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被弃,我进深山吃喝不愁》 第1章 要粮 大晋三年,天岳府发生叛乱。 叛军快速集结,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叛军就从天岳府一路北上,连续拿下两个府城,惹得百姓人心惶惶。 此时,锦城府附近的杏花村里,不少村民都在手忙脚乱的收拾包袱打算逃荒避难。 而村口的老江家则是哭喊不断。 “给我放手,你们几个拖油瓶跟我们去逃荒不得害死我们,什么东西都拿不了不说,还得照顾你们,你想得美。 王凤琴,你就跟你这三个孩子一起留在杏花村吧。” 吴婆子一脚踢开地上哭喊着的女人就要去收拾包袱。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的少女连忙伸手挡在吴婆子身前哀求道:“奶,你就让我们一起去逃荒吧,若是把我们大房留在村子里,我们还怎么活呀? 娘亲本来就生着病,弟弟妹妹还那么小,我们怎么活得下去呀?” 吴婆子听了这话却没有半分动容,脸上满是嫌弃,大骂道:“我呸,你们活不活得下去跟我老婆子有什么关系,你跟着我们,二房和我们才是真活不下去了,滚开,别在这碍事。 要真活不下去,就一头撞死算了。” 说着,就用力一掌推开眼前这黑瘦姑娘。 江意绵本就生得弱小,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被吴婆子一推,她整个人就朝一旁栽倒去,“嘭”一声,额头撞在旁边的柜子上,昏死过去。 王凤琴被吓了一跳,本就虚弱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撑着没力气的双手就朝着江意绵爬去,“意绵,意绵,你没事吧,意绵。” 屋子里两个小的也被吓得哭喊起来,吴婆子只冷冷瞟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开始在屋内四处翻找着,嘴里还嫌弃地道:“我瞧着你们就是跟去逃荒也活不了多久,就在村里等死好了,银子藏在哪,快交出来,左右你们也花不出去,不如给我,还能给老江家留下点香火。” 话音刚落,小野就猛地朝吴婆子扑了过去,眼泪汪汪地哭喊道:“我才不给你,你这个老妖婆,你还我姐姐。” 吴婆子一时不察被小野扑倒在地,只摔得她眼冒金星。 奈何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力气有限,等吴婆子缓过来,小野整个人都被对方提了起来。 “小兔崽子你找死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捡起地上的小板凳朝手中的孩子身上砸去。 眼看着那板凳要落下,小野只吓得哭喊起来。 江意绵被耳边嘈杂的声音吵得皱了皱眉,刚睁开眼睛就被那要落下的板凳吓了一跳,起身就朝吴婆子扑了过去。 瞬间,板凳落地,伴随着的还有一道怒骂声。 “江意绵,你,你个贱蹄子是疯了不成,哎哟,我,我的腰啊,你,你给我起开。” 吴婆子只被腰间传来的剧痛疼得龇牙咧嘴,想要起身却被江意绵给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气得她还要大骂,就被脖子边那突然出现的半截桌腿给吓得噤了声,再对上江意绵那要吃人的眼神,让她整个人都顿住了。 江意绵这会才没空理会对方的震惊,只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和一旁的几个人,一时只觉得头疼。 是的,她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爹爹失踪,大哥被抓壮丁,爷不疼,奶不爱的小可怜。 眼下就是逃命的紧要关头,爷奶和二房的人却想丢下他们自己去逃荒,让他们大房留在村里自生自灭。 江意绵看着身边那小的小,病的病的人,一时只有些无奈。 大房的几个人就是跟着去逃荒,估计也会死在半路。 先不提那叛军会不会对老百姓动手,就是四处逃荒的人也会挑软柿子下手,大房几个人无疑是最好的软柿子,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带着个病弱的娘和年幼的弟弟妹妹,没有一个男丁,能在漫漫逃荒路上活下来基本不可能。 更别提路上能不能吃饱,会不会饿死。 逃荒的路上可不会有什么人情味,他们大房若在其中是拖累,也一定会被村长给丢下。 正思考着,屋外就传来一道急切的喊叫声,“老婆子,你还没找到大房的银子藏在哪吗,赶紧走了,村长已经带着不少人走了,我们赶紧跟上,可不能掉了队。” 吴婆子听见这话瞬间从刚才的惊惧中回过神,连忙哭喊道:“老头子救命啊,大房这贱蹄子要杀人啊。” 此话一出,江老头连忙走了进来,连带着二房几个人都从屋外探出了头。 李氏看清婆婆的样子,只被吓了一跳,当先大喊道:“江意绵,你个死丫头在干什么? 我们是去逃命,又不是去赶集,带上你们大房这四个拖油瓶还怎么活下去,你们就在村里躲着算了,指不定躲过这场战乱就能活下去。 赶紧放了你奶,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江意绵却只当没听见,扫了眼院子里停放的板车。 小小的板车上堆放着各种东西,大包小包塞得满满当当,就连桌椅都被绑在了板车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搬家。 这是打算什么都不给他们大房留了?真是好盘算。 江意绵的眸子沉了沉,手中的桌腿非但没拿开,更是紧紧抵住了吴婆子的脖颈,冷声道:“给我们留下一半的粮食,不然我现在就宰了她。” 江老头一惊,盯着江意绵手中的桌腿,皱眉呵斥道:“意绵,你干什么,还不快放了你奶,那粮食是我们逃荒路上吃的,哪能给你,赶紧……” 话还没说完,江意绵手上一用力,断裂桌腿上的倒刺全都插在了吴婆子的脖颈上,顿时疼得她喊叫起来,“啊,我,我的脖子,哎哟,老头子,给,快给,这死丫头是真要我老婆子的命啊,快,快给,快给。” 江老头却还有些犹豫,看向瘫坐在一旁的王凤琴,当即厉声呵斥道:“大房的,你还不快管教管教你的女儿,她如今都敢对她亲奶奶动手了,以后岂不是还要翻了天。” 第2章 老天爷真是待她不薄 王凤琴却眼神灰暗地道:“你们都想让我们在这等死了,我女儿就是翻了天又如何。” 她在江家任劳任怨这么久,每日干活是最多的,分得的吃食是最少的不说,如今就连逃命公婆都不愿意带上他们,她的心早就死了,哪还顾得上什么管教。 江老头被这话气得够呛,正思考怎么办时,耳边却传来吴婆子更加惨烈的喊叫。 “啊,老头子,你还不给粮食等什么呢,真想让我死吗,你个没良心的,我,我要是真进了地府,第一个拉你下去陪我。” 江老头只气得脸色黑沉,见吴婆子脖颈处已经渗出血迹,确定大房是来真的,真不打算管了,只好道:“去,把粮食卸下来一半。” 李氏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还要再说什么,就听江老头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卸粮,真想看见你婆婆死在这,快去。” 纵使心里万般不情愿,李氏听着这话也只能去叫来自家男人一起卸粮食。 磨蹭了快半刻钟,板车上的粮食才终于卸下来一半。 江意绵让小野去查看一番,确定是粮食才道:“你们现在先出去,把那板车也给带走,我一会把人给你们丢出去。” 李氏还有些不满,江老头却厉声道:“还不快去推车,再磨蹭下去,一会真追不上村长他们了。” 李氏和江二壮几人这才推着板车出院子。 见沈老头也出了院子,江意绵才撑着已经快脱力的手,带着吴婆子出了屋。 一到院门口,江意绵就迅速把人丢了出去,反手关上了院门,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吴婆子被丢出去,好不容易站稳,就气得朝院内大骂道:“江意绵你个贱蹄子,杀千刀的,敢威胁你奶,你们就在村里等死吧,我呸,一屋子赔钱货,没用的玩意。” 骂完,尤不解气,又朝着江家的门上踹了几脚,还是江老头说赶不上了,几人才连忙离开。 待院外的声音渐渐消失,小野才红着眼睛蹲在江意绵身边,忍着哭腔道:“姐姐,你没事吧?” 江意绵摇了摇头,只觉得这副身子弱得可怜,不过就是挟持个人就差点累瘫,她以前可是能扛着个成年人半小时都不大喘气的人。 老天爷真是待她“不薄”,穿越到逃荒前不说,连个好身体都不给她。 正想着,屋内就响起一道有些虚弱的女声,“意绵,小野,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事?” 江意绵连忙从地上站起身,跟着小野进了屋子。 王凤琴因为刚才那一遭哭喊,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苍白了几分,整个人都虚弱的厉害。 江意绵连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扯了扯嘴角道:“娘,我们没事,倒是你,身体本就没好,我扶你去床上歇着吧。”’ 因着丈夫和儿子相继没了踪迹,家里的担子一下落在了这个不过三十出头的女人身上,整日都在田间地头忙碌不说,还要伺候公婆、照顾孩子,再加上伤心过度,对方的身体一下垮了。 如今瞧着像是苍老了十岁,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也染上了点点灰白。 江意绵心里有些难受,趁机给对方把了把脉,确定只是身体太过虚弱和劳累过度,没什么大问题后才松了口气。 小野见状也连忙来帮忙,就连一旁受了惊吓的小暖儿也哭着跑了过来。 王凤琴看着三个孩子眼圈红得更厉害了,刚半躺在床上眼泪就流了下来,“都是娘不好,娘没用,让你们跟着娘在这等死,娘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江郎,也对不起你们大哥,呜呜呜,咳咳咳。” 她若是争点气,没有生病,说不定就能和二房一起离开了。 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听得人心酸得紧。 江意绵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王凤琴,给她顺了顺背。 一旁的小野则是擦了把眼泪笑着道:“娘,没事的,谁说我们在这是等死,逃荒的路上说不定更危险,我们就在村里躲着,指不定就躲过去了,村里肯定不止我们没离开。” 他就不信了,真能死在村里。 小暖儿也连忙忍着哭泣道:“对,对的,三哥说得对,娘亲,娘亲不要哭 ,我,我们不会死的。” 小家伙瘦巴巴的脸上又哭又笑的,看着有些滑稽,但这会没一个人笑得出来。 王凤琴知道这话是安慰,不愿意几个孩子跟着自己伤心,只擦了擦眼泪,扯出一个笑来,“嗯,小暖儿和小野说得对,我们不在这等死,等娘身体好一些,我带着你们离开就是。” 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三个孩子给护好。 见娘亲不再哭泣,两个小家伙都笑了起来。 又说了会,王凤琴就累得昏睡了过去。 江意绵则是思考起了今后的打算。 若外面的战乱不严重,只是些小打小闹,或者是朝廷已经控制住了叛军,他们躲在村里确实会更安全。 但若是战乱严重,那迟早会扩大战场,他们留在这就是等死。 她得去打听打听消息才是,不能坐以待毙。 想着,她连忙起身把院子里的粮食搬进屋子里,又嘱咐小野把门关紧,不要随便给人开门,就一个人出了江家。 这会村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往日里热热闹闹的大榕树下空无一人,挨家挨户都院门大开,里面乱七八糟的像是经过了一场洗劫。 江意绵叹了口气,径直朝镇上去了。 村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就是想打听消息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 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最近的一个镇——清河镇。 清河镇不算大,但也不小,各种茶楼酒肆齐全,就连书院都有,不过这些都是富贵人家才有钱做得事。 村里的孩子最盼望的就是赶集的日子,能到镇上来见识各种新奇有趣的玩意。 可今日的清河镇却冷冷清清,往日最热闹的街道上商铺酒楼全都紧紧关闭着,估计已经人去楼空了。 就是偶尔遇见零星几个人都是脚步匆匆,提着大包小包,明显是也打算离开的。 第3章 空间现 眼前这情况也不用问了,朝廷必然是没有控制住那些叛军,他们若是待在村里确实是死路一条。 为今之计,应该是多囤点粮食躲进山里才对,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若是她的空间还在就好了,她以前可是在空间里囤放了不少东西,就等着万一有一天末世来临,她也好有个准备。 谁曾想末世没等到,她倒是先穿越了,真是白瞎了她存放那么多吃的。 正想着,她只觉得眉心一痛,眼前一阵白光闪过,下一秒,整个人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空间里。 只惊得她差点没站稳,看着空间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米面粮油,以及各种冷冻的肉类和矿泉水,她只觉得自己没白穿越。 简单清点了一下空间里的东西,江意绵只有些后悔当时没多存放点东西进来,空间里的东西看起来不少,但他们是四个人,需要的粮食必然不少。 这些东西就是省吃俭用也最多够他们吃半年,若战争一直不结束,他们就是不被叛军一刀砍死,也要先饿死了。 想着,她就把主意打在了镇上那些铺子和大户人家的院里。 既然是逃荒,那些人为了保命自然带不了太多东西,她去捡漏就好了,在镇上搜刮一番,到时候山里若是能开垦荒地,自给自足,他们就是在山里待上几年也无事。 江意绵先是去了镇上最大的米铺,几经搜寻终于在地窖里找到了藏着的数百斤白米和白面,以及一些杂米。 明显是店铺掌柜特意藏起来的,估计是存着以后回来还能继续卖的心思。 可惜遇上了江意绵,她大手一挥直接连带着米仓收进了空间,又在米铺四处找寻一番,确定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才去了下一间铺子。 一连去了几个铺子江意绵都扑了空,铺子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些带不走的桌椅板凳,这些人明显是早就收到了消息,各种贵重物品全都转移得干干净净。 几处宅院也是如此,全都被收拾了个干净,江意绵只在厨房找到些没被带走的米和菜,见菜还新鲜就一并收进了空间里。 好在杂货铺里还有不少没被带走的东西,各种调味品和锅碗瓢盆以及各种种子全都被江意绵收进了空间。 她又去了一家成衣铺,只找到了一些颜色一般的布匹和样式老套的成衣,以及一些没用的棉花和麻线。 若是以前,江意绵看都不会看这些东西一眼,可现在,这些东西对她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不管好不好看,全都一股脑收进了空间。 最后又去了间药铺,里面的药材倒是大多数都在,江意绵只把东西收了个干净,连后院还在晾晒的药材都收进了空间。 镇上能搜刮的地方江意绵差不多都去了,收获说不上丰厚,但也还不错了,至少常用的物品和吃食短时间内都不会缺,可以安心在山上躲着。 等她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王凤琴见她回来,才终于松了口气,“可算回来了,意绵你以后不要一个人瞎跑,外面很危险的。” 世道乱了,百姓自然也会变,烧杀抢掠必然会随处发生。 她只有这三个孩子了,不能再让他们出事。 江意绵点了点头,见床边的桌上已经摆放着饭菜,她才连忙道:“快吃饭吧,一会饭冷了。” 王凤琴这才应了声,没再说话。 晚饭就是几碗清汤寡水的杂米稀饭和没什么油水的清炒野菜。 江意绵囫囵吃完,见小暖儿和小野都吃得很开心,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倒是没再纠结,只道:“我今日去镇上看了,基本上已经空了,那些叛军来势汹汹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打来锦城府,这村里待不得了。” 王凤琴端着碗的手一顿,轻叹一口气才道:“我又何尝不知村里待不得了,可现在我们能去哪,村里逃荒的大部队已经离开,若是只有我们几个人一起去逃荒定然也是死路一条。” 她虽然没经历过逃荒,可也听村里老人说过,逃荒的时候就是坏人最多的时候,人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烧杀抢掠、易子而食,她光听着就只觉毛骨悚然。 她一个女人还带着三个孩子定然不可能活着去安全的地方。 小野和小暖儿一听这话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连带着碗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江意绵见几人情绪不对,只继续说:“不去逃荒,我们进山。” 杏花村后面的山连着山,连绵一片,只要进去找到地方躲起来不被人发现,应当是能躲过这次战乱的。 王凤琴眸子亮了亮,随即又暗淡下来,“山里猛兽多,里面危险重重,不会比在外面安全,况且,我们没有那么多粮食,就是侥幸没遇上野兽,我们也会饿死。” 杏花村住着几百口人,上山打猎的却没有几个,因为大家都深知山里危险,野兽横行,就是挖野菜也只敢在山外围转。 江意绵点头,“娘说得没错,山里确实危险,但进山总比在外面等死好,至于吃得,靠山吃山,娘还觉得我们会饿死吗?” 山里的危险不计其数,可能让人活下来的东西也数不胜数。 现在虽然还没入夏,但山上已经是漫山遍野的青绿,他们就是挖树根吃也没那么容易饿死。 王凤琴被说动,犹豫了会才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进山比在这等死强,听你的,我们明日天一亮就进山。” 不管是进山还是去逃荒亦或是留在村里都会有危险,但进山至少会让她觉得是有希望的。 只要能找到隐秘的处躲起来,说不定就能躲过这次动乱。 她已经活了几十年了,但三个孩子还小,总要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 江意绵松了口气,好在对方不是个固执不知变通的人,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她敢保证在山里会比外面安全。 正想着,屋外就响起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凤琴姐,意绵,小野,你们还在吗?” 第4章 进山 江意绵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村里人都离开了,没想到竟还有人。 打开院门就见一个面色枯黄的小妇人站在门口。 对方小腹微微隆起,明显是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 刘小芸看见江意绵有些惊讶,随即又叹了口气,“你们竟真没走,那江老头和吴婆子真不是个东西,居然真把你们丢下了。” 原本听狗剩说在村里看见了江意绵她还不信,这会瞧见人才惊觉那老江家的竟没一个好东西,居然真忍心把几个孩子留下来等死。 江意绵认出对方是村口宋家的人只道:“你们没离开是打算一直在村里吗?” 刘小芸却连忙摇了摇头,有些急切地道:“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男人前些日子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现在还瘫在床上,我又怀孕了,狗剩也还是个孩子,就我们这几个人要真去逃荒,说不定半路上就出事了。 算了,不说这些,我今日发现村里还有好几户人家都没离开,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进山,你们跟我们一起进山吧,好有个照应,凤琴姐如今生了病估计也不好照顾你们几个孩子。” 同为女人她知道带孩子的难,更别提王凤琴还生着病,到时候若真撒手人寰独留几个孩子怕是会遭殃。 他们一个村的自然要相互照应。 知道对方是好意,特意来叫他们是想互相照应正好有个伴,但江意绵却不打算和村里人一起。 先不说她有空间这个秘密,人多眼杂不方便拿东西,就说人一多就容易发生争议,这乱世发生矛盾可不是什么好事,别说是一个村的,就是亲人之间也会刀剑相向。 想着,她才道:“多谢婶子好意,我们不打算跟你们一起,你们若是上山不必等我们。” 刘小芸还要说什么,见江意绵说得认真只好作罢,最后只提醒道:“好,那你们照顾好自己,这村里躲不得了,你们不跟我们一起也要赶紧上山找个地方躲一躲才是。” 江意绵应了声,见人离开才关上院门进了屋,待告诉王凤琴两人说得话后,她一时有些忐忑,只怕对方觉得她自作主张。 王凤琴却只是笑着道:“不和他们一起是好事,我们也不能总麻烦人不是,意绵长大了,知道凡事要靠自己了,真厉害。” 说着,还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温柔的爱意。 江意绵怔了怔。 一旁的小暖儿也笑嘻嘻拉着她的手道:“姐姐真厉害,小暖儿最喜欢姐姐了。” 小家伙踮着脚够着她的手,仰着头,看向江意绵的眼里亮晶晶的,可爱得过分。 王凤琴却故作不满地道:“那小暖儿不喜欢娘亲吗?” 小暖儿一怔,连忙奶声奶气地道:“都喜欢,我喜欢娘亲,喜欢姐姐,也喜欢二哥。” 说罢,还得意地摇头晃脑起来,只看得人心都化了。 江意绵也不自觉笑了笑。 * 翌日。 天刚蒙蒙亮,江意绵就醒了,正打算去厨房收拾东西,就见王凤琴已经在灶台前忙碌了。 见她醒了,只笑着道:“意绵醒了,饭一会就好,你先去收拾东西吧,咳咳咳。” 江意绵皱了皱眉,上前要接过对方手里的锅铲,王凤琴却一下躲开,只笑着道:“娘没事,老毛病了,一会还要上山,你赶紧带着小野他们收拾东西。” 见对方坚持,江意绵只好应了声去叫两个小家伙了。 刚一进屋,就见小野已经穿好衣服正在帮还没睡醒的小暖儿穿衣服。 小暖儿眼睛都还没睁开,任由小野摆弄,好一会两人才穿好衣服。 江意绵只道:“一会要上山,你们看看有什么东西想带的收拾一下。” 说罢,就一个人去了江家的地窖里。 地窖里这会乱糟糟的,像是经过了一场浩劫。 原本晾晒干菜的木架倒了一地,本该堆放的各种萝卜、玉米棒子、干菜之类的东西也已经没了,只余下几个竹编的筛漏和背篓。 江意绵把几个筛漏和背篓收进空间,又在地窖里翻找一会,终于找到一小袋被遗漏的萝卜干。 拎着萝卜干出去,又把昨日从沈老头那抢来的粮食收进空间一大部分,余下一小部分和萝卜干塞进背篓里,又找来几件衣服塞进去,看着满满一背篓实际没什么重量。 做好这些,江意绵才松了口气。 若是以前那副好身板,她也不用做这些遮掩了,奈何眼下的身板太弱小,背着那五六十斤的东西走几个小时的山路,她非得累趴下。 事实证明,她想得不错。 吃过稀粥菜饼子后,几人就朝山上去了。 一连走了大半个时辰,山顶还遥遥无期,几人就已经累得在一旁休息。 两个小的拿着自己的小包袱,里面都是些衣服和小玩意,倒是没什么重量,但也累得满头大汗,脸颊红红。 王凤琴就更不用说,只累得在一旁大喘气,整个人脸色苍白的厉害,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似的。 江意绵把装着水的竹筒递过去,又给对方顺了顺背,见她气色好了不少才道:“娘,我背你吧,一会太阳出来会更难受。” 