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烟花尽》 002.我们是不是该生个孩子了 我到时家,段新南半敞着衬衫斜靠在沙发,见我走进去,他晃动着手里的红酒杯,眼神有些微微的迷离,看起来喝得不少了。 “徐妈呢?”我心情极好,语气也变得轻快。 “我让她提前下班了。”他抿了一小口红酒,扯着嘴角朝我笑了一下。 我心里一惊,但表面还是淡然:“哦!”哦完后我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宋曾曾。”段新南慢悠悠的语气。 我顿住脚步:“什么事儿?” 段新南起了身,很快的,他走到了我身边。单手搭到我肩上,他把红酒杯送到我嘴边:“喝一口,上次高总送的那瓶,很不错。” 我来不及挣脱他,他的手臂就突然收力,我狠狠的撞入他怀中。 “算起来,我们结婚已经四年了吧?”他看着我,眼神中是一贯的嘲弄,“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有个孩子了?” “你喝多了吧?”我用力掰了掰他的手,“麻烦你松开,我饿了。” “我今天会温柔点。”他说着一仰头将杯中的红酒全部喝进了嘴里,然后他将杯子扔远,捏住我的下巴后他俯头吻住了我。 “你……”我一张嘴,他把红酒全喂进了我嘴里,呛得我连连咳嗽。 “一点情趣都没有。”他在我耳边呼着气,“宋曾曾,你在陆乔一面前不是这样吧?” 愤怒瞬间从脚底往头顶窜,我抬脚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将嘴里的红酒吐掉,我咬牙切齿:“对,我在陆乔一面前风情万种,柔情似水,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眼中冷色尽现:“可惜他死了。” “段新南。”我用力推他,“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跟我离婚?你讨厌我象块木头,你可以不回家。你外面不是养着人吗……” “咦?”他再次拽住我,面带笑意看我,“你刚才说什么?我外面养着人?你是说陈云吗?” 我感觉后背有寒意冒起,他居然这么坦然的承认了。 “没错,我外面养着女人,你有什么意见吗?嗯,关于你说的离婚。我怎么可能和你离婚?你,宋曾曾,宋致年的女儿,陆乔一是你的前男友,画家,y大当年的校花。这么多的头衔,我怎么舍得和你离婚?我供也得把你供在段家啊。”他顿了顿,伸手拔开我额头前的刘海,“你也别老想着离婚这事儿,你想想陆乔一的父母,想想你妈,再想想你妹妹。宋曾曾,这样你是不是能冷静得多?” 我呆呆的看着段新南,他的嘴唇上下翻滚着,我前所未有的感到绝望。 “怎么?”他放开了我,“是不是有点绝望了?绝望就对了,活着就是这么的绝望。” 我退了一步,此时此刻,我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要离开这个男人,我要离开这幢别墅,我一秒钟都不要在这里多停留。 我冲到客厅的橱柜旁,用力拽过了柜子上的包包,然后我往大门外跑。 “宋曾曾,开车注意安全。别跟你妹妹似的,高位截瘫后日子可不好过。”段新南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恨不得能原地爆炸。 003.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 三个小时后,我开着车到了宣城的景富湾附近,陆乔一的父母住在景富湾。在一个叉路口,我停了车。开了天窗,我仰头看着夜空。 段新南一点儿都不怕我知道他在外面养了小三,那么,他是不是也很清楚陈云也养了小三?我之前还想着把证据摔到他脸上时,他一定会气得发疯,借由他养小三,我说不定能跟他离婚。可现在我有点吃不准了,他看起来,永远都胸有成竹。 他知道我的软肋,知道那是我挣不脱的枷锁。 我烦躁的拿过一旁的手机,段新南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他说:“宋曾曾,我们得有个孩子!” 我握着手机,瞪着那条短信好一会儿才退出了收件箱。翻开通讯录,一百多个联系人,能让我肆无忌惮去打扰的,除了沈丛笑也就只有孔悦玲了。孔悦玲在国外,沈丛笑前段时间去出差了。 我拔下了沈丛笑的电话。 “哈罗。”沈丛笑那边很杂乱,“曾曾,这个点,你不是应该睡下了吗?” “你在哪里?”我问。 “老罗这里,你来吗?”她问得随意。 “等我。”我挂断了电话。 二十几分钟的车程,我来到了宣城市中心的罗马酒吧。沈丛笑和老罗对我的到来都表现出了极度夸张的吃惊。 “我亲自给你调酒。”老罗起了身。 “我亲自陪你聊天。”沈丛笑跟我挤坐到一块,“不用说,你肯定和段新南吵架了。” “你改行算命了?”我白她一眼。 “你这么单纯的人,心事都写在脸上呢。更何况,除了段新南,还有谁敢为难我们的宋大小姐?”沈丛笑搂住我的肩,“你们吵啥呀,段新南脾气臭点吧,综合来说还是不错的。” “闭嘴。”我丢开她的手,起身准备坐到另一头去,就在我起身时,我晃眼间看到左侧面卡座上的男人有点眼熟。 我站直了身体,那不是杜可明吗?他对面那个女的长卷发披肩,咦,我咋觉得那么眼熟呢? “看什么呢?”沈丛笑拉了拉我。 “看到个熟人。”我拍了拍她的手,抬步就往左侧面的卡座走去。 迷离的灯光下,杜可明和陈云面对面的坐着。我站在卡座前看着他们,没憋住就笑出声来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望远镜的镜头里,我为什么会觉得那个背对着我的男人有些眼熟了。那是杜可明啊,当然眼熟了。 杜可明居然和陈云搞在一起了,哈哈哈,事情的发展怎么会变得这么滑稽?一个是我老公,一个是我仇人,陈云真是神人,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两个男人,她都给睡了。 “宋曾曾,你有事儿吗?”杜可明起了身,一脸戒备的看着我。 陈云也跟着他起了身。 “杜可明,好巧。你们聊着,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我忍着笑意,语气特别好。 陈云在听到我的名字,明显的愣了一下。她跟了段新南那么久,肯定知道我是他的老婆。 004.你是谁? 我回到了沈丛笑身边坐下。 “笑啥啊?”她好奇的问我。 “你让我笑会儿。”我笑得趴到桌子上。 “快说啊,一个人傻乐啥?”沈丛笑推我,“杜可明又换女人了吧?他亏得有个好妈。哎呀,这年头啊,拼爹已经过时了。妈靠谱才是真靠谱,啧啧。” “可不是。”我也跟着呵呵笑了两声。 沈丛笑提到杜可明的妈,我心里跟猫挠了似的,浑身顿时跟着也难受起来。我这两年脾气越来越坏,跟他们母子脱不关系。 这一切的根源是我爸宋致年,段新南还能对我保留几分客气,最大的原因就是忌惮于我爸。就这么个连段新南都忌惮的人,他迷上了夏水云。一迷就是六年,迷得就差把杜可明改成宋可明了。 “曾曾,你的酒来了。”老罗端着酒杯回来。 我接过酒杯,端起来就灌了一大口,冰块加得太多,凉得我倒吸了一口气。 “淡定。”沈丛笑拍了拍我。 “曾曾好不容易能来一趟,你不许说教她。”老罗在沈丛笑额头上戳了一下。 “嘿,他们要走了。”沈丛笑在桌下踢了踢我,她用嘴型问我跟不跟? 我摇了摇头。 老罗后面又喊了几个朋友过来,在酒吧喝完又换地儿吃烧烤,接近凌晨两点才散场。 烧烤店出来后,凉风一吹,我热得发胀的脑子清醒了一些。这么晚了,段新南竟然没打电话给我,更没发短信警告我,这有点太反常了。 “你回家还是去我那里?”沈丛笑搂着我的肩,大着舌头问我。 “姑娘,放过我吧,我去开个房间吧。”我讨饶道。 “讨厌。”她在我腰上拧了一下,“人家好久没抱你了。” “你才讨厌。”我笑着躲她的魔手,去她家倒是好的,但她总是非要跟我挤一起睡。挤一起睡就算了,还非要抱着我睡,我实在受不了。 “小心。”沈丛笑惊呼一声伸手拉我。 但迟了,我后退着撞上了一堵人墙。 “不好意思哈。”我转过身,赶紧道歉。 “没关系。”低醇的嗓音。 我抬头,迷离的霓虹灯光下,男人站在那里,像屹立的东京铁塔。我想,我一定是在做梦。这张熟悉的脸,他在我的梦中出现了。 “小姐,你没事儿吧?”那个男人微笑着。 “你是谁?”我喃喃问道。 “曾曾。”沈丛笑已经走到了我旁边,她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丛笑。”我仓惶的侧头看沈丛笑,“我们是在梦里吗?” “先生,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如果您没事儿的话,您先走吧。”沈丛笑道。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立刻转了身。 “陆乔一。”那个男人走出四五步远后,我大喊,然后我就挣开了沈丛笑追了上去。 那个男人站住了,他皱着眉头看我。 我喘着粗气,贪婪而仔细的看着他的脸。看得清楚了,我就有些失望了。他只是长得很像陆乔一,可他不是陆乔一。就像那些明星脸一样,只是像而已。 苦笑了一下,我说了声抱歉转过了身。 005.是啊,是我啊 “小姐。”那个男人移了几步挡住我的去路,“你就这么把我看了,也不说为什么就走,不太好吧?” 我讪笑了一下:“先生,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把我认成了陆乔一。”男人抿了抿唇,“我叫祁连东,亲朋好友当中没有陆姓。所以,你不用怀疑我是那位陆乔一走失多年的兄弟。” “实在抱歉。”我再次道歉。 “连东。”有喊声传来。 那个男人抬头,收回视线后他略俯身:“再见,美丽的小姐。”说完他就大踏步的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曾曾。”沈丛笑走到我身边,她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太像了一点。”我垂下头,“我没事儿。” 她搂住我,拍了拍我的肩,什么也没说。她和我认识多年,那些过往的事情,她桩桩件件都知道。 “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就让老罗在这旁边帮你开个房间吧,明天再回家。”沈丛笑搂着我朝前走。 “好。”我应道,本来我是想回家的,段新南一直没动静,以他的性格,他能放任我半夜不回家,肯定是憋着什么坏招等着我。但此刻我的情绪低落到极致,爱谁谁吧。 老罗把我送到了酒店。 我困得很,加上酒劲上来,进房间后连澡都没洗瘫到床上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醒过来时,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到了中午的十二点半了。 撑着床头坐了起来,打个哈欠,我拿过了床上柜上的手机。 亮起屏幕后,我吓得一个激灵,屏幕上有一通未接电话。来电人是陆乔一的妈妈高美兰,她上一次打电话给我还是陆乔一出事儿的时候吧。 都多少年了,她突然给我打电话……我赶紧又看来电时间,上午九点五十分。 我回拔了电话,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我的心一直提着。电话响到第五声时,陆妈妈接起了电话。 “阿,阿姨。”我紧张得声音发干。 “是曾曾吧。”陆妈妈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很明显哭过。 “是我,是我,阿姨,不好意思啊,我没听到手机响。阿姨,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吧?”我紧紧的攥着手心。 “曾曾,乔一死的时候,我就说过,以后你和我们陆家再无关系,我们从来就高攀不上你们这样的富贵人家。”陆妈妈停顿了一下,“你们有钱是你们的事情,我们不需要你那么好心。” 陆妈妈几句话说得我一头雾水:“阿姨,我不太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悠泉路那个店面,你才是真正的业主。曾曾,麻烦你来一趟,这些年你优惠的房租我如数补给你。另外,三天之内,我们会搬店。”陆妈妈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坐在床头,感觉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淋了个彻底。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然后我哆嗦着手拔下了段新南的号码,这件事情也只有他知道。 “嗨。”他立刻接了电话,“昨晚睡得好吗?亲爱的老婆。” “段新南。”我简直要气昏迷了,“你真是我见过最过分,最绝情的人。” “宋曾曾,你能把话说明白吗?我没听懂。”段新南保持着温和的语气。 “你说,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去告诉陆家,那个店面是我名下的产业,是不是你让他们搬走……” “是啊,是我啊。”他不等我说完就承认了。 我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脯激烈的起伏着。段新南真是个王八蛋,我恨不得能掐死他。 “你想干什么?”我质问他。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昨天晚上没回家。”他轻笑出声,“宋曾曾,你去哪了?” 我一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掐断电话后,我狠狠的将手机扔到了床头柜上。 006.你就是个神经病 我真的被段新南气得头疼,坐在床头,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当初为了把那个店面租给陆妈妈我就费尽了心思,现在段新南一通电话,将我当初的苦心毁了个一干二净。 段新南,段新南,你别把我逼急了,我在心中恨恨的想着。兔子急了都要咬人,更何况我宋曾曾并不是兔子。 床头柜上的手机叮了一声,我伸手拿过。 段新南又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他说:我在家等你,我希望一个小时内能看到你。哦,顺便问一下,你妈的生日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我握着手机,感觉像是被一桶加足了冰的可乐从头淋到了脚,那冰凉刺激得我心肝生疼生疼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回了家,在段新南指定的一个小时内。车子开入院子时,徐妈站在大门口张望着。我停好车拎着包走到大门口的台阶前,徐妈还站在那里。 “太太。”她殷勤的快走了几步,下了台阶跑到我面前,然后接过了我手里的包。 我有点被她的举动吓住了,她平时干活也挺勤快,但没有勤快到这个份上。 “徐妈,我自己来。” “我来我来,先生说了,你开始备孕了。要是有什么差池,我担待不起。”徐妈手里挽着我的包包,还想伸手扶我。 我站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告诉自己,宋曾曾,你千万别生气,你生气就着了段新南的道。 “回来啦。”进了大厅后,段新南站在厨房门口,满面笑容的跟我招呼。 我惊呆了,不是因为他满面笑容,而是因为他戴着围裙,手里还捧着个刚出炉的蛋糕。 “快来尝尝,徐妈刚教我做的,看味道怎么样?”他朝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觉得我可能进入大门的方式不对,要不然,我就是大白鬼的撞见鬼了。那个戴着围裙手捧蛋糕的男人……是鬼变的吧? “太太,先生说,他要开始学着好好照顾你。不然等你怀上了,他肯定要手忙脚乱。”徐妈在一旁帮腔,“先生很有天份,头一次做蛋糕就有模有样的。” “快尝尝。”段新南捧着蛋糕走到我面前,然后又对一旁的徐妈说:“徐妈,三楼的书房挺乱的,麻烦你现在去帮我整理一下。” 徐妈赶紧放下了手里的包,转身就快步往楼梯走去。 “怎么?不给我面子啊?”他看着手里的蛋糕,又朝我面前举了举,“我没有下毒,你尝尝看。” 我惊惧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战战兢兢的抬起手,我掰了一小块蛋糕,犹豫了一下才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他殷切的目光,象等待老师表扬的小朋友。 我没觉得多好吃,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满意的笑了,“来,吃完。” “不用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说吧。”我定了定神,退了一步看他。 他看着手上的蛋糕,叹了一口气,略偏头看我:“曾曾,我就是喊你回来吃蛋糕。” “所以,为了喊我回来吃蛋糕,你就要给陆家打电话吗?段新南,折磨我是不是很有意思?”我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尖利的问他。 他看着那个蛋糕,低声问:“曾曾,你真的不吃了吗?” “对不起,我没心情吃蛋糕。段新南,你真心诚意请我吃蛋糕,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将我威胁回家,这样我感受不到你的诚意,只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我说完转身就往楼梯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段新南就拽住了我的手,他将手里的蛋糕砸到了地上,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我冷笑了一声:“这才是本来的你,何必跟我装神弄鬼。” “我跟你装神弄鬼?”他也冷笑,“宋曾曾,看来,你是有被虐倾向。” “松手。”我用力挣了挣,他掐得更紧。 “行吧,那我们就直接点,上楼,办事儿。”段新南拽着我往楼梯走去。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我吓得大叫起来。 他弯腰将我扛了起来:“这样更刺激啊,你不是喜欢吗?” “段新南,你这个王八蛋,我要和你离婚,我就算是死,也要跟你离婚。”我哭喊出声。 “你死了离婚的心,你不是把陆乔一的父母当亲生父母般供着吗?你胆敢离开这个家,我就一定让他们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段新南语速放得很慢,字字清晰,生怕我听不明白。 007.你爸进医院了 我生生止住了哭泣,我太了解段新南的为人。他说得出来,更做得出来。我爸宋致年很欣赏他,说他心狠手辣。 “宋曾曾,你最好搞清楚,我并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他将我丢到了楼梯上,自顾自的抬步往楼上走,“你要不要上来,随便你。” 我站在那里,整个人被屈辱和愤怒包围。至少站了三分钟,我才稍稍冷静了一些。抬头望着楼梯,脚下像灌了铅。我多么想掉头回到楼下,彻底的离开这个家。 可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脚步是沉重的,我一步一步的往楼上走去。有说话的声音传房间传出来,段新南在接电话,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往房间走去。 走到房间门口时,段新南急匆匆的往外走。我也没个防备,当场就和他撞到了一起。 “你的眼睛是长来装饰用的吗?”段新南挂了电话,瞟了我一眼。 我也不看他,侧着身想往房间走去。 “进去干嘛呀?”他拽了我一把。 我冷冷的看着,看他到底还要作什么妖? “走吧。”他说。 “去哪?”我有些呆愣的看着他。 “走啊。”他很不耐烦的瞪了我一眼,“这一天天的,你们家屁事儿真多。宋曾曾,你还在磨蹭什么?” “出什么事了?我妈还是我妹……”我也顾不上跟他置气,慌忙问。 “你爸。”他顿了一下,“晕倒了,在医院。” 我没吱声,难怪他立刻就要赶去,原来是我爸进医院了。 我和段新南当即赶往医院,路上,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段新南阻止了我。我想了想,拔下了我哥的电话,他的手机仍然是无法接通,都一个星期了,也不知道他泡在哪个赌场。 “你们三兄妹,真是绝了。”段新南摇了摇头,“你哥嘛,眼中只有赌。你妹嘛,为了真爱把自己搞成高位截瘫。你更绝,都二十八岁了,还跟十三岁一样,整天做梦。你爸也是真辛苦,一把年纪了,连个可以指望的人都没有。” “不是还有你吗?”我微笑着。 “对,你说得对。所以,如果你跟我离婚,你爸就连最后的指望都没有了。想想,真是让人同情。”他笑道。 我早就习惯了他说话的语气,懒得再理他,于是我干脆转过头看着车窗外。 “宋曾曾,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真的是宋致年的亲生女儿吗?”段新南微微侧头,嘲弄的眼神。 “我有时候也很困惑。”我忍不住回击,“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比我条件好的女人多的是,干嘛非要娶我啊?” “因为我爱你呀!”他腾出一只手,伸过来在我脸上捏了一下,“长得这么好看,摆在家里看着舒服。” 我侧了侧头:“段先生一向品味高雅,什么时候变这么肤浅了?” “凡是和你有关的,我都可以肤浅。”他笑得邪恶,眼神认真。 我冷笑了一声,再次将头转向了车窗外。 半个小时后,我和段新南来到了我爸住的病房。让我感到吃惊是,夏水云坐在我爸的床头。我知道夏水云没把我妈放在眼里,但我真的没想到她已经嚣张到了这种地步。 “新南,你来了。”我爸咳了两声,跟段新南打了个招呼。 “曾曾。”夏水云起了身,很客气的跟我打招呼。 “爸,你怎么样了?”我将包扔到床头柜上,也不看夏水云。 “现在没事儿。”我爸看了看夏水云,“阿云,你去洗点水果吧。” “好,好。”夏水云连声答应。 “宋叔,我来看你啦。”高亢的声音,杜可明捧着束花进来了,见了我和段新南,他愣了一下。 “可明啊,妈有点事儿和你说。”夏水云快步走到杜可明面前,把他手里的花放到柜头台上后,她拉起杜可明就朝外走。 008.你们全都疯了 我在段新南那里憋的气总算找到了发泄点,我跨了两步到床头柜旁,用力拽过那束花,然后狠狠的朝着夏水云母子砸了过去。 “麻烦你们滚啊。”我怒吼了一声,那花束擦着夏水云的衣角摔到了地上,沉闷的“咚”声后,夏水云“哎呀”了一声,顺势她就跪到了地上。 “妈,妈,你怎么样了?没事儿吧?有没有伤到哪里?”杜可明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妈没事儿。”夏水云摇了摇手。 “宋曾曾,你有什么事儿你冲着我来,你砸我妈算什么本事?”杜可明怒视着我,一副他妈要是有点闪失非跟我拼了不可的架势。 我砸完花后手就有些抖,虽然我恨极了他们母子,但这是我第一次对他们动手,还是当着段新南和我爸的面。 “因为你妈不要脸!”我蔑视一笑。 “你……”杜可明攥紧了拳头。 “可明,我们先出去吧,曾曾在气头上,难免失了分寸。”夏水云回头看了我爸一眼:“致年,我先回去了。” 我也回头看着我爸,刚才夏水云那一跪,演得太假,我不相信我爸没看出来。 他挥了一下手,一个字都没有说。 很快的,夏水云拉着杜可明离开了病房。 “爸……” “你们也回去吧,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我爸打断了段新南。 “爸,你到底把我妈置于何地?”我因为激动,手颤得厉害。 “宋曾曾,这是我和你妈的事情。”我爸的声音抬高。 “我是你们的女儿,我不是外人,我有权过问我父母的事情。”我毫不示弱。 “你是觉得我对你妈还不够仁至义尽吗?”我爸冷声问我。 “仁至义尽?爸,你怎么说得出口?”我含着泪,略带哽咽,“我妈嫁给你三十多年,这三十多年她一心一意,她为你生儿育女,为了宋家当牛作马。可最终换来什么?你在外面有女人,还带着她出入各种场合。你恨不得昭告天下,她夏水云才是你的正牌妻子。而我妈呢?她现在在家里的地位连你的管家都不如。爸,这就是你的仁至义尽吗?” “你懂什么?”我爸咆哮起来,“宋曾曾,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爸,你对夏水云母子慷慨大方,买别墅买车给钱开公司。你对我妈呢?我妈花一万块钱买个包都要看你的脸色。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妈?可可出事,你将所有的责任推到我妈头上,怪她没教育好可可。你有没有想过,可可落到这样的下场,根本原因就是你自己。从小到大,你就是你们兄妹三人的法西斯。结果呢,在你的高压之下,我哥成了赌徒,可可失去了双腿,我也好不到哪去,很快我就要离婚了。爸,这样,你高兴了吗?你是存心想毁了我们三兄妹吧,然后好迎娶夏水云过门,将杜可明改成宋可明,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 “啪!”我爸愤怒之下扯掉了手上的输液管,跳下床冲到我面前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宋曾曾,你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我被我爸甩得连退了好几步,脸上火辣辣的疼。站在那里,我和我爸瞪视着。 “新南,你带曾曾回去好好教育,她已经疯了。”我爸伸手指着我,“你目无尊长,胡言乱语。” “我没疯,你们才疯了。你们一个个都疯了,为什么你们男人都这么龌龊?想着家里红旗不倒,盼着外外彩旗飘飘。爸,让我来告诉你,你的好女婿段新南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青出于蓝胜于蓝。他也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呢,更可笑的是,他养的女人,现在是杜可明的女朋友呢?好笑吧……” “啪!”这回段新南甩了我一巴掌,他笑着说:“爸,曾曾可能犯了臆症。” 我尖叫着连连后退,退到病房门口时,我声嘶力竭的吼道:“疯了,你们全都疯了。”然后,我转身狂奔出去。 009.你会为你说过的每一个字付出代价 我象一只愤怒的球,滚出房间后,一路滚向电梯口。拼命按着电梯下行键,电梯却跟蜗牛一样爬行着。 我掉头要朝楼梯跑去时,手被人拽住了。 “曾曾,你冷静一点儿。”段新南追上来了,他拉住着我手,一脸焦急。 “你放开我,不要碰我。”我看着他的脸,用力将他的手挥开,来往的人顿足好奇张望着。 “曾曾。”他一把将我抱住,“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不能发这么大的脾气啊。你说爸心里面多难受啊,乖,别生气了。” 我惊恐的看着他,他在说什么呀? “曾曾。”他亲了亲我的额头,“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乖,我们回家。” “我不回去,你疯了,你肯定要伤害我。”我挣扎着,他搂得更紧。 “乖。”段新南推着我往楼梯口走去。 我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身不由己的就被他推进了楼梯间。被他强行拽着走了几个台阶后,我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新南,我自己走,你放开我。”我努力的将语气放柔,想让他认为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宋曾曾。”段新南拖着我下了几个台阶,然后狠狠的将我按到楼梯拐角的墙角里。 “你想……”我的头撞到墙壁上,痛得我眼冒金星。 段新南用力捂住我的嘴:“宋曾曾,你骂痛快了吗?心里舒服了吗?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牛逼?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你以为你为你妈出了一口气。很快你就会知道,你会为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付出代价。” 我转动头,他死死的将我压住。 “宋曾曾,别以为自己多聪明。”他的气息呼到我脸上,掐着我肩膀的手指愈来愈用力。 “放,开我。”我用脚踢他。 “如果,你不想让陆乔一的父母今天就无家可归,那么,从现在开始你最好闭上你的嘴。”他微眯着眼,嘴角是阴狠的笑,“宋曾曾,你听明白了吗?”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我听明白了。 段新南松开了双手,退了半步,他盯着我看:“冷静下来了吗?” 是的,我冷静下来了,我不但冷静下来了,我还后悔了。段新南没说错,我图了一时的痛快,后果肯定是惨重的。我爸不会朝我撒气,但会为难我妈。 而且,我在冲动之下,还把陈云搭上杜可明这事儿抖露出来了…… “后悔了吧?”段新南抽了抽鼻子,他伸过手来帮我整理衣服和头发,动作温柔,语气冰冷:“迟了!” “新南。”我轻声喊他,“我,我刚才只是气疯了,我,我胡说的。” 段新南抬起我的下巴,他用衬衫的衣袖帮我擦去眼角的泪水,他说:“宋曾曾,你要明白,我是你的救命稻草。如果你真的跟我离婚了,你将一无所有。” 我的泪水又往下滑。 他皱眉,“我希望你能马上停止流泪,我讨厌女人没完没了的哭,尤其是你。” 我垂下头,泪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为什么我会把自己弄得如此被动? “现在,我们回家。”段新南拉过我的手。 我跟着段新南下了楼,上了车。回家的路上,我没再说话,段新南也没搭理我。路上本来想给我妈打个电话,但当着段新南的面,有些话不太方便讲,我想着还是回家再说。 车子开进院子后,我发现大门的台阶前站着五六个女人,全都穿着深蓝色的套装。这些人是谁?我有些奇怪。 段新南就在院子里停了车:“下车。” “太太。”我手才触到车门,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一个三十来岁面容严肃的女人恭敬的站在那里。 “新南,她们……”我困惑的看着段新南。 段新南径直下了车,我只好也跟了下去。 “手机给我一下。”段新南走到我面前。 我不明所以,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了他。 他当着我的面将手机扔到地上,然后踩到上面,清脆的碎裂声中,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冯小姐,从今天开始,你和你的手下负责照顾好太太。太太有一丁点儿闪失,我就唯你是问。” “是,先生。”面容严肃的女人神色一凛。 我已经吓呆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曾曾,你好好在家里呆着,呆到我满意为止。”段新南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然后他往他的车子走去,“工作室那边,我暂时代为你管理。” 010.我不介意,你介意吗? 我被段新南软禁起来了,为了彻底的孤立我,他连徐妈都辞退了。这样可怕的手段,我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过许多。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被我的老公软禁起来。 在此之前,我只是觉得我和段新南的关系不太好。可再怎么不好,宋家和段家财力门户相当,不存在谁高攀了谁,因此,他对我顶多也就是恶言相向。 现在,他把我软禁起来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时间变得缓慢起来,一秒一秒,一分一分,一个小时,半天,好不容易才过去一天。我耐着性子熬着,我想,我妈肯定会给我打电话,沈丛笑肯定也会给我打电话。当她们发现找不到我的时候,最后,我爸就会知道我不见了。我总归是我爸亲生的,活生生的女儿不见了,他不找说不过去啊。 我要看看段新南能把我软禁多久? 我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车,见不到朋友,见不到我的工作伙伴,也没人跟我说话。每天准时吃饭,发呆,看书,画画,睡觉。 日子是真清静。 不知不觉,我就被软禁了六天。第六天的早上,睁开眼睛时,我算了算日子,吓了一大跳。这么长的时间,段新南一直没有回来过。 我问那个姓乔的女人,段新南什么时候回家。 她一脸便秘的表情,回了我四个字:无可奉告。 我看着她那样子,有点怀疑,到底谁才是段新南的老婆? 问不到段新南的行踪,也没有办法和我的家人朋友联络。除了等待,我真的走投无路。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失了自由。段新南的架势看起来,象是准备把我往死里折磨。 我被软禁的第十六天下午,段新南回来了。 我抱着本书趴在三楼书房的书桌上,呆呆的看着对面的书房门口,我想,会不会我老死在这幢屋子里了,也没有人知道?穿着藏青色衬衫的段新南就这么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 我被软禁的这些天,冯小姐和她的手下们每天都面无表情。好不容易看到一张有表情的脸,我情不自禁也咧着嘴跟着笑了起来。 “宋曾曾。”段新南走到了我面前,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你这是入世呢,还是出世呢?悟透了没有啊?” 我一惊,整个人就回过神来了。 “你回来了。”我放下书扶着桌子起了身。 他一屁股坐到书桌上,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后倾着看我:“我给你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我抿着嘴,然后道:“你高兴先说哪个就哪个。” 他挑眉:“我让你选,你就乖乖的选,不要总是顶嘴。这不会显得你有个性,只会让我对你更加讨厌。” “坏消息。”我咬牙道,半个月不见,他不可理喻的程度是越来越严重了。 “你爸宋致年和你妈李梦离婚了,你妈现在搬到宣城的玲珑花园去住了,噢,她一个人,你妹宋可可还在宋家。毕竟她高位截瘫,需要专人照顾。”段新南慢条斯理的,象是一只抓住了耗子的猫。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变得惨白了。 “别这样啊,还有好消息没听呢。”他拍了拍我的脸。 “是什么?”我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爸结婚了,和夏水云领的结婚证。杜可明现在可是你哥哥,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陈云会是你嫂子。”段新南摊了摊手,“我不介意陈云成为你的嫂子,你介意吗?” 011.你想出门吗? 我看着段新南,这个人,我是认识的。但这个人,我分明又不认识了。从前他刻薄我,我是能接受的,毕竟我们的婚姻关系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 现在的他变了,我不知道他从哪一分钟开始彻底变掉的,变成了现在这副恶毒的模样。 “怎么了?”他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亲爱的,你说句话啊。” 我侧头,笑了一下:“你想听点什么?” 段新南坐直身体:“比如,此刻你内心的真实感受啊。” 我内心的感受?他是想看看我怎么歇斯底里吧,想看看我怎么苦苦哀求他。我抿着嘴,拼命的想压住内心那股巨大的恐慌。难怪没人找我,我家都翻天了,谁有空找我啊? “你想去看看你妈吗?”他接着问我。 “想。”我小声应他,依照我们以往的相处经验来说,我示弱的时候,他一般会放过我。 “那去换衣服吧。”他说。 “什么?”我呆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不想出门吗?”他勾勾我的下巴,“关傻啦?这才半个月的时间,你的脑子就迟钝了?” “我去换衣服。”我心中立刻涌起对他的感激,至少,此时我是感激他的。在他开口之前,我还在担心我要费尽口舌他才会放我出门。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起来。 “去吧,衣服在床上。”他声音温柔得要命。 我隐约觉得他不会这么好心,但也顾不上想那么多。我出了书房,下了楼,回到了二楼的卧室。 床上,放着一条白色挂脖子的长裙,这裙子……我走到床边,这不是晚礼服么?去看我妈,穿晚礼服做什么? “先陪我去参加一个晚宴,然后,我陪你去看你妈。”段新南的声音从门边传进来。 “真的吗?”我扭头,轻声问。 “啧啧,你今天真是乖得让人心疼。”他走到我身边,张开双手从后面环绕着抱住我,“曾曾,我最喜欢你这样乖乖的样子了。” “我换衣服。”我生怕他现在就对我做点什么,赶紧挣开他的怀抱,拿着晚礼服往浴室走去。 还好,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顺着床沿坐了下来。 我从浴室出来时,段新南已经换上了一套深色的西装。我看了看他,他深色的西服里搭着浅色的衬衫,脖子上系着亮色的斜条纹领带。板寸发型,浓眉,双眼皮,皮肤有点黑,但眼神特别沉稳。严格的说,段新南称不上好看,但他衣冠楚楚的时候显得很有气质。当然,这种气质也可以说是靠着外包装衬托出来的。 “走吧。”他扫了我一眼,抬步就往卧室门口走去。 我拎着裙摆跟在他身后。 大厅门口,冯小姐率领她的手下站成两队。见我和段新南走来,她们立刻弯腰鞠躬。如果不是非常时期,我肯定要笑场,这谱摆得也忒大了。 一路上,段新南都没再和我说话,主要是他一直在接电话。我几次想问他借手机打个电话都没找着机会。 四十二分钟的车程,车子开到了宣城与邻市交界的一座山上,准确的说是开到了一个山庄上。淡淡的暮色里,有数座青砖红瓦的房子隐在树林之中,远远的可以看到行色匆匆的服务员。 路口有专人把守,我和段新南下了车。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孩带着我们往里面走。 “新南。”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从回廊的侧面走了下来。 “万哥,好久不见。”段新南很亲热的拥抱了一下他。 “万总。”有声音从我身后方传来。 我本能的扭头,那张熟悉的面孔,我一惊,迅速的转回了头。 “祁少。”万总的态度立刻变得恭敬,“祁少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这位是?”他看着段新南。 “祁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段新南。新南,这位是祁连东。”万总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012.能借你手机用用吗? “祁少!久仰!”段新南先伸出了手,身体略略前倾。他的姿态看起来是恭敬的,但眼神却带着探究。 祁连东跟也伸出了手,两个人短暂的握了一下,然后祁连东侧头看着大厅,道:“老万,我先进去。” “请,请。”万成良也顾不上段新南了,连忙就引着祁连东往大厅走。 我看着祁连东的背影渐渐远去,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我知道在这种场合,他不可能会去提那天晚上我错认他的乌龙事件,但他站在这里时,我莫名的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我收回了视线,侧头看向段新南。他一脸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祁连东是谁?我猜,段新南心里这样想。 “走吧。”好一会儿,段新南才回过神来,拉过我的手,往大厅走去。 和我从前参加过的无数晚宴一样,这个晚宴也那么无趣。夹杂在光鲜靓丽的人群中,我跟着段新南,端着酒杯,嘴里说着自己都听不懂的客套话。 我不时偷偷的看一眼手拿包里的手表,强行按压住内心的焦躁,期盼这无聊的晚宴能快点结束,我要飞一般跑去看看我妈。 “段总,好久不见。”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朝我们走来。 “王董。”段新南一脸的惊喜,“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周回来的,听老万说你今天会来。这不,我就赶过来了。”中年男人笑呵呵的,“段太太,借你先生十分钟,你有意见吗?” “当然没有,新南,我去趟洗手间。”我微笑着退了一步。 段新南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带着浓重的警告。 我仍旧笑着,拎起裙摆,我缓缓转过了身。穿行在宾客中,我在心里计算着:我是不是要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从这里跑出去? 立刻的,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跑出去不是难事儿,但这里是山上,下山困难。就算侥幸下了山,我和段新南是夫妻关系,在我们的婚姻关系解除前,我跑也不是个办法。 而且,段新南说得没错。他现在真的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爸狠心抛弃我妈,这就摆明了他已经不将我们兄妹三人的感受放在心上…… “段太太。”不高不低的声音,一堵人墙拦住我的去路。 我惊了一下才站定,祁连东站在我面前,他嘴角含笑,左手的红酒杯已经见底了。 “你好。”我定了定神,微笑着跟他点了一下头。然后,我侧着身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等一下。”他伸手挡了一下。 我有些诧异,他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我搭讪么?喊着段太太的名号来搭讪?他有毛病吧? 他指了指我的左手臂:“你的手在流血。” “哈?”我本能的扭头去看,看清楚后我吓了一大跳,我手臂上一大滩血是怎么来的?流这么多血我怎么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我努力想着我什么时候受的伤?没有印象。 “谢谢,不碍事儿。”我赶紧加快脚步往大厅的侧门走去。 匆匆跑到洗手间,费劲的冲洗了手臂,这才发现,不是我的手弄伤了,而是有人将血不小心蹭到了我手臂上。 松了一口气,我扯过纸巾擦干了手。从手拿包里拿出了手表,已经到了晚上的八点钟了,这晚宴还在酒会阶段,这到结束,估计得到十点去了。 在洗手台前呆了近十分钟,我垂头丧气的往外面走去。出口的走道那,祁连东握着手机靠着墙站着,他的视线落到我脸上,朝我笑了一下。 我有些尴尬,心里有点怀疑他是故意等在这里。 “需要帮忙吗?”他语气温和。 “我没事儿,也不知道是谁受伤了,血蹭到了我手臂上。”我解释道。 “噢。”他笑笑,“没事儿就好。”说完,他就转身。 “等一下。”我脱口而出。 “说。”他扭头,简洁道。 “那个,祁先生,能借你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我的手机,落在车上了。”我讪笑着。 他愣了一下,然后把手机递过来:“当然。” 我颤着手接过了手机:“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打个电话。”我抓着手机拎着裙子往洗手间里走。 “解屏密码是1030。”他说。 我已经进了厕所,关上门,我紧张的拿起手机,解了屏幕锁后,我输入了我妈的号码,然后点了呼出键。 013.我困了,不去了 我妈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响了六声了,电话都没有接起来。我心里越发的急起来,我妈从来不会这么久不接电话。 “喂。”电话响到要自动挂断前,我妈总算接起了电话,声音哑得不像话,一听就知道哭了很长时间。 “妈,妈,是我。”我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曾曾,曾曾,真的是你吗?”我妈又哽咽起来,“新南说你去法国参加一个画展了,你现在是回来了吗?妈挺好的,一切都好……”她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明明哭得嗓子都哑了,还硬撑着说自己没事儿。 我咬着唇,想要张嘴说话时,有人进了厕所。我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妈,我晚一点去看你。”我赶紧长话短说。 “你来看我啊?”我妈的语气又慌又乱,“这么晚就别来了,过几天再来,我挺忙的,明天还约了阿玲打牌。等我没那么忙的时候,你再来吧……” “妈!”我打断她,“你安心的在家里等我,大概再过两个小时,我和新南一起来。” “曾曾。”我妈突然就大哭起来,“我不在家,我搬出来了,我在玲珑花园这里。住在这个破房子里,我一个人,曾曾,我一个人住,我又不会开车,出趟门都困难。” 厕所里有人,我只能强忍着泪水:“妈,我知道了。我现在还有点事情,你别哭了,等我来了再说。我先挂了。” 不等我妈说什么,我就赶紧挂断了电话。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才拉开了厕所门往外走去,祁连东仍旧站在那里。 “谢谢你。”我把手机递到他手里。 他接过了手机,眼中有关切之色:“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谢谢你,我走了。”我垂下头,拎着裙摆往外走,我怕我再多看他一眼,我会扑到他怀里哭,我更怕我会看着他的脸再次失声喊出陆乔一的名字。 我回到了大厅,段新南跟王董已经谈完事了,我不动声色的站回了他身边。怕段新南看出异样,我一丁点儿小差都不敢开。 熬到晚上十点半,晚宴总算结束了。段新南还在跟熟识的人老总们聊天,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催了段新南一次,他回了我一记冷冷的眼神。 “新南,现在直接去我妈那里吧?”上了车后,我迫不及待的就问他。 “我喝得有点多了,头晕,想回家睡觉。”他靠在座椅上,单手支着脑袋。 “你不是说了吗?我陪你来参加晚宴,你陪我回去看我妈。”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他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几点了?你知道,差五分钟就十一点了。下山至少要十五分钟,再去你妈那里,凌晨了。明天再说,今天不去了。”他说完还刻意的瞟了我一眼,那意思就是,我说不去你还想上天啊? 我只觉得脑袋里“嗡”了一声,整个人感觉都要炸了。被他软禁了半个多月,盼星星盼月亮,他大发慈悲把我放出来了,还答应我带我去看我妈。现在他说不去就不去了,我宋曾曾怎么那么好欺负? 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的盯着他看。 “老傅,开车。”段新南压根不搭理我,朝司机下了令。 在老傅落下安全锁之前,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了车门。此时此刻,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看我妈,我今天晚上非见到我妈不可。就算跟段新南拼了,就算他杀了我,我也要先看到我妈。 段新南逗留的时间长,宾客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路口这里,也只有我们这一辆车。 我下了车后,拎着裙子憋着一口气朝前走。 段新南也不喊着,他让司机缓缓的开着车跟着我。 拐过一个弯,路灯变得昏暗起来,我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偶尔侧头,可以看到段新南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就那么趴在车窗上欣赏着我的狼狈。 下山的路崎岖,他在等着我求他。 014.不停车 我太长时间没有这样走路了,尤其现在还踩着高跟鞋,路面又不平整,还是晚上。各种条件的限制下,我大约走了十几分钟脚就吃不消了。 终于在我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后,我的高跟鞋崴了一下,我狠狠的摔到地上。 我伏在地上,手掌也不知道按到了什么,一阵钻心的疼。我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借着夜色的掩饰,我无声的痛哭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就不管我这个女儿的死活,让段新南对我为所欲为?