满了裂纹，凝聚的魔力在灵力的侵袭下骤然崩裂——当那两人来高铠甲轰然破碎的时候，那熟悉的身影也终于显露在了两人的眼前。 只不过此时的墨千云早已是衣衫褴褛，在皮肤上浮现出的魔力纹路也在不断地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辉……而她的眼睛却是混浊一片。 她的理智，并未因为魔力的破碎而恢复。 “敌人……杀——” “你给我！醒一醒！” 为了拯救自己的同伴，卡琳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抱了上去……然后对着墨千云的脑袋狠狠地来了一发头锤。 “少爷还没死呢！你就别在这里发疯了！” 于是，卡琳那强烈的灵力与意念便顺着这简单而原始的情感交互，尽数流入了墨千云的身体之中。 “……我们，还有机会。” 第301章 重组 只要闭上眼睛，墨千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起那天的事。 ——指挥战舰直至精神力枯竭的亚伦斯，在将其他人送上了逃生艇后，自己却义无反顾地回到了战场。 然后，在那连眼睛都会被瞬间灼伤熔毁的炽烈之光中，所有的一切都湮灭成了无处可寻的灰烬。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自己？ 无论流下多少泪水，这个问题都无法得到答案。而无法醒来的噩梦，也让她的精神逐渐沉入了混沌。 如果自己能把敌人全都杀光的话……自己就不会被那个人抛弃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墨千云的心灵便被自己封印了起来——原本的正直与意志沉入了黑暗，而狂暴与残虐的另一面则覆盖了她的精神。 而她其实只是在妄想着，如果有一天她杀光了所有的敌人……亚伦斯说不定还能回来。 …… “……听得到吗？快醒醒，我们还得抓紧时间去找少爷才行呢！” “你太吵了，蠢狗。她的意识没那么快恢复……啊果然，她的身上有雾幻妖星留下的痕迹。” 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是谁？ 墨千云的意识从混浊中慢慢浮现，而一直纠缠着她的噩梦，也暂时离开了她的脑海。 “这些残留的雾幻细胞一直在干扰她的精神，但也同时起到了保护的作用……如果没有这些的话，她可能就真的要彻底精神失常了。” “你说的那个魔兽，难道还有人类的智慧吗？” “几百年前还没有多少，但它也受到了这颗星球的直接祝福……所以一直都在自我进化。” 这个声音真的很熟悉，到底是谁呢？ 虽然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但是全身上下都仿佛不听自己的使唤一样……就连本来在身体内奔涌的魔力，此时也已经接近枯竭了。 ……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啊？ “总之，有这些应该就可以追踪到雾幻妖星的位置了。你还要等她醒过来吗？” “既然我们要和那种怪物交涉，那么多个战斗力肯定是没错的……而且我也不能放着她不管啊。” 不管……是指自己吗？ 不过这样也没关系吧，毕竟不管自己也没关系。 因为唯一能够支撑起自己这空虚内心的人，已经不在了—— “——毕竟少爷应该也很担心她吧。” 等等，这句话的意思是……难，难道说？ “唔……” “啊，有反应了！千云！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听得到，当然听得到！但是……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 枯竭的身体里根本挤不出任何力气，想用魔力做出回应，也找不到任何可用的魔力。 “她的身体透支太多了，但我并没有医疗的功能。所以蠢狗，你要不给她送一点碳铀热能进去吧。” “你说灵力？那样难道不会破坏她的魔力循环吗？” “控制好就行，她醒过来以后你再收回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以感觉到，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正在流过自己的身体。 那流转的温度让身体的力气开始恢复，已经枯竭的魔力也随之重新滋生——但一股奇妙的感觉却残留在了那温暖流过的地方。 是一股新的力量……自己的身体似乎孕育出了和这温暖相似的力量。 “……这样要做多久？” “不知道，但是我估计——等等，她体内怎么出现了自发的碳铀反应？！” “什么——糟了！这样的话就……” 不，这应该……并不是什么坏事。 …… “唔，在下……” 在卡琳焦急地收回了自己的灵力后，墨千云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 而她那乌黑的双眼之中，此时也确实多了几分理性的光彩。 “没事吗，身体感觉如何？” “两位……前辈。在下没事……主上！主上他，他还活着吗？！” 墨千云很明显是听到了卡琳和蛛樱的对话——而她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也直接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若是亚伦斯还活着的话，她就不必再被那噩梦纠缠了。 “不知道，但有人说契约没断，所以主人估计还没死。” 蛛樱似乎已经不打算再掩盖自己的本性了，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乖戾了起来。不过墨千云并不太在意她的态度，而是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正蹲在旁边扶着她身体的卡琳。 “没错，我们就是在这边寻找少爷的下落，才刚好遇到了你。” “是，这样……在下……” 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了一般，墨千云直接把脸埋进了卡琳的怀中，然后便发出了不成声音的呜咽。 她已经被罪恶感和悲伤折磨得太久了，现在的发泄……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救赎而已。 “不过我们那边也发生了很多事……如果不能赶快把少爷找回来的话，说不定世界就要毁灭了啊。” 虽然卡琳知道这种事谁听了都会感觉一头雾水，但毕竟事关重大，所以她还是一边安抚着墨千云的情绪，一边慢慢地讲起了她们那边发生的事。 ——帝国的混乱，动荡的局势，公主的真身……还有即将到来的末日。 “怎么会这样……夏叶前辈和公主殿下，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虽然我并不想这么说，但现在这种状况的最大诱因，就是因为少爷随随便便选择牺牲自己造成的。” 状况变成现在这样，亚伦斯确实要背负很大的责任。 他如果没有那样贸然地否定自己的生命，那么公主也不会因为过度的绝望而觉醒——现在世界即将毁灭，还活着的他必须要为此负起责任才行。 “聊的差不多了吧？我们的时间不多，就不要再浪费了。” “是，蛛樱前辈……唔，您这是……” “她是装乖孩子装够了而已，别管她就行了。” 在确认墨千云的身体已无大碍之后，蛛樱便立刻在背上展开了比之前还要巨大的组合飞翼——那些原本用作武器的剑翼合并在一起后，已经足以承载数人一同飞行了。 “赶快上来，我已经追踪到雾幻妖星的大概位置了。那边离这里可是有段距离的，所以你们两个抓紧时间！” 第302章 幕间其三 ——大陆中心的巨型火山，克里亚蒂斯。 这座火山口就像是星球尚未痊愈的伤疤，难以估量的熔岩在山峰的内部翻涌咆哮，就好像随时会喷发出来，淹没大地上的一切。 曾有人类的学者声称，如果克里亚蒂斯完全爆发的话，在延伸地脉的连带影响下，整片大陆的九成都会被熔岩彻底淹没。 但就算人类想要对这里的情况进行勘察，这座巨型火山上过度严苛的环境也让常人望而却步——因为在山腰以上的位置，就连魔兽都无法长时间停留。 然而现在，在那火山口的正中心处，却有一座巨大的黑曜石城堡悬浮在半空中，就好像是嘲笑着众生的渺小一般，等待着有勇无谋的闯入者。 “【无聊。】” “唉……陛下，这已经是您今天第十三次说这个词了。” 城堡的最上层，被不散的浓重烟云笼罩、映照熔岩光辉的黑曜石王座上，一位有着黑金交缠的绚丽发色，身着金饰繁多的华贵庄重黑色礼裙的女性，正优雅地斜靠在其上……百无聊赖还略带不满地踢着腿。 “【人类为何还不来讨伐余？难道他们都没意识到他们的文明很快就要结束了吗？】” 站在王座下方的，是一只身材异常高大，有着类人身躯与健硕兽臂，还长着略带奇异魅惑感的羊首羊蹄的巨大恶魔。 而它最显眼的特征，就是头上那光是看上就知道相当沉重的一对巨大的白色卷角了。 “陛下，人类的军队早就已经在克里亚蒂斯的山脚下集结了，但是这座山的下层有很多高等级魔兽的巢穴，他们想要上山，就得先突破那些魔兽的防线才行。” “不用这么认真回答她啦夏叶姐！这家伙就是没事找事而已！”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此时巨大恶魔的身边还站着一名女性——而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和王座上的那个人的长相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余这可是在帮你实现愿望啊，余之半身。是你说一定会有人来讨伐余，余才没有立刻让克里亚蒂斯喷发。但是……现在余很无聊！】” “啊……真丢人，丢死人了！这要是到时候让夫君看到了该怎么办啊！” 听着身边的女性和王座上的女性之间的奇妙摩擦，外形有些可怖的恶魔也不禁扶额轻叹了口气。 “陛下，如果人类始终上不来的话，您又有什么打算？” “【人类真的如此软弱无能的话，那等余的妹妹来到这里，余就彻底让这片大陆四分五裂，然后沉到海底去。】” “您还有……妹妹？” 像是提到了某种令人自豪的事情一样，王座上的女性突然露出了相当愉悦的表情。 “【啊，虽然她在这颗星球上显现的时间比余要早几百年，但在概念上依然是余的妹妹。】” “她说的是【星之兽】——是这颗星球孕育的另一个特别的生命体。” “【正是！若说余代表着坚实的大地的话，她就是广袤的海洋！】” 恶魔对这类话题很明显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它还是用粗壮的手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摆出了一副“我大概理解了”的姿势。 ——它现在只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疲劳。 “想要重置星球的表面，必须要将【星之子】和【星之兽】两者的权能结合在一起才能做到。光靠那家伙的话，最多也就只能让克里亚蒂斯完成一次大喷发，搞得大陆上到处都是熔岩而已。” 而站在恶魔身边的女性看上去似乎也有些苦恼，她略带烦躁地踢着脚下的黑曜石碎片，同时一脸不屑地瞪着那斜靠在王座上、长相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女性。 “所以你这家伙心里最好有点数啊！到时候妹妹她万一是跟着夫君一起过来的，那你可就要丢大人了！” “【哼，余之半身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余其实就是你心中那炽烈激荡的火焰？若不是你一直都在掩盖着真实的自己，余也不会以此等姿态显现于世！】” “啊我受不了了……就是因为知道你其实就是我，所以才感觉更丢人了啊！” “……和自己吵架这种事，这世界上可能也就您能做到了，陛下。” 看着这两人之间的互动，恶魔也不禁感到了一阵头痛。 不过，刚才的那个假设……如果最终成真的话，自己到时候又该扮演什么角色呢？ …… “要么死在这里，要么滚出边境领……这就是我给你们的选择。” 在大皇子和二皇子各自公开宣告对方谋害了皇帝阿曼德七世，自己才是皇位正统继承人后，帝国边境领的局势也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 卡迪亚人还在不断发动进攻，试图入侵帝国的领土。不过在此驻守的第四军团也得到了第三军团和第五军团送来的援助，维持住了目前的均势。 而有着魔道贤者之称的名誉伯爵绛月，则是趁机开始清剿起了停留在边境领的名誉贵族们。 “想替你们的主子在这里扩张地盘？那你们最好有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头生鹿角的贤者绛月，在公开向边境领的所有人宣告了这个消息后，便立刻突袭了一些明确有势力倾向的名誉贵族。 在用长枪直接将这些人穿了个透心凉后，很多原本还打算浑水摸鱼的名誉贵族立刻就逃出了边境领。 不过随后，她就从很久没有联络过的同伴那里，收到了一大堆相当糟糕但又不至于令人绝望的消息。 “你说什么？！公主殿下她竟然……不，羊小姐跟着过去应该是个保险，这一点不用担心。但……之前在侯爵身边的那个小女孩竟然是魔兽吗？” 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被某种幻术干扰之后，绛月立刻驱动了起了自然的力量，对着自己的身体进行了一次严苛的洗礼。 随后，她便消除了自己精神上的幻惑。 “……那小家伙应该没有敌意，她对侯爵的保护比我们还要严密。千云……对了，千云也没事对吧？那就行了，等你们找回侯爵，我们再商量公主殿下的事。” 那边暂时不需要自己帮忙，所以替其他人守好这个归处，也是重要的任务。 只不过，这件事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第303章 人类之恶 “在庇护所外的人类，大概是些什么人？” 在和亚露一起从结界的缺口处离开了庇护所后，亚伦斯便问起了这个问题。 他的记忆还处于封印的状态，所以根本无法判断外界的状况。 不过亚露可能也并不太了解人类世界，所以他也很清楚自己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坏人，和兄长，不同。” “……那肯定都是些坏人了。” 虽然知道那些人类大概率难以交流，但亚伦斯还是希望能多获得一些情报——这好像是他以前就有的一个习惯。 “不过，那些人，前几天开始，自相残杀了。” “内部冲突吗……先靠近那边看看吧。” 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两人小心翼翼地在树林中穿梭了起来。 淡淡的薄雾始终笼罩在他们身边，而根据亚露的说法，这其实是她用来干扰其他人认知的一种能力。 亚露的能力其实并不适合战斗，平时就只能用雾状的本体来释放精神力，迷惑或干扰他人的感知。 “……有血和烧焦的味道，就在前面。” “是，人类的，气息。” 不过没走多久，亚伦斯和亚露就发现了令人不安的痕迹。 一股相当浓郁的焦臭味顺着稀疏的树林间隙中传来，让人立刻就提高了警惕——而迅速靠近过去之后，亚伦斯便看到了令他差一点吐出了的惨烈景象。 林中的某个空旷地带中，破败的营地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 这里到处都是人类被烧焦的尸骸和残肢断臂，看不到任何生者存在的痕迹……而那浓烈的血腥味与焦臭味，则是证明这里的人才刚刚被杀死不久。 “这应该是个军营，但……” 还没有完全烧毁的帐篷和武器架证明，这里应该是个原本驻扎着不少人的军营。 但这样一群士兵竟然被人如此残忍的屠杀殆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兄长，我可以，回溯一些，过去的幻象。” “……能看到过去吗？那就拜托你了。” 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感，亚伦斯看着亚露走进了劫难的废墟之中，让一阵浓雾包裹了她的身体。 随后，来自过去的虚伪幻象便重新在这个地方展现了出来。 …… “喂！你们几个别偷懒！大队长说了，那道结界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我们才刚刚巡逻完啊，该死的……你没听说吗，我们的王和那群部族首领好像在前线让帝国人干掉了。” “那是谣言！听好了，我们的任务只是等那结界消失之后，把里面的异族全部抓回去而已。其他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有人会替你们考虑！” ——不久之前，几名士兵打扮的人在军营内巡逻时，和一位长官打扮的人聊起了近期发生的事。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几个部族之间就要打起来了啊。” “就是，没有王的话，那些大部族肯定要闹事的。” “你们操心的太多了！唉……听着，这件事确实已经发生了。所以我们才必须搞些能卖出手的东西，才能找到一条活路。” 那些人看上去都愁眉不展，就连那长官模样的人也带着忧虑的表情。 不过虽然处境有些麻烦，但他们要做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打算狩猎躲在庇护所中的人，以此获得在乱局中翻身立命的资本。 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伤害他人……他们早就已经种下了因果的种子。 “好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我去联络一下大队长那边……我们这个营地的人手不太够，应该多来点人——” “外面有敌人！看上去是巴罗尔部族的家伙！” “巴罗尔！？糟了——你们，准备战……不对，快跑！” 然而这些士兵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一道炽烈的火魔法便在营地的中央炸裂开来，将刚才还在这里休息的士兵们直接炸成了碎片。 “四级魔法！巴罗尔的那帮疯子……所有人快离开这里！” “中队长！我们……” “别耽误时间！再犹豫的话我们都会——” 还没等长官模样的人说出自己的命令，又一道魔法精准地在他们旁边落下……将他和之前的几名士兵直接烧成了灰烬。 随后，一队骑着魔兽的士兵便从远处冲进了这个军营，开始对这里的人展开了毫无慈悲的杀戮。 “这些人都是格鲁尔部族的！所以都杀光！我们巴罗尔才是夕暮的王者！” “该死的……快逃！” 虽然营地内士兵们很想对突然来袭的敌人展开反击，但人数和实力都有着明显差距的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这些曾经的同僚。 当短暂的战斗最终结束的时候，这些原本还在等待着狩猎的士兵便全都变成了不会再动的尸骸。 …… “……竟然是内乱啊。” 夕暮……亚伦斯拥有的知识里包含这个国家的一部分信息。 这是一个多部族的联合王国，很多部族都是以游猎和掠夺起家。所以就算被某个部族的王完成了统一，也没能改变这种野蛮的风俗。 就算完成了统一，各个部族之间也依然有着不小的摩擦——某些部族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误入其势力范围的敌对部族人员。 然而现在，这个野蛮的国家的大部分领袖都在一场战争中阵亡了。 “和夕暮人的战斗……唔……” 剧烈的头痛瞬间传来，直接打断了亚伦斯的思考。 而眼前的幻境也随之消失不见，血腥的残迹再次回归了现实。 “兄长，没事吗？” “没事……我只是没想到，人类竟然会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同胞啊。” 归属同一国家的人都会如此相互倾轧，那么自己曾经生存的地方，是否也有这样毫无意义的自相残杀呢。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事，自己才会失去记忆吧。 “好了，我估计结界外的问题应该算是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唔，那么……” 但还没等亚伦斯和亚露离开这里，一阵响彻天空的剧烈爆鸣声，便突然从庇护所的方向传了过来。 ——那边出事了吗？！ 第304章 外敌入侵 亚露的一部分身体一直留在庇护所内，保护着结界无法完全覆盖的天空。 就算人类想要使用飞行装置从上方进入结界内，也会被【雾幻】的能力干扰认知，最终坠毁在结界之外。 但这一次，亚露收到的警报却是“有人直接从天空突破了幻象进入了庇护所”。 “是，很强的敌人。” “……赶快，我们必须回去支援！” 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亚伦斯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起来。 这没有力量的身体能做到什么？亚伦斯根本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现在心中唯一所想的，就是自己一定要帮上什么忙才行。 “情况如何了？你能掌握那边的情况吗？” “是，很强的，三个人。正在和魔族，战斗。” ……太糟了。 敌人大概率是不会对魔族手下留情的，而能够战斗的魔族基本都是年轻一代的中坚。如果他们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那么魔族就算出去也很难再延续下去了。 而且庇护所里还有正在燃烧余命支撑着结界的管理人……如果她死了的话，那魔族就没有任何保护了。 “你现在立刻回去，想办法保护正在战斗的人……我尽快赶回去想办法！” “嗯，兄长，小心。” 在这种情况紧急的时候，任何犹豫不决都可能让损失扩大。 所以亚伦斯果断地让亚露先雾化返回庇护所，自己则拖着体力不足的身体跑向了之前来时的缺口。 自己之前刚刚答应了管理人和魔族，要带他们离开这里过上新的生活…… 这个愿望，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被人破坏！ “……我一定可以，做到什么。” …… 当完全雾化的亚露迅速地返回了庇护所中之后，她便立刻看到了正在和魔族警备队对峙的敌人。 ——褐肤的狼族异人，曾经有过一段共处经历的人类女性……还有她最讨厌的监视者。 那三个女人在发现了魔族的存在后，便迅速地摆出了战斗的架势。而大部分有战斗力的魔族年轻人们这时也集结了起来，开始准备和这些从天而降的入侵者战斗。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果然是你，雾幻妖星……你对我的主人做了什么！” 她知道这些人应该是和亚伦斯有关的，但她并不想让她们这么快就和亚伦斯见面。 亚伦斯的精神创伤还未完全愈合，这时候和过去认识的人相遇，说不定会引发什么不可逆转的损伤。 “离开这里，否则，我要生气了。” 不知不觉间，庇护所的天空已经被黯淡无光的浓雾覆盖了。 就好像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征兆一般，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起来——不过这样的威胁却似乎起到了反效果，被魔族们包围在中间的三位女性，此时全都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看来光靠交流是没法解决问题的啊……没办法了，动手！但是尽量不要杀人！” 亚露并不认识的那位褐肤的狼女，似乎是另外两人的领导者。 而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诡异力量，让实际上并不擅长战斗的她也不禁感到了一阵战栗。 “可恶……去个人通知管理人！然后让没法战斗的人先去避难！其他人跟我上！” 虽然魔族的基础实力很强，但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和其他人战斗的经验。 所以曾有机会和人类交过手的警备队队长洛克，就成了现场唯一的指挥官。 “我来对付雾幻妖星！你们两个尽快把这些人全部放倒，抓紧时间！” 当身着女仆装的樱发少女举起了与身材不成比例的巨大机械战斧后，她便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精准地冲向了人群之中的亚露，将她直接撞出了阵型之外。 “监视者，讨厌！” 在发觉强大的助力被牵制住了之后，魔族战士们的精神也立刻紧绷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洛克想出一个进攻的策略，那装备着赤红结晶臂铠的狼族女性就像一头凶兽一般猛扑了上来。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是必须请你们先躺一会了！” “糟了，所有人快用法术！我们得……” 虽然有些经验，但洛克终究不是什么特别擅长战斗的人。 当那凶暴的狼女一拳砸在了人群之中的地面上，震出的冲击波与土石直接吹飞了十余名同伴的时候，他的思考就已经陷入了停滞。 对方的力量比他们强得多！所以自己现在应该—— “抱歉，在下现在没办法很好控制力道！” 在洛克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而感到震惊的时候，另一名敌人也发起了攻击。 如果说刚才那直接将魔兽少女撞出人群的女仆少女擅长速度，强行发起突击的狼女擅长力量的话，那么剩下的这位留着利落黑色短发的女性，所擅长的就是技巧了。 她的手上不知何时显现出了两把像是粗糙土石一样的钝刀，随后便跃着轻盈的步伐冲入了同伴们那并不严密的阵型中。 洛克只见她轻描淡写地挥起武器，同伴就一位接一位的被从死角袭来的刀身击中身体，然后痛苦地倒了下去。 “不，不行，挡不住……” 就算有人侥幸用出了魔族特有的天赋法术，也无法对这两人造成任何影响——她们就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样，十分随意地击溃她们的希望。 啊……想要离开这里的梦想，是不是就要在这里结束了？ 【站起来。】 然而正当洛克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意，即将被恐惧和绝望吞噬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似乎有些熟悉的、沉稳而又坚定的声音。 【我来，帮助你们取得胜利。】 战斗……没错，自己还能战斗！ 【听从我的指示，展现你们真正的力量吧。】 其他还站着的人似乎也听到了这个神秘的声音，他们迅速地与对手拉开了距离，同时摆出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阵型和架势。 ——就好像有人正在指挥着他们一样。 【不要害怕，你们的恐惧，由我来承担！】 只要遵从这个声音的指示，自己就能战胜对手—— 当洛克和其他人的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之后，他们的身体也下意识地动了起来。 “什——这些家伙的气势突然变了？！” 而那褐肤的狼女与黑发的女剑士，也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了某种出乎意料的变化。 【只要我还在这里，你们就……绝不会输！】 而这在所有人心中激荡回响的声音，也成为了弱者反击的号角。 第305章 缠斗 ——那是精神力的激荡。 就算卡琳对这个神秘的领域了解不多，她也很清楚自己现在遇到了什么问题。 那些长相有些像是异人、身材异常高大、虽然有力量却似乎并不擅长战斗的敌人，在刚才的那个瞬间得到了某种支援。 那支援不仅让他们立刻步调一致地摆出了某种作战的阵型，他们本身的力量运用效率也突然得到了巨大的增幅。 ……他们背后应该有一位和亚伦斯一样的指挥官！ “嘁……千云，我想办法拖住他们，你去解决掉指挥他们的人。” “了解……不过在下没办法很快确定那个人的位置。” 意识到墨千云并不适合做搜索工作的卡琳这才想起，最适合干这个事的人此时正在天上和外表奇异的少女进行着相当原始的近身搏斗。 早知道自己刚才就该拦着点她！ “没关系，我会尽量给你争取时间……只要把那个指挥官解决掉，这些人的威胁就会立刻消失。” 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掉这些奇怪的对手，那么自己就没办法去支援正在和主谋战斗的蛛樱了。 亚伦斯的下落，现在就只有那个被称为【雾幻妖星】的魔兽才有可能知晓……如果找不回亚伦斯的话，世界说不定再过不久就要毁灭了。 所以，自己已经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问题了。 “既然你们要挡路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神体，解放！” 储存在体内的灵力瞬间让卡琳化为了黑躯白铠赤鬃的巨狼，同时向着四周爆发出了难以抵御的热浪。 若是一般的敌人，在她完成变身的瞬间说不定就已经倒下了。但那些头上长角的战士却迅速改变了阵型，轻而易举地挡下了热风的侵袭。 他们的反应速度竟然有这么快？ “……千云，看准机会！” 对方的指挥官恐怕实力不俗……若是再加上这些本身就有着超过人类身体素质和力量的异族战士的话，自己说不定很难讨到什么便宜。 因为这个变身其实对体力和精神的消耗非常大，若是不能迅速击败对手的话，自己反而会陷入危机。 “死了可别怪我——” 在用前爪重重地拍击了地面，溅起了一股浓重的烟尘之后，化身巨狼卡琳便直接扑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对手。 没有像样的武器，仅凭肉体战斗的这些对手，应该无法挡住自己的攻击—— “所有人按照指令行动！我们，能赢！” 随后，她那包覆着白色骨铠与结晶利爪的前肢，就被几个精准配合的对手合力招架了下来。 …… “难缠的家伙……” 在天空中与魔兽少女战斗的蛛樱此时也陷入了困局。 【雾幻妖星】的实力确实非常强大，但她其实并不擅长战斗——准确地说，她是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用自己的力量攻击别人。 因为她从诞生伊始，就完全没有任何必须战斗的理由。 能够化为雾状完全分解再组合的躯体，超规格的自我增殖与再生能力，还有轻而易举就可以制造幻境的精神力……有着这样的能力，无论是寻找食物还是躲避威胁，她都不需要与其他生物展开争斗。 所以从她诞生到现在这几百年间，她根本就没有积累到任何和其他生命体战斗的经验。 “烦死了！有本事别用雾化！” “唔唔唔……监视者，打人很痛。” 当然蛛樱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伤害到对手——当对方将所有细胞雾化的时候，她就可以用武器上携带的能量蒸发掉其中的一部分。 但比起其他可以直接释放出能量的同伴，她造成的损伤还没有对方恢复得快。 “快说！我的主人在哪？” “……兄长，记忆受损，正在安全的地方，休养。” 无论是用强大的力量挥下巨斧还是尝试用剑翼突袭，对方的身体都会立刻雾散重聚……在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相性极差后，蛛樱便直接问起了重要的问题。 但对方给出的回答却明显像是谎言。 “嘁……如果你不说的话，那我就自己去找！” 在又一次用剑翼刺穿了对方雾散的身体后，蛛樱立刻就让自己的探测机能功率全开。 然后她便发现距离卡琳不远的地面上的某个高处，有一团十分不自然的雾气正在尝试隐蔽着什么。 “你在藏的东西，我找到了——” 蛛樱其实一直都关注着地面上的变化。 地上的战斗明显受到了阻碍，那些种族不明的敌人正在用相当精妙的配合抵抗着卡琳的猛攻，甚至还有余力展开反击——而墨千云则是在附近快速移动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看来那被雾气保护的地方，就是那些敌人的指挥官藏身的地方了。 “不行，不能让你，过去！” 然而蛛樱刚打算直接飞下去对那个地方发起突袭的时候，周围的弥散的雾气中突然伸出了数十根洁白的触手，瞬间就绑住了她的四肢，将她的身体强行固定在了空中。 “你这……烦人的家伙！” 这时，一直跟随在蛛樱背后的十二根剑翼，转眼间便轻描淡写地斩断了这些触手……但是那些触手刚一被截断就立刻雾散重生，再次将她的身体束缚了起来。 “好痛，好痛……但是，不行！” 那些被斩断便会立刻重生的触手，甚至完全不顾剑翼那锋利的剑刃，以近乎自残的方式将蛛樱的身体和所有武器全部拘束在了空中。 ——那下面有什么？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没能看穿雾幻之下的秘密的蛛樱，根本无法理解自己面前那捂着脑袋强忍疼痛的奇异少女，为何要做到这样程度。 “放开我……不然我就要动真格的了！” 胶着的战况让蛛樱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暴躁……地面上卡琳的攻势已经开始减缓，而墨千云则是被雾气干扰，根本找不到目标的确切位置。 所以她决定用出自己隐藏的杀手锏——只要将飞行机能的能量直接过载并释放出来，就可以强行蒸发掉周围的一切。 虽然自己会暂时失去飞行能力，但与其在这里被对手拖延，还不如放手一搏—— “不行！我要，保护兄长……” 但是少女那痛苦又焦急的喊叫还没传达出去，刺目的白光便瞬间吞噬了她的身体，在天空中幻化出了一轮虚假的太阳。 第306章 不再逃避 ——亚伦斯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庇护所的了。 他只知道自己刚跑回能够观察周围情况的小山丘上，就看到那些稍微有些战斗力的魔族，被两名似乎有些陌生的女性无情地攻击着。 就算他们受到的并非是致命伤，但这样一边倒的战斗，还是让人不忍直视。 所以亚伦斯根本就没去思考对手是谁，也没去想对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下意识开始全速运转自己的大脑，计算起了帮助魔族逆转劣势的方法。 然后，他的精神力便迅速地突破了躯体的限制，连接到了每一个参加战斗的魔族身上。 “你们的恐惧，由我来承担。” 这句话并不只是个宣告，他是真的吸收了所有正在战斗的魔族的恐惧情绪，然后将这沉重的负面情绪一个人承受了下来。 “打不赢”、“可能会死”、“还想要出去看看”、“必须尽可能保护好同伴”…… 繁杂的情绪在他的脑内横冲直撞，也刺痛了他那沉寂了许久的精神。 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失败过。 就算拼尽了全力，自己最终也没有保护好其他人。在一个又一个相信着自己的人倒下之后，自己最终也没能为他们带来胜利。 所以自己逃避了……而自己之所以会失去记忆，大概也是为当时的懦弱付出的代价。 “……我不会再逃了。” 没错，自己必须要帮助信任自己的那些人取得胜利……而且这是唯一的选择。 “统合、分析、预测、指示——完美。” 随着精神的震荡，一直笼罩在庇护所上空的淡淡雾气，也悄悄地自发聚拢到了他的身边。 ——虽然亚露此时正在天上和另一个敌人战斗，但她还是分出了一点意识，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遮掩了亚伦斯的存在。 …… 不知为何，墨千云在进入这个奇怪的地方后，心里就生出了一股怪异的焦躁感。 在进入这里之前，蛛樱特意对这个地方进行了详细的观测——她确认这里面似乎是个与外界隔绝的村庄，但不知为何外围的结界强度异常的高。 什么样的村庄需要用这种结界阻隔？那个名为雾幻妖星的魔兽，又为何会在这里停留？ ……而最重要的是，亚伦斯是否也在这里？ “雾好大……” 但在穿过了结界上空的薄弱区，降落到地面后不久，原本以为可以轻松击败那些异族战士的三人，就立刻陷入了困境。 魔兽雾幻妖星——之前化为人形接近了亚伦斯，还用能力干扰了所有人的认知，让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的异常。 虽然蛛樱第一时间就将她逼出了人群，但却没想到敌人还有其他的后援……根据卡琳的判断，那个指挥者很可能有着和亚伦斯一样的能力。 然而就算知晓了这些情报，墨千云也无法突破这些干扰了她感知能力的雾气。 “到底在哪……” 这种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能力，竟然能够把人影响到这个程度——那幻化成少女模样的魔兽，实际上也肯定是个危险的存在。 不过问题是，她为何要接近自己的主上？ “——什么人！？” 在朦胧的雾气中，有些迷茫的墨千云突然看到了一个虚幻的影子。 但转眼之后，那个影子就迅速地扭转成了其他的形态——而那幻影的形态，就好像是亚伦斯的背影一般。 “主上——不，想要欺骗在下吗！” 意识到这是幻影的墨千云立刻在手中凝结出了魔力长刀，打算直接斩断那个虚假的影子时，一股强烈的精神波荡突然传来，让她的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 ——因为那是亚伦斯才会拥有的精神力。 “可恶，竟然这样混淆在下的……” 虽然知道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墨千云还是犹豫了。 她举着手中的魔力长刀，看着那虚幻的身影在雾气中摇曳，却始终没敢真的挥下武器。 就算一切都是虚假的……但万一，万一那其实就是亚伦斯本人的话，自己若是斩出这一刀，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卡琳那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如果她输掉的话，那么三人就连离开这里都会变得困难。 “在下——” 然而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在天空中炸裂的眩目白光，瞬间便吞没了周围的雾气——还有幻影。 …… 在如同日轮般的白光在头顶炸裂时，亚伦斯便意识到亚露受了伤。 所有的雾气都是她的一部分，而空中的爆炸在刚才那个瞬间对她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对方从精神中传来的回馈，也变得虚弱了几分。 ……啊，自己还要再让其他人受多少伤才行呢？ “——亚露！” 由于核心在爆炸中受到了伤害，少女再也维持不住身体的完整，从天空之上坠落了下来。 虽然那并不能算是致命伤，周围的雾气储量也极为丰富——但完全不擅长战斗的魔兽少女，此时也已经到达了自己的极限。 仅仅只是一时失去了控制，保护亚伦斯的雾气便随之消散了。 然而亚伦斯却并没有在意这样的问题，而是一边继续用精神力指挥着远方的战场，一边快步跑向了少女坠落的位置。 自己附近似乎有敌人潜伏着，在空中打败了亚露的敌人也已经落到了不远处……但亚伦斯完全没有顾忌这些威胁，就只是单纯地迈动着脚步。 随后，他便用自己的双手接住了那已经虚幻得宛如幻影，轻盈得如同羽毛一般的少女的身体。 “兄长，我……输了。” “……是我不好。” 因为自己不能战斗，所以想要保护自己的人，就算并不擅长战斗也会拼上性命。 但这样，自己只会一次又一次伤害那些想要保护自己的人……还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你明明根本就不喜欢战斗，却还要为了我……” 自己后方的敌人似乎正在快速接近，因为反作用力落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敌人似乎也在呼喊着什么……但精神已经开始刺痛的亚伦斯，却完全无视了她们的存在。 “但是兄长，她们是……” “所以，把你的力量暂时借给我吧……我来替你战斗，我来保护你和大家……我不会，再逃了。” 望着亚伦斯那坚定的表情，本想说些什么的少女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轻轻伸出了自己的手，将一抹璀璨的星辰交到了亚伦斯的手上——随后，她的身体便如同虚幻之影一般雾散了。 但转瞬之后，遮掩天空的浓雾突然形成了宛如风暴般的漩涡，在亚伦斯的身体周围回旋盘绕了起来。 ““那么，就让你们见证雾幻妖星真正的力量吧——”” 当无数雾幻之滴缠绕在自己身体上的时候，亚伦斯的精神便与亚露的精神交叠重合，有如奇迹般地暂时融合在了一起。 而原本还在战斗的魔族与巨狼，还有想要接近亚伦斯的两名女性，此时也被迫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来吧！无尽的浪潮——将把你们碾碎！！”” ——因为他们所在的世界，已经变幻为了咆哮翻涌的大海。 第307章 星之兽 当还在战斗的卡琳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原本平静的大地突然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海，天空中的薄雾化为了恐怖的风暴——随后，溺水的感觉便迅速传遍了她的全身。 哪有什么“和亚伦斯相似的指挥官”……指挥那些战士和她们战斗的，分明就是亚伦斯本人！ “少爷……怎么会……” 就算是拟似的神体，在这毫无立足之地的狂暴大海之中也无法自由的行动。 而不断袭来的狂风与巨浪，更是让她的思考能力大幅下降。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被骗了！蠢狗！这些都是幻象！” 正当卡琳被迫解除了神体变化，并且已经开始有些窒息的时候，她突然看到蛛樱带着墨千云从远处跑了过来。 ……跑了过来？ “醒一醒！那是主人……现在主人和雾幻妖星合体了！” “……这些都是，幻象？” 不对……如果这片狂暴的大海只是幻觉的话……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 “咳咳……在下……慢了一步……” 不光是卡琳感觉自己正在被狂暴的海浪吞噬，被蛛樱带回来的墨千云，此时也像是呛了水一样在不停的挣扎和咳嗽着。 而蛛樱虽然认清了这是幻象的事实，但她的感官其实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视觉信息与探测读数完全不匹配的状况，她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根本不擅长战斗的雾幻妖星……竟然拥有着这么强大的力量？ 狂暴的大海仍在三人的眼前翻腾咆哮，而暴风雨不断吹起恐怖的巨浪，让卡琳和墨千云完全无法停止溺水挣扎的动作。 而蛛樱此时也已经半跪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似乎并未受到幻觉影响的异族战士动作迅速的撤离了战场。 ……实在是太糟了。 “啊啊糟透了！我要启用紧急预案了！” 在烦躁地大喊出声之后，蛛樱的背后突然探出了两根前端安装着锐利尖刺，像是导管一样的金属部件。 随后，那两根尖刺便毫不留情地的刺进了卡琳和墨千云的腹部——而这意外的重击，也让两人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但转瞬之后，她们那溺水一样的反应就减轻了不少。 “我暂时阻断了你们感官和意识之间的一部分联系，现在感觉如何？” “唔……就只是感觉上好了点而已……” 三人的眼前依然是一片正在暴风雨中咆哮的狂暴大海，而就算是溺水的幻觉有所减弱，她们仍然觉得自己正站一片随时可能被巨浪打翻的小舢板上。 这种无限接近真实的幻觉……究竟要怎样才能抵抗？ ““称颂兽之名吧——”” 正当三人好不容易在恐怖的幻象中稳住了身形的时候，令人心神震颤的二重回响，突然从大海的深处传了出来。 那是……亚伦斯和雾幻妖星的声音！ ““希望，只是幻象！！”” 随着声音的传来，翻腾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巨大的漩涡——随后，像是海生动物一样的两只巨大的腕足便从漩涡的深处探出，将海面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 当那两只闪烁着诡异红蓝荧光的腕足撕开了海面之后，震耳欲聋的恐怖咆哮便从大海的深处猛烈地迸发了出来。 于是在卡琳三人惊恐的目光中，一只体型远远超越帝国战舰规模的巨大蝠鲼形海妖，便从大海的深处缓缓浮起，在风暴的托举下跃上了天空。 “什……么？” 那黑白相衬的巨大躯体上有着无数条红蓝相间的荧光花纹，头前两只宛如巨型触手一般的白色鳍足在狂风暴雨中不断飘摇着，释放出了令人心神战栗的恐怖威能。 而当那红蓝光辉交替闪烁的四对复眼同时睁开的时候，震天动地的咆哮声便再次从它的口中传出，让这片已然暴虐无比的大海变得更加癫狂起来。 “……读数确认，判定为超高密度的雾幻细胞结合体。” “这种时候拜托你说点我们能听懂的话！” “那就是雾幻妖星真正的本体！判断个体类型与能量等级——原初之兽，真祖级……糟透了啊！” 就算听不懂蛛樱说的奇怪名词，卡琳和墨千云也能从那怪物的身上感觉到令人绝望的威势。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匹敌的对手！ “听好了！那家伙是从这颗星球中直接诞生的原初魔兽！所谓的雾幻细胞就是生命的原质……它实际上拥有的力量，和星之子是相差无几的！” 卡琳一瞬间就理解了蛛樱的意思。 雾幻妖星不仅可以用强大的精神力制造出近乎真实的幻境，让对手全部陷入混乱，它本身其实也拥有着恐怖的力量。 只不过它一直都不擅长战斗，所以从来都没有真的发挥过自己的力量——但是现在，另一个意志支配了它真正的躯体。 所以，现在她们三个人要对付的不只是这依然会让她们产生濒死感的绝望幻境……还必须想办法对抗那规模有如战舰一般的魔兽真体才行。 “如果能把这幻觉消除掉就好了……” 确实有个人可以帮她们抵抗这精神力的干扰——但那个人现在在她们对面。 “刚才我听雾幻妖星说，主人的记忆似乎受到了损伤……他可能根本就不记得我们，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什——啊……我真该死！” 如果刚才下来的时候自己没有显露出那么大的敌意，说不定还可以和那些人交涉一下。 如果那些人没有遭到自己的攻击，那么失去记忆的亚伦斯也不至于会参加战斗……是她们亲手抛弃了和平解决这件事的机会！ “卡琳前辈……在下或许有办法。” 不过就在卡琳懊悔的时候，强忍着晕船般目眩感的墨千云，突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主上的精神应该没办法和雾幻妖星长时间融合，如果能用强力的招式攻击它的话，或许就可以把主上分离出来！” 现在没有机会再思考其他对策了。 就算这个办法不可行，现在也必须尝试一下——否则雾幻妖星真的会将她们全部碾碎。 “那我们尽可能给你制造机会……全看你的了！” 第308章 原初的星魂 自己是什么时候诞生的，已经完全忘掉了。 不过自己刚刚诞生的时候，只是个非常弱小的存在。 当时，在那宽广无边的大海之中，自己连普通的鱼虾都无法比拟——就算自己的身体被吃掉也会很快再生，那种被追逐捕食的感觉也相当难过。 到处都是怪物，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还是会不断受到痛苦和伤害。 “世界，好可怕……”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自己终于变大了一些。 已经不需要偷偷摸摸地进食了，也不需要躲着那些普通又渺小的动物了——但更加强大的东西，也开始在自己身边出现了。 那些家伙拥有奇怪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地猎杀捕食普通的动物……而只是变大了一些的自己，也成了它们的狩猎对象。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到底被撕裂了多少次，到底被吃掉了多少次，到底又重生了多少次……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诞生的？ “为什么，不会结束？” ——最终，靠着无穷无尽的再生，自己还是活了下来。 怪物们在海中相互争斗时，自己就有机会可以吃到它们留下的碎屑……就算这样做非常危险，自己也不得不去冒险。 只有尽可能吃到更厉害的东西，自己才能继续成长。只有长得更大，自己才不会被其他的坏家伙吃掉。 而这样痛苦的日子，最终又过了多久呢？ “我，想起来了。” 吃下了无数强大怪物的碎片之后，自己终于获得了更高的智慧和力量。 只需要制造幻境，敌人们就无法找到自己。只要将身体分解成细小的部分，就算被捕食也不会感到痛苦。 就这样，自己慢慢地长大……然后变成了相当巨大的存在。 已经不需要在大海里继续游荡了——所以自己跃出了海面，飞上了天空，寻找起了能够让自己安静生活的地方。 于是，自己发现了陆地。 “这里有怪物，还有，人类。” 人类是寿命很短又很弱小的生物，但他们却可以使用奇怪的力量，也制作出了许多奇怪的东西。 他们用这些狩猎着被称为魔兽的怪物，将那些比他们强大许多的生命变成材料和资源……如果自己被他们发现的话，是不是也会被杀掉呢？ 所以自己将巨大的身体分解，然后藏了起来。 只要不被人类找到，自己就能安稳地活下去……但是人类究竟在做什么呢？ “很好奇，所以做出了，人类的身体。” 凭着制造幻境的精神力和像是人类的分身，自己见识了许许多多的人类和事情。 但人类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存在——他们会为了自己的欲望相互争斗，残害同胞……有时甚至比魔兽还要残忍。 啊……人类也好可怕。 如果自己被发现的话，肯定会被人类杀掉。 因为自己似乎也是某种魔兽……是人类畏惧却又想要猎杀的对象。 “呜……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保护我？”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 但是，现在站在自己前方的那个人，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在战斗的。 那个人，身上有自己概念上的姐姐，星之子的味道。 虽然自己不是很理解这些事，但那个人，应该就是姐姐选定的伴侣吧？ 所以，他就是自己的兄长……人类，应该是这样称呼的吧？ “我会代替你战斗，所以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啊……兄长，在保护我。 这是自己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后，第一个遇到的，愿意保护自己的人。 好开心——既然这样的话，自己也会保护兄长！ “我，很弱小……但是，兄长需要的话……” 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只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交给兄长就好了。 所有的身体，所有的力量——当两个灵魂与精神相互连接到一起的时候，自己终于感受到了生存的意义。 姐姐，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吧？ “来吧，让她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力量——” …… 巨大的雾幻妖星真体，在暴风雨肆虐的狂乱大海之上，吐出了像是风暴一样的冰霜。 于是，幻境就此变成了一片冰冷的冻海——浮冰在海面上升起，暴雨转变成了雪暴。 而被幻境困住的三人，此时也感受到了冰冷彻骨的寒意。 “这……不是幻觉！雾幻妖星是在制造确实的低温！” 拥有另一套感官的蛛樱，立刻就发现了异变的真相。 如果刚才那癫狂的大海就只是精神制造的幻象，那么现在天空中肆虐的暴风雪，就是原初之兽真正的力量。 “我倒是可以用灵力保持温度……千云，你没问题吗！” “这种温度，在下还能抵挡……” 虽然这低温对三人的影响不算太大，但对手的动向也让她们意识到，如果再不行动的话，说不定就真的没有什么机会了。 现在对方还只是吐出了低温的冷气而已，如果一会对方使出了全力，三人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那种规模的对手的攻击。 “我已经确定了，主人就在那家伙眼睛附近的位置上。你们要攻击的话最好快一点！再过一会那家伙可能就要喷出别的什么东西了！” 规模越大的生命体，其力量的规格也就越高——这是一个单纯又相对简单的规则，但在这种情况下，这个规则只会让人感到绝望。 因为雾幻妖星的体型可是比帝国战舰还要大不少……这样的魔兽体内蕴藏的力量，肯定也不是一艘战舰可以比拟的！ “两位前辈，请尽可能掩护在下……在下会用全部的魔力释放奥义，但是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知道了，蛛樱！你尽可能地诱导它的攻击，我来保护千云！” “嘁，我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就在三人进行着快速的交流时，天空之上的巨兽又做出了令人意外的动作。 它高高扬地起了嘴边的头鳍腕足，将如同尖刺的尖端对准了三人所在的地面——随后，两道冰冷的淡蓝色光束便从那腕足顶端射出，直接命中了三人所在的位置。 而当暴风雪的幻象渐渐散开的时候，地面之上则是多出了一座巨大的冰雕。 ——站在最前方的蛛樱，竟然被直接封进了巨大的冰块中！ 第309章 魔兽真祖 ——就仅仅只是两道光束，竟然能够瞬间将人封冻起来？ 卡琳下意识地驱动了自己体内的灵力，向着包裹蛛樱的冰块释放出了超高的热量……但她马上就惊讶地发现，灵力的温度竟然对那冰晶毫无用处。 【别白费力气！那家伙用的是星球直接提供的力量，和碳铀辐射能是同一类型的！】 “同类型……” 对方使用的是和灵力相似的力量，并不是魔法——虽然蛛樱的身体已经被封冻起来，但她还是及时向自己的同伴传递了信息。 但这也意味着，如果墨千云是打算释放由魔力构筑的招式的话，是很难对对手造成伤害的。 “没关系，在下已经……掌握了新的力量。” 然而卡琳刚想要转头提醒墨千云，她却感觉到身后同伴身上，不知为何突然散发出了有些陌生的气息。 是灵力——但是感觉不太一样！ “在下已经知道，灵力才是魔力的本源……那么人类，也可以驾驭这力量！” 八种属性的感觉仍在，但那力量的性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卡琳完全将目光转向墨千云的时候，她便惊讶地发现，此时这位天才魔剑士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由各种颜色的结晶融合而成的长刀。 那是灵力的结晶——她是什么时候掌握这种力量的？！ 【啊，果然没错。上次你往她身体里注入了碳铀热能后，她就完全理解了这种力量的本质。】 这是不是也太天才了！？不对，这是作弊吧！ 不过这种时候，卡琳也没工夫去评价墨千云的表现。她们如果再不出手的话，对面那巨大的魔兽真祖就真的要把她们全部碾碎了。 “在下，会尝试用这把剑放出灵力的光束……只有这样，才能击中在那个位置的敌人！” 虽然拿剑放光炮这种事怎么想怎么离谱，但卡琳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暴风雪肆虐的冻海幻象依然在侵袭着她们的意识，而那巨大的魔兽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无法抵御的攻击。 所以胜败就只能赌在这一击上了——在意识到这件事后，卡琳也立刻运转起了自己的力量。 当巨狼的神体再次在冻海上显现的时候，雾幻妖星也终于做出了下一个动作。 那超规格的躯体运动的速度很慢，但每个动作都带着恐怖的威能——而这一次，它扬起了自己长着无数棘刺的巨大尾巴。 ““你们，无处可逃！！”” 然后，那些闪烁着瑰丽冰蓝色的棘刺，便在同一瞬间毫无征兆全部发射了出去。 脱离了身体的棘刺就像是漫天的箭矢一样坠落了下来……不过与其说是箭矢，那大小更像是重骑兵的骑枪。 卡琳当然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完全接下那种攻击的，所以干脆就将力量集中到了背部上，然后用身体遮掩住了正在积蓄力量的墨千云。 “喂喂这样过分了吧！” 然而令她惊愕的是，那些冰矛刚刚坠落到一半，便在空中突然转变了行进的方向。 随后，那些带着恐怖力量的棘刺冰枪，就从四面八方以两倍的速度袭向保护着同伴的巨狼。 【制导式饱和打击！？主人竟然可以把精神力精密运用到这样的程度吗！】 “咳……不愧是……少爷……” 每一根冰枪击中卡琳或是附近的地面时，都会爆发出足以让空气冻结的刺骨极寒。 就算全力驱动了自己体内的热量，卡琳的四肢和大半身体还是迅速地失去了知觉——那恐怖的冰冷灵力远远超过了她所能抵御的上限，让她的体力一瞬间便消耗到了极限。 不过此时的她，心中却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 “……只有少爷，才能驾驭得了那种怪物啊。”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吧！千云！充能完毕了就立刻发射！】 “没问题！这就是在下的秘剑——千云流奥义！贯天！” 在巨狼仅差一步就被彻底冰封的瞬间，一道融合了各种颜色的虹彩光束，突然从地面上直射了出来。 那是混合了各种属性、各种力量的光辉，而那与魔兽真祖本源相同的力量，也在瞬间突破了幻境的阻隔，直接精准地命中了巨兽的头部。 随后，如同绚丽极光一般的辉耀，便在天空之中完全的爆发了出来—— “啊啊，兄长……不要……” 然而当光辉最终散去的时候，从那恐怖的魔兽口中，却传出了悲恸的回响。 …… “呼……竟然，快到极限了啊。” 就算是拥有特异能力的人类，想要支配并操纵魔兽真祖的力量，也要承担极其严重的负荷。 而亚伦斯和亚露本体的规模相差的得实在是太大了——控制她的力量，就好像是在用自己的大脑独自操纵一艘数万人才能运转的巨型战舰一般。 就算亚露本身也在用精神力对他进行辅助，但那超高的负荷还是很快耗尽了亚伦斯的精力。 “对方应该是还有什么底牌……我会帮你，挡下那一击……” “兄长……不要……” “来吧，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亚伦斯一直都想要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就算是要牺牲自己，他也要做到这件事——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意识到，如果自己死去的话，那么就没有人还能继续保护那些人了。 并非是自己真正妹妹的亚露，就是这样的存在。因为根本没有人会保护她，所以自己才必须要担负起这个责任。 就算是精神再次受损，再次失去记忆也没有关系……是亚露曾经拯救了本应死亡的他，那么自己也必须保护这个虽然强大，但很也弱小的妹妹才行。 “预测、分析、解算——完美！” 如同潮水一般的精神力爆发而出，将雾幻妖星真正的力量完全化为了冰壁，遮挡在了某个关键的点位上。 随后，一道虹彩之光便精准地命中了那个位置，与那些早已集中的灵力瞬间完成了抵消……化为了满天的极光。 ——但是，因此而耗尽了精神力的亚伦斯，此时也终于失去了意识。 第310章 调停 “兄长，兄长……” 虹彩的极光在巨大的魔兽真祖头上炸裂之后，悲恸的少女呼喊声便开始回响了起来。 冻海的暴风雪渐渐平息，波荡的大海也不再咆哮——但那恸哭之声，却让所有人的精神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在下……难道说……” 【不，主人还活着，但应该是失去意识了！】 虽然蛛樱在冰晶中依然能探测到亚伦斯的生命，但雾幻妖星却陷入了失控一样的状态中。 它那巨大的腕足和尾巴不断地上下挥舞着，让本应完美的幻境也开始变得支离破碎……但那狂乱的精神力依然死死地压制着卡琳三人，让她们的战斗意志也迅速地溃散了下去。 “你们，这些，坏人——” 然而那悲恸号哭的原初之兽，却突然开始在自己的口中积蓄起了力量。 那仿佛是足以将世界都彻底冰封的绝望——光是看着那逐渐变大的冰蓝色光球，已经精疲力竭的卡琳就已经意识到了死亡的逼近。 如果它真的将那力量释放出来的话，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永远地冰冻起来……直到世界迈向毁灭。 “唉，这就是自作自受吧……” 若是早一点意识到可能存在的问题，事情也不至于会演变到如此的地步。 无论是谁，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这一点对所有人都是适用的。 “——全都，消失！” 那冰冷的力量已经积蓄到了极限，而愤怒的雾幻妖星，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伤害她兄长的人。 如果说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转机的话，恐怕就只剩下奇迹了—— 【你们闹过头了。小家伙，你是打算把咱家所有人全都冻上吗？快停下。】 “唔唔唔，可是——” 【停下，你的兄长又不是死了，把他带到咱这里来。还有那些小家伙，你们也一起过来。】 当一个虽然沙哑但相当威严的声音突然在空中回响起来的时候，雾幻妖星那巨大的躯体也不禁一滞。 不过随后，它便仰头将已经积蓄到极限的力量一口气喷向了空中。 【呵，咱虽然很喜欢品鉴家庭纠纷，但要打个你死我活就不好了。好了，其他人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吧，这边交给咱处理就行了。】 当那恐怖的光辉向着天穹直射而上时，整个天空都仿佛被冻结了起来一般——而冻海的幻境，也就此骤然破碎消散。 而雾幻妖星那令人畏惧的原初真体，也缓缓地变成了一团虚幻的薄雾，在天空中逸散消失了。 “……我们这是，真的遇到奇迹了吧？” 看着自己的同伴一脸烦躁地从解冻的冰晶中挣脱了出来，卡琳也不禁全身脱力，毫不顾忌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但接下来的事情，可能才是最麻烦的。 …… “呵呵呵……年轻就是好啊，咱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跟人打来打去的，不过现在可没这个力气喽。” 当卡琳三人在那些异族战士的监视下来到了被他们称为“管理人”所在的地方后，她们便终于看到了那位阻止了事态陷入不可挽回境地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倚靠在椅子上的枯木，真的还能算是“人”吗…… “怎么了，咱的样子很奇怪？呵，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肯定不会很好看吧？” “十分抱歉，是我们失礼了。我们是……” “咱大概已经猜到了，你们应该就是那小家伙的下属，或者家臣吧？” 虽然看上去就只是一根枯木，但那位管理员却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们的身份。 “你们大概也知道了，是雾幻妖星……亚露那孩子把那个小家伙带来这边的。当时她们两个都受了很严重的伤，但那孩子却把大部分用来再生的能量，全都给了亚伦斯那个小家伙。” 这一点卡琳她们虽然早有预知，不过她们却误以为是雾幻妖星掳走了亚伦斯——而这个不算很大的误解，最终却演变成了冲突的导火索。 若不是这位管理人及时拦下了情绪失控的雾幻妖星，现在所有人可能都要被封在冰里等死了。 “我们没有认真思考就把她当成了敌人……实在是非常抱歉。” “这话你们还是跟她亲自说吧……亚露，快出来。” “唔唔唔……不要，那些都是，坏人。” 那足以将世界冰封的原初之兽、星之真祖，性格竟然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姑娘一样——意识到这一点后，就连曾经和对方打过交道的蛛樱也不禁有些汗颜了。 组队欺负小孩子然后差点被人反杀……这种事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亚露大小姐，我们必须要向您郑重地道歉……您既然是亚伦斯少爷的妹妹，那么也理应是我们所侍奉的对象。之前对您多有不敬，请您原谅。” 当那有着赤蓝交叠的双瞳，长着非人尖耳，头发也散发着奇异荧光的少女从内侧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卡琳立刻单膝跪地，以相当正式的姿态对少女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现在这种时候，放低身段诚恳道歉虽然不一定很有用，但已经是卡琳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唔唔，还好兄长没事，所以，原谅你们了。” “你要是真把这些人冻起来，你的兄长说不定才会有事呢……呵呵呵，好了小家伙们，我猜你们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对吧？” 既然雾幻妖星不打算再和她们战斗，卡琳也姑且是暂时放松了下来。 不过这个奇怪的异族庇护所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位枯槁的“人类”究竟是什么身份，亚伦斯又是为何会被带到这个地方——这些问题她们都需要答案。 “那我就，斗胆向您发问了……” 而随后知晓的答案，则是让她们变得更加惊讶了几分。 ——这里是从战争中活下来的魔族后裔的隐居地，而雾幻妖星是最近几十年才迁徙到这里的。 雾幻妖星本来是在等待自己的“姐姐”苏醒，但在最近的一次外出中，她偶然间找到了带有“姐姐”气味的亚伦斯。 而在跟随亚伦斯与夕暮王国主力军交战，在亚伦斯舍命引发了灵能殉爆后，不惜身负重伤的她全力保住了亚伦斯的命，并将他带回了庇护所内。 “那个小家伙现在并没有之前的记忆，所以他应该并不认识你们，所以才会选择和你们战斗吧。” “没有记忆……怎么会这样？！” “很惊讶吗？当然了——因为他的记忆，是咱亲手封印的。” 听到了这个更加令人惊愕的事实后，卡琳三人全都露出了震惊与不解的表情。 亚伦斯的记忆，为什么会被这位管理人故意封印？ 第311章 想法的偏差 “呵，你们不理解也是正常的，毕竟你们和他，都只是做出了会让自己安心的选择啊。” 在卡琳三人不解的表情中，如同枯木一般的管理人发出了讽刺般的嗤笑。 令自己安心的选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呵，咱先问你们一个问题好了——你们觉得，他那时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自己？” 管理人应该是已经知晓了那时的事，而当时的亲历者墨千云，此时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亚露能看到那个小家伙的记忆，所以她也告诉了咱许多的事。所以咱才要问你们，你们究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犯，错？” “咱换个说法吧……你们真的需要他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直接在三人的心中炸裂了。 卡琳下意识地刚想要反驳，但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身体却因为心中突然闪过的想法而为之一滞。 ——她敏锐地意识到了某种偏差的存在。 “虽然你们或多或少都是因为他而获得了新的开始，但已经重获了新生的你们，接下来的人生中真的还需要他的存在吗？” 这是个一针见血又令人尴尬的、直面本质的问题。 虽然亚伦斯确实曾经改变了她们的命运，但在完成了蜕变之后，比起亚伦斯强大许多的她们，其实根本就没有留在这个弱小的男人身边的理由。 “你们或许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他可是一直都有答案的——要咱说出来吗？”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卡琳三人已经充分的理解了管理人的意思。 亚伦斯很清楚自己是“并非必须的人”，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提升自己的价值期望与她们对等……才会在意识到自己无法达成这个目标后，果断地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累赘。 “我们，竟然……” “很可笑吗？咱大概都能猜到你们当时是怎么对待他的——你们应该是告诉他什么都不需要做，让他只要坐在那里看着就行了。” 没错——她们确实是这样说的，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她们一开始只是单纯害怕亚伦斯遇到危险，但亚伦斯却不知为何依然在固执地以身涉险。 于是她们认为这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多，所以干脆包揽下了更多的工作，让亚伦斯能做的事情变得更少。 “你们亲手夺走了他的存在价值，告诉他只要当个废人就好了——但他其实非常清楚，如果他真的选择当一个废人的话，那你们很可能会立刻抛弃他这种没有任何价值的存在。” 归根结底，只因为亚伦斯并不是真正的弱者。 他没有可以用来与敌人战斗的力量，但他的内心却比很多战士还要强大。 因为他知晓自己的弱小，所以他才会仰视着更高的世界，不断地尝试以自己的力量向前迈进。 而其他人正是被他的这份“强大”所吸引，才会选择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前进的力量。 ——但本应和他最为亲近的人，却否定了他至今为止的存在意义。 “所以你们想清楚了没有——你们到底需不需要他这个人？如果你们觉得他就只适合放在家里当个摆设，那就痛快点把他让给咱就好了……没错，咱可是非常需要他的力量啊。” 这已经不再是什么质问，而是带着诛心意味的挑衅了。 卡琳、蛛樱和墨千云都是以一敌百的强者，本就有着自主选择人生走向的权利——就算她们决定离开亚伦斯，今后也可以独自生存下去，甚至有机会找到更好的人生伴侣。 ……但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怎么了？没法回答吗？那咱换个问法——你们是打算以自己的意志选择自己的人生，还是打算给自己明码标价，等着更好的人来把你们买走？” “不是！我们才……才不是……” 管理人的话，其实已经算是对卡琳三人的侮辱了。 因为亚伦斯的本质和她们一样是强者，所以她们才会受到他的吸引。 但是她们却自负于自己的强大，不仅否定了亚伦斯的价值，还无理地要求他当一名弱者。 那么她们到底是喜欢亚伦斯强大的本质，还是喜欢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呢？ 更进一步说，如果她们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认为亚伦斯是个强者……那么她们的本质，不就和那些渴望被更强者支配的弱者没什么区别了吗？ “所以你们现在明白了吗？咱为什么要封印他的记忆——因为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那些累赘，只需要一个能够全力以赴前进的机会就足够了！” “我们才不是累赘！我们是——” “那就回答咱啊！你们到底算是他的什么！” 当残忍无情的事实终于揭开了伪装的外皮时，一直都下意识地忽略着这个事实的三人，这时才知晓了真正的答案。 ——她们其实才是无关紧要的人。 “……一开始的时候，少爷曾经对我说过，他从一开始就不期待我能为他做什么。” 那时的亚伦斯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财富和力量，还背负着如同枯枝败叶一般的名声，甚至连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但亚伦斯还是抱着一丝同情的念头，捡回了落魄又残疾的她。 “就算没有我的存在，少爷也一定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所以，对于少爷来说，我才是可有可无的人。” 在完全理解了心中的偏差之后，卡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蛛樱和墨千云的情况不太一样，但她们的想法和卡琳实际上是相似的。 “但是，我们既然已经选择了和少爷共同前进，那么就绝对不会弃他而去！之前我们确实犯下了错误……但既然现在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我们也绝不会重复相同的错误！” 卡琳十分清楚，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其实也是一种开脱。 若是亚伦斯真的已经死去，那么她们就算有任何想法，今生也不会再有机会诉说了——正是因为亚伦斯现在还活着，她才能说出这样恬不知耻的言辞。 但是现在，也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呵，说的倒是不错——你们这样急匆匆地跑来找他，倒也算是言行一致吧。不过嘛……” 在一阵干枯沙哑的嗤笑声后，那宛如朽木一样的管理人才终于说出了一句，让一直心惊胆战的三人稍感宽慰的话。 “——要不要原谅你们，可不是咱说了算的。” “……您的意思是？” “咱其实早就解除了那小家伙的封印，所以就让他自己来给你们答案吧——好了，听够了的话就出来见见你家的小姑娘们吧！” 于是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中，不断用手揉着眉心、满脸都是苦恼表情的亚伦斯，这时突然从内侧的小屋中走了出来。 “……感谢您的指教，雅音老师。” 第312章 复归 当亚伦斯重新醒过来的时候，他便发现一直在自己脑内盘绕的迷雾已经消失了。 过去的记忆重新在自己心中填满，而自己做过的所有蠢事也重新在脑袋里播放了一遍——看完了那些东西以后，他差点再次晕了过去。 什么啊这都是！因为想逞英雄所以就跑去跟人自爆……自己是不是也太丢人了！ 但在那之后的记忆，他也并没有忘却。 “……又做了承诺啊。” 自己已经答应要带这里的魔族找到新的生存方式，那就不能食言。 不过在那之前，自己还要先想办法把最尴尬的事解决掉才行。 【……你们真的需要他吗？】 由于这个小房间并没有门，所以亚伦斯就算还躺在床上，也还是清楚地听到了管理人的质问。 这位保护了魔族千年之久的传奇，竟然会为了相识不久的自己而仗义执言……亚伦斯不禁稍稍有些感动。 因为自己通常是不会把责任推给别人的，有问题只会先考虑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但那位管理人不仅直截了当地指出了其他人的错误，并且还明确地肯定了自己的价值。 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被人夸奖的感觉还确实挺好的。 【……我们绝不会重复相同的错误！】 不过，自己也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自己那莽撞的行为肯定已经伤害到了很多人，所以为了不让这个错误造成的伤害继续延续下去，自己必须主动为此做个了断才行。 一想到这里，亚伦斯就不禁叹了口气。 【……听够了的话就出来吧。】 而当他顺着管理人的话“恰好”走出了房间的时候，那三个熟悉的身影，也因为他的再次出现而陷入了惊愕之中。 …… 卡琳的惊讶并非是因为亚伦斯的苏醒。 虽然她对精神力相关的事并不擅长，但当亚伦斯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明确地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变化。 那个自己明明再熟悉不过的男人，此时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之前那幻境中所见的狂暴大海一般，散发着随时可能骤然吞没一切的恐怖气势。 虽然此时他的精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但只要他想的话，站在他身边不远的妖异少女便会再次化为狂乱的凶兽，为他碾碎所有胆敢违逆的敌人。 “嚯，看来极限锻炼的效果不错嘛，咱可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可以支配雾幻妖星的力量了。” “只是因为亚露一直都在配合我而已。” 亚伦斯在简单地和管理人聊了两句之后，便将视线转向了卡琳三人。 ——然而不知为何，他望向三人的目光之中却带着几分困惑和疑虑。 “这几位是……” “少，少爷，您难道——” 意识到亚伦斯的反应明显不太正常后，卡琳急得差一点就直接冲了上来。 不过当管理人那沙哑干枯的嗤笑声响起的时候，原本似乎还有些迷惑的亚伦斯也随即摊手耸了耸肩，摆出了一副相当无奈的姿态。 “抱歉，开个玩笑。” 在意识到亚伦斯真的从那空前的毁灭中存活了下来，并且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她们面前时，卡琳那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不过金眸的褐狼却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她只是有些颤抖地慢步走到了亚伦斯的面前，然后恭敬地垂首单膝跪地，向着这位貌似平凡的男人摆出了完全的臣服姿态。 而樱发和女仆和黑发的剑士，也跟随着她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亚伦斯·莫蒂阁下，臣等过去多有愚钝与不敬之举，望您……原谅。”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啊，没错……这就是自己决定侍奉终生的主人。 就算她们才是犯下错误的人，亚伦斯却仍然在思索着自己的过失——始终仰望着天空的他，必然会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而她们，才是应该小心被抛弃的存在。 “告诉我外面现在的情况吧。我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现在，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 “原来如此……克丽雅她……唉。” 在认真地听完了卡琳的讲述后，亚伦斯也终于了解了目前必须面对的最为棘手的状况—— 克丽雅因为他的意外而提前觉醒，现在新生的【星之子】决定让克里亚蒂斯完全喷发，彻底将人类从这颗星球上抹去。 “不过夏叶既然是刻意选择跟在她身边，应该会帮我们争取一些时间吧……雅音老师，您曾经说过的那第一位完成了人形变幻的魔族，应该就是我家的政务主管了。” “呵，那还真是有缘啊……咱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请说。” 这位管理人曾经关照过在魔族战争中幸存的夏叶，而获得了漫长生命存活至今的夏叶，或许也还记得这位过去的监护人。 “那孩子，对咱来说就像是女儿一样的存在……请你，在咱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带她回来看看。”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带她回来看您的……说到做到。”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多久时间，现在谁也不清楚。 不过亚伦斯还是决定履行他的每一个承诺——无论是为管理人找回自己的女儿，还是帮助魔族的后裔走出这座庇护所……亦或是与公主殿下重逢。 他并不会轻易承诺什么事，但只要许下了诺言，那就一定要实现。 “和以前一样，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所以，请各位帮助我……拜托了。” “不，这就是只有您才做得到的事。您就尽管支配并驾驭我们的力量，去实现您的愿望吧。” 看着那被诸多强大的女性簇拥着的，似乎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的男人，依靠在座椅上的枯木，也终于发出了一声欣慰的叹息。 “有这样的好孩子在，咱很快也可以……好好休息了一下吧。” 不过，这位已经度过了漫长的时光，灵魂都即将枯萎的传奇之人，此时的心中却不知为何升起了想要继续见证下去的念头。 第313章 遗留的信息 虽然已经决定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亚伦斯还不能就这么简单地离开。 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带魔族离开这个庇护所，那就至少要把计划和安排告诉他们才行。 “真没想到，那三个强的离谱的女人，竟然是你的部下啊……亚伦斯兄弟，你难道是人类里的大人物吗？” “并不是，不过也算是稍微有点家底吧。” 和亚伦斯很熟的洛克，在他从管理人的居所中离开后不久，就立刻跑来问起了情况。 魔族当然很关心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雾幻妖星可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现出了本体，还制造出了连他们都受到了影响的夸张幻境。 最关键的是，雾幻妖星之所以能够使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全都是因为亚伦斯的影响。 “所以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吗？我刚才听说……你打算离开这里？” “没错，我已经说过了要带你们离开这里，但你们的人数太多了，我必须得先回去做些准备才行。” “不是我不相信你……如果你走了以后就再也不回来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 亚伦斯虽然很想说估计那时候世界就毁灭了，但他还是摊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做什么特别的保证。 这种事光靠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只能通过行动才能证明。 “我保证会很快回来，而且到时候会一口气把你们都带出去——我现在也就只能保证这么多了。” “好吧，其实你不保证也没啥，雾幻妖星……你妹妹真要闹起来，我们可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现在魔族的战斗力其实相当一般，如果没有亚伦斯的话，从卡琳她们三个里随便抽出来一个，就足够全灭这里的所有人了。 所以魔族现在也就只能相信亚伦斯会遵守诺言了。 “我等一下会给你们做一个预备的计划，你们就照着这个进行准备……最多三十天，我就会回来。” 这个期限其实相当紧张。 考虑到自己不仅要先回一趟边境领去找绛月，还要全速前往大陆中部的克里亚蒂斯火山与克丽雅战斗，最后还要搞到合适的交通工具回到这边接人——三十天的期限，其实是相当紧张的。 而根据蛛樱提供的测绘信息，这个庇护所实际位于夕暮王国的西南角，距离帝国大约有两千多里的距离。 “好吧，那我就先去和大家先交代一下，你走之前别忘了再去和长老他们说一声。” 幸好这里魔族基本上都没有那么矫情，所以亚伦斯也省了许多解释的工夫。 ——不过另一边的问题很快就找上了他。 “主人，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有重要的事想要和您谈谈。” 看着毫无声息地突然从天上落下，动作精准得没有一丝谬误的樱发女仆，亚伦斯不禁叹了口气。 蛛樱——这个来自远古的时代，被勇者遗留下来的观测装置，在从自己这里获得了人格之后，其实就已经没有什么非要跟随自己的理由了。 她当时说自己“需要寻找数据库解锁的方法”，不过亚伦斯现在已经知晓，她前不久刚刚完成了一次重要的升级，数据库实际上已经可以正常访问了。 那么，她又为何要选择臣服于自己呢？ “直接说吧，我现在暂时没事。” “我在自己的数据库内发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希望您能阅览……可以的话，请您和我先回一趟管理人的居所。” “在外面不方便吗？好吧。” 由于完全不知道蛛樱想说什么，所以亚伦斯也没有拒绝。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示意蛛樱直接带他飞回去——但樱发的女仆却明显迟疑了一下，才仿佛有些战战兢兢地握住了他的手。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不过还没等亚伦斯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就和蛛樱一起飞回了管理人的居所。 …… “小家伙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去给那些小子们说说自己的计划吗？” “大概说了一下。不过她刚才专门去找我说有重要的东西要给我看，所以我就回来了。” “是的，我的机体内保留着一份晨曦调停机关负责人遗留的加密信息——现在已经达成了解密条件，可以进行阅览了。” 来自异界的勇者似乎在蛛樱的体内留下了什么信息——这件事让所有人都有些好奇。 亚伦斯知道管理人曾经和那位勇者并肩战斗过一段时间，所以这条信息也理应让她看到。 而蛛樱之所以会带他会来这里，也可能是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我准备好了，放出来吧。” “是。开始调阅数据，密钥确认完成，启动播放模块——” 随着略带机械化的声音响起，一个有些模糊的人类背影，便悄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唉，麻烦死了……我是晨曦世界调停机关负责人，勇者队队长，呼号『世界开拓者』，名字……不重要。】 当略显沧桑却又隐含威势的男性声音从那幻影中传来的时候，靠在椅子上的管理人突然变得稍稍有些激动了起来。 “啊，果然是他……曾经带领咱一同战斗，传授了咱力量的使用方式，还为咱揭开了人类隐藏的丑恶真相的……咱的师傅啊。” 当管理人听到了那位勇者留下的声音后，她那已经即将枯萎的精神也仿佛重新恢复了些许活力。 亚伦斯并不知道那时的细节，但他却很明确地感受到了，管理人对那位勇者始终如一的深厚敬意。 【先为有幸看到这条信息的各位解释一下吧——如果这条信息正式解锁了，那么就说明这颗星球的『星之子』，终于觉醒了。】 “原来如此，有这样的条件啊。” 【首先我必须要说一句，这颗星球实在是过于溺爱孩子了……『星之子』最重要的职责，是引导星球上的灵长学习并掌握真正的星球之力，为这一智慧种族最终进入宇宙打好关键的基础。】 亚伦斯还是第一次得到有关【星之子】的信息，所以他暂时还是有些疑惑。 “……我们从寻星旅团的人那里听说，必须取得【星之子】那无穷的能量，人类才能离开这颗星球。” 不过卡琳她们似乎从别的地方知晓了另外的信息，这倒是让亚伦斯有些好奇。 【但我在和这颗星球进行沟通之后，发觉它竟然因为害怕表面的生命离开，所以并不打算让『星之子』诞生于世……这已经算是溺爱过头了吧？】 【所以我稍稍利用了一下那些被召唤来的外来种族，让它知晓了自己的错误……虽然过程很麻烦，但它应该不会再把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不放了。】 【不过根据我的推算，『星之子』要正式诞生出世，估计还需要再等几百个或者上千个公转周期才行……所以我在与它商议之后，提前抽出了其中的一部分概念进行了再编，然后把这个属性近似于『星之子』的生命体放到了海里，让它自由成长。】 等等，这件事说的难道是—— 【这只是一道保险而已——如果在『星之子』尚未出世时，星球再次遭遇外敌侵袭的话，这个小家伙就可以星球保存一部分生命的火种。】 【因为光是这样也不太保险，所以我把这个行星观测机也留下了……如果真的遇到那种危机的话，它就会按预定程序找到那个小家伙，共同保护这颗星球。】 【不过嘛，这种事也并不一定会发生，所以也就只是个危机预案而已。】 ——这是，蛛樱和亚露的起源。 第314章 升级 那来自异界的勇者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做好的布局，在今天终于得到了验证。 星之子的觉醒，观测装置与兽之真祖的接触——这些都是那位勇者早就已经预测到的，并且早就制定了对策的事件。 【不过，既然这条信息被播放出来了，那么看到这些的你们应该对此有所准备了吧——所以我真正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稍稍停顿了一下后，古代勇者的幻影便突然换上了相当严肃的语气。 而这也让亚伦斯和其他人全都紧张了起来。 【正在播放这个记录的行星观测机，是晨曦制造的通用外勤型号。虽然名义上的用途是观测，但其他机能也是完备的。】 【而既然你们可以看到这条信息，想必也是和它建立了最基本的契约式联系——所以在这条信息播放完毕后，我会将定制机能的权限正式交付给和它建立直接联系的那个人。】 【我不关心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也不关心你与它建立联系的过程是否正当。我只会告诉你一件事——接下来，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对它的机能进行深度的自由定制。】 这确实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无论外表和平时的表现如何，蛛樱的本质终究只是一台机器。而既然是机器，那么就自然会有被调整和编辑的功能。 而她现在的所有者是亚伦斯——这意味着，亚伦斯甚至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对她的意志进行完全重写。 【你的喜好是什么，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无论你是要把它变成无情的杀戮兵器还是排解欲望的工具，这都是你的自由。】 【当然它的规格终究有限，所以并没有毁灭星球那么强大的功能。而晨曦也不会专门花费人力对这类消耗型设备进行再回收，你大可以放心地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使用它。】 【不过你最好记住的是——无论你打算做出怎样的选择，机会都只有一次。】 自己得到了一次可以完全改写蛛樱内核，极限强化她的某些机能的机会。 但这其实也是一项考验——自己真的这样做的话，是否也相当于是抹消了她萌生的自我？ 【那么，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我之后会想办法把这颗星球上的外来种族一口气带走，虽然肯定会漏掉一些，但至少要保证大部分人离开这里……唉，真是麻烦死了。】 虽然最后就只是一句单纯的抱怨而已，但亚伦斯还是可以感觉到，那个被称为勇者的人实际上拥有着极其强烈的责任心与坚定的行动意志。 他当时应该是用什么办法直接带走了这个世界的大部分魔族，让毫无正义可言的魔族战争强行画上了句号。 “人类想要利用魔族窃取星之子的力量，而他们还将自己标榜成了受害者……哼，咱到现在也还是一点都不喜欢人类。” “雅音老师，我可就是普通的人类啊。” “呵，小家伙，咱可是知道你那些秘密的。” 亚露好像在读取了自己的记忆后就全都给管理人看过了……亚伦斯对此也就只能无可奈何地翻个白眼，假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不过调侃归调侃，在古代的记录播放完毕后，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到了樱发的女仆身上。 亚伦斯究竟会如何对蛛樱进行调整……会抹除她的自我，让她变成一台纯粹的高效率机器吗？ “蛛樱，刚才的记录里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没错，您现在可以对我进行一次完全的自定义调整。将至少五项机能的运行效率提高到最大。” 但这样究竟意味着什么，亚伦斯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 所以他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思考了一小会之后，才慢慢地走到了蛛樱的身边，认真地注视起了这位有着樱发银瞳的女仆少女。 “你现在的机能，大概是极限的几成？” “百分之七十左右，在现在的状态下是无法再提高的。” “嗯，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就像是已经识破了其中的陷阱一样，亚伦斯慢慢地向着蛛樱伸出了手，最终握住了对方那触感略显冰冷僵硬的手指。 “如果我要调整你的机能，是不是要先将你的所有系统重置到初始的状态……抹除现有的数据？” “……没错。”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 如果要最有效率地利用蛛樱的机能，那么就必须要从内核对她进行调整——但这样做的前提是她必须先删除现在累积的所有数据，恢复到初始的出厂状态才行。 而这其实就意味着，自己将会抹去她的人格……或者灵魂。 “那么我问你，你自己对此有什么想法？” “我会完全遵从主人的命令……我只是一台机器，不会有任何想法。” 不会有任何想法——但是亚伦斯却可以感觉到，她的手似乎正在颤抖。 所以自己该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好吧，那我以新的所有者权限下令——使用本次调整机会，但不调整任何机能属性，一切维持原状。” 亚伦斯这出乎意料的命令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就算他没有想好该如何调整，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浪费掉这个宝贵的机会才对——除非，他是为了保住蛛樱那根本就不值一提的虚拟人格。 “你有自己的意志与想法，所以对我来说，你并不是什么机器……就算你模仿的是我不太想回忆起的那个人也罢，你的灵魂，可绝对不只是什么数据啊。” 就在亚伦斯说完了这句话后，蛛樱的身体突然明显的一滞，然后便立刻发出了一大堆奇怪的声响。 “管理员权限受理——数据更新，附加机能解锁……开始自我判断升级方式。” 【喔，竟然通过了这个考验啊……有意思，我本来设定的是，如果你打算凭着自己的欲望乱搞，就让它直接执行返回程序呢。】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勇者的幻影不知为何突然又显现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却变成了戏谑的调侃。 【这只是我留下的一个小玩笑而已，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过你既然听到了这些话，那说明你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恭喜……如果以后没事干了的话，欢迎来我司入职。】 “啊，这家伙性格真烂啊……” 意识到自己是被勇者留下的信息小小地戏耍了一下之后，亚伦斯最终只是无奈耸了耸肩。 不过，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第315章 返程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多谢你们这些天的照顾……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在处理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后，亚伦斯便立刻准备着手返回帝国边境领了。 因为蛛樱正式完成了系统升级，所以她恰好可以为亚伦斯提供快速返程的最佳选项——在完全排出了自己体内多余的质量后，那些可以自由编辑的零部件就成了最好的素材。 “考虑到您打算带着这个又大又笨的家伙回去，所以将我的多余零件与她的雾幻细胞进行结合，改装成适合高速行进的形态才是最佳选项。” “唔唔，监视者，坏心眼。” “你最好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妹妹的角色可是我的。” 不过不知为何，蛛樱和亚露似乎又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开始相互较起了劲。 由于亚伦斯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也不打算去管这样的小事。 “千云，你贴的太近了，你这样我都没法走路了啊。” “不……在下这次绝对不会再离开您身边了。” “少爷，您就暂时让她跟着您吧，毕竟您之前……唉。” 自己之前确实干了不太容易让人接受的事，所以亚伦斯也自知理亏——但是被四个人前后左右严密包夹的感觉也确实有点尴尬。 不过很快，从蛛樱体内释放出多余质量便在空中与雾幻妖星的巨大真体相互嵌合了起来，在那蝠鲼形的身体后部构造出了四台像是航空引擎一样的巨型装置。 这只能算是一种临时的改装，能够补强雾幻妖星本身并不擅长的速度……而蛛樱那些额外部件具体的用途，还是要等见到绛月再作商议。 总之，亚伦斯他们现在确实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那就出发吧，请各位再等三十天……我一定会回来的。” 于是，在魔族们充满期待的注视下，亚伦斯一行人飞上了天空，与雾幻妖星那巨大的躯体一同隐没在了云层之中。 …… 阿曼德帝国，西方边境领。 由于帝国已经实质性陷入了分裂之中，所以这片通向重要的贸易中转国科林斯的领地，就成了各家觊觎的对象。 就算公主的近臣绛月伯爵已经以最快的肃清了边境领内潜伏的威胁，但由于卡迪亚王国仍在不断尝试入侵，其他方向上两位皇子的势力也开始派出兵力袭扰，驻守在这里的帝国第三、四、五军团已经开始出现了物资缺口。 而科林斯公国虽然一再表示不会介入帝国内部的争端，但他们还是大幅减少了对帝国的货物出口量——尤其是边境领相对缺乏的魔源石。 虽说局势暂时还算平稳，但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边境领总有一天会被拖垮。 “只要能解决一个方向上的问题……我们现在就可以逼科林斯恢复原本的贸易量。” 但是无论哪个方向的敌人，势力都相当庞大。 用什么办法才能一口气解决掉其中的一方……并且不留下任何残留的威胁呢？ “如果有足够的魔源石，我们就可以用灵能殉爆彻底摧毁连接我国和卡迪亚的山脉通道……但现在科林斯完全不愿意向我们出口魔源石，现有的产量只够勉强维持各个城市的基本运转。” 边境领需要的是一个巨大的转机，但现在，这个转机似乎并不存在。 “没办法，只能再等等了……另外绛月伯爵，你之前说那位侯爵大人还没死，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真是奇迹啊……那位大人用精确的指挥保住了我们两个军团的建制，最后不惜引爆了战舰和夕暮人同归于尽……在那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活下来吗？”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的话，那当然是个奇迹。 当时接受了指挥的第三、五军团的士兵们，到现在也还对那位保住了他们性命的舰长十分崇敬。 若是那个人真的还活着的话，那么至少士气上就会得到极大的提振——而如果那位的指挥能力货真价实的话，那么现在战场上的劣势说不定也能有所好转。 只不过，对方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是未知数了。 “我们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吧，格麦尔军团长，卡迪亚那边——” “报，报告！天上，天上出现了……” “冷静点！无论发现了什么，你都要把话说清楚！” 当一名慌乱异常的士兵闯入了会议室中后，在场的所有人很快便得知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 “天上突然出现了一，一只魔兽！是超巨型的魔兽！大概比战舰还要大！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但是正在向，向这里逼近！” “什么！我们设置的预警呢！为什么没有通报！” “它是突然出现的！就好像是，是从一片云突然钻出来的一样！” 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在场的所有军官们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魔兽本就是体型越大实力就越强大的存在，现在能够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突然入侵这里，并且体型足有战舰大小的飞行魔兽，想也知道肯定拥有着超越了一般认知的力量。 难道现在他们不仅要对付卡迪亚和两只内乱军，还要想办法讨伐一只可能有六级的魔兽吗！ “……不用管了。” “什么？伯爵，你在说……” “我说不用管了——听我的命令，让卡迪亚那边的部队立刻后撤至少五里的距离。你，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没有人知道这时候这位头长奇异双角的女伯爵到底在说什么，但她的实力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强的，所以她的命令有时候其实比几位军团长还要好使。 等那位传令的士兵战战兢兢地离开之后，女伯爵才安然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不过这时其他人却发现，她的脸上不知为何突然换上了柔和的笑容。 “怎么了？各位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们的问题马上就要解决了。” “什么！？伯爵，你该不会是神经错乱了——” “他带着援军回来了。” 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已经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第316章 局势的逆转 虽然卡迪亚王国直接通向帝国的道路就只有一条，但卡迪亚人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受到这个自然条件的影响。 有可靠消息称，卡迪亚人早就与夕暮人联合，从帝国南方渗透了进来——由于二皇子为了争夺皇位带着精锐边防军擅离职守，所以帝国的防线早就出现了不少漏洞。 若不是边境侯爵亚伦斯·莫蒂及时支援了南方战线，并且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歼灭了夕暮主力军与亲征的领袖，现在夕暮人恐怕已经长驱直入，夺去许多的帝国领土了。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或许可以逆转现在的局势。” 曾经经历过南方阵线战斗的士兵们，大多都抱有着这样的想法。因为他们之所以能够在那场近乎绝望的战斗中活下来，全都要拜那位侯爵所赐。 如果那个人在这里的话，区区卡迪亚人是根本不足为惧的。 “传令——所有人立刻放弃阵线，向后撤退五里！” “什么？我们可还没输啊！？” “是伯爵的命令，可能是有什么新的计策。别管那么多了！快动起来！” 虽然收到了撤退的命令，但正在镇守防线，提防卡迪亚人突袭的士兵们完全不理解到底是为了什么。 卡迪亚人在通道外建立的前哨阵地虽然规模并不算大，但却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物资和人员补充。 而缺少补给的帝国军队，目前只能勉强阻止卡迪亚人扩大战果——所以这时候突然收到撤退的命令，很多人当然是无法理解的。 难道各大军团已经打算放弃战斗了吗？ “快一点！刚才有灵话打到指挥所了！上面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不赶紧撤退，一会可能会被误伤！” 在前线指挥官的催促下，士兵们迅速地撤离了阵地，开始向着后方退去。 而卡迪亚人虽然发现了这一异状，但却由于无法判断这是不是某种计策，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展开追击。 不过很快，所有人便知晓了这奇怪命令的意义。 “喂，你们看……天上那是什么！？” “战舰……不，是魔兽！超大型的魔兽！！” 当比战舰还要巨大的蝠鲼形魔兽从云层中悄然落下，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声后，所有人的精神便立刻被恐惧笼罩了。 ——那种级别的魔兽，随便动一动就能杀死许多人……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看到了——你们，无处可逃！】 然而还没等帝国士兵开始被恐惧支配，一股难以置信的精神冲击便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区域。 那似乎并不是敌人——在令人心神恍惚的冲击之后，所有的帝国人心中便出现了同一个念头。 但是随后，他们又看到了令人一生难忘的恐怖场景。 “……下雪了？现在可是夏天啊？” “不对，快看那边！卡迪亚那边——” 当人们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在天空中飞翔的怪物扬起了触手般的腕足，张开了自己的巨口——随后一道冰蓝色的光辉便在骤然间从天而降，精准而华美地照射了卡迪亚的阵地。 然后，一座难以置信的冰晶之山便在众人的眼前缓缓地升了起来。 “冰……卡迪亚人的阵地完全被冰封了！发生了什么……” “不光是阵地，那山谷通道也被完全冻上了……那就是高级魔兽的力量吗？！” “好奇怪啊……怎么感觉那魔兽好像是，刻意瞄准的那个位置？” 所幸帝国的士兵撤退及时，所以并没有人被那恐怖的力量波及。 不过那令人震惊的一幕，还是让许多士兵感到了恐惧——因为现在谁也不知道，那魔兽下一秒会不会转头攻击自己。 逃跑……自己就算现在就开始逃跑，难道就能逃出对方的攻击范围吗？ “快联系指挥部！我们现在需要——” 【抱歉让各位受惊了，我是亚伦斯·莫蒂——卡迪亚的入侵势力已被歼灭，通道也已封锁。请各位不要恐慌，重复——】 而当平静的声音突然在士兵们的脑海中响起的时候，所有人的恐惧便迅速地变为了疑惑与惊讶。 亚伦斯·莫蒂，这个名字可是那一位—— …… “——我回来了。” 当巨大的魔兽悄然化为雾气消散在了空中时，科尼尔村的前线基地也终于迎回了自己的主人。 不过在那个被数位强大的女性保护着的男人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在场的所有军团高官们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有那位长着奇怪双角与尾巴的美丽女伯爵第一时间迎了上去，而且还毫不避讳地直接扑进了对方的怀中。 “侯爵……你终于，回来了啊……” “虽然有些波折，但我也算是履行了承诺吧。抱歉让你担心了，绛月老师。” 直到过了好一会之后，其他人才终于勉强接受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亚伦斯·莫蒂在灵能殉爆之中毫发无伤的活了下来，甚至回来时还顺手将卡迪亚人的入侵通道堵上了。 这哪是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人能做到的事？ “各位帮忙镇守边境领实在是辛苦了，不过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所以暂时没时间给你们讲故事了……绛月老师，我们得尽快做些准备，然后立刻前往克里亚蒂斯才行。” “克里亚蒂斯……我知道了，请各位先出去一下，我们有些事要谈。” 因为绛月这些天已经向各大军团的指挥官们充分展现了自己凶悍的实力，所以就算这些人里还有军团长级别的人物，也没人敢忤逆绛月的命令。 而不熟悉情况的人此时甚至还有些好奇——那位实力恐怖的女伯爵竟然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那市井传说中只是个无能废物的侯爵投怀送抱……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 当然，他们很快就从熟悉情况的第四军团长那里得到了答案。 “时间有限，我们就长话短说吧。克丽雅因为听到了我阵亡的消息而作为星之子觉醒了，如果我不能尽快去见她的话，她很可能会引爆克里亚蒂斯，把整片大陆完全毁掉。” 而还没等绛月充分体会重逢的喜悦，一个棘手的问题就立刻摆到了她的面前。 “我必须要弥补自己的犯下的错误才行，所以请你……帮助我。” 第317章 错误与弥补 在无关的人员离开之后，卡琳也十分懂气氛地带着其他女性离开了。 在公主殿下不在场的现在，绛月其实就是实质性的女性组领袖了——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实力，她都足以胜任这个位置。 当亚伦斯和其他人全都不在的时候，是她独自撑起了边境领的各项事务。 而正因如此，现在边境领才维持着基本的秩序，并没有被各方面的压力击垮。 所以仅从敬意这一方面来说，卡琳也会给她和亚伦斯留下一些二人独处的时间。 “侯爵……不，亚伦斯。在这件事之前，你应该还有其他重要的话该对我说才对吧？” 在重逢的拥抱终于结束之后，绛月慢慢地放开了亚伦斯。 不过此时她的表情却变得十分严肃，甚至很明显地能够看出几分愠怒。 “……我知道。” 而亚伦斯在这个世界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也已经理解了许多自己之前并不知晓的事……比如不同级别的女性的想法。 绛月与卡琳或墨千云那样的女性并不相同——并非是因为恩情或是其他的原因，她是完全凭借着自己的独立意志，以自己的想法选定了亚伦斯作为自己的伴侣。 在这一点上，她与公主殿下实际上是相同的。 “我，对你们做出了近似于背叛的行为……克丽雅之所以会变成那样，也都是因为我做了那种愚蠢的事。” 亚伦斯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对于这些并非受到了自己的恩惠，而是以独立的意志看中了自己的价值与魅力，并决意要与自己共度余生的女性来说，自己舍弃生命的行为，其实就是对她们的否定和背叛。 ——因为否定自己的价值，就是在贬低她们看人的眼光。 “原来你知道这一点啊。” “这也算是，差不多死过一次之后才长了的教训吧……但是我现在并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们原谅我。” 而就算绛月愿意退上一步，公主殿下那边又该如何去交代？ 那个人的意志更加强大并且极为坚定——在克丽雅的眼中，亚伦斯就是她世界中的一切。 若是有人敢否定她的选择，她甚至会彻底让对方彻底湮灭……但这一次，却是她选定的人背叛了她。 “所以，绛月，请你告诉我……我现在该做什么？” “嗯……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了吧。” 当亚伦斯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面前那美丽贤者的双眸之中就只剩下了温柔的波澜。 而亚伦斯也瞬间便理解了自己的该做的事，所以他缓慢却坚定的踏步上前，再次将绛月拥入了怀中。 “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嗯，我原谅你。” 随着手腕上传来了一股冰凉滑腻的触感，亚伦斯那本还有些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那是绛月的尾巴……而他可十分清楚这个暗示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侯爵……既然是要道歉，您也应该稍稍表示出一点诚意吧？” 而当亚伦斯重新望向绛月的脸时，他便清楚看到了贤者那如蛇一般的紫红色双瞳之中，所蕴含的强烈贪欲和浓厚情感。 “不是我们是不是还有正事——” 还没等亚伦斯说完，一道雷光便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让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因为刺激而紧绷了起来。 随后，他便被对方利落地反身轻推，直接按倒在了会议室的长桌上—— “不坦率的羊小姐有一件事说的确实没错……要想让您不出去乱搞，就必须先把您的精力消耗掉才行啊。” 虽然亚伦斯很想反驳这个离谱的观点，但他现在全身都处于轻微的麻痹之中，根本就说不出任何完整的词句。 不过他的嘴，也很快就被相同的东西堵上了。 ……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亚伦斯和绛月才终于走出了大楼，来到了基地的广场上。 除了一群正在交头接耳的军团高官以外，此时的场地中正有两名少女在战斗着——一位毫不掩饰自己非人外表，有着尖耳与幻彩双瞳的黑发少女，正操纵着由水构成的巨大腕足不断攻击着使用巨型银白飞翼在空中盘旋的樱发女仆。 而看到这个场景后，还在揉着腰的亚伦斯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不愧是侯爵啊，竟然连真祖级的魔兽都能轻而易举地驾驭。接下来您的目标又是谁？魔族战争时期的传奇强者吗？” “现在麻烦就已经够多了，就不要再继续增加了吧？” “您竟然是把我们当成麻烦啊……真让人伤心。” 比起明显有些精神不振的亚伦斯来说，此时的绛月却显得容光焕发——而首先发现两人的卡琳在看到了他们的模样之后，也立刻就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少爷，您和绛月老师的事……都说完了？” “……确实都说完了。” 毕竟自己当时也就只剩下说话这一个能力了——想到这里，亚伦斯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若是要说被对方选择的弊端，那就是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权利了。 “那边的两位小姐先停一停，我有些事要问问你们。” 而在绛月发出了呼唤之后，一直都在全力互殴的蛛樱和亚露也停止了战斗，迅速地来到了她与亚伦斯的身边。 当然，她们俩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有什么矛盾。 “向您问候，技术主管，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唔，大姐姐，好久不见。” “非要论年纪的话我应该比你们小吧……不过这倒是没关系。” 意识到了时间上的偏差后，贤者也不由得感到了些许的尴尬。 不过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蛛樱和亚露似乎早就确定了自己在这个家庭中的定位，所以会对她表示尊敬也是十分正常的。 “我从侯爵那里听说了你们两个存在互补的可能性，所以请跟我来一下实验室，让我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对着两名少女说完这些话之后，绛月便将目光转向了已经占据了亚伦斯左右位置的卡琳和墨千云。 “你们就和侯爵先好好休息一下吧，等我做出合适的交通工具，我们就立刻出发。” 第318章 预备的布局 “你问我怎么把卡迪亚人全都冻上的？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在绛月带着两名少女暂时离开之后，亚伦斯便立刻被军队的高官们围了起来。 虽然来自第三和第五军团的人对这位名誉侯爵并不算熟悉，但之前他确实逆转了南方战线的局势，并且还挽救了大量士兵。 在这样不争的事实下，这些人对他自然也不敢有任何怠慢。 “我只能说的是，现在卡迪亚人除非能从空中飞过来，否则他们半年之内是不可能对这里造成威胁了。” 亚露使用星灵力制造的坚冰，光用魔法是没法融化的，所以卡迪亚人一时半会确实不太可能继续向这里投送兵力了。 不过对方或许也还有什么后手，而这就不是亚伦斯能预测的了。 “接下来我要去找公主殿下，大概会离开几天的时间。所以各位这些天就稍稍放松一些，给大家放个假吧。” “但是侯爵，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魔源石可用。在科林斯削减了和我们的贸易量后，第五军团的好不容易保下来的战舰也无法启动了。” “那就请他们的人过来看看卡迪亚的冰块，然后告诉他们夏天这么热，我们有意向也帮他们降降温，然后让他们自己考虑该做什么。” 这当然是毫不讲理的要挟，但现在已经分裂的帝国确实需要这种威慑力来震慑邻国。 “大皇子和二皇子那边先不管他们，你们想办法联络欧菲公爵，尽快确认三皇子的状况。等我把公主殿下接回来，我们就正式开始支持三皇子继位。” 就算三皇子并没有多少威望，亚伦斯面前的这些军人也不会选择支持另外两位皇子。 大皇子只是大贵族的傀儡，而二皇子又为了皇位不惜出卖国土——支持这两个人继位，根本就是把帝国直接推向灭亡。 至于支持三皇子会不会引发什么利益分配问题……至少现在来看，三大军团可是谁都不敢得罪这个不知还有什么底牌的“废物”侯爵的。 所以只要亚伦斯还在，三皇子就还真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还有别的问题吗？不重要的话就晚点再说。我刚跑回来光忙着说话了，连口饭还没吃呢。” “哦哦，实在是抱歉。侯爵您先休息，我们自己下去再商量一下。” 看着三大军团的高官们离开了办公室后，一直随侍在旁的墨千云便立刻从旁边端来了早已备好的饭菜。 而卡琳则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奇怪的水晶，神色严肃地放在了亚伦斯的面前。 “这是什么？哦，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夏叶留下的信息吗？” “是的，我想她在离开前刻意将这东西交给了我，肯定是有什么用意的。” 看来自己有下饭的东西看了——想到这里，亚伦斯便将水晶交给了旁边的墨千云。 “这应该是用魔力才能激活的东西吧，千云，麻烦你了。” 随着虚幻的影像在眼前展开，刚刚准备开始吃饭的亚伦斯，便看到了两个自己十分熟悉的身影—— 莫蒂侯爵和皇帝。 …… “我已经把那些家伙都解决掉了，这样就算旅团之后查到是我们干的，也没法对已经回到帝国的我们做什么了。” 在炽热的火山山脚下，年轻的皇帝和侯爵正沿着小路行走着——而皇帝的手中正抱着一颗像是琥珀一般的晶莹物体，看上去似乎相当贵重。 “啊……那么朕就开始记录了。今天，朕，克洛尔·阿曼德与挚友马伦·莫蒂，背叛了寻星旅团，夺得了【星之子】的灵魂寄宿的容器。” 虽然不知皇帝为何要将这件并不光彩的事情记录下来，但莫蒂侯爵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沉默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圣约联盟想要将这东西培养成可以无限供给灵能的工具，但朕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哼，因为寻星旅团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组织……圣约联盟这个幕后指使，想必也不是什么仁爱的慈善机构。” “哈哈，看来你和朕的观点是一样的——所以朕决定把这东西带回去，不是作为工具，而是要将其培养成‘人’。” 听到这像是妄想一般的发言后，年轻的侯爵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皇帝对此却似乎相当自信，就好像早就有所计划了一样。 “朕虽然不是什么善人，但也知道这纯净的灵魂不该受到污染。这也算是朕的一点私心吧。” “唉，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的国家可并没有那么安全啊。” “哈哈哈，如果真的失败了，那就当是朕办了件傻事吧！” ——第一份记录，到此便戛然而止。 …… “……出问题了。” 而下一幕的场景，则是换到了皇帝日常处理事务的内殿中。 “虽然我已经严格按照旅团之前提出的计划进行培养了，但那个孩子终究不是人类……所以很可能会无法正常降生。” “我之前已经劝过你了……唉，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我从边境专门跑过来，可不是来陪你猜谜的。” 年轻的莫蒂侯爵对皇帝的态度相当不敬，但皇帝本人却对此却并无什么感想。 “朕猜测，想要让那孩子以正常的形态降生，很可能还需要为她准备一些人类特有的元素……但是朕现在并不知道具体需要什么。” “……你有大概的范围吗？” “朕让灵青武神检查过，他老人家的说法是，最好有一个刚刚诞生的孩子做对比，才能只要缺少什么……如果能从那个孩子身上直接剥离那些缺少的东西就更好了。” 在说完了这句话后，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便降临了。 等待了许久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莫蒂侯爵才终于再次开口了——只不过此时，他的脸色却变得相当难看。 “把我的儿子，亚伦斯·莫蒂拿去吧。缺少什么的话，就从他的身上拿走好了。” “你……你认真的吗？！你的儿子不是才刚出生没到半年……而且不是还检测出了相当不错的天赋吗？！” “你刻意叫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但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胡闹了，克洛尔。” 当令人心生恐惧的沉默再次降临在房间内的时候，皇帝最终还是有些失神地靠在了椅子上，有些愧疚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朕和帝国，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省省吧，既然我要付出自己的儿子作为代价，那么咱俩过去的账……就算是两清了。” 说完之后，莫蒂侯爵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帝的偏殿。 ——而第二幕影像，到此也就截止了。 不过在结束之后的黑暗中，皇帝留下的最后一份语音记录，也慢慢的播放了出来。 “今天，朕的女儿出生了。” “但是马伦的儿子，亚伦斯……他的灵魂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失去了所有的天赋和大部分的智慧，今后只能作为一个愚钝的无能者活下去了……而朕，也失去了一位可以无条件信赖的友人。” “朕所做的事并不值得原谅，但朕在此起誓，只要朕夺回了这个国家，就一定会让这两个孩子得到幸福的人生。” 而这一切之中究竟隐藏着多少恩怨情仇，恐怕就只有已经死去的皇帝和莫蒂侯爵才知晓了。 …… “……什么玩意？当年克丽雅能出生是因为，他们把倒霉蛋大少爷给献祭了？” 虽然亚伦斯并不是直接的当事人，但他可是一下子就恼火了起来。 “这个皇帝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还有老侯爵……他俩到底有什么病？！” 第319章 命运过往 现在的亚伦斯并不是过去的当事人，但他却明显感到了愤怒。 这些人为什么敢如此肆意地玩弄他人的生命？而他们做了如此无耻的事情后，究竟又得到了什么？ “活该这两个混蛋玩意都死了啊！这样搞很有意思吗！？” “少爷……” 虽然感受到了亚伦斯的愤怒，但卡琳和墨千云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若不是来自异界的灵魂重新让已经死去的亚伦斯·莫蒂重新获得了新的命运，无论是原本的大少爷还是早已被毁容的公主殿下，都不可能获得什么好的结局。 “我的第二次人生，可是因为大少爷的死才开始的……现在你告诉我他本来就是祭品，所以早就该死……我怎么可能认同这种事！” 亚伦斯曾经发誓要为已经死去的大少爷取回应得的名誉与尊重，然而他却从未想过，大少爷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获得这些东西。 献祭了大部分天赋与智慧，甚至失去了大半灵魂的人……怪不得会被抛弃！ “……算了，两个死人的事，再计较也没用。” 莫蒂侯爵和皇帝都已经死了，现在就算知晓了这些真相，亚伦斯也没有为大少爷报仇的机会了。 一边这么说着，亚伦斯一边拿起了被墨千云放回桌子上的水晶，将它交到了卡琳手上。 “收好，到时候必须给公主殿下看一眼。” “是，但是少爷您……” “我没事……不，我出去走走。” 因为知道亚伦斯的心情肯定不太好，所以卡琳和墨千云也没有主动跟着亚伦斯——毕竟现在基地已经被雾幻妖星的身体覆盖，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不触发任何警报地闯进来伤害他。 而亚伦斯也并不打算让其他人担心，所以他就只是走出了大楼之后，随便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坐了下来。 虽说前世他也不太会抽烟，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点东西来排解一下郁愤的心情。 “……你活的还真是辛苦啊。” 大少爷的记忆中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事……由于没有天赋又有些愚钝，大少爷从小到大都是被欺侮蔑视的对象。 而他的父亲之所以并不关注他，是因为他本就是被那个人亲手献祭的。 大少爷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其他人却依然如此残酷地对待他——这一点都不公平。 “不过，当时这件事应该还有知情人……灵青武神。” 自己穿越过来后突然发挥出了原本并不拥有的能力，肯定是引起了知情人的关注。而皇帝现在已死，知晓情况的估计也就只剩一个灵青武神了。 对方或许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他是个外人。 “等等，难道说……” 突然意识到了一种特殊可能性的亚伦斯，这时只感觉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凉。 ——自己这个来自异界的灵魂，难道也是被人刻意召唤来的？ …… “哎呀侯爵，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的事一会再说，绛月老师，你先说你的吧。” 在亚伦斯回到了办公室后不久，绛月便有些兴奋地跑了过来。不过贤者敏锐地发现亚伦斯似乎有什么心事，而在他身边的两位侍从也点头证实了这一点。 不过亚伦斯也没打算隐瞒，所以绛月便先说起了自己的发现。 “蝠鲼小姐和蜘蛛小姐的身体特性我已经研究完了，目前我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想法，等我们把公主殿下和羊小姐接回来，就可以着手实施了。” “唔，具体是什么？” “这个请容我暂时保密……哎呀，只是连设计图都没画出来就先说大话，到时候万一无法实现可就麻烦了啊。” 绛月的想法似乎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所以她并不打算明说。 而亚伦斯其实也并不太介意这些小事，毕竟贤者在这种事情上是不会骗他的。 “不过我已经开始让她们制作试验原型了，大概明天就可以完成。所以狼小姐麻烦你一会就去准备一些旅行用的物资，我们明天应该就可以出发了。” “是，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吧。” “千云也去帮忙吧，一会我再把侯爵还给你们。好了侯爵，现在您可以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吧？” 在卡琳和墨千云离开之后，亚伦斯便说起了刚才在水晶中看到的记录。 随着亚伦斯的讲述，绛月的表情也从微笑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而在亚伦斯讲完了记录的内容顺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后，贤者也不由得露出了颇为忧伤的面容。 “侯爵，您是觉得……您也只是被某人利用的工具吗？” “我前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就算真的被刻意召唤来的，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我只是担心，是不是有人早就计划好了要对克丽雅做什么。” 就算看到了这些令人作呕的真相却还是在担心别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后，绛月的脸上便重新露出了笑容。 “请放心吧，就算真的有那样的事，我们也会帮您解决掉一切的问题……只要您不会再选择离我们而去就可以了。” “……是啊。” “好了，我就不占用您的时间了。毕竟您现在应该已经挺累的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自己多余的体力不是刚刚才被某个人耗空了吗——想到这个事实后，亚伦斯不禁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而绛月很明显也就是在调侃这件事，她用手指轻轻刮了刮自己的嘴角，然后露出了一个颇为玩味的微笑之后，便转身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喂，这意思难道不是晚上还要来一次吗！？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体力啊！？” 然而亚伦斯刚刚开始发出抗议，他就突然想到了一个之前差点被忽略的事实。 亚露可以用自己那些雾状的体细胞快速为他人治疗伤势和补充体力……这件事恐怕已经被绛月发现了！ “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她一趟！” 考虑到自己今后的精神健康可能会遇到大问题，亚伦斯立刻冲出了办公室，赶往了自己的“妹妹”所在的地方。 第320章 再次启程 亚伦斯的反应还是稍微“迟了”一点。 等他找到亚露和蛛樱的时候，两名少女已经完成了一次人类根本没法理解的超规格生理结构互换仪式—— 蛛樱将自己的一部分微型机械单元转交给了亚露，在她的体内构造出了防御超群的特殊骨架，完美地保护了雾幻妖星的核心细胞群。 而亚露则是将一些雾幻细胞改换了生理性质，在蛛樱的体内构建出了拥有基本生理机能和神经反应的特殊器官与对应的通道。 “啊，很好，非常好……这样我就，和其他人一样了。” “那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想知道吗？承认我是姐姐的话就教你。” 因为两者本来就被预定拥有互补的性质，所以她们躯体的基本单元在相互嵌合时完全不会产生任何偏差。 而绛月给出的“小提示”，也让她们找到了这个性质的最佳用法。 “呃，你们俩，这个……” 当亚伦斯到场的时候，亚露已经在观看蛛樱从数据库中调出的某种有关生物繁衍过程的教学纪录片了。 完了！这下子晚上更危险了！ “哎呀侯爵，您怎么突然到这边来了？” 还没等亚伦斯想好该怎么发问，绛月也回到了研究室里——当然，她很明显是知道亚伦斯在紧张什么的。 “我只是来看看……就明天我们要坐什么东西去克里亚蒂斯。” 虽然雾幻妖星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和巨大的体型，但长距离的快速移动并不在它擅长的范围内，而蛛樱为它构建的推进器则是弥补了这个缺点。 所以亚伦斯已经大概猜到绛月打算做什么了，不过他还是有些问题想问的。 “您对这个这么感兴趣啊，那我就给您稍稍解释一下吧。我刚才专门研究了一下您回来时乘坐的她们的临时组合，发觉这是个很有潜力的想法。” 亚露平时以人类形态行动时，构成魔兽真体的大部分雾幻细胞是根本无法进行精密行动的——所以平时她所在位置的天空中才会被一层浓雾笼罩。 而蛛樱在升级之后，平时无法应用的多余质量已经可以从身体中完全排出了。 这些由微小单元构成的、可以自由构建功能与形态的异星组件，完全可以作为雾幻细胞的指令中枢和基本框架来使用。 “只要将她们两个的原始躯体做些细致调整再进行组合，我们就可以制造出一个有着防御能力超群还拥有自我修复能力的超级战舰的框架。”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想法啊。” 原本的空中战舰，就是使用各种魔兽素材与炼金素材组合起来的，使用魔源炉制造的魔力进行攻防的兵器。 而现在亚伦斯手上有着规格超高的雾幻妖星真体和异星机械单元，那么造出一艘超级战舰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嘛，虽然理论上没有问题，但实际设计的时候还需要考虑很多其他的事情。所以我这次就让她们先做个简单的运输机原型出来，测试一下魔源炉和其他组件的兼容性，顺带送我们到克里亚蒂斯去。” 绛月的计划比亚伦斯想象的其实还要宏伟——按照她的设想，她打算利用这两个性能超群的组件，造出一艘不需能源补给就可以在空中半永久飞行、拥有超强自持力和防御力的空中母舰。 不过考虑到这种规模的移动要塞肯定不能只靠几个人就开动，所以预定搭载的一千名船员的在上面的日常起居和物资供给，就是个需要仔细考量的问题了。 “总之等我们把公主殿下接回来，就可以考虑执行这个计划了。至于船员的人选，您不是说还有许多像羊小姐的魔族需要安置吗？” “你考虑的还真细啊……我都没想到这么多。” “您都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了，我们当然要最大化的利用起来才行啊。” 这个时候，亚伦斯才意识到自己手上到底拥有着多么离谱的资源。 虽然自己这个身体恐怕永远都没机会和别人正面战斗了，但自己其实也已经不需要再做这种事了。 “这些是只有您才能做到的事，所以您就尽管去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那么就更应该快点把公主殿下接回来才行了。” 在向着目标继续前进之前，自己身边的人可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 第二天一早，几乎是凭空出现在跑道上的巨大运输机便立刻就吸引了仍在这里驻扎的军团高官们的注意。 由于组合调试的过程完全被雾幻遮掩，所以昨天根本就没有人发现这里竟然有这种巨大的东西。 而直到亚伦斯和他那几位关系亲近的女性下属出现在机场的时候，这些人才明白这究竟是谁的手笔。 “好了各位，我得先去把公主殿下接回来才行。在这之前，就麻烦你们守好边境领了。” “没问题，现在卡迪亚人已经过不来了，我们已经有充足的兵力去找科林斯的麻烦了，在您回来之前，我们肯定能让那帮商人乖乖低头。” “那就麻烦你了，格麦尔团长……我们不在的时候，科尼尔基地的一切事务交由第四军团主管！” 因为第四军团从一开始就支持着亚伦斯，所以其他两个军团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大意见。 毕竟就算是真有意见，他们也得考虑一下亚伦斯会不会有什么能把他们一口气从世界上抹去的办法——卡迪亚通道上的冰晶可不是什么摆设。 “那我们就出发吧。绛月老师，你来负责指挥。” “遵命——千云，去操纵魔力中枢，蜘蛛小姐和蝠鲼小姐去监控机体的各项数据，狼小姐负责保护好侯爵。所有人就位！” 于是，那宛如飞行魔兽一般的，有着巨大三角翼的银黑色运输机便开始发出了轰鸣。 额外配装的四台碳铀引擎喷出了高温的炽焰与暗红的光粒，让巨大的机体开始在跑道上滑行了起来——没过多久，这令人心生畏惧的巨兽便在呼啸之中离开了地面，飞向了苍蓝色的天空。 而再一次坐到了指挥席上的亚伦斯，这次的心情也稍稍有了些变化。 “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第321章 炽焰王座 “怎么了，愚蠢的人类啊，汝等就这点本事吗？” 翻涌着狱焰，永远燃烧的星之创伤，火山克里亚蒂斯。 而不知何时出现并悬浮在着这火山口之上的，是一座巨大的黑曜石城堡——虽说除了顶部的王座以外基本就是个空壳，但也不是弱小的人类可以轻易踏足的地方。 不过此时，一队装备精良实力强悍的人类却闯入了这谒见之地。 “可恶，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不行，根本就，看不到一点破绽……” 但是这些人类之中的精英战士，此时却在一名全身上下都是黑金交织的少女面前，无比屈辱地跪伏于地。 “只有这样的程度就妄想来挑战余吗？人类还真是自不量力的生物啊……啊哈哈哈哈——” 那将黑曜石的巨剑插入地面，脚踩着王座发出狂傲笑声的少女，此时正用蔑视的眼神俯视着这些已经无力再战的人类强者，似乎对这些人相当不屑一顾。 “那么结果就是这样了，各位不明所以就跑来的蠢货，如果你们打算逃跑的话，最好趁着现在陛下心情还算好的时候，从这里立刻消失。” 而那始终侍立在一旁，未曾有任何动作的巨大白色恶魔，此时也发出了像是嗤笑一样的嘲讽。 但人类似乎并不打算就此认输。 “……事已至此，看来只能用那个了。” “队长，你难道是打算……” “少废话！这可是为了拯救世界啊！” 这时，像是领队一样的男人突然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密封的药剂瓶，然后迅速地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随后，他的身体便像是被塞入了什么东西一样，开始迅速地膨胀与变形—— “唔喔喔喔喔！看好了，这就是圣约之力！” 原本的人类身体在喷出了大量燃烧的血液之后便瞬间迸裂爆碎，露出了被鳞片和皮毛覆盖的异形躯体。 那仿佛像是直立的混种魔兽一样的巨大存在，在获得了新生之后便立刻爆发出了异常的力量——那正不断从它的身体上释放出的赤红的光粒，与人类所用的斗气和魔法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哈哈哈哈！这就是，真正的力量——” “……吵死了。” 然而那外形恐怖的异兽才刚刚发出了狂傲的吼叫声，王座旁的少女便冷冷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就只有这样而已吗？你觉得换了一副皮囊，就可以打败余了吗？” “在你见识到我的力量之后，就不会说这种话了！去死吧，怪物！” 异形的狂兽一边咆哮着，一边张开了自己的大嘴，向着少女喷出了一束赤红的光焰。 而看到那威力无俦的光辉之后，那异兽身边的人类也不禁发出了像是欢呼一样的叫声。 “赢了！就算是六级的魔兽，在那灵力的面前也绝对不可能毫发无伤！” ——但他们的兴奋与喜悦很快就变成了恐惧与绝望。 “愚蠢，愚蠢透顶！竟然敢在余的面前卖弄这种力量……汝等的大脑难道就都只是摆设吗！” 因为少女仅仅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就完全接下了那道蕴含着终极之力的光束……甚至完全没有消耗一点力气。 这不可能……就算是强大的魔兽，被如此高浓度的灵力直接击中，也必定会受到重伤！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余已经厌倦了……既然汝等如此盲信力量，那就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实吧——” 在少女轻描淡写地挥手之后，异兽喷出的光束便被毫无道理地瞬间驱散了。 而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刚才还在庆祝胜利的人类和异兽，一下子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连接星之心房的克里亚蒂斯啊，在余的呼唤中咆哮，愤怒，然后沸腾吧——看清楚了，这就是汝等人类寻求的结局！” 地面之下突然传来的剧烈的震动，而刚才被少女单手驱散的异常之力，则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她的头顶迅速地凝结了起来。 那模样，就好像是微缩的太阳正在从地面上升起一般。 “来吧！【余之炙爱宛如掌中鲜红烈火】！” 然后，就好像发生了毫无道理的事情一般，那凝结汇聚的巨型光焰，便在少女用力的投掷下，飞向了已经无处可逃的人类与异兽。 于是，在这黑曜石的谒见之道上，一道炽烈的炎柱便如火山喷发一般直冲天穹，甚至穿透了那厚重的黑云。 ——一切就此恢复了平静。 “差评！这种白痴一点都没意思！” “陛下，我虽然十分理解您的心情，但麻烦您下次不要再这样运用克里亚蒂斯的力量了。如果真的喷发的话，关键的客人可就来不了了。” 白色的恶魔看了看那连一丝灰烬都没剩下的地方后，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无奈的感叹。 而这个时候，一名与那狂傲的女王相貌完全一致的少女则是从恶魔的背后悄悄地走了出来……同时嘴里还极为小声的念叨着什么。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蠢的一面……我才不会给自己的招数起那种见了鬼的名字……” “陛下，按照我之前从少爷那得到的知识，您这可能就是叫……中二病。” “别说啦！我不是我没有我才不承认！！” 看了看因为羞耻而抱头蹲在地上的少女，和王座上那仍在发出高昂笑声的女王之后，恶魔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却发现那里并没有自己可以推的东西。 ——或许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余感觉到了。” “什么？陛下，您感觉到了什么。” “余的妹妹，星之兽——正在向这里靠近。哼哼哼……人类的命运，看来也该结束了啊！” 不过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原本还在抱头蹲防的少女却突然站了起来，面向了那与自己并无二致的女王。 “按照之前我们约定的，如果夫君也在的话，那么你就必须要先接受挑战。” “啊，当然了——余可要好好地惩罚那个背叛者才行啊。” 向着另一个自己发出了嗤笑之后，女王优雅地跷起了自己的腿，然后将用略显纤弱的手臂支起了自己的额头。 “为了其他的人类而选择舍弃自己的生命，舍弃了余的男人……余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322章 再次的相见 “魔源炉运转正常，引擎工作效率在预定范围内——飞行速度没有变化。” 虽然巨大的运输机始终在云层之上高速飞行着，但却并没有引来任何不必要的关注。 雾幻妖星的能力，就算是被调整组合之后也能稳定的发动。所以就算真的感知到了什么，一般人也根本无法看清运输机的形态。 “魔力控制系统和机体的兼容性非常好，看来之后的大规模改进是没问题了。” “绛月老师，还有多久到克里亚蒂斯？” “两小时，侯爵是打算休息一下吗？” 一直都没有做什么事的其实亚伦斯并不是很需要休息……他只是稍稍有些紧张而已。 现在的克丽雅会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已经完成了觉醒的星之子，是否还会在意人类时期的经历？ 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亚伦斯都要去寻求答案。 “不需要，按预定计划继续前进……但是各位先听好，我们这一次，不是去拯救世界的。” 如果亚伦斯失败的话，克里亚蒂斯就会大规模喷发，彻底将人类的文明从大陆上抹去——但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件事。 因为他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就算是大陆上的人类真的完全毁灭，他也可以在身边这些人的帮助下建立起一座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庇护所。 所以无论克丽雅最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他都不会受到影响……所以他更在意的，实际上是自己到时候该做什么。 “少爷，公主殿下应该不会真的与您为敌的。您如果向她好好道歉的话，她应该还是会原谅您的。” “……不一定。” “为什么？公主殿下她……” 亚伦斯很清楚这其中的区别。 如果说卡琳与墨千云这样的女性还会担心自己被抛弃，那么绛月和克丽雅这种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们是比自己层次更高的存在，所以根本就不会被自己的意志所影响。 她们之所以选定了自己，只是因为她们想要这样做而已……就算她们没有选择自己，对她们来说也没有任何问题。 “对于星之子来说，我只是个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的人类而已。她想要毁灭人类，就好像是打算捏死一群蝼蚁一般……你会想要知道其中一只蝼蚁的名字和经历吗？” “这……” “所以，或许我现在做什么都已经太迟了。对于已经立于顶点的她来说，我现在打算去做的事，说不定都只是在自我满足而已。” 亚伦斯很清楚自己与克丽雅之间的差距——虽然一开始的身份与实力差距被修复容貌这件事弥补了，但自己主动选择死亡这一背叛行为，却让层次的差距迅速地拉大了。 星之子，星球意志的代行者，在地表范围内近乎于无敌的存在……这样的等级，真的还是自己有资格触碰的吗？ “不过这些事我也就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我已经选择了去面对她，那就不会再退缩了。” “侯爵，您也不必那么悲观。公主殿下若是真的对您没有任何念想了，那克里亚蒂斯应该早就已经喷发了。而且，我可不觉得光靠羊小姐就能拉住那样的殿下。” “希望如此吧。” 或许自己的思考也是过于悲观了。 亚伦斯当然知道很多事情并不会真的发生，不过他还是做好了面对各种状况的准备。 …… 克里亚蒂斯。 为了迎接重要的客人，黑曜石建造的巨大城堡在难以理解的力量作用下，变成了一座漂浮在火山口上的巨型浮岛。 虽然人类仍然在尝试攀登这座危险的火山，但随着岩浆的小规模外溢，栖息在山脚的魔兽也开始变得更加狂暴了起来。 原本人类就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将少数人送上山顶，而现在他们则是完全被狂暴的高级魔兽压制，根本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不过这一切和君临大地的女王陛下毫无关系。 “为什么还没来？余的妹妹和夫君，为什么还没有到余的面前来！” “之前说要报仇的时候挺来劲，结果比我还着急……你要是那么盼着夫君过来的话，那一会干脆就直接认输吧。” “哼，余之半身啊，汝应该还记得，余本就是汝心中那隐藏情感的化身……那么余之爱憎，当然要比汝更加热烈！” 在变得更加巨大的王座之上，两位外表一模一样的少女正并肩坐在一起，高声谈论着有些微妙的话题。 而站在不远处的那有着粗犷外表和洁白体色的巨角恶魔，则是一遍观察着两名少女的互动，一边摇头叹着气。 “陛下，您难道觉得他们会像那些愚蠢的人类一样从地面上开始爬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很可能会突然就出现在您的面前。” “啊……要是夫君看到另一个我是这副鬼样子，他说不定会直接吓得逃跑吧。” “非也！那男人若是见到余之真容，肯定只会想要和余共舞一曲再深情相拥！若是不服的话，余就和汝打个赌好了！” 看着两名少女的争执很快就发展到了更加微妙的地步，白色恶魔的精神便显得更加萎靡了。 因为过会的重逢，说不定真的会非常尴尬。 “赌就赌！夫君一会不但不会碰你这蠢货，肯定还会想办法把你彻底消灭掉！” “哈，哈，哈，那余可就赌他会向余表达爱意了——那么如果余胜利的话？” “……那我就承认你的存在。” 看着两名少女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恶魔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地转过身面向了另一边。 然后，它就发觉自己的眼前似乎被一片奇妙的薄雾覆盖了。 “……见鬼了，这是什么温度？我是不是离开这个范围就会蒸发？” “这种环境看来确实是没办法了，蝠鲼小姐，那就拜托你来维持侯爵的身体状况了。” “那我就负责前卫——啊，这不是夏叶吗？” ——重逢的场景果然是相当的尴尬。 巨大的白色恶魔刚刚转过头来，那一直被期待着的人便突然从虚幻的薄雾中现身了。 只不过当他们真的重新面对彼此的时候，一方的外表已早就不再是过去的模样了。 “喔，这就是恶魔真体……还挺帅的嘛。” “……您用这种词形容一位淑女真的合适吗，亚伦斯少爷？” 不管怎么说，曾经分离的众人总归是重新相聚到了一起。 第323章 思念的碰撞 亚伦斯当然不是傻瓜，他很清楚夏叶变回恶魔的本体，肯定不是为了在这里和他寒暄。 夏叶之所以会这样做，只是因为她选择了与克丽雅站在同一战线——也就是与人类为敌。 所以亚伦斯要做的事情，其实也很明确了。 “看来你是不打算让我们过去啊……我也不想浪费时间所以就直说吧，你打算要我们做什么？” 亚伦斯其实已经看到不远处那王座上坐着的两位公主殿下了……不过他还是强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的白色恶魔身上。 而跟着他的女性们也早已经悄悄地摆开了战斗的阵型，除了负责保护亚伦斯的亚露之外，其他人早就已经准备好随时发起进攻了。 “明明是自己选择背叛并抛弃我们的，现在竟然还敢这样大言不惭地向我们提条件吗？亚伦斯少爷，您可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人啊。” “唉，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确实是无言以对啊。” 不管怎么说，先犯错误的也确实是自己。 所以亚伦斯也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辩解，而是决意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诚意——无论夏叶打算提出什么离谱的要求，他都不会选择逃避。 “陛下要重塑这颗星球的生命，不需要您这样的阻碍——所以就请您在这里消失吧！” “看来是谈不拢了……那就动手吧！” 在短暂的交涉结束的瞬间，白色恶魔的手中便凭空出现了一把长度与身体相仿的巨大镰刀。 而亚伦斯则是在身旁少女的帮助下，将如同海啸一般的精神力瞬间扩散了出去——而这沸腾翻卷的火山口，也同时被大海的幻象覆盖了。 “……真是惊人，您竟然已经拥有了这样的力量吗？” “不，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 站在随时可能被大浪淹没的浮板上，就算是早已有心理准备的夏叶也不禁有些惊讶。那如同真实的幻象竟然可以无视克里亚蒂斯那澎湃的灵力干扰，直接将周围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那明显是故意挡在亚伦斯身前的奇异少女，或许就是克丽雅所说的妹妹吧。 “虽然之前的事我只是了解了个大概，但羊小姐——说谎可不是什么好事！” 出乎意料的是，还没等亚伦斯真的下达命令，绛月便已经架起了自己的长枪，在紫色的雷光闪烁中直接冲了上去。 而白色的恶魔也同时做出了反应——那有着异形刀刃的巨大镰刀，瞬间便从相当刁钻的角度直接劈向了笔直袭来的雷龙之躯。 当长枪迅速扭转接下了那颇为狡诈的一击之后，未能得手的绛月便立刻翻身后跳，轻巧地落在了稍远的位置上。 “要是一直都把真心话藏起来的话，那可就别怪别人会误会了哦。”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老太婆。” 在一边待机的卡琳和蛛樱原本还打算上前助阵，但亚伦斯却主动抬手制止了她们的行动。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只有本质极为相似的绛月，才能真正打败那试图伪装自己本心的恶魔。 “那可不行，因为你要是一直都不肯说的话，侯爵可就要误会你的意思了啊。” “抱歉，我不觉得有什么可误会的。” “侯爵，羊小姐刚才说请您消失，意思其实是让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她大概是打算让您回避和公主殿下的冲突吧。” 发现绛月开始擅自解读起了自己的话，白色的恶魔立刻举起了自己的武器，向着自己的对手猛扑了过来。 虽然那巨大的体型注定无法做出敏捷的动作，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不容忽视——所以绛月也并没有和对方硬碰硬，而是轻巧用长枪撑杆一跃，回避了那预料之中的沉重冲击。 “嗯，这副模样表现的应该就是你本来的性格吧……虽然外表看上去沉稳又理智，但真要遇到和自己相关的事，就会立刻开始用蛮力横冲直撞。” “虽然听不懂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但是时候请你闭嘴了。” “哎呀，被我说中了吗？羊小姐可真是不擅长隐瞒自己的本心呢。” 这俩人之前是不是也是这么斗嘴来着？ 看着绛月轻巧地回避着恶魔的攻击，并且还不时用言语刺激着对方的精神，亚伦斯只感觉脑袋上冒出了几滴冷汗。 虽说自己不是来拯救世界的……但也不是来看这个的吧？！ “……所以说啊，都是胡闹。” “说的没错……噫！？克丽雅你怎么来了？！” 正在亚伦斯琢磨着该怎么阻止这两个人有些幼稚的争斗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边不远处传来，让他下意识地接了句话。 然后他就惊愕的发现，原本坐在黑曜石王座上的其中一名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唉……夫君，真是抱歉，就因为我当时一时没控制好情绪，所以才搞出了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要道歉也是该我道歉才对。” 虽然外表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但亚伦斯却敏锐的发现，此时的克丽雅身上并没有之前的那不可一世的自信和蛮勇，而是显得更加冷静理智……还有消极。 ——就好像缺了些什么东西一样。 “姐姐，唔……只有一半？” “呜哇，这位就是我的妹妹啊……完了，这次真的要丢脸了……” “等等，什么只有一半？” 在招手示意自己没什么问题之后，其他三名女性便立刻放松了戒备。而亚伦斯这时候也发觉了某些异常，所以便主动抛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克丽雅却只是干笑了几声，似乎并不想主动说出答案。 “那边的，也是姐姐，但是力量，全都在那边。” “啥，你的意思是……她分裂成俩人了？！” “是啊……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两个人，当时可是把夏叶姐也吓了一跳呢。” 亚伦斯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这个克丽雅脸上尴尬的表情，他也大概猜到了些许。 ……她不会是自己跟自己吵架了吧？ “姐姐，夫君是，什么？” “唔唔，这种问题……就是说，他是我选定的伴侣啦……” 看到了克丽雅有些别扭的表现后，亚伦斯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原本的克丽雅肯定不会对这种话题感到羞耻——看来那还在王座上的另一个半身不仅拥有着星之子的完整力量，恐怕还继承了克丽雅性格之中积极向上的那一面。 那这又该怎么对付？ 第324章 本心、妄念 “虽然真的是很抱歉……但我不能给你任何提示。” 正当亚伦斯想要问问细节的时候，克丽雅却突然和他拉开了距离，并且说出了一句相当无情的话。 “正因为那也是我，所以会变成这样，大概是因为我心中确实还有无法原谅你的想法……我不能否定我自己的心情，所以我不会告诉你该怎么去做。” “……我懂的。” 就算克丽雅愿意无条件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亚伦斯也必须要做出弥补才行。 而克丽雅愿意告诉他这些，也只是因为他并没有真的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只是相互都给了对方一个机会而已。 但机会只有一次。 “姐姐，很伤心？” “啊……夫君，我妹妹……为什么这么可爱啊？” 看到克丽雅有些哀愁的模样，原本还在保护亚伦斯的亚露直接凑了过去，然后主动地给了自己的姐姐一个拥抱。 由于暂时脱离了与亚伦斯的连接，大海的幻象也随即变得支离破碎——还在战斗的绛月和夏叶于是便同时望向了亚伦斯，但亚伦斯就只能摊手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对概念上的“姐妹”，他可一个都招惹不起。 “总之夫君，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是在这颗星球上完全无敌的存在……而这里还是她的主场，你就不要想着靠我妹妹的力量直接把她打服了。” “放心，我也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只是在履行承诺而已。” 当时亚伦斯曾与克丽雅约定一定回到她的身边，而现在他也确实兑现了这个承诺。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克丽雅的半身才会专门来和他说这些话。 “所以，这边的小打小闹也该结束了——我在此以契约下令。” 虽然其他人几乎已经忘掉了这个东西，但亚伦斯其实一直都记得，自己和夏叶曾经签订的契约是什么样的。 现在契约并未失效，所以他对夏叶仍有三次命令权——而夏叶那看似对这些规则不屑一顾的外表下，实际上是相当一板一眼的认真性格。 所以当亚伦斯抬起右手，将手背上隐藏的羊头纹章显露出来的时候，原本还在尝试将绛月一击放倒的白色恶魔也突然身形一滞。 “什么，您竟然还记得——” “——在这件事结束之前，你就安心当个旁观者吧。” 虽然当时夏叶还吓唬亚伦斯说一旦用完这些契约，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掳走。 但现在亚伦斯才意识到，这契约的实际约束力可比夏叶当时描述的强很多。 因为在他发出指令之后，白色恶魔便立刻就停止了战斗的动作，甚至连手中的武器都瞬间消失了。 “……您可真是会想歪主意啊。” “抱歉，因为我不是什么聪明人，所以除了这个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能让大家不受伤就阻止你的办法了。” 夏叶嘴上虽然在抱怨，但她还是相当规矩地退到了一边。 而克丽雅见状便立刻就走向了她那一边，似乎也打算专心地当个观众。 而这个时候，王座上的另一名公主殿下则是有些愉悦地鼓起了掌。 “有趣，嗯，确实有趣！竟然能够这么快就制服了余之忠臣，看来汝的身份并非虚假！” 当她用与克丽雅并无二致的声音说出了措辞奇妙的语句后，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势便如同山崩一般向着亚伦斯倾轧而来。 发觉对方光是用气势就可以将亚伦斯直接碾碎后，之前一直不知道是不是该出手的卡琳蛛樱和墨千云立刻就激发出了自己的力量，立刻就挡在了亚伦斯的身前。 但她们却瞬间就被那惊人的气浪直接吹飞了出去。 “既然汝就是那个人，那么余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对于亚伦斯家里其他的女性来说，克丽雅的体型其实算是相对娇小的那一类——但当王座上的少女缓缓站起身来，顺手拔起了插在旁边地面上的、和她几乎一样高的黑曜石巨剑时，亚伦斯的心中就只剩下了顶礼膜拜的念头。 那是神明。 “来吧，既然汝为了保护人类而背弃余，那余就在这里，让汝亲眼见证人类的灭绝吧！” 随着少女那高昂的宣告声响起，克里亚蒂斯也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沸腾的熔岩开始翻卷，星球那庞大的力量也沿着地脉开始了流动——就算这浮岛与地面并不相连，那剧烈的震动也明确的传达到了这里的每个角落。 那是星球的愤怒，也是星之子的力量。 “啊哈哈哈哈——背叛者啊，汝就亲眼看着最后一个人类在自己眼前死去吧！” “不，其实人类怎么样也不关我事啊？” 虽然亚伦斯在那无上的威势下连保持站立都已经要全力以赴了，但他还是逞强一样从嘴里挤出了这么一句令所有人汗颜的话。 “公主殿下……哦不女王陛下，您要是真想灭绝人类的话，能不能考虑一下带我一个？” “……哈？汝在说什么……厚颜无耻的话？！” “我在说，我其实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世界的人类会怎么样啊！” 亚伦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他对这个世界的人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义务。如果非要让他从人类的命运和克丽雅之间选一个的话，他是完全不会犹豫的。 “我来这里，是为了履行承诺的！我说过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所以我现在回来了！” “唔唔唔——可是汝曾经选择了死亡！汝当时肯定完全没有考虑过余的感受……这就是背叛！” “死亡只不过是小小的挫折……但我没有背弃自己的诺言！” 非要评判的话，亚伦斯这其实算是唯结果论的诡辩。 他确实活着回来见克丽雅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却以此略过了自己确实冲动的选择了死亡而背叛了对方的事实。 就算这一点对方无法反驳，那么这其中也仍然还存在风险——如果下一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他是否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所以我要在这里先问你一个问题……” 而为了不让自己的破绽那么快就暴露，亚伦斯立刻便顺着这个结论发起了反击。 “——你为何，会选择我？” 第325章 炙爱如焰 这虽然只是亚伦斯的试探，但其实也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无论是之前的帝国公主还是现今的星之女王，克丽雅其实一直都站在亚伦斯难以触及的高度上——就算因为某些因缘而暂时联系在了一起，也并不意味着这个关系是稳定的。 对于克丽雅来说，她完全不需要从亚伦斯身上获取任何东西……或者说亚伦斯能够提供的任何东西，都是其他人可以替代的。 她明明拥有着更好的选择，但却偏偏选择了自己——甚至还会为自己的罹难感到悲伤。 “……我，真的有被你选中的资格吗？” 这确实是个直面本心的问题。 若是一般的女性，或许在这样的质问下就会开始思考自己的动机，甚至还会重新开始计算这样做的得失。 因为两人确实是不对等的存在，若是按常理评判的话，克丽雅的付出与回报很明显是完全不对等的。 但亚伦斯却犯了个错误。 “哈？汝在说什么莫名奇妙的话？余的选择不容任何人质疑！就算是汝自己也一样！” 坚定得毫无迷惘，任性得不讲道理，还有——激昂得令人颤栗。 “余认定汝定将与余并肩！那么余就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胆敢否定余之决意的存在，余只会将其亲手化为灰烬！” 大地因那炙烈的热情而颤抖，天空因那高昂的意志而波荡。 那是无可质疑的决意，也是不容置喙的情感。 “从异界飘荡至此的英魂啊，汝本就是余所选定的伴侣！” 当亚伦斯听到了这样无可辩驳的回答之后，他的精神不由得因此而为之一滞。 ……没错，他从一开始就犯了个错误。 “是啊……你的眼光怎么会出错呢。” 意识到了这个自己未曾注意到的最大谬误之后，亚伦斯在那惊人的威势中勉强抬起了一只手，示意身后那些已经赶回来的女性留在原地。 因为接下来，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前进的路。 “那么，该轮到余来提问了！汝既然在背叛了余之后还胆敢出现在余的面前，想必是打算乞求余的原谅吧！” 狂暴的熔岩柱从浮岛的周围猛然升起，随后便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开始卷曲游移——随后，那些裹挟着巨大热量的岩浆之柱末端，便出现了形态不一的兽首。 那力量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抵挡的，而亚伦斯这种人类之中的弱者，更是随时可能会被吞噬。 “余是心胸宽广的明君，当然可以原谅汝那愚蠢的背叛——但是，汝最好已经想好了让余谅解的理由！” “你如果期待我会说什么的话，那么抱歉，我其实什么都没想好。” 言语在这时候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对方并不会被这种浮于表面的形式打动。 所以亚伦斯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意志了。 “但我会向你证明，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随意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在足以将身体蒸发的热风之中喊出了这句话之后，亚伦斯便开始向着那立于王座之前的少女迈出了脚步。 “少爷，等——” “别过去。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而在他后方不远处的女性们刚想要上前帮忙，另一个克丽雅却突然出手，用一道由火焰构造的高墙拦住了她们的脚步。 “我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现在他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在这个时候，其他人才终于理解了自己与这位公主殿下之间的差距。 自始至终，克丽雅都没有质疑过自己的决定，也从没有怀疑过亚伦斯的意志。 世界的震荡，人类的危机，其实对星之女王来说，只不过是个非常单纯的事情而已—— “毕竟那边的我可是，理性和求爱本能完全失控的那一半啊。” …… “退下！余不需要汝的证明！” 咆哮的热浪已经化为了风暴，让亚伦斯的前进变得举步维艰。 那些熔岩构造的蛇形巨兽，也不断地向喷出火焰和滚烫的岩石，试图阻止亚伦斯的脚步。 但极其微妙的是，所有的攻击都只是刚刚好擦过了亚伦斯的身体——无论是火焰还是熔岩，都只是仅差一点就会将他的身体完全吞噬。 “抱歉！这种时候我可不会听你的！” 当亚伦斯意识到了王座前的那个克丽雅其实与过去并没有什么区别时，他便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走了起来。 “唔唔唔——固执又愚蠢的家伙！那余就不客气了！来吧，【余之炙爱宛如掌中鲜红烈火】!” 有如太阳一般的光辉在星之女王的高举过头顶的手上骤然凝聚了起来，那光是目视便能感觉到的热量，就仿佛能将所触及的一切完全燃烧殆尽一般。 若是那攻击命中的话，亚伦斯的身体恐怕会瞬间就灰飞烟灭吧。 “事到如今……我可不会怕这种东西！” 然而亚伦斯在看到了那惊人的光辉之后，却反而拼上了自己的全部的力量，开始向着王座前的少女跑动了起来。 就算前进的速度并没有变快多少，但在那足以将人蒸发的热浪之中奔跑，已经让亚伦斯发挥了远超常人的决意。 地面的震动变得愈发剧烈，宛如陨石一般的熔岩也在不断地从天上落下——这世界末日般的光景，并不是虚假的幻境。 但亚伦斯根本就没有去思考那些事。 “这一次，我可绝对……不会死在你前面！” 虽然这好像是个有些微妙的双关说法，但当星之女王有些恼怒地丢出了手中的星辰后，世界都仿佛静止了一般，闪烁起了令人无法张开双眼的眩目光辉。 然而那炽热的星辰，却是“刚刚好”在亚伦斯的背后炸裂开来，随后爆发出的澎湃气浪，甚至还直接将他的身体大幅推向了前方。 “余可绝对不会，再受这样的欺骗了！” 发觉自己的攻击再一次微妙的落空之后，克丽雅举起了手中的巨剑，毫不犹豫地向着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亚伦斯刺了出去。 但被热气折射的光线，让她这必杀的一剑再次“不小心”错开了自己的目标。 “……啊，我答应你。” 在最后的一次交错之后，亚伦斯便终于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而他与那熟悉的少女之间，也已经没有了任何距离。 “任性过头的公主殿下啊，我回来了。” 于是，早已知晓自己该做什么的亚伦斯便果断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环抱住了少女那里略显纤弱，好像正在微微颤抖的腰肢。 ——然后，他便向着那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的朱唇，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第326章 誓约 “啊啊啊啊啊啊！不行了我看不下去了！实在是太丢人了啊！！” 看着亚伦斯“躲”过了所有的攻击，拼尽全力冲到了另一个自己的面前，然后直接和对方开始热吻之后，观众位置上的克丽雅便一边大叫一边蹲到了地上，开始用手捶起了地面。 而其他人这时候也终于完全理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便全都露出了微妙又古怪的表情。 “那个，公主殿下……就是，您所谓的灭绝人类其实是……” “就和你理解的一样，卡琳小姐。她那其实就是……在跟少爷闹别扭。” ……闹别扭？ 喂喂你们夫妻打情骂俏不要搞得阵仗这么大啊！你们俩吵架要搭上全人类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就算不管那个因为过度羞耻而在狂捶地板的公主殿下，其他人也能很清楚地看到，那王座边上的两人现在已经进入了二人世界。 “哎呀，应该说真不愧是侯爵啊，竟然一下子就知道了公主殿下最想要的是什么。嗯，回去我也问问他好了。” 看着绛月一脸不以为意还打算继续添乱的表情，其他人……尤其是公主殿下本人这时候也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说起来，这两个公主还能不能重新恢复成一个啊？ “够了！你们两个……快给我分开！” 似乎是对自己的声音起了反应一样，那差不多已经快反身把亚伦斯按在王座上的另一个克丽雅，这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了自己的手，将身体重新转了过来。 “好评！真不愧是余的夫君啊！嗯嗯嗯，余心满意足！” “可恶啊你这家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知道羞耻吗！” “余为何要感到羞耻！可不要忘了，余的愿望本来就是汝的愿望！” 在看到王座旁的亚伦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后，众人这才明白那所谓的“失控”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闹脾气又不好意思所以才把自己分成了两半，让那个脑子里除了腻歪什么都没想，要是亚伦斯不来就干脆直接毁灭世界的自己胡闹是吧！ “啊哈哈哈哈！总而言之，余的夫君可是拯救了世界啊！” 在星之女王轻描淡写地伸手打了个响指之后，克里亚蒂斯的震颤便迅速地平息了下来。 熔岩构造的巨蛇悄然消失，天空上的沉重的黑云也开始渐渐消散——而轻而易举地掌控着这一切的克丽雅，再一次发出了昂扬的笑声。 “心情如何啊夫君？汝现在可是人类的英雄了哦？” “……我说真的，我现在只想回家睡一觉。” “啊，余明白的！夫君竟然如此渴求余之身躯……没有问题！这样的要求余向来不会拒绝！” 面对着毫不避讳爱意与欲求的自己，另一个克丽雅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冲了上去，相当没有风度地抓住了对方的领子。 “够了！你该干的事都已经干完了吧！快给我回来！” “哼哼，汝可别忘了，之前的赌注，可是余赢了啊。” “……我不会忘的。” 于是，就好像终于统一了意见一样，两位公主殿下的身体同时化为了赤红的粒子瞬间碎裂崩散，然后又重新聚合到了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重新显现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 “呼……给各位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下次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 “不，不会有下一次了……我说到做到。” 看着克丽雅终于从怪异的分裂状态恢复了原状后，亚伦斯也主动走到了她的身边，和她并肩站在了一起。 而已经知晓了自己存在意义的他，也毫不犹豫地向那从一开始就认同了自己的少女，许下了新的誓言。 “说实话这次真的是够吓人的……少爷，您和殿下以后再吵架不会也要赌上人类的命运吧？” 对于卡琳这半带调侃的疑问，亚伦斯和克丽雅同时移开了视线，打算靠沉默暂时蒙混过关。 毕竟星之子的力量就是这样离谱，下次克丽雅要是再遇到什么事开始闹脾气，说不定她又要把人类全都炸上天了。 “我可以，控制姐姐的力量。” 不过这个时候，一直都是一副迷惑状态的亚露突然说出了令人惊讶的话。 “只要姐姐，把力量，放在我的身体里，就不会，突然爆发了。” “欸？蝠鲼小姐可以做到这样的事吗？！等等，如果这样的话，那我的设计就可以……” “我妹妹也太优秀了！夫君，你到底是怎么把她拐来的啊！”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克丽雅该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时，亚伦斯却发现那巨大的白色身影似乎打算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 “那边的恶魔小姐，你这是打算去哪？” 当亚伦斯用并不响亮却十分清楚的声音，喝止了那已经走出了一小段距离的白色恶魔之后，所有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忽略了什么。 夏叶……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十分抱歉，亚伦斯侯爵阁下。之前的我身为您的仆从，却向您展现出了敌意，这已经可以算是失格了。” 虽然体型巨大外表怪异，但仪态与气质却依然优雅的羊首恶魔，在意识到自己无法悄悄离开之后，便转身向着亚伦斯微微躬身行礼，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而且我已经恢复了魔族真体，已经无法变回人类的模样了，所以再留在您的身边，也只会给您增添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出乎意料的是，亚伦斯面对这样的解释并未发表任何看法。他只是双手抱胸，平静地望着羊首之上那对墨蓝色的横瞳。 “不过您也不必担心，殿下已经帮我去除了需要定期摄取情感与记忆的缺陷，所以我认为我们之前订立的契约，到此也应该结束了。” “原来如此……你全都说完了吗？” “是的。等等，您是打算——” 在众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中，亚伦斯再次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而那山羊形态的纹章虽然不知何时已经少了三分之一，但却依然散发着异样的光辉。 “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所以，我现在以契约下令——不准离开，留在我的身边。然后，由我来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于是那剩下的纹章，也随着亚伦斯那毫无任何踌躇的命令悄然消散了。 第327章 团聚 “您这人可……真是难以理解。” 在两道契约命令的作用下，恶魔形态的夏叶也不得不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当然她本身是并不想离开的，但她也确实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再留在亚伦斯身边了。 但她可完全没有想到，亚伦斯竟然会用那连自己都快忘记的契约，把自己强行留了下来。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我怎么可能会把你放走呢……于情于理都是一样的。” “呜哇羊小姐，侯爵这应该算是变相的告白吧？其他人可没有这个待遇吧？真好啊——” 还没两人继续说些什么，贤者便立刻发出了调侃般的感叹。 而这样的反应也让夏叶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甚至还有些无奈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要是想打架我们回去可以接着打。” “哎呀，羊小姐还真是着急啊，不过你还是先变回原来的样子再说吧。” 说到这里，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夏叶现在已经变成了原来的形态，而现在她也说自己已经无法恢复过去的模样了……那么亚伦斯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恢复人类的外形？ “来这里之前我专门问了问我妹妹……哦抱歉，之前我没给你介绍过吧？这位是雾幻妖星——真祖级的魔兽，本体大概有帝国战舰那么大。” 其实夏叶在刚才当观众的时候已经听克丽雅讲过了，不过在听到亚伦斯的再次确认后，她还是感到了些许惊讶。 那种级别的魔兽竟然可以将自己变成少女的模样——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技巧？ “而她之所以可以随意变成人形，除了本身的特性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有人教过她该如何变化。” 说到这里，亚伦斯故意停顿了一下，在克丽雅都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后，他才终于说出了答案。 “那个人似乎和你有着非同寻常的渊源，夏叶——你还记得，煌雅音这个名字吗？” “什么……她还活着吗！？您在哪里遇到的她……不，您难道已经去过那个庇护所了吗？！” 看着一向冷静淡漠的夏叶竟然一下子就变得焦躁起来，亚伦斯也终于确认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我来这里的第二个任务，就是带你回去见她一面……但很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抱歉，少爷。虽然我没什么资格向您提要求，但还是请您……尽快带我过去一趟。” “在那之前，你能先告诉我……那位伟大的女士，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亚伦斯还是想要听听夏叶的真实想法。 “煌雅音……可是相当于我母亲的人啊。” 而夏叶的回答也并不出人意料。 …… “虽说我本来是打算直接过去的，但那边还有两千个魔族需要转移，我们必须先回去做些准备才行。” 亚伦斯当然很清楚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他在带着所有人登上了一直在平台上隐形待命的运输机后，便立刻向克丽雅和夏叶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绛月老师用亚露和蛛樱的身体部件做出了这个东西，但它的容量还不太够。所以我打算先回去让绛月老师对它再进行一次改装，然后我们再去庇护所那边接人。” 两千个魔族确实不是什么小数量——就算是把一艘帝国战舰所有不必要的东西拆空，也装不下这么多人。 而且魔族的体型实际上比人类还要大一圈，所以一般的交通工具是根本没法一次运走这么多人的。 “因为那边毕竟处于夕暮王国的控制范围，就算夕暮人现在正在内乱，我也不想搞出很大的声势……谁知道那帮卡迪亚人是不是也在谋划进攻夕暮的领地。” “我这边有个初步的方案，侯爵。我们回去之后就将这个原型机拆掉，然后立刻改造成浮岛平台的模式，而殿下的力量应该可以成为动力源。如果不受打扰的话，三天之内应该就可以完工。” 看来绛月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解决办法，所以亚伦斯也就没有那么着急了。 “那回去之后就先让亚露帮忙把夏叶变回去吧……我们先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慢慢处理帝国的问题。” “帝国啊……说起来我应该已经不算帝国公主了吧。” “虽说咱们确实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了，但我答应了洛兰要让他当皇帝，这可不能食言。” 已不再质疑自己的亚伦斯，立刻便开始计划起了后续的事。 而看着他那熟悉的面庞，一直都平淡如水的夏叶，也不知不觉变得有些失神了起来。 …… 克里亚蒂斯，火山口。 “竟然真的离开了啊，真是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有能够让满腔怒火的星之子更加在乎的东西吗？” “……数据已经测量完毕了，星神力的浓度已经回归了正常值，我们现在已经没法追踪星之子的去向了。” “喔，不用管她，我知道她会去哪。你们也不用再派人去找她的麻烦了，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计划上就行了。” 在黑曜石的浮岛消失之后不久，一个戴着面具的奇怪男人与一群身着特殊的盔甲、完全看不到脸的人便登上了火山口，开始勘察起了这里的情况。 而那奇怪的男人，正是那在阿曼德帝国皇宫内见证了皇帝死亡的人。 “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数据，如果星之子之后成为了我们的敌人……” “放心吧，我就是负责预防这种问题的。而且只要计划顺利推进下去，她的力量很快就不是威胁了。” “我明白了……勇者阁下。” 被称作勇者的男人望着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火山，然后便若有所思地用手摩挲起了自己的下巴。 而过了一小会之后，他却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吓了周围那些身穿盔甲的人一大跳。 “哈哈哈，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这颗星球早就给自己的孩子选好了伴侣啊！”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感觉很好笑而已。” 一边微笑着回答了旁边人的疑问，男人一边揉了揉被面具遮挡了大半的额头，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若不是这样，我还无法得到这样的力量……这就叫所谓的，命运吧。” 第328章 休憩时间 当亚伦斯他们顺利返回了帝国边境领后，一直都有些紧张的军方高层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非要说的话，他们对公主殿下其实并不太感兴趣——毕竟公主并没有继承权，之前还一直都遮掩着面容，根本就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皇帝之女。 但亚伦斯就不一样了。 “我们过两天还得再出去一趟，现在情况如何了？” “现在是卡迪亚那边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那封堵山谷的冰晶就算用五级的魔法阵列也无法破坏。所以我们已经把主力派往了科林斯一边，而泽休大人已经去科林斯找那边的人交涉了。” “那就好，绛月伯爵那边有份需求清单，麻烦你们派人送到泽休大人手上。” 为了带两千名魔族离开庇护所，绛月一回来后就拉着蛛樱亚露还有克丽雅去重新建造运输平台了。 而卡琳和墨千云作为保镖则是寸步不离亚伦斯的身边——当然，她俩那毫不掩饰的强大气势也再一次震慑了军方的高官们。 一个没本事的废物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级别的女人当侍卫？那谣言到底是谁传开的？ “夏叶那边还没好吗？她不在办公室我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少爷，您可真是……夏叶小姐才刚刚吸收了雾幻妖星的碎片，想要变回原来的模样，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由于亚露——雾幻妖星的身体细胞群有着极为强大的自由修复和演化能力，所以利用这个性质，夏叶就可以重新构造出类似人类的躯体。 只不过这个重新捏人的过程相当复杂，所以理论上来说不会太快。 “我可没想到竟然会被这样说。不好意思，我的办事效率可是非常高的。” 卡琳的话音刚落，那众人十分熟悉的冷淡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过来。 高跟鞋踏地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优雅曼妙又在关键部位颇具丰腴的身姿也与往日并无二致——然而那在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马尾形白色长发两侧，两根比以前更加异常粗壮巨大的洁白卷角则是迅速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让您久等了，亚伦斯少爷。兰夏叶，现在开始重回工作岗位。” “……你这身高是不是变高了？不对，是整个变大了一圈吧！” 原本的夏叶也并不算矮小，实际上与亚伦斯的身高是相差无几的。 但现在的她就算没穿高跟鞋，也明显已经比亚伦斯高了大半个头——而再算上鞋跟之后，亚伦斯的脸就几乎和那对沉重的山峦同一高度了。 ……大的过分了！ “抱歉，我之所以会变回真体，是因为我之前又完成了一次进阶。所以再变成人类的模样时，体型也会随之变大。” 因为庇护所里的魔族倒是和夏叶的体型相似，所以亚伦斯倒也没感觉很奇怪。 不过卡琳和墨千云的反应就不太一样了。 “那，那个大小……夏叶小姐，你真的不是牛族的异人吗？” “在，在下是不是，错过了发育的机会啊……” 对于同僚那羡慕又惊慌的目光，重新恢复了人类形态的夏叶似乎相当得意。而且她还故意摆出了双手抱胸的姿势，让亚伦斯的视线也跟着上下跳跃了一下。 她似乎是故意的。 “好了，既然我已经重新开始工作了，那么少爷请您先处理一下这些天积累的文件吧。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个老太婆可是遗漏了很多工作呢。” “啊，刚一回来就要工作吗？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 “您是在说哪种休息？如果是特殊的那一种，公主殿下那边已经排好时间了。如果要找别人的话，那请您另外安排出空闲时间来。” 虽然外表稍稍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夏叶的行事风格和性格却和往常一样。那冷淡却又严谨的气质，确实会让人感觉十分可靠。 但她说的话好像又不是那么严肃…… “哦我懂了……千云小姐，咱们俩先出去一下吧。” 向着仍然有些惊慌的黑发女侍卫使了个眼色后，卡琳便带着她离开了办公室……还顺便把大门也关上了。 而发现自己的同伴竟然如此善解人意后，夏叶也不禁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商量好的吗？” “卡琳小姐一向如此，请您不要过度理解。” 虽然语气依然平淡又冷漠，但夏叶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办公桌的旁边。 而眼见着那巨大的山峦一步步地向着自己迫近，亚伦斯也不禁有些恐惧地咽了口唾沫。 毕竟他早就已经体验过了夏叶的厉害——就算没有真的触及核心，她也能把自己像挤柠檬一样榨干。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少爷。所以现在能请您解释一下，您当时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把我强行留下来吗？” “啊，这个，那个……” “您可能都没意识到，您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说了那些话，可就相当于是宣示了您对我的主权……您就没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夏叶的想法……没错，自己当时根本就没考虑过。 他只想着把夏叶留下来，却忽略了对方的个人意志——而那契约的强制力也让夏叶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所以如果夏叶一开始就已经打算离开的话，那么他可就是干了件相当霸道的事情了。 “那还真是抱歉了，但我……不会后悔的。” “唉，您果然就是这样的人……因为我早就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所以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意见。” 随着略带无奈的感叹，夏叶悄悄地绕过了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了亚伦斯的身边。 而那充满了压迫感与异样魅力的身躯，也早已对亚伦斯施加了难以抵抗的咒缚。 “您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选择，那就请您负责到底吧……我的生命，今后就交由您一个人使用了。” “等等夏叶小姐！有话好说别解扣子啊！万一一会有人进来可就糟——” “——话虽如此，但唯独在这件事上，您是没有发言权的。” 当自己的视线被那巨大的山峦压入了黑暗之中时，亚伦斯这时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存在价值。 当然，其他人大概也都是一样的。 第329章 雏形 在意外的遭遇战结束后，亚伦斯便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研究中心。 由于不想引发无关人员过度的猜疑和恐慌，所以利用雾幻妖星身体制作飞行平台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在隐形状态下自行完成的。 因为蛛樱提供的骨架有着良好的能量信号传递功能，所以就算不亲自动手，绛月也可以自由控制这些原材料变形组合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只不过作为主控的两名少女却始终都在进行着小小的争执——主要是对谁才算是姐姐这个问题无法达成一致。 “呼……绛月老师，你这边情况如何了？” “是侯爵啊，欸……您这样子是刚才和什么人战斗过吗？” “……夏叶恢复人类的形态了。” 因为双方都清楚对方的暗语是什么意思，所以简单的一句话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过贤者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却不知为何捂嘴窃笑了起来。 “哎呀，羊小姐可真是心急啊，竟然在恢复人身以后第一件事就去找您……噗嗤。” “不，她这样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亚伦斯对女性的心思还不能算是非常理解，所以他并没有听懂绛月在笑什么。 而绛月在足足笑了快一分钟后，才终于向亚伦斯解释起了她为什么会对夏叶的表现感到有趣。 “羊小姐看上去确实很高傲冷漠，但实际上可是个心思细腻又纯情的人。您当着所有人的面用相当于告白的方式挽留了她，那她当然会动情了啊。” “呃，是这样吗……” “以羊小姐那种性格，在工作的时间一般是不会想着乱搞的。但她一恢复人形就直接跑去找您，还顺势跟您……噗嗤，抱歉，但是这个真的很好笑。” 不过亚伦斯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种男人，所以他还是大概理解了绛月的意思。 对于一个严肃又认真的人来说，夏叶刚才的做法已经算是违背她自己的原则了——而她之所以会这样做，只是因为她对亚伦斯动了真心。 所以绛月才会对她那种有些反常的反应感到好笑。 “现在的羊小姐应该已经躲回了自己的房间里，正在反省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吧……我一会过去问问好了。” “那我就不多问了……这边的工作没问题吗？” “目前的进展不错，而且我在和公主殿下商量了一下后，设计出了新的方案。” 亚伦斯其实并不太懂技术的事，但贤者看上去对此十分兴奋，所以他也就跟着绛月一起走到了另一个房间中。 “之前我虽然设想要制造一座巨大的空中平台，但关键的能源问题其实并没有解决。毕竟那种规模的东西光是浮在空中，就需要大量的能量。” 从绛月拿出的设计图里，亚伦斯看到了相当惊人的数据和构想——那设计方案早就超越了现代文明的极限，根本就是幻想之中的存在。 “而之前公主殿下在布克公爵那见到的浮岛要塞给了我灵感——他们驱动那东西飞行靠的是一只储存了巨大能量的人造魔兽，而我们使用的材料正好就是魔兽的躯体。” 那是如同飞鸟一般的超巨型空舰，其规模比亚伦斯前世所见的最大的战舰都还要更大一圈——而这样的东西还可以一直飞在天上，不需要降落就可以完成补给。 “所以我稍微研究了一下公主殿下的能量运转模式，然后就设计出了作为核心的关键部件……星脉炉。” 这是只有在星之子的协助下，并且只能利用星之兽的躯体才能制造出的，独一无二的超规格能源核心。 星之子的能量直接来自于星球本身，所以只要她还在这颗星球的大气圈内，她就一直可以拥有源源不断的能量补充。 而当克丽雅把这个特性复制到了改造后的雾幻妖星特异器官中，那核心就拥有了和她一样，从星球之中直接接受能量补充的特质。 “为了保证输出功率，星脉炉的体积肯定是不小的，但只要它运转起来，空中平台就拥有了永久浮空的能源保障。”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之后就可以作为我们的移动领地了吗？” “当然可以，不过星脉炉可以提供的就只有纯粹的能量而已，所以生活物资和作战装备什么的还是需要定期补给的……还必须要有足以供应至少一两千人常驻的生活设施才行。” 蛛樱和亚露可以很轻松的做出平台的框架，但内部的改造却是个大工程——不过在最终完成之后，这个平台就会成为亚伦斯的移动式领地， 而且按照绛月的方案，这东西之后不仅可以独立行动或者作战，甚至还可以在其内部常规部署一支航空大队和一支空降部队进行快速反应作战……这就未免有点过于超前了。 “总之这些事我之后会去找羊小姐商量一下，毕竟物资也不能消耗的太多……所以过几天等您先带着框架去把人都接回来，然后我们再开始实施进一步的改装计划。” “绛月老师，你这次也还是不跟着我一起过去吗？” “这里的局势还不算十分稳定，所以还是需要有人镇场的。公主殿下和我都不能离开，另外我打算让狼小姐和千云也留下，帮我们处理一些不太适合明面上做的事。” 所以这次去庇护所接人的就只有亚伦斯和夏叶，还有负责监控平台状况的蛛樱和亚露了。 不过亚伦斯并不认为那边会有什么大问题，所以思考了一下后也同意了这个方案。 “等您回来之后，我们就要正式开始处理帝国内的问题了……这次是真的战争了，但我们还不知道那个一开始就打算搞乱帝国的人究竟是谁。” “无所谓了，既然现在外部的威胁已经消失了，那么我们干脆就把所有碍眼的家伙全都碾碎好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战斗力的亚伦斯的身上，不知为何突然散发出了惊人的气势。 “无论是那两个皇子还是那群贵族，他们都要为搅乱这个国家付出代价。” ——因为这是他的家。 第330章 履行承诺 七天之后，巨大的空中平台框架便在绛月与技术人员的努力下完成了建造。 由于体积比雾幻妖星的真体还要大上三倍多，所以在建造的后期，就算是【雾幻】也无法完全遮掩其外表。 而那难以置信的规模，也让不时会前来寻求建议的军方高层颇为震惊。 “虽说看着挺吓人，但上面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额外的防护……当然啦，蝠鲼小姐和蜘蛛小姐的身体部件本身就很结实，一般的斗气和魔法是无法造成损伤的。” 由于只安装了星脉炉和一些辅助飞行的部件，连船舱布局都没有完成规划，所以这个巨大的空中母舰现在其实就只是个空壳而已。 不过只是为了拉一群人回来的话，空壳倒也是没有问题的。 “就算是做成了这个规模，【雾幻】的能力依然可以发挥效果。只要让它保持在超过三千米的高度飞行，地面上的人就很难侦测到它的踪迹。” 不仅仅是魔法意义上的难以追踪，就算是用肉眼也很难辨识其外表——根据绛月的说法，如果把所有预定的设备都装上的话，她甚至可以让这巨大的母舰完全隐形。 不过由于计划开销巨大，夏叶直接否定了她的第一方案……毕竟各种设备和材料也都是要钱的，而现在亚伦斯手上并没有那么多的资金。 “总之我们会先去敲诈一下科林斯人，尽量多拿回一些东西来。羊小姐你就先陪着侯爵一起去……见一下家长？” “再胡说八道我就要考虑把给你的预算减半了。” “哎呀，这些开支可全都是为了侯爵啊，你真的打算削减这些预算吗？” 虽然亚伦斯并不太懂其中的缘由，但他这几天已经开始有所察觉，夏叶被调侃的次数似乎比以前变多了一些。 而当他试探性地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却只引来了贤者的窃笑和白羊的恼怒。 “总之，这也算是一次试航了。蜘蛛小姐和蝠鲼小姐会实时监控运转数据并传送回来，等您回来之后，我应该就可以做出详细的升级方案了。” “那这些天就拜托你了，绛月老师……对了，克丽雅呢？” “啊，公主殿下啊……因为这几天我拿多余的部件给她做了个新玩具，所以……” 就在绛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距离几人不远处的天空中，突然有一道赤红的闪电骤然闪过。 【啊哈哈哈——怎么样，本宫的实力可是不容置疑的！】 仿佛是延伸了人体的结构一般，外形有像是大型机器人一样的、背上安装着巨大剑形飞翼的红色动力装甲突然闯入了基地的上空。 在超高速地盘旋了两圈之后，这有些骇人的机体便一边在背后释放着汹涌的赤红光焰，一边轻巧地落在了地面上。 若不是因为那东西确实不是巨大机器人而只是个延伸的外骨骼装置，亚伦斯甚至都怀疑公主殿下要喊什么“见识一下联邦军的实力”之类的话了。 “愉快！嗯嗯，这东西可真是……欸？夫君你还没走吗？” 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亚伦斯目瞪口呆的表情，身穿黑色紧身战斗服的克丽雅在解除了与机体的连接之后，便立刻跑到了亚伦斯的身边。 只不过在真的面对亚伦斯的时候，她似乎还是产生了些许害羞的情绪。 “绛月老师的设计真的很有趣哦，虽说我在夫君你的记忆里看过类似的东西……不过这东西应该比那种更强吧。” 不，说不定只是克丽雅太强了而已……亚伦斯最后还是把这句感想咽了回去。 “不过夫君，这一次又要分开……” “放心吧，相同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 “请您放心，如果少爷真的又要做什么蠢事，我会第一时间把他捆起来带走。” 毕竟才刚刚重逢不久，亚伦斯就又要暂时离开，这对于克丽雅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这次亚伦斯身边有夏叶在……他就算是真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估计也很难实施。 “那么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顺利的话，五天之内我们就能回来。” 在简单的道别之后，克丽雅和绛月便望着亚伦斯与夏叶慢慢走上了舷梯，消失在了被雾幻隐没的空间中。 …… 由于只是试航，所以母舰的起飞并没有进行任何通报。 而就算只是空壳，这样一艘巨大的空舰本来也并不是四个人就可以开动的——不过亚伦斯超规格的精神力却弥补了这个缺陷。 “真是惊人，您的精神力都已经锻炼到了这种程度吗？” “应该也不算是锻炼出来的吧……感觉就好像是它一直都在自动增长一样。” 这说不定与自己是个穿越者有关？也许这就是本来该给自己的外挂之一？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亚伦斯也不会再认真思考这样的问题了。 “对了，既然煌雅音女士和你早就认识……那你能讲一下过去的事吗？” “您对那时候的事感兴趣吗？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对于夏叶来说可能是个不太愿意提起的秘密，所以亚伦斯一直也都没主动去问。 但夏叶对此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过去的故事其实并不算多离奇。 魔族战争的末期，来自异界的勇者背叛了人类，开始执行起了自己的计划……但夏叶和一部分魔族却认为那是将她们一网打尽的陷阱，所以便选择了逃离。 而在逃亡的途中，他们不幸遇到了危险的圣约教会猎人——然而那个人却并未像过去那样将她们当成猎物无情的猎杀，而是带着她们来到了大陆东方的某个隐秘的区域，暂时定居了下来。 没人知道那位猎人为什么突然开始保护起了他们，但庇护所确实让这些人获得了暂时的安宁。不过由于魔族的精神问题难以解决，很多魔族最终还是离开了庇护所，在外界的某个地方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而夏叶则是在侥幸完成了进阶，获得了类似于异人的外表后，才选择离开了庇护所，开始寻找新的容身之所的。 “在我离开的时候，那个人其实已经快要研究出破解魔族精神诅咒的办法了。但我那时候根本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所以和她大吵了一架后自己悄悄跑了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简单的说，其实夏叶当时算是离家出走的。 “但……我真没想到她还活着，而且隔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记得我……所以少爷，请您务必，给我一个向她告别的机会。” 因为那位管理人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这一次见面，说不定就是永别了。 第331章 迟到 虽然星脉炉只能提供纯净的能量，但其性质和灵力极为相似。 所以只需要简单地处理，这些能量便能转化为魔力驱动大型的魔法阵列，让这艘巨型空舰得以在高空中无声无息地高速行进。 当然，所谓的高速就是大概比普通的客运飞行船快一点而已。 “大概再过十分钟就会到达结界正上方了，主人。” “你们两个没问题吗？一会我要下去接人的话，就没法用精神力控制船体了。” “没有，问题。” 两名少女相当默契地同时点了点头，于是亚伦斯便回头转向了一直站在自己侧后方的夏叶，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预定的计划是一会我们两个下去接人，她们两个在上面待机。没事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开始转移，如果有突发情况的话再叫她们支援。” “您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去找煌雅音吗？” “你们见面的时候我在场可能不太合适吧？不过你需要的话我也过去好了。” 这件事亚伦斯其实并不十分在意，不过夏叶却沉默了许久——直到空舰差不多接近了庇护所的结界，她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但这并非是因为她想到了什么，而是亚伦斯的精神力侦测到了相当不妙的情况。 “结界似乎非常不稳定，庇护所内还有好多起火点……发生了什么事？！蛛樱，你立刻过去做近距离侦查！允许攻击任何有敌意的目标！” 虽然空舰上并没有探测设备，但雾幻妖星的躯体结构还是大幅提高了亚伦斯的精神探测能力。 而这也让他在还没到达庇护所的时候，就感知到了内部发生的原因不明的混乱。 “少爷？那里发生了什么……” “我现在没法跟你详细解释！亚露！你马上带夏叶下船！还好我有预备计划……你们三个落地之后就想办法让魔族向河流上游集合！” 庇护所内肯定是出事了——光是那已经开始频繁波动的结界，就已经让亚伦斯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自己难道来的太晚了吗？ “结界没有消失，所以雅音女士肯定还活着！尽量想办法也带她出来……夏叶，交给你了！” 看着亚露带着夏叶从紧急舱门跳出了船外后，亚伦斯也全力驱动起了精神力，独自操纵起了这巨大的空舰。 …… 庇护所内确实出了事。 当蛛樱第一个从天上飞下来的时候，她便立刻看到了一座燃烧的村庄——一些全副武装的人类正在不断地投掷火把和油壶，试图把这个地方彻底烧成灰烬。 对比了储存的记录信息后，她便判断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是夕暮的士兵。 “判断为无法交涉的敌对目标，作战模式启动——拟似幽夜神机，展开。” 虽然已经舍弃了大部分质量，但蛛樱的身体里仍然保留了十二柄特殊的银白剑翼。 这些剑翼如果只是用来进行物理攻击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在最终升级时，蛛樱选择了一个更加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 干扰与辅助。 “概念构型分析完毕，力场构架开始——区域内，禁止燃烧。” 十二柄剑翼在明确的指令下瞬间高飞上天，在村庄的上空迅速构建起了一个虚浮的阵列——当银白色的光辉将它们连接起来后，原本已经快要被火焰吞没的村庄，便霎时间完全熄灭了。 “开始排除敌对目标……干扰构型改变，削弱人类特有能量的运转效率。” 而当天上的剑翼改变了形状的时候，樱发的女仆也举起了自己常用的巨型机械战斧，飞速的向着那些大喊大叫的夕暮士兵冲了过去。 …… “这里……被入侵了吗。” 夏叶和亚露比蛛樱来的要稍慢一些，而她们降落的地点，也并不是十分理想。 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丘陵上，有一伙士兵正在和什么人战斗着——而这些人的目标，似乎是丘陵上的那座小小的塔楼。 那些正在尝试抵挡士兵的人虽然十分勇猛，但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那里，就是，管理人的，住所。” “什么……亚露小姐，拜托你去援助那些人，我要……直接过去救煌雅音！” 在这样的危机的情况下，夏叶也无法继续保持原本的冷静了。 她迅速地摘掉了用来伪装的圆片眼镜，同时从手中释放出了大量的黑色丝线，将它们迅速编织成了一把漆黑的镰刀。 随后，她便直接忽视了身边少女的反应，直接拖着镰刀一个人冲向了那群敌人。 “——干掉他们！这些家伙这样拼命防守这个地方，里面肯定有重要的东西！” 当一名指挥官模样的士兵高举着火把大吼出声的时候，宛如死神一般的夏叶也已经来到了这些人的背后。 随后，这些完全没有预料到背后会有威胁的士兵，便像是熟透的麦子一样被那巨大的镰刀瞬间割倒了。 “什么，还有援军？！给我反击——” “我是，大海的波涛。” 然而还没等这些士兵看清究竟是谁在收割他们的同伴，大海的幻象便骤然淹没了所有人，让他们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窒息。 随后，那个指挥官的脑袋便在恍惚的幻觉之中悄然落到了地上。 “多谢了，亚露小姐！” 而这个时候，夏叶和那些抵抗者才互相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们都有着相似的特征，而那也正是种族的特质。 “……是魔族？我们这里有这么强的人吗？” “你们也是……不好意思先让一让，我现在必须要去确认煌雅音的情况！” “等等！我们不能让陌生人进去——” 然而还没等打头的魔族青年说完，黑发的奇异少女便从空中飘飘然落到了他的面前，让在场所有的魔族都吓了一跳。 “她是，你们的，长辈。” “噫！雾幻妖星怎么突然……你说长辈？” 虽说这种时候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但夏叶还是摆正了自己的姿态，向着这些年轻的魔族报上了自己的身份。 “我就是兰夏叶，如果听说过这个名字的话，就快点把路让出来！” 第332章 道别 虽然这一代的魔族已经几乎不知道千年之前的事了，但某个名字却被一直铭记到了今日。 那是奇迹般地突破了禁忌阶位，为魔族变为人类形态、消除精神诅咒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祸角族传奇，也是一直被敬颂至今的精神象征。 兰夏叶——就算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现在的魔族也依然将她视作了信仰的对象。 “她是，真的。” “什么！竟然是……真的！？” 不过就算没有少女形态的雾幻妖星作证，那表情冷淡的白发美女也有着相当显眼的特征。 ——那差不多有半个头大小的巨大卷角，本就是魔族判断实力的依据之一。 “我现在真的没时间跟你们浪费……亚伦斯侯爵让我转告你们，现在立刻去河流上游集合。亚露小姐，请你带他们过去。” “跟我，一起走。” “等等，您是要去找管理人吗？但结界正在失效，管理人她说不定已经……” 夏叶根本就没管这个年轻的魔族在说什么，她直接轻巧地跃过了人群，然后毫不犹豫地奔向了塔楼。 而亚露则是飘浮在半空，歪头望着这些还没从战斗的余波和惊人的事实中脱离出来的魔族，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你们，该走了。” …… 夏叶当然知道结界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千年，但这个庇护所对于她来说依然就像是家一般。而支撑着这个家的，正是被她视为母亲的那个人。 煌雅音——那是本来可以跟着勇者一起离去，但却为了保护留下的魔族，不惜以自己的生命支撑起了结界，庇护了它们与它们的后代一千年的人。 “……已经，要结束了吗。” 但现在，那原本牢固坚实的结界，已经变得脆弱不堪。 而这，也意味着那个人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我回来了，妈妈。” 当夏叶推开那禁闭的大门之后，她便立刻就看到了那令人不忍直视的腐朽之物。 那根勉强还有着人类轮廓的枯木，就好像随时可能会断折碎裂一般，已经几乎没有了任何生机。 “咳咳……哎呀哎呀，这不是咱家的……可爱的小姑娘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我家的少爷来兑现诺言了，他马上就会接其他人离开。” “是吗，看来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咳咳。” 身材高大的夏叶慢慢地走到了那椅座的前方，然后半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了那仍有几分往昔残迹的枯朽人身。 而她明确地感觉到，那身体中的生命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不过你竟然会选择那个小家伙啊，真是幸运……咱倒是，没有想到……” “他是唯一能够承受我摄取记忆的人，所以我把我的……人生，也献给了他。” “啊哈哈哈，那咱也就……放心了啊。” 夏叶很清楚煌雅音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她也不打算在一些没用的话题上浪费时间。 “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带着咱一起走吧。” 煌雅音再过不久就会死去，所以她的意思肯定不是“让她活着陪她们离开”。 “咱，很想看看你们能走到什么地方……所以就把咱剩下的这点东西，带走吧。” 这是一个注定无法实现的愿望，而夏叶也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任何话。 而那干枯腐朽的魔族庇护者，最终也只是发出了略带苦涩的笑声。 “真可惜啊，咱其实……很想去找师傅的啊……” 那位勇者在离开之前，应该是曾经想要带她走的。 但她舍弃了那个离开世界、去往未知新天地的宝贵机会，而选择了保护那些无法信任勇者，留在了这个世界的魔族。 她舍弃了自己的心愿，选择去守护他人——而现在，只有夏叶才能实现她最后的愿望。 “我知道了……我会带你离开的。” “啊哈哈哈，能在最后见到咱家的可爱小姑娘……咱也算，没有遗憾了啊……” 那枯朽的身躯似乎想要抬起手臂抚摸夏叶的脸，但那动作做到一半却戛然而止，那干瘪的手臂也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而夏叶也随之闭上了双眼，沉默地半跪在了地上，向着那已无生命气息的亡骸献上了祈祷。 “好了，该出发了……母亲。” …… 庇护所的结界彻底破碎了。 虽然在这之前，夕暮的军队就已经入侵了这里，但那结界还是阻止了大批人员的进入。 然而现在，这个保护了魔族一千年的结界已经不复存在了。 【按顺序一个一个上来！让老人和孩子先走……能战斗的人尽量留在外面！】 不过这时的魔族们基本都已经聚拢到了河流的上游，在亚伦斯的指挥下开始沿着特制的牵引舷梯登船了。 【蛛樱！亚露！汇报情况！】 【距离撤离点较近的入侵者已经歼灭，不过大量敌人正在进入区域，预计五分钟内就会进入警戒距离。】 【没有，被忘记的人了。】 虽然变成了紧急撤离，但亚伦斯对此早有预案。而早就对此进行过专门设计的空舰，也准备了相应的救援设备。 所以就算情况相当危急，数量众多的魔族还是有条不紊地快速登上了隐形的空舰，甚至都没有发生任何的骚乱。 【夏叶！还留在地面的人不多了！听得到就立刻回来！】 【我已经在返回了，少爷，您不需要在我的脑袋里喊那么大声。】 而在这样的状况下之所以还能维持住稳定的秩序，或许也是因为亚伦斯的精神力确实能够让所有人冷静下来的缘故。 【下面的人都上来了吗？到齐了的话我现在就要开始升空了！蛛樱亚露，立刻撤退！】 不远处的夕暮军队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里隐藏着什么东西，开始向着空中胡乱地发射起了魔法。 但那几乎折射了所有的光线，根本无法准确辨识其外形的巨舰，此时也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 于是，在一阵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虚幻的方舟便带着与世无争的一族离开了故乡。 第333章 离乡一族 “原来如此，雅音女士她……” 等到空舰升到了已经无法被地面上的人追踪的高空上，亚伦斯这才得到了一个询问具体情况的机会。 事情的起因确实很简单——由于庇护所的管理人煌雅音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所以结界的强度一下子就减弱了许多。 而一支恰好在附近勘察的夕暮军队，则是趁着这机会入侵了庇护所……夺去了很多魔族的生命。 “据我所知，那些夕暮人现在应该正在内战之中，所以他们应该是把你们当成了其他势力的伏兵吧……很抱歉我来晚了。” “不，别这么说，亚伦斯……阁下。” “不必勉强对我用敬语，我曾经也受过各位的照顾，所以——” 亚伦斯才刚刚想要谦虚一下，之前一直不知在做什么的夏叶突然走进了房间，打断了他的谦辞。 “这可不行，少爷。您现在已经是这些人的领袖了，必须要有上位者的自觉才行。” 就算来到亚伦斯这边的几位魔族并不认识夏叶，他们也立刻就判断出她是自己的同族——而那对异常的卷角，也证实了对方拥有着恐怖的实力。 怪不得亚伦斯能够有办法将他们这么快就带离险境……因为这样强大的魔族，也不过只是他的侍从而已。 “好吧，我只是有些不太习惯……这位就是兰夏叶，你们之所以能够化为人类形态的元祖。” 就算没见过本人，但魔族仍然记得这个名字。 但要他们相信这位外表年轻的魔族女性就是那个传奇人物，还需要一些强有力的证明才行。 “不相信的话，我妹妹亚露可以证明。” “什——既然雾幻妖星说了，那就是真的吧。兰夏叶大人……据说您是被管理人视为女儿的存在，那么我们……” “我现在只是一介侍从，关于你们的事，全都听亚伦斯少爷的就好。” 这十分明确的地位排序，让魔族的长老们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们并不是不信任亚伦斯，而是煌雅音刚刚离世，现在所有的魔族急需一个有力的领袖来统一意见。 但作为同族的夏叶却并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而是将所有的权力交给了亚伦斯——人魔有别，这未免会让他们有些担心。 “具体的事，等我先给你们找个安顿的地方再说。夏叶，你刚才说把雅音女士的……遗体也带上来了，是吗？” “是的……等到回去后，我会为她举办一场葬礼。” “……可惜，要是能再和她说几句的话就好了。” 亚伦斯其实也感觉有些遗憾，但现在斯人已逝，所以也没有什么后悔的机会了。 “没能活着登船的魔族大概有多少人？葬礼最好一起举行……就麻烦各位长老先回去统计一下吧。” “明白了，我们会将您的话转告给其他人。” 看着几位魔族长老离开了自己的舱室，亚伦斯也不禁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 这些问题发生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了——虽然当时他还觉得管理人怎么也还能再撑几个月，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意外。 如果自己晚到几天的话，那么这里的魔族说不定早就已经…… “这不是您的错，少爷，您不必为了所有的意外负责。煌雅音的问题其他人早有预知，您已经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了。” “唉……毕竟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总之魔族的事就暂时拜托你和亚露出面吧，我还得考虑一下怎么安置这么多人才行。” 虽然十分痛快地将一千多人接上了船，但如何安顿这些人其实还是个大问题。 就算这些魔族已经不像一千年前那么危险，他们也依然还是和人类不同的种族——人类不太可能立刻就接纳这些异族在自己的身边生活，而这些人也不会轻易相信人类。 而自己现在能够规划的土地，又不足以让他们获得稳定的生活。 “算了，先回去再说。夏叶，你在回去之前把没能登船的魔族的名字与人数都统计出来，我们回去为他们统一举办一场葬礼。” 未来暂时还无法预知，但基本的仪式是不可或缺的。 至少在这一点上，亚伦斯不打算敷衍了事。 …… 三天后，搭载着一千多人的隐形空舰终于回到了帝国边境领。 根据夏叶的统计，当时未能登船的魔族一共有三百零二人——死者大多都是没有来得及逃出村庄的老弱魔族，而壮年很意外的并没有任何损失。 这已经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这边已经给你们准备了临时的安置点，不过之后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定论，所以请你们暂时先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再说。” 科尼尔基地内本就有一座空闲的士兵宿舍，在建造空舰的时候，绛月也顺带对其进行了扩建。 所以将这一千多魔族暂时安置下来大概是没有问题的……当然生活物资确实还是有些吃紧的。 “所有人按顺序下船，然后跟着路上的指示走就行了——夏叶，帮我联络一下绛月老师，如果她不在的话，让她尽快回来一趟！” “不必了少爷，她还没走，您直接去研究所找她就行。” “那这些人就先拜托你了！蛛樱，麻烦你跟着我。” 有夏叶和亚露指挥，亚伦斯并不担心魔族会有什么问题。 所以他在下船之后，就立刻带着樱发女仆前往了基地内的研究中心。 而早就知晓了他的归来的贤者，也很快便再次和他相见了。 “绛月老师，抱歉打扰你工作了。科林斯那边状况如何？” “放心吧侯爵，殿下昨天刚刚突袭了北方的一座贸易港口，现在科林斯人已经在和泽休大人谈判了，我们需要的物资估计几天内就可以送到。” 在自己不在的这几天里，目前最棘手的问题其实已经被顺利解决了。 只要有了科林斯提供的物资和贸易货物，边境领就暂时不用再为资源发愁了——无论是魔源石还是生活用品，都不会再有短缺的问题了。 “……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啊。” 心里一直都很紧张的亚伦斯，这时候也终于可以放心地喘一口气了。 第334章 认知自我 在亚伦斯离开的这几天，克丽雅也没有闲着。 虽然她已经将大部分星之子的力量封印在了星脉炉中，但其本身仍是个可以无限接受星球供能的终端——所以无论是人类的斗气魔法还是星球特有的灵力，她仍然可以在某个限度内随意地使用。 所以那结合了雾幻妖星躯体与异星的技术制造出的高级外装甲，就成了公主殿下现在最趁手的兵器。 “想用魔法击落本宫，你们这种水平还差的远呢啊哈哈哈——” 在空中肆意飞舞，随手就可以丢出五级左右威力的魔法或是灵力波束的克丽雅，很快就变成了科林斯人的噩梦。 无论什么样的防御都会被瞬间撕碎，无论怎样反击都无法命中……虽然对方并没有杀死任何人，但港口的设施却被迅速地破坏殆尽了。 虽然科林斯人早就得到了阿曼德帝国正在内战的消息，但他们可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余力对付自己。 而且那赤红的飞翼，据说正是帝国的公主——这是否意味着，帝国是在暗示他们有着轻而易举歼灭科林斯的能力？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主战派的领袖全部干掉。” 就在科林斯人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感到不知所措时，本国军方的某些强硬派却接连不断地失踪了。 虽然科林斯公国的军事实力并不强，但想要完全消灭他们的军队并占领这个国家，也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回应，军队中的一些关键人物就突然人间蒸发了……随后他们便惊恐地发觉，这恐怕也是帝国的手笔。 于是，科林斯的高层迅速陷入了恐慌之中。 …… “……千云，我问你个问题。” 配合着克丽雅明面上的行动，卡琳和墨千云在暗中清理着可能存在的威胁。 其实帝国并没有余力进攻科林斯，而克丽雅的突袭之所以能够成功，也只是因为对方没有任何防备而已。 一旦对方有所准备，她一个人能够制造的破坏就不会有那么严重了——所以为了混淆科林斯人的认知，卡琳和墨千云就必须要尽快处理掉那些主战派的军队领袖们。 “你对现在的公主殿下有什么看法？不用思考太多，就说说直觉之类的。” 在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了预定的目标之后，在科林斯境内暂时潜伏休憩的两人，便开始了简短的闲聊。 “直觉……在下觉得，殿下比之前变得更加自信了。” 忠诚正直单纯同时还有些死板的黑发女侍卫，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先是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便十分果断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之前的殿下虽然并没有明确地表现出来，但她似乎一直都有些……怀疑自己。但现在的殿下身上，已经看不到那些东西了。” “怀疑自己啊……要我说的话，她只是之前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吧。” 虽然克丽雅有着帝国公主的身份，但大贵族们都知道她并非皇帝的亲生女，而毁容也让她在接近十年的时间里完全无法公开露面。 所以就算是被亚伦斯改变了命运，克丽雅也没有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而她之所以会为亚伦斯的“死亡”而情绪失控，也是因为她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的定位。 “和我们不一样，公主殿下其实是做选择的那一方……她是比我们等级高很多的人，而她选择了少爷，也就意味着少爷是和她同一等级的人。” 就好像在一般的情况下，男人会选择与自己条件相符的女人一样——作为拥有高贵身份的克丽雅，当然也有权利选择与自己层次相等的伴侣。 而这也意味着，亚伦斯本质上和她拥有着相近的等级。 “所以，少爷虽然一直都在抱怨自己没有力量，但他的内在却是能够与星之子并肩的高贵之人。” 说到这里，褐肤的狼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沮丧地悠悠叹了口气。 “……那么，我们又算什么呢？” 虽然是亚伦斯的第一位侍从，但卡琳其实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夸耀的能力。 战斗方面的实力和其他人相比并不出众，而其他方面也并没有什么特长——仅仅只是这样的水平，她真的有资格留在亚伦斯的身边吗？ “在下……在下觉得，自己就只是一把剑而已。” 相对于卡琳的踌躇，墨千云反而显得十分豁达。 “在下是接受了主上的恩惠，才会得到这样的人生……既然如此的话，就算主上今后决定将在下弃置，在下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正因为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和层次，墨千云才不会在这种事上感到犹豫——如果不是亚伦斯的话，她现在依然只是个在四处流浪的落魄佣兵，根本不会得到任何成长或是机会。 所以她根本不打算考虑这些事，也不会对亚伦斯的选择感到不满。 “……哎，我突然想起来，少爷是不是还没碰过你呢？” “欸……欸？！前辈，您为什么要说这个……” “哦对，夏叶小姐说过会影响工作，所以才没让少爷把你也收下啊……总之回去就先说说这件事吧。” 正当墨千云被卡琳突然提起的话题搞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一股呼啸的暴风突然从两人头上吹来。 随后，一个黑金交织的华贵身影便从空中的赤红虚影中悄然落了下来。 “没错！师姐现在可是特别的人！本宫觉得夫君也必须给师姐一个名分才行！” 由于完全没预料到克丽雅会突然出现在身边，卡琳和墨千云全都愣了一下。 不过随后，卡琳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瞪大了双眼—— “特别……对了！现在少爷身边唯一正常的人类……就只有千云了啊！” 这确实是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而且其他人可能一直都没有认真思考过。 “是的，师姐现在可是……唯一能给夫君留下后代的人啊。” 第335章 不同的人 如果亚伦斯只是个普通贵族的话，他早就应该开始准备，或者已经开始考虑怎样留下子嗣了。 有封地的贵族必须要有血缘上继承人才能继承领地，而名誉贵族更是要确保有后代去保住贵族的身份，好等待一个重新翻身的机会。 就算是在亚伦斯前世的那个世界，他也早就应该思考这些事了。 “不过嘛，夫君现在还很年轻，而且以后还要不要当帝国的贵族也还没定论。这件事就只是个预案而已，所以师姐也别太纠结啦。” 就算克丽雅的身份已经变得高不可攀，但她还是一直都在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其他人。 如果不论特别的能力，墨千云其实只能算是挂在绛月名下的学徒——但克丽雅却丝毫不顾时间先后和这并不算紧密的联系，纯粹凭借外表的差别决定了自己的称呼。 而现在看来，这也是她那不容他人干涉的自我意志的一种表现。 “先不说这个，殿下，您怎么突然来找我们了？您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不光是我，你们的工作也该结束了哦。咱们过会就可以准备回家了。” 毫不在意风度地直接坐到了卡琳的身边之后，克丽雅甚至还故意伸手去摸了摸狼女那毛茸茸的尾巴——这让卡琳相当的尴尬，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说尾巴不是什么敏感部位，但被人这么随手捋毛感觉还是有些微妙。 “卡琳姐，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一些——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但其实呢……” 在稍稍犹豫了一下后，一直留着暗金色短发、不过不知为何已经有纵螺旋卷倾向的少女，才慢悠悠地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猜测。 在作为星之子觉醒的时候，克丽雅就接收到了星球发来的一些朦胧的信息——毕竟星球的规模比起人类来说大得太多了，所以信息包含的数据量也很夸张。 但克丽雅还是从其中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的线索。 “千年前的勇者其实是这颗星球专门呼唤来的，因为当时的人类确实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但是几个月之前，星球突然又发出了相同的呼唤。” 几个月之前发生了什么大事？卡琳当然十分清楚。 “我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有什么危机，但是它确实召唤来了和之前一样、有着能够修正命运的人——而那个人，也是它为我准备的伴侣。”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命运的话，那么恐怕很多事情一开始就已经被决定了。 而亚伦斯虽然并不知晓这些事，却依然走上了早已注定的道路——这也证明了他确实有着与此相符的能力。 “能够聚集到夫君身边的，必定也都是命运受到了牵引的人。所以卡琳姐你也不必考虑那些问题，只要按照自己的风格继续走下去就好了。” 这或许只是克丽雅的宽慰而已，不过卡琳觉得能够得到这样的认可就已经足够了。 “殿下，我能多问您一个问题吗？” 其实卡琳倒也并不担心自己会被亚伦斯抛弃，只不过是看到了其他人后，难免会有些想要比较的念头。 对于她来说，就算今后跟在亚伦斯身边的人变得更多，她也依然是那个第一位——那段时光，是别人永远都无法体验的。 “如果未来……少爷的身边又出现了更多女人的话，您又会怎么做？” “虽然我觉得夫君应该不会什么档次的都要，但真要有和大家差不多的人出现，那想拦也是拦不住的嘛。” 这话说的确实很中肯——真要再有能够和亚伦斯相同层次的女性出现，想必也是个自我意志坚定又实力强大，根本不会被一般的规则所束缚的人。 而那样的人这世界上又能有几个？ “也对，如果我们就算是下限的话，那一般人少爷可能还真看不上啊。” 想到亚伦斯身边这一群只有表面像是人类的怪物，卡琳也不禁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 ——毕竟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 在科林斯受到了突然袭击后，他们立刻就与帝国进行了紧急交涉。 虽然针对军方人物的暗杀和港口的袭击在告一段落之后就再没有发生过，但帝国微妙的反应，却让科林斯人感到了恐惧。 帝国人明明正在打内战，为什么他们却好像准备了充足的余力来对付自己？ 由于科林斯早就知晓了卡迪亚与帝国之间的唯一通道被神秘力量冰封的事，所以他们的恐惧也因此而加深了几分。 “如果他们是已经准备好了要入侵我们的国家……我们是打不过他们的！” 帝国目前可以动用的军事实力并不算特别明朗，但根据现有的情报，科林斯人知道至少有三个军团目前正驻扎在边境领上，而且还拥有至少三艘可以正常作战的战舰。 这样的军队规模，真的不是用来将科林斯彻底扫平的吗？ “他们的要求是什么？低价提供物资，保持正常贸易量……这算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吗？” 由于强硬派的军方高层几乎全部都已身亡，所以科林斯人根本就没有多少抵抗的念头。 而帝国提出的条件虽然有些苛刻，但却并不是打算将科林斯置于死地——而且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本来就是因为科林斯先算计了帝国。 “没办法了……先答应他们的条件！暂时先满足他们的需求，然后等帝国内部的形势发生变化再做定夺！” 相对于冒着被灭国的风险和帝国全面开战，擅长经商的科林斯人还是选择了更加稳妥的方案。 虽说确实会有些损失，但比起不太可能获胜的战争来说，这些损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嚯嚯，科林斯人确实很聪明，但过度聪明其实也是他们的弱点。” 当然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帝国其实也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三个军团的其中两个建制并不完整，另外一个也因为之前与卡迪亚的战斗而严重消耗——现在边境领上的军队其实并没有多少战斗力，根本无法支撑起一场全面战争。 但由公主殿下主持决策的、对科林斯关键设施和军方高层的突然袭击，确实有效地干扰了对方的判断力。 就算科林斯打算继续保持强硬态度，帝国也能免除一个潜在的威胁。 “依老夫所见，公主殿下和侯爵大人看来已经对未来有详细的规划了——接下来，帝国可就要变天喽。” 从科林斯回来之后，从之前就一直主持着边境领内商业活动的贸易大臣泽休，便对几大军团的高层发表了如此的见解。 或许确实要变天了。 第336章 仪式 短暂的分别并没有再出什么问题。 在亚伦斯接回了魔族的一天后，克丽雅也带着好消息回到了边境领——由于科林斯现在无法判断帝国的准确实力，所以最终还是接受了近乎敲诈的交涉要求。 大量的物资和魔源石很快就会被会送到这边，而接下来的计划最重要的部分，也得到了基本的保障。 不过在兑现其他的承诺之前，亚伦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外面的人都到齐了吗？” “都来了。幸存的狱门花号战术士官，一直没离开的志愿者，魔族的代表，还有军方的人，已经都在外面了。” “那该我了。” 亚伦斯返回边境领的事并没有被刻意隐瞒，而得知了此事的人也相当情绪高涨——尤其是那些曾经一同在狱门花号上战斗，最终幸存的船员们。 能够在那样无法理解的死局中幸存并且毫发无伤的返回，就算他本身确实没有任何力量，这份创造奇迹的能力也足以令人敬仰。 “各位，上午好。我是亚伦斯·莫蒂……呵，事到如今，这个姓氏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帝国已经分崩离析，贵族们分成两派，支持着两位皇子争夺着统治国家的权力。 所以贵族的姓氏和名号，确实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在场的各位有些对我可能非常熟悉，有些可能只是听说过我的名号，还有些说不定是地第一次听说我这个人。” 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环视了一下聚集在广场中的不同的人们后，亚伦斯的心中却升起了一股平静却又炽烈的火焰。 他已经知道自己能够做到什么，又应该去做什么了。 “而我要说的第一件事是，无论你们之前听到过怎样的传言，或者曾经亲眼看到过我做过什么，现在就全都忘掉吧。” 这句有些令人意外的话一出口，台下的众人便立刻陷入了有些迷惑的面面相觑中。 因为聚集在这里的人，其实大多都是知晓亚伦斯拥有着特别的“能力”，确信他能够做出一番伟业的支持者。 可他却要他们忘掉过去发生的那些事，这是为什么？ “我猜各位之前应该已经听说过了，我前不久刚刚去了一趟南方，在那里击退了一直威胁着帝国安全的夕暮人……然后活着回来了。” 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而且也很清楚这并没有亚伦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在那场战斗中，亚伦斯仅凭一艘战舰就拯救了溃败的边防军团，甚至最后还一口气消灭了自负亲征的夕暮王国高层领袖——他甚至还在战斗的最后，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几十名幸存的船员逃了出来。 虽然没人知道他是怎样在那恐怖的灵能殉爆中活下来的，但对于大多数直接或间接受到了恩惠的人来说，他其实已经是货真价实的英雄了。 “但是，我并不什么英雄——他们才是。” 随着略显沉重的话语，亚伦斯伸手拿起了一叠大小不一的信笺，将它们举在手中台下的所有人展示了一下。 而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的人，则是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是那些没能回来的人，在离开之前留下的遗书。” ——狱门花号出征时一共有一百三十一名船员，但最终幸存者只有三十二人。 “你们都知道亚伦斯是谁，但谁又记得住他们的名字？这些再有没有机会回到这里的人，谁又会在乎他们曾经是什么人？” 正是因为知晓了自己背负着怎样的责任与牺牲，亚伦斯才会站在这里，向着所有人说出那个自己终于找到的答案。 “那么由我来负责记住他们——所有沿着我所指出的方向前进，却没能走到最后的人，由我来铭记他们的名字。” 所谓的领袖，并非必须要拥有顶尖的武力或是智慧，或是什么常人无法比拟的能力。 他要做的事就只有两件——为追随他的人指明前进的方向，然后为所有的牺牲与结果负起责任。 因为那些倒下的人，是一直都相信着他能够创造更好的未来，才会不惜舍弃生命，为其他人铺平前进的道路。 为了不辜负这些牺牲，他是绝对不能停下脚步的。 “所以，我就在这里向各位做出宣告吧——我会重新让这个国家夺回应有的秩序，消灭所有践踏他人未来的恶徒，让所有为了更好的明天而战斗的人，实现自己的愿望。” 这不仅是一个宣言，同时也是一份承诺。 而在兑现承诺之前，亚伦斯绝对不会再逃避了。 “然后，我会记住每一个为此牺牲的人的名字。” ——这其实，也是一场葬礼。 那些只有少部分人认识的牺牲者，他们又拥有着怎样的人生？ 就算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的他们，在这世界上就只是个小角色而已，那也绝不意味着他们的人生就是毫无意义的。 而正因为亚伦斯也是个弱小的人，所以他绝不会否定弱者的存在意义。 “所以，若是各位愿意相信我的话，就继续前进吧。” 当亚伦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台下已经是一片寂静了。 这并不是什么鼓舞人心的话语，也并非是什么对未来的承诺或期许——他只是告诉了他们，死后依然有人会铭记他们的名字而已。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台下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高呼声。 “——誓死追随亚伦斯大人！” 当高呼声化为了巨大的声浪时，亚伦斯心中的火焰也随之变得炽烈了起来。 是啊，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意识到呢？ “接下来，我会为他们举办一场葬礼……而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将会被铭刻在墓碑上。” 虽然并不希望墓碑上的名字变得更多，但只要自己还在前进，未来必然还会有更多的牺牲者出现。 所以亚伦斯要做的，就只是记住他们的名字，然后……继续前进。 “……这样就可以了吗，少爷？” 当一直侍立在身边的夏叶小声地向亚伦斯发出了询问后，亚伦斯也下意识地再次看了看台下的那些人。 就好像是想要把这一幕永远记下来一样。 第337章 追忆 亚伦斯的话当然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在蛛樱的帮助下，绛月为他专门制作了一面可以长久保存的墓碑，将从开始到现在的所有牺牲者的名字全都记录了下来。 不过他暂时并不打算将这块碑放在某个地方，而是让其他人先将其封存了起来——他的计划是将这块墓碑一直带在身边，直到所有的一切全部结束的时候，再将其妥善地安置。 “现在先这样就行了，等到某一天我也走不动的时候，就把我的名字也刻上去吧。” 但那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亚伦斯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少爷，如果您现在有时间的话，请您先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 “这时候吗？倒也不是不行……哦对了，魔族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在情绪激昂的人们终于渐渐散去之后，一直陪在亚伦斯身边的夏叶这才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亚伦斯其实并不太担心魔族的事——因为在基地中的人很多都知道亚伦斯身边有一位像是异人的女性总管，所以对“一大群她的族人前来投奔”这种事早就有心理预期了。 而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问题，夏叶对外宣称这些人是名为“异角族”的异人。 而魔族也很快就接受并认可了这个新的身份，开始以异人的身份适应起了新的生活。 人类的技术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事物，而比较难学会的一些社交规则，他们也可以用自己不太了解这样的借口搪塞过去。 所以亚伦斯也就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真的很担心这些人的生活。 “魔族那边都没有问题，很多年轻人也已经适应这边的生活了。魔族的实力普遍都有个三级左右，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你要我帮什么忙？” “请您先跟我来。” 夏叶并没有明说自己的事，只是带着亚伦斯走向了正在进行改建工程的母舰。而亚伦斯在大概思考了一下后，也猜到了夏叶究竟想做什么。 现在公事基本都已经办完了，所以是时候处理一些私事了。 …… “果然是和她有关啊……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吧，我不会反对的。” 在星脉炉所在的舱室内，外表有些奇异的少女正守着一座晶莹澄澈的水晶棺，等待着亚伦斯和夏叶的到来。 而在那透明的棺木中，一个半身已经残缺不全、完全干枯腐朽的人类遗骸正安静地躺在其中，不再传出任何言语或是回应。 那就是煌雅音——守护了未能离开的魔族一千年之久，相当于夏叶母亲的传奇之人。 “母亲在离开前曾经对我说……她想要见证我们今后的旅途，所以我想要实现她的愿望。” “……今后要带着她一起走吗？这种事不用问我吧？” “不，我想请您与亚露小姐帮忙，将她的身体融入这炉心之中。” 一开始听到这个要求时，亚伦斯确实吓了一跳。 不过在稍稍思考了一下之后，他还是同意了夏叶的请求。 “只有您和亚露小姐可以重新操纵雾幻的躯体，所以我希望能将煌雅音的遗骨与这艘船融合……这样的话，她就可以确实地见证我们的未来了。” “我明白了。亚露，这样没问题吗？” “之前，试过了。融合，没有问题。” 而亚伦斯这才听说，夏叶其实早就已经把自己分离出去的魔族真体变成了高等级的材料，变成了星脉炉的一部分。 面对这样的觉悟与意志，亚伦斯当然也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我同意。所以我要做什么？亚露自己不就可以做这件事了吗？” “……只是请您，为我做个见证。” 这或许只是一种仪式感上的问题——亚伦斯当然不会介意这种事，他也十分尊重夏叶的感情。 毕竟就算种族不同也曾有所不合，煌雅音也终究是可以被称呼为母亲的存在。 “好吧，我就在此见证——只身庇佑了魔族千年之久的伟大守护者啊，请您继续见证我们的旅途。” 在亚露开始用精神力激活这个区域的雾幻细胞时，亚伦斯也同时将自己精神力重叠了上去。 这些已经被附加了基本定义，不会再随意变化的魔兽真体，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暂时回归原初的形态。 而也只有这样做，煌雅音的人类遗骸才能完美的和组成船体的雾幻细胞融为一体。 “母亲啊……请您，继续守护我们吧。” 在星脉炉的一部分都开始有些扭曲软化的时候，夏叶果断地抬起了那座水晶棺木，将其毫不犹豫地投入了那虚幻的雾气之中。 而在精神力的双重波荡之下，暂时回归了原初形态的雾幻细胞迅速地吞噬分解了那些异物，将其与自身完全融为了一体。 随后，那些雾幻细胞便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 “……这样就行了吗？” “是的，这样就……足够了。” 亚伦斯本以为夏叶会提什么“希望让煌雅音复活”的愿望，但她却并没有说这样的话。 或许死亡本身并不是结束，但若是被人遗忘……那就是真的从世界上消失了。 “那就好。不过我其实还很想再和那位女士聊聊的……我感觉自己应该还能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但很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就算和煌雅音交流的并不多，亚伦斯依然能够感觉到她所具有的深厚睿智与坚定意志。 若是可以再和那个人聊几次的话，自己或许可以获得更多的启示和开解。 “所以说遗憾的话，或许我才确实是还有些遗憾吧。” “少爷……不，没什么。” 虽然确实是有些这样的感觉，但亚伦斯也确实没有什么弥补遗憾的机会了。 “好了，既然事情办完了就，回去吧。亚露，你还在留在这吗？”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魔兽少女不知为何始终望着星脉炉的位置，不知究竟在看些什么……或者已经看到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吗，亚露？” “唔，没事。兄长，我们走吧。” 但既然她说没有事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了。 第338章 过去的幻影 当亚伦斯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他的精神已经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因为精神力十分强大的缘故，他平时其实并不怎么会做梦——而一旦真的做梦，他就会变成一个特别清醒的旁观者。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按理来说，梦境不会出现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 但亚伦斯的眼前却出现了一座风格相当古朴，就好像是一下子就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古代城市。 自己肯定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所以这到底是哪？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啧……没法交互啊。” 在尝试着和身边的人搭话之后，亚伦斯便立刻发现现在的自己完全就是个旁观者。 不能交互的梦境……看来这可能并不是自己的梦。 “好像可以行动的范围也不大，这里是有什么特殊剧情吗？” 因为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玩一个角色扮演游戏一样，所以亚伦斯倒也没那么着急。 不过在街道上稍稍转了一圈之后，他发现自己可以移动的范围被某种特别的边界限制了——边界之外的一切景象都相当模糊，根本就无法辨识。 看来这就是个固定的场景，没办法自由探索了。 “嗯……所以到底是让我看什么啊？” 无人理会的亚伦斯很快就感觉到了一阵无聊，然后便有些扫兴地坐到了街边小摊的座位上。 这座城市看上去并不算繁华，反而还有种濒临破败的感觉。 而街道上的人虽然看上去并不算忙碌，但也基本都是行色匆匆，根本没有什么余裕。 这地方到底怎么了？ “告示？因为前方战线吃紧所以紧急征兵……魔族压制了不少村镇？喂！这是什么年代啊！？” 而当一个看上去相当焦急的人在街边的墙上贴了一张巨大的告示后，亚伦斯便立刻知晓了很多的关键信息。 这里是魔族战争时期的人类城市——而且还是人类节节败退的那个时期。 “喔，我记得魔族是……” 亚伦斯知道魔族其实是被人类秘密召唤来的。 当时人类只是想利用这个强大的种族为他们开辟更大的生存空间，但在魔族展示出了远超人类的力量后，人类便开始秘密谋划支配这个异世界的种族。 但这个计划最终失败了——就算精神受到了诅咒，魔族的战斗力依然不减。 而在阴谋败露之后，人类的高层只好将魔族宣传为入侵者，开始集结力量发起了一一场不义的战争。 然而这场战争差点断绝了人类的文明……若不是来自异星的勇者以某种特别的方式带走了大部分的魔族，这颗星球的人类恐怕早就已经消失了。 “哼，果然是这样啊。贝露莱恩，对这种事你怎么看？” 正当亚伦斯望着墙上那张无人理会的告示有些出神的时候，他的身边却突然多了两个人。 说话的那个男人披着破旧的斗篷，脸上戴着一副像是祭祀用的面具，看上去和走在路上的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跟在她身后的女性看上去就相当沉稳庄重了——那套没能完全掩饰住优美身材曲线的、装饰着披肩与大量皮带扣的高开襟修士连身服，看上去给人的感觉相当的禁欲和节制。 而除了比亚伦斯还明显高出不少的身高以外，那华丽的金色披肩长发也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尊贵的意味。 “……他们竟然隐瞒了真相？明明是人类主动向着魔族的村镇发起了进攻才会招致反击的！”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就算魔族根本不想战斗，他们也不会停止这场战争。” “这样的话人类会灭亡的！我……” 金发的女性情绪激动地本想要大喊出声，戴面具的男人却及时抬手阻止了她。 “你已经交过报告书了对吧？他们有给你什么回复吗？” “……没有，他们只是要求我继续去狩猎魔族的部落领袖。” 女性在说出这个结论的时候看上去似乎有些沮丧，但男人却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拍了拍女性的肩膀。 “亲眼所见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真实或正确的，你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做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就够了。” “师傅，我……” “我不会干涉你的想法，你就自己去思考吧。” 在男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亚伦斯眼前的幻影也随之破碎了。 …… 当第二个场景在亚伦斯眼前构建起来的时候，之前所见的男人和女性也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但这一次，他们似乎正因什么事发生了分歧。 “贝露莱恩，唉……我已经说过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没办法留在这里太久。” “那您就带我一起走啊！师傅，我……” “不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什么都没有体验过，你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对你才更重要，所以我还不能把你带到我的世界去。” 这似乎是个分别的场景……男人似乎已经准备远走高飞，但女性却要被抛弃了。 但看着那男人并不算宽阔的背影，亚伦斯总感觉他似乎背负着相当沉重的职责，根本就没有什么谈论感情的余裕。 “不过你这样固执的小家伙，我曾经也见过好几个……所以我还是给你一个机会吧。” 在女性已经垂首掩面，似乎已经要开始哭泣的时候，男人慢慢地转过了身，说出了一个令人有些迷惘的提案。 “去完整的度过人生，不留遗憾地完成你的旅途吧。若是在体验了人生的一切苦乐之后，你还依然没有忘记这个愿望的话，那就再来找我吧。” 这算是承诺吗？ 虽然只是句虚无缥缈的话，但亚伦斯却感觉这个男人绝不会食言。 “但若是你在人生中找到了其他值得珍惜的东西，那就忘掉我说的话吧。” “……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谁知道呢，命运这种东西可是没法预测的。” 这位女性最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呢？亚伦斯并不知晓。 但他却总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结局——或者是，一份未曾实现的遗憾。 第339章 异闻 “话说回来，夏叶你见过那个勇者吗？” 由于外侧的威胁已经解除，亚伦斯也获得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不过与其说是休息，倒不如说是因为母舰的改建工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就算他已经计划好了要做什么，在没有足够战斗力的情况下也没法随心所欲行动。 所以这段时间，他白天就只能坐在办公室里和夏叶闲聊了。 “您说千年之前的那个人？仅仅只是见过两三面而已……当时我并不信任他的说辞，所以并没有跟他离开。” “喔……那你知道雅音女士对他的看法吗？” “没有，自我认识她以来，我就没听她说过关于那位勇者的事。您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或许前几天做的梦就只是一点精神的残留，一些回忆的碎片而已——亚伦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出自己梦里看到的那有些遗憾的结局。 毕竟现在一个人已经离开，一个人已经死去，就算还有什么遗憾，也没机会再弥补了。 “有点好奇而已，没什么。” “那我要向您汇报一件事——虽然问题并不是特别严重，但绛月那个老太婆已经向我抱怨好几次了。” 这时候还能有什么事？ 亚伦斯挑了挑眉毛，并没有立刻发表任何意见。 “正在负责母舰改建工程的工人们说，最近他们在船上工作时偶尔会见到类似……按您那个世界的说法，大概是被称为‘幽灵’的东西。” “啥？闹鬼了？” “虽然报告的次数不少，但我已经请蛛樱小姐和亚露小姐去检查过了，而公主殿下和那个老太婆也亲自对那边进行了一次排查，但谁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件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亚伦斯认为他大概知道真相。 “我猜应该是雾幻妖星残留的精神回响吧，毕竟整艘船的主体结构都是她的真体变形出来的，会有些精神影响也是正常的。” “您这个解释确实可能有些道理，因为目前为止工人们也就只是目击到了某种幻影而已，并没有任何的受害报告。”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亚伦斯也懒得在这种问题上浪费精力。 不过夏叶却明显还有些想法——在犹豫了一小会后，她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这几天我也没有多少工作，所以我想向您申请暂时留在工程现场，确保参与工程的人员的人身安全。” “这倒无所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文书上的工作千云也能解决。你想去换换心情的话我没有意见。” 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危害，所以亚伦斯觉得夏叶可能也只是闲的无聊了。 毕竟家里那些女性如果没什么事做的话，很快就会把注意力转到他的身上， “我知道了。那么之后我会让千云小姐暂时接替我的工作，另外公主殿下今天带着卡琳小姐去其他城市巡视了，估计一两天内不会回来。” “喔，反正也没啥可担心的。” 那两个人当然就是他这几天腰酸背痛的罪魁祸首——毕竟其他人还算是有些事情可做的，但她们两个是真的闲得无聊。 “那么我就先过去了，少爷。” 看着自己的大总管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了办公室后，亚伦斯也稍稍松了口气，靠在了松软的椅背上。 难得的没有什么麻烦事的时间，他当然也会认真休息。 …… “你确定里面没有别的东西？现在已经有十三次目击报告了，就算是无害也得关注起来才行。” 在原本的空港改建的船坞中，绛月正在指挥着工人将一批又一批的物资搬入母舰的船舱——由于本体结构的特殊性，大多数外来物资只需要塞进特殊的加工槽位中，就可以被自动制造成对应的设备。 当然，要进行这种精细的制造和加工，就需要蛛樱和亚露一直留在船上控制船体了。 “但蜘蛛小姐和蝠鲼小姐一直都在船上，她们可是什么都没发现哦？而且我昨天还专门请公主殿下来检查了一下，她可也是什么都没感觉到的。” 夏叶当然知道绛月说的都是实情，但她依然还是有些不安。 “这可不行，毕竟这东西今后是要飞上天的，要是等少爷乘上去以后才发现问题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可是我们确实没发现任何东西啊，所以羊小姐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嘛。” “我已经向少爷提出申请了，这几天我会留在这里，而我的工作会暂且交由千云小姐处理。” 因为夏叶的态度非常严肃，所以贤者也没有过多反对。 考虑到工程上的需要，绛月十分干脆地给夏叶在舰长室旁边单独设立了一个房间——按她的说法，之后夏叶在工作时也可以选择住在这里，能离亚伦斯更近一些。 当然这个“好意”也引来了夏叶的白眼。 “根据之前那些看到了幻影的工人们说，他们都是搬运货物进来后，在某个地方一个人休息的时候，突然就看到走廊或是什么地方有人影闪过……但追上去后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说不定是雾幻妖星的能力还有残留吧，蝠鲼小姐也是这样说的。” “就算真是这样，我也要先确认这个说法的真假。你这几天先正常安排运输，如果再有人看到幻影的话，就立刻把所有工作全部暂停。” 这样做其实是很耽误时间的，但绛月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和夏叶较劲，所以她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毕竟亚伦斯的安全确实是最重要的事，无论多么谨慎都是理所应当的。 “好吧，如果真出了问题的话，我们大家就一起再全面排查一次吧。” …… 虽然绛月并不觉得这里真的有什么问题，但事实却很快就给了她一记重拳。 两天后，又有一名工人在船上看到了幻影——而留在船上的夏叶还恰好遇到了因为恐惧而试图逃离的他。 “这船上肯定有什么问题——正好公主殿下和卡琳小姐也回来了，我建议立刻进行全方位的排查！” 出了这样的问题，现在也确实没有办法再置之不理了。 第340章 强敌突现 “虽然羊小姐是这么说的，但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她们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嘛。” 为了保证安全，亚伦斯是被明令禁止接近排查现场的。而绛月作为工程负责人，也被夏叶以“她在这种事上只会添乱”为理由赶了出去。 所以亚伦斯这几天就只能一边听着绛月的抱怨，一边等待着夏叶的消息……而无所事事的公主殿下则是两边乱串，看上去确实有些无聊。 “毕竟安全第一，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我也给了她期限的。” “而且蝠鲼小姐都已经觉得没意思了，她说如果还是找不出来的话，就全都拆掉重新再组合一次……很浪费时间的！” 作为策划者和负责人，绛月当然不希望已经有些进展的母舰改建工程推倒重来。 但潜藏的威胁也确实不能忽视，所以她现在也就只能抱怨了。 “所以说那个幻影到底是怎么回事？绛月老师，你那边没有监测到什么数据吗？” “完全没有，感觉就只是普通的精神共鸣……如果真的是有实体的东西，那么它一定是那种不仅可以自由操纵雾幻细胞，甚至还能完美回避灵力侦测的存在。” 这话亚伦斯还是明白的——因为就连克丽雅都感知不到什么问题，所以如果那幻影真的有生命的东西，那么就意味着它很可能是凌驾于星之兽和星之子的存在。 ……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所以公主殿下都认为根本没什么大事，只是羊小姐过度敏感了而已。” 目前还在空舰内部进行排查的就只有卡琳蛛樱夏叶墨千云四人，而由于空间巨大且相对复杂，四个人的排查效率其实并不算很高。 不过这样已经算是最安全的做法了。 “哎呀，总之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侯爵……您去找公主殿下和您妹妹聊聊？” “我还以为你又要折腾我了！” “虽然我确实有这种想法，不过天天这么搞就没意思了嘛，适当换换心情也是有必要的。” 看着贤者那颇为狡黠的眼神与微笑，亚伦斯只感觉自己后背有些发凉。 …… “呜哇，绛月老师竟然能说这种话啊……看来她确实有点着急了啊。” “我大概能理解，毕竟工程做了一半被迫暂停，她肯定是没啥好心情的。” 在找到了正在和亚露一起欣赏过去拍摄的帝国纪录片的克丽雅后，亚伦斯便暂时决定在她们这里换换心情。 虽说亚露一直都是一副对所有事情都没什么兴趣的模样，但实际上她的好奇心相当旺盛。 在之前蛛樱向她分享了有关人类繁衍过程的知识后，亚伦斯就不得不被迫开始警惕每天睡觉时会不会有人偷偷钻他被子了。 因为其他人至少不会在他真的需要休息时打扰他——然而能够帮他快速补充体能和精神力的亚露可完全不会在乎这种问题。 所以亚伦斯现在十分担心亚露之后会不会养成什么不良的习惯。 “兄长，休息？” “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休息……我可是真的很想找点事干啊。” “不过夫君，接下来你的计划是什么？帝国现在的局势你也不需要那么着急去干涉吧？” 克丽雅在找回了真实身份后，对帝国的责任感就完全消失了——其实她本来对这个国家也没有什么好感，若不是亚伦斯还有打算，她甚至都不会在这里多待。 “还是着急一点好，毕竟现在我们缺少关键的情报，而且也不知道洛兰那小子现在如何了。” “洛兰啊……他要是知道他姐姐其实不是人的话会不会伤心啊。” “那小子心性没那么差，而如果他真的要当皇帝的话，这还是件好事。” 亚伦斯并不喜欢权力斗争，但大概的规则和道理他还是懂的。 如果三皇子真的要继位，那么不光是他的两位皇兄，这位实力强大的皇姐也必须要被排除才行。 而亚伦斯正因为知晓权斗的黑暗，所以连权臣都没打算做。 “我的承诺是帮洛兰当上皇帝，但我可没说一定会留在帝国辅佐他。所以只要把其他那两个家伙消灭掉，我们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原本亚伦斯还没想好今后该怎么办，不过绛月的空舰设计却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如果那空中母舰的内部规模足以成为城镇，那自己就相当于是有了一个移动式的领地。 那样的话，无论自己今后去哪都没有问题。 “而且，那个曾经对你产生威胁的寻星旅团还有圣约联盟，我也必须要去探查一下才行。” 除了帝国的问题以外，外来者的介入也让亚伦斯提高了警惕。 帝国内许多地方的地脉已经被人刻意堵塞，若是不能及时疏通，那么土地很快就会丧失活力。 而单单只是为了引出星之子，那些外人就不惜毁灭一个国家的生存权利——如果今后再有什么问题，他们会不会做出更加离谱的事？ 所以那些人，亚伦斯也不打算随便放过。 “唔，对我来说，夫君只要不随便去冒险就好了。” “放心吧，我已经不会再——” 然而正当亚伦斯打算认真地和克丽雅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时，原本应该正在外面的绛月却突然急匆匆地跑进了他们的房间。 “出事了，侯爵——羊小姐她们遇到麻烦了。” …… 当亚伦斯几人跟着绛月一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船坞时，却发现卡琳蛛樱和墨千云正在空舰外严阵以待，似乎正在警戒着什么似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夏叶小姐在巡查时遭到了不明人员的袭击！是她在失去联络前让我们立刻从船上离开的！” 不明人员……在如此严密的监测防备下，竟然有人能够偷偷潜入基地，甚至还能登上一直在亚露监控下的空舰？ 亚伦斯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他立刻向身边的少女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没有，问题。不是，坏人。” “没有问题？啊！难道是那个……” 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的亚伦斯，立刻转身跑向了稍远的地方。 “克丽雅亚露你们先回来！我们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第341章 异祸 因为亚伦斯的决策和指挥能力众人皆知，所以克丽雅和绛月立刻就跑到了他的身边，负责保护起了他的安全。 虽然夏叶平时一直都自称文官，但她的实力可绝对不容小觑——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亚伦斯家里就只有公主殿下可以稳赢过她。 而现在竟然有人能让她来不及发出任何警告就失联……那到底得有多强的实力？ “侯爵，光靠狼小姐她们三个恐怕……” “没事的。亚露，你确定是‘没问题’对吧？” “没有问题，兄长。” 话语中的微妙歧义让有些紧张的绛月立刻开始了思考，而克丽雅则是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把亚露拉到了一边开始悄悄地说起了什么。 而亚伦斯就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已经被摆出阵型的三人严防死守的空舰舱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随后在一声沉重的闷响声中，那原本封闭得严丝合缝的舱门，便被一股难以置信的巨力从内侧轰开了。 …… 卡琳在收到夏叶传来的警告时，就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这么严密的警戒和排查下，竟然还有人能够潜入基地和最关键的母舰中……甚至还能在所有人已经提高了警戒的现在，精准地找到机会对夏叶展开一击击沉的突袭。 对手的实力恐怕不是单凭自己这边几个人就能对付的！ “……少爷和公主殿下都后退了？看来已经有策略了啊。” “应该打算让我们先试探一下吧……小心点，蠢狗，我直到现在也没侦测到任何东西。” 在简单的交流了一下后，卡琳和蛛樱便立刻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而墨千云早就已经进入了临战状态，所以也不用多交代什么。 但，这样就足够了吗？ “——瞬间膨胀的灵力波动？！来了！” 轰—— 事态的变化就连蛛樱的反应都慢了半拍，还没等卡琳开始积蓄力量，空舰目前唯一和外界连通的舱门便被人从内部直接吹飞了。 那可是异星机械和雾幻妖星融合的新材料，连高级魔法都很难造成伤害的星之铠……竟然会被人如此轻而易举地击破？！ “什么人！？”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所有人都产生了怪异的错觉。 ——舱门确实是被人用绝对的暴力强行轰飞的，但从船内现身的，却并非是什么恐怖的怪物。 一个很明显是人类……而且从凹凸有致的身材上很明显能判断出性别的女性人类，就这样毫无任何阻碍地，迈着优雅却又令人心生畏惧的步伐，从船上慢慢地走了下来。 由于那个人戴着能完全收束头发的覆面式头巾，所以外人根本就看不到她的面容——而那带有披肩的墨蓝色连身长袍下摆虽然有着超高的开襟，但能够看到的也就只有绑着很多装饰皮带的长筒皮靴而已。 那装扮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帝国并不常见的，某种教会的圣职人员一样。 “……见鬼了，我的感应模块出问题了吗？” 在那名全身上下都看不到一丝真实特征，但压迫感却越来越强的女性走下了空舰、正式站到了地面上的时候，一直都在尝试观测的蛛樱却发出了令人不安的感叹。 “那个‘人类’的构成，根本就是一团灵力啊……”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卡琳一时间并没有理解。 但她的战斗本能已经发出了急迫的警告——如果自己不能立刻发起攻击，那么对手很可能会在瞬间就将她们击倒！ “可恶！你这家伙，把夏叶小姐怎么了——” 如同赤狼之形的灵力瞬间凝聚到了卡琳的身体周围，让她的身体宛如燃起了火焰一般虚影。 随后，她的身体便如同狂暴的巨狼一般，扑向了那全身都隐藏在衣物之下的神秘女性。 “不对蠢狗！快停下！” 虽然察觉到了什么的蛛樱迅速地发出了警告，但卡琳的动作已经如同赤红的惊雷一般无可阻挡地冲向了敌人。 但，那令人完全捉摸不透的对手，却做出了意料之外的动作—— …… “把右手背到了身后……是打算单手迎战吗！” 在神秘的女性出现的时候，亚伦斯就已经将精神紧绷了起来。 虽然他有着准确分析战场形势并给出对应策略的能力，但此时的他却惊恐地发现，那位女性身上似乎根本不存在任何破绽。 无论怎样的攻击都可能会失败……除非彻底舍弃恐惧，赌上自己的一切发动决死的一击，否则根本就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因为那个人在面对着释放出狂暴力量的卡琳时，竟然还故意让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听好了，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出手！” 但就算亚伦斯没说这话，克丽雅和绛月也立刻看到了令她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因为那将戴着皮质手套的右手背在了身后，仅仅只是举起左手迎战的女性，仅仅只是一个刹那便钻进了猛扑而来的卡琳身前的空档，准确地用肩膀直接顶住了狼女的上腹。 随后，那气势如虹的赤红之狼便被对手轻描淡写的卸力扭转，瞬间被反手的巧劲摔了出去！ “这么快就识别出了卡琳的破绽吗！” 虽然亚伦斯在战斗上是个外行，但他还是知道在近距离的格斗战中，力量、速度、技巧这三个属性是最重要的。 卡琳的力量确实无可比拟，就算是解放了星之子权能的克丽雅，也不愿意正面硬接她的攻击——但这也意味着，她在其他两项上就相对有些弱势了。 而令亚伦斯惊讶的是，对方竟然在看到卡琳的架势后就识破了她的弱点，并且还立刻就针对其弱点打出了精准的反击。 那个人要么是拥有着比自己还要强大的测算能力，要么就是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惨烈的战斗！ “……不要尝试战斗了！快撤回来！” 但亚伦斯才刚刚发出警告，他便立刻就感到自己的大脑受到了一记强而有力的重击——一股宛如重拳的精神力直接将他向其他人发出的精神指示轰得粉碎，还顺带让他头晕目眩了起来。 对方很明显是不打算让他插手这场战斗！ 第342章 压倒 当卡琳被轻描淡写地扔出去之后，现场的状况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因为只是受到了卸力背摔，卡琳当然并没有受什么伤——但这种被纯粹的战斗经验压倒的感觉，让她的自信一下子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对方根本就没有使用多少力量，竟然就可以将她的全力一击直接化解……这真的是自己可以战胜的对手吗？ “到底……” 刚才亚伦斯那边似乎也发出了警告，但卡琳却并没有听清。 因为她的意识，此时已经完全集中到了那背手站立的优雅身影上。 “那到底是，什么技巧……” 但对方此时已经将注意力转到了另外的两个人身上——她甚至伸出左手对着蛛樱和墨千云随意地招了招，用近乎于挑衅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而她的右手却始终背在腰后，依然看不出任何打算全力以赴的意思。 “……但这可不能忍啊！” 刚才的失败或许只是因为轻敌，而对方如此轻蔑的表现，也彻底激起了卡琳的斗志。 赤红的巨狼幻影再次在她的身上显现——而这一次，她的同伴也随着她的动作，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就算一个人不是对手，那么三个人又如何呢？ …… “……完全不行。” 看着卡琳重新燃起了斗志，配合着蛛樱和墨千云一同冲向了对手的时候，站在场外的亚伦斯便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而似乎已经从自己的妹妹那里知晓了什么的克丽雅，也双手抱胸像是在品评一般点了起头。 “卡琳的弱点已经被识破了，那么蛛樱和千云的缺陷，对方应该也已经判断出来了。” “嗯嗯，而且她并不是用所有的力量去直接比拼，而是巧妙选择了针对对手的弱点，避免了无谓的消耗啊。” “侯爵，公主殿下……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考虑去支援她们啊？” 看着已经化身为场外解说的亚伦斯和克丽雅，绛月反而有些迷惑了起来。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这时候不是应该让所有人立刻一起进攻，尽快将对手制服才对吗？ “随便行动可不行哦，绛月老师，你接着看就明白了。” 不远处的战场中，卡琳蛛樱墨千云已经从三个方向同时冲向了那桀骜的对手。 力量，速度，技巧——虽然三人的战斗风格完全不同，但在组合到一起时，却能够发挥出数倍的战斗力。 但她们的问题，其实也出自于此。 “果然是这样！选择先用速度制服一旦启动就会难以招架的千云，然后再去对付别人吗！”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那位神秘的女性完全没有关注以超高速飞来的蛛樱和背后那散发着狂暴力量的卡琳，而是直接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到了墨千云的面前。 然后，一记比长刀更加迅速的手刀便精准地劈到了墨千云持刀右手的肩膀上……将肩胛骨和手臂之间的关节直接卸了下来。 “呜哇，而且这样根本就没有多少消耗嘛，真是好厉害的判断力和行动力啊。” 手臂脱力的墨千云动作明显产生了动摇，而就在这时，女性也顺势用手抓住了她的脖子，直接将她强行丢出了战场的范围。 但这时，一时脱离了目标的蛛樱也已经调头冲了过来。 “……我已经猜到结局了！” 正如亚伦斯一开始所说的那样，那位神秘的女性早已识破了三人的弱点。 所以只要针对她们的弱项展开对应的攻击，那么她们就算有着远超常人的实力，也会被轻而易举地击倒。 不，轻而易举这个词或许有些偏差……因为那位女性，很明显有着就算硬碰硬也能获胜的绝对实力。 “好强的力量！余也想上去交手试试……咳咳……情绪又激动了实在不好意思。” 让克丽雅的性格差点发生了变化的，正是接下来的一幕。 可以简单的突破到数倍音速的蛛樱，本应是难以阻挡的恐怖利箭——但那始终都只用左手迎战的女性，却对着那超高速袭来的银白之辉直接挥出了一记没有任何花哨之处的重拳。 而那结果简单明了的恐怖碰撞，也直接证明了那位女性实际拥有的实力。 “侯爵！我们真的不用去帮忙吗！” “……你觉得自己能赢吗？” 当绛月的视线终于从那震荡的余波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她才终于清楚地看到，原本以破空的高速飞翔而来的蛛樱，此时已经被直接某种难以理解的力量直接嵌入了地面中，完全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那真是人类可以使出的力量？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人的身体其实完全是由星之力——也就是原初的灵力构成的。” “殿下？您说的话我都要听不懂了啊？” “灵力只不过是星之力以【热】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其中一种力量而已，原初的星之力，本就是可以自由构造出任何形态的力量。” 亚伦斯并不懂这些理论上的东西，不过他却仿佛可以理解克丽雅解释中的含义。 虽然卡琳她们确实已经拥有了比人类更强大的力量，但如果她们的对手是规模更加庞大的东西……或者层次更高的存在呢？ “太过自信也不是好事……嗯？难道那位就是打算告诉我们这些吗？” 当最后才扑来的卡琳再次被巧妙的卸力背摔扔出去后，一直没有联络的那个人才终于重新回到了舞台上。 …… “可恶……到此为止了，你这……家伙！” 就好像是正好算准了这个时间一样——当两次被摔出去的卡琳和其他两人刚刚重新爬起来的时候，原本处于失联状态的夏叶却突然出现在了空舰的入口处。 只不过此时的她看上去似乎相当的愤怒……不仅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像是黑烟一样的恐怖气场，那对巨大的洁白卷角也在不断地闪烁着怪异的光辉。 而听到了那喝止声的女性，这时也慢慢地转过了身，面向了突然出现的挑战者。 或者说不久前刚刚失败过一次的复仇者。 第343章 杀阵 夏叶的愤怒远不止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在巡查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整个空舰内的气氛就好像是掺杂了什么异物一样，让她明显感到了一种瘀滞。 空舰的主结构是蛛樱和亚露的真体组成的，而提供能量的则是与星之子性质相仿的星脉炉。 这些东西的存在等级远非人类可以比拟，所以想要对其进行干涉，也需要与之相近的力量。 那么，谁能在其他人完全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潜入这艘船？ “……或者说，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从外面进来的。” 虽然其他人不太清楚之前她做了什么事，但夏叶可不是什么会忘掉自己做过什么的傻瓜。 当外来者潜伏的可能性被排除之后，她就立刻想到了一种令人难以接受但却又十分合理的解释。 但还没等她开始验证自己的想法，对方就仿佛先预料到了这个反应一样，对她展开了毫无怜悯的突袭。 …… “你以为那种简单的攻击就能打倒我？想得美！” 在从空舰上一跃而下的同时，夏叶的手中也随即编织出了一把漆黑的巨镰。 而看到已经近乎暴怒的白羊之后，原本还好整以暇的女性这时也终于将自己的右手从背后拿了回来。 这也意味着，她直到现在才第一次打算认真的战斗。 “呵……还真是瞧不起人啊。” 但就算如此，对方也依旧没有拿出任何武器——那蔑视的态度依然如此，根本没有任何改观。 所以夏叶也不再尝试和对手交流，只是沉默的挥起了手中的镰刀，直接发力猛蹬地面，向着女性一跃而来。 那漆黑的镰刀宛如新月一般，在空气中划出了诡异却优美的痕迹，而夏叶身上的衣物，也同时释放出了无数微不可察的丝线，在周围的空间中织出了一张细密的网络。 这是一个复合的杀招——如果对方想要移动来回避或反击，那些丝线就会瞬间割裂她的身体。但若是不动的话，就要直接承受夏叶的全力一击。 在如此的架势下，除非对手有着可以完全无视这些攻击的防御力……否则必定会受到伤害。 “……小丫头，你是不是忘了这小技巧是谁教你的了？” 然而，那仅仅只是亮出双手并未摆出架势的女性，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开口，用略显沙哑却颇有磁性嗓音，说出了一句颇有深意的疑问。 而这突如其来的反馈，也让夏叶本该毫无破绽的动作，产生了一丝明显的动摇。 “看好了……【编织】，是这样用的。” 当那令人心神荡漾的美妙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身着庄重神职制服的女性同时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随后，一股十分晦涩却坚实的力量便在她的手掌中凝聚了起来，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地改变了性质和形态。 下个瞬间，一把通体银白，大约只有一臂来长的短剑便在女性的手中构筑成型了。 “什么……难道是那个！” 看到短剑的夏叶不知为何突然陷入了焦躁的状态——她迅速扭转了身体，让进攻的架势瞬间切换成了防御，同时周围的丝线也在瞬间向着主动女性收紧，发动了直接的攻击。 但，这样的反应终究还是迟了一些。 “意识很不错，但情绪干扰了你的判断力——所以不及格。” 当女性对夏叶做出了毫不留情的评价之后，她手中的短剑也随即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那原本朴实无华的剑身在瞬间便分裂成了几十节，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沿着怪异的轨迹向着夏叶旋转着飞了过来。 如果非要用简单的词语解释的话，那武器似乎本就是如同鞭子一样的蛇腹剑——而现在，它就像是一条真正的蛇一样发起了攻击。 “果然是【魔族杀手】吗！你这家伙！” 根本不知道那蛇剑会从哪个方向发起攻击，所以夏叶干脆地放弃了防御的想法。 她直接猛地挥起双臂，将手中的镰刀直接全力投掷了出去——那高速回转的锋刃立刻便飞向了对面女性的身体。 这种招式不一定能伤到对方，但足以给自己争取到重新恢复架势的时间了。 除非对方完全不打算回避那些丝线和镰刀，否则自己绝对能够躲开那蛇剑的突袭—— 不过，夏叶还是输了。 …… “在剑刃变形的过程中就已经切断了大部分的丝线吗！这样的判断力……” 虽然迎战的夏叶没能及时做出反应，但场外的亚伦斯和克丽雅却看得清清楚楚。 在那蛇形鞭剑展开的时候，夏叶布下的丝线网络就已经被那些沿着怪异轨迹飞行的剑刃切断了。 对方从一开始就识破了夏叶的招式，并且使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做出了最有效的反击——就算那些丝线并非全部被切断，剩下的几根也不可能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了。 “抱歉侯爵！我必须要上去帮忙了！羊小姐她——” “不，请你留在这看到最后。” 虽然亚伦斯的语气十分平淡，但绛月却意外地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威严……她很清楚那并非是什么建议，而是一个绝对不能违反的命令。 然而正是因为亚伦斯做出了这样的反应，绛月才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继续压抑情绪了。 “……抱歉，这时候我可没法听您的了！” 龙角与龙尾之上瞬间爆发出了紫色的惊雷，将那披挂在外的白色长衣瞬间化为了焦炭——然后，在双手上凝聚出了雷光之矛的贤者便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冲向了战场。 “呜哇，绛月老师你这样可不行啊！” 无视了克丽雅的呼喊，一心只想着保护亲近友人的绛月，毫不犹豫地闯入了夏叶与神秘的女性之间，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夏叶的面前。 与此同时，她也顺势丢出了手中的雷枪，引动这自然之力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什么——白痴吗你这家伙！快躲开！” 但被保护的夏叶，却突然发出了这样的警告。 第344章 鏖战 绛月根本就没有思考那么多事。 无论是亚伦斯奇怪的反应，还是战场上莫名其妙的一边倒局势，她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原委——就只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好友陷入了危机，她就毫不犹豫地闯入了危险之中。 然后她便看到自己丢出的雷枪后发先至，越过了正在旋转飞行的镰刀……被对面的女性轻描淡写的用左手招架偏转了出去。 而那两发没能打中的雷枪，还“刚好”命中了刚刚重新爬起身来准备开始反击的卡琳和蛛樱。 “喔？竟然交到了能够不顾自己安危来帮忙的朋友啊，还不错。” 而在回转的镰刀也被对方轻松闪过，“恰巧”将好不容易接回了手臂的墨千云也打飞出去后，那充满成熟魅惑感的声音也再一次响了起来。 这时，绛月才终于理解了亚伦斯和克丽雅为何会有那样不合理的反应——因为这其实根本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战斗。 这实际上，只是一场极为普通的…… “但是不好意思，请你稍微让一让。” 光顾着保护夏叶的绛月，完全忘记了空中还有飞舞的蛇刃。 而那些由几乎不可视的细丝连接在一起的剑刃，则是趁着她失神的一瞬，直接将她的身体捆绑束缚了起来。 随后，一股虽然并不强大但却相当异常的能量，便随着那束缚身体的剑鞭流入了绛月的身体中。 “呜哇！这感觉……羊小姐我不行了……”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你这白痴就不能留在那边吗！” 就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原本还打算全力迎战的绛月瞬间便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而那延伸的蛇形剑鞭则迅速地倒地的贤者身上抽离，然后在女性的手中重新聚合成了外表朴素的银白短剑。 在轻而易举、甚至根本没消耗多少体力的状况下放倒了亚伦斯家的一半人后，这位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目的不明的女性才终于好像完成了热身。 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就只剩一个好像猜到了什么的夏叶了。 “怎么了小丫头，你刚才不是还挺生气的吗？现在怎么不动了？” “……” 夏叶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她的身体不断地冒出黑色的气息，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内部爆发一样——而她这时也顺手摘下了自己一直戴着的圆框眼镜，露出了恶魔特有的羊型横瞳。 这才是她认真起来的表现……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样做是否有意义还是个未知数。 “你给我听好了……我才不是什么，没长大的小丫头！” …… “喔，我明白其中的区别了。” 这个时候，在场外当观众的亚伦斯突然恍然大悟般说出了一句感想，让旁边的克丽雅和亚露都将注意力转到了他的身上。 “虽然我是完全没有战斗力的，但我之前还是听说过一个理论——人类的战斗技巧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用作威慑的。” 就好像野兽在搏斗之前会发出咆哮一般，无论是魔法和斗气，人类在战斗时都会下意识地释放出光线和声响，甚至专门喊出一个招式名来增强自己的气势。 “这些东西不仅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自信，也是为了让对手感到恐惧——如果对手因为这些东西而开始动摇，那么自己的优势就会变得更大。” 就算是前世那个已经可以在千里之外就决定众多人类生死的世界中，这种激发恐惧的策略也一直被沿用了下来。 “但那个人不一样……她的战斗方式里没有任何用来‘威慑’的部分。她的所有动作都只是为了击倒或杀死对手，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地方。” 而正因如此，亚伦斯才无法看出对方的破绽。 “确实就是这样啊，夫君。不过要锻炼到那种程度……她恐怕是已经面对过许多威慑完全不起作用，而且还能轻而易举杀死自己的对手了。” 在真正经历过无数的生死搏杀的人面前，无论是卡琳她们还是夏叶，其实都是空有力量的业余选手罢了。 而接下来的胜负，结果也已经显而易见了。 …… “你这家伙就给我……尝尝这个吧！” 愤怒的夏叶十分干脆放弃了没有什么意义的技巧，转变成了纯粹的格斗战模式。 她其实本来就很擅长这样的战斗风格，而在进阶后的身体重新调整恢复为人类的形态后，她的各项能力也再次得到了提升。 而虽然已经不再必要但依然保留下来的【摄魂】，也成了她在近距离战斗中的制胜杀招。 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用来战斗的这些招式，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喔，来这一套啊。” 在夏叶全速冲向了对手同时，女性也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银白的短剑被顺手插进了腰间的暗扣中，而解放出来的那戴着半指手套的双手，则是顺势虚握成了爪状。 ——而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发现，此时她与夏叶摆出的架势，实际上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嘛……” 转瞬之后，夏叶便已经冲到了女性的面前。 她那已经化为利爪的右手毫不犹豫的扣向了女性那戴着覆面的脸部，而左手则是转而变为了宛如利刃一样的手刀，以刁钻的角度刺向了女性的腹部。 在如此强势又毒辣的攻势下，无论女性选择防守哪一边，都会遭到足以致命的重击。 “你这套小伎俩可是咱教的啊！” 根本没有任何回避或是防御的动作，女性在最后一刻干脆又精准地抓住了夏叶的两只手腕，将那攻击的动作强行停止了下来。 但本该因此而感到震惊的夏叶，却突然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死老太婆，你上当了！” 随着嘲笑般的话语声响起，夏叶那仅差一指的距离被接下的右手突然平伸，从指尖放出了无数黑色的丝线。 而那些如同利刃一样的丝线，也瞬间释放出了锐利的回光——切裂所能触及的一切。 “唉……” 随后，那并无什么佩饰的朴素覆面头巾，便悄无声息的化为了四分五裂的布片飘散到了四周，显露出了被遮掩的秘密。 “看来咱还是小看你了啊。” 当那虽然艳丽但却无比散乱的金色长发被解放出来的同时，那对宛如噬人凶兽一般的猩红双瞳，也亮起了只有捕食者才会拥有的恐怖辉光。 “那就让咱好好见识一下吧——小羊儿乖乖……让妈妈抱一抱！” ——那完全就是一头已经开始发狂的母狮。 第345章 雌狮与白羊 “——我就知道！”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亚伦斯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而在他旁边的克丽雅这时也露出了一副“这都什么玩意”的尴尬表情。 没错，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入侵的外敌……而是不知为何突然复活的，被夏叶视作母亲的人。 “亚露，快去把其他人都想办法救回来……那可不是我们该介入的战斗！” “唔？兄长，奇怪。” 少女明显没有完全理解亚伦斯的意思，不过她还是十分听话地在身边制造出了几个虚幻的触手，将那些已经无法动弹的同伴们悄悄地拖了回来。 不过，那边的战斗却并未就此停止。 “……呜哇，夏叶姐竟然能被如此轻松的按倒啊……胳膊都扭向奇怪的地方了！那真的是关节技吗？！” “她家的家庭教育好严格啊……” 就在亚伦斯和克丽雅感叹着那已经不能算是战斗的凶残搏斗时，之前被轻松击倒的几人也已经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不过她们此时的情绪却都十分低落。 “没，没想到竟然是羊小姐的妈妈……我刚才那样闯进去是不是会给人留下坏印象啊？” “唔，在下竟然会如此大意……好痛……” “别吵了，我整个人都被直接打到土里了，你们那算什么……” 在看到一直都表现得颇为强势的夏叶也被对手按着脸强行放倒之后，从一开始就遭到了无情反击的卡琳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那一位，难道就是我们之前见到的……” “啊，大概是没错的。其实之前夏叶悄悄地——” 在简单地讲述了夏叶将已逝的魔族管理人遗骸融入了星脉炉的事情后，所有人这才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夏叶的自作自受而已。 “什么啊！羊小姐都没有确认一下那位女士的灵魂有没有消散吗！进阶到禁忌阶位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死啊！” “不，当时亚露不是也在吗？她可是确认过那遗体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力的。” “就算身体彻底完蛋了，灵魂也不会那么快就消失……她应该是和星脉炉融合之后又重新再造了自己的身体吧。” 那个人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估计只能等亲自问过本人才能知道了。 不过现在，远处的战斗并没有结束的迹象—— ……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挺闹腾的吗？难道说这就不行了吗？” “嘁，你这烦人的老太婆……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入土啊！” 右手手臂的所有关节都被巧妙的卸掉，已经失去了一半战斗力的夏叶，此时强忍着身上各处不时传来的剧痛依旧摆出了一副凶恶的表情，望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位优雅残暴、浑身都散发着食肉猛兽气息的女性。 而她的对手则是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对刚才的战斗还有些不够满意一样。 “咱的灵魂应该是被师傅动了些手脚吧，毕竟就算是没死透，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换一具新的身体出来。” 夏叶对这些秘密其实并不感兴趣，她也并不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复活——她只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翻腾的情感，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而已。 因为面前的那个人，就算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也依旧是拯救了自己的生命，为自己指明了前路的，如同母亲一样的存在。 “……我可都，认为你已经死了啊！” “世上总会有些不遂人意的事对吧？说实话，咱可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 若不是夏叶将她的遗骸放入了那充满了星球之力与原初魔兽真体的星脉炉中，她也不会像这样以崭新的躯体重新回到人世。 而若不是亚伦斯恰巧与她相会，她可能早就已经在那庇护所中平静地逝去了。 一切都只是幸运的巧合而已——所以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奇迹了。 “好了小丫头，你还打算再打吗？咱倒是可以继续奉陪哦。” “至少让我坚持到最后吧！” “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倔啊——那你可别喊疼！” 随后，一记让大地都开始猛烈震颤的超威力重拳，便将倔强的白羊美女砸进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深坑中。 …… “哎呀，痛快痛快，没想到这新的身体竟然还挺合适的。有什么问题想问吗，小家伙？” 在莫名其妙的战斗终于结束之后，那位有着一头艳丽却又散乱的金色长发，双瞳始终散发着择人而噬的残暴光辉，微笑时会如同母狮一般露出尖牙的女性，才终于走到了亚伦斯的面前。 虽然亚伦斯知道对方应该不会考虑连自己都打一顿，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那个，您应该就是……雅音女士吧？” “没错，咱就是煌雅音——那边赖在地上不想起来的小羊崽的妈妈。” 由于遭到了难以置信的超强力攻击，夏叶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大管家原有的威严，就只是躺在地上不断发出生无可恋的叹息。 比起没过两招就被打到退场的其他人来说，她受到的打击可能才是最大的。 “呃，这个，那个……您那个时代的人都这么强吗？” “这个嘛，只是咱比较特别而已。” 对方很明显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亚伦斯当然听得懂话语中的暗示。 而最关键的是，亚伦斯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多余的情感。 ——她确实是在看着自己，但那目光中只有评判和审视的意味，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为“感情”之类的东西存在。 而亚伦斯身边的克丽雅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其中微妙的偏差，于是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头。 “还打算继续站在这里谈话吗？咱倒是无所谓，不过其他无关的人可都已经聚集过来了哦？” “那还不都是你害的吗！死老太婆……先跟我走一趟！” 当一直躺在地上喘气的夏叶听到了这样的发言而愤怒地弹起身后，传奇的魔族猎人便貌似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不过现在这状况也确实不适合谈话……所以在这突发事态引来更多的关注之前，亚伦斯一行人迅速地回到了相对安静的办公楼中。 第346章 传奇 因为这么一个重量级的人物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亚伦斯也必须要考虑清楚该如何对待对方才行。 就从初步的观察来看，煌雅音——这位千年之前曾与勇者一同拯救世界的传奇猎人，实际上拥有着非常明显的自我倾向。 意志超乎常人的坚定，会对认定的目标执着到底，思考问题的过程也有别于正常的模式……简单的说就是根本不会好好听别人说话。 “我要先提醒您一句，少爷。这女人拥有着近似于读心的特异能力，所以您尽量不要在她面前说什么心口不一的话。” “小羊崽真是长大了啊，竟然把咱当成了外人……妈妈很伤心哦。” “你·才·不·是·我·妈！” 虽然夏叶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咪一样摆出了凶狠的架势，但在场的其他人心中却只有些无奈又复杂的感觉。 按说母亲死而复生应该算是件好事，是应该高兴的事才对……为什么夏叶会有这么大的抗拒反应？ 而早就知道好友真实性格的绛月则是偷偷地笑了起来，直接引来了夏叶的白眼。 “唔，那么雅音女士……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在所有人都到齐的办公室里，亚伦斯一脸严肃的坐在办公桌后，望着十分随意地将手臂搁在靠背上，整个人都仰靠在沙发之中，毫不掩饰自己慵懒一面的金发女性。 就好像刚刚吃饱喝足打算小憩片刻的母狮一般，虽然看似平和但却依旧相当危险。 “问吧，小家伙。毕竟咱可是把保护那些魔族的责任都交给你了，咱回答几个问题也是理所应当的。” “嘁，装模做样……” 刻意无视了夏叶发出的怨念，在亚伦斯稍稍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之后，他才终于开始问起了自己的问题。 “您现在是处于什么样的状态？这个新的身体稳定吗？” “哦？你是想问咱现在是什么东西对吧？那咱就直说吧，咱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现在的咱已经变成了完全由星之力构造的，近乎于不死不灭的怪物了。” “星之力……抱歉我不太懂这个，克丽雅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有关于战斗方面的事亚伦斯并不太了解，所以只能由身为星之子的克丽雅进行二次解说。 不过克丽雅却并没有立刻回答亚伦斯的问题，而是表情严肃地走到了煌雅音的面前，向着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难道也能够随意汲取这颗星球上的任何力量吗？” “那您可是高看咱了啊，星之子小姐。咱虽然确实得到了一些足以被称为吸血种的能力，但也只是能对生命起效罢了。” “不，你们俩倒是稍微解释一下啊……” 发现亚伦斯确实陷入了困惑之中，克丽雅这才走回了他的身边，慢慢地说起了这其中的含义。 ——【星之子】之所以会被称为无敌的存在，正因为它可以无限制的从星球各个地方获得能量补给。 虽然变化为人类形态时的出力也会限定在人类标准上，但储备却是无穷无尽的。 不过由于它可以从星球上衍生出的任意存在中汲取能量，所以就算是人类的力量或生命力，它也可以随意地进行掠夺。 “而所谓的吸血种，就是只能从生命体上汲取能量的，相对劣化了数代的星之子衍生物……在过去的历史中也仅有几个记录而已。” “在咱的那个时代倒是很常见哦，当时很多魔兽都有这样的特性，所以相当难对付。” “原来如此？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雅音女士现在其实可以算是一种接近于星之子的……高等存在？” 在得到了两人的点头认同后，亚伦斯这才问出了自己的下一个问题—— 而由于煌雅音的性质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所以他在询问时尽可能地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克制。 “那，您既然获得了第二次生命……那么之后打算做什么呢？” “好问题。嗯……你觉得咱该做什么？” 当自己的问题被直接抛了回来之后，亚伦斯的心中立刻就产生了紧张的感觉。 煌雅音的意思不是想要让亚伦斯“给她一些建议”，而是在问亚伦斯“想要让她做什么”——对方实际上是在借这个简单的问题评判他的内在。 如果自己真的说了什么虚无缥缈的建议，对方很可能会判断他的水平并不如预期，最终选择一走了之。 而自己若是提了过分的要求，对方恐怕也会认定自己是个贪得无厌的恶人……反而可能会拉远双方的关系。 所以自己必须说出一个有意义的答案，才能让对方准确地判断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您应该是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吧？不过具体的我就不问了。我只是想以个人的名义拜托您，希望您之后能在合适的时候帮我们一些忙——我们也会支付合适的报酬。” “嚯，不错嘛。一开始就提出了等价交换的原则，然后也明确的表示不会窥探咱的隐私。你的回答可以算是及格吧，小家伙。不过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可以再强势一点，这样对方会更加难以判断你的准确实力。” “……受教了。” 刚才的问题果然是一种试探——亚伦斯只感觉自己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而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刚才开始似乎一直都处于一种“对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固有印象中。 煌雅音之前以相当夸张的方式击倒了自己这边五个人……恐怕就是为了在现在的对话中增加自己气势上的压迫感。 “这个表情……看来你已经明白我之前那么做的意义了啊？不错，咱家的小羊崽交给你照顾，看来是不用咱继续操心了。” “死老太婆，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这里吗？” “倒也没有那么急啦，咱还是打算先在这里叨扰几天，适应一下新的环境呢。毕竟咱可是个从古代一下子就跨越到了一千年后的老太婆，是非常想和咱可爱的女儿再多聊·一·聊呢。” 看着那因为夏叶的失礼称呼而露出了些许暴虐威势的捕食者，亚伦斯只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快要高起来了。 再让这对母女这样交流下去的话，自己这栋楼一会都可能要被拆了。 “那么雅音女士，您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第347章 真实的一面 “问题啊，咱没什么想问的。” 出乎意料的是，始终保持着慵懒姿态的煌雅音并未说出什么为难亚伦斯的话。 “哦，这个咱要稍微解释一下，咱不是没有问题，只是不想问而已。你能明白咱的意思吧？” “原来如此，您是打算自己得出答案吗？” “哈，小家伙真是聪明啊，再给你加两分好了。” 现在自己的分数到底有多少啊……亚伦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表面上还是保持了基本的镇定。 虽然自己只是与煌雅音进行过短暂的接触，但从她一个人独自坚持支撑结界一千年这种事来看，她的独立意志必定是相当强大的。 所以自己和她最好保持相对平等且最好有一定距离的关系……否则肯定会引来大麻烦。 “您要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这边也没有想问的了。您的去留我们不会干涉，一切按您自己的安排就好。” “那就让咱先在你这边随便逛逛吧，不放心的话就让咱的闺女跟着就好。当然了，咱是不会给你们这边添麻烦的。” 因为对方点名要夏叶陪同，所以亚伦斯倒也放松了一些。 就算煌雅音真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有夏叶这个关系相对亲近的人在，应该也能稍稍做些制衡。 “少爷您最好先有些心理准备，这女人要真闹起来我可拉不住。” “没事，真要有问题谁也拦不住。” 由于夏叶看上去也并不是非常不满，所以所有人便默认了这个决定。 而确认了自己要做什么后，煌雅音便利落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之前的慵懒气息也随之消失得一干二净。 “啊哈哈，那咱可就先走了。其他小家伙想跟着咱也可以，不过打架今天就免了吧！” 因为房间里有五个人刚刚才被煌雅音打过，所以她确实可以算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调侃了。 不过这有些令人无奈的事实，也确实让众人的情绪变得低落了几分。 “好了，那各位就先解散吧，另外对外暂时不要提雅音女士的身份，就说是夏叶认识的人好了。” …… 在其他人都离开办公室之后，留在了亚伦斯身边的克丽雅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发出了一声相当长的叹息。 “夫君……那个人，也太危险了吧？” “我可不知道她会突然复活，还会变成这种状态啊……我刚才都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要死了！” 光是对话就要承受难以置信的压力，如果真的与那个人为敌的话，自己有几条命估计都不够用。 而且之前的战斗时，自己其实也已经验证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自己在那个人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如果真打起来的话，我……余肯定可以赢过她，但余是……无法确保汝的安全的。” 就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一样，克丽雅在说话时身上突然浮现出了星之女王的虚影，就连口吻和语气也变成了当时的那样。 但她说出的话，却并没有让亚伦斯感到鼓舞。 “没错，我太弱了……如果她真要杀我的话，你们应该是来不及阻止她的。” 这是亚伦斯一直在思考，也是一直没有找到解决办法的问题。 如果一个顶尖强者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来强杀他，那么其他人是否有可能保住他的性命？ 答案是不确定的——一般意义上的强者或许确实没有办法靠近他，但煌雅音这种级别的存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击碎他身边的所有防御，然后夺去他的生命。 那位接受过传说中的勇者教导的古代传奇猎人……就是那种可以无视一切规则颠覆既定结果的存在。 “只能说，还好她现在并不是敌人吧。” …… “哈，咱估计小家伙现在应该就在担心这件事吧。不过咱倒是可以保证，咱可不会对女儿看上的男人下手——各种意义上都是。” “……你就不能少说点这种怪话吗。” 陪伴着身着神职制服的金发女性在基地内简单地参观了一圈后，夏叶便主动将她带到了外面——因为她确实有些私密的话题想和对方谈一谈，能不被外人打扰最好。 不过煌雅音却好像早就知道了夏叶想说什么，脸上一直都保持着有些令人心惊胆战的微妙笑容。 “那么小丫头，你特意把咱拉到这边，还悄悄地让其他小姑娘暂时回避，肯定是有什么事想跟咱私下说吧？” “跟你说话倒是不用浪费时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你的遗骸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力了，所以你的灵魂早就应该消散了才对。” 就算是进入了禁忌的等级，灵魂也不可能在没有凭依的情况下保持完整。 所以煌雅音当时应该确实已经“死亡”了——但她的灵魂却不知为何保持了完整，甚至等到了复活的契机。 这并不是奇迹……而是某种，并不为人所知的异常。 “呵……哈哈哈哈哈！咱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来，把手给我。” “你干什么……等等！喂你疯了吗！” 出乎意料的是，煌雅音在听到了这样的问题后，突然就一把抓住了夏叶的手，将她的手掌按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而那手上惊人的力道，也让夏叶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暗示。 “来啊，你就用你最擅长的【摄魂】，自己寻找答案吧。” 然而还没等夏叶发动自己的能力，一股相当庞杂又混乱的记忆便沿着她的手流入了她的脑海。 ——煌雅音强行将自己的记忆共享给了夏叶。 “你这……呼啊……这难道是……” “你看到了吗，魔族战争的真相，还有咱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夏叶在那一瞬间看到了许多的东西。 被隐瞒的历史真相，未能彻底断绝的阴谋，遥远异乡的调停者……还有被拒绝和抛弃，但却得到了一个约定的人。 “明白了吗，现在的咱对你们来说只不过就是个过客罢了。咱没兴趣干涉你们的命运，也没心情关注这颗星球上的事。咱留在这里只是因为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而已。” 不过，这个时间具体有多长，就要看她自己的想法了。 “至少在那之前，咱还是愿意陪你们走一段的。” 第348章 小秘密 短暂的骚乱过后，亚伦斯的身边再次恢复了平静。 由于现在的魔族根本就不知道以前的煌雅音是什么模样，所以她的出现也没有引发什么问题——而煌雅音也确实没有做什么会引起其他人关注的事。 不过最近几天，家里的其他女性似乎也找到了一些努力的目标……尤其是卡琳和墨千云。 “少爷，空舰的改造进度已经差不多过半了。按绛月那个……家伙的说法，剩下的工作大约再过二十天就可以完成了。” “这么快吗？我还以为要到秋天以后才能完成呢。” “毕竟那艘船的改装主要是由蛛樱小姐和亚露小姐控制，我们只需要把材料送进去就不用再管其他事了。” 由于空舰的改装实际上是由舰船自身吞噬各种材料并进行重组，所以最关键的人工部分其实已经完全省略了。 听说绛月还在船上建造了一座小型的自补给工厂，只要材料储备充足，各种武器的弹药和维护用的工具都可以随时生产。 魔幻世界是不是太方便了？ “另外，第四军团今天发来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两位皇子的势力已经有了新的动向，据可信的情报显示，双方都不久前都开始向着进攻欧菲公爵领的方向集结兵力了。” “等不及要先除掉不确定因素了吗……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由于之前布克公爵领的魔源石产出几乎完全中断，所以他们的集结速度比预想的还要更慢一些。如果空舰建造完成之后立刻出发的话，我们应该可以赶在他们前面驰援欧菲公爵领。” 小小的时间差确实可以带来战术上的优势……但亚伦斯却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另一个方案。 “先不管他们，等他们开始进攻欧菲公爵领了，我们看情况再决定该怎么办。” “少爷？您的意思是，您不管三皇子殿下了？” “管，当然要管。但欧菲公爵到底是什么态度，我可得先看清楚才行。” 自己确实承诺要让三皇子成为帝国皇帝，但最大的不确定性其实并不是另外两位皇子。 欧菲公爵——那个似乎一直隐藏着某种秘密的男人，究竟抱有什么样的打算？ “我明白了，我会将您的决定通告给其他人。另外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处理，请恕我先行告退。” 不过白羊大总管才刚想转身离开办公室，一头似乎刚刚晒足了太阳心情很好的母狮便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呦，小家伙，咱有点事要跟你说一下——哦？小丫头你也在啊。” “什么叫我也在……你是故意选的这个时间进来的吧？” “啊哈哈，咱可不是来打扰你们工作的。小家伙，我有正事要和你谈谈。” 就算夏叶满脸都是不太高兴的表情，她还是规规矩矩地退出了办公室，甚至把门顺带关了起来。 而这也让亚伦斯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别紧张啊小家伙，你脸上的肌肉都绷起来了，咱应该没那么可怕吧？” “不，只是……好吧确实有点可怕。” “领袖可不能随便露出恐惧的样子啊。不过你一个人面对咱的时候会害怕也是正常的，没关系。” 煌雅音似乎一眼就识破了亚伦斯的窘迫，随后十分随意地、甚至可以说相当失礼地直接转身坐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虽然全身都被庄重严肃的神官长袍包裹着，但那蕴藏着强大力量的高挑身躯，还是散发出了一种与其他女性完全不同的异样压迫力。 那不是欲望层面的吸引力，而是纯粹的、令人感到恐惧的力量所引发的异常兴奋感——就算亚伦斯根本不懂战斗，他也感受到了这种会让人另一种意义上心跳加速的力量。 “咱打算过几天就离开这里，先去四处转转。毕竟咱从以前开始就不太习惯待在一个地方太久，不动动的话感觉骨头都要快锈住了。” “唔，您打算去哪里？” “咱会先在这个国家停留一段时间，之后再去别的地方。毕竟咱对现代的人类社会并不太了解，随便去别的地方怕是要闹笑话的。” ……就算是闹笑话也没人敢笑吧？ 亚伦斯当然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他只是点了点头，装出了一副思考的样子。 “所以小家伙，你如果打算之后在这个国家做些什么的话，咱会适当帮忙的。不过等你解决了这个国家的事情后，咱就不会再无偿协助你了。” “那……您今后打算做什么？” “咱确实有些私事想办——你想知道是什么？让咱先考虑考虑，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吧。” 亚伦斯当然马上就听懂了煌雅音这回答背后的隐藏含义。 ——她有重要的事要做，但她并不确定自己这边的人能不能帮上忙。 所以她要先观察一下他们的实力，再决定要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 “听懂了？真是聪明的孩子。夏叶是个不太擅长表达真实想法的傻丫头，你可不要辜负了她的信赖。” “这一点请您放心。” “啊哈哈哈——对了，那个小丫头是不是对你说过，自己对男人的经验很丰富？那天咱偷偷和她交换了一下记忆……然后咱发现，你好像是她的第一个对象啊。” 突然听到这种话的亚伦斯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把自己憋死。 第一个对象……不是她当时可是差点就把自己抽干啊！哦好像确实有些不对，当时是卡琳先动了真格，她好像到最后也只是用嘴和那对夸张的…… 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令人无法详细描述的场景后，亚伦斯的脑袋也跟着一起放出了巨大的热量。 “真是青春啊，啊哈哈哈——好了，咱已经没事了，出发之前咱会再来通知你的。” 在一阵豪爽张扬的笑声中，心情大好的母狮飒爽地从桌上起身，飒爽地走出了亚伦斯的办公室。 当然外面传来的什么“煌雅音你这该死的老太婆”之类的怒吼，亚伦斯也没有心情再去关注了。 有些事还是不要去深究最好……尤其是别人根本不想提起的那种事。 第349章 再分别 时间过得很快。 十天之后，空舰的改建工程就提前宣告进入了收尾阶段——这意味着只要再进行一次测试，这座半永久式的移动领土型空中母舰就可以正式起航了。 而亚伦斯，也将真正离开这片让他的命运发生改变的地方。 “少爷，有几件事您需要亲自处理一下。首先是第四军团的线报——两位皇子的军队，已经正式开始与欧菲公爵交战了。” “不用着急，等空舰最终试航完成再说。还有什么事？” “煌雅音已经告诉我她这两天就会离开，但……有个问题，您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亚伦斯并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他专门做心理准备，不过看夏叶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恐怕是件不太容易解决的事。 到底能出什么事？ “说吧，我大概承受得了。” “卡琳小姐和千云小姐，打算和那女人一起走。” “……啥？！” 这可确实不是件小事——因为亚伦斯听到后是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的。 她们两个要走？是最近自己这边冷落她们了吗？不对，要走她们自己走就是了……和煌雅音一起走？ 迅速地冷静下来后，亚伦斯立刻意识到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好吧，带我去找她们，至少要问问原因才行。” …… 虽然夏叶说的很严重，但当亚伦斯见到正在接受煌雅音指导的卡琳和墨千云时，他的疑惑便已经解开了大半。 当亚伦斯和夏叶走进室内的训练场的时候，两位战斗专精的侍从正在做着最基本的负重锻炼——而靠在墙边的女性则是有些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感觉下一秒就要睡着一样。 不过由于三个人都穿着同样的紧身长裤与运动背心，所以看上去倒也还算和谐。 “喂……醒醒，少爷找她们有事要谈。” “啊？哦，小家伙有事啊。那边的两位先暂停一下，你们家少爷要找你们谈谈。”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亚伦斯要说什么，所以煌雅音喊完之后就继续眯起了眼睛，似乎是根本就不打算参与到讨论之中。 而听到了招呼的卡琳和墨千云则是立刻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迅速地跑到了亚伦斯的面前。 亚伦斯虽然不知道她们这是在锻炼什么，但两位风格不同的美女香汗淋漓的模样还是让人十分心动。 但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少爷，您找我们……啊，我知道是什么事了。” “嗯，不过我倒不是来阻止你们的，只是想听听理由。” 听到亚伦斯的话后，装睡的煌雅音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不过她仍然没有睁眼。 而卡琳和墨千云在对视了一眼后，便同时先向亚伦斯躬身行礼后，才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少爷，空舰马上就要正式起航了，之后您大部分时间应该都会留在船上，待在空中吧？” “大概是的，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在下和卡琳前辈……之前一直是负责保护您的，但您如果在天上的话，应该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保护了吧。” 这对于亚伦斯来说确实算是提高了保险性。 留在天上就代表着大部分敌人将会难以靠近他的身边，能够直接威胁到他生命的危险自然也会减少很多。 但这样，原本专门负责保护她的卡琳和墨千云就要失去工作了。 “所以我们是打算，和雅音女士同行一段时间，学习一些额外的战斗技巧，或是在地上帮您做一些事。” “而且在下也觉得……在下的实力已经开始有些拖后腿了。” 卡琳和墨千云的战斗风格也确实是有些问题的。 虽然她们的纯粹攻击力确实很强大，但待在天上那种相对独立隔绝是很难发挥出来的——而空舰搭载的武器有星脉炉直接供能，也不怎么需要她们的力量。 所以她们才会打算在地面上寻找其他自己能做的事，或者学习一些能够帮上忙的新技巧。 “我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想法，不过你们如果坚持的话……” “少爷，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好的想法。”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说完自己的意见，夏叶却突然打断了他，并且明确地表示了反对。 “我并不是在质疑卡琳小姐和千云小姐的忠诚，而是认为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我们还不知道之后会不会遇到像布克公爵造出的怪物那样危险的敌人，这时候并不应该分散战力。” “嚯——理由倒是不错。不过小丫头，你还没问过咱的想法吧？” 正在亚伦斯思考该用什么理由打消夏叶的顾虑时，一直装作打盹的煌雅音却突然开口了。 不过夏叶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便立刻怒气冲冲地瞪起了眼睛。 “你的想法？你的想法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她们两个会有这种想法肯定也是你这家伙教唆的——” “咱之前跟她们说的是，咱更喜欢独来独往。”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后，原本还打算和煌雅音吵上一架的夏叶突然愣住了。 而看着卡琳和墨千云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后，亚伦斯也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 “咱照顾小孩子已经一千年了，好不容易得了个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新身体，咱可一点不想继续带孩子了。” “你……” “但这两个小家伙一心想着今后能帮上你们的忙，才会专门来求咱教些东西给她们。呵，若是你们不同意的话，那就算了吧。” 发觉夏叶似乎还打算对煌雅音说些气话，亚伦斯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把差点发作的她拦了下来。 “雅音女士，您打算教她们些什么？” “谁知道呢，只能看之后咱会遇到什么事了。而且咱确实不习惯和别人一起行动，毕竟人数越多变数也会越多，咱可不喜欢麻烦。” 这句话是试探，还是她的心里话？ 亚伦斯并不想去判断煌雅音的真意，他现在就只想说些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相信她们跟着您会学到一些东西，也相信她们一定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所以，能拜托您暂时教导她们吗？” 似乎是早就已经看穿了亚伦斯的心思一样，煌雅音就只是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便十分随意地甩了甩自己的手。 “呵，那就要看这两个小丫头的悟性了。” 第350章 波涛之始 世界上并不会有那么多意外，所以亚伦斯又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 闲不住的煌雅音前不久已经带着卡琳和墨千云离开了——按照她的说法，那两个人会在最合适的时候回到他们的身边。 亚伦斯不知道那个“合适的时间”是什么，但他倒也没有那么担心。 不过夏叶对煌雅音的离去却似乎颇有微词……最近几天亚伦斯经常会听到她的抱怨，甚至抱怨的词都不带重样的。 “您说羊小姐啊，羊小姐那是好久没见到妈妈想撒娇却没找到机会，所以才生气了哦。” 而这样向亚伦斯做出了解释的绛月，则是遭到了夏叶的无情追杀。 ——不管怎么说，这个小插曲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 “整体测试已经完成了，空舰的所有机能都可以稳定运转，不过要搭载船员进行自持试验的话，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那现在就开始吧，船员选拔和试验性航行……十五天够用吗？” “您要是不着急去救三皇子殿下的话，我们时间可多的是呢。” 绛月对于其他事情其实也并不太在乎，她大多数时候只会关注自己的爱好和亚伦斯的感受。 公主殿下对此的评价是“绛月老师其实比我更不像人类呢”——而其他人对此也表示了赞同。 当然，她本人是根本不在意评价的。 “那么侯爵，您要不要先上去体验一下？精神力操纵系统可只有您和蝠鲼小姐才能使用，所以要测试只有您才最合适了。” “行吧，反正我也快闲出毛病了。” 亚伦斯过去是个凡事都亲力亲为的人，所以真让他什么都不做的话，他反而会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现在，也该是准备开始迈向下一个目标的时间了。 …… 当亚伦斯来到已经正式解除了雾幻伪装，将宛如城堡一样的巨大本体完全展示出来的空中母舰旁边时，周围已经围满了各种好奇的人。 之前就已经坐过一次的魔族自不必说，在附近轮休的军团士兵们也都在围观——毕竟这么大的东西必然不是用来旅行观光的，肯定会有些特别的用途。 “船员选拔完毕后再正式起飞吧，现在我就只进去看看好了。” 因为有夏叶和克丽雅在维持秩序，所以现场的观众都表现得十分克制。而蛛樱也在天上进行着例行的巡航，警戒着可能出现的外来者。 由于两大皇子已经公开表示敌对，所以他们一直都在尝试渗透边境领，想要从这边寻找资源和机会。 虽然这段时间亚伦斯没有太关注这件事，但几大军团和负责警备的公主殿下其实已经抓到了上百名可疑分子，并且已经确定了大部分人的身份。 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两位皇子派来的探子，目的就是为了在边境领建立情报据点，在关键时候配合主力部队采取行动。 不过幸运的是，亚伦斯这边正在制造超级战舰的情报，并没有被外人详细掌握。 “侯爵，虽然这艘船确实可以用精神力进行操纵……但真要这么做的话，您要承受的负荷恐怕会相当严重。” “我和亚露合体过一次，大概知道那种感觉。” “为了保险起见，战舰的各个系统都是独立运行的。您要一个人统合接管所有系统，风险还是太大了。” 亚伦斯当然知道绛月是在关心自己，但他还是自信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启动了这个极度危险的、几乎只有在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才会使用的最终决战模式。 而当巨量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甚至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与这艘船融为一体的时候，恍惚中的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异样的幻象—— 一个不知究竟是什么的、通体漆黑的怪物，似乎正在尝试自外部直接吞噬整颗星球……而且好像就快要成功了。 “啧……这是什么？” 在看到幻象的瞬间，精神力同调的状态便被强行解除了。 亚伦斯并不清楚自己看到了什么，但他总觉得那幻象与自己有着紧密的联系。 而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绛月，则是疑惑地望着突然咂嘴的亚伦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问一句。 “好了就这样吧，绛月老师，我得去找克丽雅一趟。” “唔，那我就留在这边继续做调试了。” 因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绛月也没有多想。 不过亚伦斯却有些紧张——因为他想起了之前克丽雅说过的一件事。 他其实是专门被召唤到这里来的人。 …… “这东西的设计还是挺有趣的，是那个小家伙想出来的？哦……是他以前见过的东西吧。” 在荒无人烟的平原上，一辆棱角分明，气势十足的大型敞篷越野车正在高速狂飙着。 而用相当旁若无人的气势驾驶着这辆车、让后座的两名乘客吓的魂飞魄散的人，正是前不久刚刚离开了亚伦斯的驻地，正在前往帝国其他区域的煌雅音。 值得一提的是，这辆车并不是她从亚伦斯那里要来的，而是在三人徒步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发觉还是需要个速度快点的载具才方便时，由她自己用完全无法理解的神秘能力凭空构造出来的。 而正因如此，这辆车的动力和行进原理实际上都与原本的设计不同……从感觉上来判断，这似乎完全是由煌雅音自己的力量驱动的。 她的实力到底有多离谱？ “雅音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小家伙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吧？咱已经看出来了。” 由于听到了这样令人惊讶的回答，十分勉强地紧抓着扶手的两人也顾不得现在到底多么危险了。 “别急，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咱的师傅也是外来者。呵……只不过小家伙倒是和咱的师傅不太一样，应该是经历了很多麻烦事吧。” 谁也不知道煌雅音究竟是从什么细节上看穿了亚伦斯的伪装的，但作为知情者的卡琳和墨千云并不认为这是件好事。 如果亚伦斯的身份暴露，可能会引发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雅音老师，您为什么不愿意留在那边呢？” “留下？呵，你们这些小丫头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咱要是真的对那小家伙出手的话，一个月内他就会把你们所有人全部忘掉。” 由于已经认识到了煌雅音的强大，所以卡琳和墨千云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夸大其词。 若是这凶悍的捕食者真的对亚伦斯下手的话，那么在各种意义上被吃干抹净之后，她们真的很可能连口残羹剩饭都吃不到了。 “所以咱离开那里，可都是为你们好啊。呵……夏叶那个小丫头可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那……您之后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就算煌雅音完全没有说过，但聪慧的卡琳早就意识到她似乎隐藏了什么重要的秘密。 而她之所以会选择离开，也是因为这件事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抱歉，你们现在还不够格，所以咱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这个回答其实也在卡琳的预料之中。 煌雅音要做的事，就算是亚伦斯也没有资格参与——而考虑到她与古代勇者的关系，那恐怕是个相当麻烦又关系重大的事。 所以卡琳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好了，既然你们要向咱学点东西，那咱就教你们一些简单的技巧吧。接下来咱们要去那个……斯科特公爵？总之就是那个人的领地里，收集一些可以派上用场的情报。” “您已经决定了吗？” “其实咱们已经到他们的领地范围内了，只不过竟然没有人来追踪，真是让咱有些失望啊。” 早就已经确定了目标的煌雅音，从一开始就没有浪费任何时间。 不过她究竟想要在这里做些什么，现在还是未知数。 …… “二皇子的军队攻势凶猛，但大皇子的军队却磨磨蹭蹭……我明白了。” 在灯光昏暗的密室中，年轻的皇子正与自己的亲信和一队异人佣兵一起，讨论着军事上的问题。 “皇姐和姐夫那边应该过段时间才会来支援，毕竟欧菲公爵的态度现在还是不太明确。不过我觉得这反而是件好事。” “呼……怪不得大老板会让我们来这边找您呢，能凭这点情报就考虑这么多事，真不愧是皇子殿下啊。” “库兰团长，我就是个被人软禁的落魄皇子而已，你就别说这种话了。” “不，殿下，您的判断很准确。大皇子那边很明显是在观望形势，而二皇子那边因为缺少足够的后勤补给，必须尽快与欧菲公爵决出胜负。” 虽然参与讨论的人数并不算多，但房间内的气氛却异常的凝重。 “而公爵的军队则是在且战且退，似乎是在尝试将敌人勾引到某种陷阱中……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现在也不太清楚。” “那么就暂时先这样吧，我还是会继续留在这里，请你们还是去尝试联络皇姐，通报这里的情况。” “没问题，请您保重。” 当大多数人都离开之后，还未成年的年轻皇子则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在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两名同样年轻的亲信面前露出了略带软弱的表情。 “这种事，一点都不适合我啊。” ——但命运的波涛，从来都不会怜悯飘摇的小船。 第351章 正式启航 “全系统统合完毕，星脉炉运转正常，全舰魔力通路通畅——可以启航。” 在经过了谨慎全面的测试，并且用相当严格的标准选拔了船员之后，由雾幻妖星的真体作为主要材料，异星装置的原体作为结构骨架，辅以大量材料建造而成的空中要塞型超级母舰，终于正式宣告建成了。 这艘主船体共有上下八层船舱，延伸长度接近八百公尺，鸟型主翼展开后近两千公尺的超巨型战舰，光凭这个世界的技术本是无法建造出来的。 但有如奇迹一般的异星技术与真祖魔兽的结合，让这不可能的事最终变成了现实。 “我先问一句，这么大的东西……飞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很吵啊？” “侯爵，我们用的又不是真的喷气式引擎。浮力和推力用的都是雾幻妖星本身的力量，根本不会有任何噪音啦。” 虽然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坐在舰长席上了，但亚伦斯还是感觉稍微有些紧张。 这艘船上现在有九百名正式船员与五十名候补船员，而这些人的命运将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交由他来掌控——这是个相当沉重的责任，而这个责任只能由他承担。 但他现在已经不会再逃避了。 “那就好，所有系统再进行一次统合训练，然后我们就正式起飞。” “麻烦让一让……少爷，我有件不是很重要的事要向您报告。” 在故意挤开了绛月之后，一脸冷淡表情的夏叶轻轻用手扶了扶自己标志性的圆框眼镜，然后拿出了一份像是计划书一样的东西。 而绛月则是不知为何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还十分通情达理地退到了一边。 “考虑到现在脑子最好使的卡琳小姐和最适合干活的千云小姐都被您借给了那个老女人，我必须要向您提出申请，请您为我配置一名合适的日常事务助理。” 亚伦斯当然知道夏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看到旁边的绛月已经快要笑出声了。 “如果没有助理的话，船内的日常事务运行效率可能会下降两到三成。所以请您认真考虑一下这件事，并在正式出航前提供相应的人选。” “你这拐弯抹角的说法真是……绛月老师，你能帮忙吗？” “噗哧——没问题哦，侯爵，羊小姐昨天晚上就来找我说过这件事了。” “你这家伙……这是正式的流程，我可没有在开玩笑。” 在夏叶正式回到了家中，并且还被煌雅音狠狠地揭了几次短后，大家这才了解了她的真实性情。 她那冷漠严肃的外表下，实际上隐藏着比常人更甚几分的热情。无论是对朋友还是爱人，她其实都抱持着相当炽烈的感情。 就算嘴上从不留情，但绛月依然是她最好的亲友——亚伦斯其实也很清楚，因为绛月早就告诉过他，夏叶平时没事的时候经常会主动跑到她那边，用各种借口跟她一起度过难得的休息时间。 所以绛月甚至跟她商量过有机会要不要一起对付某人……而亚伦斯现在一想到这个潜在的威胁，就感觉浑身都不太自在。 “那这段时间就先让绛月老师负责这件事吧，等卡琳和千云回来我们再重新安排。” “侯爵，这样您可要给我涨工资的。”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管钱的人不就是她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亚伦斯突然产生了一股恍惚感。 几个月前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还是一无所有，连吃饭的钱都要精打细算的状态——但仅仅只是过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一切就都发展到了现在这样完全无法预料的地步。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或许并不一定。 自己明明是穿越者却没有得到任何能力，没有力量却仍然将获得了诸多的追随者——这或许本就是一种额外的幸运。 “好了，全舰听令——我是舰长亚伦斯，最后一次系统统合训练现在开始！” 当自己精神力与船体完全结合时，亚伦斯便清晰的感受到了船体内流动的魔力与澎湃的生命力。 无论魔族还是人类，所有被选拔上的船员都心无旁骛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这些人的工作虽然简单，但却像是齿轮一样精确地驱动着整个系统的运转。 【导航室汇报，全系统运转正常，星脉炉运行功率在额定范围内。】 【飞行甲板汇报……呜哇现在就我一个人吗？好吧……这里没有问题。】 “就算再怎么快飞行部队也来不及训练啊，殿下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为了确保这艘巨大的母舰拥有对抗各种敌人的能力，舰体的最上层专门设计了一座特殊的飞行甲板，可供各种类型的飞行器起降。 不过由于时间过于紧迫，目前装载的战斗用飞行机体和人员都没有进行过测试和训练——所以这件事就只能等到之后有机会再做了。 而目前，能够执行空中战斗任务的就只有装配了特殊飞翼机的克丽雅，还有一架可以由绛月代替驾驶的大型攻击机“夜鸦”了。 “我们的火力已经够多了吧？我看之前你们还装了什么垂直发射系统……我们是要去征服世界吗？” “少爷，您现在难道还觉得自己是个乡下小领主吗？当年的魔族战争要塞也不过就是如此的规模而已，而那时的魔族领主挥挥手就可以消灭大批的人类军队——现在的您和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说自己是魔王了吗！不……我可能还真是。” 虽然不想承认，但坐在巨大空舰上俯瞰众生的自己，可能就是那种只有童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大魔王了。 不过征服世界这种事还是算了，毕竟支配就意味着需要管理……自己又不是那种只想着有了力量就去奴役或杀戮，根本不考虑人类社会是怎么运转起来的半大小子。 所以自己最多也就会去做个纷争的调停者，去阻止那些无谓的争斗就可以了。 “那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得做几个太阳炉啊……不对，碳铀引擎好像就可以了吧？” 因为并没有搞懂亚伦斯究竟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所以夏叶和绛月都直接无视了他的反应。 而当所有系统全部验证完毕的时候，这艘巨大的空舰也终于迎来了第一次的启航。 “验证通过，开始进行第一次空中试航，目标——卡迪亚王国！” 然而亚伦斯下达的命令，却令所有人都感到了意外。 第352章 曙光白鸟 “有什么问题？哦你问我们为什么要去卡迪亚啊？那当然是因为我们还没解决卡迪亚人的问题啊。” 亚伦斯之前并没有向任何人告知过自己的计划，所以当他宣布要向卡迪亚进军时，所有人都感到了惊讶和疑惑。 【那个，侯爵大人……您要去卡迪亚的话，我们是不是也要配合您的行动？】 “不需要，我又不是要去和卡迪亚人打全面战争，只是去给他们个警告，顺便试试这东西的性能而已。” 但就算亚伦斯这样解释了，军方的人还是有些担忧。 虽然卡迪亚人暂时被挡在了国境线外，但那冰晶并非真正坚不可摧。假以时日，或许卡迪亚人还是会找到入侵帝国的方法。 而亚伦斯却打算现在就去解决这个问题……他到底考虑到了哪一步？ “总之三大军团就按原计划，继续警戒两位皇子对边境领的渗透，不必去管其他事情。” 【明白了，那就祝您一切顺利。】 “那么——全舰准备，开始升空。” 随着亚伦斯的命令，巨大的白鸟形母舰开始释放出了惊人的魔力——明明没有任何速度，但那对巨翼之下却突然升起了猛烈的气流。 然后，象征着希望和毁灭的巨鸟便就此展翼飞向了天空。 …… 【动力系统运行稳定，星脉炉输出功率在额定范围内——主人，我们现在会将导航和指挥权限转交给您。】 “没问题，让我看看……这操作台是不是有点复杂？” 虽然亚伦斯一直都很想亲手操作一下战舰，但当蛛樱把控制台的一部分转移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不知所措。 因为按钮和屏幕上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我们已经尽可能简化了操作，您只要按下特定的按键就可以执行一整套命令。】 “你们能不能把写操作指南的清楚一点……这个水平自引导系统是什么？” 【是制导穿刺型对舰鱼雷，安装了特制的碳铀结晶弹头，可以一发击穿五级魔法的防护。】 听到了这个解释后，亚伦斯立刻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这种东西的发射按钮怎么能随便放在这里的！不对，这就是中央控制台…… “啊算了，我还是尽量用精神力控制吧，操纵台还是交给你们了。” 【兄长，不想，操作？】 “……我怕我按错了就直接把下面全炸了。” 如果不是在战斗状态下，亚伦斯还真不想随便插手舰船的指挥。 而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船上的那些人能否适应空中的生活。 “全舰注意，我们现在正处于四千公尺的高度——之后我们将会有至少十天甚至更多的时间在空中停留，如果感到不适的话请及时汇报。” 因为大部分船员其实都没有乘坐战舰的经验，所以亚伦斯当然很担心他们能否适应天空的生活。 好在母舰在空中的飞行非常平稳，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否则大部分人可能都会晕机。 “生活设施的运转如何？” 【少爷，您不用操心这些事。这边有我负责，不会有问题的。】 “好吧……” 夏叶很明显并不想让亚伦斯插手日常事务，毕竟这件事她已经做了很长时间，早就已经形成了自己专有的一套运行机制。 如果亚伦斯这时候插手，反而可能会搞的更乱。 “那么我还是考虑点别的吧，等等，这艘船叫什么名字？” 而这个时候亚伦斯才突然想起来，这艘船似乎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个正式的名称。 等等，起名这种事难道是要自己来做吗？自己可是个玩游戏时会先在起名的地方卡半个小时的那种人啊！ 【侯爵，您难道没有给自己的座舰起名的习惯吗？】 “不，这个，那个……公主殿下，您有没有想法？” 【夫君，这种事要自己想才对。】 幸好这个与其他人联络的通信线路是相对私密的，否则全舰的船员就都要听到这个怪事了。 不过亚伦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想法——毕竟他前世虽然没啥特别的成就，但各种类型的作品还是接触过不少的。 “那就……既然是外表已经确定是白色的了，那就叫白鸟好了——曙光白鸟。” 【……您的品味还真是令人惊讶。】 亚伦斯也不知道夏叶这话是褒是贬，但他姑且还是当成表扬了。 “全舰注意——本舰从现在起定名为【曙光白鸟】，请各位船员在对外联络时牢记本舰呼号。” …… 在做完了这个简短的通报后，亚伦斯这才认真地看起了自己面前的荧幕。 巨大的空舰已经进入了卡迪亚王国境内，正在高空安静地飞行着——在【雾幻】的作用下，舰船的外壳几乎可以折射掉所有的光线，让人难以用肉眼进行分辨。 除非有人专门对高空进行高强度的魔力侦测，否则曙光白鸟是根本无法被快速发现的。 “卡迪亚的部队还在集结……不过他们暂时还无法建立第二条通道。” 虽然地面上的人无法察觉白鸟的行进，但战舰上的精神力雷达却能准确侦测到地面上的情况。 当然，这个功能只有在亚露或亚伦斯在船上时才能使用，一旦两人同时下船，侦测的范围就会骤降到四分之一左右。 “蛛樱，帮我标识出卡迪亚的后勤集散点。” 【了解，已经在导航图上进行标记。】 “这么大的规模……他们还是想要入侵帝国啊。” 对于亚伦斯来说，两位处于内战状态的皇子其实并不算什么大威胁。 而随时可能集结大军入侵帝国的卡迪亚人，才是帝国真正的隐患。 “准备垂直发射单元，我要测试一下武器系统——绛月老师，我随便选一个发射没问题吧？” 【唔……侯爵，无论是什么东西您都最好少打两颗，我其实还没测试过这些武器的威力……】 “那就在这测试吧，蛛樱，锁定所有的物资集散点，随便打一发什么出去！” ——然后亚伦斯立刻就因自己随便的命令而感到后悔了。 第353章 波涛之刃 虽然唯一的通道被奇怪的魔法阻隔，但卡迪亚人并未放弃进攻帝国的计划。 不过这异常执着的侵略意图却并非只是因为贪婪，而是由卡迪亚王国的处境决定的。 卡迪亚的北面和西面都被绵延的山脉阻隔，而南方则是一大片寥无人烟的荒漠——想要与外界进行贸易，除了仅有一条山谷可以通达的帝国边境领外，就剩下位于东南方的危险国家，夕暮王国了。 而正因为这样恶劣的地理环境，卡迪亚王国虽然矿产丰富，但却几乎没有什么对外贸易的机会。 “我们必须打通前往北方港口的通道……不惜一切代价！” 夕暮王国的民风凶悍，但资源却并不算丰富。就算从他们手中夺取了领地，也无法解决卡迪亚面对的困境。 所以唯一可以破局的方法，就是穿过山谷占领阿曼德帝国控制的区域，打通前往北方贸易港科林斯公国的道路。 而五十年前，他们确实做到了这件事——但仅仅过了三十年，帝国就掐灭了他们的希望。 帝国的军神用精妙的战略击退了两国联军，迅速重新控制了边境领。而随后现世的空中战舰，则是直到现在也会让他们感到恐惧。 若不是因为得知了帝国即将爆发内战的内幕消息，卡迪亚人可能仍然没有勇气再次与帝国开战……但现在不同了。 “勇敢的士兵们，你们将会重新夺回卡迪亚的荣耀！” ——帝国的混乱确实如期爆发了，但事态的发展却并未像卡迪亚人预想的那样顺利。 镇守边境领的军团不知为何完全没有卷入内乱之中，而是将全部的军力都对准了他们……仅仅一个山谷的通道，根本就不够展开所有部队发动大规模进攻。 而花了巨大代价才与夕暮王国谈妥条件，借路进入帝国南方的精英渗透部队也不知为何失去了联络……这让本就有些后劲不足的卡迪亚人更加难过了。 再之后，就是前线阵地的突然被毁，还有那完全阻塞了通道的、连火系魔法都无法融化的巨大冰晶了。 “继续集结部队！就算是要被迫爬山，我们也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帝国用了什么手段堵住了通道，但卡迪亚人依然认为这是个机会——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集结了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准备在帝国掉以轻心时再次发动突然袭击。 然而，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天空之上，正有一只隐形的飞鸟在俯瞰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 【垂直发射单元预备，开始装填“波涛”短程导弹组。】 “啊，这个……能不能先给我一份武器清单？” 由于这次试航本来并没有计划进行作战，所以亚伦斯并没有仔细研究舰船的信息和武装配置。 但当他听到蛛樱那不带感情的广播音传遍了整艘船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下了什么错误的命令。 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想测试一下火力而已，并不是想在这里就歼灭整个卡迪亚部队！ 【侯爵，资料手册早就已经放在您旁边了啊……】 “什么！我竟然没有注意到！？” 【下部第一至第八发射口开启，解除部分船体的雾幻隐形状态，开始进行发射前倒数——】 在绛月的提示下赶紧拿起了手册的亚伦斯迅速地翻阅了一下相关资料，这才终于了解了这艘船的某些离谱之处。 虽然【曙光白鸟】名义上是一艘末日堡垒类型的战略指挥舰，但其不仅拥有着两条完整的飞行甲板，还有六十座型号不一的垂直发射单元与上百门可以进行快速投射的魔法近防炮。 在绛月的设计中，这艘船还可以精准投送一支装配有大型战斗机械与载具的、最大三百人的快速反应部队到地面上，在空中火力的掩护下迅速摧毁敌人的关键据点或是占领重要设施……这其实已经比亚伦斯前世看过的某些科幻作品设定都离谱了。 “等等……【雷云】、【波涛】、【暴风】、【荒焰】都是什么啊！” 【啊哈哈……那些都是公主殿下起的名字，其实就是几种空地两用武器啦……】 “……你们是真的打算让我去征服世界吗？” 亚伦斯可不知道家里的女人都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艘船肯定不只是为了当移动式领地用的。 如果真的给这个东西装满弹药和补给的话，它甚至可以独自歼灭一个小型国家的军事力量！ 【发射前倒数，十、九、八——】 “我看看……【波涛】是，在飞抵目标上空时放射大量小型弹头形成大面积灵力污染，随后引爆内部装药破坏设备或杀伤人员……杀伤力有限？” 【没错，每颗微型弹头的预定破坏力大约就只有一个三级魔法的程度，理论上不会造成很严重的破坏。】 ——但不熟悉战斗的亚伦斯却忽略了一个关键的事实。 【……二、一！“波涛”短程对地导弹，发射！】 亚伦斯的精神力很明确的感知到，几颗比起空舰的体积来说并不算起眼的导弹这时飞出了发射口。 然而随即，他就听到了那令人不安的补充说明。 【但是在灵力污染的环境下，人是没办法直接抵抗爆炸的吧？所以留在火力覆盖范围内的人，应该是很难存活下来的。】 “这种事你早点说啊！” 虽然亚伦斯已经做好了对抗卡迪亚的心理准备，但他其实还没有制定好详细的计划。 要将对方打击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放弃抵抗——亚伦斯本想先试探一番，再对打击方案慢慢进行调整。 但他却低估了自己现在拥有的力量。 …… 正在集结物资和人员，准备着再次进攻帝国的卡迪亚人，根本就没有意料到会有灾难从天而降。 新招募的士兵们正在加紧训练，而从国内各地运来的物资则是在进行清点，在这距离帝国稍远的集结地中，卡迪亚几乎全部的军事力量都已经集中至此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将会在不久之后再次跨越那被封堵的山谷，向帝国发起难以抵挡的猛攻。 “喂，你看天上是……什么啊！” “火？不对，那是……” ——死亡如同洪流一般，转瞬间便从天上倾泻而下。 当令人窒息的赤红辉光席卷了大地，让每个人都失去了本该拥有的力量时，毁灭之光便在他们的身边炸裂了。 本应软弱的人类，这才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第354章 伪装 “这位先生，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吗？咱想向您介绍一下晨曦的主神，天父与救主——” 在人声鼎沸的繁华城市中一隅，一位拥有着艳丽金发，衣着庄重却又不知为何散发着一股邪异魅力的女修道士，正在向来往的路人宣传着某种不知名的宗教。 虽然确实有些人因为受到了她那修道服都无法掩盖的丰盈身躯与明艳容姿的吸引，产生了些许不洁的邪念。 但当他们真的在女性面前短暂停留之后，却不知为何很快就面色惶恐地离开了。 而这样的景象，也让一直徘徊在女性的附近、装扮朴素的两位女性佣兵不由得感到了一阵恶寒。 “太，太恐怖了……竟然能发出那种像小姑娘一样又甜又腻的声音……” “在下感觉，那可能才是她的本音……” 因为看到了原本随时可能会吃人的母狮子竟然可以像个小猫咪一样引诱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所以两名女性只感到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你们快跑啊！那是个怪物啊！ “是暗号，我们该走了。” 虽然一直都与传教的女性保持着距离，但其实两人一直都观察着那边的情况——而在看到对方悄悄地向她们打出了一个特别的手势后，两人便立刻转身，走向了街道阴影中的暗巷。 有光的地方必有阴影，这样的地方在哪里都会存在。 …… “真是可惜，没想到现代人都不怎么信神了啊，咱还想稍微宣传一下师傅的事迹呢。” 当三人在无人的小巷中重逢的时候，狮子才再次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不过她的外表却依然维持着那副宛若文弱神官一样的状态——不仅手上捧着一本厚重得甚至可以用来砸人的书，那猩红的双眸前也戴着一副款式典雅的金边圆框眼镜。 看来女儿的一部分习惯确实是受到了母亲的影响。 “您的师傅……勇者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呵。” 虽然卡琳有些好奇的问出了这个问题，但煌雅音却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相当随意地甩了甩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样的态度看上去相当轻蔑——但卡琳仅仅只是疑惑了一瞬，就立刻明白了煌雅音的意思。 她根本就不想说。 “明白了？小狼崽还挺聪明的嘛。要在两个已经心有所属的女人面前宣扬其他男人的事迹，咱可干不出那种招人骂的事。” “……多谢您的体谅，雅音老师。” “所以说啊，咱根本就没什么可以教你们的。你们这两个小姑娘聪明又有能力，其实根本用不着跟着咱的。” 煌雅音虽然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但卡琳和墨千云却都没有任何动摇。 她们并非真的打算从这位古代的传奇猎人身上学到什么战斗的技巧，而是想要理解她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意志和难以企及的自信。 只要能够理解这些事，她们就能找到自己该走的路。 “雅音老师，您刚才……做那些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虽然卡琳可以理解煌雅音的某些言外之意，但还不能完全看透她的意图。 刚才那故意夹着嗓子装作柔弱少女的传教……也确实让人难以理解。 “喔，咱是在搜集情报啊？要不是为了这个，咱为什么要带你们来这座城里？” 三人所处的地方是斯科特公爵领内几大城市之一，常住人口超过三十万以上——在当今魔兽已不再是主要威胁的环境下，人类的城市规模依然没有多少扩张。 不过若是为了搜集公爵领的情报，这座城市就相当合适了。 “不明白吗？那一会再说吧，咱要先处理一点小问题才行。” 话音刚落，煌雅音便突兀从腰间抽出了那把银白色的短剑。 虽然这武器也是由她的力量构造而成的，但她却始终没有将其还原——现在看来，她只是习惯在身边准备一把武器罢了。 但当她抽出短剑的时候，那特殊的剑身便立刻化为了一条危险的毒蛇，在空中划出了诡异的轨迹，迅速地飞向了一个奇怪的方位。 “哇啊——” 随后，一个惊恐又凄惨的叫声便从蛇剑刺击的方向传了过来。 …… “咱还正愁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呢，竟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呵。” 卡琳和墨千云刚才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她们，而煌雅音在出手之前也没有做任何提示。 而这便是实力的差距——当那打扮就像是流浪汉的男人被蛇剑死死捆住，拖到了三人的面前时，一道像是结界一样的淡黑色幽幕也迅速在她们身边合拢了起来。 这其实就是在给两人上课。 “你，你干什么……放，放开我！” “这位鬼鬼祟祟的先生，从咱刚才在街上传教的时候开始就在跟踪咱了——没想到会对咱这么执着啊？” “我，我只是路过的……快放了我！不然我就喊了！” 这样欲盖弥彰的表现，让卡琳和墨千云也立刻就看穿了对方的意图。 这大概率是一个专门被派来监视和跟踪煌雅音的人……而在这样的大城市里，一般的贼匪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行动。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归属于斯科特公爵，还是一群临时起意的恶人？ “嗯，让咱猜猜看……虽然打扮上就像是个见色起意的小贼，但你身上那些专门用来消除气息的魔法道具，可不是一般人用的起的。”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迷惑的卡琳和墨千云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她们两个的感知能力其实并没有那么精细——因为这种事一般都是由亚伦斯负责的，她们平时只需要出力打架就行了。 而如果让她们单独行动的话，敌人只需要稍做些准备，就可以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接近她们。 就算她们的实力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对付的……但万一疏忽了呢？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快放了我！绑，绑架是要砍头的！” “嚯，谁说咱打算绑架你了？” 在卡琳和墨千云惊出一身冷汗的时候，煌雅音却似乎对这个跟踪者产生了兴趣。 她轻轻地扭转了一下手中的剑柄，束缚男人的蛇剑便迅速地改变了形态，将男人的双臂强行分向两侧，连身体一同吊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凶残的母狮也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咱只想问你一些问题……没关系吧？” 第355章 拷问 虽然好像是在问“介不介意”的问题，但卡琳和墨千云其实都很明白，今天这个男人恐怕是不可能活着离开了。 煌雅音可不是那种会笑眯眯地把迷路的孩子送回家的温柔阿姨……她是真的会吃人的怪物。 “来人啊！救命啊！” 被如蛇的鞭剑牢牢束缚，身体呈十字形固定在半空的男人因为感觉到了危机，所以理所当然地大叫了起来。 但他的声音却似乎并没有传达到外面， 甚至还让母狮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令人胆寒了。 “看来你不是很想配合咱呢，没关系，这种事咱以前也见过不少。” “可，可恶！你这家伙究竟想干嘛？！” 由于煌雅音的笑容中明显带着一丝邪异感，所以刚才还装作一无所知的男人，这时也终于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自己可能会死！ “只要你说出自己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就行了。当然假话了就免了，咱能看出你是不是在说谎。” “我，我就是……看你像是个有钱人，想拿一点……” “啊哈哈，这种临时现编的谎话，可是连路边的小孩都骗不过的哦。” 煌雅音看上去似乎相当有耐心，不过她的语调和声线却让在一边旁观的卡琳和墨千云冷汗直冒。 这个实力不知究竟几何，性格也十分怪异的女性究竟会做出什么事，她们是完全无法预知的。 但想到之前她一个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单挑她们几人，甚至连公主殿下都不敢说自己能够简单获胜时，她们便意识到这位突然奇迹般复活的古代传奇猎人，说不定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实话说出来，咱就会放你离开。”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求求你，放了我吧！” 这样的谎言当然不可能会被相信。 所以煌雅音就只是轻笑了两声，然后刻意慢悠悠地绕着这个男人转了一圈之后，才面带着些许遗憾之色伸出了没有握剑的手，抓住了男人的一只手腕。 “真是可惜啊，你浪费了咱给你的机会——那就不好意思了。” 一道寒芒毫无征兆地从煌雅音的手中闪过……随后，男人的手腕上就多了一道相当明显的伤口。 虽然势头并不汹涌猛烈，但止不住的鲜血还是从那无法愈合的伤口中迅速地流了出来，很快就在地上蔓延开来。 而煌雅音则是顺势放开了男人的手腕，动作优雅地从腰间拿出了一块朴素的黄铜色怀表，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时间。 “那么现在，你能说话的时间大概还剩十五分钟了，所以你就趁这个机会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咱的提议吧。” “你，你这混账！” 说完之后，煌雅音便收回了自己的怀表，又拿出了刚才传教时用到的书。 而这个时候的她，看上去已经完全对那个男人失去了兴致——但无论那个面带恐惧的男人如何挣扎嚎叫，都无法挣脱那蛇剑的束缚。 随着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流出，男人的惊恐惨嚎也渐渐变为了粗俗恶劣的诅咒谩骂……但煌雅音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真的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书上一样。 就算那恶毒污秽的言辞让在一旁的卡琳和墨千云都感到了阵阵不适，煌雅音却仍然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该死的……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当失血的量已经让男人感到头晕目眩的时候，他的诅咒和谩骂也不得不停止了。 那生命不断悄然流逝的恐惧与绝望，终于压倒了男人的心防——在无力感与晕眩感的交织之中，男人终于说出了自己隐藏的秘密。 “我是，斯科特公爵……雇佣的。任务是……寻找任何像是，魔法师的人……确定行踪后，通知上面的人来，抓捕……” 气力的流失已经让男人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但煌雅音对此却依然不为所动。 她甚至都没在意男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就只是认真阅读着那不知究竟写着些什么的教本，似乎是对那上面的内容更感兴趣一些。 “公爵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大量的，魔法师……但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在听到了这些重要的情报后，卡琳和墨千云也迅速地思考了起来。 斯科特公爵虽然表面上是支持大皇子继位的，但实际上却很可能是想要将皇室当做傀儡，自己掌控帝国的权势。 据说正是因此，大皇子在每到一个地方时，都会主动与当地的各个势力进行接触，并与对方商谈秘密联合的事宜。 亚伦斯之前也与大皇子有过短暂的交流，但由于对方展示出的诚意明显不足，所以亚伦斯也没有对此多做回应。 现在看来，斯科特公爵想必是根本就没有将大皇子放在眼中……而几乎完全是靠贵族支持才获得了继位权的大皇子，也确实找不到什么可以打破困境的办法。 那么，斯科特公爵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我，我已经，都说了……求你，放过我……” 时间其实早已过去了十分有余，失血过多的男人此时也几乎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但煌雅音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仍然阅读着自己手中的教本……直到有些困惑的卡琳主动凑了上来时，她才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 “雅音老师，他已经都交代了，您这是……” “小丫头，你觉得人在临死时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不过当卡琳小声开口发问之后，煌雅音的脸上却不知为何显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 “呵，毕竟你们是生活在这种和平时代的人，会有无谓的仁慈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下次要还是这样的话，咱就要赶你回去了。” 在说完这句半带讥讽的评价后，煌雅音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了起来。 随后她便毫不犹豫地丢下了自己手中的书，然后将手掌虚握成爪，用某种似曾相识的动作抓扣在了男人的脸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在街上想问点消息都问不出来，原来城里的居民早就已经收到了命令啊。而且街道上还埋伏了不少家仆监控情况，那位公爵大人可真是大手笔啊。” 而被毫不留情批评的卡琳，这时也突然意识到了那个熟悉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那是夏叶曾经数次使用过的，能够轻而易举夺取他人记忆的秘技—— 摄魂。 第356章 后患 “您问摄魂？那确实是煌雅音教给我的技巧。不过那个女人不仅可以精准地抽出自己的想要的部分，甚至还能对某些细节进行精准地改写。” 在亚伦斯下令进行了一次杀伤力惊人的轰炸之后，正在集结的卡迪亚预备部队便彻底溃散了。 爆炸的杀伤力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那毫无征兆从天而降的毁灭，还是让很多还没有心理准备的士兵陷入了恐慌之中。 为什么会有能够轻而易举杀死人的东西从天而降？！ “所以您如果是打算要我去协助审讯的话，那我只能遗憾地告诉您，我的能力并没有那么稳定。” 在第一轮轰炸结束后，大部分并未受伤的士兵便因为恐惧而四散逃离了。 虽然人员上的损失不大，但卡迪亚人准备的物资却在这一轮攻击中几乎损失殆尽——爆炸产生的灵力污染摧毁了各种魔法阵列，而最关键的魔源石也在连锁反应中被大量激活，毫无意义的损耗了。 就仿佛真的是被突如其来的洪水肆虐了一番似的。 “那就没办法了，我还是在这里等特勤组的报告吧。” 因为这次的任务主要是为了让船员熟悉自己的职责，让整艘船的运行进行一次磨合——所以负责特种作战的突击部队在轰炸后便手忙脚乱地乘坐专用的飞行载具降落到了地上，抓回了几个没来得及逃走的卡迪亚士兵。 而那外形有些似曾相识的四旋翼的重型直升机，也让亚伦斯不禁翻起了白眼。 “说起来，绛月老师，那种东西的防护能力……不会很强吧？” “侯爵，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公主殿下从布克公爵领那边学到了很实用的战术，我们只要先用灵力覆盖战场，那么就不需要防备什么魔法阵列的威胁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的灵力会覆盖那么大的范围……那么有没有战术手册之类的东西让我看看？” 亚伦斯对这种新鲜的战法确实很感兴趣，而之后他自己在指挥时也肯定需要注重这一点。 所以他立刻就要来了早就分发给特勤队的手册，开始认真地阅读起了由克丽雅撰写的专业资料。 公主殿下虽然平时看上去并不能算是个文静的人，但她其实各项能力都十分优秀——目前由夏叶负责的很多行政工作，其实一开始都是向她学习的经验。 想起当时的公主殿下那颇具威严的身姿，再与现在那充满活力的少女形象对比后，亚伦斯只觉得身边的女人可能远远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 “也就是说，之后的作战都是必须要先进行灵力覆盖喽？人工制造禁魔领域啊，确实是个好主意。” “不过侯爵，弹药的生产周期可是相当长的。船上的小型工厂可不能只造这一种东西，所以每次作战之后，我们是必须要进行补给和休整的。” “看来需要准确抉择参加战斗的时机啊。” 曙光白鸟的战斗力确实是压倒性的——但巨大的物资消耗和漫长的回复周期，也是它最大的限制。 这个世界并没有那种所谓的无限挂……所以作为指挥者的亚伦斯必须担负起规划和决策的责任才行。 当然，他早就准备好了。 …… “少爷，对卡迪亚俘虏的第一轮审讯已经做完了。这里确实是卡迪亚进攻帝国的预备部队集结点，但现在他们的物资已经基本全都被毁了。” “审完了就赶快放走吧，普通士兵留在船上也没用。” “明白了，一会公主殿下会和您进行交接，我先去处理船员那边的问题了。” 夏叶和绛月其实都很忙，所以专门跑来汇报了一下后就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船员那边不管是战斗还是生活，肯定都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而自己只需要坐在这里就好——而且真的累了的话旁边就是自己的卧室。 所以自己要尽快担负起责任，还要处理好所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才行。 “夫君，我回来了。” 在迅速地阅读了一下各种手册之后，之前主动陪同特勤队一起出击，迅速地捕获了卡迪亚士兵的克丽雅便来到了舰长的指挥室。 似乎是为了节约时间，所以克丽雅并没有换掉那身专门用来开动特殊作战机体的黑色紧身衣——那件有着大量金色配饰、完美勾勒出身材的衣服，让本就有些英武之气的公主殿下显得更加飒爽了。 “辛苦了，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得到了一些不算太好的情报。卡迪亚这次可能是打算赌上整个国家了……他们已经征召了全国所有的拥有三级以上实力的国民，打算全力进攻帝国夺下整个边境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先解决掉他们才行啊。” 虽然帝国之前并没有阻断卡迪亚的贸易，但高额的过境关税始终都是梗在卡迪亚人心头的一根刺。 只要唯一的通道还在帝国手中，那么卡迪亚人就不得不承受这份压迫和剥削，还必须每天都提心吊胆，担忧帝国哪天突然彻底阻断这唯一能够通向繁荣的道路。 而现在，陷入了内乱的帝国却给了他们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现在整个卡迪亚王国都已经完全运转起来了，光是毁掉这一个营地的物资是无法阻止他们的。” “那就没办法了……这里是亚伦斯。蛛樱，现在开始调整航向，我们朝卡迪亚的首都前进。” 【收到，开始规划行进路线。】 为了消除这个危险的后患，亚伦斯现在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了。 “人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是在和各种事物争斗的……所以我会负起争斗的责任，来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东西。” 对于帝国来说，他确实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但对于卡迪亚人来说，他就是那个即将彻底毁灭他们梦想的恶魔。 但人类的世界本就是这样的，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只有冲突与和解、矛盾与共通的区别。 “为了避免无谓的争斗，我必须要让他们知晓何为恐惧……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放下原本用来伤害别人的武器。” ——这，并非是什么正义。 第357章 警告 【敬告各位卡迪亚首都市民，请在限定时间内离开城市核心区——不听劝告者，将自负一切后果。】 卡迪亚王国的首都是典型的大城市布局。中心的一座巨大的城堡型建筑便是王室所在的宫殿，而周围的城市则是围绕着这个城堡一圈圈扩建起来的。 这座城市的规模比起帝国的大城市也不遑多让，想必也是经历了许多的年月才建成了如此的规模。 正因如此，城市里的居民数量也相当庞大……所以曙光白鸟在接近之后并没有立刻就发动攻击，而是向着城市发送起了劝离广播。 亚伦斯的目标就只有卡迪亚的掌权者和城市而已，并不想滥杀无辜的一般市民。 “灵力幽幕运行正常，除非卡迪亚人直接飞上来用肉眼确认，否则是没办法探测到我们的。” “暂时维持这样就好，让知晓恐惧的人有离开的机会……而剩下的人，就是将卡迪亚的命运置于自己的生命之上的那一类了。” 无论是哪个世界还是哪个时代，那样的人都会存在。但对于亚伦斯和帝国来说，他们只不过是必须排除的敌人而已。 “夫君，你觉得……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克丽雅问的并不是卡迪亚，而是帝国。 虽然仅仅只是发出了广播，卡迪亚的首都就已经有大量的人在逃离了——那么已经面对着全面战争的帝国国民，又会有什么结果呢？ 就算公主殿下并不是真的公主，也没有义务去关心帝国的未来，但她依然没有放弃思考。 “很难说。就算我们真的消除了外患，这场内战也必定会让帝国产生割裂。” 普通的国民并不会思考十分复杂的事——光是考虑每一天的生活，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而能够保证他们拥有稳定的生活，还有对未来的期盼的领导者，自然就会受到他们的支持。 但现在，这样的领袖在帝国并不止一个。 “领袖之间的对立会延伸到普通人，就算双方什么都没有做过，普通人也会对另一方的普通人产生敌意。” “唉，如果是那样的话，洛兰就要辛苦了啊。” “但是现在就只有和双方都没有关系的那小子，才适合成为皇帝。所以我们要做的事，就是给他铺平道路。” 其实很早就有人问过亚伦斯，问他自己想不想成为国王或是皇帝。 他的手上早就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足以碾碎任何胆敢反抗的人。而人望方面虽然他平时并没有太在意，但其实也早就有了一众忠实的簇拥者。 然而，亚伦斯却并不打算成为一国之主。 “……在这个世界上，个人实力终究还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而我没有那种东西，所以也不适合领导一个国家。” 每个国家的领袖其实都或多或少有些实力——毕竟对于这种层次的人物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来自于战斗职业者的暗杀了。 若是自己没有实力，那么就无法脱离他人的庇护。