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马山神》 第一章掷杯筊 楚国凉州有山,名昊灵,高数十丈,连绵上百里。 山中多飞禽走兽,树木茂盛,山下村民祖祖辈辈皆靠打猎,采药,种田,贩卖山货为生。 “啾,啾啾……” 天色有变,百兽飞禽总是要比人类先一步感知。 虽然此时的昊灵山上空,还是阳光明媚,但已有不少燕子低飞返巢了。 房梁倒塌,屋顶砖瓦有的散落于地面之上,有的深埋于地底之中,木质房门皆已腐朽得不成样子,上面的青苔一层盖着一层,风一吹,便有让人听着牙酸的“滋噶,滋噶”声传出。 若不是在那倒着的房梁旁,还有一个重几百斤的类人神像,估计有人路过此处,都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是一座庙宇。 至于神台嘛,早就已经随着一众屋顶青砖,被大半掩埋在地了,余下裸露在外的部分,不过也就离地一尺来高,其周围尽是蚂蚁蛀虫的家。 若有生人见此,到也不必替殿内神袛感到心酸,就连他的神像都成了燕子窝,仅是一年内在其头顶出生的小燕子便有七八只。 好在这神像身躯还算魁梧,要不然还真容纳不下,三四家燕子夫妇。 山中天色有变,外出捕食的成年燕子,自然是要尽快赶回自家的窝巢,以避风雨。 当然这些成燕,在归来的途中,少不了要顺手牵羊,捕捉一些蝗虫蚂蚱给自家婆娘,孩儿打打牙祭。 原本跟着母燕窝在家中一整天的幼燕,看见公燕回来后,便都忍不住躁动起来。 公燕一边在自家窝巢中陪幼燕嬉戏,一边看着母燕分拨他带回来的食物。 群燕嬉闹之间,一时兴起,出窝四处稍稍飞舞一段,也是经常事。 这些幼燕,都才刚刚学会飞行,新鲜劲儿还没过。 平日里有母燕管着,他们还不敢太放肆,皆乖乖在窝里待着,也就只能等自家公燕回转家中时,在公燕的宠溺,放纵下,方才能够离开自家的窝巢,出来透透气。 这些幼燕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公燕虽然允许他们放风,但不会让他们跑得太远,最多也就是在自己家周围附近玩闹片刻罢了。 正因如此,一时间这破败大殿内,神像之上,站满了幼燕和公燕。 一只幼燕,正在同自家的兄弟姐妹,于神像的鼻子上玩得兴起,他们一会儿站在神像鼻子上歇歇脚,一会儿又绕着神像相互追逐嬉戏。 此时轮到这只幼燕歇脚,其一边用自家的鸟喙,清理着身体,一边摇晃着小脑袋四处张望。 突然间,这具神像的眼皮眨了眨,瞬间把他惊得飞起,连忙头也不回的飞到自家窝巢,对着窝巢之中的母燕,公燕,就是一同叽叽喳喳的乱叫。 这只幼燕的回巢好似一个信号一般,原本还在玩闹的幼燕,纷纷被自家公燕,母燕叫回了家中,纵然有一两只调皮的,也会被公燕亲自赶回去。 “总算能清净一会儿了,都要下雨了,还不让人睡个好觉。” 破败大殿中,突如其来传出的人言话语,又让窝巢之中幼燕,一阵惊恐不已,方才的叽叽喳喳,再度鸣叫了片刻。 对此,神像只能无奈的翻了翻石眼。 虽然这石像的动作,皆是无伤大雅的小举动,但若是此时有外人见了,恐怕便就不只是几只燕雀的惊恐了。 不说别人,就是大石像本人张小六,若是前世见了此景,恐怕都会如此。 别人穿越,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名门子弟,即便不能开局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但好歹也得有个“废材”身世加成,最不济运气再不好,变成了动物,也能亲身体验体验大自然。 张小六想来,似他这般穿越到一座荒山破庙的石像上,纵然不是各类穿越人士的独一份,也能在一众悲惨开局中,数得上号了吧? 跟大石像融为一体的日子,到今天为止,张小六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了。 其每日所能做的,便只有动动眼皮,翻翻眼珠子,胡乱吼两嗓子罢了。 说起他前世,也是平平无奇一位蓝星青年,三十好几,折腾了二十来年,一事无成,总之各行各业都尝试了一些,当过兵,做过小买卖,走过南,也闯过北。 天不假时,张小六的父母没得早,周遭亲戚虽然待他都不错,但到底感觉不同。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根据张小六个人猜测,多半是因为喝酒。 一天喝三顿,顿顿喝到吐,一连喝三年,如此日子,酒受得了,人却受不了。 反正他到哪里,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故而变成石像,对于张小六来说,跟前世生活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就是把打发时间,虚度光阴的方式,从酗酒变成了睡觉,吓唬燕雀罢了。 没变成石像之前,张小六也没少看什么仙侠,武侠小说,电视剧,电影。 谁年少时,还不曾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仗剑天涯的大侠呢? 如今他这等情况,虽然惨了一些,但好歹也算是个奇遇。 故而在他刚刚从石像内苏醒之时,其过了最初的惊愕期后,便开始了修行。 什么采天地之灵气,吸收日月之精华,什么脑海中默读各类还能记得住的诗词,佛道两家的典籍名句,什么同天地发誓言,许宏愿等等…… 其就连“吧啦吧啦小魔仙变身”都说了不下七八遍了,然而皆没什么效果。 吸收日月精华,他天天都被风吹日晒,除了自家的石头身躯外表有些脱落外,再没有什么其他改变了。 诗词,典籍,宏愿,也就算是张小六个人自言自语了, 当然,张小六也不是没有一丁点儿奇异之处,如果说一天内能隔空御物三次,每次挪动不超过成人拳头大小的石头重量,范围仅限于那扇就快完全腐朽没了的庙门内,也算是本事的话,那其真是无话可说了。 “嘀嗒,滴滴,哗啦啦……” 山中天气,就像幼儿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前一秒外面还阳光明媚内,下一秒直接雨滴落在了张小六的石头鼻子上了。 其双目看了一眼,落下的雨滴,缓缓闭眼,准备继续睡觉做梦,比起只能动动眼皮,眼珠,嘴巴的现实,张小六在自家梦里,可不要太幸福喽。 “啪啪啪……呃,呜呜呜……呃呃呃……” 张小六刚刚把眼睛闭上,耳边便听到了一个小孩的哭泣和快速奔跑声响。 他做石像一年了,还没见过这里的人长什么样子呢! 故而在其听到这两种声音后,当即便迫不及待的睁开了石眼。 张小六睁开石眼之后,心中便后悔了。 石像睁眼太过于惊世骇俗了,若是把这小孩吓跑了,或者被当成妖邪,引来其他大人,将自己打砸成碎片,张小六才真是冤得慌。 好在那小孩,距离这破庙较远,外面的雨又下得很急,其才没有发现张小六这个石像的异样。 这个小男孩,看相貌也就十一二,其穿着打扮,和明朝服饰有些相同。 直到今天,见了这个小男孩,张小六方才真正相信,自己已经不在那个蓝星了。 虽然其原来已然猜测出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一直没有佐证,张小六的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 眼下这个小男孩的出现,却是将其心中的所有幻想都破灭了。 小男孩一进破庙,就靠坐在一旁的断壁残垣旁抽泣。 其身上衣物,已然被雨水,完全打湿了,头发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一个人呆久了,突然见到同类,纵使是一个哭闹不休的孩子,张小六也觉得亲切,舒服。 可惜他这副身子,无法出言安慰小孩,也不能有什么怪异举动。 大概过了一柱香时间,男孩方才停止了哭泣。 擦了一把眼泪的男孩,开始打量起了自家现在身处的周遭环境。 当他看到张小六的石躯时,目光一下便定格住了,从其眼神中,张小六能够看到,男孩心里有些犹疑。 但这犹疑存在的时间很短。 拿定主意的男孩,快步来到张小六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山神爷爷,我叫小嘎子,我爷爷叫老嘎子,家住昊灵山脚下吴家村,我爷爷现在生病了,需要喝药,我没有钱,上山采药又迷了路,药也没采到。 求求您把我爷爷的病给治好吧!再给我指一条明路下山,我爷爷看不见我,指不定要急成什么样子了。 爷爷现在卧床不起,没有我照顾是不行的。 小嘎子求求您了!” 张小六看着跪在自家面前的小男孩,心中不由得阵阵苦笑。 怜悯之心,大多数人都有,他张小六也不例外。 这小嘎子说得这般情真意切,只一会儿功夫,将自家的额头都磕破了,想必其方才所言不虚。 只是眼下张小六自身难保,他虽是石头身,但却和“泥菩萨”一样。 别说是帮着小嘎子找药了,就是想送他出庙门,张小六都做不到。 无奈之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嘎子将自家头颅磕得鲜血横流。 “请山神爷爷赐福!” 小嘎子一边祷告,一边将自家脚上穿着的破烂草鞋脱了下来。 其将这一双草鞋,轻轻往空中一抛,任由它们自行掉落在地。 “笑杯?” 当看到自家的草鞋落地,皆是鞋底朝上时,小嘎子不由得眉头禁皱,神情很是委屈,片刻后,其咬了咬牙,拾起草鞋,再次拋向半空。 张小六看见这一幕,着实是给他气乐了。 这小嘎子懂得还真不少,张小六以为他磕磕头也就算了,没曾想,小男孩竟然还在石像面前掷筊,以询问神意。 到底是小孩子,想法单纯,张小六现在真想开口说话,提醒他一下,让其看看这周围破败的庙宇模样。 如果他张小六真是有神通的山神,哪里会让自家庙宇这般破败? 其连自己都管不了,如何管他人? 看着小嘎子掷筊,张小六心情复杂,他生怕那双草鞋落地后,呈现出一只鞋底在上,一只鞋面在上的“圣杯”卦象。 因为张小六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比先给人希望,再让人希望破灭,更残酷的事了。 “笑杯” “笑杯” “还是笑杯!” 小嘎子自己或许都忘了他自己掷了多少次。 但闲着无聊的张小六却是帮他默默地在数着。 其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掷筊一百五十七次了,且次次都是“笑杯”。 虽然结果一直不如人意,但小嘎子却是没有放弃,其脸上神情愈发坚韧。 他的双手早早就因为掷筊心切,而磨得鲜血淋漓。 “又是笑杯!” 第一百五十八次的结果,还是两只鞋底朝上。 小嘎子落寞的看着自家草鞋,正要伸手去捡,忽然间一只草鞋竟然自己翻转了过来。 “一阴一阳,是圣杯,山神爷爷同意,谢谢山神爷爷,谢谢山神爷爷……” 小嘎子见此,喜不自胜,当即又给其面前石像,“哐哐哐”的磕了三个响头。 方才草鞋的异样,自然是张小六所为,其正想着该如何告知帮助小嘎子,却是发现,这个小家伙,已然不知什么时候,趴伏在自家的石像前睡着了。 张小六想要叫醒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动。 他这里没动,小嘎子的身上,却是自己起了异样,两道微小光团,自他的体内飘出,呈一黑一白,瞬息间,便顺着张小六的两条石胳膊,飞进了他的体内。 “卧槽!” 张小六见此大惊,其有心躲避,奈何他的石头身子根本动不了。 两个光团一进入他的体内,便化作两条光线,其一路直上,最终在张小六的心口处汇聚成了一个半黑半白,指甲盖大小的光点。 “这什么玩意儿?” 张小六初见自家身体变化,一阵惊慌,在惊慌之时,手脚便不由自主的跟随情绪乱动,当他看到自家的手臂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张小六方才恍然大悟,其现在是即震惊又欣喜。 “哈哈哈……” 昏暗破庙中,在张小六暗自偷笑之余,一个孩童酣睡不醒,其周围尽是被“惊”到了的大小飞燕。 第二章月黑风高 山雨下了半宿,夜风甚是凉快,那小嘎子还在石像旁呼呼大睡,张小六虽然怕他着凉,但举目四望,看着家徒得连四壁都没有的破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其抬头望去,今天的月亮被云彩掩盖得严严实实,但月光却依旧透过些许云层缝隙,照耀到张小六的身上。 光无处不在,云又如何遮挡? 其所能遮住的不过就是一颗凡尘之心罢了。 往日里,张小六天天沐浴这月光,但是却未觉得有丝毫异常。 今日体内有了那光点,其明显感觉到,照耀的月光顺着他双臂,游走全身,最终汇聚在他的丹田处。 从小嘎子身上飞出的两个光点,倒也不仅是汇聚成一个稍大一些的光点进入张小六体内便了事了。 那两处光点,在张小六体内走过的地方,皆形成一条条细小的纹路,此纹路在平常时还没什么变化,一受月光照耀,竟然隐隐散发着金色光辉。 且因为那两个光点是从张小六两条手臂中进入他身体的,故而那些纹路,多聚集在其手臂当中。 有了这些纹路,张小六的两条石头手臂,竟然也可以如常人一样,活动自如了。 如此变化,张小六细细思考了一番。 若不是这小嘎子身体特殊,那这两个黑白光点,便跟世俗凡人的愿望有关了。 之所以会进入到自家体内,应该就是因为他应承了小嘎子心中所愿之故。 体内的黑色光点部分,张小六本能的觉得污秽,厌烦,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清除,连同被它游走过的左臂,都甚是不舒服。 好在它有白色光点所压制,倒也一时半会儿翻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这黑色部分是什么,张小六还猜不到,只能留待以后慢慢研究了。 天地生灵皆有经脉,不论是动物,人,还是植物都有。 但张小六是个石像,其内在天然石头的纹路已经残破不全。 如今那些纹路,应该就是他的经脉,有了经脉,又有体内胸中的光点做牵引,其便就可以吸收日月精华了。 能够吸收日月精华,便是踏上了修炼的第一步。 只不过张小六现在对于修炼上的事,了解程度连“小白”都算不上,有太多需要他一点点摸索的东西了。 这些事只能留在他以后慢慢捣鼓了。 “唉!” 思虑至此,张小六不禁长叹一声。 其算是明白了,为啥纵然强如大圣爷那般,也得远渡重洋拜师。 修炼路上,这师父可太重要了。 张小六自付有些才智,要是有个好师父,也不至于,在这里蹉跎了一年,白白受了许多风吹日晒。 念及于此,他便更加感激小嘎子。 虽说小嘎子助其踏上修行路,乃是无心之举,但若是没有他,今日对于张小六而言,不过还是一个平常的风雨天罢了。 即便小嘎子不是张小六的恩人,他便也决定帮助小嘎子,更何况如今两者有了如此深厚的渊源。 只是该如何帮助小嘎子,却是让张小六犯了难,其现在虽然踏上修行路,可依旧身不能动。 暂且不提他爷爷老嘎子病情的事儿,就是送小嘎子出山,张小六都办不到。 他来破庙一年了,可这一年时间,其也只待在了破庙里。 对于外面山路是个什么情况,张小六还不如小嘎子熟悉呢! 这叫他如何帮小嘎子出山呢? “今夜倒是热闹!” 正当张小六一筹莫展之即,其忽然听见了远处有人言脚步声。 不知是他天赋异禀还是修行神奇,这才刚刚吸收月光,体内有了祈愿光点,便就让他的五感比之前灵敏了数倍。 “大哥!” “其余弟兄呢?” “都让山下的官兵给一窝端了,如今还活着的,没被抓的,就剩咱们身边这几个了。” “妈的!陆知州,老子记住你了,此仇不报,我跳山虎枉活一世。” “大哥,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此地距离楼兰关不过数百里,我知道前面有座破庙,咱们弟兄在此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再行冲关也不迟。” “老二你说得不错,弟兄们!走!” 一行七人,手持兵刃,急匆匆便进了张小六的庙宇。 “大哥,那里有个小孩!我去抓过来,给咱们弟兄打个牙祭。” “嗯!” 张小六一听这瞎了一只眼的二当家如此说,顿时心中便气愤不已。 原本他还想着,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如今却是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恐怕小嘎子就要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以往张小六在各类书籍中,也没少看关于山贼恶匪的描述,但像眼前这帮贼人如此丧尽天良般凶恶的,不论是前世今生,张小六都是第一次见。 这帮贼人的二当家,得了自己大哥的允许后,也不废话,当即提刀,便向小嘎子快步走来。 这小嘎子因为先前失了不少血,来庙宇前又受了一番苦难,故而此时其已然是半昏半睡了。 破庙之中,如此吵闹,依旧没有将其惊醒,张小六见之,心中不由得有些莞尔。 二当家虽然身形不过七尺,体态较为瘦弱,但其有武艺,单手拎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如同玩闹一般。 这座破庙,人一眼就能望穿,除了石像以外,再无“他”人了。 也不知道张小六身上的燕子,是否也从他吸收月光时得了好处,如今见到二当家,却是无一鸟雀离巢。 “大哥,这还有几窝燕子,咱们弟兄还真有口福了,真是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二小心!” 独眼龙二当家说着话,便弯腰去抓小嘎子的衣襟,其正畅想着一会儿烤燕子,吃米肉呢! 丝毫没有注意防备,头顶之上。 殊不知,张小六的大石头手臂,已然向其砸了下来。 石像“活”了,这般奇景,饶是一众庙内贼人,再是凶恶,也没有见过。 如今咋一见,皆头脑懵懵,唯一还算稍微清醒一些的大当家跳山虎,也就只来得及提醒一句。 张小六这一下卯足了气力,他这条右臂,单体重量就不下几十斤,再被其刻意用力挥舞,下砸之力,算上个几百斤也不为过。 独眼龙二当家,可没有铜头铁臂的功夫。 其脑袋和张小六的石头手臂一接触,便就像熟透了的西瓜一样,其中浆水刹那间四溅开来,这回倒是将身旁的小嘎子给惊醒了。 “滚!” 张小六顺势将独眼龙二当家的残尸扔向了他同伙,配合其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当即吓得那一帮贼人夺门而逃。 “嗯?” 四五个人一同尿了裤子的骚味,纵然是独眼龙二当家被开瓢的血腥气都遮挡不住。 张小六见此,只能无奈得翻了翻自家石眼。 “呃……” 小嘎子被独眼龙二当家惊醒后,揉了揉自家的眼睛,正要坐起,忽然感觉自己的脖颈处一凉,随即便又继续昏迷过去了。 张小六用一根石头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小嘎子的后颈,见其要倒,连忙用手托住,并赶紧探了探他的鼻息。 好半天确定这个小家伙,还活着,他方才又将其放到自己的脚下。 再是早当家的孩子,到底也是孩子,现在他身体正虚弱,再被尸体一吓,恐落下什么毛病,所以张小六也就将其给暂时打昏了。 张小六这边刚刚安置好小嘎子,耳边便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一次脚步声,比之前要多上不少。 “山神爷爷救命啊!山神爷爷救命啊……” 还不待张小六探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先前被他吓跑的一众山贼,已然飞奔进了庙宇,来到其面前,瞬间跪倒在地,不住地磕着响头。 “大人,贼首就在这破庙之中。” “嗯!围了!” “诺!” 在一众贼人给张小六磕头的时候,庙内庙外已然被火把照得犹如白昼了。 张小六听其声音,再看进来的大队官差,便猜到了这帮贼人为何去而复返。 “大人,残贼如此,此地恐有妖邪,咱们要不要等一等,先通知除晦司?” 大队官差进来后,看着一不顽抗,二不投降,三不逃跑的贼人,也是一愣。 为首的白面英俊男子,还没说什么,其身边的亲随,便开始在他的耳边进言了。 “抓!” “诺!” 原本周围官兵还有所犹疑,但自家大人都发了话,他们也不敢不听。 官兵们只得各自仗着胆子,心中默默祈祷这些残贼,都得了失心疯。 “滚!” 十几个官兵,持着铁链,兵刃来到了张小六的石身周围,正要进行抓捕,却不曾想,张小六突然双臂一挥“活”了过来,瞬间将这些官兵吓得恨不得自家爹娘给自己多生几条腿。 “无令擅退者,斩!” 为首的白面英俊男子,手起刀落,一颗逃兵人头立马落地。 再大的恐惧,也大不过生死,庙内官兵见此,皆不敢再后退逃跑,但也不敢继续向石像跟前靠近,手中的兵刃,都拿得哆哆嗖嗖。 “陆知州,你完了,有山神爷爷庇佑我等,今日你死定了!” 方才还在磕头的跳山虎,一见石像真为他们出手了,当即便站起身形,冲着白面英俊男子大发厥词起来。 只是他的话刚刚说完,张小六的石头手臂便落了下来。 这跳山虎,乃是亲眼看着独眼龙死的,故而此时虽然背对着张小六,但也对此有所防备。 石头手臂力大势沉,但这速度对于有武艺在身,又提前防备的跳山虎来说,却是有些慢了。 “山神爷爷恕罪,山神爷爷恕罪……” 跳山虎虽然躲过了这一击,但是并没有就此离去,反而立马继续跪倒在地,不住地跟张小六磕头认错。 张小六的石头手臂,他能躲,可白面英俊男子陆知州的刀,其却是躲不过。 在跳山虎心里,陆知州可比张小六难对付多了。 第三章废物利用 “我是大楚凉州总捕,正五品的武官,你是哪里来得邪神,竟然敢在此阻挠本官办案! 若是你此时识趣,速速离开,还能保你多年修行,执意妄为的话,本官就要请你见识一下,我大楚是如何管教你们这般淫祠邪神的了!” 陆知州从怀中拿出一枚金色腰牌,其上“凉州总捕”四个大字,烁烁放光。 张小六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翻了翻自家的石眼。 这陆知州倒也不是虚张声势之辈,那腰牌一拿出来,张小六便感觉周身上下,很是不舒服,好似头顶有一把利剑一直悬着一般。 多亏了其胸中的祈愿光点,它感知到张小六的不舒服后,自动运行起来,四散于他的全身,顿时将那股压迫感消弭于无形。 “嗯?” “呵呵!” 张小六身上的变化,在场之中,陆知州是第一个感知到的。 这腰牌不仅是他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同其性命休戚与共。 以往陆知州也不是没遇到过别的山野精怪,邪神淫祠。 但那些家伙,别说是将这腰牌上的胁迫威压抵消掉,就是多在这腰牌旁待一会儿,便都受不住了。 道行跟脚稍微差一些的,当场显出原形,也不再少数。 腰牌虽小,却是代表了大楚的国威。 张小六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他会察言观色,陆知州面色再淡定,可突逢变故时,那一瞬间的惊讶,却是怎么也掩盖不掉的。 看其模样,张小六便知道,陆知州对于自家能够抵御他手中的腰牌,很是惊讶。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其之所以能够抵御腰牌的威压,全赖胸中的祈愿光点。 这祈愿光点虽然张小六还不知道,其真正用途为何,但是好东西,谁也不嫌多。 正因如此,他却是愈发不能放任陆知州将这六个贼人带走了。 张小六抵消了腰牌威压后,便不再搭理陆知州了。 其微微一笑,对着跪在自家跟前的六个贼人开口道。 “尔等所求,本神已经知晓了,原本按照尔等平日里所作所为,本神我是不该对你们施以援手的。 但佛祖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只要你们诚心向本神祈愿,决意今后痛改前非,本神便可答应你们,免除你们牢狱之苦,有本神在,任何官差也带不走你们。” “谢谢山神爷爷,谢谢山神爷爷……” “谢谢山神爷爷,谢谢山神爷爷……” “谢谢山神爷爷,谢谢山神爷爷……” ……… 跪在张小六面前的六名贼人,一听张小六答应庇佑他们,除了跳山虎以外,那是个个喜出望外,纷纷给张小六磕头谢恩。 “跳山虎,你为何不愿向吾跪拜?是不是你不愿意痛改前非?” 跪在五贼之后的跳山虎,原本还在那呆愣愣的站着,眼珠滴溜溜的乱转,心中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但等张小六开口后,其当即吓得冷汗直流,赶紧冲着石像叩首。 “山神爷爷明察,小的绝计不敢有丝毫违背山神爷爷之心,只是……” 跳山虎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稍稍将自家的头颅抬起,观望张小六的态度,神色。 不过张小六却是要叫他失望了,跳山虎就算察言观色的本事再厉害,也休想同一张饱经风霜的石头脸上,找到什么太大明显的情绪变化。 “只是什么?” 听见张小六发问,跳山虎连忙将自己头颅重新低下,回复道。 “能得山神爷爷的庇佑,自然是好,但若是这庇佑的期限,只能有一日,那等到明日天亮后,似陆知州这种狡诈之徒,钻空子,把我等全部捕杀了,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跳山虎此言一出,张小六还没说什么,陆知州于一旁却是眉头皱了起来。 似这等明显的“文字游戏”,在场之中,陆知州要比跳山虎还先听出来。 其之所以方才腰牌威压被抵消后,没有别的动作,就是因为听懂了张小六话里的意思。 如今张小六的隐意被点破了,让本来有可能兵不血刃的抓捕泡汤了,陆知州心中又怎么会高兴得起来呢? “弓弩手何在?” “标下在!” 陆知州一声令下,从破庙外瞬间进来了二十名手持弓弩的官差。 跳山虎一见这些弓弩手,当即神色大变,其急急的对着张小六说道。 “山神爷爷,慈悲为怀,我等自是愿意跟着山神爷爷改恶从善,在山神爷爷身边鞍前马后的赎罪,但若是只得一日活命,又与现在就死有何不同,我等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还请山神爷爷明鉴!” 跳山虎说完后,破庙之中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平静。 一众官差,贼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陆知州的额头上,也有丝丝细汗流下。 “你此言倒也不无道理……” “放箭!” 张小六的话,刚刚出口,陆知州便当机立断,下令身后弓弩手放箭。 这些弓弩手的神经,早就紧绷麻木了,其听到陆知州的命令,根本来不及细想,便纷纷松开了自家的手掌。 “啪啪啪……” 从刚才陆知州拿出腰牌,想要镇压自己,张小六便看出来,此人行事颇为刚强,故而他早就防着这一手呢。 弓箭固然快,但也快不过“人”的念头。 张小六心念一动,便以一只箭击飞了其余十九支箭。 他这一手,看得跳山虎是又惊又喜。 陆知州的脸色,却是随着自家箭矢落地,而愈发变得阴沉不定。 至于那些弓弩手,则完全被吓傻了。 他们没有人将手中的弓箭丢到地上,落荒而逃,便就算陆知州平日里御下颇有成果了。 “只要尔等诚心,便依了尔等所愿,庇佑你们今生不受官非。” 张小六话音刚落,跳山虎连忙磕头不止,口中谢恩道。 “某跳山虎徐鹏,今日受山神爷爷感化,愿意从此弃恶从善,追随山神爷爷赎罪,只求得山神爷爷庇佑,今生再不惹官非。” 跳山虎说完,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当他的动作刚要有所停歇时,张小六又吩咐道。 “继续磕,继续祷告,你们也是!” “谨遵山神爷爷法旨!” 跳山虎虽然对张小六此时的命令,心中叫苦不迭,但为了活命,其却也不得不照做。 张小六之所以如此做,倒不是刻意为难这六贼,而是其没有收到祈愿光点。 他废了这么大劲儿,为的就是想着能收获一些祈愿光点,如今一个都没有,其哪里会让这些贼人停止祈愿? 这六名贼人,磕头磕了一刻钟,只磕得头破血流,头晕眼花,一旁的陆知州见此,倒也不急着将他们捉拿归案了,反倒是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 “山神爷爷,小的有些不行了,能不能歇一会儿?” “继续磕!” 跳山虎原本还想向张小六求求情,但其一听到张小六的言辞颇为严厉,当即便没了动静,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坚持磕下去。 只是他能坚持,其余五贼中却是有人坚持不下去了。 六贼又磕了一刻钟,其中一贼身子骨实在挺不住了,当即便向身旁的弟兄一使眼色,两贼突然间一左一右,一个直奔小嘎子所在而来,一个却是向破庙外冲去。 “砰!” “砰!” 张小六一直就在提防着此事,他的石臂动作是不快,但那是要看跟谁比了。 想要图谋不轨的二贼,虽然身上也有些武艺,但是比他们大当家跳山虎可差远了。 张小六的石手,打不到有防备的跳山虎,可似二贼这等身手之人,却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某跳山虎徐鹏,今日受山神爷爷感化,愿意从此弃恶从善,追随山神爷爷赎罪,只求得山神爷爷庇佑,今生再不惹官非。” ……… 两具贼人的头颅被拍得粉碎,当即余下四贼的祈愿磕头声,便大了不少。 一旁的陆知州见此,却是并不惊讶。 “不用说了!” “是!” ……… 虽然张小六发话,四贼总算不用磕头了,但是他们心中,此时却愈发的没底了。 那两贼人身死后,自他们的身上,飞出了四个光点,其中白色光点比指甲盖都小,黑色光点,却比成人拳头都大。 看着在场众人无异的神色,张小六便知道,这光点,并不是肉眼凡胎可见的。 正当张小六为这飞过来的黑点发愁时,那两个比成人拳头还大一圈的黑点,却是在离开二贼的尸体不久后,便自行消散了。 张小六见只有白色光点入体,不由得喜出望外。 他现在却是弄明白了这光点方才为何没出,想必这东西,只有在祈愿人或者天道认为达成后,才会出现。 既然知道怎么让光点出现,那张小六自然没必要再听这些贼人唠叨了。 “尔等的诚心,吾已经感知到了,望尔等能牢记今日之言,若是日后有背信弃义之举,吾决不轻饶!” “不敢!” “是!” “谨遵山神爷爷法旨” “都听山神爷爷的!” 张小六此言一出,余下四贼都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总算是度过这山神的考验了。 可还不等他们多加放松,地上的一支箭矢便自行快速飞了起来。 只一个瞬间,便在三贼的喉咙上留了个大窟窿。 那跳山虎,还真有些本事,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躲开要害,其脖颈处只留下了一点擦伤。 事到如今,他也看明白了。 这大石像根本就没想着庇佑他们。 故而跳山虎躲开箭矢之后,用尽全力,施展轻功,想要从破庙之内,一举飞到外面的大树上。 “哪里跑!” 但他的身形刚刚跃起,便听见陆知州一声断喝,随即跳山虎就感觉不到自家双腿的存在了。 “今日多谢相助,来日有缘再会,陆某做东,定当请山神喝一杯水酒。” 陆知州将两腿都中了两支毒镖的跳山虎,拎到了张小六的面前,对着张小六,抱拳行礼致谢。 “哈哈……陆大人,客气!” 花花轿子人人抬,陆知州这般“懂事”,张小六自然不会再给其摆脸子看。 当然刚才陆知州不出手,跳山虎也活着出不了破庙。 他的身法再快,也快不过,张小六的念头。 没了其他贼人尸身的阻力,单杀他,对于张小六而言,不过就是再浪费一次今日隔空取物的次数罢了。 “邪神,你背信弃义,早晚道行散尽,灰飞烟灭!口口声声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却暗下杀手,你算什么神,你……” “噗!” 这跳山虎还未骂完,便被张小六一巴掌将头脑打成了几瓣。 从其身上飞出的白点,却是比别的贼人,份量足上了不少,已然有一个半指甲盖那般大了。 “这跳山虎,怕不是做贼做傻了,佛祖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他应该找佛祖弃恶从善啊! 到我这山神庙里,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你说呢?陆大人!” 张小六此言一出,陆知州呆愣半晌,好半天方才出言回道。 “山神高见,我辈凡人不及也!” 第四章烈日灼魂 “陆大人,既然你我有缘,今日本神便厚着脸皮,想要同您相求一事。” 陆知州是个伶俐人,其闻听张小六言语,微微一笑,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嘎子,客气回道。 “若本官所料不差,可是跟这个孩子有关?” “不错,此子与我颇为几分渊源,其乃是山下一村庄的清白人士,今他家有一重病阿爷,我想请陆大人代为照料。 当然,某家行事,自是不会让陆大人吃亏,若是陆大人不嫌弃,此事便算某家欠你的一个人情。 大楚除晦司威名远扬,可纵然是阳光普照,也有不及的晦暗之地。 但不知陆大人意下如何?” 张小六的话,说得很直白露骨了。 陆知州听了,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认,其所言,很是有理。 他虽然自持身份,瞧不上张小六这种淫祠邪神,但正如张小六所言,大楚幅员辽阔,除晦司即便颇有手段,可需要顾忌的地方太多了,自然不会时时照拂他陆知州。 陆知州又刚刚上任凉州总捕,不办几件漂亮案子,自是不好服众,需知其周遭,眼馋这个位置的人,可不在少数。 今日他在昊灵山,能碰见张小六,那谁又能保证,他日其在别的地方,不会碰见“王小六”,“孙小六”呢? 这天底下,可不是每个修行之辈,皆如张小六这般好说话的。 今日若是换了一个穷凶极恶的,那他陆知州能否保住性命暂且不提,其带来的百十个弟兄,恐怕回不去几个。 再者张小六所求之事,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个孩子,一个老头,其接回凉州府城养着又如何呢? 故而陆知州盘算半晌后,方才回道。 “山神重情,我陆某也不是寡义之辈。这孩子的事你放心,下山后,我便将他们接入凉州府城,找个好大夫给他们调理。” “如此那便多谢陆大人了。” 张小六闻言心中一喜,解决了小嘎子的事,他也算是无牵无挂,可以专心修行了。 “呃,山神且慢,本官心中还有疑问,想请山神解答。” 张小六这边刚要高兴,陆知州那里便又起了幺蛾子。 其闻言心中当即一愣,暗想:与此人打交道,着实是麻烦的紧啊! 但眼下,自家有求于他,还真不好拨了陆知州的面子,故而张小六听闻后,连忙回道。 “陆大人但有所问,尽复速言。” “山神本领非凡,此地又离山下村庄不远,但不知为何山神不亲自施展神通,救治这孩子的阿爷呢?” 陆知州这话,看似云谈风轻,实则直击张小六的要害。 张小六闻言,心中冷笑:其知道陆知州不是为了关心小嘎子,他这是在探自家的底,若是张小六一个回答不周,说不得他们两个今日便先要做过一场了。 对于陆知州的疑问,张小六在出言托付小嘎子前,便已然备好了说辞,当下其也不过多耽搁,从容回复道。 “人的事,自然还是要让人自己管。 非到必要时,我辈神佛又岂有插手之理?” “好一个人的事,人自己管!山神放心,这孩子的人事,我陆知州管定了。 就此别过,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陆知州平日里,就对于天下间鬼神之事,横行无忌,颇有微词,但奈何自己能力有限,今日从一个野神口中,听闻“人神有别”之论,其深以为然,大有吾道不孤,引张小六为知己之念。 “修行如逆水行舟,片刻怠慢不得,恕本神不远送了,陆大人保重。” 张小六目送陆知州一行人,离了破庙后,方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将小嘎子托付给陆知州,已然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了。 其虽然应承了小嘎子的祈愿,但张小六一不通医术,二没在此山间走动过。 再者几百斤的石像,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进村,那画面,他想想,便有些过于招摇了。 且不论这陆知州对于人,神之间的看法,单从他亲自带人追击山贼一事,便能看出,其处事虽有几分狡诈,但不失为一个性情中人。 就算事后他要请除晦司对付张小六,也不会为难小嘎子和老嘎子。 此时节一场风波平息后,蜗居在张小六身上的十几只燕子,方才开始出来活动一二。 这些燕子绕着张小六的石像身躯周围,上下飞了一会儿后,便就再度返回巢穴,老老实实的不动了。 若是先前对于这些燕子,在自家吸收月光时得了好处一事还只是猜测的话,如今它们的这番表现,却是给张小六呈现出了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你们倒是好福气!” 张小六看了一眼身上的燕子,自言自语的笑了笑。 这处破庙经历了今夜风波,张小六是决计在此待不下去了。 不管陆知州是有意还是无意,其都向张小六透漏出,这大楚王朝,对于处理鬼神之事并不陌生。 那枚腰牌的奇异不算什么,真正让张小六心有余悸的,还是“除晦司”。 眼下张小六刚刚寻了个门路,算是正式踏上修行道途,其自然不想稀里糊涂被人当作淫祠邪神,不分青红皂白给打杀了。 如今他的本事,欺负欺负凡人还行,真碰上修行中人,其必然不敌,就算即便最后能胜,说不得也要吃大亏。 走是一定要走的,但在走之前,张小六却是要先行实验一下,引动胸中祈愿光团,吸收烈日之精。 得了那六名贼人祈愿光点后,其胸中的光团,已经增长到了半个成人拳头大小了。 先前遗留下来的些许黑点,也被突然进入的大量白色祈愿光点给吞噬掉了。 手臂没了那种异样不适之感,张小六还是很满意的。 因为那六贼的祈愿光点,皆是从张小六双腿进入其体内的,故而如今他总算能够似常人一般,正常行动了。 一年未动地方的张小六,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身,其哪里忍得住? 几百斤的石像身躯,稍稍在这破庙之中活动一番,此间房屋便有要二次倒塌之势。 少顷,张小六寻了一处上无片瓦遮身之地,盘膝而坐,以意念神魂沟通牵引胸中祈愿光团,使其分散覆盖全身,以吸收周围游离的日光。 “啊!” 张小六吸收日精,初时很顺利,但等那些日精进入他体内后,不知怎地,竟然自行燃烧开来。 刹那间张小六便成了一个火人,虽然这火焰来势汹汹,但是在其身上安家的几窝燕子,却是在其中毫发无伤,更深感惬意。 烈焰烧得张小六嗷嗷怪叫,其神魂于石像之中,上窜下跳,眼看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烈焰,烧成飞灰。 情急之下,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沟通牵引四散的祈愿光点,前来灭火。 张小六这一下,还真歪打正着,将熊熊燃烧的烈焰给扑灭了。 因为祈愿光团都聚集灭火了,所以暂时张小六也无法吸收天地日精,倒是间接断了那灼烧神魂之火的“燃料”。 “呼!” 灭火之后,张小六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不复刚才的精神,一时间萎靡了不少。 再等他稍稍缓过来一些后,探查聚集光团损耗时,直气得心痛不已。 原本已然有半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祈愿光团,经此一役,足足被消耗了大半,如今只剩下鹌鹑蛋大小。 “老天爷,你他妈,真可爱。” 气急败坏的张小六,便想要咒骂老天爷处事不公。 但话到嘴边,却是想起了前世看“东游记”时,韩湘子成仙前骂天三声的后果,急忙硬生生改了口风。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咚咚咚……” 胸中有气,无处发泄的张小六,只得一边埋怨,一边用拳头砸地,直砸得破庙之中,烟尘四起,周遭残垣断壁,发生了二次坍塌,方才罢休。 片刻之后,张小六心情缓解了不少。 其看着周遭被他毁坏得一塌糊涂的破庙,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 到底是在此居住了一年,怎能没有几分情义呢? “罢了!罢了!毁了也好,省得自家在此犹豫不决。这天下广阔,修士万千,他便不信,没有自己的一条路!” 张小六呆坐自语,一拍大腿有了决断,随即便不再耽搁蹉跎,径直起身,望了望天上的太阳,随意寻了一个方向,迈开大步,潇洒离去。 第五章山君 在一官差背上,昏迷熟睡的小嘎子,此时间醒转过来。 其揉了揉自家稀松的双眼,看见周遭皆是官兵,脸上顿时露出惊恐之意。 一旁的陆知州见此,粗糙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安抚道。 “孩子,别怕,我受山神托付,接你和你爷爷去凉州府城医治。” 小嘎子一听是山神嘱托当即眼前一亮,连忙道。 “太好了!山神爷爷真的听见我的祈愿了,派你们来救治我爷爷了!” 陆知州闻言眉头一皱,虽然心中不喜,但还是很快转变了成笑脸,冲着小嘎子点了点头。 小嘎子在得到确切回复后,兴奋的在官差背上,手舞足蹈。 “小祖宗,你可莫闹,山路难行,摔了你,标下我可吃罪不起。” 背着小嘎子的官差,被小嘎子的举动,吓了一跳,连连柔声劝说。 小嘎子平日里颇为懂事,方才实在是喜不自胜。 如今听了背着他的官差言语,当即便老老实实的在其背上趴好,再不乱动了。 陆知州此时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间远处天空,极速飞来一只白鸽。 那白鸽神骏非常,飞到一众官差头顶,“咕咕咕”的叫着,盘旋于空,不复它处。 “来来来!” 陆知州见此,对着白鸽柔声呼唤了几句,手臂一摆,白鸽便乖乖落下,立于他的肩膀之上。 陆知州摸了摸白鸽,取下它脚上绑着的信件,将其递给一旁的亲随。 亲随方才一见白鸽,便早早就从身上的挎包中,翻找出谷粒,此时其接过白鸽,单手抱于怀,将谷粒在手掌上摊开,细心喂白鸽进食。 这白鸽飞行日久,自然是饿了,但吃着谷粒,却也是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寻常鸽子那般,一见食物,便急不可耐的毛燥模样。 “老赵,你带着孩子先回村,找个好大夫给他爷爷看看,若是他爷爷,行动无碍,便护送他们爷孙到我府上。 小王,把身上的银钱都给他。 弟兄都有,刺史急令,皆同我火速回府城,耽误了时辰,纵然我能饶你们,刺史大人也饶不了你们。” “诺!” “诺!” “诺!” ……… 陆知州一声令下,上百官差齐声应和,直惊得亲随小王身上的白鸽,意欲高飞,好在其急时安抚,方才无恙。 ——分界线—— 张小六自离了破庙之后,便一股脑的扎进了这昊灵山中。 不走山路不知道,他这一走,方才知道为啥长在山下的孩子,也会进山迷了路。 那破庙周围,长满了大树,这些大树,最细的都有一人怀抱粗细,如今又正逢盛夏,昊灵山的天时也不错,树木枝丫长得极好。 有这些大树枝丫挡着,张小六别说是找路了,就是想抬头看看太阳都困难得很。 且他越走越没有路,到处都是草木。 好在张小六这副石像身躯,有近一丈,约三米,生得是膀大腰圆,双臂一晃,上千斤的力气。 纵然是如此,他从上午,一直走到了晚上,还没有找到一条有人影踪迹的道路,由此可见,这昊灵山到底有多大。 不过张小六对此却也不着急,他是石头身子,身体不觉乏累,也不用进食,最多是走得久了,神魂感到有些困倦罢了。 只是其眼下,却是开始担心起小嘎子他们了。 山路如此难走,自家有这等身躯,尚且困顿,那陆知州能否及时将小嘎子送到家中? 张小六转念又一想,此时自己担心也是无用,他也找不到陆知州等人,再者他们既然能够在深山中追寻到贼人至此,想必有独门的探路手段。 今天眼看着,是出不去昊灵山了,张小六索性便找了一处灌木丛生之地,一屁股盘膝坐下,开始引动祈愿光团,吸收天地月华。 他这不修炼还好,一修炼,着实将张小六气了半死。 昨晚因为跳山虎之事,张小六在吸收月光后,便没怎么再关注它。 本因为这些月华,皆藏存在自家的丹田中,可今日他一神魂内视才发现,自家体内哪里还有半点月华踪影。 “呼,许是今日灭烈日火用了,再试试。” 张小六一边自语安慰自己,一边引动体内祈愿光团,吸收周遭月华。 这一吸收,他方才是彻底死了心。 那些月华进入到张小六的体内,最终也会聚集在他的丹田中,这一点和昨天并不差别。 但等片刻后,这些月华,就会顺着张小六体内经脉纹路四处游走,每游走一分,便消散一分。 它们倒也不是离开了张小六的体内,只是进入到他的石像身躯中,便不见了踪影。 搞得张小六一时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如此这般,拉拉扯扯的吸收了半个昼夜,张小六方才停歇。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为何这些月华进入体内,在丹田中凝聚片刻,便融入石像四处,消散不见。 但以其分析,这应该跟他并无丹田有关。 说到底,张小六的这副身躯,本质上还是个石头。 其体内都是实心的,别说什么丹田了,就是心肝脾胃肾,五脏六腑,他也一个都没有。 如此想来,那月华会融入他体内消失不见,也就说得过去了。 其想到此处,便挥了挥自家的手臂,活动了一下身体。 月华是个好东西,既然它融入自家体内,应该对改善自己体质有帮助。 但身躯高大,也有身躯高大的不好,原本张小六对于这副身躯就不甚熟悉,其能完全活动,也就是从今天才开始的。 以往一年里,他所能活动的部位,也就只有眼睛,嘴巴,连动动头颅,都做不到。 如今张小六也就吸收了两天月华,他再是吸收速度快,吸收的数量到底还是太少了,对自家的身体改变也有限。 对于现在的张小六来说,其两臂一晃千斤之力,和一千零一之力的差距,他根本感觉不出来。 故而他一番活动下,除了将周遭草木弄得有些狼藉外,再没有其他收获了。 弄明白月华的去向后,张小六今夜也就无心修炼了。 其随意横卧于地,双眼一闭,不一会便传出了鼾声。 “啾啾啾……叽叽叽……” 张小六睡得正鼾,耳边忽然听闻一阵叽叽喳喳的急促燕雀啼鸣之声。 刚开始他还没当一回事,突然间,其察觉到有一股凌冽山风,呼啸而至,转瞬间便跃过了他的身躯。 这一下,直惊得张小六当即来了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其周遭飞燕,见他惊醒,便就自动回归巢穴了。 张小六顺着山风的方向看去,但见一只斑斓猛虎,立于当下,其爪底,正摁着一只四蹄挣扎的狍子。 那狍子的咽喉处,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伴随着其身体的挣扎,洒落在周围。 原本这斑斓猛虎捕猎,是要一直咬住猎物咽喉,直至断气为止。 但在其追捕这只狍子,跃过张小六身躯时,忽然有感异样,故而便早早松开了口。 此时张小六望向斑斓猛虎,恰巧斑斓猛虎同样有感而发,也在回望于他。 两者四目相对,一时间皆未有什么动作。 “大王神武!” 就在斑斓猛虎和张小六四目相对之即,从一旁灌木丛中,飞出了两团青烟。 这两团青烟,飘飞到斑斓猛虎近前,当即化作了一男一女。 其中看模样,穿着好似一个书生秀才的青烟,却是先行开口,对着斑斓猛虎大肆恭维,吹嘘。 斑斓猛虎见两名青烟到来,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将脚下猎物松开。 狍子纵然脖颈处被开了个大口子,但求生之心甚坚。 此时身体没了斑斓猛虎的制衡,当即便要挣扎着起身,向他处奔逃。 其怎料,那看模样好似三十岁上下,颇有几分风韵的少妇青烟,已经早早等在了它的面前。 狍子刚刚起身,那少妇青烟,便从口中吹出一缕红气,狍子闻了红气后,当即摔倒在地,无力起身了,只能任由血液流干而死。 有道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为虎作伥四个字,张小六可是听说过的。 只不过上一世,他肉眼凡胎,并未亲眼见过,能御使伥鬼的猛虎,如今见了,心中却也没有丝毫害怕之意,倒是平添了几分好奇。 这斑斓猛虎,乃是张小六自到了此界以来,第一次见到除他以外的修行异类。 且就眼下情形来看,他不认为这斑斓猛虎和伥鬼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张小六不是狍子,他这一身石头旮瘩,料想那斑斓猛虎的牙口再利,也要崩坏。 且眼下,其正遇到修炼瓶颈,刚刚还愁到哪里找个明白人问问。 如今却是想瞌睡便来送枕头了。 这斑斓猛虎既然能够御使伥鬼,想必与一般寻常猛虎不同,应该懂得一些修炼之道。 他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思虑该如何从这斑斓猛虎口中套话呢! 张小六心中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斑斓猛虎那里也不是善茬。 其刚见张小六之时,着实被他吓了一跳,以为是新封山神出巡。 但等其转念一想,若是有山神证位昊灵山,自家在昊灵山中不可能感知不到。 醒悟过来的斑斓猛虎,当即断定,张小六应该和他一样,是这山中的精怪。 明白这个道理的斑斓猛虎,当即冲着一旁的书生伥鬼使了个眼色,书生伥鬼心领神会,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张小六质问道。 “你是哪里来得精怪,来我们昊灵山,为何不早早去拜见我家山君?” 张小六闻言,撇了一眼书生伥鬼,心思一转,便想拿他来试试手。 其暗中牵引胸内祈愿光团,分出一米粒大小的光点,自手掌处飞出体外,依附于地面上的一颗小石子。 然后张小六再动用隔空取物之法,直接将石子射向了那书生伥鬼。 书生伥鬼,此时怎么也没想到,张小六会不发一言便直接动手。 他追随斑斓猛虎日久,期间也不是没遇到过,有道士进山除魔。 那些道士在动手前,哪个不是罗里吧嗦的说上一堆大道理。 好在他颇有几分对敌经验,一见石子射向自己,连忙由人形化作青烟,想着实物如何能伤虚气。 只可惜这书生伥鬼,还是小瞧了祈愿光点的厉害。 这石子一碰到青烟,其上的祈愿光点便化作了一张光网,直接将其给罩了出来。 受光网的影响,那书生伥鬼却是再也维持不住青烟形态了,径直化作人形。 在其化作人形后,光网便顺势融合进了他的魂魄里。 “大王救我,大王……” 书生伥鬼,一看这莫名光网融入自家魂魄当中,当即便向一旁的斑斓猛虎求救。 但这斑斓猛虎对此却是无动于衷,甚至于还向一边,微微挪动了两步,以视躲避厌恶之意。 倒是那少妇伥鬼,见到此景,神色不忍,有心想要上前帮忙,但是自知自己本领不济,只得又踌躇不前,进退维谷。 “啊,啊,啊,呃,不疼,我没事,我没事,咦?我能投胎了?我能投胎了!哈哈……” 书生伥鬼自己怪叫了半晌后,方才发觉,其根本没事,再一细查之下,更是发现,自家于斑斓猛虎的联系被斩断了。 按理说,伥鬼只能等斑斓猛虎死后方才能去地府报道,如今两者没了联系,便是说,书生伥鬼现在就可以经由凉州府城的城隍司审判,下地府入轮回了。 其陪在斑斓猛虎身边近百年,早就厌烦了这种生活,今日一朝脱困,自然是喜不自胜。 书生伥鬼是张小六的实验品,其先前也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效果,不过不管是魂飞魄散还是再入轮回,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差别。 只要能给斑斓猛虎添些麻烦,展露出自家的手段,让其知道自己不好惹,便达到了张小六的目的了。 “嗷呜!” 一旁的少妇伥鬼,对于书生伥鬼的境遇很是羡慕,但她这羡慕的目光还没有维持多久,便亲眼看见,喜不自胜的书生伥鬼,被斑斓猛虎大嘴一张,刹那间吸入腹中,吞食干净了。 “山君好神通!” 张小六见此,贱兮兮的冷嘲热讽了一句。 “哼!” 斑斓猛虎吃了暗亏,但碍于摸不清张小六的底细,也没有就此发作,只是冷哼一声,掉头缓步离去。 少妇伥鬼见自家主人离开,连忙施展鬼术,分出一缕青烟卷起地上的死狍子,跟了过去。 其临走时,还不忘了给张小六,微微下拜,道了个万福。 张小六目送他们远去,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鱼钩已然放下去了,就等鱼儿咬钩了。 第六章姜太公钓鱼 原本张小六想着就此离开昊灵山,但今夜碰上了斑斓猛虎和伥鬼,却是让他改变了主意。 一则其亲眼见识到了,此山中还有除了他以外的修行异类,到时候就算陆知州回去通知除晦司,张小六也可以祸水东引,联合抗敌。 就冲之前陆知州那股子狂傲劲儿,张小六便不信,真要是除晦司的人到此,会只对付自己,而放过那斑斓猛虎,此事乃是阳谋,他也不怕,到时候斑斓猛虎起什么幺蛾子。 再者张小六现在的修行,遇到了瓶颈,白日吸收日精,会被烈日炼魂,晚上采集月华,又莫名其妙消失在自己体内。 若是不搞明白,这其中缘由,就算他走到哪里去,都没有用。 且张小六的石像身躯太过扎眼了,其现在也想明白了,游走于深山之中,总比在闹市里方便许多。 先前遇见斑斓猛虎,其在思虑如何套他的话时,率先便排除了冒充山神。 他如今这副狼狈德性,别说斑斓猛虎不能信,就算其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昊灵山的山神。 那时张小六思来想去,都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其准备先行做掉伥鬼,断了斑斓猛虎的助力,然后自己再做一次“武松”,他身上无利可图,便只有威逼了。 正所谓柳暗花明,张小六也没曾想,这白色祈愿光点还有解除伥鬼和宿主联系之效。 如今其却是不用使强了。 瞧那伥鬼书生和伥鬼少妇,对于能够投胎的渴望神情,张小六就不愁她不会再来找自己。 虽然是“钓鱼”,但张小六并不准备死守一个“窝”。 这昊灵山的环境,他并不熟悉,其现在想要随意到处逛逛,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修行异类了。 毕竟就算有“香饵”在手,多个人相互印证一下也是好的。 经过昨日的赶路,张小六思索出了一个快速在山间行走的法子。 左右他现在这副石头身子,也无什么痛感,甚是皮糙肉厚,何必还似常人一般,亦步亦趋的在山间行进呢? 想到此处,张小六索性往地上一躺,双手护住脖颈头颅,防止把自家的脖子撞断,然后双腿一蹬,全身用力,就地翻滚起来。 如此这般,滚到哪里算哪里,撞到树木,便在换个方向,着实是比正常行走轻松快捷得多。 只不过,张小六这么胡来,自己虽然省力了不少,但他身上的十几只燕雀却是跟他倒了霉。 张小六往地上一躺,这些燕雀便离了巢,可再想回去,却是发现自己的家都没了。 纵然家被毁了,这些燕雀也不愿意就此离去。 无奈之下,它们只得在后面跟着张小六飞行。 似这般赶路,成年燕子还好,那些幼燕如何吃得消? 没一会儿功夫,便有四五只幼燕自半空中掉落下来。 成年燕子有心想要扶持幼燕,但一边是还能继续飞的幼燕,一边是已然力竭的,三对燕子夫妇见此也是左右为难,只急得在半空“唧唧”乱叫。 “唉!” 滚到一根大树旁的张小六,看见这一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其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缓缓起身,迈步来到一众燕雀的身边。 十几只燕子,见了张小六,就仿佛见了亲人一般,叽叽喳喳,争前恐后的往他身上飞,就连地上原本力竭的幼燕都不例外。 “这条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今后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没有你们的反悔余地了。” 张小六一边用手将地上扑腾的幼燕捧了起来,一边向一众燕雀告诫道。 那些燕子,哪里能听懂他说得是什么意思,一个个不是在其身上跳来跳去,就是叽叽喳喳的兴奋不已。 张小六也不管它们的反应,总之话他已经说了,机会也给了,这些燕子还是选择跟着自己,那以后是生是死就得看天意了。 他自然会尽力护卫这些燕子的周全,但其现在本领低微,自己都不敢说一定周全,真到了危急之时,又哪里能顾得上这三窝燕子? 既然已经决定要带上这些燕子一起闯荡修炼,他便不能让这些燕子再继续跟着自己飞行了。 成年燕子夫妇倒也罢了,幼燕可是经不住这么来回折腾。 好在张小六前世儿时跟老人学过编筐的手艺,这昊灵山中,别的不说,单就树木而言,却是种类繁多,且长得格外茂盛。 他将这些燕子,先一一放到一旁地上,然后用手对着一棵两人怀抱粗细的柳树比量了半天,猛地一吸气,用尽全力,对着它的主干,便是一通老拳。 这棵柳树再硬,也架不住张小六暴雨般的拳头胡乱捶打。 没过片刻,这棵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柳树,便被张小六给打断了。 前世他听闻柳枝能打鬼,一直没得到什么验证,今朝其却是想着有机会佐证一番。 且祈愿光团虽然有送鬼魂入轮回之能,但毕竟数量有限,得之不易,他张小六又不是善财童子,再者也不是所有孤魂野鬼,都想入轮回。 多一分保险,总是好的。 仅是柳枝,无论再怎么编,张小六用起来,都感觉软绵绵的。 故而其索性,从柳树的主干里,挖出最坚硬的树心部分,也就有个成年男子的手臂粗细,一条大腿那般长短。 张小六将柳枝取叶缠满这树心上,只留手握的地方,约两三寸空白。 剩下来的柳条也不浪费,直接编成一个粗大的背篓,用来装那三窝燕子。 似这般忙活下来,已然过了一整天,日头再度西坠。 张小六将地上的燕子一只又一只的放进背篓里,其下他已然用那些被拔下来的柳叶铺好了。 这些燕子,对于自己这个新家很是满意,尤其是幼燕,好奇心强得很,一到了里面,一点也不怕生,左瞧瞧右看看的,好不快活。 张小六看着这些燕子,心情也好了不少,其逗弄了一会幼燕,猛然间想起一事来。 这些燕子自从前日晚间到现在便没有进食。 看它们的精神,却很是足奕。 张小六随手在地上捉了一只蚂蚱放入筐中,幼燕对此也是兴趣缺缺,只是上前啄了两口,将其杀死后,便不再理会了。 那些成年燕子,更是对此看也不看。 这些燕子近一年里,皆是跟在张小六的身边,其对它们再是熟悉不过。 有如此情况,便是在当日他吸收了月华之后。 看来,这月华比张小六原先想得更是神奇。 据他自己猜测,这些燕子,应该是和牛黄,狗宝有关。 牛,狗,猪这类动物,一旦修行,便会让肠胃中,结一个类似内丹的东西,且都会有厌食反应。 这些燕子如今的状态,和它们倒是有些相似。 由燕观己,张小六同样吸收了月华,之所以其现在还感觉不到身体变化,应该和吸收的数量有关。 他的身躯和燕子比,却是要大太多了。 由此其推断,正常的燕子修炼,也不会一下似他这般,吸收这么多月华。 每个物种的修炼情况,皆有所不同。 张小六自己这般大肆吸收月华,对他而言没什么,甚至都有些杯水车薪,对这些燕子来说,这无疑是一记灵丹妙药。 纵然只是在一旁吃些边角料,都够它们吸收的了。 “你们还真是我的福星!” 张小六想到此处,对着一众燕子笑了笑,便准备起身。 不曾想,他刚回头,便瞧见昨晚的伥鬼少妇从一旁树林里款款而来。 这悄无声息的出现,着实让张小六震惊不小,其下意识的将手中柳树条棒紧了紧。 “奴家吴翠莲见过神尊,神尊切莫误会,妾身绝无恶意。 纵然是给翠莲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对神尊不敬。” 少妇伥鬼察言观色的本事绝非寻常,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她日日陪伴的乃是真正猛虎,若是没有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其恐怕早就被斑斓猛虎吞吃干净了。 张小六对于少妇伥鬼的反应,很是满意,这说明他手中的柳树条棒,还真起了作用。 最起码,吴翠莲一见那棒子,便心有惧意,神色慌乱。 其实张小六这一举动,倒是有些画蛇添足了,就算没有那柳树条棒,少妇伥鬼也万万不敢跟他动手。 挥手间便能解了伥鬼咒印,送其再入轮回,这等神通,在吴翠莲看来,真正的山神也不过如此。 “哼!常言道,柳枝能打鬼,本尊一直没得验证,希望你不要做这根条棒下的第一个魂飞魄散之辈。” “神尊教诲,奴家谨记。” “晓月一出,正是你家山君活动之时,你不在跟前侍奉,到此有何贵干?” 威立足了,张小六便也不再恶语相加,毕竟一会儿其还要套话呢! 其拄着柳条棍,寻了一棵高大树木旁坐下,看着少妇伥鬼,缓缓问道,十分的气定神闲。 “神尊救我!呜呜呜……” 少妇伥鬼闻言,当即往前急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哀鸣,求助。 “荒唐!你是山君侍女,难不成这昊灵山中还有谁敢对山君不敬么? 纵然你有些委屈,不去找山君诉苦,却是来找本尊,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张小六说完,当即起身,便要离开此地。 吴翠莲见此,连忙跪爬几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哀求道。 “神尊慈悲,奴家乃是百年前被那恶虎所吞,炼做伥鬼,日夜奴役,稍有差池,轻则打骂一通,重则直接便被吞食,魂飞魄散。 仅是这般,那恶虎还不罢休,近些年,其修成阴神,每每兴致所到,便要离体采摘交合奴家,奴家虽是做鬼日久,积攒一些阴气,但也招架不住,那饿虎的体魄。 如今时日短些也就罢了,若是再过些日子,怕是奴家便要阴气散尽,魂飞魄散了。 还请神尊,怜惜奴家,念在妾身,两世上百年孤苦无依,施展神通,早早让翠莲解了奴役,再入轮回吧!” 少妇伥鬼这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其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叫人看了,颇有几分怜惜之情。 只可惜怪她不走运,碰上了没心肝的张小六,其对此冷冷回复道。 “你让我怜惜你百年奴役之苦,可那些受你蛊惑,进了山君腹中之人,又该找谁怜惜?” 张小六此言一出,少妇伥鬼当即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弱弱不敢言语,抱着他大腿的手臂,也就此松了开来。 “要想投胎,仅靠卖惨却是不行,收起你那副面孔,找些有价值之物,与本尊交换即可。” 张小六言罢,便不再停留,背着篓筐,大步流星,快速远去。 原本呆坐于地的吴翠莲,闻听此言,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嘴里喃喃自语,双眼狠辣之色一闪而逝。 第七章虎口夺食 昊灵山之巅,一处绝壁山穴外,斑斓猛虎横卧于石台之上,俯瞰四周。 忽然间一阵冷风拂过,斑斓猛虎的耳朵动了动,其前掌一拍地面,赫然起身,头颅摇了摇,周身毛发为之一抖。 “奴婢参见山君!” 一团青烟其山下升起,至石台上,化作少妇伥鬼吴翠莲模样,跪倒在地。 “那石头精怎么说?” 斑斓猛虎,视野微横,口吐人言,询问下方少妇伥鬼今夜之情。 吴翠莲闻言,想要微微抬起额头回话,但等她的头颅抬起,看见斑斓猛虎的目光后,当即被其所吓(he),立马将自家的脑袋,重新低了下去。 “回山君的话,今夜经奴婢探知,那石精确有能送魂再入轮回之法,只是其不肯对奴婢施展。” “哦?他怎么说的?” 对于张小六的本事真伪,斑斓猛虎在派少妇伥鬼探听时,心中便已然有了计较。 其料想张小六助鬼投胎的本事,想必不差,只不过虎性多疑,为了保险起见,他方才让少妇伥鬼去做探听。 只是张小六没有为吴翠莲施展神通,着实是出乎了斑斓猛虎的意料之外。 自家伥鬼的本事,他自是知道的。 这百年间,每逢其嘴馋之时,吴翠莲总能恰到好处的给他送上,鲜活的成年男子。 斑斓猛虎对此很是满意,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将她和伥鬼书生留在身边。 今夜斑斓猛虎派少妇伥鬼探听张小六的虚实,已然做好了失去对少妇伥鬼控制的打算。 没曾想,这张小六竟然没有如了他的愿。 当然斑斓猛虎有此意,也不是出于好心。 他深知这世界上,没有哪种神通是不需要修行者消耗自身气息的。 似挥手间便能解除伥鬼奴役,送其再入轮回的大神通,指不定要消耗张小六多少气力呢! 斑斓猛虎原本打算,今夜张小六为少妇伥鬼解除奴役后,便趁其虚弱之即,直下山岗,前去取了张小六的性命。 谁料到,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白忙活一场。 按理说当日张小六在他面前施展神通,解救伥鬼书生时,是斑斓猛虎攻击其的一个好机会。 但当时斑斓猛虎,着实被张小六那一手神通给震住了,便没有再做多想。 回到洞府后,若不是少妇伥鬼献计,他还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一茬儿呢! “回山君的话,那石精说,想要解除奴婢的伥鬼印记倒也不难,只需要得了等价之物,寻他交换即可。” “哈哈……那石精倒是好胃口,等价之物,怕不是要你取本君的这一身虎皮吧?” “山君明鉴,奴婢万万不敢,万万不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少妇伥鬼吴翠莲,深知斑斓猛虎的喜怒无常,今闻听此言,顿感惶恐,不住地跪地磕头告饶。 “本君知道你的忠心,今日你献策有功,又亲身探敌,本君自然要好好奖赏你一番。 且随我进洞来!” 少妇伥鬼吴翠莲闻听“且随我进洞”这几个字,当即鬼躯发一冷颤,好半天方才怯怯的回复道。 “是!” 其说完之后,身躯化作青烟率先飘入山穴内。 斑斓猛虎在她进入山穴中后,重新爬卧于石台之上,只不过其双眼却是不复方才那般清明,整只虎叫人看了,甚是有些木讷,好似丢了魂儿一般。 半晌过后,一身高近丈的魁梧汉子,徒手攀爬陡峭山崖,来到石台之上。 “嘿嘿……山君,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走你!” 张小六快步来到斑斓猛虎的面前,冲着他的身窍嘟囔了一句后,便径直一脚,卯足了气力,朝着其踢了过去。 不曾想他的石头脚,刚要接近斑斓猛虎的身窍时,原本还双眼无神的斑斓猛虎,当即一个跃起,跳至到了张小六的头顶,张开大嘴,咬向了他的脖颈处。 其此时双目圆睁,内中杀气四溢,哪里还有方才宛如呆头鹅的模样? “不好!” 张小六见此,哪里还不知道自家这是中计了。 但他虽惊不乱,眼下其周身力气都在那一脚之上,仓促间收不回来。 虽说张小六不信斑斓猛虎的牙齿能嚼碎自家的石头脖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危急关头,其急忙举臂上挡,以右臂代替自家的脖颈,主动送入斑斓猛虎的口中。 “咔嚓!” “卧槽!” 这斑斓猛虎,到底是成了精的,牙口真不错。 张小六的石头右臂,一进其口,再抽出来,只剩下半截了。 多亏了他这副身躯的知觉不是很灵敏,要不然只这一下,便够张小六喝一壶的了。 “我去你大爷的!” 眼看自家吃了亏,张小六如何能忍,其用力抽出半截右臂后,左手握拳,突然向斑斓猛虎的脑袋打去。 斑斓猛虎也没想到张小六没什么痛感,反击来得如此之快。 失察之下,纵然其身形速度比张小六快上不少,也不能全须全影的躲过这一拳。 后腿中了这一拳的斑斓猛虎,一落地,便好半天站不起来。 张小六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心理,眼见其行动不便,赶紧快步冲到他的面前,二话不说,举起左拳,就轰然砸了下来。 斑斓猛虎知道此时自家行动不便,这一拳难以躲过,当下心中一横,虎目再次变成无神之态,一团黑气自其身体升腾而起,漂浮半空,化作一只与地上模样相仿的黑虎,朝着张小六扑了过来。 “等你多时了!” 张小六自听了少妇伥鬼,说这斑斓猛虎练成阴神,懂采阴补阳之法时,便防其一手狗急跳墙。 今见黑色虎魂向他扑来,张小六大吼一声,连忙一把抓过绑着腰间的柳枝条棍,朝着虎魂狠狠的打了过去。 “嗷呜!” 其这一下,直接把黑色虎魂,打得倒飞出去四五丈远,一时间已然聚不成形,只能听见黑烟之中,不时有虎啸传出。 “他妈的!老子我……呲…哎呦!” 张小六本想趁此机会,赶紧提棒上前,狠狠地抽斑斓猛虎的虎魂几下,最好把其打得魂飞魄散才好。 哪曾想,他刚刚一动,左臂之上便传来钻心的疼痛,其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家左臂在刚刚与黑色虎魂搏斗时,沾染了许多黑气。 此时这些黑气,正盘踞在张小六的左臂上,开始往其体内钻呢! 钻心的疼痛,让张小六一时间,都险些握不住柳枝棒,更别提上前给黑色虎魂“补刀”了。 没奈何的他,只得从自家胸中的祈愿光团里,分出米粒大小的光点,由内而外,驱除吞噬黑气。 这黑气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张小六感觉到疼痛。 好在那祈愿光点对其有效果,只是一颗米粒大小的祈愿光点,显然不够驱除吞噬掉整条手臂上的黑气。 看着自家胸中祈愿光团在一点一点减少,简直比杀了张小六还难受。 “恶虎!今日有我没你!” 张小六现在是发了狠,其只等自家的左臂黑气被清除掉,就要一举打散黑色虎魂。 “嗷呜!” 斑斓猛虎,对于张小六的狠话,无动于衷,其依旧是没能聚集成形,还在黑烟之中,嗷嗷怪叫。 就在二者僵持之即,一道青烟自山穴中飞了出来,其内还裹挟着一本没了封皮的残书。 黑色虎魂一见这残书,便好似发了疯一般,瞬间再度聚集成了猛虎之形,如同一道闪电般,直冲青烟。 “神尊救我!” 这青烟眼见黑色虎魂来势汹汹,当即便往张小六的身边赶去,其身形也化作了少妇伥鬼吴翠莲的模样。 张小六此时哪里能顾得上她? 其一门心思都在那本残书上。 能得斑斓猛虎如此看重之书,必然和他的修行有关,眼下张小六最缺的便是此物,今夜其打生打死,不就是为了继承斑斓猛虎的遗产,从中找寻到能够使自己真正踏上修炼一途的宝贝么? 如今机缘就在眼前,别说少妇伥鬼吴翠莲的生死,便是斑斓猛虎的生死,张小六他也不在乎。 其闻听少妇伥鬼的言语后,瞬间将手中柳条棒,胡乱急速挥舞起来,身形一边快步向少妇伥鬼所在冲了过来,一边急急发动隔空取物之法,想要夺得残书。 张小六这般急不可耐,手段尽出,斑斓猛虎那里同样也是不惜性命。 忙乱之中,张小六敢肯定,其手中的柳条棒绝对打到了黑色虎魂,但是依旧没能阻止他抢夺残书的行为。 最终在三者手段尽出的情况下,那残书被一分为三,张小六,黑色虎魂,少妇伥鬼吴翠莲,各自持有一部分。 他们三个当中,就属吴翠莲的手段最弱,几乎是同一时间,张小六和黑色虎魂,在看了各自持有的残书一眼后,便不约而同的朝着少妇伥鬼所在再次冲了过去。 此时的少妇伥鬼,哪里还敢在这里久留,其得了一部分残书之后,都没等身形落地,便化作青烟,跳下山崖,消失不见。 眼看她那一份,张小六是夺不到了,其身形行进到一半时,便转头冲向了斑斓猛虎的黑色虎魂。 “石精,此仇不报,吾誓不为虎!” 斑斓猛虎大喝一声,石台之上,忽然间狂风大作,那风力之强,纵然是张小六都寸步难行。 无奈之下,其只能手搭凉棚,专心稳住身形,护卫自家的安危。 片刻后,待到风散之时,这石台上,别说黑色虎魂的踪迹了,就是那具被他开了瓢的虎尸,都一同消失不见了。 第八章三术一法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张小六自是懂得,只是他现在神通有限,根本无法追踪到斑斓猛虎,且就算追到了,也不一定就能杀得了他,并全身而退。 今夜,之所以兵行险招,无外乎就是为了手中的残书,如今残书已经到手部分,比起追斑斓猛虎,他还是早早观书修炼,方才是正途。 张小六望着断壁山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其今日还是小瞧了少妇伥鬼,险些让她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结果对于张小六来说,也不甚甘心,但事已至此,再过于蹉跎悲叹,已然无用。 上山难,下山也不易。 被斑斓猛虎咬断一条手臂的张小六,如今也学了乖。 知道他这副石头身躯,并不是坚不可破。 若是没有今日之事,说不得眼下其就会纵身跳崖,哪里还会似现在这般亦步亦趋的老老实实爬下山。 “还好你们没事,今日多亏了你们了!记你们一大功。” 下了崖底,找到自家所放的背篓,看着里面的燕雀,还在昏睡,皆安然无恙,张小六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今夜他能跟着少妇伥鬼,找到斑斓猛虎的藏身地,多亏了这些燕子。 在这昊灵山,张小六找不到路,分不清东西南北,可这些燕子却是对此门清得很。 纵然树木茂盛,青烟踪迹难寻,也逃不过燕子们的利眼。 原本张小六以为他们听不懂自己的话,但没曾想其一时兴起,对着燕子们说,让他们去跟着少妇伥鬼,他们还真听懂了,并完成的很出色。 这着实让张小六欣喜不已。 只不过这些燕子太黏人,一到了山崖底下,说什么都要跟张小六上山。 前路凶险莫测,其哪里会带着他们犯险? 思来想去,张小六只得先行后退,坐引月华,将这些燕子喂得晕乎乎,忙着吸收消化,也就无从顾忌他了。 “走吧!带你们去看看新家!” 张小六同背篓中的燕雀招呼一声,便带着他们重返山顶。 其这般来回折腾,再到山顶之时,正好赶上日出东方。 旭日初升,一览山林风光,张小六见此,不由得胸中闷气横扫殆尽,心里的万丈豪情顿生。 稍加观赏后,便要开始做正事了。 这山穴之中,面积不小,足有三四百平。 其内阴暗得很,纵然是白日进洞,张小六都觉得有丝丝凉意,背篓中的燕雀更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洞内陈设很是简洁,一边是动物毛皮铺地,好似一张大床,一边就是累累白骨了。 洞内之所以如此阴凉,便是因为这些白骨。 这些白骨中,人的居多,少部分大型兽类,想必能得斑斓猛虎死后“收藏”的兽类白骨,生前也不是什么凡胎。 这些白骨,张小六觉得颇为不详,索性便抓其一块石头,到山崖边折了几根还在顽强生长的树木枝条,以石头快速划过自家身形,引动火星,点燃枝条,把这些白骨烧了个一了百了。 原本张小六是想在此暂居的,如今其觉得晦气得很,索性便下了山崖,有燕子领路,兜兜转转,便又回了他那个坍塌的破庙, 张小六看着一地废墟的破庙,心中感慨颇多,其也没想到自家才离开几日,便又要回来了。 如今看着这满地废墟,其心中顿时生出无尽感慨。 但眼下不是整理住所的时候,反正他是石头身,也不太在意这些。 其将背篓放下,寻了一处阴凉地,便开始翻阅夺来的残书。 张小六刚刚翻看,便遇到了难题。 这书上的字,他是一个都不认得。 其来这个世界一年了,在破庙之中,也有一些这世界的文字。 当时张小六见之,发觉此界文字,或者说大楚的文字,算是前世繁体字和简体字的结合版。 张小六看了,虽然一时间难认一些,但不至于看不懂。 可眼下其手中的残书,他看了却宛如天书,里面的文字,笔画甚多,又很抽象,就是张小六想要借着偏旁部首加以猜测,都无从猜起。 “妈的!” 舍生忘死,忙活了一夜,到头来,得了本看不懂的书。 这事放到谁身上,谁又能不气。 张小六如今只是低低骂了一声,已然算是好的了。 遇到困难,便要想解决的办法。 斑斓猛虎能看懂,不可能自家看不懂。 张小六思虑自己总不会比斑斓猛虎还笨吧? 顺着斑斓猛虎这条线,思考下去。 什么是斑斓猛虎有的,而自己没有的呢? 张小六思来想去,反复排查,除了血肉以外,便只剩下法力了。 斑斓猛虎能御使狂风,肯定是有些法力的。 之所以先前不用,应该是和自家的祈愿光团一样,数量有限。 想到此处他恍然大悟,其没有法力,但是有祈愿光团啊! 张小六将祈愿光团一点一点外放出来,照射到那残书之上,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再看,果真不复所望,书中之言映入他眼,赫然都变成了简体之字。 “嘿嘿……” 张小六见此,一边傻乐,一边抓紧时间阅读。 其这一看,便入了神,完全忘记了祈愿光团的消耗。 其抢到的这部分残书,足足有几十页,待到祈愿光团消耗完全,他猛然惊醒时,也不过就才看了四五页而已。 “唉!” 没了祈愿光团,便无法看书,一想到这祈愿光团的来源,张小六便一阵头疼,好在其记忆力不错,那四五页书也不是白看的。 其稍加在脑袋里整理一下,剔除那些有头无尾,或者讲解常识的言语后,算了算,自家一共从中得了三术一法。 “五气化身诀”这门功法,主要是讲修士吸收天地五气,锤炼,塑造体内五脏之诀。 按照这门功法的理论,作者觉得人身太过孬弱,经受不住大量法力的冲刷。 创此功法之人,本身牵引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的速度不慢,但是因为自家的身体所限制,一次只能吸收极少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其情况简单来说,就是燕雀的身子,配上了张小六牵引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的速度。 看着众多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就在眼前,却无法吸收,创功之人很是着急。 但每个物种修炼,都有各自的优缺点。 人修相比其他,就是重悟性而轻体魄。 若是创功之人,转而修体,又荒废了之前的功法,且每日他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数量是有限的。 用它们修体,便修不了法,用它们修法,他又嫌弃速度慢。 思来想去,还真让其想到了一个解决之道。 那便是借用五气,重塑体内五脏,五脏强则体魄强,体魄强就吸收快了。 所选之气品质越高,塑造成的内脏效果就越好。 “引血通灵术”,这术法简单得很,就是以特定法诀,法力,融合自身鲜血,为动物,植物开灵,让其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张小六观此术,立马便想到了自已前世电影里,看见九叔能够让普通人,也可以短暂施法。 由此类推,他日后以自家鲜血点开他人灵智,让对方暂时可以施展一些其不会用的技术,也应该是可行的。 “黍米千斤咒”,一种借力的术法,算是道门正宗,当然这是书上所说,到底正宗不正宗,张小六也不知道。 他现在也没地方找小米,炼制其术。 这门法术对施术者,修炼人的资质要求不高,就是炼制那特殊小米,有些繁琐。 “神念之音”,此术就是教人如何在物品上,留存神念,待到他人要用时,捏碎物品,自身纵然在万里之外,也能有所感知。 别看这书中,将此术说得神乎其技,但在张小六看来,其充其量就是个“bb机”制作方法,毕竟修此法者,连回话都做不到,只能感应,如此自然比不上“手机,电话”,来得方便喽。 第九章炼法 原本按照张小六所想,是想先练那三门道术的。 只是按照书上所说,“引血通灵术”,“神念之音”都需要血肉之躯,方能习练。 “黍米千斤咒”,他一时间又没地方去寻小米,且炼制时日颇久,得需七七四十九天,还要当年的新粮。 这条件对于现在的张小六来说,未免有些太过于苛刻了些。 所以无奈之下,他只能先转修“五气化身诀”。 心肝脾胃肾之中,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 至于那厉害的火之精气,也是现成的,早先能燃烧张小六神魂之火,其觉得就足够厉害了,用来炼制成自家的一颗“心”绰绰有余。 张小六熟悉演练了一整夜“五气化身诀”中炼制心脏,降伏神火的部分。 确保不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失败后,便准备着手修行。 此间凶险,张小六自然知道,其现在也没有祈愿光团了,若是这上面记载的降伏神火手段不好用,他怕是转瞬间,小命便没了。 到时候来一个魂飞魄散,算是干干净净了,再不用有其他念头了。 他当然可以等先下山,收集一些祈愿光团后,有了万全准备,再修行此法。 然而其深知如今已经是时不我待了。自古都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虽然张小六这几日过得还算安稳,但谁也不知道陆知州到底有没有将其告发给除晦司。 若是此时除晦司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又有何手段,敢说能保自家周全? 再者其现在这副身躯,下山后必然要引起骚动,就算不引起骚动,要是因祈愿碰见硬茬儿,自己到时候说不得便要鱼没吃着,还惹了一身腥。 且斑斓猛虎如今肯定还活着,经过夺书一事,张小六与他乃是死仇,若是叫他恢复过来,决计要找上门来,同自己不死不休。 修行路上若是一味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恐终其一生也成不了气候。 他可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世,此时不拼一把,难道要让其在除晦司的刀下时,再追悔莫及么? 种种情况,其一一都再三做了考虑,最后还是决定,殊死一搏,冒险引火炼心。 上一次张小六误引烈日神火炼魂,那些燕子就待在他的身上,却是一点事都没有,其虽然不明缘由,但今时炼法,却是省得再先安置它们了。 “呼!呼!呼!” 万事俱备,张小六盘膝而坐,连续深呼吸,以缓解压力。 这自然也就是做做样子,他一个“石头人”,又怎么会呼吸呢? 其身上纹路经脉已成,没有祈愿光团在身,也可以自由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这一点他早在夜间吸收月华时,验证过了。 此法施展起来,也简单得很,只需要集中注意力,神魂暗想吸收日精便可。 这一套,张小六天天晚上都用,此时施展起来,倒是轻车熟路得很。 “啊!” 片刻间,张小六的身上便燃起了烈火,一众燕雀见了,都叽叽喳喳的担心不已。 张小六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毅力,这一次烈焰神火,比先前还要猛烈许多。 只一瞬间,就险些将他烧得昏厥过去。 如今他没有昏厥,也不是其毅力多么大,而是这火烧得就是他的灵魂,其就算想昏都昏不了。 如此痛不欲生的滋味,张小六倒是想就此昏厥,一了百了算了。 不知怎地,此时他忽然间想到,自己空活数十载,一事无成,穿越还做了石像,憋憋屈屈,窝窝囊囊,又无牵无挂,还留在这世上有个什么意思。 这念头一生,便不可自拔,正当张小六万念俱灰,想要就此在神魂中沉沦下去之时,其突然感觉到自家的脸上一阵清凉。 这清凉的感觉,瞬间将他惊醒,其睁眼看去,不知何时,那十几只燕子都来到了他的身上,此时这些燕雀身体,皆泛着白光,方才的阴凉,正是由此而发。 “哈哈……好朋友,多谢了!咳咳……” 张小六见此大为感动,其大笑数声,引动了体内魂魄伤势,至此他方才想起来,自家应该干正事了。 “收!” “聚!” “凝!” “五气化身诀”的收容神火方式很是粗暴,就是简单的施展十几个指诀。 此时的张小六已然被神火给烧得麻木了,疼痛感知,倒不是很灵敏。 如此也好,要不然他还得因为疼痛而分心。 待最后一个指诀施展完,张小六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行,一时间更是将那烈焰炼魂之事,完全抛之脑后了。 感觉到体内的神火,快速向自家的胸中靠近,其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待其看着胸中火焰,已然初步有了心脏模样后,便断了念头,不再吸收外界日精了。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神火自行温养了。 他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成功。 这段时间里,其自然不能有异动,稍有差池,便有可能前功尽弃,魂飞魄散。 此事在“五气化身诀”上,已然有明确记载,说是修炼之人,必须有一定程度上的静功修为,要不然极容易道消人亡。 张小六对此倒是很有信心,毕竟是枯坐一年之人,对静功的修持,可谓是很有火候了。 修真无岁月,其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待到周身上下再起神火之时,张小六已然能听到自家的心跳声了。 虽然同样是身起神火,但如今这烈日之炎,却是再也伤不得他了。 其猛然间站起,引得周围燕雀一阵叽叽喳喳。 “噼里啪啦!” 一阵爆豆声响起,张小六外表随着他肆意前行,土石不断脱落,片刻间,原本约有丈高的身躯,缩小了近两个头,二三尺。 其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家的新身材,外面石皮甚是光滑,原来的沧桑岁月痕迹,皆泯然不见。 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右臂,依旧是原来的残缺模样。 其并指如刀,轻轻划开自家的手臂,久违的红色鲜血流了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微微得疼痛之感。 心乃造血之器,这也是张小六选择先炼制它的原因,血肉,血肉,眼下其虽然没有肉,但总算是有血了。 首战告捷,他马上便定了自家下一个需要炼制器官的目标。 此事无需多言,必然是肾,今朝的身体变化,让他知道,若是能把肾炼制出来,那东西说不得也会一并长出来。 “妈的!若是以后老子真做了昊灵山神,这方圆几百里的石匠,再打造石像时,说什么也得把人身上的外表器物给雕刻全了。” 张小六低着头,看着平平无奇的胯下,一脸愤恨的说道。 第十章扶乩 昊灵山下吴家村,老嘎子家中,此时却是人满为患。 大雪至昨夜开始下起,如今已经下了一整夜,屋内只有一个小小的火盆,但在场众人,谁也不觉得有一丝寒冷。 “嘎子叔,您老赶紧拿个主意吧!再这样下去,咱们村的牲畜,就要被那妖邪给祸害光了。 这没了牲畜,先不说明年的地该怎么种,就怕那妖邪胃口大,不得满足,要吃人呦!” 靠在门口的中年男子,见众人一夜都不言语,其吧嗒了两口旱烟,闷生生地冲着侧躺在床上的老人说道。 “水生哥,你就别为难我阿爷了,你也看到了,我阿爷现在连起床都困难,又如何扶乩呢?” 坐在床边,握着老人手的小嘎子闻听此言,一脸不高兴。 他知道村里人失了牲畜,家家户户都人心惶惶,但眼下自己爷爷病成这个样子,纵然是孙伯请了府城的大夫来看,都不见好,反而一过夏天,这病情愈发的重了。 如今其家中,虽然有陆大人的供养,衣食无忧,但看着自家爷爷的病情始终不得缓解,小嘎子近半年来,也是消瘦不少。 “唉!” 方才出言的吴水生,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不住地叹气。 “咳咳!小嘎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爷爷的事,我们大家都很痛心,老嘎子为村里出了一辈子力,现如今其病重,原本我们是不该打扰他的。 但眼下之事,事关全村数百口的生死,今天我吴常长,便豁出这张老脸,求求你和老嘎子了,救救吴家村的男女老少吧!” 眼见事情陷入了僵局,自人群中一位老者越众而出,其颤颤巍巍的说完后,便当即朝着床边跪了下去。 “爹!你这是做什么?现在我是村长,要跪也是我跪!” 靠在门边的吴水生见此,连忙将手中旱烟放到一旁,快步走到跪地老者面前,做势就要将他搀起来。 不曾想其父吴常长,甚是倔强,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周围的村民都帮着劝解,但也是徒劳无功。 “你们为啥就一定这般逼迫我阿爷,老村长,水生叔,我记得当年婶子难产,镇里的稳婆都弄不好,眼看就要不行了,还是我阿爷出手,救得她们母子平安。 三嫂你家我三哥,五年前冲撞了孤魂,你都求助到了凉州府城衙门,但一连数月都没等到除晦司的人来,还不是我阿爷帮着,方才得以保全了性命,为此阿爷的腿都摔断了,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年才能下地。 老太奶,这里您的辈分最高,我六嫂不生养,您能抱上重孙女,还不是我阿爷带着你们全家,一趟又一趟的往城隍庙,娘娘庙跑。 那次数多的我都数不过来,光是似这般的大雪天,便去了不止七八次。 在坐的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婶子阿姨,试问你们谁家没有受过我阿爷的恩惠? 但他这一年病倒了身子骨,你们又有谁,为我家添过一粒米,送过一副药? 水生哥,老村长,夏天我进山前,曾经去过你们家吧? 我是怎么出来的,我今生绝不敢忘!” 小嘎子自从经历了进山之事后,便如同开了窍一般,许多事皆豁然开朗,这些天他阿爷病重,其就如同一个小大人,忙里忙外,更是对许多人情世故,逐渐熟稔,若是不然,他今天也说不出这一番话来。 小嘎子的这一番话出口,当即屋内众人,皆是低头不再言语,就连方才执意跪地的老村长,也接受了一旁自家儿子的搀扶,站了起来。 “见死不救,施恩图报,装什么好人,要我说,干脆咱们大家,将他们爷孙俩关到牲畜栏里,先行喂了那妖邪,到时候这老嘎子为了活命,说不得就要拼尽全力了!” 屋内众人沉默半晌后,在人群末位站着的年轻汉子,语出惊人,说话间便要带头动手了。 只是其脚步刚要往前走,身后便有一只手臂搭住了他的肩膀,那年轻汉子刚要发怒,回头一看,这手臂的主人,却是一身穿官差服饰的中年男子。 “你好大胆,光天化日,便敢议论行凶,随我去衙门!” “赵老头,你装什么大瓣蒜,我是吴将军,同宗亲侄子,哎呦!哼,嗯嗯嗯……” 这官差便是当日陆知州派过来照顾小嘎子爷孙俩的老赵。 那年轻汉子,见了他,虽然气势上明显矮了三分,但屋内人多,其还不肯直接服软,想着还要在嘴上逞能,却是被老赵手臂一抖,瞬间将其一条臂膀的关节给卸了下来,此时间正疼得满地打滚,哀嚎不止呢。 “吴村长,莫非你们吴家村不是我大楚的地界?你们这里没有王法不成?” “赵头息怒,乡下后生不懂事,您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哼!你们吴家村的事,我不管,也懒得管,但是谁若是想对此户人家不利,便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到时候就算你们手眼通天,捅到上面去,想必我们陆大人也会和吴将军说清楚的。 毕竟你们是吴将军的同宗,这户人家也是他的同宗,大家都是同宗,以吴将军做事风格,想必不会太过于厚此薄彼吧。” “赵头您严重了,乡下人的事,哪里还能麻烦吴将军,我们自己解决就行了。” 就在吴水生同老赵陪着笑脸打哈哈的时候,那哀嚎倒地的年轻汉子,却是已然被人,抬出了房间当中。 “咳咳咳……” “阿爷!” “扶我起来!” “是!”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一直躺在床上,闭目养病的老嘎子却是再也躺不住了,其冲着身旁的小嘎子吩咐一声,便就要挣扎着起身。 这个时候,哪里还需要他多言,其刚有那个意思,一旁就近的村民,便赶紧扶他靠坐在床头。 屋内一众村民,见老嘎子出声后,便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吴老哥,咳咳……不是我老嘎子推三阻四不帮忙,村里的事,我纵然一直在床上躺着,也耳闻个一二。 那妖邪非比寻常,据我猜测,应该是某种精怪死后,又修炼成了僵尸,其极有可能那精怪,生前会出阴神的术法,此时这僵尸,与他神魂相和,刀枪不入不说,还颇有灵智,绝非寻常之人可敌。 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的阳寿将近,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的等死罢了。 神仙最是爱清洁,人之将死,甚是污秽,我现在这副模样,又有哪路仙家会来? 依我看,还是早早派人去府城,通禀除晦司,请那里的当差高人前来坐镇才好。” 老嘎子说完这一番话后,已然是有些气力不济,喘了好半天,方才缓过来。 “爷爷你喝口水吧!” 一旁的小嘎子见此,急忙下地,为他爷爷倒了一碗水。 老嘎子慈祥的看着小嘎子,微微的笑了笑,少许喝了两口,便挥了挥手,示意小嘎子拿走。 小嘎子见此,倒也不勉强老嘎子,其顺从的将手中水碗放到了一边。 “嘎子哥,你就救救咱们全村老少吧!似咱们这把老骨头你可以不管,但小嘎子这些孙儿,可还年轻得很啊! 除晦司我早就派人去禀告了,一连派了三拨人,给的回复,都是已知晓。 咱们村的钱粮,今年被征收了三次,这其中厉害,嘎子哥是明白人,我不说,想必嘎子哥你也懂。” 老村长吴常长闻言,快走了两步,再次跪倒在地,其满是皱纹的老手,紧紧握住老嘎子的手,哀求间已然是老泪纵横。 老嘎子闻言,缓缓将自家双目闭上,泪痕从中悄悄流出。 “你们回去吧!只要我不死,必然不会让妖邪再肆虐,但从今天开始,每一日都要派人去催请除晦司,因为我怕我坚持不了多久。” “好好好,都听嘎子哥的。” “你们先回去吧!我累了!” “散了,散了,大家都散了!” 老村长吴常长对于老嘎子的条件,无不答应,屋内一众村民见老嘎子终于答应了,也都欣喜不已,满脸轻松离去了。 不一会,这屋内,便只剩下老赵,小嘎子,老嘎子三人了。 “你们爷孙俩先聊着,我去厨房给你们弄点吃的,被吵闹了一天,你们应该也都饿了。” 老赵作势,便要借个由头出去,留嘎子爷孙单独叙话。 “有劳赵捕头了,但不知方才老村长所说,是否为真?朝廷真的向我们吴家村征收了三次钱粮?” 老赵听见老嘎子有此问,不自觉得便叹了一口气。 “唉!嘎子老哥,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吴家村临近楼兰关,往日赋税,都是楼兰关收取,不归凉州管辖,今年的确被征收了三次钱粮,但其中事由,想必嘎子老哥也清楚。 我去做饭了,你们慢慢聊。” 老赵说罢,便快步出了房间之中。 老嘎子闻言,心中了然,脸上先是愁云密布,随即马上便有了决绝之意。 “爷爷,咱们真的要管这事么?你的身体还能请神么?” 眼下屋内已然就剩下他们爷孙俩,小嘎子当即便表露出了自家心中的忧虑,其神情也不复方才的小大人模样,有了些许孩子般的天真。 “呵呵!咱们家的仙家,早在一年前便伤了,其余游神,又哪里会上我这个糟老头的身。” “那爷爷你还答应老村长,这不是去送死么?我不准爷爷去,不要爷爷死。” 小嘎子说罢,一把扑到了老嘎子怀里,眼泪止不住得流了下来。 老嘎子见此,一边拍打着小嘎子的后背,一边柔声宽慰道。 “谁说爷爷要死了?爷爷还要看着咱们小嘎子娶媳妇呢!再者爷爷虽然答应了老村长,可没说自己扶乩啊!好孙子,你是有神缘的,爷爷想让你做乩童,替爷爷请神,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小嘎子闻言一愣,脱离了自家爷爷的怀抱,脸上犹豫之色一闪而逝,当即坚定的点了点头回道。 “爷爷怎么说,孙儿便怎么做!” “哈哈……好孙子!去把爷爷我泡的药酒拿来,再把当日我让你留存的夏天时上山衣物一并取过来,告诉赵捕快,饭先不忙着做,请他先帮我烧些开水,我老头子要洗个澡。” 一柱香过后,老嘎子沐浴更衣完毕,其带着小嘎子径直往后屋走去。 方才为其烧水的老赵,眼见老嘎子喝了药酒之后,神采奕奕,健步如飞,不由得暗自称奇。 其在嘎子爷孙走后,便将那装药酒的葫芦拿了起来。 左右摇晃了两下,又偷眼往里面瞧了瞧。 他见里面一滴药酒都没有了,心中只感可惜。 嘎子家的后屋,供奉着诸多神位,其中大部分都已然晦涩无光了,只有两个牌位,还明亮如新。 其一上面写着的是“保宅安家胡九娘”,其二便是“昊灵山神”。 嘎子爷孙俩,来到后屋,老嘎子一使眼色,小嘎子当即便乖乖跪倒在“昊灵山神”牌位前。 老嘎子先是给“胡九娘”的牌位上了一柱香,随后将手中香点燃,让小嘎子跪爬到“昊灵山神”牌位前,亲手把香插入其中。 随即老嘎子口中念动真言,单手掐诀一点,一旁放在铜盆中的小嘎子夏日上山时所穿衣服,便被应声点燃。 “天清清,地灵灵,一请昊灵山中神,请得山神除邪祟,除了邪祟保安宁,得了安宁立牌位,世代供奉美名扬,若是名扬还不够,但凭缘分走四方………” 与此同时,昊灵山中破庙旧址,一间造型甚是丑陋粗糙的宽大木屋内,张小六刚刚吸收完今夜的月华,缓缓调息,闭目养神。 就在一切如常之时,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小嘎子和老嘎子在自家后屋扶乩的场景。 张小六看见这一幕当即惊醒,双目顺势睁开。 “我说一个小孩,怎么懂掷筊之法,原来是家学渊源。 好朋友,有劳了,咱们去吴家村。” 张小六喃喃自语了几句后,便背起背篓,挎上布袋,出了屋门,放飞一只燕子,让其前头带路。 虽然他已经在昊灵山,待了快两个年头了,但还是有时候在山中分不清东西南北。 此间事,张小六自然知道有些蹊跷,但小嘎子,对他有入道之恩,其却是不能不管。 再者如今他已是今非昔比,三术已然都完全练熟,今年山下村落打粮时,其又让燕子收拢了不少小米。 这些小米都被他炼制成了施展“黍米千斤咒”的法器,足足有一小布口袋。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自觉有了几分本事的张小六,遇到今夜蹊跷,又事关小嘎子,他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第十一章一世之约 “咳咳……” “爷爷!” 老嘎子在自家后屋,折腾了约一个多时辰,周围还是没有动静,其还想坚持,但是药酒的劲头却已然在消退了,其正掐着指诀,脚下却是一阵恍惚,扑通一声就地摔倒,一旁的小嘎子见此,连连惊呼,赶紧上前搀扶。 “我没事,你赶紧回去跪好!” “爷爷……” “跪好!” “是!” 小嘎子见自家爷爷态度坚决,其也不好违背,只得乖乖回到蒲团上,老老实实的跪好。 整整跪了一个时辰,小嘎子的膝盖说不疼那是假的。 但其一门心思都在自家爷爷的身体上,倒也顾不得自己了。 久久施法不成,不见神袛附体,老嘎子也是暗自嘀咕不已。 “难道自己老了?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 老嘎子起身后,指诀变化的速度更胜从前,这般作为,对身体的损耗也更大,这一次也就支持了片刻,其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嘎子见此还要上前搀扶,却是早早被老嘎子,咬着牙,以眼神制止。 正待他吃力起身之时,自“保家安宅胡九娘”的神牌前,香烟凝聚成一位美貌女子模样,其走到老嘎子面前,温柔的将他搀扶起来。 “一把年纪了,还要逞能,好好等着日子不行么?” 香烟女子一出口,声音便好似黄莺一般悦耳动听,柔肠百转,旁人听了,顿感心中什么烦躁情绪,都被瞬间抚平了。 “九娘,你出来干什么?你失了原身,似这般现身,不知要耗费多少气力,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没事的! 再说我还喝了你酿的药酒,你就放心吧!快快回去温养神魂才是要紧事!” 老嘎子一见胡九娘出现,浑浊的双眼,顿时清明了许多,整个人一点没有七八十岁老人的状态,那神情活脱脱好似一个二十几岁,血气方刚,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我在自家现身,又借了香火气,哪里会耗费许多神魂之力?” 胡九娘听了老嘎子的话后,嘴角微微上扬,其一边扶着老嘎子到一旁坐下,一边同他解释道。 “大孙子,叫九奶奶。” “九奶奶!” 老嘎子见九娘执意如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们俩一年多未见,老嘎子的心中,其实也很是想念九娘。 虽然九娘平日里就在神牌当中,但是她身上有伤,多数时候都在打坐温养神魂,老嘎子又是重病在床,别说下地了,就是自己坐起来,都困难得紧。 故而这一年间,他们两个可谓真是咫尺天涯。 小嘎子早知道自家有一位仙家,只是从来没见其现过身,今日见了,也并不害怕,心中皆是好奇。 方才听到爷爷唤自己,连忙起身,跑了过来,直接跪倒在地,对着九娘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叫了声“九奶奶”。 “九奶奶,这称呼都把我给叫老了,我真有那么老么?” 见胡九娘对着自家娇嗔,老嘎子连忙殷勤回复道。 “岁月哪能侵了仙家体,别说现在了,就是再过一万年,九娘也不老。嘿嘿……” “你这糟老头,一把年纪了,还是和当初一样油嘴滑舌。” “九娘稍安,我先去完成法事,随后咱们再好好叙叙旧。” 安抚完胡九娘,老嘎子觉得这会儿自家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其知道这是因为胡九娘一直在悄悄给他输送真元之故。 老嘎子心知,自家亏欠胡九娘甚多,便想再试试,若是能早早请得山神前来,做了小嘎子的靠山,其也会就此放心,了却心中之愿,也省得劳烦胡九娘跟着他徒增劳累。 “你且先不用忙了,我方才在一旁看得清楚,你所用术法没有差错,祈愿念头,也传递出去了,眼下你再请,也是如此。” “那为何山神不至呢?” 老嘎子闻听胡九娘所言,便不再起身,转而道出了心中疑问。 胡九娘闻言,也是秀眉一皱,深思片刻后,方才回道。 “要么就是那山神不愿收咱家孩子为他乩童,要么就是他现在有事,总之与你术法无关。” 老嘎子听了这话后,也陷入了沉思,其之前思虑很多,但是唯独没想到,山神来都不来。 如今出了这种情况,着实是把他的布局都给打乱了,一时间其也没有了主意。 “唧唧……” 正在屋内三人,相对无言之时,忽然院中传来了一阵燕雀啼鸣之声。 胡九娘闻听此声,当即起身,面色凝重的对着老嘎子提醒道。 “来了个同道,是个硬茬儿。” 区区五六尺高的院墙,如何能够挡得住张小六。 其一见自家的燕子率先飞进去便不动了,心想应该就是这一家了。 他微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如今正是快要到了五更时分了,按理说村里人起来的早,但今天不知怎么地,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张小六虽不明所以,但这也正合他意,其手搭墙头,双腿微微一用力,便跳了进去。 “什么人?” 论耳目,这个家里,除了那胡九娘以外,最厉害得应该就属赵捕头了。 张小六的双脚刚一落地,其身形已然出了后厨,前来查探。 “呃?” 当老赵看清楚来人正是张小六时,面对着张小六的那双石眼,其身上气势当即便消了大半。 “哎呀!汤滚了,我去做饭,我去做饭!” 老赵是个聪明人,眼下张小六都下山了,可见今日事不小。 身在衙门里,其能活得久,过得安稳的第一要诀便是,不该自己知道的,自己一定不知道。 张小六此时也认出了老赵乃是当日进庙的弓弩手之一,虽然他不解为何陆知州没有带老嘎子,小嘎子去府城,但既然留下了人看护他们,倒是也没有对自己失言。 今夜自家来是有事,老赵又识趣得很,其便没有过度为难他。 “砰砰砰……” 清脆的敲门声,提醒着屋内三人,张小六的到来。 老嘎子和胡九娘对视了一眼,其作势便要起身去开门。 “我去!” 胡九娘却是一手将其摁在原地,身形站起,飘飘荡荡来到门前,回望了一眼老嘎子,二者皆点了点后,她方才指间往上一抬,那门栓也跟着隔空抬了起来。 张小六的手一直搭在房门上,感知到门上的门栓卸下后,单掌便稍稍用力,将门推了开来。 “呃?你是谁?” 其一见门后的胡九娘顿时一愣,问话便脱口而出了。 “山神爷爷!” 胡九娘还未回话,一旁的小嘎子,却是将张小六认了出来,其顿时感觉不可思议,喜不自胜,当即跑到了门口,一把抱住了他。 原本胡九娘还想拦一下,但小嘎子的动作太快,她一时也没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好在其见张小六一看小嘎子,脸色瞬间柔和了不少,胡九娘这才放下心来,默默收回了藏在背后掐诀的右掌。 “没曾想是昊灵山神真身前来,妾身照顾不周,还望勿怪,请!” 胡九娘说着话,便把张小六让进了房间中,其见此也不客气,单手抱起小嘎子,一猫腰便走了进去。 “啪!” 张小六前脚刚一进门,后脚那房门便自己关上了,突如其来的关门声,着实让他一惊,若不是小嘎子还在自家怀里,其说不得就会做出什么应急反应来。 “老朽老嘎子,见过昊灵山神。” 老嘎子也没想到,张小六会真身前来,不过其心中却是欣喜不已,张小六表现得越是在乎小嘎子,其之后所谋划托付一事,便越容易成功。 故而在张小六进入后屋之时,他便赶紧从椅子上下来,给张小六见礼。 张小六抱着小嘎子,随意扫视了两眼,便知这老嘎子着实有两下子。 其当下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们摆这么大阵势,不就是为了请我来么?眼下我已经到了,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张小六的直言不讳,一时间还真把老嘎子给弄懵了。 其还是第一次见,不贪贡品的地仙,神袛。 好在他怎么说也是老江湖了,稍作思虑后,便看了胡九娘一眼,胡九娘心领神会,当即伸手出言道。 “嘎子乖,走,九奶奶带你吃好吃的去!” 小嘎子人小鬼大,其一见屋内气氛,便知道自家爷爷和张小六有话要说。 故而十分顺从的从张小六怀中下来,跟着胡九娘出了房间。 这里是小嘎子的家,看样子,其也没怎么样,所以张小六也放心,小嘎子跟胡九娘走。 毕竟他爷爷老嘎子养了他十几年,总不会害这个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孙子。 “人已经走了,现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 “山神爷快人快语,老汉我便也不卖关子了。 今夜冒昧请山神爷到此,乃是我有意想让小嘎子认您为干爷爷,做您的乩童。” “呵呵!你倒是舍得!” 张小六闻言,微微一笑,冷嘲热讽了一句。 对于乩童,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乩童,一般都要终身侍奉神袛,多数都是一辈子不嫁不娶,就算偶有为例,其晚年下场,也因为身子骨多被神袛,仙家侵占,而过得不甚如意。 轻则折损阳寿,流失大运,重则家破人亡,断子绝孙也并非不可能。 老嘎子对于张小六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其叹了一口气,徐徐道来。 “唉!不瞒山神爷,这小嘎子并不是我亲生的。” “呵呵!这一点,我倒是猜到了。” 老嘎子明显就是一个乩童,这满屋子,都供奉着神位,瞎子也能看出端倪了。 结合之前残书上对乩童的描述,张小六对于老嘎子所说的消息,并不感到吃惊。 “说起来此事还是在十二年前,当时楚魏于楼兰关外,已经打了三年,朝廷派出了议和的钦差大臣。 同魏国谈的条件,已经基本妥当,唯独有一条,着实难办,便是魏国国君,恨急了当时的楼兰关总兵陈将军,非要陈将军的九族性命,才肯退兵。 但陈将军这三年来,苦守楼兰关,为朝廷立下了大功。 如今敌军未退,朝廷自然不能擅杀功臣将领。 且此事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闹得人尽皆知,边关百姓纷纷为陈飞将军请愿。 最后朝廷到底和魏国怎么谈的,我也不得而知,毕竟老朽也只是一介草民罢了。 反正直到魏国退兵那日,陈飞将军非但没死,还被加封了凉州侯。 大家当时还都替陈飞将军高兴,皆说当今圣上英明。 谁曾想世事难料,一年后,除晦司便在陈飞将军府上,查获盔甲百具,说其有谋反之心,当下便请了朝廷旨意,诛了陈飞将军九族。 当时死得人不下千口,行刑那天雨很大,血水跟雨水混合在一起,行刑过后,好似人间炼狱一般。 老朽当日,也在现场观刑,除晦司的领头之人,还算通些情理,并未阻人替那些死者收尸。 老朽便一一将那些尸首,拖到推车上,送入山岗之间掩埋。 待到途径一有孕妇人身边时,忽然感知到了,其腹中还有心跳之声。 老朽一时心软,便刨开了死尸的肚子,得了一个男婴。 那男婴生下来,不哭也不闹,就是身上冤孽之气外露丛生,想来他能活着,也是因为全族老少惨死,心有不甘,一众冤孽之气庇佑所至。 后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老朽便收养了这孩子,并请了钟馗大神的灵符,刻画在其身上,以压制他的冤孽之气。 但眼下老朽我现在已经时日无多了,我一死是小,恐怕小嘎子体外灵符无人按时输送法力,照应,最终会化作妖魔,危害乡里。 原本我有心想要将他杀死,已绝后患,但他与我有十二年的爷孙情分,我着实下不去狠手。 索性便想着让他进山,自生自灭算了。 不曾想遇到了山神爷,也是这孩子的造化,既然山神爷与这孩子有缘,不妨便将其收下,留在身边,做个乩童也好,当个探马也罢。 总好过年纪轻轻惨死街头,化身妖魔的好。” 老嘎子说到至情至性之处,不由得涕泪横流。 “爷爷!” 老嘎子说完之后,张小六还未回复,其房门却是被小嘎子给推了开来。 其实方才小嘎子和胡九娘就在门外之事,张小六和老嘎子又怎么不知道? 这一切不过皆是老嘎子有意为之,想要委婉的告知小嘎子身世罢了。 “你们先解决家事,我去尝尝你们准备的供奉。” 张小六见此,也不在屋中久留,径直往后厨而去。 “山神,山神老爷!” 老赵一见张小六突然进来,差点吓得将其手中饭菜洒落一地。 “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也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张小六说罢,一屁股坐在了饭桌前的地面上,大手一挥,直接端起盘子,整个将其中饭菜倒入嘴里。 “我的妈耶!” 老赵见此,又是一阵哆嗦,但是其又不敢怠慢,只能硬着头皮给张小六做饭做菜。 自从张小六炼制成“火心”之后,其体内便成了空心的。 虽然他现在还没胃肠一类的器官,但是这不妨碍其进食。 食物一进了他体内,便快速被消化分解,好的部分由身体吸收,不好的部分,直接被“火心”散发得火焰烧了个干净,连一丝渣子都不留。 吃饭对于张小六来说,跟吸收日精月华差不多,不吃也不会感觉饥饿,但尝尝美食,总是让人开心的事。 老赵做饭的速度,哪里能赶得上张小六吃饭的速度,但张小六吃完也不催促他,就这么干等着。 直到他将老嘎子一家的口粮都吃光后,自门外老嘎子带着小嘎子也走了进来。 “解决完了?” “嘿嘿,有劳山神爷挂念,我已经跟孩子说清楚了。” “嗯!小嘎子你过来。” 小嘎子闻言,乖乖走到了张小六身旁。 “今夜听了故事,今后有什么打算?不管是什么,你只需说实话,要知道本神眼里可容不得沙子,若是让我知道你说了半句假话,便把你同这些饭菜一样,吞吃干净。” “山神爷孩子还小……” 小嘎子闻言,还没什么,老嘎子却是沉不住气了,其生怕小嘎子一时少年心性,说错了话,真被张小六吃了。 只是他刚要上前,却是被张小六一挥手,以隔空取物之能给送了出来,并紧随其后的在他口袋里扔进了一粒特制黍米。 这一粒小米便有千斤之重,凭借老嘎子的肉体凡胎,如何能够挪动半步? 近半年修持,使得张小六初具法力,隔空取物的天赋,也得到了大幅提升,如今挪移个两三百斤的东西,根本不再话下,也没了每日使用的次数限制。 “放心,你爷爷没事!先回答我的问题。” 小嘎子见此,颇为有些担心老嘎子,好在有了张小六的保证,其方才放下心来。 但张小六的问题,其思来想去,也没个答案。 今夜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其一时间心中思虑千头万绪,理不出个头来。 半晌过后,小嘎子憋得满脸透红,声若蚊蝇的回道。 “我也不知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哈哈哈……” 张小六闻言看了一眼小嘎子,顿时大笑不已。 “好,你这个乩童,我收下了。 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纵然整个天下都要杀你,也需在我倒下之后。 这个熟鸡蛋,便是信物,你遇到危险时,就将它捏碎,即便你我相距万里之外,我也能有所感应。 盘子上刻得便是定住你爷爷的术法使用解除之道,好好练,那粒小米便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我叫张小六,以后你便叫我六爷,牌位上也改一改,别烧错了香,拜错了神还不自知。” 张小六说罢,便扬长而去,如此作态,当真潇洒。 第十二章守株待兔 张小六出了老嘎子家,望着空无一人的村中街道,心里暗想:恐怕今夜老嘎子叫自己来,不仅仅是为了他孙子的事。 如今已然是上午了,但这满村街道还是无人走动,若说无事发生,其却是不信的。 他虽然料想到了,但是却不准备多管闲事。 今朝接了小嘎子这个麻烦,以后就够他操心的了,其又不是“救火队长”,没有必要哪里有事,往哪里去。 再者这些村民,皆是平时不烧香,如今有事了,张小六自然不会替他们刚。 张小六哪里知道,吴家村虽然有异事发生,但是今天村民大白天不出来,跟那异事却是没多大关系。 他们纯粹就是因为连日来提心吊胆,吃睡不好,昨夜又在老嘎子家中熬了半宿,如今得了老嘎子的应承,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困乏劲儿上来了,岂有不贪睡的道理? 张小六今夜之所以答应小嘎子做自己乩童,不仅仅是报答其带自己入道之恩。 眼下张小六从残书中,观看到的三术一法,都已经习练纯熟了。 “五气化身诀”中的其余四个器官,若想炼制成功。也非一朝一夕的事。 其他不说,单就至纯水气,木气,金气,土气的消息,张小六在昊灵山中游荡了数月,也没个头绪。 他的手中还有几十页残书没看呢! 这三术一法的神奇,张小六已经体会过了。 越是如此,其对剩余残书的内容,便越是渴望。 但看书需要祈愿光团,他的身躯又不便在人多地方走动,有小嘎子替张小六出面,其以后估计就不用愁祈愿光团的事了。 相比于杂七杂八的祈愿,张小六更愿意吸收小嘎子的。 且小嘎子对他信任有加,说不定以后,还能经常体会“先给钱后干活”的快乐呢! 张小六一边走,一边琢磨今夜之事,不知不觉中已然离村数十里了。 其左右看了看周围,忽然间对着空无一人的荒野喊道。 “这么远足够了吧?再跟着我,便要上山了。” 张小六说罢,一阵微风吹过,一女子撑着把纸伞,从其后方不远处,缓缓走来。 “阁下倒是好耳目,妾身自问对于隐匿之法颇有些心得,没想到却是还逃不过阁下的法眼。” 张小六闻言微微一笑,其心中暗想:你哪里是逃不过我的眼睛,你是逃不过那些燕子的利眼。 这些燕子每日跟着他吸收月华,早就练成了一双能分辨阴阳,看清妖邪的利眼。 “九姑娘从老嘎子家中一路跟我至此,想必不是为了与我炫耀你的隐匿之术吧?” 胡九娘闻言,当即收起了笑脸。 “昊灵山神早在百年前,便被除晦司伐了庙,你到底是谁?为何假冒昊灵山神?” 张小六听这话,便是一愣,其一脸无辜的回道。 “我可没说过,自己是昊灵山神,又何谈假冒一说?” 胡九娘被张小六之言,噎得满脸通红,好半天,其方才平复过来。 “你休要牙尖嘴利,眼下便要有大麻烦了!” 胡九娘的话,对张小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其听了之后,摊了摊手。 “小嘎子是我的乩童,你是他们家的仙家,咱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倒霉,你又能好到哪去?你有什么消息,不妨直言,若是有用,我自会承你的情。” “谁要你承情?吴家村近日来,有大量牲畜被吸干了血肉,只留了骨架,老嘎子怀疑是僵尸作祟。”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嘎子家中,有你护着,想必纵然是僵尸来了,也能撑到我从山上下来。” 张小六闻言,无聊的掏了掏自家耳朵,吴家村的村民死活,他都不在乎,还会在乎那些牲畜的死活? 听了张小六如此吊儿郎当的回答,这一次胡九娘却没有气急败坏。 其只是冷笑了一声,好似不经意般的说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昊灵山君被人打碎了脑袋,此事这方圆几百里的修行之士,谁不知道? 听说那山君逃走时,还带走了自家尸身。 吴家村的死亡牲畜我看过,骨头上,都有大型野兽,扑杀的痕迹。 尤其是喉骨,全部被咬碎了。 你说他这是冲谁来的呢?” 这一次张小六的脸色,可不复方才的吊儿郎当了。 其稍加思索了一会儿后,郑重的对着胡九娘抱了抱拳,道了一声“谢”,随即便往吴家村的方向折返回去。 胡九娘见此,也不再纠缠张小六了,该说的话,她已经都说过了,其看得出来,这张小六不管是什么来历,他都是个狠角色。 “两虎相争”,其余之人便只需要看戏就好了。 张小六回吴家村的时候,走得急,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然看到了村口的界碑。 这一次他没有贸然进村,而是寻了个僻静地方,隐匿了下来。 根据他的分析,那斑斓猛虎纵然是在炼制其尸身,但也还没有大成。 要不然其也不会仅仅是吸收牲畜的血肉了。 残书之上,有记载,凡邪异之法,需要大量血肉的,都以人之精血为最佳,若是想要更上一层楼,便需要修行之辈的血肉了。 哪个修行者都不是好惹的,谁还没个杀手锏呢? 斑斓猛虎这个状态,看似凶恶,但实则外强中干,他连凡人之血肉都不敢吸食,更何况修士的呢? 吴家村,张小六粗略的看了一下,家家户户都很富足,就连宣称没钱看病的老嘎子家,都是砖瓦房。 似这等村落,所养牲畜必然不少。 但张小六方才进村,连声狗叫都没听到过,想必斑斓猛虎的妖尸,已经霍乱此地不短的时间了。 那吴家村的牲畜,怕是都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邪物吸食血肉,是会上瘾的。 现在吴家村的牲畜吃完了,等斑斓猛虎再来这里时,其如何能控制得住,自家对于血肉的渴望,而不食人呢? 昊灵山中虽然野味不少,但它们都是不好捕捉,居地分散,且擅长奔跑,哪里有在吴家村吃得过瘾? 张小六思来想去,斑斓猛虎就算心中有些防备,犹疑,他也迟早会来吴家村进食。 昊灵山下方圆百里,就这一个村子,他不来这里吃,难道还敢跑去楼兰关,或者凉州府城? 既然不怕他不来,张小六便想要守株待兔,拿吴家村的村民“钓鱼”。 至于鱼钩嘛,便是燕子和吴家村的村民了。 他将十几只燕子一同放了出来,临行前,一一用自家精血给它们开了灵。 如今它们的灵智在短时间内大涨,若是看到可疑之处,便会向张小六禀告。 吃人跟吃牲畜不同。 富村,便少有光棍。 尤其是出了这档子事,张小六便不信,吴家村还有敢一个人住的? 人一多,便容易出乱子。 斑斓猛虎再厉害,到底不能控制住几百口人。 纵然燕子们没发现他的踪迹,一旦其吃人后,也会造成骚乱,到时候张小六再顺势追击便轻松得多。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便寻了个草木茂盛之地,开始睡大觉了。 反正他是石头身,不怕吃咬,经过修炼,如今其身躯可比当日坚硬得多。 再碰见斑斓猛虎,张小六说什么也要崩掉他满口牙,以报当日断臂之仇。 第十三章引蛇出洞 “定!” “定!” “定!” 大雪过后,冬日暖阳,少年好动,今又新得了张小六所传术法,自是喜不自胜,愈发的勤学苦练起来。 只是苦了家中院子,纵然是冬日冻土,也架不住,黍米千斤之力来来回回挤压。 没多时,小嘎子便将自家院落弄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之所了。 “嘎子,快过来吃饭!” 赵捕头是打心眼里,喜欢小嘎子这孩子,宦海浮沉,其漂泊半生,逢场作戏的女人不少,但却一儿半女也未曾给他留下过。 半年相处,让他看小嘎子,便如看自家儿郎一般。 其虽然不懂术法,但是却知道张小六的本事。 别人以为小嘎子做了乩童,是个苦差事,他却不以为然。 赵捕头跟张小六打过交道,单从当初破庙杀匪一事上,其便能看得出来,张小六是个亦正亦邪,行事不按常理之辈。 做这样人的乩童,今后会有如何境遇,老赵也估摸不准,但总不会是太过凄凉的下场。 故而,今老赵看小嘎子练法,便如同,看自己儿郎习武读书一般。 大道理,他不懂多少,只知道如此做,能有出息,对孩子来说是好事。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老赵自觉在练法上,帮不了小嘎子什么,便专心做起后勤工作来。 一日三餐,其安排的妥妥当当,饭菜皆是色香味俱全。 “知道了!赵叔,我就来!” 小嘎子答应一声,手中指诀一变,口中念念有词,千斤黍米,便被他如同儿戏般拿了起来,放入了自家口袋当中。 “好好擦擦,一会儿吃饭,你可得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哎!” 小嘎子一边答应着,一边接过赵叔递过来的热毛巾,将自家的脸颊,脖子,好好擦拭了一番。 施展术法,似他这般没有法力的凡人,消耗的便是气力,这一上午下来,小嘎子宛如绕着昊灵山跑了一圈,说不累那是假的,其身上的夹袄都被汗水给打湿了。 “唧唧,唧唧……” 正当小嘎子擦洗完毕,随着赵捕快要到后厨吃饭时,自外面飞来一只燕子,其一进院中,便直接落到了小嘎子的肩头。 “是山神爷的鸟,我没看见,我做饭去了!” 老赵和小嘎子都认出了张小六所养的燕子。 毕竟似这般神俊的燕子,恐怕整个昊灵山都找不出第二家了。 老赵刚刚道出了燕子来历,便引得燕子对其一阵怒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老赵隐隐在燕子目光中,看到了威胁的意思。 只要沾上张小六的事,老赵本就心里发怵,今又被燕子眼神警告,当即便一溜烟儿的跑进了厨房之中。 “燕子大哥,你以后可不可以别吓唬赵叔,赵叔人挺好的。” 小嘎子一边抚摸着燕子,一边将绑在其腿上的木条取了下来。 嘴上还不忘跟燕子打个商量。 原本小嘎子也没成想,燕子能听懂自家的话,但其看到燕子闻言,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后,便径直的点了点头,心中顿时欣喜不已,倒是没有一丝惊讶,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他心里,张小六无所不能,他养的燕子能听懂人话,又算得了什么? “六爷让我跟你走,燕子老哥,咱们都是自家人,你可要照顾我,慢些飞。” 小嘎子看完木条上的刻字后,对着燕子叮嘱了一声,便将他给放飞了。 其看着天空远去的燕子,小跑着出门前,还不忘告诉自家爷爷一声。 “爷爷我出去玩了!” “早点回来!” 老嘎子在床上回了一声,这一声中气十足,其在喊完这一声后。却是又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你就这么放心那个叫张小六的?” 胡九娘自那晚从神位出来后便一直没有回去,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老嘎子。 其见老嘎子咳嗽,便倒了一碗凉开水,正要喂给他喝。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个当爷爷的,能做的都做了。我总不能看着孩子一辈子,以后的路还需要他自己走。 他和山神爷的感情越深厚,对他来说便越安全。” 有胡九娘在,这个家有任何风吹草动,老嘎子都能未卜先知。 与此同时,张小六正在村外荒郊野地,计划今晚的行动事宜。 算上今天,他都在吴家村外等了三天了。 别说斑斓猛虎吃人了,就是吴家村仅剩的几只鸡鸭,都没丢一只。 吴家村的村民,对此自然是高兴不已,皆以为是老嘎子出手了的缘故。 他们哪里知道,那祸害他们的斑斓猛虎妖尸,这几天一直便没来。 总睡觉也不是一回事,时间一长,张小六便没了耐心。 在吴家村外又不能修炼,且不是怕惊动了可能在附近的斑斓猛虎,就是怕遇上村民。 张小六这几日,着实过得有些百无聊赖。 纵然他的静功再好,其也不愿意再在这白耽误功夫了。 但不把斑斓猛虎彻底弄“死”,张小六又放心不下。 思来想去,其便决定用小嘎子做诱饵,来一招引蛇出洞。 “六爷,您找我?” 张小六正在思考计划有什么漏洞,小嘎子突然出言,将其给打断了。 “六爷,不错!这个称呼我喜欢,你小子可真会拍马屁!” “嘿嘿!” 听了张小六的夸奖,小嘎子不由得站在原地傻笑起来。 “我教你练的黍米千斤咒,你练得怎么样了?” “已经能够熟练掌握了,我用给你看!” 小嘎子就等着张小六问这事呢,其听了张小六的询问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张小六演示。 对此张小六倒也并没有加以阻止。 “去!” “定!” “解!” 经过小嘎子的演示,成功让张小六周围的积雪,吹了他一脸。 不知是小嘎子有意还是无意,其将黍米高高抛起,还不等它落下,便开始掐诀念咒。 待黍米快要落到地面之时,其咒法已然完成。 千斤之力,“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土地自是没什么,但其周围的积雪却是受不了。 一时间被这巨力,吹得四散飘飞。 而张小六便成了场中唯二的受害者。 “混小子!” “哎呦!” 张小六抹了一把脸,用石头手指轻轻对着其脑门弹了一下,只弹得小嘎子的脑门红肿一片。 “短短三天便练到,如此地步,说明你很有修炼术法的天赋。 你能勤学苦练,固然是好,但要记住松弛有度。 如今你还没有法力,所用术法,看似是消耗你的气力,实则在消耗你的阳气。 阳气虽然能够补充,变相等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物。 但若是一个人消耗的阳气,比补充的阳气快,身体便会落下隐患,久而久之,折寿,损运都是常事,许多乩童,晚年下场凄凉,便是因为如此。” “是!孩儿谨记!” 小嘎子听了张小六的话,心中大为震动的同时,又感动非常。 他爷爷老嘎子做了一辈子乩童,想必除了九奶奶外,没人跟其说过这些。 有时候小嘎子想想,自家真是幸运,能遇上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山神爷。 “你以后,可以在每日晚上,冥想引动月华,若是能够吸收月华,存入体内,加以炼化,便具备了拥有法力的资格。 有了法力之后,在使用术法,便不会损耗你的阳气了。” “知道了,六爷,我回去之后,一定抓紧练习。” 小嘎子对于张小六的话深信不疑,其却是没想到,张小六自己并不懂怎么让人吸收月华,其刚才所说完全就是他的个人理解,至于对错,能否成功,其一概不知。 本来张小六还想让他在正午时分也试试的,但怕燕子不惧烈焰,乃是个例,便没有提这茬儿。 “六爷,你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 张小六听到小嘎子有此问,不由得一愣,其撇了撇嘴回道。 “怎么?我找你就一定要有事?不能只是考较你习练术法的进展么?” “嘿嘿!” 小嘎子闻言,没说话,只是摸着自家后脑,一个劲儿的笑。 “你小子真是机灵,我找你来,的确有别的事。” “六爷请说,只要小嘎子能做的,一定办到。” “呵呵!话别说得那么满,我要让你被老虎吃,你也去么?” “啊?这……” “怎么?怕啦?” 小嘎子刚刚说完大话便被张小六给打击到了。 其看着张小六,讪笑了两声,一咬牙,当即回道。 “嘿嘿!怕?我一个人进昊灵山都没怕过!再说不是有六爷您在我身边嘛! 您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吃吧!几天前您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我呢!” 张小六一听这话,差点鼻子没气冒烟了。 “呵!你小子,真行啊!这才几天啊!都敢编排起我来了。 你们吴家村闹僵尸的事,想必你也知道。 我便有话直说了,吃牲畜的不是什么僵尸,而是一具妖尸,且与我有仇。 这一次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做了它的。 我已经在村外等了三天了,还不见那妖尸前来,故而叫你来,准备把你背后灵符上的法力,牵引出一部分,让你体内的冤孽之气散发出来一些。 似这种精纯的冤孽之气,对于妖尸那些邪物来说,乃是一等一的大补之物,吃了你,能省他数十年苦功,一举将尸身炼制大成也未可知。 如此一来,其决计忍受不了这般诱惑,必然会铤而走险。 到时候,我再出手,将其击杀,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张小六一番话,听得小嘎子瞠目结舌,其好半晌方才喏喏的回了一句。 “六爷,要不您在村外再等等吧!我总感觉,这计划听起来,太过于冒险了些。” 张小六闻言,照着小嘎子的屁股踢了一脚,笑骂道。 “小王八蛋,现在想要后悔却是晚了,谁叫你是我的乩童呢?赶紧跟我走,咱们准备准备,今夜就动手。” “啊?” 第十四章不请自来 张小六虽然嘴上说得硬气,但其心底里,也没多大把握。 要不然其也不会将引诱的地点,设置在距离吴家村较远的昊灵山中了。 在此地,真出了什么意外之事,也不会影响到吴家村的一众村民。 “六,六爷!” 小嘎子赤裸着上身,看着周围漆黑一片的山林,唤张小六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干啥?你怕了?” 张小六刚刚准备将其背后刻画的灵符内法力,吸出来一些,被小嘎子这么一打岔,其险些指诀掐错了,当即哪里会有好气? “六爷我不怕,但是我冷,你能不能快点?” “忍着!” “哎!” 张小六之前考虑了很多,就是忘了眼下乃是寒冬腊月,小嘎子一介肉体凡胎,在午夜时分,与山林里,赤裸上身,说不冷,那才是假的呢! 这要是待得时间长一些,说不得都能将其冻死。 故而小嘎子再说其冷时,张小六闻言,先是一愣,被噎得半天没说出来话,好一会儿方才勉强憋出来个“忍着”二字。 他还要靠小嘎子的冤孽之气吸引斑斓猛虎妖尸呢!其总不能现在外放出烈日神炎给小嘎子取暖吧? 且不说那斑斓猛虎妖尸,见了烈日神炎,还会不会上当。 一旦张小六的烈日神炎放出,首当其冲的,肯定先直奔小嘎子身上的冤孽之气而来。 烈日神炎乃是至阳之火,专克阴邪,和冤孽之气,算是天生的死对头。 到时候斑斓猛虎妖尸没弄死,先把小嘎子烧死了,算怎么回事儿? 其现在手里可没有能扑灭烈日神炎的白色祈愿光团。 也是因为张小六身上有烈日神炎这张底牌,方才敢接小嘎子这个烂摊子。 老嘎子怕小嘎子有朝一日冤孽之气暴走,其控制不住。 张小六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实在事不可为,他一把火,便能把小嘎子给烧死。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猜想,实际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 吸收灵符法力,和采集月华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需要张小六更加专注一点精神,吸取周围灵气,月华的力量更大一些罢了。 其现在手上掐得指诀,也不是什么特殊的神通,只不过是神念之术的一个定式诀罢了。 这神念之术,虽是感知传音的小术,但也可以增加一些神魂力量,只不过增加的力量极其有限而已。 眼下张小六行事,多一分力量,便多一分把握,其现在已经是把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至于结果如何,就得看天意了。 “收!” 张小六大嘴一张,如同鲸吞,一下便吸收了小嘎子背后灵符内,三分之一的法力。 其再一吐,便是一道银炼,于冬日的夜空遥相呼应,甚是好看。 “啊!” 失了三分之一法力的灵符,当即压制不住小嘎子身上的所有冤孽之气。 其此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周身青筋血管凸起,丝丝黑气从他的体内冒出。 “固守心神,保持灵台清明!” 小嘎子突如其来的变化,着实把张小六给吓了一跳。 但其心里之前便有所准备,如今经历过短暂的初始懵逼期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连连冲着小嘎子大喊,以期起到提醒,警示他的作用。 张小六这副石像身子,孔武有力,其的声音也是宛如铜钟,寻常之人,被他这般近距离大声呼喊,恐怕早就被震聋了。 而此时的小嘎子,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自顾自的在原地,如野兽一般嚎叫。 “遭了!” 在这么下去,用不了多少时间,小嘎子便会被冤孽之气吞噬了神志,但眼下张小六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连斑斓猛虎妖尸的影子都没看到。 正当其心中犹豫,现在到底是再等等还是就此以神火压制住冤孽之气,重新给灵符内补充法力,一旁的漆黑山林,却是有了动静。 “唧唧,唧唧!” 无需头顶的燕子示警,张小六也察觉到了周围山林有东西。 但是看这架势,好似跟当初的斑斓猛虎,有些不大相同。 此时张小六还在猜测,山林之中的东西,却是已然自己露出了真身。 其目标,乃是小嘎子,一条尾巴,足足有成人大腿般粗细,行动间,更是隐隐有霹雳之声。 “罢罢罢!算他走运!” 如今的情况,却是到了张小六预想的最坏结果,他想勾引的斑斓猛虎妖尸没来,其他不想请得“客人”,倒是不请自来了。 这种情况,他是不能再让小嘎子做诱饵了,若不然其还不知道要结仇多少同道呢! 山林之中出来的怪蟒,其尾巴抽打的速度是快,但是快不过张小六的隔空取物。 他眼神一闪,小嘎子便被挪移到了自家身后。 “妈的,这冤孽之气还能增加体重么?小子你该减肥了!” 只挪移了小嘎子数尺,张小六便累得心脏都偷停了一下。 怪蟒一击不成,紧跟着便将头颅转了过来,冲着张小六和小嘎子,吐出了一股子黄烟。 那黄烟出口蔓延极快,转瞬间便笼罩了他们三个周围百丈。 “啊!” “嘶嘶嘶!” “去!” 片刻之后,自黄烟中,火光冲天,刹那间便将这一片黄烟烧了个干净,那条怪蟒也连同着变成了焦炭。 至于小嘎子身上的冤孽之气,已然尽数被张小六重新封印住了,灵符之中缺失的法力,也补齐了。 就是小嘎子现在身体虚弱得很,方才的冤孽之气,对其消耗很大,一时间昏了过去。 “可惜喽!” 张小六一边给小嘎子穿棉袄,一边看着已经化为焦炭的怪蟒,发出了叹息之声。 这怪蟒与他非亲非故,死与不死,张小六都不在乎,其只是可惜它身上的蛇胆。 似这般有道行的蟒蛇,其蛇胆一定是大补之物,就算他不吃,也可以给小嘎子。 有了那蛇胆,说不得今日小嘎子身体的亏空,便能被短时间内补充齐全。 方才若是没有怪蟒的毒烟,张小六还真不好将小嘎子身上的冤孽之气逼回体内。 他是第一次用烈日神炎对付冤孽之气,这在数量上多了少了的,张小六手头也没个准。 万一因为自己的失手,将小嘎子烧死了,其可不是追悔莫及么? 好在有这毒烟,替冤孽之气做垫背的,张小六方才没了后顾之忧。 其刚刚大嘴一张,熊熊神火,先行焚烧毒烟,给自家和小嘎子清理出一块无毒之境。 随后便分出一缕神火,尝试逼退冤孽之气。 神火的数量不够没关系,他可以慢慢加,直到加得份量即能够逼退冤孽之气,又不会伤到小嘎子为止。 有怪蟒持续吐烟,张小六有得是时间和机会,慢慢尝试。 怪蟒虽然知道张小六是拿自己当小白鼠用,但却不能停下来。 神火的威力,它是见识到了。 连自家毒烟都抵挡不住,更何况它的肉身呢? 其也不是没想过逃跑,只是它刚有所动作,便会被张小六以隔空取物之术,挪移回原位。 事到最后,怪蟒都认命了,只得乖乖吐烟,老老实实等死。 “要玩毒就好好玩毒,练力气就老老实实练力气,一条蟒蛇,又用毒,又玩绞杀的,最后你不死谁死?” 张小六抱起小嘎子,再将要下山之即,还不忘对着烧成焦炭的怪蟒吐槽一番。 第十五调虎离山 许是昊灵山太小,孕育出了张小六,斑斓猛虎,怪蟒这三个修行异类已然是极限,其抱着小嘎子下山的一路上,倒是没再遇到别的什么幺蛾子。 “唧唧,唧唧!” 临近吴家村界碑,其放出的燕子,于空中竟然又给了示警。 “好重的血腥气,出事了!” 张小六在接到示警后,调动胸内“火心”里存储的法力至鼻间,瞬间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目前他体内五脏,只有一颗“火心”,所以平日里其感官根本不全。 寻常时,张小六都把“火心”的感官,放到眼睛上,让自家能够看得更清楚。 方才虽然得了示警,但其目中无事,所以张小六才将“火心”改到了鼻子上。 他也没想到,自家只是随手一改,想着有备无患,便直接嗅出了个大问题。 吴家村的牲畜,都被斑斓猛虎妖尸吃了个十之八九。 就算现在把村里所有还活着的牲畜同时都杀了,也弄不出这么大的血腥味。 眼下张小六都还没看见吴家村的界碑,此地少说距离吴家村还有三五里路程。 血腥气传得这么远,怕不是整个吴家村的人都死光了。 “喂!小嘎子,你说你要是醒着,会不会去看看?” 张小六拍了拍昏迷不醒的小嘎子脸颊,其自是得不到任何回答,但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此时的背篓里,已然没有一只燕子了,它们早早便被张小六放出去探路了。 宽大空荡的背篓,现在正好用来背小嘎子。 这时节,若是夏日,张小六说什么也不会带昏迷的小嘎子一同进村。 冬日严寒,其把小嘎子一人存放在野外,稍加被耽搁了归来的时辰,他就会冻死荒郊。 与其那样死得不明不白,还不如跟着自己一同去吴家村闯一闯呢! 对于老赵,老嘎子,胡九娘的死活,张小六并不在意,但他知道小嘎子肯定在意。 吴家村里面是什么情况,张小六还不得而知,但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救不救那几人性命的事先放在一边,张小六不能让小嘎子日后苏醒过来,问自家爷爷去向时,自己告诉他,因为自己不敢去,怕死,所以不知道。 报恩不能总停留在口头上,现在就是张小六对小嘎子履行承诺之时。 其心中发狠,紧了紧背篓的背带,脚下迈开大步,奔行速度极快,只盏茶之间,便跨过了吴家村的界碑。 吴家村的界碑内与外,在张小六眼前完全是两个样子。 看外面风平浪静,宛如世外桃源,看里面就是生化危机,世界末日了。 到处都是尸毒攻心,四处游荡的村民。 张小六刚一跨过界碑,周围原本还双眼无神,动作呆滞,无目的缓慢游荡的行尸村民,皆如同打了兴奋剂,发了疯一般向他冲了过来。 “啪!” “砰!” 张小六随手一巴掌,将一个就近扑过来的行尸村民,脑袋打碎后,看也没看它一眼,径直向老嘎子家的方向赶去。 其一进界碑内,看见眼前的末日景象后,便将“火心”的感知,加强到了自家的耳朵上。 此时老嘎子家中兵刃碰撞的金石之声,他是听得一清二楚。 “老三,那石妖回来了,动作快点。” 老嘎子家中的院子里,如今是一片狼藉。 房屋,院墙,早就坍塌成废墟了,老赵也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老嘎子此时已不复平日里老态龙钟的模样,满头银发变成了黑发,脸上也不见一丝皱纹。 其身上,呼呼的冒着青烟,那些青烟飘散在空中,凝聚成胡九娘的模样。 他的面前,站立着一个手持大铜锤的胖子。 这胖子不断向其发动攻击,老嘎子就站立在原地不动,每每胖子的攻击打在他身上时,便如同打在泡影之上,铜锤轻易穿过老嘎子的身体,却是不能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连续的攻击,已然让胖子汗流浃背,此时其身后一旁看戏的同伴,还出言催促他,其哪里会不恼怒? “孙瞎子,你行你上,别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上,你能卜算到岐王地宫的入口位置么?” 胖子闻听此言当即没了脾气,只能将心中的不满,全都向老嘎子倾泄过去,手上的铜锤被其挥舞得愈发急切。 孙瞎子得理不饶人,其还想继续嘲讽胖子几句,一旁一直端坐在老虎背上闭目养神的背剑道人却是发了话。 “你们俩别吵了,那石妖到了,我去处理一下,老二你快点推算,老三你解决完了,就过去给老二输送法力。 石妖没什么,但是再拖下去,除晦司的人便要到了。”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这道人的本事,斑斓猛虎,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难道死了一回,便化成了狗,学会向人摇尾乞怜了?” 背剑道人的话刚说完,张小六便背着小嘎子,来到众人的身后。 老嘎子一见其出现,双目不由得一亮,但因法术限制,却是无法同他做过多交流。 只是看其脸上的急切神情,想必是不想让张小六在此久留。 张小六方才的话,不可谓不毒,背剑道人听闻后倒还没什么,其座下的斑斓猛虎妖尸,却是不住地“嗷嗷”怪叫起来。 这斑斓猛虎和张小六乃是死仇,张小六的话糙理不糙,其闻言也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由此愈发想要杀了他,以缓解自家方才丢失的面子。 “石妖,休要逞口舌之利,莫不是以为贫道将你引走,便是怕了你。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只是不愿枉做杀孽罢了! 若是识相,现在退却,我还可以依旧放你一条生路。” 张小六听了背剑道人的话后,不由得狂笑不止。 “哈哈哈……我说怎么近来静功如此不济,区区三天便按耐不住性子了,原来是你这老道在搞鬼,你且放马过来,你家六爷天生便不爱走什么生路。” “冥顽不灵!去!” 背剑道人眼看着张小六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索性也就不再浪费唇舌了,其右掌单手掐诀,背后宝剑“擦踉踉”一声响,出鞘后化作一道流光,转瞬间便到了张小六的咽喉近前。 张小六见此,连忙扭头躲避的同时,抬起他那残缺的右臂,以做抵挡。 那飞剑甚是锋利,从张小六的断臂处一直透过肩膀飞出,还顺带划伤了他的咽喉。 纵然只是在咽喉上,留下了一点皮外伤,也足够让张小六心惊不已的了。 他虽然是石头身子,可也不知道自家的脑袋掉了,其还能否存活。 若是可以,张小六希望这辈子都不用知道答案。 “蜉蝣撼树!” 背剑道人对于张小六很是不屑,其右掌指诀变化,就准备再次指挥飞剑,将其一击彻底解决掉。 “砰!” “咔嚓,咔嚓……” 突然从背剑道人身旁周围地下浮现出来的数十颗黍米,让他腰间佩戴的玉佩瞬间爆裂开来。 其座下斑斓猛虎妖尸,更是被这巨力压得刹那间,四肢筋骨尽化作齑粉,直接倒地不起,险些将背上的道人给摔下去。 “茅山秘术黍米千斤咒!你是茅山还是野茅山?” 黍米千斤咒固然厉害,但更让背剑道人震惊的是,张小六竟然能将这么多施了法的黍米,悄无声息的运到自家周围地下泥土当中。 其腰间的玉佩,乃是上等的替身法器。 若不是刚才有它替自己挡了这一劫,如今其恐怕真要命丧当场,阴沟里翻船了。 吃了这么大的亏,背剑道人哪里还能不长记性? 其现在虽然恨透了张小六,但是并未再御剑攻击他,反而一变指诀,召飞剑回来,漂浮在自家的头顶,护卫自身安全。 茅山术的名头,背剑道人行走修真界多年,哪里会没听过? 其想着,若张小六是茅山弟子还好,就怕他是野茅山。 野茅山的手段,可比正统茅山术狠辣,毒绝,诡异太多了。 吃不准张小六底细的背剑道人,在吃过一回大亏后,暂时是不敢主动进攻了。 至于其座下斑斓猛虎妖尸,恐怕是要就此废了。 炼尸首重体魄,其眼下筋骨尽碎,若是想要复原,不知需耗费多少天材地宝,生灵血肉。 有智妖尸虽然难得,但也不值得背剑道人为此耗费那么多。 斑斓猛虎也知道这个道理,其在自家四肢同周围黍米一起粉碎时,便阴神出窍,冲着张小六扑了过来,想要拉他当垫背。 “呼!” 张小六面对扑来的黑色虎魂,不慌不忙地鼓动胸中神火,自口中徐徐吐出,瞬间便将被愤怒冲昏头脑,失去理智的黑色虎魂烧了个干净。 背剑道人见此,心中更是大惊,其不动声色的从虎背上下来,脚步悄悄往后挪移了七八尺。 原本张小六方才不用受那剑伤的,他真不信背剑道人会拼了自家飞剑受损被毁的风险,穿梭神火强杀自己。 但他先前未用神火,便是想要示敌以弱,铤而走险,以期能够用数十粒千斤黍米一举压死背剑道人。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张小六的见识还是太浅薄了些。 其没想到背剑道人身家如此深厚,只爆了一枚玉佩,便躲过了他的精心算计,还顺便毁了自己几十粒精心炼制的黍米。 第十六章陆知州 “大哥,算到了!” 当孙瞎子一脸严肃,急急忙忙的对着背剑道人说出这个消息时,背剑道人立马脚下一剁地,面容露出狰狞之色,嘴里大喝一声。 “阵起!” “老王八蛋!火衣--着!火树银花!” 背剑道人心思阴沉的很,其先前悄悄往后挪移之时,便以脚为笔,用法力透过地面积雪,在地面土层上,刻画了一道符箓。 现在整个吴家村,都笼罩在背剑道人的阵法当中,这是他在今日进入村时,便早早布下的。 原本这阵法,是用来拖住可能出现的除晦司官差,其也没想到,眼下需提前激活,以击张小六。 他脚下偷偷刻画的符箓,便是这阵法的“敲门砖”。 张小六看着突然出现的漫天花瓣,当即怒骂了一声。 其原本觉得自家的心机不差,没曾想今日一连在背剑道人身上栽了两次跟头。 这些花瓣虽然好看,但是张小六却是一片也不敢让其沾染到自家身上。 满院土地,爱贪花,如今遭了劫,被其伤得面目全非,尽是勾勒纵横。 一旁的老嘎子,他的身体能在胖子老三铜锤下毫发无损,但是在漫天花雨一出现,其瞬间就遍体鳞伤了,连烟气所化的胡九娘,都被这些美丽花瓣,斩得魂形不聚。 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若是张小六还不认真全力对待,恐怕就是他的脑袋有问题了。 这“火衣,火树银花”,虽然名头挺响亮,实则就是以胸中烈日神火遍布全身,然后在第一时间将烈日神火的灼烧范围提升到最大约三丈,全力焚烧来犯之敌。 至于为啥起这么个名字,纯粹就是他的“中二之魂”觉醒了。 “走!” 老嘎子受伤倒地,动弹不得,眼看着便要被胖子手持铜锤补刀至死,他们老大却是此时来到了他的身旁,出言制止了胖子。 背剑道人看着胖子面色不喜,一脸委屈,缓缓出言解释安慰道。 “那石妖跟茅山有关系,很是扎手,这老家伙和他是一伙的。 咱们跟石妖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闹得太僵,大事要紧,留着他让石妖去救,省得其妨碍咱们。” “听老大的!” 背剑道人说完后,一向喜欢跟胖子玩笑的孙瞎子,也难得神情郑重地出言补充劝解道。 胖子见自家两位哥哥都发了话,他心中虽然还是老大不乐意,但却乖乖收了铜锤,跟着二人向远处赶去。 背剑道人刚才之所以浪费时间跟胖子解释,也是说给张小六听,告诫他只要不再继续跟他们作对,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了。 花瓣之中蕴含的剑气,虽然凛冽,但到底还是烈日神火技高一筹,只不过为了保险期间,张小六还是耗费了一些时间,将它们完全焚烧干净。 “这次真是亏了个底掉,喂!你怎么样?死了没?” 发动火树银花,直接把他那颗“火心”中存储的烈日神火,消耗了个干净。 此时方才四更天,距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其自是没办法再用烈日神火了。 有胡九娘护持,老嘎子自然死不了,暂时用不了神火,但是他的加持感官能力却还在。 其背后的小嘎子,还在呼呼大睡, 胡九娘消散不消散的,张小六又怎么会感知不出来? 他能感知到,方才的背剑道人自然也能。 其之所以阻止胖子对老嘎子下最后的杀手,未必就没有怕隐藏在老嘎子体内的胡九娘,耍什么阴招,让其一时不慎阴沟里翻船。 经历过玉碎一事,背剑道人现在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胡九娘见敌人已退,便赶紧现身为老嘎子疗伤,其没好气的瞪了张小六一眼后,玉指连点,先行封住了老嘎子身上的几处经脉大穴,止住流血,随后再为其徐徐输送真元法力。 “有劳六爷挂念,老朽还死不了。 九娘不必为我输送真元了,方才的剑气,多数都是你抗下的,你还是早早调息才好。” “嗯!” 胡九娘见老嘎子苏醒,知道其伤势暂时稳住了,便也随了他,身形漂浮于半空,调息打坐去了。 “除晦司办案!” 眼见自家的人,都没事,张小六也就放心了。 其一屁股刚坐在地面上,从院内泥土之中,猛然间钻出了两个着官服的差官,一人手持腰牌,一人大声喝叫,直把张小六吓了一跳,其当即举起双手,已是自家毫无反抗威胁之意。 “自己人!” 就在张小六思索该如何应对之时,从外面又来了一个骑着快马的差人,这人到了院中,翻身下马,打量四周一眼,便同地里冒出的两位同僚说了一句。 那二人闻言后,相互间点了点头,脚下同时一剁地,身形立马消失不见。 “呵呵!半年不见,陆大人连除晦司办案都能插上手了,当真是年轻有为,才干非凡啊!” 张小六一见来人是陆知州,当即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少。 若是他再晚来些时候,等到日出之时,张小六说不得就要跟那两名除晦司的官差拼个你死我活了。 张小六虽然嘴上开着陆知州的玩笑,但其眼睛却没离开过他腰间的佩刀。 其明显能够感知到陆知州现在不一样了,整个人都如同一柄藏锋于鞘的快刀。 虽然没有明显的痕迹,但张小六有一种直觉,陆知州现在的变化,皆由其腰间的佩刀所起。 感受到张小六的目光,陆知州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家腰间佩刀的刀柄,其动作甚是轻柔,像极了在抚摸自己的爱人,妻子。 “此间之事,已经被除晦司接管了。你是选择跟我去府城回话,还是今后决定亡命天涯? 不论你做何决定,都要记住,这是你欠我的第二个人情了。” 陆知州说完后,探查了一下老赵的伤势,发觉其还有气,便追着背剑道人三个留下来的踪迹而去了。 “你俩先撤,没地方去就先到昊灵山破庙,我留只燕子给你们带路。” 张小六先是严肃地对着老嘎子和胡九娘嘱咐道,随后秒变嬉皮笑脸,起身追着陆知州而去。 “哈哈哈……老陆,你等等我啊!人情的事好说,你若有所求,咱是必定到场。” 张小六看着陆知州现在于除晦司混得不错,一句话便能“劝”退同僚,其不趁这个时候,拉关系,套近乎,抱大腿,那要等什么时候? 且张小六也是个聪明人,陆知州原来对自家的淫祠邪神身份,颇有微词,当日在破庙中,若不是情势所迫,他暂时处于下风,他们两个说不定早就兵戎相见了。 但今天双方一见面,陆知州先是对张小六的调侃无动于衷,又默认了他的示好,紧跟着还主动提出了“人情”之事。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陆知州眼下遇到了难题,需要张小六帮忙,或者其半年里有什么奇遇,使得他对于淫祠邪神的观念,有巨大改变。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对张小六极为有利,他自然要抓住机会了。 第十七章墓前扬名 “嚯,这里可真热闹啊!老陆,咱躲躲?” 张小六和陆知州也就追了三五里,便看见了孙瞎子三人同七八个除晦司的差官斗法。 方圆一里之内,都是凌乱的法术波动,张小六一见这场面,当即提议陆知州先看看戏,躲一躲。 陆知州面无表情,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但是其也并没有盲目出手。 如今的张小六颇有些闲情雅致,其抱着膀子,一会点点头,一会摆摆手,对场中修士斗法,肆意评头论足。 “我说老陆啊!你们这除晦司的人也不行啊!那两个能遁地的兄弟,我还以为是啥狠角色呢! 闹了半天,他们就只会这一手遁地,你瞧瞧,其被那胖子轮个大锤,如同打地鼠一样,肆意玩弄,未免也太狼狈了些吧? 其余的四五个人,手段倒是挺多,但是都破不了那道人的飞剑啊! 人家一把飞剑,追着他们打,还有一个瞎子,压根从始至终都没出手,我要知道除晦司就这点本事,也不至于被你吓得,躲在昊灵山半年不敢出来,连老家破庙都自己毁了。” 张小六的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陆知州听了,倒也没什么,估计他心里也是跟张小六想得差不多,要不然也不能跟其一起看戏,但场中斗法的七八个人听了,面子上却是挂不住了。 几人合力,借来天上星辰之力,化作一道白光,直射背剑道人,虽然这白光没打到他,但却也将其逼退,并给地面上留下一个方圆丈许的大坑。 “你是何人,竟然敢对除晦司行事指手画脚?” “小妹,住嘴!” 得了空的除晦司众人中,一名看模样十八九岁的女修,年轻气盛,当即便对张小六回怼了过来。 其言刚一出口,便有一位三十多岁,生得青面獠牙,三分好似人,七分更像鬼的汉子,出言制止。 不过这家伙制止了女修向张小六言语发难,并不是准备放过张小六,其一把将自家妹子拉到自己身后,对着张小六和陆知州说道。 “陆百户,你的手段,弟兄们都听说过,但是没有亲眼见识过,今天既然你的朋友,对我们手段,很是看不惯,还请陆百户,给咱们露一手,也让弟兄们开开眼!” 张小六闻言,心想这壮汉长得青面獠牙,五大三粗的,说起话来,却是心思细腻,颇有韬略。 他这个提议,纵然张小六能拒绝,陆知州也拒绝不了。 听那话的意思,陆知州这个除晦司百户当得不怎么安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在哪都挺适用的。 “怎么样?敢不敢随我走一趟?” 陆知州听了青面獠牙的壮汉话后,轻轻将自家腰间的佩刀解下,歪着头,对着张小六发出了邀请。 “算一个人情!” 陆知州闻言,摇了摇头,回道。 “此次立了功,回去可给你请封。” “好!一言为定!” 对于陆知州的提议,张小六稍加思索后,便答应了下来。 这个结果,皆在他的意料之中,要不然其方才还嘴贱个什么劲儿? 好在那个青面獠牙的汉子,够配合,要不然过一会儿,这背剑道人三人组,都进墓中了。 得了张小六的答复后,陆知州也不犹豫,其轻轻将佩刀扔向半空,身形紧跟着冲了出去,待这佩刀落地之前,其右掌单手握住刀柄,顺势抽刀而出,落地正好在拎锤胖子的面前。 “道长,咱俩又见面了!还未请教?” 此次出手,张小六不是为了自家事,所以心情与之前大不相同,面对背剑道人,也更坦然了许多。 “你的实力,倒是配知道我的名号。 蒙修真界的同道抬爱,送给我一个剑叟的称号。 至于俗家名姓,已然许久不用了,今日你不问,我都有些忘却了。 柳长然这三个字,不知道你家师门长辈,有没有跟你提过?” 张小六耐心听完后,心说这背剑道人柳长然,可真够装逼的。 其还在误会自家跟茅山有关系,张小六也乐得如此,随他猜,随他想,自己不否认,不拒绝,不回应。 “定!” 就在柳长然跟张小六罗七八嗦的介绍时,其直接一掐指诀,故技重施,那柳长然的身边,再次出现了数十粒黍米。 “剑阵,起!” 不过这一次,张小六却是没偷袭得手。 柳长然这老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其明着跟张小六胡扯瞎扯,暗地里也和张小六想到一起去了,两人都偷偷摸摸的搞小动作。 柳长然指诀一变,在他和张小六的周围,便生出了数十把光剑,每一把光剑的气机都隐隐和张小六的黍米相连,如此一来,使得其施展的黍米千斤咒,变成了无用之物。 因为先前柳长然在老嘎子家中交手过一次,所以他知道,这张小六虽然有能够绕开其感知设下埋伏的手段,但他自家的感知能力,却并不强,这从之前自己施展花雨剑阵时,便可以猜测出一二。 也正因如此,柳长然才会这般大胆的算计张小六。 “哥,你看出来那石妖用得是什么手段在柳长然周围,布置的黍米千斤咒么?” 方才出口回怼张小六的女修,自认为自己颇有几分手段,柳长然埋伏的剑阵,她还能看出一些端倪,但张小六暗度陈仓的黍米,其却是至今也没想通。 青面獠牙的壮汉闻言,侧着身子,神情复杂的回复道。 “小妹,今天咱们可是真碰上高人了,那石妖,有可能施展地是真正的隔空取物。” “不可能吧!大哥,隔空取物?那可是连咱们司里的老教头,都不会的神通,他才多大年纪?没察觉出其有多少法力啊?看模样最多也就修行了个二三百年吧?” 青面獠牙的妹子,显然对自家哥哥的话,很是不可置信。 对此青面獠牙壮汉,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眼神示意自家妹子,自己看。 “同修,你未免也太看不起老道了吧? 黍米千斤咒,虽然厉害,但也不可能让我在上面,连栽两次跟头啊!” 柳长然见自家将局势稳住了,便又起了卖弄之心。 若是换了青面獠牙等人,柳长然自不会如此,其也没有那心情。 但是在“势均力敌”的张小六面前,柳长然的卖弄之心大盛,胜旗鼓相当的对手半子,那种快乐岂是虐菜可比? “柳道长,话别说这么满,不知道您的剑阵,能幻化出多少飞剑?” 张小六眼见阴的不行,便准备来明的了。 其随手从腰间布袋里,抓了一把黍米,发动自家的隔空取物之法,于四面八方,向柳长然发动攻击。 “去!” 利剑如风似雨,剑气绵绵不绝,锋芒所至,黍米应声而碎。 纵然张小六和柳长然是敌对,但是其不得不承认,柳长然这一手飞剑,耍得真是漂亮。 怀此剑术,天下虽大,又有何处去不得? 黍米对飞剑,一个隔空取物,无声无息,无迹无踪,一个剑法高绝,一人一剑,可游天下。 张小六和柳长然之间的斗法,完全把一旁看热闹的凉州除晦司官差给看傻了。 原来还对张小六,满不服气的少女修士,此时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底里,已然翻江倒海了。 虽然修真界,有许多修士都会一手“隔空取物”,但是他们的“隔空取物”本质上,与张小六的正统“隔空取物”大不相同。 就拿最常见的鬼魂一类,他们的“隔空取物”,看似没用其他手段,便让物体移动了,但实质乃是以阴气“吹”起来,或者阴气化形。 如此手段,根本瞒不过明眼人,痕迹太过于明显了。 张小六的“隔空取物”,乃是单纯的神魂强大,特殊。 以神念之力,驱动物体,无声无息,少有修士能够提前察觉。 “好剑法!” “好神通!” 片刻之后,张小六与柳长然默契收手,双方不约而同的对对方手段大为称赞。 以往在书中,张小六看到修士,侠客,遇到棋逢对手时的惺惺相惜,还很不解,也体会不到。 今日同柳长然一战,感受着肆意挥洒法力神通的酣畅淋漓,方才领悟其中奥妙,体会到了修行的乐趣! 只可惜不是谁都是柳长然和张小六。 那位同陆知州交手的胖子老三,便没他大哥这般好运气了。 陆知州原本刀法便不俗,今手持宝刀,又得奇遇,简直就是脱胎换骨,武学造诣较之以往,更上了好几层楼。 胖子老三又是体修,玩得就是武艺,体魄。 其这一次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初时他还能招架几个回合,片刻过后,完全抵挡不住,仅是防守都不行,没一会儿功夫,其身上已然就遍体鳞伤了。 胖子老三见此,有心想要向自家大哥求援,但他话还没出口,便因一时分神,被陆知州削去了脑袋,死尸倒地,数十年苦修,一朝丧尽。 “老三!” “走!” “大哥!要给老三报仇啊!” “跟我走!” 张小六和柳长然罢手,胖子老三被陆知州削掉脑袋,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发生。 更巧的是,这个时候,孙瞎子也把地宫大门给打开了。 别看孙瞎子平日里,总出言讥讽胖子老三,但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却是无比深厚。 今日胖子老三突然惨死,孙瞎子哪里受得了? 其平日号称,算无遗策,顺势而为,凡事智珠在握,但今朝胖子老三惨死,孙瞎子的心是彻底乱了。 好在柳长然还算冷静,其见叫不动他,便趁孙瞎子不注意,在他的后脑贴了一张符箓。 这符箓一贴,孙瞎子便直接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柳长然一手扛着孙瞎子,一手持剑,转瞬间便进了地宫。 第十八章岐王墓 “你这石妖,方才怎么不拦着柳长然?” 对于柳长然带着孙瞎子进墓,陆知州还没说什么,那在一旁看热闹的少女修士,却是率先对张小六发起了质问。 对于傻x的最好处理方式,便是不予理会,张小六现在就是这么对待少女修士的。 少女修士见张小六对她的问题无动于衷,不理不睬,当即怒火中烧,摘下自家的腰牌,对着张小六质问道。 “我乃大楚除晦司凉州分衙周敏,现在按照大楚律令,对你发出征召,若有不从者,一律视为谋反!” 张小六闻言,瞪大了自家的石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那少女修士,然后转过身对着陆知州说道。 “喂!老陆,看样子,你在凉州除晦司,过得也不舒服啊!咱们这有自己人么? 没有的话,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们都解决了,然后你回去就说他们在追捕柳长然的时候阵亡了,只要算一个人情,兄弟我这事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张小六此话一出口,还没等陆知州有所表示,那七八个凑过来的除晦司差人,当即一个个好似凡人见了鬼一般,瞬间蹦出去一丈多远,手中掐诀念咒的干什么都有,生怕陆知州一点头,张小六便真动了手。 方才还威风八面的少女修士,也不例外。 “她没坏心思,就是小孩脾气,刚正式做差人不久。 你这嘴以后还是管好吧!我们司的水,可是深得很。” 听了陆知州的话,又见张小六迟迟没有动作,神情始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那七个除晦司差人,方才停下来手中动作,卸下了防备,但却没有一个敢再往他们俩身前凑合的。 “知道,知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张小六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这话,我只说一次,大楚立国千载,除晦司成立也有一千年了。 凡大楚境内的修真门派秘术,就没有除晦司没有的。 好自为之吧!我的人情你还没还呢!” 见陆知州说得这么正式,张小六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其心中暗想:陆知州以后要让自己办的事,肯定小不了,若不然也不至于跟自家说这些,卖如此大的好。 “周凯!” “属下在!” 陆知州对着青面獠牙的汉子喊了一声,其连忙答应着,跑了过来。 陆知州斩了胖子老三,已然向众人证明了他的实力,若是他们再不识趣,恐怕方才张小六的戏言便要当真了。 虽然青面獠牙的周凯,自付自己不是胖子老三,但其和妹妹周敏都是孤儿,从小吃住皆在凉州除晦司。 只要陆知州不过分逼迫,他们兄妹俩,便不想闹得有家不能回,有官不能做的地步。 至于其他差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皆以周家兄妹为首。 故而周凯如今的态度,也代表了在场七个差人对陆知州的态度。 “替我收着,回去就说是弟兄们合力斩杀的。” “呃,是!” 周凯没想到陆知州会将其到手的功劳,分给大家。 故而在接住扔过来的胖子老三人头时,其明显愣了一下。 等到反应过来后,他先是转过头跟身后弟兄们对视了一眼,见无人反对,方才欣喜的答应了下来。 胖子老三在魏楚两国的修真界,有些名气,有这样一个惯犯,老贼的人头做保,这次他们七人的见习任务,算是交了个不错的答卷。 “收拾一下,准备下墓!” “属下遵命!” “我等皆为百户之命是从!” “诺!” 有斩胖子老三之威在先,分摊功劳之恩在后,如今在场的除晦司差人,还有哪个不服? “墓里情况不明,我就不下去了,我家里还有事,你们玩!” 当看到陆知州投过来的眼神时,张小六立马直接出言拒绝。 其自己几斤几两还能不清楚么? 在地面上折腾几下也就算了,下面情况不明,这岐王墓的地宫大门,就在吴家村外三五里处。 而张小六在吴家村外头,晃悠了三天,清楚的记得,在今日之前,此地可是一马平川,连个土包都没有。 眼下突然冒出来个岐王墓,似这种“移山倒海”的大神通,哪里是张小六现在能够想象,应对得了的? “据说,岐王生前好道,也最得先帝宠爱,其收藏了不少修真界中的秘术孤本,常常以皇家宗室,不可得长生,而蹉跎叹息。 在其死后,有人说那些秘术孤本,都随他一起入了土。 六爷便不好奇么?” 原本张小六都下定决心,背着小嘎子回山了。 如今听了陆知州的言语,其稍加思量后,便咬一咬牙回道。 “罢了,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六爷我舍命陪君子,跟你陆大人走一趟,只是以后希望能让你家老赵的嘴,别这么快!” “嘿嘿!” 陆知州闻言,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大手一挥,自家打头阵第一个进了地宫。 两世为人,张小六还是第一次进别人的陵墓。 “老陆,是大楚皇室有什么习俗传统,还是岐王自己有什么特殊爱好? 怎么这陵墓建得好似专门留着以后接待客人一般?” 地宫之中,一条笔直宽敞的康庄大道,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机关,防盗措施。 这如何能让张小六不生疑? 他们一行很顺利的就来到了主室石门前。 为了以防万一,张小六却是对着陆知州,先行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前面就是主室,你进不进?” “进!” 陆知州也是第一次进陵墓,张小六的问题,其自然解答不了。 解决不了问题,便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其一句精妙反问,算是怼到了张小六的命门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主室就在面前,纵然其后就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张小六今日也是非进不可。 陆知州闻言刚要有所动作,张小六却是一伸手将其给叫停了。 “前面有些不对!” “鸟怎么样了?” “死了,你知道我放鸟先行进来?” 方才张小六趁着在场之人的目光,都在胖子老三身上时,悄悄从不远处的枯树上,将一只成年雄燕,以隔空取物之能,送进了地宫之中。 原本张小六对于自家暗度陈仓之举,颇为自得。 不曾想陆知州却是早早就给他识破了。 方才进入陵墓的成年燕子,连一丝消息都没发出来,便凉透了。 张小六感念于此,“火心”直觉得疼痛难忍。 好在他是石头身子,面容僵硬,一些细微的表情,若不是特别相熟之人,绝难看出。 第十八章岐王墓 “你这石妖,方才怎么不拦着柳长然?” 对于柳长然带着孙瞎子进墓,陆知州还没说什么,那在一旁看热闹的少女修士,却是率先对张小六发起了质问。 对于傻x的最好处理方式,便是不予理会,张小六现在就是这么对待少女修士的。 少女修士见张小六对她的问题无动于衷,不理不睬,当即怒火中烧,摘下自家的腰牌,对着张小六质问道。 “我乃大楚除晦司凉州分衙周敏,现在按照大楚律令,对你发出征召,若有不从者,一律视为谋反!” 张小六闻言,瞪大了自家的石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那少女修士,然后转过身对着陆知州说道。 “喂!老陆,看样子,你在凉州除晦司,过得也不舒服啊!咱们这有自己人么? 没有的话,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们都解决了,然后你回去就说他们在追捕柳长然的时候阵亡了,只要算一个人情,兄弟我这事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张小六此话一出口,还没等陆知州有所表示,那七八个凑过来的除晦司差人,当即一个个好似凡人见了鬼一般,瞬间蹦出去一丈多远,手中掐诀念咒的干什么都有,生怕陆知州一点头,张小六便真动了手。 方才还威风八面的少女修士,也不例外。 “她没坏心思,就是小孩脾气,刚正式做差人不久。 你这嘴以后还是管好吧!我们司的水,可是深得很。” 听了陆知州的话,又见张小六迟迟没有动作,神情始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那七个除晦司差人,方才停下来手中动作,卸下了防备,但却没有一个敢再往他们俩身前凑合的。 “知道,知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张小六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这话,我只说一次,大楚立国千载,除晦司成立也有一千年了。 凡大楚境内的修真门派秘术,就没有除晦司没有的。 好自为之吧!我的人情你还没还呢!” 见陆知州说得这么正式,张小六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其心中暗想:陆知州以后要让自己办的事,肯定小不了,若不然也不至于跟自家说这些,卖如此大的好。 “周凯!” “属下在!” 陆知州对着青面獠牙的汉子喊了一声,其连忙答应着,跑了过来。 陆知州斩了胖子老三,已然向众人证明了他的实力,若是他们再不识趣,恐怕方才张小六的戏言便要当真了。 虽然青面獠牙的周凯,自付自己不是胖子老三,但其和妹妹周敏都是孤儿,从小吃住皆在凉州除晦司。 只要陆知州不过分逼迫,他们兄妹俩,便不想闹得有家不能回,有官不能做的地步。 至于其他差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皆以周家兄妹为首。 故而周凯如今的态度,也代表了在场七个差人对陆知州的态度。 “替我收着,回去就说是弟兄们合力斩杀的。” “呃,是!” 周凯没想到陆知州会将其到手的功劳,分给大家。 故而在接住扔过来的胖子老三人头时,其明显愣了一下。 等到反应过来后,他先是转过头跟身后弟兄们对视了一眼,见无人反对,方才欣喜的答应了下来。 胖子老三在魏楚两国的修真界,有些名气,有这样一个惯犯,老贼的人头做保,这次他们七人的见习任务,算是交了个不错的答卷。 “收拾一下,准备下墓!” “属下遵命!” “我等皆为百户之命是从!” “诺!” 有斩胖子老三之威在先,分摊功劳之恩在后,如今在场的除晦司差人,还有哪个不服? “墓里情况不明,我就不下去了,我家里还有事,你们玩!” 当看到陆知州投过来的眼神时,张小六立马直接出言拒绝。 其自己几斤几两还能不清楚么? 在地面上折腾几下也就算了,下面情况不明,这岐王墓的地宫大门,就在吴家村外三五里处。 而张小六在吴家村外头,晃悠了三天,清楚的记得,在今日之前,此地可是一马平川,连个土包都没有。 眼下突然冒出来个岐王墓,似这种“移山倒海”的大神通,哪里是张小六现在能够想象,应对得了的? “据说,岐王生前好道,也最得先帝宠爱,其收藏了不少修真界中的秘术孤本,常常以皇家宗室,不可得长生,而蹉跎叹息。 在其死后,有人说那些秘术孤本,都随他一起入了土。 六爷便不好奇么?” 原本张小六都下定决心,背着小嘎子回山了。 如今听了陆知州的言语,其稍加思量后,便咬一咬牙回道。 “罢了,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六爷我舍命陪君子,跟你陆大人走一趟,只是以后希望能让你家老赵的嘴,别这么快!” “嘿嘿!” 陆知州闻言,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大手一挥,自家打头阵第一个进了地宫。 两世为人,张小六还是第一次进别人的陵墓。 “老陆,是大楚皇室有什么习俗传统,还是岐王自己有什么特殊爱好? 怎么这陵墓建得好似专门留着以后接待客人一般?” 地宫之中,一条笔直宽敞的康庄大道,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机关,防盗措施。 这如何能让张小六不生疑? 他们一行很顺利的就来到了主室石门前。 为了以防万一,张小六却是对着陆知州,先行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前面就是主室,你进不进?” “进!” 陆知州也是第一次进陵墓,张小六的问题,其自然解答不了。 解决不了问题,便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其一句精妙反问,算是怼到了张小六的命门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主室就在面前,纵然其后就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张小六今日也是非进不可。 陆知州闻言刚要有所动作,张小六却是一伸手将其给叫停了。 “前面有些不对!” “鸟怎么样了?” “死了,你知道我放鸟先行进来?” 方才张小六趁着在场之人的目光,都在胖子老三身上时,悄悄从不远处的枯树上,将一只成年雄燕,以隔空取物之能,送进了地宫之中。 原本张小六对于自家暗度陈仓之举,颇为自得。 不曾想陆知州却是早早就给他识破了。 方才进入陵墓的成年燕子,连一丝消息都没发出来,便凉透了。 张小六感念于此,“火心”直觉得疼痛难忍。 好在他是石头身子,面容僵硬,一些细微的表情,若不是特别相熟之人,绝难看出。 第十九章金甲尸 正当张小六和陆知州与一众凉州除晦司的差官踌躇之即,忽然这墓道的四周墙壁幽暗处,有古怪的“沙沙”声,传了出来。 从张小六和陆知州踏入这岐王墓道时,四周便安静得可怕,故而这“沙沙”声响起,显得格外突兀,尤其还是在探路燕子,刚刚死去之时。 “呀!” “啊!” 张小六和除晦司几人正在全神戒备,一双干瘪的大手直接于背后直直抓在了周敏的脖子上。 “天地青芒,阴神永固!” 周敏在感知到自家的脖子上,有异物时,直接念动真言,神魂脱离躯体,瞬间聚集周围阴气,一个跟磨盘大小的拳头,应运而生。 “砰!” 这一记“铁拳”,张小六在一旁看了,都替“受害者”觉得疼。 其身后抓脖子的尸首,直接被她一击,从左边墙壁,打到了右边墙下。 纵然如此,因为没有伤及要害,那尸首还想继续行动,但是其浑身骨头多数已经化为齑粉了,只剩下一堆干瘪的烂肉,又能做什么呢? 只能在地上,如同一只“毛毛虫”般,无助地蠕动罢了。 “乱叫什么?像个娘们儿似的!” 打完这一拳后的周敏,阴神回归,对着一旁刚刚在尸首手臂搭在她肩膀时,怪叫惊呼的地行术兄弟训斥道。 不仅那位无名尸首惧怕周敏,精通地行术的两兄弟也怕。 别说他们了,就是张小六,也觉得这娘们,有些“虎”。 阴神出窍,他不是没见识过,斑斓猛虎就精通此道,但是像周敏这般,自家躯体说不要就不要,一上来就阴神出窍的,张小六还是第一次见。 更可怕的,周敏还是一个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张小六觉得,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漂亮小姑娘吧? 不过在认识了周敏之后,其这一想法,忽然就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沙沙!沙沙!沙沙……” 当“沙沙”声,一瞬间变得多了起来时,陆知州先是和张小六对视了一眼,随即吩咐道。 “速速进主室,大家小心,此地行尸不在少数。” 陆知州说罢,当先伸手,向主室大门推去。 “呼!” 就在陆知州的手掌,将要搭在主室石门上时,这石门突然间自己快速向左右分开。 一只干瘪的僵尸暴露在众人眼前,其正抱着孙瞎子肆意啃叫,好不快活。 随着其喉咙不断涌动,他干瘪的身躯,也逐渐便得丰满,光滑起来。 距离孙瞎子和僵尸的不远处墙角,断了左臂的柳长然,单手拄剑,喘息得很厉害,地上都是刚刚凝固不久的鲜血。 “卧槽!老陆,我还有事,我先撤了!” 张小六说话间,就准备背着小嘎子,转头开溜。 里面穿蟒袍的僵尸,其不知道是不是岐王,但看柳长然那惨样,估计八九不离十。 岐王死的时候,其父皇还健在。 所以他如今这副模样,若不是其生前布置的,谁有几个脑袋,敢把一国受宠皇子,炼制成这等僵尸邪物? 张小六见此,第一反应就是想溜。 其一是畏惧岐王的实力,二是他觉得,岐王对自己都这么狠,对他人就更别提了。 化成僵尸,不被击杀,自然可以享受另类长生,可一旦身死,那可就真的在三界中,将自家的痕迹彻底抹除了,连一丝翻盘可能都没有。 “你现在才想走,未免有些太迟了吧?” 陆知州并不阻止张小六的动作,其只是在说话间,让他向后看一看。 他们后方的墓道,忽然间空置的灯火,自动亮起,原本被镶嵌在墙壁上的陪葬尸体,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充斥了整个墓道。 那数量,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且还在增加。 “百户大人,怎么办?” “完了,我们完了!” 陆知州的动作,话语,并没有让张小六慌乱,但是其一众属下,却是先自乱阵脚起来。 就连周氏兄妹,脸上都不复镇定神情,汗水如同不要钱的一般,从额头上流下。 他们都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 那两位精通地行术的兄弟,已然有了行动。 只可惜,这里是在岐王的墓里,墙壁都是人尸,地下又岂能是干净的? 两兄弟入地不久,其中一人的头颅刚刚又伸回来一半,便被一股力量,强制拉了下去。 张小六于一旁,虽然没亲眼看见,拉那兄弟入地的是不是“活”了得尸体,但看其最后的惊恐,无助神情,想必他的下场,也不会美好到哪里去。 “我们都被骗了!岐王把自己炼制成了金甲尸,他的墓被人施了法,赫然就是一个硕大绝佳的炼尸法阵。 如果不再此废了他,恐怕今日咱们都活不下去。 你们是凉州地界上的除晦司,就算你们侥幸能跑掉,在你们的管辖地界出了这么大事,你们贪生怕死,没有收拾好,就算活着出墓,也要被大楚的除晦司昔日同僚,追杀一辈子!” 张小六和陆知州等一众除晦司差官,眼下都没有动作,柳长然不愿意继续干等,当即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添了一把火。 “周凯,你带人挡住墓道行尸,张小六,一个人情,帮我做掉他!” “成交!” “属下领命!” 陆知州一发话,周氏兄妹便有了主心骨。 其见张小六点头答应后,抽刀便往前冲,转瞬间就到了金甲尸岐王的背后,举刀便向他脖颈处剁去。 入肉一分,火花四溅。 “嗷!” 金甲尸岐王,此时正好已经将孙瞎子吸食成了一堆齑粉。 随着齑粉被风吹散,岐王好似如梦方醒一般,后知后觉的,朝着自家头顶随意甩了一下手臂,“赶”走了陆知州。 不跟岐王交手,感知不到金甲尸的厉害。 其随手一挥,便是劲风呼啸,陆知州虽然对自家肉身,也颇有自信,但是丝毫不敢硬接这随手一击。 “好刀!” 落地后的陆知州,位置距离柳长然不远。 柳长然看了一眼其手上的刀,又看了看自家手上的剑,由衷的对其称赞了一声,并双眼隐约间漏出炽热的光芒。 “柳道长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金甲尸吧!” 陆知州感受到柳长然的目光有异后,自然而然的将佩刀交于左手,借背后披风,将其掩盖住,并提醒了柳长然眼下当务之急是什么? “呵呵!” 柳长然闻言,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如今他已经成功拖陆知州,张小六下水了,所以对于除掉金甲尸岐王,反而表现得不那么急切了。 “定!” 生死搏杀不是“单机游戏”,不可能随着一方的心意,想暂停就暂停。 之所以陆知州现在有时间跟柳长然在此“闲聊”,全是因为金甲尸岐王,被张小六暂时牵制住了。 柳长然今天算是开了眼,张小六完全把“隔空取物”玩出了花。 以往他都是将隔空取物当作无形的手,以偷袭,挪移为主。 此时其却是先行用隔空取物,将金甲尸控制在原地一瞬,随后便是漫天黍米,劈头盖脸的打在了它身上。 直到今天,张小六才发觉,自家的隔空取物,所能移动的物体数量多少,跟物体的重量,大小没有什么关系,反而跟对方的神魂,好像有很重要的联系。 他在用隔空取物定住金甲尸的时候,明显看到了金甲尸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神魂之力,瞬间便挣脱了开来,甚至于还让张小六,有一刹那小小的精神恍惚。 几十粒黍米,打在金甲尸的身上,虽然未能给他的尸身造成什么明显外伤,但是却强制性的,让其就此重新躺在了地上。 “你们俩还再看什么热闹?赶紧做了他!” 金甲尸刚一倒地,张小六便迫不及待的冲着柳长然,陆知州大喊道。 这金甲尸也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几万斤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其虽然一时间动不了,但是却连胸骨,都没有下瘪一丁点儿。 张小六见此,丝毫不怀疑,其能够挣脱自家的黍米千斤咒。 第十九章金甲尸 正当张小六和陆知州与一众凉州除晦司的差官踌躇之即,忽然这墓道的四周墙壁幽暗处,有古怪的“沙沙”声,传了出来。 从张小六和陆知州踏入这岐王墓道时,四周便安静得可怕,故而这“沙沙”声响起,显得格外突兀,尤其还是在探路燕子,刚刚死去之时。 “呀!” “啊!” 张小六和除晦司几人正在全神戒备,一双干瘪的大手直接于背后直直抓在了周敏的脖子上。 “天地青芒,阴神永固!” 周敏在感知到自家的脖子上,有异物时,直接念动真言,神魂脱离躯体,瞬间聚集周围阴气,一个跟磨盘大小的拳头,应运而生。 “砰!” 这一记“铁拳”,张小六在一旁看了,都替“受害者”觉得疼。 其身后抓脖子的尸首,直接被她一击,从左边墙壁,打到了右边墙下。 纵然如此,因为没有伤及要害,那尸首还想继续行动,但是其浑身骨头多数已经化为齑粉了,只剩下一堆干瘪的烂肉,又能做什么呢? 只能在地上,如同一只“毛毛虫”般,无助地蠕动罢了。 “乱叫什么?像个娘们儿似的!” 打完这一拳后的周敏,阴神回归,对着一旁刚刚在尸首手臂搭在她肩膀时,怪叫惊呼的地行术兄弟训斥道。 不仅那位无名尸首惧怕周敏,精通地行术的两兄弟也怕。 别说他们了,就是张小六,也觉得这娘们,有些“虎”。 阴神出窍,他不是没见识过,斑斓猛虎就精通此道,但是像周敏这般,自家躯体说不要就不要,一上来就阴神出窍的,张小六还是第一次见。 更可怕的,周敏还是一个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张小六觉得,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漂亮小姑娘吧? 不过在认识了周敏之后,其这一想法,忽然就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沙沙!沙沙!沙沙……” 当“沙沙”声,一瞬间变得多了起来时,陆知州先是和张小六对视了一眼,随即吩咐道。 “速速进主室,大家小心,此地行尸不在少数。” 陆知州说罢,当先伸手,向主室大门推去。 “呼!” 就在陆知州的手掌,将要搭在主室石门上时,这石门突然间自己快速向左右分开。 一只干瘪的僵尸暴露在众人眼前,其正抱着孙瞎子肆意啃叫,好不快活。 随着其喉咙不断涌动,他干瘪的身躯,也逐渐便得丰满,光滑起来。 距离孙瞎子和僵尸的不远处墙角,断了左臂的柳长然,单手拄剑,喘息得很厉害,地上都是刚刚凝固不久的鲜血。 “卧槽!老陆,我还有事,我先撤了!” 张小六说话间,就准备背着小嘎子,转头开溜。 里面穿蟒袍的僵尸,其不知道是不是岐王,但看柳长然那惨样,估计八九不离十。 岐王死的时候,其父皇还健在。 所以他如今这副模样,若不是其生前布置的,谁有几个脑袋,敢把一国受宠皇子,炼制成这等僵尸邪物? 张小六见此,第一反应就是想溜。 其一是畏惧岐王的实力,二是他觉得,岐王对自己都这么狠,对他人就更别提了。 化成僵尸,不被击杀,自然可以享受另类长生,可一旦身死,那可就真的在三界中,将自家的痕迹彻底抹除了,连一丝翻盘可能都没有。 “你现在才想走,未免有些太迟了吧?” 陆知州并不阻止张小六的动作,其只是在说话间,让他向后看一看。 他们后方的墓道,忽然间空置的灯火,自动亮起,原本被镶嵌在墙壁上的陪葬尸体,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充斥了整个墓道。 那数量,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且还在增加。 “百户大人,怎么办?” “完了,我们完了!” 陆知州的动作,话语,并没有让张小六慌乱,但是其一众属下,却是先自乱阵脚起来。 就连周氏兄妹,脸上都不复镇定神情,汗水如同不要钱的一般,从额头上流下。 他们都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 那两位精通地行术的兄弟,已然有了行动。 只可惜,这里是在岐王的墓里,墙壁都是人尸,地下又岂能是干净的? 两兄弟入地不久,其中一人的头颅刚刚又伸回来一半,便被一股力量,强制拉了下去。 张小六于一旁,虽然没亲眼看见,拉那兄弟入地的是不是“活”了得尸体,但看其最后的惊恐,无助神情,想必他的下场,也不会美好到哪里去。 “我们都被骗了!岐王把自己炼制成了金甲尸,他的墓被人施了法,赫然就是一个硕大绝佳的炼尸法阵。 如果不再此废了他,恐怕今日咱们都活不下去。 你们是凉州地界上的除晦司,就算你们侥幸能跑掉,在你们的管辖地界出了这么大事,你们贪生怕死,没有收拾好,就算活着出墓,也要被大楚的除晦司昔日同僚,追杀一辈子!” 张小六和陆知州等一众除晦司差官,眼下都没有动作,柳长然不愿意继续干等,当即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添了一把火。 “周凯,你带人挡住墓道行尸,张小六,一个人情,帮我做掉他!” “成交!” “属下领命!” 陆知州一发话,周氏兄妹便有了主心骨。 其见张小六点头答应后,抽刀便往前冲,转瞬间就到了金甲尸岐王的背后,举刀便向他脖颈处剁去。 入肉一分,火花四溅。 “嗷!” 金甲尸岐王,此时正好已经将孙瞎子吸食成了一堆齑粉。 随着齑粉被风吹散,岐王好似如梦方醒一般,后知后觉的,朝着自家头顶随意甩了一下手臂,“赶”走了陆知州。 不跟岐王交手,感知不到金甲尸的厉害。 其随手一挥,便是劲风呼啸,陆知州虽然对自家肉身,也颇有自信,但是丝毫不敢硬接这随手一击。 “好刀!” 落地后的陆知州,位置距离柳长然不远。 柳长然看了一眼其手上的刀,又看了看自家手上的剑,由衷的对其称赞了一声,并双眼隐约间漏出炽热的光芒。 “柳道长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金甲尸吧!” 陆知州感受到柳长然的目光有异后,自然而然的将佩刀交于左手,借背后披风,将其掩盖住,并提醒了柳长然眼下当务之急是什么? “呵呵!” 柳长然闻言,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如今他已经成功拖陆知州,张小六下水了,所以对于除掉金甲尸岐王,反而表现得不那么急切了。 “定!” 生死搏杀不是“单机游戏”,不可能随着一方的心意,想暂停就暂停。 之所以陆知州现在有时间跟柳长然在此“闲聊”,全是因为金甲尸岐王,被张小六暂时牵制住了。 柳长然今天算是开了眼,张小六完全把“隔空取物”玩出了花。 以往他都是将隔空取物当作无形的手,以偷袭,挪移为主。 此时其却是先行用隔空取物,将金甲尸控制在原地一瞬,随后便是漫天黍米,劈头盖脸的打在了它身上。 直到今天,张小六才发觉,自家的隔空取物,所能移动的物体数量多少,跟物体的重量,大小没有什么关系,反而跟对方的神魂,好像有很重要的联系。 他在用隔空取物定住金甲尸的时候,明显看到了金甲尸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神魂之力,瞬间便挣脱了开来,甚至于还让张小六,有一刹那小小的精神恍惚。 几十粒黍米,打在金甲尸的身上,虽然未能给他的尸身造成什么明显外伤,但是却强制性的,让其就此重新躺在了地上。 “你们俩还再看什么热闹?赶紧做了他!” 金甲尸刚一倒地,张小六便迫不及待的冲着柳长然,陆知州大喊道。 这金甲尸也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几万斤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其虽然一时间动不了,但是却连胸骨,都没有下瘪一丁点儿。 张小六见此,丝毫不怀疑,其能够挣脱自家的黍米千斤咒。 第二十章各显神通 “它刚刚苏醒,神志未复,将其引到此处,贫道自有办法对付它。” 柳长然此话一出,陆知州当即以看弱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其看见陆知州的眼神后,心中一怒,大吼道。 “难道陆大人有更好的办法?你既然不愿意,那贫道我去将其引过来,你负责收拾它!” 陆知州闻言,看傻子的眼神不变,甚至于还伸出了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的如此作态,自然是激怒了柳长然,其当即便要向金甲尸走去,准备动手将它引过来。 只是当柳长然刚刚迈出一步时,方才反应过来。 眼下金甲尸,被数十粒黍米千斤咒压着,周身上下怕不是有几万斤。 那金甲尸自己都起不来,他又有什么办法,能将其引到这边呢? 其有心知难而退,但柳长然一回身,便看见陆知州,还摆着那副“请”的姿势。 “哼!” 柳长然闯荡修真界这么多年,对于面子,其比性命看得还重,见陆知州不给自己台阶下,他索性也就赶鸭子上架,提剑转身,快步来到了金甲尸的跟前。 “孽障,受死!” 柳长然自是知道,仅凭手中飞剑伤不得金甲尸半分,但他也不是真的拿其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见柳长然对着金甲尸大喝一声,先用飞剑刺破自家胸膛,引一丝心头血祭剑开锋,随后再对着岐王的脑袋狠狠得刺了下去。 “啊!” 柳长然这一剑,插在了金甲尸的脸颊上,入了一寸有余,受此一击,岐王虽伤未死。 然而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相比常人,已然化为僵尸的岐王,更是怕死。 恐惧到了极致便是愤怒。 满腔怒火的岐王,于此时完全释放了身体的潜能,其附体神魂,用力一挣,打在他尸身上的黍米,刹那间,碎裂了二三十粒,余者不过一掌之数而已。 几千斤的重量,可困不住他,其突然起身,双掌前伸,直插柳长然的面门。 “铛!” 柳长然见此,一边后退,一边竖剑以做抵挡,剑掌相碰之间,其飞剑竟落了下风,剑身弯曲甚巨,隐隐有断折之势。 “砰!” “轰隆隆!” 就在柳长然将要支撑不住之时,主室门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强大的气浪,直接将门外的张小六给吹进了主室。 危急关头,他还不忘施展法力,护住昏睡的小嘎子。 陵墓之上的石壁,更是大片大片的落下,许多大小不一的碎石。 饶是金甲尸肉身不凡,但一再被如同床铺大小的巨石,砸上个两三次,也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至于他之前的对手柳长然,其早在气浪来临之时,拼着受些内伤,也把气力卸掉,收剑走人了。 陆知州的那口宝刀,连金甲尸的皮肉,都能入肉一分,这些寻常落石,又岂会有一合之敌? 张小六更是皮糙肉厚,寻常落石不用躲,体积太大的,也砸不到他。 这场乱子的始作俑者,乃是周氏兄妹,如今主室被落石封堵住了,他们的情况,张小六等人暂时也不得而知。 陆知州下达命令很容易,但是实施起来,却是颇有难度。 金甲尸不好对付,那些铺天盖地的陪葬行尸,也不容易解决。 七个除晦司差人,除了精通地行术的兄弟二人,提前完蛋了以外,就还剩五人。 便是几千头猪,也够他们五人杀一阵子的了。 若是他们五个会什么移山倒海的大神通,也不会让陆知州当这个百户了。 片刻时间,周氏兄妹身上挂彩,其余三个差人,皆死于非命。 他们兄妹见不能硬守,便冒险耍了一个花招。 哥哥周凯,化为恶鬼之身,妹妹周敏阴神出窍,暂时变作鬼魂。 二人以合击之法,大肆吸收周围阴气,转瞬间便将数百具行尸吸成了齑粉。 如此数量的阴气,他们自然控制不住。 释放出来,阴阳互通,比例不对,直接爆炸。 “我说老陆,咱撤吧!这家伙今日就算把你我都搭进去,也未必能够对付得了。” 张小六躲避着落石,看见了在角落里,待着的陆知州,快步赶到,向其提议跑路。 “此地距离昊灵山这般近,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到时候一旦彻查,昊灵山还不被翻个底朝天? 你说你一介山野精怪,会不会被顺手打杀了? 别想着逃到别地方去,天下虽大,但道理都是一样的。 哪里都没有不要钱的阳春面。 陪我做掉他,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为你请封,你当了昊灵山神,我做除晦司百户,于凉州地面上,相互照应,不说只手遮天,恐怕也少有人能够撼动一二。” 陆知州的“饼”画得不错,但这一次张小六没有轻易表态。 他身上的黍米,已然不多了,也就够再压金甲尸一次的。 柳长然在一处地方,都没栽两次跟头,金甲尸虽然笨一些,但想要让他栽两次跟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且他和这金甲尸无冤无仇的,人家也没拦着张小六,不让其走。 方圆百里的凡人,就只有吴家村的村民,现在那里的情况,跟这里也差不了多少。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里的行尸,已然几乎被张小六给杀绝了。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张小六对于弄死金甲尸没啥把握,一地山神固然诱惑不小,但和他的性命相比,却显得不值一提了。 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在之前张小六苦寻修行入门而不得之时,陆知州如果告诉他,做了金甲尸,便可以带他入门,其肯定不会有所犹豫。 但现在,他的前途已然一片光明了,犯不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险赌命了。 张小六迟迟不表态,陆知州就已然猜到了他的心思。 其脸色稍加一犹豫,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背上的小嘎子想想吧? 那孩子的身世,我略知一二,你我合,则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分则玉石俱焚,鱼死网破,若是你能舍了那孩子的性命,天大地大,自然任你遨游!” 张小六闻言,脸色一变,其先是愤怒,随后冷笑道。 “可惜那柳长然下手还是太轻了,真应该要了那老赵的性命。” “哼!” 陆知州对此不置可否,该说的他都说了,就看张小六如何抉择了。 张小六也没让他等太久,两人话都挑明了,其再是后悔也没有用了。 小嘎子,他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恩义都不讲了,成仙成神又如何? 不过是会动的泥塑木雕罢了。 “我有一法或许对他有用,但是需要离开这墓室,到上面去。” “我可以缠住他一段时间,但是没有能够从这里离开的神通。” 陆知州一听张小六答应了,其顿时心中好似有一块石头落了地,当即便自告奋勇的想要去缠住金甲尸。 “没用,必须去上面!” 张小六闻言摇了摇头,虽然在地下也能吸收游离日精,但数量太少了。 那点日精,补充他的“火心”缺失,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呢!更别提张小六准备以烈日神火炼了金甲尸的消耗了。 “老道我可以起一阵,送咱们连同那孽障,一起出去。” 正当张小六和陆知州的计划,陷入了僵局时,柳长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且听那话的意思,他在附近可是待了不短的时间。 “你有这么大本事,岂不早走了?难道你还存了替孙瞎子报仇的心思?” 张小六对于柳长然的话,半信半疑,这老家伙,心机深沉,其决然不信,他若是能走,还会跟自家二人,一同留在这里到现在。 “呵呵!我有一阵,名曰斗转星移,乃是以人比星,施法启阵,阵转身动,只要法力,修为足够,仙界都能去得,何况离开这小小的一间墓室呢?” 柳长然虽然听出了张小六话中的讥讽之意,但是却并未理会。 眼下他受伤不轻,再跟张小六他们耗下去,等到落石一停,金甲尸有所动作之时,张小六,陆知州二人能不能杀得了金甲尸,他不知道,但自家说不得就是这主室三人一妖一尸中,最先完蛋的。 以往没遇到这般山穷水尽的情形时,柳长然自己也认为,自家的面子比性命还重要。 如今真到了这副田地时,其方才发现面子算个屁,活着出去才是硬道理。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能让他出去,再过一些时日,其还是那个颇有几分声名的剑叟柳长然。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借我们的法力?有什么神通,你就用吧!再耽误一会儿,等那位王爷反应过来,你说其还会不会记得刚才的一剑之仇?” 也不知道陆知州这半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其现在的嘴巴,可是比当初在破庙时,“毒”了数倍也不止。 