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遇上白》 第一章 白重阳第一次遇到柳青依,是在北戴河的一处海滩公园。 那一天,正是一年中最最热的八月时节,从海浪里脱身出来,抹一把脸上咸咸的海水,他往沙滩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柳青依——当然,那时候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而能被他一眼注意到,凭的,自然也不是柳青依本就不怎样出众的花容月貌。 白重阳能一眼注意到普普通通的柳青依,是因为,在耀眼的阳光下,在千千百百身穿泳衣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中,一身整齐的长裤长衫的人,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好奇怪的女孩子!” 同他一起从海水中爬站起来的狐朋狗友王大连,也一眼注意到了那个在避暑之地却格格不入的女子,笑着朝他眨眨眼,笑嘻嘻地推测:“如果她不是身上有什么不想被人看到的伤疤啊或文身之类的,那就一定是神经不太正常!” 他笑着随口应付一声,并没有怎么在意,只再看了眼她身上整齐的格子长裤淡粉色的薄衫,便吸口气,重新沉进沁凉的海水中,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白重洋第二次遇到柳青依,是在秦皇岛的始皇求仙入海处。 那一天,虽然还是一年中最最热的八月时节,他们一行人也已购了出海的渡轮船票,却因为突然的变天,海上风浪很大,所以,出海之行自然搁浅。 他那帮狐朋狗友们一个个有些垂头丧气,决定打道回府回酒店去重寻乐子。而他出外旅游一向是从善如流,从不发表自己意见,向来是以朋友的意见为意见,于是很爽快地转身回走,眼角,却瞥到了那入海的长长栈桥上,一身格子长裤淡粉色薄杉的女子,在渐渐大了的风里,悠闲地斜依着粗粗的桥链,正在持竿垂钓。 “哇哦,很自在的小妞儿嘛!” 同样瞥到了这两天却同一身装束女子的人,还是他的好兄弟王大连。 “重阳,你不记得啦?就是昨天在北戴河沙滩上那个女人啊。” 王大连笑着朝他眨眨眼。 他笑一声,无所谓地转回视线,跟上他那帮狐朋狗友。 王重阳第三次遇到柳青依,是在燕塞湖。 还是那一年中最最热的八月时节,早上九点,导游已经将他们一大帮的狐朋狗友载到了据说是来秦皇岛不得不游的燕塞湖。下了车子,站在空旷的广场随便地舒舒肩,一扭头,一身整齐的格子长裤淡粉色的长袖薄衫不期然地又进入了视线。 这一次,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一连三天却是同一身格子长裤淡粉色长袖薄衫的女子。 也就一米六的个头,身躯略微丰满,长长的头发拿一根绿色的仿玉簪子别在脑后,额头上没有一丝的刘海,露出女孩子中很少见的饱满前额,不怎样大的眼睛,微微眯着瞧着手上的门票,不算挺的鼻子,两瓣很饱满的唇,也微微抿着,椭圆的脸庞不怎么有棱角——远远看过去,女人,很普通。 如果不是一连三天都见到了她这第一百零一身的格子长裤淡粉色的长袖薄衫,白重阳发誓他平时绝对不会注意到这样的女孩子。 真的是很奇怪的女孩子。 心里,就莫名的一动,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想认识一下这奇怪的女子了。 不过这种莫名的想法也就是千分之一秒的从脑袋中一闪而过,他笑了笑,手抄进裤袋,悠闲地走在他那一帮狐朋狗友中间,跟着导游,开始燕塞湖之游。 说是新开发的旅游区,但并没有太多的玩头,逛过了有着几只圈养松鼠的松鼠园,再花两块钱同绿嘴鹦鹉照过一张合影后,他们终于慢慢荡到了燕塞湖畔,上了据说至少是全中国最长的高空缆车,听着灌录好的风景解说,从高空往下,望了望碧绿的湖泊,有点惧高的他便靠在缆车椅背上,眯着眼无聊地望向前边的缆车。 模糊的粉色闯进他的视线里。 哈,竟然又是那个很奇怪的女孩子么? 心里,先前一闪而过的好奇念头顿时重新转回来又在他心上闪了一闪。 于是,便当作是无聊旅途中的无聊消遣,他慢慢对这个女孩子经了一点点的心。 有意无意的在其后的游览中,跟他那帮狐朋狗友拉开了一点距离,却是不显眼地跟在这女孩子身后,很好奇她为什么没有其他人都有的那种兴致勃勃的样子。 既然是来旅游嘛,不都该是那样的吗? 于是,跟在她身后,爬了仿制的小长城,转了海神庙,再上了缆车,前去那什么桃花源。 然后应了那一句老话: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那个到处有朋友的狐朋狗友之一的王大连先生竟然识得这奇怪女子的同伴。 跟在一行人身后,他竖着耳朵听了一大堆的笑话,开始知道这奇怪女孩子的许多消息。 这女孩名字是柳青依,是跟随她的好朋友许恋恋来秦皇岛旅游顺便会网友的。 他忍不住有点惊讶。 走近了看,才知道这女孩子年纪已经不小,二十八,与自己竟然是同年,却会怀着青春少女的心态,来跟随朋友前来见网友? “网友不都是见光死吗?” 稍微相互的介绍过后,他装做随意的样子跟在她身后,问了一句。 她却没有说什么,只笑了笑,然后静静跟在她朋友的身后,背着大背包,拎着矿泉水,竟然是穿着一双拖鞋——注意看了,才知道她来旅游竟然是穿了一双细高跟的凉鞋! 瞪着吊挂在她大背包上的细跟凉鞋,他第一次,觉得女人真的很可怕。 “今天你要不要爬那段老长城?” 他再随意地问了句。 “爬吧,不过说不定。” 这一次,柳青依回答了他。 声音不大也不小,很平和,听起来声音很柔,但并没有什么特色,同她的模样一样,属于很普通的那种。 “那你——”他比比她脚上明显不合脚的大拖鞋。 “哦,因为没有准备啊,所以就临时从旅馆借了一双。” 她似乎也觉得有些难为情,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蛋更红了几分。 “没准备?” “哈,我根本没有想着要来这里玩呢。”她将溜下耳的短头发往耳朵后面塞了塞,微微笑了笑,眼睛,则望着前面打打闹闹的朋友和朋友的网友,“她啊,临时打给我,要我去火车站,等我到了,就被她拎上火车到了这里啦。” 所以,没有准备爬山的运动鞋,也没有准备游泳的泳衣,甚至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准备一身? 他了然地笑了笑,随手将朋友丢过来的鲜山果递给她。 她笑了下,轻轻道了声谢接过了,却没有吃,只捏在手里把玩。 这个女孩子,真的很有意思。 他心里笑了笑,突然举高双手,吹了一声口哨。 她则讶异地瞅了他一眼,然后笑一笑,紧走了几步,去追她那已经走得快不见的朋友去了。 * *于是,也就这样认识了。 白重阳知道了这个在海滩一身长裤长衫的女子名字叫做柳青依,与他来自同一座不大也不小的城市,知道她平日里不怎么喜欢主动说话,知道她却有许多的好朋友,知道她没有如他人那般朝九晚五的上班,却在大学区开了一间小小的书店,知道她并不是这座城市的土生居民,却是从远处的山村考进这里,大学毕业后又留在这里的。 而柳青依呢,则也从朋友的朋友的口里慢慢知道,这个平时说话很和气很风趣很喜欢笑微微的白重阳,年纪与自己一般的大,学的是设计,目前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建了一间小工作室,做一些企业杂志。 其他的,因为没有交集,就知道的不多了。 生活在这个不太大的城市里,其实,有很多认识的朋友都是有交集的,例如白重阳,他也是在某一次到朋友家应约去打牌的时候,才真正的认识了柳青依。而柳青依,也是在去朋友家打牌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曾经在秦皇岛遇到过的男人,竟然是同自己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 认识了,相互一笑,偶尔会出现在同一个朋友的家里,吃吃饭啊,聊聊天啊,打打牌啊------反正,慢慢的,朋友的朋友,便变成了朋友,慢慢的,也就相互交换了电话号码,甚至知道了各自的一些喜好。 但真的熟识起来,却是在那个一年中最最热的八月过去了好久好久、雪花飘落、一年中最最寒冷的季节来临的时候。 圣诞节的那一天,白重阳从小一起上学的王大连打电话找他,要他帮忙去参考参考他新一任的女朋友,看看人长得模样行不行啊、性子好不好啊、说话谈吐怎么样啊------他大笑,对这个超喜欢美女却又超级被美女唾弃的好哥们,他实在是------唉,只希望他可以真的能提供一些帮助。 到了见那女孩子的地点,才知道,正是在柳青依的小书店里。 心里不得不说是有一点点的惊喜的,虽然是莫名的。 于是,同柳青依一起,坐在书店的角落,看那两个有相互了解意愿的男女故做矜持地站在一处说话,他与她,则相互地会心一笑。 谈了不到几分钟,王大连向来见色忘友的性子再次发作,朝着两个人笑眯眯地打声招呼,便领着新结识的女朋友跑掉了,剩下可怜的他,被很明目张胆地甩掉了。 “真真是见色忘友了!” 他笑着,摇摇头。 “哈,让他们在我们面前亲亲我我,的确也是不太好啊。” 柳青依却没有他那般的反应,只站起来,开始整理一旁的书架。 “你这里经常这样?” 他也站起来,很顺手地抽出一本杂志,慢慢翻着。 “这样?”她却愣了下,回头望他一眼,而后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笑得更开:“是啊是啊,我这里几乎是所有认识我的人的落脚地兼中转站,有什么事啊,想说什么小道消息啊,我这里随时开着门呢。” “听起来很热闹?”他笑吟吟地将杂志放回去,走了两步,从她身边的书架上抽一本小说继续翻。 “事实上的确是很热闹啊。”她瞥了眼他拿着的小说,很顺手地拿起另一本递给他:“这一本印刷的好些。” 他笑着扬眉,接过来,与手中原先那本对比了下,果然不论是装祯啊还是纸张材质啊印墨啊,的确是她递给自己的要好许多。 不由赞叹她的细心。 “既然内容一样,为什么进了两本?”他笑着问。 “第一本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嘛,等在批发商那里看到了另一种版本,才知道好坏啊。”她很理所当然地笑笑,“所以就再进一本啊,想要贵的有贵的,想要便宜一点的就便宜一点的。” “这些书你都看过?”指一指满满一屋子的书,他真的很好奇。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精神啊!”她又笑,“不过读书的时候真的很喜欢看书,到这里读大学第一年,东南西北还分不清楚呢,却把全市所有的大小书店都逛过啦!” “真的假的?”他笑着问:“我可是真正的地头蛇,平时也很喜欢翻翻书的,市里到底哪里有书店我其实最清楚的,要不要咱们相互切磋一下,看看到底谁知道的多?” 他的玩笑话,引得她很干脆地举手甘拜下风。 “不过,为什么想开一间书店呢?”他笑着往下问:“虽然赚钱多,可也很劳累吧?” “自由啊。”她依然和声和气地,一边慢慢整理着她的书,一边回答:“我也上了两年很正式的班的,赚的钱虽然多,也不用操心,只要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可总觉得不怎么开心,也许我性子不太好,总是受不了那些浮躁人事吧,所以攒了一些钱,就开了间书店混日子咯。” “混日子?”他闻言大笑:“我可听他们常常夸奖你呢,柳家姑娘!” “哦,说我什么?”她微扭头看他。 “说你汲汲营生,虽然只是小小的书店,名声在这大学区可是很响亮的!”他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子,微探身,再找自己感兴趣的。 “听他们胡说。”她不在意地笑着摇头,并不追究那些“他们”到底是谁。 “不过你这里老书真的很全的啊。”他笑着吸口气,“很久没捧着书读过了,这一看,还真的发现自己快跟不上这个时代了!” “现在的书,除了娱乐性的,就是教你怎样赚钱啊怎样厚黑啊,哪里有什么真的好书可以读?”卖书的人却是很不屑地耸耸肩,“我接触这些书接触的久了,就越发觉我不太喜欢这些所谓的书了!” 她的话,让他不得不正眼看她。 “怎么,我说错了?”她望他一眼,将身前的书拍一拍,“哪,你看,这些玄幻,这些言情,这些网游,还有这些星座,这些心灵丛书,其实哪一本可以真的教会了你一些什么好的东西,整天的天下惟我独尊,整天的超脱实际的幻想,整天的迷信一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只我说,什么也不要,还是信自己的好!” “喝,你有点点以前愤青的意思哦!”他笑着将双手抱在胸前,眼眨也不眨地扫过她全身上下,“怪不得你名字中有一个‘青’字,果然是名副其实啊。” 她笑了起来,摇摇头,耸耸肩。 “对了,明天是周末,有没有时间?” “做什么?”她笑着,走到柜台前,说是柜台,其实也就是一张电脑桌放在进口的一侧而已。 “周小朋找人凑牌搭子。”他也笑着跟过来,“问我了,我不一定有时间,他就让我至少要推荐一位,刚好我在你这里啊,就问你好了。” “周小朋?”她抓抓头发,显然想不起来。 “就是上上周一起吃火锅的那个小胖子。”他笑着双手划一个大大的圆,“你忘记啦,那一大桌的人谁都不如他吃羊肉吃得多!” 她显然想起来了,立刻笑起来。 “怎样?要不要?就算是帮我一个忙?” “好啊,如果明天没什么事,我去。”她弯腰,将桌子上的电脑调了调,不一会儿,音响里放出歌来,很熟悉的调子,是很老的歌,歌的名字白重阳却不记得了。 “那就这样了啊。”他立刻掏出手机,快速地按了几下。 “其实——”她顿了下,没有说下去。 “我其实也知道,你和周小朋不怎么熟悉。”他如何不明白她想要说的,笑着摊摊手,“不过大家都是朋友嘛,都认识,多相处相处不就熟了?” 她笑笑,没有说话。 于是,第二天,他办完了事又跑到周小朋家去的时候,果然见她正端端正正坐在麻将桌前,很熟练地码着牌,椭圆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很少说话,只很认真地打着牌。 然后,他终于也知道,在相熟了的朋友圈里,她竟然同自己一样,也有着一个很有趣或者说很伤自尊的小小绰号。 * *“小黑?!” 他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望一眼还是笑微微打牌的女子,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啊。”许恋恋一边按着手里的遥控器,一边点点她的好朋友,“青依皮肤很黑的,上大学时,不管夏天有多热,她呀,是从来不穿裙子之类衣服的,向来是长裤长袖的衫子!” “那有什么啊!” 一起来的王大连却抢在他说话之前开口:“我们小白是一样的啊!” “什么?!” 这一次,连专心打牌的她也回过头来瞅了他一眼。 他笑笑,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看她的牌,却没有说话。 “重阳因为皮肤太白啊,夏天也是从来不穿短袖衣服的啊。”王大连很爽快地出卖他:“现在因为年纪大了,所以看着好象黑了一点,不过也就是这张脸而已,哪天你叫他脱了衣服看看,我敢说,比起女孩子,他呀,白得可不是一分两分!” 他咳一声,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王大连一眼,王大连立刻很识相地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练的动作。 她却忍不住地笑了。 “小白?小黑?” 一起打牌的周小朋也扑哧笑出声来,连带着,其他两个打牌的朋友都大声笑了。 “喂,什么是缘分?这就是缘分啊!” 许恋恋大笑着拍拍手,将手中的遥控器用力地磕着沙发背,显然很得意自己的奇思妙想。 “对啊对啊,黑白配!”屋子中的人一起笑了起来。 他有些担心地望她,她却也在笑,并不在意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恰好轮到她拿牌了,他想也不想地拦住她,却很顺手替她拿起牌来,她微转头望他,他笑:“让他们笑话咱们!哪,我帮你!”将牌往桌子上用力一砸,他哈哈的大笑一声:“自摸!” 顿时一片的哇哇大叫,王大连许恋恋也凑过来,看了柳青依的牌面,也很兴奋地叫了几声,许恋恋甚至很夸张地抱住她的脖子,用力摇晃了摇晃,“天哪,青依,你手气好好哦!” “错了错了,是小白手气好!”王大连大叫,为他鸣不平。 “他只是碰巧罢了!还是我们小黑手气好!”许恋恋大叫:“快点快点,掏钱掏钱!”