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 第一章 深夜十一点,路上的行人、车辆渐渐稀少,连商店都打烊了,只有灯红酒绿的花街此刻正点亮霓虹灯,准备展开浮华虚无的交易游戏。 酒店里净是喧哗嘈杂的声音,寻欢男人喝得烂醉后胡乱叫嚣,出卖肉体的女人调笑、劝酒,为求小费多多益善。划酒拳的吼声、五音不全的歌声、鼓噪叫好的笑声,不断地充斥耳畔。 唯独这间超级豪华的vip包厢内,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冷冽气氛,彷佛一有人开口,空气就要冰冻凝结。 「夏先生,请你帮帮我,不管你开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灰发苍苍的老人颤抖地说,担忧使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些。 被称作夏先生的男人恍若未闻,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搂着一名妖娆娇媚的丰满女子,任她在他身上磨蹭,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完全不在意身旁跟他说话的老人。 「夏先生……算我求你,请你看在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份上,帮我这个忙,我将不惜一切的代价,只求换回我唯一的女儿。」灰发的老人是「邦城集团的创办人兼董事长杜振天。 他的女儿杜深雪两天前在上班的途中遭到三名蒙面歹徒绑架,要求赎金三千万,并威胁如果三天内不交出钱来,就要让她死得很难看。 而明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了。 不过夏先生仍旧没有太大的反应。 「夏先生,我求你!」看着他,杜振天很认真地说:「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你才肯答应呢?」为了女儿,不要说是下跪,就算拿命去换他都愿意。 「杜伯伯,算了,这种人不求也罢!」一名年轻人阻止杜振天,激动地大吼,「他不肯帮忙,我们c大可以找别人或是报警啊!」 「不行!」杜振天断然拒绝他的提议,「他们说只要一报警就会对深雪不利,我不能冒这个险,也不容许它发生。」 「可是……」年轻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杜振天打断了。 「夏先生,我求求你,现在只有你能救我的女儿了。」杜振天不放弃说服他,他语带哽咽地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让她……让她……她还这么年轻……还有美好前程等着她……」说着,他的眼眶热了起来,再说下去,只怕要老泪纵横了。 夏野在女郎耳畔俏声说了几句话,女郎便乖乖起身走出包厢。 有救了!杜振天的眼里看到一丝曙光。 夏野调整一下姿势,满不在乎地看向杜振天,「杜老先生,我很同情你和你女儿的遭遇,但这关我什么事呢?并不是我或我的手下绑架你的千金,你似乎找错人了。」他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同情他人的样子。 「这个我知道,可是那些人说他们是天鹰帮的……」 「所以你们就找上我?」夏野不置可否地笑笑。 「有人指点我们来找你,他说你会有办法的,不管是什么棘手的问题,只要找你,就一定会有法子解决。」商界和黑道挂勾早已经不是新闻了,在互惠互利的情况下,他们总是会达成某种默契。 「什么棘手的问题都有办法解决?哼!简直把我捧成神了,我哪有这么了不起。」他扯扯嘴角冷笑,显然并不认同别人对他的恭维。 「可是你是……」 「天鹰帮帮主的私生子是吗?」夏野面无表情地接下去,「所以你们才认为我能摆得平这件事,可以替你把女儿救回来,是吗?」他点燃一支烟,重重地吐出一口烟,直喷在杜振天的老脸上,「你们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愚蠢。」 「姓夏的,你不帮就算了,用不着说这些风凉话来奚落我们!杜伯伯,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走!」年轻人的火气大,一言不和就站起来准备走人。 「少奇,不要这么冲动,有话好好说。」杜振天拉庄少奇坐下,再对夏野说道:「夏先生,少奇他年纪轻不懂事,你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计较,原谅他的莽撞。」 「杜伯伯!」庄少奇喊道。姓夏的已经摆明了不肯伸出援手,他们何必再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他呢? 杜振天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示意他别再多嘴。 「杜老先生,这件事我真的使不上力,虽然我老子是天鹰帮的帮主,但我从来没有拜过堂口进天鹰帮,你瞧,我甚至没姓我老子的姓呢!」 夏野摊摊手,表示他无能为力。 「况且我老子才死没多久,帮里内斗得很厉害,随便一个堂主说的话都比我有分量,我要是被卷进去,恐怕连自身的性命也有危险。不是我狠心不帮你,只是我很怕死,还想留着这条小命过过几年好日子。」 天鹰帮的帮主虽然有过无数的女人,却只有夏野一个儿子,而且还坚持不肯让他姓父姓,也不肯让他进天鹰帮来当他的左右手,所以他在帮里一直没有实权,但碍于身分,也没人敢得罪他。 「夏先生,我知道这么要求很无理,但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谁可以帮忙了。夏先生,请你救救我女儿,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我全都答应!」此刻杜振天只是个救女心切的老人,即使要他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什么条件都答应吗?」夏野不怀好意地邪笑,他俊美的脸孔移近杜振天,用一种轻柔却又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楚的音量说:「如果我说我只要你的女儿呢?」 「夏野,你别太过分了!」庄少奇激动地跳起来。这个流氓实在欺人太甚、太可恶了! 「只有这个不行,探雪她已经和少奇订婚了,所以……我不能答应。」好不容易才出现的转机硬生生地被自己扼杀掉了,杜振天虽然懊恼却不后悔。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如果你打听得够清楚,你就会知道我夏野是什么样的男人。」夏野吐了个烟圈,才道:「一个没有女人会死的男人。」他站起来打算离开,不想再继续无意义的对话。 「夏先生,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杜振天双膝一曲,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张杜深雪两年前大毕毕业时在校园里拍的独照,这是他最爱的一张相片。 「杜伯伯,快起来,别求他,你这么做,深雪不会高兴的。」庄少奇试着拉起他,却徒劳无功。 「不,我不起来,夏先生要是不答应,我死也不起来。」虽然有点无赖,杜振天还是想赌赌看,看夏野的心肠是不是真如外传的冷酷无情。 「杜伯伯!」庄少奇生气地怒吼。 她是个美女。这是夏野看到照片后的第一个感觉。姣好细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尤其那双莹莹动人的灵活大眼,更是她全身上下引入注目的焦点,但最吸引他的是她美丽的笑颜。奇怪,他和这个女人素昧平生,刚才说要她也只是开玩笑,可是她的笑容却像是道暖流,在他毫无防备之际窜入他的心。 也许他应该去救她。 夏野倾身向前扶起杜振天,「你说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深雪,杜深雪。」 「他们跟你要了多少钱?」夏野重新坐下。 「三千万。」 「好,我帮你。」 「夏先生……」杜振天太过震惊,不敢相信夏野真的答应了。 「不要吗?」夏野笑说。 「不、不,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杜振天的眼眶又湿了,「我和深雪、少奇一辈子都会感激你。」 「先别谢得这么早,我要赎金十倍的酬劳。」 「十倍?!」 「不合理吗?是你说不管我开出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的,难道是我听错了吗?」夏野倒是理直气壮。 「不,我付、我付!」生怕他会反悔,杜振天一口答应。 「杜伯伯,你疯啦?三千万的十倍是三亿啊!我们哪有这么多钱,这家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庄少奇恨恨地瞪了夏野一眼。 「少奇,不要再说了,我说会付就是会付,即使要我卖掉所有的财产,我也愿意。」杜振天严肃地朝夏野弯腰鞠躬,「夏先生,请你务必平安地救出我的女儿。」 「放心。」夏野取走杜振天手上的照片,拍拍他的肩。「你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汐止郊外的山上某一栋废弃的铁皮屋,看起来像是附近果园的农人用来休息的地方。 杜深雪在上班的途中被三个自称是天鹰帮分子的男人绑到这个杳无人迹、只有一大片龙眼树的地方来。 为什么是她? 虽然绑架案在现今的社会早已不算稀奇,不管国内或国外都时有所闻,而且这种题材就连好莱坞都快拍烂了,但是她从没想过这种事竟然真的发生在她身上。 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惨不忍睹。 双手、双脚都被粗大的麻绳绑住,嘴里还被硬塞了条不知是哪儿弄来的脏抹布。 一头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背上,昂贵的西装外套沾上了不少污垢,衬衫的扣子掉了几颗,裤脚也磨破了,连脚上费加蒙春季最新款的高跟凉鞋都不知流落何方。 简直像个疯婆子!她从没有这么狼狈过。深雪不敢想象接下来还会遭受到什么待遇。 「大哥,你看那个老头会不会报警?」阿甲问道。这两天他们到处躲藏,但杜振天似乎没有要付钱的迹象,再拖下去,情势只会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他不敢,他的宝贝女儿还在我们手上,他没那个狗胆去报警。」阿大伸出肥短的手往深雪的脸摸了一把,换来的是她恶狠狠的一记白眼,然后别过头去。「唷!大小姐还很有骨气嘛!」他猥琐地奸笑,「不过我喜欢,辣得够味,正合我意。」 「大哥,你该不是想……」阿乙比了个不雅的手势,意思是「上她」。 「这么漂亮的美人,我当然想!」阿大两只手在深雪的大腿来回抚摸,「看看这一身细皮嫩肉,胸是胸、腰是腰,吹弹可破的皮肤,哪个男人不想要,不想要的一定是太监!」 深雪忍住想吐的感觉,用全身仅剩的力气拚命挣扎。她不能让他得逞,绝不能! 「小美人,妳也很想和我乐上一乐对不对?别急,我就来了。」阿大抱起深雪丢在一张木板床上。 阿甲见状问道:「大哥,她不是订婚了吗?你这么做,她未婚夫会不会……」 「订婚又怎么样?只要是我想要的女人,尼姑我也搞啊!」阿大得意洋洋地大笑,一把扯开探雪的衬衫,露出穿著胸衣的完美浑圆。「哈哈!美呀,真是美呀!」他一边解着她的裤头,一边交代,「你们两个到外头去守着,等我玩完了,顺便让你们也爽一爽,尝尝千金大小姐的滋味!」 阿甲和阿乙一看没搞头,便摸摸鼻子到门外把风去了。 「小美人,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俩,妳就不用再害羞了。来吧,我会让妳很爽的,来。」 他带着令人作呕的体臭和一身肥肉压上她,大手侵占她的胸部,不安分地使力揉捏,一脸的淫荡。 泪水在深雪的眼眶挣扎着不肯掉下来,但绝望无助与强烈的骯脏感挥之不去,他的手就像虫爬在她的身上,粗鲁地搓着她的胸脯,还扯下了她的胸罩。 深雪不停地扭动想推开他,不但徒劳无功,反而还大大增加了他的淫欲。 「别急,宝贝,我知道妳已经又湿又痒,我就来了。」阿大略略起身,以方便脱裤。 就在这当口,大门突然被人踹开,吓得阿大赶紧拉起裤子,还到处找他遗落的手枪。 「什、什么人?」阿大望向门口,只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长发及肩,身材很高大,看起来满眼熟的。 「宝贝,我来救妳了。」夏野大步走进来,扔了件黑色的长风衣给深雪,恰好遮住了她的赤裸。 「你、你是夏野?!」阿大认出他来。这男人是帮主唯一的儿子。 「没错,就是我。」夏野一步步地靠近他。 「你、你想干什么?阿甲、阿乙!」阿大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后退,双腿不听使唤地发颤。 「你不用再叫了,他们两个正在享受好梦呢,别打扰人家了。」夏野再逼近一步。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个地方?你想要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必定有所图。 「她,杜深雪。」夏野停在深雪的面前,很有威严地站着。 「你听到消息了?」 夏野点点头,「现在把她交给我,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别这样嘛,夏野哥,她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教我把她交给你,那我岂不是人财两失,什么甜头都没了。」阿大慢慢退后,在一张小茶几旁踢到他的枪。 「废话真多。」夏野略侧过身子,打算扶起深雪。 阿大乘机捡起枪指向他,「夏野,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是老大的私生子就可以爬到我头上来了是吧?告诉你,我好歹是天鹰帮的堂主,你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别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不配!」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夏野停下了动作,向阿大走去,他的声音平静无波,眼神却有如冷冽的寒冰,彷佛随时会把人冻死。 「我说,你去死吧!」阿大拉开保险,正耍扣下扳机。 岂料夏野的动作更快,敏捷地踢掉他的枪,并迅速从裤腰后方掏出一把枪抵住他的头。 「有种你再说一遍,把刚才说的再说一遍!」夏野唇边逸出一抹冷笑,左手缓缓拉开了保险。 「小的不敢了,夏野哥,是我错了。」阿大没形象地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求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小命吧!夏野哥,我是猪、我是狗,我说的话都是不能当真的,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呀!」他用双手轮流掌嘴,以求同情。 可惜夏野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 「原谅你,好让你再去干些破坏天鹰帮名声的下流勾当吗?」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阿大举起双手保证,一脸衰相,和刚刚的威风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的发誓要是能信,猪都会说人话了。」 「夏野哥,我……」阿大的话还没说完,一见夏野将枪口朝向他的两腿间,惊得一道黄色的浊水从裤裆处漫了开来。「我……我……」他吓得半死,全身的肥肉都在抖动。 「真啰唆。」夏野用枪柄敲昏了阿大。之后,他朝深雪走进去,稍稍打量了一下,「妳就是杜深雪?」 深雪警戒地看着他,仍点了下头。 他随即拿掉了塞在她嘴里的布。 「救命啊!来人,救命啊!救救我!」小嘴一得到自由,深雪立刻放声大叫。她要逃,她一定得逃走! 「我的老天,妳不要再鬼叫了,我就是来救妳的!」夏野用瑞士刀割开绑住她的绳子。 「你说谎!我听见他叫你的名字,你们分明就是同伙的!」深雪一脚踢向他,企图逃跑,但立即让他制止了。 「妳以为妳这个样子能够跑到哪里去?」夏野将她压回床上,抬起一脚跨在床板,把她困在他的身前。 「去任何没有你真们这些魔鬼的地方。」深雪骄傲地挺起腰捍,口气尊贵有如女王。不管他是谁,她都不会屈服的。 「魔鬼?!」夏野笑了笑,把风衣裹在她的身上,「我这个魔鬼可是做了件天大的善事呢!」他弯腰抱起她,「走吧。」 「我不会跟你走!放我下来!」深雪大叫。 「妳太吵了,女人。」 夏野略俯下头,用唇堵住了深雪喋喋不休的小嘴,走向等候在外头的车子。 「放我走!否则我发誓即使倾家荡产,也要将你关进牢里,教你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温暖美好的阳光!」深雪在后座大吼大叫着。 刚刚上了车后,夏野将她丢人后座,自己则是坐到前座,随即车子便以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狂飙在深夜无人的马路上。 「最毒妇人心。」夏野向正在开车的小伙子说,挖苦嘲笑的意味颇浓。 「停车!放我走,你听到了没有?否则我要跳车了!」她马上伸手去扳车门,但门被中控锁锁住了,根本打不开。 「杜小姐,这不是对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吧?」夏野侧过身转向她,讪笑着。 「救命恩人?!你怎么有脸这么说!」这男人的脸皮直比万里长城的厚度,实在太可笑了。 「没错啊,是妳父亲委托我来救妳的。喔!对了,还有妳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脾气又超级大的未婚夫。」 「你骗人!」她没有理由相信他,虽然他的确是救了她,但在她身处劣势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为上。 「杜振天和庄少奇妳不会不认识吧?」怎么这女人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不仅凶悍、泼辣,又牙尖嘴利,和她美丽的脸蛋真是不合。 「你一定是在骗人,你分明就是和那些人串通好了,我没看见你拿钱来。」爸爸和少奇都是商界名人,要知道他们的名字并不难,他休想骗她。 「和那些人打交道不需要用钱。」 「我看到了,你用暴力、用威胁、用武器来逼迫别人就范,他们也许怕你,但是我不怕。」虽然他并没有杀人,但他做的事已是法律所不容的。 「妳说的是这个吗?」夏野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它不是武器。」他拿了根烟叼在嘴上,然后拉开保险。 「你想干嘛?」深雪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他该不会想杀了她吧? 他笑了笑,朝烟头扣下扳机,随即响起「咱」的一声,没有火光烟硝,烟却被点燃了。 「这只是我的特殊收藏,它唯一的功用就是替我点烟。」 「你、你让他以为……」当时他背对着她,她并不晓得它其实不是真枪,而是一个打火机。 「以为是一把可以杀人的武器,好让他放了妳。」他替她接下话。 夏野知道深雪想回家,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并没有被释放,只是从一个歹徒手中换到另一个歹徒手上而已,如果你没记错的话。」深雪好没气地说。她不是故意要激他,但她就是忍不住。 夏野闻言不但没有生氧,反而哈哈大笑。 「我只是拿钱办事,别告诉我妳不高兴被救,难道妳宁愿躺在硬木板床上,让那个恶心的肥猪享受妳美好的身体?」他一边说一边以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游移。 「低级!」深雪讨厌他看她的跟神,好象她正光着身子供他欣赏。 「也许妳选择男人的口味和一般女人不同。」最后,他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 「你准备向我爸敲诈多少钱?」她别过脸,决定换个话题,不想再看见他有色的眼神。 他微笑着反问,「妳认为妳值多少钱?」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她又问。 「等我拿到钱的时候。」 「现在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我这个魔鬼的黑暗城堡。亲爱的公主,欢迎莅临。」语毕,夏野唇边扬起一抹邪恶的笑。 车子停在一东两层楼的白色洋房前。 这里看起来很安全、很舒适,而且很隐密,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将主屋环绕在中央,形成一道自然的保护网,离最近的一户人家都还有一公里以上的距离。 深雪猜想这里可能是台北近郊的别墅区,因为外头实在太暗了,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况且一路上她忙着和夏野「讲道理」,其它的什么也没注意。 她被带到楼上的一个大房间,那是一个十分男性化的空间,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黑白两色组成。白色的长毛地毯、黑色的绒布沙发、黑色的衣柜,泛着黑色冷光的大理石茶几,还有铺着纯黑床单的大床。 他带她来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想象饿狼扑羊的将她扑倒在床上,然后…… 恐惧突然又笼罩了过来,深雪想逃跑,但她知道他就在身后,此刻她哪里也去不了。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 「妳的寝宫。还满意吗?公主。」走到落地窗前,夏野拉上沉重的黑幔窗帘。 「你要让我睡在这里?」她的手脚是自由的,也许可以趁他睡着的时候再想办法逃走。 「不要吗?还是妳宁愿睡在那间铁皮屋?」他的口气听起来讥讽又冷酷。 「我没这么说!」深雪不甘示弱地瞪他一眼,「我只是奇怪一个坏心眼的魔鬼怎么突然变成戴上光环的天使了?」他真是个很容易惹人生气的家伙! 夏野微笑着,「妳希望我是哪一个呢?邪恶但俊美的魔鬼,还是善良却乏味的天使?我猜妳最中意的还是魔鬼,对吗?」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色迷迷的盯着她的嘴唇,彷佛在暗示着什么。 该死!他竟然敢提醒她刚刚的吻,不!那根本不能算是吻,她不承认,绝对不承认!那只是他为了防止她尖叫的方法,对,就是这样。 「够了,我很累,想休息了,请你出去。」深雪推开他,转过身背对着他说道。 夏野从衣柜里拿了一套休闲服丢给她。 「浴室在那。」他指指房内另一扇门,「去洗个澡吧!妳现在这副鬼样子,没有一个男人会想强暴妳的,至少我就不想。妳放心地洗吧!不会有人偷看的。」 「无聊!」 「我先告退了,公主,请尽情享用我为妳准备的一切。」说完,他便离开了。 深雪看看手中的衣服。她是该好好洗个澡了,现在她全身脏得要命,尤其是那肥猪留在她身上的味道,实在太恶心了! 也许那个叫夏野的男人比起那些坏人好不到哪里去,但起码在这里她可以清洗身子,还有一张大床能睡个好觉,补充体力。 嗯,洗个澡、睡个觉,然后她会想出法子离开这里。 夏野下楼来到客厅的吧台,取出一瓶陈年威士忌,倒了一杯轻啜着。 「阿隆。」 「什么事?老大。」替夏野开车的司机阿隆,是夏野在街上捡回来的孤儿,跟着夏野有好些年了。 