而被其他人庇护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没有自主权的表现。 如果连自己的命都没法保护，那么谁又会相信你能保护一个国家呢？ “所以只有洛兰才适合这个位置啊……真让人遗憾。” 虽然亚伦斯并没有说过自己未来想去做什么，但克丽雅早就已经决定，无论他最后会去哪里，自己都会跟着他一起前进。 “没什么遗憾的，那小子本来就该坐到那个位置上。好了，现在我们该准备帮他扫除后患了。” …… 在来源未知的广播传遍了卡迪亚首都之后，卡迪亚的精锐部队便立刻开始了行动，搜索起了不知何时已经接近了首都的敌人。 前几天预备部队的集结地遭到突袭一事，虽然还没有得出什么可靠的定论，但卡迪亚人已经确信是帝国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袭击了他们。 而现在那干扰了城内正常通信的广播，也很明显是来自帝国的威胁。 “必须阻止他们！快去找广播的信号是从哪里来的！” 然而卡迪亚的王牌魔法师部队在全面探测了三天之后，却只得出了一个诡异的结论——广播信号的来源是天上，但天上却什么都没有。 虽然魔法师们已经拿出了精确的探测阵列，但对天空的全方位探测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结果……那广播信号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根本就无法确定来源。 当这样的结果被汇报上来之后，就连一部分卡迪亚王室成员都感到了恐惧。 “之，之前对预备部队的攻击不是说损害并不大吗？帝国可能根本就没有能力攻击我们的城市……对，没错！帝国人只是在吓唬我们而已！” “但是这几天已经有大约六成的市民逃出了城市……剩下的人虽然确实十分忠诚，但他们也没什么战斗力啊。” 大多数狂热的市民其实都是些平时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露脸的小人物，这些人就只会喊一些浅薄的口号来表达自己忠诚，并没有多少实际上的战斗力。 而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佣兵或是商会，则是早就在第一天就撤出了城市——那些人很明显是嗅到了某种危机，所以才不惜承受损失也要保全大体。 “没办法了！通知禁卫军立刻封锁城市！不要让人再离开了！” 卡迪亚的国王并不能说是无能的庸才，但也不能算是明君。 在大多数市民已经逃离的现在才下令封锁城市，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也来不及了。 而王室雇佣的魔法师团在收到了这个命令后，便立刻悄悄地遣散了所有人，让不想留下来送死的人离开了城市。 因为他们很清楚，帝国人本可以从天上发起毫无征兆的攻击，直接摧毁这座城市的各种设施……但他们却先给了居民撤离的时间，甚至还专门发来了的警告用的广播。 这只证明帝国人其实早就已经准备好摧毁这座城市了，但王室的人却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第一天就封锁城市的话，帝国人可能还不会直接发起攻击……现在城里已经没有普通人了，我们再不逃的话就要死在这了。” 而当聪明的魔法师们也离开了这座城市之后，卡迪亚的命运也终于迎来巨大的转折—— 一直被他们视为眼中钉的帝国，百余年来第一次真正向着他们的领土发起了袭击。 第358章 初战 “作战计划是首先进行空袭，消灭卡迪亚禁卫军的有生力量并摧毁城市的基础设施，然后派出特勤部队对卡迪亚的核心领导层进行精确斩首——没问题吧？” 在四天的广播结束后，亚伦斯也敲定了自己的作战方案。 卡迪亚人确实已经封锁了首都，但城市里八成的居民早就在封锁之前就撤离了。 剩下的人除了一些狂热分子之外，也就只有那些没办法行动的人了。 所以亚伦斯便决定先定点破坏城市的基础设施，引发混乱之后再精准斩杀卡迪亚的王室成员——这样卡迪亚人就会自己陷入内乱之中，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需要再担心了。 “克丽雅，主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现在的特勤队经验还不足，光是让他们下去的话可能会遇到麻烦。” “没问题，夫君你就在上面等着吧。” 为了确保自己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战场的情况，亚伦斯专门从舰长室移动到了导航员们所在的指挥室。 蛛樱和亚露平时就常驻在这里——因为她们两个并不需要人类概念上的休息或进食，所以就算长时间不离开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亚伦斯还是会定期启动自动巡航模式，让她们两个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今天应该是没机会了。 “全舰听令——从现在起本舰将进入作战状态，各单位请立刻进入战备位置。特勤队将由公主殿下亲自指挥，执行地面突击任务。” 在亚伦斯的精神力控制下，所有的相关信息迅速地发送到了空舰的每一个位置上。 所有的船员在收到了命令后便立刻前往了自己的作战位置——虽然很多人还没习惯这个新的工作，但他们还是全速执行了亚伦斯的指示。 而早就已经在投送舱准备多时的精锐特勤队，这时也已经全数就位了。 “所有人检查时间，一分钟后，开始行动。” …… 被选拔进入特勤队的人，大多都是很早就跟随着亚伦斯的志愿者和公主殿下带来的精锐士兵。 他们的实力并不能说是非常强大，但最大的优势是比起其他人来说更加忠诚。 虽然亚伦斯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与他并肩作战过的人，都会成为他的忠实拥护者。 而这些人，现在基本上全都在这里了。 “呼，要全员出动啊，这些东西我还不太习惯用呢……” “嘿，洛克兄弟，我听说你们这些大个子……其实都是魔族来着？” “什……这种事你从哪听来的？” 在预备舱的某处，一个正在调试飞行器的人类技师，突然向身边那身材高大头生怪角的同事搭起了话。 只不过他们谈论的内容，却让旁边正在整备武器的人也提起了精神。 “别在意，虽然我知道过去人类和魔族打过仗，但现在的人类早就跟那时候没什么关系了……毕竟都过去一千年了啊。” “一千年……人类不会记住那么久远的事吗？” “这么长的时间，人类早就已经延续了几十代了。而且五百年前我们还自己跟自己打了个天翻地覆，那时候也死了好多人呢。” 人类和魔族的时间观念不太一样，所以身为魔族的洛克一时间还没能理解这期间的区别。 不过当那个整备员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他那紧张的情绪也一下子舒缓了不少。 “所以别在意那么多，不管是魔族还是人类，我们现在都是在一条船上的同伴……呃，好像我们确实是在船上啊。” “啊哈哈，说得对啊。” “总之我就是随便问一句。其实大家大概都已经猜到了你们是什么人了，所以之后跟你的同伴也说一声，别太在意身份的事。” 没错，决意登上这艘船的人根本不需要在意什么身份。 他们都是为了追随亚伦斯——那位终将在这世界上达成某种伟业的，还未真正展翼翱翔的英雄而来的。 无论是魔族还是人类，亦或是异人或魔兽，只要愿意成为亚伦斯的力量，就都能在这里发挥出自己的本领。 【所有人检查时间，一分钟后，开始行动。】 “现在是十三时三十六分！全体人员，对表！” 由于这支特勤队的战斗形式和以往完全不同，所以所有人其实都显得有些紧张。 在灵力覆盖的环境内，他们不能使用原本的斗气或是魔法。只能依靠身上的装备还有同伴的支持，才能在战斗中取得胜利。 在所有人都会变得同等弱小的世界中，他们将会深入探讨战斗本该拥有的意义。 “第一队，现在登上运输机！战斗开始时你们要第一个进入战场！然后坚持到援军到来为止！” 由于目前能够快速投送人员的载具就只有两台，所以大部分特勤队员只能在舰上等待——不过洛克是第一队的成员，他是不必等待的。 “呼，和人类的战斗啊……” 魔族的身体强度比人类高很多，所以他携带的装备也是用来保护队友的盾牌。 虽然在这个世界中，杀戮与死亡并不是很罕见的事，但亲手夺去他人生命这种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习惯的。 而这场战斗，就是考验他们觉悟的时候了。 【作战开始——垂直发射单元，装填“暴风”与“雷云”。移动式灵力散布装置，开始投放。】 从广播中传来的亚伦斯的声音冷静而又严肃，就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一般——而熟悉他的人都很清楚，这便是他认真起来的表现。 【一号飞行甲板开启，“凶星”克丽雅，现在起飞。】 “打开舱门！第一队，出击！” 没有人知道这场战斗会带来什么结果，但做好觉悟参加战斗的人，现在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犹豫了。 “你们都机灵着点！可别第一战就死了啊！” 于是，轰鸣的四翼飞艇便随着那些宛如流星一样的灾厄之火，一同向着地面上的城市飞去了。 而地上的人，却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即将面对怎样的恐惧与绝望。 第359章 苍空之劫 卡迪亚人其实已经猜到了攻击会从空中来。 毕竟当时他们的预备阵地就是被天上飞来的攻击摧毁的，所以禁卫军早就做好了对空作战的准备。 但没有人知道攻击何时才会到来，也不知道对手究竟会用什么方式攻击他们。 “检查王城的结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不过不管会遭到什么样的攻击，由特殊魔源炉供能的结界阵列也能保护王城的安全。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卡迪亚的主要王室成员基本都没有离开王城——毕竟真逃出去的话可就没有任何保护了。 “把防御阵列都准备好！一旦发现攻击就立刻展开！” 魔法是人类所能掌握的最强大的力量，而这力量在千余年间也确实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世界其实早已不同以往。 当第一颗流星穿过云层向着地面坠落的时候，人类世界的常识便就此迅速崩坏了。 轰——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西，西区发生了爆炸！结界没有生效……不，是魔法结界被灵力破坏了！” “灵力……你说灵力？！” 人类无法驱使灵力，所使用的斗气和魔法也无法抵抗灵力的侵蚀——然而现在，从天而降的流星在爆裂之时，却释放出了这样的力量。 由魔法构筑的结界在灵力的干涉下骤然破碎，而随之而来的爆炸则会确实地摧毁躲在其中的人和物品。 然后卡迪亚人便迅速理解了，他们之前所仰仗的一切，早已没有了任何意义。 “报告！天上刚刚，落下来很多奇怪的东西！它们落地之后就开始向四周散布灵力……现在城里很多地方已经没办法使用魔法了！” “怎么会……通知所有人！立刻向王城撤退！” 虽然因为难以理解的状况而遭到了打击，但禁卫军的指挥官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军事素养——他立刻下令让士兵们离开没有掩蔽的城市区，前往物理防御更优秀的王城城堡重整旗鼓。 但城区内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却已经让很多士兵失去了战意。 “灵话完全接不通，干扰太严重了！” “那就直接跑过去通知他们！” 天空中不断有耀眼的流星落下，在坠落时爆发出巨大的声响和热浪。 城市的关键设施一个接一个在爆炸中毁坏倒塌，没有来得及躲避的人也随之消逝了。 就算是情绪再怎么狂热，在无法反抗的死亡面前也会被恐惧吞噬。 那些拒绝撤离城市，只会高喊着“卡迪亚必胜”之类口号的人，此时也终于感到了悔恨。 ——因为他们已经逃不掉了。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大概是某种特殊的魔法吧……还活着的人立刻到王城去！那边的防御应该可以支撑一下……” 然而还没等这句话说完，一道巨大的赤红弧光便划破了天空——直接命中了保护王城的魔法结界。 随后，那原本应当不动如山的超级屏障，便如同被石头砸开的蛋壳一样支离破碎了。 …… 【这里是克丽雅，王城结界已经被摧毁，特勤队可以降落了。】 用自己的精神力全程监控着战场情况的亚伦斯，已经进入了特殊的无我状态——由于几乎是全程用自己的精神在获取信息并实时运算，所以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卡迪亚禁卫军已经进入王城了，在目标逃离之前，特勤队只有最多十分钟时间去封锁撤离通道。” 在被雾幻妖星的力量超大增幅的精神力探测下，亚伦斯已经几乎完全掌握了卡迪亚王城的内部构造。 而他也立刻就确认了，王城内一共有三条可以供人悄悄逃离的通道。 “现在传送结构图和标记点，第一队进入区域后立刻前往目标地点，封锁他们的逃生路线！” 虽然亚伦斯的精神力完全可以精细到对每名队员下达单独的指示，但为了减少他的负担，指挥室的领航员们还是按照已经获得的信息发布了语音指令。 而这样做也可以锻炼其他人的能力——亚伦斯现在已经知晓了，只有学会依靠其他人的力量，才能做到更多的事。 【这里是第一队，我们已经进入王城。】 投送载具的数量限制了单次下放的人数，所以第一队要面对的压力是最大的。 但在全城都已经被大量灵力覆盖的现在，他们可能也不会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敌人封锁了前进的通道，开始尝试突破——】 …… 特勤队早就换装了新的武器和防具。 在无法使用斗气和魔力的环境中，一直被人类视为辅助品的武器便成为了最危险的存在。 而特勤队除了装配有可以保护所有关键部位的特殊全身铠甲外，还统一携带了早就由绛月改进了数次的动能步枪。 没有了特殊力量的保护，一颗小小的金属弹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贯穿人体，造成致命的伤害。 “灵力浓度正常！可以开火！” “那我来掩护！” 虽然敌人并没有那么方便的武器，但弓弩之类的武器依然可能造成巨大的杀伤。所以在狭窄空间内前进的时候，洛克这样可以手持巨型塔盾的魔族前锋就非常重要了。 当可以变形的大盾撑起的时候，那些还在试图抵抗的卡迪亚士兵便立刻陷入了恐慌。 “不行！我们挡不住他们的！” “尽量争取时间！他们的目标是国王陛下！” 这些人当然知道面对着什么样的对手，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种不对等的战斗中获胜。 但他们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职责，甚至战斗的决心还更加坚定了——身为魔族、初到人类世界的洛克并不太理解他们的想法，但他也并没有犹豫。 因为这是决定生死的战斗。 “尽量瞄准对方的弱点，开火！” 由于训练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就算特勤队的成员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射击的精度依然不太理想。 不过在这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内，就算没法瞄的很准也能命中敌人。 “这是什么……力量……” 当最后一名卡迪亚士兵捂着胸口上的孔洞软倒在地时，初战告捷的特勤突击队却立刻收到了一个不太妙的消息。 【目标正在向着秘密通道撤离，你们快要赶不上了。】 第360章 根除 “……不过没关系，我还有预备方案。” 亚伦斯当然不会傻乎乎地把所有的筹码押在一个赌注上。 事实上，他早就制定了三个备选方案——就算特勤队没能截住卡迪亚的王室，他也能确保完成既定的目标。 “主发射管，装填一发对舰鱼雷。” 【侯爵，我们的弹药可没那么多……您最好省着点用。】 “……都在计算之中。” 虽然看上去亚伦斯还有闲心回复绛月的提醒，但站在他身边的蛛樱和亚露都很清楚，实际上他已经在承受巨大的压力了。 ——因为突击队员甚至是全体船员，在战斗之中本该感受到的恐惧和癫狂，早就被他悄悄地吸收化解了。 “克丽雅，按我的目标指示，先炸掉他们的两条通道。” 【了解，舰长。】 公主殿下在战斗时会专门改变对亚伦斯的称呼，彰显自己接受对方统率的事实——当然亚伦斯早就给了她相当大的自主抉择权，并不会过度限制她的行动。 “留下最后一条通道，让他们以为自己可以跑掉就可以。如果特勤队没有截住他们的话，我就会向他们逃跑的位置发射鱼雷。” 亚伦斯其实是故意给卡迪亚人留了一条路，也是专门给没有什么经验的特勤队制造了一个锻炼的机会。 【报告指挥室，鱼雷装填完成，随时可以发射。】 【二队已经落地，正在前往预定位置。】 “不要继续投送地面人员了，运输机返回后立刻加装武器，准备进行低空火力支援。” 现在亚伦斯手上的资源其实并不算多，所以他并不打算在这场战斗中拼尽全力……所以他果断地选择了最节约的办法。 如果突击队失手的话，克丽雅就会立刻用自己携带的武装直接摧毁卡迪亚的秘密通道，将想要逃离的人全部埋葬。 由绛月制作的【凶星】，本就是为了让克丽雅肆意宣泄星之力而设计的。 ……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与人类战斗了，但在天空中华丽飞舞着的克丽雅，仍在进行着思考。 作为【星之子】的自己，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觉醒？而从异世界来到这里的亚伦斯，又担负着什么样的责任？ 【一队已经接近截击位置了，请告诉我们目前的情况。】 【目标刚刚从已被阻塞的通道返回，应该是来不及逃脱的。】 【了解，我们会立刻进行部署。】 卡迪亚的城市正在灵力的烟幕中燃烧——他们为何会落到如此的境地呢？ 他们只是为了弥补这个国家在地理上的天生劣势，所以才不得不选择伤害他人……那么就应该付出代价吗？ 说到底，人类为何要如此不择手段地相互争斗呢？ 【第二队遭遇敌人，正在尝试突破……后面有埋伏！小心！】 【击退敌人后立刻撤出区域，敌人已经重新布防了。】 【……明白了，我们会立刻开始撤退。】 没能完成自己的目标，一定是件让人很不甘心的事吧。 但是为什么呢？人类为何会对争斗乐此不疲，甚至不惜赌上性命呢？ “真是奇怪啊。” 燃烧的城市中已经几乎看不到任何人了。 无论是士兵还是没有离开的居民，早就已经全都躲到了地下。在火焰彻底熄灭之前，他们应该是没有办法出来了。 【一队发现目标！开始战斗！】 【不要放走任何一个目标，否则他们之后很快就会重整。】 这一切的缘由，或许就是亚伦斯曾经说过的那样吧。 ——大多数人类的认知都有局限，很容易受到各种信息的误导。 如果受到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诱导，那么很多人可能都会走向错误的方向……明明心中并不希望战斗，却因错误的信息而假定了一个敌人，然后为了战胜或消灭对方而不得不付出自己的全力。 而到了最后，获得利益的也不过只是那极少的一部分人罢了。 “因为原因出在主导者身上……所以只要将其消灭，人们前进的方向就会改变。” 卡迪亚人真的需要和帝国战斗，才能获得稳定的贸易通道吗？ 并不是，在莫蒂侯爵夺回边境领控制权的这几十年间，卡迪亚人一直都可以将自己出产的商品顺利地运送到科林斯公国。 虽然确实需要缴纳一些通行关税，但他们其实一直都可以获得稳定的利润，帝国也并没有因为之前发生过战争就对他们进行过度的讹诈。 所以卡迪亚人向帝国挑起的战争，就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而已……而为了这并不知道最终会归于谁手的利益，许多卡迪亚人就被迫踏上了战场。 这是，贪婪所引发的争斗。 “真是可悲啊，人类。” 想通了这一点后，克丽雅便不再有任何迷惘了。 【一队报告，我们已经消灭了大部分敌人，但有几个人逃走了，现在正在进行追踪。】 【已经探测到对方的位置，请尽快消灭敌人。运输机在空中待命，准备接应一队返回。】 …… 在轻描淡写的战况通讯传出时，卡迪亚王城内其实发生了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 提前进行了布置和埋伏的突击队顺利地袭击了准备逃离的卡迪亚王室团体，但禁卫军士兵却以身为盾，强行拖住了并没有携带很多弹药和爆炸物的突击队，让一个年轻人逃了出去。 那肯定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突击队的队长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便立刻放弃了稳妥的战术。 小队迅速将所有的火力倾泻了出去，击倒了所有试图拖延时间的敌人……但那个逃走的年轻人却已经跑远了。 “我们已经没有弹药了，如果再遇到敌人的话，可能会有损失……” “不能就这么放弃……洛克！你跟我一起来！” 然而他们这一次的战斗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当他们沿着指示追到了那个正在尝试逃窜的目标时，一道赤红的极光突然贯穿了不知有多少层的城堡天花板，瞬间就将甚至还没来得及喘息的王室年轻人和士兵一起烧灼为了灰烬。 【这里是克丽雅，任务完成了，让突击队撤退吧。】 虽然第一次战斗的过程并不如人意，但目的姑且算是达成了。 第361章 所谓误导 “人们很容易受到错误信息的误导，只要隐瞒或者改变一部分真相，就可以将一个事实改写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样子。” 夜晚的城市并不是那么忙碌和紧张，所以就算是一名端庄秀丽的女教士在街边酒馆豪饮着廉价的麦酒，也不会让人感觉十分奇怪。 ……不，其实还是挺奇怪的。 “怎么了，你们不来一杯吗？咱觉得这比咱过去喝过的好多了。” “啊，不，这个……雅音老师，您这样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吗？” “哈，咱们可早就被盯上了，所以还是随便一点吧。” 前不久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一个跟踪者后，煌雅音就完全知晓了公爵领的秘密。 这里的居民早就收到了官方发布的信息，被告知公爵即将开始与二皇子势力展开全面战斗——在发现陌生外来者和魔法师时必须及时上报。 前一点是安全警示还好说，后一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放松，你们这么紧张反而搞的像是心里有鬼一样。哈——不错！老板，再来一杯！” 看着煌雅音如此毫不顾忌的模样，卡琳和墨千云这才慢慢地放松了戒备。 虽然知道有人应该就在附近暗中监视她们，但她们目前除了传教之外根本就没做什么多余的事。 当然有一名追踪者被解决掉这件事，或许确实让她们的危险程度提高了……但这对于一般的旅行者来说也是正常的反应，并不能算是异常。 毕竟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不少强者被暗算的事，所以有实力的人警惕性通常都会更高一些。 “对，放松一点。要尝尝这个吗？咱觉得还挺好吃的。” 不过就算是勉强放下了警惕心，卡琳和墨千云仍然不知道煌雅音在想什么。 她从没有说过自己想做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目的性——卡琳只能勉强猜出她似乎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但却无从知晓那究竟是什么。 明明拥有着远超常识范围的强大实力，行动却毫无正常逻辑……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等你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不用继续跟着咱了。” “什……我刚才不小心说出声了吗？” “没有哦，但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而煌雅音那超乎常人的读心能力，也是让卡琳时常会感到错乱的原因之一。 ——那并非是某种特异的能力，而是某种依靠大量经验总结出来的技巧。 “说点别的吧。咱最早其实是个医生，而且也曾经结过婚。不过因为丈夫和孩子都死在了魔兽的袭击中，所以才主动选择成为了猎人。” “原来是这样……那个时代，这样的事应该很多吧。” “哈，毕竟那时的魔兽真的是非常厉害。动不动就会有感应种和侵蚀种带着大群体出现，瞬间就能把一个村子吃干抹净。” 千年之前的人类，光是对抗肆虐的魔兽就要拼尽全力了。 而想出利用异界魔族对抗魔兽这一策略的人，恐怕也是因为当时的人类确实已经无计可施了。 所以人类做错了什么吗？说不定也并没有什么错。 “哦，你开始同情起那时的人类了对吧？那咱现在再告诉你一件事——刚才咱说的那些话里，其实有一部分是假的。” “……假的？” “没错，咱只是简单地改变了一个事实，就让你的想法出现了偏差。所以你就猜猜看，咱到底是在哪里说了谎吧。” 刚才的那些话里有虚假的部分？ 卡琳这时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个不太好的习惯——那就是过于依赖直觉的感受，很容易受到外在信息的诱导。 无论是战斗还是日常的生活，她都会习惯性地用本能去做初期判断……所以她当时才会误判了煌雅音的实力，被轻描淡写而且相当屈辱地击溃。 “在下认为，您刚才说的话可能都不是真的。” 不过就在卡琳开始思考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沉默端坐的墨千云却突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喔？这又怎么说？” “在下过去几乎从未怀疑过他人，就算受到了不公的待遇，在下也以为那都是自己的问题。” 墨千云过去的经历确实就是这样的。 被魔法师公会否定，无法认证实力等级，只能凭着自己领悟的一点小技巧当佣兵勉强度日——就算如此，她也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想法。 直到她遇到了亚伦斯为止。 “但主上却让在下知晓了何为真实……在下也明白了，人类是会为了自己而说谎的存在。” 看着表情严肃的黑发女侍卫一字一句地诉说着自己的感想，母狮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慈爱的微笑。 “所以在下认为，您说的话很可能全都是谎言，或者……最关键的部分是错误的。” “呵，有趣。你这小家伙有这么高的悟性，根本就没必要跑来跟咱学什么东西。” “不，在下只是……在下只是想要知道如何才能变得向您一样强大。” 关键的问题被点破的卡琳，这时也终于知晓了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 墨千云的心性与意志其实已经磨炼的相当强大了，只要亚伦斯还在，她总有一天会登上更高的阶段。 但自己却不一样——自己的弱点就是本能与思考的冲突。 除非自己能够学会更加理性地运用自己的优势，否则未来就只能在原地徘徊了。 “怎么样，小狼崽？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暂时还没有。” “哈，没关系，咱可是花了一辈子才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你这小家伙还嫩得很呢。” 煌雅音的意思其实是“时间还多的是”，但卡琳却觉得自己需要赶快学会如何正确的思考了。 如果不能尽快赶上的话，自己就会被其他人甩在后面了。 “那么，咱就告诉你们刚才那句话里哪部分是谎言吧。” 像是对自己曾经的经历已经不再有多少感触一样，煌雅音一边大口豪饮着廉价的麦酒，一边说出了正确的答案。 “咱的丈夫和孩子并不是被魔兽杀死的，而是圣约教会为了让咱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背着咱偷偷将他们处决了——连尸首都没留下。” 仅仅只是一个因素上的差别，整件事的性质就发生了令人惊惧的反转。 而始终面带着微笑说出了这些话的煌雅音，也让卡琳和墨千云再次感到了难以抵挡的恐惧。 ——她的心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如此的混沌与污浊？ 第362章 隐匿的异常 “哈，咱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到最后也没敢出手啊。” 第二天早上，煌雅音便带着卡琳和墨千云离开了城市。 虽然在城里时一直都在被监视，但监视者并没有阻拦她们离开——他们的监视似乎只是在警戒外来者，并不想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所以三人出了城后，煌雅音便旁若无人地用自己的力量再次构造出了一辆越野车，带着另外两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卡琳和墨千云至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这种事的……而煌雅音似乎也没打算告诉她们。 “雅音老师，我还是不太理解……您究竟调查到了什么？” “唔……也对，你们两个没有主动和路人交流过。既然不知道的话，那咱就一点一点说吧。” 虽然就连接下来的目的地都不清楚，但卡琳和墨千云依然对煌雅音保持着最大程度的信任。 “首先，你们觉得这场内战最主要的两方势力是谁？” “势力……应该是帝国的两位皇子吧？” 不过话一出口，卡琳就觉得自己的回答似乎是有些问题的。 先不提被军方支持的二皇子，大皇子可是人尽皆知的贵族傀儡——他只不过是帝国贵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被推举出来的代理人而已，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领袖。 所以这场内战，其实应该算是贵族势力和军方的斗争，和两位皇子的关系其实并不大。 “不对，应该是斯科特公爵代表的贵族势力和一部分军方势力在战斗吧？” “嗯，那么你觉得两位皇子应该在扮演什么角色呢？” “只是被用来维持正统性的傀儡而已吧……我觉得是这样。”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后，煌雅音并未直接说出自己的答案，而是继续开了很久的车，直到卡琳和墨千云都开始感觉有些疲乏的时候，才终于再一次开了口。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连你们也这样想的话，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咱对你们这个国家不算特别了解，但所谓的皇室应该和咱知道的概念是一样的。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双方都还推举皇子作为正统继承人，没有自行上位掌权的打算，是不是证明民众还是更认同皇室的血脉？” 卡琳和墨千云其实也不算帝国人，但她们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不会有什么别的答案。 两位皇子仍然是正统继承人，而无论是贵族还是军队都仍然认可他们的身份，并且需要他们的声望来获得民众的支持。 那么，这里又有什么问题呢？ “但是咱在那座城里，却没有听到任何人提起大皇子的名字。这里确实是支持大皇子的贵族领地吧？” “没错，斯科特公爵是大皇子的忠实拥护……啊！难道说是……” 卡琳敏锐地意识到了微妙的偏差感。 大部分民众并不会去认真思考皇子是不是傀儡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只要有一个正统合理的精神象征就没有问题了。 而在内战已经开始的这个时间点，人们本应该十分热烈地用各种方式拥护自己支持的领导者——但那座城市的居民却并非如此。 “那里的人只会说公爵如何如何，没有任何人提到皇子——明白了吗，某些信息被人刻意隐瞒或误导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现象。 就算斯科特公爵再有人望，帝国的大部分国民也依然是认同皇室统治的。而且事前调查得到的信息显示，斯科特公爵其实并不是特别擅长政治斗争的贵族。 现任的公爵是一位在魔法师公会中也小有名气的资深魔法师，他常年都窝在自己的魔法师塔中研究着魔法。 而被指定为继承人的长子虽然统管着领地内的几乎所有事务，但也不是什么特别受人拥护尊敬的领袖。 “你们应该比咱更清楚问题在什么地方，对吧？好了，现在说说你们的猜测吧。” “有人故意把并非主角的公爵推到了台前来，好隐瞒自己才是主导者的事实？” “咱听说帝国的内乱是有人刻意引发的，那么你们觉得谁能从这种事情中获利？” 刻意让不擅长政斗的魔法师公爵站在表面，自己躲在暗处操纵着局势的发展……如果说谁能从这样的状态中获益，那么答案可能就只有一个了。 “难道是……大皇子？” “所以咱才会说问题变得麻烦了，因为如果那个本应是傀儡的人才是真正的操纵者，那他隐藏的实力可就难以估量了。” 本应被操纵的人反过来支配了强大的贵族势力……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在现实中发生，那么那个大皇子又隐藏了什么样的力量？ 光是布克公爵就已经可以搞出几乎可以毁灭帝国的怪物，那么暗中支配了诸多贵族的大皇子，又准备了多少资源和武器？ “所以咱打算先去探究这件事的真相，让那个小家伙提前有个准备。” “原来如此……我们能做什么？” 不过这终究只是煌雅音的猜测，想要证实这件事，必须要找到大量切实的证据才行。 所以煌雅音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去寻找被隐瞒的真相。 “你们……哈，只要能活着就行了，毕竟咱是打算之后让你们去把情报传递给小家伙的。” 卡琳当然明白，煌雅音对她们其实并没有任何期待——不，她的意思其实是，她们绝对不能白白的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这里上。 所以接下来很可能是一场必须赌上性命的恶斗……而自己这一方就只有三个人而已。 “明白了？那从现在开始就别问那么多了，接下来你们就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用自己的脑袋去理解，然后得出自己认为正确的答案。” 煌雅音并不想教给她们什么——或者说，她并不认为卡琳和墨千云需要从自己这里学习什么。 她们只要知晓了如何正确的思考，就一定能够再上一个台阶。 “抓紧，咱可要加速喽。” 飞驰的越野车载着三人驶向了下一个目的地——而接下来会遇到什么，现在谁都不知道。 第363章 反省 行动成功了。 卡迪亚王室没有预料到王城引以为傲的防御会被攻破，所以才会毫无意义地死去——他们为自己的贪婪与愚昧付出了代价，而卡迪亚的命运也会就此改写。 但，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吗？ “我是领导者，所以我要承担所有的责任……就算是要做不正确的事，也是我的决定。” 站在船舱内最核心位置的慰灵碑前，亚伦斯望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心中不断闪过各种各样的情感。 前世的自己之所以总是会冲在最前面，就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决定会给跟随自己的人带来伤害……所以自己最后承担了失败的所有责任。 而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追随自己。 “……所以，我还能做什么？” 自己的指挥并不是完全无敌的，如果今后有人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死，那么这块墓碑上的名字就会变得更多。 那么，自己还需要做什么呢？ “少爷……您果然在这啊。”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背后突然多了一个人的气息——而那令人安心的感觉和十分清爽的香味，也让亚伦斯的精神舒缓了下来。 那是夏叶——是从一开始就跟在自己身边，与自己有着超乎一般亲密关系的人。 “所有人员都已经返回了，只有两人受了些擦伤，其余人员都没有问题。” “好，克丽雅那边怎么样？” “殿下有点生气，因为突击队之前竟然打算在没有弹药的情况下强行追击目标，所以她正在向那些人训话。” 公主殿下当然也很关心船员们——不过她的方式就比较直接了。 如果战斗继续下去的话，未来肯定还会有人在前进的路上倒下。而每个逝去的人，都会成为亚伦斯无法摆脱的负担。 所以克丽雅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支持亚伦斯，正如以往一样。 “大家还只是第一次出战，而且船上的弹药和装备也不全。所以没必要批评他们，下次就好了。” “少爷，您知道殿下骂他们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像是早就料到了亚伦斯会怎么说一样——夏叶先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便安静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将自己的身体靠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夏叶在直面了自己的本心之后，最近才开始做出的亲昵举动。 “殿下告诉他们，就算是什么问题都没出，您也会承担很大的心理负担……如果他们真的想要为您分忧，就必须要严格执行每一条命令。” “是这样啊。” 亚伦斯其实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自己坐在最安全的地方，指挥着别人为了自己的想法去战斗——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人们追随他的理由，肯定不是为了看他躲在后面而让别人去送死。 “我先去别的地方转转吧，晚点我们再聊。” “少爷……我知道了，请您随意。” 看透了亚伦斯心中的迷惘后，夏叶也不再执着于一时的陪伴，而是目送着他离开了这放置着慰灵碑的秘密房间，最后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亚伦斯其实并没有变。 …… “这里……哦对了，到吃饭的时间了。” 在船上很难直接看到外面的情况，所以船舱内会用灯光来模拟现在的时间。 现在其实已经接近傍晚了——大多数船员都会按照预定的顺序轮番前往专门设置的食堂用餐。 一千人的日常消耗并不是个是小数字，所以巨大的船内空间大多数都用来储备各种物资了。不过也正因如此，这艘船才可以让这么多人长时间停留在天上。 “侯爵……哦不，舰长？您怎么来这边了？” “随便转转而已，不用管我。” 在亚伦斯走进了食堂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对亚伦斯的突然到来感到了惊讶和诧异。 毕竟亚伦斯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就算是要用餐也不该来到这种地方才对。但亚伦斯不仅一个人跑来了这里，还随手地拿了一份船员才会吃的简餐，随便地坐到了空位上。 “嗯，口味还是不错的。” 类似土豆泥一样调味主食和常见的蔬菜，再加份量相当大的烧制肉类，这种简餐确实能够为船员充分补充营养并恢复体力。 “舰长，我们坐这边可以吗？” “喔，是洛克啊……坐吧。” 要记住所有船员的名字确实有些困难，但亚伦斯只要认识他们，就会主动叫出他们的名字。 这是他自认为自己必须做到的事。 “那个，十分抱歉，之前我们做了些逞强的事……” 虽然是个从来没接触过人类社会的魔族，但洛克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适应了人类的许多习惯和规则。 而跟在他身边一起过来的，也是在之前的行动中一起战斗的人类战友。 “不，是我的指示有些问题，那个时候我是不应该派你们去追击的。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亚伦斯的语气相当平淡，不过这只是因为他还在思考自己的不足。但在其他人的眼中，现在的他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副模样。 ——背负着所有人的生命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方，为了追随他的人不在路上倒下而选择一个人竭尽全力的，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公主殿下之前训斥他们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亚伦斯的真实写照。 “虽然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们就明白了……只要跟着你，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能继续走下去。” 自己是这么伟大的人吗？亚伦斯并不确定。 但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普通人向自己投来的崇敬与赞许的目光，亚伦斯感觉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想出让所有人都一定能活着回来的战术。” 没错，自己并不是为了争夺利益或名誉而战斗的。 自己的战斗只是为了保护那些愿意跟随自己的人，只是为了不让相信自己的人失望——仅此而已。 “只有这件事，我说到做到。” 第364章 亲密交流 “先回边境领补充一下物资吧，现在的弹药和战斗装备都太少了，就算生产线全开也不够用。” 在认真的反省了自己的问题后，亚伦斯便立刻下达了新的指示。 边境领内的工厂并未拆除，而是交给了第四军团代为管理。只要亚伦斯回去，那边的管理权便会交还到他的手上。 虽说边境领出产的资源也不算太多，但之后一旦正式与两位皇子开战，可能就没有什么机会进行大规模补给了。 “向边境领发一份通报，让他们先准备一下。另外把卡迪亚这边的情况也告诉他们，他们知道该怎么运用这个信息的。” 这个世界的远距离实时通讯技术还算是比较发达，但通常都需要专门的设备和专职的魔法师，所以成本是相当高的。 但延迟发送一段文字信息出去还是相当简单的。 “好了，接下来就用正常的巡航速度返回帝国吧……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啊。” “毕竟白鸟的规格实在是太大了，所以速度并不是它的长项。不过相对于普通的飞空船来说已经快很多了哦。” 绛月依然担任着技术主管的职务，船上所有的维护工作全都由她负责——当然那些很早就在支持亚伦斯的工匠们，如今大多也在技术组中。 不过这几天她似乎相当忙碌，甚至都没什么时间调戏夏叶了。 “总之船内的基本概况请您看一下这份报告就行了，我还要去检查一下武器站的情况，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您就先找蜘蛛小姐问吧。” 蛛樱作为舰船的统御核心之一，当然比其他人要更了解船体的近况——不过亚伦斯其实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才好。 蛛樱的本体是勇者留下的监测装置，只是因为在偶然的巧合中接触了自己的记忆，才获得了拟似的人格。 而那虚构的人格不知为何渐渐演化成了真实的灵魂——于是，她最终抛弃了笨重的真体，变为了与人类相差无几的崭新存在。 但她和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蛛樱在这边吗？不在……去哪里了？” 一边琢磨着该如何对待那个和自己关系并不能算是特别密切的少女，亚伦斯一边主动前往了指挥室……但意外的是，他并没有遇到本该在这里待机的蛛樱。 “说是，去休息了。” “休息……她需要休息吗？” 虽然这句话确实有点不近人情的意思，但是亚伦斯确实有些疑惑。 蛛樱不是人类，她并不需要进食或常规意义上的睡眠——虽然为了保持机体运行稳定偶尔需要休眠自检，但相对于她的工作时间来说几乎不值一提。 但这样的蛛樱却主动和其他人说“要休息一下”，的确是件怪事。 “算了，我就不问她去哪了。她回来了的话，用内线通讯告诉我就行了。” 离开了指挥室后，亚伦斯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夏叶和绛月都在忙着处理船上的事务，克丽雅正在和妹妹亚露做例行的训练——在这种偶然的情况下，亚伦斯十分难得地获得了独处的机会。 不过，他倒也不太擅长享受休息的时间。 “呼，接下来要做的是……” “打扰了，主人——请问您有时间吗？” 令人意外的是，当亚伦斯正打算到旁边的私人卧室里躺一会的时候，之前没有见到的蛛樱突然敲响了舰长室的大门。 而得到了允许走进了房间的少女，不知为何又换上了之前为了迷惑外人才会穿着的黑白款式女仆装。 “喔，我刚才去找你的时候，那边的人说你去休息了。” “是的，我去进行了一下自检，并且换了这套衣服。” 自从知晓了蛛樱的性格其实相当阴湿后，亚伦斯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心里给曾经的女友加了某种过度美好的滤镜。 不过虽然稍微有些别扭，但蛛樱本质上仍是珍视同伴并且愿意主动付出的性格。所以亚伦斯对此也没有太多的想法——而且少女在他面前时始终都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看来是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吧？嗯，我现在正好很闲。” 这种话若是让绛月听到的话，很有可能会立刻引发一场令人难以招架的肉搏战。 不过面前的少女和自己目前还没有什么身体上的联系，所以亚伦斯也并不太担心这个问题。 “是这样，主人。经过这段时间与雾幻妖星的真体的连接，我已经基本掌握了生物躯体的感官联系与反馈的机能。” 这些专业名词亚伦斯几乎完全听不懂……但身经百战的他已经从那逐渐靠近自己的少女身上，感知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这姑娘好像不太对劲！ “所以我希望您能协助我进行一次基准测试，精细调整我的感官对外界刺激的反馈程度。” “帮忙是可以……但你先说清楚要做什么。” “之前我获得了雾幻妖星的协助，在体内构造出了拥有反馈机能的拟似生物器官，但直到今天，我都还没有来得及进行详细测试。” 其实亚伦斯已经差不多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之前亚露晚上偷偷钻自己的床试图像过去一样吸血，却意外地尝到了其他某种东西的滋味时，她其实就已经提到过蛛樱的事情了。 就算原本是机械，这种事也有着特殊的意义——据说那是创造可能性所必须的要素，而模仿人类的行为，也能让她继续稳固自己的灵魂。 “所以，请您对我，做和其他人一样的事情。” “……我就知道！” “请您放心，我已经得到了公主殿下与夏叶主管的许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不会有人来打扰您。” 不过无论嘴上的借口如何，亚伦斯也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这一环的。 自己肯定不会把少女拱手让给别人，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也只是早晚的事。 “算了，就当是休息吧……看来我还是得锻炼身体啊！” 而当身材娇小的樱发少女动作轻盈地爬到了亚伦斯的身上时，一场密切的近距离交流也就就此开始了。 但，也不仅仅只是如此。 第365章 补给 虽然大部分男人年轻时都会认为亲密交流是个十分享受的事，但亚伦斯却只觉得这更像是个负担。 毕竟他的交流对象大多都是规格很高的强势系——和那些人交流的时候，自己基本上就只是被榨取的一方。 就算是为了关照他而会主动放缓节奏的公主殿下，偶尔也会切换到星之女王的人格将他直接吃干抹净……更不要说本来就十分凶恶的夏叶和绛月了。 所以当他真的开始帮助蛛樱“调整感官”的时候，他便惊讶地发现对方似乎将自己定义成了“人偶”的概念。 ……就算是前世单身的时候他也没买过等身大的玩偶啊！ “请您，随意使用。” “……要我说的话感觉好像有点怪啊！” 不过在交流的过程中，蛛樱倒是告诉了他这样做的实际意义。 由于少女的系统是勇者离开后才开始运行的，所以她其实并不了解那个勇者——不过那个人却在她的底层系统中留下了两条意义不明的指令。 留意某种无法描述的特异存在，以及尽可能保护各种能够产生“可能性”的概念。 “人类的……繁衍活动，就是……创造可能性的，方式……” “你不要一边喘气一边说这些严肃的话题啊！” 不过亚伦斯也大概了解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那位勇者来这里似乎并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是另有目的。 但他没来得及完全确认自己的目标是否确实完成，就因为某些理由提前离开了。 而蛛樱就是他留下的一道保险，只要在监视中发现异常，她就可以按照预定的程序做出反应。 “不断创造可能性……或者说分支事象，就可以……稳固存在的概念。” “……算了，你接着说吧。” 所以蛛樱主动要求的这个行为，其实也能帮助亚伦斯加固自己的灵魂与存在概念……虽然在平时的战斗中没有任何意义，但万一遇到了未知的威胁时，说不定真的可以保他一命。 而亚伦斯在意识到这件事似乎与之前自己看到的神秘幻象有着某种联系的时候，便立刻向怀中任凭品鉴的少女发起了询问。 “我的数据库……没有相关资料，呼……所以不清楚。” 这个答案倒是并不太让人意外。 因为关于未知的威胁，蛛樱就只得到了两个隐晦的命令而已，所以这无非就是两种情况——第一是这个威胁并不值一提，不需要多做任何准备。 而第二种情况，就是那未知的威胁光是被提及都有可能引发什么问题。 “模因型的怪物吗？姑且还是留意一下吧。” “呼……感官校准，已经……完成了。” “你还真是在校准啊！” 虽说感觉确实有些微妙，但这由自己主动进行的接触，还是让亚伦斯释放了不少积存的精神压力。 …… “所以您之前是看到了神秘的幻象？嗯……殿下，您对这件事有什么头绪吗？” “很遗憾的是，星球没有给我有关威胁的信息。但夫君会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其实就是一种异常。” 由于已经觉醒了真身，所以克丽雅其实一直都在接受星球的各种支援。 而她没有得到信息，也意味着这件事的威胁程度不是很小就是非常大。 “在说明之前，我要告诉你们一件重要的事——夫君其实是被星球专门召唤来的。” “啧，其实我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了。” 自己的穿越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亚伦斯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却并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星球刻意从另一个时空召唤其他人类，必然是为了解决某种问题的。所以理论上，夫君应该会和我一样获得星球的直接支援，获得强大的力量才对。” 虽然克丽雅的话是这么说的，但穿越过来其实就只有一个来自异界的灵魂而已。 当游荡的异界灵魂与生命将逝的亚伦斯·莫蒂融合后，现在的亚伦斯才得以确立存在——没有得到任何特别的力量，命运却依然受到了某种牵引。 只不过，若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并没有得到力量的亚伦斯，又要怎么去对付星球的威胁呢？ “我们现在还没什么线索，所以暂时还是不用考虑这件事了。不过要说怀疑对象的话，我觉得那个圣约联盟和寻星旅团就很可疑。” 圣约联盟继承了千年前魔族战争的真正黑幕圣约教的名号，而寻星旅团则是为了捕获未觉醒的星之子而不惜搅乱一个国家的秘密组织。 如果说真的要开始寻找线索的话，那么先从它们身上下手肯定是没错的。 “总之这件事暂时就先这样吧。夏叶，补给的状况如何？” “绛月正在指挥工厂制造大型运输机，而物资的筹集也才刚刚开始不久，所以大概还需要五天的时间。” “喔……那我还是留在船上吧。” 虽然下意识地想要下船看看，但亚伦斯觉得下去也没有什么事可做。 不过普通的船员还是需要休息的，所以亚伦斯专门给他们批了个假——毕竟目前白鸟能够稳妥降落的地方就只有这里的空港而已。 下次起飞，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落地了。 “那夫君，我和夏叶姐也到工厂那边帮忙好了。要是无聊的话，就去找我妹妹和蛛樱小姐吧。” “虽然那两位不会很过分，但是请您还是尽量保持节制。” “说的就好像我平时没有节制一样！”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亚伦斯根本就不会纵容自己的欲望。 就算他的身体正处于欲望过剩的年纪，他也一直压制着自己的冲动，不让这些多余的情感干扰他的理智。 而家中的女性们正是因为察觉到了他对自己施加的约束与压力，才会用略显强硬的方式让他舒缓精神。 因为如果其他人什么都不做的话，亚伦斯可是绝对不会主动出手的。 “主人，如果有生理需要的话，请您直接告知我就好。” “兄长，有交配的，欲望？” “……我只拜托你们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啊！” 一想到自己的公众形象很可能会被人打上“放纵”的标签，亚伦斯就只感觉一阵头疼。 不过这也是他自己选择的。 第366章 教导 “嗯……在去下一个地方收集情报之前，咱觉得还是先教你们一点东西吧。” 斯科特公爵的领地虽然很大，但大部分人口都集中在大城市中——所以煌雅音带着卡琳墨千云两人在外面走了几天后，就感觉有些无聊了。 虽然卡琳和墨千云其实一直都很想学点什么，但煌雅音什么都不说的话，她们也不好意思主动提这件事。 而现在，她们幸运地得到了一个机会。 “今天就在这扎营吧——你们两个还是按之前的规矩把周围都巡逻一遍，然后咱来教你们怎么构造那些趁手的小玩意。” 煌雅音离开时其实什么都没有带，但她却能够随手变出包括车辆在内的所有装备和道具。 这肯定是一种特别的能力——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学到这个，但能了解原理一下也是好的。 “雅音老师，我们回来了。” 快速地转了一圈后，卡琳和墨千云便回到了临时建起的营地。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煌雅音就建起了一座房屋型的临时建筑——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用自己的力量构造出来的，而且只要一个念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结界咱也已经布置完了。虽然今天就只有干粮而已，但你们也适当吃点吧。” “唔，其实我们几天不吃饭也没问题的。” 实力提升之后，卡琳和墨千云其实已经不太需要依靠进食来维持生命体征了。 进入被人们称呼为禁忌阶位的六级时，人类的生命性质也会发生变化。不仅原本的生理欲望和需求会变得极为淡薄，精神也会因此发生巨大的变化。 所以这个等级的人究竟还是不是人类，至今也没有一个定论。 “还是吃点最好。如果连最基础的欲望都抛弃的话，那之后可就连生存的意义都会忘记的。” 虽然实力深不可测，但煌雅音却依然保持着人类的进食与睡眠习惯——卡琳和墨千云并不太理解这样做的意义，而她自己也从来不多做说明。 “呵，实在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从口袋里拿出了根本没有什么味道的压缩干粮后，煌雅音便十分悠闲地靠在了自己构造出座椅上，津津有味地啃起了那仿佛石头一样坚硬的面饼。 这样做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你们两个是不是很想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变出来的？咱可以告诉你们，不过能不能学会就是另一回事了。” “请您赐教。” “首先，你们对星之力——哦，人类一般是叫灵力对吧？你们对这种力量有多少了解？” 在一般人的认知中，灵力是一种难以驾驭的神秘力量。 它不仅会侵蚀人类使用的斗气和魔法，还会让与此相关的道具和设备全部失灵——若不是两百年前有一位贤明之人创造出了将其转化为魔力的技术，现在的人类恐怕仍然只能对着一堆无用的魔源石发愁。 “——虽然我现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纵这力量，但它们在我手上也就只能释放出热量而已。” “呵，这倒也正常。毕竟所谓的灵力其实星之力的余烬，和人类的生命力已经相差许多了。” “您是说，灵力和人类的生命力，实际上都是由一种东西演化而来的？” 一直都十分聪颖的卡琳在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后，便得到了煌雅音的点头赞许。 而看上去不太擅长思考的墨千云，此时却在手中尝试凝结起了灵力，不知是在测试什么。 “你们以为生命是凭空诞生的吗？并不是。一团物质怎么可能会在拼合起来后就突然动起来？里面当然会有作为驱动力的东西了。” “难道说是星球……提供的力量吗？” 人类的生命实际上来自于星球——这件事虽然听上去有些荒诞，但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而既然人类如此，那么魔兽其实也是一样的存在。星球一直都在将不同规格的生命能量投放到地表，然后让它们自己去创造更多的可能性。 而人类，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而所谓的灵力，其实就是星之力的沉淀物。它们没有生命的性质，就只是单纯的热辐射源……而沉寂的时候，就会变成没用的石头。” 这就是魔源石的本质——虽然绛月曾经研究过这些东西，但却并没有找到关键的线索。 “那么咱现在要问你们的是，既然人类可以将自己的生命力转化成魔法或是斗气，那么灵力这种同源的东西是不是也能转化成别的东西？” “这样的话，在下已经明白了！” 还没等卡琳说起之前魔源石的形态变化，刚才一直在看着自己手中能量的墨千云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在掌心升腾起了明亮的赤红光焰。 然而转瞬之后，那光辉便迅速地冷却凝聚——随后在卡琳惊异的目光中，那团本该是凝缩灵力的东西，毫无征兆地在墨千云的手中构造出了一把宛如实质的黑曜长刀。 虽然墨千云平时一直都是一副谦逊又有些自卑的姿态，但她实际上是比其他人更有潜力的天才。 “哈，竟然这样就理解了吗？咱还以为需要多讲几句才行呢。” “灵力既然本来就可以凝聚成魔源石，那么在回溯之后也应该可以虚构成其他的东西……在下受教了！” “原来如此，要将其先回溯到原始的状态再重新进行构造……您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吗？”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所以煌雅音并没有说话。 但她那始终都带着些玩世不恭态度的脸上，此时也露出了一抹慈爱与赞许的微笑。 “明天咱就带你们去找个地方试试吧，这个小技巧可是很有趣的哦。” 这可不能说是什么小技巧……但对于仍然隐瞒了什么的传奇猎人来说，也确实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另外吃饭和睡觉都很重要，你们最好还是保留好这些习惯……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 在说完了这句仿佛意有所指的话后，煌雅音就直接斜靠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对于她来说。这些事似乎确实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第367章 实战训练 “就是这里了，准备好了的话就进去吧。” 在卡琳和墨千云理解了力量最基本的原理后，煌雅音便带着她们来到了一个可以训练能力的地方。 ……其实就是另一座城市。 “咱会和之前一样去搜集情报，你们两个就放松一点，去找那些不长眼的家伙练习一下吧。” “这……雅音老师，您打算搜集关于什么事的情报？我们应该也能帮上忙。” “这倒不用，咱也就只是想从另一个角度了解一下这个国家而已。唔……现在是十点，那五个小时后咱们再见吧。” 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只精致的怀表，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后，煌雅音便重新戴上了那用来伪装的金丝圆框眼镜，还在手上凭空构造出了一本不知道写了什么的书。 那虔诚传教女修士的精妙伪装，就算是心理素质极强的卡琳和墨千云也依然会本能地感到一阵恶寒。 “可不要忘记了，这里的人肯定会从一开始就盯上你们的。” 最后提醒了一句后，煌雅音便戴上了遮掩用的兜帽，迅速地融入了来往的人群之中。 而佣兵打扮的卡琳和墨千云则是刻意展示出了自己普通女性和异人的身份，用相当显眼的姿态走到了大路上。 “果然，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在下已经锁定他们的位置了……要怎么做？” 按煌雅音的说法，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实战训练而已——因为她们已经理解了灵力的本质，所以一般的人类已经不太可能伤害到她们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实际战斗起来可能还是会有一些问题。 “先随便转转，找个合适出手的机会再说。” 因为两人身上并没有携带武器，所以看上去并不算十分危险——而她们的已至上乘的容貌，也自然而然地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但就算是她们摆出了毫无防备的模样，这座城的居民也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讪……就好像是在忌惮着什么一样。 公爵领内的居民看来早就已经收到了警告，不能随意接触陌生的外来者。 “监视我们的人一共有五个，距离基本都保持在三十公尺外。” “看来也是怕我们突然反击啊，千云，能锁定其中一个吗？” “稍等，在下对这个……还不太熟练。” 在两人行走的过程中，墨千云其实一直在用藏在斗篷下的手操纵着细密的丝线，侦测着周围的情况。 这是她参考了夏叶的【编织】，自行研究出的一种魔力的使用方法。 虽然她制造的丝线并不能随意构造成其他的物体，但在充分延伸之后，便可以作为隐秘的侦测手段来使用。 如果不是始终在身体周围释放着魔力结界，这些丝线是根本无法被察觉的。 “那边正好有一个小道，我们到那边去吧。” 卡琳虽然无法准确地判断出监视者所在的位置，但她已经想出了一个引蛇出洞的办法。 煌雅音带她们来这里，是为了让她们测试一下自己对力量的认知。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先找到一个合适的敌人才行。 虽然这种事按说应该很简单，不过闹得太大的话就不好收场了。 “……这些人也太谨慎了吧？” “在下已经锁定了最近的那个人，但是他似乎并没有靠近的想法。” “那只能给他们闹点动静出来了。千云，帮我确认一下这附近的地下有没有灵能管道。” 要测试自己对灵力——星之力的理解，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近距离接触这种力量了。 而这种力量，在城市中其实到处都是。 “有的，有一条管道就在我们脚下。” “很好，你稍微退开一点……我要把那些灵能抽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而卡琳最擅长的，就是将周围的灵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 在她的意念驱使下，就算是稳固的魔源石也会被强制激活。而带有高热与强烈辐射的灵力，也可以在她的身上形成类似物质的存在。 不过在知晓了灵力的本质与根源后，卡琳此时也有了新的感悟。 “来吧……既然这就是生命力的沉淀，那就再次化为一时的生命驰骋吧！” 从地下管道中强行抽离出来的灵力，瞬间便在卡琳的身旁凝聚了起来——然而这一次，它们并没有在卡琳的身体上附着成型，而是凭空捏造出了一只赤红之狼的躯体。 而在赤狼仿佛获得了生命一般活动起来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热能也从它的身体上释放了出来。 “好了，我们两个现在离开这里……让它去把那些家伙引出来。” 监视者当然不敢随意对实力未知的两人出手，但城里突然出现魔兽的话又如何呢？ 卡琳用灵力创造出的赤狼，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魔兽——但在内在的力量完全消散之前，它都可以按照卡琳的命令做出像是魔兽一样的行动。 在这样的东西突然在街上出现后，想必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也没有办法再作壁上观了。 “上！” 通体赤红的狼形魔兽在卡琳的命令下瞬间窜出了小巷，直接冲到了街道上。 谁也没有料到街道上会突然出现魔兽，所以大多数居民在看到了这一异状后，便全都大叫着四散逃离了。 而它也并没有袭击那些普通的居民，而是直接朝着一个似乎藏着什么人的地方冲了过去，然后毫无征兆地猛扑向了试图隐藏的一道黑影。 随后，一声凄惨的嚎叫便从阴影中传来，让那些本就被恐惧支配的居民变得更加惊慌了。 “有，有魔兽！救命啊！” “街上怎么会有魔兽突然出现……快跑！” 因为赤狼虚构的躯体几乎完全由灵力组成，所以被它扑倒的人根本就没能做出任何防御，就被直接咬断了手臂。 而当那倒霉的监视者被赤狼无情地叼起抛到了大街上的时候，刺耳的警报声也响彻了整条街道。 “三街发现有魔兽正在袭击居民！城卫队立刻开始疏散居民！然后进行包围清剿！” 城市管理者的反应比人们预想的还要更快一些——没过几分钟，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兵就将赤狼围堵在了街道的一角。 但他们却并未立刻向敌人发起进攻。 “你说那魔兽很可能是被外来者带进来的？快通知城公所，立刻封锁城市！” 虽然卡琳本来并不想闹得太大，但接下来发生的事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第368章 观望者 “赋予力量虚伪的生命啊，这想法还挺有意思。” 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城市中最高的建筑楼顶上的煌雅音，此时正观望着下方街道上发生的混乱。 虽然她依然是一副虔诚教士的装扮，但身上不时散发出的暴戾与混沌气息，还是让她显得十分恐怖。 若是这里没有其他人的话，那这份恐怖倒不会传递出去……但问题是，这楼顶上现在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到底想要什么？” “嚯，虽然按照要求一个人来这里和咱见面确实有些胆识，但你真的不怕咱在这里杀了你吗……公爵继承人先生？” 如果亚伦斯此时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正在这楼顶上与煌雅音隔空对峙的，正是那位斯科特公爵的继承人——洛德·斯科特。 只不过，此时的他看上去并不像之前那么儒雅又自负，而是被煌雅音身上溢出的恐怖气势压制得瑟瑟发抖，只能强行装出了一副镇定的样子。 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哼……就算我死了，公爵家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回答的倒是不错，不过你要不是抖得那么厉害的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因为完全没有收敛自己的气势，所以煌雅音看上去就像是一头随时可能将人撕碎的凶兽——也难怪就算和她相隔了一段距离，公爵的继承人依然会感到恐惧。 “你干掉了我的一个部下，然后还用那种怪异的方式邀请我单独和你见面……如果我不来的话，你肯定会继续杀人吧。” “呵，你觉得会怎么样呢？” 在上一座城市中，煌雅音当着卡琳和墨千云的面解决了一个监视者——但之后的事，另外两人却并没有注意到。 煌雅音早就从那个倒霉鬼的脑袋里拿到了所有的关于公爵领的基本情报，所以她故意在现场留下了一条隐秘的信息，要求公爵继承人在这里和她见面。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煌雅音既没有说自己什么时候会来，也没有说自己要做什么……但公爵继承人还是按照约定找到了她，并且将她邀请到了这个不会有人干扰的地方。 “好了……不知名的女士，我想你专门约我见面，并不是来找我猜谜语的吧？” 似乎是因为恐惧而失去了些许耐心，公爵继承人洛德不禁提高了说话的音调。 然而煌雅音却似乎对他的反应产生了额外的兴趣，转而用更加令人胆寒的目光打量起了这个似乎已经年过五旬，却并没有多少威严感的男人。 “虽然是继承人，但看上去却并没有什么实权啊。你应该是被名号所困承担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工作，辛辛苦苦地干了几十年却突然发现上一代竟然还是没有退位的打算，所以开始有些自暴自弃了吧。” “你怎么……” “这只是咱的小技巧而已，别在意。” 不过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秘密被人一眼看穿，公爵继承人的恐惧情绪也减轻了不少。 真的意识到对面比自己高出了好几个等级后，无谓的紧张和恐惧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好了，咱来这也不是为了找人闲聊的。所以咱就直接问了吧——你们公爵家接触过圣约联盟的人吗？” 说谎和隐瞒都没有任何意义，面前的女人随时可以把自己撕碎——所以这位年近五十还没当上家主的继承人也直接就说了实话。 “在内战开始之前不久，一伙自称是寻星旅团的人来找过公爵大人。但是家父——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见他们。” “哦，是因为根本就没办法见吧？” “……是的，家父在一年之前突然犯了痴呆的毛病，神智正常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实力却没有减退。所有公爵家只能暂时将他限制起来，对外说他正在闭关研究新魔法。” ——斯科特公爵其实早就已经无法主事了。 因为斯科特公爵是位有名的魔法师，所以外人一般也不清楚他在做什么。 而洛德·斯科特作为继承人一直都主持着领地的事务工作，所以公爵领的运营一直都没出什么问题。 但现在，二皇子却带着自己的势力挑起了内战——麻烦也随之而来。 “这里没有别人，你就直说吧——现在控制公爵家的到底是谁？” “暂时还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不，咱只是觉得，你可能很快就要遇到大问题了。” 看着那放弃了恐惧后反而变得自信起来的男人，煌雅音就只是露出了一个怪异的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确实有想要调查的事，但这个男人似乎并不知情。 “好了，咱要问的就这么多了。当然，咱也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 远处的街道上似乎正在发生什么骚乱，而煌雅音则是随意地伸手指了指那边，就像是在炫耀什么一样。 “咱接下来会在另外几个地方也制造相同的骚乱，而你可以趁机挖出那些潜藏的威胁——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你到底……想要什么？” “哈，只是想验证一下猜测罢了。” 说完之后，煌雅音便转过了身，面向了那正似乎有魔法不时闪烁的街道。 随后，她便在公爵继承人惊异的目光中一跃而起，从这十余层的高楼上直接跳了下去。 “小心别被自己利用的人反过来利用了——再见。” “等……可恶！” 在最恐怖的东西真的从眼前消失的时候，公爵继承人的精神才终于缓和了下来。 街道上的混乱并不值得过多关注——因为很快，始作俑者就会将其解决。 但自己一直想要隐瞒的，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难道已经被其他人察觉了吗？ “我是洛德……听着，现在立刻派可靠的人去重新清点物资和领地内的关键货物动向……我们或许有机会了。” 公爵家的继承人当然很清楚，究竟是谁在暗处悄悄地攫取他们的血肉——所以现在，也是时候展开反击了。 “我们的敌人是破坏秩序与规则的人，无论是谁都一样。” 第369章 强化整备 “为了确保储藏库的冗余，船上的弹药储备只补充到了八成。另外修改了夜鸦的设计制造出的对地攻击机也已经入库了，公主殿下已经进行了试飞，之后就可以选拔专职的飞行员了。” “不用做很多测试真是方便啊……真不愧是魔法世界。” “正常来说还是需要做详细测试的，不过我们毕竟有很多很方便的人在……所以流程肯定是会缩短啦。” 在边境领短暂停靠的这几天里，绛月全力运作了边境领的所有资源，为白鸟储备了大量的弹药与新装备。 而令亚伦斯有些意外的是，虽然他是下令给新船员放了假，但大多数人只休息了两三天就立刻返回了岗位。 “另外日用物资是直接补充到了上限，大约能支撑全舰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自持运转五十天。我也专门准备了可以快速起降的运输机，只要能在地面上找到物资，就可以迅速进行补给。” “真方便啊，不过这些事还是由夏叶来负责吧。” “羊小姐最近的工作效率变得相当高……听说和您有些关系？” 在直面了自己的心意后，夏叶与亚伦斯的关系就变得有如干柴烈火一般了——虽然在外人面前绝对不会承认，但私下里就会变得又黏又腻。 当然，本就十分了解夏叶本性的绛月也没少调侃她的表现。 “算是吧，但我可是快累死了……” “看来您的日常菜单还需要再调整一下啊。嗯哼哼……我去找蜘蛛小姐问一下好了。” 现在的亚伦斯不仅仅要负责统筹管理与战略指挥的工作，还要为家里的女性进行适度的“生理调节”，提升她们的工作效率。 虽然听着是个挺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事，但实际体验下来之后，亚伦斯才发觉自己的体能根本就无法满足需求。 在准确地测定出了维持精神健康的需求标准后，就算是表现得最为顺从的蛛樱，也会让亚伦斯陷入苦战——就算完全不考虑其他因素，长时间高强度运动也需要相当的体力。 “要是再多两个人的话我可就要撑不住了啊……” 由于家里确实有两个人不在，所以亚伦斯每周姑且还有两天休息的时间——但这种日子肯定是不会太长的。 ……所以自己就算不用上场战斗，也必须要加强锻炼才行。 “少爷，绛月……那个老太婆走了吗？” “你都已经习惯叫人家名字了就不用改口了吧……” 在绛月刚离开后不久，夏叶就来到了亚伦斯所在的舰长室。 虽说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来向亚伦斯汇报工作，但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这位自称邪恶魔族的白羊小姐就会主动凑上来，与自己的契约者享受片刻的温存。 另外一提，之前已经被亚伦斯直接用光的那个契约已经被夏叶强行重签了——结果是亚伦斯再次得到了三次绝对命令权。 “是这样的。白鸟的物资整备已经基本结束了，所以接下来就该您来下达命令了。无论是立刻启航还是暂时待命，都只能由身为舰长的您来决定。” “那就通知公主殿下她们一小时后来我这里开会吧，我得先说明一下我的想法才行。” 亚伦斯当然早就做好了自己的计划，不过由于现在帝国内的信息流通不畅，就算是再好的计划也可能出现纰漏。 为了避免自己的决策失误导致全船的人跟着一起承受损失，亚伦斯必须要详细听取其他人的意见才行。 “顺便，再帮我去问问船员有没有什么需求。这次起飞之后，可能就没什么机会再落地了。” “明白了，我会通知其他人准时来这里。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刚才收到了第四军团情报队发来的信息，他们说斯科特公爵的动向似乎有些变化。” “大皇子那边吗……姑且先记下来吧。” 由于现在的局势十分混乱，在边境领驻扎的三支军团并没有余力去收集其他领地的情报——但就算如此，依然有几位志愿者自告奋勇前往了其他领地，为亚伦斯他们做起了前期侦查的工作。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勇者。 “我也趁这个机会在船上再走一圈，一小时后我们再见吧。” …… 时间过得很快。 一小时后，亚伦斯便与已经全部到场的五位女性见面了。 “把大家都召集起来了，看来夫君你已经有计划了啊。” “是的，不过在那之前……夏叶，船员们有什么需求吗？” “确实有些日常生活上的建议，不过用船上的设备就可以解决。” 五个人中有两个根本就不会参与决策，所以亚伦斯其实就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克丽雅听而已。 对于蛛樱和亚露来说，亚伦斯无论下什么命令她们都会照办……虽然这样确实是没有什么原则，但她们本就不会像人类一样考虑那么多问题。 而夏叶和绛月则是一直都在为亚伦斯排查问题，她们的工作也不需要亚伦斯多做指挥。 “那么我就说一下自己的计划吧——我打算先去布克公爵领转一圈。” “夫君？哦……原来如此，你是想去看看那边还藏了什么东西吧？” “没错，那边至今都没有恢复正常，我感觉应该还有什么问题。” 自从布克公爵在领地全境释放了灵力，让所有区域都被灵力污染之后，至今那片领地也仍然处于污染之中。 领地内的居民去了哪？那里的魔源石矿场是否还在运作？是不是有人借着灵力污染的掩盖在谋划什么？ 而现在，只有已经适应了灵力禁魔环境作战的白鸟特勤队，才有能力对那里一探究竟。 “所以明天我们就启航——在布克公爵领内探索十五天后，就前往欧菲公爵领进行补给和重整。” 虽然并不知道内战的进展如何，但亚伦斯觉得欧菲公爵肯定不会放任自己的领地被侵略。 三皇子洛兰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至少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一获得绝对优势前，他都不会出事。 “我总觉得这件事里还藏着什么阴谋……为了不被人背后捅刀，必须要先调查清楚才行。” 不过现在亚伦斯手上的战斗力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般的阴谋家的预测上限，所以他也没有必要那么小心翼翼的行动。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没问题的话，各位就先去做启航的准备吧——” 第370章 再次探查 【本舰已进入布克公爵领上空，地面侦查小队请做好快速降落准备。】 曙光白鸟按照亚伦斯的指示准时启航，很快就进入了布克公爵领的上空。 虽然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公爵领内现在依然到处都是灵力，甚至感觉就像是笼罩在红色的魔雾中一样。 在这种环境下，人类制作的很多和魔法有关的东西都会失效，而没有了方便的设施，领地内的居民估计也无法正常生活。 所以现在公爵领内还有多少人？ 【这里是舰长亚伦斯，各单位请注意，我们会在侦查小队落地后协同测试对地支援武器——请检查通讯设备是否运转正常。】 由于上次在卡迪亚测试的火力实在是有些过剩，所以这次亚伦斯专门让绛月设计了一些简单的对地武器。 ——其实就是常规火炮。 【第一侦查目标是布克城，请严格按照时间限制行动，遇到敌人也尽量不要交战。】 由于这次算是隐秘行动，所以亚伦斯决定全程监控侦查队的情况。 虽然在高浓度灵力污染的环境下，精神力的探测效果会大幅减弱。但在舰船雷达设备和领航员的协助下，亚伦斯还是可以准确掌握地面上的动向的。 【目标确认，开始行动。】 …… 由于需要隐秘行动，所以侦查队里并没有编入体型高大的魔族。 而一开始报名参加地面突击队的三百人里，其实有三分之一以上都是女性——很多女性战职者本来就是依靠灵巧的身法安身立命的，刚好适合这种潜伏或隐秘行动的任务。 所以一支二男八女的侦查队，便乘着几乎无声的小型飞行器悄悄飞向了地面。 “暗翼一号报告，我们已经降落，之后我们会使用行动编号进行通讯，完毕。” 领队的女性是一名有四级实力的前佣兵，在被公主殿下招募进入团队之后，就负责起了情报方面的工作。 因为做这项工作经常需要隐姓埋名，所以她现在也不太在意自己有没有名字这件事了——而现在当上了侦查小队的队长后，她觉得能有个专属的代号也挺好的。 【收到，暗翼小队请立刻进入目标区域，监测显示城内有活动迹象存在，我们怀疑城市内仍然有居民留存。】 “明白。” 启动了黑色紧身战斗服上的特殊配件后，侦查小队迅速地融入了阴影之中——虽然魔力和斗气都被弥漫的灵力封印，但新装备也让她们得到了比一般人更强的战斗力。 【注意，之前获得的情报显示，公爵领内存在着装备了制式火枪与防弹盔甲的正规士兵，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是否在城市内活动，如果遭遇请尽量避免交战。】 舰长亚伦斯的指示简练又直接，在船员中有着相当高的评价——对于很早就跟着公主殿下来到亚伦斯身边的一号来说，那个男人确实有作为领袖的才能。 当然崇拜敬仰是一回事，适不适合作为恋爱结婚的对象就是另一回事了……对于一直忙于工作，连自己本名都快忘记的一号来说，她还是更想找个朴素一点的普通人过一辈子。 亚伦斯的等级太高了，并不适合自己。 “了解，暗翼正在进入城市。二号，跟我走最前面。” 布克城曾经是布克公爵领内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但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宛如被风暴席卷的废墟。 在布克公爵刚开始在领地内散布灵力时，居民们还都是被强制要求留在家中等待事态平息。 但布克公爵不知为何突然失去了理智，启动了最终决战的兵器——最终被人造的魔兽吞噬，消失在了妄想与幻梦之中。 “探测器的工作正常吗？” “报告队长，虽然探测器确实能运作，但有效距离只有事前预计的一半。” “十五公尺吗……尽量贴着建筑物移动，尽量不要离开遮蔽物。” 在宛如红雾一般的灵力污染区中，生命的迹象变得十分难以辨识——就算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侦察队员们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也是她们第一次执行灵力污染区的任务，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 【通讯检查，暗翼，收到请回复。】 “收到，我们正在主城区内移动，没有发现人类的活动迹象。” 【舰船定向扫描显示在你们的移动方向二百公尺的距离上有生命反应，反应强度大概是人类的水平。】 新的通讯器使用的并不是魔力，所以就算被灵力污染也能够使用——一号很早就认识贤者绛月，所以她并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值得惊奇的。 不过这些新鲜玩意并不能绝对保证她们的生命安全，所以行动时还是要听从指挥的。 “我和二号先摸过去，其他人在后面和我们保持至少二十公尺的距离……走了。” 隔着面罩相互点了下头后，两位身材略显瘦弱的女性便迅速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注意，我们发现生命信号正在分散，请谨慎行动。】 有亚伦斯的监控和提醒，经验丰富的一号当然不会犯低级错误——但当她和队友悄悄地摸到了目标附近时，看到的却是一幅令人无法理解的景象。 一群有些像士兵又有些像拾荒者的人正拿着形态各异的武器，在一辆货车的残骸中翻找着什么。 而在那货车旁边，则是胡乱堆着许多似乎刚刚失去生命的尸体。 这里刚刚肯定爆发过一场血腥的战斗……不，或许称呼为屠杀才更为准确。 “……一号报告，我们发现了一伙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他们似乎正在回收物资。” 【请把影像传回来……啧，看来城里已经彻底失去秩序了。】 眼前那残酷又野蛮的景象，就连亚伦斯看到都会下意识地咂嘴。 不过早已见过很多场面的一号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只是立刻思考起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舰长，我申请先抓个人审问一下。” 【批准，我已经给你们标示了安全区，小队离开现场后白鸟会清理目标区。】 “收到，一号开始行动。” 抬头望了望根本看不到任何异样的天空，一号便对自己的同伴打了个手势，然后迅速地钻进了废墟的阴影中。 第371章 阴谋仍存 “这些家伙，看着像帝国的正规军啊。” 在悄悄地接近了一个正在巡逻的武装者后，暗翼一号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外表。 虽然衣着看上去破旧又脏乱，但对方行走与站立的姿态却十分严谨标准，很明显接受过长期的训练。 考虑到布克公爵一直都是二皇子的支持者，这些人说不定其实就是二皇子手下的士兵扮装的。 “这里是一号，我已经准备好捕获目标。请帮我吸引其他目标的注意力。” 【二号收到。小队其他人已经向集结点移动了，我准备向其他目标投掷一枚爆炸物，请看到信号后再行动。】 侦查小队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精锐，所以这种简单的配合根本不需要多做确认。 随着一声响亮的爆音在货车残骸附近炸裂开来，一号便趁着目标注意力转移的空当，直接从阴影中窜了出来。 侦察队的队友都会携带非致命的武器，而一号自然也不例外——特制的震撼器在接触到对手的身体时，就立刻爆发出了足以让人瞬间失去五感的剧烈波动。 虽然这东西也会影响到自己，但特制的战斗服足以抵消掉大部分的震荡。所以一号只是轻微一滞就利落地打晕了目标，然后直接将对方拖进了废墟的阴影中。 被爆响吸引了注意力的其他武装者虽然一开始确实被吓了一跳，但明显接受过训练的他们立刻就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但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侦查小队就已经全都离开了现场，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确认侦查小队离开目标区域，开始校准——火控系统运转稳定，误差在准许范围内。】 【三号、六号炮塔确认装填完成，可以射击。】 【方位——七、六、二。触爆引信，两发齐射。放！】 然后在貌似空无一物的高空之上，便突然亮起了一道耀眼的光辉。 “什么东——” 高浓度的流体魔源石在撞击地面的瞬间便引发了足以熔毁岩石的高热爆炸——而没有任何防御力的人类，根本无法抵挡这恐怖的力量。 【确认目标位置生命信号完全沉默。】 …… “精度偏差有些明显……是我们的位置太高了吗？” 在指挥白鸟对地面进行了一次精准试射后，亚伦斯便立刻查看起了射击的结果。 虽然爆炸并没有波及到侦察队，但火力投射的精度确实有些差强人意——在接近五千公尺的高度向地面进行直瞄式射击，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蜘蛛小姐发来弹道分析数据了……嗯，看来要完美确保射击精度的话，必须要降落到八百公尺左右的高度才行啊。” “以这艘船的体积来说，降落到那种高度时应该会被立刻注意到吧？” “但不这样做的话，想要精确打击就只能使用制导武器了。那种武器的制造工艺太复杂了，不可能像火炮那样连续发射。” 这世界上确实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事——想要保证进行大规模的火力投射，就必须要降落到能够被敌人侦测甚至打击的高度上。而若是想要自保，就不能连续进行高强度的作战。 “所以之后具体要怎么做，还是由作为舰长的您来决定吧。” “没办法了……暗翼，汇报情况。” 【报告舰长，我们已经对俘虏进行了初步审讯。他们确实是二皇子的部下。】 这里果然还隐藏了什么东西——布克公爵虽然看上去丧失了心智，但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什么后手。 而内战正式开始之后，二皇子便可以堂而皇之在被污染的公爵领内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完全不必顾及其他势力的侵扰。 【这个士兵的职级太低了，并不知道更具体的情报。不过据他所说，二皇子似乎正在尝试收集一种叫做灵源石的新矿石，而他身上刚好就有一小块样品。】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暗翼队，把俘虏处理掉之后就立刻返回。绛月老师，我需要立刻解明二皇子在尝试做什么。”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让技术组做准备。暗翼队返回后让她们把样品第一时间送到那边去。” 不管二皇子究竟在计划着什么，亚伦斯最终都要和他一战——而这个因武力成名的皇子肯定不是什么傻瓜，所以自己这一方也不能贸然行动。 不过，所谓的灵源石又是什么东西？ …… “检测结果出来了，侯爵。布克公爵果然留了些后手，他是故意用灵力污染这个地方的。” 在侦查队返回船上后，绛月就立刻对她们拿到的样品进行了分析——虽然分析用的时间并不长，但最终得出的结果却并不怎么让人感到高兴。 “所谓的灵源石，是魔源石受到大量的活性灵力污染后，有一定概率变质而成的东西。这种材料的性质非常不稳定，但却可以快速释放大量灵力——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克服了魔源石效率低下的缺点吗。” “在一般情况下，制造这种东西可是相当浪费资源的。但现在是战争时期，而布克公爵领内的魔源石又多的用不完……就算产量只有总量的十分之一，也足以应付这场内战了。” 所以布克公爵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实际上还是为了支持二皇子争夺皇位。 就算被寻星旅团的阴谋惑乱了心智，布克公爵也依然是执掌一地的贵族——亚伦斯再次认识到了贵族应有的层次后，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不过二皇子应该还没有完全掌控这地方的所有资源，所以才会有外人在偷偷收集灵源石……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 “您的意思是？” “给第四军团发报，告诉他们这边的情况，然后让他们自己决定要不要派人过来抢这些资源。灵源石对我们的意义不大，但对于他们来说应该非常珍贵。” 既然二皇子现在还没有完全控制住公爵领，那么边境领驻扎的军团或许就有机会分一杯羹。 并不是只有他们才知道怎么在灵力污染的环境下战斗——而这就是亚伦斯的策略。 “全舰听令——本舰从现在起将开始开始向欧菲公爵领前进，预计在进入目标区域后会立刻进入交战状态，请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船员的主要职责是操纵武器和维护内部工厂的设施，一旦开始战斗，船内所有的系统就都会进入全负荷运转模式。 所以船上的每一名船员都很重要——而亚伦斯的职责，就是要保护好所有人。 “……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不过就算知晓了布克公爵领内的秘密，他的心中依然残留着一片莫名的阴霾。 第372章 灵性之力 “不错嘛小狼崽，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使用的方法啊。” 在卡琳和墨千云隐藏在暗中操纵灵力之兽在街上大闹的时候，做完了自己的事的煌雅音悄悄地和她们汇合了。 因为那完全无法被斗气和魔法伤害的灵力之兽确实吸引了大多数注意力，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三人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但是操纵起来……相当吃力啊。” “那当然了，毕竟你的灵魂就只有一个而已。想要靠一个意识操纵两个身体，至少要有那个小家伙水平的精神力才行啊。” 虽然听上去就只是随意的评价，但卡琳却敏锐地意识到，煌雅音实际上是在借这个话题夸奖亚伦斯的能力。 这种她根本没有办法轻松完成的事，亚伦斯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这就是那个人会被人追随的缘由之一。 所以自己，就必须要为他去做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再闹一会就走吧，咱刚才可是拿到了有趣的情报。” “您知道了什么？” “要先验证一下才行，咱可不会随便说什么没有根据的话。” 煌雅音似乎是在故意卖关子，所以卡琳并没有过多追问，而是全神贯注地将精神力集中了起来。 灵力之兽的操纵其实相当困难——只要卡琳稍有疏忽，那团构成虚伪生命的灵力就会溃散或失去控制。 就算知晓了灵力的本质，卡琳也并不能像墨千云一样迅速地学会如何精细地掌控它。 “唔……这东西……” “不是要去命令它做什么动作，而是要把它当成自己的一部分。虚假的生命是没有意志的，无法理解你的命令。” 虽然煌雅音说的很简单，但卡琳却仍然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让那只虚伪的魔兽活动起来。 好在城卫兵此时已经放弃了主动进攻，而是开始主动地疏散起了群众——而卡琳也只是操纵魔兽跳到了房屋的顶上，俯视起了人类的动向。 “好了，不必再这样勉强练习不太适合的技巧了，把那家伙引爆吧。” “……引爆？” “没错，放心吧，爆炸的威力最多只会把周围的建筑炸塌，不会伤到别的东西。” 有些疲劳的卡琳一时间没能理解煌雅音的话，不过在发觉对方的表情十分认真时，她果断地选择了放弃思考。 自己确实不太擅长做这种精细的事，所以煌雅音应该是只是在善意的劝诫自己。 “那就……爆炸吧。” 在卡琳的意念下，虚伪的魔兽在瞬间便失去了原本的形体——当赤红的灵力显露出真实的模样时，被压缩的热量一下子便爆发了出来。 轰—— 在突然亮起的赤红闪光中，几间民房在膨胀的高热之中骤然化为了灰烬。 “好了，现在跟咱离开这里，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咱再告诉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因为精神力消耗了很多，所以卡琳的反应也迟缓了不少——好在墨千云及时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跟着煌雅音从小路离开了现场。 城里的混乱一时半会是无法平息的，所以目前暂时是不会有人关注她们的动向了。 …… “怎么样，恢复过来了吗？” “……还好。” 虽然卡琳并不知道精神力耗尽时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但现在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已经让她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 ——亚伦斯为了参与并不适合自己的战斗，其实已经承受过无数次这样的痛苦了。 “能这么快就想到灵力的使用方法，你确实很聪明——不过嘛，那方法并不太适合你。” “您的意思是……我做错了吗？” “啊，是的。创造并操纵虚构生命体这种事，让你们家那条不知是蛇是龙的小家伙来做，应该才更加合适。” 煌雅音说的人是绛月——在自然灵的真身被揭露之后，绛月对灵力的适应性就上升到了相当离谱的程度。 而现在想想，所谓的自然灵其实就是星之力的化身……也就是说她实际上就仅仅只比身为星之子的公主殿下低半级而已。 “……我们终究到不了那种高度啊。” “哈，你觉得咱是什么特别的物种吗？咱可就只是普通人类而已啊。” 一瞬间看穿了卡琳心中的动摇后，煌雅音立刻就反驳了她的想法。 “你觉得力量的强弱和种族有关吗？那咱可要告诉你，就凭现在的星之子，是根本不可能战胜咱的。” 在纯粹的力量上几乎完全碾压了所有人的公主殿下，煌雅音竟然说她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卡琳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力量的认识似乎还停留在过去的层次上——她还只是单纯地认为灵力比斗气魔法要强，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有效的运用这力量。 而煌雅音的意思是，她对这力量的理解其实远远超过了现在的公主殿下。 “你要思考的不只是力量的本质，更重要的是自己该如何去使用它。另一个小丫头，现在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是的，因为在下……就只会这些而已。” 当游离的赤红灵力在一直安静站立在旁边，似乎在认真思考的墨千云手中渐渐凝聚起来的时候，她的手中便迅速地凭空出现了一把黑曜石一般的长刀。 然而转瞬之后，那把长刀就接连变成了长枪和大弓的形状——而在形态的不断变幻中，甚至还出现了像是火枪一样的热兵器。 “在下放不出像样的魔法，就只会用各种武器战斗……所以在下只需要这样使用这力量就可以了。” 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幻之后，灵力最终在墨千云手中构筑成了四把长短不一，外形优雅邪异的长短双刀、十字枪与长弓。 随后她将其中稍长的十字枪和长弓背在了背上，而另外两把刀则是统一挂在了腰的右侧——她似乎一直都更习惯用左手来操纵武器。 “原来如此……是我想得太多了吗。” 看到墨千云的意志一如既往的纯粹坚定，卡琳的心中也闪过了一丝灵光。 自己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思考那么多不必要的事情。 第373章 问题与思考 “就是这里了，斯科特公爵的军队后勤补给站。咱打听到的消息，就和这里有关。” 谁也不知道煌雅音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不过卡琳和墨千云并没有任何质疑。 她们与这位传奇猎人之间仍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所以现在只需要虚心学习就足够了。 “对了小狼崽，你上次跟咱打的时候用的那个力量是什么？” “那个……不是很好解释。” 卡琳其实也不太清楚那力量的源头是什么。 她从蛛樱那里得到的，其实就只是个象征的徽记而已——那似乎是来自于异界，与古代勇者同源的某种超常的存在。 自己仅仅只是模仿了一部分外形，就能发挥出难以置信的力量……若是真的触及本源的话，自己又会获得什么？ 或者，自己根本承受不了那种力量的本质？ “没关系，咱也只是好奇而已。你这次就随便一点，从正面进去把这里存着的东西全部破坏掉吧。” 煌雅音依然没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打算让一直都精神紧绷的墨千云一起去。 看来这就是另一场测试了——卡琳当然明白，自己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方向。 墨千云一直都有着明确的目标，她并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事情，只需要做好自己认定的事情就足够了。 但自己不行，如果自己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就会失去原本的价值。 “你就只管随便大闹就好，咱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该收手。另外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也不用想的太多。” “我知道了。” 谁也不知道煌雅音究竟是在指点还是在调侃，所以卡琳干脆放弃了思考，直接驱动起了力量，朝着被士兵严密防守的区域慢慢走了过去。 普通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就算是人类之中少有的五级强者，也无法在能够驱使灵力的她面前坚持几个回合。 但这样的实力，在真正意义上的强大存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 “雅音老师，在下有一事不解。” “哦？难得你会主动问问题啊。说吧，咱会回答你的。” “卡琳前辈的力量其实比在下要强大得多，为什么您还要继续锻炼她呢？” 墨千云并不是对这样的安排感到了不满，而是确实没有理解煌雅音的用意。 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卡琳比她实际上要强大不少——那个人不光有单纯的实力，还有丰富的社会经验与敏锐的思维。 而自己只不过是个会用些小技巧的，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特长的平凡人而已。 “喔，你觉得自己比不上她？原来如此，那你先回答咱一个问题吧——那些受到你操纵的星之力，为何会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这……” “那力量在咱的那个时代，可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类既无法控制它们，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但你现在却可以将它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墨千云完全没有思考过。 她只是单纯地想着自己要做什么，并将这份意志传达到了那些力量上，最终得到了回应而已。 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在下……不知道。” “哈，就算不清楚理由也能做出完全正确的选择，真是天才啊。” 这句话究竟是夸奖还是贬低，墨千云根本就听不明白。 不过看煌雅音那略带着一丝赞许的笑容，她觉得自己就算不理解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问题。 “先看看小狼崽的表现吧，然后咱再慢慢讲给你们听。” …… 当卡琳在手臂上凝结出赤红的结晶臂铠与凶恶的利爪时，守门的士兵便立刻尖叫着逃走了。 由于曾经失去过一只手臂，所以卡琳在构造武器时也着重关注了手臂的防护——不过光是感受到那外形夸张的结晶爪铠上蕴藏的热量，大多数人就会立刻退却。 而守卫这个补给站的公爵士兵，很明显都是些知晓何为危险的老手。 “……灵力，为何会变成这样？” 在蛛樱和绛月的教导下，卡琳早就已经知晓了灵力的性质。 灵力其实就是一种会向四周主动放散的高热粒子，由于能量密度相当高的缘故，所以斗气和魔法都会被其干扰破坏。 但为什么这些东西会接受自己的控制呢？ “这些物资……不像是用来打仗的啊。” 补给站中储备的并不是战争用的资源，而是魔兽素材和各种炼金材料。 一般来说，战争需要的后勤储备基本上都是武器装备和魔源石这种通用资源。魔兽素材和炼金材料虽然并不是完全没用，但也并不是必需的补给品。 公爵家到底在准备什么呢？ “不要让那个该死的异人破坏我们的物资！所有人都给我上！” “……不像是军人啊。” 当卡琳随手将堆积在外部的物资箱烧成了灰烬之后，一个看似像是指挥官的男人便大叫着召集了补给站内的士兵，将她直接包围了起来。 这些人真的有些奇怪……但卡琳现在也看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好试试新的武器！给我上！” “新武器……什么！” 卡琳一开始还没有把对方这种低劣的威胁当回事，但当周围的士兵纷纷拔出有些不太一样的长剑，还有外形明显有些眼熟的长杆射击类武器时，她便立刻意识到了危险。 这些人拿着的武器上，有似曾相识的力量！ “快，杀了这个不长眼跑来捣乱的女人！” 当明显躲在后方的指挥官下达了明确的命令后，那些打扮明显与普通士兵不太一样的人，便纷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向着孤身一人的卡琳毫无惧意地冲了上来。 而他们手中通体黝黑的长剑，此时也放出了令人熟悉的赤红光辉。 “竟然是灵力……怎么可能？！” ——虽然眼前的事实令人难以置信，但那些分明也是蕴含着灵力的武器！ “啊，果然没错。咱要找的，就是这些东西。” 就在卡琳刚刚招架下了前两个士兵挥来的长剑，一个低沉庄重却又让人心生畏惧的女性声音，突然从旁边的高墙上传了过来。 “不要再留手了，小狼崽。不然就算是你，也有可能会死的。” 第374章 自己的答案 “——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们才懂得如何使用这种力量。” 煌雅音低沉肃穆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卡琳就突然看到自己的身边闪过了一道锐利的剑光。 一个拿着异样长剑的士兵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精准一刀直接劈开了身体，随即倒下没了声息。 “卡琳前辈，这些人使用的武器很危险，所以在下来助阵了！” 当墨千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的时候，卡琳原本有些紧张的精神也缓和了下来。 这些敌人装备了可以释放灵力的武器，确实让人有些意外——但他们要使用这种武器，也意味着他们无法用斗气和魔法补强自己的防御力。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和普通人一样脆弱。 “啊，多谢了。” 随着斗志渐渐开始提升，灵力也开始在卡琳的身体周围波荡了起来。 但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之前完全没有关注过的细节。 ——聚集到她身体上的灵力规模，其实远远超过了她的身体能够储存的上限。 “不想了……先把这些人解决掉！” 利爪之上缠绕起了赤雷，卡琳的身上也显现出了某种异常之物的虚影——虽然仅仅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却散发出了令人惊异胆寒的气势。 那只是异域神明的些微恩赐，就已经拥有了足以震撼大地的威能。 “在下去处理那些用火枪的敌人！” 在体内特殊魔力的刺激下，墨千云的身体在瞬间便加速到了肉眼无法追踪的程度——那些手持火枪的士兵才刚刚端起武器，手臂就会在刹那间与身体分离。 短短数秒之后，那些能够从远距离威胁到卡琳的敌人就已经全部倒下了。 “啊，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自己使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虽然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卡琳的身体上还是爆发出了惊人的热量。 狂躁的赤雷骤然放散到了四周，将所有可以点燃的东西全部覆盖上了炽烈的火焰……包括人类。 而她这时也感觉到，那些灵力似乎并不是心甘情愿接受她支配的。 “在赫耀之下燃烧殆尽吧——你们，给我听话！” 但就算如此，这些灵力也无法脱离她的掌控——虚构的神之幻象挥出了残虐凶恶的赤红之爪后，整个区域就立刻化为了一片火海。 而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士兵们，此时也在席卷的烈焰中燃烧了起来。 “哈，就是这样。小狼崽，你快要找到答案了。” 在完全无法抵挡的力量之下，并不强大的敌人们很快就在狂乱的赤焰之中全部倒下了。 然而这时，一袭庄严黑衣的金发女教士却轻盈地跳入了燃烧的院落中——在她落地的瞬间，那些被赤雷激发的火焰便像是感到了恐惧一样，主动地远离了她的身体。 “让咱看看——喔，果然是这样的。这些武器里面，确实有咱想要找的【东西】。” 随手捡起了一把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后，煌雅音立刻就发现了某种神秘的线索——但她随后就丢掉了那把武器，将视线转向了正在不断向四周释放着热量，好像陷入了微妙失控状态中的卡琳。 而褐肤的狼女，此时也不知为何燃起了一股莫名的战意。 “呵，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本能吗？竟然会被力量影响到情绪啊。” “不，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答案是否正确。” 周围那些受到卡琳支配的灵力开始躁动了起来，但煌雅音的身边却依然是一片净空的区域。 灵力在命令与恐惧之中来回摇摆着，不时爆散出一朵朵细微的火花。 而在一边清楚地感受着这矛盾状态的墨千云，则是若有所思地开始了冥想。 “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 “很多事我还是不太明白，但我觉得，我其实并不需要去深入理解那些东西。” 卡琳其实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擅长思考的人。 过去的她曾是佣兵团的团长，为了带领团员获得更好的收入，她学会了如何权衡利弊和思考得失……但也正因如此，她的命运差一点就跌入了无底的深渊。 而在被亚伦斯拯救之后，她立刻就意识到那个男人身上背负着难以估量的压力。 为了报答这份救命之恩，她便强迫自己再次开始了思考。 就算亚伦斯很快便拥有了真正的智略型人才，卡琳也依然没有放弃出谋划策的职责——但这，却让她的精神逐渐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漩涡之中。 因为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做到像夏叶或绛月一样好。 “我只需要像以前一样，为了少爷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就足够了……不光是如此，因为我是少爷的第一个下属，所以我必须要负起引领其他人的责任才行。” ——这就是卡琳得出的答案。 她并不是那种可以做到很多事的人，所以她只需要引导或协助其他人就够了。 若是有人能够代替亚伦斯为其他人指出前进的方向，那么亚伦斯身上的负担就会减轻。而这件事，就只有从一开始就在他身边的卡琳可以做到。 “呵，你这不是已经找到了目标吗。” 在卡琳得出了答案的瞬间，被她的意志支配的灵力便立刻汇集成了一束，将她与墨千云的身体连接了起来。 两人的力量在某种特殊的感应之下产生了共鸣，随后便变得更加活跃了起来。 “如果我一个人的力量并不足够的话，那就让其他人一起变得更强就好了。” 这，就是她从亚伦斯身上学到的东西。 “这……卡琳前辈，在下的力量一下子提升了很多！” “啊，那小蜘蛛早就说过我是什么感应种……所以让其他人的力量增幅，当然是很简单的事。” 在看到卡琳已经不再迷惘之后，煌雅音像是赞许一般轻轻地拍了拍手。 但还没等另外两人表示感谢，她却忽然伸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赤】之眷属的感应共鸣啊，确实是不错的能力……但是，还不够。” 然而当煌雅音吐出了淡漠的评价之后，来由不明又毫无征兆的浓重黑暗便迅速地吞没了周围的一切。 “因为你是得到了些微神赐的使徒，所以咱就破例说一些你们现在不该知道的事吧——关于咱的师傅千年前为何会专门来到这个世界，还有咱为何会死而复生的理由吧。” 第375章 幕间其四 夏叶最近有些烦恼。 空舰上的生活倒没有什么让她不满的——每名船员都在恪尽职守，对她这位内务总管也尊敬有加，没有任何会让她感到烦恼的问题。 问题的根源，其实还是在亚伦斯身上。 “唉……” “怎么了羊小姐？有什么让你烦心的事吗？” 虽然嘴上一直说和绛月关系不好，但夏叶其实大多数休息时间都和绛月待在一起。 所谓损友其实才是最好的朋友，这话在她这倒是挺适用的。 “我问你，最近少爷是不是越来越忙了？他今天又去干什么了？” “啊，这个余是知道的，夫君今天是去体恤下属了——应该是在调查船员们的需求吧，真不愧是余的夫君啊！” 突然插话的人，是今天恰好切换到了星之女王人格的克丽雅。 在承认了两面都是自己的一部分之后，克丽雅偶尔就会换上这个人格，做出一些相对张扬夸张的举动来。 据她本人说这只是一种纾解情绪的机制，而且两个人格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所以正常交流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不过会稍微有点闹腾而已。 “但问题就在这里啊，陛下。我们做这种东西，本来不是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吗？” “是啊，我一开始想的可是，有了这东西后就让侯爵安心坐在后面看我们表演的……没想到他竟然比之前还要忙，真是失算。” “唔，余的妹妹对这件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由于女性组在休息的时候通常都会聚集在一起，所以此时的房间里其实有四个人——另说因为蛛樱和亚露两人之一必须留在导航室内监控舰船运行状况，所以通常只会有一个人出现在休息室。 而今天休息的人是亚露。 “兄长，精神负担，很重。” “……我们做这些事，反倒是让他增加了负担吗。” 夏叶当然能够理解其中的缘由。 亚伦斯原本就是个凡事都希望亲力亲为的人，而且他一直都很担心自己的错误决定会让其他人受到损失。 所以他之前才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来保护其他人的生命。 “只是因为他对每个人都很重视吧……因为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一想到这件事，在场的所有人便都叹了口气。 就算亚伦斯已经理解了自己的价值，但他依然在努力提升自己——其他人当然很清楚这一点，也很担心亚伦斯会因此而感到疲惫。 然而她们却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亚露小姐，这边能看到舰长在做什么吗？” “可以，这样做。” 少女轻飘飘地打开了休息室的荧幕，随后空白的画面中就显现出了亚伦斯的身影。 …… “酒的消耗量如何？” “舰长，夏叶主管是严禁船员值班时期饮酒的，只有轮岗休息的船员可以得到限量配额……但现在属于战备状态，所以暂时还没有轮岗的机会。” “知道了。这几天应该不会有战斗，我去安排三天时间让大家稍微休息一下。” 亚伦斯当然知道这艘船的船员其实都算是军人，是绝对不该放纵自己的。 但他只是觉得这些人选择跟随自己，却随时都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一个错误的命令而失去生命……所以才会有些踌躇。 “舰长？您在这里做什么？” “你是暗翼的……名字是……” “叫一号就行了，名字我自己都快忘了。” 在跟着内务官巡视船内的时候，亚伦斯与之前出色完成了侦查任务的暗翼小队队长偶然相遇了。 虽然年纪看上去不大，但这位女性其实更像是那种会吸引同性目光的类型——利落的银灰色半遮眼短发加上朴素又干练的装束，甚至比某些男人都还要更有气质一些。 “哦，我在做例行的巡查。现有的设施可能并不方便，船员的需求也很重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这几天是每天都在做巡查吧？不休息一下吗？” “你们都在工作，我怎么能休息呢。” 听到亚伦斯的回答后，一号不知为何皱了皱眉头。 在与内务官进行了短暂眼神交流后，她便突然转过了身，摆出了打算带路的姿势。 “如果是这样的话，请您跟我来。特勤队这边确实有些问题需要您来处理一下。” “喔，那我去看看。” 内务官行礼之后便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而亚伦斯则是跟着一号走向了特勤队的专用舱室——因为整艘空舰内部实际上有八层的空间，所以专门负责快速反应的特勤队一般都在最下层待命。 “话说，您是不是这些天一直都没好好休息过？” “休息啊，应该还是有的吧。” 虽然一般意义上来说滚床单应该也算是休息，但考虑到对手的强度，亚伦斯的负担其实还是挺重的。 不过他其实也没感觉有多么疲劳。 “特勤队的生活区就是这里了，您之前来过这边吗？” “起航的时候来过一次，之后就没再来过了。” “那好，请您进来吧——喂！臭小子们都快点给我滚出来！” 刚一踏进生活区的船舱，一号就突然按响了墙壁上安装的广播，向着整个宿舍区大声吼了出来。 很快，正在休整的特勤队员们便一个个从房间里钻了出来。 “干什么啊大姐，我们这才刚刚训练完想休息一下，你怎么……什么船长怎么来了！？” “你们不是说平时总是见不到船长吗！我现在把人带来了！” “不是，这什么意思……” 还没等亚伦斯反应过来，一大群年轻力壮的精英战士就直接把亚伦斯围了起来，簇拥着把他带到了平时用来集体学习的大堂中。 “船长大人，我听说您之前有一次指挥其他人零伤亡击退了兽潮！给我们讲讲吧！” “你不是已经听你们队长讲过了吗！” 看着这些虽然每个都不太一样，但全都对自己都充满了崇敬的人，亚伦斯那一直紧绷的精神也舒缓了些许。 而看到了这一微妙变化的一号，则是耸了耸肩后悄悄转身离开了。 “好吧，那我从头开始讲？” 第376章 真正的战争 “全舰注意，我们已经进入欧菲公爵领上空，接下来随时可能与敌对势力直接接触——全舰从现在起进入二级战备状态。” 白鸟在天上隐秘行动了半个月的时间后，终于移动到了欧菲公爵领的上空。 根据之前的情报显示，两位皇子的军队早就开始向欧菲公爵领发起进攻了——但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欧菲公爵领却仍然没有陷落。 现在已是秋季，再过不久地处大陆北方的欧菲公爵领就会进入封冻期。到了那个时候，战争就很难持续进行下去了。 所以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目的应该都是在冬季到来前攻下欧菲公爵领。 “灰鹰中队目前的状态如何？” “飞行员的飞行时间太少了，直接参加战斗的话可能会出现战损。估计要等千云小姐回来协助训练之后，才能正式编入战斗序列。” 这段时间绛月一直在改进飞行中队的设计，到目前为止已经完成了三架可以用于实战的对地攻击机——并不需要飞行员有多么强大的个人实力，只要能够适配操纵系统所需的魔力属性，就可以驾驶这东西朝地上的敌人丢出威力夸张的碳铀炸弹。 不过由于飞行员必须由可以释放魔力的魔法师担任，所以现在也就只有不到十个人符合标准。 “那就暂时不要算入作战编队了。暗翼，我们的正下方就是前期情报中标识的交战地点，我需要你们提前下去侦查情况。” 【明白，暗翼已经准备出发。】 “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以保证自己的存活为最优先事项——这是命令。” 在下达了明确的命令之后，亚伦斯便立刻坐到了领航室的舰长席上。 这个舱室进行过特殊的改造，可以接受他的精神力并快速传输到船体的每一个地方——在紧急情况下，他是能以一己之力操纵整艘船的所有机能的。 “暗翼小队，开始降落侦查。全舰，等待下一步指令。” 这个季节特有的厚重云层完全遮挡了白鸟的视线和精神力的探测，所以在暗翼小队降落到近地面之前，亚伦斯根本掌握不了任何有效的信息。 而此时在他身边待命的，是除了公主殿下的女性组全员——每个人都必须负责一部分指挥工作，才能有效分担亚伦斯的压力。 【暗翼正在降落，二十秒后将脱离云层。】 让人心焦的等待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乘坐着与船体相同材质制造的光学隐形飞行器，快速向地面降落的暗翼小队发来了视频信号和紧急回复后，亚伦斯的精神便紧绷了起来。 【暗翼回报！下方正在交战……我看到了三艘战舰和至少几千人的大军团！他们正在进攻一座要塞！】 “收到！把画面放大一点！” 【舰长！那座要塞应该是属于欧菲公爵的！暗翼会尝试在那边降落！】 在暗翼小队传回的影像中，亚伦斯看到了两支规模巨大的军队，正在从不同的方向进攻一座已经有大半外墙毁坏的要塞。 不同属性的远程魔法划过天空，轰击在了要塞那仍在生效但已摇摇欲坠的屏障上。 而要塞内也不断有相似的魔法飞出，缓慢但准确地落在外面士兵聚集的位置上。 但就算看上去双方还处于均势，但步步逼近的军团还是显而易见地证明，要塞的防御随时可能会全面崩溃。 【那两支军团的旗帜明显是分属不同势力的，而三艘战舰还没有进入战斗模式。】 每一秒都有人因为魔法的爆炸而失去生命，然而这令人焦灼的战斗，却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 “这么大的军力……这些人疯了吗！” 亚伦斯原本以为两位皇子只是打算威胁欧菲公爵，让这个第三方势力无法轻举妄动——但下面的战场却告诉他，这两方竟然是打算先暂时联手，排除掉这个最弱的不安定因素。 【暗翼报告……舰长，我们正在尝试降落，下一步有什么指示吗？】 “联系那里的指挥官，告诉他们我们会想办法支援……要是能找到认识我们的人最好！” 但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亚伦斯也不指望下面能有什么人能保持理智了。 “全舰听令！白鸟现在开始紧急下降！下部武器站全部启动，准备战斗！” …… 虽然飞行器有着光学伪装，但暗翼小队刚一靠近要塞，就立刻被精神紧张的魔法师察觉到了。 为了不引发友军误伤，暗翼一号主动一个人跳下了飞行器，然后便被一大群杀气腾腾的士兵团团围住了。 “不要攻击！我们是亚伦斯侯爵派来的援军！让这里的指挥官尽快联络侯爵大人！” “……援军？这种时候哪来的援军？” 精神紧绷的士兵们虽然各个神色疲惫又亢奋异常，但他们还是姑且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一位魔法师立刻放出了一颗明亮的光魔法球，向无暇顾及这边的其他人发出了信号。 “这边有个奇怪的入侵者说是亚伦斯侯爵派来的！让那位佣兵团长过来一趟！” 随着传令兵的一声大吼，一个身上的防具已经布满了伤痕的男人急匆匆地从最前线的哨塔那边跑了过来。 就算已经满是灰尘，这个男人的长相依旧显得十分英俊刚毅……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在乎他的长相了。 “怎么回事？是谁提到亚伦斯侯爵了？” “是我，阁下。侯爵大人已经准备好支援欧菲公爵的部队了，具体的情况请用这个和他联络一下。” 当一号取下自己的通讯器递了过来后，那个男人便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了那小巧的黑色方盒，拿到自己的嘴边吼了起来。 “喂！大少爷是你吗！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帮我们……但你最好快点！我们的魔源石马上就要用光了！” 【收到……啧，怎么哪都有你啊。】 “大老板！这时候就别开玩笑了！那帮混蛋已经进攻我们五天了！这个要塞失守的话，公爵那边就没时间调集兵力了！” 因为通讯器的声音被故意调的很大，所以一号也听到了亚伦斯的回复。 而在听到了亚伦斯那明显有些不爽的咂嘴声后，她反而放松地长呼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的运气不错。 【好吧，现在叫公爵的人立刻全都躲回要塞外墙的里面。】 “是是是……快让所有人先回来！快一点！” 【那我这边就准备开始发动攻击了……回头可别说你的好兄弟没帮你的忙。】 听着通讯器内传来的那语气微妙的回复，英俊的男人不禁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擦了擦自己头上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第377章 空中支援 亚伦斯已经听其他人说过，和自己颇有缘分的佣兵团长库兰之前已经和皇城禁卫军一起撤到了欧菲公爵领。 而他会出现在这种前线区域，恐怕也是因为欧菲公爵现在确实遇到了难解的困境。 “下降至一千公尺后启动精神力导引，准备对舰鱼雷。” 【一号二号主发射口，装填“荒焰”。】 “火炮阵列按指示分散瞄准区域，轨道炮单元待命。” 精神力全开的亚伦斯迅速地制定出了打击战术——虽然白鸟的火力非常凶猛，但储备的弹药却并不允许他随意挥霍。 所以他必须要将消耗控制在最小的程度才行。 “克丽雅，准备紧急起飞。” 【明白——放心吧，余可是随时都可以开始战斗的。】 今天的克丽雅似乎又切换到了星之女王的人格，不过亚伦斯现在也没有空闲去管这种事。 前世并没有真正接触过战争的他，能够想象的战术其实大多都源于原本的亚伦斯·莫蒂的记忆——就算灵魂缺损又毫无天赋，原本的大少爷还是拼尽全力记下了许多根本用不到的知识。 而现在，这些东西就是亚伦斯仅属于自己的依仗。 “不要解除船体的雾幻遮蔽。后勤班，我们有烟雾弹之类的东西吗？” 【火炮的弹药配给中有这种类型的炮弹！】 “很好，所有炮手注意第一发装填烟雾弹，我们要尽可能避免对方观测到本舰的全貌。” 白鸟是亚伦斯的秘密武器，当然不能在第一战就让敌人掌握确切的情报。 不过亚伦斯也不能就此留手——按库兰的说法，欧菲公爵现在正在后方筹措新的兵源与物资，如果这边失守，那么接下来的反击就很难成功了。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合作？ “还有十秒到达作战高度！开始倒数！” 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战斗，但亚伦斯心里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 “我说真的，大少爷他要怎么支援我们？我可没看到什么军队啊？” “你就留在这等着看就好了，不用管那么多。” 在与要塞指挥官交换了情报后，一号便让侦察队先返回了空舰。 侦察队的飞行器上也有特殊的技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暴露在外——一号做了很久的秘密工作，当然知道保密的重要性。 “啧，我觉得那个大少爷肯定会用出什么不得了的办法……” 一号曾经奉命调查过这个来自科林斯公国、曾经与亚伦斯有所接触的男人。但她在收集了许多情报之后，最终却得出了一个相当离谱的结论。 ——虽然可能并不是直系，但这个男人很可能与阿曼德帝国的皇室有血缘关系。 “团长先生，我稍微有点好奇……看你这模样好像不是什么穷苦出身，你家原来是做什么的？” “我？我家好像和帝国有点关系，我太爷爷似乎是从帝国搬去科林斯的，大概是九十年前吧？” “真巧啊，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如果库兰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的祖辈说不定就是四世皇帝的私生子——那时帝国朝政几乎完全被贵族掌控，所以四世皇帝经常独自在外活动，很可能留下过未被记载的私生子。 而那个私生子在长大后因为某种理由离开了帝国，最终在科林斯公国定居并成家立业……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过现在，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等等……该死的！二皇子那边的战舰启动了！是看我们的人全都缩回了屏障，所以打算强行进攻了！” “嗯，看来那边的指挥官判断力不错。” “你怎么这么冷静？我们可是要……哦，难道说大少爷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种敌人都解决掉？” 库兰当然不是什么傻瓜，他立刻就从一号平淡的反应里发现了某种端倪——而一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手撩了撩自己的耳畔的头发，安静地凝视着那巨大的帝国战舰和下方拍着密集阵列行进的士兵。 那些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何种命运。 【白鸟已经进入作战位置。暗翼一号，欧菲公爵的人全都撤回要塞了吗？】 “一号回复，已经确认全部撤回了。” 【很好。作战开始，把通讯器给库兰那个蠢货。】 听到这个有点奇怪的命令后，一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把手里的通讯器交给了站在旁边的佣兵团长。 而接过了通讯器的库兰，则是露出了相当困惑的表情。 “喂大少爷，你到底是打算——” 【——可别眨眼。】 还没等库兰发出诧异的疑问，一道耀眼的赤红流光便突然划破了苍穹，从靠近云端的位置自上而下穿透了下来。 而那宛如凶兆一般的赤光，就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长矛一般，笔直地刺向了正在缓缓向要塞驶来的空中战舰。 “……那是啥？！” ——那是破灭的预告。 巨大的战舰顶部被流光直接命中，魔法防御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启动，就被瞬间烧融出了一个无法修复的巨大孔洞。 随后，本该在船体内有序流动的魔力便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骤然间向着各处突破爆发，在理应坚固的战舰舰体上穿出了无数裂缝与孔洞。 于是在短短的几十秒内，这艘搭载着大量的魔法阵列，本应在战场上造成巨大破坏的强大兵器，就这样在空中毫无征兆的突然爆炸解体，将周围所能触及的一切都化为了尘埃。 ……根本没人能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不过就只有这点兵力而已，侯爵大人是根本不会在乎的。” 在目瞪口呆的库兰身边，一号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句令人细思极恐的结论。 而这个时候，要塞内的所有士兵也都已经看到了远处那突然爆成了一团巨大火球的战舰。 那种没有充足准备就无法轻易击落的兵器……竟然就这样被摧毁了？ 【一号，一会把我们的团长大人带上来。】 “了解——你听到了吧。” 由于库兰一时半会还没办法从惊愕中恢复过来，所以一号也就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毕竟战斗还在继续。 第378章 落日 人们从来都没有想过，飞在天上的巨型兵器会被从更高处的攻击击落。 人类没有翅膀，也没有长时间独自飞行的能力，所以空中战舰这种能够从天上发起攻击的武器，就是人类认知之中最为强大的创造了。 但那原本只有魔兽才能驰骋的高空，此时却射下了毁灭之光。 “那是什么……难道是魔兽吗！” 就算是早就见过了许多大场面的库兰，也花了好一会才回过了神来——而那些眼见着残骸从自己头上落下的敌对士兵们，并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 当燃烧的碎片和一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坠落在集团之中时，正在进军的士兵们明显发生了慌乱。 然而还没等他们抬头寻找刚才还在天上伴随他们进攻的战舰，两道像是陨石一样、尾部冒着浓烟的赤红彗星，却突然以难以置信速度飞向了另外的两艘战舰。 帝国的战舰其实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坚固——这一点只有真正接触过战舰的人才会知道。 而普通人就只能看着那不可一世的巨大兵器被红色的光辉猛烈地撞击了侧面，然后瞬间便从内部炸开了巨大的火球……就这样直接断成了两截。 魔兽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 “……是新的武器吗？” 眼见着三艘战舰全部坠毁，让下方正在进军的二皇子军团陷入了严重混乱中后，库兰也终于放弃了思考。 这种事怎么想也不太可能理解的，还不如干脆不想。 “算是吧，侯爵大人这次可是准备了不少东西，这点敌人根本不够看。” 一号轻描淡写的话语再次震惊了周围的所有人。 三艘空中战舰……若是按照常规的应对方式，地面上至少要准备四座以上五级魔法阵列才能对其造成威胁。而就算准备完全，也依然会有被敌人先手打击的风险。 但现在，那个人一直没露面的亚伦斯，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击落了三艘战舰？ “把通讯器给我……谢谢。喂喂！大少爷另一边还有很多敌人啊！就算没有战舰，要塞的结界也顶不住多少魔法了！” 【好吧，我会派出战舰级的支援——不过可能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战舰级的支援是什么意思，库兰一点都不想理解。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另一颗凶星——一对黑金的飞翼喷射着赤红的焰光，从靠近云层的高度突然冲了下来，直接砸在了那些正在向要塞释放魔法的士兵中间。 【“凶星”克丽雅，进入战场。哼哼哼，就让这些凡人见证余的力量吧！】 “等等这声音是……公主殿下？！” 从通讯器中传来的，是让库兰根本无法忘记的声音。 而这个时候，他才理解亚伦斯说的“战舰级的支援”是什么意思。 “啊，今天殿下稍微有点兴奋，所以有她一个人基本上就足够了。” 一边说着话，一号一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望远镜——在镜头的另一端，那巨大的黑金飞翼已经向着地上发射出了无数的暗魔法，瞬间便将那些正在射击的魔法阵列湮灭了。 虽然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一号很清楚的是，公主殿下自从回来之后就获得了难以置信的力量。 而这据说也是亚伦斯的功劳……所以那个男人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样的能力？ 【嗯？原来佣兵团长先生在这里啊，嗯哼，上次的事辛苦汝了。】 “没事没事……大老板您不用在意小的……” 因为那黑金的飞翼已经开始向着地上胡乱发射像是魔法一样的攻击，肆意摧残那些原本还意气风发的士兵了，所以库兰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毕竟那位公主殿下真的可以算是“战舰”一级的存在……这一点看远处那些疯狂逃窜的溃兵就知道了。 【敌人的阵型已经溃散，舰长，接下来的指示呢？】 【暂时撤退，我要准备执行下一轮支援了。】 “……舰长？喂喂你们这不会是什么打情骂俏的新方法吧！” 库兰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塞了一嘴什么又甜又腻的玩意。 那边先是说要派来“战舰”支援，而“战舰”本人下来之后，又把对方称为“舰长”……这真的不是在变相秀恩爱吗？！ 大家都知道你们小两口关系好……可这里是战场！现在还在打仗呢！能不能严肃点！ 【呵……是时候了，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吧。】 在突然袭击之后，前来进攻要塞的两方其实都已经溃退了。 二皇子一方损失了三艘宝贵的战舰，而大皇子一方则是有大量的魔法阵列被毁——这样的损失可不是说几句话就可以弥补的，更别提还有大量经验丰富的士兵在这场战斗中丧命了。 若是剩下的人也逃不回去的话……两位皇子的军力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看吧——你的太阳落山了。】 随后，大量的光束与陨星从云层之中穿透，向着正在四散奔逃的士兵们落了下来。 每颗陨星落地的时候，都会爆发出巨大的赤红辉光。被那光辉覆盖的人类则会瞬间化为灰烬，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而赤红的光束则是会熔化岩石与泥土，在地面上划出巨大的裂痕。被熔岩挡住的人类只要稍一迟疑，就会被突然发生的爆炸彻底湮灭。 ——这根本就算不上是战斗，就只是一边倒的杀戮而已。 “虽然那些都是敌人，但这样……” “正因为是敌人所以才不能手下留情啊，就是这样的道理。” 常年在阴影之中活动的一号，早就见惯了鲜血与杀戮。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既然选择了参加战斗，那就必须要做好被杀死的觉悟。无论对手是魔兽还是人，这个规则都不会变。 而明明没有力量却选择直面战斗的亚伦斯，心中又有着怎样的觉悟呢？ “……一般人确实比不了啊。” 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句感叹之后，一号转身走下了城墙，没有再理会周围的人。 这里已经没什么值得看的了。 第379章 劳碌 “呼……作战结束，全舰恢复标准运行状态，开始提升高度。” 虽然亚伦斯在通讯里一直都在和库兰装模作样，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感觉上那么轻松。 为了提高射击精度，实际上白鸟在作战开始后就降落到了云层之下——而由于雾幻的隐形效果可能会因为射击而降低，亚伦斯必须用自己的精神力对舰船外壳的每一个部分进行精密控制才行。 所以这场战斗结束后，他的消耗实际上才是所有人里最大的。 “各部分，汇报情况。” 【确认敌对目标正在从不同方向撤退，从战场上撤离的人员大概只有三分之一。】 【常规弹药已经耗尽了，就算把现有储备原料全部用上也只能补充两成。不过轨道炮所需的热流体还很充足，暂时不需要补给。】 虽然刚才倾泻的火力确实很猛，但实际上白鸟的弹药储备就只有这么多了。 这艘空中母舰的唯一缺陷就是无法持有充足的物资储备——就算船上有着精简完备的加工设备，但各种原料可不会凭空生成。 所以在每次作战之后，白鸟都需要进行物资补给。 “……联络欧菲公爵，让他们提供我们所需的物资。克丽雅，和下面交涉的事就交给你了。” 【了解——余也有些想要在地上调查的事。】 公主殿下一时半会是不会返回船上了，不过下面还有一号协助，亚伦斯并不太担心克丽雅那边会有什么问题。 他现在必须要休息一下，才能恢复自己的精神力。 “绛月老师，我稍微有些想法……晚点我会写份材料交给你，到时候我们再讨论。” “好的。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们不会打扰您的。” 亚伦斯的疲劳是明显可见的，所以女性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向他提出什么需求。 只不过等亚伦斯离开了指挥室后，包括领航员们在内的所有人，表情都变得凝重了不少。 “……说是要让他减轻负担，结果真打起来我们比他还闲。” “这可没办法啊羊小姐，只有侯爵有这种信息统合和精神指挥的能力……蜘蛛小姐，麻烦你告诉我，现在这艘船的冗余还有多少？” “光是船体结构就至少还有百分之三十没有用上，星脉炉的出力也一直都不到一半，系统冗余非常多。” 这艘船的战斗力并不该只有这样——如果火力和防御能再优秀一些，亚伦斯在指挥时也就不用那么那么费神了。 正因为他现在还要考虑如何隐藏船体和防备攻击，所以精神力才会有额外的消耗。 “技术组尽快制定一个方案出来，不能让少爷再这样疲劳了。领航班，开始轮班休息。除了值守的人以外，其他人跟我去会议室。” 夏叶直接带走了大部分领航员，似乎是打算开展一次紧急培训。而绛月则是留在了指挥室，开始浏览之前在战斗中记录的数据。 “蝠鲼小姐去陪侯爵吧，你应该能帮助他恢复精神力。另外他现在很疲劳，最好别做额外的事。” “我会，注意。” 虽说亚露还不太习惯人类的行为模式，但她绝不会违背亚伦斯的意志。 只要亚伦斯明确表示拒绝，她就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 “必须要把所有的资源都运用上才行……先做几个预案吧。” 为了消除亚伦斯身上不必要的负担，绛月也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方法。 …… “怎么了，团长先生？难道是不习惯和余交谈吗？” 相较于天上的焦虑，地上的人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强横攻击击溃了两位皇子的军队，挫败了他们入侵欧菲公爵领的计划——而活下来的欧菲公爵家士兵，则是获得了能够庆幸自己还活着的机会。 不过这仅限于那些并不知道任何情况的普通战士们。 “不，这个……殿下您，您之前不还是……” 库兰曾经亲眼见证了克丽雅的觉醒……所以他现在才无法确信，面前这个已经收起了背上的大型机械飞翼，毫不掩饰自己那标志性的微卷黑金秀发与明艳秀丽容姿的女性，究竟是不是自己曾经认识那位公主殿下。 “那个啊，那只是在发脾气而已。余应该也有生气的权利吧？” “真的吗……不我的意思是，这样就没问题了。” 感觉到自己不能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太多之后，库兰就乖乖闭上了嘴。 他其实也有不少问题想要问，而且还有一些重要的情报想要交给亚伦斯——但面前的公主殿下明显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主动开口。 “殿下，侯爵那边说交涉的事由您自行决策。” “啊，知道了。多谢汝的提醒，艾依莉。” “虽然您记得我的名字确实很让人感动，但平时还是叫我一号吧，这样更方便一点。” 由于一号以前就是服侍克丽雅的随从，所以她的本名克丽雅并没有忘记。 不过现在，一个没什么个性的代号可能更适合经常需要执行秘密任务的她。 “那么库兰团长，汝就……咳咳，不好意思，本宫刚才情绪太激动了。团长先生，请你带我去见要塞的指挥官吧。” “啊……遵命，请这边走，殿下。” 眼见着克丽雅的高昂的气势渐渐收敛，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库兰也放松了一些。 而一号则是默默地跟在两人的身后，顺带着观察着要塞内的情况。 “其实欧菲公爵一开始并没有要求必须守住这座要塞，是三皇子殿下判断在这里驻防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所以他才会向这里派兵的。” “哦？是洛兰那小子的主意吗？” “是这样的，公爵阁下现在正在准备能够一举扭转局势的秘密武器……虽然我并不觉得这种事很靠谱，但三皇子殿下是决定相信他的。” 这件事光靠一言两语是说不清的，所以克丽雅也没有多做评价，就只是跟着库兰一起走进了要塞指挥官的房间。 ——不过走进了房间后，克丽雅却见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第380章 重聚 三天前。 从煌雅音那里获知了一个足以颠覆常识、却又无法验证真伪的“真相”后，卡琳和墨千云就与那位传奇猎人分道扬镳了。 “咱说的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你们就自己去寻找答案吧。如果困惑的话，那说给其他人也没有关系。” 虽然得到了这样的建议，但卡琳和墨千云并不打算把煌雅音的话公之于世，甚至都不打算第一时间告诉亚伦斯。 因为那“真相”实在是太过荒诞，就算告诉别人，现在也只能让对方徒增烦恼。 “走吧，少爷之前说会去欧菲公爵领……我们也过去。” 决定了下一步的目标后，卡琳和墨千云便毫不犹豫地动身了。 她们当然很想验证煌雅音说的那些事，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和亚伦斯尽快会合。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现在的斯科特公爵家应该已经被大皇子设计架空了……这个情报非常重要，必须尽快传递给少爷才行。” “在下之前打听到，现在两位皇子的军队都在攻打欧菲公爵领的霜土要塞。去那里的话应该有很大概率能和主上他们会合。” “那就朝那边走吧。我会用化身赶路，千云你骑上来就好。” 卡琳无法像煌雅音那样随便变出载具，所以就只能靠变身成巨狼来加快移动速度了——虽说这样相当消耗体力，但卡琳更不想在路上浪费时间。 在两位皇子的联手进攻下，欧菲公爵的要塞可能坚持不了太久。 …… 不过当两人赶到了霜土要塞时，却发现这里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在魔法的不间断轰击下，要塞的一大半城墙已经垮塌——若不是近地面的魔法结界仍在生效，两支军团足有近万人的地面部队可能已经将要塞冲垮了。 但就算勉强还在坚守，这座要塞也已经处于随时会被攻破的状态了。 “这么多人……这里难道藏了什么秘宝吗！” “只能先进去再说了。卡琳前辈，在下发现城墙上方的结界有破损！从那里进去！” 但是当两人在夜幕的隐蔽下悄悄翻过了结界，进入了要塞的内部后，过度紧张的士兵们便立刻发现了她们。 不过幸运的是，当时负责统管外围防御的人，正是被三皇子派来这边探查情况的库兰。 “卡琳小姐？！你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我们本打算在这边等少爷过来……但你们竟然被打成了这样，这下还能坚持多久？” “粮食倒是还够，但魔源石快用完了，一旦结界失效，这座要塞就要完蛋了！” 虽然这确实是个十万火急的问题，但对于现在的卡琳和墨千云来说，这反而是一个让她们发挥力量的机会。 在库兰的帮助下顺利见到了要塞指挥官后，卡琳和墨千云便立刻接下了维持结界的任务——墨千云的体内拥有着远超人类水平的高浓度魔力，正好可以为结界发生器供能。 而正是凭着这个结界，要塞才勉强顶住了两支军团的猛攻，等到了有些迟来的支援。 …… “喔……那位女士去办自己的事情了啊，本宫还想找她切磋一下呢。” “是的，不过她说未来很可能会再和我们见面，所以殿下您也不必在意。” “那就到时候再说。” 煌雅音的离去早在克丽雅的预料之中，所以她也没有多么遗憾。 而现在更重要的任务是，她们需要尽快通过要塞指挥官联络上欧菲公爵才行。 “指挥官先生，本宫需要和欧菲公爵直接通话，你有可以联系上他的办法吗？” 要塞指挥官是个消瘦的中年男人，外表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军人——不过在敌人的猛攻下坚持了这么久还没逃跑，也算是有胆有识了。 “抱，抱歉，公主殿下……虽然我这里确实有一条专线灵话，但我从三天前就联络不上公爵大人了。” “哦？他最后一次联络你的时候说要去做什么了吗？” “公爵大人说，他要去推进一个可以彻底颠覆形势的计划，但细节并没有告诉我。” 克丽雅与欧菲公爵过去有些过节，所以她根本就不信对方能拿出什么“颠覆计划”。 不过她也并不在意这件事，毕竟最终决策还是要交给亚伦斯处理，她只需要收集足够多的情报就可以了。 “那就算了，本宫干脆直接去他的居城找他好了。卡琳姐和师姐，我们回去吧。” “好的殿下，正好我们也有一些事情要向您汇报。” 既然已经保住了要塞，又没有办法获得有关欧菲公爵的更多信息，克丽雅当然也不想在这里久留。 不过一号似乎在她们与指挥官谈话的时候拿到了什么情报——因为克丽雅在出来的时候，看到她专门打了个只有自己能懂的手势。 “暗翼一号呼叫，我们需要返回，另外请通知侯爵大人，他的两位直属部下也会一起回来。” 就算已经离开了要塞，一号也没有直接说出任何有关白鸟的信息。 而随着一架同样有雾幻隐形飞行器缓缓降落在了附近的空地上，四人很快就踏上了返回的路。 “殿下，接下来我要说的事请您暂时不要告诉少爷……我担心会加重他的负担。” “啊，没问题，夫君确实不需要承担那么多责任——说吧。” 于是，在隔绝了外部声音的小型魔力结界中，卡琳和墨千云向克丽雅说出了煌雅音离开之前告诉她们的，有关某件事的“真相”。 ——而那并不是什么会让人高兴的事。 “……原来如此，我觉得她应该不会说谎，这件事大概率是真的。” “您觉得我们之后该怎么做？” “留意相关的线索就可以了。那位女士一个人离开，就是说我们现在暂时还没有能力参与这件事。” 在从卡琳那里听到了和自己有些关系的事情后，克丽雅立刻就做出了相应的决策。 “不过，这件事确实不能立刻让夫君知道……他现在的压力太大了，再分出精力考虑这件事的话，他的精神会被压垮的。” 正因为亚伦斯那将一切问题包揽到自己身上的习惯还没有改变，所以克丽雅才会如此抉择。 不过，这样是好是坏就没人知道了。 第381章 新想法 “需要一种，方便操作还不用大量消耗物资的武器……” 明明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亚伦斯却依然在思考如何加强自己手中的力量。 白鸟作为空中要塞来说，防御力和机动性都是足够的，但由于内部空间并没有那么充裕，续航能力和攻击力都有所限制。 如果每次战斗之后都要进行大规模补给，那之后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 “魔源石，星脉炉，魔法阵列……” 就算对这个世界的特异力量一窍不通，亚伦斯也尽其所能地去理解了它们的性质。 但光凭自己可能拿不出什么实用的想法……自己的能力相比其他人来说还是太差了。 “只能找绛月老师商量——” “侯爵，您醒着吗？” 不过巧合的是，亚伦斯刚想去找绛月讨论一下，龙贤者就自己主动登门了。 “抱歉，这些东西稍微有些乱，但我想请您看一下。”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绛月这次并不是空手过来的——她抱了一个装满了各种东西的木箱走进了门，而且身上穿着的也是那套在研究室里才会穿的白色外套。 这个状态的绛月是不会突然索求生理交互的，所以亚伦斯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东西不少啊……这些是什么？” “是之前您曾经见过的一些东西，最近这段时间没有用上而已。您看，这是托托比的魔核。” 亚伦斯还记得那个特殊的魔核——在自己的精神力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直接与人交流时，他曾经利用这东西进行过精神交流。 不过现在他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这是我之前用过的，可以灌注我自己转化的魔力发射魔法的浮游炮，不过现在我也用不上了。” 绛月在觉醒的自然灵的真身之后，就不再需要灵力或是魔力了。她现在可以直接操纵自然界的部分力量，破坏力比过去还要更强。 所以她带来的这些东西，基本都是被淘汰的旧装备。 “还有这个，当时按照圣约联盟那里获得的情报制作的储魔晶。现在您可以直接用精神力控制整艘船的所有设施，这种东西也没用了。” “都是些没机会用上的东西啊。” 亚伦斯仔细地看了看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然后发出了一声有些无奈的叹息。 不过绛月却颇为认真的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摆到了桌子上，似乎是想要表达某种意图一样。 “您觉得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途吗？” “用途……我觉得把这些东西组合起来的话，应该可以做成遥控的武器吧？” 能够接收精神力的魔核，能够储存魔力的结晶，能够利用外来魔力发射魔法的武器——这些东西立刻就让亚伦斯想起了前世时见过的军用无人机。 不过这个世界没有那种可以让无人机自主作战的人工智能和电子系统，所以就算做出来也只能靠人工操纵。 “果然会有这样的想法……那我要告诉您的是，相关的整合设计我已经做出初步的方案了。” “这么快？喔……我们现在确实需要这样的武器。” “白鸟上有专门为您设计的精神力投射装置，所以控制这些东西是没有问题的。而星脉炉可以稳定为储魔晶充能，充满后大概能发射出五发三级魔法，而且可以重复利用。” 如果能够大规模装备这种武器的话，白鸟就不用储备太多的实体弹药了。而节约出来的空间可以用来增加生活物资的存储量，让白鸟的续航时间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我已经与蜘蛛小姐讨论过了，现在船体还有三成的冗余没有用上，我会用这些空间建设一个专门的船舱，用来生产维护这种武器。” “确实是不错的想法，我批准了，做完后给我一份报告就可以。” “其实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想要大规模地精密操纵这些东西，就只有您才能做到。” 虽然并不是只有亚伦斯才有强大的精神力，但考虑到其他人并没有他那种精细操控与战场把控的能力，所以最合适的操作员人选就只有他了。 然而对于亚伦斯来说，这东西完全就是额外的负担。 “啊，那就由我来用吧。别忘了加上手动操纵的方式，再找几个有天分的船员训练一下。” “可是您……唉，您明明只需要坐在那发号施令可以了，但现在却承担了比我们还多的责任……” “不，这是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的我，唯一能够掌握的力量了。” 那回答并非是某种宽慰——本想劝说亚伦斯改变主意的绛月，意识到了自己想法的错谬。 “就算大家都告诉我不用战斗也没有关系，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所以我需要能够和你们并肩战斗的力量，无论是白鸟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 只有这样，亚伦斯才能够追赶上她们的脚步……甚至站在她们的前方，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她们。 “我知道了。我会立刻开始推进测试和生产计划，争取在下次补给之后就开始大规模量产。” “那就麻烦你了，绛月老师。” 就算没有任何力量，亚伦斯也依然想要变得更加强大。 而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愿望，正是因为他想要保护自己珍视的人。 【少爷，暗翼一号刚刚发来了联络。公主殿下已经登舰了，另外她们刚才在下面碰巧遇到了卡琳小姐和千云小姐，所以一共回来了四个人。】 “这么巧吗？我马上过去。” 虽然分别并不算很久，但亚伦斯还是很想念卡琳和墨千云的。 而同样收到了联络的绛月则是露出了宽慰的笑容，打了个招呼后就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房间。 她可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亚伦斯与同伴的重逢，其他人也不会这么做的。 【她们已经在四层的餐厅了，我正在朝那边走，少爷您不用着急。】 “没关系，我也想早点见到她们。” 对于亚伦斯来说，这或许才是真正的休息。 第382章 关键情报 “……大皇子窃取了斯科特公爵的资源，还做出了灵能武器啊。” 还没有来得及多问两人这段时间的经历，亚伦斯就收到了一个相当不妙的信息。 战争促进了技术的快速发展，人们已经开始将能够干扰破坏斗气与魔法的灵力用在了武器上。 未来的战斗，或许不会与亚伦斯前世的世界有什么区别了。 “但那个大皇子……从以前开始就不太引人注意吧？能够隐忍到现在，确实是有些本事。” “少爷，我怀疑大皇子就是暗中搅乱的帝国局势的人。虽然现在二皇子的军力还占优势，但我估计最大的敌人还是大皇子。” 亚伦斯曾经在一个很微妙的时间点见过大皇子一面——当时对方看似是来拉拢他的，但现在想来，对方可能是单纯只是打算试探他的实力。 如果问谁最想要颠覆帝国的秩序，那么一直被贵族们当成傀儡的大皇子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件事姑且留意一下吧。我们现在的任务是给三皇子争取到尽可能多的主动权，不能让欧菲公爵掌控他的行动。” 现在的帝国，已经不是推上来一个皇位继承人就可以服众的环境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内战并没有引发多少民众的反弹——这已经可以证明，帝国其实早就已经分裂出了不同的派系。 平民之间虽然没有直接的矛盾，但两位皇子却有着明确的倾向。而无论支持贵族还是军队，帝国的民众其实都很难得到实际的利益。 所以只有三皇子才有可能统合这股隐藏的力量，让帝国重新恢复到之前的秩序。 “总之你们带回的情报非常有价值，辛苦了。” “少爷，您……最近没好好休息过吗？” 不知为何，卡琳敏锐地感知到了亚伦斯试图掩盖的疲惫感。 而一直保持沉默的墨千云在听到了这个疑问后，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没什么，只是还没适应在天上飞而已。你们这段时间没遇到什么问题吧？” 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自己的问题之后，亚伦斯立刻就开始尝试将话题转到卡琳两人身上——但站在一边的夏叶这时却突然开口，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路。 “虽然我并不想指责两位，但少爷这段时间的工作压力与精神负荷实际上一直都严重超标。在找出合适的解决办法前，请二位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 夏叶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但卡琳和墨千云也知道自己理亏。 她们带来的关于大皇子的情报确实很重要，然而这其实也是在给亚伦斯增加心理负担——知道的事情越多，亚伦斯需要思考与应付的也就越多。 “抱歉，夏叶小姐……请你先帮我们安排在船上的工作吧，我们这段时间会尽量注意的。” “你们这又是干什么啊，我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吧？” “少爷，您现在需要的是什么都不用去想的彻底休息，而不是让我们这些人闲的没事做。” 夏叶的语气听上去相当严肃，亚伦斯甚至感觉自己如果不同意的话，她说不定就会考虑用一些强硬的手段了。 这种时候自己最好还是接受这份好意……但亚伦斯总觉得自己现在是不该休息的。 “那我去其他地方转转，你们先聊吧。” 这样敷衍的回答夏叶明显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亚伦斯怎么说也是实际上的领导者，在随时可能被船员看到的地方，她绝不能做损害亚伦斯威严的事。 …… 不过在亚伦斯离开房间后，气氛就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其实我们还知道了这样的事。” “那个老太婆果然藏了什么秘密……真让人不爽。” 听了卡琳的描述之后，夏叶顿时便恼火了起来。 而收到了通知专门赶来的公主殿下则是沉思了许久，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但我们也不是什么对策都没有。只要解决了帝国的问题，我们就能获得一个稳定的后方基地，另一边的事，我们之后可以从长计议。” “但是殿下，按照雅音女士的说法，您说不定也会……”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夫君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巧合。他被召唤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决某种问题的。” 虽然大家平时并不会在意这件事，但早已向身边人坦白了出身的亚伦斯，本就有着不可忽略的特异性。 所以如果真有什么重大问题需要处理的话，亚伦斯还是要比其他人更合适。 “夫君可能已经开始理解这件事了，所以他才会对自己没有力量耿耿于怀……而我们除了向他不断索求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生理交互这种事，一般人感觉可能感觉单纯就是个乐子——但真要严肃讨论的话，定期交互对于男人来说其实也算是个不轻的负担。 而亚伦斯的身体素质明显不如其他人，这就更加损耗他的精力了。 “你现在听明白了吧，卡琳小姐。我们本来以为把少爷带到天上，他就不用考虑那么多的问题，把大部分事交给我们来做就可以了。” “……但少爷反而更累了吗。” “没错，我们虽然很擅长小规模的战斗，但真到到了战争的规模，就只有夫君才能应付得来了。” 先不说曾经当过佣兵团长的卡琳有没有这个能力应付大规模的指挥任务，光是墨千云就根本掌握不了这个技能。 靠着自己的一点小智慧勉强获得了战斗能力的魔法剑客，光是思考如何在战斗中获胜就必须要拼尽全力了——墨千云根本没有纵览全局的能力，更别说要她指挥别人战斗了。 “在下……完全没法分担主上的工作。” “师姐不用这样贬低自己，因为我也是一样的……除了打打杀杀我们还会什么啊？” 说到这里，克丽雅和其他人一起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目前的女性组中，绛月的优势是压倒性的。而蛛樱和亚露是维持白鸟飞行的必要中枢，她们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另一边，就算是名义上统管一切日常事务的夏叶，其实也不是什么“必要的存在”。 “总之，我们必须找些合适的工作才行啊。” 第383章 力量的意义 就在夏叶几人感到苦恼的时候，亚伦斯也在考虑之后的事。 不管欧菲公爵在做什么，他的目的都没有变——这个国家只有三皇子成为皇帝才有一线生机，其他两人都只会带来破灭。 虽然说他一直都有不管不顾直接离开这个国家的选项，但他还是决定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我们需要的补给……欧菲公爵那边是什么回应？” 【我们刚刚收到了回复，可以在他们的领地内自由采购所需物资。】 “采购？这种时候也不想吃亏吗。” 欧菲公爵的回应让人有些意外，不过亚伦斯也不打算计较太多。 现在三皇子的动向暂且不明，就算是问了私下里与对方有联络的库兰，亚伦斯现在也无法确认对方的确切位置。 在找到三皇子、确保他的安全之前，亚伦斯暂时还是需要和欧菲公爵合作的。 “让特勤队派一个班下去，保护后勤班到地面上采购，尽量在三天内完成任务。” 虽说这些事本来应该由夏叶统管，但亚伦斯还是习惯性地直接下达了命令——而船员们这时也不会计较什么程序问题。 毕竟对于所有人来说，亚伦斯的命令才是绝对的。 “侦查班，地面上的情况如何？” 【这里是暗翼一号……舰长，这边根本就没有一点像是在打仗的样子，下面的几个村子甚至都不知道前线刚刚进行过战斗。】 “保持警惕，我无法确定欧菲公爵到底在盘算什么。你们尽可能留意那些可能会有意义的细节和线索。” 【收到，您放心吧。】 这一批船员都是些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所以办事的经验和效率都不需要亚伦斯操心。 只不过，最近夏叶她们却似乎在忙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研究室吗？绛月老师现在忙不忙？还在测试新装备？那我就先不打扰了，等她闲下来再说吧。” 简单地问了一圈之后，亚伦斯还是有些闲不住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他先是来到了舰桥——不需要睡眠的蛛樱和亚露一般都在这里待机，而领航员们也会轮班值守。 不过当他来到这边时，看到的却是两名少女与其他人正在利用舰船系统全力演算着什么数据的场景。 “不行，这个结果还不够完美……重新算！必须把我方的损耗率压到百分之三以下才行！” “会有人，受伤。” ““明白！”” 大屏幕上不断地跳跃着各种信息和虚拟的图像，就好像是在推演着某种状况一般——蛛樱带来的异世界技术与这个世界的魔法科技融合之后，便制造出了这样方便所有人使用的设备。 而她们正在演算的内容，似乎正是之前某场战斗的推演。 “啧，没有空中支援的话损耗率就压不下去吗……把灰鹰队的数据也加上！” “灰鹰队的数据还不完整，会出现很多变量的！” “那就全都给我算出来！” 脾气暴躁的蛛樱指挥着所有人全力演算着模拟的结果，而亚露则是在用自己的力量为她排解着过剩的热量。 “别找借口！这点小问题靠我们也能解决！” 虽然亚伦斯不知道她们究竟在算什么，但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插嘴为好。 …… 在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悄悄离开之后，亚伦斯又来到了食堂。 平时这里总会有人休息，但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亚伦斯凑到了柜台旁边，却发现工作人员也不在这里。 翘班？不，现在确实不是吃饭的时间。 “所以说……为什么这里总是让人觉得，就只有我无事可做？” 亚伦斯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也能理解，自己其实并不能真的面面俱到。 正是因为自己不能一个人完成所有的工作，所以才会依靠他人……但又正因如此，自己又会产生无足轻重的感觉。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在这个通常以力量来评定价值的世界中，并没有与地位相衬的能力。 “力量……我唯独无法拥有的东西啊。” 仅有灵魂的穿越，没有给亚伦斯带来任何额外的力量。 无论是军事知识还是精神力，都是灵魂受损的亚伦斯·莫蒂留下的遗产——自己只不过是借用了这些东西，才获得了现在的成就。 所以自己才想要拥有力量……拥有能够证明自己价值的东西。 “……唉。” 但到了最后，这些想法只会化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看来自己还是要更加努力才行，只有这样做了，自己才不会—— “少爷？” “嗯？哦，卡琳啊。” 有些意外的是，亚伦斯刚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看一会书，却恰好遇到了不知为何来到食堂的卡琳。 褐肤黑发、身材高挑的狼女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每次见到她，亚伦斯都会感觉自己当时的选择并没有错。 一个治愈卷轴能够换来这样美丽又饱含希望的生命，那些短视的人肯定是无法理解的。 “您在这里做什么呢？难道是……之前的午餐不合胃口？” “不，我只是刚好闲逛到这里而已。你又为什么在这？” “我刚刚做完能力测定，想来找点吃的东西，不过来了这边才想起来，今天大部分不轮岗的船员都在做加强训练。” 船员的日常训练不归亚伦斯管，所以他也不太了解日程安排。 不过亚伦斯知道的是，卡琳似乎最近也有些自己的事在忙——她和墨千云似乎分别得到了新的职位和任务，而且负责的都是相当重要的工作。 “对了，之前回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其实雅音老师给您留了一些东西。” “给我的？唔，是什么东西？” “说是能够放出影像……在这里，一直都放在我这里差点就忘了，您拿回去自己看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煌雅音会专门给自己留下什么东西？ 亚伦斯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却大概能够猜到，那位生自千年之前的传奇猎人，很可能是想告诉他什么重要的事。 “那我就先回去看看好了。” 既然如此，自己也应该认真对待才是。 第384章 冰冷边陲 欧菲公爵领表面上是个相当贫瘠的地方。 由于这块领地刚好处于整个大陆的东北角，所以这里的气候其实相当严苛——全年有八个月都是冰冷的冬季，而从东边吹来的潮湿海风，则是让这里常年被冰雪覆盖。 而公爵领虽然临海，但由于帝国的海岸线上到处都是浅滩、乱流和暗礁，根本无法建立可供大型货船停靠的港口，所以贸易上反而毫无任何优势。 这样的一片领地究竟有什么用？ “除了一般人都知道的常识之外，其实欧菲公爵领拥有着大量的地热资源。从克里亚蒂斯延伸过来的地脉让这边的某些区域温度常年如春，所以粮食的产量是相当高的。” “粮食啊……但现在地脉是不是出了问题？” “就算真的有人阻绝了地脉，反应也不会那么快。至少在几年之内，公爵领是不用担心粮食问题的。” 亚伦斯曾经收到过报告，有人在帝国内部安装了许多隐形的地脉干扰器，试图阻绝地脉的正常流动。 不过地脉也并不是一条单纯的直线，所以只要不是把所有的节点都完全封死，是很难造成大范围影响的。 “物资补给的如何了？” “日常用品和食物都采购完毕了，但武器用的原料和研发用的材料还少一些……暗翼小队调查了一下市场状况，认为对方似乎是有意阻断了几种商品的流通。” “对付我们的？不，他又预测不到我们需要什么。” 虽然不知道欧菲公爵到底在搞什么，但亚伦斯也没空去管这些闲事。 白鸟的基本物资已经补充完毕，接下来就算无法发射制导武器，也可以用常规火炮进行空中压制。 就算这里不是帝国的魔源石主产区，但这种常规民用物资也还是随处可见的。 所以现在亚伦斯已经有能力去接回三皇子，然后返回边境领从长计议了。 “那就暂时这样吧。让后勤班明天归队，暗翼那边让她们自由行动——解散。” …… 简单的下达了命令后，亚伦斯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煌雅音之前通过卡琳给他留下了一条信息，他拿到后却没来得及第一时间阅览，在拖了两天的时间，他才又想起了这件事。 而卡琳之前也交代过，这个东西最好先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这东西是……记录水晶吧？” 这个世界想要保存影像记录，一般都会用到一种特殊的水晶。 在将影像与声音用雷风光三属性的魔法进行编译后，便可以将其刻印在水晶中，只要向水晶灌输一定的魔力，就可以重现保存的影像。 这东西原理上和亚伦斯前世用过的光盘相似，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魔力接口在这……好了。” 因为自己无法释放魔力，所以亚伦斯便将水晶连接到了办公室内的魔力传输线路中。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虚幻的影像中。 【呦，小家伙，最近过的如何？咱猜你应该不太顺心吧。】 虽说仅仅只是影像而已，但亚伦斯依然有种被看穿了心思的感觉。 传奇猎人煌雅音在过去只身狩猎高级魔兽的生涯中，获得了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现在的她只要随意一瞥，就能看穿其他人的心中所想。 不过亚伦斯倒不介意想法被人看穿，毕竟那位女士的养女其实一直都在做这件事。 【咱教了你家那两个小丫头一点小技巧，她们之后会给你展示的。而咱专门留下这个东西，就是为了先告诉你咱之后的动向。】 煌雅音似乎有着某种目的，但亚伦斯并不太关心。 以那位女士的实力来说，如果是她都解决不了的事，那就算自己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咱打算去现在的圣约教会探探情况——假如这些烂事真的跟那些家伙有关，咱可要好好找他们算一笔账。】 “寻星旅团……还有那个很危险的家伙。” 之前克丽雅在皇城内见到了一个自称没有敌意的神秘人，那个人虽然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但克丽雅却感觉他不容小觑。 如果那个人也是寻星旅团的一员，那么那个来自大陆西方的神秘组织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所以，不要在意咱的去向。如果有缘的话，咱应该会在另一个地方和你们再会。那个时候，你们应该也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来面对其他威胁了。】 “其他的威胁……吗？” 帝国这个舞台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就算重新拼凑完整，也已经不再适合自己登台演出了。 所以自己得尽快解决这里的问题，然后寻找一个新的出路才行——好在白鸟这巨大的空中母舰已经让他拥有了一片可以移动的领土，那之后就需要寻找新的目标了。 自己总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应该是要去做什么事的，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好了，咱也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了。最后就提醒你一件事吧——一定要小心那些表面看上去似乎很无私的人。】 这究竟是在提示什么，亚伦斯倒也没有多想。 不过既然煌雅音特意提到了，那么自己当然会多留个心眼。 “还是专门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 在结束了补给之后，巨大的白鸟悄悄地穿过了阴郁沉重的冰冷云层，来到了欧菲公爵领的核心，摩拉欧菲城。 这座以第一代欧菲公爵之名命名的巨大边陲城市，虽然并不如其他地方那样繁华，但也十分厚重肃穆，让人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庄重。 而在冰冷的积雪中，这座散发着热量的城市始终稳定地运作着。 “看来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暗翼，告诉我城里是什么情况。” 【这里是一号。城里没有异常，我特意去问了几个居民，他们都知道前线在打仗，但都相信欧菲公爵一定能保护他们，赢得战争的胜利。】 “这不是更让人觉得奇怪了吗。” 这种欲盖弥彰的奇妙状态，让亚伦斯心里生出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他要亲眼去看看那里到底在隐藏什么，然后亲自去面见那位公爵——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自己是否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保持联络——其他人，跟我来作战会议室。” 第385章 亲临 “您要亲自下去！？这样做也太危险了！” 在作战会议室中，亚伦斯向到场的女性成员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由于蛛樱和亚露不能同时离开领航室，所以平时完全不会管其他事的亚露并不在场——但其他人的反应就已经足够激烈了。 “我也好久没到地面上走一走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去逛一下。我不在的时候，船上的指挥工作就由克丽雅接替吧。” “少爷，您这是完全不打算和我们讨论一下安全问题吗？” “暗翼还在下面待命，然后我再带两个人下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亚伦斯的安排其实相当合理，就算是夏叶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就算真有什么问题，白鸟的特勤队也能快速降落到地面上进行支援。而带着两个人保护，亚伦斯也能避免被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强行格杀， 所以夏叶在恼怒了一小会后，还是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 “您打算带谁下去？目前大家都有空闲，您选谁都可以。” “那这次就还是绛月老师和千云吧，我正好需要她们帮我办些事。” 亚伦斯的选择毫无犹豫，很明显是早有想法，所以其他人倒也没有什么怨言——不过被选上的两人倒是有些意外。 最近一直在忙着做新武器研发的绛月完全没意料到亚伦斯会选她，而始终保持着心若止水姿态的墨千云也略有些惊讶。 “侯爵，您这是有什么打算？” “一些小事而已，下去再说吧。没其他问题的话就先散会，我还得拿几件衣服才行。” 会使用斗气或魔法的人可以用这些力量保持体温恒定，所以并不需要太过在意衣服的性能。 不过亚伦斯是没有这种能力的，他只能用更加原始的办法保护自己。 “那主上，在下陪您去选下去要用的东西。” “那就麻烦你了。绛月老师，你要是先准备好了的话就去下层等我们吧。” 亚伦斯不知道墨千云之前学到了什么，不过他明确地感觉到，这位曾经深陷自我怀疑的女剑客，现在已经彻底变为了一位凛然的侠士。 当然，这肯定是件好事。 …… “所以现在您能告诉我理由了吗，侯爵。为什么要专门带我们两个下来呢？” 乘着特勤队专用的隐形登陆艇，亚伦斯三人悄悄地降落到了地面上。 虽然现在并没有下雪，但地上的积雪早已有了相当的厚度。脚踩上去的时候会稍微有些失衡感，不过亚伦斯倒并不太在意。 “绛月老师和欧菲公爵之前就认识，所以在这边关键时刻应该能说上话。而千云最近不是不用再当我的护卫了吗，关于今后的事我想单独和她谈谈。” “您……难道是不打算让在下继续追随了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嗯……先进城吧，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再细说。” 打扮得略显朴素，就好像是旅行商人与护卫一样的三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走进了欧菲公爵领的主城。 这冰天雪地之中的城市罕有旅人造访，所以卫兵对陌生的亚伦斯三人就只是敷衍地盘问了两句，然后就十分随意地放行了。 “真暖和啊，这也是地热的功效吗？” 城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高出不少，地砖缝隙中隐约可见的管道不断地向外喷发着热气——就算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城里也几乎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地脉中蕴藏的力量，就是这样令人惊叹。 “欧菲公爵领的大部分城市都建立在地脉干流上，所以他们有充足的热量来维持正常的温度……帝国内的大部分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就算信息传播技术很发达，很多人也依旧只相信自己的刻板印象和一己之见——这一点亚伦斯前世就已经体会过了。 “那边看上去是个酒馆，我们就先去那边坐会吧。” 虽然亚伦斯平时并不怎么喝酒，但并不代表他不能喝。 在要了一杯便宜的浊酒后，亚伦斯便找地方坐了下来。而刻意用朴素的头巾掩盖了自己容貌的绛月和墨千云，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这时，他们才终于有机会说起了之前的话题。 “其实我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千云，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吗？” “在下的，想法？” “没错，今后我可能很长时间都会待在安全的天上，需要护卫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所以你今后可能就没什么机会像现在这样保护我了。” 亚伦斯这次出来不仅仅只是一时兴起，其实也是在寻找机会再次深入了解自己身边人的想法。 之前自己错误的选择差点让墨千云陷入万劫不复的疯狂深渊，而那癫狂的种子现在或许仍然隐藏在她的心中。 如此一来，自己就必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才行。 “先说好，我并不是打算把你丢下不管，而是希望你先说说自己的想法，然后我们再一起做决定。” “侯爵，您这是在欺负人了吧。千云可是一直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您身上的，您现在要她转到别处，和抛弃她其实没什么区别吧？” “不，师傅……在下其实有些想法的。” 绛月可没预料到自己的徒弟会说出这样的话，本来还打算继续调侃两句的她直接愣住了。 而墨千云则是认真地凝视着亚伦斯的脸，那澄澈深邃的眼眸反射出的光辉，甚至让亚伦斯都产生了一丝负罪感。 ……自己是不是不该说这种话？ “在下不是很聪明的人，并不知道自己除了战斗之外还能帮您做些什么。但在下其实也很清楚，您根本不需要一把不会思考的刀。” “不我没说到这种地步……” “在下前段时间从雅音老师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事，就是观察和思考——而这些天在下也充分地对您进行了观察，知道您已经不再需要以前那样的护卫了。” 墨千云的心智竟然已经获得了如此大幅的成长，亚伦斯和绛月都没有意料到。 虽然大家一直都只是把她当成亚伦斯的贴身保镖或侍女，但她其实也有自己的意志和想法。 “所以，请您先听听在下的想法吧。” 第386章 打探 “……竟然有这样的打算啊。” 听完了墨千云的想法后，亚伦斯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然大家一直以来都以为她和过去一样不擅长思考复杂的问题，但其实亚伦斯很清楚，墨千云过去既然能够依靠自己创造的小技巧当佣兵度日，那么绝不是什么不善于思考的人。 而现在，她克服了自己的自卑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绛月老师，夜鸦的飞行员可以换成别人吗？” “不必这样，侯爵。我其实早就准备了一个改造方案，那东西千云之前也用得上。” “那就行——暗翼，我现在正在城里，来我这边一趟。” 墨千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她知道自己在天上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就算有专门为她设计的大型战机，实际上战斗力也会受制于白鸟的补给。 所以与其在天上无所事事，还不如留在地面上为亚伦斯解决一些问题。 暗翼小队虽然很擅长隐秘行动，但她们的战斗力却并不太强——但如果算上了墨千云的话，地上的行动就不用担心了。 但这样也意味着墨千云之后大部分时间会留在地面上，和亚伦斯见面的机会将会变得极少。 “在下当然也考虑过自己的事……在下希望在确实地帮上您的忙之后，能得到奖励。” “……奖励？” 当黑发的女剑士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愿后，亚伦斯和绛月的脸上都露出了古怪又尴尬的表情。 那是曾经被夏叶明令禁止的事，但现在却似乎变成了墨千云的执念。 “好吧，我答应你。” “侯爵您先稍等一下……千云，我们到那边说两句。” 绛月终究还是墨千云的师傅，所以亚伦斯倒是不会在意她俩私下里会说什么。 而就在绛月拉着墨千云走出了酒馆的时候，一袭朴素黑衣的一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亚伦斯的对面。 “老板，这里是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另外您找我有什么事？” “哦，多谢。另外我是想安排一个人进侦查队。” 一号根本就没问亚伦斯为什么会下到地面上来，她对和自己不相关的事似乎毫无兴趣。 不过在听了亚伦斯的想法后，这位成熟稳重的女性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千云小姐啊，对我们侦察队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战力。但您难道就舍得让她下来干我们的这些脏活？” “这是她自己的想法，而且她也说了自己这么选择是为了什么。” “唉……我知道您不是那种会忽略细节的人，但我还是提醒您一下吧。千云小姐是您身边唯一能给您产下后代的女人，您把她放到下面来，是不打算考虑这件事吗？” 对于贵族来说，后代就意味着身份与权力的延续。而对于侍奉贵族的人来说，后代就是一个重要的保险。 但亚伦斯其实并不在意这件事，他甚至都不太在乎自己这个贵族的身份。 “我知道，但帝国现在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贵族身份有没有其实根本就无所谓吧？至于后代，我要真的有了个孩子，那不是更容易被人盯上吗？” “这倒也能说得通……唉，总之您和她都觉得没问题就行。” 一号对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太认真，她就只是在向亚伦斯做例行的提醒而已。 而这个时候，刚才出去说悄悄话的绛月和墨千云也回到了酒馆里。 “总之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那么老板我就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由于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对等，所以一号并不打算继续参加亚伦斯的家庭会议。她起身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悄悄地离开了酒馆，在街道的阴影中隐去了身形。 而早就知晓这位一直在阴影中活动的公主侍从的绛月，对一号的离去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谈好了吗，绛月老师？” “嗯，我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之后的事就让千云自己决定吧。” “我刚才和暗翼商量过了，千云在地上和她们配合行动就好。绛月老师再给她准备一套装备，就没什么问题了。” 贤者似乎已经和自己的徒弟达成了某种共识，所以她并没有反对亚伦斯的安排。 而做完了这件事后，亚伦斯这才有机会观察起了酒馆内的人。 ——虽然时间才刚到傍晚，但由于天上一直被厚重的云层覆盖，天色与深夜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包围在温暖的地热能与明亮的灯火之中的酒馆，此时其实相当的热闹。 “听说了吗，前线的要塞守住了。” “啊，说是得到了支援，应该是公爵派了其他部队过去了吧。” “有公爵大人在，那些白痴根本就不足为敌！” 虽说大部分人并不了解前线发生的情况，但他们几乎全都认为是欧菲公爵的功劳。 那位年轻的公爵似乎拥有着难以置信的人望——亚伦斯想到这里，便端着酒杯走向了旁边正在聊天的客人。 “不好意思，我是从别的地方来做生意的，之前我虽然也听说过欧菲公爵很厉害，但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支持一个贵族？” “外来的？哦，那你应该是不知道吧？我们这城里用的地热，技术可都是那位大人开发出来的。” 这一点亚伦斯早有预期——不过光凭这一件事，欧菲公爵不应该会有这么高的人望。 而客人们对那位年轻公爵的景仰似乎也不止于此，他们争先恐后地向亚伦斯说起了公爵领内的一些事。 所以很快，亚伦斯就知道了欧菲公爵受民众支持的理由。 “喔，不仅仅是地热，还对粮食生产进行了规划整合，并且了建立工厂提供就业啊……”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文明，人类想要生存，都必须要以工作来交换资源。 而欧菲公爵不仅为领地内的大多数人提供了就业岗位，还在自己的城市中建立了各种方便的设施——居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当然会对统治者感恩戴德。 “多谢各位的讲解，我一会就去其他地方逛逛。” “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前段时间的话，说不定还能在街道上遇到公爵大人呢。” 看来那位年轻的公爵确实颇有人望，而这也让亚伦斯在心中提高了警戒的等级。 那位公爵肯定准备了什么可以打破目前局势的秘密武器，而三皇子可能也会选择和他合作，在这里建立自己的根基。 但这样一来，自己这一方反而就成了不确定因素。 “看来得想办法见公爵大人一面啊。” 第387章 大地之热 “说起来，绛月老师你知道这边地热能的事吗？” “那是我的学生，就是那位后来成为公爵夫人的小姑娘研究的主要课题。她当时一直都在想找到魔源石的替代品，而这里的地热能设施应该就是她留下的研究成果。” “那位夫人为何会这么早就去世呢？” 在温暖明亮的街道上闲逛的时候，亚伦斯问起了和欧菲公爵有关的事。 绛月曾经是公爵夫人的老师，所以她对那个男人也有一些了解——不过那基本上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我不太了解实情，但有传言说，公爵夫人是被外人下了慢性毒药，发觉的时候就已经没救了，所以很快就去世了。” 考虑到公爵夫人这个敏感的身份，所有人都有嫌疑。而欧菲公爵在夫人去世后并未续弦，很可能是因为还没有查清真相。 但不管怎么说，那位公爵夫人确实为欧菲公爵留下了价值难以估量的遗产。 “那他们用的这个地热能具体是什么东西，绛月老师你知道吗？” “我很早就和这边没什么联系了，所以没有见过样本。侯爵，难道您是打算让我借这个机会分析一下他们的技术吗？” “大概就是这样吧——暗翼，城里有可以直接观察到地热系统工作的地方吗？” 联络了在城里收集情报的一号后，亚伦斯很快就得到了确切的回复。 【在城市中央区有个对公众开放的演示设施，老板您可以去那边看看。】 