柳长然闻言,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若不是眼下他的情况实在糟糕透了,其说什么也要跟陆知州拼个你死我活。 少顷,待到柳长然平复了情绪之后,其当即对着脚下地面一跺,表面浮土散去,漏出了数块血色符箓条纹。 “将法力注入咱们脚下的符箓当中即可!” 柳长然说完,怕张小六和陆知州有所顾虑,当即第一个对着脚下符箓输送起自身法力。 张小六和陆知州见此,也不废话,相互间对视了一眼,各自将自身法力,输送到脚下符箓当中。 “斗姆敕令,星宿听命,移形换影,万千遁踪,阵起!” 随着柳长然大喝一声,其自身法力输送到达了顶点,整个主室一时间,皆被乳白色的光芒笼罩其中。 就张小六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不仅他们和金甲尸被挪移到了地面之上,就连主室外伤痕累累的周氏兄妹也一同跟了过来。 “老陆!” 张小六不得不承认,他和陆知州在某些时候,颇有几分默契。 其这边刚一出声,陆知州便对着已然准备施展遁法溜之大吉的柳长然动手了。 结果很可惜,柳长然的遁法还是比陆知州快了一步。 在飞沙走石中,只留下了柳长然的一只手臂和他那把飞剑,并没有直接取了其的性命。 “嗷嗷嗷……” 金甲尸一到了地面上,脾气就非常暴躁,先是对着四周一通嚎叫,随后便是要准备动身逃跑。 其也苏醒有一段时间了,神志恢复了不少,尤其是还喝了修士的血肉。 金甲尸知道张小六和陆知州不好对付。 现在的他,元气未复,一身实力,十不存一。 没必要留在这里跟他们俩个争一时长短。 其只需数日,吃饱喝足了,将力量完全恢复。似张小六,陆知州这样的修士,他挥手便可灭之。 只可惜论玩心眼,一个神志不清的金甲尸,哪里是两世为人的张小六对手? 其在出言提醒陆知州之后,便已然在开始着手布置了。 等金甲尸决定要跑时,其周围方圆十丈之内,已然被烈日神火给包围了。 金甲尸虽然不认识烈日神火,但是能从上面,感知到让他很讨厌的气息。 其本能的想要避开烈日神火。 既然地面没有路,那他就往天上飞。 金甲尸刚要纵身御风飞行,便看见数十粒黍米朝他砸了下来。 与此同时,张小六又施展了隔空取物,想要故技重施。 但是这隔空取物才用到金甲尸的身上,其身上的附体魂魄,便冒了出来,一道黑光游走其全身,瞬间便把张小六的神魂之力,击溃于无形之处。 吃一堑,长一智。 金甲尸还是有点脑子的。 他知道这些黍米,非得绝大多数都沾染到自家尸身上,方才能够定住他。 其对自家的身法,很有信心,面对漫天黍米,金甲尸在闪转腾挪之间,便躲过了二十多粒,剩下的黍米数量,只要他小心一些,已然对他构不成威胁了。 可惜他耽误的这点时间,已经够张小六把烈日神火,做成合围大网的了。 其现在想跑,可不是用些身法,就能解决的了。 “嗷嗷嗷……” 金甲尸的肉身虽强,但也架不住烈日神火的煅烧。 其初时沾染上了,还有力气飞行逃跑。 他想着,只要一鼓作气离开神火笼罩范围,也就没事了。 金甲尸哪里知道,张小六把火心的感知能力,加持到了他的双目之上,凡是其目光所至,皆能引动神火。 眼下又是正午时分,日光最足之时,四周皆是荒野。唯一的地宫大门,现在已然成了废墟一片,且陆知州就在那守着,金甲尸只要一过去,想要回陵墓躲躲。 陆知州便以命相搏,完全硬碰硬。 其拖延片刻,周围就会被烈日神火完全覆盖。 如此三番五次,金甲尸的力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幅度被消耗。 如果不出意外,只需要再过盏茶功夫,其尸身便会烟消云散。 “何方宵小?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引动神火,涂炭生灵!” 正当情势一片大好之时,自远处飞来一人,说话间便将张小六的神火给驱散了。 那金甲尸一见没了神火威胁,直接冲天而起,刹那间已然是在百丈之外了。 “妖孽休走!今日本神便要替天行道!” 灭了张小六神火之人,并未为难张小六,甚至都没有等到张小六出言回复他,其便调转身形迫不及待的追着金甲尸而去了。 张小六不认识那人,但是却看清楚了那人样貌。 其古代吏员打扮,头戴小纱帽,身穿白袍,脚下着一双黑色快靴,长须虬髯,一手扶玉带,一手持一卷簿,腰间挂着一枚木牌,上刻着“日巡”二字,模样倒不是十分凶恶可怕。 “老陆!这家伙是谁啊?这不是摆明了抢咱们功劳么?干脆咱们……” 张小六说着话,比量了一个刀切脖子的手势。 其现在眼珠子都红了,自家打生打死的,眼看要大功告成,却是被人截了胡。 若不是那人能够挥手间灭了他的烈日神火,张小六现在哪里还会跟陆知州多话,其早就追上去,将他连同金甲尸一起灭了。 “慎言!那是咱们凉州地界城隍庙的日游神,如今你我可惹不起人家。” 陆知州都已然将手中的宝刀,握得“嘎吱,嘎吱”作响了,却还要耐着性子,同张小六解释道。 “那咱们就这么做罢了?” 闻言是日游神,张小六也没了脾气。 “未必!” 陆知州说完,转身便向坍塌的地宫走去,还把柳长然的断臂,佩剑,也给捡着了。 张小六闻言,也是眼睛一亮,如今功劳肯定是没了,但愿传言不虚,其还能捞些实惠的。 第二十章各显神通 “它刚刚苏醒,神志未复,将其引到此处,贫道自有办法对付它。” 柳长然此话一出,陆知州当即以看弱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其看见陆知州的眼神后,心中一怒,大吼道。 “难道陆大人有更好的办法?你既然不愿意,那贫道我去将其引过来,你负责收拾它!” 陆知州闻言,看傻子的眼神不变,甚至于还伸出了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的如此作态,自然是激怒了柳长然,其当即便要向金甲尸走去,准备动手将它引过来。 只是当柳长然刚刚迈出一步时,方才反应过来。 眼下金甲尸,被数十粒黍米千斤咒压着,周身上下怕不是有几万斤。 那金甲尸自己都起不来,他又有什么办法,能将其引到这边呢? 其有心知难而退,但柳长然一回身,便看见陆知州,还摆着那副“请”的姿势。 “哼!” 柳长然闯荡修真界这么多年,对于面子,其比性命看得还重,见陆知州不给自己台阶下,他索性也就赶鸭子上架,提剑转身,快步来到了金甲尸的跟前。 “孽障,受死!” 柳长然自是知道,仅凭手中飞剑伤不得金甲尸半分,但他也不是真的拿其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见柳长然对着金甲尸大喝一声,先用飞剑刺破自家胸膛,引一丝心头血祭剑开锋,随后再对着岐王的脑袋狠狠得刺了下去。 “啊!” 柳长然这一剑,插在了金甲尸的脸颊上,入了一寸有余,受此一击,岐王虽伤未死。 然而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相比常人,已然化为僵尸的岐王,更是怕死。 恐惧到了极致便是愤怒。 满腔怒火的岐王,于此时完全释放了身体的潜能,其附体神魂,用力一挣,打在他尸身上的黍米,刹那间,碎裂了二三十粒,余者不过一掌之数而已。 几千斤的重量,可困不住他,其突然起身,双掌前伸,直插柳长然的面门。 “铛!” 柳长然见此,一边后退,一边竖剑以做抵挡,剑掌相碰之间,其飞剑竟落了下风,剑身弯曲甚巨,隐隐有断折之势。 “砰!” “轰隆隆!” 就在柳长然将要支撑不住之时,主室门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强大的气浪,直接将门外的张小六给吹进了主室。 危急关头,他还不忘施展法力,护住昏睡的小嘎子。 陵墓之上的石壁,更是大片大片的落下,许多大小不一的碎石。 饶是金甲尸肉身不凡,但一再被如同床铺大小的巨石,砸上个两三次,也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至于他之前的对手柳长然,其早在气浪来临之时,拼着受些内伤,也把气力卸掉,收剑走人了。 陆知州的那口宝刀,连金甲尸的皮肉,都能入肉一分,这些寻常落石,又岂会有一合之敌? 张小六更是皮糙肉厚,寻常落石不用躲,体积太大的,也砸不到他。 这场乱子的始作俑者,乃是周氏兄妹,如今主室被落石封堵住了,他们的情况,张小六等人暂时也不得而知。 陆知州下达命令很容易,但是实施起来,却是颇有难度。 金甲尸不好对付,那些铺天盖地的陪葬行尸,也不容易解决。 七个除晦司差人,除了精通地行术的兄弟二人,提前完蛋了以外,就还剩五人。 便是几千头猪,也够他们五人杀一阵子的了。 若是他们五个会什么移山倒海的大神通,也不会让陆知州当这个百户了。 片刻时间,周氏兄妹身上挂彩,其余三个差人,皆死于非命。 他们兄妹见不能硬守,便冒险耍了一个花招。 哥哥周凯,化为恶鬼之身,妹妹周敏阴神出窍,暂时变作鬼魂。 二人以合击之法,大肆吸收周围阴气,转瞬间便将数百具行尸吸成了齑粉。 如此数量的阴气,他们自然控制不住。 释放出来,阴阳互通,比例不对,直接爆炸。 “我说老陆,咱撤吧!这家伙今日就算把你我都搭进去,也未必能够对付得了。” 张小六躲避着落石,看见了在角落里,待着的陆知州,快步赶到,向其提议跑路。 “此地距离昊灵山这般近,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到时候一旦彻查,昊灵山还不被翻个底朝天? 你说你一介山野精怪,会不会被顺手打杀了? 别想着逃到别地方去,天下虽大,但道理都是一样的。 哪里都没有不要钱的阳春面。 陪我做掉他,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为你请封,你当了昊灵山神,我做除晦司百户,于凉州地面上,相互照应,不说只手遮天,恐怕也少有人能够撼动一二。” 陆知州的“饼”画得不错,但这一次张小六没有轻易表态。 他身上的黍米,已然不多了,也就够再压金甲尸一次的。 柳长然在一处地方,都没栽两次跟头,金甲尸虽然笨一些,但想要让他栽两次跟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且他和这金甲尸无冤无仇的,人家也没拦着张小六,不让其走。 方圆百里的凡人,就只有吴家村的村民,现在那里的情况,跟这里也差不了多少。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里的行尸,已然几乎被张小六给杀绝了。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张小六对于弄死金甲尸没啥把握,一地山神固然诱惑不小,但和他的性命相比,却显得不值一提了。 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在之前张小六苦寻修行入门而不得之时,陆知州如果告诉他,做了金甲尸,便可以带他入门,其肯定不会有所犹豫。 但现在,他的前途已然一片光明了,犯不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险赌命了。 张小六迟迟不表态,陆知州就已然猜到了他的心思。 其脸色稍加一犹豫,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背上的小嘎子想想吧? 那孩子的身世,我略知一二,你我合,则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分则玉石俱焚,鱼死网破,若是你能舍了那孩子的性命,天大地大,自然任你遨游!” 张小六闻言,脸色一变,其先是愤怒,随后冷笑道。 “可惜那柳长然下手还是太轻了,真应该要了那老赵的性命。” “哼!” 陆知州对此不置可否,该说的他都说了,就看张小六如何抉择了。 张小六也没让他等太久,两人话都挑明了,其再是后悔也没有用了。 小嘎子,他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恩义都不讲了,成仙成神又如何? 不过是会动的泥塑木雕罢了。 “我有一法或许对他有用,但是需要离开这墓室,到上面去。” “我可以缠住他一段时间,但是没有能够从这里离开的神通。” 陆知州一听张小六答应了,其顿时心中好似有一块石头落了地,当即便自告奋勇的想要去缠住金甲尸。 “没用,必须去上面!” 张小六闻言摇了摇头,虽然在地下也能吸收游离日精,但数量太少了。 那点日精,补充他的“火心”缺失,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呢!更别提张小六准备以烈日神火炼了金甲尸的消耗了。 “老道我可以起一阵,送咱们连同那孽障,一起出去。” 正当张小六和陆知州的计划,陷入了僵局时,柳长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且听那话的意思,他在附近可是待了不短的时间。 “你有这么大本事,岂不早走了?难道你还存了替孙瞎子报仇的心思?” 张小六对于柳长然的话,半信半疑,这老家伙,心机深沉,其决然不信,他若是能走,还会跟自家二人,一同留在这里到现在。 “呵呵!我有一阵,名曰斗转星移,乃是以人比星,施法启阵,阵转身动,只要法力,修为足够,仙界都能去得,何况离开这小小的一间墓室呢?” 柳长然虽然听出了张小六话中的讥讽之意,但是却并未理会。 眼下他受伤不轻,再跟张小六他们耗下去,等到落石一停,金甲尸有所动作之时,张小六,陆知州二人能不能杀得了金甲尸,他不知道,但自家说不得就是这主室三人一妖一尸中,最先完蛋的。 以往没遇到这般山穷水尽的情形时,柳长然自己也认为,自家的面子比性命还重要。 如今真到了这副田地时,其方才发现面子算个屁,活着出去才是硬道理。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能让他出去,再过一些时日,其还是那个颇有几分声名的剑叟柳长然。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借我们的法力?有什么神通,你就用吧!再耽误一会儿,等那位王爷反应过来,你说其还会不会记得刚才的一剑之仇?” 也不知道陆知州这半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其现在的嘴巴,可是比当初在破庙时,“毒”了数倍也不止。 柳长然闻言,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若不是眼下他的情况实在糟糕透了,其说什么也要跟陆知州拼个你死我活。 少顷,待到柳长然平复了情绪之后,其当即对着脚下地面一跺,表面浮土散去,漏出了数块血色符箓条纹。 “将法力注入咱们脚下的符箓当中即可!” 柳长然说完,怕张小六和陆知州有所顾虑,当即第一个对着脚下符箓输送起自身法力。 张小六和陆知州见此,也不废话,相互间对视了一眼,各自将自身法力,输送到脚下符箓当中。 “斗姆敕令,星宿听命,移形换影,万千遁踪,阵起!” 随着柳长然大喝一声,其自身法力输送到达了顶点,整个主室一时间,皆被乳白色的光芒笼罩其中。 就张小六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不仅他们和金甲尸被挪移到了地面之上,就连主室外伤痕累累的周氏兄妹也一同跟了过来。 “老陆!” 张小六不得不承认,他和陆知州在某些时候,颇有几分默契。 其这边刚一出声,陆知州便对着已然准备施展遁法溜之大吉的柳长然动手了。 结果很可惜,柳长然的遁法还是比陆知州快了一步。 在飞沙走石中,只留下了柳长然的一只手臂和他那把飞剑,并没有直接取了其的性命。 “嗷嗷嗷……” 金甲尸一到了地面上,脾气就非常暴躁,先是对着四周一通嚎叫,随后便是要准备动身逃跑。 其也苏醒有一段时间了,神志恢复了不少,尤其是还喝了修士的血肉。 金甲尸知道张小六和陆知州不好对付。 现在的他,元气未复,一身实力,十不存一。 没必要留在这里跟他们俩个争一时长短。 其只需数日,吃饱喝足了,将力量完全恢复。似张小六,陆知州这样的修士,他挥手便可灭之。 只可惜论玩心眼,一个神志不清的金甲尸,哪里是两世为人的张小六对手? 其在出言提醒陆知州之后,便已然在开始着手布置了。 等金甲尸决定要跑时,其周围方圆十丈之内,已然被烈日神火给包围了。 金甲尸虽然不认识烈日神火,但是能从上面,感知到让他很讨厌的气息。 其本能的想要避开烈日神火。 既然地面没有路,那他就往天上飞。 金甲尸刚要纵身御风飞行,便看见数十粒黍米朝他砸了下来。 与此同时,张小六又施展了隔空取物,想要故技重施。 但是这隔空取物才用到金甲尸的身上,其身上的附体魂魄,便冒了出来,一道黑光游走其全身,瞬间便把张小六的神魂之力,击溃于无形之处。 吃一堑,长一智。 金甲尸还是有点脑子的。 他知道这些黍米,非得绝大多数都沾染到自家尸身上,方才能够定住他。 其对自家的身法,很有信心,面对漫天黍米,金甲尸在闪转腾挪之间,便躲过了二十多粒,剩下的黍米数量,只要他小心一些,已然对他构不成威胁了。 可惜他耽误的这点时间,已经够张小六把烈日神火,做成合围大网的了。 其现在想跑,可不是用些身法,就能解决的了。 “嗷嗷嗷……” 金甲尸的肉身虽强,但也架不住烈日神火的煅烧。 其初时沾染上了,还有力气飞行逃跑。 他想着,只要一鼓作气离开神火笼罩范围,也就没事了。 金甲尸哪里知道,张小六把火心的感知能力,加持到了他的双目之上,凡是其目光所至,皆能引动神火。 眼下又是正午时分,日光最足之时,四周皆是荒野。唯一的地宫大门,现在已然成了废墟一片,且陆知州就在那守着,金甲尸只要一过去,想要回陵墓躲躲。 陆知州便以命相搏,完全硬碰硬。 其拖延片刻,周围就会被烈日神火完全覆盖。 如此三番五次,金甲尸的力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幅度被消耗。 如果不出意外,只需要再过盏茶功夫,其尸身便会烟消云散。 “何方宵小?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引动神火,涂炭生灵!” 正当情势一片大好之时,自远处飞来一人,说话间便将张小六的神火给驱散了。 那金甲尸一见没了神火威胁,直接冲天而起,刹那间已然是在百丈之外了。 “妖孽休走!今日本神便要替天行道!” 灭了张小六神火之人,并未为难张小六,甚至都没有等到张小六出言回复他,其便调转身形迫不及待的追着金甲尸而去了。 张小六不认识那人,但是却看清楚了那人样貌。 其古代吏员打扮,头戴小纱帽,身穿白袍,脚下着一双黑色快靴,长须虬髯,一手扶玉带,一手持一卷簿,腰间挂着一枚木牌,上刻着“日巡”二字,模样倒不是十分凶恶可怕。 “老陆!这家伙是谁啊?这不是摆明了抢咱们功劳么?干脆咱们……” 张小六说着话,比量了一个刀切脖子的手势。 其现在眼珠子都红了,自家打生打死的,眼看要大功告成,却是被人截了胡。 若不是那人能够挥手间灭了他的烈日神火,张小六现在哪里还会跟陆知州多话,其早就追上去,将他连同金甲尸一起灭了。 “慎言!那是咱们凉州地界城隍庙的日游神,如今你我可惹不起人家。” 陆知州都已然将手中的宝刀,握得“嘎吱,嘎吱”作响了,却还要耐着性子,同张小六解释道。 “那咱们就这么做罢了?” 闻言是日游神,张小六也没了脾气。 “未必!” 陆知州说完,转身便向坍塌的地宫走去,还把柳长然的断臂,佩剑,也给捡着了。 张小六闻言,也是眼睛一亮,如今功劳肯定是没了,但愿传言不虚,其还能捞些实惠的。 第二十一章盆满钵满 周氏兄妹两个也精得很,刚才张小六和陆知州他们跟金甲尸,柳长然拼命的时候,其就趴在地上装死,等到如今金甲尸被日游神追着跑时,他们俩个又拍拍屁股起身,跟着张小六,陆知州再次下墓了。 到底是陆知州的手下,他都没说什么,张小六也不好有异议,但是如果他们耽误自己发财,其肯定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虽然大家一起清理废墟,再下地宫,但是这一次周氏兄妹,皆有意无意的和张小六保持距离。 在他们眼里,张小六是个真疯子。 连日游神都想做掉,若是他们一时得罪了他,又身处古墓之中,恐怕张小六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有陆知州持刀开路,清理碎石如同砍瓜切菜,他们一行,再次下墓的行进速度还是很快的。 也就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来到了主室附近。 这一路上碰见的还没被落石砸死的陪葬行尸,不是被张小六赏了一顿大嘴巴,将它们脑袋都抽飞,就是一把神火,烧了个精光。 陆知州和张小六再次下墓之时,心中都憋着一股气。 那些行尸,落石的运气很不好,成了他们俩个的撒气工具。 陆知州,张小六越是如此,周氏兄妹越是不敢多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若不是被这陵墓中可能出现的秘术,法器所勾引着,周凯,周敏兄妹俩,说什么也不会跟着张小六,陆知州再下岐王墓。 “那老王八蛋,下手可真快,刚才你的刀要是再准点就好了,留下其人头,咱们也省得吃他的残羹剩饭。” 张小六再回到主室前,方才发现,这地方周围墙壁,皆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书架,物品柜。 不过眼下,其已经空空如也了。 在他们对付金甲尸的时候,这上面就没有一样东西了。 是谁拿走的,不用猜,张小六等人也知道。 穿过主室废墟之后,还有四个石门倒塌的耳室。 “一人一个,你没意见吧?” 陆知州站在四座耳室前,询问张小六的意见。 “他俩也配?” “你……” “算了!小妹!” 张小六的话,着实难听,周敏闻言一时气不过,本能就要回怼。 好在有周凯及时出言制止,方才没有让张小六有了借口,做掉他们俩兄妹。 周氏兄妹如今这般怕张小六,皆是因为其烈日神火之功。 他们兄妹俩,都是走阴魂鬼物的路子,最是惧怕天雷,烈日。 “有他们俩个当人证,凭借这条手臂,周凯腰间上的胖子人头,运作一下,给你请封,应该问题不大,如此一来你说他们值不值,配不配?” 陆知州都这般说了,张小六还能怎样? 其一言不发,当即背着小嘎子选了右侧第二个耳室走了进去。 待张小六进去后,陆知州方才对着周氏兄妹嘱咐道。 “少顶着他,其现在心情不好,真的会杀人,到时候闹僵了,我也不好保你们。 跟他处好了,对你们来说没坏处。 以后大家都要在凉州地界上跑,有这么个帮手,许多事都容易得多。” 陆知州说完后,也不等周氏兄妹的答复,径直走进了左边第二个耳室。 只留下周敏,周凯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一座磨盘大小的丹炉,一箱子炼铅弄汞的书籍,倒是无需祈愿光团,张小六也能认得其上文字。 还有一葫芦,十几粒五颜六色的丹药。 他也认不出是什么丹药,故而不敢给自己吃。 至于那些炼丹书籍,张小六粗略的翻看了两下,其就知道岐王的死因了。 别说凡人了,就是妖怪天天吃这丹药也活不长。 其中不算铅汞,多是猛药,一个方子里面,少则两种,多则数十种。 葫芦里的丹药,他现在是不敢吃,其准备回去给那些燕子试试。 好歹也是“灵丹”,给寻常的动物吃了,太过于浪费了。 反正那些燕子,皮实得很,烈日神火都不怕,少吃些丹药,应该也没事。 这耳室之中,张小六最大的收获,就是那个装丹药的葫芦了。 其用土石试了试,发现它出奇的能装。 具体容量极限在哪里,因为时间关系,他还没来得及实验,但其粗略的放了几十捧土石,都没有将这巴掌大小的葫芦装满。 既然得知这葫芦是个储物的宝贝,张小六便不再着急实验了,其将里面的土石倒掉,重新把十几粒五彩斑斓的“灵丹”放了回去。 这葫芦是张小六来到此界,第一次见识到的法器宝贝。 所以其心中难免一时猎奇,起了小孩子的心性。 只是可惜张小六现在还没琢磨明白这葫芦的真正用法。 也不知道是这葫芦嘴,原本炼制出来,便是固定大小的,还是有特殊法诀。 其也将自家的法力,投入其中试了试,但这葫芦并没有对其有什么特殊反应。 张小六一见自家弄不明白,索性便先不弄了。 陆知州是除晦司的百户,他肯定知道这类储物宝贝的用法,就算其不知道,除晦司里,应该也有专门研究法器,法宝的。 故而张小六决定,先不自己瞎捣鼓了,找陆知州问问再说,万一其一时失手,弄坏了宝贝,便追悔莫及了。 至于那些丹药,他同样也是做此打算的,总不能真拿燕子们做了小白鼠吧? 其把那一箱子炼丹的书籍,放到了丹炉里,然后便单手将其扛在肩头,出了耳室。 张小六出来后,才发现,其竟然是最后一个从耳室出来的。 “老陆,得了什么宝贝?” “你得了什么?要不要我拿回去请司里的人帮你看看?” 陆知州并没有将自家的收获告知张小六,反而主动提出来,要帮其鉴赏一下。 张小六闻言,眼珠一动,微微笑道。 “倒是有些小玩意儿,不过拿回去就不必了吧!真若是有明珠蒙尘,进了你们除晦司,还能给我吐出来?” “哈哈……你倒是好算计,凉州府城里,有家飘香阁,老板娘颇有些门路,是位狐仙,你若是信不过除晦司,可以找人去那看看。” 对于张小六的顾虑,陆知州很是理解,其尚且不明说此次收获呢,又怎能要求他人对自己坦白? 且他和张小六,别看明面上一团和气,但说到底不过就是利益关系罢了。 陵墓就这么大,几人各自也都有了收获,自然便没心思在此闲逛了。 回去的路上,张小六一边放出烈日神火,肆意焚烧,一边想要感知出那只死去燕子的位置,可惜直到出了陵墓,他也没感知出来。 至于谁杀得它,张小六倒是有几分猜测,那金甲尸的身上,沾染了燕子的气味,多半是被他给吞入腹中了。 正因如此,第一次陆知州提议杀掉金甲尸时,张小六方才会没怎么犹豫,便决定出手对付它。 只可惜最后让日游神,捡了这个便宜。 当张小六一行,出了陵墓后,岐王墓整个也被他烧成了齑粉。 他这么做,自然不是法力,日精多,没地方用。 张小六在杀吴家村行尸的时候,便发现,每杀一个,天空都会降下一丝白色祈愿光点进入自家身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事到如今,张小六猜测这白色祈愿光团,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功德”。 当然具体到底是什么,就得留待他以后慢慢查证了。 等其将岐王墓完全付之一炬时,张小六的“火心”周围,功德光团,已然聚集得如同三四个拳头大小了,且无比凝实,绝非之前可比。 “六爷,真是好福缘啊!” 这些功德光点,自然瞒不过陆知州,周氏兄妹的眼睛。 周敏见张小六得了便宜,其在陵墓中,也想悄悄杀一些行尸,却是被她哥哥拦住了。 便宜这东西,也不是谁都能占的,他们兄妹俩,本来就和张小六有些嫌隙,好不容易现在平安无事了,周凯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而陆知州一直袖手旁观,其只是到了地面上,才将话挑明了。 “我先回山了,有事去破庙找我。” 对于陆知州的话,张小六皆当听不见,其想给他卖好,但只要他装成傻子,这“好”便接收不到。 “请封之事,若有了眉目,我自然会亲自去一趟昊灵山。” 陆知州说完后,对着张小六抱了抱拳,便带着周氏兄妹先行离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估计够陆知州回去忙一阵子的了。 “你倒是心真大!走!六爷带你回家!” 张小六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自家背篓里熟睡的小嘎子,调侃了其一句后,便向着昊灵山方向赶去。 第二十一章盆满钵满 周氏兄妹两个也精得很,刚才张小六和陆知州他们跟金甲尸,柳长然拼命的时候,其就趴在地上装死,等到如今金甲尸被日游神追着跑时,他们俩个又拍拍屁股起身,跟着张小六,陆知州再次下墓了。 到底是陆知州的手下,他都没说什么,张小六也不好有异议,但是如果他们耽误自己发财,其肯定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虽然大家一起清理废墟,再下地宫,但是这一次周氏兄妹,皆有意无意的和张小六保持距离。 在他们眼里,张小六是个真疯子。 连日游神都想做掉,若是他们一时得罪了他,又身处古墓之中,恐怕张小六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有陆知州持刀开路,清理碎石如同砍瓜切菜,他们一行,再次下墓的行进速度还是很快的。 也就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来到了主室附近。 这一路上碰见的还没被落石砸死的陪葬行尸,不是被张小六赏了一顿大嘴巴,将它们脑袋都抽飞,就是一把神火,烧了个精光。 陆知州和张小六再次下墓之时,心中都憋着一股气。 那些行尸,落石的运气很不好,成了他们俩个的撒气工具。 陆知州,张小六越是如此,周氏兄妹越是不敢多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若不是被这陵墓中可能出现的秘术,法器所勾引着,周凯,周敏兄妹俩,说什么也不会跟着张小六,陆知州再下岐王墓。 “那老王八蛋,下手可真快,刚才你的刀要是再准点就好了,留下其人头,咱们也省得吃他的残羹剩饭。” 张小六再回到主室前,方才发现,这地方周围墙壁,皆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书架,物品柜。 不过眼下,其已经空空如也了。 在他们对付金甲尸的时候,这上面就没有一样东西了。 是谁拿走的,不用猜,张小六等人也知道。 穿过主室废墟之后,还有四个石门倒塌的耳室。 “一人一个,你没意见吧?” 陆知州站在四座耳室前,询问张小六的意见。 “他俩也配?” “你……” “算了!小妹!” 张小六的话,着实难听,周敏闻言一时气不过,本能就要回怼。 好在有周凯及时出言制止,方才没有让张小六有了借口,做掉他们俩兄妹。 周氏兄妹如今这般怕张小六,皆是因为其烈日神火之功。 他们兄妹俩,都是走阴魂鬼物的路子,最是惧怕天雷,烈日。 “有他们俩个当人证,凭借这条手臂,周凯腰间上的胖子人头,运作一下,给你请封,应该问题不大,如此一来你说他们值不值,配不配?” 陆知州都这般说了,张小六还能怎样? 其一言不发,当即背着小嘎子选了右侧第二个耳室走了进去。 待张小六进去后,陆知州方才对着周氏兄妹嘱咐道。 “少顶着他,其现在心情不好,真的会杀人,到时候闹僵了,我也不好保你们。 跟他处好了,对你们来说没坏处。 以后大家都要在凉州地界上跑,有这么个帮手,许多事都容易得多。” 陆知州说完后,也不等周氏兄妹的答复,径直走进了左边第二个耳室。 只留下周敏,周凯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一座磨盘大小的丹炉,一箱子炼铅弄汞的书籍,倒是无需祈愿光团,张小六也能认得其上文字。 还有一葫芦,十几粒五颜六色的丹药。 他也认不出是什么丹药,故而不敢给自己吃。 至于那些炼丹书籍,张小六粗略的翻看了两下,其就知道岐王的死因了。 别说凡人了,就是妖怪天天吃这丹药也活不长。 其中不算铅汞,多是猛药,一个方子里面,少则两种,多则数十种。 葫芦里的丹药,他现在是不敢吃,其准备回去给那些燕子试试。 好歹也是“灵丹”,给寻常的动物吃了,太过于浪费了。 反正那些燕子,皮实得很,烈日神火都不怕,少吃些丹药,应该也没事。 这耳室之中,张小六最大的收获,就是那个装丹药的葫芦了。 其用土石试了试,发现它出奇的能装。 具体容量极限在哪里,因为时间关系,他还没来得及实验,但其粗略的放了几十捧土石,都没有将这巴掌大小的葫芦装满。 既然得知这葫芦是个储物的宝贝,张小六便不再着急实验了,其将里面的土石倒掉,重新把十几粒五彩斑斓的“灵丹”放了回去。 这葫芦是张小六来到此界,第一次见识到的法器宝贝。 所以其心中难免一时猎奇,起了小孩子的心性。 只是可惜张小六现在还没琢磨明白这葫芦的真正用法。 也不知道是这葫芦嘴,原本炼制出来,便是固定大小的,还是有特殊法诀。 其也将自家的法力,投入其中试了试,但这葫芦并没有对其有什么特殊反应。 张小六一见自家弄不明白,索性便先不弄了。 陆知州是除晦司的百户,他肯定知道这类储物宝贝的用法,就算其不知道,除晦司里,应该也有专门研究法器,法宝的。 故而张小六决定,先不自己瞎捣鼓了,找陆知州问问再说,万一其一时失手,弄坏了宝贝,便追悔莫及了。 至于那些丹药,他同样也是做此打算的,总不能真拿燕子们做了小白鼠吧? 其把那一箱子炼丹的书籍,放到了丹炉里,然后便单手将其扛在肩头,出了耳室。 张小六出来后,才发现,其竟然是最后一个从耳室出来的。 “老陆,得了什么宝贝?” “你得了什么?要不要我拿回去请司里的人帮你看看?” 陆知州并没有将自家的收获告知张小六,反而主动提出来,要帮其鉴赏一下。 张小六闻言,眼珠一动,微微笑道。 “倒是有些小玩意儿,不过拿回去就不必了吧!真若是有明珠蒙尘,进了你们除晦司,还能给我吐出来?” “哈哈……你倒是好算计,凉州府城里,有家飘香阁,老板娘颇有些门路,是位狐仙,你若是信不过除晦司,可以找人去那看看。” 对于张小六的顾虑,陆知州很是理解,其尚且不明说此次收获呢,又怎能要求他人对自己坦白? 且他和张小六,别看明面上一团和气,但说到底不过就是利益关系罢了。 陵墓就这么大,几人各自也都有了收获,自然便没心思在此闲逛了。 回去的路上,张小六一边放出烈日神火,肆意焚烧,一边想要感知出那只死去燕子的位置,可惜直到出了陵墓,他也没感知出来。 至于谁杀得它,张小六倒是有几分猜测,那金甲尸的身上,沾染了燕子的气味,多半是被他给吞入腹中了。 正因如此,第一次陆知州提议杀掉金甲尸时,张小六方才会没怎么犹豫,便决定出手对付它。 只可惜最后让日游神,捡了这个便宜。 当张小六一行,出了陵墓后,岐王墓整个也被他烧成了齑粉。 他这么做,自然不是法力,日精多,没地方用。 张小六在杀吴家村行尸的时候,便发现,每杀一个,天空都会降下一丝白色祈愿光点进入自家身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事到如今,张小六猜测这白色祈愿光团,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功德”。 当然具体到底是什么,就得留待他以后慢慢查证了。 等其将岐王墓完全付之一炬时,张小六的“火心”周围,功德光团,已然聚集得如同三四个拳头大小了,且无比凝实,绝非之前可比。 “六爷,真是好福缘啊!” 这些功德光点,自然瞒不过陆知州,周氏兄妹的眼睛。 周敏见张小六得了便宜,其在陵墓中,也想悄悄杀一些行尸,却是被她哥哥拦住了。 便宜这东西,也不是谁都能占的,他们兄妹俩,本来就和张小六有些嫌隙,好不容易现在平安无事了,周凯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而陆知州一直袖手旁观,其只是到了地面上,才将话挑明了。 “我先回山了,有事去破庙找我。” 对于陆知州的话,张小六皆当听不见,其想给他卖好,但只要他装成傻子,这“好”便接收不到。 “请封之事,若有了眉目,我自然会亲自去一趟昊灵山。” 陆知州说完后,对着张小六抱了抱拳,便带着周氏兄妹先行离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估计够陆知州回去忙一阵子的了。 “你倒是心真大!走!六爷带你回家!” 张小六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自家背篓里熟睡的小嘎子,调侃了其一句后,便向着昊灵山方向赶去。 第二十二章采菊东篱下 “怎么回事儿?” 张小六高高兴兴的回到昊灵山自家的破庙中,映入眼帘的却是胡九娘一边梨花带雨的抽抽搭搭,一边亲手挖土掘坟。 其身旁的地上,老嘎子就躺在那里,张小六感应之下,他已然生机断绝多时了。 一看见这一幕,他整个人都愣了,脑袋里飞速回想,到底是谁跟自家过不去,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偷袭了老嘎子,胡九娘。 张小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总不能那没了双手的柳长然,正好挪移到了此处吧? 就算其挪移到了破庙废墟之中,他已然都没了双手,战力大大折扣,对上胡九娘跟老嘎子,谁杀谁,还说不准呢! 胡九娘听见张小六的问话后,先是看了一眼其背后熟睡昏迷的小嘎子,然后以袖口擦了擦自家的眼泪,轻声回道。 “老嘎子早年有些机缘,服用过一颗朱果,得以延寿一甲子。 让冤孽之躯久存于世,损寿一甲子。 再加上这些年,其为吴家村村民奔走,得罪了不少修真界的人物,有些事虽然于个人有功,但对天道而言,却是违逆。 算上那一甲子,其一共折了百年寿元。 原本他去年就该死的,只是其当时放心不下小嘎子。 我便助他,于凉州城隍麾下的阴差,周旋了一番。 其结果便是,老嘎子得以延寿一年,我毁了肉身,他丹田被废,全身经脉,有一半都堵死了,平日里只能卧床不起。 最近几日,其强行动用法力,对自家身体消耗极大,虽然命数寿元未尽,但已然是提前油尽灯枯了。 他到这破庙木屋,看上一眼后,便撒手人寰了。” 胡九娘言罢,又小声的抽泣起来。 张小六见此,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尴尬的进入木屋,暂时躲避一下。 狐仙多情,自古使然。 老嘎子的身体状况,张小六不是不知道。 之前他在院中,对抗胖子老三时,那好似回光返照,返老还童的模样,张小六见了,就心中有所预感。 只是他没想到,老嘎子去得会这么快。 回来的路上,张小六还想着,今朝其得了炼丹书,昊灵山中植被茂盛,各类草药也多,等他再研究些时日,为老嘎子延寿几年,应该没啥问题。 却是不曾想,其刚刚回山,老嘎子已然去了多时。 说实话,张小六对于老嘎子没啥感情。 但其却是,他再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死去的熟识之人。 自张小六重生成了石像后,脑袋里便没想过,有朝一日其也会变成黄土一捧。 到时候说不得还不如老嘎子呢! 最起码,他还有胡九娘这个红颜知已,为其掘墓痛哭。 “也不知自家现在的寿元为几何?以后得想个办法去凉州城隍庙看看生死簿。” 老嘎子的死,让张小六,有了寿命危机意识。 其默默自语,有了决断后,便立马开始,翻阅起了带回来的炼丹书册。 张小六无需吃饭,天色一黑,其便打坐吸收月华,增加法力,太阳出来,就继续看炼丹的书籍。 神魂,精神,困倦了。 便就地盘坐,睡一会儿,休息一下。 外界的事,他一概不管,最多就是隔上个三五天,其用一部分“功德”,照射残书,同炼丹书籍,换着看看。 省得长时间只读一类书,把自己给读傻了。 如今的张小六“财大气粗”,但残书之上,其却是没有再得到如同三术一法这般,对自身实力,有直观增长的神通了。 陆陆续续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然翻看完残书剩下的几十页。 这上面,术法神通是一个没有了。 倒是讲了许许多多的修行常识与世间妖魔的来历,神佛忌讳等等,让张小六受益匪浅。 此时的张小六,若是再碰上金甲尸,绝对不会跟他硬碰硬,仅是从残书中,他便找到三种,可以兵不血刃,削减金甲尸实力,元气的方法。 若是将这三种方法,都给金甲尸用一遍,其最后就和拔了牙的老虎,没了羽毛的鸟雀一般,翻腾不起什么风浪。 从这本残书的后面记载来看,此书作者,讲究阴阳平衡,信奉万物相生相克。 按照书上的话来说,只要找对了办法,便可以事半功倍,不战而屈人之兵。 看完这几十页残书后,张小六胸中的功德光团,已然消减到了一个成人拳头的大小。 也是有了此次“读书”经验,张小六方才知道,这个残书的每一页,每个篇幅的字数都不同。 原本他还以为,看书用不了自家多少功德。 没曾想,若不是此次在山下,着实賺了不少,恐怕这一次,其依旧是只能看个一知半解。 天下知识,总是一通百通的。 虽然残书和炼丹书册,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张小六通过翻阅,却是发现了不少两者相通之处。 比如残书上了记载:水莽草乃是剧毒之物,常人服之则毙,魂魄离体后,还会化作专门找人下毒,以做替身的水莽鬼。 但炼丹书籍又说这水莽草,若是以至阳神火炼之,取其汁液,去其阴毒,再辅以其他十几种草药,便可制成“定魂丹”。 只要服下“定魂丹”,纵然是阳寿已尽之人,也可保三日,魂魄不离肉身,即便阴差来钩也是如此。 不过这“定魂丹”,一人一生只能服用一次,第二次则没有效用了。 至于为何会没有效用,炼丹书籍上没有说。 张小六结合二书之见,便总结出。 水莽草应该有奴役孤魂野鬼之能,使死去之人,能够和老虎的伥鬼差不多。 因为这个功效,后人开发出了定魂丹。 而那个什么定魂丹只能一人一生一颗之论。 在张小六看来,却是嗤之以鼻。 尽信书不如无书。 定魂丹又不涉及命数,只是单纯的以药力定魂,怎么可能人吃了第一次有效,第二次便没有效果呢? 出现这种结果的原因,张小六自家推测是因为,第二次药力不够。 这生灵对于这定魂丹,应该有很强的耐药性。 之所以张小六有此结论,并不是他瞎猜的。 炼丹书上,有一方子,名为“增寿丸”,其便是越吃效果越差。 初时增寿一甲子,再服三十年,三服增寿一到五年不等,直到最后以天,以时辰计算。 而创下这方子的人,亲笔在方子后面备注了,有此之果,皆以生灵久服,对其有了耐性所致。 增寿丸能增寿元,其中可是涉及到了命数天机的。 如此灵丹,尚且是因为耐药性,方才会逐渐失去效果,那似“定魂丹”这种,区区只是定住魂魄,让其在一定时效下无法离身的“无用丹药”,就怎么肯定便不是因为耐药性,而失去的效果呢? 伟人曾说: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张小六对此,深以为然。 他准备自家的炼丹之行,便从定魂丹开始。 正当他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如一块海绵拼命吸收时,陆知州的造访,将张小六的美好生活,给粗暴打断了。 第二十二章采菊东篱下 “怎么回事儿?” 张小六高高兴兴的回到昊灵山自家的破庙中,映入眼帘的却是胡九娘一边梨花带雨的抽抽搭搭,一边亲手挖土掘坟。 其身旁的地上,老嘎子就躺在那里,张小六感应之下,他已然生机断绝多时了。 一看见这一幕,他整个人都愣了,脑袋里飞速回想,到底是谁跟自家过不去,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偷袭了老嘎子,胡九娘。 张小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总不能那没了双手的柳长然,正好挪移到了此处吧? 就算其挪移到了破庙废墟之中,他已然都没了双手,战力大大折扣,对上胡九娘跟老嘎子,谁杀谁,还说不准呢! 胡九娘听见张小六的问话后,先是看了一眼其背后熟睡昏迷的小嘎子,然后以袖口擦了擦自家的眼泪,轻声回道。 “老嘎子早年有些机缘,服用过一颗朱果,得以延寿一甲子。 让冤孽之躯久存于世,损寿一甲子。 再加上这些年,其为吴家村村民奔走,得罪了不少修真界的人物,有些事虽然于个人有功,但对天道而言,却是违逆。 算上那一甲子,其一共折了百年寿元。 原本他去年就该死的,只是其当时放心不下小嘎子。 我便助他,于凉州城隍麾下的阴差,周旋了一番。 其结果便是,老嘎子得以延寿一年,我毁了肉身,他丹田被废,全身经脉,有一半都堵死了,平日里只能卧床不起。 最近几日,其强行动用法力,对自家身体消耗极大,虽然命数寿元未尽,但已然是提前油尽灯枯了。 他到这破庙木屋,看上一眼后,便撒手人寰了。” 胡九娘言罢,又小声的抽泣起来。 张小六见此,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尴尬的进入木屋,暂时躲避一下。 狐仙多情,自古使然。 老嘎子的身体状况,张小六不是不知道。 之前他在院中,对抗胖子老三时,那好似回光返照,返老还童的模样,张小六见了,就心中有所预感。 只是他没想到,老嘎子去得会这么快。 回来的路上,张小六还想着,今朝其得了炼丹书,昊灵山中植被茂盛,各类草药也多,等他再研究些时日,为老嘎子延寿几年,应该没啥问题。 却是不曾想,其刚刚回山,老嘎子已然去了多时。 说实话,张小六对于老嘎子没啥感情。 但其却是,他再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死去的熟识之人。 自张小六重生成了石像后,脑袋里便没想过,有朝一日其也会变成黄土一捧。 到时候说不得还不如老嘎子呢! 最起码,他还有胡九娘这个红颜知已,为其掘墓痛哭。 “也不知自家现在的寿元为几何?以后得想个办法去凉州城隍庙看看生死簿。” 老嘎子的死,让张小六,有了寿命危机意识。 其默默自语,有了决断后,便立马开始,翻阅起了带回来的炼丹书册。 张小六无需吃饭,天色一黑,其便打坐吸收月华,增加法力,太阳出来,就继续看炼丹的书籍。 神魂,精神,困倦了。 便就地盘坐,睡一会儿,休息一下。 外界的事,他一概不管,最多就是隔上个三五天,其用一部分“功德”,照射残书,同炼丹书籍,换着看看。 省得长时间只读一类书,把自己给读傻了。 如今的张小六“财大气粗”,但残书之上,其却是没有再得到如同三术一法这般,对自身实力,有直观增长的神通了。 陆陆续续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然翻看完残书剩下的几十页。 这上面,术法神通是一个没有了。 倒是讲了许许多多的修行常识与世间妖魔的来历,神佛忌讳等等,让张小六受益匪浅。 此时的张小六,若是再碰上金甲尸,绝对不会跟他硬碰硬,仅是从残书中,他便找到三种,可以兵不血刃,削减金甲尸实力,元气的方法。 若是将这三种方法,都给金甲尸用一遍,其最后就和拔了牙的老虎,没了羽毛的鸟雀一般,翻腾不起什么风浪。 从这本残书的后面记载来看,此书作者,讲究阴阳平衡,信奉万物相生相克。 按照书上的话来说,只要找对了办法,便可以事半功倍,不战而屈人之兵。 看完这几十页残书后,张小六胸中的功德光团,已然消减到了一个成人拳头的大小。 也是有了此次“读书”经验,张小六方才知道,这个残书的每一页,每个篇幅的字数都不同。 原本他还以为,看书用不了自家多少功德。 没曾想,若不是此次在山下,着实賺了不少,恐怕这一次,其依旧是只能看个一知半解。 天下知识,总是一通百通的。 虽然残书和炼丹书册,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张小六通过翻阅,却是发现了不少两者相通之处。 比如残书上了记载:水莽草乃是剧毒之物,常人服之则毙,魂魄离体后,还会化作专门找人下毒,以做替身的水莽鬼。 但炼丹书籍又说这水莽草,若是以至阳神火炼之,取其汁液,去其阴毒,再辅以其他十几种草药,便可制成“定魂丹”。 只要服下“定魂丹”,纵然是阳寿已尽之人,也可保三日,魂魄不离肉身,即便阴差来钩也是如此。 不过这“定魂丹”,一人一生只能服用一次,第二次则没有效用了。 至于为何会没有效用,炼丹书籍上没有说。 张小六结合二书之见,便总结出。 水莽草应该有奴役孤魂野鬼之能,使死去之人,能够和老虎的伥鬼差不多。 因为这个功效,后人开发出了定魂丹。 而那个什么定魂丹只能一人一生一颗之论。 在张小六看来,却是嗤之以鼻。 尽信书不如无书。 定魂丹又不涉及命数,只是单纯的以药力定魂,怎么可能人吃了第一次有效,第二次便没有效果呢? 出现这种结果的原因,张小六自家推测是因为,第二次药力不够。 这生灵对于这定魂丹,应该有很强的耐药性。 之所以张小六有此结论,并不是他瞎猜的。 炼丹书上,有一方子,名为“增寿丸”,其便是越吃效果越差。 初时增寿一甲子,再服三十年,三服增寿一到五年不等,直到最后以天,以时辰计算。 而创下这方子的人,亲笔在方子后面备注了,有此之果,皆以生灵久服,对其有了耐性所致。 增寿丸能增寿元,其中可是涉及到了命数天机的。 如此灵丹,尚且是因为耐药性,方才会逐渐失去效果,那似“定魂丹”这种,区区只是定住魂魄,让其在一定时效下无法离身的“无用丹药”,就怎么肯定便不是因为耐药性,而失去的效果呢? 伟人曾说: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张小六对此,深以为然。 他准备自家的炼丹之行,便从定魂丹开始。 正当他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如一块海绵拼命吸收时,陆知州的造访,将张小六的美好生活,给粗暴打断了。 第二十三章还人情 “六爷,数月不见,你愈发神台清明了,想必近来修为,又有精进吧!” 张小六再是不愿意管外界的事,对于陆知州的造访,还是要见一见的。 本来他被突然打断思虑,心情并不是很好。 但一听陆知州的夸奖,其再沉下心来稍作感知,便知他所言不虚,自家的火心,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凝实了许多,内视之下,已经可以看见其上隐约的微小血管了。 “老陆,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客套话?我这里简陋得很,没什么可招待你的,还请不要见怪。” 张小六说完后,便率先一屁股坐在了这荒山野岭的泥土中。 陆知州对此,倒也不以为意,紧跟着便同他面对面而坐。 倒是跟陆知州一同上山的周氏兄妹,眉头一紧,虽言语上,没说什么,但是也并未就此席地而坐。 张小六见此,倒也不怪他们。 周凯也就罢了,周敏今日一副长裙飘飘,略施粉黛,姿色照人的模样,让她跟着张小六,陆知州就这么坐在初夏时分的草地里,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 读书还是有些用的,换作当日在岐王墓时的张小六,今日周敏,周凯,非要吃大苦头了。 张小六和陆知州刚刚坐下,便有胡九娘和老嘎子的鬼魂,端上来野果,山泉水,以做招待。 陆知州看了一眼,单手持伞,白日出行的老嘎子,轻声说道。 “六爷的胆量,还是这般大,寿终正寝的阴魂,也敢扣押在身边,做奴仆驱使,当真是不将凉州城隍阴司放在眼里啊!” 陆知州的语气客客气气,斯斯文文,但其所说内容,却是句句在给张小六上眼药。 留老嘎子的魂魄在此,不是张小六的主意。 当日他连老嘎子的葬礼都没参加,哪里还管其魂魄的归属之事。 张小六也不知道,胡九娘用了什么手段。 反正自头七还魂后,老嘎子的魂魄便没离开过这昊灵山中的一亩三分地。 但是这段时间,也没有阴差前来讨要。 这事虽然不是张小六干的,但若没有他的默许,老嘎子的魂魄又哪里会在昊灵山,生活得如此逍遥自在? 其这也是帮自己解心疑,死亡并不是终点,只要有本事,生与死没什么两样。 张小六便是要借着老嘎子的事例,安慰说服自己,缓解他对死亡的焦躁心情。 “老陆,你既然都这般说了,那我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老嘎子的魂魄,我保定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通融通融?” 陆知州闻言,嘴里刚刚喝下去的山泉水,差一点没吐出来。 其心说:这张小六是真不要脸,什么叫不藏着掖着了? 你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端水,又是上果子的,哪里有一点藏着掖着的意思? 但他今日来还有求于张小六,自然不好跟其闹僵,故而陆知州话锋一转,直奔今日造访的主题之一。 “岐王没死,当日日游神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差子,反正最后让金甲尸跑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听城隍阴司的差官说,日游神将金甲尸伤得不轻,保守估计,也得十几年方才能够恢复过来。 这是朝廷封你做昊灵山神的圣旨,有了他,从今以后,你便是真正的昊灵山神,可以正大光明的接受朝廷,世俗的香火供奉了。 别管弟兄我多嘴,我观你如今气色,应该是在法脉境后期,不日便能突破到应劫境。 一入应劫,必然经历三灾五难,人修受天道眷顾还好些,寻常异类得道,劫难都不轻。 六爷你趁这个时候,多收集一些香火,到时候渡劫过难时,也容易许多,少遭些罪。” 陆知州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卷两个巴掌大小的黄绸,其上绣着“圣旨”二字,递给了张小六。 其接过圣旨后,一脸懵逼,圣旨上写得内容倒是没什么,无非就是先冠冕堂皇的将张小六夸赞一番,然后说为了褒奖他,给其封了个昊灵山神的职位,享受七品供奉。 对于这个七品供奉,张小六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待遇,但让其真正懵逼的,还是陆知州方才说得什么法脉,应劫的修行境界。 他对于这些境界划分,根本听都没听过,那残书毕竟是残书,记载内容有限,而张小六拥有的这一段上面,恰好也没有对此的记载,故而其便是一直这般稀里糊涂的修行着。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老陆,你方才说的什么法脉,应劫,是什么意思?我咋从来没听说过?” 张小六这么一问,着实把陆知州给问懵了。 其看着他,如同看傻子一般,不敢置信。 不仅是陆知州如此,在场的其余众人,皆是如此,连老嘎子和胡九娘都不例外。 好在张小六的脸皮够厚,换了寻常之人,此时估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像他这般,仰首挺胸,趾高气扬的等待答复? “小六兄弟,真是妙人,我陆某佩服。 我方才所说的法脉,应劫,便是咱们修行中人,约定俗成的境界划分。 其上还有行走,化仙,再往后,便是我也不知道了。 所谓法脉,就是或得传承,或得天道赐福降下机缘,能够入道修真,有了以窥长生逍遥的资格。 在场之人当前修为,皆是此等境界。 应劫便是修炼到了一定火候,法力,手段积攒的差不多了,老天爷就会看你不顺眼,给你安排三灾五难,考验你。 渡过去了,便进入到了行走境,取天下之大,江湖之广,何处不能行走之意。 渡不过去,轻则投胎转世,修炼阴魂做个鬼仙,重则形神俱灭,从此消失个干干净净。 再往后的化仙,便是成了地仙,人仙,散仙,天仙。其中任意一种。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能够往来三界,逍遥长生。” 陆知州虽然笑话张小六,但是其的讲解,却十分细致,让他听了,不住地点头,深感今日收获颇丰。 对于这些大众都知道,就他自己不知道的知识,直问陆知州当然无妨,其料想他也不会骗自己。 因为陆知州肯定能猜到,张小六不止会问他一个人。 “呃……老陆,我刚才怎么看这圣旨上说,我现在也算隶属凉州除晦司了。 难道我以后,也得跟着你们一同办案,抓人么?” 解了心中疑问的张小六,便有时间可以细细翻阅手中圣旨了。 原本其只是例行公事,查验一下上面有无文字圈套,漏洞,谁曾想他细看之下,还真找到了旨意上暗度陈仓的那一部分。 “拿了好处,自然要办事。 七品供奉,与我同级,每月有五枚香火钱,那可是好东西,具体效应,与你当日在岐王墓中收集到的人道功德差不多。” 原本听了陆知州的肯定之语后,张小六便要掀桌子,不干了。 但等听到,香火钱和自家体内的功德光团差不多时,其当即便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满脑子就是想着一句话,这香火钱他必须每月都领,还要越领越多。 确定无误后的张小六,在圣旨上,蘸着自家鲜血,于下方落款处,写上了“昊灵山神张小六”六个大字。 圣旨一沾染上他的鲜血,张小六便觉得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天空之上,一道红霞快速聚集而成,其上红光直射张小六的身体。 受此红霞后,其身上顿时香气四溢,整副石躯都烁烁放光。 “恭喜六爷!” “贺喜六爷!” 周氏兄妹这个时候,却是机灵得很,快步上前,嘴上恭维着,来向张小六讨要赏赐,喜钱。 对于他们的目的,张小六心知肚明,只可惜他囊中羞涩,正不知道该拿何物填充喜钱,赏赐时,忽然间瞧见了自家腰上挂着的葫芦,当即计上心头。 “哈哈……会说话,赏你们一人一颗灵丹。” 张小六言罢,从自家腰间,取下葫芦,倒出两颗颜色各异的丹丸,运用隔空取物之能,将它们送到周氏兄妹的手中。 “谢六爷赏!” “谢六爷赏!” 周氏兄妹手里拿着灵丹,强颜欢笑,这一次他们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那张小六腰间的葫芦,他们俩个在岐王墓的时候,就见过。 这才分别了几个月,若是说张小六便会炼丹了,他们是肯定不信的。 葫芦里的丹药,周氏兄妹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岐王生前留下的。 这段时间,他们将岐王生前的资料,查了个通透,自然知道岐王炼制的丹药是怎么回事儿了。 “六爷,这是除晦司的文书,你也在上面画个押,今日之后咱们也算是同僚了。” 趁着张小六此时高兴,陆知州便将除晦司入职的折子给递了过去。 对于这入职折子,张小六早有应对之法。 他还要修炼,炼丹呢!哪里有时间去除晦司东奔西跑,给大楚皇帝老儿卖命? 有好处的事,其跟着除晦司做一做没什么,费力不讨好的事,他自然不会去做。 再者通过金甲尸一事,张小六也看清楚了,除晦司也不能一手遮天。 被日游神抢了彩头,丢得可是凉州除晦司的脸面,可这几个月过去了,凉州除晦司上上下下,也没个表示。 多亏了日游神当日失手了,要不然凉州除晦司的脸面,算是被丢了个干净。 张小六单手拿折子,双眼目光对着木屋方向,闪烁不已。 少顷,自木屋中,小嘎子便被浮空平移着送了出来。 小嘎子自从当日其昏睡过去,直到今天都没有醒过来。 数月不吃不喝,人也不见消瘦,反而气色越来越好了。 张小六身负烈日神火,不怕小嘎子爆发冤孽之气,故而便将其放置在自家的眼皮子底下,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儿,他也好及时应对。 “六爷,你这是……” 陆知州也被张小六这一出,给整懵了,看着昏迷的小嘎子,其甚至有些似曾相识的错愕,恍惚感。 “这小子是我的乩童,自然就是我行走人世间的替身,先前我跟你说过,人的事,还是让人来做的好。 除晦司我自然不便亲身入职,就让他代我一程吧!” 张小六说罢,直接划破小嘎子的手指,在除晦司入职折子上画了押,然后递回给了陆知州。 陆知州拿着折子,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也罢!就依六爷,今朝两件公事已毕,陆某还有一件私事想要托付给六爷,你若是答应,便算是还了我的人情。” 张小六一听还人情,心中便是一哆嗦。 上一次听到这话,还是陆知州让他跟金甲尸死磕呢! 可见陆知州的人情,却是不那么好还。 有了教训的张小六,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试探的问了问。 “但不知什么事能让陆大人这般烦心?” 陆知州闻言,笑笑没说话,其冲着周氏兄妹摆了摆手,周氏兄妹当即转身下了山。 二人离去片刻,张小六就感知到了,有一伙十几个人,抬着个什么东西正往这边走。 其当即起身观望,却是看见周氏兄妹正带着十来个除晦司的官差,抬着一口冰棺上山。 那冰棺散发出来的气息寒冷无比,此时已然是初夏,张小六的体感,比寻常人还要迟钝不少,但依旧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一旁的老嘎子,胡九娘,更是不得不运用阴气护住自家魂魄,以做抵挡。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魂魄暂时离体,故而我便用极北之地的千年玄冰打造了这副冰棺,以保她肉身不腐。 但玄冰终究太过于阴寒了,长期侵体,肉身虽然能够不腐,可一定会寒毒入体,导致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僵化。 世人皆知香火之力,最是温和,效用非凡。 所以我想请六爷,能够分出日后俸享的一半香火,调治温养于她。” 陆知州目光柔和,看着冰棺,喃喃对张小六道出原委。 上辈子那么多小说,电视剧,张小六不是白看,白读的。 陆知州一说完,他就猜出了这事情的大概。 估计其这半年来的变化,以及能够踏上修行路,皆跟这位姑娘有关。 而那位姑娘,跟陆知州的关系,肯定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毕竟“女朋友”,也叫“朋友”。 “一半香火,这么大胃口,一个人情恐怕不太够吧?我张小六自问,我的人情还没有那么值钱。” “每个新进除晦司的差官,身上都会被下一个法咒,名为浮光掠影,为得就是方便差人回司述职,以防知情不报,死因不详等变故。 小嘎子的身世,我略知一二,想必你也不想让我带他回司里,给那帮老怪物,研究施咒吧? 你帮我温养玉儿的肉身,我帮你遮掩小嘎子的身世,这笔买卖可还做得?” 陆知州说完后,张小六的脸色立马一变,心道:陆知州倒是好算计,幸亏当日在岐王墓的时候,他忍住了,没对周氏兄妹动手。 要不然自家怕是以后,都要受制于人了。 “你只是一个百户,我只是一个小山神,仅凭你我,能够遮掩得住么?” 答案张小六已经有了,现在他要看看陆知州的决心。 陆知州闻言,负手而立,周身气质外放,一股豪情直冲云霄。 “当日我便说过,凉州地界上,你我联手,纵然是那些大人物也轻易撼动不了。 老嘎子的魂魄,不就是个例子么? 六爷不信我,也该信自己。 一个能够施展隔空取物,还疑似和茅山有些联系的山神,总是有些份量的。” 张小六闻言,没有说话,其只是点了点头,陆知州的决心,他已经看到了,剩下的事,就要靠人为了。 第二十三章还人情 “六爷,数月不见,你愈发神台清明了,想必近来修为,又有精进吧!” 张小六再是不愿意管外界的事,对于陆知州的造访,还是要见一见的。 本来他被突然打断思虑,心情并不是很好。 但一听陆知州的夸奖,其再沉下心来稍作感知,便知他所言不虚,自家的火心,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凝实了许多,内视之下,已经可以看见其上隐约的微小血管了。 “老陆,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客套话?我这里简陋得很,没什么可招待你的,还请不要见怪。” 张小六说完后,便率先一屁股坐在了这荒山野岭的泥土中。 陆知州对此,倒也不以为意,紧跟着便同他面对面而坐。 倒是跟陆知州一同上山的周氏兄妹,眉头一紧,虽言语上,没说什么,但是也并未就此席地而坐。 张小六见此,倒也不怪他们。 周凯也就罢了,周敏今日一副长裙飘飘,略施粉黛,姿色照人的模样,让她跟着张小六,陆知州就这么坐在初夏时分的草地里,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 读书还是有些用的,换作当日在岐王墓时的张小六,今日周敏,周凯,非要吃大苦头了。 张小六和陆知州刚刚坐下,便有胡九娘和老嘎子的鬼魂,端上来野果,山泉水,以做招待。 陆知州看了一眼,单手持伞,白日出行的老嘎子,轻声说道。 “六爷的胆量,还是这般大,寿终正寝的阴魂,也敢扣押在身边,做奴仆驱使,当真是不将凉州城隍阴司放在眼里啊!” 陆知州的语气客客气气,斯斯文文,但其所说内容,却是句句在给张小六上眼药。 留老嘎子的魂魄在此,不是张小六的主意。 当日他连老嘎子的葬礼都没参加,哪里还管其魂魄的归属之事。 张小六也不知道,胡九娘用了什么手段。 反正自头七还魂后,老嘎子的魂魄便没离开过这昊灵山中的一亩三分地。 但是这段时间,也没有阴差前来讨要。 这事虽然不是张小六干的,但若没有他的默许,老嘎子的魂魄又哪里会在昊灵山,生活得如此逍遥自在? 其这也是帮自己解心疑,死亡并不是终点,只要有本事,生与死没什么两样。 张小六便是要借着老嘎子的事例,安慰说服自己,缓解他对死亡的焦躁心情。 “老陆,你既然都这般说了,那我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老嘎子的魂魄,我保定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通融通融?” 陆知州闻言,嘴里刚刚喝下去的山泉水,差一点没吐出来。 其心说:这张小六是真不要脸,什么叫不藏着掖着了? 你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端水,又是上果子的,哪里有一点藏着掖着的意思? 但他今日来还有求于张小六,自然不好跟其闹僵,故而陆知州话锋一转,直奔今日造访的主题之一。 “岐王没死,当日日游神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差子,反正最后让金甲尸跑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听城隍阴司的差官说,日游神将金甲尸伤得不轻,保守估计,也得十几年方才能够恢复过来。 这是朝廷封你做昊灵山神的圣旨,有了他,从今以后,你便是真正的昊灵山神,可以正大光明的接受朝廷,世俗的香火供奉了。 别管弟兄我多嘴,我观你如今气色,应该是在法脉境后期,不日便能突破到应劫境。 一入应劫,必然经历三灾五难,人修受天道眷顾还好些,寻常异类得道,劫难都不轻。 六爷你趁这个时候,多收集一些香火,到时候渡劫过难时,也容易许多,少遭些罪。” 陆知州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卷两个巴掌大小的黄绸,其上绣着“圣旨”二字,递给了张小六。 其接过圣旨后,一脸懵逼,圣旨上写得内容倒是没什么,无非就是先冠冕堂皇的将张小六夸赞一番,然后说为了褒奖他,给其封了个昊灵山神的职位,享受七品供奉。 对于这个七品供奉,张小六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待遇,但让其真正懵逼的,还是陆知州方才说得什么法脉,应劫的修行境界。 他对于这些境界划分,根本听都没听过,那残书毕竟是残书,记载内容有限,而张小六拥有的这一段上面,恰好也没有对此的记载,故而其便是一直这般稀里糊涂的修行着。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老陆,你方才说的什么法脉,应劫,是什么意思?我咋从来没听说过?” 张小六这么一问,着实把陆知州给问懵了。 其看着他,如同看傻子一般,不敢置信。 不仅是陆知州如此,在场的其余众人,皆是如此,连老嘎子和胡九娘都不例外。 好在张小六的脸皮够厚,换了寻常之人,此时估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像他这般,仰首挺胸,趾高气扬的等待答复? “小六兄弟,真是妙人,我陆某佩服。 我方才所说的法脉,应劫,便是咱们修行中人,约定俗成的境界划分。 其上还有行走,化仙,再往后,便是我也不知道了。 所谓法脉,就是或得传承,或得天道赐福降下机缘,能够入道修真,有了以窥长生逍遥的资格。 在场之人当前修为,皆是此等境界。 应劫便是修炼到了一定火候,法力,手段积攒的差不多了,老天爷就会看你不顺眼,给你安排三灾五难,考验你。 渡过去了,便进入到了行走境,取天下之大,江湖之广,何处不能行走之意。 渡不过去,轻则投胎转世,修炼阴魂做个鬼仙,重则形神俱灭,从此消失个干干净净。 再往后的化仙,便是成了地仙,人仙,散仙,天仙。其中任意一种。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能够往来三界,逍遥长生。” 陆知州虽然笑话张小六,但是其的讲解,却十分细致,让他听了,不住地点头,深感今日收获颇丰。 对于这些大众都知道,就他自己不知道的知识,直问陆知州当然无妨,其料想他也不会骗自己。 因为陆知州肯定能猜到,张小六不止会问他一个人。 “呃……老陆,我刚才怎么看这圣旨上说,我现在也算隶属凉州除晦司了。 难道我以后,也得跟着你们一同办案,抓人么?” 解了心中疑问的张小六,便有时间可以细细翻阅手中圣旨了。 原本其只是例行公事,查验一下上面有无文字圈套,漏洞,谁曾想他细看之下,还真找到了旨意上暗度陈仓的那一部分。 “拿了好处,自然要办事。 七品供奉,与我同级,每月有五枚香火钱,那可是好东西,具体效应,与你当日在岐王墓中收集到的人道功德差不多。” 原本听了陆知州的肯定之语后,张小六便要掀桌子,不干了。 但等听到,香火钱和自家体内的功德光团差不多时,其当即便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满脑子就是想着一句话,这香火钱他必须每月都领,还要越领越多。 确定无误后的张小六,在圣旨上,蘸着自家鲜血,于下方落款处,写上了“昊灵山神张小六”六个大字。 圣旨一沾染上他的鲜血,张小六便觉得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天空之上,一道红霞快速聚集而成,其上红光直射张小六的身体。 受此红霞后,其身上顿时香气四溢,整副石躯都烁烁放光。 “恭喜六爷!” “贺喜六爷!” 周氏兄妹这个时候,却是机灵得很,快步上前,嘴上恭维着,来向张小六讨要赏赐,喜钱。 对于他们的目的,张小六心知肚明,只可惜他囊中羞涩,正不知道该拿何物填充喜钱,赏赐时,忽然间瞧见了自家腰上挂着的葫芦,当即计上心头。 “哈哈……会说话,赏你们一人一颗灵丹。” 张小六言罢,从自家腰间,取下葫芦,倒出两颗颜色各异的丹丸,运用隔空取物之能,将它们送到周氏兄妹的手中。 “谢六爷赏!” “谢六爷赏!” 周氏兄妹手里拿着灵丹,强颜欢笑,这一次他们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那张小六腰间的葫芦,他们俩个在岐王墓的时候,就见过。 这才分别了几个月,若是说张小六便会炼丹了,他们是肯定不信的。 葫芦里的丹药,周氏兄妹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岐王生前留下的。 这段时间,他们将岐王生前的资料,查了个通透,自然知道岐王炼制的丹药是怎么回事儿了。 “六爷,这是除晦司的文书,你也在上面画个押,今日之后咱们也算是同僚了。” 趁着张小六此时高兴,陆知州便将除晦司入职的折子给递了过去。 对于这入职折子,张小六早有应对之法。 他还要修炼,炼丹呢!哪里有时间去除晦司东奔西跑,给大楚皇帝老儿卖命? 有好处的事,其跟着除晦司做一做没什么,费力不讨好的事,他自然不会去做。 再者通过金甲尸一事,张小六也看清楚了,除晦司也不能一手遮天。 被日游神抢了彩头,丢得可是凉州除晦司的脸面,可这几个月过去了,凉州除晦司上上下下,也没个表示。 多亏了日游神当日失手了,要不然凉州除晦司的脸面,算是被丢了个干净。 张小六单手拿折子,双眼目光对着木屋方向,闪烁不已。 少顷,自木屋中,小嘎子便被浮空平移着送了出来。 小嘎子自从当日其昏睡过去,直到今天都没有醒过来。 数月不吃不喝,人也不见消瘦,反而气色越来越好了。 张小六身负烈日神火,不怕小嘎子爆发冤孽之气,故而便将其放置在自家的眼皮子底下,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儿,他也好及时应对。 “六爷,你这是……” 陆知州也被张小六这一出,给整懵了,看着昏迷的小嘎子,其甚至有些似曾相识的错愕,恍惚感。 “这小子是我的乩童,自然就是我行走人世间的替身,先前我跟你说过,人的事,还是让人来做的好。 除晦司我自然不便亲身入职,就让他代我一程吧!” 张小六说罢,直接划破小嘎子的手指,在除晦司入职折子上画了押,然后递回给了陆知州。 陆知州拿着折子,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也罢!就依六爷,今朝两件公事已毕,陆某还有一件私事想要托付给六爷,你若是答应,便算是还了我的人情。” 张小六一听还人情,心中便是一哆嗦。 上一次听到这话,还是陆知州让他跟金甲尸死磕呢! 可见陆知州的人情,却是不那么好还。 有了教训的张小六,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试探的问了问。 “但不知什么事能让陆大人这般烦心?” 陆知州闻言,笑笑没说话,其冲着周氏兄妹摆了摆手,周氏兄妹当即转身下了山。 二人离去片刻,张小六就感知到了,有一伙十几个人,抬着个什么东西正往这边走。 其当即起身观望,却是看见周氏兄妹正带着十来个除晦司的官差,抬着一口冰棺上山。 那冰棺散发出来的气息寒冷无比,此时已然是初夏,张小六的体感,比寻常人还要迟钝不少,但依旧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一旁的老嘎子,胡九娘,更是不得不运用阴气护住自家魂魄,以做抵挡。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魂魄暂时离体,故而我便用极北之地的千年玄冰打造了这副冰棺,以保她肉身不腐。 但玄冰终究太过于阴寒了,长期侵体,肉身虽然能够不腐,可一定会寒毒入体,导致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僵化。 世人皆知香火之力,最是温和,效用非凡。 所以我想请六爷,能够分出日后俸享的一半香火,调治温养于她。” 陆知州目光柔和,看着冰棺,喃喃对张小六道出原委。 上辈子那么多小说,电视剧,张小六不是白看,白读的。 陆知州一说完,他就猜出了这事情的大概。 估计其这半年来的变化,以及能够踏上修行路,皆跟这位姑娘有关。 而那位姑娘,跟陆知州的关系,肯定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毕竟“女朋友”,也叫“朋友”。 “一半香火,这么大胃口,一个人情恐怕不太够吧?我张小六自问,我的人情还没有那么值钱。” “每个新进除晦司的差官,身上都会被下一个法咒,名为浮光掠影,为得就是方便差人回司述职,以防知情不报,死因不详等变故。 小嘎子的身世,我略知一二,想必你也不想让我带他回司里,给那帮老怪物,研究施咒吧? 你帮我温养玉儿的肉身,我帮你遮掩小嘎子的身世,这笔买卖可还做得?” 陆知州说完后,张小六的脸色立马一变,心道:陆知州倒是好算计,幸亏当日在岐王墓的时候,他忍住了,没对周氏兄妹动手。 要不然自家怕是以后,都要受制于人了。 “你只是一个百户,我只是一个小山神,仅凭你我,能够遮掩得住么?” 答案张小六已经有了,现在他要看看陆知州的决心。 陆知州闻言,负手而立,周身气质外放,一股豪情直冲云霄。 “当日我便说过,凉州地界上,你我联手,纵然是那些大人物也轻易撼动不了。 老嘎子的魂魄,不就是个例子么? 六爷不信我,也该信自己。 一个能够施展隔空取物,还疑似和茅山有些联系的山神,总是有些份量的。” 张小六闻言,没有说话,其只是点了点头,陆知州的决心,他已经看到了,剩下的事,就要靠人为了。 第二十四章文判来访 陆知州将冰棺,玉儿姑娘交给了张小六后,便直接下了山。 其临行时,把这个月朝廷分发给张小六的俸禄,一并交给了他。 昊灵山神,七品供奉,得香火钱五枚,小嘎子入职除晦司,做了个寻常差官,得香火钱两枚。 张小六掂量着云锦钱袋中的七枚香火钱,甚是开心,领两份工钱,还不用出力,总是能让人高兴的。 只可惜他还没傻乐多一会儿,半山腰之上,就传来了一个洪亮的人声。 “凉州城隍阴司文判崔行,前来拜山!” “文判来了?他来干什么?你们先去木屋躲躲。我去会会他。” 张小六闻言,赶紧将香火钱放到葫芦里收好,嘱咐了胡九娘,老嘎子一句后,便径直寻声赶了过去。 眼下他这破庙遗址,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布置,自然不能让文判瞧见。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前几日看残书时,偶然间看到了关于类似葫芦这种储物法器的使用方法,张小六按照此法试了试,还挺管用。 如今这葫芦,就成了他装家当的地方。 其里面足足有十几平方,倒是不愁放不下张小六的那些零零碎碎之物。 张小六也就走了一二里,便瞧见了有一队阴兵,护卫着一头戴乌纱帽、着官袍、留长鬚、粉面,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前行。 其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持着簿册,看气质十分的斯斯文文。 “来者可是新晋昊灵山神?” “正是小神,文判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张小六嘴上说着有失远迎,但其脚下却是一点没动。 正所谓人老精,马老滑,文判活了许多年头,哪里还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故而其在张小六说完后,也并未再提上山之事,两神就这么在半山腰上,一边欣赏周围的青松翠柳,一边闲谈一二。 那些阴兵,都识趣得很,一见正主来了,自家上官跟其有话要说,皆主动退避了一里有余,给文判和张小六腾出安静叙话空间。 且因为张小六的动作,这些阴兵在回避之时,也都未往山上走,而是统一向山下退却,避免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昊灵山神新晋,着实是可喜可贺,此乃城隍老爷等一众同僚送上的贺礼,礼轻情意重,还望昊灵山神不要推辞。” 文判说着话,从腰间解下一个巴掌大小的锦袋,递给了张小六。 张小六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其一向本着有好处不拿是王八蛋的心理,从容接过锦袋,对着文判鞠了一躬,以示谢意。 文判送完礼,便不再出言了,连闲话也不说。 他不说,张小六自然更不会说了。 其和城隍庙一向无交际,更何况因为先前日游神的事,他对于城隍庙的行事作风,并不怎么满意。 更何况其现在家里,还藏着寿终正寝的老嘎子呢! 若是没有方才的文判送礼,张小六真想,三两句话便将其打发算了。 二神这一站,便看了近一个时辰的风景。 文判此时却是先行待不住了。 其见过不要脸的,却是没见过似张小六这般不要脸的。 收礼时,一句客套都没有也就算了,收礼后,更是不发一言,脸上满满的都是送客之意。 张小六的态度,好似让文判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其上山前准备的说辞,全没用了。 他公务繁忙,自然不能跟着张小六这般肆意干耗,无奈之下,只能由其自行打破尴尬沉默了。 “不知昊灵山神对于除晦司,大楚,是个什么看法?” 张小六闻言,便知道正题来了,心想:这老头子还挺能憋。 其稍作思虑后,徐徐道来。 “除晦司,我只接触过凉州的,行事有些跋扈,但一心为公,遇事少有退缩者,算是合格的朝廷鹰犬,国之爪牙。 至于大楚嘛!我不知别地如何,但原来的山下吴家村,生活得都还算不错。 靠近边关,还能有此富足生活,实属不易。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朝廷上的大人物,都在忙大事,仅这凉州我看见的地方,龌蹉事未免也太多了些。 半年过去了,我可还没听说,有任何关于柳长然的死讯。 对于柳长然是死是活,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听一乐罢了。 只恐一日不将其正法,吴家村的冤魂,便会在城隍阴司中嚎哭不止。” 张小六说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文判见此,先是一愣,随后也大笑道。 “昊灵山神,还真是一个妙人。 城隍阴司的大牢,就不用你操心了。 先化成行尸,又被你施以重手,哪里还能有多少魂魄活下来? 纵然有些,也都是些残破孤魂罢了。 还会什么嚎哭?充其量也就是痴痴傻傻的在牢里恕罪度日罢了。” 张小六闻言,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道。 “一村之人,皆受无妄之灾,元凶不见你们管,那些村民,纵然平日里有些恶行,化为行尸,魂魄受损,或者魂飞魄散,还不够恕罪的么? 难道城隍阴司设置大牢,就是为了欺压那些良民百姓的?” “住嘴!” 纵然文判是城隍阴司出了名的好脾气,听了张小六的话后,也忍不住勃然大怒。 “上神自有上神的处事原则,哪里是你这等小神能够妄自揣测,评论的? 本来看你还有几分灵性,若你识趣,将昊灵山并入凉州城隍所辖,日后不妨送你一个好前程。 谁曾想今日见了你,竟然如此愚笨不堪,难成大器,枉费城隍老爷的一片心思。” 文判说完后,就欲拂袖而去,刚走了两三步,忽然想起来什么,其头也不回的,背着身,对着张小六吩咐道。 “老嘎子也是吴家村村民,今听说被扣押在了昊灵山,你自己选个日子,将其送到凉州府城隍阴司。” “呵呵!此事好说,崔判慢行,我家中还有事,恕不远送。” “哼!” 张小六送走了文判之后,哼着小曲,潇潇洒洒的回了自家的破庙废墟。 一到此地,他便看着胡九娘一脸怒意,老嘎子神情满是愁苦。 “怎么了这是?在我昊灵山玩腻了?不着急,你们山神老爷我,过几天就去山下,给你们挣庙宇去。 最多一两个月,咱们就能有新家住喽!” 张小六说着话,手指一勾,隔空取来一颗山桃,“咔吃,咔吃”得咬了起来。 “挣庙宇?怕不是出卖咱们的身家性命,魂魄良心,给别人当狗,求着人家赏赐下来的吧?” 胡九娘的话,着实让张小六听得不舒服。 其一把将手中山桃扔得老远,怒怼道。 “少在我这撒乏子,有邪火,找个山野树林,跟老嘎子使去,你家山神爷爷,没功夫陪你玩!” 张小六说罢,就要回木屋,继续研习炼丹之法,却是老嘎子这时上前拦住他,打圆场道。 “六爷勿怪,九娘就是一时想不开,舍不得我,方才会出言顶撞于您,咱们什么时候动身,能否容我几日跟九娘,小嘎子,好好道个别?” “道个屁!我说哪来的邪火,原来是学会听墙根了。” “不道别,那你刚才又答应了人家文判?” 胡九娘出言虽是刻薄,狠辣了一些,但并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张小六话里的意思。 其欣喜之余,又恐是张小六哄骗她,连忙追问。 “我答应啥了?他让我自己选个日子,我是答应了,我选一万年之后给他们送过去。 你俩好好修炼,争取别在一万年之内出了什么差池,魂飞魄散了,要不然我还不好跟人家交待呢! 至于你家山神爷我,天资不凡,活个万八千年的,还不如饮水一般?” 张小六说罢,也不再久留跟他们继续闲扯,径直回了自家木屋看书,研究丹药去了。 第二十四章文判来访 陆知州将冰棺,玉儿姑娘交给了张小六后,便直接下了山。 其临行时,把这个月朝廷分发给张小六的俸禄,一并交给了他。 昊灵山神,七品供奉,得香火钱五枚,小嘎子入职除晦司,做了个寻常差官,得香火钱两枚。 张小六掂量着云锦钱袋中的七枚香火钱,甚是开心,领两份工钱,还不用出力,总是能让人高兴的。 只可惜他还没傻乐多一会儿,半山腰之上,就传来了一个洪亮的人声。 “凉州城隍阴司文判崔行,前来拜山!” “文判来了?他来干什么?你们先去木屋躲躲。我去会会他。” 张小六闻言,赶紧将香火钱放到葫芦里收好,嘱咐了胡九娘,老嘎子一句后,便径直寻声赶了过去。 眼下他这破庙遗址,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布置,自然不能让文判瞧见。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前几日看残书时,偶然间看到了关于类似葫芦这种储物法器的使用方法,张小六按照此法试了试,还挺管用。 如今这葫芦,就成了他装家当的地方。 其里面足足有十几平方,倒是不愁放不下张小六的那些零零碎碎之物。 张小六也就走了一二里,便瞧见了有一队阴兵,护卫着一头戴乌纱帽、着官袍、留长鬚、粉面,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前行。 其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持着簿册,看气质十分的斯斯文文。 “来者可是新晋昊灵山神?” “正是小神,文判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张小六嘴上说着有失远迎,但其脚下却是一点没动。 正所谓人老精,马老滑,文判活了许多年头,哪里还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故而其在张小六说完后,也并未再提上山之事,两神就这么在半山腰上,一边欣赏周围的青松翠柳,一边闲谈一二。 那些阴兵,都识趣得很,一见正主来了,自家上官跟其有话要说,皆主动退避了一里有余,给文判和张小六腾出安静叙话空间。 且因为张小六的动作,这些阴兵在回避之时,也都未往山上走,而是统一向山下退却,避免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昊灵山神新晋,着实是可喜可贺,此乃城隍老爷等一众同僚送上的贺礼,礼轻情意重,还望昊灵山神不要推辞。” 文判说着话,从腰间解下一个巴掌大小的锦袋,递给了张小六。 张小六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其一向本着有好处不拿是王八蛋的心理,从容接过锦袋,对着文判鞠了一躬,以示谢意。 文判送完礼,便不再出言了,连闲话也不说。 他不说,张小六自然更不会说了。 其和城隍庙一向无交际,更何况因为先前日游神的事,他对于城隍庙的行事作风,并不怎么满意。 更何况其现在家里,还藏着寿终正寝的老嘎子呢! 若是没有方才的文判送礼,张小六真想,三两句话便将其打发算了。 二神这一站,便看了近一个时辰的风景。 文判此时却是先行待不住了。 其见过不要脸的,却是没见过似张小六这般不要脸的。 收礼时,一句客套都没有也就算了,收礼后,更是不发一言,脸上满满的都是送客之意。 张小六的态度,好似让文判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其上山前准备的说辞,全没用了。 他公务繁忙,自然不能跟着张小六这般肆意干耗,无奈之下,只能由其自行打破尴尬沉默了。 “不知昊灵山神对于除晦司,大楚,是个什么看法?” 张小六闻言,便知道正题来了,心想:这老头子还挺能憋。 其稍作思虑后,徐徐道来。 “除晦司,我只接触过凉州的,行事有些跋扈,但一心为公,遇事少有退缩者,算是合格的朝廷鹰犬,国之爪牙。 至于大楚嘛!我不知别地如何,但原来的山下吴家村,生活得都还算不错。 靠近边关,还能有此富足生活,实属不易。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朝廷上的大人物,都在忙大事,仅这凉州我看见的地方,龌蹉事未免也太多了些。 半年过去了,我可还没听说,有任何关于柳长然的死讯。 对于柳长然是死是活,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听一乐罢了。 只恐一日不将其正法,吴家村的冤魂,便会在城隍阴司中嚎哭不止。” 张小六说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文判见此,先是一愣,随后也大笑道。 “昊灵山神,还真是一个妙人。 城隍阴司的大牢,就不用你操心了。 先化成行尸,又被你施以重手,哪里还能有多少魂魄活下来? 纵然有些,也都是些残破孤魂罢了。 还会什么嚎哭?充其量也就是痴痴傻傻的在牢里恕罪度日罢了。” 张小六闻言,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道。 “一村之人,皆受无妄之灾,元凶不见你们管,那些村民,纵然平日里有些恶行,化为行尸,魂魄受损,或者魂飞魄散,还不够恕罪的么? 难道城隍阴司设置大牢,就是为了欺压那些良民百姓的?” “住嘴!” 纵然文判是城隍阴司出了名的好脾气,听了张小六的话后,也忍不住勃然大怒。 “上神自有上神的处事原则,哪里是你这等小神能够妄自揣测,评论的? 本来看你还有几分灵性,若你识趣,将昊灵山并入凉州城隍所辖,日后不妨送你一个好前程。 谁曾想今日见了你,竟然如此愚笨不堪,难成大器,枉费城隍老爷的一片心思。” 文判说完后,就欲拂袖而去,刚走了两三步,忽然想起来什么,其头也不回的,背着身,对着张小六吩咐道。 “老嘎子也是吴家村村民,今听说被扣押在了昊灵山,你自己选个日子,将其送到凉州府城隍阴司。” “呵呵!此事好说,崔判慢行,我家中还有事,恕不远送。” “哼!” 张小六送走了文判之后,哼着小曲,潇潇洒洒的回了自家的破庙废墟。 一到此地,他便看着胡九娘一脸怒意,老嘎子神情满是愁苦。 “怎么了这是?在我昊灵山玩腻了?不着急,你们山神老爷我,过几天就去山下,给你们挣庙宇去。 最多一两个月,咱们就能有新家住喽!” 张小六说着话,手指一勾,隔空取来一颗山桃,“咔吃,咔吃”得咬了起来。 “挣庙宇?怕不是出卖咱们的身家性命,魂魄良心,给别人当狗,求着人家赏赐下来的吧?” 胡九娘的话,着实让张小六听得不舒服。 其一把将手中山桃扔得老远,怒怼道。 “少在我这撒乏子,有邪火,找个山野树林,跟老嘎子使去,你家山神爷爷,没功夫陪你玩!” 张小六说罢,就要回木屋,继续研习炼丹之法,却是老嘎子这时上前拦住他,打圆场道。 “六爷勿怪,九娘就是一时想不开,舍不得我,方才会出言顶撞于您,咱们什么时候动身,能否容我几日跟九娘,小嘎子,好好道个别?” “道个屁!我说哪来的邪火,原来是学会听墙根了。” “不道别,那你刚才又答应了人家文判?” 胡九娘出言虽是刻薄,狠辣了一些,但并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张小六话里的意思。 其欣喜之余,又恐是张小六哄骗她,连忙追问。 “我答应啥了?他让我自己选个日子,我是答应了,我选一万年之后给他们送过去。 你俩好好修炼,争取别在一万年之内出了什么差池,魂飞魄散了,要不然我还不好跟人家交待呢! 至于你家山神爷我,天资不凡,活个万八千年的,还不如饮水一般?” 张小六说罢,也不再久留跟他们继续闲扯,径直回了自家木屋看书,研究丹药去了。 第二十五章凉州城 “义父!” “嗯!” 凉州城隍阴司文判崔行,坐着阴兵抬着的竹轿,正在闭目养神,一阵微风拂过,其轿旁多了一位少女。 对于少女的出现,周围阴兵视而不见,显然其这般行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文判听到少女呼唤,缓缓将双目睁开,其刚想自家揉一揉太阳穴,少女见了,立马便伸出了玉指,帮其抚慰舟车劳顿之苦。 “陆知州那边怎么样?” “义父放心,有哥哥盯着呢!其现在一直在追查金甲尸,看样子是想要凭借此功坐稳百户之职。” “呵呵!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儿,他既然想去啃那个硬骨头,就让他去。 那金甲尸当日是被人救走的。” 少女闻言,当即神色大惊,其不解地问道。 “什么人竟然有如此能耐,可以从日游神手上抢人!” 享受着少女的按摩,文判崔行的眼睛,又再度闭上了,其闻言轻声答道。 “日游神没说,这般丢脸的事,其有所隐瞒也正常,不过他是渡过三灾的一地正神,能从他手里抢人的,想必修为距离行走境也不太远了。 陆知州有刀魅缠身,烂命一条,行走境之下,谁碰谁倒霉,让他去会会那高手也好。 近来魏国君主病入膏肓,归天就在旦夕,为了皇位,几个皇子闹得不可开交,朝野动荡,修真界也跟着乱了起来。 咱们凉州比邻魏国边境,有一些糟心事,也是意料之中。 今后行事你也要多加小心,遇见不对,能走便走,实在走不了,就发我给你的布告文书。 我有了感应,自会前来接应你们兄妹。” “知道了义父,您放心吧!此次您上昊灵山,可还顺利?” 对于文判的关心,少女很是受用。 但其想着自家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愿总是被义父唠叨,故而便赶紧主动转移话题,免得又要被崔行说教。 “那张小六是个滑头,也颇有几分骨头,有他和陆知州在凉州,近来的凉州修行中人是没有太平清闲日子过喽! 最近几日,你先不要见我了,好好在除晦司内潜伏,说不得义父我的时机,今朝真的要来了。 且先让他们小狗,老狗相互咬,咱们看看戏,等他们咬到筋疲力尽时,义父再出来做这个打狗人。” “是,义父!” 少女听完后,虽然言语上答应得十分清脆,但心底里却是对张小六,陆知州,老大的不服气。 尤其是张小六,原本她就看其不顺眼,今其又得了文判夸奖,少女心中,能好受才怪。 如今她手掌在摁着文判的太阳穴,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其倒要看看,是他们的清闲日子到头了,还是张小六,陆知州的得意时光耗尽了。 ——分界线—— 昊灵山上,破庙废墟旁,木屋之中,一连三天,张小六都无心修炼,学习。 之前屋里有个昏迷的小嘎子,就够张小六受得了,如今又来个冰棺玉儿。 他这一天天,睁眼是他们,闭上眼睛,脑海中也是他们。 着实让张小六看着心烦意乱。 “妈的!受不了!必须建庙!” “砰砰砰……” 正当张小六情绪将要爆发之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 “老嘎子!六爷我拿了些衣物,你看合不合适?” “进来吧!” 张小六一屁股坐在木床之上,没好气的挠了挠自家光秃秃的石头脑袋。 “六爷,这是九娘亲手缝制的,您试试?” 老嘎子说着话,推门而入,将手里托着的一套衣裤,递到张小六的面前。 张小六随手接过,套在身上,以冰棺为镜,左右照了照,甚是合身。 “九娘怎么想起来给我制衣裤了?她要做不也是给老嘎子你做么?” 两世为人,再次穿衣,张小六不仅生出许多感慨。 胡九娘的手艺很不错,样式也好看,如同他前世的唐装,上面还绣了山水。 “嘿嘿!老汉倒是也有,这不是六爷受封成了正神,外头都送了贺礼,我们两口子没啥家资,一点手艺,还请六爷不要嫌弃。 九娘素来心直口快,要是哪句话说得不对,还请六爷您多多担待。” 张小六闻言,便知道老嘎子他们是啥意思了。 其微微一笑,随手“夺”过老嘎子掌中的斗笠,回了句。 “一家人哪有舌头不碰牙的?些许小事我又怎会放在心上? 这几日我正想着出去一趟,恰好有了能掩人耳目的衣物,那便择日不如撞日了。 我走之后,你们切勿进得此屋,小嘎子若是苏醒,燕子会通知你们,让他自行出来即可。 屋内我布置了阵法,借了这昊灵山之力,若有外敌来犯,尽管引入屋内,定叫其有来无回。” 张小六说罢,也不待老嘎子回复,径直出了木屋,直奔凉州城。 凉州位于大楚西北,号称沙漠绿洲,西北第一城。 原本见惯了前世国际大都市的张小六,对于凉州府城并没有多少期待。 此界到底还是相当于前世的古代,一座边陲重镇,再是宏伟又能宏伟到哪里去? 但等张小六来到凉州府城门前,却是着实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到了。 仅是城墙便有百丈之高,好似前世的摩天大楼一般,只入云霄,近处看去,一眼难忘边际。 城门宽阔,长宽四五丈有余,其上挂着一面磨盘大小的八卦镜。 城门外无人盘查,但入城之时,均要受到八卦镜的照射。 “东门”两字,更是按照某些符箓条纹所写,张小六虽然看不懂是什么符箓,但想必应该不一般。 见此场景,张小六心中暗想:多亏他眼下受了皇封,要不然想进这凉州府城怕还是困难重重。 此时已然临近正午,又逢初夏,正是一天最热,日头最足的时候,故而往来城门处,倒是没有几个行人。 到了城门边,张小六方才发现,不是这城门处没有官兵把守,而是这些官兵,都躲在瓮城和外城相连的门洞里饮茶纳凉呢! 按理说凭借张小六的超强视力,刚才不可能看不到,发生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凉州府城,还多得是他不知道的秘密呢! “哎哎哎!进城十文钱,哪里来的傻大个,规矩都不懂了?” 张小六通过城门之时,城门上的八卦镜震动了一下,但好似感知到其身份,震动仅是一闪而逝便停了下来。 张小六所虑一直都是那枚八卦镜,见其没有阻拦,他方才长出一口气,正要快步通过之时,却是被一旁的官兵拉住了衣角,索要入城费。 “啪!” 张小六身上是一枚铜钱都没有,不过除晦司的差人腰牌,其却是有一块。 这上面写得是张小六的名字,是陆知州上昊灵山之前,便做好的,其也没想到张小六会拿小嘎子做顶替。 不过他们俩个谁的名字刻上去都一样,反正到最后,出了乱子,遇到麻烦,还是张小六出面,陆知州解决。 拦住张小六的官差,只是稍加打量了一下,自家怀里的腰牌,便直接双手托着,毕恭毕敬的给他送了回来。 “啪啪……” “小的有眼无珠,还请上差勿怪!” 那官兵说着话,一连打了自家数个耳光。 张小六见其如此识趣,便没有过度为难他,接过腰牌,本想就此离去,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转头向那名官兵询问道。 “你可知道飘香阁?” “知道,知道!飘香阁是咱们凉州府城有名的销金窟,只要是凉州府城之人,便没有不知道它的。” “前面带路!” “呃……” 这守城官兵闻言,当即犹豫了起来,其转回身看了一眼,端坐在不远处喝茶的领头,刚想说什么,张小六却是以隔空取物之能,“请”那位领头,好好的喝了一盏茶。 “废什么话!上差所召,还不快去!办不好,回来,老子让你板子吃到饱! 嘿嘿……上差您请!” 今日守东城门的领队,有些背景,关系,平日里仗着自家姐姐是凉州军偏将宠妾,一般货色,其皆不待见。 谁曾想今日碰上了张小六这个煞星。 方才的茶,多亏是凉的,要不然其那张还算周正的脸,说不得便要就此毁了。 这家伙就是个吃软怕硬的主,一见张小六不好惹,当即便领着人连滚带爬的到了他的跟前,还不待张小六说什么,其便狠狠地踹了方才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官差一脚,吓唬了一通,然后又满脸堆笑的将张小六送出了老远。 第二十五章凉州城 “义父!” “嗯!” 凉州城隍阴司文判崔行,坐着阴兵抬着的竹轿,正在闭目养神,一阵微风拂过,其轿旁多了一位少女。 对于少女的出现,周围阴兵视而不见,显然其这般行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文判听到少女呼唤,缓缓将双目睁开,其刚想自家揉一揉太阳穴,少女见了,立马便伸出了玉指,帮其抚慰舟车劳顿之苦。 “陆知州那边怎么样?” “义父放心,有哥哥盯着呢!其现在一直在追查金甲尸,看样子是想要凭借此功坐稳百户之职。” “呵呵!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儿,他既然想去啃那个硬骨头,就让他去。 那金甲尸当日是被人救走的。” 少女闻言,当即神色大惊,其不解地问道。 “什么人竟然有如此能耐,可以从日游神手上抢人!” 享受着少女的按摩,文判崔行的眼睛,又再度闭上了,其闻言轻声答道。 “日游神没说,这般丢脸的事,其有所隐瞒也正常,不过他是渡过三灾的一地正神,能从他手里抢人的,想必修为距离行走境也不太远了。 陆知州有刀魅缠身,烂命一条,行走境之下,谁碰谁倒霉,让他去会会那高手也好。 近来魏国君主病入膏肓,归天就在旦夕,为了皇位,几个皇子闹得不可开交,朝野动荡,修真界也跟着乱了起来。 咱们凉州比邻魏国边境,有一些糟心事,也是意料之中。 今后行事你也要多加小心,遇见不对,能走便走,实在走不了,就发我给你的布告文书。 我有了感应,自会前来接应你们兄妹。” “知道了义父,您放心吧!此次您上昊灵山,可还顺利?” 对于文判的关心,少女很是受用。 但其想着自家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愿总是被义父唠叨,故而便赶紧主动转移话题,免得又要被崔行说教。 “那张小六是个滑头,也颇有几分骨头,有他和陆知州在凉州,近来的凉州修行中人是没有太平清闲日子过喽! 最近几日,你先不要见我了,好好在除晦司内潜伏,说不得义父我的时机,今朝真的要来了。 且先让他们小狗,老狗相互咬,咱们看看戏,等他们咬到筋疲力尽时,义父再出来做这个打狗人。” “是,义父!” 少女听完后,虽然言语上答应得十分清脆,但心底里却是对张小六,陆知州,老大的不服气。 尤其是张小六,原本她就看其不顺眼,今其又得了文判夸奖,少女心中,能好受才怪。 如今她手掌在摁着文判的太阳穴,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其倒要看看,是他们的清闲日子到头了,还是张小六,陆知州的得意时光耗尽了。 ——分界线—— 昊灵山上,破庙废墟旁,木屋之中,一连三天,张小六都无心修炼,学习。 之前屋里有个昏迷的小嘎子,就够张小六受得了,如今又来个冰棺玉儿。 他这一天天,睁眼是他们,闭上眼睛,脑海中也是他们。 着实让张小六看着心烦意乱。 “妈的!受不了!必须建庙!” “砰砰砰……” 正当张小六情绪将要爆发之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 “老嘎子!六爷我拿了些衣物,你看合不合适?” “进来吧!” 张小六一屁股坐在木床之上,没好气的挠了挠自家光秃秃的石头脑袋。 “六爷,这是九娘亲手缝制的,您试试?” 老嘎子说着话,推门而入,将手里托着的一套衣裤,递到张小六的面前。 张小六随手接过,套在身上,以冰棺为镜,左右照了照,甚是合身。 “九娘怎么想起来给我制衣裤了?她要做不也是给老嘎子你做么?” 两世为人,再次穿衣,张小六不仅生出许多感慨。 胡九娘的手艺很不错,样式也好看,如同他前世的唐装,上面还绣了山水。 “嘿嘿!老汉倒是也有,这不是六爷受封成了正神,外头都送了贺礼,我们两口子没啥家资,一点手艺,还请六爷不要嫌弃。 九娘素来心直口快,要是哪句话说得不对,还请六爷您多多担待。” 张小六闻言,便知道老嘎子他们是啥意思了。 其微微一笑,随手“夺”过老嘎子掌中的斗笠,回了句。 “一家人哪有舌头不碰牙的?些许小事我又怎会放在心上? 这几日我正想着出去一趟,恰好有了能掩人耳目的衣物,那便择日不如撞日了。 我走之后,你们切勿进得此屋,小嘎子若是苏醒,燕子会通知你们,让他自行出来即可。 屋内我布置了阵法,借了这昊灵山之力,若有外敌来犯,尽管引入屋内,定叫其有来无回。” 张小六说罢,也不待老嘎子回复,径直出了木屋,直奔凉州城。 凉州位于大楚西北,号称沙漠绿洲,西北第一城。 原本见惯了前世国际大都市的张小六,对于凉州府城并没有多少期待。 此界到底还是相当于前世的古代,一座边陲重镇,再是宏伟又能宏伟到哪里去? 但等张小六来到凉州府城门前,却是着实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到了。 仅是城墙便有百丈之高,好似前世的摩天大楼一般,只入云霄,近处看去,一眼难忘边际。 城门宽阔,长宽四五丈有余,其上挂着一面磨盘大小的八卦镜。 城门外无人盘查,但入城之时,均要受到八卦镜的照射。 “东门”两字,更是按照某些符箓条纹所写,张小六虽然看不懂是什么符箓,但想必应该不一般。 见此场景,张小六心中暗想:多亏他眼下受了皇封,要不然想进这凉州府城怕还是困难重重。 此时已然临近正午,又逢初夏,正是一天最热,日头最足的时候,故而往来城门处,倒是没有几个行人。 到了城门边,张小六方才发现,不是这城门处没有官兵把守,而是这些官兵,都躲在瓮城和外城相连的门洞里饮茶纳凉呢! 按理说凭借张小六的超强视力,刚才不可能看不到,发生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凉州府城,还多得是他不知道的秘密呢! “哎哎哎!进城十文钱,哪里来的傻大个,规矩都不懂了?” 张小六通过城门之时,城门上的八卦镜震动了一下,但好似感知到其身份,震动仅是一闪而逝便停了下来。 张小六所虑一直都是那枚八卦镜,见其没有阻拦,他方才长出一口气,正要快步通过之时,却是被一旁的官兵拉住了衣角,索要入城费。 “啪!” 张小六身上是一枚铜钱都没有,不过除晦司的差人腰牌,其却是有一块。 这上面写得是张小六的名字,是陆知州上昊灵山之前,便做好的,其也没想到张小六会拿小嘎子做顶替。 不过他们俩个谁的名字刻上去都一样,反正到最后,出了乱子,遇到麻烦,还是张小六出面,陆知州解决。 拦住张小六的官差,只是稍加打量了一下,自家怀里的腰牌,便直接双手托着,毕恭毕敬的给他送了回来。 “啪啪……” “小的有眼无珠,还请上差勿怪!” 那官兵说着话,一连打了自家数个耳光。 张小六见其如此识趣,便没有过度为难他,接过腰牌,本想就此离去,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转头向那名官兵询问道。 “你可知道飘香阁?” “知道,知道!飘香阁是咱们凉州府城有名的销金窟,只要是凉州府城之人,便没有不知道它的。” “前面带路!” “呃……” 这守城官兵闻言,当即犹豫了起来,其转回身看了一眼,端坐在不远处喝茶的领头,刚想说什么,张小六却是以隔空取物之能,“请”那位领头,好好的喝了一盏茶。 “废什么话!上差所召,还不快去!办不好,回来,老子让你板子吃到饱! 嘿嘿……上差您请!” 今日守东城门的领队,有些背景,关系,平日里仗着自家姐姐是凉州军偏将宠妾,一般货色,其皆不待见。 谁曾想今日碰上了张小六这个煞星。 方才的茶,多亏是凉的,要不然其那张还算周正的脸,说不得便要就此毁了。 这家伙就是个吃软怕硬的主,一见张小六不好惹,当即便领着人连滚带爬的到了他的跟前,还不待张小六说什么,其便狠狠地踹了方才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官差一脚,吓唬了一通,然后又满脸堆笑的将张小六送出了老远。 第二十六章飘香阁 “凉茶,卖凉茶!一文一盏,酸甜可口,附赠两块面糕!凉菜,卖凉茶,一文一盏……” 久违的吆喝声,让张小六听了,莫名的有一种亲切感。 “老板来两碗凉茶,他给钱。” 看着周围大漠沧桑风格的土石砖瓦房,吃着嘴里的面糕,饮一盏凉茶,张小六心中说不出的惬意,就是那日头有些太过毒辣,败坏了周遭的气氛。 给他带路的守城官兵,此时着实很无奈。 今天他的岗,本就不好,太中午没什么人,自然也就没什么油水。 刚捞点钱,又碰上了张小六,钱没收到,还挨了几下皮肉之苦,出来带路,又得自己掏腰包,买凉菜,若是有人一天之内连续遭遇了这些事,还能笑出声,那其心思豁达的程度,张小六都要佩服他了。 故而眼下,其看着哭丧脸的带路官兵并不感觉意外。 只是该问得事,张小六决然不会因此而耽误。 “喂!别摆一张臭脸了,你叫什么名字?离我近些,说话方便,我又不吃人。” 张小六说着话,冲带路官兵挥了挥手,示意其到自己身边来。 “大人说笑了,小的叫王胜,凉州府城本地人士,大人想问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带路官兵王胜,听了张小六的话,急忙从茶摊另一边,端着凉茶跑了过来,其算是吃到教训了,如今对张小六,是不敢怠慢半点。 张小六闻言笑道。 “你这时候倒是机灵了,都猜到我要找你问话了?当初在城门口时,你若是有这般机灵,也不会现在跟着我出来,大中午晒太阳了。 我且问你,为啥你收我十文钱,收我之前的行人,却是一到三文不等? 难道我瞅着像是好欺负的人嘛?” 王胜听了张小六这话,连连摇头,急忙解释道。 “大人说得哪里话?您英明神武,气宇不凡,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大人物,何来好欺负一说? 之所以小的收您十文钱,乃是因为城门上的忠奸镜有所震动的缘故。 咱们凉州府城,乃是西北第一城,楼兰关更是边境重镇,寻常客商,根本不让过夜,故而来往的客商都会在此地歇脚。 这来往的人多了,自然便鱼龙混杂。 若是有没在咱们大楚登记造册的修真之士进城,忠奸镜就会示警,对于这部分人,咱们作为守城官兵,自然可以酌情处理。” 张小六听完,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其拍了拍王胜的肩膀,问道。 “怎么你的酌情处理,就是收我十文钱?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小一些了吧?” 王胜见此,讪讪一笑。 “私收入城费用,超过十文者,按咱们大楚律令,是要被打板子的。 您也瞧见了,我这身子骨单薄得很,可经不起那军中的杖棍。” 张小六越听越觉得这个王胜有点意思。 此时凉茶也喝完了,其将手中茶盏放到摊前,对着王胜说道。 “还得走多久?” “快了快了,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有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嗯,行,那走吧!” “啊?” “啊什么啊?” “小的遵命!” 张小六的茶是喝完了,可王胜刚才光顾着说话了,茶都没喝两口,如今却是要走,其自然有所犹疑。 但在张小六的催促下,他又不敢不听,只得老老实实的将手中茶盏放到摊前,临走时,也不忘多瞧上几眼。 王胜的话,还真没说错,半盏茶后,张小六已然能看到街道中间处,高楼上挂着的“飘香阁”三字牌匾了。 “事办得不错,以后记住再机灵点,修真中人可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张小六嘱咐了一句后,便欲快步前往飘香阁,可等他脚步刚刚踏进这条街时,便有两名壮汉,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两名壮汉的体格,可真够“壮”的。 张小六的这副石头身子,现在大概有近丈高,换算成前世便是二米七八左右。 拦住他去路的两名壮汉,皆足足高出张小六一个脑袋,看那模样肯定是超过三米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有人能长这么高呢!心中不免有些惊奇。 “一步十文” “概不赊欠” “你们咋不去抢?王胜,你先别走,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王胜闻言,跑得比兔子都快,真恨不得爹妈给他多生两条腿。 只可惜其乃是一介凡人,如何能跑得出张小六的手掌心? 其一个隔空取物,就把已然跑出四五丈的王胜,瞬间拉到了自家跟前。 此时张小六也不废话,一把将其腰间的钱袋拽了下来,看也不看,直接丢给了拦路的两名壮汉,抬腿迈步就要往里走。 其却是不曾想,两名壮汉收了钱,依旧不让路,甚至于见张小六往前走,他们便开始伸手推搡张小六的身体。 张小六在没防备的情况,直接被他们推出了一丈多远。 “嘿!拿了钱怎么还不让你家六爷进去,想吐六爷我的钱,你们的招子还真是不够亮。” 近来随着神通有所增长,张小六的脾气也见长,这就是所谓的心怀利器,杀心顿起吧! 其眼见自家吃了亏,便要跟面前的两位壮汉动手,却是不曾想这时候他们俩个再次出言道。 “凡钱不收” “香火孝敬” “妈的!没钱六爷我还想进,有没有招?” 张小六闻言,说话间,一挥手,便将壮汉怀里的钱袋,隔空取了过来,扔给了蹲在地上哭丧脸的王胜。 自家钱财失而复得,王胜现在别提多高兴了,但他还没从刚才的悲伤情绪中走出来呢! 故而其是手握钱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两名拦路壮汉,其好似面瘫一样的冷漠表情,也在张小六顷刻间从他们怀里取走钱袋,而稍稍有了几分变化。 两人左右相互对视了一眼,还不待他们出口,其背后却是先传出来一个女子之音。 “飘香阁自然不是谁都能进的,想进飘香阁只有三条路。” 两名壮汉闻言,纷纷让出道路,一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子,从其身后,缓缓走了过来。 张小六一见其女子,先是看了看自家的双腿之间,又看了看她的伟岸胸襟后,不住地摇了摇头,暗道了一声可惜。 “昊灵山神张小六,想要前往飘香阁中,长长见识,奈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囊中羞涩,还望姑娘指点。” 那伟岸的女子,一看就是有些地位之人,听其话,张小六便觉得有门。 故而此时他也不再耍横,恭恭敬敬的抱了抱拳,亮出了自家的名号。 “原来是新晋山神,恭喜恭喜!妾身是飘香阁街面管事,他们都叫我孙三娘。 山神爷想要进这飘香阁,也需守我们的规矩,这里到底不是你的昊灵山,山神爷总不愿,担个欺负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恶名吧?” 张小六闻言,撇了撇嘴,心中暗想:你都能知道我的来历,还是手无缚鸡之力么?若是你们这都叫手无缚鸡之力,那天底下可真是没有弱者了。 “愿闻其详!” 孙三娘自然不好,太拨张小六面子,方才出言,已经替自家两名家丁,找回了“丟钱”的场子,若是再深究下去,恐怕场面会闹得很难看。 毕竟她可是听说,这位新晋的昊灵山神,胆量颇大,曾经一度因为和日游神有些嫌隙,便想就地做了他。 有心缓和气氛的孙三娘,嫣然一笑,胸前伟岸,花枝乱颤,耐心为张小六讲解道。 “一路为钱开道,只要您有钱,在我们飘香阁,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一路为武开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道理讲不通,便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只要来者能够技压群雄,我飘香阁自然也会扫榻相迎。 最后一路便是文开道。 自古都是才子配佳人,我们这的姑娘设有琴棋书画,四个赌局,赢了哪场,不仅能进我们飘香阁,还能赢得姑娘的芳心。 修真孤寂,有佳人作陪,游玩山水之间,岂不美哉? 但不知昊灵山神想以何物开道呢?” 孙三娘介绍完之后,张小六的眉头便紧锁了起来。 其沉思许久,方才试探性的问道。 “但不知,以武开道,是个怎么开法?” 孙三娘闻言,正色道。 “妾身不才,也修过几天真,炼过些许道,一柱香之内,若是来客同妾身交手不败,便可自由出入飘香阁。 如果来客胜了妾身,来客在飘香阁中一切消费,均打个对折。 来客要是觉得这般还不够,胜了妾身之后,我们阁主自会奉陪到底,如果来客能胜我们阁主,今后来我飘香阁,一切服务均终生免费。” 张小六闻听“终生免费”四个字,那眼里都冒火。 好在其还残存些许理智,继续追问了一句。 “但不知孙三娘是何修为?” 孙三娘闻言,当即大笑不止。 “呵呵……昊灵山神修行日久,怎不知修为在修真界里,皆做不得数的道理?妾身不才,已然蹉跎在行走境多年了。” 张小六一听这话,当即正气凛然道。 “三娘不必多言,男子汉大丈夫,哪有欺负弱女子的道理? 我选文开道!” 第二十七章琴棋书画 虽然孙三娘不信,长得五大三粗的张小六,胸中能有多少墨水。 但既然飘香阁有规矩在先,其自是要遵守的。 故而她在张小六说完后,冲着他招了招手,两人周围便有一群彩蝶翩翩起舞。 这彩蝶身姿如梦如幻,张小六看着看着便走了神,等他清醒过来时,其已然和孙三娘,位于一处闺房客厅之中了。 “不知昊灵山神,想要专过一关?还是琴棋书画,四关齐过,享受齐人之福呢?” 张小六闻言左右看了看,此间布置,古色古香,很有那种江南水乡的柔弱,精致之感,与其进入凉州府城一路走来瞧见的大漠风光,有着强烈对比。 尤其是窗台上的那盆兰花,此物最是娇贵难养,凉州一带气候诡变莫测。 能将兰花在此地养至开花,说明此间主人,颇有一番闲情雅致,是一个精细人。 孙三娘的话,他自然是听进去了,但是并未马上作答。 张小六暗自思虑:上辈子,他是个俗人,哪里懂什么琴棋书画? 今番比试闯关,纯属赶鸭子上架,没钱硬装。 琴者音律耳,两辈子加起来,张小六唱歌就没在调上过,去ktv唱歌,把经理都给唱过来了,告诉张小六只要,他不唱歌,不仅免包房费还赠送果盘。 书则为字,不管是用铅笔,钢笔,毛笔,碳素笔等等,只要是张小六书写的文字,便和美观挂不上勾。 按照张小六小学老师的话来说,就算在外面找个毛毛虫,沾上墨汁,都比他写得好看。 其小时候家里也给他报过书法补习班,但张小六上课时,尽顾着跟同学传纸条了,下课跑得比谁都快,哪里学到什么一星半点的末微之技? 就连一个初学者的“永”字,其这么多年,还都写不明白呢! 至于画,他就更别提了。 张小六上大学的时候,倒是学过三个月的素描,但也只停留在画画正方体,长方体,圆柱体的阶段。 “我选棋!” 思来想去,张小六只能选择赌棋了。 好歹他还看过几天,小区老大爷下象棋,自认为棋艺也有一定的水平。 “弈雅妹妹,请过来跟咱们这位山神爷对弈一局,以做其乐吧!” 孙三娘对着空荡荡的闺房,轻声呼唤一句,那梳妆台上的铜镜应声泛起了涟漪。 自其中,飘飘然走出一位,高挑瘦弱的女子,其肤如雪,其唇亦如血,明眉皓齿,略施粉黛,满头青丝,随意飘洒在前胸,背后,一身淡蓝色的衣裙,与屋中盛开的兰花,相得益彰。 张小六看罢多时,不禁感叹。 “若是飘香阁中女子,皆如姑娘这般,那订下的三条入门规矩,却也说得通了。” “公子谬赞了,妾身弈雅,见过昊灵山神。” 听闻弈雅之音,酥酥软糯,如秋风尽扫,虽有无处画悲凉之意,但其中却也添了不甚温柔。 “弈雅姑娘请!” 张小六和弈雅二人,说话间,已然双双于八仙桌前就坐,而那孙三娘,却是不知什么时候离去的,现在已然踪迹全无。 弈雅就坐后,冲着张小六微微一额首,素手一挥,桌面之上便出现一个棋盘和两盅黑白棋子。 “请公子猜先。” “额……” 张小六一看这架势,便是一愣,他倒是忘了,琴棋书画中的棋可不是象棋,而是围棋。 其连象棋都玩得一般,更别说围棋了。 对于围棋的了解,张小六就只认识黑白棋子的颜色。 张小六两世为人,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白混的,其稍加沉思,心中便有了计较。 “寻常的黑白子对弈,未免太过于无趣了。姑娘气质如兰花一般,幽静典雅,但大好风光,不走动一番,难免有辜负美景之嫌疑。 美景如美人,辜负了便难再有,你我此时虽不便一同出游,但我有一法,以棋之道,带你我翻阅千山万水,领略楚魏大好河山。 弈雅姑娘若是有意,我自当有言在先,此棋无论你我谁输谁赢,对飘香楼而言,都算我输,拜访之道,我自当另寻它法。” 弈雅本就是好棋之人,其研究棋道多年,还从来没下过似张小六说得那般棋,况且张小六已然言明,此局无论谁输谁赢,都算张小六输,那弈雅对于弈棋,先行便没了心理负担,又怎会不同意张小六的提议呢? “既然公子有此雅兴,弈雅不才,愿意做陪!” “哈哈……好!” 张小六闻言大笑,心说:可算搞定最艰难的第一步了。 “这两枚棋子,一枚是代表你,一枚代表我,你我一个在左上角,一个在右下角,沿着棋盘之上的条纹,前行,每每以猜先决定何人前行,猜对之人为胜,可执棋行进。 每次猜先,只要获胜,其猜先所用棋子,一子便算作可行一步。 你我每行一局,便用法力,助那棋子之中的香火气幻化成像,若是出来的是姑娘觉得可行念头,你便再度行走一步,若是不可行的念头,就退后一步。 终点便是设在中间的天元位,谁先到达此点,即为最终胜者。” 张小六介绍完之后,抬头望了望弈雅,弈雅见此微微点了点头,手里拿着刚刚被张小六捏成一个圆球的香火钱,把玩一二。 “客随主便,礼当姑娘握子。” 张小六说罢从一旁的棋盅里,取出一枚黑子,继续言道。 “弈雅姑娘沉淫棋道多年,猜先规则自然烂熟于心。 但为了公平起见,我却是还要在此多一句嘴。 单为我胜,双为姑娘赢。” 张小六说罢,弈雅素手一挥,数枚白棋轻轻飘落在了棋盘之上,不多不少,正好五子,为单,此一小局,为张小六胜。 张小六见此也不含糊,手持刚刚捏好的三角形香火钱棋子,于棋盘之上行进了一步,然后稍稍用法力,混合着功德白光一点,其上香气飘飘洒洒,四溢而出,于半空中汇聚成了一副动图视画。 仅是如此也就罢了,最难得的是,在这动图视画当中,竟然还保留了当时的声音,如此一来,愈发显得唯妙唯俏。 第二十六章飘香阁 “凉茶,卖凉茶!一文一盏,酸甜可口,附赠两块面糕!凉菜,卖凉茶,一文一盏……” 久违的吆喝声,让张小六听了,莫名的有一种亲切感。 “老板来两碗凉茶,他给钱。” 看着周围大漠沧桑风格的土石砖瓦房,吃着嘴里的面糕,饮一盏凉茶,张小六心中说不出的惬意,就是那日头有些太过毒辣,败坏了周遭的气氛。 给他带路的守城官兵,此时着实很无奈。 今天他的岗,本就不好,太中午没什么人,自然也就没什么油水。 刚捞点钱,又碰上了张小六,钱没收到,还挨了几下皮肉之苦,出来带路,又得自己掏腰包,买凉菜,若是有人一天之内连续遭遇了这些事,还能笑出声,那其心思豁达的程度,张小六都要佩服他了。 故而眼下,其看着哭丧脸的带路官兵并不感觉意外。 只是该问得事,张小六决然不会因此而耽误。 “喂!别摆一张臭脸了,你叫什么名字?离我近些,说话方便,我又不吃人。” 张小六说着话,冲带路官兵挥了挥手,示意其到自己身边来。 “大人说笑了,小的叫王胜,凉州府城本地人士,大人想问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带路官兵王胜,听了张小六的话,急忙从茶摊另一边,端着凉茶跑了过来,其算是吃到教训了,如今对张小六,是不敢怠慢半点。 张小六闻言笑道。 “你这时候倒是机灵了,都猜到我要找你问话了?当初在城门口时,你若是有这般机灵,也不会现在跟着我出来,大中午晒太阳了。 我且问你,为啥你收我十文钱,收我之前的行人,却是一到三文不等? 难道我瞅着像是好欺负的人嘛?” 王胜听了张小六这话,连连摇头,急忙解释道。 “大人说得哪里话?您英明神武,气宇不凡,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大人物,何来好欺负一说? 之所以小的收您十文钱,乃是因为城门上的忠奸镜有所震动的缘故。 咱们凉州府城,乃是西北第一城,楼兰关更是边境重镇,寻常客商,根本不让过夜,故而来往的客商都会在此地歇脚。 这来往的人多了,自然便鱼龙混杂。 若是有没在咱们大楚登记造册的修真之士进城,忠奸镜就会示警,对于这部分人,咱们作为守城官兵,自然可以酌情处理。” 张小六听完,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其拍了拍王胜的肩膀,问道。 “怎么你的酌情处理,就是收我十文钱?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小一些了吧?” 王胜见此,讪讪一笑。 “私收入城费用,超过十文者,按咱们大楚律令,是要被打板子的。 您也瞧见了,我这身子骨单薄得很,可经不起那军中的杖棍。” 张小六越听越觉得这个王胜有点意思。 此时凉茶也喝完了,其将手中茶盏放到摊前,对着王胜说道。 “还得走多久?” “快了快了,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有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嗯,行,那走吧!” “啊?” “啊什么啊?” “小的遵命!” 张小六的茶是喝完了,可王胜刚才光顾着说话了,茶都没喝两口,如今却是要走,其自然有所犹疑。 但在张小六的催促下,他又不敢不听,只得老老实实的将手中茶盏放到摊前,临走时,也不忘多瞧上几眼。 王胜的话,还真没说错,半盏茶后,张小六已然能看到街道中间处,高楼上挂着的“飘香阁”三字牌匾了。 “事办得不错,以后记住再机灵点,修真中人可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张小六嘱咐了一句后,便欲快步前往飘香阁,可等他脚步刚刚踏进这条街时,便有两名壮汉,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两名壮汉的体格,可真够“壮”的。 张小六的这副石头身子,现在大概有近丈高,换算成前世便是二米七八左右。 拦住他去路的两名壮汉,皆足足高出张小六一个脑袋,看那模样肯定是超过三米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有人能长这么高呢!心中不免有些惊奇。 “一步十文” “概不赊欠” “你们咋不去抢?王胜,你先别走,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王胜闻言,跑得比兔子都快,真恨不得爹妈给他多生两条腿。 只可惜其乃是一介凡人,如何能跑得出张小六的手掌心? 其一个隔空取物,就把已然跑出四五丈的王胜,瞬间拉到了自家跟前。 此时张小六也不废话,一把将其腰间的钱袋拽了下来,看也不看,直接丢给了拦路的两名壮汉,抬腿迈步就要往里走。 其却是不曾想,两名壮汉收了钱,依旧不让路,甚至于见张小六往前走,他们便开始伸手推搡张小六的身体。 张小六在没防备的情况,直接被他们推出了一丈多远。 “嘿!拿了钱怎么还不让你家六爷进去,想吐六爷我的钱,你们的招子还真是不够亮。” 近来随着神通有所增长,张小六的脾气也见长,这就是所谓的心怀利器,杀心顿起吧! 其眼见自家吃了亏,便要跟面前的两位壮汉动手,却是不曾想这时候他们俩个再次出言道。 “凡钱不收” “香火孝敬” “妈的!没钱六爷我还想进,有没有招?” 张小六闻言,说话间,一挥手,便将壮汉怀里的钱袋,隔空取了过来,扔给了蹲在地上哭丧脸的王胜。 自家钱财失而复得,王胜现在别提多高兴了,但他还没从刚才的悲伤情绪中走出来呢! 故而其是手握钱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两名拦路壮汉,其好似面瘫一样的冷漠表情,也在张小六顷刻间从他们怀里取走钱袋,而稍稍有了几分变化。 两人左右相互对视了一眼,还不待他们出口,其背后却是先传出来一个女子之音。 “飘香阁自然不是谁都能进的,想进飘香阁只有三条路。” 两名壮汉闻言,纷纷让出道路,一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子,从其身后,缓缓走了过来。 张小六一见其女子,先是看了看自家的双腿之间,又看了看她的伟岸胸襟后,不住地摇了摇头,暗道了一声可惜。 “昊灵山神张小六,想要前往飘香阁中,长长见识,奈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囊中羞涩,还望姑娘指点。” 那伟岸的女子,一看就是有些地位之人,听其话,张小六便觉得有门。 故而此时他也不再耍横,恭恭敬敬的抱了抱拳,亮出了自家的名号。 “原来是新晋山神,恭喜恭喜!妾身是飘香阁街面管事,他们都叫我孙三娘。 山神爷想要进这飘香阁,也需守我们的规矩,这里到底不是你的昊灵山,山神爷总不愿,担个欺负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恶名吧?” 张小六闻言,撇了撇嘴,心中暗想:你都能知道我的来历,还是手无缚鸡之力么?若是你们这都叫手无缚鸡之力,那天底下可真是没有弱者了。 “愿闻其详!” 孙三娘自然不好,太拨张小六面子,方才出言,已经替自家两名家丁,找回了“丟钱”的场子,若是再深究下去,恐怕场面会闹得很难看。 毕竟她可是听说,这位新晋的昊灵山神,胆量颇大,曾经一度因为和日游神有些嫌隙,便想就地做了他。 有心缓和气氛的孙三娘,嫣然一笑,胸前伟岸,花枝乱颤,耐心为张小六讲解道。 “一路为钱开道,只要您有钱,在我们飘香阁,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一路为武开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道理讲不通,便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只要来者能够技压群雄,我飘香阁自然也会扫榻相迎。 最后一路便是文开道。 自古都是才子配佳人,我们这的姑娘设有琴棋书画,四个赌局,赢了哪场,不仅能进我们飘香阁,还能赢得姑娘的芳心。 修真孤寂,有佳人作陪,游玩山水之间,岂不美哉? 但不知昊灵山神想以何物开道呢?” 孙三娘介绍完之后,张小六的眉头便紧锁了起来。 其沉思许久,方才试探性的问道。 “但不知,以武开道,是个怎么开法?” 孙三娘闻言,正色道。 “妾身不才,也修过几天真,炼过些许道,一柱香之内,若是来客同妾身交手不败,便可自由出入飘香阁。 如果来客胜了妾身,来客在飘香阁中一切消费,均打个对折。 来客要是觉得这般还不够,胜了妾身之后,我们阁主自会奉陪到底,如果来客能胜我们阁主,今后来我飘香阁,一切服务均终生免费。” 张小六闻听“终生免费”四个字,那眼里都冒火。 好在其还残存些许理智,继续追问了一句。 “但不知孙三娘是何修为?” 孙三娘闻言,当即大笑不止。 “呵呵……昊灵山神修行日久,怎不知修为在修真界里,皆做不得数的道理?妾身不才,已然蹉跎在行走境多年了。” 张小六一听这话,当即正气凛然道。 “三娘不必多言,男子汉大丈夫,哪有欺负弱女子的道理? 我选文开道!” 第二十八章同游千帆 “顾郎,你可愿意娶我?” “秋儿这般美,我当然愿意娶你了。” “哼!你这么说,怕不是待到我容颜老去之时,便要休了我不成?” “在我心中,秋儿永远最美!” 桃林之中一对年轻男女相依相偎,互诉衷肠。 两人说道动情之时,便决意以桃林做见证,私定终身。 “我顾军,此生非李秋不娶,还请这片桃林为我做个见证,若为此誓,人神共诛!” “小女李秋,此生非顾军不嫁,还请这片桃林为小女做个见证,若为此誓,人神共诛。” 棋盘之上的香火幻境,待这一对情侣各自发表完誓言后,香火之气便逐渐回归到了三角棋子当中。 只不过流出的时候是十成十,回来的时候,却是变成了九成,那一成已然在化为幻境时,消耗殆尽了。 “弈雅姑娘以为此景如何?能否让在下多行一步?” 看完香火幻像后,张小六并没有着急行子。 赢棋不是目的,他的目的是要抓住弈雅的心。 只要弈雅能够想着自己,那张小六以后想来这飘香阁,还不是如同回家一般? “桃林盟誓,郎才女貌,自然为世间美好之景,观此美景,若是妾身再不让公子,多行一子,岂不是未免有些太不解风情了么?” 凭心而论,弈雅的容颜,自然是一等一的,但并不是绝佳,可配上其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兰空谷般地气质,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 此时此刻,张小六觉得,能搏弈雅嫣然一笑,温温耳语,其计不成,也是值了的。 当然这种想法,也仅限于这一刻罢了。 “请!” 好戏刚刚开场,张小六自然不能就此做罢,其说话间,挪动棋子多行一步后,便要持黑再度猜先,却是被弈雅抢先一步,其缓缓摊开手掌,已然早早将单枚黑子,拿在了手中。 “既是对弈,便要讲究公平,若一味叫你持黑选单,岂不是太过于有失公允了? 还请公子快快握子,妾身倒是想看看,我这手棋中,蕴含了怎么样的好戏。” “尽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是五子,单!” 张小六闻言,笑了笑,随手一招,以隔空取物之能,唤来数枚棋子握于掌心。 其轻轻掷于棋盘之上,仍是五子为单,这一局却是弈雅赢了。 弈雅见此,眉头一皱,口齿微启,想说什么,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但见她素手一扬,一道流光射入其中,面前的香火钱所制正方体棋子,却是毫无动静。 下棋之人,争胜之心比寻常人多些,自然无可厚非。 一次不成,弈雅加大了法力输出,一道犹如常人手臂粗细的流光,直接砸在了香火棋子之上。 整张八仙桌上的棋盘,都被她这一下,砸得震动不已。 “呵呵!” 待流光散去后,香火棋子,依旧完好无损,静静地躺在棋盘上,无动于衷。 弈雅见此,不由得对着张小六尴尬的笑了笑,其也为方才的冒失举动,而感觉不妥。 “却是在下的不是了,此物需要特殊法力,方才能开,我一时见了姑娘容颜,惊为天人,得意忘形,倒是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 张小六见此,一拍自家脑门,嘴里连连解释,一道功德之力,自其体内发出,直射在那香火棋子上。 这一次香火棋子,受了功德之力的激发,却是如先前一般,香火幻境再次升腾而出。 “秋儿,救我!救我!” 香火幻境中,一青年男子在水中不断挣扎,嘴里还不停的朝着船上女子呼救。 船上女子见此,神情稍加犹豫,便一跺脚,咬了咬牙跳进冰冷的江水之中。 女子入水后,香火幻境画面一转。 再呈现画面时,女子与男子,已然双双躺在床上,周围尽是丫鬟,仆人照料,一旁还有四位老人,相互间彼此安慰,祷告。 祈求上苍保佑他们各自的儿女,平安度过此劫。 少顷,画面二转,还是那张床,还是那两人,但其周围已无白日里的喧闹。 男子怀抱着女子,温柔轻声的说道。 “秋儿,你真傻,明明不会水,却还是逞强下水救我。” “顾郎,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是太急切了。 就是想着,哪怕救不了你,和你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傻秋儿!” 香火幻境的画面至此断绝,缕缕剩下的七层香火,尽数回归到了香火棋子当中。 “敢问公子,妾身这一子能行否?” 虽然弈雅表面似无事发生,但在张小六的细心观察之下,还是发现了其看完之后,微微紧握的手掌。 一见此景,其却是知道,自家的计划,已然成了大半。 今听了弈雅所问,当即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后,答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痴男怨女,可敬不自量。 弈雅姑娘此局,自然是当行一子的。” “呵呵!好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山神爷大才,先前三娘却是眼拙了。 挥手间便是数两人道功德洒出,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山神爷,你已经满足了钱开道的条件,向我们展现了你的阔绰身家,如今却是可以入阁,这盘棋你还要继续下么?” 孙三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正当张小六进展一切顺利时,其却是突然出现在了这房间之内,并给张小六带来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消息。 “三娘你怎得这般时候便来了?” 弈雅一见孙三娘到此,连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臂,撒娇似得询问道。 三娘见此,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弈雅的额头,笑骂道。 “我要是再不来,好妹妹你怕是就要被人拐走喽!” “哪有?” 弈雅见此,不由得脸色一红,当即急切的分辨道。 “山神爷,请吧!” 孙三娘此时也懒得跟弈雅分说,其照着张小六做了个“请”的手势,已然是下了逐客令。 本钱已经砸进去了,这个时候退出,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故而张小六闻言后,稍作思量,便有了决断,其暗自一咬牙,缓缓起身道。 “今日能与姑娘对弈一局,实属平生之幸,看故事总要有个结局,我现在有事需要办,故而便不能继续陪姑娘对弈了。” 张小六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孙三娘闻听,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弈雅眼神中,也有淡淡的失望之意,纵然一闪即逝,也被他细心捕捉到了。 其见此,驱指一弹,一道功德白光进入到了香火棋子之中。 “此间结局,我已然猜到了个七八分,这柄小剑便留在此处,若是结局真如我猜想的那般,不合姑娘心意,便掷此剑于香火幻境之中,如此一来,虽不能还姑娘一个良辰美景,但是却可替你出了胸中的闷气。” 张小六说罢,单手一挥,从自家胸中,将仅剩的功德之力,全部凝聚而出,制成了一柄巴掌大小的白色光剑,漂浮于八仙桌前。 孕育出小剑之后,张小六也不复多言,径直推门而出。 “这位山神爷,今天真是叫我一再打了眼。 且先不说他对你有几分真情实意,单看出手,着实不是一般的大方。 这枚功德飞剑,看模样,没有八两也有一斤。 那香火幻境看不看,我都随你,这柄飞剑,你却是要收好。 有此物护身,将来你渡三灾五难时,能少吃许多苦头。” 孙三娘说罢,便也追着张小六一同出去了。 只留下弈雅一人,挥手施法,招来功德小剑,静静地看着香火幻境出神。 第二十七章琴棋书画 虽然孙三娘不信,长得五大三粗的张小六,胸中能有多少墨水。 但既然飘香阁有规矩在先,其自是要遵守的。 故而她在张小六说完后,冲着他招了招手,两人周围便有一群彩蝶翩翩起舞。 这彩蝶身姿如梦如幻,张小六看着看着便走了神,等他清醒过来时,其已然和孙三娘,位于一处闺房客厅之中了。 “不知昊灵山神,想要专过一关?还是琴棋书画,四关齐过,享受齐人之福呢?” 张小六闻言左右看了看,此间布置,古色古香,很有那种江南水乡的柔弱,精致之感,与其进入凉州府城一路走来瞧见的大漠风光,有着强烈对比。 尤其是窗台上的那盆兰花,此物最是娇贵难养,凉州一带气候诡变莫测。 能将兰花在此地养至开花,说明此间主人,颇有一番闲情雅致,是一个精细人。 孙三娘的话,他自然是听进去了,但是并未马上作答。 张小六暗自思虑:上辈子,他是个俗人,哪里懂什么琴棋书画? 今番比试闯关,纯属赶鸭子上架,没钱硬装。 琴者音律耳,两辈子加起来,张小六唱歌就没在调上过,去ktv唱歌,把经理都给唱过来了,告诉张小六只要,他不唱歌,不仅免包房费还赠送果盘。 书则为字,不管是用铅笔,钢笔,毛笔,碳素笔等等,只要是张小六书写的文字,便和美观挂不上勾。 按照张小六小学老师的话来说,就算在外面找个毛毛虫,沾上墨汁,都比他写得好看。 其小时候家里也给他报过书法补习班,但张小六上课时,尽顾着跟同学传纸条了,下课跑得比谁都快,哪里学到什么一星半点的末微之技? 就连一个初学者的“永”字,其这么多年,还都写不明白呢! 至于画,他就更别提了。 张小六上大学的时候,倒是学过三个月的素描,但也只停留在画画正方体,长方体,圆柱体的阶段。 “我选棋!” 思来想去,张小六只能选择赌棋了。 好歹他还看过几天,小区老大爷下象棋,自认为棋艺也有一定的水平。 “弈雅妹妹,请过来跟咱们这位山神爷对弈一局,以做其乐吧!” 孙三娘对着空荡荡的闺房,轻声呼唤一句,那梳妆台上的铜镜应声泛起了涟漪。 自其中,飘飘然走出一位,高挑瘦弱的女子,其肤如雪,其唇亦如血,明眉皓齿,略施粉黛,满头青丝,随意飘洒在前胸,背后,一身淡蓝色的衣裙,与屋中盛开的兰花,相得益彰。 张小六看罢多时,不禁感叹。 “若是飘香阁中女子,皆如姑娘这般,那订下的三条入门规矩,却也说得通了。” “公子谬赞了,妾身弈雅,见过昊灵山神。” 听闻弈雅之音,酥酥软糯,如秋风尽扫,虽有无处画悲凉之意,但其中却也添了不甚温柔。 “弈雅姑娘请!” 张小六和弈雅二人,说话间,已然双双于八仙桌前就坐,而那孙三娘,却是不知什么时候离去的,现在已然踪迹全无。 弈雅就坐后,冲着张小六微微一额首,素手一挥,桌面之上便出现一个棋盘和两盅黑白棋子。 “请公子猜先。” “额……” 张小六一看这架势,便是一愣,他倒是忘了,琴棋书画中的棋可不是象棋,而是围棋。 其连象棋都玩得一般,更别说围棋了。 对于围棋的了解,张小六就只认识黑白棋子的颜色。 张小六两世为人,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白混的,其稍加沉思,心中便有了计较。 “寻常的黑白子对弈,未免太过于无趣了。姑娘气质如兰花一般,幽静典雅,但大好风光,不走动一番,难免有辜负美景之嫌疑。 美景如美人,辜负了便难再有,你我此时虽不便一同出游,但我有一法,以棋之道,带你我翻阅千山万水,领略楚魏大好河山。 弈雅姑娘若是有意,我自当有言在先,此棋无论你我谁输谁赢,对飘香楼而言,都算我输,拜访之道,我自当另寻它法。” 弈雅本就是好棋之人,其研究棋道多年,还从来没下过似张小六说得那般棋,况且张小六已然言明,此局无论谁输谁赢,都算张小六输,那弈雅对于弈棋,先行便没了心理负担,又怎会不同意张小六的提议呢? “既然公子有此雅兴,弈雅不才,愿意做陪!” “哈哈……好!” 张小六闻言大笑,心说:可算搞定最艰难的第一步了。 “这两枚棋子,一枚是代表你,一枚代表我,你我一个在左上角,一个在右下角,沿着棋盘之上的条纹,前行,每每以猜先决定何人前行,猜对之人为胜,可执棋行进。 每次猜先,只要获胜,其猜先所用棋子,一子便算作可行一步。 你我每行一局,便用法力,助那棋子之中的香火气幻化成像,若是出来的是姑娘觉得可行念头,你便再度行走一步,若是不可行的念头,就退后一步。 终点便是设在中间的天元位,谁先到达此点,即为最终胜者。” 张小六介绍完之后,抬头望了望弈雅,弈雅见此微微点了点头,手里拿着刚刚被张小六捏成一个圆球的香火钱,把玩一二。 “客随主便,礼当姑娘握子。” 张小六说罢从一旁的棋盅里,取出一枚黑子,继续言道。 “弈雅姑娘沉淫棋道多年,猜先规则自然烂熟于心。 但为了公平起见,我却是还要在此多一句嘴。 单为我胜,双为姑娘赢。” 张小六说罢,弈雅素手一挥,数枚白棋轻轻飘落在了棋盘之上,不多不少,正好五子,为单,此一小局,为张小六胜。 张小六见此也不含糊,手持刚刚捏好的三角形香火钱棋子,于棋盘之上行进了一步,然后稍稍用法力,混合着功德白光一点,其上香气飘飘洒洒,四溢而出,于半空中汇聚成了一副动图视画。 仅是如此也就罢了,最难得的是,在这动图视画当中,竟然还保留了当时的声音,如此一来,愈发显得唯妙唯俏。 第二十九章鉴宝 张小六出了对弈的房间才发现,原来他已然身处飘香阁中了。 相比于弈雅房中的幽静典雅,屋外的楼下大厅里,着实是嘈杂得很。 张小六此时手扶着二楼木质护栏,居高临下,大厅中的众生百态,其尽收眼底。 整个大厅,就好似一个世俗凡尘中的菜市场,只不过买卖的双方,换成了,修行中人,达官显贵,巨商地主罢了。 “没见过吧?感觉怎么样?” 正在张小六欣赏大厅中的“景色”时,孙三娘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张小六看见她出现便是一愣,稍作迟疑的回道。 “你怎么还跟着我?难道飘香阁对我还有什么限制不成?”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三娘我是看你初次进入飘香阁,怕你拿着猪头找不到庙门,故而想给你指指路。 你到好,还在这编排起我来了。 既然如此,你自己逛去吧!三娘我还不伺候你这块大石头了呢!” 孙三娘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张小六闻言,赶紧快走两步,绕到她的面前,好言哄道。 “三娘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呢?您手眼通天,自然知道我的来历出身。 我就是一介石妖,实心实意的玩意儿,脑袋里一时转不过来弯,你若是还有气,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都随了您的心意。” 孙三娘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平日里最听不得别人几句软话,其如今看见张小六这副谄媚,不要脸的模样,刚才胸中的那一丝丝不快,便被她抛之脑后了。 怎么说张小六也是大楚朝廷钦点的昊灵山神,享受七品供奉呢! 孙三娘还听说他身上兼着除晦司的官差职位。 就这分量,别地不说,整个凉州境内,除了楚国北岳那位大爷外,没有哪路山神,土地,能在品级官职上压张小六一头了。 张小六不知此理,也不在乎这些,但孙三娘却是知道这些杂七杂八的重要性。 现在的孙三娘别看修为比张小六高出不少,但是在大楚,其和张小六论地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故而眼看着,张小六能这般卑躬屈膝讨好自己,其哪里还有不原谅之意? “得了,得了,收起你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刚才在弈雅妹妹房中,你山神爷的气度,可是当真不凡呢! 说吧,你到底来我们飘香阁想干什么?” 张小六一见说正事了,其便也不再嬉皮笑脸了,他扶了扶自家斗笠上的遮面纱,认真回道。 “我此次来,要办的事,还挺多的,具体能达到什么程度,就得看运气,三娘先帮我找一个鉴赏收取宝物的地方吧! 嘿嘿……我这手头有点紧,你又不是不知道。” “呵呵……方才在弈妹妹房中,挥洒功德如同土石一般的山神爷,跟我说手头紧,怕不是看不上三娘的薄柳之资,舍不得家当吧!” 孙三娘闻言一笑,其对着张小六招了招手,一边说着话,一边向三楼走去。 张小六见此,急忙跟了上去,嘴里连连解释道。 “三娘说得哪里话?就凭你胸前伟岸,哪个男人敢说你是薄柳之资啊?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呢? 方才我那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孙三娘听了张小六如此认真解释,当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这人真是不识逗,玩笑两句,你还当真了。 我三娘在飘香阁这么多年,什么达官显贵没见过? 若是我仅看重钱财,香火,功德,哪里还会在这里,跟你罗里吧嗦的。” 张小六闻言连连点头,其心中暗想:你倒是想贪别的,但咱也满足不了你啊! 五脏到现在其只练成了一颗“火心”,其他四脏,八字还没一撇呢! 别看他今日,连番有佳人相陪,在孙三娘面前,也是一副好色之徒的模样。 但在张小六的心里,可谓是纯洁,冷静得不行。 是非根都没有,其倒是想不冷静都不行。 这飘香阁也不知道是怎么建造的,之前张小六在外面,并不觉得其有多大,但是等他实际在里面行走时,却是发现,这飘香阁内就好似没有边际一般。 孙三娘带着张小六,两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往前行走,兜兜转转,仅一个三楼,便上了有盏茶功夫。 正当张小六心中耐性耗尽,想要询问一番时,他的面前,却是突然由木质台阶变成了一扇木门。 张小六见此,还在犹疑的时候,孙三娘已然率先推门进去了。 飘香阁内部,这般古怪,有孙三娘领路,他还走了这么久,更别提若是没有孙三娘,张小六要走多久了。 深知此理的张小六,一见孙三娘进入门中,也来不及细想,紧跟着便迈了进去。 “吴老,我给你带了个主顾,您老给掌掌眼。” “呦!不易啊!孙丫头还知道照顾老头子我的生意了? 年轻人,别废话了,有什么好货,都拿出来吧!” 张小六进来之后,那扇突然出现的木门便消失了。 这屋内面积不大,堆满了稀奇古怪,张小六见都没见过,更不知道用法的玩意儿。 屋内大堂的最深处,摆放着一张满是油渍的书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拄着案头打瞌睡。 其听了孙三娘的话,瞬间惊醒过来,招呼着张小六,让其亮货。 虽然此处其貌不扬,但能得孙三娘看重,想必这老头也是有些本事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张小六还是懂得的。 故而其在老头说完话后,稍加犹豫了片刻,便将腰间葫芦里,岐王墓中找到的丹药,一股脑地倒在了书案上。 “呲呲……呲呲……” 老头一见这十几粒丹药,当即凑了过来,贴到书案上闻了闻,然后一脸嫌弃的评价道。 “都是些增进修为的低阶虎狼之药,药材是不错,就是炼丹的人技术不咋地。 这些丹药,人肯定是吃不了,除非其已然步入了行走境。 话说你小子若是能找到行走境的修士,吃一颗你这垃圾丹药,这屋子里,你看上什么,我都白送你一件。” 老头刚说完,孙三娘就随手捡起一颗书案上的丹药,放到了自家朱唇中,当糖豆给嚼了。 “吴老,丹药我吃了,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呦!” “嘿!今天真是……嘿!行,真行!” 别说吴老头,被孙三娘这一手给整懵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就是一旁的张小六,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眼下,孙三娘毕竟是为了帮自己,张小六虽然对刚才之事有些异议,但也不好明着说什么。 “麻烦您老,再给这三件东西掌掌眼。” 张小六说着话,一挥手,以隔空取物之能,将桌上的丹药收回了自家葫芦里。 然后从葫芦里,又拿出了三样东西,放到了书案前。 其中一个是他在岐王墓里,弄出来的炼丹鼎,另外两个是文判送来的贺礼,一副砚台,一把金色剪刀。 三件宝贝中,就那个炼丹鼎炉,吴老头稍微仔细看了看,其他两件东西,他只是随意搭了一眼。 “这具炼丹鼎,虽然年头久了些,又被邪气,尸气污染过,但其本身品阶不低,纵然按照现在的品相,也得给它评一个中等法宝。 你若是想卖,老头子可以出一贯钱。” 张小六闻言,先是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随即又隐隐变作尴尬之情,其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方才对着孙三娘问道。 “三娘,一贯香火钱,是多少文香火钱?” “哈哈……” “呵呵……” 孙三娘和吴老头,闻听此言,先是一愣,随即便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他们这一笑,直笑了好一会儿,笑得张小六都有些恼羞成怒了,方才逐渐停歇。 “好了,不逗你了!一贯钱便是一千文,且吴老所说的一贯钱,可不是香火钱,而是咱们道云界修士妖魔,通用的阳灵钱。 香火钱,只对神道,鬼修阴魂有用,阳灵钱却是对天底下所有修士都有用。 其上覆盖着大量精纯的天地灵气和生灵身上的阴阳之气,与香火钱的比例也是一比一。 你若是不想要阳灵钱,事后也可以去咱们阁中柜台上兑换。” 孙三娘这么一说,张小六自然是全明白了。 “怎么样?这个价钱可不低,你到底卖不卖?” 吴老头可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孙三娘在一旁说了这么多,其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呃……前辈,您再看看那两件宝物,值多少钱,我卖它们。” 张小六说着话,一勾手,便将书案前的炼丹炉给收了回来。 吴老头见此,当即吹胡子瞪眼大吼道。 “你当老头子我这,是收破烂的?你这水墨砚台,绞魂金剪,连现在凉州城隍阴司的书吏,阴差都不用,我老头子买来做什么? 不要不要,赶紧给我拿回去!” 吴老头说着话,便一拍书案,直接将水墨砚台和绞魂金剪,震得飞起。 张小六一见这老吴头动了真怒,也不多言,赶紧将它们收回了自家葫芦里。 “你那葫芦倒是不错,卖不卖?一贯钱!” “不卖!” “滚!” 吴老头的吐沫星子,都喷到张小六的遮面纱上了,其依旧纹丝不动。 “老人家,您消消气,您不是说让我自己选一件屋内宝物带走么?我现在就选,选完就走。” “你,好好好!你选,选完赶紧给我滚!” 吴老头闻言,用手一会儿指了指孙三娘,一会儿又指了指张小六,气得是哆哩哆嗦的。 若不是张小六知道,这老家伙也是修行中人,其真怕他一不小心就此驾鹤西游了。 “多谢老人家!” 张小六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然想好了目标,其一个闪身,来到了吴老头的书案里面,一伸手,拉开抽屉,真让他猜对了,里面装得皆是灵气斐然的铜钱。 张小六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阳灵钱,反正其用腰间的葫芦,对着抽屉口,便是一通猛吸。 “一,二,三!” 张小六默默数了三个数,然后在吴老头的巴掌打在自己脑袋上之前,抱着葫芦,拉着孙三娘的手臂,一溜烟的往之前木门出现的方向跑去。 结果真如同他所料那般一样,等到其距离来时木门方向足够近的那一刻,消失的木门,却是再次自动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张小六见此,二话没说,径直拉开房门,带着孙三娘便溜之大吉了。 “臭小子!倒是有些胆量,就是这眼力未免太差了一些,满屋子的宝贝,独独拿那些破阳灵钱,真是可惜了老头子我演得这场好戏。 不过傻点也好,傻一些,孙丫头便不会受欺负。” 待张小六和孙三娘离去后,吴老头一边随手拿起书案旁的鸡毛掸子,收拾起方才张小六造成的乱局,一边喃喃自语,其脸上平和慈祥的很,哪里还有刚才气急败坏的凶恶模样? 第二十八章同游千帆 “顾郎,你可愿意娶我?” “秋儿这般美,我当然愿意娶你了。” “哼!你这么说,怕不是待到我容颜老去之时,便要休了我不成?” “在我心中,秋儿永远最美!” 桃林之中一对年轻男女相依相偎,互诉衷肠。 两人说道动情之时,便决意以桃林做见证,私定终身。 “我顾军,此生非李秋不娶,还请这片桃林为我做个见证,若为此誓,人神共诛!” “小女李秋,此生非顾军不嫁,还请这片桃林为小女做个见证,若为此誓,人神共诛。” 棋盘之上的香火幻境,待这一对情侣各自发表完誓言后,香火之气便逐渐回归到了三角棋子当中。 只不过流出的时候是十成十,回来的时候,却是变成了九成,那一成已然在化为幻境时,消耗殆尽了。 “弈雅姑娘以为此景如何?能否让在下多行一步?” 看完香火幻像后,张小六并没有着急行子。 赢棋不是目的,他的目的是要抓住弈雅的心。 只要弈雅能够想着自己,那张小六以后想来这飘香阁,还不是如同回家一般? “桃林盟誓,郎才女貌,自然为世间美好之景,观此美景,若是妾身再不让公子,多行一子,岂不是未免有些太不解风情了么?” 凭心而论,弈雅的容颜,自然是一等一的,但并不是绝佳,可配上其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兰空谷般地气质,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 此时此刻,张小六觉得,能搏弈雅嫣然一笑,温温耳语,其计不成,也是值了的。 当然这种想法,也仅限于这一刻罢了。 “请!” 好戏刚刚开场,张小六自然不能就此做罢,其说话间,挪动棋子多行一步后,便要持黑再度猜先,却是被弈雅抢先一步,其缓缓摊开手掌,已然早早将单枚黑子,拿在了手中。 “既是对弈,便要讲究公平,若一味叫你持黑选单,岂不是太过于有失公允了? 还请公子快快握子,妾身倒是想看看,我这手棋中,蕴含了怎么样的好戏。” “尽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是五子,单!” 张小六闻言,笑了笑,随手一招,以隔空取物之能,唤来数枚棋子握于掌心。 其轻轻掷于棋盘之上,仍是五子为单,这一局却是弈雅赢了。 弈雅见此,眉头一皱,口齿微启,想说什么,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但见她素手一扬,一道流光射入其中,面前的香火钱所制正方体棋子,却是毫无动静。 下棋之人,争胜之心比寻常人多些,自然无可厚非。 一次不成,弈雅加大了法力输出,一道犹如常人手臂粗细的流光,直接砸在了香火棋子之上。 整张八仙桌上的棋盘,都被她这一下,砸得震动不已。 “呵呵!” 待流光散去后,香火棋子,依旧完好无损,静静地躺在棋盘上,无动于衷。 弈雅见此,不由得对着张小六尴尬的笑了笑,其也为方才的冒失举动,而感觉不妥。 “却是在下的不是了,此物需要特殊法力,方才能开,我一时见了姑娘容颜,惊为天人,得意忘形,倒是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 张小六见此,一拍自家脑门,嘴里连连解释,一道功德之力,自其体内发出,直射在那香火棋子上。 这一次香火棋子,受了功德之力的激发,却是如先前一般,香火幻境再次升腾而出。 “秋儿,救我!救我!” 香火幻境中,一青年男子在水中不断挣扎,嘴里还不停的朝着船上女子呼救。 船上女子见此,神情稍加犹豫,便一跺脚,咬了咬牙跳进冰冷的江水之中。 女子入水后,香火幻境画面一转。 再呈现画面时,女子与男子,已然双双躺在床上,周围尽是丫鬟,仆人照料,一旁还有四位老人,相互间彼此安慰,祷告。 祈求上苍保佑他们各自的儿女,平安度过此劫。 少顷,画面二转,还是那张床,还是那两人,但其周围已无白日里的喧闹。 男子怀抱着女子,温柔轻声的说道。 “秋儿,你真傻,明明不会水,却还是逞强下水救我。” “顾郎,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是太急切了。 就是想着,哪怕救不了你,和你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傻秋儿!” 香火幻境的画面至此断绝,缕缕剩下的七层香火,尽数回归到了香火棋子当中。 “敢问公子,妾身这一子能行否?” 虽然弈雅表面似无事发生,但在张小六的细心观察之下,还是发现了其看完之后,微微紧握的手掌。 一见此景,其却是知道,自家的计划,已然成了大半。 今听了弈雅所问,当即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后,答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痴男怨女,可敬不自量。 弈雅姑娘此局,自然是当行一子的。” “呵呵!好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山神爷大才,先前三娘却是眼拙了。 挥手间便是数两人道功德洒出,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山神爷,你已经满足了钱开道的条件,向我们展现了你的阔绰身家,如今却是可以入阁,这盘棋你还要继续下么?” 孙三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正当张小六进展一切顺利时,其却是突然出现在了这房间之内,并给张小六带来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消息。 “三娘你怎得这般时候便来了?” 弈雅一见孙三娘到此,连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臂,撒娇似得询问道。 三娘见此,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弈雅的额头,笑骂道。 “我要是再不来,好妹妹你怕是就要被人拐走喽!” “哪有?” 弈雅见此,不由得脸色一红,当即急切的分辨道。 “山神爷,请吧!” 孙三娘此时也懒得跟弈雅分说,其照着张小六做了个“请”的手势,已然是下了逐客令。 本钱已经砸进去了,这个时候退出,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故而张小六闻言后,稍作思量,便有了决断,其暗自一咬牙,缓缓起身道。 “今日能与姑娘对弈一局,实属平生之幸,看故事总要有个结局,我现在有事需要办,故而便不能继续陪姑娘对弈了。” 张小六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孙三娘闻听,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弈雅眼神中,也有淡淡的失望之意,纵然一闪即逝,也被他细心捕捉到了。 其见此,驱指一弹,一道功德白光进入到了香火棋子之中。 “此间结局,我已然猜到了个七八分,这柄小剑便留在此处,若是结局真如我猜想的那般,不合姑娘心意,便掷此剑于香火幻境之中,如此一来,虽不能还姑娘一个良辰美景,但是却可替你出了胸中的闷气。” 张小六说罢,单手一挥,从自家胸中,将仅剩的功德之力,全部凝聚而出,制成了一柄巴掌大小的白色光剑,漂浮于八仙桌前。 孕育出小剑之后,张小六也不复多言,径直推门而出。 “这位山神爷,今天真是叫我一再打了眼。 且先不说他对你有几分真情实意,单看出手,着实不是一般的大方。 这枚功德飞剑,看模样,没有八两也有一斤。 那香火幻境看不看,我都随你,这柄飞剑,你却是要收好。 有此物护身,将来你渡三灾五难时,能少吃许多苦头。” 孙三娘说罢,便也追着张小六一同出去了。 只留下弈雅一人,挥手施法,招来功德小剑,静静地看着香火幻境出神。 第二十九章鉴宝 张小六出了对弈的房间才发现,原来他已然身处飘香阁中了。 相比于弈雅房中的幽静典雅,屋外的楼下大厅里,着实是嘈杂得很。 张小六此时手扶着二楼木质护栏,居高临下,大厅中的众生百态,其尽收眼底。 整个大厅,就好似一个世俗凡尘中的菜市场,只不过买卖的双方,换成了,修行中人,达官显贵,巨商地主罢了。 “没见过吧?感觉怎么样?” 正在张小六欣赏大厅中的“景色”时,孙三娘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张小六看见她出现便是一愣,稍作迟疑的回道。 “你怎么还跟着我?难道飘香阁对我还有什么限制不成?”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三娘我是看你初次进入飘香阁,怕你拿着猪头找不到庙门,故而想给你指指路。 你到好,还在这编排起我来了。 既然如此,你自己逛去吧!三娘我还不伺候你这块大石头了呢!” 孙三娘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张小六闻言,赶紧快走两步,绕到她的面前,好言哄道。 “三娘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呢?您手眼通天,自然知道我的来历出身。 我就是一介石妖,实心实意的玩意儿,脑袋里一时转不过来弯,你若是还有气,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都随了您的心意。” 孙三娘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平日里最听不得别人几句软话,其如今看见张小六这副谄媚,不要脸的模样,刚才胸中的那一丝丝不快,便被她抛之脑后了。 怎么说张小六也是大楚朝廷钦点的昊灵山神,享受七品供奉呢! 孙三娘还听说他身上兼着除晦司的官差职位。 就这分量,别地不说,整个凉州境内,除了楚国北岳那位大爷外,没有哪路山神,土地,能在品级官职上压张小六一头了。 张小六不知此理,也不在乎这些,但孙三娘却是知道这些杂七杂八的重要性。 现在的孙三娘别看修为比张小六高出不少,但是在大楚,其和张小六论地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故而眼看着,张小六能这般卑躬屈膝讨好自己,其哪里还有不原谅之意? “得了,得了,收起你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刚才在弈雅妹妹房中,你山神爷的气度,可是当真不凡呢! 说吧,你到底来我们飘香阁想干什么?” 张小六一见说正事了,其便也不再嬉皮笑脸了,他扶了扶自家斗笠上的遮面纱,认真回道。 “我此次来,要办的事,还挺多的,具体能达到什么程度,就得看运气,三娘先帮我找一个鉴赏收取宝物的地方吧! 嘿嘿……我这手头有点紧,你又不是不知道。” “呵呵……方才在弈妹妹房中,挥洒功德如同土石一般的山神爷,跟我说手头紧,怕不是看不上三娘的薄柳之资,舍不得家当吧!” 孙三娘闻言一笑,其对着张小六招了招手,一边说着话,一边向三楼走去。 张小六见此,急忙跟了上去,嘴里连连解释道。 “三娘说得哪里话?就凭你胸前伟岸,哪个男人敢说你是薄柳之资啊?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呢? 方才我那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孙三娘听了张小六如此认真解释,当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这人真是不识逗,玩笑两句,你还当真了。 我三娘在飘香阁这么多年,什么达官显贵没见过? 若是我仅看重钱财,香火,功德,哪里还会在这里,跟你罗里吧嗦的。” 张小六闻言连连点头,其心中暗想:你倒是想贪别的,但咱也满足不了你啊! 五脏到现在其只练成了一颗“火心”,其他四脏,八字还没一撇呢! 别看他今日,连番有佳人相陪,在孙三娘面前,也是一副好色之徒的模样。 但在张小六的心里,可谓是纯洁,冷静得不行。 是非根都没有,其倒是想不冷静都不行。 这飘香阁也不知道是怎么建造的,之前张小六在外面,并不觉得其有多大,但是等他实际在里面行走时,却是发现,这飘香阁内就好似没有边际一般。 孙三娘带着张小六,两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往前行走,兜兜转转,仅一个三楼,便上了有盏茶功夫。 正当张小六心中耐性耗尽,想要询问一番时,他的面前,却是突然由木质台阶变成了一扇木门。 张小六见此,还在犹疑的时候,孙三娘已然率先推门进去了。 飘香阁内部,这般古怪,有孙三娘领路,他还走了这么久,更别提若是没有孙三娘,张小六要走多久了。 深知此理的张小六,一见孙三娘进入门中,也来不及细想,紧跟着便迈了进去。 “吴老,我给你带了个主顾,您老给掌掌眼。” “呦!不易啊!孙丫头还知道照顾老头子我的生意了? 年轻人,别废话了,有什么好货,都拿出来吧!” 张小六进来之后,那扇突然出现的木门便消失了。 这屋内面积不大,堆满了稀奇古怪,张小六见都没见过,更不知道用法的玩意儿。 屋内大堂的最深处,摆放着一张满是油渍的书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拄着案头打瞌睡。 其听了孙三娘的话,瞬间惊醒过来,招呼着张小六,让其亮货。 虽然此处其貌不扬,但能得孙三娘看重,想必这老头也是有些本事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张小六还是懂得的。 故而其在老头说完话后,稍加犹豫了片刻,便将腰间葫芦里,岐王墓中找到的丹药,一股脑地倒在了书案上。 “呲呲……呲呲……” 老头一见这十几粒丹药,当即凑了过来,贴到书案上闻了闻,然后一脸嫌弃的评价道。 “都是些增进修为的低阶虎狼之药,药材是不错,就是炼丹的人技术不咋地。 这些丹药,人肯定是吃不了,除非其已然步入了行走境。 话说你小子若是能找到行走境的修士,吃一颗你这垃圾丹药,这屋子里,你看上什么,我都白送你一件。” 老头刚说完,孙三娘就随手捡起一颗书案上的丹药,放到了自家朱唇中,当糖豆给嚼了。 “吴老,丹药我吃了,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呦!” “嘿!今天真是……嘿!行,真行!” 别说吴老头,被孙三娘这一手给整懵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就是一旁的张小六,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眼下,孙三娘毕竟是为了帮自己,张小六虽然对刚才之事有些异议,但也不好明着说什么。 “麻烦您老,再给这三件东西掌掌眼。” 张小六说着话,一挥手,以隔空取物之能,将桌上的丹药收回了自家葫芦里。 然后从葫芦里,又拿出了三样东西,放到了书案前。 其中一个是他在岐王墓里,弄出来的炼丹鼎,另外两个是文判送来的贺礼,一副砚台,一把金色剪刀。 三件宝贝中,就那个炼丹鼎炉,吴老头稍微仔细看了看,其他两件东西,他只是随意搭了一眼。 “这具炼丹鼎,虽然年头久了些,又被邪气,尸气污染过,但其本身品阶不低,纵然按照现在的品相,也得给它评一个中等法宝。 你若是想卖,老头子可以出一贯钱。” 张小六闻言,先是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随即又隐隐变作尴尬之情,其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方才对着孙三娘问道。 “三娘,一贯香火钱,是多少文香火钱?” “哈哈……” “呵呵……” 孙三娘和吴老头,闻听此言,先是一愣,随即便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他们这一笑,直笑了好一会儿,笑得张小六都有些恼羞成怒了,方才逐渐停歇。 “好了,不逗你了!一贯钱便是一千文,且吴老所说的一贯钱,可不是香火钱,而是咱们道云界修士妖魔,通用的阳灵钱。 香火钱,只对神道,鬼修阴魂有用,阳灵钱却是对天底下所有修士都有用。 其上覆盖着大量精纯的天地灵气和生灵身上的阴阳之气,与香火钱的比例也是一比一。 你若是不想要阳灵钱,事后也可以去咱们阁中柜台上兑换。” 孙三娘这么一说,张小六自然是全明白了。 “怎么样?这个价钱可不低,你到底卖不卖?” 吴老头可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孙三娘在一旁说了这么多,其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呃……前辈,您再看看那两件宝物,值多少钱,我卖它们。” 张小六说着话,一勾手,便将书案前的炼丹炉给收了回来。 吴老头见此,当即吹胡子瞪眼大吼道。 “你当老头子我这,是收破烂的?你这水墨砚台,绞魂金剪,连现在凉州城隍阴司的书吏,阴差都不用,我老头子买来做什么? 不要不要,赶紧给我拿回去!” 吴老头说着话,便一拍书案,直接将水墨砚台和绞魂金剪,震得飞起。 张小六一见这老吴头动了真怒,也不多言,赶紧将它们收回了自家葫芦里。 “你那葫芦倒是不错,卖不卖?一贯钱!” “不卖!” “滚!” 吴老头的吐沫星子,都喷到张小六的遮面纱上了,其依旧纹丝不动。 “老人家,您消消气,您不是说让我自己选一件屋内宝物带走么?我现在就选,选完就走。” “你,好好好!你选,选完赶紧给我滚!” 吴老头闻言,用手一会儿指了指孙三娘,一会儿又指了指张小六,气得是哆哩哆嗦的。 若不是张小六知道,这老家伙也是修行中人,其真怕他一不小心就此驾鹤西游了。 “多谢老人家!” 张小六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然想好了目标,其一个闪身,来到了吴老头的书案里面,一伸手,拉开抽屉,真让他猜对了,里面装得皆是灵气斐然的铜钱。 张小六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阳灵钱,反正其用腰间的葫芦,对着抽屉口,便是一通猛吸。 “一,二,三!” 张小六默默数了三个数,然后在吴老头的巴掌打在自己脑袋上之前,抱着葫芦,拉着孙三娘的手臂,一溜烟的往之前木门出现的方向跑去。 结果真如同他所料那般一样,等到其距离来时木门方向足够近的那一刻,消失的木门,却是再次自动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张小六见此,二话没说,径直拉开房门,带着孙三娘便溜之大吉了。 “臭小子!倒是有些胆量,就是这眼力未免太差了一些,满屋子的宝贝,独独拿那些破阳灵钱,真是可惜了老头子我演得这场好戏。 不过傻点也好,傻一些,孙丫头便不会受欺负。” 待张小六和孙三娘离去后,吴老头一边随手拿起书案旁的鸡毛掸子,收拾起方才张小六造成的乱局,一边喃喃自语,其脸上平和慈祥的很,哪里还有刚才气急败坏的凶恶模样? 第三十章问诊 “今日之事,多亏了三娘照拂,您若是不嫌弃,我方才收取的阳灵钱,你我二一添作五平分了如何?” 才出了吴老头的房间,张小六便主动向孙三娘提议,“坐地分赃”,其此言一出,孙三娘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嘴里更是冷冰冰的吐出一字。 “滚!” 如今张小六也大致摸清楚了孙三娘的性子,故而她对自家恶言,其并不以为意。 他在红尘中,打了两遍滚,别的不敢说,对于人情世故,张小六还算有些研究。 其自然知道,孙三娘不缺那点阳灵钱,帮自己也不是为了钱,但张小六之所以还提分钱,触她的霉头,便是想要借此试探一下,省得自家理解错了,闹出笑话来,便不好了。 今已然有了结果,张小六便不再执意与孙三娘分钱了,其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孙三娘的手腕,笑嘻嘻的哄道。 “三娘莫怪,我这石头脑袋,总是时灵时不灵的,日后定当跟你好好学学为人处世之道。” 张小六这一次的温柔哄骗,却是没有达到其预想的效果,孙三娘微微一用力,将自家的手腕,从他的手掌中抽了出来,甩了甩,满脸嫌弃道。 “你当老娘我是弈雅妹子,那种不谙世事,久居深阁的小姑娘? 你收取的阳灵钱,不论多少,便算是抵了那枚功德飞剑的账。 虽然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你亏了,但谁叫你色胆包天,把主意打到我的妹子身上了呢? 多出来的余头,便算是给你一个教训。 接下来还要去哪?一并跟我说了,阁中的事,还有得要我忙呢! 老娘可没功夫,陪你慢吞吞的游山玩水。” 孙三娘这一番话,再一次把张小六给弄懵了,其也不知道,她嘴里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不过纵然孙三娘即便有意,张小六现在也没心情,搞男女的那些事。 此时挑明了,虽然他的脸上有些不好看,但总比日后出了差错,误会的好。 再者张小六心中暗想:自家之计,成与不成,孙三娘可说了不算。 功德飞剑他都给了,又岂是这几贯阳灵钱便能将其打发的呢? 来日方长,要钓大鱼,除了适合的鱼饵以外,耐心也是必不可少的。 “找个大夫!” 听了孙三娘的话,张小六自然也不再装什么贱兮兮的讨好模样了。 言简意赅,做事雷厉风行,方才是他的本色。 孙三娘闻言,难得的笑了起来,目光肆无忌惮的看了看张小六的两腿之间,然后一个转身,便继续爬楼梯去了。 有遮面纱挡着,又是一副石头脸,故而张小六此时到底有没有面红耳赤,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 这一次张小六和孙三娘并没有走太久,其不过方才随意上了几个台阶,便有一道木门出现。 “赵先生,您在么?” 孙三娘对着突然出现的木门敲了敲,嘴上还轻声呼喊了两句。 门内无人回应,但木门却自动开启了。 见木门开启,孙三娘也没有迟疑,当即走了进去。 入乡随俗,反正张小六对于飘香阁是人生地不熟,孙三娘进门,他便也跟着进门了。 这间屋子倒是宽敞得很,或许原本屋内面积跟吴老头那间差不多,只不过没有似吴老头那般,摆放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而已。 整间屋子,就一把太师椅,一张八仙桌,一口大锅,一座货架。 太师椅上,一位看模样四十岁上下,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正侧躺在上面,手持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籍翻阅着。 孙三娘自进了屋中,便没有再前行一步,其看到张小六也跟了进来后,趁着他不注意,顺势一掌轻拍在张小六的背后,直接将张小六打得一个趔趄,往前踉踉跄跄走了好几步,方才停了下来。 “是你要问诊?” 躺在太师椅上的赵先生,此时也收了手中书,其缓缓起身,端起一旁放在床头的茶盏,微微的呷了一口后,轻声问道。 张小六虽然不明白孙三娘的用意,但是他想要来看病却是不假,故而其稍作犹豫思量后,便对着赵先生鞠了一躬,回道。 “劳烦先生了。” “嗖!” 张小六在刚刚说完这句话后,其整个人,近七八百斤的体重,便如同一张纸片一样,飞到了半空,快速被某种力量,拉到赵先生的跟前。 对于赵先生的这种手段,张小六却是太了解不过了。 其所用的,正是他引以为傲的“隔空取物”。 只不过赵先生的神魂之力,明显要比张小六的高出太多。 其倒是想要挣扎一下,但他的神魂之力,刚要出体,便好似一根细针碰到了厚重的钢板上。 别说将其穿透了,就是稍微用力过猛,张小六都有可能,自己把自己撞得魂飞魄散。 察觉于此的张小六,完全躺平了,全身无比放松,任赵先生随意施为。 赵先生此时的目光很是锐利,张小六在他面前,就跟剥了皮的鸡蛋没什么两样。 面对如此目光,让他本能的有一种羞涩感。 其动作想要扭捏一下,方才发现,自家的手脚,全然已经不听他使唤了。 赵先生却是未管张小六的心思,其伸出两指扣住他的脉门,少加把了片刻后,娓娓说道。 “鸠占鹊巢,却得功德塑体,魂体两分,自有神火熬炼。 你这石妖当真是有些机缘,本事。 你来此是要接续断臂吧?” 张小六闻言,心中巨震。 别的事都好说,这家伙,仅是把个脉,就看出自己的魂魄是外来户,着实让其惊恐不已。 若不是他自知不是这赵先生的对手,且现在还受制于人,其真想就地将他杀之灭口,连带着孙三娘一起。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即逝,很快张小六便冷静了下来。 其转念一想,此界修行中人显法于世,夺舍,借尸还魂的事,应该不少,赵先生就算看出来了,他是鸠占鹊巢,又能怎么样? 退一万步来说,纵然是他神通广大,连张小六不是本界之人,都看出来了,又能如何? 当初陆知州与其讲解境界之分时,说得明白,若有朝一日成就化仙之境,飞不飞升的暂且不提,往来三界,也不似张小六想得那么难。 张小六在此界生活近两年,此界中人的风土人情,就楚国凉州一地,他多少有些了解。 与其前世所生活的家乡,可谓是大同小异。 如此张小六便可判断出,陆知州所说的三界,是包含了自己家乡在内的。 想通了这一切关节后,张小六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对着赵先生回道。 “先生所说分毫不差,但不知先生可有神通续臂?” 张小六此言一出,赵先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缓缓将手指收了回来,还了其的自由身。 “杀机一显而隐,震惊只在转瞬,不错,着实不错,三娘你这一次倒是给我找了一副好材料。” “赵先生过誉了,您喜欢就好了。” 孙三娘说罢,微微给赵先生道了个万福,转身出了木门,踪迹全无。 “我……喂……” “小子!别叫了!你的胳膊,我能接,但是再接之前,得先谈谈诊金。” 张小六出言想要叫住孙三娘,但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赵先生却是将其给打断了。 张小六现在看着眼前的赵先生,心里直发毛,赵先生的眼神,语气,他在前世一个半辈子都在给牲口治病的老人家身上,见到过。 每逢那老人家,要敲猪,给驴,马,修蹄子,钉掌时,便会是这种眼神,姿态。 “呃……但不知,先生想要收多少阳灵钱?” 张小六此言一出口,赵先生当即挥舞袍袖,站起身形来,不屑地回道。 “老夫要那些俗物做甚?孙三娘没跟你说老夫的规矩么? 我赵五更诊病,治好了之后,必然要从病人身上取走一物,若是病人身上没有我要之物,也可替我去从别人的身上取。” 张小六初听了前半段,着实是吓了一跳,当等他听完后,立马放松了下来,连忙回道。 “我这一副石头身子,自然没啥能入您法眼的东西,您老给我指条道,只要治好了我这条胳膊,那东西就算在刀山火海,我也给您去取来。” “哈哈……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你身上那颗火心便不错。” “您老要这颗心?好说,我这就动手取出来给您。” 张小六说着话,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作势便要将自家的“火心”,刨出来给赵五更,却是被其一把拦住。 “我只说你那颗火心不错,可没说要你刨出来,?” “呃……那您想要什么?” 张小六一边回着话,一边在心中暗想:这老家伙真不好忽悠,火心没了,再炼一颗便是,反正他有功德之力塑造的经脉,现在虽然有了鲜血,但短时间内没了火心也死不了。 倒是自家身上的其他零件,少了之后,却是不好办。 “我要近日从岐王墓里,跑出来的金甲尸身上的那颗尸丹。” 张小六闻言,当即心中叫苦。 那金甲尸现在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陆知州每天像疯了一样的找他,都没找到,自家去找,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不过张小六并没有一口回绝,他感觉难办,自然是因为价格太低,若是价格够高,便没有难办的事了。 “实不相瞒,那金甲尸一出墓,我便跟他打过交道,当日还差点炼杀了他,只不过后来被日游神截了胡,方才让其逃了。 后来听说日游神也没能解决掉那家伙,如今过了这么多时日,其恐怕早就神志尽复了。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在凉州地界上吃了这么大的亏,说不得现在跑出凉州都有可能。 天下这么大,您让晚辈到哪去找? 再说这天底下,也不只有您一个会续臂的修行大夫吧?” 张小六说完,便要转身寻那消失的木门,离开此地。 赵五更见此,并没有动手阻拦,只是其口中自语道。 “这道云界,能接修士,妖魔断臂残骸的人是不少,但是能接你这条断臂的,我知道的,在大楚境内的,便只有三个,我就是其中之一。 功德之力塑造经脉,虽然是大福缘,但断了之后,必然要重炼经脉,且非功德之力不可。 功德之力,虽然难得,珍贵,但还比不上那颗尸丹,最重要的不是重新炼制,而是掌握接续功德经脉的手艺。” 赵五更的话刚说完,张小六便笑呵呵的转头回到了他的身边。 “赵先生高见,小的我资历浅薄,哪里懂得什么道理?您想要金甲尸的尸丹,好说好说,只是小的我还有一事相求。” “说来听听!” 赵五更也知道,要取金甲尸的尸丹不是件容易事。 那金甲尸肉身,寻常法宝刀枪,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若不是张小六身具神火,其也不会让他去办这件事,孙三娘更不可能带其来这里。 “我有个朋友,身具冤孽之气,一直被封印得好好的,前几天一不小心,被冤孽之气跑出来一些,虽然被我再度用神火封印回去了,现在却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赵先生能否医治啊?” “哈哈……老夫还当是什么难事,此乃抚魂丸,你喂他服下,三个时辰后,自然醒转。” 赵五更说着话,手中一翻,一粒指甲盖大小的丹药,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 张小六见机得快,一把从其掌心将抚魂丸收入了自家的葫芦里,然后急切的回道。 “一颗抚魂丸,加上我这条胳膊,以金甲尸的尸丹为诊金!” 张小六说完后,身形快速往消失的木门方向而去,但还不等其走出几步,赵五更一招手,便以“隔空取物”之能,将其如拎小鸡仔一般,给拎回了床前。 “赵先生您这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的身体再次受制于人,其自然只能好言好语的询问道。 “金甲尸难缠,你虽然有些本事,但少了一条手臂,到底是对实力有损,且待我接上了你的断臂,你再去给我找诊金也不迟。” 赵五更的话,真是让张小六大喜过望,不过其转念一想,又管不住嘴,作死地问道。 “您把手臂接上,我若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付您诊金,您又当如何?” “哈哈哈……” 赵五更闻言,大笑不已,其对着张小六,伸出了自家的手掌,只见他一翻手掌,手背在上时,那床上的书籍,便自动合了起来。 待到他再一翻,恢复成手心在上时,那书籍也重新打开成,刚刚其翻阅过的模样。 张小六自然懂赵五更的意思,其看见这一幕后,只是讪讪一笑,便不复多言。 第三十一章续臂 “你这副石头身子,原本就是一寻常顽石所刻,但上一个昊灵山神没被伐庙的时候,其到底是常年受到世人供奉,这石头身子,多多少少也跟着沾染了许多香火气,是一个绝佳炼制法身的材料。 可惜上一位昊灵山神现在无福消受喽,倒是便宜了你这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原本其凭借着神名还在,你们两个谁占谁真不一定,却是没想到,你小子倒是有几分福缘。 功德塑体倒也罢了,神火炼心,一把火,彻底将你的神魂和这副石躯融合在了一起。 就算那位已然灰飞烟灭的上届昊灵山神,再有什么后手,也架不住你的烈日神火无情焚烧。 世事无常,好好的狡兔三窟,却成了给他人做嫁衣,真真是个倒霉鬼,呦,好了!试试吧!” 赵五更一续臂,就开始啰哩啰嗦的,张小六在一旁听了,腻歪得很。 其没看那几十页残书之前,或许还弄不明白自家的处境,看完之后,哪里还猜不出? 说到底,这也是他自己的秘密,秘密之所以叫作秘密,便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赵五更不但知道了,还一个劲儿的当着正主面前炫耀。 若不是张小六真打不过他,且还得需要其为自家续臂,他早就跟赵五更翻脸了。 这老家伙一连在张小六的断臂处,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其屁股都坐麻了。 如今一听好了,他当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活动一下筋骨喽! 张小六之前的身体都是青色凡石,赵五更这一次给他续接的右臂,乃是赤金之色,威力效果暂且不提,卖相却是一等一的亮眼好看。 张小六看了两眼自家的新右臂,然后将体内法力借助经脉,流通汇聚到了右拳之中,狠狠地朝着赵五更打了过去。 此一拳出,破空之音,宛如龙吟虎啸,气势,威力,都远胜从前,且他的体内经脉,在出拳之时,更是有一种以往从来没有的,酣畅淋漓之感。 张小六的拳头,最终停在了赵五更面前三寸处,凛冽的拳风,一度吹得赵五更披散的长发,皆飞舞起来。 这一次的停拳,当然不是张小六自愿的。 赵五更的面前,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张小六的拳头出到他面前三寸之地,就好似触碰到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壁垒。 直到他这一拳的气劲,法力耗尽,也未能再前进一分。 张小六的一双石眼,乃是天生阴阳眼,可辩阴魂,活人,若是赵五更此时动用隔空取物,其自然能看到他所御使的神魂之力。 可如今,张小六的双眼之前,却是空空如也,很显然,赵五更也是有意让他试试自家的杰作,并没有用类似隔空取物的取巧之法应对这一拳。 现在挡住张小六拳锋的,应该就是残书上所说的,护体气劲。 护体气劲,这东西是个修行中人就会,其原理很是简单,无非就是将自家的法力或者气势,外放形成气罩,来抵挡防御外界的攻击。 正因为它简单,更能让张小六面对赵五更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待其收拳之后,赵五更缓缓说道。 “老夫的手艺如何?你先前体内功德之力塑造的经脉,还没有完全被你打通,我在续接你断臂时,顺便帮你通了通经脉。 别觉得心里委屈,这一次你我的交易,你可是一点亏没吃。 你这条新右臂,是我早年间游历时,从一处洞府遗址中,砍下来的上界所唤,下凡附身的黄巾力士手臂。 其上蕴含着他一部分神力,按理说,这神力随着时光流逝,应该早已经耗尽了才对, 但老夫我却用各类药物滋养,硬生生得将其融合进了这条金刚石里。 现如今你这条右臂,怕是全力驱使起来,顷刻间爆发的力量,足可以达到上万斤。 有此手臂,对上金甲尸,虽然未必能破其外皮,但却可以将其内脏,筋骨,生生震碎。” 赵五更在说起金甲尸时,语气,神情中,总透漏出那一丝丝侵入骨髓的恨意,让张小六觉得抢尸丹的事,恐怕不那么简单。 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家手臂都已然续接上了,不管如何,那金甲尸的尸丹,他必然是要为赵五更寻来的。 “有劳赵先生费心,小六定然不会辜负您的期望,遵守与您的约定。 若您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告退,着手追查金甲尸去了。” 顺着赵五更,说一些他爱听的话,小小地拍拍马屁,这些都是张小六的拿手好戏。 张小六见赵五更闻言后,对着自家摆了摆手,其也不再犹豫,转身直奔那木门方位而去。 “记得一个月后,来我这里换药,带上尸丹,要不然你的身体因为那条手臂出了什么问题,老夫可就管不着了。” 张小六在将要推门而走之时,赵五更突然在其身后,“好意叮嘱”了一番。 其闻言,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推门的手,稍加停顿了片刻后,身形便出了赵五更的房间。 “恭喜山神爷断臂重生!” 张小六刚一出门,耳边就听见了孙三娘的阴阳怪气。 在这里看见孙三娘,其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他在赵五更房中待得时间可是不短,张小六还以为这娘们儿,早就离开了呢! 不过眼下张小六却是没有时间,跟孙三娘斗嘴,其来得正好,他左右也有事需要找飘香阁的人去办。 “帮我传个口信给陆知州,让他尽快去昊灵山中与我相见。” “五十文钱!” “你抢钱啊?” “六十文!” “行行行!怕了你了!” 对于飘香阁的心黑程度,张小六再次有了切身体会。 若不是当日他和文判,日游神都闹得有些不愉快,不方便在凉州府城地界上久留,且其也不愿意去除晦司,张小六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孙三娘宰自己这一刀的。 接过张小六递来的六十文阳灵钱,孙三娘脸上喜笑颜开。 这点钱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能看到张小六吃瘪,其就莫名的开心。 “等等!” 张小六见孙三娘转身要走,其连忙叫住了她,并从葫芦里拿出了一贯钱。 “再帮我发个悬赏,谁能提供关于金甲尸的具体位置消息,便可得这一贯阳灵钱。” “嘻嘻!山神爷出手就是不一般!” 孙三娘接过一贯钱,还不忘嘲讽一句。 张小六面皮厚得很,眼下其全当听不见。 就是看看自己一半身家,渐渐离他远去,张小六的那颗“火心”,深感肉疼不已。 第三十章问诊 “今日之事,多亏了三娘照拂,您若是不嫌弃,我方才收取的阳灵钱,你我二一添作五平分了如何?” 才出了吴老头的房间,张小六便主动向孙三娘提议,“坐地分赃”,其此言一出,孙三娘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嘴里更是冷冰冰的吐出一字。 “滚!” 如今张小六也大致摸清楚了孙三娘的性子,故而她对自家恶言,其并不以为意。 他在红尘中,打了两遍滚,别的不敢说,对于人情世故,张小六还算有些研究。 其自然知道,孙三娘不缺那点阳灵钱,帮自己也不是为了钱,但张小六之所以还提分钱,触她的霉头,便是想要借此试探一下,省得自家理解错了,闹出笑话来,便不好了。 今已然有了结果,张小六便不再执意与孙三娘分钱了,其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孙三娘的手腕,笑嘻嘻的哄道。 “三娘莫怪,我这石头脑袋,总是时灵时不灵的,日后定当跟你好好学学为人处世之道。” 张小六这一次的温柔哄骗,却是没有达到其预想的效果,孙三娘微微一用力,将自家的手腕,从他的手掌中抽了出来,甩了甩,满脸嫌弃道。 “你当老娘我是弈雅妹子,那种不谙世事,久居深阁的小姑娘? 你收取的阳灵钱,不论多少,便算是抵了那枚功德飞剑的账。 虽然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你亏了,但谁叫你色胆包天,把主意打到我的妹子身上了呢? 多出来的余头,便算是给你一个教训。 接下来还要去哪?一并跟我说了,阁中的事,还有得要我忙呢! 老娘可没功夫,陪你慢吞吞的游山玩水。” 孙三娘这一番话,再一次把张小六给弄懵了,其也不知道,她嘴里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不过纵然孙三娘即便有意,张小六现在也没心情,搞男女的那些事。 此时挑明了,虽然他的脸上有些不好看,但总比日后出了差错,误会的好。 再者张小六心中暗想:自家之计,成与不成,孙三娘可说了不算。 功德飞剑他都给了,又岂是这几贯阳灵钱便能将其打发的呢? 来日方长,要钓大鱼,除了适合的鱼饵以外,耐心也是必不可少的。 “找个大夫!” 听了孙三娘的话,张小六自然也不再装什么贱兮兮的讨好模样了。 言简意赅,做事雷厉风行,方才是他的本色。 孙三娘闻言,难得的笑了起来,目光肆无忌惮的看了看张小六的两腿之间,然后一个转身,便继续爬楼梯去了。 有遮面纱挡着,又是一副石头脸,故而张小六此时到底有没有面红耳赤,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 这一次张小六和孙三娘并没有走太久,其不过方才随意上了几个台阶,便有一道木门出现。 “赵先生,您在么?” 孙三娘对着突然出现的木门敲了敲,嘴上还轻声呼喊了两句。 门内无人回应,但木门却自动开启了。 见木门开启,孙三娘也没有迟疑,当即走了进去。 入乡随俗,反正张小六对于飘香阁是人生地不熟,孙三娘进门,他便也跟着进门了。 这间屋子倒是宽敞得很,或许原本屋内面积跟吴老头那间差不多,只不过没有似吴老头那般,摆放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而已。 整间屋子,就一把太师椅,一张八仙桌,一口大锅,一座货架。 太师椅上,一位看模样四十岁上下,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正侧躺在上面,手持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籍翻阅着。 孙三娘自进了屋中,便没有再前行一步,其看到张小六也跟了进来后,趁着他不注意,顺势一掌轻拍在张小六的背后,直接将张小六打得一个趔趄,往前踉踉跄跄走了好几步,方才停了下来。 “是你要问诊?” 躺在太师椅上的赵先生,此时也收了手中书,其缓缓起身,端起一旁放在床头的茶盏,微微的呷了一口后,轻声问道。 张小六虽然不明白孙三娘的用意,但是他想要来看病却是不假,故而其稍作犹豫思量后,便对着赵先生鞠了一躬,回道。 “劳烦先生了。” “嗖!” 张小六在刚刚说完这句话后,其整个人,近七八百斤的体重,便如同一张纸片一样,飞到了半空,快速被某种力量,拉到赵先生的跟前。 对于赵先生的这种手段,张小六却是太了解不过了。 其所用的,正是他引以为傲的“隔空取物”。 只不过赵先生的神魂之力,明显要比张小六的高出太多。 其倒是想要挣扎一下,但他的神魂之力,刚要出体,便好似一根细针碰到了厚重的钢板上。 别说将其穿透了,就是稍微用力过猛,张小六都有可能,自己把自己撞得魂飞魄散。 察觉于此的张小六,完全躺平了,全身无比放松,任赵先生随意施为。 赵先生此时的目光很是锐利,张小六在他面前,就跟剥了皮的鸡蛋没什么两样。 面对如此目光,让他本能的有一种羞涩感。 其动作想要扭捏一下,方才发现,自家的手脚,全然已经不听他使唤了。 赵先生却是未管张小六的心思,其伸出两指扣住他的脉门,少加把了片刻后,娓娓说道。 “鸠占鹊巢,却得功德塑体,魂体两分,自有神火熬炼。 你这石妖当真是有些机缘,本事。 你来此是要接续断臂吧?” 张小六闻言,心中巨震。 别的事都好说,这家伙,仅是把个脉,就看出自己的魂魄是外来户,着实让其惊恐不已。 若不是他自知不是这赵先生的对手,且现在还受制于人,其真想就地将他杀之灭口,连带着孙三娘一起。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即逝,很快张小六便冷静了下来。 其转念一想,此界修行中人显法于世,夺舍,借尸还魂的事,应该不少,赵先生就算看出来了,他是鸠占鹊巢,又能怎么样? 退一万步来说,纵然是他神通广大,连张小六不是本界之人,都看出来了,又能如何? 当初陆知州与其讲解境界之分时,说得明白,若有朝一日成就化仙之境,飞不飞升的暂且不提,往来三界,也不似张小六想得那么难。 张小六在此界生活近两年,此界中人的风土人情,就楚国凉州一地,他多少有些了解。 与其前世所生活的家乡,可谓是大同小异。 如此张小六便可判断出,陆知州所说的三界,是包含了自己家乡在内的。 