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突然就连自由都失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变成了现在这副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又可怜的狼狈模样?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段新南的车就那么停在旁边。我从心底里没指望他会下车扶我起来,更没指望他看到我副样子能够怜惜。 但我真的没有想到,在我撑着地面爬起来时,他竟然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弯延的盘山公路上,孤独的路灯,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人站在这里。我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狠心绝情,结婚这四年,认识超过十年了,他明明知道我怕黑。 我攥着手心,心里祁祷着,他只是小小的整治我,很快他就会回来……山间的风吹过,隐约的有奇怪的叫声。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紧缩,想要继续往前走,脚后跟磨破了皮,痛得厉害。我慌得干脆脱了鞋,走了两步我就蹲到了地上。 我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叭叭。”两声汽车声响。 我惊喜的抬头,这才发现,有一辆白色的x牌车停了下来。驾驶位上坐着的是个女人,隔车窗,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上车。”她看着我喊了一声。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这种情形下,我根本顾不上客气。反正能上得来这山上的人,都不可能是人贩子。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下山,然后去看我妈,剩下的事情,等天亮了再说。 我蹒跚着走到了副驾位拉开了车门:“谢谢你啊。” 那女人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闻言,她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尴尬,伸手拉过安全带绑上。女人见我坐好了,立刻启动了车子。 “要去你妈妈那里吗?”有声音从后座传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吓得差点要尖叫出声,我一直处在过分的紧张中,压根没注意到后座还有人。扭过头,我感觉后背有冷汗冒下来,怎么会是祁连东。 “对,对啊,我要去我妈家。”我讪讪的。 “小苑,先送段太太去玲珑花园。”祁连东道。 “是,祁少。”年轻女人一板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妈在玲珑花园?”我问完后反应过来,很可能我妈后面回拔了电话,然后祁连东接到了。 “你妈告诉我的。”他证实了我的猜测。 “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我客气道。 祁连东没说话,只是拿起了手机。 我收回了视线,默默的盯着挡风玻璃前看。大脑已经有些麻木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盼着能快点到我妈那里。 “祁少,前面那辆车在等,要停吗?”年轻女人减慢了速度。 那是段新南的车,他在等我么?停在山脚下等我,他是想走死我吗? “段太太,你要下车吗?”祁连东问我。 “不用。”我冷声道,“麻烦你送到我玲珑花园。” “小苑,不停车。”祁连东吩咐道。 015.回到我妈家 从山庄到我妈家,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车内安静得很。年轻女人专心开车,我专心胡思乱想,后座的祁连东也无声无息的。 我仔细回想段新南见到祁连东时的表情,他一点儿惊讶都没有表现出来。那么相似的两张脸,我不相信他心里一点儿震动都没有。他却能装得若无其事的,我越发觉得他可怕。 现在我坐在祁连东的车上,我想,用不了多久段新南就会知道这件事情。他会怎么想呢?他会不会觉得我和祁连东早就认识? 那他会不会把我往死里折磨……我打了个冷颤。 车子开始减速,我抬头看了看,夜色中,玲珑花园四个字上的霓虹灯一闪一闪,显得妖娆而劣质。 我敛了敛神色,挺直了后背,等着车子靠边停下来。 “祁先生,谢谢你。”车子停下来后,我对着后座的祁连东客气道谢。 “不必客气。”他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一点儿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我先走了,再见。”我又说。 “再见!”他这才笑了一下。 我伸手打开了车门,跨下车,踩到坚硬的地面上,我只感觉后脚跟一阵钻心的疼,晃了晃才站稳。深吸了一口气,我拎着裙摆往前走了几步。 痛得实在厉害,我只能走几步停一会儿,再走几步,挪着往小区里面走。我进了小区大门后,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段太太。”清冽冽的女声。 我回头,开车的年轻女人小跑着到了我面前。 “祁少让我告诉你,你妈妈住b6幢2009。”她说。 “哦,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我感激道。我也真是糊涂,竟然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问我妈。我知道我家在玲珑花园这里有房子,但具体的信息一概不知。还好祁连东细心,否则我身上又没有手机,这大半夜的,我真要郁闷死了。 年轻女人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面对我的客气道谢,她并不接腔,但奇怪的是,她也不走。 “还有其他的事儿吗?”默了几秒钟后,我忍不住问她。 她扫了我一眼,道:“再见!”这才转身往回走。 我觉得这女人还挺奇怪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我看着祁连东的车从小区门口开走。拎起裙摆,我艰难的往我妈住的那幢楼走去。 好不容易站到了我妈家门口,按下门铃,我感觉我都要虚脱了。 “曾曾。”我妈的开了大门。 “曾曾。”沈丛笑的声音传来,很快的,她从我妈后面伸出了头:“天啊,曾曾,你怎么了?妆都花成什么样子了?眼睛还是肿的,还穿成这样……” “丛笑。”我意外极了。 “快,快,先进来再说。”沈丛笑扶了我一把。 “曾曾。”我妈见了我的狼狈相,忍不住又开始哭起来。 “你怎么来了?”我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后问她。 “你这家伙,电话一直打不通,所有的信息都不回。大半个月都没消息了,我还以为你闭关酝酿惊世巨作去了。要不是今晚阿姨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把我扶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 我妈哭着给我倒了一杯水,我一口气喝完。 “你这是去哪里了?”沈丛笑问我,“阿姨说你去法国了,可你去法国也不可能关闭所有联系方式啊。曾曾,你没事儿吧?” 我看着我妈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不敢将实情说出来。要是我妈知道我被段新南软禁了,她只怕要吓得昏过去。 “我这么大个人能有什么事儿?闭关呗。”我故作轻松,“晚上跟段新南去参加个晚宴,两个人吵了一架,我就一个人跑来了。” 沈丛笑有些半信半疑的。 我妈的泪水越发汹涌起来:“曾曾啊,你个性不要总是那么强。跟新南好好过日子,你看妈现在的样子,一个人多凄凉啊。”话锋一转,她又念叨:“可可也不知道睡了没有,她平时都习惯了睡觉前抱抱我。” “妈,可可不是小孩子,你不要担心她。”我硬着心肠劝我妈。 “我想也想去的,就觉得你爸太狠心太绝情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说跟我离婚就离婚。我不肯离,他说如果我不离,他就把我娘家那些亲戚全部踢出公司。他怎么能这样做,我没办法啊,我要是害得……” “叮咚”门铃声响起,我妈的话卡在半截处。 我的心一沉,不用说,肯定是段新南追来了。 016.他到底什么意思? “是新南来了吧,我去给他开门。”我妈抹了一把眼泪后起了身。 沈丛笑见我妈走出客厅后扯了扯我的手,然后低声问:“曾曾,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儿。”我仍旧摇头。 “你呀,死鸭子嘴硬。”她有些生气起来,“要是没事儿,你妈都这样了,你能不来……” “先不说。”我低声打断她,我已经听到段新南的声音了。 沈丛笑便将话吞了回去。 “新南啊,曾曾性格有点拧,我刚才已经说她了,你别跟她计较。”我妈走在段新南旁边,一脸讨好的表情。 “我不计较,就怕她计较。”段新南进了客厅,看到沈丛笑后,他扯着嘴角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很是意味深长。 沈丛笑有些尴尬的起了身:“曾曾,那你们聊着……” 我妈截住她的话头:“丛笑,我送你。”她盯着沈丛笑,给她了使了个眼色。 我真是无语得很。 “小沈,有空常来看曾曾,她老喜欢一个人闷着,这样不好。”段新南坐到我旁边,搂住我的肩膀对沈丛笑说。 “曾曾,那我先走了。”沈丛笑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头点开了手机屏幕,她在提醒我跟她联系。 当着我妈的面,我只能敷衍着就了一声好。一会儿功夫,我妈送着沈丛笑出了门,自作主张的就把空间留给了我和段新南。 “怎么?想上天啊?”段新南松开了我,笑着问我。 “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反问他。 “跟我回家。”他说。 “然后继续软禁我吗?还是把我关进笼子里?段新南,你还能再卑劣一点吗?”我冷冷的看着他。 “我哪里还敢软禁你。”他起了身,走到客厅的窗户旁时,他又说:“宋曾曾,问你件事儿。” 我没作声。 “什么时候认识祁连东的?”他背后着我,声音里透着阴冷。 我感觉后背有阵阵寒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果然,他认定我和祁连东早就认识。 “我什么意思?”他转过身靠到窗台上,脸上还挂着那令人讨厌的笑容,“我没什么意思,就是随口问问。认识祁连东好啊,以后遇到什么难题,我段新南还是依仗着你跟他打声招呼,让他给我行个方便。” 段新南这番夹棒带枪的话虽然难听,但从侧面证实了祁连东的来头不小。所以,段新南现在怀疑我在玩把戏……这样也好,我干脆保持沉默,让他自己猜。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故意说。 他看着我,笑容更灿烂起来,抹了一把脸后,他语气温和起来:“走吧,回家。” “新南,你也看到了我妈的样子,我今天晚上在这里陪她,明天你让司机来接我吧。”我也表现得诚恳。 “好。”出乎意料的,他干脆的答应了我。 “你放心,我不会跑掉,也跑不到哪去。”我说。 “我相信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然后丢了过来,“那我先走了。” 我接住了手机,还没回神,他就大踏步的往大门口走去了。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我低头看着手机。亮起屏幕后,提示输入解屏密码,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输入了我原来手机的解屏码。 顺利解锁,我点开微信,直接登陆,我接着点开了其他的社交软件,全都是显示已经登陆。我感觉后背的寒意已经窜到了头顶,在我最后点开相册时,那股寒意就把我整个人包住了。 相册里,有大量我之前偷拍过陈云和段新南的照片。还有陈云和杜可明偷情的照片,但看照片,却不是我偷拍到的那些。 我完全的懵逼了,这些我原本想摔到他身上的证据,他现在摔给了我。 他到底什么意思? 017.要怎么办? 我握着手机,整个人呆若木鸡。 “曾曾。”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客厅,她坐到我旁边,一脸紧张的看着我。 “啊。”我回过神来,将手机放到一旁,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妈,家里有吃的吗?我晚饭没吃饱。” “吃的?”我妈有些无措的拂了拂额边的碎发,“我晚上没吃饭,中午你舅舅来看我,他带我去外面吃的饭。” 我呆了一下,虽然我爸对我妈不怎么样,但宋家佣人多,煮饭这种事情还是轮不到我妈沾手。这突然之间把我妈踢出来宋家大门,也不知道我妈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妈,你昨天在哪吃的饭?”我立刻问。 “冰箱里有一些鲜奶,我热来喝。还有干面条,李嫂来了一趟,她告诉我锅里放水烧开,然后再把面条放下去烧开就可以了。我是按她说的做的,不好吃……” 我立刻起了身,还没迈步就被长裙绊得差点跌倒。拎起裙摆,我快步走进了厨房,我妈亦步亦趋的跟着。 “曾曾,你要干嘛啊?我还没问你和新南聊得怎么样?小夫妻俩吵架,床头吵,床尾合。今天晚上你在这里陪妈,明天可要回家去。男人啊,一定要看紧了。曾曾,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妈喋喋不休的。 我打开了厨柜,翻来翻去,只找到了我妈说的那把干面条,好在煤气灶旁边调料还是齐全的。我往锅里装了水,然后打开了火。 我在段家也十指不沾阳春水,庆幸的是,我独自一人在英国呆过一段时间。英国人擅长黑暗料理,我在那段时间里硬生生被逼得学会了做简单的饭菜。 “曾曾,你会吗?”我妈有些不置信的看着我,“你会煮面条吗?” “妈。”我盖上锅盖,转身看着她,“以后,你要学会自己煮饭,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我妈张了张嘴,未语泪先流:“曾曾,你爸不要我了。那你呢?你也不要我了吗?妈年纪大了,只想过几年安生的日子,我……” 我听明白了我妈的意思,她希望我能接她到我家去生活。如果我和段新南关系好都好说,可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要怎么跟我妈说。 “妈……”我盯着煤气灶上的火苗,努力的组织着语言。 “你现在刚和新南吵架,这事儿暂时就不提。过几天你们合好,你再和新南说说。”我妈带着一点儿乞求看我,“曾曾,我心里也知道,住到女儿家特别没尊严。可总比呆在这种破屋子里强啊,你说是吧?我这半辈子都过得风风光光的,沦落到这种地步,见了以前那些朋友,我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我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锅里的水开了,我赶紧揭开锅盖,把干面放进沸水里。煮了一小会儿,我拿过筷子搅散。借着烧煮袅绕,我吸了吸鼻子。 我妈不明白她为什么沦落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命运擅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和我妈要坐以待毙吗? 鬼使神差的,祁连东的脸就在我脑海中冒了出来,我打了个冷颤。 018.梦境 我妈惶恐絮叨了大半个晚上,直到我答应她第二天回去找我爸谈谈,她才安心躺下来睡觉。我洗了个澡,换上我妈的睡衣也上了床。 已经是下半夜了,我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大脑里却乱成一团。翻来覆去,我忍不住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刺激得眼睛微疼,我看着屏幕,好半天都没有能勇气去点开腾讯qq。 房间里很安静,月色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里洒进来,远处还有汽车喇叭声。我有些恍神起来,曾经,我也是躺在这样硬的床上,彻夜辗转反侧难入眠。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点开了腾讯qq,我输入记忆中那一串号码。我有大半年没登录过那个qq了,原以为,我会就此忘记…… 好友列表里,只剩下陆乔一一个人。 他的头像,是灰色的,再也不会亮起。 我进入了他的空间,又点开了他的相册,相册是设了密码的,密码各取了我们生日的最后两位数。 相册里的照片大多都是我们俩个人的合照,少有的几张单人照,陆乔一笑得阳光灿烂。他总是喜欢穿那套蓝白条的校服,脚上永远都是运动鞋。我蛮横起来的时候,就给他买一大堆的衣服,逼着他换。他也换,但我不逼他的时候,他就又换回了校服和球鞋。 我盯着照片上的男孩,抬起手,我轻轻触他的脸庞。 我有时候想,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也挺好的。许多年过去后,他在我的记忆中,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不像活着的人,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这人世间的真相便知道得越来越多。活得久了,好好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牛鬼蛇神,看着真叫人害怕。 薄薄的雾气涌上来,我侧过身,泪水顺着眼角滚落。陆乔一,陆乔一,我在心里呐喊。此时此刻,我多想他。可是我那么懦弱,他死了,我却独独活着,我没有跟他一起死的勇气。 如果他还活着,我拼死也要和他结婚。那么现在,我们一定是相拥而眠。我相信我们的日子一定会是幸福的,美满的。 我的泪水越流越急,当年我嫁给段新南,确实和我爸的逼迫有关。可说到底,我自己也不想过于去反抗,嫁给谁不是嫁呢,好歹的,我认识段新南那么多年。 泪水越发的控制不住,我扔下手机,将头埋进枕头里痛哭起来。仿佛哭过这一场,我就能获得重生的力量一般。 哭了好长时间,我渐渐的累了,困意再也抵挡不住,在泪水中,我沉沉睡去。做了好多凌乱的梦,罕见的梦到了陆乔一。他抱着蓝球在操场上奔跑着,不停的喊着我的名字:宋曾曾,你猜我这个球投不投得进去。 我拼了命的给他鼓掌,周围的女同学都用嫉妒的眼光看我。 可他跑着跑着就跌倒了,再爬起来时,他的脸就好像变得样。看着象他,又不太像他。再仔细看,那分明是祁连东的脸。 他在对我说话,他说:“曾曾,你逃不掉的。” 他的话音落下,段新南就跳出来了,他狞笑着:“宋曾曾,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吗?” 我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我就从梦中惊醒过来了。喘着粗气,我睁开了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厨房里传来巨大的“叮咚”声,紧接着是我妈的惊叫声,她把锅摔到地上了。我按了按头,翻身下了床。 “我看你一直在睡,就想煮点稀饭。”我妈看着地上的锅,还有满地的水,捏着手,象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 我默不作声的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拿抹布吸地上的水时,我妈突然就大哭起来。 “曾曾,我没有办法过这样的日子。这样活着,我还不如死了。你爸对我太狠心了,佣人也不给我配两个。还给我住这样的破房子,我怎么活得下去。” 019.回家 我花了快半个小时才把厨房打扫干净,我妈一直在哭。我在她的哭声中,走到厨房门口拉开了冰箱门。 空荡荡的冰箱里,连瓶水都没有,更别提可以吃的其他东西。呆站了几秒钟,我关上了冰箱门,我妈还在哭诉着。 “宋致年,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几十年的夫妻,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是你说的,不需要我抛头露面,只需要我把家打理好就可以了。你明明就是嫌我年老色衰了,可那个贱女人也是老女人。你要是找个年轻小姑娘我也认了,你找那个老贱人,我就是不服气。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我怎么见人……” “妈!”我实在忍无可忍了。 “怎,怎么了?”她满脸泪痕,一脸惊愕的看着我。 “你饿吗?”我憋着一口气问她。 她点头。 “那你在家里好好呆着,我下楼去买早餐,再去超市买点日用品回来。”我说。 “我和你一起去。”我妈立刻起了身。 “妈。”我走到水池边洗了手,“我去找我爸,你先在家呆着。” “那好吧,曾曾,我刚才骂你爸的话也就是抱怨抱怨。你一定好好跟你爸说,我知道,要他对我回心转意是难了。可怎么的,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也不能给我住这样的破屋子啊。”我妈细细叮嘱我。 “我知道了。”我往我妈房里走去,我没带衣服,只能将就着穿她的衣服了。 四十分钟后,我打了辆车来到了位于宣城云鼎山庄的别墅区。出发前,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电话里,我爸的语气有点过于疏离。听到我要去找他,他应我说,你要来就来吧。 不象以往,我要回家,他总要说句你想吃什么菜,我让厨房准备。 下了车,又步行了十几分钟才到了我家大门外。隔着大门,我看到孙伯在花园里浇水。我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按了门铃。 可视电话里出现了佣人阿虹的脸,我听她说了声大小姐回来了,随即大门应声而开。 我进了大厅,穿过弄堂,来到了里弄的餐厅。正常情况下,这个点,我爸还在吃早餐。 “曾曾回来啦,快来吃早餐。”夏水云站在餐厅门口,见了我,客气而礼貌。 我站定,餐桌上,坐着我爸,我奶奶,我舅舅,还有杜可明,我爸旁边的位置摆着餐具,显然是夏水云的座位。 看起来,这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曾曾。”我舅舅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吃过早餐了没有?新南呢,你一个人回来了吗?” 我爸低头看着报纸,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快进来啊。”夏水云微微倾身,姿态看起来,越发的低。 “爸。”我开口了。 “啊。”我爸这才抬头,“曾曾回来了。” “爸,您先吃早餐,我去看看可可。等您吃完早餐,我想和您谈谈。”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哦,哦!”我爸又低下了头。 我垂着的手微微的颤着,要转身时,杜可明放下了玩碗筷。 “宋叔,我吃饱了,你慢用。”他笑呵呵的,说完,他就朝餐厅门口走来。 “可明。”夏水云喊了一声,她的眼中带着警告。 我本来已经抬步了,看杜可明的架势,他分明想找茬,于是我顿住了脚步。 “二姐。”杜可明走到我面前,语气恭敬。 “不敢当。”我微笑着,然后抬步向前。 “你去看三姐吗?我陪你去吧。”杜可明跟上来。 020.我哥回来了 二姐,三姐?杜可明叫得可真顺口。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但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二姐,总归是一家人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相互了解了解呢?”杜可明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大惊,回身,扬手,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旁边经过的小女佣吓得尖叫了一声,餐厅里马上有人出来。 杜可明捂着脸看着我,嘴角是冷冷的笑,但立刻的他收起了笑容,一脸委屈样。 我抿着嘴:“姓杜的,你想怎么样?” “可明。”夏水云小跑着到了我们面前,“你早上不是还有会议吗?赶紧去公司。”一转头,她又给我赔笑脸。 “曾曾,你别跟可明一般见识,快去看可可吧。等你爸吃好了,我就来喊你。” 她说着就把杜可明推着往大厅外面走去。 我站在那里双手攥得都要汗湿了,夏水云真是会做人,难怪我妈要住破房子。 穿过长长的弄堂,我上了二楼。才刚拐过楼梯,我就听到可可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我不用听也知道,她在咒骂佣人。 我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可可的房间门口。可怜的阿霞,端着碗弯着腰,大气也不敢出。 “可可。”我喊了一声。 “大小姐。”阿霞仿佛看到了救兵。 “你来干什么?”可可立刻将矛头对准我,“来可怜我吗?还是来看我的笑话?妈呢?死哪去了?” “阿霞,你下去吧。”我道。 “好,好。”阿霞放下碗,逃出似的跑出了可可的房间。 电视里演的那些楚楚动人的病人都是骗人的,大部分的病人,长时间被病痛折磨,很难有好的心情。更何况,没法和外面的世界接触,人就会越来越狭隘,思维也会越来越迟钝。 我走到床边坐下,这里距离可可有差不多两米的距离,她要扔东西砸我,我来得及避。现在的可可,早没有了当初水灵的模样。头发蓬乱,双眼无神,脸部浮肿,因为缺少运动,她胖得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去了。 “可可。”我轻声喊她。 “你能滚吗?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好了。”她立刻凶我。 “可可,你先吃早餐吧,然后我们再聊一会儿。”我仍旧轻声和她说话。 “宋曾曾,你给我滚远一点儿好吗?”宋可可暴躁起来,她身边没有可以抓到的东西,只能狂乱的挥舞着两只手,“我讨厌你,你来看我是什么意思?来提醒我曾经也象你这么好看吗?还是来提醒我,我蠢得像头猪,被男人骗了?你走啊,我不要看见你……” 这些话,我每来一次,她就要吼一次。 我不知道她累不累?但我替她累。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你让我妈来,让那个老不死来的。”宋可可跟疯了一样,开始嚎叫起来,“我都半个多月没见着那老不死的了,到底死哪去了?没事干嘛生我呀?生了我为什么又不好好教育我?害得我这么惨,不该好好照顾我吗……” “宋可可。”我猛的站起身来,“你有完没完,妈为什么不来。因为爸和妈离婚了,妈被赶出家门了。爸娶了别的女人进门,你一点儿知觉都没有吗?” 宋可可瞪大了眼睛看我,她看起来极其震惊的样子。 我缓了一口气,想继续说话,楼下传来巨大的响动。象是椅子落地的声音,这声音还没落地,杜可明的惨叫声传来,再接着我听到宋格的怒吼声,他在喊宋致年的名字。 我那个常年混迹赌场的哥哥可算回家了! 021.晴天霹雳 我和宋可可双双沉默下来,宋格的叫骂声越来越高。杂乱的声音中,宋格的叫骂声又低了下去,好像有人捂住了他的嘴。 “我宋致年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爸的声音传来,“我一天没死,就轮不到你这个败家仔回来叫嚣,滚!” “放,放开我。宋致年,有种你放开我。”宋格闷声的吼叫着。 “这个家,像冰窖一样。”宋可可低声的,自言自语。 我垂下头,有些木然的看着地板。 “宋曾曾,我不想活了。”宋可可抬起头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可可。”我吓了一跳,探究的看着她的脸,“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她尖锐的打断我,“我讨厌自己这样活着,象个废人一样存在。曾曾,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只是为了等死吗?” “可可,你是不是嫌家里还不够乱?”我感觉头壳隐隐作痛,从昨天段新南回家到现在,我大脑里的那根弦就一直绷着。 “你不是我,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她冷笑着。 我看着她,她没说错,我不是她,对她的痛苦,我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只是这几年下来,她折磨自己,折磨佣人,折磨家人,她把所有人对她的耐心和怜惜之心都折腾光了。到了如今,大家都怕她,躲她。 楼下的喧闹声还在继续着,我突然感觉很绝望。正如宋可可说的那样,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我扶着床沿缓缓的起了身,然后我往房间外走去。 “宋曾曾,我话还没说完,你去哪里?”宋可可惊慌起来,她开始哭喊,“我就知道,你们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关心我,你们嫌我是累赘,都巴不得我早点死了。” 我充耳不闻,拐过弯,我顺着楼梯回到了内院。修剪整齐的灌木丛旁,几个男佣人死死的按着宋格,我爸背着手来回踱步。 夏水云一脸焦急,看看我爸,又看看宋格。杜可明站在一旁,带着一丝得意的笑看着热闹。 我所看过的豪门恩怨剧,没有一出是这样的演的。想来,我们宋家也算得上别致。 “爸。”我走到了他身边,“我想和你谈谈。” “很好,你也来了。”我爸停下脚步,“也来替你妈讨公道了,是吗?” “我妈跟了你几十年,你不该让她住到玲珑花园。家里还有空着的别墅,请你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给她体面一点的生活。”我平静的、冷静的说。 “你去问问你妈,她都做了什么?”我爸冷哼一声,转头后,他看向宋格,“你是自己滚,还是让阿标他们把你扔出去。” “爸。”我感觉我大脑中那根弦“砰”一声就断了,“爸,你还有没有人性?”我尖声大吼着。 “你到底中了什么邪?这对母子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这样冷血绝情,跟我妈离婚,把我妈赶出家门。现在连宋格也要被你赶出家门,是不是对来说,只要有夏水云母子,你就够了?” 我爸的脸色铁青起来,他的眼中闪着狠绝的光芒。 “宋致年,你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为非作歹,你迟早会遭报应的。”我哥狂笑起来,“逸天集团承建的工程,有多少豆腐渣工程,害死了多少人?你心里没数吗?是,没错,我赌。我赌也比你谋财害命好,我只害自己,我不害别人。” “反了,全反了。”我爸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 “年哥,你消消气。”夏水云见势头不对,立刻跑到我爸身边去拉他的手。 “可明,带你妈回房。今天,我要处理我宋家的家务事儿。”我爸抽出了手。 杜可明去拉他妈。 “年哥,我求求你。”夏水云又抓住我爸的手,情急之下,她跪了下来,“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我求求你。你不要动怒,不要动不动就赶这个那个出去,年哥,我求求你了。” “阿云。”我爸伸出双手去拉她,“你再好,他们也不会领你的情。” 晴天里一道霹雳,我这才明白,我爸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逼着我妈离了婚,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跟夏水云扯了结婚证,把她们母子接到了宋家。 难怪他对我们三兄妹能狠下心来了,他老来得子了,有了新的希望。不像我们兄妹仨,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笑了一下,走到宋格身边,我蹲了下来:“哥,你听到了吗?爸老来得子了,他有新的希望了。” 宋格看着我,他大概有几个月没刮胡子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一股浓重的烟味,他看起来象是刚从长白山下山。 “就算你死在外面了,对他宋致年来说,也就花点钱替你买块墓地的事情。宋格,我走了,你保重。” 我起了身,抬步往大门外走。直到我走过拐弯都没有喊我,我知道,我爸很满意我的识趣。在外院的台阶前,我遇到了管家老钱。 “大小姐,你来了。”他很开心的喊我,“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你爸怪想你的。” “钱叔,可可这两天情绪不太好,麻烦你分派几个人手看护她。”我说。 “唉,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啊。”老钱叹了一口气,“大小姐,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 “我走了。”我往台阶下走。 出了大门,我顺着公路往出口走。乘车习惯了,我竟不知这路这样漫长。我妈给我发了好几次短信,问我和我爸谈得怎么样?她说她想住到青源湾的别墅去,让我和我爸说。 我没回她,按目前的情况来说,我爸能把玲珑花园的套房给她住已经实属不易了。 走到双腿发胀,我才走到了别墅区的大门口。出了岗亭,我茫然四顾。这里是高档住宅区,哪里来的出租车? 愣站了许久,我挪着步子走到旁边的花圃旁坐下。 无助,漫无边际的无助,象是掉进了海里,而我的救命稻草在哪里? 我将头埋进双膝里,手里的手机响起来,我拿起来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哪位?”我冷淡的问道。 “我是小苑,祁少让我来接你。”电话那头的女人,语气比我还要冷淡。 022.都疯了么? 我惊得四下张望,确定那个叫小苑的女人没有在我视线范围内,我这才开口:“谢谢,不用。” “你在哪里?”小苑就像完全没听懂我的拒绝,“麻烦你告诉我,好吗?” 我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有点讨厌,跟我傲慢个什么劲啊?非亲非故,非邻非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至于那么不耐烦吗? “我说了,不用了。”我皱眉,准备挂电话。我知道我现在挺惨的,但我还没惨到需要人施舍的地步。 “我在云鼎山庄大门口等你。”小苑道,随即,她掐断了电话。 我感觉真是莫名其妙,这女人是电视剧看多了吧,这样的自以为是。不对,她刚才说到云鼎山庄大门口等我…… 我猛的起身,几乎在我起身的同时,一辆黑色的小车从拐弯处驶来。我呆呆的看着那辆车一直开到了我面前,然后停下来了。 “上车。”小苑仍旧象昨晚那样,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硬。 我如果争气一点,就应该毫不客气的拒绝她,然后留给她一抹高傲的背影。但我想,一定是有人对宋家人下了魔咒,所以,我爸疯了,我也疯了。 我象昨晚一样,默默的上了副驾位,拉上了安全带。回头,祁连东并不在,我松了一口气。 小苑启动了车子,掉头后,车子往前急驶而去。她不看我,也不说话。 “麻烦你送我到玲珑花园。”我有些尴尬的说。 “好。”小苑应了一声。 “祁先生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沉默了几分钟后,我还是忍不住问她。 “你妈妈给祁少打电话了。”小苑没有卖关子。 我顿时觉得额头上有三杠黑线,真是服了我妈了,好好的给一个陌生人打电话,她都怎么想的呀? “实在不好意思,我妈受了点刺激。小苑,麻烦你替我向祁先生道个歉。”我更加尴尬了。 小苑侧头看了我一眼:“祁少在你妈妈家,你可以亲口和他说。” 我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问:“他怎么去我妈妈家了?” “你妈给他打了电话。”小苑说。 天啊,有地洞吗?让我钻下去吧。 一路上,我的心情无比的忐忑。想中途下车改道回自己家,也想随便找个地儿呆着。这样回去我妈家,我实在是觉得脸没地方搁。 纠结着纠结着,车子已经开进了玲珑小区的大门。停到楼道口后,小苑探身过来帮我开了车门。 “你不上去坐坐吗?”我讪笑着。 “不了。”小苑比我有原则多了。 我拎着包下了车,进入电梯后,我看着电子屏上的数字不断的变化着。很快的,电梯停在我妈住的那一层。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才有勇气踏出电梯。拐过弯,我看到有个男人背对着我站在我妈家门口那儿接电话。 祁连东? 我顿住脚步,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妈给他打了电话没错,可他为什么要来了?他完全可以不来。 “回来了。”我愣神时,他已经接完电话转过了身。 “你好,祁先生。”我努力的装着平静淡然。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等了你有一会儿了,进来吧。”他拉开了虚掩的大门。 他倒是象主人一般。 我呆了呆才抬步。 “曾曾,你总算回来了。”我妈迎出来,“饿不饿,冰箱里有好多吃的,是祁先生带来的,真是太感谢他了。” “妈,我不饿。”我攥紧了手里的包,看着祁连东自顾自的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那……你们聊会儿,我去打个电话,祁先生,你坐啊。”我妈拿着个手机跟火烧了屁股般跑进了房间,还关上了房间门。 我想,我妈是真的疯了。以前她有些神经质,受絮叨,我觉得挺正常的。但现在,她把我和一个陌生男人留在客厅里,我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023.你是不是认识陆乔一 “祁先生。”我站在茶几的侧面,有些困难的开了口,“谢谢你。” “不客气。”他含笑看我,“坐啊。” 我感觉自己象闯入禁地的小偷,明明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可手足无措的人却是我。这个认知让我感到愤怒,对自己,也对祁连东。 “祁先生。”我冷冷的看着他,“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他微微挑眉,嘴角上扬。 我狠狠的恍神了一下,他眼眸发亮的样子,真的和陆乔一太像了。祁连东到底是谁?我的心突突的跳着。不不不,陆乔一死了,死的时候,我还抓着他的手,我看着他咽气的。我还送他去了殡仪馆,看着他变成一盒子骨灰,最后葬到了地下。 祁连东不是陆乔一,他们只是像而已。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祁连东起了身,缓缓的走到了我面前,距离我一步左右时他站定,略略俯身打量着我。 “你到底是谁?”我轻声问他。 他敛了笑,微微叹气:“看样子,你又把我当成那个陆乔一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退了一步,又问。 “有。”他答。 “你想做什么?想对我做什么?”我捏着手心,心脏像是要从喉咙口窜出来。 祁连东并不是急着回答我,他看着我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好半天后才说:“我最近比较闲,所以,我想研究研究你。” “那你应该找别人,祁先生,你找错人了。我一个已婚妇女,不值得你研究。”我又退了两步,“如果你只是来胡言乱语的,麻烦你离开我家好吗?谢谢!” 他笑了笑,逼近两步后,他说:“宋曾曾,你想和你老公离婚,我能帮你达成目的。”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厚颜无耻的男人,慌乱之中,我拿里手里的包就朝他打了过去:“你有病吧,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再胡说,我对你……” 我的手被他抓住,他只是轻轻一带,我就被拽到了他跟前。 “放开我。”我死劲踩着他的脚背。 “你看起来柔柔弱弱,想不到爆发力还挺足。”我踩着他的脚,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宋曾曾,这样挺好的。” “人渣。”我见踩脚没有用,于是抬腿用力朝他裤裆的位置一顶,这一招还是沈丛笑教我的,她练了好几年的跆拳道。 这一顶,祁连东是没有提防的。他的瞳孔瞬间放大,然后他松开了我的手,慢慢的蹲到了地上。 我想他应该很疼,我下足了力气。看着蹲在地上将头垂到胸前的男人,我在心里暗骂:活该,让你随便轻薄我,我让你断子绝孙。 让我感到恐慌的是,祁连东就那么蹲着,至少五分钟的时间,他一动也不动。我开始害怕起来,猜测是不是把他那东西给顶碎了。等他缓过神来,他会不会直接把我掐死。 “宋曾曾。”又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声喊我的名字。 我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大门口:“是你无礼在先,我才对你动手的。” 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仍然很痛苦,看着已经退到大门口的我,他说:“你站那么远干嘛?我不打女人。” “祁先生,你没事儿就好,现在请你离开我家。顺便提醒你一句,不要随便跑到别人家里去演救世主,万一运气不好,被人打死了就划不来了,你说呢?”我说完就打开了大门,“请吧!” 祁连东撑着地板起了身,他站着不动,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走啊!我让你走啊。” 他慢慢的朝大门口走来,他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狂乱的跳着。 “宋曾曾。”他又一次站到了我面前,语气温柔得要命,“如果我的行为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向你道歉。但我和你一样,也很困惑。你到底是谁?我一定曾经见过你。” 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这样温柔,我就强硬不起来。 “你不要胡言乱语了。”我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如果,如果命运一直不如你的意,或者,我可以让你如意。”他轻声叹息,“我走了。” 我几乎要窒息,这样的话,好熟悉,记忆里,我对陆乔一说过这样的话。我说:乔一,你不要怕,命运对你不公平,不如你的意。你相信我,所有你想要的,我一定让你如意。 祁连东走过了拐弯,我追出去:“你等等。” 他背对着我站定。 我跑到他前面,喘着气:“祁先生,你认识陆乔一对不对?你一定认识他。” 他绕过我朝前走,走到电梯门那,他按了下行键。 “你是不是认识陆乔一。”我固执的追问。 “不认识。”他跨进了开启的电梯中,“你妈妈那里有我的号码,有事情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024.我的字典里没有离婚二字 电梯门合上,我看着电子屏上的数字变化着。我想,这一切是真实的吗?还是某一天里,我被段新南折磨傻了,现在我只是陷在梦境中而已。 我仓惶的转过身,跑回我妈家里。她扶着房门伸出头正四下张望着,见了我,她又将头缩了回去。 “妈。”我跑过去,“你为什么给祁连东打电话,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你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人来这里?” 我妈有些嗫嗫的:“我不是担心你吗?所以,我就给新南打了电话,可新南他说他没空,他说他在开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跟你生气,也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挂我电话。后面我弟给我发了短信,说是家里闹起来了。我就怕你吃亏,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所以,你就给祁连东打了电话?”我简直要抓狂了。 “因为,他说他能帮我们啊。”我妈靠近我一点,一脸神秘,“你知道祁连东是谁吗?他是祁胜德的儿子。祁胜德你知道是谁吗?” 我妈兴奋起来:“曾曾,你不会比妈还孤陋寡闻吧?祁胜德是xx市的一把手啊。听说,他现在调到宣城来了,还是一把手。你想,如果祁连东愿意帮我们的话,你爸肯定是有所忌惮,那个老贱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我明白了我妈的意思,我妈被赶出家门,心里极度不甘心。祁连东的出现就象一根浮木,她想借助这根浮木跟夏水云斗法。 “妈,你的意思是,让我暗中跟他来往吗?你知道,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好处,人家凭什么帮我们?”我冷笑着看我妈。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妈悻悻的,“行了行了,你也别这样看着我。我老糊涂,不该给祁先生打电话,我给你道歉行不行?反正我命苦,活该住这破房子。活该在这破房子里老死,死了也没人来收尸。” 我不断的重复着深呼吸:“妈,我得先回家一趟。” “那我怎么办?”我妈慌了。 我环视着房子:“这房子也不破,只是装修稍微差点,你先住着。我去帮你请个煮饭的阿姨,之后的事情慢慢来。” 我妈呆滞着:“你也不想我去你家,谁都不要我,我就孤老命。” “我最迟明天过来看你,还有一件事情,我哥回来了。你给管家打个电话吧,看能不能找到他。” “阿仔回来了?”我妈激动得不得了,拿起手机就开始翻号码。 “妈,我走了。”我说。 我妈忙着打电话,已经没空搭理我了。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了自己家中。段新南不在家,冯小姐和她的手下们也撤走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我上了楼。 我累极了,洗了澡,我躺到了床上。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我靠着床头坐起来,习惯性拿过一旁的手机,沈丛笑给我发了几条微信。她临时去上海谈个事情,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洗漱过后,我下了楼。 “太太,你起来了。晚上先生回来吃饭吗?”徐妈从厨房里走出来。 徐妈又回来上班了,多么熟悉的对话。 “我不知道。”我几乎是惯性的就说出了这几个字。 “我还是多准备一些吧。”徐妈笑眯眯的转过了身。 我走到沙发旁坐下,开始细细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先是我发现陈云和杜可明搞到了一起,然后我没有沉住气,当着我爸和段新南的面捅破了这事儿。 然后我就被段新南软禁了。 我爸和我妈离婚了,夏水云搬进了宋家。 我在晚宴上再次遇到祁连东。 我苦笑着,这日子还能更戏剧化一点吗? “舍得回家了?”段新南的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他从门口走进来,边走边松领带。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我起了身,平静的看着他。 “谈什么?”他走到沙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后他瞟我一眼,“帮我倒杯水。” 我拿过茶几上的杯子,倒了杯水放到了他面前。 “新南。”我看着他放下了水杯才开了口,“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聊一聊吗?” 