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狩猎曲》 楔子 【楔子】 距离地面三万英尺以上的高度,曹子诩心想这是最接近天堂的一刻,在他的生命之中,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只因为背负着父亲的心愿。 今天,他再次接下了重责大任,而这一次,是多麽的不愿意实现它……曹子诩将脸缓缓侧向身旁的座位,从黑色的大皮袋里捧出一个精致的古文雕瓷瓮,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冰冷的纹路,湛蓝的瞳孔布上一层水雾……“魂归故里”,是他的父亲──曹毅,最后的遗愿。 曹毅,是个斯文祥和的人,毕生致力於研究中国历史,并积极地推广华人文化,让世界各个角落的人能更了解这个神秘又古老的国家。 但长期的疲累和低落的情绪,使曹毅的肝病一直恶化,然而,他却拒绝治疗,尽管只有一丝丝的希望,他也不愿意当“她”回来时,见到自己全身插满管子、老残的可怜模样。 曹子诩紧紧地抱着父亲的骨灰,在飞机上闷哭了好久。他唯一的亲人,终究还是离开他了。 自他完成硕士学位后,便开始跟着父亲在陌生的国度里四处奔走。直到父亲患上重病,他开始担负起这个使命,独自实践父亲的理想……甚至在父亲临终时,他也不在他身边。 他挥去脸上的泪痕,强忍住鼻尖的酸楚,他该为父亲感到高兴,而不是悲伤,摆脱了长年的思念和病痛,父亲会在天堂微笑着。 再过几个小时,就要抵达台湾了。那是父亲的出生地,也是他即将居住下来的城市……伦敦,已经是个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 白色的教堂尖塔刺向天际,温煦的阳光洒落在青葱的草坪上,在那儿嬉戏的小孩子不时传出清脆、愉快的笑声,彷佛圣歌般涌入人心。 见到曹子诩的到来,老修女忍不住撩起裙摆,拖着略显瘦弱的身躯朝他迈进。这段不到五十公尺的距离,几乎等同於她一年份的运动量。 “一接到你的电话……我……令尊他……”她气喘吁吁,有些语无伦次。 曹子诩挪出一只本来捧着黑色皮袋的手,轻轻拍抚着老修女的背。 “没关系,您慢慢说就好。”他直觉地用英语说着。 他面带微笑,看着眼前和他一样有着西方面孔的女人。虽然已年过半百,却不难看出曾经属於她的美丽仍未完全退去……她的身材高挑,但那过於单薄的躯体,教人看了有些心疼。 “你可以说中文。”老修女说道。 曹子诩的脸上闪过一阵惊讶,有些意外她怎麽知道他会说中文,同时也好奇对方的中文说得如此流利。 老修女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袋子上,露出了哀伤的神情,“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情景。”曹子诩没有答话,只是给了她一抹苦涩的微笑。 “来我的办公室吧,别站在太阳底下说话。”老修女领着曹子诩走入教堂。 面对教堂里头严肃、庄静的气氛,曹子诩显得有些不自在。自他十岁以来,就不曾再踏进教堂一步,若非父亲所托,他也许永远都不会来这种地方了。 “来,就是这儿。”老修女仰望着高出自己一个头以上的男人。 曹子诩谨慎地将父亲的骨灰瓷瓮放置桌面,然后坐下。 “子诩……我可以这麽喊你吗?”老修女有些生涩地问。 “可以。”他点点头,“还不知道怎麽称呼您?”琼安……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这麽叫她,那是一个伴随着记忆埋葬许久的名字。 “叫我凡沐修女吧!”老修女和蔼地笑着,“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麽曹毅先生会选择长眠於此?”曹子诩点点头,虽然那不是很重要,但他的确有这个疑问。 “事实上,这间教堂是你父亲捐资建造的。”凡沐修女的眼眶泛起了泪光,“还为我们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他真的是一个好人。”看到凡沐修女老泪纵横的模样,曹子诩立即从桌上的面纸盒里抽出几张面纸给她。然而,强忍多时的揪痛也悄悄地浮上。 他紧握拳头,故作镇定地坐着,“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件事。”“曹先生总是为善不欲人知。”她抽泣着,“抱歉,我失态了。”“不,您别介意。父亲若知道有人还这麽关心他……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很高兴的。”凡沐修女收拾起悲伤的情绪,仔细諯详眼前的男子。 在她的脑海里,一直停留在曹子诩九岁时的天真模样……时光骤逝,每个人都有了改变,也难怪他认不得她了。 “你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唯有如此,才能继续往前走。”曹子诩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经过了二十年的光阴,曹子诩已从一个稚嫩的孩子成长为俊美的男人,他遗传了英籍母亲高挺的鼻梁和碧蓝如海的双眸;而漆黑如夜的黑发、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却有着十足的东方味。 他是两种完美血液交织成的一尊雕刻品。 第一章 莫席将桌上的文件快速审阅,然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瞟了一眼正在闪烁红灯的话机,有些漫不经心的按下接听键。 “说。”“总裁,有位曹先生想见您。” “有预约吗?” “没有,不过──”宋秘书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莫席拦截了。 “没有预约的人我不见,再让我说一次,小心你饭碗不保!”他的语气里充斥着不悦。 “我明白,但那位先生说……”她停顿一秒,“总裁,我真的可以说吗?” 莫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发誓,自己对这个没什麽用处的女人只剩下五秒的耐心而已。 “快说!”顿时,电话的彼端也吸了一口气,她润了润喉咙,说:“如果你不见他,就准备去见阎罗王!”虽然宋秘书是以极度平静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却难掩她语气里头些许的激动。 莫席闻言,立即瞪大了双眼,“等等……那位曹先生是个混血儿吗?” “他长得是很像外国人,但中文说得很流利。”宋秘书难得地抽 动了一下唇角。怪了,魔王这次居然没发飙? “快让他进来!”他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曹子诩挺拔的身躯出现在莫席的办公室门口。 “莫席,为什麽老爱让我这样诅咒你?” “好家伙,你可出现了!”莫席激动地起身,冲向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得了吧!看到我,不是会勾起你许多不好的回忆?”“并没有‘许多’好吗?”莫席强调,“就那麽……两次。”他妈的!光是两次就够羞辱人的了,在他二十八年光辉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失败”这两个字,而五年前在伦敦的某间酒吧,遇见曹子诩的那一刻,“失败”就这麽无情地被印上去了……第一次,是他在酒吧里物色许久的女人最后被曹子诩抢走──这也是他们认识的开端。 第二次,他俩再度看上同一个女人,还因此下了赌注,最终仍是曹子诩抱得美人归。 “喂!你抱得够久了,力道似乎也加强了。”两个身高一百八十五的男人相拥,可不是什麽令人感动的画面,曹子诩忍不住拉开莫席的手。 虽然放开双手了,莫席却顺便将手往他脖子一勾,用力的给了一击才满意,“逍遥了大半年,你终於肯回来了?”他们认识了好几年,但曹子诩每回总是稍作停留,多半的时间也只是等他想到了才会联络,通常莫席都无法确切的得知他的消息……因此,莫席经常咒骂他马不停蹄地在世界各国的角落,散播他的后代。 曹子诩啧了一声,“谁像你,我是去做正事。”“听说巡回展的反应很好。”“大家都很努力。”曹子诩看到沙发便舒服地坐下。 “你也真是不够意思,发生了那种事也没联络我,还让我从报纸上才得知消息。”现在想起来,莫席仍觉得怒气难消。 “你是大忙人,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处理了。”“是,我整天忙着联络你。”莫席讽刺道。 曹子诩仍是面带微笑,他早知道来这趟免不了挨一顿骂。 六个月前,他将父亲的骨灰送回台湾,并选择在父亲生前所指定的教堂举行丧礼。除了教堂里的人帮忙,他没有对外宣布这件事情,甚至也没有通知自己的好友,他希望能和父亲安静地度过最后一刻。 隔日,他便火速前往早已预定为期半年的亚洲巡回历史文物展;同时,在记者不停的追问下,终於从他口中证实了外界对於他父亲的众多揣测。 见到他神闲气定的模样,莫席就更加不悦了,“说穿了,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朋友啦!”“怎麽会?我无依无靠的,现在就只剩下你了。”曹子诩认真道。 莫席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坐在对面的曹子诩的领口,他本来就是易怒的脾气,终於按捺不住了。 “没错,你是只剩下我而已!曹伯伯已经走了,你母亲也等於……”看到曹子诩的笑容僵在脸上,莫席顿了一秒,随即放开手,用力地往桌子重重一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擦乾你的眼泪,我决定用下半辈子好好珍惜你,可以了吧?”曹子诩不以为忤地回应。 “你这家伙,又扯到哪里去了!?”曹子诩懒懒地起身,将右手臂搭在莫席的肩膀上,“今晚请允许我向你的女人们借一点时间,陪我喝一杯吧!”“不醉不归!”莫席在他身后大声喊。 曹子诩头也不回地挥手道别,脸上挂着一抹黯然的微笑。 这也是他当初为何没告诉莫席自己父亲死讯的原因,莫席率直的个性,他是最清楚不过,他一点也不想见到莫席为了怕戳到他的痛处,而小心翼翼说话的样子。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原本肃静的教堂传出整齐划一的歌声,今天是教堂例行做礼拜的日子,不少的教友都特地安排时间到此,享受忙碌之中的短暂平静。 魏心靖以优雅的步伐穿越冗长的走廊,两分钟过后,她终於看见穿门而入的光线。 一走出后门,她缓慢地举起双手做一个伸展,然后毫无形象地打了一个大呵欠。 这个小庭园是只有教堂内的人员才能进入的,也成了魏心靖的秘密基地。她来到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幸好凡沐老修女从不勉强她去了解做礼拜的一些仪式,所以这段时间就成了她偷懒放松的珍贵时刻。 “抓到你了!哇……”小凯发出一声痛叫。 因为晶晶一个灵活的闪避,让小凯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到草坪上。 晶晶见状,非但没有一点同情,反而捧腹大笑起来,“哈……心心修女,你看小凯好笨喔!”“小凯,怎麽你老是这样出场啊?”魏心靖也笑了出来。 晶晶和小凯是教堂里收留的孤儿,因为年龄不足,尚未受过正式的教育,所以认识的字不多,他们都是这麽称呼魏心靖的。 “你们……呜……”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面对两个冷眼旁观的女生,他的泪珠还是难忍地滚下来。 魏心靖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说:“小凯,那只是一点小伤,快站起来!难道哭就不会痛了吗?”小凯泪眼汪汪地看着心心修女,彷佛她坚定的眼神会带给自己勇气一般。他抽了一下鼻子,奋力挺起幼小的身子,用沾满泥土和草屑的小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 “不痛,一点都不痛!”他大声说着。 “这才是勇敢的战士。”魏心靖掏出手绢,细心擦拭小凯脸上的脏污。 “战士会怕一只可爱的毛毛虫吗?”晶晶又嘟囔着。 “什麽可爱!?有毛的都是可怕的东西!”小凯激烈地抗议。 “晶晶,你是女孩子,要学会温柔一些。”她看着晶晶,“你别忘了,小凯他平时也帮了你不少忙呀!”魏心靖不得不替小凯说点话,毕竟她本人也觉得连蚕宝宝都是属於恐怖一挂的,光是想像牠充满黏性的足只爬在手指甩不掉的感觉,就会让她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好嘛,小凯……对不起啦!”晶晶嘟着嘴道歉。 见到小凯笑了,魏心靖从口袋拿出一块大巧克力,“来,听话的小孩有虫──不对,有糖吃。”“耶!心心修女最好了!”晶晶和小凯笑着,异口同声说。 魏心靖开心地将巧克力掰成两半,分给他们,“你们吃完之后,得赶快进去教堂里,听见了吗?”“好!”满脸笑容的两个小孩子跑着离开小庭园,在绕过后面的大树时,小凯突然停了下来,“叔叔,你躲在这里干嘛?”“没有,我只是休息一下,你们去玩吧!”男子俯身摸了摸小凯的头。 小凯微笑点头,再度往前方跑去,“晶晶,你等我啦!”魏心靖本来准备进入教堂,在听见小凯的说话时止步,并转身。 她不得不承认这张英俊至极的混血脸孔,完全吸引住了她的目光,但他桀骜不驯的眼神,却令她想与他保持距离。尤其是他不但擅自闯入了她的秘密基地,还躲在大树后偷窥一切……他从什麽时开始在那里的?魏心靖越想越不高兴。 “先生,这里没有开放外人出入,请你走正门。”她还是保持该有的礼貌,以平静的口吻道出。 曹子诩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虽然眼前的这个女人表现出相当客气的态度,但她的双眸中流露出的却是另一种意思,那不是一般女人看到他时的反应。与其说惊讶,倒不如说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新鲜的感受。 魏心靖被男子那意味深长的表情,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心想,该不会这冒失鬼听不懂中文吧? 正当她这麽想时,曹子诩字正腔圆地开口:“我不想引人注意。”闻言,她在心里冷哼一声。以东方人来说,这男人的身高已经算是少数了,再加上他那立体鲜明的轮廓,那个样子想要不引人注意,乾脆都别出门比较有效果吧! “很抱歉,一般人是无法有特例的。”她有些藏不住火气地说。 “我不是一般人,而且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心心修女。”就这样,曹子诩语毕后迳自踱开,撇下仍愣在原地的魏心靖。 有意思!虽然多年来跑遍各国的经历,使曹子诩不至於限入时差之苦,但脑袋里还残留着昨晚的宿醉。即使如此,他仍是扬起了一边的唇角。 他对於偷窥这件事,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怪那个修女一出现就占据了他的注意力,就从她开始做伸展操的那一刻起,更别提她那可以让人清楚看见她一口白牙的举动。 曹子诩突然很想仔细地观看她,於是便站在树旁,但两个小鬼的出现却令他不自觉地藏身於大树后。 第二章 她看起来很年轻,有种清新脱俗的美,让人无法联想竟会置身於此。 他猜测她大约二十五岁左右,身高顶多一百六十公分出头。那充满灵气的双瞳,就算不开口也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情绪,而包覆着头巾的影像,不禁让人有更多的幻想空间。 虽然穿着死板无朝气的黑袍,仍不难看出她衣衫下的姣好曲线。即使他从未涉猎至这块领域,印象中的修女也该是温柔恬静的样子,绝不是方才所见到她那带点傲气的模样。 还有,有修女会随身携带着那麽大一块巧克力在口袋的吗? 不会是专为小孩子准备的?因为他不巧就瞧见了在她送出巧克力之后,脸上那有些不舍的可爱表情。 那女人真的是个修女吗? 不论如何,她已经成功的引发他的好奇心了。 曹子诩一边暗忖着,一边缓步走向中央拱门,然后穿越西边的侧廊来到教堂墓地。 然后,他伫立在墓园管理室前,表明自己的身分和来意后,园丁立即放下手边的工作,恭敬地为他打开沉重的大门。 面对着刻上父亲名字的石碑,曹子诩的内心仍是回荡着些许激动,他在十字架旁放上一束鲜花,接着膝盖跪地、双手合十的默祷。 父亲和英籍母亲结婚后,便定居於伦敦。但母亲却在他原本应该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享受关爱的年纪时和别的男人私奔,留下年幼的他和伤心的父亲做伴。他终日看着父亲沉痛、日渐憔悴的身影,开始痛恨起自己身上流着那狠心女人的血液! 他不信任女人,更加地狂浪不羁──女人对他而言,通常只有一个功用。 曹子诩有张俊俏的脸,多数的女人都会对他投怀送抱;而他也几乎完成了她们的心愿,并非他真的想要,只因他习惯了放浪形骸。 世上没有真正的爱情──他不愿像父亲那般掏心掏肺的付出,却只能独自捧着被人丢弃的真心……永无止尽的等待。 “愿上帝能安抚父亲的灵魂,让他彻底摆脱世俗的牵挂,得到永恒的安详。”曹子诩默念,然后在胸口以手划上一个十字架后起身。 他从不为自己祈祷,因为清楚自己多年来游戏人间的放荡行为,不值得上帝回头看他一眼。 三个月前──“我看老头子是疯了!”高立达愤怒地咆哮。 魏杏雪难以置信地怒视自己的丈夫,“我不许你这样说爸爸!”“难道不是吗?儿子早死了,遗产不留给我这个做女婿的,也该留给你这个唯一的女儿才对,居然会给那个前年才相认的孙女!”他将酒杯用力扔至墙角,“而且是全数的百分之八十,剩下的才施舍给我们吗!?”“那只是爸爸的个人财产。他并没有变动到公司的任何人事,你的董事长位置仍坐得稳稳的。 ”她为父亲叫屈。 “但你伟大的父亲,却忘了还有个从小就陪着他的孙子!”魏杏雪回避丈夫凶狠的眼神,“爸爸……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是的,她的父亲早就看清这个入赘的女婿,最终也只是觊觎魏氏家族的庞大资产。 她是觉悟得太晚了,但为了家庭的完整和魏氏的名声,她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偏偏自己的儿子又是个生性懦弱、成不了大器的人,恐怕最后所有的财产也是落入高立达的掌控之中。 “狗屁道理!”他冷哼一声,“死了还这麽惹人厌!不过,最后的赢家仍会是我。”老头子死前,一点权限也不给他,若不是顾忌那老头还有强大的势力和外界的眼光,他怎麽会甘心屈於一个空头职位上。 “你……打算怎麽做?”魏杏雪面露恐惧。 “让承哲和那个冒牌货结婚,然后我就能顺理成章接收那份遗产。”高立达狡猾地大笑。 “心靖不是冒牌货!”她气得大声尖叫:“不行!我看你才是想钱想疯了,他们可是表兄妹啊!”他凶狠地瞪了妻子一眼,然后拿起装着仅剩些许酒的玻璃瓶一饮而尽。 “谁知道是不是呢?那可是六亿多的遗产,我总得赌一把!”“赌、赌、赌!你就是这副德性,爸爸才不敢把钱交给你!”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猛然响起,鲜红的血滴从魏杏雪的嘴角流出。 她朝丈夫扑了过去,“你这个禽兽!”房间里一片漆黑,魏心靖将颤抖的身子藏在厚重的被窝里。 自从爷爷去世后,家里就总是围绕着姑姑和姑丈的吵架声。她不敢踏出房门,即使听不见他们争吵的内容,她也明白一定是为了爷爷留给自己的那份遗产。 在她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双亲因为空难而留下她一人,而她素未谋面的爷爷也出现在丧礼之中,她从来就没听父亲说过自己的身世,父亲竟是台湾最大海外进出口贸易的魏氏集团之继承人。 从那一刻起,她原本平静无波的人生起了变化,因为抵不过爷爷和姑姑的哀求,她回归到魏氏家族。 此后,爷爷和姑姑对她疼爱有加,姑丈也一直对她表现得相当慈爱……没想到,却随着爷爷的去世而变了调。高立达开始处处找她麻烦,甚至怀疑她并不是魏家的血脉,但在姑姑的坚持下,她并没有去做任何血缘监定。 那时,她常听姑姑谈起从第一眼见到她的脸孔时,那如出一辙的净瞳和笑容,就确定了她是哥哥的女儿;另外,她也从姑姑的口中得知当年父亲因为不满爷爷强硬的作风和独q裁的个性,愤而离家,并与魏氏集团做切割,当起了一个平凡的上班族,即使多年后娶妻生子也不曾联络。 虽然爷爷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但姑姑说,父亲当年的离去和突然的骤逝,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 想起了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离开,魏心靖伤心的流泪。她好想回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这样在金钱分化下的丑陋战争,她不想参与……倏地,门外传来阵阵微弱的敲门声──“心靖,是姑姑。”魏心靖赶忙跳下床,小心翼翼地转开门把,“怎麽了?”“快、快收拾一些行李!”魏杏雪小声且急促地说。 “姑姑,你……的嘴角?”她担心的问。 魏杏雪紧紧握住她的小手,“这不碍事,听我的,快!”看到姑姑紧张的神情,魏心靖没有再多问,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慌乱收拾简单的个人物品。 “跟我来,趁那个浑球现在醉死了,快走!”魏心靖急忙跟着姑姑的脚步下楼,她们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外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里。 望着车窗外渐渐陌生的景色,魏心靖开始觉得不安,她转头面向坐在身旁的姑姑,经由街灯的照射,这才发现了姑姑的眼角下还有一大片刚形成的瘀血,这一定又是姑丈做的好事! “姑姑……你还想忍气吞声到什麽程度?”她满腹心疼。 魏杏雪将她的头轻靠在自己的肩膀,“比起我……你让我更担心啊!”“姑丈想要那笔钱,就给他吧!”“不,这会换来更惨痛的代价。”魏杏雪希望心靖能保有这笔资产,万一将来自己真的无法再保护她时,至少还有筹码能与高立达抗衡。 “那我们究竟要去哪里?”魏心靖问。 “我先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姑丈暂时还不会想到那里。”约莫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靠在一座位於郊区的教堂外。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凡沐修女仍是独自一人前来迎接。魏杏雪和她已经是认识近十年的老友,也是长期捐款的企业资主。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所以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 “喔,上帝!他怎麽能这麽对待你?”魏杏雪叹息,给了凡沐修女一个凄凉的微笑,“凡沐修女,这个孩子……就先托你代为照顾了。”凡沐修女紧抿着唇,强忍着泪水点头。 “姑姑,你要留下我一人吗?”魏心靖急着问。 “心靖,很抱歉……是姑姑没有能力。你先待在这里一阵子,等遗嘱限定的时间一到,那个男人就无法对你做什麽了。”老父亲当初也许就是担心高立达会对他的决定立刻有所行动,在遗嘱上先注明了魏心靖的财产必须等到六个月后才能动用。 魏心靖不解地皱起眉,“姑丈他……已经想好怎麽做了吗?”对於她的问话,魏杏雪简直羞於回答。 “姑姑……”“他打算让你跟承哲结婚。”魏心靖倒抽一口气,惊愕到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 再度来到教堂,却已经相隔了半年之久。 面对英挺依旧的曹子诩,凡沐老修女有说不出的喜悦,听说这次的历史文物展得到了广大的回响、也意外引起不少领域的注目,证明了曹子诩是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 很难想像,以曹子诩这样的年纪和外在形象,会选择依循父亲的脚步,显现出另一面沉着的表现。 “有没有人说过你胖点会性感些?”卸下了工作的重担,曹子诩又重回那轻浮的态度。 “所以你就带了一盒纯手工巧克力来见我?”比起之前曹子诩冷静、寡言的样子,凡沐老修女更喜欢私底下百无禁忌的他。 “这是比利时大师专为中国人研发的新口味。” 她悄悄吞了一口水,“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只好收下了。” 闻言,曹子诩大笑了起来,直到门扉传来了敲门声才停止。 “请进。”凡沐老修女道。 魏心靖轻轻转动门把,看见里头有个背对着她的男人,“您有客人,我还是待会儿再过来好了。” “没关系,你有什么事吗?” “牧师说有些事情想请您过去一趟。” 第三章 凡沐老修女露出为难的表情,“唉呀……可是我——” “去吧,别在意我。”曹子诩打断她的话,然后转过身望向魏心靖,“但能否请这位修女带我参观一下教堂,我还没仔细看过这里呢!” 魏心靖杏目圆睁,怎么又是他! “也好。心靖,你就帮我招呼客人,他是这间教堂创办人的儿子,你们也该认识一下。”凡沐老修女笑眯眯地说。 “你好,我是曹子诩。”他伸出手。 “呃……我叫魏心靖。”她有些勉强的和曹子诩握手,但在被他印上一吻之前迅速的抽回。 “对了,这是子诩送来的巧克力,你不是最喜欢吃巧克力的吗?来,快尝一颗。”凡沐老修女边说边把巧克力塞进她的嘴里。 虽然魏心靖方才的举动令曹子诩有些不愉快,但看到她吃着巧克力的满足表情又让他觉得很有趣。 “我先过去了,你多吃点喔!”凡沐老修女交代后离开。 正当魏心靖开心地挑选着第二颗放进嘴巴时,才惊觉有道目光直盯着自己瞧。 “干脆把那整盒都放进你的小叮当口袋吧!” 