虽然还没入夏,但这太阳已经有些毒辣了,尤其是午时的日头,只晒得人头脑发昏。 他们若不快点上山,一到午时,力气会消失的更快,顶着烈日上山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炎热是小,就怕中暑。 王凤琴有些犹豫,但看着不远处山头上已经出现的红日,只好点了点头,“辛苦意绵了,你要是累了就把娘放下来。” 就他们这样走三步停一步的,想在午时前上山基本不可能,极有可能会耗到晚上,到时候山里乌漆麻黑,他们还没找到安全的住处,指不定还有什么危险。 江意绵点了点头,把背篓背在身前,就半蹲下身背王凤琴。 一旁的小野连忙道:“姐姐,背篓我来背吧,你放心,我肯定背得动。” 说着,就要上前接过她身前的背篓,江意绵却躲开了只道:“我若是背不动了,再让你背。” 开玩笑,这背篓要是交出去,她怎么解释,左右背篓也不重,背个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5章 落脚 小野还要再说什么,见姐姐坚持只好作罢,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快快长大,保护家里的人。 背着王凤琴,江意绵的脚步沉重了几分,但也更能感受到对方吃了不少苦,腿上基本只有骨头,摸着也只觉得咯手。 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几乎只有骨架。 难以想象,平日里王凤琴就是拖着这样瘦削的身体伺候江家一大家子人的。 也怪不得会熬坏身体。 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三个多时辰,江意绵一行人才终于顶着烈日上了山。 刚一在树荫下停下,江意绵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还是高看了这副身体,要不是在路上歇了几次,再加上她意志坚定,怕不是直接瘫软在半山腰爬都爬不起来。 等在山上安顿好,是该好好强身健体了,不然到时候遇见危险,她跑都跑不动。 王凤琴见女儿累得脸色苍白,赶紧给女儿递上水,又用袖子给对方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才有些担心地道:“意绵怎么样,是不是累坏了,快喝些水。” 小暖儿和小野也担心地看向江意绵。 两个小家伙这一路上也累着了,但好在没什么负重,几次停歇下来,倒也没觉得太累,这会见江意绵累得脸色发白,两人赶紧找来树叶给她扇风。 歇息了好一会,又喝了不少水,江意绵才觉得找回了自己的双腿,哑声道:“我,我没事。” 见她脸色恢复正常不像刚才那样苍白,王凤琴才松了口气,只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她今早特意准备的菜饼子。 分给几人后才道:“都饿了吧,先吃点菜饼垫垫肚子,等日头小一点,我们找到落脚的地,娘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小野和小暖儿接过饼子,只齐齐应好。 江意绵这会却有些吃不下,分给小野和小暖儿半张,才嚼着菜饼想落脚的事。 这里山连着山,一个山头过去是一个更大的山头,不管怎么住都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最好的就是能找到隐蔽的山洞,但却有些困难。 那些山洞不是住着什么猛兽就是藏在各种深林中,光路上可能遇见的危险就数不胜数。 找山洞这事急不来,至少眼下不可能找到,还得慢慢在林子里搜寻。 正想着,就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喘的呼吸。 几人看向山间小路,就瞧见几个人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上来,看见王凤琴几人倒是没怎么惊讶,简单打过招呼就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席地而坐,显然也是累得够呛。 王凤琴却有些惊讶,低叹一声才道:“没想到刘家这几人也没跟着村长离开。” 江意绵看了眼刘家四口人,照理说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个孩子和老头跟着去逃荒也是可以的,至少没太大的拖累。 但这一家子却没离开,应当是舍不下住了几十年的村子,和那些整日忙活的地。 是啊,若是可以,谁想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谁愿意四处奔波,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从零开始,这是故乡啊! 刘家几口人歇了会,简单吃过午饭,就开始忙碌起来,几人从林子里找来一些枯树,又把带来的油布拿了出来,明显是打算就在这搭窝棚。 江意绵看了眼周围茂密的树林,又朝山下看了看,瞬间了然。 这里视野开阔,能刚好看见村里的地,又是块大平地,虽然是在林子里,可能会有什么鸟兽,但因为还处在外围,倒是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大型野兽。 在这落脚倒也算是个好地方。 王凤琴显然也动了心思,“意绵,要不我们也在这落脚吧,省得再继续找地方,若是走得深了,难保不会遇上什么野兽,到时候可麻烦了。” 江意绵只摇了摇头,“这里不安全,山下若来人会被发现。” 这视野开阔是可以看见村里的地,但村里的人也能注意到这,尤其还搭着窝棚,到时候还要生火做饭,炊烟一起,山下定然会知道山上住着人。 若是来了些流民倒还好说,最多抢些粮食,要是遇上什么穷凶极恶的流寇和叛军,指不定会杀人灭口。 这些话她现在还不好说出口,毕竟流寇什么的都是猜测,说出来估计也没人会信,大家都是些只知道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哪见识过什么亡命之徒,指不定还说她危言耸听。 王凤琴还要再说什么,见女儿满脸认真只好作罢,迟疑会才道:“我去告诉他们一声。” 虽然觉得女儿是在瞎操心,但她也觉得有道理,万一山下来了人,一上山就看见不少人住在这,难保不会起什么心思。 江意绵点了点头。 王凤琴走过去对着刘家人说了几句,却见对方摆了摆手,明显是打算在这住下。 江意绵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危险没来临前没人会知道到底有多可怕的。 几人又歇了会,才背上东西朝林子深处走去。 这会日头正大,好在林子里树叶遮天蔽日,再加上时不时吹来的山风,只觉得凉爽。 又走了两刻钟才穿过那片小树林,见不远处又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江意绵才作罢,只道:“先在这住吧。” 短时间内估计是找不到什么山洞了,再走下去指不定就是更深的密林,到时候估计会遇上危险,暂时在这搭个窝棚住下,剩下的只能再打算了。 王凤琴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这里好,有后面那片林子遮着,右边又是断崖,我们小心些,村里就是来人也看不见这。” 江意绵点了点头,从背篓里拿出柴刀,就开始清理周围长着的灌木丛。 小野和王凤琴则是用镰刀割着周围的杂草和根茎。 小暖儿见几人都忙碌着,也没闲着,伸着小手拔拽着地上的草,奈何她的力气太小,草叶的根茎却死死攀附着地下的泥土,她一用力只拽断了地上的嫩芽,还摔了个屁股墩,整个人就在地上翻滚过去。 瞧着就像是是个圆滚滚的小团子,只让众人笑开了花。 第6章 猫眼草 小暖儿也觉得有些尴尬,从地上坐起来就摸了摸红红的脸,奶声奶气地道:“草坏,害小暖儿摔跤。” 王凤琴正要安慰几句就瞧见小暖儿脸上那黑色的条纹,只哈哈笑了起来,“小暖儿成了个大花脸喽!” 小野一瞧也哈哈笑了起来。 江意绵看去才发现,原是刚才小暖儿拽着的猫眼草里面的汁液混合着手上的脏污成了脸上的大花纹。 幸而碰得不是特别多,不然可会引起皮肤过敏。 江意绵嘴角不自觉笑了笑,正要继续砍灌木丛就瞧见小暖儿拔了株猫眼草就朝嘴里喂去,只惊得她连忙出声制止,“小暖儿别吃,那草有毒。” 这话一出几人都被吓了一跳,小暖儿连忙把手里的草丢在地上,眼圈瞬间红了,“小暖儿听话,不吃,姐姐,我,我会不会被毒死啊?” 她就是想尝尝那白色的汁液是不是甜的。 王凤琴更是丢下手里的镰刀就朝着小暖儿跑了过去,脸上满是焦急。 江意绵忙继续道:“没事,毒性不大,小暖儿只舔了一口不会出事的。” 猫眼草又叫打碗花,乳浆草,有些地方直接叫猫眼睛,因其形状酷似猫眼而得名。 其性微寒、味苦,有轻微毒性,具有解毒散结、镇咳祛痰、杀虫、消炎的功效。 听说没事,几人才松了口气,小暖儿却也不敢再随便捡东西喂进嘴里,只怕有毒。 她可是亲眼看见过家里的老鼠因为吃了有毒的东西,直接死翘翘了,躺在地上硬邦邦,没有呼吸,她可不想变成那样。 几人又忙碌了一个时辰,终于清理出一块地,等到搭好窝棚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 林子里也在此时传来几人的脚步声。 远远就瞧见刘小芸背着大包小包,身边跟着个十来岁的少年,少年背上还背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 王凤琴见是刘小芸一家,连忙上前帮忙,等把他们的东西接过放在地上,才有些惊讶地道:“小芸,怎么这时候才上山,其他人呢?” 昨日听说刘小芸要跟着村里人一起,她还以为对方会早早上山找地方落脚,没曾想竟快天黑才上山。 刘小芸还没说话,一旁累得够呛的狗剩,还没喘口气就大骂道:“呸,什么村里人,早上磨磨唧唧不上山就算了,刚才一上山见刘家附近有空地,就赶紧抢占好位置搭上窝棚了。 原本我们也打算在那里搭窝棚,却被王二狗夫妻抢占了,要不是天色快暗了,我定要好好和他们理论一番。” 最可气的还是一起上山的几家,竟没一个人帮他们说话的,纷纷劝他们重新找地,明明是他们先占的地方。 刘小芸只低声呵斥,“狗剩。” 狗剩见娘亲生气,只好敛下脸上的不满,拿出柴刀砍着周围的灌木,一下比一下用力,像是在出气。 江意绵和小野从林子里抱着干草和枯叶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刘小芸一家的窝棚也搭了起来,挨着林子,和江家的倒是隔了好长一段距离。 不过因着天已经黑了,窝棚周围的杂草还没除,只是把一些碍事的灌木给砍了。 江意绵看了几眼那依旧茂密的草丛,抱着干草和枯叶就进了自家窝棚。 因着没床板,地上又凉,她特意去找了些干草和枯叶,打算铺在地上再铺被子将就一晚,等天亮再去找竹子做床板。 晚上吃的稀粥和野菜饼,几人都吃得很满足,毕竟累了一天,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小暖儿和小野因为白日走了太多的路,吃过饭就窝在被子里睡觉了。 王凤琴则是因为身体虚弱早早昏睡了过去。 江意绵熄灭窝棚外的火,又在两家窝棚附近撒了些驱虫粉正要离开,就听见旁边窝棚里传来轻声的哭泣。 她脚步顿了顿,看了那窝棚一眼才去睡觉。 说是睡觉,她也睡得不怎么踏实,神经时刻紧绷着,注意着外面的风吹草动,生怕出什么事,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她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只觉得有些热。 山里的气温昼夜温差大,白日里艳阳高照能晒死人,晚上小风一吹,冷得让人直哆嗦。 这会太阳一出来,周围的气温升高,江意绵盖着的厚被子只给她捂出一身汗。 王凤琴正守着锅里温着的粥,见江意绵从窝棚里出来,连忙朝她招手,“意绵,这粥还热着你快吃了。” 江意绵应了声,见远处窝棚里只有那个瘫痪的男人就收回了视线,喝了碗加了萝卜干和野菜的咸粥,就一个人带着背篓去找竹林了。 原身以前跟着沈大壮一起上过山,记忆中在山上见过一片竹林,就是已经忘了具体的位置。 江意绵循着脑海中的记忆在山上四处查看着,找了一圈,偏偏愣是没看见竹林,不过倒是让她发现了一地的荠菜。 嫩绿的叶片挤着叶片争先恐后地想要从地里长出来,瞧着就生机勃勃。 许是因为背着光的缘故,这时节应该已经开花的荠菜还嫩绿着,用来包荠菜馅的饺子最是鲜美。 她以前空闲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山上,遍地的野菜和各种药材看得她眼花缭乱,也在山上遇见了个有趣的老太太,跟着那老太太学了不少东西,当然也吃过这荠菜馅的饺子。 江意绵这会倒是有些怀念起那些在山上的日子了,如今再一次回到山上倒是不同的境遇了。 轻叹一声,她就懒得再想那些前尘往事,只顾埋头挖荠菜。 吃不了荠菜馅的饺子,凉拌荠菜也好。 不过小半刻钟,江意绵就挖了小半背篓的新鲜荠菜,原本一大片的葱绿成了一片光秃。 又在山上转了片刻,捡了些干柴,就在江意绵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看见了那片熟悉的竹林。 还没来得及为找到竹林而开心,她就先一步看见了竹林里那些从地里冒出头的竹笋。 她倒是忘了,这时节正是吃竹笋的好时候。 竹笋刚从地里冒出尖,剥去外皮,煮水去涩,吃起来味道清爽,口感俱佳。 若是吃不完晾晒成笋干则是另有一番风味。 第7章 不要脸的王二狗 一想到那滋味,江意绵就忍不住流口水,这几天喝粥吃没什么味的野蒿菜,她嘴里已经淡出鸟了。 今天她一定要吃点新鲜的。 最后,直到背篓里已经装不下,江意绵才没再掰竹笋,开始砍竹子。 因着力道不足,几根竹子砍完,江意绵累得瘫软在地,只恨这副身体太过弱鸡。 不行,若是一直吃野菜喝稀粥,她别说恢复成以前那样,就是多跑几步都大喘气,她要吃肉,她要补身体。 想着,她从空间里拿出一大块五花肉塞进背篓里,又拿出一些在镇上搜刮的猪油才做罢。 等到没那么累了,她就背起背篓,拖着竹子回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等江意绵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 好在基本是在林子里行走,密密麻麻的叶片遮挡着,倒也不怎么晒,反而有些阴凉。 见她回来,王凤琴连忙递上一碗水笑着道:“渴了吧,快喝点水,小野在前面找到处水洼,里面都是泉水,凉幽幽的。” 江意绵接过碗,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才道:“水还是滚过后再喝,不然容易闹肚子。” 尤其是两个小孩身体虚弱容易生病。 王凤琴只笑着点了点头,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村里虽然有不少人家都不在意这事,但她听老人说过,泉水里会有一些看不见的虫子,到时候喝进肚子里,那些东西会在里面不得安生。 喝过水见小暖儿和小野都不在,她随口问道:“小野他们去哪了?” 王凤琴指了指窝棚旁边的小树林,“在那林子里拾柴。” 江意绵点了点头,见刘小芸正在窝棚里照顾她男人,才拉着王凤琴进了自家窝棚。 见女儿神神秘秘,王凤琴只有些好奇,待看见那背篓里一筐笋时只皱起了眉头,“怎么掰这么多笋?这东西涩口得紧,入不了口的,快丢了。” 一想起那涩口的滋味,王凤琴就觉得嘴巴已经麻了。 村里以前不少人都掰过笋,吃过后都说难吃入不了口,她虽然没去掰过,但也尝过,那味道是真真难以入口,口味古怪不说,还带着涩麻。 江意绵见娘亲表情古怪,不禁笑了,能让她这不挑食的娘亲露出这副表情,那可真是难得。 “娘,你放心,笋子只要煮水后就不会涩了。” 王凤琴有些不太相信,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行吧,我一会试试。” 左右他们粮食也不多,能多发现一种能吃得菜也好,至少不会轻易饿死。 刚把背篓里的笋拿出来,王凤琴就看见半筐荠菜下藏着的一大块五花,顿时有些惊讶,四处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意绵,这肉哪来的?” 她瞧着可有十来斤了,就是没逃荒前她都没见过家里买这么多肉,更何况还是如今这乱世。 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少不得要惹来麻烦。 江意绵轻咳一声,只压低声音胡扯道:“昨日我不是去镇上打听消息吗?这是那猪肉铺里没来得及带走的,我瞧着不少人在里面翻找着,就也去了,没曾想倒是找到这么大一块五花肉,因着怕人惦记我就没敢声张。” 她这话倒也没说假,毕竟她昨日真去那肉铺了,就是没找到罢了。 王凤琴一时只叹了口气,“唉,这世道真是乱了。” 江意绵见对方接受,只继续道:“娘,小野和小暖儿都还在长身体,你也瘦得过分,是该吃些肉好好补一补的。” 好不容易找到理由拿出肉来,可不能光看着吃不着。 王凤琴点了点头,只笑着道:“好,会给你做的,小馋猫。” 江意绵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又把背篓的荠菜拿出来,露出那一罐猪油,“娘,这也是我昨日在镇上找到的,你炒菜可以放一些,菜里有点油水香。” 王凤琴只应了声,连忙把猪油和五花肉接过去藏好。 江意绵则是去林子里找小野和小暖儿了。 还没走近就听见小野不满的声音,“你干嘛,这柴是我找的。” 江意绵脸色一变,快步走了过去。 林子里这会除了小野和小暖儿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干瘦干瘦的,嘴角还有一个痦子,脸上满是精明算计,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人是杏花村里有名的懒汉——王二狗,也是昨日抢狗剩他们落脚地的人。 见来人是个小姑娘,王二狗更加无所顾忌了,从地上拎起一捆绑好的柴没好气地道:“什么你的,这柴明明是我拾的,你个小屁孩还学会说谎了,一边去。” 山里虫子多,晚上又阴寒,没有火堆睡在地上,那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昨晚上差点没冻死他和他媳妇。 今一早他就被赶出来捡柴火,可惜他懒得跑,怕进密林遇上什么危险,就打算在附近找找,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几根柴,一看才知道,柴火都被这俩个小鬼捡完了,气得他只好来抢。 眼见着自己幸幸苦苦捡得柴要被人抢走,小野只气得眼圈红红,一看见江意绵就哭着道:“姐姐,那是我捡得柴火,才不是他的。” 王二狗只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谁说算谁的啊,你们家大人呢,哦,我忘了,江老头已经把你们丢下了。 王凤琴那病秧子估计也没功夫管教你们,才让你们光天白日在这说谎是吧,正好,爷爷我今天就替那病秧子来管教管教你们。” 说着,就伸手朝小野抓去。 江意绵只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树枝就朝那伸出的手抽了过去。 “唰”一声,细软的枝条在那枯黄的手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只疼得王二狗连忙收回手,怒视着江意绵,“江丫头,你干什么,我可是你长辈,都敢打人了,还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一番。” 说着,就要撸起袖子打人。 刘小芸这会刚进来捡柴火,一见王二狗要动手打人,只大喊道:“王二狗,你想干啥,还想对几个孩子动手吗?你要不要脸。” 这一喊,到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第8章 加餐 几人离村里几家窝棚不远,众人听见刘小芸的喊叫也朝林子里走了过来。 王二狗一时只觉得臊的慌,瞪了刘小芸一眼就要拎着柴离开。 江意绵却拦在他身前冷声道:“柴放下,这是我弟弟捡得。” 王二狗气得不行,还要狡辩就听见刘老头冷喝道:“王二狗,你以前在村里偷鸡摸狗、懒惰成性就算了,现在可不是那时候,你再不勤快点,吃完家里的陈米就等着饿死吧,一点柴火都不愿意捡,还不如一个小孩,真替你老王家丢脸。” 这几日大家都因为叛军一事忧心忡忡,时刻担心村子会被毁,自己会不会丢命,会不会饿死,总归就是操心怎么活下去。 王二狗倒好,还跟在村里一样懒、斤斤计较,不想着怎么活下去,反倒还和几个小孩争论起来,本就烦心的人一见对方的样子就气得不行。 都是同村的,到时候王二狗家没米少不得要让他们救济,这乱世,大家的米都是有限的哪能日日救济一个懒汉。 这一通毫不留情的话,只让王二狗有些没脸,丢下手里的柴火就跑出了林子,心里却暗暗把几人记恨上了。 闹剧很快结束,众人也都散了。 江意绵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去的时候,王凤琴已经做好了饭。 难得没有煮清汤寡水的粥,煮了一锅疙瘩汤,老远都能看见汤面上漂浮着的油花,瞧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青石板上还放着一盘凉拌荠菜和竹笋炒肉。 两个小家伙都有些惊讶,直到放下窝棚上的油布,小野才小声惊呼道:“娘,这哪来的肉,好香啊!” 村里的孩子除却过年过节家里都很少买肉,平日里一点荤腥都见不到,再加上一大家子吃每人能分到的肉也有限。 猛地一瞧见笋里炒着的大肉片,小野还以为自己眼花,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确定真是肉片。 小暖儿也盯着那肉流口水,使劲嗅着空气里的香味,恨不得把小脑袋埋进菜里。 王凤琴有些好笑地把小暖儿的头提溜起来,告诉了两人肉是怎么来的。 一听说是姐姐找回来的,两个小家伙的眼睛里都冒着星星,满眼都是崇拜。 江意绵有些受不住那炙热的眼神,干笑两声才道:“尝尝笋好不好吃。” 小野一怔,盯着盘里已经切好的笋疑惑道:“这是笋,能吃吗?” 他可还记得以前贪玩去竹林掰笋,被那满口涩味给吓到的事。 瞧着竹笋鲜嫩多汁,谁知道那么难吃。 今日好不容易吃一回肉怎么跟这东西炒在一起。 越想越幽怨,盯着盘里的肉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 小暖儿却没这么多顾虑,听姐姐说尝笋,立马夹起一块笋喂进嘴里,笑嘻嘻点头道:“笋笋真好吃,小暖儿喜欢。” 小野满脸都是惊讶,见娘亲和姐姐都面色如常地吃了笋才试探着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 入口就是竹笋的鲜嫩爽口,混合着五花肉的鲜香,只好吃得他差点吞掉舌头。 “好吃,这笋咋这么好吃,一点也不涩不麻。” 小野一边说,一边又夹了一大筷笋塞进嘴里。 王凤琴也笑着道:“还是意绵聪明,知道要用水煮去涩味,不然我一辈子都不知道 笋还能这么好吃。” 一想到以前村里人丢的笋,她就有些心疼,要是早知道就不用浪费那么多了。 一顿饭,几人都吃得满足。 江意绵也难得吃撑,只觉得有肉味的饭菜就是香。 下午王凤琴带着小野和小暖儿去附近挖野菜去了,江意绵没出去,在窝棚外砍竹和劈竹。 昨晚上虽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枯树枝和枯叶,但半夜地里的寒气还是冷得让她有些受不了。 更别提本就病着的王凤琴和两个小孩了。 