他刷着手机,头也不抬:“可以,不过有个前提。”他看我一眼,“我们不可能离婚。” “你……”我咬牙。 “在我段新南的字典里,没有离婚两个字。当然,你可以离开我,象陆乔一一样,变成一坛骨灰离开我。”他笑得温和,“宋曾曾,就算是祁连东,也不能把你带走。” 025.你有多恨我? 我真的厌烦透了和段新南争执,不单单是赢不了他的问题,更多的是因为他总有办法用最短的时间内把我气得想发疯。 “生气了啊?”段新南又喝了一口水,“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妈不是已经迫不及待的向他示好。而他也跟你说,如果你想离婚,他能帮你么?” 我从沙发上跳起来,我妈家里说过的话,为什么他能这么清楚。手机?我恍然大悟,难怪他那么好心的丢给我一部新手机。 “你在手机里装了监听器?”我抓过茶几上的手机,当着他的面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就这样摔了啊?太可惜了,里面装的都是证据。有我出轨的证据,仅此一份,别无备份。”他走到我身边,双手扶住我的肩膀,看着地上被砸的手机啧啧摇头。 “段新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用力挥开了他的手。 “你也没做错什么?”他再次按住我的双肩,“嗯,你一定要个答案吗?” “你说。”我想挣开他的手,他干脆将我搂进了怀里。 “我知道,陆乔一死后,你的心也跟着他一块死了。你知道最让人感到恶心的一点是什么吗?你懦弱。你真那么爱他的话,你就殉葬了吧。可你不,你又怕死。一个没有心的人苟且的活着,不但活着,你还嫁人了。你要嫁给别人了也好,可你运气不好,你嫁给了我,我讨厌活得象行尸走肉的人。所以,我得折磨你,提醒你你还活着。”他说这番话时,神态平静得就象多年前,我们刚认识那会儿。 我没控制住,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嫁给他四年了,除了刚结婚那会儿。剩下的日子,我被他气哭过无数回。我以为我的心早该麻木了,可听到他刚才那番话,我的心还是被扎得鲜血淋淋。 他是我的丈夫吗?他分明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恶魔。 “段新南,你这么说话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当年,不是我宋曾曾非你不嫁,而是你对我父母说,你愿意好好照顾我一辈子。”我流着泪看着他冷笑,“你照顾我了吗?你指责我行尸走肉,你为什么不审视一下自己,你又是什么?你理直气壮的出轨,还有脸把照片摔到我身上?段新南,你把我当妻子了吗?” “我没把你当妻子吗?”他眼眸一冷,突然就打横将我抱了起来。 “放开我。”我吓得本能的抓住他的头发,晃眼间,我看到站在厨房门口偷看的徐妈吓得退回了厨房里。 “现在,我就把你当妻子。”他扛着往楼梯走去。 我知道噩梦又要开始上演了,恐惧让我拼命的挣扎起来。可我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 “徐妈,你快救我。”我哭喊起来。 一点回音都没有。 “喊啊,你还可以喊祈连东来救你。”段新南钳制住我的双手,“你还可以喊陆乔一,他的鬼魂会保护你的。” “段新南,你不是人。”我绝望的踢动双腿。 “我一直就不是人,你现在才知道吗?”他冷笑着。 “我求求你,放过我,新南。”我求饶道。 “你放过我了吗?”他扛着我已经上了楼,然后将我重重的扔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你最好自己乖一点,我今天心情不好,等我动手,你又要受皮肉之苦。” 我抓紧了胸前的衣服:“段新南,你会下地狱的。” “那就让我下地狱吧,我不在乎。”他迅速的脱掉了上衣,然后脱掉了西裤,剩下一条平角裤,那东西已经鼓起来了。 “我不愿意……啊,段新南,你疯了,你放开我。”我哭喊着,尖叫着。 他用力撕碎我的衣服,我如同一只落水的小鸡。“扑棱”了几下,衣服就被他撕碎了。慢慢的,我停上了挣扎和尖叫。我知道,没有用的,每次我不愿意,他要强来时,我没有一次逃脱成功过。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他肆意在我身体内发泄,直到他满足,他才离开我的身体。 “是不是生无可恋?”他站在沙发,那丑陋的东西耷拉在他胯间。 “滚!”我轻声道,淹没在疼痛中,我连对他的吼的力气都没有。 他蹲下来:“宋曾曾,你有多恨我?” 我看着天花板,再不想对他说一个字。 026.我想和你聊聊 段新南伸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庞,良久之后,他低声道:“给我生个孩子。” 我看着天花板笑了一下,我说:“我们离婚吧。” 他撑着沙发边沿起了身,然后赤着脚往卧室的方向走去,远远的,他的声音响起:“我说了,你想离开我,唯一的选择就是死。你可以死,我绝不拦着。” 我慢慢的侧过身体,将脸埋进沙发里,我在心里下了决心:就算是死,我也要和段新南离婚。 段新南当晚就离开了家,临走时,我嘲讽的问他要不要加派人手跟着我。他黑着一张脸,一个字都没有说。 第二天吃过早餐后,我想着先去工作室一趟,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去工作室了。换了衣服,我拎着包拿着车钥匙下了楼。 “太太,你中午回来吃饭吗?”徐妈站在楼梯口问我。 “不了。”我道。 “那先生呢?”她又问。 我停住脚步:“徐妈,我也不知道先生回不回来,我建议你还是直接问他吧。” 徐妈讪笑着:“太太,我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我惊讶的看她:“那就不说吧。” 她张着嘴,到嘴边的话被我堵死了。 “我赶时间,你随意。”我说完就拎着包往大门外走去。 半个小时后,我到了我工作室楼下,停好车后,我匆匆往电梯口走去。被段新南软禁那段时间,他说他代我管理,也不知道他给我管理成什么鬼样子了? 都上午九点半了,工作室的门还锁着。开了锁,我推开了玻璃门。一股怪味扑鼻而来,是那种很久没有开门窗的通风的怪味。 我环视了一眼工作室,画架,画笔,还有画布凌乱的丢着,半成品和成品也混作一堆。看起来,这里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人烟了。 我呆站了一会儿才往我单独的工作室走去,我的工作室里还保持着我大半月前离开时的样貌。杯子倾斜的角度都没变过。 我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我拔下了小周的电话号码。 “曾曾姐。”小周听到我的声音后又惊又喜,“真的是你吗?” “你有多久没来工作室了?”我直接问她。 “快半个月了吧,曾曾姐,恭喜你啊。”小周笑嘻嘻的。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恭喜我什么?” “段总说了,你要安心待产,所以工作室暂停。”小周说。 “段总还做了什么?”我感觉我额头的青筋开始不规则的跳动起来了。 “解散了工作室啊,曾曾姐,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小周困惑起来,“段总说你要卧床静养,让我们不准给你打电话。不过,曾曾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段总把后续事情都处理好了,没有完成的作品他也跟客户协商赔了钱,还给了我们丰厚的遣散金。” 我按着额头:“小周,我和段总之间发生了点事情。总之,我没有怀孕。你回来上班吧,另外,拜托你帮我通知一下小琴她们。” “曾曾姐。”小周有些吞吞吐吐的,“我们,我们都已经在别的地方上班了,是,是段总介绍的……” 段新南,你这是赶尽杀绝啊。 “这样啊。”我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了,那你好好上班吧,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我一屁股坐到宽大的椅子上。感觉一切真是糟糕透了,我爸和我妈离婚了,我和段新南也闹得够僵,现在我的工作室还被段新南关掉了。 怎么办? 我在工作室里来回踱步。 “叩叩”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考,谁来了?我愣了一下,快步往门口走去。穿过大间的画室,我一眼看到了站在工作室门口的陈云。 她穿着一条红蓝相间的修身裙,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见我出来,她妩媚的冲我一笑。 “嗨,段太太。” “你来做什么?”我皱眉看她,是嫌我不够乱么? “我想和你聊聊。”她说。 这种三俗电视剧里的对白她倒是学得挺象样的,我想了想,按照三俗电视剧的剧情。我这会儿是该冷冷的拒绝她,还是冷静的答应她。 “你要和我聊什么?”我有些好奇看着她。 027.我怀孕了 “我可以进来吗?”陈云问得很客气。 “当然。”我摊摊手,“你来不就是为了进来吗?我要是不让你进来,你的戏就演不下去了。” 陈云有些尴尬,但仍然保持着从容:“段太太真是幽默。” “不不不,我没有你幽默。”我笑得开怀。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陈小姐似乎对我身边的男人特别有兴趣。”我好心的解释给她听。 她拂了拂头发,强硬换了话题:“还挺巧,今天你刚好在。” “巧吗?”我摊摊手。 “我觉得巧啊。”她坚持到底。 “那就巧吧。”我也懒得和她争辩。 说话间,我带着她已经进到了我的工作室。沙发上很凌乱,我也不打算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给她坐。 “陈小姐,随便坐。”我走到了我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陈云站了一会儿,然后她从角落里拖了把椅子到我办公桌前坐下了。我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我怀孕了。”她一点儿也没兜圈子。 我瞬间来了兴趣,反应神速:“谁的?” 她脸上浮现起满意的表情,高昂起下巴,她说:“我来找你,说明孩子是新南的。” “所以,你和杜可明只是逢场作戏?”我更加兴奋,恨不得给她一个爱的抱抱,“你真爱的人是段新南?” 她呆了呆:“段太太,你没事儿吧。” 我当然没事儿,我怎么会有事儿呢?现在有事儿的不是她吗?我告诉自己别过分激动,不能让她轻易看出了我的目的。那么,一个正常的女人被抢走了老公,现在小三还挺着肚子上门谈条件,那该会是怎样的反应。 “说吧,你想怎么样?”我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一点悲伤的感觉。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情,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段新南的。段太太,你能帮帮我吗?” “我怎么帮你?陈小姐,你不觉得你荒谬吗?你睡了我的老公,怀了他的孩子,居然还来找我帮忙。”我努力的演着一个妻子的正常反应。 “我有严重的子宫纵膈,医生说,我能怀上孩子很不容易。如果这个流产了,以后要再怀就很难了。”她特别诚恳的对我说。 “所以呢?”我示意她继续说。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段太太,你应该比我还了解新南。他不会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就算我逃到天边,他也有办法把我找出来,然后逼着我流产。”她扶着办公桌起了身,绕了两步,她到了我面前,然后她“扑通”一声跪下了。 “段太太,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你帮帮我。” “杜可明也能帮你啊。”我故意冷淡的说,“你求我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我还要站在你这边?” “段太太,我知道我来找你很突兀,也很无礼,但我想来想去,真的走投无路了。只有你能帮我,段太太。”她仰着头,两行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真真是楚楚可怜。 我拼了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会一个得意妄形就跳起来唱《今天是个好日子》。眨着眼睛,我想着我妈被我爸赶出家门,夏水云住进了我家,我爸对我们兄妹三人冷酷无情。 想着这些,我的怒火才算成功点燃。 “陈小姐,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睡我老公之前就应该先想到后果,所以,你现在的下场是你该得的,你活该你知道吗?”我痛心疾首,就差捶胸顿足,“你还好意思来找我,对不起,我不是圣母。我老公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而我,更加想弄死你的孩子。陈小姐,你是不是蠢啊,你怎么不想想,你的孩子生下来了,我这个段太太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028.演技一流 陈云咬着唇,流着泪,默默的听着我痛骂她。她的姿态和三俗电视剧里的炮灰女配们相差无几,这让我深深的相信,她至少看过三遍“意难忘”,再不济也是看过“回村的诱惑”。 她进门时表现得那么淡定从容,分明是给我一个下马威。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她就换了一副面孔,还真是演技过硬。 不过,我很满意她的反应。 “段太太。”她见我停下来不说话了,便开了口。 我不应她,虽然我很想问问她和杜可明是怎么回事?但无数的前辈先人告诉我,正室一定要有正室的风范。不能仗还没打,就把自己先树立成了八卦小能手。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样的人。”她大概跪得膝盖有些发麻了,稍稍挪动了一点。 “陈小姐,你还是别跪我了。这万一把肚子里的筹码跪没了,你可就彻底输了。”我语气凉凉。 她大概觉得我说得有道理,绞着双手,又跪了大约十秒钟左右便有些困难的起了身,然后坐回了我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段太太。”她的视线落在办公桌的边沿上,整个人看起来无助又茫然,“我很抱歉我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 “陈小姐,说重点好吗?”我打断她,我才懒得听她给我随口编出来的道歉。 “我得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含着泪看着我,“思前想后,只有你能帮我。所以,我来求你帮忙。” “生下来了之后呢?”我问。 “段太太,你不要误会,我从来没有要取代你位置的意思。我只是想珍惜这次做母亲的机会,我怕,怕错过了这一次,我就要抱憾终生。”她吸了吸鼻子。 “陈小姐今年多大了?”我记得小关给我的资料上面说她今年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后进入通诚集团做前台小姐。做着做着,就被段新南给看上了。 “二十三。”陈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我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你只想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带着你的孩子躲在某个角落里安静的生活,绝对不会打扰到我和我老公。你是这个意思吗?” 她张着嘴,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停的绞动着,然后她说:“段太太,既然我找你了,我也就把脸皮踩到脚下了。我考虑过了,孩子跟着肯定是过不了好日子。所以,我……我是这么想的。我把孩子送回段家,由你抚养。我会离你们远远的,我保证……” 我忍笑真的忍得很痛苦,今天之前,我没有接触过陈云。从照片和视频里看她,我觉得她长得还不错,尤其是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是一个很乖巧的姑娘。 现在看来,人果然不可貌相。 “这把小算盘打得不错。”我叹了一口气,“你把孩子留在段家,让我抚养,这主意是你自己的,还是宫斗剧里看来的?陈小姐,宫斗剧还是少看点,更不要把宫斗剧里的阴谋套到生活里面来用。实在点,你就你想要多少钱?还是你根本就不要钱,就是想当段太太?咱简单粗暴点,不必绕弯子,好不好?” 陈云被我呛白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儿都说不出来话。 我耐心的看着她,她还真是有勇气可嘉,冒冒然就来找我了。我虽然斗不过段新南,但对付她这么个年轻小姑娘,我还不至于被她牵着鼻子走。 可就这么个不太聪明的小姑娘,她敢在段新南眼皮子底下勾搭杜可明……我惊了一下,她不会是在玩什么把戏吧?不行,我得提高警惕。 “段太太。”陈云鼓足勇气开了口,“我……我真的……”她结结巴巴的,不安的看我。 “说吧,不用顾忌什么。”我不耐烦起来,她还准备没完了是不是? “我爱新南,我真的爱他,就算他一无所有,我也爱他。”她语速非常急,声音也提高了,“我不喜欢杜可明,是他一直缠着我。新南总是很忙,我常常找不到他。所以,我一时糊涂就……现在我已经和杜可明分开了,彻底的分开了。” 我觉得有点头痛,谁要听这些破烂廉价的对白。但她说得卖力,我就觉得,算了,忍一忍吧。 “新南不爱我,他不会娶我,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苦笑着,双手不停的交叠着,她看起来象一个被老师留堂的学生。 “所以,你要钱,是不是?”我替她累得慌,干脆帮她下了结论。 “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她绞着手。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想要钱,想生孩子,还想成为段太太,真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小姑娘。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朝她挥了挥手。 “段太太……” “我说你能滚吗?”我暴躁起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她吓了一跳,立刻噤声。 “你回去,这事情我得想想。”我缓了缓语气,“你找段新南了吗?” “段太太,你千万不要告诉他。”她惊恐起来,“我求求你,他要是知道了……”她打了个冷颤,仿佛如梦初醒,起了身,她再次绕进了办公桌里面。然后,她又给我跪下来了。 这回,她是真的声泪俱下了:“段太太,是我考虑不周。我刚从医院过来的,医生把我吓坏了,一心只想保下这个孩子。所以,我也没多想就来找你了。段太太,我求你,至少现在你帮我先瞒着新南,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怀孕了。” “我凭什么帮你?”我咬牙,就算我和段新南的婚姻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他总归是我的老公。被一个外来的女人如此蹬鼻子上脸,真是不能忍。 “因为,因为……新南有一次喝醉了哭着对我说,他说你特别恨他。我就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或者,你真的能帮我。”她仰着泪脸看我。 我这回是真笑了,好你个段新南,你还真会挖坑。只是,这坑要埋我还是埋你就不一定了。 029.冷静下来 陈云跪在地上,絮絮叨叨,无比啰嗦的反复强调自己的无辜和难处,对我求了又求,拜了又拜。 我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顶着流产的风险,又是哭又是说又是跪。这年头,活着可真不容易,小三也不好当啊。 我耐着性子哄劝了她一番,总算把她从地上给拉起来了。 “段太太,你一定要帮我。”她抓紧了我的双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先回去,让我安静会儿行吗?”我抽出了手,“我还得提醒你一下,我这里有可能被段新南装了监听器。所以,你离开我这里后,最好是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手机暂时就别开了,找到安全的地方后想办法通知我。” 陈云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段太太,那我先走了。”她慌里慌张的往工作室外面走,生怕走慢了段新南就冒出来了。 看着陈云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我慢慢的坐回了椅子中。从陈云后面的反应来看,她来找我应该不是段新南安排的。 虽然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陈云怀上段新南的孩子,我想要离婚有望了。 忍不住自嘲的笑笑,想来,这天下也没哪个女人象我这么奇葩了。小三怀上了自己老公的孩子,我高兴得跟个局外人似的。 只是,段新南可不是一般人。在我和他以往的较量中,我没来就没有赢过。尤其是近两年来,我被他折磨得脾气都坏了许多,个性也冲动了好多。 前段时间,要不是我在医院那么冲动,当着我爸的面将他和陈云的事情讲出来,我也不至于被他软禁大半个月。那么,我妈被我爸赶出家门,我多少也能帮着我妈一点。 我一定得冷静下来,我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 在工作室里思考了两个多小时,我拎着包下了楼。就近找了个手机店,我买了部新手机,担心段新南对我使坏,我特地要求店员给我安装了防窃听的软件。 然后,我给小关打了电话,约他在xx咖啡厅见。 小关好半天才应了我一句,说会准时到。 我将包和车都留在手机店门口,拿着手机,抓着现金,我打了辆车直奔咖啡厅而去。车到半途时,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她喊我中午过去一趟,说是我哥宋格买了菜,准备在家里做饭,让我中午过去吃饭。 我差点没惊掉下巴,宋格要做饭?我也就半年没见到他,想不到他都会做饭了。看来,赌鬼也有出人意料的时候啊。 我答应了我妈,挂了电话后,我摇了摇头,还是觉得宋格要做饭太吓人了。 出租车开始咖啡厅门口时,我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打电话来的是段新南。 我付了车费,下了车,然后我接起了电话。 “下午三点,xx医院,我帮你约了赵主任,你准时到。”他一句废话都没有。 “去干嘛?”我顿住脚步。 “赵主任是妇产科方面的权威。”他说,“我也会过去。” 他这是真准备让我给他生个孩子了。 “我下午得去我妈家一趟。”我冷冷道。 “宋曾曾。”他喊我的名字,很温柔,“听话。” 早两年的时候,他折磨我一次,能温柔对待我一段时间,那时候我的心还没有完全凉透。对他的温柔,我有时候也觉得挺受用的。 现在不一样了,他每次扮温柔,我都觉得无比的恶心。 “好。”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我得先稳住他,现在还不是硬顶硬的时候。我话音落下,他就挂了电话。 小关比我早到,我一进门,他就从窗边的一个座位前站了起来。 “宋姐。”见我走到桌边,他微微倾身看我,一贯的恭敬姿态。 “坐啊。”我笑道。 他多看了我一眼才坐下:“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我将手机和现金放到桌上,然后对一旁站着的服务员道:“麻烦来杯橙汁。” “遇到什么事儿了吗?”小关试探着问我。 “麻烦你帮我查查陈云的具体信息,包括她的原生家庭,以及她从小的一些经历。”我说。 “我那里有,下午我整理好发到你邮箱。”他说。 “还有一件事情。”我沉吟着,“我老公最近开始监听我,有没有什么反监听的设备?” “有。”他点头。 “好,你帮我准备一套,明天我找你拿。”我松了一口气。 坐了半个小时,我离开了咖啡馆,坐上出租车后,小关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过来:“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第一次约我在2309之外的地方见面。” 我回了一个微笑,小关没再说话。 时间还早,我不太想那么早到我妈那里。回到手机店开了车,我在宣城漫无目的的转着。一路上,我都在想,要怎么保住陈云这个孩子。 陈云说得没错,以段新南的手段,他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么陈云就算逃到天边,他也能把她揪出来。 转到某个红灯路口时,我刹车踩得太迟,差点顶上前面的车屁股。惊出一身冷汗,我赶紧回神。 这一回神,我就看到前面是辆豪车,还是限量款,整个宣城只有两辆,想不到我今天有幸见到了其中一辆。段新南一直想买这车来着,奈何比他有钱有权的人多了去了,他也只能作了罢。 绿灯亮起后,我好奇心有点上来,想看看驾驶位上的是何方神圣。明知我的车没法追上豪车,我还是踩了油门。 要说我运气还不错,只是几分钟功夫,我就超了那豪车。侧头看去,我暗暗吃惊,开车的居然是小苑。 这车是祁连东的吧,他老爹从政,他居然敢这么高调,我暗暗咋舌。可那又关我什么事儿?我暗骂自己多管闲事儿。 下一个路口,我走了叉道,跟豪车分道扬镳。 又转了半个小时,我去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准备去我妈家里看宋格大变活人。 走到停车位时,我真惊着了,那豪车就停我旁边的车位。小苑倚着车门站着,见了我,她一脸你怎么才出来的表情。 030.祁少在等你 “宋小姐。”小苑见我走近后站直了身体,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你找我?”我注意她对我的称呼改成了宋小姐,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我不找你,祁少找你。”小苑答得一板一眼,语气极其认真。 我怀疑她面部神经可能坏死了,所以一张脸总那么瘫着。明明二十出头的年纪,刻板的样子却像四十岁还未出嫁的老姑娘。我将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地板上,缓了缓手指关节,我又问:“请问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不知道。”她说。 “那……祁先生在哪里呢?”我接着问。 “丽晶酒店,宋小姐,你是坐我的车还是自己开车?”她的语气非常理所当然,就像我真的会在坐她的车和开自己的车中选一个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好奇起来,明明我们是叉着道走的,难道祁连东也在我身上安了监听器?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你刚才发了微博,微博上显示了你的位置定位。”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微博的?”我更加好奇了。 小苑皱了皱眉:“宋小姐,知道你微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说呢?” “祁先生调查我?”我挺直了后背,冷冷的看着她。 “我让人查的,跟祁少没关系。”小苑挑眉,“万一你想伤害他呢?” 我以为段新南已经很不可理喻了,现在才知道,这人啊,得活得久。活得久了,什么样的人都遇着。不过,可以理解。祁胜德的儿子嘛,有点闪失那可不得了。 我不知道这个小苑是祁连东什么人?但我想,在她的心里,祁连东一定像神一样存在。她为了这尊神,她绝对是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为了这尊神,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想想,这份忠心还真是挺让人感动的。 我决定不计较她调查我这件事,毕竟计较了也没有用:“姑娘,有两件事情我得跟你讲清楚。第一,你得明确,祁先生是你的神,不是我的。所以,我没有义务配合他随叫随到。第二,你可适当的保持一点礼貌,世界这样大,山外总会还有山。万一你下次遇到比你更厉害的人,你容易挨揍。” 小苑一脸懵懂的样子,她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没太听懂我说的话。 我拎起地上的购物袋往后备箱走去。 “宋小姐,祁少在等你。”小苑走过来。 我将购物袋放进了后备箱,然后盖上了后盖,我有点无奈的看着她:“看来是我没表达清楚,行,那我简单直白一点吧。姑娘,你说祁先生找我,他在丽晶酒店等我。我的回答是,对不起,我没空,所以我不去。当然,你可以认为我在耍个性引起祁先生的注意。我说完了,再见。” 小苑嘴角抽了抽,这回,她看起来满脸的黑人问号。 我笑了一下,抓着车钥匙走到了驾驶位。直到我启动车子掉头,小苑都保持着痴呆的姿势站在那里。 我不是真的耍个性故意不去见祁连东,我是真的不敢去见他。他长得和陆乔一很像已经很惊悚了。更惊悚的是他的身份背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比段新南更不好惹,危险指数起码要高出十个点。 我现在的处境已经够糟糕了,对付一个段新南我就需要绞尽脑汁,我自己家还一大堆的破事儿。至于祁先生,能避就尽量避吧。 我开着车到了玲珑花园,停好车后我拎着东西下了车。 “宋小姐。”清冷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猛的转过头,几米开外,小苑站在那里。我差点没跳起来,要不要这么神出鬼没?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宋小姐,祁少在等你。”她说。 我后背有冷汗往下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她是听不懂人话么? “麻烦你把他电话号码给我好吗?我来给他打电话,行吗?”我真的怕了这个叫小苑的女人了,她真不像个正常人。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到停在一旁的边旁,从车上拿了手机,她走到了我面前。 我拔下了祁连东的号码。 “喂。”祁连东的声音传来。 “我是宋曾曾,请问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我直接问。 “你为什么不直接过来?”他很诧异的语气。 “我为什么要过去?”我觉得小苑姑娘的不正常肯定是受了他的影响。 “我有事情和你说啊。”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和小苑姑娘如出一辙。 “祁先生,我想知道,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我放慢了语速,几乎要一字一顿。 “小苑告诉我,你嘴里陆乔一,已经去世多年……” “祁先生。”我气愤的打断他,“请问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事情?你凭什么呢?” 电话那头默了一下:“你总是这样不听人把话说完就下结论吗?” “好,祁先生请说。”我忍,我忍。 “陆乔一是独生子,他过世后,是你暗中想办法帮他们。小苑说,前段时间,陆乔一的父母搬离了你暗中租给他们的店面。比较不幸的是,他们新租的店面因为房东面临产权纠葛,所以,他们再度被迫关店。还有……”祁连东停下来,“你在听吗?” 我在听,只是脑袋胀得有些厉害,段新南?肯定是他,只有他才不折手段要将陆家人逼上绝路。 “在听。”我道。 “比这个更不幸的是,陆乔一的父亲陆振斌先生三天前涉嫌猥亵未成年少女被派出所抓走了。我今天找你,就想告诉你这些事情,因为我确定你不知道。”祁连东说。 “祁先生。”我的声音颤得有些厉害,“你既然查得这么清楚,那么你一定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谁做的?祁先生,是不是我老公?” “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让小苑去查查。”他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陆家的事情。祁先生,谢谢你。”我有些语无伦次的。 “我看了陆乔一的照片,现在我能原谅你把我认成了他。从照片上来看,我们确实长得很像,还真是有点意思。”祁连东轻笑,“行了,我这边还有事情,先挂了。” 031.巧合得象安排好的一样 “宋小姐。”小苑喊我。 “啊。”我回神,抓紧了手机看着她。 “祁少让我提醒你,行事之前三思。如果你需要他的帮助,你可以随时跟我联系,稍后我会交的联系方式发到你手机。”小苑说完后退了一步,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她的车子。一会功夫,那辆豪车便消失在了小区门口。 我拎着东西去了我妈家,宋格果然像模像样的在厨房做饭。我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妈开心得忙前忙后。大半年没见到儿子,此时此刻,足以安慰她和我爸离婚搬到这套房里来住的失落。 我喝着水听着宋格跟我妈聊天,才知道我昨天走了后。在夏水云的哀求下,我爸把宋格喊到了书房。宋格说他在书房狠狠的质问了我爸一通,直到我爸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才作了罢。 “那个老贱人,就是做给你们看,你们千万别被表象蒙了眼。”我妈拉了拉我的手。 我起了身往厨房走去:“还真是不容易,有生之年还能吃到你做的菜,感恩。”我笑道。 “你倒是长了张利嘴,在家时怎么没见你使点力,全留着招呼到我身上来了。”宋格白了我一眼,说话间,他动作麻利,打鸡蛋的手势行云流水。 “哥。”我挨近他一点,压低声音道:“爸老来得子这事儿你没告诉妈吧?” 宋格将蛋液均匀的洒入汤中,回头才说:“能瞒多久算多久。” 我点头,宋格不赌的时候还挺像个人。 “我准备开始上班了,老头子答应我让我去华西上班。”宋格将灶火关小,“我现在才发现,好日子到头了。我要是再不雄起,某些人就真的准备让宋家改姓了。” 真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宋格嘴里说出来的,士别三日果然得刮目相看。半年前的他,除了赌场就是夜店,没事睡睡十八线小明星,心情不好时也跟网红招摇过市。 “哥,你这半年去哪了?”我好奇极了,“是不是掉到某个悬崖下,得到了高人的点化?” “你能不损我吗?”他关掉了灶火,一本正经的,“我认识了一个女孩,为了她,我愿意改邪归正。” “爱情的力量。”我呆住,“那是一个伟大的姑娘,快点告诉妈啊,她盼孙子盼疯了。” “不准说。”他紧张的抓住我的手,“我是忍不住想跟人说说,曾曾,你千万别跟妈说,至少现在不行。” “那快给我看看那女孩的照片,我很好奇。”我朝他伸出了手。 “没有。”宋格捂紧口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妈!”我拖长声音。 “宋曾曾,你……看看看,我给你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偷拍的照片,我还没追到手呢。” “我和你舅舅讲电话呢。”我妈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宋格点了半天才将手机递给了我。 照片上的女孩……我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那女孩不是小苑么?我滴个天,这可不是一般的巧,简直像安排好的阴谋。 “你怎么认识她的?她叫什么名字?”我问。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时候到了,我自然介绍你们认识。”宋格一点儿都没看出我的异样。 “你们不会在赌场认识的吧?快说,不说我就告诉妈你谈恋爱了。”我威胁他。 “宋曾曾。”宋格瞬间就翻脸,“我不想告诉你,你别逼我。” “不行,你至少得告诉我,你第一次在哪里见到她的。我保证,你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不再追问。”我晃他的手,“我说话算数。” 他忍了又忍,然后才哼唧着开口:“我跟人打架,她救的我。” 我“噗”笑出声来:“说好的英雄救美呢,你这还挺别致的。” “我要气死了,曾曾,大仔,天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我妈嚷嚷着进了厨房,“你舅舅说,那个老贱人怀了你爸的孩子。大仔,别做饭了,立刻送我回云鼎山庄,我非跟那老贱人拼了不可。” 我和宋格对看了一眼,同时耸了耸肩,坏事传播堪比光速。 在我妈家呆到下午两点半,好不容易才把我妈劝住了。她和我爸已经办了离婚手续,再多的愤怒也只能从长计议。 离开我妈家后,我开着车往医院去,去见段新南给我约好的妇科权威。到医院时,我接到了陈云打来的电话。 “段太太。”她的声音透着惊恐,“你一定要帮帮我。” “什么事儿?”我将车停到空位上踩下了刹车。 “我没沉住气,给新南打了个电话,然后试探了他的态度。他说,他说。”她结巴得话都说不清楚。 “慢慢说。”我道。 “他说,让我好自为之。段太太,我太害怕了,怎么办?”她哭出声来。 “就这么点道行,你还是把孩子打了吧,做回你的良家妇女,找个好人嫁了。”我讥讽道。 “帮我。”她哭着哀求。 远远的,我看到段新南站在门诊大厅前的台阶上:“我晚一点儿给你电话,我现在有事。我给你打电话之前,别给我打,我老公来了。” 陈云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我非常配合的做了各项检查,段新南对我的反应很满意。离开赵主任的办公室后,他破天荒的对我说一起走走。 我看着他的脸,他笑起来,总有一种阴谋得逞的诡异感。陆家的事情,八九不离十是他下的手。 “不了,我得回工作室去一趟。你把我工作室解散了,总得收拾收拾。”我故意语气不好。 “去看看我妈,然后去左海吃晚餐。”他说。 我突然觉得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妈,我的那个婆婆。对呀,我怎么把他父母给忘了呢。我和段新南结婚四年一直没生孩子,虽然他们从没当着我的面提过这事儿,但我就不相信他们会不想抱孙子。 “也好。”我改变了主意。 “走吧。”他伸过手来,想牵我的手。 我装着抬手拂头发,硬生生的躲开了。 “宋曾曾。”他伸长手,干脆搂住了我的肩,侧过头,他笑:“你猜祁连东和陆乔一之间有什么联系?” 032.忍无可忍 我用力丢开他的手,退了两步看他:“段新南,以前你不提陆乔一会死,现在又多了一个祁连东。你想干嘛呀?” “不想干嘛。”他摊摊双手,“我只是想,你肯定想知道。” “行啊,那你告诉我,他们有什么联系?”我抿着唇看他。 “没什么联系,跟你开个玩笑。”他跨了两步到我面前,从我手上拿过车钥匙,“走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故意的。祁连东和陆乔一有没有关系不是重点,他纯粹就是心理变态想看看我的反应。明白了这一点,我真的恨不得自己能化身成钢铁侠,然后一拳就捶死他。 我沉默着跟在他身后,气得肝颤,还得装平静。 “你是生气呢?还是在胡思乱想啊?”上了车,他绑上安全带后侧头看我。 “新南,我常常怀疑,到底是你忘不了陆乔一,还是我忘不了陆乔一。”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承认,他的死对我打击很大。可再痛苦的事情都会成为过去,人是最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你一再提醒我陆乔一的存在……” “没完了是吗?”他突然大吼一声。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大跳。 “滚下去。”他又吼。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推开了车门。我走了几步,段新南就开着我的车疾驶而去。车子驶过带起一阵劲风,头发糊了我一脸,迷得我眼睛生疼。 站了一会儿,我抬步往前走。出了医院,我顺着人行道慢慢的走着。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远处的天空一大片晚霞,明天又会是个好天气。 穿行在人群中,看着那些从身边经过的陌生面孔。那些手牵手的情侣看起来都笑得欢快,和爱的人在一起,会很幸福吧。 我这样想着。 走进一条喧闹的街道后,我在路边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手机。微信上,小关给我发了几条信息。他说他已经把陈云的资料发到我邮箱了,我要的设备他也给我搞了一套,但他不建议我装到车上,他说很容易被发现,这样对我不利。 我随手回了他一条,问他最近段新南有什么动向。 小关隔了一会儿才回我,他说最近段新南一个年轻男人走得很近,他随手查一了一下,发现那个年轻男人是省里某要员的秘书。 我心里一惊,段新南说过,从商最忌讳的事情就是从政人员扯上关系,往往攀得越高死得越惨。那他现在什么意思?居然和要员的秘书走得很近。他想干什么? 我想到他对我的威胁,他说即使是祁连东也不能带你走。段新南打造新的关系网,是要对付祁连东?不不不,是我想多了,段新南是个商人,他是个精于计算的人。虽然他对我确实挺变态,但他应该还没有变态到为了我以卵击石去跟祁连东较量的地步。 电话铃声响,我看了看屏幕,陌生号码。 “喂,哪位?”我问。 “我是小苑,祁少让我告诉你,陆振斌先生已经放出来了。”小苑说。 “真的吗?是祁先生帮的忙吧,麻烦你替我谢谢他。”我客气道。 “另外,祁少让我提醒你,中断和关凌峰的联系,他能查到的东西有限。”小苑说。 “什么意思?”我愣愣的问。 “意思就是不要再跟关凌峰联系。”小苑重复,“宋小姐,再见!” “喂……”电话已经挂断了,我悻悻的拿下手机。微信上,小关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一些很零碎的消息。握着手机,我茫然四顾。 暮色淡淡的散开,我站那里,象站在一座孤岛上。我多么希望有一双手伸过来,那双手的主人能跟我说:曾曾,来吧,我带你回家。 哪里有家? 一个人在商业街游荡了一个多小时,徐妈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她语气慌张,语速飞快,她说先生在家等我吃饭,让我赶紧回去。 我说我不回去吃饭。 徐妈大概跟段新南说了,手机听筒里传来咆哮声,碗碟落地以及徐妈的惊叫声。 我掐断了电话,这日子,真的够了,我撑不下去了。 我转而拔通了我爸的电话,响了好一会儿他才接:“什么事?”语气不善,大概我打扰他了。 “爸,我要和段新南离婚。”我平静的说,想起来,我现在没什么好怕的了。我妈已经被赶出家门,陈云也怀上了段新南的孩子,我还有什么能被他要挟的? “宋曾曾,你做事情能动点脑子吗?”我爸痛心疾首,“你哥接手的那个项目和新南公司密切合作,你闹什么脾气呢?” “是么?”我笑了,“爸,您在吃饭吧,那您慢慢吃吧,我先挂了。” 五分钟后,段新南给我打来了电话。 “宋曾曾,我限你半个小时内回家,否则,你一定会后悔。”他歇斯底里。 “是么?那我等着。”我也不等他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他疯了一样拼命的打我的电话,我将他的号码放入黑名单。夜色中,站在陌生的街头,我从没觉得这么痛快过。 我早该这么不顾一切的,我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顾忌?谁又为我着想过什么?我顺着街头一直走啊走啊,反正也无家可回了,我想就这么走着呗。 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我感觉自己快乐得象刚刚逃出禁区的夏娃。 没有方向,没有尽头。 只有彻底的自由! 终于,在夜市时,我觉得自己走累了。整条街都是烧烤,空间中弥漫着古怪的味道。上一次吃烧烤我记得还是八年前,或者更久远前。此刻,我想象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桥段一样,坐在路边吃一顿烧烤,喝一瓶啤酒,大醉而睡。 我给小苑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我在某某地方,我在这里等祁连东,我想请他吃一顿烧烤。小苑老半天都没说话,我以为她没听懂准备重复时,她说,好,我现在就转告他。 我走到又脏又乱的桌子前坐下,小苑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她说二十分钟内到。 将手机扣到桌子上,我很兴奋。如果这是我的生命中的最后一顿烧烤,我只想看到陆乔一的脸。 033.无所顾忌 烤茄子端上来的时候,祁连东来了。烟雾袅绕中,他象一座行走的东京铁塔笔直的向我走来,我感觉我头顶一定装置了雷达。否则在众多的食客中,他怎么能那么的准确无误。 “你来了。”我跟他打招呼,语气自然得吓一跳,象是跟多年的老友见面那般。 祁连东走到我旁边的凳子前坐了下来,人还没坐稳,他就连打了三个打喷嚏。 真是始料未及。 我先是惊着了,然后我就忍俊不禁了。 他大概从没有这样失态过吧,三个喷嚏打完,他表情变得很奇怪。有点象生气,又有点象难受。 我猜不出来他的心情,但他看起来很狼狈。我从包包拿出了一包纸巾,抽了一张递了过去。 “你是不是对油烟味过敏?”我问。 “可能。”他说完后又打了个喷嚏,惹得旁边的食客都侧目来看他。 我有点感动起来,可能被段新南欺压惯了。祁连东面对这又脏又乱,还可能闻不得这种油烟味的情况下,居然没有拂袖而去,着实难得。 “那我们换个地方吧。”我提议。 他看了我一眼:“你看起来很想吃,我陪你。”他说完,就伸手拿过了一次性筷子,掰开后,他夹了一点茄子放进了嘴里。 我有点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立即就吐出来了:“好吃吗?” “还行。”他又夹了一点。 我拿过啤酒,笨拙的倒进一次性杯子里。杯体太软,啤酒漫了一桌,还漏到了我的衣服上。祁连东也不说话,只是从我手里拿过了啤酒,然后倒了两杯酒,放了一杯到我面前。 我没想到啤酒和红酒的不太一样,我平常喝一瓶红酒跟喝白开水似的。可啤酒我只喝了三杯,头就开始晕起来了。 “祁先生,你说如果我想离婚,你愿意帮我。那么,你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我笑着说。 “嗯。”他没有多余的废话。 “谢谢你。”我伸长手跟他碰了一下杯。 “不必客气。”他道。 “如果我和我老公能离婚成功,我该怎么感谢你?”我支着下巴,憋着一股劲,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你想怎么感谢我?”他问。 我笑起来:“祁先生,虽然我不知人间疾苦,但我还是懂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我平白受了你恩惠,你总是有所求。你想要什么?” 我顿住,仔细想了想:“你肯定不缺钱,那你缺女人吧?缺一个我这样的女人。可我才离开一个男人,马上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这好像……嗯,要是放在古代,是要被浸猪笼的。而且,我感觉不是个随便的男人。” “如果我只是纯粹的想帮帮你呢?”他挑眉。 我愣住,脑袋开始有些发胀起来。颤着手拿过啤酒瓶,我倒满了一杯酒,然后我一口气喝完。头晕得更厉害了,借着酒胆,我哆嗦着将手伸到了他面前,猛的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本能的缩了一下。 我握得更紧,那种皮肤相触的温暖直抵我的心脏,我凝视着他的双眸:“告诉我,你就是陆乔一。” 他微眯起双眼,将我的手拿开后,他说:“你酒量真差。” “我只是头晕,我没有喝醉。”我再次抓紧他的手,“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好,如果,你和陆乔一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帮我?” “我在梦里见过你。”