想通了这一切关节后,张小六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对着赵先生回道。 “先生所说分毫不差,但不知先生可有神通续臂?” 张小六此言一出,赵先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缓缓将手指收了回来,还了其的自由身。 “杀机一显而隐,震惊只在转瞬,不错,着实不错,三娘你这一次倒是给我找了一副好材料。” “赵先生过誉了,您喜欢就好了。” 孙三娘说罢,微微给赵先生道了个万福,转身出了木门,踪迹全无。 “我……喂……” “小子!别叫了!你的胳膊,我能接,但是再接之前,得先谈谈诊金。” 张小六出言想要叫住孙三娘,但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赵先生却是将其给打断了。 张小六现在看着眼前的赵先生,心里直发毛,赵先生的眼神,语气,他在前世一个半辈子都在给牲口治病的老人家身上,见到过。 每逢那老人家,要敲猪,给驴,马,修蹄子,钉掌时,便会是这种眼神,姿态。 “呃……但不知,先生想要收多少阳灵钱?” 张小六此言一出口,赵先生当即挥舞袍袖,站起身形来,不屑地回道。 “老夫要那些俗物做甚?孙三娘没跟你说老夫的规矩么? 我赵五更诊病,治好了之后,必然要从病人身上取走一物,若是病人身上没有我要之物,也可替我去从别人的身上取。” 张小六初听了前半段,着实是吓了一跳,当等他听完后,立马放松了下来,连忙回道。 “我这一副石头身子,自然没啥能入您法眼的东西,您老给我指条道,只要治好了我这条胳膊,那东西就算在刀山火海,我也给您去取来。” “哈哈……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你身上那颗火心便不错。” “您老要这颗心?好说,我这就动手取出来给您。” 张小六说着话,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作势便要将自家的“火心”,刨出来给赵五更,却是被其一把拦住。 “我只说你那颗火心不错,可没说要你刨出来,?” “呃……那您想要什么?” 张小六一边回着话,一边在心中暗想:这老家伙真不好忽悠,火心没了,再炼一颗便是,反正他有功德之力塑造的经脉,现在虽然有了鲜血,但短时间内没了火心也死不了。 倒是自家身上的其他零件,少了之后,却是不好办。 “我要近日从岐王墓里,跑出来的金甲尸身上的那颗尸丹。” 张小六闻言,当即心中叫苦。 那金甲尸现在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陆知州每天像疯了一样的找他,都没找到,自家去找,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不过张小六并没有一口回绝,他感觉难办,自然是因为价格太低,若是价格够高,便没有难办的事了。 “实不相瞒,那金甲尸一出墓,我便跟他打过交道,当日还差点炼杀了他,只不过后来被日游神截了胡,方才让其逃了。 后来听说日游神也没能解决掉那家伙,如今过了这么多时日,其恐怕早就神志尽复了。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在凉州地界上吃了这么大的亏,说不得现在跑出凉州都有可能。 天下这么大,您让晚辈到哪去找? 再说这天底下,也不只有您一个会续臂的修行大夫吧?” 张小六说完,便要转身寻那消失的木门,离开此地。 赵五更见此,并没有动手阻拦,只是其口中自语道。 “这道云界,能接修士,妖魔断臂残骸的人是不少,但是能接你这条断臂的,我知道的,在大楚境内的,便只有三个,我就是其中之一。 功德之力塑造经脉,虽然是大福缘,但断了之后,必然要重炼经脉,且非功德之力不可。 功德之力,虽然难得,珍贵,但还比不上那颗尸丹,最重要的不是重新炼制,而是掌握接续功德经脉的手艺。” 赵五更的话刚说完,张小六便笑呵呵的转头回到了他的身边。 “赵先生高见,小的我资历浅薄,哪里懂得什么道理?您想要金甲尸的尸丹,好说好说,只是小的我还有一事相求。” “说来听听!” 赵五更也知道,要取金甲尸的尸丹不是件容易事。 那金甲尸肉身,寻常法宝刀枪,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若不是张小六身具神火,其也不会让他去办这件事,孙三娘更不可能带其来这里。 “我有个朋友,身具冤孽之气,一直被封印得好好的,前几天一不小心,被冤孽之气跑出来一些,虽然被我再度用神火封印回去了,现在却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赵先生能否医治啊?” “哈哈……老夫还当是什么难事,此乃抚魂丸,你喂他服下,三个时辰后,自然醒转。” 赵五更说着话,手中一翻,一粒指甲盖大小的丹药,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 张小六见机得快,一把从其掌心将抚魂丸收入了自家的葫芦里,然后急切的回道。 “一颗抚魂丸,加上我这条胳膊,以金甲尸的尸丹为诊金!” 张小六说完后,身形快速往消失的木门方向而去,但还不等其走出几步,赵五更一招手,便以“隔空取物”之能,将其如拎小鸡仔一般,给拎回了床前。 “赵先生您这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的身体再次受制于人,其自然只能好言好语的询问道。 “金甲尸难缠,你虽然有些本事,但少了一条手臂,到底是对实力有损,且待我接上了你的断臂,你再去给我找诊金也不迟。” 赵五更的话,真是让张小六大喜过望,不过其转念一想,又管不住嘴,作死地问道。 “您把手臂接上,我若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付您诊金,您又当如何?” “哈哈哈……” 赵五更闻言,大笑不已,其对着张小六,伸出了自家的手掌,只见他一翻手掌,手背在上时,那床上的书籍,便自动合了起来。 待到他再一翻,恢复成手心在上时,那书籍也重新打开成,刚刚其翻阅过的模样。 张小六自然懂赵五更的意思,其看见这一幕后,只是讪讪一笑,便不复多言。 第三十二章四战之地 不知道是因为飘香阁的办事效率比较高,还是因为陆知州最近无事,总之张小六前脚刚到自家昊灵山上,在木屋里屁股都还没坐热,陆知州便带着周氏兄妹赶了过来。 “怎么来得这么快?” “你都请飘香阁的总管孙三娘来为你传话了,我又怎敢不快马加鞭呢? 呦,手好了!看来这一趟飘香阁,六爷你是真没白去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陆知州跟张小六混久了,其说话也愈发的没了个正形。 当然这仅限于在张小六的面前。 “此地说话不方便,咱们到外面谈,老嘎子将这粒丹药给小嘎子服下,不出意外,三个时辰后,其便能清醒。” 张小六对于陆知州的调侃,丝毫不以为意。 其左右看了看,这木屋此时还躺着两位呢! 一屋子人在此商谈,其看着都别扭,故而提议大家到外面凉快凉快。 这里是张小六的地盘,客随主便,陆知州自然对此没有异议。 其实他也不想有人吵到玉儿,原本陆知州还想着等今日事毕,跟张小六为此通个气,没想到张小六却是跟他一个想法,并先行提出来了。 陆知州和张小六没有异议,在场的其他人,就算有异议也没用。 老嘎子留下给小嘎子服药,胡九娘自然是要陪同的。 “你受封七品供奉,这几日凉州府城就会派人过来给你建庙,只不过这是公建私活,是大是小,还要看你自己出钱多少了。” 陆知州出来后,看见一地的断壁残垣,有感而发。 “人能来就行了,钱我现在还有些。 九娘和老嘎子,都是阴魂之身,白天人前显身,多有不便,稍后小嘎子醒了,便由他出面应对,有九娘,老嘎子暗中辅佐他,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 张小六闻听陆知州所言,方才想起来了,自家进城一趟,却是将给自己建庙的事给抛之脑后了。 好在这大楚朝廷,对于封赏的地方神袛并不小气。 能接这个工程活计的,自然都是有些官府背景,且不论钱多钱少,若是出了事,张小六也好找地方,找人追究。 “听六爷这话,看来是要出远门啊!” 陆知州闻听张小六之言,当即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出远门,其今天找自己,恐怕也和此事有关。 一时急切之间,他也猜不出张小六要外出干什么? 凭心而论,陆知州并不愿意张小六久离,到底玉儿还在此处呢! 当初陆知州将其送到这里的时候,自然有让张小六坐镇,替他守护的意思。 “嘿嘿!知我者陆兄也!他们两位……” 张小六话说到一半,点指了一下跟在陆知州身边的周氏兄妹,其意不言而喻。 “他们二人绝对信得过,六爷有话直言无妨。” 陆知州的话,张小六也不知道,是不是再拿自己给周氏兄妹卖好,反正抢尸丹,对付金甲尸的事,也不算是什么绝密,陆知州帮自己不少,这个顺水人情,其送他也没什么。 “嘿嘿……既然陆兄都这么说了,那我便直言了。 陆知你最近是不是在追查金甲尸?” 张小六此言一出,陆知州便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微微笑道。 “看来六爷,是也要对付那个金甲尸了?” “嘿嘿……多余的话,你我之间,也不用多说了,我已经委托飘香阁,发出悬赏了。 一有金甲尸的消息,我便会动身。 陆兄若是有意同往的话,尸丹我自留,其余都归陆兄。” 陆知州闻言大笑回道。 “哈哈……就算六爷你不说,我也还想着最近几天去找他呢! 我这几日追查也不是白追的,金甲尸的踪迹,已然有了些许眉目,根据我的推测,其现在怕是就躲藏在距离此地二千里之外的牛氓山中。” “牛氓山?” 张小六来此界两年了,唯一出的远门就是去凉州府城。 什么牛氓山,别说他没去过,就是听也没听说过。 陆知州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张小六不明所以,故而其顿了一下,便接言道。 “牛氓山位于楚魏边境中间地带,自古便是两国纷争之地,其山中有一处灵泉,更是得天地造化之物,我辈修行中人,若每日泡在灵泉之中修行,凝聚法力,感悟天地,一日可抵三日。 原本这牛氓山便够乱的了,现在道云界七国中,魏国君主,大限将至,储君之位仍然悬而未决,不仅朝局动荡,山野修真界,也是牛鬼蛇神齐出。 从龙之功,可得皇封,人道功德。 这两样都是抵挡三灾五难的利器,故而此时相比于朝局凡世,魏国修真界行走境之下的妖魔鬼怪,更加疯狂。” 陆知州说完,张小六头都大了,其心想,他原来还在琢磨那赵五更手段颇高,为何不自己前去捉拿金甲尸。 如今看来,这老家伙,估计一早便知道了金甲尸的下落,不愿意去牛氓山,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麻烦。 似张小六,陆知州这等法脉境的小卒子,放到牛氓山那等纷乱之地,估计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占据灵泉的大佬们,自然也不会过多关注。 但若是赵五更亲自前去,便有些兴师动众了。 倒时候纵然其表明自家不是来争灵泉位置,那些已然正在享受甜头的牛氓山大佬,估计也不会信。 即便相信了,未必就没有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思。 且赵五更,见了灵泉,也不一定心思还能如来时一样。 想通此间关节后,张小六愈发觉得,他这条手臂,接得太过于火热滚烫了。 只可惜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吃,事已至此,张小六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一趟牛氓山了。 “陆兄现在于凉州府城当中,可有信得过的人!” 张小六突然这般正式发问,着实是让陆知州有些措手不及。 其沉吟片刻后,答道。 “刺史衙门里有个姓刘的门房,倒是和我有些交情,人也是个至纯性子,只不过不是修行中人。” “够了够了,你现在可能联系上他?” “没问题,我让周凯跑一趟就是了。” 张小六闻言,叹了一口气。 其还以为,陆知州有什么快速传递消息的法子呢!搞了半天还是用人报信。 “唉!不用麻烦了,你直接叫周凯去一趟飘香阁,把我的悬赏撤了,将我那一贯钱拿回来就是了。” “你呀你……” 此时陆知州真有些哭笑不得,方才张小六说得那般郑重,其还道有什么急事呢! “周凯,方才六爷的话你也听到了,快去快回。” “是!” 周凯得了这活儿,心中也不痛快,但这是陆知州的命令,其哪里有反驳的余地? 当下只得领命,施法咒,化鬼身,踏风而去,直奔飘香阁。 第三十三章一里江 赵五更的脾气不怎么样,心机也深,规矩更是稀奇古怪的,但是其医术却没得说。 小嘎子服下丹药后,不到两个时辰便悠悠醒转了过来。 张小六探查了一遍他的身体,除了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不少法力,聚集在丹田之内外,小嘎子并没有其他异样。 那些冤孽之气皆好好地封存在他的后背皮层之中。 受冤孽之气的影响,小嘎子现在的后背,好似癞蛤蟆一般,密密麻麻的长满了许多红色小疹子。 张小六的石眼能辨阴阳,在他的眼里,小嘎子后背上的那些红色小疹子里,一个个皆蕴含着大量的冤孽之气。 这冤孽之气,说白了也是阴气的变种,自然逃不过张小六的眼睛。 只是他虽然能看到,但却对此束手无策, 若不是刚刚欠赵五更的诊金还没还,张小六真想现在就带着小嘎子去他那诊治一番。 “老嘎子,这几日便有凉州府城的工匠上山,为我建造庙宇,到时候你从旁提点着一些小嘎子,多给那些工匠点钱,让他们把咱们的庙宇尽量修得大一些。 只要不超朝廷定下来的品级编制,能搞多大,就搞多大。” “九娘,这几天,就麻烦你帮忙照顾小嘎子了,我在他体内留了一道神火种,若是冤孽之气有变,你便捏碎这块石头,引出神火,压制住冤孽之气。 我已然将剩下的五枚香火钱都给你留下了,有这些香火钱护身,烈日神炎一时间便伤不了小嘎子的肉身,神魂。 至于其背后的变故,我自有安排,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 原本张小六还想等周凯回来再动身。 但其一见小嘎子清醒后的背上异变,就一刻在昊灵山上也待不住了。 张小六与陆知州通了一下气,对方并不反对现在即刻动身。 故而他便开始嘱咐老嘎子,胡九娘,在自家走后的诸般事宜。 老嘎子和胡九娘自然能够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对于张小六的嘱咐,要求,满口答应,丝毫不敢怠慢。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小嘎子虽然今年才十二岁,但接二连三的苦难,变故,让他的心智,早就变成了个小大人。 对于自家背后的情况,纵然张小六从始至终都只字未提,但小嘎子心里却是有数。 张小六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嘎子。 毕竟其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和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临下昊灵山时,张小六看着小嘎子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 “放心吧!你是我的乩童!” 便和陆知州,周敏前往牛氓山,追捕金甲尸去了。 张小六不会飞举之法,陆知州的轻功也不能久持。 好在周凯方才是施法御风离开的,要不然他们三人之中,便要有人步行了。 除晦司的马,自然都不是凡种。 但张小六实在太重了,其骑着周凯的马,纵然能够背负他前行,但也无法如陆知州,周敏的马儿那般,肆意奔腾。 小跑个三五里路,张小六胯下的马匹,便已然是被累得不行了。 看那情况,若是不歇歇,其恐怕连昊灵山都下去,便会被活活累死。 如此走走停停,半日方才走了不过二三百里,以周凯的脚力,在飘香阁领到张小六的阳灵钱后,仅一个时辰,便追赶上了,前行半天的张小六三人。 周凯追上来后,张小六自然不好再骑他的马,主要是这马,驮着他,前行速度太慢,跑不起来。 为了尽快到达牛氓山,他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左右有遮面纱,纵然在官道上碰见了其他旅人,也看不清张小六的脸。 周凯自然是心疼自家的马匹,只不过他此时却是奈何不得张小六,故而其便也没有过多抱怨。 有太阳的地方,便有神火,神火充盈,“火心”便可给张小六提供理论上的无限体力。 张小六腿长,胳膊长,一步顶寻常人两三步。 其真跑起来,隐隐间陆知州和周氏兄妹的坐骑,都输了一筹。 按照这般全速前进,一个白天,肯定能赶到牛氓山。 只是陆地不比天空,高山,荒野挡不住张小六他们,但遇到大河,大江,他们就不得不停下脚步了。 “吁!此处乃是一里江,江面宽一里,咱们凉州能有今日半戈壁,半绿洲的风光,便是拜这条一里江所赐。” 陆知州一拉缰绳,同比他早到一些的张小六讲解道。 波光粼粼,风平浪静,水色碧清,游鱼摇曳。 张小六吹着凉风,深呼吸一下江中好景色后,便出言回道。 “这江水可有说法?” 张小六不是傻子,一里不过也就五百米,对于凡人来说,算是个不错的天堑。 但对于,张小六,陆知州来说,不过尔尔。 张小六是个石头身子,无需如常人那般呼吸,故而这有水没水,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其中差别无非就是,在江底行走,江水的阻力不小,有些吃力,行进速度会受到影响。 至于陆知州,他的轻功,张小六见识过,踏雪无痕都不在话下,更别提水上漂了。 虽说轻功就是一口气的事,但这江面不长,陆知州跑得快些,气长一点,要过去也不难。 纵然如此,但张小六和陆知州两个,却不约而同的在江边停住了脚步。 陆知州闻听张小六的言语后,笑了笑回道。 “常人过江,乘船即可,你我修行中人,又都挂着官身,若是过江前,不拜见一下这江中水神,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今日咱们已经走了八百里,按此速度赶路,一日便可到牛氓山。 只不过就这般一头雾水的扎进去,到了牛氓山也是大海捞针。 这一里江的水神,也算跟牛氓山中修士,是半个邻居,正所谓山不亲,水还亲,咱们先去水府探探底,再前往牛氓山也不迟。” 张小六听后,也觉得陆知州所言不差,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他们四个能入水,但三匹宝马却是下不了水。 好在距离江边不远处就有一片小树林,将马匹栓在此处后,周凯又在它们的周围以自家阴气画了一个圈,寻常世俗之人,想要越圈盗马,却是不可能了。 第三十一章续臂 “你这副石头身子,原本就是一寻常顽石所刻,但上一个昊灵山神没被伐庙的时候,其到底是常年受到世人供奉,这石头身子,多多少少也跟着沾染了许多香火气,是一个绝佳炼制法身的材料。 可惜上一位昊灵山神现在无福消受喽,倒是便宜了你这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原本其凭借着神名还在,你们两个谁占谁真不一定,却是没想到,你小子倒是有几分福缘。 功德塑体倒也罢了,神火炼心,一把火,彻底将你的神魂和这副石躯融合在了一起。 就算那位已然灰飞烟灭的上届昊灵山神,再有什么后手,也架不住你的烈日神火无情焚烧。 世事无常,好好的狡兔三窟,却成了给他人做嫁衣,真真是个倒霉鬼,呦,好了!试试吧!” 赵五更一续臂,就开始啰哩啰嗦的,张小六在一旁听了,腻歪得很。 其没看那几十页残书之前,或许还弄不明白自家的处境,看完之后,哪里还猜不出? 说到底,这也是他自己的秘密,秘密之所以叫作秘密,便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赵五更不但知道了,还一个劲儿的当着正主面前炫耀。 若不是张小六真打不过他,且还得需要其为自家续臂,他早就跟赵五更翻脸了。 这老家伙一连在张小六的断臂处,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其屁股都坐麻了。 如今一听好了,他当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活动一下筋骨喽! 张小六之前的身体都是青色凡石,赵五更这一次给他续接的右臂,乃是赤金之色,威力效果暂且不提,卖相却是一等一的亮眼好看。 张小六看了两眼自家的新右臂,然后将体内法力借助经脉,流通汇聚到了右拳之中,狠狠地朝着赵五更打了过去。 此一拳出,破空之音,宛如龙吟虎啸,气势,威力,都远胜从前,且他的体内经脉,在出拳之时,更是有一种以往从来没有的,酣畅淋漓之感。 张小六的拳头,最终停在了赵五更面前三寸处,凛冽的拳风,一度吹得赵五更披散的长发,皆飞舞起来。 这一次的停拳,当然不是张小六自愿的。 赵五更的面前,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张小六的拳头出到他面前三寸之地,就好似触碰到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壁垒。 直到他这一拳的气劲,法力耗尽,也未能再前进一分。 张小六的一双石眼,乃是天生阴阳眼,可辩阴魂,活人,若是赵五更此时动用隔空取物,其自然能看到他所御使的神魂之力。 可如今,张小六的双眼之前,却是空空如也,很显然,赵五更也是有意让他试试自家的杰作,并没有用类似隔空取物的取巧之法应对这一拳。 现在挡住张小六拳锋的,应该就是残书上所说的,护体气劲。 护体气劲,这东西是个修行中人就会,其原理很是简单,无非就是将自家的法力或者气势,外放形成气罩,来抵挡防御外界的攻击。 正因为它简单,更能让张小六面对赵五更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待其收拳之后,赵五更缓缓说道。 “老夫的手艺如何?你先前体内功德之力塑造的经脉,还没有完全被你打通,我在续接你断臂时,顺便帮你通了通经脉。 别觉得心里委屈,这一次你我的交易,你可是一点亏没吃。 你这条新右臂,是我早年间游历时,从一处洞府遗址中,砍下来的上界所唤,下凡附身的黄巾力士手臂。 其上蕴含着他一部分神力,按理说,这神力随着时光流逝,应该早已经耗尽了才对, 但老夫我却用各类药物滋养,硬生生得将其融合进了这条金刚石里。 现如今你这条右臂,怕是全力驱使起来,顷刻间爆发的力量,足可以达到上万斤。 有此手臂,对上金甲尸,虽然未必能破其外皮,但却可以将其内脏,筋骨,生生震碎。” 赵五更在说起金甲尸时,语气,神情中,总透漏出那一丝丝侵入骨髓的恨意,让张小六觉得抢尸丹的事,恐怕不那么简单。 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家手臂都已然续接上了,不管如何,那金甲尸的尸丹,他必然是要为赵五更寻来的。 “有劳赵先生费心,小六定然不会辜负您的期望,遵守与您的约定。 若您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告退,着手追查金甲尸去了。” 顺着赵五更,说一些他爱听的话,小小地拍拍马屁,这些都是张小六的拿手好戏。 张小六见赵五更闻言后,对着自家摆了摆手,其也不再犹豫,转身直奔那木门方位而去。 “记得一个月后,来我这里换药,带上尸丹,要不然你的身体因为那条手臂出了什么问题,老夫可就管不着了。” 张小六在将要推门而走之时,赵五更突然在其身后,“好意叮嘱”了一番。 其闻言,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推门的手,稍加停顿了片刻后,身形便出了赵五更的房间。 “恭喜山神爷断臂重生!” 张小六刚一出门,耳边就听见了孙三娘的阴阳怪气。 在这里看见孙三娘,其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他在赵五更房中待得时间可是不短,张小六还以为这娘们儿,早就离开了呢! 不过眼下张小六却是没有时间,跟孙三娘斗嘴,其来得正好,他左右也有事需要找飘香阁的人去办。 “帮我传个口信给陆知州,让他尽快去昊灵山中与我相见。” “五十文钱!” “你抢钱啊?” “六十文!” “行行行!怕了你了!” 对于飘香阁的心黑程度,张小六再次有了切身体会。 若不是当日他和文判,日游神都闹得有些不愉快,不方便在凉州府城地界上久留,且其也不愿意去除晦司,张小六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孙三娘宰自己这一刀的。 接过张小六递来的六十文阳灵钱,孙三娘脸上喜笑颜开。 这点钱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能看到张小六吃瘪,其就莫名的开心。 “等等!” 张小六见孙三娘转身要走,其连忙叫住了她,并从葫芦里拿出了一贯钱。 “再帮我发个悬赏,谁能提供关于金甲尸的具体位置消息,便可得这一贯阳灵钱。” “嘻嘻!山神爷出手就是不一般!” 孙三娘接过一贯钱,还不忘嘲讽一句。 张小六面皮厚得很,眼下其全当听不见。 就是看看自己一半身家,渐渐离他远去,张小六的那颗“火心”,深感肉疼不已。 第三十四章入水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张小六四人下水,也是如此。 周敏有意在张小六面前卖派一下,其争胜之心,从未消退。 自她口中,一股青烟徐徐吐出,阵阵香气四溢。 青烟到外,凝而不散,飘飘洒洒,化作一层纱衣,附着在周敏的身上。 陆知州看了一眼周敏脸上的阴魂化纱,又撇了一眼同样带着遮面纱的张小六,不住地摇了摇头,笑了笑。 “下去吧你!” 周敏此时也是下巴微抬,得意的看向张小六。 张小六自然知道他们是啥意思,但现在是去拜访水神,又不是去选美? 虽然张小六心中这般安慰自己,但并不妨碍他,暗中用了隔空取物之术,“送”周敏下水。 她阴魂修炼得的确不错,但跟张小六一比,还是差了一筹。 “扑通!” “小妹!你……” “怎么?” “咳咳!” 虽然知道自家妹子入水没啥危险,但周凯见其突然落水,仍不免担心。 情急之下,其便要对张小六出言不逊,还是陆知州适时咳嗽了几声后,方才让周凯冷静了下来。 恢复理智的他,当即身形拔高了近一丈,青面獠牙,活活脱脱一个幽冥恶鬼模样。 “你为何非得跟周氏兄妹过不去呢?周敏的性子是有些大小姐脾气,不过已然是比寻常的世家子弟好多了。 他们两兄妹,自幼孤苦,能熬到今天,有些锋芒在所难免。” 如今的江边就剩下陆知州和张小六两个,有些话,其自然可以明说了。 “老陆,不是我小气,也不是我对周敏有偏见,而是我总感觉,这兄妹跟咱们不是一条心。 自幼孤苦,能在除晦司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想不是光靠本事和锋芒的吧? 他们的本事你也看到了,有些东西,但东西不多。 若是之前在岐王墓时,其这般模样做派,也就罢了。 如今名义上,他们是跟着你混的。 你我什么关系,他们自然在一旁看得明白。 不知者不为怪的道理,我当然懂,但明知故犯,便只能给其一些教训了。 这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若是他们与我单独碰见。 说不得,他们连昊灵山都出不去。” 这口气,张小六憋在他心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陆知州既然提起了话茬儿,他便也索性,说了个通透。 “呃……” 陆知州闻言,一时无言。 张小六所说,也不无道理,但是让他一时全信了张小六,自然不可能。 只不过现在也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孰是孰非,陆知州自己会有个决断。 他这副神情,张小六看在眼里,其也不想为难陆知州,更知道再争论也出不了什么结果,故而他索性直接迈步,纵身跳入水中。 陆知州紧随其后,催发内功,以胎息闭气之法,如鱼儿一般在水中潜行。 几百斤的重量,一进到水里,下沉自然极快。 张小六到了江底,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周氏兄妹的踪迹,身边只有同他一起入水的陆知州。 陆知州对着他,比划了一个“跟着自己”的手势后,便自顾自的辨别方向,向前游行了。 张小六见此,心中暗想:陆知州看来和这位一里江水神的关系,非比寻常。 江底难辨方向,但他却是没怎么犹豫,便直接出游了,显然对于那水府位置,是轻车熟路了。 不过这些张小六也不是很在意,修行中人,谁能没点秘密呢? 只要不影响到他自己,陆知州的私事,其自是不会过问。 到了水底,视觉的作用便不是很大了。 在岸上看一里江,碧波荡漾,一入水底,张小六的目光,只觉得,目之所及,皆是浑浊一片。 这还是在“火心”的加持下,他的能见度,也就在十米左右。 张小六见如此,便把火心的加持放到了嗅觉上,有水的传播,气味比寻常时要更加明显很多。 只是刚开始时,那一股脑涌进来的鱼腥味,有些过于呛人罢了。 因为胎息闭气之法是有时效的,所以陆知州在水里游得比较急。 张小六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会游泳,纯纯的旱鸭子。 其在水下行动,就是江底漫步。 水的阻力不小,纵然是他,在不动用法力的情况,行进速度也是较平常陆地时,慢了许多。 好在他已经将陆知州身上的气味记住了,要不然眼下,张小六连其人影都找不到,又该如何前行呢! 据张小六自己估算,其在水下,大概走了一柱香,方才到达水神府邸门前。 此时陆知州正站在那扇贝壳制成的大门前,同一位人身鲶鱼头,顶盔带甲的妖怪攀谈。 “小六兄弟,这里!年老兄,这便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昊灵山神张小六。 小六,这位是一里江水神年章。” 陆知州做事很是细心,张小六才到,其怕他不知道情况,出了丑,发生误会,说错话,便赶紧上前为张小六和一里江水神,相互引荐。 “一里江乃咱们凉州的父母江,年章兄作为水神,便是咱们凉州,一草一木,万般生灵的父母,对此在下着实是仰慕得紧,只可惜近来家中有事,以往修为又着实低微,相比于年章兄,更是自惭形愧不已,故而今朝方才前来拜见,还请年章兄莫怪!” “哈哈哈……” 张小六绝对是陆知州和年章见过的异类中,最会拍马屁,捧人的。 年章水府中,小妖不少,奉承话,也天天听,但是似张小六这般能说到他心坎里的却是不多。 年章又是个不善言辞的,今朝一高兴,只顾得大笑了。 一旁的周氏兄妹,对于张小六这般阿谀奉承的模样,很是看不惯,并打心底里瞧不起。 但有了之前入水的教训,又有一里江水神在侧,其暂时倒是并没有再作死,出什么幺蛾子。 “小六兄弟,真会说话,可比我那府中的小兔崽子们强多了,来来来!今日不知你们要来,并未提前备好酒菜,不过我这府上的点心,也是出了名的好吃,小六兄弟第一次来,却是要好好尝尝,多吃几块。 待到一会儿饭菜好了,咱们今夜定要喝个痛快!” 年章一手拉着张小六的臂膀,一手拉着陆知州的手腕,径直向自家府中走去。 多亏这家伙的府院大门,修得甚大。 要不然不说张小六和陆知州,就是年章那副胖硕的身子,想要进门都是不易。 第三十二章四战之地 不知道是因为飘香阁的办事效率比较高,还是因为陆知州最近无事,总之张小六前脚刚到自家昊灵山上,在木屋里屁股都还没坐热,陆知州便带着周氏兄妹赶了过来。 “怎么来得这么快?” “你都请飘香阁的总管孙三娘来为你传话了,我又怎敢不快马加鞭呢? 呦,手好了!看来这一趟飘香阁,六爷你是真没白去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陆知州跟张小六混久了,其说话也愈发的没了个正形。 当然这仅限于在张小六的面前。 “此地说话不方便,咱们到外面谈,老嘎子将这粒丹药给小嘎子服下,不出意外,三个时辰后,其便能清醒。” 张小六对于陆知州的调侃,丝毫不以为意。 其左右看了看,这木屋此时还躺着两位呢! 一屋子人在此商谈,其看着都别扭,故而提议大家到外面凉快凉快。 这里是张小六的地盘,客随主便,陆知州自然对此没有异议。 其实他也不想有人吵到玉儿,原本陆知州还想着等今日事毕,跟张小六为此通个气,没想到张小六却是跟他一个想法,并先行提出来了。 陆知州和张小六没有异议,在场的其他人,就算有异议也没用。 老嘎子留下给小嘎子服药,胡九娘自然是要陪同的。 “你受封七品供奉,这几日凉州府城就会派人过来给你建庙,只不过这是公建私活,是大是小,还要看你自己出钱多少了。” 陆知州出来后,看见一地的断壁残垣,有感而发。 “人能来就行了,钱我现在还有些。 九娘和老嘎子,都是阴魂之身,白天人前显身,多有不便,稍后小嘎子醒了,便由他出面应对,有九娘,老嘎子暗中辅佐他,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 张小六闻听陆知州所言,方才想起来了,自家进城一趟,却是将给自己建庙的事给抛之脑后了。 好在这大楚朝廷,对于封赏的地方神袛并不小气。 能接这个工程活计的,自然都是有些官府背景,且不论钱多钱少,若是出了事,张小六也好找地方,找人追究。 “听六爷这话,看来是要出远门啊!” 陆知州闻听张小六之言,当即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出远门,其今天找自己,恐怕也和此事有关。 一时急切之间,他也猜不出张小六要外出干什么? 凭心而论,陆知州并不愿意张小六久离,到底玉儿还在此处呢! 当初陆知州将其送到这里的时候,自然有让张小六坐镇,替他守护的意思。 “嘿嘿!知我者陆兄也!他们两位……” 张小六话说到一半,点指了一下跟在陆知州身边的周氏兄妹,其意不言而喻。 “他们二人绝对信得过,六爷有话直言无妨。” 陆知州的话,张小六也不知道,是不是再拿自己给周氏兄妹卖好,反正抢尸丹,对付金甲尸的事,也不算是什么绝密,陆知州帮自己不少,这个顺水人情,其送他也没什么。 “嘿嘿……既然陆兄都这么说了,那我便直言了。 陆知你最近是不是在追查金甲尸?” 张小六此言一出,陆知州便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微微笑道。 “看来六爷,是也要对付那个金甲尸了?” “嘿嘿……多余的话,你我之间,也不用多说了,我已经委托飘香阁,发出悬赏了。 一有金甲尸的消息,我便会动身。 陆兄若是有意同往的话,尸丹我自留,其余都归陆兄。” 陆知州闻言大笑回道。 “哈哈……就算六爷你不说,我也还想着最近几天去找他呢! 我这几日追查也不是白追的,金甲尸的踪迹,已然有了些许眉目,根据我的推测,其现在怕是就躲藏在距离此地二千里之外的牛氓山中。” “牛氓山?” 张小六来此界两年了,唯一出的远门就是去凉州府城。 什么牛氓山,别说他没去过,就是听也没听说过。 陆知州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张小六不明所以,故而其顿了一下,便接言道。 “牛氓山位于楚魏边境中间地带,自古便是两国纷争之地,其山中有一处灵泉,更是得天地造化之物,我辈修行中人,若每日泡在灵泉之中修行,凝聚法力,感悟天地,一日可抵三日。 原本这牛氓山便够乱的了,现在道云界七国中,魏国君主,大限将至,储君之位仍然悬而未决,不仅朝局动荡,山野修真界,也是牛鬼蛇神齐出。 从龙之功,可得皇封,人道功德。 这两样都是抵挡三灾五难的利器,故而此时相比于朝局凡世,魏国修真界行走境之下的妖魔鬼怪,更加疯狂。” 陆知州说完,张小六头都大了,其心想,他原来还在琢磨那赵五更手段颇高,为何不自己前去捉拿金甲尸。 如今看来,这老家伙,估计一早便知道了金甲尸的下落,不愿意去牛氓山,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麻烦。 似张小六,陆知州这等法脉境的小卒子,放到牛氓山那等纷乱之地,估计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占据灵泉的大佬们,自然也不会过多关注。 但若是赵五更亲自前去,便有些兴师动众了。 倒时候纵然其表明自家不是来争灵泉位置,那些已然正在享受甜头的牛氓山大佬,估计也不会信。 即便相信了,未必就没有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思。 且赵五更,见了灵泉,也不一定心思还能如来时一样。 想通此间关节后,张小六愈发觉得,他这条手臂,接得太过于火热滚烫了。 只可惜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吃,事已至此,张小六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一趟牛氓山了。 “陆兄现在于凉州府城当中,可有信得过的人!” 张小六突然这般正式发问,着实是让陆知州有些措手不及。 其沉吟片刻后,答道。 “刺史衙门里有个姓刘的门房,倒是和我有些交情,人也是个至纯性子,只不过不是修行中人。” “够了够了,你现在可能联系上他?” “没问题,我让周凯跑一趟就是了。” 张小六闻言,叹了一口气。 其还以为,陆知州有什么快速传递消息的法子呢!搞了半天还是用人报信。 “唉!不用麻烦了,你直接叫周凯去一趟飘香阁,把我的悬赏撤了,将我那一贯钱拿回来就是了。” “你呀你……” 此时陆知州真有些哭笑不得,方才张小六说得那般郑重,其还道有什么急事呢! “周凯,方才六爷的话你也听到了,快去快回。” “是!” 周凯得了这活儿,心中也不痛快,但这是陆知州的命令,其哪里有反驳的余地? 当下只得领命,施法咒,化鬼身,踏风而去,直奔飘香阁。 第三十三章一里江 赵五更的脾气不怎么样,心机也深,规矩更是稀奇古怪的,但是其医术却没得说。 小嘎子服下丹药后,不到两个时辰便悠悠醒转了过来。 张小六探查了一遍他的身体,除了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不少法力,聚集在丹田之内外,小嘎子并没有其他异样。 那些冤孽之气皆好好地封存在他的后背皮层之中。 受冤孽之气的影响,小嘎子现在的后背,好似癞蛤蟆一般,密密麻麻的长满了许多红色小疹子。 张小六的石眼能辨阴阳,在他的眼里,小嘎子后背上的那些红色小疹子里,一个个皆蕴含着大量的冤孽之气。 这冤孽之气,说白了也是阴气的变种,自然逃不过张小六的眼睛。 只是他虽然能看到,但却对此束手无策, 若不是刚刚欠赵五更的诊金还没还,张小六真想现在就带着小嘎子去他那诊治一番。 “老嘎子,这几日便有凉州府城的工匠上山,为我建造庙宇,到时候你从旁提点着一些小嘎子,多给那些工匠点钱,让他们把咱们的庙宇尽量修得大一些。 只要不超朝廷定下来的品级编制,能搞多大,就搞多大。” “九娘,这几天,就麻烦你帮忙照顾小嘎子了,我在他体内留了一道神火种,若是冤孽之气有变,你便捏碎这块石头,引出神火,压制住冤孽之气。 我已然将剩下的五枚香火钱都给你留下了,有这些香火钱护身,烈日神炎一时间便伤不了小嘎子的肉身,神魂。 至于其背后的变故,我自有安排,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 原本张小六还想等周凯回来再动身。 但其一见小嘎子清醒后的背上异变,就一刻在昊灵山上也待不住了。 张小六与陆知州通了一下气,对方并不反对现在即刻动身。 故而他便开始嘱咐老嘎子,胡九娘,在自家走后的诸般事宜。 老嘎子和胡九娘自然能够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对于张小六的嘱咐,要求,满口答应,丝毫不敢怠慢。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小嘎子虽然今年才十二岁,但接二连三的苦难,变故,让他的心智,早就变成了个小大人。 对于自家背后的情况,纵然张小六从始至终都只字未提,但小嘎子心里却是有数。 张小六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嘎子。 毕竟其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和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临下昊灵山时,张小六看着小嘎子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 “放心吧!你是我的乩童!” 便和陆知州,周敏前往牛氓山,追捕金甲尸去了。 张小六不会飞举之法,陆知州的轻功也不能久持。 好在周凯方才是施法御风离开的,要不然他们三人之中,便要有人步行了。 除晦司的马,自然都不是凡种。 但张小六实在太重了,其骑着周凯的马,纵然能够背负他前行,但也无法如陆知州,周敏的马儿那般,肆意奔腾。 小跑个三五里路,张小六胯下的马匹,便已然是被累得不行了。 看那情况,若是不歇歇,其恐怕连昊灵山都下去,便会被活活累死。 如此走走停停,半日方才走了不过二三百里,以周凯的脚力,在飘香阁领到张小六的阳灵钱后,仅一个时辰,便追赶上了,前行半天的张小六三人。 周凯追上来后,张小六自然不好再骑他的马,主要是这马,驮着他,前行速度太慢,跑不起来。 为了尽快到达牛氓山,他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左右有遮面纱,纵然在官道上碰见了其他旅人,也看不清张小六的脸。 周凯自然是心疼自家的马匹,只不过他此时却是奈何不得张小六,故而其便也没有过多抱怨。 有太阳的地方,便有神火,神火充盈,“火心”便可给张小六提供理论上的无限体力。 张小六腿长,胳膊长,一步顶寻常人两三步。 其真跑起来,隐隐间陆知州和周氏兄妹的坐骑,都输了一筹。 按照这般全速前进,一个白天,肯定能赶到牛氓山。 只是陆地不比天空,高山,荒野挡不住张小六他们,但遇到大河,大江,他们就不得不停下脚步了。 “吁!此处乃是一里江,江面宽一里,咱们凉州能有今日半戈壁,半绿洲的风光,便是拜这条一里江所赐。” 陆知州一拉缰绳,同比他早到一些的张小六讲解道。 波光粼粼,风平浪静,水色碧清,游鱼摇曳。 张小六吹着凉风,深呼吸一下江中好景色后,便出言回道。 “这江水可有说法?” 张小六不是傻子,一里不过也就五百米,对于凡人来说,算是个不错的天堑。 但对于,张小六,陆知州来说,不过尔尔。 张小六是个石头身子,无需如常人那般呼吸,故而这有水没水,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其中差别无非就是,在江底行走,江水的阻力不小,有些吃力,行进速度会受到影响。 至于陆知州,他的轻功,张小六见识过,踏雪无痕都不在话下,更别提水上漂了。 虽说轻功就是一口气的事,但这江面不长,陆知州跑得快些,气长一点,要过去也不难。 纵然如此,但张小六和陆知州两个,却不约而同的在江边停住了脚步。 陆知州闻听张小六的言语后,笑了笑回道。 “常人过江,乘船即可,你我修行中人,又都挂着官身,若是过江前,不拜见一下这江中水神,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今日咱们已经走了八百里,按此速度赶路,一日便可到牛氓山。 只不过就这般一头雾水的扎进去,到了牛氓山也是大海捞针。 这一里江的水神,也算跟牛氓山中修士,是半个邻居,正所谓山不亲,水还亲,咱们先去水府探探底,再前往牛氓山也不迟。” 张小六听后,也觉得陆知州所言不差,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他们四个能入水,但三匹宝马却是下不了水。 好在距离江边不远处就有一片小树林,将马匹栓在此处后,周凯又在它们的周围以自家阴气画了一个圈,寻常世俗之人,想要越圈盗马,却是不可能了。 第三十五章做客水府 “父亲!” 张小六一进水神府门,院中的气氛,怎么看也不像是欢迎他们到来的意思。 各类河鲜,手持兵刃,身穿清一色的白甲,粗略一看不下二三百。 陆知州和张小六对此皆是一脸诧异,年章还没有反应过来,却有一身材高挑,同样长着人身鲶鱼头的持枪小将,来到他的近前,低声呼唤了年章一声,其方才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儿。 “嘿!你瞧我这上了岁数,脑袋还不好用了。 弟兄两个别误会,最近江里有点小事,华儿,让他们都散了吧!你一会儿也收拾一下,赶紧过来跟我陪陪你这两位叔叔。” “是,父亲,侄儿年华,见过陆叔叔,张叔叔。” 年章这妖五大三粗的,其子却是彬彬有礼得很。 论年数,这年华当张小六爷爷都够了,但其还是恭恭敬敬的叫着其“叔叔”,神色上没有丝毫不情愿的样子。 甭管他是虚情还是假意,但就看这份城府,张小六便感觉比那周氏兄妹强多了。 看陆知州先前来水府那般熟门熟路的模样,张小六便知道他不是第一次来此。 故而他看了一眼陆知州之后,见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张小六便知道今天说不得,就只有自己一人要“出点血”了。 “好侄儿!初次见面,叔父我位小山低,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块石头上,有我的一丝念头,日后贤侄若是出门在外,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儿,便可捏碎此石,我必然会星夜赶来。” “侄儿多谢张叔叔!” 对于张小六的见面礼,年华可谓是非常满意。 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张小六,但陆知州的为人,本事,其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能得他亲自陪同,拜访自家父亲之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且方才张小六几人在门外所言,年华也听得一清二楚。 昊灵山神最近在凉州还是有些名气的。 他爹身为凉州主水脉之神,不过也就是个从四品供奉,张小六刚被册封,便是七品,这规格远超一般的山神土地。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现在凉州修真界,谁不知道,昊灵山神跟凉州日游神不睦,甚至张小六还起了做掉对方的心思。 一州之日游神,那可是从五品的正神,纵然他老爹见了,也得给三分薄面。 这事闹得凉州人尽皆知,但日游神一方却迟迟不见有所动作,可见这位昊灵山神的手段颇为不一般。 今日年华得了张小六的信物,便是说日后,他也能得到这位昊灵山神的照拂了。 说几句好话,作个揖,行个礼,便能得到这么大的好处,年华他又岂会心里不满意? “张老弟,着实是太客气了!华儿你可不要仗着你张叔叔的威名,惹事生非,如若不然,休怪为父无情!” “孩儿不敢!” 年华听了自家爹爹的教训后,连连保证。 张小六在一旁闻言,心中暗想:这年章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还有粗中有细的一面。 其方才哪里是在告诫他儿子,这分明是在宽慰张小六。 年章这是向张小六表明态度,让张小六放心。 张小六对此,自然是放心得很。 其放心,倒不是因为年章的话,而是因为他的出身。 论手段,年章身为一洲主水脉的神袛,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 论品级,关系,他也肯定比自家高强许多。 若是年华在外真遇到什么事儿,哪里有不找自己亲爹,而找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便宜叔叔得道理? 张小六正是深谙此道,左思右想之下,方才将自己的信物,送于年华,权当是充个门面,做个顺水人情。 院中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年章拉着陆知州,张小六进了自家的宴客厅,众人分宾主落座后,自有秀丽侍女为他们献上精美点心。 这些秀丽的侍女,外貌看着都不错,但张小六不能将“火心”感应加持到视觉上细看。 她们身上附着香火之力,寻常的“阴阳眼”,看不出这些秀丽侍女的真身。 但若是有“火心”的加持,张小六面前的一众秀丽侍女,可真就要变成红粉骷髅了。 放着美食,美女,不吃,不看,张小六犯不着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那些秀丽侍女身上的阴气,水气都重得很,张小六不用“火心”加持,也知道她们皆是个什么货色。 这年章一路上,没少吹嘘他家的点心,现如今,单看这点心卖相,倒是不错。 为了品尝这些点心,张小六特意将“火心”感知加持到自己的味觉上,一吃之下,倒是不负年章费了那么多唇舌。 或许是张小六他没有见识吧! 但不得不说,这一里江水府的点心,绝对是张小六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吃到得最好吃的点心了。 “没来之前,年老哥的威名,小弟我倒是久闻了,却是没曾想,贵府上的点心,也做得这般好,如此美味,若是拿到外面去,怕不是要被人抢破了脑袋。” 一里江水神年章,闻听张小六夸赞自家的点心,甚是高兴,其大笑着回道。 “哈哈……张老弟喜欢便多吃些,一会儿我让后厨准备着,走时再给你们带上一些。 不瞒两位老弟,我年章平生没啥爱好,就喜欢自己做点小吃食,为此没少被别人背后说是不务正业,奇淫巧技,玩物丧志!” 张小六听了这话,索性将一盘点心,径直倒入嘴中,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含糊的回道。 “成道之路,何止千万?每个人脚下的路皆不同,具体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知年老哥可听说过上古时代的伊尹否?” 张小六这话算是说到了年章的心缝里,其闻言不住地点头。 “开创大商六百载的贤相,我虽然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尽是油水,但对于此等圣贤之名,却也是听说过的。” 年章的话,让张小六既惊又喜,其方才出言不过是试探一下,如今得了确切答复后,他的心中已然有了九分肯定,此界中人,怕也都是同自己一样,皆是炎黄子孙。 “治国如同烹小鲜,伊尹能以厨艺论治国,年章老哥就怎么不能修行如做点心呢? 一代圣贤都发如此言论,可见这世间行当,并未高低贵贱之分,更无奇淫巧技之说,三百六十道,皆乃殊途同归。” “好!好!好!来人,拿酒来!” 年章做了这么多年的吃食,请过许多人品尝,但似张小六这般评价之高的,绝无仅有。 最妙的事,其不仅夸奖自己的菜品,更点出了今后其修行的侧重。 纵然年章自己,以往也有担心,自家爱好做饭,是不是玩物丧志,荒废修行。 甚至于,其都有一阵子,想要就此放弃。 今日张小六这一席话,可谓是给他解开了多年的心结,隐约间连带着年章堵塞多年的修为瓶颈,也有所松动。 这让他如何能不高兴? 但这还不是其迫不及待要和张小六开怀畅饮的原因。 自古便是知音难觅,年章更是对此深有体会。 今朝张小六的一席话,其已然把他看作了是自家的知音。 同自己知音喝酒,自然是越快越好喽! 第三十四章入水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张小六四人下水,也是如此。 周敏有意在张小六面前卖派一下,其争胜之心,从未消退。 自她口中,一股青烟徐徐吐出,阵阵香气四溢。 青烟到外,凝而不散,飘飘洒洒,化作一层纱衣,附着在周敏的身上。 陆知州看了一眼周敏脸上的阴魂化纱,又撇了一眼同样带着遮面纱的张小六,不住地摇了摇头,笑了笑。 “下去吧你!” 周敏此时也是下巴微抬,得意的看向张小六。 张小六自然知道他们是啥意思,但现在是去拜访水神,又不是去选美? 虽然张小六心中这般安慰自己,但并不妨碍他,暗中用了隔空取物之术,“送”周敏下水。 她阴魂修炼得的确不错,但跟张小六一比,还是差了一筹。 “扑通!” “小妹!你……” “怎么?” “咳咳!” 虽然知道自家妹子入水没啥危险,但周凯见其突然落水,仍不免担心。 情急之下,其便要对张小六出言不逊,还是陆知州适时咳嗽了几声后,方才让周凯冷静了下来。 恢复理智的他,当即身形拔高了近一丈,青面獠牙,活活脱脱一个幽冥恶鬼模样。 “你为何非得跟周氏兄妹过不去呢?周敏的性子是有些大小姐脾气,不过已然是比寻常的世家子弟好多了。 他们两兄妹,自幼孤苦,能熬到今天,有些锋芒在所难免。” 如今的江边就剩下陆知州和张小六两个,有些话,其自然可以明说了。 “老陆,不是我小气,也不是我对周敏有偏见,而是我总感觉,这兄妹跟咱们不是一条心。 自幼孤苦,能在除晦司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想不是光靠本事和锋芒的吧? 他们的本事你也看到了,有些东西,但东西不多。 若是之前在岐王墓时,其这般模样做派,也就罢了。 如今名义上,他们是跟着你混的。 你我什么关系,他们自然在一旁看得明白。 不知者不为怪的道理,我当然懂,但明知故犯,便只能给其一些教训了。 这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若是他们与我单独碰见。 说不得,他们连昊灵山都出不去。” 这口气,张小六憋在他心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陆知州既然提起了话茬儿,他便也索性,说了个通透。 “呃……” 陆知州闻言,一时无言。 张小六所说,也不无道理,但是让他一时全信了张小六,自然不可能。 只不过现在也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孰是孰非,陆知州自己会有个决断。 他这副神情,张小六看在眼里,其也不想为难陆知州,更知道再争论也出不了什么结果,故而他索性直接迈步,纵身跳入水中。 陆知州紧随其后,催发内功,以胎息闭气之法,如鱼儿一般在水中潜行。 几百斤的重量,一进到水里,下沉自然极快。 张小六到了江底,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周氏兄妹的踪迹,身边只有同他一起入水的陆知州。 陆知州对着他,比划了一个“跟着自己”的手势后,便自顾自的辨别方向,向前游行了。 张小六见此,心中暗想:陆知州看来和这位一里江水神的关系,非比寻常。 江底难辨方向,但他却是没怎么犹豫,便直接出游了,显然对于那水府位置,是轻车熟路了。 不过这些张小六也不是很在意,修行中人,谁能没点秘密呢? 只要不影响到他自己,陆知州的私事,其自是不会过问。 到了水底,视觉的作用便不是很大了。 在岸上看一里江,碧波荡漾,一入水底,张小六的目光,只觉得,目之所及,皆是浑浊一片。 这还是在“火心”的加持下,他的能见度,也就在十米左右。 张小六见如此,便把火心的加持放到了嗅觉上,有水的传播,气味比寻常时要更加明显很多。 只是刚开始时,那一股脑涌进来的鱼腥味,有些过于呛人罢了。 因为胎息闭气之法是有时效的,所以陆知州在水里游得比较急。 张小六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会游泳,纯纯的旱鸭子。 其在水下行动,就是江底漫步。 水的阻力不小,纵然是他,在不动用法力的情况,行进速度也是较平常陆地时,慢了许多。 好在他已经将陆知州身上的气味记住了,要不然眼下,张小六连其人影都找不到,又该如何前行呢! 据张小六自己估算,其在水下,大概走了一柱香,方才到达水神府邸门前。 此时陆知州正站在那扇贝壳制成的大门前,同一位人身鲶鱼头,顶盔带甲的妖怪攀谈。 “小六兄弟,这里!年老兄,这便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昊灵山神张小六。 小六,这位是一里江水神年章。” 陆知州做事很是细心,张小六才到,其怕他不知道情况,出了丑,发生误会,说错话,便赶紧上前为张小六和一里江水神,相互引荐。 “一里江乃咱们凉州的父母江,年章兄作为水神,便是咱们凉州,一草一木,万般生灵的父母,对此在下着实是仰慕得紧,只可惜近来家中有事,以往修为又着实低微,相比于年章兄,更是自惭形愧不已,故而今朝方才前来拜见,还请年章兄莫怪!” “哈哈哈……” 张小六绝对是陆知州和年章见过的异类中,最会拍马屁,捧人的。 年章水府中,小妖不少,奉承话,也天天听,但是似张小六这般能说到他心坎里的却是不多。 年章又是个不善言辞的,今朝一高兴,只顾得大笑了。 一旁的周氏兄妹,对于张小六这般阿谀奉承的模样,很是看不惯,并打心底里瞧不起。 但有了之前入水的教训,又有一里江水神在侧,其暂时倒是并没有再作死,出什么幺蛾子。 “小六兄弟,真会说话,可比我那府中的小兔崽子们强多了,来来来!今日不知你们要来,并未提前备好酒菜,不过我这府上的点心,也是出了名的好吃,小六兄弟第一次来,却是要好好尝尝,多吃几块。 待到一会儿饭菜好了,咱们今夜定要喝个痛快!” 年章一手拉着张小六的臂膀,一手拉着陆知州的手腕,径直向自家府中走去。 多亏这家伙的府院大门,修得甚大。 要不然不说张小六和陆知州,就是年章那副胖硕的身子,想要进门都是不易。 第三十六章家务事 一里江水府的点心好吃,水酒也不错。 张小六颇好杯中之物,以往没条件喝也就算了,今朝得了好酒,其哪里还能忍得住? 其和年章两个,一人连喝了十几坛,纵然他们的肉身皆不凡,似这般猛喝豪饮,头脑也逐渐开始不清醒了。 一旁的陆知州,看着已然和年章喝到一张桌子上,并开始勾肩搭背的张小六,不禁扶额无奈。 “父亲!” “哦!是华儿呀!你来得正好,张兄弟是我的知己,你敬他一杯。” 年华一进宴客厅,看见这场面也是一愣。 自家父亲交友广泛,平日里水府中人来人往,但似今天这般,菜还没上来呢!便同宾客喝到桌子底下,躺胸露背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见。 “张叔叔,侄儿敬您一杯,恭祝您步步高升,大道有成。” “哦,好,好!” 酒杯与酒坛的碰撞过后,年华的一杯酒刚刚饮尽,张小六手中半坛酒已然全干了。 见微知著,年章一见此景,算是知道为啥自家父亲会喝成这副模样了。 “报!” “姓年的,你给老娘我出来!有种做,没种认的乌龟王八蛋!你给老娘我出来!” 正在张小六和年章酒兴正酣时,一虾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报信。 还没等这虾兵说明情况,众人耳边便听见了院内有一妇人在叫骂,且声音越来越近。 “父亲!好像是小娘回来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召集水军,速速给我将其拦住,万万不能让她进来。” “呃……是!” 自家父亲的命令,着实让年华直挠头,其心说:你怕小娘,我也怕啊! 但其却是又不敢不去,年章应付不了院内的女子,可他收拾年华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无奈之下,这位水神公子,只得磨磨蹭蹭,心不甘,情不愿的向院中赶去。 “诸位对不住了,内子凶悍,我先躲躲!” 年章说着话,直接就奔着后院跑去,独留下陆知州,张小六,周氏兄妹,一脸懵逼的坐在原地。 “喂!清醒,清醒!咱们还有正事没办呢!” 陆知州站起身,将手中酒壶往张小六的脸上一摔,直接摔了个稀碎,这一下倒是让张小六醒酒了。 “卧槽!陆知州你干什么?” 纵然张小六的脸,是石头做的,但见那酒壶在自家脸上摔了个粉碎,也不免本能的有些惊慌,当即便发了怒,冲着陆知州大吼质问道。 “年章那个王八蛋呢?” 还不待陆知州解释分说,一位相貌美丽,身材火辣的少妇女子,手持刚刀,便冲了进来,对着在场众人质问道。 “小娘,这些都是赴宴的宾客。我都说了我爹不在这,蕊妹妹,你赶紧帮忙劝劝小娘。” 年华带着一位俏丽少女,一进了宴客厅,便上前拉住了少妇的手臂,嘴上不住地劝慰道。 张小六的脑袋,现在还昏沉沉的。 其知道方才年章跑了,但为啥跑,他一时间脑子却是反应不过来。 而眼前这少妇和女子,听年华的口气,便知道跟他们父子关系非比寻常,还不等张小六将所有事情捋顺,那少妇便又开始骂上了。 “天杀的年章,老娘我辛辛苦苦给你扶养一双儿女,现如今你却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王八蛋! 今天你若是不出来,老娘我便把你的破水府,给通通拆了。” 少妇说着话,挥舞手中宝刀,罡风,气劲肆意横飞,有那么两道,不小心打在了张小六的身上,虽然他皮糙肉厚,没留下什么伤痕,但却是疼得其怪叫不已。 “嗷呜!哎呦,啊……哪里来得婆娘,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便打人!” 张小六被误伤,但还不等其发飙,陆知州却是先行抽刀跟少妇对上了。 “小娘,女儿是自愿嫁给乔生的,此事与爹爹无关,你又何必迁怒于爹爹呢?” 少女趁着少妇与陆知州双刀相互压制之际,连忙上前,帮着自家兄长,对少妇加以劝阻。 “蕊儿,你年纪小不懂事儿,为娘不怪你,乔生也是个好孩子,但他师父邹余海,盗采紫河车,寻人心以佐药,炼制尸魔,什么丧天良,其做什么。 他若是个行走境,为娘我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大不了你俩成婚后回咱们水府居住也就罢了! 可他那师父邹余海,虽然手段高超,但还并未悉数度过三灾五难,就像他平日里那般行事,劫难必然不会轻了,你嫁过去,一旦劫难来临,别说是乔生了,便是你,也要有化作飞灰之险。” 当娘的哪有不疼自家儿女的,少妇虽然蛮横,但着实是为了少女好。 只可惜少女年蕊,如今心意已决,其母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 看着自家女儿,再三摇头,少妇当即怒火中烧,大喊道。 “姓年的,你不顾自家女儿死活,还找来帮手,对付老娘,好好好!今日老娘我,便和你们拼了!” 少妇言罢,当即手腕一转,刀锋虚递,实则回抽,其和陆知州拉开距离后,一拍腰间储物香囊,从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海螺,直接吹了起来。 这海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法宝,其音一出,张小六便感觉自家头痛欲裂。 反观在场众人,陆知州离得最近,已然双耳有丝丝鲜血流出,此时其正运功抵挡,根本无法在分心阻止少妇。 至于那周氏兄妹,更是不济,海螺刚一响,他们便直接昏厥了过去,眼下纷纷口吐白沫,人事不知。 年华,年蕊,虽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但此时也是浑身瘫软,卧于地面之上,动弹不得。 此时张小六是一丝醉意都没有了。 其方才看明白了,为啥年章那么怕这位少妇了,恐怕这海螺一出,那条老鲶鱼自己也受不了。 此时张小六心中,算是把年章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其未免有些太不够意思了,他自己跑得比兔子都快,留下自己和陆知州等人,替他在这里受罪。 骂归骂,张小六现在还是要想办法解决问题,其尝试着断绝自家的听觉,然而依旧一点用处没有,虽然他现在听不见海螺声音了,可依旧头疼得厉害。 “来!” 情急之下,张小六便想要用隔空取物之法,阻止少妇吹奏,但其的神魂之力一碰到少妇身体,她身上便也有一股不弱于张小六的神魂之力,升腾而起,于之抗衡。 两相碰撞之下,张小六因为头疼得厉害,不能久持,率先敗下阵来。 经此一事,少妇已然注意到了张小六,似乎其感觉到了威胁,瞬间调集了大部分的海螺之音,一起用来对付张小六。 “哎呦!” 剧烈的疼痛,让张小六怪叫不已,其如今连注意力都无法集中,更别提再使用什么隔空取物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少妇小看了陆知州,其将海螺之音大部分用来对付张小六,那陆知州便得以喘息,其暂时稳住了神志后,二话不说,运功于刀锋之上,一道三五丈长的刀芒,向少妇劈了过去。 宝物虽好,但也得需要人驾驭。 凭借少妇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在御使海螺的情况下,分心二用,故而在其躲避陆知州的刀芒时,有一瞬间,海螺之音彻底停止了。 “六爷!海螺!” 陆知州显然对此早有预料,其手中刀,耍得那是一招比一招快,刀芒于宴客厅四射开来。 少妇虽然没有被伤到,但一时间其也是疲于奔命躲避,根本无法腾出手来,吹奏海螺。 张小六得了陆知州的提醒后,当即反应了过来。 少妇神魂坚韧,凭借自家的隔空取物,撼动不了她,但是其目的也不是为了撼动少妇啊! 只要把她的海螺取走,其自然也就无法吹奏了。 想明白关键之处的张小六,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少妇手中的海螺施展隔空取物之法。 方才陆知州所言,对于张小六是醍醐灌顶,但也让少妇有了防备之心。 只是其一直忙着应对陆知州的刀芒,仓促之间,还没想好该怎么防护呢!其掌中的海螺,便已然被张小六拿到手了。 张小六得手之后,直接将海螺,装进了自家的储物葫芦里,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其生怕那少妇有什么后手,再将这宝贝收了回去。 陆知州一见张小六得手,掌中宝刀,招式更厉。 失了法宝的少妇,只得用自家佩刀来防御,还击。 她和陆知州方才过了四五招,张小六在一旁就看出来,这少妇虽然也有两下子,但跟陆知州一比,其刀法宛如孩童。 还不待他多看一会儿,又是四五招过后,陆知州掌中宝刀,一挺一搅,瞬间划伤了少妇的右手腕,其手中佩刀,也应声落地。 等少妇反应过来时,陆知州的宝刀,已然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至此,其方才算是彻底消停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做客水府 “父亲!” 张小六一进水神府门,院中的气氛,怎么看也不像是欢迎他们到来的意思。 各类河鲜,手持兵刃,身穿清一色的白甲,粗略一看不下二三百。 陆知州和张小六对此皆是一脸诧异,年章还没有反应过来,却有一身材高挑,同样长着人身鲶鱼头的持枪小将,来到他的近前,低声呼唤了年章一声,其方才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儿。 “嘿!你瞧我这上了岁数,脑袋还不好用了。 弟兄两个别误会,最近江里有点小事,华儿,让他们都散了吧!你一会儿也收拾一下,赶紧过来跟我陪陪你这两位叔叔。” “是,父亲,侄儿年华,见过陆叔叔,张叔叔。” 年章这妖五大三粗的,其子却是彬彬有礼得很。 论年数,这年华当张小六爷爷都够了,但其还是恭恭敬敬的叫着其“叔叔”,神色上没有丝毫不情愿的样子。 甭管他是虚情还是假意,但就看这份城府,张小六便感觉比那周氏兄妹强多了。 看陆知州先前来水府那般熟门熟路的模样,张小六便知道他不是第一次来此。 故而他看了一眼陆知州之后,见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张小六便知道今天说不得,就只有自己一人要“出点血”了。 “好侄儿!初次见面,叔父我位小山低,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块石头上,有我的一丝念头,日后贤侄若是出门在外,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儿,便可捏碎此石,我必然会星夜赶来。” “侄儿多谢张叔叔!” 对于张小六的见面礼,年华可谓是非常满意。 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张小六,但陆知州的为人,本事,其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能得他亲自陪同,拜访自家父亲之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且方才张小六几人在门外所言,年华也听得一清二楚。 昊灵山神最近在凉州还是有些名气的。 他爹身为凉州主水脉之神,不过也就是个从四品供奉,张小六刚被册封,便是七品,这规格远超一般的山神土地。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现在凉州修真界,谁不知道,昊灵山神跟凉州日游神不睦,甚至张小六还起了做掉对方的心思。 一州之日游神,那可是从五品的正神,纵然他老爹见了,也得给三分薄面。 这事闹得凉州人尽皆知,但日游神一方却迟迟不见有所动作,可见这位昊灵山神的手段颇为不一般。 今日年华得了张小六的信物,便是说日后,他也能得到这位昊灵山神的照拂了。 说几句好话,作个揖,行个礼,便能得到这么大的好处,年华他又岂会心里不满意? “张老弟,着实是太客气了!华儿你可不要仗着你张叔叔的威名,惹事生非,如若不然,休怪为父无情!” “孩儿不敢!” 年华听了自家爹爹的教训后,连连保证。 张小六在一旁闻言,心中暗想:这年章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还有粗中有细的一面。 其方才哪里是在告诫他儿子,这分明是在宽慰张小六。 年章这是向张小六表明态度,让张小六放心。 张小六对此,自然是放心得很。 其放心,倒不是因为年章的话,而是因为他的出身。 论手段,年章身为一洲主水脉的神袛,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 论品级,关系,他也肯定比自家高强许多。 若是年华在外真遇到什么事儿,哪里有不找自己亲爹,而找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便宜叔叔得道理? 张小六正是深谙此道,左思右想之下,方才将自己的信物,送于年华,权当是充个门面,做个顺水人情。 院中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年章拉着陆知州,张小六进了自家的宴客厅,众人分宾主落座后,自有秀丽侍女为他们献上精美点心。 这些秀丽的侍女,外貌看着都不错,但张小六不能将“火心”感应加持到视觉上细看。 她们身上附着香火之力,寻常的“阴阳眼”,看不出这些秀丽侍女的真身。 但若是有“火心”的加持,张小六面前的一众秀丽侍女,可真就要变成红粉骷髅了。 放着美食,美女,不吃,不看,张小六犯不着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那些秀丽侍女身上的阴气,水气都重得很,张小六不用“火心”加持,也知道她们皆是个什么货色。 这年章一路上,没少吹嘘他家的点心,现如今,单看这点心卖相,倒是不错。 为了品尝这些点心,张小六特意将“火心”感知加持到自己的味觉上,一吃之下,倒是不负年章费了那么多唇舌。 或许是张小六他没有见识吧! 但不得不说,这一里江水府的点心,绝对是张小六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吃到得最好吃的点心了。 “没来之前,年老哥的威名,小弟我倒是久闻了,却是没曾想,贵府上的点心,也做得这般好,如此美味,若是拿到外面去,怕不是要被人抢破了脑袋。” 一里江水神年章,闻听张小六夸赞自家的点心,甚是高兴,其大笑着回道。 “哈哈……张老弟喜欢便多吃些,一会儿我让后厨准备着,走时再给你们带上一些。 不瞒两位老弟,我年章平生没啥爱好,就喜欢自己做点小吃食,为此没少被别人背后说是不务正业,奇淫巧技,玩物丧志!” 张小六听了这话,索性将一盘点心,径直倒入嘴中,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含糊的回道。 “成道之路,何止千万?每个人脚下的路皆不同,具体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知年老哥可听说过上古时代的伊尹否?” 张小六这话算是说到了年章的心缝里,其闻言不住地点头。 “开创大商六百载的贤相,我虽然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尽是油水,但对于此等圣贤之名,却也是听说过的。” 年章的话,让张小六既惊又喜,其方才出言不过是试探一下,如今得了确切答复后,他的心中已然有了九分肯定,此界中人,怕也都是同自己一样,皆是炎黄子孙。 “治国如同烹小鲜,伊尹能以厨艺论治国,年章老哥就怎么不能修行如做点心呢? 一代圣贤都发如此言论,可见这世间行当,并未高低贵贱之分,更无奇淫巧技之说,三百六十道,皆乃殊途同归。” “好!好!好!来人,拿酒来!” 年章做了这么多年的吃食,请过许多人品尝,但似张小六这般评价之高的,绝无仅有。 最妙的事,其不仅夸奖自己的菜品,更点出了今后其修行的侧重。 纵然年章自己,以往也有担心,自家爱好做饭,是不是玩物丧志,荒废修行。 甚至于,其都有一阵子,想要就此放弃。 今日张小六这一席话,可谓是给他解开了多年的心结,隐约间连带着年章堵塞多年的修为瓶颈,也有所松动。 这让他如何能不高兴? 但这还不是其迫不及待要和张小六开怀畅饮的原因。 自古便是知音难觅,年章更是对此深有体会。 今朝张小六的一席话,其已然把他看作了是自家的知音。 同自己知音喝酒,自然是越快越好喽! 第三十七章柳暗花明 “陆叔叔,切莫伤了我小娘!” 没了海螺之音,年华也恢复了体力,其见少妇受制,连忙起身向陆知州求情。 “华儿,不必求他!技不如人,杀刮存留,悉听尊便!” 少妇倒是硬气得很,其话一出口,便直勾勾的盯着陆知州,想要看看,自家到底是怎么个死法。 陆知州闻言,单手一用力,看似要用自家宝刀抹了少妇的脖子,实则以极其快速的动作,收刀入鞘了。 他这一下,着实把一旁的年华,年蕊吓得够呛,二人还以为陆知州恼羞成怒,真要抹了自家小娘的脖子呢! 反观少妇,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在场众人看得出来,这娘们儿,脾气是真犟的很,且还不怕死。 “嫂夫人,在下陆知州,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嫂夫人勿怪。” “哼!” 少有人是想要真寻死的,少妇也不例外。 其虽然不怕死,但能不死自然最好。 陆知州的态度很恭敬,可依旧还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此时的宴客厅落针可闻,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尴尬。 “夫人!陆兄弟,张兄弟,是我的贵客,你怎可如此怠慢?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说你是非不分么?” 一里江水神年章的突然出现,是张小六,陆知州等一众人没有想到的。 张小六看着他,心中便有气,这老鲶鱼,出现得这般及时,刚才必然是没有跑远,说不得他们在这里替其受罪的时候,他便就在一旁看着呢! “老家伙,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呢!你还知道爱惜名声了。 我这点事算什么?若是你闺女嫁给三阴老魔的徒弟,才真是败坏了你的名声呢! 你若是真爱惜名声,怜惜蕊儿和我,趁早去牛氓山退了这门亲,要不然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和你杠到底!” 少妇一见年章出现,身形晃动,五步并成三步,刹那间,便来到他的跟前。 其素手一挥,一把便抓住了年章的鲶鱼须,疼得老鲶鱼直咧嘴,丝毫不敢有妄动。 “夫人,你轻点,轻点,王天骄!” 少妇王天骄的手劲着实不小,年章被她拽得求饶不已。 其好话说了千百遍,但他夫人就是不松手,且手劲愈发大了。 时间一长,年章便恼了,其大喝一声,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宴客厅,直接震塌了一角。 纵然王天骄再怎么彪悍,也不免在这一吼中失了神,泄了劲儿。 “呜呜呜……你吼我?你个没良心的,我这么多年嫁给你,我容易嘛?辛辛苦苦拉扯两个孩子,他们不是我生的,但却是我养的,如今孩子跟我不一条心也就算了,你还吼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死了算了!呜呜呜……” 王天骄失神片刻后,当即往地上一坐,不管不顾的撒起泼来,其说到伤心处,便要起身往一旁的石柱上撞去。 年章见此,哪里还有刚才的神勇? 当即一把抱住王天骄,将其紧紧搂在怀中,不住地好言劝慰道。 “我的心肝宝贝儿,你死了,要我老年咋活嘛! 蕊儿自幼就在你身边长大,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其最是像你,认准的事儿,绝难回头。 乔生那孩子人不错,这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们成婚后便留在咱们水府住下,若有那三阴老魔的劫难牵连,便由我一力抗之,这么多年,我镇守一里江,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我便不信,劫难来临之时,天道虽然至公,但也不能这点情面都不给吧? 我知道你心疼我,心疼蕊儿,但咱们是一家人,闺女有事,当爹的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在年章的一声声劝慰当中,王天骄的哭泣声越来越小了。 直至最后,其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趴在年章的怀里。 一旁的年华,年蕊见此,相互间施了眼色,也靠了上来。 年蕊一把抱住她小娘的身子,悲戚的说道。 “小娘,你不是时常跟孩儿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若是遇见了,一定要将幸福牢牢抓在手里么? 乔生待孩儿是真心实意的,其原本也有顾忌劫难,还是孩儿以命相逼于他,他才向父亲提亲的。 小娘,若是真到了劫难降临那天,女儿决意远离凉州,断不会牵连家人的! 你便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莫要再逼迫爹,逼迫孩儿了!” 年蕊说到动情之处,泪如雨下。 王天骄闻言,久久不语,半晌过后,其转身靠在年章的怀里,拍了拍年蕊的肩膀,叹了一口气,答应道。 “唉!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你们都做好人,我也不愿意再做这恶人了。 有什么事,咱们一家人一起抗,也就是了! 错过今日,你挑个时间,让乔生来家里住吧! 他师父最近又得了一具金甲尸,估计已然炼成了尸魔。 以往其行事便乖张得很,如今有金甲尸相助,他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端呢! 你和乔生趁早离他远些,少沾因果,日后天劫降下,也能少些磨难!” “多谢小娘,多谢小娘!女儿这就传信与他,让其明日便来拜见小娘,爹爹!” 年章这一家人,眼下的风波算是暂时解决了。 张小六和陆知州在一旁听得可是清清楚楚。 金甲尸不是什么大白菜,牛氓山总不会短时间内,好巧不巧的出现两具金甲尸吧? 从王天骄口中,得了金甲尸具体消息的张小六和陆知州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张小六率先从葫芦里,拿出了海螺,凑了过来。 “嫂夫人,在下昊灵山神张小六,此物乃是我从一旁地上所捡,想来是方才嫂夫人不慎遗落的,如今特来归还!” “多谢张兄弟了,这正是妾身之物,刚刚一时失察,若不是有张兄弟在此,恐怕又要一番好找了!” 王天骄不发飙的时候,还是挺知书达礼的。 其一见张小六,便顺势从自家丈夫的怀中挣脱开来,连忙起身,脸色也有些羞红。 对于方才自家胡乱施法,攻击众人的事,王天骄也很是过意不去。 其正不知道该如何圆这个场呢,张小六却是主动帮其揭了过去。 王天骄对此心中感激,言语间跟张小六,愈发柔和了不少。 “夫人!你也劳累一天了,且先休息一下,稍后,再来见过,我这两位好兄弟。” 年章是个疼媳妇的主,虽然有张小六将方才之事翻篇了,但眼下宴会厅一片狼藉,王天骄在此难免会有些尴尬,故而其为了避免尴尬,便借个由头,让自家一双儿女,陪着她去歇息,梳洗一番,自己在此招呼张小六和陆知州。 张小六和陆知州对此自然没什么异议。 他们夫妻俩一条心,王天骄知道的事,年章又怎会不知? 且张小六心中此时已然有了定计,他还怕有年蕊在此,一会儿不好说话呢! 如今其跟着王天骄一同回避了,张小六高兴都来不及,又哪里会出言阻拦? 第三十六章家务事 一里江水府的点心好吃,水酒也不错。 张小六颇好杯中之物,以往没条件喝也就算了,今朝得了好酒,其哪里还能忍得住? 其和年章两个,一人连喝了十几坛,纵然他们的肉身皆不凡,似这般猛喝豪饮,头脑也逐渐开始不清醒了。 一旁的陆知州,看着已然和年章喝到一张桌子上,并开始勾肩搭背的张小六,不禁扶额无奈。 “父亲!” “哦!是华儿呀!你来得正好,张兄弟是我的知己,你敬他一杯。” 年华一进宴客厅,看见这场面也是一愣。 自家父亲交友广泛,平日里水府中人来人往,但似今天这般,菜还没上来呢!便同宾客喝到桌子底下,躺胸露背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见。 “张叔叔,侄儿敬您一杯,恭祝您步步高升,大道有成。” “哦,好,好!” 酒杯与酒坛的碰撞过后,年华的一杯酒刚刚饮尽,张小六手中半坛酒已然全干了。 见微知著,年章一见此景,算是知道为啥自家父亲会喝成这副模样了。 “报!” “姓年的,你给老娘我出来!有种做,没种认的乌龟王八蛋!你给老娘我出来!” 正在张小六和年章酒兴正酣时,一虾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报信。 还没等这虾兵说明情况,众人耳边便听见了院内有一妇人在叫骂,且声音越来越近。 “父亲!好像是小娘回来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召集水军,速速给我将其拦住,万万不能让她进来。” “呃……是!” 自家父亲的命令,着实让年华直挠头,其心说:你怕小娘,我也怕啊! 但其却是又不敢不去,年章应付不了院内的女子,可他收拾年华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无奈之下,这位水神公子,只得磨磨蹭蹭,心不甘,情不愿的向院中赶去。 “诸位对不住了,内子凶悍,我先躲躲!” 年章说着话,直接就奔着后院跑去,独留下陆知州,张小六,周氏兄妹,一脸懵逼的坐在原地。 “喂!清醒,清醒!咱们还有正事没办呢!” 陆知州站起身,将手中酒壶往张小六的脸上一摔,直接摔了个稀碎,这一下倒是让张小六醒酒了。 “卧槽!陆知州你干什么?” 纵然张小六的脸,是石头做的,但见那酒壶在自家脸上摔了个粉碎,也不免本能的有些惊慌,当即便发了怒,冲着陆知州大吼质问道。 “年章那个王八蛋呢?” 还不待陆知州解释分说,一位相貌美丽,身材火辣的少妇女子,手持刚刀,便冲了进来,对着在场众人质问道。 “小娘,这些都是赴宴的宾客。我都说了我爹不在这,蕊妹妹,你赶紧帮忙劝劝小娘。” 年华带着一位俏丽少女,一进了宴客厅,便上前拉住了少妇的手臂,嘴上不住地劝慰道。 张小六的脑袋,现在还昏沉沉的。 其知道方才年章跑了,但为啥跑,他一时间脑子却是反应不过来。 而眼前这少妇和女子,听年华的口气,便知道跟他们父子关系非比寻常,还不等张小六将所有事情捋顺,那少妇便又开始骂上了。 “天杀的年章,老娘我辛辛苦苦给你扶养一双儿女,现如今你却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王八蛋! 今天你若是不出来,老娘我便把你的破水府,给通通拆了。” 少妇说着话,挥舞手中宝刀,罡风,气劲肆意横飞,有那么两道,不小心打在了张小六的身上,虽然他皮糙肉厚,没留下什么伤痕,但却是疼得其怪叫不已。 “嗷呜!哎呦,啊……哪里来得婆娘,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便打人!” 张小六被误伤,但还不等其发飙,陆知州却是先行抽刀跟少妇对上了。 “小娘,女儿是自愿嫁给乔生的,此事与爹爹无关,你又何必迁怒于爹爹呢?” 少女趁着少妇与陆知州双刀相互压制之际,连忙上前,帮着自家兄长,对少妇加以劝阻。 “蕊儿,你年纪小不懂事儿,为娘不怪你,乔生也是个好孩子,但他师父邹余海,盗采紫河车,寻人心以佐药,炼制尸魔,什么丧天良,其做什么。 他若是个行走境,为娘我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大不了你俩成婚后回咱们水府居住也就罢了! 可他那师父邹余海,虽然手段高超,但还并未悉数度过三灾五难,就像他平日里那般行事,劫难必然不会轻了,你嫁过去,一旦劫难来临,别说是乔生了,便是你,也要有化作飞灰之险。” 当娘的哪有不疼自家儿女的,少妇虽然蛮横,但着实是为了少女好。 只可惜少女年蕊,如今心意已决,其母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 看着自家女儿,再三摇头,少妇当即怒火中烧,大喊道。 “姓年的,你不顾自家女儿死活,还找来帮手,对付老娘,好好好!今日老娘我,便和你们拼了!” 少妇言罢,当即手腕一转,刀锋虚递,实则回抽,其和陆知州拉开距离后,一拍腰间储物香囊,从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海螺,直接吹了起来。 这海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法宝,其音一出,张小六便感觉自家头痛欲裂。 反观在场众人,陆知州离得最近,已然双耳有丝丝鲜血流出,此时其正运功抵挡,根本无法在分心阻止少妇。 至于那周氏兄妹,更是不济,海螺刚一响,他们便直接昏厥了过去,眼下纷纷口吐白沫,人事不知。 年华,年蕊,虽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但此时也是浑身瘫软,卧于地面之上,动弹不得。 此时张小六是一丝醉意都没有了。 其方才看明白了,为啥年章那么怕这位少妇了,恐怕这海螺一出,那条老鲶鱼自己也受不了。 此时张小六心中,算是把年章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其未免有些太不够意思了,他自己跑得比兔子都快,留下自己和陆知州等人,替他在这里受罪。 骂归骂,张小六现在还是要想办法解决问题,其尝试着断绝自家的听觉,然而依旧一点用处没有,虽然他现在听不见海螺声音了,可依旧头疼得厉害。 “来!” 情急之下,张小六便想要用隔空取物之法,阻止少妇吹奏,但其的神魂之力一碰到少妇身体,她身上便也有一股不弱于张小六的神魂之力,升腾而起,于之抗衡。 两相碰撞之下,张小六因为头疼得厉害,不能久持,率先敗下阵来。 经此一事,少妇已然注意到了张小六,似乎其感觉到了威胁,瞬间调集了大部分的海螺之音,一起用来对付张小六。 “哎呦!” 剧烈的疼痛,让张小六怪叫不已,其如今连注意力都无法集中,更别提再使用什么隔空取物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少妇小看了陆知州,其将海螺之音大部分用来对付张小六,那陆知州便得以喘息,其暂时稳住了神志后,二话不说,运功于刀锋之上,一道三五丈长的刀芒,向少妇劈了过去。 宝物虽好,但也得需要人驾驭。 凭借少妇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在御使海螺的情况下,分心二用,故而在其躲避陆知州的刀芒时,有一瞬间,海螺之音彻底停止了。 “六爷!海螺!” 陆知州显然对此早有预料,其手中刀,耍得那是一招比一招快,刀芒于宴客厅四射开来。 少妇虽然没有被伤到,但一时间其也是疲于奔命躲避,根本无法腾出手来,吹奏海螺。 张小六得了陆知州的提醒后,当即反应了过来。 少妇神魂坚韧,凭借自家的隔空取物,撼动不了她,但是其目的也不是为了撼动少妇啊! 只要把她的海螺取走,其自然也就无法吹奏了。 想明白关键之处的张小六,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少妇手中的海螺施展隔空取物之法。 方才陆知州所言,对于张小六是醍醐灌顶,但也让少妇有了防备之心。 只是其一直忙着应对陆知州的刀芒,仓促之间,还没想好该怎么防护呢!其掌中的海螺,便已然被张小六拿到手了。 张小六得手之后,直接将海螺,装进了自家的储物葫芦里,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其生怕那少妇有什么后手,再将这宝贝收了回去。 陆知州一见张小六得手,掌中宝刀,招式更厉。 失了法宝的少妇,只得用自家佩刀来防御,还击。 她和陆知州方才过了四五招,张小六在一旁就看出来,这少妇虽然也有两下子,但跟陆知州一比,其刀法宛如孩童。 还不待他多看一会儿,又是四五招过后,陆知州掌中宝刀,一挺一搅,瞬间划伤了少妇的右手腕,其手中佩刀,也应声落地。 等少妇反应过来时,陆知州的宝刀,已然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至此,其方才算是彻底消停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合纵连横 此间宴会厅被方才众人斗法,砸得尽是断壁残垣,今时却是不能再就此招待陆知州,张小六等人了。 故而一行人,在王天骄母女走后,便由年章带着,一同来到了他的水府大堂。 至于年华,此时最是忙乱。 方才的海螺之音连宴客厅里的一众人等,都受不了,更别提在院中的寻常蟹兵蟹将,水鬼蚌女了。 其现在忙着整顿府中水军,下人,查看伤亡情况。 水府之中的水军,现在都没有缓过来,故而张小六,陆知州等人到了水府大堂时,并无精怪给他们上茶端水。 “清官难断家务事,今日却是让两位老弟看笑话了,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甭管年章心里怎么想,其脸面上反正是表示,对于今日的事,他很是抱歉。 年章都这般说了,张小六,陆知州心中就算有些不满,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其眼下他们还有正事,需要询问年章呢,心中的些许不快,与正事比起来,更算不得什么了。 张小六和陆知州闻听年章言语,互相间使了个眼色。 原本张小六是想让陆知州,先行去透透年章的口风,毕竟他跟自家相比,接触年章的时间较长一些。 但其见自家几番暗示下来,陆知州都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反应,甚至到最后,其宁可看着满脸蜡黄,还未从刚才海螺之音中完全缓过来的周氏兄妹发呆,也不愿再理会张小六了。 没得办法,张小六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自己来当这个出头鸟了。 陆知州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吃定了张小六比自己要急。 “年大哥,些许小事,咱们弟兄都不是外人,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老弟我有一事想要询问年大哥,不知道年大哥可否方便。” 年章闻言一愣,随即笑道。 “张贤弟,你我一见如故,互为知己,又有什么话不能说呢?贤弟你想问什么,尽管问,老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小六一听这话,心头一喜,不管年章此言是虚情还是假意,他总算是有了块“敲门砖”。 “年大哥高义,实不相瞒,兄弟我此次途径一里江,乃是为了前往牛氓山,寻找金甲尸。” “哦?张贤弟也炼尸?” 年章闻言,眉头一皱,一个三阴老魔,便够他头疼的了,真若是张小六也是位“邪神”,其又跟他牵扯上,到时候劫难一来,他这江神水府,恐怕是真要保不住了。 张小六一见年章面色为难,便知道其想差了,为了避免误会,其连忙解释道。 “虽说道不分高低贵贱,但在下才疏学浅,对于炼尸一道,还真不甚了解,今日你我一见如故,兄弟我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要灭了金甲尸,取他身上的尸丹,而老陆则要剿灭金甲尸的功绩,如此说来想必年大哥应该知晓此中关窍了吧?” “嘶……” 年章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别人说昊灵山神胆大妄为,其还不信,今日听了他亲口所言,方知传言不虚啊! “张贤弟既然有如此豪情壮志,我这个当大哥的,自然要全力支持。 我身为一里江水神,乃是凉州境内的父母神官,三阴老魔每每在凉州作恶,残害百姓,我闻之都是五脏俱裂,愤不能当。 只可惜那三阴老魔,已然渡了一劫三难,颇有手段,行事毒辣,性情乖张,我这拖家带口的,兄弟你也看不到了,纵然大哥我每每有拼死除害之心,但也恐力有不逮,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今我凉州子民,幸得天公垂怜,有陆贤弟,张贤弟助阵,那三阴老魔的死期,便已然不远了。” 年章能做一里江水神上百年,可不是靠他那一手好厨艺。 张小六这边,只是稍稍点了一句,年章那里便借坡下驴,将一众人等要对付的主要目标,转移到了三阴老魔的身上。 此时陆知州也不装聋作哑的看热闹了,其和张小六再度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这条老鲶鱼的意思。 其话已经说得很透了,人家不管他俩是要对付金甲尸,还是要炼尸。 只要想请年章帮忙,就得先帮着他做掉三阴老魔。 张小六在开口之前,对此也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他说话直接,年章提要求也不拐弯。 “维护大楚境内修真界和世俗的安稳,本就是除晦司的职责,纵然今天年章老哥不说,我陆知州身为除晦司百户,也不能坐视不理,放任三阴老魔,继续行凶!” “好!陆贤弟,果然生得一副忠肝义胆,来人,上酒!” 年章说到兴起时,便要饮酒。 其一声令下,刚刚恢复过来,能够行走的下人,水军,哪里敢怠慢? 直接连滚带爬的跑去酒窖里取酒。 当然,对于陆知州的话,一旁的周氏兄妹很是嗤之以鼻。 三阴老魔的凶名,在凉州都传了快百年了,从来不见有除晦司的人,前去牛氓山将其正法。 大家修行,不管是在除晦司,还是当山水神袛,更或是做了似三阴老魔那样的邪修,其最终目的,多数都是为了长生。 长生,长生,先得“生”,才能研究,讨论“长短”的问题。 三阴老魔行事,对于世俗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凶残,毒辣的。 但他从来不在凉州境内的几座大城附近行事,给足了除晦司的脸面。 哪里青山不埋人? 只要不在除晦司眼皮子底下闹事,给大人们上眼药,除晦司的一众官差,自然是乐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 君不见,陆知州堂堂一介除晦司百户,捉拿金甲尸,也只有周氏兄妹跟随左右。 陆知州为啥对周氏兄妹,照拂有加,还不是他身边可用之人,实在太少了。 按照心里所想,周氏兄妹,现在也不愿意再跟着陆知州趟这个浑水了。 只是如今他们已然身在局中,想要退出却是难了。 正当他们两个心思运转,想着如何在出了水府后脱身之时。 陆知州却是在不经意间撇了他们一眼后,同年章献了一计,彻底断绝了周氏兄妹想要抽身的美梦。 第三十九章三阴老魔 “周妹妹,尝尝我新近研制的这道冰火莲子羹,味道如何?” 年蕊说着话,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一碗还在冒着蓝火的羹汤,递给了坐在一旁走神的周敏。 “唉!” 周敏接过羹汤,麻木的浅尝了一口,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年蕊见此,眉头一皱,急忙问道。 “这莲子羹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么?我方才也尝了一碗,没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周敏闻言,将手中汤羹瓷碗,缓缓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之上,悠悠地回道。 “姐姐蕙质兰心,妹妹我的心事,你又岂能不知? 牛氓山是个什么去处?三阴老魔又是何等人物?还需要妹妹我多言么? 兄长此番前去,吉凶未料,我着实是寝食难安,现在纵然是蟠桃御酒摆放在我面前,我也食之无味。” 年蕊听罢,却是微微笑道。 “周妹妹的心事,我又岂能不知?但你在此地担心又有何用?陆百户,张山神,以及我爹爹,他们做的决定,哪一个是你我能够改变得了的?” 听了年蕊的劝慰后,周敏稍加思虑,突然间拍案而起,将一旁的年蕊都给吓了一跳。 “我如今方才明白,说到底,这世上,还是需要自身的拳头过硬,才不会被别人一言而决。” 周敏有此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日陆知州在水府大堂中,向年章进言,由自家兄长周凯前去牛氓山给三阴老魔报信,就说王天骄挨不过女儿年蕊的寻死觅活,如今已然勉强同意了乔生和年蕊的婚事。 且正好又逢张小六,陆知州前来水府做客,年章便有意,请三阴老魔和乔生,共同来此,商量完婚事宜,也算是让张小六,陆知州,为其做个见证。 陆知州是除晦司百户,张小六是一地山神。 他们做两家姻亲的见证人,倒是也不埋没了三阴老魔和一里江水神的面子,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陆知州计划着,只要三阴老魔来此,他便联合年章,张小六一同将其围杀。 此计的关键之处,便在于报信之人,能否说动三阴老魔了。 按理说这等姻亲之事,应该由一里江水府派人,最好是作为兄长的年华前去。 但老鲶鱼哪里舍得让自家儿子去冒险? 其深知三阴老魔喜怒无常,若是年华一个说得不对,漏了馅儿,被三阴老魔残害,自家这诺大家业,日后要交给谁? 陆知州正是看出了年章的顾虑,方才推荐了周凯。 周敏和周凯乃是亲生兄妹,其自然不愿意让自家兄长前去犯险。 甚至为此不惜和陆知州,当面彻底撕破脸皮,更是拿出了自家义父凉州文判崔行的信物。 只可惜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义父文判,也不愿意趟这个浑水,信物一拿出来,讯息也传了出去,但是陆知州,张小六,年章三人,等了她一夜,也不见文判的到来。 第二天一大早,周凯便带着三五个水府虾兵,赶赴牛氓山了。 至此已然过了三天,还是全无音信。 周敏是文判的人,已然出乎陆知州,张小六,年章的预料。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年蕊竟然和她是熟识。 也因为如此,这几日看管,照顾周敏的任务便落到了年蕊身上。 年蕊也乐得如此,其也怕陆知州,张小六等人,暗中为难自家的朋友。 毕竟其早就听说,那位昊灵山神,和自家的这位闺房密友,很是有些不对付。 担惊受怕三日的周敏,今天算是彻底想通了。 一旁的年蕊见其如此,不由得叹息劝慰道。 “唉!你能有此心气,我作为你的好姐妹,自然是为你高兴的。 也衷心的祝福你,日后能够鹏程万里,心想事成。 但我这里还有一句话,要提醒你。 大树之下好乘凉,可若想长成大树,就要经历无数风吹雨打,周妹妹,姐姐言尽于此,你可要想清楚啊!” 年蕊说完,便起身带着侍女一同离去了。 此时一里江水神府大堂中,只剩下张小六和陆知州二人。 年章在喝到一半时,有下人来报,说是自家夫人王天骄,请他去一趟内宅,其这一去便没有再回来。 张小六和陆知州,连日来,并没有多言,只是喝酒。 空酒坛现在已经快要将整个水府大堂的地板给铺满了。 可不知怎地,张小六这一次,就是无论如何也喝不醉,其心中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精神。 “哈哈哈……亲家,亲家!老夫已至,为何不前来迎接?” 若不是听见府门外的洪亮人声,张小六都已经决定,喝完手中这坛酒,便亲自上牛氓山。 他和陆知州虽然都没有见过三阴老魔,但是其府门外来人的口气,以及这传音的功力,想必应该是他不差。 “陆大人,客已至,当如何?” 张小六端着手中酒坛,靠坐在大堂的石柱上,遥望陆知州,“醉眼朦胧”的询问道。 “嘿嘿……吾自亲迎之!” 陆知州说着话,笑了笑,随手将掌中玉碗,扔到一旁,从一堆空酒坛中,翻找出自家的佩刀,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向着水神府大门外走去。 “且同去,同去!” 张小六闻言,高呼一声,一把将手中酒坛摔出数米远,酒坛仍未碎,但其中美酒,却是应声洒落一地。 二人闹出这般动静,但无一名虾兵蟹将,水鬼蚌女前来查看。 待到他们两个费力推开府门之时,就见门外水底,站着一老一少两人。 “外面没有避水结界,两位请到里面来。” 似这般话语,纵然是酒醉的陆知州,也说不出口。 门外老者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小六和陆知州后,当即大笑着,便要进门。 “哈哈哈……” “师父!” 一旁的俊俏郎君见此,面露不忍之色,其在老者刚要迈步时,出言叫住了老者。 “无事!且看为师给你挣一份家业来!” 老者闻言,转回身,对着自家的徒儿,慈爱的说了一句后,便头也不回的跟着张小六,陆知州,进了水神府。 一里江水神府的大门,在老者进入后,便“砰”的一声关闭如初了,府门外顷刻间,闪烁出防御护卫的结界法阵光芒。 “诸位!今日且尽兴!”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府门外的俊俏郎君听得明白,此乃是一里江水神年章,自家未来老丈人的话语。 其闻言,心中有悔,想要进门,行至一半时,却是被防御护卫水府的结界法阵,给狠狠地弹飞开十余丈远。 第三十七章柳暗花明 “陆叔叔,切莫伤了我小娘!” 没了海螺之音,年华也恢复了体力,其见少妇受制,连忙起身向陆知州求情。 “华儿,不必求他!技不如人,杀刮存留,悉听尊便!” 少妇倒是硬气得很,其话一出口,便直勾勾的盯着陆知州,想要看看,自家到底是怎么个死法。 陆知州闻言,单手一用力,看似要用自家宝刀抹了少妇的脖子,实则以极其快速的动作,收刀入鞘了。 他这一下,着实把一旁的年华,年蕊吓得够呛,二人还以为陆知州恼羞成怒,真要抹了自家小娘的脖子呢! 反观少妇,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在场众人看得出来,这娘们儿,脾气是真犟的很,且还不怕死。 “嫂夫人,在下陆知州,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嫂夫人勿怪。” “哼!” 少有人是想要真寻死的,少妇也不例外。 其虽然不怕死,但能不死自然最好。 陆知州的态度很恭敬,可依旧还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此时的宴客厅落针可闻,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尴尬。 “夫人!陆兄弟,张兄弟,是我的贵客,你怎可如此怠慢?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说你是非不分么?” 一里江水神年章的突然出现,是张小六,陆知州等一众人没有想到的。 张小六看着他,心中便有气,这老鲶鱼,出现得这般及时,刚才必然是没有跑远,说不得他们在这里替其受罪的时候,他便就在一旁看着呢! “老家伙,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呢!你还知道爱惜名声了。 我这点事算什么?若是你闺女嫁给三阴老魔的徒弟,才真是败坏了你的名声呢! 你若是真爱惜名声,怜惜蕊儿和我,趁早去牛氓山退了这门亲,要不然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和你杠到底!” 少妇一见年章出现,身形晃动,五步并成三步,刹那间,便来到他的跟前。 其素手一挥,一把便抓住了年章的鲶鱼须,疼得老鲶鱼直咧嘴,丝毫不敢有妄动。 “夫人,你轻点,轻点,王天骄!” 少妇王天骄的手劲着实不小,年章被她拽得求饶不已。 其好话说了千百遍,但他夫人就是不松手,且手劲愈发大了。 时间一长,年章便恼了,其大喝一声,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宴客厅,直接震塌了一角。 纵然王天骄再怎么彪悍,也不免在这一吼中失了神,泄了劲儿。 “呜呜呜……你吼我?你个没良心的,我这么多年嫁给你,我容易嘛?辛辛苦苦拉扯两个孩子,他们不是我生的,但却是我养的,如今孩子跟我不一条心也就算了,你还吼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死了算了!呜呜呜……” 王天骄失神片刻后,当即往地上一坐,不管不顾的撒起泼来,其说到伤心处,便要起身往一旁的石柱上撞去。 年章见此,哪里还有刚才的神勇? 当即一把抱住王天骄,将其紧紧搂在怀中,不住地好言劝慰道。 “我的心肝宝贝儿,你死了,要我老年咋活嘛! 蕊儿自幼就在你身边长大,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其最是像你,认准的事儿,绝难回头。 乔生那孩子人不错,这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们成婚后便留在咱们水府住下,若有那三阴老魔的劫难牵连,便由我一力抗之,这么多年,我镇守一里江,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我便不信,劫难来临之时,天道虽然至公,但也不能这点情面都不给吧? 我知道你心疼我,心疼蕊儿,但咱们是一家人,闺女有事,当爹的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在年章的一声声劝慰当中,王天骄的哭泣声越来越小了。 直至最后,其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趴在年章的怀里。 一旁的年华,年蕊见此,相互间施了眼色,也靠了上来。 年蕊一把抱住她小娘的身子,悲戚的说道。 “小娘,你不是时常跟孩儿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若是遇见了,一定要将幸福牢牢抓在手里么? 乔生待孩儿是真心实意的,其原本也有顾忌劫难,还是孩儿以命相逼于他,他才向父亲提亲的。 小娘,若是真到了劫难降临那天,女儿决意远离凉州,断不会牵连家人的! 你便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莫要再逼迫爹,逼迫孩儿了!” 年蕊说到动情之处,泪如雨下。 王天骄闻言,久久不语,半晌过后,其转身靠在年章的怀里,拍了拍年蕊的肩膀,叹了一口气,答应道。 “唉!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你们都做好人,我也不愿意再做这恶人了。 有什么事,咱们一家人一起抗,也就是了! 错过今日,你挑个时间,让乔生来家里住吧! 他师父最近又得了一具金甲尸,估计已然炼成了尸魔。 以往其行事便乖张得很,如今有金甲尸相助,他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端呢! 你和乔生趁早离他远些,少沾因果,日后天劫降下,也能少些磨难!” “多谢小娘,多谢小娘!女儿这就传信与他,让其明日便来拜见小娘,爹爹!” 年章这一家人,眼下的风波算是暂时解决了。 张小六和陆知州在一旁听得可是清清楚楚。 金甲尸不是什么大白菜,牛氓山总不会短时间内,好巧不巧的出现两具金甲尸吧? 从王天骄口中,得了金甲尸具体消息的张小六和陆知州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张小六率先从葫芦里,拿出了海螺,凑了过来。 “嫂夫人,在下昊灵山神张小六,此物乃是我从一旁地上所捡,想来是方才嫂夫人不慎遗落的,如今特来归还!” “多谢张兄弟了,这正是妾身之物,刚刚一时失察,若不是有张兄弟在此,恐怕又要一番好找了!” 王天骄不发飙的时候,还是挺知书达礼的。 其一见张小六,便顺势从自家丈夫的怀中挣脱开来,连忙起身,脸色也有些羞红。 对于方才自家胡乱施法,攻击众人的事,王天骄也很是过意不去。 其正不知道该如何圆这个场呢,张小六却是主动帮其揭了过去。 王天骄对此心中感激,言语间跟张小六,愈发柔和了不少。 “夫人!你也劳累一天了,且先休息一下,稍后,再来见过,我这两位好兄弟。” 年章是个疼媳妇的主,虽然有张小六将方才之事翻篇了,但眼下宴会厅一片狼藉,王天骄在此难免会有些尴尬,故而其为了避免尴尬,便借个由头,让自家一双儿女,陪着她去歇息,梳洗一番,自己在此招呼张小六和陆知州。 张小六和陆知州对此自然没什么异议。 他们夫妻俩一条心,王天骄知道的事,年章又怎会不知? 且张小六心中此时已然有了定计,他还怕有年蕊在此,一会儿不好说话呢! 如今其跟着王天骄一同回避了,张小六高兴都来不及,又哪里会出言阻拦? 第三十八章合纵连横 此间宴会厅被方才众人斗法,砸得尽是断壁残垣,今时却是不能再就此招待陆知州,张小六等人了。 故而一行人,在王天骄母女走后,便由年章带着,一同来到了他的水府大堂。 至于年华,此时最是忙乱。 方才的海螺之音连宴客厅里的一众人等,都受不了,更别提在院中的寻常蟹兵蟹将,水鬼蚌女了。 其现在忙着整顿府中水军,下人,查看伤亡情况。 水府之中的水军,现在都没有缓过来,故而张小六,陆知州等人到了水府大堂时,并无精怪给他们上茶端水。 “清官难断家务事,今日却是让两位老弟看笑话了,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甭管年章心里怎么想,其脸面上反正是表示,对于今日的事,他很是抱歉。 年章都这般说了,张小六,陆知州心中就算有些不满,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其眼下他们还有正事,需要询问年章呢,心中的些许不快,与正事比起来,更算不得什么了。 张小六和陆知州闻听年章言语,互相间使了个眼色。 原本张小六是想让陆知州,先行去透透年章的口风,毕竟他跟自家相比,接触年章的时间较长一些。 但其见自家几番暗示下来,陆知州都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反应,甚至到最后,其宁可看着满脸蜡黄,还未从刚才海螺之音中完全缓过来的周氏兄妹发呆,也不愿再理会张小六了。 没得办法,张小六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自己来当这个出头鸟了。 陆知州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吃定了张小六比自己要急。 “年大哥,些许小事,咱们弟兄都不是外人,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老弟我有一事想要询问年大哥,不知道年大哥可否方便。” 年章闻言一愣,随即笑道。 “张贤弟,你我一见如故,互为知己,又有什么话不能说呢?贤弟你想问什么,尽管问,老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小六一听这话,心头一喜,不管年章此言是虚情还是假意,他总算是有了块“敲门砖”。 “年大哥高义,实不相瞒,兄弟我此次途径一里江,乃是为了前往牛氓山,寻找金甲尸。” “哦?张贤弟也炼尸?” 年章闻言,眉头一皱,一个三阴老魔,便够他头疼的了,真若是张小六也是位“邪神”,其又跟他牵扯上,到时候劫难一来,他这江神水府,恐怕是真要保不住了。 张小六一见年章面色为难,便知道其想差了,为了避免误会,其连忙解释道。 “虽说道不分高低贵贱,但在下才疏学浅,对于炼尸一道,还真不甚了解,今日你我一见如故,兄弟我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要灭了金甲尸,取他身上的尸丹,而老陆则要剿灭金甲尸的功绩,如此说来想必年大哥应该知晓此中关窍了吧?” “嘶……” 年章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别人说昊灵山神胆大妄为,其还不信,今日听了他亲口所言,方知传言不虚啊! “张贤弟既然有如此豪情壮志,我这个当大哥的,自然要全力支持。 我身为一里江水神,乃是凉州境内的父母神官,三阴老魔每每在凉州作恶,残害百姓,我闻之都是五脏俱裂,愤不能当。 只可惜那三阴老魔,已然渡了一劫三难,颇有手段,行事毒辣,性情乖张,我这拖家带口的,兄弟你也看不到了,纵然大哥我每每有拼死除害之心,但也恐力有不逮,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今我凉州子民,幸得天公垂怜,有陆贤弟,张贤弟助阵,那三阴老魔的死期,便已然不远了。” 年章能做一里江水神上百年,可不是靠他那一手好厨艺。 张小六这边,只是稍稍点了一句,年章那里便借坡下驴,将一众人等要对付的主要目标,转移到了三阴老魔的身上。 此时陆知州也不装聋作哑的看热闹了,其和张小六再度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这条老鲶鱼的意思。 其话已经说得很透了,人家不管他俩是要对付金甲尸,还是要炼尸。 只要想请年章帮忙,就得先帮着他做掉三阴老魔。 张小六在开口之前,对此也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他说话直接,年章提要求也不拐弯。 “维护大楚境内修真界和世俗的安稳,本就是除晦司的职责,纵然今天年章老哥不说,我陆知州身为除晦司百户,也不能坐视不理,放任三阴老魔,继续行凶!” “好!陆贤弟,果然生得一副忠肝义胆,来人,上酒!” 年章说到兴起时,便要饮酒。 其一声令下,刚刚恢复过来,能够行走的下人,水军,哪里敢怠慢? 直接连滚带爬的跑去酒窖里取酒。 当然,对于陆知州的话,一旁的周氏兄妹很是嗤之以鼻。 三阴老魔的凶名,在凉州都传了快百年了,从来不见有除晦司的人,前去牛氓山将其正法。 大家修行,不管是在除晦司,还是当山水神袛,更或是做了似三阴老魔那样的邪修,其最终目的,多数都是为了长生。 长生,长生,先得“生”,才能研究,讨论“长短”的问题。 三阴老魔行事,对于世俗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凶残,毒辣的。 但他从来不在凉州境内的几座大城附近行事,给足了除晦司的脸面。 哪里青山不埋人? 只要不在除晦司眼皮子底下闹事,给大人们上眼药,除晦司的一众官差,自然是乐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 君不见,陆知州堂堂一介除晦司百户,捉拿金甲尸,也只有周氏兄妹跟随左右。 陆知州为啥对周氏兄妹,照拂有加,还不是他身边可用之人,实在太少了。 按照心里所想,周氏兄妹,现在也不愿意再跟着陆知州趟这个浑水了。 只是如今他们已然身在局中,想要退出却是难了。 正当他们两个心思运转,想着如何在出了水府后脱身之时。 陆知州却是在不经意间撇了他们一眼后,同年章献了一计,彻底断绝了周氏兄妹想要抽身的美梦。 第四十章各自为战 “哼!你这条老鲶鱼还是如此小家子气,藏头露尾,敢做不敢认,只能如世俗的村野妇人一般,背后嚼舌根,打些小算盘。” 府门内的老者,也听到了年章那句“且尽兴”。 只不过其对于年章的这般做法,很是不屑一顾。 其传音奚落一番后,年章的声音便不再出现了。 “你便是三阴老魔邹余海?” 陆知州一扫刚才的醉态,此时问话,掷地有声。 “正是老夫!想必你们就是陆知州,张小六了吧?” “然!” 三阴老魔负手而立,周身气势藐视寰宇,根本没有丝毫将陆知州,张小六放在眼里。 张小六闻言还没什么,陆知州的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其既然知晓了自家和张小六的名号,那恐怕前往牛氓山的周凯,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 “你们俩个倒是比那条好似缩头乌龟的老鲶鱼,强上不少。” 对于陆知州,张小六这般,敢做敢当的性情,三阴老魔还是很欣赏的。 张小六此时却是有些不耐烦,其脱口道。 “三阴老魔,我不管你之前行事如何,咱们原来本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今日你只要交出金甲尸,咱们往后还是一样,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张小六此言一出,陆知州当即一愣。 按照他的想法,今日是说什么也要做掉三阴老魔的,张小六的话语,便是给了三阴老魔退路。 其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只要金甲尸的尸丹到手,张小六便就此退出这场争斗。 对于陆知州的面容异色,张小六自然是看在眼里。 但是他现在却是丝毫不管那些,其自家心中,自有一番打算。 “想要金甲尸?那便自己来取吧!” 三阴老魔说话间,一挥袍袖,一具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赫然出现在了这府院当中。 “砰!” 棺材刚一出现,还不待张小六探查,从里面便有一股巨力,将棺材盖击飞,直奔他的面门砸来。 这金丝楠木的棺材盖,原本便有上百斤,如今上面还有三阴老魔刻画的千斤咒,配合上飞跃之速,这一击没有万斤,也有数千斤。 原本里面的金甲尸,击飞棺材盖,只不过是率性而为。 砸向张小六,也是因为两者先前就有些仇怨。 这棺材盖的飞行速度并不快,别说对方是一山之神的修行异类,便是寻常世间的武林高手,也可轻松躲过这一击。 击飞棺材盖后,缓缓从棺材里走出来的金甲尸,并未再有别的动作。 它在等张小六躲闪,只要确认了张小六的躲闪方向,它很自信,凭借自家的超快速度,爆发力,完全可以在一瞬间,将张小六的石头身躯撕个粉碎。 手撕生灵的场面,是三阴老魔最爱看的。 他正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等待着好戏开场,却是没想到,张小六也是个“怪胎”,其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嗷!” 张小六怪叫一声,右手单臂稳稳将这棺材盖接住,脚下甚至没有为此而挪动一步。 “老家伙交给你,我来对付这个硬骨头!” 正好自家缺兵刃,金甲尸便送来棺材盖。 张小六见此也不客气,其对着陆知州招呼了一声,便迈步向前,拎着上千斤的棺材盖,朝着金甲尸跑了过去。 “狂妄!” “呦!都会说人话了?” 甭管张小六的心里怎么想,其脸上表现得却是很放松。 听见金甲尸用好似金属钥匙划墙的声音,发出人言时,其在前行的路上,一边象征性的捂了捂耳朵,一边口中调侃回敬道。 金甲尸闻言暴怒,其身形一闪,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便已然出现在了张小六的身后。 “早防着你呢!” 就在金甲尸准备伸手抓碎张小六的脑袋时,张小六周身忽然间燃起熊熊烈火,火势之盛,还不待金甲尸靠近,其身上所穿衣物,便被焚烧殆尽。 也就是金甲尸见势不好,躲闪得快,再迟一步,其的皮肉就要遭大罪了。 张小六感受着身上远比之前要旺盛数倍的烈日神火,心中暗道:这经脉被赵五更打通了一些后,好处可还真不少。 若是放到之前在岐王墓时,张小六的神火,可奈何不得如今的金甲尸。 金甲尸此时是暴跳如雷。 其的实力不可谓不强,超高的速度,强大的自愈能力,铜头铁骨,法器难伤的身躯。 若是他的对手,换上别的什么修士,恐怕现在其已然成了一堆烂肉了。 但偏偏其遇上的是张小六,金甲尸的速度是快,可还没有快到,能让有“火心”加持下的触感,察觉不到的地步。 至于他引以为傲的身躯,自愈能力,在烈日神火面前,完全就是一堆渣渣。 于是乎,张小六和金甲尸的争斗,就变成了小孩子捉迷藏。 金甲尸跑,张小六便浑身是火的在后面追,张小六把身上神火一熄,金甲尸就立刻调转回头,偷袭他。 遇到金甲尸的偷袭,张小六只能重新浴火抗衡,而他的速度,又远远不如金甲尸,故而眼下他们两个之间的争斗,便陷入了一个怪异的循环。 张小六这边忙得不亦乐乎,陆知州那里也没闲着。 管你是什么三阴老魔,还是邹余海,其的应对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用手中刀,通通斩之。 别看三阴老魔,凶名响彻凉州近百年。 但他的拳脚功夫,着实不怎么样。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修士也不例外。 其平日里尽研究一些歪门邪道的术法,神通了,哪里还有时间,习练这费时费力的拳脚刀剑功夫? 三五招过后,陆知州使了一招海底捞月,三阴老魔的两腿之间虽然勉强是躲过了,但其那留了许久,精心打理的一把长髯,却是被陆知州刀锋散发出来的罡气,给削了个干干净净。 “阴魅遁形,幽影寒冰,去!” 陆知州这一下可是把三阴老魔给搞急了,其稍稍拉开距离后,口中念咒,手上袍袖不断挥舞,千百束冒着蓝火的冰钉射向陆知州的全身。 冰钉射出后,三阴老魔也不去看结果,其身形继续后退,趁着这一次拉开的距离足够,便准备给陆知州来一记狠的。 方才不是三阴老魔想要跟陆知州比试拳脚刀剑,他活了一二百岁,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以己之短,对人之长呢? 怪只怪他自己太过托大,让陆知州占了先手。 其刀锋一挥,四五丈长的刀罡,一道接着一道打出,逼得三阴老魔只能暂时躲避。 他这一躲,陆知州便趁机,提刀近身了。 两下一遭遇,便发生了刚才自家胡子被削掉的一幕。 “破!” 面对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得冰钉,陆知州的前进之势,没有丝毫停顿,其只是大喝一声,周身体外便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强大的金锐之气。 这些金锐之气,只一个眨眼间,便将那些冰钉,一股脑的化为了碎片,掉落于地,融化于土。 “嗷……” “啊……” “呀……” ……… 在陆知州毁了那些冰钉之后,一时间整个院落中,到处都充斥着四处飘舞的游魂。 这些游魂都是被封在冰钉里的残魂,时时都要受阴火侵魂,寒冰冻念的苦头。 其一朝得了自由,虽然免于了苦难,但是因为它们的神志都不全,此时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要做什么,只能肆意的怪叫,以发泄多年来自身遭受的苦痛。 第四十一章人神一心 “日月乾坤铸其身,风火雷电显其形,天罗地网炼神通,晃山动地鬼神泣,开眼!去!” 三阴老魔此时方才知道自家真是太过于小看陆知州了。 除晦司的百户,其也遇到过,甚至交过手,但似陆知州这般手段凶悍,敢打敢拼的,其却是第一次见。 眼看着陆知州提刀就要冲到自己的面前。 三阴老魔再准备耗时耗力的术法,已然是行不通了。 其为了应对危机,当即咬了咬牙,快速念完咒语后,袍袖一挥,自家手中出现了一枚古色古香的铜镜。 他在镜身划破自家的手指,让鲜血流到镜面之上。 镜面上的鲜血,受他的真言驱使,快速聚集成了一只怪异的大眼图案。 当这个怪眼图案形成时,陆知州的刀锋,已然就要砍到三阴老魔的脖子上了。 好在其术法,总算是赶上了。 古镜上的怪眼,发出一片红光,不仅挡住了刀锋,还将陆知州整个人击飞了出去。 “咳咳……” 纵然有罡气的防护,陆知州依旧不免被这红光震得倒地咳血。 其看了一眼手上,自嘴里刚刚咳出来的鲜血,以刀尖拄地,身形快速站起。 眼见自家的宝物奏效了,三阴老魔猛地将手中古镜往半空一抛,古镜悬浮不坠,其上怪眼,一时间不间断的发出红光,向着陆知州的位置,不停扫*******血启锋,神魂引路,去!” 陆知州眼见近身无望,当下一狠心,用刀锋划破自家手掌,滴滴精血洒落其中。 待他口诵真言已毕,自家宝刀,脱手而出,瞬息间便到了三阴老魔的面前,但听得“咔嚓”一声,三阴老魔的人头,就已然落地。 只是其头颅虽然被砍,但脖颈之处并无鲜血喷出。 且漫天红光,也并未因三阴老魔“身亡”而就此消散。 “啊啊啊啊……” 数十道红光顷刻间打在陆知州的身上,待其散去后,他虽然还能凭借自家心气坚韧,屹立不倒,但周身上下,已然完全被鲜血覆盖。 除却几处致命要害部位,陆知州的身上,皆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好在最后关头,其佩刀回转,于千钧一发之际,替他挡下了大半红光,要不然陆知州此时,恐怕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小娃娃,有两把刷子啊!嘿嘿……” 地面上三阴老魔的头颅突然开口说话,陆知州对此却并不感觉到惊讶。 头掉无血,视为妖异。 即是妖异,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说话间,三阴老魔的身躯便要伸手去将掉落地上的头颅捡起,就在他手掌将要触碰到自家头颅之时,一道火焰急射而来。 危急关头,其为了躲避火焰,只得暂且放弃捡头,其身躯向后纵去,头颅于一旁滚走。 待到这束火焰散去之时,三阴老魔寻觅其来处,方才发现张小六正浑身浴火的朝他这边跑来,而一旁的金甲尸,根本不敢靠近张小六身边一丈之内。 “废物!还不赶紧去杀了陆知州!” 断头的三阴老魔,知道金甲尸对付不了张小六,其心念一转,便想到了围魏救赵之计。 他命令金甲尸对付陆知州的同时,赶紧将古镜怪眼,也瞄准了张小六。 头颅被砍,周身经脉不全,三阴老魔根本无法使用什么厉害神通,为今之计,只能是先阻挡住张小六,尽快使自家头颅归位。 “呵呵!” 张小六见此,冷笑一声,依旧向着三阴老魔的头颅而去。 其一边跑,一边使用隔空取物之法,想要将三阴老魔的头颅,直接拿来。 却是不曾想,这老家伙,平日里就是玩装神弄鬼那一套的,自家神魂,早就修炼的坚韧无比,纵然张小六拼尽全力,也不能以隔空取物之法,撼动其头颅分毫。 但是三阴老魔自己也不好过,原本头颅被砍,就用不了厉害的术法,神通。 如今神魂又被张小六给牵制,更是让他连挪动身躯,为自家续头都做不到。 至于他那古镜怪眼,射出来得红光,对于张小六也不起作用。 怪只怪三阴老魔当初把那副金丝楠木的棺材,造得太结实了,纵然是古镜怪眼的红光,打在它上面,也未能留下一丝痕迹。 且张小六的力气,身躯,可不是陆知州可比的。 古镜怪眼射出来的红光,别说伤到他了,就是想将其击退,减缓张小六的速度都做不到。 最让三阴老魔气急的是,自家的围魏救赵之计,对于张小六完全不管用,其根本看都不看陆知州一眼。 张小六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金甲尸,但在修士眼中看来,也是不慢了。 如今的结果,在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 陆知州能不能活,三阴老魔不知道,但他自己一定活不了。 就在金甲尸的手掌,已经顶着陆知州的佩刀,探进了他的胸口时。 三阴老魔一瞬间拼尽全力,在张小六距离自己的脑袋,只有数步之遥时,分出一缕神魂,控制手臂,从自家的怀中取出一道黑色符箓,并以法力将其点燃。 待到黑色符箓顷刻燃尽之时,三阴老魔和金甲尸,瞬间换了位置,张小六的烈日神火,直接将挡在面前的金甲尸,焚烧殆尽,并顺手插进它的丹田处,摸到尸丹,将其一把给掏了出来。 三阴老魔趁着张小六专心焚烧金甲尸,无心再维持隔空取物的时候,连忙控制自家身躯,跑了过来,将自己的头颅捡起,对好位置,重新接在脖颈之上。 续头完毕的三阴老魔,看着焚烧自家金甲尸的张小六,可谓是恨之入骨。 其袍袖一挥,拿出三根手指粗细的檀香,微微一晃,便将其点燃。 正当其双手持香,闭眼念咒施法时,忽然间感觉自家胸口一凉,其连忙睁眼低头查看,却是陆知州于背后,持刀贯穿了他的心口。 “你,你……” 三阴老魔的话还没说完,便断了气。 直到临死之时,他都想不通,为何陆知州,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挪动身躯。 陆知州在三阴老魔倒下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抽刀而出,在自身跌倒的同时,借力顺势一挥,再度将三阴老魔的头颅砍下。 这一下伴随着自身头颅落地,三阴老魔的脖颈处,瞬间喷出了大量鲜血。 陆知州见此,欣慰一笑,当即昏厥过去,人事不知。 第三十九章三阴老魔 “周妹妹,尝尝我新近研制的这道冰火莲子羹,味道如何?” 年蕊说着话,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一碗还在冒着蓝火的羹汤,递给了坐在一旁走神的周敏。 “唉!” 周敏接过羹汤,麻木的浅尝了一口,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年蕊见此,眉头一皱,急忙问道。 “这莲子羹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么?我方才也尝了一碗,没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周敏闻言,将手中汤羹瓷碗,缓缓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之上,悠悠地回道。 “姐姐蕙质兰心,妹妹我的心事,你又岂能不知? 牛氓山是个什么去处?三阴老魔又是何等人物?还需要妹妹我多言么? 兄长此番前去,吉凶未料,我着实是寝食难安,现在纵然是蟠桃御酒摆放在我面前,我也食之无味。” 年蕊听罢,却是微微笑道。 “周妹妹的心事,我又岂能不知?但你在此地担心又有何用?陆百户,张山神,以及我爹爹,他们做的决定,哪一个是你我能够改变得了的?” 听了年蕊的劝慰后,周敏稍加思虑,突然间拍案而起,将一旁的年蕊都给吓了一跳。 “我如今方才明白,说到底,这世上,还是需要自身的拳头过硬,才不会被别人一言而决。” 周敏有此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日陆知州在水府大堂中,向年章进言,由自家兄长周凯前去牛氓山给三阴老魔报信,就说王天骄挨不过女儿年蕊的寻死觅活,如今已然勉强同意了乔生和年蕊的婚事。 且正好又逢张小六,陆知州前来水府做客,年章便有意,请三阴老魔和乔生,共同来此,商量完婚事宜,也算是让张小六,陆知州,为其做个见证。 陆知州是除晦司百户,张小六是一地山神。 他们做两家姻亲的见证人,倒是也不埋没了三阴老魔和一里江水神的面子,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陆知州计划着,只要三阴老魔来此,他便联合年章,张小六一同将其围杀。 此计的关键之处,便在于报信之人,能否说动三阴老魔了。 按理说这等姻亲之事,应该由一里江水府派人,最好是作为兄长的年华前去。 但老鲶鱼哪里舍得让自家儿子去冒险? 其深知三阴老魔喜怒无常,若是年华一个说得不对,漏了馅儿,被三阴老魔残害,自家这诺大家业,日后要交给谁? 陆知州正是看出了年章的顾虑,方才推荐了周凯。 周敏和周凯乃是亲生兄妹,其自然不愿意让自家兄长前去犯险。 甚至为此不惜和陆知州,当面彻底撕破脸皮,更是拿出了自家义父凉州文判崔行的信物。 只可惜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义父文判,也不愿意趟这个浑水,信物一拿出来,讯息也传了出去,但是陆知州,张小六,年章三人,等了她一夜,也不见文判的到来。 第二天一大早,周凯便带着三五个水府虾兵,赶赴牛氓山了。 至此已然过了三天,还是全无音信。 周敏是文判的人,已然出乎陆知州,张小六,年章的预料。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年蕊竟然和她是熟识。 也因为如此,这几日看管,照顾周敏的任务便落到了年蕊身上。 年蕊也乐得如此,其也怕陆知州,张小六等人,暗中为难自家的朋友。 毕竟其早就听说,那位昊灵山神,和自家的这位闺房密友,很是有些不对付。 担惊受怕三日的周敏,今天算是彻底想通了。 一旁的年蕊见其如此,不由得叹息劝慰道。 “唉!你能有此心气,我作为你的好姐妹,自然是为你高兴的。 也衷心的祝福你,日后能够鹏程万里,心想事成。 但我这里还有一句话,要提醒你。 大树之下好乘凉,可若想长成大树,就要经历无数风吹雨打,周妹妹,姐姐言尽于此,你可要想清楚啊!” 年蕊说完,便起身带着侍女一同离去了。 此时一里江水神府大堂中,只剩下张小六和陆知州二人。 年章在喝到一半时,有下人来报,说是自家夫人王天骄,请他去一趟内宅,其这一去便没有再回来。 张小六和陆知州,连日来,并没有多言,只是喝酒。 空酒坛现在已经快要将整个水府大堂的地板给铺满了。 可不知怎地,张小六这一次,就是无论如何也喝不醉,其心中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精神。 “哈哈哈……亲家,亲家!老夫已至,为何不前来迎接?” 若不是听见府门外的洪亮人声,张小六都已经决定,喝完手中这坛酒,便亲自上牛氓山。 他和陆知州虽然都没有见过三阴老魔,但是其府门外来人的口气,以及这传音的功力,想必应该是他不差。 “陆大人,客已至,当如何?” 张小六端着手中酒坛,靠坐在大堂的石柱上,遥望陆知州,“醉眼朦胧”的询问道。 “嘿嘿……吾自亲迎之!” 陆知州说着话,笑了笑,随手将掌中玉碗,扔到一旁,从一堆空酒坛中,翻找出自家的佩刀,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向着水神府大门外走去。 “且同去,同去!” 张小六闻言,高呼一声,一把将手中酒坛摔出数米远,酒坛仍未碎,但其中美酒,却是应声洒落一地。 二人闹出这般动静,但无一名虾兵蟹将,水鬼蚌女前来查看。 待到他们两个费力推开府门之时,就见门外水底,站着一老一少两人。 “外面没有避水结界,两位请到里面来。” 似这般话语,纵然是酒醉的陆知州,也说不出口。 门外老者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小六和陆知州后,当即大笑着,便要进门。 “哈哈哈……” “师父!” 一旁的俊俏郎君见此,面露不忍之色,其在老者刚要迈步时,出言叫住了老者。 “无事!且看为师给你挣一份家业来!” 老者闻言,转回身,对着自家的徒儿,慈爱的说了一句后,便头也不回的跟着张小六,陆知州,进了水神府。 一里江水神府的大门,在老者进入后,便“砰”的一声关闭如初了,府门外顷刻间,闪烁出防御护卫的结界法阵光芒。 “诸位!今日且尽兴!”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府门外的俊俏郎君听得明白,此乃是一里江水神年章,自家未来老丈人的话语。 其闻言,心中有悔,想要进门,行至一半时,却是被防御护卫水府的结界法阵,给狠狠地弹飞开十余丈远。 第四十二章各取所需 “哈哈哈……古人云,英雄出少年,今日年某观之,方知诚不欺我。 三阴老魔危害凉州多年,如今却是被咱们三个联手除去,实乃是凉州生灵的一大幸事。” 将尸丹收到自家葫芦里的张小六,正在为陆知州探查伤势,渡送法力,耳边却是听见,远处,年章的声音,正在缓缓接近。 对于年章的不要脸行径,张小六心里很是不舒服,但眼下陆知州受了重伤,其心中神火也已然耗尽,这个时候再对上一里江水神府众人,显然胜算不多。 故而张小六稍加一盘算,便对赶过来的年章,周敏等人回道。 “水神高义,凉州万千生灵,自然会感激您的大恩,今日之事,若是没有年老哥的算计,三阴老魔也不能这么轻易便伏诛。 眼下陆兄伤重,我需得赶紧带他回凉州府城除晦司医治,便不在此久留了。 待陆兄伤愈后,我兄弟俩,定然向朝廷,奏请年大哥的功绩。” 张小六说完就把陆知州抱了起来,作势便要往外走去。 “陆老弟伤得这么重,作为大哥,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张贤弟且先回禀凉州除晦司的司尊大人,把陆老弟安置在我这,你就放心吧!老哥我一定会尽全力救治他的。” 年章拦住张小六的去路之时,年华,年蕊,王天骄,以及一众水神府虾兵蟹将,都跟着围了上来。 其话语说得很客气,但内容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周敏这个时候混在人群当中,无动于衷,脸上表情很是纠结。 “哼!陆知州我就先带走疗伤了,奏请朝廷,禀告除晦司的事,便劳烦年大哥你了。” 张小六眼见今日之景,不吐出一些“肉”出来,自家和陆知州是别想离开了。 其稍加思虑,心念一动,在回话的同时,以隔空取物之法,将地面上的三阴老魔甩给了年章。 年章接过三阴老魔的尸首,神情有些犹豫,但并未就此给张小六让路。 “嗯?” 张小六见此,为了避免误伤怀中的陆知州,仅头顶升腾起了烈日神火。 年章一见烈日神火,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神情也快速转变,满脸堆笑道。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张贤弟执意如此,那老哥我也便不再强留你了。” 年章说完,便移步将道路让开。 张小六自然不会迟疑,只是他在临走之时,望了周敏一眼。 原本周敏的神情还有所犹豫,待跟张小六对视之后,其立马变得坚决起来。 待到一里江水神府内众人,看不见张小六和陆知州的身影后,王天骄方才走到年章的跟前,小声问道。 “就这般放他们走了?那个张小六不简单,留着恐生变故。” 年章闻言,一把将三阴老魔身上的道袍扒了下来后,随手把其尸体丢弃到一旁。 他不顾道袍上还沾染着血污,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将道袍穿在了身上。 这道袍一套在年章的身上,便自动吸收他体内的法力。 没多时,其原本破碎处,便因为吸收到了足够法力,而恢复如初了。 “这件百法袍真是名不虚传,那张小六再是不凡,到底还太嫩了一些。 出了今天这档子事儿,恐怕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咱们一里江境内了。 只要其乖乖待在他的昊灵山上,那他就还是昊灵山神,我便还是一里江水神,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其不知趣,到时候咱们再出手,凉州境内的一些老顽固,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年章一边摆弄着身上道袍,一边同自家的夫人解释道。 那袍袖,随着他每一次挥舞,都会生出一件不同的法器,种类繁多,几近上百。 王天骄听完后,也不再多言了。 她只需要知道自家夫君,有所考虑,谋划便可。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世上没有谁的计划,是一定成功的。 她只要倾尽全力,帮助自家夫君就行了。 王天骄所求不多,无非就是自己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久的快乐幸福而已。 距离一里江五十里外的破旧木屋内,法力见底的张小六和身受重伤的陆知州,正在其中休息。 以防万一,纵然是已经出了水,张小六也一直维持神火于头顶外露,直到现在暂时休息,和一里江拉开一定距离后,他方才收了神火。 此时正值半夜,今日月光大盛,想要补充神火,却是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咳咳……” 几番周折,奔波,倒是将陆知州给唤醒了。 其此时靠坐在破旧木板旁,有微凉晚风吹拂,一瞬间寒气侵扰,引发身上伤势,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张小六听见了咳嗽声,方才想到,陆知州的身躯和自己不同。 一般的严寒酷暑,对他根本毫无影响,可陆知州却是不行,更别提其现在还受着伤。 好在这间世俗猎人们,用来暂做休息的破旧房屋,皆是由木头搭建而成的。 他们在此休息,倒是省了张小六外出寻找柴火的功夫。 其随手将地板掀翻几个,堆积成一个简易的篝火,再用烈日神火将它们点燃,屋内温度顿时上升了不少。 “咳咳……多谢!” 陆知州看着燃烧的篝火,咳嗽了两声,向着张小六道谢。 “呵呵!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你老陆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矫情起来了? 三阴老魔的尸体,我留在一里江水神府了,你拼死拼活,功劳却没捞到多少,别因此记恨我就好呦!” 尸丹到手,张小六的心情不错,此时还跟陆知州开起了玩笑。 “哈哈……咳咳……这次多亏了你,能保住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再者那水神再贪,也不会在上奏时,一点不提你我,有除去金甲尸的功劳,已然够我稳固百户地位的了,剩下的只能徐徐图之了。只是可惜了周凯。” 陆知州的笑声,引动了他自身的伤势,才没说两句话,便又开始咳了起来。 张小六闻言,却是不置可否,其双手抱头,悠哉悠哉的回道。 “可惜什么?若要换了我,那周敏都不会留着。 一群暗线卧底,吃里扒外,两面三刀的东西,要他们干什么? 不过你还真是官迷,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还真在想功劳的事儿。 以后你还是多注意一下你的小命吧!功劳好立,也不会等到你了。 命没了,官做的再大,也没用。” 陆知州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少顷,他方才复言道。 “一洲掌司,每年都可进京述职一次,也能查阅,调取京都总部的卷宗,犯人。 我如何做,自然有我的理由,若是能因此早一日做上凉州除晦司掌司,血便没有白留。咳咳……” 张小六见此,摇了摇头,没有再劝,也没有继续问他原因。 许久过后,天刚放亮,张小六再度背起陆知州,向着凉州府城赶去。 当两人将要离开木屋之即,陆知州在张小六的背上,昏昏沉沉的低声问道。 “当日,若是三阴老魔将金甲尸交给你,你会不会就此一走了之?” 张小六闻言一笑,迈步向前,一举出了木屋门口,缓缓答道。 “凉州挺好的,我还想在这里继续混下去,等你当上了掌司,记得罩我。” 陆知州听了这话,也在张小六的背上笑了起来。 第四十章各自为战 “哼!你这条老鲶鱼还是如此小家子气,藏头露尾,敢做不敢认,只能如世俗的村野妇人一般,背后嚼舌根,打些小算盘。” 府门内的老者,也听到了年章那句“且尽兴”。 只不过其对于年章的这般做法,很是不屑一顾。 其传音奚落一番后,年章的声音便不再出现了。 “你便是三阴老魔邹余海?” 陆知州一扫刚才的醉态,此时问话,掷地有声。 “正是老夫!想必你们就是陆知州,张小六了吧?” “然!” 三阴老魔负手而立,周身气势藐视寰宇,根本没有丝毫将陆知州,张小六放在眼里。 张小六闻言还没什么,陆知州的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其既然知晓了自家和张小六的名号,那恐怕前往牛氓山的周凯,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 “你们俩个倒是比那条好似缩头乌龟的老鲶鱼,强上不少。” 对于陆知州,张小六这般,敢做敢当的性情,三阴老魔还是很欣赏的。 张小六此时却是有些不耐烦,其脱口道。 “三阴老魔,我不管你之前行事如何,咱们原来本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今日你只要交出金甲尸,咱们往后还是一样,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张小六此言一出,陆知州当即一愣。 按照他的想法,今日是说什么也要做掉三阴老魔的,张小六的话语,便是给了三阴老魔退路。 其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只要金甲尸的尸丹到手,张小六便就此退出这场争斗。 对于陆知州的面容异色,张小六自然是看在眼里。 但是他现在却是丝毫不管那些,其自家心中,自有一番打算。 “想要金甲尸?那便自己来取吧!” 三阴老魔说话间,一挥袍袖,一具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赫然出现在了这府院当中。 “砰!” 棺材刚一出现,还不待张小六探查,从里面便有一股巨力,将棺材盖击飞,直奔他的面门砸来。 这金丝楠木的棺材盖,原本便有上百斤,如今上面还有三阴老魔刻画的千斤咒,配合上飞跃之速,这一击没有万斤,也有数千斤。 原本里面的金甲尸,击飞棺材盖,只不过是率性而为。 砸向张小六,也是因为两者先前就有些仇怨。 这棺材盖的飞行速度并不快,别说对方是一山之神的修行异类,便是寻常世间的武林高手,也可轻松躲过这一击。 击飞棺材盖后,缓缓从棺材里走出来的金甲尸,并未再有别的动作。 它在等张小六躲闪,只要确认了张小六的躲闪方向,它很自信,凭借自家的超快速度,爆发力,完全可以在一瞬间,将张小六的石头身躯撕个粉碎。 手撕生灵的场面,是三阴老魔最爱看的。 他正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等待着好戏开场,却是没想到,张小六也是个“怪胎”,其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嗷!” 张小六怪叫一声,右手单臂稳稳将这棺材盖接住,脚下甚至没有为此而挪动一步。 “老家伙交给你,我来对付这个硬骨头!” 正好自家缺兵刃,金甲尸便送来棺材盖。 张小六见此也不客气,其对着陆知州招呼了一声,便迈步向前,拎着上千斤的棺材盖,朝着金甲尸跑了过去。 “狂妄!” “呦!都会说人话了?” 甭管张小六的心里怎么想,其脸上表现得却是很放松。 听见金甲尸用好似金属钥匙划墙的声音,发出人言时,其在前行的路上,一边象征性的捂了捂耳朵,一边口中调侃回敬道。 金甲尸闻言暴怒,其身形一闪,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便已然出现在了张小六的身后。 “早防着你呢!” 就在金甲尸准备伸手抓碎张小六的脑袋时,张小六周身忽然间燃起熊熊烈火,火势之盛,还不待金甲尸靠近,其身上所穿衣物,便被焚烧殆尽。 也就是金甲尸见势不好,躲闪得快,再迟一步,其的皮肉就要遭大罪了。 张小六感受着身上远比之前要旺盛数倍的烈日神火,心中暗道:这经脉被赵五更打通了一些后,好处可还真不少。 若是放到之前在岐王墓时,张小六的神火,可奈何不得如今的金甲尸。 金甲尸此时是暴跳如雷。 其的实力不可谓不强,超高的速度,强大的自愈能力,铜头铁骨,法器难伤的身躯。 若是他的对手,换上别的什么修士,恐怕现在其已然成了一堆烂肉了。 但偏偏其遇上的是张小六,金甲尸的速度是快,可还没有快到,能让有“火心”加持下的触感,察觉不到的地步。 至于他引以为傲的身躯,自愈能力,在烈日神火面前,完全就是一堆渣渣。 于是乎,张小六和金甲尸的争斗,就变成了小孩子捉迷藏。 金甲尸跑,张小六便浑身是火的在后面追,张小六把身上神火一熄,金甲尸就立刻调转回头,偷袭他。 遇到金甲尸的偷袭,张小六只能重新浴火抗衡,而他的速度,又远远不如金甲尸,故而眼下他们两个之间的争斗,便陷入了一个怪异的循环。 张小六这边忙得不亦乐乎,陆知州那里也没闲着。 管你是什么三阴老魔,还是邹余海,其的应对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用手中刀,通通斩之。 别看三阴老魔,凶名响彻凉州近百年。 但他的拳脚功夫,着实不怎么样。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修士也不例外。 其平日里尽研究一些歪门邪道的术法,神通了,哪里还有时间,习练这费时费力的拳脚刀剑功夫? 三五招过后,陆知州使了一招海底捞月,三阴老魔的两腿之间虽然勉强是躲过了,但其那留了许久,精心打理的一把长髯,却是被陆知州刀锋散发出来的罡气,给削了个干干净净。 “阴魅遁形,幽影寒冰,去!” 陆知州这一下可是把三阴老魔给搞急了,其稍稍拉开距离后,口中念咒,手上袍袖不断挥舞,千百束冒着蓝火的冰钉射向陆知州的全身。 冰钉射出后,三阴老魔也不去看结果,其身形继续后退,趁着这一次拉开的距离足够,便准备给陆知州来一记狠的。 方才不是三阴老魔想要跟陆知州比试拳脚刀剑,他活了一二百岁,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以己之短,对人之长呢? 怪只怪他自己太过托大,让陆知州占了先手。 其刀锋一挥,四五丈长的刀罡,一道接着一道打出,逼得三阴老魔只能暂时躲避。 他这一躲,陆知州便趁机,提刀近身了。 两下一遭遇,便发生了刚才自家胡子被削掉的一幕。 “破!” 面对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得冰钉,陆知州的前进之势,没有丝毫停顿,其只是大喝一声,周身体外便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强大的金锐之气。 这些金锐之气,只一个眨眼间,便将那些冰钉,一股脑的化为了碎片,掉落于地,融化于土。 “嗷……” “啊……” “呀……” ……… 在陆知州毁了那些冰钉之后,一时间整个院落中,到处都充斥着四处飘舞的游魂。 这些游魂都是被封在冰钉里的残魂,时时都要受阴火侵魂,寒冰冻念的苦头。 其一朝得了自由,虽然免于了苦难,但是因为它们的神志都不全,此时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要做什么,只能肆意的怪叫,以发泄多年来自身遭受的苦痛。 第四十一章人神一心 “日月乾坤铸其身,风火雷电显其形,天罗地网炼神通,晃山动地鬼神泣,开眼!去!” 三阴老魔此时方才知道自家真是太过于小看陆知州了。 除晦司的百户,其也遇到过,甚至交过手,但似陆知州这般手段凶悍,敢打敢拼的,其却是第一次见。 眼看着陆知州提刀就要冲到自己的面前。 三阴老魔再准备耗时耗力的术法,已然是行不通了。 其为了应对危机,当即咬了咬牙,快速念完咒语后,袍袖一挥,自家手中出现了一枚古色古香的铜镜。 他在镜身划破自家的手指,让鲜血流到镜面之上。 镜面上的鲜血,受他的真言驱使,快速聚集成了一只怪异的大眼图案。 当这个怪眼图案形成时,陆知州的刀锋,已然就要砍到三阴老魔的脖子上了。 好在其术法,总算是赶上了。 古镜上的怪眼,发出一片红光,不仅挡住了刀锋,还将陆知州整个人击飞了出去。 “咳咳……” 纵然有罡气的防护,陆知州依旧不免被这红光震得倒地咳血。 其看了一眼手上,自嘴里刚刚咳出来的鲜血,以刀尖拄地,身形快速站起。 眼见自家的宝物奏效了,三阴老魔猛地将手中古镜往半空一抛,古镜悬浮不坠,其上怪眼,一时间不间断的发出红光,向着陆知州的位置,不停扫*******血启锋,神魂引路,去!” 陆知州眼见近身无望,当下一狠心,用刀锋划破自家手掌,滴滴精血洒落其中。 待他口诵真言已毕,自家宝刀,脱手而出,瞬息间便到了三阴老魔的面前,但听得“咔嚓”一声,三阴老魔的人头,就已然落地。 只是其头颅虽然被砍,但脖颈之处并无鲜血喷出。 且漫天红光,也并未因三阴老魔“身亡”而就此消散。 “啊啊啊啊……” 数十道红光顷刻间打在陆知州的身上,待其散去后,他虽然还能凭借自家心气坚韧,屹立不倒,但周身上下,已然完全被鲜血覆盖。 除却几处致命要害部位,陆知州的身上,皆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好在最后关头,其佩刀回转,于千钧一发之际,替他挡下了大半红光,要不然陆知州此时,恐怕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小娃娃,有两把刷子啊!嘿嘿……” 地面上三阴老魔的头颅突然开口说话,陆知州对此却并不感觉到惊讶。 头掉无血,视为妖异。 即是妖异,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说话间,三阴老魔的身躯便要伸手去将掉落地上的头颅捡起,就在他手掌将要触碰到自家头颅之时,一道火焰急射而来。 危急关头,其为了躲避火焰,只得暂且放弃捡头,其身躯向后纵去,头颅于一旁滚走。 待到这束火焰散去之时,三阴老魔寻觅其来处,方才发现张小六正浑身浴火的朝他这边跑来,而一旁的金甲尸,根本不敢靠近张小六身边一丈之内。 “废物!还不赶紧去杀了陆知州!” 断头的三阴老魔,知道金甲尸对付不了张小六,其心念一转,便想到了围魏救赵之计。 他命令金甲尸对付陆知州的同时,赶紧将古镜怪眼,也瞄准了张小六。 头颅被砍,周身经脉不全,三阴老魔根本无法使用什么厉害神通,为今之计,只能是先阻挡住张小六,尽快使自家头颅归位。 “呵呵!” 张小六见此,冷笑一声,依旧向着三阴老魔的头颅而去。 其一边跑,一边使用隔空取物之法,想要将三阴老魔的头颅,直接拿来。 却是不曾想,这老家伙,平日里就是玩装神弄鬼那一套的,自家神魂,早就修炼的坚韧无比,纵然张小六拼尽全力,也不能以隔空取物之法,撼动其头颅分毫。 但是三阴老魔自己也不好过,原本头颅被砍,就用不了厉害的术法,神通。 如今神魂又被张小六给牵制,更是让他连挪动身躯,为自家续头都做不到。 至于他那古镜怪眼,射出来得红光,对于张小六也不起作用。 怪只怪三阴老魔当初把那副金丝楠木的棺材,造得太结实了,纵然是古镜怪眼的红光,打在它上面,也未能留下一丝痕迹。 且张小六的力气,身躯,可不是陆知州可比的。 古镜怪眼射出来的红光,别说伤到他了,就是想将其击退,减缓张小六的速度都做不到。 最让三阴老魔气急的是,自家的围魏救赵之计,对于张小六完全不管用,其根本看都不看陆知州一眼。 张小六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金甲尸,但在修士眼中看来,也是不慢了。 如今的结果,在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 陆知州能不能活,三阴老魔不知道,但他自己一定活不了。 就在金甲尸的手掌,已经顶着陆知州的佩刀,探进了他的胸口时。 三阴老魔一瞬间拼尽全力,在张小六距离自己的脑袋,只有数步之遥时,分出一缕神魂,控制手臂,从自家的怀中取出一道黑色符箓,并以法力将其点燃。 待到黑色符箓顷刻燃尽之时,三阴老魔和金甲尸,瞬间换了位置,张小六的烈日神火,直接将挡在面前的金甲尸,焚烧殆尽,并顺手插进它的丹田处,摸到尸丹,将其一把给掏了出来。 三阴老魔趁着张小六专心焚烧金甲尸,无心再维持隔空取物的时候,连忙控制自家身躯,跑了过来,将自己的头颅捡起,对好位置,重新接在脖颈之上。 续头完毕的三阴老魔,看着焚烧自家金甲尸的张小六,可谓是恨之入骨。 其袍袖一挥,拿出三根手指粗细的檀香,微微一晃,便将其点燃。 正当其双手持香,闭眼念咒施法时,忽然间感觉自家胸口一凉,其连忙睁眼低头查看,却是陆知州于背后,持刀贯穿了他的心口。 “你,你……” 三阴老魔的话还没说完,便断了气。 直到临死之时,他都想不通,为何陆知州,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挪动身躯。 陆知州在三阴老魔倒下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抽刀而出,在自身跌倒的同时,借力顺势一挥,再度将三阴老魔的头颅砍下。 这一下伴随着自身头颅落地,三阴老魔的脖颈处,瞬间喷出了大量鲜血。 陆知州见此,欣慰一笑,当即昏厥过去,人事不知。 第四十三章盘根错节 “来人止步!” “我是昊灵山神,除晦司中有挂职,咱们自己人。” 张小六一路奔波,终于在日落之前,进了凉州府城,来到了除晦司的大门口。 有陆知州指路,他找到此地倒是没费什么功夫。 按理说,陆知州穿着那么明显的除晦司行头,一众除晦司衙门外执勤看门的官差,在问话之后,是应该赶紧过来查看帮忙的。 但他们在看到是陆知州,听到是张小六后,相互间看了一眼,均没有动作。 当然只要身份没问题,他们自是也不会阻拦张小六,陆知州两个。 “喂!药房怎么走?” 张小六迈步进了除晦司大门,其内正好赶上早晚换班,一时间来来往往,到处都是官差,但不管是谁见了他们两个,都唯恐避之不及。 无奈之下,其只好询问背上,迷迷糊糊的陆知州。 “喂,喂喂!” 张小六连喊了数声,陆知州都没有回应。 其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陆知州已然在他背上昏迷不醒了。 “妈的!” 眼见于此,张小六大骂了一声,转身出了除晦司大门,直奔飘香阁而去。 与此同时,除晦司大堂之中,整个凉州十二个百户,两个千户,正副司尊,都到齐了。 “这是牛氓山的七位泉主,发来的传讯,你们都看看吧!” 位居正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见一众人等,皆半天不发一言,眉头微皱,一挥手,将书案上的玉筒扔了下去。 坐在最后,最靠近大堂门口的老者,缓缓起身,从地面之上捡起玉筒当先查看了起来。 其看完后,众人依次传阅。 其实这玉筒内容,大家都不用看,便知道里面写得是什么。 无非就是要他们除晦司,给牛氓山一个交代罢了。 待到大家传阅完之后,依旧是老神常在,不发一言。 居首的正司尊见此,着实是动了怒,其当即一拍桌上的惊堂木,突然的声响,吓得一众百户,千户,连忙起身下拜告罪。 就连一旁正要喝茶的副司尊,手上的动作,也是为之一顿。 “司尊息怒!” “司尊息怒!” ……… 正司尊一见众人这副模样,当即便有些气乐了,其用手点指下拜众人,责问道。 “一群酒囊饭袋!牛氓山每年进贡的香火钱,灵泉水,你们拿得倒是挺痛快,如今遇到难事了,一个个都跟本尊在这里装聋作哑! 好好好!本尊把丑话放在这!此事你们不解决,若是今年的灵泉水,香火钱减了份量,本尊第一个便把你们的那份全免了!” 司尊说完,直接起身离去,回了后院内堂。 下拜的众人,见司尊走后,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天,便把刚才捡玉筒的老者给“推”了出来。 老者越众而出,先是对着品茗的副司尊笑了笑,随后直言道。 “雷副司,司尊要减俸,这不是断弟兄活路嘛!就算咱们上面的能挺,底下小的们也挺不住啊! 这年月,没有真金白银,如何能让他们卖力? 咱们弟兄干得可都是刀口上舔血,脑袋憋在裤腰带上的差事。 仅靠朝廷那点俸禄,都不够大家维持日常修行的,更别提其他了。 您老面子大,您看您去给大伙儿说说情,毕竟是那个陆知州得罪的牛氓山,又不是咱们弟兄得罪的。 要减半,也应该减他的,和我们有啥关系呀? 就算以后报功,上奏的折子,也填不上我们一笔,我们为啥要给他擦这个屁股!” “就是就是!” “老吴说的对!” “雷副司求求情吧!” ……… 越众而出的老吴,话音刚落,其他百户,千户,均纷纷为其帮腔作势。 品茗的雷副司见此,放下茶盏,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这是咱们司尊下的令,你们谁不服,有异议,大可以去找司尊谈。 耍嘴皮不行,也可以动手,只要你们敢,我雷万柳,第一个给他奏请越位书。 你们都是除晦司的老人,咱们除晦司的规矩,也不用我多说了。 若是有哪位豪杰,越位成功,到时候别忘了关照一下我老雷就好。 怎么样?你们谁想越位啊?是你,还是你?又或是老吴你?” 雷副司这一番话,怼得在场众人是哑口无言,尤其是被他点指的三人,更是连连摇头,急忙单膝跪倒,不敢有丝毫怠慢。 “既然你们都不敢,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照着司尊意思办了。 牛氓山的传讯玉筒你们也看了,七位泉主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个交代。 血债自然是血来偿,人家死了个应劫境的同道,咱们赔一个百户或者千户,都不过分。 当然若是你们有能力,也可以把我老雷或者司尊赔给他们。 十二个百户,已经足够多了。 我和司尊,都不想再多一个人分灵泉,香火钱。 陆知州的事,便交给你们处理。 三天之内,若是处理不好,那便由你们其中一个,退位让贤吧!” 雷万柳说完后,拿起茶盏,轻声哼着小曲,也回了内堂。 一众百户,千户,却是个个都坐不住了,相互观望之时,眼中皆有凶光杀意闪过。 昊灵山上,原本的破庙遗址处,此时却是有数百工人,忙活的热火朝天。 小嘎子从木屋走出,巡视建庙工程进展。 老嘎子与胡九娘,并未显形,却也是跟着在一旁陪同。 以往他们三个对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理解得还不深。 今朝建山神庙一事,却是好好的给他们上了一课。 原本从凉州府城只来了七八个工人,还都是年老体衰之辈。 石料,木料更是一样没带,问工期,规模,领头的杜管事,也只是说,尽快,尽力。 但其话都说一两天了,却不见那些工人开工。 其每日里,不是在山上采野果,便是做陷阱,打野味,丝毫没有开工干活的意思。 小嘎子,老嘎子,胡九娘三个见此,稍作商议,便决定恩威并施。 先由老嘎子和胡九娘施法,吓唬他们一通,后又有小嘎子拿出了张小六留下的香火钱。 杜管事一见香火钱,连自己晚上被吓尿裤子的事,都抛之脑后了。 如今正式开工,不过才二三天的光景,新的山神庙便已然初具规模了。 每每小嘎子他们三个见此,都不由得要感叹几分。 第四十四章二进飘香阁 “一步十钱” “概不赊欠” 位于飘香阁街道口处,听见熟悉的人言话语,张小六便知道今天自家凭借刷脸,是进不去飘香阁的。 “接着!” 张小六能等,能耗,其背上的陆知州却是等不得,耗不起。 故而再碰见这两个“要账鬼”,他却没有多废话,手中香火钱飘洒不停,脚下步子更是迅捷如风。 只片刻间,便背着陆知州进了飘香阁的大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大门进入飘香阁呢! 那两位收钱的壮汉,也是第一次碰见张小六这般给钱的, 其可真是一文钱都不多给,以往出入他们飘香阁的,纵然再是性情古怪,也拉不下这个脸面来。 一路上虽然他们能跟上张小六的速度,但一直弯腰捡钱的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张小六不要脸,他们还要脸呢! 飘香阁中最不缺的便是“闲人”,方才张小六行进的过程,可是被这些“闲人”皆看在眼里。 且他们不光自己看,还招呼着周围人一起看。 大家来此,多是消遣,既然是消遣,怎么消不是消呢?只要让他们快乐高兴便好了。 故而张小六背着陆知州一进飘香阁大门,便看见整个一楼大厅中,上百号人,皆齐刷刷的盯着他。 纵然张小六心理素质再强大,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也不禁有些发毛。 “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正当张小六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从二楼之上,急匆匆跑下来一个黄毛丫头,站在人群之后,对着他大声嚷道。 黄毛丫头的言语一出,当即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人”,便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 这一下,直把小丫头看得,满脸通红,双眸之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姑娘可是叫我?” 张小六见此,当即出言替黄毛丫头解了围,其纵然再如何,也没到需要一个黄毛丫头,帮自家顶压力的地步。 张小六说话间,已然自顾自的走到了黄毛丫头的身前。 黄毛丫头闻言,算是找到了救星,其急忙一把拉住张小六的手臂,便将其往楼上领。 张小六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有多问。 这飘香阁,他也只来过一回,并不是很熟悉。 今朝二次来此,纯属是走投无路了。 若是无人引路,他就是想带陆知州去赵五更那里,都找不到门。 且现在陆知州昏迷不醒,他也不知道其愿不愿意去赵五更那里医治。 说实话,但凡有别的路,张小六都不愿意,带人去赵五更那里。 此番夺尸丹,可谓是险象环生。 若是救了陆知州,再因此惹上什么“邪门”的诊金,到时候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 如今这黄毛丫头,张小六虽然识不得,但其口中小姐,想必对他们没有恶意。 有个熟悉飘香阁的人,在此时给他出出主意,自然是好的。 再者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取了尸丹之后,张小六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在心底里,还是有几分自傲的。 “公子,请!” 黄毛丫头将张小六带到一处房间的门口,稍加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张小六客气的说道。 张小六见此,也不含糊,点了点头后,推门直入。 “咣当!” “哎呦!” 许是张小六太过紧张了,或者是他心里忧虑陆知州的伤势,无暇分心。 反正不知怎地,其的石头脑袋,在进门时,莫名其妙的磕到了门框之上。 他的脑袋,自然没什么事,倒是那门框,险些被震碎了下来。 屋内等待他的小姐见此,一时间也是诧异不已,无言以对。 事出突然,为了避免尴尬和事后飘香阁找自己赔门框,张小六假装疼痛,捂着额头,猫腰进了房中。 门外的黄毛丫头见此,实在是憋不住了,关上房门之后,不由得大笑起来。 那声音之大,便是张小六在屋内,处于隔音法阵当中,都隐隐能够听闻。 “公子请将背上的大人,移至榻上,以方便小女为其诊治。” 张小六闻言,都来不及仔细打量,屋内女子的容貌,询问其来历,便赶紧照着她的吩咐做了。 至于这个女子是不是别有用心,更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如今陆知州危在旦夕,再得不到医治,都不用别人加害,自己就得玩完。 且能够这般费力,费劲儿加害陆知州的,自身实力多半不高。 张小六就在一旁看着,若是真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其不敢保证能救下陆知州,但是顷刻间让加害之人,为其陪葬,他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事态紧急,张小六的家底有限,能做的,他都做的了,剩下的便只有听天由命了。 屋中女子,在陆知州被放到竹榻之上后,便起身开始为其诊治。 竹榻旁的梳妆台上,此时尽是大大小小的药瓶,以及诊治工具。 屋内女子,来到陆知州的跟前,简单得翻看了两下其的伤口后,便用剪刀将他的官服“脱”下,以毛巾沾着墨绿色的水汁,为其擦拭伤口,血污。 “嘶,哼……” 伤口被这般处理着,纵然是陆知州现在已经昏迷,仍然本能得感到一些疼痛,不由得无意的低低叫喊出声。 一旁的张小六,不通什么医术,其看这姑娘处理的手段很娴熟,一颗心便放下了一半。 此时其方才有时间打量一下这姑娘的容貌。 圆脸,高鼻梁,杏眼,两道浓眉好似男子,元宝耳朵,其上带着两个蓝色耳环。 耳环材质非金非银,其每有动作,便会发出细微之音。 此音张小六于一旁闻之,焦躁的心情,便直接减少了大半。 身材不胖不瘦,能有七尺来高,一身黑裙,配上其如今认真的神情,显得尤为干练。 论姿色,张小六给其评八十分,加上气质便是九十分往上。 不过不管这姑娘长得如何,张小六都能肯定一件事,那便是他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位姑娘,连一面之缘都没有。 初时张小六还能全神贯注的盯着陆知州和那位替他诊治的姑娘。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擦拭药汁都换了四五盆,陆知州的气息也越来越平稳,显然诊治虽未结束,但其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感知至此,张小六精神一放松,便不知不觉的瞌睡了过去。 他这一天一夜,着实是难熬得紧,前脚刚跟金甲尸,三阴老魔拼完命,后脚就得应对年章一家子。 好不容易出了一里江,稍作休息,紧盯了陆知州一夜,天刚亮又得马不停蹄的往凉州府城赶。 如此这般下来,张小六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其精神上却是乏累得很。 今朝感应到陆知州无事,其不由自主的便放松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各取所需 “哈哈哈……古人云,英雄出少年,今日年某观之,方知诚不欺我。 三阴老魔危害凉州多年,如今却是被咱们三个联手除去,实乃是凉州生灵的一大幸事。” 将尸丹收到自家葫芦里的张小六,正在为陆知州探查伤势,渡送法力,耳边却是听见,远处,年章的声音,正在缓缓接近。 对于年章的不要脸行径,张小六心里很是不舒服,但眼下陆知州受了重伤,其心中神火也已然耗尽,这个时候再对上一里江水神府众人,显然胜算不多。 故而张小六稍加一盘算,便对赶过来的年章,周敏等人回道。 “水神高义,凉州万千生灵,自然会感激您的大恩,今日之事,若是没有年老哥的算计,三阴老魔也不能这么轻易便伏诛。 眼下陆兄伤重,我需得赶紧带他回凉州府城除晦司医治,便不在此久留了。 待陆兄伤愈后,我兄弟俩,定然向朝廷,奏请年大哥的功绩。” 张小六说完就把陆知州抱了起来,作势便要往外走去。 “陆老弟伤得这么重,作为大哥,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张贤弟且先回禀凉州除晦司的司尊大人,把陆老弟安置在我这,你就放心吧!老哥我一定会尽全力救治他的。” 年章拦住张小六的去路之时,年华,年蕊,王天骄,以及一众水神府虾兵蟹将,都跟着围了上来。 其话语说得很客气,但内容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周敏这个时候混在人群当中,无动于衷,脸上表情很是纠结。 “哼!陆知州我就先带走疗伤了,奏请朝廷,禀告除晦司的事,便劳烦年大哥你了。” 张小六眼见今日之景,不吐出一些“肉”出来,自家和陆知州是别想离开了。 其稍加思虑,心念一动,在回话的同时,以隔空取物之法,将地面上的三阴老魔甩给了年章。 年章接过三阴老魔的尸首,神情有些犹豫,但并未就此给张小六让路。 “嗯?” 张小六见此,为了避免误伤怀中的陆知州,仅头顶升腾起了烈日神火。 年章一见烈日神火,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神情也快速转变,满脸堆笑道。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张贤弟执意如此,那老哥我也便不再强留你了。” 年章说完,便移步将道路让开。 张小六自然不会迟疑,只是他在临走之时,望了周敏一眼。 原本周敏的神情还有所犹豫,待跟张小六对视之后,其立马变得坚决起来。 待到一里江水神府内众人,看不见张小六和陆知州的身影后,王天骄方才走到年章的跟前,小声问道。 “就这般放他们走了?那个张小六不简单,留着恐生变故。” 年章闻言,一把将三阴老魔身上的道袍扒了下来后,随手把其尸体丢弃到一旁。 他不顾道袍上还沾染着血污,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将道袍穿在了身上。 这道袍一套在年章的身上,便自动吸收他体内的法力。 没多时,其原本破碎处,便因为吸收到了足够法力,而恢复如初了。 “这件百法袍真是名不虚传,那张小六再是不凡,到底还太嫩了一些。 出了今天这档子事儿,恐怕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咱们一里江境内了。 只要其乖乖待在他的昊灵山上,那他就还是昊灵山神,我便还是一里江水神,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其不知趣,到时候咱们再出手,凉州境内的一些老顽固,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年章一边摆弄着身上道袍,一边同自家的夫人解释道。 那袍袖,随着他每一次挥舞,都会生出一件不同的法器,种类繁多,几近上百。 王天骄听完后,也不再多言了。 她只需要知道自家夫君,有所考虑,谋划便可。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世上没有谁的计划,是一定成功的。 她只要倾尽全力,帮助自家夫君就行了。 王天骄所求不多,无非就是自己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久的快乐幸福而已。 距离一里江五十里外的破旧木屋内,法力见底的张小六和身受重伤的陆知州,正在其中休息。 以防万一,纵然是已经出了水,张小六也一直维持神火于头顶外露,直到现在暂时休息,和一里江拉开一定距离后,他方才收了神火。 此时正值半夜,今日月光大盛,想要补充神火,却是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咳咳……” 几番周折,奔波,倒是将陆知州给唤醒了。 其此时靠坐在破旧木板旁,有微凉晚风吹拂,一瞬间寒气侵扰,引发身上伤势,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张小六听见了咳嗽声,方才想到,陆知州的身躯和自己不同。 一般的严寒酷暑,对他根本毫无影响,可陆知州却是不行,更别提其现在还受着伤。 好在这间世俗猎人们,用来暂做休息的破旧房屋,皆是由木头搭建而成的。 他们在此休息,倒是省了张小六外出寻找柴火的功夫。 其随手将地板掀翻几个,堆积成一个简易的篝火,再用烈日神火将它们点燃,屋内温度顿时上升了不少。 “咳咳……多谢!” 陆知州看着燃烧的篝火,咳嗽了两声,向着张小六道谢。 “呵呵!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你老陆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矫情起来了? 三阴老魔的尸体,我留在一里江水神府了,你拼死拼活,功劳却没捞到多少,别因此记恨我就好呦!” 尸丹到手,张小六的心情不错,此时还跟陆知州开起了玩笑。 “哈哈……咳咳……这次多亏了你,能保住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再者那水神再贪,也不会在上奏时,一点不提你我,有除去金甲尸的功劳,已然够我稳固百户地位的了,剩下的只能徐徐图之了。只是可惜了周凯。” 陆知州的笑声,引动了他自身的伤势,才没说两句话,便又开始咳了起来。 张小六闻言,却是不置可否,其双手抱头,悠哉悠哉的回道。 “可惜什么?若要换了我,那周敏都不会留着。 一群暗线卧底,吃里扒外,两面三刀的东西,要他们干什么? 不过你还真是官迷,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还真在想功劳的事儿。 以后你还是多注意一下你的小命吧!功劳好立,也不会等到你了。 命没了,官做的再大,也没用。” 陆知州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少顷,他方才复言道。 “一洲掌司,每年都可进京述职一次,也能查阅,调取京都总部的卷宗,犯人。 我如何做,自然有我的理由,若是能因此早一日做上凉州除晦司掌司,血便没有白留。咳咳……” 张小六见此,摇了摇头,没有再劝,也没有继续问他原因。 许久过后,天刚放亮,张小六再度背起陆知州,向着凉州府城赶去。 当两人将要离开木屋之即,陆知州在张小六的背上,昏昏沉沉的低声问道。 “当日,若是三阴老魔将金甲尸交给你,你会不会就此一走了之?” 张小六闻言一笑,迈步向前,一举出了木屋门口,缓缓答道。 “凉州挺好的,我还想在这里继续混下去,等你当上了掌司,记得罩我。” 陆知州听了这话,也在张小六的背上笑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千头万绪 “喂,醒醒,开饭了,开饭了!” “嗯?呃……” 张小六也不知道他这一觉睡了多久,其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自己的脑袋,还听见叫喊之声,便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 他刚刚醒来之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待到揉着稀松的睡眼,四周看了看,发现附近环境不对时,方才猛然间醒悟过来。 张小六彻底惊醒后,便看见面前不远处的陆知州正向他招手,其掌中还有一个没来得及扔出来的药瓶木塞。 “老陆,你可真够没良心的,醒便醒了,既然无事,扰我清梦做甚? 我这一路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头,现如今睡个觉,休息一下,还被你给吵醒了。” 张小六一见陆知州没事,便放下心来,其打了个哈气,嘴上不住地抱怨着。 “呵呵!知道兄弟你辛苦,但我也是没办法啊!人有三急,我现在行动不便,还得需要兄弟你帮帮忙。” 陆知州闻言满脸赔笑。 张小六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起身来到竹榻旁,便要作势搀扶于他。 正巧这时,黄毛丫头却是推门走了进来,其手里还端着一托盘的饭菜。 张小六见了黄毛丫头,方才反应过来,此地不是自家地盘,陆知州是好了,但是他还没有向人家姑娘道谢呢! 且诊金几何,自己也没有问。 经历了赵五更续臂一事,张小六现在对于诊金之事格外的敏感。 陆知州一见进来外人了,又是个姑娘,自然不好再提如厕之事。 “两位公子,我家小姐交代了,说是陆公子伤势方才稳定,用完药需要忌口,故而让我送来一些清淡食物,请两位公子享用,过两日待陆公子,伤势好些后,我家小姐自会再送来一些滋补之物。 我家小姐还说了,两位公子可随意在此间居住,不用担心钱财问题。” 张小六闻言和陆知州对视了一眼后,均是一头雾水。 其这哪里是什么小姐,完全便是张小六和陆知州的“活菩萨”。 “多谢你家小姐好意,但不知你和你家小姐的名讳可否告知?” 受了人家恩惠,总不能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张小六听了黄毛丫头的话还没说什么,陆知州在一旁却是按耐不住了。 那位小姐与他,说是有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黄毛丫头闻言,轻轻一笑,将手中饭菜放到桌上,回道。 “我叫小乐,至于小姐名讳,两位公子还是待日后亲自问小姐吧!奴婢我可不敢妄言,若是让小姐知道了我背后乱嚼舌根子,说不得便会撕烂了我的嘴。” 黄毛丫头说罢,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转身便出了房间。 “呃……” 陆知州还想拦着,再问两句,但他话还没出口,屋内哪里还有小乐的人影? “起!” 陆知州正在沉思之即,却是被张小六一把从竹榻上拽了进来。 “喂喂喂,你轻点,哎呦……” 对于陆知州的埋怨声,哀嚎声,张小六权当没听见,其三下五除二,便将他拎到了屋内厕所。 “嘿嘿!到底是人家的闺房,这布置就是不一样,连厕所都熏了香,得咧!陆大爷,您呀!好好享受吧,我就先不伺候了。” 陆知州不要上厕所,张小六还不知道这屋子面积竟然这么大。 其粗略估算一下,整间房怕是有不下二三百平。 屋内有几个隔断,厕所,浴桶,文房四宝,琴棋书画,一应俱全。 说实话,这也是张小六第一次见识这个世界的大户人家,修行中人的厕所是什么模样。 其内器具和前世的马桶差不多,就是没有地方冲水。 但等陆知州上完,张小六还特意去查看了一眼,里面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着实神奇得很。 陆知州对于张小六这般奇奇怪怪的行径,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其一边靠着墙,一边在铜盆里洗手,嘴上还不忘向张小六询问道。 “此地是何所在?救我的又是什么人?咱们这是什么时候了?” 张小六闻言,将手中米饭一股脑的扔进了嘴里,不紧不慢的回道。 “你别问我,你哪只眼睛看我像是知道内情的? 当日我背你进飘香阁,便碰见了小乐,人家说她们小姐有请,我就跟着进来了。 然后就有一位美女替你诊治疗伤,再之后我就睡着了。” 陆知州听后满脸的不信,其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小六,再三询问道。 “真的?” “呵?你不信,你自己出去问啊!这位小姐倒是挺细心,知道你行动不便,还给你准备了一副拐,你正好架着,出去问一圈,得了答案记得告诉我一声。” 张小六听了陆知州的话,都懒得搭理他,其一口气说完后,便不再言语,只是自顾自的认真干饭。 陆知州见此,缓慢移动到了竹榻上,坐了下来,沉思许久,开口道。 “其他事暂且不提,你去过除晦司没有?我受伤了,你为何不将我送到除晦司?” 张小六一听这话,心中当即便来了气,其把手中空盘往桌上一扔,随意擦了擦嘴,回道。 “老子我倒想把你扔到除晦司,但你那些同僚,一看见你,就跟看见瘟神似的。 只怕你到了除晦司的医官那里,伤没等治好,反倒是死得不明不白了。 你死不死的,便也没什么,六爷我是怕,你们那帮肚子里尽是花花肠子的同僚,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到时候你一死了之,留六爷给你背黑锅?这买卖我可不干! 行了!行了!你也别问东问西了。 我知道的估计还没有你多呢!还是那句话,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 这里是飘香阁,其他的还用我教你么? 我先去阁里办点事儿,你自己在屋里好好玩吧!” 张小六说完,直接起身就走,一点不给陆知州再废话的余地。 其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除晦司对他们的态度不明朗,也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老嘎子他们。 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蹦出来个漂亮女大夫,诸般事,剪不断,理还乱。 陆知州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张小六便心烦得很,哪里还有闲情雅致跟他在这里斗嘴? 第四十六章两个消息 “呦!山神爷!” 有道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张小六刚刚出了房间,迎面便碰见了孙三娘和赵五更。 听着孙三娘的调侃,张小六想要以微笑回应,但他那张脸,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好半天,其方才憋出来一句。 “正好要去找你们,此处不方便谈,你们可有去处?” 赵五更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张小六一眼,然后转头望向孙三娘。 孙三娘见此,点了点头,对着张小六招了招手,说道。 “跟我来吧!” 孙三娘这一次带路,却是没有向之前那样,上三楼玩什么“楼梯游戏”,其没走几步,便在二楼的一处房门前,停住了脚步,轻轻一推,便率先进入其中。 张小六本来想最后一个进,看看情况再说。 但是对上赵五更那双冷漠的眼睛,其便感觉到浑身不舒服。 此时赵五更也停住了脚步,显然跟张小六打得是一个主意。 张小六见此,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猫腰紧跟着孙三娘进了房间。 待到赵五更进了房间后,其房门便自行关闭了。 “此处设有结界,若是有外人偷听,闯入,我自会知晓,你想说什么尽可畅所欲言。” 孙三娘并没有把张小六当作客人,其一进房中后,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自顾自的坐在圆桌旁,喝起了茶。 “这是金甲尸的尸丹,咱们的账该两清了,我手臂的换药在哪?” 张小六见此,也不废话客套,其伸手从自家葫芦里,取出尸丹,径直扔给了赵五更。 “哈哈……李吉,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 赵五更接过尸丹,大笑数声后,一把将其捏了个粉碎,张小六看他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将这枚尸丹,生吞活剥了一般。 “呃……我那个药?”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张小六还是不忘跟赵五更,再次讨要续臂之药。 其原本也想过,将尸丹留在手里,做个底牌,跟赵五更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戏码。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他出门见到赵五更之后,便打消了。 其原因无它,就是两者的实力差距过大罢了。 张小六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火”可以玩,但要有分寸,若不然只能玩火自焚。 “嘿嘿……你那条胳膊不是用得挺顺畅的么?自己身体有没有事还要别人来告诉你么?” 张小六闻言是一脸懵逼,其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这个老家伙在玩自己。 他此时心中自然是气急的,那首前世儿时听到过的“莫生气”,现在已然被他默默诵读了三五遍。 若不是其实在没有丝毫把握,能弄死赵五更,他哪里还能容得这个老帮菜在自家面前如此故弄玄虚? “呵呵!气不过?修真界就是这样,年轻人,多学着点吧!别说我以大欺小,今日老夫心情不错,便送你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你们除金甲尸,杀三阴老魔的事,一里江水神已经给报上去了,圣上很满意,应该不日便有封赏下来。 坏消息嘛,就是圣上满意,你俩的上司,同僚,以及牛氓山七位当家泉主,皆很不开心。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日后的事你们自求多福吧!” 赵五更说完便推门而去了。 其倒是开心了,张小六听了之后,心里可谓是百感交集。 这事麻烦,会得罪人,他之前已经想到了。 但是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得罪这么多人。 一时间张小六也没了主意,其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久久无言。 “山神爷,怎么这点事儿便把你给吓倒了?之前的威风哪里去了?外面现在都说你胆大包天,如今在我看来,却是不过尔尔啊!” 对于孙三娘的嘲讽,张小六并没有如平时一般,进行回怼,而是思虑片刻后,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来到她的跟前,作揖道。 “好姐姐,您不会看着我死吧?飘香阁中谁不知道您心最善?你给我指条活路吧!只要度过此关,日后三娘若有差遣,我张小六必然不会有任何推辞,刀山火海,绝无二话。” 张小六是个机灵人,孙三娘的话,明显是松了口,此时他还不打蛇顺杆爬,难道还真能等死不成?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孙三娘别有深意的看了张小六一眼,缓缓的说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度过眼下难关要紧,至于其他事,自然是之后再说。 纵然以后孙三娘让他办的事,千难万难,那也是后话。 且既然孙三娘日后用得着他,那便肯定不会轻易加害于自己。 相比于那些除晦司的“同僚”,张小六还是喜欢跟孙三娘合作,反正都是出卖自己,卖给谁都是卖,他自然要挑一个好主顾喽! 现在张小六回想起先前背着陆知州去除晦司,一众官差看他们的眼神,仍然觉得恶心。 “凉州也不是铁板一块,除晦司的司尊贺城,更不能一手遮天。 有人对你们办得事不高兴,那便有人对你办得事很高兴。 赵五更如此,救陆知州的魉姬亦如此。 在除晦司挂职的,可不是你,而是你的乩童,乩童可以代表你,你可代表不了乩童。 大楚的北岳恒山,就在凉州境内,你身为昊灵山神,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言尽于此,好之为之!” 孙三娘说罢,便不再言语了,其端起茶盏,喝下最后一口茶后,起身先行离开房间当中。 张小六自然懂她的意思,其所言,他先前也想过。 张小六所顾虑的,无非就是跟北岳恒山的大神,关系不熟,贸然前往,恐弄巧成拙。 但今日孙三娘也点名此处,自然是有所算计。 张小六再三思虑后,决定还是先回去跟陆知州通通气,再做定夺。 其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便从一介凡人武者,变成了除晦司百户。 这其中恐怕,只靠功劳,修为,估计不太够。 若说他背后没人力挺,张小六是万万不信的。 此事因陆知州而起,现在张小六收拾不了这副烂摊子,索性便找能来收拾的人去干。 第四十五章千头万绪 “喂,醒醒,开饭了,开饭了!” “嗯?呃……” 张小六也不知道他这一觉睡了多久,其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自己的脑袋,还听见叫喊之声,便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 他刚刚醒来之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待到揉着稀松的睡眼,四周看了看,发现附近环境不对时,方才猛然间醒悟过来。 张小六彻底惊醒后,便看见面前不远处的陆知州正向他招手,其掌中还有一个没来得及扔出来的药瓶木塞。 “老陆,你可真够没良心的,醒便醒了,既然无事,扰我清梦做甚? 我这一路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头,现如今睡个觉,休息一下,还被你给吵醒了。” 张小六一见陆知州没事,便放下心来,其打了个哈气,嘴上不住地抱怨着。 “呵呵!知道兄弟你辛苦,但我也是没办法啊!人有三急,我现在行动不便,还得需要兄弟你帮帮忙。” 陆知州闻言满脸赔笑。 张小六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起身来到竹榻旁,便要作势搀扶于他。 正巧这时,黄毛丫头却是推门走了进来,其手里还端着一托盘的饭菜。 张小六见了黄毛丫头,方才反应过来,此地不是自家地盘,陆知州是好了,但是他还没有向人家姑娘道谢呢! 且诊金几何,自己也没有问。 经历了赵五更续臂一事,张小六现在对于诊金之事格外的敏感。 陆知州一见进来外人了,又是个姑娘,自然不好再提如厕之事。 “两位公子,我家小姐交代了,说是陆公子伤势方才稳定,用完药需要忌口,故而让我送来一些清淡食物,请两位公子享用,过两日待陆公子,伤势好些后,我家小姐自会再送来一些滋补之物。 我家小姐还说了,两位公子可随意在此间居住,不用担心钱财问题。” 张小六闻言和陆知州对视了一眼后,均是一头雾水。 其这哪里是什么小姐,完全便是张小六和陆知州的“活菩萨”。 “多谢你家小姐好意,但不知你和你家小姐的名讳可否告知?” 受了人家恩惠,总不能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张小六听了黄毛丫头的话还没说什么,陆知州在一旁却是按耐不住了。 那位小姐与他,说是有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黄毛丫头闻言,轻轻一笑,将手中饭菜放到桌上,回道。 “我叫小乐,至于小姐名讳,两位公子还是待日后亲自问小姐吧!奴婢我可不敢妄言,若是让小姐知道了我背后乱嚼舌根子,说不得便会撕烂了我的嘴。” 黄毛丫头说罢,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转身便出了房间。 “呃……” 陆知州还想拦着,再问两句,但他话还没出口,屋内哪里还有小乐的人影? “起!” 陆知州正在沉思之即,却是被张小六一把从竹榻上拽了进来。 “喂喂喂,你轻点,哎呦……” 对于陆知州的埋怨声,哀嚎声,张小六权当没听见,其三下五除二,便将他拎到了屋内厕所。 “嘿嘿!到底是人家的闺房,这布置就是不一样,连厕所都熏了香,得咧!陆大爷,您呀!好好享受吧,我就先不伺候了。” 陆知州不要上厕所,张小六还不知道这屋子面积竟然这么大。 其粗略估算一下,整间房怕是有不下二三百平。 屋内有几个隔断,厕所,浴桶,文房四宝,琴棋书画,一应俱全。 说实话,这也是张小六第一次见识这个世界的大户人家,修行中人的厕所是什么模样。 其内器具和前世的马桶差不多,就是没有地方冲水。 但等陆知州上完,张小六还特意去查看了一眼,里面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着实神奇得很。 陆知州对于张小六这般奇奇怪怪的行径,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其一边靠着墙,一边在铜盆里洗手,嘴上还不忘向张小六询问道。 “此地是何所在?救我的又是什么人?咱们这是什么时候了?” 张小六闻言,将手中米饭一股脑的扔进了嘴里,不紧不慢的回道。 “你别问我,你哪只眼睛看我像是知道内情的? 当日我背你进飘香阁,便碰见了小乐,人家说她们小姐有请,我就跟着进来了。 然后就有一位美女替你诊治疗伤,再之后我就睡着了。” 陆知州听后满脸的不信,其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小六,再三询问道。 “真的?” “呵?