「去通知杜老先生,说他女儿已经平安无事,要他钱准备好,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夏野坐上高脚椅,不带一丝情感地说。 「是。」阿隆犹豫了一下,又说:「老大,现在吗?这么晚了,人家说不定早睡了,还是别打扰老人家的睡眠。」 「如果你的宝贝女儿被人绑架,你还睡得着吗?」夏野笑笑。阿隆真是个体贴的小伙子,总是会为他人着想。 「当然睡不着啦!」阿隆接着又道出无厘头的话来,「可是我又还没结婚,哪来的女儿?」 「算了,明早再办吧。」夏野常常被阿隆弄得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正是他喜欢阿隆的原因。 「是。」说完,阿隆便要退下。 「阿隆,过来陪我喝一杯。」夏野再拿出一个杯子,倒了些酒,推到他面前。 阿隆一口气就喝光,酒量奇差的他,一杯酒下肚就开始自言自语,「老大,杜小姐很漂亮耶!虽然她看起来又臭又脏,可是她还是很漂亮,比店里的小姐都要美,也不是这样啦,是她的……她的……」 「气质是吗?」夏野接着说。 「对,就是气质。因为她的气质,所以她……怎么说呢?美得让人不敢靠近。就好象我阿母小时候告诉我,不能用手指着月娘是一样的感觉。老大,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阿隆碎碎念个没完,内容全都是和深雪有关,而夏野的确是和阿隆有同感。 「公主……」夏野又喝了口酒,小小声地说。 「什么?老大,你说什么?」阿隆没听清楚他的话。 「没什么,去睡吧!」夏野拍拍他,径自上楼去了。 第二章 天色渐渐亮起来,窗帘不知在何时被拉了开来,璀璨的阳光穿窗而入,洒满了整个室内,同时也唤醒了沉睡中的人儿。 深雪得到了适当的休息,睡了一个没人打扰、免于恐惧的好觉,这几十个小时以来,她最放松的就是这一刻了。 但是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怎么说呢? 她搁着头的枕头似乎太硬,也太温暖了,一点都不像是她昨晚睡的那一个,而且她的耳边还传来稳定有节奏、心跳般的律动。 深雪缓缓睁开眼。 那的确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因为她正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而且还是个身强体壮的裸男。 她应该大声尖叫或是立刻跳下床,以示清白,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反而以一种新奇的眼光打量起身边的男人。 古铜健康的肤色,厚实的胸膛光滑健美得没有一丝赘肉,巧克力豆般的圆点是他胸上最诱人的点缀,强而有力的手臂布满了结实的肌肉,小腹平坦,床单覆在他的腰际,但仍看得出来他有一双修长的腿。 她继续往上探索他的脸。 喔哦,她应该想到是他的,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因此他的出现她不是太意外,但是这么早…… 不可否认的,他十分英俊帅气,若以一个专门惹是生非、从事不法勾当的恶棍来说,他真的太好看了。 英气的剑眉和他清醒时一双锐利无比的鹰眼,鼻子又直又挺,厚薄适中的唇有着醉人的弧线,及肩的直发浓密黑亮。 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竟然是个流氓? 「亲爱的公主,请问妳看够了吗?别告诉我妳已经忘了我是谁,那我会很伤心的。」夏野张大眼开心地对她咧着嘴笑。一点都看不出来「很伤心」的样子。 「你……你醒了……」深雪的脸颊一片羞红,像是个做错事被抓到的小孩。 夏野侧过身子,用手肘支起头,懒洋洋地笑语,「我是落难公主最忠心的仆人,公主醒了,我怎么能独睡?」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沙哑性感。 「如果你是来监视我的,我建议你可以坐到沙发上,它看起来很舒适。」深雪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说。 「没错,它坐起来和看起来一样的舒适,但就睡觉这件事来说,床不是更舒适吗?」他的大手来回抚摸着两人之间的被单。 深雪立刻坐起身,气恼地对上他的笑脸,「我记得我没允许你睡在我身旁!」 「公主,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我不能睡在自己的床上吗?」 「既然如此,你应该为我准备另一个房间。」深雪知道自己是他的人质,没有权利要求太多,但一想到要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应该吗?」他笑问。 「我以为我有选择的自由。」 「我会记住的,不过这儿没有客房,我们这儿很少有客人。」夏野翻身下床。 「啊!」探雪尖叫一声,别开视线。她以为他会穿条短裤什么的,至少也会穿内裤,可没想到他居然一丝不挂的,而她竟和个全裸的男人睡了一晚……天啊!别人会怎么想?少奇又会怎么想? 「公主,我无意冒犯高贵的妳的眼睛,这只是我个人小小的习惯,希望妳不要介意。」夏野走往浴室,「我喜欢在清晨冲个澡,妳要不要一起来?」他在浴室门口回过头来对她说。 「你去死!」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说。 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浴室,深雪立刻下床冲到门边。现在是逃走的最佳时机,也许他的司机还没起床,不会有人发现她逃脱的,等他们追上来,她会在警察局等着他们。 她握着门把,无奈却转不动,它竟被锁上了! 「可恶!」 「很抱歉那个该死的锁惹得妳这么生气,公主。」 夏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深雪猛然回头。 他刚刚冲完澡,全身上下还淌着水珠。他的双腿一如她想象的结实修长,还有黑色的腿毛从小腿向上延伸到大腿,最后到达两腿之间的交接处,浓密的毛发环绕着—— 噢!老天!她不该看的,她是个家教严谨的淑女,她不能这样瞪视一个男人的身体,虽然他的身材非常好。 「怎么了?公主,不满意妳所看到的?」他一面用白色的大浴巾擦拭身体,一面朝她逼近。 「你、你不要过来!」深雪很鸵鸟地闭起眼睛不看他,但他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教她无法忽视。 「别再试图逃跑,我不想把我的家变成牢狱,但如果有必要,我会这么做的。」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一番话激得她张开眼睛看着他。 此时的他看起来深具危险性,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魔力。是的,那是一种蛊惑她的魔力,他正在威胁她,而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记住了吗?公主。」他放开她,走向衣柜。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称呼我?」深雪觉得很讽刺。她不是公主,而是他掳来的人质。 「什么称呼?公主是吗?那我应该叫妳什么?」夏野像在表演似的穿上内裤,套上一件紧身的黑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但他没拉上拉链。 「你可以叫我杜小姐。」深雪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竟盯着他看,看他穿上每一件衣服,连一个细节也没放过,她这是在做什么呀?! 「杜小姐?听起来很生疏,我不喜欢。」夏野拿起一个发圈,将他的长发束成马尾。 「你不需要喜欢,因为我马上就要回家了!」 「那么杜小姐,能不能麻烦妳替我拉上拉链和扣上扣子,我突然发觉我的手有点酸。」夏野直挺挺地站在深雪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不要!」她别开头。 「这是身为一个女人该做的事。」他粗鲁的将她的手抓来抵在小腹上。 「你——」深雪觉得不只是脸颊热烫,现在她的全身都热了起来,而且心跳得好快,彷佛一张口它就会跳出来似的。 「这就是小姐和公主的差别。」 深雪心不甘情不愿地替他扣好扣子,而她的手从碰到他光滑的小腹肌肉时就抖个不停,拉拉链时还不小心扫视到了他那里,她觉得自己的手好象着了火。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夏先生,请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她决定打起精神,不要被他下流的小把戏给打倒。 「这个嘛!妳先下楼和我吃顿早餐,我会告诉妳的。」夏野对她扬起一抹无害的微笑。 深雪别无选择,简单地梳洗过后,便随着夏野下楼。 这时她才仔细打量他的房子,屋内装潢朴实不浮华,客厅和餐厅皆采原木色调的布置,感觉很有乡村优闲的风格,和她想象中流氓的家很不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他,她并不认识任何流氓。 「少爷,早。」一位看起来颇严肃的中年妇人从厨房走出来。 「早,素兰姨。」夏野走过去,伸手抱了抱她,「我说过,不要叫我少爷,我不是什么少爷。」 「少爷——」 「来,我给妳介绍,这位是杜深雪小姐,邦城集团杜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她会在这里作客几天。素兰姨,她就交给妳了,要好好招待她喔。」夏野看着深雪笑道。 作客?!他竟敢这么说?!真是睁眼说瞎话!深雪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夏野只是笑着响应她不友善的眼光。 「素兰姨是我的管家,负责妳在这里的生活起居,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她,不要客气。」 「谢谢你,你设想得太周到了。」她讥讽地说。 此时,阿隆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老大、老大,我呢?该介绍我了吧!」 「这是阿隆,妳应该还记得吧。」夏野拍拍他的肩。 「深雪小姐,妳好,我叫谭政隆,大家都叫我阿隆,我是老大的司机。」 「你好,阿隆。」深雪对他绽开一抹足以融化冰雪的灿烂微笑。 见状,谭政隆呆立在当场。这样的深雪小姐彷佛是个天使,不,应该是个下凡的仙女才对。 「老大!深雪小姐她、她对我笑耶!」 夏野敲了谭政隆的头一下,才对深雪说:「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就问阿隆,我相信他一定很乐意为妳解答。」 「是、是,我很乐意!」谭政隆无心机地傻笑。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看不出来我会有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她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和唇舌了。 「坐下来享用妳美味的早餐吧!」夏野极为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我会告诉妳的。」 深雪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坐了下来。「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夏野没看她,径自喝着热豆浆,「趁热喝,豆浆冷了不好喝。」 「夏先生,我在问你……」 「我的名字叫夏野,荒郊野外的野,也是野蛮人的野,妳喜欢哪一种说法?」他抬头看向她。 「我不是来跟你研究你的名字……」 「我知道妳要问什么,耐心点,妳什么时候能回家,全看妳父亲和妳亲爱的未婚大对妳宝贝到什么程度了。他们早点把钱送来,妳就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你这个不折不扣的吸血鬼!」她愤恨地指控。 「是啊,我是个最低贱恶劣的吸血鬼,我从不否认。在妳亲爱的家人送钱来之前,只好委屈妳几天了,我最高贵的公主。」 「放我回去,我保证你一样能拿到赎金。」她不想求他,但是她真的想回家。 「是酬劳,不是赎金。」夏野伸出手指对她摇了摇,「绑架妳的人不是我,再说,我怎能确定我一定可以拿到钱?」他一副在商言商的口吻。 「我保证!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你现在就放我走,我一毛也不会少给你的。」深雪低声下气地哀求。她真的急着回家。 「保证?」夏野嗤笑了声,摆明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那是全世界最不值钱的东西。」他站起身,接过谭政隆递来的皮衣,再将它穿上。 「难道你的眼里就只有钱吗?」她双手用力拍在桌上,站起来对着他宽厚的背喊道:「我爸爸的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你懂吗?」 「放心,他知道妳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夏野穿好皮衣转过来看着她,坏坏地笑着,「不过有一点妳说对了,我的确是个眼里只有钱的恶魔,如假包换。」他向谭政隆交代了几句便离开。 听见他开车离去的声音,深雪绝望地坐在椅子上,欲哭无泪。 「深雪小姐,这些早餐妳一口也没动,是不合妳的胃口吗?我叫素兰姨帮妳重做一份,妳喜欢吃什么?」走近她身边,谭政隆关心地问着。 深雪看了谭政隆一眼。他不是夏野的司机吗?准是留下来监视她的吧! 她摇摇头,「我不想吃。」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没心情吃东西。 「那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老大说妳这两天饱受惊吓,那几个混蛋也不知道有没有让妳吃东西,老大还特地要素兰姨煮些营养的东西给妳补一捕呢!」 「他真的这么说?」他是个专门压榨别人的魔鬼不是吗?为什么还要管她的身体健不健康? 「当然啦!」谭政隆很认真地点头。 「阿隆……」 「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好啊!只要是我阿隆做得到的,我一定赴汤蹈火、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谭政隆最近武侠小说看多了,还拍起胸脯保证着。「是什么事呀?」 「阿隆,我求你,你放我走好吗?」她只剩这个机会了,也许他肯放她走。「你让我回去,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恩情的。」 「不行啦!」谭政隆断然拒绝,还很无心机地招供道:「老大要我留下来就是希望我帮素兰姨看住妳,不能让妳到处乱跑。如果放妳回去,老大会揍死我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还有什么资格跟在老大身边?而且为了深雪小姐的安全,说什么他也不能答应。 果然,阿隆和素兰姨都是留下来监视她的。 「你放我走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深雪急得快哭了。如果阿隆不肯助她一臂之力,她就真的别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我哪有什么办法?就算我肯放妳走,这里还有素兰姨把关,外头也有几个杀手级的兄弟看守。除非老大下令让妳离开,否则妳是出不去的。 「那……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他马上放我走?」 「有啊!叫妳老头快点把钱送来啊!」谭政隆说得很理所当然。 「除了钱之外呢?」深雪深知公司现在的营运状况,父亲根本没有这么多钱付他的「酬劳」。 「啊?」 「他有没有什么弱点?譬如说,有什么是他害怕还是不能抗拒的?」 谭政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他没见过老大有害怕的时候,至于弱点,大概也没有。 「那他喜欢什么?除了钱。」问到后来,深雪都快放弃了。这个男人当真一点乘虚而入的弱点都没有吗? 「女人!老大他最喜欢的就是女人了,这是他自己说的。」谭政隆得意洋洋地说。 女人?!深雪惊诧地忖着。 当夏野出现在邦城集团的会客室时,杜振天显得十分紧张。 「夏先生,我们接到你的通知了,深雪她、她……还好吗?」 「她很好,没有皮肉伤,也没有受到虐待。」夏野淡淡地响应。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就要看你了,杜董事长。当初是你答应我条件,我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女儿,你想不认帐吗?」夏野冷冷地看他一眼。 见到他冰霜般的眼神,杜振天明显地颤了一下。「是、是,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一时之间我真的没办法拿出这么多钱来,三亿不是个小数目,就算要我把整个邦城卖了也没这么快筹出钱来。」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没忘了正在和谁打交道。 「你的意思是我白救你女儿了吗?」夏野挑挑眉,那是某种危险的讯号。 「姓夏的,我们没说不付钱,你让我们见一见深雪,我们马上付钱!」庄少奇又按捺不住冲动的脾气,跳出来说话。 「不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夏先生,我现在手上真的没这么多钱,可不可以……」 「不管你要说什么,」夏野举起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我的答案都是不可以,除非你把钱拿出来。」 杜振天本来想说的是可不可以缓一缓,先付一部分,其它的分期付款,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庄少奇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站起来逼视夏野,「姓夏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狗急了可是会跳墙,不怕我报警抓你吗?」 「少奇!」杜振天在一旁急得猛冒冷汗。 「尽管去。」夏野没被激怒,口气平静的吓人,「别忘了你的宝贝未婚妻还在我手上,要是我进了牢,一定会让她陪葬。」 「你!」庄少奇不自觉地双手握拳。他恨不得能一拳打死这个该死的混蛋! 「夏先生,请你帮帮忙,我这里有之前准备的三千万,还有一栋位在东区的公寓,请你先收下,剩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凑齐。」杜振天打开面前的公文包,里头有现金及一份房地契。 「你要怎么凑?卖家产、卖公司,还是卖女儿?」夏野一针见血地指出杜振天目前的窘境。 「这……」 「夏野,你不要太过分了!要怎么揍是我们的事,你管不着!你只管拿你的钱就是了!」庄少奇的脾气又爆发了出来。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如果不中听,请不要介意。」夏野的手指敲敲桌面,很爽快地说:「这样吧,我提供一个方法给你。」 「什么方法?」 「我不要你的钱或房子,」夏野伸出左手在杜振天面前晃了晃,「我要邦城百分之五的股分。」 「你作梦!你凭什么?」庄少奇又不经大脑地冲口而出。 「庄先生,你最好不要这样对我说话,你的未婚妻还在我手上。」夏野警告道。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庄少奇恼怒地啐道。 夏野只是嘲弄地扯了扯嘴角,「没有我这个卑鄙的小人,你那美丽的未婚妻早就不知下场如何了。」 「你说深雪她怎么了?那些混蛋把她怎么了?」庄少奇神经质地大吼大叫。 「杜董事长,你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吧!这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夏野拿出一张名片给他,「等你想清楚了就打通电话给我的律师,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说完,他立即起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出声的人是庄少奇。 「还有什么事吗?我以为你不屑我这个社会的败类呢!」夏野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深雪她、她有没有……她还是不是……」庄少奇总算有支支吾吾、语不成句的时候了,偏偏这件事对他又非常重要,他非问不可。 夏野知道他要问什么,只要是男人都会介意的一件事。 「毫发无伤。」夏野扬起一抹邪恶的微笑。「你大可放心,当她回到你身边时,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接下来的几天,深雪在夏野的面前完全变了个人。 她不再和他针锋相对、大唱反调,从泼辣凶旱变成温和无害,柔顺得像只乖巧又听话的小绵羊。 她不忘时时在脸上挂着清新可人的甜美笑容,好象她真的是来此度假的客人,而不是被软禁的人质。 她的计画是想利用女人最原始的本钱去引诱夏野,让他改变主意,立刻放她回家。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和他上床的。也许可以给他一点小小的甜头取信于他,引他上钩,一个不带感情的吻是被允许的,但也仅止于此了。 深雪认为她的计画十分完美周全,一定可以成功,她也等不及要进行了。 奈何事与愿违,夏野老是不在家。 虽然每天晚上他都睡在她身边,可是早上她醒来时,他不是不见人影,就是正要出门,她根本没机会和他说上话。 根据阿隆的说法是他在工作,他的名下有一家电视台,还有酒店、俱乐部、大型pub等等事业,有时还要抽空回天鹰帮看看,另外他外公的「夏氏企业」也需要他回去坐镇。 他每天就是泡在那些地方,且镇日与女人为伍。他没有老婆,也没有固定女伴,对女人大方得不得了。听说有个酒店上班的女人服侍他一夜之后,要求一枚钻戒作为礼物,他眼眨也不眨一下就买了一整组的钻饰来送她。 这些都是闲聊时,阿隆透露给她的情报。 相形之下,她的要求就容易多了。 深雪抬头看看时钟。已经凌晨三点了,他还没回来。 她自嘲地笑了笑,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准备上楼睡觉。 这算什么?她倒像替夜归丈夫等门的怨妇了,管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最好不要回来,看到他那张脸,她就…… 这时,大门轻巧地被打开了,夏野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见深雪站在古典立钟前发呆。「还没睡啊?」 「嗯。」 「那就早点睡,妳美丽的大眼睛已经开始有黑眼圈了,公主脸上是不该出现这种东西的。」他越过她走向楼梯。 「我……」深雪鼓起勇气对着他的背说:「我在等你。」 「妳确定我的耳朵没有听错吗?我好象听到妳说妳在等我,是这样吗?」夏野转过身来,好笑地看着地。 她真想冲上去一把掐死他!他这分明是在挖苦她嘛!深雪心想。 「没有,你没听错。」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这么晚了,妳还在等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凝睇着她。