他抽出手,语气淡淡。 这是我活了二十八年,听过最荒谬的笑话,但我笑不出来:“祁先生,你觉得好笑吗?” “不好笑。”他从容的吃着烤串。 “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就是陆乔一呢?只有他会无条件的对我好。”我晃晃头,“可是不对啊,我是看着他死的,我还跟去了殡仪馆,看着他变成一坛骨灰的。那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你借尸还魂吗?”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喝了一口酒:“你那么执着的纠结于这件事,那我就只能承认了。我是陆乔一,我借尸还魂,来拯救你于水火之中。” “真的吗?”我呆呆的看着他。 “真的。”他郑重的点头。 “要不要骗我。”我喃喃的,泪水立刻开始在眼眶中旋转。 他不说话了。 “至少你今天晚上是陆乔一,好不好?”我哀求他。 他还是不说话,默默的喝完杯子中的酒他才开了口:“如果我是你老公,我也要和你离婚。” 我的眼泪滚落下来:“可他没有资格怨我,当年他们段家的公司濒临破产。是我宋家伸了援手拉了他段家一把,段家有了起色后。是他苦苦请求我爸,说要娶我为妻,一辈子对我好。可结果呢,陆乔一变成了他心里的魔咒,他用各种手段,不断的提醒我陆乔一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我本该逐渐淡忘陆乔一的死,拜他所剔,我想忘都忘不了。” 034.你随意享用 祁连东给我倒了一杯酒:“喝吧。” 我看着他的脸,“咕咚咕咚”喝完。 他又给我倒满。 我又喝光。 桌子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我头晕得像踩在云团里,手脚也不听使唤了。但我的大脑还是清醒的,我知道坐在我对面的人是祁连东。 我挺羡慕能喝到断片的人,而我,无论怎么喝,哪怕醉得用爬的,我也没有失去知觉过。 “我要去厕所。”我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起了身。 “回酒店。”祁连东说。 他话音落下,小苑就跟个幽灵一样冒了出来。我看着她拿出了钱包,祁连东几乎是提着我离开了烧烤摊。 我跟着祁连东去了酒店,跟着他进了房间,他把我扶进了厕所,然后他退了出去。我上完厕所后趴到洗手台上洗手,眼皮沉重得象是被502胶水粘上了。 “你还真奇怪,在洗手台上也能睡着。”有人扯了我一把。 我费了老大的劲才勉强睁开了一点一点眼缝,祁连东的脸在我眼前晃着,我靠到他身上,抬着绵软无力的手摸了摸他的胸膛。 “祁先生,你帮我离婚,我陪你睡,好不好?” “好。”他答应得挺干脆的。 我闭上眼睛吃吃的笑:“人家说,歪锅总有歪灶配。你这个贱人,碰到我这个贱人,贱做一堆。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天打五雷轰?” “比较难。”他将我拖出了厕所。 “我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也没有反抗能力了。祁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个已婚妇女,不介意我没洗澡,那就请你你随意享用我的身体。”我往他肩上蹭了蹭。 他把我拖到了床边,然后将我丢到了床上。 我感觉到他躺在我身边,我闭着眼睛摸索着拉住了他的手。 “祁先生,我对你只有一个请求。你温柔一点,不要掐我,不要打我耳光,也不要咬我。你把我当成一个女人,不要把我当成妓女,就可以了。我谢谢你!” “这是五个请求。”他冷哼一声。 我又往他怀里偎了偎,那困意怎么也抵挡不住。朦胧中,感觉他搂紧了我,好像脱了我的衣服。我实在想睡得要命,也就懒得去回应他了。 这一觉真是睡得天昏地暗,再醒过来时,感觉口干舌燥的。睁开眼睛,头痛得有点厉害,我转了转头,祁连东靠在床头,他的膝盖上放着一台电脑,此时,他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 我赶紧又闭上眼睛,伸手在被窝里摸了摸,身上好像还穿着衣服,除了头痛得厉害,身体倒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看样子,他并没有动我。 “醒了?”他开口道。 我怀疑他在试探我,于是不应他。 “刚才不是已经睁开眼睛了吗?”他淡淡道。 我觉得这样太尴尬了,偷情这种事情只适合晚上呀。这大白天的面对面,我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把脸该往哪放。 “起床吧,去洗把脸,换衣服。接下来,你要开始准备迎战了。”他掀开了我身上的被子。 “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慢吞吞的问,段新南说了要我后悔,不知道他又做了些什么? “你先起来再说吧。”他将电脑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先一步下了床。 035.该怎么办? 我这才注意到祁连东身上穿的是睡袍,他走到沙发旁拿了叠放整齐的衣服,然后赤着脚往厕所走去。 很快厕所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我仰望着天花板呆呆的听着那水声。口渴得厉害,但又不想动。宿醉的后遗症之一就是思维迟钝得厉害,大脑内混乱不堪。 “你不准备起来吗?”祁连东的声音传来。 我微微侧看他,他穿着深色衬衫,下身是一条牛仔裤。我看他时,他的视线也转向我,四目相对间。我有一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这样的场景似乎很熟悉,但我很确定它并没有发生过。 “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你还是起来吧。”祁连东走到了里面的茶室里。 我这才一骨碌的翻身坐了起来,按了按发胀的头皮,我低头。这一看不要紧,我没穿内衣。昨天晚上睡之前,我肯定是穿了内衣的。 谁给我脱掉的内衣?我记得我睡着之前感觉到祁连东在帮我脱衣服,难道他脱了我的内衣却没动我? “喝水。”祁连东走回了床边,将玻璃杯递到了我面前。 我下意识的一把抓紧了敞开的领口,抬头,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我又觉得我的动作太明显了,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于是我又松开了手去接了水杯。 他挨着床沿坐下看着我喝水。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一口气喝光玻璃杯中的水,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我有些慌不择路的从另一头下了床。 “你的内衣在厕所里。”他说,“昨天我给你脱的,一股酒味,我就顺手给你洗了。有点没太干,你拿吹风机再吹吹。” “我的天啊。”我惊叫一声,然后就往厕所奔去。奔进厕所后,我就看到挂到毛巾架上的黑色内衣。我赶紧将厕所门关上,又打下了反锁。 从毛巾架上扯下内衣,我真的特别想跳进马桶里,然后按下冲水键,这样我就可以从下水道里逃出去了。 祁连东肯定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他要是没病,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给一个几乎陌生的女人洗内衣,这么私人的贴身衣服,我连我妈都不让她动手。 他脱我的内衣就算了,脱了我还不睡我,不睡我也算了,他还给我洗内衣。 我抓着内衣一屁股坐到马桶盖上,我现在觉得段新南就算把天给捅破了也没有祁连东给我洗内衣带来的震撼大。 祁连东到底想干嘛? 难道他的癖好就是无私的帮助各种已婚少妇,全力解救她们于水火之中? 这真是一种无私的精神啊! 要是所有的男人都向祁连东学习,这个世界就充满了大爱。 磨蹭了至少半个小时,我才出了厕所。祁连东靠在床头看着手机,他的耐心好得让我敬佩。 “走,走吧。”我结巴起来。 “你老公在楼下大堂。”他说。 “你说什么?”我差点没蹦起来,果然是坏事做不得,我好不容易豁出去一回,借着酒胆跑来跟男人开房。没睡上,这还被老公堵住了。 “害怕啊?”他笑了笑。 “怕,怕什么啊?”我强自镇定着,“我不是害怕,反正我都打算离婚了。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明明我们俩也没睡,却要担个出轨的罪名……” “谁说我们没睡?”他不急不缓的。 “我没感觉……我是说,你有没有睡我我还没不知道么?”我嚷出口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我还不如什么都别说呢。 祁连东看着我:“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怎么办?我准备怎么办?我咽了咽口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我一个良家妇女,在被抓现场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有从前的经验可借鉴。 怎么办?我拼命的转动大脑。 “这酒店有后门吗?”我问。 “没有。”祁连东答。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总算抓住了重点问题。 “他昨天晚上彻夜未眠,费了大力气去查看了各酒店大堂的监控。所以,他知道你在这里。没堵在我们房间门口是因为这是我开的房间,酒店方面死活不敢把房间号透露给他。”祁连东详细的作了解释。 我瞠目结舌,我真的不知道段新南会这么疯狂。早知道应该睡在祁连东的车里,不应该跑到酒店来。这样他就没地方可找了,唉,现在想这些做什么? “我有个办法,你要听吗?”他问。 “好。”我双眼放光,像是看到了救世主。 “不如我们现在睡了吧,至少,你不担虚名。待会跟你老公见了面,也没那么冤枉。”他说。 “……” “宋曾曾。”祁连东喊我的名字。 我看着他。 “你今年二十八岁了?”他用的是疑问句。 我抿起了唇。 “你真的二十八岁了吗?”他一脸困惑的样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拉下了脸。 他下了床,缓步走到我面前:“没什么,挺好的。你知道吗?活得快乐的人往往是那些真的愚蠢的人,剩下那些聪明的人,大多都活得痛苦。” “你骂我蠢?”我退了一步,“祁先生,我们现在还是不要扯这些没有意义的天吧,快想办法,怎么离开酒店。” “我没打算离开酒店,只打算到四楼吃饭。”他抬手看表,“你不饿吗?” 我觉得跟他说话真是蛮累的,话题转换得太快,思维也比较奇异。 “祁先生……” “宋曾曾,吃完饭我们再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好不好?”他温柔的问我。 “那,好,好吧。”我确实也很饿,更重要的是,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走回床头柜旁,我拿起了手机,咦,怎么没电了?难怪都没听到电话响。 “从昨天到今早,你的手机一直有电话打入,是我帮你关的静音。”他说。 我握着手机,看样子,我彻夜不归这个行为已经变成了一个惊天炸雷。不知道炸昏迷了多少人?能把我手机打到没有电,还真是厉害。 关键时刻我就发现,我真是个没主意的人。算了,反正事情都已经坏透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036.冲动是魔鬼 尽管心急如焚,我还是跟着祁连东去了酒店的四楼吃饭。吃的是中餐,上海菜,很合我的口味。我吃了两碗米饭,喝了一碗汤。饭后,我还吃了甜点。 “你看起来,是准备好好进入战斗状态了。”祁连东慢悠悠的喝着汤。 “是啊。”我讪笑着,“战斗嘛,总是要吃饱才有力气。” “现在,你可以将你想说的详细告诉我了。”他放下汤碗,靠到了座椅上。 “说什么?”我愣了一下。 “你老公在酒店大堂等着,他的架势是不等到你出现誓不罢休。”他的语气漫不经心的。 “地下车库啊,我可以从地下车库走。”我就象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凝滞了,至少呆了几秒钟他才笑起来:“宋曾曾,你是觉得你老公和你一样笨得无可救药?” “也是。”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我换个方式和你说话吧。”他说,“你想和你老公离婚,你有什么筹码?” “筹码?”我想了想,“我老公之前有个小三,那个小三昨天来找过我。她说她怀了我老公的孩子,我想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不过,我很担心我老公发现这件事情,他绝不会让那个女人生下这个孩子。所以,我就想,我要想办法让他的父母知道。他父母应该会想要这个孩子,这……这算不算筹码?” “你已经确定了这个女人怀的就是你老公的孩子么?”他问。 我呆了呆:“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老公的啊,一个女人会连自己怀了谁的孩子都不知道么?” “宋曾曾,我不指望你能够逆向思维,但至少,你不能蠢只会一加一等于这道题啊。”祁连东摇了摇头,“算了,你继续说。” 我被他呛白得很恼怒,只能强撑着不翻脸:“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我找私家侦探跟了他挺长一段时间,这样才发现了小三的存在。然后前段时间,我就发现,这个小三居然跟杜可明也搅到了一起。哦,杜可明是我爸新娶的老婆的儿子。这件事情,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是巧合还是阴谋?” “嗯,还有呢?”他接着问。 “还有什么?没有了,需要那么多筹码吗?我现在也不怕跟他撕破脸皮离婚啊。以前有所顾忌,是总觉得,我和他在一起,我爸多少能看在我的面子对我妈好一点。你应该知道我还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我妹妹几年前出了点事情,我哥……总之,我就总想着帮我妈争口气。现在我爸强行和我妈离了婚,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有点伤感起来。 “你最担心的事情不是陆家吗?”他淡淡的开口,“你怕你老公拿陆家威胁你,所以,在你们的婚姻里,你才一再的妥协让步。所以,你不必那么冠冕堂皇的拿你的家人做幌子。” 我一瞬间感觉象是被飞刀直击心脏,双手紧紧的握成拳。 “有时候,人需要有直面自己的勇气。”他说。 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当然,被愧疚心折磨确实不好受。”他侧头看着窗外,“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你以为你都知道什么?祁先生,你自以为很了解我。”我语气尖利。 “我以为,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他轻笑,“你之所以一直忘不掉,或者并不因为你情之所深。只是因为,陆乔一的死,是你间接造成的。” 我想我的脸一定在瞬间变成惨白了,手指也控制不住的轻颤起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祁连东,一个能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人。”他起了身,“走吧,你看起来情绪很激动,我们回房间去。” “不。”我摇头,“我不回去,你是个疯子。” 他站在我面前,俯身看我:“宋曾曾,你连直面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你还想和段新南离婚?如果我告诉你要是你找不到一股能够和你老公相抗衡的力量,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段太太这个名分,这样你是不是比较能够认识到你的老公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脑满子都被他那句陆乔一的死,是你间接造成的。现在看着他的嘴唇上下翻滚着,情绪瞬间就失控了。我猛的起身,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祁连东没有防备,连退了两步。 我疯了一样往餐厅外跑去,憋着一口气,我跑过了拐弯,跑到了电梯口,拼命的按着下行键。好一会儿电梯才到达四楼,我冲进了电梯。 只是几秒钟的功夫,我就出了电梯,拐过弯,便是酒店大堂。 段新南抱着手臂站在走道里。 我象一辆失控的火车,此时,我被段新南的眼神强行给拽住了。 冲动是魔鬼,悔之迟矣。 “宋曾曾。”段新南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我一步一步的后退着:“我要和你离婚。” “可以。”他微笑着,“我们回家慢慢协商,财产什么总得分割一下,你嫁给我四年,我不能亏待你啊。” “你想干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神,他明明笑着,眼眸中透出的冷光却象毒蛇的信子。 “来接你回家啊。”他将我逼到了电梯口旁边的角落里,“宋曾曾,我正愁要怎么跟祁连东拉上关系。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 他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我的脖子:“现在,我们回家,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我想喊救命,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慌乱的用力的转动头。在我们的身后有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但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是段新南的人。 完了,我今天是死定了,我不该跟祁连东翻脸的。这要是被段新南拖回了家,我肯定直接就被他弄死了,连离婚都省了。 段新南搂紧了我,为了不让我大喊叫,他死死的捏住了我的下颚。我痛得简直想打滚,他拖着我往酒店外面走去。 几分钟的时间,我被他拖出了酒店,然后塞上了车后座,那两个小伙子也上了车,将我夹在了中间。 “先生。”清冽冽的女声。 037.请问你是段新南吗? 我第一反应是小苑来了,但转头后我就失望了,车窗外的女人是酒店的服务员。那女服务员身后,站着两个酒店的保安。 “什么事?”段新南的背着我,语气非常不耐烦。 “先生,请问您和车上这位女士是什么关系?”那服务员倒是不怕段新南,不亢不卑的。 我看不到段新南的表情,但我想他现在肯定在心里暗骂服务员有病。 “这和你有关系吗?”段新南说话时伸手去拉副驾位的车门。 “你刚才带车上的女士出大堂时,使用的是暴力,这让我们怀疑这位女士可能受你的挟持。”那服务员又道。 “有病。”段新南骂完这两个字就矮了身准备上车。 “先生,您不能走。”服务员跨前一步,她身后的两个保安上前拉住了段新南。 “你说的那位女士是我老婆,需要我来结婚证来证明吗?”段新南挥开了保安的手。 “那么,您能否请车上的女士证实一下呢?”服务员又说。 段新南呵呵笑了两声:“麻烦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我很忙。如果这是祁连东的手段,麻烦他直接来找我就成,不用绕这么大的弯子。” 说完,他就又准备上车。 服务员弯下腰,伸手敲了敲后座半开启的车窗。我不知道服务员是不是祁连东派来的,但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放我下去,我不要跟你走,我要下去。”我大叫起来。 “宋曾曾。”段新南一字一顿,带着浓浓的警告。 “先生,这位女士显然不是自愿跟您走。”服务员直起了身,然后她挡住副驾位的车门。 段新南彻底被惹怒了,他黑着脸用力拽了一把服务员,服务员被他一甩,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后仰着往后摔到了地上,两个保安赶紧去拉她。 这功夫,段新南上了车,司机立即启动了车子。 “宋曾曾。”段新南回头看我,“是不是有点失望了,祁连东也就这点本事。” 我心里的恐慌已经达到了顶点,以往我安分守己的时候,他无缘无故的都折磨我。现在看他疯狂的状态,会不会真的象一些美剧里演的那样,把我关到地下室,锁进笼子里,再也不让我见天日? “你,你想做什么?”我强自镇定着。 “你怕什么?”他扯着嘴角笑,“我是你老公,你最亲近的人,你怕什么呢?我还能杀了你?” 我的手心已经全是汗了,说真的,他能痛快杀了我,我倒没那么害怕。他让我感到恐惧的就是:你根本不知道何时何地,他的折磨就开始了。那种时刻提心吊胆的滋味真的太可怕了。 车子疾驶着,眼见着离家越来越近,我都作了好下车时跟段新南拼了的心理准备。横竖不过是个死字,那就死吧。 车子很快进了别墅区大门口,随即穿行在绿荫浓郁的内道上。 几分钟的时间,车子开到了我家大门。 就象上次被软禁那般,我被拽下了车。 “进去吧。”段新南下了车,他走到了我面前。 我退了一步死死的看着他。 “想反抗啊?”他笑了一下。 “段新南,这么多年,你是欺负我欺负惯了。觉得我象个木偶一样可以任你羞辱,对吧?”我拂了拂被风吹得糊到嘴上的头发,“但这一次,我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你折磨我,不就是想看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么?”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想多了。”他语气温和,“我得好好疼你。” 我打了个冷颤。 “比如说把你绑在床上,你动不了。再比如把你脚打断,手打断,舌头割掉。我倒挺想看看,你要怎么死?”他上下扫视着我,“你说这么好看的脸,给你毁毁容,你真不会痛不欲生么?” “段新南,你有种就把我弄死。”我被他吓住了,他做得出来,我知道他做得出来。 “我再跟你强调一遍,离婚是不可能的。”他朝站在我身边的两个小伙子挥了一下手。 那两个小伙子便上了车。 “你为什么不跟我离婚,段新南,我到底欠了你什么?”我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别老是扯这些没意义的问题。”段新南皱眉,他一把拽过了我的手。 我被拖进了大厅,徐妈正在拖地板,见了我和段新南,她慌忙直起了腰。 “太太,你回来啦。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吧。”她说着就放下了拖把。 段新南把我拖到沙发前,然后把我按到了沙发上,捏着我的脸,他盯着我:“宋曾曾,你还是配合一点吧。不要再耍什么花样了,这次,在你怀孕之前别再出门了。” 我用力扭开头,过度的气愤让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先生,太太,可以吃饭了。”徐妈从餐厅出来。 “现在,我们去吃饭。”他起身。 我不理他。 “爱吃不吃。”他也不勉强我,自顾自的进了餐厅。 徐妈退出了餐厅,拎着水桶和拖把出了大厅。 “段先生,有警察找你。”段新南一顿饭要吃完时,徐妈慌里慌张的跑进了大厅。 “警察?”段新南先是惊讶,收回视线后,他继续着喝汤:“宋曾曾,看样子,祁连东对你兴趣还挺大的。为了你,他可是连私权都动用上了。” 我一惊,警察会是祁连东动用私权喊来的吗?只为了救我出去?我的直觉告诉我,祁连东绝不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 这种手段有效,但很显然,太容易落下把柄。 “把警察先生请进来啊。”段新南起了身。 一杯茶的功夫,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进了大厅。 “请问你是段新南吗?”其中一个警察亮出了工作证,“我是xx派出所的,我们接到xx酒店的报案,一个小时前,你将酒店的女服务员推到,导致对方紧急送医院,现在,还麻烦你跟我们回派出所配合调查。” “紧急送院?”段新南笑起来,“警察先生,你们在玩什么把戏呢?” “段新南,麻烦你走一趟吧。”另一个警察道。 038.我们来接你回家 “对不起,警察先生,我很忙。有什么事情,麻烦你们找我律师。”段新南不慌不忙的。 “段新南,这不是跟你开玩笑,你涉嫌故意伤害xx酒店服务员。现在,是你必须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而不是由你来选择。另外,如果对方伤情严重,那就不是配合调查这么简单。”亮着工作证那个警察一脸严肃。 “是么?”段新南伸手拿过那警察手上的工作证,“现在这东西可不值钱,天桥上面五块钱可以买俩。” “你可以现在就核实我们的身份,我们接受公民的质疑并有义务回应质疑。”另一个警察语气不是很好。 段新南翻来覆去的看那工作证,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后他冷哼一声:“说得倒是挺冠冕堂皇的,行,我跟你们回去配合调查。那么,警察先生,当着你们的面,我打个电话可以吧。”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然后应允了。 段新南先给他的律师打了电话,然后又给他的司机打了电话。两通电话的通话时间都很短,但他打给司机那通电话,我听出来他在喊那两个小伙子回来看着我。 “警察同志。”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从沙发上就起了身,然后走到了他们面前。 “老婆,你好好呆在家里,等我回来。”段新南温柔的搂了搂我。 我被他刻意装出来的温柔惊得一身的鸡皮疙瘩全冒起来了,当着警察的面,我拿开了他的手:“我是段新南的老婆,在酒店门口发生的事情跟我关系,我也应该配合你们回去接受调查。” 段新南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搂着我的那只手暗中狠狠的掐了我一把。我痛得攥紧拳头,强忍着没叫出声来。他掐我的动作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从这一步来看,他肯定没有料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而我的举动似乎让他有点乱了阵脚,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有一点小振奋。 “既然这样,那你也一起回去吧。”收回了工作证的警察很是一板一眼。 段新南是想说点什么的,但大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又进来了两个警察,估计是以为先进来的两个警察遇到麻烦了。 就这样,我和段新南一起上了警察,去了酒店附近的派出所做笔录。事情的发展有点过于戏剧化,就连段新南这样见惯场面的人都手足无措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过往的日子过于优越。这种优越让他产生一种错误的判断,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没有自己摆不平的事情。 万万没想到,他这艘驶遍五大洲四大洋的巨轮在派出所这样的小阴沟里给整翻了。 我没进过派出来,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要怎么从派出所里偷跑出去。进了派出所才知道,我和段新南是分开做笔录的。 事情不大,加上我态度特别配合,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给我做笔录的警察就很客气的对我说,我可以回去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了谢后,我出了办公室。我不知道段新南在哪个办公室,但我觉得我要是不赶紧跑,他肯定就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了。 想到这里,我脚下生烟,恨不得腾云驾雾。小跑出着出了走廊,我在台阶前刹住了脚步。 “宋曾曾,你跑那么快干嘛?”段新南笑呵呵的看着我。 我心直往下沉,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定了定神,我说:“我今天想回我妈家。” 段新南握拳松拳再握拳:“宋曾曾,你是不是觉得现在你已经可以无所顾忌了。你妈搬出来了,你租给陆家的店面也曝光了。你是不是觉得,祁连东会是你的救世主?” 我四下打量着,此时的段新南又恢复了一贯的胸有成竹。 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怂。骂完后,我一言不发就往台阶下跑去。 让我感到吃惊的是,段新南没有追来。我走到派出所门口了,回头,他还站在出口那里。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困惑得要命,但我没打算回去问他。加快脚步,我出了大门。出了大门后,我就知道段新南为什么不追我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啊,正大门外是人行道,人行道外面是直行道,没有公交站台,两边有防护栏,出租车也不可能停,真不明白派出所怎么会建在这种鬼地方。我目测了一下,从这里走到前方的拐弯处,估计我至少得走十五分钟。拐过那道弯,前面是个什么样还不知道。 为了离段新南远点,我只能认命的朝前跑着。跑了一半路程时,我感觉我的肺要爆炸了,停下脚步,我大口喘着粗气。 没有手机,没有车,没有钱,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我宋曾曾上辈子一定是踩了佛祖的脚后跟,现在才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身后有汽车的响声传来,我回头,一辆黑色的小车从我身后方的人行道驶来。我大惊,完了,段新南追来了,这下我又要被拖回家了。 巨大的恐慌之下,我赶紧又往前跑。 “曾曾。”女人的喊声。 我回头去看,副驾位里伸出头喊我的女人不是夏水云么?我顿足的片刻,车子停在我前面一点,夏水云打开车门下来了。 “曾曾,我和你爸来接你回家。”她笑吟吟的。 接我回家,黄鼠狼给鸡拜年,她这安的是什么心? “新南打的电话,说你想可可了,让你回家住一段时间。”夏水云走到了我身边,“没惊着吧,新南也是,怎么会那么冲动的打人呢?”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夏水云,她说是段新南打电话给我爸的,是他让我爸来接我回家的。 “曾曾。”我爸也下了车,“先上车,回家再说。” 我迅速的在心里合计了一下,然后决定上我爸的车。回我爸那里肯定要比回自己家强,我爸对我意见再大,总归我是他亲生的,他不可能象段新南那样折磨我。 于是,我跟着我爸回了云鼎山庄。 039.掉入陷阱 司机在别墅的门口停了车,我爸说有个朋友请吃午饭,让我自己进去就好。我应了声好就下了车,大门口,管家老钱站在那里,他看起来像是在等谁。 “钱叔。”我喊了一声。 “大小姐。”他笑呵呵,“等你有一会儿了。” “是不是可可又闹上了?”我问。 “前夫人来了,昨天来的。”老钱说。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钱叔,你说我妈来了?她自己来的吗?在哪里?可可房间吗?” “不是,昨天下午,老爷让人去接的。”老钱叹了一口气,“可可这孩子,唉,前天中午吃饭时,趁着阿香接电话,她把碗给砸了,拿着碎片就割手腕。闹得惊天动地的,老爷思前想后就说接前夫人回来住一段时间,让她安抚安抚可可的情绪。” 我爸还真是会使唤,我在心里愤慨着。我妈哪里能安抚住可可的情绪,无非是把她当成出气筒罢了。 “我去看看。”我说。 “我带你去吧。”老钱指着主屋旁边的两层小楼,“在那边,可可闹得厉害,晚上搅得大家都睡不好,这边动静要稍微小点。” 宋家有钱,我爸特讲究。买下幢别墅后,他壮着跟开发商老总是多年朋友,愣是把院角的鱼塘给填了,盖了栋两层的小楼。小楼是用来供佣和客人住,主屋只能住宋家人。 当着钱叔的面,我没说什么。穿过花园的小径,钱叔陪着我走到了小楼大门口。 “那我就不上去了。”钱叔停住了脚步。 “好。”我往大门里面走去。 “大小姐。”老钱又喊住我。 我回头,他欲言又止的。 “钱叔,还有什么事儿吗?”我问。 “没了。”他别开了头。 我穿过大厅往拐角的楼梯走去时听到大门外传来响动,但我并没有在意。我楼梯走了一半时,可可的尖叫声传来。紧接着我妈的喊声也传来。 不知道可可又闹什么幺蛾子了?我赶紧加快脚往楼上走去。上了楼后,我看到我妈手足无措的站在走廊里,可可坐在轮椅上披头散发。 “可可,你听妈说,你手上有伤,辣的暂时不能吃。”我妈小心翼翼的,柔声细语的。 “你是准备饿死我吧?”宋可可毫不讲理,“不给我吃辣,我就饿死算了。” “那你就饿死吧。”我冷冷道。 “你来做什么?”宋可可回过头,恶狠狠的看着我。 “来看你怎么作妖。”我走过去,“妈,她不吃就让她饿着。” “曾曾。”我妈拉了拉我,“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可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这饿下去可怎么行?” “刚好减肥,你看她现在胖成什么样子了?”我没好气的说。 “啊啊啊啊啊……”宋可可跟疯了一样又开始嚎叫起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这么几年,可真是见怪不见了。 “曾曾,你怎么也来了啊?”我妈好奇的问,“新南呢?他来了没有?” 看来,我彻夜未归这事儿我妈不知道。 “你们做梦吧,进来这里面就别想出去了。”宋可可喘着粗气,“老实告诉你们好了,我们被关起来了,谁也别想出去了。” “你说什么?”我妈叫起来,“可可,你不要瞎说。” “我瞎说,呵呵,昨天早上阿香推我去花园里散步,她跑开的时候我听到老不死的讲电话了。他说,他要把我还有你们两个都关起来。”宋可可笑得毒,“反正我是废人,我无所谓,你们陪着我最好。” 我转身就往楼下跑,大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了大铁门,隔着栏杆,我看到了粗重的锁。我上楼时听到的声响,就是大门被锁的声音。 难怪段新南让我回我爸家来住。 难怪夏水云也会跑来接我。 难怪老钱会欲言又止的。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段新南变着法子,换了个地方又把我关起来了。这一次,帮凶是我亲生的父亲。 无耻,真他妈的无耻。 040.人生的分水岭 我站在那里看着那扇铁门,看着那把笨重的大锁。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可能坠入冰窖就是这样的吧,冷,彻骨的冷,冷得我上下牙都要打架。 我爸跟段新南合作,把我和我妈还有宋可可都关起来,因为在他们看来,我们都是麻烦。我们这几个麻烦需要一点教训,好好的教训一下,我们总会学乖。 我冷冷的笑着,人性恶起来的时候,连至亲都不放过。 “哎呀呀,天啊,这里什么时候装的铁门?你爸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关起来是什么意思?”我妈惊慌失措的,说着她就哭起来。 “不准哭。”我回头,语气凌厉。 我妈手足无措起来:“曾曾,这可怎么……” “闭嘴。”我剜了她一眼。 我妈捂住了嘴,没敢再开口了。 我仍旧盯着那扇铁门,这扇为了关住我们母女仨而临时焊上的铁门。它像一堵城墙,也像一道分水岭,生生将我二十八岁前的人生隔断在了铁门之外。 这一天往前,我过着富足的生活。因为陆乔一的死,我嫁给了我完全不爱的段新南。婚后的日子里,我自怨自艾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对段新南的暴戾和羞辱,我一再退缩一再忍让。我将自己活得象只鸵鸟并且还想着就那样活到老。 这一天往后,我过上了清苦的生活。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被迫学会坚强,被迫学会在这样险恶的人世间生存下去。 很多年后,我爸临终前泪流满面的拉着我的手,他说,曾曾,你原谅我,我毕竟是你的父亲。沧海桑田的彼岸,我强大得足以俯视他,看着他形容枯槁的样子,我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办一场盛大的葬礼。只是,我不会原谅你。就算你拿死亡来做交换,我也不会原谅你。 那天,我在大厅里站了至少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想了很多事情。我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愤怒再过渡到无助,最后,我明白了:人终归要靠自救。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我回到了楼上。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那个老不死的把我们关这里了。我猜至少会关我们三年,三年,哈哈哈。”宋可可一脸诡异的兴奋,她已经心理扭曲了。 “可可……” “妈。”我拽住我妈的手臂,“从现在开始,不准你接近宋可可。她变成这样,你要负大部分责任,是你把她惯成这样的。” “曾曾,你怎么这样……” “你想从这里出去吗?你想看着夏水云那个贱人没有好下场吗?你想看着你儿子成家立业吗?”我问。 我妈讷讷的点头。 “如果想,那你就得听从我的安排,否则,就象可可说的那样,我们很可能会被关三年。”我盯着她看她。 “好,好,我听你的。”我妈看看可可,又看看我,最终,她还是挪动脚步往房间走去。 “宋可可。”我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厌恶的朝我翻了个白眼,她那胖得像猪蹄的左手在轮椅边缘上摸来摸去,手腕处,有浅浅的伤口,估计是昨天用碗的碎片割的。 “你是不是很想死?如果我有办法让你死,你是不是毫不犹豫?”我郑重而严肃。 “怎么的?你想弄死我啊?”宋可可嗤笑着,“来啊,我是活得不耐烦了,弄死我啊。” 我冷笑了一下,走到她身后推过她的轮椅,然后我把她推到了最边上的杂物间。 “这里面什么都有,这是绳子,这是锤子,这里竟然还有美工刀片,啧啧,你可以变着花样死。”我把那些东西放到一张矮桌子,一脚将轮椅踹了过去。 “宋曾曾,别以为我不敢。”宋可可尖利的叫道。 “我知道你敢,快点死,你死了,宋致年肯定会给你收尸,我和妈也就可以出去了。”我转身就往房间外走,然后用力将门关上了。 041.惊呆 “宋曾曾,我讨厌你。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教我?我死不死又关你什么事?滚,滚,谁也不要理我……”宋可可大叫大嚷。 “曾曾,你,你这是做什么?”我妈急得团团转,但看着我的脸色,又不敢跟我发火。 “回房间。”我头也不回往前走。 “可可。”我妈没有跟上来。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她站在杂物间门口手足无措的。我想了想,转身走了回去。 “可可已经够惨了,她很痛苦的。你们是亲姐妹,现在你爸又这样对我们,你们更应该团结起来才对呀。”我妈端起了长辈的架子,苦口婆心起来。 “妈,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进去陪可可,她要是寻死你就拦着。要么你就跟我回房间,可可要死要活随她自己。你选了她,我就只管自己能不能出去,你们自己打算。”我冷酷道。 “你……”我妈生气起来,“你这是什么话……” 我没听我妈把话说完就走了,跨进房间时我回头去看,我妈期期艾艾的往我这边走来。 人总是需要把自己逼入绝境才能够再活过来。万一不幸活不过来,那也好,最怕就是变成累赘长久的折磨活着的人。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原来我的潜意识也是嫌弃麻烦的人。 杂物间的宋可可折腾尖叫了好长时间,渐渐的就没有了声音。我妈担心得不得了,一会儿一会儿就要去看她。我狠下心来,干脆拽着我妈下了楼。 我妈救不了可可心里又没主意,便围着我不停的念经。念到黄昏的时候,我松了口,让她上楼去看看宋可可到底作死了自己没有? 我妈如同拿到了特赦令,立刻就往楼上跑去。我站在走廊里看着地板砖发呆,心里也有点忐忑。万一宋可可真的死了那可就是我直接害死的…… 隐约的,我听到铁门外传来说话声。 我爸来了?我往大厅走去。铁门口站着的人居然是老钱和杜可明,还真是有意思,他来看笑话么?我站着冷眼看他时,老钱给他开了门,他提个篮子弯腰走了进来。 “嗨,二姐。”他笑嘻嘻的扬手跟我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 “有事吗?”我淡淡问。 “没事,来看看你在这里住得不是舒服?”他踱着八字步走路,“好吧,我是给你们送饭过来的。” “谢谢。”我冷冷道。 “不客气啊。”他拎着篮子往往里面走去。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应该不是送饭这么简单。来落井下石么?现在也太早了吧,怎么的,也得等我奄奄一息的再扔石头,那样才有成就感啊。 “我们聊聊天吧。”他靠在餐厅的门框不停的转着大拇指的玉板指。 “好啊。”我应道。 “过来。”他朝我招手。 “我在这里就好了。”我站着不动。 “就聊陈云好了。”他问我,“听说,你拍到过我们在一起的照片?” “怎么?你想要照片做纪念吗?”我似笑非笑。 “二姐说笑了。”他恬不知耻的笑起来,“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你想不想知道。” 我摊了摊手,表示爱说不说。 他撑着扶手起了身,然后走到我面前,他低声道:“你进来一点。” 我惊了一下,他什么意思?迟疑了一下,我往里面跨了一步。这个角度,铁门口的老钱完全看不到我们。 “祁先生让我告诉你,他已经妥善安排好陈去了。他还说,你安心在这里住几天。”杜可明正色道。 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杜可明什么时候跟祁连东扯上关系了?而且,他的架势看起来,是要跟他妈唱反调么? 042.我们来谈个条件吧 “走了。”杜可明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态,朝我挥了一下手,他往外面走去,“二姐,这里不错的,修身养性啊,好好住着。” 我看着他出了铁门,铁门关上,他和老钱一起走远。 收回视线,清冷的日光灯下,只有我自己的影子,如果不是餐桌上多了一个篮子,我真要怀疑刚才那一幕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无暇多想什么,我妈的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传来,我抬步往餐桌走去。 我把饭菜摆到餐桌上时,我妈走过来了。我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给她盛了一碗饭,宋可可果然没勇气死。 “我先端上去喂可可。”我妈轻声说。 “让她饿着。”我说。 “曾曾,她已经知道错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呐?”我妈急了,声音提高了八度。 “不但今天不给她吃,明天还不给她吃,饿几顿饿不死。”我“啪”一下把筷子重重的放下,怒目瞪视着她:“妈,你想想,你为什么会被扫地出门?我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为什么我爸敢肆无忌惮的伤害我们?你都不想一想吗?” 我妈张着嘴,眼泪开始往下淌。 “你再想想可可,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她和梁成维在一起的时候,干了多少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你呢?你做什么了?她凶你一句,你大气都不敢出。妈,你是宋致年的妻子。我说句以下犯上的话,你做像了他的妻子吗?你是一个母亲,你看看你的三个孩子,哪一个是争气的?”我说得自己也哽咽起来,“但凡我们兄妹仨有一个争气的,他宋致年都不敢象对待牲口一样对待我们。妈,你还不懂吗?对我爸而言,我们就是寄生虫。” 我妈的嘴唇噏动着,双手也跟着颤动来,半晌之后,她挨着椅子慢慢的坐下了,头埋进臂弯后,她哭诉道:“为什么我这么命苦?算命的明明说过我是富贵命啊。” 我扶额,狠狠的擦干眼泪,我端起了饭碗。象我妈这样的人,真是光长了岁数。我妄图改变她的想法,我也真是想多了。 我等了两天,正屋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杜可明也没有再来过,后面都是老钱送饭来。这两天里,我就做了一件事情,坚决不允许我妈给宋可可吃饭,连水我也不让我妈给她喝。 她折腾着自杀了好几回,到底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割开的伤口不消几分钟就能自动凝血。 我冷眼看着她。 到第二天晚上,我吃完饭上了楼,我进了杂物间。她已经从轮椅上滚到了地上,两天多的时间不吃不喝不拉不洗澡,她浑身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听到我进门的动静,她睁开眼看了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根据科学论点,人体在超过七十二小时持续脱水的情况下,死亡就会降临。我算了一下,你进来之前就没吃饭,你已经有五十五个小时没吃过东西了。行,你再忍忍,再有一天你就能解脱了。” “宋曾曾。”她发出类似呓语声音。 我静静的看着她。 “你,看起来不是在跟我,开,开玩笑。”她轻咳了一声。 “开玩笑?”我席地坐下,伸手拔开她额头前的头发,“宋可可,我没开玩笑。” “你有什么权利?”她冷笑着。 “权利?”我也冷笑,“你以前不是特别喜欢杀人游戏类的电影吗?当人不配为人的时候,也就不配拥有权利。宋可可,杀人游戏规则你比我清楚吧。人性,亲情,仁慈全都没有。谁强大,谁就拥有杀别人的资本,能够活下来的,都只能是强者。而你……呵呵,你不但是弱者,你还是个累赘。况且,你还是个嚣张跋扈,企图以弱者的躯体行强者之势。宋可可,你摔成高位截瘫有三年了吧。三年之后的今天,我想,宋致年会很乐意看到你死。” “你疯了。”她激烈的咳了一声,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 “我没疯,我要活下去,但我不想要你这个累赘。你只要活着,妈就还有可能被宋致年威胁,而我在离开这栋小楼后,还是不忍心抛下妈不管。”我起了身。 “你疯了。”她气越喘气急。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俯身冷酷的看着她:“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上来了,等你死了再来。”我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宋曾曾。”她几乎拼尽全身的力气喊我。 我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求你。”她说,“救我。” 我出了房间,然后下了楼。 “曾曾,你爸找你,他找你,老钱在等你。”我妈激动得一塌糊涂,“你快去,好好跟你爸说,让他放我们出去。你记得问问他把我们关起来做什么?跟他说以后别这么对我们了。还有还有,你和新南好好过,以后多关心一点新南公司的事情,别学我做家庭妇女……” “你拿点水上去给宋可可喝,只能喝水。你要是给她乱吃东西,她今天就会死掉。”我打断她。 “哦,啊,好好,我听你的。”我妈往餐厅走去。 我跟着老钱去了正屋,我爸在内院的书房里等我。 “坐吧。”我爸坐在书桌后面,他看起来很平静。 我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抿着嘴看他。 “跟爸说说,这几天都想了些什么?”他起了身,走到窗边开了窗。 “我要和段新南离婚。”我一字一顿。 我爸转过身:“曾曾,我觉得你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来想清楚。” “爸。”