你不信,你自己出去问啊!这位小姐倒是挺细心,知道你行动不便,还给你准备了一副拐,你正好架着,出去问一圈,得了答案记得告诉我一声。” 张小六听了陆知州的话,都懒得搭理他,其一口气说完后,便不再言语,只是自顾自的认真干饭。 陆知州见此,缓慢移动到了竹榻上,坐了下来,沉思许久,开口道。 “其他事暂且不提,你去过除晦司没有?我受伤了,你为何不将我送到除晦司?” 张小六一听这话,心中当即便来了气,其把手中空盘往桌上一扔,随意擦了擦嘴,回道。 “老子我倒想把你扔到除晦司,但你那些同僚,一看见你,就跟看见瘟神似的。 只怕你到了除晦司的医官那里,伤没等治好,反倒是死得不明不白了。 你死不死的,便也没什么,六爷我是怕,你们那帮肚子里尽是花花肠子的同僚,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到时候你一死了之,留六爷给你背黑锅?这买卖我可不干! 行了!行了!你也别问东问西了。 我知道的估计还没有你多呢!还是那句话,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 这里是飘香阁,其他的还用我教你么? 我先去阁里办点事儿,你自己在屋里好好玩吧!” 张小六说完,直接起身就走,一点不给陆知州再废话的余地。 其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除晦司对他们的态度不明朗,也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老嘎子他们。 如今又莫名其妙的蹦出来个漂亮女大夫,诸般事,剪不断,理还乱。 陆知州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张小六便心烦得很,哪里还有闲情雅致跟他在这里斗嘴? 第四十七章身后事 张小六回到房间时,正巧碰见之前给陆知州救治的女大夫魉姬,在给他喂送汤药。 陆知州卧于竹榻之上,面对美人恩情,半推半就,还有些惶恐。 如此场面,让张小六心中愈发气急。 其倒不是气陆知州艳福不浅,这玩意儿,你就是现在让张小六享受,他也享受不了。 他生气的是,眼下都火烧眉毛了,自己为了解决烂摊子,东奔西走,忙得不亦乐乎,陆知州却在这里享受,跟没事人一样。 这换了是谁,谁心里能过意得去? 魉姬看见张小六进来倒是没什么,面色依旧如常,只是停了手上的动作。 倒是陆知州这个大老爷们儿,颇为有些不好意思。 “呃……” “老陆,你这日子倒是过得潇洒啊!我刚听了两个消息,不知道这位魉姬姑娘,跟没跟你透漏一二呀?” 陆知州刚想说什么,却是被张小六给粗暴打断了。 看出张小六脸色不对的陆知州,此时也正经严肃了许多,其看了一眼身旁的魉姬,本意是想让她自己识趣,暂时离开房中。 谁曾想魉姬就跟个透明人一样,陆知州别有深意的眼神,她看也不看,只是自顾自的用汤匙搅弄着手里的药汤,丝毫没有要出去避讳的意思。 陆知州见此,心中也很是无奈,其总不能出言撵自家的救命恩人吧? 这边张小六又言语逼得紧,思来想去之下,陆知州心中一横,索性便当着张小六和魉姬的面直言不讳了。 “功劳由一里江水神上奏了,此事我已经知晓了,就是没想到除晦司那帮家伙,竟然黑到了这种地步,若不是魉姬提醒,我还真不敢相信。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能做除晦司百户,全凭我手中这把刀,真要说有什么靠山,也已经在你庙里躺着了。” “得咧!” 张小六闻言,两手一摊,很是无奈。 其自然是不信陆知州的“鬼话”,只不过谁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眼下都事关生死了,陆知州还不肯向其身后之人求助,那张小六自然也不愿意做恶人硬逼他。 免费的永远是最贵的,世界上总有一些人的情,是自己不愿意欠,而又不得不欠,且无论怎么努力,总是还不完。 “我出去办点事,运气好的话,咱俩都能化险为夷,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卷铺盖跑路了。 你自己机灵些,听听外面风声,自求多福吧!” 张小六说罢,也不理会陆知州的意见,直接出了房间,离开了飘香阁。 陆知州看着张小六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却是将竹榻上的竹条给握断了数根。 “看什么看?出门也要钱?” 张小六此时心情正烦躁的很,一出飘香阁大门,又碰见了那两个长得人高马大的“要账鬼”,当即便毫无缘由的怼了他们两句。 人的名,树的影。 这两兄弟,无缘无故被张小六怼了一句,心中自然是不愤的。 换作其没杀三阴老魔之前,他们两个肯定是要跟张小六理论一番的,说不得大动干戈也是有可能。 但今日,他们两个傻大个,虽然脸色不好看,可却是一句话没说,任由张小六就这么离开了。 昊灵山上,小嘎子正巡视将要完成的山神庙,一旁的杜管事,跟着其左右那是忙前忙后,时不时的讲解一二,端茶倒水更是亲力亲为。 “这是什么?” 小嘎子左右看了看,都没什么大问题,其正要回木屋看护冰棺,却是发现自山下有一群工人,正费劲巴力的将一尊石像用滚木拉上来。 “嘿嘿!小庙祝您贵人多忘事,这是山神爷的法身啊!底下人不知道山神爷尊容,便没有雕刻面孔,一会儿还得请小庙祝您指导一二。 您瞧瞧,这可是上等的水里石,其上纹路被水自然冲刷几十年,早就光滑无比了,做咱们山神爷的法身,最是合适不过,保证雕出来之后,是这方圆几百里,最气派神武的。” 杜管事的讲解起来滔滔不绝,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大主顾,且出手还大方得很,其这一次可是把自家压箱底的材料都拿出来了,为的就是想在小嘎子,以及张小六那里,留下几分香火情。 小嘎子闻言,看着那块还未刻脸的石像,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怪,他还真说不上来。 正当其思绪繁杂之时,一只燕子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小嘎子脑海中,顿时突然出现了张小六的声音。 “让那胖子,把这个石像分了,刻几个小人,给燕子们当个法身。 至于老子的法身,便不用他们操心了。 整这么一尊石像放在大殿里,到底是老子是昊灵山神,还是他是昊灵山神? 石头身子的山神,还找了个石像做法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我这就去办!” 小嘎子闻言,当即按捺住自家激动的心情,对着身旁的杜管事厉声吩咐道。 “把这座石像分刻成十几个小人,具体模样,我稍后会告诉你。” “啊?小庙祝,这么大的好石料可是不好找,分了是不是太可惜了?咱们山神爷的法身用什么啊?” 杜管事闻听此言,那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小嘎子刚刚说完,其便有一百个理由再等着,反正是怎么也不同意分割石像。 小嘎子见此,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其周围忽然间刮起了大风。 他定睛一看,却是自家爷爷老嘎子和胡九娘,在暗中帮他助势。 一众干活的工人见此,当即跪倒在地,连忙向还未建好的山神庙磕头。 此时小嘎子身旁的杜管事,也是一脸冷汗,其磕磕巴巴的说道。 “小,小庙祝,赶,赶紧让山神爷,收了神通吧!我,我这也是想要尽一份心意,没有,没有恶意啊!” 杜管事的话音刚落,小嘎子微微点了点头,老嘎子和胡九娘便停了手上的动作。 风轻云谈之后,小嘎子对着还在擦汗的杜管事说道。 “你的心意,山神爷收到了,所有工人的工钱,再翻一倍,你的那份也是。” “谢谢山神爷,谢谢山神爷!” “谢山神爷赏!” “谢山神爷赏!” ……… 小嘎子说完之后,便转身回了放有冰棺的木屋。 一众工人闻听此言,皆是高兴不已。 杜管事心中暗自思量:其建庙搭观几十年,自认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奇异之事,从前自然看过一些的。 但似昊灵山神这般灵验,神奇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庙还没建成,便已然如此灵验了,若是庙宇建成,让其受了香火,那还了得? 其越是细想,越觉得这次的活计一定要干好,有这么一位灵验的山神爷保佑,自家今后还怕不能财源广进,子孙延绵么? “六爷!人都到齐了,您吩咐吧!” 当小嘎子回到木屋之时,老嘎子,胡九娘早就已然在此等候了。 他们每个人的肩膀上,都落有一只燕子,纵然是老嘎子,胡九娘身为魂体,也不例外。 “嗯!我最近有点忙,暂时还回不了山,山上的事,你们做的很好,今后继续保持即可。 过几日或许会有仇家上门,你们小心应对,遇到不敌的,便退回木屋之中。 此屋内的法阵勾连昊灵山根基。 非有移山倒海之能不可破。 若是有情急之事,捏碎我留下来的信物,我自会感知。 为一众燕子设立法身的事,老嘎子,胡九娘,你们是行家,就请多费心了。 若是不嫌弃这座山神庙小,你们也可自行设立法身,位置就放在我神台的左右,将燕子们的法身放在我神台下方。” 老嘎子和胡九娘闻言,皆是神情一震。 能陪享香火,功德,可是大造化。 这事他们虽然想过,但根本不敢跟张小六提,没曾想张小六却是已然给他们安排好了。 关于张小六行事的一些风言风语,胡九娘,老嘎子近期也有所耳闻。 但是他们皆没有当作一回事,其都已经是阴身了,再大风浪,再坏的结果,也不就是魂飞魄散么? 没有张小六,他们两个早就在柳长然三兄弟手中玩完了。 就算不说报恩的事儿,他们此时不紧跟张小六赌一把,又到哪里去找能陪享香火,做个小神吏的好事呢? “谨遵山神令!” “谨遵山神令!” 故而在张小六说完后,他们两个当即表明态度,今后唯昊灵山神马首是瞻。 “小子好好看家!” 张小六最后嘱咐了一句小嘎子,便暂时切断了以“引血通灵术”和三只燕子之间建立的联系。 小嘎子察觉到张小六的联系已然不在时,温柔地抚摸着肩头上的燕子,心中暗自发誓,自己一定不会辜负山神爷的信任。 第四十六章两个消息 “呦!山神爷!” 有道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张小六刚刚出了房间,迎面便碰见了孙三娘和赵五更。 听着孙三娘的调侃,张小六想要以微笑回应,但他那张脸,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好半天,其方才憋出来一句。 “正好要去找你们,此处不方便谈,你们可有去处?” 赵五更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张小六一眼,然后转头望向孙三娘。 孙三娘见此,点了点头,对着张小六招了招手,说道。 “跟我来吧!” 孙三娘这一次带路,却是没有向之前那样,上三楼玩什么“楼梯游戏”,其没走几步,便在二楼的一处房门前,停住了脚步,轻轻一推,便率先进入其中。 张小六本来想最后一个进,看看情况再说。 但是对上赵五更那双冷漠的眼睛,其便感觉到浑身不舒服。 此时赵五更也停住了脚步,显然跟张小六打得是一个主意。 张小六见此,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猫腰紧跟着孙三娘进了房间。 待到赵五更进了房间后,其房门便自行关闭了。 “此处设有结界,若是有外人偷听,闯入,我自会知晓,你想说什么尽可畅所欲言。” 孙三娘并没有把张小六当作客人,其一进房中后,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自顾自的坐在圆桌旁,喝起了茶。 “这是金甲尸的尸丹,咱们的账该两清了,我手臂的换药在哪?” 张小六见此,也不废话客套,其伸手从自家葫芦里,取出尸丹,径直扔给了赵五更。 “哈哈……李吉,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 赵五更接过尸丹,大笑数声后,一把将其捏了个粉碎,张小六看他那模样,像是恨不得将这枚尸丹,生吞活剥了一般。 “呃……我那个药?”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张小六还是不忘跟赵五更,再次讨要续臂之药。 其原本也想过,将尸丹留在手里,做个底牌,跟赵五更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戏码。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他出门见到赵五更之后,便打消了。 其原因无它,就是两者的实力差距过大罢了。 张小六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火”可以玩,但要有分寸,若不然只能玩火自焚。 “嘿嘿……你那条胳膊不是用得挺顺畅的么?自己身体有没有事还要别人来告诉你么?” 张小六闻言是一脸懵逼,其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这个老家伙在玩自己。 他此时心中自然是气急的,那首前世儿时听到过的“莫生气”,现在已然被他默默诵读了三五遍。 若不是其实在没有丝毫把握,能弄死赵五更,他哪里还能容得这个老帮菜在自家面前如此故弄玄虚? “呵呵!气不过?修真界就是这样,年轻人,多学着点吧!别说我以大欺小,今日老夫心情不错,便送你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你们除金甲尸,杀三阴老魔的事,一里江水神已经给报上去了,圣上很满意,应该不日便有封赏下来。 坏消息嘛,就是圣上满意,你俩的上司,同僚,以及牛氓山七位当家泉主,皆很不开心。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日后的事你们自求多福吧!” 赵五更说完便推门而去了。 其倒是开心了,张小六听了之后,心里可谓是百感交集。 这事麻烦,会得罪人,他之前已经想到了。 但是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得罪这么多人。 一时间张小六也没了主意,其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久久无言。 “山神爷,怎么这点事儿便把你给吓倒了?之前的威风哪里去了?外面现在都说你胆大包天,如今在我看来,却是不过尔尔啊!” 对于孙三娘的嘲讽,张小六并没有如平时一般,进行回怼,而是思虑片刻后,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来到她的跟前,作揖道。 “好姐姐,您不会看着我死吧?飘香阁中谁不知道您心最善?你给我指条活路吧!只要度过此关,日后三娘若有差遣,我张小六必然不会有任何推辞,刀山火海,绝无二话。” 张小六是个机灵人,孙三娘的话,明显是松了口,此时他还不打蛇顺杆爬,难道还真能等死不成?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孙三娘别有深意的看了张小六一眼,缓缓的说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度过眼下难关要紧,至于其他事,自然是之后再说。 纵然以后孙三娘让他办的事,千难万难,那也是后话。 且既然孙三娘日后用得着他,那便肯定不会轻易加害于自己。 相比于那些除晦司的“同僚”,张小六还是喜欢跟孙三娘合作,反正都是出卖自己,卖给谁都是卖,他自然要挑一个好主顾喽! 现在张小六回想起先前背着陆知州去除晦司,一众官差看他们的眼神,仍然觉得恶心。 “凉州也不是铁板一块,除晦司的司尊贺城,更不能一手遮天。 有人对你们办得事不高兴,那便有人对你办得事很高兴。 赵五更如此,救陆知州的魉姬亦如此。 在除晦司挂职的,可不是你,而是你的乩童,乩童可以代表你,你可代表不了乩童。 大楚的北岳恒山,就在凉州境内,你身为昊灵山神,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言尽于此,好之为之!” 孙三娘说罢,便不再言语了,其端起茶盏,喝下最后一口茶后,起身先行离开房间当中。 张小六自然懂她的意思,其所言,他先前也想过。 张小六所顾虑的,无非就是跟北岳恒山的大神,关系不熟,贸然前往,恐弄巧成拙。 但今日孙三娘也点名此处,自然是有所算计。 张小六再三思虑后,决定还是先回去跟陆知州通通气,再做定夺。 其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便从一介凡人武者,变成了除晦司百户。 这其中恐怕,只靠功劳,修为,估计不太够。 若说他背后没人力挺,张小六是万万不信的。 此事因陆知州而起,现在张小六收拾不了这副烂摊子,索性便找能来收拾的人去干。 第四十八章林中伏击 凉州府城百里外,一处荒郊野岭中,张小六缓缓起身,稍加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向北快速行进。 虽然他心中有事,赶路的速度也很快,但此时随意扫视两旁荒野之地,尽是渺无人烟,愈发感觉自己杀三阴老魔,杀得值。 如此这般,走了五百多里,眼看着再走几百里,便要进入沙漠地段了。 张小六便缓缓停住了脚步,靠坐在大树旁,闭目养神起来。 “嗖嗖嗖……” 其刚刚坐下,耳边便有破空声传来,都没等他睁眼,一柄一丈多长的大关刀,便朝张小六的头颅砍了过来。 当刀刃将要砍到张小六的脖颈处时,其紧闭的双眸猛然间睁开,右臂顺势死死抓住刀杆,同时以隔空取物之能,挪移那出手的蒙面黑衣之人至自家的近前。 等待那位持刀黑衣蒙面之人的是,张小六胸口处已然溢出来得烈日神火。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张小六根本没有给黑衣蒙面之人,能够反应的时间,他一出手便奔着置其于死地。 “一变两,两变三,三化万千从天降,下到凡尘诛妖邪……去” 眼看张小六就要得手之即,不知道其身旁附近山林中,何人的施法念咒声,传了过来。 待他听到这个声音时,周身数尺之内,已然尽是破空声了。 “燃!” 这些不明之物,距离自家身体太近了,张小六为求自保,只能大喝一声,将心中神火全力外放,将周围一丈之内,所有东西,尽数在短时间焚烧殆尽。 他要全力御使烈日神火,神魂自然要分心。 率先攻击他的持刀黑衣蒙面人,也不是白给的。 其趁着张小六短暂的分神之即,先是用尽全力拔刀,待发现自家力气不如张小六后,便立马弃军保帅,丟刀后撤,险而又险的退出了烈日神火的焚烧范围。 “黄豆?” 在烈日神火的焚烧之下,这些能够突然近身,没有被张小六事先察觉的东西,显出了它们的真身。 竟然是一粒粒大小不一,很是饱满的黄色豆子。 张小六见此,不禁有些纳闷,其只听说过撒豆成兵,没听说过黄豆还能当法器偷袭人的啊! 以小见大,管中窥豹,其深感这次袭击自己的人不一般。 自家估计想要速战速决的愿望,怕是实现不了。 如今眼看着便要夕阳西下了,为了节省体内烈日神火的消耗,张小六在将这些黄豆焚烧干净后,便将其收回了体内。 先前攻击他的黑衣蒙面人,失了兵刃,岂能甘心? 其挥手一招,想以秘法,隔空唤回自家的关刀,却是不曾想张小六力气大得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纵然有秘法加持,其关刀也难逃张小六的手掌。 两者相互较力,把关刀摩擦得“吱嘎吱嘎”声不绝于耳。 张小六此时看似在跟黑衣蒙面人争刀,实则在寻找方才藏于林中施法之人的位置。 他隐隐感觉到,那个撒黄豆的人,比眼前一个照面便丢了关刀的人,要危险得多。 “雷隐隐,雾蒙蒙,风随符令转,雨至剑锋前……” 隐藏在树林里的施法者,奸滑得很,张小六的小心思,此时已然被他给看穿了。 随着他的咒语出声,这片树林瞬间起了好大的雾。 这雾邪门得很,纵然是张小六将火心的感知加强到了视觉上,依然能见度不过一丈。 身处此雾当中,若非张小六与人面对面,否则他绝难看清其动作。 “换!” 张小六轻喝了一声,便将火心之力加持到了自己的听觉上。 并突然增加右臂的力量,一把将关刀夺了过来,双手相持,稳稳拿住,直接断了黑衣蒙面人,想要靠秘法,隔空取刀的心思。 “一请九幽兵马来助阵,二请上方神将下凡尘。 诸般法身皆不用,金豆化作天人形!” 这林中藏匿之人,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弄死张小六,其咒语,法术,一波接着一波。 张小六这边刚刚把听觉加强了,便感觉到周围一片熟悉的破空声。 听这意思,应该还是黄豆。 只不过这一次,他都早早准备好神火,想要继续焚烧了,而那些豆子却是学乖了,并不直接攻击张小六的身躯,而是纷纷落地,结合泥土,几息之间,便化作数十,上百号手持兵刃的泥人。 张小六还没等搞明白怎么回事儿呢! 已然有一个泥人手持长枪,向他的肚子,捅了过来。 其现在正好手上,有这一丈来长的关刀,张小六随手一挥,那泥人的长枪,还离其身体八九尺开外,便已然被他削掉了脑袋。 “呼!” 张小六见此,刚刚缓了一口气,那无头的泥人,却是又动了起来。 其也不去捡,掉了的脑袋,直接双手一合,持枪前顶,枪头与张小六的石头肚子,碰撞开来,火花四溢。 察觉到硬扎破不了张小六的身体,无头泥人便握住枪杆底端,先揉后搅,瞬间枪尖化作钻头, “我去你大爷的吧!” 张小六见此,大骂了一声,全身劲力透过关刀,传到泥人的身上,只这一下,便将其给“拍”了个粉碎。 重新化作一堆烂泥的泥人,还不就此消停,其中那颗小黄豆,散发出幽幽光芒,直接引得周围一众泥土,再次聚集过来,塑身化形。 张小六的眼睛,能辨阴阳,方才雾太大,这些黄豆又来得太突然,距离还远,其一时间没注意。 如今仔细看去,其中竟然有完整阴魂依附在里面。 如此想来,刚刚那泥人之所以有那么高的智力,怕就是这黄豆里面的阴魂在作怪。 还不待张小六多加思虑,其周边一时间突然从土里冒出来四五个,手持不同兵刃的泥人。 张小六没想到他们还会地行之术,一时间大意了,竟然没有察觉到。 “啊啊啊” “呜呜呜” ……… 距离太近,关刀过长施展不开,张小六没法子,只能全力外放烈日神火。 神火一起,他瞬间便听见了几声哀嚎,这一次不仅泥土,豆子被烧成了灰烬,就连里面的阴魂也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命运。 “嗖嗖嗖……” 自这四五个泥人魂飞魄散之后,张小六能够明显听到有大量脚步后退的声音,由此可见这些泥人,也不是不知道“怕”字和“死”字怎么写? 第四十七章身后事 张小六回到房间时,正巧碰见之前给陆知州救治的女大夫魉姬,在给他喂送汤药。 陆知州卧于竹榻之上,面对美人恩情,半推半就,还有些惶恐。 如此场面,让张小六心中愈发气急。 其倒不是气陆知州艳福不浅,这玩意儿,你就是现在让张小六享受,他也享受不了。 他生气的是,眼下都火烧眉毛了,自己为了解决烂摊子,东奔西走,忙得不亦乐乎,陆知州却在这里享受,跟没事人一样。 这换了是谁,谁心里能过意得去? 魉姬看见张小六进来倒是没什么,面色依旧如常,只是停了手上的动作。 倒是陆知州这个大老爷们儿,颇为有些不好意思。 “呃……” “老陆,你这日子倒是过得潇洒啊!我刚听了两个消息,不知道这位魉姬姑娘,跟没跟你透漏一二呀?” 陆知州刚想说什么,却是被张小六给粗暴打断了。 看出张小六脸色不对的陆知州,此时也正经严肃了许多,其看了一眼身旁的魉姬,本意是想让她自己识趣,暂时离开房中。 谁曾想魉姬就跟个透明人一样,陆知州别有深意的眼神,她看也不看,只是自顾自的用汤匙搅弄着手里的药汤,丝毫没有要出去避讳的意思。 陆知州见此,心中也很是无奈,其总不能出言撵自家的救命恩人吧? 这边张小六又言语逼得紧,思来想去之下,陆知州心中一横,索性便当着张小六和魉姬的面直言不讳了。 “功劳由一里江水神上奏了,此事我已经知晓了,就是没想到除晦司那帮家伙,竟然黑到了这种地步,若不是魉姬提醒,我还真不敢相信。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能做除晦司百户,全凭我手中这把刀,真要说有什么靠山,也已经在你庙里躺着了。” “得咧!” 张小六闻言,两手一摊,很是无奈。 其自然是不信陆知州的“鬼话”,只不过谁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眼下都事关生死了,陆知州还不肯向其身后之人求助,那张小六自然也不愿意做恶人硬逼他。 免费的永远是最贵的,世界上总有一些人的情,是自己不愿意欠,而又不得不欠,且无论怎么努力,总是还不完。 “我出去办点事,运气好的话,咱俩都能化险为夷,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卷铺盖跑路了。 你自己机灵些,听听外面风声,自求多福吧!” 张小六说罢,也不理会陆知州的意见,直接出了房间,离开了飘香阁。 陆知州看着张小六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却是将竹榻上的竹条给握断了数根。 “看什么看?出门也要钱?” 张小六此时心情正烦躁的很,一出飘香阁大门,又碰见了那两个长得人高马大的“要账鬼”,当即便毫无缘由的怼了他们两句。 人的名,树的影。 这两兄弟,无缘无故被张小六怼了一句,心中自然是不愤的。 换作其没杀三阴老魔之前,他们两个肯定是要跟张小六理论一番的,说不得大动干戈也是有可能。 但今日,他们两个傻大个,虽然脸色不好看,可却是一句话没说,任由张小六就这么离开了。 昊灵山上,小嘎子正巡视将要完成的山神庙,一旁的杜管事,跟着其左右那是忙前忙后,时不时的讲解一二,端茶倒水更是亲力亲为。 “这是什么?” 小嘎子左右看了看,都没什么大问题,其正要回木屋看护冰棺,却是发现自山下有一群工人,正费劲巴力的将一尊石像用滚木拉上来。 “嘿嘿!小庙祝您贵人多忘事,这是山神爷的法身啊!底下人不知道山神爷尊容,便没有雕刻面孔,一会儿还得请小庙祝您指导一二。 您瞧瞧,这可是上等的水里石,其上纹路被水自然冲刷几十年,早就光滑无比了,做咱们山神爷的法身,最是合适不过,保证雕出来之后,是这方圆几百里,最气派神武的。” 杜管事的讲解起来滔滔不绝,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大主顾,且出手还大方得很,其这一次可是把自家压箱底的材料都拿出来了,为的就是想在小嘎子,以及张小六那里,留下几分香火情。 小嘎子闻言,看着那块还未刻脸的石像,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怪,他还真说不上来。 正当其思绪繁杂之时,一只燕子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小嘎子脑海中,顿时突然出现了张小六的声音。 “让那胖子,把这个石像分了,刻几个小人,给燕子们当个法身。 至于老子的法身,便不用他们操心了。 整这么一尊石像放在大殿里,到底是老子是昊灵山神,还是他是昊灵山神? 石头身子的山神,还找了个石像做法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我这就去办!” 小嘎子闻言,当即按捺住自家激动的心情,对着身旁的杜管事厉声吩咐道。 “把这座石像分刻成十几个小人,具体模样,我稍后会告诉你。” “啊?小庙祝,这么大的好石料可是不好找,分了是不是太可惜了?咱们山神爷的法身用什么啊?” 杜管事闻听此言,那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小嘎子刚刚说完,其便有一百个理由再等着,反正是怎么也不同意分割石像。 小嘎子见此,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其周围忽然间刮起了大风。 他定睛一看,却是自家爷爷老嘎子和胡九娘,在暗中帮他助势。 一众干活的工人见此,当即跪倒在地,连忙向还未建好的山神庙磕头。 此时小嘎子身旁的杜管事,也是一脸冷汗,其磕磕巴巴的说道。 “小,小庙祝,赶,赶紧让山神爷,收了神通吧!我,我这也是想要尽一份心意,没有,没有恶意啊!” 杜管事的话音刚落,小嘎子微微点了点头,老嘎子和胡九娘便停了手上的动作。 风轻云谈之后,小嘎子对着还在擦汗的杜管事说道。 “你的心意,山神爷收到了,所有工人的工钱,再翻一倍,你的那份也是。” “谢谢山神爷,谢谢山神爷!” “谢山神爷赏!” “谢山神爷赏!” ……… 小嘎子说完之后,便转身回了放有冰棺的木屋。 一众工人闻听此言,皆是高兴不已。 杜管事心中暗自思量:其建庙搭观几十年,自认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奇异之事,从前自然看过一些的。 但似昊灵山神这般灵验,神奇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庙还没建成,便已然如此灵验了,若是庙宇建成,让其受了香火,那还了得? 其越是细想,越觉得这次的活计一定要干好,有这么一位灵验的山神爷保佑,自家今后还怕不能财源广进,子孙延绵么? “六爷!人都到齐了,您吩咐吧!” 当小嘎子回到木屋之时,老嘎子,胡九娘早就已然在此等候了。 他们每个人的肩膀上,都落有一只燕子,纵然是老嘎子,胡九娘身为魂体,也不例外。 “嗯!我最近有点忙,暂时还回不了山,山上的事,你们做的很好,今后继续保持即可。 过几日或许会有仇家上门,你们小心应对,遇到不敌的,便退回木屋之中。 此屋内的法阵勾连昊灵山根基。 非有移山倒海之能不可破。 若是有情急之事,捏碎我留下来的信物,我自会感知。 为一众燕子设立法身的事,老嘎子,胡九娘,你们是行家,就请多费心了。 若是不嫌弃这座山神庙小,你们也可自行设立法身,位置就放在我神台的左右,将燕子们的法身放在我神台下方。” 老嘎子和胡九娘闻言,皆是神情一震。 能陪享香火,功德,可是大造化。 这事他们虽然想过,但根本不敢跟张小六提,没曾想张小六却是已然给他们安排好了。 关于张小六行事的一些风言风语,胡九娘,老嘎子近期也有所耳闻。 但是他们皆没有当作一回事,其都已经是阴身了,再大风浪,再坏的结果,也不就是魂飞魄散么? 没有张小六,他们两个早就在柳长然三兄弟手中玩完了。 就算不说报恩的事儿,他们此时不紧跟张小六赌一把,又到哪里去找能陪享香火,做个小神吏的好事呢? “谨遵山神令!” “谨遵山神令!” 故而在张小六说完后,他们两个当即表明态度,今后唯昊灵山神马首是瞻。 “小子好好看家!” 张小六最后嘱咐了一句小嘎子,便暂时切断了以“引血通灵术”和三只燕子之间建立的联系。 小嘎子察觉到张小六的联系已然不在时,温柔地抚摸着肩头上的燕子,心中暗自发誓,自己一定不会辜负山神爷的信任。 第四十九章自作自受 既然知道这些泥人开始往后退却了,张小六自然便收回了外放的神火。 大雾不光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连带着隔绝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张小六现在根本感觉不到,周围的灵气,日精,月华。 烈日神火虽然好用,但消耗却是巨大的。 站在太阳底下,他自然可以肆意妄为,但如今夕阳西下,又逢大雾隔绝,其体内的烈日神火,可不够张小六再挥霍几次的了。 “嗖!” 正当张小六盘算着自家体内神火存量的时候,一道箭矢突然从他的脑后射了过来。 好在其听觉明锐得很,察觉到了破空声,他马上便做了应对。 只可惜,闪转腾挪,本就不是张小六擅长的,其也不会什么太高深的拳脚功夫。 纵然得了先机,但还是没能完全躲过这道冷箭。 好在他的“脸皮”足够厚,箭头在其脸上,摩擦得直冒火星子,也没有能真伤到张小六分毫。 只是这般举动,让张小六很是恼火,其正要做出回应之时,面前一丈开外的雾气,突然间散开了一片,成百上千支箭矢向他蜂拥而来。 “靠!” 这种情况,是张小六最不想碰到的,其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望着漫天箭雨,大骂了一声后,周身第三次在这片土地上,全力燃起了烈日神火。 在烈日神火的高温下,张小六所在之地,便好似一个真空地带。 万千箭矢从他身旁经过,凡是准头稍微好一些的,在刚要近张小六身时,便已然化为乌有了。 虽然目前张小六没了被万箭穿心之危,但他并没有如先前一般,着急收回神火,以节约消耗。 “给我过来吧!”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了。 张小六冷不丁儿的冲着一旁树林,大喝一声,随着他的手势运转,一道人影急速向他奔来。 大雾能阻挡他的视野,但是阻挡不了燕子的感知。 张小六从刚才被袭击到现在,其几乎没怎么挪动自家的位置。 既然知道隐藏在暗处施法的人,最为危险,他哪里会没有对策? 有赵五更的提醒,张小六自是知道,此去北岳之行,必然不易。 故而他在凉州府城外,联系小嘎子时,便悄悄从昊灵山中,以“引血通灵术”,召唤过来三只燕子,作为其埋藏在周围的“耳目”。 方才在应对一波接一波的袭击时,张小六便已然给暗中的燕子下了寻人命令。 包括他之所以能够感知到黑衣蒙面人的关刀袭击,皆是因为燕子的功劳。 再奸滑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纵使藏匿树林中的袭击主谋,已然把自家位置遮掩的很好了,但依旧被燕子们给发现了。 张小六这一次只是试探性的攻击,其也没想到自家会这么顺利的将藏匿之人,以隔空取物的神通,如此轻易的便给吸附过来了。 眼看着自家就要命丧张小六之手,藏匿之人,急中生智,凌空施法,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诵咒,那位已然没了踪影的黑衣蒙面人,再度现身,并直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张小六身后一丈开外。 此时张小六用余光观瞧,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人,双眼无神,动作呆滞,跟之前简直判如两人。 其来到张小六的身后,也不再贸然前行,而是自顾自的狠狠用脚跺地。 其每跺一下,张小六便感觉自家手中的关刀,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张小六虽然察觉到了,其行为有异,但是并未对此有所应对。 在他眼里,还是先弄死这只躲在暗处的“老鼠”最重要。 “惟凭立国安邦手,先试青龙偃月刀。弟子恭请关圣帝君,降临凡尘,以诛妖邪!” 黑衣蒙面人用行动证明,张小六大意了。 待其吼叫完最后一句时,张小六手中的关刀,顷刻间发出耀眼金光。 张小六一见此景,当即右臂用尽全力,把它狠狠地扔了出去。 在关刀飞出的一瞬间,被张小六以隔空取物之术,操控过来的老道人,其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因为他已然看见了,直奔张小六而来的巨大刀光。 只可惜他脸上的笑容,就维持了一瞬间。 藏匿树林,偷袭张小六的老道人,真没想到,他如此恨自己。 眼看着其都要被刀光劈成碎片了,还不忘拉自己做垫背,控制他的神魂之力,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这说明张小六从始至终,想要弄死他的心,没有半分动摇。 纵然是面对好似小山般的巨大刀光,也是如此。 “放手,快放手!我是除晦司吴百户,我师从上清一脉,我是……” 老道人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然被刀光劈成了一堆碎肉。 张小六为了让他替自己挡刀,拖延的时间,尽可能的长一些。 特意在扔飞关刀之后,将体外烈日神火,收回了胸中。 在刀光与老道人身体接触上的时候,张小六便已然开始逃跑了。 其奔跑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且一边跑一边将体内烈日神火,毫无保留的外放到体外,将那刀光的余波,尽数焚烧殆尽。 刀光追赶张小六的速度很快,若是以肉眼观之,其就在原地半空,动也没动。 但是张小六却是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家的背后,宛如针刺,且如影随形。 根据他自己的估算,以现在刀光的速度和张小六逃跑的速度,也就还有三五息,其便会落得跟方才的老道人一个下场。 纵然已经知道结果,但张小六依旧想不出一丁点儿解决的办法。 其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跑,能晚一会儿被杀,就晚一会儿。 几息时间,过得飞快。 刀光一接触到张小六的石头身躯,便犹如切豆腐一般。 只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胸口火心之上的凉意。 此时张小六已然停下脚步,准备闭目等死了。 但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刀光的后续动作。 张小六好奇的睁开眼睛,转身看去。 此时此地,哪里还有什么树林,刀光? 有的只剩下一滩碎肉,一堆黑色衣物,半截刀杆,七零八落的法坛。 第四十八章林中伏击 凉州府城百里外,一处荒郊野岭中,张小六缓缓起身,稍加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向北快速行进。 虽然他心中有事,赶路的速度也很快,但此时随意扫视两旁荒野之地,尽是渺无人烟,愈发感觉自己杀三阴老魔,杀得值。 如此这般,走了五百多里,眼看着再走几百里,便要进入沙漠地段了。 张小六便缓缓停住了脚步,靠坐在大树旁,闭目养神起来。 “嗖嗖嗖……” 其刚刚坐下,耳边便有破空声传来,都没等他睁眼,一柄一丈多长的大关刀,便朝张小六的头颅砍了过来。 当刀刃将要砍到张小六的脖颈处时,其紧闭的双眸猛然间睁开,右臂顺势死死抓住刀杆,同时以隔空取物之能,挪移那出手的蒙面黑衣之人至自家的近前。 等待那位持刀黑衣蒙面之人的是,张小六胸口处已然溢出来得烈日神火。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张小六根本没有给黑衣蒙面之人,能够反应的时间,他一出手便奔着置其于死地。 “一变两,两变三,三化万千从天降,下到凡尘诛妖邪……去” 眼看张小六就要得手之即,不知道其身旁附近山林中,何人的施法念咒声,传了过来。 待他听到这个声音时,周身数尺之内,已然尽是破空声了。 “燃!” 这些不明之物,距离自家身体太近了,张小六为求自保,只能大喝一声,将心中神火全力外放,将周围一丈之内,所有东西,尽数在短时间焚烧殆尽。 他要全力御使烈日神火,神魂自然要分心。 率先攻击他的持刀黑衣蒙面人,也不是白给的。 其趁着张小六短暂的分神之即,先是用尽全力拔刀,待发现自家力气不如张小六后,便立马弃军保帅,丟刀后撤,险而又险的退出了烈日神火的焚烧范围。 “黄豆?” 在烈日神火的焚烧之下,这些能够突然近身,没有被张小六事先察觉的东西,显出了它们的真身。 竟然是一粒粒大小不一,很是饱满的黄色豆子。 张小六见此,不禁有些纳闷,其只听说过撒豆成兵,没听说过黄豆还能当法器偷袭人的啊! 以小见大,管中窥豹,其深感这次袭击自己的人不一般。 自家估计想要速战速决的愿望,怕是实现不了。 如今眼看着便要夕阳西下了,为了节省体内烈日神火的消耗,张小六在将这些黄豆焚烧干净后,便将其收回了体内。 先前攻击他的黑衣蒙面人,失了兵刃,岂能甘心? 其挥手一招,想以秘法,隔空唤回自家的关刀,却是不曾想张小六力气大得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纵然有秘法加持,其关刀也难逃张小六的手掌。 两者相互较力,把关刀摩擦得“吱嘎吱嘎”声不绝于耳。 张小六此时看似在跟黑衣蒙面人争刀,实则在寻找方才藏于林中施法之人的位置。 他隐隐感觉到,那个撒黄豆的人,比眼前一个照面便丢了关刀的人,要危险得多。 “雷隐隐,雾蒙蒙,风随符令转,雨至剑锋前……” 隐藏在树林里的施法者,奸滑得很,张小六的小心思,此时已然被他给看穿了。 随着他的咒语出声,这片树林瞬间起了好大的雾。 这雾邪门得很,纵然是张小六将火心的感知加强到了视觉上,依然能见度不过一丈。 身处此雾当中,若非张小六与人面对面,否则他绝难看清其动作。 “换!” 张小六轻喝了一声,便将火心之力加持到了自己的听觉上。 并突然增加右臂的力量,一把将关刀夺了过来,双手相持,稳稳拿住,直接断了黑衣蒙面人,想要靠秘法,隔空取刀的心思。 “一请九幽兵马来助阵,二请上方神将下凡尘。 诸般法身皆不用,金豆化作天人形!” 这林中藏匿之人,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弄死张小六,其咒语,法术,一波接着一波。 张小六这边刚刚把听觉加强了,便感觉到周围一片熟悉的破空声。 听这意思,应该还是黄豆。 只不过这一次,他都早早准备好神火,想要继续焚烧了,而那些豆子却是学乖了,并不直接攻击张小六的身躯,而是纷纷落地,结合泥土,几息之间,便化作数十,上百号手持兵刃的泥人。 张小六还没等搞明白怎么回事儿呢! 已然有一个泥人手持长枪,向他的肚子,捅了过来。 其现在正好手上,有这一丈来长的关刀,张小六随手一挥,那泥人的长枪,还离其身体八九尺开外,便已然被他削掉了脑袋。 “呼!” 张小六见此,刚刚缓了一口气,那无头的泥人,却是又动了起来。 其也不去捡,掉了的脑袋,直接双手一合,持枪前顶,枪头与张小六的石头肚子,碰撞开来,火花四溢。 察觉到硬扎破不了张小六的身体,无头泥人便握住枪杆底端,先揉后搅,瞬间枪尖化作钻头, “我去你大爷的吧!” 张小六见此,大骂了一声,全身劲力透过关刀,传到泥人的身上,只这一下,便将其给“拍”了个粉碎。 重新化作一堆烂泥的泥人,还不就此消停,其中那颗小黄豆,散发出幽幽光芒,直接引得周围一众泥土,再次聚集过来,塑身化形。 张小六的眼睛,能辨阴阳,方才雾太大,这些黄豆又来得太突然,距离还远,其一时间没注意。 如今仔细看去,其中竟然有完整阴魂依附在里面。 如此想来,刚刚那泥人之所以有那么高的智力,怕就是这黄豆里面的阴魂在作怪。 还不待张小六多加思虑,其周边一时间突然从土里冒出来四五个,手持不同兵刃的泥人。 张小六没想到他们还会地行之术,一时间大意了,竟然没有察觉到。 “啊啊啊” “呜呜呜” ……… 距离太近,关刀过长施展不开,张小六没法子,只能全力外放烈日神火。 神火一起,他瞬间便听见了几声哀嚎,这一次不仅泥土,豆子被烧成了灰烬,就连里面的阴魂也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命运。 “嗖嗖嗖……” 自这四五个泥人魂飞魄散之后,张小六能够明显听到有大量脚步后退的声音,由此可见这些泥人,也不是不知道“怕”字和“死”字怎么写? 第五十章找靠山 张小六也不是傻子,其一见这般光景,便猜到了是黑衣蒙面人的精气血肉耗尽了。 关圣帝君在此界的法身,哪里是那么好请的? 黑衣蒙面人的修为,跟关圣帝君的修为,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人家就是应了召唤,赐下神通,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代价的? 刚刚的刀光,张小六自问,他所见过,认识的人里,凭借其了解,应该没有人,能做到以力相抗,毫发无伤。 相比于那两个死无全尸的袭击者,张小六背后被砍了一道口子,又算得了什么? “香烛,檀香,符纸,木剑,神牌……” 张小六走到那座破碎的法坛旁,随手摆弄着上面的东西。 没吃过猪肉,他也见过猪跑。 看到这副景象,其哪里还不明白,方才的老道人,一直藏在林中开坛做法,方才能够,手段层次不穷,隔空加害于他。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 修士比寻常生灵,能够有机会活得更久,故而更加贪生。 且修为再低,修士也比寻常百姓,要过得好多了。 长寿,衣食无忧,这样的日子,换作是张小六自己,也不想轻易断绝啊! 所以他十分能够理解,刚刚偷袭的吴老道,在临死之时的表现。 若不是他那般贪生怕死,张小六还不会如此轻易的便得到,凉州除晦司开始对付自己的佐证。 猜测和事实,到底是不同的。 除了那块神牌外,其余器具皆让他烧成了飞灰。 这块神牌上,书写的是“祖师三官保命小茅君之位”。 单看此牌和吴老道先前所用之法,再与其临死之时的胡言乱语相结合。 张小六推断,这个吴老道说不定,真的和茅山,有什么关系? 以他这双能够分辨阴阳的石眼观之,其手中的神牌上,还留存着不少香火气。 看得出来,先前持有此牌的人,对其是格外珍惜。 通过这次的事儿,张小六深感想要在这个修真界混下去,光靠他这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 连日来,他方刚刚出山,有些神通,便先后得罪了这么多人,斩杀数名修士,且这只是刚刚开始。 对于张小六自身的修行路来说,不过就是才有个苗头罢了。 可仅是一个将要看好的苗头,都已然遭受到这么多的意外和打压了,若是今后真正涉及到什么生死攸关,大道之争时,其又当如何? 现在他能杀三阴老魔,杀吴老道,但总有一天,张小六会遇到自己拼尽全力,都摆不平的对手。 到了那时,其又该怎么办? 不是所有高修,都似飘香阁的人,那么“通情达理”,能够用“钱”开道的。 解决这种事的办法,张小六已经想到了,无非便是找一个靠谱的人物做靠山,或者死心塌地的加入某个组织,势力。 其此番前往北岳恒山,便是打得这个主意。 虽然现在他这个主意还是没有变,但是却可以给自己多上一份保险。 张小六带着神牌,寻了个干净,僻静的地方。 然后眼都不眨一下的划开了自家胳膊,看着鲜血汇入其中。 张小六是大楚朝廷,册封的一地山水正神,纵然现在庙宇还没成,但已然有了不少的香火。 他的经脉是功德之力塑造而成的,其鲜血,途径经脉,自然沾染不少上面的功德之力。 眼下其又跟体内的少许香火相融合,用来给神像“开光”,作为祭品和沟通神袛的工具,再适合不过了。 当张小六眼见,受了自家鲜血的神牌,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时,便知道,其算是和三官保命小茅君在此界的法身,搭建好了沟通的桥梁。 至于能不能得到小茅君的承认,便要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张小六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双膝跪于地面之上,双手捏求道诀,口中默诵祝告。 “弟子本是昊灵山中,一石像精怪,偶得茅山术数,加以习练,屡屡用其敗敌,深感茅山大恩。 又于书中,外人之口,得茅山祖庭之气象,心更神往之。 顾一直想要拜在茅山门下,怎奈缘分不足。 弟子虽未入茅山,但一直心中牢记,世间盛传的茅山戒令。 正邪搏斗,终生不止。 弟子自出道至今,斩以一己私利,将三百村民炼制成行尸走肉的妖人两名。 杀霍乱一地的金甲尸一只,斩凶名在外百年的老魔一头。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望祖师能看在弟子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怜惜弟子,收弟子入门!” 张小六啰哩啰嗦完之后,便神情紧张的盯着神牌。 他也不知道这位小茅君祖师是个什么脾气,此事能不能成,皆是看天意,张小六也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做活马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着神牌中的香火都快要流尽了,张小六此时的心情也是低落得很。 正当他觉得已然没有啥希望之时,忽然间神牌之中,香火气大盛,远超先前数倍。 其被一众香火气拱卫着,飘飘忽忽,还不待张小六搞清楚状况,自家面前不远处,忽然出现一位浑身上下,皆被香火气笼罩的人影。 张小六见此,起身想要向前查看,其方才行进了两步,那香火笼罩的人影却是说话了。 “昊灵山神张小六,你可愿入我门下?” 张小六闻听此言,喜出望外,恍如梦中。 当即纳头便拜,对着香火笼罩的人影说道。 “愿意,愿意!” “哈哈哈……好!自今日起,你便是我茅山弟子了,你本是顽石得道,不是人身,便不用拘泥于俗礼,门中辈分排行之序列,与你无关。 且观你行事虽有奸滑之风,却是行中正之举。 为师便送你一个“秀正”的道号吧! 望你以后,能够不忘今日入门之所言。” “弟子谨遵师命!” 被香火笼罩的人影,在说完这番话之后,身形逐渐变得虚无模糊起来。 张小六见此,自然是急在心头,其此番入门后,还想着寻求师尊庇护呢! 但是他话还没出口,老人家却要消失离去了。 正当张小六一时急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被香火笼罩的人影,在消散之即,又出言道。 “为师知你,今日困局。然解铃还须系铃人,吾有三法授之,你好生使用修炼,自然可度过危局。” 香火人影说罢,彻底消散不见,其临走时留下三个七彩光团,直接射入张小六的脑袋。 “师父,师父……” 张小六还待说什么,只是其一睁眼,周围哪里还有什么香火人影,那面前的神牌都已然黯淡无光了。 正当他怀疑,方才之事,不过是南柯一梦,真假难辨时,猛然间发现,那神牌上的字样发生了变化。 “师地仙至真三官保命微妙冲慧神佑神应真君茅衷之位” 张小六看着神牌的变化,感悟自家脑袋里多出来的念头,立马又恭恭敬敬的对着神牌磕了三个响头。 第四十九章自作自受 既然知道这些泥人开始往后退却了,张小六自然便收回了外放的神火。 大雾不光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连带着隔绝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张小六现在根本感觉不到,周围的灵气,日精,月华。 烈日神火虽然好用,但消耗却是巨大的。 站在太阳底下,他自然可以肆意妄为,但如今夕阳西下,又逢大雾隔绝,其体内的烈日神火,可不够张小六再挥霍几次的了。 “嗖!” 正当张小六盘算着自家体内神火存量的时候,一道箭矢突然从他的脑后射了过来。 好在其听觉明锐得很,察觉到了破空声,他马上便做了应对。 只可惜,闪转腾挪,本就不是张小六擅长的,其也不会什么太高深的拳脚功夫。 纵然得了先机,但还是没能完全躲过这道冷箭。 好在他的“脸皮”足够厚,箭头在其脸上,摩擦得直冒火星子,也没有能真伤到张小六分毫。 只是这般举动,让张小六很是恼火,其正要做出回应之时,面前一丈开外的雾气,突然间散开了一片,成百上千支箭矢向他蜂拥而来。 “靠!” 这种情况,是张小六最不想碰到的,其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望着漫天箭雨,大骂了一声后,周身第三次在这片土地上,全力燃起了烈日神火。 在烈日神火的高温下,张小六所在之地,便好似一个真空地带。 万千箭矢从他身旁经过,凡是准头稍微好一些的,在刚要近张小六身时,便已然化为乌有了。 虽然目前张小六没了被万箭穿心之危,但他并没有如先前一般,着急收回神火,以节约消耗。 “给我过来吧!”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了。 张小六冷不丁儿的冲着一旁树林,大喝一声,随着他的手势运转,一道人影急速向他奔来。 大雾能阻挡他的视野,但是阻挡不了燕子的感知。 张小六从刚才被袭击到现在,其几乎没怎么挪动自家的位置。 既然知道隐藏在暗处施法的人,最为危险,他哪里会没有对策? 有赵五更的提醒,张小六自是知道,此去北岳之行,必然不易。 故而他在凉州府城外,联系小嘎子时,便悄悄从昊灵山中,以“引血通灵术”,召唤过来三只燕子,作为其埋藏在周围的“耳目”。 方才在应对一波接一波的袭击时,张小六便已然给暗中的燕子下了寻人命令。 包括他之所以能够感知到黑衣蒙面人的关刀袭击,皆是因为燕子的功劳。 再奸滑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纵使藏匿树林中的袭击主谋,已然把自家位置遮掩的很好了,但依旧被燕子们给发现了。 张小六这一次只是试探性的攻击,其也没想到自家会这么顺利的将藏匿之人,以隔空取物的神通,如此轻易的便给吸附过来了。 眼看着自家就要命丧张小六之手,藏匿之人,急中生智,凌空施法,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诵咒,那位已然没了踪影的黑衣蒙面人,再度现身,并直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张小六身后一丈开外。 此时张小六用余光观瞧,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人,双眼无神,动作呆滞,跟之前简直判如两人。 其来到张小六的身后,也不再贸然前行,而是自顾自的狠狠用脚跺地。 其每跺一下,张小六便感觉自家手中的关刀,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张小六虽然察觉到了,其行为有异,但是并未对此有所应对。 在他眼里,还是先弄死这只躲在暗处的“老鼠”最重要。 “惟凭立国安邦手,先试青龙偃月刀。弟子恭请关圣帝君,降临凡尘,以诛妖邪!” 黑衣蒙面人用行动证明,张小六大意了。 待其吼叫完最后一句时,张小六手中的关刀,顷刻间发出耀眼金光。 张小六一见此景,当即右臂用尽全力,把它狠狠地扔了出去。 在关刀飞出的一瞬间,被张小六以隔空取物之术,操控过来的老道人,其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因为他已然看见了,直奔张小六而来的巨大刀光。 只可惜他脸上的笑容,就维持了一瞬间。 藏匿树林,偷袭张小六的老道人,真没想到,他如此恨自己。 眼看着其都要被刀光劈成碎片了,还不忘拉自己做垫背,控制他的神魂之力,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这说明张小六从始至终,想要弄死他的心,没有半分动摇。 纵然是面对好似小山般的巨大刀光,也是如此。 “放手,快放手!我是除晦司吴百户,我师从上清一脉,我是……” 老道人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然被刀光劈成了一堆碎肉。 张小六为了让他替自己挡刀,拖延的时间,尽可能的长一些。 特意在扔飞关刀之后,将体外烈日神火,收回了胸中。 在刀光与老道人身体接触上的时候,张小六便已然开始逃跑了。 其奔跑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且一边跑一边将体内烈日神火,毫无保留的外放到体外,将那刀光的余波,尽数焚烧殆尽。 刀光追赶张小六的速度很快,若是以肉眼观之,其就在原地半空,动也没动。 但是张小六却是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家的背后,宛如针刺,且如影随形。 根据他自己的估算,以现在刀光的速度和张小六逃跑的速度,也就还有三五息,其便会落得跟方才的老道人一个下场。 纵然已经知道结果,但张小六依旧想不出一丁点儿解决的办法。 其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跑,能晚一会儿被杀,就晚一会儿。 几息时间,过得飞快。 刀光一接触到张小六的石头身躯,便犹如切豆腐一般。 只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胸口火心之上的凉意。 此时张小六已然停下脚步,准备闭目等死了。 但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刀光的后续动作。 张小六好奇的睁开眼睛,转身看去。 此时此地,哪里还有什么树林,刀光? 有的只剩下一滩碎肉,一堆黑色衣物,半截刀杆,七零八落的法坛。 第五十一章融会贯通 张小六这一次拜入茅山门下,还真让他给歪打正着了。 先前被关刀留下来的伤势,皆在不知不觉间,恢复如初了。 其以往只听说过什么“梦中授法”,“隔空点悟”,今日发生到自己身上,还是有几分的不真切。 他师父留下来的三法之一,便“呼灵唤将”的神打之法。 以往寻常茅山弟子,想要习练此法,需要净身,受符咒七七四十九天,方才能够初步做到剁地为号,请神附体,有一些微弱神通。 而张小六这个,却是全然不用那么麻烦。 其周身符箓,皆被小茅君融合成一道法印,刻在他的胸口处,只要张小六跺地为号,凡是品阶在小茅君之下的神袛,精灵,皆得给其三分薄面,至于能得神通几分,就要看张小六的法力深厚程度,自家身体的承受能力了。 且这“呼灵唤将”的法印,妙用还不仅如此。 其真正的功用,乃是助张小六自己收复护法。 以后若是有精怪,神袛,修士,愿意跟随张小六的,便以此法印击于其天灵处,便可收其做张小六的护法神将。 只是收取护法神将,条件有些苛刻,要么是对方,体内已然没了气力反抗张小六,或者法力不如张小六,刻下法印时反抗不了张小六。 要么就得人家,内心自愿成为张小六的护法神将,没有抵触的情绪。 有了这个神通,张小六算是多了一个保命的技能,但也只是保命罢了。 从他师父给其留得信息中,张小六得知,若是自己使用不是自己收复的神袛,精灵帮忙,需要在事后如约献上祭品,供奉。 而这祭品,供奉,也根据不同神袛,精灵的喜好不同,而变化莫测。 只看这一点,张小六便觉得,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毕竟他着实是被赵五更的诊金给整怕了,现在其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 保命的手段有了,第二法便是逃跑的手段。 小茅君说张小六三灾五难还未过,身子沉浊,纵然能习得飞举之法,也飞得不快,与他现在地上奔行的速度,并无两样。 小茅君是何等人物,自然不会授予张小六那般鸡肋的术法。 稍加思量,其便传授张小六“缩地成寸”之法。 缩地成寸,乃是大神通,练习到了大成,可咫尺天涯,一界南北,东西,皆在施法者一步之间。 这其中蕴含着空间大道,现在的张小六别说领悟了,他就算看一眼,神魂都有可能支撑不住,魂飞魄散。 再者就算他能够领悟,自家的法力也不够施展。 所以小茅君,为他量身定做了一个“简易版”的缩地成寸。 施展这个简易版的缩地成寸,以张小六现在体内的法力,昼夜不停,行个一万里,没啥问题。 只要他法力充足,甚至还能更快。 但到底是简易版的,自然有其弊端。 此法的弊端便是,不管张小六施法行进的路途有多快,多远,其日后都要自己一步一步将所行之路,规规矩矩的给补齐了。 说直白些,便是张小六用简易版的缩地成寸,一个昼夜行了一万里,过后他还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再重新走完这一万里,将其补齐。 至于什么时候补齐,倒是没有约束,只是一日不补齐,一日便不能再使用简易版缩地成寸的术法。 张小六在脑海里,看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些错愕,自家今后怕不是要成为前世“某信的步数达人”了。 显然他能想到的事情,其师尊又哪里会想不到? 小茅君创出这简易版的缩地成寸,便是为了方便张小六赶路,对敌,逃跑之用的。 若是一次只能用一日,便要回去补足步数,再用,未免有些太过于鸡肋,还不如那些慢吞吞的爬云飞举之法呢? 小茅君所传第三法名曰“血替”,修习此法者将自身精血,混合法力,可成就临时替身。 这替身变化,于施法者一般无二,最是绝妙之处,就在于其也和施法者共享气运,似补足步数之事,便可由替身去做。 且这血替是可以使用一种施法者本身所会术法的,其施展术法的消耗,还与本体无关,皆是它自行吸收天地灵气所补充。 让血替在补充步数时,依旧施展缩地成寸之法,或者与张小六同行,便可不间断的施展简易版缩地成寸了。 至于血替所欠下来的账,只要张小六事后以神火将其灭之,自然也就落不到本体的头上。 它虽然可以跟张小六共享气运,但却不会也不能反哺主体的气运,既然不能反哺,也就谈不上什么影响气运的事了。 且这“血替”之法,妙用可不仅于此。 它还能够代替茅山术中的大部分法器,便如张小六先前习练的“粟米千斤咒”,因为没有了粟米,一时间无法炼制,故而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此神通了。 有了血替之法,今后他就不用为缺少符合条件的粟米而发愁了。 一滴精血,便可幻化出一滴黍米,今后再施展黍米千斤咒,张小六完全就可以,用自家精血代替粟米了。 此法不仅省时省力,还能做到出其不意。 识得寻常粟米千斤咒的人不少,但是识得用血替之法施展出来地粟米千斤咒的人,却是不多。 得了这三门术法,张小六对于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师父,很是敬重。 其将小茅君的神牌,在自家葫芦里,寻了个好地方,妥善安置。 然后以“引血通灵术”,唤得周围三只飞燕前来,用法力虚空凝结出“呼灵唤将”的法印,给它们每只额头上,都加盖了一个印记。 “谢主人赐法!” “多谢主人!” “谢谢主人!” 张小六也没有想到,自家这个“呼灵唤将”的法印,竟然能够一举助这三只飞燕炼化横骨。 要知道它们方才修炼了多少时日? 就算有些什么奇异根骨,未得缘法,自行修炼,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月,方才能够自行将横骨炼化。 如今得了这般好处,自然是对张小六感激涕零。 且它们自幼跟着张小六长大,张小六对于它们而言,宛如父母一般,如今让它们正式认主,其自是没有什么抵触心理的。 “你们便叫作,燕六,燕七,燕八吧!” “谢主人赐名!” “多谢主人!” “谢谢主人!” 张小六听着三只飞燕的话语,不住地点了点头,它们言谈这般有礼,想来在那法印的加持下,其自身灵智也得到了大幅度增长。 由于它们都是幼燕,故而张小六也不便给它们起的名号,排得太靠前。 总不能日后,让它们的父母,管自己子女叫“大哥,大姐”吧? “我一会要施展神通赶路,你们无需费力追赶,量力而行便好,只要多多留意,有无似先前那般的图谋不轨之人即可。 若非得我召唤,或者有所发现敌情,暂时不要与我见面,隐藏于暗,好好潜伏。” “是!” ……… 对于张小六的命令,燕六它们自然是无不遵从。 料理好它们的事后,张小六便从自家指尖逼出一滴精血,以做血替之用。 不过这滴精血,其并没有让它幻化成自己的模样,而是变作陆知州的相貌。 两个“张小六”共同行走,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其中必然有猫腻儿,倒不如来一个“张小六”,一个“陆知州”,如此更能掩人耳目。 也好试试,那除晦司的人,是想要杀自己多一分,还是更恨“陆知州”多一点。 诸事皆毕,张小六便施法,以缩地成寸之术,重新向着北岳恒山的方向启程。 看着周围景物,如走马观灯般一闪即逝,张小六此时倒是有几分,前世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的感觉。 只不过他这次的“车”,着实是快得很。 第五十二章讨封 凉州府城除晦司内院之中,正副司尊,于凉亭内,以棋佐酒。 “老雷,你这大龙可是要被我给斩了!” “嘿嘿!贺老弟,你还是好好看看你的渔网吧!” “这……悔一步,悔一步!” “不行!不行!” 雷万柳同贺城两人,正在为了手中的棋子争执时,自院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人,行进到了凉亭前一丈时,停住脚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道。 “属下水牛,参见两位司尊!” 有外人前来,雷万柳还是要给贺城几分薄面的,其率先松开了擒拿贺城手臂的自家手腕,如没事人一般,重新落座,端起桌上的酒樽,一口饮尽。 “嘿嘿!什么事啊?” 没了雷万柳的执拗,贺城将手中黑子,在棋盘上重新选了个位置,落下后瞧着雷万柳得意一笑,随即看也不看亭前跪着的属下,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水牛闻言,当即重新再度抱了抱拳,认真的回道。 “启禀两位司尊,今天是我在命灯房当值,方才吴百户和刘百户的命灯灭了!属下已然用回朔之法,追查过了,因为有一阵香火气阻隔,看不真切,只知道杀他的是昊灵山神张小六。” 棋局形势对贺城而言大好,其在听水牛禀告之时,还饶有兴致的持子等待雷万柳行子,但他在听完禀告后,笑脸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手中的黑子,也被捏了粉碎。 雷万柳显然对此早有所预料,其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喝酒,并没有什么表示,变化。 “一群废物!两个百户,连一个没有庙的七品山神,都处理不了,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贺城说话间,将手中的黑子粉末,扔了出去。 这些粉末,顿时化作锐利之气,向四周随意射击。 这满院的花花草草,遭了无妄之灾不说,跪在亭前的水牛,也受了不少的皮外伤。 “司尊恕罪,属下这就亲自带人,去杀了那个张小六!” 贺城一发怒,纵然水牛已然是除晦司唯二的千户了,依旧内心战栗不已。 原本他还想往自家的同僚身上推一推,毕竟吴百户和刘百户都不是自己的手下。 但眼下贺城正在盛怒,水牛不得已之下,只能先行全权揽下来这个“苦”差事。 “还不去办?” “且慢!” 贺城刚发了话,水牛领命转身就要退下,却是被一旁的雷万柳给出言拦住了。 虽然被人阻止,贺城很是不爽,但老雷不是别人,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只是贺城在问话雷万柳的时候,也没什么好气了,显然他现在的心情着实不怎么好。 “老雷,你什么意思?” “呵呵!司尊你喝杯酒,消消气,底下人办事不力,慢慢调教也就罢了!” 雷万柳说着话,起身给贺城斟了一樽酒,复又言道。 “算算时间,那张小六也快到北岳恒山了。 这恒山虽然地处凉州,但是却不归咱们除晦司管辖,此事人尽皆知,也是朝廷的法度。 咱们跟那七位泉主,是合作关系,既然是合作,那当然是互利互惠了。 死了两名百户,咱们这边的诚意也算给足了,剩下的事,若是七位泉主还抓着不放,便让他们自己去试试那位昊灵山神的斤两。 司尊大人,咱们还是要以大事为重,算算日子可是不远了。” 雷万柳言罢,贺城的神情当即缓和了不少,其拿起酒樽,思绪多时,方才吩咐道。 “给牛氓山传讯,就说张小六已经到了北岳恒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至于陆知州,到底是除晦司的人,他们牛氓山自己没本事,怪不得咱们! 还有向朝廷奏请,就说吴良,刘云,被三阴老魔的残党给伏击了。 其家属先由司里拨些钱财抚恤,子女有天赋的,可入司当差。 一切身后事按照千户计!” “属下领命!” 不用自家出去拼死拼活了,水牛自然欢喜,其欣然领命,暗中对雷万柳投以感激的眼神,雷万柳见此,微微点头回应。 “等等!” 当水牛转身准备出去时,贺城又突然叫住了他。 “一会儿顺带把消息放出去,我倒要看看咱们凉州的日游神,是不是真的那么好脾气?” “是!” ——分界线—— 大漠之中,两道人影急速闪过,只留下一排排行进的脚印,外人根本难以窥察到其容貌,身材。 “呼!终于到恒山了!” 缩地成寸的这个神通,着实好用,张小六赶到恒山,不过才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这要是让他自行在荒漠里赶路,少说也得用两三个昼夜。 此时张小六站在恒山脚下,看着界石上雕刻得“恒山”两字,其心里只有一个感受。 那便是神奇。 无尽的黄沙中,有绿洲,有水源,张小六都能够理解,但是有一座一眼望不到头,高耸入云的大山,以他现在的眼界,着实是理解不了。 如今正是盛夏,其行走在恒山之中,身处于郁郁葱葱之间,下望满地黄沙,不由得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山半飞泉鸣玉珮,半边沙海入梦来。” “嘿!小子,你看我像什么?” 正当张小六于山林间,回望远处黄沙初日,生出无尽感慨之时,身后的突然人言,瞬间让其从美景沉醉中惊醒过来。 对于刚刚的言语,张小六纵然没有转身,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待其回头看去,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只站立起来,犹如成人小腿般高大的黄鼠狼,正顶着一个野草编制而成的帽子,向着张小六询问道。 这黄鼠狼,见张小六半天不言语,便又急急的问道。 “小子!你说我像什么?” “哈哈……” 张小六再闻听此言,心念一转,不由得大笑出声。 其一边用背后的左手,偷偷凝聚出“呼灵唤将”的法印,一边缓缓蹲下身,拉近自家与这只黄鼠狼的距离。 “我看,我看你像……” 为了降低这只黄鼠狼的警惕性,张小六特意在下蹲的同时,用言语钓足了它的胃口,待两者都快要脸对脸之时,张小六忽然间大吼一声,左掌聚集的“呼灵唤将”法印,应声而出。 “我看你像一位神将!” 第五十章找靠山 张小六也不是傻子,其一见这般光景,便猜到了是黑衣蒙面人的精气血肉耗尽了。 关圣帝君在此界的法身,哪里是那么好请的? 黑衣蒙面人的修为,跟关圣帝君的修为,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人家就是应了召唤,赐下神通,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代价的? 刚刚的刀光,张小六自问,他所见过,认识的人里,凭借其了解,应该没有人,能做到以力相抗,毫发无伤。 相比于那两个死无全尸的袭击者,张小六背后被砍了一道口子,又算得了什么? “香烛,檀香,符纸,木剑,神牌……” 张小六走到那座破碎的法坛旁,随手摆弄着上面的东西。 没吃过猪肉,他也见过猪跑。 看到这副景象,其哪里还不明白,方才的老道人,一直藏在林中开坛做法,方才能够,手段层次不穷,隔空加害于他。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 修士比寻常生灵,能够有机会活得更久,故而更加贪生。 且修为再低,修士也比寻常百姓,要过得好多了。 长寿,衣食无忧,这样的日子,换作是张小六自己,也不想轻易断绝啊! 所以他十分能够理解,刚刚偷袭的吴老道,在临死之时的表现。 若不是他那般贪生怕死,张小六还不会如此轻易的便得到,凉州除晦司开始对付自己的佐证。 猜测和事实,到底是不同的。 除了那块神牌外,其余器具皆让他烧成了飞灰。 这块神牌上,书写的是“祖师三官保命小茅君之位”。 单看此牌和吴老道先前所用之法,再与其临死之时的胡言乱语相结合。 张小六推断,这个吴老道说不定,真的和茅山,有什么关系? 以他这双能够分辨阴阳的石眼观之,其手中的神牌上,还留存着不少香火气。 看得出来,先前持有此牌的人,对其是格外珍惜。 通过这次的事儿,张小六深感想要在这个修真界混下去,光靠他这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 连日来,他方刚刚出山,有些神通,便先后得罪了这么多人,斩杀数名修士,且这只是刚刚开始。 对于张小六自身的修行路来说,不过就是才有个苗头罢了。 可仅是一个将要看好的苗头,都已然遭受到这么多的意外和打压了,若是今后真正涉及到什么生死攸关,大道之争时,其又当如何? 现在他能杀三阴老魔,杀吴老道,但总有一天,张小六会遇到自己拼尽全力,都摆不平的对手。 到了那时,其又该怎么办? 不是所有高修,都似飘香阁的人,那么“通情达理”,能够用“钱”开道的。 解决这种事的办法,张小六已经想到了,无非便是找一个靠谱的人物做靠山,或者死心塌地的加入某个组织,势力。 其此番前往北岳恒山,便是打得这个主意。 虽然现在他这个主意还是没有变,但是却可以给自己多上一份保险。 张小六带着神牌,寻了个干净,僻静的地方。 然后眼都不眨一下的划开了自家胳膊,看着鲜血汇入其中。 张小六是大楚朝廷,册封的一地山水正神,纵然现在庙宇还没成,但已然有了不少的香火。 他的经脉是功德之力塑造而成的,其鲜血,途径经脉,自然沾染不少上面的功德之力。 眼下其又跟体内的少许香火相融合,用来给神像“开光”,作为祭品和沟通神袛的工具,再适合不过了。 当张小六眼见,受了自家鲜血的神牌,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时,便知道,其算是和三官保命小茅君在此界的法身,搭建好了沟通的桥梁。 至于能不能得到小茅君的承认,便要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张小六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双膝跪于地面之上,双手捏求道诀,口中默诵祝告。 “弟子本是昊灵山中,一石像精怪,偶得茅山术数,加以习练,屡屡用其敗敌,深感茅山大恩。 又于书中,外人之口,得茅山祖庭之气象,心更神往之。 顾一直想要拜在茅山门下,怎奈缘分不足。 弟子虽未入茅山,但一直心中牢记,世间盛传的茅山戒令。 正邪搏斗,终生不止。 弟子自出道至今,斩以一己私利,将三百村民炼制成行尸走肉的妖人两名。 杀霍乱一地的金甲尸一只,斩凶名在外百年的老魔一头。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望祖师能看在弟子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怜惜弟子,收弟子入门!” 张小六啰哩啰嗦完之后,便神情紧张的盯着神牌。 他也不知道这位小茅君祖师是个什么脾气,此事能不能成,皆是看天意,张小六也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做活马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着神牌中的香火都快要流尽了,张小六此时的心情也是低落得很。 正当他觉得已然没有啥希望之时,忽然间神牌之中,香火气大盛,远超先前数倍。 其被一众香火气拱卫着,飘飘忽忽,还不待张小六搞清楚状况,自家面前不远处,忽然出现一位浑身上下,皆被香火气笼罩的人影。 张小六见此,起身想要向前查看,其方才行进了两步,那香火笼罩的人影却是说话了。 “昊灵山神张小六,你可愿入我门下?” 张小六闻听此言,喜出望外,恍如梦中。 当即纳头便拜,对着香火笼罩的人影说道。 “愿意,愿意!” “哈哈哈……好!自今日起,你便是我茅山弟子了,你本是顽石得道,不是人身,便不用拘泥于俗礼,门中辈分排行之序列,与你无关。 且观你行事虽有奸滑之风,却是行中正之举。 为师便送你一个“秀正”的道号吧! 望你以后,能够不忘今日入门之所言。” “弟子谨遵师命!” 被香火笼罩的人影,在说完这番话之后,身形逐渐变得虚无模糊起来。 张小六见此,自然是急在心头,其此番入门后,还想着寻求师尊庇护呢! 但是他话还没出口,老人家却要消失离去了。 正当张小六一时急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被香火笼罩的人影,在消散之即,又出言道。 “为师知你,今日困局。然解铃还须系铃人,吾有三法授之,你好生使用修炼,自然可度过危局。” 香火人影说罢,彻底消散不见,其临走时留下三个七彩光团,直接射入张小六的脑袋。 “师父,师父……” 张小六还待说什么,只是其一睁眼,周围哪里还有什么香火人影,那面前的神牌都已然黯淡无光了。 正当他怀疑,方才之事,不过是南柯一梦,真假难辨时,猛然间发现,那神牌上的字样发生了变化。 “师地仙至真三官保命微妙冲慧神佑神应真君茅衷之位” 张小六看着神牌的变化,感悟自家脑袋里多出来的念头,立马又恭恭敬敬的对着神牌磕了三个响头。 第五十三章黄灵 “哎呦!” 同张小六讨封的这只黄鼠狼,哪里防备了他这一手,当即被“呼灵唤将”的法印,打了一个跟头,头上的草帽,都被击飞出了老远。 “定!” 当其怪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对着张小六反击之时,只听得张小六手中掐诀,口诵真言,这只黄鼠狼立马便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了。 “呵呵!言!” 张小六看着此时造型有些滑稽的黄鼠狼笑了笑,缓缓走到一旁,捡起地上的草帽,为其重新戴上,手中法诀一变,唤出真言,这只黄鼠狼方才能够开口说话。 “你是什么怪物,竟敢戏弄你家黄灵大爷?识相的,赶紧给我放了,要不然告到北岳老爷那里,有你的好果子吃!” 张小六闻言,当即蹲下身,弹了黄灵一个脑瓜崩,其这一下手劲儿有点大,直接将它弹飞出了三五丈远,眼看着就要坠入一旁的山崖了。 “救命,救命!” 黄灵在山崖半空,看着逐渐坠落下去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大声呼救起来。 此处山崖,距离地面不算太远,也就是百丈来高。 但以黄灵现在身不能动,丹田妖丹被锁的状态,肉身硬抗这一下,其结果肯定是个粉身碎骨。 上百年修行,一朝丧尽,黄灵又岂有不怕,不可惜,不懊悔之理? 眼看着自家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其连续挣扎了几次,都冲不破法印的束缚,当距离地面还有一丈左右之时,黄灵已然彻底绝望了,它缓缓闭上了眼,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 “呃?我没死,我没死?大怪物,老子我跟你拼了!” 半晌之后,黄灵感觉有些不对,其睁开眼睛,看见自家正被张小六拎在手里,往山上走去。 它上下舞动自家的爪子,兴奋之余,还不忘了找张小六“报仇”。 张小六见此,一挥手,便将其再次扔到了半空中。 这一次张小六是用右手扔的,其力极大,转瞬间黄灵便与自己刚刚落下的山崖擦肩而过了,且高度还在上升。 不过纵然这一次的下落之势,更猛,更快,但黄灵此时早已经被张小六解了术法,身体能够自由行动了。当然不会有被摔死之危,更谈不上害怕不害怕了。 “嘶……” 再一次平稳落地的黄灵,显然脑子清醒了不少。 其已经知道,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不是面前这个石头怪人的对手。 这个仇,它黄灵自然不能忘,但是眼下,其选择了明哲保身,转过身,头也不回,以极快的速度,窜进了一旁树林里,没了踪影。 张小六,望着黄灵消失的地方,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使出了“呼灵唤将”。 “昊灵山神将黄灵,速来!”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其体内法力瞬间被抽走了三分之一的同时,黄灵的身影,也再一次重新出现在了张小六的面前。 此时其造型,依旧很奇特,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突然从半空中落下来,黄灵很是不适应,四脚着地时,差一点崴了脚,身体也跟着趔趄了一下。 “黄灵神将,咱可以谈谈了么?” “你想谈什么?” 黄灵也不傻,自家跑都跑不过,就更别说跟张小六打了。 硬的不行,想要解决问题,便只能来软的了。 故而它现在总算能和张小六心平气和的正常沟通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小六,凉州昊灵山的山神,距离此地不算太远,你额头上的法印,是上等的茅山术,呼灵唤将,刻上这个法印,以后你就是我的神将了,明白不? 要想解开这个法印,也很简单,只要你修为比我高就行了。” 张小六的话语很温柔,言辞却十分强硬,完全就是不容黄灵拒绝的意思。 而那个什么解除法印的方法,自然也是张小六骗他的。 具体怎么解除,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反正不会那么简单,要不然就算碰到精疲力尽的精灵,修士,神袛,他收复了也没有用啊! “小子,此地是北岳恒山,我在此地修行已然上百载了,是地地道道的恒山黄仙,你今朝凭借阴谋诡计,暂时束缚了我,就不怕恒山大神问你个私掠生灵之罪么?” 自家的修为,明摆着不如眼前的石头怪人,且通过几次的实际行动试探,黄灵对于张小六的话,已然是信了个八九成。 但它并不打算坐以待毙,故而才使出最后一招,搬出北岳大神的名头,想要吓唬住张小六。 这也是它在听到张小六自称昊灵山神后,唯一想到的办法。 “来!” 张小六一招手,以隔空取物之能,直接将黄灵给“抓”了过来。 自从被师尊,梦中授法之后,其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家的神魂,增强了不少。 这黄灵的神魂不弱,若是以往,张小六还真未必能用隔空取物,将其擒拿过来。 张小六拎着黄灵的后颈,找了个树荫凉快的地方,坐了下来。 黄灵挣扎了两下,见没有效果,便放弃认命了。 “你这家伙,着实不讲道理。我方才刚要上山去拜见北岳大神,就被你拦住去路,讨要口封。 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口封对于你我是何等的重要? 先前若是封你个什么石头,花草,估计你现在早就成一具死尸了,百年道行一朝丧尽,说的不过分吧?” 张小六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那黄灵虽然对他有诸多不满,但此时也不能不点头承认,其说得是事实无疑。 张小六见此,接言道。 “若是封你个人,你倒是省了一两个甲子的苦修,而我呢?少不得要被你分去一些气运。 到时候你拍拍屁股钻到山林里,此处又是恒山地界,让我一个外地山神,如何寻你? 且不说那个呼灵唤将法印的事,我今朝亲口封你为神将,对你而言可谓是大造化吧? 来来来!你若是不信,且运功试试!” 张小六言罢,也不管黄灵同意不同意,一股法力,顺着他的指尖,便进入到了黄灵的体内。 黄灵的妖丹,受此法力的影响,当即便快速运转起来。 在这妖丹的运转之下,黄灵讨得口封后的效果,便开始展露了出来。 第五十一章融会贯通 张小六这一次拜入茅山门下,还真让他给歪打正着了。 先前被关刀留下来的伤势,皆在不知不觉间,恢复如初了。 其以往只听说过什么“梦中授法”,“隔空点悟”,今日发生到自己身上,还是有几分的不真切。 他师父留下来的三法之一,便“呼灵唤将”的神打之法。 以往寻常茅山弟子,想要习练此法,需要净身,受符咒七七四十九天,方才能够初步做到剁地为号,请神附体,有一些微弱神通。 而张小六这个,却是全然不用那么麻烦。 其周身符箓,皆被小茅君融合成一道法印,刻在他的胸口处,只要张小六跺地为号,凡是品阶在小茅君之下的神袛,精灵,皆得给其三分薄面,至于能得神通几分,就要看张小六的法力深厚程度,自家身体的承受能力了。 且这“呼灵唤将”的法印,妙用还不仅如此。 其真正的功用,乃是助张小六自己收复护法。 以后若是有精怪,神袛,修士,愿意跟随张小六的,便以此法印击于其天灵处,便可收其做张小六的护法神将。 只是收取护法神将,条件有些苛刻,要么是对方,体内已然没了气力反抗张小六,或者法力不如张小六,刻下法印时反抗不了张小六。 要么就得人家,内心自愿成为张小六的护法神将,没有抵触的情绪。 有了这个神通,张小六算是多了一个保命的技能,但也只是保命罢了。 从他师父给其留得信息中,张小六得知,若是自己使用不是自己收复的神袛,精灵帮忙,需要在事后如约献上祭品,供奉。 而这祭品,供奉,也根据不同神袛,精灵的喜好不同,而变化莫测。 只看这一点,张小六便觉得,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毕竟他着实是被赵五更的诊金给整怕了,现在其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 保命的手段有了,第二法便是逃跑的手段。 小茅君说张小六三灾五难还未过,身子沉浊,纵然能习得飞举之法,也飞得不快,与他现在地上奔行的速度,并无两样。 小茅君是何等人物,自然不会授予张小六那般鸡肋的术法。 稍加思量,其便传授张小六“缩地成寸”之法。 缩地成寸,乃是大神通,练习到了大成,可咫尺天涯,一界南北,东西,皆在施法者一步之间。 这其中蕴含着空间大道,现在的张小六别说领悟了,他就算看一眼,神魂都有可能支撑不住,魂飞魄散。 再者就算他能够领悟,自家的法力也不够施展。 所以小茅君,为他量身定做了一个“简易版”的缩地成寸。 施展这个简易版的缩地成寸,以张小六现在体内的法力,昼夜不停,行个一万里,没啥问题。 只要他法力充足,甚至还能更快。 但到底是简易版的,自然有其弊端。 此法的弊端便是,不管张小六施法行进的路途有多快,多远,其日后都要自己一步一步将所行之路,规规矩矩的给补齐了。 说直白些,便是张小六用简易版的缩地成寸,一个昼夜行了一万里,过后他还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再重新走完这一万里,将其补齐。 至于什么时候补齐,倒是没有约束,只是一日不补齐,一日便不能再使用简易版缩地成寸的术法。 张小六在脑海里,看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些错愕,自家今后怕不是要成为前世“某信的步数达人”了。 显然他能想到的事情,其师尊又哪里会想不到? 小茅君创出这简易版的缩地成寸,便是为了方便张小六赶路,对敌,逃跑之用的。 若是一次只能用一日,便要回去补足步数,再用,未免有些太过于鸡肋,还不如那些慢吞吞的爬云飞举之法呢? 小茅君所传第三法名曰“血替”,修习此法者将自身精血,混合法力,可成就临时替身。 这替身变化,于施法者一般无二,最是绝妙之处,就在于其也和施法者共享气运,似补足步数之事,便可由替身去做。 且这血替是可以使用一种施法者本身所会术法的,其施展术法的消耗,还与本体无关,皆是它自行吸收天地灵气所补充。 让血替在补充步数时,依旧施展缩地成寸之法,或者与张小六同行,便可不间断的施展简易版缩地成寸了。 至于血替所欠下来的账,只要张小六事后以神火将其灭之,自然也就落不到本体的头上。 它虽然可以跟张小六共享气运,但却不会也不能反哺主体的气运,既然不能反哺,也就谈不上什么影响气运的事了。 且这“血替”之法,妙用可不仅于此。 它还能够代替茅山术中的大部分法器,便如张小六先前习练的“粟米千斤咒”,因为没有了粟米,一时间无法炼制,故而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此神通了。 有了血替之法,今后他就不用为缺少符合条件的粟米而发愁了。 一滴精血,便可幻化出一滴黍米,今后再施展黍米千斤咒,张小六完全就可以,用自家精血代替粟米了。 此法不仅省时省力,还能做到出其不意。 识得寻常粟米千斤咒的人不少,但是识得用血替之法施展出来地粟米千斤咒的人,却是不多。 得了这三门术法,张小六对于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师父,很是敬重。 其将小茅君的神牌,在自家葫芦里,寻了个好地方,妥善安置。 然后以“引血通灵术”,唤得周围三只飞燕前来,用法力虚空凝结出“呼灵唤将”的法印,给它们每只额头上,都加盖了一个印记。 “谢主人赐法!” “多谢主人!” “谢谢主人!” 张小六也没有想到,自家这个“呼灵唤将”的法印,竟然能够一举助这三只飞燕炼化横骨。 要知道它们方才修炼了多少时日? 就算有些什么奇异根骨,未得缘法,自行修炼,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月,方才能够自行将横骨炼化。 如今得了这般好处,自然是对张小六感激涕零。 且它们自幼跟着张小六长大,张小六对于它们而言,宛如父母一般,如今让它们正式认主,其自是没有什么抵触心理的。 “你们便叫作,燕六,燕七,燕八吧!” “谢主人赐名!” “多谢主人!” “谢谢主人!” 张小六听着三只飞燕的话语,不住地点了点头,它们言谈这般有礼,想来在那法印的加持下,其自身灵智也得到了大幅度增长。 由于它们都是幼燕,故而张小六也不便给它们起的名号,排得太靠前。 总不能日后,让它们的父母,管自己子女叫“大哥,大姐”吧? “我一会要施展神通赶路,你们无需费力追赶,量力而行便好,只要多多留意,有无似先前那般的图谋不轨之人即可。 若非得我召唤,或者有所发现敌情,暂时不要与我见面,隐藏于暗,好好潜伏。” “是!” ……… 对于张小六的命令,燕六它们自然是无不遵从。 料理好它们的事后,张小六便从自家指尖逼出一滴精血,以做血替之用。 不过这滴精血,其并没有让它幻化成自己的模样,而是变作陆知州的相貌。 两个“张小六”共同行走,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其中必然有猫腻儿,倒不如来一个“张小六”,一个“陆知州”,如此更能掩人耳目。 也好试试,那除晦司的人,是想要杀自己多一分,还是更恨“陆知州”多一点。 诸事皆毕,张小六便施法,以缩地成寸之术,重新向着北岳恒山的方向启程。 看着周围景物,如走马观灯般一闪即逝,张小六此时倒是有几分,前世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的感觉。 只不过他这次的“车”,着实是快得很。 第五十四章拒之门外 “啊……” 随着爪子变作手臂,兽腿化成人足,原本有些佝偻的脊骨,不断拉直,拉长,头颅上的外骨骼中,连续有新肉生出,黄灵的惨叫之声把周围方圆百里内的鸟兽,都吓得四散奔逃。 此时张小六自然没有施法,限制黄灵体内妖丹的运转和行动能力,现在正是它的关键期。 作为今后自己的一个得力臂助,其越强,自然对他越有利。 张小六又怎会做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呢? 剧烈的疼痛,让黄灵满地打滚,突然充盈而又无处释放的法力,被它好似不要钱一般,随意向四周挥洒。 方圆百里的灵气,还在不停的汇聚过来,冲着它的身体蜂拥而至。 这些法力流光,自然是伤不了张小六的,其连躲都懒得躲,右臂对着面前上空,狠狠地打出了一拳,近万斤的爆发力混合着烈日神火,让张小六的四周,短时间内,形成了好似真空的结界。 别说是法力光箭了,就是妖兽神袛,进入这个结界,都未必能够活着出去。 不过张小六此举只是为了能够有个“好位置”看戏,防止伤到黄灵,他并没有将这个简易结界,设置得多么宽广,只不过是护住了身前一丈罢了。 少顷,最痛苦的塑形,已然过去了,四周渐渐没了黄灵的惨叫之声,其悬浮于半空,闭目,垂臂,握拳,疯狂的吸收天地灵气。 张小六在一旁看着,都为之叹为观止。 其的身体就好似一个无底洞一般,或许它自己本身,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此时,自恒山之巅,一道金光飞速而来,转瞬就到了黄灵的跟前。 在这道金光中,张小六并没有感觉到一丝杀伐之气,故而其站在地面之上,就是否拦截,有了犹豫之心。 就因为他这犹豫的片刻,金光打在了黄灵的身上,刹那间周围的灵气输送,提高了数倍都不止,而黄灵也顺势睁开了双眸。 这时,张小六再望去,黄灵与之前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其头戴一顶金黄狮子盔,脑后插有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金叶攒成的铠甲;腰系一条黄仙本体兽面束带,挎着两把墨色黑石所铸成的齐臂砍刀,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上面垂两条绿绒缕领带;下穿一只斜皮气跨靴。 “恭喜黄道友修成法体!” 黄灵顶着个兽头脑袋,正在半空中威风凛凛的显摆着,却是闻听张小六冷不丁儿发出的恭贺声,顿时周身气势矮了一大截。 其撤了周遭拱卫的山风,平稳落地,对着张小六随意的抱了抱拳回道。 “谢昊灵山神的封!” 张小六见此,却是毫不在意,其大笑着双手虚扶言道。 “都是一家人,何需多礼?” 黄灵闻言眉头稍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其正色道。 “我黄灵,虽是兽类出身,但也知礼义廉耻。 今朝得了你这般大的恩惠,之后自然愿效死力。 只是你我如今把丑话说在前头,往后不论是何差遣,刀山火海,我黄灵自不会皱半个眉头。 但我也只卖给你一世命,赴死之事我去,因果之情你背!” 张小六听了这话,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其冲着黄灵,回敬了一礼,言道。 “黄道友此言却是重了,在外你是我昊灵山的护法神将,在内你我可以兄弟相称,若是黄道友不嫌弃,你我按照岁数相论,我张小六愿意称你一声黄大哥!” “哼!” 张小六此言一出,黄灵的眼皮子翻了翻,没回话,也不说认不认他这个“弟弟”。 张小六见此,也不着急,来日方长,日久见人心。 名分定了,有些话,他也方便直说了,此时张小六便不藏着掖着了,其一边接着往山顶走去,一边同黄灵问道。 “黄大哥,今日你我在山脚下偶遇,怕不是个偶然吧?” 张小六此言一出,黄灵的脸色顿时不自然了许多。 好半晌,其方才叹息道。 “唉!我也不诓你,的确是有人指点我今日会有拜山之人。 恒山这个地界,你也看到了,虽然山清水秀,得天独厚,不失为一处上等的洞天福地,但往来人烟稀少,就算有修士前来,一般也畏于大神威严,不敢造次。 今日你我之事,都是怪我自己道心不定,一味想要走捷径所至,怨不得旁人。” 黄灵的话,虽然并没有明说,但是其中信息,却是透漏出了不少。 张小六细品之下,愈发对这次恒山之行,有了几分期待。 经此一问,两者也没了其他言语,有方才黄灵的前车之鉴,恒山上的其他修行精灵,均不愿意来趟张小六这个浑水,生怕自家一不小心,也被烙上一个什么劳什子法印,终生只能供人驱使。 为了表示诚意,张小六自开始正式登山后,便没有用缩地成寸取巧赶路。 恒山巍峨远超昊灵,纵然是张小六这副石头身子,少有疲惫,登上山顶,来到恒山,山神庙前,也花费了一天一夜。 倒是黄灵,自幼生长在恒山,对其很是熟悉,也爬惯了山路,不觉得此番登山有什么出奇的。 若不是为了照顾张小六,此时它已然早早便到了山神庙宇。 “凉州昊灵山,新晋七品山神张小六,今日前来拜见北岳恒山大神!” 张小六在紧闭大门的山神庙宇前,微微整理了一下衣冠,摘下头上的斗笠,遮面纱,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出言求见。 “滋滋滋……” 其话音刚落,一阵开门声响起,满是红漆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名看模样也就七八岁左右的女道童,从中走了出来。 “大神已经知晓你的来意了,回去吧!” 张小六闻言眉头一皱,其还要说什么,却是被一旁的黄灵出言给抢先了一步。 “花姐姐,今日是你当值啊?” 本来面无表情,例行公事的女道童,闻听此言,脸上漏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笑意。 “是黄灵么?没想到你竟然得了这么大的造化!” 黄灵闻言,傻傻一笑,回道。 “还得多亏了花姐姐你的指点,若不然说不定,我还要苦修多少年,方才能得这副身子呢! 花姐姐,这是我结拜的兄弟,便是他助我修成法身的,若是花姐姐你得闲,不妨再去通禀一声,兴许大神怜慈,就同意见他了呢!” 女道童闻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唉!修行不易,小灵你切莫去趟旁人的浑水,先管好自家才是!” 女道童说完后,便也不再理会黄灵,径直转身回了庙宇之中,将大门重新关好。 下跪的张小六,望着女道童的背影,眼神中些许狠辣之色,一闪而逝。 第五十二章讨封 凉州府城除晦司内院之中,正副司尊,于凉亭内,以棋佐酒。 “老雷,你这大龙可是要被我给斩了!” “嘿嘿!贺老弟,你还是好好看看你的渔网吧!” “这……悔一步,悔一步!” “不行!不行!” 雷万柳同贺城两人,正在为了手中的棋子争执时,自院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人,行进到了凉亭前一丈时,停住脚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道。 “属下水牛,参见两位司尊!” 有外人前来,雷万柳还是要给贺城几分薄面的,其率先松开了擒拿贺城手臂的自家手腕,如没事人一般,重新落座,端起桌上的酒樽,一口饮尽。 “嘿嘿!什么事啊?” 没了雷万柳的执拗,贺城将手中黑子,在棋盘上重新选了个位置,落下后瞧着雷万柳得意一笑,随即看也不看亭前跪着的属下,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水牛闻言,当即重新再度抱了抱拳,认真的回道。 “启禀两位司尊,今天是我在命灯房当值,方才吴百户和刘百户的命灯灭了!属下已然用回朔之法,追查过了,因为有一阵香火气阻隔,看不真切,只知道杀他的是昊灵山神张小六。” 棋局形势对贺城而言大好,其在听水牛禀告之时,还饶有兴致的持子等待雷万柳行子,但他在听完禀告后,笑脸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手中的黑子,也被捏了粉碎。 雷万柳显然对此早有所预料,其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喝酒,并没有什么表示,变化。 “一群废物!两个百户,连一个没有庙的七品山神,都处理不了,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贺城说话间,将手中的黑子粉末,扔了出去。 这些粉末,顿时化作锐利之气,向四周随意射击。 这满院的花花草草,遭了无妄之灾不说,跪在亭前的水牛,也受了不少的皮外伤。 “司尊恕罪,属下这就亲自带人,去杀了那个张小六!” 贺城一发怒,纵然水牛已然是除晦司唯二的千户了,依旧内心战栗不已。 原本他还想往自家的同僚身上推一推,毕竟吴百户和刘百户都不是自己的手下。 但眼下贺城正在盛怒,水牛不得已之下,只能先行全权揽下来这个“苦”差事。 “还不去办?” “且慢!” 贺城刚发了话,水牛领命转身就要退下,却是被一旁的雷万柳给出言拦住了。 虽然被人阻止,贺城很是不爽,但老雷不是别人,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只是贺城在问话雷万柳的时候,也没什么好气了,显然他现在的心情着实不怎么好。 “老雷,你什么意思?” “呵呵!司尊你喝杯酒,消消气,底下人办事不力,慢慢调教也就罢了!” 雷万柳说着话,起身给贺城斟了一樽酒,复又言道。 “算算时间,那张小六也快到北岳恒山了。 这恒山虽然地处凉州,但是却不归咱们除晦司管辖,此事人尽皆知,也是朝廷的法度。 咱们跟那七位泉主,是合作关系,既然是合作,那当然是互利互惠了。 死了两名百户,咱们这边的诚意也算给足了,剩下的事,若是七位泉主还抓着不放,便让他们自己去试试那位昊灵山神的斤两。 司尊大人,咱们还是要以大事为重,算算日子可是不远了。” 雷万柳言罢,贺城的神情当即缓和了不少,其拿起酒樽,思绪多时,方才吩咐道。 “给牛氓山传讯,就说张小六已经到了北岳恒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至于陆知州,到底是除晦司的人,他们牛氓山自己没本事,怪不得咱们! 还有向朝廷奏请,就说吴良,刘云,被三阴老魔的残党给伏击了。 其家属先由司里拨些钱财抚恤,子女有天赋的,可入司当差。 一切身后事按照千户计!” “属下领命!” 不用自家出去拼死拼活了,水牛自然欢喜,其欣然领命,暗中对雷万柳投以感激的眼神,雷万柳见此,微微点头回应。 “等等!” 当水牛转身准备出去时,贺城又突然叫住了他。 “一会儿顺带把消息放出去,我倒要看看咱们凉州的日游神,是不是真的那么好脾气?” “是!” ——分界线—— 大漠之中,两道人影急速闪过,只留下一排排行进的脚印,外人根本难以窥察到其容貌,身材。 “呼!终于到恒山了!” 缩地成寸的这个神通,着实好用,张小六赶到恒山,不过才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这要是让他自行在荒漠里赶路,少说也得用两三个昼夜。 此时张小六站在恒山脚下,看着界石上雕刻得“恒山”两字,其心里只有一个感受。 那便是神奇。 无尽的黄沙中,有绿洲,有水源,张小六都能够理解,但是有一座一眼望不到头,高耸入云的大山,以他现在的眼界,着实是理解不了。 如今正是盛夏,其行走在恒山之中,身处于郁郁葱葱之间,下望满地黄沙,不由得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山半飞泉鸣玉珮,半边沙海入梦来。” “嘿!小子,你看我像什么?” 正当张小六于山林间,回望远处黄沙初日,生出无尽感慨之时,身后的突然人言,瞬间让其从美景沉醉中惊醒过来。 对于刚刚的言语,张小六纵然没有转身,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待其回头看去,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只站立起来,犹如成人小腿般高大的黄鼠狼,正顶着一个野草编制而成的帽子,向着张小六询问道。 这黄鼠狼,见张小六半天不言语,便又急急的问道。 “小子!你说我像什么?” “哈哈……” 张小六再闻听此言,心念一转,不由得大笑出声。 其一边用背后的左手,偷偷凝聚出“呼灵唤将”的法印,一边缓缓蹲下身,拉近自家与这只黄鼠狼的距离。 “我看,我看你像……” 为了降低这只黄鼠狼的警惕性,张小六特意在下蹲的同时,用言语钓足了它的胃口,待两者都快要脸对脸之时,张小六忽然间大吼一声,左掌聚集的“呼灵唤将”法印,应声而出。 “我看你像一位神将!” 第五十五章刀与剑 恒山,山神庙宇大殿内正上方,端坐着一位星眉朗目的俊秀男子。 原本寂静无声的大殿内,忽然间传来一阵微弱的山风,俊秀男子闭合的双眸,动了动,并未睁开,缓缓出言道。 “恒山本是清静地,哪容凡尘惹是非? 花童,此事由你而起,便由你自行解决吧!” “谨遵大神教诲!” 站立于俊秀男子左侧的女道童,初闻此言,神色很是惶恐,待到听了大神让其自行解决时,她心中大喜,但到底是在大神面前,自然不好表现得太过露骨。 其当即领了法旨,脚步急促的出了大殿。 这恒山的山神庙宇坐落处,山石嶙峋,周围不见一棵树木花草,算上今日,张小六已然在这跪了三天了。 初时黄灵还能跟他“同甘共苦”,第二天正午时分,其就没了踪影,想必是寻了一处阴凉地,等着看戏去了。 连续暴晒了三日,虽然对张小六的皮肉没什么损伤,但是其体内火心中的神火,未免有些太过于充盈了。 这火气一充盈,人的脑子自然就爱热,脾气也大了许多。 方才张小六偷偷施展呼灵唤将之法,想要唤出恒山山神现身。 却是不曾想,人没叫出来,自家还反受术法震力一击,若不是他这副石头身子,皮实得很,刚才那一下反噬,便足够坏了其根基的。 有了这一次教训,虽然张小六现在身体没啥问题,但也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这呼灵唤将之法,还真不能随便轻用,尤其是对陌生没有打过交道的神袛。 “滋滋滋……” 正当他思绪游离之即,耳边却是再次传来了开门声。 张小六见此,先是心中一喜,随即看到这一次的开门幅度,与上一次相差无几时,不由得又失落起来。 “昊灵山来的!大神有法旨传下,不许你再在此地跪求,污了这庙宇清静之所!” 张小六原本还想着,跪着跟面前的女童见礼,但是其闻言后,当即神情一变,手中法诀变化,指尖再次捏出“呼灵唤将”,对着庙门大喊道。 “凉州昊灵山,新晋七品山神张小六,求见北岳恒山大神,今后愿做大神手中之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因为这次施法的时间较长,纵然是张小六身子骨皮实,待其说完后,依旧受了不轻的内伤。 好在他全身根基,一在神魂,二在火心,两处均不是寻常所在,倒也没有因此受伤。 女童闻言,脸色当即恼怒得紧,其作势便要施法动手,将张小六强行驱逐出去,却是不曾想,此时节,庙门当中,传出自家大神的声音。 “想做我手中的刀?呵呵……但我焉知你不是剑?” 恒山大神的话,将张小六心中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给扑灭了。 其闻言,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张小六走了没多久,便碰到了坐在树下的黄灵,其一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事情没啥好结果。 黄灵倒也识趣,并未多言,只是默默的跟着张小六前行。 虽然事情没办成,连恒山大神的面都没见到,但张小六下山时,依旧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的。 下山比上山容易不少,这一次从正午走到黎明时分。便到了山脚。 “黄大哥,我山中有乩童,正在监察修建庙宇,近来我得罪了不少仇家,唯恐他们应对不来,你腿脚快,且持信物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 一到了山脚下,张小六便从自家葫芦里,拿出了一枚石块交给了黄灵,吩咐他先行。 黄灵接过石块,嘴巴张了又闭,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御风快速奔昊灵山而去了。 那石块之上,附着有张小六的神念,拿着它,黄灵倒是不怕迷路。 待到黄灵走后,张小六一把神火,将头上的斗笠,遮面纱烧了个干净,随即便一步一步的朝着来时无尽黄沙路,慢慢走去。 沙漠之中,道路难行,张小六的身子又重,其从黎明之时,走到正午,不过方才行了一二百里。 此时张小六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对着四下无人的沙漠说道。 “跟了我一天一夜,也该现身了。” “你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然能识破我的隐匿之法。” 张小六话音刚落,在其身后三丈开外,便有一女童显出身形。 观其容貌,气息,都和先前在恒山顶,给自家开门传话的女童一般无二。 张小六听了她的话,笑了笑,其一招手,便有三只飞燕落于他的肩头。 恒山是恒山大神的地盘,张小六没有让这些飞燕进入,一直让它们在外面荒漠中等候。 花童的藏匿本事是不错,只可惜太过于托大,跟着张小六距离太近了,终究还是没能逃脱三只飞燕的轮番扫视,侦查。 “你是除晦司的人,还是跟牛氓山有什么关系?” 听见张小六的询问,花童很是诧异,其稍微一愣后,单手掐诀,口中回道。 “太聪明的人,往往都活不长?” 话音刚落,张小六的脚下沙漠之中,便生出了数十棵,三五丈长短,粗细,类似仙人掌的植物。 早在和花童对话的时候,张小六便将火心的加持,放在了体感之上,因为此地周围都是沙漠,其他感觉,相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当这些巨型仙人掌的尖刺刚刚触碰到张小六脚底板时,其马上纵身一跃,蹦起来五六丈高。 在张小六身体将要下落之时,花童的身形,猛然间暴涨到了两丈来高,活脱脱一个金刚芭比。 其身形暴涨的同时,脚下一蹬,弹射起步,瞬间来到张小六面前,对着他的脑袋,就想要来一记重拳。 “火衣,着!” 花童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比起张小六激发外放烈日神火的速度,还是稍稍的慢了一些。 花童一见他周身燃起火焰,当即于半空中停止了动作,很显然其事先知晓烈日神火的厉害,对于张小六的情报,她很是了解。 花童能躲过烈日神火,她释放的仙人掌,便没那个好运气了。 随着张小六落地,其周围的仙人掌尽数化成了灰烬。 再度站在黄沙之上的张小六,撇了一眼,已然有所破皮的右脚,深感这些仙人掌的“刺”,着实是锋利得紧啊! 第五十三章黄灵 “哎呦!” 同张小六讨封的这只黄鼠狼,哪里防备了他这一手,当即被“呼灵唤将”的法印,打了一个跟头,头上的草帽,都被击飞出了老远。 “定!” 当其怪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对着张小六反击之时,只听得张小六手中掐诀,口诵真言,这只黄鼠狼立马便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了。 “呵呵!言!” 张小六看着此时造型有些滑稽的黄鼠狼笑了笑,缓缓走到一旁,捡起地上的草帽,为其重新戴上,手中法诀一变,唤出真言,这只黄鼠狼方才能够开口说话。 “你是什么怪物,竟敢戏弄你家黄灵大爷?识相的,赶紧给我放了,要不然告到北岳老爷那里,有你的好果子吃!” 张小六闻言,当即蹲下身,弹了黄灵一个脑瓜崩,其这一下手劲儿有点大,直接将它弹飞出了三五丈远,眼看着就要坠入一旁的山崖了。 “救命,救命!” 黄灵在山崖半空,看着逐渐坠落下去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大声呼救起来。 此处山崖,距离地面不算太远,也就是百丈来高。 但以黄灵现在身不能动,丹田妖丹被锁的状态,肉身硬抗这一下,其结果肯定是个粉身碎骨。 上百年修行,一朝丧尽,黄灵又岂有不怕,不可惜,不懊悔之理? 眼看着自家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其连续挣扎了几次,都冲不破法印的束缚,当距离地面还有一丈左右之时,黄灵已然彻底绝望了,它缓缓闭上了眼,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 “呃?我没死,我没死?大怪物,老子我跟你拼了!” 半晌之后,黄灵感觉有些不对,其睁开眼睛,看见自家正被张小六拎在手里,往山上走去。 它上下舞动自家的爪子,兴奋之余,还不忘了找张小六“报仇”。 张小六见此,一挥手,便将其再次扔到了半空中。 这一次张小六是用右手扔的,其力极大,转瞬间黄灵便与自己刚刚落下的山崖擦肩而过了,且高度还在上升。 不过纵然这一次的下落之势,更猛,更快,但黄灵此时早已经被张小六解了术法,身体能够自由行动了。当然不会有被摔死之危,更谈不上害怕不害怕了。 “嘶……” 再一次平稳落地的黄灵,显然脑子清醒了不少。 其已经知道,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不是面前这个石头怪人的对手。 这个仇,它黄灵自然不能忘,但是眼下,其选择了明哲保身,转过身,头也不回,以极快的速度,窜进了一旁树林里,没了踪影。 张小六,望着黄灵消失的地方,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使出了“呼灵唤将”。 “昊灵山神将黄灵,速来!”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其体内法力瞬间被抽走了三分之一的同时,黄灵的身影,也再一次重新出现在了张小六的面前。 此时其造型,依旧很奇特,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突然从半空中落下来,黄灵很是不适应,四脚着地时,差一点崴了脚,身体也跟着趔趄了一下。 “黄灵神将,咱可以谈谈了么?” “你想谈什么?” 黄灵也不傻,自家跑都跑不过,就更别说跟张小六打了。 硬的不行,想要解决问题,便只能来软的了。 故而它现在总算能和张小六心平气和的正常沟通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小六,凉州昊灵山的山神,距离此地不算太远,你额头上的法印,是上等的茅山术,呼灵唤将,刻上这个法印,以后你就是我的神将了,明白不? 要想解开这个法印,也很简单,只要你修为比我高就行了。” 张小六的话语很温柔,言辞却十分强硬,完全就是不容黄灵拒绝的意思。 而那个什么解除法印的方法,自然也是张小六骗他的。 具体怎么解除,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反正不会那么简单,要不然就算碰到精疲力尽的精灵,修士,神袛,他收复了也没有用啊! “小子,此地是北岳恒山,我在此地修行已然上百载了,是地地道道的恒山黄仙,你今朝凭借阴谋诡计,暂时束缚了我,就不怕恒山大神问你个私掠生灵之罪么?” 自家的修为,明摆着不如眼前的石头怪人,且通过几次的实际行动试探,黄灵对于张小六的话,已然是信了个八九成。 但它并不打算坐以待毙,故而才使出最后一招,搬出北岳大神的名头,想要吓唬住张小六。 这也是它在听到张小六自称昊灵山神后,唯一想到的办法。 “来!” 张小六一招手,以隔空取物之能,直接将黄灵给“抓”了过来。 自从被师尊,梦中授法之后,其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家的神魂,增强了不少。 这黄灵的神魂不弱,若是以往,张小六还真未必能用隔空取物,将其擒拿过来。 张小六拎着黄灵的后颈,找了个树荫凉快的地方,坐了下来。 黄灵挣扎了两下,见没有效果,便放弃认命了。 “你这家伙,着实不讲道理。我方才刚要上山去拜见北岳大神,就被你拦住去路,讨要口封。 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口封对于你我是何等的重要? 先前若是封你个什么石头,花草,估计你现在早就成一具死尸了,百年道行一朝丧尽,说的不过分吧?” 张小六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那黄灵虽然对他有诸多不满,但此时也不能不点头承认,其说得是事实无疑。 张小六见此,接言道。 “若是封你个人,你倒是省了一两个甲子的苦修,而我呢?少不得要被你分去一些气运。 到时候你拍拍屁股钻到山林里,此处又是恒山地界,让我一个外地山神,如何寻你? 且不说那个呼灵唤将法印的事,我今朝亲口封你为神将,对你而言可谓是大造化吧? 来来来!你若是不信,且运功试试!” 张小六言罢,也不管黄灵同意不同意,一股法力,顺着他的指尖,便进入到了黄灵的体内。 黄灵的妖丹,受此法力的影响,当即便快速运转起来。 在这妖丹的运转之下,黄灵讨得口封后的效果,便开始展露了出来。 第五十六章辣手摧花 “变!” 此时地面上的张小六和半空中的花童,其眼中皆有狠辣之色。 张小六嘴角微微上扬,花童方才发现,其周身附近空中,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珠,她粗略估算了一下,怕不是足足有上百颗。 花童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些血珠不简单。 其想要纵身躲避,但却为时已晚。 张小六口中大喝一声,双手一挥,以隔空取物和血替,粟米千斤咒相结合,于电光火石之间,将花童的身体,刹那间打成了千疮百孔。 “砰!” “呼!” 看着掉落于地的花童残缺尸体,张小六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此招威力虽然不凡,但是太过于消耗法力了。 只一击,就让他瞬间没了二分之一的法力。 好在此时是正午,补充神火的同时,日精与法力转化的速度,也快上了不少。 根据他的估算,按照此时的恢复速度,应该一刻钟就能将自家火心中缺失消耗的法力补齐。 “咳咳咳……他妈的!” 正当张小六把自家身上的烈日神火消散了之时,一根成人手臂粗细的仙人掌尖刺,突然从沙子里冒了出来,瞬间便刺破了他的左胸。 若不是张小六的火心外围,无时无刻都燃烧着烈日神火,在仙人掌尖刺与其相接触得一刹那,便将其焚烧殆尽,说不得现在他就要送自己一首“凉凉”了。 把体内的尖刺焚烧完毕后,外部的尖刺,张小六也不放过。 其此时一点不吝啬烈日神火,方圆三丈之内,连沙子变成玻璃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不断把沙子烧成灰烬,张小六的所在位置也跟着不断的下沉。 其不得不,一直往前走,向方才花童的尸体所在行进。 至于那些还在流淌的鲜血,自然不能浪费,其每落地一滴,便化作一个“张小六”。 待到他站到花童的面前时,其伤口处虽然并未愈合,但是流血却已经停止了。 而此时周围,已然密密麻麻站满了“张小六”。 如今的花童,已然不能再称之为“童”了,其甚至连一个人形都没有。 她破碎的尸体中,生出了一棵足有十丈左右长短,粗细的大号仙人掌,有鼻子,有嘴,有眼睛,根茎,枝干就是她的手臂和腿脚。 “千针地狱!” “火海!” 花童变化成这副模样后,并不废话,其双“手”结印,大喝一声,刹那间从方圆百里的沙漠,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尖刺,每根尖刺最少都有一丈多长。 张小六的怒吼,和花童的大喝,几乎是同时发出的。 密密麻麻的“张小六”,同时发出烈日神火,连同自己都一起焚烧,所覆盖的范围,虽然没有花童的广,但却足够让花童和张小六之间,方圆十里范围内,无一根尖刺存留。 花童这副大个子模样,并不是白长的,其身体虽然也沾染上了烈日神火,但是火焰燃烧的速度却是大大减慢了不少。 且在她的身上,还分泌出了大量汁水。 虽然这些汁水,对于扑灭烈日神火的效用很是有限,但依靠数量的优势,其还是将烈日神火在躯体上燃烧的范围,控制到了仅仅底部三丈左右。 吃过一次亏的张小六,事先便感觉这棵花童大仙人掌,没那么容易玩完。 故而他在一瞬间将体内积存的神火,消耗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微微缓了一口气,便鼓足自身气力,大踏步,朝着它奔行过来,右手握拳,狠狠地打在了它的身上。 身躯太大,速度自然有所下降。 花童虽然同样想要反击,但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其手臂还在半空,身躯已然被张小六一拳给打得倒退了十余丈。 待她刚刚稳住身形,还不待有所行动时,张小六的拳头,便又到了。 连续三拳,终于把花童的庞大身躯给打倒了。 身体失重,还在制衡烈日神火,都让她无法快速再分心施展其他术法。 没有术法的维持,这般庞大的身躯,倒在沙漠之上,自然要被沙子吞噬。 正当大量沙子,要将其完全吞没的时候,张小六又宛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周围的沙子,被其爆发的烈日神火,在一瞬间蒸发干净。 “呵呵!” 此时微笑着的张小六,在花童看来,宛如地狱阎罗一般。 其大嘴张开,想要吐出某些汁水以攻击张小六自保。 却是没想到,张小六已然料敌于先,其包含力量的一拳,裹挟着烈日神火,正中她的大嘴,只一拳,便将她的嘴巴,轰了个稀巴烂。 受此一击的花童,可谓是自食其果,大量还未吐出的莫名汁水,在她自己的体内喷发而出,一瞬间便将其半个身子,都腐蚀得千疮百孔了。 不过张小六的攻击,还没有结束,其此时是铁了心,要弄死这只大仙人掌。 轰烂了她的嘴巴之后,其转身又出两拳,直接将花童的双眼打瞎。 受此重伤后,花童完全发了狂,其周身上下,还能发动的尖刺,都朝着张小六射了过来。 只是她的反击,实在来得太晚了一些。 这些尖刺射出来之时,张小六已然运用缩地成寸之法,将身形挪移到了,沙层之上的边缘处,此时两者的距离,少数也有上百丈。 回到地面上的张小六,直接用右手食指,划开了左手的掌心,大量鲜血挥洒而出。 这一次,每滴鲜血,都蕴含着一颗粟米千斤咒。 张小六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失了多少血,当他感到有些头晕之时,方才封住自己的经脉,停止了流血。 其转身,摇晃着晕晕乎乎的脑袋,正好看见,刚刚御风到此的黄灵。 黄灵看着满地狼藉,心情很是复杂,神色变化莫测。 其并没有和张小六说一句话,只是加快了御风速度,在刹那间,与其擦肩而过,直奔那还在不停漏沙的坑洞中。 对于黄灵的出现,张小六只有一瞬间的错愕。 该做的,他已经都做了,结局既然无法改变,对于黄灵来说,不过就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此时张小六忽然想起来,之前花童所说的“聪明人往往都活不久”。 他不知道自己和黄灵算不算聪明人,也不知道自己和黄灵能不能活得久。 但是张小六知道,就现在而言,“聪明人”过得不那么快乐,倒有可能是真的。 要不然世人,怎么总说“傻人有傻福”呢? 第五十四章拒之门外 “啊……” 随着爪子变作手臂,兽腿化成人足,原本有些佝偻的脊骨,不断拉直,拉长,头颅上的外骨骼中,连续有新肉生出,黄灵的惨叫之声把周围方圆百里内的鸟兽,都吓得四散奔逃。 此时张小六自然没有施法,限制黄灵体内妖丹的运转和行动能力,现在正是它的关键期。 作为今后自己的一个得力臂助,其越强,自然对他越有利。 张小六又怎会做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呢? 剧烈的疼痛,让黄灵满地打滚,突然充盈而又无处释放的法力,被它好似不要钱一般,随意向四周挥洒。 方圆百里的灵气,还在不停的汇聚过来,冲着它的身体蜂拥而至。 这些法力流光,自然是伤不了张小六的,其连躲都懒得躲,右臂对着面前上空,狠狠地打出了一拳,近万斤的爆发力混合着烈日神火,让张小六的四周,短时间内,形成了好似真空的结界。 别说是法力光箭了,就是妖兽神袛,进入这个结界,都未必能够活着出去。 不过张小六此举只是为了能够有个“好位置”看戏,防止伤到黄灵,他并没有将这个简易结界,设置得多么宽广,只不过是护住了身前一丈罢了。 少顷,最痛苦的塑形,已然过去了,四周渐渐没了黄灵的惨叫之声,其悬浮于半空,闭目,垂臂,握拳,疯狂的吸收天地灵气。 张小六在一旁看着,都为之叹为观止。 其的身体就好似一个无底洞一般,或许它自己本身,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此时,自恒山之巅,一道金光飞速而来,转瞬就到了黄灵的跟前。 在这道金光中,张小六并没有感觉到一丝杀伐之气,故而其站在地面之上,就是否拦截,有了犹豫之心。 就因为他这犹豫的片刻,金光打在了黄灵的身上,刹那间周围的灵气输送,提高了数倍都不止,而黄灵也顺势睁开了双眸。 这时,张小六再望去,黄灵与之前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其头戴一顶金黄狮子盔,脑后插有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金叶攒成的铠甲;腰系一条黄仙本体兽面束带,挎着两把墨色黑石所铸成的齐臂砍刀,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上面垂两条绿绒缕领带;下穿一只斜皮气跨靴。 “恭喜黄道友修成法体!” 黄灵顶着个兽头脑袋,正在半空中威风凛凛的显摆着,却是闻听张小六冷不丁儿发出的恭贺声,顿时周身气势矮了一大截。 其撤了周遭拱卫的山风,平稳落地,对着张小六随意的抱了抱拳回道。 “谢昊灵山神的封!” 张小六见此,却是毫不在意,其大笑着双手虚扶言道。 “都是一家人,何需多礼?” 黄灵闻言眉头稍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其正色道。 “我黄灵,虽是兽类出身,但也知礼义廉耻。 今朝得了你这般大的恩惠,之后自然愿效死力。 只是你我如今把丑话说在前头,往后不论是何差遣,刀山火海,我黄灵自不会皱半个眉头。 但我也只卖给你一世命,赴死之事我去,因果之情你背!” 张小六听了这话,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其冲着黄灵,回敬了一礼,言道。 “黄道友此言却是重了,在外你是我昊灵山的护法神将,在内你我可以兄弟相称,若是黄道友不嫌弃,你我按照岁数相论,我张小六愿意称你一声黄大哥!” “哼!” 张小六此言一出,黄灵的眼皮子翻了翻,没回话,也不说认不认他这个“弟弟”。 张小六见此,也不着急,来日方长,日久见人心。 名分定了,有些话,他也方便直说了,此时张小六便不藏着掖着了,其一边接着往山顶走去,一边同黄灵问道。 “黄大哥,今日你我在山脚下偶遇,怕不是个偶然吧?” 张小六此言一出,黄灵的脸色顿时不自然了许多。 好半晌,其方才叹息道。 “唉!我也不诓你,的确是有人指点我今日会有拜山之人。 恒山这个地界,你也看到了,虽然山清水秀,得天独厚,不失为一处上等的洞天福地,但往来人烟稀少,就算有修士前来,一般也畏于大神威严,不敢造次。 今日你我之事,都是怪我自己道心不定,一味想要走捷径所至,怨不得旁人。” 黄灵的话,虽然并没有明说,但是其中信息,却是透漏出了不少。 张小六细品之下,愈发对这次恒山之行,有了几分期待。 经此一问,两者也没了其他言语,有方才黄灵的前车之鉴,恒山上的其他修行精灵,均不愿意来趟张小六这个浑水,生怕自家一不小心,也被烙上一个什么劳什子法印,终生只能供人驱使。 为了表示诚意,张小六自开始正式登山后,便没有用缩地成寸取巧赶路。 恒山巍峨远超昊灵,纵然是张小六这副石头身子,少有疲惫,登上山顶,来到恒山,山神庙前,也花费了一天一夜。 倒是黄灵,自幼生长在恒山,对其很是熟悉,也爬惯了山路,不觉得此番登山有什么出奇的。 若不是为了照顾张小六,此时它已然早早便到了山神庙宇。 “凉州昊灵山,新晋七品山神张小六,今日前来拜见北岳恒山大神!” 张小六在紧闭大门的山神庙宇前,微微整理了一下衣冠,摘下头上的斗笠,遮面纱,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出言求见。 “滋滋滋……” 其话音刚落,一阵开门声响起,满是红漆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名看模样也就七八岁左右的女道童,从中走了出来。 “大神已经知晓你的来意了,回去吧!” 张小六闻言眉头一皱,其还要说什么,却是被一旁的黄灵出言给抢先了一步。 “花姐姐,今日是你当值啊?” 本来面无表情,例行公事的女道童,闻听此言,脸上漏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笑意。 “是黄灵么?没想到你竟然得了这么大的造化!” 黄灵闻言,傻傻一笑,回道。 “还得多亏了花姐姐你的指点,若不然说不定,我还要苦修多少年,方才能得这副身子呢! 花姐姐,这是我结拜的兄弟,便是他助我修成法身的,若是花姐姐你得闲,不妨再去通禀一声,兴许大神怜慈,就同意见他了呢!” 女道童闻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唉!修行不易,小灵你切莫去趟旁人的浑水,先管好自家才是!” 女道童说完后,便也不再理会黄灵,径直转身回了庙宇之中,将大门重新关好。 下跪的张小六,望着女道童的背影,眼神中些许狠辣之色,一闪而逝。 第五十五章刀与剑 恒山,山神庙宇大殿内正上方,端坐着一位星眉朗目的俊秀男子。 原本寂静无声的大殿内,忽然间传来一阵微弱的山风,俊秀男子闭合的双眸,动了动,并未睁开,缓缓出言道。 “恒山本是清静地,哪容凡尘惹是非? 花童,此事由你而起,便由你自行解决吧!” “谨遵大神教诲!” 站立于俊秀男子左侧的女道童,初闻此言,神色很是惶恐,待到听了大神让其自行解决时,她心中大喜,但到底是在大神面前,自然不好表现得太过露骨。 其当即领了法旨,脚步急促的出了大殿。 这恒山的山神庙宇坐落处,山石嶙峋,周围不见一棵树木花草,算上今日,张小六已然在这跪了三天了。 初时黄灵还能跟他“同甘共苦”,第二天正午时分,其就没了踪影,想必是寻了一处阴凉地,等着看戏去了。 连续暴晒了三日,虽然对张小六的皮肉没什么损伤,但是其体内火心中的神火,未免有些太过于充盈了。 这火气一充盈,人的脑子自然就爱热,脾气也大了许多。 方才张小六偷偷施展呼灵唤将之法,想要唤出恒山山神现身。 却是不曾想,人没叫出来,自家还反受术法震力一击,若不是他这副石头身子,皮实得很,刚才那一下反噬,便足够坏了其根基的。 有了这一次教训,虽然张小六现在身体没啥问题,但也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这呼灵唤将之法,还真不能随便轻用,尤其是对陌生没有打过交道的神袛。 “滋滋滋……” 正当他思绪游离之即,耳边却是再次传来了开门声。 张小六见此,先是心中一喜,随即看到这一次的开门幅度,与上一次相差无几时,不由得又失落起来。 “昊灵山来的!大神有法旨传下,不许你再在此地跪求,污了这庙宇清静之所!” 张小六原本还想着,跪着跟面前的女童见礼,但是其闻言后,当即神情一变,手中法诀变化,指尖再次捏出“呼灵唤将”,对着庙门大喊道。 “凉州昊灵山,新晋七品山神张小六,求见北岳恒山大神,今后愿做大神手中之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因为这次施法的时间较长,纵然是张小六身子骨皮实,待其说完后,依旧受了不轻的内伤。 好在他全身根基,一在神魂,二在火心,两处均不是寻常所在,倒也没有因此受伤。 女童闻言,脸色当即恼怒得紧,其作势便要施法动手,将张小六强行驱逐出去,却是不曾想,此时节,庙门当中,传出自家大神的声音。 “想做我手中的刀?呵呵……但我焉知你不是剑?” 恒山大神的话,将张小六心中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给扑灭了。 其闻言,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张小六走了没多久,便碰到了坐在树下的黄灵,其一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事情没啥好结果。 黄灵倒也识趣,并未多言,只是默默的跟着张小六前行。 虽然事情没办成,连恒山大神的面都没见到,但张小六下山时,依旧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的。 下山比上山容易不少,这一次从正午走到黎明时分。便到了山脚。 “黄大哥,我山中有乩童,正在监察修建庙宇,近来我得罪了不少仇家,唯恐他们应对不来,你腿脚快,且持信物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 一到了山脚下,张小六便从自家葫芦里,拿出了一枚石块交给了黄灵,吩咐他先行。 黄灵接过石块,嘴巴张了又闭,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御风快速奔昊灵山而去了。 那石块之上,附着有张小六的神念,拿着它,黄灵倒是不怕迷路。 待到黄灵走后,张小六一把神火,将头上的斗笠,遮面纱烧了个干净,随即便一步一步的朝着来时无尽黄沙路,慢慢走去。 沙漠之中,道路难行,张小六的身子又重,其从黎明之时,走到正午,不过方才行了一二百里。 此时张小六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对着四下无人的沙漠说道。 “跟了我一天一夜,也该现身了。” “你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然能识破我的隐匿之法。” 张小六话音刚落,在其身后三丈开外,便有一女童显出身形。 观其容貌,气息,都和先前在恒山顶,给自家开门传话的女童一般无二。 张小六听了她的话,笑了笑,其一招手,便有三只飞燕落于他的肩头。 恒山是恒山大神的地盘,张小六没有让这些飞燕进入,一直让它们在外面荒漠中等候。 花童的藏匿本事是不错,只可惜太过于托大,跟着张小六距离太近了,终究还是没能逃脱三只飞燕的轮番扫视,侦查。 “你是除晦司的人,还是跟牛氓山有什么关系?” 听见张小六的询问,花童很是诧异,其稍微一愣后,单手掐诀,口中回道。 “太聪明的人,往往都活不长?” 话音刚落,张小六的脚下沙漠之中,便生出了数十棵,三五丈长短,粗细,类似仙人掌的植物。 早在和花童对话的时候,张小六便将火心的加持,放在了体感之上,因为此地周围都是沙漠,其他感觉,相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当这些巨型仙人掌的尖刺刚刚触碰到张小六脚底板时,其马上纵身一跃,蹦起来五六丈高。 在张小六身体将要下落之时,花童的身形,猛然间暴涨到了两丈来高,活脱脱一个金刚芭比。 其身形暴涨的同时,脚下一蹬,弹射起步,瞬间来到张小六面前,对着他的脑袋,就想要来一记重拳。 “火衣,着!” 花童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比起张小六激发外放烈日神火的速度,还是稍稍的慢了一些。 花童一见他周身燃起火焰,当即于半空中停止了动作,很显然其事先知晓烈日神火的厉害,对于张小六的情报,她很是了解。 花童能躲过烈日神火,她释放的仙人掌,便没那个好运气了。 随着张小六落地,其周围的仙人掌尽数化成了灰烬。 再度站在黄沙之上的张小六,撇了一眼,已然有所破皮的右脚,深感这些仙人掌的“刺”,着实是锋利得紧啊! 第五十七章护犊子 “我靠!尼玛!” 正当张小六准备向这片狼藉之地外走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家的身后,如有芒针背刺。 其回首望去,远处恒山方向,升腾而起一片金光,依稀看起来好像是拳头模样,正向张小六这边飞速打来。 张小六眼见这一幕,双手瞬间就自然摊开了。 不管他嘴上如何咒骂,都无法弥补,改变,其体内火心中的空空如也。 现在的张小六,别说是挤出一丝法力来了,就是残留的烈日神火数量,估计都不够他“点烟”的,如果其现在有烟的话,张小六还真想抽一根,最起码可以死得体面舒服一点。 消极,摆烂,躺平的情绪,通通在张小六的脑海里,如走马观灯一般,闪过一遍后,其再次将双拳紧握,开始鼓足气力,一边转身向着远处步履蹒跚的逃窜,一边冲着四周大声呼喊。 “黄灵,你个天杀的,赶紧来救我!别他妈抱着你那个死仙人掌了!他妈的!人家从始至终都没有拿你当回事儿,你还在自作多情什么劲儿呢? 老子我这是封了你一个神将,如果封了你一块石头,你说你那位仙人掌姐姐,会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黄灵,你不是说赴死你去么?欠老子的情,你还没还呢!怎么?你别告诉我,你是一个说大话,没胆量的黄仙……” 张小六还待继续使用言语,或骂,或激怒,或感动黄灵,逼其现身,却是不曾想,自家的身体,已然在不知不觉间飞了起来。 他回头望去,正好看见了黄灵那张臭脸。 此时其正用两只手,抓住张小六的肩膀,带着他一同御风飞行。 “哎呦喂!我的黄大哥,你可来得太及时了,快快快,咱赶紧撤,我就不信,躲到凉州府城里,那恒山大神还敢以神通轰城?” 张小六一见黄灵,着实是大喜过望,方才他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想到其还真现身了。 “闭上嘴,要不然大爷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如今的黄灵,可谓是翻身把歌唱了,其言语对于张小六,很是不客气。 “是是是!” 但张小六对此毫不在意,甭管黄灵嘴上说什么,这个时候,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拉他一把的,就是其的好兄弟。 但等张小六从最初的惊喜中,缓过神来后,看着周围景色移动的速度,比他前世骑电瓶车都快不了多少时,哪里还能忍住不言语? “喂喂喂!我说黄大哥,加速啊!后面那拳头你没看见?铺天盖地的。 若是被追上了,咱俩都得玩完,你还在这慢吞吞的干啥呢?” 黄灵闻言,直接没好气的瞪了张小六一眼,回怼道。 “你自己沉得跟头死猪一样,让我怎么快?你是山神,不是让你自己变成山,怎么长得这么胖?是不是平时都跟猪一起吃饭? 你若是嫌我慢,那你就自己飞,大爷我还不伺候你了呢!” 黄灵说着话,直接将张小六给放到了地上,其此时也站在一旁不住地喘着粗气。 此时张小六方才,想起来自家师父传授他简易版缩地成寸时,在脑海里讲述的话语。 “未度过三灾五难,气息浑浊,练习飞腾之术,还不如爬云。” 至于黄灵将自己放下,张小六也能理解。 纵然神通如孙大圣,天蓬元帅,都不愿意驮唐僧渡河,自家虽然比唐僧干净一些,但黄灵也不是孙大圣,其能拉自己到此,已然是拼尽全力了。 “这个法印我不知道怎么解,不过你放心,我死了,也不影响你,且日后没了施印之人,其他茅山弟子,若是能唤你出来,也得奉上好吃好喝,帮不帮忙皆看你心情。 今日看这情况,我估计是难逃一劫了。 你趁着还有些力气,赶紧远离此处事非之地,别被余波给打死了,那可就太不值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张小六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黄灵闻言,却是嗤之以鼻。 “你道我们黄仙是什么人?大爷我可是昊灵山护法神将,岂有临战避战弃主帅而逃的道理? 我受恒山大神庇佑百年,今日这一条命,权当是还了他。 我这一条命,今日能还两家债,说起来还是你家大爷我赚了呢!” 黄灵嘴上说得豪迈,握着双刀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张小六见此,心中感动之余,也不好再说什么,其现在也没什么力气赶黄灵走。 他若是有那个力气,早就带着黄灵一起逃了。 这金色拳头,距离张小六越近,越是让人生不出抵抗之心。 且不说它的个头大小,直接遮天蔽日,就是其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也是张小六生平仅见。 此时金色巨拳,距离张小六也就不过百丈,其周身上下,已然大面积碎裂,丝丝鲜血从中流出。 为今之计,张小六没什么能做的,他只能用尽全力,咬着牙,勉勉强强,抬起自家还算完好的右臂,准备向着恒山大神,递出一拳。 要杀张小六可以,但是想把他当鸡一样杀,让其束手待毙,却是不可能。 或许是被张小六的出拳姿势所激怒,金色巨拳的行进速度,在一瞬间加快了不少。 正当其准备以摧拉枯朽之势,将张小六连同黄灵一起碾碎时,一个身穿水火道袍,长发散落于肩,脚下蹬着一双粗麻草鞋的道人,并指如剑,轻点了金色巨拳一下,瞬间将其烟消云散。 “师父!” 虽然张小六还未跟他的师父谋过面,今朝也只是看了个背影,但是其就是知道,眼前突然出现的道人,肯定就是他的师父三官保命微妙冲惠仁佑真君茅衷是也。 “哈哈……徒儿,你且看好了,咱们上清雷法!” 茅衷大笑说完,并未掐诀,但周身却是散发出一种莫名的韵律,张小六刚刚体悟了一两分,远处恒山方向一道惊天动地的炸雷声,将其从感悟失神中,瞬间惊醒。 “嗷嗡!” 还不待张小六向着自家师父询问,却是其耳边又有龙吟传出。 “徒儿,大楚的国运之气被惊动了,我在此界的这具法身保不住了,日后你自己便要多加小心了。 记住!我上清门人,遇神,妖,人,鬼,佛,魔等三界种种生灵,皆可平视之! 为师去也!” 茅衷说罢,身躯化作一道流光,直直往东南方向飞去。 “师父!” 张小六虽不明所以,但仍然觉得分外伤心。 其望着师尊背影,双眼含泪,大喊出声。 从始至终,他都没来得及,同其师尊,好好的面对面见上一次。 后世史官记载,大楚天和二十三年,夏,西北有惊雷现世,北岳庙宇受击而毁。 国运金龙出巡,转瞬即回。 同日,夜,大楚天和帝驾崩。 第五十六章辣手摧花 “变!” 此时地面上的张小六和半空中的花童,其眼中皆有狠辣之色。 张小六嘴角微微上扬,花童方才发现,其周身附近空中,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珠,她粗略估算了一下,怕不是足足有上百颗。 花童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些血珠不简单。 其想要纵身躲避,但却为时已晚。 张小六口中大喝一声,双手一挥,以隔空取物和血替,粟米千斤咒相结合,于电光火石之间,将花童的身体,刹那间打成了千疮百孔。 “砰!” “呼!” 看着掉落于地的花童残缺尸体,张小六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此招威力虽然不凡,但是太过于消耗法力了。 只一击,就让他瞬间没了二分之一的法力。 好在此时是正午,补充神火的同时,日精与法力转化的速度,也快上了不少。 根据他的估算,按照此时的恢复速度,应该一刻钟就能将自家火心中缺失消耗的法力补齐。 “咳咳咳……他妈的!” 正当张小六把自家身上的烈日神火消散了之时,一根成人手臂粗细的仙人掌尖刺,突然从沙子里冒了出来,瞬间便刺破了他的左胸。 若不是张小六的火心外围,无时无刻都燃烧着烈日神火,在仙人掌尖刺与其相接触得一刹那,便将其焚烧殆尽,说不得现在他就要送自己一首“凉凉”了。 把体内的尖刺焚烧完毕后,外部的尖刺,张小六也不放过。 其此时一点不吝啬烈日神火,方圆三丈之内,连沙子变成玻璃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不断把沙子烧成灰烬,张小六的所在位置也跟着不断的下沉。 其不得不,一直往前走,向方才花童的尸体所在行进。 至于那些还在流淌的鲜血,自然不能浪费,其每落地一滴,便化作一个“张小六”。 待到他站到花童的面前时,其伤口处虽然并未愈合,但是流血却已经停止了。 而此时周围,已然密密麻麻站满了“张小六”。 如今的花童,已然不能再称之为“童”了,其甚至连一个人形都没有。 她破碎的尸体中,生出了一棵足有十丈左右长短,粗细的大号仙人掌,有鼻子,有嘴,有眼睛,根茎,枝干就是她的手臂和腿脚。 “千针地狱!” “火海!” 花童变化成这副模样后,并不废话,其双“手”结印,大喝一声,刹那间从方圆百里的沙漠,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尖刺,每根尖刺最少都有一丈多长。 张小六的怒吼,和花童的大喝,几乎是同时发出的。 密密麻麻的“张小六”,同时发出烈日神火,连同自己都一起焚烧,所覆盖的范围,虽然没有花童的广,但却足够让花童和张小六之间,方圆十里范围内,无一根尖刺存留。 花童这副大个子模样,并不是白长的,其身体虽然也沾染上了烈日神火,但是火焰燃烧的速度却是大大减慢了不少。 且在她的身上,还分泌出了大量汁水。 虽然这些汁水,对于扑灭烈日神火的效用很是有限,但依靠数量的优势,其还是将烈日神火在躯体上燃烧的范围,控制到了仅仅底部三丈左右。 吃过一次亏的张小六,事先便感觉这棵花童大仙人掌,没那么容易玩完。 故而他在一瞬间将体内积存的神火,消耗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微微缓了一口气,便鼓足自身气力,大踏步,朝着它奔行过来,右手握拳,狠狠地打在了它的身上。 身躯太大,速度自然有所下降。 花童虽然同样想要反击,但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其手臂还在半空,身躯已然被张小六一拳给打得倒退了十余丈。 待她刚刚稳住身形,还不待有所行动时,张小六的拳头,便又到了。 连续三拳,终于把花童的庞大身躯给打倒了。 身体失重,还在制衡烈日神火,都让她无法快速再分心施展其他术法。 没有术法的维持,这般庞大的身躯,倒在沙漠之上,自然要被沙子吞噬。 正当大量沙子,要将其完全吞没的时候,张小六又宛如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周围的沙子,被其爆发的烈日神火,在一瞬间蒸发干净。 “呵呵!” 此时微笑着的张小六,在花童看来,宛如地狱阎罗一般。 其大嘴张开,想要吐出某些汁水以攻击张小六自保。 却是没想到,张小六已然料敌于先,其包含力量的一拳,裹挟着烈日神火,正中她的大嘴,只一拳,便将她的嘴巴,轰了个稀巴烂。 受此一击的花童,可谓是自食其果,大量还未吐出的莫名汁水,在她自己的体内喷发而出,一瞬间便将其半个身子,都腐蚀得千疮百孔了。 不过张小六的攻击,还没有结束,其此时是铁了心,要弄死这只大仙人掌。 轰烂了她的嘴巴之后,其转身又出两拳,直接将花童的双眼打瞎。 受此重伤后,花童完全发了狂,其周身上下,还能发动的尖刺,都朝着张小六射了过来。 只是她的反击,实在来得太晚了一些。 这些尖刺射出来之时,张小六已然运用缩地成寸之法,将身形挪移到了,沙层之上的边缘处,此时两者的距离,少数也有上百丈。 回到地面上的张小六,直接用右手食指,划开了左手的掌心,大量鲜血挥洒而出。 这一次,每滴鲜血,都蕴含着一颗粟米千斤咒。 张小六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失了多少血,当他感到有些头晕之时,方才封住自己的经脉,停止了流血。 其转身,摇晃着晕晕乎乎的脑袋,正好看见,刚刚御风到此的黄灵。 黄灵看着满地狼藉,心情很是复杂,神色变化莫测。 其并没有和张小六说一句话,只是加快了御风速度,在刹那间,与其擦肩而过,直奔那还在不停漏沙的坑洞中。 对于黄灵的出现,张小六只有一瞬间的错愕。 该做的,他已经都做了,结局既然无法改变,对于黄灵来说,不过就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此时张小六忽然想起来,之前花童所说的“聪明人往往都活不久”。 他不知道自己和黄灵算不算聪明人,也不知道自己和黄灵能不能活得久。 但是张小六知道,就现在而言,“聪明人”过得不那么快乐,倒有可能是真的。 要不然世人,怎么总说“傻人有傻福”呢? 第五十八章后院起火 “走吧!” 缓过神来的张小六,看着还在朝恒山方向磕头的黄灵,轻声提醒道。 黄灵对于张小六的话,无动于衷,依旧固执的磕头,且一下比一下重,仿佛要把自己磕死一般。 张小六见此,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么想死,刚才倒是冲到我面前,迎拳直上啊! 人家养了你百年,你被利用了一回,也算是两清了。 恒山是他恒山大神的道场,手底下人的小心思,其又岂能不知? 若真不知,便不会赐你这身盔甲,兵刃了。 你当人家赐你盔甲,兵刃是认可了你? 别傻了,这是花钱,给人家的小童子了因果呢! 就算你心中没有对花童的感激,仰慕之情,收了这盔甲,双刀,就是收了买命钱。 有朝一日你就算反悔,想要找花童理论,老天爷也不会站在你这边。 当然就算你不收,老天爷同样不会站在你这边,它从来不站在你这边。” 张小六的这一番话,换来的是黄灵怒目而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我特别傻?” 黄灵的突然反问,怼得张小六一时无言,好半晌,其方才喃喃自语道。 “你不傻,我也不聪明,咱们都是蠢人,笨人!” 张小六说罢,也不再去劝说黄灵起身了,而黄灵闻听此言后,磕头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也不再执拗了。 原本此时的光景,就算事情告一段落了。 张小六体内,也适时的恢复了一些法力,其本想着,慢慢悠悠的往回走,待实力恢复后,再谈其他。 反正经过今晚的变故,凉州估计要很久都不能太平,安稳了。 至于恒山那位大神,他虽然未能亲眼所见其下场,但想必师尊连法身都赔上了,那家伙不出意外,基本就泯灭在了雷光中。 纵然有所意外,其一时半会儿也对张小六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他那个师父,可谓是跟张小六操碎了心。 也不知道三茅君,什么时候,施展的神通,反正张小六这副本来都要破碎消亡的身躯,在其师尊走后,已然完好如初了。 被尖刺穿过的左胸,不仅完全长好了,其上的“呼灵唤将”法印,也是一点没有受到影响。 纹路,印记,都和之前一样清晰可见。 天不遂人愿,正当张小六与黄灵,顶着大太阳,亦步亦趋,在沙漠中如同行尸走肉般前进时,其脑海中却是有一道神念,宛如雷击一般,一闪而逝。 “昊灵山出事了,我留的信物破碎了。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你自己小心!” 黄灵见张小六说得郑重,知道此时不是吵架拌嘴闹脾气的时候,其冲着张小六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后,便直接御风飞向昊灵山。 待到黄灵走后,张小六索性便盘膝坐于沙丘之上,一边吸收日精,恢复法力,积存神火,一边体悟脑海中记下来的一二成上清神雷。 因为神念之音,传递的消息有限,张小六现在根本不知道昊灵山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但能让小嘎子捏碎信物,传唤自己的事,自然轻松不了。 昊灵山不比此处,如今张小六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说不得,他便要跟凉州府城的除晦司开战了。 眼下他的实力,自然不足,故而其决计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能够补充自己实力的机会。 与此同时,昊灵山,原本已然建造完成大半的山神庙,此时皆成了废墟,诸多工人都没了踪影。 小嘎子刚刚捏碎了张小六留下来的信物,其看着瘫倒在地,勉强维持人形的,老嘎子,胡九娘,不仅咬了咬牙。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造成这一切的周敏,并没有因为小嘎子还是个孩子而留情,其素手一挥,背后一只磨盘大小的鬼爪,由阴气聚集而成,转瞬间便到了小嘎子的面前。 此时的小嘎子,全无还手之力,先前的斗法中,为了帮助自家爷爷和胡九娘,其已然将张小六留给他的那粒蕴含千斤咒的粟米用了。 其效果还是很理想的,老嘎子和胡九娘,因此保住了性命,若不然方才他们就要被周敏的鬼爪,给直接抓得魂飞魄散了。 只可惜那粒黍米千斤咒,再抵挡了周敏一击后,被她反应过来,一爪抓碎了。 周敏跟张小六,陆知州接触的时日不短,粟米千斤咒,作为张小六的拿手好戏,其这次上门寻仇,岂能没有所准备? 当鬼爪抓向小嘎子时,其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他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随着情绪的爆发,其身上已然隐隐有冤孽之气流出,双眸瞳孔周围,尽是红色血丝。 “周敏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哥是奉了我的命令,去的牛氓山,你找一个小孩子麻烦算什么?” 随着刀光一闪,鬼爪被削成两节,掉落于地的部分鬼爪,立马变成道道阴气,想要回归周敏之身,却是被陆知州挥一挥手,射出一道罡气,给彻底打散了。 更妙的是,其在嘲讽周敏之时,还不忘了,照顾一下小嘎子,粗糙的手掌直接拍在他的后颈上,将他打晕过去,并顺带送一缕真气入体,暂时压制住其体内,蠢蠢欲动的冤孽之气。 周敏原本气势汹汹的,一见了陆知州,当即矮了半截。 这个男子,她一直都看不透,不知为何,其总是有点怕他。 与张小六相比较,在周敏眼里,陆知州的凶厉之气更甚。 场面形势一度剑拔弩张,事已至此,双方都没什么好再说得了。 陆知州正欲提刀出手,一旁山下,一吏员打扮的男子不慌不忙地走了上来。 其头戴小纱帽,身穿白袍,脚下着一双黑色快靴,长须虬髯,一手扶玉带,一手持一卷簿,腰间挂着一枚木牌,上刻着“日巡”二字,模样倒不是十分凶恶可怕。 “呦呦呦!谁这么大的火气,将好好一座就要建成的山神庙,毁坏成了这副模样?” “日游神大驾光临,不会就是来看热闹的吧?” 周敏的气息,虽然比之前强了不少,也学会了他兄长的化鬼之法,但在陆知州的眼里,其实力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倒是凉州日游神的突然出现,让他心里,瞬间便紧张起来。 论修为手段,日游神和周敏,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日游神闻言,笑了笑,一招手示意周敏,到自家身前来,周敏见此倒也听话。 日游神拉着周敏的手,摸了摸,转身向山下走去,并未再理会陆知州的话茬儿。 其如此举动,倒是让陆知州很是不解。 第五十九章替罪羊 陪伴日游神下山的周敏,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怀中,其恨极了张小六和陆知州,对于今日之事的结果,她哪里会满意。 故而,其见当下的日游神,心情不是很糟,便试着询问道。 “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日游神闻言,邪魅一笑,其一把捏住周敏的脸蛋,直掐得其通红。 “你叫我什么?” “主,主人!” 周敏被他这么一捏,整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日游神听后,心情大好,当即松开了手,其这一松开,周敏便浑身无力,瘫软在他的肩头。 “炉鼎便要有个炉鼎的样子,主人做事也是你能问的?媚女松骨散的滋味怎么样?” 日游神说着话,紧了紧搂着周敏柳腰的手掌,周敏的娇躯,又是一阵颤抖。 “是,奴婢再不敢了!” “你要的机会,我已经给你了,连几个孤魂野鬼和一个小毛孩子都收拾不了,着实废物! 好好修炼你的化鬼炼魂之法,助我双神之位于一身,区区一个小小山神,百户,不过就是个臭虫,蚂蚁罢了! 招子发亮一点,凉州要变天了,别一时不慎丢了你的小命。” “是!” 眼下自然是日游神说什么,周敏便乖巧的应和着,其丝毫不敢有任何忤逆反抗的言语,行为。 ——分界线—— 虽然自日游神带着周敏离去后,这三天来,昊灵山便再没有生出其他事非,但是如今小嘎子脱力昏迷,体内冤孽之气蠢蠢欲动,隐患横生,老嘎子,胡九娘,神魂不稳,若不是有半成品的神像,暂时栖身,恐怕都挺不到现在。 陆知州不通术法,对于小嘎子的身体情况,老嘎子,胡九娘的神魂伤势,都是爱莫能助。 为今之计,其只能是守在昊灵山上,等待张小六的归来。 当日恒山之上,惊雷震动,整个凉州修士都得了消息,陆知州自然也不例外。 其也是怕出什么变故,方才前来昊灵山查看的。 若是先前日游神不退走,凭借他伤势未愈的身体,两者真对上,陆知州的生死,却是不好说了。 陆知州一连等了三天,张小六他没等来,倒是等来了除晦司的大队人马。 “水千户!” 陆知州看着周遭一众同僚,抱了抱拳,对着为首的水牛客气道。 “陆知州,此间事与你无关,先帝驾崩,太子继位,跟咱们凉州恒山被雷电伐庙大有牵连,京城总部要咱们三天之内,抓到凶手,押解进京。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现已经查明,昊灵山神一众,勾结外邦魔修,霍乱凉州,行刺先帝,陆知州你若是阻拦,按律当诛九族!” 该说的,水牛都说了,其话音刚落,身旁便有一瘦弱男子,带着几十名差官,直奔陆知州身后,并排躺在地上的小嘎子,老嘎子,胡九娘等人而来。 “擦冷冷……” “都退后!别逼我!” 一声自刀鞘发出的按燕翅嘣簧之音响起,陆知州挥手间,数丈长的罡气闪过,刹时在自家周围,画了一道界限。 跟随瘦弱男子一同上前的几十个除晦司官差,闻言均是左右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刷刷的看向瘦弱男子。 “凡是阻拦者,格杀勿论!” 瘦弱男子头也没回,冷冷的说道。 其话音刚落,还不等一众跟随他的官差有所动作,一道白光闪过,其人头便已然落地了。 从他脖颈腔子里,喷出来的鲜血,溅了距离其较近得几个除晦司官差一身。 原本刚刚得了号令,准备大干一场的官差们,现在都没了动静,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陆知州甩了甩手中刀刃上的血迹,缓缓后退到他方才画的界限之内,眼神死死的盯着在场众人。 几十名官差见此,当即便有了退意,只不过自家千户,就在后面看着呢,谁也不敢当出头鸟,先打这个退堂鼓。 也不怪这些官差如此,平日里他们都是到处混混,别说办什么大案,要案了,就是同其他修士生死相搏过的,在场近三百名除晦司官差里,刨除百户,千户,还能挑出十个,便不错了。 陆知州这一刀杀得可是同级别的百户。 虽然这年月,大家都在除晦司混日子,但能做百户的人,都有过一段峥嵘岁月。 似这等人物,陆知州说砍就砍,跟砍白菜一样,其他的除晦司官差哪里还敢上? 大家都知道,陆知州再强,也只有一个人,他们一起上,陆知州必死无疑。 但是谁也不想当那个战死的,都想做回去庆功的人。 水牛见此,皱了皱眉头,其扫视了一下左右,这次带出来的四个百户,除却刚刚折了的那一个,均不敢和自己目光对视,纷纷低头不语。 “一群废物!” 水牛骂了一句,一把甩掉了身上的披风,当披风落在前来接应伺候的底下人手里时,他的身形已然出现在了界限近前。 其一拳轰出,余波便将四周的树木,尽数吹了个拦腰折断。 纵然陆知州反应不慢,依旧是瞬时爆发力差距太大,其掌中刀,与这位水千户的拳头刚碰到,他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了十余丈,差一点掉落山崖。 打飞了陆知州,水牛身形并未停留,其紧跟着便伸手去抓一旁躺在地上的小嘎子。 当水牛的手臂,都要触碰到小嘎子的身体时,其眼前忽然一花,就在他摇了摇头的功夫,小嘎子三个便被带到了刚刚站起身的陆知州身旁。 “凉州境内的黄仙,也敢跟朝廷作对?” 水牛清醒过来后,看着带人挪移的,乃是一只穿着十分精神气派的黄鼠狼,当即按耐住焦急的心情,趾高气昂的询问道。 “我乃黄灵,昊灵山护法神将!” 黄灵此言一出,水牛便不再留手,其身形一闪,便要追上黄灵,给其补上一拳。 “刀光乱舞!” 但等他身形刚要越过陆知州所画的界限时,陆知州拖着满是伤痕的身躯,用沾满鲜血的左臂,屈臂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结了个佛门“无畏印”。 随着陆知州的话音落下,无数刀光自界限的沟壑中,升腾而起,打在水牛的身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金属碰撞声响。 “带他们走!横炼十三太保,虽是一门外功,但全力运用起来,也是需要屏气凝神,我以刀罡拖住他,其暂时不能分心施展高绝身法!” 陆知州生怕黄灵犹豫,纵然引动了内伤,他也要一口气向其解释个明白。 还不等他说完,其便知道是自家多虑了。 在水牛刚有前进动作的时候,黄灵便大嘴一张,将老嘎子和胡九娘暂时吞入腹中,单臂夹起小嘎子,纵身跳下山崖,御风远遁。 第五十七章护犊子 “我靠!尼玛!” 正当张小六准备向这片狼藉之地外走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家的身后,如有芒针背刺。 其回首望去,远处恒山方向,升腾而起一片金光,依稀看起来好像是拳头模样,正向张小六这边飞速打来。 张小六眼见这一幕,双手瞬间就自然摊开了。 不管他嘴上如何咒骂,都无法弥补,改变,其体内火心中的空空如也。 现在的张小六,别说是挤出一丝法力来了,就是残留的烈日神火数量,估计都不够他“点烟”的,如果其现在有烟的话,张小六还真想抽一根,最起码可以死得体面舒服一点。 消极,摆烂,躺平的情绪,通通在张小六的脑海里,如走马观灯一般,闪过一遍后,其再次将双拳紧握,开始鼓足气力,一边转身向着远处步履蹒跚的逃窜,一边冲着四周大声呼喊。 “黄灵,你个天杀的,赶紧来救我!别他妈抱着你那个死仙人掌了!他妈的!人家从始至终都没有拿你当回事儿,你还在自作多情什么劲儿呢? 老子我这是封了你一个神将,如果封了你一块石头,你说你那位仙人掌姐姐,会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黄灵,你不是说赴死你去么?欠老子的情,你还没还呢!怎么?你别告诉我,你是一个说大话,没胆量的黄仙……” 张小六还待继续使用言语,或骂,或激怒,或感动黄灵,逼其现身,却是不曾想,自家的身体,已然在不知不觉间飞了起来。 他回头望去,正好看见了黄灵那张臭脸。 此时其正用两只手,抓住张小六的肩膀,带着他一同御风飞行。 “哎呦喂!我的黄大哥,你可来得太及时了,快快快,咱赶紧撤,我就不信,躲到凉州府城里,那恒山大神还敢以神通轰城?” 张小六一见黄灵,着实是大喜过望,方才他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想到其还真现身了。 “闭上嘴,要不然大爷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如今的黄灵,可谓是翻身把歌唱了,其言语对于张小六,很是不客气。 “是是是!” 但张小六对此毫不在意,甭管黄灵嘴上说什么,这个时候,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拉他一把的,就是其的好兄弟。 但等张小六从最初的惊喜中,缓过神来后,看着周围景色移动的速度,比他前世骑电瓶车都快不了多少时,哪里还能忍住不言语? “喂喂喂!我说黄大哥,加速啊!后面那拳头你没看见?铺天盖地的。 若是被追上了,咱俩都得玩完,你还在这慢吞吞的干啥呢?” 黄灵闻言,直接没好气的瞪了张小六一眼,回怼道。 “你自己沉得跟头死猪一样,让我怎么快?你是山神,不是让你自己变成山,怎么长得这么胖?是不是平时都跟猪一起吃饭? 你若是嫌我慢,那你就自己飞,大爷我还不伺候你了呢!” 黄灵说着话,直接将张小六给放到了地上,其此时也站在一旁不住地喘着粗气。 此时张小六方才,想起来自家师父传授他简易版缩地成寸时,在脑海里讲述的话语。 “未度过三灾五难,气息浑浊,练习飞腾之术,还不如爬云。” 至于黄灵将自己放下,张小六也能理解。 纵然神通如孙大圣,天蓬元帅,都不愿意驮唐僧渡河,自家虽然比唐僧干净一些,但黄灵也不是孙大圣,其能拉自己到此,已然是拼尽全力了。 “这个法印我不知道怎么解,不过你放心,我死了,也不影响你,且日后没了施印之人,其他茅山弟子,若是能唤你出来,也得奉上好吃好喝,帮不帮忙皆看你心情。 今日看这情况,我估计是难逃一劫了。 你趁着还有些力气,赶紧远离此处事非之地,别被余波给打死了,那可就太不值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张小六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黄灵闻言,却是嗤之以鼻。 “你道我们黄仙是什么人?大爷我可是昊灵山护法神将,岂有临战避战弃主帅而逃的道理? 我受恒山大神庇佑百年,今日这一条命,权当是还了他。 我这一条命,今日能还两家债,说起来还是你家大爷我赚了呢!” 黄灵嘴上说得豪迈,握着双刀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张小六见此,心中感动之余,也不好再说什么,其现在也没什么力气赶黄灵走。 他若是有那个力气,早就带着黄灵一起逃了。 这金色拳头,距离张小六越近,越是让人生不出抵抗之心。 且不说它的个头大小,直接遮天蔽日,就是其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也是张小六生平仅见。 此时金色巨拳,距离张小六也就不过百丈,其周身上下,已然大面积碎裂,丝丝鲜血从中流出。 为今之计,张小六没什么能做的,他只能用尽全力,咬着牙,勉勉强强,抬起自家还算完好的右臂,准备向着恒山大神,递出一拳。 要杀张小六可以,但是想把他当鸡一样杀,让其束手待毙,却是不可能。 或许是被张小六的出拳姿势所激怒,金色巨拳的行进速度,在一瞬间加快了不少。 正当其准备以摧拉枯朽之势,将张小六连同黄灵一起碾碎时,一个身穿水火道袍,长发散落于肩,脚下蹬着一双粗麻草鞋的道人,并指如剑,轻点了金色巨拳一下,瞬间将其烟消云散。 “师父!” 虽然张小六还未跟他的师父谋过面,今朝也只是看了个背影,但是其就是知道,眼前突然出现的道人,肯定就是他的师父三官保命微妙冲惠仁佑真君茅衷是也。 “哈哈……徒儿,你且看好了,咱们上清雷法!” 茅衷大笑说完,并未掐诀,但周身却是散发出一种莫名的韵律,张小六刚刚体悟了一两分,远处恒山方向一道惊天动地的炸雷声,将其从感悟失神中,瞬间惊醒。 “嗷嗡!” 还不待张小六向着自家师父询问,却是其耳边又有龙吟传出。 “徒儿,大楚的国运之气被惊动了,我在此界的这具法身保不住了,日后你自己便要多加小心了。 记住!我上清门人,遇神,妖,人,鬼,佛,魔等三界种种生灵,皆可平视之! 为师去也!” 茅衷说罢,身躯化作一道流光,直直往东南方向飞去。 “师父!” 张小六虽不明所以,但仍然觉得分外伤心。 其望着师尊背影,双眼含泪,大喊出声。 从始至终,他都没来得及,同其师尊,好好的面对面见上一次。 后世史官记载,大楚天和二十三年,夏,西北有惊雷现世,北岳庙宇受击而毁。 国运金龙出巡,转瞬即回。 同日,夜,大楚天和帝驾崩。 第六十章传承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追!” 随着水牛的一声大吼,周遭刀罡皆被其震了个粉碎。 其想要动身,去追逐黄灵,面前却是多了一个陆知州拦住了他的去路。 水牛看了看陆知州,其心知这家伙,本领非凡,自己手底下那几个百户,对上他恐胜算难料。 故而方才吩咐手下人,前去追逐黄灵,独留他自己一个应对陆知州。 一众除晦司的官差,听了水牛的命令后,当即大喜。 虽然黄灵的手段他们不知,但想必对付一只黄仙,总比对付陆知州这个“刀疯子”容易的多。 “咔嚓,咔嚓……” “不自量力!” 见自家手下都走了,水牛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了爆豆一般的声响,其对着陆知州嘲讽了一句,原地只留下一具他的残影,话音还未彻底落下,拳头已然打到了陆知州的面前。 “你说谁?” “叮!” 陆知州在反问之时,蓝色的刀罡环绕着单臂与刀身,双眸之中,瞳仁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变成了暗红色。 其说话的语气,虽然与之前并无不同,但水牛闻言,却是不由自主的汗毛倒竖开来。 “魅魔附身,寄情于刀,本千户承认,方才是小看了你。” 感受到陆知州的与众不同后,水牛立马撤力抽身后退,在拉开一定距离后,其甩了甩刚刚被陆知州砍破皮的手腕,言语上说得轻松,但体外,却在不知不觉间,包裹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气体。 看此时水牛成竹在胸的模样,显然对于这些莫名的金色气体,颇有自信。 ——分界线—— “水行--饿鬼泽!” 崎岖的山路上,黄灵夹着小嘎子,正在快速的奔行,忽然间耳边传来人声。 当他被这个人声,吸引了注意力时,脚下的土地,瞬间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泥沼,黄灵纵身想要跃起时,从中又伸出无数阴魂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身体,死命的往下拽。 正待黄灵想办法,解决这些缠人的残魂,自林中一口气,跳出来四个除晦司的官差,利用飞举之法,腾空而起,一人手持符箓,一人手持长枪,一人掐诀,一人施法。 四面夹击,非要将黄灵置于死地不可。 情势危急,黄灵当机立断,单臂一用力,瞬间将小嘎子平稳的扔到一旁的硬地上后,抽出双刀,一刀飞出直射那持符箓的人,抢先攻击,打断其念动真言。 随即横刀于咽喉处,拨开突刺过来的枪尖后,弃刀不顾,双手结法印,周身风起。 “啊!” “救……” “呀!” “我……” 四声不同的惨叫,一堆碎肉血雨自半空中飘洒下来。 解决掉这四名除晦司的官差后,布满残魂的泥沼,仍然没有消失,但黄灵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他的风刃不仅对肉身有效,对魂体一样具有杀伤力。 割断那些残魂手臂,没了它们的阻挡,又不用带着小嘎子,黄灵想要御风脱困,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脱困后的黄灵,急匆匆奔小嘎子所在赶去。 残魂,泥沼都在,大概率对方来得是五人不是四人。 现在敌明我暗,又有大批量援军,可能随时赶到,黄灵自然不愿意跟他们做过多纠缠。 故而他脱困后,并未寻找可能藏匿在暗中,伺机而动的敌人踪迹。 黄灵的算计没有错,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的胆子这么大。 眼看着自家四名同僚,瞬间被他杀死,其还敢现身攻击。 当黄灵来到小嘎子面前时,其背后突然有一个人影持刀现身。 两者相距不过一尺,黄灵再想躲避已经晚了。 其在发现背后的官差时,便已经调动体内法力,汇聚在心口处,并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家的脑后,脖颈。 黄灵知道,只要自己能抗过这一刀不死,那对方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了。 “雷公助我!” 当黄灵隔着盔甲,都能感受到背后那人的锐利刀锋之时,一道其熟悉,厌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轰隆隆!” 紧跟着便是一道晴天霹雳,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雷霆,直直降下,黄灵此时已然能够闻到他背后传来的那股子焦肉味。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些时间!” 张小六冲着黄灵歉意一笑,其路过小嘎子身边时,顺手将其扛在了自家的肩头。 “上面还有一个玩刀的,其对手很是不简单。” 黄灵说完后,大嘴一张,便将老嘎子和胡九娘给吐了出来。 张小六看见这一幕,也是惊愕了半晌,不知说什么好,索性便岔开了话题。 倒是勉强聚集成人形的老嘎子,胡九娘,对此并没有表示出什么特别的神情。 “敢不敢,跟我杀回去?” 张小六自然知道黄灵说得“玩刀”的是谁,其一挥手,以隔空取物之能,将掉落在地的两把石刀吸附了过来,递给了黄灵,询问他的选择。 “从来没有怯战的黄仙!” 黄灵也没有跟张小六客气,直接收刀入鞘,向着来时路,御风先行一步。 “你们先依附于燕六,燕七身上,这个场子,我现在就去找回来!” 张小六都这么说了,老嘎子和胡九娘又能再说些什么,其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魂魄依附到燕子身上,暂且修养一下而已。 昊灵山是燕子们的家,除晦司的官差,想要在此地抓到这几只燕子,怕是很不容易。 故而张小六看着从自家肩头飞走的两只燕子,对于它们的安危,其还是很放心的。 此时小嘎子身上的冤孽之气,又再度冒了出来,张小六见状二话不说,直接往其体内输送了一团烈日神火。 经过几场殊死搏斗的洗礼,张小六对于烈日神火的掌控,越来越精湛了。 其现在以烈日神火,封印小嘎子体内的冤孽之气,却是不用再向之前那般小心翼翼,提心吊胆了。 当张小六用简易版缩地成寸,赶到自家庙宇废墟时,陆知州已然落入了下风,其身上的血,就好似不要钱一般,肆意的流淌在四周土地之上。 也不知道水牛体外笼罩的金色气体,是个什么玩意儿。 刀魅附身状态下,陆知州自信自己就是连当初的金甲尸,都能一刀把它劈成两半,但却伤不到水牛分毫。 第五十八章后院起火 “走吧!” 缓过神来的张小六,看着还在朝恒山方向磕头的黄灵,轻声提醒道。 黄灵对于张小六的话,无动于衷,依旧固执的磕头,且一下比一下重,仿佛要把自己磕死一般。 张小六见此,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么想死,刚才倒是冲到我面前,迎拳直上啊! 人家养了你百年,你被利用了一回,也算是两清了。 恒山是他恒山大神的道场,手底下人的小心思,其又岂能不知? 若真不知,便不会赐你这身盔甲,兵刃了。 你当人家赐你盔甲,兵刃是认可了你? 别傻了,这是花钱,给人家的小童子了因果呢! 就算你心中没有对花童的感激,仰慕之情,收了这盔甲,双刀,就是收了买命钱。 有朝一日你就算反悔,想要找花童理论,老天爷也不会站在你这边。 当然就算你不收,老天爷同样不会站在你这边,它从来不站在你这边。” 张小六的这一番话,换来的是黄灵怒目而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我特别傻?” 黄灵的突然反问,怼得张小六一时无言,好半晌,其方才喃喃自语道。 “你不傻,我也不聪明,咱们都是蠢人,笨人!” 张小六说罢,也不再去劝说黄灵起身了,而黄灵闻听此言后,磕头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也不再执拗了。 原本此时的光景,就算事情告一段落了。 张小六体内,也适时的恢复了一些法力,其本想着,慢慢悠悠的往回走,待实力恢复后,再谈其他。 反正经过今晚的变故,凉州估计要很久都不能太平,安稳了。 至于恒山那位大神,他虽然未能亲眼所见其下场,但想必师尊连法身都赔上了,那家伙不出意外,基本就泯灭在了雷光中。 纵然有所意外,其一时半会儿也对张小六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他那个师父,可谓是跟张小六操碎了心。 也不知道三茅君,什么时候,施展的神通,反正张小六这副本来都要破碎消亡的身躯,在其师尊走后,已然完好如初了。 被尖刺穿过的左胸,不仅完全长好了,其上的“呼灵唤将”法印,也是一点没有受到影响。 纹路,印记,都和之前一样清晰可见。 天不遂人愿,正当张小六与黄灵,顶着大太阳,亦步亦趋,在沙漠中如同行尸走肉般前进时,其脑海中却是有一道神念,宛如雷击一般,一闪而逝。 “昊灵山出事了,我留的信物破碎了。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你自己小心!” 黄灵见张小六说得郑重,知道此时不是吵架拌嘴闹脾气的时候,其冲着张小六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后,便直接御风飞向昊灵山。 待到黄灵走后,张小六索性便盘膝坐于沙丘之上,一边吸收日精,恢复法力,积存神火,一边体悟脑海中记下来的一二成上清神雷。 因为神念之音,传递的消息有限,张小六现在根本不知道昊灵山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但能让小嘎子捏碎信物,传唤自己的事,自然轻松不了。 昊灵山不比此处,如今张小六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说不得,他便要跟凉州府城的除晦司开战了。 眼下他的实力,自然不足,故而其决计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能够补充自己实力的机会。 与此同时,昊灵山,原本已然建造完成大半的山神庙,此时皆成了废墟,诸多工人都没了踪影。 小嘎子刚刚捏碎了张小六留下来的信物,其看着瘫倒在地,勉强维持人形的,老嘎子,胡九娘,不仅咬了咬牙。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造成这一切的周敏,并没有因为小嘎子还是个孩子而留情,其素手一挥,背后一只磨盘大小的鬼爪,由阴气聚集而成,转瞬间便到了小嘎子的面前。 此时的小嘎子,全无还手之力,先前的斗法中,为了帮助自家爷爷和胡九娘,其已然将张小六留给他的那粒蕴含千斤咒的粟米用了。 其效果还是很理想的,老嘎子和胡九娘,因此保住了性命,若不然方才他们就要被周敏的鬼爪,给直接抓得魂飞魄散了。 只可惜那粒黍米千斤咒,再抵挡了周敏一击后,被她反应过来,一爪抓碎了。 周敏跟张小六,陆知州接触的时日不短,粟米千斤咒,作为张小六的拿手好戏,其这次上门寻仇,岂能没有所准备? 当鬼爪抓向小嘎子时,其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他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随着情绪的爆发,其身上已然隐隐有冤孽之气流出,双眸瞳孔周围,尽是红色血丝。 “周敏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哥是奉了我的命令,去的牛氓山,你找一个小孩子麻烦算什么?” 随着刀光一闪,鬼爪被削成两节,掉落于地的部分鬼爪,立马变成道道阴气,想要回归周敏之身,却是被陆知州挥一挥手,射出一道罡气,给彻底打散了。 更妙的是,其在嘲讽周敏之时,还不忘了,照顾一下小嘎子,粗糙的手掌直接拍在他的后颈上,将他打晕过去,并顺带送一缕真气入体,暂时压制住其体内,蠢蠢欲动的冤孽之气。 周敏原本气势汹汹的,一见了陆知州,当即矮了半截。 这个男子,她一直都看不透,不知为何,其总是有点怕他。 与张小六相比较,在周敏眼里,陆知州的凶厉之气更甚。 场面形势一度剑拔弩张,事已至此,双方都没什么好再说得了。 陆知州正欲提刀出手,一旁山下,一吏员打扮的男子不慌不忙地走了上来。 其头戴小纱帽,身穿白袍,脚下着一双黑色快靴,长须虬髯,一手扶玉带,一手持一卷簿,腰间挂着一枚木牌,上刻着“日巡”二字,模样倒不是十分凶恶可怕。 “呦呦呦!谁这么大的火气,将好好一座就要建成的山神庙,毁坏成了这副模样?” “日游神大驾光临,不会就是来看热闹的吧?” 周敏的气息,虽然比之前强了不少,也学会了他兄长的化鬼之法,但在陆知州的眼里,其实力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倒是凉州日游神的突然出现,让他心里,瞬间便紧张起来。 论修为手段,日游神和周敏,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日游神闻言,笑了笑,一招手示意周敏,到自家身前来,周敏见此倒也听话。 日游神拉着周敏的手,摸了摸,转身向山下走去,并未再理会陆知州的话茬儿。 其如此举动,倒是让陆知州很是不解。 第六十一章以假乱真 “老陆躲开!” 眼下这个情况,张小六哪里还有时间,跟陆知州说什么客套话? 其大喊一声,划破自家的手掌,以隔空取物之法,推送含有“粟米千斤咒”的血珠,冲着水牛覆盖式扫射。 周围的地面之上,瞬间被不间断的血珠打得凹凸不平,烟尘四起,更是一时间遮住了众人的肉眼。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张小六趁着这个时候,一手架起陆知州的胳膊,施展缩地成寸,进了放有玉儿冰棺的木屋,确定暂时安全后,方才对着其询问道。 进了屋子之后,陆知州还是有些癫狂,但等他看见一旁玉儿的容颜后,其眼中的瞳仁,方才快速从红色,蜕变回黑色,刀身上的蓝色罡气,也消散不见。 陆知州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温情的看着冰棺中的玉儿,冷冷的回道。 “你还问我?你在恒山干了什么好事?朝廷现在要找你兴师问罪呢!” 张小六闻言大惊,其急切的问道。 “朝廷知道我灭了恒山大神?” 陆知州闻言一愣,其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张小六,那神情好似第一天见到他一般。 “恒山大神还真是你灭的啊!行呀!涨本事了,亏得我还以为你是被当了替罪羊,为你拼死拼活呢! 得!我这就带玉儿走,眼下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吧!” “别别别……” 张小六见状,急忙拦住陆知州。 其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凭借陆知州的才智,都认为自家是被当成了替罪羊,那就说明他师父茅衷的法身,引雷伐庙的事,大楚朝廷还没查出来。 既然没查出来,张小六心中一转,便有了主意。 “嘿嘿……好兄弟,你现在出去,为时已晚啊!方才我刚上来的时候,看见一旁地面上的人头,是你砍下来的吧?” 陆知州闻言,当即一皱眉,其厉声回道。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 “岂敢,岂敢,老陆,你消消气,咱们慢慢说。” 张小六刚刚安抚下来陆知州,其所在的木屋,便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大量木屑从房顶上落了下来,不过有他俩在,自然不会让这些东西,沾染到冰棺之上。 “张小六!你他妈的好了没?大爷我顶不住了!” 黄灵在外面的叫骂声,张小六全当没听见,其声音中气十足得很,张小六估计,他再顶一刻钟,没啥问题。 “老陆啊!咱俩相识于末微,早就是一条绳的蚂蚱了,我弄死恒山大神的事,除了门外那傻子以外,就只有你知道。 我向你保证,这事我做得虽然动静大了一些,但绝对隐匿,朝廷肯定不会查到我头上,纵然查到了,也不会有真凭实据。 有句话说得好,咱们解决不了问题,便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外面这些家伙,咱俩一勺汇了,只要杀怕了他们,自然便不会有麻烦找上门。 再者说凉州都不是铁板一块,西北和大楚朝堂就是了? 玉儿不是还需要香火嘛!我倒了,你一时半会儿上哪去找那么多香火? 美人如花,堪折直须折。你能等,你忍心让玉儿等么?” “好!我帮你这一次,以后你必须要还我!” “一定一定!” 陆知州答应得太痛快了,痛快得都有些让张小六没反应过来。 其虽然知道陆知州没憋着什么好屁,但眼下难关,没他不行,至于以后的事,自是以后再说。 “张小六……” “轰隆隆……” 张小六和陆知州刚刚在木屋内达成共识,外面便再度传来了黄灵的嘶吼。 还不待张小六听清其说得是什么,木屋的剧烈震动便又开始了。 木屋一震,整个昊灵山都跟着晃。 张小六自然不能任由水牛这么折腾。 其见此,和陆知州相互对视了一眼,将小嘎子留在木屋内,便一同神情自若的出了房间。 他们俩个刚刚出了房间,便看见水牛单手将黄灵摁在木屋的墙壁上,正准备给其补上一记重拳。 “隔空取物!” 张小六见此,一瞬间将神魂之力,完全释放出来,直接定住了水牛,只是时间有限,仅仅刹那之间罢了。 但这点时间,足够陆知州从其手中,将黄灵抢出来的了。 挣脱了张小六“隔空取物”束缚的水牛,并没有着急抢攻,而是身形后撤了三五丈,和他们三个拉开了距离。 此时水牛的心里,早就已经骂开了花。 他方才被张小六用血珠扫射的时候,便用腰间的令牌,同一众除晦司官差发了信号。 但现在都过去一刻钟了,还不见一个官差前来同他汇合。 从刚刚的短暂交手中,水牛便感觉到了张小六的厉害。 虽然他对自家的“十三太保横炼,金钟罩,铁布衫”有信心。 但有道是,好虎还架不住群狼呢。 从先前张小六来时的速度判断,现在其就算想要暂时撤退都做不到。 如今水牛的处境,完全就是骑虎难下,被架在火上烤了。 “这家伙,把硬气功金钟罩,炼得真气混圆外放了,很是不好对付。” 陆知州也是先前跟水牛打了半天,才搞明白其体外的金色气体是怎么回事儿。 金钟罩,他见多了,硬气功,除晦司,大楚军营,都有很多人练习,但是能练到水牛这个地步的,陆知州还是头一次见。 这已然不是破不破罩门的问题了,而是不打破他的外放真气护罩,根本就伤不到其肉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水牛,已经没有罩门了。 “老陆你别告诉我,你就这点本事?” 张小六话音刚落,陆知州手中的刀,连同刀鞘,一并融入了他的体内。 其整个人的身体,都半气化了,张小六站在他的旁边,隐隐感觉到,有刀剑割肤般的刺痛。 “我只能坚持一刻钟!” 陆知州留下这句话后,身形便瞬间出现在了水牛的面前,在水牛的惊愕神情中,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 陆知州的这一拳,威力极大,护卫水牛身体的金色气体,已然被压制到近乎要重新钻回他身体的地步了。 可纵使如此,在水牛被轰下山崖的时候,陆知州也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第五十九章替罪羊 陪伴日游神下山的周敏,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怀中,其恨极了张小六和陆知州,对于今日之事的结果,她哪里会满意。 故而,其见当下的日游神,心情不是很糟,便试着询问道。 “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日游神闻言,邪魅一笑,其一把捏住周敏的脸蛋,直掐得其通红。 “你叫我什么?” “主,主人!” 周敏被他这么一捏,整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日游神听后,心情大好,当即松开了手,其这一松开,周敏便浑身无力,瘫软在他的肩头。 “炉鼎便要有个炉鼎的样子,主人做事也是你能问的?媚女松骨散的滋味怎么样?” 日游神说着话,紧了紧搂着周敏柳腰的手掌,周敏的娇躯,又是一阵颤抖。 “是,奴婢再不敢了!” “你要的机会,我已经给你了,连几个孤魂野鬼和一个小毛孩子都收拾不了,着实废物! 好好修炼你的化鬼炼魂之法,助我双神之位于一身,区区一个小小山神,百户,不过就是个臭虫,蚂蚁罢了! 招子发亮一点,凉州要变天了,别一时不慎丢了你的小命。” “是!” 眼下自然是日游神说什么,周敏便乖巧的应和着,其丝毫不敢有任何忤逆反抗的言语,行为。 ——分界线—— 虽然自日游神带着周敏离去后,这三天来,昊灵山便再没有生出其他事非,但是如今小嘎子脱力昏迷,体内冤孽之气蠢蠢欲动,隐患横生,老嘎子,胡九娘,神魂不稳,若不是有半成品的神像,暂时栖身,恐怕都挺不到现在。 陆知州不通术法,对于小嘎子的身体情况,老嘎子,胡九娘的神魂伤势,都是爱莫能助。 为今之计,其只能是守在昊灵山上,等待张小六的归来。 当日恒山之上,惊雷震动,整个凉州修士都得了消息,陆知州自然也不例外。 其也是怕出什么变故,方才前来昊灵山查看的。 若是先前日游神不退走,凭借他伤势未愈的身体,两者真对上,陆知州的生死,却是不好说了。 陆知州一连等了三天,张小六他没等来,倒是等来了除晦司的大队人马。 “水千户!” 陆知州看着周遭一众同僚,抱了抱拳,对着为首的水牛客气道。 “陆知州,此间事与你无关,先帝驾崩,太子继位,跟咱们凉州恒山被雷电伐庙大有牵连,京城总部要咱们三天之内,抓到凶手,押解进京。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现已经查明,昊灵山神一众,勾结外邦魔修,霍乱凉州,行刺先帝,陆知州你若是阻拦,按律当诛九族!” 该说的,水牛都说了,其话音刚落,身旁便有一瘦弱男子,带着几十名差官,直奔陆知州身后,并排躺在地上的小嘎子,老嘎子,胡九娘等人而来。 “擦冷冷……” “都退后!别逼我!” 一声自刀鞘发出的按燕翅嘣簧之音响起,陆知州挥手间,数丈长的罡气闪过,刹时在自家周围,画了一道界限。 跟随瘦弱男子一同上前的几十个除晦司官差,闻言均是左右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刷刷的看向瘦弱男子。 “凡是阻拦者,格杀勿论!” 瘦弱男子头也没回,冷冷的说道。 其话音刚落,还不等一众跟随他的官差有所动作,一道白光闪过,其人头便已然落地了。 从他脖颈腔子里,喷出来的鲜血,溅了距离其较近得几个除晦司官差一身。 原本刚刚得了号令,准备大干一场的官差们,现在都没了动静,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陆知州甩了甩手中刀刃上的血迹,缓缓后退到他方才画的界限之内,眼神死死的盯着在场众人。 几十名官差见此,当即便有了退意,只不过自家千户,就在后面看着呢,谁也不敢当出头鸟,先打这个退堂鼓。 也不怪这些官差如此,平日里他们都是到处混混,别说办什么大案,要案了,就是同其他修士生死相搏过的,在场近三百名除晦司官差里,刨除百户,千户,还能挑出十个,便不错了。 陆知州这一刀杀得可是同级别的百户。 虽然这年月,大家都在除晦司混日子,但能做百户的人,都有过一段峥嵘岁月。 似这等人物,陆知州说砍就砍,跟砍白菜一样,其他的除晦司官差哪里还敢上? 大家都知道,陆知州再强,也只有一个人,他们一起上,陆知州必死无疑。 但是谁也不想当那个战死的,都想做回去庆功的人。 水牛见此,皱了皱眉头,其扫视了一下左右,这次带出来的四个百户,除却刚刚折了的那一个,均不敢和自己目光对视,纷纷低头不语。 “一群废物!” 水牛骂了一句,一把甩掉了身上的披风,当披风落在前来接应伺候的底下人手里时,他的身形已然出现在了界限近前。 其一拳轰出,余波便将四周的树木,尽数吹了个拦腰折断。 纵然陆知州反应不慢,依旧是瞬时爆发力差距太大,其掌中刀,与这位水千户的拳头刚碰到,他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了十余丈,差一点掉落山崖。 打飞了陆知州,水牛身形并未停留,其紧跟着便伸手去抓一旁躺在地上的小嘎子。 当水牛的手臂,都要触碰到小嘎子的身体时,其眼前忽然一花,就在他摇了摇头的功夫,小嘎子三个便被带到了刚刚站起身的陆知州身旁。 “凉州境内的黄仙,也敢跟朝廷作对?” 水牛清醒过来后,看着带人挪移的,乃是一只穿着十分精神气派的黄鼠狼,当即按耐住焦急的心情,趾高气昂的询问道。 “我乃黄灵,昊灵山护法神将!” 黄灵此言一出,水牛便不再留手,其身形一闪,便要追上黄灵,给其补上一拳。 “刀光乱舞!” 但等他身形刚要越过陆知州所画的界限时,陆知州拖着满是伤痕的身躯,用沾满鲜血的左臂,屈臂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结了个佛门“无畏印”。 随着陆知州的话音落下,无数刀光自界限的沟壑中,升腾而起,打在水牛的身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金属碰撞声响。 “带他们走!横炼十三太保,虽是一门外功,但全力运用起来,也是需要屏气凝神,我以刀罡拖住他,其暂时不能分心施展高绝身法!” 陆知州生怕黄灵犹豫,纵然引动了内伤,他也要一口气向其解释个明白。 还不等他说完,其便知道是自家多虑了。 在水牛刚有前进动作的时候,黄灵便大嘴一张,将老嘎子和胡九娘暂时吞入腹中,单臂夹起小嘎子,纵身跳下山崖,御风远遁。 第六十章传承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追!” 随着水牛的一声大吼,周遭刀罡皆被其震了个粉碎。 其想要动身,去追逐黄灵,面前却是多了一个陆知州拦住了他的去路。 水牛看了看陆知州,其心知这家伙,本领非凡,自己手底下那几个百户,对上他恐胜算难料。 故而方才吩咐手下人,前去追逐黄灵,独留他自己一个应对陆知州。 一众除晦司的官差,听了水牛的命令后,当即大喜。 虽然黄灵的手段他们不知,但想必对付一只黄仙,总比对付陆知州这个“刀疯子”容易的多。 “咔嚓,咔嚓……” “不自量力!” 见自家手下都走了,水牛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了爆豆一般的声响,其对着陆知州嘲讽了一句,原地只留下一具他的残影,话音还未彻底落下,拳头已然打到了陆知州的面前。 “你说谁?” “叮!” 陆知州在反问之时,蓝色的刀罡环绕着单臂与刀身,双眸之中,瞳仁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变成了暗红色。 其说话的语气,虽然与之前并无不同,但水牛闻言,却是不由自主的汗毛倒竖开来。 “魅魔附身,寄情于刀,本千户承认,方才是小看了你。” 感受到陆知州的与众不同后,水牛立马撤力抽身后退,在拉开一定距离后,其甩了甩刚刚被陆知州砍破皮的手腕,言语上说得轻松,但体外,却在不知不觉间,包裹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气体。 看此时水牛成竹在胸的模样,显然对于这些莫名的金色气体,颇有自信。 ——分界线—— “水行--饿鬼泽!” 崎岖的山路上,黄灵夹着小嘎子,正在快速的奔行,忽然间耳边传来人声。 当他被这个人声,吸引了注意力时,脚下的土地,瞬间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泥沼,黄灵纵身想要跃起时,从中又伸出无数阴魂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身体,死命的往下拽。 正待黄灵想办法,解决这些缠人的残魂,自林中一口气,跳出来四个除晦司的官差,利用飞举之法,腾空而起,一人手持符箓,一人手持长枪,一人掐诀,一人施法。 四面夹击,非要将黄灵置于死地不可。 情势危急,黄灵当机立断,单臂一用力,瞬间将小嘎子平稳的扔到一旁的硬地上后,抽出双刀,一刀飞出直射那持符箓的人,抢先攻击,打断其念动真言。 随即横刀于咽喉处,拨开突刺过来的枪尖后,弃刀不顾,双手结法印,周身风起。 “啊!” “救……” “呀!” “我……” 四声不同的惨叫,一堆碎肉血雨自半空中飘洒下来。 解决掉这四名除晦司的官差后,布满残魂的泥沼,仍然没有消失,但黄灵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他的风刃不仅对肉身有效,对魂体一样具有杀伤力。 割断那些残魂手臂,没了它们的阻挡,又不用带着小嘎子,黄灵想要御风脱困,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脱困后的黄灵,急匆匆奔小嘎子所在赶去。 残魂,泥沼都在,大概率对方来得是五人不是四人。 现在敌明我暗,又有大批量援军,可能随时赶到,黄灵自然不愿意跟他们做过多纠缠。 故而他脱困后,并未寻找可能藏匿在暗中,伺机而动的敌人踪迹。 黄灵的算计没有错,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的胆子这么大。 眼看着自家四名同僚,瞬间被他杀死,其还敢现身攻击。 当黄灵来到小嘎子面前时,其背后突然有一个人影持刀现身。 两者相距不过一尺,黄灵再想躲避已经晚了。 其在发现背后的官差时,便已经调动体内法力,汇聚在心口处,并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家的脑后,脖颈。 黄灵知道,只要自己能抗过这一刀不死,那对方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了。 “雷公助我!” 当黄灵隔着盔甲,都能感受到背后那人的锐利刀锋之时,一道其熟悉,厌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轰隆隆!” 紧跟着便是一道晴天霹雳,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雷霆,直直降下,黄灵此时已然能够闻到他背后传来的那股子焦肉味。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些时间!” 张小六冲着黄灵歉意一笑,其路过小嘎子身边时,顺手将其扛在了自家的肩头。 “上面还有一个玩刀的,其对手很是不简单。” 黄灵说完后,大嘴一张,便将老嘎子和胡九娘给吐了出来。 张小六看见这一幕,也是惊愕了半晌,不知说什么好,索性便岔开了话题。 倒是勉强聚集成人形的老嘎子,胡九娘,对此并没有表示出什么特别的神情。 “敢不敢,跟我杀回去?” 