量好窝棚的大小,她才砍断几根竹子上小的茎叶,又把它们砍得长短一致,选了几节比较粗的从中间劈开,一分为二。 她没砍几根竹子,怕到时候不够,就把竹子劈开做一个简易的竹板床,到时候在竹板下垫上光滑平整的石板就成了。 正忙碌着,狗剩就拎着个小筐走了过来,犹豫半天才道:“意绵姐,我今天挖了不少灰灰菜,给你们分一些。” 说着,就把小筐里还新鲜的灰灰菜递了过来。 江意绵看去,有些意外。 筐里大半青绿的灰灰菜刚清洗过,瞧着叶片更是绿了几分,叫人食欲大增。 灰灰菜又叫野灰菜、灰蓼头草,味道鲜美有丰富的营养,更是能预防贫血,防止消化道寄生虫,促进儿童生长发育,对中老年缺钙者也有一定的保健作用。(来源于网络) 在现代不少餐馆里都会有这道菜,用来凉拌或是炒鸡蛋都很好吃。 江意绵昨日在林子里也看见过,但只有零星几棵就没去挖,这筐里不少,狗剩定是跑了不少地方才挖回来的。 想着如今粮食稀缺,能有些野菜也不容易,她就道:“不用了,你们留着吃吧,我还挖了些荠菜你带点回去吧。” 说罢,也没在意狗剩的心不在焉,进窝棚拿了些荠菜。 一出来就见狗剩盯着地上的竹子发呆,她挑眉,倒也没说什么,只把荠菜递过去就要继续劈竹子。 狗剩则有些慌了,抓耳捞腮半晌才忙开口,“意绵姐,我挖了不少灰灰菜,这些你们留着吃吧,味道还好,焯水凉拌一下就很好吃的,你就收下吧。” 江意绵点头看向狗剩淡淡道:“就这,你没其他想说得了?” 狗剩点点头又摇摇头,好一会才憋出了几个字,“意绵姐,你这竹子是在哪砍的,能告诉我吗?” 山里晚上冷,地上就更冷。 爹爹本就摔坏了腿只能瘫在床上,他也想给爹爹做个床板好不用睡在地上。 他倒还好年轻力壮受得住那寒气,但爹爹腿伤本就没好,疼得日夜难安,地里的寒气再一入体以后怕是更难好了。 还有娘亲,怀着孕整日还不得清闲四处忙碌着,晚上还要睡在冷冰冰的地上身体定然会受不了。 他现在作为家里唯一的壮丁自然不想爹娘受苦。 第9章 观音柴 知道对方是担心爹娘,江意绵也没隐瞒只道:“那片密林后面的斜坡上,你明日跟我一起去吧。” 那地方有些远,再加上还要穿过一片密林,弯弯绕绕的小路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她可不想害得人出事。 明日正好还想去掰些笋回来,带上对方也不碍事。 一听能跟着江意绵去,狗剩脸上的担心瞬间烟消云散,连连笑着点头,“谢谢意绵姐,我帮你做竹床吧,我以前跟着爷爷做过竹筏,都是差不多的手法,我帮你固定,定弄得结结实实。” 说罢,就拿出腰间的小刀对着劈好的竹子上凿孔。 有了狗剩的帮助,竹板很快就被固定好了,一大块竹板容纳江意绵四人绰绰有余。 狗剩瞧着还有些剩余的竹片,就又帮着在竹板上固定了几根,确定几人不会压塌竹板,才拍落身上的竹沫,笑着道:“好了,意绵姐,你们今晚就不用睡在地上了,可惜现在没有桐油,这竹板可能会生虫,你们到时候要注意些。” 江意绵瞧着那平整光滑的竹板有些惊喜,连忙道了声谢。 若是她自己来定不会做得如此好,最多只能简单固定住,没想到眼前这十来岁的小少年懂得倒挺多。 等晚上睡在晾晒一下午的竹板上时,小暖儿只开心的在床上蹦蹦跳跳。 见竹床在小暖儿的蹦跳下依旧结实,王凤琴有些感叹,“狗剩这手艺真是得他爷爷真传了,若是他爹没出事他们在镇上开间铺子定然是村里过得最好的。” 陈老爷子一双巧手,各种柜子椅子都能做出来,在村里还算出名,若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还要照看家里的田地没有去镇上开铺子的打算,陈家早就成了镇上远近闻名的木匠。 村里人几次问询,陈老爷子也只是说开铺子这事让自己儿子操心,没曾想,一个意外,陈老爷子去世不说,狗剩爹也摔坏了腿。 真是世事无常啊! 江意绵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涩。 下午瞧着狗剩的手法就知道是个熟手,许多她不懂的地方,对方都轻松解决,明显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缘由。 若家里没出事,定是能早早出师照看着家里的活计。 狗剩家这会却是一阵沉默,只能听见刘小芸刻意压低的抽泣声。 狗剩瞧着自己爹躺在地上死死闭着眼睛,满身绝望的样子,只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强忍着眼里的泪水道:“娘,我给爹换条裤子,你先出去吧。” 这样的事情他做过很多次,已经习惯了。 爹爹不能忍受自己变成一个不能动弹,就是拉屎拉尿也要别人帮忙的废物,对着他们也没了往日的好脾气,只有暴躁的火气。 娘每每被爹骂,被爹赶也只能在一旁小声哭泣。 他看得心疼,却什么也帮不上。 自从爹爹得知双腿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家里每天重复的就是这些事,几个月来他见过很多次了。 可是,他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他那么厉害的爹爹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样,明明爹娘以前那样恩爱,对他也很好,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只会发脾气的人。 越想越难受,眼眶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低落在陈铁柱的胳膊上,只烫得他浑身震颤。 * 翌日,江意绵和狗剩早早就背着背篓,拿着柴刀去了竹林。 一路上狗剩都异常沉默,没有往日的笑脸,精气神像是被抽干。 江意绵问了几句,对方只说是没休息好,她也没再多言。 一到竹林,狗剩就挑了几根竹子开始砍,江意绵则是一边掰着竹笋一边四处瞧着。 没注意一下就走得深了些,见背篓里已经装了不少笋,她就打算离开,一晃眼却见竹林外的山坡上长着不少熟悉的树。 只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顾不上地上的背篓就赶紧跑了过去。 一走近看着那青绿的叶片,才意外地道:“竟然真是观音柴。” 观音柴又叫凉粉叶、六月冻、臭黄荆,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不仅可以抗炎镇痛,还能调节人体免疫系统,降血压。 最重要的是能做观音豆腐。 眼下虽还没入夏但烈日高照,午时的气温不低,能吃上一碗带着凉意的观音豆腐,别提有多舒爽了。 简直和夏日里的冰冻西瓜一样爽快。 等她抱着一兜观音柴的叶片回到竹林里时,狗剩也找了过来,眼里的着急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消失。 “意绵姐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他刚才砍完竹子一抬头就见原本在附近的人没了踪迹,只吓得他以为这林子里有什么猛兽,拿着柴刀就进了林子深处寻找起来。 好在看见对方遗落的背篓循了过来。 江意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事,去摘些东西,让你担心了。” 刚才一时情急,倒是忘记林子里还有其他人了。 狗剩摆了摆手,见人完好无损也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就瞧见对方怀里抱着的树叶,疑惑道:“意绵姐,弄了半天你就去摘树叶了,这叶子又不好吃,村里不少人都拿来喂猪的。” 甚至有些猪都不爱吃这东西。 江意绵嘴角抽了抽,一想到这么好的东西拿来喂猪只觉得暴殄天物。 没多做解释,她把叶子放进背篓里就要离开。 狗剩却瞪大了眼睛,看看江意绵,又看看对方背篓里的东西,犹豫半晌才道:“意绵姐,要不我带你去挖野菜吧。” 刚才只顾着砍竹子没注意对方在干什么,这会一看见满背篓的竹笋,他就觉得嘴巴发麻。 还有那树叶,猪都不吃的东西意绵姐怎么还跟个宝似的。 不行,不行,这些东西可吃不得。 眼见着再不解释就要被人当傻子了,江意绵只好道:“竹笋很好吃的,只要用水煮过后就不会发涩发麻了。 至于这叶子,等我做好了吃食给你送去尝尝。” 狗剩却吓得连连摆手,忙道:“不,不用了,意绵姐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话落,就撒丫子跑了,像是生怕被江意绵追上似的。 第10章 观音豆腐 江意绵只有些无奈,见对方不信,还视她为洪水猛兽,只耸了耸肩。 这不怪她,只能怪对方没口福。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两家窝棚门口都站着人,见他们回来几人脸上的担心才消失。 狗剩一看见刘小芸就连忙跑了过去,笑嘻嘻地道:“娘,你看我砍了这么些竹子,等晚上我们就不用睡地上了。” 刘小芸摸了摸狗剩的头,又对着江意绵几人笑笑才拉着人进窝棚。 江意绵一进窝棚就开始忙碌起来,顾不上吃饭先把摘来的观音柴叶片清洗干净,又把叶子浸泡在锅里的热水中,用筷子不停搅拌。 待锅中的清水变成绿色,她就找来一块干净的纱布。 让王凤琴帮忙把锅里的观音柴和水倒进纱布中,揉搓出叶子的汁液,最后过滤出叶子残渣,就得到一盆染着观音柴叶子汁液的水。 瞧着盆里绿油油的水,王凤琴有些好奇,“意绵,你要干什么,这水瞧着绿黄绿黄的,不能喝了吧。” 江意绵只神秘地道:“做好吃的。” 一听是做好吃的,小野和小暖儿连忙凑了过来,只是视线落在盆里那绿油油的水上时,颇有些嫌弃。 小野更是不信,“姐,这水瞧着就不好喝,你快别弄了,来吃饭吧。” 比起那绿黄绿黄的水,他还是更爱吃娘亲做得饭,至少看着就好看,尤其是这几日炒得竹笋,他可爱吃了,每天都能把竹笋吃得干干净净。 王凤琴虽然没说太多话,但那脸上的欲言又止,江意绵还是看懂了,只无奈叹了口气,不懂欣赏,一会就让他们大开眼界。 她又找来一些草木灰放进碗里,用筷子搅拌一下见差不多,就要朝盆里倒,只惊得王凤琴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道:“意,意绵,这,这草木灰可不能吃。” 虽说都是些树木烧烬后的东西,但怎么说也是些灰,怎么能入口呢,还是那么大一碗草木灰水。 小野和小暖儿更是吓得后退几步,默默回去吃饭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还是娘亲做得饭好吃。 江意绵只宽慰道:“娘,没事的,可以吃,你不用担心。” 王凤琴还要再说什么,就见那碗草木灰水已经倒进了盆里。 顿时,原本还绿油油的水瞬间变了色,瞧着灰扑扑的更没了什么食欲。 一想到这还是要下肚的东西,她不免有些担心,万一里面有毒可怎么办。 她还从来没见过喝草木灰水的人。 正忧心着,就见江意绵拿来大勺在盆里翻拌均匀才起身笑着道:“娘,先去吃饭吧,估计吃完饭就好了。” 王凤琴只能干笑几声,这东西一会不是还要叫他们吃吧,她可有些不敢吃。 一顿饭吃得几人都有些胃疼,除却镇定自若的江意绵,其他几人都担心要喝那灰扑扑的草木灰水,吃完饭就想出去找点事做。 怎料,却被江意绵叫住了。 “娘,你们快来,来吃观音豆腐。” 江意绵的声音里带着喜色。 王凤琴几人却有些忐忑,犹犹豫豫走过去就被盆里那晶莹剔透的青绿给吸引了视线。 原本绿油油、灰扑扑的水已经变成了满盆透亮的青绿,轻轻晃动木盆,里面的东西更是随着木盆轻微晃动起来,不像是水,除却颜色,倒是真和豆腐似的。 小野和小暖儿更是直接看呆了,不敢置信原本灰扑扑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副好看的模样。 小野有些好奇地看向江意绵,想了好一会才突然冒出一句,“姐,你是不是会变戏法?” 就像镇里那些老师傅,随随便便就从空篓子里抓出大鹅,姐姐也是,一晃神的功夫就把那灰扑扑的水变成了眼前这东西。 江意绵只觉得好笑,拿出刀切出一块放进碗里,又把碗里的切成几个小块,加入已经化好的麦芽糖水递到几人跟前,笑着道:“尝尝味道怎么样。” 王凤琴这会虽然还有些担心那碗草木灰水,但瞧着碗里的东西晶莹透亮,看着不像是有毒的样子,才拿了小勺取出一小块喂进嘴里。 入口就是冰冰凉凉、滑不溜秋的,没有草木灰的味道,只带着清香,再混合着糖水的甜味,让她眼睛亮了亮。 “这味道可真好,冰冰凉凉的,比起那糖水铺子里加的东西还好吃。” 尤其是这会日头正大的时候,冰凉的观音豆腐一入口,让她整个人都舒坦起来,连心头的那点灼热都减轻不少。 一听这话,小野也迫不及待拿起勺子挖出一块喂进嘴里,只让他连连点头,“嗯嗯,好吃,甜甜的。” 小暖儿更是着急起来,眼巴巴看着碗里的东西流口水。 江意绵看得好笑,喂给小暖儿一块,只听对方满意地哼哼起来。 一小碗观音豆腐很快就被几人分完,小野还有些眼馋盆里的,奈何刚吃完饭,这会实在没多余的肚子,听到江意绵说晚上再吃,才屁颠屁颠拉着小暖儿出去玩。 王凤琴看着盆里的东西有些开心,“这东西好啊,不仅好吃,还能填饱肚子,有了这东西,若是我们的米面吃完就不用挨饿了。” 自从上山她就在担心粮食吃完的那一天,每天做饭都紧紧巴巴的,生怕以后没粮食吃,如今瞧见这观音豆腐和竹笋,她倒是松了口气。 江意绵迟疑了下,还是没开口,观音豆腐虽好,但也只能春夏秋吃,冬季一来临,观音柴的叶子枯黄落地,是没法做观音豆腐的。 心里想着,她却没说出口,她娘难得放下心里的忧虑,没必要再平白让对方担心。 再说,就是没观音豆腐,还有其他千千万万的东西,她不会让家里人饿死在山上。 江家的窝棚里有观音豆腐,其他家的窝棚里却没有。 王二狗看着锅里煮着的野菜糊糊,只有些生气,“又是野菜糊糊,上山的这几日顿顿都是野菜糊糊,再吃下去,我屎都拉不出来了。” 以前在山下靠着他小偷小摸,再加上他娘在地里种得东西,隔三差五他还能吃上一回杂米饭。 这下上了山,别说是杂米饭,就是米他都没看见几粒。 第11章 打算种地 王二狗媳妇张氏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谁不是啊,山里也就是些野菜,不煮糊糊就那点粮食,吃饱几顿,我们就在这等死吧。” 要不是被这厮哄骗,她怎么会嫁来杏花村,这狗男人懒惰成性,以前要不是对方的娘在地里忙活,他们一家早饿死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前些日子婆婆也去了,地里的庄稼也没人照看,估计不是被麻雀和虫子吃了就是死了,他们也没多余的粮食。 本想着等过一段时间其他人的粮食长起来,他们去偷一些,哪曾想,粮食还没长起来,就遇上战乱,匆匆忙忙上山,粮食没多少,两人又都是懒虫,只能靠着野菜糊糊度日。 一想到未来的日子里都要吃野菜糊糊度日,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当时怎么瞎了眼跟了这个懒汉。 见自家媳妇脸色不好,王二狗猛地想到什么,连忙来哄,“好媳妇,别生气,等过些日子山下若是没危险,我去把我娘藏的银钗给刨出来,到时候去换点粮食,定不会苦了你的。” 张氏这才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谁知道山下什么情况,你敢下去吗,万一遇上什么流民乱兵的,你几条小命够砍的?” 虽然是想吃饱,但她还没狠心到要自己男人去冒险。 山下定然是已经乱了,村里这几日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瞧着就瘆人。 王二狗一时也没了主意,只道:“那你说怎么办,我可不想再吃这些野菜糊糊了。” 再吃下去,他觉得自己都要成野菜糊糊了。 张氏朝着附近几家窝棚看去。 这会几家人都在窝棚里吃饭,虽然看不出几家吃得什么,但明显能闻出各种香味,不像他们都是些清汤寡水的糊糊,什么味也没有。 她想了会才压低声音道:“我们家没粮,其他人总有吧,你去借点就是了,大不了等日子安稳下来再还呗!” 话是这样说,但两人都知道日子安稳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眼下正是缺粮的时节,一个冬天过去,每家的粮仓都空了,就等着今年的收成。 谁料出了战事,那些去年的余粮能不能支撑自己活下去都不好说,更别提借出去了。 王二狗被自家媳妇一提醒,反倒是有了主意。 那些人借不借的都难说,他也懒得去讨骂,总归都是借,他偷偷地借就是了。 想着,他整个人都放松不少,连野菜糊糊也不吃了,顶着太阳四处转了起来。 狗剩这会正在窝棚前的空地上劈竹做床,满心满眼都是晚上不用睡在冰凉的地上的喜悦。 一抬头就见娘亲愁眉苦脸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他忙迎上去担心地道:“娘亲,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这些日子娘亲吃不好睡不好的,肚子里的妹妹定然也不好受。 刘小芸只是摇了摇头,在树墩上坐下来才叹了口气道:“这附近的野菜都没了,这才上山几天就这样,万一时间长了,那可怎么办。” 原本想着每顿省一些,多吃些野菜定能在山上安稳度过几个月,可眼下这情况怕是有些难了。 一个冬天过去,家里的存粮本就不多,再加上当时为了治疗铁柱的腿伤,家里还卖了不少粮食,如今余下的就更少了。 若是战争一直持续,他们在山上非得饿死。 狗剩一时间也有些发愁,家里的情况他是清楚的,没多少余粮,若在山上一直坐吃山空,他们是撑不了多久的。 想了会他才迟疑地道:“娘亲,要不过些日子我下山去瞧瞧,把家里那些种子带上来,到时候就是种些菜也好,总不至于真的饿死在这。” 那日上山匆忙,他就只把家里的粮食和需要用的东西带上了,其他的一概没拿,地窖里应当还有不少种子。 若能在山上种地,他们也就不用担心口粮的问题了。 刘小芸这才点了点头。 不只是他们在考虑种地的事,江意绵也在思考。 上山的这几日,她每天除去挖野菜找吃食,就在考虑种地的事。 空间里虽然还有不少粮食,但终究是有限的,而且山上的野菜和各种吃食基本只在春夏这两个季节,秋天一到,树叶枯萎,野草消散,就连动物也冬眠了。 他们若想好好过冬,最好的就是囤粮。 现下已经快入夏了,正是种庄稼的好时节,若是再迟下去,可要错过了。 奈何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窝棚附近都是些茂密的林子和各种石子地,种地基本是不可能的。 想要种地还真是不简单。 这一认知让她这个骨子里天生拥有种地基因的人有些失望。 江意绵无奈叹了口气,只继续在山上四处搜寻着。 不知走了多久,又穿过一片茂盛的树林,江意绵发现了一条长满水芹菜的小沟。 茂密的茎叶相互穿插着,只紧紧遮挡住了那条小小的水沟,满是青绿的茎叶在草丛里很不起眼,若不仔细看怕是会以为只是些平平无奇的杂草。 江意绵有些开心。 水芹菜喜湿,一般生长在土地湿润的沟渠田埂边,这样的地也是最适合种植水稻的。 她顾不上掐嫩绿的水芹菜,只沿着沟渠一路朝下,果不其然让她发现了一大块长满杂草的平地。 粗略估算大概能有二十个平方,不算太大,但能在满是山坡碎石的山里找到这样一大块平整的土地可真是有些不太容易。 既然决定了种地,江意绵也就没再耽误,拿着镰刀就开始割起地上的杂草,等到天色渐暗,茂密的杂草堪堪割完一半。 看着还剩下一大半的杂草,江意绵非但没觉得累,反而还充满了干劲。 记下位置,又掐了些水芹菜的嫩尖,江意绵才背着背篓回家。 回去的路上因着天色渐暗,原本就不怎么好走的山路就更有些难走了,好在江意绵走山路的经验丰富,就是没点火把也有惊无险的回家了。 这会,窝棚外点燃了小小一簇火堆,王凤琴和两个孩子在火堆旁不停张望着,待看见林子里终于出现的人影才松了口气。 第12章 有贼 王凤琴连忙上前接过背篓,语气里带着点埋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山里危险,四处又都是树林杂草的,要是遇上什么蛇虫的可怎么办,下次可要早点回来。” 眼看着天黑人还没影,她担心的不行,偏偏身边还有两个孩子她也不能丢下,只好在窝棚外点燃了一小堆火,为对方照路。 江意绵只笑着挠了挠头,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却觉得格外温暖。 以前她一个人过惯了,刚穿过来时还不太习惯王凤琴和两个小孩的亲密,总觉得不自在,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只觉得有家人在身旁的日子格外开心。 就是每日忙累着,也是开心快乐的。 晚饭除了凉拌荠菜,王凤琴还做了盘灰灰菜炒鸡蛋,中午的观音豆腐她用油盐拌了拌,味道也可口喜人。 就是喝着稀饭,几人也吃得很饱。 吃过饭,王凤琴就把两个小孩哄睡着了,她则是一边收拾着窝棚里的东西,一边对江意绵道:“我那会去附近捡柴火似乎瞧见村里有炊烟升起,村里好像还有人。” 也不知是她看花眼了,还是怎么的,就看见一缕炊烟从村里升腾起,又很快消失了。 江意绵神色一顿,眉头也紧锁起来。 若那炊烟是些普通的流民倒还好说,若是些穷凶极恶的人,他们在山上可是有些危险。 想着,她连忙道:“娘,我们这几日生火做饭要小心点,不要被山下的人发现,最好在林间起雾的时候做,晚上也尽量不要点火堆。” 他们这地方虽然背着村子,但若是在晚上有火光出现,还是能被山下的人看见的。 王凤琴点了点头,这几日她都很小心,每次生火做饭也刻意避开白日,或是及时把烟扇开,倒是没出现明显的炊烟。 就是晚上点燃火堆,也特意点了小小一堆,就怕被发现。 见天色不早,两人也没再继续说什么,熄灭火堆就睡觉了。 江意绵睡眠本就浅,再加上一直留神注意着外面,因此有人刚伸手掀开窝棚时,她就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那人躺在地上闷哼一声,有些没想到会被人发现,顾不得捡地上掉落的袋子,连滚带爬地进了林子。 江意绵看了眼地上的小布袋,随手捡起,才发现里面竟是些碎米,估计是那人偷来的。 趁大家熟睡来偷东西,这不要脸的做法,村里也没几个人会。 刚才若不是她警醒,自家窝棚里的东西定然也会遭殃。 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窝棚,里面安安静静,明显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意绵迟疑了下,就听见王凤琴睡意朦胧地道:“意绵怎么了,你是要去起夜吗,娘陪你去。” 江意绵收好手中的布袋只道:“没事,娘快睡吧。” 说着,也重新躺在了床上。 翌日,她是被外面的谩骂声给吵醒的。 隔着一大片林子,江意绵都能听见那些人的骂声,显然是气急了。 “哪个王八蛋杀千刀的大晚上来我窝棚里偷粮食,妈的,洒得满地都是。” “我家粮食也少了,个不要脸的,大晚上来偷东西,若让我逮住是谁,我非扒了他的皮。” “就是,真不要脸,我家也少了。” 其中还混合着王二狗时不时的附和,众人却都没怎么理会,骂了几句就藏好自己的粮食,生怕再被贼惦记上。 江意绵伸了个懒腰刚从窝棚里出来,就见刘小芸皱眉和王凤琴说着话。 “凤琴姐,怎么样,你家窝棚里的东西少了吗?我家少了些粮食,那贼真是不要脸,竟都偷到这来了,幸好丢得不是太多,以后我们可要注意些。” 虽说丢得不多,但也让她心里发愁,家里的粮食本就没多少,这还遭了贼,也不知道能在山上撑多久。 王凤琴只疑惑地挠了挠头,看了眼窝棚里的东西才道:“我家窝棚里好像没有,瞧着干干净净的不像是有人来过,怎么样,知道是谁偷得吗?” 刘小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好气地道:“这山上人又不多,能大晚上摸黑来偷东西的人定只有那一个,别人都是要脸的,除了王二狗谁还能干出这事。” 虽然没有证据,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是谁干的,若不是粮食丢得不多,再加上顾忌着一个村的,想给对方留点脸面,定然就找上门去了。 