我也起了身走到他面前,“我知道,只要我还是段新南的妻子,我对你来说,就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所以,你绝不同意我和他离婚。” 他有些尴尬:“曾曾,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你总是我女儿,我和新南父亲是多年的好友,他有什么不好?你说给我听听。” “爸,或者我应该称你为宋总。就让我们抛开所谓的父女身份,好好的谈谈个条件吧。”我再近一步,逼视着他。 043.峰回路转 “什么条件不条件的,我只是需要你想清楚而已,毕竟这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我爸说得冠冕堂皇,但却心虚的避开我的视线。 “宋总,我和段新南在一起不幸福。”我平静的说。 “你对幸福的理解太狭隘了。”我爸摆了摆手,“我是你爸,别叫宋总,难听。” “你是觉得我没资格跟你谈条件吧。”我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想,宋总肯定知道我彻夜未归和祁连东在xx酒店这件事情。那么,宋总肯定也知道了祁连东的身份,以及,他和陆乔一长得很像这件事。你的女儿别的本事没有,勾引男人的本事是不错的。当然,这要感谢你和我妈给了我一张好看的脸……” “宋曾曾。”我爸脸黑下来,“注意你的态度,我是你爸爸。” 我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又冲动了,我在心里警告自己一定冷静下来:“爸,对不起,是我激动了。”我缓和下来。 “坐吧,坐下来说。”我爸走回了书桌后面。 “爸,我有两件事想问你。第一,我和段新南在一起真的不幸福,你为什么坚决不同意我们离婚?第二,我妈要带可可走,你是否同意?”我道。 我爸皱了皱眉,端过一旁的茶水,他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我沉默着,耐心的等着我爸的决定。 “你和新南的婚姻,没有任何原则性的问题。你应当学会怎么照顾丈夫,而不是冷落他,在你们的婚姻中你付出得太少。所以,我不同意你们离婚。至于外面的人,逢场作戏可以原谅。但该断就断,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我爸停顿了一下,又说:“新南明天一早来接你回家。这次回去后我不希望你再胡闹。” “至于你妈,让她先住着吧,等可可情绪稳定后我会派人送你妈回去,并且,我会付她一笔钱作为辛苦费。”他语气淡淡。 我听出来我爸话里面的意思了,他不接受我跟他谈条件。在他看来,他对段新南是有把握的,可以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但祁连东是未知的,就算祁连东的价值要比段新南大许多倍,他也绝不冒险。权衡利弊,这是商人的本性。 而且他让我妈和宋可可继续住在小楼那边,一是因为她们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二是在一定程度上还可以要挟我,毕竟我以往的日子里一直很护着我妈。 我的亲生父亲,让我深深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因为我的弱,我不配和他谈条件,只能接受他的安排,听从他的命令,最后变成一个牺牲品。 我没有跳起来,而是沉默下来。现在我要怎么办?明天一早段新南来接我,回到家中我接着被段新南软禁,直到象段新南说的那样怀上他的孩子……不行,无论如何我不能再妥协。 那我跟我爸干脆撕破脸皮?没有用,普通的小区大喊大叫可以惊动旁人。这里喊断肠也不会有人敢理。偷跑出去也不是办法,这里离主干道太远,没有车靠步行,跑不了几十米就会被拉回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爸改变主意,而且必须现在。 我拼命的转动着脑子,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曾曾,没什么事你回去,早点休息。”我爸起了身。 “爸。”我跟着起了身,“那我上楼收拾一些可可和妈要用的东西。” “要什么东西让人送过去就行了。”我爸直接就拒绝了我。 “爸,我只是上楼帮我妈和可可拿点东西,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还是,我已经不配姓宋了?”我一半生气一半撒娇,怕态度太强硬了我爸就拂袖而去。 “老钱,你陪大小姐去吧。”我爸没再多说,毕竟还没有完全撕破脸皮,总是要一点虚伪的父女情分。 我出了书房,老钱紧紧的跟在我身边。我说要上楼收拾东西不过是权宜之计,具体要怎么办,我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拐过弯,杜可明小跑着来了。我顿了一下脚步,他能帮我吗? “钱叔,钱叔。”宋可明一脸焦急的跑过来。 “怎么了?”老钱问。 “我妈刚才吃完燕窝就喊肚子疼,钱叔,那燕窝不是你花了高价采购的吗?”杜可明一脸愠色,“你赶紧去把宋叔喊来,看样子得马上去医院。真不知道你怎么安排事情的,今天那么刚好的张医生还休假了,要是我妈有点事情,宋叔肯定跟你没完。” 老钱吓得立刻掉头往回跑。 走廊里剩下我和杜可明。 “听说我三姐快你被整死了?”杜可明嘲弄的问我。 我不说话。 “她现在什么情况?”他靠近一点,敛了神色。 “不太好,接近五十五个小时没吃没喝。”我说。 “你爸肯定会送我妈去医院,你抓住这个机会吧,一起去医院。”他说。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匆匆上楼随便拿了点东西下了楼,老钱在楼梯口候着。我抱着东西跟在他身边往小楼走去,我爸真是一点不松懈的看着我啊。 走到花园时,我隐约听到我妈的哭喊声,我小跑起来,老钱也跟着我跑。 宋可可因为脱水陷入了深度昏迷,夏水云肚子疼,嚎叫得特别厉害。 夜色中,闹哄哄的一片。 混乱之中,老钱跌了一大跤,跌得太狠,他的脚当时就肿得老高,于是,他也被抬上了车。 一辆车拉不下那么多病号,杜可明临时上阵任司机。 乱成这样,我爸也没放松警惕看住我,他吩咐一旁阿香和阿霞,让她们好好照顾我。两个女佣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拽紧了我的手。 我试图甩开,她们拽得更紧,这样的拉扯着,我爸和夏水云坐的那辆车已经启动了。我知道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顿时整个人象膨胀的热气球,身体里爆发出了无限的潜能。 我庆幸我一直喜欢穿高跟鞋,所以,我现在可以先抬左脚狠狠踩下去,再抬右脚重重跺下去。 可怜阿香和阿霞两个倒霉孩子,尖叫着蹲到了地上。我撒腿就往杜可明开的那辆车跑,然后,我挤上了后座。就这样,我出了我爸家的大门。 这人生,峰回路转的戏码还真是转眼之间。 044.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大半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车子开到了离我爸家不远的xx医院。宋可可被送进了抢救室,我妈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只会拉着我的手,一直说,曾曾,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我把她拉到等候大厅的休息椅前:“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我妈交握着双手,连连点头。 我起了身,走到了靠站在墙根下盯着手机的杜可明面前。 “有事?”他忙碌着在打游戏。 “能借我点钱吗?”我问他。 他没吱声,足足拖到把那盘游戏打完了才抬起了头。 而我,竟然耐心的等着,没有骄傲得掉头就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啊?”他瞟了瞟我胸前,一副猥琐相,“我是没办法,惹不起祁连东那样的人。为了把你从宋家弄出来,我连自己亲妈都下手了。麻烦你告诉祁连东,不要再找我麻烦了。” 我呆了呆,果然杜可明是受制于祁连东,我说他怎么会那么好心的帮我呢? “你要钱干嘛?”他又问我,然后他拉开了挂在手上的手拿包,“我只有五百块现金,要不要?” “要。”我点头,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五百块已经是巨款了。 “不用还了。”他对着钱吹了一口气,“真是活久见,你可是宋家的千金小姐,竟然要我的五百块。我去一次ktv,给服务员最低都是一千块……” “杜可明,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搬弄是非还是比较在行的。”我微笑着打断他。 “行,我怕你,给你。”他把钱递给了我,“我去看我妈了,别再找我了。”他说完立刻就走了。 “曾曾。”我爸捏着一叠单子从一间诊室里走出来,看到我,他一脸愕然。 我将手里的钱装进了牛仔兜里,然后抬步走了过去:“爸,夏姨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不是让你在家里呆着吗?”他语气平静。 “我担心可可。”我低声说。 “曾曾,是你故意不给她吃喝的?”他眯着眼睛,语气不善。 “对,我替你给她一点教训。这次救活了,她肯定能好好活着了。”我睁着眼睛,一脸的认真。 我爸深深的看着了我一眼:“曾曾,你是执意不回段家了?” “不回。”我拂了拂头发。 “只要新南不同意离婚,你一辈子都是段太太。”我爸警告我。 “只要他不介意一辈子戴绿帽子,我就能保证一辈子不生孩子,绝不给他控告我重婚罪的机会。”我笑着说。 “你……”我爸捏着单子的手颤了颤,“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的?曾曾,你这是连你妈都不管了吗?” “爸,我知道你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你的钱和权比起来,显然又稍逊一筹。你说,如果我请祁连东帮个忙,让他找一些记者写点新闻,知名企业家软禁前妻,拒付亲生女儿医药费什么的,你知道,现在的记者都唯恐天下不乱,对吧?” “宋曾曾。”我爸扬起了手想打我,“你太目无尊长了,你是鬼附身了吗?” 我连退了两步站定,冷笑了一声,我说:“爸,你说得没错,在你焊下那扇铁门时,我就被鬼附身了。” 我转身就往大厅外走去,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二十八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痛快的在我爸面前畅所欲言。这种感觉,实在是很解气。 当然,我也为这份解气付出了代价,此是后话。 我在医院急诊科入口处看到了祁连东,他背对着我站在那里,看起来象是在看着夜色,也可能在等人。 我从他身边走过,走过四步时,我回头。 “祁先生,你是在等我吗?” “对。”他点头。 “哦,我现在准备去买点吃的给我妈吃,你陪我一起去吗?”我问。 “可以。”他答得特别简洁。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段新南随时会出现,很可能明天宣城的头条新闻就是祁连东先生勾引知名青年企业家段新南的老婆,罪名可不小。”我道。 “没关系。”他走到我身边。 “那就走吧。”我抬步。 他跟上。 045.那你为了什么? 我默默的朝前走着,祁连东也不说话。接近九月了,夜风吹来,有些微凉。我心里有些隐约的难过,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我这样承了祁连东的情,将来,我要付出些什么代价?我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 “你晚上住哪里?”走出了好远,祁连东才问我。 我还真没想这个问题,手里只有杜可明施舍的五百块。除此之外,我就剩身上这套衣服了,甚至我没有任何证件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五百块能干嘛?我不是特别有概念,但我想可能不够去住酒店。 这样的穷途末路了,我唯一的办法也就是接受身边这个男人的施舍。比较庆幸的是我已经经历了杜可明的施舍,再进一步的接受施舍也就没那么强烈的羞辱感了。 “我想,还得请祁先生帮忙。”我说得特别平静,平静得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祁连东轻笑了几声:“吃了几天苦头,果然学乖了。” 我停下脚步看他:“祁先生,是不是男人都喜欢女人乖一点?” 这个问题,我一直很困惑,无数次,段新文都对着我吼叫:宋曾曾,你最好给我听话点,乖一点,否则你会更难过。 我更困惑的是,我始终没搞清楚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标准?为什么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在段新南看来,我都在跟他作对? “嗯。”他回答我说。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祁先生,所以,我一定要乖乖的听你的话,是吗?” “你不听也行。”他说。 我看着他,路灯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点蛊惑,漫不经心的眼神。这样的他,和陆乔一完全不一样。陆乔一永远都是羞涩的,认真的。 “是不是我和段新南离婚,我们就在一起?”我觉得我应该问清楚这件事情。 “你愿意就在一起,你不愿意就不在一起。”他说。 “那我不愿意。”我脱口而出,说完后,我就后悔了。我会不会把话说得太死了,应该给他一个模糊的回答才对。 “你不愿意那我们就不在一起。”他仍旧不疾不缓,让人琢磨不透。 “祁先生,那你为了什么?”我觉得他真的太奇怪了。 “你不需要知道。”他说这句话时,有一点飘忽感,好像不是说给我听的一样。 我默了默,知道再问也不会有结果。前路是未知的,那就往前走吧,走一步算一步,总是会有路的。 在便利店买了些水和饼干,我和祁连东往回走。 “这是xx酒店的房卡,离医院近,将就着住。”走到急诊室前的路口时,他停住了脚步。 我接过了房卡:“谢谢你。” “你的手机。”他从裤兜里拿出了我的手机。 我也接了过来。 “我走了。”他朝我笑了一下,然后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直到祁连东坐的车子驶入了主干道我才收了视线,拿起手机,我亮起了屏幕,祁连东给我调成了飞行模式。 我想了想,决定先把吃的给我妈,然后再处理手机的事情。 46.来吧,一起演吧 “曾曾啊,你回来啦,我刚才偷偷跑去问了那边诊室的医生,医生说贱人的情况有点严重呢。”我妈见了我,赶紧跑到了我面前,一脸的幸灾乐祸。 “妈,你喝喝点水吧。”我把购物袋塞到了她手里。 “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我妈念叨着。 “我打个电话。”我没接话茬,逃出我爸家之前我可能会恶毒的跟着一起咀咒,可现在我觉得孩子挺无辜的。 “我们晚上就睡在这里吗?”我妈又问我。 “妈,先坐下吧。”我把她扶回了椅子前,抬头看了看,抢救室的门仍然紧闭着。 我将飞行模式关掉,手机开始搜索信号。没一会儿便提示有短信接入,一共十六条。沈丛笑,老罗,还有几个熟识的朋友,居然还有孔悦玲的,连她都惊动了,也真是够隆重。 苦笑了一下,我给沈丛笑打了一通电话。 “曾曾,我的天啊,你打哪冒出来了?”沈丛笑的声音真是又急又快,“手机关机,家里没人,你跑哪去了。” “一言难尽,我现在在xx医院,你能来一趟吗?”我问她。 “你在医院啊,行,我和老罗在一起,我们一起过来。”她立刻答应了。 “等等,我转点钱到你卡上,你帮我提现出来。”我说。 “干嘛?”她莫名其妙的。 “别问那么多,我先挂了。”我挂断了电话,然后立刻登陆了网上银行,看着账户里的余额,我松了一口气。缓过神来,我不由得苦笑,我真是太紧张兮兮了。跟段新南在一起这几年,我一直坚持不用他的钱。当然,主要是我不缺钱。所以,我一直都是自己独立的账户,独立的信用卡和储蓄卡。 转了点钱到沈丛笑的账号上后,我侧头看我妈。她的东张西望的,眼神一直往夏水云那边的诊室瞟。 段新南到的时候,宋可可的抢救结束了,我和我妈起了身。我要转身时看到了他,他步履匆匆,直接向我走来。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从我妈手里抢过那个购物袋,准备在他冲到我面前时朝他砸过去。 “曾曾,可可怎么样了?你爸呢?”段新南将焦急和关切演得入木三分。 我真的想给他跪下磕头了,奥斯卡的鼻祖就是他吧,演技怎么可以这么好。 我没理他,拉起我妈小跑着到了抢救室门口。 很快的,宋可可被推出来了,看着推床上方的输液瓶,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妈,你快去陪着可可吧,我和曾曾有几句话想说。”段新南跟过来,他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妈立刻说:“曾曾,好好跟新南聊聊哈。” 我冷笑着,亲妈不但靠不住,还时时刻刻帮着敌人。 “曾曾。”段新南拉住了我的手。 我立刻警觉起来,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俯身就咬。他没防备,痛得撒了手。 “曾曾,你干嘛呀?”他蹙眉,一脸委屈。 我擦了擦嘴上的口水:“段总,省省力气吧,留着跟我打离婚大战用。” 他笑了笑:“你看看,总是那么容易生气。”说着,他就一个健步,然后抓住了我,将我搂到了怀中。 “老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又来这一招,屡试不爽。 我被他箍得很紧,他要这样抱着我往外拖。以往我总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死要面子,绝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但现在我知道,我还非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丢脸。 “非礼啊,色狼啊。”我连喊边挣扎,这喊声立刻吸引了注意力,过往的病人和家属都停下了脚步。 “宋曾曾。”他的眼睛“突”一下就瞪大了。 “快救我,这个人跟踪了我一路,他是色狼,救我。”我可怜兮兮的,带着哭腔喊,跟着演技这么好的老公,我总要学点皮毛。 众人一脸困惑时,我的手机响起来。 “在那呢,曾曾。”老罗的声音传来。 沈丛笑和老罗到了。 47.好日子到头了 “曾曾。”沈丛笑小跑着到了我们面前,看着我和段新南的架势,一时间,搞不清楚情况的她有些懵了。 “放开我。”我挣扎得更用力了。 “怎,怎么回事啊?”老罗看着一旁的沈丛笑,小声问。 围观的人多起来,有护士在喊,麻烦不要在这里闹事,保安,保安呢? 段新南用力拎起我的衣领,他盯着我,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我此刻肯定碎尸万段了。 “你想干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很怕,但嘴上还是装得很强硬,“别忘了,你可不是普通人,你要是在这里对我动手的话,对你这样有头有脸的来说,可是有损形象的。”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他一点一点松开了我的衣领,“宋曾曾,你有种。” “放开……”我说了两个字,他就猛的放开了我,然后转身往大厅外面走去。 “曾曾,你没事儿吧。”沈丛笑赶紧扶住我,见段新南走远了她才问:“你们怎么在这里就吵起来了?” 老罗冲着一旁围观的人喊了一声:“看什么呢,散了散了。” 我整了整衣服,苦笑了一下:“一言难尽,你和老罗在这里等我,我上去跟我妈说一声。今天晚上我去你那里住。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沈丛笑和老罗对视了一眼,没再多问。 “对了,孔悦玲给我发短信了。她回国了吗?”我问。 “前天回来的,她的事情也是一言难尽。”沈丛笑长叹了一口气,“回头再说吧。” 宋可可已经醒过来了,从鬼门关晃了一圈回来,她现在看到我象看到鬼一样,真是有点夸张。我站了不到十秒,她的血压就直线飙升,呼吸也急促起来。 “可可,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妈吓得立刻按了呼叫铃。 “妈,我先走,今天晚上你在这里陪夜。”我看了一眼宋可可,转了身。 “曾曾,赶紧给你哥打个电话,他肯定急坏了。”我妈又一把拉住我,“你跟他说去厕所里把我的精华和面膜带来……算了算了,我自己跟他说。” 护士已经赶来了,我拿着手机出了病房。我妈不说我完全忘了我哥,她一说我才记起来,在我爸家那几天,我哥竟然都没来找我们。不但没找,我手机上收到十几条短信,也没有我哥。 我拔下了宋格的号码,不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了中国移动小姐客气而冷淡的声音:“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再拔,还是关机。 又去哪个赌场了吧?我猜测,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还以他要为了小苑姑娘洗心革面,结果我想多了。 我给我妈留了点钱就离开了病房,老罗开车送我和沈丛笑回家,路上,我简单提了一下我和段新南闹离婚的事情。 两个人表示了无尽的嘘唏,我和段新南一直过得貌合神离,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会闹到这种地步。 很快,我尝到了苦头。我爸收回了我妈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包括玲珑花园那套房子也不让我妈住了,紧接着,他停掉了我妈和我哥的信用卡。而且,他果真拒付宋可可的医药费。 然后他给我打了电话,他说,既然我们兄妹三人跟妈妈那么好,就让我们几个相亲相爱好好过。 段新南紧随其后,他倒没有在钱的问题上压制我,他只是把我所有的卡片以及结婚证和户口本属于我那一页剪碎了让人拎到了医院给我。他倒没有给我打电话,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他说:你别想拿走段家的一针一线。 这是一个很幼稚的行为,但这个行为特别恶心,衣服要重买,重办证件我要跑断腿。尤其是结婚证和户口本他也剪碎了,摆明了他不会跟我走协议离婚这条路,他等着我上法庭起诉起离婚。这样,我们离婚的战线势必无限拉长。 我看着文件袋里那些碎片,很无语,也很无奈。 我爸和段新南做完这些事,隔了三天,我接到祁连东的电话。他说出了点事情,他得去一趟北京。电话里,他语气很平静,让我有急事给小苑打电话。我莫名感觉到他去北京这事儿跟我有点关系。 我怀疑段新南对他做了什么,但又不好直接问。 我哥在宋可可住院第五天才出现,他没有解释去了哪里,来了医院也只是坐着发呆,神情呆呆傻傻,好像被人种了蛊了一样。 我妈还不知道我爸的手段,看着我兄妹三人都在,她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着煲一家人平安最好之类的心灵鸡汤。 而我在发愁,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我账户上那点钱放以前也就是零花钱,现在,那成了我和我妈她们全部的家当。 我的好日子真的到头了。 048.吵架 我只是想离婚,只是想结束一段很不快乐的日子,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滔天的大罪,我的亲生父亲要这样对我。 “曾曾,你是铁了心要离婚吗?”沈丛笑坐在沙发抱着双膝看我。 我默默的点头。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她又问。 “我看起来很象开玩笑吗?”我哀怨的看着她。 她想了想才说:“曾曾,你说我们也认识五年了吧。这么多年的朋友,我真不知道段新南对你这么坏。曾曾,你什么都不说。” 我苦笑着,要怎么说?尤其是夫妻之间关于床上那点事,剩下的都是生活中的一些细碎的琐事,天长地久,日积月累而成。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房子你倒不用担心,我城北那边有套房子,反正也空在那里。就是套房子,将就着能住。”沈丛笑说着又指着她的衣帽间,“衣服也别买了,只要你不嫌弃,你随便穿。” “丛笑,谢谢你。”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别别别,千万别哭。”她有点慌了,“你可是宋曾曾啊,我能力所能及的帮你一点,我心里很高兴。想当初,我那么惨的时候,你可给力多了。” 我将埋到抱枕里,很努力才将眼泪逼了回去。然而,靠朋友终归非长久之计。我那点钱也会用光。接下来,一家子该怎么生存下去才是大问题。 宋可可住了八天医院,这八天的时间,我和我哥把沈丛笑城北那套房子收拾了一下。两个人都从来没有干过打扫这种粗活,半天功夫,越搞越乱,家里一塌糊涂。 “我让你请个小时工,你疯了非要说我们自己就可以。”宋格将手里的抹布一扔,“你自己弄。” “宋格,你以为我愿意啊。”我累得要死,气不打一处来,“你有钱你叫啊,反正我没钱。” “对对对,我没钱,我身无分文,我要是有钱我还用呆在这里受你的气。”提到钱,宋格立马跳起来。享受惯了的人,突然变成了贫民。那滋味不是难受,是极其特别的崩溃。 “哥,你忍忍着,我们总会好起来。”我抓着抹布,软了语气。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得齐心协力度过眼前的难关才对。 “都怪你,都是被你害你。你要是不嚷嚷着离婚,我们会落到这种地步?会住这种破房子?我赌得那么厉害的时候,老头子也没有停过我的信用卡。”宋格跟疯了一样,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将手里的抹布狠狠的朝他砸了过去:“行,那你走吧,你去求老头子,让他收容你。你告诉他,你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绝不认我这个妹妹,老大子说不定会大发慈悲。” “去就去。”他扭头就往大门口走去,然后用力拉开了大门。 段新南象门神一样站在那里。 “妹夫?”宋格夸张的惊叫了一声,“妹夫,你这是来接我妹回家吗?”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都落魄成这样了,他还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们。”他抱着胸,打量着房子,“住得还不错啊。” “不错?新南,你是在开玩笑吗?这叫不错,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不错的?”宋格正在气头上,毫不客气的损他。 “啧啧,曾曾,你说要是沈丛笑不帮你们,你们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段新南冷笑了一声。 049.打架(二) “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宋曾曾居然有朋友。”我语气淡淡。 “新南,你来找曾曾有什么事呢?没什么事就别在这里看她笑话了。”宋格一只手撑住门框,将他拦在门外。 我有点感动,关键时刻,宋格还真是我亲哥。 段新南看了宋格了一眼,道:“大舅子,我要是你,我就会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你前几天在阿龙的地下赌场输了小一百万吧。我现在很替你担心,你拿什么来还这一百万?”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宋格还真去赌了,还输了那么多钱。 “你,段新南,你……”宋格伸手指着他,却连话都说不完整。 “激动什么?宋格,你连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就不要操心你妹和我的事情了。”段新南将他的手指拔开,然后擦过他进了屋子里。 “不要以为我不敢揍你。”宋格捏紧了拳头。 “我知道你敢。”段新南回头看他,他脸上是轻蔑的笑:“宋格,就你这样熊样,别说我不把你放在眼里,想要苑成双看上你这辈子怕是别想……” 宋格一拳直接干到了段新南的左脸,打得他一个踉跄摔到地板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段新南就从地上一跃而起。也没看清他怎么出手的,他就把宋格拎着摔到了沙发上。 “段新南你就是个小人,你欺负我妹就算了,你还蹬鼻子上脸想把屎拉到我头上来,今天我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以为我真的是吃素的。”宋格气疯了,从沙发上爬起来后嗷一声朝段新南扑去。 两个男人扭打成一团。 这一架打得太突然了,突然得我完全懵了,站在角落里,我傻呆呆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从客厅滚到那头。不时有家具轰然倒地的响声。 “曾曾,你傻了啊,帮我啊。”不一会儿,宋格就落了下风,急得他大喊。 我战战兢兢的伸手拿过了墙根下的拖把,拎着那拖把,我冲到了他们两个人面前。 “宋曾曾。”段新南将宋格跪压住,控制宋格的同时,他还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下意识就退了一步,然后将手里的拖把扔到了地上。没办法,在过去我们的婚姻里,我在床上被他打怕了。以至于现在他瞪我一眼,往事的阴影就自动占了上风。 “你这个王八蛋。”宋格拼命的踢着腿挣扎,但完全不是段新南的对手。 我突然记起来,段新南每个星期至少去一次健身房,常年浸在赌场的宋格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哪怕长得高也是没有用的。 “我操……”段新南怪异的叫了一声,满脸痛苦的表情。 祁连东有一次被我顶了下身,也是这副表情,看来宋格乱踢腿歪打正着踹到他的要害处了。 “救我啊……”宋格惨叫,段新南死死的卡住了他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我飞速抓起了地上的拖把,抡起后重重的把拖把头砸到了他头上。谁知他反应很快,没等我抡回来砸第二下,他就抓住了拖把杆。 场景变得有些怪异起来,我刚拖过地的拖把此时罩在他的头上,他象一只人形章鱼。那些布条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淌了他一头一脸满身的脏水。 段新南愣神的片刻,宋格拱翻了他,然后他先一步爬了起来。 “我们有话能好好说不?为什么一定要动手呢?”宋格领教了他的厉害,立刻见风使舵。 段新南将头顶的拖把扔到了一旁,然后撑着地面慢慢的爬了起来。他名贵的衣服被染得乱七八糟,看起来真是狼狈不堪。 “宋曾曾。”他一字一句,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我紧张得连后退都忘了,只是攥紧手心死死的盯着他看。 他走到了我面前,然后一把抓过了我的右手向上扭起来。 尖利的疼痛,我惨叫起来。 我以为他要打我时,他又狠狠的甩掉了我的手:“看起来,你是真长本事了。”说完,他就大步往门口走去,随即他就消失在了门口。 “你慢慢收拾,我去我朋友那里一趟。”宋格呆站了两分钟左右,一扭头,也跑了。 留下我一个人,面对满屋子的狼藉,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段新南来一趟就是为了跟宋格打一架吗? 我认命的继续收拾,一个多小时后,我发现,以我的能力,我妈他们怕是一个星期都搬不进来了。最后,我只好给沈丛笑打了电话,让她帮我找个钟点工。 “天啊,这里来过哈士奇吧?段新南也太恐怖了,我家小布的破坏能力也没有他强大啊。”沈丛笑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她领着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阿姨来了。 也不等我开口,阿姨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了。 我从沙发上起了身,有些无措的看着阿姨麻利的干活:“丛笑,我现在才发现,我真的什么都不会。” “慢慢来嘛,别着急啊。”她拉着我的手坐回沙发上,“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份工作?” “工作?”我茫然的看着她,我从来没有上过班。以前去我爸的公司上班,完全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来和段新南结了婚,我就干脆自己弄了个画室,招了几个员工,有生意就接单,没生意我就懒得管,几年下来,到底赚了钱还是亏了钱,我也没有认真算过。 “我就知道,你半点头绪都没有。”沈丛笑搂住我的肩膀,“曾曾,你钢琴弹得不错,不然,你要不要考虑去弹钢琴。” “我还是有点想做跟画画有关的工作,比如重新开个工作室什么的。”我轻声说。 “曾曾。”沈丛笑摇头,“你以前开画室完全是兴趣,现在不一样了,你要为了生计当你的兴趣变成了生计的时候,很快你就会痛恨它。” “生计?”我更茫然了,我的画不错,以前卖的价格就不低,大不了我再卖低一点就可以了。 “画画的成本很高。”沈丛笑耐心的解释给我听,“而且你又是个完美主义,有时候几个月才出一幅作品,作品出来之前,你拿什么过日子?” 我被她问住了。 “更何况,这条路,你爸和段新南一定会给你堵死,让你的画一幅也卖不出去。”沈丛笑继续给我泼冷水。 “这么说,我做什么,他们都有可能给我堵死我的路。”我苦笑。 沈丛笑沉默一会,道:“对!所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你是宋致年派来的奸细还是段新南的走狗?”我掐她。 “我是你真的朋友,所以忠言逆耳。”她讨饶,“别掐。” 我停了手,不过苦中作乐,她说的是实情。我前面的路太难走,更可怕的是,我还是温室里的花朵。 050.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房子收拾好的第三天,宋可可要出院了。我妈在医院陪床了一段时间,早就叫苦连天。可可出院的前一天晚上,她起码给我打了十通电话。一遍又一遍的交代我,要把她的房间收拾好,床铺好,她回来后要好好睡一觉。 “哥,你快去接她们啊,都几点了?”我从厨房里出来,宋格还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电视发呆。 “知道了知道了。”他歪过头来看我一眼,无精打采的。 “你……”我将后面的话咽回去,退回了厨房里。他要不是没地方去,肯定不会委屈的呆在我这里。那天,我呛白他有本事回去求老头,结果他还真回去了。只是老头子心硬如铁,连大门都没让他进。 他的遭遇让我更加明白,我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死,一个想办法活下去。我当然不想死,那就只能想办法活下去。 “你煮的菜能吃吗?”宋格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 “天啊,你还没去啊,我锅里的汤都熬好了。”我把青菜放进篮子里,真是要被他气死了,“你给我立刻出门,不然妈又要开始轰炸我的手机了。还有,你要是觉得我做的菜你吃不了,你可以去外面吃。” “我就随口说说,那么大火气干嘛?”他摸了摸鼻子,这才转了身。 我能不火大吗?为了学会做菜,我下了个厨房app,对着步骤一步一步,做了两天的菜,我感觉我比我画画费神多了。 所有的菜上桌,饭也焖好了,大功告成。我长长的吐了口气,抬手看了看表。宋格去医院都四十分钟了,人接到哪里去了? 我赶紧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倒是很快接了电话,声音充满了喜悦,只说很快就到家了。 挂了电话,我赶紧把碗筷摆起来了。 又等了十几分钟,大门外传来了动静,我快步走到门边开了门。 “回……”来了两个字我吞回去了,大门外,两个穿着xx酒楼制服的服务员各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那里。 “您好,请问您是宋曾曾女士吗?”其中一位问我。 我点头。 “就是这里,送进去啊,还要核实身份啊。”宋格的声音传来。 我有点儿懵,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服务员把食盒拎进去了。大脑中唯一的反应就是这个酒楼做的菜很好吃,但非常贵,而且一般人想要消费是必须提前至少一周预定。 “曾曾啊,来搭把手。”我妈推着轮椅也从电梯里出来了,宋可可戴着墨镜,脸上是那种不屑的不耐的表情,一副精灵落下凡尘对这凡尘极度失望的感觉。 “愣着干嘛啊?”宋格走了进来,瞟了一眼服务员,他指着满桌子的菜道,“找个垃圾桶,把这些倒了。” “宋格,你试试看。”我立刻炸毛了,他真是大写加粗的有病。 “曾曾,我这叫的可是xx酒楼的菜,今天可可出院,我下了血本的。”他一脸的无辜,“既然我们吃酒楼的菜,你做的菜肯定就吃不下了啊。天气又热,冰箱也放不下……” “你敢倒我的菜试试。”我气得话也说不出来,双手不停的颤着。我辛苦了整整一个上午,他想给我倒了,我炸他的心都有了。 “行,你要吃你自己吃。你们两个,把菜摆到这边来。”宋格也来气了,走到客厅那边把菜几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 就这样,我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吃我自己做的菜。他们三个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吃xx酒楼的菜。我默默的吃着饭菜,听着他们三个聊得热火朝天,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曾曾啊,我陪可可回房去睡,辛苦你收拾一下。”我妈在客厅里遥遥的对我说。 “妈,你推我去楼下小区走走吧,这房子里一股怪味,我都要吐了。”宋可可不耐烦的说。 “好好好,我推你散步。不过你一说,我也觉得这房子一股怪味。”我妈四下打量着,推着宋可可的往大门口走去。 宋格继续吃着饭菜。 我也还在继续吃着饭菜。 “曾曾,我也下楼走走,赶紧把这些垃圾收拾一下。”宋格象只猴一样,从客厅窜出去,然后就消失在了大门口。 我还是吃着菜,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做菜,我不能浪费了。 就算我妈我哥我妹半点不珍惜,那又怎么样?我自己珍惜就行。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我停下筷子抬头,祁连东拉着个行李箱象鬼一样出面在了我的房子里。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朝我笑了一下。 “我也还没吃饭,可以蹭顿饭吃吗?”他问我。 “可以,只要你不嫌我做的难吃。”我说。 他将行李箱放到餐桌旁,四下看了看,又往厨房走去。哗哗的水声响起来,然后他回到了餐桌前坐下。 我给他装了一碗饭,他接过后向我道了谢。 “你以前没有做过菜吧?”他喝一口鲫鱼汤后问我。 “没有。”我放下了碗筷。 “那你是有做菜的天份,可以预见,一个月后,我再来吃你做的菜,你已经到了专业水准。”他语气笃定。 “是么?”我当成笑话听。 “嗯。”他不再多话,专心吃饭。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祁连东吃完饭后并没有去客厅里葛优躺,而是帮着我一起收拾起了碗筷。我被他的举动吓到,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在国外留学时,自己做饭自己洗碗,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把你的碗打碎。”他微笑着,“况且,吃了你一顿饭,不敢吃白食。” 我讪笑着,接不上话。 把碗碗全部搬进厨房时,大门外传来了我妈的喊声。 我小跑着去给她开了门。 “这什么破小区啊,连我住的那个都不如,可可要喝依云的水,根本没有卖的。冰箱里有没有,我拿下去……天,天啊,祁先生。”我妈夸张得大叫。 我扭头,祁连东站在厨房门口。 “祁先生,你可来了,这真是太好了。”我妈边说边往里走,一张脸笑得可灿烂了。 我心中警铃大响,我妈不会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吧? “曾曾,你怎么能让祁先生洗碗呢。我来我来,祁先生,不好意思啊,曾曾不懂事。”我妈说着回头又瞪我,“曾曾,你怎么能让祁先生洗碗呢?” 051.哭泣 我妈虽然在我爸面前看起来很老实,很好欺负,但她还没跟我爸离婚时,无论是对家里的佣人还是对不了解情况的外人,她都是高昂着下巴的。 说句不好听的,我妈这个人,拜高踩低有点严重。这导致她跟了我爸那么多年,始终没有交心的朋友,甚至跟着她鸡犬升天的娘家人,也都不太领她的情。 现在,她对祁连东这样热情,意图表现得很明显。这让我觉得很难堪。 “既然这样,那就辛苦阿姨了。”出人意料的,祁连东立刻解掉了身上的围裙。 我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但很快的,她又强撑起笑容:“不辛苦,不辛苦,我来。” 我看着我妈接过了围裙,然后进了厨房,她哪里洗过碗,连洗洁精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妈……”我才开口,祁连东就走到了我面前,然后轻轻推了我一下。 “到阳台说。”他拎过餐桌旁的行李箱。 我犹豫了一下,寻思着他不会真的为了蹭一顿饭来找我,肯定是找我有事情。于是我收住了迈向厨房的脚步,转身跟着他往阳台走去。 我和祁连东还没出客厅呢,厨房里就传来了碗碟落地的碎裂声。 “别去。”祁连东伸手挡住准备往厨房跑的我。 “为什么?”我惊讶的看着他。 “不论是你,还是你的家人,都要从零开始学起。这一次不会,受了教训,下次就会了。”他语气淡淡。 “我担心她割破手。”我低声说。 “她不是小孩子,而且,你现在有比你妈割破手更棘手的事情……”他话说了一半,我妈的声音就传来了。 “曾曾啊,我还是先拿水下去给可可喝,你和祁先生好好聊啊。” 我站在阳台上,入秋的天气,热气熏人,熏得我眼角一阵发热,立刻有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眼角往下淌。眼泪来得太仓促,我真是始料未及。吃饭的时候,他们三个吃得热火朝天我都没哭。 当着祁连东的面,我哭起来了,还真是哭得有心机。我多么可怜,富贵之躯沦到这种地步,坚强勇敢还学会了自己做菜。面对拆台的家人,我也大度善良的包容着。我宋曾曾多么傻白甜,根本就是为小言女主量身定做好的玛丽苏。 祁连东看到这般楚楚可怜的我,心生怜惜……结局要是我没和祁连东在一起,那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你平静一下。”他说,然后他回到了客厅,顺手给我关上了玻璃门。 秋老虎挺厉害的,又是大中午,玻璃门一关,热气全集中在了阳台,我哭了不到五分钟就受不了。 果然,现实总是用来打脸的,长得好看也同样没有特权。 我回到了客厅,祁连东拿着个文件袋靠着墙根站着,见了进来,他朝我递了过来。 “什么?”我带着微微的鼻音。 “这是陈云肚子里的孩子和段新南的dna对比,孩子确定是段新南的。”他说。 “陈云人呢?”我抓着文件袋急切的问,这几天的日子凌乱不堪,我把陈云彻底的抛到脑后去了。 公告 祝大家七夕快乐 作为废人的我,今早四点半起床去医院排队,陪娃做完复查回到家已经到了晚上七点。今天实在没力气更新了,明天上午补上。今天是七夕,我在医院折腾了一天,觉得平安健康最贵! 052.加油哦 祁连东看了我一眼:“总算知道急了,先把眼泪擦干吧,现在哭还早了点。” 我被他讲得更加的不好意思起来,走到旁边的柜子上扯了一张纸擦了擦泪:“人总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啊,我又不是神仙。” “你现在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还不是段新南为难你这件事……”他顿住。 我转身抓着纸巾转身:“那是什么?” “是陈云的情绪很反复,她现在又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他说,“她的想法比较简单粗暴,找个有钱人,当个闲太太。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在段新南那里讨不到好处。所以,她决定咬死杜可明。” “可,可是,杜可明,他,他难道不知道陈云肚子里的孩子是段新南的吗?他能再次接受陈云?”我吃惊得都结巴起来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真是闻所未闻,叹为观止。 “杜可明知道,陈云以为他不知道。”祁连东摇摇头,“我不该过早的拍着胸膛保证会帮你,这些破事儿完全突破了我的想像,影响我的食欲。” “我也没让你帮我啊。”我有些不快起来。 “我也没说不帮你啊。”他学着我说话,说完还在我头上揉了揉。 我狠狠的恍惚了一下,他伸手揉我的头发时,我瞬间就把他和陆乔一重叠起来了,这让我无端的就乱了:“祁先生,算了,你还是不要帮我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好了,靠别人总不是长久之计。你走吧,以后也别来我家了好吗?之前你帮我的,我谢谢你。” 祁连东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干嘛啊?” 我转过身,快步的走到了阳台外。望着远处的蓝天白天,我深深的吸气:宋曾曾,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为什么还是这么容易被情绪牵着走?可是,为什么祁连东总会让我在某些时刻产生一些错觉,我会觉得他就是陆乔一。难道陆乔一没死,他变成另一个人活下来了……我被自己的设想吓坏了。如果陆乔一真的没死,如果祁连东就是陆乔一…… “宋曾曾。”祁连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他轻声喊我。 “啊。”我差点没蹦起来,猛的转头,掩不住的慌乱。 他皱眉,好一会儿才淡淡道:“看样子,你这是想起了那位陆乔一先生。” “你真的不是陆乔一吗?”我冲动起来,抓住他的手,仰着脸急切而充满希望的看着他。 他低头看着我,他的双眸那么沉静,看我的眼神那么温柔。但很快,他就抽出了手:“宋曾曾,可能活在过去里能让你觉得快乐些。但我想问你的是,你的婚还离吗?如果不离,我就走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如同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我收回了手:“对不起。” “文件袋里有陈云现在的联系方式以及住址,你亲自去找她谈谈。如果她执意不生这个孩子,控告段新南重婚罪这条路你就走不了。”他抬手看了看表,“下午三点,我帮你约了顾律师在xx酒店,小苑会送你去。” 我还没说话,他就回到了客厅,然后拎起了他的行李箱。 “祁先生。”我跟出去,“谢谢你。” “我听腻了,可以不用说了。以后有事打给小苑,我不方便接电话。”他拉开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着紧闭的大门,站了一会儿才走到沙发旁拿起了那个文件袋。将里的资料拿出来,我仔细的翻阅着。 祁连东给我的这些资料和关凌峰查到的,差不了多少,无非是祁连东这边查得更细致一点。让我吓一大跳的是文件袋里的一个信封,那信封里是装一叠照片,全都是我的照片,各种角度,有穿冬装的,有穿春装的,还有穿夏装的,跨越时长至少半年。而我完全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拍了这些照片,从表情和动作来看,可以判断是偷拍的。 谁拍的?陈云?段新南?我有些懊恼起来,早知道跟祁连东好好说话了,他肯定就不会走得那么快,那我就可以问问他这些照片到底怎么回事? 大门口传来动静,我慌忙将东西收起来。跑回房间把文件袋藏好时,我妈的声音传来了。 “曾曾啊,我是看到祁先生下楼了,我才回家的。” 我从房间出来,她推着宋可可进了客厅。 “曾曾,你还没洗碗啊?”我妈指着客厅茶几上的狼藉惊问。 “妈,你洗一下,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我看着时间都快两点了。 “我不洗,我不会洗,我才不洗碗呢,那是佣人做的事情,我不做。”我妈神神叨叨的,“住这破房子,还要洗碗……” “妈,你要是不洗,你就不要住这里。”我的怒火一瞬间飙升起来,“你不但要洗碗,以后你还要独自照顾可可,你还要买菜做饭,有的是活给你干。” 我妈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妈,你去洗吧。”宋可可开了口,“不然,宋曾曾会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的,你想象我一样被送去医院抢救吗?” “你,你们……”我妈嗫嗫的不敢往下说了,松开了推着轮椅的手,不情不愿的往厨房走去。 “宋曾曾。”宋可可冷笑着看我,“加油哦。” 053.救我 我将视线转向宋可可,她的眼神透着冷漠和无所谓。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她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改变。有些人经历了劫难后能大彻大悟,而有些人不过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盯着她看,她和我对视了几秒后收回了视线,然后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看。 “宋可可,我想和你说几句话。”我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她撇了一下嘴,不看我也不说话。 “首先,你要清楚,我们四个人现在一无所有,连房子都是我朋友借给我们住的。其次你还要明白,妈年纪大了,你坐在轮椅上,你们两个人没有赚钱的能力。你们不想露宿街头的话,就只能依靠我和宋格。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糟糕,你自己想吧。”我说完就转过了身。 “宋曾曾。”她喊我的名字。 我扭头。 “你和段新南离婚并不容易吧?”她问我这句话时,脸上的神情总算有了变化,是那种很愉悦的表情。 “对。”我皱眉,“你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她笑得开怀,眼睛眯成一条缝陷在浮肿的眼皮下,她像一只刚刚饱餐一顿的青蛙。 “同是天涯论落人。”她慢条斯理的念出了这句话,然后她转动轮椅,“宋曾曾,对付你老公那样的人,只有一个办法。他贱,你就要比他更贱。他狠,你就要更狠。林妹妹说过,但凡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 我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语气里透着狡黠和狠绝,我心里有些发毛,这样的语气,她和梁成维在一起时,我曾多次领教。 下午两点半,小苑送我去了xx酒店。到地方后,我道了谢便准备下车。 “宋小姐。”她喊我的同时递过来一张卡。 “什么?”我不解的问她。 “麻烦你转交宋格先生,谢谢。”她语气淡淡。 “哦,好。”我接过了卡,因为知道宋格心里有她,我忍不住多嘴问道:“是你给他的,还是他给你的?” 她抿着唇,目光沉静,整张脸上写着一句话:不想多说一个字。 我等了片刻,她仍旧不理我,碰了个软钉子,我只好识趣的捏着卡下了车。 我进了酒店,顾律师在二楼的咖啡厅等我。穿过大堂,我往电梯口走去,离电梯还有几步距离时,电梯已经到了。 我刚想加快脚步,就见一个女人急匆匆的从电梯里走出来。 “陈小姐。”我站住脚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段太太。”她的神态很慌乱,看清楚是我后,她便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好巧。”我笑道,暗中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她穿着一件挂脖无袖真丝上衣,下身是一条白色的一步裙,脚步踩着高跟鞋,脸上化着浓妆。从外形上来看,她完全没有半点孕味。我的心沉了沉,她不会已经把孩子打了吧? “是啊,好,巧,好巧。”她竟然结巴起来,说话时,她回头去看。 我跟着她的视线,穿着藏青色衬衫的段新南从另一架电梯里走出来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段新南在向我和陈云走来。这么近的距离,他就算是化了烟熏妆我也认得出来啊。 “新,新南。”陈云吓得声音都变形了,惊恐之下,她竟然抓住我的手,“段太,太,太太,救,救我。” 上架公告 下面一节开始就上架了哈,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努力的加油的,么么哒。 054.狭路相逢智者胜 我没有时间去分析陈云和段新南之间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也来不及去想我该怎么去帮她。但她此刻抓着我的手,她颤抖得很厉害,我感觉她的恐惧好像要冲破她的皮肤朝我漫延过来。几乎是出于下意识,我反手一握将她拽到了我身后。 段新南在看到我时停下了脚步,他原本没有表情的脸露出了夸张的笑:“宋曾曾。”他喊着我的名字,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走到距离我大约两步左右的位置站定。 我很紧张,虽然我不像陈云那么恐惧,但我也害怕他。 “段新南,你什么意思?请我来看你和陈云演苦情戏吗?”情急之下,我丢开了陈云的手,伸手指向段新南,声音尖锐而高亢。 段新南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凝在那里,他的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困惑,但很快的就恢复如常:“我跟陈云谈点事情。” “不不不,新南,我没有什么事情要跟你谈。我们已经分开了,孩子,孩子跟你也没,没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陈云哆嗦着,边说边往外跑。 段新南也不管我了,拔腿就追。 我暗叫一声不好,段新南估计已经知道孩子是他的了,很可能他逼着她去打掉。眼见段新南几个大跨步就拽住了陈云的手,惊恐之下的陈云尖声叫起来。 “放开我,新南,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回去,孩子我自己会去打掉,我保证我会打掉,我保证我不给你留麻烦。我求求你,你放过我。新南,你放过我。”她拼命的挣扎着,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怎么办?我大脑空白了几秒,然后我朝他们追过去。 “段新南,你太过分了。”我跑过去后,拉住了段新南的衬衣袖子。 段新南脸色铁青的,他是好面子的人,陈云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又哭又闹,他肯定气死了。对,我得抓住这一点,我脑中灵光闪过。 “你在外面养小三就算了,你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段新南,你想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我感觉我的心脏都要爆炸了,活了快三十年,这是我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撒泼,而且还是演的。 “你们是不是疯了?”段新南眼神凶狠,声音压得很低,“我警告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放开我,你放开我。”已经吓得失去理智的陈云根本就不顾一切了,她哭得气都喘不上来。 我激动得也头皮发麻,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一种战斗状态:“我为什么要闭嘴,你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男人?” “陈云,行,我改天再找你。”段新南见势不妙,松开了陈云的手,陈云立刻就要跑。 不能让陈云走,我大脑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喊。说时迟,那时快,段新南松开陈云的手时,我也松开了段新南。然后,我一把抱住了陈云。 “你这个贱人,你不准走,你抢我的老公,你不要脸。你妈没教你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偷吗?你爸没告诉过你随便偷人的东西抓住了会被打死吗?你们这对狗男女,背着我乱搞就算了,你们现在还转移财产,还准备生孩子,是不是接下来还准备密谋把我杀了,你好堂而皇之做段太太啊?”我完全没想到自己能骂得如此顺溜,这多半也是得益于我是个网瘾少妇,平常狗血撕x事件看得太多,脑海中储备了无数的骂街词汇,关键时刻,发挥得还不错。 “啪。”我脸上狠狠的挨了一巴掌,陈云吓得忘了哭喊,段新南的手举在那里,他看起来懵了。我想多给他三秒时间考虑,他一定不会甩我一个耳光。毕竟当众打女人是一件特别不体面的事情,更何况他在这宣城还算得上有头有脸的男人。 “嘿,你怎么能打女人呢?有事情好好说。”原本只是站着观望的人也看不过去了,有两个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朝我们走过来。 “宋曾曾,你……”段新南指着我,咬牙切齿。 我慢慢的松开了抱着陈云的双手,脸上火辣辣的疼。疼痛和羞辱让我的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我哽咽着:“新南,结婚的时候,你跟我爸说你会一辈子照顾我。这才四年,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就算了,你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我被你赶出家门,一针一线都不让我带走,你仗着自己黑白两道都有人,对我赶尽杀绝……” 我哭得说不下去了,这几句话,是发自内心的,眼泪是真的,悲伤也是真的。 段新南看着我,就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 “这位女士,你不要紧吧?”走过来的两位男士问我。 我捂着脸流着泪。 “你厉害。”段新南说完这几个字后气急败败的往酒店大堂外走去。 陈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 “谢谢你们,我没事儿,谢谢。”我看着段新南已经出了酒店大堂,对着两位中年男人略略鞠躬。 “女士,您需要帮助吗?”酒店的服务员也关心我了。 “快点去敷一下脸,都肿起来了。”围观的人愈发的热心起来。 我侧头看陈云,她呆站着,双手抓着包,茫然无助。我决定先带她离开这里,否则她现在的状态出门,指不定红绿灯都分不清楚。说起来,我还真感谢她绿了我的婚姻,这节骨眼上,我就拉她一把吧。 “陈小姐,我想和你好好谈谈。”我泫然欲泣的推了推她,“麻烦大家让一下好吗?谢谢。” 正室找小三的麻烦,这是喜闻乐见的事情,围观群众没有丝毫为难便让开了路。我推着陈云往电梯走去,她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呆愣愣的往前走着。很快进了电梯,上了二楼,又出了电梯,我半推半扶弄着她往咖啡厅走。 离咖啡厅大约还有三米左右距离时,她停下来,然后她扶着墙慢慢的、缓缓的往地上蹲。 我不知道她想干嘛,突然想到一般电视剧桥段演到这里,小三就该流产了吧?这样一想,我大惊。 055.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你怎么了?”我急忙问她。 陈云坐到了地上,头埋进了掌心之中,她看起来真象一只刚从鹰爪下逃生的小鸡崽。她这么可怜,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可怜了。 “陈小姐,你说句话啊。”我俯下身,心惊胆战的看她身下,生怕有一滩血漫出来。 “我,坐会儿,腿软。”她好一会儿才憋出了这句话。 闻言,我真恨不得踢她一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要流产了。脸疼得厉害,我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 “陈小姐,你能冷静一点吗?” 她这才抬头看我:“段太太,对不起,我不该伤害你。”她泫然欲泣的。 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三点十分了,祁连东给我约的顾律师还等着呢。我的脸肿成这样,又带着陈云,怎么去见律师,真是愁死人了。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陈小姐,你赶紧起来,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坐着吧?”我直起身四下看了看,还好走廊里现在没人经过。 “段太太,我要把孩子打掉。新南……段总,他,他太吓人了,我害怕。”她咬着唇。 我以为我已经很怂了,原来陈云比我怂多了。段新南还没对她做什么呢?她就吓成这样了,他要是下手了,她不得活活吓死?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我惊了一下,转头,居然是小苑,我还以为她早走了。 我愣神的功夫,她就走到了我们面前。我还没开口呢,她就拿着手机往我眼前晃了一下,然后她又收起了手机。 “陈小姐,你想去哪就去吧。另外,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想要怎么处理,跟宋小姐都没有关系了。”小苑居高临下的俯看着地上的陈云,她说话的声调平乏得毫无感情。 “宋小姐,顾律师还在等你呢,我陪你进去。”小苑转头对我说。 我目瞪口呆的,这个小苑,真的是一个很怪异的人,有点像机器人,冷漠且不近人情。我现在倒是很好奇,她到底是祁连东什么人? “小苑,我和陈云还有事情谈。”我皱眉,我很不喜欢她那种随便替人作主的姿态,好像我是个布娃娃,任由她摆布。 小苑看了我一眼,她抿了抿嘴,眉眼间全是淡漠:“宋小姐,祁少说了,陈云生下肚子里孩子的可能性小于百分之十。既然如此,你和她就不必有任何来往。” 我被她几句话噎得说不出来话了。 “你,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陈云总算从地上爬起来了。 “宋小姐,你已经迟到十三分钟了。”小苑压根不看陈云,只是催我去见顾律师。 我短暂的犹豫了一下:“陈小姐,你也去咖啡厅坐会儿吧,缓缓神。” “好吧。”陈云有些悻悻的。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一起进了咖啡厅。陈云还算识相,进了咖啡厅就自己往角落走去了。靠窗的位置,有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小苑径直向他走去。我想,那肯定是顾律师了。 “你好,我是顾林中。”顾律师朝我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宋曾曾。”我微笑着。 顾律师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如此狼狈,他连半点讶异都没有表现出来。 “小苑。”顾律师朝小苑点了点头。 “顾律师,这是刚刚拍到的。”小苑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将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 顾律师接过:“坐下说吧。” 我坐了下来,小苑仍然站着,顾律师开始认真看手机里的东西。我不知道手机里到底有什么,伸头去看又不礼貌,便只能安静的等待着。 六分钟的时间,顾律师才将手机递给了小苑,然后朝她点了点头,小苑转身便走。 我觉得莫名其妙的,这哑剧演得,我完全就没看懂。 “宋小姐,现在我们切入正题,关于你和你先生离婚的事宜,你如实把你现在的情况详细的告诉我。”顾律师将视线转向,一脸的严肃。 “好的。”我看着他严肃的样子,有些紧张起来。 “不要紧张。”顾律师给我倒了一杯水,“就我目前的职业生涯,还没有见过离不了的婚。尤其你先生还涉嫌家暴。” 我尴尬的笑了笑,段新南也就在床上家暴我,他咋知道的呢? “刚才在大堂,你先生对你动手了,酒店是有监控的。你的脸肿成这样,小苑也拍了照片留做证据。”顾律师道。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道小苑后面追上来了,还拿个手机往我眼前一晃,原来是拍照片留做证据了。回头上了法庭,这些证据摆出来,段新南该以为都是我和祁连东给他下的套吧? 和顾律师聊了快一个小时,后面他接了个电话先离开了咖啡厅。 我喝了口水,拿过反扣在桌子边的手机。段新南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他说,宋曾曾,你不要太高估自己了。 我想了想,决定不回短信。起了身,我往咖啡厅角落走去,虽然小苑把话说死了,我还是想和陈云聊一聊。 角落里,空无一人,陈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我有些郁闷,拿起手机,翻出了她的号码。拔下她的号码,很快听筒里传来提示,她的手机关机了。 “陈云被段新南带走了,在你和顾律师谈话到四十分钟的时候。”淡淡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猛的回头,祁连东跟鬼一样冒出来了。要不是怕扰了其他客人,我真想骂人,和他有关联的人都是属鬼的吧,悄无声息的就出现了,悄无声息的又离开了。而且,他上午从我家出去时,不是说他很忙,让我不要给他打电话吗?我还以为他打算再也不见我了。 “继续喝咖啡,还是换个地方坐坐?”他问我。 “祁先生,你怎么来了?”我反问。 “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他说。 我觉得和他说话好累,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道:“祁先生,你找我有事儿吗?” “没事儿,听说你挨打了,过来看看你。”他又说。 “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笑了一下,摊手。 056.我真的要疯了 祁连东很认真的看我:“我为什么要看你笑话?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觉得这天没法聊了:“祁先生,我得回家了。” 他看了看手表:“那走吧,我送你。” 我决定闭嘴,转了身低头快步往咖啡厅外面走去。憋着一口气走到电梯门口我才停下了脚步,侧头,祁连东就站在我右手旁边。我发誓我真的一点儿都没听到他的脚步声,怎么就站到我右边去了?难道他真是鬼变的? 他伸手按了下行键,我们进了电梯,很快又出了电梯。 我暗中打量着他,他穿着件暗绿色的t恤,下身是牛仔裤,脚上是休闲鞋,发型跟时下某个大火的明星类似……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走到一盆庞大的绿植旁边时,他停下了脚步。 我讪笑着:“你眼神真好。” “在想什么?”他也打量着我。 “我在想,我现在正处在和丈夫离婚的风口浪尖上,祁先生您多少还是避点嫌吧,对你对我都好。” 他露出赞许的神情:“你的想法是对的。” “我……” “但你现在才想起来要避嫌已经太迟了,段先生打定主意要拿我做文章,那我们索性大方点。他养情人,你有外遇。上了法庭,谁也亏不着谁,你说呢?”他笑起来,带着一点无所谓的淡然。 “……” “你猜段新南怎么带走陈云的?”他问我。 我摇头:“怎么带走的?” “他从你坐的那边桌子走过去的,你真的没发现?”他退了一步看我。 “不可能吧?”我努力的回想着,按理说就算我只顾着说话,有人从桌子旁边经过,我的视线余光也不可能忽略。段新南从我桌子旁边走过去,我居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我刚才说了,你和顾律师谈话的第四十分钟,段新南进了咖啡厅。我再告诉你,他进去两分钟后,陈云跟着他一起出了咖啡厅。整个过程,你毫无知觉。”祁连东同情看着我,“宋曾曾,你很容易就陷进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外面世界的声音。”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我狐疑的看他,“你也在咖啡厅?” 他摇头:“没有。” “顾律师告诉你的?” 他还是摇头:“不是。” “那真是见鬼了?你怎么知道的?”我真是要抓狂了,“我不猜了,你直接告诉我吧。” “我查了咖啡厅的监控。”他慢悠悠的,“咖啡厅是我朋友开的。” “……” “我看监控的时候,我就想,大概有人在你桌下放个炸药包,你也是没有知觉的。”他叹了一口气。 我无言以对。和祁连东说话真的太累了,思维跳得快我都忍了,可他总能站到智商的制高点上。他的优越感展现得那么自然,在他衬托下,我就是一个直立行走的傻逼。 我承认我不聪明,但我绝不接受有人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是个傻逼。 “对不起,祁先生,我得回家了。”我又丢出了这句话,说完,我往酒店外走去。 他跟着我往外走,并着我的肩。 “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我烦躁的说。 “你生气了?”他很惊讶的样子,“在跟我生气吗?” “没有。”我忍耐着,出了酒店后,刚好有一辆出租车下完客人准备走,我快走了两步上了副驾位,关上车门后,我从车窗里冲祁连东挥了一下手。 出租车缓缓启动,我好像看到祁连东一脸痴呆的表情,心里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半个小时左右,我回到了家里。拿钥匙开门时,我还在想,估计我妈和宋可可还在睡大觉。进了客厅后,家里一片静悄悄的。 “妈。”我喊了一声,没人应我。 “妈。”我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我。难道去楼下了?我拿出手机,准备给她打个电话。 “回来了?”宋可可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幽幽的,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 “妈呢?”我边问边往她房间走去,走到房间口时,眼前的情景惊呆我了。 “在这里。”她抬头,一脸的血,说话时,她脸上还带着笑容。 我看到我妈躺在地上,身下是一滩血。我腿一软,整个人就瘫坐到地上,我才离开家里几个小时,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妈,妈她怎么了?”我撑着地板站起来,一步一步挪着进了房间,走到了我妈面前。 “应该还有气,快打120吧,我搬不动她,拿不到她的手机。”宋可可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妈到底怎么了?宋可可,你对她做了什么?”我掐住她的双肩,疯了一样摇她。 “你还是先救她吧。”她冷冷道。 我如梦初醒,赶紧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我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情?我六神无主时,120的电话已经接通了。我语无伦次的,好几分钟才把地址讲清楚。 挂了电话后,我扑到地上:“妈,妈,我是曾曾,你伤到哪里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格回来过。”宋可可又开口了,“他们在客厅吵了一个多小时,因为钱的事情,后来宋格甩门走了。妈进来房间,她一直在念叨,念叨,念叨。我在削水果,我烦透了。所以,我给了她一刀。” 我真的要疯了:“妈,你快醒醒。”跪到地上后,我才发现,我妈的腹部插着一把水果刀,此时还有血在往外面流。 我妈双眼紧闭着,嘴唇有些发紫,我颤着手伸到了她的鼻子下,感觉还有在呼吸。 “妈。”我轻轻拍她的脸,将近两分钟的时间,她总算睁开了眼睛。 “曾曾。”她噏动嘴唇,声音低不可闻。 “妈,你坚持一下,120马上就来了。妈,你听到我说话吗?”我抓着她的手,哭得一塌糊涂的。 她似乎说了个好字,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我从地上拿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跟只无头苍蝇一样翻了几遍都没想起来要给谁打电话? “你还是打给沈丛笑吧,让她借点钱给你。”宋可可冷静得不象个人。 057.生活的剧变 我以前觉得宋可可冷漠自私偶尔丧失人性,现在我觉得她根本就不是人。正常的人类都不会烦了就拿刀子捅人,捅的还是自己的亲妈,偏袒她爱护她的亲妈。 “宋可可。”我抓着手机死死的盯着她,“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准备在牢里度过你的剩下的日子吧。” 她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脸,暗红色的血涂匀了她整张脸。夕阳透过窗户玻璃折射到她脸上,她看起来,象是地狱来的母夜叉。 我感觉毛骨悚然,手脚开始不听使的哆嗦着。 “你抖什么?害怕啊?我现在没有力气再捅你一刀了。”宋可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整张脸十分狰狞。 “啊啊啊,你这个疯子。”我吓得无法控制的尖叫出声,尖叫声中,我的手机响起来。 “废物。”宋可可的轮椅滚到我身边,然后我手里的手机被她抢过去了,她点了接听键。 我被她的从容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臀部撞到我妈的双腿,我真的要疯了。撑着地板爬起来,我想往房间外面跑,还没迈步,衣服被扯了一下。我惊恐的回头,宋可可扯着我的衣角仰头看着我。 “你的救星祁连东马上来。”她的手上全是血,手机屏幕上也沾满了血。 “别碰我。”我彻底的崩溃了,尖叫着往房间外跑,跑到房门口时脚下一错,我重重的摔了出去。 剧烈的疼痛从膝盖处传来,求生的本能让我拼了命的匍匐着往客厅外面爬去。狂乱的大脑里只剩一个念头,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宋可可那个恶魔远一点。 我爬到客厅的沙发旁时,宋可可摇着轮椅出来了。 “宋曾曾。”她喊我。 “别过来。”我抓着沙发,惊恐万丈。 她摇了摇头:“你冷静一点,我说了我现在没有能力杀你。”顿了一下,她又说,“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你别害怕。” 我狂乱的挥着双手:“你走开,走开,我求求你了,我不要看到你。” 她靠在轮椅上不动,默了片刻后她说:“今天梁成维给我打电话了,我的手机已经有两年没响过了。除了他的号码,我屏蔽了所有来电。所以,电话响的时候,我知道是他打来的。” 我抱着沙发,宋可可说的那些话象是天外来音,遥远而模糊。 “两年了,他终于有勇气开手机了。”宋可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在塞班岛,和他新婚的妻子。他说,他要和过去作一个彻底的告别。从此以后,各自为安。他还说,让我好好过,别再胡闹。” “他爱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爱我的时候,他说恨不得把我杀了,然后把我吃到肚子里。他说只有那样我才永远不会和他分开。” “我从前以为我并不那么爱他,直到他打电话给我。我确定我彻底的失去了他,我才知道,他已经陷入了我的每一寸肌肤之中。”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有那么两年好日子。好日子结束了,再也不能好好相爱,也不能好好忘记。” 宋可可停下来,然后她转动轮椅,滚到房间门口时,她扭头:“你报警吧,妈估计活不了了。” 过度的恐惧让我陷在一种痴怔里,我抱着沙发坐在那里,没有思想,也动不了。时间仿佛静止了,天地仿佛也消失了。 “砰砰砰”,不知道我坐了多久,大门外传来急促的捶门声。 我从痴怔里惊醒,大门外的敲门声在持续着。我轻轻挪动了一下腿,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的神思一点一点集中回到我身上,我扶着沙发,费了好大的劲才站起来。 摇摇晃晃的走到大门口,我几乎用尽一身的力气才旋开了门锁。 “宋曾曾。”门外的人一把抓住我。 我看着祁连东的脸,那样熟悉的脸,脑海中崩着的那根神经线松驰下来。胃里一阵翻涌,眼前发黑,我抓着他的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抱住我:“别怕,不要怕,我来了。” 我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眼前发黑得厉害。 “曾曾,曾曾……” 我听到祁连东在大声喊我,我还感觉到他抱起了我,但我眼皮沉得睁不开。昏昏沉沉中,我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好像来了很多人,进进出出。 我妈死了,被宋可可一刀捅死的。她在临死前,一再强调,是宋可可想自杀,她抢刀时出的意外。 我的生活就像一本突然换了作者的小说,新换的作者无视原作者的设定,也不管合理不合理,凭着自己高兴便肆意的篡改人物的命运。 因为这起意外的事故,我爸宋致年不得不站出来帮着周旋,宋可可被免于刑事责任。我妈下葬后没多久,我爸把宋可可送去了国外。 而宋格,在我妈的葬礼上,向我爸宋致年下跪哀求。宋致年同意他回到宋家。 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一个人好好呆着。沈丛笑成天的陪着我,我足不出户。 朋友们陆续来看我,就连段新南都动了恻隐之心。 我妈过世后半个月左右,他来了,沈丛笑给他开的门。他们在门口聊了好一会儿,沈丛笑才把他带到了阳台。 “你们聊,我去打个电话。”沈丛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往房间走去。 我没说话,仍旧看着楼下出神。 “你还好吗?”段新南问我。 我收回视线看向他,“你来做什么?” 他走了两步倚着栏杆站着:“你一定要和我离婚吗?” 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厌烦:“新南,你一定要现在跟我谈这件事情吗?” “我们……我们就真的走不下去了?”他又问。 我点头。 他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曾曾,我们重新开始,给我一个机会。” 我摇头。 “真的一点挽回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吗?”他接着问。 我点头。 “曾曾。”他轻轻拉过我的手。 我如触电般抽出来。 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生气,只是苦笑着:“曾曾,如果我说我真的很爱你,你相信吗?” 我摇头。 058.我的前半生结束了 段新南无比的有耐心,哪怕我所有的回答都用点头和摇头代替,他也不动气。我想,我现在一定惨到了认识我的人都同情我的地步。否则,以他的性格脾气,我这样的态度,他能忍住超过五分钟不爆发都算得上奇迹。 “既然,你这么坚定,那我同意离婚。”段新南在我第n次摇头后,这样说。 这么长一段时间,我情绪是不大好,但我身体一点儿也没出毛病。所以,他说这句话,我听得很清楚,我不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时候去办手续?”我开了口。 他笑了一下:“你总算说话了,我是有条件。” “你说。”我知道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对于他的附加条件便不感到意外。 “我们离婚后至少一年内,你不得再谈恋爱。两年内,你保证你不会跟另一个男人结婚。你能做到吗?”他说。 我惊讶极了,我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附加条件,这显得他很幼稚和可笑。而且,以他严重的大男人主义性格,他不是应该提出我终身不得再嫁的要求吗? “所以,你要拟一份协议吗?不过,你确定这样的协议受法律保护吗?”我嘲弄的看着他。 “不用,你只需要口头承诺我就行了,我相信你。”他说。 我更惊讶了,什么时候开始,段新南变得如此大度?还是因为现在的我,真的太可怜了,可怜到他觉得不施舍予我都有罪恶感? “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们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如果你觉得你做不到,那我们就耗着打离婚官司吧。”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思考了大约三十秒钟的时间:“好,我答应你。一年之内,我绝不恋爱。两年之内,我绝不再婚。” “两年内,如果你违反我们的约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两年后,你婚恋自由,我绝不再干涉你的私生活。”他补充道。 “为什么是两年?”我好奇起来。 “我可以不回答。”他抽了抽鼻子。 我越发的好奇,他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想了想,我想他提出这么个要求,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祁连东吧。他觉得我离婚后,肯定马上就会和祁连东搅在一起。可是一年不得恋爱,两年不得结婚,这并不是多苛刻的条件,时间一晃,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对真心相爱的人来说,这样的时间限制形同虚设。 “我很好奇,新南,你完全可以将时间拉长一点。为什么是两年?”我追问。 “不知道。”他说。 我没再问了,他不肯说的话,再问也不会说。 “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你,我们去办离婚手续。”他很认真的语气。 “协议你拟吧,我签字。”他如此好说话,我不怎么相信他。 他抬手看表,“我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好。”我起了身。 他摆了一下手,往客厅里走去,我目送着他出了大门。 “聊了挺久啊。”沈丛笑端了一盆洗好的葡萄走到了阳台上。 “他说明天去跟我办离婚手续。” “不是吧?曾曾,他说明天跟你去办离婚手续?”沈丛笑也惊呆了。 “提了个条件,让我一年内不得恋爱,两年内不得结婚。”我接过她手里的葡萄放到了茶几上,“我没想明白他提这么个条件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是脑子坏了吧?”她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你说你们之前闹成那样,突然之间,剧情来了个大转弯。我这个吃瓜群众缓不过来神啊,曾曾,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万一他就是想个招把你骗出去,然后又把你拖回家软禁起来了呢?” 我呆了呆,这个可能性还真有可能。段新南的态度转变得太诡异了。 “他说明天上午九点来这里接我。” “你给祁连东打个电话。”沈丛笑提议道。 我摇头,我妈过世,我大受刺激,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他就那么衣不解带的陪了我两天两夜。我起床吃东西后,他才离开。后面这段时间,他没有再来看我,就连小苑都没再出现。我寻思着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和沈丛笑商量了一夜,最后,我决定再相信一次段新南。 沈丛笑比我紧张,打了一晚上的电话,叫了十几个朋友,沿路都设了埋伏,随时准备抢人。 次日早上,我带着一颗十万分紧张的心脏上了段新南的车。 车子一路开到了民政局,离婚所需的证件和手续,样样齐全。因为财产上面没有争议,很顺利的,我们的离婚手续就办完了。谁都没有想到,我和段新南的婚姻会这么轻易的画上了休止符。直到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把离婚证分别递给我们,我才意识到,段新南真的没有耍我。 “走吧。”他先起了身。 出了民政局大门后,我们不约而同的站定了脚步。 “从今往后,我们不是夫妻了。”他说。 “谢谢你。”我的心情十分复杂,万语千言只说出了这三个字。为了防止有变,我做了那么万全的准备,他这回却真的没有耍我。 “能陪我走走吗?就当作送我最后的礼物。”段新南指着前方的人行道,话说得很客气。 我点头,没理由拒绝他。 深秋的季节,天气有些阴沉。我和段新南拉开一步的距离平行往前走着。 我们都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朝前走着。他的手机响了两次后,他关机了。我也将手机调了静音放回了包里。 “你还记得我十年前是什么样子吗?”他突然问我。 我想了想:“太久了。” “可你一定记得陆乔一是什么样子。”他的语气很平和。 我的心有些提起来,陆乔一是我们之间的禁忌,离婚证都到手了,他还揪着不放有什么意义呢? 我以为他要深入跟我忆苦思甜话当年,可他又沉默下来了。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直到我们绕着个大弯走回民政局门口,他都没再说过话。 “曾曾,再见。”段新南先停下了脚步。 “再见!”我如释重负。 他往停车场走去,我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然后他的车子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有阳光从云层中透出来,我仰头,天空明朗起来了。 而我的前半生,也就这样离奇的画上了句号。 至于我的下半生会发生一些什么故事?我也不知道。 059.好久不见 六个月后 “曾曾,晚上一起吃饭吧,悦玲组局。那个家伙也是,一会儿国内一会儿国外,总是三五个月没有半点消息。冷不丁的就冒出来了,嘴上说请我们吃饭,我估摸着她是一肚子苦水要跟我们倒。你说我咋那么倒霉呀,你和孔悦玲,都是属猫的吧。心情好的时候,跑来撩我一下。心情不好,我找都没地儿找你们。”沈丛笑在电话里大声嚷嚷着。 我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画笔,将最后一抹色填下,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刚才说什么?”我问。 “宋曾曾,敢情我跟你说了半天,你压根就没听进去啊?”她恼怒起来,“得得得,我生气了,跟你绝交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你再找我。” “好,我正好把这幅画再固色一下。”我故意道。 “宋曾曾,你试试看。”她怒骂,“六点半,你先到老罗那里,听到没有?” “听到了。”我将手里的画笔放下,“我会准时到。” 挂了电话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想着六点半的聚会,我心里有点抵触。一个人住的时间长了,我越来越不喜欢出门。 放下手机,我缓步往卧室走去。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我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我才进了自己房间。 这套房子,当初是沈丛笑借给我的。 我和段新南离婚时,他把我名下的产业如数归还给我,并且很大方的赠予了我一笔现金。我便把沈丛笑这套房子买下来了,重新装修后,锁掉了我妈住的那个房间,我就住在了这里。 大家都觉得我很奇怪,明明有条件住别墅,却非要住在这套房子里。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听说人死后会魂魄会经常回到生前住过的地方,我妈那个人胆子小依赖心理重。我担心她回到这里的时,看不到我会害怕。 也或者因为其他的原因,总之,我住在了这里。 我有一次和沈丛笑提到了这一茬,她呆呆的看了我半天。她说,曾曾,我以为你住在这里等祁连东。 我皱眉,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丛笑讪笑着说,曾曾,老实说,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挂念他……那啥,你想吃点什么? 祁连东消失了,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没有一点缘由的就消失。我喜欢把跟段新南离婚前的岁月归结我的前半生,而祁连东出现在我的前半生,消失在我的后半生里。 我有时候想,也许他真的是陆乔一呢。他死了,知道我很想他,所以想方设法附到了活人的身上,又想方设法的找到了我。 这样一想,我心里便有了安慰。 我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时,手机又响起来。我进了画室,拿过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名字让我愣了一下,很意外。 “喂,新南。”我们离婚后,这是他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半年。 “好久不见。”他说。 “好久不见。”虽然不是面对面,我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他询问我。 “晚上……孔悦玲回国了,我们已经约好了。”我歉意的说。 “那就改天吧。”他爽快的说。 “好。” 他先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发呆,这半年的时间。我们一点联系都没有,我偶尔会从本地电视台里看到关于他的新闻,知道他赚的钱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后来陈云怎么样了?他的那个孩子生下来没有?隔了半年的时间,他突然请我吃饭是有事情还是为了叙旧? 我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手里的手机又响起来,沈丛笑催我快点出门,她说晚一点堵车厉害。 我到老罗那里时,还不到六点。沈丛笑那个大忽悠还在家里没出门,老罗给我倒了杯白水,转身就去擦桌子去了。 老罗白手起家,哪怕手下的员工越来越多,他凡事还是习惯亲力亲为。沈丛笑老是嘲笑他劳碌命,他也不辩解,只是憨憨的笑。 “老罗,晚上去哪吃饭啊?”我随口问他。 “不是说胜天吗?”他头也不抬。 “哦,听说那里环境不错,我还没去过呢。”我捧着水杯望着吧台上的吊灯,那排吊灯是沈丛笑逼着老罗换掉的,说之前的太土了,跟酒吧风格一点都不搭。 “老罗,问你个问题。”我端着水杯走到他身旁。 “啥?”他抬头看我。 “你和丛笑什么时候公开?”我朝他眨眼。 他抓着抹布猛烈的咳起来,半晌才指着我:“曾曾,你,你,别瞎说。我和丛笑就是好朋友,好哥们。还有,你千万别当着她的面开这种玩笑,回头她该生气了。” 我狡黠的笑,老罗急得脖子都红了,还跟我这装:“哦,原来我误会了。行啊,那我回头给她介绍个男朋友吧。我最近有个客户很不错,家世好,长相好,性格好……” “能给我也介绍一个吗?”低沉有力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我惊得一个回身,手里的水洒了出去,洒了我面前的男人一身。 “嗨,好久不见。”他弹了弹外套上的水,从容不迫。 “祁,祁先生,你,你,你怎么进来的?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会来这里?”我结结巴巴的,他实在是吓到我了。 “我看到你的车在这里,就顺路拐进来了。”他朝柜台里的老罗挥了挥手,“嗨,老罗。” “祁先生,贵客啊,快坐,我去给你倒水。”老罗也是个人精,丢下手里的抹布,一溜烟就跑了。 “你怎么来了?”我讷讷的,今天是怎么了,段新南破天荒的给我打电话了,祁连东也出现了。难不成他们俩私下说好了,约好了今天一起给我演意外? “来看看你。”他微笑着。 “那你……”我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这半年去了哪里关我什么事? “家里出了一场意外,我妈上个月底过世了。”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事情又多又杂,我想,你也需要一段长长的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我一直没来找你。” 060.生气 “你什么时候认识老罗的?”我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只好叉开话题。 “他调的酒不错。”祁连东说。 “哦。”我抿了抿嘴。 他专注的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微微侧头,我看着吧台前的高脚凳。心里有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希望他快点走,又希望他再说点什么。 “你还好吗?”他问我。 “嗯,挺好的,找了一份工作,每天准时上下班,闲暇时画画,得空时跟朋友们聚聚,生活很充实。”我答得很详细,就象遇见一个多年前的老朋友。 “挺好的。”他笑得温和。 “嗯。”我也微笑着。 “我先走了,约了个朋友谈点事情。”他抬手看表。 “好。”我说。 他退了一步便转身,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了门口。我收回视线,挨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祁连东真像一道谜,没有缘由的出现,没有缘由的消失,现在又出现了…… “想什么呢?”我的肩膀被人重重一拍。 我惊得差点摔凳子下面,抬头,我恼怒地瞪着来人:“你吓死我了。” 沈丛笑委屈的抽抽鼻子:“我踩着高跟鞋呢,那么响的声音你没听到啊?是你自己走神得厉害,还怪到我头上来。” 我不想被她追问我在想什么这个问题:“时间差不多了吧,叫上老罗,我们现在过去吧。” “不急不急,我得先跟你说个八卦。”沈丛笑搂住我的肩,一脸的兴奋,“最新出炉的消息,陈云给段新南生了个儿子。” “啥?”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记得陈云是谁了。”她皱眉,“段新南那小三,那个怀孕的小三,记起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陈云生了个儿子?”我惊问,算算时间,陈云那孩子没打掉是差不多该生了。 “也是挺巧的,我下午给你打完电话后知道的。你知道太子费追我吧,我简直烦死他了。今天下午他又来啦,他告诉我的,说是在香港生的,今天上午回的宣城。太子费知道我们两个人关系好,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乱讲,还录了段小视频给我看。你要看吗?”她问我。 “还真是有点意外。”我若有所思起来,半年前,段新南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们顺利的办了离婚手续,现在看来,他不一定是对我大度,而是在孩子和我之间作了个取舍而已。 “曾曾,这个段新南简直太阴了。”沈丛笑摇了摇头,“你还在那里对他感恩戴德,原来人家是为了儿子。那会儿他要是不痛快你跟离婚,陈云肚子大起来,你告他重婚罪,一告一个准。还有啊,他分给你的财产,全都是你从娘家带过去的。