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朝着他笑了笑,很安静地任她的朋友抱着摇晃。 他也笑了下,转身离开这一团喧闹,回到沙发旁照旧坐下。 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他轻抿了口。 心里,暖暖的茶香飘过。 小黑,小白? 第一次,他觉得,一直以来让他其实很不满的这个小小绰号,原来,也并不是很惹人厌的。 第二章 后来的某一次,他问过她,关于这个小小的绰号。 “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坐在嫩嫩的草地边上,双手后撑着,仰头望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依然是微微的笑着。 时间过的好快,明明是很热的夏天呢,转眼,却已经的大雪飘飘的严冬,似乎刚过完热闹的新年,春天却已经又悄悄的来到了。 这一次,他们这一大帮直接相识的拐弯结识的,一起趁着春光无限好,搭着某一个朋友的小长安,一起热热闹闹跑到离市区几十公里远的某一个新开的旅游区,来看万亩的桃花。 来时,白重阳并不知道有她,等到了聚集的地点,却意外地瞧到了她的影子,心里不知为什么竟然很欢喜,虽然路上没坐到一处,但到了地点,却终于有坐到一起聊天的机会了。 “一个女孩儿家,却小黑小黑的喊,总是不太乐意的吧?”他学她的样子,手撑着地,眼望着天,笑容,却是送给她的。 “已经习惯了啊。”她微转身,看一看身后的桃花林,还是笑微微的。“小时候在家里就是‘黑丫头黑丫头’的被爸爸妈妈叔叔阿姨舅舅姑姑------那么的喊了,已经有免疫力啦!虽然等大一些知道什么是美啊丑啊好看不好看的观念了,却也是没有反驳的余地啊------谁叫我长相像我爸爸哩?就象我妈妈说的,就这样了,就认命吧。” “很宽大的胸襟啊。”他笑着,摇头。 “哈,你这个人哦。”她也笑,收回撑着身体的手,从一旁的背包里摸出一瓶水来,“你要不要?” “不要,谢谢。”他笑望她,看她慢慢拧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喝水。“那我可以喊你小黑吗?” 她却一扑,将瓶子放一旁,很狼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很惊讶地看他。 “你也可以喊我小白的。”他也坐直了,从口袋掏出纸巾递给她,先抱一声歉:“抱歉啊,害你呛到。” “没、没关系。”她却没接他的纸巾,平和的眼睛有一点不自觉瞪得大了些,“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其实,她与他,并没有那么熟的吧? “也不是突然想起。”他将纸巾硬塞到她手里,然后抬手比比自己的下颌,笑着说:“其实从知道你同我差不多的绰号的时候,就想这么问你了。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她顺着他的示意擦擦自己沾了几点水的下颌,笑着挑眉:“同病相怜?” “惺惺相惜可不可以?”他也挑眉。 “------”这一次,她没有说话,只耸耸肩。 “怎么?不说话我可就当作你同意了啊!”他仿佛开玩笑一般,笑着伸出手:“嗨,我是小白,请多多关照啊,小黑小姐。” 她扑哧笑一声,从善如流地握上他的手,摇一摇:“你好啊,小白先生,我是小黑。” 两人相互地望着,然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小黑,小白? “怎么看,也像是小狗的名字啊!”她笑着拍拍饱满的前额,合上眼叹息。 “那就不告诉他们知道好了。”他手一指身后,笑着突然扮个鬼脸:“就当作老夫聊发少年狂。” 她抿唇,似乎在尽力绷住笑意,然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哈哈,在这里!小黑小白,你们怎么丢下我们却跑到这里啊?!” 远远的笑声,却是扑向着他们而来。 “喏,果然我们不用告诉他们了。”她也很难得地皱皱鼻子,再吐吐舌头,笑着转身,大喊:“你们够了啊!谁再这么喊我我跟谁急啊!” 他笑着也站起来,同样的转过身,朝着猛扑过来的狐朋狗友们也一瞪眼。 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狐朋狗友们才不怕他们呢,人人一枝桃花狂吼着涌了过来。 他与她互看一眼,然后一边摆手一边向两旁错开:“喂——我闻不了这股子桃花味的啊!” 竟然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狐朋狗友们一下子顿住,看看他,再瞅瞅她。 他与她再次互看了一眼。 “哇------哦-------” 这一次的异口同声大合唱的,却是那一帮狐朋狗友们了:“黑白配!” 他重重一声叹,却是笑吟吟地望向她。 她呢,则耸耸肩,轻快地跑开,与那些故意举着一枝桃花的朋友们开始跑跑追追。 “喂,怎么样啊?” 王大连笑嘻嘻地将一只胳膊搭上他的肩,用力拍拍他。 “什么怎么样啊?”他笑着,将那只手里的桃花扯出来远远的丢开。 “桃花开了没有啊,兄弟?”另一名狐朋狗友也是笑嘻嘻地凑过来。 “桃花开了没——”愣了下,他终于明白,然后哼一声。 “说吧说吧兄弟!” “说什么说!”没好气地将戳到鼻子下的桃花拨开,他叹,“你们不要整天这么没事找事做行不行?” “很不错的小黑哦!”王大连才不理会他的故做深沉呢,鬼脸似地朝着周围挤挤眼睛,笑嘻嘻地拉长了声音:“我都帮你打听清楚啦,人家暂时还没有男朋友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咯!你可得抓紧机会,不然到时候被别人追走了可不要后悔!” “我有这么明显吗?”他再叹。 “老兄,咱们谁不知道谁呀?”狐朋狗友的一个从另一边圈上他的肩,也是挤眼睛挤鼻子的,“不要告诉我们说你换了性子啦!明明很不喜欢凑堆的人呢,这些日子却是随叫随到,是为了什么!” “最近工作不多——好啦好啦,你们别这么看我行不行?”他举手,用力地叹,眼,却望向了不远的地方,他笑一声:“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急什么?” 那不远的地方,那巧笑倩兮的女子,正同她的朋友笑在一处。 也,笑在他的心里。 不为什么,心,真的有一点点的动了。 为了,这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女子。 为了,这个很和声和气的女子。 为了,这个女子。 **现代社会嘛,二十一世纪嘛,什么也讲究一个快字。 飞机提速,火车提速,工作效率提速,甚至连谈一段感情也讲究提速。 可与她有关联的,他却总也无法提起任何的速来。 距离那被朋友揪住心事的一日已经过了三个多月,狐朋狗友们每每聚会时都会笑着揶揄着问他进展到了哪里,是a啊b啊c啊还是已经全垒打了啊,他却总是耸耸肩,将由她那里偷师来的小动作学得十成十,然后任由狐朋狗友们呜哇怪叫,笑而不语。 “白重阳,这可一点也不像你啊!” 王大连似乎想仰天长号。 “哦?”他淡淡笑。 “你呢,平日里最有主见,向来认定的事情便会立刻雷厉风行,一意执行到底,不得胜利绝不罢休!可你怎么这次却这么的优柔寡断啊?我记得你也谈过几次女朋友了啊,怎么到了小黑姐姐这里,却什么情圣的手段都施展不来了?” “胡说八道!”他笑着啐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胡说八道?我王大连胡说八道?!”嘈杂的电子音乐里,昏暗的酒吧灯光下,王大连兄一副伤心欲绝的窦娥模样,“你上一个女朋友从认识到上床再到分手告吹是用了多少时间?啊?你扳着手指头算一算!才不过三个星期而已!三个星期,也算是高速度了耶!可你这一次呢,小白啊小白,不是我唾弃你老人家呀,可你实在太让咱们失望啦!简直是丢光咱们男人家的面子了啊!” 他哼一声,自己伸手倒酒,面色平静地喝下去。 “喂,重阳。”另一名的狐朋狗友也凑过来,很怀疑地看他,“你是有点不正常。算一算,自从认识那位小黑小姐到现在,没有一年也有多半年了啊,你到底追到她了没有啊?” 他再哼了声,将酒杯举到眼前,沉吟不语。 “我昨天打电话给了许恋恋,我轻描淡写地帮你问了问啊,小黑姐姐对你印象真的很不错呢,我敢打赌,如果你放手去追,不怕追不到,就怕你追到了不想要!” “别胡说啊。”他皱眉。 “那你到底对人家有没有意思啊?” “有意思怎样,没意思又怎样?”他笑一声。 “如果有意思呢,你就放开手脚去追好了啊!”王大连几乎要晕过去了。“如果没意思,就算了嘛!你就还做你的白重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不要总这么爱情小说的文艺男主角好不好? 这样一会儿笑一会儿叹几乎算是优柔寡断的白重阳,他们弟兄们实在看着难受啊! 他将举在眼前的酒杯收回来,依然不笑也不恼,只静静地将酒喝下肚去。 “重阳——” 他拎起酒瓶帮一帮狐朋狗友一一倒满,笑着举杯:“来,为了感谢大家对白某人的关心,请满饮此杯!” 话音未落,立刻倒了一大片。 他笑笑,将酒又一次地一饮而尽。 “白重阳啊白重阳,你让咱们说你什么好哩!” 他还是笑着,倒酒,仰首,饮尽。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 *是,他是很莫名的为那位小黑小姐心动了一下下。 是,他是兴起了想追小黑小姐的心思。 是,他随意或故意地寻找着各种可以与小黑小姐不期而遇的机会。 是,他向来雷厉风行,打定主意便立刻会执行到底,不达目的决不善罢甘休。 是,他其实很讲求效率,更讲求速度。 是,他谈过的几位女朋友从来是喜欢了就喜欢,不喜欢了就分。 是,这一次,他已然拖了许久。 是,这一次,他优柔寡断至极。 是,这一次,他竟然不知道,他要如何的做,他想要如何的去做了。 因为,那位小黑小姐不同于他以往所交往过的任何女子。 因为,那位小黑小姐真的很与众不同。 因为,那位小黑小姐性子太好,太过纯良。 因为,那位小黑小姐笑微微的模样,已经在不经意间悄悄占据了他的心。 因为,这一次,他想认真地来过。 因为,这一次,他知道,如果认真了,等待他的,将或许是,一辈子。 所以,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真的是这样吗? 这样,认真地谈一次恋爱。 这样,认真地谈一次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他,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恋爱的准备。 结婚的,准备。 **他,真的不知道。 却,跃跃欲试的心,已然等不及了。 暗暗再一声叹息,他伸手,打开车中的音响。 流畅的音乐立刻流泻出来。 我们越来越爱回忆了,是不是因为不敢期待未来呢? 你说世界好象天天在倾塌着,只能弯腰低头把梦越做越小了。 是该牵手上山看看了,最初动心的窗口有什么景色, 不能不哭你就让我把你抱着, 少了大的惊喜,也要找点小快乐。 就算有些事烦恼无助, 至少我们有一起吃苦的幸福。 ------ 是周华健的《一起吃苦的幸福》。 那一次,他第一次在她的小书店所听到的歌。 坐在副手席的人很诧异地看了看他。 “怎么,只许你喜欢,就不许我听啊?” 他笑着,在红灯的间隙瞅这些时日搅弄的自己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一眼。 “你这话很挑衅啊。”她也笑,左手支在车窗上,眼则望着窗外。“好歌人人喜欢,只是很奇怪你也会喜欢听老歌而已。” “好歌人人喜欢嘛,你管他是新的还是老的?”他拿她的话回答她,“你呢,怎么会喜欢这样的老歌?喂,提前说明啊,不许再打太极过来。” “可就是很喜欢听好歌呀,是好歌不管新的老的,就是很喜欢听啊。”她却笑眯眯地,玩起了太极推手。 他故意重重呼一口长气。 “好啦,其实只是很喜欢那种感情而已。”她坦白,跟着轻轻唱了几句,才又接着往下说:“每一次听这首歌,总觉得心里酸酸甜甜五味杂陈,有一点绝望,可又忍不住心喜有所期待------哈,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想要这样一段感情,却又怕现实的重压下,真的际遇起伏,最终烦恼无助?” 手沉稳地把握着方向盘,他边随着车流缓慢前行,边与她讨论听歌的心得体会。 “耶,你真的很会抓啊。”她笑,瞅他的确比自己白了许多的面颊,挑挑眉,“小白先生,请问这首歌你最喜欢的是哪一句?” “都挺喜欢的。”他也随着哼几句,然后笑起来,“不过若说要挑一两句的话,本人还是比较喜欢歌名。” “一起吃苦的幸福?”她沉默了下,转头望向车窗之外,轻轻笑出声来。 “请问小黑姑娘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她耸耸肩,“只是很感慨而已。” “那么请问小黑姑娘在感慨什么呢?” “------一起吃苦的幸福啊。”她很理所当然地回答:“现在一起享受幸福似乎很司空见惯,但一起吃苦的幸福却是很难得,所以,不得不感慨啊!” 他一笑,恰好歌曲完毕,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一次,他因公事要进京城,而她,则恰好也要进京城掏书,一群狐朋狗友互通有无之下,《当小黑遇到小白》,于是开始上演——他借了朋友的车子,而她,则搭他的顺风车子。 * * 车子很顺利地一路出了外环,排队上了高速,他专心开车,她则依然手支车窗,静静听着歌,偶尔饱满的双唇无声地动了动,却是在跟着哼歌了。 他笑着偶尔扫悠闲的她一眼,不知为什么,心情真的很好。 突然就想起了去年的那次秦皇岛之旅。 就是他突然对她感了兴趣、也老天帮助,相互认识了的那天,大概中午的时候,他们一行人逛到了那段老长城前,许是天气太热、也走了许多的山路很累的缘故,等他慢慢顺着斜斜的石砖一路爬到长城的第一个烽火台时,停下来喝水顺便抬眼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身影,中午毒辣太阳下的长城上,却几乎是空空如也,能如他一般不惧热地自找罪受的也就小猫三两只,一帮向来娇生惯养的狐朋狗友如他预料,一个也找不到,笑着摇头喝水之际,却又瞧到了那个一身整齐长裤淡粉色长袖薄衫的女子。 大大的太阳下,没有遮阳的伞,没有太阳帽,甚至连遮眼的墨镜也没有,只素净着一张红彤彤的脸,微抿着唇,手中拎着一瓶水,赤脚上还是那一双不太合脚的拖鞋,就那么慢悠悠地向他这里攀爬过来。 他不由微愣了下。 她抬头,手遮在额头上,向左右望了望,然后站直身子,瞧到了他,便笑了笑,接着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也有点想笑,索性就靠着城墙,等她慢慢过来。 “好勇敢啊!” 等她走近了,他笑着打声招呼。 “反正也走到这里了啊,不爬多可惜。”她停下来,拧开瓶子喝一口水。 “你朋友呢?”望着她脸上细密的汗珠子,他随手从拎着的塑料袋翻几张纸巾递过去。 她轻声道了声谢,接过来,很自在地抹抹额头,再抹抹面颊,然后将纸巾攥在手中,长长的呼一口气。 “她啊,正躲在阴凉里,说是预备着给我放鞭炮庆祝我终于爬过长城了呢。” “你从来没登过长城?”他有些惊讶。“我记得我上学的时候,不管高中还是大学,每年学校都会组织春游秋游的啊,去天安门看升国旗去八达岭爬长城是几乎每个学校必备的节目吧?” “哈哈,或许是吧!”她耸耸肩,不甚在意地笑笑,用力吸口气,继续踩着拖鞋顺着越来越陡的砖路往上爬。 他怔了下,而后跟上她,慢慢走着。 一时没有了话题,他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在,也不认为两个其实并不怎么认识的人同走一路却无话可说是否有些尴尬,只刻意地放慢了步子,同她肩并肩的走着。 大大的太阳依然顶在头上,却不觉得有多么热了。 一路没有再说什么,然后爬上了第二座烽火台,再努力一把,顺着高高的铁梯子爬上下一座烽火台,等再顺着梯子翻过高高的烽火台再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累了?” 他笑着抹抹脸上的汗,走近她。 她习惯地耸耸肩,然后指指左脚。 左脚的拖鞋已经开了胶,如果没有修鞋匠先生的妙手回春,只能很无奈地寿终正寝了。 他忍不住笑了。 “很好笑哦?”她瞥他一眼,没有生气,只弯腰,将右脚的鞋子也脱了下来,然后拎在手里。站直,吸气,再用力呼气。 “不是吧?”他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 “反正也爬到这里了啊,不爬完多遗憾!” 