王凤琴一时也有些生气,跟着骂了王二狗几句,正要安慰对方,就听见江意绵道:“婶子,这应该是你家的米吧。” 她拿出昨晚捡的那一小袋米递了过去。 刘小芸一惊,连忙上前接过那小布袋,打开一看,只连连点头,“是,是,这是我家的米,意绵你在哪找到的?” 陈家去年的米收成不好,没收多少不说,好不容易脱了壳,还全都碎了,因着不好换钱,村里不少人都知道。 这会一看见布袋里长短不一的碎米,她只有些惊喜。 手中这小袋米有十来斤的重量,省着点吃,够他们一家吃好些日子了。 江意绵只把昨晚的事如实说了,只气得刘小芸又是一顿大骂,“这不要脸的东西,幸好意绵你机警,不然我们两家窝棚都会遭殃,我又哪能找回这米,多谢你了。”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没怎么在意,刘小芸却硬是塞给她两个鸡蛋作为感谢。 见人离开,王凤琴才赶紧上上下下打量起江意绵,担心地道:“是不是那会我以为你起夜时来的? 都怪我,我怎么没好好想想,你一向晚上很少起夜,怎么会突然起床,有没有受伤,那杀千刀的坏玩意都偷到我们家来了,咳咳咳。” 这些日子上山她只顾着想每天做什么东西吃,也不用干活,每日有意绵和两个小孩挖野菜、捡柴,她轻松不少,竟疏忽了,明知道不太对,竟然还能心安理得的睡下,反倒让意绵受了惊吓,独自面对那偷儿。 江意绵见对方眸子里满是担心,脸上也全是自责,只有些无奈,笑着道:“娘,我没事,那人一来就被我踹出去了,我很厉害的,你不用担心我。 倒是你,这几日气色好不容易好了些,定不能再忧虑过度加重病情了。” 第13章 党参 眼看着对方气色一天天好起来能下床行走,她可不想再让她卧病在床,继续受苦。 见女儿说得认真,确实没什么大碍,王风琴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满脸严肃地道:“以后我跟你一起去挖野菜吧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在林子里走,我不放心。” 尤其昨晚还那么迟才回来,她只能在窝棚里干等着,心惊肉跳了好长时间。 江意绵有些无奈,只连忙道:“娘,你和我一起去挖野菜小野和小暖儿怎么办,他们两个在这才真是不安全,再说,你身子还没好,哪走得动。” 眼下窝棚附近能吃得东西早就没了,他们想找些吃得只能去更远的地方,光路上就要花不少时间,少不得还要爬坡上山的,娘亲若是跟上,身体自然受不了。 王凤琴还要再说什么,江意绵又是好一阵安抚解释,保证自己每天天黑前定然回来,对方才堪堪答应。 吃过早饭,江意绵就拿着镰刀和锄头背着背篓去了昨日找到的那块地,忙碌一 上午,终于是把那些比人还高的草给清理干净。 见已经午时了,太阳高高在头顶晒着,只有些让人发晕。 江意绵擦了擦额头的汗,才找到一处阴凉,一边吃着带来的野菜饼,一边瞧着地里那已经被晒得蔫嗒嗒的杂草。 这地方距离窝棚有些远,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为了不耽搁种地进程,江意绵特意让王凤琴给她准备了吃食和水,中午在这将就一顿,晚上再回去。 种地这事她还没告诉家里人,一是八字还没一撇,二是还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不想让家里人白高兴一场。 正随意看着,却猛地瞥见沟渠上方开着的一株株白色小花,她有些惊讶,吃完手里的饼子就直接走了过去。 一凑近才发现那是几株长势正好的党参。 党参有补中益气,健脾益肺的功效,可用于脾肺虚弱、气短心悸、虚喘咳嗽,内热消渴之人,是一种常见的补气药。 和人参的效果相近,虽比不上人参,但在这山野间能找到这东西也算是运气好。 王凤琴身体本就虚弱,暂时也没有比党参更好的滋补之物。 平日里煮粥、熬汤放一些对身体有好处,慢慢将养着,定能把对方的身体补回来。 想着,她也就动手挖了起来,连续挖了小半背篓的棕黄色根茎,见日头已经过去,才又开始挖起地。 这块地靠近沟渠,土地湿润肥沃,不管是用来种苞米,还是蓄水种植水稻都可以。 虽然不大,但若是好好打理,还是能够一家人的吃食的。 到时候她再四处找找看,若是再能找到种其他农作物的地,在山上也就不用愁粮食了。 日头很快西斜,江意绵见还有大半的地没挖倒也不急,收好东西就朝着家里去了。 晚饭吃得是党参熬粥,因着有水芹菜炒肉和一碗咸口的观音豆腐,就是口味古怪的药膳,小野和小暖儿也是足足吃了两碗才放下筷子坐在一旁打饱嗝。 “嗝~” 小野有些不好意思,但面上却满是喜悦,只觉得在山上的日子比以前在村里还好。 不仅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还时不时能吃上肉,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见江意绵把背篓里的党参都倒在地上晾着,他连忙凑了过去,好奇地道:“姐姐,你怎么这么厉害,连药材都认识,还有那观音豆腐,我见都没见过,你却知道方法还能做出来。” 谁能想到几片常见的树叶就能做出好吃的观音豆腐。 王凤琴收拾碗筷的手一顿,心里也有些疑惑。 意绵这些日子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了,不仅知道那么多吃食,胆子还大了不少。 尤其是要粮那日,以前的意绵怎么敢威胁吴婆子,每次见到对方就害怕得直躲,更别提拿着断桌腿吓唬人。 那日她只以为是意绵气急才做出来的,可现在想想,平日的意绵就是生气也不敢那样对自己的长辈。 更没有那样的魄力,说要分粮就分粮,一点也不含糊。 正想着,就听见江意绵随口道:“我是跟着外公学的,小时候经常看见外公采药偷学了不少东西。” 左右外公已经去世死无对证,家里人就是怀疑也没证据证明她不是原来的江意绵。 小野一听这话当即有些后悔地嘟囔起来,“早知道我以前也跟着外公一起采药,也不至于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王凤琴被这话逗笑,“那会你路都还走不稳,采什么药!” 小暖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大家都在笑,也连忙奶声奶气地附和道:“采,采什么药!” 这下只让几人笑得更大声了,小野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他就是想像姐姐一样厉害,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 见小野有些失落,江意绵只笑着道:“你若是想认识药材,我教你就是了,定能让你学会。” 一听这话,小野立马开心起来,连连点头,“好,我要学,我要像姐姐一样厉害。” 小暖儿也连忙附和起来,“我也要学。” 她要知道好多好多好吃的,不让家里人饿肚肚。 江意绵只笑着道:“好,好,教,我都教。” 得到肯定的答复,两个小家伙都开心起来,搬来小树墩就坐在江意绵身边瞧着地上的党参,一遍遍记着那几个字。 王凤琴看着几个孩子心里也熨帖几分。 意绵性子变没变都是她的孩子,只要几个孩子能平安健康就好了。 她如今只有他们了。 * 入夜,晴了好几日的老天爷下起了雨,啪嗒啪嗒落在窝棚上,只吵得人难以入眠。 江意绵和王凤琴点着小小的火把,把粮食和菜都摆放在树墩上,防止地面的雨水从窝棚外渗进来浸湿布袋,让粮食长虫。 做好这一切,两人又检查了下窝棚确定没有地方漏水,搭建的也牢固,才熄灭火把重新躺在床上睡觉。 心里却有些庆幸还好有这竹板床,不然,他们今晚就要睡在地上那泥巴地里了。 然而,王二狗家的窝棚就没那么好运了。 第14章 下雨 因着没有做竹床,两人还铺着枯枝树叶躺在地上,睡得正香就感觉身下的被子湿答答一片,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冷得瘆人。 王二狗还迷迷糊糊的就被张氏一巴掌给打醒,怒骂道:“就知道睡,早让你做个木板床不做,这下好了,下雨了,赶紧滚起来,被子都湿了。” 说着,就把人从被子里一把推在了地上。 雨水混着冰凉的泥巴一接触到身上就让王二狗打了个冷颤,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听着外面吧嗒吧嗒的雨声,只觉得头疼。 “这好端端的怎么下雨了,走,别收拾了,我们去别人家窝棚睡一晚。” 说罢,就翻出蓑衣和张氏穿好就出了窝棚。 因着下雨,几家窝棚这会都点燃了火把在收拾着窝棚里的东西,没注意外面的情况。 刘老头一边把地上的粮食朝木板床上搬,一边叹着气,“还好这雨下得不大,只有些雨水渗了进来,若是等过些日子雨水一多,暴雨来袭,这窝棚可住不得人了。” 赵杏儿应了声,手上也没闲着和自家男人一起忙着搬东西,窝棚里这会除了一旁呆呆坐着的小女孩都在忙碌着。 王二狗夫妻刚掀开窝棚就连忙笑着道:“刘叔,刘大哥,嫂子,我家窝棚里没有床板睡不了人,能不能在你们这住一晚,你们放心,等雨停,我们就回去了。” 话落,就要脱蓑衣朝窝棚里进。 谁料,还没进来,那原本呆坐着的小女孩就猛地站起来,来到窝棚前就把人朝外面推,“你,你们走,走开。” 赵杏儿连忙上前把女儿护在怀里才看向两人,语气淡淡道:“我家没多余的地方让你们住,出去吧,别吓到孩子。” 若是以前他们或许会帮扶一把,可现在…… 王二狗夫妻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刘老头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早说让你们做个床板,不做不说,也不从村里把东西拿上来,这下后悔了,晚了。 去去去,我这窝棚小容不下你们两人,万一窝棚里的东西丢了算谁的,昨日才刚丢了粮,我可不敢随意放人进来。” 说罢,就直接把两人推了出去,只气得王二狗暗骂几声,才带着张氏去问其他人。 一连问了几个,不是说窝棚小没地,就是像刘老头一样直接把两人给撵了出去。 气得张氏一回自家窝棚就朝着王二狗打去,“你个没用的东西,这下好了,我们睡得地方都没有,我当初怎么就瞎眼看上你了,懒死你算了。” 刚在外面受了气,王二狗本就心里不舒坦,这会再被媳妇打骂就更烦了,眼看着那巴掌又要落下来,他用力一推,张氏一下撞倒在支撑窝棚用的枝干上。 “咔擦”一声,树枝断裂,原本被支撑起来的窝棚瞬间塌陷了下去,窝棚上积沉的雨水更是“哗啦”流了满地,又全都渗进了窝棚里。 眼看着窝棚倒了一半,两人也不敢再动手,只好蹲在另一边没倒塌的地方互相对骂着,埋怨到底是谁的错。 外面的雨却是一点没停,虽然下得小,但这样持续下去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刘老头看着窝棚顶部聚集的越来越多的雨水只有些无奈,“这雨一下山上就更冷了,只希望这雨快点停,也不知道山下如今是什么情况。” 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山下一点消息都不清楚,村里也是空荡荡的,没有半分人气。 赵杏儿却是一边哄睡着怀里的孩子,一边看着屋外连绵的雨忧愁道:“也不知道江家和陈家怎么样,他们两家都没有壮丁,床板肯定是没带上来的,这一下雨地上也睡不了,他们两家可怎么过啊。” 她平日在村里和那两家接触不多,但这次上山还是特意关注着,知道两家都没有壮丁,又都是女眷过得难免辛苦。 本想着多多帮衬着些,奈何两家窝棚离他们有些远,这几日她又一直在山上忙碌着,没来得及去瞧瞧,今日下起雨才有些担心。 刘老头想到那两家的情况不免也有些担忧,迟疑了会才道:“大勇,你穿着蓑衣去两家瞧瞧,若是他们没有床板就把人带到我们窝棚来,至少不用躺在湿淋淋的地上,咱家这床板够大,挤挤还是够的。” 他们那日上山特意把床板背了上来,因着考虑到下雨天堆放粮食,又特意砍了些枝条,简单拼接了一大块,这会几人坐在床板上,旁边堆放着粮食,另一头还有一大块空处。 刘大勇点了点头,穿好蓑衣就出了窝棚。 江意绵这会正躺在竹板床上听着外面细细密密的雨声,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句说话声,声音很快消失,只有脚步声渐渐靠近。 没一会,窝棚外就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在细密的雨水中有些听不太真切。 “凤琴嫂子,你们家怎么样,我爹说若是床板不够可以去我家窝棚里暂住。” 王凤琴一怔,好一会才听出是刘大勇的声音,连忙穿好衣服和鞋子,掀开油布就见对方穿着蓑衣站在窝棚外。 这会外面已经蒙蒙亮了,能模糊看出个人影。 王凤琴见人站在雨里,只连忙道:“我家床板够用,多谢刘叔关心,还麻烦你冒雨跑一趟,你快回去吧,别着凉。” 本就是凌晨,再加上下雨,山里气温降低,外面实在是有些冷。 刘大勇听着这话才点了点头,只道:“不麻烦,刚才听小芸嫂子说你们家做了床板我还有些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嫂子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们。 外面冷,嫂子还是回去睡吧。” 说罢,人就直接离开了。 王凤琴则是有些意外,回到窝棚里还奇怪道:“真没想到刘老头竟会担心我们,冒着大雨让儿子前来问询。” 在村里的时候刘老头就是个性情古怪的,整日只喜欢在地里劳作,也不经常和其他人来往,只是因为年纪摆在那,村里人对他还算尊敬。 第15章 鸡枞、羊肚菌 江意绵也有些意外,她对村里人不算了解 ,但上次见刘老头教训王二狗就知道对方不是个好相与的,说出的话虽然对,但却叫人无端害怕,生怕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落到对方手里,被教训一番。 今日对方不仅想到他们两家的难处,还让自己儿子冒雨前来帮忙,可见是个热心肠的小老头。 好在这雨没下多久,天一亮就停了,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也渗出道道金黄色的光线。 几家窝棚因为搭建牢固,粮食米面之类的吃食也早早被众人存放好,这点小雨倒是没产生什么影响。 除了王二狗家。 夫妻俩因为坐在泥巴地里,这会一从窝棚里走出来就带着满身的泥泞。 窝棚里那点好不容易得来的粮食也浸了水,这会正被两人堆放在外面晾晒着。 再加上身后那倒塌一半的窝棚,瞧着有些狼狈。 然而众人却没理会两人的狼狈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只让王二狗两人心里一阵气闷。 有些不明白前些日子还说着互相照应的人怎么就不搭理两人了,只觉得那些人是在装模作样,嘴上说着好听,等到真要帮助时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沾上,完全没思考过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刚下过雨,地上湿滑难走,江意绵今日就没去地里,反倒是在附近的林子里带着两个小家伙采蘑菇。 半夜才下的雨,林子里已经有不少蘑菇冒出了头,各种平菇和草菇在茂密的杂草里探着头,像是在引人采撷。 更让江意绵欣喜的是看见不少鸡枞菌,长长的杆上戴着小小的帽,瞧着不甚起眼对人体却十分的好。 鸡枞能健脾和胃,令人食欲大增,内含多种营养成分,对于补虚劳有好处,可以大大提高人体的免疫力。 在现代更是卖出了高价,味道鲜美,煲汤、清炒都有不一样的风味。 江意绵一边告诉两个小家伙,一边采着鸡枞,等她回过神来,就看见两个小家伙篮子里放着的各色各样,颜色鲜亮的蘑菇,只让她嘴角抽了抽。 这么多毒蘑菇怕是能一锅端了他们江家。 偏偏小野还兴奋地朝着江意绵招手,“姐姐,你快来,这好多蘑菇,颜色还好看,不像你说得那几种黑乎乎的,这种是不是也很香。” 看着好看的东西吃起来也一定香,就像观音豆腐似的,亮晶晶的味道还好。 小暖儿也在一旁点头,拿着手里红彤彤的蘑菇奶声奶气地道:“小暖儿想吃这个。” 江意绵只吓得连忙把两人篮子里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蘑菇给丢得远远的,一脸严肃地对着两个满脸疑惑的小家伙道:“这些颜色越鲜亮的蘑菇毒素越大,可不能吃。” 吃一个见太奶,吃两个见祖宗,吃这一堆直接原地升天。 两个小家伙一听有毒当即害怕起来,生怕再采到什么毒蘑菇,直到江意绵教会两人采蘑菇之歌,两个小家伙才兴冲冲地边唱边继续采蘑菇。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躺板板,埋山山,亲朋都来吃饭饭。” 两小只越唱越起劲,倒是没那么害怕了,只是这次没再随便采蘑菇,而是跟着江意绵采。 不过一刻钟,两人的篮子里都装满了蘑菇。 江意绵瞧着背篓里也已经装了不少,正要回去就瞧见石缝里长出的蘑菇。 白色的小杆上戴着顶蜂窝似的帽子,都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孔,密集恐惧症患者瞧着怕是要起鸡皮疙瘩。 江意绵却有些欣喜,伸手就摘了羊肚菌。 羊肚菌又叫羊肚菜,因菌盖部分凹凸成蜂窝状,形态酷似翻开的羊肚(胃)而得名。 具有益肠胃、助消化、化痰理气、补肾壮阳的功效。 其香味独特,营养丰富,深受人们喜欢。 她以前只见过人工种植的羊肚菌,倒是没想过这东西竟还有野生的。 又四处找了找,倒还真让她找了不少,全部采摘丢进背篓,瞧着背篓里满满当当的蘑菇,她才心满意足。 刚出林子,就见狗剩兴冲冲地迎了上来,满眼都是喜悦,“意绵姐,那竹笋竟然真的能吃。” 他昨日告诉娘竹笋滚水后就能去涩,对方原本还不信,试过后才发现是真的,今天一早娘就炒了一大盘竹笋,只让他觉得口味独特,味道爽口。 江意绵只笑了笑,还没说话,身旁的两小只立马得意附和起来。 “我姐姐很厉害的,知道好多好多好吃的,跟着姐姐走准没错。” “嗯嗯,姐姐最厉害。” 狗剩也连连点头,只觉得江意绵聪明又厉害。 他娘都说在村里生活几十年都没人发现竹笋煮过就能去涩,意绵姐却知道,足以证明意绵姐有多厉害。 江意绵却从中发现出一丝不对,前几日狗剩还死活不肯尝试,这次突然挖了竹笋回家是不是因为家里的粮食不多了。 想着,她试探开口询问,“昨晚下雨你家粮食怎么样,有没有被淋湿?” 狗剩摇了摇头,眼神却黯淡下来,“娘亲一发现下雨就把粮食放到了床板上,没被淋湿。” 就是被淋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晒晒就好,左右也没多少。 江意绵见果真如此,迟疑了会才道:“昨晚下了雨,林子有不少蘑菇冒出了头,我们采了不少,一会你也去采一些吧,让小野跟着你,别采着毒蘑菇了。” 狗剩只连连点头,心里虽然有些害怕蘑菇有毒,但一听说小野跟着,他立马放下心来。 意绵姐定然是教了小野认蘑菇,他跟着采不会出错。 经过竹笋一事,他是一点也不会怀疑江意绵,只在心里佩服对方懂得多,知道怎么处理竹笋去涩不说,如今还识得蘑菇。 江意绵让两小只跟着狗剩,嘱咐了句不要跑太远就要离开。 狗剩却连忙继续道:“意绵姐,你明日要不要下山,或者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江意绵脚步一顿,有些惊讶,“你要下山?” 外面的情况他们还不清楚,就这样贸然下山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前些日子还听娘亲说村里似乎有人,她这几日特意观察了一番,倒是没发现什么炊烟,一时倒有些不确定村里的情况了。 第16章 下山 狗剩点了点头,只继续道:“我家地窖里还有不少种子,我想带上山来,看看能不能继续在山上种地。” 家里粮食不多,他也不像意绵姐那样厉害,能识得山里各种吃食,只能试试能不能在山上种些东西了。 江意绵想着空间里种子不少,但多是些粮食和青菜之类的,其他瓜果豆类、棉花等一些的种子却没有。 杏花村里虽然多数都是种植些粮食,但有几户人家也种植过棉花之类的经济作物,她去搜寻一番定是能找出来的。 下山虽然冒险,但确实不能一直待在山上,她得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如何。 想了一会她才道:“明日我们一起下山。” 狗剩一怔有些意外,随即点了点头,忙道了声好。 晚上的时候,江意绵就把自己要下山的事告诉了王凤琴。 王凤琴只吓得脸色苍白,连忙阻止道:“意绵,你可不能下山,外面已经乱了,你下山若是遇上什么危险娘可怎么办,娘不同意你下山。” 先不说上次她在村里看见的炊烟是不是真的,就是意绵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走山路她都不放心。 上次光是上山就花了三个多时辰,若是一个来回天色早就暗了,山里定然会有不少蛇鼠虫蚁,说不定还会遇上什么猛兽。 天黑路滑的,意绵万一出个什么事,她往后可怎么办,已经失去了丈夫和大儿子,她承受不了再失去女儿的伤心了。 江意绵一怔,瞧着一直温温柔柔的娘亲第一次这么强硬,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迟疑了会才拉过对方的手轻声安慰,“娘,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舍不得离开你们。” 这些日子她已经把王凤琴、小野、小暖儿当成一家人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她也舍不得就这样放手。 但山下她确实需要去看一看。 上次王凤琴说得炊烟,这几日都没怎么看到,她得知道有没有什么威胁。 想着,她才继续道:“娘,我就去看看,和狗剩一起,我们两个腿脚快,定能赶在天黑前回来,村里这些日子都没什么炊烟和火光,想来是因为过于偏僻,没人过来。” 见女儿说得认真,王凤琴只有些无奈,迟疑好半晌才道:“那你们得小心点,要是真遇上什么危险赶紧跑,不要硬碰硬,自己的身子最重要,不要受伤,知不知道。” 炊烟一事,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但女儿说得有道理,已经好些日子了,村里半点火光和生活的痕迹都没有,应当是没人的。 杏花村距离镇上有些距离,又在山沟沟里,那些流民就是想抢粮食也要去富裕的村庄才是。 杏花村一穷二白,确实不值得那些人来抢。 见娘亲终于同意,江意绵也松了口气,笑着道:“娘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倒是你,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我拿上来的。” 上次为了上山清简,他们也只是拿了粮食和一些必需品,其他的都没拿。 不过,江家早就被吴婆子和江老头洗劫一空,什么东西都没了。 王凤琴却是一顿,眼圈蓦地红了,好一会才道:“西屋的房梁上有你爹爹和大哥的几样东西,你既然要下山就带上来吧。” 那些东西是她偷偷藏起来的。 因着丈夫和大儿子相继离开家,许久都没有音信,吴婆子就说两人早死了,不许家里再留他们的东西,嫌晦气。 可她不愿意相信就把那几样东西藏了起来,偶尔抬头看看,会想着两人回来瞧见应当是会开心的。 可眼下丈夫已经失踪大半年,儿子更不用说,被朝廷抓壮丁,已经好几个月了,不知道是还在战场上厮杀,还是已经…… 她不愿再想下去,只拍了拍江意绵的手,扯了扯唇角道:“算了,你自己当心些,能带上来就带上来,不能的话就算了。” 眼下还是女儿的安危最重要。 江意绵点了点头,直接岔开话题说起今日采的蘑菇,“那些蘑菇鲜嫩可口,等过些日子我再采些回来,吃不完的晾晒成干,可以存冬粮。” 王凤琴应了声,这才收了眸子里的眼泪。 两人又说了几句,就去睡觉了。 * 翌日一早,江意绵和狗剩简单吃过早饭就带着几张干饼下山去了。 