魏心靖脸上顿时一阵臊红,这家伙果然站在那偷窥很久了,而她却轻易地被一盒巧克力给收买了——而且是超美昧的。 “像你这种没礼貌的人,怎么会和教堂扯上关系!?” “所以慈善家是我父亲,而不是我。”他吊儿郎当地回答。 魏心靖白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为了糗我,才特地留下来的吧?” “我不是说了要参观教堂吗?心心修女。” “别那么称呼我!” “所以说,你根本就不是修女吧?”他挑起了一道眉。 “我当然是!我的意思是……请叫我心靖修女!”她有些支吾地回答。 曹子诩走向门口,“那就走吧!” 魏心靖一路上都刻意与曹子诩保持距离,她以严肃、专业的口吻介绍他们所经过的一切设备,曹子诩却一派悠哉的态度回应,这使魏心靖逐渐感到火冒三丈。 “你如果不感兴趣,就请别浪费别人的宝贵时间。”她止步。 “这些我都已经接触过了。”他索然无味地道。 魏心靖的眼里燃起怒火,“那你还要参观什么?” “当然是我比较不清楚的地点。”他扬起一个勾人的微笑,“譬如……修女的寝室是位于哪里?” 她怒斥道:“曹先生,你这是在亵渎上帝!” “心靖修女,我想你是误会了。”他慢条斯理地说:“关于教堂所呈现的外在设备,不用等到我了解,相关的负责人也会处理。但身为创建人儿子的我,更有义务知道为教堂奉献一生的你们,居住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 曹子诩说得振振有词的模榉,让魏心靖也不得不认同他的理论。 “那就从凡沐老修女的房间开始吧!” 他阻止她,“其他人面对我们唐突的出现,也会感到不自在吧!” “那……”她困惑地思考。 “看你的寝室就好了,你是主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魏心靖无奈地点头。的确,这里每个修女的房间坪数都相同,摆设也大同小异,是不需要逐一说明。 她随后领着曹子诩走向北侧的走廊,她的房间位在最尽头,由于那里也是通往小庭园的径道,所以她特意向凡沐老修女要求的。 这个房间约莫十坪大小,里头是明亮自然的松木色系,首先映入曹子诩眼帘的是一张洁白整齐的单人床,旁边摆着一个双抽床头柜,上面还有盏精致的小夜灯。 朴素简单的五斗柜紧邻着一张书桌,这就是全部的家俱。 “不觉得那张床略嫌迷你点了吗?”他问。 “一个人睡而已,很足够了。” “没有化妆台,那你的保养品要放在哪?”他又问。 魏心靖斜睨他一眼,“谁说需要那种东西了?” 曹子诩往前挪一步,接着以指背轻抚她的脸颊,“也就是说,你这吹弹可破的肌肤,是天生丽质的吗?” 魏心靖不设防地踉跄倒退,惊讶大骂:“你真是放肆!” 没想到曹子诩却更进一步的靠近她,直到她贴着墙壁无路可退。 “我很想看看其他地方是否如我所见一般的白皙滑嫩。”他抵着她,贴近她的耳畔沙哑出声。 “下流!我真该诅咒你下地狱!”魏心靖忿忿地撇过脸,都怪她一时大意,竟使自己陷入这样的危险处境。 曹子诩的嘴唇微微上扬,“这间教堂怎么会多了个口出恶言的修女?” “面对一个爬在十字架上的恶魔,我不需要心存善念。”她不能再看他的眼睛,那令她心慌意乱! “我有对你做了什么吗?” “目前还没!”她趁曹子诩一个不注意,奋力踢了他的陉骨一脚,然后快速往门边逃去,却被他一掌压住木门。 “该死的……女人!” 曹子诩压抑住疼痛,将魏心靖用力抛向床。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动怒了,向来女人只有对他百般讨好,从没有一个是视他为淫欲小人的。 魏心靖被曹子诩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看着他满脸怒气的一步步朝她走近,他坚实的身躯充满力量,她不禁虚弱地滑落床角。 “你假扮修女混进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双蓝色的眼睛,不再是轻蔑,而是迸出冷酷的寒光。 顿时,魏心靖无言应对,她只能脸色发白地直摇头。 上帝,快救救她……慌乱之中,她一手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圣经,另一手则紧握着悬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 曹子诩站在她面前俯视,嘲讽道:“你那一招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 “求求你……别伤害我……” 看着跪坐在地板、无助哀求的魏心靖,他沉默了好一阵子,她滚烫的泪珠竟一点一滴的灼痛他的心扉。 “你最好真的是个如假包换的修女,”他补充道:“否则,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脱掉那一身黑袍。” 夜幕低垂,曹子诩独自坐在一间乡村主题的酒吧里买醉。 他早已对那些惊叹的目光习以为常,通常也会沉浸于短暂的虚浮世界——但他今天却破天荒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还不够醉,不然怎么会一再忆起魏心靖那流着泪、颤抖的模样? 一开始,他只是想设法证实自己对她的疑虑,却没想到会一时控制不了情绪而吓哭了她……原来那倔强的外壳里,裹藏着柔怯的花蕊。 也许魏心靖真的只是个无辜的修女——这个想法让他产生了久违的罪恶感,真讽刺!那正是他一直努力遗忘的本能。 “再来一杯。”他用手指轻敲桌面。 “给我一杯一样的。” 突然,有个打扮艳丽的美女坐在曹子诩身旁,她带着魅惑的笑容看着他,并用她丰满的上围若有似无地磨蹭他结实的臂膀。 他眯着眼看她,“我的酒很烈,不适合女人喝。” “我酒量很好,况且……就算真的喝醉了也无所谓。”她娇声充满暗示的回答。 “那你是为了什么而喝酒?” 她朝曹子诩的耳边吹气,“为了陪像你这样满怀心事的帅哥解闷。” “你信仰上帝吗?”他一手托着下颚,另一手摇晃着装了酒和冰块的杯子。 “嗯?”这唐突的问话,令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没有宗教信仰。” 放下酒杯,曹子诩突然对她笑了笑,接着轻轻地在她的脸颊啄上一吻,然后撑起略带摇晃的身体离开。 他转头,“那很好,因为上帝会自私的把美女留在他身旁。” 这是曹子诩第一次独自步出酒吧——身边没带任何女人。 太好了,一定是上帝终于下定决心要惩罚他,不然就是那个披着纯洁圣袍的小女巫对他下了咒语…… 等到天一亮,她那该死的咒语就会解除,他又会回到自己所熟知的人生旅途……绝对! “这什么意思啊?”美女望着曹子诩高大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她困惑地歪着头思索,倏地大喊:“难道他是在诅咒我升天吗!?” “请问是要送人的吗?我们可以帮您另外包装。”柜台小姐带着甜美的笑容问。 “不用了,这样就好了。” “好的。”她亲切地将物品交给客人,“先生,这是您所购买的巧克力。” “谢谢。” 推开玻璃门后,曹子诩掏出钥匙将车门打开。他把手上的巧克力盒堆叠到后座,这是第十盒,一个女人就算再怎么喜欢吃巧克力,也不可能对这些感到不满足吧? 真他妈的!“恐怖诅咒”非但没有消失,还让他天未破晓就开始上网搜寻国内专营顶级巧克力的店家,然后一家接着一家,精挑细选了好几种口味。 他记得凡沐老修女说过魏心靖最喜欢吃巧克力,这对她而言应该会是最好的赔罪礼吧? 曹子诩刚停好车子,就看到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士从教堂走出来。那群人的阵仗和气氛,显示出到这里来绝非单纯的动机。 当他和他们擦身而过时,其中有个高瘦的男子用一种锐利的目光直盯着他,很明显的,他是这些人的领导者。 曹子诩对那男子不怀好意的眼神置之不理,他从容不迫的走入教堂。听到身后传来了引擎声,他刻意放慢的步伐立刻回复。接着,他直接前往凡沐老修女的办公室。 他连门也没敲就闯进去,劈头便问:“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凡沐老修女原本正低着头、双手合十的祷告着,但一听到曹子诩的声音,她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到他的面前。 “他们……”她欲言又止,“子诩,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第四章 曹子诩微微皱起眉,有些不高兴,“教堂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跟教堂没有关系。”凡沭老修女急迫的说。 “只要您开口,我义不容辞。”他承诺道。 “你还记得心靖吗?就是昨天带你——” “记得。”曹子诩打断她,“她怎么了?”他莫名担心了起来。 “她现在处于很危险的状况,我希望你能先把她带在身边。”她的语气里透露着不安。 “那些人是因为她而来的?”他问。 凡沐老修女面容凝肃地点点头。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露出为难的表情,“让她自己告诉你吧,我许诺过对这件事保密。” 曹子诩也不再多问,“她现在人呢?” “教堂墓地的密室里。” “什么时候有那个地方了?”那是什么鬼地方?他完全没印象。 “一直都有,只是你从没去过。”她催促道:“别问了,你快去那里……心靖现在一定很害怕。” 老天,这里还真够隐密的!有谁想得到教堂墓地里的仓库后,竟然还有个暗门通往地下密室。这里连一盏灯也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个早已经无人出入、荒废许久的地方。 地下密室里头异常寒冷,还有一股恼人的气味。曹子诩拿着手电简,小心翼翼地走下阶梯。 “魏心靖,你在吗?”他将灯光四处探照,大声喊着。 突地,有个沙袋朝他飞来,幸好他身手矫健,一个俯身就轻易躲过了。接着,他往东西砸过来的方向投照灯光,并往前走去。 “是我,你在那里吗?” 他看到一个快速闪过去的人影,伸手一抓,阻止魏心靖的逃跑。没想到,她却在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忍着痛,将手电筒照向自己,“是我啦!你咬够了没?”结果居然又换来一阵拳打脚踢。 “走开、走开!你这个恶魔!”她发狂似地大叫。 为了将她挥舞的双手抓住,曹子诩也顾不得手上唯一的照明了,“恶魔也是会激起难得的慈悲心,但我不否认它正迅速的消退当中。” “我才不稀罕!” 魏心靖因为挣扎而松落了修女帽,露出了她柔滑如丝的长发……上帝保佑!那和他想像中的一样完美! 曹子诩紧紧抱住魏心靖抖动的身子,他几乎感觉不到她的体温,天知道她已经在这里受冻多久了? “冷静下来,你可以信任我。”他试着安抚她。 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魏心靖那双充满防卫的眼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竟对这样的她多了一丝疼惜的感觉。总有一天,他绝对会让那怒火萦绕的光芒,变成炽烈的热情光束。 听到他温柔的语气,魏心靖终于渐渐地平静下来。 她靠在他厚实的胸膛,感受到多日来难得的心安……但曹子诩这个人真的可以信任吗?如果她连一个陌生人都无法表现得坚强,那她又该如何面对高立达?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喘着气抬起头,态度依旧高傲。 “跟我走,这是凡沐老修女交代的。”曹子诩放开她。 魏心靖愕然了,“为什么?” “她说自己年迈的身躯已不堪负荷,再也无法保护你了。”他是在陈述事实,只是稍微加油添醋了一番。 魏心靖没有再答话,仍是缩在一角谨慎地打量他。 他凝视她半晌,然后叹口气,“我为昨天的失礼向你道歉,我只是对你的来意感到疑惑,但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你的确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并不代表我就得跟你走。”她赌气道。 事实上,关于昨天曹子诩带给她的震撼,她曾经私下和凡沐老修女谈过。凡沐老修女除了表示歉意,但也和她说明了曹子诩其实是个很有理智、很有孝心的孩子,若有任何状况会危及父亲的安详之地,哪怕只是一丝可能,他也会用尽全力去保护。 “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我和你才见第三次面,你为什么要阴魂不散的纠缠我?” 曹子诩耸耸肩,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再顺手拍了拍自己的牛仔裤。 “也好,你就继续待在这里吧!”他捡起手电筒,“我想你也不需要这个,你应该已经很适应黑暗了。” 眼看他真的准备离开了,魏心靖立即露出惊慌的表情。 “等一下……”她拉着曹子诩的裤脚,“别把我丢在这里。” “那就走吧!” 该死,又是这一句!她真想往曹子诩结实的窄臀用力踹上一脚! 当那双湛蓝的眼眸少了怒气时——或许,是有些迷人的…… 这一带的郊区人烟稀少,平坦的道路上只有几盏微弱的路灯。从繁华的都市渐进静寂的自然风景,满身的尘灰仿佛都能一并洗净,就连头顶上的星辰也异常耀眼。 曹子诩从车上拿出遥控器,大门便应声开启。他驾着银白色的法拉利,平缓地驶进宽阔的花园,绕过中央的喷水池直达前方的建筑物。 “下车。”他清晰道。 “这是……你住在这里?”魏心靖没有动作,不由得呆愣地直盯着眼前那偌大的别墅。 他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有疑问吗?” “你看起来又不像有钱人,而且这未免也太……豪华了点。” “你才见了我第三次面,又怎么能断定我住不起这样的房子?”他回敬她。 魏心靖不觉红了脸,看他绕过来替自己打开车门。谁教他老是一件牛仔裤和衬衫就出现在她眼前,顶多只能猜想他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哪能联想到他竟然会住在这样的豪宅里? “也不看看你的穿着。” 曹子诩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他身穿灰白色系的格纹衬衫,外头搭配一件深黑色的精致背心,一双长腿套上靛蓝、刷破仿旧牛仔裤,鞋子则是粗犷有型的浅咖啡色马靴。 他一笑置之,“这是低调的奢华,大家都说我就算不穿衣服,也看得出我所散发的贵族气息。” “如果不是你那份自以为是的风格太过耀眼,我或许还勉强能注意到。”她仍不为所动。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你的唇枪舌战上,快下车。” 他虽然脸上带着笑,但语气却充满了命令。改天他也许会告诉她,自己这一身的行头,可能比她衣柜里的十套洋装都还昂贵。但他看了看魏心靖的黑袍……他怀疑她会有那种衣服。 魏心靖终于百般不情愿地下了车,但他又叫住了她。 “这些拿去。”曹子诩从后座捧了一堆方形的盒子硬塞给她。 她压抑许久的愤怒再度燃起,“我被你拖来这里,连自己的一件行李也没带,为什么还得帮你拿东西!?” 他却对她的怒火没有多加理会,头也不回的走向前开门。 “那不是我的东西,是给你的赔罪礼。”打开门时,他说。 “我的……什么?”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魏心靖这才低下头,仔细看清楚盒子上的图案和字体。全是她最喜欢吃的巧克力,难怪她觉得突然心跳加速……是因为这些迷人的甜品,才不是因为那个道歉也让人感受不到诚意的家伙! “这还差不多。”她粲然一笑。 但踏进门后的景象,又让魏心靖再度傻眼。现在明明是二十一世纪,她却活像置身于远古时代一般……光是那幅占满了整片墙的石雕字板,就让她哑口无言,更别提那刚从玄关进来就被惊吓到的红桧木雕人偶灯柱。 曹子诩接过她手上的盒子,放在大镜面木桌上,接着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坐在手工精致的刺绣缇花绒布沙发上。 在她左手边那间开放式的厨房,看来是唯一正常的设施。 “你的表情像见鬼一般。”他坐在另一个单人座的沙发。 魏心靖突然瞪大眼,有些害怕地问:“这些该不会都是古物吧?” “当然不是,这只是中国古典风格装潢。”他眉宇深锁,“真正的古物,应该在国家的保护下让人浏览,而不是放在这儿供我一人欣赏。” 她松了一口气,听说有些历史文物是会停驻灵魂的,她可不想某天夜里醒来喝水,却看见水杯在空中飞翔。 “我曾听凡沐老修女说过,你是从事历史研究这方面的工作?” 曹子诩点点头,“因为了解,所以喜欢。” “这些是很美……但总觉得和这栋房子的外观很不搭配。” “我喜欢不协调的美感。”他的眼神熠熠闪烁。 “看得出来,你本身就是一个代表。” 闪烁的火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洞,“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希望自己是个百分之百的东方脸孔。” “那是上帝赐予你的礼物。”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为什么他的表情好像相当难受? “礼物?我看是惩罚吧!”他啐道。 “你有一双罕见的蓝眼眸,深沉却又净透,还有一个直挺的鼻梁,下方有个宽薄的唇瓣,不经意会勾起迷人的弧度,高瘦结实的身材还附带一个性感的窄臀……” 当她滔滔不绝的说着时,突然瞧见曹子诩极力忍住笑的表情。 “我看镜子都没这么仔细。”他瞅视她,“言下之意,你喜欢罗?” 她涨红了脸,急着解释说:“我现在是分析你的五官,那些我还……可以接受,但和你这个人无关!” 噢!她这个笨蛋,怎么会口不择言的助长这家伙的气势!?魏心靖紧咬着唇,在心底咒骂自己。 “既然你把我的外表形容得如此生动,你也该让我好好看一眼吧?”他说着,便将她戴在头上的修女帽一扯而下。 第五章 “喂,你这个失礼的人,快还给我!” 曹子诩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左右闪躲她的攻势,她伸长了手,却怎么也碰不到他抓在手上的修女帽。 “在这里,你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魏心靖将自己娇小的身体不顾一切的往他身上扑。 “但那还是我的东西。”终于抢回了修女帽,但他爽朗的笑声却瞬间浇熄了她短暂的胜利喜悦。 “说!你究竟把那冒牌货藏到哪里去了?”高立达用力地把魏杏雪虚弱的身子扯下床。 魏杏雪嫌恶地瞪着他,“我说过了,不准你这样说心靖!” “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现在我再问一次,你把她弄到哪去了?”他厉声问。 “我什么也不知道。” “操你妈的,鬼才相信!” “面对时时刻刻都可能被侵略的人生,谁都会想离开。”她凄凉道。 窒息的空气,笼罩整个房间……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那笔巨大的遗产将自动汇入魏心靖的户头,无计可施的情况之下,高立达开始像疯狗般,四处找寻魏心靖的下落。 “没有你的帮忙,她能顺利逃走?” 真是太可恶了!他本来好不容易打听到魏氏集团所赞助的那间教堂,近来有个新进的修女貌似魏心靖,没想到那个负责的老修女,却怎么也不肯透露半点消息,就算他翻递了整间教堂也寻不着那女人的踪迹。 魏杏雪报以大笑,“你别太小看了别人的本事。” “臭婆娘!你这是在讨打!”面对日益逼近的日期,使高立达更加恼怒,毫不留情地用脚踢向魏杏雪瑟缩的身躯。 她双手紧抱着自己的头部,用尽意志力去抵抗一次又一次的疼痛。她有时真的希望高立达就这么将她打死,眼睁睁地看着曾经亲昵的人变得如此邪恶……真的太痛苦了。 停止了,再也感受不到痛楚了……她终于解脱了吗? “父亲,求求您别再打了!”魏承哲跪在高立达的脚边,紧抓着他的手腕,连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高立达用手一挥,打飞了他儿子的眼镜,“走开!就是你这废物,才会让我的计划全泡汤了!” 在魏心靖离开的前一晚,高立达曾命令魏承哲溜进她的房里,用尽各种手段也得使她成为他的人,因为父亲一再地向他保证——她绝对不是魏家血脉,而且…… 他是真的打从心里畏惧自己的父亲。 但是,当他看见魏心靖熟睡的美丽脸庞,他迟疑了……却又想起父亲面目狰狞的脸孔,他只能抬起不停抖动的手指,轻轻扭开她的衣扣。在魏心靖喃呓了几声时,他吓得缩手…… 魏心靖睁开惺忪的双眼,“承哲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担心你又踢被子,现在天气很冷。”他困窘的不敢看她。 “嗯,谢谢你。” 魏心靖不仅没有一丝怀疑,反而将身体紧紧地靠向他,然后带着甜美无邪的笑容,再度进入梦乡。 魏承哲伸手轻抚她的秀发,柔声道:“好好睡吧!” 那晚,不断涌出的愧疚感侵蚀了他的心,让他整夜都合不上眼……直到再也见不到魏心靖的人,都无法忘怀。 魏承哲在地上胡乱摸索,将已经破裂半边的眼镜急忙的戴上,“父亲,很抱歉……但我真的做不到。” 高立达冷眼看着如此怯懦的儿子,“算了,我要是真的指望你,恐怕也得喝西北风了!” 几乎是卑微地,魏承哲不敢再出声。只要能阻止父亲的暴行,他不论怎么被侮辱,也会苦涩地咽下。 魏心靖这才终于了解到,此刻她和曹子诩之间的距离,紧密到连空气都无法介入。 她未经三思便跃起身,迅速整理自己的衣着,“有什么好笑的?” “任何时候,我都欢迎这样热情如火的你。”曹子诩被她的反应,又逗得大笑。 “我发现和你共处一室,是我这一生最愚蠢的决定。” 他收拾起玩笑的脸孔,“坐下,我们谈谈。” “你大可不用管我,严格来说我们只是陌生人。”她冷冷回应,拒绝听从他的指示。 “既然凡沐老修女将你交给了我,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责任。” 魏心靖嗤之以鼻,“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不需要有个监护人来看管。” 曾经她也是被捧在手掌心呵护的,既然无法靠着回忆继续生活,就算今后只能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事情,她也会坚定地勇敢活下去。 “你要真有办法,还用得着躲在教堂里吗?”他无情的戳破她。 “那……只是暂时的。” “别老是像个刺猬。”他一本正经地说:“不管我们多么不愿意承认,终究还是脆弱的人类,只要活着的一天,就会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 沉默了几秒后,魏心靖垂下眼,投降地坐下。 “去年……在父亲的葬礼上,我和爷爷相认了,在此之前我们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四个月前他也离开人世了,却留下一笔巨额的遗产给我。” 曹子诩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对于她和自己一样丧父的处境感到同情,“说下去。” “姑丈对爷爷的这项决定大表不满,想尽了各种方法要夺取那些钱……甚至还想要我和承哲哥结婚。”她有些哽咽道。 曹子诩突然皱起眉,“他是谁?” 听到从魏心靖口中吐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让他有些不悦。 “他是我表哥。” “怎么会?”他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她濒临落泪之际,“姑丈一直不相信我是魏家的人。” “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要证明应该很容易。”他不解道。 “是的,我也曾主动要求验明身份,但姑姑却坚持不需要,也许她是不希望我有受辱的感觉。” “要喝点东西吗?”’ 不等她回答,曹子诩便起身走向厨房,开始煮着咖啡。他刻意给了魏心靖一些私人的时间,因为以她故作坚强的个性,拼了命也不会想在他的面前掉泪。 数分钟后,他端了两杯冒着烟的香浓咖啡放置桌面。“要加糖吗?” 只见魏心靖顶着红通通的鼻子,用力点着头。 看来是大哭一场了,曹子诩在她的杯子里倒进奶精和糖,“我好像问了个笨问题,你那么喜欢吃甜的,怎么可能不加糖。”他将咖啡推到她面前,顺便看了看那纤细的体态,“你的肉都长到哪儿去了?” “它们都在该在的位置。”她朝热咖啡轻轻吹气,小心地啜了一口。 “口说无凭。”那双不安分的蓝眼眸,又开始在她身上打转。 魏心靖不由得身子一颤,“你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曹子诩顿了顿,“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她和一般他所认知的女人不同,尊重她是目前他最该学习的一门课程。 他这样的反应,并不在魏心靖的预期之中,反而有些不习惯。 “你不问我那是多少钱吗?”她转移话题。 “你打算透露吗?”他反问。 “坦白说,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你。” “当然,我对于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会要求别人得做到。”他实话实说。这并不是针对她,而是所有的女人。 她淡然一笑,“谢谢你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愿意帮助我。” “不过,我倒有个疑问。” “什么?” 曹子诩慵懒地伸直双腿,“能让人性变得贪婪,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既然你有了那些钱,早就可以逃得远远的,何必躲在台湾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爷爷定下了一个期限,六个月后这份遗产才会归我所有,姑姑因此就安排我这段时间先藏匿于教堂。” 