笑着望向不远处的顶点,她一手拎着水瓶,一手拎着拖鞋,迈步,继续爬! 瞪着她,瞪着那格子长裤下渐渐黑色了的赤脚,他笑了。 于是几步追上去,从自己袋子翻了一个小塑料袋递给她装上坏掉了的拖鞋,再不容她拒绝地将那个袋子自己拎过来。 然后,同她一起爬完了那段古老的长城。 然后,同她一路又走回长城脚下。 然后,寻到他那帮一直歪在城墙阴凉下的狐朋狗友。 然后,笑哈哈的拐到下山的缆车处,排队,坐上缆车,下山。 等他再去寻她的影子,却看到的,是重新坐上缆车复又和朋友一起上山去了的,淡粉色的衫子。 那一刻,他突然吹起了自从毕业后就再也没吹起过的口哨。 从此,那一身整齐的格子长裤淡粉色长袖薄衫却赤着脚走在古老城墙中的女子背影,再也没有从记忆中消失过。 再也没有。 第三章 突然就又吹起了口哨。 她望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只听他和着车子中的音乐,吹着不怎么响亮的口哨。 “喂,不会觉得烦吧?” 口哨吹到一个小小的间隔,他暂时放她的耳朵一马,笑着瞥她一眼。 “不会啊,你口哨吹得很好听啊。”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再看他一眼,一直平和的眼睛,这一次带了点点的------怪异。 “小黑姑娘,不要因为坐在我的车子上,就说违心之论啊!”他很大声地叹一声,学着古装电视剧中那种斯文小生的语调,慢吞吞地道:“不才知自己没有什么技艺,如此献丑,只是想博小姐一笑而已。” 她直直瞪着他,过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也笑出声来。 “放松了?不拘谨了?可以说话了?”他笑,很顺手地指一下后座,“麻烦了,小黑姑娘,请帮在下拿一瓶水,谢谢。” 她笑着摇头,先松开安全带,再扭过身子,探身从后座的袋子摸过一瓶水。 “谢了,你不喝吗?” 一手握着方向盘,他一手接过她已经细心地帮他拧开盖子的水,快速地喝了几口,然后再递回给她。 “不渴。”她接过来,复又拧紧盖子,平放到车架上。 “安全带,小黑姑娘,请再次系好您的安全带。”他笑着提示。 她还是笑着摇头,顺手又拉上了安全带。 “喂,一直忘了问你,那双拖鞋你后来如何的处置了?”他换档,超车。 “拖鞋?”她看他,抓抓头发。 “就是去年在秦皇岛,爬角山长城时开了胶的那双拖鞋啊。”他再次提示。 “哦!”她恍然大悟似地拍拍额头,仰靠在座椅上,想了想,才笑着回答:“还能怎样?回去买了一管101粘好了呗。” “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 “我以为小黑姑娘您会因为愧疚内疚,从而买一双新的赔给旅馆哩。”他开玩笑。 “小白先生,现在的社会是没有那种很善良很正直的人类存在地!”她也开起玩笑。 “怎么会没有?”他却弯唇,“明明我眼前就有一位很善良很正直的好姑娘啊。” 她这一次没有说话,只笑了笑。 “我听王大连说了,说你那次会什么旅游用品也没准备就杀去了秦皇岛,是因为许恋恋小姐。”他沉吟了下,然后往下说:“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见陌生的网友,所以就丢下自己的事情跟了过去?” “你听王大连胡说!”她笑着,眼却望着车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并不想细说的样子。“我从来没去秦皇岛玩过,有机会能去玩一趟,很不错啊。” “那你玩出了什么心得没有?觉得哪里最好?”他也笑着,顺着她改了话题。 “其实是有一点后悔的。”她歪歪脑袋,斜靠在玻璃窗上,“原本从电视在书里看到的是那么美的风景,结果兴致勃勃冲了去,才觉得不过尔尔,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好啊。” “所以说啊,风景看不如听,听不如读。”他眨眨眼,“不过总也是玩了几天,难道一点留下印象的也没有?” “怎么会没有?”她呼口气,笑着。“不过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这里风景那里风景的看,有一天,我在秦皇像前的入海栈桥上钓鱼,觉得很好啊,如果有机会,真想再去一次。” 他立刻也想起了那一天,那应该是他第二次见到她吧! 那天他与他那帮狐朋狗友原准备坐渡轮出海玩的,却因为突然的变天,海上风浪很大,所以,出海之行自然搁浅。 就在他与他那帮狐朋狗友们决定打道回酒店去重寻乐子,很爽快地转身回走时,眼角,便瞥到了那入海的长长栈桥上,一身格子长裤淡粉色薄杉的女子,在渐渐大了的风浪里,悠闲地斜依着粗粗的桥链,正在持竿垂钓。 “哇哦,很自在的小妞儿嘛!” 那时,王大连还吹了声口哨。 现在想起来,突然竟有了一点点的后悔。 如果当时,他没有走,却是走上前去,会是怎样的情景,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呢? “很随遇而安的啊。”他笑着,心中却暗暗叹一声。“那天也是原本要出海玩的吧?” “没有啊。”她看他一眼,笑。“因为那天恋恋去参观秦皇像了,我觉得没意思,见栈桥上有许多老人家在钓鱼,就也想试试看啊。” “那哪里来的钓竿?” “借的啊。”她还是笑,“我先同带着好几根钓竿的一位伯伯聊了会儿家常,然后就很顺利地借了一根钓竿啊,再厚着脸皮向别的老人家要了一点鱼饵,又很巧合地拣了一个大矿泉水瓶子,就开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海上垂钓啊。” “有趣!” “是很不错啊。那天我大概钓了一个小时的鱼,收获不小呢。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些和手指粗细差不多的小海鱼叫什么名字,不过那天钓的有几十条,后来恋恋找来,就回旅馆了。我们还请旅馆帮我们做了红烧那些小海鱼呢,味道很鲜,又没有刺,好吃的不得了!” 他快速地看了眼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同她一起,笑着叹口气。 “你叹什么气?”她瞧到了,便笑问。 “那你叹什么呢?”他不答,却反问。 “很后悔没有去钓第二次鱼的机会啊。”她回答的很理所当然。 “我是后悔一次也没有去钓过。” “以后机会多的是——”她突然愣了下,而后很奇怪地看他。 “怎么了?” “你------似乎------那天------”她突然有些结巴起来。 “是啊,我瞧到了你啊。”他也回答的很理所当然,眼平视着前边,手把握着方向盘,唇,却微微上勾着,显然心情很好:“其实头一天我也见到过你啊。” “在------在北戴河?” “是啊,我正在游泳呢,突然一抬头,就看到一大片白花花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中间,偏偏有一个一身整齐格子长裤淡粉色长袖衫子的人站在中间,于是就立刻留下印象了啊。”不假思索地,他笑着说。 然后他微垂眼眸,面色平静。 心里,却已是深深吃了一惊。 原来,原来,当初那漫不经心的一瞥,却已经如此地深记在了心中! 缓缓露出笑来,他不再言语,只平视着前方,沉稳地把握着方向盘。 * * “------” 她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怎地,突然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他笑着,眼望到了前方的一个标志,便顺便改了话题。 “对了,马上要到一个休息站,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啊,不用。”她愣了下,然后,也看到了那很醒目的牌子,忙摇摇头。“我只是坐车,怎么会需要休息?其实劳累的一直是你才对啊。” 他笑了笑,便径直开过休息站,继续在高速路上飞驰。 “啊,差点忘记了!”她突然又举手拍拍额头,“光顾着听歌了,却忘了向你道声谢了!” “谢我什么?”他瞥见她拍额,突然很喜欢她懊恼或不自在时的小动作。 “搭你顺风车这回事啊!”她笑眯眯地继续拍着额头。“如果不是你,今天我估计早上六点就要去火车站挤车啦。” “可是就算是我有顺风车可以给小黑姑娘搭,小黑姑娘也是早上六点就不得不起来等车了啊。”他笑,渐渐发现他在这小黑姑娘的面前,最常有的表情,便是——笑。 “哈哈,不一样的嘛!”她很爽朗地笑两声,眯眯眼儿,“这可以说是专车了耶,也更可以说是免费的车啊!” “所以感觉很爽?”他睨她一眼,咳嗽一声,“怎么这么熟悉哩?” “什么?” “你这种说话的样子很熟悉——啊,想起来了,我那个兄弟王大连也常常是这种调子嘛!” “呃?” “可以有免费的午餐吃的时候啊,便是小黑姑娘您现在的模样啊。” 她似乎大窘,也咳嗽了声,有些不自在地扭扭身子。 “哈,不过我的确是沾了很大的便宜啊!”她笑着拍拍额头,然后开口:“你今天如果能中午之前办完事,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啊,抱歉,说着玩呢,别在意。”他也狠狠拍拍额,语带些微的懊恼,“和我那帮狐朋狗友玩笑惯了,所以从来不记得嘴巴上要带上一个把门!” “没关系啊。”她又开始笑微微。“其实有时候很羡慕你们。” “羡慕我们?” “是啊,平日里见了面总是打打闹闹,什么也可以说笑,很快乐啊。” “说起快乐,我们一帮人倒都觉得小黑姑娘您那书店才是快乐的发祥地呢!”他摇头一笑,“听大连说,你那里一到了下班时间就成聚会的沙龙啦,热闹的几乎要吵翻天去。” “哪里啊,大连才去过几次,你听他信口开河!” “听口气,你和大连很熟?” “还可以吧。”她笑笑,“最近他是常去那里,不过却是找人的。” “找谁?” 她却没有回答,唇边漾着笑意,只静静听歌。 他也不再问,静静开他的车。 车窗之外,防风林飞一般地一掠而过,反向行驶在路上的车子,更如风一般地从眼前一划而过,眼睛只一晃,便是什么也再看不见,只留下尖锐的淡淡呼啸。 是否,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也就是如此的,没有经意间,便擦肩而过,或许这一生一世,便再也不会有重新相遇的那一天? 所以,可以找到一个可以一起吃苦却幸福的旅伴,该就是人生最大的意义了吧? 他微转首,看微合着眼静静听歌的女人一眼,心中,很是轻松。 相处了这么久,犹豫了这么久,或许,他,可以下决心了? 就,认真地,谈一回恋爱吧。 以结婚为前提,认真的恋爱。 笑一笑,他下了决定。 “对了——” 他开口,她却也开了口。 她望着他,他望了一眼她,轻轻一声笑,他点头,示意她先说。 “对了,你觉得恋恋怎么样?” 他一愣。 * * 她似乎很为难地再看了他一眼,手抓抓头发,笑着再问: “恋恋是很好的女孩子吧?” 他不太懂她的意思,却也不好不回答,便淡淡地点了下头。 “我知道,你有时候有点觉得我们很幼稚。”她还是抓着头发,笑得真的是难为情的味道。“都这么大的人啦,却还会一时冲动地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会网友。” 他微微一笑,专注地开着他的车,还是没有说话。 “不过恋恋虽然有时候是有一点孩子气,可是她真的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啊。她很孝顺,从来不惹父母生气,每到周末,都会回家去陪老人们吃饭逛街。心肠也很好的,我们这些朋友,最讲意气的便是她。” 他挑挑眉,很聪明地没有搭话。 “她模样也不错啊,虽然称不上是什么绝色美女,可也是比小家碧玉好上不是一分两分啊!”她笑,挺胸抬头,很认真很自豪地夸奖着自己的好朋友。“工作也好,家里条件也不错。”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突然有一点点冷下来。 她却还在继续往下数着她好朋友的优点。 有些烦躁地皱下眉,他咳了声,突然不想再听她说话。 她却没有注意他的神色表情,只很仔细地介绍着她好朋友从上幼儿园到大学到出社会工作的种种光辉历程,很是与有荣焉地越说越兴奋。 “柳小姐。” 自从相识以来,他第一次地如此喊她,有礼而疏离。 “------所以,你要不要试着和——”她顿住,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柳小姐,快下高速了,你想到哪里下车?” 她愣了愣,然后不再往下介绍她好朋友的种种伟大事迹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很久不来京了,所以想顺便去看看几个大学同学。”他淡淡地道:“所以,就不能送你到书市去了。” “哦,没关系。”她很快地恢复正常,笑着耸耸肩,“如果方便的话,就在三环随便找个公交站放下我就可以啦。” “那好,等下午我办完事了,咱们再电话联系,看我在哪里接你。”他放慢车速,将车慢慢驶进高速收费的交流道里。 “不用不用!”她笑着摆手,“现在车那么方便,再说我还不知道要逛到几点呢,耽误你了总是不好。你办完事就自己走就好,反正我要去的那里离火车站挺紧的,坐火车回去就好。” “那,好吧。”他拿出收费卡,也开始笑。“真的很对不起啊。” “谢你还来不及呢。”她笑着突然拿过他的高速收费卡,等车子开到了收费窗口下,他打开车窗,还不等向她拿回卡片,她已经探手越过他将卡连同纸币笑眯眯地递给了收费人员。 他愣了下,要说话,她却已经握着找回来的零钱坐了回去。 后面车子轻轻鸣了声,他忙将车子驶出收费口,继续向前开。 “小——” “哦,你不要在意啊。”她却打断他的话,笑眯眯地将零钱塞回包包,“搭你的车子我已经很不好意思啦,如果你不让我意思一点的话,下一次我可就不敢再请你帮忙了。”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也不要说啦,我懂的。”她依然笑眯眯地,将手重新支到车窗上,眼,望着窗外渐渐多了的人烟,开始跟着音响轻轻哼起来。 他不知为什么,心里更加的烦躁起来。 “对了,等我回去了,找个时间请你吃饭啊。”她听完了一首歌,在间歇笑眯眯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白先生请千万不要托辞啊!” 他皱眉,却说不出话。 “啊,你不用送我到三环啦!”她突然又拍拍额头,笑一声,“等一下看到公交站点了就放我下来好了,我上次坐客车来,司机师傅告诉过我,从这里下车,不用转公交就能到书市。” 他嘴唇张了又张,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也不再说话,只专注地望着前面的道路。 然后,果然看到了一个公交站点,她不顾他的拒绝,真的下了车子,朝着他笑眯眯地挥挥手,然后,站到站台上,掏出手机,低头按起按键。 他直直盯了她片刻,突然狠狠地砸了下方向盘,然后飞也似地将车子驶出她的视线范围。 然后,下午,他一个人驾驶着车子在三环转了一个来回,甚至将车开到了她今天要去的那个周末书市的门口。 然后,他将那首《一起吃苦的幸福》音量开到最大,来来回回的反复播放。 然后,相同的旋律里,他一个人孤独地踏上了回程。 然后,他将自己,狠狠地骂了一顿。 然后,和他那一帮的狐朋狗友一起,买醉,大笑着宣布:他,小白先生,自由了。 本已经鼓足勇气,想认真开始的一段恋爱。 却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 第四章 从京城独自回来后,他也曾礼貌地发消息给她,问她是否顺利回家。她很有礼貌地回了消息,说一切顺利,谢谢他的关心,同时表示,如果他有时间,她想请他吃饭,聊表谢意。 他笑了笑,只回了“有机会”几个字,便将通讯录上的那个“小黑”删了去,从此不再联系。 然后,朋友的聚会依然,但他却不再常去,即便实在推不脱,去之前也会轻描淡写地打听与会者的名字,如果有她,便是答应了,也会临时爽约,渐渐的,朋友或许都知道了他的意思,便很体贴地将他与她分割开来,慢慢的,便如认识她之前一般,他参加的聚会上再也寻不到那笑微微着的身影。 如果将那格子长裤淡粉色的长袖薄衫从他记忆中剔除,一切,便似乎又美好起来。 他,似乎还是原先的那个他。 于是,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走过。 夏天又到了,王大连同他新一任的女朋友又分了手,在酒吧拉着他大哭,然后决定将恋爱专项基金改变用途,去外地旅游一趟,同时很热切地盼望他可以同行,甚至可以包揽他所有的费用。他却没有了以前对旅游的热切,想也不想地拒绝,奋发精神专心致志发展他的小工作室。 然后,秋天来了。 