已经被太阳晒过一天,湿滑的山路也已经干了,但两人还是走得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落下那断崖,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下山。 一进村,两人就直奔狗剩家的地窖,确实在地窖找到不少瓜果蔬菜的种子。 狗剩有些开心,一股脑把种子塞进背篓里才满意。 有了这些种子,他们在山上就可以种地了,到时候也不用挨饿。 见对方开心,江意绵也笑了笑。 两人又在另一家村民家里翻找一番,除却找到些蔬菜种子和棉花种子,其余的一概没找到。 又连续去了几家,却都是空空如也,家里的桌椅板凳被暴力丢在一边,就连高高挂在房梁上留种的苞米棒子都被撕扯下来,余下满地狼藉。 江意绵皱了皱眉,狗剩也满眼都是震惊,“这屋子里像是被抢劫了似的,村里人就是再急着逃荒也不会把桌椅都砸了吧。” 多数就是带走些粮食和常用的东西,其他的就是带不走也会小心安置在一旁,只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回来。 细心的人家还会特意把院子上上锁。 可眼下,挨家挨户的门都大敞着,留下满地狼藉,各种桌椅的残肢断臂,和满地已经干了的泥土。 江意绵只觉得不太对,逃荒那日可是大晴天,屋子里怎么会有那样厚重的泥沙,这几日也就昨天半夜下过雨。 一想到村里已经来过人避雨了,那些人还极有可能没离开,她就只觉得危险,连忙拉过狗剩就朝自家走。 “我回去拿样东西我们就离开,村里已经来过人了,不安全。” 狗剩一听,只连连点头,顾不得看村里的情况就加快脚步。 两人刚经过一处低矮的屋舍,里面就传来一道不满的谩骂。 第17章 不偷改明抢了 “好啊,居然真埋着,还是根这么好看的银钗,你个混蛋这么久都不告诉我,你娘什么意思,藏着掖着我竟一点也不知。” 张氏一看见那根被布包裹着的银钗就气得朝王二狗拍打去。 上次在山上听说,她还以为男人在胡扯,家里穷得叮当响,连个铜板都找不出来,又怎么会有银钗,这会瞧见实物,惊喜的同时又觉得生气。 可怜她嫁进王家这么久听都没听那老太婆提起过,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王二狗被拍打的烦了,只拦住对方还要继续拍下来的手,没好气地道:“我娘要是当初就告诉你,还能留到现在吗?这东西我以前都不知,要不是娘临死前告诉我,我哪会知道。” 当时他还觉得是假的,早就把这东西抛到脑后了,若不是在山上想起来,怎么会真来挖。 见自己男人也不知道,张氏这才觉得心气顺了些,那死老太婆不仅瞒着她,还瞒着自己儿子还真是心黑。 正想着,就听见男人惊讶地道:“你看看那两个人是谁?我咋瞧着是江丫头。” 张氏连忙朝外看去,就瞧见一高一矮两个人从屋外走过,两人的背篓里还都塞得满满当当。 只惊得她连忙道:“不是江丫头又是谁,她旁边那个是陈家瘫子的儿子,他们竟然也下山了,我瞧着似乎在村里搜刮了不少东西,走走走,咱俩也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粮食什么的。” 说罢,就捡起地上那几根瘪了吧唧的苞米棒子要离开。 王二狗却拦住她没好气地道:“有那两个小鬼在,估计村里早就被搜刮干净了,我们这会去肯定会扑空,不如跟着他们,从他们那抢点就是了,两个小鬼罢了,你还怕了不成。” 一想到那天晚上胸口被踹得一脚,他就恨得牙痒痒,那死丫头力气还挺大,一脚就给他踹出去了,现在胸口都还疼。 张氏面色一喜只觉得有道理,抱着苞米就拉着王二狗跟了上去。 江意绵和狗剩没一会就到了江家。 狗剩在门口等着,江意绵直奔西屋,一个飞身起跳,一把抓住房梁上的包袱就拿了下来。 打开包袱,瞧见里面都是些爹爹和大哥的衣服,她正要把包袱丢在背篓里就被里面一个黑色质地的东西吸引住了视线。 她拿出那东西才发现竟是只手掌大小的小匕首,底部带着弯,倒是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的。 江意绵把匕首塞进袖子里藏起来,又把包袱包好,才丢进背篓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她连忙朝屋外走去。 王二狗夫妻拦在院门口,冷眼瞅着屋里的狗剩,见她出来,没好气地道:“好啊,竟然真是你们,快把背篓里的东西交出来,不要仗着村里现在没人就四处偷窃,小心我送你们去见官。” 夫妻两人手里各拿着根苞米棒子指着院内的两人,瞧着有些得意。 江意绵上前几步和狗剩站在一起才嗤笑一声开口道:“别说现在没有官能管,就是有,要抓也先抓你,上次你在几户人家那偷粮,我们可没说什么。” 这家伙偷鸡摸狗的事做得多了,村里人都清楚,上次大家没追究,一是因为丢得粮少,二就是想着都是一个村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这两个倒好,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不偷改明抢了。 提到偷东西的事,王二狗一时有些心虚,还没说话,一旁的张氏就大骂道:“你个贱蹄子胡说八道什么玩意,我男人偷什么东西了,你空口白牙的少给人戴帽子,你和这小鬼去别人家里偷东西我们可是瞧得真真的,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 狗剩一听这话气得不行,没好气地道:“你们想去偷东西我管不着,这背篓里就是些种子你们要去干啥,看又不顶饱,赶紧闪开,我们要回去了。” 说着,就要朝院外硬闯。 王二狗夫妻对视一眼就直接朝狗剩的筐里抓去,对于种子的说辞明显是不信。 他们才不信两个小鬼走几个时辰的路下山就是为了带些种子上山,定然是早早藏好的粮食。 狗剩一时不察,护着背篓被两人撞了个踉跄。 王二狗也已经得手看着手里的布袋只有些高兴,还没打开,脖颈处就被抵上一把锋利的匕首。 吓得他整个人都结巴了,举着手连声哀求道:“江,江丫头,我,我就是想要点粮,你别,别动手啊,我,我给你就是了,快把刀收起来,你若是手滑,我可就一命呜呼了。” 一旁的张氏也被吓了一跳,盯着那闪着寒光的匕首惊惧地咽了咽口水,连忙松开拽着狗剩筐的手求饶道:“别,别动手,我,我不要了,你们快走,我,我绝不拦着。” 两人虽然经常在村里干些小偷小摸的事,但一直是欺软怕硬的,更别提被人拿着刀抵着,这会一瞧见那匕首吓得瞬间七魂没了六魄,什么也不敢再做,更是忽略了眼前两人只是个小孩。 狗剩见状一喜,一把夺下王二狗手中的种子重新放进背篓里,才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早知如此何必来抢我们的东西,哼,这下知道怕了吧。” 江意绵见狗剩拿回东西才收了匕首,正要离开,迎面却走来几个男人。 为首的长着一脸的络腮胡,脸上带着凶相,就是穿着粗布麻衣也遮掩不住满身的凶煞之气,瞧着就不是什么善茬。 他身边的几个男人则是各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只是眼里发着狠,各个手里拿着柴刀,看着有些吓人。 江意绵暗道不好,正想着怎么脱身,王二狗就已经朝着络腮胡跑了过去,满脸惊恐地道:“这两孩子在村里偷东西,我就是过来阻拦,你们……” 话还没说完,络腮胡已经举起了柴刀,只吓得王二狗生生顿在原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刀,双腿已经开始打颤,生怕一不小心扎在柴刀上丢了性命。 第18章 山虎寨 络腮胡隔开两人的距离冷声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这村子如今是我赵三刀的地盘,你们要想从这完好无损的离开,粮食留下,以及这个女人留下,若是想在村里停留也行,给银子就好。” 赵三刀的视线从江意绵身上划过,落在张氏身上。 虽然张氏这些日子没功夫打理自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但也能明显看出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妇人。 江意绵这会只庆幸自己下山前特意“打扮“一番。 这具身体本就弱小,因着长期营养不良,十五岁的年纪堪堪一米五,比旁边的狗剩高不了多少。 又因为脸上特意涂了层泥巴,脏兮兮的,头发枯燥干黄,一绺一绺的纠缠在一起,遮挡在脸上有些分不清男女。 张氏被点名只被吓了一跳,又听见要她留下,气得满心都是火气,连忙大声吼道:“你们这几个强盗,我可就是这杏花村的人,你们赶紧滚开才是,居然还问我们要起了银子,我呸。” 她是第一次经历逃荒,再加上这些日子躲在山上,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以为这些人是路过的普通流民,想着赶紧报上自己的身份想把这些人给吓跑。 怎料,那几个男人却嘲笑起来。 “杏花村?什么杏花村,这没有杏花村,只有我赵大哥的山虎寨。”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赶我们走的,从天岳府一路逃过来,谁不是见到我们就 吓跑了,这还是第一个敢跟我们叫板的人,我看你是找死。” 一个男人说着就举起柴刀要朝着张氏砍去,张氏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赵三刀却哈哈笑了起来,出声制止,“行了,别吓着人,这些日子赶路累了,我今天不想见血,你们几个留下银子、粮食赶紧滚。” 张氏见没有自己,情急之下连忙指着王二狗大声喊道:“不,不行,不能走,那是我男人,我,我要和我男人在一起。” 王二狗吓得双腿更是软了几分,恨不得上前咬死张氏那个蠢货,见赵三刀果真皱眉看向他,眸子里也露出几分杀意,吓得他连忙道:“赵,赵大哥,这,这确实是我的女人,但赵大哥若是看得起,这女人我就留下给你暖床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就要撒腿离开,一旁的人则连忙伸出柴刀阻挡住几人。 赵三刀冷冷开口,“慢着,你们既然都是这杏花村的人,那就都留下吧。” 他原本是不想动这几个人的,奈何这些人不长眼睛非要挑战他的底线,那就一并留下吧,等他什么时候想杀人再砍了泄愤。 王二狗一听这话瞬间急了,还没想好怎么脱身,江意绵见情况不对,只抢先一步,哑声开口道:“我,我们不是这村里的人,路过这村里想进来找找有什么东西吃,没想到只找到些种子,几位大哥若是要,我和弟弟就把种子留下。” 说着,她就把两人背篓里的东西打开。 见果真都是些种子那几个男人瞬间皱了皱眉,嫌弃地移开视线。 逃荒的路上装这么多种子干什么,还能吃不成,果然是两个小鬼,逃跑都不会跑。 张氏听着这话却瞪大了眼睛,想要出声说些什么,又怕说错话只好闭上了嘴。 赵三刀见真是些种子,瞬间没了兴趣,别过视线没说话。 一旁的狗腿子见状连忙开口,没好气地道:“去去去,赶紧滚,装着些种子还当个宝,要不是我赵大哥今日心情好,你们就留下等死吧。” 话落,就朝着旁边挥了挥手。 原本还把几人围在中间的男人只朝着两边让了让,留出一个容一人通过的空位。 江意绵只连连点头,拉着狗剩就赶紧出了村子。 王二狗一见两个小鬼跑了当即有些着急,连声道:“赵,赵大哥,你看看能不能把我也放了,我,我绝对不给你们惹事,这女人我也不要了,求你们放过我吧。” 张氏一听这话,只气得眼睛都红了,当即要大喊大叫起来,“王二狗,你个没心肝,丧良心的东西,连自己的女人都朝外推,我呸,你算什么男人,我,我今天就打死你。” 怎料,刚起身就被旁边伸过来的柴刀吓得瞬间跌倒在地,也不敢再哭喊,蹲坐在地上啜泣着。 王二狗也被那柴刀吓着,可又没办法脱身,急得他抓耳挠腮,猛地想到什么,连忙从怀里摸出那根银钗递了过去,谄媚道:“赵大哥,我这根银钗还是我娘留下来的,估计能值个几两银子,你看在这根银钗的份上就放了我吧。” 赵三刀接过银钗看了几眼,却撇了撇嘴。 想当年在天岳府这种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奈何战乱起,他们山寨被乱兵打散,那些金银财宝也被乱兵搜刮走。 他们为了逃命自然也没带着,一路逃过来,寨子里的兄弟所剩无几,路上只能从这些流民身上抢吃食。 如今能抢到碎银都是好的,这银钗算是不错了。 收好银钗他打量王二狗几眼才道:“你既然是杏花村的,那就留下帮我做事吧,你媳妇只要安心不惹事,我就不动她。” 他们一行人刚来这村子,附近的情况还不熟悉,若想在这安营扎寨还真需要当地人带路。 这地方偏僻,村后面又是连绵的山,村里躲不了还能进山,时不时还能从过路的流民那抢些东西,在这重新安营扎寨是个机会。 几个月的逃荒他们也累了,再逃下去指不定会死更多的兄弟。 一想到要跟着这群人做事,王二狗只有些欲哭无泪,还要再说几句,一旁的男人就冷声打断,“别给脸不要脸,没有你们我们就是多费些时间罢了,若不想帮我大哥做事,那就跟其他流民一起陪葬吧。” 说着,就举起了柴刀,只吓得王二狗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 另一边,江意绵和狗剩出了村子,就绕了条远路朝着山上去了。 第19章 来者不善 着急忙慌赶了一个时辰的路,确定村里的人一时半会追不上来,两人才在阴凉处吃着饼子歇息着。 这会早已过了午时,顶着烈日走了一个时辰,肚子早就空了,然而两人却都没心情吃东西。 村里经历的事只让两人背脊生寒,就连在头顶上烘烤着的烈日都驱散不了这半分寒冷。 狗剩喝了一大口竹筒里的水才结结巴巴地道:“意,意绵姐,王二狗他们,他们不会有事吧。” 这俩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还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惹人厌烦,但要眼睁睁看着两人被村里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弄死,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江意绵也不确定两人会不会死,只摇了摇头,心里却在想着赵三刀那伙人的来历。 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伙人说得话,只让她觉得有些棘手。 那些人是从天岳府逃来的,也就是战乱最开始就四处流浪的人。 从天岳府到锦城府这中间的路程至少需要五个月,能在路上逃荒五个月且完好无损来到这,就证明这些人不是什么善茬。 而且还听到几人提到山虎寨,这些人估计是些山匪,一路上靠抢杀流民来到这的。 若他们只是暂时停留在这还还好说,最多几日这些人就要离开,若打算守着村子安营扎寨那就麻烦了。 不仅是过路的流民和王二狗夫妻,就连他们这些山上的人也会有危险。 越想越觉得头疼,她连忙起身,背上背篓就道:“赶紧回山,把这消息告诉大家,这伙人来者不善。” 狗剩连忙应声,收拾好东西就跟着朝山上走。 原本两人是走着的,只是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直接朝山上跑去。 眼看着天色黑沉下来,两人才终于上了山。 王凤琴和刘小芸因着担心两个孩子,早早就在刘家窝棚附近张望着,这会一瞧见两人跌跌撞撞从山下跑回来,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其他人也笑着打趣起来,“你们两个孩子下山到让我们几户人都不得安心,赶紧回去吧,你们娘亲都守在这半个时辰了。” 王凤琴笑笑,连忙上前接过江意绵身后的背篓,瞧见对方满头大汗才有些埋怨地道:“跑这么快干什么,天黑路窄的,快坐下歇歇喝口水。” 一路跑回山上两人都累得够呛,但这会却没歇息的心思,狗剩结结巴巴地对着众人道:“山,山下有一伙流民抢东西,王二狗夫妻被那些人留下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孙家几人则是笑了起来,“有流民多正常,王二狗留下指不定是不想在山上住了,昨日他家窝棚塌了,现在都没搭起来。” “就是,他下山住也好,省得总有人惦记我们的粮食。” 赵杏儿也笑着道:“对啊,那小两口精明着呢,留在山下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不会吃亏的,我们别管他们。” 刘老头虽然没说话,但明显是一样的想法。 那小两口整日偷鸡摸狗,懒惰成性,不是东家偷点吃的,就是西家偷点,如今下山指不定是因为偷不着粮食。 见众人明显没放在心上狗剩不免有些着急,喘了口气才继续道:“不是,那伙人手里拿着柴刀逼着王二狗娘子留下,还让我们也留下粮食,不然就要杀了我们。” 这话说得明白,就差说两人差点死在村里,众人才终于有些慌了神。 刘老头只连忙开口问道:“狗剩,你们快把山下发生的事说清楚。” 狗剩这才把在杏花村里发生的事说了个明白,尤其提到那几个拿着柴刀的男人众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听说那几人瞧见他们是小孩,也没带什么粮食让两人离开,众人才松了口气。 王凤琴只吓得眼圈都红了,又是仔细打量江意绵一番,心里全是后怕。 江意绵捏了捏娘亲的手掌,示意对方自己没事,才看向刘老头道:“刘太爷,我瞧着村里那些人不是什么好惹的,听说是从天岳府那边一路逃荒过来的。” 刘老头是山上这些人里年纪最大的,在村里辈分也大,众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还是以他为首的。 刘老头一听说是从天岳府过来的,当即脸色大变,他虽然每日都在地里忙活,但也在镇上卖粮时听人提起战乱就是从天岳府发生的。 那些人能从那么远的地方逃过来,定然是有些手段在的。 沉思了会他才继续问道:“村里现在有多少人,你们知道吗?” 狗剩摇了摇头,他们在村里都没停留多长时间,自然不清楚山下到底有多少人。 江意绵则是回忆了会才道:“加上那个领头,我们遇上了六个青壮汉子,村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我们也不清楚。” 一听这话众人都沉默起来,心里都开始担忧起山上的安危。 先不提有没有其他人,就是光那六个青壮汉子他们对上估计也够呛。 山上原本有六户人家,走了王二狗夫妻,现在就只有五户,可江家一大家子都是女眷,没有半点劳力。 陈家稍好些,有狗剩这半个劳力。 其他三家除却刘家有刘大勇这个劳力,就只有孙家余一个青壮,剩余的不是女眷孩子,就是些老弱病残。 若那六个人全都上山来,他们一群老弱病残拿什么应对,可不就只有等死的份。 孙老爹见大家都不说话,只哈哈笑起来,“没事,这山路崎岖难走,若不是走惯山路的人几个时辰耗下去,早就没了半点力气,咱还不轻轻松松把那些人拿下。 况且,咱这山上可有十几号人,还怕那六个男人,不怕,不怕。” 这话虽是安慰,但大家的心情明显是轻松不少。 山路确实难走,就是他们这些走习惯了的人,几个时辰下来都头晕眼花、精疲力竭,更别提那些从未走过的流民。 说不定走到半路就没力气了。 想到这些,众人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只哈哈笑了起来。 第20章 决定 “就是,孙老爹说得对,那些人估计还没上山就累得半死,哪还有力气再对我们动手,咱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对啊,那些人都能放了狗剩和意绵两个孩子,想来也不是什么歹徒,到时候咱求饶几句,定是能逃走的。” 眼见着众人的忧愁一下消失,江意绵却有些欲言又止。 那些人性子阴晴不定,想杀人就杀人,若是碰上哪会那么容易逃走,她和狗剩今日能顺利离开,真就只能说是运气好,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张氏身上,没功夫理会他们两个小孩。 刘老头见江意绵还有话要说,连忙让众人安静下来,“都别胡扯了,今日就只有意绵他们正面遇上那几个人,听听意绵怎么说。” 他可不认为那些人是什么善茬,两个孩子能回来也只是那伙人的一时兴起,他不敢赌,自家人的四条命他不愿意拿去当赌注。 有了刘老头的话众人果真安静下来看向江意绵。 江意绵有些意外,朝着刘老头点了点头才冷声道:“我推测山下那些人是山匪,咱们还是不要和那些人正面对上才是,这几日大家注意点,最好安排些人在周围巡逻,其他人则是赶紧搬离,去找新的落脚点。” 这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了。 杏花村的这山头连着好几座山,连绵一片,四处又多是茂密的林子,只要在山里躲起来,村里那些人就是想找到他们也是有些难度的。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不同意。 “深山里可是有不少野物、猛兽,咱们就是能躲开山下人,也躲不开这些东西,别到时候山下人没打上来,我们先被老虎、野狼给吃了。” “对啊,而且那些人不是还没打上来吗?说不定人都不知道我们在山里,我们何必要搬走。” “这话说得对,那些人既然都不知道山上有人,我们多注意些不被人发现就是了。况且这地方偏僻,他们说不定就是暂住几日就离开了,我们犯不着去深山里冒险。” 这话一出,几人纷纷附和起来。 孙老爹则是看着江意绵和狗剩打趣起来,“你们俩别是被山下的人给吓坏了,才说出要去深山的话来,害怕以后就躲在窝棚里不要出来,省得吓破了胆。” 听着这话,众人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两个都是小孩,估计是被山下的人恐吓一番,自己吓自己罢了。 当即就有人道:“行了,也怪我刚才慌了神,竟被你们俩个小鬼给唬住了,时候不早了,大家吃完东西就赶紧睡吧。” 说罢,就带着自己家的人离开了,孙老爹见状也拉着自己儿子和老妻离开。 见大家都不信,狗剩一时急了,连忙对刘老头道:“刘太爷,我和意绵姐没骗人,山下那伙人真不是好惹的,他们万一上山我们真的会没命的。” 一想到那些人凶巴巴、恶狠狠的眼神,和那些磨得反光的柴刀他就吓得直哆嗦。 刘老头见狗剩脸上的着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那些人说得也没错,深山里的危险可比山下那六个人更大。 若贸然进山吃亏的是他们,还不如就在这守着,左右这山里他们也还算熟悉,若是发现不对早早把人驱赶下去也是个办法。 思考了好一会他才对身旁的儿子道:“你一会跟我去把上山的路堵了,最近几日你多注意着山下,有什么事及时告诉大家。” 刘大勇只连忙点头,进窝棚拿了铁锹就要离开。 狗剩见状连忙自荐,“刘太爷,我也去,我可以给你们帮忙挖土。” 说着,连忙放下背篓就要跟去,却被刘老头给瞪了回去。 “你一个半大小子跟去干啥,又不是什么好玩的,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吃饭睡觉,我没功夫照顾你。” 说罢,就跟着刘大勇离开。 狗剩只有些失望,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只能跟着刘小芸一起回家。 吃过饭,江意绵躺在床上心里却一直有些不安。 村里人不想进深山她能理解,毕竟若是遇见野猪群之类的大物,他们十几条命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就是她拍着胸脯保证必然会护村里人安全,别说那些人不会信,就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护着那么多人。 万一再遇上不听她话的,那她就是长着三头六臂都护不过来。