张小六自然知道黄灵说得“玩刀”的是谁,其一挥手,以隔空取物之能,将掉落在地的两把石刀吸附了过来,递给了黄灵,询问他的选择。 “从来没有怯战的黄仙!” 黄灵也没有跟张小六客气,直接收刀入鞘,向着来时路,御风先行一步。 “你们先依附于燕六,燕七身上,这个场子,我现在就去找回来!” 张小六都这么说了,老嘎子和胡九娘又能再说些什么,其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魂魄依附到燕子身上,暂且修养一下而已。 昊灵山是燕子们的家,除晦司的官差,想要在此地抓到这几只燕子,怕是很不容易。 故而张小六看着从自家肩头飞走的两只燕子,对于它们的安危,其还是很放心的。 此时小嘎子身上的冤孽之气,又再度冒了出来,张小六见状二话不说,直接往其体内输送了一团烈日神火。 经过几场殊死搏斗的洗礼,张小六对于烈日神火的掌控,越来越精湛了。 其现在以烈日神火,封印小嘎子体内的冤孽之气,却是不用再向之前那般小心翼翼,提心吊胆了。 当张小六用简易版缩地成寸,赶到自家庙宇废墟时,陆知州已然落入了下风,其身上的血,就好似不要钱一般,肆意的流淌在四周土地之上。 也不知道水牛体外笼罩的金色气体,是个什么玩意儿。 刀魅附身状态下,陆知州自信自己就是连当初的金甲尸,都能一刀把它劈成两半,但却伤不到水牛分毫。 第六十二章天网恢恢 水牛很快便止住了下落之势,虽然眼下陆知州的状态,在力量,速度上,都要更胜他一筹,但是其并没有因此而避战,怯战。 飞身重返山崖的水牛,与陆知州两人,于半空中,拳来脚往,法力全开,互有攻防,对撞的余波,将整个山崖,除了木屋那里,皆重新耕犁了一遍。 地面之上,随处可见,他们交手留下的沟壑纵横。 “黄大哥,外围便交给你了。” 张小六一边不停的结印准备,一边对黄灵郑重的嘱咐道。 “放心,除非我死,否则方圆十里之内,谁也进不来。” 尽管黄灵身上,已然伤痕累累了,但是他对于张小六的叮嘱,并未有一丝拒绝,犹豫。 黄灵说话的同时,其双眼之中便没了瞳仁,偌大的眼眶里,全被眼白所占据。 而在他有此变化之后,张小六能够感觉到,四周的山风,不知怎地,有了某些奇异。 目送黄灵下了山崖之后,张小六长出一口气,开始念动其所领悟的雷法真言。 “自已灵,法也灵,我若不灵,谁会雷神,我能善感,雷神善应,一感一应,千定万定,有心感神,神反不应,无心之感,其应如响,无非果无,但无妄念,一片真心,不知不识。 心与雷神,混然如一,我即雷神,雷神即我,随我所应,应无不可,上和天心,好心这德,天且不违,雷奉天命,能违我乎。” 当张小六诵完最后一句真言后,便晃动左手,对准水牛身躯。 此时他的左手之上,有微弱电光,环绕其中。 “轰隆隆……” 随着张小六的手掌一晃,自天空之上,晴天霹雳,径直落下,正中水牛的头顶。 刀魅是何等邪物? 天空刚有雷霆出现的时候,其便拖着陆知州的身躯,撤到了张小六的后面,哪里还用张小六操心会不会误伤他的事。 陆知州看着自家恢复如初的身体,和乖乖挂在腰间,没有半分动静的佩刀,心中是又惊又喜。 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佩刀之中的刀魅,一向桀骜不驯,平时没少给陆知州添堵,今朝和其人刀合一,他都做好丢半条命的打算了,谁曾想这般简简单单的便恢复如初了? 水牛的十三太保横炼金钟罩,着实不凡。 硬生生挨了张小六一记上清雷法,一点事都没有,护体金色真气,虽然有大面积裂痕,但是并无一处,真的碎裂开来。 且水牛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家的十三太保横炼金钟罩,挡不住张小六的雷法,但是他还可以跑啊! 施展此等威力的雷法,必然需要施法者全神贯注。 水牛就不信了,这张小六还能一边施展雷法劈自己,一边又可以使用高绝身法,追踪于他。 水牛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便立马去做。 其挨了这一下霹雳,直接转身便跑,那速度之快,只一个瞬间,张小六肉眼便看不见他的身影了,这还是在有“火心”感知加持下的结果呢! “哼!想跑?” 张小六见此,冷笑一声,左掌再次晃动,一道晴天霹雳紧跟着在距离他足有十几里外的地方降下。 水牛能想到的问题,张小六怎么会想不到? 若是他的雷法,这么简单躲避,破解,那张小六便也太辜负自己师父,为他耗费一具法身的演示了。 有道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张小六的雷法,与他师父施展出来的,是一点都不一样。 他师父茅衷,演示的是上清雷法的“道”,每个人对于“道”的领悟都是不同的。 这便是造成了张小六和茅衷的雷法,施展出来,完全不同的原因。 先前张小六念动真言之时,已然将水牛身上的气,捕捉到了自家的左手上。 有了他的气,便如同能给天雷做个“导航”,按照“导航”降雷,自然不用他亲眼所见了。 且张小六还可以根据手中水牛的真气状态,分辨其现在是否生还。 不得不说,身为一州除晦司的千户,其着实有几分本事。 两道天雷劈下来,其虽然气息已经减弱得不成样子了,但还是未死。 张小六看着手中的水牛真气,暗自估算自家体内残留的法力,决定再给这家伙来一发,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他留在昊灵山,要不然这威便立不成。 “张小六!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当张小六眼中闪过狠决之色的同时,远处山林中,躺在焦黑的土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的水牛,望向天空再次闪现出来的阵阵电光时,不由得破口大骂。 “轰隆隆!” 第三道雷霆降下,张小六身子一软,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一旁的陆知州见此,急忙上前搀扶住他。 稳住身形的张小六,急忙摊开左手查看水牛的真气。 当看到水牛的真气,已然彻底消散了之时,其不禁大笑道。 “哈哈……成了,成了!老陆,你还能动不?” 听见张小六的问询,陆知州微微犹豫了一下,方才回道。 “似方才的那般状态,一时半会儿是用不了,但正常提刀,没什么问题。” 张小六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足够了!你配合黄灵,由此处推进,凡是还在我昊灵山中的,只要是除晦司的官差,通通做掉,跑了的不算。” 陆知州闻言,当即一愣,其小声地问道。 “咱们真要做这么绝?” 张小六听了这话,不住地冷笑道。 “哼哼!我的陆大人,你是久在官场打滚的! 这么幼稚的话,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来啊! 你方才能够帮我,想必这次除晦司来昊灵山,应该是一无圣旨,二无西北节度使衙门的公文吧?” 陆知州听到此处,点了点头,给予了张小六猜测的肯定。 张小六一见如此,当即放下心来。 其方才也是赌,只不过他赌赢了! “我是朝廷册封的七品山神,没有公文,圣旨,也不见城隍庙来人,就这么在我的地盘,来捉拿我,这符合大楚的律令么?” 陆知州闻言,稍作思虑,回道。 “你是入了品级的山神,除晦司,只对没有品级的修士,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其此番抓捕,的确不合规矩,律令。” 张小六等的就是陆知州这句话,其听到此处,拍了拍陆知州的肩膀,大笑道。 “那老陆你还等什么?擅自抓捕朝廷命官,无凭无据,可是要造反?如此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 咱们把他们全做了,乃是为了朝廷清除乱党,至于功过是非,咱们上奏过去,让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吵去吧! 我想看你们除晦司,不顺眼的人,恐怕不少吧? 只要咱们立了威,在凉州站住了脚,凭借你我的手段,帮你加官晋爵,帮我收集香火,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么? 这些养尊处优的大爷,也是时候给凉州的百姓一个交代了。” 张小六说完,手指向着山下吴家村的方向指去。 陆知州闻言,眼神瞬间坚定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以假乱真 “老陆躲开!” 眼下这个情况,张小六哪里还有时间,跟陆知州说什么客套话? 其大喊一声,划破自家的手掌,以隔空取物之法,推送含有“粟米千斤咒”的血珠,冲着水牛覆盖式扫射。 周围的地面之上,瞬间被不间断的血珠打得凹凸不平,烟尘四起,更是一时间遮住了众人的肉眼。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张小六趁着这个时候,一手架起陆知州的胳膊,施展缩地成寸,进了放有玉儿冰棺的木屋,确定暂时安全后,方才对着其询问道。 进了屋子之后,陆知州还是有些癫狂,但等他看见一旁玉儿的容颜后,其眼中的瞳仁,方才快速从红色,蜕变回黑色,刀身上的蓝色罡气,也消散不见。 陆知州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温情的看着冰棺中的玉儿,冷冷的回道。 “你还问我?你在恒山干了什么好事?朝廷现在要找你兴师问罪呢!” 张小六闻言大惊,其急切的问道。 “朝廷知道我灭了恒山大神?” 陆知州闻言一愣,其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张小六,那神情好似第一天见到他一般。 “恒山大神还真是你灭的啊!行呀!涨本事了,亏得我还以为你是被当了替罪羊,为你拼死拼活呢! 得!我这就带玉儿走,眼下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吧!” “别别别……” 张小六见状,急忙拦住陆知州。 其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凭借陆知州的才智,都认为自家是被当成了替罪羊,那就说明他师父茅衷的法身,引雷伐庙的事,大楚朝廷还没查出来。 既然没查出来,张小六心中一转,便有了主意。 “嘿嘿……好兄弟,你现在出去,为时已晚啊!方才我刚上来的时候,看见一旁地面上的人头,是你砍下来的吧?” 陆知州闻言,当即一皱眉,其厉声回道。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 “岂敢,岂敢,老陆,你消消气,咱们慢慢说。” 张小六刚刚安抚下来陆知州,其所在的木屋,便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大量木屑从房顶上落了下来,不过有他俩在,自然不会让这些东西,沾染到冰棺之上。 “张小六!你他妈的好了没?大爷我顶不住了!” 黄灵在外面的叫骂声,张小六全当没听见,其声音中气十足得很,张小六估计,他再顶一刻钟,没啥问题。 “老陆啊!咱俩相识于末微,早就是一条绳的蚂蚱了,我弄死恒山大神的事,除了门外那傻子以外,就只有你知道。 我向你保证,这事我做得虽然动静大了一些,但绝对隐匿,朝廷肯定不会查到我头上,纵然查到了,也不会有真凭实据。 有句话说得好,咱们解决不了问题,便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外面这些家伙,咱俩一勺汇了,只要杀怕了他们,自然便不会有麻烦找上门。 再者说凉州都不是铁板一块,西北和大楚朝堂就是了? 玉儿不是还需要香火嘛!我倒了,你一时半会儿上哪去找那么多香火? 美人如花,堪折直须折。你能等,你忍心让玉儿等么?” “好!我帮你这一次,以后你必须要还我!” “一定一定!” 陆知州答应得太痛快了,痛快得都有些让张小六没反应过来。 其虽然知道陆知州没憋着什么好屁,但眼下难关,没他不行,至于以后的事,自是以后再说。 “张小六……” “轰隆隆……” 张小六和陆知州刚刚在木屋内达成共识,外面便再度传来了黄灵的嘶吼。 还不待张小六听清其说得是什么,木屋的剧烈震动便又开始了。 木屋一震,整个昊灵山都跟着晃。 张小六自然不能任由水牛这么折腾。 其见此,和陆知州相互对视了一眼,将小嘎子留在木屋内,便一同神情自若的出了房间。 他们俩个刚刚出了房间,便看见水牛单手将黄灵摁在木屋的墙壁上,正准备给其补上一记重拳。 “隔空取物!” 张小六见此,一瞬间将神魂之力,完全释放出来,直接定住了水牛,只是时间有限,仅仅刹那之间罢了。 但这点时间,足够陆知州从其手中,将黄灵抢出来的了。 挣脱了张小六“隔空取物”束缚的水牛,并没有着急抢攻,而是身形后撤了三五丈,和他们三个拉开了距离。 此时水牛的心里,早就已经骂开了花。 他方才被张小六用血珠扫射的时候,便用腰间的令牌,同一众除晦司官差发了信号。 但现在都过去一刻钟了,还不见一个官差前来同他汇合。 从刚刚的短暂交手中,水牛便感觉到了张小六的厉害。 虽然他对自家的“十三太保横炼,金钟罩,铁布衫”有信心。 但有道是,好虎还架不住群狼呢。 从先前张小六来时的速度判断,现在其就算想要暂时撤退都做不到。 如今水牛的处境,完全就是骑虎难下,被架在火上烤了。 “这家伙,把硬气功金钟罩,炼得真气混圆外放了,很是不好对付。” 陆知州也是先前跟水牛打了半天,才搞明白其体外的金色气体是怎么回事儿。 金钟罩,他见多了,硬气功,除晦司,大楚军营,都有很多人练习,但是能练到水牛这个地步的,陆知州还是头一次见。 这已然不是破不破罩门的问题了,而是不打破他的外放真气护罩,根本就伤不到其肉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水牛,已经没有罩门了。 “老陆你别告诉我,你就这点本事?” 张小六话音刚落,陆知州手中的刀,连同刀鞘,一并融入了他的体内。 其整个人的身体,都半气化了,张小六站在他的旁边,隐隐感觉到,有刀剑割肤般的刺痛。 “我只能坚持一刻钟!” 陆知州留下这句话后,身形便瞬间出现在了水牛的面前,在水牛的惊愕神情中,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 陆知州的这一拳,威力极大,护卫水牛身体的金色气体,已然被压制到近乎要重新钻回他身体的地步了。 可纵使如此,在水牛被轰下山崖的时候,陆知州也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第六十三章从长计议 十来个除晦司官差,灰头土脸的正在昊灵山外五十里处歇息,他们刚刚坐下,后面便有尘土飞扬。 “走!” 领头的百户,一见此景,当即咬着牙,下令手下,继续逃亡。 “张丰!” 正当他们要动身之即,忽然其耳边听到,有人在呼喊他们的领头百户姓名。 张丰闻言,暂且停住了身形,手搭凉棚,向后观望。 却是见到,尘土之前,四五个身穿除晦司官服,骑着高头大马的差人,正向此处快速奔行而来。 而为首呼喊他姓名的,也是自己的老相识。 “李平?” 张丰一见如此,自语一声,便先不跑了。 那些马匹的脚程不慢,不过片刻之间,这五个官差,便在李平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吁!收!” 李平赶到后,利落的翻身下马,手指一点,方才他所乘骑的马匹,便化作一张纸马,飞入了他的怀中。 其余四名官差,也是有样学样,尽数如此。 “咕噜,咕噜……” 看得出来,李平一路风尘,甚是焦渴,其下了马,接过张丰递过来的水袋,便是一通牛饮。 “你不是跟着司尊去了牛氓山嘛,怎么从昊灵山那边过来了?” 张丰对于李平的到来很是不解。 李平甩了甩水袋,确定从中倒不出一滴水后,随手将其扔给一旁的属下,回言道。 “牛氓山那边出了大岔子,弟兄们死伤了不少,连钱千户都因公殉职了。 故而司尊有命,撤销对于昊灵山神的怀疑,全员奔赴牛氓山,此地之事,自有他人料理。 那边法力冲撞,驳杂的厉害,令符没回信,司尊便派我来报信。 我带了一队弟兄进山找你们,刚过昊灵山界碑,就遇到了诡异风刃,折了七八个弟兄,方才退了出来。 水千户在哪?你赶紧带我去见他吧!” 张丰闻言一愣,没好气的说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水千户你怕是见不到喽!至于其他弟兄,我也不知道跑出来多少。” 李平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好半天其方才问道。 “昊灵山神干的?” 张丰听后,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李平见此,也是相对无言。 ——分界线—— 黄灵和陆知州在昊灵山中转悠了一圈,将那些除晦司的官差,杀了个七七八八。 本来有之前的伏击战,黄灵都准备做好要苦战一场,甚至送命的打算了。 谁曾想,这一次双方交手之后,那些除晦司的官差,根本不堪一击,且无心斗法。 除却几个百户,有些棘手,被陆知州费了一番手脚,方才砍了两个以外,其他的,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黄灵瞅这些家伙的神情,想必早就知道他们千户玩完的消息了。 敗军如山倒,许多除晦司的官差,没死在黄灵的风刃下,倒是死在了自家同僚的手里。 虽然这些除晦司的官差,未必听过,跑不赢老虎没关系,只要跑得赢同行伙伴的故事,但这个道理,他们倒是知道的门清。 等黄灵和陆知州回来的时候,张小六已然将体内法力的亏空补足了。 此时却是轮到他给黄灵,陆知州护法了。 陆知州倒是还好,魅魔看上的男人,身体自然差不了。 其恢复能力,要比张小六离谱得多。 上一次杀三阴老魔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才过了几天,便又活蹦乱跳的了。 如今受的这点小伤,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其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之后反正从外表上,张小六已然看不出,陆知州先前有受过伤的痕迹了。 相比陆知州,黄灵便差得太远了。 其此时神情萎靡得很,张小六见了,急忙给他输了一些法力,要不然黄灵,好似随时都有道行消散的危机。 这也是他根基不稳的原因。 “口封”虽然可以一步登天,节省诸多苦修,但若受了重伤,便会似黄灵如今这般,要是没有外力从旁看护,帮助,分分钟多年道行一朝丧尽,打回原形,也不是不可能。 山中无事,燕子们便飞了回来。 趁着现在燕子们数量齐,张小六给它们依次都来了一发“呼灵唤将”的法印,顺带把它们的名号,座次也排了一下。 至于老嘎子,胡九娘,那更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其刚到手的石头法身,都还没捂热乎呢,便在几人同水牛的斗法中,被打成了粉末。 先前对上周敏,更是他们俩运气不好。 周敏练的就是魂魄,鬼物那一套。 打起来老嘎子,胡九娘这两个阴魂,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其现在能够保住魂魄,真要多谢小嘎子和陆知州。 介于他们一时半会儿,疗养不好,张小六索性就把他们移驾到两只年龄最小的燕子身上,然后给它们都扔到木屋里,让他们一次性疗伤,疗个够。 至于日常吃食,自然有其他燕子帮忙运送。 纵然没有,凭借饮风餐霞,那些燕子,短时间内也死不了。 这木屋锁住了整个昊灵山的灵气,建在了昊灵山中主脉的关节处。 有得是灵气,精气供给那几只燕子。 张小六将它们安排在其中,也是让老嘎子,胡九娘好好修养一下。 到底阴魂不比阳身,出入世间,限制,忌讳太多了。 眼下局势不稳,他们过度抛头露面也不安全,万一碰见哪个硬茬,张小六一时没照顾过来,再被打成魂飞魄散了,便太过于得不偿失了。 如今最让张小六棘手的事,便是小嘎子体内冤孽之气的事了。 总这么封着,也不是个事儿。 再整几回,他体内的经脉,就得折腾废了。 且因为身体常年被封堵,导致小嘎子的法力根本运行不顺。 这事短时间内还没什么,日后再施法什么的,时灵时不灵都是小事儿,耗费阳寿,下场凄惨,才是张小六头疼的。 再说昊灵山正是多事之秋,急缺战力的时候。 这小嘎子体内的冤孽之气,一看就不一般,若是能善加使用,未必不是一把利剑。 正当他为了这些,忙前忙后的时候,昊灵山又有客人到访了。 第六十四章请君入瓮 张小六和陆知州这边,正在从燕子们运送过来的除晦司官差尸首上捞油水呢! 一旁不远处,便有尘土飞扬。 二人稍加查看,就发现这尘土乃是一队十二人的骑兵所造成。 昊灵山是张小六的地盘,那些燕子,这段时间,一直被他派到外面。 故而这队骑兵,自从进了山,张小六便已然知晓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多加理会罢了。 对于大楚军阶,官职,张小六根本识不得,其就知道除晦司的品级。 倒是陆知州,对于官场上的弯弯绕,很是了解,其一见那些骑兵,便靠过来,先行提醒张小六几句。 “看装扮像是西北节度使的私军,为首着青袍的,应该是个偏将。” 张小六闻言也是一愣,他刚应付完除晦司,西北节度使的人又过来了。 “就带这点人,也来砸我场子?” 张小六言谈话语中,对于快要到近前的十二名骑兵实力很是不屑。 也不怪他如此,除晦司五个百户,一个千户,外加三百名正式官差,都让自家给收拾了。 这一队看上去,没啥修为的骑兵,来这里又能如何? 陆知州对此,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其反驳道。 “应该不是找麻烦的,咱们看看再说。 西北节度使李轻候可不好惹,若是铁了心,想要跟咱们过不去,昊灵山还真保不住。” 张小六闻言,神情一变,正准备驳斥陆知州,这队骑兵却是已然来到了他们的近前,领头的青袍偏将出言,也打断了他和陆知州的暗中争论。 “末将甘云,奉西北节度使李将军的将令,请昊灵山神下山!” 就冲这位偏将甘云,说话时眼神一直对着张小六,他便知道西北军,对于自家的昊灵山中事,想来是了解颇深。 “甘将军,我是昊灵山神张小六,不知道李将军,找我下山何事啊?您也看见了,我这手头挺忙的。” 张小六说着,指了指一旁堆积的除晦司官差尸首。 这里才只有一百多具,还有将近一半,燕子们没运过来呢! 甘云闻言,便是一皱眉,其心中暗道:自家来时便听了不少关于昊灵山神的传言,都说他胆大妄为,先前其还不信。 今日见了这么多除晦司的尸首,方才知道传言不虚。 虽然甘云也不愿意,触张小六的霉头,但军令就是军令。 其闻言,答道。 “具体事宜,我家将军并未透漏给末将,现今我家将军就在此地百里外扎营,张山神所虑之事,皆可到时候,亲自询问我家将军。” 甘云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撇了那些除晦司官差的尸首一眼后,意味深长的接言道。 “按照我大楚律令,凡是地方山水神袛,节度使皆可因公抽调,抗命不遵者,伐庙贬为野修。” 甘云的话,威胁之意,甚浓。 张小六听了,脸上神情不变,暗地里却是小声对陆知州问询道。 “老陆,这个节度使真有那么难搞?跟你们除晦司相比如何? 若是差不多的话,咱就把这个传话的给做了,反正除晦司已经得罪了,也不差那个什么节度使了。” 说是小声问询,但到底不是传音入密,在场的哪个不是耳目聪颖之辈。 张小六方才所说,甘云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其现在一点不怀疑张小六的胆量,毕竟身旁就有一百多具尸首为例子呢! 故而在张小六问完,陆知州还没有作答之时,甘云已然将右手放到了马鞍旁的刀鞘上了。 “哈哈……” 还不待陆知州回答,张小六便先自顾自的突然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当即把甘云笑得心发慌,手掌一抖,“咔嚓”一声,佩刀出鞘了。 甘云的刀一出鞘,其身后的士卒,以为他要对张小六动手,皆跟着一同抽刀出鞘。 一时间看着十二名骑兵,整齐划一的动作,还真有几分杀气凛然的味道。 “黄大哥,你看家。老陆,节度使相召咱不能不识抬举,走吧!咱们跟这位甘将军下山看看去!” 张小六对着后方,靠坐在木屋旁的黄灵招呼了一声,便一个迈步,运用缩地成寸的神通,来到了骑兵队伍的末尾,转回头还特意对着甘云笑了笑。 其这一番动作下来,在场众人,均没有注意到,他悄悄划破掌心,滴落于地的两点精血。 “职责所在,山神勿怪!” 甘云见此,收刀入鞘,冲着张小六抱了抱拳。 此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家的手心,已然尽是汗水了。 甘云等一众骑兵,都是百战之士,他们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 故而在张小六转身之即,其方才主动立刻说了软话。 他自然明白,张小六露这一手,是告诉自己,若是其想要他的性命,不过如探囊取物一般。 “甘将军严重了,请!” 目的达到了,张小六便没必要真把关系闹得那么僵。 甘云识趣,给了台阶,张小六立刻便下来了。 几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甘云骑马,张小六步行,一刻钟之后,他们三人,便到了李节度使的大营。 “张山神,陆百户,此地便是我家将军的大营了,恕末将受军令所限,不能送两位入营,你们进了营门后,自然有其他人为两位带路。” 通过这段时间的赶路,甘云越发觉得张小六深不可测。 以往修行中人,甘云也没少见,甚至于西北军营里,便有不少。 但是似张小六这般,步行气定神闲,与他骑马奔行速度相等的,他是一个都没见到过。 要知道,甘云的坐骑可不是寻常之物。 他那匹名为三江龙马,体内有蛟龙血脉,曾一夜之间,跨越了西北境内三条大江,共二三千里。 “有劳将军了!” 张小六同其客气了一声,便和陆知州进了营门。 先前李节度使,早就有交代,营门内接待他们的士卒,也不多言,径直便带他们,往主帐方向走去。 进了营门,看着一排排的营帐,张小六此时方才感觉到,他方才决定同意下山是正确的选择。 这个李节度使,出行排场可真够大的。 单从营门帐篷数量推算,这一次他少说也带了十万大军。 这些兵马,若是全开到昊灵山中,光是让张小六站在那杀,其也会因孽力过多,而降下天罚的。 第六十二章天网恢恢 水牛很快便止住了下落之势,虽然眼下陆知州的状态,在力量,速度上,都要更胜他一筹,但是其并没有因此而避战,怯战。 飞身重返山崖的水牛,与陆知州两人,于半空中,拳来脚往,法力全开,互有攻防,对撞的余波,将整个山崖,除了木屋那里,皆重新耕犁了一遍。 地面之上,随处可见,他们交手留下的沟壑纵横。 “黄大哥,外围便交给你了。” 张小六一边不停的结印准备,一边对黄灵郑重的嘱咐道。 “放心,除非我死,否则方圆十里之内,谁也进不来。” 尽管黄灵身上,已然伤痕累累了,但是他对于张小六的叮嘱,并未有一丝拒绝,犹豫。 黄灵说话的同时,其双眼之中便没了瞳仁,偌大的眼眶里,全被眼白所占据。 而在他有此变化之后,张小六能够感觉到,四周的山风,不知怎地,有了某些奇异。 目送黄灵下了山崖之后,张小六长出一口气,开始念动其所领悟的雷法真言。 “自已灵,法也灵,我若不灵,谁会雷神,我能善感,雷神善应,一感一应,千定万定,有心感神,神反不应,无心之感,其应如响,无非果无,但无妄念,一片真心,不知不识。 心与雷神,混然如一,我即雷神,雷神即我,随我所应,应无不可,上和天心,好心这德,天且不违,雷奉天命,能违我乎。” 当张小六诵完最后一句真言后,便晃动左手,对准水牛身躯。 此时他的左手之上,有微弱电光,环绕其中。 “轰隆隆……” 随着张小六的手掌一晃,自天空之上,晴天霹雳,径直落下,正中水牛的头顶。 刀魅是何等邪物? 天空刚有雷霆出现的时候,其便拖着陆知州的身躯,撤到了张小六的后面,哪里还用张小六操心会不会误伤他的事。 陆知州看着自家恢复如初的身体,和乖乖挂在腰间,没有半分动静的佩刀,心中是又惊又喜。 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佩刀之中的刀魅,一向桀骜不驯,平时没少给陆知州添堵,今朝和其人刀合一,他都做好丢半条命的打算了,谁曾想这般简简单单的便恢复如初了? 水牛的十三太保横炼金钟罩,着实不凡。 硬生生挨了张小六一记上清雷法,一点事都没有,护体金色真气,虽然有大面积裂痕,但是并无一处,真的碎裂开来。 且水牛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家的十三太保横炼金钟罩,挡不住张小六的雷法,但是他还可以跑啊! 施展此等威力的雷法,必然需要施法者全神贯注。 水牛就不信了,这张小六还能一边施展雷法劈自己,一边又可以使用高绝身法,追踪于他。 水牛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便立马去做。 其挨了这一下霹雳,直接转身便跑,那速度之快,只一个瞬间,张小六肉眼便看不见他的身影了,这还是在有“火心”感知加持下的结果呢! “哼!想跑?” 张小六见此,冷笑一声,左掌再次晃动,一道晴天霹雳紧跟着在距离他足有十几里外的地方降下。 水牛能想到的问题,张小六怎么会想不到? 若是他的雷法,这么简单躲避,破解,那张小六便也太辜负自己师父,为他耗费一具法身的演示了。 有道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张小六的雷法,与他师父施展出来的,是一点都不一样。 他师父茅衷,演示的是上清雷法的“道”,每个人对于“道”的领悟都是不同的。 这便是造成了张小六和茅衷的雷法,施展出来,完全不同的原因。 先前张小六念动真言之时,已然将水牛身上的气,捕捉到了自家的左手上。 有了他的气,便如同能给天雷做个“导航”,按照“导航”降雷,自然不用他亲眼所见了。 且张小六还可以根据手中水牛的真气状态,分辨其现在是否生还。 不得不说,身为一州除晦司的千户,其着实有几分本事。 两道天雷劈下来,其虽然气息已经减弱得不成样子了,但还是未死。 张小六看着手中的水牛真气,暗自估算自家体内残留的法力,决定再给这家伙来一发,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他留在昊灵山,要不然这威便立不成。 “张小六!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当张小六眼中闪过狠决之色的同时,远处山林中,躺在焦黑的土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的水牛,望向天空再次闪现出来的阵阵电光时,不由得破口大骂。 “轰隆隆!” 第三道雷霆降下,张小六身子一软,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一旁的陆知州见此,急忙上前搀扶住他。 稳住身形的张小六,急忙摊开左手查看水牛的真气。 当看到水牛的真气,已然彻底消散了之时,其不禁大笑道。 “哈哈……成了,成了!老陆,你还能动不?” 听见张小六的问询,陆知州微微犹豫了一下,方才回道。 “似方才的那般状态,一时半会儿是用不了,但正常提刀,没什么问题。” 张小六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足够了!你配合黄灵,由此处推进,凡是还在我昊灵山中的,只要是除晦司的官差,通通做掉,跑了的不算。” 陆知州闻言,当即一愣,其小声地问道。 “咱们真要做这么绝?” 张小六听了这话,不住地冷笑道。 “哼哼!我的陆大人,你是久在官场打滚的! 这么幼稚的话,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来啊! 你方才能够帮我,想必这次除晦司来昊灵山,应该是一无圣旨,二无西北节度使衙门的公文吧?” 陆知州听到此处,点了点头,给予了张小六猜测的肯定。 张小六一见如此,当即放下心来。 其方才也是赌,只不过他赌赢了! “我是朝廷册封的七品山神,没有公文,圣旨,也不见城隍庙来人,就这么在我的地盘,来捉拿我,这符合大楚的律令么?” 陆知州闻言,稍作思虑,回道。 “你是入了品级的山神,除晦司,只对没有品级的修士,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其此番抓捕,的确不合规矩,律令。” 张小六等的就是陆知州这句话,其听到此处,拍了拍陆知州的肩膀,大笑道。 “那老陆你还等什么?擅自抓捕朝廷命官,无凭无据,可是要造反?如此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 咱们把他们全做了,乃是为了朝廷清除乱党,至于功过是非,咱们上奏过去,让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吵去吧! 我想看你们除晦司,不顺眼的人,恐怕不少吧? 只要咱们立了威,在凉州站住了脚,凭借你我的手段,帮你加官晋爵,帮我收集香火,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么? 这些养尊处优的大爷,也是时候给凉州的百姓一个交代了。” 张小六说完,手指向着山下吴家村的方向指去。 陆知州闻言,眼神瞬间坚定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从长计议 十来个除晦司官差,灰头土脸的正在昊灵山外五十里处歇息,他们刚刚坐下,后面便有尘土飞扬。 “走!” 领头的百户,一见此景,当即咬着牙,下令手下,继续逃亡。 “张丰!” 正当他们要动身之即,忽然其耳边听到,有人在呼喊他们的领头百户姓名。 张丰闻言,暂且停住了身形,手搭凉棚,向后观望。 却是见到,尘土之前,四五个身穿除晦司官服,骑着高头大马的差人,正向此处快速奔行而来。 而为首呼喊他姓名的,也是自己的老相识。 “李平?” 张丰一见如此,自语一声,便先不跑了。 那些马匹的脚程不慢,不过片刻之间,这五个官差,便在李平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吁!收!” 李平赶到后,利落的翻身下马,手指一点,方才他所乘骑的马匹,便化作一张纸马,飞入了他的怀中。 其余四名官差,也是有样学样,尽数如此。 “咕噜,咕噜……” 看得出来,李平一路风尘,甚是焦渴,其下了马,接过张丰递过来的水袋,便是一通牛饮。 “你不是跟着司尊去了牛氓山嘛,怎么从昊灵山那边过来了?” 张丰对于李平的到来很是不解。 李平甩了甩水袋,确定从中倒不出一滴水后,随手将其扔给一旁的属下,回言道。 “牛氓山那边出了大岔子,弟兄们死伤了不少,连钱千户都因公殉职了。 故而司尊有命,撤销对于昊灵山神的怀疑,全员奔赴牛氓山,此地之事,自有他人料理。 那边法力冲撞,驳杂的厉害,令符没回信,司尊便派我来报信。 我带了一队弟兄进山找你们,刚过昊灵山界碑,就遇到了诡异风刃,折了七八个弟兄,方才退了出来。 水千户在哪?你赶紧带我去见他吧!” 张丰闻言一愣,没好气的说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水千户你怕是见不到喽!至于其他弟兄,我也不知道跑出来多少。” 李平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好半天其方才问道。 “昊灵山神干的?” 张丰听后,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李平见此,也是相对无言。 ——分界线—— 黄灵和陆知州在昊灵山中转悠了一圈,将那些除晦司的官差,杀了个七七八八。 本来有之前的伏击战,黄灵都准备做好要苦战一场,甚至送命的打算了。 谁曾想,这一次双方交手之后,那些除晦司的官差,根本不堪一击,且无心斗法。 除却几个百户,有些棘手,被陆知州费了一番手脚,方才砍了两个以外,其他的,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黄灵瞅这些家伙的神情,想必早就知道他们千户玩完的消息了。 敗军如山倒,许多除晦司的官差,没死在黄灵的风刃下,倒是死在了自家同僚的手里。 虽然这些除晦司的官差,未必听过,跑不赢老虎没关系,只要跑得赢同行伙伴的故事,但这个道理,他们倒是知道的门清。 等黄灵和陆知州回来的时候,张小六已然将体内法力的亏空补足了。 此时却是轮到他给黄灵,陆知州护法了。 陆知州倒是还好,魅魔看上的男人,身体自然差不了。 其恢复能力,要比张小六离谱得多。 上一次杀三阴老魔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才过了几天,便又活蹦乱跳的了。 如今受的这点小伤,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其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之后反正从外表上,张小六已然看不出,陆知州先前有受过伤的痕迹了。 相比陆知州,黄灵便差得太远了。 其此时神情萎靡得很,张小六见了,急忙给他输了一些法力,要不然黄灵,好似随时都有道行消散的危机。 这也是他根基不稳的原因。 “口封”虽然可以一步登天,节省诸多苦修,但若受了重伤,便会似黄灵如今这般,要是没有外力从旁看护,帮助,分分钟多年道行一朝丧尽,打回原形,也不是不可能。 山中无事,燕子们便飞了回来。 趁着现在燕子们数量齐,张小六给它们依次都来了一发“呼灵唤将”的法印,顺带把它们的名号,座次也排了一下。 至于老嘎子,胡九娘,那更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其刚到手的石头法身,都还没捂热乎呢,便在几人同水牛的斗法中,被打成了粉末。 先前对上周敏,更是他们俩运气不好。 周敏练的就是魂魄,鬼物那一套。 打起来老嘎子,胡九娘这两个阴魂,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其现在能够保住魂魄,真要多谢小嘎子和陆知州。 介于他们一时半会儿,疗养不好,张小六索性就把他们移驾到两只年龄最小的燕子身上,然后给它们都扔到木屋里,让他们一次性疗伤,疗个够。 至于日常吃食,自然有其他燕子帮忙运送。 纵然没有,凭借饮风餐霞,那些燕子,短时间内也死不了。 这木屋锁住了整个昊灵山的灵气,建在了昊灵山中主脉的关节处。 有得是灵气,精气供给那几只燕子。 张小六将它们安排在其中,也是让老嘎子,胡九娘好好修养一下。 到底阴魂不比阳身,出入世间,限制,忌讳太多了。 眼下局势不稳,他们过度抛头露面也不安全,万一碰见哪个硬茬,张小六一时没照顾过来,再被打成魂飞魄散了,便太过于得不偿失了。 如今最让张小六棘手的事,便是小嘎子体内冤孽之气的事了。 总这么封着,也不是个事儿。 再整几回,他体内的经脉,就得折腾废了。 且因为身体常年被封堵,导致小嘎子的法力根本运行不顺。 这事短时间内还没什么,日后再施法什么的,时灵时不灵都是小事儿,耗费阳寿,下场凄惨,才是张小六头疼的。 再说昊灵山正是多事之秋,急缺战力的时候。 这小嘎子体内的冤孽之气,一看就不一般,若是能善加使用,未必不是一把利剑。 正当他为了这些,忙前忙后的时候,昊灵山又有客人到访了。 第六十五章给太多了 “哈哈……” 张小六和陆知州还没进大帐前,便听见里面爽朗的笑声,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见无人为其通报,索性便直接一挑帘幕,自行进入其中了。 大帐之中,四名绝色女子,正在表演歌舞,一名女子持酒壶游荡于全场斟酒。 张小六的目光,一见这五名女子,当即被她们吸引住了,等到主位的将军发话后,其方才清醒了几分。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因为她们的容貌,身姿,而是这五名女子,张小六他认识三个。 绕场斟酒的是孙三娘,献舞的四名美女里,有魉姬,弈雅的身影。 “进帐的可是昊灵山神和陆百户?” “昊灵山神张小六,参见将军!” “凉州除晦司百户,陆知州,见过节度使!” 张小六和陆知州,见李将军皆未行单膝跪礼,而是依照大楚律令,以同僚,上下级的拱手礼对之。 上座的李节度使,摸了摸自家的胡子,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周遭刚刚还在喜乐融融的众将士,却是对其大为不满。 “啪!” “不懂礼数的狗东西!” 这些陪酒的将军里面,就属那位黑脸大汉最为暴躁。 别人最多也就是横眉冷目,以视张小六,陆知州二人罢了。 这个黑脸大汉,却是直接一把将手中酒盏,摔了个稀碎,明言责骂张小六和陆知州。 张小六和陆知州对此,均没有发一言,甚至脸上还都挂着笑容,双手依然行得是拱手礼。 “哈哈……铁塔!你又喝醉了,来人啊!给两位贵客赐座!” “谢将军!” “多谢节度使!” 对于李节度使的打圆场,张小六和陆知州,都觉得心安理得,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那位叫铁塔的黑脸大汉,在被自家将军,笑着训斥了一句后,也不再言语了,只是自顾自的举起坛子猛灌酒。 待张小六靠近帐门坐下来后,方才开始好好打量一下,帐中众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肯定就是节度使了。 整个大帐,除却张小六和陆知州,就只有他一人没有顶盔带甲,而是穿了一件白色内衬丝衣,给人感觉十分随意。 除了这位李节度使外,帐中还有八名将军。 其中一人便是刚刚对他和陆知州,出言不逊的铁塔。 对于这些人的修为,张小六不好评论。 但根据他的感知,这些人的气血,都格外旺盛,尤其是那个铁塔,纵然是死在张小六手上的水牛,比之都差了不止一筹。 李节度使,既然不提正事,张小六和陆知州也乐得装糊涂。 能和弈雅,魉姬同台献舞的女子,身姿,风情,技艺自然都是一等一的。 飘香阁的价格,张小六可是深有体会。 这种规格的歌舞,若是他自己进入飘香阁想看一场,说不得就算把他的家底全掏空,也未必能称心如意。 这还是在今朝,张小六从除晦司官差尸首上,发了一笔小财,方才敢如此想想。 若是换了之前,张小六想都不敢想,着实是自家的囊中太过于羞涩了。 同样在欣赏歌舞的西北节度使李轻候,观张小六和陆百户这般做派,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们俩个的本事如何,李轻候没亲眼见过,不过但凭这份心性,和刚才的处事姿态,他便知关于两人胆量,性情的传言,情报,皆所言不虚。 “啪啪啪……好!来人,赏!” 自家将军都夸歌舞好,帐中何人敢出言唱反调? 而且人家四位,的确歌舞不错,连粗鲁如铁塔,都觉得好。 “谢将军赏!” 闻听李轻候所言,孙三娘放下酒壶,和自家四位姐妹,一同向其下拜见礼,并代表四位姐妹,同李轻候交涉。 “乖乖……” 方才的歌舞虽好,但张小六也算见多识广了,并未太过于惊讶。 但等外面军卒举着托盘,来到帐内,给几位美人送赏赐时,一旁的张小六见了,着实是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 “世人皆道:美人爱珍珠,然我西北虽无海,但这汇聚一方地气的土灵珠,比之东海珍珠,也不让分毫。 自古便有,将军,美人,从不使人间见白头一说。 土灵珠常年佩戴于身,受地气滋养,可使几位姑娘的绝世容颜,多留些岁月。 昊灵山神,陆百户,以为我这礼物如何呀?” 这西北节度使李轻候,做事着实不可以常理度之。 他赠五位姑娘宝物,不问姑娘们的态度,反倒是来问毫不相干的张小六,陆百户意见。 此番举动,纵然是张小六平日里自诩有几分急智,也一时间摸不透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只能起身应和道。 “脂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将军此举,着实风雅。 今日若不是小六亲眼所言,真难想像,沙场中人,也有似将军这般,风雅君子。” 李轻候闻言,抚掌大笑道。 “哈哈……世人都说,昊灵山神桀骜不驯,没曾想今日也懂逢迎了。 可见世俗之言,不可尽信! 来人!取本将军的神鞭,玉符!” 李轻候此次发话,动身的却是在场坐于末尾的两位将军。 时间不大,这两位将军便一人手持一柄断鞭,一人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符,回了大帐。 李轻候见此,起身缓步走到了张小六,陆百户近前。 节度使都起身了,别说张小六,陆知州了,就是在场的众位将军,又有哪个敢坐着? “本将军,闻听人说,昊灵山神,修习的乃是茅山正宗,尤其擅使雷法。 此鞭乃是上界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未得道时,被打神鞭打断的雌鞭。 不知怎地,遗落此界,我有幸寻得,一直珍藏。 今日便赠送于昊灵山神,也算是不负宝剑配英雄之美名!” 虽然张小六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奈何李轻候的礼,实在太重了。 那句“无功不受禄”,在张小六的嘴里,打转了数个回合,最终还是变化为了“谢将军赏赐”。 李轻候闻言,笑逐颜开,其又从自家部下手中,接过玉符,对着陆知州言道。 “伉俪携手,封存真魅,久侍于身,不为所动,千里求冰,以存玉身。 陆百户的大名,事迹,可谓是响彻整个西北。 三十岁任凉州总捕,数月间由凡入道,凭借战功,直接升任凉州除晦司百户,连兵部尚书,都对你赞不绝口。 当真是我西北的好男儿啊!” 陆知州听得李轻候对自家这般称赞,当即躬身一礼,回道。 “劳将军谬赞,知州着实愧不敢当!” 李轻候闻言,摆了摆手,将玉符放到了陆知州的掌心处,语重心长道。 “此枚玉符,乃是先皇天和帝所赐,内中存有一州百姓三年的香火,持此符者,可自由进出大楚境内,京都除晦司衙门的大牢,也不再话下。 你若是想提个人犯,虽然不合律令,但想必那看守的官员,也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李轻候说完,陆知州久久不语,只是手掌紧紧握住玉符,仿佛要给其攥出水来一般。 李轻候见此,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几分。 第六十四章请君入瓮 张小六和陆知州这边,正在从燕子们运送过来的除晦司官差尸首上捞油水呢! 一旁不远处,便有尘土飞扬。 二人稍加查看,就发现这尘土乃是一队十二人的骑兵所造成。 昊灵山是张小六的地盘,那些燕子,这段时间,一直被他派到外面。 故而这队骑兵,自从进了山,张小六便已然知晓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多加理会罢了。 对于大楚军阶,官职,张小六根本识不得,其就知道除晦司的品级。 倒是陆知州,对于官场上的弯弯绕,很是了解,其一见那些骑兵,便靠过来,先行提醒张小六几句。 “看装扮像是西北节度使的私军,为首着青袍的,应该是个偏将。” 张小六闻言也是一愣,他刚应付完除晦司,西北节度使的人又过来了。 “就带这点人,也来砸我场子?” 张小六言谈话语中,对于快要到近前的十二名骑兵实力很是不屑。 也不怪他如此,除晦司五个百户,一个千户,外加三百名正式官差,都让自家给收拾了。 这一队看上去,没啥修为的骑兵,来这里又能如何? 陆知州对此,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其反驳道。 “应该不是找麻烦的,咱们看看再说。 西北节度使李轻候可不好惹,若是铁了心,想要跟咱们过不去,昊灵山还真保不住。” 张小六闻言,神情一变,正准备驳斥陆知州,这队骑兵却是已然来到了他们的近前,领头的青袍偏将出言,也打断了他和陆知州的暗中争论。 “末将甘云,奉西北节度使李将军的将令,请昊灵山神下山!” 就冲这位偏将甘云,说话时眼神一直对着张小六,他便知道西北军,对于自家的昊灵山中事,想来是了解颇深。 “甘将军,我是昊灵山神张小六,不知道李将军,找我下山何事啊?您也看见了,我这手头挺忙的。” 张小六说着,指了指一旁堆积的除晦司官差尸首。 这里才只有一百多具,还有将近一半,燕子们没运过来呢! 甘云闻言,便是一皱眉,其心中暗道:自家来时便听了不少关于昊灵山神的传言,都说他胆大妄为,先前其还不信。 今日见了这么多除晦司的尸首,方才知道传言不虚。 虽然甘云也不愿意,触张小六的霉头,但军令就是军令。 其闻言,答道。 “具体事宜,我家将军并未透漏给末将,现今我家将军就在此地百里外扎营,张山神所虑之事,皆可到时候,亲自询问我家将军。” 甘云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撇了那些除晦司官差的尸首一眼后,意味深长的接言道。 “按照我大楚律令,凡是地方山水神袛,节度使皆可因公抽调,抗命不遵者,伐庙贬为野修。” 甘云的话,威胁之意,甚浓。 张小六听了,脸上神情不变,暗地里却是小声对陆知州问询道。 “老陆,这个节度使真有那么难搞?跟你们除晦司相比如何? 若是差不多的话,咱就把这个传话的给做了,反正除晦司已经得罪了,也不差那个什么节度使了。” 说是小声问询,但到底不是传音入密,在场的哪个不是耳目聪颖之辈。 张小六方才所说,甘云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其现在一点不怀疑张小六的胆量,毕竟身旁就有一百多具尸首为例子呢! 故而在张小六问完,陆知州还没有作答之时,甘云已然将右手放到了马鞍旁的刀鞘上了。 “哈哈……” 还不待陆知州回答,张小六便先自顾自的突然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当即把甘云笑得心发慌,手掌一抖,“咔嚓”一声,佩刀出鞘了。 甘云的刀一出鞘,其身后的士卒,以为他要对张小六动手,皆跟着一同抽刀出鞘。 一时间看着十二名骑兵,整齐划一的动作,还真有几分杀气凛然的味道。 “黄大哥,你看家。老陆,节度使相召咱不能不识抬举,走吧!咱们跟这位甘将军下山看看去!” 张小六对着后方,靠坐在木屋旁的黄灵招呼了一声,便一个迈步,运用缩地成寸的神通,来到了骑兵队伍的末尾,转回头还特意对着甘云笑了笑。 其这一番动作下来,在场众人,均没有注意到,他悄悄划破掌心,滴落于地的两点精血。 “职责所在,山神勿怪!” 甘云见此,收刀入鞘,冲着张小六抱了抱拳。 此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家的手心,已然尽是汗水了。 甘云等一众骑兵,都是百战之士,他们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 故而在张小六转身之即,其方才主动立刻说了软话。 他自然明白,张小六露这一手,是告诉自己,若是其想要他的性命,不过如探囊取物一般。 “甘将军严重了,请!” 目的达到了,张小六便没必要真把关系闹得那么僵。 甘云识趣,给了台阶,张小六立刻便下来了。 几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甘云骑马,张小六步行,一刻钟之后,他们三人,便到了李节度使的大营。 “张山神,陆百户,此地便是我家将军的大营了,恕末将受军令所限,不能送两位入营,你们进了营门后,自然有其他人为两位带路。” 通过这段时间的赶路,甘云越发觉得张小六深不可测。 以往修行中人,甘云也没少见,甚至于西北军营里,便有不少。 但是似张小六这般,步行气定神闲,与他骑马奔行速度相等的,他是一个都没见到过。 要知道,甘云的坐骑可不是寻常之物。 他那匹名为三江龙马,体内有蛟龙血脉,曾一夜之间,跨越了西北境内三条大江,共二三千里。 “有劳将军了!” 张小六同其客气了一声,便和陆知州进了营门。 先前李节度使,早就有交代,营门内接待他们的士卒,也不多言,径直便带他们,往主帐方向走去。 进了营门,看着一排排的营帐,张小六此时方才感觉到,他方才决定同意下山是正确的选择。 这个李节度使,出行排场可真够大的。 单从营门帐篷数量推算,这一次他少说也带了十万大军。 这些兵马,若是全开到昊灵山中,光是让张小六站在那杀,其也会因孽力过多,而降下天罚的。 第六十六章摇身一变 “这玉符本是将军赠送给陆百户之物,按理说在下不该妄言,但有些话憋在心里,着实难受得很,若是有言语冲撞了大帅之处,还望大帅勿怪。” 陆知州此时太激动了,脑子有些思虑不过来。 张小六在一旁却是听得分明,故而在陆知州没表态之时,便要自家替他出头,同李轻候问个明白。 “今日宴乐,乃是我与诸位的私下之举,哪里还分什么大帅,将军,山神的? 张老弟,有言但请直说,本帅若是晓得,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得不说李轻候收买人心的手段,的确高超。 纵然是魂穿过来的张小六,享受了二三十年的人人平等,闻听他这番言语,也不禁心中有拜服之意。 “大帅您言重了,我所问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据我所知,咱们大楚的陛下,号天和,而大帅称天和帝为先皇,不知……” 张小六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口。 李轻候闻言,眼圈立马便红了,半晌过后,其方才更咽道。 “昊灵山神猜想的不错,本帅已然收到了先帝驾崩,新皇即将要登基的旨意。” 纵然陆知州再是因玉符而激动,圣上驾崩的消息,还是足够让他惊醒过来的。 其和张小六对视了一眼,一时间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且此时张小六的心情,比陆知州要复杂得多。 他可是亲眼看着自家师父的法身,腾空而起,欲要和大楚国运所化金龙发生冲突的。 这前脚刚碰撞完,后脚大楚皇帝便驾崩了,若说这两者没关系,打死张小六,他都不信。 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张小六此时更是决心,将那天沙漠所发生的事,完完全全的烂在肚子里。 跟谁也不能提,他师父的所作所为。 为了岔开话题,也为了弄清楚李轻候,这般下血本的原因,纵然知道自家的问话,很是不合时宜,但张小六依旧打断了李轻候的悲伤情绪,向其询问道。 “还请大帅您节哀!我等草莽粗鲁之辈,碌碌无为,与匹夫无异。 今得大帅如此器重,若有差遣,刀山火海,只需明言。” 李轻候闻言,以衣袖掩面,擦了擦自家脸上,没两滴的泪水,一把同时拉住了张小六和陆知州的手臂,真心实意的说道。 “先帝对我恩重如山,今突遭变故,朝野动荡。 京都大臣,不思追查因由,反倒是急急助太子登基,着实让人痛心。 太子愚钝,子不类父,如何能掌大权? 我大楚周边,强敌环绕,若无明君带领,恐大厦将倾。 今先帝第三子,德才兼备,天资聪颖,如若由他登基,必将使我大楚,于道云七国之中,脱颖而出,重回霸主之位,指日可待。 凉州牛氓山中,有上古仙人,封印的乘黄瑞兽,得之乘骑,可延寿二千载。 三皇子如此明君,再有这等寿元,一统道云界也是指日可待。 你二人均是西北行走之下的青年翘楚,可愿意协同我的部下,入牛氓,解封印,捕乘黄,助新帝否?” 李轻候一番话说完之后,双眼紧紧的盯着张小六和陆知州。 纵然张小六胆大包天,初闻此言,也不由得深深地咽了一口吐沫。 其知道得了李轻候这般贵重之物,必然要做不小的事,但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李轻候胆子如此之大,就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拉他俩造反。 如今的张小六,着实是怪自己太过于多嘴了。 他若是不问,说不得这李轻候还要拖一拖呢! 此番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着实是有些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作答。 “朝堂昏暗,我陆某早有感知。仅我凉州一地,除了有限的几座大城外,山野百姓均是十室九空。 邪修,魔修,猖狂之绝,掠婴屠村之事,时常发生。 便是凉州府城的五十里开外,也是荒无人烟。 府城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小城乎? 我虽未与三皇子谋面,但三皇子聪颖,仁德,知州倒是也有所耳闻。 若是三皇子真能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我陆知州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必然把乘黄,牵于李帅的帐前。” 陆知州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这一番话,别说张小六事先没想到,就是李轻候和在场的一众将军闻言,也是深感震惊。 “好!我大楚有陆知州这等人物,何愁不兴? 昊灵山神,你意下如何?” “呃……我同陆老哥,一向同进共退,他的意思,自然就是我的意思。” 陆知州都表态了,张小六自然不会跟他明着唱反调。 但具体如何,还得等他和陆知州事后商量一二,再做真实决定。 “哈哈哈……今日得两位相助,本帅着实高兴。 军国大事,半点马虎不得,来来来,且随本帅挑选兵马,即刻前往牛氓山!” 李轻候不亏是老狐狸,一点不给张小六和陆知州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二人前脚刚松口,他后脚便安排演武,给他俩派人,送行。 且出帐之时,还是李轻候亲自拉着张小六和陆知州的手臂。 纵然是张小六有什么其他想法,也没办法在这家伙的眼皮子底下使用。 一众人等,很快便随李轻候来到了中军演武之地,就连几位姑娘,都不例外的跟了过来。 土石操场之上,早就有上千名精锐之士,枕戈待旦。 李轻候到达此处,对着张小六,陆知州介绍道。 “你们可知,为何两国交战,纵然皆有修士,却很少见有修士交杂于寻常士卒之间,阵前厮杀的么?” 李轻候所言,张小六之前闲暇时也有所考虑过,但是并未得出答案。 而陆知州博学多才,又是由凡入道,以武成名,自然对于李轻候的问话,成竹在胸。 “凡人士卒,虽不通修为,武功技法,也不够越杀入道之辈。 但凭借自身血勇,杀伐之气,结成战阵,足以封锁住周遭修行人的法力,搅乱天地灵气。 行走之下,未渡过三灾五难,绝难突破军阵束缚,至于行走境之上……我却是不知了。” 李轻候听完,其朝着身边众将点了点头。 “知州果然博学,且看我这军阵如何?” 李轻候言罢,下方操场上的千余名士卒,当即便操练了起来。 仅仅是简单的跑位,竟能引动周遭灵气,张小六感知之下,着实觉得神奇。 这还只是军阵刚刚开始演化,真不知完全展开,会是什么光景? 可惜他和陆知州,今日估计没这个眼福了。 “砰!” “砰!” 待到军阵,刚刚成形,周遭修行之士,体内皆有感应时。 随着两声突兀的响动传来,位于李轻候身旁两侧的张小六和陆知州,忽然间化作了两滴精血,融入地面之中,消失不见。 如此变故,让在场之中的一众兵将,皆面面相觑。 半晌过后,李轻候厉声吩咐道。 “铁塔何在?” “末将在!” 铁塔将军,闻言急忙向前,单膝跪地,以听军令。 “着你带五千军骑,前往昊灵山,随张小六,陆知州一同赶赴牛氓山,解除乘黄封印,活捉带回。 若是其二人不从,那本帅也不想再看见昊灵山了。” “末将领命!” 铁塔将军,闻言心中一喜,其当即起身便要下校场点兵,却是被李轻候,又叫住了。 “把神鞭,玉符给他们带上!” “大帅!” 铁塔闻言,很是不情愿。 但见李轻候脸色紧绷,又连忙改口称“是”。 一旁的孙三娘见此,急忙将手中,方才在血替化身破碎时,接过的玉符,神鞭,递给了铁塔。 待到铁塔走后,李轻候深深地看了孙三娘一眼,迈步往自家大帐走去的同时,留下了一句话。 “这一次,看在你们阁主的面子上,便算了!” 第六十五章给太多了 “哈哈……” 张小六和陆知州还没进大帐前,便听见里面爽朗的笑声,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见无人为其通报,索性便直接一挑帘幕,自行进入其中了。 大帐之中,四名绝色女子,正在表演歌舞,一名女子持酒壶游荡于全场斟酒。 张小六的目光,一见这五名女子,当即被她们吸引住了,等到主位的将军发话后,其方才清醒了几分。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因为她们的容貌,身姿,而是这五名女子,张小六他认识三个。 绕场斟酒的是孙三娘,献舞的四名美女里,有魉姬,弈雅的身影。 “进帐的可是昊灵山神和陆百户?” “昊灵山神张小六,参见将军!” “凉州除晦司百户,陆知州,见过节度使!” 张小六和陆知州,见李将军皆未行单膝跪礼,而是依照大楚律令,以同僚,上下级的拱手礼对之。 上座的李节度使,摸了摸自家的胡子,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周遭刚刚还在喜乐融融的众将士,却是对其大为不满。 “啪!” “不懂礼数的狗东西!” 这些陪酒的将军里面,就属那位黑脸大汉最为暴躁。 别人最多也就是横眉冷目,以视张小六,陆知州二人罢了。 这个黑脸大汉,却是直接一把将手中酒盏,摔了个稀碎,明言责骂张小六和陆知州。 张小六和陆知州对此,均没有发一言,甚至脸上还都挂着笑容,双手依然行得是拱手礼。 “哈哈……铁塔!你又喝醉了,来人啊!给两位贵客赐座!” “谢将军!” “多谢节度使!” 对于李节度使的打圆场,张小六和陆知州,都觉得心安理得,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那位叫铁塔的黑脸大汉,在被自家将军,笑着训斥了一句后,也不再言语了,只是自顾自的举起坛子猛灌酒。 待张小六靠近帐门坐下来后,方才开始好好打量一下,帐中众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肯定就是节度使了。 整个大帐,除却张小六和陆知州,就只有他一人没有顶盔带甲,而是穿了一件白色内衬丝衣,给人感觉十分随意。 除了这位李节度使外,帐中还有八名将军。 其中一人便是刚刚对他和陆知州,出言不逊的铁塔。 对于这些人的修为,张小六不好评论。 但根据他的感知,这些人的气血,都格外旺盛,尤其是那个铁塔,纵然是死在张小六手上的水牛,比之都差了不止一筹。 李节度使,既然不提正事,张小六和陆知州也乐得装糊涂。 能和弈雅,魉姬同台献舞的女子,身姿,风情,技艺自然都是一等一的。 飘香阁的价格,张小六可是深有体会。 这种规格的歌舞,若是他自己进入飘香阁想看一场,说不得就算把他的家底全掏空,也未必能称心如意。 这还是在今朝,张小六从除晦司官差尸首上,发了一笔小财,方才敢如此想想。 若是换了之前,张小六想都不敢想,着实是自家的囊中太过于羞涩了。 同样在欣赏歌舞的西北节度使李轻候,观张小六和陆百户这般做派,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们俩个的本事如何,李轻候没亲眼见过,不过但凭这份心性,和刚才的处事姿态,他便知关于两人胆量,性情的传言,情报,皆所言不虚。 “啪啪啪……好!来人,赏!” 自家将军都夸歌舞好,帐中何人敢出言唱反调? 而且人家四位,的确歌舞不错,连粗鲁如铁塔,都觉得好。 “谢将军赏!” 闻听李轻候所言,孙三娘放下酒壶,和自家四位姐妹,一同向其下拜见礼,并代表四位姐妹,同李轻候交涉。 “乖乖……” 方才的歌舞虽好,但张小六也算见多识广了,并未太过于惊讶。 但等外面军卒举着托盘,来到帐内,给几位美人送赏赐时,一旁的张小六见了,着实是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 “世人皆道:美人爱珍珠,然我西北虽无海,但这汇聚一方地气的土灵珠,比之东海珍珠,也不让分毫。 自古便有,将军,美人,从不使人间见白头一说。 土灵珠常年佩戴于身,受地气滋养,可使几位姑娘的绝世容颜,多留些岁月。 昊灵山神,陆百户,以为我这礼物如何呀?” 这西北节度使李轻候,做事着实不可以常理度之。 他赠五位姑娘宝物,不问姑娘们的态度,反倒是来问毫不相干的张小六,陆百户意见。 此番举动,纵然是张小六平日里自诩有几分急智,也一时间摸不透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只能起身应和道。 “脂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将军此举,着实风雅。 今日若不是小六亲眼所言,真难想像,沙场中人,也有似将军这般,风雅君子。” 李轻候闻言,抚掌大笑道。 “哈哈……世人都说,昊灵山神桀骜不驯,没曾想今日也懂逢迎了。 可见世俗之言,不可尽信! 来人!取本将军的神鞭,玉符!” 李轻候此次发话,动身的却是在场坐于末尾的两位将军。 时间不大,这两位将军便一人手持一柄断鞭,一人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符,回了大帐。 李轻候见此,起身缓步走到了张小六,陆百户近前。 节度使都起身了,别说张小六,陆知州了,就是在场的众位将军,又有哪个敢坐着? “本将军,闻听人说,昊灵山神,修习的乃是茅山正宗,尤其擅使雷法。 此鞭乃是上界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未得道时,被打神鞭打断的雌鞭。 不知怎地,遗落此界,我有幸寻得,一直珍藏。 今日便赠送于昊灵山神,也算是不负宝剑配英雄之美名!” 虽然张小六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奈何李轻候的礼,实在太重了。 那句“无功不受禄”,在张小六的嘴里,打转了数个回合,最终还是变化为了“谢将军赏赐”。 李轻候闻言,笑逐颜开,其又从自家部下手中,接过玉符,对着陆知州言道。 “伉俪携手,封存真魅,久侍于身,不为所动,千里求冰,以存玉身。 陆百户的大名,事迹,可谓是响彻整个西北。 三十岁任凉州总捕,数月间由凡入道,凭借战功,直接升任凉州除晦司百户,连兵部尚书,都对你赞不绝口。 当真是我西北的好男儿啊!” 陆知州听得李轻候对自家这般称赞,当即躬身一礼,回道。 “劳将军谬赞,知州着实愧不敢当!” 李轻候闻言,摆了摆手,将玉符放到了陆知州的掌心处,语重心长道。 “此枚玉符,乃是先皇天和帝所赐,内中存有一州百姓三年的香火,持此符者,可自由进出大楚境内,京都除晦司衙门的大牢,也不再话下。 你若是想提个人犯,虽然不合律令,但想必那看守的官员,也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李轻候说完,陆知州久久不语,只是手掌紧紧握住玉符,仿佛要给其攥出水来一般。 李轻候见此,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几分。 第六十七章两难之地 昊灵山中,木屋前,盘坐的张小六和陆知州真身,在血替破碎之时,睁眼清醒过来。 “想不到,分别方才数日,你便习得了这般妙法!” 陆知州对于“血替”之法,赞不绝口。 闻听陆知州的夸赞,张小六却是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不过是对于引血通灵术和血替之法,稍加改动结合了一些罢了,算不得什么!” 张小六嘴上说得轻巧,但他和陆知州,以及黄灵,都知道这门神通的厉害。 黄灵和陆知州闻言,只当是张小六谦逊之言罢了,并未当真。 其实此神通,张小六也是第一次使。 他也没想到,这个血替这般厉害,李轻候身边那些将军和飘香阁献舞,斟酒的女人,都不是泛泛之辈,但其依旧隐藏到了最后。 经此一役,张小六还真对自家师父传授的本事,有了新的认知。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你那个替身神通,我也见识过。 的确是唯妙唯俏,真假难辨。 但你忘了,那替身消失后,会将你的精血留下,你是道门中人,有了精血,能做什么,便不用我多说了吧?” 黄灵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这冷水,着实扑得及时。 正当张小六为此,神情紧张之时,一道女性的红色飘带,从天而降,正落在他的头上。 “隐患已消,骑兵进山!” 这红色飘带,张小六不知道是谁之物,但大概能猜到出处。 今日知道他们之事的女子,无非就是那五个,其中和自家有些关系的,便只有三个。 至于这红色飘带,是她们之中的哪一个,一时间张小六还猜不出来。 这红色飘带上书写的内容,张小六并没有避讳陆知州,黄灵两个。 “说说吧!人家马上就要上山了,总得想出来个章程吧?” 张小六将红色飘带收在自家的葫芦里后,向陆知州,黄灵询问意见。 “我是昊灵山的护法神,你是昊灵山神。” 黄灵的态度,很是明白,就是什么事,你张小六自己拿主意,他就管拼杀之事,当真是送死他去,因果张小六背了。 张小六也没指望黄灵能给出什么好主意,其转过头注视着陆知州。 陆知州被他看得很是别扭,其用手扫了扫自家的衣服,回道。 “圣上驾崩,太子继位,天经地义。 但太子和三皇子,我都没结识过,具体为人如何,不好评判。 只是玉符,我一定要的!” 陆知州说完,落到张小六难受了,他和黄灵的目光,皆集中到了张小六的身上。 别人再怎么说,昊灵山神也是他。 且在不知不觉间,张小六已然真正成为,这个小团体的领头羊了。 “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谁做皇帝,咱管不着,但是李轻候,我现在惹不起。” 张小六话音刚落,远处马蹄声阵阵,铁塔带着一众骑兵,瞬息已到近前。 “算你识相!” 铁塔言罢,一挥手将神鞭,玉符扔了过去。 张小六和陆知州相继接过。 “呵呵!将军勿怪,才遭变故,难免有些谨慎,日后面见李帅,还请将军帮忙美言几句。” 铁塔脸冷不冷,张小六不管,他手中得了这雌雄双鞭的雌鞭,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虽说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成神前和上清,玉清两门有些嫌隙。 但主要矛盾,还是跟玉清,再者张小六说到底,也是一个小辈儿,他真不信,凭借这位老爷子刚正不阿的脾气,会特意和自己过不去? 只要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不是特意针对自己。 那张小六手持这断鞭,狐假虎威一番,其自身雷法,最少也能增添三分威力。 吃过雷法的甜头,张小六得了至宝,怎能不喜? 故而他主动,对铁塔说些软话,并不觉得如何在意。 “乘黄到手,大帅自不会责罚你,还会记你们各自大功一件。 大帅的赏罚,你们也有所体会了。” 铁塔这一番话,着实让张小六对其刮目相看。 先前在宴会上,张小六还以为铁塔就是个莽撞汉子,今番见他前来,其都做好了发生冲突的打算了。 大不了事后,亲自带着铁塔,前往大营给李轻候赔罪。 谁曾想,这铁塔说话间,井井有条,不仅会威逼,利诱玩得也挺溜。 “将军之言,在下谨记,大帅之恩,我等铭感腑内。” 张小六说完,拍了拍陆知州的肩膀,提示他清醒一些。 如今距离玉儿近,又新得玉符,陆知州的心思便又活了不少。 好在有张小六的提醒,其方才恍然。 “失礼了!” 陆知州对着张小六,铁塔,歉意一笑。 “呵呵!铁将军,能给匹马不?” 张小六压根就没有理会陆知州那岔儿,在他的心里,他们俩个无需整这些没有用的。 若是没经历此次除晦司进犯,张小六或许不会是这个态度。 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能在危机关头,舍命助他,这个情义,张小六他都领。 铁塔闻言,向着一旁挥了挥手,自然有军卒将备用马匹牵过来。 他此次带出来的五千骑兵,都是西北军的精锐,与楼兰关的边关老卒相比也不逞多让。 似这等精锐骑兵,一人两马,再是平常不过。 且这些马匹,虽然不是什么蛟龙种,但也个个都是凡马之属的精品了。 “好马!” 张小六也不是第一次骑马,其这副石头身子几百斤,像先前周凯的坐骑,也属上等,但是根本难以驮行于他。 可这军马一上来,张小六便感觉出来差异了。 不说丝毫没有打颤,走腿之举,缓行,慢走于山路,也如平地一般,分不出什么差别。 铁塔是行伍出身,爱马之人,其听见张小六夸军马,比夸他自己还高兴,同时其此时看张小六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顺眼了几分。 “好好看家,等我回来!” 张小六端坐马上,头也不回的对着黄灵挥了挥手嘱咐道,其模样甚是有几分狂拽。 “哼!别死喽!” 黄灵靠坐在木屋门前,眯缝着双眼,对于张小六的这番作为,其自是很不爽。 但对于“家”这个称谓,其还是感觉既陌生,又亲切,喜欢的。 第六十六章摇身一变 “这玉符本是将军赠送给陆百户之物,按理说在下不该妄言,但有些话憋在心里,着实难受得很,若是有言语冲撞了大帅之处,还望大帅勿怪。” 陆知州此时太激动了,脑子有些思虑不过来。 张小六在一旁却是听得分明,故而在陆知州没表态之时,便要自家替他出头,同李轻候问个明白。 “今日宴乐,乃是我与诸位的私下之举,哪里还分什么大帅,将军,山神的? 张老弟,有言但请直说,本帅若是晓得,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得不说李轻候收买人心的手段,的确高超。 纵然是魂穿过来的张小六,享受了二三十年的人人平等,闻听他这番言语,也不禁心中有拜服之意。 “大帅您言重了,我所问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据我所知,咱们大楚的陛下,号天和,而大帅称天和帝为先皇,不知……” 张小六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口。 李轻候闻言,眼圈立马便红了,半晌过后,其方才更咽道。 “昊灵山神猜想的不错,本帅已然收到了先帝驾崩,新皇即将要登基的旨意。” 纵然陆知州再是因玉符而激动,圣上驾崩的消息,还是足够让他惊醒过来的。 其和张小六对视了一眼,一时间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且此时张小六的心情,比陆知州要复杂得多。 他可是亲眼看着自家师父的法身,腾空而起,欲要和大楚国运所化金龙发生冲突的。 这前脚刚碰撞完,后脚大楚皇帝便驾崩了,若说这两者没关系,打死张小六,他都不信。 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张小六此时更是决心,将那天沙漠所发生的事,完完全全的烂在肚子里。 跟谁也不能提,他师父的所作所为。 为了岔开话题,也为了弄清楚李轻候,这般下血本的原因,纵然知道自家的问话,很是不合时宜,但张小六依旧打断了李轻候的悲伤情绪,向其询问道。 “还请大帅您节哀!我等草莽粗鲁之辈,碌碌无为,与匹夫无异。 今得大帅如此器重,若有差遣,刀山火海,只需明言。” 李轻候闻言,以衣袖掩面,擦了擦自家脸上,没两滴的泪水,一把同时拉住了张小六和陆知州的手臂,真心实意的说道。 “先帝对我恩重如山,今突遭变故,朝野动荡。 京都大臣,不思追查因由,反倒是急急助太子登基,着实让人痛心。 太子愚钝,子不类父,如何能掌大权? 我大楚周边,强敌环绕,若无明君带领,恐大厦将倾。 今先帝第三子,德才兼备,天资聪颖,如若由他登基,必将使我大楚,于道云七国之中,脱颖而出,重回霸主之位,指日可待。 凉州牛氓山中,有上古仙人,封印的乘黄瑞兽,得之乘骑,可延寿二千载。 三皇子如此明君,再有这等寿元,一统道云界也是指日可待。 你二人均是西北行走之下的青年翘楚,可愿意协同我的部下,入牛氓,解封印,捕乘黄,助新帝否?” 李轻候一番话说完之后,双眼紧紧的盯着张小六和陆知州。 纵然张小六胆大包天,初闻此言,也不由得深深地咽了一口吐沫。 其知道得了李轻候这般贵重之物,必然要做不小的事,但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李轻候胆子如此之大,就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拉他俩造反。 如今的张小六,着实是怪自己太过于多嘴了。 他若是不问,说不得这李轻候还要拖一拖呢! 此番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着实是有些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作答。 “朝堂昏暗,我陆某早有感知。仅我凉州一地,除了有限的几座大城外,山野百姓均是十室九空。 邪修,魔修,猖狂之绝,掠婴屠村之事,时常发生。 便是凉州府城的五十里开外,也是荒无人烟。 府城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小城乎? 我虽未与三皇子谋面,但三皇子聪颖,仁德,知州倒是也有所耳闻。 若是三皇子真能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我陆知州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必然把乘黄,牵于李帅的帐前。” 陆知州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这一番话,别说张小六事先没想到,就是李轻候和在场的一众将军闻言,也是深感震惊。 “好!我大楚有陆知州这等人物,何愁不兴? 昊灵山神,你意下如何?” “呃……我同陆老哥,一向同进共退,他的意思,自然就是我的意思。” 陆知州都表态了,张小六自然不会跟他明着唱反调。 但具体如何,还得等他和陆知州事后商量一二,再做真实决定。 “哈哈哈……今日得两位相助,本帅着实高兴。 军国大事,半点马虎不得,来来来,且随本帅挑选兵马,即刻前往牛氓山!” 李轻候不亏是老狐狸,一点不给张小六和陆知州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二人前脚刚松口,他后脚便安排演武,给他俩派人,送行。 且出帐之时,还是李轻候亲自拉着张小六和陆知州的手臂。 纵然是张小六有什么其他想法,也没办法在这家伙的眼皮子底下使用。 一众人等,很快便随李轻候来到了中军演武之地,就连几位姑娘,都不例外的跟了过来。 土石操场之上,早就有上千名精锐之士,枕戈待旦。 李轻候到达此处,对着张小六,陆知州介绍道。 “你们可知,为何两国交战,纵然皆有修士,却很少见有修士交杂于寻常士卒之间,阵前厮杀的么?” 李轻候所言,张小六之前闲暇时也有所考虑过,但是并未得出答案。 而陆知州博学多才,又是由凡入道,以武成名,自然对于李轻候的问话,成竹在胸。 “凡人士卒,虽不通修为,武功技法,也不够越杀入道之辈。 但凭借自身血勇,杀伐之气,结成战阵,足以封锁住周遭修行人的法力,搅乱天地灵气。 行走之下,未渡过三灾五难,绝难突破军阵束缚,至于行走境之上……我却是不知了。” 李轻候听完,其朝着身边众将点了点头。 “知州果然博学,且看我这军阵如何?” 李轻候言罢,下方操场上的千余名士卒,当即便操练了起来。 仅仅是简单的跑位,竟能引动周遭灵气,张小六感知之下,着实觉得神奇。 这还只是军阵刚刚开始演化,真不知完全展开,会是什么光景? 可惜他和陆知州,今日估计没这个眼福了。 “砰!” “砰!” 待到军阵,刚刚成形,周遭修行之士,体内皆有感应时。 随着两声突兀的响动传来,位于李轻候身旁两侧的张小六和陆知州,忽然间化作了两滴精血,融入地面之中,消失不见。 如此变故,让在场之中的一众兵将,皆面面相觑。 半晌过后,李轻候厉声吩咐道。 “铁塔何在?” “末将在!” 铁塔将军,闻言急忙向前,单膝跪地,以听军令。 “着你带五千军骑,前往昊灵山,随张小六,陆知州一同赶赴牛氓山,解除乘黄封印,活捉带回。 若是其二人不从,那本帅也不想再看见昊灵山了。” “末将领命!” 铁塔将军,闻言心中一喜,其当即起身便要下校场点兵,却是被李轻候,又叫住了。 “把神鞭,玉符给他们带上!” “大帅!” 铁塔闻言,很是不情愿。 但见李轻候脸色紧绷,又连忙改口称“是”。 一旁的孙三娘见此,急忙将手中,方才在血替化身破碎时,接过的玉符,神鞭,递给了铁塔。 待到铁塔走后,李轻候深深地看了孙三娘一眼,迈步往自家大帐走去的同时,留下了一句话。 “这一次,看在你们阁主的面子上,便算了!” 第六十八章探水 五千骑兵行军,又是在自家的地界上,哪里有不开眼的人拦路? 张小六,铁塔将军一行人在赶到一里江之前都很顺利。 要去牛氓山,不管走哪条路,皆必须经过一里江。 整个凉州的山野之外,都少有人烟,故而平日里前来一里江,渡江的人,少之又少,整个江面就有几座简易的木桥,连艘像样的船只,都不见一个。 那木桥最宽的也就能容两人并行,如何架得住五千骑兵渡江? 铁塔将军当初从军营中走的急,也没带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工具。 故而此番到了一里江前,其索性直接将身上的腰牌扔到了江中。 张小六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这次的主体不是自己。 他到现在,连去牛氓山,要做什么具体事宜都不知道,更不明白,为啥西北军里,有的是行走境高手,李轻候非得找他们俩个法脉境的小瘪三,去办这么重要的事。 铁塔将自家的腰牌扔进一里江半天,也不见江中有啥动静,其左右看了看,见张小六和陆知州,都一副事不关己,等着他开口寻求帮助的模样,其当即便来了脾气。 “你带一千人,去把周边的树木都砍了,我就不信,造不出一架供大军通过的浮桥来!” 铁塔对着身旁的亲随,气呼呼的吩咐道。 那亲随闻言,当即支支吾吾起来。 “将军,咱们没带伐木搭桥的工具啊!” “没有工具,便给我去找,去造,去用腰间的佩刀砍,用长枪戳。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若是一日之内,造不出浮桥,你就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我吧!” “诺!” 亲随闻言,虽然心里“苦”,但也只能领命,其刚要转身挑人,却是被张小六上前一把拦住。 这个亲随,也是一个有眼色的人,其一见张小六拉住了他催动缰绳的手臂,当即便顺坡下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向张小六的眼神,也尽是哀求之意。 张小六见此,冲着其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宽心,便催马缓行,来到了铁塔近前,笑呵呵的劝道。 “铁将军何必动气?想必是这一里江水神一时疏忽,方才会没有出来拜见将军。 你我现在都是同为大帅效力,将军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将军为我军统领,自然不可亲身前往水下探查,万一有个差池,大军群龙无首,我向大帅也不好交代。 若是将军不嫌弃,区区不才,愿意为将军下水探查一二。” 铁塔闻听此言,着实有些发愣,其没料到刚才还明摆等着看自家笑话的张小六,如今竟然会主动请缨。 不过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张小六的用意。 因为先前大帅的命令,和血替的事,自己此次带出来的这些军卒包括铁塔自己,都对张小六,陆知州颇有微词。 此时纵然面上不说,但不等于这个偏见就没有了。 如今张小六此时出言,却是借铁塔的手,好好的收买一下人心,对于缓和彼此关系,很是有用。 铁塔虽然猜到了张小六的套路,但还是不得不顺着他的套路来。 毕竟张小六用的是阳谋,铁塔也不能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在大战之前,先自斩亲随。 且如此套路,铁塔也乐意接受。 牛氓山一行,吉凶未卜,如今还没遇敌,而自家阵脚却先乱了,乃是兵法大忌。 故而在一番深思熟虑后,铁塔冲着张小六抱了抱拳,回道。 “那便有劳,昊灵山神和陆百户了。 若是水中有异,尽管上岸,本将军,会做好接应的。” 张小六闻言,暗自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自家目的达到了。 其方才还真怕,铁塔不同意,毕竟这人看模样,就倔犟得很。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叫什么昊灵山神,未免过于客气了,将军若是不嫌弃,往后便称呼我小六即可。” “好!小六兄弟快人快语,那你也别将军,将军的叫了,直呼我铁塔便是!” “哈哈……铁塔老哥,你这直性子,着实对我脾气,且在岸上为兄弟我观敌瞭阵,老陆!咱们走一趟!” 张小六言罢,向一旁的陆知州招呼了一声,当即一踩马蹬,借力腾空而起,一跃沉入水中。 陆知州见此,不甘落后,周身罡气生成,紧随而去。 张小六方才一入水,周遭便有十几个虾兵蟹将,手持长短不一,样式各异的兵刃,向他冲杀而来。 “喂!老子是昊灵山神,到水府,跟你们的神君吃过酒,你们不认得我了?” 张小六一把握住一只虾兵刺过来的长枪枪杆,冲着其连忙表明自家的身份。 这只虾兵闻言,根本无动于衷,眼见着自家长枪被张小六控于掌中,抽不回来,直接弃枪不顾,从腰间拔出短刀,再次刺向张小六。 “冥顽不灵!” 张小六见此,直接右拳后发先至,将这只虾兵连同他身后正在赶来的几只蟹将,通通打成了一堆碎肉。 经此一拳过后,其周围还存活的七八只虾兵蟹将,再不敢盲目攻击张小六了,但也并未就此退却,只是将包围圈扩大了不少,跟其拉开了一定距离,给自己留存更多的闪避空间。 不仅如此,他们自己人之间的距离,也拉大了不少。 如此做,为的就是避免,再像刚刚张小六出拳那般一样,一招因为一只虾,连累更多的虾兵,蟹将。 张小六见此,脸上却是笑不出来。 这些虾兵蟹将的举动看似滑稽无用,但却是在明知一起上也敌不过他的情况下,做出的能够拖延时间最长的最好策略了。 他们动作如此迅速,行动间丝毫不迟疑,根本没受到水中漂浮的同僚尸身碎肉影响,张小六见此不禁皱了皱眉。 这种反应,可不是一两日能够养成的。 “我是昊灵山神张小六,同你们水府神君有旧,今日特来拜访。” 张小六再一次同身旁的虾兵蟹将,通报了自家的身份来历,但换来的依旧是沉默无言。 这些虾兵蟹将,现在都学乖了,知道自身实力和张小六差距过大,眼下他们也只是想要拖住他,故而其根本不搭话,也不像先前的袍泽那般,猛冲猛打了。 张小六见此,也不废话,十指射出数滴包含粟米千斤咒的血珠,瞬间取了这些虾兵蟹将的性命。 对于一里江水神,张小六没啥好感,先前灭三阴老魔之事,虽然事后因为他的阴差眼错,也帮了张小六和陆知州一把。 但当日那条老鲶鱼,阳奉阴违,临阵脱逃,放任自家和陆知州,同三阴老魔拼死拼活,过后捡便宜的情形,张小六至今都记忆犹新。 这一次,他下水有要事,故而便没想着伤和气,但是这些虾兵蟹将,屡屡杀死手,不通情理,张小六自然也不会再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等他处理完跟前的这些虾兵蟹将时,便瞧见身旁也躺着一堆尸体的陆知州,向其走了过来。 “这一里江中,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陆知州所言,正是张小六所想。 其看着那一地被罡气肢解得横七竖八的虾兵蟹将尸首,笑呵呵的打趣道。 “老陆,看不出来,你还挺记仇,堂堂除晦司百户,和这些被点灵,启智的精怪,较什么劲儿啊! 既然那老鲶鱼躲着不见咱们,咱们就做一会恶客,上门去叨扰,叨扰。” 对于张小六的打趣,陆知州没有回言。 张小六知道,其嘴上不说,心里对于老鲶鱼抢功的事,也很是介怀。 除了三阴老魔,对于“承平已久”的凉州,可是一件不小的功劳,他上任除晦司百户,便立此功,就算不能即刻升任千户,但在今后仕途之上,也平坦许多。 虽然张小六不知道,陆知州为啥非得去京都提审除晦司关押的犯修,但其知晓,陆知州对于自家晋升之事,尤为看重得很。 本来张小六不要功,三阴老魔一事,陆知州可以独占的。 到最后,弄成了三人平分,且他和张小六,只捞到个从协的小功。 这事儿,放在谁身上,心里能过意得去? 也就是最近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不然陆知州早就想办法,来一里江找回场子了。 方才入水,张小六看得明白,陆知州可没有似他这般,浪费唇舌。 其一看那些虾兵蟹将持着刀枪往身边凑过来,便直接二话没说,对他们下了杀手。 张小六见陆知州对于自家的打算,没啥异议,便准备率先带头,向一里江水府赶去。 只是他没想到,其刚回头准备动身,远处对面方向,便来了一队水军,粗略估算一下,绝不少于三百名虾兵蟹将,为首之人,张小六也认识,正是老鲶鱼的儿子年华。 其一身银白盔甲,手提长枪,座下一条不知名的大鱼,足有二三丈长,摇头摆尾,时不时张嘴露牙,一脸的凶恶之相。 这番打扮的年华,若是把那鲶鱼头,换成个容貌俊秀的后生脑袋,活脱脱就是说书人口中的“白袍小将”。 第六十七章两难之地 昊灵山中,木屋前,盘坐的张小六和陆知州真身,在血替破碎之时,睁眼清醒过来。 “想不到,分别方才数日,你便习得了这般妙法!” 陆知州对于“血替”之法,赞不绝口。 闻听陆知州的夸赞,张小六却是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不过是对于引血通灵术和血替之法,稍加改动结合了一些罢了,算不得什么!” 张小六嘴上说得轻巧,但他和陆知州,以及黄灵,都知道这门神通的厉害。 黄灵和陆知州闻言,只当是张小六谦逊之言罢了,并未当真。 其实此神通,张小六也是第一次使。 他也没想到,这个血替这般厉害,李轻候身边那些将军和飘香阁献舞,斟酒的女人,都不是泛泛之辈,但其依旧隐藏到了最后。 经此一役,张小六还真对自家师父传授的本事,有了新的认知。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你那个替身神通,我也见识过。 的确是唯妙唯俏,真假难辨。 但你忘了,那替身消失后,会将你的精血留下,你是道门中人,有了精血,能做什么,便不用我多说了吧?” 黄灵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这冷水,着实扑得及时。 正当张小六为此,神情紧张之时,一道女性的红色飘带,从天而降,正落在他的头上。 “隐患已消,骑兵进山!” 这红色飘带,张小六不知道是谁之物,但大概能猜到出处。 今日知道他们之事的女子,无非就是那五个,其中和自家有些关系的,便只有三个。 至于这红色飘带,是她们之中的哪一个,一时间张小六还猜不出来。 这红色飘带上书写的内容,张小六并没有避讳陆知州,黄灵两个。 “说说吧!人家马上就要上山了,总得想出来个章程吧?” 张小六将红色飘带收在自家的葫芦里后,向陆知州,黄灵询问意见。 “我是昊灵山的护法神,你是昊灵山神。” 黄灵的态度,很是明白,就是什么事,你张小六自己拿主意,他就管拼杀之事,当真是送死他去,因果张小六背了。 张小六也没指望黄灵能给出什么好主意,其转过头注视着陆知州。 陆知州被他看得很是别扭,其用手扫了扫自家的衣服,回道。 “圣上驾崩,太子继位,天经地义。 但太子和三皇子,我都没结识过,具体为人如何,不好评判。 只是玉符,我一定要的!” 陆知州说完,落到张小六难受了,他和黄灵的目光,皆集中到了张小六的身上。 别人再怎么说,昊灵山神也是他。 且在不知不觉间,张小六已然真正成为,这个小团体的领头羊了。 “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谁做皇帝,咱管不着,但是李轻候,我现在惹不起。” 张小六话音刚落,远处马蹄声阵阵,铁塔带着一众骑兵,瞬息已到近前。 “算你识相!” 铁塔言罢,一挥手将神鞭,玉符扔了过去。 张小六和陆知州相继接过。 “呵呵!将军勿怪,才遭变故,难免有些谨慎,日后面见李帅,还请将军帮忙美言几句。” 铁塔脸冷不冷,张小六不管,他手中得了这雌雄双鞭的雌鞭,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虽说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成神前和上清,玉清两门有些嫌隙。 但主要矛盾,还是跟玉清,再者张小六说到底,也是一个小辈儿,他真不信,凭借这位老爷子刚正不阿的脾气,会特意和自己过不去? 只要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不是特意针对自己。 那张小六手持这断鞭,狐假虎威一番,其自身雷法,最少也能增添三分威力。 吃过雷法的甜头,张小六得了至宝,怎能不喜? 故而他主动,对铁塔说些软话,并不觉得如何在意。 “乘黄到手,大帅自不会责罚你,还会记你们各自大功一件。 大帅的赏罚,你们也有所体会了。” 铁塔这一番话,着实让张小六对其刮目相看。 先前在宴会上,张小六还以为铁塔就是个莽撞汉子,今番见他前来,其都做好了发生冲突的打算了。 大不了事后,亲自带着铁塔,前往大营给李轻候赔罪。 谁曾想,这铁塔说话间,井井有条,不仅会威逼,利诱玩得也挺溜。 “将军之言,在下谨记,大帅之恩,我等铭感腑内。” 张小六说完,拍了拍陆知州的肩膀,提示他清醒一些。 如今距离玉儿近,又新得玉符,陆知州的心思便又活了不少。 好在有张小六的提醒,其方才恍然。 “失礼了!” 陆知州对着张小六,铁塔,歉意一笑。 “呵呵!铁将军,能给匹马不?” 张小六压根就没有理会陆知州那岔儿,在他的心里,他们俩个无需整这些没有用的。 若是没经历此次除晦司进犯,张小六或许不会是这个态度。 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能在危机关头,舍命助他,这个情义,张小六他都领。 铁塔闻言,向着一旁挥了挥手,自然有军卒将备用马匹牵过来。 他此次带出来的五千骑兵,都是西北军的精锐,与楼兰关的边关老卒相比也不逞多让。 似这等精锐骑兵,一人两马,再是平常不过。 且这些马匹,虽然不是什么蛟龙种,但也个个都是凡马之属的精品了。 “好马!” 张小六也不是第一次骑马,其这副石头身子几百斤,像先前周凯的坐骑,也属上等,但是根本难以驮行于他。 可这军马一上来,张小六便感觉出来差异了。 不说丝毫没有打颤,走腿之举,缓行,慢走于山路,也如平地一般,分不出什么差别。 铁塔是行伍出身,爱马之人,其听见张小六夸军马,比夸他自己还高兴,同时其此时看张小六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顺眼了几分。 “好好看家,等我回来!” 张小六端坐马上,头也不回的对着黄灵挥了挥手嘱咐道,其模样甚是有几分狂拽。 “哼!别死喽!” 黄灵靠坐在木屋门前,眯缝着双眼,对于张小六的这番作为,其自是很不爽。 但对于“家”这个称谓,其还是感觉既陌生,又亲切,喜欢的。 第六十九章悲夫年华(谢书友9543的打赏) 年华带兵在位于张小六,陆知州近前十丈之外停了下来。 其左右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尸首,抬手提枪,点指二人,质问道。 “张小六,陆知州,尔等乱臣贼子,无端犯吾水域,杀吾水卒,眼中可还有王法?是欺吾一里江无人乎?” 先前张小六和陆知州还不明白,这个一里江水神抽了什么风,如今听到其子年华的这番说辞,当即两人对视一眼,便什么都想通了。 张小六此时,暗中腹谤:虽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那个李轻候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吧? 造反这么大的事,都能弄得人尽皆知? 这下好了,他们还没走到牛氓山呢!便被这里的江神,水军给拦住了。 不过其转念一想,如此行事,到也像是李轻候的作风。 他和陆知州与其初次见面,人家就和盘托出。 走漏些许消息,也不足为奇了。 更何况,抛却楼兰关不说,整个西北,谁又能抗衡李轻候的十万大军呢? 眼下其兵马,就驻扎在昊灵山外,何去何从,张小六也不知。 说不得过些时日,人家就要开拔到牛氓山了呢! 凉州是西北的,西北可不只有凉州。 十万大军行进,楼兰关距离昊灵山不足千里,这么大的事,若说楼兰关守将不知情,张小六打死都不信。 但至今为止,他也没收到有兵马赶赴李轻候大营的消息。 要知道他手下的燕子们,这几天除了负责给老嘎子,胡九娘调养神魂外,便是被他派了出去,满凉州的打探消息呢。 正当张小六琢磨这其中各个关窍,隐情的时候,陆知州于一旁却是对着年华回话道。 “到底你我是叔侄一场,我不为难你,你要么将你父叫来,要么随我为大军分水开路,若是你一意孤行,妄想阻挡,李帅大军天威,休怪陆某手中刀,不认人!” 陆知州说完,甭管年华是个什么态度,张小六先对他投以诧异的目光。 陆知州见此,低头小声对着张小六以真气传音道。 “此般情形,你再首鼠两端,也是无用,不如拼一拼。 成了你我从龙之功,不成等情势明朗一些,咱们再反水,虽然有遭人唾弃之嫌,但在短时间内,加官晋爵,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之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凉州天高皇帝远,咱们的未来,全靠你我手段而已!” 陆知州此言,虽然直白,但是却颇有道理,张小六听后深以为然。 凭心而论,他现在对于大楚的先帝,太子和三皇子,李轻候都没什么好感。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亲眼所见,吴家村的惨剧发生。 现在吴家村,村民的残魂,还在凉州城隍司的监牢中呢! 似这种事,是仅发生在凉州,还是大楚全境皆如此? 太子,三皇子,李轻候,张小六现在一个都得罪不起,夹缝中求生存,其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相比于他们而言,张小六,陆知州不过是小鱼小虾罢了,但其心中自有计较。 刀俎和鱼肉,并不是永远不变的。 对于陆知州的言论,年华的回答很简单,其长枪一挥,在陆知州同张小六传音入密之时,已然命令身后的三百水军,结成军阵,随他一起对付张小六和陆知州二人。 年华的谋划,若是碰到先前的张小六和陆知州,其还真有可能中招。 但有了李轻候军营演武的教训,张小六一见他带了三百水军,如何能不注意军阵之事。 这三百水军的阵型刚刚拉开,方才同陆知州谈话时,张小六顺着自家十指滴到地上的诸多血珠,便派上了用场。 刹那间数十名虾兵蟹将的背后,皆出现了“张小六”的身影。 血替化身,虽然实力只有张小六本体的十分之一,且已经被赋予了缩地成寸,这一轮,无法再使用其他术法了。 但对付这些,被人以特殊手段,催化,点灵,启智的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瞬间便有几十名虾兵蟹将被做掉,年华想要布置的军阵,直接被打乱得体无完肤。 看着年华错愕,震惊的眼神,张小六语重心长的劝道。 “回去吧!叫你父来此,这个江湖,对于你来说,还为时尚早。” “杀!” 年华闻言,长枪一指,座下怪鱼摇头摆尾,直奔张小六,陆知州冲了过来。 其身形刚动,张小六便以缩地成寸之法,人影一闪,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右拳狠狠轮起,以万钧之力,一举打在了年华坐骑怪鱼的头上,瞬间将其整个身子都砸在了江底泥土之中。 这条怪鱼,着实不凡,万斤之力砸头,都没把它砸成一团烂肉。 此时其甚至还想在张小六的手中挣扎一下。 “回去吧!” 张小六看也未看怪鱼一眼,其再一次语重心长对着年华劝说的同时,右拳当中饱含粟米千斤咒的鲜血,与怪鱼如同烂泥一般的头颅血肉,混合在了一起,附近的江水都被其染成了红色。 “国本交替,事关大楚千秋,年华虽是一介异类草莽,但也愿为此不惜此躯!” 年华神情激动,言谈之间,提枪直奔张小六的面目。 只是其不曾想,张小六身形再度一晃,此时已然出现在了他身后。 其右臂一挥,神色淡然,一记手刀正中年华的后颈,年华顿时两眼一黑,人事不知。 “放下武器,不伤尔等性命!” 张小六在年华将要跌倒之即,一把将其身躯拉住,反手扔到自家的肩膀上。 此时其脚踏怪鱼半截尸身,环顾四周,轻声话语出口之时,眼神扫到哪个虾兵蟹将,皆无不默默丢下自家兵刃垂头不语。 “该当如何?” 陆知州见此,纵身来到张小六面前,询问道。 “去水府,看看老鲶鱼还要儿子不?” 张小六说罢,陆知州点点头,二人起身,一同向一里江水神府方向赶去。 一众虾兵蟹将,见张小六把他们的少主都给带走了,且生死不知,哪里还会在此久留? 四下相互看了看,不知是哪个带头,便也一同追张小六,陆知州,往自家水府方向而去了。 只不过他们去则去矣,江底方才扔下的诸多兵刃,这些虾兵蟹将,却是无一个将它们重拾的, 第六十八章探水 五千骑兵行军,又是在自家的地界上,哪里有不开眼的人拦路? 张小六,铁塔将军一行人在赶到一里江之前都很顺利。 要去牛氓山,不管走哪条路,皆必须经过一里江。 整个凉州的山野之外,都少有人烟,故而平日里前来一里江,渡江的人,少之又少,整个江面就有几座简易的木桥,连艘像样的船只,都不见一个。 那木桥最宽的也就能容两人并行,如何架得住五千骑兵渡江? 铁塔将军当初从军营中走的急,也没带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工具。 故而此番到了一里江前,其索性直接将身上的腰牌扔到了江中。 张小六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这次的主体不是自己。 他到现在,连去牛氓山,要做什么具体事宜都不知道,更不明白,为啥西北军里,有的是行走境高手,李轻候非得找他们俩个法脉境的小瘪三,去办这么重要的事。 铁塔将自家的腰牌扔进一里江半天,也不见江中有啥动静,其左右看了看,见张小六和陆知州,都一副事不关己,等着他开口寻求帮助的模样,其当即便来了脾气。 “你带一千人,去把周边的树木都砍了,我就不信,造不出一架供大军通过的浮桥来!” 铁塔对着身旁的亲随,气呼呼的吩咐道。 那亲随闻言,当即支支吾吾起来。 “将军,咱们没带伐木搭桥的工具啊!” “没有工具,便给我去找,去造,去用腰间的佩刀砍,用长枪戳。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若是一日之内,造不出浮桥,你就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我吧!” “诺!” 亲随闻言,虽然心里“苦”,但也只能领命,其刚要转身挑人,却是被张小六上前一把拦住。 这个亲随,也是一个有眼色的人,其一见张小六拉住了他催动缰绳的手臂,当即便顺坡下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向张小六的眼神,也尽是哀求之意。 张小六见此,冲着其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宽心,便催马缓行,来到了铁塔近前,笑呵呵的劝道。 “铁将军何必动气?想必是这一里江水神一时疏忽,方才会没有出来拜见将军。 你我现在都是同为大帅效力,将军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将军为我军统领,自然不可亲身前往水下探查,万一有个差池,大军群龙无首,我向大帅也不好交代。 若是将军不嫌弃,区区不才,愿意为将军下水探查一二。” 铁塔闻听此言,着实有些发愣,其没料到刚才还明摆等着看自家笑话的张小六,如今竟然会主动请缨。 不过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张小六的用意。 因为先前大帅的命令,和血替的事,自己此次带出来的这些军卒包括铁塔自己,都对张小六,陆知州颇有微词。 此时纵然面上不说,但不等于这个偏见就没有了。 如今张小六此时出言,却是借铁塔的手,好好的收买一下人心,对于缓和彼此关系,很是有用。 铁塔虽然猜到了张小六的套路,但还是不得不顺着他的套路来。 毕竟张小六用的是阳谋,铁塔也不能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在大战之前,先自斩亲随。 且如此套路,铁塔也乐意接受。 牛氓山一行,吉凶未卜,如今还没遇敌,而自家阵脚却先乱了,乃是兵法大忌。 故而在一番深思熟虑后,铁塔冲着张小六抱了抱拳,回道。 “那便有劳,昊灵山神和陆百户了。 若是水中有异,尽管上岸,本将军,会做好接应的。” 张小六闻言,暗自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自家目的达到了。 其方才还真怕,铁塔不同意,毕竟这人看模样,就倔犟得很。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叫什么昊灵山神,未免过于客气了,将军若是不嫌弃,往后便称呼我小六即可。” “好!小六兄弟快人快语,那你也别将军,将军的叫了,直呼我铁塔便是!” “哈哈……铁塔老哥,你这直性子,着实对我脾气,且在岸上为兄弟我观敌瞭阵,老陆!咱们走一趟!” 张小六言罢,向一旁的陆知州招呼了一声,当即一踩马蹬,借力腾空而起,一跃沉入水中。 陆知州见此,不甘落后,周身罡气生成,紧随而去。 张小六方才一入水,周遭便有十几个虾兵蟹将,手持长短不一,样式各异的兵刃,向他冲杀而来。 “喂!老子是昊灵山神,到水府,跟你们的神君吃过酒,你们不认得我了?” 张小六一把握住一只虾兵刺过来的长枪枪杆,冲着其连忙表明自家的身份。 这只虾兵闻言,根本无动于衷,眼见着自家长枪被张小六控于掌中,抽不回来,直接弃枪不顾,从腰间拔出短刀,再次刺向张小六。 “冥顽不灵!” 张小六见此,直接右拳后发先至,将这只虾兵连同他身后正在赶来的几只蟹将,通通打成了一堆碎肉。 经此一拳过后,其周围还存活的七八只虾兵蟹将,再不敢盲目攻击张小六了,但也并未就此退却,只是将包围圈扩大了不少,跟其拉开了一定距离,给自己留存更多的闪避空间。 不仅如此,他们自己人之间的距离,也拉大了不少。 如此做,为的就是避免,再像刚刚张小六出拳那般一样,一招因为一只虾,连累更多的虾兵,蟹将。 张小六见此,脸上却是笑不出来。 这些虾兵蟹将的举动看似滑稽无用,但却是在明知一起上也敌不过他的情况下,做出的能够拖延时间最长的最好策略了。 他们动作如此迅速,行动间丝毫不迟疑,根本没受到水中漂浮的同僚尸身碎肉影响,张小六见此不禁皱了皱眉。 这种反应,可不是一两日能够养成的。 “我是昊灵山神张小六,同你们水府神君有旧,今日特来拜访。” 张小六再一次同身旁的虾兵蟹将,通报了自家的身份来历,但换来的依旧是沉默无言。 这些虾兵蟹将,现在都学乖了,知道自身实力和张小六差距过大,眼下他们也只是想要拖住他,故而其根本不搭话,也不像先前的袍泽那般,猛冲猛打了。 张小六见此,也不废话,十指射出数滴包含粟米千斤咒的血珠,瞬间取了这些虾兵蟹将的性命。 对于一里江水神,张小六没啥好感,先前灭三阴老魔之事,虽然事后因为他的阴差眼错,也帮了张小六和陆知州一把。 但当日那条老鲶鱼,阳奉阴违,临阵脱逃,放任自家和陆知州,同三阴老魔拼死拼活,过后捡便宜的情形,张小六至今都记忆犹新。 这一次,他下水有要事,故而便没想着伤和气,但是这些虾兵蟹将,屡屡杀死手,不通情理,张小六自然也不会再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等他处理完跟前的这些虾兵蟹将时,便瞧见身旁也躺着一堆尸体的陆知州,向其走了过来。 “这一里江中,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陆知州所言,正是张小六所想。 其看着那一地被罡气肢解得横七竖八的虾兵蟹将尸首,笑呵呵的打趣道。 “老陆,看不出来,你还挺记仇,堂堂除晦司百户,和这些被点灵,启智的精怪,较什么劲儿啊! 既然那老鲶鱼躲着不见咱们,咱们就做一会恶客,上门去叨扰,叨扰。” 对于张小六的打趣,陆知州没有回言。 张小六知道,其嘴上不说,心里对于老鲶鱼抢功的事,也很是介怀。 除了三阴老魔,对于“承平已久”的凉州,可是一件不小的功劳,他上任除晦司百户,便立此功,就算不能即刻升任千户,但在今后仕途之上,也平坦许多。 虽然张小六不知道,陆知州为啥非得去京都提审除晦司关押的犯修,但其知晓,陆知州对于自家晋升之事,尤为看重得很。 本来张小六不要功,三阴老魔一事,陆知州可以独占的。 到最后,弄成了三人平分,且他和张小六,只捞到个从协的小功。 这事儿,放在谁身上,心里能过意得去? 也就是最近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不然陆知州早就想办法,来一里江找回场子了。 方才入水,张小六看得明白,陆知州可没有似他这般,浪费唇舌。 其一看那些虾兵蟹将持着刀枪往身边凑过来,便直接二话没说,对他们下了杀手。 张小六见陆知州对于自家的打算,没啥异议,便准备率先带头,向一里江水府赶去。 只是他没想到,其刚回头准备动身,远处对面方向,便来了一队水军,粗略估算一下,绝不少于三百名虾兵蟹将,为首之人,张小六也认识,正是老鲶鱼的儿子年华。 其一身银白盔甲,手提长枪,座下一条不知名的大鱼,足有二三丈长,摇头摆尾,时不时张嘴露牙,一脸的凶恶之相。 这番打扮的年华,若是把那鲶鱼头,换成个容貌俊秀的后生脑袋,活脱脱就是说书人口中的“白袍小将”。 第七十章子不类父 张小六和陆知州于水下行进了不多时,便来到了一里江水神府。 此时水神府门前,一里江水神年章,其女年蕊,其妻王天骄,女婿乔生,皆在此等候,但也只有他们四个在此。 “大哥!” “华儿!张小六,我和你拼了!” 面对张小六,陆知州的到来,一里江水神年章无动于衷,倒是其女年蕊,其妻王天骄,眼见他肩头上昏迷不醒的年华,颇为担心不已。 说话之时,王天骄更是把手伸向了自家腰间的储物香囊中。 “夫人!” “小娘!” 在年章,年蕊的惊呼中,张小六突然一步越过百丈之遥,转瞬来到了王天骄的近前,面带笑意,右手摁住其已然探进香囊中的手臂,满脸轻松的笑道。 “嫂嫂何必动怒?我这大侄子,不过就是睡着罢了。 外面不比江中,日后可莫要让他贪杯醉酒了。” 张小六说完,肩膀一抖,便把年华送了过去。 王天骄一见年华朝自己这边“扑”来,哪里还有心思动用什么异宝海螺? 赶紧匆忙上前,将年华接住。 而此时一旁的年章,一脸无奈,深深地看了张小六一眼后,便将手中一座刻有一条活灵活现的鲶鱼印玺,奉送到了他的面前。 “小儿,年幼无知,倒是给两位上差添麻烦了,此乃一里江水神印玺,法力,香火注入其中,自可分江辟水,还请两位上差收下。 我已然老迈,神智昏聩,躯体丑陋,便不去江面恭送大军天威,觐见将军,污人慧眼了。 还望上差,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能够替我多多美言两句。” 年章说得言辞恳切,他既如此低声,张小六纵然心中再有怨气,也不好发作。 且凭心而论,张小六还是挺喜欢其子年华的,对他很是欣赏。 故而见此,张小六便也不客气,直接将一里江水神印玺,拿在手中,把玩探查了一番,确定无碍后,便收入了怀中。 “到底是喝了你不少水酒,今日便奉劝你一句,年华是个好孩子,看好他,不是每个人都似我这般好说话的。” “是是是,上差放心,老朽一定严加看管。” 对于张小六之言,不管年章此时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表现得言听计从。 张小六和陆知州看着他如今卑躬屈膝的模样,以及年蕊,王天骄,一脸悲切的神情,不住地摇了摇头。 回想当初在此痛饮数日,鏖战三阴老魔,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东西到手了,看年章这副模样,张小六和陆知州,也没有心情再在此处继续待下去了。 二人转身返回时,行到一半,正好看到了赶回来的一众虾兵蟹将。 瞧着他们七手八脚,于一里江水神府门前,忙忙活活的身影,张小六不禁想到了自家的昊灵山。 今日的一里江水神府,有他张小六放过一马,他日自家的昊灵山若是遭劫,又有谁能够对其高抬贵手一次呢? 想到此处,张小六不禁皱了皱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直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唉!” 陆知州与他相交莫逆,此时倒也猜出了张小六的几分心思,其望着下方,劝解道。 “昊灵山不是一里江,你张小六也不是他年章,同人同名还不同命呢! 修真界和凡俗界没啥两样,不甘于平凡,便要承受相等风险和代价。 这个道理,你在夺那头斑斓猛虎机缘的时候,岂能不知? 与其有时间在此伤春悲秋,还不如想想之后到了牛氓山怎么办?” 张小六闻言,没好气的回道。 “你这时候,跟我炫耀什么消息灵通?真有手段,十万大军进凉州,你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姑娘都上花轿了,才想起来扎耳朵眼,晚到你姥姥家去了! 一里江怎样?牛氓山又如何?我就不信了,头上的天,还能叫谁一手遮了? 别忘了,魏国那边,还有个苟延残喘的老君王呢!” 张小六言罢,陆知州眼神顿时一亮,他再想说什么,张小六却是不听了,其直接一个加速,几个闪身,便出了一里江,来到了铁塔将军的面前。 张小六到了岸边,看着贴满符箓,张弓搭箭的军卒,心道:难怪那老鲶鱼不肯跟自己上来呢! 如此多的符箭,就算一时间射不死他,也能要了其半条命。 同时其也感叹,李轻候真是家大业大。 符箓这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到了谁手里都有用的。 灵与不灵,九成看画符之人,一成在施符之辈。 能让凡人,都可使用,杀伤修行者的符箓,想必画制之时,不会那么容易。 而他在此处,一时间便见了不不少于千张,且张小六可不信,这些弓弩手,只能齐射一轮。 管中窥豹,当真是细思极恐。 岸上的五千骑兵,张小六这几天,都暗中观察过,单对单能敌得过法脉境的,不过一掌之数。 至于那为首的铁塔,到底有几分本事,张小六还不确定,毕竟没跟其交过手,不好说。 虽然对于修者界,行走境之下,看修为斗法,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毕竟修为是死的,术法是活的。 但是对于这些凡武骑兵来说,看境界下菜碟,还是有点用的。 “小六兄弟,此去不顺?无妨!待本将军,调兵布阵,平了他的水神府庙!” 张小六上岸,看见这些弓弩手的符箭,一时间走神了,站在铁塔将军面前,半晌未发一语。 这家伙还以为其此行吃了憋,抹不开面子,不好直说,当先给了台阶过来。 张小六闻言,瞬间惊醒,其冲着铁塔抱了抱拳,从怀中将一里江水神的印玺掏了出来,回道。 “幸不辱命,水神印玺在此,即刻便可为将军大军开江辟水。” 铁塔将军见此,自是欣喜,其拍了拍张小六的肩膀,大笑道。 “大帅果然没有看错你,来人!牵我的奔雷过来!” 自家将军发话,一旁亲随哪敢不从? 不过数息,就有军卒,牵着一匹浑身黑灿灿,身躯比周围军马都壮硕一圈的良驹走了过来。 铁塔将军指着这匹黑马,冲张小六说道。 “此乃是我的座下二骑之一,名曰奔雷! 可驮千斤,昼夜奔行不停,一日三五千里,不再话下,若是情急,万里也走得。 小六兄弟,今日此马,我便赠送于你了!” 张小六听了这话,连连摆手推辞,这匹马,他早就便注意到了。 其和现在铁塔的坐骑,都不是凡种,要说他不喜欢,那绝对是假的,只不过张小六毕竟对于西北军,是初来乍到,其怎么也不好夺人所好。 “我铁塔生平最喜欢爽利之人,小六兄弟你莫要跟我做小女子的扭捏之态。 赶紧骑上好赶路,莫要误了李帅大事!” 铁塔都这般说了,张小六便再不好推辞。 其翻身上马,稍稍一拉缰绳,奔雷立刻前蹄上翻,人立而起,此时间,张小六端坐于马背之上,颇有几分,纵马江湖,驰骋沙场的感觉。 第六十九章悲夫年华(谢书友9543的打赏) 年华带兵在位于张小六,陆知州近前十丈之外停了下来。 其左右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尸首,抬手提枪,点指二人,质问道。 “张小六,陆知州,尔等乱臣贼子,无端犯吾水域,杀吾水卒,眼中可还有王法?是欺吾一里江无人乎?” 先前张小六和陆知州还不明白,这个一里江水神抽了什么风,如今听到其子年华的这番说辞,当即两人对视一眼,便什么都想通了。 张小六此时,暗中腹谤:虽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那个李轻候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吧? 造反这么大的事,都能弄得人尽皆知? 这下好了,他们还没走到牛氓山呢!便被这里的江神,水军给拦住了。 不过其转念一想,如此行事,到也像是李轻候的作风。 他和陆知州与其初次见面,人家就和盘托出。 走漏些许消息,也不足为奇了。 更何况,抛却楼兰关不说,整个西北,谁又能抗衡李轻候的十万大军呢? 眼下其兵马,就驻扎在昊灵山外,何去何从,张小六也不知。 说不得过些时日,人家就要开拔到牛氓山了呢! 凉州是西北的,西北可不只有凉州。 十万大军行进,楼兰关距离昊灵山不足千里,这么大的事,若说楼兰关守将不知情,张小六打死都不信。 但至今为止,他也没收到有兵马赶赴李轻候大营的消息。 要知道他手下的燕子们,这几天除了负责给老嘎子,胡九娘调养神魂外,便是被他派了出去,满凉州的打探消息呢。 正当张小六琢磨这其中各个关窍,隐情的时候,陆知州于一旁却是对着年华回话道。 “到底你我是叔侄一场,我不为难你,你要么将你父叫来,要么随我为大军分水开路,若是你一意孤行,妄想阻挡,李帅大军天威,休怪陆某手中刀,不认人!” 陆知州说完,甭管年华是个什么态度,张小六先对他投以诧异的目光。 陆知州见此,低头小声对着张小六以真气传音道。 “此般情形,你再首鼠两端,也是无用,不如拼一拼。 成了你我从龙之功,不成等情势明朗一些,咱们再反水,虽然有遭人唾弃之嫌,但在短时间内,加官晋爵,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之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凉州天高皇帝远,咱们的未来,全靠你我手段而已!” 陆知州此言,虽然直白,但是却颇有道理,张小六听后深以为然。 凭心而论,他现在对于大楚的先帝,太子和三皇子,李轻候都没什么好感。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亲眼所见,吴家村的惨剧发生。 现在吴家村,村民的残魂,还在凉州城隍司的监牢中呢! 似这种事,是仅发生在凉州,还是大楚全境皆如此? 太子,三皇子,李轻候,张小六现在一个都得罪不起,夹缝中求生存,其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相比于他们而言,张小六,陆知州不过是小鱼小虾罢了,但其心中自有计较。 刀俎和鱼肉,并不是永远不变的。 对于陆知州的言论,年华的回答很简单,其长枪一挥,在陆知州同张小六传音入密之时,已然命令身后的三百水军,结成军阵,随他一起对付张小六和陆知州二人。 年华的谋划,若是碰到先前的张小六和陆知州,其还真有可能中招。 但有了李轻候军营演武的教训,张小六一见他带了三百水军,如何能不注意军阵之事。 这三百水军的阵型刚刚拉开,方才同陆知州谈话时,张小六顺着自家十指滴到地上的诸多血珠,便派上了用场。 刹那间数十名虾兵蟹将的背后,皆出现了“张小六”的身影。 血替化身,虽然实力只有张小六本体的十分之一,且已经被赋予了缩地成寸,这一轮,无法再使用其他术法了。 但对付这些,被人以特殊手段,催化,点灵,启智的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瞬间便有几十名虾兵蟹将被做掉,年华想要布置的军阵,直接被打乱得体无完肤。 看着年华错愕,震惊的眼神,张小六语重心长的劝道。 “回去吧!叫你父来此,这个江湖,对于你来说,还为时尚早。” “杀!” 年华闻言,长枪一指,座下怪鱼摇头摆尾,直奔张小六,陆知州冲了过来。 其身形刚动,张小六便以缩地成寸之法,人影一闪,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右拳狠狠轮起,以万钧之力,一举打在了年华坐骑怪鱼的头上,瞬间将其整个身子都砸在了江底泥土之中。 这条怪鱼,着实不凡,万斤之力砸头,都没把它砸成一团烂肉。 此时其甚至还想在张小六的手中挣扎一下。 “回去吧!” 张小六看也未看怪鱼一眼,其再一次语重心长对着年华劝说的同时,右拳当中饱含粟米千斤咒的鲜血,与怪鱼如同烂泥一般的头颅血肉,混合在了一起,附近的江水都被其染成了红色。 “国本交替,事关大楚千秋,年华虽是一介异类草莽,但也愿为此不惜此躯!” 年华神情激动,言谈之间,提枪直奔张小六的面目。 只是其不曾想,张小六身形再度一晃,此时已然出现在了他身后。 其右臂一挥,神色淡然,一记手刀正中年华的后颈,年华顿时两眼一黑,人事不知。 “放下武器,不伤尔等性命!” 张小六在年华将要跌倒之即,一把将其身躯拉住,反手扔到自家的肩膀上。 此时其脚踏怪鱼半截尸身,环顾四周,轻声话语出口之时,眼神扫到哪个虾兵蟹将,皆无不默默丢下自家兵刃垂头不语。 “该当如何?” 陆知州见此,纵身来到张小六面前,询问道。 “去水府,看看老鲶鱼还要儿子不?” 张小六说罢,陆知州点点头,二人起身,一同向一里江水神府方向赶去。 一众虾兵蟹将,见张小六把他们的少主都给带走了,且生死不知,哪里还会在此久留? 四下相互看了看,不知是哪个带头,便也一同追张小六,陆知州,往自家水府方向而去了。 只不过他们去则去矣,江底方才扔下的诸多兵刃,这些虾兵蟹将,却是无一个将它们重拾的, 第七十一章水道难(感谢书友好人一介的打赏) 有水神印玺在手,张小六即刻便开江辟水。 香火相比于法力,还是很珍贵的,张小六动用水神印玺,自然是用法力。 “渡江!” 在张小六以水神印玺,于一里江中,分开一道十余丈宽的陆地时,铁塔当即,大手一挥,率先纵马渡江。 只是西北多风沙,江底长年累月的沙石淤结,别说马走在上面了,就是人走,也是深一脚,浅一脚,没行多远,更是有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者。 好在有张小六和陆知州两个修行者,以及十个实力相当于法脉境的军官帮衬,方才没有出现军卒,军马,陷入淤泥之中,身亡的事例出现,但大军行进的速度,却是大大减缓了不少。 “奔雷”不亏是良驹,行此等泥泞之地,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张小六坐在上面,甚是平稳。 其侧眼旁观,见铁塔的脸色不太好,便纵马赶了过去。 方才铁塔虽然是第一个渡江的,凭借其座下的良驹,也可视这泥泞江底于无物,但作为一军主将,其自然不能弃这些军卒不管。 故而他方才行进到一半,便调转马头,靠水壁而行,来回往复,穿梭于渡江军卒之间,亲身指挥。 遇到有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者,他皆单臂将其连人带马,瞬息间拉拽上来。 “铁塔兄弟,勿要烦忧,此间之事,都怪我考虑不周。 以往下水,有水浮之力相助,并不觉得江底之路难行,今朝分水,方才会使大军陷落其中,进退两难。” 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却能宽慰人心,给一众军卒留下好印象。 再者将责任揽到自家的身上,也能给铁塔一个台阶下。 如今情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皆是因为铁塔方才渡江太过于莽撞所至。 他一个主将,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后面的士卒,低阶军官,哪个敢犹豫不前? 又因为铁塔的坐骑是宝马良驹,行泥泞江底,如履平地,等他反应过来,身边无人的时候,其都已经冲到江中心处了。 此时跟随铁塔一同渡江的骑兵,早就是进退不得,深陷其中了。 毕竟让军马掉头,可比让人掉头,困难得多。 十丈宽,一里长的大道,对于五千骑兵来说,还是太过于狭窄了一些。 “小六兄弟,不必多言,你我皆不熟水战,一时疏忽,情有可原。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渡江的要紧。 你能否把水道再开大一些,也好让咱们的兵马,多一些回旋余地。” 对于铁塔的提议,张小六不是没想过,但他刚一想到,便被其自己给否决了。 “以我的法力,倒不是不能将水道,开得更大,只不过水道拓宽了,周围分出来的水墙,掌控力相对也会减弱。” 张小六说罢,向着周围数十丈丈高的水墙,下巴轻轻抬了抬。 铁塔虽莽不傻,其顺着张小六的指点,看向水墙过后,也不再提让他拓宽水道的事了。 先前张小六下水,没把自家的腰牌带回来,也不见一里江水神跟随其前来拜见自己,只拿回来了一里江水神印玺,铁塔便知道,这一里江水神,心中有鬼。 若是在大军走水道过江的时候,数十丈高的水墙,一举压下来,铁塔自问,其自身肯定是不惧的,但是他带出来的军卒,估计瞬息之间便会全军覆没。 能有这等本事的,自然是一里江水神府的人。 张小六有此顾虑,那必然是一里江水神还没死。 铁塔不去问,一里江水神如何了。 只要能完成李轻候的军令,其他小事,其皆不在意。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不好下水,水下的情形,铁塔具体也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张小六也是带回了水神印玺,为他们开江辟水了,如今这点小困难,跟其这个大功劳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一里江,只有一里,一里之距离,纵然难行,也到底有限。 他和张小六都不熟水战,了解这个情况的,自然是一里江水神。 但是其在交出自家的水神印玺时,却并未提醒张小六,或者提醒了张小六,而张小六却没有提醒铁塔。 不管是哪种情况,其目的都是为了延缓他们大军行进速度。 但铁塔现在心中有数,一里之距,纵然能够有所延缓,但对于大事影响,也是杯水车薪。 故而他此时,便也不去计较那些旁枝末节了。 正当铁塔,要重新巡查渡江军卒的情况时,忽然间自其身体左侧上方十丈的水墙之中,探出来一个美人头颅。 铁塔见之,皱了皱眉头,想到刚才张小六的提醒,以为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要动摇水墙,淹死他们大军,便准备立马摘下马鞍上挂着的弓箭,一举射杀了她。 “将军且慢!” 这个突然出现的美人,铁塔不认得,张小六却是认得,其正是一里江水神年章之女年蕊。 张小六料想此女,应该不会做什么蠢事,因为方才看她的模样,也是对于自家的小娘,兄长,夫婿都颇为关心。 用五千凡人军卒的性命,跟他们一家子的性命做交换,在年蕊看来,可未必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铁塔现在对于张小六还是很信任的,其见他阻拦,便收回了取弓箭的手臂。 这也是他艺高人胆大,在铁塔心中,从自身的硬实力,手段上来比较,其根本没将张小六,陆知州,以及什么一里江水神放在眼里过。 纵然是在昊灵山中,见到了,那堆积如同小山一般的除晦司官差尸首,也是如此。 “大侄女,你不在府中陪着如意郎君,来此做甚?” “张叔叔说笑了,我大哥醒来后,颇为懊悔,想当面给您赔罪,但身子又不十分爽利,便让我代替前来了。 本来为了避免叔叔误会,侄女我还想等大军过了江,再现身和叔叔一叙的。 但看大军好似不习惯水道行进,便想着助叔叔一把,也算是为我那兄长,尽一份心力。” “哈哈……大侄女这般有心,那便多谢了,还请速速施法,助叔叔一臂之力!” 对于年蕊所言,张小六是半点不信。 年华的脾气,先前张小六已经见识过了。 若是他能够这般轻易改变态度,那之前张小六或许,也不会放他一马了。 其父更不会任由他带领江中所有水军,肆意折腾,阻拦张小六和陆知州了。 张小六猜想,年蕊此行,多半是她自己的主意。 上一次他们见面时,张小六便觉得她颇有自己的主意,同乔生的婚事,纵然没有他和陆知州插手,王天骄多半也拗不过她。 至于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张小六此时却是不得而知了。 不过其也不怕她有什么鬼主意。 因为在张小六和铁塔对视一眼,点头出言同意让年蕊施法时,陆知州已然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跟前,怀抱佩刀,拭目以待。 纵然年蕊此时依旧是大半身子,隐藏在水墙里,只露出来一个头颅和两条手臂。 但张小六依旧相信陆知州的实力,若是这年蕊敢耍什么花招,其绝对会赶在她把头缩回水中逃窜之时,结果了她的性命。 对于这一点,年蕊看了看身旁的陆知州,其自己也是深信不疑。 好在她此行本就没什么坏心思,倒也不用为此烦忧。 其闻听张小六同意后,也不耽搁,径直朝着底下水道,吐了一口清风,那些深陷泥潭的骑兵脚下,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轻轻托举上来。 待他们全部被托举出来,脚下距离江底水道,大概有一两寸的时候,那些泥泞不堪的沙石水道,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坚固的土地。 这一次军卒,军马,再在上面行走,可是不用担心,有陷落之危了。 “叔叔,诸事已毕,侄女先行告辞了,此乃是将军腰牌,如今归还,还望叔叔和将军,莫要怪罪于我父,我兄。” 年蕊言罢,一挥手,旁边水墙之上,便分出了一道水柱,托送着铁塔先前投江的那枚腰牌,至其面前。 铁塔见此,看了张小六一眼后,伸手接过腰牌,没说什么,直接打马过江。 “些许小事,我又怎会放在心上?侄女请回,他日归来时,这枚水神印玺,再归还于你父亲。” 年蕊这般迟迟不走,便是在等张小六归还,其手中的一里江水神印玺。 但此时张小六都这般说了,她也没得奈何,只能微微一笑,冲着张小六象征性的道了个“万福”,便缩入水墙之中,返回水府了。 陆知州见此,便落到了张小六的身边。 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张小六便将手中的一里江水神印玺抛给了他。 “老陆,我可是听从你在江底的话,方才铁了心跟着李帅干的,所以这一里江,开江辟水之事,你当居首功,水神印玺自然也是交给你保管。 放心!日后见了李帅,我一定据理力争,为你请功!” 张小六言罢,直接催马,追赶铁塔,过江而去,丝毫不给陆知州反驳,推辞的机会。 陆知州手里捧着水神印玺,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这是张小六再怪自己,于江底之时,擅自做主,同年华搭话,表明他们的立场,让其和自己,都暂时没了退路。 这一里江,事关凉州万千生灵生死,没有水神印玺,仅靠那老鲶鱼一家子的本事,短时间内倒也能够维持住现状。 不过一旦被有心人知晓,施展什么术法作乱,或者来个预料不到的天灾,所造成的杀孽,因果,可都得算到他这个持印人的头上。 虽然持有一里江水神印玺,风险颇大,但好处也不少。 若是在陆知州持印期间,一里江风平浪静,那这其中功德,也都大半算在他这个持印人头上。 玩笑归玩笑,张小六将印玺给了陆知州,便是把赌的机会,让他自己把握。 因为玉儿的事,其自然是需要功德,香火的,但是为了功德,香火,能做到什么地步,愿不愿意赌上自家的几世性命气运,就看陆知州自己的选择了。 第七十章子不类父 张小六和陆知州于水下行进了不多时,便来到了一里江水神府。 此时水神府门前,一里江水神年章,其女年蕊,其妻王天骄,女婿乔生,皆在此等候,但也只有他们四个在此。 “大哥!” “华儿!张小六,我和你拼了!” 面对张小六,陆知州的到来,一里江水神年章无动于衷,倒是其女年蕊,其妻王天骄,眼见他肩头上昏迷不醒的年华,颇为担心不已。 说话之时,王天骄更是把手伸向了自家腰间的储物香囊中。 “夫人!” “小娘!” 在年章,年蕊的惊呼中,张小六突然一步越过百丈之遥,转瞬来到了王天骄的近前,面带笑意,右手摁住其已然探进香囊中的手臂,满脸轻松的笑道。 “嫂嫂何必动怒?我这大侄子,不过就是睡着罢了。 外面不比江中,日后可莫要让他贪杯醉酒了。” 张小六说完,肩膀一抖,便把年华送了过去。 王天骄一见年华朝自己这边“扑”来,哪里还有心思动用什么异宝海螺? 赶紧匆忙上前,将年华接住。 而此时一旁的年章,一脸无奈,深深地看了张小六一眼后,便将手中一座刻有一条活灵活现的鲶鱼印玺,奉送到了他的面前。 “小儿,年幼无知,倒是给两位上差添麻烦了,此乃一里江水神印玺,法力,香火注入其中,自可分江辟水,还请两位上差收下。 我已然老迈,神智昏聩,躯体丑陋,便不去江面恭送大军天威,觐见将军,污人慧眼了。 还望上差,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能够替我多多美言两句。” 年章说得言辞恳切,他既如此低声,张小六纵然心中再有怨气,也不好发作。 且凭心而论,张小六还是挺喜欢其子年华的,对他很是欣赏。 故而见此,张小六便也不客气,直接将一里江水神印玺,拿在手中,把玩探查了一番,确定无碍后,便收入了怀中。 “到底是喝了你不少水酒,今日便奉劝你一句,年华是个好孩子,看好他,不是每个人都似我这般好说话的。” “是是是,上差放心,老朽一定严加看管。” 对于张小六之言,不管年章此时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表现得言听计从。 张小六和陆知州看着他如今卑躬屈膝的模样,以及年蕊,王天骄,一脸悲切的神情,不住地摇了摇头。 回想当初在此痛饮数日,鏖战三阴老魔,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东西到手了,看年章这副模样,张小六和陆知州,也没有心情再在此处继续待下去了。 二人转身返回时,行到一半,正好看到了赶回来的一众虾兵蟹将。 瞧着他们七手八脚,于一里江水神府门前,忙忙活活的身影,张小六不禁想到了自家的昊灵山。 今日的一里江水神府,有他张小六放过一马,他日自家的昊灵山若是遭劫,又有谁能够对其高抬贵手一次呢? 想到此处,张小六不禁皱了皱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直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唉!” 陆知州与他相交莫逆,此时倒也猜出了张小六的几分心思,其望着下方,劝解道。 “昊灵山不是一里江,你张小六也不是他年章,同人同名还不同命呢! 修真界和凡俗界没啥两样,不甘于平凡,便要承受相等风险和代价。 这个道理,你在夺那头斑斓猛虎机缘的时候,岂能不知? 与其有时间在此伤春悲秋,还不如想想之后到了牛氓山怎么办?” 张小六闻言,没好气的回道。 “你这时候,跟我炫耀什么消息灵通?真有手段,十万大军进凉州,你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姑娘都上花轿了,才想起来扎耳朵眼,晚到你姥姥家去了! 一里江怎样?牛氓山又如何?我就不信了,头上的天,还能叫谁一手遮了? 别忘了,魏国那边,还有个苟延残喘的老君王呢!” 张小六言罢,陆知州眼神顿时一亮,他再想说什么,张小六却是不听了,其直接一个加速,几个闪身,便出了一里江,来到了铁塔将军的面前。 张小六到了岸边,看着贴满符箓,张弓搭箭的军卒,心道:难怪那老鲶鱼不肯跟自己上来呢! 如此多的符箭,就算一时间射不死他,也能要了其半条命。 同时其也感叹,李轻候真是家大业大。 符箓这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到了谁手里都有用的。 灵与不灵,九成看画符之人,一成在施符之辈。 能让凡人,都可使用,杀伤修行者的符箓,想必画制之时,不会那么容易。 而他在此处,一时间便见了不不少于千张,且张小六可不信,这些弓弩手,只能齐射一轮。 管中窥豹,当真是细思极恐。 岸上的五千骑兵,张小六这几天,都暗中观察过,单对单能敌得过法脉境的,不过一掌之数。 至于那为首的铁塔,到底有几分本事,张小六还不确定,毕竟没跟其交过手,不好说。 虽然对于修者界,行走境之下,看修为斗法,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毕竟修为是死的,术法是活的。 但是对于这些凡武骑兵来说,看境界下菜碟,还是有点用的。 “小六兄弟,此去不顺?无妨!待本将军,调兵布阵,平了他的水神府庙!” 张小六上岸,看见这些弓弩手的符箭,一时间走神了,站在铁塔将军面前,半晌未发一语。 这家伙还以为其此行吃了憋,抹不开面子,不好直说,当先给了台阶过来。 张小六闻言,瞬间惊醒,其冲着铁塔抱了抱拳,从怀中将一里江水神的印玺掏了出来,回道。 “幸不辱命,水神印玺在此,即刻便可为将军大军开江辟水。” 铁塔将军见此,自是欣喜,其拍了拍张小六的肩膀,大笑道。 “大帅果然没有看错你,来人!牵我的奔雷过来!” 自家将军发话,一旁亲随哪敢不从? 不过数息,就有军卒,牵着一匹浑身黑灿灿,身躯比周围军马都壮硕一圈的良驹走了过来。 铁塔将军指着这匹黑马,冲张小六说道。 “此乃是我的座下二骑之一,名曰奔雷! 可驮千斤,昼夜奔行不停,一日三五千里,不再话下,若是情急,万里也走得。 小六兄弟,今日此马,我便赠送于你了!” 张小六听了这话,连连摆手推辞,这匹马,他早就便注意到了。 其和现在铁塔的坐骑,都不是凡种,要说他不喜欢,那绝对是假的,只不过张小六毕竟对于西北军,是初来乍到,其怎么也不好夺人所好。 “我铁塔生平最喜欢爽利之人,小六兄弟你莫要跟我做小女子的扭捏之态。 赶紧骑上好赶路,莫要误了李帅大事!” 铁塔都这般说了,张小六便再不好推辞。 其翻身上马,稍稍一拉缰绳,奔雷立刻前蹄上翻,人立而起,此时间,张小六端坐于马背之上,颇有几分,纵马江湖,驰骋沙场的感觉。 第七十二章露一手(感谢书友好人一介的二次打赏) 过了一里江,上了岸,五千骑兵赶路,便又恢复了先前平静,单调的状态。 为了赶回在一里江耽误的时间,铁塔下令军卒赶路昼夜不停,等他们花了两天两夜,终于能远远看到牛氓山时,队伍之中,许多替补二骑的军马,都被活生生的给累死了。 这些军马,跟士卒多是朝夕相处,铁塔将军本身也是一个爱马的人,故而虽然临近牛氓山,整支队伍的气氛,反而愈发的不好了,大家心中都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 此等情形,自然被张小六看在眼里。 但他这时候,也没什么好办法,调动气氛,只能等哪个倒霉蛋自投罗网了。 正当大家皆无言赶路之时,前方哨骑,纵马归来,向铁塔等人禀告道。 “启禀将军,前方五十里外,牛氓山脚下,有两队人马约百余人正在厮杀。” 铁塔,张小六,陆知州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皆来了精神。 此时他们心中,应该所想的都一样。 那便是,“倒霉蛋”来了。 “其中可有修士?” 铁塔到底是一军之将,在短暂的高兴后,便开始询问关键情报了。 “呃,属下距离较远,看得不是太真切,因为怕被发现,打草惊蛇,也没观察太久,故而并不知其中是否有修行人参与。 根据属下的观察,这双方所使手段,武功,不像是江湖中人,其进退有度,行动间隐隐有战阵的味道,砍杀招式也多是直来直去,兵刃近乎都是统一的以刀为主。” 铁塔闻言,摸了摸自家的下巴,转过头向张小六,陆知州询问道。 “你们怎么看?” 张小六见此,笑呵呵的回道。 “我去看看吧!早就听说牛氓山龙蛇混杂,咱们此次肯定是免不了趟浑水的,但也不能什么浑水都趟。” 张小六的回答,正和铁塔心意。 论杀敌手段,铁塔并不将张小六放在眼里,但是其那一手,神出鬼没的血替之法,着实让他惊艳。 初见此法之时,铁塔便想到了,用其打探情报,消息,做军中斥候,再合适不过了。 “我派一百人,在后面跟着你,若是有异,直接让他们动手。” 铁塔此举自然是好意,修行中人,除了百无禁忌的邪修,魔修,狂妄之徒以外,都不愿意屠戮寻常凡人,造过多杀孽。 铁塔跟随李轻候多年,军中也有不少修行者,他也不是第一次跟修行人合作,故而对于这些约定俗成的禁忌,自然是知晓的。 但让铁塔没想到的是,张小六对于他的提议,却是摆了摆手,拒绝了。 “不必那么麻烦,燕六,燕七,何在?” 张小六此次也是有意卖弄一下自家的本事。 先前未定下心,决定方向,藏拙也就罢了,如今暂时已经决定先跟着李轻候他们造反了,还不搞出一些价值来,说不得分分钟就要被人当炮灰。 自从他收了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断鞭,张小六心里便不踏实,才不配位,哪能不多琢磨琢磨? 随着张小六单手结印,口中一声轻喝,自其面前上空,便有两道由法力组成的八卦图案显现出来。 不过数息之间,自那八卦图案当中,便飞出了两只燕子。 若是张小六事先不知道,他们俩个是燕子,如今单看相貌,体型,绝难猜出他们是燕子。 其个头,都比张小六前世在动物园看得雕还大一圈,站立于地,足足有五尺上下,双翅一展开,更是不下一丈。 就这副模样,张小六跟别人说他们是燕子,谁能相信? 就连他自己,如今乍一看,都是一脸懵逼。 但事关自家修行机密,如今又是在人前,张小六自然不好询问燕六,燕七具体事宜,故而只能稍稍一愣后,便装作司空见惯,若无其事一般吩咐道。 “前方五十里外,有人在厮杀,尔等速速前往探查,切记不要暴露行踪。” “是!” “遵命!” 燕六,燕七两个点了点头,口吐人言,答应后,便一举腾空而起,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小六兄弟,博学多才,老哥我着实佩服。” 铁塔将军此时的夸赞,倒是发自肺腑的。 以驯兽为手段的修行者,他不是没见过,但是能似这般谈笑间,便以术法召来的,铁塔还真是第一次见。 那个“呼灵唤将”,看似简单,但铁塔可是目光如炬的识货人,其一眼便看出来,这门神通,绝对涉及空间一道。 自古凡是涉及时间,空间的术法,就没有简单的。 张小六露这一手,着实让铁塔心中,对其高看了几分。 他暗道:那山中众多除晦司官差尸首,着实死得不冤。 张小六一见,铁塔的神情,便知道自家目的达到了,故而其笑呵呵,美滋滋的谦虚道。 “末微小技,不足挂齿,哪里能比得了,将军的万人敌!” “哈哈哈……” 铁塔闻言,也是心中一喜。 张小六这马屁虽然不高明,但是分出自谁人之口。 若是出自寻常军卒之口,铁塔闻之,自然不会将它当回事儿。 此时铁塔,已然在心里将张小六,划分到和自己相同的地位了,认可了其手段,本事。 听到同等之人,或者比自己高一些的人称赞,总是能让人莫名高兴。 这表明在铁塔认可张小六的同时,张小六也认可了铁塔。 张小六此举,或许对于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来说,是对牛弹琴。 但是对铁塔这般,喜欢直来直去交往的人而言,最是合适不过了。 就连一旁报信的哨兵见此,看向张小六的眼神,也满是钦佩,感激。 若无张小六出手,恐怕就是他再跑一趟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这哨兵虽然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自是能不死就不死的好。 除了少数人外,对于这些骑兵而言,功劳大小无所谓,能够全须全影的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燕六,燕七,并未让张小六一众人多等,它们身形大了,飞得也高,腾空而起上百丈,一双厉眼看分明,寻常修行之辈,纵然专修感应一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想要觉察到百丈之上的他们,绝非易事。 所以张小六,对于燕六,燕七行事,还是很放心的。 约莫能有半刻钟左右,燕六自高空,急速俯冲落下,回来报信道。 “启禀主人,我和燕七,已然探明,前方厮杀之人,足有一百七十六个,其中已然死了四十三个,重伤失去战斗能力者,一十三个,轻伤足有五十人整。 双方阵营之中,皆无法力气息传出,倒是有三人的武功不弱,凝炼真气的程度,已然等同法脉境了。 且在他们的兵刃之中,皆刻有魏字,燕七此时还在他们的上空监视。” “嗯!我知道了,你告诉燕七,在此处三百里外活动待命,有事我自会以呼灵唤将的神通,召你们出来的。” “是!” 燕六得了张小六的授意,也不停留休息,当即呼扇着大翅膀,腾空而去。 第七十一章水道难(感谢书友好人一介的打赏) 有水神印玺在手,张小六即刻便开江辟水。 香火相比于法力,还是很珍贵的,张小六动用水神印玺,自然是用法力。 “渡江!” 在张小六以水神印玺,于一里江中,分开一道十余丈宽的陆地时,铁塔当即,大手一挥,率先纵马渡江。 只是西北多风沙,江底长年累月的沙石淤结,别说马走在上面了,就是人走,也是深一脚,浅一脚,没行多远,更是有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者。 好在有张小六和陆知州两个修行者,以及十个实力相当于法脉境的军官帮衬,方才没有出现军卒,军马,陷入淤泥之中,身亡的事例出现,但大军行进的速度,却是大大减缓了不少。 “奔雷”不亏是良驹,行此等泥泞之地,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张小六坐在上面,甚是平稳。 其侧眼旁观,见铁塔的脸色不太好,便纵马赶了过去。 方才铁塔虽然是第一个渡江的,凭借其座下的良驹,也可视这泥泞江底于无物,但作为一军主将,其自然不能弃这些军卒不管。 故而他方才行进到一半,便调转马头,靠水壁而行,来回往复,穿梭于渡江军卒之间,亲身指挥。 遇到有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者,他皆单臂将其连人带马,瞬息间拉拽上来。 “铁塔兄弟,勿要烦忧,此间之事,都怪我考虑不周。 以往下水,有水浮之力相助,并不觉得江底之路难行,今朝分水,方才会使大军陷落其中,进退两难。” 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却能宽慰人心,给一众军卒留下好印象。 再者将责任揽到自家的身上,也能给铁塔一个台阶下。 如今情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皆是因为铁塔方才渡江太过于莽撞所至。 他一个主将,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后面的士卒,低阶军官,哪个敢犹豫不前? 又因为铁塔的坐骑是宝马良驹,行泥泞江底,如履平地,等他反应过来,身边无人的时候,其都已经冲到江中心处了。 此时跟随铁塔一同渡江的骑兵,早就是进退不得,深陷其中了。 毕竟让军马掉头,可比让人掉头,困难得多。 十丈宽,一里长的大道,对于五千骑兵来说,还是太过于狭窄了一些。 “小六兄弟,不必多言,你我皆不熟水战,一时疏忽,情有可原。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渡江的要紧。 你能否把水道再开大一些,也好让咱们的兵马,多一些回旋余地。” 对于铁塔的提议,张小六不是没想过,但他刚一想到,便被其自己给否决了。 “以我的法力,倒不是不能将水道,开得更大,只不过水道拓宽了,周围分出来的水墙,掌控力相对也会减弱。” 张小六说罢,向着周围数十丈丈高的水墙,下巴轻轻抬了抬。 铁塔虽莽不傻,其顺着张小六的指点,看向水墙过后,也不再提让他拓宽水道的事了。 先前张小六下水,没把自家的腰牌带回来,也不见一里江水神跟随其前来拜见自己,只拿回来了一里江水神印玺,铁塔便知道,这一里江水神,心中有鬼。 若是在大军走水道过江的时候,数十丈高的水墙,一举压下来,铁塔自问,其自身肯定是不惧的,但是他带出来的军卒,估计瞬息之间便会全军覆没。 能有这等本事的,自然是一里江水神府的人。 张小六有此顾虑,那必然是一里江水神还没死。 铁塔不去问,一里江水神如何了。 只要能完成李轻候的军令,其他小事,其皆不在意。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不好下水,水下的情形,铁塔具体也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张小六也是带回了水神印玺,为他们开江辟水了,如今这点小困难,跟其这个大功劳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一里江,只有一里,一里之距离,纵然难行,也到底有限。 他和张小六都不熟水战,了解这个情况的,自然是一里江水神。 但是其在交出自家的水神印玺时,却并未提醒张小六,或者提醒了张小六,而张小六却没有提醒铁塔。 不管是哪种情况,其目的都是为了延缓他们大军行进速度。 但铁塔现在心中有数,一里之距,纵然能够有所延缓,但对于大事影响,也是杯水车薪。 故而他此时,便也不去计较那些旁枝末节了。 正当铁塔,要重新巡查渡江军卒的情况时,忽然间自其身体左侧上方十丈的水墙之中,探出来一个美人头颅。 铁塔见之,皱了皱眉头,想到刚才张小六的提醒,以为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要动摇水墙,淹死他们大军,便准备立马摘下马鞍上挂着的弓箭,一举射杀了她。 “将军且慢!” 这个突然出现的美人,铁塔不认得,张小六却是认得,其正是一里江水神年章之女年蕊。 张小六料想此女,应该不会做什么蠢事,因为方才看她的模样,也是对于自家的小娘,兄长,夫婿都颇为关心。 用五千凡人军卒的性命,跟他们一家子的性命做交换,在年蕊看来,可未必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铁塔现在对于张小六还是很信任的,其见他阻拦,便收回了取弓箭的手臂。 这也是他艺高人胆大,在铁塔心中,从自身的硬实力,手段上来比较,其根本没将张小六,陆知州,以及什么一里江水神放在眼里过。 纵然是在昊灵山中,见到了,那堆积如同小山一般的除晦司官差尸首,也是如此。 “大侄女,你不在府中陪着如意郎君,来此做甚?” “张叔叔说笑了,我大哥醒来后,颇为懊悔,想当面给您赔罪,但身子又不十分爽利,便让我代替前来了。 本来为了避免叔叔误会,侄女我还想等大军过了江,再现身和叔叔一叙的。 但看大军好似不习惯水道行进,便想着助叔叔一把,也算是为我那兄长,尽一份心力。” “哈哈……大侄女这般有心,那便多谢了,还请速速施法,助叔叔一臂之力!” 对于年蕊所言,张小六是半点不信。 年华的脾气,先前张小六已经见识过了。 若是他能够这般轻易改变态度,那之前张小六或许,也不会放他一马了。 其父更不会任由他带领江中所有水军,肆意折腾,阻拦张小六和陆知州了。 张小六猜想,年蕊此行,多半是她自己的主意。 上一次他们见面时,张小六便觉得她颇有自己的主意,同乔生的婚事,纵然没有他和陆知州插手,王天骄多半也拗不过她。 至于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张小六此时却是不得而知了。 不过其也不怕她有什么鬼主意。 因为在张小六和铁塔对视一眼,点头出言同意让年蕊施法时,陆知州已然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跟前,怀抱佩刀,拭目以待。 纵然年蕊此时依旧是大半身子,隐藏在水墙里,只露出来一个头颅和两条手臂。 但张小六依旧相信陆知州的实力,若是这年蕊敢耍什么花招,其绝对会赶在她把头缩回水中逃窜之时,结果了她的性命。 对于这一点,年蕊看了看身旁的陆知州,其自己也是深信不疑。 好在她此行本就没什么坏心思,倒也不用为此烦忧。 其闻听张小六同意后,也不耽搁,径直朝着底下水道,吐了一口清风,那些深陷泥潭的骑兵脚下,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轻轻托举上来。 待他们全部被托举出来,脚下距离江底水道,大概有一两寸的时候,那些泥泞不堪的沙石水道,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坚固的土地。 这一次军卒,军马,再在上面行走,可是不用担心,有陷落之危了。 “叔叔,诸事已毕,侄女先行告辞了,此乃是将军腰牌,如今归还,还望叔叔和将军,莫要怪罪于我父,我兄。” 年蕊言罢,一挥手,旁边水墙之上,便分出了一道水柱,托送着铁塔先前投江的那枚腰牌,至其面前。 铁塔见此,看了张小六一眼后,伸手接过腰牌,没说什么,直接打马过江。 “些许小事,我又怎会放在心上?侄女请回,他日归来时,这枚水神印玺,再归还于你父亲。” 年蕊这般迟迟不走,便是在等张小六归还,其手中的一里江水神印玺。 但此时张小六都这般说了,她也没得奈何,只能微微一笑,冲着张小六象征性的道了个“万福”,便缩入水墙之中,返回水府了。 陆知州见此,便落到了张小六的身边。 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张小六便将手中的一里江水神印玺抛给了他。 “老陆,我可是听从你在江底的话,方才铁了心跟着李帅干的,所以这一里江,开江辟水之事,你当居首功,水神印玺自然也是交给你保管。 放心!日后见了李帅,我一定据理力争,为你请功!” 张小六言罢,直接催马,追赶铁塔,过江而去,丝毫不给陆知州反驳,推辞的机会。 陆知州手里捧着水神印玺,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这是张小六再怪自己,于江底之时,擅自做主,同年华搭话,表明他们的立场,让其和自己,都暂时没了退路。 这一里江,事关凉州万千生灵生死,没有水神印玺,仅靠那老鲶鱼一家子的本事,短时间内倒也能够维持住现状。 不过一旦被有心人知晓,施展什么术法作乱,或者来个预料不到的天灾,所造成的杀孽,因果,可都得算到他这个持印人的头上。 虽然持有一里江水神印玺,风险颇大,但好处也不少。 若是在陆知州持印期间,一里江风平浪静,那这其中功德,也都大半算在他这个持印人头上。 玩笑归玩笑,张小六将印玺给了陆知州,便是把赌的机会,让他自己把握。 因为玉儿的事,其自然是需要功德,香火的,但是为了功德,香火,能做到什么地步,愿不愿意赌上自家的几世性命气运,就看陆知州自己的选择了。 第七十三章牛刀杀鸡 对于方才燕六所言,张小六面色如常,心中却颇为惊喜,其不经意间,看向陆知州时,还冲着他调皮的挤眉弄眼一番,一旁的陆知州见此,颇有几分无奈的笑了笑。 铁塔对于他俩的反应,不明所以,还道是他们跟自己一样,因为找到了出气筒,倒霉蛋而高兴呢。 “传令官!” “属下在!” “传我的将令,全军开拔,直奔牛氓山,路上凡遇来路不明的凶徒,警告后,拒不投降者,就地格杀!” “诺!” 张小六看着此时下达命令的铁塔,心道:其当真是够杀伐决断,难怪李轻候,派他来牛氓山呢! 一众骑兵,闻听自家将军命令,各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他们心中都憋着一股火呢!刚才哨兵和燕六所言,一众人可是都听到了。 此时不拿那些软柿子,撒撒气,更待何时? 五千打一百多人,再有伤亡,只能怪自家点背了。 五十里路,对于这些刚刚打了“鸡血”的骑兵,哪里用得了多少时间? 张小六一到此处,便发现这里的情况,比先前燕六所说的还要惨烈,就这么二三刻的时间里,又死了十几个。 现在还能在此处站立,且身上无明显伤痕的,不过五人。 五千骑兵的奔行,声势极大,先前这些打生打死的人,并不是没有发觉,只是忙于应付彼此,根本抽不开身,两边领头的,都想着快速解决了对方再撤退,如此一来便皆耽误了最佳撤退时机。 此时他们再想撤,已经晚了,五千骑兵,将他们团团包围,那些重伤倒地,轻伤筋疲力尽的,皆无助的闭上了双眼。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 一众骑兵,随着铁塔呐喊,声音震耳欲聋,在如此气势之下,包围圈中,唯几还没被吓倒,站立着的五人,也有些急促不安。 呐喊了片刻后,铁塔见这五人,还是“冥顽不灵”,当即便提起鞍边的狼牙棒,奋力一挥,口中大喝。 “杀!” “杀!” “杀!” ……… 随着铁塔的大喝响起,位于包围圈最里侧的千名骑兵,开始向站立的五人,发动了冲锋。 “我不想死,我投降,我投降……” 五人之中,并不是所有都能视死如归的。 面临必死之局,其中一名面黄肌瘦的男子,实在承受不住了这等威势,直接弃刀跪倒,口中不住求饶。 位于他不远处的同伴见此,目光一横,手起刀落,便要取了这贪生怕死之辈的性命。 “小朋友,玩刀很危险的!” 这位要斩杀叛徒的白发老者,刚刚举刀,却是发现自家的手中刀,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待听到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声,转头回望,便看见一具身高近丈的石像,正在对着他微笑,那画面着实有几分诡异。 “何方妖孽?” 老者见此,当即被吓了一跳,立马松开了手臂,纵身往后一跃,口中质问张小六的同时,真实目标,却还是那名叛徒。 他这般年纪,执行任务自然不是一次两次了。 其中,也遇到过几次,似张小六这般,他无法翻越的大山。 但每一次,其都能很好的完成任务,且运气都不错,方才能够让老者活到现在。 似张小六这种人物,老者明白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会不经意,习惯性的轻视自己这种小角色。 老者正是利用他们这种心理,方才出色的完成了好几个看似对于他来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是可惜,他今日遇到的是张小六,其的算盘要落空了,好运气也耗光了。 当老者伸出的一掌,将要拍在那名跪地求饶的男子头顶上时,张小六的鬼魅身影再次出现,并以右手和这名老者,轻松写意的对了一掌。 这一掌张小六,并没有使用法力,但是自身的气力,还是卯得挺足。 老者同其对掌,便如同跟一个万斤重的大石头互撞,其结果可想而知。 他最后只断了一条右臂,已然算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了。 不过这老头,着实硬气得很,纵然胳膊被打断了,其倒地后,也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为了防止其有什么自杀手段,张小六分神用隔空取物定住了他,方才去看一旁,一千对三人的好戏。 能在方才那场厮杀中,毫发无伤的人,基本上都有和法脉境一较高下的实力了。 这一点,五人与燕六的情报中三人之数不符合,说明其中有一方,还是藏了拙,想要玩“扮猪吃老虎”的那一套。 就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五千骑兵这只“大老虎”,让他们彻底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剩下那三人的实力,还是有一些的。 其中三人武功最高的一个,在骑兵冲锋之时,还带走了五个军卒。 只不过他和其他两个的下场差不多,皆是没有撑过三息。 其他两人,一个拉着一名军卒陪了葬,一个运气不好,碰到了骑兵中的高手,对方稍加拖延了一下,这个人便被其他西北军的骑兵给乱枪扎死了。 张小六看着如此惨烈的一幕,不由得想起了陆知州。 其若是没有刀魅,也是走武夫的路子。 也不知道凭借他现在的情况,能在千骑中,活上几息。 对手太弱,千骑只冲杀了一轮,剩下的就是接收俘虏了。 地面上重伤只有一口气的,按照铁塔的命令,通通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掉,给他们一个痛快。 轻伤,筋疲力尽的,把他们的兵刃给他们自己,等上数息,没有直接拔刀自刎,或者袭击一旁骑兵的,便直接押送到队伍后面,留待专门负责审讯的军卒问话。 至于张小六亲自下场,俘虏的那两个,自然不在这其中之列。 “哈哈……小六兄弟,你可不讲究啊!一声不吭就自己跑过来玩了,早知道某家也下场耍耍了。” 对于底下人收拾残局的场面,铁塔根本不在意,其纵横沙场多年,今日这场面,连个浪花都算不上,顶多算个即兴小水漂。 其纵马赶来,打趣张小六的玩笑之声,老远便传到了张小六的耳朵里。 被张小六方才落下的“奔雷”,此时也赶了过来,不住地用自家的脑袋,蹭他的手臂,发泄着刚刚张小六丢下它的不满。 张小六一边用手抚摸着“奔雷”的脑袋,安抚着它的情绪,一边看着铁塔挥舞的狼牙棒,笑呵呵的回道。 “若是真让铁老哥你下场,恐怕咱们一个舌头都抓不到了。 您这一狼牙棒下去,在场这些小苍蝇,哪个能受得住?” “呃,哈哈哈……” 张小六的话,虽然是在数落铁塔的行事作风,但是说得十分巧妙,铁塔闻言,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 他和张小六的看法相同,这些俘虏和死去的敌人,在铁塔眼里,都是“苍蝇”。 “喂!这是我们的主将,铁将军,你若是想活命,便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就从你自身的姓名,来历开始说起。 若是不想活命,就言语一声,我心好,今天就替你求一下我们将军,让他亲自动手,送你一程。” 张小六这边刚对,方才被吓得跪倒在地的面黄肌瘦男子,吓唬了两句,其便一口气的全招了。 也不怪他如此,着实是铁塔手中的狼牙棒,太吓人了一些。 且铁塔在张小六说话间,还时不时地对准他的脑袋,屁股,比量着。 那武器,打在脑袋上还好一些,若是扎在屁股里…… “我叫郑健,魏国涿郡人士,入伍十五年了,是魏国梁京御林军中一员。 此次我……” 张小六和陆知州,铁塔正听得起劲儿的时候,自这个郑健脚底下,突然飞出三支拇指粗细,筷子长短的钢针,直接便刺穿了他的咽喉,其瞬息之间便断了气。 张小六见此,呆愣了片刻,其着实没想到,此地还埋伏着精通地行术的高手。 还是久经沙场的铁塔,警戒心强,其一见这情况,当即便挥舞狼牙棒,往地上一砸,瞬间以死尸郑健为中心的地面上,被砸出了一个半径近五丈的大坑。 好在张小六和陆知州都不是寻常之辈,要不然铁塔这一下,能不能翻出这个杀手先不说,其和陆知州肯定先给刚刚玩完的郑健陪葬。 张小六一个闪身,利用缩地成寸的术法,刹那间挪移出二三十丈时,还不忘了用隔空取物之法,带上那个断臂老头和自家的“奔雷”。 多亏他带上了,这个杀手也是个死脑筋,拼着自己受伤,暴露,还向白发老者所在,射出钢针攻击呢! 陆知州的动作也不慢,且他的罡气,相对于其他术法,武技而言,还是很克制这类粗浅的隐匿神通的。 他在身形跃起,躲避铁塔攻击余波的间隙,一瞬间外放出了上百道刀罡,直接把周围十丈土地,给彻底扎成了筛子。 就凭借他刀罡的锋锐,其最少在这一瞬间,扎透了近三丈左右。 而那名杀手,虽然身手足够敏捷,但还是在二次落地,潜行时,中了十余道刀罡,身子跟周围的土地一样,都成了筛子。 有那么一瞬间,这名杀手的身躯,还客串了一下红色喷泉。 只可惜好景不长,他这喷泉才“喷”了几息的“水”,便彻底没了动静。 第七十二章露一手(感谢书友好人一介的二次打赏) 过了一里江,上了岸,五千骑兵赶路,便又恢复了先前平静,单调的状态。 为了赶回在一里江耽误的时间,铁塔下令军卒赶路昼夜不停,等他们花了两天两夜,终于能远远看到牛氓山时,队伍之中,许多替补二骑的军马,都被活生生的给累死了。 这些军马,跟士卒多是朝夕相处,铁塔将军本身也是一个爱马的人,故而虽然临近牛氓山,整支队伍的气氛,反而愈发的不好了,大家心中都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 此等情形,自然被张小六看在眼里。 但他这时候,也没什么好办法,调动气氛,只能等哪个倒霉蛋自投罗网了。 正当大家皆无言赶路之时,前方哨骑,纵马归来,向铁塔等人禀告道。 “启禀将军,前方五十里外,牛氓山脚下,有两队人马约百余人正在厮杀。” 铁塔,张小六,陆知州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皆来了精神。 此时他们心中,应该所想的都一样。 那便是,“倒霉蛋”来了。 “其中可有修士?” 铁塔到底是一军之将,在短暂的高兴后,便开始询问关键情报了。 “呃,属下距离较远,看得不是太真切,因为怕被发现,打草惊蛇,也没观察太久,故而并不知其中是否有修行人参与。 根据属下的观察,这双方所使手段,武功,不像是江湖中人,其进退有度,行动间隐隐有战阵的味道,砍杀招式也多是直来直去,兵刃近乎都是统一的以刀为主。” 铁塔闻言,摸了摸自家的下巴,转过头向张小六,陆知州询问道。 “你们怎么看?” 张小六见此,笑呵呵的回道。 “我去看看吧!早就听说牛氓山龙蛇混杂,咱们此次肯定是免不了趟浑水的,但也不能什么浑水都趟。” 张小六的回答,正和铁塔心意。 论杀敌手段,铁塔并不将张小六放在眼里,但是其那一手,神出鬼没的血替之法,着实让他惊艳。 初见此法之时,铁塔便想到了,用其打探情报,消息,做军中斥候,再合适不过了。 “我派一百人,在后面跟着你,若是有异,直接让他们动手。” 铁塔此举自然是好意,修行中人,除了百无禁忌的邪修,魔修,狂妄之徒以外,都不愿意屠戮寻常凡人,造过多杀孽。 铁塔跟随李轻候多年,军中也有不少修行者,他也不是第一次跟修行人合作,故而对于这些约定俗成的禁忌,自然是知晓的。 但让铁塔没想到的是,张小六对于他的提议,却是摆了摆手,拒绝了。 “不必那么麻烦,燕六,燕七,何在?” 张小六此次也是有意卖弄一下自家的本事。 先前未定下心,决定方向,藏拙也就罢了,如今暂时已经决定先跟着李轻候他们造反了,还不搞出一些价值来,说不得分分钟就要被人当炮灰。 自从他收了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断鞭,张小六心里便不踏实,才不配位,哪能不多琢磨琢磨? 随着张小六单手结印,口中一声轻喝,自其面前上空,便有两道由法力组成的八卦图案显现出来。 不过数息之间,自那八卦图案当中,便飞出了两只燕子。 若是张小六事先不知道,他们俩个是燕子,如今单看相貌,体型,绝难猜出他们是燕子。 其个头,都比张小六前世在动物园看得雕还大一圈,站立于地,足足有五尺上下,双翅一展开,更是不下一丈。 就这副模样,张小六跟别人说他们是燕子,谁能相信? 就连他自己,如今乍一看,都是一脸懵逼。 但事关自家修行机密,如今又是在人前,张小六自然不好询问燕六,燕七具体事宜,故而只能稍稍一愣后,便装作司空见惯,若无其事一般吩咐道。 “前方五十里外,有人在厮杀,尔等速速前往探查,切记不要暴露行踪。” “是!” “遵命!” 燕六,燕七两个点了点头,口吐人言,答应后,便一举腾空而起,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小六兄弟,博学多才,老哥我着实佩服。” 铁塔将军此时的夸赞,倒是发自肺腑的。 以驯兽为手段的修行者,他不是没见过,但是能似这般谈笑间,便以术法召来的,铁塔还真是第一次见。 那个“呼灵唤将”,看似简单,但铁塔可是目光如炬的识货人,其一眼便看出来,这门神通,绝对涉及空间一道。 自古凡是涉及时间,空间的术法,就没有简单的。 张小六露这一手,着实让铁塔心中,对其高看了几分。 他暗道:那山中众多除晦司官差尸首,着实死得不冤。 张小六一见,铁塔的神情,便知道自家目的达到了,故而其笑呵呵,美滋滋的谦虚道。 “末微小技,不足挂齿,哪里能比得了,将军的万人敌!” “哈哈哈……” 铁塔闻言,也是心中一喜。 张小六这马屁虽然不高明,但是分出自谁人之口。 若是出自寻常军卒之口,铁塔闻之,自然不会将它当回事儿。 此时铁塔,已然在心里将张小六,划分到和自己相同的地位了,认可了其手段,本事。 听到同等之人,或者比自己高一些的人称赞,总是能让人莫名高兴。 这表明在铁塔认可张小六的同时,张小六也认可了铁塔。 张小六此举,或许对于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来说,是对牛弹琴。 但是对铁塔这般,喜欢直来直去交往的人而言,最是合适不过了。 就连一旁报信的哨兵见此,看向张小六的眼神,也满是钦佩,感激。 若无张小六出手,恐怕就是他再跑一趟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这哨兵虽然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自是能不死就不死的好。 除了少数人外,对于这些骑兵而言,功劳大小无所谓,能够全须全影的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燕六,燕七,并未让张小六一众人多等,它们身形大了,飞得也高,腾空而起上百丈,一双厉眼看分明,寻常修行之辈,纵然专修感应一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想要觉察到百丈之上的他们,绝非易事。 所以张小六,对于燕六,燕七行事,还是很放心的。 约莫能有半刻钟左右,燕六自高空,急速俯冲落下,回来报信道。 “启禀主人,我和燕七,已然探明,前方厮杀之人,足有一百七十六个,其中已然死了四十三个,重伤失去战斗能力者,一十三个,轻伤足有五十人整。 双方阵营之中,皆无法力气息传出,倒是有三人的武功不弱,凝炼真气的程度,已然等同法脉境了。 且在他们的兵刃之中,皆刻有魏字,燕七此时还在他们的上空监视。” “嗯!我知道了,你告诉燕七,在此处三百里外活动待命,有事我自会以呼灵唤将的神通,召你们出来的。” “是!” 燕六得了张小六的授意,也不停留休息,当即呼扇着大翅膀,腾空而去。 第七十三章牛刀杀鸡 对于方才燕六所言,张小六面色如常,心中却颇为惊喜,其不经意间,看向陆知州时,还冲着他调皮的挤眉弄眼一番,一旁的陆知州见此,颇有几分无奈的笑了笑。 铁塔对于他俩的反应,不明所以,还道是他们跟自己一样,因为找到了出气筒,倒霉蛋而高兴呢。 “传令官!” “属下在!” “传我的将令,全军开拔,直奔牛氓山,路上凡遇来路不明的凶徒,警告后,拒不投降者,就地格杀!” “诺!” 张小六看着此时下达命令的铁塔,心道:其当真是够杀伐决断,难怪李轻候,派他来牛氓山呢! 一众骑兵,闻听自家将军命令,各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他们心中都憋着一股火呢!刚才哨兵和燕六所言,一众人可是都听到了。 此时不拿那些软柿子,撒撒气,更待何时? 五千打一百多人,再有伤亡,只能怪自家点背了。 五十里路,对于这些刚刚打了“鸡血”的骑兵,哪里用得了多少时间? 张小六一到此处,便发现这里的情况,比先前燕六所说的还要惨烈,就这么二三刻的时间里,又死了十几个。 现在还能在此处站立,且身上无明显伤痕的,不过五人。 五千骑兵的奔行,声势极大,先前这些打生打死的人,并不是没有发觉,只是忙于应付彼此,根本抽不开身,两边领头的,都想着快速解决了对方再撤退,如此一来便皆耽误了最佳撤退时机。 此时他们再想撤,已经晚了,五千骑兵,将他们团团包围,那些重伤倒地,轻伤筋疲力尽的,皆无助的闭上了双眼。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 一众骑兵,随着铁塔呐喊,声音震耳欲聋,在如此气势之下,包围圈中,唯几还没被吓倒,站立着的五人,也有些急促不安。 呐喊了片刻后,铁塔见这五人,还是“冥顽不灵”,当即便提起鞍边的狼牙棒,奋力一挥,口中大喝。 “杀!” “杀!” “杀!” ……… 随着铁塔的大喝响起,位于包围圈最里侧的千名骑兵,开始向站立的五人,发动了冲锋。 “我不想死,我投降,我投降……” 五人之中,并不是所有都能视死如归的。 面临必死之局,其中一名面黄肌瘦的男子,实在承受不住了这等威势,直接弃刀跪倒,口中不住求饶。 位于他不远处的同伴见此,目光一横,手起刀落,便要取了这贪生怕死之辈的性命。 “小朋友,玩刀很危险的!” 这位要斩杀叛徒的白发老者,刚刚举刀,却是发现自家的手中刀,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待听到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声,转头回望,便看见一具身高近丈的石像,正在对着他微笑,那画面着实有几分诡异。 “何方妖孽?” 老者见此,当即被吓了一跳,立马松开了手臂,纵身往后一跃,口中质问张小六的同时,真实目标,却还是那名叛徒。 他这般年纪,执行任务自然不是一次两次了。 其中,也遇到过几次,似张小六这般,他无法翻越的大山。 但每一次,其都能很好的完成任务,且运气都不错,方才能够让老者活到现在。 似张小六这种人物,老者明白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会不经意,习惯性的轻视自己这种小角色。 老者正是利用他们这种心理,方才出色的完成了好几个看似对于他来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是可惜,他今日遇到的是张小六,其的算盘要落空了,好运气也耗光了。 当老者伸出的一掌,将要拍在那名跪地求饶的男子头顶上时,张小六的鬼魅身影再次出现,并以右手和这名老者,轻松写意的对了一掌。 这一掌张小六,并没有使用法力,但是自身的气力,还是卯得挺足。 老者同其对掌,便如同跟一个万斤重的大石头互撞,其结果可想而知。 他最后只断了一条右臂,已然算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了。 不过这老头,着实硬气得很,纵然胳膊被打断了,其倒地后,也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为了防止其有什么自杀手段,张小六分神用隔空取物定住了他,方才去看一旁,一千对三人的好戏。 能在方才那场厮杀中,毫发无伤的人,基本上都有和法脉境一较高下的实力了。 这一点,五人与燕六的情报中三人之数不符合,说明其中有一方,还是藏了拙,想要玩“扮猪吃老虎”的那一套。 就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五千骑兵这只“大老虎”,让他们彻底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剩下那三人的实力,还是有一些的。 其中三人武功最高的一个,在骑兵冲锋之时,还带走了五个军卒。 只不过他和其他两个的下场差不多,皆是没有撑过三息。 其他两人,一个拉着一名军卒陪了葬,一个运气不好,碰到了骑兵中的高手,对方稍加拖延了一下,这个人便被其他西北军的骑兵给乱枪扎死了。 张小六看着如此惨烈的一幕,不由得想起了陆知州。 其若是没有刀魅,也是走武夫的路子。 也不知道凭借他现在的情况,能在千骑中,活上几息。 对手太弱,千骑只冲杀了一轮,剩下的就是接收俘虏了。 地面上重伤只有一口气的,按照铁塔的命令,通通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掉,给他们一个痛快。 轻伤,筋疲力尽的,把他们的兵刃给他们自己,等上数息,没有直接拔刀自刎,或者袭击一旁骑兵的,便直接押送到队伍后面,留待专门负责审讯的军卒问话。 至于张小六亲自下场,俘虏的那两个,自然不在这其中之列。 “哈哈……小六兄弟,你可不讲究啊!一声不吭就自己跑过来玩了,早知道某家也下场耍耍了。” 对于底下人收拾残局的场面,铁塔根本不在意,其纵横沙场多年,今日这场面,连个浪花都算不上,顶多算个即兴小水漂。 其纵马赶来,打趣张小六的玩笑之声,老远便传到了张小六的耳朵里。 被张小六方才落下的“奔雷”,此时也赶了过来,不住地用自家的脑袋,蹭他的手臂,发泄着刚刚张小六丢下它的不满。 张小六一边用手抚摸着“奔雷”的脑袋,安抚着它的情绪,一边看着铁塔挥舞的狼牙棒,笑呵呵的回道。 “若是真让铁老哥你下场,恐怕咱们一个舌头都抓不到了。 您这一狼牙棒下去,在场这些小苍蝇,哪个能受得住?” “呃,哈哈哈……” 张小六的话,虽然是在数落铁塔的行事作风,但是说得十分巧妙,铁塔闻言,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 他和张小六的看法相同,这些俘虏和死去的敌人,在铁塔眼里,都是“苍蝇”。 “喂!这是我们的主将,铁将军,你若是想活命,便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就从你自身的姓名,来历开始说起。 若是不想活命,就言语一声,我心好,今天就替你求一下我们将军,让他亲自动手,送你一程。” 张小六这边刚对,方才被吓得跪倒在地的面黄肌瘦男子,吓唬了两句,其便一口气的全招了。 也不怪他如此,着实是铁塔手中的狼牙棒,太吓人了一些。 且铁塔在张小六说话间,还时不时地对准他的脑袋,屁股,比量着。 那武器,打在脑袋上还好一些,若是扎在屁股里…… “我叫郑健,魏国涿郡人士,入伍十五年了,是魏国梁京御林军中一员。 此次我……” 张小六和陆知州,铁塔正听得起劲儿的时候,自这个郑健脚底下,突然飞出三支拇指粗细,筷子长短的钢针,直接便刺穿了他的咽喉,其瞬息之间便断了气。 张小六见此,呆愣了片刻,其着实没想到,此地还埋伏着精通地行术的高手。 还是久经沙场的铁塔,警戒心强,其一见这情况,当即便挥舞狼牙棒,往地上一砸,瞬间以死尸郑健为中心的地面上,被砸出了一个半径近五丈的大坑。 好在张小六和陆知州都不是寻常之辈,要不然铁塔这一下,能不能翻出这个杀手先不说,其和陆知州肯定先给刚刚玩完的郑健陪葬。 张小六一个闪身,利用缩地成寸的术法,刹那间挪移出二三十丈时,还不忘了用隔空取物之法,带上那个断臂老头和自家的“奔雷”。 多亏他带上了,这个杀手也是个死脑筋,拼着自己受伤,暴露,还向白发老者所在,射出钢针攻击呢! 陆知州的动作也不慢,且他的罡气,相对于其他术法,武技而言,还是很克制这类粗浅的隐匿神通的。 他在身形跃起,躲避铁塔攻击余波的间隙,一瞬间外放出了上百道刀罡,直接把周围十丈土地,给彻底扎成了筛子。 就凭借他刀罡的锋锐,其最少在这一瞬间,扎透了近三丈左右。 而那名杀手,虽然身手足够敏捷,但还是在二次落地,潜行时,中了十余道刀罡,身子跟周围的土地一样,都成了筛子。 有那么一瞬间,这名杀手的身躯,还客串了一下红色喷泉。 只可惜好景不长,他这喷泉才“喷”了几息的“水”,便彻底没了动静。 第七十四章入局(感谢书友暮色寒蝉的打赏) “传令官!” “在!” “传我将令,命王麻子一柱香之内,给我把那些人的嘴撬开,除了本将军亲卫,其他旅帅,全部带所部兵卒,呈扇形,向牛氓山进军。 途经所遇,不论是修士还是武夫,只要不降者,皆格杀勿论! 一日之后,各旅帅,同我汇合,凡有所报,三等号箭,二等飞鸽,一等讯符!” “诺!” 张小六看得出来,那个精通地行术的杀手,着实把铁塔给惹怒了。 其号令发出之后,此地就只剩了千骑,余者四千骑兵,由八名旅帅带领,分八路直逼牛氓山。 “铁老哥,这般如此,会不会太过于招摇了? 我听闻这牛氓山中,龙蛇混杂,甚至藏有不少行走境的高手,咱们这般行事,会不会……” 听了张小六的劝解,铁塔看了一眼他和陆知州,挥了挥手,笑道。 “自咱们进入牛氓山地界,便已然身在局中了,乘黄只有一头,其封印松动,即将出世的消息,更是纸包不住火。 与其到时候,还要一边处理封印,捕捉乘黄,一边预防这些反复无常的小人,不如现在就将他们收拾干净。 行走境又如何?在我铁塔眼里,不过就是一群稍微大一些的苍蝇罢了!” 对于铁塔,这般“自信”,张小六和陆知州听后,相互对视一眼,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家伙的犟种脾气又犯了,虽然张小六近来已经很努力的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了,但只凭借现在的他和陆知州,还真不够格,能劝得动铁塔。 铁塔见他们俩个犹犹豫豫的神情,就知道其心中,还有不少顾虑。 为了尽可能的打消张小六,陆知州心中的顾虑,让他们更好的进山办差,铁塔稍加犹豫了一下,便向他们俩,吐出了一个猛料。 “你们不必烦忧行走境的事,那些旅帅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分寸,五百骑兵列阵迎敌,纵然对方是行走境,一时间也杀不光他们。 只要拖上一段时间,等我过去,其危自解。 再者我之将令,也不是针对那些行走境而发的。 纵然强如化仙,也进不去封印,捕捉乘黄,还得靠你们行走境之下的修士,武夫。 过了三灾五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道便承认你不是凡人,凡物了。 非凡之辈,是无法靠近乘黄的。 上古神兽,岂是那么好相于的? 不过万事无绝对,但真要有那般以非凡之身,靠近乘黄,驯服乘黄的本事,估计也不会没事来此下界,同咱们这些俗人玩闹了。” 铁塔之言,虽未太明,但是张小六和陆知州,已然知晓其意了。 这家伙估计,是想把所有牛氓山中,行走境之下的生灵,通通一网打尽。 到最后只剩下,他和陆知州,进入封印,西北军也就胜券在握了。 初闻这个计划,张小六和陆知州的心中,皆震惊不已。 但等他缓过神来,细细的想一下,便觉得这个计划,也不是那么的异想天开。 让张小六有这种感觉的,并不是铁塔,言谈话语中,对自身实力的盲目自信。 而是其对于方才两伙魏国士卒厮杀的原因猜想。 若是张小六想得没错的话,恐怕跟铁塔一样有疯狂想法的人,在这个牛氓山中,还不止一个。 要不然近二百人的相互厮杀,为何连一个应劫境的高手,都没有前来坐镇呢? 五个相当于法脉境的武夫,带着一群凡人相互厮杀,还是牛氓山外围。 张小六越想越觉得,这一次牛氓山因为乘黄搅动的风云,远超他事先预料那般大小。 正当张小六还在思虑,猜想牛氓山局势时,一个一脸麻子的敦厚汉子,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翻身下马,冲着他们抱拳行礼。 铁塔见此,微微一笑道。 “王麻子,你来得正好,有什么值得乐呵乐呵的消息,说来听听吧!” 这个长着满脸麻子的敦厚汉子闻言,嘿嘿一笑,露出了他全身上下唯一洁白无瑕的地方。 “两边厮杀的人,都是魏国的士卒,除了领头的是御林军以外,其他的都是从各州府抽调过来的。 没说是谁的人,他们职位太低了,都是一群小卒子,不过听他们说,像他们这样的,在牛氓山有很多,其中不乏行走境,应劫境的高手坐镇。 且他们还跟牛氓山的本地势力,除晦司的人,都交过手,没占到什么便宜。 将军,两位大人,若是您们还想听的话,不妨将这个老头交给我,属下说不定还能从他口中,掏出点别的什么新鲜玩意儿出来。” 王麻子说完,望向张小六和铁塔,陆知州三人。 铁塔见此,也替他说话。 “小六兄弟,人是你擒的,你看?” 张小六闻言一笑,当即施展隔空取物之法,将白发老者从远处,给拉了回来。 方才他怕还有杀手,没清理干净,在自己用缩地成寸的手段,回到铁塔面前时,便没有将白发老者一起带回来,而是在其身上,撒了数滴鲜血,也没施展什么变化。 就那么干放着,拿白发老者,当“风筝”玩,等着能钓个大鱼什么的。 谁曾想此地的池塘,都让他们给踏平了,哪里还有什么鱼? “你能收拾的了他?这老家伙骨头挺硬。” 王麻子一把接过来,张小六扔过去的白发老者,口中谦逊的回道。 “大人放心,小的手上有谱,请大人撤了他的束缚,属下也好问话。” “好!” 张小六闻言,也来了兴致,其倒想看看这个王麻子,有何手段,是司空见惯的严刑逼供,还是什么他意想不到的审问诀窍。 其一撤下隔空取物之后,这个白发老者瞬间便要运功,使真气,倒逼逆行,从而达到自我了断的效果。 只是他今天的运气着实不是很好,其运功的速度很快,但王麻子的动作更快。 只见他指尖在白发老者身上,连点几下,这老者当即便瘫倒在地,浑身上下不住地抽搐,唯独头颅硬邦邦的,没有丝毫表情,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其都这般了,自然便无法运功了断自己了。 片刻之后,王麻子又是在他身上连点了几下,随即问道。 “说不说?” “我……” 白发老者刚说了一个字,王麻子又是故技重施的在他身上,连点了几下。 这一次,他倒没有躺在地上抽搐了,但脸色却是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好似彩虹开会一般。 待到王麻子给他解开这穴位之时,都不用他问,这白发老者,直接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家所知所道,完完全全的说了一遍。 “我叫陈异,也是涿郡人士,我不是御林军,我是南阳王的私兵,这一次给谁办事,我也不知道,但猜测应该是和我们魏国的七公子有关。 因为我在一个行走境的大人身上,看到了七公子府上亲卫,特有的刺青。 我们目的,就是杀牛氓山中,除了我们一方的所有行走境之下生灵。 若是遇到对方的行走境,发信号,自然会有我们大人出面解决。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给我个痛快吧!” 白发老者陈异说完后,便瘫软在了地上,其哆哆嗦嗦,甚至有些疯癫的状态,一点没有习武多年,真气充盈堪比法脉境的世俗高人模样了。 “你倒是好手段。” 张小六看见这一幕后,半晌无言,一出口,便让王麻子一愣,紧跟着其额头上,就有冷汗流下,其刚想解释一二,铁塔却是出手拦住了他,对着张小六问道。 “小六兄弟,可是不喜我这部下的作风?” 张小六闻言一笑,回道。 “铁老哥,你想到哪里去了?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人残忍。 我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这位弟兄,颇为有些手段。 能将认穴,点穴的功夫,练到如此地步,当真不易啊!” “大人谬赞了,属下不过是有些家传的手艺罢了!” 王麻子擦了擦自家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的对着张小六答道。 他之所以如此,倒不是惧怕张小六的手段,而是经常和各类处在生死边缘的人打交道,王麻子对危险有一种天然的警觉。 其在此时的张小六身上,“嗅”到了危险,甚至还有些残忍的味道。 一旁的铁塔,对着其挥了挥手,示意王麻子就此退下,他方才如释重负,倒退几步,便要起身上马。 “你忘了东西!” 这一次说话的既不是张小六,也不是铁塔,而是一直默默无语,静静旁观的陆知州。 其出言的同时,便用脚一甩,将地上的陈异,踢到了王麻子的马背上。 王麻子见此,尴尬的一笑,赶紧就此离去。 “我去带人,上前面舒展一下筋骨,让王麻子带领其部五百,跟着你们。” 铁塔说完后,也不等张小六,陆知州回话,当即大手一挥,真气运行之下,便从远去的白发老者身上,吸出了发放信号的机关后,便催马往前奔行而去了。 他这一动,负责保卫他的亲卫们,二话不说,也紧跟着扬鞭打马,动了起来。 待到铁塔走远后,陆知州靠了过来,对着张小六传音道。 “要不要做了他?” 张小六闻言,摇了摇头,回道。 “我不懂认穴,只能顺着自家的经脉点自己,你是武夫出身,王麻子那手,你行么?” 陆知州闻言,也摇了摇头。 “点穴手法,世间传承太多了,不同的穴位组合在一起,效果也不同,且每个人的真气,情况,性质,都不同,这点也是影响点穴效果的关键。 人身上,明穴三百六十五,隐穴数量,到现在也没个准数。 方才王麻子的手法,咱们只看见了明穴的点法顺序,并不知道他暗穴的点法顺序是什么。 纵然我知道了,这个顺序,没有特殊的真气,估计也达不到他方才的那种效果。” 张小六闻言,沉思了片刻,点了点说道。 “现在不能杀,王麻子的感知,灵敏得很,其方才应该察觉到了什么。 铁塔也不是傻子,他这般明目张胆的将其放在咱们身边,就是试探咱俩的心思。 前路难测,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跟他闹翻。 牛氓山中不是都在杀行走境以下的生灵么? 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张小六说完,看了一眼王麻子的所在方向,陆知州便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样的人,张小六是肯定不能留着的。 要不然一旦在牛氓山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他和陆知州若是落入其手中,怕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第七十五章朱门酒肉臭 张小六不喜王麻子,王麻子也不愿意跟着张小六。 其总感觉,这个张大人,想要对自家不利。 但铁塔有令,其又不敢不从。 没办法,他只能在行军途中,尽量跟张小六,陆知州保持距离,只要张小六,陆知州所在的地方,一定附近没有他王麻子的踪影。 正当张小六和陆知州,准备带领王麻子所部,一起去牛氓山中转转时,远处一道蓝色光球,自地面上,升空数十丈,“砰”的一声,四散开来,化作“烟火”。 “灵气弹?” 张小六望着那“烟火”,皱了皱眉头,自语猜测了一句。 “你竟然也知道此物?” 陆知州对于张小六所言,颇为惊奇。 他深知,前不久张小六还是一个连修行境界如何划分,都不知道的“愣头青”。 如今竟然能识得在修行界,并不怎么常见的传讯手段“灵气弹”。 这如何能不让其为之感到震惊? 其实陆知州对于张小六的好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张小六,绝对不是什么“山神”残魂。 一个寻常石像,纵然授了一些香火,有具备成为法身的资质,想要开窍,也是千难万难。 更别提,修到张小六如今这个地步了。 细细算下来,若他真是石像成精,怕不是最少要三五百岁了。 但陆知州敢断定,张小六年龄决计不会很大,因为从他的言谈举止,眼神动作上,都没有透漏出那种“沧桑”感。 陆知州和张小六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人都有好奇心,陆知州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很有分寸。 听见陆知州所问,张小六撇了他一眼,淡淡的回道。 “书上看的,你若是想看,回山了,我把它借给你,就是不全,只有三分之一。” 陆知州着实没想到,张小六会这么大方,其呆愣了一会儿后,方才言语道。 “此话当真?” “自然作数!” 陆知州闻言,冲着张小六郑重其事的深施一礼。 张小六见此,虽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脸上却还是要维持一本正经的形象,并以双手,搀扶于他。 其心中此时暗道:自家只说将那书借给陆知州,至于陆知州自己看不看得了,便不关他的事了。 那残书可是神异的很,谁上交了功德,香火,谁才能查阅其中内容,旁人想要占便宜,门都没有,这可是张小六,闲暇时,拿老嘎子,胡九娘,试验过的。 “这些王公贵族,真是财大气粗,这枚灵气弹,想必价值连城,就这么让一个法脉境的武夫,随意戴在身上,真是……” 张小六望着,天空中还未消散的蓝色“烟火”,不住地感叹道。 其当真是替那些魏国的王公贵族心疼“钱”啊! 灵气弹的传讯原理,不过是用大量灵气,突然出现在某地,于一定时间内,搅乱一定范围的灵气运行。 大家都是修行中人,对于天地灵气,最是敏感不过,灵气有异,自然马上就能有所感知,从而发现队友打出的信号。 以这颗打出的灵气弹估算,这整个牛氓山的修士,基本上都能觉察到,此间有异了。 牛氓山在小,不也得上千里? 且此地本来就灵气充沛,想要搅乱这里的灵气,按照寻常的当量释放灵气弹,决计没用。 然而在这颗灵气弹一升空,张小六便察觉到了,周遭灵气变化有异。 这就是说明,升空的灵气弹,不仅有效,而且效果还非常快。 如此多的灵气,若是放到他的昊灵山中,说不得都能使一定范围内的环境,风水有所改变。 张小六视之如珍宝,他人观之如草芥啊! 能改变一山风水,环境的灵气存量,人家当“烟火”放,这让张小六看了,心里如何能好受? 要知道,就在前几日,他还在从那些死尸身上,“捡垃圾”呢! 现在的张小六,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咱们去看看不?” 张小六说的道理,陆知州早就有所感悟了。 其费尽心思,不过就是希望多挣一些香火,功德,混个差不多的官职,有机会进京。 他之所求,拼死拼活,还抵不过有些人,投一个好胎。 对于这些事,陆知州早就看透了,所以听闻,张小六此时发出的感叹,其心中并没有丝毫异样。 闻听陆知州的询问,张小六也从刚才的感叹中清醒过来。 其稍加思索过后,一咬牙,回道。 “行走境斗法,相对你我而言,可不是那么常见的。 今日难得有这个机会,若是不好好从旁观摩一番,岂不是辜负了这送上门的机缘?” 对于张小六所言,陆知州也是深表认同。 眼下他们不日便要进入牛氓山这个龙潭虎穴了,其中行走境数量,必然不少。 他和张小六,肯定会碰上。 虽说铁塔,刚才言之凿凿,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但依靠别人,总没有自己来得踏实。 今日观摩一番行走境斗法,开拓眼界,能不能对于自身修为,手段,起到触类旁通的效果,还是次要的。 主要是见识一下,这行走境到底有多强,和他们的差距有多大,以及铁塔的实力,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方才是最要紧的。 见陆知州没有异议,张小六也不再废话了,那边的灵气弹“烟火”,刚刚消散,其便划破自家的掌心,以血替化身之法,变出八个“张小六”,八个“陆知州”,围绕在两具本体之侧,环顾四周,以做警示护法之用。 自家本体安全得到了保障后,张小六便又以“呼灵唤将”之法,召来燕六,燕七现身。 他们俩个本身距离此处便不远,故而张小六唤他们,也费不了多少法力。 “老陆,走一趟吧?” 闻听张小六所言,陆知州也点了点头,其指尖划破手掌,流出一滴精血,弹射到了燕七的天灵之上。 “引血为灵,神光开眼,香火探路,他心吾心!” 张小六见此,也弹出一滴精血落在燕六的额头上后,双手结印,念动真言。 随着术**转,法力流逝,燕六,燕七的双目,当即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原本的鸟眼,化作人眼,目光炯炯有神,两者相互对视了一下,便直接双翅一震,腾空而起,直往先前铁塔离去的方向赶来。 第七十六章一场好戏 借燕六,燕七的躯体行动,张小六也算体验了一把飞行的感觉。 一丈左右的大翅膀,稍稍一呼扇,他便能飞出三四丈远,微微用点气力,七八丈也就是一扇翅膀的事儿。 而且这可比前世张小六坐客机有意思的多。 人坐在客机里,看下面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丝毫没有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但借用燕六的身子,张小六于上千丈的高空中,俯视下方,地面上就是哪里有兔子在奔跑,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铁塔他们并没有走太远,张小六和陆知州,边玩边向他那里赶,也不过就用了一刻钟,便到达了他所在的上空。 张小六和陆知州来得正是时候,铁塔前方的不远处,刚刚有一拄着拐杖的老婆婆,从山林之中走过来。 看那个模样,应该不是什么善茬儿。 为了能够听清楚,底下的声音,张小六和陆知州,基本把身形,维持在三百丈上下的高度中,一旦超过四百丈,他和陆知州就听不见地面上的声音了。 “列阵!” 铁塔自发射了从陈异身上搜出来的“灵气弹”后,便一直严阵以待。 其见这位老婆婆突然从山林中走了出来,便知道自家等的人到了。 故而其手握狼牙棒,振臂一呼,身后五百亲卫,立马便摆出了“一字长蛇阵”。 阵成之时,五百亲卫的头顶十丈之上,气息连通于一起,化作一条盘起身子的巨蟒。 “咳咳!婆婆还以为,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铁金刚啊!” 拄着拐杖的老婆婆,见军阵已成,便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在距离铁塔数十丈外,停了下来。 