他倒想看看她在玩什么把戏。 深雪换上一抹甜蜜的笑容,娇滴滴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你真的太勇敢了,你从那些可恶的歹徒手中救了我,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老天,她还真有说谎的潜能,说得太棒了。 「是吗?」夏野挑挑眉。可惜他完全不相信她是出自内心说这番话。 「当然是!你让我住得舒适,吃得好、用得也好,让我很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真的很好,你真是太仁慈了。」她急切地想取得他的信任,小手也顺势滑向他坚实的肩膀表达「感激」之情。 看着她搭上来的手,夏野反手按住,邪气地朝她一笑,「仁慈?!我想我一定是喝醉了,妳真的说了这两个宇吗?我的公主。」 「是的、是的,这是我最诚心诚意的感谢,三言两语还不足以表达我心中万分之一的感谢。」深雪再移近一些,强迫自己再温柔点,「如果不是你,我真不敢想象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相信自己一定有能力说服他的。 「既然如此,不如就用行动来表示吧!」他健臂一搂,立刻将她带进怀中,与他紧紧相贴,紧密地没有一丝空隙。 「什么?!」深雪还在错愕中,他的唇便已蛮横地盖了上来。 他的唇舌毫不留情地在她柔软的樱唇上蹂躏,在她试图抗议时,他粗暴的将舌侵入她的口中,恣意吸吮她口中的香甜,与她灵活的小舌嬉戏。 深雪惊讶地睁大眼睛。她没有这样被人吻过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想推开他,但是他的手臂像铁钳似地夹住她,不断在她身上滑动,最后,他的双手扣住她的臀,强迫她更贴近,让她感觉他的硬挺与灼热。 天啊!不行,她不可以…… 深雪在他怀中挣扎着,「不要……」 「不要?!」夏野停止吻她,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这不就是妳想要的吗?否则妳等我是为了什么?对我来说,一个女人不管用什么手段向一个男人示好,为的就只有这件事!」 「不是每个女人都争先恐后想要跳上你的床,至少我不是!」深雪大声吼回去,她的双手仍被他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 「容我提醒妳,公主,妳每天都是在我的床上沉睡、醒来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妳是什么意思呢?我不认为妳真的是为了说这一篇废话才熬夜等我回来,我在妳眼中比蟑螂好不到哪里去,就痛痛快快说出妳的目的吧。」 「放我走,放我回家。」她无惧地对上他深沉并蓄满风暴的黑眸。 「原来妳扮了这么多天的小乖乖,只是为了说服我放妳回去?」他将她逼靠墙上,「妳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有这么好骗吗?」他是气她,但他更气自己。既然他已看穿她的目的,干嘛还陪她玩下去?他不该吻她的。 「你明知道我爸爸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让我回去,我发誓我这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会还清这笔钱。」她对他的感激是真的,如果没有他,她早就被那些人糟蹋了。 「妳明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为什么还要试呢?」 「你简直不可理喻!如果我爸爸永远拿不出钱来,难道你就要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吗?」 「有何不可?我不介意妳继续占用我的床。事实上,经过了今晚,我也许应该把妳留在这里,直到我对妳厌倦了才放妳回家。这真是个好主意,是不是?」夏野不怀好意的暗示他想对她做的事。 「你作梦!我永远也不会让你得逞!」深雪恶狠狠地瞪着他。其实她很害怕,怕他真的会这么做,因为他向来说到做到。 「我再说一次,只要妳乖乖等妳老爸和未婚夫把钱送来,妳就可以回家了。」夏野松开她的手,退开一步。「别再试图说服我,否则妳真的就会躺在床上『说服』我了。不用我多说,妳应该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像是在警告她,但绝大部分是在警告自己。 「我还以为你是不一样的。」深雪伸出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现在和那些混蛋有什么不同?」 夏野抚着被她打的左脸,浮起一抹嘲弄的冷笑,恶意地说:「我让妳保有妳的贞洁,公主。」 深雪骄傲地抬高下巴,越过他上楼回房。她真的做错了吗? 第三章 深雪一边舒服地泡澡,一边暗忖着,当个有钱大流氓的人质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够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用的还是高级的按摩浴缸;不可否认的,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真的很懂得享受。 泡在温暖芬芳的水里,整个浴室弥漫着袅袅的水蒸气及玫瑰香精的甜香,热水有节奏性地拍打着她的全身。 好久没这么好好地休息过了,之前她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天昏暗地的,却都是为了别人,从来没有一天是为了自己而活;现在她竟然还遭人绑架,前途未卜,唉!她的人生真是一团乱。 算了,不想了,她只想好好享受一下洗澡的乐趣,其它的以后再说吧。 深雪不自觉地放松精神,闭上眼,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啊!真舒服! 突然,她似乎听见一阵猛烈的捶门声,又好象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却一点都不想动,心想大概是在作梦吧。 接着一声巨响,浴室的门被撞开了。 深雪猛然睁阴眼,看见夏野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你、你……」她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只见他卷起衬衫的袖子,然后大手一捞,把她从浴缸捞上来。「你……你想干什么?」 深雪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忙着遮住重要部位。她竟然在他的面前「三点全露」,老天!让她死了算了。 「我叫了妳半天为什么不回答?」夏野抽了条大浴巾披在她身上。 「我没听见!」深雪立刻拉紧浴巾,企图将自己裹成粽子般密实。 「这个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听见我在叫妳,说不定连角落的蚂蚁都听见了,只有妳听不见!」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外走去。 「放我下来,你这个混球!」深雪尖叫道。 他温暖的手指拂过她裸露的肩、小腿,好象有道电流通过,引起她一阵酥麻,皮肤立即起了鸡皮疙瘩。 她不该有这种感觉的!他是个流氓、坏蛋、混帐、人渣、败类! 深雪用全身的力量推拒他,「我要你现在就放我下来!」他们的动作太亲密了,他和她可是绑架犯和人质的关系啊! 「遵命,公主。」夏野在床前将她丢下,她在床上弹了弹。 「你、你可恶!」深雪翻身坐起,顺手拉了床被把自己包个密不透风。 「没有一个混球是可爱的,我已经很努力地表现我的平易近人了,亲爱的公主。」他跟着坐上床沿,手上还拿着刚才她裹身却不知在何时滑落的浴巾,朝她前进。 「噢!你做得真是太好了。」她冷冷地回他一句。 「我还会做得更好!」将深雪从被子里拉出来,夏野一只大手抓住她的双手,另一生手用浴巾擦拭她完美的胴体…… 深雪这才惊醒过来,用力推开他,抓起浴巾包住自己。 「你走开!」不要再折磨她了! 深雪缩在床的另一角,离夏野远远的。她刚刚是怎么了?竟然任由他对她乱来?!她一定是洗澡洗昏头了! 夏野起身,拉开衣柜拿了几件专为她买的衣服再丢给她,「穿上,别着凉了。」 如果再任由情况继续发展下去,他一定会马上扑倒她的,因为床就在旁边。他有过无数的女人,其中不乏身材惹火的俏女郎,但没有一个能像她一样,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使得他欲火高张。 她不是最美、身材最好、个性最柔顺的,她一点都不听话,处处和他作对,她的脾气甚至坏得可以,但她是最特别、独一无二的。 「如果你不打算出去,也请你回避一下好吗?」抓过衣服,深雪发现他还紧盯着她不放。 「有必要吗?」他的唇边浮起一抹坏坏的笑。 深雪背对着他把衣服穿上,「如果是绅士就会。」虽然自知说了也是白说,但还是不想让他太得意。 「我从来没说我是。」夏野看着她穿衣的动作,一个小细节也没漏掉,在一旁大方欣赏她优美的身段。 她把衣服穿好后钻进被窝里,一副下逐客令的口吻说:「如果你没有其它的事就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老天,妳还没搞清楚吗?公主,这是我的房间,我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 「那我离开,我去和素兰姨睡!」经过刚才种种,她没办法再面对他了。 「妳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待在这里和我在一起。」他优闲地坐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担心她会抗议。 深雪仍是倔强得很,「绝不!我事愿死也不跟你待在一起!」噢,她差点忘了,门是上锁的,如果没有钥匙,她现在根本出不去。 「这是对救命恩人说话应有的态度吗?公主,这就是妳的礼貌?」夏野似笑非笑地朝她挑挑眉。 「救命恩人?!」深雪不敢置信地提高了嗓音,「你还真有脸说,我明明是被你绑来的人质!」这辈子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脸皮更厚的人来了。 「是,公主,妳说得都是。」夏野没再和她争论。他解释过了,她不肯相信,他也没办法。 夏野瞥见茶几上未动的饭菜,知道她还没吃晚餐就去泡澡,才会在浴缸里昏昏欲睡,连他叫得像打雷似的也没听见。 「为什么不吃饭?打算饿死自己吗?」 「反正我回不了家,饿死也无所谓了。」即使饿得半死,深雪仍是嘴硬,不肯向他低头。 「妳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吗?公主。」夏野朝她勾勾手指,「过来。」 「你想怎么样?把我杀了灭口?」深雪忍不住顶了回去。 「既然妳不过来,那只好我过去了。」他耸耸肩,无所谓地道。 「你想干嘛?」深雪抓起被子护在胸前。 深雪这个动作显得有点多余,夏野如果真的想对她「干嘛」,过去几天他有得是机会下手,甚至刚刚他就可以下手了。 夏野端起托盘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小托盘放在她的面前,「吃吧,素兰姨做的莱可是百分之百的美味!不吃是妳没口福。」他好笑地看着她,「放心,我没这么小人会在饭里下毒,妳大可安心地吃。」 深雪仍是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也对,毒死她对他也没好处。 「还是公主的手太高贵不适合亲自举筷吃饭,要我喂妳?」夏野伸手拿起碗说道。 她一把将碗抢过来,大口吃了起来。 「这才乖,我可不喜欢瘦巴巴的女人。」看着她满嘴的饭菜,还要一边拿白眼瞪他,夏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有趣了! 在别墅的日子,深雪还满适应的。白天夏野不在,她会和素兰姨聊聊天,或者是向素兰姨学做几道小菜,自小丧母的她和面冷心热的素兰姨几天相处下来,培养出令人意外的默契。 阿隆则是个可爱的大男孩,三不五时会替她买些零食、杂志来解解闷。 她很庆幸有他们陪伴,但她也没忘记他们其实是夏野派来监视她的人。 至于夏野,他仍是早出晚归的。有时回来得早,还会和她唇枪舌剑一番,每次都把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一直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他什么也没做,连碰也没碰她一下。这教人很难相信,但他的确比她想象中的要君子多了。 「深雪小姐,妳睡了吗?」谭政隆在房外敲门。 深雪放下手中的杂志,起身去开门。「有事吗?」 「深雪小姐,老大请妳接电话。」谭政隆递上一支精巧的银色行动电话。 「我不想跟他说话。」深雪厌恶地说。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打什么电话,太无聊了吧。 「不是啦!是老大要妳和妳父亲通电话。」谭政隆开口解释。 「什么?!」她没听错吧? 「是真的,杜老先生现在就在线上。」谭政隆将电话交到她的手上。 深雪颤抖的接过电话,「爸!是你吗?」 「深雪,我是爸爸。」电话中传来杜振天稳重的嗓音。 「爸,真的是你!你好吗?」深雪激动地喊着。 「我很好,妳呢?妳在夏先生那里,他……」 「我也很好。」她打断父亲的问话,「他们都对我很好。」她不想让年迈的父亲再为她担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杜振天心中的大石这时才放了下来。 「爸,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好想家、好想你。」在听见父亲的声音之后,她佯装的坚强决堤。她把这几天来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深雪,为了妳的安全起见,妳还是先待在夏先生那里比较好。」 「我不要!」深雪断然拒绝,「爸,我们可以报警,请警察来保护我们,再不然我们也可以请保全人员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爸,让我回去好不好?」 「深雪,爸爸也很希望妳能早点回来,但是看情形还要再等几天,等事情平静一点再说。」杜振天为难地说。这只是原因之一,大部分还是因为那笔钱。 「我不怕危险,我现在就要回家!」 「妳放心,爸爸一定会想办法让妳平安回家的。」 「爸……」 「只要妳平安无事,要爸爸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爸……」 「好了,不说了。妳要对爸爸有信心,爸爸会让妳早日回家来,相信爸爸。」杜振天打起精神来,肯定地说。 「爸……」深雪哽咽着,但仍清楚地说:「我爱你。」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杜振天的声音,「深雪,妳要保重,等爸爸来接妳。」他太感动了。 「嗯。爸,你也是。」深雪这才依依不舍地结束通话,她将手机交还给谭政隆,「谢谢你,阿隆。你知道这通电话对我有多重要吗?这是我待在这里这么多天以来最开心的一刻了,真的谢谢你。」 「深雪小姐,妳不要谢我啦!」谭政隆连忙摇手,「其实妳应该要谢我们老大才对。」真正该感谢的人是老大,他不过是跑跑腿而已。 「他?」 「是老大交代我让妳和妳父亲通个电话,说是报平安,这样老人家比较安心,妳也能放心。」 「是吗?他真的这么说?」深雪有点小小的讶异。如果他真有这么好心,为什么不干脆放她回去算了,难道他看不出来她有多想回家吗? 「嗯。他说你俩父女感情很好,他很感动。」谭政隆一脸认真地说:「深雪小姐,妳不要老是对老大这么凶嘛!他对妳真的很好耶,我还没看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过。」怎么深雪小姐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独独对老大例外呢? 「他对我好是因为他要拿我去换赎金。」 「才不是咧!把妳关在这里是怕妳会有危险。我们老帮主才挂没多久,现在帮里群龙无首,很多人都在争夺帮主这个位子。」 「夏野他……他不是帮主的儿子吗?」她好奇的问。 「是啊!可是老大他没有正式入帮,不算是帮里的一分子,有不少人反对他接任帮主。那些绑架妳的人就是老大死对头的手下,现在妳被老大救出来,他们一定认为妳和老大有关,要是妳马上回家,那些人肯定还会找妳的麻烦。」 「真的?」她心惊不已,却又有些怀疑。 「当然是真的!」谭政隆的口气有些不悦,因为他说的可都是事实,居然还被她质疑。「妳以为老大整天忙进忙出是在干嘛?为的就是要摆平这件事啊!」 「那我爸爸他……」 「放心,老大已经派人保护妳的家人,而且天鹰帮也被解散得差不多了,不曾有事的。」谭政隆拍拍她的肩,丝毫没有发现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光了。 「他在哪里?」 深雪在楼下的视厅室找到夏野。 夏野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影碟,播放的是周润发早期的作品「秋天的童话」,是一部浪漫的爱情电影。 他知道她进来了,却只是看着屏幕,什么也没说。 「我……我真的不想这么做,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深雪调开眼光,盯住电视屏幕上的画面。不看他,做起来会比较容易吧! 夏野挑挑眉,语气暧昧地道:「妳知道妳在说什么吗?妳想做的和我想的是同一件事吗?妳确定妳想做?」 「你——」深雪气得涨红了脸,这个人的脑袋到底有什么问题,她只是…… 「妳想要怎么做?在哪里做?我全程奉陪。」说完,夏野站了起来。 方才他已经梳洗过,穿著深灰色的t恤和一件黑色的宽裤,长发自然地披散在肩上。 他其实是很帅的。深雪心想。 「怎样,妳决定好了吗?公主。」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歪着头对她大送秋波。 「我……我只是来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让我和我爸爸通电话,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我要去睡了。」说完,她转身想走,他却出声了。 「喜不喜欢周润发?要不要陪我一起看?」夏野问道。 「呃?」深雪有些讶异。 他没再问她,径自坐回原来的座位上,直盯着电视,手里还捧着一杯咖啡,好象她根本没有进来过。 深雪应该马上离开的,可是她没有。她隔着一臂之距在他身边坐下来,然后他很大方地递上一包洋芋片请她吃。 他们就这样坐着,彼此没有再交谈。他专注在影片上,碰也没碰她一下。 深雪看他的时间比看电影多,心想她永远也搞不懂这个男人。 她以为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人人唾弃的大流氓时,他却展现了温柔与体贴。此刻,他像个大孩子似的完全融入剧中人的喜怒哀乐,流露出内心深处最纯真的一面。 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对她而言事情完全改变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伤害她,永远不会,她知道。 经过那一晚,夏野与深雪之间总算和平相处了,至少两人不会再大呼小叫个没完。 深雪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在他的保护之下。 为了自己,也为了父亲,她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她的柔顺、亲切,以及善良,获得了素兰姨和谭政隆的敬重与好感,彼此变得更为亲近。 除了她提议要有自己的房间却被夏野驳回之外,她没再发过脾气。 而夏野更是一反常态,每天晚饭过后就回到别墅,除非有必要,否则他不再出门。因为他被单纯天真却又固执得像只山羊的深雪吸引住了。 不止因为她的动人美丽,更重要的是他对她的情感。 他对她早已越过了原有的界线。她不再是他的人质,他爱上她了,一个他不能爱的女人。 吃过晚饭后,夏野上楼回房,他推开房门走进去。 只见深雪盘着腿坐在床中央,双手正忙着缝补他衬衫上脱落的扣子。 「你回来了!这么早?」她抬头看着他,唇上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已然适应他的存在。 「没想到千金小姐也会做女红,妳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夏野脱下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 「别讽刺我,我只是打发时间。」深雪没理他,继续手上的工作。他几乎每件衬衫都缺了扣子,有的还出现破损的情形,不知道是被人寻仇打斗时划破的,还是和女人在激情关头时扯坏的?算了,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是无聊才替他补扣子,没有别的原因。 「妳会是个好老婆。」坐上床沿,夏野拿了几件她补好的衬衫,笑着对她说。 「这是挖苦还是赞美?」她斜睨他一眼。 「当然是赞美。」他将右手贴在心口上,「最诚心的。」 深雪笑了。这个男人是别人口中的恶棍、流氓,她应该怕他的,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在逗她,想让她放轻松别再紧张。以一个人质来说,她无疑得到了相当好的照顾。 「不要这样看我。」夏野嗓音沙哑低沉的说。 「什么?」深雪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说。 此刻她身上穿的是夏野买给她的白色麻纱长洋装,搭上一件针织外套,一头丝缎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琥珀色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有多吸引人,正诱惑着他残存的自制力。现在他只想将她抱在怀中,撕烂她的衣裳,一遂自己的心愿,做个名副其实的恶棍。 「有没有人告诉过妳,妳有一双勾人的电眼,非常诱人。」夏野倾身向前,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困在他的胸前,「尤其是男人,我这样的男人。」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深雪下意识想逃,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只得任他一步步向她靠近。 「妳懂的。」他越来越靠近,直到他的男性气息暖风般地吹拂着她微启的双唇。 「夏野…‥」深雪抗议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他的唇便霸道地封上她甜蜜柔软的唇瓣,狂妄地吸吮她的红唇,轻舔她的嘴角,催促着她为他开启双唇。 他灵活的舌滑进她的口中,恣意地探取她的香津蜜液,搅动着她的心,大手则从她细致的脸蛋一路向下探索,来到她优美的颈项、纤细的双肩以及丰实的胸部,最后停在那里流连不去。 她应该要反抗的,但是她没有。一遇上他,她的大脑就不管用了。 老天!他在侵犯妳呀,而妳在做什么?深雪为自己响应他热情的吻而懊恼着。 推开他吧!并且好好地训斥他一顿,要他保证绝对不再这么做…… 直到两人的力气耗尽,夏野才不舍地放开了深雪。 「也许我不该放妳走。」他捧着她的脸,不带任何玩笑意味地看进她的眼底,「我应该把妳锁在这里任我为所欲为才是最正确的。」