十一长假,他那帮狐朋狗友邀请他来个某地某山某日游,他打听了下,在旅游团里竟然有她的名字,于是犹豫了下,还是以工作忙为借口推辞掉了。 于是整整的七天长假,他的狐朋狗友结团浩浩荡荡前去了四川峨嵋六日游,他却窝在他小小的工作室,想起了去年的海,去年的山,去年的一切,然后喝了一打的啤酒,狐朋狗友之一发消息给他,问他在做什么,他答曰:困坐愁城。 是的,困坐愁城。 常常不论坐在哪里,家中也好,工作室也罢,酒吧也可以,霓虹闪烁的大道上也好啊,可是,塞在耳朵中的mp3,反复唱的是那一首《一起吃苦的幸福》,合起的眼睛里,习惯性出现的,是那格子长裤淡粉色的长袖薄衫,酒醉了的脑子中,永远是那柔和的眸,平和的笑,细声细语的带着婉转尾音的话语。 他都怀疑,他快要疯了。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不过是生命旅程中一名匆匆的过客而已,不过是------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了的一段喜欢而已,值得他这么的困坐愁城吗? 狠狠地拍拍额,他耸肩苦笑。 狐朋狗友玩够了回来,将数码相机丢给他,要他帮忙设计一下,做几本相册子好永存纪念。他推脱不得,将储存卡内的相片在电脑上一一调出,笑的,闹的,做鬼脸的,一大堆的人头中,他的眼,只独独看到一个,唯一的一个。 微笑着的,装可爱着的,大笑着的,奔跑着的,敞开双臂迎风玉立着的,甚至窝在车厢呼呼大睡睡得一塌糊涂的------ 厚厚的相册子设计成好几个版本任朋友们自己去选择,他却将很薄很薄的一本精致小册子偷偷压到了自己的枕头下,睡前看,醒来看,一有时间就捧起来看得不亦乐乎。 然后更加的唾弃自己。 白重阳啊白重阳,你真的快要成“小白”啦! 然后,他的生日到了。 * * 本不想过什么生日的,又不是小孩子,却一年一年的似乎成了惯例,一大堆的狐朋狗友聚在他一个人住的房子中,喝酒,唱歌,打牌,聊天,讲带颜色的笑话。 他瘫在客厅的一角,灌着啤酒,一切随他们去。 他这些狐朋狗友似乎知道他心里的不痛快,便什么也不烦他,将他很善解人意的丢到一旁,若无旁人的在他的地盘聚成一团聊天打屁。 可是,不懂人眼色的人还是有的。 例如王大连老兄。 自夏天王兄力邀某人同来一趟失恋之旅却不果后,这许多时日来便再不曾有时间搭理过某人。 某人也就顺理成章地将之抛弃,反正,王老兄平日找他寻他烦他,所为的,一是女朋友,二是女朋友,第三,还是女朋友而已。 所以,当白重阳眼角瞥到这老兄又笑嘻嘻地凑过来之后,他索性闭上眼,来个置之不理。 于是,任王家老兄在他耳朵边唠叨着一大堆、关于最新一任很可能胜利踏进王家门庭、并顺利荣登王家族谱的某一位美女的光辉事迹,他依然闭着双眼,不看,不听,不闻,不语。 然后,在听到某一个他极力想忘记的名字后,他终于爆了。 “你再说一次!” 他一下子跳站起来,手中的易拉罐随便往地板上一丢,手,恶狠狠地抓住了某位正陷于未来甜蜜生活幻想之人的脖子,将之很利索地拎得离地三寸。 “说、说什么啊?”王大连大惊,双手搂住某人铁臂,极力扭转脑袋,想向厅中其他人寻求生机。 “你说你要结婚了?!” “是,是啊!初步定在元旦。” “你说你要请我做伴郎?!” “是,是啊,如果您老人家同意。” “你说你的新娘子是——许恋恋?!” “是,是啊,我们夏天就确立恋爱关系了。” “你说,你娘子要请的伴娘是——柳青依?!” “是,是啊,小黑姐姐总是我的大媒啊。” “你说——” “喂,重阳,你先松开大连吧!”一堆狐朋狗友一看情势不对头,立刻前来解围,“你要问什么,就好好的问他好了啊,别这样啊!” 咬牙切齿的,好比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啊------ 衬衫下纠结的肌肉抖了好久,双眼爆红的人才放开了手中几乎快要断气的未来新郎倌。 “许恋恋、许恋恋——”他咬牙,白的脸而今红到一百度,“你不会告诉我,你夏天就和她勾搭上了吧?” “是啊,是啊,那时候我不是失恋了么,是她陪我走出了人生的低潮------”看一眼一旁唾弃的众眼神,可怜的未来新郎倌笑呵呵地摸摸脑袋,“其实也怪不好意思的,都认识那么多年了,最近才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所以就想发展一下,而后——” 嘿嘿,结果,郎有情,妹有意,相互了解的两个人果真容易发展,很快就认定他(她)就是我这辈子在等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就论及婚嫁了啊。 白重阳呆呆立了许久,然后重重叹了口气,无力地瘫坐回地板上。 “怎么了啊,怎么了啊,重阳?”狐朋狗友们一个个几乎吓到呆,忙忙围在他身边,急急关切。 “我还以为,哈哈,我还以为——”他突然仰天大笑几声。 “重阳,你难道从来喜欢的就不是那个小黑?却是那个许恋恋?!”众人大惊失色,怕极了兄弟睨墙戏码的上演。 “去!我又不是王大连,怎么会喜欢一个喜欢装幼稚的女人!” “喂------” “好啦好啦,大连,你先别生气,先听重阳说嘛!” “有什么好说的啊!大连,我问你。”他抹一把脸,叹口气,红的脸色慢慢恢复,“你说,是柳青依——就是小黑帮你们牵的线?” “是啊,其实是恋恋先对我动心的哦!”王大连先是很得意的声明一下,而后才接着往下说:“可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直接说有点不好意思,就托了小黑帮忙探听一下我的意思啊。” “小黑问过你了?” “问了,自然问了啊!”这是想当然的嘛。“你还记得那次你去京城办事不?” “记得。”他苦笑。 “本来,恋恋的意思是要小黑先从你那里探听一下我的意思——谁叫咱俩是好哥们呢——可是小黑说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啊?听说我又失恋了后就很干脆地直接打电话给我,问我什么想法,我有什么想法啊,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我感激还来不及哩,才不会傻子的推掉!所以我和恋恋就正式开始交往了啊。” ------ 所以说,他才是傻子! 白重阳啊白重阳,你真的是小白啊! 用力地抹几把脸,用力地甩甩头,用力地将拳击在地板上,用力地站了起来。 “重阳?” “大连,你打电话给许恋恋。” “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手机拿来!” 很凶狠地从兄弟手里夺过手机,他找到号码,立刻拨了出去。 “许恋恋?我白重阳。问你一点事------对,是你那个好朋友柳青依------你笑什么笑?!你就痛快告诉我,小黑现在有人没有------废话,不追她我干嘛问你这些?!------好,我知道了,谢了------等你和大连结婚的时候,我包大红包------现在?------真的?------好,就这样,拜拜!” 手机啪地一合,他仰首,用傲视天下的眼神一一扫过周围呆若木鸡的众狐朋狗友,大笑着高声喝道: “兄弟们!我,小白先生,要恋爱了!” * * 想到不如做到,心动不如行动。 在农历九月九的温柔夜色里,很冷血地抛弃自己的众兄弟,年龄已跨入二十九岁大门的寿星公小白先生,很麻利地从超市打包了一大堆的瓶瓶袋袋,路过鲜花店再进去飞速地打包了正红的玫瑰花一束共计九十九朵,然后打车直奔这一年来快将他搅疯的女人小黑姑娘的书店! 敲敲已经拉下来的卷门,他咧着大嘴巴,有些傻呵呵地笑着。 自动卷门很快地升上去,玻璃门内,小黑姑娘正瞪大眼睛瞪着他。 手里拎着,怀里抱着,小白先生很艰难地拿手肘推开门挤进去,先将手中拎着的瓶瓶袋袋丢到地板上,然后将大大的花束硬塞进已经有些呆住的小黑姑娘手里。 再然后,他笑着抓抓头发。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傻。” 小黑姑娘很配合地点点头。 “我也知道,过去这一段时间我很蠢。” 小黑姑娘耸耸肩。 “怎么说呢?”他狠劲地拍拍额头,大笑,“我还是直说好了。柳青依,小黑姑娘,我白重阳,小白先生,喜欢你,从去年在北戴河见到你之后,就渐渐喜欢上了你。” 快要遮住眉眼的大花束被放到电脑桌上,小黑姑娘叹口气。 “原先去北京那次,其实已经下了决心要向你说明了,不过我太白,竟然搞错了!” 他再狠劲拍额头,用力地抓抓快成鸡窝的头发,还是笑。 “我听你那么大力地夸许恋恋,就自做多情地以为你要撮合我和她!” 他大叹,大笑。 “我的小毛病很多,其中之一就是比较自傲。当时我一听你那么说,就恼了。我心里想,我这些时日做的难道还不够,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即使你不喜欢我,直接拒绝就好啊,何必非要牵进一个第三者,太不应该这样吧?” 她摇摇头,面色和平地望着他。 “所以当时的反应有点失误,你千万不要见怪啊!”回想起当时自己的小家子气,他本就已经够红的脸更红了几分。“我一向以为自己拿得起放得下,所以,我以为你对我没意思就很痛快地也下了决定,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所以从那以后到今天晚上之前为止,我就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挑挑眉,依然不语。 “结果今天才知道,当时你的意思是想从我这里探听一下王大连,所以我这个后悔啊!”他突然收住笑,很认真地看向一直无语的女子,轻轻说:“我希望我没有来迟。” * * 然后,他静静望着她,静静等候她的答案。 然后------ 然后,他蹲在她身边,开始帮她整理地上一堆堆的散乱图书。 “做什么晚上要整理这些啊?” 她没有回答他,只将卷门放下来,然后继续蹲下去做着自己刚被打断的事。 他也不期望小黑姑娘会很爽快地给出自己答案,立刻从善如流,很会看人眼色地充当起快乐的免费劳工。 嘿嘿,或许有可能,会有机会成为“老公”也说不定哦! 他笑得更开,扭头先看了一会儿她的动作,然后很利索地学着她的模样,开始先将地上的书整理好,再一一打包。 “我不知道你从我朋友那里了解我有多少,如果不嫌我罗嗦,我很乐意向小黑姑娘来一次详细的自我介绍。” 小黑姑娘没有理会他,当然了,没有反对就是同意啦------他就很快乐地开始自我介绍,或曰:自我推销。 从他一岁会说话两岁会背诗三岁上幼儿园勇夺小红花开始,到他大学毕业成为社会新鲜人再到现在成立小工作室为止,在其后的一个小时内,他滔滔不绝,仿若长江泛滥之水,一泄千里,大有直奔东海卷起万重波浪的伟大志向。 “------所以,呐,你看,我虽然有时候的确不怎么样,也有些这样的毛病那样的缺点,但总体来说,其实本人还是很有作为的社会有志青年一名啊,不吸烟,虽然偶尔喝一点点小酒,但绝对不会嗜酒成瘾,更不会发发什么酒疯。” 蹲了半天的腿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可他还是很有毅力地继续蹲下去: “还有,我很洁身自好的,灯红酒绿之地向来不------好啦,是很少进去,但即使进去了也不过是随便坐一刻而已,违法乱纪的坏事是从来不沾的!” 小黑姑娘只继续打包着地上越来越少的图书,还是一句话也没有。 他不泄气,再接再厉。 “虽然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但从来不曾脚踏两条船过,每次分手都是很和平的,分手的理由也都是很正当的——” “什么叫做‘正当’?”她突然淡淡开口。 他愣了下,才急忙解释: “相处久了,觉得性格合不来,志趣不相投,所以,免得相互耽误了,就一切说开,分手了啊。” “相处久了?”她淡淡一笑,“你觉得你和我相处的还不够久吗?” “------” 他愣住,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们认识的时间其实已经不短了,你觉得,你了解了我多少,而我,又了解你多少呢?” 他说不出话来。 “我认识了你,你知道了我,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的朋友,所以很顺理成章地也成了朋友——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这样了,朋友。” 他怔住。 “或者,因为一些的相处,你对我产生了一些想法,但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你说,上京那次你原本想同我明白了的说的,可是,因为一些误解,所以就------蹉跎之今了。” 她微微沉吟一下,尽量用不刺激他的言辞,却不知道她认为很和平的言辞已经深深刺激到他了。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了,所以你就立刻赶了过来——是这样吧?” 虽然知道她对他还是存在着误解,但这话却是不错,所以他用力地点头。 “那么,小白先生。”她站起来,叹口气,笑微微地望蹲在地上的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就会一定接受你的意思呢?” 他仰头看着她,一时无语。 “你啊,最大的毛病就是,你太一切以自我为中心啦。” 他想也不想地用力点头。 “所以,白重阳,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对你没那意思。” 微微垂望他的眼,还是平和而和气的,没有他曾想象中的羞怯,更没有他梦中曾有着的喜悦。 “可是,小黑------” “已经很晚了,可以走了吗?”她依然是他记忆中的模样,笑着,温和地望着他。 他讷讷地站起来,早已麻涩的腿却一软,如果不是她在一边撑住了他的臂膀,他几乎摔到地上。 “喂喂喂,小心一点,小白先生!”她竟然还笑吟吟同他开着玩笑。“如果摔伤了,我可是不负责医药费的啊。” 他站稳,在她手离开自己臂膀的那一瞬,反手拉住她的手。 “柳青依。”记忆中,他从不曾这般的喊过她的名字。“柳青依,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原本满怀的喜悦,而今已经被她笑微微的模样打击的只剩酸酸的苦涩。 她扬眉,想抽回自己的手却不得,便任他握着,平和的眼,静静看着他。 第五章 “然后咧,然后咧?” 惟恐天下不乱的许恋恋大小姐兴致勃勃地爬在柜台上,很是幸灾乐祸地追问故事的进展。 “然后?”柳青依扬眉浅浅一笑,将还回来的书一本本按照顺序放回书架,慢慢地说下去:“然后就game over啊,不然还能怎样?”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小白先生是有事没事便过来缠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就答应了他吧,就同意了他吧,就给他一个机会吧------朋友的聚会上,也再次常常出现了他的影子,去聚餐,去玩,去朋友家打牌-----看着几乎是随时可见的笑脸,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啊,青依,你也太狠了吧!”许恋恋很失望地叹口气,爬进柜台内坐下,“其实说真的,白重阳真的还算不错的啊,如今这世上好男人越来越少了,能把握一个差不多的就很幸运了,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嘛!” “机会是自己努力争取的,要人给的算什么机会?” “这话不正确啊,如果你不给他开一扇窗,他就算再怎么的努力争取,也抓不到机会啊。” “那只有怨他手气不好了。”她摇头,将书摆整齐,退后一步,再仔细地看看。 “青依,其实,你有时候也太------”抓抓头发,许恋恋寻找合适的形容词,“怎么说呢,如果让不了解你的人来说,就会说你太假正经,明明是玩笑一句也就过了,可你往往是太认真的对待,所以,反而会让人觉得,你太小题大做了。” “哦?” “你别不当真,我是很认真的在说呢。” “好啊,我认真听。” “现在就是这样,有些事不需要那么说一是一说二就是二的,睁只眼闭只眼,大家你也高兴我也高兴,不就过去了嘛!” “是啊,皆大欢喜。” “对对,就是这一句,皆大欢喜!” “可是,我就是这样的性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摊摊手,柳青依笑笑,“我不管这个世道是怎样的,嬉皮笑脸,漫不经心,急功近利,我行我素------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的来形容,我只知道,我想要的生活,就是生活,认真的,正经的,一丝不苟的生活。” “青依啊青依!”