其说话的声音不大,给人一种气息十分衰弱,苍老的感觉,但是却偏偏能够,清晰地传送到在场之中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是何人?既然识得本将军,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铁塔这话一出口,张小六在天空之上,都觉得一阵尴尬。 其心道:也不知道这位大哥是真猛还是真傻,知道你的名,跟投降有啥关系啊?这都哪跟哪呀?真当自己是薛仁贵,能够脱帽退万敌? “呵呵!世人都说,铁将军,一身无漏,横炼十三太保,金钟罩,铁布衫,已然大成,天生神力,纵然是庙中怒目金刚也不过如此。 今日一见,着实让老身失望,带了条区区小蛇,便要威胁老身不成?” 这位老婆婆在说话之时,身旁正好有被微风吹起来的野草。 其伸手接住了一根,轻轻一拽,那由五百亲卫的气息所化巨蟒,便被无形巨力,生生揪掉了脑袋,瞬间有近百名亲卫骑兵吐血身亡,从马上栽倒在地。 “摄气之法?全军后退,去与王麻子部汇合!” “将军!” “后退!” “诺!” 闻听铁塔所言,亲卫旅帅还想说什么,却是被他强硬打断。 其见此,只得带着弟兄们,调转马头,向后退却,连死去同袍的尸首,都来不及收容。 老婆婆的这一手,张小六在天空上观之,着实震惊不已。 摄气之法,他也略通一二,之前在昊灵山,对付水牛的时候,张小六还用了呢! 包括对引血通灵术的改变,这些都是他在其师父的雷法大道中,感悟出来的。 在张小六的认知里,“摄气”这个神通,对方气息越强,想要摄取便越不容易。 虽然军阵巨蟒的气息明显外露了,但是那可是由五百名久经沙场的军卒阳气组成,还有战阵加持,老婆婆摄走了它的气也就罢了,挥手间便将其头颅给扭断了,这在张小六看来,不亚于一个凡人徒手扭断了怀抱粗细的钢筋。 “杀!” 铁塔的这个火爆脾气,哪能吃这个亏,其见自家的亲卫都撤远了之后,当即挥舞着手中狼牙棒,催马便朝老婆婆的方向,冲了过来。 老婆婆见状不慌不忙,其从自家挎着的布袋中,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的摸出来一道黑色符箓。 当她这道符箓摸出来的时候,铁塔正好赶到了其身前一丈之内。 “去!” 在老婆婆厉声轻喝,将手中符箓,如同飞镖一般打出之时,铁塔掌中的狼牙棒,已然能够触碰到,她头顶的银发了。 符箓离开老婆婆的手掌后,便立即化作一道黑气四散开来,铁塔进入到那些淡淡的黑气当中,直接连人带马,都被定住,不能移动分毫。 “肉身不过一具皮囊,修炼得再结实,又有何用?” 老婆婆说着话,用自家的拐杖戳了戳铁塔的胸膛。 其那根拐杖头部,暗藏机关,她微微一扭,便从中探出来一把匕首。 这匕首锋利异常,铁塔身上的盔甲,在其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老婆婆随意划弄了几下,就把他身上的盔甲,分割成了好几块。 可纵然如此锋利的匕首,划在铁塔的身上,却也是连一个白印都留不下来。 老婆婆一连划了十几下,不由得累的气喘吁吁。 其用手锤了锤,自家的后背,看着铁塔那轻蔑的眼神,怒气顿时涌上心头。 “好,好,好,老身且看看,你这铁金刚的神魂,是否跟你的臭皮囊一样硬!” 老婆婆说罢,从布袋里又拿出了一张黑符。 其手掌一挥,一根野草悬浮于她的面前。 只见老婆婆,对着野草和黑符,念念叨叨了片刻后,双手极其利索的将黑符缠绕在了野草上。 这野草缠绕上黑符后,瞬间幻化成一个小人,相貌,模样,都和被定住的铁塔,一般无二。 老婆婆将小人放置在地面之上,一把手摘下自家拐杖中的匕首。 “斩你神魂头,消你百世身。剥你阴寿脉,夺你仙缘根……” 老婆婆一边念咒,一边用手中匕首,朝着地上的小人头颅砍去,可不管是砍还是刺,她折腾了半天,都没能伤得了地上小人分毫。 好半晌后,老婆婆不禁累得满头大汗,当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要休息一下,再想办法收拾铁塔时,却是看见那柄狼牙棒,已然不知不觉间,挪移到了她的头顶。 其见此,瞬间大惊失色,但还不等老婆婆,再有何动作,铁塔手持着狼牙棒,轰然落下,刹那间这位精通“摄气”之法的老婆婆,便成了一堆碎肉。 “想跑?” 自那碎肉之中,有一缕黑烟飞出,想要急速远遁。 铁塔见此,冷笑一声,单臂一挥,周遭数丈之内,狂风大作,硬生生把这缕黑烟给吹散了。 收拾完老妖婆之后,铁塔端坐在马上,活动了一下脖子,翘首以待,下一位自投罗网的倒霉蛋。 第七十四章入局(感谢书友暮色寒蝉的打赏) “传令官!” “在!” “传我将令,命王麻子一柱香之内,给我把那些人的嘴撬开,除了本将军亲卫,其他旅帅,全部带所部兵卒,呈扇形,向牛氓山进军。 途经所遇,不论是修士还是武夫,只要不降者,皆格杀勿论! 一日之后,各旅帅,同我汇合,凡有所报,三等号箭,二等飞鸽,一等讯符!” “诺!” 张小六看得出来,那个精通地行术的杀手,着实把铁塔给惹怒了。 其号令发出之后,此地就只剩了千骑,余者四千骑兵,由八名旅帅带领,分八路直逼牛氓山。 “铁老哥,这般如此,会不会太过于招摇了? 我听闻这牛氓山中,龙蛇混杂,甚至藏有不少行走境的高手,咱们这般行事,会不会……” 听了张小六的劝解,铁塔看了一眼他和陆知州,挥了挥手,笑道。 “自咱们进入牛氓山地界,便已然身在局中了,乘黄只有一头,其封印松动,即将出世的消息,更是纸包不住火。 与其到时候,还要一边处理封印,捕捉乘黄,一边预防这些反复无常的小人,不如现在就将他们收拾干净。 行走境又如何?在我铁塔眼里,不过就是一群稍微大一些的苍蝇罢了!” 对于铁塔,这般“自信”,张小六和陆知州听后,相互对视一眼,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家伙的犟种脾气又犯了,虽然张小六近来已经很努力的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了,但只凭借现在的他和陆知州,还真不够格,能劝得动铁塔。 铁塔见他们俩个犹犹豫豫的神情,就知道其心中,还有不少顾虑。 为了尽可能的打消张小六,陆知州心中的顾虑,让他们更好的进山办差,铁塔稍加犹豫了一下,便向他们俩,吐出了一个猛料。 “你们不必烦忧行走境的事,那些旅帅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分寸,五百骑兵列阵迎敌,纵然对方是行走境,一时间也杀不光他们。 只要拖上一段时间,等我过去,其危自解。 再者我之将令,也不是针对那些行走境而发的。 纵然强如化仙,也进不去封印,捕捉乘黄,还得靠你们行走境之下的修士,武夫。 过了三灾五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道便承认你不是凡人,凡物了。 非凡之辈,是无法靠近乘黄的。 上古神兽,岂是那么好相于的? 不过万事无绝对,但真要有那般以非凡之身,靠近乘黄,驯服乘黄的本事,估计也不会没事来此下界,同咱们这些俗人玩闹了。” 铁塔之言,虽未太明,但是张小六和陆知州,已然知晓其意了。 这家伙估计,是想把所有牛氓山中,行走境之下的生灵,通通一网打尽。 到最后只剩下,他和陆知州,进入封印,西北军也就胜券在握了。 初闻这个计划,张小六和陆知州的心中,皆震惊不已。 但等他缓过神来,细细的想一下,便觉得这个计划,也不是那么的异想天开。 让张小六有这种感觉的,并不是铁塔,言谈话语中,对自身实力的盲目自信。 而是其对于方才两伙魏国士卒厮杀的原因猜想。 若是张小六想得没错的话,恐怕跟铁塔一样有疯狂想法的人,在这个牛氓山中,还不止一个。 要不然近二百人的相互厮杀,为何连一个应劫境的高手,都没有前来坐镇呢? 五个相当于法脉境的武夫,带着一群凡人相互厮杀,还是牛氓山外围。 张小六越想越觉得,这一次牛氓山因为乘黄搅动的风云,远超他事先预料那般大小。 正当张小六还在思虑,猜想牛氓山局势时,一个一脸麻子的敦厚汉子,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翻身下马,冲着他们抱拳行礼。 铁塔见此,微微一笑道。 “王麻子,你来得正好,有什么值得乐呵乐呵的消息,说来听听吧!” 这个长着满脸麻子的敦厚汉子闻言,嘿嘿一笑,露出了他全身上下唯一洁白无瑕的地方。 “两边厮杀的人,都是魏国的士卒,除了领头的是御林军以外,其他的都是从各州府抽调过来的。 没说是谁的人,他们职位太低了,都是一群小卒子,不过听他们说,像他们这样的,在牛氓山有很多,其中不乏行走境,应劫境的高手坐镇。 且他们还跟牛氓山的本地势力,除晦司的人,都交过手,没占到什么便宜。 将军,两位大人,若是您们还想听的话,不妨将这个老头交给我,属下说不定还能从他口中,掏出点别的什么新鲜玩意儿出来。” 王麻子说完,望向张小六和铁塔,陆知州三人。 铁塔见此,也替他说话。 “小六兄弟,人是你擒的,你看?” 张小六闻言一笑,当即施展隔空取物之法,将白发老者从远处,给拉了回来。 方才他怕还有杀手,没清理干净,在自己用缩地成寸的手段,回到铁塔面前时,便没有将白发老者一起带回来,而是在其身上,撒了数滴鲜血,也没施展什么变化。 就那么干放着,拿白发老者,当“风筝”玩,等着能钓个大鱼什么的。 谁曾想此地的池塘,都让他们给踏平了,哪里还有什么鱼? “你能收拾的了他?这老家伙骨头挺硬。” 王麻子一把接过来,张小六扔过去的白发老者,口中谦逊的回道。 “大人放心,小的手上有谱,请大人撤了他的束缚,属下也好问话。” “好!” 张小六闻言,也来了兴致,其倒想看看这个王麻子,有何手段,是司空见惯的严刑逼供,还是什么他意想不到的审问诀窍。 其一撤下隔空取物之后,这个白发老者瞬间便要运功,使真气,倒逼逆行,从而达到自我了断的效果。 只是他今天的运气着实不是很好,其运功的速度很快,但王麻子的动作更快。 只见他指尖在白发老者身上,连点几下,这老者当即便瘫倒在地,浑身上下不住地抽搐,唯独头颅硬邦邦的,没有丝毫表情,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其都这般了,自然便无法运功了断自己了。 片刻之后,王麻子又是在他身上连点了几下,随即问道。 “说不说?” “我……” 白发老者刚说了一个字,王麻子又是故技重施的在他身上,连点了几下。 这一次,他倒没有躺在地上抽搐了,但脸色却是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好似彩虹开会一般。 待到王麻子给他解开这穴位之时,都不用他问,这白发老者,直接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家所知所道,完完全全的说了一遍。 “我叫陈异,也是涿郡人士,我不是御林军,我是南阳王的私兵,这一次给谁办事,我也不知道,但猜测应该是和我们魏国的七公子有关。 因为我在一个行走境的大人身上,看到了七公子府上亲卫,特有的刺青。 我们目的,就是杀牛氓山中,除了我们一方的所有行走境之下生灵。 若是遇到对方的行走境,发信号,自然会有我们大人出面解决。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给我个痛快吧!” 白发老者陈异说完后,便瘫软在了地上,其哆哆嗦嗦,甚至有些疯癫的状态,一点没有习武多年,真气充盈堪比法脉境的世俗高人模样了。 “你倒是好手段。” 张小六看见这一幕后,半晌无言,一出口,便让王麻子一愣,紧跟着其额头上,就有冷汗流下,其刚想解释一二,铁塔却是出手拦住了他,对着张小六问道。 “小六兄弟,可是不喜我这部下的作风?” 张小六闻言一笑,回道。 “铁老哥,你想到哪里去了?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人残忍。 我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这位弟兄,颇为有些手段。 能将认穴,点穴的功夫,练到如此地步,当真不易啊!” “大人谬赞了,属下不过是有些家传的手艺罢了!” 王麻子擦了擦自家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的对着张小六答道。 他之所以如此,倒不是惧怕张小六的手段,而是经常和各类处在生死边缘的人打交道,王麻子对危险有一种天然的警觉。 其在此时的张小六身上,“嗅”到了危险,甚至还有些残忍的味道。 一旁的铁塔,对着其挥了挥手,示意王麻子就此退下,他方才如释重负,倒退几步,便要起身上马。 “你忘了东西!” 这一次说话的既不是张小六,也不是铁塔,而是一直默默无语,静静旁观的陆知州。 其出言的同时,便用脚一甩,将地上的陈异,踢到了王麻子的马背上。 王麻子见此,尴尬的一笑,赶紧就此离去。 “我去带人,上前面舒展一下筋骨,让王麻子带领其部五百,跟着你们。” 铁塔说完后,也不等张小六,陆知州回话,当即大手一挥,真气运行之下,便从远去的白发老者身上,吸出了发放信号的机关后,便催马往前奔行而去了。 他这一动,负责保卫他的亲卫们,二话不说,也紧跟着扬鞭打马,动了起来。 待到铁塔走远后,陆知州靠了过来,对着张小六传音道。 “要不要做了他?” 张小六闻言,摇了摇头,回道。 “我不懂认穴,只能顺着自家的经脉点自己,你是武夫出身,王麻子那手,你行么?” 陆知州闻言,也摇了摇头。 “点穴手法,世间传承太多了,不同的穴位组合在一起,效果也不同,且每个人的真气,情况,性质,都不同,这点也是影响点穴效果的关键。 人身上,明穴三百六十五,隐穴数量,到现在也没个准数。 方才王麻子的手法,咱们只看见了明穴的点法顺序,并不知道他暗穴的点法顺序是什么。 纵然我知道了,这个顺序,没有特殊的真气,估计也达不到他方才的那种效果。” 张小六闻言,沉思了片刻,点了点说道。 “现在不能杀,王麻子的感知,灵敏得很,其方才应该察觉到了什么。 铁塔也不是傻子,他这般明目张胆的将其放在咱们身边,就是试探咱俩的心思。 前路难测,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跟他闹翻。 牛氓山中不是都在杀行走境以下的生灵么? 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张小六说完,看了一眼王麻子的所在方向,陆知州便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样的人,张小六是肯定不能留着的。 要不然一旦在牛氓山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他和陆知州若是落入其手中,怕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第七十七章归位 天空之上的张小六和陆知州,在看完老婆婆和铁塔的厮杀,斗法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其动用燕六体内法力,向陆知州传音道。 “你看明白了么?” 陆知州闻言,摇了摇燕七的脑袋。 张小六跟陆知州一样,其对于刚才的斗法,也没看明白。 现在看来,之前他和陆知州,都太想当然了,还想着什么通过观摩行走境之间的厮杀,让自家的术法,神通,触类旁通,更上一层楼。 他们也配? 自家和陆知州,连行走境之间的斗法,都看不明白,还谈什么触类旁通? 张小六本来以为自家的摄气之法,还算不错,毕竟杀了水牛,挫败除晦司的一众官差后,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但今日看了那位不知名的老婆婆和铁塔的厮杀后,张小六忽然感觉,自己跟不懂修真的凡人没啥两样。 以他张小六的认知,根本不理解,刚才的老婆婆,是如何摄到铁塔气息的。 从始至终,他连眼睛都没眨过,根本就看不出来,何时铁塔泄露过自家的气息。 在张小六眼里,铁塔一直没有动用过真气。 方才的厮杀,其只有了自己肉身的力量而已。 似这般,真气,法力不外漏,又没有借助什么法宝,换了是张小六,他是肯定摄不到铁塔气息的。 更奇特的是,那位老婆婆,在摄了铁塔气息后,还对他施展了针对神魂的咒术。 似那种咒术,在张小六的认知中,没有对方的生辰八字,是绝难施展的。 除非是传说中的钉头七箭书,要不然张小六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再没有对方生辰八字,也不取身上血肉,物品,但凭一股随时会消散,飘忽不定的气息,便能咒杀对方。 老婆婆施展的神通,已然够匪夷所思的了,张小六觉得,自己若是对上她,下场和那些转瞬即死的亲卫骑兵,没什么两样。 而最让他感到诧异,惊奇,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是铁塔的应对之法。 张小六真不知道,横炼十三太保,金钟罩,铁布衫,这些不管是在江湖中,还是在修真界,都是烂大街的玩意儿,能有这般神奇的妙用。 先前张小六以为,将这种烂大街的硬气功,修炼到水牛那般,已然是顶点了,而铁塔则完全刷新了他的认知。 张小六和陆知州,陪着铁塔,等了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其他自投罗网的行走境,他们没有等来,倒是其亲卫旅帅,带着王麻子所部,一同前来增援了。 铁塔见此,颇为有些意犹未尽。 现在场中最高兴的人,莫属王麻子了。 让他先下手为强,其没有那个胆量。 铁塔手中的狼牙棒,不仅对张小六,陆知州两人有威慑力,对于王麻子更是如此。 他跟随铁塔,时间不短,深知违抗其军令的后果,故而其宁可等着张小六,陆知州有朝一日对他先动手,失去主动权,也不愿意背负叛军的名声。 “他们俩个呢?” 铁塔扫视前来支援的部众,不见张小六和陆知州的踪影,连忙向王麻子急切的问道。 “呃……回禀将军,两位大人,见将军发了信号,便施展了神通,眼下生人靠近不得,属下呼之也没有回应,故而便自作主张,留了一百人护卫两位大人,带着其余部下,前来支援将军您了。” 虽然王麻子说得很隐晦,但铁塔还是一下子便听出了其话中的深意。 铁塔闻言后,抬头望向天空,从刚才那老妖婆出现时,其就发现自家头顶上方,有两只怪鸟盘旋。 原本他以为是跟老妖婆一伙儿的,现在听王麻子这么一说,再回想一下张小六先前当着自己面,施展的御兽之法,其哪里还猜不出,这是张小六和陆知州,一直在自家头顶上看热闹呢! 想到此处,铁塔对着自家上空笑了笑,大声喊道。 “某家先去前面,为尔等扫清障碍,沿途自会留下标记,那些骑兵都认得。” 铁塔说完之后,索性将上身的盔甲,衬衣都扯了下来,赤裸着上身,手持狼牙棒,对着周遭部下吩咐道。 “留一百人,收炼尸首,其余人随我进山!” “诺!” 王麻子领命后,随手指了一个手下,让其带人留下。 其此时恨不得离张小六,陆知州远远的,自然不会亲自留下来为那些同袍收尸,火葬。 “回吧!” 方才的话,张小六在燕六体内,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在铁塔带人走远后,对着陆知州招呼了一声,便率先向自家肉身存放位置赶去。 归来的途中,张小六和陆知州,都没心思玩耍,全力飞行赶路,也就是百息之内,便回到了肉身所在之地。 此处果真如王麻子所说的那般一样,有上百骑兵围成一个圈看守,护卫他俩的肉身。 “解!” 张小六轻喝一声,他和陆知州的神识,便相继归位了。 其实若是着急归位的话,倒也用不上这么麻烦。 只要张小六解除术法限制,他们二人的神识,瞬息之间,便会归位,那一招,属于逆向施展引血通灵术,唯一的缺点,就是比平常使用引血通灵术,多耗费一倍的法力罢了。 现在是非常时期,每一份法力对于张小六而言,都很重要,能不浪费,还是尽量节省一些的好。 虽然法力可以正常恢复,但是需要时间,那些法力纵然不多,可谁也说不准,其会不会在紧要关头,派上用场。 自从看了铁塔和老婆婆的斗法后,张小六的危机意识,便直线上升。 就连他那些不用的血替,张小六都是在神识归位之后,将它们重新化作精血,然后再以烈日神火焚烧干净后,方才带人不紧不慢的“追”铁塔去了。 按照张小六的意思,他和陆知州都不着急赶路。 山中多凶险,让铁塔在前面,先好好趟一趟,其和陆知州在后面安安稳稳的想想清福,岂不美哉? 如今这个情况,显然乘黄封印的具体位置,还没有暴露,要不然大家哪里还有这般的闲情雅致。 第七十五章朱门酒肉臭 张小六不喜王麻子,王麻子也不愿意跟着张小六。 其总感觉,这个张大人,想要对自家不利。 但铁塔有令,其又不敢不从。 没办法,他只能在行军途中,尽量跟张小六,陆知州保持距离,只要张小六,陆知州所在的地方,一定附近没有他王麻子的踪影。 正当张小六和陆知州,准备带领王麻子所部,一起去牛氓山中转转时,远处一道蓝色光球,自地面上,升空数十丈,“砰”的一声,四散开来,化作“烟火”。 “灵气弹?” 张小六望着那“烟火”,皱了皱眉头,自语猜测了一句。 “你竟然也知道此物?” 陆知州对于张小六所言,颇为惊奇。 他深知,前不久张小六还是一个连修行境界如何划分,都不知道的“愣头青”。 如今竟然能识得在修行界,并不怎么常见的传讯手段“灵气弹”。 这如何能不让其为之感到震惊? 其实陆知州对于张小六的好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张小六,绝对不是什么“山神”残魂。 一个寻常石像,纵然授了一些香火,有具备成为法身的资质,想要开窍,也是千难万难。 更别提,修到张小六如今这个地步了。 细细算下来,若他真是石像成精,怕不是最少要三五百岁了。 但陆知州敢断定,张小六年龄决计不会很大,因为从他的言谈举止,眼神动作上,都没有透漏出那种“沧桑”感。 陆知州和张小六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人都有好奇心,陆知州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很有分寸。 听见陆知州所问,张小六撇了他一眼,淡淡的回道。 “书上看的,你若是想看,回山了,我把它借给你,就是不全,只有三分之一。” 陆知州着实没想到,张小六会这么大方,其呆愣了一会儿后,方才言语道。 “此话当真?” “自然作数!” 陆知州闻言,冲着张小六郑重其事的深施一礼。 张小六见此,虽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脸上却还是要维持一本正经的形象,并以双手,搀扶于他。 其心中此时暗道:自家只说将那书借给陆知州,至于陆知州自己看不看得了,便不关他的事了。 那残书可是神异的很,谁上交了功德,香火,谁才能查阅其中内容,旁人想要占便宜,门都没有,这可是张小六,闲暇时,拿老嘎子,胡九娘,试验过的。 “这些王公贵族,真是财大气粗,这枚灵气弹,想必价值连城,就这么让一个法脉境的武夫,随意戴在身上,真是……” 张小六望着,天空中还未消散的蓝色“烟火”,不住地感叹道。 其当真是替那些魏国的王公贵族心疼“钱”啊! 灵气弹的传讯原理,不过是用大量灵气,突然出现在某地,于一定时间内,搅乱一定范围的灵气运行。 大家都是修行中人,对于天地灵气,最是敏感不过,灵气有异,自然马上就能有所感知,从而发现队友打出的信号。 以这颗打出的灵气弹估算,这整个牛氓山的修士,基本上都能觉察到,此间有异了。 牛氓山在小,不也得上千里? 且此地本来就灵气充沛,想要搅乱这里的灵气,按照寻常的当量释放灵气弹,决计没用。 然而在这颗灵气弹一升空,张小六便察觉到了,周遭灵气变化有异。 这就是说明,升空的灵气弹,不仅有效,而且效果还非常快。 如此多的灵气,若是放到他的昊灵山中,说不得都能使一定范围内的环境,风水有所改变。 张小六视之如珍宝,他人观之如草芥啊! 能改变一山风水,环境的灵气存量,人家当“烟火”放,这让张小六看了,心里如何能好受? 要知道,就在前几日,他还在从那些死尸身上,“捡垃圾”呢! 现在的张小六,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咱们去看看不?” 张小六说的道理,陆知州早就有所感悟了。 其费尽心思,不过就是希望多挣一些香火,功德,混个差不多的官职,有机会进京。 他之所求,拼死拼活,还抵不过有些人,投一个好胎。 对于这些事,陆知州早就看透了,所以听闻,张小六此时发出的感叹,其心中并没有丝毫异样。 闻听陆知州的询问,张小六也从刚才的感叹中清醒过来。 其稍加思索过后,一咬牙,回道。 “行走境斗法,相对你我而言,可不是那么常见的。 今日难得有这个机会,若是不好好从旁观摩一番,岂不是辜负了这送上门的机缘?” 对于张小六所言,陆知州也是深表认同。 眼下他们不日便要进入牛氓山这个龙潭虎穴了,其中行走境数量,必然不少。 他和张小六,肯定会碰上。 虽说铁塔,刚才言之凿凿,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但依靠别人,总没有自己来得踏实。 今日观摩一番行走境斗法,开拓眼界,能不能对于自身修为,手段,起到触类旁通的效果,还是次要的。 主要是见识一下,这行走境到底有多强,和他们的差距有多大,以及铁塔的实力,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方才是最要紧的。 见陆知州没有异议,张小六也不再废话了,那边的灵气弹“烟火”,刚刚消散,其便划破自家的掌心,以血替化身之法,变出八个“张小六”,八个“陆知州”,围绕在两具本体之侧,环顾四周,以做警示护法之用。 自家本体安全得到了保障后,张小六便又以“呼灵唤将”之法,召来燕六,燕七现身。 他们俩个本身距离此处便不远,故而张小六唤他们,也费不了多少法力。 “老陆,走一趟吧?” 闻听张小六所言,陆知州也点了点头,其指尖划破手掌,流出一滴精血,弹射到了燕七的天灵之上。 “引血为灵,神光开眼,香火探路,他心吾心!” 张小六见此,也弹出一滴精血落在燕六的额头上后,双手结印,念动真言。 随着术**转,法力流逝,燕六,燕七的双目,当即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原本的鸟眼,化作人眼,目光炯炯有神,两者相互对视了一下,便直接双翅一震,腾空而起,直往先前铁塔离去的方向赶来。 第七十六章一场好戏 借燕六,燕七的躯体行动,张小六也算体验了一把飞行的感觉。 一丈左右的大翅膀,稍稍一呼扇,他便能飞出三四丈远,微微用点气力,七八丈也就是一扇翅膀的事儿。 而且这可比前世张小六坐客机有意思的多。 人坐在客机里,看下面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丝毫没有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但借用燕六的身子,张小六于上千丈的高空中,俯视下方,地面上就是哪里有兔子在奔跑,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铁塔他们并没有走太远,张小六和陆知州,边玩边向他那里赶,也不过就用了一刻钟,便到达了他所在的上空。 张小六和陆知州来得正是时候,铁塔前方的不远处,刚刚有一拄着拐杖的老婆婆,从山林之中走过来。 看那个模样,应该不是什么善茬儿。 为了能够听清楚,底下的声音,张小六和陆知州,基本把身形,维持在三百丈上下的高度中,一旦超过四百丈,他和陆知州就听不见地面上的声音了。 “列阵!” 铁塔自发射了从陈异身上搜出来的“灵气弹”后,便一直严阵以待。 其见这位老婆婆突然从山林中走了出来,便知道自家等的人到了。 故而其手握狼牙棒,振臂一呼,身后五百亲卫,立马便摆出了“一字长蛇阵”。 阵成之时,五百亲卫的头顶十丈之上,气息连通于一起,化作一条盘起身子的巨蟒。 “咳咳!婆婆还以为,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铁金刚啊!” 拄着拐杖的老婆婆,见军阵已成,便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在距离铁塔数十丈外,停了下来。 其说话的声音不大,给人一种气息十分衰弱,苍老的感觉,但是却偏偏能够,清晰地传送到在场之中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是何人?既然识得本将军,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铁塔这话一出口,张小六在天空之上,都觉得一阵尴尬。 其心道:也不知道这位大哥是真猛还是真傻,知道你的名,跟投降有啥关系啊?这都哪跟哪呀?真当自己是薛仁贵,能够脱帽退万敌? “呵呵!世人都说,铁将军,一身无漏,横炼十三太保,金钟罩,铁布衫,已然大成,天生神力,纵然是庙中怒目金刚也不过如此。 今日一见,着实让老身失望,带了条区区小蛇,便要威胁老身不成?” 这位老婆婆在说话之时,身旁正好有被微风吹起来的野草。 其伸手接住了一根,轻轻一拽,那由五百亲卫的气息所化巨蟒,便被无形巨力,生生揪掉了脑袋,瞬间有近百名亲卫骑兵吐血身亡,从马上栽倒在地。 “摄气之法?全军后退,去与王麻子部汇合!” “将军!” “后退!” “诺!” 闻听铁塔所言,亲卫旅帅还想说什么,却是被他强硬打断。 其见此,只得带着弟兄们,调转马头,向后退却,连死去同袍的尸首,都来不及收容。 老婆婆的这一手,张小六在天空上观之,着实震惊不已。 摄气之法,他也略通一二,之前在昊灵山,对付水牛的时候,张小六还用了呢! 包括对引血通灵术的改变,这些都是他在其师父的雷法大道中,感悟出来的。 在张小六的认知里,“摄气”这个神通,对方气息越强,想要摄取便越不容易。 虽然军阵巨蟒的气息明显外露了,但是那可是由五百名久经沙场的军卒阳气组成,还有战阵加持,老婆婆摄走了它的气也就罢了,挥手间便将其头颅给扭断了,这在张小六看来,不亚于一个凡人徒手扭断了怀抱粗细的钢筋。 “杀!” 铁塔的这个火爆脾气,哪能吃这个亏,其见自家的亲卫都撤远了之后,当即挥舞着手中狼牙棒,催马便朝老婆婆的方向,冲了过来。 老婆婆见状不慌不忙,其从自家挎着的布袋中,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的摸出来一道黑色符箓。 当她这道符箓摸出来的时候,铁塔正好赶到了其身前一丈之内。 “去!” 在老婆婆厉声轻喝,将手中符箓,如同飞镖一般打出之时,铁塔掌中的狼牙棒,已然能够触碰到,她头顶的银发了。 符箓离开老婆婆的手掌后,便立即化作一道黑气四散开来,铁塔进入到那些淡淡的黑气当中,直接连人带马,都被定住,不能移动分毫。 “肉身不过一具皮囊,修炼得再结实,又有何用?” 老婆婆说着话,用自家的拐杖戳了戳铁塔的胸膛。 其那根拐杖头部,暗藏机关,她微微一扭,便从中探出来一把匕首。 这匕首锋利异常,铁塔身上的盔甲,在其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老婆婆随意划弄了几下,就把他身上的盔甲,分割成了好几块。 可纵然如此锋利的匕首,划在铁塔的身上,却也是连一个白印都留不下来。 老婆婆一连划了十几下,不由得累的气喘吁吁。 其用手锤了锤,自家的后背,看着铁塔那轻蔑的眼神,怒气顿时涌上心头。 “好,好,好,老身且看看,你这铁金刚的神魂,是否跟你的臭皮囊一样硬!” 老婆婆说罢,从布袋里又拿出了一张黑符。 其手掌一挥,一根野草悬浮于她的面前。 只见老婆婆,对着野草和黑符,念念叨叨了片刻后,双手极其利索的将黑符缠绕在了野草上。 这野草缠绕上黑符后,瞬间幻化成一个小人,相貌,模样,都和被定住的铁塔,一般无二。 老婆婆将小人放置在地面之上,一把手摘下自家拐杖中的匕首。 “斩你神魂头,消你百世身。剥你阴寿脉,夺你仙缘根……” 老婆婆一边念咒,一边用手中匕首,朝着地上的小人头颅砍去,可不管是砍还是刺,她折腾了半天,都没能伤得了地上小人分毫。 好半晌后,老婆婆不禁累得满头大汗,当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要休息一下,再想办法收拾铁塔时,却是看见那柄狼牙棒,已然不知不觉间,挪移到了她的头顶。 其见此,瞬间大惊失色,但还不等老婆婆,再有何动作,铁塔手持着狼牙棒,轰然落下,刹那间这位精通“摄气”之法的老婆婆,便成了一堆碎肉。 “想跑?” 自那碎肉之中,有一缕黑烟飞出,想要急速远遁。 铁塔见此,冷笑一声,单臂一挥,周遭数丈之内,狂风大作,硬生生把这缕黑烟给吹散了。 收拾完老妖婆之后,铁塔端坐在马上,活动了一下脖子,翘首以待,下一位自投罗网的倒霉蛋。 第七十八章风雨牛氓山 不知是天公不作美,还是有人施法使然,张小六和陆知州,带着二百名骑兵,进入牛氓山中后,天空便下起了小雨。 这雨不大,倒是也不影响他们上山,但原本此时就天色见晚,被这乌云一遮,天空中别说月亮了,连个星光都看不见。 西北军的骑兵,在赶夜路时,用来照明的东西,是人手一块,刻了符咒的石头。 其上散发着,幽幽蓝光,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里,格外显眼。 “小六,别走了!” 张小六正思虑,眼下进山之后,该怎么办的时候,脑海中忽然传来了陆知州的传音。 张小六闻此,不由得脸色一僵,其转回头看向陆知州,发现他此时也在看自己,并对他摆了一个手指,点太阳穴的姿势。 张小六见之,心领神会,知道这是陆知州,提醒他有什么话传音说。 当下其回过头,不再看陆知州,而是以法力传音询问道。 “怎么了?” “太招摇了,这照明符石一打,就跟活靶子似的。 若是遇到其他势力的法脉境,应劫境还好,万一碰见漏网之鱼的行走境,咱们都得交待在这。 且士兵,连日奔袭,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全凭一口气顶着。 如今进了山,气也散得差不多了,黑夜行军,本就容易疲劳,更何况是山路。 就现在这个状态,真有情况,他们的战力,最多也就能发挥出来个平常时的四五成。” 张小六想了一下,觉得陆知州所言,颇有道理。 随即便冲着身旁骑兵吩咐道。 “通知咱们的人,就地休息,生火做饭,天亮再走,岗哨你们自己安排。” “诺!” 一众骑兵,听了张小六的话,如蒙大赦,个个皆欣喜不已。 且正好前方还有个小山洞,大家挤一挤,排除放哨,站岗的以外,全员进入其中,避避雨,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只限于人,马就没办法了。 这些士卒,都是老兵,对于生火做饭,打水,放哨一类的事,门清得很,倒是不用张小六如何操心。 再者陆知州对此,也算是半个行家,其先前没少干带人进山剿匪的事,有他在一旁盯着,倒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呃,大人,肉汤好了,您要不要尝尝?” 负责做饭的一个军卒,端着一碗肉汤,来到了张小六面前,很是局促不安的询问道。 就算张小六表现得再好相处,其外表是一座石像的事儿,也掩盖不了。 先前一心赶路,还不觉得怎样,如今休息,有时间端详他了,一众骑兵,都感觉和张小六共处一室,心里有些别扭。 他们以往也有和修行者一起共事过,只是那些修行者,就算本体不是人,也会以人的形象示人。 因为他们和那些修行者相处,完全跟张小六不同。 张小六看了一眼这个士兵,接过了他手中的肉汤,浅尝了一口后,夸赞道。 “手艺不错,肉干做得跟新鲜肉一样。你叫什么名字?” “没大名,他们都叫我二娃。” 名叫二娃的骑兵,听见张小六的夸奖后,摸了摸自家的后脑勺,憨厚的笑了笑。 “呵呵……来坐!看你年纪不大,来当兵,父母舍得?” 二娃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其看着比小嘎子大不了多少,张小六看到他,便想起来小嘎子,想到了昊灵山,所以不由自主的,就愿意跟他多说几句。 二娃倒是个直性子,张小六让他坐,其就坐。 “没见过爹娘,我是那年铁将军扫匪时捡的,将军看我没个去处,便把我留在军营了,后来还让我做了他的亲卫,我是喝马奶长大的,就喝铁将军现在骑得那匹逐日的奶! 说起来,逐日应该就是我娘了。” “哈哈哈……” “嘿嘿嘿……” ……… 二娃说完之后,山洞中的一众骑兵皆哄堂大笑,方才有些尴尬的气氛,直接被其一扫而空。 张小六看着二娃,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述说着自家悲惨的身世,心中颇有些百感交集。 其想安慰他两句,但转念一想,这个坚强的孩子,应该不需要自己的安慰,而且不看年龄的话,他也不是一个孩子了。 故而张小六犹豫了好半天,猛地将手中肉汤一饮而尽,然后递到了二娃的面前,说道。 “去,再给我盛一碗!” 二娃接过空碗,稍加犹豫,支支吾吾的回道。 “没,没了!” 张小六闻言,撇了一眼不远处已然被大家分食干净的汤锅,一众洞内骑兵,皆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哈哈……” 此等场面,张小六见之,也不由自主,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哈哈……” “呵呵……” “嘿嘿……” 他这一笑,其他洞内的骑兵,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声越发放肆,在这片笑声里,张小六这具石头身子,显得也不那么恐怖,诡异了。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说出来也让我跟着乐呵乐呵。” 陆知州刚安排完具体事宜,巡查了一圈岗哨,离得洞内还有几十丈呢,便听见了那边的笑声,故而进来,同张小六问个究竟。 张小六闻言,笑声稍作停歇,一挥手,以“隔空取物”之法,将自家那个空碗,从二娃手中,扔给了陆知州,并适时的说道。 “老陆,喝肉汤。” 张小六说完之后,看着陆知州一脸懵逼的表情,脸上再度浮现出剧烈的笑意。 “轰隆隆!” 就在张小六同大家,说笑放松之即,他们身处的山洞,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坍塌。 危机关头,张小六以血替之法,打出上百发黍米千斤咒,方才于上方石壁,破了个口子。 其有心想要拉身旁的二娃,一起脱困,转头回望之即,二娃已然被碎石,砸得脑浆迸裂而亡了。 “雷尊助我!” 张小六见此,当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其一把从自家的储物葫芦里,抽出了半截雌鞭。 单手掐诀,外放烈日神火,环绕其上,以增加它的纯阳,至刚之气。 “咔嚓!” 随着张小六一声怒吼,天空之上,一道碗口粗细的闪电,划破乌云,整个牛氓山中修士,生灵,皆看到了这瞬间的耀眼光芒。 “嗷呜……” 雷劈洞顶,怪叫之声,不绝于耳,洞内闭闭合合,宛如地震。 电光过后,大火丛生,数息之间,张小六周遭山石,皆化为灰烬。 张小六浑身沐浴烈日神火,从容走出。 不远处陆知州见此,快速返回,看着眼中一切,也不知道该和张小六说什么好。 方才他距离洞口最近,本身其轻功就是洞内众人里最好的,张小六的本事也不用陆知州操心。 故而当灾难突然到来之时,其便直接率先,运用轻功脱困而出了。 只是此时,他看见张小六这般神情,方才有些后悔,自家刚才,或许应该帮张小六,把那个他身边的孩子,一同带走的。 第七十七章归位 天空之上的张小六和陆知州,在看完老婆婆和铁塔的厮杀,斗法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其动用燕六体内法力,向陆知州传音道。 “你看明白了么?” 陆知州闻言,摇了摇燕七的脑袋。 张小六跟陆知州一样,其对于刚才的斗法,也没看明白。 现在看来,之前他和陆知州,都太想当然了,还想着什么通过观摩行走境之间的厮杀,让自家的术法,神通,触类旁通,更上一层楼。 他们也配? 自家和陆知州,连行走境之间的斗法,都看不明白,还谈什么触类旁通? 张小六本来以为自家的摄气之法,还算不错,毕竟杀了水牛,挫败除晦司的一众官差后,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但今日看了那位不知名的老婆婆和铁塔的厮杀后,张小六忽然感觉,自己跟不懂修真的凡人没啥两样。 以他张小六的认知,根本不理解,刚才的老婆婆,是如何摄到铁塔气息的。 从始至终,他连眼睛都没眨过,根本就看不出来,何时铁塔泄露过自家的气息。 在张小六眼里,铁塔一直没有动用过真气。 方才的厮杀,其只有了自己肉身的力量而已。 似这般,真气,法力不外漏,又没有借助什么法宝,换了是张小六,他是肯定摄不到铁塔气息的。 更奇特的是,那位老婆婆,在摄了铁塔气息后,还对他施展了针对神魂的咒术。 似那种咒术,在张小六的认知中,没有对方的生辰八字,是绝难施展的。 除非是传说中的钉头七箭书,要不然张小六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再没有对方生辰八字,也不取身上血肉,物品,但凭一股随时会消散,飘忽不定的气息,便能咒杀对方。 老婆婆施展的神通,已然够匪夷所思的了,张小六觉得,自己若是对上她,下场和那些转瞬即死的亲卫骑兵,没什么两样。 而最让他感到诧异,惊奇,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是铁塔的应对之法。 张小六真不知道,横炼十三太保,金钟罩,铁布衫,这些不管是在江湖中,还是在修真界,都是烂大街的玩意儿,能有这般神奇的妙用。 先前张小六以为,将这种烂大街的硬气功,修炼到水牛那般,已然是顶点了,而铁塔则完全刷新了他的认知。 张小六和陆知州,陪着铁塔,等了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其他自投罗网的行走境,他们没有等来,倒是其亲卫旅帅,带着王麻子所部,一同前来增援了。 铁塔见此,颇为有些意犹未尽。 现在场中最高兴的人,莫属王麻子了。 让他先下手为强,其没有那个胆量。 铁塔手中的狼牙棒,不仅对张小六,陆知州两人有威慑力,对于王麻子更是如此。 他跟随铁塔,时间不短,深知违抗其军令的后果,故而其宁可等着张小六,陆知州有朝一日对他先动手,失去主动权,也不愿意背负叛军的名声。 “他们俩个呢?” 铁塔扫视前来支援的部众,不见张小六和陆知州的踪影,连忙向王麻子急切的问道。 “呃……回禀将军,两位大人,见将军发了信号,便施展了神通,眼下生人靠近不得,属下呼之也没有回应,故而便自作主张,留了一百人护卫两位大人,带着其余部下,前来支援将军您了。” 虽然王麻子说得很隐晦,但铁塔还是一下子便听出了其话中的深意。 铁塔闻言后,抬头望向天空,从刚才那老妖婆出现时,其就发现自家头顶上方,有两只怪鸟盘旋。 原本他以为是跟老妖婆一伙儿的,现在听王麻子这么一说,再回想一下张小六先前当着自己面,施展的御兽之法,其哪里还猜不出,这是张小六和陆知州,一直在自家头顶上看热闹呢! 想到此处,铁塔对着自家上空笑了笑,大声喊道。 “某家先去前面,为尔等扫清障碍,沿途自会留下标记,那些骑兵都认得。” 铁塔说完之后,索性将上身的盔甲,衬衣都扯了下来,赤裸着上身,手持狼牙棒,对着周遭部下吩咐道。 “留一百人,收炼尸首,其余人随我进山!” “诺!” 王麻子领命后,随手指了一个手下,让其带人留下。 其此时恨不得离张小六,陆知州远远的,自然不会亲自留下来为那些同袍收尸,火葬。 “回吧!” 方才的话,张小六在燕六体内,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在铁塔带人走远后,对着陆知州招呼了一声,便率先向自家肉身存放位置赶去。 归来的途中,张小六和陆知州,都没心思玩耍,全力飞行赶路,也就是百息之内,便回到了肉身所在之地。 此处果真如王麻子所说的那般一样,有上百骑兵围成一个圈看守,护卫他俩的肉身。 “解!” 张小六轻喝一声,他和陆知州的神识,便相继归位了。 其实若是着急归位的话,倒也用不上这么麻烦。 只要张小六解除术法限制,他们二人的神识,瞬息之间,便会归位,那一招,属于逆向施展引血通灵术,唯一的缺点,就是比平常使用引血通灵术,多耗费一倍的法力罢了。 现在是非常时期,每一份法力对于张小六而言,都很重要,能不浪费,还是尽量节省一些的好。 虽然法力可以正常恢复,但是需要时间,那些法力纵然不多,可谁也说不准,其会不会在紧要关头,派上用场。 自从看了铁塔和老婆婆的斗法后,张小六的危机意识,便直线上升。 就连他那些不用的血替,张小六都是在神识归位之后,将它们重新化作精血,然后再以烈日神火焚烧干净后,方才带人不紧不慢的“追”铁塔去了。 按照张小六的意思,他和陆知州都不着急赶路。 山中多凶险,让铁塔在前面,先好好趟一趟,其和陆知州在后面安安稳稳的想想清福,岂不美哉? 如今这个情况,显然乘黄封印的具体位置,还没有暴露,要不然大家哪里还有这般的闲情雅致。 第七十九章血恨 “去!” 还不待陆知州说什么,浑身浴火的张小六,便直接以血替之法,一口气变化出上百个自己的替身。 这些替身,收到张小六的号令,瞬间四散开来,以缩地成寸之法,快速搜索附近山林。 “还有人?” 陆知州和张小六并肩作战过多次,彼此之间,已然有些不可言说的默契了。 其一见张小六这番动作,便有所猜测,不由得直接问出了口。 “我方才灭它的时候,没感受到丝毫的法力,生机。” 张小六冷冰冰的回复道,其当下着实有些气急了。 他的气,倒不是气陆知州,而是气他自己。 这里是牛氓山,其明知道前路凶险,还因为有铁塔承诺开路,而粗心大意。 要是他再小心一些,说不得二娃和一众士兵,都不用死。 一瞬间一百多号骑兵,死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百多号人,不是冷冰冰的数字,是跟他刚才还一起笑,一起喝肉汤的人。 “傀儡?” 听张小六描述完之后,陆知州思索了片刻后,试探性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张小六闻言,摇了摇头,回了句“找到了”后,便要施展缩地成寸,前往那幕后之人的所在之地。 “昂!” 正在此时,从一旁山林里,“奔雷”跑到了张小六的面前,并冲他打了个响鼻。 “召集那些放哨的士兵!” 张小六匆忙嘱咐了陆知州一句后,便翻身上了马。 “奔雷”都不用他多说,径直就往其有所感应的方向,快速奔行而去。 与此同时,距离方才张小六他们休息坍塌的山洞,五里之外,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正好一掌拍死了第三十个“张小六”。 处理完这些血替之身的青衣中年男子,刚从地上随手抓了一把土石,想要借此施展土遁,裹挟着自己,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其背后不远处,却是已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青衣男子闻听此声,当即加快了手中的法诀施展,眼看着其身体周遭,隐隐都已经被风沙包裹起来,即将远遁而去了,其头顶之上却是忽然间“亮”了起来。 “轰隆隆!” 别说青衣男子的土遁,还没有完全施展出来,就是他已经施展出来了,也快不过“雷法”。 当张小六的耳朵,听见落雷的声音时,那位青衣男子刚刚所在的位置,已然被劈出了一座深七八丈,宽一两丈的土坑。 张小六见此,一拉缰绳,左手拎着断鞭,端坐于马上,探头往坑中观察。 “嗖嗖嗖……” 张小六刚刚探头,自坑中便飞出了上百根手指粗细的银针。 “燃!” 张小六见此,并不惊慌,其口中轻喝一声,整个土坑,瞬间皆被烈日神火所包裹,封盖住。 无名的银针和烈日神火相互碰撞,其结果唯有变成一堆灰烬而已。 “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张小六刚解决掉银针,自他的马肚子之下,突然伸出来一只磨盘大小,皆由土石组成的大手。 “昂!” 能做铁塔二骑,奔雷自然不凡。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张小六还没来得及反应,“奔雷”自己却先动了起来。 其先是嘶鸣一声,提醒自家背上的张小六,然后前蹄高高抬起,后蹄微微一转,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这突然的一击。 “给老子出来!” 张小六在“奔雷”前蹄重新落地之时,瞬间全力外放出了自家的神魂之力,以“隔空取物”之术,直接将这个藏头露尾的大家伙,从地下给拽了出来。 完全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大家伙”,张小六此时方才看清,其原来是刚刚被雷劈的青衣男子身体外,包裹了一层厚厚的土石。 他整个人,现在看起来,差不多应该有三丈多高。 “燃!” 张小六对这个青衣男子出手,没有一丝犹豫。 为了防止烧到自己的坐骑,张小六将烈日神火,引到手中断鞭上,再从中射向这个大号“石头人”。 青衣男子,见机很快,烈日神火刚刚沾染到他的土石外壳,其就立马如壁虎一般,断尾求生,弃了这个躯壳,从中分离出来,周身被风沙包裹,向远处遁去。 “雷来!” 对于青衣男子的这个举动,张小六早有预料,其方才之所以用断鞭,做传导烈日神火的媒介,就是为了给现在的再次落雷做准备。 当天空中第三次被照亮时,牛氓山里,不少异类修行之辈,都在心里默默的咒骂,张小六这个,他们不知道姓名的施法者。 “我许涛诅咒你……” 青衣男子眼见落雷朝自己二次劈来,其当即放弃了挣扎。 先前没劈死他,是因为许涛身上有一个自家炼制而成的替身娃娃。 这种高级傀儡,纵然是他,也费尽了资源,方才用数年光阴,炼制出来了一个。 但许涛刚刚便已经将其给用掉了, 他也没想到,似雷法这种,最耗费法力的神通,张小六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不要钱一样扔出来。 青衣男子许涛,他临死前对于张小六的诅咒,还没说完,自身便被劈成了一堆渣渣。 “小六!” 张小六这边刚刚解决完许涛,陆知州便带着十余骑赶到了。 陆知州在路过那个许涛身死之地时,漠不关心的撇了一眼。 方才当夜空闪出第三道光亮时,陆知州心里已经对于这个许涛的下场,有所猜测了。 “联系铁塔了么?” 张小六收起了手中断鞭,摊了摊手,示意自家没受什么伤。 “讯符没有反应,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有心人太多了,所以号箭我没有发,飞鸽死光了。” 陆知州说完之后,抬了抬下巴,对周围环境,意有所指,且脸上隐隐有淡淡的愁容。 闻琴声而知雅意,大家生死与共好几次了,这点默契,张小六和陆知州还是有的。 其一说完后,张小六就知道他在因何而发愁。 铁塔的实力之强,是他和陆知亲眼所见的。 自家使了三次雷法,位置又是在铁塔的后方,按照他的性情,纵然没有收到任何信号,消息,也会带人过来查看一番。 但眼下过去这么久,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张小六和陆知州,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被哪个高手给缠住了? 第八十章兜圈子 当张小六和陆知州,皆意识到铁塔好似不像他自己吹嘘得那般无敌时,张小六便决定,大家即刻动身,围绕着牛氓山外围兜圈子。 连铁塔都能缠住的对手,他和陆知州过去,不就是“送菜”么? 虽然张小六不知道乘黄的封印地具体在哪,但根据种种迹象表明,其一定不在牛氓山的外围,要不然昨夜其遇到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法脉境,修傀儡一道的家伙了。 “小六,咱们转悠了一夜,怎么连其他旅帅的人马都没遇见?” 和张小六转悠了一夜,陆知州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张小六闻言后,左手一摆,示意大家在空地处休息,其端坐在“奔雷”之上,对着陆知州回道。 “老陆,如今的你,感知可比先前差多了,那玉符虽好,也得有命回去才行。 打起精神来,别再浑浑噩噩的了,以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恶劣。” 被张小六突如其来的教训了一顿,陆知州很是有些发懵。 但等他反应过来后,讪讪一笑,并没有反驳。 其自己当然知道张小六说的是实情。 自从他得了那玉符后,便不由自主的心不在焉了。 虽然人在牛氓山,心却早就飞回昊灵山了。 其满脑子,都是自家和玉儿的小九九,完全没把什么捉乘黄的事放在心上。 或许这也跟他一连和张小六几次出生入死,皆因为张小六,其都能化险为夷有关。 现在陆知州的潜意识里,已经觉得跟着张小六,自己就不会死了。 张小六方才的一番冷水,泼得正及时。 陆知州虽然并未有正面表示,但从他的脸上神情,张小六感觉,其经此一事后,应该有些醒悟了。 对于刚才陆知州的问题,张小六早就有所觉察,其烦心之事也正是为此。 东奔西跑的转悠了一夜,索性现在休息,也是时候好好梳理一下事情脉络了。 “老陆,先别忙着考虑你那点事儿了,我说一些,关于这段时间的猜想,总结,你听听,看哪里有什么遗漏,需要补充的就直接打断我。 算了!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你们都跟着一起好好听听,有想到什么,随时补充,不用怕说错。 反正也没有正确答案,或者可以说,咱们现在正在找的答案,就是最正确的。” 原本张小六只想让陆知州一人帮自家分析,记录一下,但他话说到一半,看着四周灰头土脸,精神涣散的十来个骑兵,转念一想,现在也没啥可瞒着他们的。 索性便招呼他们,一起参与过来,共同讨论,记录。 这晴天白日的,又是在空地之上,四周虽有树木,但生长得都不是很密集。 放眼望去,方圆数十丈,皆可一览无余。 再者经历过昨晚的事后,张小六在带领众人,围着牛氓山外围,绕圈子的时候,便施法将燕六,燕七唤了过来。 其也不让他们俩个跑太远,就在自家头顶上空三四百丈范围内转悠,这样张小六也能以自己为中心,随时洞察方圆十里的大小事宜。 至于会不会打草惊蛇,根本不在张小六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就不信了,还会有其他势力的行走境,那么闲,没事喜欢来外围溜达? 行走境之下,他张小六,现在还真不怕谁。 其见一众人等,都没什么异议后,便先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首先,铁塔的生死咱们不知道?” 张小六说完这句话后,特意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待发现那些骑兵,脸色并无明显变化,也未提出异议后,其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有意为之,毕竟从刚才到现在,都是他在自说自话,这些骑兵的具体心思,到底怎么样,不试探一下,张小六还是不放心。 要不然万一在接下来的言谈途中,自己某句话触动了他们的“红线”,一众骑兵联合起来,抽刀砍张小六,那才是最棘手的。 若真是发生这种事,张小六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慰,他怕得是这些骑兵的生死。 虽然他现在一直没说什么,但是昨晚的事,对张小六影响很大。 如非必要,其真的不想手上沾这些西北骑兵的血。 “铁将军的本事,大家都知道,其在李帅帐下这么多年,南征北战,就算此地高手再多,我相信他也不会,死得连个动静都没有。 且方才一路上,咱们不仅给铁将军发了讯符,其他各个分路的旅帅,也都有尝试以讯符联系,但得到的结果,皆是无人回应。” 张小六说到此处,暗自思虑:这个讯符用什么原理传播消息,相互通话的,他并不懂。 但根据其自我理解,这个东西和前世的“手机”差不多。 以此类推,张小六就会想到,如果手机打不通,排除手机本身出了毛病以外,那就只可能是信号或者欠费了。 关于讯符,张小六先前简单的询问了一下,这东西没有需要给谁缴纳类似话费的问题,那这个欠费原因,他就可以排除掉了。 “讯符”本身问题和费用问题,都排除了,那便只有剩下“信号”这一个原因了。 “小六,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说出来,我们也跟着帮你参谋参谋。” 陆知州见张小六,把话说到一半,便沉默不语了,连忙跟着追问起来。 张小六闻言,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接言道。 “咳咳……我刚才突然想到,咱们现在有没有可能身处在某个阵法当中? 用讯符联系不上彼此,或许就是因为这个阵法,所造成的影响。 而铁将军,迟迟不见踪迹,也是因为被这个阵法与咱们隔离开来了。 老陆,你们谁懂阵法,觉得我这个猜想,有几分可能?” 张小六说完后,看向陆知州等一众骑兵。 “我们平时,只演练一些杀敌战阵,对于张大人所说的这般奇异阵法,只在军中邸报上偶尔看见过,以往我们都当是故事看。” 面对张小六的希翼目光,一众骑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推出来一个看模样,最为年长的老兵,同他解释道。 这位老兵刚说完,陆知州便接言道。 “我是武夫出身,对于修行,算是半路出家,除晦司里,倒是记录了不少关于阵法的信息,但是我平时对此并不感兴趣,也没有怎么留意。 不过修真界,修士岂止万千,各类术法,神通,光怪陆离,不可以常理度之。 你说得这个,应该有很大的可能。” “唉!” 听完陆知州和骑兵们的反馈,张小六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们的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接下来,还是要靠张小六自己。 好在其已然着手,从阵法的方向开始调查了。 自己一众人和燕六,燕七的感官,均没有受到影响,那便说明这个阵法,不是类似“鬼打墙”那般的简单迷阵。 按照张小六的猜想,是阵法就应该有阵基,阵台,布阵人。 他溜达了一晚上,也不是白溜达的。 牛氓山外围东,南,西三个方向,都被他给找遍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北方了,也就是他们进山来时的方向。 第七十八章风雨牛氓山 不知是天公不作美,还是有人施法使然,张小六和陆知州,带着二百名骑兵,进入牛氓山中后,天空便下起了小雨。 这雨不大,倒是也不影响他们上山,但原本此时就天色见晚,被这乌云一遮,天空中别说月亮了,连个星光都看不见。 西北军的骑兵,在赶夜路时,用来照明的东西,是人手一块,刻了符咒的石头。 其上散发着,幽幽蓝光,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里,格外显眼。 “小六,别走了!” 张小六正思虑,眼下进山之后,该怎么办的时候,脑海中忽然传来了陆知州的传音。 张小六闻此,不由得脸色一僵,其转回头看向陆知州,发现他此时也在看自己,并对他摆了一个手指,点太阳穴的姿势。 张小六见之,心领神会,知道这是陆知州,提醒他有什么话传音说。 当下其回过头,不再看陆知州,而是以法力传音询问道。 “怎么了?” “太招摇了,这照明符石一打,就跟活靶子似的。 若是遇到其他势力的法脉境,应劫境还好,万一碰见漏网之鱼的行走境,咱们都得交待在这。 且士兵,连日奔袭,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全凭一口气顶着。 如今进了山,气也散得差不多了,黑夜行军,本就容易疲劳,更何况是山路。 就现在这个状态,真有情况,他们的战力,最多也就能发挥出来个平常时的四五成。” 张小六想了一下,觉得陆知州所言,颇有道理。 随即便冲着身旁骑兵吩咐道。 “通知咱们的人,就地休息,生火做饭,天亮再走,岗哨你们自己安排。” “诺!” 一众骑兵,听了张小六的话,如蒙大赦,个个皆欣喜不已。 且正好前方还有个小山洞,大家挤一挤,排除放哨,站岗的以外,全员进入其中,避避雨,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只限于人,马就没办法了。 这些士卒,都是老兵,对于生火做饭,打水,放哨一类的事,门清得很,倒是不用张小六如何操心。 再者陆知州对此,也算是半个行家,其先前没少干带人进山剿匪的事,有他在一旁盯着,倒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呃,大人,肉汤好了,您要不要尝尝?” 负责做饭的一个军卒,端着一碗肉汤,来到了张小六面前,很是局促不安的询问道。 就算张小六表现得再好相处,其外表是一座石像的事儿,也掩盖不了。 先前一心赶路,还不觉得怎样,如今休息,有时间端详他了,一众骑兵,都感觉和张小六共处一室,心里有些别扭。 他们以往也有和修行者一起共事过,只是那些修行者,就算本体不是人,也会以人的形象示人。 因为他们和那些修行者相处,完全跟张小六不同。 张小六看了一眼这个士兵,接过了他手中的肉汤,浅尝了一口后,夸赞道。 “手艺不错,肉干做得跟新鲜肉一样。你叫什么名字?” “没大名,他们都叫我二娃。” 名叫二娃的骑兵,听见张小六的夸奖后,摸了摸自家的后脑勺,憨厚的笑了笑。 “呵呵……来坐!看你年纪不大,来当兵,父母舍得?” 二娃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其看着比小嘎子大不了多少,张小六看到他,便想起来小嘎子,想到了昊灵山,所以不由自主的,就愿意跟他多说几句。 二娃倒是个直性子,张小六让他坐,其就坐。 “没见过爹娘,我是那年铁将军扫匪时捡的,将军看我没个去处,便把我留在军营了,后来还让我做了他的亲卫,我是喝马奶长大的,就喝铁将军现在骑得那匹逐日的奶! 说起来,逐日应该就是我娘了。” “哈哈哈……” “嘿嘿嘿……” ……… 二娃说完之后,山洞中的一众骑兵皆哄堂大笑,方才有些尴尬的气氛,直接被其一扫而空。 张小六看着二娃,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述说着自家悲惨的身世,心中颇有些百感交集。 其想安慰他两句,但转念一想,这个坚强的孩子,应该不需要自己的安慰,而且不看年龄的话,他也不是一个孩子了。 故而张小六犹豫了好半天,猛地将手中肉汤一饮而尽,然后递到了二娃的面前,说道。 “去,再给我盛一碗!” 二娃接过空碗,稍加犹豫,支支吾吾的回道。 “没,没了!” 张小六闻言,撇了一眼不远处已然被大家分食干净的汤锅,一众洞内骑兵,皆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哈哈……” 此等场面,张小六见之,也不由自主,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哈哈……” “呵呵……” “嘿嘿……” 他这一笑,其他洞内的骑兵,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声越发放肆,在这片笑声里,张小六这具石头身子,显得也不那么恐怖,诡异了。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说出来也让我跟着乐呵乐呵。” 陆知州刚安排完具体事宜,巡查了一圈岗哨,离得洞内还有几十丈呢,便听见了那边的笑声,故而进来,同张小六问个究竟。 张小六闻言,笑声稍作停歇,一挥手,以“隔空取物”之法,将自家那个空碗,从二娃手中,扔给了陆知州,并适时的说道。 “老陆,喝肉汤。” 张小六说完之后,看着陆知州一脸懵逼的表情,脸上再度浮现出剧烈的笑意。 “轰隆隆!” 就在张小六同大家,说笑放松之即,他们身处的山洞,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坍塌。 危机关头,张小六以血替之法,打出上百发黍米千斤咒,方才于上方石壁,破了个口子。 其有心想要拉身旁的二娃,一起脱困,转头回望之即,二娃已然被碎石,砸得脑浆迸裂而亡了。 “雷尊助我!” 张小六见此,当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其一把从自家的储物葫芦里,抽出了半截雌鞭。 单手掐诀,外放烈日神火,环绕其上,以增加它的纯阳,至刚之气。 “咔嚓!” 随着张小六一声怒吼,天空之上,一道碗口粗细的闪电,划破乌云,整个牛氓山中修士,生灵,皆看到了这瞬间的耀眼光芒。 “嗷呜……” 雷劈洞顶,怪叫之声,不绝于耳,洞内闭闭合合,宛如地震。 电光过后,大火丛生,数息之间,张小六周遭山石,皆化为灰烬。 张小六浑身沐浴烈日神火,从容走出。 不远处陆知州见此,快速返回,看着眼中一切,也不知道该和张小六说什么好。 方才他距离洞口最近,本身其轻功就是洞内众人里最好的,张小六的本事也不用陆知州操心。 故而当灾难突然到来之时,其便直接率先,运用轻功脱困而出了。 只是此时,他看见张小六这般神情,方才有些后悔,自家刚才,或许应该帮张小六,把那个他身边的孩子,一同带走的。 第八十一章阴差阳错 有了决断之后,张小六和陆知州,便带着十几个骑兵,往牛氓山的外围北方,侦查而去。 他们一路上,从早上走到了中午,将牛氓山外围北方,近乎逛了个遍,连老树下新冒出来的几朵蘑菇,都被张小六等人发现了。 但他们就是没有找到,有类似阵台,阵基的玩意儿,更别提布阵人了。 “都原地休息一下吧!” 眼看这一趟也是徒劳无功,张小六手搭凉棚,往上瞄了一眼光芒万丈的烈日,对着一众人说道。 他才开口,那十几名骑兵,便迫不及待的下马,解衣襟,寻阴凉地坐下,拿着其内所剩无几的水袋,拼命往嘴里灌。 “你也歇一会儿吧!我照应着。” 陆知州来到张小六近前,劝慰道。 张小六闻言,摇了摇头,回道。 “不用,我无碍,以后的路,更难走,赶路的时候,你多在队伍里留意着。” 这些话,张小六都是用传音跟陆知州说的。 为得就是照顾那些西北军骑兵的自尊。 陆知州闻听张小六突然的传音,稍稍一愣后,马上反应了过来他的用意。 其并未多言,只是朝着张小六点了点头,便下马坐在了一众骑兵的附近。 眼下张小六端坐在马上,思绪万千,对于下一步,该何去何从,他完全没有头绪。 黎明之时,其在一众骑兵面前,分析得头头是道。 但大家找了一上午,皆还是一无所获。 且不说这是不是瞎耽误功夫,单论整个队伍的士气,也是被打击得很严重。 张小六是石头身子,平常活动,除了精神有些疲累外,身体近乎感觉不到“累”。 至于对普通人来说,十分难熬的严寒酷暑,对张小六而言,其更是没有感觉。 方才他们走了一上午,他连汗都没有出,那些骑兵却已然都疲惫不堪了。 就连陆知州,也感到了有丝丝倦意袭来。 根据张小六的观察,似今天这种程度的活动,如果一直连续性如此的话。 要不了两三天,这十几名骑兵就会有大半,身子骨连动一下都费劲儿,更别提什么御敌了。 先前早上在赶路的时候,张小六已经发现,不少骑兵的裤子上,都有血迹沾染在上面。 想必他们的大腿和屁股,现在应该都因长时间骑马,而被铲烂了。 如果条件允许,张小六真想让这些骑兵好好休息休息,可时不我待。 目前,他们的队伍与其他所有骑兵部队都失联了。 对于牛氓山的情况,张小六又根本不了解。 就这么东一头,西一头的乱闯,早晚要出事儿。 有了昨晚的教训,张小六心中不敢说,把这些骑兵都活着带回去。 因为他现在连自家的安全,都无法保证,更别说保证其他人的安全了。 但张小六想着自己尽最大努力,让这些骑兵的生还几率提高一些。 昨夜的一幕,让张小六充分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正当其胡思乱想的时候,自天空中,一只硕大的燕子,急速落到了他的马前。 “主人,你快去救救燕六吧!” 落地的燕子,正是张小六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燕七,其现在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左翅膀上还中了一箭。 他落地之后,根本来不及在意自家的伤势,连忙同张小六求援道。 “怎么回事?” 张小六见此,一边询问具体情况,一边下马,给其输送一些法力,已保住燕七的元气不过度流失。 至于他翅膀上的符箭,张小六并没有为其拔下来。 他眼下手头上没有合适的工具,药物,也不太懂医术。 贸然拔下符箭,一旦处理不好,恐怕会使其以后永远都无法飞行,毕竟翅膀上的伤势,不必其他地方,慎重一些,总是没错的。 “我和六哥,遵照主人指示巡查周边。 方才大家歇息时,我们就想着看一下,这周围是否安全。 当我们飞离此处十多里,正要返回时,忽然发现五里之外,有十八个人,在那边设坛。 六哥说,那些人,估计跟主人找的阵台,布阵人有关。 我们两个商量着,正要先回来向您禀告,却是不曾想,不知怎地,就被那十八人中为首的青年公子哥,发现了踪迹。 其看了我们一眼,我们头顶上方,便突然出现了一双大手,六哥为了掩护我,被那大手给抓走了。 之后他们中一个柔弱老者,朝我射了一箭,我躲闪不掉,便中在了左翅之上。 主人,求求你,快去救救燕六吧!我……” 燕七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陆知州赶了过来,其屈指一点,正中他身上的昏穴。 “他的情绪太激动了,再这样下去,身上伤势便难办了。 先点了其昏穴,让他暂时休息一会儿吧!” 陆知州点完之后,连忙对着张小六解释道。 “嗯!” 张小六闻言,点了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有些诧异。 动物和人的穴位差别很大,燕七又没化形,作为一个不擅长点穴的人,陆知州是如何能够一记点中他的昏穴? 虽然张小六心中有所疑惑,但现在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 其双手结印,施展引血通灵术,直接把“燕八”给召唤了过来。 “主人,这……七哥!” 燕八被召唤过来后,先拜见了张小六,随即看到了昏迷,受伤的燕七,很是不知所措。 “事情紧急,我一会用逆向通灵术,送你和燕七回昊灵山,你把燕七交给黄灵,问问家里的人,谁能治? 如果都治不了,就让黄灵带着他,前往飘香阁求医,若是飘香阁管你们要诊金,就说等我回来付账,他们要是实在冥顽不灵,就让黄灵,搬出李轻候压他们。 必要之时,去一趟西北大营也可。 记住了没?” 燕八闻言后,急忙点了点自家的脑袋。 张小六见此,也不迟疑,双手结印,再次施展逆向引血通灵术,将他们传到了黄灵的身边。 “呼呼,呼呼……” 当传送完燕七,燕八后,张小六直接累得双手驻地,说不出来话,只顾得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一旁的陆知州见此,连忙从腰间解下来他的水囊,递到了张小六的手中。 张小六接过水囊,便是一通牛饮。 第七十九章血恨 “去!” 还不待陆知州说什么,浑身浴火的张小六,便直接以血替之法,一口气变化出上百个自己的替身。 这些替身,收到张小六的号令,瞬间四散开来,以缩地成寸之法,快速搜索附近山林。 “还有人?” 陆知州和张小六并肩作战过多次,彼此之间,已然有些不可言说的默契了。 其一见张小六这番动作,便有所猜测,不由得直接问出了口。 “我方才灭它的时候,没感受到丝毫的法力,生机。” 张小六冷冰冰的回复道,其当下着实有些气急了。 他的气,倒不是气陆知州,而是气他自己。 这里是牛氓山,其明知道前路凶险,还因为有铁塔承诺开路,而粗心大意。 要是他再小心一些,说不得二娃和一众士兵,都不用死。 一瞬间一百多号骑兵,死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百多号人,不是冷冰冰的数字,是跟他刚才还一起笑,一起喝肉汤的人。 “傀儡?” 听张小六描述完之后,陆知州思索了片刻后,试探性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张小六闻言,摇了摇头,回了句“找到了”后,便要施展缩地成寸,前往那幕后之人的所在之地。 “昂!” 正在此时,从一旁山林里,“奔雷”跑到了张小六的面前,并冲他打了个响鼻。 “召集那些放哨的士兵!” 张小六匆忙嘱咐了陆知州一句后,便翻身上了马。 “奔雷”都不用他多说,径直就往其有所感应的方向,快速奔行而去。 与此同时,距离方才张小六他们休息坍塌的山洞,五里之外,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正好一掌拍死了第三十个“张小六”。 处理完这些血替之身的青衣中年男子,刚从地上随手抓了一把土石,想要借此施展土遁,裹挟着自己,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其背后不远处,却是已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青衣男子闻听此声,当即加快了手中的法诀施展,眼看着其身体周遭,隐隐都已经被风沙包裹起来,即将远遁而去了,其头顶之上却是忽然间“亮”了起来。 “轰隆隆!” 别说青衣男子的土遁,还没有完全施展出来,就是他已经施展出来了,也快不过“雷法”。 当张小六的耳朵,听见落雷的声音时,那位青衣男子刚刚所在的位置,已然被劈出了一座深七八丈,宽一两丈的土坑。 张小六见此,一拉缰绳,左手拎着断鞭,端坐于马上,探头往坑中观察。 “嗖嗖嗖……” 张小六刚刚探头,自坑中便飞出了上百根手指粗细的银针。 “燃!” 张小六见此,并不惊慌,其口中轻喝一声,整个土坑,瞬间皆被烈日神火所包裹,封盖住。 无名的银针和烈日神火相互碰撞,其结果唯有变成一堆灰烬而已。 “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张小六刚解决掉银针,自他的马肚子之下,突然伸出来一只磨盘大小,皆由土石组成的大手。 “昂!” 能做铁塔二骑,奔雷自然不凡。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张小六还没来得及反应,“奔雷”自己却先动了起来。 其先是嘶鸣一声,提醒自家背上的张小六,然后前蹄高高抬起,后蹄微微一转,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这突然的一击。 “给老子出来!” 张小六在“奔雷”前蹄重新落地之时,瞬间全力外放出了自家的神魂之力,以“隔空取物”之术,直接将这个藏头露尾的大家伙,从地下给拽了出来。 完全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大家伙”,张小六此时方才看清,其原来是刚刚被雷劈的青衣男子身体外,包裹了一层厚厚的土石。 他整个人,现在看起来,差不多应该有三丈多高。 “燃!” 张小六对这个青衣男子出手,没有一丝犹豫。 为了防止烧到自己的坐骑,张小六将烈日神火,引到手中断鞭上,再从中射向这个大号“石头人”。 青衣男子,见机很快,烈日神火刚刚沾染到他的土石外壳,其就立马如壁虎一般,断尾求生,弃了这个躯壳,从中分离出来,周身被风沙包裹,向远处遁去。 “雷来!” 对于青衣男子的这个举动,张小六早有预料,其方才之所以用断鞭,做传导烈日神火的媒介,就是为了给现在的再次落雷做准备。 当天空中第三次被照亮时,牛氓山里,不少异类修行之辈,都在心里默默的咒骂,张小六这个,他们不知道姓名的施法者。 “我许涛诅咒你……” 青衣男子眼见落雷朝自己二次劈来,其当即放弃了挣扎。 先前没劈死他,是因为许涛身上有一个自家炼制而成的替身娃娃。 这种高级傀儡,纵然是他,也费尽了资源,方才用数年光阴,炼制出来了一个。 但许涛刚刚便已经将其给用掉了, 他也没想到,似雷法这种,最耗费法力的神通,张小六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不要钱一样扔出来。 青衣男子许涛,他临死前对于张小六的诅咒,还没说完,自身便被劈成了一堆渣渣。 “小六!” 张小六这边刚刚解决完许涛,陆知州便带着十余骑赶到了。 陆知州在路过那个许涛身死之地时,漠不关心的撇了一眼。 方才当夜空闪出第三道光亮时,陆知州心里已经对于这个许涛的下场,有所猜测了。 “联系铁塔了么?” 张小六收起了手中断鞭,摊了摊手,示意自家没受什么伤。 “讯符没有反应,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有心人太多了,所以号箭我没有发,飞鸽死光了。” 陆知州说完之后,抬了抬下巴,对周围环境,意有所指,且脸上隐隐有淡淡的愁容。 闻琴声而知雅意,大家生死与共好几次了,这点默契,张小六和陆知州还是有的。 其一说完后,张小六就知道他在因何而发愁。 铁塔的实力之强,是他和陆知亲眼所见的。 自家使了三次雷法,位置又是在铁塔的后方,按照他的性情,纵然没有收到任何信号,消息,也会带人过来查看一番。 但眼下过去这么久,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张小六和陆知州,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被哪个高手给缠住了? 第八十二章小鱼小虾 “叫他们往回走,一人一队,四散开来,寻到其他旅帅所部,便就地跟随他们一起行动,若是寻到铁将军,便叫其速速增援我等。” 张小六将满满一水袋的清水饮尽,仍然觉得口中干渴难耐,但是好歹恢复些气力,能够正常开口说话了。 “大人,我们不走!” 张小六这一道命令刚下完,先前被推出来回答他问题的老兵,这一次又代表他们这十几个骑兵,站了出来,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别逼我将你们一个个打晕了,放马上。” 张小六此言一出,那十几个骑兵的气势,当即便软了下来。 “赶紧给老子滚!” 趁热打铁,张小六一声怒吼,这些骑兵慌忙整理衣物,翻身上马,向着牛氓山中奔行而去。 待这些人走远后,陆知州将张小六扶了起来,问道。 “你想怎么做?” 张小六闻言,看了一眼陆知州,淡淡的回道。 “这次对手很强,估计那些人里肯定有行走境。 我方才再用逆向引血通灵术送燕七,燕八回昊灵山的时候,想着试试能不能,一举送燕六也回去。 但等我刚用术法触碰到燕六肉身的时候,便有一股巨力向其拽了过来。 我和它稍加一触碰,都没相互拉扯,便几乎耗尽了我体内的法力,差一点就要受术法反噬。 这事与你无关,你想走就趁现在,一会儿我和他们交起手来,你再想走,可就走不成了。” 张小六说话间,翻身上了马,端坐其上,开始吸收周围日精,灵气,以期能够快速恢复自身方才消耗的法力。 他之所以没把黄灵唤过来,就是想用引血通灵术“偷一下鸡”,谁曾想“鸡”没偷到,差点将其自己给折了进去。 “哈哈……六爷,你说什么呢?难道我陆知州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背信弃义,贪生怕死,危急关头,抛弃朋友兄弟的小人么?” 张小六闻言,连自家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其回复的语气,可谓是平静之极。 “你可要想好了,现在你玉符也到手了,昊灵山中,玉儿还等着你呢,一切都有了奔头,再跟我冒这个险值得么?” 陆知州听了张小六这话,也收起了脸上笑容,郑重的回复道。 “你不是刚说过,玉符只有等我活着回去才有用么?就算这一次我逃了,不捉回乘黄,李轻候又岂会放过我?” 这一次陆知州说完后,张小六的眼睛,也顺势睁开了,其望着陆知州,盯了其好半晌,心中想要问他,那点穴功法的来历,但话在嘴里,含糊了许久,直到其体内法力都完全恢复了,出口之言,却还是变成了一句“故所愿,不敢请尔!” “呼……” 陆知州在听到了这句话以后,也是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就好似他方才,已然预料到,张小六想问什么一般。 “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现在我们假设他们之中,有最少一个行走境。 并一直都知道,咱们的一举一动。 根据我的分析,其具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还这般耗精费神,肯定不是为了对付咱们这种小鱼小虾。 你我不妨把他们的目标,设想得大一些,全当他们这个阵法,是为了对付整个牛氓山的生灵。 若是老陆,你打过鱼,便知道,网越大,想要捕得鱼越大,网眼就会越大,大到其中的小鱼小虾能够畅通无阻。” 陆知州听到此处,忽然间提出了一个疑问。 “小六,你的意思是,咱们寻找这阵法的缝隙处,做小鱼小虾,从中钻出去?” 张小六闻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若是燕六不出事,咱们可以按照你的提议来。 现在燕六那条小鱼,已经进了人家的船舱里,咱们除非放弃他,要不然就算做小鱼小虾游出去,也救不出燕六。 虽然捕大鱼之人,往往都看不上小鱼小虾,纵然偶尔捕到了一些小鱼小虾,也会因为他们的个头太小,而就此放生。 可这其中,不乏有些打渔人,在等待自家的猎物时,过于无聊,想要先拿这些小鱼小虾玩一玩。 如果那些人,不在乎燕六,对其没有兴致的话,也不会在他们被发现时,出手捕捉了。 只要他们稍加吓唬,警告,纵然燕六,燕七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你我也不会去主动招惹他们。 不过换一个方向想,他们现在这么有闲情雅致,便是说明,直到此时,他们的计划进行得都很顺利。 如此心态,对咱们很有利,对铁塔那些大鱼来说,估计就不是很好了。 闲情雅致一多,难免就会疏忽大意。 在海上打鱼,能拖动渔网的,不仅仅是那些大鱼,成群结队的小鱼小虾,联合起来,也有超乎寻常的力量。 渔网被鱼群拖拽,挣破之事,时有发生。 我相信这牛氓山中,肯定不止你我,发现了异样。 现在你我分别去寻找其他聪明有能力的小鱼小虾,咱们联合起来,挣破他这张渔网。” 陆知州听到现在,心中不得不感叹:张小六的胆量之大,想法之奇。 这主意,初听有些匪夷所思,但细细琢磨一番,可行性也不小。 就在陆知州还待继续思虑一番的时候,张小六又抛出来一个更惊天动地的主意。 “我方才说的,皆是在燕六没被捕的情况下。 如今燕六的安危难测,多耽误一分,便会增加一分被玩死的危险。 故而我决定兵行险招,与其咱们去寻找鱼群,不如你我先来晃动这个渔网。 只要咱们的动静够大,自然能够吸引足够多的小鱼小虾。 如此一来,也省去你我寻找,解释的功夫了。 他们到这里一看,只要不是傻子,皆能想通眼下局势和最后唯一的选择。 只不过如此一来,咱们俩便要赌运气了。 赌他们的闲情雅致,现在还没有消退,赌他们派来收拾咱们的人中,没有行走境。 要不然你我的下场,将会很悲凉。 纵然是你我赌赢了,也未必能够晃动得了渔网,毕竟其他小鱼小虾纵然速度再快,赶来也需要时间。 而这阵法,渔网的主动权,也不在你我的手里。” 张小六说完后,陆知州大手一挥,厉声言道。 “干了!” 第八十章兜圈子 当张小六和陆知州,皆意识到铁塔好似不像他自己吹嘘得那般无敌时,张小六便决定,大家即刻动身,围绕着牛氓山外围兜圈子。 连铁塔都能缠住的对手,他和陆知州过去,不就是“送菜”么? 虽然张小六不知道乘黄的封印地具体在哪,但根据种种迹象表明,其一定不在牛氓山的外围,要不然昨夜其遇到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法脉境,修傀儡一道的家伙了。 “小六,咱们转悠了一夜,怎么连其他旅帅的人马都没遇见?” 和张小六转悠了一夜,陆知州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张小六闻言后,左手一摆,示意大家在空地处休息,其端坐在“奔雷”之上,对着陆知州回道。 “老陆,如今的你,感知可比先前差多了,那玉符虽好,也得有命回去才行。 打起精神来,别再浑浑噩噩的了,以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恶劣。” 被张小六突如其来的教训了一顿,陆知州很是有些发懵。 但等他反应过来后,讪讪一笑,并没有反驳。 其自己当然知道张小六说的是实情。 自从他得了那玉符后,便不由自主的心不在焉了。 虽然人在牛氓山,心却早就飞回昊灵山了。 其满脑子,都是自家和玉儿的小九九,完全没把什么捉乘黄的事放在心上。 或许这也跟他一连和张小六几次出生入死,皆因为张小六,其都能化险为夷有关。 现在陆知州的潜意识里,已经觉得跟着张小六,自己就不会死了。 张小六方才的一番冷水,泼得正及时。 陆知州虽然并未有正面表示,但从他的脸上神情,张小六感觉,其经此一事后,应该有些醒悟了。 对于刚才陆知州的问题,张小六早就有所觉察,其烦心之事也正是为此。 东奔西跑的转悠了一夜,索性现在休息,也是时候好好梳理一下事情脉络了。 “老陆,先别忙着考虑你那点事儿了,我说一些,关于这段时间的猜想,总结,你听听,看哪里有什么遗漏,需要补充的就直接打断我。 算了!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你们都跟着一起好好听听,有想到什么,随时补充,不用怕说错。 反正也没有正确答案,或者可以说,咱们现在正在找的答案,就是最正确的。” 原本张小六只想让陆知州一人帮自家分析,记录一下,但他话说到一半,看着四周灰头土脸,精神涣散的十来个骑兵,转念一想,现在也没啥可瞒着他们的。 索性便招呼他们,一起参与过来,共同讨论,记录。 这晴天白日的,又是在空地之上,四周虽有树木,但生长得都不是很密集。 放眼望去,方圆数十丈,皆可一览无余。 再者经历过昨晚的事后,张小六在带领众人,围着牛氓山外围,绕圈子的时候,便施法将燕六,燕七唤了过来。 其也不让他们俩个跑太远,就在自家头顶上空三四百丈范围内转悠,这样张小六也能以自己为中心,随时洞察方圆十里的大小事宜。 至于会不会打草惊蛇,根本不在张小六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就不信了,还会有其他势力的行走境,那么闲,没事喜欢来外围溜达? 行走境之下,他张小六,现在还真不怕谁。 其见一众人等,都没什么异议后,便先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首先,铁塔的生死咱们不知道?” 张小六说完这句话后,特意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待发现那些骑兵,脸色并无明显变化,也未提出异议后,其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有意为之,毕竟从刚才到现在,都是他在自说自话,这些骑兵的具体心思,到底怎么样,不试探一下,张小六还是不放心。 要不然万一在接下来的言谈途中,自己某句话触动了他们的“红线”,一众骑兵联合起来,抽刀砍张小六,那才是最棘手的。 若真是发生这种事,张小六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慰,他怕得是这些骑兵的生死。 虽然他现在一直没说什么,但是昨晚的事,对张小六影响很大。 如非必要,其真的不想手上沾这些西北骑兵的血。 “铁将军的本事,大家都知道,其在李帅帐下这么多年,南征北战,就算此地高手再多,我相信他也不会,死得连个动静都没有。 且方才一路上,咱们不仅给铁将军发了讯符,其他各个分路的旅帅,也都有尝试以讯符联系,但得到的结果,皆是无人回应。” 张小六说到此处,暗自思虑:这个讯符用什么原理传播消息,相互通话的,他并不懂。 但根据其自我理解,这个东西和前世的“手机”差不多。 以此类推,张小六就会想到,如果手机打不通,排除手机本身出了毛病以外,那就只可能是信号或者欠费了。 关于讯符,张小六先前简单的询问了一下,这东西没有需要给谁缴纳类似话费的问题,那这个欠费原因,他就可以排除掉了。 “讯符”本身问题和费用问题,都排除了,那便只有剩下“信号”这一个原因了。 “小六,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说出来,我们也跟着帮你参谋参谋。” 陆知州见张小六,把话说到一半,便沉默不语了,连忙跟着追问起来。 张小六闻言,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接言道。 “咳咳……我刚才突然想到,咱们现在有没有可能身处在某个阵法当中? 用讯符联系不上彼此,或许就是因为这个阵法,所造成的影响。 而铁将军,迟迟不见踪迹,也是因为被这个阵法与咱们隔离开来了。 老陆,你们谁懂阵法,觉得我这个猜想,有几分可能?” 张小六说完后,看向陆知州等一众骑兵。 “我们平时,只演练一些杀敌战阵,对于张大人所说的这般奇异阵法,只在军中邸报上偶尔看见过,以往我们都当是故事看。” 面对张小六的希翼目光,一众骑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推出来一个看模样,最为年长的老兵,同他解释道。 这位老兵刚说完,陆知州便接言道。 “我是武夫出身,对于修行,算是半路出家,除晦司里,倒是记录了不少关于阵法的信息,但是我平时对此并不感兴趣,也没有怎么留意。 不过修真界,修士岂止万千,各类术法,神通,光怪陆离,不可以常理度之。 你说得这个,应该有很大的可能。” “唉!” 听完陆知州和骑兵们的反馈,张小六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们的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接下来,还是要靠张小六自己。 好在其已然着手,从阵法的方向开始调查了。 自己一众人和燕六,燕七的感官,均没有受到影响,那便说明这个阵法,不是类似“鬼打墙”那般的简单迷阵。 按照张小六的猜想,是阵法就应该有阵基,阵台,布阵人。 他溜达了一晚上,也不是白溜达的。 牛氓山外围东,南,西三个方向,都被他给找遍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北方了,也就是他们进山来时的方向。 第八十三章鱼咬钩 为了增加成功的几率,也为了提高彼此间生还的可能性。 张小六和陆知州在行动开始前,不得不各自分开。 当陆知州将要就此离去时,其忽然问了一个,他方才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小六,为了一只笼中鸟,冒这么大险,你值得么?” 陆知州问完之后,没有等张小六回答,便消失在了一旁的山林中。 而张小六也不准备,用言语回答陆知州,其一会儿的行动,便是最好的答案。 燕六是一只鸟,但对于张小六来说,他却是一个人。 有些人分明就是人,但对于张小六来说,他们还不如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都要当火炬,诱饵,那张小六就不妨离得那十八个人,再近一些。 根据先前燕七的情报,张小六推测,此时他距离那些人,应该也就二十里,其送走了陆知州后,便乘着“奔雷”,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十里之内。 按理说,他这个距离,就是先前燕七所说,它们被捕得位置。 张小六顺着燕七,燕六残留下来的气息,找到了地上他们的血迹。 其站在此处,眺望北方,虽然目之所及,除了山林荒野,一无所有,但张小六知道,他看不见,对方肯定能看到。 他来此目的很简单,就是向那些人宣告,自己想要以卵击石,蜉蝣撼树。 这对于张小六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那些,还有闲情雅致,收拾似燕六,燕七这种小家伙的“大佬”们,他此时的行为,可以说是在赤裸裸的挑衅。 张小六很有耐心,他就在燕六,燕七的血迹上等,其就不信那十八人中,一个要脸的都没有? 当正午的阳光,逐渐西坠时,端坐在“奔雷”之上,闭目养神的张小六,忽然间睁开了双眼。 随着一阵微风抚过,他头顶上空的云朵,忽然间化作了两只如小山一般的大手,向其抓了过来。 “一边玩去!” 张小六见此,丝毫不慌,其翻身下马,轻轻打了一下马屁股,并在“奔雷”的耳旁,小声嘱咐了一句。 看着奔雷四蹄翻飞,眨眼间,便跑出了大手的笼罩范围之内,张小六取出断鞭,仰天一指。 滚滚天雷,轰然落下,直接将那双白云大手,给打得四散一空。 击散白云大手之后,张小六立刻用缩地成寸之法,追上了自家的“奔雷”,一口气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孽障,尔往哪里跑?” 张小六骑着“奔雷”,刚跑出去不过片刻,其身后上空,便传来了人言话语。 其转身回望,只见他的身后上方,由一片云朵,汇聚而成的一张人脸,尽是横肉,满面凶相。 这家伙此时,正对着张小六出言不逊呢! 张小六见此,都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用手中断鞭一指,那白云聚集而成的大剑,便在瞬间,布了其手臂的后尘。 做完这一切的张小六,继续潇潇洒洒,往前奔去。 与此同时,距离他十几里之外的法坛上,或站或立,有躺有坐的一十八个人。 他们的修为,道行,相貌,穿着,性情,彼此间都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就在张小六以雷法毁了那白云大脸后,一个相貌与先前白云所化的面目,相差无几的魁梧大汉,当即睁眼起身,越众而出,对着位于中心处,闭目养神,公子哥打扮的青年男人,深施一礼后,口中言道。 “老祖,这小石子,着实让人心烦得很,我向您请命,只要给我片刻时间,我必然将其挥手除之。” “沈龙,你好大胆,落星阵乃是我沈家目前重中之重,你竟然想要擅自离位,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担当的起么?” 这位魁梧大汉沈龙,话音刚落,那居中的年轻公子,还未回话,一旁坐于其左侧的老者,却是率先起身,对他言语发难。 “沈庆,你莫要血口喷人!有老祖在此坐镇,落星阵哪里能出什么差错。 我要除却那小石子,也是为了维护咱们沈家的脸面。 老祖在此,岂容外人如此猖狂?” 沈龙虽然相貌粗犷,心思却是细腻得很,其面对老者沈庆的突然发难,回答起来,也是有理有据。 沈庆闻言,冷笑了一声,继续指责道。 “哼,沈龙,你说得倒是比唱的好听。 前番你擅自出手,捉拿鸟妖,打草惊蛇,今朝还要离位,怕不是早有预谋,看上了那石精身上的正统雷法,想要占为己有吧? 我现在以沈家家主的身份,命令你……” “咳咳……” 老者沈庆的话,还没说完,一直闭目盘膝的公子,却是突兀的传来了一声咳嗽,将其打断了。 “老祖!” “老祖!” ……… 不管是沈龙还是沈庆,眼见那公子,发出咳嗽之音,便再不敢做小孩子争论,纷纷规规矩矩的对着其行礼。 不仅是他们,那些端坐于自家阵位的沈家众修,皆如此。 只是这公子哥打扮的沈家老祖,再咳嗽了一声之后,并无其他言论,沈龙,沈庆在其面前,躬身下拜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他的明确旨意。 “老祖!” 沈龙见此,缓缓抬起了头,先是撇了一眼,身边还在低头下拜的沈庆,随即便又小声唤了公子哥一声。 其见自家老祖,没有反应后,神情先是犹疑,再变为坚决,最终化作狠辣。 在自家脸上的狠辣,决然之色,一闪而逝之时,沈龙猛地一跺脚,身形顺势化作一缕银白气息,直冲上空,汇融于众云之中,瞬息间,已然没了踪影。 “老祖,这……” 沈龙这般动作,闹出这么大动静,一旁的沈庆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其用手点指沈龙离去的方向,对着自家老祖支支吾吾的言道,以期,自家老祖能够出手阻拦住沈龙的鲁莽。 但公子哥,对此依旧是不发一言。 其盘膝而坐,如同山中古松一般,恍惚间好似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了。 纵然沈庆站在他面前,若不是肉眼可见自家老祖的身影,仅凭对气息的感应,是万万觉察不到这位沈家老祖的存在。 第八十一章阴差阳错 有了决断之后,张小六和陆知州,便带着十几个骑兵,往牛氓山的外围北方,侦查而去。 他们一路上,从早上走到了中午,将牛氓山外围北方,近乎逛了个遍,连老树下新冒出来的几朵蘑菇,都被张小六等人发现了。 但他们就是没有找到,有类似阵台,阵基的玩意儿,更别提布阵人了。 “都原地休息一下吧!” 眼看这一趟也是徒劳无功,张小六手搭凉棚,往上瞄了一眼光芒万丈的烈日,对着一众人说道。 他才开口,那十几名骑兵,便迫不及待的下马,解衣襟,寻阴凉地坐下,拿着其内所剩无几的水袋,拼命往嘴里灌。 “你也歇一会儿吧!我照应着。” 陆知州来到张小六近前,劝慰道。 张小六闻言,摇了摇头,回道。 “不用,我无碍,以后的路,更难走,赶路的时候,你多在队伍里留意着。” 这些话,张小六都是用传音跟陆知州说的。 为得就是照顾那些西北军骑兵的自尊。 陆知州闻听张小六突然的传音,稍稍一愣后,马上反应了过来他的用意。 其并未多言,只是朝着张小六点了点头,便下马坐在了一众骑兵的附近。 眼下张小六端坐在马上,思绪万千,对于下一步,该何去何从,他完全没有头绪。 黎明之时,其在一众骑兵面前,分析得头头是道。 但大家找了一上午,皆还是一无所获。 且不说这是不是瞎耽误功夫,单论整个队伍的士气,也是被打击得很严重。 张小六是石头身子,平常活动,除了精神有些疲累外,身体近乎感觉不到“累”。 至于对普通人来说,十分难熬的严寒酷暑,对张小六而言,其更是没有感觉。 方才他们走了一上午,他连汗都没有出,那些骑兵却已然都疲惫不堪了。 就连陆知州,也感到了有丝丝倦意袭来。 根据张小六的观察,似今天这种程度的活动,如果一直连续性如此的话。 要不了两三天,这十几名骑兵就会有大半,身子骨连动一下都费劲儿,更别提什么御敌了。 先前早上在赶路的时候,张小六已经发现,不少骑兵的裤子上,都有血迹沾染在上面。 想必他们的大腿和屁股,现在应该都因长时间骑马,而被铲烂了。 如果条件允许,张小六真想让这些骑兵好好休息休息,可时不我待。 目前,他们的队伍与其他所有骑兵部队都失联了。 对于牛氓山的情况,张小六又根本不了解。 就这么东一头,西一头的乱闯,早晚要出事儿。 有了昨晚的教训,张小六心中不敢说,把这些骑兵都活着带回去。 因为他现在连自家的安全,都无法保证,更别说保证其他人的安全了。 但张小六想着自己尽最大努力,让这些骑兵的生还几率提高一些。 昨夜的一幕,让张小六充分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正当其胡思乱想的时候,自天空中,一只硕大的燕子,急速落到了他的马前。 “主人,你快去救救燕六吧!” 落地的燕子,正是张小六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燕七,其现在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左翅膀上还中了一箭。 他落地之后,根本来不及在意自家的伤势,连忙同张小六求援道。 “怎么回事?” 张小六见此,一边询问具体情况,一边下马,给其输送一些法力,已保住燕七的元气不过度流失。 至于他翅膀上的符箭,张小六并没有为其拔下来。 他眼下手头上没有合适的工具,药物,也不太懂医术。 贸然拔下符箭,一旦处理不好,恐怕会使其以后永远都无法飞行,毕竟翅膀上的伤势,不必其他地方,慎重一些,总是没错的。 “我和六哥,遵照主人指示巡查周边。 方才大家歇息时,我们就想着看一下,这周围是否安全。 当我们飞离此处十多里,正要返回时,忽然发现五里之外,有十八个人,在那边设坛。 六哥说,那些人,估计跟主人找的阵台,布阵人有关。 我们两个商量着,正要先回来向您禀告,却是不曾想,不知怎地,就被那十八人中为首的青年公子哥,发现了踪迹。 其看了我们一眼,我们头顶上方,便突然出现了一双大手,六哥为了掩护我,被那大手给抓走了。 之后他们中一个柔弱老者,朝我射了一箭,我躲闪不掉,便中在了左翅之上。 主人,求求你,快去救救燕六吧!我……” 燕七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陆知州赶了过来,其屈指一点,正中他身上的昏穴。 “他的情绪太激动了,再这样下去,身上伤势便难办了。 先点了其昏穴,让他暂时休息一会儿吧!” 陆知州点完之后,连忙对着张小六解释道。 “嗯!” 张小六闻言,点了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有些诧异。 动物和人的穴位差别很大,燕七又没化形,作为一个不擅长点穴的人,陆知州是如何能够一记点中他的昏穴? 虽然张小六心中有所疑惑,但现在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 其双手结印,施展引血通灵术,直接把“燕八”给召唤了过来。 “主人,这……七哥!” 燕八被召唤过来后,先拜见了张小六,随即看到了昏迷,受伤的燕七,很是不知所措。 “事情紧急,我一会用逆向通灵术,送你和燕七回昊灵山,你把燕七交给黄灵,问问家里的人,谁能治? 如果都治不了,就让黄灵带着他,前往飘香阁求医,若是飘香阁管你们要诊金,就说等我回来付账,他们要是实在冥顽不灵,就让黄灵,搬出李轻候压他们。 必要之时,去一趟西北大营也可。 记住了没?” 燕八闻言后,急忙点了点自家的脑袋。 张小六见此,也不迟疑,双手结印,再次施展逆向引血通灵术,将他们传到了黄灵的身边。 “呼呼,呼呼……” 当传送完燕七,燕八后,张小六直接累得双手驻地,说不出来话,只顾得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一旁的陆知州见此,连忙从腰间解下来他的水囊,递到了张小六的手中。 张小六接过水囊,便是一通牛饮。 第八十二章小鱼小虾 “叫他们往回走,一人一队,四散开来,寻到其他旅帅所部,便就地跟随他们一起行动,若是寻到铁将军,便叫其速速增援我等。” 张小六将满满一水袋的清水饮尽,仍然觉得口中干渴难耐,但是好歹恢复些气力,能够正常开口说话了。 “大人,我们不走!” 张小六这一道命令刚下完,先前被推出来回答他问题的老兵,这一次又代表他们这十几个骑兵,站了出来,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别逼我将你们一个个打晕了,放马上。” 张小六此言一出,那十几个骑兵的气势,当即便软了下来。 “赶紧给老子滚!” 趁热打铁,张小六一声怒吼,这些骑兵慌忙整理衣物,翻身上马,向着牛氓山中奔行而去。 待这些人走远后,陆知州将张小六扶了起来,问道。 “你想怎么做?” 张小六闻言,看了一眼陆知州,淡淡的回道。 “这次对手很强,估计那些人里肯定有行走境。 我方才再用逆向引血通灵术送燕七,燕八回昊灵山的时候,想着试试能不能,一举送燕六也回去。 但等我刚用术法触碰到燕六肉身的时候,便有一股巨力向其拽了过来。 我和它稍加一触碰,都没相互拉扯,便几乎耗尽了我体内的法力,差一点就要受术法反噬。 这事与你无关,你想走就趁现在,一会儿我和他们交起手来,你再想走,可就走不成了。” 张小六说话间,翻身上了马,端坐其上,开始吸收周围日精,灵气,以期能够快速恢复自身方才消耗的法力。 他之所以没把黄灵唤过来,就是想用引血通灵术“偷一下鸡”,谁曾想“鸡”没偷到,差点将其自己给折了进去。 “哈哈……六爷,你说什么呢?难道我陆知州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背信弃义,贪生怕死,危急关头,抛弃朋友兄弟的小人么?” 张小六闻言,连自家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其回复的语气,可谓是平静之极。 “你可要想好了,现在你玉符也到手了,昊灵山中,玉儿还等着你呢,一切都有了奔头,再跟我冒这个险值得么?” 陆知州听了张小六这话,也收起了脸上笑容,郑重的回复道。 “你不是刚说过,玉符只有等我活着回去才有用么?就算这一次我逃了,不捉回乘黄,李轻候又岂会放过我?” 这一次陆知州说完后,张小六的眼睛,也顺势睁开了,其望着陆知州,盯了其好半晌,心中想要问他,那点穴功法的来历,但话在嘴里,含糊了许久,直到其体内法力都完全恢复了,出口之言,却还是变成了一句“故所愿,不敢请尔!” “呼……” 陆知州在听到了这句话以后,也是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就好似他方才,已然预料到,张小六想问什么一般。 “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现在我们假设他们之中,有最少一个行走境。 并一直都知道,咱们的一举一动。 根据我的分析,其具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还这般耗精费神,肯定不是为了对付咱们这种小鱼小虾。 你我不妨把他们的目标,设想得大一些,全当他们这个阵法,是为了对付整个牛氓山的生灵。 若是老陆,你打过鱼,便知道,网越大,想要捕得鱼越大,网眼就会越大,大到其中的小鱼小虾能够畅通无阻。” 陆知州听到此处,忽然间提出了一个疑问。 “小六,你的意思是,咱们寻找这阵法的缝隙处,做小鱼小虾,从中钻出去?” 张小六闻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若是燕六不出事,咱们可以按照你的提议来。 现在燕六那条小鱼,已经进了人家的船舱里,咱们除非放弃他,要不然就算做小鱼小虾游出去,也救不出燕六。 虽然捕大鱼之人,往往都看不上小鱼小虾,纵然偶尔捕到了一些小鱼小虾,也会因为他们的个头太小,而就此放生。 可这其中,不乏有些打渔人,在等待自家的猎物时,过于无聊,想要先拿这些小鱼小虾玩一玩。 如果那些人,不在乎燕六,对其没有兴致的话,也不会在他们被发现时,出手捕捉了。 只要他们稍加吓唬,警告,纵然燕六,燕七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你我也不会去主动招惹他们。 不过换一个方向想,他们现在这么有闲情雅致,便是说明,直到此时,他们的计划进行得都很顺利。 如此心态,对咱们很有利,对铁塔那些大鱼来说,估计就不是很好了。 闲情雅致一多,难免就会疏忽大意。 在海上打鱼,能拖动渔网的,不仅仅是那些大鱼,成群结队的小鱼小虾,联合起来,也有超乎寻常的力量。 渔网被鱼群拖拽,挣破之事,时有发生。 我相信这牛氓山中,肯定不止你我,发现了异样。 现在你我分别去寻找其他聪明有能力的小鱼小虾,咱们联合起来,挣破他这张渔网。” 陆知州听到现在,心中不得不感叹:张小六的胆量之大,想法之奇。 这主意,初听有些匪夷所思,但细细琢磨一番,可行性也不小。 就在陆知州还待继续思虑一番的时候,张小六又抛出来一个更惊天动地的主意。 “我方才说的,皆是在燕六没被捕的情况下。 如今燕六的安危难测,多耽误一分,便会增加一分被玩死的危险。 故而我决定兵行险招,与其咱们去寻找鱼群,不如你我先来晃动这个渔网。 只要咱们的动静够大,自然能够吸引足够多的小鱼小虾。 如此一来,也省去你我寻找,解释的功夫了。 他们到这里一看,只要不是傻子,皆能想通眼下局势和最后唯一的选择。 只不过如此一来,咱们俩便要赌运气了。 赌他们的闲情雅致,现在还没有消退,赌他们派来收拾咱们的人中,没有行走境。 要不然你我的下场,将会很悲凉。 纵然是你我赌赢了,也未必能够晃动得了渔网,毕竟其他小鱼小虾纵然速度再快,赶来也需要时间。 而这阵法,渔网的主动权,也不在你我的手里。” 张小六说完后,陆知州大手一挥,厉声言道。 “干了!” 第八十四章雾气昭昭 “吁,吁……” 张小六骑着“奔雷”,向着牛氓山,纵马狂奔了好一会儿,待确定后面无人追上来之后,其便缓缓拉住缰绳,让“奔雷”停住脚步。 “不会不追了吧?” 张小六看着空空如也的自家后方,不由得皱了皱眉,自语道。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调转马头,回去重新再行挑逗一番时,自天空中,一道流云降下,落在他的马前,化作一位魁梧大汉。 张小六与这位突然到访的魁梧大汉,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这位魁梧大汉,忽然对着其,以极为高傲的语气,自报家门。 “大魏沈家,沈龙!” 张小六闻言之后,当即一拉缰绳,其胯下“奔雷”心领神会,直接向着那魁梧大汉的左侧一跃而出,几息之间,已然跑了近百丈。 “不识抬举!” 沈龙看着张小六的背影,轻蔑的讽刺言语出口时,其身形再度化作云气,转瞬间便追到了“奔雷”之后,具现出上半身,探手向张小六后颈抓了过来。 当他手掌已然触碰到了张小六的肌肤,其脸上甚至早早露出得意的笑容时。 烈日神火,毫无征兆的在张小六上半身爆发了。 突如其来的高温,将“奔雷”后方的云雾之气,蒸发了个干干净净。 感受到自家脖颈后的压迫感不在之时,张小六连忙猛踢了两下马蹬,“奔雷”知意,四蹄翻飞,速度一下提升到了极限,周围树木,土石,飞速后退,让张小六有一种坐在一辆全速奔驰的“高铁”,车顶上的错觉。 在张小六逃走之后,刚刚被烈日神火焚烧过的地方,游离的水汽,快速从四周补充过来,眨眼间沈龙的魁梧身材,又完好无损的具现了出来。 “咔嚓,咔嚓……” 沈龙左右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其眼神望向张小六离去的方向,目光中傲慢的神色,退却了不少。 “倒要看看你这颗小石头身上,到底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雾来!” 沈龙自语一声,右手摊开,顺势一握,大喝一声,四面八方的水汽,迅速向张小六的附近聚集而来。 不过片刻,张小六周遭的雾气已然弥漫到,他肉眼无法看清身前三尺之外景色的地步了。 虽然动物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辨路,识途的方法。 奔雷也不是寻常的马匹,但这雾来得蹊跷,不仅封住了张小六的视觉,便是奔雷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路都看不清,速度自然而然的便降了下来。 “昂……” 还不待张小六,思虑出对策,其胯下“奔雷”,便突然出来一阵嘶鸣。 其一手抚摸着它的颈背毛发,加以安抚,一边附身低头,准备为其探查一下。 张小六刚刚把自己的头颅低下,那些原本化作绳索,缠绕在“奔雷”四蹄的雾气,便一股脑的朝着他蜂拥而来。 因为有了先前焚烧沈龙手臂的经验,张小六见烈日神火,对这些怪异云雾还是很有效的,便以左手紧握断鞭,从体内传导出了一股烈日神火,围绕其上,随即左挥右挡,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缠人的云雾,扫了个干净。 只是这些云雾,依靠水汽而生,水汽不绝,其雾不散。 张小六能灭它们一时,却灭不了它们一世。 且这些云雾恢复的速度,远超他的想像,其唯有一直不停挥舞手中的断鞭,方才能够暂时保持自己和“奔雷”的周全。 “小子,你的雷法和那身上的火焰,都是从哪里弄来的?你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正当张小六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沈龙从他的面前云雾中,缓缓走了出来。 张小六闻言,思虑万千,数息之间,便想到,自家先前的猜测,恐怕有些谬处。 这家伙不是偶然的闲情雅致,而是处心积虑的贪念作祟。 “去!” 眼见这沈龙还在不停的靠近自己,张小六心中一横,单手结印,以逆向引血通灵术,直接送“奔雷”回了昊灵山。 要冒险,自然需做好准备。 为奔雷印上“呼灵唤将”的印记,也费不了多少气力。 本来其是想,借着奔雷,省一下自家的气力,多和追兵玩一会儿。 只是没想到,这个叫沈龙的追兵如此难缠。 眼见“奔雷”再继续留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且不放开自己的手脚,别说逗追兵玩了,他自己都有可能一个不小心,便落入人家的罗网当中。 没了“奔雷”这个牵挂,张小六直接将烈日神火覆盖全身,让那些想要图谋不轨,难缠的云雾,彻底绝了想要轻易擒拿自己的想法。 “啪啪啪……” 对于张小六的状态改变,沈龙并没有露出任何诧异的神情,其甚至还为张小六鼓掌喝彩。 好似他现在并不是再跟张小六斗法,而是在看路边街头,打把势卖艺一般。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笑很让人讨厌?” 张小六十分讨厌现在沈龙脸上的表情,因为他从其眼神和笑容中,看到了轻蔑。 虽然张小六总是自嘲自己在大人物的眼中,不过就是一只“猴”罢了。 但那也只是他的自嘲而已,并不是说其真的不在意,被别人当作“猴子”。 张小六话音落下之后,自天空中,一道惊雷闪现而出,正好落在了沈龙的位置所在。 只一个瞬间,便将其劈得四散开来。 “这是你今天第几次使用雷法了?第五次,还是第六次? 一个区区法脉境,连一灾一难都没渡过的石精,竟然能屡屡使用,耗费法力巨大的玄门正宗雷法,我现在真是越来越想要得到你身上的秘密了。 你不想说,没关系,等我把你的神魂抽出来,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在距离张小六身旁不远处的云雾中,沈龙身影再次完好无损的出现之时,其的脸上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 此时的沈龙神情,有些癫狂,他看向张小六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把他当“猴”的意思。 其话音刚落,张小六的身边就有两条常人大小的云雾所化手臂,朝他的脖子,掐了过来。 “呲呲……” 烈日神火依旧对云雾之气很有效,但这一次的云雾所化手臂,也格外的坚韧。 纵然在烈日神火的高温下,云雾之气被焚烧得速度,已然非常快了。 但还是让它保留了手臂的残形,并还在一点一点靠近张小六的脖子,虽然每前进一步,都会有大量云雾之气被蒸发掉。 但这一次沈龙好似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掐死张小六,根本不计较那些饱含自己法力的云雾之气消耗。 “你他妈的,真的好烦!” 张小六受够了沈龙的这一套,其大骂一声,周身法力喷涌而出,借其手中断鞭之形,引天雷降下,不断劈击于他。 张小六倒是要看一看,是他的云雾恢复得快,还是自己雷法更加刚绝。 第八十三章鱼咬钩 为了增加成功的几率,也为了提高彼此间生还的可能性。 张小六和陆知州在行动开始前,不得不各自分开。 当陆知州将要就此离去时,其忽然问了一个,他方才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小六,为了一只笼中鸟,冒这么大险,你值得么?” 陆知州问完之后,没有等张小六回答,便消失在了一旁的山林中。 而张小六也不准备,用言语回答陆知州,其一会儿的行动,便是最好的答案。 燕六是一只鸟,但对于张小六来说,他却是一个人。 有些人分明就是人,但对于张小六来说,他们还不如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都要当火炬,诱饵,那张小六就不妨离得那十八个人,再近一些。 根据先前燕七的情报,张小六推测,此时他距离那些人,应该也就二十里,其送走了陆知州后,便乘着“奔雷”,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十里之内。 按理说,他这个距离,就是先前燕七所说,它们被捕得位置。 张小六顺着燕七,燕六残留下来的气息,找到了地上他们的血迹。 其站在此处,眺望北方,虽然目之所及,除了山林荒野,一无所有,但张小六知道,他看不见,对方肯定能看到。 他来此目的很简单,就是向那些人宣告,自己想要以卵击石,蜉蝣撼树。 这对于张小六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那些,还有闲情雅致,收拾似燕六,燕七这种小家伙的“大佬”们,他此时的行为,可以说是在赤裸裸的挑衅。 张小六很有耐心,他就在燕六,燕七的血迹上等,其就不信那十八人中,一个要脸的都没有? 当正午的阳光,逐渐西坠时,端坐在“奔雷”之上,闭目养神的张小六,忽然间睁开了双眼。 随着一阵微风抚过,他头顶上空的云朵,忽然间化作了两只如小山一般的大手,向其抓了过来。 “一边玩去!” 张小六见此,丝毫不慌,其翻身下马,轻轻打了一下马屁股,并在“奔雷”的耳旁,小声嘱咐了一句。 看着奔雷四蹄翻飞,眨眼间,便跑出了大手的笼罩范围之内,张小六取出断鞭,仰天一指。 滚滚天雷,轰然落下,直接将那双白云大手,给打得四散一空。 击散白云大手之后,张小六立刻用缩地成寸之法,追上了自家的“奔雷”,一口气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孽障,尔往哪里跑?” 张小六骑着“奔雷”,刚跑出去不过片刻,其身后上空,便传来了人言话语。 其转身回望,只见他的身后上方,由一片云朵,汇聚而成的一张人脸,尽是横肉,满面凶相。 这家伙此时,正对着张小六出言不逊呢! 张小六见此,都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用手中断鞭一指,那白云聚集而成的大剑,便在瞬间,布了其手臂的后尘。 做完这一切的张小六,继续潇潇洒洒,往前奔去。 与此同时,距离他十几里之外的法坛上,或站或立,有躺有坐的一十八个人。 他们的修为,道行,相貌,穿着,性情,彼此间都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就在张小六以雷法毁了那白云大脸后,一个相貌与先前白云所化的面目,相差无几的魁梧大汉,当即睁眼起身,越众而出,对着位于中心处,闭目养神,公子哥打扮的青年男人,深施一礼后,口中言道。 “老祖,这小石子,着实让人心烦得很,我向您请命,只要给我片刻时间,我必然将其挥手除之。” “沈龙,你好大胆,落星阵乃是我沈家目前重中之重,你竟然想要擅自离位,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担当的起么?” 这位魁梧大汉沈龙,话音刚落,那居中的年轻公子,还未回话,一旁坐于其左侧的老者,却是率先起身,对他言语发难。 “沈庆,你莫要血口喷人!有老祖在此坐镇,落星阵哪里能出什么差错。 我要除却那小石子,也是为了维护咱们沈家的脸面。 老祖在此,岂容外人如此猖狂?” 沈龙虽然相貌粗犷,心思却是细腻得很,其面对老者沈庆的突然发难,回答起来,也是有理有据。 沈庆闻言,冷笑了一声,继续指责道。 “哼,沈龙,你说得倒是比唱的好听。 前番你擅自出手,捉拿鸟妖,打草惊蛇,今朝还要离位,怕不是早有预谋,看上了那石精身上的正统雷法,想要占为己有吧? 我现在以沈家家主的身份,命令你……” “咳咳……” 老者沈庆的话,还没说完,一直闭目盘膝的公子,却是突兀的传来了一声咳嗽,将其打断了。 “老祖!” “老祖!” ……… 不管是沈龙还是沈庆,眼见那公子,发出咳嗽之音,便再不敢做小孩子争论,纷纷规规矩矩的对着其行礼。 不仅是他们,那些端坐于自家阵位的沈家众修,皆如此。 只是这公子哥打扮的沈家老祖,再咳嗽了一声之后,并无其他言论,沈龙,沈庆在其面前,躬身下拜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他的明确旨意。 “老祖!” 沈龙见此,缓缓抬起了头,先是撇了一眼,身边还在低头下拜的沈庆,随即便又小声唤了公子哥一声。 其见自家老祖,没有反应后,神情先是犹疑,再变为坚决,最终化作狠辣。 在自家脸上的狠辣,决然之色,一闪而逝之时,沈龙猛地一跺脚,身形顺势化作一缕银白气息,直冲上空,汇融于众云之中,瞬息间,已然没了踪影。 “老祖,这……” 沈龙这般动作,闹出这么大动静,一旁的沈庆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其用手点指沈龙离去的方向,对着自家老祖支支吾吾的言道,以期,自家老祖能够出手阻拦住沈龙的鲁莽。 但公子哥,对此依旧是不发一言。 其盘膝而坐,如同山中古松一般,恍惚间好似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了。 纵然沈庆站在他面前,若不是肉眼可见自家老祖的身影,仅凭对气息的感应,是万万觉察不到这位沈家老祖的存在。 第八十五章鱼龙混杂(感谢书友千寻暮晨曦的打赏) 愤怒的情绪,无力的身躯,都让张小六对于时间的流逝,变得格外迟钝。 其靠坐于一棵下半身被劈碎,下半身还在“呲呲”冒烟,时不时有火星子喷出的大树下,看着自己面前不远处,重新由云雾具现而成,完好无损的沈龙身躯,很是无奈。 以张小六为中心,方圆一两里的山地上,被雷电劈的,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沈龙缓缓迈步,越过这周遭满目疮痍的土地,来到了张小六的身前。 这一次他直接用自己的右手,掐在了张小六的脖子上,把其如同拎小鸡一般,将张小六几百斤的身躯,随意的拎在了半空中。 “咳咳……” 此时是张小六做石精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窒息。 其想要用自己的手臂,去掰沈龙的手掌,但是先前用天雷狂轰滥炸,已经将他的体内法力,气力都消耗殆尽了。 现在的张小六,连抬一下手臂,都做不到。 至于胸中的烈日神火,早就在方才的斗法中,一并被消耗完了,其现在还能维持“火心”的跳动,已然是实属不易了。 即便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真的要玩完了,但张小六依旧没有放弃挣扎。 纵然已经被沈龙掐得,连咳嗽都是一种奢侈,一双石眼不住地上翻,其还在不断的尝试,抬起自家的右臂。 “想说了么?只要你把你能似这般,肆意施展雷法的诀窍,告诉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沈龙的条件,对于陷入绝境的张小六来说,很是诱人。 他也想虚以委蛇,尽量拖延一下时间。 但这个沈龙,好似一个大傻子,他都把张小六掐得,连咳嗽都咳嗽不出来,还叫他怎么说? “好好好!你想当硬骨头,我成全你,我倒要看看,你的神魂是不是也这么硬? 雨刑!” 沈龙言罢,在张小六的头顶上,忽然间下起了小雨。 这些雨水,打在张小六的石头身上,却是让他感受到了神魂被鞭挞的剧痛。 且雨下得越来越急,张小六身躯和神魂,都已然开始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战栗。 就在张小六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今夜无风,无雨,无雾!”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张小六整个身体,神魂都为之一松。 “扑通!” 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沈龙像是匆忙扔下了自己。 他的身躯倒在地上,虚弱不堪,缓缓睁眼,看见距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位身穿白色道袍,脚踏草鞋,腰间系一根麻绳,头发用木棍水枝做簪子,扎了起来,脸色蜡黄的少年人,缓缓走了过来。 因为他的到来,这周围的雾气散去,雨水骤停。 沈龙对此十分震惊,直觉告诉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很是不简单。 原本他是想要就此离去的,但是在稍稍感知了一下这个少年气息后,其并没有在他的身上,觉察到有任何超凡的味道。 每渡过一灾一难,就会离“凡”俗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渡过之后,便算是脱离了先前的肉体凡胎。 虽然劫难没有完全渡过之时,身躯,神魂都不算完全脱离凡俗,但只要应劫境的修士,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超凡的气息,气质。 这也是区别法脉境和应劫境的重要手段。 沈龙没有觉察到少年人的超凡气息,便说明他还没有步入应劫境。 这给其增添了不少的胆气,毕竟他已然是渡过了三灾三难的资深应劫境大修士了。 若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法脉境小毛孩子,直接吓走,其回去后还有什么脸面? 再者说,眼看玄门正统雷法,就要到手了,其修习的“呼风唤雨”之法,即将圆满,岂能因为这一点点变故,便临阵退缩? 思虑片刻的沈龙,一咬牙,目光突然凶狠起来,对着少年质问道。 “你是何人?竟然敢管我们沈家的闲事?识相的速速退却,我沈龙大人有大量,还能放你一马,若是不然,我……” 对于沈龙的歇斯底里,少年人置若罔闻,其左臂一挥,一枚如半臂长短,大小的令牌,显露人前,其上之字,如烟似幻,张小六和沈龙,皆看不太清,只隐约得见“北帝”二字。 “你是北帝法脉的修行者?” 方才沈龙面对少年人时,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状态,如今一见了那令牌,当即吓得脸色惨白,惊呼一声,直接化身云气,往自家老祖所在方向逃去。 “马宋二位灵官何在?” 少年人看也不看逃走的沈龙,其用手轻抚令面三下,口中轻喝一声,自怀中扔出两根香柱插在地面之上,至此两道人影,缓缓从地底升腾而起。 这两个人影的身躯,本是泥土所铸,待香柱无风自燃后,外层泥土退却,真身显露出来。 张小六于一旁观之,心中暗想,此二人想必就是少年方才所召唤的马宋二灵官。 这两位灵官面目受香气笼罩,张小六看不清,只能得见一人持钢叉,一个持锁链,一人着青甲,一人罩黄袍。 二位灵官现身之后,也不多言,身躯一纵,脚下受香气托付,御风飞天,直追沈龙而去。 少年人见二位灵官远去之后,便收令牌于袖中,迈步来到了张小六的近前,撇了一眼他胸上刻画的呼灵唤将法印后,言道。 “上清门人,茅山正统,怎托于你一异类?” “呃……” 张小六闻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此时其已然恢复了不少气力,从地上勉强爬起,靠坐一旁,对着少年人苦笑了一声。 少年见张小六没有回答,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我且不说你们的家事了,单就问你一句,可还想这般受人欺凌,体会使尽浑身解数,全无还手之力的滋味? 想不想变强?护卫自身,横行于此番天地,扶危助困,造福一方。” “想!” 张小六闻言,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少年人见此,眼神中露出了些许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狡黠。 “吾乃本界北帝法脉唯一传人,受封于酆都道云法官,俗名姜财,道号开源。 只要你入我北帝一脉,我便包你日后在这道云界,没有哪一家,哪一派敢欺辱于你。 且上清无为,大家同属道门,认真算起来,你我皆是同门,也没有什么倒换门庭之忧虑,丝毫不影响你修习茅山术法与上清雷法。” 张小六着实被姜财的话,给说得动心了。 虽然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但是这北帝一脉,好像真有两把刷子,挺能唬人的。 刚刚沈龙,一认出姜财传承,不就吓得屁滚尿流,跑得飞快么? 要知道,张小六他可是差一点,就命丧在了沈龙手里,两者的修为,手段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不过纵然张小六被姜财说得很是动心,但却并未丧失理智,其想了一下,随即问道。 “姜师兄,我这原身你也看见了,石头躯壳,愚笨的很,你们北帝一脉的道法,难不难学? 说实话我师父传给我的上清雷法,不可谓不厉害,但我资质太过愚笨了,只能体悟其中奥妙一两成,若不然也不会败给那沈龙了。” 姜财一听张小六这般说,当即喜笑颜开道。 “嘿嘿……咱们北帝一脉的神通,最是好学,你只要入门,就可无师自通,领了箓牌,只管调兵遣将即可,只要你行的正,做得端,自会得上神护佑,加持。” 张小六细细琢磨了一下,按这姜财所说,北帝一脉的修行,和茅山的呼灵唤将,以及萨满的出马请仙,没啥区别啊! 只不过自家现在的兵马,没有人家壮罢了。 想到此处,张小六便有些意兴阑珊。 姜财很是擅长察言观色,待见张小六面色犹疑,便猜到其恐小看了自己的神通,就先不急一再奉劝,而是对着地上香柱,掐诀喝道。 “马宋灵官,速速擒邪,多时不归,岂要功乎?” ——分界线—— “老祖救我,老祖救我!” 沈龙以化气之法,仓皇逃回阵台上空,还未落地,便急不可耐的对着下方自家老祖,连连求助。 闻听此音,一众沈家子弟,除却他们的老祖外,皆睁眼观瞧,以探查具体情况。 就在其将要落地下跪,恳求老祖之时,自沈龙身后马宋两位灵官,突然显现出来。 其一人持锁链套住云气,云气受锁链禁锢,当即化作沈龙之身,而那锁链此时正中他的脖颈。 “法官催促,速归!” 持钢叉的灵官,脚踏香气,位于上空,同一众沈家子弟怒目相视,其正欲对他们出手,却是听到了一旁同伴的阻拦。 姜财施咒,马宋二位灵官,皆有所感。 只不过手持钢叉的这位灵官,性如烈火,许久才得出来阳间放风一回,一时间有些忘形。 得了同伴提醒后,其也反应过了,不再停留,转身一同押送沈龙,向姜财所在之地赶去。 地面之上,一众沈家子弟,眼见这一幕,除却沈庆以外,皆不敢吭声。 沈龙虽然平日里,我行我素,嚣张跋扈,但他们不得不承认,其手段在众人当中,也属顶尖。 他都束手无策,这些沈家子弟,就算有心想助,又能如何? 沈庆方才有心想要出手相助,却是发现自家的身体,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分毫。 其心知这是自家老祖施展了手段,他口不能言,只能以眼神急切的望向自家老祖。 但沈家老祖,此时却还是一副闭目养神,老神常在的模样,根本不发一言。 “老祖,沈龙虽然行事张狂,但也算是咱们沈家的中流砥柱,如今家族正值多事之秋,用人之际,还望老祖您救沈龙一救!” 待到马宋二灵官,押着沈龙走远后,沈龙恢复了行动能力,便立马跪在自家老祖的面前,请求他救助沈龙。 “劫难皆由自身起,旁人岂能妄干涉? 回归阵台,准备一下,咱们要换个地方了。” 沈庆闻言,神色一震,其还想再说什么,而沈家老祖的眼睛,已然是又闭合上了。 第八十四章雾气昭昭 “吁,吁……” 张小六骑着“奔雷”,向着牛氓山,纵马狂奔了好一会儿,待确定后面无人追上来之后,其便缓缓拉住缰绳,让“奔雷”停住脚步。 “不会不追了吧?” 张小六看着空空如也的自家后方,不由得皱了皱眉,自语道。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调转马头,回去重新再行挑逗一番时,自天空中,一道流云降下,落在他的马前,化作一位魁梧大汉。 张小六与这位突然到访的魁梧大汉,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这位魁梧大汉,忽然对着其,以极为高傲的语气,自报家门。 “大魏沈家,沈龙!” 张小六闻言之后,当即一拉缰绳,其胯下“奔雷”心领神会,直接向着那魁梧大汉的左侧一跃而出,几息之间,已然跑了近百丈。 “不识抬举!” 沈龙看着张小六的背影,轻蔑的讽刺言语出口时,其身形再度化作云气,转瞬间便追到了“奔雷”之后,具现出上半身,探手向张小六后颈抓了过来。 当他手掌已然触碰到了张小六的肌肤,其脸上甚至早早露出得意的笑容时。 烈日神火,毫无征兆的在张小六上半身爆发了。 突如其来的高温,将“奔雷”后方的云雾之气,蒸发了个干干净净。 感受到自家脖颈后的压迫感不在之时,张小六连忙猛踢了两下马蹬,“奔雷”知意,四蹄翻飞,速度一下提升到了极限,周围树木,土石,飞速后退,让张小六有一种坐在一辆全速奔驰的“高铁”,车顶上的错觉。 在张小六逃走之后,刚刚被烈日神火焚烧过的地方,游离的水汽,快速从四周补充过来,眨眼间沈龙的魁梧身材,又完好无损的具现了出来。 “咔嚓,咔嚓……” 沈龙左右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其眼神望向张小六离去的方向,目光中傲慢的神色,退却了不少。 “倒要看看你这颗小石头身上,到底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雾来!” 沈龙自语一声,右手摊开,顺势一握,大喝一声,四面八方的水汽,迅速向张小六的附近聚集而来。 不过片刻,张小六周遭的雾气已然弥漫到,他肉眼无法看清身前三尺之外景色的地步了。 虽然动物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辨路,识途的方法。 奔雷也不是寻常的马匹,但这雾来得蹊跷,不仅封住了张小六的视觉,便是奔雷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路都看不清,速度自然而然的便降了下来。 “昂……” 还不待张小六,思虑出对策,其胯下“奔雷”,便突然出来一阵嘶鸣。 其一手抚摸着它的颈背毛发,加以安抚,一边附身低头,准备为其探查一下。 张小六刚刚把自己的头颅低下,那些原本化作绳索,缠绕在“奔雷”四蹄的雾气,便一股脑的朝着他蜂拥而来。 因为有了先前焚烧沈龙手臂的经验,张小六见烈日神火,对这些怪异云雾还是很有效的,便以左手紧握断鞭,从体内传导出了一股烈日神火,围绕其上,随即左挥右挡,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缠人的云雾,扫了个干净。 只是这些云雾,依靠水汽而生,水汽不绝,其雾不散。 张小六能灭它们一时,却灭不了它们一世。 且这些云雾恢复的速度,远超他的想像,其唯有一直不停挥舞手中的断鞭,方才能够暂时保持自己和“奔雷”的周全。 “小子,你的雷法和那身上的火焰,都是从哪里弄来的?你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正当张小六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沈龙从他的面前云雾中,缓缓走了出来。 张小六闻言,思虑万千,数息之间,便想到,自家先前的猜测,恐怕有些谬处。 这家伙不是偶然的闲情雅致,而是处心积虑的贪念作祟。 “去!” 眼见这沈龙还在不停的靠近自己,张小六心中一横,单手结印,以逆向引血通灵术,直接送“奔雷”回了昊灵山。 要冒险,自然需做好准备。 为奔雷印上“呼灵唤将”的印记,也费不了多少气力。 本来其是想,借着奔雷,省一下自家的气力,多和追兵玩一会儿。 只是没想到,这个叫沈龙的追兵如此难缠。 眼见“奔雷”再继续留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且不放开自己的手脚,别说逗追兵玩了,他自己都有可能一个不小心,便落入人家的罗网当中。 没了“奔雷”这个牵挂,张小六直接将烈日神火覆盖全身,让那些想要图谋不轨,难缠的云雾,彻底绝了想要轻易擒拿自己的想法。 “啪啪啪……” 对于张小六的状态改变,沈龙并没有露出任何诧异的神情,其甚至还为张小六鼓掌喝彩。 好似他现在并不是再跟张小六斗法,而是在看路边街头,打把势卖艺一般。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笑很让人讨厌?” 张小六十分讨厌现在沈龙脸上的表情,因为他从其眼神和笑容中,看到了轻蔑。 虽然张小六总是自嘲自己在大人物的眼中,不过就是一只“猴”罢了。 但那也只是他的自嘲而已,并不是说其真的不在意,被别人当作“猴子”。 张小六话音落下之后,自天空中,一道惊雷闪现而出,正好落在了沈龙的位置所在。 只一个瞬间,便将其劈得四散开来。 “这是你今天第几次使用雷法了?第五次,还是第六次? 一个区区法脉境,连一灾一难都没渡过的石精,竟然能屡屡使用,耗费法力巨大的玄门正宗雷法,我现在真是越来越想要得到你身上的秘密了。 你不想说,没关系,等我把你的神魂抽出来,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在距离张小六身旁不远处的云雾中,沈龙身影再次完好无损的出现之时,其的脸上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 此时的沈龙神情,有些癫狂,他看向张小六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把他当“猴”的意思。 其话音刚落,张小六的身边就有两条常人大小的云雾所化手臂,朝他的脖子,掐了过来。 “呲呲……” 烈日神火依旧对云雾之气很有效,但这一次的云雾所化手臂,也格外的坚韧。 纵然在烈日神火的高温下,云雾之气被焚烧得速度,已然非常快了。 但还是让它保留了手臂的残形,并还在一点一点靠近张小六的脖子,虽然每前进一步,都会有大量云雾之气被蒸发掉。 但这一次沈龙好似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掐死张小六,根本不计较那些饱含自己法力的云雾之气消耗。 “你他妈的,真的好烦!” 张小六受够了沈龙的这一套,其大骂一声,周身法力喷涌而出,借其手中断鞭之形,引天雷降下,不断劈击于他。 张小六倒是要看一看,是他的云雾恢复得快,还是自己雷法更加刚绝。 第八十六章师徒父子 几十里的山路,对于马宋二灵官来说,算得了什么? “幸不辱命!” 两位灵官押送着沈龙到了姜财,张小六面前,恭恭敬敬的对姜财抱拳施礼。 一旁的张小六,看见这一幕,心里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假的。 他可看出来了,这个叫姜财的小道士,真实修为跟自己差不多,或许还不如他深厚呢! 但二人同是法脉境,也都算是上清派的,可怎么他就让人家沈龙打得满地找牙,而姜财便能轻松将其擒获呢? 想到此处,张小六不禁心中,对于刚才姜财召他入门的提议,又多了几分希翼。 张小六的心态转变,皆被姜财看在眼里,其嘴角微微上扬,有意再趁热打铁,故而对马宋二灵官询问道。 “你们是从何处将其擒获的?” “回道云法官,我与马灵官,追其于此地数十里之外,那里有一众修士设台,某粗略观之,好似正在施法控阵,此子唤其中一人为老祖,想必同他们是亲朋。 马灵官本要追查到底,但收到了法官传令后,我等不敢怠慢,故而便急急赶回,未于他们做过多交涉。 那些修士,也算识时务,并未做阻拦之举。” 手持锁链的宋灵官言罢,姜财面色如常,但张小六却是一连震惊。 那些人都是敢布阵设局针对整个牛氓山的狂人,今朝却眼看自家亲族被抓,置若罔闻,没有丝毫动静。 这里面,除却他们本身心性问题,估计就是碍于姜财和马宋二灵官的实力了。 原本张小六已然将姜财和他的两位灵官,看得很高了,如今听闻,却是要再加三分重视了。 “那只燕雀精怪,还在我沈家的手里,你们若是放了我,我定当将其完好无损的归还于你。” 方才沈龙不发一言,便是在琢磨如何求生,观察周遭情况。 当他看到,张小六在姜财面前,很受重视之时,便心中有了计较,连忙提出交换人质,这一解决办法。 姜财见此并未出言,而那位持锁链的宋灵官,在沈龙话音刚落之后,便将套在他脖颈处的锁链一紧,立刻沈龙便不能再发一言了。 其双眼发白,双手连连拽,抓锁链,脚下如牛刨地一般乱蹬,看模样是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张小六闻言刚要,对着姜财试着求求情,忽然间感知到燕六的命火熄灭了。 其当即脸色一僵,目光发狠的对着姜财问道。 “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若我同意入北帝一脉,便可保自己以及周围人周全?” 姜财人小鬼大,年少多智。 其方才原本一直再等张小六向他为沈龙求情,然后再以此,谈一谈入门之事。 没曾想,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瞧现在张小六的神情,姜财哪里还不明白,方才沈龙口中的那只雀妖,此时估计已然遭遇了不测。 “将其押往酆都,遣御使台纠察他生平,按律施刑。” “我等谨遵法官旨意!” 姜财既然发话了,马宋二灵官自是无异议。 沈龙听闻于此,挣扎的愈发猛烈,但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香灭,气散,魂归,转瞬间张小六和姜财的面前,便留下了三具尸体。 其中两具为土石泥人,一具是沈龙的。 发落了沈龙,送走了马宋二灵官,姜财方才回复张小六。 “吾身为本界唯一北帝法脉传人,一言一行皆代表北帝法脉,自然是绝无虚妄。” 张小六闻言,再三思虑了一会儿,心中暗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管他入门后,姜财有什么算计,先得了本事护身再说。 “现在可否入门?” 姜财见张小六松口同意,当即笑道。 “你看我这身打扮,便知道咱们北帝一脉,最是没什么繁文缛节的门派了,只要心诚,何处不能入门? 来来来,把这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签上你的名姓,你便就算是这道云界,第二个北帝法脉传承之人了。” 姜财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份卷轴,递到了张小六的面前。 张小六迟疑片刻,双手接过卷轴,缓缓打开,其内除了书写着“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几个大字以外,全无内容,余者皆是密密麻麻地以血印下的名姓。 在这些名姓中,张小六好半天,方才从末后之位,找到了姜财书写所在。 在其之后,还有大约十几个名姓,刻画在上面。 张小六见此心中纳闷,这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上,明明在姜财入门后还有十几个人的名姓,记录在上面,为何他方才所说,整个道云界,就只有他一个北帝法脉传人了呢? “还犹豫什么?赶紧签字画押,这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每次唤出来可都是有时限的,过了时限就需要再等,七七四十九天了。 此地危机四伏,你有这么多时间空耗么?” 姜财见张小六迟疑,连忙对其催促道。 张小六闻言,放下心中迟疑,当即便要在这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内,以血为墨,印上自己的名姓。 却是不曾想,这个时候,他腰间葫芦突然发生震动,姜财恐节外生枝,连忙上前,挥手间划开张小六的手指,摁住他的右手,便要强行在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上画押。 “砰!” 正值此时,一道金光透过张小六的储物葫芦嘴,打在了姜财的身上,直接将其打了个跟头。 金光散去之后,露出其原形,正是那块刻有张小六师尊名讳的神牌。 张小六见此,顿时心觉愧疚,其伸手想要将这神牌收回,却不曾想,他一抓之下,神牌破碎,化作一张信帖。 其上写着几个大字“茅衷收徒张小六赠之回帖”。 张小六见此,双眼泛红,其拿起回帖,收入自家的储物葫芦里,想着留待之后再看。 “多谢姜师兄好意,但我受师尊恩情甚重,二入北帝之事,今后便不要再提了。” 张小六说着话,便欲将手中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还给姜财,不曾想其此时再看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上面竟然显露出了满满一卷的戒律内容。 “第一戒者:行刑法官按流程施刑,不得有违,不得私设刑堂,暗施行法。违者去寿三年,死入铁围山,再犯去寿六年,入酆都刀山地狱。 第二戒者:胡乱给鬼神治罪的法官,去寿一年。仍加罪者,法官受罪。 第三戒者:修行过程中始勤终怠轻慢者,废道籍,去禄寿,死入酆都铜柱地狱。 第四戒者:道徒不得诵念佛书魔章及虚伪不详之文,祀佛请鬼,犯者堕酆都为猖鬼失人身。 第五戒者:法官不得于宫殿坛场、城隍社令妄言,违者去护法。 第六戒者:法官法令不得与僧尼、妇人、鸡、猫相见,违者去法令。 第七戒者:法官不得参禅念佛,流入邪教,违者失真如地狱,来世不生中土,肢体不全。 第八戒者:法官不得交合娼妓,不得于农历廿七行房,违者必短其寿。 第九戒者:法官不得向北斗解手。违者必遭恶疾。 第十戒者:法官不得交奸佞恶人论法,违者斩其魂。 十一戒:道徒敬度师如敬父母,生当恭敬,死后供奉。违者消道籍。 第十二戒:法官不得轻易召神劾将,不得不按流程行法,轻者受罚去功,重者亡。 第十三戒:法官不得行法于残伤者,违者吐血死。 第十四戒:法官不得损坏身体,违者除道籍。 第十五戒:法官不得乱遣将吏,违者除道籍。 第十六戒:法官不得酗酒,违者去法令。 第十七戒:法官作恶多端,殃及子孙。 第十八戒:法官每月七日需上朝北帝,违者去道籍去禄寿,入如拔舌地狱,永失人身。 第十九戒:法官不得入佛刹洞窟朝拜或低头,违者大罪降身。 第二十戒:法官佩北帝令不得轻易入庙,入庙严整清肃,不得嬉笑,违者去寿。 ………” 张小六还待看下去,姜财已然起身,其挥手一招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的卷轴,便自行合并如初,飞回了他的怀里。 “姜师兄,你这北帝一脉,还真是不计较繁文缛节啊?” 张小六看着姜财,反讽了一句。 其心中暗想:知徒莫若师,他张小六得了一脉之法,但其生性浪荡,洒脱,前世就没受过拘束,今朝虽名为山神,但实则与妖无异。 那些戒律,别说是让他守了,就是寻常的得道高人,让他们守,其结果也无非就是一个“死”,再严重一点,估计连魂魄都留不下。 事到如今,张小六方才想明白,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中姜财后面,写印了十几个姓名,为啥他还说现在只有他一个传人。 其估计这些家伙,都下刀山地狱去了。 姜财闻言,冷笑了一声,回道。 “师兄?我北帝一脉,乃是三皇古派,论辈分你叫我一声师爷都不为过。” “呃……” 若是张小六上面没有师父,别说让他叫姜财“师爷”了,就是叫他“祖宗”都无所谓。 但此时其闻言,只是谈谈一笑,言语囫囵了半天,最终还是想不出到底该说什么,无奈的对着他抱了抱拳。 第八十五章鱼龙混杂(感谢书友千寻暮晨曦的打赏) 愤怒的情绪,无力的身躯,都让张小六对于时间的流逝,变得格外迟钝。 其靠坐于一棵下半身被劈碎,下半身还在“呲呲”冒烟,时不时有火星子喷出的大树下,看着自己面前不远处,重新由云雾具现而成,完好无损的沈龙身躯,很是无奈。 以张小六为中心,方圆一两里的山地上,被雷电劈的,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沈龙缓缓迈步,越过这周遭满目疮痍的土地,来到了张小六的身前。 这一次他直接用自己的右手,掐在了张小六的脖子上,把其如同拎小鸡一般,将张小六几百斤的身躯,随意的拎在了半空中。 “咳咳……” 此时是张小六做石精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窒息。 其想要用自己的手臂,去掰沈龙的手掌,但是先前用天雷狂轰滥炸,已经将他的体内法力,气力都消耗殆尽了。 现在的张小六,连抬一下手臂,都做不到。 至于胸中的烈日神火,早就在方才的斗法中,一并被消耗完了,其现在还能维持“火心”的跳动,已然是实属不易了。 即便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真的要玩完了,但张小六依旧没有放弃挣扎。 纵然已经被沈龙掐得,连咳嗽都是一种奢侈,一双石眼不住地上翻,其还在不断的尝试,抬起自家的右臂。 “想说了么?只要你把你能似这般,肆意施展雷法的诀窍,告诉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沈龙的条件,对于陷入绝境的张小六来说,很是诱人。 他也想虚以委蛇,尽量拖延一下时间。 但这个沈龙,好似一个大傻子,他都把张小六掐得,连咳嗽都咳嗽不出来,还叫他怎么说? “好好好!你想当硬骨头,我成全你,我倒要看看,你的神魂是不是也这么硬? 雨刑!” 沈龙言罢,在张小六的头顶上,忽然间下起了小雨。 这些雨水,打在张小六的石头身上,却是让他感受到了神魂被鞭挞的剧痛。 且雨下得越来越急,张小六身躯和神魂,都已然开始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战栗。 就在张小六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今夜无风,无雨,无雾!”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张小六整个身体,神魂都为之一松。 “扑通!” 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沈龙像是匆忙扔下了自己。 他的身躯倒在地上,虚弱不堪,缓缓睁眼,看见距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位身穿白色道袍,脚踏草鞋,腰间系一根麻绳,头发用木棍水枝做簪子,扎了起来,脸色蜡黄的少年人,缓缓走了过来。 因为他的到来,这周围的雾气散去,雨水骤停。 沈龙对此十分震惊,直觉告诉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很是不简单。 原本他是想要就此离去的,但是在稍稍感知了一下这个少年气息后,其并没有在他的身上,觉察到有任何超凡的味道。 每渡过一灾一难,就会离“凡”俗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渡过之后,便算是脱离了先前的肉体凡胎。 虽然劫难没有完全渡过之时,身躯,神魂都不算完全脱离凡俗,但只要应劫境的修士,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超凡的气息,气质。 这也是区别法脉境和应劫境的重要手段。 沈龙没有觉察到少年人的超凡气息,便说明他还没有步入应劫境。 这给其增添了不少的胆气,毕竟他已然是渡过了三灾三难的资深应劫境大修士了。 若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法脉境小毛孩子,直接吓走,其回去后还有什么脸面? 再者说,眼看玄门正统雷法,就要到手了,其修习的“呼风唤雨”之法,即将圆满,岂能因为这一点点变故,便临阵退缩? 思虑片刻的沈龙,一咬牙,目光突然凶狠起来,对着少年质问道。 “你是何人?竟然敢管我们沈家的闲事?识相的速速退却,我沈龙大人有大量,还能放你一马,若是不然,我……” 对于沈龙的歇斯底里,少年人置若罔闻,其左臂一挥,一枚如半臂长短,大小的令牌,显露人前,其上之字,如烟似幻,张小六和沈龙,皆看不太清,只隐约得见“北帝”二字。 “你是北帝法脉的修行者?” 方才沈龙面对少年人时,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状态,如今一见了那令牌,当即吓得脸色惨白,惊呼一声,直接化身云气,往自家老祖所在方向逃去。 “马宋二位灵官何在?” 少年人看也不看逃走的沈龙,其用手轻抚令面三下,口中轻喝一声,自怀中扔出两根香柱插在地面之上,至此两道人影,缓缓从地底升腾而起。 这两个人影的身躯,本是泥土所铸,待香柱无风自燃后,外层泥土退却,真身显露出来。 张小六于一旁观之,心中暗想,此二人想必就是少年方才所召唤的马宋二灵官。 这两位灵官面目受香气笼罩,张小六看不清,只能得见一人持钢叉,一个持锁链,一人着青甲,一人罩黄袍。 二位灵官现身之后,也不多言,身躯一纵,脚下受香气托付,御风飞天,直追沈龙而去。 少年人见二位灵官远去之后,便收令牌于袖中,迈步来到了张小六的近前,撇了一眼他胸上刻画的呼灵唤将法印后,言道。 “上清门人,茅山正统,怎托于你一异类?” “呃……” 张小六闻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此时其已然恢复了不少气力,从地上勉强爬起,靠坐一旁,对着少年人苦笑了一声。 少年见张小六没有回答,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我且不说你们的家事了,单就问你一句,可还想这般受人欺凌,体会使尽浑身解数,全无还手之力的滋味? 想不想变强?护卫自身,横行于此番天地,扶危助困,造福一方。” “想!” 张小六闻言,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少年人见此,眼神中露出了些许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狡黠。 “吾乃本界北帝法脉唯一传人,受封于酆都道云法官,俗名姜财,道号开源。 只要你入我北帝一脉,我便包你日后在这道云界,没有哪一家,哪一派敢欺辱于你。 且上清无为,大家同属道门,认真算起来,你我皆是同门,也没有什么倒换门庭之忧虑,丝毫不影响你修习茅山术法与上清雷法。” 张小六着实被姜财的话,给说得动心了。 虽然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但是这北帝一脉,好像真有两把刷子,挺能唬人的。 刚刚沈龙,一认出姜财传承,不就吓得屁滚尿流,跑得飞快么? 要知道,张小六他可是差一点,就命丧在了沈龙手里,两者的修为,手段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不过纵然张小六被姜财说得很是动心,但却并未丧失理智,其想了一下,随即问道。 “姜师兄,我这原身你也看见了,石头躯壳,愚笨的很,你们北帝一脉的道法,难不难学? 说实话我师父传给我的上清雷法,不可谓不厉害,但我资质太过愚笨了,只能体悟其中奥妙一两成,若不然也不会败给那沈龙了。” 姜财一听张小六这般说,当即喜笑颜开道。 “嘿嘿……咱们北帝一脉的神通,最是好学,你只要入门,就可无师自通,领了箓牌,只管调兵遣将即可,只要你行的正,做得端,自会得上神护佑,加持。” 张小六细细琢磨了一下,按这姜财所说,北帝一脉的修行,和茅山的呼灵唤将,以及萨满的出马请仙,没啥区别啊! 只不过自家现在的兵马,没有人家壮罢了。 想到此处,张小六便有些意兴阑珊。 姜财很是擅长察言观色,待见张小六面色犹疑,便猜到其恐小看了自己的神通,就先不急一再奉劝,而是对着地上香柱,掐诀喝道。 “马宋灵官,速速擒邪,多时不归,岂要功乎?” ——分界线—— “老祖救我,老祖救我!” 沈龙以化气之法,仓皇逃回阵台上空,还未落地,便急不可耐的对着下方自家老祖,连连求助。 闻听此音,一众沈家子弟,除却他们的老祖外,皆睁眼观瞧,以探查具体情况。 就在其将要落地下跪,恳求老祖之时,自沈龙身后马宋两位灵官,突然显现出来。 其一人持锁链套住云气,云气受锁链禁锢,当即化作沈龙之身,而那锁链此时正中他的脖颈。 “法官催促,速归!” 持钢叉的灵官,脚踏香气,位于上空,同一众沈家子弟怒目相视,其正欲对他们出手,却是听到了一旁同伴的阻拦。 姜财施咒,马宋二位灵官,皆有所感。 只不过手持钢叉的这位灵官,性如烈火,许久才得出来阳间放风一回,一时间有些忘形。 得了同伴提醒后,其也反应过了,不再停留,转身一同押送沈龙,向姜财所在之地赶去。 地面之上,一众沈家子弟,眼见这一幕,除却沈庆以外,皆不敢吭声。 沈龙虽然平日里,我行我素,嚣张跋扈,但他们不得不承认,其手段在众人当中,也属顶尖。 他都束手无策,这些沈家子弟,就算有心想助,又能如何? 沈庆方才有心想要出手相助,却是发现自家的身体,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分毫。 其心知这是自家老祖施展了手段,他口不能言,只能以眼神急切的望向自家老祖。 但沈家老祖,此时却还是一副闭目养神,老神常在的模样,根本不发一言。 “老祖,沈龙虽然行事张狂,但也算是咱们沈家的中流砥柱,如今家族正值多事之秋,用人之际,还望老祖您救沈龙一救!” 待到马宋二灵官,押着沈龙走远后,沈龙恢复了行动能力,便立马跪在自家老祖的面前,请求他救助沈龙。 “劫难皆由自身起,旁人岂能妄干涉? 回归阵台,准备一下,咱们要换个地方了。” 沈庆闻言,神色一震,其还想再说什么,而沈家老祖的眼睛,已然是又闭合上了。 第八十六章师徒父子 几十里的山路,对于马宋二灵官来说,算得了什么? “幸不辱命!” 两位灵官押送着沈龙到了姜财,张小六面前,恭恭敬敬的对姜财抱拳施礼。 一旁的张小六,看见这一幕,心里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假的。 他可看出来了,这个叫姜财的小道士,真实修为跟自己差不多,或许还不如他深厚呢! 但二人同是法脉境,也都算是上清派的,可怎么他就让人家沈龙打得满地找牙,而姜财便能轻松将其擒获呢? 想到此处,张小六不禁心中,对于刚才姜财召他入门的提议,又多了几分希翼。 张小六的心态转变,皆被姜财看在眼里,其嘴角微微上扬,有意再趁热打铁,故而对马宋二灵官询问道。 “你们是从何处将其擒获的?” “回道云法官,我与马灵官,追其于此地数十里之外,那里有一众修士设台,某粗略观之,好似正在施法控阵,此子唤其中一人为老祖,想必同他们是亲朋。 马灵官本要追查到底,但收到了法官传令后,我等不敢怠慢,故而便急急赶回,未于他们做过多交涉。 那些修士,也算识时务,并未做阻拦之举。” 手持锁链的宋灵官言罢,姜财面色如常,但张小六却是一连震惊。 那些人都是敢布阵设局针对整个牛氓山的狂人,今朝却眼看自家亲族被抓,置若罔闻,没有丝毫动静。 这里面,除却他们本身心性问题,估计就是碍于姜财和马宋二灵官的实力了。 原本张小六已然将姜财和他的两位灵官,看得很高了,如今听闻,却是要再加三分重视了。 “那只燕雀精怪,还在我沈家的手里,你们若是放了我,我定当将其完好无损的归还于你。” 方才沈龙不发一言,便是在琢磨如何求生,观察周遭情况。 当他看到,张小六在姜财面前,很受重视之时,便心中有了计较,连忙提出交换人质,这一解决办法。 姜财见此并未出言,而那位持锁链的宋灵官,在沈龙话音刚落之后,便将套在他脖颈处的锁链一紧,立刻沈龙便不能再发一言了。 其双眼发白,双手连连拽,抓锁链,脚下如牛刨地一般乱蹬,看模样是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张小六闻言刚要,对着姜财试着求求情,忽然间感知到燕六的命火熄灭了。 其当即脸色一僵,目光发狠的对着姜财问道。 “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若我同意入北帝一脉,便可保自己以及周围人周全?” 姜财人小鬼大,年少多智。 其方才原本一直再等张小六向他为沈龙求情,然后再以此,谈一谈入门之事。 没曾想,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瞧现在张小六的神情,姜财哪里还不明白,方才沈龙口中的那只雀妖,此时估计已然遭遇了不测。 “将其押往酆都,遣御使台纠察他生平,按律施刑。” “我等谨遵法官旨意!” 姜财既然发话了,马宋二灵官自是无异议。 沈龙听闻于此,挣扎的愈发猛烈,但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香灭,气散,魂归,转瞬间张小六和姜财的面前,便留下了三具尸体。 其中两具为土石泥人,一具是沈龙的。 发落了沈龙,送走了马宋二灵官,姜财方才回复张小六。 “吾身为本界唯一北帝法脉传人,一言一行皆代表北帝法脉,自然是绝无虚妄。” 张小六闻言,再三思虑了一会儿,心中暗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管他入门后,姜财有什么算计,先得了本事护身再说。 “现在可否入门?” 姜财见张小六松口同意,当即笑道。 “你看我这身打扮,便知道咱们北帝一脉,最是没什么繁文缛节的门派了,只要心诚,何处不能入门? 来来来,把这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签上你的名姓,你便就算是这道云界,第二个北帝法脉传承之人了。” 姜财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份卷轴,递到了张小六的面前。 张小六迟疑片刻,双手接过卷轴,缓缓打开,其内除了书写着“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几个大字以外,全无内容,余者皆是密密麻麻地以血印下的名姓。 在这些名姓中,张小六好半天,方才从末后之位,找到了姜财书写所在。 在其之后,还有大约十几个名姓,刻画在上面。 张小六见此心中纳闷,这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上,明明在姜财入门后还有十几个人的名姓,记录在上面,为何他方才所说,整个道云界,就只有他一个北帝法脉传人了呢? “还犹豫什么?赶紧签字画押,这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每次唤出来可都是有时限的,过了时限就需要再等,七七四十九天了。 此地危机四伏,你有这么多时间空耗么?” 姜财见张小六迟疑,连忙对其催促道。 张小六闻言,放下心中迟疑,当即便要在这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内,以血为墨,印上自己的名姓。 却是不曾想,这个时候,他腰间葫芦突然发生震动,姜财恐节外生枝,连忙上前,挥手间划开张小六的手指,摁住他的右手,便要强行在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上画押。 “砰!” 正值此时,一道金光透过张小六的储物葫芦嘴,打在了姜财的身上,直接将其打了个跟头。 金光散去之后,露出其原形,正是那块刻有张小六师尊名讳的神牌。 张小六见此,顿时心觉愧疚,其伸手想要将这神牌收回,却不曾想,他一抓之下,神牌破碎,化作一张信帖。 其上写着几个大字“茅衷收徒张小六赠之回帖”。 张小六见此,双眼泛红,其拿起回帖,收入自家的储物葫芦里,想着留待之后再看。 “多谢姜师兄好意,但我受师尊恩情甚重,二入北帝之事,今后便不要再提了。” 张小六说着话,便欲将手中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还给姜财,不曾想其此时再看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上面竟然显露出了满满一卷的戒律内容。 “第一戒者:行刑法官按流程施刑,不得有违,不得私设刑堂,暗施行法。违者去寿三年,死入铁围山,再犯去寿六年,入酆都刀山地狱。 第二戒者:胡乱给鬼神治罪的法官,去寿一年。仍加罪者,法官受罪。 第三戒者:修行过程中始勤终怠轻慢者,废道籍,去禄寿,死入酆都铜柱地狱。 第四戒者:道徒不得诵念佛书魔章及虚伪不详之文,祀佛请鬼,犯者堕酆都为猖鬼失人身。 第五戒者:法官不得于宫殿坛场、城隍社令妄言,违者去护法。 第六戒者:法官法令不得与僧尼、妇人、鸡、猫相见,违者去法令。 第七戒者:法官不得参禅念佛,流入邪教,违者失真如地狱,来世不生中土,肢体不全。 第八戒者:法官不得交合娼妓,不得于农历廿七行房,违者必短其寿。 第九戒者:法官不得向北斗解手。违者必遭恶疾。 第十戒者:法官不得交奸佞恶人论法,违者斩其魂。 十一戒:道徒敬度师如敬父母,生当恭敬,死后供奉。违者消道籍。 第十二戒:法官不得轻易召神劾将,不得不按流程行法,轻者受罚去功,重者亡。 第十三戒:法官不得行法于残伤者,违者吐血死。 第十四戒:法官不得损坏身体,违者除道籍。 第十五戒:法官不得乱遣将吏,违者除道籍。 第十六戒:法官不得酗酒,违者去法令。 第十七戒:法官作恶多端,殃及子孙。 第十八戒:法官每月七日需上朝北帝,违者去道籍去禄寿,入如拔舌地狱,永失人身。 第十九戒:法官不得入佛刹洞窟朝拜或低头,违者大罪降身。 第二十戒:法官佩北帝令不得轻易入庙,入庙严整清肃,不得嬉笑,违者去寿。 ………” 张小六还待看下去,姜财已然起身,其挥手一招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的卷轴,便自行合并如初,飞回了他的怀里。 “姜师兄,你这北帝一脉,还真是不计较繁文缛节啊?” 张小六看着姜财,反讽了一句。 其心中暗想:知徒莫若师,他张小六得了一脉之法,但其生性浪荡,洒脱,前世就没受过拘束,今朝虽名为山神,但实则与妖无异。 那些戒律,别说是让他守了,就是寻常的得道高人,让他们守,其结果也无非就是一个“死”,再严重一点,估计连魂魄都留不下。 事到如今,张小六方才想明白,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中姜财后面,写印了十几个姓名,为啥他还说现在只有他一个传人。 其估计这些家伙,都下刀山地狱去了。 姜财闻言,冷笑了一声,回道。 “师兄?我北帝一脉,乃是三皇古派,论辈分你叫我一声师爷都不为过。” “呃……” 若是张小六上面没有师父,别说让他叫姜财“师爷”了,就是叫他“祖宗”都无所谓。 但此时其闻言,只是谈谈一笑,言语囫囵了半天,最终还是想不出到底该说什么,无奈的对着他抱了抱拳。 第八十七章命入应劫 “你这礼,我倒是不白受,小子,你今天的运气真不错。” 姜财的性情豁达得很,今朝其费尽心思,拉张小六入门,最后仍然功亏一篑,但他并未因此做出什么恼羞成怒之举。 反倒是在受了张小六的抱拳礼之后,其还颇有风度的对他指点起来了。 对于姜财的言谈,初闻之时,张小六并未多想,其只道他在暗指自己没入北帝法脉一事。 但等他刚要出言回复之时,忽然意识到了自家身躯的变化。 此时自天空之上,降下七彩虹光,落于张小六之身。 受虹光影响,他石头身躯的表层,再次脱落了大片废屑,整个人的身高,也从近丈,变成了七尺稍稍出头。 最为奇特的是,他的右臂,本是金刚石,现在受虹光照耀,化腐朽为神奇,金石变血肉,如今其右臂除了粗壮一些,上面还刻画了密密麻麻一片,张小六看不懂的符咒以外,已然和常人手臂,没什么不同了。 “姜师兄,这是?” 虹光散去,张小六感觉体内充满了力量。 法力,气力,胸中烈日神火的存量,与从前相比,近乎翻了三倍。 张小六对此不明所以,但想起来方才姜财对他的指点,其便连忙向他询问道。 “呵!道门不幸,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想我堂堂三皇古派,北帝正宗,召你入门,却是成了你的人劫,小子,恭喜你啊!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应劫境的修士了。” 说他“愚笨”,那是张小六的自谦,遇到正事,其从来不傻。 经姜财这么一提点,他哪里还不明白? 刚刚入门之事,便是自己的三灾五难中的一灾“人劫”,因为有他师父的遗留之物护持,张小六方才能够化险为夷,这也让他感受到了三灾五难的威力。 得知此事之后,张小六便放下了心来。 其左右环顾了一圈,还没有找到断鞭的踪迹,不由得脸色泛起了忧色。 “姜师兄……” “找你那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断鞭? 你真是个石头脑袋,那断鞭你不用找了,其已然和你融为一体了。 要不然你以为你右臂上的五雷法密咒,是怎么来的?” 虽然先前姜财特意跟张小六强调了一下,自己和他的辈分问题,但是张小六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称他为姜师兄,其倒也没有加以反驳。 听了姜财的话,张小六心中诧异。 其着实没有想到,那断鞭会融入自己的体内。 在张小六的想法里,这断鞭终究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物,他只是暂时借用一阵子罢了。 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断鞭乃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成道之前的兵刃,其自然与之有所感应。 若是寻常的借用一下,或者好好摆放,供奉在哪里,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他老人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因为这毕竟是一根断了的钢鞭,也没有受到他得道成神时的加持,再怎么厉害,还是比不过其现在手中的雄鞭。 按照张小六所想,这雌鞭对于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而言,也就是个“鸡肋”,除了能缅怀一下自己从前的峥嵘岁月以外,别的什么用场,估计都派不上了。 可纵然如此,今朝张小六以这条黄巾力士的手臂,和其融合到了一起,对于他日后施展五雷法的加持,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这等于得到了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承认。 现在张小六对于上清雷法的修持,还没到他师尊那种,能够由自身施展法雷,威力大小全在自己实力的地步。 他现在的雷法,乃是脱胎于上清雷法的五雷法,威力大小,跟自身的法力消耗多少,其实并无几分关系。 之所以常人对于施展此等雷法,法力多数消耗颇大,大概都是因为得术不正,上界雷部对其很不认可所致。 得了这条五雷力士臂,张小六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试验一下。 其给姜财,挥手示意了一下,然后便对着一旁的空地,运用法力,游走于右臂。 其上雷法密咒,受法力影响,逐渐点亮。 待到其全亮之时,张小六一拳打出,不仅有雷霆自其中发出,还有天空之上的数道闪电,为其助阵。 片刻之后,待到余波散尽时,张小六举目远眺,放眼望去,其前方数里之内,皆已然化作了一片焦土。 “姜师兄,你观我这一拳如何?” 自家术法,有此威力,张小六心中不由得大喜,其收功之后,连忙对着姜财炫耀道。 “雷法乃天下至阳至刚之法,威力自然不凡。 你这一手,已然掌握了五雷法,七八成的功力了。” 姜财虽然对于张小六的雷法,不吝赞美,但是其神色却很是淡然。 张小六见此,便知道他是看不上,自己这点末微本事的。 对于姜财这个态度,张小六虽然心中不喜,但是却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余地。 人家姜财,的的确确有这个实力,张小六深知,就算他实力再增强十倍,也不可能让一众沈家子弟,在他们的面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把沈龙带走,而无动于衷。 “姜师兄,你道法通玄,远非我辈能比,那这沈家布阵针对牛氓山一众修士,你咋不出手呢? 再者我虽然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但以贵派的戒律之严,恐怕姜师兄,不该来趟这个浑水吧?” “哈哈哈………” 姜财闻言,当即大笑出声,好半天,其方才回道。 “你这石怪,真是有意思,有意思的很。 他们沈家的落星阵虽然厉害,但还管不到我的头上。 我之所以会来此,乃是先前在山中偶遇一骑兵,其坠马山涧,奄奄一息,命数已尽,我也无能为力。 他在弥留之际,一直恳求我救一个叫张小六的人,我一时兴起,想看看这个张小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便寻了你的气息找了过来。 至于我为何来牛氓山,呵呵!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你们争抢乘黄。 乘黄神兽,非福缘深厚之辈,不得乘骑。 只要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是乘黄自己的选择,我都乐见其成。 道云界的七国君主,哪个不是生前享受了极乐荣华,虽不得长生,但那区区几十年,却是胜却修真界半数碌碌无为之辈。 眼下他们还想要久活,天地生灵,能将一切福缘占尽者,寥寥无几。 从古至今,除却三皇,哪位人王,敢说久居朝堂,手握大权,能够不改初心? 且一代人王有一代人王的特性,使命,其或是仁和,或是勇武,有贤明的,也有昏庸的。 不管如何,他们于天地生灵,都是过眼云烟。 若是这道云界,真出了一个能活二千年的君主,想必对于天下苍生,也并非是福。 且凡人擅改命数,有违天道,我身为北帝一脉,自当替天行道!” 姜财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张小六听闻之后,久久无言。 对于那位无名骑兵的恩德,其甚是感动。 好半晌,张小六方才出言继续问询道。 “姜师兄胸怀天下,小六佩服,但不知这落星阵是个什么底细? 若是任由他们沈家成事,到最后纵然姜师兄你道法高绝,恐也是好虎架不住群狼。 小六不才,愿为姜师兄马前卒,只要师兄你稍加提点一二,无需你动手,我便自行想办法,为师兄你处理掉沈家,魏国等一众祸患。” 姜财听了张小六的话后,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沈家?就凭他们也配给我相提并论? 群狼?你真是太高抬他们了,他们不过就是一群野狗罢了。 有人给了他们一块骨头,他们便为了这骨头,拼死拼活的效力。 完全不顾什么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创立落星阵的前辈,的确是一位高人,若是由这位高人亲自施展,便是我也需要退避三舍。 但他们沈家一众跳梁小丑,不过是一群小贼罢了,这落星阵真正的奥妙,他们哪里能知道? 此阵乃是魏国散人修明所创,其可谓是上古周天星斗大阵的删减版。 周天星斗大阵,是以人,神,仙,妖的高深法力,掌控所对应的星辰,再以星辰之力,反降阵中,以杀仇敌。 上古时代,星辰无主,如今三界之中,神袛大致俱全。 万千星辰,皆有对应神袛管理,由斗母元君统一统帅,就算有人能再布出来周天星斗大阵,也不再现它的上古之威了。 再者周天星斗大阵,是人控星辰,再以星辰反哺大阵。 落星阵控不了星辰,只能开坛祈星。 上界之中,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三百六十五颗主星星君,彼此之间相生相克的不少。 既然是祈星,便要看人家脸色,星光之力降多降少,数量不定不说,星光不至,下来些灾劫,也不是不可能。 要不然你当那沈家主阵之人,为何现在端坐阵台,不敢轻移半步? 且我之所说,都是由修明施展前提下,如今换他们沈家施展起来,威力又会大大折扣,想凭借此阵,束缚住牛氓山中所有生灵,未免有些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不过那沈家主阵之人,到也不是庸碌之辈,因为我的出现,沈龙被明正典刑。 其已然意识到,自家的实力有限了。 如今牛氓山中,落星阵只针对行走境,行走境之下,对其束缚已然完全放开了。 张小六,呵呵!你们的修罗局,才刚刚开始。” 姜财说完,看着张小六的眼神,很是有些意味深长。 其现在自然摸不准这位姜财的意思,但知道自家不受大阵影响了,张小六还是挺高兴的。 不过有了方才和沈龙的一战教训,张小六现在变得愈发谨慎。 纵然姜财已然将前路选择权,摆在了他的面前,可张小六依旧是无动于衷。 其现在思虑的很明白,不管这姜财嘴上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但他最后肯定也要去乘黄封印所在之地的。 姜财的实力,张小六已然亲眼见识过了。 其觉得纵然铁塔在此,也不是姜财的对手。 左右这位“大佬”也去乘黄所在,那张小六岂能不抱住他的大腿? 至于跟着姜财会不会因此耽误些时间,张小六却是全然不在意。 牛氓山的情况,他一点不熟。 这才待了不到一日,其便遇到了姜财这个“怪物”,难保牛氓山中行走境之下里面,没有其他类似于姜财这般实力的家伙了。 命都没有了,争不争时间又有何用? 再者有姜财做挡箭牌,就算到时候李轻候亲自率大军来牛氓山,张小六也有理由解释。 连行走境都不是他的对手,李轻候总不能指望,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应劫境,来对付他吧? 故而有了如此打算的张小六,在姜财说完后,也不搭话,只是在一旁时不时的“嘿嘿”傻乐。 姜财见此摇了摇头,寻了一个方向,步行而去。 张小六一见姜财有动作,其也不问不打听,就这么亦步亦趋,如同一个跟屁虫一般在后面跟着。 姜财见他这副德性,虽然脸上表露出来,有些不耐烦的神情,但却并未对其施展手段,进行驱逐。 初始之时,张小六跟着姜财,心中还有些忐忑,时间一长,他一见姜财没有驱逐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心中一喜,行走赶路之时,愈发的明目张胆起来了。 第八十八章重逢 牛氓山的占地面积本就不小,张小六和姜财又是以寻常步行的速度赶路,故而他们俩个,就这般晃悠了大半个晚上,也还没步入到先前黎明之时,率领骑兵和陆知州,北寻出发之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帝一脉的特殊戒律,还是姜财他个人的习惯,反正这家伙,大晚上不采月华,不修炼术法,带着张小六,在牛氓山玩“徒步”。 等到太阳一漏头,其直接寻了个阴凉大树下,随意一躺,呼噜呼噜的大睡了起来。 张小六对此,全无办法,谁叫人家是“大腿”呢? 眼下牛氓山中的形势,他根本看不明白,来牛氓山二三天了,别说瞧一瞧乘黄的影子了,到现在其连牛氓山的中心位置,都没有去过呢! 整天就是翻来覆去的在牛氓山边缘位置来回溜达。 本来他想着跟着姜财,这一回怎么也能,摸到牛氓山中心位置的屁股了。 谁曾想,这家伙活脱脱一个“徒步旅游爱好者”。 带着张小六大半夜,好好领略了一番牛氓山的外围风光。 刚开始走的时候,张小六还有些急,到底是步入修行之后,赶路的方式,速度改变了太多,一时间让他如同前世凡人一般步行,多多少少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身体上,皆有些不习惯。 但等其在徒步的途中,连续瞧见了几具先前和他一起的西北军骑兵尸首时,张小六的心态,瞬间发了很大改变。 牛氓山在张小六的眼中,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故而他并没有把那几具骑兵尸首掩埋在此,而是一股脑的用烈日神火烧了个干净,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对于那些骑兵的死,姜财没什么表示,其只是等着张小六将他们的尸身处理完,便继续开始两人的徒步之旅了。 白天是吸收日精的好机会,有“火心”掌控,张小六从来不担心,自己会因为吸收日精,存续烈日神火,而发生什么危险。 其身上胡九娘做的衣服,早就在跟沈龙斗法时,被毁了个干净。 如今的张小六,只剩下腰间还有一根破烂的腰带,勉强系在其上,用以挂着那储物葫芦之用。 看着眼下自己的处境,张小六不禁思虑起,若是这一次他能够平安回转到昊灵山中,也出点“血”,到飘香阁置办一套好行头,要不然一场斗法下去,随身带着的储物葫芦都没地方放。 一棵大树之下,一边姜财幕天席地,倒头便睡,呼噜声四起,一边张小六盘膝而坐,内炼神火之余,魂游天际,思想到处开小差。 人呀,只要闲下来,便会把以前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想起来,张小六也不例外。 正当两人各自以独特方式休歇放松的时候,忽然有其他修士的真气法力气息,闯入到了他们俩个的感知范围内。 察觉有异的张小六,连忙收功睁眼,正当其想着问问姜财,要不要去查看一下的时候,刚刚还呼噜声,打得震天响的姜财,此时已然身形,飘飘然落在了张小六的面前了。 张小六见此,心中暗道:自家的担心,全然白费劲儿了,北帝一脉是不是真像姜财所说,皆行替天行道之事,他不知道。 但自己这位便宜姜师兄,喜欢看热闹倒是真的。 看了如今姜财这副模样,张小六不禁猜测当初拜托其救助自己的西北军骑兵,与姜财相遇,未必就真的是巧合。 姜财见张小六收功,睁眼后,也不与其多废话,当即一个纵身,便往感知到的真气,法力所在之地奔去。 “呵!这身法,这轻功,你就是说你是一个武夫,我都信。” 张小六起身看着姜财一个纵身,便没了影儿,不由得吐槽了起来。 缩地成寸,赶路必备,其现在谨慎得很,跟姜财玩徒步,周围都有三四个血替化身,巡查护卫。 故而今朝张小六真身,施展起缩地成寸之法来,倒是省事得很,拔腿就走,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方才他们感知到的真气,法力,很淡薄,却又很清晰。 张小六不知道姜财是什么感觉,但他自己就是这个感受。 如此便说明,那真气,法力的来源,距离此处不近,但位置固定了下来,就是说源头没有移动,且感知这么清晰,应该是人数不少。 十来里的路途,对于姜财和张小六来说,不过就是喝几口水的事儿。 姜财对于张小六能跟上自己的速度,还是有些惊讶的。 对于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神情,张小六看了,就感到心里一阵阵舒爽。 七个人在斗法,一伙四个人,一伙三个人。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四个人的很劣势,其中已然有两个同伴,身上遍布伤痕,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看得出来,对方三个人是想要抓活得,要不然这四人之中,最起码现在都得死两个了。 姜财刚到地方,都没等他选个好位置看戏呢!张小六便越过他的身形,向着场中斗法双方冲了过去。 之所以张小六会如此冲动,乃是因为占据劣势的四人里,有他认识的人。 陆知州不仅在这四人里,还是四人中的主要战力。 其此时都已然完全和刀魅融为一体了,可见局势之糜烂。 他们一方若不是有他拼死撑着,估计这会儿功夫,四人就得变成他一个人。 情况危机,张小六哪里来得及跟姜财细说,当即便冲了进去,对着三人一方的背后,轰了一拳小五雷法,直接将战局暂时分割开来。 “六爷!这边!” 陆知州和张小六分别才一两日,其已然能在刀魅附身的状态下保持神志不失了。 听见陆知州的呼喊,张小六面色如常,心里却愈发的诧异了。 先是点穴,后是刀魅附身,神志不失,自从陆知州一进牛氓山后,张小六便越来越有些看不懂他了。 但两者的情义还在,故而张小六在听到陆知州的呼喊后,没有任何的犹疑,便赶到了他的近前。 “怎么回事儿?才分别几天,你老陆就会英雄救美了?” 张小六一见和陆知州现在并肩作战的,是一个耍长枪的女子,不由得便对着其打趣了。 “唉!说来话长,帮我一把,收拾完之后,咱们再详谈。” 陆知州根本不和张小六客气,直接挑了个实力中等的人,冲了过去。 而那位持枪妹子,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就是专心和对面三人中,实力最差的,一起玩菜鸟互啄。 张小六看着自家面前,刚刚凭借一己之力,简简单单便把四人中的其他两名男修,给收拾了的侏儒老者,不由得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第八十九章窝里反 “老人家您贵姓?咱们打个商量,你不动,我也不动,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玩。” 张小六现在的心情很好,不知道是因为看见陆知州也还活着,又或是因为有姜财在一旁观敌瞭阵给得底气。 其却是破天荒的跟自己对手,开起了玩笑。 “嗖,嗖!” 玩笑归玩笑,张小六该有的警惕之心,不仅没少,反而一直在增加。 老者看模样并不是很好说话,其一言不发,弹指一挥间,两道真气化刃,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射向了张小六。 张小六对此早有防备,其右臂运转法力,密咒一亮,丝丝电光环绕其中,随意一挥,便把那两道真气化刃给打散了。 他在打散了对方的真气化刃之后,神情一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方才张小六的言语,看似是在开玩笑,毫无边际。 实则他是在试探对方三人,要对付陆知州他们四个的决心。 先前其入场之时,已然小小的显露了一手。 一里的沟壑,现在还冒着热气呢。 寻常的修士,见了这手雷法,不说退避三舍,但多多少少都得给张小六点面子。 但这位侏儒老者,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动起手来,一点不含糊。 张小六这边在把两把真气飞刀打散了之后,再望向前方时,已然没有侏儒老者的踪迹了。 其气息也同时消失在了张小六的感知范围之内。 “砰!” 张小六稍加迟疑,自他的脚下,便飞出了十二把真气飞刀。 在这十二把真气飞刀,刚刚破土的时候,张小六身形一晃,以缩地成寸之法,一步移出十几丈。 “燃!” 身形躲避的同时,张小六左臂一挥,烈日神火大片,大片的弹射而出。 以这些烈日神火的温度,落到地上,刹那间便能把土石,融化一丈左右的深度。 虽然先前这侏儒老者对付那两个废物的男修时,并未使用地行术,但自从张小六一看他模样时,便不由自主的开始防御其这一手了。 那本残书上说:身材矮小者,遇之谨防其地行神通。 这一次侏儒老者的真气飞刀,虽然数量比先前多,但在质量上并没有大大折扣,反而更上一层楼了。 烈日神火打在上面,都不能将其消融,反而是真气飞刀,仗着自身飞刀锋利,连斩数朵火花。 本来张小六还想再陪这个侏儒老者,多玩一会儿的。 毕竟他刚晋升为应劫境修士,体内法力,气力,以及手臂神通的突然增长,增加,都需要适应。 在没有比找个人当活靶子,更好的适应方法了。 只是他于一边还在玩闹之际,那里的陆知州,已经把他的对手给解决了。 地下的老者,一见同伴情况危矣,立马调转了十二把飞刀的攻击方向。 如此行径,不是生生在打张小六的脸面么? 寻常之时也就算了,姜财还在一边看着呢! 一想到事后,要看他那副冷冷的淡然脸色,张小六身体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并以右拳狠狠砸在了地面之上。 随着天空落雷和他手臂发出的雷电相结合,张小六面前方圆五十丈地面,在一瞬间化作了焦土。 人死如灯灭,侏儒老者都被张小六一瞬间,劈成焦炭了,他那十二把真气飞刀,如何还能独存? 眼见自家两名同伴,都身死道消了,那和持枪美女,打得有来有回的美艳练剑的少妇,哪里还敢在此久留? 其一拨剑头,似刺似砍,晃骗持枪女子,抽枪回拦后,美艳少妇立马收剑入鞘,足下一跺,纵身横飞出三丈,脚步连续急点数次,消失在了茫茫山林之中。 张小六和陆知州见此,皆无动于衷。 陆知州不动,张小六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他不动,是因为有点看不透陆知州了。 有了沈龙的教训,虽然张小六刚才玩耍了一番,但是其并没有得意忘形。 情势不明,贸然追上去,有没有危险,还在其次,回来后姜财还在不在才是主要的。 陆知州现在已经从刀魅附身的状态下退了出来,其手拎着佩刀,面色苍白,全无血色。 “真魅游离人间,吸食阳气,血气,你可知罪?” 姜财在此时突然从一旁山林中走了出来。 劈头盖脸的对着陆知州就是一通质问,其手臂并准备前去抓取他的佩刀。 陆知州见此,身形猛地一退,其顺势便要抽刀,但自家的佩刀,却是不知发了什么疯,不论他怎么使劲,用力,都抽不出来。 “姜师兄息怒,都是自己人!” 就在姜财的手掌,将要触碰到陆知州的佩刀时,张小六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以力士手臂,一把抓住了姜财的手腕。 “嗯?” 姜财手臂被阻,侧头看了张小六一眼,随即其身后,猛地迸发出数根黑色锁链,直奔陆知州而去。 此时陆知州的佩刀,已然开始如人一般剧烈抖动不已了,仅是为了控制它,陆知州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更何况,他连番斗法,体内真气,气力都消耗颇大,此时正是其虚弱之时。 故而面对突如其来的黑色锁链,他所能做的,只有束手就擒。 “姜师兄!” 张小六见此,一声大喝,右臂雷霆迸发而出,但目标却不是姜财的手臂。 雷霆与黑色锁链相互碰撞,胜负未分,各自退回了施法者的体内。 “小六!” “走!” 陆知州见此,想要对张小六说些什么。 但张小六闻听其呼喊自己,只是狠狠地回了一句,催促其赶快离开。 陆知州闻言,稍作犹豫,但看到姜财背后黑色锁链又有升腾而起的迹象,心中一横,立马转身,对着持枪女子,打了个手语,便双手紧握佩刀,几个纵身,消失不见。 那持枪妹子,看见了陆知州的手语后,点了点头,未发一言,手中长枪一探,穿过自家两名同伴的腰带,如同挑水一般,将他们挑在肩头。 在其将要动身离去时,还不忘回头看了张小六一眼,冲着他点了点头。 第八十七章命入应劫 “你这礼,我倒是不白受,小子,你今天的运气真不错。” 姜财的性情豁达得很,今朝其费尽心思,拉张小六入门,最后仍然功亏一篑,但他并未因此做出什么恼羞成怒之举。 反倒是在受了张小六的抱拳礼之后,其还颇有风度的对他指点起来了。 对于姜财的言谈,初闻之时,张小六并未多想,其只道他在暗指自己没入北帝法脉一事。 但等他刚要出言回复之时,忽然意识到了自家身躯的变化。 此时自天空之上,降下七彩虹光,落于张小六之身。 受虹光影响,他石头身躯的表层,再次脱落了大片废屑,整个人的身高,也从近丈,变成了七尺稍稍出头。 最为奇特的是,他的右臂,本是金刚石,现在受虹光照耀,化腐朽为神奇,金石变血肉,如今其右臂除了粗壮一些,上面还刻画了密密麻麻一片,张小六看不懂的符咒以外,已然和常人手臂,没什么不同了。 “姜师兄,这是?” 虹光散去,张小六感觉体内充满了力量。 法力,气力,胸中烈日神火的存量,与从前相比,近乎翻了三倍。 张小六对此不明所以,但想起来方才姜财对他的指点,其便连忙向他询问道。 “呵!道门不幸,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想我堂堂三皇古派,北帝正宗,召你入门,却是成了你的人劫,小子,恭喜你啊!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应劫境的修士了。” 说他“愚笨”,那是张小六的自谦,遇到正事,其从来不傻。 经姜财这么一提点,他哪里还不明白? 刚刚入门之事,便是自己的三灾五难中的一灾“人劫”,因为有他师父的遗留之物护持,张小六方才能够化险为夷,这也让他感受到了三灾五难的威力。 得知此事之后,张小六便放下了心来。 其左右环顾了一圈,还没有找到断鞭的踪迹,不由得脸色泛起了忧色。 “姜师兄……” “找你那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断鞭? 你真是个石头脑袋,那断鞭你不用找了,其已然和你融为一体了。 要不然你以为你右臂上的五雷法密咒,是怎么来的?” 虽然先前姜财特意跟张小六强调了一下,自己和他的辈分问题,但是张小六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称他为姜师兄,其倒也没有加以反驳。 听了姜财的话,张小六心中诧异。 其着实没有想到,那断鞭会融入自己的体内。 在张小六的想法里,这断鞭终究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物,他只是暂时借用一阵子罢了。 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断鞭乃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成道之前的兵刃,其自然与之有所感应。 若是寻常的借用一下,或者好好摆放,供奉在哪里,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他老人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因为这毕竟是一根断了的钢鞭,也没有受到他得道成神时的加持,再怎么厉害,还是比不过其现在手中的雄鞭。 按照张小六所想,这雌鞭对于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而言,也就是个“鸡肋”,除了能缅怀一下自己从前的峥嵘岁月以外,别的什么用场,估计都派不上了。 可纵然如此,今朝张小六以这条黄巾力士的手臂,和其融合到了一起,对于他日后施展五雷法的加持,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这等于得到了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承认。 现在张小六对于上清雷法的修持,还没到他师尊那种,能够由自身施展法雷,威力大小全在自己实力的地步。 他现在的雷法,乃是脱胎于上清雷法的五雷法,威力大小,跟自身的法力消耗多少,其实并无几分关系。 之所以常人对于施展此等雷法,法力多数消耗颇大,大概都是因为得术不正,上界雷部对其很不认可所致。 得了这条五雷力士臂,张小六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试验一下。 其给姜财,挥手示意了一下,然后便对着一旁的空地,运用法力,游走于右臂。 其上雷法密咒,受法力影响,逐渐点亮。 待到其全亮之时,张小六一拳打出,不仅有雷霆自其中发出,还有天空之上的数道闪电,为其助阵。 片刻之后,待到余波散尽时,张小六举目远眺,放眼望去,其前方数里之内,皆已然化作了一片焦土。 “姜师兄,你观我这一拳如何?” 自家术法,有此威力,张小六心中不由得大喜,其收功之后,连忙对着姜财炫耀道。 “雷法乃天下至阳至刚之法,威力自然不凡。 你这一手,已然掌握了五雷法,七八成的功力了。” 姜财虽然对于张小六的雷法,不吝赞美,但是其神色却很是淡然。 张小六见此,便知道他是看不上,自己这点末微本事的。 对于姜财这个态度,张小六虽然心中不喜,但是却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余地。 人家姜财,的的确确有这个实力,张小六深知,就算他实力再增强十倍,也不可能让一众沈家子弟,在他们的面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把沈龙带走,而无动于衷。 “姜师兄,你道法通玄,远非我辈能比,那这沈家布阵针对牛氓山一众修士,你咋不出手呢? 再者我虽然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但以贵派的戒律之严,恐怕姜师兄,不该来趟这个浑水吧?” “哈哈哈………” 姜财闻言,当即大笑出声,好半天,其方才回道。 “你这石怪,真是有意思,有意思的很。 他们沈家的落星阵虽然厉害,但还管不到我的头上。 我之所以会来此,乃是先前在山中偶遇一骑兵,其坠马山涧,奄奄一息,命数已尽,我也无能为力。 他在弥留之际,一直恳求我救一个叫张小六的人,我一时兴起,想看看这个张小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便寻了你的气息找了过来。 至于我为何来牛氓山,呵呵!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你们争抢乘黄。 乘黄神兽,非福缘深厚之辈,不得乘骑。 