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经常上山的那条山路虽然堵上了,但架不住林子里各种偏僻的小路,若有心想上山是能找出不少路来的。 尤其山下还有那个滑头的王二狗,不知道这人死没死,若是为了活命带着人上山,他们就是防了又防,也防不住这家伙。 毕竟是本村人,对这山的熟悉比他们只多不少,不像是外地人找不到路就回去了。 原身都能找出一条小路上山,这家伙定然知道不少那样的路。 种地的事她只能先放一放了,必须先找到一个隐秘又安全的地方藏身才是正道。 想好一切,江意绵也累得不行,今日又是上山下山,又是遇上山匪,饭也没怎么吃好,还背着不少种子上山,若不是这几日吃了些肉补回来不少力气,她非要倒在半路上。 这会一放松,她整个人就有些撑不住了,眼皮打着架,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反倒是王凤琴,拿着丈夫和儿子的衣服哭了好一会才睡去。 翌日一早,江意绵吃过饭,借口挖野菜就背着背篓离开。 她先是绕过林子去了刘家几人的窝棚附近,看了会其他人。 见众人面色如常,各自忙碌着,但眼神却时不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还偶尔朝下山的路看去,就知道这些人就是嘴上大胆,心里其实一样害怕发毛。 昨日的事确实不小,王二狗那两个滑头都能被抓住没法脱身,他们这些老实的庄稼汉子就更不用提了,若是真遇上山下人只有死路一条。 见众人警惕着,刘大勇还时不时在附近巡看着,江意绵才松了口气,去半山腰看刘老头父子堵住的山路去了。 第21章 茱萸、野葱 只见半山腰处原本被人踩出的一段窄小的路上堆满沙石和泥土,旁边的山坡上也空出一大块的深坑,瞧着就像是因为下雨冲垮了山路,没及时清理的缘故。 确定这路上堆积的沙石没有十天半月都清理不出来。 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不少。 正准备离开,就瞧见山下的村里飘来不少炊烟,萦绕在村子上空消散,瞧着是在做饭。 但江意绵盯着那升起的缕缕炊烟却皱了皱眉。 昨日去得急,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村里的情况就被那些山匪遇上了,以至于她现在都不清楚村里有多少人。 可这会看着村里那挨家挨户升起的炊烟只看得她心惊肉跳。 杏花村足足有两百多人,粗略估算也有三十多户人家,是附近的大村子了。 山下这会竟有十几处的屋舍开火做饭,除却那些偏僻的屋舍,几乎快要把村子占满。 这么多人吃饭就证明村里人不少,就是每户两个人,至少也有二十几个人在山下,昨日瞧见的六个人还不是全部。 若这二十几个人真对山上起了什么心思,她就是再厉害也护不住所有人,说不定就连护着娘亲和小野、小暖儿都不太容易。 眼下还是赶紧找地方躲起来比较重要,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山下知道山上还有人。 但有王二狗在,这点基本保证不了,全看那滑头的良心。 越想越有些担心,江意绵也没了心情再看下去,直接朝着另一个山头走去。 这几日她几乎把这个山头转遍了,就没发现一个能藏身的山洞,她得去其他地方瞧瞧。 * 一连几日江意绵就在几个山头间搜寻着,期望能找到一处隐秘的山洞供家人藏身,奈何越想得到什么,老天爷就像和你做对似的,越不让你得到。 几日下来,江意绵愣是没发现任何山洞,倒是找到几窝兔子洞,抓了大大小小五六只野兔回去。 两个小家伙开心得不得了,吃了大兔子,小兔子就先养着,整日在林子里给兔子扯草。 眼见着江意绵又要出去,小野立马兴奋起来,连给兔子喂草都放下来,连忙道:“姐姐,你又要去找兔子洞吗,我和你一起去,我可会找兔子洞了,定能抓到不少兔子拿回来吃兔肉。” 他以前和村里的孩子经常在田间地头找兔子洞,找到好几次,里面的兔子也被他抓到了,可惜就是那些兔肉,最后全都进了爷奶的肚子里,他一点肉沫都没瞧见。 可现在不同了,他若是抓到兔子都是家里人吃,这几日他已经吃了好多好多兔肉 了,什么麻辣兔头,红烧兔肉,蘑菇炖兔肉,每一道菜都可好吃了。 他一想到那滋味就馋得不行。 江意绵嘴角抽了抽,她那是要找兔子洞吗?连续暴走了几天,她觉得自己的双腿都要废了,还偏偏是一无所获,差点让她心态都崩了。 不是都说穿越女有金手指吗?她的在哪,连个山洞都找不着。 左右今日也打算歇歇,顺便看看山下的情况,她点了点头,“行,我带你去找兔子洞。” 一大一小的两人背着背篓就朝着半山腰处的林子去了。 小野一进林子就兴奋得不行,摘摘野菜、采采蘑菇,再找找兔子洞,玩得不亦乐乎。 窝棚附近的林子,早就被他薅遍了,不管是野菜还是柴火都没了,长得还没他挖得快,最近也就进去扯些杂草喂兔子,他早就腻味了。 现在一看见四处都是新鲜的野菜就像是蝗虫过境,没一会就把背篓装满了。 江意绵瞧着地上那瞬间空了一大片的泥土地,只觉得好笑,这家伙是奔着把野菜灭绝去的啊,连根都拔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活路,就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这山上别想再长野菜了。 她连忙提醒几句,又嘱咐对方不要把还没长好的野菜挖了,才朝着山下看去。 今日村里还算安静,但却是掩盖不住的人气,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喊叫从村里传来,能明显感觉里面的人似乎又多了些。 猜测是拦截的过路流民壮大队伍,江意绵也就收回了视线。 看这情况,那赵三刀定然是打算在这安营扎寨了。 拦截过路流民的粮食,顺便吸收人才壮大势力,再去附近抢家劫舍,形成一个循环。 若没有战乱这里的情况定然能早早被朝廷知晓,会迅速带人来剿匪,可现在朝廷自顾不暇,又哪有多余的兵力剿匪。 眼下赵三刀的注意力都在过路的流民或者其余村镇残留的富商身上,暂时不会把主意打到山上来。 他们倒是可以安心一阵。 至于山下未成气候的匪,江意绵可没有那么不自量力去剿匪,这是官府的事,而且她也没那么大的能耐。 分析出现下的处境没那么危险,江意绵倒是轻松不少。 这会也有心情看周围长着的茂密的青绿了。 除却那漫山遍野长着的杂草,她还发现不少好东西。 几株藏在杂草里顽强生长的野葱和几株绿叶上红彤彤的果实让她有些欣喜。 在山上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茱萸。 茱萸,又名\"越椒\"、\"艾子\",是一种常绿带香的植物,具备杀虫消毒、逐寒祛风的功效。 茱萸又有吴茱萸、山茱萸和食茱萸之分,都是着名的中药。(来源于网络) 眼下这几株就是食茱萸,味道辛辣刺激,算是花椒的一种,可作为辣椒来使用。 上山的这些日子各种调料都用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干辣椒,几次做麻辣兔头把辣椒用了个干净,连续几日吃得菜里都是只加了盐。 因着有荤腥,味道也不差,但作为一个无辣不欢的人来说味道就有些清淡了。 一看见茱萸,江意绵就有些开心,摘了不少红彤彤的茱萸果放进背篓里,又小心翼翼挖下一株茱萸,连带着青绿的枝叶和底下的根茎,都被她挖了出来,打算带回去种。 做好这些,又拔下几根葱,见时候不早就要叫小野回去。 一回头却发现林子里哪还有小野的身影。 第22章 找到山洞 吓得她连忙在林子里找着,等一出林子才发现小家伙抓了只兔子提在手里,满眼都是开心。 一看见江意绵,小家伙就得意地挥挥手,“姐姐,我抓到兔子了是不是很厉害。” 这兔子狡猾,跑得又快,若不是慌不择路进了刺架里,他今天怕是抓不着。 江意绵只有些无奈,仔细查看着小野手上被刺藤划出的小血线,确定没什么大伤口才松了口气,对着小家伙的额头就是一下,没好气地道:“下次可不要四处乱跑,我若是找不着你会担心的。” 小野只嘿嘿笑了起来,额头上轻微的疼痛掩盖不住他此时的喜悦,进了林子,带着背篓,两人就高高兴兴回家了。 * 又是几日过去,山上山下相安无事,村里的人也没有上山的打算,只让胆战心惊好几日的村民松了口气。 刘大勇也没再继续在窝棚附近巡看,去做自己的事了。 一连几日没去挖野菜,家里都要没什么菜吃了。 其他人也没再继续关注山下的事,各自忙碌着。 而江意绵则在今日终于找到一处山洞。 山洞距离窝棚有几座山头的距离,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这还是江意绵腿脚快,若是带着其他人背着东西走走停停,至少需要三个时辰。 这一路上要穿过几片深不见底的密林,还要走上好几个陡峭的山坡,要不是她沿路做上记号,怕是回家的路都找不着。 瞧着眼前这被杂草深深掩埋的山洞,江意绵只有些满意。 这地方在深山,附近又都是密林山坡,想找到这都不容易,更别提洞口处还生长着些比人还高的矮灌木和杂草,若不是她眼尖细心,压根不可能发现这个山洞。 拿出匕首,她小心拨开那些杂草和灌木的树枝,弯着腰进了山洞。 山洞里光线有些暗,外面半人高的洞口又被杂草掩埋,里面没有光线来源,除却洞口周围能看清楚,里面确是黑漆漆一片。 江意绵从空间里拿出以前塞进去的手电,打开的瞬间,漆黑的山洞就被照亮。 山洞不小,除却洞口有些低矮,里面竟足足有三米多高,估计有二十来个平方,地上都是些枯枝烂叶和灰尘。 洞口里面有一块两米长的大石头,上面也已经落满了灰。 江意绵猜测山洞以前是些大型野兽居住的,现下估计是野兽搬家,已经很久没有生物活动过的迹象。 她又四处查看一番,确定山洞安全才松了口气,从空间里拿出不少在镇上搜刮的锅碗瓢盆和一些米面、以及一些五花肉和鸡肉之类的冻货。 又放些筛漏、簸箕、背篓等等常用的物品,甚至在背篓里塞了几匹布和几套成衣,再用簸箕把背篓盖上,以防落灰。 做好这一切,江意绵就打算离开,却蓦地发现大石头后面有一个被洞壁突出遮挡住的洞口。 她只吓了一跳,刚才一时疏忽大意竟没发现那处隐藏的洞口,若这洞里藏着什么危险,她这会怕是已经出事了。 暗恼过后,她又拿出那把带着弯钩的小匕首,拿着手电朝着洞口处照了照。 确定没什么东西躲藏,她才走了过去。 眼前这洞口不大,仅容一个人通过。 若想在这安全的住下去,她自然得把周围的环境摸清楚,就是有什么危险,她一个人也方便应付。 想着,她就走了进去。 山洞里倒没什么特殊的,除了有些小,就是过于长了些。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瞧见尽头。 尽头的洞口依旧是只容一人通过,不过却不像是入口那样漆黑,刺眼的光线从出口处散落进来,照亮了山洞。 江意绵收好手电,加快脚步朝山洞外走去,没一会就出了山洞。 瞬间开阔的视野让她整个人都是一阵轻松,心里那股因为逼仄小路憋出来的郁闷终于是在看清眼前的景色后消散了。 脚下是一块土质松软的平地,不像窝棚附近那样的碎石地不好生长农作物,这块平地却是种庄稼的好地方。 奈何眼前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更别提地上那格外茂盛的野草。 若想种地还需要把这些树给砍了,瞧着就是一项大工程。 江意绵又在林子里转了转,发现这片林子是一处凹地,四周不是高高的山坡,就是断崖,基本不可能会有人来,就是天荒地老估计也没人发现。 他们在这住下,不仅安全,还能种地,比原本山头上安全太多了。 她得告诉家里人,至于其他人,若是想跟她来,她也不会阻拦。 毕竟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 江意绵又在林子里查看一番,没发现什么野兽生活的痕迹,才又在两处洞口撒上驱虫粉,掩盖好山洞入口,就朝着窝棚赶回去了。 等她回到窝棚,已经是星月满头,黑沉一片。 王凤琴着急的不行,正犹豫要找人去寻一番才终于瞧见江意绵点着束小小的火把回来了。 小暖儿第一个瞧见,隔着老远的距离就高兴地叫了起来,“姐姐,姐姐回来了。” 小野也有些高兴,连忙上前迎接。 王凤琴和刘小芸则是松了口气。 “凤琴姐,我就说意绵不会出事的,她那么聪明,就是遇上什么问题也能解决的。” 刘小芸笑着安抚道。 听狗剩说上次在村里,要不是江意绵机警,他们定然也会被留在那。 那会她就觉得意绵是个厉害的,眼下瞧着她一个人摸黑在林子行走平安回来了,她就更佩服了。 王凤琴只松了口气,这次倒没再说什么,只瞧着对方满头大汗,给女儿递上温水,又给她擦了擦汗才道:“饿了吧,快来吃饭,怎的今日去了这么久。” 她心里虽然担心,但知道如今的意绵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考量,她不懂却也不能去碍事阻拦。 再说,意绵那日能带着狗剩安全回来,她就知道意绵是能保护好自己的。 因此,今日直到月上梢头,她也没去慌张叫人,反而在窝棚外忧心的等着。 第23章 王二狗上山 江意绵喝了几大口水,又擦了擦汗才对几人道:“我找到处山洞,地方隐秘,又处在深林中,比这里安全,我们明日就搬去那吧。” 山下的注意力如今不在山上,但难保以后不会把主意打到山上来,他们还是早早转移的好。 王凤琴这才知道女儿是去干什么了,虽还有些担心深林里不安全,一咬牙还是点了点头,“好,听意绵的,我们明日就去那处。” 这几日山上确实还算安全,但那日听意绵说山下的人不是善茬,她这几日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想起以前老人说过逃荒时的事,连续几日都没睡好,就担心山下那伙人冲上来烧杀抢掠。 眼下有个好地方能躲藏着,虽然可能会遇上什么猛兽,但她觉得还是人更可怕些,宁愿碰上野兽。 小野和小暖儿自然听姐姐的,一听说要离开,当即点头同意,一转身就进窝棚收拾自己的小包袱去了。 刘小芸却沉默着没说话。 狗剩正开心着要点头,就被刘小芸拉了一把。 “意绵,你们去那深山里可要小心点,遇上野兽就赶紧跑不要硬拼,我们就不去了,左右这里还算安全,家里还有病人,折腾不了了。” 陈铁柱上次上山就使得双腿疼痛加剧,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难受了几分,这些日子没睡过一次安稳觉,若是再走上几个时辰,她怕自家男人真会出事。 而且,她还怀着孕,实在是受不了再赶那样长时间的山路。 狗剩也还小,一个人照应不来他们两个,确实不能再折腾了。 见对方眼圈红红说得认真,江意绵也就没再劝。 陈家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若是强行赶路出了什么问题,她也负不了责。 至于其他人估计也不愿走那么久的山路离开。 毕竟眼下这里还是安全的,而去山洞的路上却有许多未知的危险。 * 翌日一早,江意绵几人简单吃过早饭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刘小芸见他们真要离开,一时只有些舍不得,眼圈红红地来帮几人收拾东西。 王凤琴也有些伤心,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手下不停。 “小芸,你既然不愿意跟我们去那山洞,过些日子还是搬去刘老头他们那一起住吧,这就你们三个人恐怕遇上什么危险。” 虽说这地方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但架不住一些野物四处乱窜,若是跑了出来可是个麻烦。 以前有他们在,相互能有个照应,如今他们一走,这就只有小芸一家。 刘小芸只点了点头。 江意绵见窝棚里说着话,就打算去告诉其他人一声,他们打算进山。 刚走了没几步,就瞧见不远处蹲在地上郁闷拔草的狗剩。 眼见着那草被对方蹂躏的不成样子,江意绵只无奈出声道:“怎么,舍不得我们?其实那地方也不远,我这一路上都做了记号,你若是想我们就寻着记号来找就是了,不过,这记号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山洞距离此地有些远,再加上小路曲折,她那记号是防止自己迷路的,眼下到有了其他用处。 狗剩一听这话,原本还愁云密布的脸上顿时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好啊,意绵姐,到时候我若有时间就去找你们。” 他还以为这次江家一离开,估计以后都见不到了,这会一听还能见面,当即欢欢喜喜起来,心里非但不难受了,还满心想着去找他们玩。 见狗剩不再伤心,江意绵又嘱咐对方几句,正要离开,就隐约听见几声谩骂。 狗剩一怔,想了会才道:“好像是从刘太爷他们那传过来的,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江意绵只以为是几家发生了争论,没怎么在意,就跟着狗剩朝声音来源去了。 刚走到几家窝棚附近,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无赖。 “我不过就是问你们要些粮食罢了,又不是什么难事,山下的情况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吧,我只要一句话你们就不能再待在山上了。” 王二狗站在自家那塌了一半的窝棚前环臂站着,脸上都是得意。 他本以为那些人会要了他的命,没曾想不仅留下他,每日有吃有喝不说,还让他带着几人来这山上找草药。 他只要随意说几句,那些人就屁颠屁颠去做了,压根不用他动手,别提有多清闲了。 除了张氏那个贱人钻了别人的被窝,他现在过得可比在山上舒服多了,不对,应该是比以前在村里还舒坦。 那会时不时还要去偷点吃得,现在他是什么也不用干。 这不,随意打发跟着的几人,他就一个人偷偷上来了。 刘老头听着要粮的话,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还敢威胁我们了,你忘记自己也是杏花村的人了吗?给那群流民当狗腿不说,如今还问我们要粮,你疯了不成。” 一开始瞧见对方还活着,他们别提有多高兴了,想着山下那伙人应当不是什么坏人,怎料,这狗东西三句话一过就嚷嚷着要粮食,还要把他们的行踪暴露出去。 他怎么能忍。 王二狗却只当没听见那个充满侮辱性的狗腿,只得意洋洋地道:“你们就说给不给就是了,不给我现在就下山把你们的行踪暴露出去,让那伙人上山来抢你们的东西,到时候可不是我这么平和,是要见血的。” 给那些人还不如给他,左右他现在了无牵挂,拿了粮食藏起来,若发现山下那伙人不对,带着粮跑了就是。 至于刘老头他们,他也没真打算告诉赵三刀,那家伙疑心病重,若说山上还有人指不定就直接派人上来砍了他们,他没来得及离开村子的谎言也要被戳破。 到时候他也少不了一顿毒打,赔本的买卖他才不干。 孙老爹瞧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老头还跟这不要脸的争论,当即忍不了了,拿起手边的铁锹就朝着王二狗铲去。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龟孙,都威胁起村里人来了,以前要不是村里人救济你,就你这个懒汉早饿死了,我今天非要让你在天上的老娘看看,生出了个什么东西。” 第24章 江家离开 有孙老爹这一下,其他人也赶紧扑了上来,对着王二狗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他躺在地上求饶。 “哎哟,我错了,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婶婶,啊,别打了,我,我胡说的,你们,你们放了我吧。” 刘老头听着这惨叫,眼见着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才连忙叫停,“行了,都住手,别打了,一会出人命了。” 听着这话,众人才赶紧停手。 孙老爹却还觉得不解气,一巴掌甩在王二狗脸上大骂道:“你个龟孙,到我们面前装爷爷了,我看你就是欠打。” 说着,就又要朝地上的人踹去。 刘大勇连忙上前把人抱住,用了十足的力气才把人控制住。 王二狗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就朝着旁边的林子去了,心里只后悔一大早上山来找打。 江意绵和狗剩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每个人都气得不轻,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问清楚事情经过,江意绵却皱了皱眉,她就知道那个滑头定然知晓其他上山的路,山下堵着的泥沙只能挡住外村人,挡不住这些自小熟悉村里山头的人。 思考了一番,她才对着刘老头道:“刘太爷,王二狗知道上山的路,今日他又被你们揍了一顿,定然是怀恨在心,说不定会带着村里的人上山,你们要不跟我离开吧,这里不安全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到山上这些人的善良淳朴,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苦衷,却也顽强的活着,她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十几条人命就这样死去。 若是以前,她连这句劝说都不会有,跟王凤琴他们相处久了,她那颗坚硬的心都软了不少。 刘老头还没说话,孙老爹先开口了,气得面色涨红地道:“他还敢来,我就打断他的狗腿,还威胁起我们来了,呸,江丫头,你们若是害怕就自己离开吧,那林子里的东西说不定比山下的人还可怕。 我反正是不会走得,别落脚地没找到先被狼吃了,到时候可没人去救你们。” 他是不信王二狗还敢带着人上来的,那王八羔子虽然可恶,但也没这么大胆子。 毕竟是看着对方长大的,他知道对方的为人,欺软怕硬,有些小算计,心思不算坏。 深林里就不一样了,那些畜牲可不会有什么人性。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若王二狗真想把他们的行踪告诉山下的人,今日就不会一人独自上山来,有了今日的这顿毒打,那家伙怕是不敢再上山。 刘老头见江意绵一家真要离开,只叹了口气,“江丫头,这林子深你们不清楚,里面的危险不计其数,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的,不如和我们在这躲一阵子,等战乱过去就好了。” 他小时候亲眼见过村里的猎户被山上的大虫伤了,一条腿都没了,血淋淋的,可怖得紧。 那会他就发誓绝不进深山,如今自然是一样的想法。 江意绵见谁也说服不了谁,就没再多言,告诉他们这些日子最好继续派人巡看,就直接离开了。 该说的话她也说了,到时候就是真有什么事,她也问心无愧。 然而,就在她离开不久,藏在林子里的两个人也偷偷摸摸下山了。 * 江意绵回到窝棚时,王凤琴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正在一旁和刘小芸说话。 眼见着自家原本的窝棚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些撑窝棚用得树枝,和一张竹板床,江意绵只觉得心里一阵空落。 果然是被江家和陈家这些人影响,她都有些舍不得了。 压下心里的那点伤心,趁人不注意,她就把那竹板床收进了空间里。 那山洞里全是冷冰冰的石块,睡在地上比这土地上还凉,她懒得重新找竹子,就把这竹板也带上了。 做好这些,江意绵才背着背篓,拎着包袱和王凤琴几人离开。 好在今日是个阴天,没有大大的太阳,山间偶尔吹来微风,倒也凉快。 一路上穿过好几片密林,一开始王凤琴几人还有些害怕,生怕遇上什么野兽,后来就放轻松了,除却听见一些鸟叫,他们竟是什么动物都没遇上,就连一些小虫子都没有。 渐渐地几人就放松下来,小野和小暖儿也很快忘了刚才的分离,一路上蹦蹦跳跳,像是在春游。 江意绵见状松了口气,只感叹自己那些驱虫粉还是有效的,昨日洒过一遍,今天也时不时沿着路边洒,倒还真是把那些蛇虫鼠蚁之类的赶走了。 