他的财产,一个子儿都没分给你。阴,简直是太阴了。” 沈丛笑义愤填膺起来。 我苦笑着,难怪他约我一起吃晚饭,原来新添了儿子,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大概忍不住的就想跟我显摆一下吧。所以说,这人啊真不能活太久,活久了,什么真相都会水落石出。真相透露出来的那一天,心中仅剩的那点情分的便死绝了。 真是残忍。 “我说他大半年的都没来骚扰过你,原来是陪着小三待产去了。妈的,一对贱人。”沈丛笑松开了我,伸手重重的在吧台上拍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老罗刚好出来,见此情景,赶紧奔上前来。 “去去去,跟你没关系。”沈丛笑瞪了他一眼。 “出什么事了?咦,祁先生走了啊?”老罗看向我。 “我们能换个话题吗?”我摊手看他们,“我现在不想听到关于段新南,也不想提到祁连东,我求求你们。” “不提不提。”老罗给沈丛笑使了个眼色。 “曾曾,你不能总是逃避。你想想他对你提出了约定,一年不许恋爱,两年不许结婚。他悄无声息就把儿子生了,哪来那么大的脸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曾曾,你凭什么听他的?为什么要听他的?”沈丛笑额头的青筋都跳出来了,她比我还生气。 我知道她真心爱护我,所以才这么生气。 “找找找,今天就给曾曾找,我的姑奶奶,你别这么生气啊。”老罗又忙着安抚沈丛笑。 “老罗,你现在就给你单身的男性朋友打电话。等等,我把前提条件列出来。身高一米七五以下的不要,身家少于曾曾的不要,抽烟喝酒爱泡夜店的不要,打扮得娘里娘气的不要,爱自拍的不要,一天发微博超过五条以上的不要,朋友圈里爱晒晒晒的不要,五官不端正的不要……” “姑奶奶。”老罗哭丧着脸打断她,“按你的要求,我已经没有朋友了。” “我说你吧,交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狐朋狗友,这点条件就没朋友了,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难怪你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沈丛笑气得狠狠的在老罗肩上捶了一拳,“你努力想想,要是真的一个都找不出来,以后我们就绝交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懂不懂啊。” “好吧,我找。”老罗听话的拿出了手机。 “曾曾,你等着啊,我也来翻翻我的通讯录。”沈丛笑安慰我,“我也有不少的异性朋友未婚,质量都还不错……” “沈丛笑,你居然有不少的异性朋友?”老罗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 沈丛笑眯起双眼:“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沈丛笑不该有异性朋友?我长得很丑吗?丑到不配有异性朋友?”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能帮我找男朋友吗?”眼见着他们又要没完没了了,我不得不打断了他们。 “懒得理你。”沈丛笑开始翻通讯录。 在沈丛笑如此苛刻的条件下,老罗找出了三个朋友,沈丛笑找出了两个朋友。最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先喊老罗其中一个朋友来跟我吃饭。 我对他们办事的效率表示由衷的佩服。 061.你家有吃的吗? 晚上六点,我们三个人准时到达胜天。孔悦玲等在包厢门口,老远的,她就夸张的奔上来。 “曾曾,丛笑,你们快想死我了。”她一把就抱住了我们两个人。 “哟,这谁呀?”沈丛笑将她推开,“让我看看,这谁呀?我认识吗?” “悦玲,你瘦了好多。”我上下打量着她,印象中的她是丰腴的。眼前的她,瘦得一张脸只剩两只大眼睛了。 “别提了,离了一场婚,蜕了十八层皮。”她笑得灿烂,眼中却有泪光闪动。 “你也离了?”沈丛笑也顾不上跟她生气了,“怎么回事?你只说忙忙忙,什么都不对我们说,真是不拿我们当朋友了。” “改天,我们仨约一场,细聊,今天只为开心,谁都不准提不开心的事儿。”孔悦玲仰了仰头,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 “悦玲,你都约了谁啊?”我叉开了话题。 “先进去再说。”孔悦玲笑得诡异。 我和沈丛笑都没有想到,孔悦玲居然从艺校弄了七八个水灵灵的年轻小鲜肉来助兴。老罗当时脸就绿了,我和沈丛笑也傻眼了。 “早知道悦玲弄了这么多小鲜肉来,就不该让老罗打电话叫他朋友来了。”沈丛笑盯着那些青春阳光的小伙们,眼中冒出了一排的红心。 “没事儿,多个人,多副碗筷。”我无所谓。 “老罗,你要不要先回去?”沈丛笑特别有良心的问老罗。 “不要。”老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那你自便,自便。”沈丛笑笑哈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又俯到我耳边,“曾曾,及时行乐,也别管老罗那个朋友了。反正后面还有四个呢,这四个不行,我再帮你找四个。” 老罗的朋友在及时行乐宴吃到一半的时候才来的,我万万没想到,老罗的朋友会是段新南的合作伙伴程前。老罗介绍后,我们握了握手,非常尴尬。 一顿饭吃下来,孔悦玲拉着小鲜肉的手猜上了拳,沈丛笑也和身边的两个小鲜肉认了干姐干弟,我暗中看了看老罗,感觉他头发梢都在冒烟了。 坐我身边的小鲜肉也挺热情的,奈何我旁边坐着个成熟稳重的熟男,小鲜肉也不敢造次,我饭吃得还算轻松。 晚上十点,孔悦玲提议换场地。 我平常早睡惯了,这个点,已经困得受不了了。不管她们怎么怂恿,我都坚定的要回家。 “那就算了,你先回去吧。”孔悦玲挥了挥手。 “改天到我家来,我亲自下厨。”我连忙表态。 “这还差不多,今天就放过你了。”沈丛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老罗,你也回去吧,接下来儿童不宜,你是居家好男人,不能把你带坏了。” “我非去不可。”老罗黑着一张脸,“孔悦玲,我不能去吗?” “当然可以,我给我朋友打电话,也给你喊个美女来。”孔悦玲笑嘻嘻。 “孔悦玲,多喊几个,让老罗享受一下左拥右抱的福……” 程前表示还有事情,也要先离开。于是,我和程前一起出了胜天酒楼。 “我的车在那边。”走到酒楼台阶下,我指着几米开外的停车位。 “我搭朋友的车过来的,能请你送我回去吗?”程前礼貌的问我。 我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拒绝:“当然可以。” 程前上了我的车,我心里其实明白,这很可能是他的一个借口。他让我送他,不过是为了多跟我呆一会儿。或者想告诉我一些关于段新南的八卦,或者认真考虑和我谈恋爱的可能性。 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心里都不舒服。 程前住的小区离胜天酒楼很近,走路的话,最多也就是半个小时。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车子就停在了他住的小区门口。 “不好意思,我今天迟到了。”他不急着下车。 “哦,没事啊。”我干笑着,我总不能告诉他这出相亲记根本就是一出闹剧。 “那我走了。”他说着推开了车门。 “再见。”我松了一口气。 “我有你的电话。”他回头,“晚安!” 车门关上,程前大踏步往小区里走,我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靠着座椅,我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启动了车子。 车子开到路口,程前就给我发来了短信。我看了看,短信写得还挺长。大意是他原本没打算去吃这顿饭,碍于朋友的面子,所以才迟到的,没想到是我,他很高兴之类的。 我很想回一条短信,对不起,我不高兴。 最后,我什么都没说,程前是聪明人,我不回应,他肯定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开着车回了家,象往常一样,我将车停在了地下车库,拎着包往电梯口走去。开了第一道防盗门,有个男人背对着我站着,我进去时,他回头。 “好巧。”祁连东笑笑。 我觉得头更痛了,他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祁先生,你是来找我吗?”我问。 “不是,我回家。”他说。 我愣了:“回家?” “嗯,我搬来这里住已经快半个月了。”他指着开启的电梯门,“走啊。” “看来,这个小区的风水非常好。”我嘲弄道。 “确实不错,我请先生看过了。”他很认真。 “……” “你吃饱了吗?”他问我。 “吃饱了呀。”我觉得他的问题好奇怪。 “我还没吃饭。”他说。 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儿呢?我忍了忍:“哦。” “我的意思是,你家有吃的东西吗?”他问。 “没有。”我真是哭笑不得,时隔半年,我还是觉得跟他说话很累。 “泡面也没有吗?”他不死心。 “祁先生,即使我家有吃的,这大晚上,你一个单身男人去我一个单身女人家里也不太好吧?”我淡淡道。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他皱眉,“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吗?” 我讪笑着,想了想才说:“是吧!” “那你家有吃的吗?”他执着的追问。 我简直被他打败了,他这是在跟我耍无赖吧:“只有一盒饼干,你要吃吗?” “要!”他肯定的点头。 062.它叫王半袋 话出了口,再反悔就没什么意思了。短暂的沉默后,电梯已经到了我家的楼层,祁连东跟着我一起出了电梯。 “祁先生,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拿出来给你。”我拿了家里的钥匙。 “时间果然是感情最大的杀手。”他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 我没说话,拿钥匙开了门。推门时,我有点担心他会跟着我进去。还好他并没有,我随手锁了门,快步进了厨房,从厨柜里找出一盒饼干,又拿了一桶泡面还几根火腿肠,拿了个塑料袋全装上了。 “祁先生。”我走到门边拉开大门,漆黑的走廊里,哪里还有祁连东。我拎着袋子站在那里,有点懵,他这样神出鬼没的,我都怀疑到底是我在梦游还是他在梦游。 “这呢。”对门推开,祁连东已经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浅色的衬衫,最上面两粒扣子解开了,背着灯光,他看起来很性感。 “你住在这里?”我看着他,然后我就笑起来了,笑得乐不可支的。 “你笑什么?”他被我笑一脸愕然。 我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然后走了几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他:“祁先生,你猜我为什么笑?” “你为什么笑?”他的眼中全是困惑。 我看着他那两粒解开的扣子,又忍俊不禁起来,侧头忍了一会后,我才看他:“不好意思,我知道很失礼,实在是忍不住。” 他温和的看着我,耐心的等着我的下文。 “我想你肯定不看言情小说,也从不看八点档的电视剧。”我眨了眼睛。 “我需要看看吗?”他一本正经的询问我。 “不需要。”我退了一步,快要忍不住笑了,“祁先生,你好好享用你的宵夜吧,晚安!” “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笑?”他更加的困惑了。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摇了摇手,然后快速跑进了自己家的大门,锁上大门后,我又笑了小半天才停下来。但凡小言套路都是如此,男主想方设法搬到女主隔壁或对门,大晚上的再寻个借口搭个讪,当着女主的面解开衬衫扣子施展诱惑。一段荡气回肠的总裁爱上无脑少女的故事由此展开……祁连东是不是霸道总裁我不能确定,但我深知自己担不起女主的重任。 洗了个澡,我回了房间,拉开了一点窗帘,我躺到了床上。窗外很明亮,也不知道是月光还是路灯,城市的夜晚,总容易让人感到困惑。 还在胜天时,我明明困得要命,现在躺到床上,我的睡意反而都消失了。过了半年多平静的日子,今天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本以为有了这半年的修炼,遇到纷纷扰扰我能够做到从容不迫。想不到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听到陈云生下了儿子,看到祁连东凭空又冒出来,我的情绪还是大受影响。 床头柜上的手机“叮”了一声,提示有短信接入。我伸手拿过,是祁连东的号码。 他说:今晚的月色真好。 我“扑哧”笑出声,倾城之恋中,范柳原也这么对白流苏说。我回了一条:你怎么确定是月色而不是路灯? 他很快回了我:我在阳台上。 我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的,将手机关了机,我将被子往上面拉了拉。闭上眼睛,我告诉自己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次日一早,我拎着包拿着车钥匙出了门,祁连东家的门开着,我晃眼看去,他正在拖地板。 “早。”他刚好转身,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昨晚没回他短信,后面他也没有再发了。 “早,祁先生。”我笑了一下,往电梯口走去。 “你去哪里?”他走到大门口问我。 “上班啊。”我说。 “今天不是星期六吗?”他惊讶的表情。 “我以前也不知道原来星期六也是要上班的,上班后才知道,即使是五天制的企业,也避免不了加班这样的事情。”我按下电梯下行键。 “能给我两分钟的时间吗?”他有些焦急的样子。 “怎么了?”我问。 “你过来。”他说着转身往客厅里面跑去。 我犹豫了一下,往他家门口走去。 “这是半袋,我下午得去上海,最快也要下周三左右才能回来。”祁连东手里抱着只浑身雪白的短腿猫,“这是我家的钥匙,你只需要一天来一次就可以,换猫砂,喂猫粮。” 套路,全是套路。我深吸了一口气:“祁先生,我记得你有个特别忠心的随从,小苑姑娘呢?” “在美国,最快也要下半年才回来。”他说。 “你一个大男人,养只猫做什么?”我不解了。 “这是我妈的猫。”他说。 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你说它叫什么名字?” “半袋,王半袋,我妈姓王。”他揉着猫头,目光殷切的望着我,“我之前帮了你那么多,你不会连猫都不帮我照顾吧?” 我无言以对,“只是,你这猫的名字也太奇怪了。”我看着那只雪白的猫,叫小白,雪儿什么的,不是挺好吗? “重名率低啊。”他说。 我想了想,很有道理:“行,只要你不担心我照顾不好你的猫。” “钥匙给你。”他把钥匙递给了我。 “那我去上班了。”我转过了身。 “等等。”他又喊我。 “祁先生,你不能一次性把话都说了吗?”我无奈道。 “你抱抱它,这样你来了它才认得你。”他把猫抱到了我面前。 我对小动物的喜爱仅仅停留在图片和文字上,真的看到这毛毛的小家伙,我跟叶公差不了多少。我连退两步:“不用抱了,我认得它就行,它认不认得我都没关系。” “它要是不认得你,会咬你的。”祁连东不由分说把猫放到了我手里。 “呀!”我惊叫一声将猫甩了出去,王半袋嗷的叫了一声,然后它象一道光,闪电般的窜进了旁边的楼道里。 整个过程,也就是三五秒钟,我和祁连东根本就来不及有反应。 “半袋。”祁连东嗷了一嗓子也跟着窜了出去。 我听着他的声音都变形,心想,坏了,这猫是他妈妈留下的活体遗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祁连东得跟我拼命吧。 “半袋,王半袋。”我边喊边追。 063.呕吐 我往下追了三楼,实在吃不消脚上的高跟鞋,最后只能停了下来。扶着扶手,我的气几乎要喘不上来。 楼道里回响着沉闷的脚步声,不知道祁连东追到哪一楼了。顺平气后,我抬手看了看表,再不去上班,我就要迟到了。 去上班还是帮祁连东找猫?我陷入了两难之中。短暂的犹豫后,我拿出手机拔下了我上司的电话。上司接到我的电话很不高兴,周六的早上,她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给我搅和醒了。 听到我要请假两个小时,她更加的不高兴了,应了我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挂了电话。 我也很不高兴,转念又想,她不是让我自己看着办吗?那我就作主了,两个小时后再去上班好了。作了这个决定后,我顺着楼梯继续往下走。 连续下了五楼,我也没追到祁连东。最后我灵机一动,搭着电梯直接到了底楼。在底楼的楼道里,我等了十几分钟,他走到了底楼。楼道里很安静,我看到他两手空空,气喘如牛般。 “没找到吗?”我很不安的问他。 他摇了摇头,扶着栏杆顺着台阶坐了下来。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歉意道。 他摆手,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越发的不安起来,这么高的楼层,王半袋随便往哪个角落一躲,要找到它都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再不幸点,要是跑到谁家里去,给人悄悄养起来了,那真的是没法找了。 要是我在楼上时不那么一甩,王半袋肯定就不会受惊,说起来,还真怪我。 “要不然先上楼看看,说不定王半袋已经自己回家了。”我轻声说。 祁连东抬头看我:“你不是要去上班吗?” “我请假了。”我往台阶走去,“我再去楼道里找一遍,你搭电梯上楼。” 我走到他面前时,他指了指我脚上的高跟鞋:“二十几楼,你想走废吗?”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过穿高跟鞋爬二十几楼的经验,干笑了一声,我道:“那我也先上楼吧,换了鞋再帮你找猫。” 祁连东撑着地面起了身,我们一起往楼道外走去。出了昏暗的楼道我才看到祁连东满头大汗,身上的家居服也汗湿了,脸色有点苍白。 我想,他和他妈妈的感情一定很好。 “祁先生,对不起啊,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猫。”我再度道歉。 他率先进了开启的电梯里,我跟进去,他背靠着电梯墙面站着。对于我的再度道歉,他置若罔闻。 我有些悻悻的,默默的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键。 “呕。”祁连东扶着墙面慢慢的蹲下,他吐了一地。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祁先生,你不要紧吧?” 他扶着墙面继续呕吐着,紧闭的空间里,难闻的气味瞬间就将我们两个包围。 我早上喝的是牛奶,本来想煮点稀饭,但今天犯了懒,图了个省事。结果很不幸,那难闻的气味严重的刺激了我胃里没来得及消化的牛奶。 一阵翻江倒海后,我没忍住,扶着墙面也呕吐起来了。 万幸的是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否则,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一同搭乘的人肯定也会跟着吐起来。就这样,我们俩一路吐到二十三楼。电梯门终于开启时,我们象两个病入膏肓的难民摇摇晃晃的出了电梯。 “对不起。”这回祁连东向我道歉。 我背对着他摇手,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自己又吐出来,活了快三十年,我还是第一次连胆汁都差点吐出来,祁连东真是个神人啊。扶着墙,我往自己家摸去。要死不死的,摸到家门口时,我包里的手机还响起来了。 我哪有心情接电话,只恨时光不能倒流,那我一定会好好的抱抱王半袋。那么,肯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我强撑着进了家门,强撑着进了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了浴室,我蹒跚着走到客厅的沙发里躺下。 上一次元气大伤是我妈过世,这回,我觉得比上一回伤得还狠。 躺了一阵子,我包里的手机又响起来。 我真是欲哭无泪,到底是谁?就不能换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吗?我现在七魂去了六魄,就不能等我的魂魄重聚了再打吗? 一万个不情愿,我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了。 电话是段新南打来的,我手一抖,点了接听。 “宋曾曾。”他声音轻快。 “有事吗?”我吐得太狠,说话都困难。 “你生病了?”他问我。 “没有,你找我什么事儿?”我现在后悔接起了电话。 “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他说。 “让我恭喜你升级当爸爸了吗?”我轻咳了一声,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电话那头静默了,估计他没想到消息会这么快传到我耳中吧。 “曾曾,我有苦衷。”他说。 “我今天没空,明天没空,以后都没空,再见!”我狠狠的点了挂机,然后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段新南果然是生了儿子来向我炫耀的,神经病。 我走回沙发前躺下,闭上眼睛,努力的将喉咙里那股不适感往肚子里压。至少二十几分钟的时间,我才感觉稍稍好受了一些。 准备起身去厨房煮点面线压压惊时,我突然感觉脚心一阵刺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我。我猛的睁开眼睛,沙发的另一头,一只雪白的毛球蹲在我的脚下。 “呀!”我条件反射性的缩脚,刚刚才聚拢的魂魄这会儿又散掉了。 “喵。”那雪球沿着沙发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 我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手脚僵直的看着它走到了我面前。然后,它伸出雪白的前爪,它爬到了我身上,站到了我的肚子。 我们对视了几秒后,它在我的肚子上躺下来了。 我真的一口老血要吐出来了,颤颤的伸出手,我摸了摸它的头,它抬头看我一眼,又趴下了。 “祖宗,你是怎么跑到我家里来的?你把我和祁连东害惨了,你知不知道?”我要不是没力气的,肯定要对着王半袋咆哮。 大概我的肚子上躺着太舒服,我等了好半天,王半袋都没有要挪窝的意思。我想着祁连东都急成那样了,我得赶紧把猫还给他。 “祖宗,你赶紧下去,别躺我身上了。”我拍了拍它的头。 它看都不看我一眼。 僵持了一会儿,它还是趴着不动,我只好伸出了双手。触碰到它的柔软的毛毛时,我手上的鸡皮疙瘩全体起立了。 “喵。”王半袋叫得挺温柔的。 我鼓足勇气,总算将它抱起来了。好家伙,靠到我怀里后,它两只前爪直接扒在了我的胸上。爪子挂稳后,它就把头也埋了下来。 我真怀疑这只猫是人变的。 抱着猫,我出了自己家,祁连东家的门虚掩着。 “祁先生。”我敲了敲门。 “进来。”低低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的痛苦。 我抱着王半袋往里面走,进了玄关处后,我看到祁连东坐在地上,头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他身上还穿着电梯里那套脏衣服,整个人看起来,象是死了大半截。 “王半袋跑到我家去了。”我走到距离他五步左右的位置站定,“我把猫还给你。” 他仰头看我怀里的猫,脸色发青,一个字都不说。 “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院?”我的心提起来,他仰头看我,我无法抑制的就想到了陆乔一。 他晃了一下手里的手机,大概是告诉我他已经打过电话了。 我把猫放到地上,快走了几步到他面前:“你哪里不舒服?” “胃。”他声音极轻。 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他抓住我的手。 “祁……”我话才出口,他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祁先生,祁连东。”我吓坏了,一把抱住了他的头,“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慌乱之中,我拿过了他手上的手机。屏幕上了锁,头脑昏乱的我想也没想,直接就输入了我自己手机的解锁密码。顺利解锁,我点了拔号界面,然后点下了通话记录上的第一个号码。 电话是一个男人接的,说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能赶到,让我不要着急。 漫长的等待,我看着手臂里的祁连东,他的面孔再度和陆乔一重叠。那年,陆乔一就是这样死在我的臂弯里的。 “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了。”我开始低声哭泣起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曾曾,你看看我。” 祁连东毫无反应,我的哭泣声越来越大。 “宋曾曾。”熟悉的声音,我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扭头去看,穿着黑色线衣牛仔裤的段新南站在那里,他脸上的表情是震惊的。 “新南,快,快送他去医院。”我慌不择路了,哭着对他说。 “看来,你挺好的,我还担心你生病了。”他咬牙切齿,一脸气愤,“宋曾曾,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现在才过去半年。” 我混乱的神思因为他这几句话而重新清晰起来:“段新南,你当初跟我离婚不就是为了让陈云顺利的生下儿子吗?” 064.你找我? 段新南估计蛇精病发作了,听到我的质问后,他突然抿着嘴笑了一下,神色也缓和下来了。要不是情况特殊,我肯定要夺门而出,他这样太不正常了。说不定他在来的路上被疯狗咬过,现在狂犬病发作了呢? “你干嘛?”我戒备的看着他。 “祁连东怎么回事?”他指着我臂弯里的人问。 “他朋友快来了。”我没好气的说。 段新南走到我身边后蹲了下来:“让开。” “你要干嘛?”我瞪着他。 “你就不怕等他朋友赶来了,够他死一个来回了吗?”他伸手拔开我,然后用力将祁连东从地上半扶半拽的扛了起来。 段新南也算蛮高大的了,扛着祁连东看起来也挺吃力的,我愣了愣神,抓着祁连东的手机爬起来跟着他们往外走去。 就这样,我和段新南一起把祁连东送到了医院。 “他住你对门吗?”段新南抱着胸看我。 “我也昨天才知道。”我很不情愿的答到。 “是吗?”他阴阳怪起来,“是这样吗?” 我喉咙难受得很,听着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从前的状态,我一个字儿都不想和他多说。绕过他,我走到墙边的椅子前坐下来。急诊室的门紧闭着,也不知道祁连东到底怎么样了? “宋曾曾。”他跟过来,坐到旁边,“我再次提醒你,我们离婚时,有过协议的。如果你违反,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 我侧头,冷笑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宋曾曾,你这是什么态度?”他的脸拉下来了。 这简直就是我从前生活的重演,深吸了一口气后,我语气平和道:“新南,我喉咙不舒服,所以,不想说话。然后,我和祁先生没有在谈恋爱,你要是不相信,也可以把我旁边的房子买下来,天天看着我们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开玩笑啊……”他话说了一截,手机响起来,看了号码,他立刻起了身。 我也不知道我哪根筋不对了,道:“怎么,不敢当着我的面接电话啊?” 段新南死要面子,听我这么一说,他当着我的面就接起了电话。 “说……找家庭医生,我又不是医生……不确定……我提醒你,不要得寸进尺。”段新南挂断了电话。 我听他的语气,寻思电话应该是陈云打来的。 “恭喜你啊,喜得贵子。”我温和道。 他拢着双手,低头看着地板:“你是真心的吗?” “当然。”我笑,语气真诚,“虽然以前我们闹得挺不愉快的,但现在都过去了,我祝你幸福,和陈云好好过,她也挺不容易的。” 也不知道我哪个字又触痛了他,他的蛇精病说发作就发作。我本以为我这么真诚,他肯定要感动一下。谁知道他听完我这几话后,脸色突然就变了。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后,他冷哼一声,起了身大踏步的往走廊外走去。 我还没回过神来,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我莫名其妙的,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手机。那是祁连东的手机,我猛的想起来,刚才在祁连东家里,我输入的解屏密码是我自己手机的密码。 我心里一惊,亮起屏幕,我再次输入密码,屏幕解锁了。我感觉脑海里“嗡”了一声,慌乱的感觉袭来,我抓着手机仓惶的起了身。冲到急诊室门口,我踮起脚尖看里面。多想撞门而入,我要问问祁连东,他到底是谁?他和陆乔一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解屏密码和我的一样?那是我和陆乔一生日的组合,他是怎么知道的? 手里的手机响起来,我接起来,祁连东的朋友赶来了。 等了好长时间,医生才出来,祁连东呕吐是因为急性肠胃炎。我一心想问他陆乔一的事情,便跟着他到了输液大厅。祁连东的朋友见我亦步亦趋的跟着,误解了我们俩的关系,呆了几分钟就借口有事情先离开了。 祁连东脸色还是很苍白,靠在椅子上,他闭着双眼头歪向一旁。 “你是不是好难受?”我没话找话。 他将眉头皱得更紧,没有说话。 我看他难受成那样,只能将一肚子的疑问硬生生的逼了回去。还是等他情况好转了再说吧,我想。 等祁连东挂完那几瓶水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的十二点半。我这才想起来,我整个上午都没有去上班。手机也扔在家里,也不知道我上司找不到我是什么心情? “你现在有没有好点?”我问祁连东,他的脸色已经稍微好看些了。 “回家。”他将手伸到我面前,示意我扶他一把。 我想着他是病人,那就搀他一把吧,于是我接住了他的手。他借了我一点力站了起来,然后靠在我身上往输液大厅外走。 “明天你也得陪我来医院。”走到大门口时,他说。 “为什么是我?”我脱口而出。 “因为我是吃你给我的火腿肠吃坏的,你得负责任。”他有气无力的。 “不是吧?是吗?医生只是说吃坏了东西,并没有说是吃火腿说吃坏的呀。”我辨解道。 “我早上就只吃了两根火腿肠。”他哼哼着。 “看来,这好人果然做不得。”我郁闷道,“以后你就算是饿死在家里,也别跟我要吃的。再吃出个好歹来,我可受不了。” “你的身体还挺结实的,吐成那样了,你现在还生龙活虎的。”他揶揄我。 “那当然,我天生命苦。不象你,身份贵重,自然要娇贵些。”我微笑。 “牙尖嘴利。”他在我耳朵上轻轻扯了一下。 我用力将他推开,他晃一下才站稳,我连退了三步:“祁连东,你跟我说实话,你和陆乔一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了?”他一脸惊讶。 陆乔一最喜欢扯我的耳朵了,祁连东刚才扯我时,连力度都毫无相差,这简直太恐怖了。我和他认识的时间越长,我就越发的觉得他和陆乔一长得并不像。但时隔半年,他无形中表现出来的一些行为习惯让我不得不又联想到陆乔一。 “你的手机解屏密码为什么和我的一模一样?”我问。 他笑笑:“你发现了啊?” “为什么一样?”我追问。 “你妈过世那会儿,我陪了你两天两夜,你忘了啊?”他淡淡的语气,“我手机一直没设密码,然后玩你的手机,就顺手设了一个跟你一样的密码。” 他给出的解释还算合理,可我怎么也没办法相信。 “你为什么扯我的耳朵?”我不死心的追问。 “你好奇怪。”他有点无语的样子,“这样的小习惯,我相信十个男人里至少有七个都有。” 我呆住,他又否认了。 “宋曾曾,你什么时候才能忘记陆乔一?”他慢慢走到我面前。 我后退着:“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肯定认识陆乔一,或者你根本就是陆乔一。” 他抿嘴:“我有时候特别反感你总把认成陆乔一,为此,我很认真的去调查一下你那位陆乔一先生。我看过他的照片,要说像,我和他在外貌上最多也就五分相似。关于我和陆乔一长得像这件事情,我很遗憾。我比你还希望我是独一无二的,而不是变成某一个人的影子。” 他停顿下来,舔了舔唇又说:“你可能比较奇怪我为什么出现在你身边,我承认,一开始是因为你把我认成陆乔一我觉得挺意思。查清楚你们当年的事情后,我觉得你挺长情的。这年头,长情的人几乎罕见,所以,我决定帮你一把。后来,你离了婚,不需要我的帮助了,刚好我家里有事,我就离开了。离开的这半年时间时,我经常想起你,我发现我忘不了你,所以,我就回来了。宋曾曾,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兴趣,想追求她,一定需要一个解释或理由吗?生活不需要那么多的阴谋论。简单点,不好吗?” 祁连东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他在身体这么虚弱的情况下说了这么多的话,看来,他很介意我把他当成陆乔一这件事。 他的解释听起来有理有据,我又开始糊涂了,可能是我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吧。 “走吧,回去。”他见我不说话,朝我伸手。 我和祁连东回了家,臭哄哄的电梯已经打扫关系了。 “清洁阿姨估计在心里咒骂了我们三百遍,好羞愧。”我闻着空气中沫剂的香味,很不好意思。 “你是应该感到羞愧,但我不用,我物业打了电话,额外给了阿姨一百块辛苦费。”他瞟我一眼。 “你……好周到。”我干笑。 “比你周到。”电梯门开启,他侧过身,让我先出去了。 出了电梯后,我看到我家门口站了个女人。等我看清楚那女人的脸时,我吃惊了。那不是陈云么?虽然隔了半年,虽然她胖了两圈,虽然她的头发乱糟糟的,但她真是陈云。 “段……宋小姐。”陈云听到脚步声,转过身,习惯性的想喊我段太太。 “你找我?”我有些不确定。 “嗯!”她点头。 她这还没出月子吧,急慌急火的跑来找我做什么? 065.帮帮我 我对陈云谈不上恨,主要因为我和段新南的婚姻并不是被她破坏的。所以,她突然跑来找我,我除了意外也并没其他的情绪。 我把她请进了我家,进了客厅后,我指了指沙发:“陈小姐,你随意坐。” 她随意拢了拢头发,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谢,谢谢啊。” 我进了厨房,拿了个杯子,倒了杯开水回到了客厅。陈云挨着沙发边坐着,接过水杯后,她紧紧的捧着,这么热的天,她也不嫌烫手。 我拿过了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然后走到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手机上,有好几通未接电话,都是我上司打来的。我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工作说不定都要保不住了。 “宋小姐。”陈云开口了。 “啊。”我抬头看她,希望她有话快点说,说完了我好赶紧给上司回个电话解释解释。 “不好意思啊,我知道我来找你有点冒昧了。”她很诚恳的语气。 我也觉得她挺冒昧的,因此不想跟她客套。 “我……我……”她眼神闪烁,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觉得她真是好生奇怪,我又不吃人,怎么就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我,我来是想跟你聊聊新南。”她停顿了一下总算将话说完整了。 “聊什么?”我惊讶的问她。 “宋小姐,你认识新南那么多年,你一定很了解他对不对?他喜欢吃些什么?平常有哪些爱好?你一定很清楚对不对?你别生气啊,我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才来找你的,我发现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他,他已经好长时间都不跟我说话了。”她很激动,晃得杯子里的水都溅到了茶几上。 “我那时是不打算把孩子生下来的,他求我,他一再求我。我就心软了,我以为他爱我。真的,宋小姐,他说得那样真切,我就相信了。我怀孕的那段时间,他好温柔,好体贴,陪我去散心,还送了我一套房子。”陈云将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挥着双手涕泪齐下。 我觉得陈云激动得有点不正常,难道她得了产后抑郁症? “你慢慢说,不要激动。”我尽量的将语气放柔和。 “宋小姐,你跟我说说新南好不好?”她咬着唇,哭得双肩一耸一耸的。 我将纸巾盒推到了她面前,她抓了一把纸巾,哭得愈发的伤心。我觉得她也是可怜,孩子才生下几天,她就这么哭哭啼啼的,这往后的日子,哭得时候还多着呢。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看她将手里的纸巾绞成了团。 她一愣:“你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呢?你们认识超过十年啊,结婚也那么多年了。”她完全是不置信的表情,觉得我在敷衍她。 我真没有敷衍她,我和段新南确实认识超过十年。也一起共同生活了四年。但我和陈云一样,对他并不了解。不过我和陈云也不一样,我不爱段新南,所以,我不想了解他。 “那你总知道他有些什么样的生活习惯吧?你们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啊。”她再次着重强调了四年。 我觉得很无语:“陈小姐,你也和他生活了挺长时间了吧?习惯这种东西,是一直存在的,正常来说,他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改掉了所有的习惯。所以,他有什么样的生活习惯,你根本不需要问我。” 她张着嘴,一脸的茫然。 我厌烦起来,做人有时候不能太贪心,既想要男人的钱,又想要男人的心,这天下美事,哪能都占尽了呢? “陈小姐,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得去上班了。”我下了逐客令。 “上班?”她又呆了,“上什么班?你还要上班吗?你那么有钱,新南和你离婚的时候,不是把你名下的房产都给你了,还给了你一大笔现金吗?你拥有那么多,我给他生了孩子,他就只给了我一套房子,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感觉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没坏掉的话怎么能这样胡言乱语。 “陈小姐,请吧。”我懒得跟她废话,起了身往大门口走去。 陈云起了身,脸上泪痕未干,看起来真是可怜又无辜,不知内情的人肯定要以为我怎么欺负她了吧。 “宋小姐,你帮帮我。”她走到大门口,一把抓住我的手,一脸的殷切。 “我帮不了你。”我看着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来,当初的我也和她差不多吧。总期望有个人能来拯救我于水火之中,却忘了,人必须要靠自救。 “那我怎么办?”她呜咽着。 我将大门再拉开一点:“回去吧,你孩子还在家里等你呢。” 她摇头:“没有,没有人等我,新南请了奶妈,连奶都不让我喂。我为什么那么傻,杜可明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要相信新南?如果我选择杜可明,我现在肯定不会这么被动。” “你别哭啊,你是开车来我这里吗?”我皱眉。 她点了点头:“车是新南送我的,他给我的东西就只有一套房子,还是两居室的套房,在湖前区那边,好偏僻。车子也才十来万。” “你没事儿吧。”我觉得她太不正常了,“你这样还是别开车了,打电话让人来接你吧?” “你让新南来接我吧。”她再次抓住我的手,眼中有了希望之光。 “你自己打吧。”我抽出手。 “你帮我打,我上午已经打过了,他一天只接我一个电话,超过的全都不接。宋小姐,你帮帮我。”她哀求我。 “一天只接你一个电话?”我觉得陈云和段新南还真是绝配,两个人都有病。 “嗯,嗯,你帮我打。”她重重的点头。 我无语至极,只好拿起手机翻出了段新南的号码,拔下他的号码后,陈云死死的盯着我。很快的,听筒里传来段新南的喂声。 陈云紧张得死死的掐住了我的手。 “曾曾,什么事?”他的语气还算正常。 “你来一趟我家吧,陈小姐在我这里。”我说。 066.我有个不情之请 段新南立刻挂断了我的电话,也没说来还是不来。 “他来吗?来吗?”陈云晃我的手。 “陈小姐,他挂了我电话。”我收起了手机,“你刚才不是问我他有什么生活习惯吗?不把话说清楚就直接挂断电话是他的习惯之一。” 陈云慢慢松开了我的手,她脸写满了失望:“从我生下孩子那一刻起,他就翻脸不认人了。生孩子前一天还跟我有说有笑的,孩子生下来就变了。他只要孩子,根本就不要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受不了啊?” 我沉默,无话可说。段新南的手段我是领教过的,他翻起脸来根本不给人准备的机会。陈云也是涉世未深,再加上怀孕那段时光,她误以为段新南拿真心对她。结果段新南翻脸了,她懵逼了。 “陈小姐。”我动了恻隐之心,“你也别哭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是想办法止损吧。实在不行,你好好跟他谈谈,金钱上尽量的多争取一点。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总会有机会遇到珍惜你的好男人。” 隐约有掌声响起来,对面的门突然打开,祁连东倚着门框拍着手掌。 陈云抬手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啊,宋小姐,打扰你了,那我先走了。”她脚步踉跄的朝电梯口走去。 “哎……”我喊了一声。 陈云回头看我。 “要不我再帮你打电话问问吧,你这样开车不安全啊。”我好心道。 她点了点头。 我重拔了段新南的号码。 “宋曾曾,你让陈云自己给我打电话。”段新南冷冷道。 “她情绪看起来很坏,这样开车很不安全。”我淡淡道,“你要是有空的话还是来接接她吧。”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该怎么做。”他语气很坏。 “我没那闲情,只是提醒你做人还是不要赶尽杀绝,会遭报应的。” “谢谢你的提醒,你要是没其他事儿的话,我要去开会了。”他给了我大约两秒钟的时间,然后再次切断了电话。 “我要是你,就不再打第二次电话。你不如自己送陈小姐下楼,帮她打辆出租车。”祁连东看了看陈云,“陈小姐,我有个建议你想听听吗?” “什么?”陈云又擦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的转过身来。 “你回去后啊,好好把月子先坐完。坐完月子后,你就去报个跆拳道班,跟着老师好好练。”祁连东慢条斯理的。 “我学那个干嘛?”陈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也没明白祁连东的用意。 “这样,当你跟段先生要钱他不给的时候,你可以跟他打一架,打到他给为止。”祁连东一本正经的。 我差点笑出声。 陈云瞠目结舌。 “宋曾曾,你心灵鸡汤都煲了,干脆好人做到底,送陈小姐回去吧。”祁连东又说。 “我得去上班了。”我郁闷道。 “你都缺席一上午了,也就不差这点时间了,去吧。”祁连东劝我。 “我……”我看着陈云,她还愣在那里,我暗自叹气,算了,听祁连东的吧,好人做到底。 陈云没有拒绝我送她回家,下了楼,走到停车位,她主动就上了副驾位。绑上安全带后,她靠着座椅发呆。 “是住在xx别墅区吗?”我问,那里之前是我和段新南的家。 “项庭佳园。”她低声说。 我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陈云都没再开口说过话。近半个小时的车程,我把她送到了她住的楼下。 “陈小姐,到了,你回家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车子停下来时,我解开了安全带,伸手推车门。 她傻呆呆,还是靠着座椅望着挡风玻璃前发呆。 我已经送佛送到西了,才不想在这里看她发呆,我下了车。 “宋小姐。”我走了十几步了,身后传来喊声。 我顿住脚步。 陈云快步走过来,“我跟你说一件事情。”她四下看,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什么?”我问。 “在香港的时候,我听到段新南有一天接电话。他说:除非宋曾曾死了,只要她活着,我就不可能让你靠近她。”陈云笑了一下,有点凄凉的感觉,“我一直在猜新南那天跟谁打电话,刚才看到祁连东,我就想,很可能是跟祁连东打电话。” “我走了。”我挥了一下手,转身就走。 我没回家,直接打车去了公司。如我所料,上司被我气晕了。她原本周六休假,因为我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她亲自来了公司。我一直办公室,值班的同事就小声说老大在办公室等我。 “孟经理,对不起,我家出了点事情,手机又落在家里,我下次一定注意。”上班大半年了,我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好汉不吃眼前亏,该低头的时候绝不能抬头。 “小宋。”我的上司快步走到我面前,“坐下说。” 我吓坏了,她这是什么意思,要炒掉我也不用上演柔情记吧,直接朝我拍一记桌子,让我滚蛋就好了。 “孟经理。”我不安的看着她。 “坐下啊,别拘束。”我的上司拉过我的手,一直把我拉到了会客区的沙发前。 我越发的不安,凶悍的女上司突然柔情万种,难道有个特别难签的大单,需要出卖肉体,她觉得我能胜任?我胡思乱想起来,她要是敢那样,我肯定立马吐她一口唾沫,狠狠拍桌朝她吼,你自己去睡,老娘我不干了。 “你来公司快半年了吧?”我的上司温和的问我。 “是的,孟经理。”我正襟危坐。 “工作还习惯吗?”她继续和蔼可亲。 “习惯。”我谨慎作答。 她点头,盯着地板,若有所思。 “孟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等了快一分钟,她还不说话,我只好主动问她。 “前几天,小靓那边谈个了大单子,要拿下来,很悬。”我的上司斟酌着开了口。 我心一沉,难道真被我料中了?我要不要那么倒霉。 “小宋,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的上司看着我,“你一定要认真考虑。” 067.她要回来了 “是,是什么?”我手心的汗都冒出来了。 “你说你也够低调的了,你来公司都半年了,我才知道,原来你的父亲是宋致年宋总。”我的上司叹气,“小宋,你这是来我们公司体验生活吧?这半年来,你勤勤恳恳的。我也是有眼无珠,平常脾气也不太好,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周到,还请你多包涵。” 原来,她知道我是宋致年的女儿了。小靓谈的那个单子估计跟我公司那边谈的吧,现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想让我出马了。 “小宋,这个忙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这关系到我们部门年终奖能拿多少的民生问题。”我的上司拉着我的手,“你知道,对普通的上班族来说,年终奖多拿点,意味着能过个好年。” “孟经理,您的意思是让我找我父亲吗?”我轻声问,“我能做些什么呢?” “对,你也不用做什么,因为几个竞争对手里,我们公司的除了规模小一点,价格偏高了那么一点点,其他方面我们都是有优势的。另外啊,小宋,我肯定也不会让你白辛苦的。”我的上司见我如此上道,眉开眼笑的。 我妈过世后,我就没有再跟我爸见过面了。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让我回去吃饭,我没答应,从那后,他就没再搭理过我。 我的上司完全不了解我的状况,只当我来体验生活。现在,她突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直接就把我当成了大救兵。 “孟经理。”