欧菲公爵似乎并不打算掩饰自己使用的技术，或许是因为这些资源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产出。 亚伦斯虽然对技术并不精通，但他还是有些基本常识的。 “对了侯爵，之前您让我开发的东西我已经完成并部署了一部分。如果您之后不得不参加战斗的话，就可以从白鸟上召唤那些东西下来支援。” 绛月说的就是之前亚伦斯主动要求制作的，可以发射简单魔法的精神操纵型无人机——虽然单个战斗力并不太强，但胜在可以同时操纵的数量多。 按照之前的测试，亚伦斯现在的精神力可以同时精细操纵三百架左右的无人机，如果放弃操控精确度的话，这个数量还可以翻倍。 而这些东西在释放了魔法后只需要返航进行简单的魔力补给，就可以再次出击。 “等到情况真的危急了再说，我们先去中央区看看吧。” 这座城市目前看来相当和平，而欧菲公爵似乎也不在城里。所以亚伦斯并不认为自己会遇到什么难以处理的危机。 而且他的身边还有绛月和墨千云保护，天上的白鸟也在监控着城里的情况，就算遇到问题，亚伦斯也能第一时间回避危险。 …… 不过当三人来到了一直在公开演示地热设施的游览区后，这里的景象还是让他们惊叹了起来。 一个像是水车一样的机器不断地从地下抽出滚烫的某种液体，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另一台机器中。 而那一台机器吸收了这些热量后，一个完全感觉不到魔法存在的设备便就此启动了——那台设备点亮了特殊的灯泡，还加热了旁边摆着的演示用炉灶。 “好强的热量……我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请您稍等。” 贤者对这里应用的技术当然非常好奇，所以她立刻就一个人凑了上去。而墨千云则是站在亚伦斯的身边，警戒着周围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异常。 不过直到绛月在设备前转了好几圈回来之后，亚伦斯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或事。 “嗯，该怎么说呢……侯爵，他们用的能源并不是灵力或是魔力，但我猜应该和魔源石有些关系。” “不是那种加热成流体的状态吗？” “不，感觉就好像是……这些东西是星球之力真正凝结成魔源石之前的样子。这些东西应该是顺着地脉流动到了各个地方，然后在地下冷却凝固后，才变成了我们熟悉的魔源石。” 魔源石是星球为居住其上的生命提供的能源，这种力量让人类文明得到了迅速的发展——但直到现在，人类也还没有完全解明它的性质。 而确立了魔源石应用技术的魔道贤者，现在也知晓了自己认知中的狭隘之处。 “这些东西在地脉中就是纯粹的热量而已，并没有灵力的性质。至于为何能转化成魔源石……我得拿到一些样本才行。” “那就先找一份回去研究一下吧。暗翼，能拿到这座城使用的能源样本吗？” 【知道了老板，我们会尽快搞定。】 “样本就交给暗翼收集吧，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从大地中抽取纯粹的能量作为驱动各种设备的能源，这和亚伦斯前世的世界很相似。 不过在这个魔法世界中，这样的能源并不如魔法方便。 “这座城市的照明和供暖都没有使用魔法……这就省去了一部分魔源石的消耗啊。” “比起这些，其实我更关心那位公爵想做什么。” 欧菲公爵既然选择将这种与常识不同的能源与技术大面积铺开，肯定是有所图谋的。 由于现在三皇子的行踪暂且不明，亚伦斯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三皇子出了什么问题，无法兑现承诺的他就只能选择从帝国跑路了。 那样的话自己的威信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避免那种情况发生。 【老板，样品已经到手了，我的队员正在把它送回白鸟。】 “这么快吗？多谢。” 【另外我们得到了一个关键的情报，欧菲公爵正在从各大城市征收某种特殊的材料。我们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那东西有个代称叫做“焰核”。】 这确实是个重要的情报。 暗翼小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找到了关键的线索，这让亚伦斯接下来的行动有了一个明确突破口。 “绛月老师，你知道‘焰核’这种东西吗？” “……黛雅过去的研究报告里曾经提到过这个，但我也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东西。侯爵，我们要去调查这个吗？” “是的，欧菲公爵正在四处收集这种东西，可能和他的计划有直接关系。” 既然有了目标，那当然就要行动起来。 不过亚伦斯却总感觉到，那个欧菲公爵似乎对这个国家的未来并不太感兴趣。 第388章 热焰之祸 由于有暗翼这支出色的情报队伍在，亚伦斯很快就找到了正在交割运输秘密物资的地方。 “有卫兵看守啊，看来没法近距离观察了。” “您需要靠近调查吗？那些卫兵我们随便就可以解决掉。” 跑外勤的绛月是带着自己的武器的，所以她也不会考虑什么策略。 毕竟在成为魔道贤者之前，绛月本身其实是个相当好勇斗狠的人——如果不是一时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她才不会去研究什么技术和法则。 “不用了，在这里就足够了……这个距离刚好。” 站在了并不会引起卫兵警惕的位置上后，亚伦斯便驱动着自己的精神力探了过去。 他现在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了就连魔兽都可以迷惑的程度，区区探测情况这种事已经完全不在话下了。 当宛如触角的精神力开始接触那些正在被人悄悄从仓库中搬出的箱子时，亚伦斯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热量——那并不是魔力或灵力，而是纯粹的热能。 “……地脉中有这种东西吗？” “侯爵，您感觉到了什么？” “要我说的话，那就好像是不会熄灭的熔岩一样……和在克里亚蒂斯见过的那些很像。” 永不熄灭的火山克里亚蒂斯——那是大陆中心的地脉中枢，也是星球向地表输出能量的通道。 而在这大陆与地脉的尽头，竟然也能开采出活跃的熔岩吗？ “他们在装车，看来是要运到什么地方去……暗翼，能追踪这批货物吗？” 【明白，我们会想办法。】 有这些优秀的情报人员在，亚伦斯并不担心自己会漏掉什么信息。 只不过他总感觉这些热量似乎有些过于明显了，若是有着魔兽级别的感知力，那么大概率会被吸引过来—— “主上，有东西在高速接近！” “高速？！是什么东西？” “感觉是人类……但好像又不太像！” 墨千云对魔力的感知比自己的精神力敏锐得多，所以亚伦斯相信她的判断。 但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东西突然跑过来？这里虽然离城市中心很远，但还在城墙的范围内啊？ 这时，一道刺耳的警笛声突然在附近响了起来，差点就让亚伦斯的精神力受到冲击。 “警戒！有敌人来抢夺我们的货物了！” “这种时候？！所有人准备战斗！” 卫兵和搬运工们对这种情况似乎早有准备——在听到警笛声后，他们就立刻将已经装车的货物送了出去，然后将没能搬走的东西重新封在了仓库内。 负责战斗的卫兵迅速摆好了作战阵型，保护起了仍有货物存放的仓库。而搬运工则是顺着小路撤出了现场，效率高得就好像早就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了。 不过想想也没有问题，既然两位皇子敢合力进攻公爵领，那么他们的秘密部队可能早就渗透进来了。 “我们保持观望。暗翼，追踪货物。” 这场袭击和亚伦斯他们无关，所以没必要参加战斗——就算欧菲公爵的物资被敌人破坏，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但当袭击者最终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中时，他们都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一个人？” 一个衣衫褴褛，看似有些疯癫的人拿着破旧的武器跌跌撞撞地冲入了现场。然而还没等这个人多跑两步，他便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随后直接扑倒在了空地上。 但这诡异的景象却让亚伦斯和墨千云同时紧张了起来。 “好强的魔力……不对劲！” “啧……那不是人类该有的压力！” 还没等亚伦斯做出判断，那个摔倒在地的男人便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但他的身体却忽然毫无征兆肿胀了起来，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畸形的气球。 “啊啊呕呕啊……麦兰陛下万岁！！” 随后，那已经膨胀到极限的异物便突兀地炸裂开来，露出了体积远超人类的大量扭曲的血肉。 就只是过了短短的几秒钟而已，一个大活人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变成了一个巨型的肉块。 “不对，那是魔兽的气息！” 这个时候，亚伦斯突然回想起了一个糟糕的情报。 布克公爵当时在领地内大量蒐集各种魔兽的遗骸，最终制造出了一个可以燃烧灵力释放出惊人魔力的超级魔兽——虽然那吞噬了公爵的魔兽最终被卡琳借助莫名的力量击溃了，但这危险的技术却下落不明。 而那突然变成扭曲怪物的人类，很可能就是这种技术的产物！ “啊啊哦哦吼——” 在发出了难以理解的尖锐声音后，那团蠕动的畸形肉块竟然迅速地变换起了形态——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一只有着丑陋人脸和猛兽的身躯、体型巨大的异形魔兽就这样毫无道理地变化成型了。 随后，一道如同激流般的火焰便从那畸形人脸的口中喷出，射向了那群毫无准备的卫兵。 “魔力等级大概有四级以上！糟糕——” 在这里卫兵们很明显都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不如说，大部分战斗职业者一辈子可能就只有三级的实力而已。 三级能做什么？和相同实力的人战斗，组成队伍狩猎同级的魔兽……也就仅此而已了。 当远超他们实力上限的敌人出现时，他们仰仗的力量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而那扭曲的魔兽，就是这样的存在。 “快去拉警报让——” 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恐怖的热焰就已经扫过了所有卫兵的身体。 斗气在强横的魔力下溶解溃散，连同穿着着防具的身躯一起，迅速地化为了灰烬。 ——仅仅只是一个瞬间，刚才那些活生生的人类就已经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 “啧……改变计划，准备战斗！” 亚伦斯其实并不想和那种异常的怪物交手，但对方此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而在接到了命令之后，绛月和墨千云便立刻切换到了战斗的姿态——她们对此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战斗了一样。 “我正好有个想法打算验证一下……在别人注意到之前解决那家伙！” 第389章 幻境支配者 虽然那怪物的实力看上去并不算特别强，但如果在这里直接打起来的话，难免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亚伦斯暂时还不想和欧菲公爵翻脸，所以他必须要把战斗的动静控制到最小才行——而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战斗就交给你们了！我负责控制周边的环境！” 绛月和墨千云甚至都没去思考亚伦斯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已经向着那异样的怪物冲了过去。 而那肉体仍在不断蠕动变形的人面魔兽，则是立刻就向着疾驰的两位女性喷出了足以烧尽人类的火焰。 “……来吧，我也不是永远都只能躲在后面的。” 并没有站在安全距离的亚伦斯，其实随时都有可能遭到致命一击。但他却并未选择躲避，而是坚定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在融合了雾幻妖星的一部分后，他的精神力已经提升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而在全力释放出来之后，这些精神力便迅速覆盖了周围的整个区域。 随后，一阵剧烈的震荡便在空间内爆发了。 “什么……这周围是？！” 原本都已经快要冲到对手面前的绛月和墨千云直接遭到了这毫无征兆的震荡，被迫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然而下个瞬间她们便惊异地发现，周围的环境突然变成了似曾相识的景象——原本的城市一隅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大片翻滚的熔岩和黑曜石拼接的大地与岩壁。 这里，就仿佛是那曾经的…… “——在伟大的克里亚蒂斯面前颤抖吧。” 随着威严庄重的宣告声开始回荡，周围的环境也彻底变成了几人曾经见过的超级火山，克里亚蒂斯的景象。 亚伦斯竟然凭着自己的精神力，制造出了连绛月和墨千云都能迷惑的幻境！ 【这就只是幻象而已，城市本身并没有变化。我会给你们标出真实的场地，尽量不要破坏城市的建筑。】 “什……原来是这样。” 在收到了亚伦斯的精神联络后，绛月和墨千云的视野里立刻就多出了许多虚幻的边框——那些其实才是真实的场景，但现在却显得有些奇妙。 不过无论怎样，她们要做的事都是一样的。 “在下已经适应了！师傅，让在下先进攻！” 用自己澎湃的魔力构造出了长刀之后，黑发的女剑客便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向着那已然被幻境迷惑的魔兽挥下了利刃。 虽然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克里亚蒂斯，但在幻境的影响下，墨千云手中的长刀还是缠绕上了恐怖的热焰。 精神的影响甚至让力量的运用方式都出现了变化——就连不太擅长火焰的绛月，长枪的枪尖上也积蓄起了巨大的热量。 “吼哦哦万岁——” 魔兽那扭曲的人脸发出了像是言语一样的嘶吼声，它明明已经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但周围的幻境却让它失去了原本的判断力。 而就在这时，锐利的刀锋已然划过了它扭曲的身体。 “这……手感不太对！” 然而成功地斩中了对手的墨千云，却惊讶地迟滞了一下。 自己的长刀确实切开了魔兽的身体，但预想之中血肉迸溅的场景却没有出现——对方的伤口中毫无征兆地突然伸出了数根异样的触手，向着墨千云发起了反击。 但这种小伎俩对墨千云是没有什么威胁的。 “师傅！这家伙的生命是不正常的！” 挥刀斩断了袭来的几根血肉触手之后，墨千云便立刻飞身回退，与那怪异的敌人拉开了距离。 而这个时候，异形魔兽那被切开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 “是将大量的生体组织压缩到了一起吗……和殿下她们报告过的技术很相似啊。” 布克公爵曾经就在自己的领地内，用大量魔兽的血肉制造出了拥有着六级实力的魔兽。而这只异形魔兽，恐怕也是用相同的技术制作出来的。 问题是它一开始是隐藏在人类身体内的——如果在战场上的敌方士兵会突然变成高级魔兽，那么我方的优势很有可能会被迅速逆转。 除去顶级战力之外，普通的士兵可是很难对付这种怪物的。 “千云，把它诱导到那边的空地去，我要试试它的防御力！” 想到了一个计划之后，绛月便顺势激活了体内的力量。 已经聚集了高热的枪尖立刻缠绕起了亮紫色的雷光，澎湃的自然之力从绛月的体内释放出来，甚至连高级魔法都难以望其项背。 随后，美丽的贤者便用难以置信的力量一口气跳上了身边那宛如虚幻的建筑——伟大火山的幻影并没有影响她的感知，反倒成为了她的助力。 而这个时候，墨千云已经将那开始狂躁起来的魔兽引到了附近的空地上。 “师傅！这个怪物好像还在变化！” “没关系，只要将它完全蒸发掉——就好了！” 当风中传来了高昂的宣告声后，一道恐怖的惊雷便从阴云密布的幻境之顶直击而下，精准的命中了那还在蠕动变形的异形之兽，炸出了一片令人胆寒的雷光。 而这个时候，火山的幻境也突然激烈地爆发了起来。 【被束缚的灵魂，就此回归大地吧——】 精神力的震荡随即在雷光命中的位置上产生，甚至让站在一旁的墨千云都不禁踉跄了一下。 亚伦斯的精神力到底已经提升到什么程度了？ “……真是强韧的生命力啊。” 然而当雷光散去的时候，墨千云却看到了令她相当惊讶的一幕。 那异形的魔兽被从天而降的惊雷一枪直接刺穿炸裂，大部分血肉都已经化为了灰烬——然而在那焦黑的残迹中仍有不少残片在不断蠕动挣扎，那恐怖的景象甚至会令心智不坚定的人直接作呕。 而绛月的表情也十分凝重。 “这种东西如果可以量产的话，那么待在哪里都可能会有危险。侯爵，我们确实不能耽误时间了。” 【没错——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亚伦斯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但现在，他必须先离开这个惨烈的战斗现场才行。 第390章 燃火之源 “暗翼，我拿到样品了，货物的去向是哪里？” 在用幻境配合消灭了从外界突袭而来的异种魔兽后，亚伦斯顺手从无人看守的仓库中拿走了一些货物。 而正是因为有幻境的阻隔，这里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立刻被外界感知到。 【向北方去了，那辆轨道列车我们追不上，但是我们在货物上做了魔法标记。】 “很好。绛月老师，你先回白鸟一趟，把样品带上去。” “知道了，刚才魔兽的组织残片我也收集了一些，这些都要交给技术组分析一下才行。” 亚伦斯已经展示出了自己的实力，所以绛月也没有过多的在安全问题上过多纠结，接过了货物样品后就立刻赶往了飞行器的停靠处。 而墨千云则是迅速地恢复了往常那副凝神静气的架势，安静地跟在了亚伦斯的身后。 “这种技术……看来第三方势力早就渗透过来了啊。” 二皇子——布克公爵的魔兽培育技术必然不是自己研究出来的，来自大陆另一端的势力肯定早就介入其中了。 而之前亚伦斯也得到情报称，大皇子其实早就悄悄侵吞了斯科特公爵的大部分势力。而这也意味着，自己的另一个敌人也可能拥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器。 如果掉以轻心，那么自己很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吃大亏。 “暗翼，暂时收队。我会在城里找地方暂时住下，等货物的分析报告出来再做下一步决定。” 【了解，我们会负责警戒。】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异形魔兽的突然袭击并没有在城里引发什么骚动。这里的居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甚至都没有什么应急反应。 是这里的防备过于松懈了，还是欧菲公爵在故意诱导敌人来袭击这里？ “还得再观察一下才行啊……千云，我们走吧。” 好在暂时，亚伦斯还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 不过在住进旅店的时候，亚伦斯倒是遇到了小小的麻烦。 就像是某种奇妙的力量在作祟一样，亚伦斯和墨千云连续找了几家旅店，但却得知每家都只剩下了一个房间——虽说亚伦斯并不太介意和自家的女侍卫同床共枕，不过墨千云却好像有些顾忌。 “在下要是在这里就……之前说的那些就成玩笑了啊！” “你怎么会觉得住一个房间里我就一定会做什么啊！” “不，主上，在下……在下其实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啊！” 看到黑发女剑客的头上似乎已经开始冒出了蒸汽，亚伦斯心里反倒是产生了一个带着恶趣味的念头。 “当成是锻炼心性就行了吧？就这家吧，我也不想再找其他地方了。” 于是在亚伦斯的明确命令下，墨千云一脸忸怩不安地跟着他住进了同一个房间。 ——然后亚伦斯就知道自己是在玩火了。 “主，主上，在下觉得……只要没到最后一步就不算违背约定！” “你这不是挺懂变通的吗！不对，我不是在夸你！” 由于实力差距过于明显，亚伦斯的意见在这种时候一般都不太好使。 而墨千云也确实严格约束了自己，最终也没有去做会让自己打破约定的事——但除此之外的所有前菜她可是全都品尝了个遍。 所以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亮了房间后，便轮到亚伦斯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了。 “嘶……” 这姑娘都跟谁学的这些玩意！哦对了，她在这方面是夏叶的徒弟来着…… 一想到自己今后在这个方面可能永远都无法翻身，亚伦斯也就只能倒吸凉气了。 …… 不过还没等亚伦斯感叹多久，一份重要的消息就传到了他的手上。 【侯爵，昨天带回来的货物已经分析完了。】 绛月的联络让亚伦斯一下子就恢复了工作的状态，而他收到的信息，也并不是很令人振奋。 【公主殿下已经确认，那些东西就是地脉能量的结晶体。虽然不能像魔源石一样稳定释放出灵力，但燃烧效率比我们现在使用的碳铀要高很多。】 “只是更高性能的燃料吗？还有什么其他的性质吗？” 【虽然不能释放出稳定的灵力，但这东西反而有着更强的爆发力。一旦聚集了一定的质量后再引爆，就可以让巨大的区域内全面禁魔。】 就算无法用来转换成能源，灵力那侵蚀斗气魔法的性质仍在——这种燃晶可以瞬间摧毁完全依赖于魔法运行的工业设施或城市，直接将人类的文明摧毁殆尽。 如果说这就是欧菲公爵的秘密武器，那么他确实有着能够影响局势的能力。 “但这可不够。” 【如果只是要做到这种事的话，我们也是可以的，但我怀疑这东西还有别的用途。】 虽然绛月暂时还没有完全摸透这东西的性质，但亚伦斯已经感觉到了威胁。 欧菲公爵大批量采集并运输这种东西，肯定不只是为了和平用途。而他直接将领地主城作为诱饵吸引敌人偷袭，很可能意味着他的计划实质上相当危险。 【另外还有个不太好的消息……那人类变异的魔兽，就算被打到只剩一小块身体组织，也仍有生命力存在。这东西只要吸收了一定量的魔力，就会开始再生。】 这诡异危险的性质，让亚伦斯想到了一种非常糟糕的可能性。 “它会主动捕食周围的魔力吗？还是只能被动吸收？” 【目前的测试表明，它可以主动吸收周围环境中的魔力……或者说生命力，然后利用这些力量让自己重生。】 奇幻世界似乎并不是很遵守物质守恒定律，或者说它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生命力本身似乎就是一种不定性的存在，只要获得了足够的量，就算没有物质补充伤口也可以凭空再生。 虽然在这个世界上这只不过是一个常识，但现在看来，有人已经利用这个规则制作出了危险的武器。 【我们会再进行一些测试，确定这种生命体的弱点。您如果没有什么要做的事了，就请尽快回到船上来。】 “知道了。” 亚伦斯当然不打算冒险，但他确实还有想要调查的事。 第391章 虚构之理 “……唉。” 白鸟上的会议室内，贤者一边看着技术组的分析报告，一边不由自主地叹着气。 若不是她的叹息声实在是过于清晰透彻，房间里的其他人其实本来是打算忽略这件事的。 “到底又出什么问题了？有话直说不行吗？” “唉……羊小姐，我只是计算风险而已……殿下，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问我吗？技术方面的事我可不太了解哦。” 克丽雅这话其实是有些谦虚了——作为贤者的正式学生，公主殿下的技术知识其实相当丰富。 当然以她的身份，她想说什么都可以。 “您也看到了，那个异变魔兽的自我增殖……其实就是星之力转化成物质的过程啊。” 到现在这个程度，大家已经不会把灵力当成纯粹的能量了。 魔源石是高密度的灵力聚合体，而灵力本身则是从星球内部产生的一种特异性物质——这种物质可以转化成魔法这种虚构的现象，也可以燃烧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这种特异的粒子型物质之所以会被称呼为“灵力”，只不过是过去的命名人认知还不充分而已。 但现在，灵力应用技术的开山鼻祖就在这里。 “我在思考的是，既然星脉炉是可以从星球内部隔空吸收灵力的，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模仿这种技术……让白鸟自己生产各种物资？” “但星之力的转化没那么简单啊，嗯，我来演示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除了正在监控导航系统的蛛樱与在地面上陪伴的亚伦斯的墨千云之外，其他的女性成员此时都在会议室中。 于是在其他人颇为惊异的目光中，克丽雅从自己的身体里释放出了从星球之中直接抽取的灵力，在身边凝聚成了像是人类一样的形态。 随后，那团灵力便随着一阵异常爽朗的高笑声，幻化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克丽雅。 “如何！这便是余的分身绝技！嗯哼哼哼……余其实早就想这么试试了！” “拜托你先闭嘴……绛月老师，我的这个分身就完全是灵力变幻出来的。但就算是我，也就只能让这种虚构的存在维持半天左右而已。” 克丽雅是星球之子，在星之力的操作上，这颗星球上没有人能比她更加熟练。 但就算是她，也不能让由灵力虚构而成的物质存在很长时间。 “如果是让亚露来变幻物质的话，大概也就只能存在三个小时吧。时间一到，这些东西就会变回灵力消散。” “也就是说，不能用来做应急食品和医疗物资吗？” “如果是能够吸收灵力的人类，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但那样的话又没必要特意将灵力变换成物质了。” 诸多的限制让这种想法很难转化为实际应用项目，所以绛月在认真权衡了一下之后，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两个克丽雅却提出了另一个思路。 “嗯哼，虽然灵力没法变成人类需求的日用补给品，但做成武器和弹药总是没问题的嘛。余这分身只能维持半天确实有些短，不过弹药只要发射出去就完成任务了吧？” “就如同我的半身说的那样，如果能够将灵力暂时虚构成快速消耗品，就不必考虑能够维持多少时间了。不过嘛……” 世界上当然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克丽雅在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说出了这种解决方案存在的问题。 “将灵力虚构成物质这种事，其实和人类用魔力释放魔法是相似的——只要你的意念足够强，每个人理论上都可以将灵力虚构成自己的想要的样子。” “每个人？那为什么从以前开始就没有人做到过？” “啊啊，那是因为星球不允许一般的生命这样做，因为星之力是星球演化生命的原始能量，若是被滥用的话，新生命可能就无法诞生了。” 正是因为生命循环不应被干涉，所以星球不允许人类随意使用自己的力量。 不过贤者开发的技术却绕过了这一限制，将灵力变成了人类文明不可或缺的基础能源——而这其实也并没有违反规则。 “拥有这个权能的，也就只有我和亚露而已……不，其实还有一个人。” “另一个人？您是说……” “被星球的祈愿呼唤而来，希望其帮助自己消灭潜在威胁的——来自异世界的勇者。” 克丽雅并不是指那千年之前解决了魔族危机的勇者。 那个人早已离去，就算曾经获得了这样的权能也没有任何意义——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从异世界来的人。 准确的说，只是一个灵魂。 “……按照计划进行改造吧，要求是在紧急状况下可以快速补充现有装备需求的弹药。老太婆，这种事能做到吧？” “能是能啦，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侯爵？” “先不用说……最好是我们永远都用不上这种方案。” 夏叶的意思其实非常简单。 她们一直在思考如何为亚伦斯减轻负担，但绕来绕去却发现亚伦斯身上的负担反而越来越多。 在紧急状态下将大量灵力虚构成各种武器的弹药——这种事只有拥有权能的异世界灵魂，并且还能用精神力直接接管整艘船机能的亚伦斯才能做到。 “唉……到头来我们反而才是累赘啊。” 贤者的无心感叹，在在场所有人心中都丢下了一颗尖锐的石子。 确实，亚伦斯本身没有任何可以伤害他人的力量……但只要改变利用的方法，他就能够做到许多其他人不可能做到的事。 那么她们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散会吧，我需要重新制定物资补充方案。卡琳小姐，麻烦你去下层统计一下我们现有的物资储备。” “那就让蝠鲼小姐陪我去做一下改造测试吧，顺利的话应该能在侯爵回来之前完成。” 看着其他人都离开了房间之后，两位公主殿下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十分默契地同时叹了口气。 “真是不甘心啊，明明有这么好的技能却只能……用在晚上的时候！” “汝的脑袋里就只有那些东西吗！正经点！余认为有些事情只能由余等自己探讨。” “你是说……” 虽然两人的灵魂是一体的，但由于有着不同的视角，所以能很轻松地发现一件事中某些不易被察觉的细节。 就比如说，某些一直都被人忽略的问题。 “被专门召唤来这个世界的余的夫君，为何只有灵魂？” 第392章 决战的前兆 亚伦斯并不知道白鸟上的人都在苦恼什么，因为他刚刚在地上收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情报。 【老板，我们看到了一份即将刊发的新闻。据可靠消息称，半个月后大皇子势力将全面进攻皇都，与盘踞在那里的二皇子决一胜负。】 “决战？这么仓促吗？” 【这段时间帝国内的信息传递不太通畅，所以我们专门观察了一下这边的贸易状况，可以判断那两个皇子已经稳定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并且已经储备了足够的资源。】 就算事实上已经处于战争状态，各个势力之间的民间贸易也并没有完全断绝——帝国的资源分布并不平衡，光靠一片领地是很难做到自给自足的。 而且大皇子与二皇子代表的其实是贵族与军队，和平民百姓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还有一件事，我们拿到了“货物”的统计表，确认欧菲公爵已经开采并储备了数量巨大的燃晶。这个情报之前已经传回白鸟了，绛月夫人正在进行分析。】 “辛苦了，这些信息非常有用。” 欧菲公爵正在不断地从地脉中挖掘着危险的燃料，而他究竟想要在这场战争中做些什么，亚伦斯到现在也没有猜到。 而收集情报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亲自去与那位公爵当面对质。 “我们去一趟城主府，千云，路上就拜托你保护我了。” 在前一天晚上确实地加深了关系之后，墨千云的精神面获得了大幅的成长。 完全抛弃了之前的羞赧与自卑后，这位英姿俏丽的女剑客便彻底脱胎换骨了——现在的她就仿佛是一把归鞘的利刃，虽然外表上感觉不到丝毫锐气，但却会让人产生如刀临颈一样寒意。 或许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 “在这之前我们顺路去一趟昨天那个地方……看看这座城市对袭击是什么反应。” …… 亚伦斯这样做并不是多此一举。 就算只是个诱饵，公爵领首府被敌人偷袭后，也理应会有些反应才对。 但从昨天晚上的状况来看，这座城市不仅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甚至都没有预备的应对措施——看守库房的卫兵被突袭干掉之后，竟然都没有人能第一时间发现。 如果那魔兽进入的是城区……后果不堪设想。 “……只有这点善后的人？” 当亚伦斯带着墨千云悄悄地回到了事发现场后，他就只看到了几个正在清理现场和清点物资的人。 那些守卫仓库的士兵，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根本无人关心。 “不对劲……暗翼，城里的安保和士兵动向有什么变化吗？” 【似乎有些人员调动，您需要调查这些事吗？】 “暂时不用，但帮我留意一下。” 这种状况怎么看也不太对劲，就算这个世界对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战斗职业者并不太温柔，生命也不是这样毫无价值的。 这座城市的人为何会如此漠视生命？ “……走吧，直接去城主府。” 想要获得答案其实非常简单，亚伦斯也不打算再耽搁时间了。 事实上，白鸟已经多次催促他尽快返回——地面上毕竟有很多危险，而墨千云只有一个人，很可能顾及不到所有的问题。 不过不管怎么说，欧菲公爵也绝对不是什么适合信赖的对象。 …… “谁会信这种鬼话！把他们抓起来！” 然而亚伦斯的解惑之旅并不太顺利。 他按照标准流程先到了城主府，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后，便直接提出了“想要联络欧菲公爵”的请求。 但对方不知为何粗暴地拒绝了这一请求，还派出了大量的卫兵打算把他直接抓起来。 “唉……总会有这种无法交流的状况啊。” 在这样的形势下，亚伦斯只感觉身心都开始有些疲劳了。 普通的战士和魔法师根本不可能是墨千云的对手，但这些人看上去对战斗毫无恐惧——随着像是队长的人一声令下，这些人便拿起武器向亚伦斯冲了过来。 或许这种情景其实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之前的自己过的是不是太过安逸了？ 一边思考着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亚伦斯一边用精神力向墨千云下达了指示。而黑发的女侍卫也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自己的长刀，在刀刃上附着了锋锐无比的风雷冰三重属性。 “休想对主上无礼！” 因为见惯了远超常识的力量，亚伦斯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十分诡异的场景。 墨千云随手挥出的一刀，光是剑气就足以割裂卫兵身上的盔甲——而冰与雷的魔力则是会冻结麻痹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瞬间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但这些人就算倒地，也还在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继续战斗。 “……这些家伙，疯了吗？” 不过就算如此，这些实力只有三到四级的士兵也根本接不下墨千云一击。几个呼吸之后，城主府的卫兵便全部都被放倒了。 而亚伦斯这时候突然发觉，那名下达了攻击命令的队长，此时似乎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地吃下了什么东西。 “呜——誓死保护公爵大人！” 还没等亚伦斯开始思考，卫兵队长身上便爆发出了异常强烈的斗气。 就算亚伦斯不太分得清战职者的等级，他也能够看出来，对方的实力远不是刚才的那些士兵可以媲美的。 “暗翼，立刻到城主府来，我们可能发现了重要的情报。” 【了解，请您稍等。】 就算敌人的实力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但亚伦斯心中却并没有任何恐惧。 因为就在刚才，白鸟专门制造的小型飞行兵器已经被投放了下来……而且已经在城市上空盘旋了。 “千云，拖延时间就好。” “遵命。” 对手明显有些怪异，所以亚伦斯打算趁机调查一下——而刚才拒绝亚伦斯请求的那名官员，此时已经躲进了建筑中，完全不打算再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么解决问题的办法当然就只剩一个了。 “既然有这样的机会，那就把所有的工作都干完吧。” 第393章 鸟群 面对着粗俗低劣的挑衅，亚伦斯其实也没有什么耐心。 不管欧菲公爵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亚伦斯都不打算让对方称心如意。 “这种时候这些人为什么要突然发难……算了，先解决了他们再说吧。” 这里毕竟是欧菲公爵领的主城，亚伦斯在这里多耽搁一点时间，危险也就会增加一分。 所以他从战斗刚开始时就果断地呼叫了白鸟，让他们为自己提供支援——而恰好的是，绛月之前开发的小型攻击机昨天已经开始量产了。 【舰长，我们已经投放了二十个攻击单元。它们会直接接受您的精神力指挥，不过最多只能释放三次三级魔法。】 “足够了。” 墨千云还在和那突然增强了力量的卫兵队长对峙，而这个时候，亚伦斯的精神力早已探入了天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武器。 ——就像是洁白飞鸟的一样，那些暗藏着破坏之力的白翼，正从天空之中飞速地俯冲而下。 “千云，挡住那家伙就行，我要让他们长长见识。” 敌人就算变强了，也不太可能战胜墨千云。而亚伦斯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把这些人赶尽杀绝。 他要向这里的人展示自己的力量。 “喔哦哦哦！妄图欺骗公爵大人的奸恶之徒，就由我来惩戒！” 那不知为何突然实力暴增的卫兵队长，就好像完全无法判断对手的实力一样，毫无畏惧地挥舞着长剑冲了上来。 而墨千云此时则是散去了由冰属性魔力构造的长刀，转而凝聚起了赤红的光粒——如果有心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其实就是人们熟悉的灵力。 为什么有人能够同时使用魔力和灵力？这已经违背常识了！ “灵剑锻造——” 转眼之间，一把几乎完全由黑曜石打造的长刀便出现在了墨千云手中。 与其说这是灵力构造的物质，倒不如说这就是另一个形态的魔源石——那人们再熟悉不过的能源矿石，此时已经变成了危险的武器。 “——斩！”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视觉效果或是技巧，墨千云就只是熟练地驱动了身体中每一寸的力量，向着对手挥出了朴实无华的一刀。 而这一刀并非是为了取人性命……更像是一种日常的练习。 “喝啊啊——呃……什么！” 根本没有人能看清墨千云那一刀的轨迹。 面对那早已不知练习过多少次的斩击，那靠某种特殊方式提升的力量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所以在瞬间的交锋之后，那卫兵队长手中的长剑便连同斗气一起被一刀两断了。 “这样刚好。” 就在这个时候，仅属于亚伦斯的武器也终于到达了战斗的现场。 …… 早早就躲进城主府内的管事，其实根本就不想掺和这种麻烦事。 只是因为欧菲公爵前几天不知为何突然向各城下令，要求无论在何地只要发现自称“边境侯爵亚伦斯·莫蒂”的人，就一律想办法先抓起来。 而这座城的代理城主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的普通官员，根本就没有理解公爵的这个命令是什么意思。 所以当自称亚伦斯·莫蒂的人出现，要求通过他们联络欧菲公爵时，他们便立刻按照之前的命令派出了卫兵，打算把那个不知真假的侯爵抓起来。 然后……他们引以为傲的、获得新力量的卫兵们，竟然被那弱不禁风的男人身边的女侍从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糟，糟了，我们得请求支援……快向驻守的防卫军发求救信号！” “可是管事大人，就算我们现在用广播叫其他人来支援……也赶不上了啊！” 这就是他们眼前最难以接受的事实——实力最强的城主府卫兵队长在对手面前也几乎没有招架之力，那个自称边境侯爵的男人恐怕马上就可以大摇大摆的闯进来了。 如果那家伙跑进来随便杀人的话，这里的所有人都等不到援军的！ “可，可恶，给我启动紧急防御屏障！能挡几下是几下！我去找代理城主大人！” 不过令城主府管事稍稍感到宽慰的是，城主府建筑内其实有一条可以轻松逃到外面的密道。 那条密道是前面的某一任城主为了秘密受贿而专门修建的，后来事情败露被当时公爵处刑后，就再也没有用到过。 因为就连代理城主都不知道那条密道的存在，所以只要自己逃出这个地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哈，谁要跟你们一起死在这——” “那个，不好意思，听说你们这帮家伙不仅拒绝了我家老板的请求，还派人攻击他，这件事是真的吗？” 然而城主府管事刚想转头从密道逃走，一个明显不像是府内家仆，打扮怪异的女人便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什么人！唔……” 还没等管事大喝出声，女人便已经将一把锋利的短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而且还顺势用另一只手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 而此时的城主府院落内，一幕令人惊恐的光景正在上演。 数十只明显不像是生物的白色飞鸟正在建筑上空盘旋，虽然每一只的体型都不算很大，但却会给人一种仿佛魔兽一样的压迫感。 但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来的？ “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人应该只认为魔法和斗气才是力量，所以我专门给你们找来了这些东西。” 看着已经被墨千云逼到墙角的卫兵队长，亚伦斯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然后高举起了右手，十分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随后，那些洁白的飞鸟便突然从盘旋中脱离，诡异地在空中悬停了起来——它们甚至还整齐的排列成了两列，将像是头部的结构对准了城主府的建筑。 “既然欧菲公爵就是这样欢迎客人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目标确认，齐射！” 随后，漫天的惊雷、火焰与冰霜便从飞鸟的口中骤然吐出，袭向了城主府那毫无防备的建筑本体。 这是魔法，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的力量……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男人如此轻描淡写地操纵如此多的魔法？ 第394章 他人的噩梦 亚伦斯自己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常识。 他自己认为稀松平常，甚至根本没有任何可圈可点之处的事，对于一般意义上的普通人来说，大部分都是无法理解甚至远远脱离常识的。 从一开始，人们就不觉得他这个愚钝又不受重视的侯爵长子能有什么作为。就算他今后怎么也会拥有贵族的身份，人们也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比平民还要无能的废物。 然而当莫蒂侯爵一死，他就突然展示出了身为远超常人的决断力和智慧——先是争取到了少部分忠实下属的认可，然后还巧妙的利用手中不多的底牌，重新获得了些许的人望。 而那之后，恰好出现的无妄天灾，让他展示出了令人畏惧的力量。 “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 他自己曾经是这样评价的……但没有一个人真的敢这么想。 如果他不在那里的话，失控的兽潮只会冲垮整个城市，撞碎胆敢挡在前方的任何人——而他仅仅带着一百多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战职者，就阻止了那势不可挡的天灾。 这件事或许只是个巧合，但那之后的事又该如何解释呢？ 先不提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那两个实力深浅不明的女侍从，帝国公主的突然莅临，再次让所有人再次目光转向了他的身上。 ——没有任何能力的废物，怎么可能会得到公主的青睐？ 而在这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更是让所有听到过传闻的人更加恐惧和无法理解了。 为了争夺领地，贵族们开始在边境领上相互争斗，而亚伦斯却以令人无法理解的速度迅速扩张了自己的势力，还得到了能够轻而易举击溃斗气与魔法的新武器。 想要杀死他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出现，但他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消灭对方。就算是公爵家的继承人亲至，也没能令他撼动分毫。 而欧菲公爵在冒着极大的风险去边境亲自和他见了一面后，回来立刻就将他视为了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没有人能够预测他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所以在面对他时必须要全力以赴，不能有任何疏忽。” 随后没多久，以布克公爵领的突然失控为导火索，帝国的两位皇子各自割据一方，打起了争夺皇位的内战。 帝国南方的战线被二皇子放空，而亚伦斯为了阻止夕暮王国的大举入侵，亲自乘着公主的座舰前往了南方。 在那里，他仅以一舰的军力便掩护了被击溃的军团残兵撤回了后方，甚至还摧毁了夕暮王国的巨型兵器……据说搭乘那兵器的夕暮国王和部族首领也尽数丧命，无一生还。 而他本应已经死在那里，作为创造奇迹的代价消失才对。 “不，那个人还活着……他根本就是个怪物！” 从根本不可能存活的绝境中幸存下来的亚伦斯，带着更加强大的力量回来了。 他轻而易举地消除了科林斯公国和卡迪亚王国的威胁，然后立刻就介入内战之中。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获得了怎样的力量，也不知道他打算将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子。 完全无法看透亚伦斯的欧菲公爵，就只能警告自己的下属，让他们在真的见到亚伦斯时，一定要谨慎行事。 而现在，这些人见识到了那恐怖的力量。 …… “是魔兽……是一群飞行魔兽！那个人招来了飞行魔兽，要攻击这里了！” “什么！？为，为什么魔兽会……” 人类并不是不能驯服魔兽，但那仅限于那些三级以下的，只是单纯拥有魔力并不能用来攻击的低级魔兽。 然而此时在城主府上空排列成两排的白色飞翼，很明显并不是什么低级的魔兽。 它们会听从命令，并且拥有着严格执行命令的智能——那绝不是人类可以轻易战胜并支配的等级。 “糟，糟了，防护结界呢……管事不是说去启动了吗！” “不知道！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他在哪！” 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意识到来者并不是什么善茬。 公爵虽然确实对他们说过，如果有人敢冒充亚伦斯·莫蒂，就立刻抓捕起来审问……但现实其实是，谁有那个胆子冒充这种完全不像人类的煞星？ 而且就在前几天，他还用了某种完全不知所谓的办法，歼灭了试图进攻公爵领的两位皇子的军队！ 然后，当那个人身边的女侍卫云淡风轻地将卫兵全部放倒，甚至连悄悄使用了公爵研究的秘法、将实力暂时提升到了接近五级的卫兵队长都被一刀砍倒后，这些人就已经猜到，下面的那个人恐怕就是真正的亚伦斯·莫蒂！ 那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代，代理大人，我们要不还是下去向他求饶吧！” “说，说什么鬼话呢！我们可是公爵大人钦点来守护这座城市的精英，怎么能向那种来路不明的家伙认输！” 城主代理这话虽然说的义正言辞，但其实他已经吓得站不起来了。 边境侯爵亚伦斯……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瘟神！这种时候下去求饶能有什么用……躲在屋子里说不定还稍微安全一点！ 只要能启动结界的话……为什么结界还没启动？ “打扰一下，各位先生，如果你们现在正在想的是魔法结界的话，我有个很遗憾的消息要通知各位。” 一个慵懒又有些冷漠的女声突然从房间的角落中响起，屋子里这些已经紧张过头的人立刻就被吓得大叫了起来。 而还没等他们的叫声停止，一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男人和一台已经损坏的魔法装置便突然被人从大门口丢了进来。 而那个已经昏厥的男人，正是刚才说要去启动魔法结界的管事！ “你们的结界已经没了，所以还是赶紧考虑一下求饶的事吧。放心吧，我家老板其实并不喜欢滥杀无辜，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废物。” 女性说话的口气中带着一丝嘲弄和厌恶，但房间里的人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去顾忌这件事了。 因为下一刻，剧烈的爆炸声便在建筑外部突然响了起来。而原本应该十分坚固的城主府外墙，也在墙壁与地板的剧烈震动中，发生了小规模的坍塌。 “啧，老板动起手来还真是不留情面啊……收队，别被卷进去了。” 在小声感叹了一句后，女性模糊的身影便再次隐入了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395章 上位者的意义 “……这才是正常的发展吗。” 用力量压倒他人才能获得尊重，让人感受到死亡的恐惧才能开始交流——这似乎才是标准的异世界通用规则，而其他的都只是虚伪的假象。 不对，那只是下等人眼中的规则——正因为他们的眼界和层级根本无法理解规则与秩序的意义，才会认为用力量打破规则才是强大的表现。 但理解这一切的自己，却偏偏做不到这种简单的事。 “主上，接下来要做什么？” 看着在一轮魔法轰击后外墙已经完全坍塌的城主府，墨千云也散去了手中的黑色长刀，转身面向了亚伦斯。 然而细心的女侍卫这时却突然发现，她的主上似乎又进入了一种怪异的自我否定的状态。 “啊……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对这件事不感兴趣了。” ——其实这件事她之前已经听她的另一个师傅夏叶说过了。 或许是因为灵魂与身体的不对等，亚伦斯很容易就会陷入到自我怀疑的循环中。在这个普通人更认同天赋和实力的世界中，他的弱小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严重缺陷，还根本就没有弥补的可能性。 就算用了再多的道具，依靠再强大的人，那也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白鸟，我准备回去了，换个人下来这些家伙交涉吧。” 【收到，公主殿下会亲自下去和您交接，我们现在就派人过去接您。】 “暗翼，千云会在下面配合你们的行动，不要有什么顾虑，有需要的时候尽管驱使她就好。” 说完了这些之后，亚伦斯便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让天上仍然排行成列的鸟群四散开来，监视起了周围的情况。 刚刚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万一有不要命的人突然冲进来，那可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主上，您打算现在就回去吗？” “啊……没错，跟这些不会动脑子的人交流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千云，如果下面待着不舒服了就随时回来。” “是，请您保重。” 墨千云已经看出了亚伦斯心中的疲惫，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她还不够强大，暂时还没有办法填补那巨大的空洞。 而亚伦斯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看了看那原本还算是气势宏伟，现在已经可以说是残垣断壁的城主府，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而当直到落地才解除了隐形的飞行器和一抹刺目的红光同时从天而降的时候，亚伦斯的冒险也就到此终止了。 他其实是可能是累了。 …… “因为少爷本身没有力量，所以对使用力量这件事是缺乏实感的。他只要亲眼看到自己造成的破坏，就会产生无法理喻的感觉吧。” 在不知为何情绪低落的亚伦斯回到白鸟上后，夏叶便立刻联系了刚才一直陪着他的墨千云和协助行动的暗翼小队。了解了详细的情况后，她也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所以白鸟的舰长室才是他最适合待的地方——只要战斗变成报告，伤亡变成数字，他就不会为自己缺乏力量而感到焦虑和郁闷。” 【但……夏叶老师，在下还是觉得主上可能是有些累了。】 “……是啊，他确实需要休息了。” 若是肉体的疲惫，那么只需要好好吃饭睡觉便能恢复，若是精神上失去了支撑，那么适当的发泄情欲便可重筑。 但亚伦斯现在的问题，是精神与身体的错位。 【本宫……啊抱歉顺口了，我才刚刚和下面这些白痴交涉完。夏叶姐，你觉得夫君现在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亚伦斯已经不可能再像一开始那样为食宿发愁了，而生理上的欲望也有好几个人在排队轮流为他解决……但光是满足这些欲望，并不能填补他灵魂上的空虚。 而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少爷已经获得了作为一个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但他却依然还要全力以赴做一些完全看不到具体目标的事……殿下，您觉得少爷他现在最需要什么？” 作为亚伦斯无可争辩的正妻，克丽雅在家庭问题上有着绝对的主导权。这一点所有人都没有意见，所以遇到问题时都会让她来做最终决断。 而在确定关系后就专门详细地看过亚伦斯完整前世经历的她，也确实有这个资格去执掌家庭。 【我这边之前进行过一些猜测，不过目前所有的结论都没有确实的证据可以证明……所以我就先说一个简单一点的判断吧，夫君现在可能是缺少一个前进的目标。】 “目标吗。” 【是的，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可是几乎一无所有的状态。他为了让自己生活水平恢复正常，才会努力去主动做各种各样的尝试……但很快他就被卷进了巨大的问题中，变成了被事态推着前进的状态。】 现在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亚伦斯想要的。 他一开始就只是想在这个世界上安稳地活下去，顺便帮助那位被称呼为废物的大少爷找回名誉而已。然而错乱的命运却让他在短短的半年之内，被迫变成了引领诸多凡人前进的上位者。 就算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那块料，他还是在强迫自己做到最好——一个只是普通人的灵魂，要在几乎没有任何力量的情况下背负起这么多人的未来，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夫君被毫无道理地召唤来这个世界，获得了沉重的责任，却没有得到任何与之相配的力量。所以他无时无刻都会想，自己如果有力量的话是不是就能轻松地解决这些问题。】 若是按亚伦斯前世看过的那些穿越故事来发展的话，他在过来之后就会获得强大的力量或是无可比拟的潜力，又或许是另外的某些能够打破规则的秘密武器。 然后他就可以利用这些馈赠迅速崭露头角，按照这个世界的常识用实力征服大部分胆敢与他对抗的人，然后成为支配凡人的王或是被人崇敬的神。 但他并没有这些东西——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力量的，就只有无法对人造成实质伤害的精神力而已。 “少爷是被迫伟大的那一类人，他是被我们这些有力量的人推着走在最前面的……也许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东西。” 【从古至今，又有多少领袖是自愿走在最前面的呢？唉……】 【那个，夏叶老师还有殿下……在下觉得，这件事我们还是直接找主上问问最好吧？】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在本人都还在迷茫的现在，单纯的询问并不一定能够得到答案。 但这也是她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第396章 灵魂的错位 “问我有什么想做的事？这个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回到白鸟之后，亚伦斯就把自己关进了舰长室里。 而当卡琳敲响了房门，走进了这个相对私密的空间时，她却发现亚伦斯正在阅读之前从下面拿回来的，来自帝国各地的报纸。 就算对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打心底感到疲乏，亚伦斯也依然没有放弃的意思。 “不少爷，其实我想问的是，您心里有没有什么……仅属于自己的愿望？” 自己的愿望？ 亚伦斯一开始并没有理解卡琳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招手让黑发褐肤的狼女坐到了自己身边的另一个椅子上。 卡琳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完全归属于自己的侍从——当时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报复那个已经死了的爹和弟弟，所以才把可以保命的珍贵古代卷轴浪费在了已经半身残废没几天的异人奴隶身上。 虽说卡琳之后迅速地成长到了原本难以估量的等级，但那都是她的机缘，和亚伦斯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 “愿望啊……我其实没什么想做的。你从夏叶那看过我的记忆吧？我原本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失败者，人到中年才赌上身家去尝试干一番事业，最后还惨遭挫败……” 那是一段光是想起都会让人感到痛苦的回忆，就算来到了异世界，亚伦斯也依然无法摆脱那时的惨痛经历。 不过在他看来，那样的失败也算是宝贵的人生经验了。 “所以我自己没什么想做的事了。能随时吃一顿饱饭，有个温暖的地方可以睡觉，还有公主殿下和你们在身边——有这些就足够了。” “……您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卡琳的心思是众人之中最为敏锐的。 或许是因为她过去一直在危险的环境下谋生的缘故，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其他人情绪上的变化，并且准确地猜出对方的心思。 而现在，她明显感觉到亚伦斯有些口不对心。 “如果你问的是我现在想要做什么，那就是我以前说过的了——我必须要让帝国重新恢复秩序，并且将所有的不安定因素清除掉……这样我们才有余力去讨论之后的事。” 亚伦斯现在心中考虑的只有帝国的未来，还有之后该怎么对付那些想要暗算克丽雅的人。 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事，也是他当上白鸟的舰长，背负起诸多生命与信赖的理由。 “……但这些是，亚伦斯·莫蒂该做的事情吧？” “你在说什么？我不就是亚伦斯……” “您其实并不是那位侯爵之子，或者说，至少有一半都不是。” 亚伦斯这才听明白卡琳之前究竟在说什么。 她问的并不是身为莫蒂侯爵之子的亚伦斯·莫蒂想要做什么，而是来自异世界的『周牧』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 说实话亚伦斯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不是真的穿越过来了——或许只是亚伦斯侥幸得到了异界人的记忆，又或者自己的灵魂早就和亚伦斯缺损的灵魂相互融合在一起了。 所以现在的自己究竟还有多少『周牧』的成分，亚伦斯自己也不知晓。 “原来说的是这么一个‘自己的愿望’啊……唉。” 亚伦斯其实并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当时他根本就没有得出任何答案。 身为异界来客的他，光是得到第二次生命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若是问身为穿越者的他有什么自己的愿望，他只能给出一个回答。 “我不知道，就是这样。” “少爷……那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不知为何，卡琳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伤感。 亚伦斯猜不到她想问什么，但他却隐约意识到，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可能是个关乎到自身存在意义的问题——所以他沉默地点了点头，顺势也将自己的心情调整到了最平稳的状态中。 但随后，他的精神就受到了一记无法回避的现实重击。 “……我们所爱的，到底是哪个人？” 这是个亚伦斯从来都不敢触及，其他人也默契地从不提起的问题。只有公主殿下在一开始就明确表示“里面是谁都无所谓”，最先跟随亚伦斯的卡琳和夏叶甚至都没有正式讨论过这件事。 而现在，这个问题必须要得出答案了。 “明明没有自己的愿望，却还在坚持着实现别人的愿望……难道说现在的亚伦斯·莫蒂，就只是那已经死去的人身体里残留的一股没有消失的执念而已吗？” 卡琳是在恐惧什么吗？亚伦斯清楚地看到她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自己说不定就只是一股执念而已。似乎从一开始，他就只是在为了帮助被唾弃了十余年的大少爷找回名誉而行动，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事。 恐怕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欲望吧。 “那么我们所追随的，就只是一个随时可能消失的幻象吗？” ——不对。 不，自己并不是没有欲望……只不过是因为前世只有失败的经历，所以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期待而已。 因为只要是前世的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就不会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愿望要是说出来的话，就没办法实现了。” 没错，无论自己现在究竟是亚伦斯还是周牧，此时此刻的“这个人类”的心中，仍然还是存在着一个渺小的愿望的。 只不过，那个愿望现在还无法提及。 “每个人从出生开始，都必须要扮演某种角色才行。父母期望中的孩子，老师期望中的学生，上司期望中的员工，异性期望中的伴侣，孩子期望中的父母……我们真的说得清，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吗？” 人类是会根据他人的认知来改变自己的生物，在漫长又短暂的一生中，一个人会不断改变调整自己的形象，以此来适配社会和他人的需求。 所以所谓的“真实的自己”，其实也是一种“角色”罢了。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扮演好‘亚伦斯·莫蒂’这个角色，完成他人对这个角色的期望。除此之外的事，我现在是不会考虑的。” ——如果自己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的话，那么自己真正的愿望又怎么可能会实现呢？ 而从面前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深沉执念的卡琳，此时则是意识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 “因为我，可还没有完全认同自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员啊。” 第397章 远程通信 不过无论亚伦斯心中有什么问题或障碍，迅速变化的事态都不允许他继续纠缠其中了。 【舰长，我们收到了欧菲公爵的联络，他希望在某个指定的地方与您进行一对一的会谈。】 “告诉他我没那个闲工夫，要么直接用远程雷波通讯，要么我就直接去找他的秘密基地……然后送他一份大礼。” 就算并不打算计较之前在地上碰到的麻烦，亚伦斯对欧菲公爵也没有什么好感——他只想尽快找回三皇子，将那个拥有王者资质的小鬼安置到安全的边境领去，再回来挨个解决帝国内的蠢货。 当然，欧菲公爵也不是傻瓜，所以肯定不会很容易就把这样贵重的筹码交出来。 “如果他同意交涉的话，就把信源切到指挥室去，我会在那边跟他谈。” 指挥室里的领航员是不能随便离开岗位的，而亚伦斯决定将秘密会谈的内容向他们公开，也是他表示信任的一种方式。 【那个……舰长，您的……家里人现在似乎都很忙，需要通知她们一起参加会谈吗？】 “告诉她们这件事就可以了。” 不知为何，在上次卡琳突然拜访他的房间最后又失魂落魄地离开后，家里的女性似乎都微妙地和亚伦斯拉开了些许距离。 或许是因为自己之前给出的答案有些伤人吧——但亚伦斯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说谎。 毕竟一个已经习惯了普通生活的正常人，是不可能迅速地接受另一个世界和另一种生活方式，还有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身份的。 …… “夫君会说出那种回答是理所应当的啊，如果让余的灵魂突然闯入了夫君的那个世界，进入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体，不仅不能使用魔法和其他力量以外还什么都没有，余可是会生气很久的。” 今天克丽雅表现在外的人格是星之女王的一面，所以她斜靠在椅子上的姿态高傲又随性——不过其他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而且夫君从被召唤过来到现在才半年多而已吧？就算他平时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也不代表他就会坦然接受这种命运……况且到现在也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异世界人『周牧』为何会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来，并且是只有灵魂的形式？就算是身为星之子的克丽雅，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星球的意志过于庞大和混沌，想要理解其中的具体含义，光凭人类的大脑是无法做到的……而现在以人类姿态现世的星之子，自然也没有解读这巨大意志的能力。 “可是，如果他的愿望是回去原来的世界……” 不仅仅是卡琳的情绪有些消沉，拜托她去问这件事的夏叶也显得有些失落——唯独贤者还是以往的那副理性之中带着些许妖娆的模样，明显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侯爵……还是换个称呼吧。咱们家的先生如果说想要回去的话，那就让他回去好了嘛。” “你这老太婆是待在研究室太久脑子已经不正常了吗？说什么蠢话——” “他要回去，难道我们就不能跟着一起去吗？” 绛月那毫无一点说服力却自信无比的回答，让刚想要情绪发作的夏叶直接噎住了。 是啊……如果亚伦斯想回家，她们为什么不能跟着去？ “那边的世界似乎大部分地方都不允许男人娶很多妻子吧？不过我反正不在乎身份的问题，让公主殿下当正妻就好了。” “……你脑袋里还有没有点叫廉耻的东西？” “羊小姐，你是觉得自己的羞耻心比你对他的感情更重要吗？” 贤者的又一句十分干脆的反驳，让夏叶彻底语塞了。 “你说的没错，我其实就是个不知廉耻的老太婆而已。一个人浑浑噩噩地活了几百年，到了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找到了灵魂与肉体都很相配的男人，难道我还必须要先说什么‘因为感觉很丢人所以不能和他在一起’的话？” 绛月此时的气势其实已经快要接近自爆了……夏叶甚至都已经预感到，再让她继续说下去的话，恐怕就要跑出什么类似“情人这种身份我也无所谓，就算只当个床上用品都行”的糟糕发言了。 自从和亚伦斯确定了关系后，这条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母龙就彻底没救了。 “……这个结论我无可辩驳。”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感到失落？我们要做的事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吗？” 就算贤者早就把自己的羞耻心扔进了垃圾桶，她的理性与意志也从未动摇过。 “——无论他要去做什么，我们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 亚伦斯当然不会知道另一边女性会议讨论了什么话题，因为欧菲公爵很快就同意了和他直接进行远程联络的要求。 魔法通讯看似便捷，但其实也是相当不安全的通信方式。 由于无线通讯只会用到雷和光属性，所以只要将拥有与通讯者相同元素混合比例的接收器，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进行窃听，如果准备充分的话，还能反向定位通讯双方的位置。 亚伦斯本以为欧菲公爵会拒绝，但没想到对方真的不在乎泄密。 “很好，那就开始吧。蛛樱，帮我追踪对方的位置。” “明白……主人，通讯结束后我申请暂时休息。” “目前没有战斗，你和亚露不用值班。” 白鸟的主要结构是由蛛樱和亚露的本体相互融合建造的，所以两人之一必须一直连接在核心系统上，才能让白鸟的所有机能以正常标准运行。 如果她们不在的话，不仅很多复杂操作必须由领航员人力完成，机能的运转效率最多也只能发挥出一半的水平。 但其实，还有一种可以让她们脱离岗位休息的办法—— “——到时候我来连接核心系统就行了。” 异常强大的精神力和超规格的分析预测运算能力，或许就是亚伦斯被召唤到这颗星球时获得的补正加成。 而这足以驾驭雾幻妖星的力量，自然也可以用来辅助白鸟的系统。 “好了，先不说别的了，开始通信吧。” 调整了魔力元素的比例之后，白鸟便开启了魔力通信的通道。 亚伦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位置这边被侦测到，因为白鸟虽说火力不太足，但防御力可是实打实的难攻不落。 【竟然会选用这种没有安全保证的通信方式，侯爵到底有什么要事，需要如此着急与我联络？】 “好久不见了，公爵大人。” 听着那完全不知包含着何等感情的声音，亚伦斯的心情也一下子变得糟糕了起来。 “我其实只想问一件事……三皇子洛兰·阿曼德在哪？” 第398章 公爵的情报 “哎呀，竟然提了这么直截了当的要求，这位侯爵还真是有胆识啊。” 欧菲公爵自然不会在普通的城市内坐镇——亚伦斯早就发现了他在暗处的小动作，所以他也不打算隐瞒什么。 不过此时的莫洛·欧菲身边，却有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访客在场。 “不过既然是星之子选定的伴侣，肯定是有些特别之处的吧……呵呵呵。” 从身材和声音来判断的话，他应该是个有些年纪的男人。但样式怪异的衣物和脸上奇怪的面具，却让他的形象显得十分诡异。 “……你可以先闭嘴吗。” “哦抱歉，你还要和那个人商议对吧，那我就先闭嘴喽。” 虽然欧菲公爵的语气冰冷，但那神秘的客人却依然保持着轻佻的态度……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在乎公爵的权势和力量一样。 而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欧菲公爵才继续对着通讯装置说起了话。 “三皇子殿下现在确实在我这里，但很遗憾，我现在不能把他交给你。” 【哦？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找人喽？】 “如果你非要这么做的话，我可就无法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了。” 亚伦斯的态度如此直接，欧菲公爵自然也摆出了自己的架势。 现在帝国内的情况十分混乱，任何一方都没有绝对的优势。 而亚伦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手上根本没有一个正当的皇位继承者。 不论公主究竟是不是皇帝亲生的，她都是没有继承权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将三皇子毫发无损的带走，那就尽管试试看。” 【哼，你是觉得我做不到这种事吗？】 亚伦斯或许是在虚张声势，但欧菲公爵从来都没有小看过这个男人。 被称为废物的大少爷，帝国公主的夫婿，从炼狱中复活的怪物——那个男人在短短几个月内创造了数次奇迹，可不是一句“他只是运气好”就可以解释的。 “呵，如果你是打算把这个国家变成一片焦土的话，我倒也没有意见。” 【那就直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根据我获得的情报，两位皇子在最近就会进行一次决战。他们会争夺皇城的归属权，以此来决定帝国的正统。” 由于发起内战的两方领袖都是皇子，所以无论哪一方宣称自己是正统，都需要彻底压倒另一方才行。 而作为帝国象征的皇都，就是双方争夺的目标。 “虽然现在皇都是由二皇子与军部势力占据，但他们能否顶住大皇子的进攻还未可知。” 【哦？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急于决战？】 “因为双方的资源都是有限的——控制了现今唯一贸易通道的侯爵，不会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吧？” 帝国的资源虽然相当丰富，但分布并不均衡。 两位皇子目前分别占据了帝国的南北两方，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十分缺少对方拥有的资源。 而帝国唯一的对外贸易通道就在西方与科林斯公国接壤的边境领，但那里现在已经被亚伦斯的势力牢牢把控了。 所以两位皇子只能尽快与对方决出胜负，控制了大部分国土之后，再去边境夺回贸易通道。 “最多一个月，双方就会在皇都展开决战。而我将会在那个时候突袭皇都，让那两方全部以落败收场。” 【嚯？那公爵应该是早有准备了？】 “哼，侯爵难道觉得自己可以在场外当观众吗？想要三皇子平安的话，那就参加这场战斗吧。” 欧菲公爵已经收到了有关亚伦斯的很多情报，他知道这个男人手上肯定有着足以逆转局势的强大力量。 所以就算是要卑劣地要挟他，也必须让他参加皇都的决战。 【参战倒是可以，但我可没能力完全歼灭那两个皇子的势力。】 “你只要按时到场就足够了……就说这么多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失陪了。” 果断地切断了通讯之后，欧菲公爵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亚伦斯气势上咄咄逼人，但他的目的是安全救回三皇子——只要他还没有完成这个目标，他就必须接受自己这边的条件。 不顾一切地把所有人全部杀光？他要是真有这种实力，帝国恐怕早就已经是一片焦土了。 “有趣，有趣啊！明明那个什么三皇子早就逃跑了，你却还能打出这么一张诈牌……公爵大人真是一位好赌徒啊！” “不必多说那些没用的话，我只想知道，我们的合作协议，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出现什么问题吧？” “哈！你现在开始担心未免已经太晚了……你的小玩具已经阻断了大部分地脉支流，而你的大玩具也马上就要造好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那似乎有些疯癫的神秘面具男，欧菲公爵那无喜无悲的脸上也显露出了些许寒霜。 不过那男人在大笑了几声之后便立刻恢复了平静，那情绪转变的速度之快，甚至会让人产生“这好像是两个人”的错觉。 “莫洛·欧菲，你从选择和我们合作的那个时间开始，就没有后悔的资格了。我们会帮你实现愿望，而你也要帮我们解决问题。” 当男人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低沉。而那话语中暗含的压迫感，也让这间暗室内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而那似乎并不仅仅只有言语的压力，而是有实打实的某种力量正在蔓延。 “你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就这样一路走到死吧。” “……不用你提醒我。” “哈哈哈，真是个有骨气的男人啊。” 沉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持续了一会之后，便在神秘男人不置可否的讥笑声中消失了。 “我要走了，有个强得离谱的怪女人正在追杀我。如果被她找到这里来，你我的协定恐怕就不得不强行撕毁了。” “哦？竟然有连你都对付不了的人？你之前不是还在我面前自夸，自己连那什么‘星之子’都能正面击溃吗？” “哈，星之子和那女人比起来就像是个幼稚的小鬼……你最好现在就祈祷一下，自己之后不会碰到她吧。” 神秘人的身影已经悄然隐入了黑暗之中，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远。 而欧菲公爵则是仍然端坐在只有一盏小灯的桌前，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枚不大的挂坠，打开了上面银白色的盖子。 挂坠中存有一张两人的合影——其中一人正是年轻时的欧菲公爵，而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则是一位幸福微笑着的女性。 “……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黛雅。” 第399章 战争准备 “哼，那家伙是铁了心打算拖我下水啊。” 结束了和欧菲公爵的简短通讯后，亚伦斯的心情也变差了不少。 欧菲公爵以三皇子的性命要挟他参战，而他现在也确实被这件事束缚了手脚。 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让帝国尽快恢复秩序，同时让亚伦斯·莫蒂的名号传遍帝国。 虽说不做任何事直接带着人离开帝国，躲开所有的烦心事也没有问题，但亚伦斯还是有些执念的。 “暗翼，尽可能搜索三皇子的下落，但是找到后不要自己行动，先通报给白鸟后再等待指令。” 【这样可能会错失机会啊，舰长。既然现在千云小姐也加入了暗翼，希望您能给我一个人自主行动的权限。】 虽然亚伦斯想要尽可能保证部下的安全，但一号却对这个安排有些意见。 【根据千云小姐本人的请求，我已经委托她暂时担当暗翼的领队了。所以舰长，请您允许我在一定程度上自由行动，这样会更有效率。】 “……好吧，我准许了。” 一号从很久以前就在为公主工作了——据说她过去曾是帝国的情报官，在克丽雅被陷害毁容后，她因自己没能提前预知情况而感到自责，辞去了军职并成为了公主的私人侍从。 由于常年使用假身份在外变装搜集情报，她的本名已经几乎无人知晓了。而她虽然外表看上去还算年轻，但实际上已经年近四旬，很难再被归入年轻人一列了。 所以她专门申请独自行动，或许正是想要尽量发挥自己剩余的价值，顺便给墨千云这样的年轻人一个锻炼的机会。 【多谢您的体谅，有任何线索的话我会立刻通知您。暗翼小队，接下来的行动将由墨千云队长负责指挥。】 而除了一号之外，其实亚伦斯身边还有很多这样默默做着贡献的人。 参加过卡迪亚战争的老兵，在南方战线上多次立功的指挥官，在不起眼的岗位上默默工作了十余年的经验者——这些人才是打赢一场战争、让一个国家稳定运行的基础，而英雄只有在他们的铺垫下才有用武之地。 更不用提，其实自己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英雄。 “通知全舰人员，我们现在改变原定计划，先行返回边境领进行补给。等到内乱的两方开始在皇都展开决战之后，我们再进入战场将双方全部击溃。” 亚伦斯并不知道欧菲公爵打算做什么，但他既然已经决定要介入这场战争，那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这是亚伦斯·莫蒂必须做到的事。 …… “就是这样了，千云小姐，之后请你指挥暗翼小队继续在地上行动。而我会暂时离队，去想办法确定三皇子殿下的状况。” 就在亚伦斯下达返回边境领的命令时，留在地面上的暗翼小队也暂时集结了起来。 一名身着深灰色紧身衣装备着半覆式面罩的女性，在城市随处可见的阴影之中，和新上任的队长开始了交接。 “不用太担心，收集情报这件事交给其他人负责就好。你就用你的力量，帮她们解决可能遇到的麻烦就好。” “这样就可以了吗？在下其实也能帮着搜集情报的。” “不，你只要保护好其他人就可以了，这也是舰长所希望的……千万要注意安全。” 虽然一号说的轻描淡写，但实际上现在最不安全的就是即将开始单独行动的她了。 没有人知道她为何要脱离队伍一个人行动——就算是曾经和她一同在公主手下工作的人，也不清楚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放心吧，我这种‘普通人’可是很难死的。等到庆祝胜利的时候我们再见吧。” 就算无法知晓其中的缘由，其他人也不会质疑她的觉悟。 为了让亚伦斯与克丽雅最终获得战争的胜利，她这样的小人物当然要拼尽全力才行。 “那么，各位保重。” 当那单薄的身影悄悄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后，其他的暗翼成员便立刻向着四周散去，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肩负起了新任务的墨千云则是仰望着仍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再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 “要在皇都决战啊……唉，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恢复了公主人格的克丽雅，在听到亚伦斯决定介入两个皇子的决战后，便发出了有些悲伤的感叹。 事情的进展实在是太快了——夏天的时候，她们还在为如何顺理成章地实现婚约烦恼，而现在的她们，却必须要开始考虑帝国在内战之后将会走向什么样的未来了。 这难道也是所谓的命运吗？克丽雅完全无法理解。 “白鸟已经开始返航了，殿下……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和少爷谈谈之前的事？” “如果大家都想好了的话，那我倒是没意见。不过……卡琳姐和夏叶姐你们两个应该还没完全考虑清楚吧？” 发觉克丽雅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卡琳和夏叶都微微偏过了头，将自己的视线移向了一边。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绛月那样豁达，或者像亚露那样毫无主见。 作为从一开始就跟在亚伦斯身边的人，卡琳和夏叶对“亚伦斯可能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这件事其实一直都耿耿于怀。 因为这意味着，她们对于亚伦斯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无法割舍的存在。 “……我无法接受，如果少爷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哄我们开心的话，那我们做的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听到了那样的答案后，现在谁也无法确定亚伦斯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了。 他的精神年龄其实远比现在的躯体要大很多——一个早已对人生没有什么期待的人，确实有可能一直都是在敷衍了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们可就全都要变成自作多情的小丑了。 “不，夫君对感情一直都是认真的，这一点我可以百分百确定……但这份感情作为砝码到底有多少份量，我也没办法估计。” 就算在感情上是认真的，但亚伦斯依然有可能会认为“比起感情来说还是其他东西更重要”。 而他之前做过的事情，也确实暗示了这种倾向的存在。 “我们，或者说这个世界……其实一直都是在逼他做出选择啊。” 或许现在的亚伦斯，真的开始有些厌倦选择了。 第400章 何谓勇者 “千年之前来到这里的勇者，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已经开始返航，但亚伦斯并没有命令白鸟全速飞行。 自己下达的命令确实有些突兀，船员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安排工作计划——后勤部门这几天一直都在加班，很多人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 而此时的亚伦斯，则是一边怀抱着樱粉发色的娇小女仆，一边坐在桌前研究着帝国的地图。 “很抱歉，主人。我是在他离开这颗星球后才完成启动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蛛樱不是人类，所以其实并不需求生理上的交互体验。不过她却不知为何很喜欢这种生物繁衍的活动，为此还专门让亚露用雾幻细胞制造了拟似的人类器官。 她本人曾表示这种行为是有特殊意义的——不过她的数据库至今还没有完全解锁，而现在也无法与她的制造者主动进行联络，所以也没人能验证她的说法。 不过上次在某个特定的条件得到满足后，她的系统不仅得到了一份升级推送，还解锁了千年前的勇者预留下的一条信息。 所以亚伦斯其实一直都很好奇，那个勇者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他是为什么要来这里，然后又突然离开的呢。” 而曾和那个人生活于同一时代，甚至还曾一起在这个世界四处奔走，最终却不知为何被留下的煌雅音，也说起过些许过去的事。 『师傅他，其实并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 那时的人类究竟做了什么？而那个勇者又为何会在自己的任务完成前离开？ 如果能再见到煌雅音的话，说不定就能得到答案……而自己，或许也能知晓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主人，虽然我没有和他有关的信息，但我可以调出一些可能与之相关的公开资料。” “大概是什么？” “制造我的组织『晨曦』，内部一直有一条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规定——凡是选择战斗者必须坚信自己身为人类，且不得压抑人类最基本的欲望。” 这信息确实和勇者没什么关系，而且听上去还颇有些微妙感。 坚信自己身为人类这一条先放在一边，不得压抑欲望又是什么意思？ 人类的基本欲望无非就是进食睡眠和繁衍活动这几种，都是正常人会拥有的东西。 “欲望……人类在实力到达一定程度后，就会失去这些东西吗？” 实力到达这个世界的禁忌阶位——六级的战职者，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到达六级之后，人类会先失去繁衍能力，随后身体会被力量逐渐侵蚀，慢慢变得不再需要进食和睡眠。 最终，这些六级强者的外表也会发生改变，直到失去人类的形态，化为另一种不同的存在为止。 “必须保持住人类的性质……难道是说，他们要对抗的敌人是，只有『人类』才能打倒的存在吗？” 亚伦斯前世闲暇时接触过不少幻想作品，自然也知晓那种所有角色都必须遵守“特定规则”的作品。 虽然大多数人更喜欢那种使用无上蛮力破坏所有规则和秩序，独自凌驾世界的作品，但他其实更加钟情于“有限制的世界”。 若是在被严格限制、甚至还要背负枷锁的条件下挑战自我的极限，获得的乐趣肯定也会更多一些。 “……难道这个世界上也有这种敌人存在，所以才会专门把我这个普通人召唤到这里来？” 从不相关的情报引申到这里，亚伦斯已经开始觉得自己胡思乱想过头了。 千年前的勇者离开这个世界前，或许已经做完了所有的工作。他留下蛛樱的理由，可能也只是为了守望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 “看来现在只有那位女士才知道真相啊。” 若是之后再有机会相见，亚伦斯一定要把这些问题问清楚。 不过现在，他还是打算先做好眼前的事……比如先解决掉从一进屋就坐到了他的身上，已经让他开始有点心痒难耐的女仆。 “主人，想做？” “……你专门跑进来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脱离人类的欲望吧。 …… “既然几位现在都还没睡，那余就借这个机会说些不太让人高兴的事吧。” 虽然现在已是深夜，但白鸟的高层会议室中仍然有几个人在加班——不过与其说她们是在认真工作，倒不如说是在逃避现实。 因为卡琳和夏叶已经在那对着同一份文件叹了好几十次气了。 “嗯，虽然余之前应该说过，有些事现在没有证据根本无法下定论。但余决定还是将猜测说出来，让各位也和余一起思考其中的合理性。” “陛下您就直接说吧，要不她们两个就要在那坐到明天早上了。” “唔，没办法，余就不做铺垫直接说结论吧。” 在贤者的建议下放弃了长篇大论的星之女王，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后，立刻就说出了一句直接让其他三人吓得瞪大眼睛的话。 “这颗星球上说不定有个比余强得多的恶性存在，快要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了。” “什么……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克丽雅并非人类，而是由星球亲自创造出的，用来观察地表的星之子。 虽然人类的外表限制了她的输出规模，但她的核心依然等同于星球的核心——只要她还在大气圈内，任何生命都无法真正伤害到她。 然而，这种近似外挂的无敌其实也有着上限。 “余说了这只是猜测而已，就算有人要质疑余，余也没办法拿出证据。” “按照您之前的说法，这颗星球上不会出现比您还要强大的存在。那意思也就是说，对方其实也是外来者喽？” “没错，而且余猜那东西很可能是用什么办法躲过了千年前那位勇者的探知，才会一直存留至今的。” 就算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也足以令人感到恐惧了。 一个存留了千年以上，比星之子还要强大的恶质即将苏醒……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光是想想就会令人不寒而栗。 不仅人类的文明很可能会被那种东西轻而易举地消灭殆尽，连这颗星球本身可能都无法幸免。 “而夫君可能就是为了解决这种层次的敌人，才会被星球专门从异世界召唤来的，这一代的勇者。” 闲话与设定相关【i】 400章了，想着也该写点什么东西填充一下内容了。 问答有点太严肃了，而且每次都要放在分卷后。而这本书后面还能有几个分卷还不知道，但估计也不会太多了。 其实我就是想写点有的没的换换脑子而已，所以今后就不定期写一个这样的东西吧。 —— 之前几个月确实是遇到了一些现实的问题，光是看病就花了很多时间，再加上一系列的麻烦事堆积在一起爆发，让人感觉就好像提前开始了中年危机一样。 所以我就把这个根本没人看的文放了一段时间，让自己充分恢复了写作的动力，同时也借这个机会看了许多不同的作品。 别人写的东西确实好看，所以新的一年，就争取把这本书完结好了。 ……其实还有个原因是，我卡文了。 这书以前能双更靠的全是存稿，但后来没了存稿后我的码字速度就跟不上了。虽说大体上的故事走向一直都有，但中间具体要填充什么内容我可是一直都没底。 不过我现在已经想好了，我决定还是用我最熟悉的、吃起来很怪的便宜糖来塞满后半程的剧情，到时候就算真的出现了各种令人胃痛的情节，我也不会在意的。 毕竟我现实中真的胃痛了大半年。 —— 随便说说设定。 这故事并不是什么王权争霸，而且我也不想写那种故事，就算文中多次强调了男主角似乎拥有某种王者之资，也并不一定就真的有什么意义。 倒不如说，这东西更像是不明真相的旁人的误解。 另外还有一个就是，男主的原则性设定不会改变，就是他绝对不会拥有足以直接伤害到其他人的力量。 具体就是想要战斗就必须要依靠道具和他人的协助，离开保护就可能遇到生命威胁，特别的能力对超过一定等级的敌人无效之类的。 总之直到最后他也不会有“凭自己的力量打败对手”的机会，这个是不会变的。 所以之后他只会越来越辛苦……什么，有了超级战舰为什么还需要担心战斗的问题？ 那当然是因为故事很快就会有神奇的转折啊！ —— 严肃地说一下，这本书和前作，或者其他一些不会写的内容的联系。 虽然写这一本时还没有决定，但在这些年和可以谈论创作的朋友不断地磨合和扩展设定后，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从我的作品设定中衍生出来的，可以用来随意放置各种的oc”的自由体系。 没看懂？就是我自娱自乐给自己设计了一个世界观框架而已。 因为谈论其他网站的其他作品并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我决定只说结论—— 【这本书里的某些重要的女性配角不会加入后宫，因为她们是从大世界观中更高位角色的关系者中专门调用的，帮助推进剧情的编外人员。】 简单点说就是这本书的男主其实魅力根本就没到能让所有女人一见倾心的程度，或者说并不是所有类型的女人都会喜欢他。 说得再直白一点，人家本来就是有主的啊，不能说好心过来当个群演就必须要被划到这边来吧？ 问我这样写有什么意义？我觉得很有意思就行了呗。 另外我还是要说一句，吵着要见一个收一个或者有女不看的那种读者典型都是没有现实○经验的，现实中的正常女性可比想象中可怕的多，本书男主这个程度大概也就比现实存在的稍微夸大了一点而已。 —— 如果有人对完整的大世界观有兴趣的话，我以后还会在这种章节里写一点。 趁着现在还有写东西的力气和心气，我会尽可能多写一点，让这本书在今年顺利完结。（大概还有三百章？） 总之这书定调依然是轻松向的，不会太苦大仇深，在角色的感情方面也会严格遵守我自己的写作原则。 另外性是人类的生理本能，也是人性的重要构成，所以我不会避讳写这类剧情（当然要在不会被屏蔽的前提下），也会适当考虑加一些不太过激的变态要素进来。 题外话，女人在这个话题上的变态程度可比男人要可怕的多，现实经验。 总之这次就写这么多，明天更新说不定会延后，说不定也不会，这个就当是我有些无聊在胡言乱语好了。 —— 光飙设定不写正文真的超爽。 第401章 真正的贵族 在改变了行动计划的曙光白鸟返回边境领不久后，大皇子势力便如欧菲公爵所说的那样，正式向占据皇城的二皇子宣战了。 【不仅用卑劣手段暗杀了先皇，并且还暗中联合了帝国之敌夕暮，妄图颠覆国家的叛国者——必须受到公正的审判！】 与其说是檄文，这种装模做样的宣告不如说更像是在强调自己的正统性。 大皇子当然是帝国的正统继承人，但全帝国的人几乎都知道他只是大贵族的傀儡。 就算他现在跑出来宣称自己是帝国皇帝，大家也不会多尊敬他半分。 不过二皇子那边就更加离谱了。 由于布克公爵领已经半毁，南方的小领地又遭受了卡迪亚与夕暮渗透部队的破坏，所以大部分领民都已经逃到了其他地方。 而他之所以会选择进攻皇都，也是为了夺取周围的领地，控制当地的领民和资源。 “……两方全都不得民心啊。” ——这个世界的人类，常识上还是以力量为最优先考量的。 只要掌权者能够拉拢拥有力量的战职者，那么没有力量的人就很难进行反抗。 而若是不将无力者压榨到无法生存的地步，也不会发生颠覆性的问题。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虽然乍一看令人难以接受，但也并非完全不合常理。 毕竟没有力量的人也有可能生出具有天赋的后代，而成为强者的年轻人也有机会让家族改变阶级。 “就算人心可以暂时压制，但资源可不会凭空冒出来。” 这才是两位皇子急于决战的理由。 帝国北方的大部分区域都由斯科特公爵及附属势力占据，不过就算领地面积巨大无比，也无法弥补重要资源匮乏的问题。 这个地方没有多少魔源石。 作为人类文明的基石，魔源石这种重要的能源是不可或缺的。 在已经高度依赖各种魔法工具的现在，无论是工业还是农业都需要大量的魔源石才能高效率运转。 但斯科特公爵领内偏偏就没有多魔源石矿脉。 “原本斯科特公爵领需求的魔源石还可以从布克公爵领那边购买，但现在那片领地仍有灵力污染存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办法正常开采。” 布克公爵的临死反扑让帝国失去了重要的魔源石产区——现在想想，他当时之所以会这么做，很可能是为了配合二皇子的夺权计划。 如果当时没有人进行干预的话，恐怕布克公爵会直接启动人造魔兽直接进攻皇都，然后二皇子再趁乱挟持皇帝，逼迫皇帝禅让皇位给自己。 而掌控了皇权之后，入侵的夕暮卡迪亚联军也会被布克公爵提前设置的陷阱困住，然后被重整的二皇子部队围歼。 但公主的行动打乱了布克公爵的计划，让他不得不接受了寻星旅团提出的条件，下出了孤注一掷的坏棋。 “所以，这场决战的两方其实都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他们担心第三方势力随时可能介入其中，将他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势力与野心全部毁灭。” 无论是到现在还没人知道在做什么的欧菲公爵，还是已经控制了帝国唯一外贸路线的亚伦斯，都有可能颠覆目前的局势。 所以两位皇子才会决定尽早决出胜负——在不安定因素介入之前打倒对方，成为名义上的皇帝，以此获得舆论上的支持。 “但那种东西对于更强大的力量来说不值一提。侯爵阁下，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洛德·斯科特先生。” …… 在白鸟回到了边境领后，亚伦斯便立刻把办公地点搬回了自己熟悉的办公室。 最近卡琳和夏叶不知为何和他保持了些许距离，而绛月和克丽雅也在忙着给白鸟进行功能更新，所以她们并没有跟着一起下来。 而为了维持白鸟系统的正常运转，亚露也留在了船上——所以现在陪在亚伦斯身边的就只有蛛樱一个了。 不过在他现在接见的人眼中，一个背后漂浮着数把钢铁飞剑、外表却显得娇小柔弱的少女，就已经异常得令人恐惧了。 那个人是洛德·斯科特……曾经为了阻止亚伦斯与公主的婚约，而代表大贵族前来与亚伦斯交涉，最终未能获得任何成果的男人。 “家父在患上了痴呆后，一部分家臣便立刻倒向了大皇子。短短一年多时间，大皇子就几乎完全掌握斯科特公爵领，将我们这些仍然拥护公爵的人架空了。” “哈，那你上次还摆那么大架子来威胁我啊。” “我不会说是形势所迫，因为我并不认为那是错误。” 虽说已经基本没有什么权势了，但洛德的贵族意识仍然没有任何减退。 亚伦斯并不反感这一点，倒不如说，这种表里如一的人反而比那些道貌岸然却心怀鬼胎的人更好打交道。 “我倒不是很在意那种小事，洛德先生，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来找我。” “现在只有您有力量打破两者的均衡，让局势恢复到可控制的状态下，然后——” 洛德的意图倒是有些出乎亚伦斯意料。 他并不是想要亚伦斯消灭或支持其中一方，而是消灭双方的有生力量，迫使他们停战并坐到谈判桌上来。 “……虽然两位皇子所做作为确实令人不齿，但他们终究还是阿曼德家的亲传血脉。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两方划分好势力范围后各自独立，忘记用愚蠢的战争征服对方的想法。” “分裂帝国？你是认真的吗？” “不这样做的话，那两个混账玩意会把所有领民都当成消耗品。没有了国民，帝国可就彻底没有未来了。” 亚伦斯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拥有的贵族意识并非只有坏的一面。 身为贵族，他知道自己在享受权力和财富的同时，也承担着责任和义务。 而领民正是让领地正常运转、创造财富的基石，所以身为贵族当然要保护自己的领民——但现在两位皇子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偏离了正常的规则和秩序。 “让双方先坐下来谈判，听上去还不错……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是三皇子殿下吧，我听说他逃往欧菲公爵领后就行踪不明了。” “如果我说我根本就不想管那两个蠢货的事，只想拥立三皇子作为帝国皇帝，在这片领地上重新建国呢？” 听到如此自负的宣言之后，洛德的表情迅速地变化了起来。 愤怒，疑虑，苦恼，悲伤，喜悦……当这些情绪从他的脸上退去之后，他便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恭敬地向着亚伦斯行了一个标准的帝国贵族礼。 “如果您真的能够延续帝国的命脉，斯科特家愿意放弃贵族之名，成为新皇忠实的下臣。” 表里如一的人确实很好打交道，当然也很容易被人利用。 第402章 武神之落 “差不多了，老夫也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附近了，小家伙们。” 在风雪不止，积雪已经深至脚踝的平原上，一辆不太起眼的驮兽货车正在缓慢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行着。 货车的周围有几名佣兵打扮的人在跟随着，他们一边用斗气融化脚下的积雪，一边帮货车清理出一条适合通行的道路。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佣兵除了一个人类男性以外，其他的人都是有着兽族特征的异人。 而走在货车旁边正与其他人大声说话的，则是一位身体各处都长着怪异灵青色结晶，外表看上去颇显怪异的中年男人。 “再往前走一段你们就会看到一条河，老夫在那给你们准备了一条船。如果路上没有遇到麻烦的话，你们应该可以顺着河一路飘到靠近西方的地方。” “多谢了，武神阁下，我们一定能把‘货物’平安送到边境领去。” “哈，不必谢老夫，老夫也没想到曾经的老友竟然有个流离到外国的私生子，而他竟然还留下了这样本事的后代啊。” 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的男人，正是这个阿曼德帝国的护国武神灵青。 受到四世皇帝所托守护国家的他，是一名跨越了人类极限，进入了禁忌阶位的强大战士。 虽然引以为傲的强大斗气已经化为了浑身的灵青结晶，但他也获得了漫长的寿命和近乎不灭的强横躯体。 然而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国家的——他的力量只能保护皇帝的血脉不被断绝，无法阻止贵族侵蚀这个国家。 但阿曼德七世打破了这个局面，他发掘并重用了后来被称为军神的莫蒂侯爵，夺回了长期被外国侵占的边境领土。 而旧贵族们的势力也因此被削弱，让皇室的威严就此重振。 “……但现在帝国已经不行了，那两个目光短浅的混小子根本就没有成为皇帝的资质。他们只会把这个国家啃食一空，然后饿死在什么都没有的荒野上。” “但是我们还有希望对吧，武神阁下？” “没错，你们既然接下了委托，就一定要把人送到那里去……只有莫蒂家的那个小子，才能给这个国家创造未来。” 此时和灵青武神说话的，正是前段时间和三皇子一起来到欧菲公爵领的，来自科林斯公国的佣兵团长库兰。 他本人是柯林斯公国的贵族子弟，但创建这个家族的先祖实际上是阿曼德四世在外留下的私生子——所以他其实也算是阿曼德皇帝的直系血脉继承人。 “放心吧，我们的任务成功率到现在依然是百分之百，这一次也绝对不会失败。” “那就好……再见了！老夫要回去找欧菲家的小子了，老夫已经没什么用了，但还要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扫清障碍才行啊！” “阁下……有缘再会！” 看着承载着希望的货车渐渐消失在了风雪之中，已经活过了百余个年头的武神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周围的风雪已经变得越来越大了……但正是因为有这样恶劣的天气，他们才能躲开路上哨卡的盘查，悄悄地将重要的“货物”送出这个冰冷的地方。 他当然知道欧菲公爵想要做什么，也很清楚那个男人正在尝试做一笔危险的交易。所以他才会自作主张做出这样的事，只为了保留一丝通向未来的希望。 欧菲公爵知道这件事吗？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了，但那个看不透的男人既然默许了自己僭越的行为，那就意味着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哈，既然老夫还有些力气，那就见证到最后吧。” 于是，心中已无牵挂的武神慢慢转过了身，在已经几乎遮蔽了视线的暴风雪中，沿着来时的路踏上了归途。 但没走几步，一股怪异的恐怖感突然没来由地传遍了他的全身—— …… “什么人？既然就在附近，为何不现身让老夫拜见一番？” ——就好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 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恐惧这种感情的灵青武神，此时的身体不知为何开始了微微的颤抖。 那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生命在遇到威胁时才会产生的本能反应——是面对天敌、掠食者或猎人的时候，身体向意识发出的最高警告。 ……自己可能会死！ “哈，才活了区区一百来年，竟然敢在咱面前自称‘老夫’……咱可差一点就要笑出来了啊。” 是女人的声音……不，那究竟是不是人类的声音，自己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而下个瞬间，一个漆黑厚重的人影便从狂暴的风雪中缓缓浮现，向着下意识摆出了战斗姿势的灵青武神走了过来。 “……你是谁？” ——灵青武神很快便看到，那确实是个女人。 像是传教士或神官才会穿着的厚重黑色披肩式长袍，并不能完全掩盖那凹凸有致的身躯。而到处是绑带装饰的皮质手套与长筒高跟皮靴，则是散发着异样的危险气息。 而那被直垂腰间的黑色头巾简单盖住的散乱金发之下，是有着血红的双眸、半露着尖齿的妖艳面容。 ……就好像是发现了猎物的残暴母狮一样。 “你身上有令咱恼火的味道，是得到了馈赠，还是与之有过接触呢？告诉咱吧，那到处乱窜的老鼠现在在哪里？” 一边说着让人完全听不懂的话，女性一边缓步向灵青武神前进着——她走路的速度十分缓慢，但那每一步都仿佛重锤一般，敲击着老战士的精神。 那是狮子的威压，羊的引诱，还有蛇的睥睨…… 面对着那正不断接近自己的『异常』，灵青武神的心中此时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咯咯咯，老夫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见到这样的……” 那是就算已经超越了人类，到达了禁忌阶位的自己，也会从心底产生恐惧的—— “怪物啊！” 灵青武神根本没打算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不……其实是他的本能告诉他，只有在这突然的一击中赌上全力，自己才可能会得到渺茫的生存机会。 用上了全身的力量，再加上毕生修习的技巧——守护帝国百年之久的武神，毫不犹豫地向着『怪物』发起了决死的一击。 当兴奋与恐惧完全支配了他的灵魂时，他才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真正的力量。 那是只有放弃了人类的身份，才能获得的力量。 “反抗吗？呵，咱倒是没差。” ……然而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那人形的怪物就只是抬起了左手，一把看上去似乎是短筒火枪的东西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而当附着灵青结晶的拳头即将轰向那漆黑的身体时，那朴实无华的武器却突然向着他吐出了火舌。 ——还有一颗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弹丸。 “啊，啊……” 身体在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甚至连精神都在这一刻溃散成了碎片。 就好像是支撑着自我存在的某种重要的东西被凭空抹消了一般……战士的灵魂在被弹丸击中的瞬间，便失去了驱动身体的能力。 然而那错乱的混沌就仅仅只持续了一瞬，武神的意识便重新归于完整，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躯体与力量。 ……但他的命运就在这须臾之中改变了。 “毕竟这样做，咱也能省些力气呐。” 当灵青武神再次听到那令人恐惧的声音时，他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末路。 ——因为那女人的右手此时已经剖开刺入了他的躯体，将他的内脏连同骨骼一起，搅成了一团碎烂的血肉。 “咳——咯……” “嘛，既然放弃了人类的身份，就不要怪命运不公了。” 灵青色的结晶因为生命的逝去而迅速崩解，原本强悍无比的肉体也随之开始破碎散落……但此时，被称为武神的战士才终于理解了自己的命运。 自己或许是，早就走进了一条没有未来的死路之中。 “毕竟，你们这些否定人类可能性的异物——” 看着被自己击溃而化为了飞灰消失在风雪之中的“人类”，妖艳又恐怖的猎人终于露出了一抹癫狂的嗤笑。 “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咱的猎物啊。” 第403章 私欲即为恶 人都是有欲望的。 想要打败他人，赢得更多的生存资源与名望，这即是作为生物本能的欲望。 寿命有限的生命体之所以会追逐强大的力量，只是因为这样可以获得更多的繁衍机会，将自己优秀的特质传承给下一代……让整个种群得以良性发展。 但总有些人会与这种本能背道而驰。 “啊，这样就全都准备好了。呵呵呵呵……” 在不知何处的房间内不断发出诡异笑声的人，是帝国的大皇子昆兰·阿曼德。 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女剑士——他们两人曾在边境领与亚伦斯有过短暂的交流，但却没有得到任何成果。 但现在那种小事已经无所谓了。 “殿，殿下……” “真是不敬啊，竟然敢搞错帝国皇帝的称谓……不过考虑到我那只有蛮力的弟弟确实还侵占着帝国伟大的皇都，所以我现在也会对你们宽宏大量。” 作为阿曼德七世的长子，大皇子昆兰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 虽然年纪在这个世界来说并不算大，但他略显枯槁的脸上已经出现了许多明显的皱纹，头发也能看到大片的花白。 ——那明显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哈哈哈……这一天我可已经等了有二十年了。” 作为长子出生的昆兰·阿曼德，理所应当地受到了众人的期待。但很快，那份期待就变为了遗憾。 因为他没有任何斗气和魔法的天赋，在战斗这一方面没有任何力量。 虽然成为帝国皇帝并不一定需要力量，但在他五岁时诞生的二皇子，却拥有着他永远无法得到的力量。 所以他很快就会被抛弃了——就连皇帝本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二皇子，其他人又会如何呢？ 但幸运亦或不幸的是，由于贵族们并不期望一个实力强大的皇子继位，所以大皇子很快就再次获得了关注。 只不过这一次，他变成了贵族们的傀儡。 “为了这一天……我装成无能的好色之徒，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点点地积累实力。” 一个无能的皇子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傲慢的贵族们因此放松了警惕，让大皇子得到了聊胜于无的自由。 而他的才能，就是利用这小小的可能性，一点点蚕食了贵族们引以为傲的基石。 为了不被人察觉到野心的火苗，他将自己扮演成了一个只会不断找各种女人上床的龌龊纨绔……在大皇子身份的压制和贵族们的默许下，他无情地侵占了许多无辜女性的身体，甚至破坏了大量的原本美满完整的家庭。 在这不知是扭曲私欲还是完美演技的侵蚀下，他的身体也开始了快速的损耗，就算用上宝贵的古代卷轴，也无法填补那过度的枯竭。 但为了夺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并且向所有轻视他的人复仇，一切的罪孽他都已经不在乎了。 “这就是你们小看无能者的代价……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当傲慢的笑声传遍了房间时，跪倒在大皇子面前的那些下臣便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有着何等残酷的经历？那足以吞噬大贵族的才智和二十年来一如既往的隐忍，究竟会让他走向什么样的未来？ “下去吧，‘本皇子’要休息一下了。” “是，殿……陛下。” 看着就算自己强调了身份却仍然会说错话的下臣，大皇子就只是面带着讥笑的表情，看着这些恐惧的人退出了房间。 随后，他便向着身边的女剑士招了招手。 “哼，所谓的力量不过就只是工具而已。而既然只是工具，那么就是谁都可以支配的。” 看着面无表情的女剑士顺从地跪在自己的脚边，熟练地解开自己的裤带，轻启朱唇开始了惯例的“侍奉”时，大皇子的表情也变得阴狠凶戾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那个莫蒂家的小鬼身边，似乎有不少好女人啊。。” …… 二皇子麦兰·阿曼德在外人眼中只是一介武夫。 虽然有着斗气的天赋，但他直到三十岁才刚刚进阶到五级——虽然五级战职者在帝国内并不多见，但也不算什么特别稀有的存在。 “我不是天才，所以我很清楚我该做什么。” 在成年后不久，他就主动申请加入了军队。而在军队的保护下，贵族们最终也没能干涉他的意志。 他在帝国与夕暮王国几乎永不休止的战斗中不断地成长，在变得越来越强的同时，也看清了帝国内部的黑暗。 “那些贵族，都只是蛀虫而已。” 在莫蒂侯爵在没有依靠任何贵族的情况下独立夺回了边境领后，军队便渐渐摆脱了贵族势力的干涉。 年轻的麦兰有幸亲身经历了重要的转型期——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想要夺回皇室应有的权力，光靠军队是不够的。 因为贵族们几乎把持了帝国的一切……无论是资源、人力、技术、贸易还是交通，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无法夺回这些重要的领域，皇室和军队就仍会受制于人。 “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们的院子里点上一把火。” 麦兰早就已经理解了，光靠他的力量是无法颠覆在帝国内盘根交错的贵族势力的。 所以他决定铤而走险——先是假意与贵族合作，同时还在私下里与帝国的敌人达成了协议。 他要先用外来的火种烧死那棵大树，再慢慢夺回帝国的领土和荣耀。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将会背叛这个国家，让血腥的灾难席卷整片大地。” “但这也是唯一能够拯救这个国家的方法……只有被大量的鲜血灌溉的土壤，才会长出鲜艳的花朵。” “所以，就让战火烧尽帝国的每一寸土地，让帝国在我的手上终结——并重获新生吧！” 麦兰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因为他现在已经坐在了皇帝的宝座上，还有一支只对自己忠诚的军队与无比强大的武器……这些都是他的力量。 那位靠着小聪明窃取了贵族势力的皇兄，绝不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不过，我的计划竟然会被那个莫蒂家留下的废物打乱……刺杀老侯爵一家的时候，真应该顺便派人去杀了他。” 悄然说出了无人所知的真相后，僭称皇帝的二皇子露出了残虐的笑容。 “——那么，就让战争开始吧。” 第404章 错谬的起始 战争开始了。 在公开向全帝国发布檄文后三天，大皇子便集结了将近十万人的军队，开始向被二皇子占领的皇都进军了。 帝国的人口并不算多，十万人这个数量其实已经接近北方领地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了。 由于这些士兵大多都是青壮年，所以北方领地的劳动力一下子减少了许多——若是这一战无法取胜的话，那么未来的状况只会变得更加严苛。 不过从大皇子一方摆出的架势来看，他可能根本就没考虑过失败后的事。 “由于二皇子的主力部队都布置在皇都周边，所以大皇子应该会先试探进攻那些外围的营地，充分消耗对手的兵力后再一口气决战。” 而二皇子一方虽然摆出了坚实的防守阵型，但他旗下的部队人数只有大概七万左右——而且他还专门在东北侧部署了一万人左右的军团，用来防备来自欧菲公爵领的突然袭击。 这种人数上的巨大劣势要怎样才能颠覆？一般人可根本就想象不出来。 “二皇子应该会用上那种变身魔兽吧。只要对周边的平民进行改造，就可以在大皇子的行军路线上制造大量的麻烦。” 亚伦斯曾在欧菲公爵的城市中见过一次由人类异变的魔兽。 那或许是布克公爵研究人造魔兽时开发出的技术，也可能是二皇子自己为了战争准备的秘密武器——但无论起源如何，那都是践踏了伦理和道德的恶性。 “所以大皇子的进军速度不会那么快……想要突破第一道防线，估计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 认真地看着桌子上的地图，亚伦斯慢慢地分析着现在的形势。 因为被异界来客灵魂占据的大少爷的身体中，还保留着以前学习过的军事知识，所以亚伦斯现在才能勉强猜出两位皇子的策略。 但他终究不是什么军事家，那些隐藏更深的东西，他是无法看清的。 “欧菲公爵那边还是没有回复吗？那混账家伙……” 欧菲公爵以三皇子的性命为要挟，要求亚伦斯在两位皇子决战时进入战场，将他们的兵力尽数歼灭。 而斯科特公爵的继承人不久前也专门找上门来，希望亚伦斯能用自己的力量逼那两位皇子坐到谈判桌上。 这对自己来说有什么好处吗？其实一点都没有。 “算了，通知白鸟准备启航，我们要提前到皇都附近待命。” 白鸟的火力确实凶悍，但备弹量却令人羞于启齿——若是以最大火力进行无差别攻击的话，五分钟内所有的弹药就会消耗一空。 虽然大量装配的普通攻击魔法阵列可以近乎无限制的发射，但下级魔法又能对做好了防御措施的军队造成多大伤害？ 另外由于白鸟主结构的特殊传导性，如果启动高级的攻击魔法阵列，那么浮空阵列和雾幻隐形系统就会受到影响，让白鸟被迫大幅降低巡航高度的同时解除隐形。 所以不是急需火力压制的紧急状况，白鸟一般是不会启用魔法阵列的。 “就这么多吧，这边的事暂时还是交给各位军团长阁下处理了。蛛樱，我们走。” 在和前来做战事汇报的几位军团长简单地讨论了一下局势之后，亚伦斯便带着蛛樱离开了熟悉的办公室，乘坐预留的飞行器回到了白鸟上。 战况随时可能发生变化，所以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浪费的时间。 …… 白鸟再次启航后，船内的气氛便更加沉重了。 卡琳和夏叶除了必要的汇报外，几乎没有和亚伦斯说过任何其他的话。而绛月和克丽雅则是忙着调试之前趁着白鸟补给时新安装的机能，似乎一时半会是无法闲下来的。 蛛樱和亚露虽然可以随时见到亚伦斯，但她们的工作非常重要，所以也没什么机会闲聊。 “确认各机能运行情况，全舰保持二级战备状态——暗翼，汇报情况。” 【暗翼收到，在下正在侦查皇都附近的布防情况，另外一号阁下还未与在下联络过。】 没有什么好消息，但也没什么坏消息。 暗翼一号之前脱离了小队，独自去探寻三皇子的下落。而接管了小队的墨千云，则是一直在地上为白鸟探查着情况，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那是她的觉悟——亚伦斯并不会对此做任何干涉。 “提升高度，解除巡航速度限制。” 白鸟在高速飞行时，雾幻隐形的效果也会减弱，所以亚伦斯才会命令白鸟先提升飞行高度再开始加速。 不过这巨大的空舰就算全速前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到达战场的位置。 “……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虽说已经尽可能地做好了准备，但亚伦斯的心中依然萦绕着一种不安的感觉。 自己疏忽了什么吗？至今态度不明的欧菲公爵会不会突然出手干涉局势？那曾在帝国内密谋颠覆的寻星旅团是否还留有什么后手？ 不安定的要素依然存在，而自己手上的力量并非绝对无可匹敌——就算身为星之子的克丽雅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只有人类规格的她也无法将其完整释放出来。 “夫君，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说一下。” 就在亚伦斯刚想着接下来是不是要找克丽雅谈一下的时候，公主殿下便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来到了舰桥。 “是重要的事吗？稍等——导航系统暂时由蛛樱接管。” 按照规定流程下达了命令后，亚伦斯便和克丽雅一同离开，回到了自己的舰长室。 实际上在白鸟正式启航前，亚伦斯就专门将克丽雅的权限设置得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级——因为弱小的自己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失去行动能力，万一出现那种情况，公主殿下就可以接任指挥官的职位。 不过此时，克丽雅肯定不是来讨论这个问题的。 “在正式与敌人交战之前，我想告诉夫君一些阿曼德帝国过去发生的事，还有和莫洛·欧菲这个人有关的事。” “这些事非常重要吗？” “……你这几天根本没好好睡觉吧？” 在克丽雅用突兀的关怀岔开了话题后，亚伦斯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好像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精神为了掩盖紧张与恐惧而过度亢奋，身体明明已经濒临透支却仍在挤出力量——此时驱使着他行动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的意志，而是某种近似于本能的异物。 “只是睡不着而已。” ……恐怕是因为真正的亚伦斯·莫蒂的意志，仍然残留在这身体之中吧。 第405章 帝国秘闻 亚伦斯并不想讨论自己的问题，所以他故意略过了休息的话题，让克丽雅先说关于帝国的事。 “我虽然不喜欢莫洛·欧菲那个家伙，但他对黛雅师姐的感情确实是真的。” 黛雅是绛月曾经的徒弟——在克丽雅刚刚开始接触魔道技术时，那位年轻的女性就已经在绛月身边学习很久了。 那是一位魔道技术的天才，若是给她十年的时间，她或许可以开发出颠覆现有规则的新技术。 “但黛雅师姐爱上了那个男人……为了那个家伙，师姐放弃了自己的才华和未来，以平民的身份和那家伙结婚了。” 没有领地的名誉贵族与平民结婚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也不会有人专门加以指摘——但莫洛·欧菲是三大公爵的继承人，并不是什么没有实力的小贵族。 那时的他虽然并不能算是最有力的公爵候选人，但也背负着大贵族的名号和责任。 而这样的他突然迎娶了一位平民女性，自然引来了保守贵族势力的不满。 但莫洛却凭着自己的实力在短短几年间就打败了欧菲公爵家所有的继承人，有传言称他后来甚至还用相当不光彩的手段逼迫老公爵退位，最后还派人暗杀了老公爵和所有的兄弟。 而在他正式成为公爵后不久，他的妻子便因未知的疾病过世了。 “……这些我听绛月老师说过。” “是的，但是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说法，真正的情况其实是……” ——实际上的真相是，皇室担心大贵族得到新的魔导技术，暗中派出了专业的情报人员并且收买了公爵府的下人，在黛雅的日用品中下了一种特殊的慢性毒药。 那种毒药并不致死，但会侵蚀人的智力和记忆。而黛雅在意识到自己中毒之后，反而立刻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 她悄悄地使用了欧菲公爵家收藏的一个特殊的古代卷轴，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力，将毒素强行压了下去。 “黛雅师姐为了及时完成自己的研究，用秘法强行将自己的生命削减到了仅剩三年来压制毒素……而她也确实在这期间完成了好几个重要的项目。” “……原来皇室也不干净啊。” 这个国家的权力斗争早已如同泥沼一般腐臭，任何卷入其中的人都有可能受到伤害，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莫洛最终也没能阻止妻子的离世，但皇室和其他贵族也没有得到黛雅留下的研究成果。 “实际上，黛雅师姐最后那段时间里曾经联系过我一次，她当时说如果莫洛·欧菲开始介入皇位继承人之争，就让我带着洛兰尽快逃离这个国家。” “她难道是已经预测到什么了吗。” 那样的才女不可能猜不到自己的丈夫在谋划什么——而她专门提醒克丽雅，也是担心这个无辜的公主卷入残酷的斗争之中。 但这同时也说明，欧菲公爵早就已经准备了一个危险的计划。 “所以夫君……如果接下来遇到什么不可挽回的状况，你就不要再管帝国的事，带着我们离开这个国家吧。” “——不行。” 亚伦斯当然明白克丽雅的意思。 帝国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哪一方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就算他直接撒手不管，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他并不需要背负帝国的命运，但…… “这是亚伦斯·莫蒂的责任，我承诺过要让洛兰当上皇帝，我就一定会做到。” “可你其实并不是……” “我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有做成过一件事，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 克丽雅终于明白卡琳和夏叶为何会那样动摇了。 亚伦斯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身份束缚了——过去一事无成的经历与现在没有力量的自己，让他至今都无法从失败者的深渊中挣脱出来。 如果他这一次再失败的话……又会发生什么？ “我现在必须是亚伦斯·莫蒂……如果我不是亚伦斯·莫蒂的话，这次就又会什么都做不成了。” “是这样吗……好吧。” “好了，没事的话你就快回去休息吧，开始战斗后还要靠你们来控制局势呢……我也该回去工作了。” 亚伦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克丽雅的肩膀，然后便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房间。 而公主殿下那澄金色的右眼，此时也燃起了炽烈的火焰。 “余等，看来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事啊。” …… 夏叶这些天的心情非常糟糕。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从见到亚伦斯伊始，她就一直尽心尽力地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在蜕变成人类的外表，开始独自在大陆上旅行后，她就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行事，尽可能躲避着任何可能危害到自己的事情。 虽然需要定期捕食，但她其实从未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他人……在谨慎地维持了数百年的纯洁之身后，她幸运的遇到了亚伦斯·莫蒂。 来自异界的坚韧灵魂完全不会被她的捕食所破坏，而那些梦幻般的记忆，也让她不禁迷醉其中。 在简单地计算了得失之后，她便决定留在亚伦斯身边。而她为此支付的代价，便是自己的能力与身体。 但，到底是为什么？ “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自己贡献了几乎全部的力量，也毫不犹豫的奉上了身体。而亚伦斯肯定了她的能力，也从不排斥她的欲望。 然而，亚伦斯却仿佛对此毫无留恋。 在面对危机时，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在思考未来时，他又认为自己是不该存在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决意侍奉终身的少爷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在亚伦斯的心中，原来只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吗？ “煌雅音……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看透了这些事？” 那可以算是自己第二位母亲的人，似乎早就已经识破了亚伦斯心中的伪装，看到了被隐藏的真相。 但她并没有将其公之于众，而是在等待着她们自己去发现并解决这个问题。 “……我的错误，究竟是什么？” 第406章 斗争即本能 当浩浩荡荡的大皇子军进入了帝国的中部核心区，开始与布防的二皇子军交战的时候，帝国的内战便正式宣告开始了。 虽然双方军队的主力还是斗气战士与魔法师，但装备了灵能火器的大皇子军，在攻击力上明显比防守方要强得多。 他们制造的火器相对原始，能够发射的灵力也不过只有箭矢的水平——但灵力终究是凌驾于斗气魔法的存在。 失去了引以为豪的力量的保护，仅仅只是一颗弹丸，就可以让人类受到致命的伤害。 “不行了……按照预定计划放弃防线！除了有标记的伤员外，其他人尽快撤退！” 在气势如虹的大皇子军一天一夜的猛攻之后，二皇子军的第一道防线便宣告崩溃了。 然而胜利的一方还没来得及品味喜悦，令人难以置信的异变便突然发生了。 被二皇子军抛弃的伤兵不知为何突然集体发狂，随后便在众人面前变成了形态诡异的魔兽，毫无慈悲的撕碎了大量放松了警惕的占领军士兵。 陷入混乱的大皇子军被迫撤出了已经占领的防线，在勉强重整后才终于向着异变的魔兽发起了反击。 当他们又花了一天时间最终消灭了那些伤兵异变的魔兽时，伤亡者的人数已经上升到了将近五位数。 “光是突破第一道防线，就损失了接近十分之一的兵力？” 意识到这场战争已经无法快速收场之后，大皇子军迅速地改变了进攻的策略。 他们开始以残忍扫荡的方式清除前进路上所有活着的人类——而路上的村庄中，也确实存在不少会异变成魔兽的人类陷阱。 所以无数无辜的生命也随之消逝了。 …… “……他们要把所有的平民全都杀光吗！” “不是‘要’，是已经在这样做了。大皇子军现在已经突破了皇都外围的所有防线，而区域内的二十三个村庄和一座城市的平民已经被完全屠尽了。” 当白鸟终于到达了预定的战场时，大皇子军的先锋已经逼近了皇都，而二皇子军也已经在皇都内完成了重整。 双方的损失当然都很惨重——大皇子军在异变魔兽的不断袭扰下已经折损了三成，而二皇子军也仅剩下了四万人左右。 而一旦攻城战打响，死亡的人数甚至有可能会翻倍。 “全舰听令！我们作战计划是在战斗开始时狙击两方的指挥系统，让他们无法维持战斗！” 从一早就站在指挥室里的亚伦斯，此时向全员下达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命令。 他无法将所有的士兵全部消灭，因为白鸟并没有足够的火力——所以他决定采用洛德·斯科特的建议，用虚假的威慑强迫大皇子和二皇子暂时停战。 所以当战斗真正开始的时候，他必须要用最夸张的形式迅速击溃双方的妄想，让那两个无耻又愚蠢的家伙认清现实。 “舰长！下面开始交战了！” “全员，现在进入战斗状态——” 在云层的遮掩下，隐形的白鸟渐渐降低了高度。 为了确保巨大的机体不被魔法侦测到，白鸟飞行时必须保持在特定的高度以上——但这个高度会严重影响各种武器的精度，根本无法进行精确打击。 不过亚伦斯也不打算再遮遮掩掩了。 “大量的异变魔兽正从皇都内涌出！数量大约有三百……已经和大皇子军的先头部队接触了！” …… 如果此时有人能看到地面上的情形，那么他只会立刻开始呕吐不止——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根本无法被称呼为人类世界了。 长着扭曲的人类脸庞，肢体膨胀变形的恐怖魔兽毫无畏惧地冲入士兵松散的阵型中，只需一击便可将周身可触及的人类全部削肉断骨开膛破肚。 而看到同僚惨死的尸骸和四溅的血肉后，手持灵力武器的士兵们却变得更加亢奋，甚至还会悍不畏死地向那些怪物发起冲锋。 鲜血很快便浸满了大地，而碎骨和肉片则是四散在杂草之上，被后来者踩成一团团不成型的烂泥。 ……这真的还是战斗吗？ “上！上！把你们看到的所有敌人都杀光！” 就算携带了可以释放灵力的武器，人类还是很难与拥有着强大身躯的魔兽直接抗衡。 虽然魔兽的数量并不算多，但每一只异变魔兽倒下前都会杀死近百名士兵……大皇子的军的先锋很快便只剩残兵，而二皇子军的魔兽也折损了大半。 “这样不行……我们需要战舰支援！” 在如此胶着的战况下，双方的指挥官都果断地呼叫了支援。 所以不久之后，帝国独有的重型飞行兵器便从天边缓缓地飞入了战场。 “敌人也有战舰吗！先想办法解决那些东西！” ——从双方阵线的后方飞入战场的四艘大型空舰，迅速地改变了战场的规则。 无论是魔兽还是士兵，在从天而降的魔法面前都是毫无反抗能力的。 双方的战舰进场后便迅速地轰击起了对方的阵地，将还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与兽全部烧成了灰烬。 不过随后，这些帝国独有的超级兵器便开始小心翼翼地互相拉扯试探了起来。 “欸！瞄准一点再发射！你们这样是打不破对方的防护的！” “但是再靠近的话我们也会被命中的！” 这四艘战舰其实就已经是两方全部的空中战力了。 由于战舰的核心技术来源于欧菲公爵领，所以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只能使用自己原本拥有的储备，根本没有能力独自建造新舰。 所以无论哪一方战舰被击沉，都会彻底丧失空中优势。 “先别管天上的事！立刻用远程阵列进行攻击！” 而在空中的相互试探持续了一会后，双方便搬出了自己的魔法阵列，向着对方的阵地投射起了杀伤力有限的远程魔法。 这也意味着，双方目前并没有快速消灭对手的方法。 【也就只有这点水平了吗，你们这些没胆子的蠢货。】 然而还没等两方默契地拉开距离，一个震天动地的声音便从天上突然传了下来。 【罢了，我就给你们一个保住自己小命的机会吧……无论是属于哪一方的人，现在立刻放下武器离开战场，就可以活下去。】 【否则，就全都死在这吧。】 第407章 平凡哀歌 “哈，真是倒霉啊……” 一号有时候也会想，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危险又没有回报的事？ 她并不是那种可以被定义为“美人”的女性——虽说脸长得其实还算耐看，但非要认真评价的话，她的相貌只能算是比“普通”要稍好一点而已。 眼睛似乎有点小、鼻子好像有点塌，嘴的形状也不是特别完美，再加上怎么也去不掉的雀斑和疤痕……这样的脸只有在被人恭维时才会被称为“美丽”。 若是再看身材的话，她就更没有什么竞争力了……上下两个本该有脂肪支撑的部位都显得有些干瘪，只有久经锻炼的上臂和大腿还稍微有点看头，但也就是稍微而已。 然而正是因为她有这样一副站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刻意去看第二眼的外表，才让她在情报工作上获得了巨大的优势。 “我也想……过普通的日子啊。” 一号在二十岁从军校毕业后，就直接进入了直属皇室的情报部门。 她的部门主要负责的任务是调查并监视贵族的动向——但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将近十年后，本该调入一般部门她因为公主的遇袭事件而受到了处分，最终被下放到了公主的私人卫队中。 虽然一下子就远离了帝国的权力核心，但那时已经将近三十岁的她还是得到了重用，成为了公主的情报总管。 而之后的这些年里，她确实为公主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贡献——光是挫败针对公主的暗杀行动就有将近三十次，阻止的其他各类阴谋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当公主决定来找亚伦斯时，她也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位年轻的侯爵之子的所有信息都呈报了上去。 而这也让两人顺利的建立了稳固的联系。 …… “……嘁，烟已经抽完了吗。” 亚伦斯·莫蒂确实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虽然早年间看上去似乎有些愚钝无能，但在莫蒂侯爵一家死后，他便立刻向众人展示出了自己的能力。 由于帝国的贵族制度深入人心，所以在追随亚伦斯的那些人中，有不少女性其实都抱着“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够成为侍妾”的想法……而公主其实也专门和一号谈起过这件事。 如果她对此也有想法的话，公主便会将她加入到贴身侍女的行列中。这样她之后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爬上亚伦斯的床，得到一个改变身份的机会。 但一号当时十分坚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殿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先不说我这长相是否符合侯爵的喜好，我今年可已经快四十岁了啊……我估计自己是不太可能像绛月伯爵那样永葆青春的。』 『而且侯爵身边虽然有那么多女人，但他其实很在意这件事……您知道按帝国法律，他其实是有权利要求追随者或您带来的侍女为他侍寝的，可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做过。』 『另外就是，虽然大家都很敬仰侯爵，但他其实，嗯……其实不太符合我的喜好。您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抱歉，这个恕我暂时保密。』 在那之后，就没有人再提过这件事了。 …… 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的一号，稍稍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过去。 被随时可能会死的工作占据了大半人生，没能得到普通人应有的邂逅和生活，到了已经不能再被说成是青春的年龄，竟然还在为了不知所谓的事赌命。 ——说到底，三皇子的事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啊？自己就是个没啥本事的普通人而已，为什么要为了这种麻烦事拼命啊？ “哈……止血剂，带的不够多啊。” 亚伦斯和克丽雅——那两个人明明已经有了蹂躏并支配这个国家的力量，却依然想将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恢复到最理想的状况。 ——那种事对有实力的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你们也适当考虑一下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感受啊！我们可是要拿自己的命陪你们玩这种过家家游戏的啊！ “哎呀，竟然有点困了……麻烦了啊。” 捂着自己仍在不断淌血的侧腹，一号拖着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在阴影中挪动着。 但是她这时候想到的，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实际上她的实力就只有四级而已，作为斗气战士来说，这个不上不下的等级并不是很受人尊重。 而一号擅长的战斗方式还是暗杀……只有那些实力并不稳固的人才会选择这样的战斗方式。 所以简单说结论就是，她是个弱小的人。 ——弱者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存在价值吗？完全没有吧。 …… 喘息的力气已经变得虚弱了不少，贴身的衣服似乎也被血液渗透了，但一号还是坚持着回想与思考。 自己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其实自己很向往平凡人的生活——为了渺小的目标努力，然后获得微不足道的成功，如此循环往复，最终走到生命的尽头。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又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过什么波澜壮阔的生活啊……小孩子不懂自己多少实力姑且可以理解，活过了三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还不懂这种事啊？ ……再说了，自己只是个女人啊。 “唉……得把这些情报，带回去才行啊……” 自己既然是个女人，当然会在梦中描绘自己理想中的男人——但无论怎样生搬硬套地妄想，都没有办法把亚伦斯代入进去。 除了自己并不是很喜欢那种性格以外，亚伦斯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个需要守护的晚辈。 ——我喜欢的，大概是那种会更加有勇气和胆识的男人吧……那种背负了许多东西却依然能保持笑容，虽然嘴上会不断说工作很麻烦，但最后却一定会做到最好的人。 ……可惜亚伦斯并不是这种类型的男人。 冰冷的寒风已经让四肢麻木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 ——似乎是失血过多了吧？啊，真是倒霉。 ===== 一号其实才刚刚勉强逃出了鬼门关而已。 为了寻找三皇子的确切下落，她离开了暗翼小队开始独自行动——而在之前的调查中，她已经确认了欧菲公爵正藏身在某个地方进行着什么秘密计划。 为了不引发欧菲公爵的过度反应导致三皇子遇到生命危险，一号在潜入敌方大本营时甚至切断了与暗翼的联络。 但当她小心翼翼地摸进了这个隐藏在雪山之中的秘密基地时，她原本为此做好的一切准备都变成了徒劳。 ——因为她看到了真相。 “有人混进来了！抓住他！不要让他逃出这里！” 在大型生产线上不断被制造出来的灵力武器与仿佛在燃烧的药丸，还有在隔离室内被注射了神秘物质，一边惨叫一边身体膨胀变成魔兽的人类…… 【这里，才是祸乱的起始点。】 当一号意识到这些东西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的时候，她已经触发了魔法警报，开始被高度警惕的精锐卫兵追杀了。 “竟然有这么多人……失算了啊。” 就算再擅长隐秘行动，一号也不可能在敌人的地盘上完全躲开高度警戒的追兵。 不断有灵力火枪的弹丸划过身体，撕开她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斗气，在身上钻出冒血的空洞或是切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她还是拼上性命冲出了基地，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巧妙地甩掉了追兵……当然，或许追兵只是认为她拖着重伤的身躯根本走不了多远。 而她现在，也确实快要到极限了。 ===== “通讯器竟然……坏了啊。” 被流弹击中身体时，一号携带的通讯器不幸变成了碎片——所以她现在没有办法和暗翼取得联系，也没有办法呼叫白鸟的支援。 由于严重的失血，她的脚步已经开始踉跄了起来……但凭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意志，她依然在雪原上艰难地前行着。 ——但是继续往前走又有什么用？ 由于欧菲公爵的基地建立在荒无人烟的地点，所以这片雪原上根本没有任何村落存在。 “……真是接了个好工作啊，我这白痴。” 在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一号自嘲般地笑了笑。 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已经走不出这片雪原了……但身体中求生的意志和一股莫名其妙地执念，让她始终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而当那些走马灯一样的记忆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之后，一号的意识也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看到漫天的大雪向她席卷而来，冰冷的寒风让她身体迅速失去了知觉，就连伤口中不断流出的血液，似乎也要因此而冻结了。 ——自己估计是快不行了。 “嘁……呵……要是还有来生的话……我可不想再干这种工作了啊……” “喔，这里竟然有一位可怜的小姐啊，真是稀罕……” 恍惚之间，一号突然听到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那声音完全分辨不出是男是女，但语气却轻佻得仿佛像是在讽刺着什么一样，让本来都已经开始昏昏沉沉的一号瞬间恢复了一丝精明。 而这时她才终于发现，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戴着奇特面具，身着诡异长衣的怪人。 ——对方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 “真是可惜，真是可惜啊！弱小的人类根本无法支配自己的命运，只能在命运的大浪之中随波逐流……真是可笑啊。” “你是……什么人？” “啊，这个你不必在意，毕竟我只是个路过的看客而已。我在这个国家见识了许多很有趣的人，也看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事……而你，应该是我在这里要见的最后一个人。”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一号已经开始混浊的大脑冒出了一丝嘲弄之意，但随后她的思考被强行中断了。 因为那个神秘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左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身体硬生生拉离了地面。 “可怜，可笑的普通人，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改变命运。所以我决定发发善心，提前送你的灵魂回归星海。” “呃……啊……” 无论怎样尝试激发斗气，一号都无法摆脱那只扼喉的手……她的生命已经接近终点，身体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供她驱使了。 “哦，我其实也不是真的很善良就是了。是莫洛·欧菲那家伙专门要求我，让我在离开帝国前帮他解决掉窥探秘密的小老鼠，所以我才会来这里的。” 说完自己的理由后，神秘的怪人便将右手慢慢伸展开来，贴到了一号的小腹上。 “我为什么会同意做这件事呢？嗯，可能因为我是有求必应的勇者吧。” 随后，一道金色的光辉便从神秘人的双手手掌中射出，最终凝结成了像是光辉之剑一样的形状。 ……而那两把光剑，同时也刺穿了一号的脖颈与小腹。 “……可怜的普通人啊，你们为何要在这世界上挣扎呢？” 随着这有些嘲弄的话语从自称勇者的神秘人的口中传出，他也终于放开了自己的双手。 ===== 当光剑悄然消失的时候，一号的身体也像是一团破布条一样被丢到了雪地上。 破碎的内脏伴着血水涌上，然后从喉咙的伤口中不断冒出——颈椎与脊椎的断裂，让体内的一切神经都失去了反应。 就算斗气战士比常人强上不少的生命力没有让她立刻死去，这样的致命伤也绝对不会再有修复的可能了。 ——她，马上就要死了。 那个神秘的怪人在丢下她之后就消失了……不，消不消失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 喉咙被切开、内脏被撕裂的痛楚，已经无法随着断裂的脊椎传达到大脑了……不过这也给一号留下了最后一点思考的时间。 ……但与其说是思考，倒不如说这只是人死之前最后的一些没来由的散乱情绪罢了。 『说到底，我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普通人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自己做过的事对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影响，自己的愿望并不会被完美的实现，自己所爱的人也不一定会和自己产生缘分。 而已经连名字都快被人忘却的自己，其实连这样的想法都快淡漠了。 『啊对了，我小时候好像很喜欢勇者的传说。』 千年前的勇者独自一人打败了来自异界的魔族侵略者，拯救了这个世界的人类。 或许自己就只是想要成为那样的人，才会一直努力到现在吧。 但自己只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怎么可能做的到那种事呢？ 『不过没有这些情报，公主殿下和侯爵应该也能战胜所有的敌人，实现他们的心愿吧。』 那些人是有能力改变命运的人，所以只要他们还在战斗，故事的结局肯定是美好的。 ……可惜，自己是看不到最后一幕了。 『困了啊，该好好睡一觉了……』 这一觉……应该是，不会再醒来了吧？ 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个可惜又可笑的人啊……这几十年的人生，到底有多少意义呢？ ……算了，现在就安心的睡吧。 要是真有来世的话，自己绝对不要再做这些乱七八糟的工作了。 『哈，我其实还真想见那位勇者一面……问问他为什么……这时候没有来拯救我啊。』 ——而这，这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也没有任何留恋与不舍的，平凡女人生命的最后一刻。 【暗翼一号“姓名不详”，在执行任务中死亡。】 ■■■■■ “……啧啧，看来咱没赶上啊，那家伙跑得可真快。” “不过这倒是留下了很有趣的东西啊，嗯……没有留恋的完成了人生的人类，真是一曲美妙的赞歌啊。” “毕竟渺小的人类，就是这样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一步步传递到未来的啊。” ——从混浊之中传来的言语，就仿佛深渊的回响一般，令灰暗的世界也因此而颤动了起来。 “所以咱，也要将可能性传递下去才行啊。” “那么，请问你有没有时间，了解一下咱的师傅——那调停世界的晨曦的英雄、天父与救主？” “啊哈哈哈，既然没有回答的话，那咱就把这无言的沉默当成是认可吧！” ——那并不是诱人堕落的恶魔低语，也不是让人获得幸福的祈愿。 “那么就聆听吧，以赐福于咱的『■■■』之名，向你亲赐的祷文——” “当正确的事象被重新编纂，当消失的概念被再次构筑，破碎的灵魂与命运，也将在那无垠的黑渊之中再次延续——” “『所以，成为与晨曦相配的永夜吧』。” ——于是，永远无法摆脱的甜美噩梦，便就此重新开始了。 “——生日快乐，姐妹。” 第408章 审判的极焰 【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放下武器离开战场，这样你们就能活下去。】 【有人阻拦的话就杀了他们，你们若是不敢做的话，死的就是自己。】 【尽快做出选择吧，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从天空中传来的声音，让正在慢慢归于平静的战场再次沸腾了起来。 谁会相信这种没有来由的威胁？忠诚的士兵怎么可能背叛自己宣示效忠的君主？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很多士兵根本就没有认同过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只是因为拥有战斗的能力就被强行征入了军队。 有不少人是因为家人和朋友被威胁才不得不听从征召的，而原本就追随两位皇子的人，大多也只是想要在胜利后分得一份财富而已。 而现在，有人竟然打算不分敌我把他们全都杀掉。 【喔，看来光是嘴上说说的话，还是不太让人信服啊。】 【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这片天空，是我的领地。】 当那响彻天地的声音终于停止的时候，战场上所有的人都仰头望向了天空。 那里除了遮蔽阳光的厚重云层以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 “魔，魔力侦测器突然坏了！刚才最后的读数突，突破了上限！” “说什么鬼话！这里哪可能有那种东西！” 在突如其来的神秘宣告停止之后，交战的两方便立刻使用魔法侦测设备探索起了周边的情况。 能够探测到魔力的设备在这个世界上十分常见，毕竟魔兽的威胁至今都还存在着——很多村落和城镇都会安装这样的设备，用来确认是否有魔兽靠近。 而这种设备的军用型号，通常是为了确定战场上是否隐藏了可以放出高级魔法的大型魔法阵列。 由于大部分士兵最多只有四级的实力，如果在行军时被隐藏的魔法阵列伏击的话，必然会出现大量的伤亡。 但现在，两方的军用探测器都出现了异常。 “读，读数显示这里可能有一只，一只六级魔兽……无论怎么探测都是这样的！” “别说傻话了！六级魔兽……真有那种东西在的话，整个帝国都会毁灭！” 或许是因为先天规格的差距，这个世界的魔兽比人类强大许多。 一只魔兽至少需要三十名同级的战斗职业者才能无伤亡讨伐——而在大陆上并不少见的四级魔兽，可以轻而易举地的杀死近百名三级战职者或毁灭一座小型城市。 当然人类对魔兽也并非没有反抗的力量——除了团队配合之外，笨重但威力强大的魔法阵列也是其中之一。 但六级魔兽，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不可能是魔兽！帝国从建国到现在就没有人见过什么六级魔兽！那种天灾一样的怪物，光是移动就会带来毁灭！” 六级魔兽在很多地方都只是传说中的存在，并没有人亲眼见过那种东西……不过各国的军队在监测到异常庞大的魔力源时通常会将其假定为六级魔兽，这或许正是外界传言的来源。 总而言之，那跨越了禁忌阶位的超规格存在，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对抗的。 “但，但是，探测器确实显示，有巨大的东西在我们头顶上……” “白痴！好好看看，天上什么都没——” 直到刚才，天空之上还什么都没有。 但当士兵们在长官怒吼中抬起头的时候，原本只能看到厚重云层的天空，却突然发生了难以置信的异变。 ——巨大而威严的白翼，从如梦似幻的薄雾中悄然浮现，向战场上的所有人正式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那么，坠落吧。】 …… 那是怪物。 当人们看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时，通常都会否定自己的认知，再用谎言来麻痹思考，以免精神因此而受到伤害。 但当眼前所见之物远远超出自己常识的极限时，人们只会停止思考，并得出最简单易懂的结论。 “是魔兽……是六级的魔兽！” 而就算经验丰富的军官们很快就理解了那白翼究竟代表着什么，他们也无力制止已经开始陷入慌乱的士兵。 因为那分明是一艘战舰……不，是一座支配了天空的要塞！ 【本舰现在进入战斗状态，第一、三、六、八号轨道炮已完成临战充能。】 【攻击目标确认，锁定四艘已作出敌对反应的帝国空中战舰。】 【解除武器使用限制，交战准则变更——可以开火。】 一道又一道各不相同却冰冷无情的声音从天上传来，而巨大的白翼却只是安静地停在云层之下，并没有任何动作。 帝国的战舰在设计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如何面对来自上方的敌人——因为已经习惯了居高临下地俯视别人，所以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俯视的一天。 而今天，他们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消灭他们。】 如同流星从天穹之上坠入大地一般，炽烈的火焰划破了苍空，穿透了存在其中一切阻碍，在地上构造出了美丽的花朵。 而被那赤红陨星洞穿的天舟，则是喷出了绚丽的火舌，化为了一朵璀璨的烟火。 ——四艘帝国战舰根本来不及做出回避的动作，就被自上而下落下的火焰直接贯穿，由内而外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那仿佛就是审判之焰向发起战争的愚者做出的宣告。 【离开战场，你们就可以活下去。放弃战争，你们就能得到怜悯。】 那是来自天空的宣告，也是来自深渊的低语。 遵从者并不一定能够获得幸福，抗拒者也不一定就会遭遇不幸。 【我是亚伦斯·莫蒂，奉先皇之名调停帝国秩序之人。】 【阿曼德家的愚者啊，这是你们迈向未来的最后机会。】 【停止无意义的战斗，接受自己并非天选之人的事实。】 当象征着傲慢之罪的四艘战舰坠于大地，连同其中的人类一同化为了燃烧的灰烬时，决定帝国命运的战争才终于宣告开始了—— 【否则，就在这里永远沉眠吧。】 第409章 只余灰烬 “嗯，这样说应该够嚣张了吧。” 在白鸟上用相当夸张的口气做出了宣告后，亚伦斯迅速地恢复了平静，开始观察起了局势的变化。 白鸟的弹药储备并不足以将所有敌人歼灭——如果两方将部队和指挥系统化整为零迅速分散，白鸟的威胁就十分有限了。 所以亚伦斯必须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演，让交战的双方误以为自己这边拥有着可以轻而易举毁灭一切的力量。 “舰长，有来自两方的远程通讯发过来了。” “接过来。” 就算自己轻而易举地击沉了两方仅剩的战舰，两位皇子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向自己求和……所以前几次交涉只可能是毫无意义的口水仗。 【听着！不管你们是谁！立刻放下武器向昆兰陛下投降，否则我们将会把你们和叛国者一同消灭！】 【你以为飞的高点就不会有问题吗？我们随时都可以把你们击落！】 “关了吧，无聊。” 亚伦斯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调停这场战争。 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是直接干掉那两个蠢蛋皇子——但那两个家伙肯定不会随意出现在外面，而白鸟的火力又不足以把两者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全部轰炸一遍。 而且他也不想过度杀戮两方的士兵，因为那些人大多都只是受征召的帝国平民，也是帝国未来的中坚。 若是什么都不管就把这些普通人杀光，那么就算之后三皇子真的成功继位，他能得到的就只剩一个千疮百孔又虚弱的帝国了。 所以亚伦斯必须谨慎行事，决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要想办法确认那两个混账的位置才行……暗翼，你们现在可以潜入敌人的阵地吗？” 【两方的阵地现在警戒等级都很高，在下不确定是否能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渗透进去。】 “明白了……现在停止行动，带着你的小队现在立刻到预定集结点集合并返回，暗翼不能有任何损失。” 亚伦斯可不想让自己最精锐的侦查小队折损在这种地方，所以他直接命令墨千云带着小队立刻撤回白鸟。 在手牌极其有限的状态下，自己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克丽雅，『凶星』的状态如何？” 【随时可以出击，不过小型轨道炮的射击次数有限，开火十次左右炮身就会熔毁。】 克丽雅的专属战斗飞行机体除了可以让她在天空中进行高速飞行以外，还搭载了一门和白鸟舰炮威力相近的灵能轨道炮——由于为了提高便携性而拆除了散热装置，所以在发射几次后就必须要更换炮身。 由于克丽雅在觉醒之后就失去了魔法和斗气，所以她现在只能依靠特制的武器才能用出大范围的攻击。 而有失必有得，那无穷无尽的星之灵力让她能在小规模的战斗中所向披靡，也完全消除了她被斗气魔法伤害的可能性。 “等待命令，我需要再观察一下情况。” 在快速思索了一下之后，亚伦斯决定先保持沉默。 …… 白鸟的突然介入让交战双方都停止了动作——除了那些不受控制的异变魔兽外，两方的军队都摆出了防守和观望的架势。 但白鸟在第一轮炮击后就停止了所有动作，并没有继续向两方阵地上倾泻那恐怖的能量，而是当起了战场的监视者。 而那完全不在意任何反击的嚣张姿态，也让吃了大亏的两方指挥官有些气急败坏。 “给我把五级魔法阵列拿出来！让那玩意尝尝高级魔法的厉害！” 需要大量魔源石进行充能、准备时间也相当漫长的高级魔法阵列，其实本不该在这种危险的状况下启用。 但若是不能解决掉在天上睥睨一切的白鸟，他们的战斗也没办法继续。 “那不过就是一艘大一点的战舰而已！那么大的体型，根本不可能躲开高级魔法的攻击！” 帝国的战舰由于建造时大量使用炼金材料的缘故，对魔法的抗性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 其实帝国战舰就只是个能够在空中发射三级和四级魔法的飞行平台——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体积，只是因为魔源炉和魔法阵列的体积无法缩小，必须装配上足够数量的飞行阵列才能实现预定的功能。 简单的说，那东西其实就是水多加面面多加水的堆料典范。 “那种规格的空舰，能飞那么高肯定是牺牲了其他性能！别被对手的虚张声势吓倒了！” 就算并不知道天上那巨大的白翼究竟是什么，地面上的士兵依然迅速执行了指挥官的命令。 能够发射威力无俦的五级魔法的高级阵列被快速组装架设了起来，而大量的魔源石也经由特殊的装置化为了炙热的灵能——不久之后，能够轻而易举湮灭大量士兵或是直接破坏高级结界的魔法就将射向天空，将那不可一世的白翼击落。 ……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就算给了你们活下去的机会，你们也不知道珍惜吗。】 天空之上的巨大白翼传来了无奈的叹息，但这并没有引起地上人类的警觉。 他们认为那只是软弱的表现——白翼之所以没有继续发起攻击，或许是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力量消灭这里的所有人。 如此单纯的思考，让地上的两支军队默契地将攻击目标转向了天空……他们确信自己只要发射了高级魔法，那徒有其表的巨大白翼就会坠落于地。 【呵，那你们就试试看吧。】 ——但他们只猜对了一半。 “不用管对面那帮人……先给我把天上那东西打下来！发射！” 当第一台魔法阵列充能完毕的时候，地面的指挥官便立刻下达了射击命令。 然而这个时候，天空中的巨大白翼突然从躯体中释放出了大量赤红的光粒——就好像是无数正在燃烧的火星一般，将那白翼完全遮蔽了起来。 随后不久，第一道如同极光一般的高级魔法，便从地面直射向了天空。 “直接命中！那东西完蛋了！呜呼！我们——” “等，等一下……不对劲！我们的高级魔法好像被……” 当第二和第三道魔法光束从安放在皇都之内的阵列射出，精准地命中了那被赤红光粒包覆的白翼时，地上的人们这才终于看清了那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足以熔毁大地、撕裂天空的高级战争魔法，在命中那些赤红光粒的瞬间便迅速湮灭消散，根本就没能对那白翼造成一丝伤害。 “不，这不可能！那些难道是……灵力吗！” 那确实是人类至今为止也没能完全掌控的，凌驾于斗气与魔法的力量。 也是能够粉碎所有骄傲和常识的力量。 第410章 涌动的恶意 “莫蒂家的杂种……他从哪搞来的那种东西！” 在位置隐蔽的大营中，大皇子愤怒地将桌上的水杯砸在了地上。而破碎的声音则是让营帐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指挥官和参谋们当然很清楚大皇子为什么会生气，但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抚这位喜怒无常的领导。 在亲手夺取了斯科特家族后，不需要继续隐忍的大皇子便暴露出了本性——长时间扮演无能的好色之徒，让他的人格早已完全扭曲。 “那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才对……你们这些废物，为什么没有早发现他在干什么！” 大皇子当然明白这只是迁怒，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边境领和亚伦斯放在眼里……而就算听到了奇怪的传闻，他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相对正常的状态。 “算了，你们现在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解决掉那东西。” “那，那艘巨型战舰可以释放灵力进行防御，所以魔法对它是没有效果的……但我们还有从，从援助者那里拿到的燃晶炮。” “援助者，呵……既然那家伙在我这边下了那么大的注，那我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了。” 大皇子能够反向篡夺大贵族的势力，并且做到今天的地步，并不只是靠自己的隐忍和才能。 一个从未公开表露过身份，不过大部分人都已心照不宣的“支持者”，一直都在背后为大皇子提供着必要的资源和建议。 而大皇子之所以能够在恰到好处的时机篡夺斯科特家族的势力，一举成为贵族派系的支配者，正是因为他背后有着这么一个隐藏的推手。 “不过，所谓的力量，本来就是谁都可以拥有的东西。” 在得到了能够轻而易举破坏斗气与魔法的灵力武器的技术后，大皇子便立刻向着贵族们发起了反击。 当他亲手杀死了几名原本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贵族后，就没有人敢再反抗了。 “陛，陛下，我们刚刚收到了一份加密的信息，是您的‘投资人’发来的。” “哦？拿过来，让我看看他给了什么建议？” 在接过了抄写着奇妙符号的纸张后，大皇子的脸色在短短的几秒内阴晴变换了好几次，最终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而他的家臣们，则是因为没来由的恐惧而颤抖了起来。 “有意思，竟然要我冒这种险啊……哈哈哈哈！有意思！” 由于大皇子平时都是这样喜怒无常，所以家臣们从来不敢多嘴——因为大皇子随时都有可能掏出能够发射灵力的火枪，直接夺走他们不值一提的性命。 这样的暴君，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很好，那我就去试试看好了！命令全军停止行动！给我那个愚蠢的弟弟发信，告诉他我可以暂时停战，和他好好谈·一·谈！”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指挥着大军逼近了皇都，再过不久就可以碾碎二皇子的叛军……为何这时候大皇子会突然决定停战？ 那个藏在幕后的“支持者”，到底给出了什么样的建议？ …… “原来如此，是打算先和谈啊。看来我那无能的兄长已经意识到光凭普通人的军队是不够得了。” 在皇都的某个秘密地下室中，二皇子正与一群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军人坐在长桌前，讨论着之前刚刚收到的信息。 天空之中的巨大白鸟在摧毁了两方的战舰后便停止了行动，无论怎样挑衅和试探都没有任何反应，而引以为傲的高级魔法阵列也无法攻破那灵力构筑的屏障。 所以在短暂的慌乱后，二皇子决定先无视突然出现在天上的监视者，专心应对随时可能向皇都发起总攻的大皇子。 “这是敌人的计谋！不能相信！” “这当然是计谋，但我方的兵力不如敌人也是事实。” 由于布克公爵的领地仍有灵力污染，所以二皇子一方并没有一个稳定的后勤基地。 而现在他麾下的士兵有三分之一都是临时从周边征召的，根本就无法指望能有多少战斗力。 所以如果大皇子不计代价强行进攻皇都的话，二皇子这边再怎么坚持，也大概率会以惨败收场。 “既然对方主动提议要先停战和谈，我们当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我们的‘后援’是怎么说的？” “……对方不久前刚送来了一批异变核心，可以制造五百只四级魔兽。而关于目前的形势，那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不要太依赖那种不可控的东西，那些魔兽真的发起疯来会连我们一起攻击的。” 二皇子其实也并不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走到这一步的。 支持他的布克公爵并没有技术方面的背景，就只是一个纯粹的金主而已——而人造魔兽和人类异变魔兽的技术，其实来自于另外一方。 过去的几年间，他一直都接受着那神秘支持者的秘密资助。 而为了做出回报，他也按照那个人的要求做了一件影响了帝国命运的大事。 ——剪除阿曼德七世的忠实党羽，杀死边境领的莫蒂侯爵一家。 『就算他不提这件事，我也不会放着那么一个威胁不管。』 对于迟早要掀起反旗的二皇子来说，有着强大实力和人望的莫蒂侯爵是必须尽早清除的重要目标。 而最终，他也顺利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另外虽然从资金与货物的往来明细上已经可以大致推断出对方的身份了，不过二皇子至今也没有主动揭开谜底的打算。 “派人去回复一下，就说我们愿意休战和谈，但必须要让上面的家伙也参与进来。” “您的意思，难道是……” “呵，我那无能的兄长，应该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吧。” ——只要找到机会，就把所有的对手一口气全都干掉。 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他们的想法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有把挡路的对手全部消灭，自己才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但正在天上俯视着这一切的那个人，又在期望着什么呢？ 第411章 舞台上的演员 在白鸟强硬地介入了战场，并且向交战的双方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后，战场的局势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两位皇子十分默契地停止了战斗，不仅在皇都城外的平原上建立了一个停火缓冲区，还同时公开向对方表达了和谈的意向。 ……就好像真的是白鸟调停了这场不该开始战斗一样。 “——真要是这样那才叫见鬼。” 从白鸟显形、用无可抵御的炮击击落了四艘帝国战舰，半强制地让交战双方中止战斗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 这几天亚伦斯几乎一直都待在舰桥上，十分困倦的时候也只会靠在椅子上稍微打个盹而已。 就算身体已经十分疲劳，但他硬是靠着强横的精神力维持住了大脑的清醒——现在局势随时可能发生变化，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放松的时间。 “舰长，根据之前获得的情报，两位皇子似乎已经正式向对方递交了和谈的意向书。” “和谈……那两个家伙还没正式开打就要先和谈？” 目前局势很明显有些蹊跷——两位皇子并不是那种被威胁一下就会收手的人，然而现在他们竟然会如此默契地迅速停战，甚至还宣布要进行和谈……这样的发展很难不让人心生疑虑。 ——事情的走向就好像是在被什么人暗中操纵着一样。 “另外，我们刚才也收到了两方的邀请……他们想请您作为见证者，亲自参与这场和谈。” “请我？嚯……是都在算计着找机会干掉所有的敌人吧。” 两位皇子肯定不会是真的打算和谈，他们大概率是在谋划着借和谈直接干掉对手。 而专门邀请亚伦斯下去参与和谈，恐怕也是为了试探白鸟的虚实。 “罢了，现在就算明知是陷阱，我也必须要往里跳才行。” 目前三皇子的行踪依然不明，就算白鸟能直接把两个皇子干掉，帝国也无法恢复正常的秩序，甚至还有可能会变得更乱。 而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欧菲公爵恐怕也在谋划着什么——这一点亚伦斯必须要有所防备才行。 “时间和地点呢？” “皇都正门已经划出了一片区域……您不会是打算亲自下去吧！？” 发觉了亚伦斯有涉险的念头后，负责通讯的领航员不禁惊呼出声，而他的声音也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 而在舰桥值守的蛛樱，则是悄悄地联络了不在场的其他人。 “我没打算送死，但这件事没有人能代替我。” “派其他人去就不行吗？” “呵，如果我不去的话，那两个家伙肯定会立刻放弃和谈的。” 两位皇子的最终目的是解决掉所有的对手，而这场和谈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介入战斗的白鸟率先出局。 而亚伦斯的目的却不仅仅是杀死两个皇子那么简单——他必须要以最稳妥的方式解决这两个对手，避免帝国仅存的些许秩序继续崩坏，最终让三皇子顺利登上皇位。 因为有着复杂的附加条件，所以他是绝对不能意气用事的。 “世界上的问题要是都可以用暴力解决，那人类早就灭亡了。” 力量并不是万能的——没有力量的亚伦斯，反而更清楚这一点的重要性。 不过还没等他说出下一步的计划，原本还在船上各处值守的女性组却突然一起来到了舰桥。 “少爷……舰长，听说您又打算下船了，这次要去哪里？” 用相当冷漠的语气向亚伦斯发起质问的，是这段时间情绪一直都不太正常的夏叶。 而听到了这明显不太友善的语气后，亚伦斯一直在强行紧绷的精神也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当然是去参加和谈了。这可是对方专门发给我的邀请，不去的话未免也太失礼数了吧？” “您就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这件事我们绝对不会同意——” “……闭嘴。” 当冰冷的声音伴随着宛如烈风一般的精神波动席卷了整个舰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吓得停止了动作。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亚伦斯”的另外一面。 “你们只希望我坐在什么也无法触及的地方，像一个真正的废物一样一事无成？” 一直披着亚伦斯·莫蒂的外壳，扮演着他人眼中理想的角色的某个人，此时终于从那裂缝之中露出了真实的一角。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赶快离开这里，再去找个别的人偶玩你们的过家家游戏吧。” 狂暴的精神力就好像有着实质一般，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宛如窒息一般的强烈压迫感。 ……那是亚伦斯隐藏的力量？不对，『亚伦斯·莫蒂』这个人，根本就不该有这种力量才对。 精神力并非是什么特异的力量，只不过是用来控制力量的能力罢了——斗气战士和魔法师释放自己的力量时，其实都是用精神力操纵并控制的。 但亚伦斯明明没有任何力量，为何会拥有如此强大还会不断增长的精神力？ “您到底……” “既然没有人打算支持我，那就只好请你们先休息一下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们才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亚伦斯是被刻意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他是为了解决某种未知的问题，而被星球从外部引入的力量。 而本应完成这个任务的他，却被困在一个毫无力量的身体中，被迫扮演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角色。 那么，真正的他又有着什么样的愿望？ 『——这一次，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伴随着完全没有听过的异界语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狂暴精神力在这一刻化为了虚假的幻影。 但这一次，没有人能够逃出这片幻境。 『我必须要成功……靠自己的力量。』 …… ——在霓虹闪烁的城市之中，暴雨伴随着雷光倾盆而下，让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街道显得无比的寂寥空旷。 而在灯光与雨水之下，只有一个脚步踉跄又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可能摔倒在地一睡不醒的普通男人在艰难地行进着。 “我，又失败了啊……” “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成功的我，真的有……活着的意义吗？” “……哈哈哈哈！那还不如赶紧就这样死了才好！” 在仰天发出了一声癫狂的大笑后，男人就这样倒在了地上，任凭暴雨冲刷自己的身体，泥水浸透自己的衣装。 ——他是个无能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最终都会失败。 就算每次都会有人说“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或者“我们会一起承担责任”，但对他来说，这其实就是如同嘲讽讥笑一般的侮辱。 因为这意味着无论他曾经付出过多少努力，他依然还是一位失败者。 “有赢就有输……而我只能待在败者组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也没人能够将他从这泥潭中拉出。 ——因为他的生命，已经悄然走到了尽头。 第412章 虚假的自我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厌倦的呢？ 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必须要为了生存而拼尽全力。而没有力量的自己，就只有这么一个并不靠谱的身份可以依仗。 所以自己将原本的自我压到了深处，专心的扮演起了那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角色。 但是随着生存压力的逐渐减弱，那原本被隐藏的自我也逐渐开始膨胀了起来—— ——自己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 “……我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事吗？” “哈？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 “哦，想起了一点私事而已。另外我之前说的那件事你听明白了吗，洛克队长？” 没有人知道亚伦斯为何会突然来到陆战特勤队的整备区——而他刚一到这里，就将魔族战士洛克所属的小队叫了过去。 在亚伦斯一时失忆流落到魔族庇护所的时期，洛克曾经对他相当关照。而在亚伦斯将魔族带回自己的领地后，洛克便直接申请成为了白鸟的一员。 魔族虽然对外界的事并不太了解，但年轻的洛克很快就认识到，亚伦斯其实是个身份相当尊贵的上位者。 而现在，这位尊贵的领袖竟然专门找上了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兵，还委托他们去办一件重要的事。 “我大概能明白，但是您的那些……夫人们，应该比我们更适合这次的行动吧？” “她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不想分散她们的精力。另外这次的行动需要保密，所以我不能再过多解释了。” 亚伦斯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踌躇和虚伪，就好像早就准备了万全的计划。 而洛克在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之后，便将心中的疑虑彻底抛开了。 ——因为那是亚伦斯。 “没有问题，我们小队会和您一同去地面上参加和谈。” “多谢了，出发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们。” 但就算亚伦斯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洛克还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太对劲。 ……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应该是有个重要的任务才对。 但披着其他人外皮的自己，沉溺在了并不属于自己的虚假幻想中，将这重要的事情淡忘了。 自己是何时开始回想起这件事的呢？大概就是上一次失去记忆的时候吧……在失去了披在身上的『角色』之后，自己才重新意识到了真实的『自我』。 那么，自己为什么会遗忘那些重要的人和事呢？ 是不是因为真正的自己，从来就没有在乎过这些东西呢？ 虽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自己现在唯一明确知晓的是—— 自己已经不想再继续扮演『亚伦斯·莫蒂』这个角色了。 …… “辛苦了，公主殿下，您要喝杯茶吗？” 就在亚伦斯独自一人前往特勤队准备区的时候，高层的会议室中女性组也在做着自己的工作。 ……只不过此时她们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不用了，毕竟夫君可是把重要的工作都交给了我们，不赶紧完成的话，他也不能放心休息啊。” “是啊，没想到少爷这次竟然会这么痛快就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呢。真希望他这次能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再操心这些事了。” 有些诡异的是，此时正用相当轻松的语气闲聊着的女性们，眼中不知为何都闪烁着怪异的辉光。 “说是这么说，但我可没想到少爷居然直接就搭小艇回边境领去了……应该是这段时间积累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吧。” “哎呀，那我们回去的时候必须要给他带去好消息才行啊。你说对吧，羊小姐？”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再检查一下各个设施的运行情况，各位晚些再见。” 一边谈论着似乎与现实有些偏差的话题，几位女性一边以最高效率地处理了手边的文书，随后便一个接一个离开了房间。 而唯一留下来的，则是从一开始就缩在角落里始终一言不发的，身上始终散发着奇妙神秘感的黑发少女。 直到其他女性全都离开了房间之后，她才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好奇怪……兄长，并没有离开啊？” …… 因为一些没有公开的缘由，公主殿下临时接管了白鸟的指挥权。 由于亚伦斯在这之前已经将消息公开通报给了全舰，所以并没有人质疑这个决策——不过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做。 而他一个人来到特勤队整备区，单独和一支小队进行了交涉这件事，也并没有很多人知晓。 “听好了，这是一次秘密行动，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暂时不要再叫我舰长了——我现在是白鸟的谈判专员，明白了吗？” “是……那我们就叫您专员阁下吧。” “很好，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在一间特勤队专用的房间里，亚伦斯和小队队员一起换上了作战专用的防护服，还特意戴上了能够遮掩身份的护目镜和面罩。 【确认身份，秘密行动小队『砂蜥』——你们的目的是监控和谈进程，如果遇到危险情况请立刻离开现场，以保证生命安全为最优先考虑。】 由于两位皇子即将开始第一次和谈，白鸟为此专门派遣了一支小队，护送一位谈判专员前往和谈地点。 因为这件事早就在事先计划之中，所以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特勤小队认为这是一场机密任务所以没有进行二次核实，而舰桥的指挥部也没有二次验证行动人员的身份。 于是亚伦斯便以“谈判专员”的身份，跟着洛克的小队一同降落到了地面上。 “咳咳——你们听得出我原本的声音吗？” “不能，您的声音完全就像是另一个人。” “很好，非常好……听好了，你们真正的任务是根据现场情况，尽可能找机会生擒两位皇子的任意一人。如果实在做不到生擒的话，也尽量不要让他们活着离开。” 亚伦斯的任务要求和白鸟指挥部制定的行动计划完全不同，而洛克的小队并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选择了按照亚伦斯的指示行动。 因为亚伦斯不仅仅是白鸟的舰长，也是曾经改变了他们命运的人。 “好了，让我们去见见那两个蠢货吧。” 第413章 逃亡者们 “可恶！敌人没完没了地跑出来……黎月！你那边还好吗！” “现在还能勉强坚持，但再这样下去大家是撑不了多久的！” 在看不到尽头的平原之上，几名佣兵正保护着一辆普通的货车，与不断出现的帝国士兵战斗着。 虽然佣兵的领队实力十分强大，但敌人却一直不停地从四面八方出现——就好像从一开始，他们的行踪就已经暴露了。 “啧……只能想办法先脱离这个鬼地方了吗。” 用化为实质的斗气剑砍翻了一名逼近过来的士兵后，佣兵的领队疲惫地喘了口气，望向了另一边的战友们。 看着长有狐耳的女性释放了魔法，用朴素的火球将最后一名敌人直接轰飞之后，男人这才松了口气。 敌人的实力并不算特别强，不过他们似乎可以用某种方式暂时提升自己的力量，所以对付起来还是要花些力气的……而最大的问题是，这样的敌人隔一个小时左右就会出现一次。 “不能这样下去了，不然我们是走不出这个地方的。” “我知道，但是……” “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和殿下谈一谈。” …… 护送货车的佣兵正是库兰和他团里的几个实力最强的异人团员。 在欧菲公爵领内和三皇子接触后，他便协助对方制定了逃亡的计划——虽然三皇子现在还未成年，但皇家出身的他心智稳重成熟的程度远非常人可比。 而这场逃亡计划，实际上几乎都是三皇子一个人策划的。 “抱歉了殿下，您这边还好吗？” 货车只不过是粗劣的伪装而已——实际上车上并没有装载任何货物，内部的空间几乎都用来架设防护用结界装置了。 而此时躲在小型结界之中的，正是三皇子洛兰·阿曼德，和他离开边境领时从亚伦斯身边带走那对少年少女了。 埃尔斯和梅丽——那两个小家伙好像是叫这个名字的。 “……没问题的，我也是个三级的魔法师，这个结界我还能支撑很久。” “不，我不是想和您说这个事啦……殿下，我们从三天前开始就一直在被敌人追捕，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这些护卫很快就要精疲力竭了。” 在知晓了自己的祖上其实是帝国皇室的直系血脉后，库兰就将三皇子当成了弟弟一样的存在。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也是这条血脉仅存的继承人——而他虽说是有着科林斯公国的贵族身份，但公国的贵族并没有实权，只有一小块干什么都不太合适的领地罢了。 所以能在帝国找到靠山，他其实也挺高兴的……前提是他们得活下来。 “所以我是想向您提议……如果想甩掉那些追兵，我们可能需要绕到战区附近，利用一下那边的混乱才行。” “战区附近？那样不是很危险吗？” 库兰当然知道这是个相当冒险的决定，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不等他们走到边境领就会被那些不知到底属于哪个势力的追兵干掉。 