他用拇指摩挲着她红肿的唇,「我要妳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你不会是说真的吧?」深雪惊惶地看着他。他留下她……要做什么呢? 夏野诧异地忖着,天啊!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也许是真的。我是个无恶不作的大混球,也是个流氓,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人能阻止我。」 深雪恢复平静的看着他,「你不是这种人。」他是个好人,纵然他表现出来的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却明白他的用心。 夏野放开她站起来,背对着她烦躁地爬梳着头发,「对不起。」他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于是,他快步离开,留下深雪一人。 对不起她什么呢?深雪没来由地因他的离去而感觉失落。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呢? 凌晨两点半,车库传来引擎熄火的声音。 深雪知道是夏野回来了,她才放心地闭上眼准备睡觉。 她并非存心等他回来,只是她这些天来已经习惯身边有个人才睡得着,身旁的人带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而这个人就是夏野。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啊! 深雪侧躺在床上,微瞇着眼看向房门口,期待他的出现。 夏野进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床边看看深雪。 她察觉他走近的举动,赶紧闭上跟。 就着月光,他看见她可爱的睡颜,伸手替她将被子拉好,然后走到衣柜前准备更衣。 「该死!」夏野在脱衬衫时牵动了伤口,随即闷哼一声。 深雪闻声立刻扭开床头灯。「你怎么了?」她关心地问。 「没什么。」夏野侧过身子不想该她看见他的异样。「吵醒妳了,不好意思,妳快睡吧!」 「真的没什么吗?」她压根儿不相信他,跳下床打开大灯,来到他身边。 夏野的左上臂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上头还流着血。 「你受伤了!」深雪担忧地看着他。 「这是小意思,干我们这行常有的事。」打架、寻仇……这些就是他的生活。「妳别太大惊小怪了。」 「发生了什么事?」她替他脱下被染了一大片血渍的灰色衬衫。 「晚上有人在酒店闹事找碴,一不小心就被砍到了。」夏野说得好象不干他的事,而被砍的人也不是他。 「这样不行,你得上医院,我去叫阿隆……」 夏野伸手拉住她,坚决地说:「不要吵醒他们,这点小伤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柜子里有药箱,帮我拿出来。」 深雪不再有异议,先将他扶上床半躺着,然后转身太拿药箱。 他伸手要接通药箱,却被她阻止了。「我来。」 「妳?!」 「我虽然不是专业护士,不过简单的护理还难不倒我。」她打开药箱,拿出碘酒打算清洗伤口,「这会有点痛,忍着点。」 「噢!」夏野还是吃痛地叫了出来。 「很痛吗?」 「还好,我还挺得住。」 消毒上药完毕,深雪替他把伤口包扎好。「为了安全起见,明天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打一剂破伤风的预防针。」她一边收拾,一边对他殷殷叮咛。 夏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是很认真的,有什么好笑的?」他明明受伤了,竟然还不当一回事地和她开玩笑,难道他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妳是我的人质,我居然还要麻烦妳做这种事,这不是很好笑吗?」 「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她瞪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虽然我很气你,但我也不想看你因失血过多而死。」 「如果找死了,妳就可以离开这里,妳父亲也不用付半毛钱给我。」 「我不要你死!」深雪不经大脑地冲口而出,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言,她立刻加以解释,「我的意思是,其实你可以不必做这行的,那你的生命也不会有危险了。」语毕,她拿出睡衣替他穿上。 看着她,夏野邪笑道:「妳这么关心我,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我对小狗、小猫也是这么关心,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我都关心,你不要自作多情!」深雪涨红着脸反驳他。这样算不算越描越黑啊? 「是吗?」 「我要睡了,晚安。」她赌气地躺下,用被子蒙住头不再理他。他猜中了,她真的爱上他了,否则她不会对他受伤的事这么紧张。 肋骨2 即使重回平静的生活 我仍无法忘记 和你共度的点点滴滴 第四章 夏野再次来到邦城集团,坐在明亮的会议室里看着窗外整排高耸而略显拥挤的新大楼,和一片污浊的天空。 是杜振天通知他来的,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所以他来了。 「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夏野捻熄才抽到一半的香烟,似笑非笑地说。 「夏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百忙之中还请你亲自来一趟。」杜振天招呼着。 「我不想听废话,说重点。」夏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集团目前的情况,我只能拨出百分之三的股分,再多的话必须经过董事会的同意才能释股,这百分之三是我个人名下的……」老练的杜振天在面对犀利如鹰的夏野时,不禁冒出了冷汗。 「百分之三?」他挑挑浓眉,看似懒洋洋的他眼眸里写着危险。 「百分之三已经很多了,你还想要多少?你不要得寸进尺了!」庄少奇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你怕我拿得太多,会让你在邦城的地位不保,备受威胁吗?庄总经理。」 「你、你胡说!」庄少奇因被说中心事而涨红了脸,不过打死他他也不肯承认。开玩笑!这种事怎么能承认,尤其还是在杜伯伯的面前。 「放心,我对虚名没兴趣,董事长的宝座肯定是你的,我只想要回我的酬劳而已,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夏野向杜振天投去一记询问的眼神。 「夏先生,这些股分就请你收下吧。」杜振天打开一个黑皮箱送到夏野面前,「另外,这是五百万的现金,我知道这些小钱你不会看在眼里,却是我微薄的心意。」他对夏野的感激不是用钱就能表示的。 夏野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一手合上皮箱,「我只拿我应得的股分就够了,钱你留着周转用吧。」为难一个老人不是他的作风,对他更没有好处。 「夏先生……」杜振天讶异于夏野的转变。他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你要是真的有良心,当初就不应该要求天价的酬劳,谁不知道你夏大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钱!」庄少奇嘟囔着,音量刚好让在场的另外两人听到。 「少奇,你在胡说些什么!」杜振天着实捏了把冷汗。 「庄总的意思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你的未婚妻,结果一毛钱也不能要吗?」夏野冷笑了下,「我不是英雄,却也不是笨蛋。」 「你是流氓!」庄少奇就是不肯认输。 「这点我早就知道了,不用你特地提醒我。」夏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了起来。这个天真又无知的少爷根本没看过真正的流氓。 「夏先生,真是非常抱歉,少奇他不是有心的,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他计较。」杜振天在一旁忙着打圆场。 夏野摇摇手,表示不在意。「这些股分应该都已经过户到我的名下了吧?」这才是他最看重的事。 「是的,我已径派律师办妥了。」杜振天必恭必敬地回答。 「很好。」夏野的脸上展现一抹微笑,眼眸里却没有笑意,像罩上了一片乌云。「明天早上我会派人来接你们,你们很快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杜振天又是激动、又是安慰地道。 夏野了解地拍拍他的肩,然后走出会议室。 深雪曲着腿坐在床上,出神地凝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她听说夏野和父亲已经达成协议,夏野只要拿到他应得的酬劳,他会立刻放她走,让她回到朝思暮想、温暖的家,还有她最爱的父亲身边。 她会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过着平静的生活。这些日子就当作是她生命中一段短暂的插曲。 意外的是,她并不如想象中的兴奋。虽然能回家她真的很开心,但有更多的感觉是失落,只要她一离开这里,再见他的机率几乎是零。 她应该恨他的,可是…… 此时夏野开门进来,有些讶异她还没睡。「别告诉我妳是特地在等我,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深雪不似平常和他唇枪舌剑一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脱下外衣随意丢在沙发上,「想不出更好的句子来骂我吗?怕侮辱了公主的金口吗?」 她仍旧没回嘴。 这很反常,夏野也发现了。 「不要再用妳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来诱惑我,否则我会认为妳在强烈暗示某件事。」夏野坐到她身边,故意逗她,即使是让她发脾气也好过一言不发。 「你这个大色狼,满脑子除了『性』就没有别的事好想了吗?」她实在是搞不懂他,为什么老爱拿这档子事来开玩笑。 「诚如妳所看到的,我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色狼,妳还能期望一个色狼有多高尚的情操吗?」他勾起一抹坏坏的邪笑,俊帅的脸孔更显魅力。 「够了。」她不想再和他讨论下去了。 「告诉妳一个好消息,明天妳父亲和未婚夫就会来接妳回去,妳再也不用忍受我这个恶魔了。」黑发掩去了夏野跟中的落寞。他何尝舍得放她走,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他没有权利再囚禁她了。 深雪没看他,也不说话。 「不开心吗?妳不是一直盼望能回家吗?还是妳不相信我的话,我的信用没这么糟吧?」夏野以轻松的语气说,企图缓和两人之间的尴尬。 深雪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终于可以回家了,回到她安全温暖的家,爸爸和少奇都在等她…… 「妳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吧?妳父亲还有亲爱的未婚夫都在等着妳回去团聚。还有婚礼……我知道妳可能不屑我的祝福,不过我还是祝你们白头偕老。」夏野言不由衷的说。 她的幸福就在这里,在这个男人的怀抱中,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啊! 是的,她爱上他了。深雪终于领悟。 夏野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可笑,无论他说了多少讨好的话,她也不会领情。她对他的厌恶这么明显,他岂会看不出来。 「既然妳这么讨厌我,连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那找走了,今晚就让妳独享这张大床吧。」夏野站起身来走向房门。 此刻深雪及时伸手拉住他衬衫的一角。「不要走。」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想拨开她的手。他们不该再有任何身体上的碰触,否则他会…… 「不要留我一个人。」深雪的双手圈上他精瘦的腰,小脸埋在他宽厚的背上。这一生,他们的缘分也许只有这一夜了。 「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深雪。」他抚着交握在他腰上的一双柔荑。他知道自己应该要拉开她的,却舍不得放开她美好的抚触。 「我知道,我完全知道。」她呼吸的热息落在他的颈侧,引起他一阵酥麻。「留下来,请你……留下来。」 他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深雪,不要考验一个男人,我的自制力有限,别再试图诱惑我,否则我会让妳看清我的本性。」 「什么本性?我倒想看看。」双手环上他的颈子,深雪仰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她的意图这么明显,看不出来的人肯定是傻瓜。 「妳不该这么做,妳还不明白招惹一个男人会有什么后果,尤其是一个没有道德感的男人,这不是妳承担得起的。」他柔声地警告她。 「我现在就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的心意已决,即使只能拥有他一个晚上,她也绝不后悔。 「妳这是在玩火。」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夏野墨黑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她,想读出她的心思。 深雪缓缓地将双手滑向他的胸膛,手掌贴着他狂乱的心跳,感觉到他即将失控的欲望,她情不自禁地微笑着。他也要她,不是她一相情愿。 「深雪……不要……」她的举动让夏野呼吸急促,裤内的小家伙也开始不安分地蠢蠢欲动起来。 她抬起晶亮的双眼凝望他,期待落在她身上的是他毫不掩饰、热情的吻。 「快走,离我远远的,我只是个无赖,不要以为我是个正直的男人,一个恶棍是没有任何荣誉可言的。现在就走,马上离开我。」夏野努力地克制自己。现在他最不愿做的事就是伤害她。 这是严重的警告,深雪心中也明白,但她一点都不想离开,她只想待在这里、待在他的怀里,什么道德规范、什么世俗标准在此刻全都不重要,她只要和他在一起,其它的她已经顾不了了。 不管了!如果他迟迟不肯行动,那么就由她主动好了。 无预警地,深雪动手解开夏野衬衫的扣子,夏野却立即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下去。 「该死!妳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他低吼着。 她笑了,娇柔地反握住他的手,不让他逃开。「你的废话真多。」 轻轻向前跨一步,她柔软的身子紧紧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主动凑上红唇吻住了他…… 「啊……好棒。」深雪抚着他汗湿的背,忍不住叹息。她终于成为他的了。 完事后,他躺在她的身侧,留恋地握住她的手,吻着她的颈侧,喃喃地说:「妳逃不了,我……也逃不了了。」 深雪窝进夏野的怀里,喜悦的流下了泪水。即使不能成为他的唯一,曾经拥有也就足够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温暖的日光唤醒了深雪。 她翻了个身,手边却摸不到任何东西。 床上的余温显示夏野刚刚离开不久。 深雪眷恋地枕上他的枕头,恣意闻着属于他的男性气息。 关于昨夜发生的事,她一点都不后悔。虽然他是个声名狼籍的恶棍,她却是百分之百愿意投入他的怀抱。 这没有什么好羞耻的,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爱上了他,但现实的重重阻碍教她不能和他相守,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拥有他一夜。 她也有追求快乐的权利吧!深雪深深吸进一口他的味道,融合了淡淡烟味、汗味、还有古龙水的香味,这一生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味道。 突然,有人在门板上敲了敲。 「谁?」她迅速拉起被单遮掩仍赤裸着的身子。一定不会是夏野,他从来不敲门的。 「深雪小姐,妳起床了没?」是谭政隆的声音。 「嗯,有事吗?」 「老大交代我来叫妳起床,待会儿妳父亲和未婚夫就要来接妳了。」 啊,她差点忘了,今天是她回家的日子。 深雪起身套上浴袍后才去应门。「他呢?」她问的是夏野。 「他?!妳是说我们老大啊!他去电视台开会了,妳找他有什么事?我可以打电话给他!」谭政隆很热心地说。 「不用了。」这样也好,不说什么就离开,反而是告别的最佳方式。 「那要不要让素兰姨来帮妳梳妆打扮一下?妳那个未婚夫也会来耶!老大一早就派人去接他们,大概快到了。」谭政隆建议道。 深雪虚弱地摇摇头。 「深雪小姐,妳回去以后我们都会想念妳的。当然啦,老大会是最想妳的,他这么喜欢妳,一定很舍不得妳走。」潭政隆依依不舍地说。 「他没有喜欢我,我只是……」她无奈的回以一笑,「我只是他的人质,如此而已。」 「可是我看老大明明很喜欢妳呀!」谭政隆都快搞不清楚他们的心态了。「老大他以前从来不和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不和她们过夜,更不会关心她们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着凉……妳是第一个耶!」据他的观察,他们都喜欢对方却又拚命否认,真是奇怪。 他也喜欢她,是真的吗?深雪的芳心突地一悸。 此时楼下传来突兀的喇叭声。 「啊!深雪小姐,他们来了,妳赶快准备一下。」说完,谭政隆匆匆忙忙地跑下楼去了。 爸爸和少奇已经来了,她马上就可以跟着他们回家去,这不是她一直以来最盼望的事吗?为什么此刻却没有兴奋的感觉? 她想要留下来,想要留下来问夏野对她是什么感觉,问他们能不能有未来? 但理智随即制止了她的念头。她现在必须回家去,回到爸爸和少奇的身边…… 第五章 深雪回家了。 从她莫名其妙被绑架那一天起,她一度以为自己再也回不了家了。现在,她回来了,这些日子的经历彷佛是一场梦。 对她而言,只有夏野是真实存在过的。 车子停在杜家洋房的大门口。 深雪一下车,家中忠实的老管家福伯立刻拿了个熊熊燃烧的小火盆放在她的脚边。 「小姐,过火盆去去晦气。」福伯慈祥地笑说。 「这是大家的一番好意,想给妳消灾解厄。」杜振天解释道。 「是啊、是啊,过了这个火盆就会把过去不好的事都给消解了。」庄少奇催促着,「快呀!趁火还没灭快点跨过去,不然就没用了。」他的性子还是一样急。 深雪接受了大家的好意,跨过火盆之后,一名女佣接着拿了些未煮的生米粒往外撒,还一边喃喃的念着恶运散去之类的祈福语。 「这又是做什么?」深雪不解地看着他们。 「据说撒生米粒可以趋吉避凶,不会再有恶运降临,这种倒霉事才不会再发生。」庄少奇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绝对不能再发生。」 探雪只是笑笑,在大家的簇拥之下进到屋子里,她被安置在餐桌前,随即一碗热腾腾的猪脚面线摆在她的面前。 「来,吃碗猪脚面线去霉运,这是王妈特别为妳煮的,吃完保证好运旺旺来。」庄少奇在一旁解说,这不忘替她递上筷子。 「谢谢妳,王妈。」深雪衷心地说。知道有人如此关心她,感觉真好。 「小姐,妳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才没让那群坏人得逞,小姐这么好的人果然是有好报的。」王妈夸张地双手合十拜了又拜,「谢天谢地啊!小姐,看到妳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那是因为有个勇敢又正直的男人救了我,深雪很想这么告诉大家,但是她不能,没有人能了解她和夏野之间的情感牵绊。 于是,她只好说:「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真的很感激。」她拉着王妈的手,以真诚的语气说道:「也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这么尽心地照顾爸爸和这个家。」 「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呀!」王妈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你们都下去做自己的事吧,别打扰小姐了。」庄少奇不甘被冷落,口气很差地把下人打发走。他只想和深雪单独在一起。 「爸,我有点累,先上去休息了。」深雪起身准备回房。她不愿在这个时候面对少奇。 「深雪……」庄少奇隐约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这些天深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那个姓夏的流氓有关吗? 深雪回到房间把自己狠狠地拋到床上,将头埋在枕中。现在她满脑子涌现的都是夏野狂妄不羁的脸,他的笑、他深沉的眸、他说话的口气,还有他吻她的方式,以及他温柔的抚触。 她怎么可能忘记他?她做不到。她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披上白纱嫁给少奇,这样对少奇并不公平。 老天!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突地,有人在她的房门上敲了敲。 「谁?」 「是爸爸。」 「爸,有事吗?」她立刻下床开门,故意垂着头,让长发遮去她的脸,好掩饰上头未干的泪痕。 「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上来看看妳。」杜振天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妳看来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夏先生他……」 「他对我很好,真的。」深雪立即接口道:「我昨晚想到就要回家了,太兴奋没睡好,才会看起来懒洋洋的。」她俏皮地补上一句,「我正想好好睡个觉、补补眠呢!」 杜振天拍拍她的肩,「这些日子委屈妳了,都怪爸爸不好,没能力好好保护妳。」 深雪摇摇头,「别这么说,爸,这不是你的错,他们只是随便找个人下手而已,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若真要怪,也只能怪我的运气太差被他们挑上。」 「深雪,妳真的不怪爸爸?」 「当然。」她赶紧转了个话题,「那些坏人抓到没?」 「都抓到了,夏先生已经将他们交给警方处理了。」关于这一点,杜振天已经向夏野亲自证实过了。 「以绑架罪名吗?」这是她最关心的。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他没说。」 他为她做的实在太多了,而她却无以为报。「爸。有件事我想……」 「妳要说的是和少奇的婚事吧!」这也正是杜振天上来找女儿的主要目的。 「少奇他怎么说?」 「他跟我说过,不管妳能不能安全回来,他都要娶妳为妻。少奇是个很有心的孩子,这几天也难为他了,他非常担心妳。」 「可是我……」 「既然妳已经平安回来了,你们也就不要再拖下去,婚礼尽早举行吧!」 「这是少奇的意思吗?」 