一行人走了快两个时辰都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江意绵见路程还有一小半,倒是放松不少,只招呼几人寻了处干爽的地面坐下歇息,顺便吃饭。 午饭是王凤琴早上做得野菜饼,不过跟以前不同的是,里面不仅放了充足的面粉还有些肉沫,吃着极香。 一个野菜肉饼下肚,又喝了些水,几人都吃得饱饱的。 江意绵见时间还早倒也没着急赶路,一边歇息,一边就把王二狗上山的事说了。 本以为王凤琴会担心王二狗把山上的人说出去,怎料,对方倒是和村里其他人一样的想法。 “那家伙确实不怎么好,但也没那么混蛋,他这次既然没直接带着人上山,定然不会再去告密的,他也是个可怜孩子。” 王凤琴叹了口气,没再说王二狗的事。 江意绵倒是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见休息的差不多就背着东西上路了。 本以为会花三个时辰,没想到几人一路走走停停倒是只花了两个半时辰就到了山洞。 这些日子王凤琴身体好了不少,没有那么虚弱,不用江意绵背着,拿着包袱一路坚持了下来。 除却累得脸色有些苍白,倒是没有其他的症状。 两个小的自不用说,这些日子在山上四处疯跑,身体强健了不少,这会也只是有些累,没一会就在山洞里四处翻看起来。 路上江意绵就说了在山洞发现不少好东西,连粮食、布匹都有,让几人宽心,不用担心吃食的问题。 以至于一进山洞,两小只就激动起来,待看见那满背篓的肉更是笑开了花。 第25章 读书的好苗子 “娘亲,姐姐,这,这有好多肉肉。” 小暖儿指着背篓里的东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白净的脸上还带着几丝没散下去的绯红,瞧着可爱得紧。 江意绵被小团子萌到了,一把抱起这些日子长了些肉的小家伙,笑着道:“对呀,好多肉,小暖儿晚上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一听对方要下厨,小团子当即开心地在江意绵脸上吧唧一口,数着小短指道:“我想吃,嗯……” 想了半天,小家伙都没想出来,最后还是江意绵说今晚给两个小家伙做鸡腿吃,小暖儿才连连点头,“对,对,就是鸡腿腿,小暖儿喜欢。” 江意绵只被对方捧场的样子逗笑了,捏了捏小家伙的脸才道:“万一姐姐做得鸡腿不好吃怎么办?” 小暖儿却连连摇头,嘟着小嘴一本正经地道:“姐姐做得什么都好吃,小暖儿都喜欢。” 不管是以前那个观音豆腐,还是后来的麻辣兔头,红烧兔肉,她都很喜欢,姐姐做得都好吃。 江意绵被小家伙哄得开心,只答应做好吃的就出去捡柴火了。 王凤琴一边收拾着带来的东西,一边收拾着山洞里那些落了灰的筛漏,只感叹他们运气好,不仅能找到山洞,还能有这么多吃食。 江意绵出去一趟捡了不少柴,还顺便把空间里的竹板床给拿了出来。 王凤琴见人拖回来一个床板只有些惊喜,“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还想着山洞里冷,我们要是有床板就好,你就给拿来了,这在哪找的。” 江意绵只清咳一声,胡诌道:“刚去捡柴在外面发现的,想着能做床板就带回来了,上面有不少泥土灰尘,娘还是先去擦洗一下吧。” 王凤琴连忙应了声,搬着床板放到了山洞深处的大石头上。 因着光线暗,她一时看不清楚,直到江意绵在山洞里点起火堆,她才盯着这床板疑惑地道:“意绵,我咋瞧着这床板像是狗剩帮忙做得那个?” 刚才就觉得眼熟,这会一用抹布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她就更觉得眼熟了。 眼前这竹板除却上面多了些划痕,几乎和自家以前用得那个一模一样。 江意绵:…… 您老好眼力,可不一样吗,这就以前那个。 这话她没敢说,只连忙转移话题,“娘,我瞧着时间还早,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水源,打点水回来晚上用。” 王凤琴随意应了声,还在低头研究那个床板。 江意绵则是拉住也想去看看的小野,提着木桶就带着人出了山洞。 开玩笑,若是小野也去看,定会揪着这不放,一会真要她解释,她可解释不清楚。 对于拉着自己去打水的姐姐,小野没有半分怀疑,拎着桶就心甘情愿地跟着江意绵去找水了,一路上还在可惜这附近没有观音柴。 “姐姐,你说这山头上咋没有观音柴,我们以后不会吃不着那观音豆腐了吧。” 他好些日子没吃过了,早就馋得不行了,一路上就在四处看着,半点像是观音柴的树都没有。 听姐姐说那观音柴还有股怪味,只要闻到气味就知道附近有,可这几个时辰的路程他没看见不说,也没闻见有什么气味啊! 江意绵没在意对方的话,一心在周围找着水。 上次发现山洞里那个世外桃源太过惊喜,只顾着注意里面有没有水,倒是忘记这外面了。 去里面还要半个多时辰,她实在是懒得进去,关键是那逼仄的小道实在是让她难受。 等明日休息好,她再告诉家里人。 正想着,一旁因为以后都吃不到观音豆腐闷闷不乐的人忽然激动起来,拉着江意绵的手就激动地指着不远处的小溪道:“姐,你看,那山头上是不是观音柴,我咋瞧着满山头都是呢!你快看啊!” 还没来得及高兴发现了小溪,江意绵就朝着小野指着的山头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那山头上青绿的枝叶相互穿插着,可不就是漫山的观音柴嘛! “对,那是观音柴,你怎么这么厉害。” 江意绵有些意外,前些日子她只是随口提起过观音柴的样子和气味,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听一遍就记在了心里,如今还真一眼就发现了。 一听见夸奖,小野也有些得意,晃晃脑袋才道:“对呀,我可聪明了,姐姐只要告诉我那些东西长什么样,我定然能记下肯定不会轻易忘记。” 江意绵只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对方的头,倒没怀疑小野的说辞。 小家伙确实记忆力惊人,每次她告诉对方一些野菜、蘑菇长什么样,小野看一眼就记住了,找回来的东西也没错过,确实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想着,她才笑着道:“等以后姐姐赚钱了,就送你去念书如何?” 一听这话,小野瞬间皱成了张苦瓜脸,“不要,我不去念书,我打水去了。” 说着,他就拎着水桶跑去了小溪边。 以前还在村里的时候,爷爷奶奶经常说堂哥念书花光了他们的银子,他不想花光家里的银子,他只要能和娘亲、姐姐、小暖儿他们在一起就好了。 最好就是能吃饱饭,其他他什么也不想。 江意绵见小家伙跑得快,嘴里的话只能咽了下去,左右现在想那些事还早,毕竟眼下能不能在山里活下去才最重要。 抛去脑子里的想法,江意绵朝着小溪走了过去。 因着好些日子没吃观音豆腐了,江意绵也有些馋,打好水就摘了不少观音柴的叶子。 两人回到山洞时,里面已经被王凤琴收拾干净了,竹板床上也铺上了被褥,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径直去做晚饭了。 这会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洞口处也被江意绵堵上了石头,从外面看竟是一点也看不出茂密的草丛里隐藏着个山洞。 今日赶了不少路,大家都有些累。 江意绵趁几人不注意,特意从空间里拿了块牛肉出来,又切了些土豆块和牛肉一起炖了。 王凤琴则是在江意绵的指导下做出一盆清亮剔透的观音豆腐。 第26章 吃上大米饭 小野一边瞧着娘亲切着豆腐,一边啧啧称奇,饶是上次已经看姐姐做过一次,他这会还是觉得惊讶,真跟那变戏法似的,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晶莹剔透、青绿诱人的观音豆腐和那盆绿水联系起来。 “真是太厉害了,姐姐怎么就这么厉害。” 小野只看得眼睛亮晶晶的,一旁的小暖儿也附和,“姐姐就是很厉害。” 王凤琴只被两个小家伙逗乐,心里却很赞同两人的话,她家绵绵当然很厉害。 江意绵听着这夸奖唇角弯了弯。 以前在组织里训练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不够,太弱了,她早已习惯了,可来到这却能时时刻刻听见亲人的夸奖,就算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也让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原本千疮百孔、缓慢跳动的心脏似乎在一点点愈合变成那鲜红跃动的样子。 * 晚上江意绵特意蒸了米饭,吃上了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鲜香的大米入口,只让她觉得怀恋。 果然还是大米饭好吃。 再加上还炖了锅土豆牛肉,凉拌了一盘荠菜,再加上一盘咸口的观音豆腐,只让几人吃得格外撑。 菜有些多,江意绵就没做鸡腿,只告诉两小只改日再做。 小野扒完碗里最后一口米饭,只把腮帮子撑得鼓了起来,好不容易咽下去才满脸欣喜地道:“好香啊,我都好几年没吃过米饭了,还有这肉,好好吃,感觉不像是猪肉。” 自从爹爹失踪后,他们在家就没吃过米饭了,每日不是清汤寡水的粥、就是各种野菜糊糊。 还不能多吃,多吃一点就会被爷奶骂。 他只觉得现在过得日子比以前还要好,每顿都能吃得饱饱的,还能吃上以前压根没见过的东西。 江意绵只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着道:“以后我定让你们每顿都吃上大米饭。” 小野连忙开心地点头,没再伤心以前的事,问起牛肉来,“姐姐,这是什么肉,好香。” 他以前虽然没怎么吃过肉,但见其他人吃过,尤其是二房那个堂哥,他盯着对方吃肉好多次了,每次就是猪肉,虽然也很香,但他觉得没有这次吃得肉香,瞧着也不太像。 王凤琴也满脸疑惑,好奇地看向江意绵。 她倒是吃过猪肉,但眼下这肉可一点不像是猪肉,肉质鲜香、味道极好。 江意绵自然不可能说这是牛肉,毕竟眼下在众人眼中牛是能耕地的,是家里的财产,从未想过吃,更不可能去吃。 她只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从那背篓里找出来的。” 见她也不清楚,几人也没再问。 吃过晚饭,简单洗漱一番就直接睡了。 因着山洞隐秘,江意绵又特意堵上了洞口,更是在周围撒上了驱虫粉,心里安定不少,不像以前时刻担心有什么危险,她这一觉睡得极沉。 等她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小暖儿和小野在一旁喂着兔子。 王凤琴则是在裁剪着布料。 昨日在洞里发现布料,她就说过要给几人做衣服,这会已经量好尺寸,等裁好布料,就能开始做了。 一见江意绵醒来,王凤琴就连忙放下手中的布料,招呼她来吃饭。 火堆上还温煮着粥,里面加了油盐、还切了一些野菜和猪肉,格外香。 简单吃过早饭,江意绵就带着王凤琴几人穿过小道去那处桃花源了。 几个人本来还不相信江意绵的话,直到穿过那条逼仄的小道,看着眼前的景象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这会处在一处洼地,四周不是高高的山坡,就是断崖,看不清山坡上面的情况,无数横亘在山坡和峭壁上的树枝遮住了视线。 而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烈日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进来,让地面上每片落叶带上了斑斑点点的亮光。 耳边除了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偶尔还能听见泉水哗啦的声响。 王凤琴有些激动再一听说这土地可以种庄稼时,更是兴奋了几分,“好,好啊,能种庄稼我们就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这地方还隐秘,他们不会轻易被发现,安心躲在这定能活下去。 小野和小暖儿也很开心,一出来就在林子里四处跑跳着追着蝴蝶。 江意绵看着两个孩子只笑着道:“娘,这几日我就忙碌起来,把这些树砍了,不仅能腾出地方种些东西,还能盖几间屋子。” 眼下虽有山洞,但里面寒气太重,光线也暗,一直住着对身体不好,而且,她也不确定下雨时里面会不会渗水。 还是搭几间屋子住着最是舒坦。 王凤琴连忙点头笑着道:“好,娘身体也好了不少能帮着你了,我们就是慢点干也没什么,不用着急。” 这些日子一直瞧着女儿前前后后忙碌着,她心疼不已,奈何身体不争气,想帮忙也没那个精神。 好在这几日好了不少,能帮着干活了。 江意绵只弯了弯唇角,向往着以后自给自足的悠闲日子,只觉得舒坦。 * 一连几日过去,江意绵和王凤琴就在小洼地里砍树割草,两人累得不行,瞧着才清理出一块小小的地,只觉得无奈。 王凤琴见女儿满脸愁容,只给对方擦了擦汗才笑道:“不用着急,我们慢慢来就是了,山洞里除了暗了点其他都很好,住在那也不碍事的。” 她这话不假,山洞里确实很好,不搭建屋子也没什么,总不能因为搭建屋子把身体累坏吧。 江意绵无奈笑了笑,她倒不是着急搭屋子,也不是累得,毕竟以前的训练比这可累上百倍,只是因为王凤琴在身边,她不好施展出自己的实力,怕吓着人。 如今身体恢复了大半,她也有意做着训练,虽然还比不上以前,但也不是常人能比的了。 不过对方的话倒也提醒了她,眼下搭建屋子确实不是第一要紧的事。 上次在沟渠旁边发现的地她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只要再松松土放些水进去,就能撒水稻种子了。 眼下正是播种的时候,万一错过时节,他们今年可种不成水稻了。 不行,她得去找找路,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那块地。 若找不到,她只能加紧时间把小洼地里的树给砍了,清理出一块地来种植水稻。 第27章 窝棚出事 想着,她连忙道:“娘亲说得是,这树不急着清理,我去附近挖挖野菜、看看情况,你们不用等我吃午饭了。” 说罢,就径直钻进小道离开了。 王凤琴只有些无奈,大声嘱咐对方小心、带几张饼子才作罢。 江意绵背着背篓带上镰刀却没去挖野菜,只朝着原先搭建窝棚的地方走去。 她记得当时那块地离窝棚那也挺远,两个多时辰的路程,但具体的路线却有些忘了,得去找找路上的记号。 江意绵脚程快,一路上也没歇息,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回到窝棚附近的密林里。 这片密林她记得清楚,离原先住着的窝棚还有段距离,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 她记得当初就是从这林子里离开才找到那沟渠的。 正在林子里找寻记号,犹豫一会要不要回去看看,就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喊叫声。 她皱了皱眉,安静听着周围的动静却只有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几声蝉鸣。 正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就瞧见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窜进了林子里,还四处在树上查看着什么。 江意绵一怔,好一会才认出那人是狗剩,一惊,顾不上再找路,只连忙朝对方跑了过去。 狗剩这会只忙着查看树上的记号,完全没注意到朝他跑来的人。 越着急越是找不到树上的记号,急得他差点哭出来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狗剩,你在这干什么?” 江意绵看着眼前这有些狼狈的人,心头猛地一跳。 狗剩头上这会还有未干的血迹,脸上红肿着,洗得泛白的粗布麻衣上还带着几个黑色的脚印,明显是被人打了。 猛地瞧见要找的人就在眼前,狗剩愣了好一会才哇地一声哭出来,“呜呜,意绵姐,山,山下那伙人打上来了,村里人都被打了,还,还留了好多好多的血,我,我娘被,被他们抓,抓住了,怎么办,意绵姐怎么办,呜呜呜。” 刚才娘把他推了出来,让他赶紧跑,情急之下,他就想到意绵姐说得记号,跟着林子里的记号就一路找了过来。 明白是出事了,江意绵也没耽搁只道:“我去看看,你跟着记号去找我娘他们。” 狗剩却猛地摇了摇头,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痕才满脸认真地道:“不,我和你一起去。” 他不能丢下娘亲他们,刚才是被吓着了想找人去帮忙,这会既然遇上了意绵姐,他自然也是要回去的。 潜意识里他是觉得有江意绵在他们就都能获救,不会有危险。 江意绵见他意志坚定,倒也没多说什么,把手里的镰刀递给对方才带着人朝着窝棚赶去。 两人一路跑,不过两刻钟就到了狗剩家的窝棚。 窝棚前混乱一片,架着的铁锅翻倒在地,里面煮着的野菜糊糊也洒得满地都是,就连原本牢固的窝棚也塌了一半。 江意绵皱眉。 狗剩则是气得眼睛都红了,朝着周围喊道:“娘,爹,你们在哪?” 窝棚里在此时却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救,快,快去救小芸,林子。” 江意绵这才注意到被窝棚压住的陈铁柱,她连忙走过去,确定对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什么大问题,嘱咐狗剩在这看着,就朝着一旁的林子里去了。 这会,一处灌木丛遮掩的地上,刘小芸捂着有些难受的肚子不停后退着,她的脸上满是惊恐。 而她对面则是站着个面色枯黄的男人,男人满脸猥琐,一边解着裤子,一边朝着刘小芸走去,嘴巴里也说着荤话,“小娘子,别怕,哥哥马上就来疼你,你那瘫子相公估计很久没满足你了吧,一会你可要叫大声点,让哥哥听听。” 话落,就朝着刘小芸扑了过去。 刘小芸整个人被扑倒在地,吓了一跳,脸上除却惊恐还有十足的愤怒,她强忍着男人那恶心的接触,伸手在地上找寻着,一摸到石头,就直接朝着身上的男人砸去。 “嘭”一声,男人被那石头砸懵了,额头也瞬间涌出了血迹,只气得他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大骂道:“贱人,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老子这就玩死你。” 说着,就拽住对方的领口,用力一扯。 光裸的肌肤瞬间暴露出来,只让男人有些兴奋,正要亲上去,只觉得后脑传来一阵剧痛,还没叫出声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江意绵拔出匕首,一脚踢开地上的男人,把刘小芸扶了起来,担心地问道:“婶子,你没事吧?” 刘小芸看见江意绵愣了好一会,才连忙扯好衣服,摇了摇头,起身又朝着地上的男人狠狠踹了几脚才道:“我们这没几个人,杏儿他们那人不少,你快去看看吧。” 这会不是说话的时候,纵使心里有再多疑问她还是没多问。 江意绵见狗剩从林子外跑了进来,才点了点头。 此时,几家窝棚前。 刘大勇看着朝自己逼近的人,眼睛里满是猩红,视线落在地上几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身上时,只把手里的柴刀握得更紧了。 这些人杀了他们,他要给爹还有其他村民报仇。 “我杀了你们,拿命来。” 刘大勇大喊一声就朝着几人扑了过去。 那几个男人则是嗤笑一声,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他们是一路逃来锦城府的流民,路上遇见的危险不计其数,能在那样的环境下活下来,又怎么会在意这一个泥腿子。 山下的赵大哥好心收留了他们,有吃有住,只让他们来解决这山上的人,他们自然得完成的漂亮。 其中一个瘦高个男人见刘大勇扑来,只提起脚朝着对方踹了过去。 “嘭”一声,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刘大勇直接被踹倒在地。 那瘦高个死死踩在对方胸膛上,嗤笑道:“真没用啊,刚才哥几个打赌,猜你能弄死几个人,谁想,你竟一个都没弄死,啧,想报仇? 下辈子吧,去下面陪你爹去,至于你媳妇和女儿,放心,哥几个会帮你照顾的,会好好疼他们。” 这话一出,那几个流民全都笑了起来。 第28章 一起离开 赵杏儿抱着女儿看着自己相公满头的血,只吓得哭了出来,刚想冲出去,身前就横亘出几把柴刀,吓得她瞬间顿住了脚步,只能留在原地哭喊道:“相公,相公。” 那瘦高个男人看了赵杏儿一眼,抬腿就要继续朝刘大勇身上踹去。 怎料,刚曲起腿,一把匕首就从林子里飞了出来,深深插进他小腿里。 只疼得他瞬间脸色大变,跌坐在地上大骂道:“哎哟,哪来的混蛋,居然敢偷袭你爷爷,不想活……”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意绵一石块给拍倒,头上瞬间涌出大量的鲜血。 眼看着自家兄弟在眼前死了,几个流民全都慌了神,待看见动手的是个姑娘时,瞬间轻松不少,但却依旧满眼愤恨。 “哪来的野丫头,竟敢对我们动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江意绵没理会几人的愤怒,只弯腰把插在男人身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见自己被忽视,那几个男人一下愤怒起来。 “大哥,还跟她个野丫头废什么话,兄弟几个这就把她抓住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 “就是,刚才也就是偷袭才杀了高兄弟,我就不信,咱还奈何不了一个小丫头了。” 江意绵懒得听他们废话,只冷声道:“一起上吧。” 她要速战速决,地上那些人流血过多,还不确定有没有呼吸。 一听要他们一起上,几个男人当即觉得被侮辱了,大骂几句就拿着柴刀朝着江意绵劈了过去。 江意绵一个灵活闪身,手中的弯刀匕首上下翻飞,几个起落,身旁的男人就瞬间倒在了地上,只余下脖颈处那鲜红的伤口。 赵杏儿几人只瞪大了眼睛,她怀中那个似乎被吓傻的女孩眼睛却亮了亮。 这个姐姐好厉害。 江意绵不知道几人的想法,只淡淡道:“你俩收拾东西,你去看看地上还有没有活人,一会就走,山下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这已经不安全了。” 赵杏儿只连连点头,拉着女儿就进了自家窝棚。 刘大勇则是跟着江意绵查看着地上那些被流民打得不知是死是活的村里人。 “爹,爹你怎么样了,意绵,意绵你快来看看,我爹还活着。” 刘大勇抱着刘老头,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瞧着有些滑稽。 江意绵看了眼对方怀里那个脸上满是鲜血的老头,又伸手给对方把了把脉,确定没什么大碍才道:“你爹他没事,就是受了惊吓晕了过去。” 这小老头倒是命大,亏她还以为失血过多怕是已经噶了。 刘大勇只有些不信,擦了把脸上的眼泪才惊恐地道:“可,可我爹他流了这,这么多血。” “那,那不是我的,是,是别人的。”刘老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一睁眼见自己儿子哭得稀里哗啦,当即不满起来,“你个不孝子,是巴不得我死了,哭啥哭,赶紧收拾东西走。” 刘大勇这才连连点头,扶起刘老头就赶紧收拾东西去了。 江意绵则是去查看其他人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怒目圆睁,身上全是鲜红的血。 