所以他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转向，一路冲到战区附近再找机会甩掉后面那些人。 “因为没办法了啊，这几天我们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要是再熬几天的话，我们就可就没力气再战斗了啊。” 虽然斗气或魔法到了四级之后人体的生理机能便会大幅提升，连续十几天不进食不睡觉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人类终究不是机器，超过了限度之后身体还是会积累疲劳和损伤。 所以库兰决定在他们到达极限之前，彻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我们……” “团长！不好了！后面有一只魔兽……一只至少有四级的魔兽朝我们过来了！” …… 如果是人类单打独斗的话，五级对四级的压制力几乎是绝对的，但若是人类与魔兽正面对抗的话，一个五级人类对上四级魔兽最多只能做到勉强不败的程度。 魔兽的规格比人类要高很多，所以他们的等级单单只是指防御力而已——只能被四级以上战职者的攻击造成伤害的就是四级魔兽，三级与五级同理。 但防御力是一回事，攻击力和生命力又是另一回事。 “是四足型的中型魔兽，距离我们大概还有五百公尺……速度很快！” “该死！是那帮混账玩意圈养的魔兽吗！” 库兰不是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性，但三级魔兽一般就是极限了。 人类很难驯化比自己强大许多又充满野性的魔兽，所以四级以上的魔兽几乎是无法与人类共存的。 但追兵小队刚刚被消灭就有一只魔兽追了过来，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 “没办法了……黎月你们带着货车按计划先走！我来拖延那家伙一小会！” 现在这些人中就只有五级的库兰能勉强与魔兽战斗，其他人若是随便插手的话，可能很快就会被直接干掉。 “是！所有人，跟上——” “不行！来不及了！那家伙的速度太夸张了！所有人优先保护货车和自己！” 因为连续战斗而有些疲惫的库兰才刚刚凝聚起自己的斗气，那速度令人的匪夷所思的巨大魔兽便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没有皮毛鳞片和甲壳，只有异常膨大的赤红肌肉与一张诡异的扭曲人脸——那逼近的魔兽就好像用没有皮肤的人类强行改造成的怪物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异样感。 那肯定不是自然诞生的魔兽……库兰一瞬间就理解了其中隐藏的某些含义。 “可恶，这种时候……” 魔兽那扭曲的人脸不断发出着嘶哑的低吼，口中还不断喷出黑烟和火星。 而库兰也从对方那慑人的气势中，感受到了令他都有些心惊的力量。 “我会把这家伙引开，你们找机会立刻逃走！” ——这样做自己说不定会死。 库兰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了这样的一个念头，但他立刻就抛去了这些杂念。 这是生死之战——如果自己不能全神贯注的话，其他人恐怕也会死在这里。 “虽然说是这样但我可没那么强啊！” 就算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胜算，库兰还是运起了全身的力量，向着那强大的敌人发起了主动的进攻。 但还没等库兰手中化为长剑的斗气与魔兽强壮的躯体接触，一股令人心悸的感觉突然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 ——转瞬之后，几道纯黑色的波束突然从一人一兽的侧面直射而来，毫无任何阻碍地贯穿了魔兽的巨大的身躯。 而当宛如蚀毒一样的黑色异质从伤口处瞬间扩散开来的时候，那不可一世的魔兽巨大的躯体便在蓦然间腐朽崩坏，迅速地融化成了一滩溃烂的黑泥。 “什——” “……嘁，这种没有加班费的工作我可不想再干了……话说为什么我现在还要工作啊。” 当库兰终于勉强理解了自己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听上去似乎有些熟悉的、冷漠又懒散的沙哑声音便从旁边传了过来。 “算了……团长先生，还记得我是谁吗？” 第414章 骗局 由于白鸟的强势介入，原本还打算在皇都决一死战的两位皇子决定暂时休战，先举行一次领导者直接参与的和谈。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他们其实都想借着和谈直接干掉对方，最差也要摸清对方的弱点。 ——所以这场毫无真实可言的和谈，就在各怀鬼胎之中正式开始了。 …… “听好了，一会如果我摘下脸上的伪装，无论你们谁在我身边，都要暂时把通讯关掉。” “这……遵命。” 洛克虽然有些疑惑，但他并没有质疑亚伦斯的命令。而其他队员更是不会有任何意见，就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另外给我一颗灵能爆弹，你们身上有的吧？” 灵能爆弹其实就是一种特制的手榴弹——这种便携武器并不会释放出很多灵力，但威力却足以对一般的战职者造成伤害。 而亚伦斯专门索要这东西，只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威慑力。 “好了……就是这了吧。” 带着小队来到了预定的地方后，亚伦斯便看到了一座临时搭建的大型营帐。 而分别属于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士兵，则是在营帐外相互剑拔弩张的警戒着对方，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直接开始厮杀一样。 “我们是从上面来的，可以进去了吗？” 看见一个像是官员一样的男人正在营帐门口等待，亚伦斯便带着小队凑了过去。 而他只是用手指了指天空，对方就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 “是亚伦斯·莫蒂侯爵阁下的使者吗？欢迎您的到来。不过出于安全上的考虑，您只能带一位侍从进去。” “哼，那两个家伙就这么怕死吗。” 一边嘲笑着那两个敢挑起战争却又惧怕死亡的蠢货，亚伦斯一边向身边的洛克招了招手。 他已经提前与小队商定了数个暗号，只需要一个手势，他就可以让这支全副武装的小队立刻向周围的所有敌人发起攻击。 当然如果真那样做的话，他们这些人恐怕也很难活着回去了。 “也罢，反正会不会死也由不得自己决定。” …… “谈判专员已经进入了营帐，砂蜥小队的队长也跟进去了。” “非常好，这样就可以摸清那两个家伙究竟有什么倚仗了……嗯？亚露，你怎么了？” 在确认谈判专员进入了和谈地点后，作为代理舰长的克丽雅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白鸟派出的谈判专员需要尽可能打探两位皇子的真实意图，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还要想办法在他们身上留下标记。 虽说直接干掉这两个家伙也能解决问题，但两人的势力也会就此失控。之后无论是谁掌管帝国，都会接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所以克丽雅必须要想办法以最小的代价消除这两个祸乱之源才行。 “姐姐，没发现，问题？” “问题？你说哪里有问题？” “兄长，去哪了？” 听到同样正在舰桥工作的妹妹说起了有些奇怪的话，克丽雅不由得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亚伦斯前几天终于意识到自己实在是过于疲劳，已经无法继续正常工作了，所以他决定好好休息一下，一个人乘坐小艇离开了白鸟返回了边境领。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而亚露那时就在自己身边才对。 “夫君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他那天说自己太累了就坐小艇回去了，我们不是一起送他离开的吗？” “兄长，离开了？” 不知为何，颇有神秘感的少女对这个说辞表露出了怀疑的态度。 然而克丽雅完全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想——当天女性组所有人一起来舰桥阻止亚伦斯继续冒险，而亚伦斯也十分痛快地承认了自己有些问题，然后就立刻将指挥权转交给了自己。 随后大家一起送他离开了白鸟……一起送他离开……离开？ “唔……确实是离开了啊，这里的其他人也都知道这件事啊？” ——好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可是兄长，一直在，我们身边。今天还在，准备什么。” “等等……等等！” 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安的克丽雅立刻呼唤了自己的另一个半身——而当她的左眼就此变成了燃烧的炽热金瞳时，她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僵硬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实际上曾经看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场景。 “是夫君的精神幻境……余竟然也没能识破吗！” ——亚伦斯其实根本就没有离开白鸟。 他在和女性组发生争执之后，便立刻用精神力制造了一个虚构的幻境。 而借着雾幻妖星本体的增幅，那幻境就连身为星之子的克丽雅都没能第一时间识破——陷入幻境中的她们误以为亚伦斯已经离开了白鸟，甚至还遵照虚假的安排行动了起来。 当时恐怕只有真正的雾幻妖星才没有受到这精神力的影响……但亚露并不知道亚伦斯究竟要做什么，而十分信任亚伦斯的她也完全没想过应该点破这个事实。 而随着其他人的异常表现越来越多，一直都只是在观察的亚露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也让拥有另一半身的克丽雅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谬。 ……但也就只有如此而已了。 “糟了……夫君现在在哪里！？你们有人知道吗！” “欸？殿下您怎么了？舰长不是之前就回去了吗？” 指挥室的其他人到现在为止也没能脱离那个幻境……所以他们仍然以为亚伦斯已经返回了边境领。 所以克丽雅 “唔，余竟然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亚露！想办法解除掉夫君留下的幻境！机库快做准备！余需要『凶星』立刻做好出击准备！” 【什……殿下您的机体还在做装备调试，现在没办法立刻启动啊！】 “把不用的部件都拆掉！余需要立刻出动——”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什……报告！东北方向侦测到大量不明飞行物体正在高速接近！数量……超过三百！预估能量水平……天哪！！” “怎么了！可恶……快点说啊！” “报，报告！探测到正在接近的不明飞行物体出现临界碳铀反应！反应规模……可能会引发数次灵力殉爆！” 没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第415章 错误的结末 ——不久之前。 “暂时关掉通讯。” 在走进为和谈专门设置的营帐时，亚伦斯向跟在身边的洛克打了个手势，让他暂时切断了和白鸟的通信。 然后，他便将遮掩面容的墨镜和面罩摘了下来。 “……竟然真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啊，亚伦斯·莫蒂。” 在巨大的圆桌旁坐着的，正是有资格继承这个帝国的两位皇子——也是内战的始作俑者。 面容略显枯槁、表情阴鸷地吐出不快之言的，正是曾与亚伦斯见过一次的大皇子。 他的背后就只有一位表情冷漠的女骑士——虽然长相还算是漂亮，但却让人感觉好像完全没有自我意志一样。 ——看来他也就只带了这么一个护卫。 “不理解自己到底有多么弱小吗？确实如同传言一样无能啊。” 而坐在另一边，则是一个面容刚毅冷峻、一看就知道经历过不少风霜的男人。 他的身边没有任何护卫，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而亚伦斯也确实感觉到了对方散发出的强烈杀气。 ——这位应该就是二皇子了。 “两位不是要和谈嘛，都看着我干什么？” 无视了两位皇子的杀意，亚伦斯十分随意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过在重新戴好了可以改变声线的面罩之后，原本还显得有些轻佻的他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孔。 “听好了，你们两个蠢货……我本来可以直接把你们两个直接炸成灰，但你们那个善良的弟弟希望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所以我才会到这里来。” 亚伦斯根本就不知道三皇子对此会怎么想，他只是在借用了对方的身份，来让自己的行为更加合理。 【说到底，为什么自己会做这种事？把这个两个人直接干掉不就全都结束了吗？】 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总在做违心之举后，亚伦斯便十分干脆地掏出了那颗灵能爆弹，在手里把玩了起来。 “另再劝你们一句，最好不要想着在这里动手杀人。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天上的战舰就会对这里进行无差别轰炸。” “呵……你是在威胁我们吗？” “我就是在威胁你们。” 亚伦斯对这两个人没有任何好感，他也根本就不认为这场虚伪的和谈能获得什么成果。 但他需要一个完美的结果来证明自己——不仅要想办法解决掉这两个敌人，还要让三皇子继承一个不那么混乱衰弱的帝国。 所以就算在这里和两个皇子谈话只是浪费时间，亚伦斯也必须忍耐才行。 “哼，既然侯爵已经强行介入了我们之间的战争，那么想必应该是对帝国的归属有什么想法吧？” 二皇子的语气十分冷硬，朝着亚伦斯散发的杀意也一直都没有减轻。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在这里出手的意思，或许是忌惮大皇子有什么秘密武器，又或者只是没有自信能在杀了其他人之后全身而退。 而正因为三方都无法保证杀了其他两人后自己还能安然无恙，所以这里才会有如此脆弱又微妙的平衡存在。 “我当时可是公开说了要让三皇子当皇帝的……不过他本人有个更好的主意。” 虽然不可能得出任何成果，但亚伦斯还是假借三皇子的名号，说出了一个能让三方同时妥协的方案。 “他说可以把帝国暂时分成三份，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和平解决三方之间的问题。” “哈，真是傻的可爱……如果没有人出来搅局，我现在已经是帝国皇帝了……你觉得我会接受这种愚蠢的提案吗！” “我觉得不如等我们两个分出胜负，你们再和胜者讨论是要投降还是要抵抗到死更好——当然，赢的人只会是我。” 完全是在自说自话的三人根本就不可能达成任何协议……亚伦斯其实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之所以会坐在这里，就只是因为他们还不确定白鸟到底有多强的力量。 而亚伦斯来到这里，也只是想要看看有没有机会一次性搞定所有的问题。 但现在看来，三人都无法在这里彻底解决掉自己的对手——这场内战恐怕是必须要继续打下去才行了。 “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如果你们两个现在宣布停火并撤回自己的领地，那我也会立刻撤退。但你们要是打算继续战斗，那我只能保证不管谁是最后的赢家，我都会在第一时间把他炸成灰。” 在赤裸裸地威胁了两位皇子之后，亚伦斯便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向着身边的洛克打了个约定好的手势。 ——准备动手，目标是大皇子。 “你也就只能嘴上说说了，废物……告诉你吧，我昨天已经下令让后备军团转向，去先进攻边境领了……你要是不赶紧回去的话，那小子说不定就没命了。” “哦？那你就试试看。” 大皇子那有些憔悴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阴鸷的笑容，不过亚伦斯也只是用冷笑进行了回应。 而看到这样的言语交锋，坐在另一边的二皇子则是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从远方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巨响，便随着明显的震动传入了整个营帐。 ——是爆炸声，有人动手了！ “哈，竟然趁着和谈的时候发起攻击……你们这两个没胆的杂种，就只会搞这种小动作吗！” “哼，你以为像条狗一样反咬一口就能完事了吗……你们两个，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计划有变！动手！” …… 就在三人意识到自己被不知哪一方算计了的时候，营帐外也同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从地面传来的剧烈震动让亚伦斯一时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而原本打算直接丢向二皇子的灵能爆弹也脱手掉在了地上。 但还没等他从失衡中恢复过来，另外两人便立刻向着其他人发起了攻击。 “给我上！杀了那两个家伙！” 大皇子背后的女侍卫在听到了命令后立刻拔出了佩剑，向着已经释放出斗气的二皇子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大皇子也从上衣内侧掏出了一把像是火枪一样的武器，毫不犹豫地朝着亚伦斯身体扣下了扳机。 “死吧，莫蒂家的废物……当时我就该直接派人去杀了你的！” 而另一边的二皇子在激发了自己斗气之后，第一时间就向亚伦斯投来了三把斗气凝聚而成的匕首——那匕首分别瞄准了亚伦斯的眉心咽喉和胸口，无论哪一把命中都能造成致命的伤害。 ……糟了，自己根本躲不开！ 没有任何力量的亚伦斯，根本不可能完全躲开飞来的匕首和弹丸——而因为震动导致的身体失衡，他现在连抬手保护自己的要害都做不到。 所以，他就只能看着同样没来的及反应的洛克勉强扑到了他的身前，用身体为他挡下了两把直插过来的斗气短刀—— “砂蜥小队！保护舰长！” 在借助倒下的势头勉强推了亚伦斯一把之后，被斗气贯穿了右胸和下腹的洛克便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再站起来的力气。 然而他的努力却并没有让亚伦斯躲开其余的攻击。 “——啊！！” 当右侧的视野突然被飞溅而出的黑暗覆盖，一股难以置信的剧烈疼痛便迅速地穿透了亚伦斯的大脑，将他用来维持意识的精神力也一同击溃了。 而侧腹被另一道攻击贯穿撕裂，也让他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翻滚着摔倒在了地上。 ——自己又失败了。 这是亚伦斯失去意识之前，脑海中回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416章 『失败者』 在北方的平静小城中，居民们今天也在过着普通的生活。 皇都好像是在打仗，但这件事和他们无关——就算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已经归入了大皇子的势力，他们仍然离战争十分遥远。 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座城市，也不在意统治他们的人究竟是谁。 “听说了吗，皇都那边说是要先进行停战和谈……也不知道谁会赢啊。” “和谈？无所谓吧，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是啊，无论赢的是贵族还是皇子，我们的生活又不会变。” 普通人无法和战职者战斗，所以不会被征召入伍。而无论是被贵族还是皇子统治，普通人需要关心的也就只有税收而已。 就算是敌人真的打到了面前，普通人一般也不会成为被杀戮的对象……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一个三级的战职者就可以压制很多普通人，根本就没必要进行无端的杀戮。 而大部分普通人也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并不由自己支配，所以根本不在意自己会成为谁的臣民。 “喝完这杯就赶紧干活吧，这场仗打完明年估计是要加税的。” “唉，没办法，要是……” “喂！你们快出来！外面好像出什么事了！” 原本的平静突然被慌乱的声音打破，而因此跑出室外的人，也立刻就看到了异样的光景。 ——此时的天空之上有无数宛如火流星一般的赤红光辉正在划过，朝着不同的方向高速地飞行着。 但既然是流星，那么就必然会有坠落的时刻。当一颗流星在城市的不远处坠入大地的时候，刺目的赤红闪光和震天动地的爆响便立刻传遍了整座城市。 ……那是纯粹的毁灭。 “爆，爆炸！？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别管了！快去避难！尽可能躲起来——” 当巨大的蘑菇云伴随着冲天的岩浆一同从流星坠落之处升起的时候，大地也随之开始剧烈的震颤了起来。 慌乱的人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发生什么变化……他们只想躲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让自己能够活着见到明天的日出。 但当一颗流星宛如巧合一般精准地落在了城市的中央时，一切的希望便就此被碎裂的大地和喷涌而出的熔岩吞噬了。 “……为什么，我们会遇到这种事？” 陨星坠落，大地熔毁，城市沉入了喷涌的熔岩——人类渺小脆弱的文明与生命，就在这突如其来的灾厄中消逝了。 ===== 朦胧而混浊的世界中，【他】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 “不是致命伤……掩护我！我要做一下紧急处理！” “……两个目标不知去向……这里随时可能会被波及……必须立刻撤离！” “公主殿下？！报告！舰长刚刚受了重伤……请先带他回去！” 意识就好像是沉入了昏黑的泥沼之中——无力挣扎，越发沉重，不断下落。 【他】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但却很清楚自己为何会堕落至此。 ——你只是个没用的废物罢了。 ——什么事都做不到的人，没必要继续努力了吧。 ——无论在哪都一样，你什么都做不到。 ……闭嘴。 “殿下您刚才为什么……少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腹部的伤势不太重，现在已经缝合完毕了……但他的右眼被斗气炸碎了，正常来说是不可能复原了……而且可能还伤到了大脑。” “砂蜥小队死了七个人……队长洛克重伤……好在保住了性命。” 沉沦在黑暗之中的【他】，又一次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声音。 但【他】的意识仍在泥沼之中下坠，而那些声音也渐渐远去。 ——一事无成的失败者，就该早点去死！ ——无能的废物，为什么还有脸活着！ ——你们两个就算合在一起，也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闭嘴啊。 “……竟然点燃了地脉……那混蛋想把整个帝国都变成火山区吗！” “原来如此，之前发现的那些干扰器就是为了诱导地脉的流向……从而产生这样的连锁反应啊。” “……敌人的攻击开始朝我们过来了！全舰，准备迎接冲击！” 没有任何意义——【他】如此想着。 就算离开了这片泥沼，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自己是个失败者……而失败者唯一该做的就是乖乖退场，将舞台让给胜利的一方。 所以没必要再做什么了，就这样继续沉没坠落下去，最终溶解在这片黑暗之中，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快消失吧，失败者。 ——快去死吧，无能者。 ——没有你们的世界，只会变得更好。 ……罢了，就这样吧。 “……不行……必须……撤退……” “舰体被直接命中……外部武器单元全部下线……星脉炉出力在下降……” “是燃晶和碳铀的混合物……地脉的能量干扰了星之力的流动……这样下去会被击落的……” 【他】已经不在乎那些断续的声音了。 只需要继续沉沦下去，那些纠缠的恶意也会消失。 不必再叫喊什么了，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 『……可是我，只想要，被人认可。』 ——但是不断沉沦的【他】却在无底深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闪烁着微弱光辉的，似曾相识的幼小身影。 『……我，不是，废物。』 『……我也能，做些什么。』 『……好想得到，夸奖。』 【他】当然知道那是谁。 那是亚■斯·■蒂——灵魂缺失的废弃之人，永远如幼童般愚钝，与爱无缘的无能者。 也是给了流落异乡的【他】一个新的可能性的，纯粹无垢的小小善意。 “……啊，原来你一直都与我同在。” ——【他】终于想起来了。 自己想要实现那个孩子的愿望，想要让那个孩子得到应有的认可和夸奖。 但自己却失败了……那个孩子的愿望再一次被人无情地践踏了。 自己无法实现那个孩子的愿望。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只是个……没用的失败者。” ——但，还没有结束。 【他】知道自己无法实现他人的愿望，也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 所以【他】要做另一件事。 【他】要向践踏那渺小愿望的人复仇，【他】要向侮辱那澄澈灵魂的人复仇。 ——【他】要将那登上舞台的胜利者彻底撕成碎片。 “就让我，最后再借用一次你的名字吧。” 于是，虚幻的幼小身影就此燃烧了起来，渐渐点亮了【他】所在的昏黑泥沼。 那是那个没能度过完整人生的孩子，最后残留的一丝光芒。 “我无法为你赢得荣誉……所以就让那些仍要蔑视欺辱你的人，下去为你陪葬吧。” 就算这样做并不会有任何意义，【他】也不会再犹豫了。 ——因为【他】是，无法拯救任何人的勇者。 第417章 背叛、傲慢、恸哭 当意识重新回到了身体中后，【他】便醒了过来。 习惯性地睁开双眼，但视野却只有左侧的一半——而右侧眼眶处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便理解了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的右眼已经消失了。 【重复一遍，本舰现在将撤出所有人员，请所有船员立刻前往下层机库甲板集合，请保护身边的伤员优先撤离。】 明显的震动不断从各个方向传来，周围的警告灯也在闪烁。而广播中那似乎有些熟悉的女声，也在说着什么令人困惑的词句。 ——发生了什么事？ “伤员太多了！我们没办法那么快把所有人都移动过去！多来些人帮忙！” “了解！请还能动的特勤队队员立刻来医疗区支援！快一点！” “另外有人看到舰长了吗！之前他在下面受了伤，应该是送来这边急救了！” 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之后，【他】的记忆也立刻变得清晰了起来。 没错，【他】就是这艘战舰，『曙光白鸟』的舰长。 ……而现在，意料之外的敌人正在向他们发起猛攻，想要将这艘船彻底击沉。 “哈……。” 强忍着侧腹传来的撕裂痛楚与无力感，【他】缓缓地从床上坐起了身。 由于失去了一半的视野之后，距离感也随之消失了。所以【他】没能看准手臂支撑的位置，直接滚落到了地板上。 意识与身体的怪异割裂感令【他】感到十分恶心……但一股宛如妄执般的强烈意志，却让【他】的身体继续行动了起来。 但当强大的精神力下意识地扩散到周围时，【他】立刻就感知到外面似乎有人正在焦急地靠近这个房间。 ——自己要做的事，不能在这里被阻止。 “是在这里吗！这……” 冲进来的人立刻就看到了挣扎着站起身的【他】……但还没等他们说出什么，他们的目光就立刻失去了焦距，眼神也变得空虚了起来。 “不，这里没有人……舰长不在这里！” 看着那些目光空洞的人转身离开之后，【他】先是用力地喘息了几次，然后便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该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 “可恶……莫洛·欧菲！” 克丽雅怎么也没有想到，打破这个胶着平衡的外部力量，竟然是一直在领地内蛰伏的欧菲公爵。 不，打破这个词根本就不适用现在的这种状况……因为他已经摧毁了所有的一切，无论是生命还是文明，都已经在崩裂的大地与喷涌的熔岩之中消失了。 “防御阵列已经全部失效！外部装甲损伤超过七成！武器站全部下线！” “我们现在还在飞行就已经是奇迹了吗……” 毫无预兆的第一轮打击就是足以被形容为铺天盖地的远程轰炸——在亚伦斯前世的世界，那些东西大概可以被称呼为『导弹』。 那些不知从何处发射的远程导弹，在击中地面的瞬间便引发了威力难以估量的巨大爆炸，直接便将皇都和两位皇子的部队驻地化为了一片凄烈的火海。 包含着强大灵力的爆炸直接就吞噬了大量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士兵，只有一小部分人没有被爆炸波及到……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那不知究竟掺杂了什么力量的爆炸，让原本还处于沉寂状态的地脉突然强行激活了。 “是燃晶……他们在里面混入了地脉的能量结晶，所以灵力爆炸才引发了共鸣。” 从克里亚蒂斯延伸到大陆各处的地脉，实质上就是处于镇静状态的地壳薄弱带——虽然平时并不会有任何问题，但一旦被外力激活，地脉中的能量就会立刻爆发，将地表变为活跃的火山带。 在高浓度灵力和高温熔岩的双重冲击下，人类与文明造物都只是随时会碎裂的脆弱泡影而已。 “不行了……虽然船体还能再支撑一阵，但再这样下去船员都会死。” 当地面被轰炸成咆哮翻涌的火山带后，那些导弹就将目标换成了天上的白鸟——猛烈的爆炸和灵力震荡无情地撕裂了白鸟的外部装甲和武器站，连带着杀伤了大量在正在值守的船员。 而当白鸟好不容易挺过了这一轮攻击，勉强维持住了飞行的姿态时，真正的敌人这才从燃烧的地平线另一端现出了身影。 ——那是一支由巨型旗舰领导的空中舰队。 “……准备弃船，至少要让活着的人逃出去。” 意识到现在的白鸟已经无法战胜对手之后，克丽雅十分不甘心地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 【今天，我会将这个国家从历史上抹去。】 【从这个国家建立开始，就有无数无辜之人因为愚蠢的权力争斗而受到伤害，甚至失去生命。】 【我已经因此而失去了太多……所以是时候为他们讨回公道了。】 ——冠冕堂皇的屁话。 在灯光闪烁，警报不断响起的通道中，不时有搀扶着伤员的人焦急地向着另一边走去。 而一名用手捂着侧腹，失去右眼的脸上不时露出痛苦之色的男人，此时却脚步蹒跚地朝着与其他人相反的方向缓缓前行着。 “等等，您怎么……啊，没什么，我们快点离开这！” 每个看到【他】的人都会在惊叫之后迅速恢复平静，然后就会变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目光空洞地继续向着前方急行。 所以男人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该去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意识到了【他】的存在，也没有任何人能去阻止【他】。 “有人看到舰长了吗！快点去找……啊！不……不在这里！” 所有人的眼睛都会在看到他的瞬间失去焦距，然后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就算是专门来找他的人，也无法认知到【他】的存在。 ——快到了。 就算在路上不断因为疼痛和目眩而跌倒，【他】也依然会再次站起身来，继续前进。 因为失去了舞台的演员，就只能做这一件事了。 …… 从外部不断传来的巨大广播声，让所有人的心中都产生了强烈的屈辱感。 【历史已经无数次告诉我们，人类总是在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错误。】 【错误必须得到修正，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消除犯错的人类。】 【你们，都是不该存在的错误。】 白鸟上所有活着的船员都已经被集中到了最下层的甲板区，而下令让他们来到这里的克丽雅，也用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区域内撑起了一个星之力的结界。 身为星之子的她可以抵御灵力的侵蚀，所以就算是混杂了地脉之力的轰炸，也不可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但为了确保自己的结界能够完全覆盖整个区域，她不仅不能随意移动，还必须要让身为星之兽的亚露帮助她放大自己的力量。 “可恶……那个混账家伙什么时候造出了那么多战舰！那种东西——” “是黛雅留下的遗产……看来两位皇子还有布克公爵曾经使用的那些技术，都是从他那里拿到的。” 克丽雅其实早就理解了这件事——欧菲公爵英年早逝的妻子黛雅，是曾经在绛月门下深造过魔法技术，在与欧菲公爵成婚后还独立研发过多个项目，大大推进了帝国军事技术发展的天才。 在那位才女被忌惮贵族势力的皇帝派人暗杀后，年轻的欧菲公爵或许就立刻开始制定自己的复仇计划了。 ……而现在，他要带着自己的军队彻底毁灭阿曼德帝国，将这片土地化为永远燃烧的炼狱了。 【只有所有自诩高贵的血脉完全断绝，这个世界的错误才能得到纠正。】 【无论是贵族、皇族、还是追随他们的愚昧之徒，都必须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样，才不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因此而死。】 欧菲公爵那语气冰冷的宣告，就好像是正在主持审判的法官一样无情而令人恐惧。 而那规模堪比白鸟的旗舰，则是仍在发射着足以点燃大地赤红流星，轰击着外表已经千疮百孔，看上去似乎已然摇摇欲坠的白鸟。 他，没打算让任何人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这时候还有……等等！夫君……夫君现在什么地方！？” “不在这里！刚才我们已经用广播通知还能动的人去找了！但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怎么会！夫君到底……” 在袭击开始之后不久，原本还在医务室内昏睡不醒的亚伦斯便突然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算是已经回到了舰上的暗翼小队主动前去船内各个区域寻找，也没能确认他的行踪。 而最大的问题是，之前亚伦斯就曾用被白鸟增幅的精神力迷惑了所有人的感官，让人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白鸟……如果他现在又用了这种能力，普通人是根本无法找到他的。 “我和卡琳小姐去找少爷就好，公主殿下，请您保护好其他船员。” 在这种状况下，夏叶也已经维持不住自己的冷静形象了。 亚伦斯不久前刚刚受了重伤——不仅彻底失去了一只眼睛，大脑也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在这种状况下，如果他还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那么说不定这次就真的回不来了。 所以现在，她们必须立刻确保亚伦斯的安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等等，这……舱门为什么打不开了？！” 然而两人刚刚走到出口处，就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麻烦。 甲板区的舱门似乎被什么力量封锁了，看上去像是和墙壁直接融为了一个整体一样。 “紧急状况！我和主系统的连接被拒绝了——船内所有的通道和舱门都已被封锁！甲板层区域结构正在快速固化！雾幻细胞出现异常增殖反应！已经填充堵塞了大部分空余区域！” “兄长，把我们，困在这里了。” 还没等其他人理解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蛛樱和亚露便同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说出了更加令人恐慌的话语。 因为可以强行让作为白鸟中枢核心的两名少女断开连接，并且独自控制这异星造物与星之兽的融合躯体的人……在这世界上就只有亚伦斯一个。 然后，船舱内的广播设备便突然响了起来。 …… 【呵呵呵……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 ——但那里传来的，就只有令人不寒而栗的癫狂冷笑。 【……你的历史告诉了你什么？是胜利者理应践踏嘲笑失败者，把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说成是不可饶恕的错误吗？】 ——那并不是她们熟悉的亚伦斯·莫蒂，而是一直披着虚假的外衣，似乎更加强大、 同时也更加脆弱的某个人。 【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你口中那失败者的错误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吧。】 ——而现在，那个一直努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早已疲惫不堪的演员，终于在舞台崩塌时发出了悲恸的哭号。 【你，只不过是历史的奴隶。】 第418章 此地无王 i 莫洛·欧菲等这一天已经八年了。 自从他决意要娶身为平民的才女为妻时，家族里的其他人就对他们两人展开了从口诛笔伐到投毒暗杀的全面攻讦——然而这些人并不是真的反对和平民成婚，只不过是想要打倒这个有资格继承公爵家的竞争对手而已。 但在他在全力战胜了下作的同族，正式成为了新的欧菲公爵后，忌惮贵族势力的皇室却向他的妻子做出了更加卑劣无耻的事。 他的妻子突然中了一种可以侵蚀记忆和思考能力的猛毒——据说皇帝在多年之前曾拿某个贵族的孩子做过试验，将那个原本应当拥有着过人智慧和天赋的孩子变成了永远的愚者。 然而除了愤怒和悲伤以外，他的妻子却更在意自己未完成的研究项目……为了实现妻子的愿望，他专门花重金买来了一支古代魔法卷轴，用现今已经无法复制的古代魔法暂时压制了妻子身上的毒素。 最终，以燃烧了大部分生命为代价，他的妻子在两年内完成了自己所有的研究……随后便抛下了他溘然长逝。 【我要让这些人……不，这个腐烂透顶的国家付出代价。】 在妻子离世之后，欧菲公爵便迅速转变成了一个精明又冷酷的贵族。 他将妻子留下的一部分研究成果以高价出售给了布克公爵，换得了大量的资金与能源。 而后他还将有关空中战舰的技术资料无偿进献给了皇室，让帝国的军队一下子获得了巨大的力量。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终于还是变成了普通的贵族，开始像其他人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良心和灵魂时，一些神秘的外来者与他取得了联系。 【如果你们能帮我摧毁这个国家，那就来做个交易吧。】 那些人自称为“寻星旅团”，是为了寻找即将觉醒的星之子，调查并尝试消除其威胁的研究组织——他们不仅带来了大陆另一端的技术，还和年轻的公爵达成了一个秘密的协议。 于是，欧菲公爵便在自己的领地内展开了一系列的技术革新和秘密实验，同时巧妙地利用与另外两位公爵的同盟关系，收集了大量特殊的资材——所以在短短的三年内，他就完成了自己计划中的大部分准备工作。 …… 但这个时候，帝国内出了一件不大不小，却又让各方势力开始动荡的事件。 ——皇帝的亲信，掌管西方边境领的莫蒂侯爵因为一场空中飞船的事故而全家丧命，仅仅只留下了一个被人称为废物的大儿子。 莫蒂侯爵的死让贵族与皇室立刻就盯上了作为外贸通道的边境领……然而在家人死后，那个愚钝无能的大少爷却突然像是觉醒了一样，做出了一件又一件令人惊愕的事。 他亲自指挥着一群志愿者抵挡了冲击领地的兽潮，而后又成为了公主的婚约者——他的势力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扩张了起来，甚至连公爵家的威信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为了确认这个人是否会成为自己的威胁，莫洛·欧菲亲自前往了边境领，与那位亚伦斯·莫蒂见了一面。 ——但那根本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我看不到他心中的欲望……他就好像是在刻意扮演着迎合他人需要的角色一样。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所以也不会感到恐惧。】 而在那之后不久发生的事，也印证了他的说法。 在布克公爵领失去运行机能，布克公爵因为疯癫而自灭后，二皇子为了争夺皇位继承权将驻守在南方边境的主力军团带回了国内，让南方边境陷入了被夕暮王国攻破的巨大危机中。 而亚伦斯·莫蒂在得知了这件事后，便亲自指挥着公主的座舰，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亡歼灭了夕暮王国的战争兵器和亲征的王族，让原本可能会遭遇灭国危机的帝国重新获得了优势。 不过在利用战舰主动引发的灵能殉爆中，那个人的身影就此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本应如此才对。 【巨大的魔兽……那家伙，难道真的是“魔王”吗？】 当亚伦斯·莫蒂在必死之局中奇迹般生还，重新回到了边境领后，他便立刻以难以想象的手段击溃了一直觊觎边境领的卡迪亚王国，同时强迫作为关键贸易对象的科林斯公国签订了不平等的协议。 为了掌握具体的情况，欧菲公爵立刻启用了一直潜伏在边境领的密探——而传回的报告却显示，亚伦斯似乎是成功驾驭了某种可以飞行的超大型魔兽。 ……那或许就是仅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六级魔兽。 事已至此，莫洛·欧菲也终于确定，亚伦斯·莫蒂很可能会成为自己实施计划的最大阻碍。 于是，他便立刻改变了自己的策略，开始同时向两位皇子提供战争物资与技术支援，引导他们展开决战。 …… 为了实际观察一次亚伦斯所掌握的力量，莫洛·欧菲故意散布了一些错误的情报，让两位皇子派出部队入侵了他的领地——而这也确实将亚伦斯引了过来。 当公爵领的守卫部队近距离见识了那从天而降的毁灭之火之后，莫洛·欧菲便立刻修正了自己的计划。 他迅速改进了自己的武器，将亚伦斯所拥有的空中要塞视为了最优先的打击目标——而他也同时向亚伦斯做出了虚假的交涉，只为了让这最大的威胁也进入到两位皇子的决战圈中。 【无论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都会彻底将你埋葬……谁也不能阻止我。】 然后，帝国内战的最终决战就此打响了。 获得了灵力武器的大皇子带着数量巨大的部队向着皇都攻来，而可以让人异变为魔兽的二皇子则是在皇都严阵以待——他们所使用的这些战争资源与技术，其实都来源于欧菲公爵领。而他们的行动，其实也一直都被莫洛·欧菲操纵着。 而在最残酷的攻城战开始之前，亚伦斯的空中要塞也按照事前的约定介入了战斗……这让两位皇子不得不暂时停战，被迫展开了试探和交涉，甚至还公开宣布要进行停战谈判。 ——而这，其实也都在莫洛·欧菲的计划之内。 在停战谈判正式宣告开始的那一刻，他花了数年时间秘密建造的舰队也就此向着战场启航了。 而那些利用了大陆另一端所用的技术开发出来的，足以引燃地脉的毁灭流星，则是同时发射到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当那些流星最终坠落大地的时候，早已被大量的秘密装置阻塞引导的地脉就会爆发，将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永远变为燃烧的炼狱。 ——这便是他对帝国的复仇。 …… “所以，这样就全都结束了。” ——莫洛·欧菲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复仇。 他的舰队摧毁了堕落的皇都，点燃了生长恶意的土地，断绝了邪恶之人的血脉。 翻涌的炼狱已经吞噬了人类的文明，所有贪婪的生命都已经化为了灰烬，无论是何等荣华的命运，都将在此迎来终结—— ……但是为何，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巨大白翼，仍在天空之上飞行着？ 【——你，只不过是历史的奴隶。】 不，自己其实还不是胜利者。 第419章 此地无王 ii ——体内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燃烧。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根本无暇顾及那火焰，因为【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拼上了所有的力气走进了那熟悉的房间，艰难地爬上了那个仅属于自己的位置后，已经无法被压制的精神力便从【他】的体内不受控制地爆发了出来，渗入了墙壁与地板之中。 “……醒来吧。” 【他】当然还记得这艘战舰建造时使用的大部分组件，实际上是一只超高规格的魔兽的血肉。 那魔兽至今也并没有真正死去，那些血肉其实仅仅只是在休眠而已——若是与作为中枢的头脑部分重新连接，就会立刻恢复成原本的状态。 所以，【他】其实是用自己的精神力告诉了这些不死的血肉……它们的中枢现在就在这里。 “就算，只有这么一点时间也好……” 本已固化的物质受到了精神力的刺激，开始重新活跃了起来——无数洁白的触须从膨胀破裂的墙壁中穿透了出来，迅速地挤占起了这个已经没有其他人在的空间。 然而随后，它们便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瞬间化为了无数锋利的尖刺，精准而迅速全部扎进了坐在座位上的那个人类的身体之中，将他完全钉死在了座位之上。 ——但那个人的身体上，并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就是这样。” 像是祭品的人类慢慢地抬起了并未被触须贯穿的头部，在那颗仅剩的左眼之中，也慢慢亮起了宛如晨星一般的璀璨辉光。 【主系统，重启完毕。外部监控组件，重新上线。】 【全舰扫描完成，已确认舰体损伤部位，虚构再生程序，开始运行。】 【精神力全面连接完毕，确认星脉炉恢复机能，正在全功率运转。】 冰冷无情的合成音从广播中传出，播报起了一条又一条怪异而又令人心生恐惧的指令。 ——而【他】的声音，也同时从那广播中传了出来。 『那么就正式开始吧，亚伦斯·莫蒂——向践踏我们渺小心愿的家伙复仇。』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克丽雅的思考此时已经陷入了停滞——当下层甲板区被封锁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同时惊异地发现，自己现在无法再获得星球的支援了。 不，自己并不是完全失去了星之加护……而是星球此时正在将大部分力量传输到另一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可以用来支援她的部分。 “……是星脉炉。” 那是自己将星之加护复刻到星之兽的躯体上，用来让巨大的白鸟获取无尽灵力的动力核心——但为什么此刻星球会将力量全部传输到那里，甚至都无暇顾及作为星之子的自己呢？ “不行，雾幻妖星的身体组织完全活性化了……蝠鲼小姐，你还能控制自己的躯体吗？” “做不到，因为兄长，更强。” “更强……那可就麻烦了啊，蜘蛛小姐，你能拿回自己那一部分的控制权吗？” “……【灵力储能装置再装填完毕，开始执行中枢指令。】” “呜哇糟糕了……她这已经是被反向控制了啊。” 身边的贤者正在与两位原本作为导航核心的少女交谈着……而其中那位身着女仆装的樱发少女此时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变成了一台只会发出合成广播音的人形装置。 “……这件事并没有那么难理解，余之半身啊，汝只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罢了。” 还没等克丽雅恢复思考能力，她的左眼中便突然燃起了火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幻影毫无征兆地显现在了她的眼前，就好像是火焰映出的虚像一样。 “只有地位比余更高的存在才能从余这里夺走星之加护的支援，而那个人现在需要力量……就是这么简单。” “……他的身体不是自己的，根本承受不住那种力量！” “没错，但是余……没有力量阻止这一切。” 克丽雅曾经半开玩笑地和其他人提起过这个问题——只会打打杀杀的她们究竟能不能成为那个人的助力？ 现在，她们终于得到了令人如坠冰窟的正确答案。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累赘吗？” …… 『莫洛·欧菲，你不过就是一条发癫的丧家野狗。』 不断喷涌着灼热熔岩、从裂缝中冒出滚滚浓烟的大地，让原本还有些许光亮的天空也被黑暗遮蔽了。 赤红色的雷电在暗云中闪烁着，不时撕裂云层劈落大地，最终在奔流的熔岩之中炸裂。 ——而伤痕累累的白鸟仍在天空之上睥睨着一切。 『你想从这些灰烬之中得到什么？权力，财富，荣耀，还是要证明自己的愚蠢？』 一个嘶哑的男性声音在这片炼狱之中不断回荡着——那声音每次响起时，大地的裂痕中都会喷发出更多的熔岩。 而此时正在天空中与那白鸟对峙着的，是由四大型四小型与一艘巨型旗舰组成的空中舰队。 它们的装甲外部都包裹一层宛如雾气般的屏障，就算暗红的闪电偶然击中了巨大的船身，那流转的灰黑色烟雾也能将其力量完全吸收。 『不过，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我要杀了你，把你的骨头埋到地底深处，就算克里亚蒂斯爆发一千次也无法将它带回地表。』 赤红色的流星不断从战舰中射出，向着摇摇欲坠的白鸟直飞而去，随后在那完全没有任何防御的纯白外壳上炸出一朵朵鲜红的熔火之花。 但就算被撕开了一道又一道焦黑的裂口，白鸟却仍然还在天空中飞行着。 【你做不到的，亚伦斯·莫蒂……你的命运将在此结束。】 或许是发觉流星并不能击落这巨大的白鸟，黑色的旗舰终于向那回荡的声音做出了回应——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足以震动天地的广播中响了起来。 但他的语气却十分冷漠平淡，就好像这炼狱的热量根本就无法影响到他一样。 『呵……哈哈哈哈哈！你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清楚，就敢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屁话吗！哈哈哈哈——』 听不出任何的理智，裹挟着错乱情感的癫狂笑声震动了天地，让世界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这时，闪烁着光辉的赤红尘埃突然从大地的熔岩中飞散而出，缓缓地向着摇摇欲坠的白鸟汇聚了过去。 而那不知究竟是在嘲笑他人还是自己的声音，此时也终于吐出了下一句言语—— 『……亚伦斯·莫蒂早就死了。而我，是个拙劣地扮演着这个角色的演员。』 第420章 此地无王 iii ——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无论是正在参加战斗的人，还是被迫脱离了战斗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那感情失控的话语。 『……从小就失去了应有的智慧和天赋，被人当做垃圾一样践踏侮辱……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必须要被人如此残忍的对待，接受这样令人作呕的命运？』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亚伦斯·莫蒂是个无能的废物——在过去的二十年间，他一直背负着如此的恶名。 没有人为他做过任何事，也没有人用正眼看过他一次……对于其他人来说，他就只是个早就该被人处理掉的垃圾而已。 『所以我来了……为了实现他那渺小的愿望，为了让他在残酷的命运中获得一次他人的赞许。』 而那扮演着亚伦斯·莫蒂的人，用尽了全力才勉强登上了巨大的舞台，让那渺小的名字重新被人所知。 他放弃了自己的名字，放弃了自己的愿望，将一切都投入到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角色之中。 他只是想要实现那个微不足道的愿望……也想要证明自己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 『但他得到的结局是什么呢？呵呵呵……一条疯狗毁了本该由他谢幕的舞台，杀死了所有的观众，甚至还要让已经死去的他再一次迎来终结！』 ——那是近乎狂乱的愤怒。 未能迎来剧终的角色，与未能完成谢幕的演员。 渺小的心愿再一次被无情践踏侮辱的两人，终于燃起了真正的怒火。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的话，那么我只能恭喜你……他已经点燃了自己的最后一点残渣，很快就要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舞台已然崩塌，剧目也已终结，无用的角色只能黯然离场。 但未能完成演出的演员，却不打算接受这样的结局。 ——因为他，是个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的失败者。 『但是我还在……哈哈哈哈——我不仅无法实现他的愿望，甚至连扮演他的角色都做不到！』 悲伤、自责、愤怒、癫狂……失控的演员还不愿意就此退场。 就算自己将会彻底失去一切，他也要让这些肆意践踏他人心愿的家伙付出代价。 『所以我要替他复仇……我要把你们所有人一个一个地折磨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让你们这些下贱的野狗也体会一下被人践踏侮辱的感觉！』 在那近乎哭号的怒吼声中，大地的脉络开始沉重的搏动。 那从星球内部释放出来的巨大热量，不断地向着天空之上汇聚……向着它们本该庇佑祝福的灵魂流去。 而那仿佛重新获得了生命的巨大白翼，也在这力量的抚慰下开始了再生。 【外部结构，修复完毕。】 【武器单元，重新上线。】 【推进系统，全速运转。】 热量在意志的驱使下化为了虚构的物质，填补了白鸟巨大身躯上的损伤与缺失。 但那宛如曙光一般的洁白，却也在那灼热的激流中染上了焚炙的焦黑的如血的赤红。 那，已经不是再是象征希望的晨星了。 『……这是谢幕前的加演，失败者的复仇。』 …… “不行，出不去……就算勉强在墙上打开一个缺口，也会立刻愈合！” 被困在甲板上的船员们，此时的状态却相当的安稳。 无论是热量还是冲击都没有传到这里，就算是有近千人在这里同时呼吸，也不见有任何人感到不适。 这里的环境似乎是被刻意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甚至还有干净的空气和水源正在循环……但却没有人能够离开这里。 【主发射架重新上线，确认“暴风”“雷云”构造完成，开始装填。】 而除了被困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情绪十分低落的众人之外，还有不断在区域内回响的冰冷的合成广播。 【火炮弹药组补充完成，切换至自动循环模式。】 在第一轮攻击中被摧毁的武器单元一个接一个恢复了运作——那些东西本来已经被破坏到必须完全更换整个组件才行，但现在却在没有任何人操作的情况下完成了自我修复。 ……这种事完全违背了人类熟知的法则。 【轨道炮组充能完毕，长距离射流模式测距完成。】 “一边控制着整艘船的所有系统，一边还为我们创造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船长大人确实比我们想的还要强啊。” 此时的绛月已经完全放弃了再做些什么的想法，怀抱着亚露安稳地靠在了克丽雅身边。 远处的褐狼与白羊仍在尝试打开一条通道，而樱发的女仆则是毫无神智地同步播报着广播的内容。 另一边，存在感十分微弱的黑发女剑客正在安静地打坐冥想，似乎早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无力。 “我们自顾自地把夫君认定成弱者，把他当成是必须被严密保护的人……但他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们的力量。” “对了殿下，我姑且先问您一句……您喜欢的是亚伦斯·莫蒂这个人吗？” “当然了……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贤者一如既往的笑容中似乎有什么难以捉摸的深意，但克丽雅此时并没有心情去思考其中的含义。 【防御系统上线，开始向船体外散布灵力粒子，展开高密度粒子护盾。】 残酷的战斗即将开始，但原本无比强大的她们却根本没有插手的资格。 “没什么，我只是到了现在，才稍微搞懂了一点点自己的想法啊。” ——这似乎是一种哀叹，但或许也是一种感悟。 无法参与战斗的她们，被愤怒的灵魂保护的她们，根本还没能真正登上舞台的她们……此时终于有了一个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 但，现在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到这个问题。 【全系统调谐完成，飞行甲板展开，准许投射舰载机与飞行装置。】 “蝠……不，亚露小姐，能让我们看看外面的情况吗？” “可以，不过，外面很热。” 被膨胀的情感支配的人是无法理智思考的——或许只有亲眼见证了真实之后，人类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谬。 『泛用型空中母舰“曙光白鸟”进入战斗状态。』 『锁定空域内所有敌对目标，准许使用所有武装。』 『改变交战准则为——格杀勿论。』 第421章 此地无王 iv “……启动超级阵列。” “什么……公爵大人？现在就要启动那种东西吗？” “要打赢那种敌人，试探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坐镇旗舰指挥室的欧菲公爵依然保持着冷静理智的态度，并没有被对手失控的情绪感染。 比帝国军用的战舰大上三倍的旗舰，其实已经与白鸟的规格相差无几了——不过就算是得到了大陆另一边的技术，这艘船也依然没有那么强大。 现在他们最大的依仗，其实是从地脉中提取的精华。 那澎湃的星球之力凝缩而成的炽热水晶，是远远凌驾于人类的斗气的魔法，甚至比灵力还要更加高阶的力量。 只要合理利用这种力量，就可以制造出阻挡魔法与灵力的坚固屏障，在这灼热的炼狱之中保护巨大的战舰。 ……但只有这样还不够。 “在旗舰的超级阵列充能完毕前，其他护卫舰尽可能牵制敌人的动作，现在散开。” 冷静地下达了命令之后，欧菲公爵的表情才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超级阵列是他在得知了白鸟的存在后，专门让自己的工程团队紧急制造加装的——这个使用外来技术改进过的超阶魔法投射装置，释放出的魔法能量就算是灵力也无法将其完全抵消。 超阶魔法，是人类无法凭自己的力量释放出的最高级魔法。不过这种魔法与其说是对自然现象的模仿，更像是纯粹的能量奔流。 而现在，这种人类技术的至高体现，即将在这片赤红的炼狱中展示自己的威能。 『……这是失败者的复仇。』 “全舰队听令，准备向敌对目标进行集中打击，倒数十秒——” 但就在欧菲公爵平稳地下达着作战命令时，在眼前突然显现的异常光景，却让他与他的追随者同时感到了惊愕和恐惧。 ——因为那原本已经伤痕累累、无力做出任何反击的白鸟，此时突然疯狂吸收起了炼狱内的能量……然后像真正的怪物一样开始再生了。 …… 『你真的以为，这种小伎俩有什么意义吗？』 在白鸟的外壳自我修复的时候，黑色的战舰群也进行了一次战术机动——大型战舰从正面向着白鸟的上方飞去，而小型炮艇则是朝着左右散开，飞向了白鸟的侧翼。 它们很明显是打算进行一次联合攻击，再一次用火力压制白鸟的行动。 『呵，那我就实现你们想早点去死的愿望吧……防空单元，迎击。』 当冰冷的恶言再次响起的时候，白鸟的外壳上突然打开了难以计数的舱门。 大量像是火炮一样的长管武器同时从那些打开的舱门中探出，随后便立刻向着四面八方毫不忌惮地射出了漫天的火舌。 转瞬之后，白鸟周围的空域中开始发生接连不断的爆炸和冲击——这些纯粹的热量和力量并不是魔法，也不是什么灵力，就只是单纯的物质现象而已。 但这反而震慑住了快速逼近过来的战舰，让它们的机动能力受到了严重的干扰。 【这，这是什么攻击……公爵大人，我们受到了严重的冲击！舰体无法维持稳定！】 杂乱的通讯不知为何被放大，直接变成了宛如巨声的回响。 而那慌乱言语之中的恐惧，也开始在所有参加战斗的人的心中蔓延了起来。 【不要慌张，立刻进行反击。】 【是，是！左满舵！侧舷燃晶炮，瞄准后立刻开火！】 所有的战舰几乎同时转动了舰体，迅速将自己的侧翼转向了正在胡乱扫射白鸟。 然后又是在几乎同一时刻，它们的侧面突然闪耀起了宛如火山喷发一样的辉光——宛如飞溅熔岩一般的赤红光辉，瞬间便飞入了白鸟外部密集散布的赤红粒子中。 随后，令人耳鸣的巨大爆炸便在白鸟的周围骤然显现，甚至连昏暗的天空都被那光辉点亮了一瞬。 【命中了！这下肯定——】 『……没用的。』 然而还没等进攻者欢呼出声，再次开始回响的冰冷声音，便让他们的喜悦之火迅速熄灭了。 当灰黑的烟尘被仍在不断游弋的赤红粒子驱散殆尽的时候，原本还自信满满的攻击者们这才惊恐地发现，那直接承受了猛烈爆炸的白鸟，此时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你们这群没有教养的野狗，竟然还妄想自己能够掌握星球的力量……真是可笑！』 就在男人愤怒的声音回荡的时候，白鸟的背部也打开了几个巨大的舱门——一些光是看上去就能让人感到强烈威胁的柱状物体随之缓缓从内部升起，就好像随时可能会从那里飞出一样。 『……第一攻击目标锁定，穿刺型延迟引信制导鱼雷“雷云”，发射。』 一根，两根……十六根宛如钢锥一般的奇特柱形物体在冷漠声音的命令下，喷射着炽焰从白鸟的背部发射了出来。 它们在升起后不久便突然改变了飞行的姿态，向着不同的方向突然开始大幅加速，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飞出了交战的区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中。 没有人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但每名参与战斗的人身体中，都突然产生了一股没有来由的恐惧。 【不，不对劲，那些东西好像……】 『……看好了，这就是第一个。』 ——须臾之后，虚幻的恐惧便化为了真实的噩梦。 根本没有人察觉到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会毫无征兆地坠入无底的深渊。 那些以超高速飞出视线之外的巨大钢锥突然间从各个方向折返了回来，同时对准了四艘巨大战舰的其中一员。 仅仅只是一个念头闪过的时间，那艘巨舰便像是被木桩钉穿身体的受刑者一般，被那些回归的巨型异物撕裂贯入，在空中遭受了难以置信的残酷穿刺之刑。 ……而原本保护着舰体的黑雾状屏障，却根本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 【不……不好……舰体受损严重……这样会坠落……公爵大人……】 【立刻弃船！优先保证自己的生命——】 『……谁允许你们逃走的？』 被放大的通讯之中，原本一直都保持着冷静的男人此时也变得激动了起来。 但当冰冷狂乱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一切的焦躁与对生存的渴望便就此蓦然迎来了终结。 ——刺穿受刑者的钢桩同时发生了震天动地的猛烈爆炸，在黑暗的天穹之下凭空制造出了一颗眩目的赤红耀星。 而在无与伦比的惊人热量之中，一切的生命与文明都被熔毁烧尽回归虚无，连一丝痕迹与尘埃都没能留下。 ……那艘本应强大无比战舰与无数经验丰富的船员，在一瞬间便全部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如何？希望与愿望被暴力践踏摧毁的感觉，你们这些下贱的野狗现在体会到了吗？』 【亚伦斯·莫蒂，你这家伙——】 『你没资格叫那个名字！射流轨道炮开始自动锁定，主发射管重新装填“荒焰”，飞行甲板立刻投射小型浮游单元！』 ——这已经不再是一场理念或意志之间的战斗了。 『——我要让你在那口棺材里面，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最后一个死！』 这是一场只有其中一方被屠杀殆尽才能结束的噩梦。 第422章 余晖 i 【——你根本就没资格愤怒。】 若是理念和立场的冲突，那样或许还有相互理解的可能。 【每天都有无辜的人因为自诩高贵的人的丑陋斗争而死去，而你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在这里上演的，并不是那样的战斗。 【你不过是想要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因为对自己的弱小感到自卑，才想要凌驾于其他弱者之上，对他们随意生杀予夺。】 这里没有任何正义，也没有半分高尚。 『……那又如何？』 这里只有狂乱翻涌的怒火和仇恨，还有源自灵魂深处的杀意与执念。 『你刚刚才杀光了这里的所有人，否定了他们的未来和可能性，还要将他们存在的痕迹完全烧成灰烬……你难道认为自己有资格这样做吗！』 这只是必须有一方彻底倒下才会结束的噩梦。 『既然你可以冠冕堂皇地践踏他人，那我又为什么不能！』 胜者将会踩着败者的头颅迎接明日，继续书写自己的人生。 而败者只能留在这黑暗的炼狱中，被世界永远遗忘。 …… 但这昏暗的天空之中，此时上演却只有一边倒的屠杀。 第一艘被被锁定的小型护卫舰，被白鸟发射的数十道超高温射流直接命中。 它的外壳在那无法摆脱的热流之中撕裂熔化，从外至内一点一点地融解在了一起……然后变成炽热的团块流淌滴落坠向大地，与翻卷的熔岩彻底化为了一体。 【不……不要！好烫啊啊啊要烧起来了——我不想死……不要啊啊啊啊！】 无法从中逃离的船员们在生命的最后发出了绝望的惨嚎，随后便被仍不止熄的火焰灼烧焚灭，与他们原本仰仗的巨大战舰熔化在了一起。 不久之前才刚刚篡夺了无数生命的他们，并没有做好自己也会被残忍杀害的觉悟。 『……你们为何会认为自己不会受到同样的对待？』 第二艘大型战舰随后被白鸟投放的无数飞行器活生生炸开了一个口子，然后那些仿佛小型魔兽一样的兵器便钻入了它的体内，肆无忌惮地杀戮起了里面的人类。 就算是被抵抗者摧毁，无穷无尽的飞鸟依然会不断涌入——它们无情地向着每一个不幸遭遇的人类释放出魔法，直到那个人被潮水般的攻击彻底淹没，才会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其他地方都失守了……活着的人就我们几个了！】 【那，那些东西又来了！】 【混账！我们到底是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当最后一个人在魔法的狂轰滥炸中死去的时候，那些飞鸟也同时引爆了自己脆弱的躯体，让这艘空无一人的战舰四分五裂地坠向了大地。 『……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得到报应？』 第三艘战舰在遭到攻击之前便放出了大量的逃生艇，试图让大多数船员逃离这根本无法战胜的杀戮恶魔。 但还没等他们开始庆幸，铺天盖地的小型导弹和爆炸破片便从后方毫无慈悲地席卷而来，在短短的数秒内便将他们全数击落粉碎了。 『……说啊！你们为什么觉得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原本不可一世的战舰一个接一个在白鸟露出的獠牙下被啮咬撕裂。 被无法阻挡的炮击活生生轰成碎片，被燃烧的赤焰炙烤焚烧成焦黑的空壳，被展开的巨大旋转撞角拦腰截断后无情绞碎—— 就好像是残暴魔兽的肆虐一般，人类的造物在真正不可理喻的力量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只有做好被杀的觉悟，才有杀死他人的资格。』 …… 巨大的旗舰已经展开了自己的舰首，难以计算的力量正在其中汇聚。 只要是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能猜到这是猛烈攻击的前兆——但现在旗舰的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护卫，而毫发无伤的白鸟则是随时可以向它发起袭击。 这场战斗的胜负，似乎已经可以预见了。 【……我并没有想过能够活着回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率先打破这无言沉默的并不是已经那已经仿佛正在燃烧的疯狂之人。 【我在这世上的唯一所爱之人，就是因为那些丑陋的欲望而死。所以我一路走到今天，就只是想要为她报仇。】 但这并非是忏悔或是辩解，而是对自己意志的再次宣告。 【人类的愿望是无法相容的——有人胜利，那么就注定会有人失败。但本该退场的失败者却仍然恬不知耻地想要破坏胜利者的成果，这就是令人作呕的丑恶！】 然而沉默的白鸟对此并没有任何回应。 【所以既然你有肆意杀戮的理由，那么我也理应和你拥有相同的理由！既然我们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私欲，那就不要再给自己的行为找什么借口了！】 于是，早已被彻骨的仇恨吞噬的男人，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愿望。 【听好了！亚伦斯·莫蒂，我要摧毁你和你所珍视的一切，为被像你们这样的人伤害的我和我的妻子陪葬！】 『……太晚了。』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巨大白鸟突然收敛了自己的羽翼——本已上膛的武器全部收回了船内，包覆全身的赤红粒子也渐渐地消散开来，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力量。 『啊……在杀了你之后，我要把你说的那女人的骨头挖出来，然后再一根一根碾碎……』 【你竟然还敢用这种肮脏的言语侮辱她——】 『是你！先侮辱我们的！那可怜孩子的屈辱人生，你以为光是拿你们的命就足够补偿了吗！』 那癫狂的极恶之语虽然依然不堪入耳，但却不知为何明显有些颤抖……就好像是在强忍着某种即将完全失控的情绪一般。 『……但是，已经太晚了。』 白鸟似乎已经放弃了战斗——它没有继续使用刚才那些残暴的武器，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来防备那即将从旗舰上发射的魔法。 『因为亚伦斯·莫蒂已经看不到这一切了……就在刚才，他最后剩下的一点灵魂的残渣燃尽了。』 『……啊啊，就算舍弃了尊严和理智，我却还是没能让他看完最后的复仇啊。』 『哈哈哈……哈……呜……呜呜啊啊啊……呜啊啊！』 当疯狂的笑声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呜咽与凄厉的哭嚎时，人们这才终于隐约察觉到，那狂乱的怒火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无法抚平的悲伤。 但一切，确实已经太迟了。 『……我这种只会不断失败的寄生虫，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啊。』 第423章 余晖 ii ……太迟了。 【他】其实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原本的自我其实就一直都在逐渐淡化——毕竟灵魂是必须依附在现实存在的肉体上，才能做出外在表现的。 单纯让一个灵魂进入其他人的身体中，是不可能控制这个身体的。 ——所以实际上，亚伦斯·莫蒂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没有完全消失。 从小便灵魂受损而一直愚钝无能的大少爷，因为家人的突然离世而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而后脆弱的灵魂便四分五裂，彻底失去了原本的自我。 但这其实也就是失去了完整的意识而已，亚伦斯·莫蒂的灵魂仍在他的身体之中，掌控着身体的运转。 如果用【他】熟悉的例子来解释的话，这就像是一辆失去了驾驶员的轿车——虽然还有继续开动的燃料，但却无法控制它向何处行驶。 不过巧合的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却不知为何失去了身体的【他】，奇迹般地成为了这辆无主轿车的驾驶员。 ……但问题是，就算是换了个驾驶员，这辆车的外观和性能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这具身体依然是属于亚伦斯·莫蒂的——他的大脑有自己的思考模式，他的身体有自己的行为习惯，这些本质上的东西，并不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可以随意改变的。 而就算是技术再高超的驾驶员，也不可能让发动机的功率突破上限——更不要说，这个新来的驾驶员其实连这辆车用的是什么燃料都不清楚。 所以外来者只能放弃自己原本的习惯，改用最适合这辆车的驾驶方式……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甚至根本无法正常驱动这个身体。 ——但现在，这辆车剩下的燃料已经耗尽了。 如果只是正常行驶的话，那么这辆车或许还能跑上很长一段距离……但【他】却将这辆性能一般的家用轿车开上了高级赛道，然后还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因为这是亚伦斯·莫蒂的身体，所以只有亚伦斯·莫蒂本人，才能释放出灵魂能量来驱动这个身体。 而【他】只不过是个外来者……那不匹配的灵魂，并不能提供让这个身体继续活动的能量。 “……太迟了啊。” 早就已经意识到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即将停止运转的【他】，在最后选择了放弃自己的尊严、道德和理智，任凭近乎疯狂的怒火裹挟着灵魂，赌上了自己的全部去做了最后的努力。 但是【他】还是失败了——在到达终点的前一刻，这辆车却耗尽了燃料，再也无法继续前进了。 …… ……抛弃理智和尊严就能变强吗？愤怒到发狂又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终究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就算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得到了十倍的力量，战斗力五和战斗力五十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失败者就是失败者——就算不断哀叹怒骂命运不公，亦或是自暴自弃舍弃自尊和道德，也不会就此变成胜利者。 “……对不起啊，大少爷。我最后还是没能让你……被人认可。” 【他】已经感觉到，原本的自我脱离了躯体的束缚，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 而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也仿佛正在离体远去，变得愈发沉重和模糊。 ——【他】真正的名字是周■……被■■呼唤，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理■，是为了■■…… 这具身体的大脑已经几乎停止了运作，所以【他】仅剩的思考，也开始快速地碎裂崩溃了。 “至少……” 但在破碎的自我消失的前一刻，【他】还是向着冥冥之中某种仍在试图抚慰他的温暖光辉，献上了自己最后的祈愿。 ——请帮我，保护好其他人。 于是，仍然活着却无法再继续活动的身体陷入了沉寂。 而失去了躯体的灵魂，也被囚禁在了无法醒来的黑暗之中。 …… “堵塞舱门的异常再生停止了……通道已经重新打开了！” 当不断回响的哀伤恸哭戛然而止时，原本还只能被迫当看客的全体船员，突然发觉一直阻拦着自己行动的异常消失了。 ——而白鸟上的变化，也并不只是如此而已。 “【错误，无法接受指令】……咳咳！我是，怎么回事？” 目光空洞的樱发少女这时突然从无神的播报器状态中脱离了出来，用力地咳嗽了好几声才恢复了正常。 而原先一直在用眼中射出的光芒投影着巨大荧幕的少女，此时身体也突然摇晃了几下，像是有些脱力一样跌倒在了地上。 “……兄长的精神力，消失了？” “……消失？糟了！殿下，我们得立刻上舰桥去！” 聪慧敏锐的女性们很快便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而她们也将多余的思考暂时放下，展示出了极为强大的行动力。 褐狼和白羊第一个冲出了舱门，朝着她们一直没有改变的目标全力奔跑了起来。 而原本还有些颓废的公主也慢慢地站起身来，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但这也已经太迟了。 “重新连接系统……威胁警告！敌对船只正在聚集规模巨大的能量！初步测定为对星歼灭级……随时可能会发射！” “那是什么等级？！” “……大概，会被蒸发掉。” 在恢复正常后立刻就重新掌控了白鸟系统的两名少女，马上就给还没离开的众人带来了一个最糟糕的消息。 ——白鸟最大的敌人，欧菲公爵亲自指挥的旗舰，此时正在打算对他们发起全力的一击。 “殿下，您能挡下那种攻击吗？” “星球的支援还没有回到我这里……我现在根本用不出什么力量啊！” “……所有人，立刻返回自己的岗位。蜘蛛小姐，让白鸟立刻开始进行规避机动。” 由于公主殿下此时的心思全在自己的异常上，所以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贤者便代替她下达了指令。 ……但这也意味着，贤者其实已经完全理解了，那恸哭声戛然而止所代表的含义。 “……把所有能用的武器全部启动，不管还剩什么，把所有的弹药全都朝着敌人发射出去。我们……不会在这里结束。” 若是有人仔细观察的话，或许就能发现那位正代替舰长冷静庄重地下达着指令的美丽贤者，那对紫水晶般的澄澈眼眸中此时正在不断地流下温热的泪水。 ——没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第424章 余晖 iii ——如果过去有什么能发生改变的话，现在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模样？ “超级阵列，充能百分之九十！” 欧菲公爵沉默地看着动作明显已经变得迟缓、完全失去了作战能力的白鸟，心中想到的却是其他的事。 若是当时自己的妻子并没有死，那么自己是不是也会站在他们的身边，为了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而拼尽全力呢？ “……瞄准敌对舰船，准备发射。” ……自己无法得出答案。 因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重来的选项的。 当深爱的妻子在自己面前最后一次闭上眼睛的时候，自己的灵魂恐怕就已经彻底堕落了吧。 “是……公爵大人，无论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我们都不会后悔。” “是吗，谢谢。” 追随自己的人，恐怕早就知晓了他们的结局。 这场战斗不是为了获得权力和财富，也没有正义和荣耀……只是为了彻底毁掉这个不断滋生邪恶的国家，让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得以安息。 ……不，那些都是自以为是的想法。 真正的理由，其实就只是为了让自己那已经污浊堕落的灵魂获得一丝慰藉吧。 “超级阵列，充能完毕！公爵大人，请下令！” 『……莫洛·欧菲，我能最后问你一件事吗？』 正在欧菲公爵刚刚抬起手准备下达最后的指示时，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通讯中传了出来。 那是贤者绛月——是自己的妻子直到人生的最后也一直敬爱着的，改变她的命运的伟大老师。 在年轻时的自己追求妻子的那段时间里，那位美丽又慈祥的老师一直都悉心关照着他们两人。 ……但现在，她却在自己的对面。 “……请说吧，绛月老师。” 『我知道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觉悟，所以我不会作没有意义的假设。我现在只想问你……你和黛雅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幸福吗？』 啊……自己根本就不愿意回想起那段时光。 因为那是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那是自己肆意挥洒青春与热情，与心中挚爱共同畅想未来，又或是相互扶持并肩前行的，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那就是自己所追求的，并且确实掌握在了手中的小小幸福。 “是的，那段时间……我很幸福。” 但自己最终失去了那些东西……当唯一的幸福从手中流走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失去了一切。 『知道了……公主殿下，您还想说什么吗？』 『……莫洛·欧菲，你根本配不上黛雅姐。』 克丽雅……曾和自己的妻子在同一位老师门下学习过的，就像是妹妹一样存在。 她憎恨着那个，夺走了唯一能够让她体会到姐妹亲情的师姐的男人。 她憎恨着那个，没能保护好那位师姐，让她体会了丧亲之痛的男人。 她憎恨着那个，无情地践踏了她所爱之人的命运，还要让她也一起陪葬的男人。 『……如果能回到那一天，我会在黛雅姐遇到你之前，就亲手杀了你。』 “……你我都知道，那种事不可能发生。” 『没错……我最该杀了的人，应该是那个曾经相信过你这混蛋的，天真又愚蠢的自己。』 ——所以一切都太迟了。 没有人能够改变过去，没有人能够预测未来。 那些既定的命运无法被篡改，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 “所以永别了，曾经见证了我幸福时光的你们。” 她们将会升上永远幸福的乐园，而自己应该只会落入无边黑暗的深渊吧。 但，这就是自己早就已经决定好的命运。 “……超级阵列，发射。” …… 克丽雅很清楚，当那旗舰的主炮发射出来的时候，白鸟就会立刻从世界上消失。 而就算是星之子，也无法抵挡那超越了生命承载上限的，纯粹只是为了破坏一切的力量。 当那力量释放出来时，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会被瞬间蒸发……而自己这人类的身体也会一同湮灭，让星之子的灵魂回归星海。 “绛月老师，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哦，公主殿下。如果非要为失败找个理由的话，我们大概就只是运气不好吧。” 一场战斗如果有胜利者，那么就会有失败者。 而失败者的败因，大多并不是技不如人或是妄尊自大——因为他们通常都和胜利者的实力相差无几，甚至可能还要更高一些。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又会失败呢？ “毕竟战斗，并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就不会出现任何变故，也不是实力比对方强大就一定能够获胜的。” 因为命运是反复无常没有定数的。 一个小小的奇迹就可以逆转战场的局势，一个轻微的灾难就会破坏已有的胜机。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人，都无法保证自己一定会永远赢下去。 “……我只是，很不甘心。” 所以克丽雅发出了从心底而生的悲叹。 “夫君他做了这么多努力，经历过了那么多痛苦和悲伤……可到最后，却还是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这不公平。 她为自己深爱的人而哭泣，为这命运的不公而愤怒，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 明明有着常人不可匹敌的力量，却连改变他人的命运都做不到。 “……不，殿下，您看看外面。” 刺目的光芒已经从那巨大的战舰上发射了。 那纯粹的能量奔流吞噬了飘散的烟尘与灰烬，甚至连空气本身都一同在其中湮灭。 下个瞬间，它就会彻底淹没那已经无力飞行的巨大白鸟，将其中的一切全部化为虚无吧。 “啊……啊啊啊啊……为……为什么……” ……但那个瞬间并没有到来。 不知何时，澄澈的星之力已经在白鸟的周围构造出了明亮璀璨的屏障，完全抵挡驱散了那奔流之光的侵蚀。 那些源于星球深处的伟大慈爱……只是为了实现一个渺小人类在人生的最后许下的愿望，便亲自改变了那些原本应该在此画上句号的命运。 ——是他，保护了她们。 第425章 余晖 iv ——奇迹发生了。 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奇迹。 那是从一开始就被某种错误扭曲的，本就该属于某个人的力量。 “超级阵列停止运行……目标仍然存在！怎么会……没有效果？！” 那宛如阳光下的泡沫一般明亮透彻的屏障，仿佛像是能够驱散所有黑暗的星辉，完全阻绝了所有的侵蚀。 ……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根本不应该发生才对。 【虽然我不想在这时候打击你，但莫洛·欧菲你现在听好了——我给你的力量足以破坏这颗星球上的任何东西，就算是被称为星之子的存在，也不可能在这种力量下维持形体。】 【不过唯独有一个东西，是这种力量怎么也伤害不了的……虽然我觉得你不太可能碰得到那个东西，但如果真遇到的话，那就自认倒霉吧。】 【那就是，被这颗星球的意志亲自从异世界召唤过来的，某个人类的灵魂。】 莫洛·欧菲这时突然想起了，那个来自大陆西方的圣约联盟、自称『勇者』的神秘男人，当时对自己说过的几句似乎没什么意义的话。 【那个灵魂要是在原本的身体里，一个念头就可以完全碾碎你这种小角色……不过你很走运，那家伙的灵魂和身体现在并不在一起。】 【当然就算只有灵魂，你也不太可能威胁到他。毕竟这颗星球溺爱他的程度，可比对待自己的孩子还要夸张。】 【我为什么知道这种事？我就是知道。】 当那个人轻佻的言语再次在脑海中闪过时，莫洛·欧菲突然感受到了某种震颤。 已经化为熔火炼狱的大地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立刻转向，离开这里。” “是！但是……刚才为了启动超级阵列，有一个魔源炉因为过载烧毁了。” 欧菲公爵的旗舰之所以会设计成如此巨大的规格，其实就只是为了能让超级阵列顺利启动。 将混杂燃晶的巨量魔源石通过数个专用的魔源炉进行活化之后，才能勉强充满超级阵列所需的灵力……而这也意味着除了这个终极武器之外，这艘旗舰在其他方面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 所以就算是想要转身逃离，过于巨大的船体也必须要耗费更长的时间才能完成这个动作。 『……莫洛·欧菲，我诅咒你。』 通讯中再次传来了公主的声音——然而这一次，原本还满溢着悲伤的她，语气却不知为何充满了怨毒和憎恨。 『你恬不知耻地夺走了我的姐姐，还让她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而你却根本没有忏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把责任推到其他人的身上，甚至还要杀死我的丈夫。』 “……转向后立刻全速前进，把防御阵列全部启动。” 『所以我诅咒你——你的灵魂将无法回归星海，无论黛雅姐转生多少次，你也绝不可能再与她重逢！』 ……那不过只是小女孩的戏言而已。 莫洛·欧菲不打算认真思考那话语中的含义——现在的他只是在想着这之后该如何重整旗鼓，然后在下一次战斗时确实地消灭所有敌人。 然而这时的他却忘记了，背对敌人逃跑这件事，究竟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 『——大地之心克里亚蒂斯，听从余之号令于此地一时显现，彻底烧尽罪不可赦的灵魂吧！』 ——大地听到了这诅咒般的祈愿。 天空之中的白鸟全身突然闪亮了起来，向着四面八方释放出了宛如朝阳一般的温暖光辉。 而地面上那不断翻涌熔火的炼狱，也仿佛被这光辉抚平了愤怒，肉眼可见的渐渐平息了下来。 “……不要管任何事，全速撤离！” 『……别想，逃走！』 于是，令人心神一滞的寂静蓦然降临了。 所有人的意识都陷入了一时的恍惚，就连原本嘈杂不堪的声音也因此而消失了一瞬。 “——————” 然后，真正的审判忽然降临了。 本已逐渐平息的大地在寂静之中突然崩裂，咆哮的熔岩自大地深处冲天而起，化为了巨大的熔火焰柱轰向了天际。 就好像沉寂已久的火山突然喷发一般，巨大的能量从星球的内侧倾泻而出，猛烈的爆响与共鸣让天空也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在我们，下面——” 就算是人类建造的巨大空舰，在这狂暴的自然之力面前也不过只是渺小的蝼蚁。 灼热的熔岩奔流带着无可匹敌的冲击，瞬间便撕裂贯穿了体积夸张的舰身，在那巨大的旗舰上刺出了无数凄惨的孔洞。 而其中的人类在这天灾般的自然之力面前，根本就毫无任何抵抗能力……他们一个接一个被狂乱奔涌的熔岩吞没，甚至连灰烬都不会剩下半分。 “启动紧急装置……保护公爵大人！” “你们——” 在这样无可抵御的力量面前，短短的数秒就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命运。 公爵忠诚的部下在生命的最后几秒果断的启动了某种装置……但这或许也已经太迟了。 狂暴的火山在几息之间便无情地吞噬了那巨大的战舰，将一切可能存在的事物尽数熔化烧尽了。 除非真的还会有颠覆命运的奇迹出现——否则的话，一切到此便可以宣告结束了。 『……确认敌对目标完全沉默，曙光白鸟……返航。』 就算天空中的白鸟就此转身离去，咆哮的火山也依然未能平息。 这片大地究竟燃烧到何时才会回归平静，此时谁也无法知晓。 而那些已被火焰吞没的亡魂，或许永远也无法再次回到大地之上了。 ——这个故事，终于迎来了最糟糕的结局。 ……■■■…… “看来是结束了呢……你觉得这次的烟火表演怎么样，姐妹？” “挺无聊的——毕竟我才刚刚搞定了个毫无意思的护送工作，就算现在把我点了当烟火放出去，我也不会觉得有趣。” “哈，咱倒是觉得那肯定很有意思。” 黑衣黑裙与漆黑的披肩头巾——这便是并肩遥望着视野远方那燃烧炼狱的、两个无法看清容貌的人形黑影，唯一可以从外表辨识出的特征。 虽然声音听上去似乎像是女性特有的声线，但那仿佛完全不存在任何情绪的空洞感，却让两人的交谈变得诡谲异常。 “就算只有灵魂，他也能够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力量——那些小丫头根本就不明白，她们之前究竟是在纠缠什么样的人。” “那就是小孩子喜欢的过家家游戏而已……喂，这家伙为什么还活着啊？真是麻烦死了。” “哦？嚯……看来是咱没抓到的那个令人恶心的家伙，给他留下了一点力量啊。” 在两个黑影所站立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外壳已经大面积熔化，就像是被打碎的蛋一样的怪异机械装置，正在不断闪烁着微妙的光芒。 而在被那个蛋壳保护在中央的，是一个遍体鳞伤却依然活着的男人……此时的他正拼尽全力大口喘息着，就好像是想要获得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一样。 ——那是不知被何等伟大的奇迹拯救了的，直面了星球的愤怒，却侥幸活了下来的男人。 “咳……你们……” “所以咱之前也说了，那些小丫头一点都不成熟——那么大声喊着什么‘诅咒’，结果却连结果都不确认一下就跑了。” “……拜托……救……” 虽然身体被大面积灼伤，但男人的生命力却并未流失太多——若是得到适当的救治，他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吧。 但此时正向他缓缓走来的两个黑影，却并不像是什么天赐的救星。 “所以呢？按我们的工作规章来处理吗？” “当然了，这种光凭自己的幸运就可以搞乱他人命运的脏东西，还是早点清理掉最好。” “……你们……什么……” 男人浑浊的大脑并没有理解那空洞的言语中的含义。 他只是下意识地向着活下去的一丝希望伸出了手，祈求着有人能够将他从这即将消亡的命运中解救出去。 他想要活下去，继续去实现自己的愿望……为自己残破的记忆之中唯一清晰可见的某个人，完成他们的—— “这种脏活麻烦你下次自己干——那么永别了，莫洛·欧菲先生……『■■暴食』。” 在一句像是抱怨的言语之后，一道甚至都无法被称为黑暗的『■■』，便从其中一个人影的手中突然射出，瞬间便将那仍在渴求光辉的男人完全吞没了。 “……” 于是，那个男人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一样，完完全全、不留分毫地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就仿佛是概念被消除了一样。 “啊哈哈哈——光是诅咒灵魂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价值的垃圾必须要尽快被清理掉才行啊。” 颇为狂放的女性大笑声从另一个人影的身上传来，让她的同伴也有些嫌恶地退开了几步。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原本的平静，然后用熟悉的轻佻语气说出了宛如指引一般的言语。 “好了，现在让我们去把故事重新导向正轨吧。” 那仿佛是某种命运的开端，亦或是终末。 “——勇者，必须拯救世界才行。” 第426章 长夜未明 帝国的内战落幕了。 拥有着巨大的势力，以不可一世的姿态争夺皇位的大皇子与二皇子，最终就像是舞台上的布景一样，毫无任何意义地退场了。 七成的国土完全化为了翻卷熔岩的火山带，曾在其上的国民也尽数被燃烧的大地吞噬。 而赢得了战争的胜利者，最终得到的就只是一个残破不堪、千疮百孔的腐朽空壳。 当然，一个偏安在大陆边角的国家无论变成什么样，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毕竟在这片人类已经生存了许久的大陆上，这种事情其实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没有任何外人会在意这里发生的一切，因为这里的事情根本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就算这里的人经历了多少苦难和悲伤，也和他们无关。 无论夜晚有多么漫长，明天太阳依然会再次升起。 ——就算这里的所有人都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也是一样。 …… 原本的阿曼德帝国已经名存实亡了。 没有被地脉爆发波及毁灭的国土，就只有在很早之前就全面拔除了暗藏的地脉干扰器的边境领，还有仍被灵力严重污染，干扰器几乎全部失灵的布克公爵领。 说不定当时的布克公爵就是因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做出那么不合常理的疯狂举动……但现在也已经没有人知道真相了。 原本国土辽阔的帝国，现在也就只剩下了这么两块领地没有毁灭。 而能够供人居住的，也就只有边境领这一个区域了。 “……往好了想嘛，帝国的魔源石产区现在还在。而现在还活着的帝国人，靠这边产出的粮食也差不多够过活吧。或者你们之后干脆直接进攻科林斯，把那片地方抢过来得了。” “虽然库兰先生这话好像是在讽刺我们一样……但他说的确实没错。” 不过除了这些根本无从预料的无妄之灾外，还是有些让人庆幸的事值得一提。 首先要说的就是，三皇子洛兰·阿曼德早在帝国的地脉被全面引爆之前，就安全地回到了边境领内。 据护送他的佣兵团长库兰称，他们在半路上曾遭到了不计其数的袭击，甚至差点就全军覆没，死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了。 但幸运的是，一个曾经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在危急关头帮助了他们，让他们得以赶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顺利地进入了安全区域。 不过那个人在把他们送回来之后就不知去向，也没有办法再联络上了。 “皇室的血脉仍在，所以帝国的正统性仍然可以延续下去。” 由于身在边境领而侥幸逃过一劫的斯科特家族继承人，在这之前就已经带领其他幸存的贵族宣誓向三皇子效忠了。 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领地，几乎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若是不愿意低头的话，那就只剩下离开帝国这一个选项了。 三皇子身边本来就没有多少可以担任文官的候选人，而在帝国今后的重建过程中，也确实有很多适合让这些人出力的位置。 虽然让这些见风使舵的人最终获利确实有些令人无法接受，但已经千疮百孔的帝国，现在根本没有其他的选项。 “那就这么安排吧，阿曼德八世的登基仪式就定在新年的第一天，而地点就在未来将会被改建为新皇都的莫蒂城里吧……洛兰，你有意见吗？” “没有，现在帝国也没有余力操办太过隆重的仪式，所以相关的事就交给皇姐安排了。” 经过了如此的巨变之后，原本还只是个少年的洛兰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抛去了青涩与稚嫩的他，现在已经开始展现出了些许一国之主的气度与风范了。 ——年轻又有才能的他，或许真的能够带领这个国家从灰烬中重生。 “交给我吗……呵，真是讽刺啊。” “皇姐……抱歉。” “没事，虽然我和你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你正式成为皇帝之前，我还是会扮演好这个角色的。” 新皇登基这样的大事，本不该由并非真正公主的外人主张操办。 但现在，那个最该亲眼见证这个结局的人，却并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 …… 除了帝国仍有未来可以前进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算不上好消息的事。 那就是亲手毁灭了所有政敌、实现了自己当时许下的诺言的亚伦斯·莫蒂，现在其实还活着。 ……但问题是，他现在也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还是没有反应。” “这已经一个多月了！为什么……” “他的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呼吸和心跳一直都是正常的，进食和排泄的需求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是——” 现在的亚伦斯·莫蒂身体之内，并没有任何自我意识存在。 白鸟从皇都的战场上返回边境领已经将近两个月了，但在战斗中陷入昏迷的亚伦斯却一直都没有苏醒过来。 在回到基地之后，绛月便立刻对他进行了详细的医学检查——然而最终得出的结果却令所有人都非常失望。 ……除了失去了一只眼睛外，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其他问题，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健康得多。 “不光是我，亚露小姐和蛛樱小姐也已经用各自的能力检查过很多次了。但结果你应该也早就知道了……一直都是一样的。” 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再用绰号去称呼其他人的绛月，此时的脸上只剩下了严重得根本无法掩盖的疲惫。 因为她从回来之后就完全没有休息过——在发现亚伦斯的意识陷入了异常的沉寂状态后，她就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尝试唤醒那个意识。 但无论她怎样努力，最终得到的却都只有失败的结果。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治疗少爷！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开始衰弱的！” “……如果你对我的做法不满的话，就自己去试试看，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你争论这种没意义的话题。” “老太婆，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还有事要处理，告辞。” 亚伦斯毫无苏醒征兆的沉寂，不仅仅让和他亲近的女性们愈发担忧和恐惧，还让她们之间原本还算牢靠的关系产生了裂痕。 绛月与蛛樱在治疗方案上有着明显的分歧，而夏叶和卡琳则是一直在质疑那些毫无作用的试验……原本心平气和的讨论已经随着焦虑的不断升级而变成了争吵，甚至已经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如果亚伦斯再不醒来的话，她们迟早会在无法阻止的冲突中彻底决裂。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看着怒不可遏的白羊再次用力地摔门离开，贤者那疲惫的双眼中也随之流露出了一丝难掩的哀伤。 亚伦斯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灵魂也还在身体中没有离开……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但却怎样都无法醒来。 这里面很可能有些自己还不了解的问题存在，而且说不定根本就不存在解决的办法。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还能做什么？” …… 而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段时间各方舆论的微妙变化。 亚伦斯应当是帝国的英雄——他不仅打败了两位妄图篡夺皇位的皇子，彻底消灭了一直在侵蚀帝国的贵族势力，还在巨大的灾难中保住了三皇子的生命，让帝国得以继续延续原本的正统。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他在新皇继位这件事上立下的功绩，确实是有些过于夸张了。 功高震主这个无论在哪个世界都非常敏感的问题，很快就从民间的饭后谈资变成了所有人都开始悄悄关注的大事。 “如果让亚伦斯担任重臣把持朝政的话，年轻的皇帝肯定会成为他的傀儡，帝国也会变成他的私人财产。” 没有人知道这个结论一开始究竟是从哪个地方、从什么人口中得出的，但这确实让很多担忧帝国未来的人产生了不安。 帝国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残破不堪的状态，最初的起因就是皇室和大贵族的权力斗争。 如果亚伦斯今后也开始争权夺利，那么皇帝势必又要和他明争暗斗……但失去了大半国土的帝国，已经经受不起再一次的动乱了。 当这种危机感从民间传播到了军队与贵族中后，一些忧心帝国未来的人便终于站出来公开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希望亚伦斯不要在新皇阿曼德八世的朝堂中担任任何重要的职位，并且主动交出自己所拥有的一系列超级兵器，最后以名誉贵族的身份隐居。 “哈，啊哈哈哈……夫君拼上性命努力了这么久，最后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对于帝国来说，这样的要求其实是非常合理的。那些提出这个想法的人，也并不一定是真的有什么私心。 但这些冰冷无情的话语，却让一直都在强忍悲伤的克丽雅彻底寒心了。 “……这种国家，我们从一开始就该放着让它自生自灭！” 就算原本与亚伦斯关系密切的军方高层拼尽全力想要扭转舆论的形势，这个要求最终还是成为了民间与贵族，甚至大部分普通士兵的共识。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本来只是不想让灾难再次重演而已。 ……然而当亚伦斯已深度昏迷两个月的消息不慎从基地中泄露到外界后，那些无可非议却过于单纯的思潮，便立刻变为了恶意的巨浪。 ——请新皇登基后立刻以皇帝名义下令，放弃对亚伦斯·莫蒂的所有治疗，追认他为最高一级的名誉公爵，享国葬之礼。 当一封有着数千个签名的正式请愿书被人递到了还未正式登基的洛兰的手中时，这位年轻的皇帝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但是陛下，若是您从一开始就要违背民意的话，帝国可就真的没有未来了……那些普通人本就已经对今后的命运充满不安了，您若是再忽视他们的想法，说不定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那些人用冠冕堂皇又丑恶无比的言语，轻描淡写地将一位本该受众人尊崇的英雄，变成了安定未来的祭品。 ……因为他们害怕灾难的再次降临，所以那些可能会带来祸患的人，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存在。 “……我怎么能接受这种不讲道理的事！” “您真的要看着这些无辜的民众再面对一次那样的灾难吗？您真的要为了一个随时可能威胁到帝国安定的人，与那些期待和平的国民为敌吗？” 大义，民意，道德，理性，未来。 只要牺牲一个人，就可以让大多数人获得幸福——公理的天平其实已经明显向着其中的一方倾斜了。 “陛下，我们都知道您是位重情重义的仁君，所以您也不必那么快就得出答案……若是亚伦斯·莫蒂在您正式登基前能够苏醒过来的话，您就让他离开这个国家吧。” 洛兰这才终于理解，自己身上那股难言的无力感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了。 这并不是某些人的私心或是恶意，而是一个巨大的集体、一个国家的意志——这混沌、单纯、容易被情绪裹挟却充满力量的思想，不是凭着一两个能够独立思考的人就可以轻易改变的。 所以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并不是有阴暗的小人在嫉妒英雄的功绩，也不是有无力的凡人在恐惧英雄的力量……只是这个国家不需要活着的英雄而已。 “……我，知道了。” 可英雄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他是不该拯救这个国家，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如果这也是所谓的命运，那么又是谁编织了英雄的命运？ 思考着这可能永远都无法得出答案的问题，年轻的皇帝开始认真地寻找起了自己要走的路。 ——为了这不公平的结局不再重演。 …… …… “所以这就是人类同时存在的两面——会创造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也会随意否定他人的可能性。” “人类之间的战斗并非是为了决定正确与否，而是为了获得走向未来的资格。” “但是，那些被否定的失败者，就真的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吗？” 【——而那些被不断地失败一次又一次打倒，却又重新站起来继续前进的人，又该被称为什么呢？】 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答案。 第427章 【周牧】 （本章将暂时恢复主角原本的姓名） —— 失败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周牧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人生，却发现在那平庸的几十年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事。 从记忆深刻的学生时代开始，自己好像就一直在失败——学习、恋爱、工作、事业，什么都没有成功过。 虽然也有人对他说过“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之类宽慰的话，但失败就是失败，赢家的奖励他可从来都没拿到过。 ——虽然每次都可以说经验必可活用于下一次，但到底还要失败多少次才算完啊？ 自己的思考似乎变得明快了一些，就好像是抛下了不少负担一样。 哦对，自己不是才刚刚又失败了一次吗？这次好像彻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另外现在确实是没法翻身了，物理意义上也是。 ——蠢死了，还想着穿越了说不定就能成一把呢，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周牧并不是害怕失败，因为他差不多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 当然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失败之后难免不会有些情绪上的波动……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年轻时经常失控的各种冲动也已经变得平淡许多了。 生气有什么意义？伤心那就躲回家好好哭一下呗——反正不管自己怎么想，崭新的明天依然还会到来。 ——这次我干了什么来着？哦……原来是没帮可怜的大少爷赢回荣誉啊。 在有些混乱的思绪跃动回转的时候，周牧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悲凉孤寂的场景。 ……不对，自己现在有眼睛吗？ 而此时在他“眼前”显现的，只是个失去了右边的眼睛，正平静安详的躺在床上，任凭窗外那微弱的星光照耀着身体的，其实并不成熟的大男孩。 ……那确实是个可怜的孩子，就算燃尽了自己的全部，也还是什么都没能得到。 周牧有些感伤地为那男孩已逝的灵魂祈求了来世的平安，随后思绪便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闪过的那些记忆没错的话，自己的灵魂之前应该就是寄宿在这个男孩的身体上的。 话说回来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啊？自己在之前的世界好像也没有求死的心思吧？ 穿越之前自己在做什么来着？好像是创业公司被竞争对手抢走了市场份额，亏损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承受上限……所以自己那天被迫向全体员工宣布了公司的解散计划。 虽然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并且还说要再和自己一起拼搏一段时间，但自己觉得那样只会耽误这些年轻人的光明未来，所以还是狠下心来遣散了所有人。 ——那天晚上好像喝了不少酒啊，明明第二天还要去发遣散费和补偿的……坏了！如果是那晚上就穿越了的话，那自己不就变成是没给员工离职补偿还搞无故失踪的垃圾老板了吗！ 不行！一定得回去把这个事处理好才行！这可是原则问题！ 周牧其实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要放弃过。 失败了就吸取教训重新开始，积累下来的经验虽然不一定能让自己在下一次走向成功，但至少能让自己少走些弯路。 被打倒了只要再站起来就好了——只要人还没死，就可以继续战斗下去，直到获胜的那一天到来。 当然，要是半途中死了的话，那也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吧。 ……不对，自己好像就是已经死了吧？啊哈哈哈……真是倒霉透了！ 充满自嘲的悲哀念头在意识中循环往复了几圈之后，就又被甩出了精神之海。 死了？那也没什么吧？自己现在不是还能思考吗？所以现在就开始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 周牧从一开始就是个达观的人。 若他不是个擅长自我宽慰的乐天派，恐怕早就在不断地失败中失去了生活的动力，选择了自我了断吧。 就算穿越到了异世界，灵魂进入了一个孱弱之人的身体，还被那个人残留的精神影响了思考和个性，他也从来都没有失去这份乐观的心态。 要是死了的话那就自认倒霉——但要是还活着，那就继续前进。 ——但是没有身体该怎么前进啊！ 一些错乱的记忆再次闪过，周牧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状态。 那个叫亚伦斯·莫蒂的大男孩的身体，现在已经完全耗尽了灵魂能量，再也不可能动起来了。 把自己的灵魂塞进别人的身体就可以反客为主？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要是真可以这样做的话，那自己为啥不去选个又强又帅的猛男？啊……或许当个女人也不错？ 当然这些也就只是无聊的玩笑话而已，因为他现在也没别的事可做了。 ……自己现在已经没法再用那个身体了，所以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非常难……就比如现在这个完全看不到出路在哪的状态。 ……没有身体的话自己就只是个孤魂野鬼而已，那光是精神保持乐观也没用啊！ 所以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自己就这个状态也没法和人交流啊！没有身体的话别说是和他人交流了，连正常思考应该也做不……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周牧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似乎有些异常。 自己已经无法再使用亚伦斯·莫蒂的身体了，所以必须用到大脑的【思考】，应该也无法运转起来才对。 但自己现在不仅可以随意胡思乱想，意识甚至都离开身体飘荡在外了。 ……自己有这种能力吗？好像没有吧。 之前一直使用的精神力和高速演算能力其实都属于那个身体，自己这个异世界的灵魂并没有得到任何特异的能力。 所以排除了错误选项后，最后剩下的答案就很明显了。 ——是有什么人，让自己的灵魂获得了一时的意识吗？ “啊——真没想到小家伙你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啊，咱还以为要等个几天才行呢。” ……还真有啊。 …… “不过咱可没法在这耽搁太久，毕竟你这小家伙很快就要入土了啊。” 听着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会令虚无缥缈的自已感到十分安心的、仿佛家中某位女性长辈一般的沉稳声音，周牧原本还有些失落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说自己要入土了？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那身体已经醒不过来了，被当成死人也是正常的吧。 不过这也没办法嘛，这种结果就只是自己倒霉而已。 “哈，你还真是豁达啊……明明知晓自己的结局即将到来，却对此没有任何怨言吗？” ——有怨言也得活着才能说吧？另外要是真活着的话我也不太想抱怨，毕竟那又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能继续活下去的话，周牧当然不会选择死亡。 但他现在无法支配自己的命运，也没有办法重新获得生命……这种状态要他抱怨，他也只能说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唉……这愚钝又耿直却会闪闪发光的灵魂，果然一点都不适合这种没意义的结局啊。” ……这算是夸奖吗？算了就当做是吧。 不过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虽然言语中并没有多少严肃庄重的感觉，但这位身上有着母亲般慈爱又有着老师般威严的女性，依旧是自己打心底敬重的人。 ——如果您是专门为了最后送我一程才来这里的话，那还真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啊。 “你要是真的期盼着那样的结局，咱倒也不是不能帮你一把。但……你还不想就这样结束吧？” 不想结束—— 那不是当然的吗！谁会想在人生结束时留下全败的战绩啊！怎么说也至少让人赢上一次……多来几次也没关系！ “如果接下来你要走的路充满荆棘和苦难，而结果说不定会比现在更加凄惨，甚至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你又会选择什么？” ——那还用说吗？ 窗外那璀璨的夜空之上，漫天的星光正在摇曳闪耀，仿佛是在为即将在黑暗中启程的旅行者指明道路一样。 ……就算前路漫漫，再无任何人能够知晓自己将要去往何方。 ——就算未有归期，也有这天地星辰能够见证我曾走过的路！ “啊哈哈哈哈——那咱就帮你指明那条，原本的你应当走上的路吧！” 长夜未明，所以星辰将继续闪耀。 第428章 分歧收束 i 帝国边境领，原总作战指挥基地。 在帝国内战结束，三皇子正式成为皇位继承人之后，这个原本归属亚伦斯的私人基地就不再是各大军团的司令部了。 虽然曾经受过很多照顾的军团长们并不太认同这个结果，但这段时间的舆情变化已经扩散到了普通士兵中——大部分人都表示只会宣誓效忠阿曼德八世皇帝，绝不会听从他人的号令。 所以现在这个基地里已经没有帝国正规军存在了，日常的运转几乎全都由靠白鸟的船员和原本留守的志愿者在负责。 然而随着舆论的快速发酵，这个基地现在也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什么意思？拒绝向我们出售物资？那些家伙竟然敢做这种事！？” “殿下，您应该也知道最近外面的风声不太好……那些人甚至已经向还没登基的陛下送去了正式的请愿书，要我们立刻放弃对侯爵的治疗。” “呵呵呵……我现在只想问问这些人能不能早点去死。” 因为最近的事情而明显心力交瘁的克丽雅，在听到了绛月的报告之后，甚至怒极反笑了起来。 最近这些天一直都有抗议团体在基地周边游荡——这些人要求亚伦斯·莫蒂立刻公开露面向帝国正式宣布放弃一切军力和权力，如果表示拒绝，那就证明是有篡权夺位的嫌疑。 由于新皇登基在即，克丽雅并不想给洛兰制造更多的麻烦，所以并没有对这些人做出回应。 但她的犹豫却让事态进一步失控了……原本在为基地提供日用物资的商户，迫于民众的压力于今天正式停止了供货。 ……除非“威胁帝国”的亚伦斯·莫蒂正式宣告死亡，否则事态只会变得越来越糟。 “绛月老师，我现在后悔了……我就不该让洛兰继承皇位。” ——这只是没有意义的气话。 就算不让洛兰成为皇帝，亚伦斯也不会醒来。 而其他人无论是谁成为帝国的领袖，人们都会将拥有巨大力量的亚伦斯视为和平的威胁。 “您若是真的改变决定的话，请一定要先告诉我们。” “嗯，我决定明天白天先公开发表一份通告……我必须先替夫君出口气才行。” 克丽雅并非不想维护亚伦斯的尊严，只是因为现在帝国上下各个方面都很混乱，连她也不知道应该先做什么才好。 因为亚伦斯曾公开说要支持洛兰成为皇帝，所以她便按照亚伦斯的愿望去做了很多相关的事……但她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此令人作呕的境地。 “稿子我就自己写吧，夏叶姐她们最近一直在帮我处理登基仪式的事，我就不去打扰她们了。” “那千云呢？她最近不是一直在您这边吗？” “师姐……最近除了在给各个部门帮忙以外，其他时间一直在一个人修行。” 在决战时完全没有帮上任何忙，回来之后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的墨千云，或许承受了比其他人更大的痛苦和悲伤。 但所有人都没有余力去帮助她走出困境……因为现在大家的心情其实都是一样的。 如果亚伦斯再这么沉睡下去的话，有些问题说不定就会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还要再调整一下侯爵的治疗方案才行……殿下您也早点休息。” “嗯……绛月老师，请你也——” 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已经身心俱疲的两人本该就此告别，回到和往常一样的工作中去。 但突然爆发的异常，却让原本的平和瞬间破裂了—— “报，报告！莫蒂城刚刚遭到了不明敌人的袭击！大部分城区受到严重损害！陛下……目前状况不明！” 当一名慌张的卫兵突然闯入房间，为两名女性带来了如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时，令人惊愕的巨大爆响也在距离她们并不太远的地方震荡扩散了开来。 ——这个基地，也同时遭到了袭击！ …… “……刚才是机库突然发生了爆炸！现在内部还在起火，无法确定停放的设备是否受损！” “有一些巡逻的卫兵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倒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受伤很严重！” “很抱歉……我们还没找到敌人！” 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克丽雅和绛月冲出大楼时，此时的基地里已经是一片混乱了。 基地内到处都是刺眼的火光和污浊的浓烟，被爆炸惊醒的人员此时则是慌乱地四处奔走着，不断奋力尝试扑灭火焰或抢救伤员。 “殿下！您这边没事吧！” “……我要是有事的话那所有人都得有事。” 在克丽雅和绛月听取守卫的汇报的时，卡琳夏叶与蛛樱三人从另一边急匆匆赶了过来。 而又过了一小会后，原本正在自己房间里冥想的墨千云，也带着还没睡醒的亚露和她们会合了。 周围虽然还是一片混乱，但基地中火势基本上已经控制住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基地外可是设置了预警结界的，就算是想潜入偷袭这里也应该被提前发现才对！” “亚露，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没有，很奇怪。” 虽然这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就连拥有超规格精神力的雾幻妖星中枢体都无法探测到异常，这就让人有些不安了。 什么样的人能绕过高规格的结界，还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引发这么大的混乱？ “对了！莫蒂城那边怎么样了？！那边似乎也遭到了袭击……很可能是冲着洛兰去的！” “殿下，我觉得咱们应该先关注眼前的问题……我们这几个人现在都在这里，那侯爵那边的安全怎么办？” “那边有殿下亲自设置的星灵结界，而我来之前也派了一队卫兵过去，应该不会有事。” 意识到守备似乎有些空虚的绛月，开始担忧起了仍在沉睡的亚伦斯是否会有危险。 不过夏叶却冷静地向她说明了自己的安排……甚至还换上了一副略带鄙夷的态度。 “你如果真的那么担心的话，就应该在那个房间里寸步不离才对。” “夏叶小姐，我现在真没心情跟你吵架。” 眼见着两人积累的矛盾即将爆发，克丽雅连忙抬手阻止了二人——现在袭击者的行踪不明，身份和目的也不明确。如果对方是冲着杀死某个人来的，那么很可能会趁她们不注意时动手。 所以现在，必须立刻找到那个制造混乱的袭击者才行。 “有什么问题之后再说，先去找出那个家伙，然后——” “——不必了！” 还没等克丽雅向身边的同伴下达完命令，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便从高处清楚地传了过来。 而后，一个被宽松的长袍包裹着的漆黑身影，便从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大楼顶端一跃而下，轻巧又沉稳地落到了和她们有一段距离的对面处。 在周围火光的映衬下，那宛如黑渊暗影般的诡异存在，也终于显露出了自己真实的容貌。 “咱还以为你们这些小丫头这段时间能稍微有点长进，结果却真令人失望啊……” 当那无法被黑色披肩头巾完全掩盖的散乱金色长发，与在黑暗之中也闪烁着嗜血光辉的赤红双瞳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时，一股足以令人跪地蛰伏的残暴气息也随之猛烈地爆发了出来。 ——那是一头已经向她们露出了獠牙，准备开始无情猎杀的饥饿母狮。 第429章 分歧收束 ii “煌雅音——” 活跃于千年之前的传奇魔兽猎人、慈悲的魔族庇护者、于当世再次复活的凶恶暴君。 就算外表是个相当成熟又颇具性感魅力的美女，但那怎么也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气，却让她的美貌也变成了残忍的凶器。 若是心神有一瞬间被她吸引，她的獠牙就会果断撕裂咬断对手的喉咙。 “呵，咱的这份见面礼如何？不打算用在正途的武器，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 “你这混账老太婆……是你干了这些好事吗！” 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在场的所有女性却做出了不太一样的表现。 上次见面时情绪就有些激动的夏叶，此时甚至出现了失去理智的征兆——她的双眼已经变得一片血红，身体中的魔力也开始逸散出体外，在手上凝结出了巨大的镰刀。 而卡琳和蛛樱也跟着夏叶一起摆出了准备战斗的架势，看上去就像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击一样。 “啊没错，这都是咱干的……另外咱也告诉你们，现在正在那边那座城市里清扫垃圾的，是咱的姐妹。” “……您为什么要做这些事，雅音女士？” 但克丽雅和绛月却尽可能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做出任何有敌意的动作。 而之前就与对方有着不少缘分的亚露，此时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轻飘飘态度，歪着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哈！连自己犯下的错误都搞不清楚，竟然还有脸去问别人为什么？真是让人恶心。” 丝毫不掩盖自己那明显外溢的恶意，煌雅音朝着女性们吐出了相当粗暴的言辞。 但就算已经有大量卫兵将这里包围了起来，她那残暴凶恶的气势也丝毫不减。 ……就好像她根本就没有把那些普通的战职者放在眼里一样。 “无关人员，现在立刻离开这里！这边由我们处理就好……这是命令！” 意识到如果开始战斗，那些根本算不上精锐的卫兵很可能会死伤惨重时，克丽雅便果断地下令驱散了他们。 虽然有一些人只是退到了远处观望，但大部分人还是听从了命令。 “哦？不错的判断，不愧是完成了觉醒的星之子……可惜那份决断力，没有用在正确的地方啊。” “女士，您到底……想做什么？” “问咱想做什么？既然你们这些小丫头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很聪明，那就自己动脑子想啊？” 用满带嘲弄和讽刺的语气再次口吐恶言后，母狮便伸手从那无法完全掩盖身体曲线的神职长袍宽松的袖口里，拿出了一把只能被称呼为“凶恶”的武器。 那并不是之前她使用过的蛇腹鞭剑，而是一把形状怪异的锯齿屠刀——粗糙歪曲的刀身与略显弯折的长柄呈反折状组合在一起，更像是一把沉重的手斧。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用来对付人类的武器……而是用来撕扯切裂魔兽的血肉，为它们大量放血，制造痛苦的刑具。 “少废话！你这死老太婆把这里搞得一团糟，竟然还敢——” “——小丫头，你活腻了是吗？” 原本还有些轻佻的语气一瞬间就变得冰冷又残忍，就好像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类应有的感情一样。 “明明活的比其他人都要久，脑袋却还是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一样愚蠢……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你竟然还敢像条野狗一样对着咱乱叫？” 煌雅音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已经明显得宛如凛冽寒风一般冷彻刺骨。 现在的她，似乎是真的想要杀了夏叶——那个曾经被她当做女儿一般养育的，正与她对峙着的魔族之女。 “——既然那脑袋对你来说没有用处的话，那咱就把它割下来好了！” “你想得美！” 曾与煌雅音战斗过的几名女性都很清楚，她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人类的认知极限。 就算只是徒手，她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卡琳等人击倒——若是拿起了武器，那么说不定连克丽雅都很难取胜。 而且与上次不同的是，现在的她明显对她们带着强烈的敌意。而她手中握着的歪曲锯刃，更是明显体现了她此时的意识。 ——她们对她来说，和她曾经残忍虐杀的无数魔兽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等一下……星脉，听从余之号令！” 就在煌雅音和夏叶几人即将同时向对方发起攻击的前一刻，克丽雅的双瞳变成了熟悉的赤金色，身体中也爆发出了异常强大的力量。 澎湃的星之力从大地之中瞬间涌出，化为了无数如火焰般赤红的锁链。 而在三根锁链将卡琳夏叶蛛樱的身体向后拉扯的同时，其他的锁链也同时尽数缠绕在了煌雅音的身上，将她牢牢地拘束在了原地。 “嚯——干得不错嘛。但你觉得区区星神力就可以束缚咱吗？” “余本来是不想这样做的……但余必须保护余的同伴才行。” “……小丫头，你还不明白吗，你该保护的人不是她们。” 出乎意料的是，煌雅音原本有些愤怒和疯狂的语气突然又发生了变化。 就像是看着孩子明明犯了错却不知悔改的母亲或者老师一样，与其说是对孩子的错误而感到愤怒，更像是对孩子产生了失望的感觉。 ——她到底在想什么？ “殿下，请您放开——” 然而还没等克丽雅开始思考，令人惊愕的异变却又一次陡然而生。 被锁链拘束的煌雅音头顶上那只有星辰闪耀的漆黑天穹中，突然落下了如同暴雨一般的细密黑色波束。 然而那些诡异的黑色雨滴却根本没有接触煌雅音的身体，而是精准无误地落在了束缚在她身上的那些锁链上。 “——时间刚好。” 随后，那些本该比一切金属都要坚固的星之锁，便在黑色液滴的侵蚀下尽数融解迸裂，化为了破碎四散的灵力尘埃。 “呵……咱亲爱的姐妹啊，你那边的工作已经解决了吗？” “……别给我提什么工作，我听着就想吐。” 当似乎有些熟悉的、冷淡又颓废的声音从天上传来时，一个和煌雅音的打扮有些相似的、就仿佛是神职修女一般的漆黑身影便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轻盈又安静地落在了母狮的身边。 ——然而在那款式相同的黑色头巾下的，却是一张怎么看也无法被说成美丽，最多只能算是比普通稍好半分的，十分朴素的女性脸庞。 “晚上好，各位小姐，请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但她刚一落地，就举起了本就握在双手中的两把挂着刀刃的大号黑色手枪，毫不犹豫地瞄准了自己对面的女性们。 “哦这不是熟人吗……不好意思啊公主殿下，我前不久刚刚跳槽了，这个不会说人话的疯婆子就是我的新上司。” 当那嘴里一直叼着细支卷烟的女人吐出了令人意外的话语后，所有人这才终于辨认出，她其实就是之前与白鸟完全失去了联络的，已经被认定死在了某个地方的—— “另外我刚刚才清理掉了一大堆不可回收的垃圾，所以请你们现在就不要再给我增添额外的工作量了……麻烦死了好吗。” 暗翼一号。 第430章 分歧收束 iii ——克丽雅的思考已经跟不上事态的发展了。 马上就要迎接新皇登基的莫蒂城突然遭到了猛烈的袭击，而许久未见的煌雅音又突然带着巨大的敌意出现在了她们面前，甚至还打算毫不犹豫地杀死她们。 虽然自己立刻就做出了反应，用星之子的权能阻止了情绪失控的夏叶，还将煌雅音暂时拘束了起来……但随后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人，却瞬间就击破了那些本应坚固无比的锁链。 暗翼一号——虽然一直以来都只是个没什么特点的普通女人，但她却是从一开始就加入了公主一派的，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优秀的谍报人员。 “……艾依莉？你还活着吗？！” “虽然您一直记得这个名字让我确实有点感动，但很抱歉，那个其实也是假名。” 但这个从长相到存在感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留下任何真实的东西——就连最重要的本名，也从未被人知晓。 ……而且现在的她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和气势，和身边的那头嗜血的母狮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另外我劝各位小姐最好不要再轻举妄动了……我们今天并不是来和你们战斗的，如果你们非要逼着我们动手的话——” 话音刚落，外表似乎比之前年轻了一些的一号，便突然挥动起了双手中的大型手枪，向着四周某些特定的方向毫无征兆地连续开了好几枪。 随后，那些被射击的阴影之中，便接连传来了痛苦的闷哼与惨嚎。 “意识不到实力的差距吗，暗翼的小崽子们？嘁，我怎么会带出来这么一帮蠢货……”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一号就直接击溃了所有正在阴影中伺机而动的暗翼成员。 而克丽雅甚至都没看出来她刚才到底使用了什么力量……那两把手枪射出的子弹，并不是灵力或是魔力。 ——那个人也绝对不是可以轻易战胜的对手！ “……够了！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余都不会让你们再伤害其他人了！” 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克丽雅便放弃了与对方的交流，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战斗上。 而与她同时做出战斗预备动作的，还有刚刚才被制止的卡琳夏叶蛛樱三人。 “殿下，我们至少要听听——” “不想战斗就滚一边去！别碍我们的事！” 仍然保持着理智的绛月虽然仍在尝试阻止战斗，但已经完全转变为星之女王的克丽雅和情绪失控的夏叶，根本就听不进她的话。 大地已经开始微微地震荡起来，大量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克丽雅的周围，火焰般的光辉则将这原本笼罩在黑暗夜幕下的基地照亮得宛如白昼。 “星之鼓动，地之热焰——在余之权能下颤抖吧！” 狂暴的星之力在克丽雅身边凝结成了炽焰的巨蛇，而卡琳夏叶蛛樱三人则是趁势向着煌雅音冲了过去——她们不仅是在掩护克丽雅的进攻，还打算先全力击溃两人中看上去较弱的那一个。 “啧，我看上去就那么好欺负吗？” 发觉三名女性与自己迅速拉近了距离，一号有些恼怒地咂了咂嘴，吐掉了那还剩一半的卷烟。 原本只能在暗处小心谨慎行动的她，此时面对着三位强大的对手，脚下却连半步都没有移动。 “没关系，姐妹，咱会帮你的。” 一号手中那两把挂着近身战用刀刃、明显比一般型号大上不少的黑色手枪突然开火，向着从左右奔袭而来的两人射出了像是长钉一样的漆黑子弹。 而煌雅音也将手中的锯齿反折刀随意一甩，正面迎向了挥舞着巨大镰刀从中间冲过来愤怒白羊。 “来吧小丫头，让咱看看你这次能坚持几回合！” “呵，早就该入土的老太婆……你上当了！” 原以为三人是打算全力发动攻击的煌雅音，完全没料到夏叶会在即将和她接触之前突然转向，将自己的力量全部砸向了地面。 而卡琳和蛛樱虽然同时被黑色的长钉刺中了身体，却也同时将积蓄的力量轰向了自己前方的地面。 泥土在巨大的力量作用下崩裂开来，不仅卷起了仿佛尘暴一般的猛烈烟尘，还溅起无数宛如锋刃般锐利的碎石。 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是根本不可能对战职者造成伤害的——就算是最低级的斗气战士，也能用自己斗气挡住这些纯粹的冲击。 “『编织』！” 当无数的魔力丝线瞬间从夏叶手中射出，宛如蛛网一般刺入了烟尘之中时，克丽雅身边的炽焰巨蛇也终于向着原本设定的目标扑了过来。 ——她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战斗，而是暂时干扰敌人的行动和感知，让真正用来攻击的力量能够准确地命中。 “炽焰啊，吞噬余的敌人吧！” 完全由灵力构造而成的巨蛇，就好像是拥有生命的魔法一般，向着被烟尘笼罩的敌人张开了仿佛可以吞没一切的大嘴。 只要是在这个星球上的生物，都不可能在那种浓度的星球之力直击下毫发无伤。 但是—— “……『我，不愿触及星辰』。” 那是平淡、清晰、却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就仿佛是散步时的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某个人的告诫——那声音就这样穿过了混乱嘈杂的世界，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然后，世界便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带着无上威势猛扑过来的炽焰巨蛇在空中陡然一滞，随后身上的光辉便迅速消退，在转眼之间便化为了漆黑又平凡的、随处可见的某种东西。 ——魔源石。 “……你们的时间拖得也太久了，两位女士。” 而那，并不是人们熟悉的声音。 …… ……有什么人正在走来。 源自星球的灵力陷入了沉寂，原本还在周围燃烧的火焰也悄然熄灭了。 被多余的光辉一时遮掩的漆黑夜空与璀璨星光，终于重新显露出了它们原本的模样。 “晚上好。我只是在外面等的有些无聊才过来的，请不要在意。” 当席卷的烟尘也渐渐散去的时候，人们这才终于看到，在那微弱却又明亮的星光映衬下，一个男人正从远方一步步地缓缓走来。 那是个普通、平凡、朴素，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特点的，仿佛随时会淹没在芸芸众生之中一样，随处可见的无趣男人。 ……也是，没有任何人认识的陌生人。 第431章 分歧收束 iv ——那是，什么人？ 平静，淡漠，没有任何恶意，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个普通的男人就这样自黑暗的远方一步步走来——在星光的映衬之下，那毫无任何特点的平凡身影，就这样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抱歉，咱刚才稍微有点上头了。但之前不是说好了，你会留在外面等吗？” 而当那男人走到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时，摆脱了烟雾的煌雅音和一号立刻就移动到了他的身边，一左一右站到了他的两侧。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两名女性与男人所站的位置并不是平行的——她们的站位要稍稍靠前一些，既不会遮挡男人的视野，也可以随时对任何威胁做出反应。 “我其实是想来说几句话……就当是想做个了断吧。” ——那到底，是什么人？ 已经完全沉寂，全身都化为了魔源石的灵力巨蛇，此时也渐渐地破碎飞散了。 而星之女王被惊愕一时打断的思考，也终于重新运转了起来。 …… “……汝是，何人？” 她的记忆中没有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印象。 那是个十分普通的，有着一头朴素的杂乱黑色短发与一双墨黑色双瞳的，没有任何可以让人记住的特点的平凡男人。 若是在大街上走过，这个男人应该转眼间就会淹没在人潮之中，再也不见踪影吧。 “为何能，消除余的力量？” 但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男人，却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话，就直接将星之子用权能聚集的灵力全部镇抚了。 ……这种事真的可能会发生吗？ “这个啊，只不过是用了一些小伎俩而已。” 男人语气平淡地吐出了仿佛像是玩笑一样的话语，随后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克丽雅的身上。 而克丽雅，却不知为何被那深邃漆黑的双瞳震慑了心神。 ——那个人望向自己的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某种已经失去许久的东西一样，怀念却并不留恋。 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人吗？不……自己的记忆中根本就不存在那种印象。 “这个东西，我称呼它为『星脉天枢』。” 然而就在克丽雅恍惚的时候，男人突然伸出右手贴近了自己的右眼，随后便像是从眼眶取出了什么一样，在短暂的一滞后便缓缓地抽离了手掌。 而当他重新摆出了像是在托举什么一样的姿势后，一颗通体昏暗却缠绕着宛如星盘一般环形金色符文的黑色天球，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但当那如同天仪一样的神秘器具显现的时候，克丽雅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瞬间抽空了一般，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而一直待在她身边观察着一切的亚露，也同时露出了有些痛苦的神色，虚弱地跪倒在了地上。 “什……星之力竟然，消失了？” “姐姐……唔……” 星之子与星之兽不仅同时被剥夺了力量和权能，甚至还被附加了沉重的枷锁——克丽雅仅仅坚持了几秒就被迫单膝跪地，勉强才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倒下。 而下意识移动身体挡在她们身前的绛月，似乎也受到了相似的影响，用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息了起来。 “你到底是……” 发觉同伴受到了压制后，就连刚才还十分冲动的夏叶也冷静了下来。 卡琳和蛛樱在刚才的佯攻中受到了一号的直接攻击，现在还在调整自己的身体。 而作为最强战斗力的克丽雅和亚露现在则被同时压制，根本做不出什么像样的反击。 自己光是一个煌雅音都对付不了，更不可能同时和实力超乎常识的三个人战斗了。 所以她只能再次开口，向着敌人发起了质问。 “回答我！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并没有，因为我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然而面对着夏叶恼怒的质询，男人的语气却依然十分平淡。 但是随后，他便用那完全感觉不到什么感情的普通声音，说出了宛如白日惊雷一般，震天动地的惊愕之言。 “——我刚才，杀了亚伦斯·莫蒂。” …… …… …… ……他说了什么？ 还在调息的卡琳瞪大了金红的双瞳，露出了震惊又不可思议的表情——然而转瞬之后，她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变换成了惊恐与绝望的表情。 “你……你……说什么……” “怎么了？我只是让一个早就该死的人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而已。” 此时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和卡琳相差无几……她们都意识到了被自己刻意忽略的疏忽，也理解了煌雅音刚才那疯癫的言语中所隐藏的细微提示。 她们刚才，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保护最该保护的人。 “……少，少骗人了！少爷他才不会……” 但还没等夏叶说出否定对方的话语，她耳边的通讯器中却突然传来了守卫们慌乱的传讯—— 【昏迷不醒的亚伦斯·莫蒂侯爵，刚刚被人潜入房间中刺杀了。】 “不，不可能……这……不会……” 无论心中怎样否定，已经发生的事实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 ——拯救了帝国的英雄亚伦斯·莫蒂，就这样毫无任何意义的…… 【死了。】 …… …… …… “看来你们已经确认了啊，那我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但就算是亲手做出了如此令人憎恶仇视的恶事，那个男人的话语中却依然没有什么情感波动。 对他来说那似乎就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样，根本就不会对此产生任何的感想。 “有什么问题吗？我可是听说，他是个不该活着的人啊。” “你这……该死的！！混蛋！！！” 惊愕与悲伤，再加上愤怒与仇恨。 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狂暴情感瞬间撕碎了卡琳夏叶蛛樱三人的理智，让还能动弹的她们身上爆发出了远超人类极限的骇人力量。 轰天的赤雷缠绕在了褐肤狼女的身上，在她的皮肤上凝结出了数根宛如凶牙一样的赤红结晶。 十二把机械剑翼合拢在了一起，和樱发女仆手中的战斧相互组合，变成了更加骇人的形态。 而无数黑色的丝线则是编织成了凶恶的黑暗化身，与那白发恶魔那巨大的镰刀交缠在了一起，迸发出了让大地都为之颤抖的能量。 因为愤怒和仇恨而舍弃了理智的她们，此时终于释放出了自己完整的力量。 “虽然这还算是有点意思，但咱还是要说……真是令人失望。” “你要打就自己打，我可要按计划撤退了。” 然而面对着这样恐怖的威势，煌雅音却没有任何退却之意，甚至还露出了更加嗜血的残忍表情。 而一号则是有些烦躁地吐了口唾沫，然后向旁边挪动了自己的身体，主动挡在了手捧天球的男人身前。 “你们这些家伙都——去·死·吧！” 三道不同的光辉就仿佛撕裂夜空的流星一般，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那男人所站立的位置直冲了过去。 她们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就算身体无法承受这过度释放的力量而崩毁，或是在攻击之后被斩杀也无所谓。 ——她们就只想要让那轻描淡写地夺走他人性命的恶徒，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来啊，让咱看看你们这群知错不改的小丫头究竟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然而就在残暴的母狮举起了手中的屠刀，打算直面那三道毁灭的极光时，一个从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着一切的人，也终于动了起来。 ——是墨千云。 …… 墨千云是旁观者。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没有质问，没有攻击，没有防御，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她一直冷眼观察着一切，思考着这些突如其来的灾祸发生的缘由。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聪明的人，所以并不会主动对其他人表达自己的看法。 但今天，她意识到问题的答案必须由自己得出才行。 【连自己犯下的错误都搞不清楚，竟然还有脸去问别人为什么？】 那位曾经教导过自己的女士，为何会带着杀意口吐恶言？ 【意识不到实力的差距吗，暗翼的小崽子们？】 那位将责任托付给自己的前辈，为何会毫不犹豫地向曾经的同伴发起攻击？ ——她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对自己这一方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不愿触及星辰』。】 但当她看到了那个在星空映照下缓步走来的男人之后，她终于意识到了那个一直都被自己刻意否定的答案。 【我刚才，杀了亚伦斯·莫蒂。】 她理解了。 ——她从一开始就是被否定的人。 没有人认可她的能力，没有人承认她的身份，没有人愿意给她幸福。 所以她放弃了思考，选择了随波逐流——她妄想着有一天在尽头之处找到容身之所，重新获得“人”的身份。 但在她即将向着深渊流落的时候，有人却拉住了她的手。 ——明明已经决定了再也不会放开那只手的，为什么自己会忘记了这件事呢？ 【……去·死·吧！】 所以她动了起来。 所有属性的魔力开始驱动，右手本能般地探向了腰侧。 身体下意识地奔跑了起来，手中也传来了熟悉的触感。 不需要再继续思考下去了，因为自己已经得出了答案。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而已—— “至天绝技，拔刀——” 雷光与风流驱动了身体，火焰与流水喷涌了热流，寒冰与泥土凝实了脚步。 然后，黑与白的魔剑在昏暗的夜幕之下划出了凛冽的弧光，斩向了自己应当打倒的三人—— “再靠近一步的话……” 于是，流星的咆哮便就此戛然而止。 三名敌人那无上的威势被无可匹敌的锋刃斩断，身体不受控制地翻转倒飞了出去，随后凄惨地摔落在了地上。 而黑发的女剑客此时则凛然傲立在夜空之下，紧握着手中的那黑白交织的长刀，与刚刚决然舍弃的过去对峙了起来。 “——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她，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第432章 分崩离析 就算已经收刀入鞘，那绝剑的残光依然没有完全消退。 被墨千云斩落的敌人完全没有意料到会遭到这样的攻击，甚至都没能摆出防御的架势，就被瞬间击倒了。 一切都仿佛是顺理成章一般，战斗还未正式开始，便以其中一方的提前完败结束了。 ……但那被打倒的三人，就在不久之前还是她的同伴。 “……千云？你在……做什么？” 被神秘的力量压制的贤者，清楚地看到了那令人无法理解的一幕。 墨千云先是以超越了以往任何时候的速度，冲到了已经摆好了架势准备迎击的煌雅音面前——随后，她便突然转过了身体，向着相反的方向拔出了自己的长刀。 于是，那足以分断天地的绝剑，便一击斩落了向着敌人发起了决死猛攻的卡琳夏叶与蛛樱三人。 “在下，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望着十分勉强地用手捂着身体上巨大的伤口，挣扎着重新站立起来的三人，墨千云凛然的容颜上却丝毫没有任何愧色。 就算是背叛了自己的同伴，站到了敌人的一方，她也丝毫没有任何动摇。 ——仿佛对她来说，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一样。 “你……难道一开始就……” 不，肯定不是这样的。 因为并没有被情绪裹挟的绛月看得很清楚……此时的煌雅音三人脸上露出的，也是充满了困惑和惊讶的、意料之外的表情。 ……所以墨千云是以自己的意志做出了选择吗？ “这……咱可完全没想到啊。姐妹，你怎么看？” “……我现在只想赶紧收工走人。” 原本还维持着脆弱平衡的局势，一下子就变成了一边倒的碾压。 最强的克丽雅和亚露被压制得无法动弹，而爆发了全力的卡琳夏叶蛛樱三人，此时也因为伤势而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然而她们的对手甚至都没有正经开始战斗，从头至尾也就是象征性的攻击了几下而已。 “唉，那招呼就先打到这里吧。天快亮了，我们也该走了。” 手捧天球的平凡男人望着此时正在自己身前凛然屹立的背影，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略带些许苦恼的神情。 在稍稍犹豫了一小会后，他便第一个转过了身，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你们……给我……记住。” 但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一个充满憎恨与怨毒又愤怒癫狂的声音便从后面传了过来。 “我一定会……把你们全部杀光……为少爷……报仇……” 就算身体上那一道被剑光撕裂、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不断淌出鲜血，状若恶鬼的白羊依然坚持着站了起来，向着那杀死了重要之人的仇敌发出了宛如诅咒般的宣告。 “是吗，原来你那么喜欢那个大少爷啊。” 但她得到的回应，就只是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评价……仅此而已。 “好好反省一下吧，小丫头们。先理解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再来找咱报仇也不迟。” “唉……终于可以收工了是吧？那边的后辈，别发呆了。快过来拉着我的手，不然我们可就要把你丢在这里了。” 犯下了滔天罪孽的男人头也不回地再次向着远方迈出了脚步，而残暴的母狮则是对着那群什么都没能做到的失败者们，露出了讥讽的嗤笑。 “当然，如果怎么也无法理解的话，那就带着憎恨与懊悔去死吧。” 当墨千云有些困惑地伸手拉住了一号的手臂时，黑色的浓雾便从四人的脚下蓦然升起。 而那些仿佛吞噬一切的漆黑之物，很快就完全与她们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随后，便在这仍然星光璀璨的夜空下消散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为什么？” 在遥远的天边，象征清晨的第一丝曙光似乎已经快要升起了。 阳光即将重新照耀大地，绚丽的星空也将暂时隐去—— 但有一些人，却在这一天失去了许多重要的东西。 ——而且，很有可能再也无法找回。 …… 莫蒂城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性袭击。 城市的四分之一被不明力量完全摧毁，大约两成的居民在袭击中死亡，另外还有三成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虽然并没有遭到袭击的年轻皇帝第二天就立刻指挥军队重整了城市内的秩序，但城市中的幸存者们却并没有产生获救的感觉。 “怪物……那是只会杀人的怪物……” 当时，城市里的许多地方正在举行质询亚伦斯·莫蒂的民间集会，很多居民都参与了这些主题相似的活动，向着帝国表达了自己对未来的担忧。 然而，就在他们打算离去的时候，未知的灾难却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大量的建筑在毫无来由的爆炸中倒塌，席卷的大火蔓延吞噬了人群聚集的街道——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居民们，就这样一个接一个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夺去了生命。 而侥幸活下来的那些人，则是全都在灾难爆发的现场，目击到了一个宛如修女一般身着黑袍披着头巾的漆黑身影。 【既然你们自己否定了通向未来的可能性，那就早点从世界上消失吧……这样总比之后直面星球的愤怒，把其他人也卷进来要稍好一点。】 意义不明的言语，毫不留情的杀戮。 那是根本无法与人类相互理解的怪物——它毫无任何理由地夺走了大量的生命，甚至还嘲笑了人类的生存意义。 于是，陷入了恐惧的人们才终于再次想起了，究竟是谁才能从这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灾难中，拯救他们的生命。 “虽然发生这种无端的祸事确实令人十分痛心，但朕今天必须要向各位国民，通报另一个令朕悲痛不已的消息。” 但年轻的皇帝很快就打碎了他们的幻想。 ——因为拯救了帝国的年轻侯爵，在灾难爆发的那一晚也被人刺杀了。 “亚伦斯·莫蒂侯爵已被贼人所害，帝国也彻底失去了一位真正的英雄……朕也失去了一位值得尊敬的兄长。” 然而皇帝的话语中除了由衷的深切悲痛之外，还带着一丝无情地嘲弄。 原本还叫嚷着要让不需要活着的英雄的那些人，在灾难确实地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才又开始渴求英雄的力量。 “但至少，你们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你们已经不必继续为帝国的未来忧虑了。” 英雄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活下来的人们，今后就只能在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灾难的阴影与恐惧中生活了。 这就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未来。 第433章 错谬与真实 ——她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呢？ 就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绛月依然没有得到答案。 每次当她靠近那间已经被隔离封锁的卧室，那天的噩梦就会再次苏醒。 …… “……不对！这不是……真的……” 无法战胜的敌人，满怀恶意的宣告，还有猝不及防的背叛。 而被这些不讲道理的攻击席卷之后，她们最终得到的，就只有一个没有救赎的结果。 ——亚伦斯·莫蒂，死了。 由于其他人要么在战斗中受了些伤，要么暂时陷入了衰弱状态，所以第一个从外面赶到这间卧室的人，就是唯一还有行动能力的绛月。 但当她走进这本该供人安详沉睡的房间中时，看到的却是差一点就令她失控呕吐出来的凄惨情景。 那个人不仅仅是被杀死了……敌人还残忍无情地将他的身体开膛破肚，从上至下几乎完全剖成了两半，甚至还将内部的骨骼和血肉几乎掏空了。 ——为什么，他要遭到如此残酷的对待？ 随后赶来的公主在看到这一幕后，情绪便彻底崩溃了。 “不……可能……不该这样……才对……” 失去了挚爱之人的她，在那一刻抛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伪装。 不再强势的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跪坐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就算哽咽到几乎窒息，她也没有办法停止哭泣。 而强撑着受伤的身体走来的三人，也在亲眼看到那凄惨的场景后，陷入了毁灭般的悲痛之中。 卡琳几乎是当场就昏厥了过去，而蛛樱也因为过度的冲击而进入了宕机状态。 虽然夏叶还勉强保持着表面上的理智……但她那已经是一片血红的双瞳中，此时也流下了真实的血泪。 “不要让……少爷……继续受苦了。” 将嘴唇紧咬出血的她再次发动了自己的『编织』，将那空壳般的躯体重新缝合了起来，保住了那个人最后的尊严。 ……之后的事，绛月也有些记不太清了。 因为悲恸而陷入恍惚的她们，似乎是凭着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将亚伦斯留下的躯体埋葬在了屹立在基地中的慰灵碑前。 就算朝阳已经驱散了黑暗的夜晚，已经失去的一切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还有，没做完的事。” 没有力量的他终于不必再战斗了……然而她们还不能就此停下脚步。 …… ——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呢？ 就算那些噩梦般的记忆会撕扯割裂她的灵魂，绛月也一直都在回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在从过度的悲伤之中勉强恢复过来后，她便开始思考起了煌雅音所说的“错误”。 是因为她们犯了错，所以才会招致这样的结果吗？ 【我杀了亚伦斯·莫蒂。】 那个能够轻描淡写地说出如此残酷话语的男人，为何要执意杀死一个已经无力反抗，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醒来的人？ 【在下，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自己的徒弟，那个一直都正直又沉稳低调，对自己认定的主上绝无二心的孩子，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背叛她们？ 『……有哪里不对劲。』 在痛苦与悲伤交织的恍惚之中，绛月不知不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在衣柜旁摆放的镜子中，她只看到了一张憔悴又丑陋的脸。 ——自己已经变成这种样子了吗？ 若不是镜中映出了自己真实的模样，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镜子？』 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怪异的明悟感，但转瞬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有什么细节，被我忽略了吗？” 这些不讲道理又不合常理的事，必然有什么缘由才对。 思绪一边不受控制地流转着，绛月一边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因为经常都在研究室工作，绛月的房间里并没有多少私人物品。而那个抽屉里，也就只有一颗并不太引人注意的灰色水晶而已。 但，那并不是一般的饰物。 “……记忆。” ——那其实是夏叶专门从亚伦斯的脑海中提取出的，灵魂作为异世界人的他原本的记忆。 在听说亚伦斯的灵魂来自其他世界后，绛月就立刻对那个世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最终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夏叶专门将亚伦斯的一部分记忆抽取了出来，存储到了这个水晶中。 一个人的记忆实在是过于庞大，所以就算是曾经以记忆为食的恶魔夏叶，也没有完全阅览过亚伦斯前世的记忆。 而绛月平时大多时候只会去看那些和异世界技术有关的记忆，并没有特别关注过亚伦斯的日常生活。 不过今天，她只想看看那个人曾经过着怎样的日子。 “真是辛苦啊……毫无波澜却又艰难的生活。” 由于一口气阅读大量记忆会给自己的精神造成负担，所以绛月将记忆的播放速度加快了数倍，以此来确保自己不会被这种近乎真实的“第一视角体验”过度影响。 ——那个平凡又孤独的男人，每一天都在认真地生活着。 从睁开眼睛开始，到出门进行辛劳的工作，再到疲惫的返回家中，最后合上双眼结束这毫无特点的一天。 无论过去多少天，那个男人的生活也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不对劲。』 当精神开始感觉有些疲劳的时候，绛月便果断停止了记忆的阅览。 就算自己很想就这样躺在床上一睡不醒，她也仍然坚持着站了起来，重新回到了镜子面前。 一会自己还要去和公主殿下见面，所以最好还是先打理一下这张难看的脸才行。 “镜子……” 望着镜中那憔悴丑陋的自己，绛月的心底又泛起了一股悲凉感。 ——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呢？ 是要像卡琳夏叶那样抛下一切前去复仇，还是像克丽雅一样麻痹自己，留在这个国家继续完成那个人留下的心愿？ 『……镜中的，自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自己心中这越来越强的违和感为何始终挥之不去？ 为何看着这面镜子，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会越发膨胀？ “镜子里的自己……真正的模样？” 仿佛明悟的闪光再次穿过了脑海——但这一次，贤者果断地抓住了那一丝随时可能消失不见的痕迹。 她立刻转身再次从抽屉中拿出了亚伦斯的记忆，让自己的精神第二次沉入了其中。 “……难道说！” 这里没有她想要找的东西。 但正是因为那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所以她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忽略了多么关键的细节。 而那些毫无道理的荒谬猜测此时也渐渐连接到了一起，拼凑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 “千云，原来你是一开始就……”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只有—— 第434章 命运再演 克丽雅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就好像是为了暂时将自己的心灵封闭起来一样，她在那一天之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被迫延期的阿曼德八世的继位仪式上。 莫蒂城的灾难其实才刚刚开始，被死亡恐惧支配的人们不会那么简单就恢复正常。 “……逃难的人又多了啊。” 每天都有人在逃离城市，逃离这个国家。 帝国的大半国土仍在燃烧，通向卡迪亚的道路也一直没有解冻。 所以他们唯一可以逃去的方向，就是并没有被帝国内战波及太多的科林斯公国了。 而年轻的皇帝，并没有阻止这些人的逃离。 “这样下去的话，帝国的根基就会……” ——还不能放弃。 自己必须要让帝国重新繁荣起来，让人们重新回想起，自己是因为谁才获得了美好的生活。 这个愿望必须要实现……不对，自己真的想要实现这个愿望吗？ ……这真的是自己的愿望吗？ “公主殿下，打扰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克丽雅那混乱又僵硬的思绪。 由于这些天已经有很多人离开了，所以现在在基地内能够不经通报就直接来找自己的，就只有绛月一个人而已。 “绛月老师啊，你这是……发生了什么？” 从外面走进房间的确实是贤者绛月本人没错……但她那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打扮，却让克丽雅有些惊讶。 ——原本脸上那始终挥之不去的悲痛与憔悴已经消失不见，而日常穿着的朴素实验长袍也换成了带有单侧披肩的白色骑士礼服。 而她头顶上那不做掩饰的两根树杈形的龙角，与几乎可以触及地面的纤长龙尾，此时也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我打算离开这里了，殿下。” “离开……你难道也要像夏叶姐她们一样，去找那些人报仇吗？” 卡琳、夏叶和蛛樱三人已经在两天前带着一些自愿同行的人一起离开了。 ——她们要去追捕那个杀害了亚伦斯的男人，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不……亚露小姐还没醒吗？” “亚露她，好像是正在为什么事积蓄着力量，所以才会陷入沉睡……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但应该不会太久。” “这样啊，我其实想在走之前和她先聊聊的，但……没有机会就算了。” 身为星之兽核心的亚露，在那天晚上之后就陷入了原因不明的沉睡——不过和亚伦斯不同的是，她的意识并没有从身体中消失，仍在有规律地向外散发着精神力的波动。 所以克丽雅并不太担心她的问题，就只是把她放进了已经开始拆解封存各种设备的白鸟之内，等待她自己醒来。 “绛月老师，之后打算去做什么？” “我并不属于这个国家，也对这个国家没什么感情——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和您说过吧？” 虽然绛月有着名誉贵族的身份，但她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当成阿曼德帝国的人。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其实一直都在大陆上到处旅行。若不是最喜爱的学生在这里遇到了所爱之人，她根本就不会在这个国家长期停留。 “您也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个聪明的人。能够做出那些成果，只不过是因为我拥有比普通人更多的时间，能去不断思考和反复试错罢了。” ——为人类文明创造了魔导技术的贤者，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拥有过人的智慧。 “所以我想去寻找答案……想去了解我们犯下的错误，想去探究被人隐藏的真相，想去做让自己不会后悔的选择。” “答案……真的还有意义吗？” “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所以我无法给您任何提示……我和您、还有那些已经离开的人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有亲自找出那些问题的答案，才能理解其中究竟有什么意义。” 望着仍然有些神色呆滞，但却似乎重新开始了思考的克丽雅，绛月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 每个人的答案或许都不相同，但只要她们还没有放弃追求那个答案，就一定能够在未来再次相逢。 “殿下，我相信您很快就能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是吗……那绛月老师，请你多多保重。” “嗯，有缘再见，克丽雅。” 于是，一身轻装的贤者离开了曾经留下了诸多美好回忆的梦幻之地，踏上了寻找答案的求知之旅。 …… …… …… 夜晚，未知之地。 男人睁开了双眼，看到的却是挂着灯的陌生帐篷顶。 ……这里是哪？不，自己现在没必要在意这个问题。 “……醒了啊，小家伙。” “啊，我睡了多久？” “六天半。怎么样，已经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体了吗？” 似乎是一直坐在男人身边的某位女性，在他一醒来时就立刻向他搭起了话。 而男人这时也回想起了自己如此沉睡的理由。 “没问题了，虽说突然年轻了二十岁这件事在心理上还有点不太适应，但这个身体现在已经和灵魂完美契合了。” “哈，既然醒了的话，那就出去吃点东西吧……别忘了，还有个意外的小问题需要你解决一下。” 全身都包裹在厚重长袍中、只露出了散乱金发和成熟美貌的女性，对着男人露出了如同猛兽一般狂野又危险的笑容。 不过男人并没有对那位女性的轻佻态度做出任何过度的反应，反而像是在对待长辈一般恭敬地点了点头，随后便爬起身跟着对方钻出了帐篷。 夜晚的星空依然绚丽璀璨动人心魄，不过正在附近燃烧的篝火，却稍稍掩盖了那些美丽的光辉。 一个梳着利落的黑色短切发，长相并不算特别出众的女人正坐在火堆边悠闲地抽着烟，看上去十分享受这百无聊赖的时间。 而另一名身材高挑修长，梳着干练的齐颈短发，面容凛然冷艳的女性，则像是正在冥想一般闭着双眼，不断呼出着平稳的气息。 “呦，醒了啊。吃的东西在那边的锅里，你自己去拿就好了。” “多谢了，不过一会再说。” 在抽烟的女性开口向男人搭话的时候，正在冥想的那名女性立刻睁开了双眼，将视线转移到了男人的身上。 而男人同时意识到了那股不知包含着什么情绪的视线，于是便和对方对视了起来。 “这位陌生的小姐，为何会跟着我们？”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想找机会杀了你吧。” “如果只是想寻仇的话，那就请你尽早离开吧。” 发觉对方并没有开口的意思，男人便走到了篝火的旁边，坐到了不知被谁提前准备好的凳子上。 “我因为一些个人的理由杀了亚伦斯·莫蒂，而你则是那个大少爷的侍从——如果你背叛同伴跟随我们，就只是打算找机会为你的主人报仇的话，那我只能奉劝你不要浪费自己的生命。” “在下，有一个问题想问。” “说吧，不过我并不一定会回答你。” 长相普通的男人此时的表情十分平淡，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但那名神色凛然的女性却先是站起身来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然后便在他面前顺从地单膝跪地，像是仆从一般低下了自己的头。 “主上，能否允许在下继续留在您的身边？” 而她那出乎意料的疑问，却让那古井无波的男人突然愣住了。 “……是这就想要放弃原本的主人了吗？哼，这样脆弱的忠诚心，我可不敢相信啊。” “在下曾经因为诅咒而失去过一次记忆，当时是主上为在下重新刻印了过去的记忆，才让在下得以从虚无中苏醒。” 一边说着自己曾经的经历，女性一边慢慢抬起了头，重新与男人对视了起来。 她的目光之中没有一丝动摇，也不存在任何的迷茫与阴霾。 “为在下重塑记忆的主上，也是记忆的参与者之一。在下只要回忆起那些事，就能清楚地看到主上的身影。” “等等，你的意思是……” “而存在于在下记忆中的主上，其实一直都是您现在的这副样子——所以主上，在下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是您了。” 听到了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之后，男人的脸颊突然就开始抽搐了起来。 ——噗嗤。 刚才还沉默不语观望着两人互动的金发女性突然喷出了明显的窃笑声，而一直在两人身边不远处抽烟的黑发女性此时也捂住了自己的嘴，似乎正在拼命地压制着自己的笑意。 “——哈？什么玩意？我当时竟然给自己留了这么大一个伏笔？”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完整句子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最终还是崩溃了。 而观众们的笑声，也随之变得明亮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姐妹刚才这段你录下来了吗？咱可真是快要笑死了啊！” “当然录下来了，噗呼呼——刚才的演技不错，但是只能给你零分。” “不是，这个……我刚才那个其实是，就是那种……啊算了我认输了！” 像是自爆一样语无伦次的解释了好几句后，男人最终满怀羞耻地抱着头蹲了下去。 从身旁传来的开怀大笑与面前心无旁骛的专注目光，让他再也无法维持之前虚假的伪装，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的一面。 “抱歉，千云……让我先组织一下语言，然后再给你好好解释……” 而另一名当事人，似乎早就对这样的展开有所预期了。 …… “亚伦斯·莫蒂确实死了，他的灵魂已经燃烧殆尽，所以身体也无法继续活动了。所以我在雅音女士的帮助下，用他留下的身体作为素材，重新捏造了一个属于‘我’自己的身体。” “这具身体除了在概念上仍然属于亚伦斯·莫蒂以外，其他的所有表象都和我原本的身体相同——血型、骨架结构、甚至包括遗传因子，都已经改写成了‘我’的信息。” “哦，还有一点不一样的是，‘我’原本的年龄应该是四十岁，但这个身体的年龄受到了根源的影响，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 当尴尬的男人恢复了平静之后，四人便围坐在了篝火前，开始谈论起了那些并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墨千云并不太懂那些晦涩的词汇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她就只是安静地望着男人被篝火照亮的脸，专心的聆听着对方的言语。 她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但正因为这个身体的根源是『已经死去的亚伦斯·莫蒂』，所以这具捏造的身体也丧失了两个重要的机能……那就是成长与传承。” “这个就让咱用简单一点的说法来解释吧——现在这个小家伙既无法变强，也无法留下后代。差不多可以说是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类的可能性吧。” “……雅音女士，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人类的可能性究竟是什么，墨千云并不太理解。 不过她的心中确实有些疑问，想要问问那个看上去和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的男人。 “哈，那种事之后再慢慢说吧。小姑娘，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对吧？” “是的，在下想问主上一个问题。” “那就问吧，不过答案可不一定符合你的预期哦。” 在这样平静的氛围下，原本凶暴又癫狂的煌雅音也变得慵懒了不少。 ——就算是在猎场上所向披靡的母狮，也会有放松的时间。 而坐在另一边安静地点燃了第二根烟的女性，则是好像根本就不想参与这个话题。 “主上，您当时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当时啊……” 男人稍稍回想了一下当时的事，然后便换上了一副十分平淡的表情……就好像是重新戴上了某种面具一样。 “我说的那些话里并没有任何谎言——亚伦斯·莫蒂确实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到这个世界上了。” “……但是您其实并没有死。” “但我也不是亚伦斯·莫蒂……她们喜欢和需要的，是那位虽然无能却又能够引领大家前进的，需要被人簇拥和保护的大少爷。” ——而“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我只是个失败的演员而已，就算继续伪装成那副样子，总有一天也会被她们看穿本质吧。” “所以，与其在最后让所有人被迫迎来失望的结局，还不如在仍有余地的时候就斩断那样的未来。” “毕竟真正的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受人尊敬或是讨人喜欢的要素啊。” 因为这样的回答而瞪大了双眼的墨千云，此时终于理解了煌雅音之前所说的“错误”是什么意思。 ——她们从未真正了解过隐藏在亚伦斯·莫蒂这个角色之下的那个人，实际上拥有着怎样的特质，心中又怀着怎样的愿望。 她们只是一直在将自己期望中的形象强加于那个人的身上，逼迫他更加努力地去扮演那个并不适合自己的角色而已。 “我已经失败过很多次了，这点小事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千云你也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究竟想要追随什么样的人。” ——不，这个男人的身上其实也有异常的地方。 他的心中一定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扭曲——虽然现在还藏在厚重的面具之下，但那份扭曲明显已经侵蚀了他的本质，今后也会继续污染他的灵魂吧。 自己真的能够触及到那么深的地方，然后亲手修正那份扭曲吗？ 墨千云现在并不知晓答案。 “喂，后辈，看样子你应该已经理解了吧？” 这时，一直在旁边抽烟的女性突然开口搭起了话，让思考陷入混乱的墨千云在短暂一怔之后猛然清醒了过来。 “这男人的本质其实麻烦的要死，而你们之前不仅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还把他当成了个必须被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的观赏宠物……简直就是一群白痴。” “那，那是……” “虽然你比其他人行动更果断这一点值得夸奖，但你现在其实也只是站在了起跑线上而已——你如果想要跟上他的脚步，就必须先亲自去看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去确定自己应该站在什么位置，去做什么样的事。” 这仿佛长辈对后辈一般的告诫中并没有任何提示，但墨千云还是立刻就理解了对方言语中隐藏的含义。 虽然一直都没有主动展现过自己，但她其实并不是什么愚钝之人……甚至可能比其他人还要聪颖许多。 “要我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正妻这种位置可是先抢先赢的，你要是不够快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人后来反超喽。” “啊哈哈哈，要是没人能做到这种事的话，那咱就负起责任给小家伙介绍更好的姑娘吧！” “两位女士，就别开我的玩笑了……还是先说说正事吧。” 像是有些不太习惯面对这样的调侃一样，男人先是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然后便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雅音女士，虽然我答应了您的条件，但您还没有告诉我之后要去做什么。” “喔，其实有很多事咱都没有说哦——比如你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必须去做的事情是什么，咱和咱的姐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你的敌人又是些什么人。” 就好像是慈祥的母亲与严厉的导师在对待孩子一般，母狮不知何时站到了男人的背后，伸出了手温柔地抚摸起了他那有些散乱的头发。 “不过这些事今后再慢慢说也没关系，咱现在只希望你能放下过去的那些负担，先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这，这个嘛……至少先告诉我其中一件事也好啊，不然我晚上可是会睡不着觉的。” “真没办法……那就让你看看和你关系最大的一件事吧。姐妹，帮咱一下。” 一直懒散地抽着烟的女性在听到了煌雅音的请求后，便随手打了个响指。 随后，一团像是影子漆黑物质便从地面上凭空升起，在篝火旁组成了一副像是荧幕一样的东西。 “既然你这样要求了，那就好好看看这个吧，小家伙。” ——于是，荧幕便在没有连接任何线路的情况下突然亮了起来。 【预言中的灾难已在各地显现，人类的文明很快便将迎接一次巨大的考验。】 在荧幕中出现的是一座规格巨大的演讲台——而在台上，一名身着奇异神职制服的男人此时正对着台下的听众们高声疾呼着。 【但是，古老的圣约早已为人类指明了通向未来的路！】 【当无端的灾厄即将再次降临于这片大地的时候，神明所选定的勇者便会来到这个世界，拯救所有善良的人类！】 【而现在，那位遵照古老圣约来到此地的勇者，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身边！】 随着那演讲者的奋力呼喊，一个外表平凡、看上去已有些年岁沧桑的男人终于从后方慢步走上了这巨大的舞台。 而当那个男人站到了镜头的正前方，开始向台下挥手致意的时候，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便从观众席中爆发了出来。 【来自异界的伟大勇者啊！请拯救我们的世界，拯救人类的未来吧！】 人们的欢呼最终盖过了所有的声音，而荧幕中的影像也在此刻暂停了下来，让镜头停留在了那位勇者的身上。 但此时正认真地观看荧幕的那个男人，却突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陷入了呆滞之中。 而作为旁观者的墨千云，也和他一样进入了错乱的状态中。 “这，这难道是……” ——因为荧幕中出现的那位被称为“勇者”的人，除了年岁上稍稍有些差别以外，和男人的长相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你的猜测没有错，小家伙。” 虽然语气平和又温柔，但煌雅音的声音依然仿佛像是来自深渊的低语一般，令人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那，就是你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后，还没有来得及真正苏醒，就被心怀不轨的人用某种方法夺走的——” “——你原本的身体。” 第435章 度假的启程 阳光下的温暖气息，让亚伦斯感觉相当清爽。 就算是坐在正高速行驶的敞篷吉普中，迎面吹来的风也并不会让人感觉十分寒冷。 “小家伙，你确定还要用原来的名字吗？” “毕竟我现在这身体在根源上还是属于那个大少爷的，所以名字就暂时不换了……不过姓氏我要改一下，所以现在我的全名应该是——” ——亚伦斯·周。 恢复了前世的样貌、外表还年轻了不少的亚伦斯，最终决定还是暂时使用原本的名字。 因为他不久前刚刚知晓，自己本来的身体在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被人抢走了……所以为了让现在的自己和原本的身体区分开，他就暂时只换上了自己原本的姓氏。 “随便随便，这种事咱也不关心。” 在亚伦斯身边的驾驶席上，一位身着装饰有大量皮带环扣的黑色长袍、戴着头巾和墨镜的金发女性，正用十分豪迈狂野的方式驾驶着这辆吉普车。 虽然这附近的地貌全是遍布碎石的荒野，但这辆高速狂飙的吉普却意外的不怎么颠簸。 为什么他们会有这种异世界风格的载具？亚伦斯其实也不清楚。 “呼……所以我又该叫你什么？好麻烦啊……就叫你小周老板好了。” “大姐您这也太抬举我了吧……” “我觉得还可以，你本来不也干过这个吗？另外叫我大姐或者阿姨都行，我是不会介意的。” 而这时向亚伦斯搭话的，是正慵懒地斜靠在后座车门旁，嘴里叼着点燃的细支卷烟、同样是一副黑袍头巾打扮的朴素女性。 她的外貌在女性中也就只是比普通略好的水平，属于走进人群就会立刻消失不见的那种类型。 “不，叫阿姨就有点……毕竟您叫千云的时候称呼的是后辈，这要是叫您阿姨的话不就……” “不就什么？” “千云不就要变成我小妈了吗！” 这种无聊的玩笑让正在开车的女性大笑了起来，而被调侃的另一位当事人只是微微有些脸红，并没有主动加入到话题中。 “另外我现在已经不是暗翼成员了，所以之前的代号我也不打算用了……喂，前面的那位晨曦大主教，快帮我想个好听的名字出来。” “按咱的印象来说的话——就叫『夜枭』如何，姐妹？” “什么都行……但先说好，我一点都不想加夜班。” 得到了新代号的女性仍然是一副慵懒颓废的模样，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太在意名字的事。 而这个时候，一直端坐在后排另一侧的面色平静凛然的短发女性，终于向着其他人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雅音老师，在下想知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去南边，你们应该知道大陆南边有个挺大的人类国家吧？” “……贸易都市联邦马哈加尔，国土面积占据了大陆五分之一的超级大国。” 虽然亚伦斯之前只有在大陆角落的小帝国活动的经历，但他也专门去了解过这块大陆的基本情况。 从大陆中心的巨型火山克里亚蒂斯南方开始，直到大陆最南端的海岸线——在那温暖又充满水源的巨大平原上，存在着一个由大量人类城邦联合组建而成的国家。 以鼎盛的商业贸易和顶尖的魔法技术而闻名世界的都市群联邦国，马哈加尔， “了解得挺清楚的嘛？那咱就不用解释太多了。” “但是，为什么要去那里？” “咱是想让小家伙去那里度个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当然了，肯定也有其他的原因。” 发现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亚伦斯伸手摸了摸下巴，稍稍思考了一下那个目的地和自己是否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但他就只摸到了细微的胡茬——说明这身体的正常代谢功能还是没问题的。 “你们之前也看到了吧，小家伙本来的身体是被人夺走的。那么假如他并没有碰到这种事的话，又会发生什么呢？” “呃……我会落在其他地方？” “回答正确——那里就是你降临到这个世界时，本来该去的地方。” 因为身体被夺走，所以命运也出现了偏差。 失去了身体的灵魂，最终飘荡到了大陆的一角，获得了新的身份和命运……但那终究是不正常的偏差。 “你本来应该出现在那个国家中，一边慢慢了解这个世界的现状，一边利用自己得到的星之加护迅速成长，然后与觉醒的星之子相遇，共同对抗那些未知的敌人。” “等等……星之子？星之子不是帝国的公主吗？如果我一开始就落在联邦的话，那要怎么才能和隔着半个大陆的她相遇啊？” “啊哈哈哈……小家伙，你觉得星之子就只有那么一个吗？” 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亚伦斯不禁愣了一下。 星之子拥有着操纵星球之力的权能，还能够无限制地获得星球的支援，这样强大的存在就算只有一个都会颠覆人类的常识，若是不止一个的话—— “抱歉，咱的说法有些问题。准确的说，是星之子的『容器』并不只有一个。” 修正了自己的说法后，开着车的女性便继续解释了起来。 “因为星球无法预知被自己召唤来的人会落在什么地方，所以它其实准备了很多的『容器』作为星之子的候补。而当某个『容器』与外来者接触后，那个候补就会觉醒成为真正的星之子。” “所以……是因为我之前在帝国那边，所以公主殿下才会觉醒？” “没错。另外你猜猜这颗星球为了迎接你的到来，究竟准备了多少『容器』？” 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如此被这个世界重视的亚伦斯，根本不知道这个问题究竟该如何回答。 “十，十个？” “啊哈哈哈！你也太低估自己被溺爱的程度了！正确答案是——一百二十八个。” “——哈？不至于要准备这么多吧！” 这片唯一的大陆上总共也就只有三十几个国家，而星之子候补的数量却高达三位数……这意味着每个国家中都至少有三个以上的候补者可能会随时觉醒。 所以无论自己当时降落到哪里，最终都会与在那里觉醒的星之子相遇。 “本来在你降临的时候，离你最近的那个候补就应该会开始觉醒才对——然而你的灵魂和躯体分离了，所以星球也无法准确判断你的位置了。” “原来如此，但克丽雅后来又为什么会觉醒呢？” “哈——因为那个小公主除了接触过你的灵魂以外，还遇到了你的躯体。” ——寻星旅团。 亚伦斯立刻就想起了那个曾经在帝国境内进行了许多秘密活动的组织。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窃取了自己身体的家伙竟然曾经与公主殿下进行过接触……还让她成功完成了觉醒。 而那些人的目的，说不定就是为了借此确定那与身体分离的异界灵魂，究竟流落到了什么地方。 “很惊讶吗？小家伙你最好早点习惯这种事哦。毕竟和你有关的所有‘偶然’，其实都是有缘由的。” “……这就是命运吗。” 在意识到自己今后也不会太轻松时，亚伦斯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436章 交汇之地 当空气的感觉渐渐开始变得温暖湿润的时候，亚伦斯一行人也终于接近了他们的目的地。 ——在巨大的都市联邦马哈加尔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超大规模城市，魔法师公会与冒险者公会的总部、还有世界最高级的魔法学院所在地。 “潘德摩尔，皇冠上的明珠。” “……这也太大了吧？” 亚伦斯原以为自己一行人乘坐的吉普会相当引人瞩目，但当他真的进入了这座城市之后，才发觉自己的担忧根就没有任何意义。 过去曾经去过一次的帝国皇都，和这座城市相比就像个乡下小镇一样。 ——在这里，数十层甚至百层的巨型建筑比比皆是，上下交错的立体交通网络中有各种各样的车辆和魔法飞行器在不断穿梭，看上去十分忙碌。 而路上行人的打扮大多都很夸张，在其他地方并不太常见的异人们在这里也随处可见。 所以亚伦斯他们根本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些都是用魔法……建造起来的吗？” “并不全是。你记得咱以前说过，千年的魔族其实是被人类召唤过来的吧？” 在四人乘坐的吉普车驶上城市的高架桥公路时，对这超现实的来来景象感到惊讶的亚伦斯，不禁向着身边仍是一副不以为然态度的煌雅音发出了感叹。 不过煌雅音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意外。 “那种不讲道理的召唤式之所能够成功，是因为这颗星球的表面本来就存在着一些时空异常的节点。这些节点就算不被人主动干涉，也有概率会连接到其他的世界，” “抱歉，我不是很理解……” “咱说得简单点吧。五十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剧烈的时空震荡，然后某个异世界的一部分区域就和这片土地融合了——所以这座城市的大多数建筑和设施，其实都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不仅仅是人类，甚至连城市竟然都可以穿越——亚伦斯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而眼前的一切也让他知晓了自己的认知有多么狭隘。 不过，煌雅音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她之前一直都在支撑着魔族庇护所的屏障，根本就没有机会来到外界才对……而在距离如此遥远的地方，她又为何会如此了解五十年前发生的事？ “小家伙，咱和姐妹的事之后会找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你现在不用去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喔……那好吧。” 煌雅音拥有着近似于读心的能力——所以亚伦斯的疑问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得到了回答。 “当然，你如果不习惯完全放松的话，也可以先去研究一下‘那东西’该怎么用。” “您说的是这个？” 亚伦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然后一颗被金色星盘环绕的黑暗天球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在手掌的托举中缓慢地旋转了起来。 坐在后座的墨千云是第二次见到这个东西——虽然她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她却从中感觉到了一股浩瀚又沉稳的威压感。 “没错，『星脉天枢』——这东西其实就是化为实体的星之加护，是星球用来保护你的灵魂的力量。”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不能主动使用这力量吗？” “大部分的星之加护其实都在你的身体上，那些力量才是专门用来让你战斗的——但你的身体现在在别人手上。” 星球确实赐予了穿越者强力的加护，但它可没有预料到那个人的身体和灵魂竟然会被分离。 所以亚伦斯本该拥有的远超人类的力量，现在已经被人夺走了。 “而你现在拥有的加护，只能用来保护你的灵魂。不过你要是能完全掌握运用它的方式，也是能在战斗中帮上些忙的。” “具体能做些什么？” “比如为其他人施加屏障，或是暂时让和星球有关的力量沉默下来。” 虽说还是没有任何能够直接伤害到对手的能力，但亚伦斯已经相当满意了。 他现在也就只能勉强激活天球中的力量，在小范围内暂时压制活跃的灵力——如果今后可以掌握更多的用法，那么就算没有任何攻击力，也能在战斗中发挥一些作用。 他已经不想再当一个只能躲在后面的旁观者了。 “那……在下能做些什么？” “你就先跟着我学习点东西吧，后辈。小老板这段时间最需要的还是休息，他现在可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不轻松？我吗？我感觉我没什么问题啊？” 回头接话的亚伦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不过懒散地靠在后座上的夜枭似乎也不打算向他解释。 而墨千云则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亚伦斯的脸，仿佛是想要从那之中寻找出什么一样。 “别看了，你现在还没法看穿他那无意识的伪装……这男人麻烦就麻烦在他平时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是在演戏，等到哪天突然感觉累了，他的情绪就会开始失控，最后‘嘭’的一声把自己炸飞。” “大姐您这话说的跟真的一样……不，也许真是这样？” 亚伦斯稍微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然后就发觉夜枭说的其实一点都没错。 ……她难道也有读心的能力吗？ “不过我可不会教她怎么和你相处，那是她自己的事……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我现在只想找张床好好睡一觉。” “再坚持一会，姐妹，没多远了。” 敞篷吉普在城市中的高架桥上高速行驶的感觉，让亚伦斯不禁回想起了穿越之前的生活。 那时的他虽然一心想要做些什么，但时运却始终没有站在他的一边。就算一路坚持到了四十岁，他也还是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或许自己被选中穿越过来，就是为了弥补过去的那些遗憾？ “答案是什么都无所谓——你必须要先在不断地思考中了解自己的本心，然后才会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选择……咱可不希望你再做自暴自弃的事了，明白了吗。” 煌雅音似乎又看穿了亚伦斯的心思，主动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 而那有些令人意外的温柔语气，就仿佛是母亲在教导年幼的孩子一般，令亚伦斯的心中悄然产生了一股久违的温暖。 “你看见了吧，后辈，这位母爱过剩的妈妈可比你们想象的还难对付……加油吧。” “哎呀姐妹，咱可是很和善的女人，怎么能说咱很难对付呢？” “……你就不否认一下给人当妈那个部分吗。” ——或许家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的感觉。 没能体验过家庭与亲情的墨千云，对这种小小的温馨感根本就毫无任何抵抗力……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要成为那个家庭中的一员。 但，要怎样做才能实现这个愿望呢？ 第437章 新居所 “好了，这里就是咱给你准备的新据点了。” 在城市中穿行了一阵后，煌雅音最终带着亚伦斯几人来到了一座普通的住宅楼前。 不过虽然说是普通，但这栋楼也至少有三十层高……只是比起其他高楼来说相对矮了一些而已。 “咱先去停车——姐妹，你就帮忙带他俩上去吧？” “好好……我也想早点睡觉。” 相比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疲劳感的煌雅音，夜枭明明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精神却显得十分萎靡。 不过她还是十分负责的将亚伦斯和墨千云领进了大楼，走向了楼道尽头的升降梯。 “这东西你以前的世界也有吧，是不是叫电梯？” “确实是……您怎么知道这个词的？” “别用敬语，我不太习惯……我们在之前同步过你脑袋里的那些概念，所以你说什么我们基本都能理解。” 亚伦斯并不知道所谓的同步是什么意思，但他感觉无论是煌雅音还是夜枭，都似乎对自己有着相当深入的了解。 就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事，她们都可以笃定地得出结论。 “这座城市在原先的世界中也是使用电能的，所以各种设施应该和你那个世界的相差不多。” “等等，这里能够发电吗？” “这城市现在使用的是雷魔法阵列制造的替代能源，并不需要专门制造发电机。” 亚伦斯原以为这个世界也有电气工业正在慢慢发展成型，但实际上却仍是魔法的变体。 魔法确实是很方便的东西……不过对于没法使用的人来说就不那么公平了。 “二十三层，就是这里了。” 夜枭领着亚伦斯和墨千云来到了靠近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前，然后伸手从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片，在像是门锁一样的东西上轻轻地刷了一下。 于是，房间的大门就以亚伦斯十分熟悉地方式打开了。 “喂……这其实就是公寓吧？” 映入亚伦斯眼中的，是他前世十分熟悉的、结构狭长但功能齐全的一间公寓房。 因为他前世刚从大学毕业后就在这种类型的房间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才会对在这个世界中看到这样的配置而感到十分惊讶。 厨房在房间尽头靠窗的位置，卫生间则是在大门口，而中间的部分也被分割成了餐厅和卧室——除了面积稍小以外，这里已经足够供两三个人同时居住了。 “差不多吧，不过有个问题我需要先说明一下。” 夜枭随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后，便领着两人先走进了卧室。 这间卧室里不仅有床和衣柜，角落中甚至还有书桌与配套的书柜——若不是面积稍小，这里说不定还能摆下更多的家具。 但亚伦斯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们当时可没想到会有人跟着一起过来，所以你俩暂时就只能住在一个屋里了……还好床还挺大的。” “……主上希望独处的话，在下可以去其他房间。” “不，这时候应该是我把房间让给你才对吧？唉……这下不是麻烦了吗。” 亚伦斯现在确实有些尴尬。 他并不是反感和墨千云共处一室，而是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之前之所以会在所有人面前做那样的了断，就是想要重新审视自己与其他人的关系和距离。 然而自行做出了决断，背弃了同伴的墨千云，现在和他的关系却依然维持着原本的状态。 ——这是不正确的。 “唉……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别绕圈子。把问题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解决。” “……千云，我虽然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但你可能还没有完全理解。” 因为这确实关系到自己之后的生活，所以亚伦斯也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向着两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的我并不是以前你选择追随的那个人——那个大少爷有自己的欲望和性格，所以才会做出独特的选择……但我并不是他。” 就算依然在使用那位大少爷的名字，亚伦斯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扮演那个人了、 “我本人并不是贵族，所以我也没有贵族的傲慢和贪婪。如果你是因为那位大少爷的个人魅力而选择追随我的话，那我只能告诉你——” “主上……” “——那样的话，你今后肯定会后悔的。” 那是十分单纯的抗拒和排斥。 墨千云并非愚钝之人——在听到亚伦斯的告诫后，她就立刻理解了他那话语之中隐藏的意思。 现在的亚伦斯并不需要任何人侍奉，也不打算当他人的领导者或指引者。 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失去他人的尊敬，也不在意今后会不会被人追随。 ——他，在有意地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我希望你能在排除所有干扰的情况下，认真思考自己的真实想法。而不是困在过去的联系中，扼杀自己的本心。” “……在下的，本心。” “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做出会让自己后悔一生的选择。” 在一边观望着这别扭又尴尬的场景的夜枭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烟，房间的大门便又被另一个人打开了。 “抱歉抱歉，咱来晚了，刚才去换了身衣服。哦？发生了什么事吗？” 于是，不知何时已经换下了神职修女的装扮、穿上了一套普通的黑色衬衫与长裤的煌雅音，也进入了这个已经显得有点拥挤的房间中。 不过她刚一进门，就立刻闻到了房间中弥漫的尴尬气息。 “小丫头，咱之前可是说过，你们其实都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虽然你跟着小家伙一起过来了，但这并不代表你已经知晓了自己之前错在何处。” “雅音老师，在下……” “而现在你面前恰好就有一个机会——先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什么，然后再把答案告诉他。” 在稍稍提点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墨千云后，煌雅音立刻便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亚伦斯，还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小家伙，你跟咱先出来一下，咱有几件重要的事要先交代给你。” 第438章 命运的偏差 “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来吧。” “好吧……我先和雅音女士出去一趟，房间的事一会再讨论。” 在煌雅音略显强硬地将亚伦斯带出了房间后，夜枭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将手中的卷烟插回了烟盒中。 而墨千云此时则是沉默了下来，开始思考起了亚伦斯刚才的所说的话。 ——他为何要说出那样的话？ 墨千云当然能读懂亚伦斯的意思，但她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缘由。 亚伦斯为什么要这样和自己保持距离？自己就算不能成为助力，也至少还有“女性”这一特质可以用来排解欲望。 而且自己并不介意被亚伦斯“使用”——之前自己虽然并不会主动提及那些事，但那只是为了不妨碍其他人而已。 现在她才是唯一一个选择追随亚伦斯的人……但亚伦斯却在刻意疏远她。 这到底是为什么？ “唉……我没办法给你提示，后辈，这个问题你只能靠自己去寻找答案。” 就好像已经看透了墨千云的心中所想一样，夜枭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留给你还有其他人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那母狮子为什么要带小老板来这里吗？” 突然改变了话题的夜枭，让墨千云的思考一下子变得混乱了起来。 为什么要来这里？ 之前他们聊天时似乎说过，这里才是亚伦斯正常穿越时应该来到的地方——但由于身体被人夺走，他的灵魂才会一路飘泊到半个大陆外的帝国，最终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中苏醒。 而现在，煌雅音把亚伦斯带回了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 “——是命运。” “在下……不太明白。” “那我说的简单一点吧——他在原本的命运中，根本就不会和你们相遇。” 墨千云一下子就被点醒了。 如果亚伦斯是正常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么他根本就不会和之前的那些人产生任何交集。 他之所以会认识卡琳夏叶、让蛛樱获得人类的身体、与公主和贤者建立亲密的联系、最后接触自己……是因为他的命运其实是被名为亚伦斯·莫蒂的人扭曲了。 ……她们的命运和因缘，本来应该只是与那个大少爷相连的。 “因为命运出现了偏差，所以正确的事象并没有开始演进——他登上了错误的舞台，扮演了错误的角色。而他自己本该去表演的剧目，却因为缺少演员而无法正常开幕。” “那么，我们其实是……” “现在他回到了正确的舞台上，所以正确的剧目很快也要开始了。” 聪慧的墨千云立刻就理解了夜枭话中的含义。 现在的亚伦斯，即将开始在原本应当登场的舞台上，扮演正确的角色。 所以他身边很快就会出现本该和他同台的其他演员，让这正确的剧目按照原本的走向开始演出。 而不属于这个舞台的人，是没有资格和他同台表演的。 “你们确实还有些时间……他的命运已经被扭曲的部分不会那么快复原，而延迟开演的舞台现在也找到了替代者。” 所以，能够思考、踌躇和行动的时间其实不剩多少了。 一旦命运被虚无缥缈的修正力纠正，那么亚伦斯就会踏上真正属于自己的舞台。 而那时，墨千云和还未知晓这件事的其他人，也会彻底失去和亚伦斯之间的因缘与连结。 “那，前辈你们又是如何看待主上的？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我们的事，之后有合适的时机会告诉你们的。” 说到这里，夜枭的语气突然发生了变化。 懒散随意的态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则是仿佛像是深渊之底的无边晦暗。 “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被选定的见证者，我们无法参与或干涉他的命运，但却可以帮他清理掉不必要的障碍。” 墨千云当然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如果她无法抓住这个很可能转瞬即逝的机会，那么她就会成为亚伦斯前进的累赘和阻碍。 只有在限定的时间内找到那个唯一的答案，才能获得和他同台登场的资格——而在这件事上，她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所以，如果不想被丢下的话，就不要耽搁太久……明白了吧。” 原本还认为自己应该有些机会的墨千云，此时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留给她的时间，究竟还剩多少呢？ …… “……命运啊，我其实不太信这东西的。” “哈，你倒也不用想的那么严肃，就理解成一种到了某个时间就必然会发生的现象吧。” 而此时在走廊中的亚伦斯和煌雅音，其实也在聊相同的事情。 “你现在回到了自己原本该来的地方，所以那些本该在正确的路线中和你产生联系的人，也会就此开始和你构筑新的关系。” “呃……就好像是一开始走了个分支路线，现在又回到了主线一样？” 亚伦斯并不是不理解这个概念，他也确实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什么牵引着一样。 他只是不太喜欢这种被人操纵的感觉而已。 “咱和姐妹的工作，只是负责把你带回到正确的路线上来。至于你会做什么选择，那就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我的选择不同，结局也会不同吗？” “当然喽——咱可以先告诉你的是，在这条路线上，你能活下来的结局大概也就只占百分之一而已。” 这个概率未免有些过于苛刻了——不过亚伦斯却并不太在意这件事。 “成功的话就是胜利，失败的话也不过就是解脱而已……这不是稳赚不赔吗？” 因为他对那些坏结局根本就没有任何恐惧。 “咱不会干涉你的选择，只会在正式开演之前教你一些东西。这条路究竟要如何去走，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 此时的煌雅音，望向亚伦斯的目光之中就只有慈爱和期盼。 她只是希望这个和自己有缘的孩子能够走的更远一些而已——如果可能的话，也希望他能够拥有一个无悔的人生。 ——这也是那位曾经改变了她命运的师傅，传承给她的东西。 “希望这一次，你的手里能够确实握住什么吧。” 第439章 一如既往 “不过嘛，那些事等之后发生了再说也不迟。你就先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吧。”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你觉得做什么能让你安心一点的话，就去做好了。” 在和煌雅音简单交流之后，亚伦斯也理解了自己的现状。 他已经错过了剧目的开演时间——如果想要登上舞台，就只能等待下一幕正式开演的时候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他必须先做好登台的准备才行。 “对了，这个东西——和你那个世界的应该差不多吧，算是这座城市的身份证明和日常用品。”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煌雅音从裤子口袋中拿出了一块让让亚伦斯似曾相识的小型机器。 那十分熟悉的全面型屏幕和略显沉重的手感，让一下子回想起了前世记忆的亚伦斯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不就是手机吗！ “因为没有可以匹配的信息网络，所以这东西目前只能当做身份证明来用。没有这东西的话，很多需要验证身份的地方你是进不去的。” “唔……就只有这些功能？” “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文明造物，所以魔法师公会也搞不清楚其中运行的原理，现在就只能仿制出只有外形很像的东西而已。” 原以为自己能在异世界也过上便利的生活，结果却只是空欢喜一场——亚伦斯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然后比就把那像是“手机”一样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裤袋。 不过煌雅音是什么时候做好这些准备的？ “咱是从你那边离开后就先来了这里，在这边都安排妥当后才回去的。至于咱为什么要提前来这里，之后找机会再告诉你吧。” 煌雅音和夜枭似乎早就获得了许多额外的信息，她们的视角很可能比其他人高上很多。 不过现在她们并不想解释这件事，所以亚伦斯也很识趣地没有追问。 “好了，你就先回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吧。不过咱只提醒你一句——你要留下或是甩掉那个小丫头都没关系，但是在做决定之前，最好先听听她的想法。” “……她要是能乖乖离开就好了啊。” 煌雅音对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太大兴趣，所以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而亚伦斯这时候也不再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了——毕竟自己才刚刚开始适应这个新的身体，之后还要尽快熟悉新的环境才行。 所以在那之前，自己必须先把麻烦的问题解决掉才行。 …… “不好意思，聊的稍微长了点。”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亚伦斯便看到正靠在厨房的窗户上抽烟的夜枭向他招了招手。 这位从外表到习惯都很朴素的女性，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如果不专门去关注的话，很快就会被人遗忘”的那种类型。 考虑到她之前一直都在做谍报工作，这样的特质或许也是一种伪装。 “聊完了？那就赶紧解决一下这边的事。” “这边啊……” 顺着夜枭手指指向的位置，亚伦斯看到了正端坐在餐桌旁冥想的墨千云。 这位在过去以绝对的忠诚侍奉着亚伦斯·莫蒂的女剑客，为何会在知晓了自己并非那个人后，仍然选择了追随自己呢？ 她真的认真思考过这些事吗？还是仅凭着直觉和一时冲动就做出了决定呢？ “咳……那个，能打扰一下吗，墨千云小姐？” 为了尽可能避免感情上的干扰，亚伦斯甚至对墨千云用起了公事公办的口吻。 虽然他并不知道墨千云会说什么，但他已经抱定了主意——只要墨千云还会提及主从关系之类的事，他就会主动切断这个关系，将双方从错误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他并不是亚伦斯·莫蒂，也不想再扮演那个角色了。 “在，您找在下有事吗？” “确实有事……我现在必须要和你讨论一个重要的问题。” 亚伦斯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餐桌的另一边——而他这时也注意到了一个很微妙的细节。 墨千云并没有像过去一样主动起身恭敬地迎接他的到来，而是始终保持着平静地态度端坐在餐桌旁，甚至还毫无顾忌地直视着他的脸。 “请您先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我不希望你把我当成亚伦斯·莫蒂一样追随，虽然现在的我暂时借用了他的名字，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像他一样对待你。” 为了不让墨千云受到情感的干扰，亚伦斯故意把话说的相当难听。 他并不是毫不留恋过去的因缘，而是不希望真实的自己令对方幻灭——与其在未来感到后悔，不如现在就各奔前路更好。 这当然会非常痛苦……但亚伦斯早就已经习惯了。 “所以，请你不要把我当成你的主上……我不打算继续欺骗你，但也不会回应你对那个人的感情。你明白了吗？” “在下……明白了。” 墨千云微微垂下了头，似乎是对亚伦斯的话语感到了悲伤。 但还没等亚伦斯想好该如何劝她放弃自己，墨千云却突然再次抬起了头，和他对视了起来。 ——而那张秀美凛然的俏脸上，此时也露出了坚定的表情。 “在下过去所侍奉的主上已经死了……所以现在的在下，就只是一名无家可归的流浪佣兵而已。” “啊……没错，大概就是这样？” “而在下若是想要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就必须要再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才行。但是在下现在既没有可以认定实力的凭证，也没有能够被人承认的正式身份。” 出乎亚伦斯意料的是，过去几乎从不主动表达自我的墨千云，此时却有条有理又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在下如果不想流落街头的话，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说到这里，墨千云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向着还没缓过神来的亚伦斯深深地弯下了腰。 “在下过去学过很多东西，无论是家务、文书工作和安保任务都有能力胜任！所以在下希望您能雇佣在下为您工作，亚伦斯·周先生！” “——哈？不是？怎么回事？哎你这……不对吧！怎么还有这招啊！” “如果您觉得不放心的话，可以和在下签订正式的雇佣合同！另外在下对工资没有要求，能管吃住就足够了！” 在亚伦斯因为这意外的回应而不知所措时，厨房那边突然传来了“噗嗤”的窃笑声——而这时刚刚走进屋子的煌雅音，也露出了略显意外的表情。 “唔，看来咱好像也不用太操心啊……小家伙，你的新公司还没开业就已经招到新员工了吗？” “我可没打算开公司！所以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可恶！我还真需要！” 正因为亚伦斯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一个人能够办到的事情依然很有限。所以如果能够找到愿意和自己合作的人，他是绝对不能轻易放手的。 于是，他现在就完全找不出任何理由来拒绝墨千云的请求了——人家不仅没打算纠结过去的事，还打算和现在的他签订新的雇佣协议……最关键的是自己一时半会根本就找不到比她能力更强的人！ 而且就算现在自己下狠心拒绝她再把她赶出去……以这姑娘那过度耿直的劲，到了明天她肯定会开始天天来自己这边应聘！ “……好吧，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虽说亚伦斯并没有期望过这样的发展，但他也不想轻易否定其他人的觉悟——既然墨千云已经决定抛弃过去的因缘与他重新建立新的联系，那他也必须要给出对等的回应才行。 正因为自己不会对过去的事太过计较，所以才能一次又一次从失败中爬起来继续前进。 ——而这次也是一样的。 “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亚伦斯·莫蒂，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像他那样对待你——那么你在已经知晓了这个前提的情况下，仍要接受一份没有保证的雇佣协议，成为我的随从和部下吗？” “当在下向曾经的同伴举刀的那一刻，在下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不知为何，此时亚伦斯只感觉自己心中某些坚硬晦暗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但那感觉转瞬之后便完全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到任何痕迹了。 “……那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第440章 未变的日常 “这边的物价浮动真大啊……就只隔一个街区，食品价格就有三成的差距吗。” “雅音老师提供的生活经费非常充裕，所以先生您不用太过计较价格的问题。” 在陌生的城市中正式开始了新生活的亚伦斯，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就是如何生存。 由于正式登台的时间还没有完全确定，所以煌雅音专门给他准备了数额相当庞大的启动资金，供他在这段时间随意使用。 而之所以会做这样的准备，是因为在煌雅音原本的计划中，独自一个人在这边生活的亚伦斯必须要有试错的成本。 不过现在的亚伦斯身边，却有一位几乎万能的下属。 “这块肉的质量不错，价格也比之前看见的那些更便宜……应该是某种魔兽的肉吧？” “小姑娘好眼力啊……这是岩土鸡的胸肉，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除土腥味，所以不太好卖。你们要的话，给你们算便宜点。” “那就要这块吧，请帮在下包起来。” ——这感觉怎么就跟逛菜市场一样？ 体验着似曾相识的购物过程，亚伦斯一时间只觉得有些恍惚。 墨千云今天的打扮十分朴素——普通的黑色长袖连衣裙搭配紧身裤袜与短皮靴，看上去根本就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只要一回到家，她就会立刻再套上一件白色的围裙，把这套简单的衣服直接变成十分传统的黑白女仆装……而且她甚至还专门为此买了一个发箍。 ——另说这套装扮其实亚伦斯过去就已经见过了，不过那时他身边一般都有其他人在，所以很少能有机会看到这种打扮的墨千云。 “您还有日用品的需求吗？在下觉得应该已经买齐了。” “我是没有了……你需要买自己用的东西吗？” “在下已经拜托雅音老师和夜枭前辈去买了，她们回来的时候会顺便带过来。” 煌雅音和夜枭在帮着亚伦斯安顿之后就离开了——虽然她们住的房间就在隔壁，但她们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出现在那里。 而亚伦斯很清楚她们应该是在帮自己做着什么准备，所以也不打算主动过问。 “好吧，那就回去吧。” 在过去的时候，墨千云就时常会去各个地方帮忙。 无论是在办公室还是厨房或是其他部门，她都能够发挥出平均之上的水平和效率，大幅降低其他人的工作量。 而当时的亚伦斯之所以没能和她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一部分也是因为她经常会被各个部门拉去帮忙，根本没有多少私人时间。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用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对了，你还打算去魔法师公会吗？我记得你说当时没能拿到魔法师的认证资格……” “在下已经找到合适的工作了，那种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 “哦……好吧，那就不用去了。” 亚伦斯这些天明显感觉到，墨千云的性格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前的她并不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更像是一把只会按照主人的意志斩杀敌人的武器——但现在，她却慢慢地显露出了聪颖贤淑的本质。 亚伦斯觉得这是个好事，但同时又有点难以把握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 “先生，今天雅音老师和夜枭前辈也会回来吃饭，所以晚饭时间可能会稍晚一些。” “好……不是，这种事你不用专门告诉我吧？” “在下是和您签订了契约才获得了稳定的住所，所以和您相关的事是绝对不能有任何怠慢的。” 亚伦斯决定收回前言……因为这姑娘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所有事都严肃认真过头了。 不过这样熟悉的感觉，其实也还是挺好的。 …… “喔，今天是小丫头负责做饭啊，那咱可要好好喝一杯了。” “我先睡会，好了叫我……呼。” 当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煌雅音和夜枭也回到了公寓里。 她们两个今天应该是又在外面跑了好久——因为夜枭一回来就立刻瘫在了餐厅的沙发上，摆出了一副完全懒得动的姿势。 她不喜欢工作这件事，看来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您今天去做什么了，女士？” “咱已经找到你接下来该去的地方了……一会吃饭的时候再细说。” 煌雅音和夜枭早就已经不再是修女长袍加头巾的装扮，而是换上了长袖外套与长裤皮靴，像是摩托车手一样的服装。 因为这座城市里经常能见到身穿奇装异服的人，所以她们这样的打扮反而显得十分低调。 “雅音老师，前辈，晚饭已经好了。” 稍微等了一小会后，十分自然地身着女仆装的墨千云便端着炖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在下过去四处流浪时，曾经料理过很多种类的魔兽……所以大部分低级魔兽的肉类，在下都知道该如何处理。” “哎呀，咱当年倒也吃过不少魔兽。不过高级魔兽大多都会用魔力强化身体，所以那些肉可是相当难吃的。” “你们那到底是什么生活啊……” 因为亚伦斯依然无法战斗，也没有独自一人在外生存的经历，所以他根本就无法想象墨千云和煌雅音过去的生活。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个世界并没有让他也体会这种艰辛的生活，或许已经算是一种幸运了。 “嗯，味道不错……帮咱拿瓶酒，就在厨房的冷柜里。” “您的酒为什么会放我这边啊……” “当然是因为这间房子之前是咱在住啊。” 从墨千云手中接过了棕色的酒瓶后，煌雅音便豪爽地拔开盖子直接喝了起来。 亚伦斯虽然不是不会喝酒，但除非是遇到必要情况，否则他是不会主动去喝的。 他不太喜欢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也不希望对别人随意露出自己隐藏的一面。 “哈——痛快。就算是过了一千年，这种感觉还是让咱欲罢不能啊！” 虽然外表是个成熟艳丽的金发美女，但煌雅音的各种表现却会让人下意识忽略掉她的魅力——或许她这是故意为之，又或许是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女性身份。 “好了小家伙，刚才的事咱就先说结论吧——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去的地方是潘德摩尔的魔法师学院。” “啥？让我这时候去上学吗？我可什么魔法都不会啊？” “如果你是正常来到这个世界的话，应该早就成为那里的学生了。” 如果原本的身体还在的话，那么在星之加护的作用下获得超规格天赋和能力的亚伦斯，只需小小努力一番就能够成为学院的新星。 但现在的他既没有任何魔法天赋，失去了成长性的身体也无法获得和魔法相关的任何能力。 “不过咱可没说让你入学——按咱的估计，你只要去那里晃悠几次，停滞的命运应该就会开始运转。” “哦，原来是让我去触发剧情啊……” “啊哈哈哈！就是这样，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听到了这种有些脱离现实的说法，亚伦斯不禁翻了个白眼。 而煌雅音倒是没有在意他的反应，而是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像是卡片一样的东西，摆到了桌子上。 “虽然现在的你没法成为那里的学生，但学院的图书馆和一些基础设施都是对外开放的。你只要拿着这个出入证去里面逛逛，应该就能看到那些‘你本来该遇到的人’。” 如果命运没有被扭曲的话，亚伦斯本该在那个学院中过上不一样的生活——但现在，他只能以观众的身份去接近那个舞台了。 “另外，你要是在那里发现了合适的姑娘，也可以大胆地追求一下，咱和姐妹都会想办法支持你的。” “呃……那个就算了吧。另外如果我真的要在那种学校上学的话，我肯定是要去追漂亮的女教师啊？没见过世面又容易喜新厌旧的小姑娘，肯定没有社会经验丰富又有结婚压力的老师好吧？” 这突如其来的自爆式发言让正在用餐的其他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便同时向桌旁唯一的男人投去了怪异的眼神。 而原本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亚伦斯，这时也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 “……抱歉，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唔……姐妹，刚才那句话你录下来没有？” “录得清清楚楚，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放给想听的人听的。” 当亚伦斯发觉自己随口说出的暴言似乎马上就要变成黑历史的时候，他的脸颊也不禁开始尴尬地抽搐了起来。 “两位前辈，能不能……不要再录这种东西了？” “啊哈哈哈——小家伙，你既然敢把自己的愿望说出来，就不要怕被别人知道嘛！而且说不定这个愿望之后就真的实现了呢！” “它要是真实现了才更麻烦吧！喂！拜托你们把刚才那个删掉——” 虽然不知道那种奇怪的愿望会不会实现，但亚伦斯的黑历史今天确实又多了一条。 第441章 魔法师公会 第441章 魔法师公会 ——三十年前，魔法师公会正式将总部迁入了潘德摩尔。 三百年前正式建立的魔法师公会起初并没有什么特权，只是为了让在大陆各地闯荡的魔法师们，能够拥有相互交流的平台的一个松散的组织。 不过在两百年前某一天，魔法师公会在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大陆上最有权势的组织。 ——因为他们对外公开发布了将灵力转化为各种魔法的技术。 原本被视为无用之物的灵力矿石立刻成为了宝贵的魔力之源，而能够编译魔法阵列的魔法师也成为了各国炙手可热的重要人才。 靠着这个颠覆性的技术，魔法师公会的管理者迅速成为了各国的座上宾……但奇怪的是，他们对这个技术的起源不知为何讳莫如深，从来都没有对外人提及过。 在这样的状况下，一个无法验证的传言便在大陆各地流传了起来。 ——这项颠覆人类文明的技术，实际上是由一位不愿留下姓名的“魔道贤者”开发出来的。 那个人是为了让全大陆的人类都能享受到这项技术带来的福音，才会选择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委托给魔法师公会的。 由于魔法师公会一直都没有否认这个传言，所以人们也渐渐地将其视为了真相。 ……或许真相就是如此？ …… 因为潘德摩尔是个不受约束的自由都市，所以魔法师公会才会将总部迁入这里。 魔法师公会的一大原则就是不会介入任何国家的政治事务和争端——虽然魔法师们可能会分属不同的势力，但作为权威机构的公会必须要保持中立才行。 换句话说，或许只是目前还没有任何势力能开出让他们心仪的价码。 “我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来着？二十年前吗？” 虽然现在诸如职业等级认定和信息交流之类的工作，各地的分会都可以自行承办。但魔法师公会总部依然承担着一项重要的职责。 ——凡是到达了五级的魔法师，都必须来总部进行专门的登记和测试，才能获得正式的等级认定。 但令人遗憾的是，魔法师的数量远比斗气战士要少，而五级这种高阶等级更是万中无一……而真正到达了那个等级的魔法师，也不会太在意什么等级和名声。 所以这项规定从数十年前正式发布到至今为止，公会详细掌握信息的五级魔法师依然没能超过三位数。 “欢迎光临魔法师公会总会，您是要进行等级认定还是想要出售自己的研究成果？” 而今天的总会柜台处，强装笑脸的柜台办事员们依然在迎接着不自量力地跑来申请登记认定的低级魔法师们。 “不，我是来找公会长的，就是那个叫玛莫尔的家伙。” 年轻的女性柜台办事员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种无理的要求了。 虽然只能在前台工作的她只不过是个三级的魔法师而已，但对于这种每隔半个月就可能会出现那么一次的无理取闹者，她每次都想直接用一颗火球把对方轰出去。 “您有预约吗？公会长事务繁忙，不会见没有预约的客人。” 不过当她不耐烦地抬起头来望向来者时，看到的却足以令人心神一滞的惊世容颜。 ——那是一位留着整齐柔顺的绛紫色长发，面容成熟妖艳又颇具知性魅力的美人。 贴身的白色的骑士礼服与单肩披风不仅凸显了她那优美的身体线条，也让她的气质显得更加沉稳庄重——要是再仔细观察一下还会发现，周围正有不少男人在有意无意地向这边偷看。 这样的美女为何要来找公会长那个老头子？ “预约？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规定？” “抱歉……这个规则是会长大人亲自制定的。” 虽然对这位漂亮的来访者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但女柜员也没办法随意打破公会长的规定。 而这个时候，一直在附近蠢蠢欲动的男人中的其中一个，终于壮着胆子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凑了上来。 “打扰了，美丽的女士。那个有怪癖的公会长一直都是这样的，如果你真的找他有事的话可以先告诉我，我会在下次和他见面时代为转达。” 一直维持着虚假微笑的女柜员当然认识那个男人——那是马哈加尔联邦内的某座城市的城主之子。 虽然他只是个四级的魔法师而已，但却时不时就会来这里尝试与公会长攀上关系……公会长之所以会制定预约会见的规则，其实就是不想每天都和这种人见面。 不过由于他的家族经常会为公会提供资金援助，所以公会长偶尔还是会和他见上一面，稍微联络一下感情。 “不是我自夸，在这座城市里能有资格预约那位公会长见面的的人，大概两只手就数得出来。所以美丽的女士如果不嫌弃的话，可否与我先闲叙一二？” 女柜员当然知道，男人明显是看上了女性的美貌——不过那男人确实有着这样做的底气。 外表尚可家世不错，实力也是中坚水平，这种水平的男人确实能够引来不少女性的目光……而他现在也不是单纯在搭讪，而是确实有能力帮助那位女性解决问题。 所以接下来，这个男人估计就要顺理成章地将这位美女带走了。 “哦对了，我正好知道一家适合谈话的店，如果可以的话，请……” “——滚。” 但女性却一边维持着温柔的微笑，一边给出了十分简单粗暴的回应。 “什……我可是卡尔莫拉的下任城主！你怎么能这样——” ——轰！ 就好像是闪电突然在身边劈下一般，眩目的闪光在瞬间便夺去了所有人的视野。 随后，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与震荡便沿着闪光的轨迹传了过来，让已经头晕目眩的众人耳朵里也发出了爆裂般的尖啸。 ……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 女柜员花了好久的时间才从令人恶心的视野虚晃与剧烈耳鸣中恢复了过来。 然而她刚回过神就惊愕地发现，刚才那个前来搭讪的男人此时已经浑身焦黑倒在了地上，身体还止不住地疯狂抽搐着。 那凄惨的模样就好像是……被从天而降的轰雷直接击中了一样！ “真不好意思，我刚才的说法可能有些问题——” 而自己面前那原本温柔又知性的美丽女性，此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露出了自己隐藏的非人特征。 她的头上不知何时显现出了一对闪烁着深紫色雷光的树枝形长角，身体后方也长出了一根包覆着鳞片的纤细长尾。 ……而更为恐怖的，是那对不知何时变为了完全的赤红色，瞳孔也拉伸成了狭长形的，正在睥睨一切的凶恶蛇眸。 “所以我就重新说一次吧——现在让玛莫尔那个臭小鬼立刻滚下来见我，否则今天谁也别想站着离开这里……听·懂·了·吗？” 那平静和煦的声音不知为何就仿佛沉闷的雷鸣一般，让所有人的心脏都开始麻痹了起来。 啊，原来如此……那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女人，更像是披着人类的外皮，正在寻找猎物的—— 龙。 “救，救命！咿呀啊啊啊啊——” 在那远超阈限的恐惧之中，已经失去了正常思考能力的女柜员终于在本能的驱使下，发出了凄厉狂乱的尖叫。 第442章 狂雷 第442章 狂雷 魔法师公会长玛莫尔·克劳迪，今年已经一百三十岁了。 由于五级战士和魔法师的寿命基本都会延长到两百年以上，所以现在的玛莫尔外表看上去也就只有六十多岁的程度——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他就是个和蔼可亲的普通老头。 而这样具有欺骗性的外表，也让他在和其他人交涉时获得了不少优势。 不过由于他从年轻时就开始与上一代公会长共事，他也因此知晓了公会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比如，当时公会向全世界推广的魔源石技术，其实是从某个人手中抢来的。 “这些秘密绝对不能对世人公开……否则我们就完了。” 靠着常年积累的权势和威望，玛莫尔一直守护着魔法师公会在大陆上的超然地位……虽然他有时候也会担心有人突然跑来砸场子，但幸运的是，这几十年来并没有人敢在这座城市里干出这种愚蠢的事。 不过今天，他的运气到头了。 ——轰！ 那是雷鸣的声音。 站在最高层的办公室中的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大楼的下层传来的剧烈震荡。 有人在接待大厅里释放了高级魔法？！不，不对，这栋大楼早就配置了能够削弱魔法强度的结界，没有人能够在这里释放出超过三级的魔法。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轰！ 还没等玛莫尔反应过来，第二道雷声便接踵而至了。 整栋大楼再次震动了起来，就连窗户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刺耳声。而玛莫尔也是突然一个踉跄，差一点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堂堂公会长怎么能被这种震动击倒！不对，自己必须立刻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于是，强忍着恼怒和羞耻感的玛莫尔立刻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熟练地释放出了漂浮用的风魔法，让自己的身体快速移动了起来。 ——轰！轰！轰！ 然而那震天动地的雷鸣之声却并未停息，反而还愈发剧烈了起来。 ……这栋楼会不会突然塌掉？ 已经被连续不断地雷声震得头昏脑涨的玛莫尔，这时也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他开始仔细思考这种可能性的发生概率，他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一楼。 “什么人竟敢在魔法师公会里闹事！让老夫见识——” 然而当他推开了接待大厅的大门时，眼前所见的一切却让他的大脑停止了运转。 …… ——这里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 被雷电反复轰击过的空气散发着剧烈的恶臭，还掺杂着一股十分呛人的焦糊味。 那些负责维护大厅秩序的守卫们全部都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而他们到处都是焦黑痕迹的身体此时仍在止不住地抽搐着。 而其他的人不是抱着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就是被仍在闪烁的雷光拘束吸附到了天花板或是墙上，完全失去了自由活动的能力。 “这，这是……” 玛莫尔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了防止不怀好意的人跑来总部大楼闹事，接待大厅中的魔法结界一直都是全天运转的——那特殊的结界不仅能够压制魔法的威力，还能干扰魔法师的集中力。 就算是身为公会长的自己，也无法在这个特殊的结界中释放出四级以上的魔法……但眼前的这副惨状，绝不是低级魔法就可以制造出来的。 “嚯——好久不见了，小鬼。” 在听到似曾相识又十分陌生的声音后，玛莫尔的身体瞬间便像是被电流窜过了一样，开始住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大脑中甚至产生了自己正站在翻卷雷云中的错觉。 “你你你，你是——怎么可能！？” 而当他看清了那个唯一正常站立在大厅中的女人的模样时，他那原本已经停滞的大脑便立刻陷入了更加浑浊的恐怖中。 ——玛莫尔当然认识那个女人。 “上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是二十年前吗？我有点记不清了呢。” 就算是和之前相比多出了奇怪的角和尾巴，他也绝不会认错那张脸……因为那个人就是足以动摇破坏魔法师公会根基的，历代公会长都无法掌控的最大威胁。 ——『魔道贤者』，紫绛月。 …… 这位不知究竟活过了多少年月的古代魔法师，曾经多次造访过魔法师公会。 虽然她在很早之前就晋升到了禁忌阶位，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但与之对应的，魔法自那以后也无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了。 为了弥补自己的缺陷，她独自开发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魔导技术——而在与特殊的体术相互结合后，就算无法使用魔法，她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对抗魔法师。 两百年前，当时的魔法师公会长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伎俩，从她的手中骗走了将灵力转化为魔力的技术……自那之后，她每隔几年就会跑来公会总部，用一些恼人的小道具对公会进行报复。 ……原本应该就只是这样而已。 “你的眼睛是瞎了吗？你应该看到我头上的东西了吧？嗯……因为解释起来也很麻烦，所以你就理解成，我已经又一次进阶了。” “又……一次？你……难道恢复了魔法——” “这可不是魔法。” 一道闪电突然从贤者的手中甩出，宛如投射而出的长矛一般擦过了玛莫尔的耳畔，将一撮白色的头发瞬间烧得焦黑——而这也让这位公会长立刻浑身颤抖了起来。 ……自己从进来开始就悄悄撑起的魔法屏障，竟然完全无法阻挡那道雷光？ “你，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对我动手，魔法师公会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太高看自己了，我要是真想动手的话，你现在已经和地上那堆玩意一样了。” 贤者随手指向了旁边地上的一团像是人类的焦黑物体，而这也让玛莫尔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人类若是在暴风雨中连续遭受数次雷击，应该就会变成那种样子吧。 “我不想耽误太长时间，所以小鬼你听好了——你现在立刻亲手写一张给潘德摩尔魔法学院的推荐函给我。我需要一个学院客座讲师的身份，顺便还有禁书库的出入权限。” “那，那种事我可做不……” “你如果想后面几十年都只能躺在床上度过的话，那我也可以成全你。” 玛莫尔活了很多年，当然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乖乖低头……面前那只有外表像是女人的怪物，根本就不是自己这种人可以匹敌的。 所以他立刻就放弃了自己身为魔法师的尊严，向着那恐怖的雷暴摆出了臣服的姿态。 “我，我马上就写！请放心！我一定会让贤者大人顺利地进入学院的！” 第443章 原本的舞台 第443章 原本的舞台 虽说是魔法学院，但潘德摩尔的学院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实力。 这所学院只是因为“和魔法师公会有直接联系”才名声在外的，实际上学院的毕业生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拥有强大的实力，也不会被公会雇佣成为正式职员。 不过在知情者眼中，这所学院还是有不可忽视的价值的。 “——因为那学院里有座禁书库。” 由于魔法师公会从成立开始就一直在收集着各种和魔法有关的物件和信息，所以在学院的禁书库中，无论是千年之前的失落历史还是早已失传的古代魔法，都有被留存下来的可能性。 不过魔法师公会也很清楚，有些东西并不适合在现在这个时代公开——所以禁书库的出入许可，只能由公会长本人亲自签发。 “当然咱不是要你进去那种地方，只是说你要是真的没事可做的话，可以去试着找有权限的人搭下关系。” “不，我还是就在图书馆里老老实实坐着吧。” “这当然也没问题——反正你只要待在那里，偏离的命运就会慢慢回到正轨。” 虽然知晓了下一个目标，但亚伦斯能做的事并不算多。 按煌雅音的说法，他已经错过了登台的时间，而舞台上也早就有了替代他的演员——所以他只要安心当个观众，等待这里的故事自己结束就可以了。 “不过嘛，你唯一要注意的是那个‘替代了你的角色的人’。虽然那家伙不能将命运引导向正确的结局，但能够代替你上台表演，他的气运必定非同一般。” “哦这个我懂，大概就是穿越者代替了没有登场的主角的那种故事吧？” “你能这么快理解，咱也不用多费口舌了，哈。” 亚伦斯前世看过许多这类型的作品——穿越者进入到了某个故事中，取代了故事原本的主角，和故事中的女主角们建立联系，最终写出了不一样的结局。 自己之前既然进入了别人的故事，那自然就会有人进入自己的故事。 “所以我要注意些什么？那个人也不会毫无理由地来找我麻烦吧？” 亚伦斯倒是不太纠结自己的得失，他只是有些好奇那个取代了自己位置的人究竟是什么样。 “这咱就不知道了。不过嘛，意外总是会在意料不到的地方发生，这些小问题你就自己留意吧。” 煌雅音最终就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而亚伦斯也并没有认真思考。 …… “所以呢，我今天会在学院的图书馆里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千云你要是有什么事想做的话，就自己安排吧。” 在简单规划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后，亚伦斯的潘德摩尔魔法学院看客之旅便正式开始了。 “明白了，那么在下十四点左右去接您。” “十四点是不是太早……哦抱歉，我总是会忘记这个世界的一天没那么长。” 煌雅音和夜鸦白天依旧是完全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 而墨千云不仅每天都会认真打理好两个房间的家务，甚至还完全包揽了采买与做饭的工作——就算亚伦斯并没有提过任何要求，她也完全没有丝毫怠慢。 “话说回来，你现在都不会担心我的安全了啊。” “在下之前已经见识过您的能力了，所以没有必要说那些让您困扰的话。” “这样就挺好的，嗯……好了我出门了，晚点见。” 亚伦斯其实不太喜欢被人保护。 就算再弱小，他也终究是个男人——他并不需要被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而是更希望自己去闯荡世界。 所以墨千云现在的态度，就让他感觉十分轻松。 “魔法学院……真是很有奇幻世界风格的地方啊。” ——如果自己正常穿越到这个世界，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亚伦斯曾经设想过很多可能性，不过那些终究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什么参考的价值。 当然，魔法学院这个设定他还是很喜欢的——因为那能让他回想起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喔……规模不小嘛。” 魔法学院确实就好像是亚伦斯前世的大学一样，有着大量的建筑和各种方便的设施。 不过图书馆与运动场虽说是对外开放，但没有魔法师公会核发的出入证，普通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而亚伦斯也不知道自己的出入证究竟是怎么搞来的……煌雅音并没有主动说过这些事，所以亚伦斯也不想多问。 ……如果真的来路不正，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 …… “您好，欢迎来到魔法学院图书馆，请您出示一下证件。” “是这个吧。” “好的，请进。” 因为图书馆专门设置了一个对外开放的门，所以亚伦斯没有费什么工夫就进入了这里。 不过真的走进这个巨大的藏书库时，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了。 ——读和魔法相关的书？他又用不出魔法，读了也没有用。 “唔……找些无关紧要的书吧。” 好在这座图书馆里不只有魔法教材，还有不少历史和文化类的书籍……而亚伦斯仔细观察了一下后，发现这里竟然还有时尚杂志一样的周刊类读物。 看来这里的学生都还挺闲的。 随便拿了几本和历史相关的书后，亚伦斯便找了个不引人瞩目的角落坐了下来。 “那么，就随便打发一下时间吧。” 他的目的并不是要在这里做什么事，而是为了让自己处于“在这里出现”的状态。 所谓的命运大概就是一个过程自由度很高但结局已定的剧本——无论中间有多少变数，最终都会走向一个必然的结果。 而自己就是为了见证那个结局而来的。 “喂，你听说了吗，昨天有人在图书馆见到了那位新来的老师哦。” “什么？你说的是那位紫老师吗？” “是啊，毕竟那位老师漂亮又很温柔，她一来就有好多男生开始追着她跑了呢。” 路过亚伦斯身边的学生似乎正在闲聊着什么，而并没有真的在认真读书的亚伦斯，也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虽然我对魔导技术不是很感兴趣，但下次我要不也去听听紫老师的课吧。” “我懂我懂，就算听不懂课程，光是看看紫老师也是享受啊。” 那些学生好像是在聊最近新来的老师……不过亚伦斯并不是学生，所以估计也没机会接触到那样的人。 是巧合吗？那位教魔导技术的老师的姓氏似乎也是【紫】啊…… 一个嫣然浅笑的身影在亚伦斯脑中一闪而过，随后就立刻被他甩出了脑海。 “……应该是和我无关的人吧。” 第444章 看客 第444章 看客 和大部分学校一样，潘德摩尔学院的课程是分散式的。 不同年级不同专业的学生不可能总是统一上大课，而学院的讲师也不可能根据每个人的进度单独调整课程。 所以学院规定只要每年的几次考试能够合格，学生就算课程一天不上也无所谓。 “……毕竟魔法师的实力和学习没太大关系啊。” 就算是对魔法一窍不通，亚伦斯也知道这个世界的基本准则。 这个世界的人虽然拥有着魔法和斗气这样的力量，但只有拥有天赋的人才能真的将其释放出来。 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无法拥有战斗的力量，而能够使用力量的人，也不一定能一直成长下去。 很多能够战斗的人一生也无法突破到中级，而能够达到上级的更是凤毛麟角——就算前人已经留下了无数的经验，天赋的上限也依然限定着人类的力量。 “喔，所以大多数人还是在学习魔导技术啊。” 由于灵能在日常生活的广泛应用，现在的魔法师大多都在从事与魔法阵列相关的工作。 毕竟就算是最低级的三级魔法师，在经过学习和训练后也能够独立绘制出常见的生活或是工业用阵列核心。 而大陆各地对魔法阵列的需求量始终都有增无减，所以魔法师们的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就是为有需求的地方制作魔法阵列的核心。 “所以学院主要是教这些东西的啊……这不就是职业培训嘛。” 魔法师也是人，当然也需要赚钱吃饭。 而狩猎魔兽或者与其他人战斗这种事，既不能获得稳定的收入，往往还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比起在外冒险，魔法师们当然更喜欢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而既然有需求，那么就会有市场。 所以刚刚获得力量的年轻魔法师们，都会选择去某个魔法学院学习那些能够让自己一辈子获益的魔导技术。 “……真是现实的世界啊。” 亚伦斯以前看过的奇幻异世界类作品中，对魔法的描写大多都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并不会提及魔法对生活的影响。 明明有了魔法这样方便的力量，为什么普通人的生活还像中世纪一样低效贫苦？ 或许是因为那些人只是肤浅的认为力量是用来杀戮和破坏的，根本没考虑过力量还有其他应用的方式。 “毕竟我也是普通人啊，唉……” 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的亚伦斯，一边看着历史书一边偷偷打量着周围来往的学生。 这些年轻的魔法师与他前世的那些年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满怀着对未来的期望，在这里肆意挥洒青春。 而亚伦斯就只感觉自己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个……不过他的精神年龄也确实不小了。 “……喂喂，阿尔同学今天也很帅啊！” “对啊，真不愧是一年级的新星！不仅在比赛中打败了三年级的第一名，还在那场战斗中进阶到了四级呢！” “他身边那些女生也都挺厉害的！有好几个人都是受他的帮助一下子提升了不少实力……真好啊，我想也让他帮我提升一下啊。” 不远处传来的女生的喧哗声，让亚伦斯的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到了其他地方。 那些女生似乎是在谈论着某个男生——而话题的当事人此时正在另外几名女生的簇拥下，在上一层的走廊中缓缓前进着。 “阿尔阿尔，今天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哈哈，我听说紫老师休息时偶尔会来这边看书，所以想看看能不能碰到她。因为我有几个课程上的问题，想要向她请教一下。” “欸……那真是可惜了，今天紫老师似乎没来这边。” 那个被四名风格不同的女生包围着的男生，光看外表就能感觉到他的优秀。 ——虽然脸庞上还略带些许稚气，但那身上那颇为阳光的爽朗气质，让他那本就可以评价为英俊的面容显得更加帅气了。 而他说话时明显控制了自己的音量，既能让周围的人清楚地听到，又不至于显得十分吵闹。 “既然紫老师不在，那我们就在这里稍微自习一会吧。春天还有一次考试，大家可都要合格才行啊。” “那阿尔来教我们好不好？就像之前那样。” “当然了，大家都是我最重要的同伴，一定要一起通过考试才行啊。” ……这种男人真受欢迎啊。 亚伦斯在心里撇了撇嘴，表面上却依旧装作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不过为了掩盖自己的视线，他还是特意戴上了自己带来的深褐色墨镜——这是煌雅音为他专门准备的一个遮掩身份的小道具，据说是能够让一般人下意识忽略他的存在。 当然他的长相本来就不太引人注意，所以平时戴不戴其实都无所谓。 “阿尔，你现在已经稳定到达四级了吗？” “没错，我已经可以释放出中级魔法了。下次再遇到学长那样的对手，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比拼魔法的威力了。” “真好啊……我们真的也有这样的潜力吗？” 围在那个男生周围的四个女生的风格各不相同——一位是光看上去就感觉颇为高傲的金发大小姐，另一位则是体型娇小沉默寡言的白发少女，另外两人则分别是温柔的长直发姐姐型与活力满满的运动系妹妹型。 ……喂，那其实就是青春校园作品里的后宫男主吧？ 亚伦斯前世年轻时倒是很喜欢那类作品，不过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态慢慢变得现实，他对这些青春系作品就不太有兴趣了。 毕竟那些作品里写的都是些没长大的孩子，而孩子之间单纯脆弱的感情……总有一天会被现实的重拳击垮。 “放心吧，你们一定可以做到的，相信我。” “嘿嘿，阿尔真是太好了……明天没课的话要不我们去约会吧？” “喂！不要偷跑！要去大家就一起去！” 虽说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国家都不限定结婚的人数，但想要维持所谓的“后宫”，当事人必须拥有者足够的实力才行。 而这个实力并不是只看战斗的力量就行，还要看有没有足够保障其他人物质生活的能力。 ……自己并没有那样的能力啊。 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生活后，亚伦斯最终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第445章 接触 第445章 接触 “你觉得那个小家伙是替代你角色的人？唔……咱也没什么办法能准确判断。” 第一天的无聊待机回来之后，亚伦斯便在晚饭时向煌雅音提到了白天见到的男生。 “因为咱也不清楚在正常的分支中你会有什么样的经历。所以那个小家伙有可能是替代了你的角色，也有可能只是普通的幸运儿。” “说不定他是有某种特殊能力，所以才会过的那么顺……呼，你应该也见过，这种人可并不少见。” 夜枭的话让亚伦斯想起了某个年纪轻轻就有了五级实力又找到了一群异人当部下的佣兵团长，于是他也就释然了。 受欢迎的年轻人到哪里都会有，每个都要怀疑一下的话那就没个完了。 “你也不用急着去找那个小家伙，因为只要你在那里出现，他的命运就一定会发生改变。” “这样……不会影响到他的人生吗？” “呵，小家伙你可真是……你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已经被人搅得乱七八糟了吗？” 亚伦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自己的人生或是命运被人搅乱了？不，其实只是自己还不够强大罢了。 失败也好，错乱也好，归根结底都只是自己的问题而已——只有弱者才会怨天尤人，而强者只会吸取经验，然后在下一次时做的更好。 “先生，在下明天也还是那个时间去接您吗？” “我觉得……其实你根本就不用去接我吧？” “因为回来的路上可以讨论晚餐内容还能顺便采购，在下觉得这样可以节约一些时间。” 亚伦斯感觉墨千云最近变得越来越主动了——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人言听计从，而是会确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当然是个好事，不过代价就是亚伦斯有时会无法拒绝她的合理要求。 “总之就先别想那么多了，小家伙。现在还没到你登台的时候，所以还是安心当个观众吧。” “好吧，我会随机应变的。” 亚伦斯并不想过度干涉他人的人生，也不希望无关的人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失去美好的未来。 至于他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所谓。 …… 第二天，亚伦斯又按时来到了学院图书馆。 今天的图书馆里倒是没有那么热闹，不过来的人还是不少的。 大部分人都在安静地读书或者学习，就算是在聊天的人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或许才是图书馆应有的模样——昨天那种吵吵闹闹的小团体，应该是挺让人反感的。 “话说回来……禁书库原来就在地下啊。” 所谓的禁书库里并没有什么毁天灭地的禁咒或是被诅咒的超级魔具，那里保存的东西主要是古代的历史记录，还有一些不适合应用的魔导技术原本。 一千年前，人类是在异界勇者的帮助下才战胜了魔族。而五百年前，已经遍布大陆各地的人类为了争夺资源，相互开始了漫长又混乱的战争。 在这么两个混沌无序的年代生存的人类，当然会留下很多见不得人的黑历史——记录最多的除了无法证实的卑劣阴谋以外，就是毫无人性的大肆屠杀。 而在不断的残酷战争中演化出来的，只为了高效率杀死人类而创造的军用魔法，也有部分残缺随着这些历史记录留存了下来。 所以为了避免人类再次犯下愚蠢的错误，魔法师公会在收集了这些历史信息之后，就将其封印在了这里。 ——这就是潘德摩尔魔法学院禁书库对外的公开介绍信息。 “只有魔法师公会会长亲自认可的人才能出入禁书库……” 亚伦斯对魔法不太感兴趣，他真正在意的，是保管在那里的关于千年前异界勇者的信息。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煌雅音，曾经提起过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比如魔族其实是人类为了解决掉肆虐的魔兽，而刻意从异世界召唤而来的。 魔族在意识到被欺骗后便不再听从人类的指示，而忌惮这力量的人类则是向他们挑起了无谋的战争。 最终在人类文明即将崩溃的时候，异界的勇者终于降临了——但他其实并不是来拯救人类的。 “……在禁书库里就能找到真相吗。” 虽然亚伦斯确实很想去一探究竟，但煌雅音却并没有给他准备相应的权限。 是煌雅音觉得这件事无关紧要？还是说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考验？ 一边心不在焉地随便翻阅着自己拿到的书，亚伦斯一边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 或许是因为考试临近，图书馆里已经没有什么空位了——有些带着满当当的书包过来的学生转了一圈却发现没有座位，最终就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其实亚伦斯正使用这个双人桌还有一个位置，但学生们宁愿去别的地方，也不想和陌生人拼桌。 ……或许他们并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学习？ 于是亚伦斯稍稍回想了一下自己前世时的学生时代……然后发觉自己当时好像也是这样的。 看来自己也没资格去评论别人。 “这位同学，这里有人吗？” 就在亚伦斯假装翻着书其实是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了女性的声音。 “……” 因为亚伦斯此时正戴着能够模糊他人认知的眼镜，所以他原本并不担心会有人注意到他。 但此时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却让他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自信。 “没有吗？不介意的话，请让我在这里坐一会。” ——那是亚伦斯十分熟悉的人。 绛紫色的秀发在头后编出了漂亮的发结，精致的细框眼镜则是让那温和又颇具知性的美貌更添了些许风韵。 而那无法遮掩曼妙曲线的白色衬衫与黑色包裙的传统搭配，再加上庄严禁欲的黑色裤袜与几乎可以当做武器的高跟鞋，则是让那成熟的魅力更加勾人心魄。 小孩子可能不懂什么叫大人的余裕，但亚伦斯可是明白得很…… 不对！她为什么会在这？！ “那么打扰了……喔，看来你并不是这里的学生啊。” 当那张熟悉的脸表情平淡地开始和自己搭话的时候，亚伦斯背上的衣服立刻就被冷汗浸透了。 ……因为那是自己根本没预料到会在这里再次相见的人。 绛月。 第446章 搭讪 第446章 搭讪 关于煌雅音之前提到的问题，墨千云其实一直都在思考。 她们过去犯了十分严重的错误，所以才会在命运的中场遭遇剧变——而就算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她也依然没有获得在之后的舞台上登场的机会。 自己到底欠缺了什么呢？不，自己之后应该做什么才对呢？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因为这是属于她自己的试炼。 “唔，时间差不多了。” 亚伦斯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要去潘德摩尔的魔法学院待上一段时间，而墨千云则是约定在傍晚时去迎接他回来。 这并不是什么令人费心的工作——墨千云本就十分喜欢简单又有规律的生活，而现在这样平和的日常更是让她心情舒畅。 在一般的家庭中，妻子是不是也会像这样出门迎接工作了一天的丈夫呢？ ……不能胡思乱想。 墨千云不敢奢望那样的身份，而且她现在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过去犯下的，至今仍然未知的错误。 而且夜枭之前也说过，留给她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亚伦斯很快就会迎来属于他的下一段命运，而她这样的局外人到时候就会被直接抛下。 “……该做什么呢。” 身着常服没带佩刀的墨千云独自走在喧哗又热闹的街道上，认真思索着自己必须要面对与解答的问题。 就算没有携带武器，她那始终保持着凛然挺拔的动作和姿态，也足以让看到的人理解她所拥有的实力。 如果是在没有什么法律与道德的偏远小镇，这样一位容貌出众的女性一定会引来大量觊觎的目光。 但这里是联邦的明珠潘德摩尔——随处可见的城卫们可不是只有好看而已。 “……真是和平啊。” 墨千云过去曾经来过这座城市一次……但那次，她最终是带着被无情摧毁的希望离开的。 ——那一次，魔法师公会拒绝为无法正常使用魔法的她定级，也没有给予她正式的魔法师身份。 没有身份，意味着别人无法评判她的实力。无法评判实力，她就无法正常承接那些可以获得酬劳的委托。 而那就是她被迫四处流浪的起因……所以这座城市其实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呼……全是不好的记忆。” 但现在，自己是为了追寻答案而来的。 亚伦斯到底背负了什么？他的心中又隐藏着什么样的想法？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最重要的是，现在还剩多少时间？ 怀着不安和疑问，墨千云朝着与自己没有什么缘分的魔法学院走了过去。 …… 由于亚伦斯从图书馆出来的时间不会很准，所以墨千云刻意提前了半个小时，早早就来到了图书馆的外门附近。 这附近的来往的行人并不算多，所以墨千云就直接靠在了外墙上，一边等待亚伦斯从里面出来，一边微眯双眼开始了冥想。 魔法师的冥想是为了锻炼自己的精神力，让自己更容易操纵身体内的魔力。而墨千云并不是魔法师，她的冥想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忘记战斗的感觉。 在迅速地调整好了呼吸之后，她的精神便完全沉入了身体之中，开始模拟起了最近的一场战斗。 ——那天，自己挥出的至天一剑，精准地震退了暴怒的同伴，阻止了她们毫无理智的蛮横一击。 ……不，这样还不够。 自己用上了几乎全部的力量，也就只能一时击退那三人而已……如果自己还能更强一些的话，那一剑完全可以直接断绝她们的性命。 但无论是技巧还是力量，现在都已经接近自己的极限了。 如果自己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话，今后是不能—— “……今天玩的真开心啊，阿尔同学！” “啊，确实很开心，但是很快就要考试了，大家可不能总是像今天这样啊。” “知道啦知道啦，明天开始大家就继续一起学习吧！” 当有些吵闹的声音飘过了自己的身边时，墨千云的冥想也就此中断了。 而当她重新睁开眼睛后，就立刻看到街道对面走来了一个被四个风格不同的年轻女孩包围着的，身着学院制服的帅气男生。 ……那几个人应该都是学院的学生吧？那个男生看上去还挺受欢迎的。 墨千云并不太在意这样的小团体——不过当她开始观察那个男生的时候，却不知为何突然回想起了之前在帝国的生活。 当时亚伦斯的周围，是不是也和这个男生差不多呢？ “等等，那是……抱歉各位，你们先回学院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诶？阿尔，怎么突然有事了？” “抱歉抱歉，我很快就回去，晚饭我会和你们一起吃的。” 不过当那个男生和自己身边的女生说了几句话后，四个女生便和他暂时分别，依依不舍地走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而他本人则是留在了大门外，在那里沉默地站立了许久之后，才再次动了起来。 ——然后，令墨千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打扰了，这位姐姐，请问你是魔法师吗？” 那个刚刚才与四名女生告别的帅气男生，不知为何突然就转身走到了她的面前，态度恭敬又诚恳地向她搭起了话。 ……这是怎么回事？ “哦，抱歉，我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的。我的名字是阿尔·莫，是这所潘德摩尔学院的学生。” 感觉有些疑惑的墨千云并没有立刻回话，甚至连靠墙的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不过那个男生却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在简单地打了招呼之后，便开始用有些怪异的热切目光注视起了她的脸。 “我感觉姐姐应该是一位很厉害的魔法师吧？你也是学院的学生吗？是二年级还是三年级的学姐吗？” ……这个家伙也太自说自话了吧？ 察觉到自己好像是在被人搭讪的墨千云，这时才终于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很抱歉。在下并不是魔法师，也不会魔法，更不是这所学院的学生。” 但这冷淡的回答，却并没有驱散对方那奇怪的热情。 “不是？好奇怪啊，明明有着那么强大的潜力……姐姐是从来没接触过魔法吗？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在意识到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后，墨千云终于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 ……如果对方再这么不识趣的话，她可就要直接翻脸了。 “在下对魔法没有什么兴趣。” “为什么啊？姐姐你可是有着成为魔法大师的潜力啊，为什么会对魔法不感兴趣呢？明明有着这么好的才能，为什么不是魔法师啊？是过去没有机会学习吗？还是说对魔法有什么偏见吗？无论姐姐你是有什么样的理由，能不能请你先告诉我？” 这个莫名其妙跑来搭话的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像是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天赋一样？ 然而墨千云的心中才刚刚冒出了一丝不安，对方却突然说出了一句令她意外的话。 “难道，姐姐你以前完全不知道自己有魔法的天赋和才能吗？” 第447章 未知的因缘 第447章 未知的因缘 墨千云没有任何魔法才能。 这就是魔法师公会当时给她下的结论——虽然空有<\/typo>庞大的魔力和八种属性的适应性，但她却完全无法构建出任何成型的魔法。 当时魔法师公会的资深评定师解释称，或许是因为八种属性的魔力会相互冲突，所以她的魔法才会在释放出来之前自行消失。 所以，她最终没能获得魔法师的身份。 “在下和你素不相识，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而对于面前这莫名其妙纠缠上来的人，墨千云更是没有什么兴趣。 就算自己有魔法的才能又能如何？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需要那种东西。 “十分抱歉！我刚才好像有点太兴奋了……姐姐能听我解释一下吗？” 不过就算被墨千云冷言相对，那个名叫阿尔的男生依然没有就此放弃。 “我以前是个没有任何魔法天赋的人，别人都说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魔法师，但是我并不相信这样的说法……因为我就是想要成为魔法师。” ……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如此自然而然地无视人与人之间应有的距离感？ 因为这种人其实并不少见，所以墨千云过去曾经也和类似的人打过交道。 她并不是不喜欢和人交流——但和这种只会不断逼近的人交流，只会让她产生不必要的压力。 “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能看到自己和别人拥有着什么样魔法才能了。而那天我才注意到，自己其实是拥有魔法天赋的。” ……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非要给自己讲故事？ 自己要不先找个借口离开这里？不行，现在离亚伦斯预定出来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而且这个奇怪的男生看上去明显十分兴奋，自己这时要是说要离开的话，说不定他还会跟上来。 “所以我想说的是……我其实是看到了姐姐你身上有十分特别的天赋，才会忍不住向你搭话的。” “就算在下有这种天赋，也和你没有关系吧？” “哈哈，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我其实只是希望，我见到的人不会因为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天赋，而白白浪费掉宝贵的机会。” 虽然这种随意搭讪的行为有些令人反感，但墨千云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彻底让他死心。 因为这个外表帅气又阳光的男生，无论是行为还是话语之中都没有任何恶意。 他是看上了自己所以才专门跑来搭话的吗？不，刚才簇拥着他的四个女生，每个其实都拥有着足以被称为上乘的美貌。 ……所以他真的只是觉得自己有魔法的天赋才来搭话的？ “抱歉，我刚才太冲动，让姐姐感到困扰了。不过我还是建议姐姐去学习一下魔法，说不定就能找到让天赋觉醒的契机呢。” “虽然在下没有什么兴趣，但还是感谢你的建议。” “那我就回去了，姐姐我们有缘再见！” 自顾自地说了一堆话之后，毫不在意墨千云冷淡态度的年轻男孩便主动挥了挥手，然后小跑着进入了图书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中后，墨千云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了一股恶寒。 她的心中此时就只有一个明显的预感——自己之后说不定还会再见到这个男生。 …… 亚伦斯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因为此时在他的面前出现的是一位随时可能识破他身份的人，所以他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我是来打发时间的。” 故意压低了声调还尽可能改变了声线后，亚伦斯才勉强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不过那位已经坐到了对面的座位上，拿起了自己带来的书本，甚至还放松地跷起了修长美腿的女性，对他的回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也是。这座图书馆确实很不错，就算是外面的人也很喜欢。” 或许这就只是客气的寒暄而已？ 由于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亚伦斯十分担心自己的身份会不会突然暴露——除此之外，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种地方再次见到对方。 “啊……快看！是紫老师诶！” “真的啊……原来她真的会来图书馆啊！” “好想上去搭话……但是上一个吵闹的人是不是已经被禁止进入图书馆了？” 听着周围的学生那明显提高了声音的窃窃私语，亚伦斯只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开始抽搐了。 ——面前这个成熟又颇具知性韵味的，打扮得就像是教师一样的美丽女性，确实就是贤者绛月本人。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潘德摩尔的学院里？ 刻意坐到自己的面前，是已经认出了自己还是单纯的偶然？ 亚伦斯不知道煌雅音给自己的眼镜能不能瞒过绛月的眼睛，也不知道这个道具对自己的声音有没有影响。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小心露出破绽，绛月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当场向他发难。 ——毕竟他当时可是向对方做出了那样残忍的宣告。 “各位同学，在图书馆里请保持安静，不要随便打扰别人读书。” 发觉自己正在被其他人关注后，绛月便语气温柔地提醒了一下那些学生。而她的目光，则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手上的书本。 不过那本书的封面上什么都没有写，坐在对面的亚伦斯也看不到书上的内容。 “那个……抱歉稍稍打扰您一下，我想问一句，先生您了解魔法吗？” 正当亚伦斯觉得可以找个机会离开的时候，绛月却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向着坐在对面的他搭起了话。 ……为什么要问我懂不懂魔法？是在试探我吗？ 虽然亚伦斯一直都在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但绛月出人意料的举动还是让他的精神紧张了起来。 “这个……” 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亚伦斯决定还是尽可能保持自然的态度。 绛月或许并没有认出自己，向自己搭话说不定也只是想要闲聊几句而已——所以自己只需要正常应对就可以了。 “不太了解——那是和我无缘的东西。” “是吗，谢谢。” 而那之后直到绛月起身离开，两人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不过心惊胆战的亚伦斯，已经开始考虑之后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待了。 第448章 机缘 第448章 机缘 亚伦斯最终像是逃跑一样离开了图书馆。 虽然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不少，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墨千云也没有在意这件事——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了公寓里，却发现今天煌雅音和夜枭不知为何提前回来了。 “呦，小家伙，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啊。遇到什么事了吗？” “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事。” “在下也遇到了奇怪的事，不过晚饭的时候再说吧。” 比起自己的事，墨千云似乎更在意今天的晚饭。而亚伦斯也叹了口气，暂时压下了想要倾诉的念头。 煌雅音对这样的反应很感兴趣，她一直在用猩红色的双眸来回打量着两人。而夜枭则仍是一脸生无可恋的颓废模样，整个人都瘫在沙发里根本不想动弹。 虽然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房间里的人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 …… “您说在图书馆里遇到了……师傅？” “啊，没错……我很确定那就是她本人。而且她现在好像是学院的讲师，很受学生欢迎。” 在四人正式坐上餐桌后，亚伦斯便说起了今天的意外遭遇。 不过除了墨千云稍微有些惊讶外，其他两人都没什么反应。 “小家伙，咱们来这边已经快一个月了哦。有人在这段时间里开始了新生活，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说的也是……而且这里有魔法师公会的总部，说不定她就只是恰好选择来了这边而已。” “师傅曾经和在下提起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去报复抢走了魔导技术的魔法师公会……或许她就是来做这件事的？” 不管怎么说，绛月的突然出现还是让亚伦斯感到了些许不安。 绛月对现在的他恐怕不会有多少善意，所以自己最好是尽量回避和她的接触。 但自己现在必须要在学院内活动，才能引导命运的走向……这样风险就变大了许多。 而且，问题还不止这一点。 “在下说不定也会被师傅认出来……在下的魔力特征太明显了。” “这就麻烦了啊，我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活动范围具体有多大……” 如果绛月发现了两人的行踪，那么一场恶战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就算能够一时击退绛月，确认了两人存在的她也一定会继续展开追踪。 到了那个时候，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恐怕就只剩下你死我活的厮杀了。 “咱是觉得你们用不着太过担心，毕竟你们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具体是什么态度，说不定她根本就不想和你们战斗呢。” “这就纯粹是你们想的太多了……你们要是喜欢这样的感觉，干脆就想的再多一点如何？比如，她就是追踪着你们留下的痕迹才跑来这里的？” “那就太可怕了！” 夜枭的玩笑倒是让亚伦斯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他确实没必要现在就开始担心绛月的事——毕竟绛月现在还没有认出他，他也没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什么苦大仇恨的情绪。 或许那位贤者已经从过去的束缚中走了出来，所以才会在这里开始新生活的。 “在下之后会尽量注意不让师傅看到的……另外先生，在下想汇报一下在等您的时候遇到的一件事。” 在绛月的问题暂时告一段落后，墨千云便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那个完全不在意距离感、主动凑上来和她搭讪的男生，似乎能够看穿她拥有的潜力——而且对方还信誓旦旦地表示，她肯定能够成为一名强大的魔法师。 “……事情就是这样了。” “喔，能看穿别人拥有的才能啊……这不是挺不错的嘛？” 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亚伦斯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那么好的天赋却没法用上，不是挺可惜的吗？如果那个人真的能帮你解决问题，那就是你的机缘啊。” “但是先生，在下觉得那个人……” “那种事我可做不到，所以我也不想限制你的未来。那个学生是叫……阿尔对吧？他要是真有办法能让你成为魔法师，那你就去试试看吧。” 墨千云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在短暂的呆滞过后，她终于隐约窥见了亚伦斯身上的某种“偏差”。 而煌雅音和夜枭的表情此时也沉了下来……她们似乎是对亚伦斯的态度感到了担忧。 “小家伙，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哈？这有什么问题吗？能把自己的天赋完全解放出来，对千云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吧？” “唉……小老板，万一后辈因为这事跑到了人家那边去，那不就可惜了吗？” 然而当有些看不下去的夜枭直截了当地点出了问题的核心时，亚伦斯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墨千云的意料—— “为什么要可惜啊——为了更好的未来跳槽去其他地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不去的话那不就耽误了吗？” 他根本就不在意墨千云会不会留在他的身边，仿佛从来都不在意自己会失去什么一样。 ——就好像，他的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握住任何东西。 …… “打扰了，雅音老师……请问您有时间吗？” 有些令人沉闷的晚饭结束之后，精神疲惫的亚伦斯便回卧室休息了。 而墨千云却悄悄地离开了房间，敲响了隔壁的门。 “喔，果然来了啊。进来吧小丫头。” 虽然煌雅音和夜枭就住在隔壁，但她们的房间里却几乎什么都没有。 除了两张床以外和一个衣柜以外，这个屋子里就没有其他生活用品了。 ——她们只靠这些就能生活吗？还是说另有什么隐情？ 墨千云猜不到答案，也不太想深入这个问题。 “呦，后辈，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 在两人进屋之后，慵懒地躺在床上的夜枭，便十分随意地抬手向墨千云打了个招呼。 而煌雅音则是从自己床边拉来了仅有的一张椅子，让墨千云先坐了下来。 然后，她们便开始了正式的交谈。 “咱觉得你今天已经发现一些迹象了——所以感觉如何？” 墨千云当然知道煌雅音在说什么，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躺在床上的夜枭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算了，这样下去麻烦事就要变多了，我就直接给你个小提示吧……你今天遇到的，就是属于自己的命运。” ——但这个答案，并不是墨千云想要的。 第449章 既定之理 第449章 既定之理 ——所谓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要我简单解释一下的话，就是你在人生的这个阶段，必定会遇到一位可以让你的天赋觉醒的人。当然不一定就是你遇到的那个小男生，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这……” “你觉得不可思议？但其实就是这么回事。你那一直都无法使用的天赋很快就会在某个人的帮助下觉醒，然后你就会正式成为一位伟大的魔法师，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名望——最终与那个人共度余生。” ……完全不讲道理。 为什么这些事就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样？ 难道所谓的命运，就是无论自己身在何处，仍会有已经决定的事发生吗？ “小丫头，你对这些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就咱看来，这不都是些好事吗？” “在下……” 墨千云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任何理由。 ——是啊，这样的未来到底有什么不好的？ 空有天赋却无法使用魔法的自己，一直都想要知道自己为何会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如果从一开始就可以使用魔法的话，那么自己或许就不用经历那么多苦难了。 就算这仅仅只是虚幻的妄想，她也从未忘记过这渺小的愿望。 ……然而现在，她却真的得到了一个迟来的机会。 “呵，是对这样的结果还不满足吗？还是有什么别的理由？” 不知为何，煌雅音的笑容看上去似乎比之前多了几分嘲弄的意味。 “所以后辈，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你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舞台的演员，你的表演机会全都在另一个舞台上。” 墨千云依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但她已经开始意识到，冥冥之中似乎确实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地拉扯自己……试图让自己回到“正确”的路线上。 “唉，麻烦死了……退一步讲吧，你现在之所以会犹豫不决，就是因为你还不确信我说的那种未来一定会发生。” 不知是不是为了强调自己的说法，夜枭这时已经从床上慢慢爬了起来，变成了和其他两人一样的坐姿。 “所以我的建议就是，你要不先去验证一下我的说法？等你的命运真的开始走上正轨了，再做选择也不迟。” ——不，不对，绝对不行。 墨千云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 无论自己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无法逃离已经决定的命运吗？ 自己的意志难道真的是毫无意义的东西吗？就算想要反抗，最终的结局也不会发生改变吗？ “倒不是这么绝对哦，小丫头。” 像是看透了墨千云心中的恐惧与混乱一样，煌雅音用一如既往的轻佻语气，说出了一个更加令人绝望的事实。 “反抗命运这种事，当然不是没有可能的——但如果这样做的前提是你必须先舍弃一切，然后才能获得资格去赌那微不足道的可能性呢？” 支付难以承受的巨大代价，最终却只能换到一个希望渺茫的『机会』？ “你真的有那种勇气吗？舍弃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最终却依然只能得到失败的结局——你有那样的觉悟吗？” ……恶心，令人作呕，光是想想就快要吐出来了。 当煌雅音的话语传入了墨千云的耳中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呕吐感便在她的身体中翻腾了起来。 那不只是对未来与未知的强烈恐惧，还有对自我意志的否定和怀疑……因为她的心底，真的出现了“或许这样才最好”的微弱念头。 ……自己的心灵，竟然是如此软弱的东西吗？ “也无所谓吧，毕竟就算不去反抗，原本的结局也挺美好的。” 而夜枭那轻描淡写的结论，成为了压垮墨千云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 “姐妹，咱们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墨千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问亚伦斯的事，就落荒而逃一般跑出了房间。 看着跑出门的她那拼命用手捂着嘴、就好像随时会吐出来一样的凄惨表情，煌雅音也有些于心不忍地发出了叹息。 “不过分，因为我根本就没看到她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而身穿简单款式的黑色内衣，盘腿坐在床上的夜枭对此则没有什么反应，就只是毫无干劲地打了个哈欠。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那纯黑色的双眸之中似乎正有微弱的金光正在闪烁。 “没看到——意思是所有的分枝中都没有吗？”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但你也知道，想要创造出偏离命运的『未来』，只有和『勇者』同等规格的人才能做到。” “那就可惜了，那小丫头可没有那种资质啊。” ——如果将『命运』这种虚无缥缈却又事实存在的概念当成一条奔流的大河，那么在其中漂流的人，就算中途进入了不同的支流，最后也依然会到达同一个终点。 而若是想要反抗这不可逆转的存在，就必须要在激流之中准确地找到几乎微不可察的缺口，然后用尽浑身解数抵抗那狂暴的冲击，最后在被彻底卷走之前进入那个不知会通向何处的支流。 但就算这些努力换来了侥幸的成功，这条隐藏的支流最终仍然有可能通向原本的终点。 “所以她要是能早点死心就好了，免得白白浪费时间和感情。” “不过，你也不能完全否定那种可能性的存在吧？” “我可不相信什么‘人类的可能性’，真要有那种东西，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夜枭没好气地瞪了煌雅音一眼，然后立刻又躺了下去……而她的身体上，此时也浮现出了无数诡异的漆黑纹路。 “……另外，咱们两个还能在这里待多久？” “不确定，以咱现在能够确认的侵蚀程度，那个『碎片』随时都有可能会恢复活性。” “麻烦死了……那暂时还按原计划行事？” 听到了同伴的疑问后，煌雅音的猩红色的双瞳之中突然闪过了一抹令人胆寒的光辉。 “没错，咱们现在就继续猎杀那些跨越了错误的界限，否定了自身可能性的蠢货……另外，如果小家伙一路走到最后，却还是没有任何人能与他并肩的话——” 那是残忍又凶恶，从一开始就与人类互不相容的恐怖—— “……那就杀了现在的星之子，再找另一个容器来，改造成他忠实的奴仆就好了。” 第450章 男主演 第450章 男主演 “如果你被绛月看到的话就麻烦了，所以你就在回来的那条路上找个地方等我吧。” 虽然绛月的存在确实是个风险，但亚伦斯还是按计划准备前往学院图书馆。 不过当他提醒墨千云不要太过靠近图书馆时，他却发现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啊，是……在下知道了。” “身体不舒服吗？不行就在家休息吧，我其实也不太需要你去接我的。” 亚伦斯并不知道墨千云这种实力的人还会不会得普通的病，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劝慰的话， 但他没想到的是，本来还有些恍惚的墨千云却不知为何突然激动了起来。 “不行！在下必须要去！必须……对不起，在下今天……情绪不太对。” “没关系，不舒服的话就别勉强自己——我出发了。” 虽然有些担心墨千云是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不过亚伦斯还是按计划离开了公寓，前往了学院图书馆。 只要自己待在那里，原本应该由他来推进的剧情就会开始演出——虽然登场的演员有所偏差，但命运会自行修复这些错误，将剧本的走向重新纠正回来。 而在下一幕开始的时候，他便会再次成为“正确”的主角，登上本该属于他的舞台。 …… 【虽说咱也不清楚谁是你的替代品，但那个人毕竟拥有着强大的运势，所以那里肯定会发生一场巨大的冲突。】 之前亚伦斯曾经问过煌雅音和夜枭，自己究竟要在学院里待多久才能算是完成任务。 而煌雅音也无法确定到底需要多少时间，但还是给了他一个明确的提示。 【小家伙你只要待在那个地方，那场注定发生的冲突就会开始酝酿。而你只要等到冲突结束，就可以准备登台了。】 所以自己只要待在图书馆里，就可以见证一场激烈的冲突是如何从酝酿到发生的。 自己看扮演自己的人演戏……为什么感觉有点奇怪？ “……看来她也不是每天都来这里啊。” 在图书馆里找到了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后，亚伦斯便像之前一样拿着本书缩了起来。 今天绛月似乎没来——如果她每天都会来图书馆的话，亚伦斯可就真的要换个地方待了。 周围的学生大多都在认真学习，藏在角落里幽会的小情侣也不敢打扰到其他人……今天的图书馆安静得令人昏昏欲睡。 亚伦斯稍微看了一小会书之后，就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出去走走吧。” 只要有通行证，外来者就可以在学院的部分区域内自由活动。 除了主教学楼和学生宿舍禁止进入外，魔法训练场和模拟竞技场都允许外人参观——当然，战斗或竞技的功能只有学生才能使用。 另外，这个区域里还有个适合散步和休息的小型公园……不过这里经常都会有学生在练习表演型魔法，所以还是相当吵闹的。 而亚伦斯倒也不是特别想要去什么地方，他就是单纯觉得自己不适合闷在图书馆里而已。 “魔法师……人真多啊。” 虽然在外面，魔法师可能一千人里才会出现一个。但在专门培养魔法师的学院里，不会魔法的人才更加稀有。 亚伦斯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走出图书馆后就避开了人多的地方，选择了稍微偏僻的小路。 反正自己也就只是来散散心而已，并不是非要窥探魔法的奥秘……如果恰好能遇到那个代替了自己的演员，那就更好了。 …… ——其实亚伦斯还不知道自己之后要去做什么。 煌雅音之前只告诉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只有被星球从异世界专门召唤来的人才能做到……但直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对此进行过详细的说明。 不过亚伦斯自己倒也大概猜到了一些——他要做的事，很可能与千年前的勇者有些关联。 因为煌雅音过去曾经提到过，那位勇者当时离开得十分突兀，甚至没来得及将所有魔族全部带走。 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完成？当时的人类是不是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还是没有战斗的力量啊。” 而亚伦斯依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虽然这捏造的身体让自己重新获得了一部分星之加护，但大部分的力量仍在被窃取的本体内——所以他现在也就只能勉强使用一些防御性的能力而已。 星之加护可以让自己免受灵力的侵蚀，甚至可以让活跃的灵力瞬间镇静……但对人类用生命力激发出的斗气和魔法，就没有那么强的防御力了。 而这具捏造的身体，也无法掌握任何额外的力量。 “……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啊。” 前世的一些难过的记忆闪过脑海，让亚伦斯情绪变得更加低落了一些。 但还没等他开始唉声叹气，不远处传来的对话声就让他瞬间警醒了起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才能说，阿尔·莫同学？” ——那是绛月的声音。 “紫老师，很抱歉占用了您的时间……我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向您讨教一下，但是我的同伴似乎对您有些误会……我必须先代她们向您道歉。” “我不会和小孩子计较——你就直说正事吧，我一会还要回去备课。” “是这样的，我之前在学院外认识了一位拥有八种属性天赋和特别强大的魔力的姐姐……但她好像是因为某种问题不能使用魔法，所以我想如果之后还能见到她的话，希望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亚伦斯并不是愚钝的傻瓜，他立刻就捕捉到了两人对话中的关键信息。 那个正在和绛月谈话的男学生，就是墨千云之前在外面偶遇的那个人——麻烦的是，他现在竟然是在和绛月讨论墨千云的事。 而他甚至还能准确地说出墨千云的特殊之处……绛月当然不会傻到忽略这样的线索，很可能已经开始起疑了。 “哦？你打算怎么帮忙？为什么要来找我？” “因为我能看出其他人没有魔法天赋……而我发现紫老师明明没有魔力却能够使用魔法，所以才觉得您可能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糟了。 听到了这些话后，亚伦斯立刻就确认到自己要有麻烦了。 那个男生恐怕就是正在扮演“他”的替代者，而绛月和墨千云很有可能会在他无意识地牵线搭桥下重新建立联系……然后爆发冲突。 ……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是吗……这件事我确实可以帮忙，但你至少要去问清楚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还有是不是真的想学习魔法。” “真的吗！紫老师谢谢您！那位姐姐的魔力很好辨认，如果她在学院附近出现的话，我很容易就找到她的！” “那就等你确认了这些之后再来找我吧。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绛月和男生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两人应该是已经分别，各自前往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但有些后背发凉的亚伦斯，此时却陷入了思考之中。 第451章 再次邂逅 第451章 再次邂逅 如果绛月真的见到墨千云的话，那她立刻就能确认到亚伦斯的存在。 绛月的态度尚不明确，亚伦斯并不想这时候就和她发生冲突——但那个代替自己角色的小男生，却不知为何掺和进了这件事。 如果让那家伙在这件事上运势全开的话，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该怎么办呢。” 但现在亚伦斯又没有什么可以干涉这件事的方法。 让墨千云从此之后别出家门？不可能。 就算她不来学院这边，那个男生估计也会在其他地方和她相遇。 亚伦斯前世看过很多穿越幻想故事——所谓的气运之子究竟有多么离谱，他当然十分清楚。 那么让煌雅音先帮忙解决掉这个男生？也不行。 现在的舞台上如果没有了这个重要的角色，那么命运可能就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偏移。 “……这位先生？” 所以，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先生？是身体不舒服吗？” 直到有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亚伦斯才从混乱的思考中脱离了出来。 ……然而他刚一抬头，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因为那关心他的状态而发出呼唤的人，正是刚刚才和学生结束了谈话的绛月本人！ “啊，哦……抱歉，我在想事情。” “你的脸色很难看，真的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吗？” “不，没事……谢谢你的关心，女士。” 就算自己戴着伪装用的眼镜，这种距离也未免太近了……绛月说不定已经可以感知到什么了！ 难道自己在这里就要翻车了吗？ “喔，没事就好。先生今天怎么有兴致到这里来的？” “啊……只是想随便走走。” 幸运的是，绛月似乎并没有识破亚伦斯的真实身份。 不过不幸的是……她认出了亚伦斯就是昨天在图书馆和她坐在同一桌的人。 ……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备课吗！为什么还要和我聊天啊！ “是散心啊，先生你觉得这座学院如何？” “如果我有魔法天赋的话，应该会想来这里学习一段时间吧。” 虽然绛月今天依然是严肃认真的女教师风格打扮，但她此时却对亚伦斯露出了相当温柔的微笑。 这要是让其他憧憬她的人看见，说不定就要开始嫉妒了。 “其实这所学院也不是只招收魔法师哦。现在其实有很多和灵能设备相关的工作，只能由没有魔法天赋的普通人来做。” “是，是这样吗……我还真不太了解。” “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了解一下灵能设备维护和魔源石精炼相关的学科。学院目前也在招收这两个专业的学生，而且普通人也可以报考。” ……她怎么突然开始劝诱自己报考学院了啊！ 亚伦斯拼命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心里却已经混乱得像是在敲锣打鼓一样。 绛月真的没认出自己吗？如果是真的没认出来的话，她对自己这个陌生人的态度未免也太过亲近了！ 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也不太对。毕竟当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要是真的认出了自己，那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动手！ 那么绛月是对其他人都这么温柔吗？她刚才跟那个男生说话的语气可不像现在这么温和！ “这个，目前我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是吗，那可真遗憾。先生一会还去图书馆吗？我现在打算去那边待一会。”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亚伦斯已经紧张得满头冷汗了……但绛月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还打算邀请他一起去图书馆。 非要给现在这个发展强行找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只有“绛月突然对伪装后的自己一见钟情”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这个，我是打算……” “紫老师！太好了，您还没回去啊！” 然而就在亚伦斯拼命地思考着用来脱身的借口时，两人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与高昂的呼喊声。 而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的亚伦斯，立刻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那个人就是之前和墨千云有过接触的，身边有很多女生簇拥的男生。 “虽然这里是室外但也不要随意大声喊叫，阿尔·莫同学。” 在看清来者的身份后，绛月立刻就转换成了庄重严肃的教师模式——不仅语气变得冰冷了不少，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也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看来她并不太喜欢这个男生。 “实在是抱歉……不过幸好您还没走远！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要和您说！” 虽然那个注意力全都在绛月身上的男生，似乎直接忽略了亚伦斯的存在，不过亚伦斯也得到了一个能够仔细观察对方的机会。 这个男生的长相，大概是总分十分能得个八分半的水平——十分协调的五官搭配着相当清爽的发型，再加上十分凸显阳光帅气的笑容，无论谁看到都会给出“优秀”的评价。 相比之下亚伦斯就最多只能得个六分……差不多就是被丢进人群立刻就会消失的那种水平。 “紫老师，您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和其他人其实之前已经商量过了，我们想要为之前冒犯您的事正式对您道歉。” “我已经说过了吧，我不会和小孩子计较。” “她们刚才告诉我说已经预约了外面的餐厅，所以希望您能给我和她们一个表达歉意的机会……拜托您了！” ——这个男生似乎十分擅长掌控交流的主导权。 在一旁沉默旁观的亚伦斯，已经从面前两人简单的交流中，大致掌握了那个男生的基本特质。 虽然他的言语和行为中并没有恶意，但也明显不太尊重他人的想法——说的直白一些，就是他不仅习惯了自说自话，而且还相当笃定别人一定会接受他的提议。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自信？ “阿尔·莫同学，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向可能担任春季考核监考官的教师行贿吗？” 不过，绛月很明显是根本就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 “怎，怎么会呢！紫老师，我们是真心想为上次的事道歉……所以请您一定要接受我们的邀请！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其他人交代了！” ——亚伦斯其实已经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个男生说是想要向绛月道歉，但言语上却没有给绛月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如果绛月最终拒绝了他，那么他就可以对外人宣称“自己明明诚意十足地想要道歉，可老师却完全不领情”，让外人对绛月产生误解。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的名声受损，不管绛月心里愿不愿意，现在都最好接受他的邀请。 ……这个男生的口才确实很厉害，只用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将绛月的退路完全截断了。 如果他是故意为之的话，那只能说他的心机实在是太深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已经有约了。”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绛月突然伸手指向了一边的亚伦斯，将问题转移到了他这个外人的身上。 “我一会要和这位学者先生一起去禁书库查阅文献，所以没时间去参加你们的聚会。” 第452章 入场券 第452章 入场券 亚伦斯可没想到绛月会突然找他出来挡枪。 不过就算绛月不这么做，他也打算找个借口打断两人的谈话。 ——这个男生客观地说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不过他身上却有种会让部分人感到不适的特质。 “这位……学者？” 在绛月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后，那个男生才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亚伦斯一样，有些惊讶地转过了自己的视线。 似乎从一开始，他就完全把站在旁边的亚伦斯当成了空气。 “没有没有，学者可说不上，我只是稍微读过些书而已。” 虽说这件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亚伦斯还是平淡地回复了一句不算谎言的话。 他并没有说自己和绛月相识，也没有说之后是不是真的要去禁书库——相比这个男男生，他给绛月留下的余地可是相当大的。 “那……先生也是魔法师吗？” “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名叫阿尔·莫的男生，在听到亚伦斯的回答后明显地皱了皱眉，立刻就露出了质疑的表情。 而亚伦斯当然也看到了对方的表情变化，不过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毕竟这种人他前世也见过不少，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紫老师，想进入学院的禁书库，必须要有魔法师公会会长的亲自许可才行。可这位先生并不是魔法师……那又是怎么从会长阁下那里得到许可的？” “……阿尔·莫同学，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亚伦斯只感觉有些想笑。 这个男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然而唯一的问题是，他似乎是一直在无意识地利用所谓的“正确”，居高临下地干涉他人的想法和行为。 就算有人想要反对或是指责他，也会因为缺乏稳固的立场而无从下手……毕竟他的言行与本意确实都是正确的，道德方面也无可指摘。 “可是紫老师，学院的规定就是这样……” “这位同学，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必须把公会长阁下叫到这里来，亲自向你做详细的说明吗？” 但亚伦斯有着前世的经验，当然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还没被现实和社会殴打过的小鬼。 “而且我是不是拥有出入禁书库的权限，和你这个学生也没有关系吧？还是说，你是魔法师公会正式委任的禁书库管理员？” ——不必和他在正确与否的话题上纠缠，只需要质疑他是否有资格管别人的闲事就可以了。 毕竟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最优解或是正确选项，某些“偏差”有时候其实也很有魅力。 而且亚伦斯从一开始就站到了绛月那边，所以更不可能对他说什么好话了。 “阿尔·莫同学，学生的本分并不包括干涉教师的私人事务。如果你还是学院的学生，那就做好学生该做的事。” “是……对不起紫老师，我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 绛月恰到好处的精准补刀，终于让那有些僭越的男生退缩了。 不过亚伦斯却能够感觉到，这个男生应该不会就此彻底放弃——或许他心底确实还是存在着一点想要与绛月超越师生关系的想法？ 毕竟绛月确实拥有着能够让异性轻易沦陷的强大魅力……就连早就体验过很多次，有了不少耐性的亚伦斯都还是有点含糊。 “那么，我会去和其他人说紫老师您今天没有时间。所以如果之后您有空闲的话，请务必给我们一个向您致歉的机会！” ……果然，这家伙到最后还要再补上一句啊。 亚伦斯这下终于理解了，这个男生其实就是还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不知道自己与他人交流的方式到底有什么问题的小鬼而已。 不过此时绛月的脸色已经越发阴沉冰冷了起来——就好像对方再多说一句，她就会当场爆发一样。 “好了好了紫老师，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办‘正事’吧。” “啊……是啊，那我们走吧。” 所以亚伦斯赶紧打了个圆场，防止绛月因为一时气急而说出什么不符教师身份的话。 而那个男生倒也没有继续纠缠，在向着绛月行礼道别之后便主动离开了。 ——虽然只是个不懂事的小鬼，但这个男生确实拥有着强大的自制力和不折不挠的意志。 当然，这种人无论在哪都很麻烦。 …… “抱歉，让先生见笑了……那个孩子本性不算坏，就是不太懂怎么和别人交流。” 在确定了那个男生真的已经离开之后，绛月的表情才慢慢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与温和。 而她在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就立刻就向陪她一起演戏的亚伦斯道了歉——毕竟她刚才只是在逢场作戏，并不是真的和亚伦斯有什么约定。 “没事没事，老师您就继续去做您的事吧。” 既然已经摆脱了纠缠，那么绛月应该也没有继续陪他闲聊的必要了。 ——所以亚伦斯决定趁这个机会赶紧脱身，先离开学院再考虑下一步该做什么。 “多谢先生体谅。另外……虽然刚才那么说只是一时起意，但您本人对学院的禁书库感兴趣吗？” “这……我确实有些兴趣。” 亚伦斯要说自己不感兴趣，那肯定是假的。 之前煌雅音也提到过学院的禁书库——虽然并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但如果他真有进去那里的机会，那么大概率能得到些额外的收获。 “那先生现在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不如就真的和我去禁书库里走一圈吧。这样就算有其他人问起来，也能说得过去。” ……真有这种好事？ 亚伦斯认真地观察了一下绛月的表情，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变化。 ——她似乎真的只是想要对刚才的事作出补偿？ 但这点小事就能换来禁书库的出入权限？她真的不是在对自己搞什么特殊对待吗？ 等等……自己的身份真的没有被她识破吗？ “但是我并没有进入禁书库的许可，这样也可以吗？” “没有问题，我拥有的权限允许我带其他人一起进出。” 绛月该不会是想把自己骗进禁书库里再干掉吧…… 虽然亚伦斯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但他也觉得这种想法未免有点太过离谱了——如果绛月真的认出了他的话，昨天他可能就已经彻底凉透了。 总之，这确实是个一窥人类秘史的好机会。 “对了，先生该怎么称呼？” “呃，这个，您可以叫我……亚姆。” 当亚伦斯随口报上了在这个世界算是十分常见，但却与自己的真名发音有些相似的名字后，绛月也终于露出了一抹迷人的微笑。 “那么亚姆先生，请您随我来。” 第453章 禁忌秘闻 第453章 禁忌秘闻 带着有些忐忑的心情，亚伦斯跟着绛月回到了图书馆内。 来过图书馆的所有人其实都知道禁书库的入口在哪里——毕竟那条十分显眼的通道旁边，甚至还专门摆了个防止外人误入的指示牌。 “禁书库的大门由一位来自魔法师公会的常驻职员值守，还设置了能够完全覆盖区域的高级结界， 所以一般人是无法随意出入的。” 一路上绛月都在和亚伦斯并肩而行，虽然两人的表现并不算亲密，但绛月那温柔微笑的美貌还是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而这些人的想法基本都是一样的——那个外表普普通通的男人为什么会和这样的美人走在一起？ 他俩一点都不搭好吗！ “看来禁书库里保管着很多重要的东西啊。” “呵，先生觉得禁书库里都有什么？” 在以前煌雅音提起这里的禁书库后，亚伦斯专门去查阅了一些相关的资料。 魔法师公会公开的信息显示，禁书库内保管着很多现已失传的古代魔法片段，还有一些高级魔导技术的原本。 这些东西虽说确实很珍稀，但其实并没有到必须被严密保管的程度——很多古代魔法的破坏力根本比不上现如今可以规模化生产的魔法阵列。而高级魔导技术大多都成本超高回报率极低，完全没有商业价值。 这些拿出去也不一定有人要的东西，真的需要被放进种地方专门保存吗？ “听说里面有些战争用的禁咒？我不是魔法师，不太懂这些东西。” “嗯，确实有些这样的东西。不过古代的禁咒放到现在来看也就只是一般的水平……我们到了。” 在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时，亚伦斯已经跟着绛月走过了通道，来到了图书馆的地下。 而当他们走到了一扇被大量魔法符文覆盖的大门前时，一个看上去明显睡眠不足的男性魔法师便从门旁的小屋中走了出来。 “这里是受到魔法师公会直接监管的潘德摩尔禁书库，如果没有公会长授予的权限，是不能——噫！贤，贤者大人？！” 那名公会职员一开始的语气还相当严肃，然而当他看清了绛月的脸后，就立刻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绛月之前到底干了什么事啊？ “我要带这位先生进禁书库参观，麻烦你让一下。” 虽然绛月脸上始终都挂着温柔的笑容，但亚伦斯此时却只感觉有点恐怖。 “是是是！这位先生是您的朋友对吧？我去开门！请您随意！” 战战兢兢地说完了这些话后，那位公会职员就立刻逃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原本在大门上不断流动的那些魔法符文，随后也悄悄地消失了。 “请进吧先生，进到里面就不会被人打扰了。” ……这话是不是另有所指啊？ 一直在担心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的亚伦斯，现在只想立刻转头回家。 …… 禁书库内的构造和地上的图书馆其实相差不多。 虽然常年都埋在地下深处，但在特殊魔法阵列的维护下，这里不仅没有任何潮湿感，空气也和地上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区域都是和魔法相关的，您对这些感兴趣的话，可以抄录一些带出去。” “不……再怎么说这样也不行吧？另外我对魔法也不是很感兴趣。” “呵，我觉得您也不是会在意这些东西的人。那我们就直接去中心区吧，我要在那里找些东西。” 虽然绛月的态度一直都没什么变化，但心中有鬼的亚伦斯总觉得她是在试探自己。 ……她要是真的识破了自己的身份，那自己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了。 “虽说前面就是禁书库真正的核心，不过那里保存的东西，和魔法几乎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魔法的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是的，那里的东西才是真正见不得光的‘禁忌’。” 其实亚伦斯大概已经猜到了答案。 对于曾经是高位魔法师的绛月来说，魔法与魔导技术确实都不能算是重要的东西——相比这些，一些无法公之于众的“秘密”可能才更有价值。 “那么，这里就是核心区了。” 在两人穿过了狭长走廊，来到了一组巨大的环形书架前时，绛月这才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身体面向了亚伦斯。 “这里保存的是，大陆上各个国家与组织曾经试图掩盖或消灭的某些历史真相……甚至还有魔族战争时期留下的真实记录。” “……原来如此，这些东西确实是‘禁忌’啊。” 无论是什么样的国家和组织，都会有或多或少的黑历史——毕竟这世上经常会出现的某些问题，光靠伟光正的方式是无法解决的。 所以无论是卑劣的阴谋诡计，还是血腥的残忍屠杀，这些伴随着光明的阴影总会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而禁书库中真正的『禁忌』，就是这些一旦公开就会引发社会动荡的历史真相。 “就比如说这个——大陆东北方的阿曼德帝国二百年前的创立过程，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他们宣称的那样正义。” ——来自魔法师公会正式的记录显示，阿曼德帝国的开国皇帝其实并不是打败了卡迪亚王国腐败贵族的英雄，而是用类似商业欺诈的手段骗取并强占了卡迪亚王国领土恶徒。 而在卡迪亚王国派出大军试图讨还领土时，那位开国皇帝又利用离间计操纵了南方的一支夕暮部族，让产生了误会的部族与卡迪亚王国展开了不死不休的鏖战。 最终在巧妙的操弄与虚张声势中，阿曼德一世慢慢稳固了自己的势力，在自己巧取豪夺的领地上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国家。 “最可笑的是……建国后没过多久，那个皇帝就因为要给追随自己的部下封赏，一口气将各种税率提高到了接近四成的水平。” 若不是一世皇帝没过多久就因病暴毙，继任的二世皇帝及时制定并发布了休养生息的国策，迅速降低了各项税负的话，刚刚建立的阿曼德帝国恐怕用不了十年就会被怨声载道的民众颠覆。 ……这种从一开始就烂得无可救药的国家，能坚持两百年真的可以说是个奇迹。 “原来如此……这种信息如果真的流传到外面，很多人都会受到影响吧。” “您要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话，就在这里随便翻翻看吧。只要不将魔法师公会制作的记录原本带出去，就算是抄录下来也没关系。” 手抄版的信息没有那么强的权威性，就算公开出去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只有魔法师公会亲自验证过真伪的记录原本，才能作为确实的证据。 所以所谓的“禁忌”，其实就是魔法师公会手中掌握的大陆各国的“把柄”。 “唔……那老师您打算在这里找些什么呢？” 亚伦斯对这种只有政治价值的信息并不太感兴趣，不过绛月却好像对这里的某些东西颇有兴致。 而当绛月随手从巨大的书架上拿出了一套看上去已经有不少年头的书卷后，亚伦斯也随即好奇地发出了疑问。 “我吗？我是想在这里找到一个答案。” 仿佛早就知道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还没能知晓一样——绛月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套古老的书卷，表情严肃地回答了亚伦斯的问题。 “我想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为何要从异世界召唤『勇者』。” 第454章 命运难违 i 第454章 命运难违 i 墨千云今天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 虽然已经快要到该出门的时间了，她却还是神情恍惚地坐在桌边，任凭混乱的思绪在大脑中反复冲撞。 ——自己的命运，真的已经被决定好了吗？ 夜枭昨天说的那些话，就像一根带着倒刺的钉子一样深深地嵌入了她的心中，仅仅只是触碰都会产生强烈的痛苦。 亚伦斯到底需要的是什么？自己究竟该做什么才能改变命运？ 因为光靠思考根本得不出答案……所以墨千云一直都没能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摆脱出来。 铃—— “啊……糟了！” 当放在桌上的闹钟突然响起时，墨千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出门的时间。 ……自己根本就没做出门的准备，甚至连家务也没干完。 墨千云连忙站了起来，但自己的腿却被桌子绊了一下，差点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以她的身体素质和常年战斗锻炼出的平衡感，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这点磕碰就摔跤……但她还是差点就让自己的脸和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呼……不行，不能这样。” 意识到自己的思考快要进入死循环后，墨千云立刻深呼吸了几下，将这些事情暂时抛在了脑后。 自己并不是那种善于思考的人——一直以来，自己都是靠着直觉和情感生存的。 所以自己现在还是先去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等到必须要做出抉择的时候，再去思考也不迟。 …… 因为必须要尽可能避免被绛月感知到，所以墨千云不能像昨天那样，在图书馆旁边等待亚伦斯出来。 所以，她就在两人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找了个没什么人的餐厅，在门外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亚伦斯并不一定能准时出来，所以墨千云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行……而一坐下来，刚才暂时被压住的思绪便又翻卷了起来。 ……自己真的无法摆脱命运的支配吗？ 墨千云突然想起了昨天那个主动跑来搭话的男生。 那个人似乎可以看穿其他人的潜力和才能，所以才会和素不相识的自己说那些话……而夜枭昨天也明确地告诉自己，那个男生一定可以让自己无法正常运用的魔法才能觉醒。 不，夜枭或许是在吓唬自己，也有可能是在考验自己的决心。 而且自己如果不去和那个人接触的话，命运或许就会发生改变——只要自己什么都不做，就不会得到任何回馈。 “……阿尔同学好慢啊，怎么还不过来。” “是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把紫老师叫来。” “我是不抱什么希望啦！那位老师就只是表面上看着很容易相处，实际上根本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学生！” 身边传来了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墨千云转头望去，发现餐厅的门口正站着四个身穿学院制服的女生。 然而那些女生在对话中不断提及的名字，却让墨千云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昨天就见过她们？她们在等的人，难道就是—— “抱，抱歉！我来晚了！” “阿尔！你迟到了！你在学院里磨蹭什么啊！” “我本来是去邀请紫老师的，结果突然被个不认识的人打扰了……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让紫老师跟他一起去禁书库，真是搞不明白。”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当墨千云看到那从远处跑来的，身穿学院制服相貌年轻帅气的男生时，她的思考便瞬间崩溃了。 自己明明只是随便选了个地方……为什么会刚好又遇到这个人？ ……所谓的命运，难道就是不可违抗的吗！ “没请到就算啦，反正我们也不是真的想向那位老师道歉。” “就是啊，之前可是她先毫无道理地批评我们的，她来了的话我们说不定又要被批评了！” “这可不行啊……紫老师的能力十分特别，只要我们认真向她请教，今后一定能学到很有用的东西！” ——不行，自己必须离开这里！ 墨千云的意识立刻向身体发出了警告……但她立刻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此刻竟然毫无征兆地完全失去了力气。 随后，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模糊又浑浊的声音。 【加入她们……成为魔法师……】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就像是诅咒一般啃噬着墨千云的心灵，让她的精神逐渐陷入了恐惧的泥沼之中。 【实现愿望……获得幸福……】 是有谁在试图操纵她吗？不，这世界上并不存在可以支配人类灵魂的神明—— 【不要……违抗命运！】 “咦？啊！是昨天和我聊过天的那位姐姐！竟然今天就在这里又见到了面，真是太巧了吧！” ……其实是她对自己软弱的心灵与抱持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就是这位？诶，原来阿尔你昨天说的就是她啊。” “没错，我从这位姐姐的身上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才能！她未来肯定能成为能在历史上留名的伟大魔法师！” “这样啊……不过她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诶？” ——快逃。 动起来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靠近快一点逃走走走走—— ……留下吧。 “是真的……姐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需要我们送你去医院或是回家吗？” 留下就可以实现愿望成为魔法师过上曾经梦想过的生活得到他人的尊敬—— ……不对。 “不……必了。” 在精神彻底因为混乱与恐惧崩溃的前一刻，墨千云本能地驱动了自己的魔力……冰冷的寒意瞬间流遍了她的全身，也冻结了即将沸腾的思考。 “真的没事吗？啊，我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呢？我是潘德摩尔学院的二年级生，名字是阿尔·莫——而她们是我的同学。” 虽然她暂时恢复了冷静，但代价是失去了逃离这里的机会。 “在下是墨……墨鸦。” “啊，真是个不错的名字——那今后我就叫你鸦姐吧！我们几个正好打算在这边吃晚饭，鸦姐你也一起来吧！” 看着那用自说自话的方式快速拉近着距离的年轻男孩，墨千云无意识地报上了一个过去曾经用过的假名。 ——这也是暂时无法正确思考的她，现在唯一能够做出的反抗。 第455章 命运难违 ii 第455章 命运难违 ii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灵被恐惧击溃，墨千云主动放弃了思考。 这是过去她在当非法佣兵时领悟的技巧——在面对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对手时，只要像这样暂时封闭自己的心灵，就可以回避掉大部分情绪的干扰。 在这种情况下，她会将自己的行动完全交由直觉和本能来控制……但问题是，这时候的她也没办法隐藏自己的本心。 “唔，这位姐姐感觉应该很好相处……你好！我的名字是艾丽！是阿尔同学的女朋友！” “喂！女朋友后面要加上之一才对！不要把我们都忽略掉！” “好啦好啦，大家不要在外面闹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鸦姐也一起来吧？” 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墨千云，凭着自己的本能做出了选择。 她的潜意识并不认为这是必须要回避或逃离的强敌，所以她选择了主动应战——这么几个比自己年轻不少，实力也并不太强的学生，根本就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啊……那就打扰了。” 但这并不是她熟悉的战斗。 …… 在有些吵闹的女生组的带领下，目光浑浊的墨千云跟着她们慢慢走进了餐厅。 而那个叫阿尔的男生，则是自然而然地与那四个风格不一的女生聊起了不同的话题，似乎是十分擅长应付这样的场景。 “就是这里吧？幸好是订了能坐下六个人的座位啊。”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阿尔和墨千云最终面对面坐到了两个连排座位的中间，而其他四个女生则是将他们一左一右分别包夹了起来。 虽然这一男五女的华丽组合确实引来了不少嫉妒的目光，但他们身上那样式独特的学院制服，却让其他人很快就打消了多余的念头。 ……这些人虽然是学生，但同时也是不好对付的魔法师。 “诶，坐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姐姐真的好漂亮啊！怪不得阿尔昨天一直都那么兴奋呢。” “这……不是那么回事啦。我只是发现鸦姐身上有特别厉害的才能，才忍不住搭话的。” “又来了，你一开始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吧？哼……要是男人的话你肯定不会主动搭理的！” 虽然女生们不断调侃着那个名叫阿尔的男生，但墨千云对这样的喧闹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压制了情感的她，现在已经将这小小的聚会当成了一场战斗——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面对怎样的敌人。 “对了，姐姐现在是在做什么啊？为什么没当上魔法师啊？” “在下现在是一位先生的侍从，没当上魔法师的原因是没办法构造出完整的魔法。” “好奇怪的自称，呵——姐姐你太严肃啦。” 四名女生接连不断地向墨千云提出无关紧要的问题，时不时还会给出一句赞美的评价——如果墨千云此时是正常状态的话，恐怕早就已经被这言语轰炸搞得神志不清了。 所幸她现在几乎完全封闭了感情，所以吵嚷的女生们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好了好了，大家稍微安静一点吧。鸦姐今天刚刚才正式和我们认识，你们可别让人家太过困扰啊。” “好吧——阿尔可真是温柔啊。” “啊哈哈，我只是希望大家可以好好相处而已……毕竟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如果煌雅音、夜枭或者亚伦斯在这里的话，她们立刻就会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叫阿尔的帅气男生仅仅只是用了简单的两句话，就将墨千云的归属悄悄地划到了他的一边。 如果墨千云可以正常思考的话，她肯定也能察觉到自己正在踏入言语的陷阱……但这里并没有可以帮助她的人，无法思考的她也没有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好了，让我们先来干杯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尽力帮助鸦姐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法师吧！” ““哦！干杯！”” 仅仅凭着本能在行动的墨千云，也顺应着气氛拿起了面前的杯子，与身边的少年少女轻轻地碰了杯。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那么，我就再简单地说一下吧——我已经和紫老师约定好了，只要鸦姐本人愿意，紫老师就会来帮助我们。等紫老师来了之后，不管鸦姐身上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顺利地解决！” “喔！不过那位老师真的愿意帮我们吗……她上次对我们的态度那么恶劣，我可不觉得她会同意帮忙欸。” “放心吧，我会再去找紫老师好好谈谈的。那位老师其实是很温柔又有爱心的人，我们只要诚实地和她相处，就可以消除那些误会了。” 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同伴后，阿尔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墨千云那表情平淡的俏脸上，然后露出了招牌一般的阳光帅气的笑容。 他的笑容中没有任何邪念或是恶意——无论是谁看到现在的他，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呢，是希望鸦姐在真正成为魔法师后，能够来学院和大家一起学习——以鸦姐的才能，她以后一定能成为闻名大陆的魔法师！” “那阿尔，我们也能成为那样的人吗？” “当然了！我保证，大家都可以成为伟大的魔法师！我的眼睛可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墨千云完全没理解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魔法师……似乎是自己早就已经放弃的梦想。而自己现在就算不会使用魔法，也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来着？ “可是，姐姐刚才不是说现在正在给什么人当侍从吗？那个人真的愿意放弃和姐姐的契约，让姐姐自由地进入学院吗？” “啊，这个我忘记了！那么我就先问一下吧……鸦姐，现在雇佣你的那位先生，知道你拥有很厉害的魔法才能吗？” “是的，那位先生很早以前就知道在下的魔力和其他人不同了。” 完全没有在思考的墨千云，毫不犹豫地如实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然而在听到了她的回答后，阿尔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失了。 “怎么能这样！明明很早就知道了鸦姐有魔法的天赋，结果一直都没有让鸦姐去成为真正的魔法师吗！那个人真是太糟糕了！” “阿尔……难道说，雇佣姐姐的那个先生，是故意不让姐姐成为魔法师的？” “肯定就是这样！那个人肯定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欺骗了鸦姐，让鸦姐以为自己永远没办法成为魔法师，好让鸦姐一辈子都无法脱离他的掌控！” 如果墨千云可以思考的话——不……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就算是胡言乱语一样的自说自话正在滋生着难以解开的误会，现在也没有人能够纠正这一点。 又或许……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我决定了！我们不仅要帮鸦姐成为真正的魔法师，还要帮她摆脱那个自私又卑劣的人渣雇主才行！” 于是，这个能够准确地看穿他人拥有的才能，一直都在用正确与高尚的方式帮助着他人的年轻男生，此时终于正式向墨千云伸出了自己的手。 “鸦姐，请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帮你摆脱束缚，让你获得更好的未来！”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命运？ 第456章 命运难违 iii 第456章 命运难违 iii 亚伦斯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绛月此时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身上不断闪烁着清晰可见的电光，原本温和平静的表情也变得冷漠了不少。 果然，她应该是已经认出自己的身…… “啊！实在是抱歉！因为这件事最近搞得我十分烦躁所以不自觉就……先生，您没事吧？” ……真的认出来了吗？ “没事……不介意的话，能和我说说究竟是什么事会让您这样烦躁吗？” 刚才那个瞬间，亚伦斯真的以为自己会被绛月直接干掉……虽说绛月马上就收回了外溢的力量，但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就算自己身上现在有一些星之加护在，也不意味着就能随便接下绛月的攻击。 “那先生先请坐吧，我慢慢告诉您。” 因为禁书库的布置和上面的图书馆几乎一样，所以这里也有不少供人休息的座位……虽说来这里的人基本用不到这种东西，不过亚伦斯觉得有这个东西还是不错的。 当然，如果面前坐着的人没那么危险的话就更好了。 “您应该听说过这样的故事吧——一千年前曾经有一位来自异界的勇者，打败了威胁人类的魔族，拯救了我们所知的这个世界。” “啊，嗯……当然了。” 就算现在根本没有人能验证其真实性，但这个故事却依然让人津津乐道。 一位从天而降的英雄为了拯救人类一路披荆斩棘勇往直前，最终在消灭了所有的敌人后便独自一人悄然离去——这种颇具浪漫色彩的故事，无论在什么时代都很受欢迎。 “但我在思考的是——为什么只有那个时候才有勇者出现？五百年前那个人类相互争夺霸权，拥有力量的人肆意屠杀无力者的时代，勇者又为什么没有出现？” 如果不是刻意提起，亚伦斯总会忘记绛月其实是五百多年前就在世界上活跃的大前辈——她亲身经历过那个混乱又血腥的时代，并从那时一直存活至今。 “如果勇者在魔族战争时期降临的原因是人类文明即将灭亡，那么霸权战争时期的人类文明，其实也已经离毁灭不远了。” “……但那时没有拯救世界的勇者对吧？” “没错，所以我在思考的是……勇者到底是为什么降临在这个世界的？” ——其实亚伦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按照煌雅音的说法，他其实就是被星球专门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勇者』，但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做什么。 虽然他也问过这个问题，但煌雅音却表示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因为命运已经发生了偏移，在完成修正之前就去探究真相，只会让他徒增烦恼。 然而亚伦斯并不愿意放弃思考。 “那么您找到答案了吗？” “……没有，但我发现了一个让人费解的事实。” 说到这里，绛月伸手摘下了眼镜，然后用相当严肃的眼神望向了亚伦斯的脸。 “那个时代的记录就好像故意被人抹除了一样——几乎所有关于勇者的信息，都存在着大段的空白。” “被人故意抹除……为什么？” “我猜是因为——当时的勇者根本就不是来拯救人类的。” 不是为了拯救人类，勇者又为何会被星球召唤？ 不对，这里好像存在着一个思维的误区…… “只是因为人类的文明最后得以延续，所以『勇者』就是来拯救人类的吗？“ “……是后来的人从结果推断起因了吗。” ——勇者或许根本就不是来拯救人类文明的。 星球召唤勇者，并不意味着它真的希望勇者保护人类——人类直到现在也依然没能成为世界的主宰，所以过去的人类也只不过是星球之上的其中一种生命而已。 那么，千年之前的勇者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因为没有任何值得参考的记录，所以我现在就只有一个没有证据的猜测而已……这座禁书库里没有我需要的东西，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 “这我就只能表示遗憾了……” 亚伦斯倒是可以理解绛月的心情。 毕竟费尽千辛万苦最终却没能获得成果这种事，他过去也有不少类似的经历。 不过现在的他和绛月就只是才刚刚见过两次的“陌生人”，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安慰对方。 “抱歉，让先生听了这些无聊的事……您有什么想问的事请随便问就好，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回答您。” “这，我倒也没什么想问的。” 亚伦斯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根本就没心情陪绛月聊天。 毕竟在这里多待一秒，他暴露身份的概率就会增加一分……如果绛月一会又一时兴起让他再做些别的什么事，他的麻烦就要变得更大了。 “是吗……抱歉，我是不是耽误您的时间了？” 不过绛月的反应却显得相当善解人意，这倒是让亚伦斯有些意外。 他总觉得绛月已经识破或者正在怀疑他的身份，但绛月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此表示过质疑——如果绛月真的是故意没有点破他的身份，那又是为了什么？ 亚伦斯不知道答案，他也不太想冒着生命危险去探究这种真相。 “没有没有，今天给我一个满足好奇心的机会，我还要感谢老师您呢。” “这样啊……啊对了，我的名字是紫绛月，请您叫我绛月就好。” ……不对吧，这个真的不是什么暗示吗？ 心里有鬼的亚伦斯对绛月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敏感……他总觉得绛月是在试探或是在暗示他什么。 但绛月的表情怎么看都十分真诚，一点都不像是他所想的那样。 “这……您的学生不都是叫您紫老师吗？直呼其名的话不是显得不太礼貌吗？” “您不愿意吗……抱歉，是我失礼了，请您随意称呼就好。” ……不知为何，亚伦斯总感觉绛月的语气中似乎包含着一丝失落和些许不满。 不过他也确实不想再深入思考下去了……因为现在也差不多是他该离开图书馆的时间了。 “好了，我差不多该走了。多谢紫老师今天带我来这里参观，我就不继续给您添麻烦了。” “那我送您出去吧。” 虽然过程确实让人有些心惊胆战，但今天的禁书库之旅总而言之是有惊无险的。 绛月应该没有识破自己的身份，而自己明天开始只要稍微躲着点她，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另外先生，请容我多问一句……您过去有当演员的经历吗？” ……这意外怎么马上就来了啊！ 第457章 命运难违 iv 第457章 命运难违 iv “演，演员？” 亚伦斯原本还以为绛月已经不会再提什么奇怪的事了，结果还没等两人离开禁书库，绛月就突然向他甩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到底认没认出自己！能不能给个准话啊！ 如果一次两次还可以说只是自己理解有误，连续好几次就肯定是有问题了！ “抱歉，我应该先解释一下的……您之前应该也看到了，虽然我是学院的讲师，但还是经常会被年轻的学生们纠缠。” ……不，你随便挥挥手就能把他们揍趴吧？ “问题是这些孩子们并没有恶意，他们可能就单纯是想和我拉近关系……所以我也不能很严厉地对待他们。” “……那您的意思是？” “刚才您在帮我应付那个过来纠缠的男生时，显得十分从容又有经验……于是我才想到，如果您能帮忙扮演我的……关系密切的人，说不定就可以让这些麻烦变少一些。” ……不不不这种事完全就是拉仇恨吧！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亚伦斯都不能接受绛月的请求。 他现在并没有战斗力，面对真正的魔法师时最多也就只能勉强保住自己的命。 而扮演绛月的亲近之人，就代表着自己要成为冲突的当事人……不提别人，单说刚才碰到的那个把他当空气的后宫系男主角，他就完全对付不了。 “这，我只是个外人，而且也不是魔法师。而且就算我真的答应了您，那些孩子应该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 “也对……请您原谅，我没有考虑清楚后果就贸然向您提了这样无礼的要求，实在是抱歉。” “不过嘛……说到经验我还是有一些的。” 看到绛月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失落了不少，亚伦斯也不忍心就这样放着不管。 虽说不能真的去当她的挡箭牌，但稍微聊聊天还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我们这一辈子，总是要扮演某种的角色的——父母眼中的孩子，爱人眼中的伴侣，儿女眼中的父母，但这些其实都和原本的我们自己有些区别。” 因为两人是在并肩而行，所以亚伦斯并没有看到绛月表情的微妙变化。 “不过谁又说得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呢？有些时候人必须要长时间扮演某个角色，才能获得更好的人生……只是一直这样做的话，总有一天会感到疲惫吧。” 没有其他人的禁书库里，就只有亚伦斯的声音正在回响——而绛月此时则刻意落后了亚伦斯半步，同时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紫老师您也不必总是去扮演一位好老师。如果您感觉到那些学生是在冒犯您，大可以直接直截了当地批评或惩罚他们。” “就算他们没有任何恶意……也是一样吗？” “比起恶意来说，善意有时候才更加沉重……不过这就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薄的想法而已，您也不必太过纠结。” 在亚伦斯平淡地说着自己的感想时，绛月也无意识地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 但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亚伦斯的身体时，她却像是突然醒转过来了一样，将手指迅速地转移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是啊……您说的没错。” 然而亚伦斯并没有注意到绛月的反应……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究竟该说什么话才能降低绛月对他的怀疑。 不过直到两人走出了禁书库，回到了图书馆的一层，绛月都没有再说任何话。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不耽误紫老师您的时间了。” “今天实在是多谢先生了……之后您也会来图书馆吗？” 亚伦斯真的很想说自己以后再也不来了……但为了顺利引导命运的走向，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可能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的答案。 “……会的，至少最近都会来。” 这时候躲躲闪闪很可能会让绛月产生怀疑——亚伦斯依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识破他的身份。不过绛月既然没有明确表态，自己还是当她不知道最好。 当然，在确认绛月的真实想法之前，自己最好还是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亚姆先生，我们下次再见。” “嗯……下次见。” 直到亚伦斯的身影从眼前彻底消失，绛月也没有对他的身份表达过任何怀疑。 然而此时在图书馆内的其他人，却看到了令他们难以忘怀的一幕—— “是啊……一直扮演不喜欢的角色，一定会让人十分疲惫吧。” 将手指轻轻放在嘴唇上，露出了略显苦涩的失落表情的绛月——那模样就仿佛像是不愿与心上人离别的少女一般，哀伤得几乎令人心碎。 不过转瞬之后， 那脆弱的表情便完全从她的脸上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 …… ——恶心得想要大口呕吐。 就算封闭了感情，经历过的记忆也不会就此消失。 将自己的身体交给本能，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战斗，而是自己内心的软弱。 “……为什么？” 墨千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感，脚步虚浮地向着公寓缓慢地行进着……这段路其实并不算远，但她却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走到终点。 ……自己为何会如此简单就被那些人蛊惑？ 是因为自己心里就期盼着这样的结果吗？还是说自己被什么力量操纵了？ 墨千云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轻而易举地选择了“背叛”——对她来说，自己的行为就是对亚伦斯的背叛。 ……明明已经发誓向那个人奉上余生了，可自己却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开始动摇！ “……不对。” 然而令墨千云如此痛苦的原因，并不是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也不是她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软弱。 ——只因为她意识到了令自己动摇的源头。 【我不想限制你的未来。】 一切的缘由，其实都来自于那善意的拒绝……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善意，而是自己从未思考过的另一重含义。 ——那个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根本不需要她……和其他人。 “不对！不是这样的……” ……但这说不定也是自己的借口。 仅仅只是被拒绝，自己就立刻放弃了原本的信念？ 难道自己就真的软弱到，仅仅只是失败了一次，就彻底失去了再次挑战的勇气吗？ 还是说，自己的内心其实已经接受了所谓的命运……已经决定要选择不会失败的另一个未来了吗！ “呜……” ——内心的丑陋和软弱令人作呕。 墨千云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她不知道亚伦斯为何会拒绝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反抗所谓的命运。 或者……顺应命运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真的有那种勇气吗？】 【……毕竟就算不去反抗，原本的结局也很美好。】 【——我们一定会帮你摆脱束缚，让你获得更好的未来！】 ——这一次，没有人能够拯救她。 第458章 束缚，选择 i 第458章 束缚，选择 i 亚伦斯独自一人回到公寓后，便立刻就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异常。 墨千云并不在家……而本来应该再晚点才回来的煌雅音，此时却像一只大猫一样正斜靠在沙发上打盹。 自己确实回来的稍微晚了点，但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呦小家伙，回来了啊……你的精神好像很紧张啊？发生了什么吗？” “……不是什么大事。千云呢？她出门了吗？” “喔——你竟然在担心那个小丫头啊。” 头都没抬的就开始和亚伦斯对话的煌雅音，此时的语气怎么听都有些奇怪。 不过亚伦斯并不太在意这样的事……毕竟煌雅音一直都是那种难以捉摸的状态，每次都要计较的话就没完没了了。 “也不能说是担心……毕竟她可比我强得多，大部分问题她自己就能解决，根本就不需要我去担心吧？” “是吗？嗯……那咱先告诉你，她现在正在隔壁休息。” “在休息啊，是身体不舒服吗？” 墨千云从早上开始就有点不太对劲，所以亚伦斯对这个意外的结果倒是早有心理准备。 不过当他看到慢慢坐起身来的煌雅音脸上那有些严肃的表情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可能有些问题。 “……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咱和姐妹刚才凑巧路过这附近，然后突然发现小丫头正在楼下墙角那边吐……而就算胃里已经没东西可吐了，她也还是一直在干呕。” “难道是说……某种病吗？” 亚伦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疾病和自己前世有什么区别。 但据他所知，拥有魔力和斗气的人是根本不会被细菌或病毒感染的——就算是仅能感应到斗气和魔力的二级，也很少会得普通的病。 所以如果墨千云真的得了某种病的话，那可能就是身体机能出了什么问题。 “呵，与其在这听咱说，你要不要直接去看看她？” “……看来也没别的办法了。” 亚伦斯的心情当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他当然很担心墨千云——就算他和对方之间现在只是上下级的关系，他也不会吝惜自己的关照。 “那我先过去了。” 而煌雅音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只是平静地目送着亚伦斯转身离开了房间。 …… “打扰了。” 在敲了敲隔壁的房门之后，亚伦斯马上就看到了夜枭那张朴素的脸。 虽然自己以前就和这个女人打过交道，但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好像是另一个人……准确的说，就好像是终于露出了一直隐藏的本性一样。 没有任何额外的兴趣，对工作深恶痛绝却每天都在勤勤恳恳地干活——她就好像是已经彻底被工作和现实磨平了棱角的大龄社会人，就连人生的乐趣都快要被彻底消磨殆尽了。 “呦，小老板你回来了啊。来找后辈的吗？” “是……听说她身体不太舒服。” 夜枭面无表情地把亚伦斯请进了屋子后，便一个人钻到了厨房的窗户边点起了烟。 而亚伦斯一进屋，便看到了在脸色苍白地躺在夜枭的床上，时不时还会发出微弱呻吟的墨千云。 “千云……感觉好点了吗？” “先……生？唔……在下没有！在下……呜……” “抱歉，早上我没注意到你的身体不太舒服。” 其实亚伦斯当然就已经注意到了，甚至还提醒墨千云一句……但他还是主动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然而这样的举动，却不知为何让墨千云露出了更加痛苦的表情。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在下……” 墨千云一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一边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她才刚刚说出了几个字，仍在翻腾的胃便再次让她干呕了起来。 “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不要……在下……请不要对在下……” 亚伦斯并不知道墨千云为何在如此痛苦的状态下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却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变成这个状态说不定和他有直接的联系。 ……自己又不知不觉间伤害了别人吗。 “……抱歉，是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 前世的某些痛苦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亚伦斯一时间有些恍惚。 然而这个时候，强忍着痛苦的墨千云已经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就像是突然脱力了一样，跪倒在了亚伦斯的面前。 “在下……是在下……做了无法饶恕的事！” 当亚伦斯听到墨千云发出了抽噎的声音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而之前还在厨房抽着烟的夜枭，这时也回到了屋里，靠在了一边的墙上。 “呼……你先坐下，然后再听听后辈想说什么吧。” …… 墨千云一边止不住地抽噎着，一边向亚伦斯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下午的经历。 虽然她的声音听上去一直都十分痛苦，但她却并没有隐瞒任何细节——就算封闭了内心，她也还是记下了那个阿尔·莫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那些宛如泥沼一般的好意，源于未知的恐惧，还有对自己软弱内心的厌恶……墨千云毫无保留地说出了一切，甚至连自己的秘密也一起吐露了出来。 而在她讲述这些事的时候，煌雅音也悄悄地来到了这个房间内，和夜枭一起并肩靠在了墙边。 “在下，不想，背叛您……但是在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人说的话，感到高兴……” 此时，亚伦斯才终于理解了墨千云的痛苦。 这名一直都保持着正直的内心与坚定的忠诚，始终贯彻着自我信念的女剑客，其实就只是个二十多岁的普通姑娘而已。 面对摆在面前的另一条路，她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选择——就算内心已经开始期望着更好的未来，她却依然无法摆脱过去的束缚。 所以亚伦斯立刻就知晓了，自己现在最该做的是什么。 “没事的，千云，听我说。” 就算自己给出的答案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赞许，他也必须要帮助墨千云斩断那痛苦的源头。 ——他自己。 “为了获得更好的未来而抛弃过去，对于常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我既无法帮你实现愿望，也无法承诺给你更好的未来。” “所以，你没有必要对此感到内疚——如果你已经找到了真正的愿望，那就去努力实现它好了。” 于是，痛苦的抽噎声就此戛然而止。 ……然而，那并不是因为恸哭之人已经得到了勇气。 “不……不要……” “……千云，你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要再被过去的事束缚了。” ——失败者放开了自己的双手，希望曾被自己束缚的鸟儿可以回到天空之中，再次自由自在地展翅翱翔。 ……但鸟儿的心愿，真的就是在天空中飞翔吗？ “不要，抛弃我……” 谁的答案，才是正确的？ 第459章 束缚，选择 ii 第459章 束缚，选择 ii 似乎是因为今天遭受的精神打击终于超过了限度，墨千云没能再说出其他的话，就像是断了线一样昏倒了。 而亚伦斯则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墨千云轻轻地抱了起来，慢慢地放在了她刚才躺着的床上。 他很清楚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也知道自己的话会对墨千云造成多么严重的打击。 “小家伙，跟咱先回隔壁吧。姐妹，小姑娘就先交给你照顾了。” “啊，麻烦死了……” 当亚伦斯给墨千云盖上了被子后，一直在旁观的煌雅音也终于开口了。 不过她既没有评价亚伦斯的行为，也没有询问他这样做的本意，就好像这件事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而亚伦斯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本来也不打算解释那么多。 “另外，小姑娘今天看来是起不来了，所以晚饭你要自己做了。” “这倒没问题。” 亚伦斯本就拥有一个人生活的经验，就算没有人帮他处理家事，他也能够处理好生活上的一切问题。 当然，煌雅音的意思应该是打算在吃饭时和他聊聊。 “另外偶尔也陪咱喝一杯吧，虽然咱本来是想让你休息一下，但没想到反而给你施加了不少压力啊。” “没有的事，女士。” ……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亚伦斯便立刻走进了厨房，自己开始准备起了晚餐。 而煌雅音则是坐在餐桌前，悠闲地读着从外面带回来的报纸……就像是忙了一天后回家享受清闲时间的家长一样。 “女士，您有什么不喜欢的口味吗？” “没有哦，小家伙。另外告诉你，咱和姐妹其实本来是不需要进食的。” “喔……那我就按自己的习惯做了。” 亚伦斯虽然没有力量，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强者其实并不太需要吃饭和睡觉。 而超越了禁忌阶位的人，甚至连正常的生理欲望都会消失——煌雅音说不定也是这样的存在，所以吃饭这件事对她来说并没有实际的意义。 “不过嘛，吃饭、睡觉和性交这三种人类最基本的生理欲望，其实才是人类拥有可能性的证明啊。” “……这我可不太懂。” “啊哈哈哈，不懂也没关系，反正你是不会变成咱这样的。” 煌雅音现在究竟还算不算人类呢？ 亚伦斯并不喜欢探讨这种哲学问题——他认为只要还有人类的形态和特征，那就依然可以算是人类。 而当他把简单的饭菜端上桌后，煌雅音也从厨房取来了两个酒瓶。 “好了，这瓶是给你的。放心，咱不会逼着你说不想说的话，你就当是偶尔放纵一下吧。” “其实我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那就先喝一点再说那些事。” 虽然亚伦斯之前对酒一直都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但今天他也确实需要舒缓一下精神了。 这个世界的蒸馏酒大多都是用水果制作的，酒精的度数并不算太高，所以不会让人很快就酩酊大醉。 而在看着露出苦闷表情的亚伦斯喝下了第二杯酒之后，煌雅音这才再次开了口。 “小家伙，你不喜欢那个小姑娘吗？” “啊……您是说千云啊，我当然很喜欢她……但我配不上她。” 不知是因为酒精麻痹了亚伦斯紧绷的精神，还是他本来就想找人倾诉——还没等煌雅音接话，他就立刻继续说了起来。 “说到底，谁规定女人只能喜欢第一个男人的？只有那种活了二十几年还没见过除了妈妈以外的女人的小屁孩，才会揪着初恋啊处女啊什么的不放！” 亚伦斯对这种人尤其深恶痛绝——那种卵都没地方用的臭小鬼怎么有脸到处乱叫？ “退一步说，千云第一不是我的妻子，第二和我也不是情侣……虽说她对我确实有些好感，但那也不是她就必须跟我一辈子的理由。” “……小家伙，你是觉得自己不够好吗？” “不够好——不，我从以前开始就是个失败者。” 就像是终于解开了某种枷锁一样，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有些恍惚的亚伦斯，终于开始讲述起了那并不为人所知的过去。 …… 墨千云虽然在一天内连续经受了数次精神打击，但她的心智其实并没有她自认为的那么脆弱。 所以在短暂的昏迷之后，她便再次醒了过来。 “唔……先生……” “呦，后辈，这么快就醒了啊。” 然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房间里除她之外就只有夜枭一个人在。 “你的意志比我想的还要坚强，经受了那种打击竟然还能这么快就恢复意识……嗯。” “前辈……唔……” 光是想要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墨千云就感觉胸口传来了撕裂般的痛楚。 就算是在战斗中受伤，也不会让她有如此痛苦的感觉——就好像有人硬生生剖开了她的心脏，不断地撕扯着她的血肉一般。 “好吧，虽说我不该干涉这件事的，但你毕竟算是我的后辈，给你一点小小的帮助还是可以的。” 墨千云并不知道夜枭想要做什么，她只看到对方在墙面上随手比划了几下，那面墙壁便迅速变得像是玻璃一样透明了。 随后，她便看到了正在隔壁房间中正在一起喝着酒的两人。 【——但我配不上她。】 “……前辈，这是？” 玻璃那一边的亚伦斯声音清晰可闻，但他却仿佛是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的人一样，就只是神色恍惚地对着煌雅音说着些什么。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亚伦斯喝酒的样子。 “那位狮子妈妈母爱泛滥了，她现在正在引导小老板说过去的事——而我觉得你应该需要好好听听这个。” 夜枭的语气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平淡，但墨千云却仿佛从那朴素的脸庞上，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关怀。 “虽然我之前说你应该无法反抗命运，但你至少还有些时间……唉，有没有意义我就不管了。” 墨千云当然理解了那份隐藏在话语之中的好意。 所以她强压下了心中的苦痛，将视线转向了玻璃之后的那个，曾经亲手改变了她的命运，却又打算放手离去的男人。 【——我从以前开始就是个失败者。】 第460章 束缚，选择 iii 第460章 束缚，选择 iii “嗯……那就从我上学的时候开始说起吧。” 在喝下了第四杯酒后，脸上已经开始泛红的亚伦斯终于开始讲起了自己的事。 “高中……嗯，您大概能明白的话我就不解释了。那时候我曾经和一位非常优秀的女生交往过。” …… ——那是单纯又青涩的美好时光。 那时的亚伦斯就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成绩不算优秀，也没有什么特长，长相也就只是一般的水平。 但那个时候，他却幸运地和一位相当优秀的女生成为了情侣。 “那姑娘应该算是我的青梅竹马吧……我们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同班，到了高中时就已经相处了快十年……而且两家父母的关系也还算不错。” 不过在外人眼中，两人似乎并不算特别般配……毕竟那名女生不仅拥有足以被评价为上乘的外貌，学习成绩与运动能力也完全不落人后。 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生，为什么要和一个普通的男生交往呢？ 就因为他们两个认识了很久吗？ “我在高二一开始的时候向她告白了……虽然我当时也没有什么把握，但她却很高兴的接受了……于是我们就成为了情侣，开始交往了。” 青春时期的恋爱酸涩甜美得让人无法自拔，就算两人有着明显的差距，热烈浓郁的感情依然能够让他们沉迷其中。 但还没成年的小孩子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爱呢？还是说，他们其实是在凭着青春的冲动，模仿着大人的行为呢？ “我当时以为我们两个可以就这样一直交往下去……但下半学期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愚蠢。” ——一个在各个方面都远超平均水平的男性转学生，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恰好进入了他们的班级。 那个男生的外表就算是同性看到都会由衷发出赞叹……而他不仅成绩优秀运动全能，性格与为人处事的态度也相当令人讨喜，甚至连家里的条件也十分优渥。 所以理所当然的事就这样发生了。 “虽然我们当时还在交往，但没过多久，学校里就出现了‘她和那个人更加般配’的言论……又过了几天，班上的人也开始说起了相同的话。” 一个近乎于完美的男人，当然要与地位与实力接近的女人相配——所以，碍事的普通男生立刻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在支持完美的男生追求美丽的男生，就连老师也相当看好两人的关系……而正在和女生交往的普通男生，则是迅速成为了被众人唾弃孤立的对象。 “……所以，我在别人眼中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不知好歹又不懂规矩、还用卑鄙手段欺骗女生感情的人渣。”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但逐渐失控的谣言和舆论很快就成为了席卷人心的巨浪。 毫无特点的平凡男生迅速被众人孤立了——人们开始高声谈论起了完美的男生与女生之间的暧昧关系，就算两人其实并没有多少直接交流也是一样。 ……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怎么可能对抗得了如此巨大的恶意？ “当她第三次被其他女生主动推着去与那个男生独处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自己输了……就算她或许想过要反抗，但又怎么才能对抗那些善意？” 没有任何人抱有恶意，那些旁观者其实就只是希望能看到一对般配的情侣而已。 于是，完美的男生最终也回应了众人的期望——在高二结束的那一天，他在众人的簇拥下向那位优秀的女生告白了。 “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就好像我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而她，最后也做了正确的选择。” 备受期待的情侣最终在众人赞颂中诞生了，而失败者则被扫入了垃圾堆中，从此再也无人问津。 “我当然也反抗过啊！可是我没有任何优点能和那个家伙相比……而且那个家伙其实还专门来跟我提醒过这件事！他当时甚至还希望能向大家澄清误会，不想拆散我们两个！” 正因为到处都找不到任何恶意，所以普通的男生最终得出了一个最合理的答案。 ——唯一有错的人就是他自己。 …… “没错，会发生这样的事，都只是因为我不够优秀……哪怕我只有一个优点，说不定都不会变成这样……” 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才会无人支持，最终在竞争中落败。 因为自己没有任何长处，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追求自己无法触及的目标。 “哈！说不定我就只是运气不好而已……能力不足又偏偏遇到了那么完美的对手，最后输了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就只能骂自己一句‘菜就多练’啊。”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让人会心一笑的事，但亚伦斯说起这件事时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讲一个愚蠢的笑话一样。 “但我认为这世界就该是这样的！优秀的人凭什么不能获得更好的回报？赢家通吃败者食尘，这本来就是正确的道理！” 瓶中的酒已经见底，而亚伦斯的理智似乎也开始动摇了起来——但就算如此，他却依然最大限度克制着自己的行为，就只是说话的声调稍微变高了一点而已。 而煌雅音的表情则有些怪异……虽然脸上依然是一如往常的微笑，但她的目光却无比凝重。 就像是为孩子的经历感到担忧的母亲一般。 “小家伙……你难道不认为那应该是其他人的责任吗？” “……就算是又如何？我去抱怨指责其他人，自己就能变得更强吗？我把失败的原因归结到其他人身上，下次就不会再输了吗！” ——从一开始，亚伦斯就没打算给自己找任何借口。 不够强大就继续学习锻炼，失败了就站起来重新开始……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现在，他从未抱怨过他人或环境，最多只会觉得自己运气不太好。 “……我还有其他的故事，您还想听吗？” “如果你还想说下去的话。” 他当然喜欢那些愿意理解和支持他的人…… “在我大学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学妹……” 但他唯独讨厌自己。 第461章 束缚，选择 iv 第461章 束缚，选择 iv 由于已经被醉意吞噬，亚伦斯的言语渐渐变得断断续续，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但他还是坚持着又讲了两个自己的故事，才最终趴倒在了桌上，陷入了熟睡之中。 ……然而那些故事，却依然让听到的人从心底感到了不快。 …… ——第一个故事的主角，是一位从大学开始就在主动追求他的学妹。 学妹条件和之前的青梅竹马相似，是相当优秀的女性……所以当时的他并没有接受对方的好意。 或许正是因为他这次有着“自知之明”，所以周围的人并没有太过关注他们的关系。 虽说有些人认为学妹被拒绝两次就该换个对象了，但那位学妹却锲而不舍地追求了他两年。 毕业之后，他进入了一家不错的大型企业——而一年之后，追着他过来的学妹也进入了这家企业。 在学妹成为了公司的后辈之后，对他的追求就更加猛烈了……而他这时候也终于放下了之前的戒备，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接受这份好意了。 但很快，一件糟糕的事发生了。 ——明明工作经验并不丰富，他却突然被委任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工作……而且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公司并没有给他派遣任何协助者。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拼上了全力，但有些事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弥补经验的差距……所以他理所应当的失败了。 他不仅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损失，甚至还无意间泄露了重要的商业机密——于是公司不仅起诉了他要求他赔偿全部损失，还将他视为商业间谍向警察报了案。 在被拘留调查了半年之后，他的刑事嫌疑最终被消除了……但为了赔偿公司的损失，他在之后的几年间不得不高强度工作，甚至同时打了好几份工，最后才勉强还清了债务。 而因为这件事，他与那位后辈也就自然而然断了联系。 …… ——而第二个故事，发生在他好不容易还清了债务之后。 那时的他已经年过三十，父母也在之前先后因病去世……长期孤独的生活，终于让他再次开始渴望拥有一位伴侣。 而幸运的是，他确实遇到了一位从各个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女性——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十分符合他的喜好。 那位女性的名字，正是某个无名的机器所获名号的原型。 ——朱音。 但那时候的他光是生存就必须要拼尽全力，根本没有多少精力去顾及另一方的心情……虽然两人一开始还能相互包容理解，但没过多久就产生了裂痕。 对方想要改变他那糟糕的生活习惯，然而没有余力的他将改变本身都视为了负担。于是两人渐渐开始疏远，无意义的争吵也变得越来越频繁。 ——最终，无法弥合的两人在承受了过度的伤害后，选择了分别。 ……而从那之后，他也再没有遇到任何能够与他共同生活的女性。 …… 亚伦斯已经倒下了。 玻璃的那一边，煌雅音轻轻抱起了沉眠的亚伦斯，将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为墨千云张开透明荧幕的夜枭则是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对终于告一段落的故事会感到了庆幸。 “后辈，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故事没什么意思？” “这……” 客观判断的话，亚伦斯所讲的故事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失恋、工作失误、生活不顺——那些都是普通人平时就有可能遇到的问题。虽说亚伦斯的运气似乎确实不太好，但也没有糟糕到令人无法接受的程度。 “——还是直接告诉她吧，姐妹。” 然而这时，已经照看完了亚伦斯从隔壁回到了这个房间的煌雅音，却突然说出了似乎有些深意的话。 “你不说的话就没意义了——小家伙刚才说的那些故事，已经被他美化得失去真实了。” “唉……好吧，后辈你听好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所谓的‘真相’。” 在又一声叹息之后，夜枭终于说出了隐藏在那些言语背后的，并不该为人所知的『真实』。 …… ——高中时期的那个转学生，其实是个阴毒的策士。 他从转学过来一开始就盯上了那个优秀的女生——而为了不让自己表演出的完美形象受损，他选择利用了传言和舆论，一步步将当时地亚伦斯变成了学校中的空气。 “那个家伙用钱收买了好几个在学校里有些人气的学生，让他们不断散布对他有利的流言。他还利用了一些主动追求他的女生，引导她们在女生圈子里悄悄贬低选择了小老板的那个女生。” 当舆论开始变得对他有利的时候，他又主动开始散布“自己可能对那个女生有意思”的传言。 等到大部分人都默认了这个事实之后，他又主动找上了亚伦斯，告诉对方自己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最后，他又收买了几个擅长带头起哄的坏学生，让他们故意给自己创造与女生独处的机会……而他则是借机用巧妙的话术引导了女生的思考，让对方直接感受到了舆论的压力。 所以无法反抗舆论压力，担心在学校被孤立欺凌的女生，最终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她害怕自己受到伤害，所以她最后选了最稳妥的答案……那么小老板又错在哪里呢？” ——大学时期的学妹，其实是一位家世显赫的千金。 虽然她对当时的亚伦斯的感情是真实的……但两人的家庭差距就好像鸿沟般难以逾越。 学妹的家人不止一次反对她的自由恋爱，甚至还对她进行过严厉的警告。而叛逆的年轻姑娘并不想要被规划好的人生，所以不断地反抗着自己的家人。 于是，她最终为自己所爱的人招来了祸患。 “事情其实很简单——女方的家庭专门在暗中做了个局，然后让没经验的小老板跳了进去。而他们目的就是让小老板去蹲十年监狱，这样两人无论之前有多少感情，最后也只能面对现实。” 所以学妹最终向现实妥协了。 她选择立刻嫁给了家族指定的对象，以此为交换消除了亚伦斯身上的刑事指控……然而难以偿还的巨大债务，还是摧毁了亚伦斯最宝贵的青春年华。 “因为被一个身份地位差距悬殊的女人看上了，所以小老板就要白白付出将近十年的青春？” ——而他最后遇到的女人，是个擅长玩弄男性的恶人。 那个名叫朱音的女性，过去一直都在很多男人之间周旋。 然而就算是再有魅力的女人，也敌不过年龄的增长。 快要超过最佳育龄的她，很快就无法继续维持自己在男性眼中的价值了——所以她决定尽快找到一个可以被自己完全支配的男人，让自己得到条件优渥的未来生活。 “虽然小老板那时的生活水平并不算太好，但他还有父母留下的遗产。” 只要支配了这个男人，就可以掌控那份丰厚的遗产……于是心思不纯的女人开始用言语和行为对男人展开了全方位的打压，试图彻底摧毁他的自尊和个性。 但事情最终并没有按她的设想那样发展。 “小老板想用父母留下的遗产再去做一番事业，而那个女人就只想要把小老板变成自己后半辈子的仆人。” 于是了两人理所当然地发生了摩擦，关系也开始变得不和。 最后，男人始终都没能满足女人开出的条件……而发觉自己是在浪费时间的女人便果断的抛弃了男人，寻找起了下一个猎物。 “所以，错的人到底是谁呢？” ——夜枭看到了故事背面隐藏的『真相』。 但她的问题又有谁能回答呢？ …… ——令人作呕。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运气不好”……而是他人满怀恶意制造出的苦难。 亚伦斯从以前开始就在被他人不断掠夺。但他不仅从没有指责过那些人，甚至还将一切的缘由全部归结到了自己头上。 【都是因为我不够强大，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失去宝贵的东西。】 “他的手里什么都没有……因为就算他想要握住什么，最终也会被人抢走。” 就算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也依然什么都没有得到。 失去了自己的身体，扮演着不喜欢的角色，被身边的人不断予取予求……好不容易熬到了即将谢幕的时刻，舞台却被一个疯子彻底烧成了灰烬。 “所以小丫头，你现在明白了吗？你们之前，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亚伦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需要。 无论他付出多少代价，他的双手也无法握住任何东西。 而他身边的那些亲近的人，则是一直在用“善意”和“爱”作为借口，掠夺着他的生命，操弄着他的灵魂。 “他只想证明自己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力量，不会再被人夺走任何东西了……而你们又为他做了什么？” ……他现在又在面对什么？ 正确的命运，美好的未来，被所有人赞叹的力量……被深藏于心的愿望束缚的愚者，很快就将投入他人的怀抱。 ——他看到了与过去相同的结局，所以他选择了放手。 “你们只希望他能变成你们想要的样子，想要永远支配、掠夺、愚弄、折磨他的灵魂。” 【不要再战斗了。】【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我们会为你处理好一切。】 ……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好意。 “而就算是经受了这么多残忍的对待，他却依然在说，这都是他自己的问题。” 但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憎恨过其他人。 ……他唯独只讨厌弱小的自己。 “所以别再用那些虚伪的谎言欺骗自己了——你根本就没有舍弃一切的勇气和觉悟。” 重获自由的鸟儿会想要扯掉自己的翅膀，自愿与失败者一同堕入污浊的泥潭吗？ 【追求美好的未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们，不配站在他的身边。” 第462章 幕间其五 第462章 幕间其五 亚伦斯久违地又尝到了宿醉的滋味。 在前世，一瓶中度的蒸馏酒怎么也不可能把他放倒……但这次他的精神确实有些松懈，所以身体也就没能做出像样的抵抗。 于是当他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是午后了。 “唔……头好疼……” 他还记得昨天自己喝了不少，然后借着酒劲说了很多没用的话……但具体说了什么他已经忘记了。 不过在强忍着头痛起了床后，他却发现在客厅里等待他的人，和之前不太一样。 “呦，小家伙，昨天睡的不好吗？” “喝太多了，头痛……千云呢？” “小姑娘啊，早上的时候就一个人出去了。” 毫不在意的只穿着细吊带背心和短热裤的煌雅音，就像是一头正在休憩的母狮一样慵懒地靠在客厅唯一的沙发上。 虽然那线条优美身姿确实相当性感，但亚伦斯心中却生不出一丝欲望……在他的心中，煌雅音更像是一位母亲。 前世的时候，他没能好好尽孝就送别了父母。而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他也没能获得家人的关爱。 所以他很珍惜和煌雅音之间这种有如家人般的联系，并不想有任何僭越。 “出去了啊……看来昨天说那些还是有用的。” “哦？小家伙你就不怕她想不开吗？” “……虽然一开始肯定会有些痛苦，但总比以后再后悔要好。” 亚伦斯叹了口气，然后揉着额头走进了厨房，给自己和煌雅音一起倒了杯水。 因为宿醉，他现在并不太想过多思考……所以他连煌雅音在白天出现在这里的理由都不想问。 而煌雅音看上去似乎也不打算解释，就只是在懒散地享受着自己的休息时间而已。 “……夜枭女士呢？她也在休息吗？” “她在工作——呵，虽然她嘴上说不喜欢工作，但真让她休息的时候她又惦记着工作。” “唔……不行，我今天看来是去不了学院了。” 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亚伦斯完全提不起力气，所以他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没办法出门了。 ……一天不去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小家伙，如果你真的不想去的话，那就不用再去了。” “……那样应该，不行吧？” “如果你真的觉得那是负担的话就放弃吧，咱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亚伦斯当然听得出来，这并不是什么激将法或是反话——煌雅音是真的希望他不会受到太多的伤害。 但他并不希望自己受到这样的保护。 “不用了，我就今天临时请个假而已，明天就正常过去……” “小家伙，你这样是坚持不了太久的。” 在亚伦斯小声地拒绝了提议后，原本躺在沙发上的煌雅音突然坐直了身体，猩红的双瞳之中也闪烁起了莫名的慑人光辉。 “咱不能干涉你的命运，但也不想看到你在半路上倒下……而你一直都在给自己增加负担，从来都没有想过把这些东西交给别人分担。” 听到了这样的评价，仍在头痛的亚伦斯就只是干笑了两声，然后便沉默了下来。 其实煌雅音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于是随后，她便突然大笑了起来。 “不，你就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吧。那么你就继续坚持下去，直到得到回报的那一天到来吧。” “……希望能有那一天吧。” 亚伦斯不知道煌雅音是否已经知晓了所谓的“命运”，但他还是决定按自己的方式继续前进。 当然今天就算了。 …… ——焦躁感在累积。 是因为今天没能见到那个人……不，这只是原因之一。 “……紫老师，您听到了吗？那个……” 那个人今天没来是因为什么？是受伤了吗？还是有什么别的事要做？ 说到底……为什么他会来这座学院？ “紫老师？那个……阿尔·莫同学在找您。” 来这里是有什么理由吗？是为了在禁书库里寻找什么，还是有其他的什么事？ 或许，他是想要帮助自己那个天才小徒弟，成为真正的魔法师吗？ “……紫老师！您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啊，听到了……” ——自己还不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只要知道了答案，之后无论要做什么，自己都不会犹豫。 毕竟自己已经活过了漫长的时光，根本就不会在意那些不必要的…… “那个，阿尔·莫同学正在外面等您，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向您汇报。”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我不是他的私人教师，没有义务去和他一对一交流。” “这……虽然是这么说，但阿尔同学毕竟是学院长和公会长都看好的天才……如果他在毕业之前就到达五级的话，就能打破魔法师公会目前的记录了！” ——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那个小鬼是天才，自己就必须要去和他搞好关系？ “克莱尔助教，你是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吗？” “这……毕竟阿尔同学可是几百年一遇的天才，他以后肯定能够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所以现在如果就能和他拉近关系的话，未来肯定能够获得回报的。” “那你自己去听他想说什么就好了嘛。” ——庸俗到令人烦躁。 因为天才一定可以拥有美好的未来，所以其他人就必须要及时投资吗？ “这个……阿尔同学来的时候是专门指名了您，其他人已经去问过了。” “指名？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皇帝吗？” “您还是去见他一面吧，他说如果见不到您就会一直在外面等……” ——令人恶心。 所谓的意见领袖或许就是如此——利用身份和标签去获得旁人的支持，然后再用所谓的“正确”和“好意”对不服从者进行道德绑架，最后再煽动簇拥者们碾碎一切反对的声音。 而那些在这种家伙身边抱团取暖的庸人，就只会对着旁人不断地聒噪。 “他喜欢等那就等吧，我没兴趣也没时间听他说话。” “紫老师，您总是这样对待阿尔同学的话……魔法师公会知道了说不定找您的麻烦啊。” “……呵，那就让他们试试呗。” ——没错，自己其实什么都不必在乎。 旁人的眼光，社会的评价，权力的威胁——这些弱者才会渴望与恐惧的东西，对自己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在自己眼中，这些东西甚至都比不上那个人的一根手指更重要。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告诉阿尔同学，您没时间见他。” “不，你大可以明确地告诉他——我就是不想见到他这个人，也不想听他说的话。” 可惜的是，就算自己真的这么说了，那个小鬼恐怕也不会放弃吧。 不过，自己当然也准备了另一个解决方案。 “对了，我之前订购的那些材料，已经送到了吗？” “那些货上午已经到了！不过您买那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解决问题。” ——而且是一劳永逸的解决。 第463章 命运抗争者 i 第463章 命运抗争者 i 亚伦斯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做法。 因为煌雅音希望自己去做某件事，所以自己就开始行动了。 “图书馆——” 自己其实还不知道自己最终要去做什么。 但自己唯一知晓的是，这次如果再失败的话，恐怕就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 这个伪造的身体就是仅此一次的奇迹——而奇迹是不可能连续出现的。 “今天和以前一样啊……” 墨千云昨天并没有回家。 而晚上才回来的夜枭告诉亚伦斯，墨千云独自一人去了魔法师公会的总部，似乎是打算做什么重要的事。 不过亚伦斯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因为他已经做过选择了。 不再受到束缚的墨千云，很快就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天空……就算最初的展翅会带来些许痛楚，但若是为了自由的翱翔，这点代价根本就不值一提。 所以自己什么都不会做——直到墨千云做出最终的决定为止。 “总之还是找个地方……” 就算昨日的宿醉已经消失，但身体与精神却依然十分疲惫。 亚伦斯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喝酒……或者说，自己说不定就不太适合放纵。 “就算是遇到了麻烦，也尽可能不要引发冲突……” 当他找到地方坐下来之后，有些松懈的精神才终于重新凝聚了起来。 ——因为精神力和指挥能力已经随亚伦斯·莫蒂的灵魂一同消失了，所以自己现在除了拥有些许星之加护之外，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能力。 虽说目前应该不会有人专门跑来加害自己，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毕竟自己的运气一直都不怎么好。 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来找麻烦的话，自己也不会—— “喂喂……阿尔你为什么这时候要跑来图书馆啊，一会不是还有课要上吗？” “哎呀，抱歉抱歉。我来这里确实是有事情要办，所以你们就先去教室吧，我一会就过去了。” “好吧，那你要早点过来哦。” 看来自己的麻烦很喜欢不请自来。 …… 意识到时间差不多了之后，绛月便离开了办公室，走向了学院的图书馆。 今天那个人会来吗？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准时前往了图书馆……就算是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她的心灵也能得到些许慰藉。 当然前提是，没有人打扰的话—— “喂，那不是那个阿尔·莫吗……他在跟谁说话？” “不认识，好像不是学生吧？是外来参观的人？” 听到旁边学生的窃窃私语后，绛月的心中突然生出了糟糕的预感。 于是她立刻放缓了脚步，还刻意用上了一点能力干扰了其他人的认知——确认自己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随后，相当令人不安的对话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先生，我现在是在跟你说话，请你对我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我并不认识你，同学。我想我应该有拒绝陌生人随意打扰的权利吧？” 藏在众人视线死角中的绛月清楚地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但正在对话的那两个人，语气中却明显有股浓烈的火药味。 “你没有这种权利，因为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骗子……而我就是来揭露你的真面目的！” 质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附近的所有人听到——所以大部分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正在冲突的两人，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学院男生正在与一名坐在休息区的普通人争执的画面。 “我昨天专程去魔法师公会问了一下，确认了你根本就不是公会注册的魔法师。但你前几天却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与紫老师一起进入了学院的禁书库！” “啧，你们学院的学生都只有这种素质吗？在这种地方大喊大叫，真不懂礼貌。” “你是为了盗窃禁书库里的资料才利用了紫老师的权限吧！竟然敢用花言巧语欺骗紫老师，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似乎是根本不打算给对方任何狡辩的时间，代表正义的学生直接对陌生的男人做出了有罪的宣判。 然而坐在座位上的普通男人，却并没有对学生的大声质问做出什么反应。 “真吵……你不知道你在打扰其他人吗？” “别想用这种方式蒙混过关！你这卑鄙的骗子，欺骗女性的人渣……现在就给我离开这里！” “……喂，有没有人稍微管一管？” 与情绪激动的男生不同的是，普通的男人并未对质疑做任何辩解，也没有逃避对方的敌意。 他就只是平淡地伸手揉了揉额头，似乎只是在反感面前传来的噪音而已。 “你这混蛋……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啧……小子，你的父母没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 “你这种人渣没资格说这种话！” 像是终于开始感到了烦躁一样，男人将手中一直拿着的书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巨大的响声让周围正在偷偷窥视这边的人全都吓了一跳，也引来了更多的目光。 接着，男人伸手扶了扶脸上那副不太合适的眼镜，然后便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给我听好了，小鬼。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这家伙一进来就开始莫名其妙朝着我大喊大叫……你把其他人都当成了空气吗？” “那都是因为你这混蛋在这里！我绝对不会坐视你继续欺骗其他人！” “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出门在外少管别人的闲事吗？哦？难道说你没有父母？还是说是不敢被人承认的野种？” 虽然表情一直都很平淡，但男人的言辞却相当恶毒——而站在他对面的男生在遭受到了突如其来的言语攻击之后，脸色也因为恼怒而迅速涨红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哦，质疑我和某位老师之间的关系是吗？那我现在就回答你——关你屁事。” “你这——” “你算什么东西？谁给你的权力让你管别人的闲事？就因为你是个魔法师吗？真是太可怕了，魔法学院竟然会教学生这种事——等你毕了业，是不是在街上看谁不爽就会直接对他放魔法？” 虽然男人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力量的波动，应该就是个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但他的言语中却仿佛充满了某种特异的力量。 不过绛月倒是很清楚——那只是这些年轻人现在还没什么机会了解的，来自社会与年月的经验积累而已。 “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有证据吗？没有吧？我看你就是单纯喜欢那位老师，所以看她身边的人不爽而已吧？” “少胡说八道了！可恶……紫老师肯定就是被你用这样的话术欺骗的！” “就算是又如何？你有本事就叫她来当面对质啊？怎么，你难道是不想让你喜欢的那位老师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些脏话吗？” 说到这里时，男人若无其事地向着某个书架的阴影处瞄了一眼。 而正在那里躲藏的绛月，心脏跳动的速度则是突然变快了一拍。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了吗？ “呵，想想也是，这么一个不懂礼貌又不守规矩的小鬼，怎么可能会被老师喜欢呢——” “你给我闭嘴！” 在反复的挑衅与言辞攻击下，男生终于失去了对情绪的控制，面色凶狠地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领。 只有到达了四级才会拥有的液态魔力从他的身体中释放了出来，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般闪烁着虹色的光辉。 “你这种人渣最好离紫老师远一点——” 仿佛下个瞬间，那些魔力就会突然变化成火焰或是冰霜，直接轰击到男人的身上。 “——阿尔·莫同学，你在干什么？” 然而就在单方面的攻击即将开始时，两人话题中的另一位主人公却“恰巧”出现在了这里，大声地制止了男生的行为。 “竟然敢在图书馆内无故攻击其他人，我会将你的行为如实上报给学院教务处——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阿尔·莫同学？” ——绛月当然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登场。 第464章 命运抗争者 ii 亚伦斯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对手的套路。 这男生很明显是个阴险的策士——他的每一个行动都十分刻意，而目的就是为了对他看不顺眼的自己进行审判。 他先是大声说话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在获得关注后便立刻开始了有罪推定和审判——而最后，他则是当着所有观众的面，不听任何辩解就做出了宣判。 所以自己的应对方式也很简单——不做任何解释，直接对他这个人进行质疑和侮辱，逼迫他在气急败坏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虽然这样确实有点危险，但对方既然还是学院的学生，应该还是不敢在这里真的动手的。 “——阿尔·莫同学，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做什么？” 在说到一半的时候，亚伦斯突然发现绛月正躲在一边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虽说他现在还是不清楚绛月究竟在想什么，但他猜测绛月应该是打算在关键时刻登场——所以他立刻就加大了挑衅的力度，让对方迅速进入了恼羞成怒的状态。 于是，令所有人都很尴尬的一幕便在亚伦斯眼前上演了。 “紫，紫老师，我……我在……” “你作为一名学生，一名有正式资格的魔法师，为何要这样对待一位没有力量的普通人？” 所有观众都没注意到绛月是什么时候来的。 但大部分人现在却很明确地意识到，绛月突然出来制止这场争斗，绝对不是打算为自己的学生主持公道。 “我，我是……是因为他刚才说了侮辱您的话！我才会这样做的！” “那边的同学，告诉我刚才他们做了什么。” “是，老师……阿尔·莫同学刚才一进来就开始质问那位先生，还说他骗了您……但那位先生一直都很克制。” 在绛月那若有若无的威压下，一旁的学生完全不敢偏袒冲突的任何一方，小声地说出了相对客观的事实。 而其他的观众此时也一同点了点头，似乎是对这个说法表示了赞同。 “阿尔·莫同学，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我是为了保护紫老师您！这个男人是个骗子！他明明不是魔法师，却为了进入禁书库而欺骗了您！” ——听到这样的狡辩后，亚伦斯也不禁叹了口气。 这个男生十分擅长将自己包装成正义的一方，如果被别人质疑，就会立刻用道德来绑架对方。 只要说出“我是为了帮助别人”或是“我这样做是为了让大家免受伤害”，质疑的人就会失去道义上的优势。 而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再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就可以获得无关者的同情与支持。 “而且刚才这个家伙还侮辱了您，说您是——” “啊没错，我确实说了——我说紫老师既然知道我是骗子还和我一起进了禁书库，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个傻子。” 绛月差点就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她刚才躲在一边时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亚伦斯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在攻击那个前来挑衅的男生本人而已。 ……所以他现在故意这么说，肯定是想试探自己的反应！ “呵，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我确实不是很聪明，不过倒是很清楚您是什么样的人。” 绛月甚至都没有过多思考，就做出了令众人惊愕不已的回应。 虽然那个男人之前确实没说什么侮辱她的话……但刚才的那一句可就已经是直接在骂人了啊！ 然后呢？本人被这样直接了当的骂了一句不仅没生气，还笑呵呵地说这只是玩笑？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这……紫老师，您为什么……” “怎么安静下来了，小鬼？继续说啊？你刚才想说什么，就当着你喜欢的老师的面继续说啊？” 发觉对方的气势减弱了不少之后，亚伦斯便狠狠地拉开了那只抓着自己衣领的手，然后露出了相当愤怒的表情。 不过，实际上他现在只想着该如何逃出这里……从正面带温和笑容注视着他的绛月面前逃走。 “算了，真是让人不愉快……我之后会向学院的教务部门投诉。抱歉，给紫老师您添麻烦了，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其实他刚才也是在试探绛月的反应。 如果绛月真的没有发现他的身份，那么自己简单粗暴的言语攻击，一定会让她感到不悦——但是绛月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主动配合了他的说法。 这只说明……绛月恐怕早就知道他是谁了！ “……阿尔·莫同学，我想你必须跟我去一趟教务处了。” “为什么……不对！紫老师您为什么要相信这样的人！您是魔法学院的特别讲师！应该很清楚这些没有能力的人都是心怀不轨才会接近您的！” 然而亚伦斯刚准备转身逃跑，男生却像是委屈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了一样，当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观众大喊了起来。 “我之前专门去找您就是想告诉您！我已经去魔法师公会调查过了！这个人和魔法师没有任何关系！他跑来图书馆游荡就是为了找机会进入禁书库！” 已经被当事人当面否定，却依然在尝试利用围观群众做出反击——就算是前世已经见过不少不讲理的混小子，亚伦斯心里还是不禁生出了一丝“钦佩”。 ……自己是不是也该学学这种不要脸的处事态度？ “您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我在来之前已经把这件事上报给管理处了！管理处现在应该已经禁止这个人再进入图书馆了！” “阿尔·莫，你这——” 发觉绛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狂暴的红光，亚伦斯也没法再继续旁观下去了。 ……虽然这个小鬼的态度和行为确实令人十分烦躁，但绛月要是真的出手，那可就是非死即伤的结局了。 这毕竟就只是个没出学校、还不懂事的年轻人而已……而且这样做就算是真的有错也罪不至死，所以身为年长者的自己也不想太过计较。 ……只有小屁孩才会总想着和意见不合的人打生打死，自己早就过了那种年纪了。 “好了好了……既然这位同学这么讨厌普通人，甚至不惜动用魔法师的身份也要让公共场所禁止我出入，那得罪不起魔法师的我就只能就此告辞了。” 露出了略显戏谑的笑容，用眼神阻止了即将爆发的绛月后，亚伦斯最后还不忘讽刺了一句。 “不过嘛……原来魔法师就是这样抢女人的啊，真是长见识了。” 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后，亚伦斯便在面面相觑的众人眼前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而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看热闹的那些人现在也搞不明白了。 第465章 命运抗争者 iii 魔法师在这座城市里确实是有些特权的。 因为潘德摩尔的城市机能只有魔法师才知道如何运行和维持，所以每名拥有公会认证的魔法师，都会受到或多或少的优待。 而直属魔法师公会的学院，里面的学生基本上可以算是贵族子弟了。 “还真是不让进了啊，呵。” “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毕竟是魔法学院，一位公会认证的正式魔法师的要求，就算不合理我们也得执行……您要是确实对馆内的某些书有需求，我们可以帮您办借出手续。” “不必了，多谢。” 当亚伦斯第二天再次来到学院的时候，图书馆的管理员就真的将他拒之门外了。 不过对方看上去似乎也有不少苦衷，所以亚伦斯倒也不太计较。 “我多嘴问一句——就算是正式的魔法师，一个学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那个阿尔·莫，得到过魔法师公会长本人的亲自表彰，还被评价为百年一遇的天才——他刚过二十岁就已经达到了四级的水平，在毕业前说不定能够冲击五级……您应该知道五级魔法师是多么尊贵的存在吧？” 煌雅音曾经说过，能够取代未能及时登场的自己上台表演的人，必定拥有着超乎常识的气运。 而那个名叫阿尔·莫的学生，也确实拥有着常人远不可及的天赋和才能。 “所以他提出的要求，学院就必须遵照执行？那他还当什么学生啊，直接去当学院长不好吗？” “啊哈哈……没办法，毕竟学院的管理人员也不想得罪公会长啊……因为阿尔·莫现在应该可以算是公会长的半个亲传弟子吧。” “嚯，这靠山可够大的。” 看来那个小鬼敢如此肆意妄为，并不只是自我意识过剩——他很明白自己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身份和权利，也知道该怎么运用这些东西去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所以亚伦斯不得不承认，那个叫阿尔·莫的男生确实可以被称为天才。 …… “没办法，我就在附近另外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吧。” 虽然无法进入学院图书馆，但亚伦斯并不打算立刻离开。 在命运正式进入到下一阶段之前，他仍然需要尽可能接近学院……虽说他完全不理解所谓的命运到底是什么，但他对这种像是玄学的东西还是很感兴趣的。 ……毕竟他的运气一直都不怎么好。 “唔，这个真像咖啡啊……应该就是吧。” 虽然这里是和亚伦斯前世完全不同的异世界，但两边的饮食种类却出人意料的颇为相似。 奶制品，茶叶，还有类似咖啡豆一样的种子——这个世界的饮料经常会让亚伦斯回想起过去的时光。 而他此时品味着的那苦涩又泛着淡淡酸味的口感，就仿佛是他人生的写照一样。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亚伦斯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虚假的身体中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战斗的力量，星之加护也不过只是一点若有若无的祝福……只是自保的话或许还能勉强做到，与他人对抗是根本不可能取胜的。 所以，现在的自己仍是随时可能被人掠夺的弱者——不，自己已经失去很多东西了，这种事说实话其实根本没什么所谓。 “……千云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但就算已经可以从容地放开双手，亚伦斯也依然还只是个普通人。 他当然还拥有着最朴素的欲望，也想要握住其他人的手……但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得到回报的资格。 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在彻底失去之前先放手。 “——您果然是在这里，先生。” “什……” ……但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预料到的。 “在下有件事想和您谈一谈，您现在有时间吗？” 就比如说，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路边的小店外，突然见到这几天一直不见踪影的墨千云。 …… “在下之前去了魔法师公会的总部，申请了一次全面的魔法天赋与实力评估。因为那边的测试连续进行了三天，所以在下必须要为没能及时和您联络道歉” “呃，不用吧……你想做什么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在下现在依然还是和您签订了雇佣协议的下属，所以必须要遵守基本的工作规则。” 虽然墨千云现在的着装和打扮已经与年轻亮丽的职业女性无异，但她那正直的性格和认真的态度，还是和过去相差无几。 亚伦斯其实有点担心她这样以后会被人利用……不过他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测试的过程在下就不细说了，总之请您先看一下这份报告。” 与亚伦斯一同坐在露天的餐桌旁墨千云，这时伸手从上衣的内侧，取出了一只像是卷轴一样的纸制品。 这似乎是魔法师公会的特殊制品——在展开的过程中，卷轴上不仅浮现出了像是徽记一样的图案，其中的文字还闪烁起了微弱的荧光。 “这是魔法师公会总部出具的，对在下拥有的魔法天赋与潜能，做出的正式鉴定报告。” 【——虽然受试者拥有着超出一般魔法师的魔力储量，但由于体内的魔力属性非常不稳定，在释放到体外时就会立刻相互湮灭，所以无法正常释放出任何魔法。】 【考虑到受试者已是第二次申请等级鉴定，魔法师评议会在进行了详细的讨论后，最终决定授予其『名誉』阶位。】 【……我们仍然期望你今后能继续以成为正式魔法师为目标努力奋进，在未来的某一天实现自己的梦想。】 虽然卷轴制作得相当精巧细致，但是上面所写的，却是残酷地否定了一个人的努力与未来的无情结论。 ——墨千云，依然没能成为魔法师。 “唉……这帮魔法师真就把自己当贵族了啊。” 魔法师公会并不期望增加成员，因为新成员必然会分割已有成员的利益——所以除了他们选定好的人以外，其他人想要成为魔法师，就只能用绝对的实力来让他们认同。 但墨千云根本用不出正常的魔法……就算打赢了那些人，也不可能得到承认。 “……在下，不会再去做这种没有意义的梦了。” 然而本该对此感到沮丧或不甘的当事人，却露出了有些让人意外的解脱表情。 “不，你也不要这么早就放弃啊……说不定过些日子你就突然遇到个什么契机，然后就可以正常用出魔法了呢？” “不！在下，不会再去想当什么魔法师了！” 墨千云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她表情坚定地站起身来，一边凝视着亚伦斯，一边用能让旁人吓一大跳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求您……不要，抛弃在下……” “……唉，你这……唉。” 面对着又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的墨千云，亚伦斯的心也软了下来。 ……要不就别那么着急赶她走了吧？让她再留一段时间应该也没问题吧？ “在下，不想再被留下了……” 尴尬的男人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哭泣的女人，所以他稍稍犹豫了一下。 ——如果这只是两人自己的问题，那么或许他们真的可以慢慢地相互理解，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 …… ……但宛如奔流的命运，却并不允许他们随意逃离。 “鸦姐！原来你在这里啊——等等，为什么鸦姐你在哭啊……啊！原来，原来又是你这个家伙吗！” 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在发现了正在争执呢两人后，就立刻开始了行动。 “你这人渣竟然又在欺骗其他女人！甚至还让她哭泣……可恶！你们快带鸦姐离开这里！我来对付这个家伙！” “等等！你误会——” “姐姐先跟我们离开这里！阿尔一定会帮你打倒那个坏人的！” ……突如其来、毫无道理的“善意”与“正义”，就这样宛如波涛一般将两人冲散了。 就好像从一开始，他们的未来就不该有任何交汇之处一般—— “该死的臭小鬼，又是你吗——” “你给我闭嘴！欺骗女人，还让她们哭泣的人渣——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于是，被善意簇拥裹挟着向远方离去的女人，便亲眼看到了被定义为“恶”的男人，受到“正义”的铁拳无情制裁的一幕。 而那，即是不可抗拒的命运。 第466章 命运抗争者iv 在阿尔·莫从街边拐角突然跳出来的瞬间，亚伦斯就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不管他是盯着自己还是追着墨千云来的，现在都是他向自己发难的最好时机——亚伦斯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就立刻做出了反应。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但亚伦斯终究不是擅长运动的战职者。 还没等他做出防御或是躲避的动作，阿尔·莫的一记直拳便直接朝着他的脸招呼了过来。 “——！” 包含着魔力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直接轰击在了他的鼻子上，让他在瞬间就失去了呼吸和言语的能力。 “你这种人渣！为什么还有脸出现！” 鼻腔因为沉重的打击而喷出了鲜血，而血水同时也顺势逆流到了喉咙中。 大脑震荡、眼冒金星的亚伦斯差一点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而这个时候，沉重的第二拳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腹部。 肺中的空气被强行挤压了出去，强烈的窒息感让亚伦斯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咳——” 然而在星之加护的微弱影响下，亚伦斯的意识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此时他已经理解了对方的策略……无论是一开始那足以惊动路人的大喊，还是准确地攻击自己弱点的两拳，其实都是在争夺舆论的主导权。 ——这家伙，是刻意地不想让自己有说话的机会！ “请各位帮忙通知城卫！我是魔法学院的二年级学生，而这个男人是个无耻的诈骗犯！” 当跟着阿尔·莫前来的四名少女有些慌乱地推搡拉扯着墨千云，半强迫地将她带离了现场之后，这个外表阳光爽朗却带着愤怒表情的男生，便直接把亚伦斯头朝下压制在了地上。 “——！” 在力量上本就不如对手的亚伦斯，这时突然感觉到有一股魔力流入了自己的喉咙。 那股魔力巧妙地封住了他的声带，让他完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而这个时候，围观的那些路人也叫来了正在附近巡逻值守的城卫。 ……看来自己今天确实是要栽在这了。 “都不许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魔法学院的学生！我的名字是阿尔·莫，我的身份证明就在上衣右边的口袋里！” 保持着用膝盖和手臂压制着亚伦斯的姿势，阿尔·莫轻车熟路地向着赶来的城卫小队进行了汇报。 而那三个全副武装的城卫一看到他身上佩戴的魔法学院徽章，严肃的表情便立刻缓和了下来。 “魔法师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渣刚才在欺诈一名无辜的女性！但是被我和我的同伴刚好碰上了！我的同伴现在已经保护那位女性离开了，而他是想要逃跑才被我制服的！” ——这些话完全就是一派胡言。 但就算是想要为自己辩解，身体与声音同时被压制的亚伦斯，也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 “明白了，那我跟您去学院核实一下情况吧。你们两个，把那家伙带走！” 辩解其实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名学院的正式学员兼公会认证的四级魔法师，与一个没有任何能力也没有工作的普通人——哪个人的话更有说服力，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比较。 “竟然敢在潘德摩尔惹事，真是败类！带走！” 两名城卫粗暴地抓起了鼻子和嘴角仍在冒血的亚伦斯，先是狠狠地朝着他的肚子打了一拳，然后才从腰间拿出了一副金属锁链，把他的双手反绑了起来。 而从始至终，亚伦斯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很抱歉让各位受惊了！潘德摩尔城卫队绝不会放过任何作恶的人！” “感谢大家的帮助！如果不是各位及时叫来了城卫队，我也不可能顺利地抓住这个家伙！” 人终究是社会性的动物，所以简单的赞赏便可以产生共识与认同。 而得到一名年轻有为的魔法师的认可，更是会让普通人感到受宠若惊。 “做的好！”“不愧是魔法学院的学生！”“潘德摩尔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 于是，人们自发地为伸张正义的使者送上了掌声与欢呼——至于恶人，很快就会受到公正严明的惩罚。 所以，潘德摩尔中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 “该死的！快说你做了什么！张嘴！说话！听到了吗！” 午后的某间城卫拘留所内，刚刚在热心的魔法师帮助下抓获了一名诈骗嫌犯的卫兵们，正在“亲切地问候”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男人。 当然，他们其实只是在对那个人拳打脚踢罢了。 “见了鬼了……这家伙该不会是哑巴吧？” “哑巴要怎么骗人啊？这白痴肯定是觉得只要不说话就不会被定罪！接着打就行了！” ——而正被三四个人轮流殴打着，身上已经满是淤青的“嫌犯”，当然就是亚伦斯本人。 他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喉咙仍被一股魔力禁锢着……而他也很清楚，当时那个叫阿尔·莫的男生必然是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才会故意用魔力封住他发声的能力。 只要自己无法出声辩解，就会被这些人一直殴打下去……甚至说不定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 所幸的是，一直在他体内悄悄流转的星之加护，帮他抵消掉了大部分足以伤到骨骼与内脏的冲击。 所以他现在也就只是外表看上去有些凄惨而已，实际上受到的伤害并不算太严重。 “啧，这混蛋玩意真扛揍……算了，去叫队长吧。” 打到自己都开始冒汗后，卫兵们终于厌倦了这种没有回应的单方面施暴。 ——实际上，街头诈骗根本就不是什么重罪。城卫抓到这种人后一般也就是教训一下，然后就会将其立刻释放。 不过，那也是犯人先磕头求饶或是“付些代价”之后的事了。 “嗝……怎么了？我刚才听说你们抓回来一个街头骗子……就这个人吗？” “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什么都不说……您看怎么处置。” “哦哦……唉，你们这些白痴，没看见他的嗓子是被魔力封住了吗？嗝……他这样能说话才见鬼了！” 当一个衣着不整又胡子拉碴、浑身还散发着酒气的男人走进了审讯室后，表面上已经遍体鳞伤的亚伦斯这才眼神涣散地稍稍抬起了头。 在星之加护的疗愈下，那些看上去十分可怕的外伤除了稍微有些疼痛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不过被单方面蹂躏了这么长时间，他的精神也确实损耗了不少……所以就算喉咙能够出声，他现在也不想说话。 “不过我刚才，嗯……收了魔法师公会一个信息。他们让我们把公会长的学生帮忙抓到的街头骗子，嗝……找地方先关上一个月。” “那应该就是这家伙了，队长。” “呸，你们少自作聪明！魔法师公会说关一个月你们就照办？这小子大概率是在哪得罪了哪个大少爷，被下了套故意送进来的！” 那中年卫兵队长说话的口气，似乎是对魔法师公会有些不满——不过亚伦斯就只是冷眼观望着这些所谓的“秩序维护者”，并不打算相信任何人。 因为前世的时候，他其实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好了……你们先给他包扎一下，然后先送里面单间去。如果要是没事的话，过两天就给他放出去吧……” “队长？把人放走的话……魔法师公会那边怪罪下来，我们可……” “把眼光放长远点！你们这些蠢货……喂小子，不好意思，你就在我们这先委屈几天吧，不然我们也不好跟上面的交差。” 而躺在地上的亚伦斯这时也无力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卫兵队长的提议。 于是，刚才还在殴打他的几个城卫兵便把他直接抬了起来，托举着将他送出了这间狭小的审讯室。 “队长，您真打算把人放走？” “放屁，我还想多干两年呢……嗝。” 而看着亚伦斯完全从视野中消失后，醉醺醺的男人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精明。 “你们这帮蠢蛋是不是不明白？魔法师公会既然专门来指示我们多关他几天，难道就不是想让他彻底消失吗？” “这，您的意思是……” “……到时候我们先悄悄放他出去，然后再以逃狱的名义给他抓回来，这不就可以彻底解决问题了吗？” 浓烈的恶意从男人的口中吐出，让原本还有些疑惑的下属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要利用些许善意，就可以将一个无辜的人顺理成章地变成罪不可赦的恶徒，接受本不该成立的审判——这或许也是潘德摩尔的一种默认的运行规则。 “三天后，你们就给他送出去，然后我再带人过去抓他……到时候就用拒捕的理由把他当场做掉就行了。” “这……不愧是您啊，队长！” “呵，你们都学着点……要是不会干这种活，你们这一辈子都只能当个跑腿的！” ——这个世界，为何总是会有这样不讲道理的恶意呢？ 可惜的是，这个问题谁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第467章 何为背叛 墨千云最终也没能做出任何反抗。 因为在身边安抚并保卫她的四名少女，对她并没有任何恶意。 她们只是担心她受到伤害，所以才会将她带离了现场，一路护送她进入了学院之内。 ……而墨千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善意。 “那个，你们误会了……” “好了好了，姐姐你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有什么话等阿尔回来了再说吧。” 自己的言语没有任何作用。 那些少女从一开始就完全没在听她说话……她们只是在单纯地向她施以善意，并不在乎她的想法。 而她唯一可以用来进行说明的证据，也被遗留在了那个地方。 “……该怎么做？” 墨千云心中的天平激烈的动摇着。 当时的自己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是该严厉的斥责那些不听人说话的女孩，还是该不顾一切地激烈反抗？ 不对，自己不能伤害无辜的人……就算她们做了并不符合自己期望的事，自己也不该随意迁怒她们。 可是自己这样坚持原则，亚伦斯却要为此受苦。 “……到底该怎么做？” 当善良与正直反而成为了一种枷锁时，墨千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了。 ——不过，她的内心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突然跑来的人打断了。 “鸦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很担心你被那个人渣欺骗……总之没事就好！” 完全没有敲门，直接闯进房间后就立刻开始向墨千云表达关切的男生，正是之前在外面突然袭击了亚伦斯的阿尔·莫。 墨千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亚伦斯当成敌人，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热情的对待自己。 “放心吧！我已经把那个败类交给城卫队处理了……那家伙为了骗人，竟然还敢伪造魔法师公会的鉴定卷轴，真是毫无廉耻与下限！” “那是……” “鸦姐你可能不知道，那个人渣之前为了到禁书库里偷东西，还跑到学院里骗了我的老师呢！不过现在已经不会再有问题了！” 光是面对着这个男生，墨千云的心里就会产生莫名的恐惧。 ……自己的未来，一定会被这个人掌控吗？ “对了鸦姐，我刚才来之前也通知了紫老师。那位老师可是没有任何天赋和才能也能用出魔法的人，她一定能帮上你的！” “不，等等……” 墨千云当然很清楚男生口中的紫老师是谁……但那一位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之前的分歧还没来得及解释，现在又遇到了这样的事——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位老师。 “……就是这里吗。” ……然而残酷的现实并不打算给她逃跑的机会。 “哦？这一位就是，你说的那位乌鸦小姐吗，阿尔·莫同学？” 当那位性感成熟又庄重严肃的女性推开了房门，从外面缓步走进房间的时候，墨千云原本就有些恐惧的精神便瞬间凝滞了。 那个人，正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为敬重也最为畏惧的师傅—— “那么你就先出去吧，阿尔·莫同学，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 绛月。 …… “紫老师，鸦姐有点怕生，所以拜托您在和她谈话时不要那么像对我那么严厉……啊哈哈哈。” 阿尔·莫本打算在房间内旁听两人的谈话，并尝试为“陌生”的两人打好关系。 不过绛月却坚决地要他离开房间，而他的那些女性同伴这时也碰巧过来找他——所以他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最后还是乖乖地离开了。 而在他走出房间后，绛月便立刻回身锁上了房间的大门，然后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个魔法装置，在房间内支起了一个防止入侵和阻隔声音的结界。 “好了，我想现在我们应该可以正式开始谈话了。” 等到做完了这些事后，绛月便优雅地坐到了墨千云的对面，然后对着面容呆滞的她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容。 “那么就回答我吧，千云——你是背叛了他吗？” ——然而她望向墨千云的眼神，却宛如冬日的寒霜一般冰冷刺骨。 “师傅……” “告诉我——你是和那个阿尔·莫联手设下了陷阱，故意设计将他送入了监牢的吗？” 如果不了解内情的话，这件事确实可以这样去理解。 ——墨千云很有可能是按照计划先去与亚伦斯进行接触，然后在交流过程中故意做出受到伤害的表演，最后在关键时刻让埋伏在附近的阿尔·莫介入其中，将亚伦斯构陷为罪犯并让其被城卫逮捕。 在外人看来，这样的猜测是相当合理的。 “不，不是！不是这样……不是……” “呵，你觉得这时候的辩解还有什么意义吗？你先回答我——有哪个人认真听过你的解释？” 在绛月那冰冷的质问下，墨千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究竟有多么愚蠢。 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任何解释——他们早就已经为整件事预设好了一个结论，而她自己的意见则会被刻意忽略。 ……她，只能按照那些人的想法去行动。 “那个时候明明还敢对着曾经的同伴举刀，现在却连挣脱和反抗都做不到了吗？” “因，因为他们……没有恶意……在下，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哦？你的意思难道是，他们在你心里其实比那个人还要重要吗？” 绛月那毫不留情的讥讽与质问，让墨千云的精神再次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自己是为了不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为了保住正直的意志，所以才将亚伦斯推入了危险之中。 所以，自己或许就是个无耻的背叛者！ “在下，在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命运……在下不知道该如何挣脱命运！” 情绪已经开始崩溃的墨千云，语无伦次地说出了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恐惧。 她不想离开亚伦斯，但冥冥之中却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将她推向另一条路——无论是自说自话地与她拉近了距离的阿尔·莫，还是拒绝了和她同行的亚伦斯，似乎都是想要让她接受既定的命运。 “在下……不想当什么魔法师，可是……在下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留在先生的身边！先生，从一开始就根本不需要在下……” 在破碎又混乱的情绪之中，墨千云慢慢地讲起了那天晚上亚伦斯亲口说出的故事。 ——那些没有道理的苦难，那些满怀恶意的折磨……还有那为了不再失去而提前放手的悲哀。 虽然她已经知晓了一切的起始与缘由，但她却依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就是答案吗。” 但面色平静地听完了这些故事的绛月，却露出了仿佛恍然大悟的表情。 ——因为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寻求的最后一块拼图。 …… “呵……也罢，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好了。” 望着那此时已经因为哭泣而双眼红肿的爱徒，绛月最终从另一个口袋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瓶，在墨千云的眼前轻轻地晃了晃。 “既然你不想伤害抱持善意的人，也不想伤害自己珍视的那个人，那就去伤害自己吧。” 露出了仿佛恶龙一般残忍毒辣的笑容后，绛月十分温柔地将那小小的药瓶交到了墨千云的手中。 “很遗憾，我做不出让人变成魔法师的药，不过这瓶药却可以让一个魔法师彻底变成普通人——当然，这本来不是给你准备的。” 瞬间便理解了绛月话中所指的墨千云，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而绛月却始终维持着平稳的微笑，甚至连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如果你找到了答案的话，就把它用在正确的地方吧——当然，你的机会就只有一次。” 说完这句话后，绛月便像是不再需要继续交谈了一样，起身驱散了那阻隔闲人的结界，然后打开了房间的门锁。 “……那您，要去做什么？” “我？等看完你的表现之后再决定。” 随后，面露微笑的贤者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仿佛已经完全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了。 而表情苦涩的墨千云则是死死的攥着那小小的药瓶，将这最后的一丝希望深藏了起来。 她，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第468章 何为苦难 ——姐妹啊，你现在看到了什么呢？ ……你这是在明知故问，我只看到了苦难、诅咒、恶意，还有不愿屈服的傻瓜。 亚伦斯身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 源源不断流入体内的星之力，已经在悄然间修复了他身上的伤口。 不过不知是不是他自己强烈希望如此的缘故，他外表的伤痕并没有完全消失……但那些也就只是微微发痛的假象而已。 “哎呦，小兄弟……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得罪了魔法师大人？” 虽然时间大概已经是深夜了，但醉醺醺的城卫队长不知为何跑到了亚伦斯所在的单人牢房外，十分亲切地和他搭起了话。 不过亚伦斯却并不太想说话。 “……运气不好而已。” “运气？哈哈哈……嗝，你还相信那种东西啊？” 或许是因为精神上十分疲惫，亚伦斯的声音微弱得就好像随时可能会消失一样。 而在发觉亚伦斯现在似乎十分虚弱时，城卫队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关切了起来。 “喂喂小兄弟，虽然我那些手下刚才确实……粗暴了一点，但你受的伤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可能快死了吧。” “唉，那可真是太糟了。对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嗝……我那边有不少好酒。” 斜靠在墙边，摆出一副虚弱姿态的亚伦斯，其实一直都在思考。 他不太想理会这个醉鬼，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现在十分疲劳，只想就这样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就算再也醒不过来也没什么所谓。 “……给我纸和笔吧。” “嗯？你要些东西那干什么？要给家里人写信吗？” “……写封遗书。” 似乎是因为亚伦斯的反应太过令人出乎意料，队长原本还挂着轻佻笑容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不过在沉默了一会之后，队长还是起身去拿了纸笔，丢给了牢房里的亚伦斯。 “嗝……想写就写吧，但我觉得你没机会给别人看……毕竟再过两天你就可以出去了，嗯。” 似乎是对亚伦斯失去了兴趣一样，醉醺醺的队长打了个哈欠后便转身离开了。 而亚伦斯疲惫地爬起来捡起了纸笔后，便趴在墙上开始真的写起了什么。 …… ——姐妹啊，你觉得苦难到底是什么呢？ ……苦难？苦难就是苦难，没有任何意义。苦难不会让人变成强者，而是只有强者才能跨越苦难。 ——那么，他的身上为何会有如此沉重的诅咒呢？为何他要遇到这么多苦难，承受这么多恶意呢？ ……当然是因为他出生的那个世界，想要让他的灵魂彻底堕落，然后再将他排除。 亚伦斯确实是在写遗书。 他已经决定了自己之后要去做什么，所以也预料到了相应的结果。 【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到底有什么价值。】 亚伦斯并没有放弃，也并非是失去了前进的意志。 他只是认清了现实，知晓了自己的命运而已。 【我不是什么主角，也没有成为主角的能力。我从始至终都只是路边的石子而已，就算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世界也照样会运转。】 他并没有感到愤怒，也并没有对自己的过去感到悲哀。 他只是想要知道，自己在人生结束之前究竟能不能实现愿望。 【但我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够反抗到什么地步。】 他并不憎恨命运，也并不在乎对他施以恶意的人。 他只想要见识一下，那无法摆脱的苦难究竟还会用何等残酷的方式去对待他。 【我不想认输，就算我已经知道自己一定会输，我也要在战场上倒下。】 他并不想要逃避，也并不需要其他人代替他战斗。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们的期望，也无法实现任何人的愿望。】 唯一可以用上的，就只有毫无意义的轻微生命，还有一直支撑他走到今日的渺小尊严。 但就算命运将会在抗争中凄惨地终结，他也不会逃避。 【这一次，我还是决定靠自己的力量去反抗。】 愚蠢的自己，弱小的自己，毫无意义的自己。 或许这样的自己就此死去，才是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结局。 所以这么做并非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夺回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什么都得不到……我只是想看看，所谓的命运究竟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结局。】 他，仅仅只是不愿意向苦难和命运屈服而已。 ……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姐妹啊，为什么世界要如此排斥他，为什么要诅咒他的命运？ ……因为那个平和的世界并不需要什么救世主……所以才会不断对他施加恰到好处的苦难，让他的灵魂在无法平息的折磨中慢慢损耗殆尽。 ——那么，那份诅咒到底到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只要他还在前进，苦难就永远不会消失……但就算被丑恶欲望的业火焚烧殆尽，他也仍会继续前进吧。 【『死而死矣』。】 用自己的前世的文字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后，亚伦斯随手丢掉了并不太好用的笔，然后将这封遗书折叠了起来，塞进了裤子侧兜中。 这封信或许根本就没有机会送到其他人手中，也或许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但他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写了下来……就好像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发泄一下情绪，又或者只是想要嘲笑自己的软弱。 “……雅音女士应该会失望吧。” 不过，亚伦斯的心中还是有些意难平的感觉。 那位足以成为自己母亲的人——自己如此任性的决定，会不会让她感到失望？ 她会为自己感到悲伤吗？还是说会为自己不负责任的决定而愤怒呢？ “……如果能当面道歉就好了。” 可惜的是，自己或许已经没有那种机会了。 …… “喂，小兄弟……外面有位魔法师大人点名要来找你，好像是从学院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已经靠在墙边开始睡觉的亚伦斯突然被人叫醒了。 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后，他便看到了表情有些紧张的城卫队长正在对他说话。 “你好像是得罪了个大人物啊，人家竟然会亲自跑来欣赏你这惨样，啧啧……你醒了就好，我现在就叫人进来。” 胜利者要过来嘲笑自己了吗？ 亚伦斯轻轻冷笑了一声，然后再次闭上了眼。 无论对方打算对自己说什么，现在的自己也不会有任何动摇了。 “……是，是，这里有隔音用的结界，您可以单独和他说话……请您放心，我们会留在上面。” 当队长那谄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时，亚伦斯也轻轻呼了口气。 看来对方已经到了。 “……” 但那逐渐逼近自己的脚步声，却并不像男性那么平稳沉闷。 那清脆又明确的敲击声，更像是高跟鞋的鞋跟与地面相触时才会发出的。 于是，为了判断来者的身份，亚伦斯重新睁开了双眼。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自己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根本不该在这里见到的人。 “您这副样子可真是凄惨啊，先生。” 当那半是关怀半是嘲讽的声音传入亚伦斯的耳中时，他才终于确认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景象都是真实的。 那个人正是似乎正因某些事而感到忧伤和愤怒，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得一个答案的—— “这次，也是运气不好吗？” 绛月。 第469章 何为愚者 ——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 这是亚伦斯曾经无数次用来宽慰自己的言语，也是他给自己的失败找过的唯一的借口。 但在其他人的面前，他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或许吧。” 自己那伪装用的眼镜在被抓进来的时候就被收走了，所以绛月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她为什么会知道这句话呢？她是不是已经见到了墨千云呢？ ……还是说，她早就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 “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亚伦斯不知道绛月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他觉得绛月理所应当要感到愤怒才对——毕竟自己亲手“杀了”她最爱的那个人，还用虚假的身份欺骗了她很久。 但他却并没有从绛月身上感觉到任何杀意。 “……只是自作自受罢了。” “全是自己的错吗？其他人就没有一点责任？” “失败者没有辩解的资格。” 似乎是对亚伦斯的回答十分不满意一样，双手抱胸的摆出傲慢姿态的绛月，俯视着他的眼神也仿佛变得更加冰冷了。 不过亚伦斯却只是觉得，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才对。 “就算不想辩解，难道也不想求救吗？” “那纯粹是浪费别人的时间。” “……连向他人索求善意，都做不到吗？” 不知为何，绛月完全没有提起过去的事。 她就单纯只是在用怪异的语气讽刺着亚伦斯，而其中并没有任何恶意或是敌意。 ——就好像，她只是在期待着亚伦斯说出某句话一样。 “没必要让别人去做今后一定会后悔的事。” “您为何要假定别人的想法？” “……我已经让别人后悔过很多次了。” 听到了这句话后，绛月便有些悲伤地紧咬起了嘴唇，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了旁边。 她难道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吗？亚伦斯不敢去随意猜测。 “所以呢，您就甘愿在这种地方腐烂吗？” “总比给别人找麻烦要好。” 说到这里，亚伦斯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到现在也依然不知道绛月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在他理智客观的分析中，绛月理应是无比憎恨厌恶着他才对。 所以他并没有乞求原谅，就只是坦然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和惩罚。 “就算会失去一切，也无所谓吗？” “……我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但这仿佛没有交点的对话，却依然在持续着。 …… 绛月从一开始就知道面前的男人是谁。 追踪着墨千云的魔力痕迹来到潘德摩尔的她，早就做好了和对方再次相遇的准备。 而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触及了一部分真相的她，心中其实并没有任何愤怒。 “您似乎很喜欢失败的假设呢。” “……毕竟我有很多失败的经验啊。” 那个男人为何会用那样的方式，将她们从自己面前推开呢？ ——她想要知晓的，就只是一个理由而已。 “那为何不去思考成功的时候会得到什么？” “……普通人应该是没法想象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吧。” 只要能摸清问题的所有前置条件，那么解法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也可以舍弃任何东西——规则对她来说毫无意义，财富在她眼中也毫无价值。 但是，她一直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想要什么。 “那么，您的愿望又是什么？” “……不知道。” 没错，那个男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绛月已经从自己的徒弟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她也同时意识到，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只靠自己是不够的。 对方如果自己不愿意踏出那关键的一步，那么其他人就算怎么努力也没有意义。 “不知道？” “……我曾经有过许多愿望，但最终一个都没有实现。因为我没有能力去实现自己的愿望，所以后来干脆就不想了。” 虽然就只差最后一步了，但绛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在这件事上，她和她的徒弟根本就是半斤八两……所以她才会独自来到这里，用这种方式试探那个男人的真意。 “不，要说愿望的话，我其实还是有一个的。” “是什么？” “……让这没有意义的人生结束。” ——这句话包含着两种意思。 那个男人不会向命运和苦难屈服，但也在寻求着合理的解脱。 如果真的有个人对他说“你这种失败者就该从世界上消失”，他说不定就会欣然接受这样的结局。 ……无论是被肯定还是被否定，他都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结果而已。 “所以……不想在未来感到后悔的话，就离我远点吧。” “……您可真是愚蠢啊。” 绛月最终还是强行忍下了自己心中那愈发膨胀的冲动。 ——她想不顾一切地把那个男人带走，躲到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地方去。 无论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其他人会有怎样的想法……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想要将一无所有又满身疮痍的他，彻底据为己有。 “您知道吗，龙可是很贪婪的生物。” “……或许吧。” “在故事里，它会用各种方式夺走人们的宝物，然后在人们无法触及的地方，高声嘲笑他们的愚蠢。” 绛月用自己那鲜红色的竖瞳望向了那靠在墙边的男人……但对方的眼睛却仿佛是被虚空吸引了一般，完全没有焦距。 “不过我说过要给那孩子一次机会，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做。” 不过随后，绛月便像是有些厌倦了一样摇了摇头，让自己的双眼恢复了原本的颜色与形状。 “我会等她做出自己的选择，然后再决定自己要去做什么。” “……她会选择最好的结果。” “她最终会选择什么，您就亲眼去见证吧。” 已经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了的绛月，最后慢慢地转过了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而靠在墙边的亚伦斯也终于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疲惫不堪的精神慢慢消融在了黑暗之中。 ■■■ ——姐妹啊，他的命运接下来将会走向何方？ ……愚者将会挑战不可触及的天空，然后在焚烧身躯的无情业火之中，知晓自己真正的命运。 ——那么，我们又该做些什么？ ……让他顺利地登上那座舞台——然后，化为灰烬。 第470章 何为命运 “好了，快走吧。虽然本来应该关你一个月的……但我们队长心善，所以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三天之后的早晨，亚伦斯终于被城卫队释放了。 久违的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后，亚伦斯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城卫队拘留所的门前，回头望向了那个放他出来的年轻卫兵。 “走？呵……我走到一半应该就会被抓回来吧？哦……说不定还会被当场杀了呢。” “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不想走就别走了！” “不过是一点人生经验罢了，别在意。” 亚伦斯其实早就已经猜到这些人打算做什么了。 在潘德摩尔里，没有人敢不尊重近乎于贵族的魔法师——更别说是魔法师公会长的弟子了。 这些小人物很明显是想用自己的小聪明讨好那些魔法师大人，而亚伦斯的命就是他们选好的礼物。 “……该去找那小鬼算账了。” 但那又如何呢？ 亚伦斯并不在意这种小事，他只想知道自己的终点究竟在何处。 如果自己真的死在了那些小人物手中，那就只能说自己的命运就该在此截止……但若是没死成的话，那自己就还要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直到这毫无意义的生命真正结束的那一刻为止。 “呵……死而死矣。” 自己写好的遗书，或许也没有机会给其他人看了。 …… “嘿……看来那小子已经被放出来了，准备动手吧。” “队长，咱们这样干……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听着……那小子好像是得罪了魔法师公会长的学生，我们只要把他做掉，怎么说也能得些奖励。” 躲在暗巷中偷偷窥视着亚伦斯的，是并没有穿城卫制服的队长和几名队员。 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给亚伦斯安上逃狱的罪名，然后拿着他的人头去邀功请赏——这些人其实一直都在做类似的事，也因此谋害过不少无辜的人。 但这就是这座城市的规则。 “好了，你们两个先跟上去，我和其他人去前面截他。只要他进入没有魔法监测的区域，就立刻动手。” 下达了指令之后，城卫队长便带着自己的手下消失在了阴影中。 清晨的潘德摩尔并不算忙碌，因为大部分人才刚刚结束了夜晚的工作或狂欢——因为很多人甚至要到中午才会出门，所以这里的清晨反而是最安静的时间。 当然，也是最适合干坏事的时间。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那小子要去学院的话，肯定要经过这里……只要他出现，我们就动手。” 杀死一个普通人能换到多少奖励？其实他们都很清楚。 但这座城市就是这样的——普通人想要在这里提升地位，就必须要学会如何获得魔法师的好感。 “——所以啊，咱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然而，他们等来的并不是自己的目标。 “什么人！？” 城卫队长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美艳成熟，身材高挑的女人。 黑色的头巾下是散乱的金色长发和猩红的双瞳，洁白的披肩与宽松的连衣长裙上满是皮带与金属锁扣——而脚上的皮质高跟长筒靴，则是让那本就与男性相差无几的身高显得压迫感十足。 ……那是某个教会的修女吗？不！修女才不会露出那种仿佛看到猎物一样的残忍笑容！ “那么，就请各位去死吧。” 谁也没看到那把巨大的锯肉刀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城卫队长才刚刚意识到可能会有危险，女人就突然掏出了一把漆黑凶恶的武器，直接砍在了他的一名手下的脖子上。 大量的血肉在瞬间便从人的身体上迸裂开来，绽放出了一朵妖艳的猩红之花。 而那个可怜的家伙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直接软倒在了血泊之中。 “什——你竟敢！” 虽然看上去轻佻又油滑，但城卫队长在目睹了部下的惨状后，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吓得逃走，而是迅速激发出了自己的宛如流水一般的液态斗气。 四级的斗气战士，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可以算是强者了。 “对方就一个人！别怕！跟老子一起上！” “呵……你是在跟谁说话呢？” 然后他刚发出指令，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些不对劲。 刚才还在他背后窃窃私语，小声说笑的那些同伴，现在竟然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了！ “……所谓的命运就是这样，嗯，无聊透顶。”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让城卫队长刚刚鼓起的勇气一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因为一把冰冷的锋刃不知何时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他的后背也被某种坚固的东西顶住了。 “越是渺小的人类，就越会认为自己十分伟大……有些白痴甚至还会误以为自己拥有支配他人命运的权力。” 而那个女人的声音，此时也已经靠近到了他的耳边。 “所以人类这个物种到底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明明需要被强者保护才能生存，却又要将强者视为威胁……这种自相矛盾的生物竟然会有这么多，根本就是在浪费星球的资源吧？” “你在说什么——” “……然而好不容易有个人要牺牲自己来拯救你们的世界，你们这些下贱的低等生物竟然就只是想着拿他的脑袋去讨好其他的垃圾？” 城卫队长根本就不知道背后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他就只看到面前那宛如嗜血母狮一般的金发女性，此时正向着他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如果不是她手里还提着一把正在淌血的巨大锯肉刀，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温柔又虔诚的修女一样。 “姐妹，咱觉得，也不至于要把人类贬低到这种程度吧？” “……我只是在发泄被迫加班的怨气而已。” ——根本就无法理解。 仅仅只是个小人物的城卫队长，完全不知道正在威胁着自己的两个女人到底是何等的存在。 但他的本能却告诉他，如果不能立刻逃离这里的话，自己的生命肯定会就此画上句号。 他并不相信什么命运……所以他迅速地动了起来。 “但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连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态，都感觉不到吗？” 动起来……要怎么才能动起来？ 等等，自己的身体……在哪？ 当混浊的意识终于察觉到了某种异常的时候，城卫队长才发现自己的脑袋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一团黑色的污泥当中—— 而他脖子以下的身体，早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说什么『人类的可能性』……真是可笑。” 当那颗已经开始慢慢融化的头颅被一脚踩进了黑泥之中时，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女性便再次吐出了不快又烦躁的言语。 “……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那个傻瓜，现在可是正要去寻死呢。” 第471章 何为主角 亚伦斯正在慢慢地向着学院前进着。 他的右手中捧着被旋转的金色星盘环绕的黑色天球，而他的右眼之中也闪烁着同样的金色光辉。 『星脉天枢』——那是星之加护的具现，也是他右眼的替代品。 因为亚伦斯·莫蒂在死前失去了右眼，所以这捏造的身体也同样也没有右眼。 在星之加护的辅助下，亚伦斯得以保持了正常的视觉……然而当加护在现实中具现出来的时候，他就只剩一只眼睛可用了。 当然，这对他来说就只是无关紧要的琐事而已。 “暖和起来了啊。” 春天是最好的季节，无论是大地还是人类，都在迎接新的开始。 就算不讲道理的苦难始终如影随形，亚伦斯也依然保持着平和的心。 ——若是连欣赏美的余力都失去了的话，那么他的精神可能早就被彻底压垮了。 “……真是个好天气。” 感受着恰到好处的温暖和微风，亚伦斯自言自语着发出了一声感叹。 就算自己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也不会有什么遗憾吧。 “没人吗？” 直到这时，亚伦斯才发现刚才跟着自己的人似乎已经消失了。 ——没人来追赶自己，也没有人来阻止自己。 “……谢谢。” 亚伦斯当然很清楚是谁为他扫清了障碍，所以他小声地向着并不在这里的那两个人道了谢。 之后的事，就只有自己才能做到了。 …… 潘德摩尔魔法学院正门前。 由于特殊结界的保护，没有得到出入许可的外人是无法从这里进入学院的。 ——不过亚伦斯并不在乎这种小事。 “先生，这里禁止无关人员通行。” “嗯，我知道，这里有结界对吧。” 因为结界是魔法师公会长亲自布置的，所以学院并没有在门口安排魔法师驻守。 ……而这，也是学院最大的弱点。 “『我，不愿触及星辰』。” 星球不愿看到自己的力量伤害到自己所祝福的灵魂，所以它赐予了那个孩子特别的加护。 只要他有这样的想法，星球之力就会在他的意志下沉寂——而只要他还有这样的想法，沉寂的星球之力就无法再次活化。 所以，并未接入城市的能源系统，仍然在使用灵能与魔法阵列的学院，便在亚伦斯的言语中瞬间停摆了。 “呵，不过如此而已。” 这只是利用了规则的、微不足道的小伎俩而已……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力量。 亚伦斯无视了目瞪口呆的门卫，径自走进了已经完全熄灯的魔法学院中。 ——没有灵能，魔法阵列就无法启动。没有魔法，人类的文明就会倒退回原始时代。 就算魔法师们拥有着超越常人的力量，他们的生活也依然不能脱离现实。 所以，亚伦斯就这样踏入了魔法师们的大本营——就像是在嘲笑他们的力量一样，孤身一人闯入了这高贵者的禁地。 “——阿尔·莫，现在给我滚出来。” 然后，不带任何情绪的平静声音便随着沉寂的灵力传递了出去，在整座学院中回荡了起来。 这，即是宣战。 …… 很快，因为各种设备突然停止运作而无法正常上课的学员们便接二连三走出了教学楼，来到了学院的中心广场处。 学员们虽然都是魔法师，但大多都是没有实战经验的理论派……所以他们对突然出现的挑衅者当然抱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他是怎么让学院的设备全都关掉的？又是怎么把声音传到每个角落的？ 而且，那个人要找的是那个学院知名的天才，阿尔·莫。 “……是打算决斗吗？” “那个惹人嫌的阿尔·莫，可能又仗着公会长在背后撑腰干了什么事吧。” “我可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围着女人转，还在那说其他男生的坏话。” 公认的天才并不一定会受到所有人的支持，而普通人当然也有自己的好恶。 因为天才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所有人都平等相待，所以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他产生好感。 ——而外来的挑战者，就是并不占多数的他们的代言人。 “怎么会有人跑来找阿尔同学的麻烦……真是太无耻了！” “就是啊！阿尔同学那么优秀，对待其他人也那么温柔……我肯定支持阿尔同学！” “跑来闹事的肯定是个坏人！我们就看着阿尔同学把他轻松打倒吧！” 而大多数人都是凭着表面的第一印象去判断人或事的——他们并不会深入思考，也不愿意站在另一个角度去看待问题。 为了不被其他人抛弃，不愿思考的他们只会去迎合多数人的意见。 不管正确与否，只要将对立的少部分人定义为错误的一方，就可以一直维护自己的正当性。 而这样的愚蠢，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治愈。 …… 亚伦斯的心中并没有愤怒或是仇恨。 他不是无法准确辨别自己的实力，也不是因为身心俱疲而想要一死了之。 他只是来寻找答案的。 “——是他取代了我本应扮演的角色，还是这故事的主角本来就归属于他？” 煌雅音曾经告诉他，他是被这颗星球亲自选定的，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穿越过来的“勇者”。 但，事实真的就是如此吗？ 煌雅音的话一定就是正确的吗？自己真的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吗？ 因为自己并没有准时登上舞台，自己的角色才会被人取代——那么既然演员现在都已经换成了别人，自己真的还有资格重新以主角的身份登台吗？ 自己，真的不是对方的故事里的绊脚石吗？ “……只能用这种方式判断了。” 所以，亚伦斯才会决定用这样的方式来寻找答案。 赢家将会成为主角，继续演绎自己的故事，而败者则会黯然退场，彻底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 这，才是正确的命运。 …… “——啊，又是你！你这人渣败类竟然敢……竟然敢破坏学院的设施！干扰大家的学习！这次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在支持者的簇拥之下，姗姗来迟的主角候补终于登上了属于他的舞台。 人们为他献上了欢呼与掌声，同时也对那胆敢挑战他崇高地位的愚者投出了恶意。 “……终于来了啊，小鬼。” 然而他的对手却仿佛根本就不在意那些杂音一般，只是平静地站在他的对立面，发出了讥讽般的嗤笑。 “我是来把那两拳还给你的。” 第472章 强者，弱者 亚伦斯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赢。 一个天才青年魔法师，和一个仅有一点点微弱能力的普通人，哪一方会在决斗中赢得胜利，不用脑袋想都能知道结果。 “——你这不知廉耻为何物的人渣，除了欺骗女人以外竟然还敢破坏学院的设施！作为魔法学院的学生，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况且，对方还有数不清的支持者……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墨千云和绛月也在那人群中吗？不，在不在其实都无所谓。 只要真正的主角得以确定，她们应该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自己只需要全力战斗，迎接那必然的结果就可以了。 “你的屁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啊，小鬼。” 在沉寂灵能的共振下，亚伦斯的声音在周围回荡了起来。 而没料到亚伦斯竟然在这种场合还敢用言语反击的阿尔·莫，一瞬间露出了相当焦躁的表情。 “你喜欢当正义使者是你的事……但我可只是单纯想揍你两拳啊！” “你——” “怎么了，不找个理由就不会打架了吗！” 亚伦斯已经摸清了，阿尔·莫是个不站在道德制高点就不敢轻易行动的人。 他只有在完全不会受到他人指责，自己全面占优的情况下才会行使暴力——如果没有这样的前提，他的正当性就会出现动摇。 “来吧，这次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你上次当街打我的那两拳，我今天就还给你！” 而亚伦斯那清楚明确的宣告，让阿尔·莫也无法再继续寻找正当地理由了。 ——这就是一场单纯的私人报复，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可恶，快把学院的设施恢复正常！你这无耻的犯罪者！” “呵……那你就先打倒我再说吧。” 在星脉天枢运转时，学院所使用的灵能会一直处于完全停滞的状态。 这时，亚伦斯突然想到了一个相反的用法——既然星之加护可以让一定范围内的星之力沉寂下来，那么自己能不能主动召唤出一些灵力来防身呢？ 而随着他的心念流转，一股宛如烟尘一般的赤红灵力真的从地下冒了出来，在他的周围收拢聚集成了一团薄雾。 “……这可不够啊。” 虽然灵力可以干扰和阻断魔力的流动，但魔法作为一种已经成型的“现象”，并不能被灵力完全抵消。 举个例子来说——如果用火焰魔法的『火球』去轰击一团灵力粒子，那么『火球』在接触到灵力的时候便会开始分解并迅速消失……但『火球』本身制造出的热量，却并不会随着魔法一起消失。 所以，对于亚伦斯这种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来说，光是能防住魔法是不够的。 “灵力……怎么可能！” ——不过更惊讶的，是包括阿尔·莫在内的魔法师们。 灵力不仅是无法直接操纵的力量，光是与之接触，就会对身体产生侵蚀。 过去曾经有很多人都尝试过使用灵力战斗，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而在灵力正式成为能源之后，就几乎没有人再去研究怎样操纵灵力了。 但现在，他们见到了一个可以操纵灵力的人。 “哼，只不过是你们从未思考过这种可能性罢了。” 亚伦斯并不想解释任何事，他就只是死死地盯着阿尔·莫那张年轻帅气的脸，发出了一声讽刺般的冷笑。 不管今天最终谁输谁赢，自己都一定要狠狠地在那张脸上打两拳才行。 …… 学院建筑的最高处，能够俯瞰整座学院的巨大钟塔的顶端，此时正有一条恶龙在那里俯瞰着渺小的人类。 不，那其实只是很像是龙的人类……或者也不是人类？ “玛莫尔，你的徒弟还真是受欢迎啊。” “不，不……那不是我的徒弟！贤者大人，我只是曾经看那小子有点天赋所以稍微提点了两句而已！” 而站在恶龙身后的，是一个白发苍苍身材微胖的老者。 如果他不是正面色惊慌地向着身前那像是成熟女性一样的恶龙点头哈腰，说不定他本来应该是个颇有威严的人才对。 “哼，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何那个不是你徒弟的小鬼，能够以你的名义向这个片区的城卫所递交罪行调查命令？” “这，这……我可没给过任何人这种权力！是那小鬼擅自冒用了我的名号！糟，糟糕……难道说就是因为我跟他说过两句话……” 或许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那个年轻的魔法天才，在人情世故上可能也有着过人的天赋——至少他很清楚该怎么利用别人的误解，并将其转化为自己的优势。 假以时日，那个年轻人说不定真的可以靠着那份狡诈登上权力的巅峰。 “呵，既然和你无关的话，那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是，是……多谢贤者大人体谅。” “不过，既然和你无关的话，那么那小鬼之后是死是活，你应该也管不着吧？” 老者那才刚刚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的脸庞顿时又僵硬了起来。 因为恶龙的言语之中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如果自己这时候说错话的话，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一把撕裂苍穹的雷枪从天而降，直接将那被人群包围着的明日之星炸的粉身碎骨。 “这，这，请您……请您至少，不要在学院里杀人……” “这样啊，那好吧。我不会在‘学院里’动手——这样就可以了吧。” 这其实已经相当于是在做死刑宣判了。 老者完全不理解那个年轻人到底是在哪里招惹了这条恶龙，但他也没有勇气去问这个问题。 更令他好奇的是，恶龙似乎对正在与年轻人对峙的另一个人十分感兴趣……因为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从那个男人身上移开过。 “对了！请，请问……那个男人，是您的……什么人？” 然而这个稀松平常的问题，却好像是不慎触及了龙的逆鳞一般，让恶龙将睥睨一般的恐怖视线转到了老者的脸上。 “呵……你应该问，我是他的什么人才对吧？” 如果还能正常思考的话，已经活过了漫长岁月的老者恐怕立刻能理解这反问之中隐藏的含义吧。 不过马上，他那因为恐惧而陷入停滞的精神，便被更加令人惊愕的事实狠狠地打了一拳。 “——我是现在的他并不需要的，多余的人。” 第473章 必败之局 亚伦斯知道自己不可能取胜。 就算有灵力的支援，自己依然缺乏有效的进攻手段——就算灵力可以干扰魔力，但自己要怎样才能逼近一个可以用各种元素法术掩护自己的魔法师？ 而且最重要的是，灵力对人体的侵蚀并不是即时的。 就算魔法无法在高浓度的灵力下显现，魔法师也依然可以用魔力保护自己的身体……除非是受到了超高浓度灵力的直接攻击，否则魔力依然可以发挥出强大的防御力。 “……嘁，已经被看穿了吗。” 所以亚伦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所能操纵的灵力就只能用来勉强自保，根本就无法伤害到对面的四级魔法师。 而对方现在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我会绝对不会再放过你这种人渣了！来吧，『火焰奔流』！” 就算亚伦斯对阿尔·莫的阴险狡诈的行为嗤之以鼻，但他依然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的魔法师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天才。 在发现了亚伦斯空有灵力护体而没有进攻的能力后，阿尔·莫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打法——他先是用大范围的火魔法覆盖了亚伦斯的周围，然后便开始用能够凝集出实体的土魔法展开了攻击。 就算灵力可以消除掉土魔法的魔力，那些从地下挖出来的砂石依然具有着足以伤人的质量和冲击力。 而在确认了亚伦斯除了能够操纵灵力以外并没有其他能力后，阿尔·莫的攻势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麻烦了啊。” 如同浪潮一样的火焰席卷而来，让亚伦斯的周围变成了一片火海。 就算魔力无法突破灵力的防护，被大幅加热的空气依然会让亚伦斯感到窒息——而与此同时，阿尔·莫已经开始用魔力聚集起了大量的土石，在他的身体周围构造出了数把尖锐的长矛。 灵力不可能消除实际存在的东西，所以就算可以让土石之矛上的魔力溃散，冲击力和砂石本身还是无法防御的。 “为了让学院尽快恢复正常，我一定会打倒你！” 阿尔·莫虽然还在义正言辞地高呼着，但从他构造出的魔法来看，他很明显是已经动了杀心。 “竟然是打算下杀手吗，这混蛋……” 将身体中的魔力汇聚到法杖之中，经由特殊的魔核集中到一点上，然后构筑出特定的现象——魔法师通常都会用这种方式释放魔法，而有些高级魔法师甚至根本不需要法杖的辅助。 而阿尔·莫手中的法杖，很明显是个学生根本买不起的高级货。 “去吧，『土矛』！” 俗气的名字并不意味着魔法的威力很低。 五根宛如骑枪一般的尖锐的土石长矛，从魔法师的身边疾飞而出，向着被火海包围无处躲避的亚伦斯直刺了过去。 ——如果被那些东西打到的话，自己这条命肯定就要交代在这了！ “啊……不管了！只好赌一把了！” 亚伦斯当然不打算坐以待毙。 他知道自己其实还有一项不太可靠的能力——星之加护无时无刻都在对他的身体进行着自动修复。 虽然这捏造而成的虚假身体无法拥有任何能力，也无法繁衍后代。但星之加护却依旧全力维护着他的身体机能，让他随时都可以保持着身体的最佳状态。 所以，假如自己有勇气冒着受伤的风险跑出包围圈，最终受到的伤害说不定并不会有那么严重。 “啊啊啊——” ……但就算身体上的伤害可以恢复，严重的痛苦依然会大量损耗人的精神。 强行顶着火焰向着对手发起冲锋的亚伦斯，在被灼烧的瞬间便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身体就仿佛是在被滚烫的利刃切割撕扯一般，远超阈限的疼痛感差一点就击溃了他的意识。 “什么……怎么可能！这个疯子！” 然而亚伦斯还是忍了下来。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也就只有意志力比较坚强——毕竟他曾经经受了那么多苦难的折磨，若是没有过人的强大意志，恐怕他早就已经精神崩溃了。 “呵……你小子可别想跑！” 在灵力的掩护下，亚伦斯强行顶着足以将人类直接烧成灰烬的火焰魔法冲了上去。 堪堪躲过了朝他飞刺的土矛后，他便直接举起拳头向着阿尔·莫发起了冲锋。 “可，可恶的家伙……汇聚吧！『暗雾』！” ——肉体上的损伤修复得并不算快，而精神上的痛苦则更是令人发狂。 但他还是坚定的向着对手冲了过去，甚至都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再次遭到攻击……只要对手无法将他一击杀死，那么他就仍然可以发起进攻。 ……或许，就连死亡他也已经不在乎了。 “区区雾气……就想阻拦我吗！” 而这有些疯狂的举动，也让刚才还信心满满的阿尔·莫一下子乱了阵脚。 他被迫用出了自己掌握的第三种属性的魔法——他从法杖上释放出了浓烈的黑烟，遮蔽了自己的位置和亚伦斯的视野。 “那就——接我这招！『大地燃爆』！”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用灵力驱散这暗魔法创造的黑雾，阿尔·莫突然将法杖狠狠地杵向了地面。 随后，毫无征兆的爆炸便瞬间在他的身体周围扩散开来，将地面连同周围的黑雾一起炸裂开来，迸发出了比刚才的魔法还要强大许多的热量与冲击。 ……于是理所应当的，亚伦斯的身体也在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之中倒飞了出去，摔在了他一开始站立的地方。 而摔落后便一动不动的他，看上去就好像是已经失去了生命一样。 …… “喂，喂，难道是……死了？那小子杀人了啊！” “在学院里杀人……他疯了吧？” 仅仅是个普通人的亚伦斯，根本就无法抵抗魔法爆炸产生的冲击。 就算拥有着灵力的防护与过人的恢复力，这突然爆发的力量也还是直接突破了亚伦斯的忍耐阈限，让他陷入了一时的眩晕与脱力之中。 但他的对手，却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他。 “听我说！这个该死的人渣不仅在外面欺骗过许多女人，为了向我报复甚至还破坏了学院的设施！这种恶人，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发觉围观的观众们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质疑，阿尔·莫立刻大声地开始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而他本来就在学院中有一定的人气，所以他只要先入为主地说出自己的结论，很快就会被大多数人接受。 ……当然，前提是亚伦斯真的死了。 “呸……你这小子……还有脸在那说那种屁话……”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硬吃了一个四级魔法的亚伦斯这时竟然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 虽然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吓人的伤口，但他不仅没有因此失去性命，甚至还慢慢恢复了体力。 “我可……还没死呢。” ……但这样的他，真的还能和魔法师继续战斗吗？ “什么……请各位同学帮我压制住他！我们必须要把这个危险的家伙交给城卫！” 然而就在阿尔·莫打算叫围观的学生们一起出手的时候，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从观众之中冲了出来，跑进场中张开双臂挡在了仍在喘息的亚伦斯身前。 “——请住手吧！” 虽然那个人是背对着自己的，但亚伦斯瞬间就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因为那是墨千云。 第474章 堕天 ——墨千云本该在第一时间就出现的。 这些天她一直都住在绛月安排的临时宿舍中，而阿尔·莫的四个女伴则是轮流照顾着她的起居生活。 那四个女孩并不是坏人，但墨千云却发觉自己似乎无法和她们正常交流。 “在下不需要照顾，在下只想知道雇主先生现在的状况！” “放心吧姐姐，那个骗你的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阿尔同学一定会保护你的。” “他不是骗子！请让在下离开这里！” “不行的！姐姐你被骗的太深了！阿尔一定能帮你成为魔法师的，绝对不要再相信那个坏男人的话了！” 她们不仅完全相信阿尔·莫的说辞，而且还认为墨千云由于长期受到欺骗，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 所以无论她说什么，那四个女生都会像被洗脑了一样劝说她相信阿尔·莫的话……而她由于不愿意伤害这四个无辜的女生，所以也没有采取什么强硬的手段来摆脱她们的控制。 或许她也是在等绛月来帮助她……但绛月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她见过面。 “不对……这样是不行的……” 墨千云很快就理解了，自己现在其实已经可以算是被阿尔·莫软禁了。 那个男生用自己的同伴作为枷锁，将她束缚在了学院之中——只要她还不愿意伤害其他人，那么她就只能继续在这里接受“善意”的感化。 只要亚伦斯再也无法和她相见，她就只能渐渐接受这个事实，最终向阿尔·莫的好意妥协。 而想要破局的方式其实十分简单。 “可是，她们都是无辜的……” 墨千云的实力其实远比阿尔·莫和他的四名女伴强得多——只要她放下自己那过度正直的处世之道，毫不犹豫地伤害这些人，就可以逃出这个困局。 ……但这同样是在否定她自己。 接受阿尔·莫的好意与命运的安排，成为他后宫的其中一人，就是在否定她对亚伦斯的忠诚与感情。 而伤害阿尔·莫和他的同伴，逃离这些并没有真的用恶意对待她的人，又是在否定她从过去开始就一直坚持的信念。 ——正因为天平的两端重量相似，所以她才无法做出抉择。 “师傅……” 然而唯一能够帮助她的人，却给了她一个更加残酷的选项。 【如果不愿意伤害别人，那就去伤害自己吧。】 那瓶看上去十分普通的药水，不仅可以彻底摧毁一个人的魔力回路，还能让人永远都无法再拥有魔法的才能…… 所以，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 然而就在墨千云踌躇的时候，亚伦斯突然闯入了学院。 他关停了整座学院的设备，然后直接向阿尔·莫发出了挑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学生都前往了中央广场，就连“看守”着墨千云的女生也因为担心而离开了。 而终于获得了自由的墨千云，第一时间却选择的是去寻找绛月。 在她的心里，其实还是希望能有个人代替她做出决定……但她在学院里转了一大圈都没能找到绛月。 就在她开始感到焦急的时候，恰巧路过了中央广场的她，亲眼看到亚伦斯被阿尔莫的爆裂魔法炸飞，一时间失去了气息的情景。 “不——” 比起自己做出选择，失去亚伦斯这件事更加令她恐惧。 所以放弃了思考的她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决斗场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已经遍体鳞伤，却还要重新站起来的亚伦斯。 “请住手吧！” ……但短暂的惊讶之后，胜利者便立刻开始了一如既往的表演。 “鸦姐！？你怎么在这里！快离那个家伙远一点！他是专门来找你的！不要被他骗了！” “不……请听在下说一句！” “可恶！请各位帮帮忙！不要让那个人渣趁乱逃跑！鸦姐快离开那里！我一定不会让那混账再伤害你了！” 没有人在意墨千云的想法。 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温柔又有天分的阿尔·莫才是正确的一方——无论她怎样辩解，对方都只会按自己认定的事实去行动。 “……他说的没错，让开吧。” ……然而对她来说最为沉重的打击，却来自于被她保护在背后的那个人。 亚伦斯，也拒绝了她的保护。 “先……生？”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的才能应该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在被亚伦斯主动伸手推到了一边的时候，墨千云再次感到了与封闭内心的那一天同样的恐惧。 ——因为自己有才能，所以就只能选择最有价值的答案吗？ “鸦姐！快从那家伙身边离开！我会彻底打倒他，让他再也不敢纠缠你！” “不，可是……” “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要让你成为魔法师的吗！请相信我！不要再被他欺骗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 因为自己拥有难以估量的才能，所以那些“善意”才会想要帮助她实现“愿望”。 因为自己拥有可以飞翔的翅膀，所以那个人才会放开双手，让她重新获得飞向天空的权利。 ——只因为自己拥有着毫无意义的东西，所以才会被迫做出选择。 【舍弃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你真的有那样的觉悟吗？】 …… “你之前说过，在下……我拥有着魔法师的才能对吧，阿尔·莫同学。” 就好像是终于理解了什么一样，墨千云突然主动前了几步，再一次站到了亚伦斯的前面。 然而此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焦虑与慌乱，就只是目光坚定地望着对面的年轻魔法师，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鸦姐！这时候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你看到了我的魔法才能，所以才想要让我成为一名魔法师，没错吧？” “是的！所以快离开那里！我要给那家伙最后一击才行！” 在听到了对方的回答后，墨千云便慢慢地伸手探入怀中，从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绛月之前交给她的那个药瓶。 虽然那透明的药瓶中就只有些许暗红色的液体，但墨千云望向它的眼神，就仿佛正是在与什么做着诀别一般。 “我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是——” 随后，她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坚定地拔掉了药瓶的瓶塞，将那里面的诡异药剂直接一饮而尽了。 “……我不需要这样的才能。” …… ——于是，命运就此发生了改变。 复杂却又畅通无阻的魔力回路，被特制的毒药迅速侵蚀破坏，转眼间便尽数腐朽断裂，再也无法相互连接。 而原本一直都在不断生成着巨量八属性魔力的身体，也被这满怀恶意的剧毒彻底渗透，失去了力量的根源。 但是鸟儿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比起在天空之中自由地飞翔，鸟儿更加留恋那曾经温暖了自己的双手。 虽然有人期盼着鸟儿能够飞向天空，但鸟儿就只想要堕入温暖的泥潭。 ——所以，鸟儿扯下了自己的翅膀。 第475章 折翼之殇 ——失去宝贵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很多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机会体会这样的事……因为他们拥有的东西，对他们自己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宝贵。 只有那种足以动摇人生轨迹的东西，失去的时候才会让人感到痛苦。 “啊，魔力在……” 墨千云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己喝下了绛月准备的毒药。 转眼之后，她那异于常人的魔力回路和根源，便在异常的毒素之下迅速地崩溃腐坏了。 无法继续被身体容纳的巨大魔力开始向着外界喷涌而出——那浓厚凝实得宛如固体一般的魔力，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接连离开了体外，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如果墨千云真的是一名正常的魔法师的话，那么她的等级应该已经达到了五级才对。 ……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这就是，普通人的感觉吗。” 身体中已经不再拥有任何可以用来战斗的力量，就连呼吸都似乎变得沉重了许多……但墨千云的内心此时却感到了无比的放松。 因为她，终于理解了亚伦斯的感受。 …… 当全身的魔力像是绚烂的虹光一般尽数消散之后，墨千云这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然而还没等她开始体会这崭新的世界，背后便突然传来了疑惑与惊愕的声音。 “喂……你到底在干什么蠢事！？刚才那是……你的魔力吗？” 在近距离见识了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之后，不是魔法师的亚伦斯反而第一个察觉到了墨千云身上的异常。 因为他意识到墨千云身上刚刚发生了某种糟糕的变化，所以他才会完全不顾自己还未恢复的伤势跑到了墨千云的身边，立刻向她发起了质问。 然而墨千云却回应了他一个带着泪水的笑容……就好像是她终于从某种诅咒中解脱出来了一样。 “先生……在下，已经不可能再成为魔法师了。”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在下，舍弃了那些没有意义的才能！” 亚伦斯这时才发觉，墨千云身上原先一直存在着的凌厉气势，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舍弃了才能……难道说，她毁掉了自己作为魔法师的根基？ “你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要毁掉自己的才能？！你就这么不想成为魔法师吗！为什么要把美好的未来白白抛弃掉！” 亚伦斯的吼声清楚地传到了每一个观众的耳中。 他们原本还认为亚伦斯只是个前来找阿尔·莫报仇的罪犯，但在听到了那焦急却又满含关切的怒吼后，一部分人突然意识到这其中或许还有些别的缘由。 那位突然介入战场的女性和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呢？她为何无视了阿尔·莫的劝告，执意要打断这场决斗呢？ “回答我啊！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愚蠢的选择！” “……在下，终于可以理解您了啊。”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后，原本还在怒吼的亚伦斯一时愣住了。 “变成了普通人之后，在下……我才终于知道了，您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转过身面向了亚伦斯后，墨千云轻轻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水，露出了平和又沉静的笑容。 “我一直都想要理解您的想法，想要知道您会为何感到悲伤，想要明白自己还能为您做些什么。” “千云，你……” 亚伦斯当然不是不明白墨千云的想法。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墨千云的枷锁，束缚剥夺她自由选择未来的权利。 ……但墨千云却宁愿舍弃自己拥有的一切，也要选择留在他的身边。 “——我只是，想和您一起继续走下去。” 所以亚伦斯终于知晓了，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追求着合理性与最佳选项。 就算自己可能永远都只是个失败者，也有人愿意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面对未知的未来。 或许，他其实一直都有资格，去握住其他人的手—— ……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 但是，一道凄厉的嘶吼声却突然打断了亚伦斯的思绪。 “鸦姐……你的才能，为什么我看不到了？！” 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死死地盯着墨千云的阿尔·莫，此时就像是被难以置信的事情打击到了一样，惊愕又焦躁地大喊了起来。 “为什么你要舍弃自己的才能！你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很多人一直都想拥有却根本就得不到的吗！” 他不能理解墨千云的做法，也无法接受墨千云的选择——而更加令他难以忍受的是，竟然有人会拒绝他所指明的美好未来，选择了宛如在泥潭中腐烂一般的自甘堕落。 “啊，我明白了……一定是他，是那个人渣又拿什么谎言骗了你对吧！可恶的家伙……如果没有你的话，鸦姐明明能够成为伟大的魔法师的！” 于是，他便迅速地为自己无法理解的一切，找到了最合适的理由。 “我不会让你再破坏别人的人生了！我要在这里把你这肮脏丑陋的人渣彻底除掉！” 强大的魔力再一次开始在法杖上聚集了起来——而这一次，年轻的魔法师在自己的面前召唤出了一把缠绕着暗流的火焰长枪。 “去吧，『暗焰穿刺』！我一定要，把鸦姐救出来啊啊啊啊——” 因为不顺心意，所以就可以放弃理智与道德。 半步癫狂阿尔·莫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手无寸铁也没有战意的亚伦斯，投出了足以将人焚烧殆尽的魔焰之枪。 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他都要在这里杀了那个三番五次跑来阻碍他的男人。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才是故事的主角。 …… ——我是不是，离您更近了一步呢？ 就仿佛是过去的重演一般，狱门花号上的生死诀别，再次降临在了两人的面前。 ——我是不是已经可以理解您的悲伤，分担您的痛苦了呢？ 但这一次，被全力推开的人却是另外的一方。 ——如果我能早一点拿出勇气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让您多露出一些笑容了呢？ 被推开的男人向着一边跌倒了……而推倒了他的女人则是张开了双臂，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与直飞而来的魔法中间。 ——您的旅途，原来是这么痛苦又寂寞啊。 没有战斗经验的男人根本来不及思考，也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而刚刚变回普通人的女人，则是向着他再次露出了笑容。 ——如果早知道只要舍弃这些无用的东西，就能陪伴在您的身边，我也许…… 他们……已经知晓了即将到来的结局。 “……就没有遗憾了吧。” 于是，火焰与暗流构造的长枪从背后贯穿了女人的身体，撕裂焚烧吞噬了所有试图阻挡的皮肉骨骼与内脏，钻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而那狂暴的魔法也因为这样的阻碍，最终没能触及自己的原本的目标。 “——千云！！” ——啊……真希望自己能继续陪着您走下去啊。 为了杀人而构造的魔法在贯穿了人类的身体后，便迅速爆碎消散了。 而用身体挡下了魔法的女人，却并未露出痛苦的神色，反而像是终于安心了一样，平静地微笑了起来。 “……” 然后，完成了最后使命的她，便在男人的面前缓缓地倒下了。 ——折断了翅膀的鸟儿，是无法在残酷的世界上生存的。 …… 所以，命运是不可违抗的。 就算拥有舍弃一切的勇气，也无法改变已经决定的命运。而反抗命运的愚者，一定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或许只有并不存在的所谓神明，才会有支配与改写命运的权能吧。 【而直面命运诅咒的勇者，就在愤怒与仇恨的业火中堕落至疯狂吧。】 ——因为这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 第476章 命运的诅咒 ——失败者没有资格得到任何东西。 “千……云？” 就算是有人心甘情愿舍弃一切，命运也决不允许自己被区区人类改写。 所以，反抗命运的人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 亚伦斯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自己的不远处倒下的墨千云，就只是平静安详地闭着双眼，仿佛正在美梦之中浅眠一般温柔地微笑着。 ……但她身体之中，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的气息。 “啊……啊啊……” ——意识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亚伦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墨千云的身边，伸手抱起了那个轻盈又单薄的身体。 然而那触目惊心的巨大空洞，则是让他再一次认知到了那个残酷的事实。 “没事的……这点伤对你来说，肯定没什么关系对吧？” 赤金色的星之力开始从漂浮在亚伦斯身边的天球之中涌出，缓慢地流入了那仍有温度的身体之中。 ——但是，这并没有任何意义。 澎湃的星之力凭空虚构出了缺损的脏器，修复了缺损的血肉，补充了流失的生命。 然而亚伦斯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好了……不要再睡了……” 因为墨千云那空荡荡的身体之中，已经没有了最重要的东西。 ——她的灵魂，已经离开了。 “所以……求你了！说句话吧！” 就算精神上不可能接受，亚伦斯也必须要面对这残酷无情的事实。 ——那，即是死亡。 亚伦斯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自己的生命，因为他只是个空无一物的失败者。 就算在前进的路上倒下，他也不会在意——因为他的人生并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根本没有被人关注的必要。 那些曾经追随亚伦斯·莫蒂而战死的人，是为了获得荣耀与践行忠诚。 然而身为普通人的他，却并不是那种值得被人追随的存在。 ——所以，他从未想过会有人真的为了空无一物、毫无价值的自己而死。 “不管什么都好！奇迹也好机械降神也好！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就显灵啊！” ……但恸哭与话语都已经无法再传达给对方了。 愚蠢、悔恨、悲伤、苦痛，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就算想要挽留，就算想要道歉，现在也已经太迟了。 ——因为是他，亲手将她从身边推开的。 “求求你，睁开眼睛啊……” 而迟来的泪水，也终于从亚伦斯的双眼中缓缓淌下。 要是他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话，或许—— …… 事情的性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算阿尔·莫一直都占据着大义的制高点，但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一名无辜的女性，无论有什么理由也难逃罪责。 而那正抱着女性的尸体失声痛哭的男人，看上去也并不像是所谓的“欺诈女人的人渣”。 “喂……那小子真的……杀人了啊。” “死的那个女人，应该是那个男人的妻子或者恋人吧……可恶！” “……人家专门找上门，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天才勾搭了他的女人啊？” 质疑的声音在观众之中迅速传播了起来，然后很快就变成了对阿尔·莫的声讨。 ——然而他们却低估了当事人无耻的程度。 “啊啊啊啊！可恶可恶可恶啊！你这该死的人渣竟然把姐姐——把我最亲爱的姐姐当成了盾牌！我一定要……为姐姐报仇！” 颠倒黑白，胡搅蛮缠——阿尔·莫故作悲痛地大喊了起来，同时再次举起了法杖，聚集起了自己的魔力。 他毫不顾忌周围传来的指责和谩骂，再次构筑出了和刚才相同的复合魔法……而他的目标，正是那仍然抱着墨千云的尸首恸哭的亚伦斯。 ——只要能在这里彻底除去后患，事后想找多少理由解释都行。 “给我——消失吧！” 于是，阿尔·莫向着已经无力反抗的对手投出了必杀的暗流焰枪……那饱含着残忍杀意的魔法，在转瞬之后便会彻底夺走那普通男人的性命。 既然身为主角，那么就算犯了错误，最后也一定会被原谅。 …… “我……到底为什么……” 然而亚伦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他的意识已经支离破碎，身体也没有了任何知觉。 “活着的……为什么是我……” 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他的双耳也没能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他现在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自己怀中那尚有余温的躯体，似乎正在慢慢变得冰冷。 “如果……没有我的话……” 但就算已经无法再从崩塌的现实之中走出，在他的周围弥漫的金色星之力，却一直都在温柔地盘绕旋转着。 ……就仿佛是想要抚平他那无边的哀痛一般。 【——把所有人都杀光就好了。】 然而一股粘稠污秽的黑色情感从却他的灵魂深处悄然冒出，就像是跗骨之蛆一般开始啃咬侵蚀起了他那已经满是裂痕的精神。 【愤怒吧，憎恶吧，仇恨吧。】 某种污浊的异物从他的身体各处缓缓流出，就像是散发着腐臭的污泥一般，渐渐在他的身下蔓延开来。 而那些不愿离去的金色光辉，此时则是与那蔓延的黑暗对抗了起来。 【放弃思考吧，舍弃理智吧，抛弃信念吧。】 从无底深渊传来的浑浊低语，让亚伦斯的意志产生了动摇。 而令人发狂的恶意和宛如火焰一般的仇怨，同时在他的身体中流转翻腾了起来。 【堕落吧发狂吧堕落吧发狂吧堕落吧发狂吧——】 意识已然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思考也开始在疯狂的混沌中消融……就算微弱的金色光辉始终对那灵魂不离不弃，也仍然无力阻止那腐朽的沉沦。 【——在疯狂之中燃烧殆尽，然后永远消失吧。】 ——然而，一股比疯狂与堕落更加强烈的执念却突然从即将溶解的灵魂之中爆发了出来。 “……不。” 那是经历了无数苦难，却依然能够昂首前行的勇气。 也是不愿屈服于命运的，属于平凡人类的偏执。 “我才不会……被这种东西……打倒……” 就算痛苦与悲伤已经让心灵支离破碎，但那伟大又渺小的凡人，却依然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 就算不讲道理的恶意和苦难仍要纠缠不休，他也不会在半途中停下脚步。 ——除非他的生命就此结束。 “来啊！让我看看这狗屎一样的命运，还要拿什么东西来对付我！” 而这时，那满怀杀意的漆黑焰枪也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 【——那你，就去死吧！】 …… 还没等那恐怖的魔法击中重新站立起来的亚伦斯，一股漆黑混浊的污泥便突然在他的面前喷薄而出，像是一张大嘴一样将那漆黑的焰枪一口吞了下去。 然后，吸收了魔力的污泥团块便开始疯狂地扭动了起来……就连周围那些金色的光辉，也在那恶意气息的驱散之下，被迫远离了必须守护的对象。 【——不该存在的东西，必须要被清除。】 最终在一阵令人作呕的扭曲蠕动之后，那团吞噬了魔力的污泥变成了好像是人类一样的扭曲形状，缓缓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消失吧！妄图扭曲命运的异物！】 随后，它便突然向着亚伦斯猛扑了过来——然后便用那漆黑污浊的双手，像是想要折断骨头一般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的世界不需要你这种人类存在！】 ……那是诅咒。 那是一个世界、一颗星球，对一个渺小人类的命运刻下的最为沉重的恶意。 因为那个世界不需要敢于违抗命运的人类，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折磨他的灵魂。 ——而现在。那些苦难与恶意的源头，终于在恶毒杀意的催化之下，获得了有形的实体。 【不愿堕落的话，那就去死吧！】 于是，它得到了亲手杀死那个愚蠢人类的机会。 第477章 丑恶 ——那是纯粹的恶意。 被扭曲的黑影紧扼住咽喉的亚伦斯，已经在难以挣脱的窒息之中，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求生的本能仍然存在，但力量上的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就算周围的星之力仍在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修复着因为缺氧而不断死亡的细胞，他也依然无法摆脱正在步步逼近的死亡。 【——接受，你的命运！】 “……！！” ——完全无法呼吸。 虽然从一开始亚伦斯就伸手紧紧握住了那昏黑的双臂，但对方的力量却远远超出了他能够抵抗的极限。 在自己窒息而死之前，脖子说不定会先被折断！ 【——世界，不需要你！】 ——开什么玩笑。 然而越是痛苦，亚伦斯的意识反而就愈发清晰。 他不知道面前这团漆黑的污浊之物是从何而来的，但他却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对方身上强烈的杀意。 那满含恶意的人形异物，就只是为了夺去他的生命而存在的。 “咳咳——” 不过那些漂浮在四周的金色微尘并未被突然显现的异物驱散——它们仍在不断从地面之下涌出，始终散发着温柔的光辉，汇入到亚伦斯的身体之中。 所以就算死亡步步紧逼，亚伦斯也依然没有放弃反抗。 【为什么，还要反抗！】 ——我，绝不会向这样的命运屈服！ 捏造的身体无法发挥出超过普通人的力量，就算获得了星之力的滋养，他也无法挣脱对手的压制。 而温柔的星之力这时也意识到，仅凭治愈无法拯救自己所爱的孩子。 所以转眼之后，亚伦斯的身体表面便渐渐浮现出了微弱的金色光辉，开始与那污泥一般的异质对抗了起来。 【可恶——讨厌的！祝福之光！】 来自不同世界的星之祝福与星之诅咒，在正面相撞的一瞬间爆发出了闪耀的极光，夺去了众人的视野。 而那丑恶的诅咒化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辉震飞了出去。 “呼……咳咳咳……” 重新恢复了呼吸的亚伦斯立刻大口喘息了起来，有些浑浊的思考也迅速地恢复了明晰。 ——然后，他便再次注意到了正在自己脚边安详沉睡着的，那再也不会醒来的人。 “在我……完成赎罪之前……我绝对……” 空无一物的身体在本能地驱使下行动了起来——但这一次，他并不是为了打败敌人或是证明自己。 他就只是想要，守护那曾经为了自己舍弃了一切的女性，在这世界上最后的安眠而已。 “……不会接受这种命运。” 随后，他便与那不断蠕动扭曲的混浊之物对峙了起来。 …… 几乎所有的观众都清楚地看到了事态的变化。 阿尔·莫刚才故意丢出的用来杀害对手的魔法，在命中之前便被某种黑暗又邪恶的东西吞噬，成为了那丑恶污浊的人形异物的食粮。 而那凭空诞生的、光是看着就会令人感到恶心的扭曲之物，也完全继承了那魔法中的恶意，迅速地开始向着那个已经失去了所爱之人的男人发起了袭击。 但已然遭遇了沉痛打击的男人，却并没有向这恶意与暴力屈服。 “各位看呐！那人渣现在竟然被自己召唤出的东西反抗了！这已经能够证明，这个人到底有多么邪恶无耻了吧！” ——然而那杀害了无辜之人的始作俑者，此时却仍在试图维持自己那已经摇摇欲坠的正当性。 “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上天对那罪无可恕之人降下的惩罚！而我现在，也必须要为被他谋害的姐姐讨回公道！” 但他那义正言辞的高声呼喊，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因为人们的目光此时全都集中在那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金色光辉，就像是举着盾牌一般手捧神秘天球的男人身上。 就算直面着污浊的恶意，那男人也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退却之意……而在看到他身后不远处那宛如正在安眠一般的已逝之人时，很多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敬意。 “……可恶，为什么都不听我说话！” “阿尔！不要再打了，快离开那里吧！” 一直在观众之中悄悄注视着这一切的年轻魔法师的四位女伴，这时也终于无法继续忍耐心中的担忧，向着自己爱慕的男人高声呼喊了起来。 但那个人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们的声音一样，就只是再次缓缓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法杖。 “可恶！只有我才知道怎么做是正确的……为什么都不愿意理解我的想法！” 大量的魔力再次开始汇聚了起来……但这一次，那些魔力并没有构筑出有形的魔法。 若是有人注意到这边的话，他们一定会惊异的发现，魔法师放出的那些液态的魔力，此时竟然好像有了固化的征兆。 ——他似乎是突然摸到了进阶上级魔法师的门槛。 “啊……我明白了！既然连上天都要惩罚那种人渣，那我只要顺应天意的指引就好了！” 再次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行动理由后，天才魔法师阿尔·莫便突然挥动了手中的法杖，将聚集起来的巨量魔力直接投射了出去。 而那团魔力瞄准的目标，正是那像是恶意凝聚体一般的丑恶混沌。 “哈哈！这样就没问题了！神明的使者啊，请向那罪无可恕之人降下严厉的审判吧！” 那掺杂着浓烈恶意的魔力，在接触的瞬间便与丑陋的污秽相互融合了。 得到了巨量滋养的混浊异物，也在一阵宛如噪音般的刺耳尖啸声中，狂乱猛烈地膨胀了起来。 【——这就是，命运的审判！】 ——当那原本还像是人形的异质之物，最终扩张膨胀成了足有两层楼高的漆黑巨兽时，意识到了危险的大部分观众们也纷纷逃离了现场。 但那身缠着金色光辉的男人，却并没有因此后退一步。 【——在这里永远消失吧，不该诞生的灵魂！】 这究竟是命运的诅咒，还是人类的恶意呢？ ……或许两者都有。 第478章 孤独的抗争 “呼……哈……” 第三次被强横的力量击飞出去之后，摔倒在地亚伦斯不禁吐出了一口似乎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原本在手臂之上缠绕的金色光辉已经尽数溃散，而骨骼则是在恐怖的巨力下扭曲断裂，弯折成了不自然的角度。 ——而这就只是漆黑巨兽轻描淡写挥出的一击造成的结果。 “真疼啊……” 不断从地面之下涌出的金色星之力，已经在天空之上聚集成了一颗宛如星云一般的璀璨光轮，向着亚伦斯释放出了温柔和煦的光芒。 而被那光辉直接照耀的亚伦斯，身上的伤势也开始以超高的速度恢复了起来。 ……但就算被撕裂的伤口可以迅速愈合，被折断的骨头也可以归位复原，但精神上感受到的痛苦，却并不会因此减轻半分。 “……嘁，真是离谱。” 亚伦斯没有打倒那恐怖敌人的力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脱离这个困境。 他现在就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身后那已无生息的美丽躯体，不被面前那丑恶怪物和蠢蠢欲动的年轻魔法师亵渎。 【——你，不配得到祝福！】 漆黑巨兽的声音似乎就只有亚伦斯自己才能听到，但它那饱含杀意的攻击，却是所有人都能看懂的。 而远处那正一脸兴奋地向着巨兽传输着魔力的阿尔·莫，仍在不断高喊着令人烦躁的谎言。 “欺骗他人、破坏秩序、谋害生命的无耻人渣！这就是世界对你的审判！” 不过此时的亚伦斯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不断流入身体星之力镇抚了他的灵魂，又或许是面对着生命危机的他根本没时间悲伤或愤怒……亚伦斯就只是冷漠地望着那漆黑的恶兽和狂妄的魔法师，默默地思考着破局的可能性。 但他的对手却根本不打算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不该存在的灵魂，在无尽的痛苦中消失吧！】 纯粹由黑色的污泥组成的巨兽，再次举起了自己异常粗壮的手臂，向着亚伦斯狠狠地拍了下来。 而亚伦斯则是立刻举起了手中的天球，将周围的一部分星之力聚集在身体前方，构造出了虚幻又脆弱的光辉盾牌。 ……但这样的防御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呃啊——” 金色的光辉被瞬间击碎，亚伦斯的手臂也再次应声弯折向了异常的方向——然而这一次，漆黑的恶兽却突然扭身，立刻向着他的身体挥出了另一只凶残的利爪。 于是，亚伦斯就仿佛是遭到了重锤的突然直击一般，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破布一样旋转着倒飞了出去。 碎裂的内脏和折断的肋骨在巨力之下直接搅在了一起，钻心剜骨般的痛苦让亚伦斯差一点就失去了意识……但是涌入的星之力却迅速地维持住了他的生命，然后立刻就开始修复起了他的身体。 虽然他知道那些星之力是在保护他……但这种补救的方式，更像是打算让他去反复经受不会结束的残忍酷刑一般。 “咳……咳……” 张嘴吐出了掺杂着内脏碎块的一口鲜血后，亚伦斯便用刚刚完成了愈合的手臂勉强撑起了身体。 虽然根本就不可能赢过那种对手，他也仍然完全不想认输……如果在这里倒下的话，那就意味着自己要向不讲道理的命运屈服了。 ——这种近乎于疯狂的执念，才是让亚伦斯一次又一次重新站起来的原动力。 …… “可恶！你这混账家伙为什么还能站起来！快点倒下……快点去死吧！” 明明遭到了足以当场毙命的攻击，却依然强撑着重新站了起来的亚伦斯，终于让原本还在高呼正义的阿尔·莫感到了不安。 而那始终在向亚伦斯释放着狂乱恶意的巨兽，则是不断地从像是嘴巴的地方喷出黯色的烟雾，试图吹散天空中那不断膨胀的金色光云。 “呵……你终于露出本性了啊，小鬼……” “可恶！看我的……『暗炎奔流』！” 意识到光凭巨兽的蛮力可能无法杀死亚伦斯后，焦躁的阿尔·莫立刻用自己的魔力构造出恐怖的复合魔法，向着亚伦斯直接丢了过去。 交缠黑暗的火焰如同一条阴险的毒蛇一般扭动着窜了出去，直接射向了亚伦斯的脑袋。 虽然不断有金色的光粒与那魔法相互碰撞，试图阻挡它的行进……但那道掺杂着腐蚀暗毒的火焰还是直接轰到了亚伦斯的身上，让他的全身瞬间燃烧了起来。 “唔——” 如同被强酸烧蚀一般的惨烈痛感，甚至让亚伦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栽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漆黑的巨兽也趁机冲到了他的身边，直接抬起了粗壮扭曲的兽足，一脚踩在了亚伦斯的身上。 【——在痛苦中化为灰烬吧！】 全身的骨头在那巨大的力量下尽数崩碎，无法屏蔽的痛苦让亚伦斯的意识瞬间陷入了恍惚之中——然而他的生命却依然在被星之力延续着，精神也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这样的苦难要怎样才能结束？ 还是说……这就是没能保护墨千云的自己，必须接受的惩罚？ “啊——” 那漆黑的巨兽似乎是在有意地折磨着亚伦斯——它并没有直接碾碎亚伦斯的脑袋，而是不断地用巨力践踏着那正在被星之力全力修复的身体。 内脏刚刚重构就会被立刻碾碎，骨骼一愈合就会被再次折断……而亚伦斯甚至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就只能用同样已经支离破碎的意识承受着这无法逃避的痛苦。 ……但就算这样，他也还是没有认输。 “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死！你难道根本就不是人类吗！” 被毒焰烧蚀的皮肤和血肉不断地溃烂又重生，让此时的亚伦斯外表看上去就像是恐怖的怪物一般……但他的双眼却始终死死地盯着阿尔·莫的脸，就好像依然没有放弃战斗的欲望一般。 “够，够了！你这怪物……我要把你直接轰到连渣都不剩！！” 看着那足以让人心智歪曲的癫狂场景，阿尔·莫终于感到了恐惧。 他挤出了自己身体中所有的魔力，在手中法杖的顶端聚集起了一颗宛如微型太阳一般的炽热光球。 而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却突然发出了眩目的亮光。 “啊啊！我的力量……” 离体的液态魔力在光芒的照耀下迅速发生了改变，凝聚成了宛如砖石一样的有形之物……而他构造出的光球，也在瞬间变得更加凝实充盈了起来。 在对未知的恐惧和强烈胜利欲望的双重驱使下，魔法天才的阿尔·莫突然间获得了一丝明悟，突破了上级魔法师的门槛。 ——一直都在被天命眷顾的他，就在此时此地正式进阶到了五级。 “哈哈！我明白了，这就是我的命运！我的力量，就是为了消灭你这种邪恶的怪物而存在的！” 年轻的天才魔法师终于在此刻理解了自己的宿命。 于是，他立刻就释放出了身体中刚刚新生出的所有魔力，将其全部灌输到了自己正在构筑的魔法光球之中。 “我要把你这人渣的身体和灵魂，一起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灭掉！” ——所谓的命运，就这样对反抗者做出了无情宣判。 第479章 惟愿永不分离 飘飘荡荡。 稀薄的意识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不存在的地方飘荡。 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 ……思考无法维持，意识也在不断溃散。 结束了，消失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好孩子。』 是声音吗？是意念吗？还是虚假的幻觉？ 『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愿望……是什么？ 自己想要什么吗？不……自己现在又是什么？ 『啊，这样你是没有办法思考的吧。那就——』 ——是火焰。 那是与记忆中的常识完全不同的，缥缈虚幻的苍蓝色火焰。 自己确实地“感受”到了那仿佛生命起源一样的温暖……而“看”与“听”的感官，也似乎重新和意识相连了。 ……不过，那火焰到底是什么？ 『——真是个可爱的好孩子。』 ——这里是哪？ 虽然记忆还是模糊不清，但意识却仿佛变得清晰了一些。 而自己也重新看到了一些东西，听到了一些声音。 “让开，姐妹！别拦着咱！咱要把那些该死的人类全都杀光！” “你给我冷静一点！他马上就要完成觉醒了……这时候你跑过去只会让一切全都乱套！而且要是他真的死了，那整颗星球到时候都要为他陪葬！” “星球的事和咱没有关系！那小丫头已经死了！咱可不想站在这再眼睁睁看着那孩子死！” 两个披着黑色头巾的女人正在争执着……不过她们是谁？ 她们是在为什么人感到焦急和担忧，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好孩子，你还记得，自己到底是谁吗？』 ——记忆还是一团混沌。 自己是人类吗？不，自己现在好像就是一团会思考的雾气。 不过，自己似乎还记得……自己确实有些想要去做的事。 『呵，想不起来也不要着急，再去看看其他的人吧。』 ——为什么要去看其他人呢？ 啊，自己的“眼睛”确实又看到了什么。 ……不过，那些激烈的闪光，是雷电吗？ “贤，贤者大人！求求您！不要，不要在这里动手啊！学院……” “……我知道。我已经和你约定好了，我已经……和他约定好了。” 跪伏于地哀求的老人，还有正在默默流泪的女人……他们又是谁呢？ 那老人在祈求什么？那女人又为何会感到悲伤？ 还有，为什么自己在看到那个女人时，就只是想要向她表达歉意呢？ 『你想起来了吗？还是，想要再看看其他人呢？』 ——自己到底是谁呢？ 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事吧，因为自己现在确实有种想要回想起来的冲动。 不过在那之前，自己应该还要再看些什么才对。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怪物还能站起来！？快去死……去死啊！” “咳……休想。” 漆黑的巨兽和年轻的魔法师，正在不断地用蛮力和魔法撕扯着某个男人的身体。 但就算是手脚弯折腰背粉碎，亦或是承受烈焰焚烧强毒侵蚀，那个男人依然会在金色的光辉照耀之下重新站起身来。 因为在他的身后，一颗被星盘环绕的天球正漂浮在一位仿佛正在安详沉睡的女性身旁，用自身释放的光辉守护着沉眠的她。 ——啊，那是…… 『你想起来了吗？』 自己当然已经意识到了……那正在沉眠的女人，应该就是已经死去了的自己。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呢？ 不对，自己更在意的……其实是那个即便身体被割裂刺穿，也要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的男人。 『呵，那个人是谁？』 ——想不起来。 但是，那个人一定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虽然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但却还是能感觉到，自己不想和那个人分别。 想再和他说说话，想看着他的脸，想牵着他的手一起散步，想拥抱他的身体……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想和他一起飞翔。 就算自己没有翅膀，也想要和他一起飞上天空。 如果有一天失去了力气坠向地面，也希望能够和他一同化为泥土。 ……可是自己却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好孩子，好孩子，那么你回答我——你是想要站在他前方引导他的前进，还是要站在他后方追随他的脚步？』 ——前，或后？ 不……自己不想成为引领者，也不想成为追随者。 自己想要的，只是待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前进而已。 无论是冒险、受挫、失败或是苦难，只要自己能够和他一同承受，他就不必再露出悲伤的表情了吧。 『你真的，只有这样的愿望吗？』 ——不想就这样离开。 如果真的要许愿的话，自己只希望……不要再和那个人分别了。 希望他，不会再因为失去什么而悲伤了。 『他，曾经改变了你的命运。』 ——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但……那时的自己，一定非常幸福吧。 那么，自己之前是不是，忘记了要把这份幸福分享给他呢？ 『所以这一次，你就去改变他的命运吧。』 ——命运，真的是可以改变的吗？ 既然自己的命运都已经被改变过了，那么那个人的命运，肯定也可以被改变吧？ 如果可以的话，这一次自己想要和他……并肩战斗。 『嗯，嗯——我确实听到了，你的愿望。』 ——所以，在下……我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 『我一直注视着的，直率又可爱的好孩子啊，你当然有资格实现自己的愿望。』 啊，自己现在确实看到了，那好像来自起源的苍蓝之火——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自己现在已经想起来了，自己究竟是什么人，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所以聆听祷文吧——吾乃是新生与起源的化身，晨曦的守望者。』 想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吾，【苍闪翼】，菲■■亚·■华，在此赐予汝“苍”之名号。』 啊，真是……温暖的火焰—— 『好孩子——这一次，要陪他走到最后哦。』 ■■■ “咱不会再说第二次，姐妹。现在让开！否则咱会连你一起——” “你这样那我可也要——等等！命运的分枝怎么一下子全都……高位干涉？！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啊……姐妹，快看，那些星之力已经变成祭品了。” ——原本还在激烈争执的两名女性，这时突然一同冷静了下来。 “竟然强行擦除了原本已经确立的所有可能性……这太过分了！我可从没听说过为了从河里捞个落水的人，要先丢颗陨石下来把整个下游全都砸烂的做法！！” “可是这种事就是发生了啊……嘛，大概是某位师母大人一时的心血来潮吧。” ——于是，两人很快就看到了无数像是雪花一般，从天上飘零而来的黑色羽毛。 那些如梦似幻的羽毛，在落于地面的瞬间便会燃起苍蓝的火焰……转眼之后，她们眼前的整个世界，便被宛如幻象的苍焰完全点燃了。 “就连已经确定的命运都能重写吗……真是完全不讲道理啊。” ——而那，即是真正的涅盘之火。 第480章 涅盘 亚伦斯什么都没有。 其实从小时候开始，他的运气就一直不怎么好。 受他人欺负，被无故质疑，无论得到什么最后都会被人夺走——当时甚至有许多同龄的孩子都说过“希望他去死”的话。 那些都只是童言无忌吗？并不全是。 虽然他的外表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大部分人在看到他时，都会没来由地产生负面印象。 而少部分对他有正常观感的人，最终也会受到其他人的影响……所以他并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与他交往的恋人也会很快离他而去。 他一开始也觉得是不是别人有什么问题，但后来习惯了被这样对待之后，他就觉得都是自己的问题了。 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是自己运气不太好……大概就是这样而已。 ——但这是真的吗？ …… 【扭曲星球的灵魂，必须彻底消失！】 不知从何而来的，充满敌意的漆黑巨兽此时正不断撕扯殴打着亚伦斯的身体，反复制造着足以让精神溃散发狂的痛苦。 但这怪物似乎并不打算那么快就杀死亚伦斯，更像是想要折磨他的精神，逼他的灵魂向痛苦屈服，让他变成堕落的废人。 “我绝对，不会让你这种人渣再威胁其他人！” 而因为恐惧而奇迹般进阶到了上级的年轻魔法师，则是在不断地使用相当残忍的魔法烧蚀着亚伦斯的身体。 他不断高呼着正义的口号，就好像是在对抗某种巨大的邪恶一样……就算支持他的人都已经因为害怕而逃离了现场，他也依然在浑然忘我地大声呼喊着。 “……真痛啊。” ——然而亚伦斯却始终没能倒下。 身体遭到破坏的瞬间，星之力就会开始治愈他的伤口，补充失去的血肉……甚至连衣物都会被重新编织成形。 ……但这其实只是在徒增他的痛苦而已。 …… 【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该出生在世界上呢？】 亚伦斯并不是什么坚强的人，他之所以近乎偏执地坚持到现在，其实就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必须要受到这样残酷的对待？ 假如能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他可能就会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迎接必定到来的死亡了。 “人生苦短”，“尽力而为”——在无数的苦难中，他总是会用这样的说辞安慰自己。 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自己想要的答案。 或许他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站起来，就只是想要死个明白而已。 但就算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可能也无法实现了。 “咳……” 过度的痛苦严重损耗了他的灵魂，让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就算精神依然不愿意就此屈服，但他此时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睡意。 【或许自己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吧。】 然而明明已经临近死亡，此时亚伦斯的心中却只有仿佛即将解脱一样的安心感。 “……千云。” ——是自己的懦弱和愚蠢害死了她，所以自己理所应该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若是能够回到过去，自己一定会珍惜每个短暂的时刻。 那样的话，自己或许就能坦然接受这不讲道理的命运吧。 “……对不起。” 但现在的自己，就只能背负着这无法偿还的罪孽，堕入无底的深渊了。 …… ——终于，末路将近。 再一次接下了对手的攻击，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来的亚伦斯，眼前终于出现了幻觉。 世界仿佛已经静止，而他则是看到了漫天飞舞的黑色羽毛……与仿佛正在自己身边燃烧的，温暖又美丽的苍蓝之焰。 还有一个，并不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虚幻又摇曳的身影。 “啊……我，要死了吗。” ——亚伦斯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墨千云。 他明明知道那是濒死的自己产生的幻觉，但却还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触碰那不应存在的幻影。 而那如梦似幻的身影，也仿佛是在回应他的期望一般，向着他一步一步地缓缓走了过来。 “在最后，我还能……见到你啊。” 就算仅仅只是幻觉，但那从心中升起的温暖，还是让亚伦斯一时忘却了痛苦。 ——原来自己的内心，一直都是这样重视墨千云的啊。 “……我，没能理解你的心意，也没能保护你。” 如果能够得到一次重来的机会，自己一定不会再放手了。 不会再让她再因为自己而哭泣，也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命运。 ——就算明知这些只是毫无意义的奢望，亚伦斯也依然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请你，原谅我。” 然后，那美丽又虚幻的身影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 『请不要放弃。』 『我会和您，一起战斗。』 『所以，请您再一次，改变命运吧。』 当金色光芒开始覆盖自己的视野，虚幻的人影开始燃起苍蓝的火焰时，亚伦斯那即将溃散消失的精神，也重新聚拢了起来。 于是，他的意识也再次回到了现实之中。 —— “……我是，在做梦吗？” 当亚伦斯终于从幻觉之中清醒过来时，他立刻就发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依旧是熟悉的黑衣黑裙，也依旧是英气凛然的美貌。 然而那原本被亚伦斯亲手切断的长发，此时却不知为何重新生长了出来……而那仿佛正在燃烧一般的美丽苍蓝长发，就像是摇曳的凤凰翎羽一般，牢牢吸引了注视者的心神。 而当亚伦斯的双眼与那仿佛闪烁着星辰之光的墨黑双眸再次对视的时候，他那有些恍惚的意识也终于恢复了清明。 “千……云？” 熟悉的女性并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地招了招手，一颗环绕着金色星盘的黑色天球便从一边飞到了她的手中。 然后，她便用手虚捧着那颗原本一直在守护她的天球，将它交到了亚伦斯下意识伸出的手中。 “先生，这是您的东西，现在还给您。还有——” 在亚伦斯有些呆滞的注视中，熟悉的女性再次向他靠近了两步。 ——随后，她平静又温柔地拥抱了亚伦斯那有些僵硬的身体，将自己的脸和他贴在了一起。 “我回来了。” 于是，亚伦斯重新感受到了那正在与自己共鸣的心跳。 还有足以让他再次鼓起勇气的，温暖的火焰。 第481章 比翼连理 就算这只是一场随时可能醒来的梦，亚伦斯也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千云，我想说——” 他不会再把怀中的温暖推向远方，也不会再放开自己的双手。 “这一次，还有从今以后的每一次，都请你，留在我的身边——” “嗯，我会和您一起。”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亚伦斯便再次与那墨色的双眸相互对视了起来。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理解了——就算自己的命运仍将被苦难纠缠，美丽的鸟儿也绝不会离他而去。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与她一同飞向天空吧。 “好了，那么现在——” 当温暖的相拥暂时彼此分离时，亚伦斯这才重新集中起了精神， 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原本还以不可一世的姿态折磨这他的漆黑巨兽，此时却正在环绕身体的苍蓝火焰中痛苦地挣扎着。 而那本还在嚣张狂叫的年轻魔法师，此时也露出了仿佛见鬼一样的惊恐表情。 “——就让我们一起战斗吧。” 当两人同时转身换成了并肩而立的姿态时，星脉的心核也在亚伦斯的右手中高速旋转了起来，开始再一次从周围的大地中汇集起了金色的星之力。 不过这个时候，终于回过神来的年轻魔法师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然后，他便向着死而复生的墨千云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鸦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原来我刚才的魔法没有并伤到你啊，真是让我吓了一跳……不过没关系了，我这次一定会保护你——” “闭嘴吧。” 还没等他的自说自话结束，冷淡无情的回答便让他那有些兴奋的表情僵住了。 ——因为那句话，并不是理应满怀愤怒的亚伦斯所说的。 “你的话语，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虽说这是我死过一次才明白的道理。” 墨千云的表情依然如同往常那样坚毅正直，但她说话时的语气，却仿佛是变了个人一样。 不过亚伦斯却明确地感觉到，墨千云的本质其实并没有发生改变。 “你所重视的才能，对我来说不过是可以随手丢弃的垃圾罢了。” ——她只是理解了自己的本心，变得更加成熟了而已。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的，我本来可以让鸦姐你成为伟大的魔法师……为什么你要舍弃这美好的未来，选择那个一无是处的家伙！” “没脑子的蠢货……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你却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吗？” 虽然精神并没有从之前的痛苦与疲惫中完全恢复，但手捧黑金天球的亚伦斯，还是忍不住嘲讽起了刚才还在折磨着自己的敌人。 而从地面之下不断涌出的金色星之力，此时已经在他的背后凝聚成了一团不断旋转的巨大星云。 “……真名？不可能！鸦姐是不会骗我的！你……你休想用谎言蛊惑我！” 尽管年轻魔法师完全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但他得到的回应，却是一股突然从脚下升起的、宛如囚笼一般的苍蓝烈焰。 “我的名字是墨千云，是从始至终都只爱慕着亚伦斯——周牧先生的，普通的女人。” 就算大多数观众早已远远逃离，但这毫无动摇与犹豫的告白，还是清楚地传到了在场的所有人耳中。 而这，也终于击溃了那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才是天选之人的，天才魔法师的心灵。 “……别开玩笑了！舍弃了其他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才能，就只是为了跟那种无能的垃圾在一起吗！你该选择的是我才对吧！只有我！才是唯一能够让你获得幸福的人！” “所以说，你还是乖乖闭嘴吧。” 当对方表露出了内心的丑陋欲望后，墨千云便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而仿佛火焰一般的苍蓝色长发，也随之飘摇了起来。 随后，那股束缚着年轻魔法师的火焰便迅速地将他完全包裹覆盖在了其中，将那正在挣扎的身影连同那愤怒的咆哮一同隔绝了。 ——那宛如始源之星一般的苍蓝烈焰，将会让那肆意烧蚀他人的罪人，体会到相同的痛苦。 …… “安静了不少啊……但是还有那家伙在。” 就算暂时封印了惹人生厌的魔法师，但亚伦斯和墨千云的面前，仍然有一个危险的敌人存在。 漆黑的污泥变化而成的巨兽，此时已经差不多挣脱了苍蓝之火的纠缠，再次开始向着亚伦斯发出了充满敌意的嘶吼。 【扰乱星球秩序的肮脏灵魂！你的命运必须在这里结束！】 而已经被折磨许久的亚伦斯，虽然意识因为墨千云的突然回归而勉强保持着清醒，但其实也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但是在倒下之前，他还是要做完自己的该做的事情才行。 “既然星之力可以用来修复我这捏造的身体……那就听从我的号令，变换成其他的形态吧。” 亚伦斯其实早已窥探到了一丝隐藏在自己身上的真实。 ——既然星球愿意为获得加护的他提供力量，那么他当然有权利决定该如何利用这些足以修复虚构之躯的星之力。 就算这捏造的身体无法使用任何力量，但自己只要将它转交给值得信赖之人，便还是能够让力量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我，不愿触及星辰——” 于是，亚伦斯将左手笔直地插入了漆黑的天球之中——然后就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缓缓地向外抽离了起来。 金色的光辉与苍蓝的烈焰在他的身体周围交织缠绕，绚丽的梦幻之光就仿佛伸展的羽翼一般，在他与身旁之人的背上虚无缥缈地闪烁着。 “因这天地万象，皆已在我掌中流转！” 随后，他便从那浮现出了无数金色纹路的黑色天球之中，拔出了一把黑金双色交缠盘绕、朴素坚实又庄严华贵的带鞘长刀。 ——那些原本只能用来修复身体的星之力，终于在亚伦斯的意志之下改变了形态，变成了他所期望的模样。 “千云……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是，那么就请您亲眼见证——” 从亚伦斯的手中接过了虚构的长刀之后，墨千云的气势一下子便冲天而起。而她背上那些虚幻的光影，此时也变化成了仿佛正在燃烧着苍蓝之火的黑色羽翼。 弓身、回手、抽刀出鞘——当神圣的苍蓝之火在足以斩断世间万物的刀刃上显现之时，墨千云也终于像是展翼的鸟儿一样跃向了天空。 “千云流奥义，至天绝技——” 而仰头望去的亚伦斯，则是在意识恍惚之中，瞥见了宛如苍蓝的圣凰一般梦幻虚影。 “『比翼连理』！” ——于是，美丽的苍蓝之翼就此飞向了天际的彼方。 而随之冲天而起的苍焰之柱，则是将那丑陋的污秽之物彻底点燃，在须臾之间便尽数焚烧殆尽了。 【妄图改写命运之人……受诅咒吧……】 “呵，无所谓了……” 在见证了那如梦似幻的美丽光景后，亚伦斯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任凭自己的意识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就算这真的只是一场梦，他也已经没有遗憾了。 …… “……这，并不是梦。” 从一开始就一直聚集在天空之上，随时可能向地面降下雷霆审判的厚重暗云，此时也终于缓缓散去，让被遮蔽的阳光重新照耀在了大地之上。 而站在顶端一直俯瞰着一切的恶龙，则是终于闭上了猩红的双眸，发出了悠长深远的叹息。 “真是，令人嫉妒啊。” 身后的老者早已因恐惧而浑身瘫软，甚至无法说出完整的言语。 而龙却并不在意这样的小事——她悄悄地隐去了自己的双角与尾巴，恢复成了与人类并无二致的姿态。 “看来那小鬼保住了一条小命——不过我会遵守约定，希望你也能遵守约定。” “贤，贤者，大人……您要，去……做什么……” “……去做失败者该做的事。” 龙并没有理会仍在地上颤抖的人类，就只是平静地转过了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然而此时她那美丽的脸庞上，表情却沉郁悲伤得令人心痛。 “我，没资格待在他的身边。” 第482章 所谓勇者 i 在松懈下来之后，精神终于到达极限的亚伦斯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虽然身体上的损伤都已经完全修复了，但他经受的那些痛苦却并不会轻易消失。 “……先生，我们回家吧。” ——而在这之前，他又独自一人承受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难呢？ 回到了地面的墨千云没有再看那仍在燃烧的牢狱，而是温柔地将失去意识的亚伦斯搀扶了起来，一步步地向着学院的外面走了过去。 就算那苍蓝的长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和长短，墨千云的身上依然散发着温暖的微光。 而那些一直都没有逃离的观众，此时则是全都默默地站在原地，神色肃穆地注视起了那正在缓缓离去的两人。 ——跨越了生死与苦难才奇迹般重逢的两人，无论善恶都应获得他人的尊重。 “……抱歉，让你们受苦了。” 当两人慢慢地走出了学院的大门后，身着黑袍的两位修女便突兀地从天而降，落在了她们的面前。 “咱不会说没出手帮忙是因为自己也有苦衷这种没有意义的话，所以如果要怨恨的话，就——” “没关系的……雅音老师，我们先回家吧。” 经历了生死之别后，墨千云的心中已经不再有任何迷茫——而她现在也能够理解那些仍然受制于命运的人了。 不过此时的她唯一在意的，就只是正靠在她肩头平静安眠的爱人了。 “现在就先好好休息吧，先生。” …… ——亚伦斯知道自己正在睡觉。 因为他的意识此时正在在一个仿佛牢狱一样的狭小房间中，与一团漆黑的影子面对面对坐在虚幻的方桌两侧。 【……你本不该诞生的。】 影子的声音十分微弱，听上去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消失一样。 而亚伦斯就只是不以为然地凝望着影子，似乎完全不在意它说出的话。 【你拥有着修正或扭曲世界秩序的能力……若是生在混乱的时代，你或许可以成为拯救人类的救世主。】 “所以呢？” 【而你却出生在和平的世界中……变成了文明与秩序的潜在威胁。】 ——就只是因为这样简单的理由，亚伦斯便受到了星球的诅咒。 其他的人类会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恶意，而完全不知受到了星球诅咒的他，也在纠缠的恶意中不断地经受着挫折和失败。 【除非你因欲望堕落或是屈服于苦难，否则你的命运只会一直被诅咒纠缠……但你为何始终不肯接受这样的结果？】 “要问我为什么啊。” 听到这个疑问后，亚伦斯那虚幻飘摇的身体晃动了几下，然后便露出了无畏又不屑的笑容。 “你们但凡让我体会过一次成功的感觉，我可能就会心满意足地选择放弃了吧——可惜，我这人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因为亚伦斯就只是个有些固执的普通人而已，所以他才执拗地一路坚持到了现在。 而始终不愿放弃的他，也确实等到了一个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 【愚蠢……既然你拒绝了最善的平稳终结，那就在未知的命运中受尽痛苦、永远徘徊吧。】 这个时候，影子似乎已经维持不住自己的身体，明显地出现了碎裂和崩溃。 但它直到最后也依然还在诅咒着亚伦斯……期望着他在已经改写的未来中，迎来更加悲惨的结局。 ——但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或许吧。” 改写命运、扭曲现实、捏造概念的力量，确实有可能让他最终成为人类之敌……但他却并不在意自己的未来将会走向何方。 “不过无论怎样，也还是有人会陪在我的身边啊。”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 “已经三天了啊……嗯，咱估计小家伙差不多该醒了。” 熟悉的公寓卧室内，煌雅音在稍微检查了一下仍在熟睡的亚伦斯的身体后，便向着坐在一边的墨千云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而那位恢复了干练黑色短发的女剑客，则是始终爱不释手地抱着那把交缠黑金双色纹路的长刀，就好像是在守护着什么重要的宝物一样。 “喔，你竟然这么喜欢那把刀啊。” “是的，因为这是先生亲手交给在下的定情信物。” “哎呀……小家伙要是听到这话，一定会大叫着‘还不够’然后立刻再送你些其他东西吧。” 不会再用任何理由遮掩本心的墨千云，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诉说自己的爱意了。 而发觉了这一变化的煌雅音，也不禁露出了如同母亲一般的慈祥微笑。 墨千云已经知晓了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也找到了只属于自己的答案——所以她理所应当地获得了独一无二的回报，并且彻底改写了自己的命运。 “不过嘛，这些事其实并不只是奇迹般的巧合……在他醒来之前，咱就帮你解答一下心中的疑问吧。” 很多问题确实还没有解释清楚——所以墨千云其实也十分好奇，亚伦斯身上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不过当两人走出卧室来到客厅之后，她们便立刻看到了正一脸恼怒表情抽着细支香烟的夜枭。 “真好，全他妈乱套了！所有的未来分枝全被砸了个稀烂，我现在可是什么都看不见了……这些高位存在干涉现实的时候就不能稍微考虑一下下面的人吗！” 煌雅音和墨千云当然都很清楚夜枭在说什么……毕竟让一个人类死而复生这种事，只有使用了足以被称为“神明”的高等权能才有可能做到。 “辛苦了，姐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毕竟那种规格的存在，不亲临现场的话，可没办法在这小小的星球上做那么精细的操作啊。”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骂人！我现在可是什么未来都看不见了，那我的工作是不是可以结束了？！干脆直接放我休个假好不好？！” 那一边拍着桌子一边破口大骂的夜枭，让煌雅音和墨千云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怜悯的苦笑。 不过还没等她们想好该怎么安抚这位对工作十分上心的优秀职员，夜枭那一直摆在桌上的，潘德摩尔发行的个人身份认证器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虽然亚伦斯曾经说过这东西很像是他那个世界的手机，但这里使用的这种装置其实并没有通信的功能。 “……有联络？不对啊姐妹，咱记得这东西不应该会响啊？” “我有不好的预感……你们两个先别说话。” 同样也发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的夜枭，最终还是面色凝重地拿起了正在响铃的魔法终端，然后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您好，请问……啊！是，是，我就是——不胜惶恐。” 然而不应发生的联络刚一接通，夜枭的表情便迅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是的，是的，我明白——没有问题，我会妥善完成这个任务。另外十分感谢您的关照……什么？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好的，我知道了。” 就好像是突然接到了上司联络的新职员一样——此时的夜枭紧张得甚至都开始伸手去擦额头上流下的汗水了。 “好的，之后我会亲自去您那边汇报……不不！不用了！多谢您的好意，但这件事还是之后再说吧！” 而目瞪口呆的煌雅音和墨千云，直到夜枭战战兢兢地放下了手中那根本就不该发出声音的小装置后，才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姐妹，你这是……” “啊哈哈……可能是我刚才骂人的声音太大了，所以夫人亲自联络了我……还说之后会帮我换个轻松一点的岗位，顺便帮我涨薪和安排休假……” 表情僵硬地说出了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后，夜枭突然对着还没理解事态的墨千云打了个响指。 随后，一股令人熟悉的苍蓝之焰便从她的指尖凭空冒出，在三人的面前摇曳了起来。 “另外后辈……夫人刚才还把这个也给了我……还让我在这段时间教你怎么运用它。” “啊哈哈哈哈！真不愧是咱选中的姐妹啊！竟然这么简单就能得到祝福……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这不是比之前更麻烦了吗！啊混蛋……我当时为什么要上你的当啊！” 虽然开始和煌雅音斗嘴的夜枭看上去已是一脸愁容，但墨千云却目不转睛地注视起了那朵美丽的苍蓝火焰。 ——因为那就是彻底燃尽了既定的命运，让她得以重获新生的祝福与馈赠。 第483章 所谓勇者 ii “好了，这些小事就先放在一边……后辈，在教你如何使用新的力量之前，我得先向你详细说明一下小老板的问题。” 在小小的风波结束之后，煌雅音和夜枭便与墨千云对坐在了桌前，摆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严肃模样。 “嗯……我就先说结论吧，他之所以会被自己原本的世界诅咒，其实是因为他拥有着足以毁灭世界的潜力。” “……就只是破坏而已吗？” “原来你已经理解了啊，那就好解释了——你应该知道，创造和破坏本就是一体两面的概念吧。” 虽然话题很快就跨越到了哲学的范畴，但墨千云却仿佛早就已经知晓了问题的答案一般，只是平静地倾听着夜枭的说明。 “只要他有这样的想法，就可以改变事象的发展与结果，或者凭空捏造出不存在的概念——虽然这么做必须要付出与此相对的代价，但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危险了。” “咱之前和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发觉这件事了……小丫头，其实你们早就已经体验过他的能力了。” “难道说……” 聪慧过人的墨千云立刻就理解了煌雅音话中的意思。 曾经在亚伦斯身边的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曾被亚伦斯的力量影响过——而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咱就简单举几个例子吧——首先，古代可没有能让人立刻从重度残疾和衰弱中直接恢复正常的魔法。保存下来的那些治愈卷轴，其实就只是魔力储量比较多而已。” ——亚伦斯刚刚获得了新身份后不久，就用家里留下的古代卷轴治好了衰弱濒死的卡琳。 “而魔族在吞噬人类的记忆时，灌输过来的魔力无论怎样都会对大脑造成破坏。” ——而在被夏叶设计袭击吸收了记忆后，亚伦斯的身体却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至于咱的师傅留下的监视装置，那种注重单一功能运行效率的设计，怎么可能会主动选择变成人类这种浪费功率的结构？” ——当亚伦斯遭到了行星监视者的袭击后，那来自异世界的高位造物却不明所以地变成了人类少女的模样。 “还有就是侵蚀星之子容器的血肉诅咒，你觉得那种东西是凭借切除和缝合就可以治愈的吗？” ——在那之后，亚伦斯在他人的协助下亲手治好了被毁容的公主殿下，彻底消除了那丑陋的疤痕。 “然后就是你自己了——人类的记忆就算可以被完整复制下来，也没法完整无损的塞回脑袋里。” ——而当墨千云因为古代魔法而被抹除记忆时，亚伦斯为她保住了完整的记忆，让她的人格得以保持了原样。 “而最后，他还为已经失去了可能性的空壳赋予了新的身份，延续了本已断绝的命运。” ——那已经在世界上孤独彷徨了数百年的贤者，也在与亚伦斯共度良宵之后，变换为了异界之龙的化身。 “而且甚至就连星之兽都为他心甘情愿地舍弃了身躯……所以你现在应该完全知晓了吧？” “难道说……” “没错……那个男人实际上拥有的是，能够肆意改写既定事象、捏造虚构概念、篡改自己与他人的命运与现实的，近乎于神明权能的恶劣能力。” ——为何亚伦斯会受到世界的诅咒呢？ 因为他确实拥有着有可能扭曲颠覆，甚至毁灭人类文明的能力——而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遭受苦难的星球，当然只会想要尽快排除这样危险的“异物”。 所以，为了让他无法随意使用这种危险的能力，他出生的那颗星球便向他施加了满怀恶意的诅咒。 只要他向那些无理的苦难屈服，他的灵魂就会堕入深渊，彻底失去人类应有的尊严和意志……最终失去使用那力量的资格。 “……太过分了。” 迅速地理解了前因后果的墨千云，最终也只能咬着嘴唇发出了不甘的感叹。 ——只是因为拥有成为『恶』的可能性，就要被排斥、侮辱、伤害、折磨……而本人却只会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运气不太好”。 他是从不知晓自己的处境，还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苦难？ …… 在喝了口煌雅音端来的茶水之后，夜枭便再次开口讲解了起来。 “实际上，他的能力和真正的『权能』有很大的差距，还有非常严苛的限制……首先，最大的问题就是燃料不足。” “和魔法……有相似之处？” “真是聪明啊，后辈……没错，想要改变始终被修正力保护着的现实，必须要用上巨大的能量才行。” ——魔法是人类精炼自己的生命力并将其释放出体外，在现实中凭空创造各种“现象”的技巧。 而亚伦斯的“能力”，其实和魔法的运行机制是相似的。 “他其实一直都在无意识地发动着能力，但过去的他根本接触不到扭曲现实那种规模的能量……直到他被召唤来这个世界为止。” “先生是……利用了我们拥有的力量吗？” “他原本是不需要这样做的——但你也知道，他的身体从一开始就被人夺走了。” 当煌雅音再次提起这个令人担忧的事实时，墨千云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凝重了。 现在的亚伦斯——周牧所使用的，实际上是利用亚伦斯·莫蒂残留的肉体作为基底，重新捏造出来的虚伪躯体。 而他原本的身体不仅早已被圣约联盟夺走……甚至已经被外人侵占，成为了虚假的“勇者”。 “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一种幸运——因为他能力的根源在灵魂之中，所以抢走他身体的那些人，就只是得到了一个灌满了星之加护的燃料罐而已。” “应该说是有好有坏吧，姐妹。如果小家伙一直都是完整的，那么他就可以使用源源不断的星之力随意篡改现实了……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说不定早就已经堕入邪道了。” 就算亚伦斯的心智远比常人坚定得多，但那可以让人肆意妄为的权能，还是有可能会动摇他的道德感和理智。 如果事情是那样发展的，那么他说不定就真的要成为世界之『恶』了。 “不过嘛，现在咱已经不会担心那种可能性了。” “是啊——因为现在他身边已经有你在了啊，后辈。” 沉默了好几秒之后才意识到煌雅音和夜枭在说什么的墨千云，脸颊上顿时浮起了勾人心魄的红晕。 ——因为已经知晓了什么才是重要之物的两人，是不会再被区区力量蛊惑心神的。 “嗯，虽然还有些没说清的细节，不过那些就留到下次再说吧。”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煌雅音忽然将目光转向了卧室的方向——然后，她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 “——小家伙醒了。” 第484章 所谓勇者 iii 亚伦斯醒了。 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睡了很久，就连身体都好像有些不听使唤了。 ……这里是公寓的卧室？自己已经回来了吗？ 然而意识刚一恢复，之前的记忆就立刻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场战斗的后半，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啊……千云！” 为了确认那奇迹般的重逢是否只是自己的妄想，亚伦斯立刻就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中还残留着的钝痛。 但在走到了房间门口时，亚伦斯心中突然又产生了一丝恐惧。 ——如果那真的只是一时的幻象，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明明终于知晓了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却有可能从一开始就彻底失去……这样的结果，他根本就无法接受。 所以，自己究竟要不要打开这扇门，去面对可能已经无法挽回的残酷现实呢？ “……” ……就算是要受到永远的惩罚，那也是自己自作自受。 在心中得出了结论之后，亚伦斯最终还是将恐惧抛在了脑后，鼓起勇气拉开了卧室的门—— “下午好，先生。您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吗？” 而映入眼帘的，正是与之前并无任何差别的景象。 …… 在发觉亚伦斯已经醒来之后，煌雅音和夜枭就立刻退到了厨房里，开始当起了事不关己的观众。 而墨千云则是站起身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让自己的心情完全平复了下来。 ——因为已经理解了本心的她，现在终于要正式面对自己的爱人了。 “……千云。” 然而当亚伦斯再一次和她面对面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始不知所措了起来。 自己该说什么才好？是该用以前的态度，还是更加主动一些？ 啊对了，自己虽然获得了奇妙的力量，但依旧还是人类……这件事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他？ “抱歉……稍等我一会。” 就在墨千云沉默的时候，亚伦斯却突然伸手捂住了脸，转身冲进了卧室旁的卫生间里。 ——随后，紧闭的门后便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呜咽声。 “先生……” 亚伦斯应该是在一个人哭泣吧。 就算曾被苦难纠缠伤害，他也未曾感到痛苦。就算被人抛弃背叛，他也没有心生悲伤。 ……作为男人，他原本并不该轻易流泪才对。 “……见笑了，刚才没控制好情绪。” 不过没过几分钟，亚伦斯便从卫生间中走了出来，重新站到了墨千云的面前。 虽然之前刚刚经历了堪称酷刑一般的折磨，但他的身体和精神上却似乎并未留下创伤的痕迹——然而墨千云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面前的男人其实就只是把伤口隐藏起来了而已。 除非有人能够接纳他软弱的一面，让那些藏在内侧不断腐烂生疮的部分暴露出来，他的伤口才能被彻底治愈。 而自己，必须要成为那样的人才行。 “唔，我……嗯。” 然而望着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墨千云，亚伦斯欲言又止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似乎是有些在意正在旁边看戏的煌雅音和夜枭，又好像是在犹豫着什么……墨千云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搞懂亚伦斯想做什么。 “唉，这种时候我竟然还……” “先生，您是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你就留在这里……不对，你一定要留下来。” 当墨千云忍不住询问了一句后，亚伦斯这才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始动了起来。 他先是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右眼——随后，被称为『星脉天枢』的神秘天球仪便从他的眼睛中分离了出来，浮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这其实就是我拥有的星之加护——它不仅代替了我的眼睛，实际上也一直都在保护着我的灵魂。” “您的意思是……” “我的灵魂，其实就在这里面。” ——亚伦斯亲口说出了自己身上最重要的秘密。 他的灵魂就在那环绕着金色星盘的漆黑天球之中……就算这捏造而成的身体彻底毁坏，只要星之加护还未断绝，他的灵魂就依然可以存续于世。 然而还没等墨千云完全理解这件事有什么深层含义，亚伦斯却突然伸出左手，将那不断环绕着天球的一轮金色圆环摘了下来。 随后，那轮本还有些虚幻的圆环便在他的手中迅速凝实紧缩，最终变为了一枚造型朴素却似乎闪烁着点点星光的金色指环。 “这个世界好像是没有那样的仪式，但是我……我觉得只有真的这么做了，我才能获得那样的资格。” 墨千云完全没听懂亚伦斯在说什么……不过躲在一边当观众的煌雅音和夜枭，却同时露出了有些怪异的笑容。 于是在三人的注视下，将天球重新收回了眼中的亚伦斯，表情郑重地向着墨千云靠近了两步。 然后，他就像是拼尽了所有的勇气一般，在墨千云的面前单膝跪地，捧起了手中的那枚闪耀的星辰之光的指环—— “虽然我现在就只能拿出这样的东西，但我还是要说……” 那副姿态，就仿佛是想要向面前的女性献上自己的余生一般—— “——千云，请嫁给我吧。” …… 所谓的勇者，或许并不需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算已经知晓了人生与苦难的意义，也依然愿意背负起他人的人生……只有那些心怀勇气与觉悟的人，才能将这样的愿望化为现实。 