「是我的意思。」 「那他也同意这项安排吗?」 「当然。少奇他早就认定妳了,再说你们都订婚一年多了,现在正是办喜事的好时机。妳说呢?」深雪和少奇的婚事是他一手撮合的,事到如今,只要他再推一把便成了。 「嗯,是啊。」深雪不怎么诚恳地敷衍着。原本她是想请父亲替她解除婚约,但是经过这些一风风雨雨,她真的不忍心再让父亲失望,所以她什么也没提起。 「那真是太好了,我得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少奇,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杜振天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下楼。 而深雪却再也没有快乐的理由了。 凌晨二点,夏野在酒店里放纵自己和一大堆女人鬼混在一起,胡搞瞎闹的乱起哄,一整个晚上下来,他已数不清自己究竟暍了多少酒、抽了多少烟。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玩一个自欺欺人的游戏罢了。 「老大,你今晚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谭政隆看得出来夏野只是藉酒浇愁。 「来,阿隆,陪我喝一杯。」夏野醉醺醺地朝他招招手。 「老大,我们回去吧,再喝下去你真的要醉了。」谭政隆上前搀扶住夏野,却被他一手挥开。 「我不回去!」夏野抓起酒杯,大口大口的将威士忌往嘴里灌。 回家再也没有意义了,因为那里没有她,再没有深爱的女人等候他的晚归,回去面对一室清冷和到处是她的回忆会让他发疯。 他宁愿泡在酒精、尼古丁和脂粉堆里迷失心神,也好过让寂寞和相思残酷地折磨着他。 「老大,你不能再喝了!」潭政隆伸手过去想抢下他的酒杯,却被他躲开了。 「你闭嘴!」夏野摇摇晃晃地自沙发中站起来,拉了两个穿著清凉的辣妹走进舞池大跳三人艳舞。 一名全身火红装扮的女郎坐到谭政隆身边,身上短得不能再短的红色迷你皮裙又往上缩了几公分,露出一大片引人遐想的白玉凝脂,上衣的领口也开得过低,露出诱人的乳沟和傲人的高耸胸部。 这女郎是酒店里的红牌公关小红。 「阿隆,你真是有够啰唆耶!哪个道上兄弟像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夏哥想喝、想玩,你就顺着他一点,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夏哥我来照顾。」小红对夏野很有好感,一直想当他的女人,今天这个绝佳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不过重点是她得先把谭政隆打发走才行。 「不行,老大从来不在女人家过夜的。」不管多晚,老大都一定会回家睡在自己的床上。 「你!」小红怨毒地瞪了谭政隆一眼,「真是个听话又尽责的司机啊!这种小喽啰的角色最适合你了。」 「司机又怎么样?我就是甘愿当老大的司机,要妳管!」谭政隆气呼呼地道。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小野狗啊!」一口烟重重地喷到谭政隆的脸上,小红不屑地讥讽着。 谭政隆被呛得咳个不停,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识相的话就快点滚吧。」小红捻熄烟头,「夏哥在叫我了。」她扭着小蛮腰走向夏野。 舞池里流泄着热情的拉丁节奏音乐,几个女人围着夏野尽情地舞动,在小红的加入后,更形成一种充满性暗示的挑逗意味。 小红随着节拍解开夏野衬衫的扣子,露出劲瘦结实的胸膛让她和一干女子着迷的争相抚摸,还有人在他的背后自肩头一路吻下腰际。 夏野性感地邪笑着,左搂右抱,随着她们起舞。 他抱紧了小红,大手滑向她的俏臀将它贴向他的下半身,暧昧地扭动。 小红配合地抬起一修大腿勾住他的腿,将胸部贴着他摩擦蠕动,脸上满足地挂着笑。 其它几名女人不甘被冷落,也簇拥过来抱着夏野的背部舞出煽情动作,甚至还有女人蹲在他身前抚摸他的腿。 「舒服吗?夏哥。」小红拉起他的手伸入她的上衣里…… 「什么?」也许他对小红没有任何感情,但他的情欲却能被她轻易挑起。 「我新买了一张大水床喔,你要不要来试试看?」 一瞬间,夏野看见自己的皮夹打开且被丢在茶几上,里头有一张深雪笑得很开心的照片。 他从杜振天的手里得到这张照片之后,就一直带在身边没有拿起来。 夏野推开小红,拾起皮夹放回裤袋。「阿隆,我们走了。」他大叫着。 「是。」谭政隆立刻捡起夏野的衣物跟上。 「夏哥……」小红还想挽留他,却不知能说什么。 谭政隆在经过小红身边时,给了她一抹得意的笑容。 出了酒店,夏野坚持要自己开车,谭政隆则坚持不肯让他坐上驾驶座。 「放心,我现在清醒得很!绝对不会把车开到阎罗王那里去的。」夏野保证道。 「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他傻傻地回道。 「那就上车吧。」 谭政隆拗不过他,只好乖乖将车钥匙交给他。 一上路他就后悔了,因为夏野卯起来飚车,时速已达一百二十公里。 「老大、老大,慢一点,你超速了!」谭政隆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 夏野不但没慢下来,反而催紧油门,彷佛是要挑战这辆黑色bmw的极限,不但超速,还连连蛇行超车。 「老大,危险啊!」谭政隆紧张得大叫。 夏野哈哈大笑,「阿隆,我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胆小的人。」 「我才不是胆小!」谭政隆不服气地开口,「老大,你要是真的这么喜欢深雪小姐的话就去把她抢回来啊!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拿生命开玩笑,如果深雪小姐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谁告诉你我喜欢她?」有这么明显吗?连阿隆都看出来了。 「没有人告诉我,我有眼睛自己会看,我想深雪小姐也很喜欢老大。」他的直觉向来都很准的。 「你又知道了?」夏野好笑地瞄了瞄身旁一脸认真的谭政隆。 「我当然知道,虽然你们每次都吵来吵去的,可是你们一点都不像在吵架的样子,素兰姨说那是打情骂俏。还有,我每天早上陪深雪小姐吃早餐时,她第一句话都是问你去哪了,既然如此,你们应该互相喜欢才是啊!」 「她没有喜欢我,她喜欢的是她的未婚夫。」他们是上过床,但她却没有说过半句爱他的话。 「我不相信,深雪小姐回家那天一点笑容也没有,她的表情看起来……嗯,该怎么说呢?」谭政隆拚命思索着,「对了,依依不舍,她好象很舍不得离开的样子。」 「是吗?」他当时不在场,她的反应他不得而知。她舍不得的是什么?会是他吗? 「老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接深雪小姐回来?」谭政隆兴致勃勃地问。老大配深雪小姐,满好的,他喜欢这样的结局。 夏野迅速踩下油门,用时速一百八十公里来回答谭政隆的疑问。 午休时,深雪和庄少奇到公司附近一家小餐馆用餐。 平时她都是叫便当在办公室里一边吃,一边利用时间看公文,然而今天庄少奇却说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商量。 「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商量吗?是什么事?」深雪点完餐立刻问道。 「不能等吃完饭再谈吗?」他可不想消化不良。 「边吃连谈好吗?我这么多天没上班,公文堆了一桌子,我想早点做完,免得越积越多。」 「妳啊!还是没变,永远都是工作第一。」庄少奇不知是嘲讽她还是自己。在深雪的心里,他这个未婚夫究竟占了多少分量? 深雪歉然一笑,「别这样,少奇,你很清楚公司现在的营运状况不太稳定……」 「我要跟妳说的就是这个。」 「嗄?」 「有朋友给我一个内幕消息,说是最近美国的科技股获利看好,我想拨一些资金转投资,肯定能大赚一笔!妳看呢?」庄少奇急于在工作上有所表现,以免老有好事者嚼他的舌根,说他是靠裙带关系才坐上总经理位子的软脚虾。 「我们以往并没有这类的投资经验,风险会不会太高了?」深雪迅速在心里做了一番评估,「而且目前公司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投资。」 「妳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我的朋友很可靠的。至于钱,五百万就够了,可以先从年终股利扣下来,等年底赚了钱再补回去就好了。」庄少奇早知道深雪会反对,所以他准备了一套因应之道。 「那……好吧,你试看看,明天我让会计室把钱拨下来给你。」深雪想了想,反正数目不算太大,就算赔钱也还负担得起。 「还有,杜伯伯说下次的例行董事会,他要提议改选我为董事长。」 「我知道,爸爸跟我提过。」她点点头。 「我想推荐妳出任副董事长。」 「不妥,我还是维持现状就好。」 「可是妳做一个小小的特别助理,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吗?」庄少奇试探性地问。他一直觉得深雪现在的职位实在是太委屈她了。 「我不觉得呀!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只要能为公司做事,她并不在乎职位高低。 「深雪……」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那这个……妳也不想谈吗?」庄少奇拿出一个浅灰色的小丝绒盒,并将它推到深雪的面前。 「这是……」 「不打开来看看吗?」他看起来比她还兴奋的样子。 深雪听话地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有一枚晶亮的梨形钻戒,耀眼的光芒在她眼前闪动,她却没有一丝惊喜兴奋。 她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深雪悲哀的想着。 「这是我特地向香港顶尖的珠宝店订购的,喜不喜欢?」他愉悦得像个获得奖赏的孩子,可惜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感染到她。 「很漂亮。」深雪说的是实话。 「来,我替妳戴上。」少奇正想伸手去取戒指。 深雪却将盒盖给合上了。 他诧异地看着她合上盒盖的动作。 「这枚戒指……很贵吧?把它拿回去退了,别浪费金钱。」 「怎么能说是浪费?」他的手越过桌面握住她的,深情地凝望她的眼,「这是我送妳的婚戒,它代表了我对妳的爱,永志不渝。」 「少奇……」她永志不渝的爱早已给另一个男人了。 「收下它,别再拒绝,也别再说什磨太浪费的话,我只想听妳说……」庄少奇热切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她知道的,他要听她亲口说那三个字。 「说什么?」她不懂他在打什么哑谜。 庄少奇热滚滚的心冷却了下来。他们之间还是没有默契,一种属于情人间强烈的心灵默契。 「妳看,婚礼订在什么时候举行好?」他故意岔开话题。 深雪明显地僵了一下,她不自然地拨着头发掩饰心慌。 此时庄少奇也察觉出她的异样。 「嗯,随便,都可以啊。」她勉强挤出一抹甜美的笑容,「你决定就好。」 庄少奇无奈地笑笑。深雪以前就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在她心里工作是她的一切,杜伯伯是她的所有,其它的她不在乎也不在意。 回来之后,她几乎是完全忽略他了,即使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们见面交谈的次数仍是少得可怜,她的心真的有他的存在吗? 「妳挑个日子吧!」他将丝绒盒推到她的面前,无奈地道。 夏野开始夜不归营,每晚都流连在不同的地方找乐子,也都会想出新鲜花样来玩。 有时候是泡在酒店里和公关公主们喝酒玩闹,有时候是呼朋引伴上ktv、舞厅去狂歌劲舞,再不然就是大老远从台北开车到北海岸,只为了吃一盘鲜美的活跳虾。 他不能静下来,因为一静下来,深雪窈窕的身段就会出现,那一夜就像倒带般在他脑海里反复不停地播放。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笑,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他越是努力设法遗忘,脑中画面越是清晰。 今夜,他化身为猎人,在烟雾弥漫的pub里寻找着猎物。 挑上眼前女子的原因,是因为她有一头和深雪一模一样的棕色长发,他喜欢柔顺光滑的发丝缠绕在他手上的感觉。 他请她喝了杯啤酒、抽了根烟,还交谈了几句,然后,他们来到一家五星级大饭店的客房外。 夏野一脚勾上房门,立即俯身急切地吻住眼前的女子,双手不安分地游走在她全身,抚弄着她丰满的胸脯。 「别这么急嘛!讨厌!」女子嘴里这么说,手却开始解起他的衣扣。 「讨厌?!」夏野坏坏地笑了,「是吗?那我就让妳更讨厌一点吧。」 他的大手一扯,将她身上黑色的细肩带蕾丝洋装给扯得稀烂,换来她一声惊呼,因为她没有穿胸罩。 「我的衣服——」她一件一万二的洋装就这么报销了。 「放心,我会赔给妳。」他的双手揉捏着她硕大的丰乳,「让我满足,妳要几件就有几件。」 她一阵荡笑,双手贴住他的坚挺亢奋,「来吧!我不但会让你满足,还会让你爆发。」 他们滚倒在大床上,她压在他的身上,主动引导他的大手抚摸她身上每一处敏感点…… 他在做什么?夏野突然清醒过来。他以为这么做能忘掉深雪吗?就算他和再多的女人上床也没有用,不管任何荒唐的举动都磨灭不了他爱深雪的事实。 他翻身下床,将衣服穿好,抽了一叠钞票丢在床上。 「喂,你不做啦?人家都已经被你搞成这样,你不负责善后吗?」女子不羞耻地在他面前张开双腿,抚弄自己湿润的私处。 「我怕得爱滋病。」 「你去死!」 一个枕头朝夏野飞过来,却被他轻易躲过了。 他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第六章 深雪匆匆地从工厂赶回公司,今天将召开一项例行董事会,目的是为了将董事长的位子交棒给庄少奇。 虽然她并非董事会中的一员,但先前她答应了庄少奇会出席,所以她不想食言。 她到达公司门口时却意外的看见了谭政隆。 「阿隆!你怎么会在这里?」深雪吃了一惊。 「啊!深雪小姐,好久不见,妳变得更漂亮了。」谭政隆停下擦车的动作,开心地朝她走过来,「妳来看妳爸吗?」深雪小姐是个孝顺的女儿,他听老大说的。 「不是,我也在这里工作。」 「对喔!我差点忘了,妳说过妳是个上班族。」谭政隆恍然大悟地搔搔后脑勺。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追问。 「我送老大来的啊,我是他的专属司机嘛!」 「他来了?」深雪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怎么会来?难道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深雪小姐,这些日子妳过得好不好?我们都很想念妳,尤其是素兰姨天天都念着妳,怕妳忙过头忘记吃饭。当然啦,最想妳的人还是老大,他每天都……」 深雪根本不想听他的碎碎念,她只想知道一件事。「夏……我是说你们老大,他来做什么?有人找他来吗?」 「我也不太清楚,好象说是来参加什么会的。」谭政隆耸耸肩。 「董事会吗?」 「对对对!深雪小姐妳真厉害,什么都知道,不愧是喝洋墨水回来的。老大说这个会很重要,早上还特地起了个大早……」谭政隆的嘴一打开就停不下来。 深雪没等他说完就急忙冲进大楼内了。 「喂!深雪小姐,我还没讲完呢!妳要上哪去?」谭政隆急急吼道。 深雪进入会议室时,杜振天正在对董事们发表演说,而夏野也在其中,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长发整齐地束起,一件黑衬衫加上一件洗得泛白的牛仔裤,眼神懒洋洋的。 见到他狂放不羁的模样,深雪于心底暗忖着,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想怎样就怎样,即使在严肃的场合上,他还是不改其不受拘束的本性。 对了,他什么时候成了邦城的董事之一?这才是她应该要关心的,而不是注意他的头发长了、身子好象瘦了点,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我们正处在二十一世纪的开端,也是公司扩大发展之际,新血轮替能为公司注入一股新活力,开创新的时代……」杜振天振振有词地演讲着。 深雪刻意挑了角落的位子坐下,她不想打扰任何人。 夏野还是注意到她了,给了她意味深长的一眼,表情高深莫测,彷佛在计画着什么,让她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最近本公司添了一位生力军,相信大家对他应该不会陌生。他本身就是一位有能力又成功的企业家,邦城有他的加入必定如虎添翼。」杜振天面朝向夏野的方向,「让我们欢迎夏野先生成为邦城的一员。」 台下的每个人都鼓掌表示欢迎,夏野只是站起来礼貌性地点了个头,什么话也没说。重新落坐时,他给了深雪一抹迷人的微笑,教她想假装没看见都不行。 「接下来,我们回到今天召开董事古的主题。」杜振天清了清喉咙,「我的年纪大了,不适合忙碌的生活,想乘机享享清福。董事长这个位子我决定交出去,在座的各位不知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台下一片静默。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我倒是有个好人选,正所谓内举不避亲,我提议由现任总经理庄少奇先生接任董事长一职,同意的请举手。」杜振天说。 所有人都举手了,由庄少奇出任董事长一职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所以也没有人会反对。 深雪紧张地看着夏野的动静,他原先迟迟不肯举手,然而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投下了赞成票。 于是,庄少奇顺利成为邦城集团的董事长。 「现在请庄董事长来跟我们说几句话。」 庄少奇意气风发、骄傲万分地走上台去。 「恭喜你了,少奇。」杜振天颇感欣慰地握了握他的手,以示祝贺。 「谢谢你,杜伯伯。」庄少奇用十分自信的语气说,「谢谢各位董事对我的厚爱,并且赋予我如此的重任,我会好好努力带领邦城,不负大家对我的期望。」他知道深雪在看,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他可不想被那个假情假义的流氓给看扁。 台下立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现在请各位董事移驾到隔壁的会客室,我们备有自助餐点,请大家尽情享用。」杜振天接着说道。 所有的董事都陆陆续续随着庄少奇和杜振天走出会议室,只有夏野还优闲地坐在位子上。 深雪经过他身边时,他伸手握住她的,迫使她不得不停下来与他对话。 夏野微仰起头,唇边漾着笑容。「嗨,又见面了。真巧,是不是?」 「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巧合。」深雪试图抽回手,「这里是办公室,夏先生,请你自重。」他温暖的大手紧握着她,令她什么也思考不了。 「咦?」他挑挑眉,「我们之间有必要这么生疏吗?杜小姐。」 「放开我。」她低声地说。外头还有一大堆人,她可不愿惊动大家。 「放开妳?我以为妳是特地留下来等我的,难道我会错意了?」他暧昧地眨眨眼,大拇指磨蹭着她白皙柔嫩的手背。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深雪镇定地深吸一口气。被他握着的手收不回来,然而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好了,她甚至舍不得放开。 「我愿意。」夏野握着她的手站起来。 「什么?」 「我说我愿意,」他一步步地向她靠近,「不需要妳开口要求,我也会给妳这个吻。」一抹邪恶笑容在他脸上绽放,他的唇甜美且诱人,要拒绝可是非常不容易。 「你……你在胡说什么!」这么大胆又直言无讳,的确是他的行事风格。「我不是来跟你讨论这种事的。」她使劲抽出手并推开他。 「我知道妳的疑问。」他闲闲地往后靠在大理石会议桌上,双手抱胸地盯着她笑道:「妳想问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对吗?」 「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夏野摊开手,耸耸肩,「事实如同妳所见,我坐在这里,是邦城的新股东,不过我持的股分不多,只有百分之三。」 「我知道你很有钱,要买下任何一家经营不善的公司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邦城还没有穷到需要卖股分求援,据我了解董事们并没有脱股的动作,这些股分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她相信他还不至于使些卑鄙的手段来对付公司。 「如果我说是妳父亲给我的,妳信不信?」夏野收起笑脸,难得正经地说。 「我爸?」 「没错。我没有用任何不法的手段,也没有诉诸暴力威胁来强取这些股分,是妳父亲自愿给我的。」他并没有撒谎,这是他和杜振天谈好的价码。 「为什么?」深雪隐约明白背后的原因,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因为这是我的酬劳。」他不想骗她,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他宁愿她是由他的口中得知。 果然是这样!气愤的怒焰跃上深雪美丽的眼瞳,「你竟敢狮子大开口,你知道百分之三的股分值多少钱吗?你又不缺钱,为什么要邦城的股分?」如果爸爸、少奇和她的持股不能超过百分之五十一,那么爸爸半生的心血结晶很可能就要拱手让人,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邦城垮下去。 「狮子大开口?」夏野挑起浓眉,神情变得冷峻而危险,「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妳,难道不该得到一点点报偿?」 「那你也不应该要求邦城的股分。」他不知道公司财务吃紧的状况吗? 「那我应该要求什么?妳美好柔软的身体吗?还是妳对我高超的床上技巧念念不忘,想再来一次?没问题,我随时欢迎妳上我的床,让我们重温旧梦。」 深雪不假思索地甩手赏给他一巴掌,「你无耻!」他侮辱了她对他的爱,她和他上床是因为爱,而不是为了满足他的兽欲。 夏野不但没有生气,反倒笑了,笑声中有点自嘲、有点无奈、有点诡异。 「是啊,我是无耻。因为我不是温柔的王子,我只是个恶棍,专门以欺负蹂躏女人为乐的大恶棍。」他一步步地朝她逼近,直到她的背抵住冰冷的墙面,「妳呢?妳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是妳自己到我的怀里来,我警告过妳的,亲爱的公主。」他的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将她困在他的怀中…… 突然,有道声音介入他们之间。 闻声,深雪迅速推开夏野,而庄少奇正好在此时进来。 「深雪……喔,夏先生也在啊!」庄少奇嫌恶地看着夏野,表情就像是看到一只掉到臭水沟的大老鼠。 「我刚好有点事想找杜小姐讨论、讨论。」夏野脸不红、气不喘地对他微笑道。 「喔,是什么事?」 「没什么,而且我们也已经讨论完了。妳说对不对?杜小姐。」夏野意有所指地盯着深雪的嘴唇笑说。 庄少奇闻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难道深雪和夏野……不、不会,深雪不是这么不自爱的女孩。 「对了,少奇,你找我什么事?」深雪挽着庄少奇的手臂往门口走去,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夏野。 