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她被许恋恋那垂头丧气的可爱模样逗乐了,刚笑了几声,想说什么,有人走进来,看书,问价,还价,打包,付钱,等店里重新恢复了平静,她才继续说下去:“我没什么好相与不好相与的,只是我看不惯的事,看不惯的人,很难再去看惯的。” “可以慢慢改啊!” “他改还是我改?” “一起改啊。” “为什么要我改?” “两个人想长久的相处下去,必须要做一些两些的妥协与改变啊。” “那是要相爱的人才成吧。”她笑。 “你爱上他不就成了?”简直快被打败了! “我为什么要爱上他?” “青依啊青依!” “爱一个人,必然是需要一些理由的吧?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爱吗?” “那你去寻找他的好啊。如果你一点机会也不给他,自然也就看不到他的好,看不到他的好,当然会是你这样的说法!” “哦,说来说去,倒是我的不对了?” “青依啊青依!” “你哭什么啊?”她哭笑不得地耸耸肩摇摇头,靠着书架,叹息一声。“你怎么突然帮白重阳说起话来?我记得你原先也和他不熟吧。” “我哪里是帮他说话啊?”简直快爆了!“我是帮理不帮亲好不好!” “好,好,你大公无私。”她举手,宣布投降,“可以了吧?” “不可以!” “那你到底还想怎样?” “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白重阳的!” “怎么看他嘛!”她微歪头,想了想,笑了。“不就是很大男人的一个男人。” “大男人?白重阳?不会吧?我一直看他很是彬彬有礼的啊,对人又和气,说话又很风趣,思想也挺新潮的,还有能力也不错,很有成为新一代好男人的希望啊。” “哦?既然这么好,你当初怎么没有看上他?” “喂!柳青依!” “好啦好啦,我错了。”她举高双手,乖乖伏首认罪。 “你知道他的处世名言吗,青依?” “说来听听。” “其实与牛奶的广告词很像的。”想了想,许恋恋慢慢说:“work with my heart,enjoy with my soul.” “用心工作,用心享受生活?”这座城市中很有名的一种纯牛奶的广告词。 “是啊,用高标准要求自己,也享受高标准的生活。” “哈,你是那种纯牛奶的忠实用户啊,背得这么熟。” “青依!” “好啦,您请继续。” “其实,我觉得,只从他的处世格言里,就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男人,他或许有些玩世不恭,也有些自高自大,但天下哪里有完美的人呀?好好改造就可以了啊。终究会有一天,他会变成你所希望的那个人——这不就可以了吗?” “是,是,是可以了。”她随口敷衍。 “青依——” “好啦,我再次认真承认错误!许大小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啊?”她快受不了了啊!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这一次,真的被气爆了!许恋恋拍案而起,瞪圆明媚的大眼,气焰直冲天际:“柳青依,你不要惹我哦!” “我哪里敢惹你啊,姑奶奶!”她向来是温柔的一滩水,她们这些朋友向来是将她当作实质上的垃圾桶在用的啊! “反正我说了这么多,你给我好好想一想!我可认真地告诉你哦,白重阳真的算是一个比较优质的男人了,你也不小了,该认真地考虑考虑人生大事啦!” “是,我一定会好好的想认真的考虑,许妈妈!” “柳青依!” “恋恋,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了他吗?”她突然不再笑着应付,沉静的面容,瞧不出刚才一丝一毫的敷衍。 “呃?” “因为我也是大女人主义啊。”她又开始笑,见好朋友真的要翻脸,马上又很认真地说:“他当初误会我,虽然没有明白说出来,可意思就是‘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啊,何必假装好心拉拢我和别人?’” “可他已经向你道歉了啊。” “道歉是后来的事,那不重要。” “那你认为什么是重要的?” “他的态度。” “啥米?” “对我有意思,所以到处都可以看到他,对我失了兴趣,立刻就不再见我——” “他是自尊受伤了嘛!” “那我呢,我就没有自尊心了?” “也不是啦------” “什么也或许不是,但,他的确已经伤到了我。”慢慢地说完,柳青依笑笑,“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可这件事,他却是拿小孩子的心态在玩。抱歉,我就算被说是‘假正经’,可也不能接受。” “可是,青依------” “好啦,恋恋,不要再说了。” “可白重阳这次是真的在认真追你啊。” “所以,我就该痛快地点头,让他追到手。” “也不是啦------” “就算让他追到了,那以后呢?” “以后,以后——” “如果合适,就继续下去?如果不合适,就一拍两散?”她冷冷哼一声:“抱歉,这不是我的处世格言,所以,我不同意。” “你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你看我和王大连,这不是说结婚就要结婚了嘛!” “可我不是你啊,恋恋。”她笑着摇头,走过去,从电脑里选歌。“我的人生,我不想有什么变数。我想要的,不是一时的快乐。”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她笑笑,不说话。 缓慢的前奏从音响慢慢流淌出来。 一起吃苦的幸福。 * * “一起吃苦的幸福?!” 他摊摊肩,很认真地点头。 “多老的歌儿啊!”周小朋先撇撇嘴巴。“现在不都是喜欢周杰伦蔡依林吗?怎么还有人喜欢这么老旧的歌呀!” “你少说两句啊。”很不满地瞪狐朋狗友一眼,白重阳抓抓头发,却见周围的人个个都拿看外星人的眼神在看他,便很纳闷地问:“怎么了?” “重阳,你可真的还是重阳?”王大连眼含热泪,拥抱他。 “小白,你果真是越来越小白!”周小朋第二个抱上来。 “你叫我们说你什么好呢,白重阳!”另一个狐朋狗友也挤过来凑热闹。 “你们够了啊!”哭笑不得地将身上的八爪章鱼们一一拎到一边,他瞪瞪眼,“我找你们来不是为了讨论我的!” “是,是,你是为了博美人小黑开心,要我们牺牲把妹妹睡大觉的宝贵时间来陪人打牌嘛!” “你越说越过分了,小朋。”他笑着拍狐朋狗友一巴掌,“等青依来了,你们说话给我小心些,少给我嬉皮笑脸的,记得啊!” “哟哟哟!还‘青依’!”周小朋立刻吐他的槽。“什么时候这么文言文啦?小黑这名字多好听,做什么正正经经地喊‘青依’!” “周、小、朋。” “好,好,我不说还不成嘛!重阳,刚才你说什么?” “我是说啊,青依这样子喜欢这首歌,自然是有原因的。” “正确!”狐朋狗友一起为他鼓掌,请他继续分析。 “可我听了无数遍了,还是抓不出中心思想来。”他拍拍额头,再耸耸肩。 “那你就当作它处处是中心,句句有思想好了。”狐朋狗友之一不负责任地出主意,然后引来众人一致的白眼。 “那她曾对你说过什么没有,关于这首歌?”王大连手摸下颌,很严肃地问:“你不是托恋恋探听一下小黑姐姐的意思嘛,可恋恋打探了半天,我觉得也没什么有值得注意的啊。” “她是说过一些。”小白先生很认真地回忆,“她先是说,每一次听这首歌,总觉得心里酸酸甜甜五味杂陈,有一点绝望,可又忍不住心喜有所期待。然后又说,现在一起享受幸福似乎很司空见惯,但一起吃苦的幸福却是很难得——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什么意思?”狐朋狗友之一虚心求教。 “对了,大连,你家恋恋是说,青依说过‘她的人生,她不想有什么变数。她想要的,不是一时的快乐。’是吧?” “大哥呀,你问恋恋好了,问我有什么用!” “反正这么一相加,我似乎真的抓住一点点的中心思想了。”他手一顿一顿地敲在早已准备好的麻将桌上,皱的眉慢慢舒展。 “什么意思啊?”狐朋狗友之一再次虚心求教。 “还真的一个很正经的女人。”小白先生叹,靠坐在舒服的沙发皮椅上,仰天,眼睛一眨不眨。 “是很难追到手。”周小朋坐到他对面,也仰天,眼睛一眨不眨。 “你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天下的好女子千千万万,你怎么就偏偏被小黑姐姐煞到了呢!”王大连坐在两人中间,同样的仰天,同样的眼睛一眨不眨。 “你就自找苦吃吧,小白!”其他的狐朋狗友们也是个个瘫坐各处,仰天,眼睛一眨不眨。 “到底什么意思啊?!”只有狐朋狗友之一还在很虚心地到处求教。 只可惜人人如石雕泥塑,个个仰天,眼睛大睁,无人理会他。 “到底在做什么啊,你们!”狐朋狗友之一终于爆掉,将桌上的麻将牌碰地一砸,狠狠立誓,大声道:“我以后还理你们这群疯子,我就是最大的那个疯子!” “唉,好了,好了,等着小黑姐姐大驾光临也是等,咱们先开几圈吧!”主人家周小朋先生首先收回仰天的姿态,很热落地招呼客人们,“李力,你打不打?” 李力,就是刚刚指天发下毒誓的狐朋狗友之一,马上积极响应领导的号召,飞一般地挤进麻将桌上唯一的空位,笑眯眯地说:“好啊好啊,咱们先玩着,等小黑姐姐来了再重新开始好了!”然后立刻开始摞牌,摞好了自家的牌,抬头,却见其他的三人一动不动地手支下颌,正笑眯眯地瞅着他。 “怎、怎么了啊?”他头皮发麻,第n度虚心求教。 “疯、子!” 无数声唾弃的唾弃,终于将这位狐朋狗友之一淹没在唾弃的唾弃里。 “啊------”狐朋狗友之一抱头,终于宣告神经失常。 他,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偏偏认识了这么一帮冷血的狐朋狗友! * * 她,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偏偏认识了这么一群疯子! “三万!” 恨恨地将手中的麻将丢出去,她首度在不怎么熟悉的人前露出阴沉的真面目。 “等一下,等一下!” 被丢出去的牌被一只白皙的手掌很怜惜地拾回来重新插进她的牌中。 她猛地回头。 其他的三位牌友也猛地眼睛大瞪。 “瞪什么瞪啊?”白皙手掌的主人很斯文很和气地一笑,精神的黑眼珠却威吓似地慢慢一眯:“我又没看到你们三家的牌。” 三位牌友恍然大悟,忙笑眯眯地点头,不言不语。 “青依——”很温和的轻轻一声喊,全然未觉包括被喊的人在内的全体听众集体打了个寒战,“你看,外面已经有两张西风啦,你还捏着它做什么?西风!”白皙的手掌很潇洒地将牌丢出去。 牌桌上暂时一阵寂静。 坐在可怜下家的周小朋左看看右看看,见没有人说话,便努力地笑笑,很有商有量地说:“没有人吃碰吗?那我就拿牌——” “等一下,等一下!”白皙的手掌又很怜惜地将西风拿了回去。 众人咬牙,勉强垂下眼珠子,不敢瞪。 “又怎么了?”她深深吸一口气。 “我想三万也没有用,西风还是留着吧!” 她忍耐,重新打出三万。 “等一下,等一下!” 众人顿时一口气上不来。 “你到底要怎样?!” 小黑姐姐要爆了。 “我想,还是先打西风吧。”自告奋勇充当最佳谋士的男人还是笑眯眯地,很负责任地全盘考虑,一切从大局出发,“三万容易靠牌啊。” “重阳,你决定了?”坐在下家的周小朋很尽责地再问一句。 “决定了,你看我象是举棋不定的人么?” ------ 像,不但像,你根本就是啊! 众人心中暗自唾弃。 “那我拿牌了哦?”周小朋小心翼翼地通告全场。 手,很慢很慢地伸出去。 “等一下,哈哈,等一下。” 众人瘫了。 “王大连你做什么?!” “哈哈,不好意思,哈哈,很不凑巧,恋恋正在单吊西风,本来她还想下一圈改牌的------哈哈,我们糊了,糊了。” ------ 这牌,真真是没法子打了! 咬牙,她站起来,很痛快地让位。 “白重阳,你接着打吧!”既然牌瘾这么大,就自己玩好了! “青依,你打,你打。”小白先生忙谦虚地摇摇白皙的手掌,很惭愧地说:“刚才我错,如果不打西风,糊的就是你了!哈哈,这一局算我的,算我的。” 她吸气,吸气,最终决定还是直接走人。 “青依,青依?”小白先生立刻摇着尾巴追了上去。 众人摇摇头,集体呼出一口长气。 终于可以安静地打牌了! “恋恋,你家小黑姐姐果真很有个性啊!”有情郎含情脉脉。 “大连,你家的小白哥哥果然很有风度啊!”有意妹轻诉衷肠。 众人绝倒。 ------果然,小黑配小白,果真是------ “现在,我真的挺可怜小黑姐姐的。” 某一位很有良心的狐朋狗友喃喃慨叹。 “现在,我真的相信小白果真是小白。” 另一位也比较有良心的狐朋狗友尴尬一笑。 “爱情啊,你真伟大!” 李力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这一次,他很聪明地没有再度虚心求教,只摇头晃脑地,大声唱道。 “疯子!” 只是,被从天而降的板砖砸得满头包的人,却是他,惟有他。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抱头,含泪,大喊。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第六章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抱头,含泪,大喊。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白重阳!你说你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斯文和蔼,稳重如山!你想找个什么女人找不到,就算是想找一个男朋友也是信手而拈!” 实在是气到爆,将面前纯良幼稚的小白拎到无人发觉的花园角落,柳青依真真是恨铁不成钢! “喂,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找一个‘男朋友’!” 小白还在很认真地要求上诉。 “可你的确长得有点过于------俊秀啊。” 火气,不知为什么,突然又降了下去,双手环胸,柳青依突然有了想笑的心情。 “谢谢夸奖。”虽然被心仪之人表扬,但如此的表扬词汇却实在难以让当事人开心起来,尽管如此,他依然闷声道谢,什么时候也丢不掉礼貌两字。 “不客气。” 她笑着,叹口气。 “想一想,好象从来没怎么认真打量过你啊,白重阳。” “你现在就有机会可以上下仔细打量啊。”他嘀咕两句,学她的模样,双手环胸,微斜着眼回视她。 “你是挺白的。”她很中肯地点点头。 “你也不算太黑。”他礼尚往来。 “耶,你头发挺黑挺浓密的嘛。”她啧啧有声。 “你的也不错,我很喜欢你的长发,如果散开了一定会很——抱歉,抱歉!”他小心地后退一步,很识时务地闭上嘴巴。 “哟,剑眉,凤目,悬鼻,丹唇!很漂亮嘛!” 可是那调戏良家妇女一样的恶少腔调,却很明白地告诉他,他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在夸奖他! “可是在我心里,最漂亮的人是你,青依。”他含情脉脉,轻诉衷肠。 “------” 小黑对小白,第一局,俊秀的青年郎险险获胜。 他暗中比一个v型手势,心跳慢慢回落,隐约知道一点对付这女子的技巧了。 “白重阳,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啊?” 第二局攻防大赛开始,小黑首先出招。 “我喜欢你,虽然以前因为思想不成熟被你讨厌,但我会再接再厉,一直到你肯接受我为止。”他淡淡伸出手,淡淡说出自己的心里所想。“我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可你也听说过啊,爱情会让人失常。” 她抖一抖,叹气。 “我其实很欣赏在秦皇岛见到的那位小白先生的。”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还是原来的小白先生啊。”他轻描淡写地却直接指出要点:“只是你看的方式不同,便似乎觉得我变了。还记得那首诗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问题是,你不是岭与峰的横竖问题啊!”她再叹,“我真的很难接受你现在的模样!” “可这就是真正的我啊。”他依然轻描淡写地直击要害,“如果你只喜欢在秦皇岛时礼貌斯文与任何人都淡然相处的我,那就是只喜欢我的那一部分,可人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你不能要求我只保持那一种面貌,这对我是很不公平的。” ------ 无法沟通。 于是第二局,还是小白先生暂时取得优胜。 * * “或许你说的对。” 沉默了一刻,青依轻轻一笑。 “我的确不能要求你只保持一种面貌,那对你的确很不公平。可是,你这样一直------站在我面前,难道对我就很公平了吗?” “或许也不公平。”他淡淡承认,然后望着她,轻轻说:“可是,我并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实质的困扰——你先不要说话,先听我说完,可以吗?” 她点了头,他便接着往下说: “我真的很惹你讨厌吗?你真的见到我就会厌恶到吃不下饭去吗?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是很坏很让你恶心的一个人吗?” 她想了想,摇头。 “我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向你说开,想征询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反对,那么我们可以试着谈一段恋爱,甚至可能走到婚姻的那一步——你别皱眉,我说的全是真的。那次,我在车上犹豫了许久,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同你说清楚呢?我想同你交往,真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 她看他。 “可是,也许是当时我太紧张,所以,没有听清楚你的意思,就径直自己得了结论:你不喜欢我,你想将我推销给别人——就像你那天曾告诉许恋恋的: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啊,何必假装好心拉拢我和别人?我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你不要告诉我,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你就真的没有看出我不断接近你的用意。” 她抿了抿唇,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 “然后我就立刻冷下态度对你,我现在郑重向你道歉,当时我的态度还有随后的举动的确很幼稚,希望你不要生气,更期望小黑姑娘你能快一点忘掉,因为我是一个脸皮很薄的男人,如果你一直气我,我真的会变成红脸关公也说不定。” 她哭笑不得,瞪他一眼。 这个男人啊,前面说得还那么的郑重,后面却又开起了玩笑! 实在是受不了他! “好了啊,你笑了,笑了就说明原谅我了啊,所以以后再也不许拿那件事挤耷我啊!”他一改刚才严肃的模样,开始笑眯眯地望着她,眨眨黑亮的眼睛。 她能说什么? 只能翻个白眼,很无奈地哼一声。 如此而已。 “那,所以,现在,我再很认真地问你一句,青依,你真的不能接受现在的白重阳吗?” 她皱眉,沉默了半刻,才缓缓叹口气,朝着他扮个鬼脸。 虽然她的态度不怎么严肃,但他可以接受啦。 于是,小白先生继续问小黑姑娘下去: “如果你能接受现在的白重阳了,那你觉得能不能和他发展一段感情呢?”不等她去想或说,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是很严肃的一个女人,甚至古板到让我恨的地步,所以我才请你认真地考虑啊,我想同你交往,绝对是以结婚为目的的。” 她渐渐脸红,低着头,却还是没有说话。 他叹。 “我原先以为你只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的。” 想起生日那一晚,他的心还在微微刺痛啊。 “可我总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吗,从去京城那一天开始,我就一遍遍地在听那一首《一起走过的幸福》,听了这无数遍,今天我才终于微微懂了一点你那天说的话的意思!” 她惊讶地抬头。 “你说,现在一起享受幸福似乎很司空见惯,但一起吃苦的幸福却是很难得。你也曾对许恋恋说过:你的人生,你不想有什么变数。你想要的,不是一时的快乐。——对吧?” 她震了下。 “还记得我在车上说的那句话吗?‘想要这样一段感情,却又怕现实的重压下,真的际遇起伏,最终烦恼无助’。是因为这样吧,青依?” 他凝着她一声叹。 “所以,你才逃避着我,或许一直逃避着任何可能让你浮现这样想法的感情。” 她深吸了口气,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青依,我不敢给你下什么保证,也不会向你发下什么誓言。因为生活就是这样,不知道哪一天,会发生怎样的变故。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是很认真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想同你交往。” 她不语,只平静地望着面色一如她平静的他。 “未来怎样,我不会是那歌中说的那样,不敢期待。我很期待,一直期待着未来,更期待着我的未来可以有你的加入。”他握上她的手,轻轻望她,“所以,请和我交往,请和我恋爱。” 她受惊一般,用力扯自己的手。 他却紧紧地握着,坚持而有力。 “至少,请答应,试着和我交往,好吗?”他不遮不掩地凝着她有些仓皇的眸,语气坚定:“我们不能因为将来或许会有、那种根本不确定的伤痛,就将现在紧紧锁起来。” 她不再动。 “青依,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抿唇。 “青依,和我恋爱吧!” 她张唇,又合起,再张开,复又合起。 “青依,至少和我试一试,好吗?” 她长长长长地望着他,他神情坦荡,黑的眸子温柔地凝着她,唇上,是从心底发出的笑意。 终于,她慢慢点了头。 他一下子笑开,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一叠声地喊着她: “哦,青依,青依,青依,青依------” 她唇又张了张,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闭上眼睛,试着伸手,慢慢回搂上他的腰。 ------是啊,没有试过,又怎知未来等待的,是什么呢。 不敢期待未来,她却至少,还拥有现在。 * * 所以,就试一试吧! 可是恋爱要如何的来试? 起初,她还真的伤了一番脑筋。 可后来,才发现,其实什么也不用想,日子还是照着原来的日子过,生活还是原来一样的生活,这个小白先生的加入,于她来说,就是多了一个朋友,顶多算是多了一个比较------亲密一点的朋友,仅此而已。 他并不常常来找她,他平日里有工作要忙,能闲下来的时间也就是周末两天,这也要排除他不定时的加班而言。他曾很苦恼地抓着头发对她说,都怪她搅得他心神不宁,所以前段时间接了超量的案子来做,结果当时忙着不算什么,可后续的工作一做,她又搅和进来了------害他疲于奔命。 然后,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很乖很乖地说:小黑,你就主动一点点,多过来陪我好不好? 她当时笑着打他。 他工作忙,难道她就那么悠闲度日了?她的小书店虽然小,可也是整天离不开人,为了多赚一点养老本,她并没有请人,只是在附近大学找了一名学生,以保证如果她有事不在,书店还能正常开门营业。所以,至少他还有周休两日,她却是一年三百六十天,却连一日的休假也是没有的。 那么,平日里几乎根本很少交集的两个人,要如何的耕耘,才能牢固这刚刚实验着开始的恋爱关系? 真的很苦恼啊。 小白先生抱头大喊,她则摇头而笑。 所以,多是在下班时间,他跑过来她的书店,帮忙整理图书啊,去大学打晚饭和她一起吃啊,趁着书店没什么顾客聊聊天啊,等晚上九点了,帮她关好书店的大门,送她回附近的居所,然后再跑回自己的家去。 很累。 她坦白告诉他。 那有什么法子?! 小白先生却眼睛瞪得大大的瞪她,然后笑眯眯地说:要不,我们住到一起好不好? 然后在她的旋风腿或铁砂掌飞来时抱头鼠窜。 真是小白啊,你如果说些好听的话,例如为了你,我可以披星戴月、披荆斩棘、风雨无阻------只为能见你------不就好了?! 许恋恋很不屑地哼小白先生。 要你管啊! 小白先生也很不屑地哼许家大小姐。 原因是许家大小姐随时可以杀到书店来消磨时间,随时可能充当一百八十瓦的超级大灯泡,随时可以夜宿小黑姑娘的香闺。 这显然极为不公平的待遇,实在让小白先生上火。 然后斗鸡决赛铛铛鸣锣,正式拉开序幕。 这让旁边坐成一团开茶会的众家女子男子们笑成一团。 你这里的规矩一定要改一改! 等到灯火阑珊,他陪她走在清冷的街道送她回住所时,他常常如此上书要求。 可这些年一直是这样的啊。 她笑着摇头。 她的小店,从成立之初,就是朋友们聚会的所在,三五不时的下了班过来看看,偶尔她忙不过来时随时一个电话就可以过来帮忙,这些年早已习惯,她总不能因为他的加入,就推拒掉她所有的朋友吧? 我可以加入你的生活,但不能改变你的生活——是吧? 小白先生显然很气愤。 这样的生活我很满意啊,为什么要更改? 她回答的有些没心没肺,然后笑着看他表演变脸。 可是我为了你,推掉了我所有狐朋狗友们的约会耶! 他瞪着黑亮的眼睛,很是振振有辞: 我们相互地迁就一点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她还是笑着。 * * 可是,相互的迁就,不等于一定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啊。 她虽然答应了他,愿意尝试一下恋爱的感觉,也愿意两个人相互的迁就一些,但她的生活,说实话,她并不怎么喜欢改变。这些年她如此的过着,虽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开心的,可也从没有什么值得去烦恼的,她也算是有一份小小的事业,有属于自己的住所,有亲爱友爱的家人朋友,有她几乎想要有的一切—— 如此,于她来说,其实已经满足。她从没有什么野心啊志向啊,少小时或许有过,可是,经历过了生活,她不再是象牙塔中的公主,走进社会,走进现实,生活,就象她很喜欢的那首歌中说的那样:只能弯腰低头把梦越做越小了。 记得表妹曾很好奇地问过她:姐姐,你为什么从来不动心? 她失笑。 她只是凡人,怎么会不动心? 她也曾经是过怀春的少女,也曾幻想过白马王子,也曾梦想着能寻到她爱的人,举行盛大的婚礼,和爱的人牵手一生一世。 上学时,工作时,自己开店时,她也见过不少很优秀的男生男孩男人,也曾小小的动过心,也曾偷偷暗恋,也想传传纸条,也会故做巧合地从那个人的面前走过,也会笑着闹着吸引那个人的视线------可是,也不知是她的性子使然,还是她的确太正经,几段小小的喜欢,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却已经落下了帷幕。 于是,这些年,一个人走过来。 寂寞,有过,孤独,有过,一个人的酸楚,有过。 可,还是一个人慢慢地走着。 也许是一个人太久的缘故,所以,渐渐的,也就对两个人的可能,不太适应了吧。 少小就离家求学,衣服自己洗,钱物自己计算,时间自己安排,心情自己收拾,什么都是自己亲手的来做------水龙头跑水了可以自己拿搬头拧紧,灯管坏了可以自己重新换一个,事事都可以亲自动手来做------当自己可以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打理的很好,可以谁也不求地生活的时候,慢慢的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习惯了。 可年纪摆在这里,渐渐的,一年又一年,她走过了少时,走过了花季,也在渐渐地走过青春。家人,朋友,开始为她着急,开始为她发愁。 你不小啦,该考虑考虑了。 每次回家,父母,兄弟,姐妹,姑姑,叔叔,阿姨,邻居------几乎是见到她的每一个人都会轮番上阵,对她进行着苦口婆心的教育再教育。 她头疼的很啊。 她从来不是独身主义者,她从来没说过要一个人过完一辈子,她更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性取向,她只是还没遇到适合她的那个人而已。 她也曾从电视的谈话节目中看到过,关于针对如她年纪的所谓“剩女时代”的到来的讨论。 关于她这般的大龄青年,关于为什么还是单身,她其实是一样的心思,她真的不是不想结婚,真的只是因为还没寻到那个人而已,可以给她安全感,可以让她放心依靠,可以让她安心地将自己的一辈子托付。 那什么样子的男人才符合你的条件啊? 家人几乎快被她逼疯。 什么样子的男人呢? 要仪表堂堂吗,要才学出众吗,要经济基础吗,要有车有房吗------ 要啊,她是很现实的人,面包与鲜花,牛奶与爱情,她会想也不想地选择面包,选择牛奶,风花雪月指天盟誓的爱情,却从来是她的第二选择。 她每次都这么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真的,这就是她这些年一个人走过来的最大的原因啊。 那天,他曾经问她,到底《一起吃苦的幸福》,你喜欢的是哪里? 她却不知道该如何的回答。 他说了,因为,她的不安全感,因为她对未来的恐惧,因为她喜欢的是那种一生一世的爱情,因为她害怕受伤------想要这样一段感情,却又怕现实的重压下,真的际遇起伏,最终烦恼无助------ 可是,她从来不曾受过爱情上的伤,又如何谈得上惧怕呢? 她耸耸肩,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至少,他想的,其实是有一部分是很正确的,是很说到她心里的。 她的确是怕寻到的那个人,却不是她适合的那个人,她的确是怕付出了感情,收获的却是伤痛。她是很怕痛的一个人,她是很胆小的一个女人。 一位朋友曾说,因为害怕受伤,所以,就杜绝受伤的机会。 或许是吧,或许便如此吧。 二十八九岁,即将三十而立的她,却不曾真正地谈过一次恋爱,仅仅是因为对未来的恐惧,仅仅是因为害怕受伤后的痛。 可是,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一直在冷冷的说:其实,你不是不奢望爱情,你只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符合你理想的爱情,你不喜欢! ------ ------是的,她是,爱情天地里的,理想主义者。 所以,走进现实的生活,走进这复杂的社会,在只能渐渐弯腰低头把梦越做越小了的时候,她心底一直坚持了几乎自她长大就在一直坚持着的爱情主义,反而更加的固执起来。 在几乎每遇到任何一个看上去很适合自己的男人的时候,都曾三秒钟的热起来,自己偷偷对自己说,是,就是他,试一试吧!可三秒钟之后,却又会怀疑地告戒着自己,小心啊,如果他不是呢,如果他不适合你呢,你要怎样?是屈服,是认命,还是勇敢地逃掉? 因为家人,因为朋友,因为越来越胆小,所以,女人生命中几乎是最珍贵的花季,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慢慢地蹉跎而过,二十九岁的现在,她,还是一个人。 * * 其实,在秦皇岛意外地认识他的时候,不可讳言,她真的也曾经用三秒钟的热度来打量过他。 或许她也是一个很肤浅的人吧,第一眼看到他,就赞叹说这男人好相貌啊,很顺眼啊。等真的认识了他,了解了他一些,与他一起爬过了那古老的长城,心也曾小小的动过一下下。 但也只那么小小的一下下而已。 他是那种享受生活享受快乐的男人,就象恋恋那次说的:work with my heart,enjoy with my soul. 他并不适合自己。 然后,笑一笑,便如此的将他遗忘在了秦皇岛的古老城墙之中。 可是,回到自己所在的城市,回到熟悉的朋友圈子,竟然还能见到他身影的出没,甚至于,他渐渐多了的出现在自己身边,他渐渐有意无意地接近着自己,他开着玩笑伸手说“我是小白”,他坐在书店不声不语却挨着自己看书------ 她不是小白,她更是女人,所以,他的行动,她如何猜测不到一点半点?他想要的目的,她如何可以真的看之不到? 可是,接触的愈多,认识的愈久,她就越确定:他,真的不适合自己。 他玩世不恭,他我行我素,他偶尔还有一些小孩子脾气,他能很快地接受新事物,对于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适应得如鱼得水,并乐于沉浸其中,寻找他喜欢更能让他快乐的一切。 她却独立,她却故步自封,她却思想老旧,她却太过正经,她却讨厌着这个社会。 两个完全没有相似之处的人,要如何的改变,才能不出任何问题地顺利结成一个整体? 爱他,所以为他改变;爱他,所以为我改变? 这不是浪漫的小说,所以,她从来不信。 