他沉思了一阵,“所以说,你爷爷本来是希望让你在这段时间里,将这份遗产做完整的规划,免得一个不注意就落入有心人之手。”他继续说:“而你姑丈反而想利用这一点,在期限内用计拿到所有的主控权?” 魏心靖无奈地点着头,“我想是的。” “那你就在剩下的日子里,赶紧找个对象嫁了,你姑丈不就没辙了。”他的表情仿佛正诉说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她斜睨他一眼,“你说的倒容易,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我去哪里找一个爱我、我又刚好爱他的男人呢?” 曹子诩狐疑地眯起眼再挑眉,“你不再是天真的年龄了,怎么会以为结婚必然是因为爱情?看清楚现实后,你会明白那也可以是一种交易。” “交易?”她抬起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曹子诩。亏他长得人模人样,竟说得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他缓慢地露出微笑,暗自欣赏那双直视自己的眼睛,是如何从冰冷的湖水转为滚烫的熔岩。她怎么可以那么美,美得不像真实的,尤其是那微微噘起如果冻般的唇瓣,让他好想狠狠地吻住她。 见曹子诩没有答腔,还用一种取笑她的目光锁着她,体内翻腾的怒火已经快要满溢出来了。 “曹先生,请不要拿你的道德观去衡量所有人。我承认自己的观念很保守,但我仍坚持在我的婚姻之中,一定要有爱情的成分!”她忿忿地说。 曹子诩不禁望着她,摇头叹息说:“那当然是大家所期盼的,但一定能实现吗?你姑姑若早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为了钱而娶她,她还嫁吗?你未来认定的另一半,能保证最后不会因为那份遗产而有所动摇吗?” 魏心靖倏地语塞,对他的话无法反驳。虽然那些话都不中听,但也不无可能……是她把一切想得太单纯了,或许他的方法是可行的。 “好,你帮我找人选。” 第六章 突然听到她的宣言,他刚入口的咖啡卡住了喉咙,差点没被呛死! “你说什么?”他想确定是自己听错了。 “我……想不到适合的人。”她有些羞怯,“其实我以前还挺自闭的,没有什么朋友能考虑。” 在大学时,大家都忙着参加联谊会、安排一堆户外活动,用力挥洒青春。她却非常珍惜一个人的时间,总是躲在图书馆、宁静的小公园。 也许个性上真的不善于去应对人多热闹的场面,与不熟识的人交涉,对她而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渐渐地,女同学也觉得她自命清高,刻意排挤她。而男同学则是对外貌出众、沉默寡言的她,望而却步。 “其实你也不见得要参考我的意见。”曹子诩语调平板道。 “不,我仔细想过了。”她呻 吟着祈求,“倘若你介绍的人,能和我创造出爱情,那将是最幸运的,若事与愿违,我也可以和他谈条件,等期限到就办理离婚,他会得到该有的补偿。” 这会儿,换曹子诩陷入沉默了。那只是当时他脑子里快速闪过的一个念头,没想到魏心靖竟然会真的去思考这个提议。他开始粗浅地搜寻记忆中的脸孔,随即浮上一张张挂着虚伪笑容的面容;难得有几个是善良的,他却又觉得那几人都配不上魏心靖。 最后终于定格的画面是莫席的身影,他绝对有资格,也更方便商量整个计划的进行,且重点是——只要是美女,通常他都不会拒绝。 “给我一点时间。”他心情紊乱地回应。 魏心靖开心地站起来,步伐好似飞舞一般,“谢谢!对了,我暂时睡在客房吧?是在哪里呢?” “楼梯上去,左边的那扇门。” 她微笑点头,顺手挑了几盒放在桌上的巧克力。接着,她舞出了曹子诩的视线,留下了眉宇深锁的他。 门铃突然响起,人在浴室里的曹子诩并没有听到,于是魏心靖便前去应门。 她看一眼监视器里的画面,那是一个身着西装、皮肤黝黑、体格壮硕,还带着阳光般笑容的英挺男子。 没有太多的犹豫,她打开门,“你好。” 那男子先是用奇异的眼神看了看她,又退了几步。他仔细看着屋外,仿佛确定自己没走错门后,再次迈进屋内。 “你好,请问曹子诩在吗?”他露出两个可爱的酒涡。 “他应该快洗完澡了,我去叫他。” 其实魏心靖应该在看到这男人时,就会被他英俊的五官所迷倒,只是她已经看了太久曹子诩的脸,对于那样子的震惊不自觉地降至最低了。 相反地,莫席却被她的外表所吸引……紧致的脸蛋、乌黑亮泽的长发,尤其是她那一身从来不曾在他生活中出现的服装。 有人可以把修女服穿得如此诱人的吗?没有,他肯定。 莫席痴痴地望着她窈窕的身影离开——真相是什么?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一探究竟。 关掉莲蓬头,曹子诩的长腿跨出象牙白的按摩浴缸,湿淋淋的水珠从微卷的黑发落下,他在起雾的镜面之中,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他还是不喜欢自己的脸孔,虽然大家都认为它很好看,但那总会让他想起抛弃自己的母亲。 不可抗拒地,魏心靖的笑容,轻轻弹动了他心中沉寂的一根弦。他闭上眼睛,拒绝去聆听……尽管开端也许是美妙的音符,但终将谱悲歌。 他用力抹去镜子里的影像,而魏心靖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他唤离痛苦的思绪…… 她轻敲门,“外面有个人找你。” “谁?” “我没问,跟你差不多高,长相也很俊美。” “知道了,我马上出去。” 他用手指胡乱爬梳自己的头发,然后不耐烦地扯下一条浴巾,围住自己的下半身。这家伙肯定和他心灵相通,他今晚才刚想起他,人就这么出现了。真该死,难道老天真的注定要莫席成为魏心靖的待嫁人选? “你杵在这儿做什么?”他对着门外呆若木鸡的魏心靖说。 她迅速别开脸,“我……你怎么穿这样!?” “不想看到就快上楼!”他感到有些恼火。 “我还没洗澡啊!”他干嘛发脾气?就算她的目光侵犯了他,但又不会少块肉,谁教他连衣服都不穿好就出来,看一眼也是人之常情。 他俯视她,“我挡着你了吗?” “我没有替换的衣物。”她红着脸。 曹子诩没有回话,只是迳自走上楼进去他的房间。不一会儿,他拎着一件白色的圆领衫给她,“先穿这个,明天再带你去买所有需要的东西。” 魏心靖不悦地接下,瞪了他一眼便兀自关上浴室的门,心里仍是不明白曹子诩为什么无端端地对她发火。 “你的口味变啦?”莫席大笑,“改走制服店风格,而且还是修女服,真亏你想得到。” 曹子诩扯掉身上的浴巾,拾起他原先披挂在沙发上的睡袍穿上。他一点也不打算避讳,觉得两个男人裸裎相见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 “少来了,哪一间找的,下次我也要指名她。”莫席笑容不减。 “我都说了不是,别把她想成是那种女人!”曹子诩忍不住吼了出来。 “你吃炸药啦?”莫席一脸无趣,“早说她是你的女人,我就不会开这种玩笑话了。” “她也不是我的女人。” 莫席的眼神再度发光,“唉唷,别折磨我了,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从来不带女人回来家里的。” 据他所了解,曹子诩虽然行为放浪,但很清楚身边的女人对他是何种意义,对于麻烦的事情他通常都会划清界线。 曹子诩叹了一口气,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白兰地和两只杯子,“这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你知道我没什么耐性的。” “你对她有兴趣?”他试探性的问。 “谁会对那美人儿没兴趣?”莫席飞快回答。 “有兴趣是一回事,但你愿意用一生赌上吗?” “呃……这话可严重了。”莫席将四分之一满的酒杯送至嘴边,“你的意思是碰了她就得娶吗?” 曹子诩突然皱了眉头,他的脑海里立即塞满莫席压在魏心靖身上的画面,那令他很想拧断自己好朋友的脖子。 “不碰也得娶,你肯吗?”他极力平息逐渐升温的情绪,但还是压不住上扬的怒气。 莫席的动作戛然而止,接着怔怔吐出话语:“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我从父亲所建立的教堂把她带回来,暂时得负起保护她的责任。” “还不到明白的阶段。”莫席摇摇头。 “我只说一次,你给我仔细听好。”曹子诩闭了闭眼睛,“她未来将是一个非常有钱的继承人,但距离期限还有两个多月。而她的亲戚却觊觎那份遗产,想尽各种方法要夺走那些钱,于是我给她一个笨提议——找个能配合的家伙,来场协定婚约。到时她的那些钱能够顺利守住,对方则可以得到优渥的酬劳。” 莫席的笑容带着三分的邪气,缓缓扯松自己的领带,“所以你打算配合罗?” “不,你知道我早就已经抱定了独身主义。”曹子诩断然回答,“所以我给她的人选是你,莫席。” 莫席轻笑一声,但随即换上正经的面孔,“兄弟,我不缺钱。” 他堂堂一个“凯契银行”的总裁,可不需要用金钱来成立一段婚姻。虽然那个美人很吸引他,但他身边从来不缺乏女伴,更没理由要他这么委屈“下嫁”。 “只是帮个忙,别把它看得太重。” 莫席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我和你不同,我个人是不排斥走进爱情的坟墓里,只是这二十八年来还没遇到对的人。” 倏地,自楼梯间传来一阵快跑上去的声音。 莫席和曹子诩往同一个方向望去,魏心靖紧抓着身上那件对她而言实在过大的圆领衫衣角,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两个男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两条暴露在外的嫩白长腿。 莫席首先打破沉默,“我改变主意了,那个协定婚约里有没有不能产生爱情这回事的限定?” “没有。”曹子诩的眉头再度打结,“但我也改变主意了,这件事可以先缓缓再说。” “怎么这样!?”莫席不可置信地大叫。 好不容易终于把莫席给打发走了,曹子诩带着满腔的怒气上楼。那个蠢女人居然会那么一身打扮就出现在两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面前,他发誓自己在那一刻明显的听到自己和莫席快冲出胸口的心跳声! “魏心靖,你给我打开门!”他用力敲着魏心靖的房门。 几秒后,她一脸无辜地打开房门,“又怎么了?” “谁准许你那个样子走出浴室的?”他臭着脸说。 魏心靖真是觉得受够了,是他只拿一件上衣给她而已,也没有顺便附上裤子,现在又跑来这里责怪她! 她已经在浴室待得够久了,但她发现这两个长舌的男人恐怕早已忘了她的存在,打算聊到天亮了。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她只好以跑百米的速度尽可能地快闪上楼。 “我没得选择,难道我能在浴室多变出一条裤子吗?” 他张开嘴,然后紧抿,“你可以叫我一声。” “我叫了,但你的浴室却去他的隔音这么好!”她气红了脸,早就顾不得用词了。 曹子诩撇开脸,尽量不去看她因为生气而起伏不已的胸脯。脱掉原本宽松、严肃的修女袍,魏心靖姣好的曲线展露无遗……还有那双修长细直的美腿,简直快把他给逼疯了! “受过教育的女孩子,不应该如此口无遮拦。”他故意板起脸。 第七章 她气冲冲地瞪着他,“这个时候谁管什么鬼教育!打从我们一见面开始,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现在我迫不得已需要你的帮忙,你就更加的摆起架子了!” 他说不出话,只能勉强的挤出声音:“别越说越过分了。” “我说错了吗?还是你的自负听不进去别人的抱怨?”她生气地擦着腰,仰首怒视他。 怒火中烧,从来没有女人这么对待他过。 他蓝色的眼眸发出警告,“闭嘴!” “我不闭,你又能怎样?!”她不甘示弱。 曹子诩猛力一拉,将她拥入自己的怀抱,然后他的嘴唇迅速掳获住她,她使力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就像烈火燎原般,燃点遍布了全身,烧光了他的理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魏心靖的脑子一片空白,有种不安的需求鼓动着体内的细胞,她不再反抗……曹子诩的吻就像一个强力的漩涡,不停地将她卷入,双手仿佛失去了控制,攀附上他的颈项回吻他。 他霍然睁开眼,马上推开魏心靖。无视她突然失去重心,险些跌倒的身子,“看来我找到方法让你闭上嘴了。” 一双眼眸燃烧似的晶亮,魏心靖身体里的血液瞬间由火热凝成冰河,“你太过分了!” “下次千万别忽视我所说的话。” 她咬牙切齿道:“不会再有下一次!” 砰的一声,曹子诩怒甩门而离去。 他气坏了!本来是想吓唬她,结果却反倒是在折磨自己。她的反应不该是如此热情,他一向自得的抑制力,竟突然消失无踪……若不是及时阻止了那个火辣的吻,恐怕下一步他会毫不迟疑地将她丢上床。 尽管刚才的气氛很火爆,但他又不巧发现了令人沮丧的事实,他步出她的房间时,生理上的反应并没有消退。 踏着急促的步伐下楼,他本想将桌上方才和莫席尚未饮完的酒全数吞下肚,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绕进浴室。 他看着置衣篮,有些厌恶地拎起那件死气沉沉的黑袍。 “看来她还是穿着这件衣服,会比较安全。”他喃喃自语。 但下一秒,他又将它丢进垃圾袋里。那件衣服一点也不讨喜,他就是看不顺眼!明天再带魏心靖买些新衣服,不能太性感、不能太有女人味……全套的运动服,就决定是它了! 魏心靖一张又一张的抽出面纸,用力擦拭自己红肿的双唇,那个家伙居然这么无所谓的夺走她的初吻!她应该凶狠的赏他一耳光,偏偏他又英俊得像个撒旦,让她连下手都舍不得……真是太没用了。 她已经失去了和曹子诩继续相处下去的勇气了,他的一个反应就能牵动她的情绪,如果真的爱上他该怎么办? 不行,她现在已经够心烦的了,绝不能再加上一个曹子诩! 魏心靖环视室内,感到透骨的寒冷。都是这个装潢得像皇宫寝室的房间,让她的心情更加的低落——好似被打入冷宫的怨妇! 她从贵妃椅站起身来,看着贴墙面立的复古镜台。干脆她明早用脸盆打水进来梳洗算了,现在就算看到曹子诩的房间里有张龙椅,她也不意外了。 这里根本是专为女人布置的,会是谁?她有些不是滋味地想着。 魏心靖不由自主地开始找寻某个女人停驻的痕迹……没有,连根头发也没有! 也许是有请专人打扫。够了!她赶紧摇摇头,决定把曹子诩驱逐出她的脑海。 走至床边,她伸手摸了摸柔滑的丝绸被子,只有这张略显夸张的大床令她满意。抬头看了床边高耸的四根木柱,她俏皮地把帘珠放下。 “这样还不错,很有安全感。”她自语,然后傻笑起来。 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她滑进舒服的被窝。 曹子诩很清楚一整晚的心神不宁,全是来自于楼上的那个女人。但他将一切归咎于自己有副健康的身体,偏偏暂时无法寻求释放。 此时,他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等待——魏心靖的怒骂。 十分钟后,她像暴风圈一样的卷至他面前。 “我的修女服呢?” “我叫人拿去送洗了。”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喔!”她松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拿回来,我这样不能出门。” 紧拉着身上的t恤,她有些别扭地摆动双腿。 他妈的,别再扭了!他目前只能忍受这么多了。 曹子诩吞下内心的咒骂,然后优雅地笑了起来,从身旁抽出一件牛仔裤给她,“穿上吧!” 魏心靖开心地接下,迫不及待地差点就直接在曹子诩的面前套上。幸好他发出一声轻咳阻止,她立刻羞红了脸,冲进浴室。 看着她的背影,他撇了撇嘴。自他有记忆以来,从没有一个女人,看到一条裤子比看到他更兴奋的。 “你说这像什么样子?”魏心靖走出浴室,表情从高兴变成失望。 腿上的裤管拖地一大截就算了,她还必须提着裤头才能举步维艰地走到曹子诩的面前。 “所以人类才会发明“皮带”这种东西。”他像料准一般的交给她一条皮带。 在她嘟着嘴系上皮带的同时,他竟然蹲了下去,为她细心地抬起裤管。 她有些受宠若惊地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原来,曹子诩比她想像中的更温柔、体贴。 他没有理会她,“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像是有默契一般,他们刻意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希望那份不愉快能就此消失在空气之中。处于这样对等的局面,或许会比较自在些。 各自忙完后,曹子诩站起身,“好了。” 魏心靖还是对自己身上的服装不满意,她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滑稽又不得体。 “我看还是你去买就好了。”她不悦的说。 “我又不知道你缺什么,再说,你现在本来就不能太过宣扬的出门,搞不好你那个姑丈还派了一堆眼线在找你。”他倒是对这样毫无曲线可言的她,感到非常满意,他又说道:“对了,把你的头发束起来。”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发圈,熟练地扎起马尾。瞧他越来越起劲的指挥,她只能像个木偶般任他操作。 在她头上戴上一顶鸭舌帽后,曹子诩弹个手指,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给她发火的机会,他立刻说:“马上出发。” 魏心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等会儿,一定要大肆采购东西,以报她胸腔这团快要冲出头项的怒气。而抱着这个信念,才使她的心情稍微愉悦些。 魏心靖的报复并没有成功,他们是抵达热闹繁荣的街道了,但是连一家商店都还没进去,就被围绕着曹子诩的女人拖慢脚步。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那家伙当然打扮了,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若要去公众场所,是不可能放任自己呈现邋遢的模样,而他却把她弄成一个丑小鸭丢在后头。 她己经费力地不去看曹子诩一身雅痞风的英挺穿着,可是她却无法忽视那些女人巴着他不放的眼神。自从被人潮硬生生地将她和曹子诩分开后,她干脆就坐在百货公司的骑楼旁,冷眼看着那个花蝴蝶到底要和她们周旋到何时。 上帝保佑,他终于从一阵混乱之中和她对上眼了,或许由她脸上的不悦提醒了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曹子诩排开人群,走到她身边,“你坐这儿干什么?” “看来除了天灾,才有可能让你舍得离开那些女人吧?” “这种情况是难免的。” 她白了他一眼,“明明就爱得要命。” “我是不讨厌啦!”他又扬起那个傲慢的笑容。 魏心靖恨不得将他那美得不像话的五官揉成一团泥,最好连同他那恼人的声音也一并消失! “是啊,有哪个男人不爱袒胸露背的女人?”她嘲讽。 不知道是她在教堂待太久了,还是怎样?为什么现在的女人是越来越开放,个个裙子短得都快看到底裤,胸口的开衩也低到让人脸红? 他耸耸肩,“少了这种景象,男人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魏心靖或许早该习惯曹子诩的狂妄不羁,但看到他此刻喜孜孜的表情,她的体内再度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再跟你说话,我恐怕会气到吐血!”她不悦地站起身,转身进入百货公司。 魏心靖看到好几件漂亮的衣服,挑了几件走进更衣室试穿,她看都不看标签上的价格——这是故意的,那会使她心情好很多。 她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洋装出来,有些期待地问:“好看吗?” 他实在不该一直盯着她看,在她一现身就掳获住他的目光时,他就该转开。但他无法不……不去看那套衣服如何将她的身材衬托得如此美好,放下长发后的魏心靖更显女人味,黑亮的大眼睛覆盖着浓密的长睫毛,不停对他眨动。 他移不开身子,只能静静地看着她因为沉默的等待,而不安抿着唇……仿佛在对他发出邀请。 “不好看。”曹子诩违心地摇着头。 “喔!”她明显感到失望,又进了更衣室。 在魏心靖换了第五套时,她终于感觉到曹子诩根本就是在找她麻烦,没有一件衣服是合他的意……她无论如何就是比不上外头那些对他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 “算了,我不要了。”她难过的开口。 这两人诡异的气氛,连一旁的专柜小姐都忍不住出声:“其实这些衣服,穿在这位小姐的身上都很美丽。” 真是奇怪了,她明明看到那个混血帅哥的眼睛里充满了赞叹,但为何总是说出相反的话? “是很好看,但她不适合。” 第八章 这么确定又不容质疑的口气,真是让人气馁。魏心靖沉下脸,走进更衣室换回自己原先的衣服。 “怎么会?”专柜小姐尴尬地笑着。 “走了,我们先去买别的东西。”曹子诩不顾魏心靖的抗议,便拉着她走出那里。 “你根本就是舍不得我花你的钱!”她在他身后嘟嚷。 “是,我痛心得很。你应该还有别的东西要买吧?” 狡猾的家伙!要不是姑姑给予她的生活费,都交给凡沐老修女掌管,她一切的日常所需都被安排得好好的。就这么突然被带离教堂,她身上连一毛钱也没有,就只能委屈地看他脸色! “放手啦!”她用力甩开曹子诩的手。 接着,魏心靖如他的意,开始采买她的个人用品。两个小时后,她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大袋的东西,他的手上也有两大袋,这次曹子诩倒是连眉头也没皱一次。 “这些就是你的个人用品?” “对,你又有什么意见了?” “你就直接说在屋子里,所有必须和我共用的东西都要另外买一份就好了。” 她就这么巴不得和他划清界线? 这次换魏心靖笑了,“我真诚的希望你的智慧不是突发性的。” “先把这些放到车上。”该死!他居然对她的笑容着迷。 “还要去哪里吗?”魏心靖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和他赌气上头,现在她觉得有些累了。 “买你的衣服。” 轻轻合上笔记型电脑,魏承哲摘下眼镜,他揉着自己的眉心,然后啜了一口曼特宁咖啡。 他现在人应该要在公司,但又有谁会注意到他这个小小的协理不在办公室呢? 母亲现在躺在加护病房里,只有他没日没夜的照顾她……刚喂她吃完药正熟睡着,他也终于能出来透口气。 看着玻璃窗外,个个欢笑成一团的人群……他显得更孤单。 突然,一个头戴帽子、穿得像男孩子般的女人侧脸映入他眼帘。 “心靖?”他轻唤。 那是魏心靖,错不了……就算她已经消失在他身边好些日子了,但她的身影已经深植他的脑海,一天比一天更加清晰。 魏承哲起身追了出去,看到她身后站着的高大男人走至她身旁时,他猛然止步,怔怔地看着男人顺手接过她手中提着的纸袋。 他们认识?那个男人又是谁?一个疑惑的念头浮上,他立即回到咖啡馆收拾自己的东西,快速付了钱跟上他们。 魏承哲刻意与前面银白色的跑车,保持适合的距离。他们看起来像在争吵,却又有种他说不出来的气氛围绕着他们。他能确定的是,那个男人不会伤害魏心靖……但他胸口那股志忑不安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经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喧嚣的城市已随着夕阳抛在后头,弯曲的道路上只剩下这两辆车在行驶。 魏承哲渐渐放慢自己的车速,再度和前方的车子拉开距离。 如果不是因为魏心靖一直在曹子诩耳边抱怨,他应该会谨慎地注意到有辆陌生的黑色宾士尾随在他们身后。但他就是沉静不下来,那该死的女人搞得他一整天心浮气躁的。第一次吻她是个错误,紧盯着不同以往装扮的她更是糟糕透顶! “你的品味简直有问题!”魏心靖不厌其烦的重覆。 曹子诩用力转动方向盘,她一时重心不稳倒向他的肩膀,魏心靖随即生气的瞪了他一眼。 “运动服有什么不好?舒适、大方,又年轻。”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耐心,一路上和她解释这些! “那也不能全部都是啊,我又不是要去参加运动大会。” “但你也不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他接话。 “我只是要求一些正常的服装,这很过分吗?”她觉得好委屈。 “这样很正常,也很安全。” 没错,就是这种衣服才不会挑起他的欲 望。这女人危险极了,他无法想像在她尚未离开前,自己还得熬上几个痛苦的日子? 他既不愿意将她交给莫席,也不想走入婚姻。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护着她等待时间的过去,当她顺利继承那笔钱,到时就有很多方式可以逃离那些威胁……和他的身边,再也无任何瓜葛。 “安全个鬼!”魏心靖尖叫。 看着曹子诩的面容渐渐爬上一阵青,他今天肯定是被她烦死了,但她乐此不疲。 他突然踩了煞车,“再惹我,就把你丢下车去喂野狗!” 魏心靖没有再吭声,只是脸色变得更难看。 晚餐后,曹子诩对魏心靖说:“我明天要去一趟新加坡。” 今晚,魏心靖亲自下厨。在买完所需的物品后,她坚持到超市挑了好多新鲜的食材,因为曹子诩的冰箱里除了一些冷冻食品和鲜奶外,没有其他像样的食物。 以前她就喜欢围着母亲讨论烹饪的事情,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虽然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示,但还是把一桌满满的食物都扫进胃里。 “你要去哪里,不用向我报备。”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去干什么?” 