「杜伯伯在找妳,他说要介绍几位长辈给妳认识。」 「那我们快走吧,别让爸爸久等了。」深雪很快地恢复了镇定。 庄少奇回过头,不怎么诚心地说:「夏先生若有空也一起来参加餐会吧,毕竟你现在也是公司的一员了。」如果不是因为夏野手上拥有邦城的股分,他是绝对不会邀请他的。 「太不巧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得先走了。」夏野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 「那真是可惜了。」庄少奇一点都不觉得可惜,相反的,他高兴极了。 「是啊。」夏野笑笑。 「不送了,夏先生,你应该知道大门在哪里。」庄少奇很不客气地丢下一句话,立刻牵着深雪的手离开,「深雪,我们走。」 夏野看着他们相偕离去的背影,自嘲地苦笑着。庄少奇这个破坏者来得真是时候,否则他真的会在这个地方要了深雪,只是他们之间不能再有牵扯了,她可是有未婚夫的女人啊! 他还能怎么样呢?算了吧! 这个世界实在是小得可怜,在某个商业酒会上,夏野与深雪又见面了。 夏野是代表夏氏企业出席酒会,同时他带了一位妖娇美艳的女伴。 深雪曾经在其它场合见过他身旁的女伴几次,她是某知名品牌的公关经理,在时尚社交圈中以新潮大胆出名。 情场浪子配上花花女郎,真是天生一对!深雪醋意填胸地想着。 「深雪,妳在看什么?」庄少奇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旁,她的一举一动全落在他的眼里。 「没、没什么呀!」深雪回过头来对他笑笑。 「小两口真亲热,情话绵绵的,是不是嫌我们这几个老电灯泡太亮啦!」席间总是有好事的三姑六婆喜欢拿深雪与庄少奇开玩笑,而且乐此不疲。 「早点把深雪娶过门不就得了,晚上两个人窝在被窝里爱怎么讲就怎么讲不是更好!」这些跟着起哄的人不是杜振天的老朋友,就是有业务往来的商界人士,一个也得罪不得。 「就是啊!少奇和深雪都订婚这么久了,也该把他们送入洞房了吧?振天兄,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可别舍不得女儿啊。」 「这个……我完全尊重深雪的意思,她自己决定就好。」杜振天笑说。 「少奇还有得努力了!」 「是,我会加油的!」庄少奇一副乐在其中的快乐神情。 「可别让我们等太久喔!」 深雪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问起结婚这个话题,她被问得够烦了。 此时夏野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杜小姐,妳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好差啊。」夏野走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候深雪,这点引来庄少奇的不悦。 「深雪,妳不舒服吗?」庄少奇占有性地扶住她的腰。 「没什么,可能是空气不流通,头有点昏昏的。」她刻意回避夏野的热切眼神,保持迷人的微笑。 「要不要我找个地方让妳休息一下?」庄少奇很乐意在众人的面前扮演体贴未婚夫的形象。 「不用这么麻烦,我只要出去透个气就好了,你们慢慢聊。」 深雪找到一处可以看夜景的阳台,厚重的丝绒布幔阻隔了会场内的喧哗与觥筹交错。今夜星光灿烂,她却无心欣赏大自然的美景。 「唉!我到底是怎么了?」 「美丽的公主不该哀声叹气的,即使这无损妳摄人心魄的美丽。」 夏野低沉有力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她惊讶地转过身来面对他。「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夏野英俊得几近完美,黑色的西装把他衬托得一如邪恶但异常俊美的撒旦。 「我的心感应到某人的呼唤,所以我来了。」走进阳台,夏野来到她的身边。 「某人指的应该是那位性感尤物佳妮小姐吧。」深雪没有注意到她的口气有多酸,简直像一颗碳醺乌梅。 夏野一听,大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了解妳,我几乎要以为妳说这话是在吃醋了,妳是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深雪突然说不出话来。她的确是吃醋,并且非常、非常地嫉妒,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只是什么?」 「你为何不离开这里让我们各自清静一下?」 「我有没有告诉妳,妳今晚很美。」夏野出乎意料地冒出一句。「妳很适合穿白色的礼服,看起来既高贵又优雅,我想妳穿上白纱一定更美。」沐浴在月光下的她,圣洁得如同一位公主,他多渴望将她拥在怀中、捧在手心珍惜。 「谢谢你的赞美。」她故意不看他。 「不客气。」 「我最好回到少奇身边去,他可能在找我。」和他单独在一起会使她很紧张,他太随性、太不可预测了,她可发忘记他在会议室里对她做的事。 「他现在忙着呢,他和三井先生聊得正起劲,一时半刻是走不开的。」所以他才有这个机会来找她,否则庄少奇的保护方式,有哪个男人敢越雷池一步。 「我想我还是……」 「不能陪我聊聊吗?」半垂着头,散落的长发遮去了夏野的双眼,在黑暗之中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是诚恳的。「还是妳真的这么恨我?」毕竟他是夺去她清白之身的坏男人,也是向她父亲敲诈了一大笔钱的流氓恶棍,她是有理由恨他的。 深雪止住欲离去的脚步,停下来看着他。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凝望对方好一阵子,最后夏野先开口打破沉默,「什么时候请喝喜酒?我一定会送个最大的红包,毕竟我们……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曾经。」末了,他还刻意加上两个字。 「拜托!可不可以不要谈这个!」深雪差点吐血,她不顾淑女形象地吼叫,「我已经受够了!整个晚上每个人一见到我都在问这个,我结不结婚关别人什么事?别告诉我你是善意的关心,我不需要!」 「深雪……」 「再多听一个字,我就要发疯了!」深雪忿忿不平地将小手紧握成拳,握得指关节都泛白了。 「不说,我一个字都不说。」他小心地拉起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企图给她安定的力量。 深雪哭了,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美丽的大眼中滑落,「我根本不想结婚,一点都不想。」嫁给少奇是爸爸的意思不是她的。 夏野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她尽情宣泄,提供伟岸的胸膛做她的依靠,给她纯粹的安慰。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深雪却真切地从他身上感觉到温暖与爱。这个男人正在用他的方式给她力量去重建她的骄傲,她宁愿就这样留在他的怀中徜洋,什么也不要去想,任由狂放不羁的他带着她高飞,可惜这个美梦没有实现的一天。 「你是个好人。」她的小脸埋在他的胸膛上,耳边聆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让她感觉心安。 「只有妳会这么说。」下巴顶在她的头顶,夏野轻笑着。「不管认不认识我的人,只要一听到我的名字都当我是个流氓、人渣、无恶不作的坏胚子。」加诸在他身上的名号多到不可胜数。 「你可以不做那些事的,你可以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你的人生还有好长、好远的路要走啊。」 「妳这是在关心我吗?」夏野略放开她,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只是好心地建议你而已。」她这么认真,他居然还在开玩笑! 「非常谢谢妳的建议,妳真的是一位好心的公主,不过我身不由己。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而我有责任去完成它们。」解散黑帮、经营庞大的夏氏企业是他责无旁贷的任务。 「太危险了!」 「我会好好活着的,我保证。」夏野捧住她的脸,深情中带着些许的绝望。「给我最后一吻吧,公主,给我一个即使一辈子都不再见妳也能回味终生的吻。」 深雪不假思索地抱住他宽厚的肩膀,慢慢地靠近,然后吻住了他。她释放自己太过压抑的热情,专心攫取他的气息,啜饮他口中带有酒香的甘醇,急切的将自己融入他火热的吻中。 即使他们俩没有明天,能拥有这一刻也是美好的。 这激情的一幕正巧被到处寻找深雪的庄少奇撞见,他没有出声,只是悄悄地退开。 一瞬间,庄少奇明白了一切。 一到了夜晚,夏野便泡在酒店里。 他一个人静静地在包厢中呆坐着,酒喝得不多,烟也只是点着任它燃烧,没吸上几口。 每个人都当他心情欠佳,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谁也没胆子打扰他。 事实上,他没有心事,他只是在心上摆了一个女人,一个他爱上却不能要的女人,他只能坐在这里,不停地想念着她。 「天啊!我的老爷,你怎么又来了?!」酒店的女经理推开包厢门进来,夸张地喊叫。 「怎么?我自己的店我不能来光顾吗?」夏野好笑地看着她。 「老板大哥,要查勤的话一个星期一次就够多了,天天来只会让大家都神经兮兮的,怎么做生意啊!」经理涂着金紫蔻丹的玉手搭上夏野的肩,似假似真地抱怨道。 「坐,陪我喝两杯。」 「算不算台费呀?」 「当然算,妳今晚的台我全包了。」 「谢谢老板!」经理娇笑着坐到夏野旁边,倒了两杯酒。「最近怎么回事?老看你闷闷不乐的,发生什么事了?」她将其中一杯递到他手中。 夏野摇摇头,苦笑着。 「谈恋爱了?」她猜。 「看你这个颓废的鬼样子,百分之百是为情所困,别说不是,你骗不过我的。」虽然她并非他的红粉知己,但在他手下做了这么多年,多少也能揣测出他的心思。 「不完全正确,再猜猜。」 「那就是爱上不该爱的人了!」 「妳真会猜,给妳猜中了。」真不愧是在风尘中打滚的女人,一语中的! 「不会吧?」这下吃惊的人反而是她了。「你真的是……不爱女人的……同性恋?」 夏野哈哈大笑,「这真是我三十二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妳竟然以为我是同志?!」 「你到底是不是啊?你要真的是,外头那一票女人可要哭死了。」她推推他的手追问道:「你说啊!」 夏野一把揽过她的肩,大手不规矩地捏了一下她丰满的胸部,再迅速地在她颊上香一记,「这样,妳说我是不是?」 「啊?」她差点被他迷昏头了。 「为了当一个体恤员工的好老板,我先走一步。」他站起身回头对她说:「不过,要好好给我做生意,要是业绩太差,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喔!」 「是,我的大老板。」经理笑着回答。 夏野一走出酒店,谭政隆立刻迎了上来。 「老大,要回家吗?」谭政隆打开后座的车门。 夏野关上车门,无意坐进去。「我想走走。」 「可是……」 「没关系,不会有事的,你开着车跟在我后面不就好了。」 「是。」 夏野散步在夜半无人的街头,白天繁华喧闹的城市此刻看起来像是一片悲凉的荒漠,一如他干枯的心。 直到深雪用她的温柔、善良、坚强、包容来灌溉他渴爱的荒芜,可是她不属于他,还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他承认自己不可自拔地爱上她,只是他无法将这份爱意说出口。 爱情这玩意儿可真是折磨人啊! 肋骨3 如果相爱不能相守 且让我短暂放纵 享受拥有你的瞬间 第七章 邦城集团的顶楼会议室正举行着会议,主角是庄少奇、杜振天,还有三大银行团的委任律师黄律师。 「庄董事长,贵公司在先前就积欠了半年的贷款利息,一共是两千一百八十六万元,再加上后来又申请信用贷款做股市投资,欠款金额已达五千万以上,这点您应该很清楚吧?」黄律师翻着资料,不带任何情感地说。 庄少奇困难地点点头,「我知道。」 「很好,那么我就直接说明今天的来意。」黄律师将一封存证信函递给庄少奇,用公式化的口气说:「银行团表示,如果庄董事长不能在期限内,也就是这个月底清偿欠款的话……」 「他们想怎么样?」庄少奇紧张地问。 「银行团将向法院申请查扣并拍卖抵押品,也就是贵公司东偿债,您了解我的意思。 「不能再宽限一点时间吗?最近经济不景气,我们公司也被金融风暴波及,订单减少了很多,一时之间实在是凑不出这么多钱!」庄少奇放下董事长的身段哀求道。 「庄董事长,这点恕我爱莫能助,银行团只是委任我把这项讯息传达给您,并没有授权我更动贷款契约,我是帮不上忙的。」黄律师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黄律师,」一直沉默不语的杜振天开口了,「银行团的三位总裁和我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等我和他们见过面之后再来商量这些欠款该怎么解决,也许我还可以再贷一些钱来还债。」到目前为止,他也只想得到这个办法了。 「杜老先生,贵公司已经用同样的手法贷款太多次了,恕我说句难听的话,邦城现在已毫无信用可言,不会有银行肯再借钱给你们,贵公司再还不出钱来,这栋大楼和工厂就会被银行卖掉,这难道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吗?」 「这……」 「我的话已经带到了,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黄律师便提着公文包离开。 庄少奇和杜振天两人相对无言。 「这么一大笔钱……该怎么办?」利息加本金要好几亿元,他这把老骨头能去哪里凑钱呢?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投资不熟悉的股市,公司就不会亏损,到最后还要向银行借钱。」庄少奇后悔极了。他本来是为了公司好,没想到却拖垮了公司。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重要的是我们要怎么还这笔钱,除了利息之外还有本金,以我们目前的财力根本无力偿还。」 「我们可以向其它的银行借!」庄少奇道。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杜振天无奈地摇头,「我们已经被列入黑名单了,没有银行会愿意借钱给我们的。」 「难道就没有人可以去向银行方面说说情,替我们拖延一下吗?」能拖一时是一时,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了。 「现在整个大环境不景氧,谁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又无利可图的事呢?」杜振天汉了口气。 「难道我们就只能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银行把公司拍卖掉,让上千名员工失业?一定有什么人能帮这个忙的。」 「有了!」杜振天苍老的神情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然,「有一个人一定有办法。」 「谁?」他好奇的问。 来到深雪的办公室门口,庄少奇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才举手敲门。 「请进。」 「深雪。」他尽量保持自然的来到她桌边。 「少奇,是你呀!有事吗?」深雪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公文中。 深雪在邦城担任董事长特别助理一职,工作内容繁琐杂多,忙起来只能用昏天暗地来形容。 尤其最近公司营运状况不佳,订单锐减,存货堆满了仓库,她正在伤脑筋该怎么促销这批存货。 「在忙吗?」庄少奇在她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思量着该怎么起头会比较好。 「嗯,这几天公司的股价又下跌了,我在想是不是要跟银行方面打个招呼,增加投资人信心,股价说不定会回稳。」深雪抽出一份报表给他看。 「很好,这样很好。」他胡乱地响应着。 「对了,上个月的存货我打算拆散直接卖给零售店家,也许获利不如预期得好,但不无小补,你觉得怎么样?」 「妳看着办就好,不用再问我了。」 「找我有什么事?美国方面重新考虑我们的合作案了吗?」深雪心里永远是工作至上。 「不是。」 「那是我们的产品通过金品奖的检验了?」 「也不是。」 「那是什么事?」 庄少奇懊恼的将头埋在双手中。他怎么开得了口?这对他、对深雪都是一件残酷的事,深雪是这么热爱工作,更用她全部的心力来支撑着公司,而他却一点一滴地扼杀她的生命重心。 「少奇,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深雪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深雪,刚刚……银行团派律师来向我们催讨欠款。」庄少奇一鼓作气说完。 「欠款?!什么欠款?我们不是一直按时缴利息吗?我把那笔钱……不对,少奇,你把那笔钱用到哪里去了?」深雪按着桌面站起来。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她冷静不下来。 他沉默不语。 「该死的!」她握手成拳,用力地搥在桌上,「少奇,老老实实告诉我,钱呢?去哪里了?」 「我……我拿去买股票了。」他嚅嗫地开口。 「买股票?!你不是说只要五百万就够了,我也拨款给你了,为什么……」她颓丧地坐回椅子,「现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追悔无用,她担心的是善后问题。 「银行要我们还钱,不然……」 「不然就怎么样?」 「拍卖公司。」庄少奇实话实说。 「我想也是。」单手支额,深雪怒气未消地说:「你为什么不事先找我商量?你明知公司现在的情况,还把钱拿去玩那种投机的东西,简直就是在赌博!」 「我怎么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也是为了公司好,想多赚点钱……」庄少奇有很好的理由来解释他的行为。 「好了!」她举起手来阻止他再找借口脱罪,「多说无益,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说得容易,其实她也没有信心能找到援助。 「我赔钱了,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债主找上门,妳说我能怎么办?」 「那你要我怎么办?」这棘手的工作只怕又要落在她的肩上了。 「去找夏野帮忙。」 「什么?!」她没听错吧? 「三大银行团中有一家是夏野他母亲娘家所经营的,他身为夏氏企业的接班人,再加上他父亲生前的势力,银行方面一定肯卖个面子给他,让我们再缓一缓。」庄少奇打着如意算盘。 「要是银行不肯呢?」 「不会的,夏野他交游广、人脉多,一定有法子能说服银行团。再说,他也是邦城的股东之一,也有义务为公司尽一份心力呀!」 「你怎么能确定他会答应?」夏野没这么好说话,这点她再了解不过了。 「所以这就要靠妳了,深雪。」他的眼睛散发着溺水者得救的光芒。 「我?」 「没错,只要妳出面去请他帮我们这个忙,他一定会听妳的。」因为他喜欢妳!庄少奇差点就将这句话说出口。 「你在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我和他……」深雪下意识地摇头,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夏野划清界线了。 「深雪,妳一定要去,难道妳愿意眼睁睁看着杜伯伯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成千的员工失业吗?妳怎么忍心?」 深雪一点动静也没有。 「深雪,算我求妳……」 「不用再说了,我去!」她的麻烦似乎永无止尽,现下她又得跳入另一个前途未卜的漩涡中了。 入夜之后,深雪走进一个她从来没有进入过的世界。 而夏野就在这个世界里。 酒店里豪华的布置、昏暗的灯光、嘈杂的音乐、男女放浪的调笑声统统钻入她的眼耳,呛人的香烟味和酒气弥漫在四周,空气坏得让人窒息。 大厅里的服务生、吧台的酒保,以及来来去去的公关公主无一不对深雪投以好奇的眼光。 「深雪小姐!」谭政隆惊讶得下巴差点要掉下来了。「妳、妳怎么会来这里?」像深雪小姐这样高贵优雅的淑女是不适合在这种龙蛇杂处的地方出现的。 「阿隆,我来找夏野,他是不是在这里?」夏野的秘书给了深雪几个地址,并且提醒她有女人的地方最容易找得到他。 「老大在呀!深雪小姐找他有什么事?」谭政隆突然想起一件事,「嗯……可是他现在……不太方便耶!」如果让深雪小姐看到……唉,实在不太妥当。 「我只是来跟他说几句话而已,麻烦你带我去见他。」深雪非常坚持地道。 「可是……」谭政隆一脸非常为难的样子。 「算了,我自己去找。」 「好啦、好啦!深雪小姐,算我怕妳了,我带妳去。」谭政隆举双手投降,他旋即补充道:「不过,等会见不管妳看到什么都不能生气喔!」 「我保证不会。」既然敢来,她早有心理准备。 来到走廊尽头的包厢,等不及谭政隆敲门,深雪已伸手推开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脱得只剩下透明性感内衣的女郎在桌上大跳艳舞,一旁还有两、三位穿著清凉的女子舞动助兴。 深雪往右看去,娇媚的红衣女子柔若无骨地偎在夏野伟岸的怀中,好不亲热。 「老大!」谭政隆急吼一声。 原本狂放的笑声停了下来,女郎们也停止了舞动,众人齐往门口的方向望过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好奇。 夏野也看见站在门口的深雪了。 「做什么?没看见我正在忙吗?」夏野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对深雪的到来是喜是怒,只是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随即将注意力放在身前的红衣女郎身上。 「老大,深雪小姐说她有事要跟你说。」谭政隆小声地说。 「和我的秘书约个时间,有事到时候再谈吧。」夏野连看也不看她地道。 「这件事很重要,我不能等到明天。」深雪不请自入的在他面前站定,以一种非常坚决的语气对他说:「我们现在就谈。」 他挑起眉,「既然妳这么急切,我也不能不响应妳的热情。好吧!我们就来解决妳的需要。」 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扭曲她的话,让别人以为她是来……老天!他真是恶意坏心又下流卑鄙……连蟑螂都不如的虫!探雪太生气了,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虽然在心里她已经将他唾骂过千万遍了。 夏野挥挥手,将那些女人打发走,唯有他身前的小红不依。 「小红,妳也出去。」夏野收回环在小红腰上的手,一脸的冷漠。 「夏哥,人家想留下来陪你嘛。」小红丰满的胸部磨蹭着他的铁臂。 「出去,别让我再说一次。」他的语气轻柔,却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小红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临去前还给了深雪一记大白眼。 谭政隆则细心地替夏野与深雪带上门后才退出。 「坐啊,要喝什么?我请客。」夏野拍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 「不,谢谢。」深雪下意识地退开一步,「我站着就好。」 「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夏先生。」 夏野很突兀地笑了起来,而且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深雪不悦地皱起眉头,「我并没有说任何笑话,你可以停止你的笑声了吗?」 