只要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是乘黄自己的选择,我都乐见其成。 道云界的七国君主,哪个不是生前享受了极乐荣华,虽不得长生,但那区区几十年,却是胜却修真界半数碌碌无为之辈。 眼下他们还想要久活,天地生灵,能将一切福缘占尽者,寥寥无几。 从古至今,除却三皇,哪位人王,敢说久居朝堂,手握大权,能够不改初心? 且一代人王有一代人王的特性,使命,其或是仁和,或是勇武,有贤明的,也有昏庸的。 不管如何,他们于天地生灵,都是过眼云烟。 若是这道云界,真出了一个能活二千年的君主,想必对于天下苍生,也并非是福。 且凡人擅改命数,有违天道,我身为北帝一脉,自当替天行道!” 姜财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张小六听闻之后,久久无言。 对于那位无名骑兵的恩德,其甚是感动。 好半晌,张小六方才出言继续问询道。 “姜师兄胸怀天下,小六佩服,但不知这落星阵是个什么底细? 若是任由他们沈家成事,到最后纵然姜师兄你道法高绝,恐也是好虎架不住群狼。 小六不才,愿为姜师兄马前卒,只要师兄你稍加提点一二,无需你动手,我便自行想办法,为师兄你处理掉沈家,魏国等一众祸患。” 姜财听了张小六的话后,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沈家?就凭他们也配给我相提并论? 群狼?你真是太高抬他们了,他们不过就是一群野狗罢了。 有人给了他们一块骨头,他们便为了这骨头,拼死拼活的效力。 完全不顾什么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创立落星阵的前辈,的确是一位高人,若是由这位高人亲自施展,便是我也需要退避三舍。 但他们沈家一众跳梁小丑,不过是一群小贼罢了,这落星阵真正的奥妙,他们哪里能知道? 此阵乃是魏国散人修明所创,其可谓是上古周天星斗大阵的删减版。 周天星斗大阵,是以人,神,仙,妖的高深法力,掌控所对应的星辰,再以星辰之力,反降阵中,以杀仇敌。 上古时代,星辰无主,如今三界之中,神袛大致俱全。 万千星辰,皆有对应神袛管理,由斗母元君统一统帅,就算有人能再布出来周天星斗大阵,也不再现它的上古之威了。 再者周天星斗大阵,是人控星辰,再以星辰反哺大阵。 落星阵控不了星辰,只能开坛祈星。 上界之中,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三百六十五颗主星星君,彼此之间相生相克的不少。 既然是祈星,便要看人家脸色,星光之力降多降少,数量不定不说,星光不至,下来些灾劫,也不是不可能。 要不然你当那沈家主阵之人,为何现在端坐阵台,不敢轻移半步? 且我之所说,都是由修明施展前提下,如今换他们沈家施展起来,威力又会大大折扣,想凭借此阵,束缚住牛氓山中所有生灵,未免有些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不过那沈家主阵之人,到也不是庸碌之辈,因为我的出现,沈龙被明正典刑。 其已然意识到,自家的实力有限了。 如今牛氓山中,落星阵只针对行走境,行走境之下,对其束缚已然完全放开了。 张小六,呵呵!你们的修罗局,才刚刚开始。” 姜财说完,看着张小六的眼神,很是有些意味深长。 其现在自然摸不准这位姜财的意思,但知道自家不受大阵影响了,张小六还是挺高兴的。 不过有了方才和沈龙的一战教训,张小六现在变得愈发谨慎。 纵然姜财已然将前路选择权,摆在了他的面前,可张小六依旧是无动于衷。 其现在思虑的很明白,不管这姜财嘴上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但他最后肯定也要去乘黄封印所在之地的。 姜财的实力,张小六已然亲眼见识过了。 其觉得纵然铁塔在此,也不是姜财的对手。 左右这位“大佬”也去乘黄所在,那张小六岂能不抱住他的大腿? 至于跟着姜财会不会因此耽误些时间,张小六却是全然不在意。 牛氓山的情况,他一点不熟。 这才待了不到一日,其便遇到了姜财这个“怪物”,难保牛氓山中行走境之下里面,没有其他类似于姜财这般实力的家伙了。 命都没有了,争不争时间又有何用? 再者有姜财做挡箭牌,就算到时候李轻候亲自率大军来牛氓山,张小六也有理由解释。 连行走境都不是他的对手,李轻候总不能指望,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应劫境,来对付他吧? 故而有了如此打算的张小六,在姜财说完后,也不搭话,只是在一旁时不时的“嘿嘿”傻乐。 姜财见此摇了摇头,寻了一个方向,步行而去。 张小六一见姜财有动作,其也不问不打听,就这么亦步亦趋,如同一个跟屁虫一般在后面跟着。 姜财见他这副德性,虽然脸上表露出来,有些不耐烦的神情,但却并未对其施展手段,进行驱逐。 初始之时,张小六跟着姜财,心中还有些忐忑,时间一长,他一见姜财没有驱逐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心中一喜,行走赶路之时,愈发的明目张胆起来了。 第八十八章重逢 牛氓山的占地面积本就不小,张小六和姜财又是以寻常步行的速度赶路,故而他们俩个,就这般晃悠了大半个晚上,也还没步入到先前黎明之时,率领骑兵和陆知州,北寻出发之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帝一脉的特殊戒律,还是姜财他个人的习惯,反正这家伙,大晚上不采月华,不修炼术法,带着张小六,在牛氓山玩“徒步”。 等到太阳一漏头,其直接寻了个阴凉大树下,随意一躺,呼噜呼噜的大睡了起来。 张小六对此,全无办法,谁叫人家是“大腿”呢? 眼下牛氓山中的形势,他根本看不明白,来牛氓山二三天了,别说瞧一瞧乘黄的影子了,到现在其连牛氓山的中心位置,都没有去过呢! 整天就是翻来覆去的在牛氓山边缘位置来回溜达。 本来他想着跟着姜财,这一回怎么也能,摸到牛氓山中心位置的屁股了。 谁曾想,这家伙活脱脱一个“徒步旅游爱好者”。 带着张小六大半夜,好好领略了一番牛氓山的外围风光。 刚开始走的时候,张小六还有些急,到底是步入修行之后,赶路的方式,速度改变了太多,一时间让他如同前世凡人一般步行,多多少少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身体上,皆有些不习惯。 但等其在徒步的途中,连续瞧见了几具先前和他一起的西北军骑兵尸首时,张小六的心态,瞬间发了很大改变。 牛氓山在张小六的眼中,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故而他并没有把那几具骑兵尸首掩埋在此,而是一股脑的用烈日神火烧了个干净,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对于那些骑兵的死,姜财没什么表示,其只是等着张小六将他们的尸身处理完,便继续开始两人的徒步之旅了。 白天是吸收日精的好机会,有“火心”掌控,张小六从来不担心,自己会因为吸收日精,存续烈日神火,而发生什么危险。 其身上胡九娘做的衣服,早就在跟沈龙斗法时,被毁了个干净。 如今的张小六,只剩下腰间还有一根破烂的腰带,勉强系在其上,用以挂着那储物葫芦之用。 看着眼下自己的处境,张小六不禁思虑起,若是这一次他能够平安回转到昊灵山中,也出点“血”,到飘香阁置办一套好行头,要不然一场斗法下去,随身带着的储物葫芦都没地方放。 一棵大树之下,一边姜财幕天席地,倒头便睡,呼噜声四起,一边张小六盘膝而坐,内炼神火之余,魂游天际,思想到处开小差。 人呀,只要闲下来,便会把以前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想起来,张小六也不例外。 正当两人各自以独特方式休歇放松的时候,忽然有其他修士的真气法力气息,闯入到了他们俩个的感知范围内。 察觉有异的张小六,连忙收功睁眼,正当其想着问问姜财,要不要去查看一下的时候,刚刚还呼噜声,打得震天响的姜财,此时已然身形,飘飘然落在了张小六的面前了。 张小六见此,心中暗道:自家的担心,全然白费劲儿了,北帝一脉是不是真像姜财所说,皆行替天行道之事,他不知道。 但自己这位便宜姜师兄,喜欢看热闹倒是真的。 看了如今姜财这副模样,张小六不禁猜测当初拜托其救助自己的西北军骑兵,与姜财相遇,未必就真的是巧合。 姜财见张小六收功,睁眼后,也不与其多废话,当即一个纵身,便往感知到的真气,法力所在之地奔去。 “呵!这身法,这轻功,你就是说你是一个武夫,我都信。” 张小六起身看着姜财一个纵身,便没了影儿,不由得吐槽了起来。 缩地成寸,赶路必备,其现在谨慎得很,跟姜财玩徒步,周围都有三四个血替化身,巡查护卫。 故而今朝张小六真身,施展起缩地成寸之法来,倒是省事得很,拔腿就走,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方才他们感知到的真气,法力,很淡薄,却又很清晰。 张小六不知道姜财是什么感觉,但他自己就是这个感受。 如此便说明,那真气,法力的来源,距离此处不近,但位置固定了下来,就是说源头没有移动,且感知这么清晰,应该是人数不少。 十来里的路途,对于姜财和张小六来说,不过就是喝几口水的事儿。 姜财对于张小六能跟上自己的速度,还是有些惊讶的。 对于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神情,张小六看了,就感到心里一阵阵舒爽。 七个人在斗法,一伙四个人,一伙三个人。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四个人的很劣势,其中已然有两个同伴,身上遍布伤痕,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看得出来,对方三个人是想要抓活得,要不然这四人之中,最起码现在都得死两个了。 姜财刚到地方,都没等他选个好位置看戏呢!张小六便越过他的身形,向着场中斗法双方冲了过去。 之所以张小六会如此冲动,乃是因为占据劣势的四人里,有他认识的人。 陆知州不仅在这四人里,还是四人中的主要战力。 其此时都已然完全和刀魅融为一体了,可见局势之糜烂。 他们一方若不是有他拼死撑着,估计这会儿功夫,四人就得变成他一个人。 情况危机,张小六哪里来得及跟姜财细说,当即便冲了进去,对着三人一方的背后,轰了一拳小五雷法,直接将战局暂时分割开来。 “六爷!这边!” 陆知州和张小六分别才一两日,其已然能在刀魅附身的状态下保持神志不失了。 听见陆知州的呼喊,张小六面色如常,心里却愈发的诧异了。 先是点穴,后是刀魅附身,神志不失,自从陆知州一进牛氓山后,张小六便越来越有些看不懂他了。 但两者的情义还在,故而张小六在听到陆知州的呼喊后,没有任何的犹疑,便赶到了他的近前。 “怎么回事儿?才分别几天,你老陆就会英雄救美了?” 张小六一见和陆知州现在并肩作战的,是一个耍长枪的女子,不由得便对着其打趣了。 “唉!说来话长,帮我一把,收拾完之后,咱们再详谈。” 陆知州根本不和张小六客气,直接挑了个实力中等的人,冲了过去。 而那位持枪妹子,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就是专心和对面三人中,实力最差的,一起玩菜鸟互啄。 张小六看着自家面前,刚刚凭借一己之力,简简单单便把四人中的其他两名男修,给收拾了的侏儒老者,不由得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第八十九章窝里反 “老人家您贵姓?咱们打个商量,你不动,我也不动,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玩。” 张小六现在的心情很好,不知道是因为看见陆知州也还活着,又或是因为有姜财在一旁观敌瞭阵给得底气。 其却是破天荒的跟自己对手,开起了玩笑。 “嗖,嗖!” 玩笑归玩笑,张小六该有的警惕之心,不仅没少,反而一直在增加。 老者看模样并不是很好说话,其一言不发,弹指一挥间,两道真气化刃,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射向了张小六。 张小六对此早有防备,其右臂运转法力,密咒一亮,丝丝电光环绕其中,随意一挥,便把那两道真气化刃给打散了。 他在打散了对方的真气化刃之后,神情一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方才张小六的言语,看似是在开玩笑,毫无边际。 实则他是在试探对方三人,要对付陆知州他们四个的决心。 先前其入场之时,已然小小的显露了一手。 一里的沟壑,现在还冒着热气呢。 寻常的修士,见了这手雷法,不说退避三舍,但多多少少都得给张小六点面子。 但这位侏儒老者,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动起手来,一点不含糊。 张小六这边在把两把真气飞刀打散了之后,再望向前方时,已然没有侏儒老者的踪迹了。 其气息也同时消失在了张小六的感知范围之内。 “砰!” 张小六稍加迟疑,自他的脚下,便飞出了十二把真气飞刀。 在这十二把真气飞刀,刚刚破土的时候,张小六身形一晃,以缩地成寸之法,一步移出十几丈。 “燃!” 身形躲避的同时,张小六左臂一挥,烈日神火大片,大片的弹射而出。 以这些烈日神火的温度,落到地上,刹那间便能把土石,融化一丈左右的深度。 虽然先前这侏儒老者对付那两个废物的男修时,并未使用地行术,但自从张小六一看他模样时,便不由自主的开始防御其这一手了。 那本残书上说:身材矮小者,遇之谨防其地行神通。 这一次侏儒老者的真气飞刀,虽然数量比先前多,但在质量上并没有大大折扣,反而更上一层楼了。 烈日神火打在上面,都不能将其消融,反而是真气飞刀,仗着自身飞刀锋利,连斩数朵火花。 本来张小六还想再陪这个侏儒老者,多玩一会儿的。 毕竟他刚晋升为应劫境修士,体内法力,气力,以及手臂神通的突然增长,增加,都需要适应。 在没有比找个人当活靶子,更好的适应方法了。 只是他于一边还在玩闹之际,那里的陆知州,已经把他的对手给解决了。 地下的老者,一见同伴情况危矣,立马调转了十二把飞刀的攻击方向。 如此行径,不是生生在打张小六的脸面么? 寻常之时也就算了,姜财还在一边看着呢! 一想到事后,要看他那副冷冷的淡然脸色,张小六身体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并以右拳狠狠砸在了地面之上。 随着天空落雷和他手臂发出的雷电相结合,张小六面前方圆五十丈地面,在一瞬间化作了焦土。 人死如灯灭,侏儒老者都被张小六一瞬间,劈成焦炭了,他那十二把真气飞刀,如何还能独存? 眼见自家两名同伴,都身死道消了,那和持枪美女,打得有来有回的美艳练剑的少妇,哪里还敢在此久留? 其一拨剑头,似刺似砍,晃骗持枪女子,抽枪回拦后,美艳少妇立马收剑入鞘,足下一跺,纵身横飞出三丈,脚步连续急点数次,消失在了茫茫山林之中。 张小六和陆知州见此,皆无动于衷。 陆知州不动,张小六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他不动,是因为有点看不透陆知州了。 有了沈龙的教训,虽然张小六刚才玩耍了一番,但是其并没有得意忘形。 情势不明,贸然追上去,有没有危险,还在其次,回来后姜财还在不在才是主要的。 陆知州现在已经从刀魅附身的状态下退了出来,其手拎着佩刀,面色苍白,全无血色。 “真魅游离人间,吸食阳气,血气,你可知罪?” 姜财在此时突然从一旁山林中走了出来。 劈头盖脸的对着陆知州就是一通质问,其手臂并准备前去抓取他的佩刀。 陆知州见此,身形猛地一退,其顺势便要抽刀,但自家的佩刀,却是不知发了什么疯,不论他怎么使劲,用力,都抽不出来。 “姜师兄息怒,都是自己人!” 就在姜财的手掌,将要触碰到陆知州的佩刀时,张小六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以力士手臂,一把抓住了姜财的手腕。 “嗯?” 姜财手臂被阻,侧头看了张小六一眼,随即其身后,猛地迸发出数根黑色锁链,直奔陆知州而去。 此时陆知州的佩刀,已然开始如人一般剧烈抖动不已了,仅是为了控制它,陆知州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更何况,他连番斗法,体内真气,气力都消耗颇大,此时正是其虚弱之时。 故而面对突如其来的黑色锁链,他所能做的,只有束手就擒。 “姜师兄!” 张小六见此,一声大喝,右臂雷霆迸发而出,但目标却不是姜财的手臂。 雷霆与黑色锁链相互碰撞,胜负未分,各自退回了施法者的体内。 “小六!” “走!” 陆知州见此,想要对张小六说些什么。 但张小六闻听其呼喊自己,只是狠狠地回了一句,催促其赶快离开。 陆知州闻言,稍作犹豫,但看到姜财背后黑色锁链又有升腾而起的迹象,心中一横,立马转身,对着持枪女子,打了个手语,便双手紧握佩刀,几个纵身,消失不见。 那持枪妹子,看见了陆知州的手语后,点了点头,未发一言,手中长枪一探,穿过自家两名同伴的腰带,如同挑水一般,将他们挑在肩头。 在其将要动身离去时,还不忘回头看了张小六一眼,冲着他点了点头。 第九十章贱名贱命 “放手!” 当周围一众人,都走得没了踪迹之后,姜财对着张小六不满的轻斥了一句。 “呵呵!姜师兄勿怪,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嘿嘿……” 张小六见此,连忙松开了自家的手掌,对着姜财不住地,赔着笑脸。 “哼!自己人?你当人家他们是自己人,人家未必当你是自己人。那位暂时不能言语的持枪少女,所使枪法,乃是回风枪法,此枪法整个道云界,只有楚国西北李轻候的亲卫在练。 你不也是为西北军效力,前来争夺乘黄的么?怎么不认识自家的同僚呢? 我看你那位陆兄弟,倒是跟人家打的火热得很啊!” 张小六闻言,半晌无语。 纵然姜财不说,他也有所猜测。 其虽然不认识什么“回风枪法”,但是也看得出来那姑娘的枪法,走得是大开大合的路数,一点没有飘逸灵动的感觉,十分像军营出身的人。 “不过是还个人情罢了!” “哼!” 姜财对于张小六嬉皮笑脸的回话,不置可否,其冷哼一声,转身便往牛氓山深处方向,前行而去,这一次他的身形速度,可不是再慢悠悠的散步看景了。 张小六见此,再度回望了陆知州离去的方向一眼,收起了嬉皮笑脸,以缩地成寸之法,紧跟姜财而去。 ——分界线—— 三日后 牛氓山中心处,七泉峰下,一众身着大楚除晦司官服的差人,正在打扫战场,收敛自家的同袍尸首。 “张丰,你那边怎么样?” “死了十二个,重伤七个,能不能挺过今天,就看他们自己的命硬不硬了,至于轻伤?嘶……” 张丰说着话,微微一顿,从自家左臂上,拔出了一根符箭。 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其随手解下腰间的水囊,咬下木塞,将其中的酒水,随意倒在了伤口处。 “嘶……” 烈酒浸过的伤口,那种又痒又疼的感觉,再度让张丰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赶紧顺势,猛喝一口酒,以麻醉自家的身体。 但因为喝得太急,还有些呛到了,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我来吧!” 一旁的李平见此,主动出言,接过了他伤臂手中的药布,开始为其包扎。 “我这边现在还能动的,都在这了,你自己瞧瞧吧!若你是来找我借人的,那就把他们都带走,反正留在这里也是一个死。” 张丰的情绪,很消极,其说完后,又猛喝了两口酒,然后便把手中的水囊递给了李平。 李平闻言,特意为其紧了紧箭伤处的绷带扣,牵动了伤口,让张丰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其接过水囊,猛喝了一口酒,起身拍了拍张丰的肩膀,回道。 “都给我?你不活了?你这现在能动的,一共也就不到十个人,我那边正对着楚魏边界,你给我,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还是你自己好好留着吧!” 李平刚说完,远处便传来了一声巨响,他们背后的七泉峰,更是顺势落下了不少山石。 张丰坐在那动都没动,李平抽刀,挥砍了两下,向他们所在落下的山石,于半路上,便被其刀风,化作了齑粉。 做完这些的李平,转身便向自己的防区走去,其才走了数步,便听到身后张丰的喊叫。 “别他妈死了!” 李平闻言,没有回话,只是挥了挥手。 张丰见此,转回身,又喝了一口酒,吐槽道。 “装个屁!” 其刚骂完,便感知到了,有两个修士的气息,在急速靠近,他正要起身,提醒自己的部下备战,却是看见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石像,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昊,昊灵山神?” “你认识我?” 张小六看着眼前这位除晦司百户,着实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张丰闻言,吞了一口口水,一边手掌悄悄去摸自家腰间的佩刀,一边回道。 “我跟着水千户,去过昊灵山。” 张小六听了这话,当即一愣,其很是诧异的看着张丰,问道。 “能从昊灵山跑出来,想必你有些本事,你叫什么名字?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告诉我当初抄我老家的时候,有你一个,就不怕我一时激愤,宰了你么?” 张小六的话音刚落,张丰便鼓足了勇气,抽刀而出,直奔他的脖颈。 其这一刀,根本没有想着能够伤到张小六,故而张丰在挥砍的同时,身形猛退,口中大声向一众还能动的部下喊道。 “快发号箭,昊灵山神要闯山!” 张丰的话刚喊出口,便看到姜财在对着其周围,他最后一个还站立的部下,打了一记手刀。 “有些胆魄嘛!” 张丰还没从部下全都被人解决掉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所以并未理会张小六的调侃。 “喂!上面现在什么情况?” 张小六见此,再度出言问话的同时,抓住他刀锋的右手,跟着稍稍发了些电光。 受了雷电的刺激,张丰当即浑身一抖,赶紧以真气包裹住自家的手臂,强行松开了握着佩刀的手掌。 “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清醒过来的张丰,虽然回话的语气都带着颤音,但其言辞却格外的强硬。 “这和你说的不是很符合呀?” 对于张丰的反应,张小六还未说什么,一旁姜财却是似笑非笑的走过来,调侃了他一句。 张小六闻言,颇为有些不好意思,用右臂“轻轻”敲了一下张丰的额头,直接把他额头敲出来一个如拳头大小的青包。 “嗨!破船还有三千钉,凉州除晦司再烂,有几个硬骨头,也正常。” “别杀我,我说,我全说!” 张小六这边刚刚夸奖完张丰,其便立马不争气的原形毕露了。 着实是张小六的手劲儿太大了,这一下,打得他整个脑袋,到现在还是懵懵的,根本听不清他人再说什么。 其又见,张小六打完自己之后,面容“嘿嘿”笑了起来,以为张小六,要对他开始更“严酷”的折磨呢! 张丰是越想越怕,以至于,张小六话都没说完,他就大喊求饶起来。 “呃?” “哈哈哈……” 张丰这态度转变,让张小六一时间很是促手不及,其刚才还一度认为他是春秋“陈不占”在世呢,谁曾想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一旁的姜财见此,却是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你好好交待,我便放你一马!” 张小六说着话,一把将其拎到了一旁大石头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等着张丰交待。 张丰哪见过这场面?其到现在也有些懵。 但架不住,张小六有专治懵逼的良药。 其右臂一个劲儿的“噼里啪啦”冒电光,张丰见了,瞬间便啥都想起来了。 “山神爷息怒,咱们有话好说。你想问什么,小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七泉峰上……” 张丰的态度,让张小六很是满意,其点了点头,刚要开始正式询问,话才出口,自远处便有一根符箭向他射了过来。 “嗯?” 这符箭突然射来,让张小六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它的威力有多大,而是其隐匿性极强。 在这符箭到达他身前三尺之时,张小六方才感知到它的存在。 “哈!” 借着符箭袭来的空当,原本还一脸迷茫的张丰,神情忽然间变得狰狞起来。 其大喝一声,周身真气,顺着他手臂喷涌而去,正中张小六的身躯。 见自家一击得手之后,张丰身形不进反退,与折返回来,手持弓箭的李平快速汇合。 “你怎么样?” “还撑得住!小心点,这两个点子很扎手。” 听到张丰的提醒,李平点了点头,回答道。 “放心,我已经发了讯符,支援应该马上就到。” 听了李平这么说,张丰的脸色,丝毫没有好看多少。 他们都知道,现在七泉峰的除晦司人手十分短缺,那些泉主的弟子,又都是隔岸观火,出工不出力。 纵然他们的讯符不受落星阵影响传到了各处百户的手中,这些百户们即便想支援,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张丰和李平二人说话间,张小六所在的位置,烟尘已然散尽。 此时张小六周身上下,皆已经被烈日神火覆盖,其身后被方才张丰那一掌,轰出了数丈长,几尺深的沟壑。 本来张丰对于张小六能够以身体抗住自家这一掌,很是惊讶,但等他注意到张小六周身上下,被火焰包裹的最深处,隐隐有电光结成简易的“网”后,立马便明白了过来。 “怎么样?这一击不好受吧?当心阴沟里翻船!” 一旁的姜财见张小六无事后,当即对其嘲讽起来。 “就凭他们?” 张小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其就是不爱听姜财口中的讽刺之言。 别人说的他能一笑了之,姜财说的,却是好似能够化作一柄利剑,直刺张小六的内心。 故而张小六在话音刚落之后,擦了一下脸颊上,被符箭划破的血迹,一个闪身,化作三个人影,两个留在原地,真身以缩地成寸之法,一步迈到李平的近前,举起右拳,随着其上咒文被法力点燃,天空中雷声大作。 李平见此,虽惊不乱,其一手结印,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剪纸小人。 “定!” 当他的指诀变化成“剑指”之时,那剪纸小人于李平的手中,随他话音落下,径直变得跟张小六此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张小六的拳头,已然距离李平的额头,不足三寸了。 他已然能够感受到,其上电光打在自己头发上的酥麻。 “动手!” 不用李平提醒,张丰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其在发现张小六的脸颊被符箭擦伤了之后,便一直再等李平将其以咒术,定住他的时机。 这一次张丰的准备时间更充分,其体内真气调动的更多,正当他一掌打出,就要拍在张小六的身上时,姜财的身影突然出现,也向张丰递出来一掌。 出于自保,张丰扫了一眼李平,李平心领神会,手持剪纸小人,身形快速后退,指诀再次变化开来。 随着他的指诀变化,其手中剪纸小人,动作也跟着改变,三五息过后,张小六身上的火焰收入其体内,雷光更是消失不见,右臂上刚刚亮起来的咒文,全部暗灭。 “全真一脉的劈空掌?你连戒律都守不住,还谈什么性命双修?” 姜财在和张丰对掌之时,撇了他腰间装酒的水囊一眼,对其颇为不屑的嘲讽了几句。 张丰闻言,一边将周身真气,一点点挤榨出来,一边对着姜财回怼道。 “还是担心一下与你同行的昊灵山神吧! 你手段这么高,不会看不出来,其已然中了咒术吧? 身中咒术,便是咒师手中玩偶,哼哼!你就跟着给他收尸吧!” “哈哈哈……” 张丰言罢,姜财不由得大笑开来。 在两者言语之时,李平手中的剪纸小人,忽然间自燃起来。 李平见状不明所以,还不待他重新施法,张小六右手一拳正中其下颚,直接把他打得昏迷了过去。 “李平!” 张丰见此,心神不定,他惊呼一声,瞬间被姜财抓住空当,其对掌的掌心微抬,二叩张丰的掌心,一举将其打飞了出去。 好巧不巧,他落地之处,正是李丰的身边。 “噗!” 口吐鲜血的张丰,勉强抬起手臂,点指张小六,质问道。 “你怎么会从咒术中挣扎出来?” “呃?” 张小六闻言,倒是想开口解释一番,装个逼,可真让他说时,其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能够突然从咒术中挣脱出来。 “咒术咒人,一讲生辰,二论姓名,最后才是血液等随身之物。 那纸人身上一没他的生辰八字,二没其真实姓名,仅靠采了的那点精血,如何能够长久的控制住比自身法力,修为都高一筹的敌人?” “你……” 张丰闻言,气急得很,他正想反驳,姜财却是又接言将其的话给打断了。 “纵然你们有他的姓名又如何?他叫什么?张小六,这名字你听听,整个道云界叫小六,六子,六哥,六爷,六弟的何止亿万。 你们就算把这个名字刻在纸人身上,把他的法力耗光了,估计也咒不到咱们这个张小六。 世间老人常言,贱名好养活,可见起个贱名,连老天爷想把他们对号入座都不容易,更何况你们这两个法脉境的小修士呢?” “你你你……噗!” 姜财的言语,着实气人得很。 张丰闻言,一口气没上来,又吐了一大口血后,便直接栽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张小六见此,正要上前将其唤醒,却是被一旁的姜财伸手拦住。 “你看他俩那德性,都被派下来守山底了,能有什么地位? 要擒乘黄,行走境之下是关键战力,若是他们真是核心人员,也不会就此放任在这里,跟咱们打生打死了。” 姜财说罢,径直登山攀峰。 张小六见此,紧随其后,他原本就不想要了这两人的性命,纵然身处敌对阵营,但他们俩个生死与共的情义,让其颇有几分触景生情。 方才他一直主动担任拷问事宜,也是怕张丰,李平落到姜财手里,直接被其给扔进酆都鬼狱里。 如今看来,却是他想多了。 第九十一章姜财 相比于这几日牛氓山其他地方而言,七泉峰可谓是宁静得很。 张小六和姜财一路攀登,竟然都能听闻到,四周潺潺流水和鸟雀鸣叫之声。 在赶来牛氓山的路上,张小六便听铁塔他们说起过这七泉峰的七口泉水。 故而张小六一见潺潺流水,便赶紧走过去,以手做碗连喝了几口。 “喂,你在干什么?” 姜财见其这般举止,心生疑惑。 “你不知道?牛氓山最有名的便是这七口灵泉,传得那是神乎其神,多少修士,为它打破了脑袋。你不喝点?” “哈哈哈……” 姜财闻言,狂笑不止。 张小六见状,很是不解。 半晌过后,姜财一边捋顺着自家前胸,为自己平复一下方才大笑失常的气息,一边对张小六说道。 “别喝了,那七口灵泉,是有些神异,但都已然被这牛氓山的七位泉主,施展法力给封印起来了,别说是这山涧水了,就凭你的修为,手段,到了灵泉边上,也未必能喝到一口真灵泉水。” 张小六闻言,大感晦气,当即便从山涧旁走了下来。 姜财见此,接言道。 “灵泉说是七口,实则是一口,只不过当时争夺灵泉的人,死得就剩下这七个了,大家又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便相约各凭本事,施法截流灵泉,方才将这一泉化成了七泉。 说起来这灵泉,还和乘黄大有关系。 原本此地没什么灵泉,只因为有大能,将乘黄封印在此处,天长日久,乘黄自身的祥瑞之气,与牛氓山的天地灵气相结合,久而久之,便生出了那灵泉。 这一次,不管乘黄背上,乘骑者为谁,牛氓山都不会再有什么灵泉了。 说起来,这也算一个憾事,天地间又失了一处奇景。” 对于姜财所言,张小六听得仔细。 这几日跟姜财相处,他着实是受益良多。 抛开其给自家下套入北帝法脉一事不谈,姜财就好似一本修真界百科全书,张小六有什么问题,他都能耐心解答。 当然如果在解答之前,其不先阴阳怪气的嘲讽一番就更好了。 “呵!这里可真热闹!” 张小六和姜财登上峰顶之时,便看见七口大小不一的水池旁,端坐着二十八个修士,他稍稍感知了一下他们的气息,每一个都深不可测。 而他先前给发了一夜讯符的铁塔将军,也在此处。 端坐在七池中央的是一座高数丈的僧人,其周身都是金色,他的身后,张小六依稀能够看到,有一处黑漆漆的山洞。 原本这二十八人,皆是闭目端坐的,在张小六和姜财登顶后,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睁开了双眼。 在他们的注视下,张小六额头上冷汗直流。 这倒不是他脸皮薄害羞,而是他们睁眼后,周身气势有了很大的变化,给张小六的压迫感太强了。 他以法脉境的修为,探查行走境修士,和其现在以应劫境的修为,探查这些行走境修士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法脉境时张小六,看行走境修士,就如同常人站在远处看一棵大树,大树周围是一片森林,虽然这颗大树给张小六感觉,是鹤立鸡群,他也知道其的强大,粗壮,但具体有多强大,粗壮,张小六并没有一个很具体的概念。 但等他也化身为这个森林里的一棵不起眼的小树时,其再看那个大树时,方才能够体会到,他的粗壮,强大,是多么的伟岸。 现在张小六面对一众行走境时,便是这个感受。 “小六兄弟,你能走到此处,李帅果然没有看错你,乘黄就封印在此处山洞中,进入山洞,擒获乘黄,李帅必然重重有赏。” 刚刚睁眼的铁塔将军,急匆匆的跟张小六交待完之后,其双眼便又闭合上了。 随着他的双眼闭合,其身上的强大气息,也为之隐匿不见踪迹。 张小六见此,心道:看来这里端坐的这些行走境,根本无暇分身。 想道这里,其心稍安。 但具体如何行动,他还得问问姜财的意见,其现在不愿意当二人中,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姜财的眼神,好似能够看穿张小六的内心一般。 面对姜财的双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张小六不由自主的便低下了头,眼神闪躲,根本不敢再与他对视了。 “哈哈……” 姜财见此,拍了拍张小六的肩膀,大笑着迈步向前,往那处封印乘黄的山洞中走去。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你号称替天行道,为何不先诛杀了世人? 你修行术法,以求长生,便是天道眼中的异类,既然皆是异类,你又何谈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姜财刚刚往前走了数步,便有一个靠坐在左侧末位,人身蛇头,道人打扮的妖修,向其言语发难。 随着其每一个字脱口而出,天空之中便有一道星光落在了姜财的身上,数句话言罢,姜财本就瘦弱的身躯,已然被压弯了腰。 “天生养人,人死报天,生死循环,自有六道轮回主宰,哪里论得到我辈私议? 谁告诉你,我姜财修道是为了长生的? 我北帝一脉,从三皇传至如今,就没有一个传人,能够凭借此法脉长生的。 我姜财,纵然只有区区百年寿元,但也要持令斩魔,为天地清扫尘埃。 蛇郎君,你纵徒行凶,为一己长生私利,肆杀万千生灵,以炼命丹,借文曲星下凡法身,躲天劫,过地劫,成行走境大妖。 似你这般行径,旁人不收你,我姜财却是要抓你到酆都论罪!” 姜财说罢,脊背一举直直挺起,其背后瞬间飞出数十把黑色锁链,刹那间便将那蛇头人身的妖物,绑了个结结实实。 那蛇妖在锁链中,死命挣扎,天上的星光,也帮其击打锁链。 星光每落在锁链一下,姜财便闷吭一声,不过三四下,姜财已然嘴角渗出了鲜血。 但他依旧一步一步,一边向洞口走去,一边缓缓收缩黑色锁链。 待到姜财走到那挡了洞口大半的金身和尚面前时,蛇妖也完全随着锁链,被他拉进了自家的身体当中。 “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此界末法之期将至,汝又该如何?” 姜财闻言,看也没看金身和尚一眼,从他的身旁绕过,径直往山洞走去。 待他来到洞口之时,方才回言道。 “你们这些和尚天天说末法,道末法,你们不腻,我耳朵都听腻了。 若真有末法之期,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问你们的佛陀,他该怎么办? 昔年欠下天地那么多因果宏愿,却要徒子徒孙世世来还,你们倒是好孝顺。 天地有呼吸,一界能呼吸,生灵会呼吸。 一呼一吸,一进一出,损补互益,循环往替,生生不息,何来末法?” 姜财说罢,身形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山洞中。 第九十二章张小六 姜财进入山洞中后,张小六明显能够感受到那个金身大和尚,气息有一瞬间的不稳,想必其修持的六根清净,还不到家。 张小六见此,不由得捂嘴偷笑,以往都是听姜财损自己,今朝看姜财怼别人,那还真是别有一番乐趣。 不过笑归笑,山洞他还是要去的,姜财已然给他打好了样板,照猫画虎,难不倒张小六。 正当其将要准备往前行进之时,一位中年道人,从山下急匆匆的赶了上来,速度之快,后发先至,几息之间,便硬生生跑到了张小六的前面。 “抱歉!” 这位中年道长,在路过张小六身旁时,还为自家的逾越之举,向他道了声歉,打了个稽首。 张小六见此,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意其无妨。 早一步,晚一步,对他来说都一样。 他又没有姜财那两下子,连行走境大妖,都能说收就收。 其闯关进洞,完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碰运气。 能不能成,皆看天意。 故而张小六自然犯不着,因为谁先谁后的问题,与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道长交恶。 山下情况,张小六大致了解一些,一介法脉境修士,能孤身到此,手段必然不凡。 要知道光是他和姜财,这几日来七泉峰的途中,便杀了不下二三十个法脉境,应劫境的修士。 “汝修道……” 那中年道长,在距离金身僧人还有十丈之时,右侧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便正要出言,效仿先前蛇妖那般行事。 只是其言语刚刚出口,那中年道长,直接掐了两个诀,一拍额头,顶上浮现出一方印玺,其上刻画着几个大字。 “阳平治都功” “你是此界龙虎山一脉的天师?” 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见此印,当即惊呼出声。 “呵呵!贫道张汇诚,张是冒姓,不是天师,这印是我下山时,师兄借给我的。” 须发皆白的老道人,闻听此言,脸上惊讶之情更甚,好半天方才憋出了一个“请”字后,便自己自动合上了双目。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金身僧人和张汇诚相互见礼之后,其又言道。 “若是末法之期降临,张道友,该当如何?” 张汇诚闻言笑道。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言罢,其随进洞。 张小六今天算是看了眼,其现在真想问问在场的行走境高人,那个张汇诚,他是法脉境,应劫境修士么? 但这话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其都没有说出口。 前有姜财,后有张汇诚,一个比一个厉害,张小六见此,决心不再等了,其怕再等下去,又来一个似他们俩个那般的牛逼人物。 这姜财,张汇诚,行事还算正派,客气,若是来个本事大,脾气不好的,随手打杀了自己,那张小六该有多冤得慌? 想到此处,张小六也不再犹疑,快步向山洞口走去。 其一接近金身僧人十丈之内,还不等有行走境修士,论道发难,张小六腰间储物葫芦中,那封他师尊为其写得拜师回帖,便自动飞了出来,环绕在张小六的身前,身后。 “乘黄出世,果真不凡,北帝一脉,龙虎山冒姓弟子刚进洞,便又来了一位茅山一代弟子,呵呵!且让我朱海试试你的斤两。” 一众行走境修士,见了张小六的拜师回帖,皆沉默了片刻后,在他已然走到了距离金身僧人,不过五丈的位置时,坐在右侧第二位的一个肥头大耳和尚,却是出言想要跟张小六论道。 “朱海你这酒肉和尚,想跟这位山神论道,怕还轮不到你!” 朱海刚刚想要发难,坐在其对面的一位身材柔弱道人,便出言将他打断。 张小六眼尖得很,其一下便看到了柔弱道人藏在道袍下的黄色尾巴,还有其身上那股子独有的气味,和自家的昊灵山护法神将黄灵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事到如今,张小六哪里还不明白这柔弱道人的出身? 柔弱道人的话音刚落,张小六背后便升腾而起一道黄光,朱海本来还要争执几句,但见这黄光后,就没了动静,直接闭目去了。 柔弱道人见张小六背后黄光出现,脸上笑意更甚,他正要接言搭话,其身后却是有一手拿玉扇,头戴方巾的年轻书生,出言抢了先。 “你身为茅山道人,上清正统,为何与妖邪为伍?” 这书生的话音刚落,便有数道星光落下,差一点把张小六给压趴下了。 一旁的柔弱道人见此,当即对着玉扇书生,面露凶相,恨不得当场把他生吞活剥了。 “人乃天地宠儿,但天地之间,不止有人,人可修道,其他生灵亦可,试问漫天神佛,又有几个是人身? 茅山戒律,正邪搏斗,终生对立! 我张小六,自问入门以来,从未犯律,如何当不得茅山道人? 有人行事枉为人,有妖真情更胜人。 我张小六,昊灵山神,我之治下,善恶之分,绝不是人妖之别!” 待到张小六说完,其身上星光并未散去,反而还加重了几分。 那玉扇书生见此,面露得意笑容,柔弱道人看了,急得是呲牙咧嘴。 正当一众行走境修士,皆以为张小六输了这场论道,马上便要被星光压成齑粉时。 自天空之中,一道磨盘粗细的惊雷落下,正中玉扇书生之身,当即把他劈成了一堆焦炭,独留玉扇静卧山石焦土之中。 玉扇书生身死之后,张小六头顶星光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其正要趁机赶到金身僧人的面前,一旁的柔弱道人却是挥手间扔给他一物。 “小子,说得好!我辈异类,亦不差于人!” 柔弱道人言罢,双眼闭合,周身气息,大幅减少,感觉好似随时都有风吹灯灭之危。 张小六摊开手心,探查来物,却是一颗裂纹横生如拳头大小的内丹。 “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末法之期将至,你该当如何?” “吃饭,睡觉,泡妞!” 张小六说完之后,其看到金身僧人的脸上,明显的抽抽了两下。 不过他没管那些,其感知了一下,见前方没有东西,阻拦自己,便直接迈步进入了山洞当中。 第九十章贱名贱命 “放手!” 当周围一众人,都走得没了踪迹之后,姜财对着张小六不满的轻斥了一句。 “呵呵!姜师兄勿怪,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嘿嘿……” 张小六见此,连忙松开了自家的手掌,对着姜财不住地,赔着笑脸。 “哼!自己人?你当人家他们是自己人,人家未必当你是自己人。那位暂时不能言语的持枪少女,所使枪法,乃是回风枪法,此枪法整个道云界,只有楚国西北李轻候的亲卫在练。 你不也是为西北军效力,前来争夺乘黄的么?怎么不认识自家的同僚呢? 我看你那位陆兄弟,倒是跟人家打的火热得很啊!” 张小六闻言,半晌无语。 纵然姜财不说,他也有所猜测。 其虽然不认识什么“回风枪法”,但是也看得出来那姑娘的枪法,走得是大开大合的路数,一点没有飘逸灵动的感觉,十分像军营出身的人。 “不过是还个人情罢了!” “哼!” 姜财对于张小六嬉皮笑脸的回话,不置可否,其冷哼一声,转身便往牛氓山深处方向,前行而去,这一次他的身形速度,可不是再慢悠悠的散步看景了。 张小六见此,再度回望了陆知州离去的方向一眼,收起了嬉皮笑脸,以缩地成寸之法,紧跟姜财而去。 ——分界线—— 三日后 牛氓山中心处,七泉峰下,一众身着大楚除晦司官服的差人,正在打扫战场,收敛自家的同袍尸首。 “张丰,你那边怎么样?” “死了十二个,重伤七个,能不能挺过今天,就看他们自己的命硬不硬了,至于轻伤?嘶……” 张丰说着话,微微一顿,从自家左臂上,拔出了一根符箭。 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其随手解下腰间的水囊,咬下木塞,将其中的酒水,随意倒在了伤口处。 “嘶……” 烈酒浸过的伤口,那种又痒又疼的感觉,再度让张丰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赶紧顺势,猛喝一口酒,以麻醉自家的身体。 但因为喝得太急,还有些呛到了,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我来吧!” 一旁的李平见此,主动出言,接过了他伤臂手中的药布,开始为其包扎。 “我这边现在还能动的,都在这了,你自己瞧瞧吧!若你是来找我借人的,那就把他们都带走,反正留在这里也是一个死。” 张丰的情绪,很消极,其说完后,又猛喝了两口酒,然后便把手中的水囊递给了李平。 李平闻言,特意为其紧了紧箭伤处的绷带扣,牵动了伤口,让张丰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其接过水囊,猛喝了一口酒,起身拍了拍张丰的肩膀,回道。 “都给我?你不活了?你这现在能动的,一共也就不到十个人,我那边正对着楚魏边界,你给我,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还是你自己好好留着吧!” 李平刚说完,远处便传来了一声巨响,他们背后的七泉峰,更是顺势落下了不少山石。 张丰坐在那动都没动,李平抽刀,挥砍了两下,向他们所在落下的山石,于半路上,便被其刀风,化作了齑粉。 做完这些的李平,转身便向自己的防区走去,其才走了数步,便听到身后张丰的喊叫。 “别他妈死了!” 李平闻言,没有回话,只是挥了挥手。 张丰见此,转回身,又喝了一口酒,吐槽道。 “装个屁!” 其刚骂完,便感知到了,有两个修士的气息,在急速靠近,他正要起身,提醒自己的部下备战,却是看见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石像,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昊,昊灵山神?” “你认识我?” 张小六看着眼前这位除晦司百户,着实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张丰闻言,吞了一口口水,一边手掌悄悄去摸自家腰间的佩刀,一边回道。 “我跟着水千户,去过昊灵山。” 张小六听了这话,当即一愣,其很是诧异的看着张丰,问道。 “能从昊灵山跑出来,想必你有些本事,你叫什么名字?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告诉我当初抄我老家的时候,有你一个,就不怕我一时激愤,宰了你么?” 张小六的话音刚落,张丰便鼓足了勇气,抽刀而出,直奔他的脖颈。 其这一刀,根本没有想着能够伤到张小六,故而张丰在挥砍的同时,身形猛退,口中大声向一众还能动的部下喊道。 “快发号箭,昊灵山神要闯山!” 张丰的话刚喊出口,便看到姜财在对着其周围,他最后一个还站立的部下,打了一记手刀。 “有些胆魄嘛!” 张丰还没从部下全都被人解决掉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所以并未理会张小六的调侃。 “喂!上面现在什么情况?” 张小六见此,再度出言问话的同时,抓住他刀锋的右手,跟着稍稍发了些电光。 受了雷电的刺激,张丰当即浑身一抖,赶紧以真气包裹住自家的手臂,强行松开了握着佩刀的手掌。 “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清醒过来的张丰,虽然回话的语气都带着颤音,但其言辞却格外的强硬。 “这和你说的不是很符合呀?” 对于张丰的反应,张小六还未说什么,一旁姜财却是似笑非笑的走过来,调侃了他一句。 张小六闻言,颇为有些不好意思,用右臂“轻轻”敲了一下张丰的额头,直接把他额头敲出来一个如拳头大小的青包。 “嗨!破船还有三千钉,凉州除晦司再烂,有几个硬骨头,也正常。” “别杀我,我说,我全说!” 张小六这边刚刚夸奖完张丰,其便立马不争气的原形毕露了。 着实是张小六的手劲儿太大了,这一下,打得他整个脑袋,到现在还是懵懵的,根本听不清他人再说什么。 其又见,张小六打完自己之后,面容“嘿嘿”笑了起来,以为张小六,要对他开始更“严酷”的折磨呢! 张丰是越想越怕,以至于,张小六话都没说完,他就大喊求饶起来。 “呃?” “哈哈哈……” 张丰这态度转变,让张小六一时间很是促手不及,其刚才还一度认为他是春秋“陈不占”在世呢,谁曾想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一旁的姜财见此,却是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你好好交待,我便放你一马!” 张小六说着话,一把将其拎到了一旁大石头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等着张丰交待。 张丰哪见过这场面?其到现在也有些懵。 但架不住,张小六有专治懵逼的良药。 其右臂一个劲儿的“噼里啪啦”冒电光,张丰见了,瞬间便啥都想起来了。 “山神爷息怒,咱们有话好说。你想问什么,小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七泉峰上……” 张丰的态度,让张小六很是满意,其点了点头,刚要开始正式询问,话才出口,自远处便有一根符箭向他射了过来。 “嗯?” 这符箭突然射来,让张小六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它的威力有多大,而是其隐匿性极强。 在这符箭到达他身前三尺之时,张小六方才感知到它的存在。 “哈!” 借着符箭袭来的空当,原本还一脸迷茫的张丰,神情忽然间变得狰狞起来。 其大喝一声,周身真气,顺着他手臂喷涌而去,正中张小六的身躯。 见自家一击得手之后,张丰身形不进反退,与折返回来,手持弓箭的李平快速汇合。 “你怎么样?” “还撑得住!小心点,这两个点子很扎手。” 听到张丰的提醒,李平点了点头,回答道。 “放心,我已经发了讯符,支援应该马上就到。” 听了李平这么说,张丰的脸色,丝毫没有好看多少。 他们都知道,现在七泉峰的除晦司人手十分短缺,那些泉主的弟子,又都是隔岸观火,出工不出力。 纵然他们的讯符不受落星阵影响传到了各处百户的手中,这些百户们即便想支援,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张丰和李平二人说话间,张小六所在的位置,烟尘已然散尽。 此时张小六周身上下,皆已经被烈日神火覆盖,其身后被方才张丰那一掌,轰出了数丈长,几尺深的沟壑。 本来张丰对于张小六能够以身体抗住自家这一掌,很是惊讶,但等他注意到张小六周身上下,被火焰包裹的最深处,隐隐有电光结成简易的“网”后,立马便明白了过来。 “怎么样?这一击不好受吧?当心阴沟里翻船!” 一旁的姜财见张小六无事后,当即对其嘲讽起来。 “就凭他们?” 张小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其就是不爱听姜财口中的讽刺之言。 别人说的他能一笑了之,姜财说的,却是好似能够化作一柄利剑,直刺张小六的内心。 故而张小六在话音刚落之后,擦了一下脸颊上,被符箭划破的血迹,一个闪身,化作三个人影,两个留在原地,真身以缩地成寸之法,一步迈到李平的近前,举起右拳,随着其上咒文被法力点燃,天空中雷声大作。 李平见此,虽惊不乱,其一手结印,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剪纸小人。 “定!” 当他的指诀变化成“剑指”之时,那剪纸小人于李平的手中,随他话音落下,径直变得跟张小六此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张小六的拳头,已然距离李平的额头,不足三寸了。 他已然能够感受到,其上电光打在自己头发上的酥麻。 “动手!” 不用李平提醒,张丰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其在发现张小六的脸颊被符箭擦伤了之后,便一直再等李平将其以咒术,定住他的时机。 这一次张丰的准备时间更充分,其体内真气调动的更多,正当他一掌打出,就要拍在张小六的身上时,姜财的身影突然出现,也向张丰递出来一掌。 出于自保,张丰扫了一眼李平,李平心领神会,手持剪纸小人,身形快速后退,指诀再次变化开来。 随着他的指诀变化,其手中剪纸小人,动作也跟着改变,三五息过后,张小六身上的火焰收入其体内,雷光更是消失不见,右臂上刚刚亮起来的咒文,全部暗灭。 “全真一脉的劈空掌?你连戒律都守不住,还谈什么性命双修?” 姜财在和张丰对掌之时,撇了他腰间装酒的水囊一眼,对其颇为不屑的嘲讽了几句。 张丰闻言,一边将周身真气,一点点挤榨出来,一边对着姜财回怼道。 “还是担心一下与你同行的昊灵山神吧! 你手段这么高,不会看不出来,其已然中了咒术吧? 身中咒术,便是咒师手中玩偶,哼哼!你就跟着给他收尸吧!” “哈哈哈……” 张丰言罢,姜财不由得大笑开来。 在两者言语之时,李平手中的剪纸小人,忽然间自燃起来。 李平见状不明所以,还不待他重新施法,张小六右手一拳正中其下颚,直接把他打得昏迷了过去。 “李平!” 张丰见此,心神不定,他惊呼一声,瞬间被姜财抓住空当,其对掌的掌心微抬,二叩张丰的掌心,一举将其打飞了出去。 好巧不巧,他落地之处,正是李丰的身边。 “噗!” 口吐鲜血的张丰,勉强抬起手臂,点指张小六,质问道。 “你怎么会从咒术中挣扎出来?” “呃?” 张小六闻言,倒是想开口解释一番,装个逼,可真让他说时,其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能够突然从咒术中挣脱出来。 “咒术咒人,一讲生辰,二论姓名,最后才是血液等随身之物。 那纸人身上一没他的生辰八字,二没其真实姓名,仅靠采了的那点精血,如何能够长久的控制住比自身法力,修为都高一筹的敌人?” “你……” 张丰闻言,气急得很,他正想反驳,姜财却是又接言将其的话给打断了。 “纵然你们有他的姓名又如何?他叫什么?张小六,这名字你听听,整个道云界叫小六,六子,六哥,六爷,六弟的何止亿万。 你们就算把这个名字刻在纸人身上,把他的法力耗光了,估计也咒不到咱们这个张小六。 世间老人常言,贱名好养活,可见起个贱名,连老天爷想把他们对号入座都不容易,更何况你们这两个法脉境的小修士呢?” “你你你……噗!” 姜财的言语,着实气人得很。 张丰闻言,一口气没上来,又吐了一大口血后,便直接栽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张小六见此,正要上前将其唤醒,却是被一旁的姜财伸手拦住。 “你看他俩那德性,都被派下来守山底了,能有什么地位? 要擒乘黄,行走境之下是关键战力,若是他们真是核心人员,也不会就此放任在这里,跟咱们打生打死了。” 姜财说罢,径直登山攀峰。 张小六见此,紧随其后,他原本就不想要了这两人的性命,纵然身处敌对阵营,但他们俩个生死与共的情义,让其颇有几分触景生情。 方才他一直主动担任拷问事宜,也是怕张丰,李平落到姜财手里,直接被其给扔进酆都鬼狱里。 如今看来,却是他想多了。 第九十三章洞中叙话 这山洞,张小六在外面看,乌漆麻黑,对于洞内情况,什么也看不见,可等他一入洞,再看里面却是灯火通明,四周石壁上的油灯,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不仅能照明,气味还好闻得很。 “这是用海鲛人血肉,所做得长明灯,遇风即燃,可燃千年,凡人闻之,身强体健。 乘黄被封印在此,不知多少年岁,这些灯至今能燃,想来当初那位封印乘黄的大能,所用海鲛人,也不是寻常之辈。” 正当张小六在石壁油灯前,疑惑不解的时候,其背后传来了熟悉的解答声音。 张小六寻音回望,发现姜财正面色苍白的盘膝靠坐在一旁。 “姜师兄,你感觉怎么样?” 张小六见其气息虚弱,连忙向前关候道。 “死不了!你小子倒是有两下子,我还真没想到,你能过二十八星宿论道这一关。” 张小六闻言,摸了摸自家的后脑,尴尬的笑了笑,回道。 “运气好而已罢了!” 他说完之后,忽然反应过来姜财所言深意:其若是感觉自己过不去,那如果自己也真过不去,下场为何?张小六回想起来,当真是后怕不已。 “姜师兄,你未免也太毒一些了吧?我近来可没惹你啊?” 张小六想明其中厉害,一时间有些气不过,当即对着姜财质问道。 对于张小六的质问,姜财根本不予回复,其直接闭目运功调息,一副生人勿近,我跟你不熟的模样。 “你……” 张小六见此,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其正要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张汇诚,却是走了过来,出言打断了他。 “恭喜道友,贺喜道友。” 张小六闻言,神色一愣,其照着张汇诚的动作,回了个稽首,问道。 “道长莫要同我打趣,咱们龙虎,茅山可是一家啊!” 张汇诚闻言,摆了摆手,笑道。 “道友多虑了,你我皆是正一法脉,贫道是真心实意的给你道喜,何来打趣一说?” 张汇诚的话,让张小六更加糊涂了。 好在他这人,大多数时候,都不要什么脸面,其可谓是把“不耻下问”发挥到了极致。 在张小六的想法里,问不问是他的事,人家答不答是人家的事。 若是自己不问,人家就没有答的机会。 只要自己问了,便有五成几率,能得到一件事的答案。 故而张小六,再度向张汇诚打了个稽首,虚心求教道。 “师弟愚钝,还请师兄解惑。” 张汇诚闻言,心中暗道:这个张小六还真是个妙人,先前在龙虎山上,本来以为自己就够不要面皮的了,没曾想才刚下山,就遇到了一个更会打蛇顺杆爬的人。 “师弟这般机敏,可不像原身木石得道之辈。 师弟你现在是应劫境,应劫,应劫,那自然是应对好每一个自身的劫难了。 如今你刚刚渡过一难,怎么不值得庆贺? 至于其中变化,师弟无需问我,自家内视一下便知。” 对于张汇诚的调侃,张小六自动忽视了。 其闻言心中一喜,但并未得意忘形,而是走到姜财跟前之后,方才盘膝坐下,以神魂内视己身。 张汇诚见此,脸上神情倒也没什么变化。 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 张小六内视片刻之后,大喜过望,其自家的体内经脉,好似被星光,拓宽,增加了不少。 胸中的那颗“火心”,先前烈日神火都是环绕其外,如今皆被收入其中,整个“火心”就宛如一台强大的“蒸汽机”,给张小六的身体,提供了无穷的力量。 他睁眼之后,尝试着稍稍挥舞了一下右臂,所带起来的劲风,吹得四周石壁,上百盏油灯,忽明忽暗。 “朽木不可雕也!” 一旁的姜财,头发都被张小六的劲风,给吹得乱如杂草,其纵然还在调息,仍不忘给得意的张小六,泼冷水。 “嘿嘿!小六,谢过姜师兄,张师兄。” 张小六闻言,全当听不见,其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被人嘲讽两句,有算得了什么。 “哼!都是正一法脉传人,皆有上师信物护身,你看看人家的修为见识,再看看你,不是每一次你都有这么好运气的。 巧舌如簧,仅凭口舌之利,在修道一途上,走不远的。 就算雷尊偏爱于你,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巡查三界,也不能时时都照顾得到你。 今日之事,若是没有雷尊相助,你怕是早就成为飞灰了。 这也是他们布置落星阵,需要祈星,提前给你搭好了沟通上界的通道。 再加上这二十八名行走境,应和二十八星宿之数,又是以论道之能,作为入洞考验,更增加了几分天地,人神的感应。 错过今日,就算雷尊有时间照顾你,你也没能力直达圣听。” 姜财见张小六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中气急,当下收功,起身指着他的鼻子便是一通说教。 “哈哈……” 张汇诚在一旁看着一个少年,对一位青年石像说教,大感好笑,一不小心,便笑出了声。 姜财听到张汇诚发笑之后,回头冲着其瞪了一眼,没说什么,自顾自的重新靠坐于石壁旁,闭目养神去了。 如此张小六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张小六开始于四周环顾。 此时他方才发现,这石洞面积不是很大,也就三五百平的样子。 周围石壁皆有鲛人灯照明,唯一昏暗之地,摆放着一座上下高一丈的异兽石像。 “两位师兄,此处既然是乘黄的封印之所,那乘黄现在何处啊?” “在……” “在……” 张小六随口一问,没曾想姜财和张汇诚,竟然颇有默契的同时出声作答。 姜财和张汇诚见此,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姜财冷哼一声,便又重新闭目养神去了。 张汇诚对此,却也不以为意,其微微一笑,接言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张小六闻言一愣,随着一指那石像异兽,向张汇诚再次确认道。 “它就是乘黄?” 在得到张汇诚点头承认后,张小六也不客气,直接快步来到那异兽石像面前,一个纵身便骑了上去。 “似这般,便能得寿二千岁?我感觉没啥变化啊?” “哈哈……” 张小六这副憨样,当即惹得张汇诚捧腹大笑不已,就连闭目调息的姜财,嘴角都不由自主的上扬几分。 “乘黄被封印于此,全身气息与周围山川地脉相结合,神魂困顿,你现在骑乘上去,跟骑一个寻常的石头没啥区别。” 张小六听了张汇诚的解释后,尴尬的笑了笑,麻利的从乘黄石像背上跳了下来。 其实张小六心里,也知道,这么骑乘多半没用,若是有用,那门口的一众行走境大爷们,还能让他们就这么“随意”的进来? 经过这一阵调息,姜财总算稳足了其自身的气息。 其睁眼看见张小六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便就忍不住对他又说教起来。 “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 世人皆传骑乘黄可得二千寿,但大都不知该如何骑乘,就算现在乘黄封印破解,你乘骑到它的身上,也一样延寿不了。 乘黄一身精气,皆聚集在它背上的两个角,若无特殊法门,便必须要乘黄认主,自动以其精气,补入你身,方才能得延年益寿之功。” 张小六知道姜财,已然有心思做讲解了,那便是说明,其身体暂时无碍了。 姜财说完之后,还特意看了张汇诚一眼。 显然他刚才那番话,并不只是单纯的给张小六普及,修行界知识那么简单。 张汇诚见此,淡然一笑,接着姜财的话头,继续说道。 “要破这乘黄封印,别说就靠咱们三个了,便是把外面的二十多位行走境都算上,也未必能撼动这封印多少。 当初封印乘黄的大能,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前辈,但其肯定很是了解这乘黄异兽的习性。 乘黄角中精气,每散出延寿一次,都需要成百上千年的再度积累。 其将乘黄封印在此,便是让它能够安心积存精气,以待后用。 乘黄被封印在牛氓山,也不算什么大秘密,以往道云界七国修士中的有心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但之所以先前没有似这般,大家疯狂进山,便是因为乘黄的封印一直很坚固。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自大楚国运金龙,受挫之后,乘黄的封印便突然松动。 此事又被有心人,稍加推算了一下,便算到乘黄封印,会在近期自动解除。 故而方才惹得这么多修士,一同进山争抢。” 张汇诚说完后,也把头转了过来,看向姜财,但是姜财这一次,却没有回头望向他,其只是冷冷的对着张小六说道。 “七日之后,便是乘黄解封之期,若法力修为不足以和它的精气抗衡,便只能超凡行走之下,方才能够接近它。 到时候你好之为之吧!虽然它被封印多年,实力大大受损,但也不是寻常法脉境,应劫境,能够对付的。 你若是一味还想靠运气,逞强,那说不得,就会命丧乘黄的爪下。” 姜财提醒完张小六之后,便又闭目调息去了。 张小六见此,心中猜测:那行走境的蛇妖,想必在他体内,不甚安稳,估计这会儿是又闹腾起来了。 张汇诚见姜财不言了,其便也兴致缺缺,正当他也要寻个地方,静待乘黄破封之时,张小六不合时宜的问话,却是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张师兄,我此行前来,完全是受大楚西北节度使李轻候的逼迫,不知道您前来,又是受谁所托?” “大楚新晋人王,兴顺帝。” 张小六闻听此言,久久不语。 第九十一章姜财 相比于这几日牛氓山其他地方而言,七泉峰可谓是宁静得很。 张小六和姜财一路攀登,竟然都能听闻到,四周潺潺流水和鸟雀鸣叫之声。 在赶来牛氓山的路上,张小六便听铁塔他们说起过这七泉峰的七口泉水。 故而张小六一见潺潺流水,便赶紧走过去,以手做碗连喝了几口。 “喂,你在干什么?” 姜财见其这般举止,心生疑惑。 “你不知道?牛氓山最有名的便是这七口灵泉,传得那是神乎其神,多少修士,为它打破了脑袋。你不喝点?” “哈哈哈……” 姜财闻言,狂笑不止。 张小六见状,很是不解。 半晌过后,姜财一边捋顺着自家前胸,为自己平复一下方才大笑失常的气息,一边对张小六说道。 “别喝了,那七口灵泉,是有些神异,但都已然被这牛氓山的七位泉主,施展法力给封印起来了,别说是这山涧水了,就凭你的修为,手段,到了灵泉边上,也未必能喝到一口真灵泉水。” 张小六闻言,大感晦气,当即便从山涧旁走了下来。 姜财见此,接言道。 “灵泉说是七口,实则是一口,只不过当时争夺灵泉的人,死得就剩下这七个了,大家又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便相约各凭本事,施法截流灵泉,方才将这一泉化成了七泉。 说起来这灵泉,还和乘黄大有关系。 原本此地没什么灵泉,只因为有大能,将乘黄封印在此处,天长日久,乘黄自身的祥瑞之气,与牛氓山的天地灵气相结合,久而久之,便生出了那灵泉。 这一次,不管乘黄背上,乘骑者为谁,牛氓山都不会再有什么灵泉了。 说起来,这也算一个憾事,天地间又失了一处奇景。” 对于姜财所言,张小六听得仔细。 这几日跟姜财相处,他着实是受益良多。 抛开其给自家下套入北帝法脉一事不谈,姜财就好似一本修真界百科全书,张小六有什么问题,他都能耐心解答。 当然如果在解答之前,其不先阴阳怪气的嘲讽一番就更好了。 “呵!这里可真热闹!” 张小六和姜财登上峰顶之时,便看见七口大小不一的水池旁,端坐着二十八个修士,他稍稍感知了一下他们的气息,每一个都深不可测。 而他先前给发了一夜讯符的铁塔将军,也在此处。 端坐在七池中央的是一座高数丈的僧人,其周身都是金色,他的身后,张小六依稀能够看到,有一处黑漆漆的山洞。 原本这二十八人,皆是闭目端坐的,在张小六和姜财登顶后,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睁开了双眼。 在他们的注视下,张小六额头上冷汗直流。 这倒不是他脸皮薄害羞,而是他们睁眼后,周身气势有了很大的变化,给张小六的压迫感太强了。 他以法脉境的修为,探查行走境修士,和其现在以应劫境的修为,探查这些行走境修士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法脉境时张小六,看行走境修士,就如同常人站在远处看一棵大树,大树周围是一片森林,虽然这颗大树给张小六感觉,是鹤立鸡群,他也知道其的强大,粗壮,但具体有多强大,粗壮,张小六并没有一个很具体的概念。 但等他也化身为这个森林里的一棵不起眼的小树时,其再看那个大树时,方才能够体会到,他的粗壮,强大,是多么的伟岸。 现在张小六面对一众行走境时,便是这个感受。 “小六兄弟,你能走到此处,李帅果然没有看错你,乘黄就封印在此处山洞中,进入山洞,擒获乘黄,李帅必然重重有赏。” 刚刚睁眼的铁塔将军,急匆匆的跟张小六交待完之后,其双眼便又闭合上了。 随着他的双眼闭合,其身上的强大气息,也为之隐匿不见踪迹。 张小六见此,心道:看来这里端坐的这些行走境,根本无暇分身。 想道这里,其心稍安。 但具体如何行动,他还得问问姜财的意见,其现在不愿意当二人中,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姜财的眼神,好似能够看穿张小六的内心一般。 面对姜财的双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张小六不由自主的便低下了头,眼神闪躲,根本不敢再与他对视了。 “哈哈……” 姜财见此,拍了拍张小六的肩膀,大笑着迈步向前,往那处封印乘黄的山洞中走去。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你号称替天行道,为何不先诛杀了世人? 你修行术法,以求长生,便是天道眼中的异类,既然皆是异类,你又何谈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姜财刚刚往前走了数步,便有一个靠坐在左侧末位,人身蛇头,道人打扮的妖修,向其言语发难。 随着其每一个字脱口而出,天空之中便有一道星光落在了姜财的身上,数句话言罢,姜财本就瘦弱的身躯,已然被压弯了腰。 “天生养人,人死报天,生死循环,自有六道轮回主宰,哪里论得到我辈私议? 谁告诉你,我姜财修道是为了长生的? 我北帝一脉,从三皇传至如今,就没有一个传人,能够凭借此法脉长生的。 我姜财,纵然只有区区百年寿元,但也要持令斩魔,为天地清扫尘埃。 蛇郎君,你纵徒行凶,为一己长生私利,肆杀万千生灵,以炼命丹,借文曲星下凡法身,躲天劫,过地劫,成行走境大妖。 似你这般行径,旁人不收你,我姜财却是要抓你到酆都论罪!” 姜财说罢,脊背一举直直挺起,其背后瞬间飞出数十把黑色锁链,刹那间便将那蛇头人身的妖物,绑了个结结实实。 那蛇妖在锁链中,死命挣扎,天上的星光,也帮其击打锁链。 星光每落在锁链一下,姜财便闷吭一声,不过三四下,姜财已然嘴角渗出了鲜血。 但他依旧一步一步,一边向洞口走去,一边缓缓收缩黑色锁链。 待到姜财走到那挡了洞口大半的金身和尚面前时,蛇妖也完全随着锁链,被他拉进了自家的身体当中。 “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此界末法之期将至,汝又该如何?” 姜财闻言,看也没看金身和尚一眼,从他的身旁绕过,径直往山洞走去。 待他来到洞口之时,方才回言道。 “你们这些和尚天天说末法,道末法,你们不腻,我耳朵都听腻了。 若真有末法之期,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问你们的佛陀,他该怎么办? 昔年欠下天地那么多因果宏愿,却要徒子徒孙世世来还,你们倒是好孝顺。 天地有呼吸,一界能呼吸,生灵会呼吸。 一呼一吸,一进一出,损补互益,循环往替,生生不息,何来末法?” 姜财说罢,身形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山洞中。 第九十四章乱作一团 张汇诚和姜财都去闭目调息去了,张小六自然不会再在洞中傻站着。 这几日,其连渡一灾一难,身体有很大强化,改变,先前没时间适应,调整,现在有时间了。 张小六就往姜财,张汇诚两人中间一坐,就算再进来什么人,有他们顶着,其也有个缓冲收功的时间。 至于他们俩个,会不会对自家不利,张小六现在并无这点考虑。 主要是其考虑也没有用,真打起来,山洞就这么大,他又肯定不是姜财,张汇诚的对手,门口还守着一众行走境,其跑都跑不了,还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干什么? 再者如果说,他们想要对付自己,也不用那么麻烦了,其一进洞,便可以收拾,哪里还需要什么趁其不备偷袭? 修炼绝对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法,若不是张小六运功之时,提前滴血入土,暗藏血替化身,提醒自己,恐怕他得等到乘黄出世方才能够苏醒过来。 待到张小六收功,睁眼,一见这山洞之中的景象,也是暗自吃了一惊。 短短七日,这里面竟然就进来了十几个法脉境,应劫境的修士。 且各个看模样,都不像是好惹的。 “这么热闹啊!” 张小六见此,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其身旁的姜师兄听闻,回怼道。 “一点记性都不长。” “嘿嘿!姜师兄早!” 张小六闻言尴尬一笑,他不知道姜财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但看其脸上,已然恢复了几分血色,想必那行走境的蛇妖,一时半会儿在他体内,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人多了没什么,让张小六惊奇的是,自己七日前,明明放了两滴精血,潜伏于地,今日只有一滴精血变化成自家模样,将他叫醒,而另外一滴精血却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他虽然一直在运功梳理自家经脉,适应法力,神火的变量,但还不至于有人来到其近前,顺走他蛰伏的精血后手,其还不知道的地步。 之所以他没有觉察到进洞这么多人,那是因为张小六在运功之时,觉察警戒的范围,只有周身三尺。 其正在为自家丢失的那滴精血烦忧之时,一旁却是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小六!” 两个“张小六”,闻听此声,皆回头看去。 喊他的不是旁人,正是陆知州。 其身边还跟着那位“哑巴”持枪妹子。 不见那两位废物男修,估计不是在来七泉峰的途中,被人劫杀掉了,就是死在山下除晦司的差人手中了。 反正依照张小六当日的所见所闻,其不太相信,那两个废物男修,能上七泉峰,还有机会被论道考验。 听见陆知州的呼喊,张小六冲着其摆了摆手,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陆知州见张小六没有动身过来的意思,神情不由得一僵,目光中透露出些许黯然。 但他也并未,再深究说些什么,毕竟此地人多眼杂,许多事都不适合放到明面上。 张小六应付完了陆知州之后,还特意看了一下身旁的姜财一眼,发现他并无想要前去找陆知州麻烦的意思,方才在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 先前能说善道的张汇诚,现在出奇的安静。 张小六“醒”过来之后,其也就是跟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并未再多说什么。 眼下的山洞里,安静得厉害。 这个安静,倒不是指声音上的。 不知道大家是有意还是无意,时不时的都会发出来一些动静,不是交谈声,就是活动身体的声音。 若是单听声音,张小六感觉大家还都挺放松的,但要是稍加留心,便会发现,在场的一众人,其视线,感知,几乎就没有离开过那个乘黄的石像。 显然知道乘黄封印,在今天开启的人,不止姜财,张小六,张汇诚他们三个。 “咔嚓!” 这般诡异的气氛,在乘黄石像的土石掉落,露出他脖颈处的肌肤时,达到了顶点。 山洞内的众人,在见到这一幕之后,全部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一个擅长地行术的矮子,成了大家动手的导火索。 其刚刚在乘黄脚下露头,便见后方有一口长剑,直刺过来。 长剑速度极快,转瞬间,便到了那矮子的近前。 但在长剑刺中其脖颈处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矮子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术法,竟然能让身体宛如透明一般,被长剑穿过,丝毫不伤其身体分毫。 不过那还在封印中的乘黄,便没有这般好运气了,其身体被这柄长剑,扎了个结结实实。 原本蠢蠢欲动的一众修士,看见这一幕,皆又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状态。 随着乘黄身上的土石,与那把长剑一同掉落在地,大家见到乘黄并无一丝伤痕的身体后,战争开始正式打响。 “孽畜看剑!” “吃我一掌!” “玄气万物,法转千回,风神助我!” “纯阳鼎,去!” ……… 张小六想过在这个山洞里,大家动起手来,场面会异常惨烈,但是没想到,现实发生后会这么惨烈。 这山洞里的一众修士,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起拿出了自家的绝招,各种术法,神通,法宝,在洞内碰撞不已。 张小六自然不会去在这个时候掺合这种乱局。 似这种情况,别说是他了,就是其身旁的姜财,张汇诚贸然加入,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 其在长剑落地之后,便使出了自家的厉害神通,但张小六不是为了攻击,而是全部转化成了防御。 姜财先前的提醒不是没有用,张小六表面上嘻嘻哈哈,一脸不在乎,暗地里心中已然演练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在大家开战之初,就把烈日神火外放到体外一丈有余,身上还以五雷法编制了一个电网,贴身防护。 身后在一瞬间化出五个血替分身,加上之前没有收回来的那个,凑上六个,分六个方向,以缩地成寸之法,到处乱逛,吸引火力。 如此一套神通施展下来,总算是暂时让他稳住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其环顾两侧,发现张汇诚和姜财也都跟他打得一个主意。 姜财背后生出数十根粗壮黑色锁链,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住,其蜷缩在一角,偶有术法,神通,法宝打在上面,也破不了其防御,没两三下,便被其给弹开了。 至于张汇诚,则盘坐在地面之上,周身泛起金光,嘴里面唠唠叨叨的念着什么“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张小六纵然先前没亲眼见过龙虎山的金光咒,但也听说过它的大名。 这位张汇诚,显然对金光咒的修持,颇有几分道行,其体外金光一显,场中修士的术法,神通,法宝,少有来此碰壁的。 就算来了,也都是毫无例外的铩羽而归。 张小六在一旁光是羡慕姜财和张汇诚的神通厉害,其却是没注意到,在他施展完神通之后,除了有口大鼎,穿火咂向他,被其用右臂一拳给打飞出去,刻进石壁中,现在它的主人,都没办法召回来后,便再没有一个修士的术法,神通,法宝,向其攻击了。 在别人眼里,张小六也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烈日神火,温度高的吓人,刚刚的大鼎法宝,在里面转悠了两圈,出来之后便整整小了一号,若是再待得久一点,怕不是便要彻底融化掉了。 别人的雷法,皆是用来杀伐攻敌的,且雷法消耗法力甚大,谁用不都是拿来做压箱底,当决胜负的手段。 哪里有似张小六这般,拿雷法做网,法力好似不要钱一般,防御己身的? 其周身被雷网覆盖,寻常的什么妖术,邪法,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且那些厉害的妖术,邪法,施展起来,对施法者的伤害都不小。 哪个会妖术,邪法的修士,脑子有病,拿自家耗费了大代价方才施展出来的神通,往由五雷法组成的电网里面撞? 雷法最厉害得不是它那点可有可无的杀伤力,而是其带着的至阳至刚之气,那说是阴邪克星,也不为过。 最离谱的是,张小六都身怀如此神通了,本体还强的可怕。 那大鼎携带的劲力,不下上万斤,张小六仅凭自己的力气,便给其打飞了,而且打飞之后,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摆明了,这一拳不过就是人家的随手一击罢了。 似这种人物,若不是生死对头,利害关系让其必须跟他敌对不可,在场之中的那些修士,没谁愿意,上张小六那里找抽。 虽然他们看似打得凶,人也没少死,但大家心底里还都保留着理智,知道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不是好勇斗狠,而是为了捕捉乘黄。 第九十二章张小六 姜财进入山洞中后,张小六明显能够感受到那个金身大和尚,气息有一瞬间的不稳,想必其修持的六根清净,还不到家。 张小六见此,不由得捂嘴偷笑,以往都是听姜财损自己,今朝看姜财怼别人,那还真是别有一番乐趣。 不过笑归笑,山洞他还是要去的,姜财已然给他打好了样板,照猫画虎,难不倒张小六。 正当其将要准备往前行进之时,一位中年道人,从山下急匆匆的赶了上来,速度之快,后发先至,几息之间,便硬生生跑到了张小六的前面。 “抱歉!” 这位中年道长,在路过张小六身旁时,还为自家的逾越之举,向他道了声歉,打了个稽首。 张小六见此,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意其无妨。 早一步,晚一步,对他来说都一样。 他又没有姜财那两下子,连行走境大妖,都能说收就收。 其闯关进洞,完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碰运气。 能不能成,皆看天意。 故而张小六自然犯不着,因为谁先谁后的问题,与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道长交恶。 山下情况,张小六大致了解一些,一介法脉境修士,能孤身到此,手段必然不凡。 要知道光是他和姜财,这几日来七泉峰的途中,便杀了不下二三十个法脉境,应劫境的修士。 “汝修道……” 那中年道长,在距离金身僧人还有十丈之时,右侧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便正要出言,效仿先前蛇妖那般行事。 只是其言语刚刚出口,那中年道长,直接掐了两个诀,一拍额头,顶上浮现出一方印玺,其上刻画着几个大字。 “阳平治都功” “你是此界龙虎山一脉的天师?” 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见此印,当即惊呼出声。 “呵呵!贫道张汇诚,张是冒姓,不是天师,这印是我下山时,师兄借给我的。” 须发皆白的老道人,闻听此言,脸上惊讶之情更甚,好半天方才憋出了一个“请”字后,便自己自动合上了双目。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金身僧人和张汇诚相互见礼之后,其又言道。 “若是末法之期降临,张道友,该当如何?” 张汇诚闻言笑道。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言罢,其随进洞。 张小六今天算是看了眼,其现在真想问问在场的行走境高人,那个张汇诚,他是法脉境,应劫境修士么? 但这话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其都没有说出口。 前有姜财,后有张汇诚,一个比一个厉害,张小六见此,决心不再等了,其怕再等下去,又来一个似他们俩个那般的牛逼人物。 这姜财,张汇诚,行事还算正派,客气,若是来个本事大,脾气不好的,随手打杀了自己,那张小六该有多冤得慌? 想到此处,张小六也不再犹疑,快步向山洞口走去。 其一接近金身僧人十丈之内,还不等有行走境修士,论道发难,张小六腰间储物葫芦中,那封他师尊为其写得拜师回帖,便自动飞了出来,环绕在张小六的身前,身后。 “乘黄出世,果真不凡,北帝一脉,龙虎山冒姓弟子刚进洞,便又来了一位茅山一代弟子,呵呵!且让我朱海试试你的斤两。” 一众行走境修士,见了张小六的拜师回帖,皆沉默了片刻后,在他已然走到了距离金身僧人,不过五丈的位置时,坐在右侧第二位的一个肥头大耳和尚,却是出言想要跟张小六论道。 “朱海你这酒肉和尚,想跟这位山神论道,怕还轮不到你!” 朱海刚刚想要发难,坐在其对面的一位身材柔弱道人,便出言将他打断。 张小六眼尖得很,其一下便看到了柔弱道人藏在道袍下的黄色尾巴,还有其身上那股子独有的气味,和自家的昊灵山护法神将黄灵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事到如今,张小六哪里还不明白这柔弱道人的出身? 柔弱道人的话音刚落,张小六背后便升腾而起一道黄光,朱海本来还要争执几句,但见这黄光后,就没了动静,直接闭目去了。 柔弱道人见张小六背后黄光出现,脸上笑意更甚,他正要接言搭话,其身后却是有一手拿玉扇,头戴方巾的年轻书生,出言抢了先。 “你身为茅山道人,上清正统,为何与妖邪为伍?” 这书生的话音刚落,便有数道星光落下,差一点把张小六给压趴下了。 一旁的柔弱道人见此,当即对着玉扇书生,面露凶相,恨不得当场把他生吞活剥了。 “人乃天地宠儿,但天地之间,不止有人,人可修道,其他生灵亦可,试问漫天神佛,又有几个是人身? 茅山戒律,正邪搏斗,终生对立! 我张小六,自问入门以来,从未犯律,如何当不得茅山道人? 有人行事枉为人,有妖真情更胜人。 我张小六,昊灵山神,我之治下,善恶之分,绝不是人妖之别!” 待到张小六说完,其身上星光并未散去,反而还加重了几分。 那玉扇书生见此,面露得意笑容,柔弱道人看了,急得是呲牙咧嘴。 正当一众行走境修士,皆以为张小六输了这场论道,马上便要被星光压成齑粉时。 自天空之中,一道磨盘粗细的惊雷落下,正中玉扇书生之身,当即把他劈成了一堆焦炭,独留玉扇静卧山石焦土之中。 玉扇书生身死之后,张小六头顶星光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其正要趁机赶到金身僧人的面前,一旁的柔弱道人却是挥手间扔给他一物。 “小子,说得好!我辈异类,亦不差于人!” 柔弱道人言罢,双眼闭合,周身气息,大幅减少,感觉好似随时都有风吹灯灭之危。 张小六摊开手心,探查来物,却是一颗裂纹横生如拳头大小的内丹。 “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末法之期将至,你该当如何?” “吃饭,睡觉,泡妞!” 张小六说完之后,其看到金身僧人的脸上,明显的抽抽了两下。 不过他没管那些,其感知了一下,见前方没有东西,阻拦自己,便直接迈步进入了山洞当中。 第九十三章洞中叙话 这山洞,张小六在外面看,乌漆麻黑,对于洞内情况,什么也看不见,可等他一入洞,再看里面却是灯火通明,四周石壁上的油灯,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不仅能照明,气味还好闻得很。 “这是用海鲛人血肉,所做得长明灯,遇风即燃,可燃千年,凡人闻之,身强体健。 乘黄被封印在此,不知多少年岁,这些灯至今能燃,想来当初那位封印乘黄的大能,所用海鲛人,也不是寻常之辈。” 正当张小六在石壁油灯前,疑惑不解的时候,其背后传来了熟悉的解答声音。 张小六寻音回望,发现姜财正面色苍白的盘膝靠坐在一旁。 “姜师兄,你感觉怎么样?” 张小六见其气息虚弱,连忙向前关候道。 “死不了!你小子倒是有两下子,我还真没想到,你能过二十八星宿论道这一关。” 张小六闻言,摸了摸自家的后脑,尴尬的笑了笑,回道。 “运气好而已罢了!” 他说完之后,忽然反应过来姜财所言深意:其若是感觉自己过不去,那如果自己也真过不去,下场为何?张小六回想起来,当真是后怕不已。 “姜师兄,你未免也太毒一些了吧?我近来可没惹你啊?” 张小六想明其中厉害,一时间有些气不过,当即对着姜财质问道。 对于张小六的质问,姜财根本不予回复,其直接闭目运功调息,一副生人勿近,我跟你不熟的模样。 “你……” 张小六见此,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其正要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张汇诚,却是走了过来,出言打断了他。 “恭喜道友,贺喜道友。” 张小六闻言,神色一愣,其照着张汇诚的动作,回了个稽首,问道。 “道长莫要同我打趣,咱们龙虎,茅山可是一家啊!” 张汇诚闻言,摆了摆手,笑道。 “道友多虑了,你我皆是正一法脉,贫道是真心实意的给你道喜,何来打趣一说?” 张汇诚的话,让张小六更加糊涂了。 好在他这人,大多数时候,都不要什么脸面,其可谓是把“不耻下问”发挥到了极致。 在张小六的想法里,问不问是他的事,人家答不答是人家的事。 若是自己不问,人家就没有答的机会。 只要自己问了,便有五成几率,能得到一件事的答案。 故而张小六,再度向张汇诚打了个稽首,虚心求教道。 “师弟愚钝,还请师兄解惑。” 张汇诚闻言,心中暗道:这个张小六还真是个妙人,先前在龙虎山上,本来以为自己就够不要面皮的了,没曾想才刚下山,就遇到了一个更会打蛇顺杆爬的人。 “师弟这般机敏,可不像原身木石得道之辈。 师弟你现在是应劫境,应劫,应劫,那自然是应对好每一个自身的劫难了。 如今你刚刚渡过一难,怎么不值得庆贺? 至于其中变化,师弟无需问我,自家内视一下便知。” 对于张汇诚的调侃,张小六自动忽视了。 其闻言心中一喜,但并未得意忘形,而是走到姜财跟前之后,方才盘膝坐下,以神魂内视己身。 张汇诚见此,脸上神情倒也没什么变化。 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 张小六内视片刻之后,大喜过望,其自家的体内经脉,好似被星光,拓宽,增加了不少。 胸中的那颗“火心”,先前烈日神火都是环绕其外,如今皆被收入其中,整个“火心”就宛如一台强大的“蒸汽机”,给张小六的身体,提供了无穷的力量。 他睁眼之后,尝试着稍稍挥舞了一下右臂,所带起来的劲风,吹得四周石壁,上百盏油灯,忽明忽暗。 “朽木不可雕也!” 一旁的姜财,头发都被张小六的劲风,给吹得乱如杂草,其纵然还在调息,仍不忘给得意的张小六,泼冷水。 “嘿嘿!小六,谢过姜师兄,张师兄。” 张小六闻言,全当听不见,其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被人嘲讽两句,有算得了什么。 “哼!都是正一法脉传人,皆有上师信物护身,你看看人家的修为见识,再看看你,不是每一次你都有这么好运气的。 巧舌如簧,仅凭口舌之利,在修道一途上,走不远的。 就算雷尊偏爱于你,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巡查三界,也不能时时都照顾得到你。 今日之事,若是没有雷尊相助,你怕是早就成为飞灰了。 这也是他们布置落星阵,需要祈星,提前给你搭好了沟通上界的通道。 再加上这二十八名行走境,应和二十八星宿之数,又是以论道之能,作为入洞考验,更增加了几分天地,人神的感应。 错过今日,就算雷尊有时间照顾你,你也没能力直达圣听。” 姜财见张小六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中气急,当下收功,起身指着他的鼻子便是一通说教。 “哈哈……” 张汇诚在一旁看着一个少年,对一位青年石像说教,大感好笑,一不小心,便笑出了声。 姜财听到张汇诚发笑之后,回头冲着其瞪了一眼,没说什么,自顾自的重新靠坐于石壁旁,闭目养神去了。 如此张小六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张小六开始于四周环顾。 此时他方才发现,这石洞面积不是很大,也就三五百平的样子。 周围石壁皆有鲛人灯照明,唯一昏暗之地,摆放着一座上下高一丈的异兽石像。 “两位师兄,此处既然是乘黄的封印之所,那乘黄现在何处啊?” “在……” “在……” 张小六随口一问,没曾想姜财和张汇诚,竟然颇有默契的同时出声作答。 姜财和张汇诚见此,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姜财冷哼一声,便又重新闭目养神去了。 张汇诚对此,却也不以为意,其微微一笑,接言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张小六闻言一愣,随着一指那石像异兽,向张汇诚再次确认道。 “它就是乘黄?” 在得到张汇诚点头承认后,张小六也不客气,直接快步来到那异兽石像面前,一个纵身便骑了上去。 “似这般,便能得寿二千岁?我感觉没啥变化啊?” “哈哈……” 张小六这副憨样,当即惹得张汇诚捧腹大笑不已,就连闭目调息的姜财,嘴角都不由自主的上扬几分。 “乘黄被封印于此,全身气息与周围山川地脉相结合,神魂困顿,你现在骑乘上去,跟骑一个寻常的石头没啥区别。” 张小六听了张汇诚的解释后,尴尬的笑了笑,麻利的从乘黄石像背上跳了下来。 其实张小六心里,也知道,这么骑乘多半没用,若是有用,那门口的一众行走境大爷们,还能让他们就这么“随意”的进来? 经过这一阵调息,姜财总算稳足了其自身的气息。 其睁眼看见张小六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便就忍不住对他又说教起来。 “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 世人皆传骑乘黄可得二千寿,但大都不知该如何骑乘,就算现在乘黄封印破解,你乘骑到它的身上,也一样延寿不了。 乘黄一身精气,皆聚集在它背上的两个角,若无特殊法门,便必须要乘黄认主,自动以其精气,补入你身,方才能得延年益寿之功。” 张小六知道姜财,已然有心思做讲解了,那便是说明,其身体暂时无碍了。 姜财说完之后,还特意看了张汇诚一眼。 显然他刚才那番话,并不只是单纯的给张小六普及,修行界知识那么简单。 张汇诚见此,淡然一笑,接着姜财的话头,继续说道。 “要破这乘黄封印,别说就靠咱们三个了,便是把外面的二十多位行走境都算上,也未必能撼动这封印多少。 当初封印乘黄的大能,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前辈,但其肯定很是了解这乘黄异兽的习性。 乘黄角中精气,每散出延寿一次,都需要成百上千年的再度积累。 其将乘黄封印在此,便是让它能够安心积存精气,以待后用。 乘黄被封印在牛氓山,也不算什么大秘密,以往道云界七国修士中的有心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但之所以先前没有似这般,大家疯狂进山,便是因为乘黄的封印一直很坚固。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自大楚国运金龙,受挫之后,乘黄的封印便突然松动。 此事又被有心人,稍加推算了一下,便算到乘黄封印,会在近期自动解除。 故而方才惹得这么多修士,一同进山争抢。” 张汇诚说完后,也把头转了过来,看向姜财,但是姜财这一次,却没有回头望向他,其只是冷冷的对着张小六说道。 “七日之后,便是乘黄解封之期,若法力修为不足以和它的精气抗衡,便只能超凡行走之下,方才能够接近它。 到时候你好之为之吧!虽然它被封印多年,实力大大受损,但也不是寻常法脉境,应劫境,能够对付的。 你若是一味还想靠运气,逞强,那说不得,就会命丧乘黄的爪下。” 姜财提醒完张小六之后,便又闭目调息去了。 张小六见此,心中猜测:那行走境的蛇妖,想必在他体内,不甚安稳,估计这会儿是又闹腾起来了。 张汇诚见姜财不言了,其便也兴致缺缺,正当他也要寻个地方,静待乘黄破封之时,张小六不合时宜的问话,却是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张师兄,我此行前来,完全是受大楚西北节度使李轻候的逼迫,不知道您前来,又是受谁所托?” “大楚新晋人王,兴顺帝。” 张小六闻听此言,久久不语。 第九十五章认主 “嗷!” 乘黄的一声兽吼,不仅将山洞震得碎石如雨一般掉落下来,更是让在场修士,皆不约而同停下了手里对彼此的攻击。 “天蓬天蓬,万神之宗。天地日月,水火雷风。五方五帝,三界魔凶。天人地水,宿曜星宫。天蓬为主,一炁涵洪。酆都主帅,煞炁英雄。号令一出,孰敢不从。谨召九狱主者,六洞魔王、宝春都狱,考勘官将吏兵。吾今叩令,急至坛场。急急如北阴玄天酆都郁绝大帝律令。” 姜财一见乘黄破印而出,其当即从黑色锁链的包裹中显出身形。 随着他的咒声脱口,其背后分出十五根锁链,射向乘黄,每一根锁链在行进途中,都是一会儿化作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狱主,魔王相貌,一会儿又再度化作寻常锁链。 那乘黄也知这些锁链的厉害。其背上两角顿时发出一红一蓝两道光束,于身前结成一道光墙,光墙之上隐隐有好似阴阳鱼的图形显现。 十五根锁链,声势浩大,周围一众修士,皆不敢擅自插手。 锁链打到光墙之上,光墙瞬间被其击穿,一众锁链直接将乘黄,捆了个结结实实。 “姜道友,得罪了!” 眼看乘黄就要被姜财拖入自家的身体里,一旁的张汇诚对着他打了稽首,出言提醒了一句后,周身上的金光,便化作一柄大刀,向着那些锁链斩去。 “砰!” 金光大刀与黑色锁链的相互碰撞,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山洞,彻底坍塌。 待到众人从废墟碎石中,脱身而出时,乘黄已然脱离了黑色锁链的束缚,原本十五根锁链,如今也只剩下了十二根。 三根被斩断的锁链,倒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乘黄脱困之后,四蹄翻飞,直接腾空而起,想要就此逃之夭夭。 但是它刚刚飞起十几丈,周围还活着的行走境,一同睁眼,天空落下十几道,成人怀抱粗细的光柱,接二连三的砸了下来,直接将其砸倒在地。 落下星光之后,这些行走境修士,又将自家的双目重新闭合。 乘黄此时趴俯于地,连续挣扎了几下,但是都没有站起来,显然方才那十几道星光柱,让它伤得不轻。 此时还活着的法脉境,应劫境修士,加起来不过十二,三个。 先前大家还能克制住,如今眼看乘黄受创严重,这些修士哪里还能等下去,当即便有七八个对乘黄动了手。 姜财也是其中一个,只不过他的十二根锁链才重新出动,便被张汇诚飞身挡住了。 其以金光化剑,御剑当空,十二根锁链,对十二把金色飞剑,一时间两人斗得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虽然别人的手段也不俗,但放到这两人的面前,便如同萤火和皓月。 锁链和飞剑,光看表面,都不算什么太过于厉害的手段,但能锁住乘黄,还能吞噬其他触碰之人的法宝,神通,肉身的锁链,那可就厉害了。 与之相对的,能和姜财缠斗,不落下风的张汇诚,其实力可见一斑。 两人的斗法,让其他想要趁机擒获乘黄的修士,都不得不罢手等待。 因为有不信邪的,现在已经不是被黑色锁链吞噬了个干净,就是让金色飞剑扎了个透心凉。 张小六这个时候,早就找了个僻静地方看戏去了。 姜财和张汇诚的斗法,对他而言,算是神仙打架了。 其可是亲眼见过,那黑色锁链连行走境的大妖,都能拖进姜财的身体。 而且那时候的黑色锁链,还不能变化凶神恶煞的模样呢! 其现在御使的锁链,明显比之前那个厉害了好几个等级。 张小六自家猜想,让这些凶神恶煞吞进去,下场肯定比被收入姜财体内惨的多。 至于乘黄归属,张小六现在完全不想,他就想着,尽量躲好一些,别被这两位大爷的斗法余波,给扫到就行。 且看刚才那十来个行走境,那么齐心,张小六便醒悟过来了。 先前他还道魏国这一次怕是下了死力,沈家何许人也,怎么这么猛,二十多个行走境,他说困就困? 如今看来,其和姜财都想错了。 哪是什么魏国沈家布置落星阵,困住牛氓山一众生灵啊! 这个阵怕是他们这些行走境,一起做的一个局。 或许最开始,真有可能只是沈家的一家所为,但实施到了这个地步,若说他们这些行走境之间,没什么猫腻儿,打死张小六都不信。 这些大人物,摆明了是把各家带来的兵马,弟子都当做捕捉乘黄的工具人了。 按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最后即便有人能够捕捉到乘黄,但乘黄最后的归属,也得由那些行走境的修士们定夺。 从一开始张小六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在寻思一个可行的漏洞。 那些行走境修士不能直接碰乘黄,但是控制了,捕捉乘黄的修士或者乘黄的主人,不就等于将乘黄掌握在了自家手里了么? 在场之中,除了姜财和张汇诚这两个怪胎,谁能以法脉境,应劫境修为硬抗行走境? 以往这个漏洞还只是张小六的猜测,自从他见识到了一众行走境修士联手施展星光法柱对付乘黄后,其越来越感觉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所以他现在打定了主意,不去掺和这事了。 至于李轻候那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是他现在就玩完了,哪里还能等到李轻候对自家出手? 张小六想到此处,愈发觉得此地不安全,左右他已然打定主意,不趟这个浑水了,其便想着赶紧趁现在局势混乱,溜之大吉。 谁曾想他这脚步还没迈出去呢,其脑海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 “主人,救我!” “谁?谁在说话?” 这声音的突然出现,着实把张小六给吓了一跳,其还以为自家中了什么咒术,邪法,急忙将身上的五雷电网,又加大了几分。 “主人!我是乘黄!我现在浑身都被方才的星光,打得动弹不得,没有一丝气力,你快来救救我啊!” 张小六闻言大惊,其转身回望了乘黄一眼,见她真的再冲自己点头,心中更是惊骇不已。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我啥时候成你的主人了?饭可以乱吃,主人可不能乱认,这可是会死人的。” 张小六知道是乘黄后,便明白方才那声音,是其在用特殊的传音之法。 他虽然不懂那特殊传音之法,但是普通的传音,其还是会的。 眼下局势这么乱,大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注意到张小六会跟乘黄传音。 因为在他们的想法里,并没有把乘黄当做一个智慧生命,只把她当做一个能延年益寿的工具。 哪个农民伯伯会没什么事闲的,跟自家手里的锄头聊天呢? “乘黄没有乱认,人家就是因为吸收了主人的精血,方才恢复了神智,有力气破开封印的。 主人,你快救救乘黄吧!那些凶神恶煞,看起来好可怕,人家好怕!” 乘黄的声音,又酥又欲,让人听了就有为之一硬,舍命保护的想法。 若是前世的张小六碰到这一招,保证立马妥协,对她唯命是从。 但现在的他不仅硬不了,而且还根本没有那玩意儿,所以其不吃乘黄这一套。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跟我在这玩什么聊斋了。 你若是真当我是你主人,那方才脱离锁链之后,怎么不告知于我,往我身边奔来? 如今你这般说,还不是因为身体行动不便,想让我替你去挡一挡。 那滴精血,怕也是你故意吸收的吧? 想必你早就看出来姜师兄和张师兄不好对付,所以才留了我这个后手吧?” 乘黄虽然不懂什么聊斋,但也明白张小六的意思,其听完之后,语气当即一变,从刚才娇滴滴的模样,直接化身成一位女强人。 “没想到你竟然能思虑至此,我倒是小瞧你了。 若是你能救我脱困,我便真心奉你为主,赠千载寿元。 如何?” 财帛动人心,千载寿元,张小六听了,要说无动于衷,那纯属扯淡。 但是其并没有被贪念冲昏头脑,其故意犹豫了数十息,方才回道。 “千载寿元?不都说乘骑你一次,能得二千寿么?你怎么还少给了一千?” “一千寿,便是我身上的一半精气,两千寿全给你,我就只能化作石像,如先前那般,无知无觉了。 一千二载,你干不干?” 听到此处,张小六心中又是一阵波涛汹涌,原本以为乘黄是被人封印在此的,现在才知道,她应该是被人掏空了体内精气,自行变化成这般的。 如此一来,许多事便说得通了。 张小六还纳闷,为何要封印了乘黄,拿她当个寿元“充电宝”不好么? 此事大为蹊跷,乘黄所言,未必尽实,不过富贵险中求,不是张小六不怕死,实在是千载寿元太过于诱人了。 “一千五百载!事成之后,你就给我。” “好!” 乘黄闻听张小六此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迫答应了。 “口说无凭,你有何为证?若是事后你赖账,我又打不过你。” 乘黄现在真是被张小六气死了,心道:这石头怪,着实难缠得很,如今她却是有些后悔吸收他的精血了。 本以为他修为与姜财,张汇诚相比最低,最好掌控,没想到张小六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乘黄在此立誓,若是张小六将我从此地救出,便送于其一千五百载寿元,并真心认其为主,若为此誓,天地共诛之。” “就这?发誓有个屁用啊?你若是想听,我能发十个八个的。” 张小六认为乘黄,能有什么好招呢!没想到就是发誓,其当即对此大为不屑。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我乃是上古神兽,天生地长,你是什么?不过一后天偶然开智的石头罢了。” 这乘黄嘴毒的程度,不下于姜财,嘲讽起人来,直往肺管子里戳。 张小六闻言,也不甘示弱,其连忙回怼道。 “瞧不起我这石头精,那我也是你的主人。” “你,好!你若不信我的誓言,那便自己出个章程,我照办就是了。” 乘黄此言一出,轮到张小六为难了,其哪里有什么办法能够约束乘黄? 乘黄见其沉默不语,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便又慢悠悠的煽风点火道。 “你若是想救我,要寿元,便最好快一点,那边的几个修士,好像已经按耐不住了。 你的姜师兄和张师兄,纵然厉害,也无法在应对彼此神通时,再完全面面俱到,防住所有人。 一旦有人捷足先登,将我擒获,我反正是无所谓,大不了再回去睡大觉。 可要是让他知道,你是我的主人,你说那些为了寿元,杀红了眼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算你狠!记住!你欠我一千五载寿元。 若是事成之后,你赖账,纵然天不收你,我也跟你没完。” 张小六不得不承认,乘黄说得有道理,事已至此,他只能赌那个虚无缥缈的誓言有用了。 第九十六章乌合之众 虽然和乘黄暂时达成了交易,但张小六却为如何履行承诺而发起了愁。 乘黄见其迟迟没有动作,便不耐烦的催促道。 “你再不快点,我就要被人捉走了,到时候你也小命不保。” 张小六听后,眉头禁皱,向其传音大声吼道。 “催催催,催个屁,好歹你也是上古神兽,活了这么多年岁,都活狗肚子里去了? 你要是嫌我慢,你自己上!” 张小六的突然发怒,着实是把乘黄给吼懵了。 其沉默半晌之后,竟然在他的脑海里,抽泣起来。 “呜呜呜……” 张小六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其一听乘黄哭泣,当即便话锋一转。 “得得得!算我怕了你,你放心,只要我没死,就没人能动你!” 张小六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底气十足。 乘黄闻言,倒也是真的被其暂时给哄骗住,不再哭泣了。 稳住了乘黄后,张小六便开始心思直转,思虑起对策来。 正面硬刚,肯定不行,那姜财和张汇诚,现在都打出真火来了,别说是他了,就是叫那边的行走境,随便出来一个,也不敢孤身前往啊! 想到孤身前往,张小六便扫了一下四周。 正巧看见除他以外,还活着的六七个法脉境,应劫境,全都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商量着什么,其周围泛起一层白色光幕,隔绝了其中声响,让张小六根本听不见他们的交谈。 不过他虽然听不见,但看见这一幕,其心中便有了主意。 张小六几个闪身,就来到了那几个法脉境,应劫境修士的跟前,二话不说,直接右拳裹挟着电光,径直朝那隔音结界砸去。 “小六!你干什么?” 就在张小六的拳头,即将砸到隔音光幕上时,里面的六七个法脉境,应劫境的修士,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其中和张小六有着生死之交的陆知州,当即出现叫住了他。 “呵呵!老陆你可真不讲究啊!” 陆知州听见张小六突然阴阳怪气的这么说,当即脸色很是不自然。 还不待其说什么,张小六又接言道。 “各位聚在这,都是为了商量怎么夺乘黄吧?怎么瞧不起我的本事?这么大的事,也不说让我分一杯羹。” 张小六刚刚说罢,这几人中的一个身着长衫,脖颈处插着一把纸扇的青年男人,便一挥手将方才已经撤下去的隔音结界,再度布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张小六也成了隔音结界里的一员。 “昊灵山神,你近来在这牛氓山中,名头很响啊! 我大魏的法脉境,应劫境中好手,死在你手里的,没有二十,也有十个了。” 长衫男子刚刚布置好了结界,一旁便有一瘦弱老者,对着张小六出言刁难。 张小六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抱了抱拳,问道。 “敢问足下大名?” “沈秋风” “大魏沈家?” “然!” “布置这落星阵的沈家?” “是!” 张小六听到此处,点了点头,笑呵呵说着。 “您别着急,等我得了乘黄,第一个就弄死你!” “竖子狂妄!” 沈秋风闻言大怒,当即便要跟张小六动手。 “谁在吵,就让他自己去应付姜财和张汇诚。” 沈秋风闻言,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冷哼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呦!今个儿是什么风?怎么遇到的都是老熟人,方才在洞中,可真是我眼拙了,竟然没瞧出来,柳大剑仙也在此处。 您这手恢复得可真不错啊!” 方才说话这人,张小六也认识,其正是屠了吴家村,卷走岐王墓中大半宝物的柳长然。 此时柳长然的断手,已然续接上了,只是用白色绷带缠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其是没有完全恢复,还是暗藏玄机。 他背着的宝剑也换了,这一次是一柄长剑,样式跟张小六前世的“汉剑”差不多。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跟姜财待久了,张小六的嘴也变得愈发“毒”起来了。 三两句话,皆是往柳长然的痛处戳,纵然其养气的功夫不错,也被张小六说得眉头禁皱。 “好了!张小六你不用东拉西扯了,先前没叫你,也是看你跟那姜财,张汇诚走得比较近,怕一会儿你下不去手,既然现在你主动找上门来了,便算你一份。” 张小六见柳长然,步入正题,其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郑重的回道。 “走得近?姜财和张汇诚先前走得也挺近,现在不也照样打生打死么? 痛快点,怎么干?谁去牵扯住姜财,张汇诚?你么?” 场面恢复了正常,柳长然也不啰嗦,其直接布置道。 “姜财修得是北帝法脉,他这一脉,法官令牌,不能见女人,僧人。 故而便由杨红,邪娘子,醉和尚,去负责牵制住他,土耗子负责偷袭。 他由九狱主,六洞魔,化身而成的锁链,纵然厉害,但对姜财本体的法力,气力,皆是不小的消耗。 他和张汇诚斗得时间不短了。 只要土耗子抓住机会,纵使伤不到他,也能让其暂时手忙脚乱。 到时候他若是一时情急,亮出酆都法官令牌,有杨红,邪娘子,醉和尚在,管保叫其术法失灵。 若是不放令牌,你们三个都是近身缠斗的好手,牵制住他,让其捉襟见肘,自然有能接近乘黄的好机会。 张汇诚便交给我,沈秋风,董恒,陆长风和你张小六了。 咱们只制造破绽,乘黄的归属,各凭本事。” 柳长然说完,率先看了张小六一眼,见他没有异议后,方才左右扫视了一下众人。 “香灭即行!” 柳长然见大家都没有提反对意见,便从自身储物袋中,拿出一根檀香,挥手切成十小根,依次扔给了在场群修,并直接点燃。 张小六手握檀香,心不在焉,暗中向乘黄传音问询道。 “你那边伤势怎么样?能走不?” “只要你过来,带我走一条安全的路,我自然能行。” 乘黄的回答很干脆,事关她的自由,张小六还是相信其所言不假。 有了乘黄的保证,他便就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对付自己的两个便宜师兄了。 第九十四章乱作一团 张汇诚和姜财都去闭目调息去了,张小六自然不会再在洞中傻站着。 这几日,其连渡一灾一难,身体有很大强化,改变,先前没时间适应,调整,现在有时间了。 张小六就往姜财,张汇诚两人中间一坐,就算再进来什么人,有他们顶着,其也有个缓冲收功的时间。 至于他们俩个,会不会对自家不利,张小六现在并无这点考虑。 主要是其考虑也没有用,真打起来,山洞就这么大,他又肯定不是姜财,张汇诚的对手,门口还守着一众行走境,其跑都跑不了,还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干什么? 再者如果说,他们想要对付自己,也不用那么麻烦了,其一进洞,便可以收拾,哪里还需要什么趁其不备偷袭? 修炼绝对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方法,若不是张小六运功之时,提前滴血入土,暗藏血替化身,提醒自己,恐怕他得等到乘黄出世方才能够苏醒过来。 待到张小六收功,睁眼,一见这山洞之中的景象,也是暗自吃了一惊。 短短七日,这里面竟然就进来了十几个法脉境,应劫境的修士。 且各个看模样,都不像是好惹的。 “这么热闹啊!” 张小六见此,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其身旁的姜师兄听闻,回怼道。 “一点记性都不长。” “嘿嘿!姜师兄早!” 张小六闻言尴尬一笑,他不知道姜财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但看其脸上,已然恢复了几分血色,想必那行走境的蛇妖,一时半会儿在他体内,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人多了没什么,让张小六惊奇的是,自己七日前,明明放了两滴精血,潜伏于地,今日只有一滴精血变化成自家模样,将他叫醒,而另外一滴精血却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他虽然一直在运功梳理自家经脉,适应法力,神火的变量,但还不至于有人来到其近前,顺走他蛰伏的精血后手,其还不知道的地步。 之所以他没有觉察到进洞这么多人,那是因为张小六在运功之时,觉察警戒的范围,只有周身三尺。 其正在为自家丢失的那滴精血烦忧之时,一旁却是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小六!” 两个“张小六”,闻听此声,皆回头看去。 喊他的不是旁人,正是陆知州。 其身边还跟着那位“哑巴”持枪妹子。 不见那两位废物男修,估计不是在来七泉峰的途中,被人劫杀掉了,就是死在山下除晦司的差人手中了。 反正依照张小六当日的所见所闻,其不太相信,那两个废物男修,能上七泉峰,还有机会被论道考验。 听见陆知州的呼喊,张小六冲着其摆了摆手,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陆知州见张小六没有动身过来的意思,神情不由得一僵,目光中透露出些许黯然。 但他也并未,再深究说些什么,毕竟此地人多眼杂,许多事都不适合放到明面上。 张小六应付完了陆知州之后,还特意看了一下身旁的姜财一眼,发现他并无想要前去找陆知州麻烦的意思,方才在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 先前能说善道的张汇诚,现在出奇的安静。 张小六“醒”过来之后,其也就是跟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并未再多说什么。 眼下的山洞里,安静得厉害。 这个安静,倒不是指声音上的。 不知道大家是有意还是无意,时不时的都会发出来一些动静,不是交谈声,就是活动身体的声音。 若是单听声音,张小六感觉大家还都挺放松的,但要是稍加留心,便会发现,在场的一众人,其视线,感知,几乎就没有离开过那个乘黄的石像。 显然知道乘黄封印,在今天开启的人,不止姜财,张小六,张汇诚他们三个。 “咔嚓!” 这般诡异的气氛,在乘黄石像的土石掉落,露出他脖颈处的肌肤时,达到了顶点。 山洞内的众人,在见到这一幕之后,全部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一个擅长地行术的矮子,成了大家动手的导火索。 其刚刚在乘黄脚下露头,便见后方有一口长剑,直刺过来。 长剑速度极快,转瞬间,便到了那矮子的近前。 但在长剑刺中其脖颈处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矮子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术法,竟然能让身体宛如透明一般,被长剑穿过,丝毫不伤其身体分毫。 不过那还在封印中的乘黄,便没有这般好运气了,其身体被这柄长剑,扎了个结结实实。 原本蠢蠢欲动的一众修士,看见这一幕,皆又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状态。 随着乘黄身上的土石,与那把长剑一同掉落在地,大家见到乘黄并无一丝伤痕的身体后,战争开始正式打响。 “孽畜看剑!” “吃我一掌!” “玄气万物,法转千回,风神助我!” “纯阳鼎,去!” ……… 张小六想过在这个山洞里,大家动起手来,场面会异常惨烈,但是没想到,现实发生后会这么惨烈。 这山洞里的一众修士,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起拿出了自家的绝招,各种术法,神通,法宝,在洞内碰撞不已。 张小六自然不会去在这个时候掺合这种乱局。 似这种情况,别说是他了,就是其身旁的姜财,张汇诚贸然加入,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 其在长剑落地之后,便使出了自家的厉害神通,但张小六不是为了攻击,而是全部转化成了防御。 姜财先前的提醒不是没有用,张小六表面上嘻嘻哈哈,一脸不在乎,暗地里心中已然演练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在大家开战之初,就把烈日神火外放到体外一丈有余,身上还以五雷法编制了一个电网,贴身防护。 身后在一瞬间化出五个血替分身,加上之前没有收回来的那个,凑上六个,分六个方向,以缩地成寸之法,到处乱逛,吸引火力。 如此一套神通施展下来,总算是暂时让他稳住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其环顾两侧,发现张汇诚和姜财也都跟他打得一个主意。 姜财背后生出数十根粗壮黑色锁链,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住,其蜷缩在一角,偶有术法,神通,法宝打在上面,也破不了其防御,没两三下,便被其给弹开了。 至于张汇诚,则盘坐在地面之上,周身泛起金光,嘴里面唠唠叨叨的念着什么“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张小六纵然先前没亲眼见过龙虎山的金光咒,但也听说过它的大名。 这位张汇诚,显然对金光咒的修持,颇有几分道行,其体外金光一显,场中修士的术法,神通,法宝,少有来此碰壁的。 就算来了,也都是毫无例外的铩羽而归。 张小六在一旁光是羡慕姜财和张汇诚的神通厉害,其却是没注意到,在他施展完神通之后,除了有口大鼎,穿火咂向他,被其用右臂一拳给打飞出去,刻进石壁中,现在它的主人,都没办法召回来后,便再没有一个修士的术法,神通,法宝,向其攻击了。 在别人眼里,张小六也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烈日神火,温度高的吓人,刚刚的大鼎法宝,在里面转悠了两圈,出来之后便整整小了一号,若是再待得久一点,怕不是便要彻底融化掉了。 别人的雷法,皆是用来杀伐攻敌的,且雷法消耗法力甚大,谁用不都是拿来做压箱底,当决胜负的手段。 哪里有似张小六这般,拿雷法做网,法力好似不要钱一般,防御己身的? 其周身被雷网覆盖,寻常的什么妖术,邪法,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且那些厉害的妖术,邪法,施展起来,对施法者的伤害都不小。 哪个会妖术,邪法的修士,脑子有病,拿自家耗费了大代价方才施展出来的神通,往由五雷法组成的电网里面撞? 雷法最厉害得不是它那点可有可无的杀伤力,而是其带着的至阳至刚之气,那说是阴邪克星,也不为过。 最离谱的是,张小六都身怀如此神通了,本体还强的可怕。 那大鼎携带的劲力,不下上万斤,张小六仅凭自己的力气,便给其打飞了,而且打飞之后,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摆明了,这一拳不过就是人家的随手一击罢了。 似这种人物,若不是生死对头,利害关系让其必须跟他敌对不可,在场之中的那些修士,没谁愿意,上张小六那里找抽。 虽然他们看似打得凶,人也没少死,但大家心底里还都保留着理智,知道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不是好勇斗狠,而是为了捕捉乘黄。 第九十五章认主 “嗷!” 乘黄的一声兽吼,不仅将山洞震得碎石如雨一般掉落下来,更是让在场修士,皆不约而同停下了手里对彼此的攻击。 “天蓬天蓬,万神之宗。天地日月,水火雷风。五方五帝,三界魔凶。天人地水,宿曜星宫。天蓬为主,一炁涵洪。酆都主帅,煞炁英雄。号令一出,孰敢不从。谨召九狱主者,六洞魔王、宝春都狱,考勘官将吏兵。吾今叩令,急至坛场。急急如北阴玄天酆都郁绝大帝律令。” 姜财一见乘黄破印而出,其当即从黑色锁链的包裹中显出身形。 随着他的咒声脱口,其背后分出十五根锁链,射向乘黄,每一根锁链在行进途中,都是一会儿化作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狱主,魔王相貌,一会儿又再度化作寻常锁链。 那乘黄也知这些锁链的厉害。其背上两角顿时发出一红一蓝两道光束,于身前结成一道光墙,光墙之上隐隐有好似阴阳鱼的图形显现。 十五根锁链,声势浩大,周围一众修士,皆不敢擅自插手。 锁链打到光墙之上,光墙瞬间被其击穿,一众锁链直接将乘黄,捆了个结结实实。 “姜道友,得罪了!” 眼看乘黄就要被姜财拖入自家的身体里,一旁的张汇诚对着他打了稽首,出言提醒了一句后,周身上的金光,便化作一柄大刀,向着那些锁链斩去。 “砰!” 金光大刀与黑色锁链的相互碰撞,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山洞,彻底坍塌。 待到众人从废墟碎石中,脱身而出时,乘黄已然脱离了黑色锁链的束缚,原本十五根锁链,如今也只剩下了十二根。 三根被斩断的锁链,倒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乘黄脱困之后,四蹄翻飞,直接腾空而起,想要就此逃之夭夭。 但是它刚刚飞起十几丈,周围还活着的行走境,一同睁眼,天空落下十几道,成人怀抱粗细的光柱,接二连三的砸了下来,直接将其砸倒在地。 落下星光之后,这些行走境修士,又将自家的双目重新闭合。 乘黄此时趴俯于地,连续挣扎了几下,但是都没有站起来,显然方才那十几道星光柱,让它伤得不轻。 此时还活着的法脉境,应劫境修士,加起来不过十二,三个。 先前大家还能克制住,如今眼看乘黄受创严重,这些修士哪里还能等下去,当即便有七八个对乘黄动了手。 姜财也是其中一个,只不过他的十二根锁链才重新出动,便被张汇诚飞身挡住了。 其以金光化剑,御剑当空,十二根锁链,对十二把金色飞剑,一时间两人斗得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虽然别人的手段也不俗,但放到这两人的面前,便如同萤火和皓月。 锁链和飞剑,光看表面,都不算什么太过于厉害的手段,但能锁住乘黄,还能吞噬其他触碰之人的法宝,神通,肉身的锁链,那可就厉害了。 与之相对的,能和姜财缠斗,不落下风的张汇诚,其实力可见一斑。 两人的斗法,让其他想要趁机擒获乘黄的修士,都不得不罢手等待。 因为有不信邪的,现在已经不是被黑色锁链吞噬了个干净,就是让金色飞剑扎了个透心凉。 张小六这个时候,早就找了个僻静地方看戏去了。 姜财和张汇诚的斗法,对他而言,算是神仙打架了。 其可是亲眼见过,那黑色锁链连行走境的大妖,都能拖进姜财的身体。 而且那时候的黑色锁链,还不能变化凶神恶煞的模样呢! 其现在御使的锁链,明显比之前那个厉害了好几个等级。 张小六自家猜想,让这些凶神恶煞吞进去,下场肯定比被收入姜财体内惨的多。 至于乘黄归属,张小六现在完全不想,他就想着,尽量躲好一些,别被这两位大爷的斗法余波,给扫到就行。 且看刚才那十来个行走境,那么齐心,张小六便醒悟过来了。 先前他还道魏国这一次怕是下了死力,沈家何许人也,怎么这么猛,二十多个行走境,他说困就困? 如今看来,其和姜财都想错了。 哪是什么魏国沈家布置落星阵,困住牛氓山一众生灵啊! 这个阵怕是他们这些行走境,一起做的一个局。 或许最开始,真有可能只是沈家的一家所为,但实施到了这个地步,若说他们这些行走境之间,没什么猫腻儿,打死张小六都不信。 这些大人物,摆明了是把各家带来的兵马,弟子都当做捕捉乘黄的工具人了。 按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最后即便有人能够捕捉到乘黄,但乘黄最后的归属,也得由那些行走境的修士们定夺。 从一开始张小六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在寻思一个可行的漏洞。 那些行走境修士不能直接碰乘黄,但是控制了,捕捉乘黄的修士或者乘黄的主人,不就等于将乘黄掌握在了自家手里了么? 在场之中,除了姜财和张汇诚这两个怪胎,谁能以法脉境,应劫境修为硬抗行走境? 以往这个漏洞还只是张小六的猜测,自从他见识到了一众行走境修士联手施展星光法柱对付乘黄后,其越来越感觉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所以他现在打定了主意,不去掺和这事了。 至于李轻候那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是他现在就玩完了,哪里还能等到李轻候对自家出手? 张小六想到此处,愈发觉得此地不安全,左右他已然打定主意,不趟这个浑水了,其便想着赶紧趁现在局势混乱,溜之大吉。 谁曾想他这脚步还没迈出去呢,其脑海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 “主人,救我!” “谁?谁在说话?” 这声音的突然出现,着实把张小六给吓了一跳,其还以为自家中了什么咒术,邪法,急忙将身上的五雷电网,又加大了几分。 “主人!我是乘黄!我现在浑身都被方才的星光,打得动弹不得,没有一丝气力,你快来救救我啊!” 张小六闻言大惊,其转身回望了乘黄一眼,见她真的再冲自己点头,心中更是惊骇不已。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我啥时候成你的主人了?饭可以乱吃,主人可不能乱认,这可是会死人的。” 张小六知道是乘黄后,便明白方才那声音,是其在用特殊的传音之法。 他虽然不懂那特殊传音之法,但是普通的传音,其还是会的。 眼下局势这么乱,大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注意到张小六会跟乘黄传音。 因为在他们的想法里,并没有把乘黄当做一个智慧生命,只把她当做一个能延年益寿的工具。 哪个农民伯伯会没什么事闲的,跟自家手里的锄头聊天呢? “乘黄没有乱认,人家就是因为吸收了主人的精血,方才恢复了神智,有力气破开封印的。 主人,你快救救乘黄吧!那些凶神恶煞,看起来好可怕,人家好怕!” 乘黄的声音,又酥又欲,让人听了就有为之一硬,舍命保护的想法。 若是前世的张小六碰到这一招,保证立马妥协,对她唯命是从。 但现在的他不仅硬不了,而且还根本没有那玩意儿,所以其不吃乘黄这一套。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跟我在这玩什么聊斋了。 你若是真当我是你主人,那方才脱离锁链之后,怎么不告知于我,往我身边奔来? 如今你这般说,还不是因为身体行动不便,想让我替你去挡一挡。 那滴精血,怕也是你故意吸收的吧? 想必你早就看出来姜师兄和张师兄不好对付,所以才留了我这个后手吧?” 乘黄虽然不懂什么聊斋,但也明白张小六的意思,其听完之后,语气当即一变,从刚才娇滴滴的模样,直接化身成一位女强人。 “没想到你竟然能思虑至此,我倒是小瞧你了。 若是你能救我脱困,我便真心奉你为主,赠千载寿元。 如何?” 财帛动人心,千载寿元,张小六听了,要说无动于衷,那纯属扯淡。 但是其并没有被贪念冲昏头脑,其故意犹豫了数十息,方才回道。 “千载寿元?不都说乘骑你一次,能得二千寿么?你怎么还少给了一千?” “一千寿,便是我身上的一半精气,两千寿全给你,我就只能化作石像,如先前那般,无知无觉了。 一千二载,你干不干?” 听到此处,张小六心中又是一阵波涛汹涌,原本以为乘黄是被人封印在此的,现在才知道,她应该是被人掏空了体内精气,自行变化成这般的。 如此一来,许多事便说得通了。 张小六还纳闷,为何要封印了乘黄,拿她当个寿元“充电宝”不好么? 此事大为蹊跷,乘黄所言,未必尽实,不过富贵险中求,不是张小六不怕死,实在是千载寿元太过于诱人了。 “一千五百载!事成之后,你就给我。” “好!” 乘黄闻听张小六此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迫答应了。 “口说无凭,你有何为证?若是事后你赖账,我又打不过你。” 乘黄现在真是被张小六气死了,心道:这石头怪,着实难缠得很,如今她却是有些后悔吸收他的精血了。 本以为他修为与姜财,张汇诚相比最低,最好掌控,没想到张小六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乘黄在此立誓,若是张小六将我从此地救出,便送于其一千五百载寿元,并真心认其为主,若为此誓,天地共诛之。” “就这?发誓有个屁用啊?你若是想听,我能发十个八个的。” 张小六认为乘黄,能有什么好招呢!没想到就是发誓,其当即对此大为不屑。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我乃是上古神兽,天生地长,你是什么?不过一后天偶然开智的石头罢了。” 这乘黄嘴毒的程度,不下于姜财,嘲讽起人来,直往肺管子里戳。 张小六闻言,也不甘示弱,其连忙回怼道。 “瞧不起我这石头精,那我也是你的主人。” “你,好!你若不信我的誓言,那便自己出个章程,我照办就是了。” 乘黄此言一出,轮到张小六为难了,其哪里有什么办法能够约束乘黄? 乘黄见其沉默不语,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便又慢悠悠的煽风点火道。 “你若是想救我,要寿元,便最好快一点,那边的几个修士,好像已经按耐不住了。 你的姜师兄和张师兄,纵然厉害,也无法在应对彼此神通时,再完全面面俱到,防住所有人。 一旦有人捷足先登,将我擒获,我反正是无所谓,大不了再回去睡大觉。 可要是让他知道,你是我的主人,你说那些为了寿元,杀红了眼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算你狠!记住!你欠我一千五载寿元。 若是事成之后,你赖账,纵然天不收你,我也跟你没完。” 张小六不得不承认,乘黄说得有道理,事已至此,他只能赌那个虚无缥缈的誓言有用了。 第九十七章中计了 柳长然分给大家的檀香燃烧得很快,张小六刚跟乘黄确定了计划,其手中的一小截檀香,便已然烧到了他手指的部位。 在这个时候,张小六方才发现这一小截檀香上,被人画了一个红杠杠,其手指掌握之处,正好在这个红杠杠的边缘。 且不仅他如此,在场九人手中檀香皆如此。 大家在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由柳长然率先动身,正式开始按计划行动。 杨红就是那个哑巴持枪妹子,原本张小六没觉得她如何。 没想到,这一次她却是紧随柳长然之后。 柳长然对付的是张汇诚,他率先动手无可厚非。 这倒不是说张汇诚实力不强,只不过是这家伙看起来,没有姜财那么危险罢了。 毕竟修士被锁链中的凶神恶煞吞噬,可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不说别人,就是张小六,他现在见了姜财,都是心里毛毛的。 九个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姜财和张汇诚怎么能看不见? 之所以没有对他们先动手,一是抽不开身,二是觉得没必要。 不过当杨红的枪尖点指到姜财的锁链上,其具化出来的凶神,一口没她吞噬掉的时候,姜财和张汇诚都意识到,或许他们还真是小看天下英雄了。 “吒!” 杨红连人带枪,被凶神大口吞下的时候,在场一半修士以上的修士,都以为她完了。 但没想到,随着其在凶神口中发出一声怪音,整个凶神的化身之躯,不仅被瞬间击散,连其根本所在的黑色锁链,也断裂了一根,掉落在地消失不见。 重新现身,轻轻落地的杨红,单手背枪于后,擦了擦嘴角渗出来的鲜血,愈发显得英姿飒爽。 “用佛门的闭口禅,修道家的真言。真是够不拘一格的。 世间传言,当初盘古大神,刚刚苏醒之时,说得第一句话,就是吒,如今看来是有几分可信。” 张汇诚在姜财,被袭击之后,突然罢手,此时还出言提点他,杨红破其锁链术法的出处,这般作为,着实出乎了柳长然所料。 其是九人中最先出手的一个,按理说就算他施法再慢,第二出手的杨红那边都斗了一回合,柳长然这里也应该和张汇诚交上手了。 现实却是柳长然在张汇诚五丈之外的空中,停住了身形,方才看着杨红被吞,而无动于衷。 似柳长然这种聪明人,自然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但他依旧做出了这种“卖队友”举动。 原本他是想着,姜财受到杨红的袭击,不管能不能奏效,其都会有一些分神,这个时候张汇诚完全可以抓住机会,一举重创于他。 柳长然想得很好,但张汇诚的无动于衷,就好似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听见张汇诚对姜财的提点,柳长然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若是他再等下去,原本就满是裂缝的九人暂时同盟,便会立马分崩离析。 故而他在杨红脱困而出,落地之后,便以没缠绷带的手,掐了个剑诀,身后长剑,随心而动,化作一道青色流光,转瞬间,便到了张汇诚的近前。 “叮!” 十二把金色飞剑,剑尖相互连接,形成一朵金色飞剑之花,柳长然的青色流光,正中花心,其这一式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杀机。 他这一剑,蕴含了柳长然多年来,习剑不同阶段,所存留的剑气,与其说飞出去的是剑,还不如说是柳长然的人生。 青色流光正中金剑花心之后,整个金剑花,竟然隐隐有枯萎之势,张汇诚见了,神情微动,眉毛一挑,也很是惊讶。 如此这般也就罢了,在张汇诚正要施展神通,应对柳长然这一剑时,刀魅附身的陆知州,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直接冲了上去,变掌为爪,向其脖颈处抓了过来。 张汇诚体外的金光,遇到陆知州的爪,便如果薄纸一般,直接被其给轻易抓碎了。 张汇诚见此,手指微动,一个法诀变化间,周身化作一道闪电,再现身已然是在乘黄的身边了。 “我的金光咒,还是不如师兄啊!” 张汇诚感叹了一句,便转身准备去抓捕乘黄。 他这一躲,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金色剑花也随之消散。 但这金色剑花是消散了,柳长然的长剑,却是依旧去势不停。 正好此时陆知州攻击张汇诚,抓了一个空,没了金光咒的阻碍,他和柳长然的青色长剑所化流光,便对上了。 青色长剑虽然锋利异常,隐隐其上还带有诡异术法,但是和刀魅附身的陆知州碰上,那剑尖也仅仅是破了他的护体罡气,在陆知州的手掌上微微划破了一丝皮肉。 陆知州不是个愚笨之人,虽然伤势不大,但终究是他吃了亏,其一见不敌,便没有继续跟柳长然硬碰硬,而是利用身法,凌空翻身,潇洒落地,不再跟青色长剑继续纠缠了。 柳长然见此,也并没有深追,他目的是乘黄,虽然其和陆知州有旧怨,但现在还不是解决的时候。 方才青色长剑和陆知州对了一下,未必就没有柳长然想要借题发挥,做掉陆知州的意思。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不过一年光景,这陆知州的道行便有如此突飞猛进。 “嘿嘿!张师兄,好巧啊!” 因为方才是临时施法躲避,张汇诚也没注意到张小六就在他的身后,等他落地之时,发现后,已经是晚了。 张汇诚闻听身后,张小六的言语,缓缓转身,神情一黯,淡淡的回道。 “小六啊!你我同属正一法脉,在场所有修士中,我最不想和你交手。” 张小六闻言,不由得尴尬一笑。 “若是有选择,我也不愿意和张师兄动手。” 张小六说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的。 他和姜财,张汇诚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却甚是投缘。 再加上茅山和龙虎山,一向亲近,虽然两家也有为谁是正一领袖之事,起过争执,但那不过都是兄弟之间的小摩擦罢了。 张小六屡次受他师尊茅衷的恩情,心里面对于茅衷很是尊敬,连带着对茅山一派,也增添了许多归属感。 张汇诚能够随意驱使“阳平治都功”印,又说是自家师兄所赠,这两点皆表明了,他也是同张小六一样,是上师收徒。 出于这一点,张小六管他叫一声师兄,便无可厚非。 而且他和姜财,对其来说,都很照顾,就算不论那如同百科全书一般的讲解,便是他们二人发生了争执,斗起法来,张小六起初离二人最近,但却没有受到一点他们斗法余波的波及。 往事种种,虽然张小六不说,但是其心中有数。 “轰隆隆!” 正当张小六思绪百转之时,天空之上,乌云笼罩了整个牛氓山,数道惊雷落下,把他吓了一跳。 这些惊雷落地之后,并未散去,而是化作一根根雷柱,屹立在乘黄周围,将其完全包裹住。 “嗷!” 乘黄见此,怒吼一声,想要起身,但奈何先前星光柱将她伤得太重,其现在当真是动弹不得。 “张师兄,你……” 张小六转身看了一眼雷笼,又扫见了张汇诚背起来结印的左手,自然明白这家伙是趁着给自己打感情牌,分神之际,施展了神通,一举将这乘黄给困住了。 如今张汇诚这般架势,比他刚才御使金光咒时还要吓人的多。 方才他和张小六说话之时,之所以没有其他修士前来打扰,也是张汇诚分心施展金光咒,以金光分化出两道飞剑,拦住了柳长然和陆知州的结果。 虽然柳长然在分派任务时,负责袭击张汇诚的,还有沈秋风,与长衫男子董恒,但这两位,一见其能够御雷化狱,当即便怂了,几乎就是站在原地,连往前挪动一下身形都不敢。 张小六先前也是低估了张汇诚的能耐,其方才看他还用两把金光飞剑对付柳长然和陆知州,便以为其暂时分身乏术,纵然还有余力也不可能在自家眼皮子底下,将乘黄怎么样? 谁曾想,这家伙的道行,简直就是个怪物级别,竟然能在缠住柳长然,陆知州的同时,不声不响突然弄出来个这么大动静的神通。 张小六可以清清楚楚的感知到,这家伙,绝对没有到达行走境,最多也就是个应劫境。 他真搞不懂,似张汇诚和姜财都是怎么修炼的,明明大家都是行走境之下的修士,为啥差距这么大呢! “小六!我已然用天雷困住了乘黄,稍后我会做法,将其挪移走,你放心,我们龙虎山虽然不在楚国,但是我和你们新晋的兴顺帝,还有些交情。 此事一了,待到他平叛之后,你依旧还是昊灵山神。” 张汇诚这个条件,已然开得足够丰厚了。 身为龙虎山冒姓弟子,连此界的“阳平治都功”影印都在他手上,对于他的话,张小六还是信得过的。 若是没有乘黄擅自认主这事,张小六还真就有可能从了,不过现在,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张汇诚话音刚落,张小六也不啰嗦,其划破手掌,分出五个血替化身,一起冲张汇诚攻击过去的同时,他本人以缩地成寸之法,来到困住乘黄的八根雷柱之一近前。 调动鼓足体内法力,点亮了自身的五雷密咒符文,裹挟着万钧之力,照着跟前成人怀抱粗细的雷柱,就是一拳,瞬间打得整个雷笼,都颤抖起来,七泉峰上一时间碎石成片,成片的往下滚去。 那几个张小六的分身,虽然只会缩地成寸,攻击张汇诚也只能使用拳脚功夫,但眼下其又要分心控制金光飞剑拦住陆知州,柳长然,又要维持雷法,囚禁乘黄。 还要默默准备挪移传送之术,这几样,哪一个都够张汇诚喝一壶的。 纵然是他道行高深,一口气使用这么多术法,也不免体内气息激荡不稳,自鼻口处皆流出了鲜血。 故而他现在身上即便还有金光咒护身,扛住那几个血替化身的拳脚,短时间没问题,可一旦拖久了,这几层分心御使出来的金光咒,顷刻便破。 现在他肉身,没挨到拳头,张汇诚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若是挨上拳头,恐怕刹那间他便要走火入魔,受法力反噬。 其现在的希望就在姜财身上了。 虽然张汇诚和姜财,对于乘黄的处置理念不和,但他的实力,其却是承认的。 只要姜财解决掉了那几只“苍蝇”,陆知州,柳长然必然不敢再靠近此处。 虽然姜财比他们要难缠得多,但是有他在,自己得不到便宜,张小六想要擒走乘黄也不可能。 大不了就是一切推倒重来,他们再重新竞争,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不是张汇诚小瞧柳长然,陆知州,以他所见,在场之中除了姜财和自己,没有哪一个法脉境,应劫境能压制得住张小六。 就算柳长然和陆知州他们俩个联手也不行。 张小六一个五雷法,便够他们俩个喝一壶的了。 这也是为啥,他到现在还死命拦着柳长然,陆知州的原因。 张汇诚就怕他们俩个,自不量力,偷鸡不成,蚀把米。 到时候张小六拦不住,再让乘黄反应过来,走脱了。 如今这七泉峰,可不比方才了。 原本十来个行走境降下星主柱,重伤了乘黄之后,这个落星阵便如同纸糊的一般。 若是没有人阻止,只要给乘黄时间恢复到先前那般的实力,要不了几下,她便能将其撞碎。 他刚才引天雷入地,结成牢笼,虽然困住了乘黄,但也帮她把这落星阵撕开了个口子。 现在只要她恢复了气力,再想逃,一众行走境可阻拦不了。 如今这些行走境,已然没了落星阵的束缚,他们都在个个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中情势发展。 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完全帮不了什么忙。 他们是从落星阵中解脱出来了,但是被落星阵连续抽了这么多天的法力,真元,其现在就算出来了,实力与之前相比也是百不存一。 而且这个张汇诚,姜财的实力,已然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就算他们这些老家伙全胜时期,一对一对上他们俩个,也未必就敢说一定能胜。 当初他们之中行走境蛇妖的下场,这些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布他的后尘。 若是他们联合起来,一同出手,倒是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创姜财或者张汇诚。 关键就在于,他们人心根本不齐,大家代表的势力都不一样,先前联手,算是半推半就,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这个情况,别说再让他们联手了,如果有人能出手,其他人不给他下绊子,那就烧高香了。 而且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他们无法亲自动手,对乘黄如何。 先前的落星阵,算是他们联合在一起,借天之力重伤了乘黄。 似它这种神兽,出世必有灾劫,这也是它所要经历的劫难。 这些行走境只不过是把劫难提前了,具象化,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罢了。 如今“天”力已失,他们再对乘黄动手,就该他们自己遭殃了。 方才“天”力之强,这些行走境可是深有体会。 连乘黄都扛不住,这些区区行走境修士,稍微挨上一下,就得化为飞灰。 故而他们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的看热闹。 说不得一会儿张汇诚,姜财,谁再放个什么大招,范围太广了,他们还得起身暂避一时。 当然这些行走境里面,也不是没有心情舒畅的。 比如说那个铁塔将军,其现在虽然四肢无力,但心情甚佳。 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力量借给张小六,让其尽快轰塌了雷柱,破了牢笼,擒拿乘黄,回营复命。 张汇诚的雷柱,已然够结实的了,可惜碰见了张小六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 看着自家被张小六三拳轰碎了的一根雷柱,张汇诚此时也很无奈。 茅山道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但似张小六这样的,他还真是没见过。 这若是让那些五年来他们山中一次,参加罗天大醮的“茅山天才”们看了,准保能惊掉下巴。 “哈哈……” 张汇诚一想到那场面,不由自主的就乐了起来。 张汇诚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张小六听了,背后一阵发毛。 其转回身看了一眼张汇诚,又四处好好扫视了一番,确定没啥幺蛾子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迈步进了雷笼之中。 “怎么样?还得多长时间能走动?” 张小六来到乘黄身前,一边胡乱比划着指诀,掩人耳目,一边传音询问乘黄的近况。 现在他心里焦急得很,如今玩得有点大,要是乘黄再不恢复行动,张小六都不知道一会儿怎么收场了。 “放心!我已经能够恢复行动了,只要你再破开两根雷柱,我就能随你一起出去。” 听了乘黄的回话,张小六方才稍稍安心,其转回身便向着另一个雷柱走去。 他准备抓紧时间,尽快再破开两根雷柱,和乘黄一起先离开这事非之地再说。 “噗!” 张小六刚刚转回身,没走两步,突然就不动了。 这是因为,乘黄的爪子,不知怎地,穿过了张小六的肚子。 其此时低头看着乘黄的爪子,心里一阵发懵。 “没有你的精气,我可恢复不了行动,谢谢你,我的主人!嘻嘻……” 这一次乘黄的话语,不再是传音,其口吐人言的声音,整个七泉峰上的修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小六想要用法力对付乘黄,但是他体内精气,正在被乘黄快速吸食,因为精气的流失,他现在连动动手臂都困难,更别说用法力,脱困伤乘黄了。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在场一众法脉境,应劫境修士都为之一愣,其不约而同的暂时罢战,想要看看乘黄有何变化,毕竟他们方才打生打死,其目的都是为了乘黄。 如今乘黄有异动,他们不摸清楚,再盲目打下去,毫无意义。 第九十六章乌合之众 虽然和乘黄暂时达成了交易,但张小六却为如何履行承诺而发起了愁。 乘黄见其迟迟没有动作,便不耐烦的催促道。 “你再不快点,我就要被人捉走了,到时候你也小命不保。” 张小六听后,眉头禁皱,向其传音大声吼道。 “催催催,催个屁,好歹你也是上古神兽,活了这么多年岁,都活狗肚子里去了? 你要是嫌我慢,你自己上!” 张小六的突然发怒,着实是把乘黄给吼懵了。 其沉默半晌之后,竟然在他的脑海里,抽泣起来。 “呜呜呜……” 张小六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其一听乘黄哭泣,当即便话锋一转。 “得得得!算我怕了你,你放心,只要我没死,就没人能动你!” 张小六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底气十足。 乘黄闻言,倒也是真的被其暂时给哄骗住,不再哭泣了。 稳住了乘黄后,张小六便开始心思直转,思虑起对策来。 正面硬刚,肯定不行,那姜财和张汇诚,现在都打出真火来了,别说是他了,就是叫那边的行走境,随便出来一个,也不敢孤身前往啊! 想到孤身前往,张小六便扫了一下四周。 正巧看见除他以外,还活着的六七个法脉境,应劫境,全都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商量着什么,其周围泛起一层白色光幕,隔绝了其中声响,让张小六根本听不见他们的交谈。 不过他虽然听不见,但看见这一幕,其心中便有了主意。 张小六几个闪身,就来到了那几个法脉境,应劫境修士的跟前,二话不说,直接右拳裹挟着电光,径直朝那隔音结界砸去。 “小六!你干什么?” 就在张小六的拳头,即将砸到隔音光幕上时,里面的六七个法脉境,应劫境的修士,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其中和张小六有着生死之交的陆知州,当即出现叫住了他。 “呵呵!老陆你可真不讲究啊!” 陆知州听见张小六突然阴阳怪气的这么说,当即脸色很是不自然。 还不待其说什么,张小六又接言道。 “各位聚在这,都是为了商量怎么夺乘黄吧?怎么瞧不起我的本事?这么大的事,也不说让我分一杯羹。” 张小六刚刚说罢,这几人中的一个身着长衫,脖颈处插着一把纸扇的青年男人,便一挥手将方才已经撤下去的隔音结界,再度布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张小六也成了隔音结界里的一员。 “昊灵山神,你近来在这牛氓山中,名头很响啊! 我大魏的法脉境,应劫境中好手,死在你手里的,没有二十,也有十个了。” 长衫男子刚刚布置好了结界,一旁便有一瘦弱老者,对着张小六出言刁难。 张小六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抱了抱拳,问道。 “敢问足下大名?” “沈秋风” “大魏沈家?” “然!” “布置这落星阵的沈家?” “是!” 张小六听到此处,点了点头,笑呵呵说着。 “您别着急,等我得了乘黄,第一个就弄死你!” “竖子狂妄!” 沈秋风闻言大怒,当即便要跟张小六动手。 “谁在吵,就让他自己去应付姜财和张汇诚。” 沈秋风闻言,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冷哼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呦!今个儿是什么风?怎么遇到的都是老熟人,方才在洞中,可真是我眼拙了,竟然没瞧出来,柳大剑仙也在此处。 您这手恢复得可真不错啊!” 方才说话这人,张小六也认识,其正是屠了吴家村,卷走岐王墓中大半宝物的柳长然。 此时柳长然的断手,已然续接上了,只是用白色绷带缠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其是没有完全恢复,还是暗藏玄机。 他背着的宝剑也换了,这一次是一柄长剑,样式跟张小六前世的“汉剑”差不多。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跟姜财待久了,张小六的嘴也变得愈发“毒”起来了。 三两句话,皆是往柳长然的痛处戳,纵然其养气的功夫不错,也被张小六说得眉头禁皱。 “好了!张小六你不用东拉西扯了,先前没叫你,也是看你跟那姜财,张汇诚走得比较近,怕一会儿你下不去手,既然现在你主动找上门来了,便算你一份。” 张小六见柳长然,步入正题,其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郑重的回道。 “走得近?姜财和张汇诚先前走得也挺近,现在不也照样打生打死么? 痛快点,怎么干?谁去牵扯住姜财,张汇诚?你么?” 场面恢复了正常,柳长然也不啰嗦,其直接布置道。 “姜财修得是北帝法脉,他这一脉,法官令牌,不能见女人,僧人。 故而便由杨红,邪娘子,醉和尚,去负责牵制住他,土耗子负责偷袭。 他由九狱主,六洞魔,化身而成的锁链,纵然厉害,但对姜财本体的法力,气力,皆是不小的消耗。 他和张汇诚斗得时间不短了。 只要土耗子抓住机会,纵使伤不到他,也能让其暂时手忙脚乱。 到时候他若是一时情急,亮出酆都法官令牌,有杨红,邪娘子,醉和尚在,管保叫其术法失灵。 若是不放令牌,你们三个都是近身缠斗的好手,牵制住他,让其捉襟见肘,自然有能接近乘黄的好机会。 张汇诚便交给我,沈秋风,董恒,陆长风和你张小六了。 咱们只制造破绽,乘黄的归属,各凭本事。” 柳长然说完,率先看了张小六一眼,见他没有异议后,方才左右扫视了一下众人。 “香灭即行!” 柳长然见大家都没有提反对意见,便从自身储物袋中,拿出一根檀香,挥手切成十小根,依次扔给了在场群修,并直接点燃。 张小六手握檀香,心不在焉,暗中向乘黄传音问询道。 “你那边伤势怎么样?能走不?” “只要你过来,带我走一条安全的路,我自然能行。” 乘黄的回答很干脆,事关她的自由,张小六还是相信其所言不假。 有了乘黄的保证,他便就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对付自己的两个便宜师兄了。 第九十八章死中求活 在呆愣了一会后,张汇诚是在场群修中,最先反应过来的。 “别动,动一下,我立马要了他的命。” 乘黄见张汇诚手指有异动,当即出言威胁道。 张汇诚闻言,淡淡一笑,双手都撤了法诀,还给乘黄摆个“请”的手势。 这一下轮到乘黄发懵了。 她着实没想到,张汇诚会这么爽快,听话。 其法诀一撤,周围雷柱瞬间一同消失,山顶天空上的乌云也尽数散去。 此时可谓是乘黄逃走的最好时机,但是她根本不敢有妄动。 因为,柳长然和陆知州已经开始动手了。 仅是张小六一人的精气,只能让乘黄,恢复行动能力,可不足以支撑,其和别人长时间斗法。 张小六现在的模样可谓是凄惨至极。 身上的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源源流入乘黄体内,肚子上,嘴里,不断流出大量血液。 再照这么下去,他就算不被乘黄吸尽精气而亡,也要失血过多而死。 当陆知州动身开始,张小六便向是有所感应一般,勉强抬头望向他。 即便陆知州已然被刀魅附身,神智大不如平常清醒,也不敢和现在的张小六对视。 其微微低下头,身形前进的速度加快了几分,眼看便要冲到乘黄的近前了。 一直看似“老实巴交”的张汇诚,目光片刻也没有离开乘黄的身上,其就等着乘黄和柳长然,陆知州交手呢! “替我拦住他们,要不然我就杀了他!” 乘黄可不傻,其对着张汇诚再一次发号施令,以驱虎吞狼之策,给自家解危。 当然她也并没有完全依靠张汇诚,其在言语命令他的同时,体内已经悄悄在角上聚集了精气,准备应对柳长然和陆知州的袭击。 一丈距离,对于似陆知州,柳长然,这等修行中人来说,极近于无。 就在乘黄都觉得张汇诚不会出手,想要就此了结了张小六之时,金华乍现,宛如城墙,将陆知州,柳长然和乘黄,完完全全的隔离开来。 这座瞬间而起的金光墙高达百丈,纵然是柳长然能飞,也得飞一会儿功夫,以陆知州的轻功,爬过这座金光墙,没有一刻钟,根本不可能。 而且这墙可是会“动”的。 陆知州的脚,刚踏在这座金光墙上,其上便伸出了数根金光绳索向其缠绕过来。 他一时躲闪不及,左脚被缠住。 陆知州还想用破先前张汇诚护身金光咒的方法,以充满刀罡锐气的手掌,去抓碎那金光绳索。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次的金光咒强韧程度,远非之前张汇诚心不在焉时可比。 陆知州连抓两下,都未能破除缠在脚踝上的金光绳索,反而身体被缠绕的地方越来越多。 柳长然这个老头,倒是鬼精得很。 其一见金光城墙的出现,不进反退,直接纵身飞出四五丈,比来时的速度,要快多了。 如今他见了陆知州的遭遇,深感自家“跑”得及时。 乘黄一见金光墙的出现,心中顿时一喜。 它能阻拦住陆知州,柳长然还在其次,关键时,看其现在的威力,就算姜财想破,也不是那么容易。 在场之中,乘黄所惧者只有三人,一个是张小六,现在已经废了大半,一个是张汇诚现在投鼠忌器,一个便是姜财。 张汇诚这一手金光墙,直接帮她解决了两个心腹大患,其如何能不欣喜。 “还给你!” 乘黄见此,故意没有把张小六精气吸干,给他留了口气,以牵制张汇诚,然后爪子一甩,将张小六整个人往金光墙上一撇,身形便腾空而起,想要逃之夭夭。 “吾非凡身,北帝之真。头如黑云,发如乱星。 上至阳境,下遍幽冥。十方世界,煞炁沉沉。 眉如蜈蚣,毒炁蒙蒙。鼻如铁钟,雷震长空。耳如火铃,口如天门。 左眼太阳射天关,右目太阴转地轴。上唇风伯拔山林,下唇雨师行雾雹。牙如剑柱霜雪寒,十指如鈎光太极。 左协五方魔首,右协五岳威神。前足五雷行阵,后足五雷监兵。 吾为天蓬元帅,统部五帝魔兵。 敢有干吾号令,即便倒缚横吞。 急急如祖师北极紫微大帝律令摄。” 乘黄腾空,姜财当即便收了所有黑色锁链,口诵真言。 金光墙化出数根金光绳索,稳稳接住张小六,将其放在地面之上。 张汇诚虽然现在没时间再用八卦雷狱之法,但是其身化闪电,在姜财念动真言,施展大神通之时,瞬息间来到乘黄头顶,单手托起“阳平治都功”印,向下一抛,正砸在乘黄的脑袋上。 乘黄受此一击,直接在半空中掉落于地。 仅是如此,还不算完,那“阳平治都功”印,在砸完乘黄之后,并未飞回张汇诚的手中,而是于半空中化作一条螭龙,摇头摆尾,对准乘黄所在,俯冲而下。 螭,若龙而黄,北方谓之地蝼,从虫,离声,或无角曰螭。 “阳平治都功”印所化螭龙,周身上下,与寻常蛟龙无异,只是鳞色为彩,头上没有龙角。 乘黄本就被摔得七荤八素了,再被螭龙压身,一口咬住其背脊,纵使不死,也要了她半条命。 而此时姜财念咒以毕,其变化成了一个天蓬元帅法相,身高数百丈,体积几乎与牛氓山平齐。 螭龙的体型数十丈已然不小了,但跟姜财一比,不过小虫尔。 他所变化的天蓬元帅,可不是猪八戒,而是紫薇大帝之下,统御酆都十万凶神恶鬼的大神。 纵然姜财不过借得其力,万不存一,也足以让在场修士胆战心惊的了。 “收!” 张汇诚一见姜财这是要拼命,其怕误伤了自家的宝贝印玺,连忙施展法诀唤螭龙,重新化作“阳平治都功”印,隔空收回于自家的掌中。 姜财见螭龙离去后,方才控制法相,伸出手掌,前去捉拿乘黄。 变化出天蓬元帅的法身,对于姜财来说消耗巨大,故而他伸手掌的速度很慢。 他速度虽然慢,但在场之中的一众修士,皆不敢有妄动,甚至于那些行走境的修士,在姜财刚刚念完咒之后,都个个施法,跑没影了。 更别说其他,法脉境,应劫境的修士了。 乘黄现在就跟一条半死不活的死狗一样,匍匐于地面之上,束手就擒。 别说她被螭龙要了半条命,就是她全盛之时,也不敢跟几百丈高的天蓬元帅法相硬碰硬。 连御空于一旁的张汇诚,都感觉自己这次要无功而返了。 他倒不是没有手段应对这天蓬元帅法相了,只不过那些手段都要付出不菲的代价,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虽然张汇诚与姜财对处置乘黄的理念不合,但是在心里,其还是颇为敬重这些不修长生,修苍生的北帝一脉子弟。 在场一众修士都能放下,唯独张小六放不下。 他被乘黄吸走了身上十之八九的精气,就算这次能够苟活,也没几天阳寿了。 虽然收集功德,香火,可以增加阳寿,但是张小六就怕他所剩的阳寿,不够其再徐徐图之了。 为今之计,张小六只有夺下乘黄,吸干她体内的精气,反哺己身,方才能够扭转乾坤。 但依靠自己的实力,他是没办法从天蓬元帅的法身手中,抢走乘黄的。 事到如今,张小六思来想去,就只有“摇人”这一条路了。 贡品他手头上有,当初那位行走境的黄妖,给了他一枚内丹,这东西的分量,应该足够了。 现在其所虑的就是请谁了,用呼灵唤将之法,请来的仙神,都是在他师尊茅衷品级之下,这场面他们来了也是白来。 估计只有请他师尊茅衷,才会看在他们师徒一场的份上,帮张小六硬碰天蓬元帅的法身。 其他在册仙神,就算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胆量。 在这边打败了天蓬元帅的法身,那他们的真身可就要受苦了。 他师尊的此界法身毁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就算不毁,张小六也不会请茅衷过来。 他师尊也是在册仙神,且品级和天蓬元帅有些距离,纵然他们兄弟三人不惧天蓬元帅,但日后回了上界,难免有些不好照面。 其师尊茅衷,已然为自家付出很多了。张小六不是那种为了自己利益,丝毫不顾及他人死活的人。 思来想去,张小六看着手中内丹,忽然想到了,既然在册仙神不行,那便找不在册的散仙,大妖帮忙。 其想到此处,运起体内残存法力,施展呼灵唤将,转瞬间将黄灵唤了过来。 “擦!张小六,虽然我说送死我去,因果你背,但你这未免玩得也太大了。” 黄灵一到张小六近前,看见张小六虚弱的模样和天蓬元帅几百丈的身躯,当即便炸了毛。 黄灵的样貌,气质和之前相比,有很大变化,现在的他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周身上下,散发着那种久经沙场,“铁”与“血”的味道。 虽然张小六好奇黄灵,怎么在短短几天,便有这么大改变,但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你既然知道讨口封,那一定明白怎么出马了。 帮我和你家此界修为最高的黄仙沟通一下,我要立堂子出马,以此枚内丹,加上今后平分我庙中香火,帮我从那位手中,夺得乘黄,护我离开此地便可。 这内丹是你们黄仙中一位前辈自愿赠给我的,其中缘由,事后一查便知真假,若是我所说为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如果你们黄仙一脉,没有愿意接下这个因果的,还请麻烦通知一下其他散仙,大妖,此事若成,必有重谢。 我是茅山道人,上清派弟子,师从三茅真君之一的茅衷,若是以我为弟马,此中好处不用我多说了吧!” 张小六说完之后,便以希翼的眼神看着黄灵,现在他心中只能祈祷奇迹的出现了。 “若是这事你之前求我,我还办不了。 现在我领了无事牌,已然被此界黄家所认可,算是认祖归宗了。 方才你之所说,我已然用族中秘法,一字不差的通报上去了。至于能不能成,就得看族中长辈的意思了。” 黄灵一见这场面,便知道今天这事小不了,故而在张小六,刚说让他通知全族时,其便已经施法同声传译了。 第九十九章出马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张小六心中那是倍感煎熬。 此时姜财已然控制天蓬元帅的手掌,来到了乘黄的近前,一把将其抓住,慢慢朝着自家口中送去。 如果入了这天蓬元帅法相口,那纵然有仙家答应,张小六也没戏了。 他虽然不想死,但是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贪念,过失,而杀了姜财。 张小六在姜财面前,一直很自卑。 他做不到似姜财那样,不为自己,只为苍生,舍小我,成全大我。 但是这并不耽误张小六敬重他。 在张小六心里,觉得天下可以没有张小六,但不能没有姜财。 似姜财这种人,虽然行事作风,有些时候很让人不喜,讨厌,但若是这个世道多一些他这样的人,不可否认,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许多。 “还没有人接么?” 事关自己的小命,张小六怎么能不急? “小子!你的堂子,老夫我接了。” 张小六刚问完,黄灵还没有回答,其脑海中便显现出一个苍老而有中气十足的声音。 他看黄灵那有些惊奇的模样,便知道,其也和自家一样,能够听到这个声音。 “敢问前辈名讳?在下该如何做?” “老夫黄天霸!家中排行老二。” 有了之前跟乘黄对话的经验,现在张小六应付这种情况,已然是驾轻就熟了。 虽然有人愿意帮自己,张小六很开心,但是有过乘黄的教训,他自然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多问几句也能换个心安。 “前辈愿意相助晚辈,晚辈自然感激不尽,晚辈目前的困境,想必前辈已然知晓了。但不知前辈有什么办法,可以助晚辈脱困?” 张小六此言一出,虽然看不见那黄天霸的表情,但是不知怎地,他心里就是知道这个黄天霸有些不快。 估计这便是黄天霸用了神通所致,如今张小六已然都这副田地了,自然不怕这些,其心思如常,静待对方的回信。 数息过后,其脑海中,黄天霸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小子,说话虽然直了一些,但对方是天蓬元帅的法相,你有此顾虑,也是正常。 不怕告诉你,便是老夫亲身前来,同其硬碰硬,也未必是这具法相的对手。 纵然能胜,也是因为施法之人的元气,寿元耗光所至。 北帝一脉,不好得罪,真要如此,不仅是你,就是我也没有安生日子了。 不过有道是强攻不成,咱们可以智取。 你家二爷我,腹内修有一口神风,虽然不如上界前辈三味神风那般厉害,但咱们对付的也不是天蓬元帅真身,暂时迷乱住一个法相的神识,六感,没什么问题。 至于那乘黄,现在就是条死狗,随便施展个法诀,便可将其擒获卷走。 如何?二爷我这方子可还合你心意?” 张小六听后大喜,黄天霸所说之计极好,若是真能按照他这么来,不仅解除了自己性命之危,还能不伤他和姜财,天蓬元帅的和气。 鼓弄风沙,说是小孩子行径也不为过。 天蓬元帅何许人也,总不会跟张小六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吧? “前辈此计甚妙,还请速速施法,以解晚辈困局。” “且慢!老夫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先前说要出马坐堂,那便要拜我为师,要不然如何出马? 再者之前你说的拜师礼,也不够,那乘黄何物我自然是知晓的。 其中精气,分为十成,三份。 你占四成,我也占四成,余者留给黄灵,总不能让这小崽子白忙活一场吧?” 张小六闻言,神情一僵,心中暗道:这老家伙,真是狮子大开口,其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自己就没了六成精气。 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四成就四成,张小六一咬牙回道。 “分成之事,就按照前辈说得办。 但拜师之事,却是不能。 我师尊只有一个,那便是茅衷,且我身为上清派弟子,如今再转投前辈门下,岂不是说前辈再和上清天尊抢人,这个因果,怕有些太大了吧? 若是前辈不嫌弃,我愿意奉你为义父,老子替儿子出头,这个道理在哪都说得通吧?” 原本张小六在说到不拜师的时候,黄天霸还挺生气,但听到其扯上什么上清天尊,太上老君之类的,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虽然张小六不看重什么上师不上师的名分,但在黄天霸他们眼中,张小六是茅衷法身弟子,同茅衷当面收徒没啥两样,说是茅山一代弟子,也不为过。 茅衷的亲传弟子,在上清派的确能够排的上号,纵然老君不在意这些,黄天霸也不敢去触碰老君的霉头。 再者说,张小六最后给的两全办法,还是挺让黄天霸满意的,甚至有些喜出望外,其还特意再问了张小六一遍。 “你果真愿意认我为义父?” “孩儿张小六,给义父磕头!” 张小六闻言,也不含糊,当即挣扎着起身,便要跪地磕头。 “免了免了,你身子不便,咱们爷们也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其他事,之后再说,待为父助你渡过这个难关。” 黄天霸说完之后,张小六心中突然明悟了一篇真言咒语,其还不知道这是何用意时,黄天霸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了。 “我真身距离此地太远,你念动真言,我上你身,施法助你。 你如今还未窜窍,好在你不是常人身子,要不然经此一役,必然要耗费许多阳寿。 今日事出权宜,待日后为父亲自为你窜窍,也就罢了。” 黄天霸角色转变还挺快,一口一个“为父”,叫得十分亲热。 张小六闻言,也不再耽搁犹豫,当即念动真言,出马请仙。 “马性未训如烈火,牵给教主受教戒。 无当洞中来修炼,有仙有道消旧业。 凡身退却现真身,道心开出真境界。 吾奉无当圣母教主法旨,急急如律令。” 张小六咒语念罢,头颅一垂,身形便要栽倒在地,在其即将跌倒之时,身体又刹那间站了起来。 “黄灵见过二祖爷。” 黄灵见此,连忙上前给附身于张小六的黄天霸行礼。 “你且先行下山,一会儿依族中标记,前来寻我。” “是!” 黄灵领命后,当即便下了七泉峰。 此时姜财控制天蓬元帅法相已然抓着乘黄,收缩到了胸前,马上就要将其吞吃入腹。 忽然间四周狂风大作,乌云遮光,四周顿时漆黑一片。 七泉峰上一众人等,皆失了六感。 待到片刻过后,风停云散之时,哪里还有乘黄,张小六的踪影? 第九十七章中计了 柳长然分给大家的檀香燃烧得很快,张小六刚跟乘黄确定了计划,其手中的一小截檀香,便已然烧到了他手指的部位。 在这个时候,张小六方才发现这一小截檀香上,被人画了一个红杠杠,其手指掌握之处,正好在这个红杠杠的边缘。 且不仅他如此,在场九人手中檀香皆如此。 大家在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由柳长然率先动身,正式开始按计划行动。 杨红就是那个哑巴持枪妹子,原本张小六没觉得她如何。 没想到,这一次她却是紧随柳长然之后。 柳长然对付的是张汇诚,他率先动手无可厚非。 这倒不是说张汇诚实力不强,只不过是这家伙看起来,没有姜财那么危险罢了。 毕竟修士被锁链中的凶神恶煞吞噬,可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不说别人,就是张小六,他现在见了姜财,都是心里毛毛的。 九个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姜财和张汇诚怎么能看不见? 之所以没有对他们先动手,一是抽不开身,二是觉得没必要。 不过当杨红的枪尖点指到姜财的锁链上,其具化出来的凶神,一口没她吞噬掉的时候,姜财和张汇诚都意识到,或许他们还真是小看天下英雄了。 “吒!” 杨红连人带枪,被凶神大口吞下的时候,在场一半修士以上的修士,都以为她完了。 但没想到,随着其在凶神口中发出一声怪音,整个凶神的化身之躯,不仅被瞬间击散,连其根本所在的黑色锁链,也断裂了一根,掉落在地消失不见。 重新现身,轻轻落地的杨红,单手背枪于后,擦了擦嘴角渗出来的鲜血,愈发显得英姿飒爽。 “用佛门的闭口禅,修道家的真言。真是够不拘一格的。 世间传言,当初盘古大神,刚刚苏醒之时,说得第一句话,就是吒,如今看来是有几分可信。” 张汇诚在姜财,被袭击之后,突然罢手,此时还出言提点他,杨红破其锁链术法的出处,这般作为,着实出乎了柳长然所料。 其是九人中最先出手的一个,按理说就算他施法再慢,第二出手的杨红那边都斗了一回合,柳长然这里也应该和张汇诚交上手了。 现实却是柳长然在张汇诚五丈之外的空中,停住了身形,方才看着杨红被吞,而无动于衷。 似柳长然这种聪明人,自然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但他依旧做出了这种“卖队友”举动。 原本他是想着,姜财受到杨红的袭击,不管能不能奏效,其都会有一些分神,这个时候张汇诚完全可以抓住机会,一举重创于他。 柳长然想得很好,但张汇诚的无动于衷,就好似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听见张汇诚对姜财的提点,柳长然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若是他再等下去,原本就满是裂缝的九人暂时同盟,便会立马分崩离析。 故而他在杨红脱困而出,落地之后,便以没缠绷带的手,掐了个剑诀,身后长剑,随心而动,化作一道青色流光,转瞬间,便到了张汇诚的近前。 “叮!” 十二把金色飞剑,剑尖相互连接,形成一朵金色飞剑之花,柳长然的青色流光,正中花心,其这一式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杀机。 他这一剑,蕴含了柳长然多年来,习剑不同阶段,所存留的剑气,与其说飞出去的是剑,还不如说是柳长然的人生。 青色流光正中金剑花心之后,整个金剑花,竟然隐隐有枯萎之势,张汇诚见了,神情微动,眉毛一挑,也很是惊讶。 如此这般也就罢了,在张汇诚正要施展神通,应对柳长然这一剑时,刀魅附身的陆知州,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直接冲了上去,变掌为爪,向其脖颈处抓了过来。 张汇诚体外的金光,遇到陆知州的爪,便如果薄纸一般,直接被其给轻易抓碎了。 张汇诚见此,手指微动,一个法诀变化间,周身化作一道闪电,再现身已然是在乘黄的身边了。 “我的金光咒,还是不如师兄啊!” 张汇诚感叹了一句,便转身准备去抓捕乘黄。 他这一躲,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金色剑花也随之消散。 但这金色剑花是消散了,柳长然的长剑,却是依旧去势不停。 正好此时陆知州攻击张汇诚,抓了一个空,没了金光咒的阻碍,他和柳长然的青色长剑所化流光,便对上了。 青色长剑虽然锋利异常,隐隐其上还带有诡异术法,但是和刀魅附身的陆知州碰上,那剑尖也仅仅是破了他的护体罡气,在陆知州的手掌上微微划破了一丝皮肉。 陆知州不是个愚笨之人,虽然伤势不大,但终究是他吃了亏,其一见不敌,便没有继续跟柳长然硬碰硬,而是利用身法,凌空翻身,潇洒落地,不再跟青色长剑继续纠缠了。 柳长然见此,也并没有深追,他目的是乘黄,虽然其和陆知州有旧怨,但现在还不是解决的时候。 方才青色长剑和陆知州对了一下,未必就没有柳长然想要借题发挥,做掉陆知州的意思。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不过一年光景,这陆知州的道行便有如此突飞猛进。 “嘿嘿!张师兄,好巧啊!” 因为方才是临时施法躲避,张汇诚也没注意到张小六就在他的身后,等他落地之时,发现后,已经是晚了。 张汇诚闻听身后,张小六的言语,缓缓转身,神情一黯,淡淡的回道。 “小六啊!你我同属正一法脉,在场所有修士中,我最不想和你交手。” 张小六闻言,不由得尴尬一笑。 “若是有选择,我也不愿意和张师兄动手。” 张小六说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的。 他和姜财,张汇诚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却甚是投缘。 再加上茅山和龙虎山,一向亲近,虽然两家也有为谁是正一领袖之事,起过争执,但那不过都是兄弟之间的小摩擦罢了。 张小六屡次受他师尊茅衷的恩情,心里面对于茅衷很是尊敬,连带着对茅山一派,也增添了许多归属感。 张汇诚能够随意驱使“阳平治都功”印,又说是自家师兄所赠,这两点皆表明了,他也是同张小六一样,是上师收徒。 出于这一点,张小六管他叫一声师兄,便无可厚非。 而且他和姜财,对其来说,都很照顾,就算不论那如同百科全书一般的讲解,便是他们二人发生了争执,斗起法来,张小六起初离二人最近,但却没有受到一点他们斗法余波的波及。 往事种种,虽然张小六不说,但是其心中有数。 “轰隆隆!” 正当张小六思绪百转之时,天空之上,乌云笼罩了整个牛氓山,数道惊雷落下,把他吓了一跳。 这些惊雷落地之后,并未散去,而是化作一根根雷柱,屹立在乘黄周围,将其完全包裹住。 “嗷!” 乘黄见此,怒吼一声,想要起身,但奈何先前星光柱将她伤得太重,其现在当真是动弹不得。 “张师兄,你……” 张小六转身看了一眼雷笼,又扫见了张汇诚背起来结印的左手,自然明白这家伙是趁着给自己打感情牌,分神之际,施展了神通,一举将这乘黄给困住了。 如今张汇诚这般架势,比他刚才御使金光咒时还要吓人的多。 方才他和张小六说话之时,之所以没有其他修士前来打扰,也是张汇诚分心施展金光咒,以金光分化出两道飞剑,拦住了柳长然和陆知州的结果。 虽然柳长然在分派任务时,负责袭击张汇诚的,还有沈秋风,与长衫男子董恒,但这两位,一见其能够御雷化狱,当即便怂了,几乎就是站在原地,连往前挪动一下身形都不敢。 张小六先前也是低估了张汇诚的能耐,其方才看他还用两把金光飞剑对付柳长然和陆知州,便以为其暂时分身乏术,纵然还有余力也不可能在自家眼皮子底下,将乘黄怎么样? 谁曾想,这家伙的道行,简直就是个怪物级别,竟然能在缠住柳长然,陆知州的同时,不声不响突然弄出来个这么大动静的神通。 张小六可以清清楚楚的感知到,这家伙,绝对没有到达行走境,最多也就是个应劫境。 他真搞不懂,似张汇诚和姜财都是怎么修炼的,明明大家都是行走境之下的修士,为啥差距这么大呢! “小六!我已然用天雷困住了乘黄,稍后我会做法,将其挪移走,你放心,我们龙虎山虽然不在楚国,但是我和你们新晋的兴顺帝,还有些交情。 此事一了,待到他平叛之后,你依旧还是昊灵山神。” 张汇诚这个条件,已然开得足够丰厚了。 身为龙虎山冒姓弟子,连此界的“阳平治都功”影印都在他手上,对于他的话,张小六还是信得过的。 若是没有乘黄擅自认主这事,张小六还真就有可能从了,不过现在,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张汇诚话音刚落,张小六也不啰嗦,其划破手掌,分出五个血替化身,一起冲张汇诚攻击过去的同时,他本人以缩地成寸之法,来到困住乘黄的八根雷柱之一近前。 调动鼓足体内法力,点亮了自身的五雷密咒符文,裹挟着万钧之力,照着跟前成人怀抱粗细的雷柱,就是一拳,瞬间打得整个雷笼,都颤抖起来,七泉峰上一时间碎石成片,成片的往下滚去。 那几个张小六的分身,虽然只会缩地成寸,攻击张汇诚也只能使用拳脚功夫,但眼下其又要分心控制金光飞剑拦住陆知州,柳长然,又要维持雷法,囚禁乘黄。 还要默默准备挪移传送之术,这几样,哪一个都够张汇诚喝一壶的。 纵然是他道行高深,一口气使用这么多术法,也不免体内气息激荡不稳,自鼻口处皆流出了鲜血。 故而他现在身上即便还有金光咒护身,扛住那几个血替化身的拳脚,短时间没问题,可一旦拖久了,这几层分心御使出来的金光咒,顷刻便破。 现在他肉身,没挨到拳头,张汇诚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若是挨上拳头,恐怕刹那间他便要走火入魔,受法力反噬。 其现在的希望就在姜财身上了。 虽然张汇诚和姜财,对于乘黄的处置理念不和,但他的实力,其却是承认的。 只要姜财解决掉了那几只“苍蝇”,陆知州,柳长然必然不敢再靠近此处。 虽然姜财比他们要难缠得多,但是有他在,自己得不到便宜,张小六想要擒走乘黄也不可能。 大不了就是一切推倒重来,他们再重新竞争,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不是张汇诚小瞧柳长然,陆知州,以他所见,在场之中除了姜财和自己,没有哪一个法脉境,应劫境能压制得住张小六。 就算柳长然和陆知州他们俩个联手也不行。 张小六一个五雷法,便够他们俩个喝一壶的了。 这也是为啥,他到现在还死命拦着柳长然,陆知州的原因。 张汇诚就怕他们俩个,自不量力,偷鸡不成,蚀把米。 到时候张小六拦不住,再让乘黄反应过来,走脱了。 如今这七泉峰,可不比方才了。 原本十来个行走境降下星主柱,重伤了乘黄之后,这个落星阵便如同纸糊的一般。 若是没有人阻止,只要给乘黄时间恢复到先前那般的实力,要不了几下,她便能将其撞碎。 他刚才引天雷入地,结成牢笼,虽然困住了乘黄,但也帮她把这落星阵撕开了个口子。 现在只要她恢复了气力,再想逃,一众行走境可阻拦不了。 如今这些行走境,已然没了落星阵的束缚,他们都在个个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中情势发展。 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完全帮不了什么忙。 他们是从落星阵中解脱出来了,但是被落星阵连续抽了这么多天的法力,真元,其现在就算出来了,实力与之前相比也是百不存一。 而且这个张汇诚,姜财的实力,已然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就算他们这些老家伙全胜时期,一对一对上他们俩个,也未必就敢说一定能胜。 当初他们之中行走境蛇妖的下场,这些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布他的后尘。 若是他们联合起来,一同出手,倒是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创姜财或者张汇诚。 关键就在于,他们人心根本不齐,大家代表的势力都不一样,先前联手,算是半推半就,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这个情况,别说再让他们联手了,如果有人能出手,其他人不给他下绊子,那就烧高香了。 而且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他们无法亲自动手,对乘黄如何。 先前的落星阵,算是他们联合在一起,借天之力重伤了乘黄。 似它这种神兽,出世必有灾劫,这也是它所要经历的劫难。 这些行走境只不过是把劫难提前了,具象化,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罢了。 如今“天”力已失,他们再对乘黄动手,就该他们自己遭殃了。 方才“天”力之强,这些行走境可是深有体会。 连乘黄都扛不住,这些区区行走境修士,稍微挨上一下,就得化为飞灰。 故而他们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的看热闹。 说不得一会儿张汇诚,姜财,谁再放个什么大招,范围太广了,他们还得起身暂避一时。 当然这些行走境里面,也不是没有心情舒畅的。 比如说那个铁塔将军,其现在虽然四肢无力,但心情甚佳。 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力量借给张小六,让其尽快轰塌了雷柱,破了牢笼,擒拿乘黄,回营复命。 张汇诚的雷柱,已然够结实的了,可惜碰见了张小六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 看着自家被张小六三拳轰碎了的一根雷柱,张汇诚此时也很无奈。 茅山道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但似张小六这样的,他还真是没见过。 这若是让那些五年来他们山中一次,参加罗天大醮的“茅山天才”们看了,准保能惊掉下巴。 “哈哈……” 张汇诚一想到那场面,不由自主的就乐了起来。 张汇诚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张小六听了,背后一阵发毛。 其转回身看了一眼张汇诚,又四处好好扫视了一番,确定没啥幺蛾子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迈步进了雷笼之中。 “怎么样?还得多长时间能走动?” 张小六来到乘黄身前,一边胡乱比划着指诀,掩人耳目,一边传音询问乘黄的近况。 现在他心里焦急得很,如今玩得有点大,要是乘黄再不恢复行动,张小六都不知道一会儿怎么收场了。 “放心!我已经能够恢复行动了,只要你再破开两根雷柱,我就能随你一起出去。” 听了乘黄的回话,张小六方才稍稍安心,其转回身便向着另一个雷柱走去。 他准备抓紧时间,尽快再破开两根雷柱,和乘黄一起先离开这事非之地再说。 “噗!” 张小六刚刚转回身,没走两步,突然就不动了。 这是因为,乘黄的爪子,不知怎地,穿过了张小六的肚子。 其此时低头看着乘黄的爪子,心里一阵发懵。 “没有你的精气,我可恢复不了行动,谢谢你,我的主人!嘻嘻……” 这一次乘黄的话语,不再是传音,其口吐人言的声音,整个七泉峰上的修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小六想要用法力对付乘黄,但是他体内精气,正在被乘黄快速吸食,因为精气的流失,他现在连动动手臂都困难,更别说用法力,脱困伤乘黄了。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在场一众法脉境,应劫境修士都为之一愣,其不约而同的暂时罢战,想要看看乘黄有何变化,毕竟他们方才打生打死,其目的都是为了乘黄。 如今乘黄有异动,他们不摸清楚,再盲目打下去,毫无意义。 第一百章起死回生 张小六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等他醒来之时,就是感觉浑身酸疼,口渴的厉害。 “水,水……” 张小六缓缓睁眼,对着周围虚弱的呼喊道。 因为刚刚恢复神智,苏醒过来,所以他根本无暇顾及周围情况,有人以汤勺乘水,送入他口中,张小六就跟着乖乖的喝。 连续喝了一会儿,张小六神智彻底苏醒了过来,其侧头扫视之下,发现给自家喂水的,乃是飘香阁弈雅姑娘。 “呃……这里是飘香阁么?我怎么会在此处?” 张小六见此,连忙惊坐而起,慌张的想要去接过弈雅手中的水碗,汤勺,嘴里急切切的询问着自家近况。 不知是因为张小六的动作很突然,弈雅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她本就没有想将手中之物交给张小六的意思。 总之在张小六一番急切的动作下,水碗倒是没拿到,反而不知怎地,握住了弈雅姑娘的一双柔荑。 弈雅姑娘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就是两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皙转变成了绯红。 “六爷,你醒了么?” 正当两人的气氛变得颇为暧昧之时,屋外传来了黄灵的声音。 “呀!” 弈雅闻听此声,如同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当即从张小六粗大的手掌中,抽出了自家娇小的柔荑,端着水碗,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只留下张小六一人,呆愣愣的坐在床上。 “六爷,感觉怎么样?我们好像来得不太是时候啊!” 进来的不仅是黄灵,还有老嘎子,胡九娘。 张小六闻言,眼皮翻了翻,没好气的回道。 “你们咋都来飘香阁了呢?昊灵山不管了?我老窝若是被端了,我唯你是问!” 黄灵闻言,微微一笑,回道。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恢复的不错。 谁跟你说这是飘香阁?你这一走一年多,怎么还不认识自家的昊灵山了呢?” 张小六听后当即一愣,其一掀被子,从床上下地,环顾四周,房间之中,古色古香的陈设,看起来颇为雅致清新。 其摸了摸自家雕刻精细,做功精良的床沿,满是不敢相信的眼神。 张小六寻思了一会后,调动法力,外放感知,稍稍静下心,还真让他察觉到了,往日昊灵山熟悉的灵气。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才走几天,你们在哪弄得这么好的房间?等等你说我走了一年多,难道我昏迷了一年?” 眼前的一切,黄灵的话语,都让张小六很是懵逼。 其又再度运转法力,确定在自家体内运行无误后,张小六方才肯定此间不是什么幻境,而是真是的昊灵山。 “你走之后不久,李轻候便派人建造了这座昊灵山神庙。他对咱们还是挺不错的,先前月月都送三牲祭品和一千贯香火钱,如今其兵败了,还真是有些可惜。 二祖爷说,因为落星阵调动了群星之力,所以牛氓山中跟外面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大概就是你在牛氓山待一天,外面相当于一个月吧。 乘黄的事,你不用担心了,其身上的精气,根本没有多少,二祖爷索性都给了你,说是算给你的见面礼。 那些精气应该能帮你增寿五百载。 你没有醒的时候,二祖爷替你算过了,以你目前的修为,若是不折腾的话,活个六百多年没什么问题。 乘黄体内所有精气,都被二祖爷榨干,转化到了你的身上,如今她已经魂归大地了。 似她这种异兽消亡,天地自然有感,发生的异相已经替你昭告天下了,想必那些想要夺取乘黄的各方势力,也会就此告一段落。” 黄灵的一番话,信息量太大,张小六听闻后,琢磨了好半天,方才反应过来,消化完全。 “弈雅姑娘怎会在此?义父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黄灵方才说得口渴,今又见张小六跟个“好奇宝宝”,问个没完没了,连忙就要去转身找水,他这一转身,正好碰见胡九娘已然默默的给他将茶水端了过来。 黄灵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你走后三个月,李轻候起兵进京勤王,清君侧。 李轻候大军刚走,魏国就趁机攻打楼兰关。 战事很惨烈,大概守了一个月,楼兰关总兵战死,群龙无首,魏兵长驱直入,所到之处烧杀劫掠。 我气不过,就带着燕子们下山了,杀了几千魏军和三个法脉境修士,受了重伤,无奈回了昊灵山。” 黄灵说到此处,一下停住了嘴,听得张小六十分着急。 一旁的胡九娘却是在这个时候接言道。 “当日五个应劫境,三个武夫,带了一万魏兵,将咱们的昊灵山团团围住,眼看就要破山伐庙,忽然又退了,随后弈雅姑娘便带着丫鬟,进了咱们昊灵山。 听她说,他们的阁主,带人冲了魏军大营,杀了不少魏国修士,兵丁,连魏军主帅也阵亡了。 魏军群龙无首,只能退兵了。 因为黄灵杀敌有功,飘香阁还为其向朝廷请了一枚太平无事牌。 其也是凭借着此牌,正是入了此界黄仙族谱。 三个月后,李轻候兵败渭水,魏国老皇帝驾崩,两国现在倒也没有再发生战事。 前些天听弈雅姑娘说,这几天朝廷新册封的楼兰关总兵和钦差大人就要一起到凉州了。 她还说咱们昊灵山在这次战事中,出了不少力,朝廷并没有追究你去牛氓山的事。 只当你是为了自己去争夺乘黄的。 六爷,弈雅姑娘可是个好姑娘,你昏迷这三四天,都是她在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你可不要辜负她。” 张小六听后,呆愣了半晌,心说:自家就去了一趟牛氓山,怎么好似跟世界脱轨了一般? 就在张小六还在消化信息的时候,黄灵又对其说了两个消息。 “二祖爷临走时,说你若是醒了无事,与他联系一下,具体如何联系,你自然知晓。 再者陆知州现在成了朝廷的通缉犯,说他是李轻候一系的乱党。 凉州除晦司,来了一队差官,想要带走玉儿姑娘的棺椁,领头的叫张丰,李平,说跟你有过一面之缘。 你未醒,大家不敢做主,但朝廷那边,现在又不好得罪,所以就安排他们在庙里的偏院住下了。” 张小六听了这些事,当真觉得自家头疼不已,其稍作沉思之后,回道。 “你们安排一下,一会儿我和那个张丰,李平,见一面。玉儿姑娘的棺椁看护好。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外人接近。” 黄灵闻言,点了点头,保证道。 “你放心,玉儿姑娘的棺椁,我们安放在了一间地下密室里,那密室就在当初你搭建的木屋之下,昼夜都是燕子们轮流把守,李平,张丰那里,我也安排了燕子监视。” 张小六听后,放下心来,其转身回床之际,忽然想起来还没见小嘎子的踪影,故而连忙问道。 “小嘎子人呢?他不会还没醒吧!” “唉!” 黄灵,胡九娘,老嘎子闻听此言,脸上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好半晌,在张小六的眼神逼视之下,老嘎子方才吞吞吐吐的道出了实情。 “嘎子,醒了是醒了,但他体内的冤孽之气,不知怎地,突然爆发了,其性情大变,极为嗜血,连黄护法都制不住他,若不是弈雅姑娘在此,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但弈雅姑娘,也只能暂时制服他,其苏醒后,还是六亲不认,嗜血狂暴。 大家没办法,便只能暂时将他锁在那间密室里,跟玉儿姑娘的棺椁关在一起,利用昊灵山的地脉镇住他。 还融了许多香火钱,打造了一副锁链,方才暂时将其控制住。 山神爷,你可要救救他啊!” 老嘎子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不禁老泪纵横,给张小六跪倒在地,哀求于他。 “你先起来,都是一家人,小嘎子是我乩童,我自然不会不管他。 黄灵,你速速去通知李平,张丰,说我现在就要见他们。 九娘,家里有没有衣服,随便给我找一套来。” 黄灵见张小六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也不敢怠慢,当即领了法旨,出门寻李平,张丰去了。 “先前建庙的时候,李轻候也一同让人给你做了几套衣服,敬香的神服,居家的常服,斗法的盔甲都有。” “拿居家的常服就好了。” “是!” 胡九娘,听了吩咐后,也和老嘎子先行告退了,房屋之中独留张小六在内,静静思虑,接下来的诸多事宜。 第九十八章死中求活 在呆愣了一会后,张汇诚是在场群修中,最先反应过来的。 “别动,动一下,我立马要了他的命。” 乘黄见张汇诚手指有异动,当即出言威胁道。 张汇诚闻言,淡淡一笑,双手都撤了法诀,还给乘黄摆个“请”的手势。 这一下轮到乘黄发懵了。 她着实没想到,张汇诚会这么爽快,听话。 其法诀一撤,周围雷柱瞬间一同消失,山顶天空上的乌云也尽数散去。 此时可谓是乘黄逃走的最好时机,但是她根本不敢有妄动。 因为,柳长然和陆知州已经开始动手了。 仅是张小六一人的精气,只能让乘黄,恢复行动能力,可不足以支撑,其和别人长时间斗法。 张小六现在的模样可谓是凄惨至极。 身上的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源源流入乘黄体内,肚子上,嘴里,不断流出大量血液。 再照这么下去,他就算不被乘黄吸尽精气而亡,也要失血过多而死。 当陆知州动身开始,张小六便向是有所感应一般,勉强抬头望向他。 即便陆知州已然被刀魅附身,神智大不如平常清醒,也不敢和现在的张小六对视。 其微微低下头,身形前进的速度加快了几分,眼看便要冲到乘黄的近前了。 一直看似“老实巴交”的张汇诚,目光片刻也没有离开乘黄的身上,其就等着乘黄和柳长然,陆知州交手呢! “替我拦住他们,要不然我就杀了他!” 乘黄可不傻,其对着张汇诚再一次发号施令,以驱虎吞狼之策,给自家解危。 当然她也并没有完全依靠张汇诚,其在言语命令他的同时,体内已经悄悄在角上聚集了精气,准备应对柳长然和陆知州的袭击。 一丈距离,对于似陆知州,柳长然,这等修行中人来说,极近于无。 就在乘黄都觉得张汇诚不会出手,想要就此了结了张小六之时,金华乍现,宛如城墙,将陆知州,柳长然和乘黄,完完全全的隔离开来。 这座瞬间而起的金光墙高达百丈,纵然是柳长然能飞,也得飞一会儿功夫,以陆知州的轻功,爬过这座金光墙,没有一刻钟,根本不可能。 而且这墙可是会“动”的。 陆知州的脚,刚踏在这座金光墙上,其上便伸出了数根金光绳索向其缠绕过来。 他一时躲闪不及,左脚被缠住。 陆知州还想用破先前张汇诚护身金光咒的方法,以充满刀罡锐气的手掌,去抓碎那金光绳索。