他离开椅子,“参加某个文物馆的开幕仪式。” “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不想承认,但真的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可能的话,晚上我就会赶回来。” “不和你的情妇再多逗留一晚吗?”她假装收拾餐盘,态度轻松地问。 曹子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吃醋吗?” 她只说对了一点,他是有情妇在那里,但不只一个,不过他并不打算花时间在那里和她们厮混……他放心不下魏心靖独自待在这儿。 她夸张的大笑,“别开玩笑了,你在哪里,又和谁在一起,才不干我的事。” “是吗?”他抚着下巴,露出深思的眸光,“就为了你这句没良心的话,现在起这间屋子的家务事就交给你了,没钱付房租和今天的所有消费,你就暂且用劳力来支付好了。” “你那么有钱,请个佣人不成问题吧?”她揶揄道。 “我不喜欢陌生人在我的屋子里。” 言下之意……他已经不把她当成陌生人罗?虽然心里有些高兴,但她顽固依旧。 “等我有钱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别那么嚣张!” “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你还是个没半点钱的穷光蛋,哪天你突然跑了,我不就亏大了?”他才不会善罢甘休。 “卑劣的家伙。” “彼此彼此!我要洗澡了。”他离开厨房,却往客厅走去。 魏心靖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舒服的坐下,接着还打开液晶电视观看。 “你不是要去洗澡吗?”她问。 “我今天打算泡澡。”他头也不回地道。 “所以呢?” “热水放好了再叫我,这样懂了吗?我的小女佣。” 她火冒三丈地紧握拳头,将快到冲出口的咒骂用力吞下。 翌日早上,曹子诩身着黑色西装笔挺的出现在魏心靖眼前,她从未看过他穿得如此正式,他平时不这样打扮是对的……举手投足间,无一不令她内心大声狂喊。 但她忍下来了,尽管那耗损她不少元气,也绝不能让那猖狂的家伙再继续得意下去。 “有必要穿成这样吗?”她提高音量。 他弯着手肘,将里头白衬衫的袖口钮扣扣上,“什么场合,就该穿着什么。” “你也明白这个道理,那这是什么?”她不高兴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运动服,提醒他霸道的作为。 “别再拿这些事来烦我。”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的修女服呢?为什么还没送来?” “我把它丢了,你不用再等了。” 快疯了!他怎么可以擅自作主处理她的物品?那件衣服对她而言就像个护身符,穿上它才能使她安心,他却……真是混帐! “那是我的护身“服”!” 他的眼睛闪起笑意,“你已经由我守护了。” 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点也不觉得愤怒,反而有种甜蜜的感觉?不能再看着他,太危险了…… 魏心靖假装生气的脚一跺,“不是要赶飞机,还不走?” 他仿佛还有话要说,但最后也只是在玄关穿上皮鞋就开门出去。 上车前,曹子诩问道:“这段时间,你不会有问题吧?” 她双手环胸,“当然,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顾自己。” “冰箱还有冷冻食品,饿了就微波来吃。” 她将头转开,“不要假装关心我。” “你还欠我钱,怎么能不关心?”他上了车,扬长而去。 曹子诩不是没有抗拒过这女人给他的感受,只是他怀疑自已是否真的能做到置身事外的地步? 魏承哲的车子停靠在山脚下的路边,一整个晚上,他都在思索为何魏心靖会和那个男人一同进去那个漂亮的大房子里。那个男人长相很好看,应该也很富有,但是怎么和她扯上关系的? 他怎么也想不透……母亲连他也不曾透露魏心靖的行踪,因此,他不得不相信——魏心靖的出走,和母亲没有直接的关系。 一阵呼啸而过的引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即使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他也认得那辆自己跟了整晚的敞篷车和坐在里面的男人。只有他一个人,那代表魏心靖现在仍在那栋屋子里。 他没有多想,立即发动车子直达魏心靖所在的地方。 听到门铃作响,魏心靖放下手中的吸尘器,她翻了个白眼,猜想那个白痴一定又忘了带什么东西,看都没看监视器的影像,便开启了大门。 虽然心里有太多的抱怨,她仍是做起了打扫屋子的杂事。毕竟,若不是曹子诩愿意收留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流落到何处。 第九章 打开门后,看到来人,她惊讶道:“承哲哥?” 魏承哲见了她,开心地用力抱住她,“真的是你,心靖。” “是我。”她笑了,但随即变得恐惧。“你怎么会找到这儿?” “我昨天在市区看到你,为了想知道你的下落,就一路跟着你回来了。你放心,我没告诉任何人。” “喔,我还以为……快进来。”魏心靖松了一口气,邀请他进屋内。 他没有迈开步伐,“心靖,有件事我想先问个清楚。” “你想问他是谁。” 魏承哲点点头,屏息以待。 她犹豫了一会儿,“他……只是一个暂时收留我的人,我们就是如此单纯的关系而已。” “我懂了。”魏心靖的回答并没有使他真正安心,但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继续追问。 “这些事我再慢慢的说给你听,先进来坐嘛!” “我希望你能和我去个地方。” “承哲哥,但我现在不方便离开这里。”她面露难色地摇着头。 “我母亲病了,现在人在加护病房。” 魏心靖倒抽一口气,双手掩住嘴,“怎么会这样?” “你愿意陪我去探望她吗?” “我是很想,可是姑丈他……”她挣扎道。 虽然她相信魏承哲,但是离开了这里,就好似将自己的行踪曝露在阳光底下,她不能轻易冒险。 “他不会来的,从母亲住院的第一天起,他从没来看过她一次。”他心痛地说。 魏心靖眼里泛着泪,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承哲哥变得好憔悴、好苍白,孤立无援的他一定很无助…… “我们现在就走。” “谢谢。”他感激道:“拿件外套吧,外头冷。” “嗯!”她微笑,转身上楼。 承哲哥还是一样的温柔、善良,只可惜并没有人懂得疼爱他。 她想起刚进入魏氏家族时,他是如何兴奋的欢迎她的到来,仿佛就像亲妹妹般的对待她。也许他真的孤独太久了,一向沉静的他,只有在她面前时才会卸下心防,开心的大笑。只是她没有察觉,那双本是漾着亲情的眼睛,已渐渐有了变化。 医院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在护士的指示下,魏承哲和魏心靖换上隔离衣后进入加护病房。 魏心靖强忍着泪,她简直不敢相信躺在病床上那个面容苍白、骨瘦如柴的人竟是最疼爱她的姑姑。 她拉起姑姑虚弱无力的手,轻声唤:“姑姑,心靖来看你了。” 魏杏雪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却没睁开眼。 她焦急地转向魏承哲,“为什么姑姑没有反应?” “她吃了药会有些昏沉,也许没听见你说的话。”他在一旁安扰她。 “姑姑到底生了什么病?” “急性胃出血。” 魏心靖惊骇地瞪大眼,“是被姑丈打的吗?” 魏承哲叹口气,艰难地点了头,走到母亲身边,拉整她身上的被子。他用手轻抚她的额头,为她整理散落的发丝。 “他简直就不是人,我要去找他!”魏心靖愤恨地走向门口。 “不要冲动!”魏承哲伸手拉住她。 她悲痛地流下泪水,“都是因为我,你让我去好不好?” “你现在去也没用,那并不能改变事实,你知道我没办法保护你……求你别再让我担心了。”他无奈地承认。 护士的轻咳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抱歉,我要替病人量一下血压。” 量完血压后,护士帮魏杏雪换上一瓶新的点滴。 她冷漠地看着他们,“病人现在需要静养,请你们不要大声喧哗。” “我们出去聊吧!”魏承哲开口道。 魏心靖擦拭泪痕,随着他的身后走出病房。 在医院大楼的公园旁,魏心靖和魏承哲走到大树底下的一张长椅坐下。 魏承哲关心的问:“要吃点东西吗?” 魏心靖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头,吊脚拨弄泥土。 “她已经开完刀,状况也稳定下来了。” “我明天会去签让渡书,你帮我通知他。” 魏承哲坚决地摇头,“不行,那是爷爷留给你的。” “我才不需要那些钱!为了不让那个人渣再伤害你们,这是我唯一能做的。”魏心靖气愤地大喊。 “心靖,你先冷静下来。”魏承哲握住她颤抖的手,“别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次不是因为你。” “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她不解地问。 “父亲因为投资股票惨赔了上千万,其中还包括了部分的公款,造成公司资金缺口,这件事被母亲知道后他们激烈争吵,甚至大打出手。” “他真的想搞垮魏氏集团。”她的声音冷硬如寒冰。 “都怪我无能……”魏承哲自责道。 “不,谁都奈何不了高立达那无底的贪婪。” “正因为如此,你更不能自投罗网。父亲现在已经想钱想疯了,如果见到你,不可能轻易放过你,他甚至——” “我知道。”她插话,“他想让我们结婚,得到那笔巨额遗产。” 魏承哲惊愕地睁眼看着魏心靖。 “姑姑都告诉我了,这次她也是为了保护我而将我送进教堂隐藏起来,但后来还是被姑丈发现了,所以唯一知情的老修女才会请那位先生帮助我。”她老实地全都说出。 “他和教堂又有什么关系?”对于那个男人,他仍是一无所知。 “他是教堂创办人的儿子。” “原来如此,他……可以信任吗?”他带着疑虑问道。 魏心靖毫不考虑地点头,脸上还带着一抹微笑,“他虽然嘴巴很坏,态度又傲慢,但他不会伤害我。” 魏承哲紧握着拳头。他真恨自己的软弱!无论是母亲或是魏心靖,他都保护不了,为什么让她有安全感的人不是他? 虽然母亲曾经一再提醒他,他和心靖是不折不扣的血亲,但他终究抑制不了内心微妙的改变,尤其是看见她提起那个男人时的神情……他有股难言的痛苦,撕裂着他脆弱的心灵。 月儿高挂,寒冷的气温伴随着夜晚来袭。 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曹子诩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新加坡文物馆的开幕仪式一结束,他推开了所有邀约,赶上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台湾。旅途上,他烦躁得连眼也合不上,而四个小时的飞程,令他如坐针毡,连在机场买的巧克力都忘了带回来。 他火速回到家,却见不到魏心靖的踪影。这下糟了,他早上出门前本来想到要告诉她他的手机号码,却又觉得那好似情侣间才有的行为……没想到一念之差,竟造成他现在一颗心悬挂在半空中,担忧的局面! 曹子诩拿出手机,快速搜寻联络簿。 五秒后,莫席接起,“真难得,你还没把我的电话删除啊?” “他妈的,我现在没空跟你扯!”曹子诩大吼。 “干嘛一打来就骂人啊?”莫席摸不着头绪的回应。 “帮我查一个人。” 虽觉得委屈,莫席还是很有义气,“说。”他掀开被子离开身旁女人的温柔乡。 “魏氏集团的负责人住在哪?” “魏氏集团?”莫席想了想,“你是指专营海外进出口贸易的那个吗?” “应该是。”曹子诩低沉道。 “我等会儿拨给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曹子诩紧盯着握在手上的电话。在它发出声响后,立刻接起来。 “你要找的人叫高立达吗?”莫席问。 “我管他叫什么鬼!详细地址查到了吗?” “那有什么难,但你要干什么?” “你现在立刻去那里等候。” “我?”莫席简直快疯了,“你先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行不行?” “记得上次在我这儿见到的那个女人吗?”他冷静下来。 像是突然顿悟般,莫席惊讶的开口:“不会吧?你那个小修女就是魏氏集团,外传将继承六亿遗产的人吗?” “是,她现在恐怕有危险了。” “那我去要干嘛?你呢?”莫席问。 “我现在去教堂找看看,你先在外面观察屋内的动静,等我会合。” 在电话另一头的莫席,马上拉开勾住自己脖子不放的女人,兴奋地说:“要活动筋骨了吗?” 事实上,年轻时的莫席比曹子诩更冲动、更易怒,只不过碍于目前的身份地位,他尽可能地不沾惹上一些负面新闻。 “必要时。”曹子诩挂了电话。 当曹子诩将车子驶出大门时,车灯探照出魏心靖站在门外发呆的身影。他二话不说立即冲下车,浑身充斥着暴戾之气的站在她面前。 “真的是你回来了。”魏心靖淡笑说。 “你去哪里了?”曹子诩压抑着怒火问。 魏心靖仰望着他,有些畏怯地道:“我去见姑姑了。” 他深吸一口气,绷着脸说:“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 “可是姑姑病了。” “那也有可能是个谎言。”这个傻女人,一离开他的视线就急着奔向陷阱。 “承哲哥不会骗我。”她反驳。 “魏承哲?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曹子诩气得嘴角抽 动。 魏心靖其实不认为自己犯了何等滔天大罪,甚至觉得他的愤怒有些不合理,但在曹子诩如此盛怒的情绪下,她还是选择温和的解释一切。 “他昨天……在市区看到我们了。” 曹子诩的眼神直勾勾地探进她心里,“所以他跟踪我们?” 她不敢看他,低头绞扭着自己的手指,“他只是担心我。” “谁知道他现在心里打什么主意?”曹子诩冷哼一声。看不到她,几乎使他抓狂,难道她就看不出来他脸上的担心吗? “他不是那种人!”她再也忍不住的抬眼怒视他。 第十章 为什么曹子诩总是不相信任何人,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人,他却认定了魏承哲和他的父亲一样邪恶,但曾经朝夕相处过的人是她! “这世上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他研究的是历史,可不是人性!“他为什么把你留到这么晚?” 听到魏心靖一直护着另一个男人,他就是不高兴! “因为我没钥匙进去,所以他就陪我到现在。” “那他人呢?”曹子诩不耐烦地问。 “我请他先离开了。”看到屋内亮着灯后,她就叫魏承哲先回去,免得曹子诩又要发火,谁知道还是避不了他的怒气。 “胆小鬼!” “才不是!”她几乎是立即喊出,“真不懂你在气什么?” “我现在对你有责任,担心也是应该的。”他从牙缝进出这句话。上帝!他比谁都更想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她不喜欢他的态度,“既然你担心我,为什么不快点提出一个人选给我?那样我就可以自由自在的过生活,也就不会成为你的包袱了。”她气红着脸转身离开。 “该死的,你要嫁就嫁我好了!”想都没想,曹子诩说出了这辈子以为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静默了好半晌后,他终于意会到魏心靖在笑——不是开心的笑,而是感到荒谬的大笑。 “我今天心情本来糟透了,但你的笑话让我忘掉不愉快,谢谢。”她笑弯了腰,今晚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作笑到肚子痛。 “上车。”曹子诩突然扯着她的手腕,将她推进车里后大力甩上车门。 “你干嘛?”她慌张地乱动想下车。 曹子诩的身子倏地靠向她,从她身侧拉出安全带帮她系上。 “安静点,我不想破例打女人!”他低语。 打女人!?魏心靖气得想反驳,但看到他气急败坏的神情,她还是别再招惹他了。 “可是你总得告诉我,现在要带我去哪?” 他镇定地迎视她的目光,“还想要我再叫你闭嘴一次吗?” 魏心靖马上安静,她想起了那个脸红心跳的夜晚,在他发出了最后警告,他就……可恶的家伙,她才不会又让他得逞! “真遗憾,这次你怎会就那么听话?”他深蓝色的眼眸亮起一缕邪恶的光芒。 几乎是被拖着走,魏心靖就这么被曹子诩带进教堂的大厅。如果不是一直处于惊讶之中,她也许会有力气用力赏给他一拳! 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把所有熟睡的人都叫醒,就为了帮他们证婚——他这下真的疯得很彻底! 凡沐老修女明明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但还是开心地张罗起来。神父也赶紧披上袍服走到台前,其他的修女也在一旁准备颂歌。 “心靖,你也真是,怎么没说你们从第一次见面就爱上对方了呢?”凡沐老修女悄悄地走到魏心靖身旁。 “事情……不是这样的。”魏心靖急着解释。 “唉唷!你别害羞。那天你只是说子诩对你很凶,可没说你们已经……不行,我不能在上帝面前说这些。”凡沐老修女害羞地掩面。 “听他在鬼扯!”她终于忍不住怒气了。 曹子诩突然出现在魏心靖身边,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肩膀,“亲爱的,你脾气也该收敛一下,也许你的肚子里已经孕育着我们的宝宝了。” “是、是,怪不得你要穿这么宽松的衣服,这样就对了。”凡沐老修女在一旁搭腔。 这下她真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不——” 在魏心靖来不及辩驳时,曹子诩立刻将她扳过身子,“神父在等我们了。” “你疯了是不是!?”她低吼。 “如果你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就配合点,别让我出糗。”他压低嗓子。 “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她美丽的眸子燃烧着火焰。 曹子诩凝视着她,“我何尝不是?而且还愿意无条件的接受你的协定婚约,我就是最好的人选。” 随着优美的合声响起,婚礼正式进行。 曹子诩和魏心靖静静地站在台前,在神父的制式询问后,曹子诩回答:“我愿意。” 同样的话,轮到魏心靖时却迟疑了好几秒……最后终于在曹子诩充满威胁的眼神之中妥协。 “我……愿意。”她不情愿地缓缓吐出。 神父微笑地点头,“请双方交换信物。” 信物?曹子诩和魏心靖不约而同的对望,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根本就来不及准备,她忍不住扬起窃笑——太好了,这场闹剧就此结束啦! 犹豫了一阵子,曹子诩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为她戴上。 但意外地发现,魏心靖的身上已经有着一条心形项链,他没有多想,如果那对她而言有某种意义,他不会勉强她取下。 “就暂时用这个代替,可以吗?”曹子诩问神父。 神父呆了一下,但马上回答:“当然可以,那女方呢?” 魏心靖耸耸肩,一脸不在乎,“我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大家都是自家人,就别拘泥于形式了,神父?”曹子诩看着神父,这话虽然是个疑问句,但他可没有等待答案的意思。 “是……那就——” “我可以亲吻新娘了吗?”曹子诩不客气地打断神父。 亲吻?魏心靖瞪大眼,简直就是他在主导婚礼,把神父放到哪去了? “你会不会太……”她的话消失在曹子诩狂妄的吻里。 他这个目无中人的家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不过,这种感觉一点也不讨厌,他技巧性的吸吮,软化了她的防备。 “现在,我正式宣布你们成为夫妻。”神父道。 四周响起一片掌声,曹子诩撤离他的唇,满意地看着她的屈服。 “你一定吻过很多女人。”魏心靖的脸很红,但语气很酸。 “那都是过去式了,老婆。” 站在神父身旁的凡沐老修女,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她怎么也想不到曹子诩竟然还戴着那条项链……这么多年了,他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渡过这些日子? 是怨恨?原谅?……还是想念? 算了,放下一切没有答案的猜想,她满心欣慰地笑着,虽然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竟会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结成连理,但看到他们因彼此而驯服的眼神,她真的好开心。也许眼前还有不少难解的关卡,相信上帝一定会牵起他们的手齐心共度。 “祈求上主赐予你们需要的助佑,保护你们爱情永固、婚姻幸福……” 神父的祝福言犹在耳,魏心靖却一点也不觉得喜悦。她梦想中的婚礼,竟然就这么草率且荒唐的结束了…… 曹子诩仍是早上出门时的黑色西装,只是少了领带,领口也有几颗扣子没扣上,更增添了几分风流倜傥;而她,没有漂亮的婚妙就算了,还是一身很居家的运动服,更没有戒指……那个男人把她期盼的梦粉碎了,而且相当彻底! “你想杀了我吗?”在回家的途中,曹子诩眼角余光瞥到她咬牙切齿的神情,无奈的问。 “很明显吗?”魏心靖没好气道。 一路上,他们没有再交谈。和一般沉溺于新婚愉悦的夫妻不同,他们脸上各自带着严肃的表情。 当曹子诩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后,魏心靖便走向前,不理会他的迳自上楼,只留下一脸惨郁的他瞪着她的背影。 此时,曹子诩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莫席,糟了……他完全忘了那档事! “兄弟,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啊?” “莫席,你听我说……” “魏家连一盏灯都没开,好像没人在。”莫席急切地打岔。 “你先听我说……” 莫席神秘兮兮地笑着,“我想这就是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 “妈的,不要一直打断我!”曹子诩怒吼。 “喔!对不起,我太兴奋了。自从接管“凯契银行”后,就已经很少有今我热血沸腾的事情发生了。”莫席大笑,“你快来,我等不及了!” 曹子诩长叹一口气,看来想杀他的不只魏心靖一个人了。 “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什……什么?” “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你他妈的为何不早说!?害我在这儿瞎等,你知道这里蚊子超多的吗?” 亏他还自备了望远镜,为了想看清楚点,连车顶都舍不得收起来。 “对不起,我在忙别的事,一时忘记了。”曹子诩诚心的道歉。 “该死!我帅气的脸庞被盯了一大包。”莫席担心地看着镜子,“所以这段时间你在忙什么?” “我结婚去了。” “结婚?见鬼!”莫席难以置信地大吼。 在他撇下一个诱人的女人怀抱后,他的好友却在同时间臣服于另一个女人的裙下,这太说不过去了! 曹子诩无奈地脱下西装外套,“连我也不敢相信,但那是真的。” “我不信,凡事都要眼见为凭!”莫席立刻发车子,他现在就要直奔曹家大宅。 “你最好别来打扰我的新婚之夜。”曹子诩冷冷的开口道。 听到他认真的语气,莫席也不得不相信了,“你真不够意思,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参一脚。” 之前曹伯父的事也是,现在就连好友的婚礼他都没被通知,明明他人就在这里……他难掩失望。 “这次不是故意的。” “算了,你们现在一定很开心吧,哪能体会我的心情?”莫席又把车子熄火了。 曹子诩呆滞地瞪着天花板,“不,她气得不想和我说话。” “你是说那个小修女不想嫁你?”莫席惊讶的问,这世上居然有女人不想要曹子诩?这肯定可以上头条了。 第十一章 “你现在如果笑出来,我会失手宰了你。” “她不要你?”莫席笑得快没气了。 “我不是没警告过你。”他恼火道。 “兄弟,别生气嘛!凡事总有第一次,我也不是想取笑你,只是……她不要你……哈……”电话另一头再度爆出一阵狂笑。 “希望这件事有娱乐到你。”曹子诩忿忿地挂了电话。 是,魏心靖很清楚的表示——她并不想要他!他承认关于和她结婚这件事,是他决定的太冲动,但他再认真不过了,却换来她这般冷淡的态度! 他是在帮她解决问题,而且还赔上了自己活了二十九年,抱定单身的宗旨。天底下有多少女人哭得死去活来,都得不到他一句承诺,她却轻易地否定了他! 曹子诩坐在沙发上沉默许久,心情恶劣的他决心挽回一点男性尊严。 在曹子诩正准备上楼时,魏心靖正从楼梯间走下来。她依旧打算把他当作空气,转身走进浴室。 “你给我站住!” “我要洗澡,你有什么意见吗?”她冰冷开口。 门关上的刹那间,曹子诩挡住,“和我结婚真的有那么痛苦吗?” “不会。在你如此劳师动众的情况下娶了我,我有说不出的感激。” 曹子诩锐利的蓝眸盯着她,“但我感觉不到有那种成分在。” “正如你当时所说的,这只是个交易。” “可是你也说过,如果这场交易能衍生出爱情,是你所希望的。”他提醒她之前的话。 “没错,但我怀疑那会发生在我们之间。” 刚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魏心靖难过的发现,自己在乎对方的程度,早就超出了心里的预期。在这种情况之下,等到那份遗产正式继承后,教她如何洒脱的离开这个谎言? 在曹子诩的眼中,看不见一丝属于她的角落……为了不让自己难堪,她只能选择把心思隐藏起来。 “为什么?” “也许是你向来放浪的生活方式,也许是你对我颐指气使的样子,都令我厌恶。”她继而一笑,“更重要的是,你并不爱我。” “你为何如此肯定?”