所以,在去京的车上,他不断看向她的视线,让她渐渐开始慌乱,让她几乎快要流出冷汗。 所以,抢在他开口说破一切的前一秒,她故意说起恋恋,故意说得很暧昧,故意说的让他------误会。 可是,效果真的很好啊,他立刻冷了,立刻改变了对待自己的态度。 然后,她下了车,然后,他驶离了她的视线。 等到他再也不出现在自己的身前身后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 果真是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啊! 其实,心里,不是不惋惜的。 抛开两人的个性,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是一个很值得去付出自己所有感情去努力争取的一个男人。 不理会自己心底那可恶的理想爱情主义,如果真的爱上他,如果真的与他牵手一生,其实,也是很幸福的啊。 甚至在那不复相见的几个月里,她曾经好些次的想起他,会后悔,真的会后悔。 然后,扮一个小小的鬼脸,她很舍不得地,却还是放开了手。 可是,他又出现了。 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抱着大大的鲜红的玫瑰花,大笑着,甚至有些狼狈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还是很孩子气的男人啊,直接对着她说对不起,很大声地对着她自我介绍,笨拙地帮她打包散乱的图书,认真地向她解释他对待感情的态度,最后,轻轻握着她手,轻轻问她说:我希望我没有来迟。 那一刻,她真的被迷惑了。 那一刻,她真的被他蛊惑了。 那一刻,她真的想陷下去了。 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就彻底杜绝被伤害的可能。 第一次,她对这句话,产生了彻底的怀疑。 但是,她还是没有点头。 因为,她想要的,不是不确定的未来。 因为,她想要的,不是一时的快乐。 真的,她要的,不是一时的快乐。 可是,他就这么缠上了她。 朋友的聚会,他笑眯眯地朝着她招手,她的书店,他视而不见她的拒绝笨拙地帮她整理图书,被朋友抓到家去玩,却是他的主意------ 他似乎没有一点厌烦,对于她的拒绝没有一点的丧气,只尽他一切力量,将他的身影,硬塞进她的视线里。 他,如今几乎是赖皮的孩子气的他,怎会是她记忆中那个陪着她行走在古老城墙中的男人? 她气到快要发疯,可是小黑对小白,却从来是失败失败再失败。 他说,他不敢给她下什么保证,也不会向她发下什么誓言。因为生活就是这样,不知道哪一天,会发生怎样的变故。所以,他只能告诉她,他现在是很认真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想同她交往。 他说,未来怎样,他不会是那歌中说的那样,不敢期待。他很期待,一直期待着未来,更期待着他的未来可以有她的加入。 他握上她的手,轻轻望她。 他说:所以,请和我交往,请和我恋爱。 她心狂跳,跳到让她心惊肉跳。 可是,被他握住的手,再也抽不回来。 也,突然不想再抽回来。 第七章 所以,就恋爱吧! 所以,就让她开始期待未来吧! “喂,喂,喂,小黑小黑,你傻笑什么啊?” 她没好气地他瞪一眼,将伸到自己脸上的毛手一把打开。 “哇呀——” 明明是个子很高的大男人,偏偏做出委委屈屈的孩子模样,黑亮的眼睛眯得细细地瞅着她,厚薄适中的嘴唇也很滑稽地嘟起来,吸气再吸气: “小黑,我要去告状!我要去告状!说你欺负我!” 她愣愣地瞪他,然后几乎笑扑到地上。 这个,这个小白啊! “好,好啊。”她抹抹笑出的泪,喘口气,“你去告吧,去告吧!不过你是想去城区法院还是市区法院呢?或者直接去最高法院好了。” “那里哪里能说尽我的冤屈!”小白先生哼一声,将被她拍开的毛手再次不屈不挠地又伸到她眼前来,不过看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很识趣地转移了方向,轻轻在她肩头安营扎寨。 她笑着叹息,耸耸肩,随他去了。 不过,2.0的眼睛还是瞄到他另只手偷偷在背后比画的小动作。 v? 胜利? 仅仅这样,对他来说,便已是胜利了? 真的很孩子气啊。 暗暗再叹一声,她轻轻挪动坐姿,让他------搂着自己不用那么的费力气。 “小黑?”他立刻很惊喜地朝她笑。 “好了啊,不要再打扰我。”她低下头,对照着书单子往电脑中建立目录。 “你一定现在要做这个吗?” 他却很不满,凑近她。 “今日事,今日毕。” “可是,不一定这么坚持嘛------”她抬头朝着他笑,他立刻低了声音。 “白重阳,如果我不这么坚持,我这小书店早就喝西北风去啦。” “重阳,重阳。”他也开始第一百零一遍的坚持。 “好,重阳。”她很配合的重新来过:“重阳,如果我不这么坚持,我这小书店早就喝西北风去啦。” 可以了吧? 为了称呼,他几乎每天都这样,她已经习惯了。 突然愣了下。 原来,几星期内所形成的习惯,与二十多年所形成的习惯,是可以一样的吗? “青依——”他甜甜蜜蜜地凑近她。 “停!”她习惯性地、头疼地喊卡,“我说了,你不要这么喊我啊!” “为什么啊?”他再度开始不满。 “因为你这样喊,我总觉得你很------秀气。”她不想刺激他过度,于是再次降低自己的形容词使用标准。 “就是因为我长得比较白?!” “------你这样想我也没法子。”她无奈地叹口气,接着安抚似地拍拍他在自己肩头安营扎寨的白皙的手。 “柳青依!” “啊,在。”她舒口气,还是觉得他火暴一点的喊自己比较------不奶油小生。 “你怎么这么、这么------不解风情------”最后几个字消失在嘴巴里,因为门上的风铃开始叮玲玲做响,顾客上门了。 她笑着,继续低头输书单子,在肩头安营扎寨的手却恋恋不舍地挪开,去招呼------讨厌的过客了。 凡是在他上门拜访时间段内出现的任何人物,都属于讨厌的过客。 小白先生的语录。 恋恋后来曾经问过她,为什么突然改了想法,不讨厌小白先生啦? 她笑笑,没有回答。 许多的事,并不能说清楚,就索性象恋恋说的,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好了。 虽然形容的不怎么准确,但却也很符合她实际的情况。 自从小白先生打定主意邀请她一起试着谈一场恋爱,她就如此的睁只眼闭只眼了。 只要现在开心地生活,只要现在还是在开心地生活着,就好了吧。 就这样,好了。 * * 她哎哎叹一声,十指飞快地动作着,力争将手上的书单子早一点完成,好不再让小白先生嘟哝她总这么的“不解风情”。 “你想做什么!” 噼里哗啦哐当的巨响伴随着怒吼猛地冲进她的耳朵。 她立刻抬头,原本光洁的书店正中央如今被散乱的图书以及倾倒的书架子占据,而白重阳,正生气地扳着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的胳膊,几乎是扭打在了一起! “重阳!” 她喊一声,忙站起来。 “你别过来,青依!”他眼角瞥到了她的举动,大声喊,“快打110!” 那个男生听到,立刻挣扎的更用力,两只胳膊虽然被白重阳拧着,脚却是闲着的,狠狠用力地朝着他的腿踢过去! “你做什么!”她一边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一边跑过去。 “青依,不要过来!”白重阳一边闪躲过那人的猛踢,一边朝着她大喊。 她握拳,心急得要命,一肆电话接通,她立刻将自己的情况以及地址说出来,然后将手机随手丢到一旁,不顾白重阳的大喝冲到两人面前,穿着运动鞋子的脚狠狠照着那个男生的腿一踢,那个人却很灵活地闪过了,虽然被白重阳从背后拧住了胳膊,可他竟然索性靠在白重阳身上,双腿抬离地面,朝着她踹过来! “找死!” 白重阳猛地松开手,那人立刻稳不住身形地跌到地上! 她抓住机会,狠狠一脚跺过去,这一次,终于没有落空,狠狠地踹在了男生的肚子上!男生哀叫一声,白重阳已经一脚踩住他的胸口。 费了两人全部的力气,当警车呼啸而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将那男生拿她平日打包图书的塑料绳子紧紧捆着按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喘了好几口气,她才有机会问白重阳,到底是怎么了啊? 白重阳张着嘴巴愣愣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她恼了。 “老天,你什么也没弄清楚,就帮着我出手啦?”他还是抱着肚子狂笑。 废话啊,这是在她的店里,她当然要帮着他了! 见她真的恼了,他才窝进她的椅子中去歇一歇,笑着摇头。 然后警察进来,问情况,看现场------等所有的都完结,时间,已经是午夜。 回到店子,她看着一屋的狼籍,狠狠拍拍额头。 “我到底得罪了谁啊!”她蹲坐在地上,叹气,连仰天大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好了好了,先这样吧,明天再收拾。”白重阳也没有了力气,同她一样坐在地上,安慰地拍拍她紧绷着的肩,顺便拉她靠在自己怀里。 “不要!”她恨恨咬牙,“我才不要让那些人看笑话!明天我还要正常营业!” 抓住的那个男生,据说早已经有案底,但却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再加上她的书店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失,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草草了结。 “青依。” “你什么也别说啊!”她咬牙,握紧拳头,“我才不信这么简单!如果没有缘故,他会跑我这里来放火?!” 如果不是白重阳发现,那个据说有精神病的家伙真的会将满满一大可乐瓶子的汽油浇到她的书上,然后火柴一点------ 她现在想起还会冒冷汗! “好了,不要再生气了。”白重阳低头,猛地亲上她红红的唇。 “白——”她尚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松开了她。“什么时候啊,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她有点恼。 “我是在安慰你啊,小黑姑娘。”笑眯眯地朝着她眨眨眼,白重阳将她推到一旁,“好了,你休息一下,我来收拾。” “你难道不累啊?”她嘟哝一声,在旁边坐着,看他将书一叠叠地放到一旁,然后一个人抬起大大的书架。“我来帮你抬吧。” “你好好坐着。”他笑着摇头,用力将书架靠回原地,然后开始将书一叠叠地放回去。“今天真的太晚了,我们先草草收拾一下,等明天再归整好不好?” “好啊。”坐着不做事的人能有什么否决权啊,她闷声点头,将脑袋埋进腿间。 “行了,你什么时候成了林黛玉啦?” 收拾完了,他拍拍手,走回她跟前,蹲下去,将她埋在双膝间的脸蛋捧起来,见她果真红了眼,便轻轻笑一声: “这可一点也不像小黑姑娘啊。” “讨厌!” 他不逗她还好,他一开口,忍了好久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来。将头往旁一扭,她不想要他瞧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他却双手捧着她的脸,偏要她在自己眼前流泪。 “你怎么这么讨厌!”她伸手,狠狠打在他胳膊上。“放开我啦!” “不放。”他依然笑着,依然捧着她的脸蛋,依然用拇指去擦她脸上的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想在我面前掉金豆子还想去找谁啊?” “白重阳!” “好啦好啦!”他好脾气地还是笑,还是捧着她的脸,还是轻轻擦她一直流的眼泪。“真的别哭啦,你哭得我心都疼了,你再哭,我可要亲你咯?呀,还哭啊,那我可真的亲——” 她一巴掌拍在他嘴巴上。 他挤挤鼻子皱皱眉毛。 她再也忍不住,流着眼泪,却也笑了。 这个,这个小白啊! * * “谢谢你。” 走在冷清的街上,手插在裤袋里,她仰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天,吐出一口气。 “客气什么啊。”他不在意地笑笑,慢慢走在她身边,也仰着脸,却是半眯着眼,感受深秋的风吹拂在脸上的清凉感觉。 “今天如果不是你——”她突然笑着摇头,“其实以前我也遇上过这种事------哎呀,不说了!”她用力摇摇头,笑着吸气,“白重阳,我发觉,有一个男朋友真的还不赖。” 他一下子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凝了住。 这是她第一次明白承认了他之于她的意义啊! 学她的样子深深吸一口气,他笑着,重新迈开步子,去追上她,与她并肩而行。 “以前我虽然很独立,也许是一个人过惯了,不独立不坚强也不行吧!” 她慢慢地走,眼睛,依然望着无星的黑色夜空。 “我记得刚开书店的那一年,虽然很忙,可生意真的很好,所以觉得自己好成功啊!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早上去开店,才发现我的店竟然被人砸了,窗户上的玻璃全碎了,屋子里的书被水浇得湿透------那是第一次,我觉得委屈得要命,我做我的生意,他们却凭什么找人砸我的店子?!可我却也没有掉眼泪啊。” “后来呢?”他轻轻问,忍不住伸出手,将那微微颤抖的身躯拥在臂弯。 “我虽然咽不下这口气,可也没有报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索性将门窗全装上了铁卷门,还装上了隐形的小摄像头,我一连一个月晚上不睡,就盯着,后来还真让我抓到了一个!”恨恨地一挥拳头,她咬牙,“我就任他随意砸,也不去制止,却将整个过程都录了下来,然后刻了一张盘送了过去,然后,那个人什么也没有说,过了两天,却送了一张支票给我,我算了算,恰好可以抵我那两次被砸的损失。” 他没有说话,只慢慢拥着她走着。 “有过那么一次教训或者是经验,我的性子好象就更固执了,总认为没有我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她笑着站住,看他,“后来又碰到过好几次那样的事,每一次我都能解决掉——可是,今天,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会哭!” “在我面前哭不好吗?”他没有回答她,只静静望着她。 路灯下,她的眼,还是微微有些红,却是格外的明亮。 “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她抓抓头发,很苦恼地瞪他:“我竟然会掉眼泪!你能想象坚强的小黑姑娘掉金豆子的滑稽画面吗?” 他摇头。 “可我真的掉金豆子了!”她朝着他大喊,不在乎从身旁走过的路人奇异的注视,一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领:“白重阳,你好伟大啊!” 他笑了,手握住她的手,微低头看她。 “白重阳,我讨厌死你了!”她还是大声地喊,“讨厌讨厌讨厌啊!” 他忍不住叹息,慢慢俯首,轻轻地吻上她红润润的唇。 这一次,她没有躲闪,也没有推开他,手,还用力抓着他的衣领,明亮的眼,紧紧盯着他。 他的手,依然握在她手上,俯着首,一直轻轻吻着她吻着她。 黑亮的眼睛里,是,她那一双明亮的眼。 第八章 “于是,该发生的一切,就都发生了!” 她扑哧笑着,狠狠一巴掌敲在满脑子有色画面的人的脑袋上。 “许恋恋,你以为谁都是你啊!” “喂!柳青依!”被敲脑袋的人一下子跳起来,“你够了哦!不要因为我猜对了就恼羞成怒!” “你再说我可真的就要恼羞成怒了啊!”她哼一声,拉开抽屉,开始盘点今天的收入。 “真是老古董啊。”嘟哝着缩回椅子中,许恋恋很失望。“青依,不是我说你啊,其实这有什么啊,两情相悦,会一时控制不住也是很正常的啊!” “哦?”她笑着,随口敷衍。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啊?哪里还有你这样的女人啊!都快三十岁的人啦,却还是——”立刻抱住脑袋,许恋恋哇哇大叫:“好啦好啦,我不说,我不说还不成嘛!” “恋恋,我真的------”她暂时停了数硬币的动作,摸摸发烫的额头,笑了笑,“该怎样说呢,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啊。” “是,我知道,我知道。”许恋恋点头点头再点头,探手抓了一把硬币又一个一个地丢回去。