他还是止不住笑,「妳叫我夏先生?!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地称呼吗?」 「这是礼貌,做人的基本礼仪,我这么称呼你有什么不对吗?」 「对、对,我差点忘了,妳是有教养、有气质的公主,即使面对我这样的恶棍还是不能忘记礼貌。」他一边点头一边说。 他居然敢挖苦她!「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我在听。」 夏野故意把手放到耳边,孩子气的动作差点逗笑了深雪,不过她很快地忍了下来,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我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事很冒昧也很无理,但我希望你能耐心地听我说完。」接收到他鼓励的眼神,深雪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去和三大银行团交涉,请他们再宽限邦城一段时间。钱我们一定会还,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就这样?」他并不吃惊,只是淡淡地问道。 「是的。」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如果这次的危机过不了,邦城就会被拍卖掉,是不是?」身为银行团的一分子,他早就得到消息了。 「没错。」 「妳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来找我?」 深雪不愿在他面前泄漏出她的惶恐不安,她是来求助的,不是来任他践踏自尊的。 「妳这么低声下气是为了什么?妳亲爱未婚夫的前途吗?」夏野冷笑着,「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啊。」他没发现自己的口气有多酸。 「我是为了邦城的所有员工。」她没有说谎,她是为了无辜辛苦的员工们才来这里的,绝对不是因为她想见他…… 夏野站起来走向她。「在这个世界上,不论做什么事都得付出代价。王子没有义务一直解救有麻烦的公主,更何况我不是王子。」充满诱惑的笑容在他的俊脸上漾开来,「公主,我要妳付出代价,妳肯不肯?」 「代价?」她早该想到的。 「只要妳愿意,不管妳要我做什么我全都答应。」夏野朝她伸出手。 深雪并没有假装听不懂他的提议,也没有忽略他眼里浮现的炽烈欲望。他向她索求的是最昂贵的代价,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沉沦的灵魂将无止尽地追随着他。 为了公司,也为了自己,她没有说不的理由。 深雪伸出手握住他的。 「妳还有机会走。」 「我不走。」她握紧他的手,传达她的决心。 「那妳可走不了了。」 夏野牵着她来到沙发旁,要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妳不能说不,因为妳的责任是取悦我,这是妳自己答应的。」 她才碰上他结实的腿,便立刻被他扣住臀部再拉近,让她跨骑在他腿上。 「开始吧,公主。」夏野顺势将手滑向她细滑的大腿来回抚摸着,「如果妳不记得该怎么做,我建议妳从脱掉这身累赘开始。」 深雪微微颤抖的玉手伸向他的领口,他衬衫的扣子在她笨拙的动作下一颗颗解了开来,古铜色的胸膛令她心跳加速、意乱情迷。 「很好,继续。」看着被她脱下并丢在一旁的黑衬衫,夏野鼓励地说道。 她俯下头将一个个轻吻印在他的胸膛上,柔软的唇瓣和如缎的发丝搔弄着他,一波波的酥麻感向他袭来。 「深雪……」他将她拉了上来,「我的公主。」夺回主控权,他不怎么温柔地侵占她的芳唇、粉颈。 深雪全心全意响应着他,教他体内的热度又升高了几分。 夏野旋即迅速地褪去两人身上的障碍物,差点急切的撕破她的窄裙。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入沙发中,疯狂地膜拜她的全身,占有地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他的舌头沿着她的颈项来到她的锁骨,轻轻一吻后,再找寻新的目标。 他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她柔软的腋下、美丽饱满的胸部…… 他们的四肢交缠着,两人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深雪抬起手抹去他额上的汗,「你真是……不可思议。」她以为他会粗暴地对她,但他没有,只是更温柔地待她。 夏野拉着她坐起身,替她穿戴整齐。「令人惊奇的是妳。」 「你……」 「放心,答应妳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毕竟妳付出代价了。」他扯了扯嘴角。他们只适合激情却不能拥有爱情,他从没忘记这一点。 深雪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杜振天和庄少奇仍守在客厅为她等门。 「深雪,妳回来了。」 「爸。」深雪勉强地微笑,「还没睡啊?」 「我们在等妳。」杜振天心疼地看着女儿。 「怎么样?他肯不肯帮忙?他怎么说?」庄少奇也迎上来,但一开口就是问些令人不愉快的问题。 深雪点点头,「他答应了。」她觉得好累,真的好累。就像夏野说的,她撑得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有谁会感激她吗?少奇把她所做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他关心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她。 「真的?他真的答应了!」庄少奇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他一定会听妳的,妳是怎么说服他的?」 「你说呢?」深雪反问。 这时,庄少奇才注意到深雪整齐的长发有些微凌乱,身上的套装也有点皱了,甚至他在她的颈子上发现了一记明显的淤青吻痕。他明白了,是他将她推向那个恶棍的手中。 「我很累,要先去休息了。」她没有力气再应付少奇的盘问了。 「去睡吧,下午再去公司好了。」杜振天担心地说。 「我不去上班了,我要请一个礼拜的假。」 「为什么?」庄少奇诧异地问。热爱工作的深雪是从不请假的,怎么这一次请了这么长的假? 「我要和他去一趟夏威夷,这是交换条件。」说完,深雪不理会他的反应,径自上楼。 第八章 经过长时间的飞行,夏野与深雪终于抵达夏野位在夏威夷的一栋两层楼大别墅。 当深雪踏进这东纯白色的屋子时,她忍不住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好美!」她环顾室内的摆饰,「这里真的好美,它真的是你的吗?」 「是的,是我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夏野宠溺地对她笑笑,顺手将钥匙丢在一旁的茶几上。 深雪开心地来到落地窗边,伸手拉开厚重的白幔窗帘。 「我的天!」深雪不可置信地惊呼,「从这里看得到海耶!天啊!我不是在作梦吧?」朝他眨眨眼,她有一种迷梦般不真实的感觉。 「妳没作梦。」夏野走过来,大手圈住她的细腰,「妳现在看到的就是夏威夷最著名的威基基海滩,那片湛蓝的海水就是太平洋。」 她着迷地欣赏着海水一波波打上沙滩,美丽的夕阳射进来,将客厅地中海式的装潢色调全染成一片闪闪发亮的金黄橙红。 「这里实在太棒了,你没告诉我有这么美的风景。」 除了浑然天成的好风景之外,夏野对室内设计和家具的品味也有独到的眼光。 原木色调的藤制沙发、餐桌、椅子,搭上白色的椅垫、手勾桌巾,一盏盏的小烛台则点缀了一室的浪漫。 「还有更棒的,想不想看?」夏野点点她的俏鼻,为她制造小惊喜是他一生最愉快的工作。 「在哪里?」深雪很是兴奋。 「跟我来。」 夏野牵着她的手上楼来到唯一的卧室,里头除了一张雪白的大床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这么大一张床,真是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入非非。 「浴室和更衣室在隔壁。」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充满暗示性的微笑,「这是我们的寝室。」 「看得出来。」她没好气地道。 他坐上床沿,拍拍身边的空位,「要不要来试试看这张水床的功能?」 噢!老天,还是水床呢!深雪不禁脸红了起来。 「不要吗?那我们来试试这个。」夏野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遥控器按了其中一个钮,落地窗帘便自动拉了开来,窗外的景色不同于楼下看到的海瘫,举目望去,是一棵棵高大的椰子树林,随着微风徐徐晃动。「还有更特别的。」他又按了另一个钮。 屋顶上的透明玻璃天窗迅即往两侧缓缓滑开。深雪抬头只见夏威夷南国夏夜靛紫色的天空,点缀些许才露脸的小星星。 她简直看呆了。 「夜晚的时候,我们可以看着明月、数着星星睡去,也可以在清晨时迎接朝阳的到来。」夏野从背后将她抱了个满怀,在她耳畔呢喃,「还有……我们也可以听着雨声……疯狂做爱。」 俏脸忽地一热,深雪羞怯地扭动身子。「老天!你真的是……」 「超级浪漫?」 闻言,深雪捏了下他交握在她腰上的手,「不,是鬼点子特多!」 「是吗?」夏野在她颊边偷香一记,「我现在有个非常棒的主意,妳猜是什么?」 「什么?」 「猜啊!猜对有实。」 「你要下楼去做一顿美味的大餐吗?我快饿死了。」方才从机场来这里的路上他们顺道去了超市大采购,买了足够吃一个星期的食物。 夏野闻言哈哈大笑,「很接近,不过我不会下去做大餐,我是要在这里吃了妳。」没有多余的废话,他立即朝她的香颈进攻。 「不要!」她抗议。 夏野抱起深雪往床上一倒,成功的将她压在身下。 「我会让妳说要的,宝贝。」俊美的脸上浮现坏坏的笑容,他将下半身紧贴着她,暧昧地轻轻摆动了起来。 「你故意的!」深雪伸手想推开他,却徒劳无功。 「别再说话了,深雪,把妳的舌头给我,吻我。」他命令道。 深雪乐于从命。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全心全意地吻着他,将舌探入他的口中与之嬉戏舞动,探访他嘴里每一处柔滑,吸吮他的津液…… 夏野与深雪坐在大露台上的休闲躺椅,一边欣赏海浪、一边聊着彼此。 「我是私生子。」夏野对她笑笑,投有勉强也没有伤感,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想告诉妳,而且这从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每个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因为这个特殊的身分,从小到大他承受太多异样的眼光,连一个能谎话的朋友都没有。 直到遇见了深雪,他罪恶的身心才得到了平静的救赎。 深雪心疼地看着他,握住了他的手。 「当初我母亲是被我父亲抢来的。一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被一个地痞流氓硬抢去,做他的地下情人。」他的命运和父亲多么相似,全都爱上不该爱的女人。「我不是他们的爱情结晶,母亲因此痛恨我,我的存在使她无法嫁给她的心上人,又因为受不了社会兴论的压力,她几乎是看到我就尖叫逃开,所以我从小就是素兰姨带大的。可笑的是,我父亲并没有在法律上承认我,他让我从母姓。他生前拒绝我进天鹰帮,却在死后留了一堆烂摊子给我。」他肩上的担子既重且沉,已经扛得太吃力了,却没有人可以替他分担。「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我感觉不到爱,他们都不爱我,没有人爱我,也许我是不值得人爱的。」他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 「我爱你。」深雪握苦他的手贴放在心口上,「就算世上所有的人都不爱你、不在乎你,你还有我,我会爱你直到天荒地老。」 夏野的心一震,随即松开她的手。「不要同情我,我不需要这种施舍怜悯的感情,尤其是来自妳。」对于爱情他早就不强求了,能这样和她肩并肩坐在一起闲话家常已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其它的,他不奢望了。 「谁说我是同情你?」她离开自己的位子坐上他的大腿,双手轻捧着他的脸,认真又坚定地看进他的黑眸,「你听好了,我爱你,这件事我再确定不过,不准你再把我的爱看成廉价的同情,否则……」 「否则怎样?」他挑着眉期待她的威胁。 「我会要你好看!」 「喔,那我迫不及待了。」夏野真心地微笑着。他何德何能可以获得她的爱,不论她真心与否,能由她的口中听见她说爱他,他该满足了。 深雪吻着他,就着他的唇说:「我爱你,我是你身上遗失的肋骨。」 她解开他的印花衬衫丢在一旁,俯下头将唇贴向他胸前的圆点上,舌尖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它们打转,直到它们挺立起来…… 他们一起到达了情欲的殿堂。 第九章 夜深了,庄少奇独自坐在吧台喝着闷酒。 杜家和庄家是世交,他和深雪更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打从他六岁那一年见到了还在襁褓中的深雪,就认定她是他今生的新娘,是他一辈子的人生伴侣。 高中时,父母在一次坠机意外中双双身亡,杜伯伯义不容辞的担任起监护人的角色,不但接管了庄家岌岌可危的事业,还将他接到杜家,让他成为杜家的一分子。 如今,杜伯伯不但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他,还将邦城的实权全交给他,他却没有善加管理,才导致今天的局面。 更汗颜的是他必须让挚爱的女人去取悦那个该死的恶棍,才能挽救濒临破产的邦城。 他实在是太没用了。庄少奇懊恼地想着。 「少奇,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杜振天穿著睡袍从楼梯上走下来。 「杜伯伯……」 「少喝点,喝酒伤身。」杜振天拍拍他的肩。 「可是不喝伤心啊!」庄少奇无奈地笑笑,举杯饮尽杯中物。 「还在为了公司的问题烦恼?」 「明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不知道……」要是那个混蛋出尔反尔怎么办? 「放心,夏先生是个守信用的人,他向来说到做到。既然他答应了深雪就不会反悔。」杜振天不止是在安慰庄少奇,同样也在说服自己。 「都是找不好,如果不是我好高骛远,就不会投资失败,赔了这么多钱;如果不是因为我,深雪也下用牺牲她自己了。」庄少奇懊恼地抓着头发,忏悔道:「这全都是我的错!杜伯伯,你把公司和深雪交给我,我却都没照顾好,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一切都是命。」杜振天摇摇头,「只是苦了深雪这孩子,她老是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公司发生了这么大的危机,她不可能坐视不管,你是知道她性子的。」 「是我把她送入虎口……」孤男寡女去到那么遥远的地方,一待就是一整个星期,谁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我相信夏先生他不会为难深雪的。」杜振天说得很含蓄。 「他到底想怎么样?他把深雪当成什么女人了?让他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吗?可恶!」庄少奇重重捶了一下桌面,「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可是深雪的未婚夫耶!」 「少奇,深雪她……你还爱她吧?」杜振天担忧地问。万一深雪不再清白,那…… 「我当然爱她!」 杜振天叹了一口气,「我这一生也没有别的心愿了,只希望这唯一的女儿能得到幸福。少奇,不管怎么样,请你好好善待深雪,不要计较她发生过什么事。」他握住庄少奇的手,恳求道:「我拜托你。」 「杜伯伯,你在说什么呀!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管深雪她发生什么事,我都像以前一样爱她,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她。」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杜振天抬手擦拭湿润的眼眶,「少奇,谢谢你。」 「唉!如果当初没有惹上那个男人就好了……」庄少奇喃喃自语着。 吃过晚餐,夏野牵着深雪的手在屋外的沙滩上散步。 这是他们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夜。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一星期的时间在弹指间就匆匆地过去了。 深雪祈求着,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老天爷将时间停在这一刻,这样一来,恼人的公事、银行团、员工福利,她都不需要面对,她也不是任何人的未婚妻,只是她自己。 只要有这片美丽的白色沙滩、湛蓝澄清的海洋、深紫色的夜空、明亮的繁星,和夏野的陪伴,她这一生就已足够。 皎洁的月色照映在两人的身上,将影子拖得老长,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海浪不时拍打在岸边的潮声。 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浪漫。 「冷吗?要不要进屋里去?」夏野注意到她裸露的手臂出现了鸡皮疙瘩,她身上那件无袖的印花洋装根本抵挡不住清凉的夜风。 深雪摇摇头,「再陪我待一会见,我想好好看看这片海洋,享受一下夏威夷和煦的微风。」 「嗯。」夏野不忍破坏她的兴致。 这样宁静祥和的夜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过了今晚,他们就得起程回到台北,各自回到原来的生活,装作这一切不曾发生过。 他们将成为彼此生命中的秘密,难言的爱恋总是最美。 他爱她,但他的身分背景不允许自己放手去爱。 她爱他,但他晚了一步,她已有未婚夫,不配拥有他。 爱情开了他们一个大玩笑。 「深雪——」 「阿野——」 两人同时出声。他们相视而笑,为了彼此间的默契。 「妳先说。」 「不,这次你先说。」她期待着,期待他开口说爱她。只要他肯说,也许她就会跟他走,不管会发生什么事、会吃什么苦,她都要在他身边。 「这几天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夏野握着她的双手,认真地看进她的眼底。 深雪微笑了起来,反手握住他,「你的一辈子还没过完呢!说这话不嫌太早吗?」 「我是说真的。」没有她,他的日子只剩下黑暗和麻烦,再也没有意义了。 「那就大方说出来,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她对他的要求只有这一个。 「说什么?」他明知故问。 「这句话我曾告诉过你,现在我要再说一次,我是认真的。」她捧住他的脸,缓慢却坚定地说出,「我爱你。」 「深雪……」 「当你从那些混蛋的手中将我救回来时,我就爱上你了。」深雪轻吻了他的唇,「你是我的英雄、我的王子、我的男人。」随着话,她一次次印下深情的吻。 深雪再也不对自己的心说谎,她的的确确深爱着他。 看着她如此坚毅的神情,夏野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他何其有幸得到了她最真的爱情,却连一句「我爱妳」都不能告诉她。 夏野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怎么不说话?」深雪双手圈住他的腰。 他也爱她呀!但是原谅他不能倾诉这份爱意,他不能以爱为名让她跟着他过苦日子。 太危险了!他不能想象如果她再受到任何威胁或伤害,甚至是因为他而失去生命……他一定会发疯的。 不行,他不能奢求太多,一切到此为止。 「我很高兴妳这么说。」夏野在她的额上轻吻着,「即便是死,我也会把这份美好的记忆带下地狱,在上刀山、下油锅时能拿出来好好回味一番。」 「阿野!」她不喜欢他说这种话,好象在交代遗言似的。 「每当妳这么喊我的时候,我都会以为妳在暗示我做一件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 「我哪有在暗示你什么事!」倏地,深雪的双颊泛起一片粉红。真是的,她这么认真,他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有啊!这个。」 深雪再没有说话的机会,因为他正绵密地吻着她,他火热的舌纠缠着她,她也本能地响应着。 这些日子以来,深雪学会不再隐藏内心的欲望,总是大胆的表现出来,看在夏野的眼中更有一股神秘独特的魅力。 渴求的热吻持续燃烧,夏野隔着衣服轻咬吸吮她的乳尖,极薄的布料濡湿一片,挺立的蓓蕾贴在衣服上形成两颗极为诱人的甜美果实。 「野……不行,不能在这里,会有人……」深雪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这里可是户外呢,她还听得见远处有人开派对的喧哗声。 夏野可管不了这么多,他迅速脱掉两人身上的束缚,将衣服铺在沙滩上,带着她躺上去…… 夏野趴在深雪的身上,亲吻着她的唇,「妳是我的女人,永远都是。」这是他说过最接近承诺的话。 对深雪来说,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即使未来的日子没有他,她也有足够的力量走完下半生。 「妳有话要说吗?」拨开她汗湿的头发,夏野晶亮的黑眸盯着欲言又止的她。 双手捧住他的脸,她坚定地道:「我爱你。」 「深雪……」他有满腔的感动,却不知如何表达。 「我爱你。」深雪翻身将他压入沙地,「我只爱你,我的屠龙王子。」 如果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次,那她要他永远记住这一刻、记住他们相爱的时刻。 银行团的黄律师又来到邦城。 「庄董事长,今天我是代表三大银行团及夏野先生来这里的。」黄律师开门见山地说。 「你们决定怎么办?」庄少奇等这个答案已经等得心急如焚了。 「夏先生已经和其它两位总裁谈过了,银行团都同意贵公司将还款期限延后,夏先生愿意担任邦城的信用保证人,抵押品则是这栋大楼和工厂,您没任何意见吧?」黄律师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没有、没有。」事实上他也不能有,夏野提出来的交换条件对他百利而无一害,除了深雪,他已经占尽了便宜。 「还有,这是夏先生持有的股分,他要让与杜深雪小姐。」黄律师从公文包中拿出另一份公文夹来。 「什么?」庄少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夏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棍居然会这么好心? 「杜老先生,请您过目,这是您当初签下的让渡书,没错吧?」黄律师打开公文夹摊在杜振天面前。 仕振天点点头,「是的,是我签的字没错。」 「夏先生把他在邦城持有的股分全数让与杜小姐,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庄少奇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该不会是他要抢走深雪吧? 「请杜小姐出任总经理一职。」 「如果我不肯呢?」庄少奇不想呆呆地被人摆布。 