他目光如炬的瞪着她。 蓦然间,魏心靖转而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如果你对我有那么一点心动,早在你提出那个建议时就该行动。你明知道没有女人能够拒绝你,但你没有,而是在我失去理智的质问下,冲动做出决定。” 他绷着脸,“结婚本来就是需要冲动的。” “不,你只是不容许别人质疑你的能力。” 曹子诩说不出话来,他真的是如她所说的吗?假设只是为了这么单纯的理由,他何必为了她去见别的男人,甚至急于把自己嫁出去而大感愤怒? 不,一定还有些别的……只是他尚未理清那是代表什么。 见他没答话,她接着说:“总之,这次很谢谢你的帮忙。现在可否请你离开,别再来打扰我的思绪?” 曹子诩没有走开,反而是走进了浴室。 魏心靖错愕地看着他开始脱去他身上的衣物,露出了古铜色的结实胸膛。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她吞吐道。 他没有停下来,“听见了,但你已经扰乱了我的思绪。现在我没有力气洗澡,你帮我吧!” 眼看曹子诩就要把身上最后一件遮蔽物除去,她赶紧转过身,背对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门边。 “算了,今晚浴室就让给你先用吧!”她试着安抚自己的心跳,刚刚的对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她还是无法轻松的面对曹子诩,现在她得设法移开自己的身子。然而,就在她快要顺利脱逃时,曹子诩伸长手拉住了她。 “让我体会你所谓的感激吧!”池凝视着她。 她忍着怒气瞪他,“任何杂事我都会做,但不包括这个。” “我们是夫妻,记得吗?” “名义上。” 他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她,“这留到以后再决定吧!” 她紧抿着嘴,用力咬着下唇,“好,但你得保证不能碰我。” “心靖,我真累了。”他点头应允。 魏心靖忿忿地卷起袖子,她先打开莲蓬头试水温,并且要求他转身背向自己,这样他才不会看见她羞红的脸。 他就这么背对她站得直挺挺的,背上的肌肉鼓胀着,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样,于是她颤抖地在他身上抹上泡沫,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靠得那么近……她的心脏好像快要跳出来一样。 原来男人的身体也可以用美来形容,上帝不该如此厚爱他,既然已经给了他一张俊美的脸庞,就不该再附上这样令人窒息的体魄。 “魏心靖,你是注定要嫁给我的。”曹子诩突然开口。 虽然她一直紧盯着曹子诩好看的身体发愣,但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将她拉回理智的现实中。 “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三国时期的君主曹操,当时的国号是“魏”,所以你本来就应该被纳入曹家的祖谱。” 她几乎失声大笑,这家伙打算用这种推论来解释自己愚蠢的行为? “那你该不会忘了曹操本姓夏侯吧?” 真不得了!很少女人会去研究历史的,看来他是挖到宝了……但这个节骨眼一点也不适合拿来争论。 “我的背快被你搓揉到脱皮了,该换别的位置了吧?”他粗嗄地说。 她把浴球丢在他背上,“这么多意见,你自己洗。” “拜托……就这一次。”他突然可怜起来。 魏心靖不禁叹息,无奈地捡起浴球,“转过身来。” 他听话地转身。“我让你紧张?” “才没有。”她僵硬回答。 “那就好,因为我认为你没有把我洗干净。”他的视线往下移。 魏心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万般不情愿的往下蹲。 不过就是身体构造不同,有什么了不起!?她不自觉地把力道加重,尽量将注意力从自己所在意的部位转开。 自认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到访过后,她起身拿起莲蓬头往他身上冲。 “它”本来就长这样的吗?为什么和刚才看的完全不同? 她随即惊讶地瞪大眼,抬头看他。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他耸肩道:“何况是你先诱惑我的。” “我?”她尖叫出声。 “你刚才蹲下的姿势……引人遐想。”他没有明确的指出,当她弯腰时领口还敞开了无限的美景。 “是你自己思想龌龊!”她这次真的气炸了!用力丢下手中的莲蓬头就往门外冲。 曹子诩的反应迅速,手臂一揽,用胸膛将她牢固地压在砖墙上。掉落在地上的莲蓬头随处乱飞,把他们的身子打湿了。 “我努力过了……真的。”他亲吻着她的脖子。 她奋力推开他的肩膀,“你说过不碰我的。” “但我没说不吻你。”他的吻往上移动,用牙齿轻咬着她的唇,并用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 自曹子诩体内散发出来的热力,透过湿冷的衣服传到她身上。就算从一开始他便打算诱惑她,她现在也真的无力抵抗了……他的吻是如此温柔的、细腻的纠缠着她。 他的手探进她的上衣,熟练地解开内衣的扣子。 …… 他们几乎是同时抽气,然后随着渐渐平息的心跳声慢慢吐出。 曹子诩缓缓放下她,俯身将头抵着她,怜爱地吻着她。 她绽放微笑,轻轻拨开他额上湿淋淋的黑发,“我取悦了你吗?” “是的,非常。” 他在不少的女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但魏心靖无私的给予,对他而言是种全新的体验,甚至在她眼里,他看见了……爱? “我要见魏心靖。” “我知道,但她还没起床,我不希望有任何人这时候打扰了她。” 曹子诩用一种不和善的目光,看着眼前斯文、白净的男人——魏承哲,他居然敢登门造访! “她会见我。”魏承哲平淡的表示。 曹子诩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但我不打算让你见她。” “你没有权利。” 魏承哲是曹子诩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是既然自己已经和魏心靖正式结婚,他觉得有必要亲自表明自己的身份。 “我是她丈夫,你说我有没有权利?” 魏承哲用手推了推眼镜,散发着犀利的目光。今天,他终于仔细看清曹子诩的相貌,不过就是个专门诱拐女人的情场浪子。 “据我所知,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从昨晚开始就是了。” “我要她亲口证实这件事。”魏承哲僵硬道。 曹子诩扬起一边的唇角,“要看我们的结婚证书吗?” 就在此时,魏承哲终于明确的知道,他的不安是来自于这个男人。曹子诩的出现激起了他内心平静的湖水,令他感到异常的愤怒。 “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冷峻的问。 “我不需要回答你的问题。”曹子诩走近一步,逼退他,“告诉你那个视钱如命的父亲,不要再来打魏心靖的主意——包括你。” 魏承哲退了几步,但他的眼神并没有退缩。以往懦弱胆怯的他,已不复在,在体内翻腾的椎心情绪,令他握紧拳头。 “别自讨苦吃,我可不想新婚妻子为了我殴打她的“表哥”这件事和我吵架。”曹子诩加重了那个称谓,提醒他。 “少在口头上逞威风。” “总好过你一点能耐也没有。”曹子诩根本不把一脸书生模样的他放在眼里。 受到羞辱的魏承哲突然出手,但在他的拳头尚未击中曹子诩的腹部时,就被挡住。 第十二章 曹子诩一个反手就把攻击挡下,下一秒他的手掌紧紧握住魂承哲的拳头,用力地折向反方向,“坦白说,我练过一些拳击。在我真的动怒前,你最好省省那些三脚猫功夫。” 魏承哲痛得龇牙咧嘴,忿恨地抽回自己的手,嘶吼道:“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使心靖屈服,但我不会冷眼旁观这一切。” “随便。”曹子诩耸肩,随后他的蓝眸射出慑人的光束,“不觉得你过分的关心,有违伦理道德吗?” 魏承哲虚伪地笑着,“趁人之危,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曹子诩皱眉道:“我不想和一个外人解释自己的行为。” 看来他低估了魏心靖口中的表哥,在魏承哲的身上,他嗅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冷静的外表下隐藏着让人无法洞悉的意念。或许,真正令人头痛的人是他,而非高立达。 “你现在就尽情的笑吧,反正这份假象终究会毁灭。”魏承哲冷笑地转身就走。 “什么意思?”曹子诩不悦地开口。 魏承哲停下脚步,转身回头从自己的领口以食指勾出一条项链,那和魏心靖身上戴着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 “看见她脖子的项链了吗?那是我和她不容别人侵入的情感。” “把话说清楚!”曹子诩怒道。 他扬声大笑,“慢慢猜吧!”离开曹子诩的视线。 魏承哲的出现,在曹子诩和魏心靖尚未稳固的感情中,埋下一颗险惧的种子。 经过了一整夜的缠绵,魏心靖已经累得睁不开眼。阳光洒落在她熟睡的脸孔,曹子诩静静端详她可人的样子。 她在他的大床上蜷缩着身子,露出了诱人的香肩。他爬上床靠近她,亲吻她的肩膀……他永远不会忘记,昨晚他们是如何的探索彼此。 魏心靖在他的亲吻下,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她微笑着钻进他的胸膛,当他张开双手环抱住她时,幸福的感觉令她舍不得离开。她从来想像过自己竟会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就爱上一个男人。 “亲爱的,你再不起来,我怕又会控制不了自己。”曹子诩在她耳畔低语着。 魏心靖在他怀中发出咯咯笑声,“你真是一个需索无度的男人。” “但你喜欢,对吧?”他开始进攻她的脸颊。 她笑着闪躲,但当曹子诩的大手抚上她敏感的胸脯时,她再也笑不出来了。他逗弄着她的乳 尖,挑起难以自制的欲火。她不住呻 吟,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抚触。 曹子诩结束火热的吻,用舌尖滑向她的脖颈。当他触碰到一个冰凉的物品时,怔了怔——那是方才魏承哲口中所说的项链。 他不想受到挑拨,但那确实影响了他的心情。 “你为什么没戴我给的项链?”带着疑惑的口吻,他问。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呃……总不能两条都戴吧?” “那你为什么选择这条项链?”他的下巴变得僵硬。 但魏心靖并没有察觉他脸上的变化,她轻推他,然后翻到他的身上,开始解开他的衣扣,亲吻他的胸膛。 “可能是习惯了。”她吻着他的空隙,轻淡的回答。 曹子诩垂下眼,离开了她的身体,一脸沉思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魏心靖看着他的反应不解地坐起身,“你怎么了?” 他单手靠在椅子扶手支着头部,用一种质问的眼光看着她,“只是习惯,还是有别的意义?” “那很重要吗?”她用被单包覆住裸裎的身子,走向曹子诩。 面对她的到来,他却起身走向窗口,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 他炙热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转头望着窗外的景色,“很重要,我想知道你不选择我给你的结婚信物,而戴上它的理由。” “那只是替代品,又不是正式的。” 她这句话,令曹子诩的瞳孔瞬间放大,他回头,静默地看着她许久,然后叹息地摇了摇头。 “很遗憾你是这么想的。”撂下这句话,他就走出了房间。 魏心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翻脸? 上一秒,他还是个温柔的情人,而刚才却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她……魏心靖带着满腹的委屈,独自一人环顾四周。 他的房间很正常,没有多余的装饰品,简约、整洁,不同于客厅和她的房间。 穿回衣服后,魏心靖垂丧着脸,回到自己的寝室。 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曹子诩在婚礼上给她的项链。他肯定很爱惜它,不仅仅没有任何割痕,也没有一丝氧化的现象,可见得他有做定期的保养。它真的很美,光泽闪耀……但那细长的银面上头,刻着一串英文字母,是“挚爱”。 这必定是某个深爱他的女人送的,而他也念念不忘,所以才会把它一直戴在身上。当魏心靖戴着它的时候,总像是不时残忍地提醒自己,那不是她和他的爱情见证,而是属于别人的。 她不会去质问他的过去,但她可以选择避开伤痛……难道这也错了吗?这个房间和这条项链,都是为了某个人而存在的——不是她。 魏心靖的泪水涌出眼眶,尽管她曾经小心翼冀告诫自己不能爱上曹子诩,仍是无法对内心的情感说谎,就算他现在不会全心全意的爱上她,她也卑微的希望他能为她停留……上帝,别让她的梦这么快醒来。 但她知道昨晚曹子诩眼中的温柔是属于她,这就够了。 蓦地,魏心靖快步跑下楼,却已经寻不到曹子诩的身影。 他离开了,就在新婚的第二天,把她一个人抛下了。 “是你,为什么要捧着一束花?”魏心靖失望地道。 “我们见过面,我叫莫席。”莫席充满笑意的说:“这是新婚贺礼,给美丽的新娘。” “谢谢。”她有气无力地接下。 为什么魏心靖的脸上有着哀伤的表情?难道真如曹子诩所说,她一点也不想嫁给他?他还以为过了个几天,曹子诩已经摆平这件事了。 他走进屋里,四处张望,“曹子诩人呢?” “他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啊?”莫席不解地问。 魏心靖走到厨房,将花束先放在水槽里,然后再倒了两杯水。 “前几天我们之间有些不愉快……他没说一声就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已经三天了,曹子诩仍没回到家里,她不眠不休地等待,现在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离开她了。 “太不应该了!他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魏心靖低下头,忍不住哽咽的说:“不……我也有不对。”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席所认识的曹子诩,既不是易怒的脾气,也非冲动行事之人,这太不寻常了。 “因为我没戴上他给我的项链。” “项链?结婚不是要准备戒指吗?他连这点礼数都不懂,你不戴也是应该的。”他为她打抱不平。 魏心靖摇摇头,“不是这个原因。那晚决定的太仓促,所以来不及准备,那只是暂时的,我不怪他。” “那你为什么不戴?”莫席试探性地问:“你还是不想嫁他吗?” 魏心靖若有所思地玩弄着自己的杯缘,红着脸道:“刚开始是的,但面对他又有多少的女人可以坚持到最后?” 莫席微微一笑,他喜欢她的坦白,他也相信曹子诩是在乎她的,因为他们从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真正动怒,但曹子诩却为了魏心靖臭骂了他好几次。在她不见的那个时刻,更是第一次感受到他情绪的慌乱。 “那又是为了什么?”莫席冷静的问。 “那条项链……是属于别人的。”魏心靖难过的道。 “何以见得?” “后面刻着“挚爱”两个字,不可能是为我准备的。” 莫席皱起眉头,如果曾经有过让曹子诩动心的女人,他应该会知道,但这几年来,曹子诩放浪的程度更在自己之上,也不曾从他口中听见某个特定的女人名字……等等,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指的项链,是他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条银链?” 魏心靖没有回答,只是无奈地点点头。 他恍然大悟,“你误会了,那是曹子诩的母亲在他小时候给他的。” “母亲?”她现在才想起来,从未听过曹子诩谈论他的家人。 “没听他说过吧?”莫席见了她的表情,决定说下去。 他开始巨细靡遗的陈述,虽然这是曹子诩心底无法愈合的伤口,但当他好不容易付出真心后,莫席不愿意见到这段感情因为误会无疾而终。 “曹子诩的确是憎恨自己的母亲,但或许他其实和他的父亲一样……都在等她回头。”莫席沉声道。 魏心靖默默地流下眼泪,胸口有种难言的痛楚。原来,曹子诩一直留着这份伤痛的回忆……她却无知地嘲讽他的行为,甚至不把他的真心当作一回事。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块不想被触碰的角落。”莫席安慰着她,“他愿意将仅存的感情都交付于你,代表他想忘却这段不堪往事……魏心靖,他是真的爱你。” “但他从没说过他爱我。”她呜咽道。 “有些话不见得非要说出口,才感受得到。”他反问:“那你说了吗?” 魏心靖略带迟疑的看着莫席,然后缓缓地摇着头,“没有,我担心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莫席长叹一口气,“难怪人家说热恋中的人都是盲目的,这么昭然若揭的事情还要我来说明。” “是我……没有好好珍惜。” 眼看魏心靖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儿,莫席也慌了起来。他生平最不会应付女人的眼泪了,以前他总说曹子诩是个冷血的家伙,现在才明了那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头脑是清醒的。 第十三章 “你别哭了,误会解开就好了。”他此时只能想到最通俗的安慰语。 魏心靖抬起头,哭花了脸,“太迟了,他已经不要我了。” “别傻了,他可能只是在某处沉淀自己而已。” “你确定是他自己一个人吗?”她孩子气地嘟嚷。 “……”莫席也不敢保证。一个失意的男人,最抵挡不了女人的柔情攻势,何况曹子诩那张脸总会引来一些麻烦。 魏心靖的眼泪,再度哗啦地落下,“其实我更担心他是出事了。” “别说笑了。”她这一句话,反倒逗得莫席开心大笑。 她擦干眼泪,不悦地瞪他一眼,“真悲哀,他居然有你这种朋友。” “你放心,十个醉汉都打不赢他的,他安全得很。”他现在反而祈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千万别出现在曹子诩的视线范围。 “你确定?”魏心靖充满疑惑地问。 “是的。”莫席俊逸的脸再度扬起迷人的笑容,“现在有件事情,我们得先处理才对。” “什么?”她皱着眉问,有什么事情会比找到曹子诩重要? 莫席的目光上下梭巡着她,“你这一身灰姑娘的打扮。” “他喜欢……我这样。”她一脸尴尬地回答。 “喜欢个鬼!”他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要我向你说明他之前的女伴,都是什么类型的吗?” 魏心靖双手捂住耳朵,“我不要听!” “我会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态?”他突然拉起她的手往门外走,“但我不会让他如意的,把一个女人的美丽隐藏起来,真是一种罪过!” 莫席的眼光果然没错,魏心靖是一块未经琢磨的净玉。 只要在她精致的脸蛋施上淡妆,美丽的轮廓立即浮现。他请设计师在她的长发卷起迷人的波浪,多了几分妩媚的娇羞。接着,她穿上为她量身打造的衣裳,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勾勒得一览无遗。 她虽然个子不高,却有双匀称的长腿,看起来就像从时尚杂志中走出来的精灵般,美得不像真实的。 “我真羡慕那家伙。”莫席赞叹不已。 “他真的会喜欢我这样子吗?” 首次为了一个男人这么费尽心思的打扮,魏心靖感到非常不自在,也没信心,尤其是脚上踩着那双六寸高的鞋子,她简直就不会走路了。 “如果他不喜欢,我本人是非常乐于去接收。” 魏心靖两颊酡红,“莫席,你别取笑我了。” “我开玩笑的,朋友妻不可戏。”他打量着她,“恐怕你是被曹子诩给闷坏了,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的。” “自信并不会使我现在好过点……我甚至猜想他已经淡忘了我。”一思及此,魏心靖的心就痛苦地揪住。 “你是我见过唯一他迷恋上的女人,但有时男人的自尊心愚蠢得比生命还重要。” 那些话使魏心靖嫣然一笑,笑得莫席看傻了眼。 “我得赶快把你送回去了,除非你想看到我和你老公自相残杀。” “胡扯。”魏心靖正经道。 和莫席相处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若不是她早已把心给了曹子诩,她必然会爱上他。她微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被莫席爱上的女人是幸运的,他懂得女人的心思,不吝惜地给予呵护。 莫席的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而曹子诩却是性感的诱人。然而,她却沉溺于撒旦的怀抱,甘心飞蛾扑火。 一阵清脆的叩门声,使曹子诩被迫在熟睡中清醒。他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俯身拾起地上的裤子缓慢穿起来。 “快开门!” 曹子诩恶狠狠地瞪着门,“你不会想看见我的裸体吧?”不该用喊的,他紧皱着眉等待头痛欲裂的感觉平息。 几秒后,他抵抗着晕眩的感觉,百般费力地打开门,“有事吗?” “全身酒臭味,你把我这个神圣的地方当成酒馆啦?”凡沐老修女恼火道。 曹子诩回头看着房里散落的空酒瓶,无所谓地笑着,“别试图激发我的罪恶感,我早就遗忘了那种东西。”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凡沐老修女板起脸孔,“那晚还迫不及待的跑来教堂结婚,现在又丢下新婚的妻子在这鬼混!” “我现在还不想谈这件事。”曹子诩终于回过神来。 “我不管你和心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这样一直逃避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曹子诩挥挥手,示意凡沐老修女别再念他了。他没打算要逃避什么,只是目前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自己混乱的情绪。若继续和魏心靖共处一室,恐怕他会抑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而迁怒到她的身上。 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她?他不该因为魏承哲的一番话而被左右心思,魏心靖更不该把他付出的真心放在地上践踏! 魏家的每一个人,都不肯让他的日子好过些。 “我不会赖在这里不走的,你放心。”曹子诩边说边在床沿坐下来。 凡沐老修女也往前走了一步,“我不是担心这个,你和心靖才刚结婚,不要玩起冷战这种游戏,那会使感情愈来愈淡薄的。” “反正她又不在乎我。”他的语气沮丧、挫折。 她感伤地望着他,从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的程度而言,对彼此的信任却浅淡得可怜。 “孩子,你怎么会这样想?” “实际上就是这么一回事。”曹子诩低下头,把注意力集中在地上的一片狼籍,左翻右拨后他满意地发现还有半瓶尚末喝完的威士忌。 凡沐老修女一把抢下他送至嘴边的酒瓶,“别再喝了!难道你也不在乎吗?” “算了,我这种人就是不适合谈感情。”曹子诩厌烦道。 凡沐老修女带着责备的眼神看着他,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教训他,但他这般颓废的模样……她比谁都心痛! “你不在乎,会在你父亲的坟前坐了一下午?你不在乎,会选择在心靖之前所住的房里买醉?” 曹子诩愣了片刻,“这里只有这间空房。” 是的,即使只有短暂的几日光阴……他也想念魏心靖的气息,他挣扎的想忘记,却唯有靠酒精才能麻醉自已。 那天,曹子诩黯然地告诉他父亲“我错了”!他不该步上相同的路——爱情,真是一种甜蜜又折磨人的东西! 头一回,他放任自己对于一段感情投入心思,而换来的结果,却是不断涌上的陌生情绪,使他沮丧地承认自己根本不擅于去处理。 “何必这样欺骗自己?”凡沐老修女不舍地道。 “别人若看到我们是用中文交谈,一定会觉得很奇怪。”曹子诩突然扯开话题。 “浑小子,你真想把找给气死!”凡沐老修女激动地尖叫。 她的声音再度引发曹子诩一阵头疼,他叹口气,拾起剩余的衣服起身穿好。是该离开了,这段时间并没有使他的脑袋更清醒,反而一再想起魏心靖闪着灿烂笑容的脸。 这里又不是小人国,每样东西都迷你得可以。他必须屈着双腿才能将自己纳入那张小床,怪不得他现在全身酸痛的! “你都一把年纪了,健康为重。” “你还敢说!”她毫不留情地打着曹子诩的肩膀,“居然狠心让我这把老骨头整天为你担心。” “老归老,风韵犹存啊!”曹子诩嘻笑道。 “满口不正经,我可是将生命奉献给上帝的人。”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藏不住笑容。 曹子诩退开几步,然后揉着自己的肩膀,“我很想再多说几句,但你一定会下手更重。” “孩子……你如果是我的孩子,才不会让你如此撒野。” “我没爹没娘,你就当我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曹子诩说得轻松,但眼底却有一闪而过的忧愁。 曹子诩的一句话,像巨石般重重地落在凡沐老修女的心头。 “子诩,你过来。” 曹子诩带着防御的表情靠近凡沐老修女,倏地,她突然紧紧抱住他,像个母亲般轻拍他的背。