而墨千云现在也再一次确定了，自己所爱的人究竟拥有着何等强大的力量。 “我……” 但是她却突然发觉，自己现在根本就说不出任何完整的词句。 全身的血液正在高速上涌，心跳也比之前变快了许多——而各种各样的情绪和纷乱无比的思考，已经把她的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 啊……这种时候，恐怕必须要像是准备战斗一样，用冰冷的魔力让自己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才行—— “——呜哇啊！” ——然后，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失去了魔法才能的墨千云，身上便突然喷出了苍蓝色的火焰。 就连她那干练的齐颈短发，也在这个瞬间延伸成了仿佛苍蓝翎羽一般的美丽齐腰长发。 仿佛乌鸦突然变成了凤凰一般。 “对，对不起！先生……我，我愿意！” 当面红耳赤的墨千云手忙脚乱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新力量后，彻底按捺不住心情的她，便立刻直接扑进了亚伦斯的怀中，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无论之前曾经经历了什么，那重新获得了羽翼的鸟儿，也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嗯，姐妹……你想喝咖啡还是茶？” “……都行，但是千万不要加糖。” 而作为观众在一旁见证了勇者诞生的两人，则是同时露出了心满意足的慈祥笑容。 因为所谓的命运，本就理应如此。 第485章 所谓勇者 iv 怀中如同火焰一样的温暖，让亚伦斯终于重新找回了早已失去的感觉。 ——原来自己的心脏曾经也会像这样悸动，自己的双手也会像这样渴望拥抱他人啊。 “我，不会再放手了。” 既然纠缠在命运上的诅咒已然破除，那么自己应该也得到了握住什么的资格吧。 而当心念开始向着未来流转之时，原本一直被压抑的欲望也开始重新在身体中燃起了。 但现在这种时候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未免也…… “先生……我现在，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压下心中的邪念，墨千云却突然从他的怀中离开，和他对视了一眼后便立刻双颊羞红着低下了头。 “变成了这个样子后，我的欲望就会不停地从心里冒出来……我，我现在，只想……” ……原来感情失控的不是只有自己啊。 穿越过来的亚伦斯其实一直都没有主动向他人投入过感情——或许是他的内心始终觉得自己只是个过客，又或者是他不想利用自己扮演的角色去欺骗他人。 但现在，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心愿，也不必再去扮演其他人了。 “嗯，没关系，因为我也——” “咳咳……小家伙，咱和姐妹可还在呢。” 眼见着两个人马上就要开始耳鬓厮磨缠绵缱绻，一直躲在一边看戏的煌雅音和夜枭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不过她们也并不是想打搅这对刚刚互相确认了彼此心意的准夫妻，而是单纯想要和他们打个招呼而已。 “别太紧张，咱和姐妹一会还有些事要去做一下善后，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所以你们两个就趁这个时间好好加深一下感情吧。” “女士……多谢您的关照。” “呵，小家伙，你能找到自己真正的愿望，咱当然也非常高兴。不过……可不要忘了吃饭和睡觉哦。” 亚伦斯和墨千云立刻就听出了煌雅音的言外之意，所以他们也同时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当然，煌雅音也就只是调侃了他们一句而已——打了招呼之后，她便和夜枭一起离开了房间，将两人留了下来。 而短暂的沉默后，房间里的温度便再次升高了起来。 “在我的那个世界，戒指要戴在这根手指上……” 这个世界的婚姻并没有那么多仪式和规矩，也不像亚伦斯前世那样需要复杂的准备和手续。 因为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习俗，结婚的人数也有不同的规定，所以一般只有同居正位的夫妻二人才会订制信物来证明关系。 ——而亚伦斯的意思，也正是如此。 “……感谢你，选择了现在的我。” “对不起，先生，我……我已经，忍不住了。” 当闪烁着星辉的金色戒指被戴到了左手的无名指时，一直都在勉强忍耐心中感情的墨千云终于爆发了出来。 她直接伸手扑倒了亚伦斯，然后便顺从着难以抑制的本能，将自己的嘴唇毫不犹豫地印了上去。 “这一次，请您……接受我的全部。” 于是，已经无法继续自制的两人，便如同干柴烈火一般熊熊燃烧了起来。 …… ——两人的战斗直到夜半时分才终于结束。 由于亚伦斯身上的星之加护一直都在补充着他的体力，而墨千云的新力量又会源源不断地制造出可以分享的生命力……所以两人几乎是把房间里的所有位置都体验了一遍，才终于勉强消弭了过剩的欲望。 由于整个屋子都被搞得乱七八糟，所以两人恢复了理智后，便被迫开始收拾起了自己搞出的荒唐场景。 “对不起，我刚才好像有点失控了……你的身体应该没事吧？” “嗯，没问题的……就算您一会还想继续也没关系。” “不，这个就一会再说吧……我们收拾完后先吃点东西，然后我想和你聊些正事。” 虽说这捏造的年轻身体依然活力十足，但亚伦斯的精神却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定力——他并不会过度纵容肉体的欲望，但也不会刻意压抑自己的心情。 在前世并非毫无经验的他，当然知晓只有张弛有度才能保证每次都有良好的体验。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嗯，正好还有些能用来煮的东西。” 已经不再是主从关系的两人，很快就协力收拾好了屋里所有的混乱。 而许久都没有吃过什么正经东西的亚伦斯，也主动下厨煮了一锅十分朴素的蔬菜炖汤，当成了两人的夜宵。 虽然现在的他们就算不吃东西也不会太大影响，不过亚伦斯却已经理解了进食和睡眠的重要性。 “……正是因为拥有这些最原始的欲望，人类才能证明自己是‘活着’的生命啊。” “是的，赐予了我祝福的那位……神明大人，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换回了家居常服的墨千云，此时的头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亚伦斯其实还不知道她到底获得了什么力量，不过就算不问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虽然雅音女士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所有的事，但我其实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一些……我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应该并不是什么巧合，很可能是要我去对抗某种特别的威胁。” 然而就算知晓了真相，现在的亚伦斯仍然还需要要面对一个最棘手的问题。 他本来应该得到星球的全力支援……但他的身体却在一开始就被人偷走了。 “而我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所以……” “——我们去找师傅谈一谈吧，先生。” 虽然亚伦斯心里确实有这样的打算，但他完全没想到墨千云会先他一步说出相同的想法。 而且墨千云的期望似乎还不止如此。 “师傅一直都在帮助我，可我却什么都没法回报她。所以我希望……这次至少能为她准备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真的想这么做吗？” “我现在已经可以站在您的身边了，而我今后也会一直在您身边。” ——这即是堂堂正正的宣告。 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事，墨千云都不会让出自己的位置。 而既然她展示出了自己的余裕与自信，那么亚伦斯当然也要回应她的觉悟。 “那我们两个人，就一起去找绛月老师谈一谈吧。” 毕竟所谓的争夺战，本就是先抢先赢。 第486章 正确的主角 ——阿尔·莫是个幸运的人。 虽然少年时期的他一直都只是个普通人，但在十八岁那一年，他却意外地获得了强大的魔法天赋与特殊的才能。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不需要再过平凡的生活后，这凭空出现的天赐之力便迅速地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就是我的才能啊。” 原本没有任何资质的人突然获得了魔法天赋，这本就是个十分稀奇的事——所以魔法师公会立刻对他产生了兴趣，还保送他进入了潘德摩尔的魔法学院。 而他在得到赏识后，也迅速地掌握了自己的另一项能力。 ——他不仅能够看到别人是否拥有魔法才能，还能知晓该如何激发这些天赋。 “相信我，只要按我说的做，你就一定可以成为强大的魔法师。” 阿尔·莫认为自己一直都被幸运眷顾着。 他得到了强者的赏识，也找到了好几个拥有着过人天赋、却一直被视为无能者的少女。 “你们都是拥有才能的人，所以理应获得更好的未来。所以，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所以，阿尔·莫渐渐理解了何为正确。 才能是唯一可以评判人类的标准——拥有才能的人必须要获得美好的生活与他人的尊重，而没有才能的人只能仰望着他们的背影，向他们奉献出自己的人生。 而他不仅有着过人的才能，还拥有能够发掘他人才能的双眼。 “有才能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在意识到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存在后，阿尔·莫便开始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行动了起来。 在学院的第一年，他先是找到了一名虽有才能但并未被发掘的女生，告诉了她如何才能正确运用自己的天赋。 ……而与此同时，他也用巧妙地话术将原本与女生关系密切的另一名男生，说成了妨碍女生成长进步的阴险之人。 “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天赋和才能，他只是想要打压你，伤害你，支配你的人生！” 单纯的少女并没有抵御住才能的诱惑，也没能识破无耻的谎言。 当少女逐渐开始相信阿尔·莫的说辞后，他便向着少女原本的同伴挑起了公开的决斗——而被当众指责为恶人的无辜男生，最终也毫无悬念地输给了实力更强的阿尔·莫。 但最令人惊讶的是，阿尔·莫在这场决斗中竟然毫无征兆地获得了成长，从三级的下级魔法师进阶成为一名四级的中级魔法师。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意吗？ “就是这样……我的做法一定是正确的，无能者就该消失才对。” 虽然一开始还有很多人质疑阿尔·莫的行为，但随着魔法师公会长开始对年纪轻轻就进阶到中级的他产生了兴趣，那些声音也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于是，尝到了甜头的阿尔·莫便开始变本加厉地用“正确的道理”打压其他人，同时继续用相同的方式从别人手中夺走自己看上的女性。 而最不幸的是，大部分女生都会被他那帅气的外表和温柔的性格所吸引，而厌恶他的男生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在忌惮魔法师公会的势力，并不希望与他直接发生冲突。 所以，阿尔·莫很快便成为了潘德摩尔学院中最炙手可热也最惹人生厌的人。 ——直到不久前的那次公开决斗为止。 …… “可恶，为什么……魔法用不出来了？” 在那场本应稳操胜券的决斗中，那几乎已经被自己完全掌控的女人突然出现，甚至还主动舍弃了自己的魔法才能。 阿尔·莫根本无法理解那个女人为何会做出如此毫无理智的举动……于是他下意识地将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在了那个和自己战斗的男人身上，甚至还向着他放出了必杀的魔法。 然后，他失手杀死了本该归属于自己的那个女人。 “我明明才是正确的……为什么要伤害我……”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本应被自己杀死的女人突然在神秘的力量中复活归来，然后便将他拘束在了异样的火焰囚笼之中。 那火焰虽然并没有灼烧他的身体，但却烧掉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当他最终被魔法师公会长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那火焰中足足燃烧了一天一夜。 而当他离开了囚笼之后，他却发现自己的魔法才能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 …… “……看，那个杀人犯又跑出来了。” “真搞不懂公会长为什么要把那家伙救出来……他就应该烧死在那团火里才对。” “没事，之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都已经跑了。而且公会长那天不是也说自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吗？他已经被抛弃了。” 那场决斗之后仅仅只是过了一天，阿尔·莫一直主张的“正确”，就已经不再被任何人相信了。 虽然暂时还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但他很清楚自己身上的变化迟早会被人发现。 ——一旦自己已经变成普通人的事被其他人得知，那么那些有才能的人一定会用相同的方式来欺凌自己。 “不行……得想个办法……”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自己难道并不是主角吗？ 不，自己肯定是故事的主角，因为只有主角才会拥有远超常人的运势和才能。 ……而且也只有主角，才会遇到这种突然失去一切的究极考验。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的试炼……只要能找到突破困境的办法，我就可以变得更加强大！” 就算原本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离他而去了，阿尔·莫也依然觉得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 而他很快便想起了，一个说不定可以让已经失去了才能的他重新获得力量的人。 ——那个明明没有任何魔法的才能，却可以使用足以比肩上级魔法的力量的，神秘又美丽的女教师。 “没错，只要去拜托紫老师就好了……那个该死的人渣既然带走了鸦姐，那么之前还袒护他的紫老师，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受到欺骗了。” 虽然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但阿尔·莫却依旧按自己的逻辑得出了一个似乎十分合理的结论。 ——原本还对那个男人有所期待的紫老师，在知道了那个男人已经选择了其他女人后，一定会感到愤怒又失望吧。 所以自己只需要诚恳地向她道歉，然后再详尽地向她讲述那个男人的丑恶行径，应该就可以请求她帮助自己重新获得力量了。 而理解了谁才是正确的一方，谁才是对她来说更加优秀的男人后，她应该就会选择成为自己的同伴……甚至是伴侣了吧。 “等着我吧，紫老师，我一定会帮助你向那个欺骗又伤害了你的人渣复仇的。” ——于是，暂时失意的“主角”再次找到了通向幸福未来的“正确”选项。 第487章 正确的选择 ——不能被其他人察觉到自己的行动。 已经几乎失去了一切的阿尔·莫，最终想出了一个有可能让自己翻身的计划。 虽然并不能保证一定就可以成功，但他对自己依然十分有信心。 “因为我说的话和做的事，都是正确的。” 无论要面对怎样的考验，他都始终坚信着自己的正确……或许这才是他唯一的才能也说不定。 于是，在无人在意的夜晚，阿尔·莫悄悄地走进了平时禁止学员出入的教师宿舍楼，敲响了其中一个房间的大门。 他早就知道这里住着的是谁——因为他早就对每一个自己看上的女性都做过调查了。 …… “嚯，果然来了啊。” 然而当无人触碰的房门自行打开的时候，阿尔·莫看到的却是身着宛如骑士礼服一般的正装，正在窗外夜色映衬下举杯小酌的美丽身影。 ——那是潘德摩尔学院的特别讲师，紫绛月。 “呵……竟然在深夜来敲一位独居女性的房门，你难道是还有什么别的心思吗？” 望着那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风韵与妖艳魅力的女性，阿尔·莫也不禁有些心头蠢动，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他故意选择这个时候来，除了想要掩人耳目以外，当然是有些小心思的。 可惜美女教师并没有如他预想中那样，毫无防备地将自己香艳旖旎的睡衣装扮展示出来……这就有些遗憾了。 “紫老师……这么晚来打扰您实在是抱歉，但是我……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来想去也只能找您商量了。” 说完自己的来意后，阿尔·莫便十分自然地走进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而看到这颇有心机的举动后，仍在品酒的绛月也露出了一抹诡谲的微笑——不过她的双眼之中，却似乎并没有任何情感存在。 “其实是这样的……您，应该知道两天前的那场决斗吧。” “确实听说了一些……呵，你不是输了吗？” “那您应该也知道了吧，我当时的对手，就是那个欺骗了您的无耻男人。” 在确认了绛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后，阿尔·莫便立刻开始讲述起了自己遇到的问题——当然，他始终都将自己视为绝对正确的一方。 “那个男人不仅是个骗子，还是无耻的邪恶之徒……他不仅用了某种药物毁掉了鸦姐的魔法天赋，还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挡箭牌……” 一边动情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阿尔·莫一边十分自然地向着绛月缓慢地靠近了过去。 然而才刚走了一步，他便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某种透明的屏障挡了下来。 而绛月始终都只是在用眼角余光瞥着他，根本就没在意他的这些小动作。 “那个无耻的人渣最后甚至还把被他害死的鸦姐变成了某种怪物……我虽然全力反抗了他的暴行，但最终还是输了……” 当阿尔·莫那绘声绘色的表演终于结束的时候，绛月也顺势将玻璃杯中的浓烈佳酿一饮而尽了。 然后，她便像是有了些许醉意一样轻笑了起来。 “所以呢？你在这种时候来找我，究竟是为了做什么呢？” “我想请您……收我为徒！” 并没有说出自己已经失去了魔法，也没有表露出任何邪念——阿尔·莫这时突然坚决又虔诚地跪倒在了地上，向着仍然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的绛月行了大礼。 “我想要向您学习不使用魔力也能释放出魔法的技巧！拜托您了……我必须要打败那个无耻作恶的人渣才行，不然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他的伤害！” “受到伤害吗……呵，确实是这样啊。” “您，您能理解我的想法吗！太好了……您之前应该也是被那个混账家伙用什么谎言欺骗了吧，那真是个无耻的败类……我绝对要揭露他丑陋的真面目！” 发觉绛月似乎是认同了他的说法之后，阿尔·莫便立刻兴奋地站了起来……若不是面前还有一面透明的屏障在阻挡着他，他现在恐怕已经扑到了绛月的身边，开始做出更加大胆的动作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明天晚上，你一个人到潘德摩尔西门外的河边等我。” “这，您难道是，答应了？” “不要带任何人，也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到你离开了学院——做得到的话，我就给你上一堂私人课程。” 这样私密的邀约其实已经等同于认可了。 阿尔·莫的心中立刻翻腾雀跃了起来——他终于确定自己并没有被幸运抛弃，而自己也很快就能够获得新的力量了。 “我，我知道了！请您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的！” 绛月为何会这么痛快地答应自己的请求呢？或许是因为她正在为被人欺骗这件事而感到愤怒吧。 ——迅速地为这有些过于顺利的发展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后，阿尔·莫的心情便立刻变得舒畅了起来。 “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吗？说完了那就离开这里吧。” “紫老师……我一定会保护好您，不会让您再受到欺骗了。” 虽然阿尔·莫心里还期待着会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发展，但绛月却并没有对这近似于告白的宣言做出任何反应。 ……自己是不是太过急躁了？ 意识到已经无法继续拉近距离后，阿尔·莫也压下了心中的妄念。 他再次十分恭敬地向着绛月行礼之后，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 然而在看着阿尔·莫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后，绛月脸上的笑意却瞬间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冰冷残虐的扭曲表情。 “……真是令人恶心。” 就算身体根本就无法感觉到醉意，绛月还是暴躁地抄起了桌上的酒瓶，直接将瓶口对着自己的嘴猛灌了起来。 “人类的道德和规则……呵，就是因为被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束缚，我才会……” 虽然她终于理解了自己过去曾经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但现在或许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弥补了。 ——因为那个人的身边，已经有了比她更好的人。 “……至少，要帮他们除掉后患。” 当瓶中的酒液尽数流入了喉中时，她那对美丽妖艳的血红竖瞳，也悄然落下了苦闷的泪水。 第488章 正确的末路 夜晚的潘德摩尔郊外。 一条长河在城外不远处延伸着，滋润着这片平和富饶的土地——据说在五百年前人类相互争斗的那个年代，这片土地曾经庇佑了许多因为战争而流落至此的人。 而现在，那座从异世界飘荡而来的繁荣都市，也让许多旅行者得到了一时的休憩之处。 “……时间到了。” 在清冷的夜空之下，绛月独自一人站在长河的岸边，等待着那自己并不想见到的人。 今天的她依然是那套骑士礼服样式的装扮——而在她的身边，只有一只看上去就分量不轻的旅行箱，和一把有着明显机械构造的长柄矛枪。 此时的她，更像是即将远行的旅人。 “抱，抱歉！紫老师，我来晚了……” 在她等待了很久之后，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才终于从夜幕的阴影中匆匆赶来。 那个男人当然就是阿尔·莫——而且他似乎还刻意为了这深夜的相会打扮了一番。 “出来的时候我差一点就被人看到，但我还是很小心地避开了所有人！” “看来确实是这样。” 为了验证阿尔·莫的说法，绛月先是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在确认了附近确实没有其他人在之后，她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对着年轻的男生露出了一个妩媚的微笑。 “既然你遵守了约定，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吧。” “是！不过……紫老师，为什么您要让我来这样的地方呢？” “呵，还是让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吧。” 似乎是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绛月的信任，阿尔·莫十分自然地靠近了两步——而这一次，他的脚步并没有被屏障阻挡。 “阿尔·莫同学，你渴望拥有才能和力量，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保护您！和那些没有力量的人，保护大家不受到卑劣之徒的伤害！” “你如果不想说真话，那这节课可就办法继续了哦。” 绛月当然不会被那冠冕堂皇的漂亮话骗到，所以她一边保持着微笑，一边对着阿尔·莫做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而阿尔·莫在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急功近利之后，也迅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摆出了一副恭敬的态度。 “紫老师，如果非要我说实话的话……那请您不要笑话我。” “说吧，没关系的。” “……我认为，只有拥有力量的人，才有资格得到想要的一切。” 虽然阿尔·莫的语气十分小心谨慎，但此时他望向绛月的目光中，却已经满溢着强烈的欲望了。 “只有拥有才能和力量的人，才能在和其他人的竞争中获得胜利。而获胜的一方，才有资格获得权力和财富……还有爱情。” 发觉绛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后，阿尔·莫便又主动上前了一步，站到了几乎可以直接伸手触碰到对方的位置上。 “您应该已经明白了吧……不，既然您选择了我，想必您和我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一样的。” 说完这句话后，阿尔·莫便抬起了自己的手，向着绛月那仍然保持着微笑的脸庞伸了过去。 “只要您能和我在一起，就一定可以获得幸福——”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绛月的时候，他的身体却突然陷入了麻痹的状态中，完全无法再做出任何动作，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而面前那美丽温柔的女教师，此时头顶上却突然显现出了一对树枝状的发光尖角。 而那对人类的双眼，也随之变换成了血红色的竖瞳。 “……啊，真是让人恶心的欲望啊。” 那温柔的微笑瞬间变为了嘲弄的嗤笑，而那妩媚诱人的面容，也已然化为了残虐恐怖的凶相。 ——维持着伸手姿势无法动弹的阿尔·莫这才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那位老师，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人类。 “因为拥有力量和才能，所以就把自己当成了可以为所欲为的主角吗？呵……和你一样愚蠢的小鬼，我在五百年前就已经见过不少了。” 一边高声嘲笑着那妄图染指自己的愚蠢之人，像是人类的恶龙一边拿起了放在身边的长枪。 而当那反射着星光的锋刃在绛月手中随意地转动了一下之后，一只喷着鲜血的手臂便在她的眼前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 ——她斩断了阿尔·莫的手臂。 …… “呵……很痛吧？不过这样的痛苦，和你之前的所作所为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转眼之后，那闪光的枪尖便毫无征兆地向下点去，直接刺穿击碎了阿尔·莫的一只膝盖。 “哎呀，真是抱歉……不过你毕竟是主角嘛，这点小事应该可以忍耐下来吧？” 这一刻，席卷阿尔·莫全身的麻痹感突然消失了。 失去手臂与膝盖崩碎的痛感瞬间冲入了他的大脑，让他立刻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而强烈的生存本能，则是让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的他，开始拼命地向着远离的方向爬了起来。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杀害我的弟子，折磨我的爱人，甚至还想要将我占为己有……呵呵呵呵，你真的觉得，自己是故事的主角吗？” 那半带着悲哀与疯狂的笑声，让已经被痛苦与恐惧掌控了心神的阿尔·莫，陷入了更加庞大的狂乱之中。 为什么自己会被那位老师伤害？自己明明已经和她心意相通了才对！ 她说的弟子是谁，爱人又是谁？ 不对……难道说她和那两个人以前就是一伙的吗？ “可恶啊啊啊——我可是！我可是——” “叫吧！没错，就这样惨叫吧！他们经受的痛苦，我一定要让你百倍偿还！” 这时，一把巨大的雷电之枪悄然显现在了绛月的左手之中——那狂暴奔流的电气，甚至让周围的尘埃都被其吸引了过来。 ……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吗？不！自己可是幸运的主角！ 失去了一手一脚的阿尔·莫虽然表情已经是惊恐万分，但他的身体却仍在拼命地求生。 直到现在，他也依然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活下去——因为他一直都是个幸运的人。 所以，只要再坚持一下……自己的命运就一定能够发生改变！ “救……救救我！” …… ——或许，上天真的听到了阿尔·莫的祈祷。 当凄惨的嚎叫声终于从他的口中释放出来的时候，他的命运似乎确实就此发生了改变。 “嚯，看来咱们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啊，姐妹。” 就仿佛是上天派来的救兵一样——两个根本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神秘黑影，突然就悄无声息在阿尔·莫面前翩然落地，将他和那人形的恶龙分隔了开来。 而紧握着巨大雷枪的绛月在看到了这意外的来客时，也立刻就警觉地摆出了临战的姿态。 “不，这不是正好吗……既然有人已经在帮我们完成工作了，那我们还是直接回去吧。” ——但是，命运的奔流最终还是选择了正确的末路。 “那可不行……喂，那边的小姑娘，如果你也是打算碾碎这个臭虫的话，那就带咱一个吧。” 然而望着那愤怒狂乱的恶龙，残虐凶暴的母狮却突然露出了温和慈祥的笑容。 “咱可是很擅长让猎物在不死的情况下体验绝望和痛苦的——你觉得如何？” 第489章 正确的终结 绛月当然知道突然登场的两人是谁。 死而复生的古代猎人煌雅音，还有不知为何获得了巨大力量的暗翼一号——那一天这两个人突然闯入了她们家园，彻底摧毁了她们曾经仰赖的现实，最后又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而现在，她们却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们……” 但绛月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与她们战斗。 不仅仅是因为双方的实力并不对等，已经知晓了真相的她，也早就失去了和她们战斗的理由。 “呵，看来你有不少问题想问啊……姐妹，你来帮忙解释一下？” “麻烦死了好吗……算了，看在我们以前一起共事过的份上，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行了，贤者大人。” 看着那曾经和自己有过些许关联的陌生人，绛月心中的狂乱情感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然而紧接着在她心底出现的，却是一股怎么也挥之不去的空虚感。 ——因为她连最后一件能为那个人做的事，都被人抢走了。 “……随便你们吧。” “那就让咱好好招待一下这只小虫子吧。呵……放心吧，没有咱的允许，他连死的资格都不会有。” 在得到了绛月的肯定后，浑身散发着残暴气息的金发女性便大笑着转过了身，然后一脚踩在了正在地上艰难爬行的愚者身上。 而她的手中，此时已经多了一把巨大扭曲的锯肉折刀。 “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呵……你的角色，可是已经没有戏份了啊！” 当那漆黑的凶器被高高挥起，然后砸落在了那无力的躯体之上时，篡夺主角之位的愚者，终于迎来了自己应得的命运。 只不过，在所有的血肉从他的身体上完全分离之前，他甚至都无法选择以死亡来逃避。 ——而这，就是他的命运。 …… “抱歉，我们不是故意想抢你的报仇机会……只是因为那家伙的运势确实有些异常，如果只是单纯宰了他，他的灵魂说不定会趁机飘到别人的身体里复活。” 在煌雅音开始对退场的角色进行“处理”之后，夜枭便十分随意地站到了绛月的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经常会叼在嘴边的细支香烟。 而此时的绛月却只是颓丧地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似乎根本就没有心思听别人说话。 “怎么了贤者大人，你现在可一点都不像是我之前还是人类时见过的样子啊……是觉得自己失恋了吗？” “……或许是吧。” “哼，那我还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们来之前小老板才刚刚醒过来，不过他一出来就立刻向那姑娘求婚了。现在他俩应该……正在屋里折腾呢吧。” 夜枭那半带嘲弄的话语，换来的只是苦涩又漫长的沉默。 不过她似乎也不太在意绛月会有什么反应——说完话之后，她便平静地望向了夜晚的星空，从嘴里吐出了一股有些难闻的烟雾。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小老板他来到这个世界，其实本来是要完成一个很重要的任务的。不过他过来的时候出了些差错，才会落到那么偏远的地方。” 因为始终低垂着头的绛月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所以夜枭便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开始随意地说起了自己的感想。 “我和那个疯女人其实都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我们两个之所以会死而复生，其实就是为了让小老板走上正确的路。” “但问题是，我们两个在这件事上还没法直接帮忙……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是引导和守望，或是给他找些合适的帮手而已。” “当然，小老板的运气不错。我那后辈虽然有点耿直，但现在也知道该如何变通了。他们小两口只要再磨合一下，应该就能发挥出更强的实力了。” 说到这里，夜枭专门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绛月。 虽然那失魂落魄的状态依然没有改观，但绛月似乎一直都在认真地倾听着她的声音。 “不过就算是这样，完成那个目标的概率大概也还是不到一成吧……毕竟小老板缺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补不过来。” “……我帮不上忙。” “哦，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嗯……那你还想继续听实话吗？” 在有些挑衅意味的询问中，绛月缓缓地站起身来，将自己那黯淡的目光移到了夜枭的脸上。 “……他需要的东西，我全都没有。” “确实是这样的——在我们看来，小老板他身边有没有你这个人在，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不过嘛……” 然而当夜枭丢下了已经燃尽的烟头后，她的语气却突然一转。 “在他眼里，你或许还是有价值的。” “……怎么可能。” 绛月并不同意这样的说法。 或许正是因为知晓了正确的答案，所以她才会陷入如此的迷茫和颓丧之中。 “……我就只是个，什么也无法为他付出，却总想着将他据为己有的，丑陋贪婪的掠夺者而已。” 就算拥有了龙的威严与傲慢，她却依然无法摆脱那纠缠在心灵上的罪恶感。 因为空有力量的她，从一开始就是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存在。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我，留在这里就只会碍事而已。” “啧，现在的你跟之前的他可真像啊……我是指麻烦的程度。” 听到了绛月的想法后，夜枭却只是摊了摊手，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反正这种问题就只有本人自己才能想明白，所以我是不会劝你的……不过看在咱俩以前共过事的份上，我姑且还是给你一个友情提示吧。” “……是什么？” “别急着现在就走，再在那里待上几天，你说不定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了。” 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绛月并不太相信。 不过无论什么时候离开，对已经失去了缘分的自己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对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像是突然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情一样，夜枭先是伸出手拍了拍绛月的肩膀，然后便转身绕到了她的背后。 “如果不是他把你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你这种几百年前就走进了死路的傻瓜，说不定早就被我们处理掉了……哦，我们这些天已经宰了好多迈入禁忌的白痴了。” ——而最后，她向贤者说出了满怀恶意的真实。 第490章 崭新的开始 亚伦斯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睁开眼睛之后，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而身旁传来的平静呼吸声，也让他切实感受到了此前从未拥有过的幸福感。 “呼……” 虽然极其细微但却始终萦绕在他身边的星之力，此时已经完全修复了他身体的损伤，也补充了他消耗的生命力。 而正在他身侧浅眠的爱人，也让他那久经折磨的心灵得到了充分的疗愈。 “……千云。” 之前一直都要比亚伦斯醒的更早的墨千云，今天却并没有按时起床。 不过，亚伦斯的声音还是唤醒了慵懒的爱人——墨千云先是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便看到了正在身边凝望着她的男人。 “先生……啊！抱歉，我是不是起晚了？” “没事，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吧。” 或许是昨天两人的深入交流确实有些过度了……就算他们的体力早已完全恢复，但精神的疲乏感却依然存在。 当然，亚伦斯和墨千云都不是那种会沉溺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的人。 “先生，今天打算做什么？” “先看看雅音女士回来没有，我有些问题想向她请教。” 起床穿好衣服之后，亚伦斯便先来到了厨房，做了两份简单的早餐。 在这个过程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像是摆脱了某种负担一样，无论是思考还是动作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在之前的那场战斗中，自己是不是也有什么发生改变了呢？ “先生，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也是需要适当温习一下这些技能的。” 而之后走进厨房的墨千云，并没有像过去那些人一样阻止或者干涉亚伦斯在做的事。 她就只是默默地在旁边注视着自己的爱人，除此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但亚伦斯其实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其实一直都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不依靠别人也能做到些什么。” 然而在之前的人生中，他所拥有的就只有失败而已。 到了这个世界后，因为他没有任何力量，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其他人甚至根本不允许他去做任何事。 ——但他并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不过亚伦斯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之所以想要获得成功，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获得握住其他东西的资格。 然而若是为去舍弃自己本来就拥有的东西，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先生，无论您想去做什么，我都会在您身边。” ——而墨千云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亚伦斯不需要支配者和领导者，也并不需要追随者和吹捧者。 他需要的是同行者——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协助他实现自己的目标，同时不会干涉他的意志。 而之前的她们其实都做错了。 她们以为亚伦斯是必须被保护的弱者，所以否定了他的意志，把他当成了只能用来观赏的花瓶。 所以亚伦斯最终才选择了“杀死”原本的自己，从那牢笼中逃离了出来。 …… “啊，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就在亚伦斯准备将早饭端上桌的时候，房间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而墨千云打开门之后，两个熟悉的身影便直接钻了进来。 “呦，小家伙，昨天过的如何？” “嗯，睡眠质量非常好。” “呜哇，我看到了……你们俩还真的是搞了一下午啊。” 就好像是看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样，夜枭在走进屋子之后，就立刻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 不过亚伦斯和墨千云却对此毫无任何羞耻感，甚至还主动点了点头。 “哈，不错不错，咱觉得你们俩现在这样就挺好——早饭咱和姐妹在外面吃过了，不用再准备了。” “那也陪我们坐一会吧，雅音女士。我其实有些问题想问您。” “喔，可以，咱现在正好也没事。” 虽然煌雅音看上去依旧活力十足，但夜枭却似乎十分疲劳一样，一头扎进了沙发里就不再动弹了。 于是亚伦斯和墨千云便一起坐到了餐桌旁，和便服打扮的煌雅音开始聊起了天。 “咱和姐妹昨天是去做了下善后——学院那边你已经可以不用再去了，接下来只要等待事态继续发展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这一幕结束了？” “可以这么说。所以咱必须要提醒你，你现在如果还想做什么事的话就抓紧去做吧……因为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连咱和姐妹都无法预料。” 亚伦斯对此稍稍有些惊讶——毕竟一开始是煌雅音先告诉自己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但现在她也无法预测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了。 “小老板，我得把话先说明白……本来我是可以看到一部分未来的，但后辈复活之后，命运就变得乱七八糟了。” 听到这个话题后，在沙发上懒散放松的夜枭突然接起了话。 “是……在下在得到祝福的时候，也得到了一些启示。” 而虽然在亚伦斯面前已经不再用谦称了，但在煌雅音和夜枭面前，墨千云还是保持着原本的礼节。 “打个比方吧，以前的命运是一条大河，虽然谁也不知道河道会有多么曲折，但河水最终流向的终点却是可以预测的。” “难道说，现在河水的方向变了吗？” “错了，现在是整条河都完全消失了……因为让后辈复活的那位高位存在当时是直接撬动了命运的基盘，把所有已经确定的未来走向全都变回了未知的混沌。” ——如果不是直接打碎了既定的命运，人类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 虽然亚伦斯姑且还能理解这个道理……但能够直接出手干涉命运，还能赐予人类强大力量的那个意志，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而且既然『它』能做到这样的事，那么这个世界就算真有什么危机，应该也能轻易解决吧？ “不行的，小家伙。那位大人仅仅只是触动了一下因果，就已经毁掉了这个世界赖以存续的一部分根基……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这颗星球恐怕只会立刻迎来终结。” “……那就是，所谓的神明吗？” “不，那其实是对于人类这个概念来说最为恶劣的存在……而你要在这个世界上对抗的敌人，其实也和祂们有着某种因缘。” 而刚刚才获得了些许休憩时间的亚伦斯，也立刻就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自己未来难道是要与可以轻易触动世界，毁灭所有人类的存在战斗吗？ “所以啊，咱之前应该也说过，提前知晓暂时无法做到的事情，只会让人徒增烦恼。” 看着亚伦斯脸上那不断变换的表情，煌雅音也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之后咱再和你仔细解释，咱现在只说一件事——虽然敌人确实很强大，但只要你身边像是小丫头这样的人能够再多一些，你的胜算就会变得更高。” 看来，自己确实没有时间继续享受温存了。 第491章 寻回因缘 傍晚时分，亚伦斯和墨千云离开了公寓，再一次向着潘德摩尔魔法学院出发了。 他们并不是为了去确认那里是否还有敌人存在——因为煌雅音已经告诉他们，那个找他们麻烦的人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们只是想要去寻找可能还存在的些许因缘，让所有人都不会在未来感到后悔。 “说实话，我还没有理解自己的力量……不，或许是我还没完全认同自己。” 因为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所以亚伦斯专门向煌雅音请教了一下。 然而虽然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但亚伦斯却并没有什么实感。 ——所谓的篡改现实，真的只需要自己动动脑子就可以做到吗？ “先生，雅音老师之前说，她和前辈唯独在这件事上无法为您提供帮助。” “是啊，而且我现在大概也能猜到她们为什么不能帮忙了……所以我才会说想要去找绛月老师。” “您是在顾虑我的感受吗？” 亚伦斯当然是在顾虑墨千云的想法。 就算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国家都不禁止多重婚姻，但在从情感上来说，谁也不会希望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爱人。 亚伦斯是个普通的男人，他从生理到心理上都渴望着与多数女人建立紧密的联系……然而后宫这种东西说起来简单，真到了现实之中，需要面对的问题和麻烦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解决的。 “这一次是我主动做出了选择，所以我不想去做不负责任的事。但……无论我怎么做，都会伤害到他人吧。” 亚伦斯不想让墨千云失望，但他也不认为绛月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然而没有什么时间可以浪费的他，现在却非常需要绛月的智慧……所以他必须要亲自面对这样的矛盾，并且尝试找到解决之道才行。 “不，先生，您或许是有些小看我和师傅了。” “怎么会呢……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已经找到了答案，不会再犯和过去一样的错误了。所以您大可以再贪婪一些，好让我们也有机会展示自己的觉悟。” 虽然没有完全理解墨千云的话语，但亚伦斯却从她身上看到了一股无比坚定的意志。 她不仅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对绛月也有着无可动摇的信任。 “如果您还无法完全相信自己的话，那就让师傅亲自来为您解答吧。” 听着墨千云那坚决的宣告，亚伦斯姑且提高了一些期待。 而在太阳即将落山时，他们也终于来到了那座并没有什么愉快回忆的学院的大门口。 …… “什么……是真的吗？” “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有什么事，但紫绛月老师今天上午已经离开学院了……我听说是因为牵扯到了前几天的那场决斗，所以她才向魔法师公会和学院递交了正式的辞呈。” 然而满怀期待的二人，却在学院的大门口收到了一个令人有些诧异的消息。 “这，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不清楚，我就只是看见她拿着行李从这里离开了学院，并不知道她去了哪……挺好的老师，真是可惜啊。” 绛月竟然完全不打招呼就离开了学院？ 亚伦斯和墨千云显然都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他们原本以为就算关系再怎么尴尬，绛月也会在这里等待他们找上自己。 ……但绛月却在他们来之前就逃走了。 “……我们来晚了一步吗。” “这……师傅难道是……” “好了千云，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吧。” 亚伦斯和墨千云没有继续向学院的门卫追问。 他们在确认了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后，便表情凝重地踏上了归途。 “……师傅她，应该是为了我才离开的吧。” “应该是吧。” 亚伦斯和墨千云其实已经差不多猜到了绛月这么做的理由。 ——她恐怕是担心自己的存在会让刚刚确立关系的两人产生芥蒂，所以才会这样不告而别，让自己和两人都能获得一个重新审视关系的机会。 正是因为绛月确实爱着两人，所以才不希望破坏他们的关系。 “……啧。” 亚伦斯再一次理解了，自己不过就只是个凡庸的俗人而已。 虽然嘴上和心里一直都在拒绝，但真到了确定已经失去的时候，他又感到了难言的遗憾与空虚。 ……因为这样一别，说不定就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先生，现在去追的话，或许……” “算了吧……如果她不想见我们的话，就算去找也是找不到的。” 被这意外的转折搞的心烦意乱的亚伦斯，此时也说不出什么“不想放弃”之类的话了。 其实自己之前本来还有机会可以挽留绛月……但那个时候，自己却只是想着若是不能成功便一死了之这种蠢事。 ……或许，绛月也是对那样的他感到死心了吧。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之后再——” “先生，我们有麻烦了。” 当墨千云冷淡的警告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亚伦斯这才意识到周围的环境似乎出现了某种异常。 刚刚降临的夜晚本应是这座城市最为热闹的时间——然而两人所在的街道，此时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周围的行人全都消失了？不，应该是被某种特别的力量驱散了吧。 “……我能保护好自己，战斗就交给你了。” “是。” 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某种陷阱之后，两人便立刻摆出了临战的姿态。 亚伦斯伸手从右眼之中取出了被金环盘绕的黑色天球；而墨千云则是从一直挂在腰间的朴素刀鞘中，拔出了那把亚伦斯用星之力打造的长刀。 在令人心生恐惧的寂静中，两人迅速地将后背贴到了一起，警戒起了随时可能出现的异常或是敌人。 “……来了！” ——短短数息之后，一道狂暴的赤雷便伴随着一声破空的音爆从天而降，一前一后落在了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地面上。 而在那溅起的烟尘之中，一个身披漆黑夜幕的洁白身影，也悄然从沉默的黑暗中浮现了出来。 “终于，找到你了——” 当那燃烧着仇恨之火的言语传入耳中时，亚伦斯立刻便理解了，那是自己无法逃避的命运。 “胆敢杀害少爷的肮脏蛆虫……我要把你的灵魂和身体都撕成碎屑！” ——那，即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罪业与因果。 第492章 惊雷 出现在亚伦斯面前，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三人。 但那股宛如实质一般的仇恨和杀意，却是过去的自己从未感受过的。 “……哼，竟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啊。” 那专门驱散了路人设下了陷阱，意图在这里将他截杀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卡琳、蛛樱和夏叶。 ——那个晚上，亚伦斯杀死了自己扮演的角色，逃离了一直禁锢着他的囚笼。 而他付出的代价，就是留下了难以抹消的错谬误解与刻骨仇恨。 …… “千云小姐……你为何，还在他的身边？” 虽然两方刚一接触就立刻剑拔弩张了起来，但褐肤金瞳的狼女还是向着站在亚伦斯身旁的墨千云发出了质问。 然而持刀伫立的女剑客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回答我！为什么你要背叛少爷！” “雅音老师说的没错，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过去究竟犯了什么错——多说无益！再敢上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义正言辞地向着三人做出了宣告之后，墨千云的身体上突然爆发出了苍蓝色的火焰。 那火焰将她那利落的短发瞬间变幻成了苍蓝色的翎羽，而她手中的长刀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苍蓝荧光，让黑暗的街道立刻就变得明亮了起来。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让正在双脚离地漂浮着的娇小樱发女仆惊呼了起来。 “侦测到高位反应——蠢狗！不要大意，她使用的很可能是……另一位晨曦之神的力量！” “另一位……怎么可能！” “探测读数……接近原典？！人类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种级别的力量！？” 卡琳和蛛樱明显被墨千云释放出来的力量吓了一跳，而亚伦斯当然也没有看漏她们的反应。 ——墨千云或许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强。 “你们两个在瞎叫什么？就算打不赢，那暂时拖住她也没问题吧……我们的目标，就只有那个男人而已。” 就在两人开始有些紧张的时候，始终保持着目眦欲裂表情的白羊却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之中就只有憎恨与愤怒——而那黑暗感情所指的目标，正是几人之中那唯一的男人。 “……别犹豫了，在那老太婆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必须立刻杀了他！“ 因为忌惮着随时可能赶来的煌雅音，所以三女立刻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和慌乱，直接就向着亚伦斯和墨千云发起了攻击。 “先生，请您小心！” 身缠赤雷的卡琳和操纵着剑翼的蛛樱毫不犹豫地向着墨千云冲了过来，而墨千云也迅速挥起了长刀，直接甩出了两道缠绕苍蓝火焰的剑气。 电光石火之间，三人便已经缠斗在了一起——墨千云从容地对抗着向自己投来明确杀意的卡琳和蛛樱，就算是以一敌二也完全不落下风。 ……但，此时的她也无暇顾及亚伦斯的安危了。 ——砰！ 强大的力量碰撞瞬时激起了强烈的震荡，而扩散的爆风甚至让已经召唤了星之力保护自己的亚伦斯，都不禁感到了一时的恍惚。 “——抓到了！” 然而就在他走神的瞬间，无数黑色的丝线便从四面八方突然袭来，将他的身体强行拘束在了原地。 ——那是他十分熟悉的力量。 “嚯……” 那些锋利得如同刀刃的丝线，就仿佛是想要直接将亚伦斯切碎一样，转眼之后便开始迅速地收紧了起来。 然而亚伦斯的体表此时已经被一层淡金色的星之力覆盖，那些似乎是由魔力构造的丝线，根本就无法伤及他分毫。 “……和当时一样啊。” …… 亚伦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出任何解释。 就算面前那拖着巨大镰刀逐步逼近的白发女性与之前的自己有着相当亲近的关系，他也没打算向对方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已经……逃不掉了。” 因为在他的意识深处，他对过去的那段并不算自由的时光，其实是有些心存不满的。 ——而束缚了他的，正是那些他曾以为应当能够理解他的人。 “逃？我为什么要逃？” 仍在手中的天球发出了微弱的光辉，与亚伦斯身上的星之力产生了短暂的共鸣。 仅仅只是一瞬的波动，那些缠绕在亚伦斯身上的黑色丝线便尽数崩断，让他重新获得了自由。 “在束缚别人之前，最好还是先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吧。” “……闭嘴！” 在看到亚伦斯突然挣脱了束缚后，头生巨大卷角的白羊立刻挥动了自己手中的镰刀，向着他的身体横劈了过来。 那盛怒的全力一击中并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就只有狂暴的力量和喷薄而出的杀意而已。 ……自己要怎么才能接下这一击？ 亚伦斯还没有完全认同自己，所以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躲开或抵挡对方的攻击。 如果又要像之前一样依赖星之力的回复，那么自己无论多久也都无法掌握自己应有的力量。 所以这种时候，自己最需要的是—— …… ——轰！ 就在那镰刀即将划破虚空，斩裂亚伦斯的身体时，一道狂暴的惊雷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异常精准地将恐怖的能量投射到了那漆黑的刀刃之上。 “什……” 就算是已经被星之力覆盖的亚伦斯，也被那异乎寻常的雷气轰击得全身发麻。 而被那雷光直接命中的夏叶，甚至是被直接炸飞了出去，连自己的武器都被迫脱手了。 但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上方蓦然传来的凄厉破空声便刺入了他们的耳膜，让他们的注意力转向了头顶的天空。 转瞬之后，又一道眩目的闪电便直接轰击到了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然而当那雷光最终散去的时候，亚伦斯却看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熟悉背影。 “明明拥有着强大的力量，竟然还要像这样以多欺少……你们真是毫无廉耻可言啊，羊小姐。” “竟然是……你这家伙难道也背叛了吗？！” 随着雷光从天而降的，是身着骑士礼服头生异形双角，宛如人形恶龙的成熟女性。 而在潇洒地落地之后，她便将手中的机械长枪随意地甩了两圈，然后就把枪尖对准了正在尝试从麻痹中恢复的白羊。 “不必质疑，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如果你们还不想死的话，那就立刻滚出这座城市。” 但她那望向旧日同伴的眼神中，却只有着冰冷暴虐的杀意。 第493章 对立的重逢 突然从天而降介入了战场的，正是据说已经从学院离职的绛月。 虽然大多数人都听说过为世界带来了魔源石技术的『魔道贤者』的名号，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她在成为贤者之前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在场的众人，刚好就是那个秘密的知情人。 “你竟然……也背叛了少爷吗！” 被闪烁着电光的长枪直指着的夏叶，强忍着心中的盛怒挤出了怨恨的质问。 然而单手举枪的绛月，此时脸上却只有一副仿佛已经解脱一般的空洞表情。 “背叛……吗？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愿意反省，却要反过来指责别人啊。” 虽然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但亚伦斯却似乎从绛月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悲哀的自嘲之意。 “那么，为了让曾经帮助我找回本心的你，不会在未来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后悔——” 随着平静却又坚定的宣告，如同雷暴一样的电光也在绛月的身上闪烁了起来。 ——那或许就是她的决意，她的悔恨，与她深藏于心却已无法诉诸言语的爱。 “所以，你们最好立刻离开这座城市，否则……就死在这里吧。” “该死的人是你！” 而这样毫无慈悲的话语，也彻底让早已怒火冲天的夏叶发狂了。 黑色的丝线和镰刀在夜幕的掩护下从刁钻的角度同时飞来，向着那电光缠身的人形恶龙发起了凌厉的攻势。 ——那毫不留情的模样，就好像是打算将对手就地斩杀一般。 “休想！” 然而还没等丝线触及绛月的身体，一道苍蓝的剑光便从上方飞来——在斩断了所有丝线的同时，还一并震飞了旋转的镰刀。 随后，刚才还在一对二的墨千云从容地落了下来，站到了绛月的身边。 “师傅！在下会和您一起战斗！” “……我这种人，真不配有你这样的好徒弟啊。” 虽然嘴上说着自嘲的话，但绛月还是配合着刻意前来支援她的墨千云，一同摆出了临战的架势。 而被墨千云一人击退的卡琳和蛛樱，这时也有些慌乱地落到了夏叶的身边。 “不行……不完全解放所有的力量，我们没办法迅速压制千云小姐！” “评估——如果那两个人联手的话，我们的胜算不到一半。” 三人的气势虽然不减，但是表情却凝重了许多。 领头的白羊在盛怒之中仍然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她当然很清楚，在绛月突然介入之后，自己这一边就没有多少达成目标的可能性了。 但若是让她就这样再一次看着近在咫尺的仇人离开，她说不定会彻底失去理智。 “……那就解放全力。” “什么？夏叶小姐，那样的话这里可就……” “我才不管这里的人的死活！我要杀了他……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可以！” 狂乱的黑色气息从夏叶的身上喷涌而出，而她头上那对巨大弯角也开始闪烁起了诡异的暗紫色光辉。 像是魔力一样的力量明显的膨胀了起来，甚至让周围的景色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黑雾。而夏叶的身后，一个巨大的恶魔形虚影也正在缓缓成型。 “唉……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正当情绪失控的白羊准备释放出自己的全力，无视一切规则强行开始杀戮时，突然响起男性声音却打破了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危局。 就连身缠苍蓝火焰和闪烁电光的两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吸引了注意力。 “灵魂连接，星海代换——『我，不愿触及星辰』。” 低沉平静的声音唤来了闪耀的金尘，原本已经被黑暗笼罩的街区，也在光辉的照耀下亮了起来。 而被金色的辉光缠绕于身的几名女性，则是出现了完全不同的反应。 “力量在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这是？” “啊，和那时一样，好温暖——” 在吸收了那些金色的光粒后，墨千云和绛月身上的火焰和雷电便立刻变得汹涌澎湃了起来。 然而她们对面的那三个人，却露出了略显痛苦的恐慌神色。 “和灵力不一样……这是纯粹的星之力！星球在……排斥我们吗？” “警告——动力源受到干扰，战斗机能下降！” “可恶！你这混账——” ——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原本还算平衡的局势突然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而这时，手捧天球的男人也从被保护的位置上走了出来，来到了并肩而立的两名女性的前方。 “呵，看来我也是可以做些什么的啊。” 虽然那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在自嘲一样，但男人的表情却不知为何有些戏谑。 与此同时，金色的星之力仍在从天球之中不断涌出——那些光粒先是在他的周围旋转跳动了几圈，然后就立刻散开，流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身体之中。 “如何，你们还打算继续战斗吗？我倒是不介意。” 在星之力的支援下明显变强了不少的墨千云和绛月，这时也一左一右站到了男人的旁边。 而她们那坚定的神色与不断交织纠缠的力量，已经说明了她们此时所抱持的觉悟。 ——若是对手仍要继续战斗，她们绝不会手下留情。 “混账！少爷的仇，我一定会报——” 战斗已经不可能继续了。 夏叶当然已经明白，这块区域已经完全被对方支配了……继续在这里停留下去，自己三人也只会变得越来越衰弱而已。 ……那杀死了重要之人的仇敌明明就在眼前，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嚯……你，真的那么在意那个大少爷吗？” 然而咬紧牙关挤出怨恨之语的夏叶，却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反问。 “你喜欢那个大少爷吗？还是说，你只是喜欢支配别人的感觉？” “你又知道什么——” “呵……或许我杀了他，只是为了让他从你们的手中解脱出来而已啊。” 男人的口中吐出了满怀着恶意的讥讽……但听到这句话的三人，却露出了完全不同的表情。 惊讶，困惑，还有更加深邃的仇恨——三人并不一致的反应，也全都落在了男人的眼中。 “如果还有疑问的话，那就想明白了之后再来找我吧——我会在这座城市里等着你们。” ——虽然男人和那三名女性现在仍是完全对立的敌人，但他却依然给了她们一个思考的机会。 “不过下一次，你们就没有后悔的选项了。” 第494章 龙之心 i 亚伦斯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 他确实是以自己的意志唤来了星之力，但他现在还不清楚该如何控制这些力量。 然而这些力量似乎很快就自行理解了他的想法——它们不仅大幅增强了自己身边的两人，同时也干扰压制了对面的三人。 “想清楚了的话，那就离开这里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本就实力超群的墨千云和绛月得到了星之力的超强化，就算夏叶三人没有被削弱，她们也能轻而易举地打败对方。 “……哼。” 或许是过度的愤怒终于冷却下来的缘故，原本还散发着浓重杀意的夏叶此时也恢复了理智。 只不过，她望向亚伦斯的眼神中，依然还带着难以挥去的仇怨。 “下一次，我会亲手砍掉你的脑袋。” 做出了这样的宣告后，夏叶的身影便悄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与她同行的卡琳和蛛樱则是有些困惑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也纵身一跃，从空中快速离开了。 她们虽然是来报仇的，但也不是意气用事的傻瓜——在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时，撤退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亚伦斯当然也不想真的和她们一决生死……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才是问题的根源。 “气息已经消失了，先生。她们应该离开城市了。” “……很快她们就会再来的。” 在黑暗的帷幕悄然散去之后，墨千云也解除了自己的架势，收回了在身体周围燃烧的苍蓝火焰。 她已经明确感应到了那三个人的离去——虽然可能只是暂时的，但现在也没必要继续战斗了。 “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解决一下其他问题吧。” 说完，亚伦斯和墨千云便同时将视线转向了站在一边的，似乎正在打算逃走的绛月身上。 …… 绛月其实本来是不想和亚伦斯见面的。 她其实从刚见面时就认出了亚伦斯的身份，但为了知晓亚伦斯的本意，她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看破的样子，与亚伦斯进行了接触。 如果没有外人打扰的话，或许她确实可以慢慢地了解亚伦斯的想法，然后重新与他建立联系……最终再次站在他的身边。 但她的计划，却被一个运势上乘却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全都打乱了。 “我……” 善良又正直的墨千云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人，所以差一点就变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而那个外人不仅想要夺走墨千云，甚至还妄图染指自己……而为了实现这个目的，那个人对并不打算介入其中的亚伦斯下了手。 而绛月还不清楚亚伦斯的想法，所以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干涉这件事。 ——如果亚伦斯是想要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呢？如果亚伦斯根本就不需要她呢？ 当绛月意识到自己对于亚伦斯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时，她的精神也随之陷入了矛盾之中。 自己想要将他据为己有，想要留在他的身边；自己害怕给他带来麻烦，希望能够离他远去。 ——就在这样的纠葛中，绛月见证了那场战斗。 为了墨千云的死而哭泣的亚伦斯，悲哀的祈愿最终唤来了无法解释的奇迹。 复活的苍蓝之焰烧尽了亚伦斯的诅咒，也让墨千云确立了自己在亚伦斯心中的地位。 “我……嗯，我只是偶然看见了自己的徒弟而已。” 所以她终于确信，亚伦斯现在已经不需要她了。 只要有墨千云在身边，亚伦斯未来遇到的一切问题都可以顺利解决。 ——自己的徒弟，才是比自己更合适的人。 “既然这边的危机已经解除了，那么我也该走了。嗯，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两个人也早点回去——” “绛月老师……没事的话，能陪我喝一杯吗？” “我，我……” 然而亚伦斯仅仅只是说出了一句十分平常的请求，绛月心中好不容易筑起的壁垒便瞬间崩溃了。 ——漂泊了数百年好不容易找到的爱人，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下？ …… 亚伦斯甚至还没想好接下来该说什么，绛月就已经小声啜泣了起来。 因为这样根本就没法正常交流，所以亚伦斯就只能和墨千云一起一边安抚着绛月，一边朝着自己所住的公寓移动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绛月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但他已经意识到，原因很可能是出在自己身上的。 “总之先进来吧，唉……” 煌雅音和夜枭现在并不在公寓内，所以亚伦斯也不担心会被打扰。 不过在把绛月带回家之后，他才发觉这似乎不太妥当——虽然现在说这个也已经晚了，但他这样做就好像是在图谋不轨一样。 不，图谋不轨似乎也不太对，毕竟他和绛月之前的关系就……反正是说不明白。 “对，不起……我……” “抱歉，因为今天和之前发生的事基本都是我的错，所以……” “不，您……并没有错。” 而当绛月真的走进了亚伦斯的家中后，她的情绪似乎也稳定了一些。 只不过她的目光一直在不断躲闪着，完全不愿意与亚伦斯和墨千云对视。 “是我们没能理解您的心情，没能成为您的助力……还束缚了您的自由。我们才……”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毕竟亚伦斯·莫蒂已经死了。” “是啊……而现在的您，身边已经有千云在了。” 听到了这样的话之后，亚伦斯也大致理解了绛月的想法。 而墨千云这时也顺着气氛从厨房拿来了一瓶酒，然后专门坐到了绛月的身边，为她和自己一起倒上了一杯。 “师傅，在下其实一直都有个问题想要向您请教。” ——绛月并不希望和自己的徒弟争夺爱人，但却又不想轻易放弃。 所以墨千云才主动发起了进攻，向着自己的师傅提出了一个触及本心的问题。 “您，已经不愿意像过去一样，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吗？” ……而此时的绛月，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第495章 龙之心 ii 自己的感情和世俗的常理到底哪个比较重要？绛月其实早就已经得出答案了。 但是当她真的和墨千云面对面的时候，她的心中又生出了强烈的退却之意。 “千云……” 她本不应去抢夺本该由墨千云独享的幸福，甚至就连共享的念头都不该拥有。 但她的内心却依然不愿意放弃……无论是将亚伦斯完全据为己有，还是厚颜无耻地从自己的徒弟那里夺走一部分，这些贪婪的念头依然在她的心中不断回荡着。 所以，现在的她其实只希望有人能够公正地裁决并清算她的罪孽。 “……能单独陪我一小会吗。” “我明白了。先生，请您在家里稍等我们一小会可以吗？” “好吧……那我先去准备晚饭，你们别回来的太晚了。” 亚伦斯当然知道她们要去做什么。 绛月应该是想要和墨千云全力战斗一次——只有不留任何遗憾地决出胜负，绛月才能消除掉心中的妄念。 而这件事，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先生……谢谢。” 轻轻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后，绛月便和墨千云一同站起身来，向着亚伦斯行了一礼。 随后，墨千云重新拿起了亚伦斯赠予自己的佩刀，陪着已经下定了决心的绛月一起离开了公寓。 …… 潘德摩尔，城外。 绛月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了——上一次，她在这里亲眼见证了那个搅局者的末路。 每一片血肉，每一根骨骼，甚至连每一丝灵魂都被一点点碾碎……那凶暴的母狮就好像对人类毫无任何感情一样，用最残忍的方式将那个年轻人折磨到了最后一刻。 而那时，她也再次理解了亚伦斯究竟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就在这里吧。” 不过今天，她只想要为自己做个了断。 “……千云，有些话，我必须要先说出来才行。” 墨千云并不知道绛月想说什么，但她已经感觉到绛月的身上已经散发出了一股决绝之意。 所以她就只是站在绛月的对面，静静地凝望着这位曾经教导过她许多事情，帮助她找到归宿的师傅。 “——我，直到现在为止，也仍然在嫉妒着你。” 然而从绛月口中吐出的，却是掺杂着浓烈恶意与悲伤的丑陋言语。 “在明白了自己过去犯下了什么错误之后，我才理解了你当时为何要做出那样的选择——但除此之外，我的心里却还有着另一种想法。” 就算听到了这样的自白，墨千云也依然没有说话。 她就只是平静地望着绛月，等待着那位终于展露出真实自我的女性，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我想要把你从他身边排除……然后在其他人醒悟过来之前，将他变成只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贪婪、残忍、恶毒、丑陋。 当异形的双角与尾巴再次从绛月的身上显现出来的时候，这些难以挥去的负面情感便如同风暴一般爆发了出来。 “就算我能够心甘情愿地为你们的结合送上祝福，但我的心中，却依然还有这样阴暗的想法存在。” 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恶质，也是人类之所以能够迈向未来的源动力。 “而我之所以会给你那瓶药，也只是为了毁掉你留在他身边的资格。” ——于是，绛月再一次举起了自己的长枪。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枪尖对准的却是自己曾经最为爱护的、近似于女儿的人。 “所以，千云……拿起你的武器，然后杀了我吧。” 因为无法舍弃的爱已经化为了丑陋的贪欲，所以绛月才决意在此为自己做个了断。 “——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就会把他从你的身边夺走！” “在下……不，我明白了。” 而在知晓了面前的女性那因爱而生的焦灼后，墨千云也暂时收回了自己的敬意。 不为仇恨，不为荣耀——她们现在所渴求的，是堂堂正正的决一胜负。 “紫绛月——我会向你证明，我拥有着与他行至世界尽头的资格与觉悟。” 当星之剑再次出鞘的时候，苍蓝之焰便随即在墨千云的身上燃烧了起来。 干练整齐的黑色短发变为了优雅华丽的苍蓝长发，而她左手第四指上所戴的戒指，也随之放出了璀璨的光辉。 “而我，也将彻底斩断你的妄念——” 电光闪烁，狂雷迸发。 当美丽的苍翼展开的时候，恶龙也释放出了自己无上的威能。 而那血红的双瞳之中，除了早已无法抑制的狂乱恶念之外，还有着怎么也无法挥去的深沉悲哀。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觉悟——” 全力以赴的她们，只需一击便可夺去对方的生命。 ——所以，当苍蓝的刀刃与缠雷的枪尖在电光石火之间交错而过的时候，她们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 绛月知道自己输了。 自己的长枪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触及墨千云的身体，而墨千云手中的长刀却已然划过了自己的脖颈。 就算她的身体强悍到连魔法无法伤及分毫，但她却十分清楚，那一刀必定能够斩下她的头颅，让她的生命就此画上句号。 ——而她的意识，也确实在那个瞬间断绝了。 “……我，没死吗？” 然而须臾之后，她的意识便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 而脖子上传来的微妙的痛觉与空虚感，让她立刻就知晓了一个有些难以理解的事实。 ——墨千云刚才确实斩断了她的脖颈，砍下了她的头颅，结束了她的生命。 但她现在却并没有死。 “不，师傅，在下刚才已经杀了您一次了。” “千云……为什么？” 听到声音之后，绛月便立刻回头望了过去。 而她看到的却是不知何时恢复了原本的状态，正在从容不迫地收刀入鞘的，自己那最为亲爱的弟子。 “在下，其实与先生和您一样，是个贪得无厌的凡俗之辈。” 当墨千云完全解除了战斗的架势后，她便立刻转身走到了绛月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双臂，温柔地拥抱了这位已经没有了任何恶念的美丽女性。 “正如先生想要在下与您一同陪伴他继续前进一样，在下也希望您能留在我们的身边。” “我……真的有那样的资格吗？” “当然了，毕竟先生刚才可是说了，希望‘我们’能早点回去啊。” 虽然绛月的脖颈上，已经永远地留下了一道无法抹灭的细微伤痕。但她那被污浊侵蚀的心灵，也因此得到了涤荡与净化。 而她，也终于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答案。 第496章 龙之心 iii 亚伦斯确实没有等太久。 在正常的晚饭时间还没过去的时候，墨千云便和绛月一起回到了公寓中。 而之前还有些疏离感的两人，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亲密地手挽着手了。 “先生，我们回来了。” “问题都解决了？” “是的，师傅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了。” 虽然墨千云是这样说的，但绛月却好像还是有些害羞一样，不断躲避着亚伦斯的视线。 当然，她的抗拒也就只有这么一点而已。 “绛月老师……抱歉。” 亚伦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已经想了很多打算和绛月说的话。 但当他们真的平静地面对面坐下来的时候，他准备的那些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中，自己其实才是犯错最多的那个人。 “不管别人是怎么说的，我还是认为自己就只是个庸俗的凡人。虽然也不算年轻了，但我还是不太明白该如何跟别人相处。” 一边说着，亚伦斯一边打开了早就从厨房里拿出来的酒，为就座的三人都倒上了一杯。 而绛月这时候也终于把自己的目光移到了亚伦斯的脸上……不过仅仅只是注视，她就已经是满脸通红了。 “所以绛月老师，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感到困扰的事……请你原谅。” “……不，您其实没有任何错。” 在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绛月似乎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在端起酒杯之前，她还顺手扎起了自己的头发，恢复了在学院时的那副知性又富有成熟魅力的姿态。 “我们从一开始就误解了您的心情，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犯错。所以您无论怎么对待我们，都是理所应当的。” 在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绛月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阴霾。 “……不过，那三个人似乎还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呢。” “迟早会再和她们见面的……所以到时候再说吧。” 之前和夏叶三人的意外相遇，确实有些出乎亚伦斯的意料。 不过对于这件事他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也并不太担心会遇到什么问题。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们现在还是……聊聊自己的事情吧。” …… 三人一边慢慢地品着酒，一边说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绛月其实是追踪着墨千云的魔力才来到潘德摩尔的——所以她其实早就已经知晓，自己会在这里见到恢复了原本模样的亚伦斯。 “我是在您走后过了一段时间才察觉到，其实您只是恢复了真正的样貌而已。”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不……因为我意识到您其实并不希望直接说出答案，所以就算是公主殿下，我也没有给她任何提示。” 这其实是绛月的私心——不过亚伦斯当时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其他人一直都找不到正确答案，他也就可以放下这些因缘，去迎接自己的命运了。 “不过，我也没想到千云从一开始就认出了您啊。” “是啊……应该说是个巧合吗？” “或许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是唯一与您相配的正妻啊。” 不知为何，绛月突然轻描淡写地提到了亚伦斯一直都没想好该怎么起头的话题。 而在听到“正妻”这个词时，一直没有主动插话的墨千云也不禁愣了一下。 “嗯？这有什么问题吗？您和千云现在应该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吧？” “这个，嗯……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 “是这样就好——在这件事上，请您千万不要去顾忌其他外人的感受。” 亚伦斯本以为绛月还想要和自己讨论一下顺位的问题，但绛月却十分严肃地说出了对自己不利的建议。 “其实在您还在扮演贵族时，千云就已经是您正妻的唯一候选人了。” “这……为什么？” “您该不会是忘了吧？我们……包括后来变为星之子的公主殿下，其实都没有为您诞下后代的能力。” 亚伦斯还真的忘记了这个其实特别关键的问题。 当时还拥有着贵族身份的他，本应从一开始就优先考虑留下继承人的问题。 但那时的公主殿下还是人类，而墨千云又在协助处理大部分事务工作，所以这个问题就被刻意搁置在了一边。 “其实在公主殿下失去人类的身份后，您就应该考虑尽早留下后代了。但那时候……有人故意阻拦了千云和您的进一步接触。” “你是说……” “没错，就是夏叶——她一直都在有意地让千云与您保持距离，恐怕就是担心您在意识到后代问题时，会选定唯一能够正常生育的千云作为自己的正妻。” 当时夏叶那样做的理由，究竟是因为嫉妒还是其他的什么感情，亚伦斯现在暂时是无从知晓的。 但绛月提到的这件事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些时候女性的想法其实比他想象得还要细腻和现实。 “不过现在这些事都无所谓了——千云已经告诉我，她现在依然还是人类。所以就算您现在这虚构的身体并没有那些功能，但只要夺回原本的身体，她便可以为您孕育后代。” 无论在哪个世界，男人存在于世的意义都是为了将自己的生命延续给下一代。 这是具有性别的生物的本能，也是文明与社会的重要基石。 “但，如果这样的话……” “我刚才也说了，在这件事上，请您绝对不要在意外人的想法——如果您是在顾虑我或者之后可能找上门的其他人的话，那我干脆就直接告诉您正确的答案吧。” 因为绛月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严肃，所以亚伦斯和墨千云也随之端正了自己的姿态。 “无论是我还是公主殿下或者是另外的什么人，现在都已经失去了与千云竞争的资格……所以您无论是把我们这些迟来的失败者当成侍妾也好，女仆或是情人也罢，都不能也不该让我们威胁到千云的地位。” 亚伦斯当然很清楚，这确实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不过就算知晓这样做的正确性，他还是会对其他人产生愧疚感。 “而我既然明知如此也依然决定留在您的身边，自然也会为了维护千云的正妻身份而战——而您如果会因此感到愧疚的话，不如先好好思考一下千云受到的损失。” 话说到这里，亚伦斯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了。 绛月绝非是一时冲动才会做出这种选择的——她肯定早就已经思考过这些问题，也早就得出了一个能够让所有人接受的最优解法。 而自己既然选择了贪婪地攫取所见的一切，那么也当然不能让最开始就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感到寒心。 “所以，我也已经做好相应的觉悟了——您就算把我当成用完即丢的玩具，我也没有任何怨言哦。” “呃，这个……我觉得不至于吧？” “哦？我倒是不介意当您二位调剂夫妻情趣的玩具哦？不如说……我其实还挺喜欢被这样对待的？” 看着充满知性的美人已经开始用舌尖轻舔嘴唇的魅惑仪态，亚伦斯先是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腰，然后便脸颊抽搐着露出了尴尬的微笑。 “那个……我知道人的性癖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建议你去……” “先生……师傅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要不现在就回房间试一试吧？” “……什么！？” ——于是亚伦斯很快便再次亲身理解了，女人的欲望其实比男人想象中的还要深重难平。 第497章 序幕的终结 第二天的清晨，亚伦斯在鸟鸣声中第一个走出了卧室。 他的身体自那次的战斗之后便在不断接受着星之力的补充，所以就算是全力以赴度过了一个狂野荒诞的夜晚，他的体力与生命力也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完成了恢复。 而他也完全没想到，自己变回原本模样后第一个熟练掌握的能力，竟然是先在床上得到了验证…… “……这算怎么回事嘛。”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想计较什么了。 完全放下了所有负担的绛月，昨晚也确实让他体会到了与墨千云完全不同的魅力——而师徒二人的完美配合与精妙连携，更是让他差点就放弃了理智。 当然，最后他还是靠着作弊一样的无限续航略胜了一筹……就是事后想起来的时候会感觉有点丢人。 “——差不多该来了。” 就算贪婪的欲望确实令人流连忘返，但亚伦斯也依然保持着清醒与理智。 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好日子应该是不会持续太久了——既然命运已经开始走上正轨，那么故事的下一幕应该很快就会上演了。 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须要获得更多的情报才行。 “呦小家伙，昨晚过得如何？” “喔，好像多了个人啊……看来我们的贤者大人也认输了啊。” 而正如往常一样，煌雅音和夜枭在早晨准时地来到了这边的房间。 不过她们刚一进屋，就立刻发现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哦？小家伙把那小姑娘也拿下了吗？不错。有她在的话，有些事情就更方便解释了。” “我确实是有很多问题想问，雅音女士。” 便服打扮的煌雅音和夜枭看上去就像是在潘德摩尔里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一样，不过亚伦斯反而觉得她们这样才更加可怕。 “暂时不行，你可以再休息几天。也别问为什么，咱是不会告诉你的。” “那能不能稍微给点提示？我也想提前做些准备。” “……小家伙，咱现在只能告诉你，你之后必须要面对的那个东西，不是简单做些准备就能提高胜算的。” 因为煌雅音说话时的表情相当严肃，所以亚伦斯也不打算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当然，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满的。 “别闹别扭，小家伙，咱也不是故意想要隐瞒什么的。” “还是我来说吧——小老板，你这几天可以适当买些报纸或者关注一下新闻广播，先去了解这块大陆其他的地方正在发生什么。” “……其他地方？” 亚伦斯对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其实并没有多少概念。 他只知道潘德摩尔离自己原来所在的阿曼德帝国非常远——就算是乘坐飞空艇，可能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 而自己当时是靠着煌雅音的某种特别的手段，才在很短的时间内通过陆路到达这边的。 “这个世界现在正在发生一些变化，而且很快就会越来越激烈……虽然我不喜欢说这种话，但小老板你现在必须听好了。” 就算是平时一直都显得十分懒散的夜枭，此时也恢复了之前作为情报人员时的干练与冷酷。 “——留给人类和这颗星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早上好，两位前辈。” 没过多久，墨千云和绛月便一起来到了已经显得有些狭窄的客厅中。 她们其实早就听到了亚伦斯和煌雅音两人的谈话——不过直到三人停止交谈后，她们才看准时机走出了房间。 “喔，看来你也已经找到答案了。呵，该给你们准备一间大点的房子了啊。” “这，我们可不敢随便接受……毕竟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实在是让您费心了。” “没什么，这都是些小问题而已。小家伙身边能多一个人，对咱来说也是好事。” 虽然绛月已经活了数百年之久，但对于魔族战争时期就在活跃的煌雅音来说，她和亚伦斯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绛月在对待煌雅音时一直都保持着最大程度的敬意。 “嗯……而且你来的正是时候。小家伙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拥有着怎样的力量，而你刚好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您是指……这些？” 在绛月显露出了自己的异形双角和尾巴之后，煌雅音也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此时的亚伦斯根本就没有关注这些事——他还在思考夜枭刚才说出的那个，仿佛危言耸听一样的警告。 人类和星球的时间不多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家伙，先别想那么多了。咱这几天先去给你们找个新房子，等你们安顿好了之后，咱就告诉你那些真相。” “啊，哦……对了，我们其实已经被其他人发现了。” 亚伦斯这时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要把昨天见到夏叶三人的事告诉煌雅音——所以他就顺势将这件事也说了出来。 然而当煌雅音听完了他的讲述后，这位平日里在他面前一直显得洒脱和蔼的母亲，却不知为何露出了凶戾的獠牙。 “呵……那个只有脑袋毫无长进的小鬼……下次她若是再找上门来就立刻告诉咱，咱是一定要亲自教训教训她才行的。” “这，我其实只是想不被骚扰而已……” “这点你就放心吧，咱会顺便帮你们做些小玩意来屏蔽她们的感知。” 由于煌雅音已经决定要在搬家后就告诉他们真相，所以亚伦斯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毕竟自己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所以就算是感到焦虑也没有什么意义。 “对了，你们现在有谁能联系上星之子或者星之兽吗？接下来这段时间如果她们不在场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啊。” “很抱歉，前辈。她们现在应该还是没有离开帝国……我们在这里也很难联系到那边。” “那就算了。不过如果她们过了关键的期限后也还没来这边的话，那咱就必须用些别的办法解决问题了。” 亚伦斯不太明白煌雅音在说什么，但他却敏锐地意识到，这可能也是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克丽雅和亚露——她们之后会来这边寻找自己吗？ 如果她们不来的话，又会发生什么呢？ “好了，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姐妹，咱们现在就先去帮他们找个新的住所吧。” “是是，白天我也必须要加班……那么你们三个，就趁现在还有空闲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吧。” 虽说未来仍然笼罩在迷雾之中，但现在……亚伦斯还是可以放心享受片刻的温存的。 第498章 彷徨与踌躇 ——克丽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今天基地外面又来了一大群抗议的人……他们今天是要说什么来着？ 哦，他们好像是要求自己立刻停止干涉帝国内政……并且要么立刻嫁给前几天公开向自己求婚的新任帝国财政大臣，要么立刻离开这个国家。 “……真是让人恶心。” 就算新皇洛兰一直在极力维持她的权力与地位，但现在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这个残破的国家不需要任何可能动摇现有秩序的人……就算是曾经帮助这个国家走上正轨的人也是一样。 “已经不行了吗……” 曙光白鸟上的大部分设备都已经完成了拆除，基地内的人员也已经遣散了一半——但就算如此，有些人还是认为这位曾经的公主会成为帝国的威胁。 为了澄清误会，心力交瘁的克丽雅不得不做出了许多让步。但这反而让那些反对者更加得寸进尺，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心怀不轨者。 然而就算如此，克丽雅却仍在坚持着……因为这个国家是她的爱人为她留下的唯一遗产，如果她连这都要放弃的话，那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但，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我到底……” 不知为何，她拥有的星之力正在变得越来越弱。 这颗星球似乎是出现了什么问题……而与星球直接相连的她，也明确感受到星球正在慢慢变得衰弱。 可是在雾幻妖星——亚露还没有苏醒的现在，她甚至没有能够快速移动到其他地方的能力。 所以如果再这样拖下去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变回普通人……然后，那无法抵抗的浪潮便会将她彻底吞没。 “……姐姐？” 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姐姐，为何，还在这里？” “……！亚露？！你……已经没事了吗！” “睡了，一小会。然后，变强了。” 然而就在克丽雅恍惚的时候，神秘的少女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 自那天之后便开始沉睡的星之兽，现在终于醒来了。 “奇怪？姐姐，为什么，没有去找，兄长？” “兄长……啊，难道你忘了吗……夫君他，已经……”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克丽雅便再一次因为少女的疑问而陷入了悲伤之中。 亚露是忘记了那天的事吗？还是说……她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不愿意接受那样的事实？ “……夫君他，已经死了啊。” 不过无论原因是什么，克丽雅都必须说出真相。 因为现在，这里也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以毫无保留地交谈了。 “死了？不对。兄长，那天，只是离开了啊。” “不……我们当时已经确认过了。夫君他被人……杀害了。” “姐姐，奇怪？兄长，只是变回了，本来的样子。然后，和那两个人，离开了。” 克丽雅一时间根本没理解亚露在说什么。 她单纯地认为少女是因为悲伤过度才会陷入沉睡，而且直到现在也不愿意接受真相。 “别说了……亚露，没事的……” “兄长，不希望我，说出来，所以才让我，睡着的。姐姐，没认出兄长吗？” “没事的……等等，你能再说一遍吗？” 然而当克丽雅看到亚露脸上那困惑的表情时，她突然想起了当时绛月走时说过的话—— 【我和您、还有那三位小姐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有亲自找出那些问题的答案，才能理解其中究竟有什么意义。】 【殿下，我相信您很快就能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绛月当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那么悲伤。 难道那时候的她已经放下了一切吗？不，虽然拥有着『贤者』之名，但绛月实际上是个感情丰富甚至还有些沉重的人。 所以那个时候，她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才会选择离开的。 “兄长，变回了，原本的样子。那天的那个人，就是兄长，本人。” “这么说的话……难道说，师姐当时是！” 那天晚上，墨千云突然背叛了她们，站到了敌人的一边。 【在下，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位正直的女性真的只是受到了敌人的蛊惑吗？还是说——她其实在那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吗？ “姐姐，没认出，兄长吗？” 单纯的亚露那困惑的疑问，让克丽雅一直无法抚平的悲伤与懊悔一下子崩塌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我能感应到。兄长现在，在南边，很远的地方。”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后，克丽雅便发疯一样的大笑了起来。 ——她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么？ 不仅没能认出自己选定的夫君本来的模样，甚至还任凭自己沉浸在毫无意义的悲伤和悔恨中…… 而就算已经有人察觉到了异样而行动了起来，愚昧的自己却还是笃信着那错误的事实。 ……自己真的爱那个人吗？还是说，自己就只是喜欢这种自我满足的感觉？ “——好了，我们该行动了。” 在笑声停止之后，克丽雅立刻抓起了自己桌上的魔法通讯器，向着还在基地内尽责值守的人员发去了全体通告。 “所有人员注意，现在开始将基地内所有作战物资转移到曙光白鸟内部——我们将在五天后放弃这座基地，离开阿曼德帝国前往大陆南方。” 而说着话的时候，克丽雅的气质也在明显地发生着变化——很快，她就从人类公主切换为了星之女王。 “外面的人？呵……如果他们只是打算喊喊口号，那就不用去管。” 当赭金色的双瞳重新开始闪耀起来的时候，星之力也再次从她的身体内涌现了出来。 “但是如果有人敢越界——那就格杀勿论。” ===== “探测完毕——不行，之前的辨识信号已经完全消失了。” “隐藏起来了吗……” 此时的潘德摩尔郊外，三名女性正躲在临时搭建的营地中，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 ——不过她们的表情看上去都不是太好。 “看来是煌雅音那老太婆搞的鬼……明天开始我们分散进城搜寻他们。” “我没有意见……但是夏叶小姐，我其实还有些疑惑。” “疑惑什么？那个人杀了少爷，而煌雅音是帮凶——我们一路追到这里，就是为了向他们复仇。” 看着同伴那异常偏执的态度，褐肤狼女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不过她也没有继续和那双眼通红的白羊争执，就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一个人走出了帐篷而已。 这件事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她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喂，蠢狗，跟我过来一下。” 然而她才刚刚开始思考，悄悄跟过来的樱发女仆便小声叫住了她。 “你打算跟我说什么？为什么非要躲着夏叶小姐？” “……我问你，那天你和那个女人交手的时候，感觉到了什么？” “她使用的力量……非常危险，而且似乎可以压制我得到的祝福。” 而在听到了确切的答案后，娇小的樱发女仆却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那就是真货了……听着，咱们是根本不可能战胜那种对手的。如果下次再碰到她的话，最好的选择是立刻逃跑。” “……那样的话，我们就没办法为少爷报仇了啊。” “你是白痴吗？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吗？” 因为同伴也有相似的感觉，所以褐肤的狼女这时也冷静了下来。 从起初的震惊与愤怒中脱离出来后，她就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蹊跷——但她却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听好了，我们接下来就按照计划去找那些人……如果之后真的发现了他们的行踪，那么我们两个人就先去观察一下，然后再决定要怎么做。记住了，只有我们两个人。” “就算找到了人也暂时不告诉夏叶小姐吗？我知道了。” 解开心中的疑惑与复仇究竟哪个更重要，她们心中的天平已经渐渐开始倾斜了。 但具体要怎么做才能解明真相，她们现在还无从知晓。 ===== “星脉正在衰弱，侵蚀反应也越来越严重了……那东西应该再过不久就会开始活动了。” “姐妹，咱们大概还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长时间？” “你知道的，我们在这里待得越久，那东西苏醒的速度就越快……所以我们必须在那东西醒来之前离开。” 在空无一物的黑暗之中，只有低语声不断地回荡着。 “……就算仅仅只是个碎片，但让人类去对抗那样的存在，恐怕还是负担太重了啊。” “如果人类连区区碎片都对抗不了，那也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咱，还是想要相信人类。” 在那吞噬了一切光辉的黑暗之中，并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是因为你以前曾经是人类吗？虽然我以前也是，但……算了，怎么都好，已经无所谓了。” “不，咱只是觉得——那个已经受尽了苦难的小家伙，理应得到美好的结局罢了。” 这并非祝福或诅咒的言语，或许正是对未来的预告。 ——但这预言是否能够应验，就无人能够知晓了。 闲话与设定相关 【ii】 这一卷其实是我一开始想写的魔法学院系故事推翻后剩下的碎片。 那个故事其实现在想想挺没意思的，而且我也不想写学院类型的文了。 总而言之最后就改成了“本来应该发生的剧情却因为某些原因没能正常触发”，然后把一个恼人的小配角填了进去。 另外那个小角色的人设取材于我一位同学当年留学时实际遇到的人，而且并没有多少夸张的部分。 总之小小的过渡这样就结束了，接下来的剧情会紧凑一些，冲突也会更明显。 —— 关于女主角的顺位，其实一开始就定好了。 因为大部分女主的设计都是那种“看着很好但真谈到结婚就全是问题”的类型，所以正宫位只有由一个相对平稳的人来坐。 所以我早就在前文留了一个设定上的伏笔，为的就是最后调整顺位时有据可依。 另外周老师脾气本来也没那么大，他可不会跟自家狗子和扫地机器人置气，也不会说不给别人机会了。 当然某个人是必须挨顿打才能明白过来事的——具体是谁呢？好难猜啊。 —— 能力上，周老师大概会变成个能起强力buff的奶妈。 他还是不能直接攻击别人，这个设定是必须贯彻始终的。 但这样也挺强了，做人不能太贪心，贪心过度就会堕落，然后泯然众人。 —— 你问这书几百章一个有意义的段评章评都没有，发作者说也没人搭理，为啥我还总是要发这些东西？ 因为万一有读者从一开始看到了这里，有这些额外的闲话能提供一个完整的体验。 大概意思就是“我不是不想和读者交流啊，我可是一直在说话但读者不爱搭理我也没办法啊”。 不过都写到这了，很多事也都无所谓了。 真觉得这书好看追过来的，要是不想发评论留下痕迹，那就点点催更或者送点免费打赏让我看见有人在看书就行了。 别的不强求。 —— 关于新书，虽然已经在构思了，但是不太想在番茄写了。 具体写不写先另说——首先我也写不出什么能赚钱的文，而番茄这环境实际体验下来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恶劣。 不过就我这水平去哪写的也是死书，所以写完这本封笔也行。 大概说一下构思就是，上一本和这一本的两位主角作为开拓者建立的组织，必须要有人来负责制定规则和运营才行。 而两位主角和两本书里的其他角色都会作为承载剧情的关键人物出场，用另一个视角来观察他们在结束了自己的故事后在做什么。 当然，就算我一直都想把自己设计的体系完整写出来，但我之后还有没有力气继续写书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在这扯两句也就完了，跟这本书的关系也不大，就当是看个废话吧。 另外如果真写的话应该是个大女主文。 —— 接下来是真正的试炼——在最后的审判降临之前，寻回所有因缘的故事。 简称“前女友突然找上门来了怎么办在线等”。 第499章 一往如常 “啊……不是我说，这房子比之前的侯爵府还大吧？” 几天之后，亚伦斯一行人正式搬进了煌雅音在潘德摩尔找到的新房子。 虽然外表看上去就只是个破旧的三层住宅，但屋内不仅十分干净整洁还家具齐备，内部空间也比外表看上去要大很多。 “看上去大概能住至少二十人呢，先生。您有考虑过再雇些女仆回家吗？” “不，我可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虽然绛月这提议听上去像是调侃，不过她今天身上穿的还真的是一套传统的女仆装——自从确认了自己的在亚伦斯身边的地位后，她的情绪反而变得热烈了起来。 而亚伦斯虽然之前也打算给她打造一枚戒指作为信物，但她却自行将其改造成了一只项环，然后就像是在宣誓臣服一样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由于绛月看上去十分乐在其中，所以亚伦斯也不打算再劝说什么了——这种事要是本人都觉得没问题，那就没必要去管。 “这里本来就是要给你当做据点使用的，小家伙。咱也无法预测你之后还会不会招来新的助力，所以提前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你的未来已经不可预测了……小老板你记住了，你可是给我增加了不少麻烦啊。” “实在抱歉……你们也要住在这里吗？” 亚伦斯本以为煌雅音和夜枭会继续留在他身边，但两人听到他的疑问后却同时摇了摇头。 “没必要了，咱和姐妹之前选择住在你隔壁，只是为了确保你不被小问题骚扰。现在你身边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咱也该把精力全都放在正事上了。” “当然我们没事的时候还是会来这边的，不过你最好不要把我们算进自己的战力中……我们之后可能不会再有多余的精力帮你解决问题了。” 夜枭的回答十分明确，所以亚伦斯也不会去问为什么。 他其实很清楚，这两个人对他来说更像是旅途之中的过客——她们愿意暂时与自己同行，就已经算是莫大的幸运了。 所以，他必须提前做好与她们分别的准备。 “别搞的那么沉重啊，小老板。我们两个肯定是要把所有事都干完才能走的……我可还没完成教导后辈的任务呢。” “差不多就这样吧，小家伙，我们也该走了。后天我们会再过来找你，到时候就要正式开始上课了。” “那，请二位保重。” 无论是墨千云还是绛月，她们对煌雅音的态度都是相当尊敬的。 这位曾经亲历过魔族战争的传奇前辈，无论实力还是经验都不是她们可以相比的——而她本人虽然看上去狂放不羁，但实际上却能够在各个方面为年轻一代提供有效的帮助。 所以就算她本身是位成熟妖艳的金发美人，亚伦斯的脑袋里也从来都没有生出过任何邪念。 再说了，自己身上的因缘已经麻烦的快要出事了…… “好了，那我们就先收拾一下屋子吧。先生，您打算住在上面还是下面？” “……下面吧，至少遇到危险我能跑出去。” “您真的是担心安全问题吗？” 煌雅音之前就已经为这栋房子做了屏蔽侦测的处理——而且这个街区本身也在比较偏僻的地段上，就算是闲人也不会刻意关注这栋看上去就十分破旧的老房子。 类似这样的地方在潘德摩尔里其实还有很多，而这里的居民大多也更关注那些繁华的街区与知名的地点。 “我当然是认真的——如果夏叶她们之后突然发现了我们的行踪，那不就麻烦了？” “这一点请您放心。我和千云之前专门从雅音女士那里学习了干扰认知的技巧，只要您留在房子里，或是跟我们任何一个人待在一起，她们就别想探测到和您有关的任何痕迹。” 因为绛月看上去十分自信，所以亚伦斯也不想在这种专业问题上表达看法了。 “另外您就和千云住一个房间吧，我会待在您的隔壁——这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哦。” “这真的安全吗！我是说晚上的时候！” …… 由于这栋别墅一样的房屋对于三个人来说确实有些过于宽敞了，所以三人在简单收拾了一下三层的各个房间，然后大概打扫了一下一层的客厅之后，夜幕就已经悄然降临了。 想要完全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亚伦斯还是决定先休息一下。 “看来是打扫不完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虽然墨千云和绛月都会做饭，不过亚伦斯还是坚持要求自己亲自下厨。 他并不是觉得自己不能战斗所以就要在其他方面多做些什么……就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做的饭更好吃一点而已。 “先生，您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吗？” 当三人在餐桌前就坐之后，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墨千云这才终于开了口。 “未来？你是说之后的事吗？” “不，我想问的是，假如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之后……您打算做什么？” 这件事亚伦斯其实还真的思考过。 他并不是不喜欢这个世界，不过他还是想要回去看看——他也并不是对过去有什么留恋，就只是想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而已。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去看看……当然，我会想办法带你们一起回去的。” “这样啊，我知道了。” 虽然亚伦斯的回答听上去并不算太完美，但墨千云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对她来说，或许只要能一直与亚伦斯同行，就已经足够了。 “嗯，这愿望听上去有些难以实现，但我觉得应该还是有可行性的。” 而绛月也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从技术角度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既然这颗星球能把您召唤过来，那也应该有把您送回去的方法才对——就算没有，您只要利用星之加护与星之力，应该也能打开一条来往的通道。” “但是我本该拥有的加护，已经被人抢走了。” “所以我们除了要解决雅音女士还没有告诉我们的问题外，还必须要夺回您本来的身体才行。” 虽然这样一来需要达成的目标就变成了两个了，但亚伦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麻烦。 为了实现愿望，有时候就是需要多做些努力的。 “不过圣约联盟为何要夺走您的躯体呢？” ——而这才是目前最大的未解之谜。 第500章 真实之渊 i “好了小家伙，今天就是正式上课的时候了，咱会把所有应该告诉你的事，按顺序一件一件地和你们讲清楚。” 煌雅音和夜枭如约在第三天来到了亚伦斯的新家。 她们会说出一直被隐瞒的真相——而亚伦斯也已经做好了应对任何状况的准备。 “喂，你那是什么奇怪的眼神？是对咱有什么意见吗？” 然而亚伦斯此时的表情却相当古怪。 因为今天的煌雅音不知为何穿着一套短袖白衬衫搭配黑色包臀裙的制式装扮——再加上会让身高压迫感更强的高跟鞋与过于刻意的黑框眼镜，让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位严厉的办公室领导或是学校教师。 ……亚伦斯可完全没见过这种形态的煌雅音，所以他的表情才会显得有些呆滞。 “……是对你的打扮有意见吧。” “打扮？咱觉得这样挺好的啊，上课不是就该有上课的样子吗？” 【——如果我真的要在那种学校上学的话，我肯定是要去追漂亮的女教师啊？】 于是夜枭面无表情地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某种终端，当着所有人的面播放了之前留下的某段录音。 然后，坐在亚伦斯身边的绛月表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先生……这是您说过的话？您那时候去学院……原来是为了这个吗？” “是的没错但我去学院不是为了这个所以求你们别再提了！” 眼见着话题马上就要偏移到个人性癖上了，煌雅音便严肃地轻咳了两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转了回来。 不过她好像并不打算换掉自己的衣服。 “好了，在开始正式上课之前，咱需要你们先了解一下这个世界此时正在发生什么事——姐妹，把那些东西给他们。” “好好……来，这些是最近的剪报和新闻广播录音，你们先随便看看。” 就好像是尽职的秘书一样，夜枭在听到指示后便立刻从身边端来了一大摞折叠整齐的纸片。 然后，她将一台像是录音机一样的魔法道具也放到了桌上，顺手打开了上面的开关。 【巴格特王国境内的地震仍在持续——据知情人士称，自从一个月前王都附近毫无征兆地爆发了一场强震后，其他地区就开始接连发生余震。】 【持续不断的暴雨在摩尔克斯公国境内引发了大面积的洪灾，而目前这异常的天气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与克里亚蒂斯直接相连的科尔莫拉火山于半个月前突然开始活跃起来，目前已经出现了喷发全面喷发的征兆……但周边居民的疏散工作却迟迟没有进展。】 每张剪报都在报道着大陆上的某地正在发生的天灾……而且有些奇怪的是，这些事情都是最近才刚刚发生的。 这大概率不是什么巧合。 “另外，你们顺便也听听这个。” 『圣约联盟教会日前对外公开宣称，大陆各地爆发的灾难是星球崩溃的前兆——而被选定的勇者已经带领了一支救援队启程前往了受灾最严重的地区。』 『据称，圣约联盟已经全面开放了自己的领土，允许所有受灾民众前往避难或移居。而圣约教会也正在大量招募义工，建造可供数万人到数十万人居留的庇护所。』 『而圣约教会也发布了公开的正式通告，希望各个国家能够携手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灾难，并且公布了勇者的行动路线与计划。』 将这些信息综合起来之后，亚伦斯便意识到这里应该是有什么隐藏的原因了。 “好了，咱觉得你已经看的差不多了。那么小家伙，咱先问你几个问题。” 看到亚伦斯已经开始思考之后，煌雅音便立刻开始了引导。 “首先，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多长时间了？” “嗯……我应该是去年春末来的，到现在差不多正好一年了？” “如果以你的观感看来，确实是这样的……但咱要告诉你，这个答案是错的。” 自己第一次从亚伦斯·莫蒂的身体中苏醒，确实是上一个春天将要结束的时候。 然而煌雅音却告诉他那其实并不正确。 “实际上，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年了。” “什——什么？！十年……怎么会十年？！” “这个还是我专门观测了一下才发现的，小老板……在你的身体被抢走之后，你的灵魂就开始在大陆上飘荡了。而那之后过了大约十年，你才终于遇到了一个刚好能够利用的躯体。” 这意外的时间跨度，让亚伦斯一时间陷入了呆滞之中。 ——自己在十年前就已经穿越过来了？难道是因为身体被夺走了，所以自己才没有这十年间的记忆吗？ “咱和姐妹并不知道你的身体是在哪个节点被人抢走的，而咱说这件事，只是为了让你意识到一个问题。” “问题？难道是……” “是的，你本该在十年前就解决这颗星球遇到的麻烦——但你的身体却偏偏被人夺走了。” 这颗星球——这个世界专门召唤自己过来，并不是为了让自己享受第二人生的。 他之所以会穿越，是因为星球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才召唤了似乎拥有着特异能力的他。 “你不仅失去了一大半的星之加护，甚至连学习如何使用自己能力的机会都没有了。而夺走你身体的那些人，也没打算代替你完成任务。” “我白白耽误了十年……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而这段时间里，本来还可以轻松处理掉的小问题，也已经演变成了棘手的大麻烦。” 煌雅音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身边凭空构造出了一面白板。 而夜枭此时也走到了白板旁边，就像是教学助手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了几支黑色的笔。 “那么咱现在问你第二个问题——你现在知道你要对付的是什么东西吗？” “完全不知道……但我猜是不是和千年前的那位勇者有关？” “脑子转的很快，值得表扬……但这也说明，你并没有收到那些本该由星球或星之子告知你的信息。” 看着亚伦斯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煌雅音却突然将视线转向了坐在他身边的墨千云。 “而下一个问题咱要先问小丫头你——你知道自己之前得到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吗？” 第501章 真实之渊 ii 墨千云舍弃了魔法，死而复生后得到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亚伦斯之前并没有仔细过问这件事，而墨千云似乎也并不是特别了解其中的细节。 她只知道似乎有什么像是神明的一样存在帮助了她，用祝福填满了她舍弃了魔法后留下的孔洞。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更多的细节了。 “在下……不太清楚。” “嗯，好吧，那咱就从头开始讲起吧。” 看到墨千云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后，煌雅音便和夜枭一起在身边漂浮的白板上写起了什么。 “首先，是整件事的起源与背景——你们对宇宙的概念有多少？如果没什么认识的话，咱就说的简单点了。” “呃……规模有那么大吗？” “严格说的话还要包括分歧演化枝、镜像时空与虚构世界等等一大堆的东西，但那些东西解释起来就更麻烦了……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 看来整件事的起源确实相当宏大——亚伦斯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同时还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 自己竟然要接触到世界的秘密了……这种事当然会让人来劲了。 “那咱就继续了——首先，在时间这个概念还无法正式确立的未知时期，这个宇宙中曾经有一个足以被称为『特异点』的概念聚合体。” “上来就这么刺激吗……” “呵，那就稍微说的通俗一点吧……你们可以把那个东西理解为‘统御万物的神明’或是‘宇宙的核心’。” 不管墨千云和绛月能不能理解，亚伦斯确实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 而在听到这种超乎想象的魔幻设定后，他的心里才产生了“这是个奇幻世界”的切实感受。 “不过严格的说，那其实更像是一团‘没有意志的生命’——虽然拥有着一切的可能性，却无法演化出任何结果。” “所以……出问题了？” “没错，在某个无法判定的时空节点中，它……被某种外物击溃了。” 没有意志的神明、可能性之卵、未明宇宙的心核——本应被称为『绝对』的存在，却不知为何在某一刻破碎了。 “当它破碎的时候，诸多未被演化的概念便分散到了宇宙的四处——于是空间与时间得到了定义，星球与生命开始在虚无中诞生。” 说到这里，煌雅音在白板上分别画出了一红一蓝两个圆形，还在它们的下方分别标注了两个有些奇特的名字。 “而从中分裂出来最大的两个碎片，便是统御司掌着『起源』与『终焉』两个原始概念的高位存在——用人类可以理解的词语来称呼的话，可以叫祂们『苍闪翼』和『赤鸣牙』。” 听到这里，亚伦斯就已经开始有种脱离常识的感觉了。 不过他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个拥有着异名的高位存在，似乎早就开始对他和他身边的人进行干涉了。 “那两位和咱的师傅……晨曦的勇者有过一段复杂的因缘，虽说咱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细节，不过结果还是不错的——那两位最终和咱的师傅结为连理，将自己重新定义为了晨曦的双神。” “……那到底是个什么猛男啊。” “呵，咱师傅的故事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咱之后再告诉你。现在还是先说正事吧——你注意到被忽略的细节了吗？” 煌雅音对那位曾经来过这里的勇者究竟有多么尊敬，亚伦斯已经差不多能够理解了。 而他也注意到了煌雅音刚才的讲述中，存在着某个被刻意搁置不提的细节。 “那原初的宇宙之心，是被什么破坏的？” “回答正确——所以咱就直接告诉你答案吧，是『■■■』。” ……那是什么？ 亚伦斯确实听到煌雅音说了什么，但他却不知为何没能理解那词语的含义——不，或许是他的大脑根本无法理解那个概念，又或许是那本身就不是一种可以被人类认知的概念。 “没能理解，对吧？因为『■■■』就是这样的……它既没有任何可以被人类理解的概念，也不存在任何可以被人类认知的定义。” “……那算什么啊？” “为了让你们这样的人类也能理解，咱就用一个并不准确的说法来解释吧——『■■■』代表的是『存在』的反面。” 『存在』的反面当然就是『虚无』……但煌雅音所说的那个正体不明的东西，或许连『虚无』这个概念都无法拥有。 那或许只能说是绝对意义上的。 “不过别担心，咱要先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在晨曦双神被分割出来之后，湮灭了宇宙心核的『■■■』，便被起源与终焉的力量强行赋予了定义与概念，然后被粉碎击溃了。” “我也不懂这到底算不算好消息啊！” “而之后，『■■■』破碎的核心部分便追逐着晨曦双神找到了咱的师傅，与他签订了一份合作的契约。” 那位勇者到底还干了什么离谱的事情啊？！ 亚伦斯现在真的很想见一见那个能和超规格的离谱存在建立亲密关系的男人……他觉得那个人肯定很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于是，他不仅为『■■■』附加了许多新的定义与概念，还给了祂一个能够让人类理解的名号——『黑渊主』。” “这名字听着就很像是邪恶大魔王了……等等，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破碎的核心？” “呵，没错——『黑渊主』与咱的师傅签订的契约，便是消除掉那些祂被击碎时流落到宇宙各处的碎片。” 亚伦斯这时终于理解了煌雅音说这个奇幻故事的理由。 那能够破坏特异的宇宙心核，侵蚀腐化一切概念与事象的『黑渊主』的其中一个碎片，恐怕在很久就流落到了这颗星球之上。 而现在，那个碎片终于开始了活动……很快就会将这颗星球上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咱的师傅一千年前专门来到这里，其实就是为了处理掉那颗碎片，但当时的他却因为某些理由没能完成这个任务——不过他留下的保险，让星球最终召唤了你。” “……不是，让我一个不懂战斗的人去打那种玩意？雅音女士您这样的才更适合吧？” “不，咱是不行的。不如说，咱是绝对不能接触那颗碎片的。” ——这又是为什么？ 还没等亚伦斯说出自己的疑问，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夜枭这时候却突然开口了。 “还能有什么理由啊……因为我们两个早就死透了的人，其实就是被『黑渊主』亲自选定并重新构造出来的——祂的使徒啊。” 第502章 真实之渊 iii 这最后的一句可比刚才讲了大半天背景设定劲爆多了。 亚伦斯刚刚才知道了自己之后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结果现在给他上课的两位前辈竟然与敌人是同源的存在——所以现在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唔……虽然在下没有完全理解，但雅音老师和前辈应该是听命本体那一边的吧？” “答对了。咱和姐妹之所以会被重新构造出来，就是为了帮助小家伙解决这个问题的——只不过如果咱和姐妹离那个碎片太近的话，它就会和我们产生共鸣而获得大幅强化。” “我大概懂了……那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知晓了整件事的根源之后，亚伦斯的心情反而放松了不少。 被召唤来的自己要面对的是一种持有着绝对概念的神明——虽然只是碎片，但也拥有着毁灭整颗星球的能力。 而煌雅音和夜枭，则是被派来专门来教导自己该如何对抗那敌人的导师。 “首先，雅音女士和夜枭前辈……你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存在？” “呵，一上来就问这个吗？姐妹，你来回答吧。” “『黑渊主』提取了我们之前作为人类的生涯中的某个片段，然后用自己的力量复现了出来——我们现在就只是拥有着人类外表的，不会成长与消亡的影子而已。” 亚伦斯立刻就理解了夜枭的说法，因为他很久以前就接触过类似的幻想概念。 “啊，差不多就是被灌了圣杯黑泥的英灵嘛。” “稍等，我同步一下你脑袋里的概念……啊，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省的我解释了。” 因为夜枭满脸都是一副“麻烦得要死”的表情，所以亚伦斯决定暂时略过这个话题——当然墨千云和绛月就是一脸问号，完全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了。 “那么下一个问题……如果那两位晨曦之神本来就有能力消灭那样的敌人，那又为什么要我来做这件事？” “规格差距太大了，小家伙。你应该不会为了抓一只老鼠而把整个屋子烧掉吧？” “你看看仅仅只是让后辈复活，就搞成了什么样子……这颗星球可承受不了那种级别的力量啊。” 看来这件事还真的就只有自己能干了。 因为若是神明本体直接出手，这颗星球说不定瞬间就会分崩离析。而侵蚀星球的不过只是个碎片，是像自己一样的人类只要想办法就能对抗的存在。 但，要怎么才能对付那种东西？ “然后，我该怎么做才能消灭那个碎片？我可不会战斗啊？” “一般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因为就算只是个碎片，它依然拥有着『黑渊主』的完整性质——它能够直接吞噬一切概念与事件，人类的能力是不可能伤害到它的。” 亚伦斯并不理解星球为何要选定自己来对抗这样的对手。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特别的人——在这个世界里，他甚至还是没有任何能力的那种人。 在这个世界上，比自己更强的人明明数不胜数，可这颗星球还是选定了自己……这又是为什么？ “不过咱刚才也说了，『黑渊主』在被原初的双神击溃时，是被强行附加了『起源』与『终焉』的概念。而祂的碎片当然也受到了这两个概念的影响，变得可以被消灭了。” “……所以为什么要我来？” “因为只有你才有可能做到。” 煌雅音一边说着，一边擦掉了身边的白板上原本的图案，重新画出了一个黑色的圆球。 “这颗碎片能够无条件吞噬湮灭所有的物质与能量，甚至连时空和概念性的规则都无法抵御它的侵蚀——但正因为它只是个碎片，所以它的『全能』与『绝对』之中也存在着局限性。” 当夜枭顺手在圆球的周围画出了几个不同颜色的箭头后，那本来还是黑色的圆球便开始在这几种颜色中不断地切换了起来。 “这样你应该能够理解了吧——它虽然可以吞噬这个宇宙上的所有概念，但它能够同时『捕食』的概念是有限的。” “原来是偏食现象啊，我理解了。” “呜哇，小老板你脑袋里怎么存了这么多奇妙的东西……算了，能理解就好。” 前世看过的各种经典幻想类作品，让亚伦斯迅速地理解了那些人类本来无法触及的高层级概念。 那些或许就是人类的智慧——而煌雅音或许早就已经了解了这一点，才会不加任何隐瞒地告诉了亚伦斯真相。 “哈，大概就是这样了。因为这家伙不能同时抵御多种概念的攻击，所以只要不断地强行为它附加各种概念，就可以凭空制造出弱点和消灭它的机会。” “不，最大的问题您还没回答我……我并没有做到这种事的力量啊？” “先生，您确实有这样的力量。” 然而还没等煌雅音开口，坐在亚伦斯身边的墨千云和绛月却同时回答了这个问题。 而她们的语气坚定得就好像亲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样，这让亚伦斯只感觉有些困惑。 “嗯，这就是这段时间你要做的事了，小家伙——在决战到来之前，你要先理解并认同自己的力量，然后再学会该如何运用它。” “……完全没有实感啊。” “呵，这就是小姑娘们的工作了。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她们会帮你的。” 墨千云和绛月同时点了点头——她们已经知晓了亚伦斯的能力，也能够全心全意去帮助他。 所以就算亚伦斯暂时还无法理解，他也不会迷茫太久了。 “好了，咱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私人问题咱也可以回答哦。” “雅音女士……您现在还是倾心于那位勇者吗？” 这个问题是绛月问的。 或许是担心煌雅音突然与亚伦斯建立亲密的关系，又或许只是好奇千年之前曾经发生的事——这个问题确实让煌雅音稍稍愣了一下，不过很快，金发的母狮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啊，是啊……就算咱已经不再是活着的人类，变成了过去的影子，咱也依然想要再次见到师傅。” 那份不可动摇的思念，或许正是她能够独自一人坚守千年的根源。 “哦，另外不必为咱感伤。咱家的主宰在把咱变成这样子的时候已经告诉过咱，师傅他现在还在各个世界活跃着。只要咱干完了这边的事，就能回去和师傅见面了。” “……我们这的老板虽然很吓人但是福利待遇确实还行，如果你们哪天觉得普通的生活没意思了，欢迎来我们这边体验工作。” “这就免了吧……” 亚伦斯知道自己迟早会和她们分别，也知道他们或许有一天还会再次重逢。 但现在，他必须要先处理好眼前的问题才行。 第503章 与过去道别 “确认高度，继续维持隐形模式与低速巡航。” “高度正常，隐形功能运转正常。” “我们的目标是马哈加尔联邦，航行期间全舰成员按照预先设定的轮值计划进行工作。” 坐在紧急重装完成的白鸟舰长席上，克丽雅在冷静地下达了数条命令之后，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在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她便回想起了前几天启程之前发生的事—— …… “呵，你们这些家伙敢天天招呼一帮人跑到我那里闹事，难道是真觉得我不会杀人吗？” “放，放肆！就算你曾经是帝国的公主，也不能在陛下的面前无礼！卫兵！”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在得知了真相的那一天，克丽雅毫不犹豫地出手歼灭了所有在基地外抗议的人，然后只身一人闯入了新建的皇宫之中，当着新皇阿曼德八世的面和一众大臣对峙了起来。 “你们现在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享受权力和财富，只不过是因为我对你们的命没有兴趣罢了。如果坐在那上面的不是我弟弟的话，我早就把你们一个不剩全都杀光了！” 看着那毫不掩饰自己残忍暴戾一面的克丽雅，曾经经历过内战的那些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犯了什么错误。 这位公主殿下可是亲历了帝国那污浊的政治斗争后，最终存活下来的强者——她在杀伐这件事上不会有任何犹豫，也不会被花言巧语动摇。 “可恶！卫兵！快把这疯女人抓起来！” 可惜的是，在这里的大臣有很多都是从其他势力中选拔出来的……他们对这位公主殿下并不算特别了解。 “呵，没听明白的话，余就再说一遍——” 还没等皇宫的卫兵赶来，克丽雅便抬起手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之前公开宣称要求自己下嫁的财政大臣，放出了一道赤红的极光。 随后，那个肥胖男人的上半身便在刺眼光芒的光芒中直接化成了灰烬。 “余之所以还没把你们全都杀光，只是因为坐在皇位上的是余的弟弟而已——你们难道觉得自己的命很有价值吗？” “你你你，竟然——” “闭嘴，不然就永远闭嘴。” 眼见着公主殿下已经变成了随时可能开始杀戮的凶神，刚才还在叫嚣的大臣们一下子全都闭上了嘴。 而一直坐在皇位上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的阿曼德八世，这时才终于冷笑了一声，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开了口。 “朕早就说过了，皇姐要做什么是她的自由，你们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去干涉。可你们不仅不听朕的话，还要煽动民众去配合你们的行动……呵，活该。” “洛兰……算了，余打算带着人离开这个国家，去其他地方旅行。本来今天来这里是来告别的，但有些人未免也太过分了。” “皇姐……抱歉。” 虽然阿曼德八世是帝国的皇帝，但现在的帝国已经不是靠着皇帝的名号就可以安稳统治的了——在大半的国土已经化为了炼狱的现在，皇帝只能仰仗各方势力才能勉强维持国家的运转。 若是无法让这些相互纠葛势力的维持住脆弱的平衡，那么帝国说不定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无妨——之前的事余不会计较。不过这个国家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余也不会再关心了。” 说完了这句话后，克丽雅环视了一下周围的那群人。 除了少部分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过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明显是在恐惧着自己这尊凶神——在这个国家里，或许就只有这些愚昧又软弱的人了。 “但，若是你们打算伤害余的弟弟，那余一定会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东西都烧成灰烬……就像那个蠢货一样。” 这样的威慑能保持多久呢？克丽雅并不知道。 若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年轻人真的拥有为王之器，那么他就应该很清楚该如何利用这些优势，让这个国家重新繁荣起来。 如果他在半路上倒下了……也和自己无关了。 “余走了……洛兰，保重。” “请放心吧，皇姐。” 于是，克丽雅舍弃了自己的过去，开始了新的旅程。 …… 克丽雅知道自己并不是人类。 她是星之子——是星球选定的，协助异界的勇者拯救世界的伴侣。 可是之前的她不仅忘记了自己的责任，还误以为那位勇者已经离去，陷入了错误的悲伤之中。 “殿下，您为何突然决定要去南方？” “……我还不知道答案。” 就算从星之兽那里得知了真相，克丽雅却依然无法确认自己的想法。 如果自己真的见到了那个人，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但是，我必须要去那个地方，才能找到答案。” 看着正在领航员位置上协助其他人做着什么，似乎成熟了许多的奇异少女，克丽雅的心中反而升起了些许不安。 自己选择抛弃过去是正确的吗？那个人还是过去自己所认识的那样吗？ 然而越是思考，克丽雅就越是感到惶恐。 她意识到自己正在恐惧——她害怕自己最终得到不想要的答案，也害怕在知晓了答案之后失去一切。 “亚露……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三天。” “……没时间了啊。” 无论她是否想要逃避，结局都会准时到来。 那个人的身边或许已经有了更合适的同伴，而自己或许已经没有机会再和他并肩前行了——然而，克丽雅同时意识到了自己心中一直留存的一丝贪婪。 既然那个人曾经为她实现了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那么自己或许还能继续实现其他的愿望。 不管那个人身边是否已经有了其他人，她也一定要重新获得那渺小的奇迹。 就算被骂恬不知耻也无所谓，就算自己只能屈居人下也没有关系——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未来也一定会留在自己手中。 “啊……原来我（余）的心中，还有这样的火焰啊。” 感受着那仿佛正在灼烧灵魂的热量，星之子的双眼之中也再次闪烁起了辉煌的金光。 无论结果如何，她也不会选择逃避。 第504章 可能性 i “想要创造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开拓出未知的命运，首先必须要有的就是充足的燃料。” 在煌雅音与夜枭将世界的真相告诉了亚伦斯后，她们便告别了三人，继续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而亚伦斯则是在墨千云和绛月的协助下，开始从头学习起了自己拥有的力量。 “从构成理论上来说，其实魔法也可以算是一种奇迹——人类将自己的生命力凝缩并释放出来，就能够凭空制造出原本并不存在的现象。” “虽然理论上说得过去……但直接篡改现实是不是就有点离谱了？” “按雅音女士的说法，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其实只在于规模的大小……嗯，既然人类可以用魔力制造出火球来，那么只要魔力足够充裕，当然也能让整片大地都燃烧起来吧？” 魔法或许就是一种篡改现实的奇迹——这个世界上的魔法师大多只知道“自己能做到这样的事”，却并没有几个人真正探讨过“为何能做到这样的事”。 然而曾经一度失去过魔法的绛月，正是认真研究过魔法原理的人。 “这个世界——这颗星球上到处都存在着沉寂的星之力，所以人类只需要利用少量的生命力，就可以引动巨大的能量，释放出远超人类规格限制的魔法。” “也就是说……人类使用魔法时并不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 “没错，其实这颗星球的空气中，一直都存在大量的魔源石尘埃——我也是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才开发出了能将魔源石直接转化成魔法的技术。” 亚伦斯一开始还认为魔源石只不过是一种类似化石能源的燃料而已，但在直接接触了纯粹星之力之后，他的认知也慢慢发生了改变。 现在看来，魔源石其实就是沉寂的星之力结晶——它既可以作为直接释放能量的燃料，也可以让人类的幻想变为现实。 虽然人类并不能直接操纵这种力量，但这种力量却会对人类的意志做出回应。 而所谓的魔法师，其实就是意志力更加强大或是对星之力更加亲和的人。 “而斗气其实也是类似的原理。那种利用星之力的方式相比魔法虽然更有效率，但相应的也缺少多样的变化。” “喔，我原本的世界里之所没有斗气和魔法，应该就是因为星球不打算让人类这样利用力量吧。” 按照煌雅音的说法，这个宇宙中每颗能够孕育生命的星球，对待生命的方式都各不相同。 亚伦斯前世的那个世界中，就没有任何可以将人类的幻想变为现实的机制——那颗星球并没有区别对待作为一种生命的人类。 而千年前那位勇者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做出过评价——那就是这颗星球实在是过于溺爱它的孩子了。 “另外那位勇者曾经说过，『星之子』的本职是为了让人类获得离开星球的能力，让人类顺利地度过他们的童年……但现在，这颗星球正面临着即将毁灭的危机。” “『星之子』啊……唉。” 说到这里，亚伦斯和绛月一起叹了口气。 他们都知道克丽雅大概是不会来这里的——因为是亚伦斯亲手将她束缚在了过去之中，还让她彻底失去了对未来的期望。 “『星之子』是唯一能为现在的您提供足够燃料的存在……如果没有殿下在的话，您就算完全掌握了篡改现实的力量，也很难将其使用出来。” “那也没办法……还是说点别的吧。” 这种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亚伦斯现在完全不想去思考。 “如果是目前这样的情况，您大概也就只能驱动星球为您提供的那些用来修复躯体的星之力了……虽然不多，但拿来练习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可以试试，不过要怎么做？” “这个嘛，等千云回来再说吧。因为还有些问题需要处理，我也需要去做些准备才行。” 绛月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向着亚伦斯投去了一个微笑，然后便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 虽说绛月已经辞去了魔法学院的教师一职，但她在家中却依然保持着颇具职业风格打扮——无袖衫与短包裙的完美搭配凸显了她那保持得十分完美的身材，而毫无掩饰的修长双腿与半框眼镜，则是让那知性与魅惑更是增添了几分。 当然，这主要是亚伦斯之前的一时失言惹的祸。 “话说千云去做什么了？采购吗？” “是的，不过除了采购之外，她每天都要去巡视周围的情况，将可能出现的威胁提前处理掉。” 因为现在亚伦斯必须要随时提防满怀敌意的夏叶三人，所以就算再小的隐患也不能放过。 而煌雅音虽然为他们留下了能够掩蔽行踪与气息的道具，但这并不一定就是绝对保险的——考虑到蛛樱拥有着超出认知的搜寻能力，她们找到亚伦斯也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 所以在被那三个人找上门之前，亚伦斯必须尽快掌控自己的力量才行。 “您在担心夏叶小姐她们的问题吗？嗯……我觉得其实我们可以找机会各个击破。” “我可不是真的打算和她们一决生死啊，如果能让她们知难而退就好了。” “先生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狼小姐和蜘蛛小姐说不定是可以争取过来的。” 卡琳和蛛樱其实并不是那么有主见的人。 她们原先就一直以仆从的身份自居，就算是后来的克丽雅得到了更高的地位，她们也还是尽心尽力地侍奉着自己的主人。 所以，如果她们在知晓了真相之后能够理解亚伦斯的苦衷，说不定亚伦斯就不必再与她们战斗了。 “当然了，夏叶小姐的问题就比较大了。” “其实我倒觉得都无所谓……从女性的视角来看不太一样吗？” “是的，我就只说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吧——她当时明明还是您的侍从，却一直都在做僭越之事，甚至还妄图支配您的人生。” 亚伦斯当然是有这样的感觉的，不然他也不会做出那样伤人的选择了。 不过现在的他其实并不太想计较过去的事——在他亲手“杀死了自己”之后，之前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而现在的她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甚至还要与您为敌……所以雅音女士才会说下次要亲自去教训她啊。” “……算了，我还是先不管这个事了。” 因为亚伦斯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处理自己留下的烂摊子，所以他还是决定暂时搁置这个问题，将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那我们就先去院子里做些准备吧，绛月老师。” 第505章 可能性 ii 虽然说是要练习，但亚伦斯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 而绛月就只是搬出来了一堆好像是和魔法有关的器械，自顾自地在一边调试了起来，似乎并没有指导亚伦斯的意思。 好在，出门采购的墨千云恰好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家中，让亚伦斯不至于因为不知道干什么而继续尴尬下去。 “先生，您是要练习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吗？” “说是这么说，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能帮帮我吗？” 墨千云前几天一直和夜枭学习如何使用自己的新力量，而她之前也是直接被亚伦斯的能力影响过——所以现在也就只有她适合为亚伦斯提供建议了。 “好的，请您稍等，我去把买回来的东西先放好。” “哎呀，千云现在还真是越来越有妻子的样了啊，先生您觉得如何？” “……是啊。” 虽说已经自愿退到了次位，但绛月偶尔还是会调侃一下亚伦斯和墨千云之间的关系。 而亚伦斯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互动，不会再因为几句话就惊慌失措了。 …… “那么，我就在这边看着你们好了。” 等墨千云从屋子里出来之后，亚伦斯的能力练习这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随手召唤出了星之加护构筑的天球之后，亚伦斯和墨千云便分别对立在了院子的两边。 而如同尘粒一般的金色星之力也同时开始从地下缓缓飘散而出，围绕在了亚伦斯的身边。 “先生，您还记得那场决斗时您是怎么使用这些星之力的吗？” “不，我完全没有印象了……我只记得，那时候无论受了什么样的伤都会被迅速治愈。” “那应该就是一种特性了。师傅，普通的治愈魔法是什么样的？” 墨千云不是正式的魔法师，所以她并不清楚一般魔法的运行机制——不过熟悉魔法的贤者此时就在她的身边，所以有什么问题直接向对方请教就可以了。 “普通的治愈魔法是大幅促进人体的自然愈合能力，只要是人类自己可以自然愈合的伤势，治愈魔法就可以加速这个过程。” “但我记得当时……好像受的都是致命伤？” “所以当时治好您的并不是治愈魔法，而是另一种力量。” 亚伦斯知道魔法并不是万能的，但当时受到的重伤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迅速痊愈，他也不太清楚。 不过墨千云这时却突然拔出了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佩刀，然后将刀刃对准自己的手臂。 “我认为，您当时应该是直接操纵星之力‘治愈’了那些伤势，所以最简单的测试办法，就是——” “喂你等等！你是要干什么！？” 还没等亚伦斯反应过来，墨千云便毫无征兆地轻轻挥动了刀刃，在自己白皙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切口。 而就算是做出了这样令人惊愕的举动，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请您，试着治好我的伤口。” “啊可恶……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因为完全没想到墨千云会用这种过激的方式来测试自己的能力，亚伦斯的情绪也一时间变得激动了起来。 “治愈……不对，给我恢复原状！” 当亚伦斯下意识地喊出了自己的想法后，那些飘荡的星之力便仿佛真的接收到了那份强烈的意志一样，迅速地流向了墨千云的身体。 随后，金色的微尘立刻覆盖了那正在向外淌血的伤口，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其中。 “果然是这样的……师傅，您看到了吗？” “我这边已经记录下来了。呵，真是有趣的数据。” 转眼之后，墨千云手臂上的伤口便恢复如初，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受过任何伤害一样。 而急切地跑来察看墨千云伤势的亚伦斯，这时也意识到了些许不同。 “不是治愈，而是恢复了原本的状态……吗？” “看来就是这样了。我这边的观测数据显示，千云的伤口在治愈时并没有受到任何外在力量的影响，更像是‘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我心里不想让那伤口留下疤痕吗。” 亚伦斯接着尝试用手触碰了刚才墨千云切开的伤口，却发现无论是视觉还是触觉，那里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自己的力量所致的结果，还是墨千云本身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么接下来让我也试试吧，千云，麻烦你也在我胳膊上划一刀。” “喂！你们不要自顾自地开始做这种危险的测试啊！” 然而绛月的测试结果和墨千云是完全一样的。 为了形成对照，她甚至让墨千云在自己的手臂上切出了第二道伤口，然后驱动自己的力量让它完成了愈合。 而两道伤口修复后明显不同的表现，让三人也确定了刚才的猜想。 “篡改现实……虽然规模就只有这么一点，但性质应该是与治愈完全不同的。” “前辈之前曾经和我说过，先生的能力大概可以总结为『重构概念』和『修复事象』两种，不过我还不太明白这两个词的意思。” “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大概懂了。” 亚伦斯的思维一直都很敏锐。 虽然他对自己能做什么并没有多少自信，但煌雅音曾经说过的话，他还是始终铭记于心的。 想要彻底消灭那个暂时还在蛰伏的敌人，自己的能力是不可或缺的——而打败敌人的唯一办法，就是在它吞噬一切之前为它附加大量的『概念』，强行制造出能够让它毁灭的弱点。 所以，自己的能力应该就是与此相关了。 “如果是按千云说的那样，那么我刚才应该就是做了‘让伤口恢复原状’和‘让受伤这件事变得没发生过’这两件事……但实际上，我就只是下意识地产生了这样的念头而已。” “这和魔法的原理是一样的，您的意志越坚定，这种对现实『篡改』就会越明显。不过……这样做的消耗可真是夸张啊。” 绛月再次摆弄了几下自己铺开的机器后，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有些沉闷的苦笑。 “您刚才只是治愈了那么小小的一道伤口，就消耗了能量相当于一个五级魔法的星之力……如果只是靠您自发吸引来的那些星之力，那么您也就只能做到这些了。” “所以星之子是必须的，对吧。” 虽然已经开始理解了自己能力的本质，但摆在亚伦斯眼前的问题却变得更加现实了。 现在的他，并没有足够的力量。 第506章 可能性 iii 燃料不足这件事，才是现在的亚伦斯需要解决的最大问题。 就算可以凭着自己的意志改写现实，但若是没有足够的星之力作为燃料，他能够做到的事也极其有限。 “实在不行……就去联系一下那边？” “先生，您要真的下定决心了的话……这样倒是也行。” 但亚伦斯很清楚，自己不久之前才刚刚伤害了克丽雅的感情，这时候若是再跑去和对方说“那些都是谎话”，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 所以亚伦斯还想再自己挣扎一下。 “等雅音女士下次过来的时候我再问问吧，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如果有的话那就好了……我先收拾一下东西，一会我们回去再——” “先生，师傅，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探测这里——在天上，好像很大！” 就在亚伦斯和绛月准备收拾东西回屋的时候，墨千云突然抬起头仰望起了天空，向他们发出了警告。 而这个时候，亚伦斯和绛月也明显感觉到了明显的异样——就好像身体是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扫过了一样。 “……是精神力！” 过去曾经使用过这种能力的亚伦斯，当然很清楚那股力量的本质。 “那精神力似乎并不是针对我们的，但那样的规模……” “应该是在扫描整座城市吧，啧……拜托你们掩护我一下，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因为无法确定那使用强大精神力探测城市的存在究竟是敌是友，所以亚伦斯主动召唤了一些星之力，在自己的面前构造出了一面像是镜子一样的东西。 在理解了自己能力的原理后，他便直接掌握了简单的应用技巧——虽然这点星之力没办法阻挡那规模夸张的精神力，但用来探查其源头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亚伦斯便将那闪烁的镜面对准了天空，映照出了那肉眼观测不到的真实。 “……啥？！” “曙光……白鸟？！” 透过泛着金光的镜面，亚伦斯三人清楚地看到了城市的天空之上，此时有一艘通体洁白的巨大空中战舰正在缓缓地航行着。 ——借着特殊的光学隐形与灵力掩蔽技术，那巨大的白鸟在几乎无人察觉的状态下，悄无声息地君临了潘德摩尔。 “那精神力扫描……恐怕是雾幻妖星的能力。先生，公主殿下她……来了。” 这对于亚伦斯来说并不算是个好消息。 克丽雅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不……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为何会如此精准地来到这座城市？ “她应该是收到了夏叶的通知才过来的……这下麻烦了。” “如果公主殿下也成为了我们的敌人……先生，我们必须要立刻制定对策。” 虽然煌雅音留下的小道具应该可以屏蔽掉雾幻妖星的精神力，但白鸟上肯定不止克丽雅和亚露两人。 如果她们带来的船员之后也加入到了搜索行列之中，那么墨千云和绛月外出时的风险就会变得更大。 “啧，偏偏是这种时候……千云，绛月老师，我们先回房间。” 如果克丽雅能稍微晚点再出现的话，亚伦斯还能先试着解决一下夏叶那边的问题……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在那两方合流之前，自己必须想出一个尽量不伤害她们但又能够确实消除威胁的办法才行。 ……但那种事，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 “怎么样？亚露，找到他们了吗？” “很奇怪，无法确认，具体的位置。但，一定就在，这个城市里。” “……是用什么办法藏起来了吗。” 在经过了十余天的快速航行后，指挥着白鸟的克丽雅终于来到了大陆南方的贸易之都潘德摩尔。 虽然亚露十分确定她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但真的展开了搜寻后，她们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和线索。 ——明明人就在这里，但却哪里都找不到。 “唔……还有，女仆她们，也在这里。我已经，探测到她们了。” “她们……唉，既然她们没有躲藏，那应该就是追过来报仇的吧。” 克丽雅心里十分清楚，过去在她身边的所有人现在应该都已经来到了这个城市……但她却并不想这么快就和其他人见面。 虽然她很想知晓答案，但现在她又在恐惧着答案。 “亚露，你不在船上的话，白鸟能正常运行吗？” “可以，但是，需要其他人，进行操纵。” “那，之后你和我一起下去吧……我们去找那个人。” 如果只有自己的话，恐怕自己到最后连迈步的勇气都会丧失吧。 ……因为自己除了这毫无意义的力量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姐姐，害怕？” “……嗯。” “那，我去，安排一下。” 明明根本就不是人类，但亚露的表现却远比克丽雅还要成熟可靠。 在从沉睡中苏醒之后，亚露的精神就好像一下长大了许多一样，代替克丽雅承担了大部分的职责。 所以克丽雅已经快要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还能做些什么了。 “我到底……想要什么？” …… 潘德摩尔，魔法师公会大楼楼顶。 两名身着黑袍与头巾，看上去就好像是虔诚修女一样的女性，此时也在凝望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天空。 “星之子竟然主动跑过来了，呵……姐妹，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看不见，不想猜。还有我们能够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你最好尽快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 “哎呀，明明嘴上一直说着不想工作，可你对待工作却比谁都要认真啊。” 看着正在一脸颓丧地抽着烟的同伴，金发的成熟女性却突然笑了起来。 “咱一直都相信，人类拥有着可以克服这些艰难险阻的可能性。这一次，他们一定可以创造出真正的奇迹。” “反正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到过任何未来……他们的命运，根本没有后续。” “如果他，真的能够开拓出本不可能存在的命运呢？” 似乎是对同伴的天真想法感到了厌烦一样，朴素的黑发女性随手丢掉了已经燃尽的香烟，然后吐出了毫无任何期待的话语。 “等他真的做到了这种事，我再给他评价吧。” 第507章 捉迷藏 i “又是精神力扫描……但是感觉非常细腻，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 自从白鸟来到了潘德摩尔附近后，亚伦斯就不敢再随便出门了。 虽然白鸟就只是在城市周边的上空隐形盘旋着，但早晚固定一次的全城精神力扫描还是让亚伦斯有些担忧。 克丽雅或许很难找到被煌雅音留下的道具掩盖踪迹的他……但亚露不一样。 “因为我的灵魂和之前是一样的，所以精神特征也没什么区别。如果我被亚露看到的话，她立刻就能认出我的身份。” “那就麻烦了啊，先生。不过我们还不能判断公主殿下到底是敌是友吧？” “正因为没法判断……所以还是默认为敌人吧。” 亚伦斯可不觉得克丽雅和亚露开着白鸟过来只是为了和他聊天的。 星之子与星之兽——这对组合在这颗星球上几乎是无敌的。她们无论想做什么，人类都很难阻止。 如果她们用自己的权能故意去做一些不那么正直的事，那么就算是墨千云和绛月也很难提防。 “就算她们探测不到我们的行踪，也能找到夏叶那边的人……所以她们现在很可能已经进行过接触了。” “先生，我倒是觉得，公主殿下并不一定会和夏叶小姐她们合作。” 对于亚伦斯那确实有些合理性的忧虑，绛月倒是有另一个想法。 “如果亚露小姐真的可以认出现在的您，那么她大概率是不会对您有什么负面感情的。而公主殿下和她之前一直留在帝国，应该也会受到她的影响。” “虽然这样也说得过去，但我现在不能冒险。” 亚伦斯还没有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现在的他就只能帮身边的人治愈伤口或补充体力，还做不到更多的事。 而煌雅音上次也提醒过他，他能够悠闲生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案是，在她们完成合流之前，我们必须想办法解除其中一方的威胁才行。” “那就还是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们可以试着把狼小姐和蜘蛛小姐引出来，先将她们转变成为我方的战力。” “这样也很难办啊……” 先不说卡琳和蛛樱能不能被自己说动，光是要把她们单独引诱出来，就是个巨大的难题。 就算是成功地与其中一人单独会面了，但交涉中若是发生冲突，那么就很大概率会被其他人发现。 亚伦斯没有一次就说服那些人的自信，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那就没办法了……千云，那就用我们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吧。” “师傅，您是打算去和她们战斗吗？” “欸，没错。先生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事项，所以我们不如主动出击，先把她们处理掉。” 不过，绛月之后的提议却让亚伦斯吓了一跳。 “……不是？你们打算去做什么？” “先生，既然您没把握在谈话中说服她们，那么我们不如干脆先把她们打到无法反抗，再想办法强行把她们变成同伴。” “嗯，在下也同意师傅的提议。既然您能完美地修复任何伤口和缺损，那我们就只要保证带回来的人是活着的就可以了吧？” 亚伦斯可没想到自己家里的两名女性会用这么平常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话来。 只要是活着的就行？那意思是不是只要带回来的人还有一口气，就算是被削成了人棍也没问题？ 先不考虑这种残忍猎奇的方法有没有道德伦理方面的问题，关键是她们两个还真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 “你们两个等一下……那这样你们把人带回来之后我又该怎么说？” “您干脆就直接用能力改写她们的记忆如何？如果怕她们抵抗的话，我也可以做些能够消耗她们精神的装置出来。” “好了打住，这方案太邪恶了，否决。” 在自己彻底变成残忍无道的大魔王之前，亚伦斯赶紧否定了墨千云和绛月那完全无视了人伦的计划。 …… “那么就这样吧——我会引她们出来，如果发现有落单的人，你们就试着先捕获回来再做交涉。” “这样做您可是会有些危险的，先生，真的没问题吗？” “……总比你们把人砍到半死再拖回来强。” 最终，亚伦斯制定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会故意独自在外活动，引诱可能正在单独行动搜寻他们的夏叶三人或克丽雅前来接触——而若是交涉不成，再由埋伏在他身边的墨千云和绛月出手将对方制服并捕获。 至于对方一次来了两人以上的情况，那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总之，我们的目标是在十天内解除至少两人的威胁……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彻底放弃把她们变为同伴的计划吧。”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亚伦斯并没有多少时间能陪那些女性玩捉迷藏的游戏。 星球毁灭的危机随时可能爆发，而他现在也还没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如果在这种事情浪费了太多的时间，那么大家到时候可就要一起完蛋了。 “另外我还有件事必须要先说明一下，先生。如果最重要的公主殿下最终还是执意要和您敌对的话……我们两个会按照雅音女士预先交给我们的计划，自行处理这个问题。” “你们……唉，我会想办法的。”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亚伦斯当然能明白煌雅音留下的“保险”是什么。 他需要星之子提供的力量才能改写现实——而依然在这世界上存在的大量星之子候补，也意味着星之子是随时可以替换的。 所以如果现在的星之子最终仍要与他敌对……那么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换一个星之子。 而为了不让事情发展到那种状况，亚伦斯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好了，那么我们明天就开始行动吧。” 过去的因缘是否能够重新接续？曾经的同伴是否不得不走上相互对立的道路？亚伦斯猜不到结果，他也不想提前知道答案。 不过，他还是希望自己的故事能有个美好的结局。 第508章 捉迷藏 ii “姐姐，下去？” “啊，没错，今天也是一样。” 自从确认了自己要找的人就在城里后，克丽雅和亚露就开始每天都亲自下到地面上，用最原始的办法寻找目标了。 不过，在这么巨大的城市里寻找一个外表没什么特点的人，怎么想也不是个简单的事。 “魔法师公会……只能来这里问问了吗。” 在城里毫无目的地转了两天后，克丽雅终于还是放弃了这种无头苍蝇式的寻人方法。 亚露的精神力扫描完全没有任何效果，而潘德摩尔每天的人员流动最少也有十万以上——在这种情况下，想找到刻意隐藏踪迹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还好我还有魔法师认证啊。” 克丽雅还是人类的时候，曾经做过魔法师的资格认证。 虽说现在她已经不能使用魔法了，但用灵力模拟一些火焰法术还是没有问题的。 “欢迎来到魔法师公会总部……您有什么事吗？” 不过在走进魔法师公会总部的办事大厅后，克丽雅就发现这里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大厅里除了一个看上去有些战战兢兢的女性职员以外，还有一个垂头丧气的老人坐在柜台的后方……而整个大厅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你好，我来这里是想打听一个人的下落……她现在应该还在这座城市里。” “那个，请先出示您的魔法师证明……我们按照您的级别提供相应的服务……” “喔，就是这个徽章吧？我好久都没用过了。” 当克丽雅将自己的魔法师认证徽章交到了职员手里时，坐在后面的老人却突然有些惊恐地站了起来。 他先是瞪着那个样式有些特殊的徽章看了好几眼，然后冲过来从职员手里一把抢过了徽章，在灯光下反复观察了起来。 “这，这……会长大人，您这是……” “这，这东西好像是我十年前去阿曼德帝国时，给那位大人专门定制的……小姑娘，你要找的人是谁？” “我要找的是我的魔导技术老师，『魔道贤者』——紫绛月。” 然而让克丽雅没想到的是，她刚一说出绛月的名字，那个老人就突然吓得失手把徽章丢了出去。 “不知道！我们不知道那位大人现在在哪！她应该已经走了……或者还在城里什么地方！” “我知道她现在还在城里。我想问的是，之前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哪里？” “……是潘德摩尔魔法学院！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看着那不知为何惊恐异常的老人哆哆嗦嗦地捡起了徽章，将其恭敬地交还到了自己的手上后，克丽雅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大概猜到，魔法学院之前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绛月肯定参与到了其中。 “好吧，多谢两位了。我们走吧，亚露。” 虽然就只有一条模糊不清的线索，但对于克丽雅来说，这就已经是个巨大的进展了。 绛月现在大概率是和那个人在一起——不过应该也是藏了起来，不想被人找到。 “姐姐，去哪？” “去这里的学院问问。” 潘德摩尔的魔法学院在大陆上相当有名——只要是有一定等级的魔法师，基本上都知道这所由魔法师公会主办的学院。 在克丽雅被其他皇室成员设计毁容后，绛月曾经想要将她送到这座学院来躲避政治斗争——但当时的克丽雅拒绝了这一提议，最终留在了帝国内。 若是当时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自己的命运是否也会有所不同呢？克丽雅并不知道答案。 …… “请问……现在的学院中是否有一位名为紫绛月的女士？” “你是新来的吗，小姑娘？前段时间学院里出了件大事，魔法师公会长宣布学院要暂时停课一段时间，而那位老师在那之后也辞职了。” “大事？请您详细说说可以吗？” 在带着亚露来到了学院大门口时，克丽雅却发现这座闻名大陆的学院此时不知为何紧闭着大门，就只有几位看上去像是教师一样的人正在门外值守。 这个季节的学院应该是在正常授课才对……为什么会停课呢？ “我听说是这样的……学院里之前有一位连魔法师公会长都十分看重的天才少年，不过那小子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招惹到了外面的人，结果对方跑到学院来找他决斗……然后那小子一时起急，竟然当众杀了人家的女伴。”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当时没去看，也不清楚后来是什么进展……喂，你们当时有看那场决斗的吗？” 在所有值守的人都被招呼来之后，这些人便七嘴八舌地向克丽雅讲了一个相当夸张的故事。 ——学院的天才少年在决斗时杀害了一位无辜的女性，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输给了那个外来的挑战者，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失踪了 有人说当时被杀的女性奇迹般死而复生了，也有人说那些都只是没有实体的冤魂，还有人说那些是天降的神明……总之没有人能够准确地描述出当时发生了什么。 “因为大家关于那件事的记忆都很混乱，公会长害怕出什么别的问题，所以就让学院暂时停课了……说真的，我都怀疑是闹鬼了啊。” “是这样吗……看来我要找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谢谢各位。” 虽然自己的听到的故事相当荒诞，但克丽雅还是确定了一点——那就是绛月已经不在这里了。 “兄长，来过这里。” “真的吗……你感觉到了什么了吗？” “兄长当时，很愤怒，很悲伤，情绪的痕迹，留下了。” 虽然仅仅只是靠近了学院的大门，但亚露的精神力还是与那个人留下的些许痕迹产生了共鸣。 不过，克丽雅却发觉此时少女的脸上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兄长，招来了，某种力量，改写了世界……很可怕的，力量。” “……然后呢？” “然后，他们，消失了。痕迹被，抹消了，不想被人，找到。” 克丽雅最终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要找的那个人，之前应该是在这座城市里经历了一件大事……而且很可能承受了相当巨大的痛苦。 而她，来得实在是太迟了。 第509章 捉迷藏 iii 卡琳和蛛樱这几天一直在做无用功。 她们要找的人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凭空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算用上了来自高级文明的探测器，她们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样下去不行啊……你之前不是说白鸟就在附近吗？那我们要不先去见一下公主殿下？” 『别想的太简单了，蠢狗。星之子突然跑来这种地方，可不一定是来寻仇的。』 “寻仇……说实话，我现在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为什么煌雅音当时会帮助一个外人杀死亚伦斯？为什么墨千云和绛月会选择和她们的仇人站在一起？ ——为什么她们都说自己这边的几个人犯了错？ 『白鸟之前就已经确认了我们的存在，但她们却没主动联系我们——所以她们可能并不是我们的盟友。』 “如果连公主殿下都加入那一边的话……她们真的不是中了某种洗脑的魔法吗？” 卡琳现在还是无法理解原先的同伴到底在想什么。 但她心里已经开始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或许自己真的是在无意识中犯了什么错？ 如果真的是犯了错的话，那么自己到底是错在什么地方呢？ 『北区的搜索结束了，没有发现任何相关信息——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先会合，然后再……』 然而还没等卡琳听清蛛樱想说什么，耳边通讯器中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怎么了？喂？” 『……被敌人袭击了！可恶！对方是……』 虽然卡琳立刻就开始询问起了情况，但通讯中就只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回应。 蛛樱被人袭击了……而且敌人的实力可能远远超过了她。 “我现在就往你那边去！听到了就回答！”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卡琳迅速行动了起来，赶往了蛛樱最后一次发出信号的地方。 但还没等她跑到一半，通讯中却突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麻烦死了……喂喂，听得到吗？你的同伴已经被我解决掉了……哦，她倒是没死，就是暂时不能行动了。』 “你……是什么人？！” 『不认识我吗？我们好歹以前也当过同事吧？虽然工作完全没有交集就是了……罢了，你就赶紧过来吧，我有些事想找你们俩聊一聊。』 对方的语气懒散又轻佻，听上去就像是在挑衅一样。 而卡琳也并不是没有听出对方是谁……她就只是暂时还无法理解这个事实而已。 ——那个曾经毫无存在感的女性，为何会突然获得了能够轻而易举压倒她们的力量？ “……我马上就到。” 带着复杂的恐惧与疑问，她独自一人赶往了已经被打倒的同伴所在的地方。 …… “呦，亲卫小姐，好久不见了。” 当卡琳跨越了足足半座城市，终于来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死路小巷中后，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个差点让人精神失常的猎奇景象。 ——樱发女仆的身躯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胡乱地丢在了地上。 而她的头则是被一个身着长袍戴着头巾，面容朴素得毫无特点的女性捧在手里，露出了咬牙切齿的不甘表情。 “你……做了什么！” “冷静点……她只是个机器，就算是拆散了也就只是没法活动了而已。” “无法反驳……确实是这样的！真**气死我了！” 在那惨烈场景的刺激下，卡琳差一点就失去了理智。 但当蛛樱那被人拿在手中的脑袋开始破口大骂起来的时候，原本差一点就被愤怒吞噬的卡琳，也不禁变得困惑了起来。 而冷静下来之后，她才终于想起了蛛樱并不是人类这个事实。 “你是，暗翼的……” “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请叫我夜枭就好。另外这机器女仆是可以自己复原的，别那么紧张。” 一边说着，黑衣的修女一边将蛛樱的脑袋丢给了卡琳。 而卡琳在手忙脚乱地接过了同伴之后，便小心翼翼地与那神秘的女性拉开了距离。 “……你怎么会搞成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我的出厂调试代码，所以刚才直接就把我大部分的机能直接关闭了……蠢狗，我劝你先听听她想说什么……因为咱们两个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卡琳根本没听懂蛛樱在说什么，所以她还是悄悄地聚集起了自己的力量。 异星的神明所赐的赤红之雷开始在体内涌动起来，卡琳的意识也锁定了那名女性那满是破绽的身体。 ——只要能够命中一次，这力量便能彻底将任何东西化为灰烬。 “省省吧……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因为给你力量的那位夫人今天上午突然联络我说，要我想想办法‘别让那个有趣的孩子那么快退场’。” 然而还没等卡琳想好该怎么进攻，面前的黑衣修女却突然吐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随后，她的手指之间不仅闪烁起了赤红的雷光，还冒出了一股摇曳的苍蓝火焰。 “原典级的『赤』与『苍』之力……这怎么可能啊？！人类怎么能使用这种规格的力量？！” “谁说我是人类了……哦，你这小机器人难道没有连接黄金之都的数据库？麻烦了啊……你们等一下，让我先问问……” 就好像是临时接到了必须加班的工作一样，黑衣修女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变得苦闷了起来——然后她便从口袋里拿出了某种平板状的物体，将其举到了自己的耳边。 ……而这时候的卡琳和蛛樱已经完全搞不懂该做什么了。 “是，是的，我是夜枭……晨曦修女？这算是给我正式升职了吗？十分感谢……另外我想问的是，这里有个黄金之都的造物没有连接到数据网络。” 在仔细的观察了那正在熟练地向着什么人汇报着工作，身上还不时闪过赤红之雷和苍蓝之焰的黑衣修女后，卡琳也终于放弃了战斗的念头。 虽然对方看上去满身都是破绽，但卡琳却感觉对方比起人类更像是正在诱人踏入的黑暗深渊。 自己若是真的莽撞地发起攻击，说不定一瞬间就会被彻底吞噬。 “是的，编号是■■■**1125，型号是自律型行星监控单元……什么？需要手动校准？操作手册直接发给我？好吧……” 在对着奇怪的装置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后，一脸愁容的修女终于结束了与不知道什么人的联络。 而当她重新转过身来的时候，她脸上露出的那仿佛即将过劳死一样的僵硬表情，甚至让抱着蛛樱脑袋的卡琳都感觉有些惊悚了。 “好了，因为大老板们把工作都丢给了我，所以你们两个现在全都交给我负责了……呵呵呵，为什么重要的工作会一个接一个落到我头上啊？都这么信任我这个新员工吗？我真不想工作啊……” ——当黑衣修女面带着阴暗的笑容开始一步步向着怀抱头颅的狼女走去的时候，她们周围的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浑浊的苦闷之中。 “好了你们两个，我现在得把你们尽快训练到能帮上忙的程度——别问为什么，也别想逃跑……听明白了吗？” 而已经被莫名的混乱和恐惧席卷的卡琳和蛛樱，最终也没能做出任何像样的反抗。 第510章 外来的阴霾 『小家伙，咱有件事必须通知你们——圣约联盟的人不久前进入了潘德摩尔。』 在终于决定了之后的行动方针后，亚伦斯却又收到了来自煌雅音的通讯。 『咱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但你最好多加小心。他们很有可能是听说了学院发生的事，专门过来找你的，』 圣约联盟不仅夺走并占据了亚伦斯原本的身体，还让那身体以“勇者”之名进行了不少活动。 而作为正主的亚伦斯本人，说不定仍然是圣约联盟想要排除的对象。 “您原来也是属于圣约联盟的吧？” 『是，所以咱会先帮你去探查一下情况。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咱会立刻通知你。』 虽然现在这件事就只是有个先兆而已，但亚伦斯还是记下了煌雅音的警告。 圣约联盟——这个过去曾经领导人类文明对抗魔兽威胁的组织，为何要夺走自己的身体，又打算用那身体做些什么呢？ 不过不管自己怎样善意思考，那些人应该也不会和自己友善相处。 “好了，那我们还是继续按计划行动吧。” 而且，亚伦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先生，我和千云从现在开始会隐秘行动，并且与您保持一段距离。请您尽量在大路上走动，不要随便走进小巷和建筑内。』 “……我尽量。” 亚伦斯的目标是引诱或找到落单的卡琳或蛛樱，然后由墨千云和绛月进行压制与捕获——虽然亚伦斯并不确定这样做有多少成功率，但现在他必须要抓紧每一点时间才行。 所以，他故意摘掉了煌雅音给他准备的伪装道具，让自己的存在感毫无掩盖地暴露了出来。 “这时候受到精神力扫描的话，亚露应该就可以直接锁定我的位置了。” 『如果公主殿下真的和其他人一起过来找您，我们就掩护您离开。』 亚伦斯其实并不知道克丽雅到底是不是已经和夏叶三人合流了，他只是合理地推断对方大概会这么做，并没有进行过任何验证。 或许克丽雅来到这里是另有目的？星之子和星之兽是不是已经通过别的渠道得知了真相？ “……今天街上人怎么这么多？” 『圣约联盟的人好像正在城里演讲——魔法师公会与城市管理人员好像已经和他们进行过接触了。』 最近大陆的各个地方灾难接连爆发，让许多国家都陷入了混乱与失序的状态。 而圣约联盟则是趁机向各地派出了救援队，一边协助各地救灾，一边大张旗鼓地开始宣传起了“世界即将陷入危机，而勇者将会救世”的说法。 但这些事背后的真相，就只有亚伦斯他们才知晓。 “……他们真的打算解决世界危机吗？”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先生。您有兴趣的话，要不去演讲会场亲自看看？』 亚伦斯并不太想这么早就和仍在威胁他的圣约联盟进行接触——但这也是引诱目标出现的最好机会。 克丽雅她们曾经与圣约联盟的人打过交道，而那次她们在对方手上吃了大亏。 所以这次她们也很可能会前去探查圣约联盟的情况……所以自己很可能会与她们其中的某人不期而遇。 『千云已经去会场附近待命了，如果情况不对的话，她会立刻带您离开那里。』 “那我就过去看看。” 做出了决定之后，亚伦斯便立刻动身前往了圣约联盟在城内的演讲会场。 …… “——隐藏在阴影之中的黑暗即将觉醒，世界很快就会陷入动荡之中。所以勇者才会降临世间，为我们指明前进的道路。” 有些出乎亚伦斯意料的是，圣约联盟的宣讲听上去还算是比较正经的。 他们并没有推销自己的宗教或是向居民募捐，就只是在宣传讲授应对各种灾难的方式——当然他们也借机提到，如果有人因为天灾而失去了居所或工作，都可以前往圣约联盟寻找新的机会。 “——祝愿大家能够顺利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我等恪守圣约之人，将会与勇者一同尽力消除灾难，拯救我们共同的世界。” 如果不是事情就出在自己身上，亚伦斯可能也会相信这样的说辞。 就算圣约联盟的人嘴上说的再义正言辞，现在的亚伦斯也无法对他们产生一点好感——若是这些人真的恪守正义，又怎么会抢走他的身体呢？ 『演讲的那些人都是些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应该就是个宣讲团吧。』 马哈加尔联邦暂时还没有受灾的报告，所以圣约联盟也没办法立刻让这里的人对灾难感同身受。 “……还是先别管他们了吧。” 而因为现在时间相当紧迫，所以亚伦斯觉得如果对方没打算找自己的麻烦，那自己也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呵……一群虚伪的混蛋。” 然而亚伦斯刚打算转身离开，他却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 “姐姐，讨厌，他们？” “啊，当然了……这些人现在看着像是正经人，但是很快就会露出真面目的。” 在判断出了那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之后，亚伦斯的身上便立刻冒出了冷汗。 他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自己并不想遇到的人……而且还是两个一起。 『先生，您怎么了？』 “……你们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唔，您身边没有什么异常啊？』 ——糟了。 因为之前一直没什么应用的机会，所以大家其实都已经差不多忘记了雾幻妖星本身的能力。 但亲自体验过好几次那种能力的亚伦斯，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好了，听这些人说话也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去干正事吧。” 随着那熟悉的声音与自己迅速地拉近了距离，本想立刻逃离这里的亚伦斯，也在转瞬之后被一股神秘的薄雾完全笼罩了。 “那么——请问这位勇者先生，现在有时间和我们姐妹谈谈吗？” “……我好像没有拒绝的选项吧。” 这可就是意料之外的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