我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又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她。 “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尽全力配合你。”她拍了拍我的手背,“小宋啊,如果我们公司完全不具备竞争资质,那我肯定不会让你帮这个忙。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公司有很大的胜算,你再助那么一臂之力,那就妥了。” 我抿着嘴,低着头,我职场经验还是太少,面对上司的不情之请,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拒绝。 “这样吧,你今天就不用加班了,先回去吧。我听你嗓音,你是不是感冒了?好好休息两天,等身体好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你带上小靓,请父亲公司的负责人吃个饭。可以吗?”我的上司询问我。 “我……”我想说我不需要休息,我也不想去找我爸,但话到嘴边,看着我上司的眼神,我又说不出来。 “回去吧。”我的上司拍了拍我,然后她起了身,“我让小靓把资料整合好。” 我起了身,呆站了几秒钟,然后抬步往外走。回到办公区后,我的同事一脸同情的看着我。 “小宋,老孟是不是骂你了,你别往心里去。象她们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的屁事儿特别多,加上更年期也到了,看到你这样的美女难免心里就不平衡了。” “没事。”我坐到了座位上,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发愁。刚才应该狠心拒绝的,大不了这份工作不做就是了。现在好了,我骑虎难下。 “小宋,等老孟走了,我请你喝奶茶,别郁闷了。”同事拉了拉我的衣领。 我勉强笑了笑:“不用了,我得先回家,家里还有点事情。” “老孟还在这里呢。”同事一脸紧张,“她会吃了你。” “她让我回去的。”我说。 “啊!”同事呆了一下,“你被炒了。” “没有。”我真是烦不胜烦,“我感冒,她给我批了假,你忙吧,我先走了。” “老孟这是疯了吧。”同事喃喃道。 我拎着包起了身,不想没完没了的回答我同事的问题。出了公司大堂,我沿着人行道往前走着。大周末的,到处都是人。 我走了半个多小时后,停下了脚步。然后我拿出了手机,翻出了宋格的电话。 “曾曾。”宋格极其夸张的喊我的名字,“你不是跟我们断绝关系了吗?” 我皱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宋格吊儿郎当的语气,“我给你打过好多次电话吧,你接过吗?给你发信息,你回过吗?去你家找你,你装不在家吧?你的架势不是摆明不认我这个哥了吗?” 我呵呵笑了两声:“此一时,彼一时。” “找我什么事儿?”他这才问我。 “爸的老来子出生了吧?”我随口问。 “生了,不过他命不好,生了个女儿。”宋格笑起来,“老头子虽然没说什么,但我感觉到了,他心情不好。” “哦。”我想我爸心情也好不起来,我记得当初不是说夏水云要生儿子么? “你想不想知道可可现在怎么样了?”宋格问我。 “不想。”我直截了当的拒绝,她就是个恶魔。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老头子?顺便来看看我。” “不想回去。” “那我去看你,你什么时候在家?” “再说吧,我先挂了。” “喂,曾曾,我是不是你亲哥,你至于那么不耐烦吗?” “我过马路呢。”我不由分说挂了电话,下午过半的光景,阳光晒得我头发晕。我顺着人行道继续往前走,走到一个叉路口时,手机“叮”了一声。 我拿起来看了看,宋格给我发来的短信,他让我通过他的微信验证。我想了想,点开微信,然后重新加他为好友。 宋格立刻给我发来一连串的照片。 是一个高瘦白白姑娘,好眼熟,我仔细看,是宋可可。我大惊,一张一张仔细看。没错,确实是宋可可。她的轮椅呢?她怎么瘦成这样了? 宋格给我发来了消息:是不是吓到你了?老实说,我是真的吓到了。那简直不是同一个人嘛,太牛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回他:她的腿…… 宋格道:义肢啊,难道她还能重生两条腿。 我再翻那些照片,宋可可的眼神和过去有很大的不同,看起来沉静而深不可测。我翻完那些照片时,宋格又给我发来了新的消息。 他说:下个月,宋可可要回国了。 我回:她回来干什么? 068.惊魂 等了好久,宋格没再回复我,估计有什么事情。我又去翻看宋可可的照片,半年的时间,用脱胎换骨四个字形容她都太过轻描淡写了。 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她要付出多少,我没办法想像。但我知道那很难,非常难,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把自己打碎,然后一点一点建造一个全新的人。 如果不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宋可可就没有办法完全蜕变。 她的目标是什么?我想起她拿刀捅我妈那天,她满脸的血,冷静而又冷血的说梁成维给她打了电话。 宋可可是要报复梁成维吗?我感觉后背一阵寒意。 我在街头游荡到黄昏才回了家,祁连东家的门紧闭着,我拿出钥匙开了门。进了家门,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走到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前。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宋可可要回国的消息,莫名的心神不宁,总感觉她要再次将我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 长长的叹了一口的气,我苦笑,亲情淡漠到这种程度,这世上怕也是找不出几个人了。 换了家居服,戴上围裙,我冲了杯咖啡进了画室。有个客户的画已经拖了一个多星期了,我得赶紧画出来给人家。 调好色后,我就开始往画布上上色。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知不觉的夜就深了。等画架上的画完成第一遍上色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了。 放下画笔,我扶着画架慢慢的直起腰。肚子一阵咕噜声。我想起来,我这一天下来就早上喝了点牛奶,还被祁连东害得连胆汁都吐光了。 出了画室,我准备去厨房煮点面条填填空空如也的肚子。走到客厅时,我听到门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隔着门,听不太真切。 我顿了一下脚步,这里是两梯三户的户型,原先只住了我一个人。现在祁连东搬来了,剩下的那一户空着。 门外说话的人是祁连东吧,我随意猜测着,脚步往厨房走去。走到厨房门口,门传来巨大的“咚”声,然后好像有人倒地。 我的心脏猛一下提到喉咙口,发生什么事了?转身冲到了门口,我想也没想就旋开了大门,然后伸头出去。 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伸过来,紧接着我的衣脖子就被人揪住了。 “啊!”我吓坏了,双手扑棱着。尖叫声只发出了一半,因为嘴被人捂住了。我惊恐的拼命挣扎,走廊的灯光下,穿着家居服的祁连东蜷缩着躺在地上。 揪着我衣领子的是个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至少高我两个头。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吓得声音支离破碎的,难道是祁连东的仇家寻上门吗?真是倒了大霉了,他没搬来的时候,我过得平平静静的。 我话音落下,下巴就被白衬衫男人捏紧了,我恐惧得全身的肌肉都绷起来。简直连肠子都要毁青,我怎么就这么没有安全意识?大半夜的随随便便就拉开大门,这下遭殃了吧? 我看到了男人的脸,是陌生的。我看他时,他也盯着我。我赶紧移开视线,心想,这下死定了,我都看到他长什么样了?他会不会把我弄死灭口啊。 白衬衫男人没有说话,我无法控制的哆嗦着。 “没事儿在家好好呆着,别瞎凑热闹。”那男人将我狠狠一推,我后脑勺撞到开启的大门上,疼得我眼冒金星。 晕晕乎乎中,那个白色衬衫男人转身往楼梯口走去,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了。我扶着门,看着仍旧蜷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祁连东。 他会不会死了? “祁先生。”我喊了一声。 他没反应。 “祁连东。”我抬高声音。 他还是没反应。 我已经吓得够呛了,万一他真死了……我打了哆嗦。抬起颤得厉害得腿,我一步一步挪到了他身边。 “祁先生。”我跪到地上,轻轻的摇了摇他的肩膀。 他的眉头蹙动了一下。 谢天谢地,他没死。 “祁先生,你快醒醒。”我又摇了摇他。 他不再有反应了。 我实在不想管他了,一天之中,我已经被他吓昏了两次了。撑着地板起了身,我往自己家走去,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忍心。 妈的,真是欠他的。我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折回他身边,我再次跪到地上,又摇又拽,至少两分钟的时间,他才微微动了动。 “你快醒醒啊,我扶不动你。地板上好凉,你上午还才输液呢。快醒醒……”我轻轻拍他的脸。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着我,然后他伸过手来。我犹豫了一下,也伸手过去。他握住了我的手。 “不要离开我。”他噏动嘴唇,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祁先生,你快起来吧。”我想抽手出来,他握得更紧。 好一会儿后,他才慢慢的松开了我的手,然后借着我的力量坐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我关切的问他。 他呆呆的看着我。 “祁先生?”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他象是回过神来了,语气淡然了许多。 “走了,差点没把我吓死。”我皱眉,“他是不是打你了?” “没事。”他起了身,松开我的手往自己家走去。 “祁先生,你不要紧吧?”我跟上去。 他不说话,走了几步他进了自己家门,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关上了大门。 神经病吧,我真是生气得很。要不是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我根本就不会开大门。被白衬衫男人吓了个半死,惊魂未定的晃了他半天。一句感谢都没有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甩大门。 我发誓,从明天起,我再也不搭理他。 转身回了自己家,我用力关上了大门。画室里传出我的手机铃声,这大半夜的,谁呀?我将大门打了反锁后往画室走去。 是个陌生号码,居然是陈云打来的,她的语气压抑而急促:“宋小姐,我跟你说个事儿。新南要对祁连东下手了。” 说完这句话,陈云就挂断了电话。 请假 今天不更新,累……我现在就去睡,明天开始,我好好更新,不再断更了,求谅解~ 069.等等我 我皱眉,陈云这是背着段新南给我通风报信啊?她想干嘛?报复他?让他的一切计谋难以得逞。我想了想,以陈云的那点智商,这倒是她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中午送她回家时,她告诉我在香港时听到段新南疑似和祁连东打电话。现在她又打电话,说段新南要对祁连东下手了。 会不会白色衬衫男人就是段新南派来的人? 但我立刻否定了这个可能,段新南可不是陈云,他就算真的要跟祁连东过不去,也不会这么简单粗暴。以他的性格,肯定是来阴的。上前来直接把人揍一顿,这是二愣子风格。 寻思了一番,我决定还是先去弄点吃的填填胃、压压惊。 第二天是星期天,生物钟作祟,我七点半醒了。翻了个身,我将手机扔到床的里侧,闭上眼睛准备再迷糊一会儿。 “喵,喵。”两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我脚脖子蹭过。我一个激灵,当场就翻身坐起来了。 王半袋蹲坐在被面上,两只大眼睛瞅着我看。 “你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祖宗,你到底是怎么进来我家的?”我松了一口气四下看了看,房间门是关着的,纱窗也关着。王半袋难道是土行孙,从地里钻出来的?我觉得有点奇怪,掀开被子,我下了地。 进了厕所后,我恍然大悟,厕所里的排气窗我没关,隔壁家的也半开着,两家间隔的楼距中间是横梁,王半袋应该是从隔壁家跳到我家的。 咦,隔壁家不是没人住吗?这窗户什么时候开的? 我有些困惑,伸长头仔细看,半开着的玻璃窗户反光,什么都看不清楚。 “喵。”王半袋跟进了厕所,蹭着我的脚打转,它看起来象是饿了。 我还是对这毛茸茸的小东西有些发怵,它蹭着我的脚脖子好一会儿我才蹲了下来。 “嘿,你是饿了吗?”我轻声问它。 “喵。”它又拼命的蹭我的手心,两只大眼睛望着我,带着对食物的热切向往。 “我家没有猫粮啊,你得回家去吃,得去找你的主人祁先生,知道吗?”我拍了拍它的头。 王半袋听不懂人话,只是一味的蹭着我的手心手背。跟个撒娇耍赖的小娃娃一般,要不到吃的坚决不走。 “乖,快回家。”我被它蹭了半天,心中的叶公退去,只剩了满满的喜欢。 “喵,喵。”王半袋叫得越发的低柔。 我试探着伸手碰了碰它,它温顺的站着,我犹豫着抓住它的前脚,它没有挣扎。我这才敢将王半袋抱起来。 我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后才抱着王半袋出了房间。走到客厅门口时,对于昨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站在门边听了好一会儿我才拉开了大门,走廊里空无一人。 “祁先生。”我连敲边喊,敲了一分多钟,我才听到有脚步声向大门口走来。 穿着睡袍、一脸灰败色的祁连东给我开了门。 “你的猫饿了,跑到我家来了。”我赶紧说明来意,然后将王半袋抱到了他手边。 “进来吧。”他不接猫,转身往里走去。 “我……祁先生,我没空。”我弯下腰,想将王半袋放下来。谁知那猫的爪子紧紧的抓着我胸前的衣服,吊在我身上死活就不肯下去。 “王半袋,你到家啦,赶紧下来啊。”我想把它扯下去。 “喵呜,喵呜。”王半袋大叫起来,前爪换了个地方抓得更牢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抱着猫进了祁连东家。他进了客厅后就躺到了沙发上。 “猫糖在厨房冰箱旁边的柜子里。”他闭着眼睛跟我说法,“它吃饭的碗在阳台上,只给半碗。” 我呆了一下,看看他,又看看猫,我估计他身体很不舒服。我没说话,抱着猫往厨房走去。王半袋见了吃的才肯从我身上下去,我站在一旁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怀疑祁连东是不是昨天也没给它吃东西。 “祁先生。”我回到了客厅,“那我回家了。” 他睁开眼睛看我:“昨晚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就是受了点惊吓。”我看着他的脸色,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他勉强笑了一下:“嗯。” “那……要送你去医院吗?”我问。 “不去。”他抽了抽鼻子,仰头看天花板。 “祁先生,你还是去医院吧,别强撑了,万一……” “你知道昨晚那个男人是谁吗?”他打断我。 我摇头。 “我哥哥,亲哥。”他说。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想问问祁连东他哥为什么要打他,但又觉得那是他的家事,他要是不主动说,我还是不要问好了。 “我待会煮稀饭,你要不要吃一点?”我干脆转移了话题。 “半袋是怎么进你家的?”他又将话题转到猫身上。 我简单提了一下,末了时说:“隔壁家可能也住人了,门窗要关好,这里二十几楼,万一半袋没爬稳,掉下去了可不是开玩笑。” “嗯。”他应了一声。 “那你躺着吧,我回去了。”我说。 “我想吃豆浆油条,你下楼帮我买好不好?”他半撑着沙发,用那种请求的眼神看着我。 我觉得他和王半袋看我的眼神很像,那种对食物的渴望,让人根本就没法拒绝。 “好,好吧。”我想了想又问,“你现在不舒服,吃油条会不会太油腻了?” “我很想吃。”他说这话时,我听到清晰的咽口水的声音。 “那我去买。”我转了身,经过厨房门口时,我看到堆满了的垃圾桶,我顺手就带上了。 我身上有零钱,出了祁连东家后,我就直接往电梯口走去。很快等来电梯,我进去后按了关门键。 “喂,等等我。”一声大喊。 我伸手挡住了合到一半的电梯门。 “差点赶不上,急死我了。”一个束着马尾穿着卫衣背着双肩包的姑娘冲进了电梯,见了我,她很是自来熟。 “你好,我叫杨唯中,前天搬来的。”她笑得眉眼弯弯,青春的气息衬得我瞬间老了十岁。 “你好。”我很拘谨。 “你知道我为什么搬来这里吗?”她扬着下巴,带着一点得意的笑,“你肯定不知道吧,嘿嘿,当然是因为祁连东啊。那家伙,以为躲到这里我就没办法了。” “祁连东?”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那姑娘仍旧笑嘻嘻的:“我知道你是宋曾曾,他因为你搬到这里来的,我因为他搬来的。你不要紧张呀,你们现在并没有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不是么?那我就还有机会啊,对吧?” 我觉得沈丛笑就很热情活泼了,但和眼前的姑娘比,她还是差了一截。 “我和祁先生之间没什么。”我淡淡道。 她靠到墙上,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我:“宋曾曾,你长得真好看。如果单从外貌上来轮输赢,我完全没办法赢你。可好在我年轻,有活力,这是你缺少的。这样比,勉强可以和你打个平手。可是,哎,连东他显然喜欢的是你,这样一比,我又是一个输字。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我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不能竞争还没开始我就输人又输阵,你说对吧?” 她的表情很丰富,我被她的直率坦诚逗笑了,觉得她一点儿也不讨厌。 我笑了笑,没说话。 “你去丢垃圾啊,我去帮连东买早餐,他最喜欢豆浆配油条了,我想给他个惊喜。宋曾曾,你在这里住得久,知道哪里有卖早餐的吗?”她问我。 看来,我这一趟不用跑了。 “出了小区,左拐走十米,那里有条小巷子,巷子口第一家的油条比较好吃。”我如实相告。 “太棒了。”她比了个耶的手势,电梯到了底层,她往外冲,边冲边喊:“宋曾曾,回见哈。” 我看着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道,这个杨唯中倒是有几分意思。 把垃圾扔到垃圾箱后,我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太阳刚升一会儿,空气挺清新。我看着不远处的喷泉,决定绕着小区散个步。 想着一些相干或相干的事情,我缓缓的朝前走着。沿着小径走了一段路后,我就着路边的休息椅坐了下来。拿着手机,我对着镜头白拍。 照片上的人,看起来,眼角尽显忧伤,一眼看上去就是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看到杨唯中之前,我对于年龄一直没什么概念,觉得二十岁和三十岁也就是个数字而已。 然而看到了杨唯中,我才知道我的青春已经远去了。 盯着照片看了一阵,我全数删光。握着手机呆坐着,直到手机响起来,我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屏幕,电话是宋格打来的。 “哥。”我接起了电话。 “曾曾,今天星期天,你不用上班吧,回家来吃饭怎么样?”宋格精神抖擞的。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我诧异。 “我都跑完两圈了。”他哼哼着,“老头重感冒,你回来看看他呗。” “不想回去。”我语气不太好。 “你啊,死倔。”他叹气,“我去接你,你等我。” “我……”我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算了,回去就回去吧,刚好可以探探小靓那个订单有没有希望? 070.彼一时,此一时 我本来想自己开车回家,但那椅子上就像有磁铁一般,我坐着就不想挪窝。就那么呆怔着坐了近半个小时,宋格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到了。 我扶着椅子起了身,隔着十来米的距离,我看到宋格的车停在小区的主道上。我快步向他走向,越走近,越吃惊。 士别三日当真刮目相看了。 “哥。”我走到他面前后上下打量着他,人还是人那个人,但浑身焕发出活力,象是披着原来的人皮重生了一般,就连眼神沉下来了,不再高高的飘在天上,“看来,你和可可是打定主意要让我吃惊了。” “怎么了?”宋格居然不好意思起来,“我看起来不一样了么?” 我笑笑:“不要告诉你,你有这么大的变化是因为一个姑娘。” 他挠挠头,顾左右而言他:“你最近怎么样?段新南那家伙没来找过你麻烦吧?” “干嘛转移话题。”我拉开车门,“哥,又是哪家的姑娘遭殃了?” 宋格绕过车头上了驾驶位:“你没吃早餐吧,车后座有吃的,我刚才路过老黄家,顺手给你带了碗鸡汤粥。” 我回头,后座果然有个打包盒,不由感叹:“我越发好奇,到底哪家姑娘如此厉害。” “先吃,先吃。”宋格干笑着,“等你吃完我再开车,路不平时,担心你呛了。” 我刚打开粥盒,闻言,侧头:“哥,你快说是哪家姑娘,我都要好奇死了。” “快吃吧。”他偏不说,“等你吃完再说。” “你还学会憋着了,行,我先吃。”我拿出了汤匙。 我吃粥时,宋格就那么靠在座椅上,除了偶尔看一眼手机,其他时间他都在看资料。我一碗粥吃完,他盯着资料皱着眉头。 “看什么呢?”我伸过头过去,一堆的数字和各种符号。 “吃完啦,那走了。”他将文件夹放到了侧面的储物格里。 “别吊我胃口了。”我催促他。 “急什么?”他白我一眼,启动车子后才说:“先陪我去机场接个人吧,然后我们再回家。” “接谁?”我问。 “去了就知道了。”他还是卖着关子。 “宋格。”我提高声音喊他的名字。 “干嘛?”他心情极好,吹了一声口哨。 “去机场接那个让你改变这样大的姑娘么?”我兴奋起来。 他的笑渐渐的敛了,车子驶入主干道后,他有些郁郁的说:“曾曾,老实说,我认识她的时间越长,我就心里越没底,以前还敢张嘴就说喜欢她。现在都不敢说了,能见到她一面就很高兴了。” “到底是谁?”我急了。 “你认识的,苑成双。”他叹息道。 “小苑。”我惊叫出声,真没想到,宋格还长情起来了。我以为这半年,他至少得换五个以上的姑娘,万万没想到,他吊死在小苑那颗歪脖子树上了。 不对呀,昨天祁连东还说小苑在美国,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回国。这说回来就回来了,还让宋格去接。 “看来,除了我自己,你们都觉得我还是在闹着玩。”宋格沮丧起来。 “我不是这样意思,你们……你们这半年一直有联系么?你去美国看可可是顺道吧,实际专程去看小苑?她回国之前给你打电话了?让你去接她?”我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是我硬要去接她,她勉强答应了。”他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这大半年的时间,你们之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我又问。 宋格情绪坏起来,专心开车,不再搭理我。 我一记老拳打在棉花团上,又逼问了半天,他还是不说话,我只能悻悻作罢。车子快到机场时宋格才稍稍缓了神色。 “曾曾,你说我会不会有希望?”宋格认真问我。 我本来有点生他的气,但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的气就消了:“你很爱她?” “我不知道。”他叹气,“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什么是爱情?”他说着自己摇了摇头,“书没念好,语言表达能力不行,一肚子想说的话,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我忍不住笑出声:“哥,你这样还真可爱。不过,我想问你,你们之间有过相处吗?” “两次。”他说。 “两次?”我呆了。 “嗯。”他笑起来,双眼发亮,“不好意思,我不想告诉你。” 我一头黑线。 “你呢,和祁连东怎么样了?我听说了,他搬到你对门去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他住我对门。” “曾曾,你以为老头真的任你自生自灭吗?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呢。” “什么意思?” “算了,还是不提老头,免得破坏你的心情。” 时隔半年多,我再次见到小苑。她仍旧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见了我和宋格,喊了声宋先生,宋小姐,算是打了招呼。 上车后,小苑说了酒店名字,宋格一个字不敢多问便启动了车子。 “小苑,你怎么突然回国了?”我热心的问道,一半是帮宋格问,一半是我挺好奇。 “杨唯中回来了。”她一板一眼。 “杨唯中?”我的思维卡了一下才顺畅,就是那个青春飞杨的姑娘啊,“她还挺有意思的。” “你们见面了?”她问,“她是不是住你隔壁了?” “对呀。”我笑道。 “所以我回来了。”她侧头看着车窗外。 “小苑,你会搬来跟祁先生住在一起吗?”我随口问。 “不,我和杨唯中住一起。”她道。 “你和杨唯中是好朋友啊?”我多嘴了一句。 “不是。” “那杨唯中会答应和你一起住吗?” “她听祁少的。” 我觉得有点乱,杨唯中为了祁连东成为了我的邻居。小苑为了杨唯中提前回国了,然后也要成为我的邻居。 这个小苑很可能也对祁连东爱得极深……加上杨唯中,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混乱的故事? “杨唯中太任性,我不能让她伤害祁少。”小苑收回视线看我,“祁少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我要尽最大的努力破坏杨唯中的一切计划。” “……”我见过直爽的人,但真的没见过象小苑这种不拐弯不抹角的人。 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车子开到了小苑住的酒店,她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进了酒店。我一脸同情的看着宋格,从机场到酒店,宋格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跟小苑说上。 “走啊,看我干什么?”他在我头上拍了拍,转身上了车。 “哥,说实话,我看到苑成双,就只剩了一个感觉。我感觉她是机器人,只会执行命令,根本就没有心。所以,你还是别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你想,这天下多少女人啊,你换一个吧。”我劝他。 “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可以吗?”宋格瞪了我一眼。 “就怕这一瓢水会噎死你……好好好,我闭嘴,回家吧。我换个话题,行不行?”我吐了吐舌头,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 回家的路上,我把上司交代的那个任务随口跟宋格提了提。他朝后座努了努嘴:“那些资料好像就是你们公司,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让负责这个项目的同事做份更详尽的计划可行书给我。” “这么说,有戏?”我问。 “计划书做来了再说,这事儿,你千万别在老头跟前提,提了你就死定了。”宋格提醒我。 “哦。”我应道。 我终于又回到云鼎山庄了,熟悉的路,熟悉的房子,我想起那时我从这里逃出去。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绝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谁知道,也只过去了半年。 这人生,果然是彼一时,此一时。 车子开进大门,才停下来,老钱就小跑着过来给我开了车门。 “大小姐,你回来了啊。”他一脸恭敬。 “钱叔,好久不见。”我也笑着。 “老爷在书房呢,听说你回来,他很高兴,已经下楼了,在院子里等你。”老钱又说。 “好,我去看看他。”我保持着微笑。 “老爷咳得厉害,又不肯打针,熬的中药也不好好喝。”老钱搓着手,一脸的焦急,“谁劝都不行,大小姐,就拜托你了。” 我暗自叹息,我爸这一辈子,别的落不着,一个忠心的人有了。 跟着老钱进了内院,我爸坐在藤架下面,见了我,他扶着扶手站了起来。 我走到他面前:“爸。”说起来也就半年的时间,他真的有点老人的样子了。佝偻着背,双眼有了浑浊之色。 “曾曾回来了。”他咳了一声,看向一旁的老钱:“搬把椅子给曾曾坐。” “爸,我不坐了,站着就行。”我淡淡道。 老钱已经跑远了。 “欣欣乖,不哭,我们这就去找爸爸。”回廊下,一个身形富态,穿着贵气的女人抱着个哭泣的小娃娃走来了。 那是夏水云,半年不见,她已经从m号变成了xl号。 “呀,曾曾回来了啊,我说欣欣一直打喷嚏了,原来是姐姐回来了。”夏水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夏姨好。”我起了身,跟她打了个招呼。 071.到底哪里做错了? “欣欣,快看,这是你姐姐。”夏水云把小娃娃送到我手边,“曾曾,来,抱抱你妹妹。” 我吓得连退两步,毛茸茸的猫我都怕,更何况这样软乎乎的婴儿,万一给她摔了,那她不是要跟我拼命。 “别怕啊,曾曾。”夏水云腾出一只手拉过我的手,硬是把那小娃娃塞进了我手里。 我双手僵得根本不敢动,那小娃娃还哭闹不休的,软乎乎的身体在我手上滚着,我也要跟着哭起来了:“夏,夏姨,我不,不会抱。” “阿云,把欣欣抱走。”我爸开口了,话音才落下,他就猛烈的咳起来。 夏水云也不接孩子了,颠颠的就跑到我爸身旁,伸手帮他捶着后背:“你呀,咳得这么厉害还不好好吃药,你看看你,这几天瘦了一圈。” 我爸摆了摆手,将她的手挡开:“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呢。”夏水云又气又乱,转头冲着旁边的老钱嚷,“你说你站了半天,赶紧去把药端来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咳。” 老钱被她一吼,赶紧转身往走廊跑去。 小娃娃在我手里倒是不哭了,我打量着她。她穿着一套天蓝色的连体衣,单眼皮,小嘴不停的歪来歪去。太小了,我看不出来她长得象谁。 这个小娃娃,是我爸的老来女,是我的妹妹。这种感觉,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象在某个月准时来大姨妈。惊也不是,喜也不是,真叫人为难。 “这里风大,抱欣欣回去。”我爸的声音抬高,夹杂着些许怒气。 夏水云咬了咬唇,满脸的委屈,站着不动。老远的,老钱已经端着药碗小跑着来了。 “曾曾,不是这样抱,来,我教你。”夏水云的视线转到我这里,她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快步走到我面前后,她捉住我的手,教我怎么正确的抱抱孩子。 我感觉我的尴尬症都要犯了,特别想求求她把孩子抱走,我根本不想学。 “你的手不能这么僵,稍微柔一点,对,就是这样,抱得真好。你看,妹妹很开心呢。欣欣,姐姐抱着你呢,你高兴吗?”夏水云深情的看着我手里的小娃娃,抬头后又说:“曾曾啊,你可得学一点了,说不定很快你就会有自己的宝宝了。到时啊,你就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我从没觉得我的手机铃声如此美妙过。 “夏姨,我接个电话。”我忙不迭的。 夏水云总算接过了孩子。 我匆匆看了一眼屏幕,段新南打来的电话,非常时期,我觉得他也有不讨人嫌的时候。 “喂。”我点了接听,往回廊的角落走去。 “宋曾曾。”他呵呵笑了两声,“你挺厉害啊。” “请问你能好好说话吗?不要一上来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听不懂。”我皱眉,刚才还暗暗感激这通来电话,现在看来他是来撒疯的。 “你不知道程前是我朋友么?”他继续冷笑。 “段新南,你是不是有病?”我压低声音。 “宋曾曾,看不出来,你还是花蝴蝶,处处留情啊,以前我还真没看出来。我再次警告你,我们的两年之约才过了半年,你最好别乱来。即使两年之约结束了,也麻烦你要点脸,程前是我朋友,不要跟我的朋友瞎搞在一起。”段新南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我真的要被他气昏迷了,站在那里,好几分钟才缓过气来。什么叫六月飞雪,这就是了。我和程前也就是那天晚上一起吃了个饭,在他的请求下,我送他回了家。送完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段新南难道知道我和程前一起吃饭这事儿?可这事情也就是我和程前两个人知道,难道程前跟去跟段新南瞎逼逼。 妈的,我忍不住在心里骂脏话,真是踩到狗屎了。 “曾曾。”我爸喊我。 “哎。”我应了一声,收起手机后转了身。 我爸靠在躺椅上,嘴角还有残留的中药,老钱和夏水云都走了。太阳隐进了云层里,天气阴郁起来,我坐到我爸旁边的椅子上。 我爸闭着双眼养神,我默默的坐着。好一会儿过去,我爸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我的视线随意浏览着内院。 “你很久没回家了。”我爸的声音响起来。 “是。”我应道,他还没把我妈赶出去之前,我们三兄妹和他的关系就很疏离。一点儿也不象别人家,跟父亲之间能够亲密无间。 “你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没有。”我老实回答。 他睁开了眼睛,目光犀利的看着我:“你哥哥现在已经大有长进,可可做完康复也要回国了,只有你,曾曾,你准备一直这么不争气吗?” “是。”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话出口后,很懊恼。说话不经过脑子,我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我爸咳起来,越咳越厉害。 我迟疑了一下才伸手过去想帮他拍拍。 哪怕他狠狠的丢开我手,我差点被他甩得摔地上。 “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觉得我对你妈不好,恨我怨我苛刻你们兄妹三人。”他扫视着我,“你憋着劲,打算这辈子都不再踏家门半步。曾曾,你是这样想的吗?” 我抿着嘴不说话。 “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你们三兄妹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很清楚。你们不过都盼着我早死,我死了,你们三兄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瓜分我打下来的家产。所以,你们商量好了,大仔回到宋家,表面上对我言听计从。你们打的好算盘,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遗嘱我早就立好了,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站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我以为时隔半年,我回家来,至少我爸能好好跟我说几句话。我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竟会说出这么番绝情绝义的话来。我们兄妹仨人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导致亲生父亲如此痛恨我们。 “老爷,可明回来了。”老钱远远的跑来。 我爸瞥了我一眼:“喊他过来。” “他带了个女孩子回来。”老钱犹豫了一下才说。 “是该交女朋友了,让他带过来我看看吧。”我爸挥了挥手。 072.你认识她吗? 我已经说不出上来此刻的心情,难过,伤心还是无奈。几十年了,我早该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如今他说这些话,也不算是意外之外。 “宋叔。”我捏着手心站着时,杜可明的声音传来。 我扭头,杜可明和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姑娘并肩往里走着。我看着那姑娘有点眼熟,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然后我想起来,我和段新南出席某个宴会时见过她,据说有上头的背景,这宣城之内多少有头有脸的未婚男人对她趋之若鹜。因为她来头很大,就连段新南都跟我提了好几次,还有意无意的说过谁娶到她绝对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我看着杜可明,他看起来最多也就拯救过失足妇女。 “这是我宋叔,这是我二姐。”杜可明一脸宠溺的看着那姑娘,“宋叔,这是叶真真。” “宋叔叔好。”那姑娘微笑着,朝我爸微微鞠了鞠。 我爸象是病入膏肓的回光返照了般,只见他立刻坐直然后起了身:“欢迎欢迎,可明,带小叶姑娘到正厅去坐,老钱,去我书房拿茶叶,最上面那个柜子。” “我去拿,我去拿。”老钱也看出来叶姑娘非同凡响,慌里慌张的就转身跑了。 我爸走在前头,杜可明牵着叶姑娘的手往正厅走去。 我想起一首很老的哥,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我现在就是多余的,看着他们都进了正厅。我摊了摊手,偏头望着内院上方的天空无奈的笑了笑。走吧,我就不应该回来。 我出了内院,穿过回廊,然后出大厅,在外院那里,我看到靠在银杏树下打电话的宋格。我走过去,他挂断了电话。 “哥,我有点事情,你送我回去吧。”我说。 “干嘛?”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能有什么事情?” 我叹了一口气:“哥,你刚才看到杜可明了吗?” “没有啊,我刚才去小楼那边了,他回来了?”宋格一脸不快,“这个小子,我迟早把他搞出我们家。借着爸的门脸,背地里干了不少的龌龊事儿。” “哥,我觉得他把你搞出宋家大门的机会比较大。”我淡淡道。 “你怎么说话的。”他很不高兴。 “我问你个问题。”我正色道。 “什么问题?”他一愣。 “如果让你在苑成双和宋家继承人里选一个,你选哪个?”我问。 “你神经病吧,够无聊。”宋格嗤之以鼻。 “哥,你认真想想,我没有开玩笑。”我盯着他看。 他抽了抽鼻子,避开了我的视线:“我两个都要。” “只能选一个。”我再次强调。 “你这个问题就是媳妇跟亲妈同时掉到水里,一点意义都没有,不跟你说了,我找爸谈点事情。”他说着掉头就要走。 “哥。”我一把拉住他,“你现在千万别进去,肯定要碰一鼻子的灰。杜可明回来了,带着叶真真回来的,爸现在正在招待贵客呢。” “叶真真?”宋格一脸困惑,几秒钟之后他呆呆的问:“你说的叶真真不会是叶容镇的孙女吧。” 我点头。 “杜可明带回来的?”他又问。 我再点头。 宋格咬牙:“这个孙子,太阴了,到底是怎么骗叶真真上勾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接下来,你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当然,你可以认为我是阴谋论了。”我抬手看表,“走吧,送我回去。” 就这样,我在时隔半年后回了家,在家里呆了不足半小时,我再一次离开了家。 这一次离开家之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 宋格送我回去的路上情绪不是太好,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到我住的小区门口时,他停了车。 “曾曾,我有时候怀疑,我们的父亲为什么跟别人的父亲都不一样?”宋格望着挡风玻璃前,“他的事业那么大,按理说,他就我这么个儿子。我再怎么不争气,我也是他儿子,他再生气,打断骨头连着筋。但他真的绝情,真的不认我。他宁愿对杜可明好,我一点儿也想不通。曾曾,你想得通吗?” 我叹气:“妈过世之前,我比你还想不通。这半年的时间,我倒是认真想了想。我觉得他有一点皇帝心态,他想长生不老呢。所以,我觉得,夏水云母子加上欣欣也讨不了多少好。” “他立了遗嘱你知道吗?”宋格问我。 “他提了一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道。 “我也清楚,但有一次我请他的律师喝酒,他喝多了搭着我的肩,让我早做打算。” 我笑了一下:“看来,他是打算要带着他的钱进棺材了。” 宋格没说话。 “哥,我回家了。”我推开了车门。 “计划可行书你尽快让你同事做好。”他从车窗里伸出头。 “好。”我朝他挥了挥手。 进了小区,我上了楼。出电梯时,我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楼道里安静得很。我往自己家走去,拿钥匙开门时,身后传来响动。 我回头,杨唯中旋开祁连东家的大门正往外走。 “宋曾曾,你回来了啊。”她笑嘻嘻的,“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我礼貌的笑了笑。 “那太好了。”杨唯中回头看着大门里面,“连东,宋曾曾也还没吃饭。这下,你没有理由拒绝做饭了吧。你自己饿着不要紧,不能连宋曾曾一起饿吧。” “不用麻烦了,谢谢你们。”我赶忙拒绝。 “曾曾,我的好曾曾。”杨唯中扭着腰走到我身边,然后搂住我的手,“求求你了,你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就到连东家吃饭吧,连东做的红烧肉真的太好吃了,真的真的。” 我觉得杨唯中也是一朵奇葩,哪有把情敌往自己意中人身边拉的道理。 “我现在才发现,会做菜太重要了,你看,我的胃就被勾住了。这一点,我真的要向叶真真认输,她就做得一手好菜。”杨唯中说着已经把我拉进了祁连东家。 “叶真真?”我捕捉到这个名字,“你家亲戚?” “我表姐啊,你也认识她啊?”杨唯中忽闪着大眼睛看我。 “不认识。”我干笑着,这世界真是太他妈小了,够混乱的。 073.昏倒 祁连东靠在沙发,脸色仍然灰败,见了我,他撑着沙发起了身。走了几步到我面前,他一把从杨唯中手里抢出了我的手。 “喂,你干嘛啊?”我惊问。 杨唯中也被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我们。 “杨小姐,现在上午十一点半,你要是饿晕了的话,可以叫外卖。你要是能等着,我们从医院回来了做饭给你吃。另外,别问我们外卖怎么叫,app下一个,你可以天天变着花样吃。”祁连东一口气说完,然后拖着我往外走。 “我也跟你去医院。”杨唯中追上来。 “你要是敢跟来,我现在就搬回家去住。”祁连东指着她的鼻子毫不客气。 “连东。”杨唯中不敢再追了,带着哭腔,拖长了声音,一张脸皱成一团。 祁东拉着我出了家门,然后用力关上了大门。 “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我指了指他的手。 “先进电梯。”他不由分说拖着我往电梯走去。 “你对杨唯中也太凶了。”我忍不住替杨唯中说话,挺可爱一个姑娘,拒绝不用那么强硬吧。 “是么?”他冷哼了一声,拉着我进了电梯,“就你这智商也只能看到她天真可爱无害的一面了。” “你……”我抽出了手,然后跟他拉开了两步的距离,“看样子你的病是好得差不多了。” “你去哪里了?”他问我。 “回家了。”我道。 “真的?”他完全不相信我的样子,“你不会一个人去逛街了吧?” “我回家了。”我重复了一遍。 “怎么突然回家了?”他皱眉。 “你能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吗?”我问。 “不能,我现在很难受。”他说。 我看着他:“祁先生,你看起来并不象难受的样子……”我的话说到一半,祁连东晃了一下,然后他缓缓的往地上倒。 我懵圈了,第一反应是他这是跟我演呢?也不用演那么逼真吧。 “喂。”我蹲下来推了推他,“祁先生,你别吓我啊。我胆小。” 他双眼紧闭,嘴唇有些发紫。 “你不要跟我演这一出啊,我害怕。”我再推他。 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电梯已经到了底楼,我感觉他没有在跟我开玩笑。 “祁先生,你怎么了?”我慌得不行了,他不会有心脏病吧,这要是猝死在我面前,我得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还好电梯口刚好有人,见此情景,几个人赶紧帮我把祁连东抬出了电梯平放到了地上。我拿出手机拔打120,挂了电话后,我蹲到地上。 “你老公是不是有心脏病啊?不会心脏病犯了吧,赶紧心肺复苏啊。”有人提议。 “我,我不知道啊。”我突然想到昨天他被打,不会是被他亲哥打伤内脏了吧,这都过了一个晚上了,天啊,那他会不会死? “你老公有没有心脏病你都不知道啊?” “你这老婆当得也太随便了。” “就是就是,我老婆要是这样,我肯定疯了。” 大哥大姐们,你们的重点完全不对好不好? “我不是他老婆。”我真是郁闷死了,“我只是他邻居。” “这种情况还是不要随便动他比较好,别围着病人了,让空气流通起来。” “三院离这里很近啊,救护车应该很快就能到。” “你赶紧给家里打电话啊,带钱了没有啊。” 大伙七嘴八舌的,完全没有人理会我的辨解。 大约七、八钟的时间,救护车到了,祁连东被抬上了救护车,我也跟了上去。随车医生寻问病情,我只知道他急性肠胃炎还没好,他有没有其他病症我也不清楚,最后,我提了一下昨晚他被打的事情。 随车医生只是做了简单的检查,祁连东还有意识。 又是十几分钟的时间,救护车到了医院。祁连东被送进了抢救室,我站在走廊里,整个人还处在晕晕乎乎中。 站了一会儿,我想我应该给祁连东的家人打个电话,可我并没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啊。想来想去,我想到了小苑,翻了半天,我的手机上已经没有小苑的电话号码了。 我给宋格打了电话,解释了半天,他才把号码发给了我。 马不停蹄的,我又赶紧给小苑打了电话。 “你说什么?”小苑尖声问。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小苑说话的声调有了高低起伏,真是不容易。 “祁先生在抢救中,你赶紧想办法通知他的家人吧。”我重复道。 “好,我立刻通知。”她切断了我的电话。 很快的,小苑给我回了电话,她说二十分钟内她能赶到医院,让我有情况随时给她打电话。知道小苑二十分钟内一定能到,我的心总算定下来。走到一旁的休息椅上坐下,我按了按有些麻痛的头皮。 最近是怎么回事,跟医院结亲家了么,老往医院跑。 十三分钟的时间,小苑赶到了医院,她朝我冲来时,象一截失控的火车头,一阵狂风,她猛的站定到我面前。 “祁少现在怎么样了?”她问我,因为着急,她的眼珠黑得发亮。 “还在抢救室。”我说。 “具体情况,你跟我说说。”她双手不停的绞着。 我把说了很多遍的话,又跟小苑重复了一遍。 “你说祁少昨晚被人打了?谁?”她微眯着眼睛,双手已经攥成了拳。 我犹豫着,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小苑。 “祁少的事情,你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我,我负责他的安全。”小苑逼视着我。 “要不,你还是等祁先生醒了再问他吧。”我还是很为难。 “是不是他哥哥?”她问。 我没说话。 “这个人渣,畜生。”她骂人了。 “你通知了他的家人吧?”我问。 “他爸去北京开会了,我在这里就可以。”小苑将手里的包递给我,“里面有卡,没有密码。” “那,万一要手术签字呢?你能签吗?” 她也呆了,估计没想到这一层:“你能签吗?你是祁少爱的女人,你应该可以吧?” 我哭笑不得:“小苑,我不能签,我负不起这个责任,医院一般会要求直系亲属。” “如果手术一定要签字,你签。”小苑斩钉截铁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