她的怀抱温暖又亲切,竟令他眼眶不住泛起泪。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坚强的走着,似乎遗忘了他也有被安慰的权利。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了妻子,她今后就是你的家人,当个负责任的丈夫,她需要你。”凡沐老修女忍住心酸地说:“我也是你的家人,只要有空闲时来看看我,对我而言就是最幸福的事。” 曹子诩闷不作声,只是张开了双臂紧拥着她。 魏心靖仔细聆听着钥匙转动门把的声音,屏息以待的盯着逐渐开启的大门。这一刻,仿佛度过此生般的漫长——她的爱人回来了。 在玄关脱了鞋,曹子诩抬起头,他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魏心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们的对望长达了数分钟之久。 “你……回来了。”她做了个深呼吸。 他移开视线,“是的,你还好吗?” “我很好。” 不好,她一点都不好!这几天,她的心从来没有一刻静下来过,内疚和担心形成她心头沉重的枷锁,令她喘不过气来。现在,他们之间的对话却有如不相干的人一样陌生。 “看得出来。”曹子诩说道,声音低沉且充满讽刺,“你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充分的安排了你的兴趣,看来有不少男人为了你的装扮而大为疯狂了。” 她闻言挺直腰杆,不该是这样的……她一心期盼曹子诩的归来,希望能让他看到一个崭新的自已,如今他一开口就是指责她的不是。 魏心靖沉着脸,走到他的面前,扑鼻而来的浓浓酒味,令她皱起眉头。 第十四章 “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我?”曹子诩装起一副轻佻的脸孔,“对了,我都忘了说你今天真美,使我欲火焚身,老婆。” 门一打开时,他的呼吸就被她的美丽夺走了。没错,魏心靖真的太美了……美得令他痛心,他以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至少会带给她影响,他以为当他打开门时,会看见哭红了双眼的她紧抱着他,他将亲昵的吻着她,告诉她一切都是他的错。 原来,是他太看得起自己了。 来不及思考,魏心靖抬起手,朝他的脸颊狠狠地给了一记掌捆。 “你欢迎我的方式还真特别。”曹子诩侧着脸怒视她。 “你晓得当我明白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给了我那条项链时,我有多想杀了愚蠢的自己?”她含泪咬牙切齿的说:“我因为你整天失魂的过日子,你却在酒吧里和别的女人亲热!” “谁说我和别的女人鬼混了?”他怒不可遏。 “难道你想解释说你这几天是一个人喝闷酒,然后睡在旅馆吗?” “我是一个人喝闷酒,但不是在酒吧,也没有睡旅馆。”曹子诩的眼里燃烧着火焰,“我去了教堂,在你曾经待过的房里,疯狂的思念你!” 魏心靖被他愤怒的情绪所震惊,更为了他的剖心表白而落下两行泪。她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想要祈求他的原谅,让彼此能够重新开始……而今她却像个猜忌善妒的老婆,怀疑他的所有举动。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掩面抽泣,跪坐在地上。 讶然地,体内这股奔流不息的情感,竟是起源予这一个男人。魏心靖从来尝过这种滋味,甚至无法好好地表达她的情绪。 见到她的泪水,曹子诩气愤的心立即软化了,他屈下双腿,拥抱住她颤抖的身体,轻抚她的秀发,把脸埋在其中。 “是我不好,我让你担心了。”他心疼地道。 她停止不了抽搐,“你一定很讨厌这样的我,如果……期限到的那一天,你想离开我……我不会有意见。” “傻瓜,我一点也不讨厌你,而且从来都没有想过你说的这个问题。”他将她搂得更紧。 魏心靖抬起迷蒙的泪眼看他,“你宁愿要我,也不要钱吗?” “两个都要不是很好?”他闷吭一声,“别捏了,会痛。” 她破涕为笑,小手轻揉她刚才在他腰间施力的地方,“还痛吗?” 曹子诩的唇瓣扩大,“这里不痛了,但我的脸像火在烧一样。别忘了,你刚刚使劲打了我一巴掌。” 魏心靖顿时觉得自己脸上的臊红,并不亚于他的右脸颊,她方才的行为像极了一个妒火中烧的泼妇。 当她的手准备朝他的脸上贴近时,他的大手立即拦截住它。 “我需要一个更能消除疼痛的方式。”他的目光大胆地停留在她嫩红的双唇上。 曹子诩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魏心靖微笑着,在他的右脸上落下一阵轻啄。 猛地,他迅捷伸手抚着她的头,充满生命力的唇重重地压上她。 他拿回了主导权,“这样比较有诚意。” 魏心靖被他吻得意乱情迷,挥动着双手笨拙地扯掉曹子诩身上的衣服。曹子诩也没闲着,但显然他在这方面顺手多了。 他张大了眼睛,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魏心靖戴上了他的项链,原本那条属于她和魏承哲共同拥有的项链已经消失了。他给了自己几秒的时间,平息紊乱的脉搏。 “你是怎么知道关于我母亲的事?”他原打算不再提起这些事情,那是他纵使不愿,也擅自衍生出的情感。 他永远忘不了抱着那份空虚的感情有多痛苦,因此他渐渐学会了若不想被那种感觉再缠身,就不要付出真心,这样就不会有所期待。 直到他遇上魏心靖……他居然希望自己的情感能有所回应。上帝,他要她爱他! 她按捺不住地继续吻他,“是莫席告诉我的。” “我想也是,除了他还有谁?”曹子诩接着说:“你这一身打扮也是他出的馊主意?” 魏心靖害羞地点点头,“你不喜欢吗?” “喜欢?老天,我爱死了!”他俯下头,捕捉她还带着疑问的嘴,“不过,以后让我一个人看就行了。” 她的气息哽在喉间,“你刚刚有说“爱”吗?”事实上,她更想问:“你会在我身边多久?” “我说了吗?”曹子诩没有回答,反倒狡点地将问题丢回给她。 在引发魏心靖的怒火前,他的手指有计划性地游走在她身体的每个敏感地带,愈来愈加深……直到听见她不住的呻 吟。 曹子诩在自己尚未失去理智之际,起身,然后一把抱起魏心靖,急切地往楼上走去。 他们同时领悟了一件事,爱情的附加功能,就是失去自信——永远担心对方的爱,远不及自己。 那是一个闷湿炎热的午后。 魏心靖随着一行人走进了气派的魏家大宅。 面对一张张陌生又严肃的脸孔,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害怕。 虽然她的姑姑魏杏雪一直洋溢着亲切的笑脸想使她放松,但仍旧无法让她摆脱想从这里逃跑的念头。 经过了一连串繁琐的程序后,她正式成为魏家的一份子。她其实不懂那意味着什么事情即将产生变化,只明白这些口中称作“家人”的身影,并不能让她忘却丧失父母的伤痛……而且这个家少了温暖的气息。 她想离开室内,走到外头呼吸新鲜的空气。 “小姐,请留步。” “我只是想到外面的庭院走走。”魏心靖向阻止自己的女佣解释。 “上面有交代,您不能四处乱走。”女佣一脸的不高兴,“请别造成我们的困扰,可以吗?” “让她去吧!” 正在魏心靖试图再请求时,一个温柔、好听的嗓音自她身后响起,她和那位女佣同时望向魏承哲。 女佣的脸上浮起为难的表情,“少爷,可是……” 他的脸上挂着文质彬彬的笑容,“没关系的,我会陪着她。” “是,您都这么说了。”女佣弯下身躯,勉为其难地道。 魏心靖张口欲言,但又作罢。幸好魏承哲一开口,就解决了她的困窘。 “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称谓,我是魏承哲,可以叫你心靖吗?” 顷刻间,她露出了好几日不见的笑容,顺从地点着头。 魏承哲带领着她,走向宁静的庭院。一路上,他还向她说明了魏家的各处简介。魏心靖一方面开心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另一方面却为了再也回不去的世界而难过。 他们走到人造山后方的凉亭休息。 坐下后,魏承哲高兴的道:“欢迎你的到来。” 她报以微笑,“谢谢。” “不要觉得拘束,大家都喜欢你。” 现在,魏心靖面迎着风,享受着清凉,享受着她的自由。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 “承哲哥,魏氏集团真的很有钱吗?” 魏承哲点头,“是呀,魏氏在进出口的领域是个指标。外界都认为我们的爷爷冷酷无情,才能在这个市场独占鳖头,但我觉得白手起家的他,是不得不坚持己见才能闯出一片天。” 魏心靖似懂非懂地歪斜着头,“那你一定也很有才能罗?” 只见魏承哲苦笑着叹了一口气,然后摘下自己的眼镜擦拭,“说来丢脸,我可能是魏家最多余的一个人。” 魏心靖突然感到有些生气,“不,你怎么可以妄自菲薄!” “这是不争的事实,大家都清楚。”他戴上眼镜,对她微微一笑,“我只是在公司担任一个小职位,实质上一点帮助也没有。” 魏心靖皱着眉望着地面,“我是还不了解这个家庭的人,但我不认为一个人的成就,可以决定他的存在价值。” 霎时,一股暖流穿透进魏承哲孤寒的心房。自他成年后,再也没有人肯用魏心靖那样的眼神仔细看着他……他已经尝尽了那些期待,转而失望,甚至遗弃的目光。 “我的父亲喜欢坐拥权力,我曾经试着给他一些自己的想法,但都被他视为天马行空的幻想。母亲则是以夫为天,对于他的决定只能赞同。”魏承哲继续说:“渐渐地,我不再发表意见了,觉得自己真的一事无成。后来连唯一赏识我的爷爷,也对我摇头叹息。” 魏心靖抬起头时,眼底有一抹悲伤。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魏承哲,才能使他好过一些,她其实现在比任何人都更需要安慰。 “心靖,你一定觉得我很吵,对不对?”他打破僵局,笑着自嘲。 她连忙摇头,“不,我很开心你愿意和我谈心事。” “真的吗?”他欣喜地看着她,“那我也可以分享你的心事吗?” “当然。” 魏承哲轻轻牵起她的小手,“我会当一个好听众,你可以只聊你想说的话题,无论什么我都会很开心……就是别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我不会给你同情,只想给你信心。”魏心靖悄然站起身,接着垂首再他的额头上印了一吻,“首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才能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 这一天,魏承哲的生命里降临了一个美丽的天使。 他觉得自己不再是孤独的,有人聆听他所说的话,有人愿意对他发自内心的笑着——她是魏心靖……他的表妹。 “心靖,就这样把你托给阿姨照顾真的可以吗?”女人反覆思考,总觉得心里有一种不踏实的忧心。 “放心,我会很乖的,绝不惹祸。”魏心靖舒适地窝在母亲的怀里,“这是你和爸好不容易才盼到的长假,你们就开心点好好玩嘛!” “多希望能带着你一起去。” “我还有个重要的毕业考,而且我才不要当你们的电灯泡哩!”魏心靖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 第十五章 两个女人亲昵地相拥微笑……魏心靖永远不会忘记,此刻母亲的笑容有多慈祥,她眼眸中的幸福光彩犹如蜂蜜一般香甜。 突地,运转的火炬熄灭了,伴随而来是剧烈的震动……四周响起一片尖叫和哭声,浓烟使人窒息,所有人都处于极度的惶恐之中。 飞机残骸和尸体碎片洒落的到处都是,在黑暗和慌乱中,幸存者争先恐后地找寻出口……温热的鲜血,染红了眼前的世界。 “爸爸、妈妈!” 不要离开我,不要!魏心靖筋疲力竭地跑着,她使力大声的呼唤,却怎么也唤不回他们离去的背影…… “心靖!”魏承哲轻轻摇晃魏心靖的身子。 魏心靖睁开模糊的双眼,用力喘着气,紊乱的心跳声使她全身颤抖不已。又做同样的恶梦了……每一次都是那样的真实。 魏承哲万般呵护地拥着她,一手轻拍她的背部,“没事了,你别怕。” 魏心靖刷白了脸,全身僵硬,只有眼珠子迅速地环视房间里的景象,直到确定自己是活在现实中,她才松了一口气。 沉默许久,她终于开口:“承替哥……我又梦见爸妈了。” “我知道,总有一天会过去的。”他向她保证。 “是的……”她声若蚊蚋。 接着,魏承哲松开手,手摸索着自己的裤子口袋。 不一会儿,他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给她,“心靖,你打开来看看。” “这是什么?”她上下转动地观看它。 魏承哲带着神秘的微笑,“打开来就知道了。” 她一脸狐疑,缓缓拆除那蓝色小盒子上头的红色缎带。 她开启后,只见微弱灯光下有两条熠熠闪烁的项链,一条是心形,另一条则是圆形。 “哇……这好漂亮。”她兴奋的盯着它们。 魏承哲很高兴她会喜欢,“本来是打算明天给你一个惊喜的,不过现在我觉得更适合。” 他拿起心形的项链,往魏心靖的颈项戴上去,“你戴起来真好看。” 她低下头,以手指轻抚着它,“承哲哥,我不能收下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谁说那是礼物?我给你的是一份勇气。”他按住她的肩头,“这份勇气将会帮助你走出内心的伤痛,你相信我吗?” 魏心靖含着泪点头,“嗯,我相信你。” “现在换你给我一份信心罗!”他指着另一条还放在盒子里的项链。 她莞尔一笑,这才明白魏承哲的用意。 “这是我满满的信心,请笑纳。”她细巧地为他戴上。 他们两人同时笑出声,在那些充满着无奈和绝望的日子里,他们成为彼此的心灵支柱。 曹子诩一脸无趣地挑着眉,“这就是那条项链所代表的意义?” “是啊,所以它对我而言是很重要。” 魏心靖从他的怀里起身,然后走到厨房,从冰箱取出果汁。一连串说了一堆往事,她感到有些口渴。 “那你可以继续戴着,我又不会勉强你非得拿下来。” 搞什么鬼!这根本就是魏承哲一厢情愿的想法,那是完全不含男女情感的东西。可恶,居然还故意误导他! 她坐回客厅的沙发,顺便倒了一杯果汁给曹子诩,“但我更珍惜你给我的一切,何况我已经没再做过那个恶梦了。” 他撇了撇嘴,“你那个承哲哥的东西,倒是比华佗神医还行。” 随即,魏心靖投给他一个大惑不解的表情,“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我哪有?”曹子诩连忙否认。 他怎么能告诉她,因为自己一时的愚昧而受了魏承哲的挑拨,搞得他们才新婚就大吵一架? “你的表情很奇怪。”她朝他逼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你别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好不好?” “眼神别乱飘,看着我回答。”魏心靖道。 不是一直看着她吗?……没有吗?曹子诩自问。 “谁教你老是承哲哥、承哲哥的喊,你有叫过我的名字吗?”他负气的说:“一次也没有!” 魏心靖思索半晌,然后笑了出来,“你就为了这个原因吃醋啊?” “那个书呆子哪配啊!?”话一出口,他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你见过他吗?”她惊讶地问。 “嗯。”他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她自从离开魏家后,也只有上次和魏承哲见了一次面而已,记得那次他送她回来时,也没和曹子诩碰到面呀! “我们结婚隔天,他有来找过你。”曹子诩坦白道。 “然后呢?” 曹子诩突然咧嘴一笑,“我跟他说你因为前一晚的卖力演出,所以还在补充体力。” 魏心靖瞬间涨红了脸,“你真的这样说?”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那么激动做什么?”他本来只是想和她开个小玩笑,没想到见着她的反应却觉得有些不高兴。在他的认知里,将这种情况解读为——她很在乎魏承哲! 魏心靖愣住,接着万念俱灰地道:“你教我以后如何面对承哲哥?” “很简单,眼不见为净。” 那个魏承哲最好别再有脸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这次可控制不了自己的怒气了,尤其是他还为此挨了一巴掌! 魏心靖对于他的回答,先是惊讶地瞪大眼,然后生气地咬着嘴唇。在曹子诩的生命之中,有太多的女人对他投怀送抱,所以他完全不把她的羞怯看成是一样重要的事情。 “你根本就不了解女人的矜持,何况对象还是她的兄长!”她气呼呼地喊叫。 他嗤之以鼻。“只怕那家伙不是那么想的。” “现在你连这件事也要和我吵吗?”她抬起下颚迎向他。 下一秒,曹子诩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神改变了,“心靖,亲爱的,对不起……”他温柔地摩挲她的手臂,“我明知道你很在意差点被迫嫁给表哥的这件事,还拿这个来大做文章,原谅我好吗?” “我不懂,你不用和承哲哥去比较就已经赢了,还是你到现在仍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不是。”曹子诩急切地回答,然后烦躁地搔了搔头发,“因为我很幼稚地嫉妒他在你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陪着你,还帮助你走出伤痛。” 顷刻间,魏心靖绽露了甜美的笑容,她无法再继续生气,这是她将自己盛放的爱情寄予在他身上的男人,也是一个曾经风流、傲慢,又目中无人的男人,现在他却学会尊重她、包容她、在乎她…… “不单只是因为他。”魏心靖意有所指地望着曹子诩,“无论当时留下再怎么大的伤口,也总有愈合的一天。” 曹子诩很清楚她的意思,但他避开她的目光,“或许吧!” 很奇怪,这是他第一次仔细回想母亲的容颜而不排斥。原来,他连她的长相都记不太清楚了,又如何谈得上“恨”呢? “你以为你恨她,其实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她。”魏心靖一眼就看穿他的思绪。 场面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只见曹子诩的脸色愈来愈凝重,“亲爱的,别把自已真的当成一个修女,而且我也没打算要告解。” 魏心靖并没有因为他冷峻的表情而退缩,她必须要先化解他心头那把无形的锁,才能够真正的走进他那封闭已久的心灵世界里。 “没有眷恋、没有怨恨、没有感觉……才是最残忍的事情。”她接着说:“事实上,你很害伯母亲的身影随着时光流逝,消失在你的回忆中。” 意外地,曹子诩这次没有开口反驳,似乎是默认了她所说的话。 她将身子贴近曹子诩,然后抬起他的右手,顺势钻进厚实的胸膛里。 “明天是教堂做礼拜的日子,我们一起去好吗?”她问。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景色,然后垂首靠着魏心靖的额头。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想要答应你。”他在收紧手臂时说道。 曹子诩千般无奈的语气,却和他脸上浮起的笑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在一团和谐的氛围之中,众人结束了教堂例行的重要仪式。 魏心靖带着恬适的笑容望着不远处,她从来就没看过曹子诩露出如此低姿态的表情,但他真的像被驯服的野兽般,就乖乖站在凡沐老修女的面前,听从她的教诲。 她当然知道曹子诩现在是为了何事被叮得满头包,也看到了他不时飘移过来的求救眼神,但她可不打算大发慈悲,他是该为了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付出一些代价。 在给了曹子诩一个幸灾乐祸的鬼脸后,魏心靖转身走向右侧的走廊,她突然看见一位身穿神父袍的外籍男士,在转角处正露出苦恼的表情,她朝那位陌生的神父走去。 “神父,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她以流畅的英语询问,在大学时她主修的是外语系,这样简单的词句完全难不倒她。 外籍神父迅速回头,“噢!我只是……”思索了一番,他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我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你。”见他略带困惑的表情,魏心靖微笑以对,“我曾经是这间教堂的修女,也许我可以帮上你的忙。” 听见她的话,那位外籍神父立即吐了一口如释重负的气。 “事实上,我是加拿大那边的教堂派来的交流人士。”他有些尴尬地笑着,“我今天刚来报到,现在似乎找不到餐厅的位置。” 魏心靖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大钟,“的确是到了用餐的时间了,请让我为你带路好吗?” 因为魏心靖充满亲切的态度,神父的笑容自在多了,他开心的点头,然后礼貌的走在后方,随着她离开。 第十六章 曹子诩正皱着眉,直盯着两点钟方向逐渐远去的男女背影。 他不是个醋坛子,也不会去限制妻子的自主行动,但他简直不敢相信,魏心靖居然就这样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受苦!?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是教人无法好好沟通?”凡沐老修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曹子诩无奈地拉回注意力,“我又怎么啦?不都已经站在这儿听您训话将近一个钟头了。” “我这怎么会是训话?”他的一句话又激起凡沐老修女的怒气,“我是关心你和心靖,不厌其烦地教导你做人的道理。” 曹子诩翻了个白眼,作势掏了掏耳朵,但愿魏心靖到了眼前这个可爱的老长辈年龄时,不会变得如此唠叨……否则他可有得受了。 “好、好,我都懂了,您渴不渴?我去拿杯水好不好?”他感觉已经快要不能控制自己这双不听话的腿了。 凡沐老修女斜睨了曹子诩一眼,一脸完全明白他意图的表情,“去吧,瞧你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我看了也难过。” 曹子诩马上浮起迷人的笑容,“我就说您是世上最可爱的女人了。” “臭小子,我才不吃你那一套!” 往前走了几步,曹子诩突然回头问:“对了,这里什么时候开始请外籍神父了?” 凡沐老修女正在和另一名修女对谈,闻言她转过头,“没有啊,你为什么这样问?” “可是我明明看到……您确定没记错吗?”曹子诩的心里,顿时窜升起不好的预感。 “当然确定,有任何的人事变动都必须经过我这里。”凡沐老修女笃定的回答他。 这间教堂就只有凡沐老修女是外籍人士,其他全是道地的本地人。 “糟了!”曹子诩立即迈开步伐,往魏心靖消失的方向跑去。 “等等……”凡沐老修女见了他的表情,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子诩,你把话说清楚呀!”她撇下身旁的修女,辛苦地追赶着曹子诩。 经过了半个小时的狂乱搜寻,曹子诩满身大汗的跌坐在教堂大门口。 是他太大意了,本以为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却让敌人轻易地从他眼前将魏心靖带走,他恼怒的重拳用力地击在地上。 他咬着牙站起身,不!他现在无暇在这儿担心、害怕……他的女人可能正在黑暗的角落哭泣着——伤害她的人都该为此付出代价! 当曹子诩全力奔至他的车子前,看见雨刷前夹着一张纸条。他颤抖着手将纸张打开,上头那二行字燃烧了他胸口的怒火。 今晚九点,带着离婚协议书到c区后山的废弃工厂。 不准报警,否则准备收尸! 高立达 “高立达!”他放声怒吼,并用力捏烂手中的白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席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时问。 他从没看过如此怒不可遏的曹子诩,甚至静不下来的来回踱步。 “魏心靖——我的妻子被人绑架了!”曹子诩恼怒道。 “谁有那个胆量?” “高立达!”曹子诩在吐出这三个字时,仿佛愤恨得想把这个名字生吞入腹。 “不可能!”莫席突然大笑出声,但见到曹子诩向他投射的杀人目光时,马上将笑意收起来,“我是说……你今天还没看到新闻吧?” “什么意思?” “你口中的高立达,不会刚好跟魏氏集团的负责人是同名同姓吧?” 曹子诩用力揪住他的衣领,愤怒的气息吹在他的脸上,“莫席,不要在这个时候他妈的考验我的耐性。” “我懂了,肯定是同一个人。”莫席说着,缓慢地移开他的手,然后将墙上的液晶萤幕打开。 各家媒体正在大肆报导,稍早因涉嫌掏空公司资产,准备逃离国外的魏氏集团负责人——高立达在机场被逮捕的画面。 曹子诩一把抢过莫席手中的遥控器,快速搜寻着新闻频道。 “别看了,每家的报导都大同小异。”莫席说。 “没有人提起有关绑架案的事情吗?” “没有。”莫席肯定道:“而且,我不认为一个人在恨不得逃出境时,还有那个闲工夫去参与绑架的事情。” “但是……”曹子诩想不透。 莫席按下主开关,关上了电视。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椅坐下,将两条长腿交叉放在桌上,一脸惬意的模样。 “所以我说你就别庸人自扰,也许魏心靖只是因为某些事情耽搁了与你的行程,手机又突然没电无法和你联系,又或者她只是想增进你们的夫妻情趣,玩个躲狨猫的游戏罢了。” “你知不知道你所说的等于是奇迹?”曹子诩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摊在莫席的面前。 莫席翻了个白眼,叹着气说:“你可以早点制止我无聊的长篇大论。” 静默了好一会儿,曹子诩和莫席对望一眼。他们多年来的默契告诉彼此,心中所想的是同一个人物。 “你该不会真的打算签下离婚协议书吧?”莫席跳了起来,口气有些担心地问。 “我会给他。”曹子诩扬起一边的唇角,“只不过是用烧的!” “何必呢?交给警方算了。” “不,我想私下处理我和他的恩怨。” 曹子诩严峻的表情,令莫席不寒而栗。 “我们好说也算是个公众人物,我劝你别冲动。”莫席提醒道。“别忘了,你过一阵子还要到欧洲举办巡回展。” “你不用参与,只需要帮我找到一个人。”曹子诩沉声说。 莫席皱眉蹙额,露出困惑的样子。 魏心靖怎么也没想到,在她昏迷了一下午后,醒来的第一眼竟是看见魏承哲的脸庞。起先她是觉得放松的笑了,但瞧见他的眼神却是不同以往般的温柔……似乎含带着满满的情欲——她想起曹子诩曾经告诫她的话,她开始慌乱了起来。 “承哲哥……这是怎么回事?”环顾四周无人的老旧厂房,她并不觉得害怕,但眼前不再熟悉的魏承哲却是她担忧的来源。 魏承哲轻柔地抚摸她的秀发,没有意识到此举令魏心靖她产生畏惧的表情,“我只是用了一点手段,让你回到我身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魏心靖紧张地摇摇头,而一摇晃,就觉得脑袋陷入一片混乱。她挣扎着想起身,却走不了几步就跌在地上。 他上前扶起她,并安置在一张木椅上,“看来那个假神父,给你下了太重的药了。” “假神父?”她想起来了,就在她准备带着那位外籍神父进入餐厅时,突然从后方被人以布掩住口鼻,接着她就不省人事了。 “没错,那个外籍神父是我找人冒充的。”魏承哲边说边从后方拿出一条绳索。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你要做什么?”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仔细地将绳子慢慢缠绕住魏心靖,“这只是为了预防你有刚才的逃跑行为。” “承哲哥,你不要这样……我很害怕。”魏心靖恐惧地恳求,虚弱的身子根本使不上任何的力气。 “心靖,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一直深爱着你吗?” “不,这是不行的!”她倒抽一口气,“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那全是爷爷和我母亲的鬼话!”魏承哲突然咆哮大吼。 魏心靖被吓住了,这是首次见到魏承哲对她发脾气。 “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他满怀歉意地安抚她,“我只是不想有人再来干预我们的人生。” 过了好半晌,魏心靖终于理清目前的状况。 “而你却干预了我的人生。”愤怒取代了恐惧,她冷冷的指出。 他贴近她的耳畔,“你的人生属于我。” “你疯了!”她厌恶的别开脸,咬牙切齿地道。 “为了你,值得。”缓慢地,他单膝跪在连同椅子一起捆绑住的魏心靖身下,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大腿,“但那个抢走你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魏心靖的血液再度冰冷,浑身发抖,惶恐的流泪,“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闻言,魏承哲停顿了一秒,然后他迅速站起来,转身拾起一块白布,塞进魏心靖的嘴,接着用力捏住她的脸颊,“不许哭,我只要看到你为他求情的模样,就令我发狂得想杀人!” 这时,工厂外突然传来车子驶近的声音。 魏承哲先是从窗缝小心地探出头观察,等到确定只有曹子诩独自一人靠近后,他按下开关启动铁门。 铁门后透出的光线,呈现出魏承哲的身影。曹子诩顿时眉宇深锁,用力甩上车门,走向那令人气愤的目标。 “果然是你在搞鬼!” 魏承哲的脸庞浮上狞笑,“我早就警告过你了,你那自以为幸福的假象,终究会消失的。” 曹子诩紧握双拳,怒火油然升起,“魏承哲,你这个孬种!做了这些坏事,还想把罪嫁祸到自己父亲身上?” “我今天会变成这样,他也要负责。”魏承哲冷哼一声,“更何况,我不试图混淆你,怎么能换取更多的时间来准备这一切呢?” 魏承哲话一说完,便从身后掏出一把已装上灭音器的手枪。 曹子诩的脸上仍是严峻的表情,但一旁全身被捆绑住的魏心靖用力的摇着头,隔着口中的布,流泪呜咽出声。 “但你还不晓得,你的父亲今天已经在机场被警方逮捕了吧?” “我这三十年来,活得够窝囊了。你以为在他如此残忍的对待我后,我还会担心他的死活吗?”魏承哲无情的道出。 第十七章 “在我看来,你和他一样无耻。” “废话少说,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 曹子诩将肩一耸,“恐怕得让你失望了,我什么也没带。” “该死的家伙,别想玩弄我!”魏承哲凶狠地将枪口指向他。 没有任何的畏惧,曹子诩平静开口道:“你要的只是钱吧?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你父亲已经准备逃亡出境,而魏心靖的那份遗产正是解救魏氏集团的一大希望。” “像你这样肤浅的人,不可能明白我的感受。”魏承哲将手指轻轻滑过魏心靖惨白的脸颊,“等到她成为我的人,我们会一同面对魏氏现在的困境。再说,我从以前就将心思全部倾注在她的身上,我们本来会幸福的度过一生……” 他怅恨地转向曹子诩,“直到你的出现,毁了我仅存的梦想!” “梦想?根本就是禽兽不如的思维!魏承哲,你的人格已经扭曲了,魏心靖是你的表妹,你清醒点!”曹子诩扬声道。 “她不是!”魏承哲大吼。 曹子诩憎恶地摇头,“你被那个冷血父亲洗脑得真彻底。” “随便你怎么说,但我才不相信你会不顾她的死活就来到这儿。”魏承哲摊开一只手,“离婚协议书快交出来!” “我说过我什么都没带吧?” “只是多带了一个帮手。”莫席从门后走出来。 曹子诩没有回头,充满杀气的蓝眼珠直盯着魏承哲略显惊讶的表情,然后,他朝着魏承哲一步一步走去。 “你以为多带一个人,我就会怕你吗?”魏承哲再度举起枪指向他。 可恶!魏承哲气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我不知道你怕不怕,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怕死。”曹子诩没有停下脚步,“要我就这么放开魏心靖,那感觉比死还不如!”在说这话的同时,他的两眼没有半点离开的注视着魏心靖。 下一刻,魏心靖激动地弄倒椅子,跌落在地面上。他毫不思索的想冲到她身边,但当枪口紧紧贴住她的脑袋时,他停止了行动。 魏承哲威胁道:“下次别那么冲动了,我们都很有可能酿成悲剧。” 曹子诩极力抑制自己的怒气,“你真他妈的不是人!” 魏心靖仰着头望向魏承哲,口中隔着布,吃力地发出声音。 “我的爱人,好像有话想说。”魏承哲伸手拿下她嘴里的自布。 “承哲哥,我会和他离婚,所有财产也都全数归你……只求你放了他们。”魏心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们……会很幸福的走下去。” “魏心靖!”曹子诩在盛怒之下叫喊。 魏心靖不敢看曹子诩,心脏猛烈地敲打着胸膛,“承哲哥,我说得够清楚了。” 片刻,魏承哲阴沉地笑着,他得意的挑衅着曹子诩,“看来她比你聪明多了。” 曹子诩恼怒地挑高眉,眼里的怒火愈来愈炽烈,“你的笑容真令我恶心,我劝你早点滚回家发你的春秋大梦吧!” “你这白痴,不要再激怒他了!”药效逐渐淡去,魏心靖朝曹子诩怒吼,她努力控制体内正急速狂飙的肾上腺素,然后转向莫席,“你能不能别只是站在那儿,还不赶快把他带走!?” “坦白说,我也不想只是站着不动。”莫席无奈的说:“若真要我做点什么,我也只能提醒你那位丧心病狂的表哥,曹子诩是个拳击好手。” 他比谁都清楚,当曹子诩的蓝眸闪着跳跃的火苗时,会有何种后果。 魏承哲对此大笑,接着他拉下手枪滑套,“现在你说是他的拳头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你可以试看看。”曹子诩突然出声。 当魏承哲准备锁定目标时,却意外地发现曹子诩不到两秒的时间,竟然已经距离他的身边不到三十公分。来不及反应之下,曹子诩一个右腿回旋就踢落他手上的枪。 “忘了告诉你,我还学了一些武术。”曹子诩补充道,转过身,他的右拳扎实地击向魏承哲的肚子。 魏承哲发出一阵惨叫,伴随着魏心靖的惊呼应声倒地。现在她终于肯相信莫席之前所说的话了,曹子诩虽然高大,身手却非常矫健。如果倒地的人不是魏承哲,她也许会发出赞许的掌声。 不一会儿的功夫,曹子诩已经将魏承哲的双手反制在身后,同时,他把地上的枪踢向莫席的脚边。 莫席瞪大双眼退了几步,然后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把手枪,“老大,你忘了子弹已经上膛?居然把危险弄来我这里!” “轮到你表现了。” 没有意外,其实只要曹子诩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莫席不禁摇着头叹口气,他先是朝屋顶开了一枪,然后走向魏心靖。 “这算哪门子的表现?”莫席边抱怨边单手解开魏心靖身上的绳子,然后把绳子交给曹子诩,好让他捆绑住魏承哲。 “你们少得意了!”魏承哲怒斥,然后趁着曹子诩接住绳子的分神之际,突然用臂膀冲撞他。 一旁的莫席迅疾拱起右手肘,击中魏承哲的脑袋。他向前倾跌,扬起一声痛苦的嚎叫。 “混帐!”曹子诩举起拳头。 “不要!”魏心靖惊喘一声,用力拉住曹子诩。 曹子诩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使自己平静下来。 莫席蹲了下去,将枪口贴住魏承哲的太阳穴,讥讽道:“你到现在还学不会听话啊,承哲哥?” “想要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吗?”虽然感觉疼痛和晕眩,但魏承哲仍是对莫席狡猾地冷笑。 “说的也是,为了你这种无名小卒?”莫席移开枪,目光转向门口,“所以我得劳驾另一位来救赎你被污染的心灵。” 魏杏雪一脸严肃地坐在轮椅上,瘦弱的手臂推动着轮子缓缓靠近他们。 “母亲?”魏承哲惊讶地睁大眼,奋力的挣扎,“你们怎么可以把她带来这里!?她的身体还需要静养!” 魏杏雪将轮椅停在自己儿子的面前,一言不发就捆了他一耳光。 “我到现在都还不愿意相信这是你所为,你怎么能教我如此心寒?”她眼眶泛着泪,颤抖说道。 “我不觉得我有错,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魏杏雪第二次落下的巴掌声,结束了魏承哲的争辩。 “这些从来就不是属于你的,为什么你宁愿选择相信那个畜牲,也不肯相信我所说的话?”若不是身体还不允许,魏杏雪真想彻底打醒这个傻孩子。 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医院所开的证明,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魏心靖与魏家血缘吻合的字样。 “不……”魏承哲艰辛地摇着头。 她再次把纸张推向身子往后退的魏承哲面前,“你给我看清楚!” “不要!”魏承哲趴在地上崩溃大喊,从他悲愤的脸庞滑下两行苦涩的泪水,现实的残酷狠狠地击溃他,“为什么……” 见到儿子这般痛苦的模样,魏杏雪再也忍不住心痛地抱住他,“接受吧……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在一旁的魏心靖也流泪了,此刻她的心里交杂了许多悲痛的情绪,还记得和她曾经互相扶持走过伤痛的承哲哥,还记得一向疼爱她的姑姑是如何扞卫她的身世…… “姑姑,您不是说……从没怀疑过我的吗?” 魏杏雪充满歉意的眼神看着魏心靖,冰冷的手紧紧握住她,“对不起,虽然我始终是信任你的,但我真的害怕爸爸会再次受到伤害。所以……我仍是抵不过动摇的内心,偷偷拿着你的头发去医院做了检验。当我确定你是魏家的一份子后,我比谁都还开心……真的……” 魏心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曹子诩半跪在她身旁,静静地展开手臂环着她,给予安慰。 “我知道我们母子不配奢求你的原谅,但承哲还有未来的路要走,还有责任与义务去面对魏氏目前的难题……有一个失败的丈夫已经够了,我真的不愿意看到这孩子就这样毁了前程。我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很自私,但我只是个平凡的母亲……心靖,你能网开一面,放了他吗?”魏杏雪说着,就从轮椅上狼狈地跪跌在地上,“让我扛下所有的错。” 魏心靖赶紧扶起她,“姑姑……您别这样。” “心靖,求你原谅。” 即使她曾经感到愤怒,也不及此刻看到姑姑在她面前痛苦的模样。魏心靖哽咽地猛点头,她们相拥着哭泣。 魏承哲的头部,无预警地朝地上用力猛敲,“是我该死!” 曹子诩立刻起身阻止他,“够了,不要这样!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们母子的。” 看了魏心靖最后的一眼,魏承哲有些不自在地道:“你要好好对待她,还有……谢谢。” 曹子诩没有多说什么,松绑了魏承哲身上的绳索。 在他们之间,这般的对应已经是极限了,就算再过个十年,也不会喜欢上对方。 看到这样温馨的画面,莫席突然浑身不对劲,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外人,他插不上任何话,只好默默退出这场闹剧。 他坐入车内,将手机开机,立即有来电声响,他按下接听。 “总裁,您可终于肯接电话了。”宋秘书一如往常,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传来。 “有事吗?” “有,清水银行的千金要我转告您:过了十点后,再没见到您的人,她就要对她父亲提出撤销两家合作案的计划。” 噢,妈的……他又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 “现在几点了?”他尽力维持该有的形象。 “报告:九点四十七分又十六秒。” “见鬼了!我现在正处于荒山野岭,怎么可能在十点前赶到?你知道我手上还有一把枪得想办法处理吗!?”万般无奈地,莫席又再次破功了…… 第十八章 枪……她没听错吧?看来这个上司果然无可救药了,只长外表而不长脑子的可怜家伙!宋秘书暗忖。 “我的话说完了,明天见。”她冷淡的说,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嘟——嘟——嘟—— 这女人……莫席的怒火,像被一盆盛满冰泉的水倒在头顶,瞬间成了可怜的残烟,四处飘荡。 返回曹家宅邸时,曹子诩一路上都紧紧握住魏心靖的手。刚才那段令人难以忘怀的小插曲,促使他们的感情更加坚定。 那晚,他们没有多加讨论,更没有火热的缠绵,只是亲密地贴近着彼此,说明了这辈子都不愿意离开对方。 隔日一早,曹子诩先和凡沐老修女联系,向她说明了一切经过,让她安心。电话那头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担忧,她昨晚必定也是一夜难眠。 幸好所有的焦躁与不安都已经过去了。 没多久,曹子诩和魏心靖在律师的帮忙之下,完成了遗产让渡的签署。 魏杏雪也在儿子和曹子诩夫妇的细心照料中,逐渐恢复健康。而高立达则必须为了自己的罪行,失去好一阵子的自由。除非他能在牢里获得真正的反省,否则这个婚姻,魏杏雪是离定了。 虽然在短期之内,仍无法弥补魏氏集团的资金缺口和失去的名声,但他们相信有朝一日,魏承哲将重新建造属于他自己的企业帝国。 在日子终于归为平淡的数日后,曹子诩带着魏心靖去挑选结婚钻戒。虽然她一再表明不需要,但他发挥了强韧的耐性和固执,终于心满意足地看见他们手指上戴着对戒的幸福模样。 随后,他们到一家温馨典雅的餐厅享用午餐。 “你不怕自己行情下跌吗?”魏心靖漂亮的脸蛋上,有着俏皮的表情。 曹子诩依然笑得很像个傻子,“行情算什么狗屁!” “但我担心自己啊!”她开玩笑道。 “亲爱的,这就是我的目的。”他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已经过了逞凶斗恶的年纪,你就饶了我吧!” 魏心靖低声轻笑,“是吗?我看你那晚倒是很乐在其中。” 曹子诩突然将英俊的脸庞靠近她,用愠怒的眼神瞪着她,“我还没为了你打算离婚这件事情和你算帐呢!” “那是因为你像个猪脑袋一样,看不清自身的危险。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忍心让我这么年轻就守寡吗?”魏心靖不悦地反驳,回想起一切仍余悸犹存。 “你就不能对自己的老公有点信心吗?”他无奈的问。 “我才不要把信心赌在那种生死关头呢!”她斥责后,还是笑了,“不过,我都不知道自己嫁了一个这么威武的老公。” “难道让床单着火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他露出挪揄的笑容。 魏心靖的脸上立即浮起羞怯的红晕。 “这间餐厅是不是因为只有我们两个客人,所以想省了冷气的钱?”她用手掌朝自己的脸颊扇了几下。 除了他们,当然不会有其他的客人,因为曹子诩早就事先订下了整间餐厅。 而她差劲的演技逗得曹子诩大笑,“遇见你,我才发现我的笑点原来很低。” “碰上你,我才发觉我的哭点很低。”她忍不住抱怨。 曹子诩将手一摊,“又哭又笑,多完美的人生。” “不完美。”她突然嘟起嘴摇头。 “怎么了?” “因为我真的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穷光蛋了。” “是啊!我的六亿新娘不见了。!他作势长叹一口气。 “你押错宝了吧?”她挖苦道。 曹子诩大笑,“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亿万富翁,但养你一辈子可不会造成我的困扰。”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当一个研究学者并不能让你拥有现在的富裕生活吧?” “的确。”曹子诩点点头,“除了我和父亲的自身努力之外,我母亲有精准的投资眼光,她为曹家的资产拓展不少。关于这一点,我不会否认她的贡献。”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曹子诩已经能在她面前侃侃而谈自己的家人,尤其是提到他的母亲,脸上竟有着平和的表情。 魏心靖以为她的好心情还能持续好一阵子,但她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恐怕会影响他们这趟愉快的用餐。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她盯着曹子诩闪着喜悦的蓝眼睛,有些不安地问。 “都好。”显然他觉得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他的注意力此刻落在她的胸口。 “你认真点行不行?”魏心靖又恼了。 从她的语气里,曹子诩肯定她是误会了。 “亲爱的,我现在是火山静止的状态。”他接着说:“我只是在想,既然我已经补给你婚戒了,那个项链……能不能还我?” 魏心靖给了他一个吃惊的表情。 “那是没什么重要的,但这阵子没戴……好像有点怪怪的。”曹子诩故作轻松地解释着。 魏心靖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这样吗?” “算了,你继续戴着吧!”他被她看得非常不自在。 “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还你罗!”她带着笑,“好消息是有人会替你好好保管它,坏消息是—一我们的两人世界得被迫结束了。” 他马上正襟危坐,“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条项链就当作我们的传家之宝罗!” “你是说……”他压抑着内心的悸动,“有宝宝了?” 看来曹子诩并没有很开心,她有些后悔说出来地点点头。 倏地,曹子诩突然站起身大叫,兴奋的一把抱起她绕圈子,还差一点打到正送餐点过来的服务生。 起先魏心靖只能呆愣地任由他把她转到晕眩,后来才缓缓笑着用拳头轻打他的肩膀,“快放我下来,快吐了……” “对不起,我忘了。”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她,接着给她一个甜蜜的吻。 服务生悄悄放下餐盘,“祝你们用餐愉快。” “等等,再加一份牛排。”他叫住准备离开的服务生,开心地炫耀,“给我儿子吃的。” “好的,恭喜你们。”服务生微笑着退去。 曹子诩和魏心靖决定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凡沐老修女,她可以说是一手牵起他们之间红线的大功臣;至于莫席……他除了惊讶和同情之外,大概也想不出别的祝贺词,所以就先暂时撇开他好了。 奇怪的是,他们遍寻了整个教堂也找不到凡沐老修女的身影,其他的修女也表示不清楚她的去向。 “好失望,真想第一个告诉她。”魏心靖怅然的开口。 曹子诩安慰地搂着她的肩膀,“晚一点也不迟嘛!这样好了,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去了就知道。”他拉起她的手。 教堂墓地里没有阴森的不安,反而是一片祥和宁静的气氛,魏心靖感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原来曹子诩终于要带她来见他父亲了。 其实他们的身世相近,都在难以割舍的情况下被迫成长,也许就是这份孤寂感让他们不禁互相吸引。 曹子诩蓦然停下脚步,魏心靖随着他诧异的目光探去,意外地发现凡沐老修女的背影,她正跪坐在一座墓碑前。 “原来凡沐老修女在这儿……你怎么了?”魏心靖不解地问。 曹子诩有些迟疑地摇着头,“没事,我们过去吧!” 他没有说出来,他感到惊讶的并不是因为凡沐老修女的出现,而是猛然发觉她的背影竟如此熟悉……像极了“那个女人”。 听到了脚步声走近,凡沐老修女赶紧侧过身子擦拭脸上的泪痕,迅速调整好情绪后,她面带微笑地转过头。 “是你们,既然来了怎么不先到教堂里呢?”她起身问。 魏心靖灿然一笑,“因为你想我们玩捉迷藏嘛!” “我……只是来看看老朋友。”凡沐老修女有些尴尬地回答。 她的眼神悄然望向曹子诩,他的表情显得异常冷漠,一双蓝眸定定地锁住她,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气氛顿时有些诡异,魏心靖的眼神飘移在他们之间,却摸不着头绪。 “我们不是有好消息要说吗?”她用手轻推一下曹子诩,提醒他来这儿的目的。 但曹子诩还是陷入沉默,没有出声。 “子诩……是什么事呢?”凡沐老修女再也受不了此刻令人窒息的沉闷,不管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只想快点回到他们之前自在的相处。 “我带心靖来和父亲报平安,顺便告诉他曹家有后嗣了。”曹子诩终于开口道。 凡沐老修女惊喜地看着魏心靖,难掩激动地紧握她的双手,“天呐!这是真的吗?” 魏心靖笑而不答,只能开心地猛点头。 “你要抱孙子了,开心吗——琼安?” 曹子诩划破喜悦的尖锐语句,在她们之间响起。 琼安?原先魏心靖并没有听出曹子诩那句话的涵意,他和凡沐老修女的关系一直很好,就像母子一般。所以他说这样也是合乎情理,直到她看见了凡沐老修女的眼眶涌上悲苦的泪水,笑容就僵在脸上了。 她怎么会笨得从没发现——他们那高挺的鼻梁和湛蓝的瞳孔,简直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还有那些微妙的好感都说明了一切。 “我不懂你怎么还有脸站在我和父亲的面前?”看到凡沐老修女没有反驳,曹子诩更加的愤怒。她不该就这样默认,应该像往常一样笑着打他乱说话才对……就好似那全是他自己的臆测。 “不要说这种话!”魏心靖拉住他。 第十九章 曹子诩气愤地甩开魏心靖的手,“那我要说什么?感谢她在父亲死了以后才肯来看他?感谢她让我怀着恨,才能勇敢地活到现在?” 凡沐老修女转过头,止不住泪地哭泣,她两手紧握,颤抖地压在胸口。曹子诩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般残忍地割痛她的心。 这一刻还是到来了,尽管她已经拼命压抑住对儿子的想念,即使她已经试图维持和曹毅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但终究抵不过命运的安排…… “她已经哭得很伤心了,难道你看不见吗?”魏心靖恳求他。 曹子诩冰酷的蓝眼眸凝视着凡沐老修女,“比起多年来的狠心遗弃,那些泪水显得多么虚假不堪。” 凡沐老修女的表情凝结在她惨白的脸庞,她终于明了自己的儿子对她的恨意有多深,她曾经想过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但远不及此刻濒临崩溃的绝望。 “我知道我的作为称不上一个母亲……”凡沐老修女哽咽的声音,微微颤抖,“但我对你和曹毅的思念,不曾停止过。” “住口!”曹子诩怒斥,不顾魏心靖的拼命拉扯,步伐坚定地走向凡沐老修女,“在我的记忆里,早就不存在母亲这个人。这并不是我所能选择的,而是你决定的,不是吗?” “我……” “既然你已经做到如此冷血的地步,就不应该再出现在我面前——连影子都不该!” “子诩,你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好吗……”凡沐老修女早已泣不成声。 “不需要!”曹子诩冷冷打断她,“就算那个迷得你晕头转向的混蛋,无情地将你抛弃,你也休想得到我的一丝怜悯。” 凡沐老修女掩嘴痛哭,“不是这样的……” “我只要想到在你做出了那些事后,竟然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获得我的信任,我就感到恶心。”曹子诩唾弃道。 “够了,不要再说了!”魏心靖在曹子诩身后叱喝。 曹子诩没有回头,只是冷漠地警告,“你不要干涉。” “别被怨恨冲昏了头!无论她曾经如何伤害了你,你都不该用这样的态度和言语对待她。她终究是你的亲生母亲,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曹子诩猛然吸气,魏心靖的指责,造成他前所未有的愤怒——深刻的怒火直达他的灵魂,唤起了他深埋的痛苦。 