「那你可以当我今天没来过,之前所有的提议一笔勾消。」 「少奇……」杜振天担心庄少奇太冲动会毁了一切。 「庄董事长不愿意吗?」 「不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那你就慢慢考虑吧!」黄律师开始动手收拾桌面上散置的公文。 「黄律师请留步!」杜振天出声婉留。「少奇,你就答应吧,算我求你。」 「我……我还能说不吗?」庄少奇赌气地别过头,「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黄律师的嘴角浮起一抹轻视的笑容,「另外,这里还有一张五千万的即期支票,夏先生说这笔钱先给你们周转解困。」他取出一张夏野开出的私人支票递给杜振天。 「他为什么这么做?」杜振天双手颤抖地接遏支票,「这些钱和股分……」他冒险救出深雪,不但一毛钱也没拿,反倒拿钱出来帮助他们,他真的搞不懂他的用意。 「夏先生说道是他送给杜小姐的结婚礼物,祝她永远幸福。」 「结婚礼物?!」 「打扰了,我先走一步。」说完,黄律师便径自离开。 庄少奇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这个难关他算是撑过了,但他同时也欠下了更多的人情债,尤其这个债主还是他最痛恨的死对头夏野。 经过漫长的飞行,深雪和夏野自艳阳高照的夏威夷回到霪雨霏霏的台北。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一直沉默着,他们怕一开口就会有太多的情感倾泄出来。 两人安静地下了飞机,出了关,领回行李。 不说什么,也是说再见的一种方式,也许这样对他们彼此都好。 夏野一直默默地走在深雪的身后,直到出了机场大厅,他突地握住她的手。她这双手是他最舍不得却又不得不放的手。 「我……我送妳回去。」夏野勉强自己微笑,他的笑容里有着掩不去的落寞。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深雪摇摇头。 「拜托,至少让我……」 「到这里就好。」深雪的眼神里写着坚决。「我自己可以回去。」她抽回被他紧握的手。再多待一秒钟,只怕她就走不了了。 「深雪……」他还想说服她。 「帮我叫辆出租车吧!」她笑着说。 夏野举手招了辆出租车,替她将行李搬上车。 「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深雪在上车前对他说道。 夏野了解地点点头,「妳要好好保重,邦城的未来还要靠妳。」管不住自己的手,他充满感情地抚摸她的长发。放她走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啊! 「你也是。要好好地活着,就算是……是为了我。」她要将他的面孔牢牢地刻在心版上,永远都不要忘记。 「我会的。」他强迫自己离开她,往后退了一步,「祝妳幸福。」 她坐上车。「你走吧!」 「我看着妳走。」他替她关上车门,车子才发动驶离。 泪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滴落在深雪的手背上。她没有回头,怕多看一眼,就会情不自禁跳下车,朝他飞奔而去。 车子渐行渐远,直到完全看不见,夏野才打了通电话要谭政隆来接他。 到头来他的下场竟和父亲一样,只能眼睁睁送走自己最爱的女人而无力挽回。 也许这就是他们父子的命运吧! 第十章 深雪回到家时,杜振天和庄少奇都在客厅等她。 「深雪,妳回来了!」庄少奇率先迎了上来。 深雪只是点点头,不想说话。 庄少奇接过她的行李交代一旁的福伯,「把小姐的行李拿上去!」 「深雪!」杜振天激动地叫道。 「爸,我回来了。」来到父亲的面前,深雪虚弱地微笑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杜振天爱怜地搂住女儿的肩。他实在不是一个好父亲,才会让女儿吃了这么多苦。 「爸,夏野他……他有没有……」 杜振天点点头,「夏先生很守信用,银行团的律师已经来通知我们可以再宽限一年的时间,夏先生甚至还借了一大笔资金给邦城,另外还把他的股分退了回来。」 「退回来?!什么意思?」深雪非常讶异。夏野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初他不就是为了这笔钱才答应救她的吗? 「他把股分转到妳的名下,说是送妳的结婚礼物。另外他借我们的那笔钱,指名妳为偿还人,无息借贷,唯一的条件是妳回邦城担任总经理一职。」 「为什么?他没有义务这么做!」深雪断然拒绝,「不行,我们不能平白无故拿他的钱。」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欠他的情,这一生只怕是还不完了。 「深雪,这是夏先生的心意,妳别辜负他了。」杜振天是明眼人,他看得出深雪和夏野之间绝对有事发生。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感情,哪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多? 「可是……」这一生她是注定要辜负他了。 「深雪,妳就别想这么多了。」庄少奇自以为是地滔滔不绝,「那钱是我们向他借的,将来还是要还的,大不了我们赚了钱以后多给他点利息就是了。至于股分,那本来就是妳的,现在物归原主也没什么不对啊!」 深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连说话的口气也冷得冻人,「那是他的,是他冒死去救我的酬劳。」 庄少奇被堵得哑口无言。 两人之间的嫌隙也就从这一刻开始。 「深雪,既然妳已经回来,那我们可以开始准备婚礼了。妳的意思呢?」虽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杜振天还是不得不提。 「你们看着办吧,我没有意见。」不管嫁给谁都一样,她的心跳、她的呼吸都不再具有意义。 「结婚可是人生大事,怎么可以没有意见呢?」相较于深雪,庄少奇就显得太热切了点。「深雪,妳喜欢什么样式的礼服,我马上派人到巴黎去订制。是要香奈儿还是圣罗兰的?」 深雪一径地摇头。穿什么牌子的礼服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庄少奇丝毫不放弃,他讨好似地说:「对了,我去看过好几家饭店的场地,婚宴我想订在凯悦举行,会不会太小了?」 「深雪,妳看呢?」杜振天也问。 「你们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还问我做什么?」她无法假装自己是个快乐的新娘。 「别这么任性,深雪。我答应杜伯伯要给妳一个最盛大的婚礼,妳能不能合作一点?」庄少奇忍不住发了点小脾气。 「我很累,想休息了。」说完,深雪径自上楼去了。 「深雪!」 「让她去吧。深雪不是会拘泥这些小事的女孩,只要你好好待她就够了,其它的并不重要。」杜振天打圆场地说。只要女儿能有好归宿,他的心愿就能了了。 庄少奇点点头,「你放心吧,杜伯伯,我会好好照顾深雪的。」 深雪与庄少奇的婚宴在凯悦饭店盛大举行。 一时政商名人云集,甚至还有不少媒体记者前来采访。婚礼场面虽然称不上是空前绝后,但也够教人大开眼界了。 今天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是杜振天了,他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一天,看着唯一的女儿披上白纱迈向人生的另一阶段。他逭一生总算是没有遗憾,也能对死去的妻子有所交代了。 庄少奇则是春风得意,一脸喜气洋洋不说,更是逢人就敬酒,一桌又一桌、一个又一个,谁也没有漏掉地一一举杯。 相形之下,深雪站在旁边好象只是点缀而已,她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的,下意识地寻找着心中挂念的身影。夏野会不会来呢? 她不时望向会场的入口,在众多宾客之中找寻夏野的身影。 「深雪,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庄少奇总不忘在人前表现他的体贴与关心。 深雪摇摇头。 「哎呀!少奇真是疼老婆!嫂子都还没和我们喝上两杯就急着要她去休息,这样不行喔,罚三杯!」中国人的婚礼最少不了的就是起哄闹酒。 「不行、不行,深雪不会喝酒,我来替她喝。」庄少奇一口气喝下三杯红酒。 「好啊!」又有人接着起哄,「来来来!大嫂和少奇得喝个交杯酒才能过我们这一关,不然就不放你们回去洞房了!」 「对呀、对呀!」 「没问题,就这一杯是吗?」庄少奇笑问着。 「就这一杯,别再拖拖拉拉的,快啦!」有人将酒杯塞入深雪的手中。 「深雪,那我们……」 「对不起。」深雪将酒杯放回桌上,笑得很僵硬地道,「我要上楼去换礼服了,不好意思,你们尽量喝。」她拉着伴娘的手转身就走。 庄少奇恨恨地握紧了手上的酒杯,众人则尴尬地面面相觑。 深雪在伴娘的陪同下回到新娘休息室。换礼服只是让她逃离众人围攻的借口,因为再待在婚宴会场只怕她会发疯。 她根本就不该答应结婚的。 「深雪姊,妳想先换哪一件?粉红还是水蓝的?」伴娘是深雪的表妹,一个双十年华的可爱小姑娘。 「随便,妳选吧。」她提起厚重的裙襬走近床铺。 「怎么可以随便?妳是新娘子耶,当然要妳来决定。」伴娘吃力地提起两件礼服在身上比来比去,表情很是兴奋。 「那就水蓝的吧!」深雪只看了一眼,全凭直觉决定。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在一堆化妆品和首饰间赫然看见一朵盛开的白玫瑰。 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会送她白玫瑰。不知为什么,深雪就是这么肯定白玫瑰是夏野来此的明证。 他呢?他在哪里?深雪慌张地梭巡着。 「深雪姊,快点换吧,大家都在等妳呢!」伴娘催促道。 深雪的眼睛一亮,落地窗的窗帘被阵阵微风吹起,这表示窗户被打开了,而他可能就在房间的某个角落。 「妳先下去吧,我有点不舒服要休息一下。」深雪推着她往外走。 「可是……」 「没有可是。妳就这样告诉我爸爸,待会儿我自己下去。」深雪打开房门请她出去。 「深雪姊……」 深雪没再理会她的抗议,迅速关上门并且落了锁。 「阿野!你在哪里?」深雪迫不及待地往房里跑去。 夏野就倚在落地窗旁,黑发俐落的束在脑后,一身黑色皮衣、皮裤,含笑地看着她。 时间彷佛在这一瞬停止了,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他深情的凝视让深雪眼里泛起薄雾。他听见她的呼唤,所以他来了。 「白玫瑰是我最椎心的想念,我的公主。」他朝她伸出手。 深雪毫不迟疑地飞奔至他的怀里,让他强而有力的双臂紧紧拥住她。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他这样叫她了。 「你……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她喜悦的流下泪水。 「我来了。」夏野的唇贴在她的耳际呢喃,「我这没用的男人,仍是克制不了再见妳一面的想望,所以我来了。」拥抱着她是他此生最奢侈的幸福。 「我在找你……可是我找不到你……你没有来,我一直……看不到你。」深雪抽抽噎噎地道。 「妳是指楼下的婚宴吗?杜老先生很周到,他送了张喜帖给我。」他苦笑了下,「不过那里不是我这种人该出现的地方。」 即使他警告过自己不能来,不能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但随着时间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跟着浮动起来。 最后,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来了。他告诉自己来看她最后一眼,并且献上他最衷心的祝福,因为从此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但是你还是来了。」她紧紧抱住他,生怕一放手他就会不见,她需要感觉他真实的存在着。 「因为我想看看我的公主穿上新娘礼服的样子。」夏野拉开她,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长长的头纱和钻饰、纯白曳地的礼服,一切都是这么的完美。「很美,比我想象中还要美上一万倍。深雪,妳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他赞叹道。可惜却不是他的新娘。 「阿野,带我走,走得远远的。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就只有我们俩,其它的什么也不要管,好不好?」 夏野伸手抵住她的唇,摇摇头。「别说会令自己后悔的话。」他太了解她的个性了,她绝不可能说放就放的与他远走高飞,她的肩上还有许多责任等她去完成。 「我……」 「想想妳父亲吧!如果妳走了,他会有多伤心?妳走了,整个邦城要交给谁,妳忍心看着它倒下去吗?深雪,妳很聪明,别作错误的决定。」夏野提醒她他们身上所背负的责任不是说丢就能丢的。 深雪的泪水又忍不住地落了下来。他还是这么为她着想,不论将来如何变化,他是她这辈子的最爱。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再给我最后一个吻,让我……」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唇马上贴了上来,两唇轻轻相贴,诉说着离别的伤感和万般不舍。 夏野又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语带哽咽,「我会想妳……很想、很想妳。」 「绝对不会比我更想你。」她的泪怎么也止不住。 「真是个爱哭鬼。」他笑着伸出手擦拭她颊边的泪痕,「新娘子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夏野开玩笑的一句话却引来深雪更多的泪,他索性抱着她,让她在他怀里一次哭个够。 「我该走了,妳休息得太久,他会起疑的。」两人都心知肚明,他指的「他」是谁。 夏野放开她往落地窗走去,刚才他就是从这里上来的。 「对了,我也觉得水蓝色的礼服比较适合妳,我们的品味很像喔!」 「阿野……」 「不要说,我都知道。」夏野打开落地窗。「再见了,我的公主。」没有回头,他黑色的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消失无踪。 走到梳妆台前,深雪将花梗折下,打算把白玫瑰别在发上。 此时,一枚小小的银戒从花瓣中掉了出来,她捡起来一看,银戒上刻了一小句爱语——iloveyou。 看着、看着,她流下泪,然后笑了。 七年后 时光飞逝,深雪已成为商界数一数二的女强人,邦城在她的带领下跃升成为台湾百大企业之一。 随着年岁的增加,她更为成熟,也更加美丽动人。 深雪不是一个爱曝光的生意人,对她的家庭生活也绝口不提,因而更增添了人们对她的好奇与揣测。 在这埸由邦城集团所举办的慈善酒会上,便可看出些许端倪。 「听说庄董这次又没有参加了,主办人挂的是杜老的名字。」有人如此说道。 「哎呀!你的消息太慢了,其实庄董已经有好几年没和他老婆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了。」又一个好事者插话了。 「是吗?他们不是才结婚没几年吗?我还喝过他们的喜酒呢!」 「据说他们夫妻的感情一直不好,结婚没多久就分居了,现在只是在等离婚而已。」这个人说得好象亲眼看见了。 「离婚?!这么严重吗?」 「可不是啊!」 这些对话一字不漏地全落入呆站在一旁的男人耳中。 这男人正是夏野。 这些年来,他解散了天鹰帮,并且接管夏氏企业,正式成为夏氏企业的领导人,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酒会上的原因。 听着旁人的对话,夏野暗忖着,其实在商界的社交圈中,一点点芝麻小事都能被渲染成不得了的大事,流言飞来飞去,谁晓得是真是假,这些八卦传闻他已经听得够多了。 他究竟还在期待什么?能够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就够了,其它的,他什么也不能做,不是吗? 夏野踱到会场一侧的花园中抽烟,好平抚他烦躁蠢动的心。 七年了,他没有一天不是在想念当中度过的。要忘记一个深爱的女人,真的好难。 这些折磨人的蚀骨相思,他已经把它当作一种享受了,虽然有点痛苦。 夏野重重吐出一口烟。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不是吗? 「叔叔,你可以帮我追那只蝴蝶吗?」 稚嫩的嗓音在夏野身旁响起。 「你说什么?小弟弟。」夏野低下头和气地对眼前的小男孩说。 「我不叫小弟弟,我叫小光。」小光咧嘴露出一抹微笑。 「好,小光,告诉叔叔,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小朋友可以来玩耍的地方喔。」不知为什么,小光让夏野感觉很亲切。 「我不是来玩的,是妈咪带我来的。」 「那你妈咪在哪里?」 「在里面。」小光白嫩嫩的小手指向宴会厅,「妈咪说等她的工作忙完,就要带我去玩具反斗城买一个全世界最大的皮卡丘,因为上次月考我的数学考了一百分。」 小光的童言童语让夏野微笑了起来。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这么轻松说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是吗?小光真厉害。」夏野不自觉地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可能是因为他看起来很像深雪,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嘴角都有两个小小的梨窝,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他。 「叔叔,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你也在追蝴蝶吗?我刚刚看到一只好大的蝴蝶在吸花蜜,我本来只是想跟牠打个招呼的,谁晓得牠一看到我就飞走了,真是的。」小光皱皱可爱的小鼻子。 「那是因为蝴蝶怕你把牠捉走,所以才要赶快飞走,否则牠就回不了家了。」 「我才不会捉牠呢!妈咪说不管什么动物都是有生命的,我们要尊重牠们,不能随便弄死牠们。」小光小小年纪就对生命有尊重的观念。 「没错,你妈咪说得很有道理。」夏野同意地点头。 「嗯,妈咪很厉害喔!她什么都知道,我们家所有的人都要听她的话,外公要听,王妈、福伯要听,我也要听。」小光眉飞色舞地推祟起母亲。 「那你爹地呢?」 「爹地没有和我们住在一起。」小光的眼神黯了下来,旋即在夏野的身边坐下。 「为什么?」 「妈咪说爹地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后他就会带很多、很多礼物回来看我,然后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他真的好想爹地喔!「叔叔,我爹地会不会买皮卡丘的游戏机给我?我好想要一台,可是妈咪说我还太小,耍等我长大一点才能买给我。」 夏野心疼地摸摸小光的头,「小光要做个好孩子,要乖乖听妈咪的话,将来要保护妈咪才行啊!」 「对呀,外公说我是男生,以后要保护妈咪免遭别人觊觎美色。」小光的小脸满是疑问,「叔叔,『觊觎』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可是外公又说得不清不楚的,还叫我不要问。」 「觊觎的意思就像是有一个你很讨厌的人,他一直想要从你手上拿走你最喜爱的东西。」夏野很认真地为他解答。 「喔,我懂了!就像我们班最顽皮的郑大华老是想要抢我的皮卡丘对不对?」 「大概是这样。」 「那美色是什么?」 夏野很有耐心地回答道:「意思就是你妈咪非常漂亮。」 「我妈咪是很漂亮啊!我觉得我妈咪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妈咪,而且我妈咪身上有一股好好闻的香味,我最喜欢赖在妈咪的怀里让她讲故事给我听了。」小光骄傲地说。 「是吗?那你妈咪叫什么名字?」 「我妈咪叫……」 「小光!你在哪里?」 熟悉的声音传入夏野的耳里。老天!他怎么可能会忘了这个声音,她不会就是小光的妈咪吧? 「妈咪!」小光迅速向来人跑去。 花园另一头出现一位身穿黑色礼服的美妇人,她优雅地朝小光走来。 这一刻,夏野几乎要屏住呼吸了,「深雪……」 「妈咪,妳的工作做完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这里好无聊喔!不过还好我遇到这个叔叔,他很好心,还陪我聊天呢!」小光拉着母亲的手,来到夏野面前。 看着夏野,深雪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 「叔叔,这是我妈咪,你看她是不是很漂亮?我没骗你吧!」小光得意地说。 「真巧,在这里遇到你。」深雪先开口招呼。 「好久不见了,深雪。」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她,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嗯。」她点点头,「小光没给你添麻烦吧?」 「小光很乖,妳把他教育得很好。」 「谢谢。」 「妳和庄少奇……」 「我们离婚了。」深雪很老实地回答,「结婚三个月后他就提出离婚,我答应了。」 「为什么?」 「因为小光。」 和庄少奇结婚后,深雪就发现她怀孕六周了,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因此和他冷战了三个月,最后他因受不了而提出离婚要求。 「小光他……」 「小光是我的孩子。」深雪坚定地道。 「他也是我的孩子吧?」他柔声地问。 「你……」深雪的眼神已透露出答案。 「妳应该告诉我的,这七年来我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如果不是在这里碰到小光,妳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一个人带孩子还要管理公司,妳的身体怎么吃得消?」他不想一见面就说教,却还是忍不住。 「我……我不敢打扰你,我怕……」泪水下争气的滑落深雪的脸颊。「我怕你忘了我,我怕你有了新欢,我不敢说。」那些日子她真是熬得好辛苦啊。 「傻瓜。」夏野一把拥住她,「我没有一天忘记过妳,深雪,妳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没信心?」 「对不起……对不起……」深雪将这七年的相思全数宣泄出来。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夏野捧着她的脸,吻去她的泪水,「不知道现在说这句话会不会太迟了?深雪,嫁给我好吗?」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深雪笑着伸出右手,她的中指戴着一枚小小的银戒。 「妳一直戴着它!」夏野好惊讶。 她点头,「我早就嫁给你了。」 「妈咪,妳和叔叔在说什么?妳为什么要哭?」小光不明所以地问。 「小光,他是爹地呀!」深雪将小光推到夏野面前,「爹地回来啰!」 「妈咪,这是真的吗?」小光不敢相信地问道。 「爹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夏野抱起小光,高兴地说:「小光,我们一起去买皮卡丘吧!」 「妈咪……」小光有些迷糊地道。 「我们走吧!」深雪拍拍小光的手,「和爹地一起去买皮卡丘吧!」 夏野倾身在深雪的唇上印下一吻,「我爱妳,深雪,很抱歉这么晚才告诉妳。」 深雪笑了,眼中泛起一层薄雾。 男人终究还是要寻回身上遗失的肋骨,生命才会完整。夏野于心底满足地忖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