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次的金光咒强韧程度,远非之前张汇诚心不在焉时可比。 陆知州连抓两下,都未能破除缠在脚踝上的金光绳索,反而身体被缠绕的地方越来越多。 柳长然这个老头,倒是鬼精得很。 其一见金光城墙的出现,不进反退,直接纵身飞出四五丈,比来时的速度,要快多了。 如今他见了陆知州的遭遇,深感自家“跑”得及时。 乘黄一见金光墙的出现,心中顿时一喜。 它能阻拦住陆知州,柳长然还在其次,关键时,看其现在的威力,就算姜财想破,也不是那么容易。 在场之中,乘黄所惧者只有三人,一个是张小六,现在已经废了大半,一个是张汇诚现在投鼠忌器,一个便是姜财。 张汇诚这一手金光墙,直接帮她解决了两个心腹大患,其如何能不欣喜。 “还给你!” 乘黄见此,故意没有把张小六精气吸干,给他留了口气,以牵制张汇诚,然后爪子一甩,将张小六整个人往金光墙上一撇,身形便腾空而起,想要逃之夭夭。 “吾非凡身,北帝之真。头如黑云,发如乱星。 上至阳境,下遍幽冥。十方世界,煞炁沉沉。 眉如蜈蚣,毒炁蒙蒙。鼻如铁钟,雷震长空。耳如火铃,口如天门。 左眼太阳射天关,右目太阴转地轴。上唇风伯拔山林,下唇雨师行雾雹。牙如剑柱霜雪寒,十指如鈎光太极。 左协五方魔首,右协五岳威神。前足五雷行阵,后足五雷监兵。 吾为天蓬元帅,统部五帝魔兵。 敢有干吾号令,即便倒缚横吞。 急急如祖师北极紫微大帝律令摄。” 乘黄腾空,姜财当即便收了所有黑色锁链,口诵真言。 金光墙化出数根金光绳索,稳稳接住张小六,将其放在地面之上。 张汇诚虽然现在没时间再用八卦雷狱之法,但是其身化闪电,在姜财念动真言,施展大神通之时,瞬息间来到乘黄头顶,单手托起“阳平治都功”印,向下一抛,正砸在乘黄的脑袋上。 乘黄受此一击,直接在半空中掉落于地。 仅是如此,还不算完,那“阳平治都功”印,在砸完乘黄之后,并未飞回张汇诚的手中,而是于半空中化作一条螭龙,摇头摆尾,对准乘黄所在,俯冲而下。 螭,若龙而黄,北方谓之地蝼,从虫,离声,或无角曰螭。 “阳平治都功”印所化螭龙,周身上下,与寻常蛟龙无异,只是鳞色为彩,头上没有龙角。 乘黄本就被摔得七荤八素了,再被螭龙压身,一口咬住其背脊,纵使不死,也要了她半条命。 而此时姜财念咒以毕,其变化成了一个天蓬元帅法相,身高数百丈,体积几乎与牛氓山平齐。 螭龙的体型数十丈已然不小了,但跟姜财一比,不过小虫尔。 他所变化的天蓬元帅,可不是猪八戒,而是紫薇大帝之下,统御酆都十万凶神恶鬼的大神。 纵然姜财不过借得其力,万不存一,也足以让在场修士胆战心惊的了。 “收!” 张汇诚一见姜财这是要拼命,其怕误伤了自家的宝贝印玺,连忙施展法诀唤螭龙,重新化作“阳平治都功”印,隔空收回于自家的掌中。 姜财见螭龙离去后,方才控制法相,伸出手掌,前去捉拿乘黄。 变化出天蓬元帅的法身,对于姜财来说消耗巨大,故而他伸手掌的速度很慢。 他速度虽然慢,但在场之中的一众修士,皆不敢有妄动,甚至于那些行走境的修士,在姜财刚刚念完咒之后,都个个施法,跑没影了。 更别说其他,法脉境,应劫境的修士了。 乘黄现在就跟一条半死不活的死狗一样,匍匐于地面之上,束手就擒。 别说她被螭龙要了半条命,就是她全盛之时,也不敢跟几百丈高的天蓬元帅法相硬碰硬。 连御空于一旁的张汇诚,都感觉自己这次要无功而返了。 他倒不是没有手段应对这天蓬元帅法相了,只不过那些手段都要付出不菲的代价,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虽然张汇诚与姜财对处置乘黄的理念不合,但是在心里,其还是颇为敬重这些不修长生,修苍生的北帝一脉子弟。 在场一众修士都能放下,唯独张小六放不下。 他被乘黄吸走了身上十之八九的精气,就算这次能够苟活,也没几天阳寿了。 虽然收集功德,香火,可以增加阳寿,但是张小六就怕他所剩的阳寿,不够其再徐徐图之了。 为今之计,张小六只有夺下乘黄,吸干她体内的精气,反哺己身,方才能够扭转乾坤。 但依靠自己的实力,他是没办法从天蓬元帅的法身手中,抢走乘黄的。 事到如今,张小六思来想去,就只有“摇人”这一条路了。 贡品他手头上有,当初那位行走境的黄妖,给了他一枚内丹,这东西的分量,应该足够了。 现在其所虑的就是请谁了,用呼灵唤将之法,请来的仙神,都是在他师尊茅衷品级之下,这场面他们来了也是白来。 估计只有请他师尊茅衷,才会看在他们师徒一场的份上,帮张小六硬碰天蓬元帅的法身。 其他在册仙神,就算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胆量。 在这边打败了天蓬元帅的法身,那他们的真身可就要受苦了。 他师尊的此界法身毁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就算不毁,张小六也不会请茅衷过来。 他师尊也是在册仙神,且品级和天蓬元帅有些距离,纵然他们兄弟三人不惧天蓬元帅,但日后回了上界,难免有些不好照面。 其师尊茅衷,已然为自家付出很多了。张小六不是那种为了自己利益,丝毫不顾及他人死活的人。 思来想去,张小六看着手中内丹,忽然想到了,既然在册仙神不行,那便找不在册的散仙,大妖帮忙。 其想到此处,运起体内残存法力,施展呼灵唤将,转瞬间将黄灵唤了过来。 “擦!张小六,虽然我说送死我去,因果你背,但你这未免玩得也太大了。” 黄灵一到张小六近前,看见张小六虚弱的模样和天蓬元帅几百丈的身躯,当即便炸了毛。 黄灵的样貌,气质和之前相比,有很大变化,现在的他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周身上下,散发着那种久经沙场,“铁”与“血”的味道。 虽然张小六好奇黄灵,怎么在短短几天,便有这么大改变,但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你既然知道讨口封,那一定明白怎么出马了。 帮我和你家此界修为最高的黄仙沟通一下,我要立堂子出马,以此枚内丹,加上今后平分我庙中香火,帮我从那位手中,夺得乘黄,护我离开此地便可。 这内丹是你们黄仙中一位前辈自愿赠给我的,其中缘由,事后一查便知真假,若是我所说为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如果你们黄仙一脉,没有愿意接下这个因果的,还请麻烦通知一下其他散仙,大妖,此事若成,必有重谢。 我是茅山道人,上清派弟子,师从三茅真君之一的茅衷,若是以我为弟马,此中好处不用我多说了吧!” 张小六说完之后,便以希翼的眼神看着黄灵,现在他心中只能祈祷奇迹的出现了。 “若是这事你之前求我,我还办不了。 现在我领了无事牌,已然被此界黄家所认可,算是认祖归宗了。 方才你之所说,我已然用族中秘法,一字不差的通报上去了。至于能不能成,就得看族中长辈的意思了。” 黄灵一见这场面,便知道今天这事小不了,故而在张小六,刚说让他通知全族时,其便已经施法同声传译了。 第一百零一章拉拉扯扯 半晌过后,张小六端坐在偏殿首座,胡九娘和老嘎子位列两旁,下面一边站着四只燕子,仰首挺胸,收翅敛羽,充作护卫,以壮门面。 趁着李平,张丰他们还没来,张小六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家的偏殿。 这偏殿之中,没设神像,神位,但雕梁画栋,修得颇为气派,偏殿都如此,大殿指不定什么样呢! 如今也是张小六身上有事,未正是开庙,要不然说什么也得在正殿会客,好好威风,威风。 平白无故,受了李轻候这么大恩惠,张小六现在心里还有些不大舒服,也不知道这家伙给自己山神庙修得这么阔绰,是何用意。 但眼下却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就在张小六左思右想,胡乱开小差之时,黄灵带着张丰,李平走了进来。 “凉州除晦司百户张丰,李平,见过昊灵山神。” 这两人还挺客气,一见张小六,当即便是抱拳行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都如此了,张小六也不好一上来,就给他们摆脸色。 “两位百户,客气了!来呀!给两位百户看座!” 张小六话音刚落,便有两只燕子,翅膀轻扇了一下,将身后的木质靠椅,吹到了张丰,李平的面前。 这些燕子,张小六一直纳闷他们是吃了什么?这一个个长得虎背熊腰的,其现在是越来越看不出来,它们身上原本的燕子模样了。 张丰,李平坐下之后,半天都不发一言,他们不说话,张小六也乐得轻松,其倒要看他们能拖多久,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 他现在刚刚苏醒,脑子乱的很,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正好用这个时间,来逐一思虑思虑。 张小六的待客之道,便是连一杯茶水都没有,在一众妖怪,鬼物的注视下,张丰和李平能舒服到哪里去? 现在就算他们俩个想走,都不容易了。 黄灵就靠坐在偏殿门口,这架势摆明了今天没有张小六发话,他们俩个谁都别想出殿。 一柱香过后,张丰和李平相互对视了一眼,张丰吞了吞口水,清了清嗓子,率先出言道。 “咳咳……山神爷,咱们牛氓山七泉峰下一别,您这精神头更胜从前,想必是修为又有精进吧!” 张小六闻言,不咸不淡的回道。 “借二位吉言,小有收获。” 他此话一出,便再没了动静儿,偏殿之中,气氛又尴尬了起来。 “六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李平是个粗人,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要是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破除这尴尬气氛的,乃是李平的突然起身,其动作之大,让几只燕子护卫,以为他要对张小六不利,个个对其都是怒目而视,收缩的双翅,隐隐皆有张开的迹象。 李平说完之后,稍稍顿了一下,其环顾四周,对其他人的反应,根本不放心上,待他看见张小六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情绪变化,也未发怒时,李平方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接言道。 “您和陆知州的关系,整个凉州修真界谁人不知?他之所以入道,皆因为玉儿姑娘神魂饲魅,其那么想要香火,功德,往上爬,也不过就是因为想上京,提审咱们除晦司监牢中,关押的九**长夏梦梁。 夏梦梁是本界阴山派的大师兄,早年遇到些变故,背叛了师门,从韩国逃到了咱们这。 后来又犯了不少血案,被京都除晦司的同僚,出手擒获,至今都关押好几十年了。 若是没有其私通西北节度使,妄想借乘黄出世这事,吸引朝廷注意力,乘机造反,咱们也敬他是一条有情有义的汉子。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连李轻候都兵败身死,三皇子一家被贬为庶人,区区陆知州,又算得了什么? 六爷,您的威名,整个楚魏边境都知道。 天蓬元帅法身手中,抢乘黄,手段没得说。 咱们凉州除晦司的贺司尊,雷司尊都对您是赞赏有加。 可有道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在昊灵山这一片您能一手遮天,就算您在凉州,西北也能来去纵横自如,但咱们大楚朝廷可不止一个西北啊! 先前在七泉峰上,那张汇诚的实力,您也见识过了,那不过就是咱们大楚朝廷的九牛一毛罢了。 真要触怒了朝廷,圣上雷霆之怒降下,你这昊灵山承受得住么? 钦差大人和新晋楼兰关总兵,可是就要到了啊! 陆知州是李轻候一案的要犯,到时候钦差大人询问起来,您又该如何交待呢?” 李平这一番话,刚柔并济,夹枪带棒,说得偏殿一众人等,是眉头禁皱。 张小六闻言之后,反到是笑了起来,其对着李平,张丰回道。 “李百户,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本神我是震聋发聩,但我有一点不明,还请李百户,张百户,赐教一二。” 李平,张丰听了这话后,一同起身拱手道。 “赐教二字,万不敢当,六爷你有什么想要问的,我们俩个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丰一见李平把他们底牌全抖出去了,自家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本来这一趟,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刚才李平说得明白,依照张小六现在的手段,就算他们凉州除晦司的两位司尊亲自来,也未必摆的平。 牛氓山一战,他们凉州除晦司谨遵朝廷密旨,可谓是损失惨重。 现在整个凉州除晦司,满打满算,不足三十个差官,百户就活着回来他们俩个。 且贺诚,雷万柳,都受了不轻的伤。 就算两位司尊没受伤,那明知道来昊灵山要人,极有可能颜面尽失,他们怎么可能来呢? 而张丰和李平,却是不得不来了。 上差下派,他们也无可奈何。 对付张小六,他们强攻都吃两回亏了,如今说什么,李平和张丰,这一次都改成智取。 “方才两位百户所说,着实发人深省,我身为昊灵山神,自然是要护卫一方平安,为凉州百姓效力,为大楚效力,为圣上效力。 像陆知州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从现在开始我便跟他割袍断义,一刀两断,再遇上,必然只能冲着我的拳头说话了。” 张小六说到此处,周身法力运转,右臂之上五雷法密咒皆被点亮,“噼里啪啦”的雷电之音,交相辉映,把张丰,李平看得,额头上汗水刷刷的往下流。 张小六见此,脸上笑意更甚,其接言道。 “你们也都知道,我是石像成精,脑袋里皆是硬邦邦的石头,很多事,都想不通。 我现在想不明白,为啥陆知州成了通缉犯,你们找我要人家玉儿姑娘的尸身呢? 圣上下令灭陆知州三族,九族了? 就算圣上下令灭陆知州九族,那跟人家玉儿姑娘有啥关系? 他们两个最多也就算个痴男怨女罢了? 玉儿一没过门,二不是陆知州的亲族,请问陆知州犯了朝廷法令,跟她有什么关系? 再者说,就算非要将玉儿姑娘论罪,现在她已经死了啊,当今圣上仁德,肯定不会做鞭尸的事吧? 想要玉儿姑娘魂飞魄散,那去找陆知州啊! 你们不都说她的魂魄喂了魅魔,现在已经和魅魔融合在了一起么?” 张小六这一番话,说得张丰,李平哑口无言。 其心想:若是他们能抓到陆知州,或者找到陆知州的踪迹,还用得着向张小六来要玉儿姑娘的尸身么? 他们要玉儿姑娘的尸身,就是为了引出陆知州。 先前李平,罗里吧嗦,说了一堆陆知州的往事,就是变相的将这事向张小六提了。 但看张小六的态度,他们也明白了,那玉儿姑娘的尸身,一时半会儿是没戏了。 除非他们真能拿着圣旨来昊灵山,要不然就算他们磨破嘴皮子都没用。 想通了的李平,张丰相互对视了一眼,再次对着张小六抱了抱拳。 “既然六爷您心意已决,我们兄弟也不勉强,您也知道,我们都是吃官家饭的。 上面的命令,我们不得不遵守,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六爷您海涵。 现在司里人手紧缺,我们不便久留,先行告退了。” 张小六闻言,挥了挥手,招呼着黄灵,吩咐道。 “黄大哥,替我送送两位百户,看看咱们账上还有多少余钱,支三百贯香火钱,轻两位百户以及一众弟兄喝茶。” 张小六这一声“黄大哥”,让黄灵很是呆愣了一会儿,还是张丰,李平的道谢声,方才将他给惊醒的。 “谢六爷赏!” “还是六爷您心疼你啊!” 钱能不能让鬼推磨,张小六不知道,但是三百贯香火钱,足够让张丰,李平跟他一笑泯恩仇,甚至对其感恩戴德的了。 想必有他们两兄弟,回到凉州除晦司,为自己周旋,张小六最近也能清静一些日子了。 第九十九章出马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张小六心中那是倍感煎熬。 此时姜财已然控制天蓬元帅的手掌,来到了乘黄的近前,一把将其抓住,慢慢朝着自家口中送去。 如果入了这天蓬元帅法相口,那纵然有仙家答应,张小六也没戏了。 他虽然不想死,但是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贪念,过失,而杀了姜财。 张小六在姜财面前,一直很自卑。 他做不到似姜财那样,不为自己,只为苍生,舍小我,成全大我。 但是这并不耽误张小六敬重他。 在张小六心里,觉得天下可以没有张小六,但不能没有姜财。 似姜财这种人,虽然行事作风,有些时候很让人不喜,讨厌,但若是这个世道多一些他这样的人,不可否认,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许多。 “还没有人接么?” 事关自己的小命,张小六怎么能不急? “小子!你的堂子,老夫我接了。” 张小六刚问完,黄灵还没有回答,其脑海中便显现出一个苍老而有中气十足的声音。 他看黄灵那有些惊奇的模样,便知道,其也和自家一样,能够听到这个声音。 “敢问前辈名讳?在下该如何做?” “老夫黄天霸!家中排行老二。” 有了之前跟乘黄对话的经验,现在张小六应付这种情况,已然是驾轻就熟了。 虽然有人愿意帮自己,张小六很开心,但是有过乘黄的教训,他自然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多问几句也能换个心安。 “前辈愿意相助晚辈,晚辈自然感激不尽,晚辈目前的困境,想必前辈已然知晓了。但不知前辈有什么办法,可以助晚辈脱困?” 张小六此言一出,虽然看不见那黄天霸的表情,但是不知怎地,他心里就是知道这个黄天霸有些不快。 估计这便是黄天霸用了神通所致,如今张小六已然都这副田地了,自然不怕这些,其心思如常,静待对方的回信。 数息过后,其脑海中,黄天霸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小子,说话虽然直了一些,但对方是天蓬元帅的法相,你有此顾虑,也是正常。 不怕告诉你,便是老夫亲身前来,同其硬碰硬,也未必是这具法相的对手。 纵然能胜,也是因为施法之人的元气,寿元耗光所至。 北帝一脉,不好得罪,真要如此,不仅是你,就是我也没有安生日子了。 不过有道是强攻不成,咱们可以智取。 你家二爷我,腹内修有一口神风,虽然不如上界前辈三味神风那般厉害,但咱们对付的也不是天蓬元帅真身,暂时迷乱住一个法相的神识,六感,没什么问题。 至于那乘黄,现在就是条死狗,随便施展个法诀,便可将其擒获卷走。 如何?二爷我这方子可还合你心意?” 张小六听后大喜,黄天霸所说之计极好,若是真能按照他这么来,不仅解除了自己性命之危,还能不伤他和姜财,天蓬元帅的和气。 鼓弄风沙,说是小孩子行径也不为过。 天蓬元帅何许人也,总不会跟张小六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吧? “前辈此计甚妙,还请速速施法,以解晚辈困局。” “且慢!老夫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先前说要出马坐堂,那便要拜我为师,要不然如何出马? 再者之前你说的拜师礼,也不够,那乘黄何物我自然是知晓的。 其中精气,分为十成,三份。 你占四成,我也占四成,余者留给黄灵,总不能让这小崽子白忙活一场吧?” 张小六闻言,神情一僵,心中暗道:这老家伙,真是狮子大开口,其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自己就没了六成精气。 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四成就四成,张小六一咬牙回道。 “分成之事,就按照前辈说得办。 但拜师之事,却是不能。 我师尊只有一个,那便是茅衷,且我身为上清派弟子,如今再转投前辈门下,岂不是说前辈再和上清天尊抢人,这个因果,怕有些太大了吧? 若是前辈不嫌弃,我愿意奉你为义父,老子替儿子出头,这个道理在哪都说得通吧?” 原本张小六在说到不拜师的时候,黄天霸还挺生气,但听到其扯上什么上清天尊,太上老君之类的,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虽然张小六不看重什么上师不上师的名分,但在黄天霸他们眼中,张小六是茅衷法身弟子,同茅衷当面收徒没啥两样,说是茅山一代弟子,也不为过。 茅衷的亲传弟子,在上清派的确能够排的上号,纵然老君不在意这些,黄天霸也不敢去触碰老君的霉头。 再者说,张小六最后给的两全办法,还是挺让黄天霸满意的,甚至有些喜出望外,其还特意再问了张小六一遍。 “你果真愿意认我为义父?” “孩儿张小六,给义父磕头!” 张小六闻言,也不含糊,当即挣扎着起身,便要跪地磕头。 “免了免了,你身子不便,咱们爷们也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其他事,之后再说,待为父助你渡过这个难关。” 黄天霸说完之后,张小六心中突然明悟了一篇真言咒语,其还不知道这是何用意时,黄天霸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了。 “我真身距离此地太远,你念动真言,我上你身,施法助你。 你如今还未窜窍,好在你不是常人身子,要不然经此一役,必然要耗费许多阳寿。 今日事出权宜,待日后为父亲自为你窜窍,也就罢了。” 黄天霸角色转变还挺快,一口一个“为父”,叫得十分亲热。 张小六闻言,也不再耽搁犹豫,当即念动真言,出马请仙。 “马性未训如烈火,牵给教主受教戒。 无当洞中来修炼,有仙有道消旧业。 凡身退却现真身,道心开出真境界。 吾奉无当圣母教主法旨,急急如律令。” 张小六咒语念罢,头颅一垂,身形便要栽倒在地,在其即将跌倒之时,身体又刹那间站了起来。 “黄灵见过二祖爷。” 黄灵见此,连忙上前给附身于张小六的黄天霸行礼。 “你且先行下山,一会儿依族中标记,前来寻我。” “是!” 黄灵领命后,当即便下了七泉峰。 此时姜财控制天蓬元帅法相已然抓着乘黄,收缩到了胸前,马上就要将其吞吃入腹。 忽然间四周狂风大作,乌云遮光,四周顿时漆黑一片。 七泉峰上一众人等,皆失了六感。 待到片刻过后,风停云散之时,哪里还有乘黄,张小六的踪影? 第一百章起死回生 张小六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等他醒来之时,就是感觉浑身酸疼,口渴的厉害。 “水,水……” 张小六缓缓睁眼,对着周围虚弱的呼喊道。 因为刚刚恢复神智,苏醒过来,所以他根本无暇顾及周围情况,有人以汤勺乘水,送入他口中,张小六就跟着乖乖的喝。 连续喝了一会儿,张小六神智彻底苏醒了过来,其侧头扫视之下,发现给自家喂水的,乃是飘香阁弈雅姑娘。 “呃……这里是飘香阁么?我怎么会在此处?” 张小六见此,连忙惊坐而起,慌张的想要去接过弈雅手中的水碗,汤勺,嘴里急切切的询问着自家近况。 不知是因为张小六的动作很突然,弈雅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她本就没有想将手中之物交给张小六的意思。 总之在张小六一番急切的动作下,水碗倒是没拿到,反而不知怎地,握住了弈雅姑娘的一双柔荑。 弈雅姑娘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就是两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皙转变成了绯红。 “六爷,你醒了么?” 正当两人的气氛变得颇为暧昧之时,屋外传来了黄灵的声音。 “呀!” 弈雅闻听此声,如同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当即从张小六粗大的手掌中,抽出了自家娇小的柔荑,端着水碗,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只留下张小六一人,呆愣愣的坐在床上。 “六爷,感觉怎么样?我们好像来得不太是时候啊!” 进来的不仅是黄灵,还有老嘎子,胡九娘。 张小六闻言,眼皮翻了翻,没好气的回道。 “你们咋都来飘香阁了呢?昊灵山不管了?我老窝若是被端了,我唯你是问!” 黄灵闻言,微微一笑,回道。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恢复的不错。 谁跟你说这是飘香阁?你这一走一年多,怎么还不认识自家的昊灵山了呢?” 张小六听后当即一愣,其一掀被子,从床上下地,环顾四周,房间之中,古色古香的陈设,看起来颇为雅致清新。 其摸了摸自家雕刻精细,做功精良的床沿,满是不敢相信的眼神。 张小六寻思了一会后,调动法力,外放感知,稍稍静下心,还真让他察觉到了,往日昊灵山熟悉的灵气。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才走几天,你们在哪弄得这么好的房间?等等你说我走了一年多,难道我昏迷了一年?” 眼前的一切,黄灵的话语,都让张小六很是懵逼。 其又再度运转法力,确定在自家体内运行无误后,张小六方才肯定此间不是什么幻境,而是真是的昊灵山。 “你走之后不久,李轻候便派人建造了这座昊灵山神庙。他对咱们还是挺不错的,先前月月都送三牲祭品和一千贯香火钱,如今其兵败了,还真是有些可惜。 二祖爷说,因为落星阵调动了群星之力,所以牛氓山中跟外面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大概就是你在牛氓山待一天,外面相当于一个月吧。 乘黄的事,你不用担心了,其身上的精气,根本没有多少,二祖爷索性都给了你,说是算给你的见面礼。 那些精气应该能帮你增寿五百载。 你没有醒的时候,二祖爷替你算过了,以你目前的修为,若是不折腾的话,活个六百多年没什么问题。 乘黄体内所有精气,都被二祖爷榨干,转化到了你的身上,如今她已经魂归大地了。 似她这种异兽消亡,天地自然有感,发生的异相已经替你昭告天下了,想必那些想要夺取乘黄的各方势力,也会就此告一段落。” 黄灵的一番话,信息量太大,张小六听闻后,琢磨了好半天,方才反应过来,消化完全。 “弈雅姑娘怎会在此?义父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黄灵方才说得口渴,今又见张小六跟个“好奇宝宝”,问个没完没了,连忙就要去转身找水,他这一转身,正好碰见胡九娘已然默默的给他将茶水端了过来。 黄灵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你走后三个月,李轻候起兵进京勤王,清君侧。 李轻候大军刚走,魏国就趁机攻打楼兰关。 战事很惨烈,大概守了一个月,楼兰关总兵战死,群龙无首,魏兵长驱直入,所到之处烧杀劫掠。 我气不过,就带着燕子们下山了,杀了几千魏军和三个法脉境修士,受了重伤,无奈回了昊灵山。” 黄灵说到此处,一下停住了嘴,听得张小六十分着急。 一旁的胡九娘却是在这个时候接言道。 “当日五个应劫境,三个武夫,带了一万魏兵,将咱们的昊灵山团团围住,眼看就要破山伐庙,忽然又退了,随后弈雅姑娘便带着丫鬟,进了咱们昊灵山。 听她说,他们的阁主,带人冲了魏军大营,杀了不少魏国修士,兵丁,连魏军主帅也阵亡了。 魏军群龙无首,只能退兵了。 因为黄灵杀敌有功,飘香阁还为其向朝廷请了一枚太平无事牌。 其也是凭借着此牌,正是入了此界黄仙族谱。 三个月后,李轻候兵败渭水,魏国老皇帝驾崩,两国现在倒也没有再发生战事。 前些天听弈雅姑娘说,这几天朝廷新册封的楼兰关总兵和钦差大人就要一起到凉州了。 她还说咱们昊灵山在这次战事中,出了不少力,朝廷并没有追究你去牛氓山的事。 只当你是为了自己去争夺乘黄的。 六爷,弈雅姑娘可是个好姑娘,你昏迷这三四天,都是她在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你可不要辜负她。” 张小六听后,呆愣了半晌,心说:自家就去了一趟牛氓山,怎么好似跟世界脱轨了一般? 就在张小六还在消化信息的时候,黄灵又对其说了两个消息。 “二祖爷临走时,说你若是醒了无事,与他联系一下,具体如何联系,你自然知晓。 再者陆知州现在成了朝廷的通缉犯,说他是李轻候一系的乱党。 凉州除晦司,来了一队差官,想要带走玉儿姑娘的棺椁,领头的叫张丰,李平,说跟你有过一面之缘。 你未醒,大家不敢做主,但朝廷那边,现在又不好得罪,所以就安排他们在庙里的偏院住下了。” 张小六听了这些事,当真觉得自家头疼不已,其稍作沉思之后,回道。 “你们安排一下,一会儿我和那个张丰,李平,见一面。玉儿姑娘的棺椁看护好。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外人接近。” 黄灵闻言,点了点头,保证道。 “你放心,玉儿姑娘的棺椁,我们安放在了一间地下密室里,那密室就在当初你搭建的木屋之下,昼夜都是燕子们轮流把守,李平,张丰那里,我也安排了燕子监视。” 张小六听后,放下心来,其转身回床之际,忽然想起来还没见小嘎子的踪影,故而连忙问道。 “小嘎子人呢?他不会还没醒吧!” “唉!” 黄灵,胡九娘,老嘎子闻听此言,脸上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好半晌,在张小六的眼神逼视之下,老嘎子方才吞吞吐吐的道出了实情。 “嘎子,醒了是醒了,但他体内的冤孽之气,不知怎地,突然爆发了,其性情大变,极为嗜血,连黄护法都制不住他,若不是弈雅姑娘在此,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但弈雅姑娘,也只能暂时制服他,其苏醒后,还是六亲不认,嗜血狂暴。 大家没办法,便只能暂时将他锁在那间密室里,跟玉儿姑娘的棺椁关在一起,利用昊灵山的地脉镇住他。 还融了许多香火钱,打造了一副锁链,方才暂时将其控制住。 山神爷,你可要救救他啊!” 老嘎子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不禁老泪纵横,给张小六跪倒在地,哀求于他。 “你先起来,都是一家人,小嘎子是我乩童,我自然不会不管他。 黄灵,你速速去通知李平,张丰,说我现在就要见他们。 九娘,家里有没有衣服,随便给我找一套来。” 黄灵见张小六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也不敢怠慢,当即领了法旨,出门寻李平,张丰去了。 “先前建庙的时候,李轻候也一同让人给你做了几套衣服,敬香的神服,居家的常服,斗法的盔甲都有。” “拿居家的常服就好了。” “是!” 胡九娘,听了吩咐后,也和老嘎子先行告退了,房屋之中独留张小六在内,静静思虑,接下来的诸多事宜。 第一百零二章选堂口 打发走李平,张丰,张小六便让胡九娘,老嘎子,给自家找一些松柏香来。 虽然道家没有明文规定,供香不能用檀香,但一般在重要的法事上,大家还是不约而同的都不使用檀香。 张小六要香,自然是准备跟黄天霸谈谈,其现在许多事,都是一头雾水,急切的需要一个人来指点迷津。 至于如何联系黄天霸,其临走之时,已然将这术法,印在了张小六的心里。 先前他刚刚苏醒,没顾得上这些,如今张小六稍加一寻思,这术法的施展,准备,等等一切,便都了然于胸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术不在繁,有心则灵。 张小六从胡九娘拿来的松柏香中,随手挑了三根,屏气凝神,心中默默呼唤黄天霸,全无法力运转,香也无风自燃。 随着香气,飘飘洒洒,围绕着张小六身躯转了又转,其忽然觉得神魂疲惫,不知不觉间,垂头低首睡了过去。 “小六!” 刚刚睡着了的张小六,便于一片云雾之中,见有一黑须黄发的中年男人,唤他的名姓。 这中年男人,长得很是精壮,其一身短衣襟,小打扮,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王霸之气。 张小六明明先前从来没见过这人,但是他心里就是知道此人是黄天霸。 就像一种心灵感应一般,或许这也是黄天霸的仙术所至。 “孩儿张小六,拜见义父!” 张小六一见黄天霸走近过来,连忙一撩衣襟,便要跪倒在地,给黄天霸磕头见礼。 其刚刚有所动作,便被黄天霸一把拦住。 “我儿无需多礼,拜来拜去,反叫你我父子之间生分了。” 黄天霸说完,一挥手,将周围云雾变化成一副桌椅,拉着张小六的手,一同落座。 “义父近来可好?上次之事,着实给义父添了大麻烦,那枚内丹还在孩儿手中,孩儿第一次使用这仙法,尚未领悟奥妙,故不曾带来,还请义父莫怪。” 黄天霸闻听此言,摆了摆手,回道。 “你重伤初愈,正是需要进补之时,那枚内丹你炼化后,可以固本增元,尽快补足你身体的亏空。 似义父这等修行,有没有那内丹,已然无伤大雅了。 至于天蓬元帅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咱们行事,并没有犯天规戒律,天材地宝一向有德者居之。 今朝你的德行比他的弟子大,他们棋差一招,固然懊恼,但也犯不上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于我。 再者你义父我也不是吃素的,论修为,出身,我现在虽成仙体,但入的却是妖道,身处下界,无籍无册,不归他管。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与人争。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要么不争,要么便尽全力去争,修行界中,浮浮沉沉,凶险莫测,稍加犹豫,便有可能一身道行一朝丧尽。 小六,你千万要谨记,要不然纵使我和你师父,也未必能够护得住你。” 张小六听了之后,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副乖乖宝的模样,回道。 “义父教训的事,孩儿一定谨记。 此次孩儿急急唤义父前来,还想请义父,帮孩儿完成后续出马事宜。” 黄天霸一听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张小六见此,连忙问道。 “此事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黄天霸听到张小六一再追问,其也不犹豫了,当即脱口道。 “吾辈异类散仙助人,分为两种,一种是保家仙,这里面又分仇仙,恩仙,不管是仇仙,恩仙,都是和弟马有因缘交集的。 其与出马的最大不同,便是多孑然一身,护一人,一家已是不易了。 另外一种便是出马,出马仙家,数量众多,大致分为四梁八柱。 四梁为胡,黄,常,清风。 这其中的黄家,便是指咱们黄仙一脉。 之所以四梁以这四家为首,一是因为四家之中,天生比一般异类有灵,入修行之辈众多。 二是昔年无当圣母讲道时,这出马一道,是咱们四家先祖共同领悟出来的。 而八柱则分为扫堂,看堂,串堂,护堂,通天,归地,关隘,探兵。 简单来说,出马便是以一众异类,散仙,地仙,大妖,组成的一方势力,大家共同借弟马之言行修炼,两者因果关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凡人之身,这因果存续也就百年,有家族存续仙根的,不过千年罢了。 大多数都是初代弟马一死,后继无人,堂子便慢慢散了。 但你不同,你本来就是修行中人,又是一地山神,寿元悠长,若是日后修炼有成,成就仙体,非意外之故,绝难丧命。 这一点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 若有仙家跟你结成出马因果,怕就是彼此间一辈子的因果,说句不好听的,实力稍差一些的仙家,大妖,有可能还活不过你呢! 与寻常之人结因果,若是那人行错了道,百年一死,虽然千难万难,但终究还是有补救之法,可若是你行错了道,你不死,则因果不断,千百年之后,纵然你死,堂子里的仙家,估计也都是回天乏术,坐等天劫降下,化为飞灰了。 义父贵为此界黄仙二祖爷,倒是能代表黄家入你的堂口,给你调拨黄家兵马。 但是堂口里不能只有我们一家啊! 其他家的事,义父做不了主,不过若是你要心急的话。义父卖卖老脸,倒是能请几个老朋友,和一些小家伙入你的堂口。 但因为我之故,入你堂口的,必然和你之间联系不是很紧密,容易堂子不稳,你用起来也未必顺手。 若是全用小辈,堂子是稳了,但也成不了大事。 若是想堂子稳,实力强,就得让你自己去寻了。 只是这时间上,就是个未知数了。 不过咱们的堂口倒是可以先立起来,缺的仙家,大妖,日后你再慢慢补也就是了。 义父其他之事皆不怕,就是怕耽误了你,你是个好孩子,有根骨,有机缘,是有可能,有大出息的。 如今这几条路,皆摆在你面前了,何去何从,小六你自己做选择吧! 不论你如何选,义父我都支持你。” 黄天霸说完之后,张小六久久不语。 其先前还真没想到这里面的门道这么多。 他之前还当自己是块香饽饽,没成想自家原来是个鸡肋。 亏得在七泉峰时,自己还那般信誓旦旦的,现在想来,他能活着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义父,我选最后一条路,我自己去找那些,有实力,跟我志同道合,能助我一臂之力,同担因果,休戚与共的仙家,大妖。” 张小六此言一出,黄天霸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孩子,你可要想好啊!这条路,不好走啊!” 张小六闻言,狠狠地点了点头,若是没有这次牛氓山之行,他还不知道外面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张小六不想再当看客了,其也想像姜财,张汇诚那般,做能够主宰,影响形势的人。 修行路上的凶险,张小六算是彻底见识了。 偏安一隅,只能等待强者的恩赐,在大风大浪的面前,若是实力不够,便只有静待船毁人亡。 黄天霸见此,拍了拍张小六的肩膀,有某一刻,其好似从张小六的身上,看到了自家的身影,只不过那条路,他没有走成罢了。 “这是我的调兵令牌,你可随身携带,有此令牌,此界黄家,皆归你调遣。 至于串窍一事,你不用担心,在给你吸收精气的时候,为父就给你串好了。 那令牌之中,有为父一部分幻幽神风的神通,你若想使用,输送法力即可。 此中威力,已然有我五成功力,且会随着你的道行越高,威力越大,子不必不如父,若是日后你的修为超过我,说不得施展起来幻幽神风的时候,威力可以更胜我一筹。 为父的幻幽神风,根本就在于致幻,破幻。 当日在七泉峰施展开来,并不是蒙蔽了天蓬元帅的六感,而是制造了一个幻觉,覆盖了他的六感,让他以为自己没了六感。 具体妙用,还得你细细领悟。 后续设立堂口一事,黄灵皆知,你们商量着办就好了。 为父洞府在风波岭,属于七国之外,距离此处甚远,你日后若是得闲,可来家中坐坐,看看你干娘。 我夫妇膝下无子,今朝她听了我收了你这么个好儿子,高兴的不得了,若不是你堂口未立,其说什么也要过来看看。” 黄天霸之言,越说越让张小六感动。 “义父放心,日后我一定回咱家,当面给您二老奉茶。” 张小六的话,总能说到黄天霸的心坎里,这一句“咱家”,差点没把黄天霸的眼泪整出来。 其怕再跟张小六聊下去,一个控制不住,老泪纵横,便一挥手送张小六出了梦境。 张小六突然惊醒,口中喊了一声“义父”,低头看去,自家手里的香正好燃尽,便知这一次燃香问路,寻神访仙已然结束了。 而那枚一面刻着“黄”字,一年刻着黄鼠狼真身图案的令牌,此时正静静躺在张小六的手中。 第一百零三章仙榜题名 “六爷,您这是……” 老嘎子见张小六醒过来后,神情有些忧伤,恍惚,便连忙上前,关心询问道。 “无事,黄灵回来了么?” 张小六闻言摆了摆手,身形一纵,回归到了上方首座。 “还没有。” 老嘎子见张小六气色如常,也放下心来。 “随我去大殿看看,燕七,燕八,你们去寻黄灵,告诉他,我在大殿等他,让其一回来,便来大殿寻我。” “是” “是!” 两只燕子,得了命令之后,振翅一挥,先后出了偏殿。 燕子擅于飞行,但不擅步行,尤其是没脱兽胎,化形的。 其他六只燕子护卫,连同胡九娘,老嘎子,一起随张小六往大殿赶去。 途中张小六观这些燕子行走姿态,着实很像前世的企鹅,其看着看着便不厚道的笑了。 若不是今日有事,张小六也不会为难他们非要同自己步行了。 这些燕子见张小六发笑,还颇为有些不好意思和自卑,再赶路时,便都开始故意和张小六,胡九娘,老嘎子三人拉开了距离,怕有损张小六的形象。 如此举动,哪里能逃过张小六的眼睛,其也没说什么,只是在路过庭院赏桃花的时候,故意挨个抱了抱这些燕子,还为他们整理了一下羽毛。 张小六这般行径,让六只燕子,感动兴奋不已,“啾啾啾”的连连鸣叫了数声。 朱砂盖瓦,玉石铺地,木柱皆成材,殿前立十三个燕子石像。 张小六看到此处,回想起死去的燕子,不仅有些触景生情。 李轻候的确是大手笔,就这个大殿布置,纵然是大楚北岳山神庙,或许也不过如此。 张小六端坐在大殿正中的玉椅,看着皆一人高,玉石雕刻而成的胡九娘,老嘎子,黄灵神像,心中着实犯了难。 李轻候给自家开了这么好的头,后续他再添丁进口,最少也要按照这个规格来。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其自然是懂的。 张小六虽然不太懂大楚山神庙的品阶规定,但也知道自家这么气派的大殿,肯定是违制了。 好在他不是人,要不然说不得早就被官府以造反名义给砍了。 可这山水神袛也有山水神袛的规矩, 这座昊灵山神庙,违制这么严重,纵然圣上不怪罪,其他四个大楚的五岳山神知道了,恐怕也不好交代。 更何况北岳山神的死,还跟张小六有关系,此事若是有心之人追查,根本瞒不住,纸又怎么能包住火呢? 但若是让张小六,现在把这座气派的山神庙推倒,改建寒酸一些,按照品阶制度,他又不愿意。 能住别墅,谁还愿意挤在寻常的三室一厅呢? 留有留的坏处,不留又舍不得,这大殿一看,张小六的烦心事便再添了一件。 “六爷,你找我?” 黄灵这声六爷,叫得张小六一愣,就好似他叫黄灵为“黄大哥”一般。 见黄灵回来了,张小六便先把其他的烦心事,暂时放在一旁。 “我方才问了义父,关于出马的事宜,义父让我跟你商量,我选择自己谋条出路,你先帮我把堂子立起来吧!” 黄灵闻言,十分淡然,其对于张小六的选择一点也不吃惊,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其沉思了片刻,方才回道。 “你是神带仙,凡人弟马那些繁文缛节,倒是用不上,其他的事也都好说,就是咱们堂口的堂单是红纸还是用金纸? 红纸写,就是地界仙,算是自谦吧!但也表明道行有限。 金纸写,意思就是说仙家本领非凡,上天入地,走海闯山。 红纸,金纸,看似简单,若是道行配不上,被人笑话还是其次,恐怕今后修行,因果加身,才是最恐怖的。” “用金纸!” 黄灵刚说完,张小六不假思索的便决定了。 他都选择自寻仙家,大妖这条路了,若是不选金纸,岂不是显得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再者区区红纸,跟他的大殿也不配啊! “好!” 张小六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黄灵便不再推辞,下去准备了。 待其走后,张小六又转头向胡九娘吩咐道。 “准备个神台,放到偏殿去。” 胡九娘闻言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待他们走后,张小六从储物葫芦里,将其师尊茅衷的拜师回帖拿了出来。 里面并没有什么特殊内容,只是记录了张小六的生辰八字,姓名,这个生辰八字是按照他转生到这个世界算的。 张小六见此,不由得感慨万千。 想想他这个徒弟,做得真是不称职。 才拜师没多久,便把师父的法身坑没了,拜师之时,也没准备好像样的拜师礼,更别提什么拜师帖了。 纵然如此,他师父茅衷也没有挑张小六的理,反而在法身破碎之后,还在其神位当中,留下后手,助他渡过人劫。 其如今已然想好了,那偏殿没有神像,他准备将自家师尊的拜师回帖,供奉在那里,若是以后安稳了,还可以把三茅真君,他们三兄弟都供奉在此处。 出马堂口便设在大殿张小六玉石座椅的背后。 一个在偏殿,一个在主殿,也省得日后有纠纷。 本来张小六想把茅衷放在主殿的,但是他认真考虑了一下,此庙为山神庙,主殿供奉他师尊的话,自家去哪里? 再者若是他师尊受俸主殿,岂不是要背上昊灵山神的因果了么? 所以张小六思虑再三,便请他师尊的回帖到偏殿去,单独设殿,孝心有了,香火也有了,还清静,又不用背因果,一举数得。 黄灵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其给张小六搬来了一块玉壁,其说是当初建庙时,剩下了的材料,方才他给加工,修整了一下。 这个石壁,就立在张小六玉座的背后,其上挂金纸。 既然是庙,似金纸,朱砂这一类的东西,自然不能少了。 先前李轻候未起兵的时候,月月给昊灵山送供奉的时候,送了不少庙里该用的东西。 因为一直没开庙,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都被放到库房里了。 一般凡人出马,都需要有另外的出马人,为其引路,做出马仪式。 张小六是神带仙,自然无需谁引路。 为自己仙家,在仙榜上留名,自然是法力越高深的人写越好。 放眼整个昊灵山,除了弈雅姑娘的手段,张小六只听过没见过以外,谁还能比得过他自己? 自己出马,给自己仙榜题名的弟马,张小六不算独一份,也是在道云界极为罕见的。 “你们想好了么?上不上榜?” 对于出马上榜的事,胡九娘和老嘎子,比自己都了解,故而张小六也不用再费力解释了,其现在只是问他们的选择。 胡九娘和老嘎子,闻言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回道。 “愿与弟马同担因果。” “愿与弟马同担因果。” 张小六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啰嗦,拿起一旁毛笔,划开自家手掌,以血为墨,开始仙榜题名。 “聚仙榜 在深山修身养性,出古洞四海扬名。 弟马张小六 黄家教主黄二太爷,黄二太奶 仙堂护法黄灵 清风老嘎子,烟魂胡九娘。 异类仙兵,燕一,燕二……燕十三。” 张小六怕字写得不好,还特意用隔空取物之法,在一旁扶持着。 待到他将几人名姓书写上去后,大家身上皆多了一份莫名联系,那感觉一闪即逝,如真似幻。 第一百零一章拉拉扯扯 半晌过后,张小六端坐在偏殿首座,胡九娘和老嘎子位列两旁,下面一边站着四只燕子,仰首挺胸,收翅敛羽,充作护卫,以壮门面。 趁着李平,张丰他们还没来,张小六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家的偏殿。 这偏殿之中,没设神像,神位,但雕梁画栋,修得颇为气派,偏殿都如此,大殿指不定什么样呢! 如今也是张小六身上有事,未正是开庙,要不然说什么也得在正殿会客,好好威风,威风。 平白无故,受了李轻候这么大恩惠,张小六现在心里还有些不大舒服,也不知道这家伙给自己山神庙修得这么阔绰,是何用意。 但眼下却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就在张小六左思右想,胡乱开小差之时,黄灵带着张丰,李平走了进来。 “凉州除晦司百户张丰,李平,见过昊灵山神。” 这两人还挺客气,一见张小六,当即便是抱拳行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都如此了,张小六也不好一上来,就给他们摆脸色。 “两位百户,客气了!来呀!给两位百户看座!” 张小六话音刚落,便有两只燕子,翅膀轻扇了一下,将身后的木质靠椅,吹到了张丰,李平的面前。 这些燕子,张小六一直纳闷他们是吃了什么?这一个个长得虎背熊腰的,其现在是越来越看不出来,它们身上原本的燕子模样了。 张丰,李平坐下之后,半天都不发一言,他们不说话,张小六也乐得轻松,其倒要看他们能拖多久,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 他现在刚刚苏醒,脑子乱的很,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正好用这个时间,来逐一思虑思虑。 张小六的待客之道,便是连一杯茶水都没有,在一众妖怪,鬼物的注视下,张丰和李平能舒服到哪里去? 现在就算他们俩个想走,都不容易了。 黄灵就靠坐在偏殿门口,这架势摆明了今天没有张小六发话,他们俩个谁都别想出殿。 一柱香过后,张丰和李平相互对视了一眼,张丰吞了吞口水,清了清嗓子,率先出言道。 “咳咳……山神爷,咱们牛氓山七泉峰下一别,您这精神头更胜从前,想必是修为又有精进吧!” 张小六闻言,不咸不淡的回道。 “借二位吉言,小有收获。” 他此话一出,便再没了动静儿,偏殿之中,气氛又尴尬了起来。 “六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李平是个粗人,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要是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破除这尴尬气氛的,乃是李平的突然起身,其动作之大,让几只燕子护卫,以为他要对张小六不利,个个对其都是怒目而视,收缩的双翅,隐隐皆有张开的迹象。 李平说完之后,稍稍顿了一下,其环顾四周,对其他人的反应,根本不放心上,待他看见张小六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情绪变化,也未发怒时,李平方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接言道。 “您和陆知州的关系,整个凉州修真界谁人不知?他之所以入道,皆因为玉儿姑娘神魂饲魅,其那么想要香火,功德,往上爬,也不过就是因为想上京,提审咱们除晦司监牢中,关押的九**长夏梦梁。 夏梦梁是本界阴山派的大师兄,早年遇到些变故,背叛了师门,从韩国逃到了咱们这。 后来又犯了不少血案,被京都除晦司的同僚,出手擒获,至今都关押好几十年了。 若是没有其私通西北节度使,妄想借乘黄出世这事,吸引朝廷注意力,乘机造反,咱们也敬他是一条有情有义的汉子。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连李轻候都兵败身死,三皇子一家被贬为庶人,区区陆知州,又算得了什么? 六爷,您的威名,整个楚魏边境都知道。 天蓬元帅法身手中,抢乘黄,手段没得说。 咱们凉州除晦司的贺司尊,雷司尊都对您是赞赏有加。 可有道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在昊灵山这一片您能一手遮天,就算您在凉州,西北也能来去纵横自如,但咱们大楚朝廷可不止一个西北啊! 先前在七泉峰上,那张汇诚的实力,您也见识过了,那不过就是咱们大楚朝廷的九牛一毛罢了。 真要触怒了朝廷,圣上雷霆之怒降下,你这昊灵山承受得住么? 钦差大人和新晋楼兰关总兵,可是就要到了啊! 陆知州是李轻候一案的要犯,到时候钦差大人询问起来,您又该如何交待呢?” 李平这一番话,刚柔并济,夹枪带棒,说得偏殿一众人等,是眉头禁皱。 张小六闻言之后,反到是笑了起来,其对着李平,张丰回道。 “李百户,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本神我是震聋发聩,但我有一点不明,还请李百户,张百户,赐教一二。” 李平,张丰听了这话后,一同起身拱手道。 “赐教二字,万不敢当,六爷你有什么想要问的,我们俩个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丰一见李平把他们底牌全抖出去了,自家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本来这一趟,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刚才李平说得明白,依照张小六现在的手段,就算他们凉州除晦司的两位司尊亲自来,也未必摆的平。 牛氓山一战,他们凉州除晦司谨遵朝廷密旨,可谓是损失惨重。 现在整个凉州除晦司,满打满算,不足三十个差官,百户就活着回来他们俩个。 且贺诚,雷万柳,都受了不轻的伤。 就算两位司尊没受伤,那明知道来昊灵山要人,极有可能颜面尽失,他们怎么可能来呢? 而张丰和李平,却是不得不来了。 上差下派,他们也无可奈何。 对付张小六,他们强攻都吃两回亏了,如今说什么,李平和张丰,这一次都改成智取。 “方才两位百户所说,着实发人深省,我身为昊灵山神,自然是要护卫一方平安,为凉州百姓效力,为大楚效力,为圣上效力。 像陆知州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从现在开始我便跟他割袍断义,一刀两断,再遇上,必然只能冲着我的拳头说话了。” 张小六说到此处,周身法力运转,右臂之上五雷法密咒皆被点亮,“噼里啪啦”的雷电之音,交相辉映,把张丰,李平看得,额头上汗水刷刷的往下流。 张小六见此,脸上笑意更甚,其接言道。 “你们也都知道,我是石像成精,脑袋里皆是硬邦邦的石头,很多事,都想不通。 我现在想不明白,为啥陆知州成了通缉犯,你们找我要人家玉儿姑娘的尸身呢? 圣上下令灭陆知州三族,九族了? 就算圣上下令灭陆知州九族,那跟人家玉儿姑娘有啥关系? 他们两个最多也就算个痴男怨女罢了? 玉儿一没过门,二不是陆知州的亲族,请问陆知州犯了朝廷法令,跟她有什么关系? 再者说,就算非要将玉儿姑娘论罪,现在她已经死了啊,当今圣上仁德,肯定不会做鞭尸的事吧? 想要玉儿姑娘魂飞魄散,那去找陆知州啊! 你们不都说她的魂魄喂了魅魔,现在已经和魅魔融合在了一起么?” 张小六这一番话,说得张丰,李平哑口无言。 其心想:若是他们能抓到陆知州,或者找到陆知州的踪迹,还用得着向张小六来要玉儿姑娘的尸身么? 他们要玉儿姑娘的尸身,就是为了引出陆知州。 先前李平,罗里吧嗦,说了一堆陆知州的往事,就是变相的将这事向张小六提了。 但看张小六的态度,他们也明白了,那玉儿姑娘的尸身,一时半会儿是没戏了。 除非他们真能拿着圣旨来昊灵山,要不然就算他们磨破嘴皮子都没用。 想通了的李平,张丰相互对视了一眼,再次对着张小六抱了抱拳。 “既然六爷您心意已决,我们兄弟也不勉强,您也知道,我们都是吃官家饭的。 上面的命令,我们不得不遵守,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六爷您海涵。 现在司里人手紧缺,我们不便久留,先行告退了。” 张小六闻言,挥了挥手,招呼着黄灵,吩咐道。 “黄大哥,替我送送两位百户,看看咱们账上还有多少余钱,支三百贯香火钱,轻两位百户以及一众弟兄喝茶。” 张小六这一声“黄大哥”,让黄灵很是呆愣了一会儿,还是张丰,李平的道谢声,方才将他给惊醒的。 “谢六爷赏!” “还是六爷您心疼你啊!” 钱能不能让鬼推磨,张小六不知道,但是三百贯香火钱,足够让张丰,李平跟他一笑泯恩仇,甚至对其感恩戴德的了。 想必有他们两兄弟,回到凉州除晦司,为自己周旋,张小六最近也能清静一些日子了。 第一百零四章桃之夭夭 题完仙榜,明月已然升空。 “都散了吧!” 张小六淡淡的留下一句,便率先出了大殿。 整个昊灵山神庙,分为前庭,后院两部分,前庭设有正,偏两殿。 在这两殿的中间,栽种了十几棵桃树。 夜晚的桃花,较之白日,别有一番风味。 此时的张小六心中有些疲累,又有对未来的无限畅想,看着桃花,虽不知其美,但可让他放空心灵,享受难得宁静,舒缓自家紧绷的神经。 黄灵,胡九娘,老嘎子,他们都是识趣的人。 黄灵日夜守殿,所以便没有出来。 胡九娘,老嘎子去往了后院,路过张小六身边时,未有一声言语,张小六也不理会他们。 至于那几只燕子,通通都飞走了。 正当张小六享受这种孤芳自赏的寂寞感时,其身旁不知不觉走来了一位女子。 张小六并未回头,侧身,仅凭气息感应,他已然知晓,此女来历。 弈雅也并未和张小六言语,只是素手抚摸着朵朵桃花,动作甚是轻柔。 当桃花的香气,与弈雅身上的淡淡幽香,混合在一起时,纵使张小六也不由得为之侧目。 眉若秋水,肤似凝雪,罗裙虽然宽大,但也掩盖不住其绝妙身姿。 上次下棋,张小六没注意,今朝再看,弈雅伟岸比之孙三娘,毫无逊色。 同样伟岸,观弈雅身姿,却无俗情烂媚之态,反倒是多了几分典雅,娴静之美。 夜色朦胧,明月为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张小六这一看,便走了神,赏弈雅,却是比赏桃花,更能得到心灵上的放松。 尤其是此时弈雅探身轻轻一嗅,在月光的照耀下,引起无限遐想。 “咔!” 弈雅清脆突兀的折花声,将张小六惊醒。 “近来俗事繁多,倒是忘了向姑娘你登门道谢。” 气氛已破,张小六此时再不搭言,未免有些太不知礼了。 其抱拳拱手,深作一揖,算是感谢近日来,弈雅为昊灵山中事的操劳。 弈雅闻言,手握花枝,身形微微下拜,给张小六回了一个万福后,声音柔柔翠翠的答道。 “阁主感念昊灵山忠义,又知我与你有旧,故派我来此。 于山中,我之所行,皆属份内之事,山主不必挂怀多礼。” 张小六听后,稍稍前行了两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在咫尺之间。 此时间,他能明显感受到弈雅的呼吸,看得到其脸颊,再次由白皙转为绯红。 “那衣带不解,昼夜服侍于我病榻之前,也是你们阁主的意思么?” 张小六说话间,身形再次靠近,弈雅闻言根本不敢再同他对视,其微微额首,眼神偏向地面脚尖,余光却还偷偷注视着张小六的脸庞。 “好香!” 张小六轻轻一嗅,言语夸赞的同时,缓缓握住了弈雅的柔荑。 柔荑被握,弈雅姑娘的身体,便宛如过电一般,微微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张小六从其柔荑中,接过那朵桃花,为弈雅戴在了她的鬓角处。 其身形顺势前探,脸颊贴在弈雅的耳边,小声说道。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张小六此言说罢,弈雅的娇躯为之一僵,其猛地把自家柔荑抽出的同时,朱唇却不退反进,直直点在了张小六的嘴边。 此等香艳,一闪即逝,待张小六反应过来时,弈雅姑娘的身影,早就不见了踪迹。 张小六见此,嘴角微微上扬,手指尖拂过唇边,心中暗道:这有些才情的女子,就是喜欢玩敲头三下,背手离去的那一套。 也是他脸皮够厚,要不纵然心中有答案,也未必敢试。 只不过张小六,没想到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弈雅,竟然会这般大胆,主动亲吻自己。 什么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 难怪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被这弈雅蜻蜓点水的一吻,张小六如今什么坏心情都没有了。 前庭遇邂逅,让他今夜兴致大发,其负手而行,向着后院走去,准备好好逛逛自家的山神庙。 后院与前庭,风格大不相同,越过月亮拱门,仿佛置身于前世某州的园林中一般。 虽然它的规模比不上那园林,但论精美,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廊亭雕琢,均以镂空刻画为主,若说在凉州府城,张小六见识了此界“大”的宏伟,那其自家的后院,便是让他领略了“小”细微。 这廊亭木材,所用皆为檀木,张小六游走其中,檀香如影随形,微风拂过之时,其香味最是抚慰人心。 张小六走到长廊的尽头,立于池塘之畔。 这座人造池塘,不算很大,也就方圆一二里左右。 但这绝对是整座昊灵山神庙中,最鬼斧神工之地。 此前这里便是张小六的木屋所在。 张小六在这里布置了风水阵法,定住了昊灵山的灵气主脉。 如今这里已然变成了一片池塘。 但他能够感应到,在这池塘百丈之下的水底,那座木屋依旧完好无损的保持着,且并无一丝浸泡水中的腐烂之气。 昊灵山并不算什么名山大川,百丈之深,已然算是将其差不多凿了个洞穿。 纵然做了这么大的工程,但张可以感受到,他自家布置得风水阵法,并没有得到一丝破坏,甚至还因为这池塘,有了大幅度的增强。 此间之水,不是死水,当初建池塘的时候,他们还寻到了地下暗河水脉,这池塘之水,正是他们引暗河水脉而成的。 先前督建之人,还特意利用张小六的布置,又设了一个局,在地下暗河水脉上,开凿了两条河道,做高低不平之状,便可让这池塘之水,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这些事,张小六光在岸边感应,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其在发现这池塘的鬼斧神工之后,便直接入水探查了。 这些布置,并未做什么隐藏,他一入水,稍加探查,便可发现其中端倪,就是有些可惜了张小六身上穿着的衣服。 论对风水阵法的应用,张小六和建造池塘这人,相差甚远。 故而其越发不明白李轻候的意思了。 但也深感大楚朝廷的实力之强。 自家的山神庙,李轻候再重视,也不会派出他手下第一序列的人物来督建。 仅是二三序列的人物,便已然有这般实力了,管中窥豹,先前李轻候的势力可见一斑。 如今张小六也想明白了,什么夺取乘黄,以饲君王,估计都是假的。 其真正的用意,便是要借乘黄出世一事,牵扯住大楚朝廷的精力,然后趁机起兵。 李轻候的计划,挺完美的,但终究还是功败垂成了。 错不在他,只能说大楚的朝廷太强了而已。 张小六稍稍感叹之后,便来到了木屋门前。 这木屋之外被人施加了结界,给张小六的感觉,跟当日在七泉峰长衫董恒施展的结界差不多。 估计也是用来隔音,防止他人窥探之用。 张小六刚想推门而入,忽然眉头一皱,其想到黄灵跟他说过,是派了燕子守卫木屋的。 那他来此池塘,都这般时间了,为何还不见有燕子护卫,来跟自己见礼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邪。 故而张小六在推门之时,右臂上的五雷法密咒,皆处于蓄势待发,微微闪亮的状态。 “咿呀呀……” 张小六稍稍一用力,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大口,这门的阻力,要比他想像的轻太多了。 “嗷呜,嗷呜……” 就在其神情有些微愣之际,里面传出来一阵撕心裂肺嚎叫声。 张小六刚要迈步进去探查究竟,一道黑影从他的侧身闪过,直奔门外的同时,那黑影的手指,势如闪电,朝着张小六身上的几处穴位点了过来。 就在黑影即将得手之际,却是被张小六身上升腾而起的烈日神火给逼退了。 不过张小六虽然逼退了黑影的攻击,也因为分神之下,让黑影有了可趁之际,就此逃脱出木屋。 黑影出门后,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位于张小六所在近三丈之地,背对着他停住了脚步。 而张小六此时,也收了身上的烈日神火,没有转身,亦没有进屋。 两者相背无言,片刻之后,黑影再度动身,施展轻功,向池塘外纵游而去。 第一百零二章选堂口 打发走李平,张丰,张小六便让胡九娘,老嘎子,给自家找一些松柏香来。 虽然道家没有明文规定,供香不能用檀香,但一般在重要的法事上,大家还是不约而同的都不使用檀香。 张小六要香,自然是准备跟黄天霸谈谈,其现在许多事,都是一头雾水,急切的需要一个人来指点迷津。 至于如何联系黄天霸,其临走之时,已然将这术法,印在了张小六的心里。 先前他刚刚苏醒,没顾得上这些,如今张小六稍加一寻思,这术法的施展,准备,等等一切,便都了然于胸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术不在繁,有心则灵。 张小六从胡九娘拿来的松柏香中,随手挑了三根,屏气凝神,心中默默呼唤黄天霸,全无法力运转,香也无风自燃。 随着香气,飘飘洒洒,围绕着张小六身躯转了又转,其忽然觉得神魂疲惫,不知不觉间,垂头低首睡了过去。 “小六!” 刚刚睡着了的张小六,便于一片云雾之中,见有一黑须黄发的中年男人,唤他的名姓。 这中年男人,长得很是精壮,其一身短衣襟,小打扮,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王霸之气。 张小六明明先前从来没见过这人,但是他心里就是知道此人是黄天霸。 就像一种心灵感应一般,或许这也是黄天霸的仙术所至。 “孩儿张小六,拜见义父!” 张小六一见黄天霸走近过来,连忙一撩衣襟,便要跪倒在地,给黄天霸磕头见礼。 其刚刚有所动作,便被黄天霸一把拦住。 “我儿无需多礼,拜来拜去,反叫你我父子之间生分了。” 黄天霸说完,一挥手,将周围云雾变化成一副桌椅,拉着张小六的手,一同落座。 “义父近来可好?上次之事,着实给义父添了大麻烦,那枚内丹还在孩儿手中,孩儿第一次使用这仙法,尚未领悟奥妙,故不曾带来,还请义父莫怪。” 黄天霸闻听此言,摆了摆手,回道。 “你重伤初愈,正是需要进补之时,那枚内丹你炼化后,可以固本增元,尽快补足你身体的亏空。 似义父这等修行,有没有那内丹,已然无伤大雅了。 至于天蓬元帅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咱们行事,并没有犯天规戒律,天材地宝一向有德者居之。 今朝你的德行比他的弟子大,他们棋差一招,固然懊恼,但也犯不上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于我。 再者你义父我也不是吃素的,论修为,出身,我现在虽成仙体,但入的却是妖道,身处下界,无籍无册,不归他管。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与人争。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要么不争,要么便尽全力去争,修行界中,浮浮沉沉,凶险莫测,稍加犹豫,便有可能一身道行一朝丧尽。 小六,你千万要谨记,要不然纵使我和你师父,也未必能够护得住你。” 张小六听了之后,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副乖乖宝的模样,回道。 “义父教训的事,孩儿一定谨记。 此次孩儿急急唤义父前来,还想请义父,帮孩儿完成后续出马事宜。” 黄天霸一听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张小六见此,连忙问道。 “此事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黄天霸听到张小六一再追问,其也不犹豫了,当即脱口道。 “吾辈异类散仙助人,分为两种,一种是保家仙,这里面又分仇仙,恩仙,不管是仇仙,恩仙,都是和弟马有因缘交集的。 其与出马的最大不同,便是多孑然一身,护一人,一家已是不易了。 另外一种便是出马,出马仙家,数量众多,大致分为四梁八柱。 四梁为胡,黄,常,清风。 这其中的黄家,便是指咱们黄仙一脉。 之所以四梁以这四家为首,一是因为四家之中,天生比一般异类有灵,入修行之辈众多。 二是昔年无当圣母讲道时,这出马一道,是咱们四家先祖共同领悟出来的。 而八柱则分为扫堂,看堂,串堂,护堂,通天,归地,关隘,探兵。 简单来说,出马便是以一众异类,散仙,地仙,大妖,组成的一方势力,大家共同借弟马之言行修炼,两者因果关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凡人之身,这因果存续也就百年,有家族存续仙根的,不过千年罢了。 大多数都是初代弟马一死,后继无人,堂子便慢慢散了。 但你不同,你本来就是修行中人,又是一地山神,寿元悠长,若是日后修炼有成,成就仙体,非意外之故,绝难丧命。 这一点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 若有仙家跟你结成出马因果,怕就是彼此间一辈子的因果,说句不好听的,实力稍差一些的仙家,大妖,有可能还活不过你呢! 与寻常之人结因果,若是那人行错了道,百年一死,虽然千难万难,但终究还是有补救之法,可若是你行错了道,你不死,则因果不断,千百年之后,纵然你死,堂子里的仙家,估计也都是回天乏术,坐等天劫降下,化为飞灰了。 义父贵为此界黄仙二祖爷,倒是能代表黄家入你的堂口,给你调拨黄家兵马。 但是堂口里不能只有我们一家啊! 其他家的事,义父做不了主,不过若是你要心急的话。义父卖卖老脸,倒是能请几个老朋友,和一些小家伙入你的堂口。 但因为我之故,入你堂口的,必然和你之间联系不是很紧密,容易堂子不稳,你用起来也未必顺手。 若是全用小辈,堂子是稳了,但也成不了大事。 若是想堂子稳,实力强,就得让你自己去寻了。 只是这时间上,就是个未知数了。 不过咱们的堂口倒是可以先立起来,缺的仙家,大妖,日后你再慢慢补也就是了。 义父其他之事皆不怕,就是怕耽误了你,你是个好孩子,有根骨,有机缘,是有可能,有大出息的。 如今这几条路,皆摆在你面前了,何去何从,小六你自己做选择吧! 不论你如何选,义父我都支持你。” 黄天霸说完之后,张小六久久不语。 其先前还真没想到这里面的门道这么多。 他之前还当自己是块香饽饽,没成想自家原来是个鸡肋。 亏得在七泉峰时,自己还那般信誓旦旦的,现在想来,他能活着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义父,我选最后一条路,我自己去找那些,有实力,跟我志同道合,能助我一臂之力,同担因果,休戚与共的仙家,大妖。” 张小六此言一出,黄天霸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孩子,你可要想好啊!这条路,不好走啊!” 张小六闻言,狠狠地点了点头,若是没有这次牛氓山之行,他还不知道外面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张小六不想再当看客了,其也想像姜财,张汇诚那般,做能够主宰,影响形势的人。 修行路上的凶险,张小六算是彻底见识了。 偏安一隅,只能等待强者的恩赐,在大风大浪的面前,若是实力不够,便只有静待船毁人亡。 黄天霸见此,拍了拍张小六的肩膀,有某一刻,其好似从张小六的身上,看到了自家的身影,只不过那条路,他没有走成罢了。 “这是我的调兵令牌,你可随身携带,有此令牌,此界黄家,皆归你调遣。 至于串窍一事,你不用担心,在给你吸收精气的时候,为父就给你串好了。 那令牌之中,有为父一部分幻幽神风的神通,你若想使用,输送法力即可。 此中威力,已然有我五成功力,且会随着你的道行越高,威力越大,子不必不如父,若是日后你的修为超过我,说不得施展起来幻幽神风的时候,威力可以更胜我一筹。 为父的幻幽神风,根本就在于致幻,破幻。 当日在七泉峰施展开来,并不是蒙蔽了天蓬元帅的六感,而是制造了一个幻觉,覆盖了他的六感,让他以为自己没了六感。 具体妙用,还得你细细领悟。 后续设立堂口一事,黄灵皆知,你们商量着办就好了。 为父洞府在风波岭,属于七国之外,距离此处甚远,你日后若是得闲,可来家中坐坐,看看你干娘。 我夫妇膝下无子,今朝她听了我收了你这么个好儿子,高兴的不得了,若不是你堂口未立,其说什么也要过来看看。” 黄天霸之言,越说越让张小六感动。 “义父放心,日后我一定回咱家,当面给您二老奉茶。” 张小六的话,总能说到黄天霸的心坎里,这一句“咱家”,差点没把黄天霸的眼泪整出来。 其怕再跟张小六聊下去,一个控制不住,老泪纵横,便一挥手送张小六出了梦境。 张小六突然惊醒,口中喊了一声“义父”,低头看去,自家手里的香正好燃尽,便知这一次燃香问路,寻神访仙已然结束了。 而那枚一面刻着“黄”字,一年刻着黄鼠狼真身图案的令牌,此时正静静躺在张小六的手中。 第一百零五章冤孽之气 “唉!” 待那黑影之人出水后,张小六叹息了一声,走进了木屋里。 张小六与陆知州历经生死好几次,其身上气息,又如何能够瞒得住他? 木屋之中,冰棺依旧在,其内玉儿姑娘的尸身,还是如从前一般,静静的安卧于此。 在冰棺的周围地面上,还有尚未完全干涸的水迹,张小六见此,便知陆知州来的时间并不长。 既然他没有选择带走玉儿,那张小六便只能,将其继续存放在此了。 检查完冰棺和玉儿的尸身,并无诡异之处后。 张小六便来到了,一直嚎叫个不停的小嘎子面前。 此时的小嘎子,身高已然长到了八尺左右,体态健壮,完全不像是十二三的孩子。 在其四肢之上,都被圆环锁链禁锢着,这些锁链的另一端,便是那地面上同样由香火钱浇筑而成的地环。 这四个地环,乃是围绕着张小六定下的昊灵山灵气主脉而建。 如此一来,便起到了相辅相成,一石二鸟的作用。 地环加强了张小六的风水阵法,如今想要撼动昊灵山主脉的位置,不先破了外面池塘,拔了这四个地环,最后再破张小六布置的阵法,是绝不可能。 昊灵山灵气主脉的稳固被加强同时,锁住小嘎子的地环坚固程度,也被增强了数倍。 小嘎子身在其中,被锁链,圆环控住,就等于他被压在昊灵山下。 他身上冤孽之气,的确不同凡响,寻常之辈,被一座似昊灵山这种等级的山峰镇住,别说移动了,恐怕在绑上锁链圆环的那一刻,瞬间就会变成一堆血肉馅饼。 但小嘎子此时,不但人好好的,而且腰板挺得也很直,丝毫看不出身上背着一座山峰的迹象。 不过他想要挪动半步,都困难非常。 原本这小嘎子,受冤孽之气的影响,性情就暴虐非常,如今被囚禁在此,动一步都要使尽浑身气力,天长日久之下,他的暴虐之气,更是有增无减。 张小六扫视了四周,发现屋内没有任何吃饭的工具,地面也没有什么食物的残留。 若不是胡九娘他们打扫的勤快,便是这些天,根本没有人来给其喂食。 两者之间,张小六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从他进入木屋之后,小嘎子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只知道“嗷呜,嗷呜”的如同野兽一般嚎叫。 很显然,这小嘎子已经丧失了人言能力,逐渐沦为了一头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锁在小嘎子身上的圆环,是跟整个木屋内风水阵法相连的。 故而张小六虽然不知道这锁链圆环的原本解法,但是要将其打开,关上,却是不难。 他挥了挥手,以隔空取物之法将木屋的房门关上了。 从刚才进屋时,他便发现了,这隔音结界,是受房门控制的。 房门开,则隔音结界开。 “解!” 张小六关上房门后,双手结印,解开了小嘎子右手腕上的圆环锁链。 在圆环锁链从小嘎子手腕上脱落,掉于地面之上的同时,其拳头已然落到了张小六的胸膛。 “啊!” 张小六看着被自己身上的五雷电网,击打得嗷嗷乱叫的小嘎子,其眉头皱的愈发深沉了。 “解一个圆环,速度就这么快了,你现在可真是不得了啊!” 张小六看着小嘎子,被电之后,乖乖把手臂缩了回去,不禁对其调侃起来。 先前他还以为,小嘎子没神智了,如今看来,其倒是不傻,知道趋吉避凶。 “来!让我再看看你的本事!” 张小六说着话,右臂五雷法密咒,瞬间点亮,裹挟着雷电的拳头,刹那间便到了小嘎子的面门前。 在他的拳头,眼看便要触碰到小嘎子的鼻尖时,其身上突然间,升腾而起一大片黑气,那黑气具有极强的反震之力,纵然是张小六,也被震得倒退了数步。 不过其在倒退之时,已然控制手臂上的雷电,横向溢出,一举在那些冤孽之气想要钻回小嘎子体内之时,将它们全部清除掉了。 小嘎子在那些冤孽之气被清除后,精神立马变得萎靡了不少,也不再嗷嗷乱叫了,低着头沉默不语。 张小六见此,再一次故技重施,右臂的五雷法密咒点亮程度,还比之前强盛了不少,包裹拳头的雷电声势,也十分吓人。 只不过这一次,他拳头上的电光,都触碰到了小嘎子的头发上,小嘎子体内的冤孽之气,也未再出来。 张小六自然不会真的杀了小嘎子,所以其只能无奈撤销了手臂上的五雷法。 待到雷光消散之后,小嘎子猛地抬起头,对着张小六怒目而视,嘴里“咯咯咯”的冷笑不已。 “有神智,那就好办了,咱们谈谈吧!” 张小六见此,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笑呵呵的对着小嘎子商量道。 “嗷呜!” 只是回应他的,依旧是如野兽般的怒吼。 “冥顽不灵!” 张小六见此也来了脾气,其从储物葫芦里,掏出黄家调令,对着小嘎子一晃,他立马便浑身无力的瘫软了下去。 小嘎子这边,刚刚呈现出四肢无力的状态,其身上就开始从皮肤中,渗出鲜血。 “解,解!” 张小六见此,连忙结印,又帮小嘎子解除了两个圆环锁链的束缚,其皮肤方才停止了渗血。 一切做好之后,张小六缓缓来到小嘎子面前,原本还低头不语的小嘎子,在他与张小六的距离,被拉近到咫尺之间时,突然抬头,双目赤红,冲着其大声吼叫起来。 “说人话!” 就在小嘎子的头颅刚刚发出吼叫之时,张小六的右手瞬间掐在了他的脖子上,其力道之大,引得小嘎子体内的冤孽之气,都不得不出来,保护小嘎子的身体。 这些冤孽之气将张小六团团围住,却根本无法真正的触碰到他身体。 劈哩叭啦的五雷电网,让这些冤孽之气,只能乖乖的看着张小六掐住小嘎子脖颈,而无能为力。 “来呀!动手杀了我,杀了我,这个孩子也活不了。” 冤孽之气,见无法用实力阻止张小六,便化作一张模糊的人脸,位于张小六和小嘎子身侧,对着张小六威胁道。 “终于肯出来了么?” 张小六见此,直接松开手掌,让小嘎子的肉身,能够得以喘息,而其脖颈处残留的手印,却是并未消散。 “你想谈什么?咱们没什么可谈的,这个孩子身上流着陈家的血,他是我们陈家的子孙,自然要为陈家的冤魂报仇雪恨。” 在张小六放开小嘎子之后,外放的冤孽之气,瞬间回转到了他的体内,就连那个模糊的人脸也消散不见了,但小嘎子却开始能够口吐人言了,只不过其声音,神情,语气,皆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报不报仇,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冤孽之气衍生的灵智,在这跟我充什么大尾巴狼? 若是陈家的诸位,在九泉之下知道你这么折磨他们的子孙,早就跟你拼命了。 还报仇,他们要想报仇,先找你报仇!” 冤孽之气没想到张小六直接一语道破了他的跟脚,其沉默了片刻后,阴沉的回道。 “这孩子的身体,我要定了!有种你就连他一起杀了!” 冤孽之气说完之后,小嘎子的眼睛便由红色,转化为了正常。 “你……” “山神爷爷!” 张小六刚想继续跟冤孽之气说什么,耳边却是听见了小嘎子在叫自己。 “好孩子!别怕啊!山神爷爷在这呢!” 张小六闻听此言,一把抱住了小嘎子,不住地轻柔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在张小六的安慰下,小嘎子没多久,便昏睡过去了。 张小六见此,赶紧送入一丝法力,探查其体内状况。 待发现其只不过是有些疲惫,脱力后,方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清风,烟魂何在?速速前来,速速前来!” 张小六扶着小嘎子,连唤了两声后,门外便传来胡九娘的声音。 “六爷有何吩咐?” “你和老嘎子,去准备一些小嘎子能穿的衣服,吃食送过来,其体内的冤孽之气暂时被我用幻境困住了,趁现在,给他喂些吃食,换一下衣物。” “是!” “老汉这就去!” 胡九娘和老嘎子,闻听这个消息,皆激动不已,答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小嘎子体内的冤孽之气,一是被张小六灭杀了一部分,想要恢复,需要时间,二是受黄家调令的幻幽神风影响,那冤孽之气的灵智,暂时被张小六迷惑住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出来控制小嘎子了。 只是小嘎子的冤孽之气,被张小六压制成这样,其便受不得四环锁身的重量了。 故而张小六没办法,只能暂且先陪着小嘎子了,等冤孽之气恢复了一些后,重新能够控制小嘎子了,他再把其锁起来。 现在张小六,也没办法在不伤到小嘎子的情况下,驱走冤孽之气。 这冤孽之气跟小嘎子十几年了,两者已然合二为一了。 那冤孽之气的神智,与其说是自己诞生的,还不如说是小嘎子的另一面。 而小嘎子之所以会这般早慧,也跟冤孽之气的神智,从旁影响,脱不开干系。 第一百零三章仙榜题名 “六爷,您这是……” 老嘎子见张小六醒过来后,神情有些忧伤,恍惚,便连忙上前,关心询问道。 “无事,黄灵回来了么?” 张小六闻言摆了摆手,身形一纵,回归到了上方首座。 “还没有。” 老嘎子见张小六气色如常,也放下心来。 “随我去大殿看看,燕七,燕八,你们去寻黄灵,告诉他,我在大殿等他,让其一回来,便来大殿寻我。” “是” “是!” 两只燕子,得了命令之后,振翅一挥,先后出了偏殿。 燕子擅于飞行,但不擅步行,尤其是没脱兽胎,化形的。 其他六只燕子护卫,连同胡九娘,老嘎子,一起随张小六往大殿赶去。 途中张小六观这些燕子行走姿态,着实很像前世的企鹅,其看着看着便不厚道的笑了。 若不是今日有事,张小六也不会为难他们非要同自己步行了。 这些燕子见张小六发笑,还颇为有些不好意思和自卑,再赶路时,便都开始故意和张小六,胡九娘,老嘎子三人拉开了距离,怕有损张小六的形象。 如此举动,哪里能逃过张小六的眼睛,其也没说什么,只是在路过庭院赏桃花的时候,故意挨个抱了抱这些燕子,还为他们整理了一下羽毛。 张小六这般行径,让六只燕子,感动兴奋不已,“啾啾啾”的连连鸣叫了数声。 朱砂盖瓦,玉石铺地,木柱皆成材,殿前立十三个燕子石像。 张小六看到此处,回想起死去的燕子,不仅有些触景生情。 李轻候的确是大手笔,就这个大殿布置,纵然是大楚北岳山神庙,或许也不过如此。 张小六端坐在大殿正中的玉椅,看着皆一人高,玉石雕刻而成的胡九娘,老嘎子,黄灵神像,心中着实犯了难。 李轻候给自家开了这么好的头,后续他再添丁进口,最少也要按照这个规格来。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其自然是懂的。 张小六虽然不太懂大楚山神庙的品阶规定,但也知道自家这么气派的大殿,肯定是违制了。 好在他不是人,要不然说不得早就被官府以造反名义给砍了。 可这山水神袛也有山水神袛的规矩, 这座昊灵山神庙,违制这么严重,纵然圣上不怪罪,其他四个大楚的五岳山神知道了,恐怕也不好交代。 更何况北岳山神的死,还跟张小六有关系,此事若是有心之人追查,根本瞒不住,纸又怎么能包住火呢? 但若是让张小六,现在把这座气派的山神庙推倒,改建寒酸一些,按照品阶制度,他又不愿意。 能住别墅,谁还愿意挤在寻常的三室一厅呢? 留有留的坏处,不留又舍不得,这大殿一看,张小六的烦心事便再添了一件。 “六爷,你找我?” 黄灵这声六爷,叫得张小六一愣,就好似他叫黄灵为“黄大哥”一般。 见黄灵回来了,张小六便先把其他的烦心事,暂时放在一旁。 “我方才问了义父,关于出马的事宜,义父让我跟你商量,我选择自己谋条出路,你先帮我把堂子立起来吧!” 黄灵闻言,十分淡然,其对于张小六的选择一点也不吃惊,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其沉思了片刻,方才回道。 “你是神带仙,凡人弟马那些繁文缛节,倒是用不上,其他的事也都好说,就是咱们堂口的堂单是红纸还是用金纸? 红纸写,就是地界仙,算是自谦吧!但也表明道行有限。 金纸写,意思就是说仙家本领非凡,上天入地,走海闯山。 红纸,金纸,看似简单,若是道行配不上,被人笑话还是其次,恐怕今后修行,因果加身,才是最恐怖的。” “用金纸!” 黄灵刚说完,张小六不假思索的便决定了。 他都选择自寻仙家,大妖这条路了,若是不选金纸,岂不是显得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再者区区红纸,跟他的大殿也不配啊! “好!” 张小六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黄灵便不再推辞,下去准备了。 待其走后,张小六又转头向胡九娘吩咐道。 “准备个神台,放到偏殿去。” 胡九娘闻言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待他们走后,张小六从储物葫芦里,将其师尊茅衷的拜师回帖拿了出来。 里面并没有什么特殊内容,只是记录了张小六的生辰八字,姓名,这个生辰八字是按照他转生到这个世界算的。 张小六见此,不由得感慨万千。 想想他这个徒弟,做得真是不称职。 才拜师没多久,便把师父的法身坑没了,拜师之时,也没准备好像样的拜师礼,更别提什么拜师帖了。 纵然如此,他师父茅衷也没有挑张小六的理,反而在法身破碎之后,还在其神位当中,留下后手,助他渡过人劫。 其如今已然想好了,那偏殿没有神像,他准备将自家师尊的拜师回帖,供奉在那里,若是以后安稳了,还可以把三茅真君,他们三兄弟都供奉在此处。 出马堂口便设在大殿张小六玉石座椅的背后。 一个在偏殿,一个在主殿,也省得日后有纠纷。 本来张小六想把茅衷放在主殿的,但是他认真考虑了一下,此庙为山神庙,主殿供奉他师尊的话,自家去哪里? 再者若是他师尊受俸主殿,岂不是要背上昊灵山神的因果了么? 所以张小六思虑再三,便请他师尊的回帖到偏殿去,单独设殿,孝心有了,香火也有了,还清静,又不用背因果,一举数得。 黄灵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其给张小六搬来了一块玉壁,其说是当初建庙时,剩下了的材料,方才他给加工,修整了一下。 这个石壁,就立在张小六玉座的背后,其上挂金纸。 既然是庙,似金纸,朱砂这一类的东西,自然不能少了。 先前李轻候未起兵的时候,月月给昊灵山送供奉的时候,送了不少庙里该用的东西。 因为一直没开庙,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都被放到库房里了。 一般凡人出马,都需要有另外的出马人,为其引路,做出马仪式。 张小六是神带仙,自然无需谁引路。 为自己仙家,在仙榜上留名,自然是法力越高深的人写越好。 放眼整个昊灵山,除了弈雅姑娘的手段,张小六只听过没见过以外,谁还能比得过他自己? 自己出马,给自己仙榜题名的弟马,张小六不算独一份,也是在道云界极为罕见的。 “你们想好了么?上不上榜?” 对于出马上榜的事,胡九娘和老嘎子,比自己都了解,故而张小六也不用再费力解释了,其现在只是问他们的选择。 胡九娘和老嘎子,闻言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回道。 “愿与弟马同担因果。” “愿与弟马同担因果。” 张小六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啰嗦,拿起一旁毛笔,划开自家手掌,以血为墨,开始仙榜题名。 “聚仙榜 在深山修身养性,出古洞四海扬名。 弟马张小六 黄家教主黄二太爷,黄二太奶 仙堂护法黄灵 清风老嘎子,烟魂胡九娘。 异类仙兵,燕一,燕二……燕十三。” 张小六怕字写得不好,还特意用隔空取物之法,在一旁扶持着。 待到他将几人名姓书写上去后,大家身上皆多了一份莫名联系,那感觉一闪即逝,如真似幻。 第一百零六章府城传讯 不知道是不是被张小六给搞怕了,自从冤孽之气被其用幻幽神风困住之后,便再没有出来控制过小嘎子的肉身。 但其体内的冤孽之气存量,早就恢复如初了。 若是冤孽之气想要控制小嘎子肉身,随时可以凭借力量,冲破幻境。 因为张小六,现在并没有给黄家调兵令牌中,输送太多法力,就是一直等着冤孽之气重掌肉身,好再度将小嘎子锁住。 但现在冤孽之气,一直不控制小嘎子的肉身,张小六也没法再把他锁上了,可又不能就这么放他出去。 整个昊灵山,只有张小六能够轻松制服被冤孽之气控制身体的小嘎子。 这几天听弈雅跟自己说,其抓住小嘎子的时候,是用法宝耍了诈的。 若是冤孽之气没有神智,弈雅自然可以再次轻松抓住小嘎子,但现在知道这东西是有神智的,弈雅便没有什么信心了。 毕竟指望对方能够在一个地方,摔两次跟头,还是有点不怎么靠谱的。 所以没办法,张小六只能陪着小嘎子,一起待在这个池塘水底的木屋中了。 张小六现在有很多事,都很重要,但皆不如小嘎子的性命重要。 西北正值多事之秋,若是真让小嘎子跑出昊灵山,万一碰到似姜财那样的修士,其小命便保不住了。 张小六在这水底一住,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其日子倒也不寂寞。 教小嘎子修修炼,有弈雅近乎不分昼夜的陪着他。 他们俩个一起,还重温了当初没看完的“香火电影”。 只可惜那个负心汉,现在早就已经玩完了。 说来也巧,其是被朝廷派到李轻候那里当使者说客的,但是连李轻候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他给下令“咔嚓”了。 “吃马,将军,我的大山神,你死棋喽!” 池底木屋内,弈雅姑娘,手握着刚刚吃掉的棋子,笑盈盈的看着张小六。 “缓一步,缓一步!刚才没注意,没注意!” 张小六闻言,一脸哀求,伸手想要去拿回自家的棋子。 这一个月来,他和弈雅,近乎把张小六所知道的“棋类”,都玩了一遍。 总战绩是张小六,输太多赢极少,连玩“军棋”,张小六都输,他有什么办法? 弈雅见此,却也并没有过度为难张小六,其轻轻将棋子放在张小六的手中,张小六借机握住她的柔荑,两人就这么手拉手,相互对视了好半天。 至于一旁的小嘎子,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其现在沉迷修炼,天天就是专心打坐,吸收灵气,锤炼法力,压制体内冤孽之气。 连那枚行走境的黄家大妖内丹,张小六都让小嘎子服下了,慢慢炼化。 对于小嘎子的修炼,张小六是既爱又恨,爱小嘎子的天赋异禀,修炼认真,道行进步快。 恨的是,他的道行积蓄速度,短时间内根本不足以抗衡体内的冤孽之气,但却可以减少冤孽之气,控制他身体的几率。 从心来说,张小六即想让冤孽之气赶紧控制了他的身体,自己好把小嘎子锁上走人,但又可怜小嘎子,若是被锁,被控制,纵然有冤孽之气的进补,其肉身无碍,心智却一定有损。 他被控制,一样可以感受到外面的一切。 那种身不能动,心能动的滋味,张小六可是深有体会。 张小六当年还能看看景色,小嘎子在池底,却只能对着玉儿的死尸,相比于张小六之前而言,其可谓更孤独。 再者谁身上,天天背着一座山,也好受不了。 张小六越想这些,心情越烦躁,好在有弈雅陪着他。 这一个月来,两人朝夕相处,感情迅速升温,但举动最多也就是拉拉手,连亲吻都没有。 不是张小六想装正人君子,实在是他身体条件不允许。 “六爷!” 打断此间暧昧氛围的,是门外老嘎子的轻声呼喊。 弈雅闻听此言,小手做势就要抽走,张小六却是脸上浮笑,手掌并不见有任何松动。 弈雅见此,脸色十分红润,其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还拿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了几下张小六的手掌,见其都无动于衷,便也就不再“顽抗”了。 “什么事?” 张小六并没有让老嘎子进来,他的脸皮厚,没什么,但是却要顾忌弈雅的感受。 佳人羞红的脸颊,最是好看,但也要适度,若是唐突了佳人,对方恼羞成怒,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张丰,李平来了,说是朝廷的钦差大人,新晋楼兰关总兵,三日之后到凉州府城。 钦差大人十日前,派人传了信,要凉州除晦司,通知凉州境内所有的山水神袛,在籍修士,一同在三日后,相聚凉州府城,知州衙门,其有要事相商。 咱们昊灵山是最后一站,您看……” 张小六闻言,眉头一皱,真是越乱越添乱。 其拍了拍弈雅姑娘的手后,缓缓松开,顺势起身,一挥袍袖,收了黄家调兵令牌,撤去了幻幽神风。 幻境刚刚解除,小嘎子便收了功。 其睁着眼,望向张小六,神情很是坚毅。 方才他爷爷的话,其听得一清二楚,张小六现在要做什么,他也心知肚明。 张小六迈步来到小嘎子的面前,轻声说道。 “委屈你了,你放心,我很快便会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小嘎子闻言没说什么,只是果敢的点了点头。 “缚!” “嗷呜!” 张小六双手结印,一声轻喝,地上的三只圆环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同时套在了小嘎子的手腕上。 小嘎子身体在受到压力的那一刻,双眼泛红,久违的兽吼再次响起,大量冤孽之气,于屋内四散漂浮。 张小六见此,走上前,左右检查了一下,确定小嘎子的肉身无碍后,用右拳轻轻的打了他肚子一下,小嘎子立马做呕吐状。 小嘎子这边刚吐,张小六便赶紧伸手去接,待接过那枚他寄放在小嘎子体内的行走境黄家大妖内丹后,便不再管他,转身离去了。 一山之力,何其重也,虽说冤孽之气肯定会全力保护小嘎子,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枚行走境大妖内丹,就是张小六预防那个万一的。 纵使冤孽之气,沉得住气,救援不及时,有这枚内丹在,也可于数息间,保小嘎子性命无碍。 第一百零四章桃之夭夭 题完仙榜,明月已然升空。 “都散了吧!” 张小六淡淡的留下一句,便率先出了大殿。 整个昊灵山神庙,分为前庭,后院两部分,前庭设有正,偏两殿。 在这两殿的中间,栽种了十几棵桃树。 夜晚的桃花,较之白日,别有一番风味。 此时的张小六心中有些疲累,又有对未来的无限畅想,看着桃花,虽不知其美,但可让他放空心灵,享受难得宁静,舒缓自家紧绷的神经。 黄灵,胡九娘,老嘎子,他们都是识趣的人。 黄灵日夜守殿,所以便没有出来。 胡九娘,老嘎子去往了后院,路过张小六身边时,未有一声言语,张小六也不理会他们。 至于那几只燕子,通通都飞走了。 正当张小六享受这种孤芳自赏的寂寞感时,其身旁不知不觉走来了一位女子。 张小六并未回头,侧身,仅凭气息感应,他已然知晓,此女来历。 弈雅也并未和张小六言语,只是素手抚摸着朵朵桃花,动作甚是轻柔。 当桃花的香气,与弈雅身上的淡淡幽香,混合在一起时,纵使张小六也不由得为之侧目。 眉若秋水,肤似凝雪,罗裙虽然宽大,但也掩盖不住其绝妙身姿。 上次下棋,张小六没注意,今朝再看,弈雅伟岸比之孙三娘,毫无逊色。 同样伟岸,观弈雅身姿,却无俗情烂媚之态,反倒是多了几分典雅,娴静之美。 夜色朦胧,明月为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张小六这一看,便走了神,赏弈雅,却是比赏桃花,更能得到心灵上的放松。 尤其是此时弈雅探身轻轻一嗅,在月光的照耀下,引起无限遐想。 “咔!” 弈雅清脆突兀的折花声,将张小六惊醒。 “近来俗事繁多,倒是忘了向姑娘你登门道谢。” 气氛已破,张小六此时再不搭言,未免有些太不知礼了。 其抱拳拱手,深作一揖,算是感谢近日来,弈雅为昊灵山中事的操劳。 弈雅闻言,手握花枝,身形微微下拜,给张小六回了一个万福后,声音柔柔翠翠的答道。 “阁主感念昊灵山忠义,又知我与你有旧,故派我来此。 于山中,我之所行,皆属份内之事,山主不必挂怀多礼。” 张小六听后,稍稍前行了两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在咫尺之间。 此时间,他能明显感受到弈雅的呼吸,看得到其脸颊,再次由白皙转为绯红。 “那衣带不解,昼夜服侍于我病榻之前,也是你们阁主的意思么?” 张小六说话间,身形再次靠近,弈雅闻言根本不敢再同他对视,其微微额首,眼神偏向地面脚尖,余光却还偷偷注视着张小六的脸庞。 “好香!” 张小六轻轻一嗅,言语夸赞的同时,缓缓握住了弈雅的柔荑。 柔荑被握,弈雅姑娘的身体,便宛如过电一般,微微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张小六从其柔荑中,接过那朵桃花,为弈雅戴在了她的鬓角处。 其身形顺势前探,脸颊贴在弈雅的耳边,小声说道。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张小六此言说罢,弈雅的娇躯为之一僵,其猛地把自家柔荑抽出的同时,朱唇却不退反进,直直点在了张小六的嘴边。 此等香艳,一闪即逝,待张小六反应过来时,弈雅姑娘的身影,早就不见了踪迹。 张小六见此,嘴角微微上扬,手指尖拂过唇边,心中暗道:这有些才情的女子,就是喜欢玩敲头三下,背手离去的那一套。 也是他脸皮够厚,要不纵然心中有答案,也未必敢试。 只不过张小六,没想到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弈雅,竟然会这般大胆,主动亲吻自己。 什么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 难怪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被这弈雅蜻蜓点水的一吻,张小六如今什么坏心情都没有了。 前庭遇邂逅,让他今夜兴致大发,其负手而行,向着后院走去,准备好好逛逛自家的山神庙。 后院与前庭,风格大不相同,越过月亮拱门,仿佛置身于前世某州的园林中一般。 虽然它的规模比不上那园林,但论精美,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廊亭雕琢,均以镂空刻画为主,若说在凉州府城,张小六见识了此界“大”的宏伟,那其自家的后院,便是让他领略了“小”细微。 这廊亭木材,所用皆为檀木,张小六游走其中,檀香如影随形,微风拂过之时,其香味最是抚慰人心。 张小六走到长廊的尽头,立于池塘之畔。 这座人造池塘,不算很大,也就方圆一二里左右。 但这绝对是整座昊灵山神庙中,最鬼斧神工之地。 此前这里便是张小六的木屋所在。 张小六在这里布置了风水阵法,定住了昊灵山的灵气主脉。 如今这里已然变成了一片池塘。 但他能够感应到,在这池塘百丈之下的水底,那座木屋依旧完好无损的保持着,且并无一丝浸泡水中的腐烂之气。 昊灵山并不算什么名山大川,百丈之深,已然算是将其差不多凿了个洞穿。 纵然做了这么大的工程,但张可以感受到,他自家布置得风水阵法,并没有得到一丝破坏,甚至还因为这池塘,有了大幅度的增强。 此间之水,不是死水,当初建池塘的时候,他们还寻到了地下暗河水脉,这池塘之水,正是他们引暗河水脉而成的。 先前督建之人,还特意利用张小六的布置,又设了一个局,在地下暗河水脉上,开凿了两条河道,做高低不平之状,便可让这池塘之水,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这些事,张小六光在岸边感应,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其在发现这池塘的鬼斧神工之后,便直接入水探查了。 这些布置,并未做什么隐藏,他一入水,稍加探查,便可发现其中端倪,就是有些可惜了张小六身上穿着的衣服。 论对风水阵法的应用,张小六和建造池塘这人,相差甚远。 故而其越发不明白李轻候的意思了。 但也深感大楚朝廷的实力之强。 自家的山神庙,李轻候再重视,也不会派出他手下第一序列的人物来督建。 仅是二三序列的人物,便已然有这般实力了,管中窥豹,先前李轻候的势力可见一斑。 如今张小六也想明白了,什么夺取乘黄,以饲君王,估计都是假的。 其真正的用意,便是要借乘黄出世一事,牵扯住大楚朝廷的精力,然后趁机起兵。 李轻候的计划,挺完美的,但终究还是功败垂成了。 错不在他,只能说大楚的朝廷太强了而已。 张小六稍稍感叹之后,便来到了木屋门前。 这木屋之外被人施加了结界,给张小六的感觉,跟当日在七泉峰长衫董恒施展的结界差不多。 估计也是用来隔音,防止他人窥探之用。 张小六刚想推门而入,忽然眉头一皱,其想到黄灵跟他说过,是派了燕子守卫木屋的。 那他来此池塘,都这般时间了,为何还不见有燕子护卫,来跟自己见礼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邪。 故而张小六在推门之时,右臂上的五雷法密咒,皆处于蓄势待发,微微闪亮的状态。 “咿呀呀……” 张小六稍稍一用力,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大口,这门的阻力,要比他想像的轻太多了。 “嗷呜,嗷呜……” 就在其神情有些微愣之际,里面传出来一阵撕心裂肺嚎叫声。 张小六刚要迈步进去探查究竟,一道黑影从他的侧身闪过,直奔门外的同时,那黑影的手指,势如闪电,朝着张小六身上的几处穴位点了过来。 就在黑影即将得手之际,却是被张小六身上升腾而起的烈日神火给逼退了。 不过张小六虽然逼退了黑影的攻击,也因为分神之下,让黑影有了可趁之际,就此逃脱出木屋。 黑影出门后,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位于张小六所在近三丈之地,背对着他停住了脚步。 而张小六此时,也收了身上的烈日神火,没有转身,亦没有进屋。 两者相背无言,片刻之后,黑影再度动身,施展轻功,向池塘外纵游而去。 第一百零七章喜忧参半 因为完成了出马仪式,所以这一次张小六接待张丰,李平,便设在了正殿之中,而且还给二人上了茶水,点心。 除却黄灵,老嘎子,胡九娘以外,弈雅姑娘也跟着来到了大殿,就坐在张小六的下垂手,其身后跟着她的丫鬟心儿,贴身伺候着。 多亏了有这个贴身丫鬟心儿在,要不然昊灵山这二十几口,里里外外的每天吃食,就要累坏弈雅和胡九娘了。 先前张小六在池底时,还跟弈雅姑娘,商量着能不能从飘香阁,借调一些丫鬟,自己可以用香火钱来补飘香阁的损失。 此事弈雅也做不了主,用讯符回报给飘香阁,已经三五天了,至今都没个回信。 “参见六爷” “见过六爷!” 张丰,李平自从得了张小六好处后,对其那是愈发尊重,这张小六刚从殿门走进来,其就赶紧起身见礼。 “坐坐坐,两位百户不必多礼。” 张小六说完,以缩地成寸之法,一步迈到了自家的玉椅上。 弈雅害羞,并未与他同行,在张小六进来之前,其已经在大殿中端坐好一会儿了。 “两位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了,请回去禀告司尊,三日之后,我昊灵山神,一定如约而至。” 闻听张小六所言,张丰,李平相互对视了一眼,均未搭话。 张小六见此,便知其中还有猫腻儿,其眉毛一挑,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接言道。 “钦差大人,难不成还单独让两位给昊灵山,下了什么旨意不成?” 李平闻言,当即起身,对着张小六拱手道。 “六爷,钦差大人那里倒是没什么特殊交待,不过我们弟兄去一里江的时候,那条老鲶鱼,托我们弟兄,向六爷您要件东西……” 李平话还没说完,张小六便已经知道其意了,李平也是个聪明人,其一见张小六脸色微变,后面的话,他就自动不往下说了。 张小六现在心里,可是开了锅,先前一系列事情太多了。 以至于他都忘了,一里江水神的印玺,还在陆知州手里呢! 当初张小六把印玺给陆知州,本来是想让他占点便宜,事后再还给一里江水神,谁曾想这家伙,直接被卷进反贼的行列了。 此事也是张小六考虑不周,陆知州的不对劲儿,其后来发现了,也没说什么。 主要是张小六没想到,李轻候兵败的这么快。 当初在李轻候的军营里,张小六还以为他,至少也得是“安禄山”那种级别的人物,跟朝廷拉扯个几十年,应该没啥问题。 思虑多时后,张小六用手指敲了敲,玉椅把手,淡定的回道。 “一里江水神印玺不在我这,那一直是陆知州保管的。” 对于张小六的回答,李平,张丰二人,并不觉得吃惊,他们脸上还甚至露出了一种“早知如此”的表情。 “时候不早了,我们弟兄,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见张丰起身告辞,张小六微微点了点头,客气道。 “两位百户辛苦,我这虽庙小,但也不是不知礼的,还是老规矩,一人一百贯香火钱,拿去喝茶。 日后凉州地面上,若是有什么事,咱们常来常往,相互照应。” 张丰,李平一听张小六这话,当即大喜,其连连拱手,作揖。 此时有些话,就不适合张小六讲了,其一个眼色,黄灵便站了出来,送他们俩个出了大殿。 张丰,李平是开心了,一旁的胡九娘,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这两人刚走,其便向张小六抱怨道。 “六爷,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柜上,如今是有些余钱,但也架不住您这么送啊! 您交朋友,买人心,我们不反对,也没资格反对,毕竟谁叫您是昊灵山神呢? 但是咱能不能细水长流啊!如今咱这柜上,也就是还剩二千余贯了,可架不住张丰,李平再多来几回的。 前些时候您还提议买丫鬟呢,再这么下去,咱们这二十来口子都养不活了,别提又要添丁进口了。 我们修炼能等,您修炼能等么? 这才一个月,您就用了小五百贯香火钱,照这个速度下去,账上的香火钱,就算只可您一个人,也支撑不了半年……” 胡九娘罗里吧嗦个没完,听得张小六头疼,但其又不好反驳,谁叫人家说得句句在理呢? 还是一旁的老嘎子有眼力见,其见张小六的脸色不对,连忙拉着胡九娘往大殿外走去。 胡九娘到底不是那胡搅蛮缠的泼妇,其也知道自家今天这话,说得重了,也逾越了。 故而老嘎子这一拦,也给了她台阶下,其便顺从的跟着老嘎子,一同出了大殿。 “唉!” 张小六看着老嘎子和胡九娘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嘻嘻……” 若是丫鬟心儿不发笑,张小六差点把她们这对主仆给忘了。 其转回头,也笑了笑,说道。 “让弈雅姑娘,见笑了。” 弈雅闻言,缓缓起身,走到张小六的面前,主动拉起了他的手掌,轻柔的宽慰道。 “哪里就见笑了?整日弈雅姑娘,弈雅姑娘的,都把人给叫生分了。” 张小六听后,神情一愣,随即马上抓住机会,反应过来,轻声回道。 “皆是我的过错,那我以后便唤你雅儿吧!雅儿!” 弈雅听了张小六的呼唤,微微点了点头,脸颊甚是红润,看来她此番大胆行为,也实属不易。 “六,六郎,你切莫怪罪九娘,她一向心直口快,其所言皆是为了昊灵山着想,我那里还有一些余钱,虽不多,但用来应急却是够了。” 弈雅的话,说得让张小六一颗心,都感觉甜滋滋的。 其活了两辈子,哪里听过有人跟他说这种话? 张小六一把将其搂在怀里,引得弈雅,惊呼不已,那站在一旁的心儿,连忙用手把眼睛蒙住,以视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但其指尖漏出的缝隙,却是把小丫头,那颗八卦的心,暴露无遗。 “你这份心意,我领了,但眼下还没到那个地步,且先看看新来的钦差大人如何说,若是太平无事,我自有生财之道。” “嗯,都听六郎你的。” 弈雅此时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什么? 她从脖颈到脸颊,已然都红成一片了,其整个小脑袋,皆藏在张小六的胸膛中,自是张小六说什么,她现在便听什么了。 第一百零五章冤孽之气 “唉!” 待那黑影之人出水后,张小六叹息了一声,走进了木屋里。 张小六与陆知州历经生死好几次,其身上气息,又如何能够瞒得住他? 木屋之中,冰棺依旧在,其内玉儿姑娘的尸身,还是如从前一般,静静的安卧于此。 在冰棺的周围地面上,还有尚未完全干涸的水迹,张小六见此,便知陆知州来的时间并不长。 既然他没有选择带走玉儿,那张小六便只能,将其继续存放在此了。 检查完冰棺和玉儿的尸身,并无诡异之处后。 张小六便来到了,一直嚎叫个不停的小嘎子面前。 此时的小嘎子,身高已然长到了八尺左右,体态健壮,完全不像是十二三的孩子。 在其四肢之上,都被圆环锁链禁锢着,这些锁链的另一端,便是那地面上同样由香火钱浇筑而成的地环。 这四个地环,乃是围绕着张小六定下的昊灵山灵气主脉而建。 如此一来,便起到了相辅相成,一石二鸟的作用。 地环加强了张小六的风水阵法,如今想要撼动昊灵山主脉的位置,不先破了外面池塘,拔了这四个地环,最后再破张小六布置的阵法,是绝不可能。 昊灵山灵气主脉的稳固被加强同时,锁住小嘎子的地环坚固程度,也被增强了数倍。 小嘎子身在其中,被锁链,圆环控住,就等于他被压在昊灵山下。 他身上冤孽之气,的确不同凡响,寻常之辈,被一座似昊灵山这种等级的山峰镇住,别说移动了,恐怕在绑上锁链圆环的那一刻,瞬间就会变成一堆血肉馅饼。 但小嘎子此时,不但人好好的,而且腰板挺得也很直,丝毫看不出身上背着一座山峰的迹象。 不过他想要挪动半步,都困难非常。 原本这小嘎子,受冤孽之气的影响,性情就暴虐非常,如今被囚禁在此,动一步都要使尽浑身气力,天长日久之下,他的暴虐之气,更是有增无减。 张小六扫视了四周,发现屋内没有任何吃饭的工具,地面也没有什么食物的残留。 若不是胡九娘他们打扫的勤快,便是这些天,根本没有人来给其喂食。 两者之间,张小六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从他进入木屋之后,小嘎子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只知道“嗷呜,嗷呜”的如同野兽一般嚎叫。 很显然,这小嘎子已经丧失了人言能力,逐渐沦为了一头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锁在小嘎子身上的圆环,是跟整个木屋内风水阵法相连的。 故而张小六虽然不知道这锁链圆环的原本解法,但是要将其打开,关上,却是不难。 他挥了挥手,以隔空取物之法将木屋的房门关上了。 从刚才进屋时,他便发现了,这隔音结界,是受房门控制的。 房门开,则隔音结界开。 “解!” 张小六关上房门后,双手结印,解开了小嘎子右手腕上的圆环锁链。 在圆环锁链从小嘎子手腕上脱落,掉于地面之上的同时,其拳头已然落到了张小六的胸膛。 “啊!” 张小六看着被自己身上的五雷电网,击打得嗷嗷乱叫的小嘎子,其眉头皱的愈发深沉了。 “解一个圆环,速度就这么快了,你现在可真是不得了啊!” 张小六看着小嘎子,被电之后,乖乖把手臂缩了回去,不禁对其调侃起来。 先前他还以为,小嘎子没神智了,如今看来,其倒是不傻,知道趋吉避凶。 “来!让我再看看你的本事!” 张小六说着话,右臂五雷法密咒,瞬间点亮,裹挟着雷电的拳头,刹那间便到了小嘎子的面门前。 在他的拳头,眼看便要触碰到小嘎子的鼻尖时,其身上突然间,升腾而起一大片黑气,那黑气具有极强的反震之力,纵然是张小六,也被震得倒退了数步。 不过其在倒退之时,已然控制手臂上的雷电,横向溢出,一举在那些冤孽之气想要钻回小嘎子体内之时,将它们全部清除掉了。 小嘎子在那些冤孽之气被清除后,精神立马变得萎靡了不少,也不再嗷嗷乱叫了,低着头沉默不语。 张小六见此,再一次故技重施,右臂的五雷法密咒点亮程度,还比之前强盛了不少,包裹拳头的雷电声势,也十分吓人。 只不过这一次,他拳头上的电光,都触碰到了小嘎子的头发上,小嘎子体内的冤孽之气,也未再出来。 张小六自然不会真的杀了小嘎子,所以其只能无奈撤销了手臂上的五雷法。 待到雷光消散之后,小嘎子猛地抬起头,对着张小六怒目而视,嘴里“咯咯咯”的冷笑不已。 “有神智,那就好办了,咱们谈谈吧!” 张小六见此,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笑呵呵的对着小嘎子商量道。 “嗷呜!” 只是回应他的,依旧是如野兽般的怒吼。 “冥顽不灵!” 张小六见此也来了脾气,其从储物葫芦里,掏出黄家调令,对着小嘎子一晃,他立马便浑身无力的瘫软了下去。 小嘎子这边,刚刚呈现出四肢无力的状态,其身上就开始从皮肤中,渗出鲜血。 “解,解!” 张小六见此,连忙结印,又帮小嘎子解除了两个圆环锁链的束缚,其皮肤方才停止了渗血。 一切做好之后,张小六缓缓来到小嘎子面前,原本还低头不语的小嘎子,在他与张小六的距离,被拉近到咫尺之间时,突然抬头,双目赤红,冲着其大声吼叫起来。 “说人话!” 就在小嘎子的头颅刚刚发出吼叫之时,张小六的右手瞬间掐在了他的脖子上,其力道之大,引得小嘎子体内的冤孽之气,都不得不出来,保护小嘎子的身体。 这些冤孽之气将张小六团团围住,却根本无法真正的触碰到他身体。 劈哩叭啦的五雷电网,让这些冤孽之气,只能乖乖的看着张小六掐住小嘎子脖颈,而无能为力。 “来呀!动手杀了我,杀了我,这个孩子也活不了。” 冤孽之气,见无法用实力阻止张小六,便化作一张模糊的人脸,位于张小六和小嘎子身侧,对着张小六威胁道。 “终于肯出来了么?” 张小六见此,直接松开手掌,让小嘎子的肉身,能够得以喘息,而其脖颈处残留的手印,却是并未消散。 “你想谈什么?咱们没什么可谈的,这个孩子身上流着陈家的血,他是我们陈家的子孙,自然要为陈家的冤魂报仇雪恨。” 在张小六放开小嘎子之后,外放的冤孽之气,瞬间回转到了他的体内,就连那个模糊的人脸也消散不见了,但小嘎子却开始能够口吐人言了,只不过其声音,神情,语气,皆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报不报仇,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冤孽之气衍生的灵智,在这跟我充什么大尾巴狼? 若是陈家的诸位,在九泉之下知道你这么折磨他们的子孙,早就跟你拼命了。 还报仇,他们要想报仇,先找你报仇!” 冤孽之气没想到张小六直接一语道破了他的跟脚,其沉默了片刻后,阴沉的回道。 “这孩子的身体,我要定了!有种你就连他一起杀了!” 冤孽之气说完之后,小嘎子的眼睛便由红色,转化为了正常。 “你……” “山神爷爷!” 张小六刚想继续跟冤孽之气说什么,耳边却是听见了小嘎子在叫自己。 “好孩子!别怕啊!山神爷爷在这呢!” 张小六闻听此言,一把抱住了小嘎子,不住地轻柔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在张小六的安慰下,小嘎子没多久,便昏睡过去了。 张小六见此,赶紧送入一丝法力,探查其体内状况。 待发现其只不过是有些疲惫,脱力后,方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清风,烟魂何在?速速前来,速速前来!” 张小六扶着小嘎子,连唤了两声后,门外便传来胡九娘的声音。 “六爷有何吩咐?” “你和老嘎子,去准备一些小嘎子能穿的衣服,吃食送过来,其体内的冤孽之气暂时被我用幻境困住了,趁现在,给他喂些吃食,换一下衣物。” “是!” “老汉这就去!” 胡九娘和老嘎子,闻听这个消息,皆激动不已,答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小嘎子体内的冤孽之气,一是被张小六灭杀了一部分,想要恢复,需要时间,二是受黄家调令的幻幽神风影响,那冤孽之气的灵智,暂时被张小六迷惑住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出来控制小嘎子了。 只是小嘎子的冤孽之气,被张小六压制成这样,其便受不得四环锁身的重量了。 故而张小六没办法,只能暂且先陪着小嘎子了,等冤孽之气恢复了一些后,重新能够控制小嘎子了,他再把其锁起来。 现在张小六,也没办法在不伤到小嘎子的情况下,驱走冤孽之气。 这冤孽之气跟小嘎子十几年了,两者已然合二为一了。 那冤孽之气的神智,与其说是自己诞生的,还不如说是小嘎子的另一面。 而小嘎子之所以会这般早慧,也跟冤孽之气的神智,从旁影响,脱不开干系。 第一百零八章旧识相逢 三日时光,转瞬即至。 凉州府城还是之前的那副模样,纵然魏国攻破楼兰关,入驻凉州,屠戮山野百姓时,凉州府城依旧完好无损,其内居民亦是。 这一次张小六来凉州府城,没有带斗笠和遮面纱,到底是府城百姓,见过世面,排队进城之人,虽然对张小六充满了好奇,但并无一丝敬畏。 这从张小六,黄灵身后的推车老汉,亦步亦趋跟着他们,便能看得出来。 单就相貌而言,一个“石头人”总比一个人身黄鼠狼头的妖怪,好一些。 “哎呦!六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就在张小六跟黄灵,颇有闲情雅致的排着队时,忽然前面的人群不动了,随即自城门口,便有一队士卒,连忙朝自己这边赶了过来。 如今说话的,正是这队士兵为首的青年头目。 张小六一见来人,也笑了,其调侃道。 “呵!王胜,你这小家伙,有点本事,这才多久,便能带队兵丁,吆五喝六了,连我的名号都让你打听到了,怕不是手眼通了天吧? 说吧!这回进城,想收我多少钱?” 王胜闻言,当即赔笑道。 “六爷,您说笑了,小的前面有个摊儿,您要是不忙……” “呵呵!行,我也跟你涨涨见识!” 张小六面带微笑,被王胜一队兵丁簇拥着进了凉州府城。 王胜所说的小摊子,就在凉州瓮城的一侧,此地摆了一张八仙桌,一把太师椅,桌上有茶水和瓜果,点心。 张小六一到此处,也不客气,径直往太师椅上一坐,一旁的王胜赶紧,动手沏茶倒水。 “六爷!您别看小的这地方简陋,但是您往这一坐,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全凉州府城的大小事宜,皆尽收眼底。” 张小六接过王胜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此时有眼力的兵丁,已然从它处搬来两张条凳,供王胜和黄灵坐下叙话。 听见王胜的自夸,张小六扫了一眼城门,淡淡的回道。 “一个东门,就敢说阅尽凉州府城?几天不见,你小子的胆子变大了不少,竟然敢在我面前,胡吹大气了。 说说吧!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做了个什么官?” 王胜一听这话,当即来了精神头。 “六爷,小的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话诓弄您啊! 凉州府城,是有城门四个,但是只有咱东门,连接主城大道,能行快马,大车,走仪仗队。 上到知州巡查,中到员外传讯,小姐,少爷私奔,下到酒楼,脚行的买卖,都得从这过。 能看见他们,可不就是看见了整个凉州城? 至于小的官职,不大,刚入品,凉州城防军东门值守,正九品,手底下,有那么百十号弟兄。” 王胜说完,张小六点了点头,其又看了一眼城门,好奇的问道。 “一个大头兵,摇身一变,成了九品值守,小子,你没少使银子吧?” 听到张小六如此说,王胜当即连忙道。 “六爷,你可万不能冤枉小的啊!小的家里三代都是城外佃户,到了小的这辈,为了免家中徭役,方才参了军,哪里有钱,使什么银子啊!” 王胜这么一说,张小六的好奇心,更甚。 “既然没使银子,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当上这九品值守的?话说当初你们那个什么姨太太还是小妾的兄弟,也不过就做个值守吧? 咋地难道你也攀上高枝了?” “我……” 王胜闻言,将凳子挪了一些,凑到张小六近前,正要回话,其忽地一转身,看见周围站着的自己手下,也个个竖起耳朵等着呢,当即便要出言将他们撵走。 其刚有这个动作,却是被张小六拦住,他一挥手,一道与昊灵山池底相同的隔音结界,便笼罩在了这八仙桌的外围。 张小六在池底木屋的一个月,也不只是下下棋而已。 “但说无妨,他们听不见!” 王胜见此,满脸堆笑。 “六爷,您道行高绝,小的佩服。话说小的,能做这个九品值守,还是借了您的光?” “我的光?” 张小六闻言,更是糊涂了。 王胜点了点头,回道。 “您在牛氓山,技压群雄,斩了乘黄的事,咱们西北衙门,军营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六爷您当真是威风得紧啊!我以前的头,听说跟李轻候有些来往,一家子都被咔嚓了。 上面知道我跟您有过一面之缘,便让我来补这个缺了。 为探这消息,小的没少使银子。 小的还知道,钦差大人不日便到,还想着等钦差大人来了,再派人去昊灵山,告知您一声,没曾想钦差大人没到,却是您先到了。” 张小六闻言,当即一愣,其沉思了片刻后,收起了嬉皮笑脸,夸赞道。 “你小子,倒是有心了。” 王胜一听,当即眉飞色舞起来。 “六爷,我王胜虽然出身低微,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我这官,明着是知州给的,实则还不是全仰仗您么? 哪头重,哪头轻,小的拎得清,自从小的上任,东门进出的费用,一律变为了二文钱,一文入知州衙门账,一文入城防军账,绝无一丝苛捐杂税。 有百姓询问我,我还说是夜梦昊灵山神,受了您的教诲,方才如此行事的。 如今这一带的百姓商贩,心里都念着您的好。” 张小六越听越觉得,这王胜是个人才, 他对着黄灵使了个眼色,其心领神会,直接从怀中,拿出一个满满当当的麻袋,扔到了王胜的身边。 王胜见此,大为不解。 “打开看看!” 得了张小六的吩咐后,王胜稍稍将麻袋的封口处,打开了一点,然后立马收紧,左右瞧了瞧,待看到,周围的手下,兵丁皆是一脸焦急,茫然,好奇的神色时,方才放心的回道。 “六,六爷,这么多钱,您,您要干什么啊?朝廷法度严谨,刺杀钦差大人可是重罪,连李轻候都兵败了,您可要三思啊!我家中……” 张小六闻言,颇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王胜的唠叨。 “谁跟你说,我要刺杀钦差大人了?这里是一百贯香火钱,都是给你的。 香火钱怎么花,想必你应该清楚。” 王胜听后,点头如捣蒜,其现在整个人都懵了,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清楚,清楚,小的清楚!” 张小六见其如此,便继续说道。 “你给我与城中百姓,买好名声的事儿,我很满意。 现在我有两条路给你选,一是拿了这袋钱,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二是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和这袋子钱。” “我选第一条路!” 王胜闻言,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 “好好想想!” 张小六却没有这么轻易答应,而是给了他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过后,其又问道。 “想好了么?” “想好了!六爷,我跟着你!” 这一刻钟,是王胜渡过最漫长的一刻钟,其脑袋里可谓是思绪急转,短短一刻钟,他想了太多,连小时候,撒尿和泥的事,其都想了起来。 张小六见此,点了点头,其从储物葫芦里,拿出了一枚刻有“六”字的石子,放到了桌上。 “这枚石子,就是我的信物,日后你可持此去昊灵山,保证畅通无阻。 若是事有紧急,你默念三声昊灵山神,便能将其捏碎,我纵然在万里之遥,也能感知得到。” 王胜闻言,连忙将石子,放进自家的钱袋,又将钱袋塞进怀中,贴身保管。 张小六见一切妥当后,便站起身来,当他刚要跟黄灵离开时,猛地想起来什么,对着王胜说道。 “钱财之事,你自己能掩盖,则掩盖,掩盖不了,就报我的名号。 今后你行事,我不管你是寻花问柳,还是夜夜笙歌,但若是让我知道,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本神便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张小六说完,其手臂之上,雷光隐隐。 王胜闻言,汗如雨下,连连回道。 “不敢,不敢……” 待到张小六和黄灵走远后,黄灵方才出言劝说道。 “六爷,咱这一趟就带了一千贯香火钱,您出手就是一百贯,咱的家底可经不住几回……” 黄灵还未说完,张小六便不耐烦的打断道。 “我说黄大哥,您怎么跟九娘似的? 不用在意这些小钱,日后准保少不了你们的香火,这颗内丹还剩下不少,便赠予你了。” 张小六说着话,从自家的储物葫芦里,拿出小了一圈的行走境黄妖内丹,扔给了黄灵。 黄灵得了内丹,脸上高兴,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六爷,您可别拿话诓我,论对敌手段,我服你,但论持家,賺香火,你可是外行,九娘他们都跟我说了,你也是第一次做神,还没做几天……” “行了,行了!” 张小六闻言,着实有些烦躁。 “你们一个黄仙,一个鬼狐,哪里懂什么人世间的事?告诉你吧,若是我所料不差,咱们马上就要发达了。” 张小六说罢,径直往前走去,再不理会黄灵了。 第一百零六章府城传讯 不知道是不是被张小六给搞怕了,自从冤孽之气被其用幻幽神风困住之后,便再没有出来控制过小嘎子的肉身。 但其体内的冤孽之气存量,早就恢复如初了。 若是冤孽之气想要控制小嘎子肉身,随时可以凭借力量,冲破幻境。 因为张小六,现在并没有给黄家调兵令牌中,输送太多法力,就是一直等着冤孽之气重掌肉身,好再度将小嘎子锁住。 但现在冤孽之气,一直不控制小嘎子的肉身,张小六也没法再把他锁上了,可又不能就这么放他出去。 整个昊灵山,只有张小六能够轻松制服被冤孽之气控制身体的小嘎子。 这几天听弈雅跟自己说,其抓住小嘎子的时候,是用法宝耍了诈的。 若是冤孽之气没有神智,弈雅自然可以再次轻松抓住小嘎子,但现在知道这东西是有神智的,弈雅便没有什么信心了。 毕竟指望对方能够在一个地方,摔两次跟头,还是有点不怎么靠谱的。 所以没办法,张小六只能陪着小嘎子,一起待在这个池塘水底的木屋中了。 张小六现在有很多事,都很重要,但皆不如小嘎子的性命重要。 西北正值多事之秋,若是真让小嘎子跑出昊灵山,万一碰到似姜财那样的修士,其小命便保不住了。 张小六在这水底一住,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其日子倒也不寂寞。 教小嘎子修修炼,有弈雅近乎不分昼夜的陪着他。 他们俩个一起,还重温了当初没看完的“香火电影”。 只可惜那个负心汉,现在早就已经玩完了。 说来也巧,其是被朝廷派到李轻候那里当使者说客的,但是连李轻候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他给下令“咔嚓”了。 “吃马,将军,我的大山神,你死棋喽!” 池底木屋内,弈雅姑娘,手握着刚刚吃掉的棋子,笑盈盈的看着张小六。 “缓一步,缓一步!刚才没注意,没注意!” 张小六闻言,一脸哀求,伸手想要去拿回自家的棋子。 这一个月来,他和弈雅,近乎把张小六所知道的“棋类”,都玩了一遍。 总战绩是张小六,输太多赢极少,连玩“军棋”,张小六都输,他有什么办法? 弈雅见此,却也并没有过度为难张小六,其轻轻将棋子放在张小六的手中,张小六借机握住她的柔荑,两人就这么手拉手,相互对视了好半天。 至于一旁的小嘎子,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其现在沉迷修炼,天天就是专心打坐,吸收灵气,锤炼法力,压制体内冤孽之气。 连那枚行走境的黄家大妖内丹,张小六都让小嘎子服下了,慢慢炼化。 对于小嘎子的修炼,张小六是既爱又恨,爱小嘎子的天赋异禀,修炼认真,道行进步快。 恨的是,他的道行积蓄速度,短时间内根本不足以抗衡体内的冤孽之气,但却可以减少冤孽之气,控制他身体的几率。 从心来说,张小六即想让冤孽之气赶紧控制了他的身体,自己好把小嘎子锁上走人,但又可怜小嘎子,若是被锁,被控制,纵然有冤孽之气的进补,其肉身无碍,心智却一定有损。 他被控制,一样可以感受到外面的一切。 那种身不能动,心能动的滋味,张小六可是深有体会。 张小六当年还能看看景色,小嘎子在池底,却只能对着玉儿的死尸,相比于张小六之前而言,其可谓更孤独。 再者谁身上,天天背着一座山,也好受不了。 张小六越想这些,心情越烦躁,好在有弈雅陪着他。 这一个月来,两人朝夕相处,感情迅速升温,但举动最多也就是拉拉手,连亲吻都没有。 不是张小六想装正人君子,实在是他身体条件不允许。 “六爷!” 打断此间暧昧氛围的,是门外老嘎子的轻声呼喊。 弈雅闻听此言,小手做势就要抽走,张小六却是脸上浮笑,手掌并不见有任何松动。 弈雅见此,脸色十分红润,其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还拿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了几下张小六的手掌,见其都无动于衷,便也就不再“顽抗”了。 “什么事?” 张小六并没有让老嘎子进来,他的脸皮厚,没什么,但是却要顾忌弈雅的感受。 佳人羞红的脸颊,最是好看,但也要适度,若是唐突了佳人,对方恼羞成怒,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张丰,李平来了,说是朝廷的钦差大人,新晋楼兰关总兵,三日之后到凉州府城。 钦差大人十日前,派人传了信,要凉州除晦司,通知凉州境内所有的山水神袛,在籍修士,一同在三日后,相聚凉州府城,知州衙门,其有要事相商。 咱们昊灵山是最后一站,您看……” 张小六闻言,眉头一皱,真是越乱越添乱。 其拍了拍弈雅姑娘的手后,缓缓松开,顺势起身,一挥袍袖,收了黄家调兵令牌,撤去了幻幽神风。 幻境刚刚解除,小嘎子便收了功。 其睁着眼,望向张小六,神情很是坚毅。 方才他爷爷的话,其听得一清二楚,张小六现在要做什么,他也心知肚明。 张小六迈步来到小嘎子的面前,轻声说道。 “委屈你了,你放心,我很快便会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小嘎子闻言没说什么,只是果敢的点了点头。 “缚!” “嗷呜!” 张小六双手结印,一声轻喝,地上的三只圆环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同时套在了小嘎子的手腕上。 小嘎子身体在受到压力的那一刻,双眼泛红,久违的兽吼再次响起,大量冤孽之气,于屋内四散漂浮。 张小六见此,走上前,左右检查了一下,确定小嘎子的肉身无碍后,用右拳轻轻的打了他肚子一下,小嘎子立马做呕吐状。 小嘎子这边刚吐,张小六便赶紧伸手去接,待接过那枚他寄放在小嘎子体内的行走境黄家大妖内丹后,便不再管他,转身离去了。 一山之力,何其重也,虽说冤孽之气肯定会全力保护小嘎子,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枚行走境大妖内丹,就是张小六预防那个万一的。 纵使冤孽之气,沉得住气,救援不及时,有这枚内丹在,也可于数息间,保小嘎子性命无碍。 第一百零九章祸从口出 张小六和黄灵,均没有去过凉州知州的衙门,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赶路。 既然说是召集凉州境内的修士,神袛,那这么多的修行者聚在一起,气息太容易寻见了,故而张小六和黄灵,闻着“味”,没费吹灰之力,便到了凉州知州的衙门口。 守门的差官,一见他俩这相貌,赶紧笑脸相迎,一路把他们送到会客大厅门前,方才做罢。 张小六一手将会客厅的房门推开,还不等他看清楚里面的环境,其耳边便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叫骂。 “老年,不是我说你,连自家的水神印玺都能被人抢了,你这个一里江水神当得可真窝囊。 什么昊灵山神,什么陆知州,都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张小六,你听听这名字,名贱命贱。 牛氓山一战,我沙破天是没在,若是我在,乘黄哪里还有他们的份?” 张小六寻声看去,只见一身高过丈,膀大腰圆,作员外郎打扮的中年胖子,正在大厅中央,吐沫横飞。 其身旁坐着的一里江水神,一边闪躲着他的口水,一边脸上陪着假笑,时不时的还点头附和。 这位名叫沙破天的中年胖子,见有人进来,也适时停顿了一下自家的言谈,他这一停,一屋子近三十个长相各异的修士,神袛,皆把目光投到了张小六和黄灵的身上,这其中不乏有一些他的“老熟人”。 “六爷,您坐我这!” 还不待张小六如何,张丰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来,做势就要把他和黄灵,接引到左侧靠近第一排主位的坐席上。 “六爷,他叫沙破天,是凉州到北岳恒山之间,那片千里沙漠的土地神,其父是苗疆南岳夷山的山神。” 张丰到了张小六的近前后,便向他快速传音,说明情况。 张小六闻言,皱了皱眉,点了点头,就准备跟随着他前往自家的座位。 张丰见此,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他是凉州除晦司的百户,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此地若是发生点什么事,一会儿司尊,钦差大人到了,其便难逃罪责。 就在张丰以为此事就此做罢的时候,沙破天却走了上来,拦住了张小六的去路。 “你就是昊灵山神啊?” 沙破天的口水确实不少,其一张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便有大片口水,向张小六的脸上喷了过来。 “呼!” “六爷!” 张丰的呼喊阻拦,有些晚了。 其言语刚出口,张小六的身上便冒出了火焰,右臂死死地按在了沙破天的脸上。 至今为止,除了张汇诚借雷霆之力,飞遁己身外,张小六还没见过,哪个修士,神袛在地面上的身法速度,比自家的缩地成寸还快呢,尤其是拼短距离的爆发。 “啊啊啊………” 沙破天的脑袋一瞬间便成了炫目的烟火,但其敢放大话,倒也有几分本事。 张小六也不知道他修得是什么法,其自愈能力惊人的强,受自己的烈日神火焚烧,竟然骨骼之内毫发无伤,融化的皮肉,也在飞速愈合。 若是换一种境地,一般人,一般神通,术法,还真奈何不得沙破天。 其就凭借,这硬骨头,超强自愈能力,生死搏斗中便足以胜过在场近半之人。 可惜的是,他今天碰到的是张小六。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张小六的烈日神火是杀不了沙破天,但是却能让其享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的自愈能力越强,越会受尽折磨,被烈火煅烧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沙破天不是没有想过挣扎,反击,摆脱张小六的手掌。 但他不动还好,其双手刚有些动作,张小六右臂便用了力。 近万钧的力量,岂是开玩笑的? 沙破天的骨头再硬,受到这般巨力的持续挤压,也隐隐有骨裂的迹象。 他现在就像孙猴子带了个紧箍咒,疼得自身什么都顾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力气,精神,掐诀念咒,施法反抗。 “六爷!” “六爷!” 张丰,李平见此,万分焦急,两人刚要来劝张小六,却是被一旁的黄灵给拦了下来。 黄灵往他们身前一站,不用说任何话,其意皆已明了。 张丰,李平见此,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任谁都看得出来,张小六此时是动了真怒。 片刻过后,会客厅内充满了烧焦的糊味和黑烟。 沙破天的气息也越来越弱,眼看便要丧命之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钦差大人到!” 这一声唱号的声音响起,屋内一众神袛,修士,皆以为张小六会就此收手,沙破天的性命保住了,谁曾想随着张小六的右臂亮起一瞬间耀眼的光芒,沙破天的脑袋,身体,同时被烧,劈成了灰烬。 “杨知州,这院内在做什么?怎么有如此大的烟火气啊?” “呃,钦差大人恕罪,修行中事,下官不太懂,此地皆是除晦司在负责。” “张丰,李平何在?” 刚刚目睹了沙破天身死的张丰,李平,还没缓过神来呢,便听见院外自家贺司尊,呼喊他们的声音,连忙小跑着出了会客厅。 张小六见此,收了神通,转身也一同出去了。 他都如此,屋内其他修士,更不会在此久留,这么明显的烂摊子,谁愿意收拾? 贺诚也没想到,自己一嗓子竟然把屋内一众神袛,修士,都喊了出来。 张小六出了会客厅,来到跨院外,发现这院外之人并不比刚才厅里的少,且个个都身份不凡。 除晦司的两位司尊,牛氓山的四位泉主,凉州城隍爷,这些人虽然张小六对不上号,但不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便是能从气息中察觉到他的来历。 最让张小六感到惊讶的是,张汇诚竟然也在其中,而且还跟在,在场官员中,唯一着红袍的大人身后。 “张丰,李平,此地何故生烟,吵闹?” “呃……” “呃……” 听见贺诚的询问,张丰,李平均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回这位大人的话,这么多道友聚集在一起,极为难得,大家都是修行中人,一见此景,难免会生出相互印证一番的想法。 刚才那黑烟,异味,便是因在下和沙道友印证道法所致。” 张小六自然不是当缩头乌龟,看着自家朋友为自己受罪的人。 张丰和李平这边,刚语塞,其便赶紧快走了两步,代替他们向贺诚回答道。 “这是何人?” 红袍老者,指着张小六,向身旁众人询问道。 贺诚闻言,当即回道。 “启禀钦差大人,他便是新晋昊灵山神,张小六。” 红袍老者听后,摸了摸胡子,对着张小六说道。 “能从汇诚手中,夺得乘黄,当真了得啊!” 张小六一听这话,连忙快走了两步,对着红袍老者拱手道。 “昊灵山神张小六,参见钦差大人!牛氓山一事,实属侥幸,万不敢当大人如此赞誉。” 钦差大人见此,点了点头,又看后面来了不少修士,神袛,便对左右笑言道。 “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但不知哪位愿为朝廷分忧啊?” “黄灵不才,愿为朝廷效力!” 钦差大人话音刚落,张小六便使了个眼色给黄灵,其出言搭话的同时,单手结印,院内顿时有一阵小旋风吹过,瞬息之间,便将附近黑烟,异味,吹散得干干净净,并还没有惊扰到院外群修分毫。 “将军好本事,本官看你腰间挂着太平无事牌,你莫不就是单枪匹马,杀敌数千的黄灵,黄将军?” 钦差大人此言一出,黄灵当即抱拳行礼道。 “昊灵山护法神将,黄灵参见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闻言,再次点了点头,赞扬道。 “昊灵山果真忠义,诸位且一同入院详谈。” “谨遵钦差大人之命” “谨遵钦差大人之命” “谨遵钦差大人之命” ……… 在一众修士,神袛的簇拥下,钦差大人和新晋楼兰关总兵,一同迈步进了会客厅。 第一百零七章喜忧参半 因为完成了出马仪式,所以这一次张小六接待张丰,李平,便设在了正殿之中,而且还给二人上了茶水,点心。 除却黄灵,老嘎子,胡九娘以外,弈雅姑娘也跟着来到了大殿,就坐在张小六的下垂手,其身后跟着她的丫鬟心儿,贴身伺候着。 多亏了有这个贴身丫鬟心儿在,要不然昊灵山这二十几口,里里外外的每天吃食,就要累坏弈雅和胡九娘了。 先前张小六在池底时,还跟弈雅姑娘,商量着能不能从飘香阁,借调一些丫鬟,自己可以用香火钱来补飘香阁的损失。 此事弈雅也做不了主,用讯符回报给飘香阁,已经三五天了,至今都没个回信。 “参见六爷” “见过六爷!” 张丰,李平自从得了张小六好处后,对其那是愈发尊重,这张小六刚从殿门走进来,其就赶紧起身见礼。 “坐坐坐,两位百户不必多礼。” 张小六说完,以缩地成寸之法,一步迈到了自家的玉椅上。 弈雅害羞,并未与他同行,在张小六进来之前,其已经在大殿中端坐好一会儿了。 “两位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了,请回去禀告司尊,三日之后,我昊灵山神,一定如约而至。” 闻听张小六所言,张丰,李平相互对视了一眼,均未搭话。 张小六见此,便知其中还有猫腻儿,其眉毛一挑,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接言道。 “钦差大人,难不成还单独让两位给昊灵山,下了什么旨意不成?” 李平闻言,当即起身,对着张小六拱手道。 “六爷,钦差大人那里倒是没什么特殊交待,不过我们弟兄去一里江的时候,那条老鲶鱼,托我们弟兄,向六爷您要件东西……” 李平话还没说完,张小六便已经知道其意了,李平也是个聪明人,其一见张小六脸色微变,后面的话,他就自动不往下说了。 张小六现在心里,可是开了锅,先前一系列事情太多了。 以至于他都忘了,一里江水神的印玺,还在陆知州手里呢! 当初张小六把印玺给陆知州,本来是想让他占点便宜,事后再还给一里江水神,谁曾想这家伙,直接被卷进反贼的行列了。 此事也是张小六考虑不周,陆知州的不对劲儿,其后来发现了,也没说什么。 主要是张小六没想到,李轻候兵败的这么快。 当初在李轻候的军营里,张小六还以为他,至少也得是“安禄山”那种级别的人物,跟朝廷拉扯个几十年,应该没啥问题。 思虑多时后,张小六用手指敲了敲,玉椅把手,淡定的回道。 “一里江水神印玺不在我这,那一直是陆知州保管的。” 对于张小六的回答,李平,张丰二人,并不觉得吃惊,他们脸上还甚至露出了一种“早知如此”的表情。 “时候不早了,我们弟兄,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见张丰起身告辞,张小六微微点了点头,客气道。 “两位百户辛苦,我这虽庙小,但也不是不知礼的,还是老规矩,一人一百贯香火钱,拿去喝茶。 日后凉州地面上,若是有什么事,咱们常来常往,相互照应。” 张丰,李平一听张小六这话,当即大喜,其连连拱手,作揖。 此时有些话,就不适合张小六讲了,其一个眼色,黄灵便站了出来,送他们俩个出了大殿。 张丰,李平是开心了,一旁的胡九娘,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这两人刚走,其便向张小六抱怨道。 “六爷,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柜上,如今是有些余钱,但也架不住您这么送啊! 您交朋友,买人心,我们不反对,也没资格反对,毕竟谁叫您是昊灵山神呢? 但是咱能不能细水长流啊!如今咱这柜上,也就是还剩二千余贯了,可架不住张丰,李平再多来几回的。 前些时候您还提议买丫鬟呢,再这么下去,咱们这二十来口子都养不活了,别提又要添丁进口了。 我们修炼能等,您修炼能等么? 这才一个月,您就用了小五百贯香火钱,照这个速度下去,账上的香火钱,就算只可您一个人,也支撑不了半年……” 胡九娘罗里吧嗦个没完,听得张小六头疼,但其又不好反驳,谁叫人家说得句句在理呢? 还是一旁的老嘎子有眼力见,其见张小六的脸色不对,连忙拉着胡九娘往大殿外走去。 胡九娘到底不是那胡搅蛮缠的泼妇,其也知道自家今天这话,说得重了,也逾越了。 故而老嘎子这一拦,也给了她台阶下,其便顺从的跟着老嘎子,一同出了大殿。 “唉!” 张小六看着老嘎子和胡九娘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嘻嘻……” 若是丫鬟心儿不发笑,张小六差点把她们这对主仆给忘了。 其转回头,也笑了笑,说道。 “让弈雅姑娘,见笑了。” 弈雅闻言,缓缓起身,走到张小六的面前,主动拉起了他的手掌,轻柔的宽慰道。 “哪里就见笑了?整日弈雅姑娘,弈雅姑娘的,都把人给叫生分了。” 张小六听后,神情一愣,随即马上抓住机会,反应过来,轻声回道。 “皆是我的过错,那我以后便唤你雅儿吧!雅儿!” 弈雅听了张小六的呼唤,微微点了点头,脸颊甚是红润,看来她此番大胆行为,也实属不易。 “六,六郎,你切莫怪罪九娘,她一向心直口快,其所言皆是为了昊灵山着想,我那里还有一些余钱,虽不多,但用来应急却是够了。” 弈雅的话,说得让张小六一颗心,都感觉甜滋滋的。 其活了两辈子,哪里听过有人跟他说这种话? 张小六一把将其搂在怀里,引得弈雅,惊呼不已,那站在一旁的心儿,连忙用手把眼睛蒙住,以视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但其指尖漏出的缝隙,却是把小丫头,那颗八卦的心,暴露无遗。 “你这份心意,我领了,但眼下还没到那个地步,且先看看新来的钦差大人如何说,若是太平无事,我自有生财之道。” “嗯,都听六郎你的。” 弈雅此时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什么? 她从脖颈到脸颊,已然都红成一片了,其整个小脑袋,皆藏在张小六的胸膛中,自是张小六说什么,她现在便听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章迁民戍边 一众神袛,修士,官员进入会客厅,分宾主落座。 钦差大人自然是要居正中首位的,其两边与他同席者,左右依次为:凉州知州,除晦司两位司尊,凉州城隍,牛氓山四位泉主。 这上面坐着的,不是一州主事要员,便是行走境的神袛,修士,下方的众多其他修士,神袛,自然并无异议。 只是位于这第一序列之下的左右两排首座,该谁坐,那争议可就不小了。 本来以张汇诚的身份,地位,实力,手段,就是不与钦差大人他们平起平坐,也应该能占据左右两个首座的一席之地。 但其却是主动站立于钦差大人身后,一副保镖护卫的模样,显然是退出这次的座位之争了。 因为座位次序不明,所以在钦差大人等一众前辈,要员就坐后,底下的近三十名修士,神袛,皆站立在大厅之中,有左顾右盼者,也有窃窃私语传音之辈,更有跃跃欲试,升腾起身上法力气息的。 眼看这般下去,必然要出乱子,但前排就坐的知州,司尊,城隍,见钦差大人都无动于衷,甚至还颇有闲情雅致的喝起了茶水,他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那四位牛氓山泉主,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就在大家都举棋不定之即,张小六迈步向前,当仁不让,径直走到左边首座的位置,坐了下来,其护法神将黄灵,紧挨着他,也坐了下去。 不仅如此,黄灵在坐下之后,还特意将腰间的“太平无事牌”显露出来。 其他一众神袛,修士,虽然对张小六此举,颇感诧异,惊奇,但是在看到方才他与沙破天斗法的地面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后,皆默不作声了。 就连和张小六有旧怨日游神,文判,也都个个眼观口,口观心,全当没看见。 在张小六就坐不久,从人群之中,又走出来一人。 其一张国字脸,怒目圆睁,狮鼻方口,有俩个好似野猪獠牙的牙齿,外翻在他唇边一寸有余。 着蓝色宽大长袍,黑色厚底官靴,腰间系一根青色玉带,手里倒持着一柄无鞘九连环大刀。 在这人大马金刀的坐在张小六对面右首席位置后,文判,日游神,以及还有一个张小六不认识的神袛,也跟着依次落座。 虽然张小六不认得这位大汉,但是从他的长相和文判,日游神的动作,态度,其却是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若是他心中所料不差的话,其对面就坐的大汉,应该便是凉州府城,城隍庙里的武判官。 两边首席,皆已经落定,其他席位,底下的修士,神袛,便也没心思争了。 大家,你推我让,没多时便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钦差大人见众人坐定之后,点了点头,方才开口道。 “本官此次奉圣上旨意,出巡凉州,便是为了协助韩总兵,筹集粮草,训练新军,重新修筑楼兰关,以预外敌。” 钦差大人说到此处,微微停顿了一下,一众神袛,修士,皆神色各异。 张小六闻言,心中大感自家的机缘到了。 原本凉州就因为牛氓山修士鱼龙混杂,除晦司少有作为,搞得是十室九空,后来魏国大军一到,在其肆意屠杀之下,如今整个凉州,除了几座城池以外,哪里还有什么百姓? 现在这老头,又说要招募军兵,修筑城墙,总不能将凉州府城的小姐,少爷,都拉过去当兵,修城墙吧? 至于人从哪来,张小六心中已经有些猜想了,就是不知道大楚朝廷,是不是跟他想得一样。 钦差大人也没有卖太长时间的关子,其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来之前,我已经探访过凉州了,知道凉州现在的百姓,恐怕加起来都不足十万之数。 此间困难,我已经上奏给了朝廷,昨日圣上的旨意,已经到了。” 钦差大人说到此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从袖口,缓缓拿出一个金色,绣有五爪神龙图案的卷轴。 一众神袛,修士见此,皆站了起来,那些行走境的大修,也不例外。 不过除却除晦司的人和凉州知州以外,其他神袛,修士,皆无一人下跪拜倒。 “尊天敬地,人王诏曰: 敌国宵小,无信无义。 犯境杀民,其罪深远。 此等噩耗,朕闻甚哀。 有心报仇,奈何国本初定。 然凉州是大楚之门户,焉能弃之? 凉州百姓,亦是大楚百姓,朕的子民。 故特封韩子明为抚魏将军,楼兰关总兵,赐其自行抽调兵丁,筹措军饷之权,望韩卿,不负朕心,便宜行事,勿使凉州百姓,再遭昨日之噩。 封吕信为钦差大人,协调西北一切事务。 朕知凉州百姓素来不易,故特遣各地派送罪民百万,以充凉州之缺,许他们戴罪立功,为国效力。 朕之大楚,一向礼遇神袛,修士。 神,修与民,与朕,可比鱼水,鱼无水焉能久存? 望凉州之神袛,修士,不计仙凡之别,协同州府,善待大楚百姓。 如此之举,必能德达天听,道行日增,若有亏德于天,亏心于朕,亏欠于民,伐庙毁府,就地诛杀!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旨意已宣,诸位请坐。” 钦差大人宣告完圣旨后,将其再度收起,藏于自家的袖中,然后带头率先就坐。 有他出言,余者自是无有不从。 听完圣旨之后,张小六心中,却不甚满意。 来了一堆囚徒,哪里有良家百姓好? 他本以为兴顺帝,能够迁民戍边,一劳永逸,谁曾想其派来了一堆炮灰。 这不就是摆明,如果魏国再次来犯,朝廷也不会发兵支援的意思么? 此策对于大楚朝廷来说甚妙,用一堆犯人,就能换取大部分国土民众的安居乐业,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对于张小六来说,可不算是个好消息。 魏国这一次吃了不小的亏,又逢其国内政权更替,矛盾激化的时候。 而战争便是最能够也是最好转移矛盾的办法。 魏国初定,内部不稳,估计不会再大规模进军了。 但为了转移矛盾,小打小闹肯定是少不了。 昊灵山距离楼兰关,不足千里,日后张小六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没有消停日子过,其能够高兴的出来,方才是怪了呢! 今天在这个会客厅中,就没有一个是初出江湖的菜鸟,修炼到这个年岁,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张小六能想到的,这些修士,神袛也能想到,故而再听了兴顺帝的圣旨后,皆一个个脸色阴沉的可怕。 第一百零八章旧识相逢 三日时光,转瞬即至。 凉州府城还是之前的那副模样,纵然魏国攻破楼兰关,入驻凉州,屠戮山野百姓时,凉州府城依旧完好无损,其内居民亦是。 这一次张小六来凉州府城,没有带斗笠和遮面纱,到底是府城百姓,见过世面,排队进城之人,虽然对张小六充满了好奇,但并无一丝敬畏。 这从张小六,黄灵身后的推车老汉,亦步亦趋跟着他们,便能看得出来。 单就相貌而言,一个“石头人”总比一个人身黄鼠狼头的妖怪,好一些。 “哎呦!六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就在张小六跟黄灵,颇有闲情雅致的排着队时,忽然前面的人群不动了,随即自城门口,便有一队士卒,连忙朝自己这边赶了过来。 如今说话的,正是这队士兵为首的青年头目。 张小六一见来人,也笑了,其调侃道。 “呵!王胜,你这小家伙,有点本事,这才多久,便能带队兵丁,吆五喝六了,连我的名号都让你打听到了,怕不是手眼通了天吧? 说吧!这回进城,想收我多少钱?” 王胜闻言,当即赔笑道。 “六爷,您说笑了,小的前面有个摊儿,您要是不忙……” “呵呵!行,我也跟你涨涨见识!” 张小六面带微笑,被王胜一队兵丁簇拥着进了凉州府城。 王胜所说的小摊子,就在凉州瓮城的一侧,此地摆了一张八仙桌,一把太师椅,桌上有茶水和瓜果,点心。 张小六一到此处,也不客气,径直往太师椅上一坐,一旁的王胜赶紧,动手沏茶倒水。 “六爷!您别看小的这地方简陋,但是您往这一坐,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全凉州府城的大小事宜,皆尽收眼底。” 张小六接过王胜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此时有眼力的兵丁,已然从它处搬来两张条凳,供王胜和黄灵坐下叙话。 听见王胜的自夸,张小六扫了一眼城门,淡淡的回道。 “一个东门,就敢说阅尽凉州府城?几天不见,你小子的胆子变大了不少,竟然敢在我面前,胡吹大气了。 说说吧!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做了个什么官?” 王胜一听这话,当即来了精神头。 “六爷,小的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话诓弄您啊! 凉州府城,是有城门四个,但是只有咱东门,连接主城大道,能行快马,大车,走仪仗队。 上到知州巡查,中到员外传讯,小姐,少爷私奔,下到酒楼,脚行的买卖,都得从这过。 能看见他们,可不就是看见了整个凉州城? 至于小的官职,不大,刚入品,凉州城防军东门值守,正九品,手底下,有那么百十号弟兄。” 王胜说完,张小六点了点头,其又看了一眼城门,好奇的问道。 “一个大头兵,摇身一变,成了九品值守,小子,你没少使银子吧?” 听到张小六如此说,王胜当即连忙道。 “六爷,你可万不能冤枉小的啊!小的家里三代都是城外佃户,到了小的这辈,为了免家中徭役,方才参了军,哪里有钱,使什么银子啊!” 王胜这么一说,张小六的好奇心,更甚。 “既然没使银子,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当上这九品值守的?话说当初你们那个什么姨太太还是小妾的兄弟,也不过就做个值守吧? 咋地难道你也攀上高枝了?” “我……” 王胜闻言,将凳子挪了一些,凑到张小六近前,正要回话,其忽地一转身,看见周围站着的自己手下,也个个竖起耳朵等着呢,当即便要出言将他们撵走。 其刚有这个动作,却是被张小六拦住,他一挥手,一道与昊灵山池底相同的隔音结界,便笼罩在了这八仙桌的外围。 张小六在池底木屋的一个月,也不只是下下棋而已。 “但说无妨,他们听不见!” 王胜见此,满脸堆笑。 “六爷,您道行高绝,小的佩服。话说小的,能做这个九品值守,还是借了您的光?” “我的光?” 张小六闻言,更是糊涂了。 王胜点了点头,回道。 “您在牛氓山,技压群雄,斩了乘黄的事,咱们西北衙门,军营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六爷您当真是威风得紧啊!我以前的头,听说跟李轻候有些来往,一家子都被咔嚓了。 上面知道我跟您有过一面之缘,便让我来补这个缺了。 为探这消息,小的没少使银子。 小的还知道,钦差大人不日便到,还想着等钦差大人来了,再派人去昊灵山,告知您一声,没曾想钦差大人没到,却是您先到了。” 张小六闻言,当即一愣,其沉思了片刻后,收起了嬉皮笑脸,夸赞道。 “你小子,倒是有心了。” 王胜一听,当即眉飞色舞起来。 “六爷,我王胜虽然出身低微,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我这官,明着是知州给的,实则还不是全仰仗您么? 哪头重,哪头轻,小的拎得清,自从小的上任,东门进出的费用,一律变为了二文钱,一文入知州衙门账,一文入城防军账,绝无一丝苛捐杂税。 有百姓询问我,我还说是夜梦昊灵山神,受了您的教诲,方才如此行事的。 如今这一带的百姓商贩,心里都念着您的好。” 张小六越听越觉得,这王胜是个人才, 他对着黄灵使了个眼色,其心领神会,直接从怀中,拿出一个满满当当的麻袋,扔到了王胜的身边。 王胜见此,大为不解。 “打开看看!” 得了张小六的吩咐后,王胜稍稍将麻袋的封口处,打开了一点,然后立马收紧,左右瞧了瞧,待看到,周围的手下,兵丁皆是一脸焦急,茫然,好奇的神色时,方才放心的回道。 “六,六爷,这么多钱,您,您要干什么啊?朝廷法度严谨,刺杀钦差大人可是重罪,连李轻候都兵败了,您可要三思啊!我家中……” 张小六闻言,颇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王胜的唠叨。 “谁跟你说,我要刺杀钦差大人了?这里是一百贯香火钱,都是给你的。 香火钱怎么花,想必你应该清楚。” 王胜听后,点头如捣蒜,其现在整个人都懵了,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清楚,清楚,小的清楚!” 张小六见其如此,便继续说道。 “你给我与城中百姓,买好名声的事儿,我很满意。 现在我有两条路给你选,一是拿了这袋钱,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二是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和这袋子钱。” “我选第一条路!” 王胜闻言,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 “好好想想!” 张小六却没有这么轻易答应,而是给了他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过后,其又问道。 “想好了么?” “想好了!六爷,我跟着你!” 这一刻钟,是王胜渡过最漫长的一刻钟,其脑袋里可谓是思绪急转,短短一刻钟,他想了太多,连小时候,撒尿和泥的事,其都想了起来。 张小六见此,点了点头,其从储物葫芦里,拿出了一枚刻有“六”字的石子,放到了桌上。 “这枚石子,就是我的信物,日后你可持此去昊灵山,保证畅通无阻。 若是事有紧急,你默念三声昊灵山神,便能将其捏碎,我纵然在万里之遥,也能感知得到。” 王胜闻言,连忙将石子,放进自家的钱袋,又将钱袋塞进怀中,贴身保管。 张小六见一切妥当后,便站起身来,当他刚要跟黄灵离开时,猛地想起来什么,对着王胜说道。 “钱财之事,你自己能掩盖,则掩盖,掩盖不了,就报我的名号。 今后你行事,我不管你是寻花问柳,还是夜夜笙歌,但若是让我知道,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本神便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张小六说完,其手臂之上,雷光隐隐。 王胜闻言,汗如雨下,连连回道。 “不敢,不敢……” 待到张小六和黄灵走远后,黄灵方才出言劝说道。 “六爷,咱这一趟就带了一千贯香火钱,您出手就是一百贯,咱的家底可经不住几回……” 黄灵还未说完,张小六便不耐烦的打断道。 “我说黄大哥,您怎么跟九娘似的? 不用在意这些小钱,日后准保少不了你们的香火,这颗内丹还剩下不少,便赠予你了。” 张小六说着话,从自家的储物葫芦里,拿出小了一圈的行走境黄妖内丹,扔给了黄灵。 黄灵得了内丹,脸上高兴,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六爷,您可别拿话诓我,论对敌手段,我服你,但论持家,賺香火,你可是外行,九娘他们都跟我说了,你也是第一次做神,还没做几天……” “行了,行了!” 张小六闻言,着实有些烦躁。 “你们一个黄仙,一个鬼狐,哪里懂什么人世间的事?告诉你吧,若是我所料不差,咱们马上就要发达了。” 张小六说罢,径直往前走去,再不理会黄灵了。 第一百零九章祸从口出 张小六和黄灵,均没有去过凉州知州的衙门,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赶路。 既然说是召集凉州境内的修士,神袛,那这么多的修行者聚在一起,气息太容易寻见了,故而张小六和黄灵,闻着“味”,没费吹灰之力,便到了凉州知州的衙门口。 守门的差官,一见他俩这相貌,赶紧笑脸相迎,一路把他们送到会客大厅门前,方才做罢。 张小六一手将会客厅的房门推开,还不等他看清楚里面的环境,其耳边便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叫骂。 “老年,不是我说你,连自家的水神印玺都能被人抢了,你这个一里江水神当得可真窝囊。 什么昊灵山神,什么陆知州,都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张小六,你听听这名字,名贱命贱。 牛氓山一战,我沙破天是没在,若是我在,乘黄哪里还有他们的份?” 张小六寻声看去,只见一身高过丈,膀大腰圆,作员外郎打扮的中年胖子,正在大厅中央,吐沫横飞。 其身旁坐着的一里江水神,一边闪躲着他的口水,一边脸上陪着假笑,时不时的还点头附和。 这位名叫沙破天的中年胖子,见有人进来,也适时停顿了一下自家的言谈,他这一停,一屋子近三十个长相各异的修士,神袛,皆把目光投到了张小六和黄灵的身上,这其中不乏有一些他的“老熟人”。 “六爷,您坐我这!” 还不待张小六如何,张丰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来,做势就要把他和黄灵,接引到左侧靠近第一排主位的坐席上。 “六爷,他叫沙破天,是凉州到北岳恒山之间,那片千里沙漠的土地神,其父是苗疆南岳夷山的山神。” 张丰到了张小六的近前后,便向他快速传音,说明情况。 张小六闻言,皱了皱眉,点了点头,就准备跟随着他前往自家的座位。 张丰见此,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他是凉州除晦司的百户,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此地若是发生点什么事,一会儿司尊,钦差大人到了,其便难逃罪责。 就在张丰以为此事就此做罢的时候,沙破天却走了上来,拦住了张小六的去路。 “你就是昊灵山神啊?” 沙破天的口水确实不少,其一张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便有大片口水,向张小六的脸上喷了过来。 “呼!” “六爷!” 张丰的呼喊阻拦,有些晚了。 其言语刚出口,张小六的身上便冒出了火焰,右臂死死地按在了沙破天的脸上。 至今为止,除了张汇诚借雷霆之力,飞遁己身外,张小六还没见过,哪个修士,神袛在地面上的身法速度,比自家的缩地成寸还快呢,尤其是拼短距离的爆发。 “啊啊啊………” 沙破天的脑袋一瞬间便成了炫目的烟火,但其敢放大话,倒也有几分本事。 张小六也不知道他修得是什么法,其自愈能力惊人的强,受自己的烈日神火焚烧,竟然骨骼之内毫发无伤,融化的皮肉,也在飞速愈合。 若是换一种境地,一般人,一般神通,术法,还真奈何不得沙破天。 其就凭借,这硬骨头,超强自愈能力,生死搏斗中便足以胜过在场近半之人。 可惜的是,他今天碰到的是张小六。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张小六的烈日神火是杀不了沙破天,但是却能让其享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的自愈能力越强,越会受尽折磨,被烈火煅烧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沙破天不是没有想过挣扎,反击,摆脱张小六的手掌。 但他不动还好,其双手刚有些动作,张小六右臂便用了力。 近万钧的力量,岂是开玩笑的? 沙破天的骨头再硬,受到这般巨力的持续挤压,也隐隐有骨裂的迹象。 他现在就像孙猴子带了个紧箍咒,疼得自身什么都顾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力气,精神,掐诀念咒,施法反抗。 “六爷!” “六爷!” 张丰,李平见此,万分焦急,两人刚要来劝张小六,却是被一旁的黄灵给拦了下来。 黄灵往他们身前一站,不用说任何话,其意皆已明了。 张丰,李平见此,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任谁都看得出来,张小六此时是动了真怒。 片刻过后,会客厅内充满了烧焦的糊味和黑烟。 沙破天的气息也越来越弱,眼看便要丧命之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钦差大人到!” 这一声唱号的声音响起,屋内一众神袛,修士,皆以为张小六会就此收手,沙破天的性命保住了,谁曾想随着张小六的右臂亮起一瞬间耀眼的光芒,沙破天的脑袋,身体,同时被烧,劈成了灰烬。 “杨知州,这院内在做什么?怎么有如此大的烟火气啊?” “呃,钦差大人恕罪,修行中事,下官不太懂,此地皆是除晦司在负责。” “张丰,李平何在?” 刚刚目睹了沙破天身死的张丰,李平,还没缓过神来呢,便听见院外自家贺司尊,呼喊他们的声音,连忙小跑着出了会客厅。 张小六见此,收了神通,转身也一同出去了。 他都如此,屋内其他修士,更不会在此久留,这么明显的烂摊子,谁愿意收拾? 贺诚也没想到,自己一嗓子竟然把屋内一众神袛,修士,都喊了出来。 张小六出了会客厅,来到跨院外,发现这院外之人并不比刚才厅里的少,且个个都身份不凡。 除晦司的两位司尊,牛氓山的四位泉主,凉州城隍爷,这些人虽然张小六对不上号,但不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便是能从气息中察觉到他的来历。 最让张小六感到惊讶的是,张汇诚竟然也在其中,而且还跟在,在场官员中,唯一着红袍的大人身后。 “张丰,李平,此地何故生烟,吵闹?” “呃……” “呃……” 听见贺诚的询问,张丰,李平均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回这位大人的话,这么多道友聚集在一起,极为难得,大家都是修行中人,一见此景,难免会生出相互印证一番的想法。 刚才那黑烟,异味,便是因在下和沙道友印证道法所致。” 张小六自然不是当缩头乌龟,看着自家朋友为自己受罪的人。 张丰和李平这边,刚语塞,其便赶紧快走了两步,代替他们向贺诚回答道。 “这是何人?” 红袍老者,指着张小六,向身旁众人询问道。 贺诚闻言,当即回道。 “启禀钦差大人,他便是新晋昊灵山神,张小六。” 红袍老者听后,摸了摸胡子,对着张小六说道。 “能从汇诚手中,夺得乘黄,当真了得啊!” 张小六一听这话,连忙快走了两步,对着红袍老者拱手道。 “昊灵山神张小六,参见钦差大人!牛氓山一事,实属侥幸,万不敢当大人如此赞誉。” 钦差大人见此,点了点头,又看后面来了不少修士,神袛,便对左右笑言道。 “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但不知哪位愿为朝廷分忧啊?” “黄灵不才,愿为朝廷效力!” 钦差大人话音刚落,张小六便使了个眼色给黄灵,其出言搭话的同时,单手结印,院内顿时有一阵小旋风吹过,瞬息之间,便将附近黑烟,异味,吹散得干干净净,并还没有惊扰到院外群修分毫。 “将军好本事,本官看你腰间挂着太平无事牌,你莫不就是单枪匹马,杀敌数千的黄灵,黄将军?” 钦差大人此言一出,黄灵当即抱拳行礼道。 “昊灵山护法神将,黄灵参见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闻言,再次点了点头,赞扬道。 “昊灵山果真忠义,诸位且一同入院详谈。” “谨遵钦差大人之命” “谨遵钦差大人之命” “谨遵钦差大人之命” ……… 在一众修士,神袛的簇拥下,钦差大人和新晋楼兰关总兵,一同迈步进了会客厅。 第一百一十一章恩威并施 钦差大人吕信,宣告完圣旨后,连喝了三盏茶。 在其喝茶期间,这在场的修士,神袛,已经开锅了。 整个会客厅中,各类传音类术法,层次不穷,大家均都在商讨方才的圣旨内容。 除却台上的行走境大修,要员外,唯二表面上无动于衷的,便是张小六,黄灵和文武判官,日夜游神,两方势力了。 张小六是心中,早有预料,虽然结果不满意,但却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而文武判官,日夜游神,这般安稳,想必是仗着身居城隍庙,可不沾染山野之事,事不关己,他们自然可以高高挂起了。 “诸位!” 一众神袛,修士的传音争论,暗自猜想,于钦差大人这个老头,终于放下茶盏开口后终止。 “三日之后,第一批罪民,便会押送到此处,大约三十万,后续一个月内,本官保证一百万罪民,皆会悉数补齐。 按照圣上之言,本官会将这些罪民,下放于凉州山野各地。 三个月后,便开始征兵戍边,若是到时候,哪家哪户交不出人来,可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钦差大人此言一出,底下的修士,神袛,当即便炸了毛。 这一次,他们连传音的伪装都不要了,直接赤裸裸的出言,喧哗讨论起来。 “吕大人,历朝历代历国,也没有哪一家,因为百姓凡尘之事,怪罪神袛,修士的啊? 您这么做,不就是逼着我们这些山水神袛,在籍修士,向朝廷缴税么? 要我说,还不如把我们都拉去充军算了!” 在一片吵闹声中,一个长相秀气的青年男子,越众而出,对着钦差大人,指名道姓的出言抗议。 他的话一出口,会客厅当时就安静了。 别看先前大家吵吵闹闹,但是谁都没有明说,只不过皆是发发牢骚罢了。 如今有人出头,道出了一众神袛,修士的心声,大家自然要听听这位钦差大人是如何应对的。 “拿下!” 钦差大人吕信,眼皮微抬,淡淡的说完后,还不等底下的张丰,李平出手,贺司尊,雷司尊身形迅速闪到了此人身后,一人一只胳膊,扣住了其脉搏命门,雷万柳顺势还给他加了一脚,踹到了他的膝盖处,其直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朝廷封赐的五柳坡土地,正八品,你们要干什么?” 长相秀气的青年男子,没想到钦差大人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让人制住他,且制住自己的还是两名行走境大修,这让他顿时万分惊恐,口中连连惊呼。 “请尚方宝剑!” 钦差大人言罢,其身后的张汇诚,当即从背后解下宝剑,双手递于吕信面前。 “目无圣上,抗旨不遵,诽谤朝廷,非议国事,当诛!” 吕信说完,抽剑而出,一道金光闪过,这位长相秀气的青年男子人头,便滚落于地。 在钦差大人收剑入鞘之时,这位长相秀气的青年男子尸身,显出原形,化作一丈来长的沙蛇。 “尸身拖下去,别污秽了此地。” “诺!” 贺诚得了钦差大人吩咐,一挥手唤来张丰,李平。 两人见状,赶紧一个拿蛇头,一个拎蛇尾,跑出了会客厅。 “罪民三月后,数量减少了一成的,属地神袛,修士,斩! 未能按时上交,兵丁,徭役,税款者,斩! 畏罪潜逃者,发赤令缴文,通告道云界,按叛国罪论处,不死不休!” 一众神袛,修士,在这蛇妖身死后,原本就惊愕连连,再听得台上钦差大人的补充条款,更是惊惧不已,冷汗直流,有胆小者,当即晕厥。 吕信这番话一出口,连台上的四位泉主,都有些坐不住了。 张小六观此景,方才知道为啥张汇诚要寸步不离跟着钦差大人了。 吕信见此,将手中尚方宝剑,让张汇诚收好,脸上严肃神情一变,微微笑道。 “罪民一应香火,朝廷均不抽成,皆归属地神袛,修士所有。 属地神袛,修士,对管辖罪民,可行自治之权,外人不得干涉,朝廷亦如此。 凡是属地罪民参军,立下的军功,皆有一半归管辖神袛,修士。 除却粮税,徭役,兵役外,属地一切出产,皆归属地神袛,修士。” 钦差大人将这几条说完,别说其他人听了怎么样,就是文武判官,日夜游神听闻后,嘴上没说什么,眼皮却都狂跳不已,显然是有所心动的。 “诸位可还有异议?若无异议,便可自行离去,三日内,自有朝廷军丁,押送罪民入地。 以上三月之期,按罪民入地之日算起。” 一众神袛,修士听闻于此,相互间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便准备就此离去。 张小六在座位上,思虑了片刻,觉得这买卖也不亏,便准备带头离去。 他刚要起身,却是听见一声大喝。 “冤枉啊!请钦差大人为我做主啊!” 就在会客厅一场风波将平之时,一里江水神年章,却是突然起身,跪倒于会客厅中央,大声鸣冤。 钦差大人吕信见此,脸上丝毫不起波澜,其淡淡的问道。 “一里江水神,何故如此?” 年章闻言,当即以头磕地,回道。 “启禀诸位大人,小神要状告昊灵山神张小六,勾结逆党,恃强凌弱,夺我水神印玺,不顾凉州两岸生灵死活。 小神法力低微,神通不敌于他,还请诸位大人为小神做主啊!” 张小六一见出来的是年章,心中就知道不好,有了方才蛇妖的前车之鉴,其闻听一里江水神说完后,体内法力暗自积蓄涌动,面色却依旧如常。 和张小六,有旧怨的文判,日游神,此时脸上更是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昊灵山神,可有此事?” 听见钦差大人的问话,张小六当即起身,抱拳拱手言道。 “回禀大人,此事其,言之有误。昔日西北节度使有不臣之心,率大军围困我昊灵山,逼下神与除晦司百户陆知州,为其夺取乘黄,以增寿禄。 下神虽是山野异类出身,未读过什么圣贤书,但也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下神深受大楚皇恩,为一方山神,自是纵然身死,也不愿意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的。 李轻候被下神拒绝,恼羞成怒,曾派其手下猛将铁塔,领五千精锐骑兵,进山伐庙。 就在下神与他将要玉石俱焚之即,下神被叛党陆知州哄骗,其说服臣,定下苦肉计,明着委身于叛党,实则待夺取李轻候信任后,便趁机将乘黄,或杀,或晋献给朝廷。 下神对此深感有理,下神一介残躯,不足为虑,但江山社稷重如千万斤,下神万不能因自家之名节,而误了圣上,误了大楚百姓。 下神同陆知州,铁塔,行至一里江时,一里江水神之子,忠肝义胆,不愿放叛党过江。 下神为了不暴露隐情,无奈忍痛,将其打伤,陆知州更是趁机夺了水神印玺。 下神虽然知道此事不妥,但为了不暴露大事,让铁塔大军顺利过江,也只得从旁冷眼观望。 本来下神,想着在过江之后,让陆知州归还印玺的,谁曾想其在过江后,便飘然离去,不知所踪了。 等下神再见到他时,已然是在牛氓山乘黄的面前了。 当时下神一心都是为国效力,便没顾得上此事。 大战过后,下神身受重伤,至今未愈,也无暇顾及此事。 下神不才,知道此事终究因我而起,愿意承担一里江属地罪民之徭役,兵役,粮税,已弥补对其过失。” 张小六这话是真是假,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其表现出来的态度。 从刚才到现在,一屋子的神袛,修士,除了除晦司的人以外,皆没有一个似张小六这般,明确表明,自己是效忠于大楚朝廷,效忠于当今圣上的。 尤其是在经历了钦差大人三番五次的严律苛政之后,张小六的效忠,便愈发显得珍贵。 千金买马骨的道理,张小六懂,那钦差大人又怎会不懂? 在张小六说完之后,那年章可谓是气得脸色发青,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上方的钦差大人吕信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张小六一眼后,语气严肃的判道。 “昊灵山神,虽然小节有亏,但大义无缺,念你事出有因,便依你所请,三月之后,一里江水神所辖罪民,应交的徭役,兵役,粮税,皆由你承担。 若是到时有一丝缺短,休要怪本官的尚方宝剑,不留情面!” “谢大人!大人英明!” 此间事了之后,张小六深感此地乃是事非之地,不可久留,赶紧跟黄灵施了个眼色,借机离了会客厅,出了知州衙门。 “六爷,如今该当如何?” 方才在会客厅,不仅张小六惴惴不安,黄灵也跟着很是焦急,今两人一出了知州衙门,其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张小六对策。 张小六听闻,没有多言,只是挥手示意黄灵跟上,其率先以缩地成寸的神通,向着飘香阁的方位而去。 “唉” 黄灵见此,叹了一口气,身躯化作一道黄色风束,紧随其后。 “十步……” 飘香阁街口处的俩个要账鬼,话还没说完,张小六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除却有钱,有名,能够技压群雄外,张小六又开发出了一个新的进飘香阁不付钱的方法,那便是跑得够快。 他仗着缩地成寸,跑的快,免了进门的费用,但跟在张小六后面的黄灵可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面对俩个要账鬼,黄灵尴尬的笑了笑,两手一摊,就在飘香阁的街口处席地而坐。 虽然他身上还有九百贯香火钱,但黄灵是一分都不愿意,花在这冤枉路上。 许是因为先前的魏国进犯,如今飘香阁的一楼大厅,门庭罗雀,难得的清静。 算上张小六在内,一楼便只有两个人。 对方还是他的老相识,孙三娘。 “哎呦,这不是昊灵山神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孙三娘,一见张小六进门,两眼都放光,其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一点没有往日的城府稳重模样。 “如今飘香阁的生意,都下落到这般地步了?似你这般风韵犹存的伟岸佳人,是什么价格?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算我便宜一点,我肯定照顾你的生意。” 张小六一把拉过孙三娘的手掌,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其一言一行,都甚是露骨,大有想要见识一下孙三娘闺房中绣床结不结实的模样。 “好小子,吃豆腐都吃到老娘的头上来了,也不怕我那弈雅妹子吃醋? 我们这生意为啥不好,你心里没数么? 现在整个凉州,还有几个人? 哪个州县经受得住,似李轻候和魏国大军这么连续折腾? 如今的凉州,已然成了大楚全国,达官贵人口中的禁忌了。 再者,你当魏国大军的帅营是那么好进的? 咱们飘香阁,这一次可是近乎把本钱,都搭进去了。 这些事儿,跟你小子说也没什么用,朝廷的替罪恩律下来了,想必你们山水神袛,也不会比我们好过多少? 真当大楚朝廷是吃干饭的?凉州死了那么多百姓,新帝岂能让你们好过?” 张小六见孙三娘正经起来,他也不再嬉皮笑脸了。 其听完孙三娘所说,心中暗道:自家这次,却是没有来错。 方才在会客厅中,其没见到一个飘香阁的人,便觉得事有蹊跷。 这一次凉州能够得以保全些“香火”,飘香阁当居首功。 且飘香阁实力不凡,新到任的钦差大人,若是想要重整凉州,怎么会不拉她们入水呢? 如今张小六方才明白,感情什么兵役,徭役,田税都是次要的,大楚朝廷这是要拿他们开刀,吓吓其他“猴子”了。 以往他只是觉得,飘香阁有些手段,但也仅限于有些罢了。 现在听了孙三娘这么一说,张小六方才醒悟过来。 这飘香阁的根,怕不是通到大楚京都去了。 张小六在知州衙门开了小半天的会,知道的内情还没有,足不出户的孙三娘多呢! 不过飘香阁,表现的越强,根基越大,张小六越高兴。 因为他之谋算,若是飘香阁的实力不够,还帮其渡不过难关呢! 第一百一十章迁民戍边 一众神袛,修士,官员进入会客厅,分宾主落座。 钦差大人自然是要居正中首位的,其两边与他同席者,左右依次为:凉州知州,除晦司两位司尊,凉州城隍,牛氓山四位泉主。 这上面坐着的,不是一州主事要员,便是行走境的神袛,修士,下方的众多其他修士,神袛,自然并无异议。 只是位于这第一序列之下的左右两排首座,该谁坐,那争议可就不小了。 本来以张汇诚的身份,地位,实力,手段,就是不与钦差大人他们平起平坐,也应该能占据左右两个首座的一席之地。 但其却是主动站立于钦差大人身后,一副保镖护卫的模样,显然是退出这次的座位之争了。 因为座位次序不明,所以在钦差大人等一众前辈,要员就坐后,底下的近三十名修士,神袛,皆站立在大厅之中,有左顾右盼者,也有窃窃私语传音之辈,更有跃跃欲试,升腾起身上法力气息的。 眼看这般下去,必然要出乱子,但前排就坐的知州,司尊,城隍,见钦差大人都无动于衷,甚至还颇有闲情雅致的喝起了茶水,他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那四位牛氓山泉主,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就在大家都举棋不定之即,张小六迈步向前,当仁不让,径直走到左边首座的位置,坐了下来,其护法神将黄灵,紧挨着他,也坐了下去。 不仅如此,黄灵在坐下之后,还特意将腰间的“太平无事牌”显露出来。 其他一众神袛,修士,虽然对张小六此举,颇感诧异,惊奇,但是在看到方才他与沙破天斗法的地面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后,皆默不作声了。 就连和张小六有旧怨日游神,文判,也都个个眼观口,口观心,全当没看见。 在张小六就坐不久,从人群之中,又走出来一人。 其一张国字脸,怒目圆睁,狮鼻方口,有俩个好似野猪獠牙的牙齿,外翻在他唇边一寸有余。 着蓝色宽大长袍,黑色厚底官靴,腰间系一根青色玉带,手里倒持着一柄无鞘九连环大刀。 在这人大马金刀的坐在张小六对面右首席位置后,文判,日游神,以及还有一个张小六不认识的神袛,也跟着依次落座。 虽然张小六不认得这位大汉,但是从他的长相和文判,日游神的动作,态度,其却是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若是他心中所料不差的话,其对面就坐的大汉,应该便是凉州府城,城隍庙里的武判官。 两边首席,皆已经落定,其他席位,底下的修士,神袛,便也没心思争了。 大家,你推我让,没多时便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钦差大人见众人坐定之后,点了点头,方才开口道。 “本官此次奉圣上旨意,出巡凉州,便是为了协助韩总兵,筹集粮草,训练新军,重新修筑楼兰关,以预外敌。” 钦差大人说到此处,微微停顿了一下,一众神袛,修士,皆神色各异。 张小六闻言,心中大感自家的机缘到了。 原本凉州就因为牛氓山修士鱼龙混杂,除晦司少有作为,搞得是十室九空,后来魏国大军一到,在其肆意屠杀之下,如今整个凉州,除了几座城池以外,哪里还有什么百姓? 现在这老头,又说要招募军兵,修筑城墙,总不能将凉州府城的小姐,少爷,都拉过去当兵,修城墙吧? 至于人从哪来,张小六心中已经有些猜想了,就是不知道大楚朝廷,是不是跟他想得一样。 钦差大人也没有卖太长时间的关子,其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来之前,我已经探访过凉州了,知道凉州现在的百姓,恐怕加起来都不足十万之数。 此间困难,我已经上奏给了朝廷,昨日圣上的旨意,已经到了。” 钦差大人说到此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从袖口,缓缓拿出一个金色,绣有五爪神龙图案的卷轴。 一众神袛,修士见此,皆站了起来,那些行走境的大修,也不例外。 不过除却除晦司的人和凉州知州以外,其他神袛,修士,皆无一人下跪拜倒。 “尊天敬地,人王诏曰: 敌国宵小,无信无义。 犯境杀民,其罪深远。 此等噩耗,朕闻甚哀。 有心报仇,奈何国本初定。 然凉州是大楚之门户,焉能弃之? 凉州百姓,亦是大楚百姓,朕的子民。 故特封韩子明为抚魏将军,楼兰关总兵,赐其自行抽调兵丁,筹措军饷之权,望韩卿,不负朕心,便宜行事,勿使凉州百姓,再遭昨日之噩。 封吕信为钦差大人,协调西北一切事务。 朕知凉州百姓素来不易,故特遣各地派送罪民百万,以充凉州之缺,许他们戴罪立功,为国效力。 朕之大楚,一向礼遇神袛,修士。 神,修与民,与朕,可比鱼水,鱼无水焉能久存? 望凉州之神袛,修士,不计仙凡之别,协同州府,善待大楚百姓。 如此之举,必能德达天听,道行日增,若有亏德于天,亏心于朕,亏欠于民,伐庙毁府,就地诛杀!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旨意已宣,诸位请坐。” 钦差大人宣告完圣旨后,将其再度收起,藏于自家的袖中,然后带头率先就坐。 有他出言,余者自是无有不从。 听完圣旨之后,张小六心中,却不甚满意。 来了一堆囚徒,哪里有良家百姓好? 他本以为兴顺帝,能够迁民戍边,一劳永逸,谁曾想其派来了一堆炮灰。 这不就是摆明,如果魏国再次来犯,朝廷也不会发兵支援的意思么? 此策对于大楚朝廷来说甚妙,用一堆犯人,就能换取大部分国土民众的安居乐业,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对于张小六来说,可不算是个好消息。 魏国这一次吃了不小的亏,又逢其国内政权更替,矛盾激化的时候。 而战争便是最能够也是最好转移矛盾的办法。 魏国初定,内部不稳,估计不会再大规模进军了。 但为了转移矛盾,小打小闹肯定是少不了。 昊灵山距离楼兰关,不足千里,日后张小六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没有消停日子过,其能够高兴的出来,方才是怪了呢! 今天在这个会客厅中,就没有一个是初出江湖的菜鸟,修炼到这个年岁,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张小六能想到的,这些修士,神袛也能想到,故而再听了兴顺帝的圣旨后,皆一个个脸色阴沉的可怕。 第一百一十一章恩威并施 钦差大人吕信,宣告完圣旨后,连喝了三盏茶。 在其喝茶期间,这在场的修士,神袛,已经开锅了。 整个会客厅中,各类传音类术法,层次不穷,大家均都在商讨方才的圣旨内容。 除却台上的行走境大修,要员外,唯二表面上无动于衷的,便是张小六,黄灵和文武判官,日夜游神,两方势力了。 张小六是心中,早有预料,虽然结果不满意,但却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而文武判官,日夜游神,这般安稳,想必是仗着身居城隍庙,可不沾染山野之事,事不关己,他们自然可以高高挂起了。 “诸位!” 一众神袛,修士的传音争论,暗自猜想,于钦差大人这个老头,终于放下茶盏开口后终止。 “三日之后,第一批罪民,便会押送到此处,大约三十万,后续一个月内,本官保证一百万罪民,皆会悉数补齐。 按照圣上之言,本官会将这些罪民,下放于凉州山野各地。 三个月后,便开始征兵戍边,若是到时候,哪家哪户交不出人来,可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钦差大人此言一出,底下的修士,神袛,当即便炸了毛。 这一次,他们连传音的伪装都不要了,直接赤裸裸的出言,喧哗讨论起来。 “吕大人,历朝历代历国,也没有哪一家,因为百姓凡尘之事,怪罪神袛,修士的啊? 您这么做,不就是逼着我们这些山水神袛,在籍修士,向朝廷缴税么? 要我说,还不如把我们都拉去充军算了!” 在一片吵闹声中,一个长相秀气的青年男子,越众而出,对着钦差大人,指名道姓的出言抗议。 他的话一出口,会客厅当时就安静了。 别看先前大家吵吵闹闹,但是谁都没有明说,只不过皆是发发牢骚罢了。 如今有人出头,道出了一众神袛,修士的心声,大家自然要听听这位钦差大人是如何应对的。 “拿下!” 钦差大人吕信,眼皮微抬,淡淡的说完后,还不等底下的张丰,李平出手,贺司尊,雷司尊身形迅速闪到了此人身后,一人一只胳膊,扣住了其脉搏命门,雷万柳顺势还给他加了一脚,踹到了他的膝盖处,其直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朝廷封赐的五柳坡土地,正八品,你们要干什么?” 长相秀气的青年男子,没想到钦差大人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让人制住他,且制住自己的还是两名行走境大修,这让他顿时万分惊恐,口中连连惊呼。 “请尚方宝剑!” 钦差大人言罢,其身后的张汇诚,当即从背后解下宝剑,双手递于吕信面前。 “目无圣上,抗旨不遵,诽谤朝廷,非议国事,当诛!” 吕信说完,抽剑而出,一道金光闪过,这位长相秀气的青年男子人头,便滚落于地。 在钦差大人收剑入鞘之时,这位长相秀气的青年男子尸身,显出原形,化作一丈来长的沙蛇。 “尸身拖下去,别污秽了此地。” “诺!” 贺诚得了钦差大人吩咐,一挥手唤来张丰,李平。 两人见状,赶紧一个拿蛇头,一个拎蛇尾,跑出了会客厅。 “罪民三月后,数量减少了一成的,属地神袛,修士,斩! 未能按时上交,兵丁,徭役,税款者,斩! 畏罪潜逃者,发赤令缴文,通告道云界,按叛国罪论处,不死不休!” 一众神袛,修士,在这蛇妖身死后,原本就惊愕连连,再听得台上钦差大人的补充条款,更是惊惧不已,冷汗直流,有胆小者,当即晕厥。 吕信这番话一出口,连台上的四位泉主,都有些坐不住了。 张小六观此景,方才知道为啥张汇诚要寸步不离跟着钦差大人了。 吕信见此,将手中尚方宝剑,让张汇诚收好,脸上严肃神情一变,微微笑道。 “罪民一应香火,朝廷均不抽成,皆归属地神袛,修士所有。 属地神袛,修士,对管辖罪民,可行自治之权,外人不得干涉,朝廷亦如此。 凡是属地罪民参军,立下的军功,皆有一半归管辖神袛,修士。 除却粮税,徭役,兵役外,属地一切出产,皆归属地神袛,修士。” 钦差大人将这几条说完,别说其他人听了怎么样,就是文武判官,日夜游神听闻后,嘴上没说什么,眼皮却都狂跳不已,显然是有所心动的。 “诸位可还有异议?若无异议,便可自行离去,三日内,自有朝廷军丁,押送罪民入地。 以上三月之期,按罪民入地之日算起。” 一众神袛,修士听闻于此,相互间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便准备就此离去。 张小六在座位上,思虑了片刻,觉得这买卖也不亏,便准备带头离去。 他刚要起身,却是听见一声大喝。 “冤枉啊!请钦差大人为我做主啊!” 就在会客厅一场风波将平之时,一里江水神年章,却是突然起身,跪倒于会客厅中央,大声鸣冤。 钦差大人吕信见此,脸上丝毫不起波澜,其淡淡的问道。 “一里江水神,何故如此?” 年章闻言,当即以头磕地,回道。 “启禀诸位大人,小神要状告昊灵山神张小六,勾结逆党,恃强凌弱,夺我水神印玺,不顾凉州两岸生灵死活。 小神法力低微,神通不敌于他,还请诸位大人为小神做主啊!” 张小六一见出来的是年章,心中就知道不好,有了方才蛇妖的前车之鉴,其闻听一里江水神说完后,体内法力暗自积蓄涌动,面色却依旧如常。 和张小六,有旧怨的文判,日游神,此时脸上更是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昊灵山神,可有此事?” 听见钦差大人的问话,张小六当即起身,抱拳拱手言道。 “回禀大人,此事其,言之有误。昔日西北节度使有不臣之心,率大军围困我昊灵山,逼下神与除晦司百户陆知州,为其夺取乘黄,以增寿禄。 下神虽是山野异类出身,未读过什么圣贤书,但也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下神深受大楚皇恩,为一方山神,自是纵然身死,也不愿意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的。 李轻候被下神拒绝,恼羞成怒,曾派其手下猛将铁塔,领五千精锐骑兵,进山伐庙。 就在下神与他将要玉石俱焚之即,下神被叛党陆知州哄骗,其说服臣,定下苦肉计,明着委身于叛党,实则待夺取李轻候信任后,便趁机将乘黄,或杀,或晋献给朝廷。 下神对此深感有理,下神一介残躯,不足为虑,但江山社稷重如千万斤,下神万不能因自家之名节,而误了圣上,误了大楚百姓。 下神同陆知州,铁塔,行至一里江时,一里江水神之子,忠肝义胆,不愿放叛党过江。 下神为了不暴露隐情,无奈忍痛,将其打伤,陆知州更是趁机夺了水神印玺。 下神虽然知道此事不妥,但为了不暴露大事,让铁塔大军顺利过江,也只得从旁冷眼观望。 本来下神,想着在过江之后,让陆知州归还印玺的,谁曾想其在过江后,便飘然离去,不知所踪了。 等下神再见到他时,已然是在牛氓山乘黄的面前了。 当时下神一心都是为国效力,便没顾得上此事。 大战过后,下神身受重伤,至今未愈,也无暇顾及此事。 下神不才,知道此事终究因我而起,愿意承担一里江属地罪民之徭役,兵役,粮税,已弥补对其过失。” 张小六这话是真是假,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其表现出来的态度。 从刚才到现在,一屋子的神袛,修士,除了除晦司的人以外,皆没有一个似张小六这般,明确表明,自己是效忠于大楚朝廷,效忠于当今圣上的。 尤其是在经历了钦差大人三番五次的严律苛政之后,张小六的效忠,便愈发显得珍贵。 千金买马骨的道理,张小六懂,那钦差大人又怎会不懂? 在张小六说完之后,那年章可谓是气得脸色发青,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上方的钦差大人吕信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张小六一眼后,语气严肃的判道。 “昊灵山神,虽然小节有亏,但大义无缺,念你事出有因,便依你所请,三月之后,一里江水神所辖罪民,应交的徭役,兵役,粮税,皆由你承担。 若是到时有一丝缺短,休要怪本官的尚方宝剑,不留情面!” “谢大人!大人英明!” 此间事了之后,张小六深感此地乃是事非之地,不可久留,赶紧跟黄灵施了个眼色,借机离了会客厅,出了知州衙门。 “六爷,如今该当如何?” 方才在会客厅,不仅张小六惴惴不安,黄灵也跟着很是焦急,今两人一出了知州衙门,其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张小六对策。 张小六听闻,没有多言,只是挥手示意黄灵跟上,其率先以缩地成寸的神通,向着飘香阁的方位而去。 “唉” 黄灵见此,叹了一口气,身躯化作一道黄色风束,紧随其后。 “十步……” 飘香阁街口处的俩个要账鬼,话还没说完,张小六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除却有钱,有名,能够技压群雄外,张小六又开发出了一个新的进飘香阁不付钱的方法,那便是跑得够快。 他仗着缩地成寸,跑的快,免了进门的费用,但跟在张小六后面的黄灵可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面对俩个要账鬼,黄灵尴尬的笑了笑,两手一摊,就在飘香阁的街口处席地而坐。 虽然他身上还有九百贯香火钱,但黄灵是一分都不愿意,花在这冤枉路上。 许是因为先前的魏国进犯,如今飘香阁的一楼大厅,门庭罗雀,难得的清静。 算上张小六在内,一楼便只有两个人。 对方还是他的老相识,孙三娘。 “哎呦,这不是昊灵山神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孙三娘,一见张小六进门,两眼都放光,其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一点没有往日的城府稳重模样。 “如今飘香阁的生意,都下落到这般地步了?似你这般风韵犹存的伟岸佳人,是什么价格?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算我便宜一点,我肯定照顾你的生意。” 张小六一把拉过孙三娘的手掌,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其一言一行,都甚是露骨,大有想要见识一下孙三娘闺房中绣床结不结实的模样。 “好小子,吃豆腐都吃到老娘的头上来了,也不怕我那弈雅妹子吃醋? 我们这生意为啥不好,你心里没数么? 现在整个凉州,还有几个人? 哪个州县经受得住,似李轻候和魏国大军这么连续折腾? 如今的凉州,已然成了大楚全国,达官贵人口中的禁忌了。 再者,你当魏国大军的帅营是那么好进的? 咱们飘香阁,这一次可是近乎把本钱,都搭进去了。 这些事儿,跟你小子说也没什么用,朝廷的替罪恩律下来了,想必你们山水神袛,也不会比我们好过多少? 真当大楚朝廷是吃干饭的?凉州死了那么多百姓,新帝岂能让你们好过?” 张小六见孙三娘正经起来,他也不再嬉皮笑脸了。 其听完孙三娘所说,心中暗道:自家这次,却是没有来错。 方才在会客厅中,其没见到一个飘香阁的人,便觉得事有蹊跷。 这一次凉州能够得以保全些“香火”,飘香阁当居首功。 且飘香阁实力不凡,新到任的钦差大人,若是想要重整凉州,怎么会不拉她们入水呢? 如今张小六方才明白,感情什么兵役,徭役,田税都是次要的,大楚朝廷这是要拿他们开刀,吓吓其他“猴子”了。 以往他只是觉得,飘香阁有些手段,但也仅限于有些罢了。 现在听了孙三娘这么一说,张小六方才醒悟过来。 这飘香阁的根,怕不是通到大楚京都去了。 张小六在知州衙门开了小半天的会,知道的内情还没有,足不出户的孙三娘多呢! 不过飘香阁,表现的越强,根基越大,张小六越高兴。 因为他之谋算,若是飘香阁的实力不够,还帮其渡不过难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