女人是不能信任的!尽管魏心靖比谁都清楚他心底的沉痛,但在当下,她也只能无知地同情戴着弱者面具的人。 “你懂什么?”他转向魏心靖,“童年过着被众人耻笑的日子,你经历过吗?当我无助地哭着寻找母亲的踪影时,她又在哪里?” 那是一段不会随着时光流逝的残忍回忆。 小时候,他比同年龄的孩子更加瘦小。在伦敦,附近的孩童都笑他是个杂种,是个被母亲丢弃的小孩,连大人见了他也是充满着同情的目光。没有人愿意靠近他一步,走向他的永远都是以拳头炫耀自己能力的家伙。 他不敢向父亲透露自己的难过,只能暗自学习防身的技巧,不再受人欺负。但他有时仍是难掩思念的打探母亲的下落,父亲总会抬起头,微笑地望着天空告诉他:“只要你看见天空有飞机经过,就大声喊母亲的名字,她就在里头,如果听到你的声音,她一定会回来。” 孩提时的他,对此深信不已。每回听到飞机细小的轰隆声传来,他就会跋腿跑到屋顶上,奋力地挥动双手,用力叫喊母亲的名字,天真的以为会再见到母亲一面。 然而几年过去了,他终于明白那全是父亲为了安抚他的傻话。父亲抵不过他稚气的追问,说出了母亲其实在一个深爱她的男人的保护下生活,也许不会回来了。 没错,他的母亲遗弃了他们。他渐渐学会隐藏思念,不再为了她而流泪,但父亲却放弃了坚强,沉溺在过去的美好日子里。 这使他不得不更加清醒的承受——那个女人对他们父子造成的痛苦! “如果你不肯挥别过去,那么没有人能走进你的内心。”魏心靖含着泪诉说。 曹子诩冷哼一声,“挥别过去?”他用食指顶着自己的脑袋:“那些过去全在这里,想忘也忘不了。” “一个聪明的人,不会让痛苦的记忆控制住自己,反而会打开双眼,看清楚现在是谁站在他的身边。”魏心靖坚定的说:“你的母亲就站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尚未出世的孩子也在这里等着你。” “一瞬间,我拥有了全部。”曹子诩突然跪在父亲的坟前,“那我父亲呢?谁又记得他拥有过什么?” 见了曹子诩悲伤的模样,魏心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痛心的凡沐老修女仍是站在那儿急剧地抽搐着。 “父亲孤独地躺在病床上,他不求生命的延续,只求能在走到尽头时再见到深爱的两个亲人最后一面……那时我丢下手边的工作,带着一颗懊悔的心奔至他身旁,却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回应我。”他紧咬着牙,落下无声的泪水,“而我的母亲,却连他的死讯都不知道!” 凡沐老修女再也承受不了那么多,一阵难忍的痛楚紧揪着她的胃部,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全身发冷,整个人往下掉。 “你累了吧?先回家睡一觉。”曹子诩对魏心靖说。 魏心靖抬起疲累的脸看他,“我没关系,你才需要休息。” 魏心靖知道曹子诩虽然没有守在病房内,但门外不安的踱步声告诉她,他没有远离过这里。 “我不累,让我和她独处一下,好吗?” 魏心靖看了看他,又看了熟睡中的凡沐老修女,“可是……” “我保证不会再说伤害她的话。”曹子诩淡淡一笑。 “好吧,我先回去了。”魏心靖离开椅子,温柔地拥抱着曹子诩。 他亲吻她,然后用下巴磨蹭着她的额角,“我帮你叫了一辆计程车,路上小心。” “嗯!”她轻轻关上房门离去。 曹子诩悄声走到病床旁的空椅坐下,他手指交错支撑着紧抿着唇的下颚,目光凝视着躺在病床上的凡沐老修女。 没有了宽松的修女袍掩饰,身着病患衣物的她,更显得瘦弱万分。她平时的肤色看起来白里透红,现在却苍白得吓人。而那头发亮的红褐色头发,是曹子诩永远不会忘记的。 但她隐藏得很好,从未让他发现……他恨她的刻意隐瞒,也恨她为何不坚持下去! 这些日子以来,凡沐老修女温暖了他长久孤寂的心扉,讽刺的是,她也是造成他痛苦阴影的始作俑者。 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她。 他的视线落在凡沐老修女微微抖动的手指,转头探向她的脸。她没有醒来,只是紧皱着眉,嘴唇好似在说着什么。 她做恶梦了吗?梦里是他残忍地痛骂她的画面吗? 当曹子诩看见自凡沐老修女眼角滑下的泪珠,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以指背轻轻拭去她的泪痕。这个动作惊醒了她,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他。 曹子诩迅速抽回他的手,也同时将脸撇开。 凡沭老修女气若游丝地问:“子诩,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那时,她只记得就在自己快要倒地前,忽然有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支撑住她。 断断续续地,耳边不停传来好几种声音,但她听不清楚,眼皮也沉重如铅球地睁不开。 “我还没有恨你到希望你死去。”他冷冷地开口。 凡沐老修女张开口欲言,但最后还是只淡淡说了一句:“谢谢。” “为什么……偏偏是你?”他悲伤的语气抑制着激动。 她痛苦地闭上双眼,“对不起。” “你该说的对象不是我。” “我在曹毅的坟前已经说了无数次……但从没机会对你说。” “在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就不该奢望会得到原谅。” 她缓缓睁开含泪的眼,“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说。” “想让自己好过点吗?”曹子诩冷笑。 “或许吧……” 曹子诩再也克制不了的猛然起身,他生气地瞪着她,体内瞬间怒涨的愤怒,使他无法再遵守与魏心靖的承诺。 “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他对她咆哮道:“离开我们父子,不就是为了过更幸福的生活,那现在这样子又算什么!?” 凡沐老修女没有为自己辩驳,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说话啊!”曹子诩用牙齿用力咬着自己的拳头,迫使自己冷静,“为什么那个男人在你生重病时,没有好好照顾你?为什么你明知道自己的胃部无法承受,还不肯按时吃东西!?” 凡沐老修女难过地垂下眼,看来医生已经将她的身体状况告诉他了。 “我不是有意的……心靖失踪时,我成天担心得吃不下,不停地在上帝和你父亲的面前祈祷。那天后,不知怎么地,身体就很难再接受任何固体的食物,我只能依靠牛奶来补充体力。” “那个混蛋男人到哪里去了?” “从来就没有那个男人存在。”凡沐老修女看着他,终于决定说出。 “你说什么?”曹子诩难以置信的说。 “是我要曹毅这么告诉你的。” 曹子诩屏住呼吸,用眼神示意凡沐老修女继续说下去。 “我在你七岁的那一年,罹患了胃癌。我那时的状况很糟,就算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胃,医生也不敢保证存活率有多少。你父亲将年幼的你托给我的父母亲代为照顾,自己没日没夜的待在病房里守着我。” 第二十章 曹子诩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模糊的片段,他和外公、外婆生活了好些日子,那时他们告诉他,父母亲去了国外工作,需要好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够回来。他不吵不闹,只想当个听话的好孩子等待他们的归来。 切除了三分之二的胃……原来这就是她如此削瘦的原因。他简直不敢想像这些年来,她是如何生活的? “既然父亲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还忍心离开?” “我舍不得你们,所以我开始害怕死亡的到来。在我恢复意识的那晚,我曾经祈求上帝,若它愿意帮助我走过一关,我愿将自己的余生,全心奉献于他。”凡沐老修女虚弱的笑着,“几个月后,我战胜了病魔。在我的身体痊愈后,我实践了自己的诺言。” “父亲同意了?”他低沉问。 凡沐老修女摇着头,“没有,他用尽了全力留住我。但我告诉他,上帝留下我,是为了让我能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你父亲都宁愿不是死神将我带走,所以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所以,他在这里建造了那间教堂?” “是的,我们其实每隔一阵子就会联络。他说过总有一日他会回到台湾……但他却从未透露他的病情给我知道。” 当时,她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调养身体,曹毅也在同一时间进行在台湾建造教堂的所有事宜,他原以为能用这种方式取代她想为上帝付出余生的想法,但是她以坚定的眼神告诉他:“在我重生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不再只属于自己而已。” 曹毅只能逼自己接受事实,他故作坚强地走了十几年,但他最终还是屈服于内心的脆弱,在病痛和消沉中殒命。 曹子诩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其实他在病逝的最后一个月前,曾经想回来。是医生和我阻止了他,我那时根本不懂他为何坚持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原来是想见你最后一面。” 她凄凉道:“我真傻,还一直以为他过得很好。” 曹子诩感到沮丧不已,因为他真的好想抱抱自己的母亲,但脑子里却有另一个声音阻止他去原谅她。 “你可以偶尔回来看看我们父子,但你没有。”沉默许久后,他苦涩道。 凡沐老修女悲哀的眼神望着窗外的白云,所有的往事都在这一刻全涌现了。她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悲伤难过,遗憾和不舍是她最艰难去面对的感受。 “见了你们,我就会动摇。我必须承认自己并不如预期般勇敢,在台湾的第一个夜晚,我就崩溃的哭了。我很害怕,也很想念你们,又想起连跟你道别都没有……那些痛苦的情绪,困扰了我好长的一段时间。”凡沐老修女苦笑着抹去滑下的泪水,“后来,我只能借由信仰来抚慰我空虚的心灵,但我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们都失去了太多……曹子诩感伤地看着母亲。 “母亲……谢谢你活了下来。”倏地,他双腿跪在母亲的床边,低着头哽咽道。 深吸一口气,泪水终于溃堤,凡沐老修女以为这一生都不可能会听见自己的儿子,再喊她一声母亲。 她颤抖的手,轻柔地触摸曹子诩的黑发,“孩子,你肯原谅我?” 曹子诩抬起手,缓慢地将她瘦弱的手掌包覆在自己的掌心里,亲吻它,“我终究是爱你的。” “我……根本不值得。”凡沐老修女激动地痛哭。 曹子诩为她拭去泪水,“看在上帝的面子,别再跟我争辩。” 他补充说:“还有,尽快恢复健康,然后把你自己的身体养胖,我相信哄孙子会花去你不少的精力。” 在曹子诩和魏心靖每日的耳提面命之下,凡沐老修女总算是顺利出院了。 不仅是上帝给予她力量,重新拾获的亲情更是支撑她的原动力,尤其是看到魏心靖强忍着医院里的各式气味,强忍着呕吐感时,凡沐老修女就心疼不已。 而挥别了冬天,夏至的烈阳正式来临。在魏心靖怀孕四个多月时,曹子诩已经无法陪伴在她的身旁。 这个阶段的怀孕并没有使魏心靖的身形有太多显着的改变,只有腹部开始有些许的隆起。但他仍不忍心让她随着自己奔走国外,所以在他前往欧洲工作时,另外请了一个管家和私人司机方便照料她。 凡沐老修女更是三天两头的往曹家跑,就担心魏心靖一个女人家不懂得照顾自己和肚里的宝宝,莫席则是奉命——有空闲就得带魏心靖出门散心。 这一段为期不算短的分离,对于新婚不久的他们而言,都是非常难熬的过程。 他们每天都会使用网路视讯来关心彼此的现况,当然有时也会有突然出现凡沐老修女的脸,大骂曹子诩是个没良心的丈夫的画面。 “我老妈终于回去了?” 魏心靖开心地看着萤幕里的影像,“嗯,她今天又带了一盒美味的巧克力来,我真的是爱死她了!” 一开始曹子诩皱着眉,但又微笑了起来。唯有看到她,才能使自己的情绪感到放松。 “多亏了那些高热量的甜点,让你和老妈的身上多长了一些肉。不过,还是别吃过量,要注重饮食的均衡。” “遵命!我的工人。”魏心靖认真地朝镜头举手行礼。 经过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曹子诩的黑发长了些,它们被他随意地扎在脑后,他的下颚还有刚冒出来的胡渣,看来非常的粗犷潇洒……但也间接说明了这段期间他有多么的忙碌。 “很好,你继续这么顺我意的话,我恐怕会不顾一切的抛下所有事情,飞奔回到你身边了。” 她给了他一个迷人的笑容,“噢!你才不会。我知道你一向工作和私事划分得很清楚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爱你的原因之一。” “我明天一早就搭飞机回台湾。”他可爱的老婆都开口说爱他了。 “别闹了。”魏心靖笑着,“你如果真的这样做,莫席肯定第一个不会放过糗你的机会。” “说到他,这小子有没有跑得不见人影?” “不,莫席非常遵守与你的约定。”她突然拉开抽屉东翻西找的,接着抬起头拿出两张票根,“你瞧,这是我们昨天去看歌舞剧的入场券。” “聪明的家伙,还知道叫你留下证据。”但是……歌舞剧?莫席? “他看到一半就睡着了,我想是公司的事情让他太累了。” “亲爱的,那小子只是水准不到那儿。”果然,他早猜到了。 “我们回去的时候,有几个男人对着我的背影吹口哨。”这实在不能怪他们,因为从她的背影真的很难看出是个已经怀孕的女人。而她不是想要炫耀,只是企图再帮莫席说些好话,“莫席要不是因为我的阻止,差点就冲过去打他们一顿了。所以,他真的是个非常有义气的朋友。” “你不该阻止的。”曹子诩气得横眉竖眼的,“还有,莫席只是气不过那几个浑球没把他放在眼里——这和“义气”两个字毫不相干。” “你就不能停止找他毛病吗?” “我没找他毛病,只是将重点分析给你听。”他纠正道:“你知道我爱他,仅次于你和老妈,否则我怎么会放心将你交给他照顾呢?” “亲爱的,你忘了提我们的宝宝。”魏心靖提醒说。 “好吧,那莫席只好再退一个名次了。”他更正。 魏心靖真的同情莫席,但毕竟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对吧? 而且她的老公还不是一般人,是个超级美男子,吻功一流,还有……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疑问。 “你……”她欲言又止,“我是说……这段期间,你没有乱来吧?” 曹子诩稍微愣了一会儿,接着他纵声大笑。原有每个女人在怀孕时都一样,总是对自己和另一半没信心。相反地,他倒觉得因为怀孕的关系,让魏心靖看起来丰腴、漂亮、气色又好,更加吸引他的目光。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没有看到那场记者会吧?” 两朵红晕悄悄爬上魏心靖的双颊,该死!这个男人就是天生有自傲的本性,他当然有把握她绝对会注意所有关于他的消息。 好吧……她必须承认在转播画面里,看到曹子诩当众表示自己早已摆脱单身,并向她宣告爱意时,她简直就快要融化了。 “那……也不能代表所有女人,都会对你死心啊!”她心虚说。 “你老公没那么大的能耐。”他侧脸靠向镜头,扬起一个贪婪的笑容,“而且,我只为你一个人硬起来。” 只为她一个人硬起来?噢……还有比这句更令人甜蜜的情话吗? “但愿这是你一辈子都会信守的承诺。” “我尽我所能。” 好回答。魏心靖几乎就要露出笑容,“说真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昵?” 目前魏心靖的肚子都已经八个多月大了,非常希望曹子诩能在她生产之前回来台湾。就算她不会一个人度过,但也盼望是他在身旁。 “下一个场次在温哥华,结束之后就能回台湾了。”他体贴地看出魏心靖初为人母的不安,“你放心,我会陪着你一同进产房,一同看着我们的宝贝诞生。” 看到他坚定又温柔的回答,她又感动得想落泪了,“我真的好想你、好爱你。” “甜心,我也是。”曹子诩伸手触摸萤幕里的她。 “干——” “干——” “不对,再来一次。干——” “干——” 曹子诩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抱离莫席的怀抱,“你搞什么鬼!居然敢教我儿子骂脏话!” 终章 “去你的,我只是想教他说干爹而已……谁知道你的宝贝儿子一点语言天分也没有。”莫席一脸无辜的解释。 “谁说的?那是你不会教!”曹子诩扬着嘴,瞪了莫席一眼,但当他看到儿子可爱的大眼睛对他眨着时,他又漾起甜蜜的笑容。 “来,叫一声“爹地”给我听。”曹子诩对儿子说。 “答答……” “爹地。”他加重语气。 “答答……呵……呵!”小家伙开心地用手指钻进曹子诩的右边鼻孔。 莫席笑到差点呛到,“多感人的父子情深画面。”’ “你再不他妈的闭上嘴,小心我打黑你一只眼。”曹子诩怒视莫席道,然后他将儿子的小手放回原位,以非常疑惑的表情看着他,“怪了,难道问题是出在你妈咪的身上?” 唉……将来儿子会不会怪他,自己只给了他一对蓝眼珠? “把儿子还给我。”魏心靖不知从哪冒出来,立即从曹子诩那里抢回儿子,“我不想在这屋子里头再听到一句粗俗的话语,还有,请容许我提醒你,儿子才十个月大而已。”说完,她就转身走到楼上。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同时间叹了一口气。 “生完孩子后,她悍妻的模样就再也藏不住了。”莫席说。 “可不是吗?”曹子诩平淡回应。 “还记得我在当魏心靖的替身保镖时,多数人都误以为我们是夫妻,大家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完美组合。”莫席一脸回味的模样。 曹子诩嗤之以鼻,“那是他们没看过真正的金童玉女。” “如果魏心靖第一眼瞧见的是我,而不是你的话,她现在肯定是莫太太。”莫席惋惜道:“老天,我开始想念以前那个性感的她了。” “你认为这句话适合在我面前说吗?”曹子诩不悦地挑高一道眉,但他随即展开笑容,“不过我倒觉得现在的她,愈看愈美丽、迷人。” 莫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噢!别又来了,我最近真是受够了你那令人嫉妒的幸福笑脸。” “又没人逼你看。我说你在别人的屋子里待了一下午,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曹子诩下起逐客令。 “好,谢谢招待。”莫席懒洋洋地从沙发上起来。 “莫席,你风流了二十八年,也该认真想一想未来了。”曹子诩握着门把说道。 “你说得好像我从出生就黏着女人一样。” “谁不是啊?现在我儿子就成天霸占住我的领土。” 每天看着自己的儿子吸吮着母乳的满足模样,他就只有在一旁羡慕的份,非得赶紧想些办法让那个小家伙断奶才行!曹子诩暗忖。 “除了忍耐没别的。”莫席拍了一下曹子诩的肩膀,“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不过,若我真的步入礼堂——我绝对不会通知你。” “犯不着这么小心眼吧?” “这种程度的报复,是一定要的。现在关上门,快进屋去享受你的天伦之乐吧!”莫席催促道。 命运的安排真的很奇妙,莫席从未排斥安定下来,在外人眼里看似放浪不羁的他,其实一直在等待生命中的伴侣出现。而曹子诩这个本来视女人为洪水猛兽的家伙,却比他早一步走入婚姻。 一想到这些,莫席就不禁摇头轻笑。 现在是清晨时分,但气温仍是很闷热,曹子诩心情更是烦闷。 为了家里的新成员,无法将室内的温度调到他觉得最舒适的状态,他特地将魏心靖原本的房间改成婴儿房,但她却坚持目前还不能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也代表了他不能睡个好觉! 曹子诩把枕头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双耳,试图将那恼人的婴儿哭泣声阻隔在外。 他的宝贝儿子睡觉时像个天使,醒来时像个开心果,但肚子饿或达不到目的时却像个小恶魔。 他从微弱的光线里,看见魏心靖立即清醒跳下床,将儿子从婴儿床抱起来轻轻拍背。但儿子仍是哭个不停,于是她将睡衣的领口打开,把丰满的乳房凑近他正张开的小嘴里。 哭声消失了……却换曹子诩想哭了。 魏心靖顶着一头蓬松紊乱的长发,对怀里的婴儿投注关爱的眼神,看起来有种格外慵懒的美感。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她好好的温存了,她现在把重心全部放在儿子的身上,他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再者,他的儿子又三不五时的逼他看这种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你说那个小恶魔,是不是存心不让我好过?” “也许他是在报复自己的老爸,把他打扮得像个踩着风火轮的红孩儿吧!”她瞥了曹子诩一眼。 “那是工作人员特地送给他的肚兜。” “他也许会因此而着凉。”魏心靖不以为然的回应。 “亲爱的,你也太夸张了吧!”他不悦地坐起身,露出结实的赤裸上身,“这房间的气温只要再上升个一度,我也许就会蒸发掉了。” “你才夸张!”她别过脸,懒得搭理他。 曹子诩皱起屑头,盯着儿子满足的面容。很好,又是这种结果,他又被这对母子给排挤了。他干脆站起身,打开床头灯。 “我现在决定了一件事情。” “什么?”魏心靖不解地问。 “我要离开现在的工作团队,另谋出路。” 她惊讶地睁大眼,立刻快步走向他,“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曹子诩突然微笑着张开臂膀,环住妻子和她怀里的儿子,“没事,只是希望能多出一些时间陪着你们。” 虽然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退出研究前线,转居统筹接办历史相关的消息发布及文物展览,但无法固定在某个地点,而且有时一连串的活动办下来就得耗费个一年半载的。 说明白点,就是他必须避免日后和妻小之间有更大的距离。 “你不需要这么做,那是一项你很喜欢的工作。” 他贴着她的脸颊,“是的,但有些事情总是得做出取舍。” “何者之间?” “你明白我的工作性质。”曹子诩揽着她坐在床缘,“我不可能长居于台湾,这意味着我们一家人得时常面对分离的场景。也许我会错过你和儿子的某一回生日,或者任何有意义的节日……我不希望如此,那会让这个家产生一些问题。” 她愉悦地笑着,“那都只是暂时的,等过几年儿子长大了些,妈妈可以方便照顾他,到时我就可以随着你一同工作。何况那种情况并不会天天发生,我们一家人有的是时间能相聚呀!” “你确定?那并不如你想像中的轻松。”他怀疑地皱眉头。 “别忘了,你还没把蜜月旅行给我。”她必须提醒他。 曹子诩倒抽一口气,“对耶,我全忘了!” 现在回想起来,在他们结婚后所有的事情都接踵而至,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规划他们的蜜月旅行。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小宝宝又突然降临在他们的生活里……他不是故意要当粗心大意的丈夫。 “为了惩罚你,我们的蜜月旅行可不能只到一个国家而已,要环绕整个地球,知道了吗?”她顽皮地捏捏他的耳朵。 “感谢上帝让我娶了一个精打细算的妻子。” 魏心靖甜蜜地靠在曹子诩的胸膛,这种一家人紧紧相依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不过仍有个问题始终困惑着她。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但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你说,我正等着。” “你怎么会愿意把那个房间改成婴儿房?” “有何不可?”他对她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当初我请设计师友人帮我装潢时,他刚好要拍杂志内页,所以问我愿不愿意把那个房间设计成他要的主题,我想说反正也用不到它,所以就随他了。” “喔,原来如此。”她忍不住在心里偷笑,顺便大骂自己笨蛋,居然还嫉妒过一个不存在的女人。 “小家伙已经睡着了,我也累了。”曹子诩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不等她的回应,曹子诩已经从魏心靖的怀里抱出儿子,他缓步走向位于墙边的婴儿床,轻轻放下儿子,拉好被单,疼惜地在儿子额头上亲吻。 “阳光都还没露脸,我们该补充一下睡眠。”他回到床边。 魏心靖点头表示同意,关掉了灯光,然后他们一同滑进被窝——她才发现曹子诩刚才说累了都是骗人的。 “你在做什么?”她把曹子诩一双不安分的手推开。 他抬起身体压住她,“你有更好的提议吗?” “我……” 曹子诩低头亲吻她,吻得一点也不温柔。他等太久了,不容许她有任何想反抗的动作。而魏心靖马上就在他怀里降服,她差一点就快忘记他可是这方面的个中好手,总是有办法挑起她心底最深层的渴望。 突然,曹子诩低咒一声,他很想要亲吻她那更为饱满的双峰,但他不会忘了它们还暂时归为他儿子的领土,于是他只能眷恋地以一手左右爱抚着,另一只手开始探访别的地方。 当他修长的手指渐渐往下探时,魏心靖几乎尖叫出来。 “等等,儿子也在这个房间里。”她害羞地说。 “他还小,不会懂的。而且,只要你有办法忍耐着别出声,就不会吵醒那个小恶魔了。”曹子诩邪恶地轻咬她的耳垂。 “你确定是我会吵醒我们的宝贝吗?” 魏心靖的手学他往下滑,直到握住他的坚挺。他发出一个类似低吼的声音,她得意的笑容扬起。 他艰辛地道:“好吧,我会尽量控制住自己。”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