“我们家的小黑姑娘是最好最佳最棒的好姑娘!” “恋恋!” “好啦,你不要恼啦。”皱鼻子做个鬼脸,许恋恋随手抓过一本书,哗啦啦翻。“反正在到洞房花烛夜之前,我们可怜的小白哥哥就饿着吧!” “你怎么总没有一句好话啊!”实在败给这十多年的好朋友,柳青依笑着摇头,随她乱开着玩笑。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男人。”斜瞄她一眼,许恋恋丢开手中的书,将手抱在脑袋后,望着天花板,叹口气。“男人啊,永远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你怎么突然这么感慨起来?”柳青依早就习惯了她这好朋友的口无遮掩,笑着问:“你和王大连出问题了,还是------”她忍住笑,“还是王大连快饿疯了?” “切!”许恋恋没好气地瞪她,“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和王大连早就过过洞房花烛啦!”见她瞪大了眼,便大大方方地笑一声。“有什么难以置信的啊,反正我们说了爱了,也快结婚了,这有什么啊!”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过,青依,难道白重阳真的没有------”许恋恋凑近她,小小声地趴着她耳朵。 她还是摇头。 “哇噻!”许恋恋打个响指,神情竟然很激动。“我还听王大连吹嘘过呢!他说白重阳上一个分掉的女朋友,他们从认识到上床再到一拍两散只用了短短的三个星期哎!这次你们认识都一年多了,你和他谈恋爱也谈了有一阵子了吧?他竟然能这么沉得住气!青依,他看来这次是很认真的呢!” “难道以前他就不是认真的了?”她淡淡一笑,心口突然泛起一点微微的酸。 “不是啦------哎呀!”许恋恋猛地醒过来。“青依,刚才我是胡说的啊!你千万不要找白重阳求证啊!” “求证什么?” 风铃清脆地响起来,玻璃门被推开,王大连和刚才被讨论的男主角一前一后笑着走进来。 “你管得着啊!”许恋恋跳起来,不等王大连站稳,推着他就往外走。“好了好了,青依要关门了,我们先走了先走了。” 风一般地,跑掉了。 “刚才你们说什么了啊?”白重阳笑着坐到许恋恋刚才的位子上,将冰凉的手玩闹地贴到女朋友热乎乎的脸蛋上。 “你管得着啊。”她笑着挥开他的手,继续数她的硬币。 “我是你亲爱的男朋友,怎么会管不着啊?”他也笑,再接再厉将手贴上去。 “别闹了啊!”她叹口气,再挥开,重新数硬币,“看吧,都是你,数混了!” “我帮你。”他搂过装硬币的小铁盒子来,再抓住她的一只手,“来啊,小黑,哥哥教你数数哦!” 她扑哧一笑,将手夺回来,再抢回铁盒子,瞪他一眼。 这个小白! * * 锁好了卷门,他又帮她左右检查了下,觉得没有问题了,便拉起她的手,开始每天一样的行事历程。 “好冷啊。”她再次夺出自己的手来,双手捂在嘴边哈一口热气。 “都快下雪了,当然冷。”他笑着畅开自己的长风衣,朝着她勾勾手指头。 “你以为在逗小狗啊?”她偏偏后跳了两步,朝着他扮个鬼脸。 “我在很体贴地等你进来躲避寒风的侵袭啊,小黑小姐。”小白先生很委屈地撇撇唇,依然大敞着自己的温暖怀抱。 她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过他,突然爆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今天这么奇怪!” 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 大步走上前,他伸手一抓,将今天很不合作的女朋友硬塞进自己的长风衣里,揽上她的腰,拿下颌撞撞她头顶的发旋儿,很恶狠狠地哼一声。 “你刚才的样子才奇怪吧!”她将手圈在他脖子上,见他立刻打了个寒战,便笑着推开他,顺手将他的风衣给扣上扣子。 “怎么奇怪了?”他抓住她的手交握着一起塞进风衣的兜子,与她并肩慢慢走着。 “你不觉得大大地拉开衣服——”她忍不住再笑,“很像某种有某种癖好的某种人吗?” “你就直接说是有露阴癖的变态叔叔好了!”他笑着用力一握她的手,“很勇敢嘛,小黑,竟然敢将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白哥哥我如此的贬低!恩哼,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你想怎么罚呀?”她笑着仰头,明亮的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我就罚你------”他慢慢低头,热热的唇慢慢压下去。 她却抿紧双唇,憋住笑,迅速地抽出他握着的手,再狠狠将他往后一推—— 他果然没有防备,立刻往后踉跄了几步,刚站稳,后面又响起惊叫,笑着的她也瞪大了眼,飞步奔过来,却还是来不及了! 吱——嘣——哎哟—— “重阳!”她奔到他跟前,快速地蹲下来,“怎么样,撞到哪里了?” 他很狼狈地坐在地上,咧咧嘴巴,吸气,再吸气,手撑在路面上,半天一动不能。 “重阳,重阳,哪里撞到了?”她一脸的焦急,伸手,想扶他,却又不敢动他。 “你好狠的心啊,小黑。”他咬牙,忍痛从牙缝挤出抱怨。 “我不是故意的嘛!”她见他还能说话,暂时放了一点心。 “小姐,如果你是故意的,估计你男朋友就不是被两个轮子的车给撞了!”被无辜连累的路人甲一拐一拐地扶起自己两个轮子的坐骑,朝着他们哼一声,“以后注意点啊,想亲热找个没人的地方!” 不等他们答话,飞身上车飞也似地跑掉了。 她立刻爆了额头的青筋。 “好了好了。”还是被两个轮子的车给撞到的人为她打个圆场。“人都跑了,你想教育他也听不见了啊。” “明明是他骑车太快了嘛!”她哼一声,然后很愧疚地看着他,“能站起来吗?” “站不起来,你背我。”他笑眯眯地说。 “白重阳!”举手想拍他,都什么时候啦,还开玩笑! “好了好了,扶我一把!哎哟!大概是扭了腰了!”抓住她的手,慢慢地曲膝站起来,他呼口气,活动活动不再年轻的腰,“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他笑。 “很疼吗?”她没心思再听他玩笑,左看右看想拦一辆出租。“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那么娇气。”他拉下她的手,握住,然后又松开,抬胳膊圈在她肩上。“你看,如果你肯乖乖让我亲两下,我也就不会被车撞了!” “两个轮子的车?”她笑着又要推他,却终于没推,任他半爬在自己肩上。“还疼吗?” “你让我亲一下就不疼了。”他很严肃地发表最权威的言论。“据某世界权威组织研究,相爱的人——” “停啊!”她笑着打断他的言论,“你够了啊,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老扯没用的做什么啊!” 真是受不了他!从来不肯正正经经地回答过! “疼啊!”他立刻哀号,将搭在她肩上的手凑到她眼前,很委屈地说:“你看,都破破了。” 她瞪大眼,仔细去看他的手。 手掌中心,的确有一点点的红。 她有些紧张地拉住他的手,再看,然后瞪他。 什么破破啊,那点比米粒大不了的红,其实不过是被路面的小石子硌红了一点而已。 笑着挥开他的手,她站住。 “干嘛不走了?”他索性从后面抱住她,将大脑袋搁在她肩窝里,笑眯眯地半合上眼。 “不早了,你就不用送我到大门口了。”她拍拍他的脑袋,“你去取车子,快点回去吧。” 每次他来,都是将他的电车放在不远的一家大超市的存车处,等送她走回家,再去取车。 “时间还不迟啊。”他看看腕上的表,将热热的唇凑近她的耳朵,很坏心地小小吹一口气,见她果然哆嗦了下,立刻开始偷偷笑。 “差十分钟就十点了,还不迟!”她歪一下头,躲过他的嘴唇,双手用力掰开他搂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等一下超市关门,你又要被罚款啦!” “罚就罚好了,我才不在乎!”他笑一声,将她搂的更紧,“青依,要不,我今天把车子停你楼下小屋里好了。” “那你怎么回——”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想也不想地拿手肘一顶他的腰腹,他果然哎哟一声松开了她。 “青依------你好狠的心------” “好啦,不要玩了!”她趁急跑开几步,朝着他挥挥手,“到家给我短信!” “柳小黑!”爆跳的人呲牙咧嘴,显然是极度的不满。 她一扑,差点爬地上去。 柳小黑? 这又是什么绰号啊! 不回头地跑进社区的大门,站住,转过身去,那个白小白还气呼呼地站在那里,喷火的眸子狠狠瞪着她。 不知为什么,心情突然变好了。 她笑着挥挥手,比一个电话的手势,再转身,脚步轻快地向自己的单元走去。 白小白,柳小黑。 她笑着摇头,再叹口气。 一切,还不到时候吧。 ------再等等好了。 * * 可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没有再见过他。 电话也没有一个,只发了几条简短的短消息,说是因公出差去了外地,要她不要想他。 她忍不住笑。 这个白小白啊,看他看得越久,才发现他真的是很小孩的一个大男人! 得到他出门的消息,她还没什么感想呢,一旁的许恋恋大小姐已经一脸激动地开始到处打电话了。 电话内容如下:小黑书店的看门恶犬终于放假了,姐妹们啊,兄弟们啊,咱们终于迎来解放区的艳阳天了啊,快快过来开派对以示庆祝吧! 她听得几乎笑翻过去。 怪不得最近来她这里消磨光阴乱侃八卦的人很少很少,原来是因为白小白看门紧的缘故啊! 于是,一下子,如同变戏法一样,她这刚安静了不几天的小书店再次人满为患,热闹的几乎翻上天去。 可是,她却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淡然的自在与快乐。 每次挂在玻璃门上的风铃一唱歌,她就立刻抬头,但进来的人,还是------不是他啊。 这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白小白先生真的已经很赖皮地住进她的心里了。 于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结果,她深深叹气的时候,恰好被朋友们逮到,然后关于“小黑姑娘终于也开始欲求不满”的消息立刻以光速传遍了她认识的他认识的全部圈子。 ------甚至,连远在外地的小白先生也知道了。 小白先生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向她抛来十分善解人意的绣球:如果小黑姑娘真的有需要,小白先生万分乐意狂奔而来,英勇地贡献出自己洁白的身躯,为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绣球内容之精彩之肉麻,让她看后立刻删除掉了。 可脸上的红,却如何也删除不了了。 或许,她的未来,真的将不得不交到小白先生手上去了啊! 再深深叹口气,她发觉,其实,她也并没有自己曾想象中的那么不甘心。 虽然,还是有一点点的------ 伤风感冒。 可是,可是,就这样吧。 * * 小白先生在出差七天共计一百四十八小时之后,在无数人的唾弃及抱怨声中胜利归来,除带回数张盖着鲜红印戳的合同文书之外,还带回了一个城市间最流行的流行:伤风感冒。 流行的流行在小白先生身上体现的之全面之详细,完全可以从医院开出的长达一米的药单子上得到最可靠的说明。 所以,一时间,所有的人避之惟恐不及,作为同一战线的战友,小黑姑娘被众人一致地推到了最危险的前沿阵地,鲜花补品水果卡片塞了半人高的一个大背包,作为流动炊事班的班长兼厨师兼运送员,当她气喘吁吁到达位于某社区某公寓某单元的三楼某房门处时,红艳艳的脸蛋完全可以与悠闲地斜靠着门板上的病号大人相媲美。 “东西、东西放这里,我、我先走!” 弯着腰,她双手拄膝,喘了好久,才说出上述一十一个字,其中重复出现词汇所占比率高达百分之二十五。 “好不容易落入本先生的五指山,还妄想跑掉?” 刚直起腰,却已经落入了早已大张的鱼网,不及挣扎三秒钟,连人带东西已经被绝对货真价实的十公分钢制保险门安全地锁进了两室两厅的简装修楼房中。 “喂——”在红艳艳的嘴巴压过来时她用力推开,极力挣扎,不肯轻易就范:“你不要传染我!” “我是伤风,不是感冒!”红艳艳的嘴巴再次压过来。 “有什么分别!”再次推开。 “保证不会传染你!”红艳艳的嘴巴再再次压过来。 “不传染的话,怎么没有人来探你!”再再次推开。 “我只要你老探我就好,要别人来做什么?充当电灯泡吗?”红艳艳的嘴巴再再再次压过来。 “我才不——唔——” 终于心想事成。 吻了又吻,亲了又亲,当小白先生终于心满意足地挪开红艳艳的嘴巴时,被迫心满意足的人已经两眼外翻,几乎处于迷离之境。 “哦——我的小黑,你有事没有?”小白先生深情呼唤,“让我来与你人工呼吸——” 她没好气地推开他,后退两步,愤恨瞪他。 这个小白! “生气啦?”他笑眯眯地上前两步,伸手指头点点她红彤彤的脸蛋,“比刚才更好看了。” 她打掉他的手,再瞪。 “再瞪,再瞪吃掉你哦!”他低头,红艳艳的嘴巴再次压过来。 她大惊,立刻伸手盖住自己的嘴巴。 “哈哈,小黑,你好可爱啊!”他双臂一环,将她搂住,像抱着绒毛熊一样地摇啊摇,摇啊摇。“我走了这么些天,想我没有啊,梦见我没有啊,犯相思了没有啊?”他一叠声地问。 “没有,没有,没有。”她一叠声的酷酷回答。 “哦,你好伤俺地心哦!” 她翻个白眼,任他摇啊摇,摇啊摇。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松开紧搂的双臂,拍拍她僵直的肩,小白先生很懂得见好就收。 她还是瞪他的老样子。 他忍不住地笑起来,手握了几握,还是最终又重新搂住了她,热热的唇,习惯性地抵在她的耳朵上,小小声地说: “青依,我想你了。” 她慢慢合上眼睛,僵直的双肩慢慢放松了下来。 青依,我想你了。 她急促的心跳,因为这轻轻的几个字,慢慢恢复了正常。 青依,我想你了。 心中最后的一丝坚持,轻轻的,消失了。 * * “然后呢,然后呢?” 追问的兴致勃勃的人,当然还是最喜欢无事生非的许恋恋大小姐。 “然后他就强迫我吃了医生给他开的药,把我赶出门了啊。” 她哼着歌,将怀中一大摞的图书一一按顺序放回各个书架,脚步轻快。 “就这样?!” “不然还想怎样啊?”她笑着瞪似乎很失望的许大小姐,“难道你就那么盼望着他将你最要好的好姐妹拆骨割肉连渣都吞食进肚?” “至少也要浪漫一点嘛!”许大小姐还在据理力争。 “大小姐,他正病着耶!”实在搞不清她这好朋友到底整天在想什么!“我被你们逼迫着去探他,他不说一声谢也就算了,末了末了竟然还强迫我吃了一大把的苦药啊!” 想起那一日就恨啊! 他起先还誓言旦旦,说他的伤风不是感冒,所以不传染,可当她支应他吃了清粥之后,她的鼻子便不通了------然后被他几乎是捏着嘴巴灌下了十几粒的药丸! 天知道她这辈子很少得病,已经好几年不曾吃过药了啊! “小白也是为你好啊!”许大小姐一直坚决地执行“帮理不帮亲”的信念。“哪,这么多天了,你每天都去看他一遍的,你一点感冒也没有嘛!” 那是因为他每天都会在她离开前硬灌她吃和他一样的大把药丸! 没好气地瞪许大小姐一眼,她索性不说话。 “对了,今天你还去看望小白吗?” “不想去了啊。”她放好书,拍拍额头,合上眼睛,“他差不多已经好了,我实在是不想去了啊。” “那这保温瓶里的粥是给我吃的吗?”许大小姐立刻眼睛一亮。 嘿嘿,她们家的小黑姑娘做饭很好吃很好吃的啊! “你不怕小白午夜十二点杀去你家就请开心享用。”她笑着洗手,穿上一旁的风衣。“恋恋,今天怕是要下雪,等一下你早点关门回去好了。” 这些天,都是恋恋下了班来替她盯着书店。 “今天小高子不来上班吗?” 小高子,本书店偶尔神出鬼没的超级工读生是也。 “她最近好象要考试,天气又冷,我叫她暂时不要过来了。” “对了,我忘记问你了,你那里的暖气现在热上来了吗?”许恋恋站起来,帮她将帽子带上。 “还是那样,物业看过了,说是慢慢就好了。反正我有电热毯,没关系的。”带上厚厚的手套,她拎起大大的保温瓶推开了玻璃门。 “路上小心一点啊,风挺大的。”许恋恋追出来,帮她把电车推下台阶。 “知道了,快进去吧,外面挺冷的。”她笑着挥挥手。 “青依——” 她拿脚稳住电车,看她这个好朋友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 “还有事吗?” “你——晚上——” “无聊啊你!”她笑着打好朋友一下,“我当然回来啦!快进去吧,我走了!” 将口罩拉到鼻子上,她拧动钥匙,再蹬几下,电车窜了出去。 虽然已经将那个白小白放进了心里,可这也不表示她就会------ 哼笑一声,冒着越来越刺骨的风,她哼起了《一起吃苦的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