她伸手把几人眼睛合上,才起身离开。 等几人到狗剩家时,他们也已经收拾好了包袱。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粮食本就不多,在山上又过了大半个月,吃食早就所剩无几,再经过今早上那么一闹,更是没什么了。 几人这会死里逃生都有些慌乱。 刘老头拿着包袱看向江意绵道:“意绵,我们去哪,山下那伙人我瞧着是冲着我们的命来的,足足上来十个男人,还都那么厉害。” 一开始还以为对方要抢粮食,他赶紧把自家粮食送了出去,谁料那些人看都不看一眼,踢翻在地,就几刀砍死了其他人。 那会他们才意识到不对,想要反抗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人各个身强体壮,下手也狠,不是他们这些泥腿子对付得了的。 吓得他当即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就是满地狼藉了。 江意绵却皱了皱眉,“十个?那只有九具尸体。” 刚才她特意清点了人数,就是加上林子里那个也才九个人,哪来的十个。 刘大勇见她疑惑只连忙道:“一开始是十个人上山,后来一片混乱,那人有可能见情况不对就跑了。” 江意绵暗道不好,另一个人定是见她来了就赶紧下山报信去了,这确实不能待了。 “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 江意绵说罢,就当先离开。 其他人见状连忙跟上。 刘大勇背着陈铁柱落在最后,好在没掉队。 一行人一连走了两个时辰,路程堪堪走了一半。 江意绵见几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却愣是没一个开口叫停的,只道:“先在树荫下歇息一会。” 听着这话,众人才松了口气。 他们本就老得老,伤得伤,这些日子更是没吃饱过饭,定然没多少体力。 但见江意绵一个小姑娘都没叫苦叫累,更是脚步飞快,他们也只能咬牙跟上了。 趁歇息的空档,江意绵又给刘大勇检查了下头上的伤,好在只是看着吓人,倒是没多大问题。 其他人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她这才把背篓里的水囊和两个饼子递给众人,“你们先吃点东西。” 她早上吃过饭,这会倒还好。 其他人则是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了,一见有吃食和水,当即接过分吃了起来。 赵杏儿递给刘大丫两小块饼,自己却没吃,只在一旁看着刘大勇脸上肿胀的地方流眼泪。 刘大丫默默吃着饼,眼神呆愣,只是时不时朝江意绵看去。 江意绵一早就注意到这个小丫头,见她看自己,只笑着朝对方走了过来,“怎么了,可是饼子不好吃?” 刘大丫连忙摇头,“好,好吃的。” “那你怎么总看我。” “姐姐好看,大丫喜欢。” 江意绵一怔,随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大丫的头。 听村里人说大丫脑子有问题,已经十三岁的年纪,行为举止却只有两三岁。 她却没觉得对方傻,不过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罢了,挺好的。 第29章 山上起火 歇息了半刻钟,江意绵才又继续带着众人赶路。 又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在天刚刚擦黑时,终于是到了山洞。 王凤琴在山洞里着急的不行,出来张望好几次,才终于瞧见江意绵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瞧见对方身后跟着的人,只让她有些惊讶。 待听说了窝棚那发生的事时,气得她眼圈也红了。 “这些流民真不是个东西,那可是活生生的几条人命啊,就这样给砍死了。” 她虽没亲眼看见,但从几人的狼狈中也猜出一二,定然是发生了一场恶战。 刘老头只叹了口气,低声道:“都怪我,当初我要是强硬的拉上那两家和你们一起走,定没有今日的事。” 怪他思虑不周,也怪他只把意绵当小孩子,不信对方的话,以为山下就是普通的流民,最多图粮食,不会真要了他们的命。 其他人心里也有些后悔,蹲坐在地上没有半分死里逃生后的喜悦,只被悲伤弥漫着。 毕竟是日日相处的人,就那样在他们眼前被人一刀砍死了,他们实在是难受。 江意绵没多说什么,心里却难得也有了些波澜。 原本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可今日瞧见几家熟悉的人倒在地上时,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不敢想象,若是王凤琴他们就这样倒在她眼前,她定然会疯的吧。 晚上,众人都有些吃不下去东西,除了给几个孩子做了些吃食,其他人都没吃,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就简单睡觉了。 一是因为有些累,二是因为实在没心情。 那样血腥的场面一直萦绕在眼前,让众人食不下咽。 江意绵赶了一天路,还没怎么吃东西,早就累得不行,一沾枕头就直接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却猛然惊醒,耳边除了火堆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就是几人的呼噜声。 她却只觉得山洞里的气温似乎高了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翻身下床,小心翼翼不踩着地上横七竖八睡着的人,她一个人出了山洞。 一出去,就更能感觉到似乎有些热空气朝着她扑来。 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她连忙借着山洞旁的灌木几个起身,飞上了旁边那棵高耸的野松。 一飞上枝头,她立马发现了异常,远远就瞧见几个山头外的上空飘出滚滚浓烟,熊熊大火燃烧着,大有朝这边蔓延的趋势。 似乎是原先搭建窝棚的地方。 当即暗道不好,飞身下树就进山洞叫醒了其他人。 “着火了,快醒醒,着火了。” 一听这话,众人全都从睡梦中惊醒,待看见山洞完好,外面也没有火光几人才松了口气。 刘老头揉着自己的小心脏,疑惑地道:“江丫头,哪着火了。” 他怎么没瞧见,对方别是诓他的吧,他一把年纪可受不了这诓骗。 “搭窝棚的山头。” 一听见是搭窝棚的地方,几人当即松了口气。 “那么远怎么会烧到这来,没事的。” 话落,却觉得有些不对,这可是在山里,漫山遍野都是树木,要是整座山头烧了起来,火势肯定会很快蔓延开。 烧到他们这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刘老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慌张道:“我,我去看看。” 其他人也赶紧跟着出了山洞。 因着人多,大家都是和衣而眠,一掀被窝就直接走了出去。 众人站在山坡上,看向远处被火光照亮的天空,只气得浑身发抖。 “这群强盗、山匪,竟然放火烧了整座山头,定是那些人发现我们不在那座山上才干得。” 刘老头气得眼睛都红了,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人竟然狠到如此地步,为了要他们的命,就放火烧山。 江意绵也有些意外,她知道那些山匪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但没想到会烧山。 只以为那些人会在林子里继续追查他们的下落。 也是,能一下杀了九个青壮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不能为他们所用,那些人自然要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刘大勇心急如焚,问着身边的人,“这下怎么办,那火迟早会烧过来,要不我们赶紧下山离开吧。” 这会下山还来得及,若是等到山火蔓延过来,他们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刘老头却一脸坚定地道:“不走,我不走,大不了真死在这,我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了,我不离开。” 若是想走,他一开始就跟着那些逃荒的人离开了,哪会等到现在。 刘大勇急得不行,一见自家老爹又犯轴,只气得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头,却也毫无办法。 几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奈何对那山火却又毫无办法。 江意绵看了眼阴沉着的天空。 已经连续晴了好几日了,下午阴云密布,雨却一直没下。 天上的乌云这会已经聚集了不少,瞧着倒像是要下雨了。 若这雨下了,山火自然能扑灭。 刘老头见江意绵一直没说话,只看着天,叹了口气才道:“江丫头别看了,这雨下不下来的。” 天上的乌云堆着乌云,看着多,但只要天一亮,太阳一出来,乌云就会散了。 江意绵却没答话,又看了看暂时住的山洞。 山洞是一个小山丘,上面长满了杂草灌木,树倒是没几棵。 山丘朝外延伸着,很长,但却看不见那个小洼地。 江意绵早就在这山头上查看过,压根看不见那小洼地,似乎是在一个峡谷里。 他们只要去了小洼地,应当就能躲过这场大火。 想着,她也没再纠结,只道:“跟我走,去小洼地。” 说罢,就重新朝山洞走去。 刘大勇还有些奇怪,“什么小洼地,那是哪?若是在山上怎么可能躲过这山火。” 刘老头却没理会儿子的疑问,只连忙道:“快快快,赶紧跟上。” 自从亲眼看见江意绵杀了九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他就不再把对方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了。 这人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说什么他都信。 就是躲不过山火,他也认了。 见原本还不愿意离开的人如此积极,刘大勇只好带着媳妇和女儿跟了上来。 第30章 进小洼地 几人一进山洞正要收拾东西,江意绵就搬来大石头,堵住洞口才道:“就把粮食带上,其他都别带。” 一是那通道拥挤狭小,一个人通过勉强可以,若是带着东西就有些难走。 二是她觉得山洞里的东西应当不会被烧毁,但又怕为数不多的粮食没了。 听江意绵这样说,众人只好把其他东西放下,开始收拾粮食,已经完全相信眼前这个小姑娘了。 虽然瞧着江意绵才十五岁的年纪,但众人却已经不把她当成个小孩了,隐隐有把她当领头的架势。 见大家都拿好粮食,江意绵才继续道:“娘,你和小野、小暖儿走前面带他们进小洼地,我断后。” 王凤琴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孩子当先进了山洞深处的洞口。 其他人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江意绵则是看了山洞里的东西一眼。 刚才说得镇定,她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见人都离开,才把山洞里摆放的东西一股脑收进了空间里。 左右也不费事,万一都没了,他们以后可连饭都做不成了。 做好这些,她才进了小洞。 又在小洞处堆放些杂草掩盖才离开。 一行人走了快一个时辰,终于从那逼仄狭小的洞口走了出来。 刚一呼吸到新鲜空气,众人都长叹一声,再就着火把看见眼前的林子,惊讶得同时又担心起来。 “这,这,这怎么还在林子里,江丫头,这能行吗?火势若是蔓延过来,这满地的树可瞬间被点燃了。” 到时候他们就是想跑都来不及。 刘老头满脸忧愁,他一把年纪死了就死了,可儿子和儿媳都还那样年轻,更别提小孙女了,和他一起死在这真是浪费了。 二十多岁的年纪还能种好几十年的地呢! 江意绵若是知道刘老头的想法怕是会笑出声,这老爷子真是对土地爱得深沉,这种时刻也不忘种地。 刘大勇也有些着急,“意绵,这地方是哪,你确定火不会烧过来?” 四周可都是高耸的树木,只要被点燃,他们会瞬间被吞噬在火海里。 江意绵点了点头。 这处小洼地应当处在一个峡谷中,就是两边的山脉都烧起火,估计也烧不到这。 周围的山坡、断崖都快成九十度了,那些树木燃烧定然会断裂掉落,只要及时扑灭那些燃烧的木枝,这就是安全的。 见众人明显不信,江意绵才指着不远处道:“那有一条小溪,若火势真蔓延过来,我们到时躲在溪水中,不会有事的。” 听见这话,几人才松了口气,在一旁歪倒的树木上坐了下来。 白日里发生那样的事,这会又出来山火,几人就是再累,也没了睡意,盯着头顶上的天空,只期盼能来一场大雨浇灭山火。 刘老头见众人都沉浸在悲伤里,叹了口气才随意道:“若山火躲过去,我们就在这小洼地里盖房种地吧。” 孙老爹一行人的死对他打击是挺大的,可这次山火一来,那种悲伤已经被恐惧冲淡了。 他想在故土上好好度过余生怎么就那么难呢! 若是能躲过今晚,他定要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不说像以前村里的日子一样,至少不像这几日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其他人都没说话,心里却是一阵苦笑。 今晚能不能躲过去都不好说,他们又怎么敢想以后。 江意绵倒是意外地看了刘老头一眼,本以为这些人至少还要沉浸在悲伤和恐惧里度过好些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重新活了过来。 这是好事,她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有这些人帮忙,他们定能早早建起房子、种上地,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 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空中却没有半点要下雨的意思,依旧乌云堆叠着乌云,可身后的石壁上已经传来了热气,不像原本那样冰冷。 众人吓了一跳,只连忙四处看着,生怕一不注意火蛇就卷了过来。 “这可怎么办,洞壁上都有热气了,完了,火要烧过来了。” 刘老头一边朝四处张望着,一边担心道。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怎么样,明显是有些慌了。 江意绵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火势如此迅猛,不过两个多时辰就已经烧了三个山头,来到山洞所在地了。 虽然有把握火势不会蔓延过来,但她这会却有些担心。 连续晴了好些日子,空气也干燥,一点火就会引起连锁反应,更别提是有人故意纵火了。 “我去前面看看,你们别四处乱跑。” 江意绵丢下这句话就朝着林子深处跑去,没一会就在黑暗中消失了身影。 王凤琴一时有些担心,也坐不住了,在周围来回转着,一边担心火势蔓延过来,一边担心江意绵。 江意绵一进林子就直奔附近高耸的崖壁而去,借着崖壁上横亘出的树枝,飞身落在高处的歪脖子树上,朝着燃烧着大火的地方眺望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本还离着这边几个山头的火焰,已经席卷了过来,没一会就烧毁一片密林。 那火蛇也离着他们越来越近。 推断着火势蔓延的位置,她只有些心惊肉跳。 火焰已经席卷了山洞旁边的树林,这会估计已经烧上小山丘了,不然也不会让那石壁上都传来热度。 一开始确信火焰不会烧到小洼地的自信瞬间消失了不少。 这火势太大了,这样下去,这一片连绵的山脉都会被烧。 大火至少能持续半个月乃至几个月,他们能在这持续燃烧的山火里安然度过几个月? 江意绵有些不确定了,心下一时也有些着急,正犹豫要不要让大家趁现在赶紧下山。 这一想法却很快被她否定,这会火势迅猛,他们可能还没下山就被这快速席卷的火蛇给吞没了。 正着急得不行,偏偏那火势也越来越大,照亮一大片漆黑的天空。 江意绵瞧着那大火,心里也有些紧张。 他们不会真要被烧死在这吧? 第31章 得救 正想着,就感觉到脸上有一滴水珠落下,紧接着又是一滴。 似乎是下雨了。 江意绵一喜,也不看那燃烧着的大火了,几个飞身落在地上,就朝着小洞处跑来。 刘老头几人还没发现下雨,依旧愁容满面的在洞口处来回踱步,着急的不行,一见江意绵跑回来,心下更是一惊。 莫不是那火烧过来了? 众人都这样想着,就听见江意绵兴奋地道:“下雨了,快进山洞。” 几人还在愣神,等江意绵抢先一步进了山洞才反应过来,兴奋地大叫。 “下雨了,下雨了,太好了,得救了。” “没事了,不用被烧死了。” 刘老头则是还站在洞口处抬头朝天上看去,直到一滴又一滴的雨水落下,打得他脸生疼,他才抹了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东西,弯腰进了山洞。 江意绵听着身后那阵阵欢呼雀跃,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些,一进山洞,就把空间里的东西给原封不动地拿了出来。 刚拿出来,王凤琴就抢先一步跑了过来,顾不上跟在身后的小野和小暖儿,一把抱住江意绵。 语气里带着丝哭腔,“意绵,太好了,我们没事,下大雨了。” 她还以为今晚上定会被烧死在这。 江意绵听着外面大雨哗啦的声音,笑着回抱住对方,“嗯,没事,下雨了。” 其他人也兴奋得不行,互相拉着蹦蹦跳跳起来,像是几个雀跃的小孩,偶尔能听见几声哭腔,但最后都被笑声掩盖。 * 洞外下着大雨,洞内却下着小雨。 几个女人连忙拿来锅碗瓢盆接着,生怕弄湿地面。 虽然手忙脚乱的,但却能看清几人脸上的笑意,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因着下雨,洞内冷冰冰湿漉漉的,几人一晚上没睡,和粮食一起坐在那块两米长的大石头上,面带笑意地听着洞外哗啦啦的雨声。 雨势很猛、很急,像是要奋力浇灭那群山火,还伴随着阵阵轰鸣的雷声。 这场雨持续了三个时辰,直到天光大亮,才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到最后消失,乌云密布的天空也渗出属于太阳的金色光线,奋力冲破黑暗带来光明。 江意绵几人站在山坡上,瞧着远处那已经熄灭的大火,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脚下泥泞的土地上还残留着火焰烧过后的焦黑,周围青绿的树木也没了枝叶,光秃秃的,独留一根主干,黑漆漆地立在那。 刘老头看着窝棚的方向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去给他们立些牌位吧。” 虽然没了尸体,但他觉得还是要有牌位的。 就这样死了,尸体都没有,他不愿那些人去了下面也没人烧香看望。 刘大勇应了声,连忙回去拿斧头。 其他人在一旁帮忙,找到几块还没被彻底烧毁的木头,做了两个牌位插在地上。 孙家一个,李家一个。 做好这些,几人又朝着那牌位拜了拜才回山洞。 昨晚上一夜没睡,这会心里的恐惧和喜悦消失,困意上头,几人随意躺在地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众人也没闲着,吃过饭后,就去了小洼地伐木,打算先给江家把屋子盖起来。 山洞虽然不小,但挤着三家人还堆放着东西就有些拥挤。 刘老头和刘大勇经常在村里帮人盖房,两人的手艺很熟练,确定三间屋子需要的占地面积,就拿着斧头去清理那些树木了。 几个女人也没闲着,王凤琴和赵杏儿两人负责清理地上那些灌木和杂草,刘小芸因着怀孕干不了重活,就负责给大家做饭。 江意绵则是负责把砍倒的树木给搬运到一边。 小姑娘一个人就利索地把那粗壮的木头给拖走,着实把几人惊讶了一番。 后来又想着若不是力气大,怎么能一下杀了九个青壮男人,就见怪不怪了。 王凤琴心疼的同时,又觉得自家女儿实在厉害,心里半点怀疑没有,只以为是以前在江家被欺负怕了,才练出这么大的力气,只在心里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疼意绵。 狗剩本想去给江意绵帮忙,却被人无情赶走,只好带着几个小孩去林子里捡被烧死的猎物。 等到天色渐暗,狗剩才带着几个小家伙满载而归。 刘老头盯着几人背篓里装着的满满当当的兔子和野鸡,差点惊掉下巴。 “这是那些被烧死的东西?” 狗剩得意地点头,一把将背篓里已经剥好皮的东西倒在山洞里,笑着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这么多肉够我们吃好些日子了。” 他不过就是去碰碰运气,掏了几个兔子洞,还真让他找到不少没来得及逃跑被烧死的兔子。 这还只是山洞附近的林子里找出来的,若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定能找到更多。 刘老头连连点头,只笑着道:“你小子还算是有点用。” 狗剩当即得意地挺直了腰杆,“我明天一早就去其他地方转转,定把那些烧死的猎物通通带回来。” 瞧着他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众人都笑出了声。 晚上因着有狗剩捡回来的猎物,众人难得吃肉吃了个饱。 几个小孩更是吃得小肚子鼓鼓的,被两个女人拉着在山洞外消食。 江意绵一边翻看着自家的种子,一边思考着能种多少水稻,还没算明白就见刘小芸有些难受地捂着肚子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得厉害。 山洞里这会只有她俩,和躺在干草上闭着眼睛的陈铁柱。 江意绵见她难受得紧,赶紧放下种子走了过去,伸手给对方把脉。 刘小芸只扯出一抹笑来,虚弱地道:“我没事,估计是这几日累着了,又加上受了惊吓。” 其实好几日前她就时不时腹痛了,那会觉得不严重也没怎么管。 谁料,这几日又是流民上山,又是逃跑赶路,遇上山火的,把她吓得不轻,腹痛这才加剧了。 江意绵皱了皱眉,只道:“你怎么不早说。” 对方身体虚弱得厉害,若不是她发现得及时,肚子里的孩子迟早保不住,对刘小芸的身体伤害也会很大。 第32章 发现荷塘 刘小芸一怔,见江意绵似乎是在给她把脉,好一会才道:“意绵还会医术?” 这半个多月的相处,她从意绵这知道不少东西,昨日看见对方利落杀人,她就觉得奇怪了,今天一瞧意绵还会医术,更是惊讶了几分。 似乎以前从不知道意绵会这些东西。 那会的意绵瘦瘦小小的,胆子也小和现在很不一样。 江意绵只随意道:“跟外公学过一些,你身体虚弱,这些日子不要太过劳累,以免动了胎气,可以熬一些党参枸杞鸡汤喝。” 说着,就从自家背篓里拿出一些晒干的党参以及一把野枸杞。 这些东西本来是给王凤琴喝的,如今给刘小芸倒也合适。 两人身体都虚弱,喝这些能滋补身体。 刘小芸连忙道了声谢,看向躺在干草上的人时顿了顿,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连几日,众人都在忙着建房。 有了刘老头和刘大勇帮忙,江家的三间屋子终于是盖好了。 屋子的主体都是用木头盖起来的,屋顶则是用干草编成的,又用一些木板固定,远远瞧着倒还算好看。 江意绵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三间屋子,有些意外刘家人的手艺。 屋子虽然是用木头搭建的,但很牢固,不用担心大风一吹就掀翻屋顶,也不用担心暴雨会冲垮屋子。 总之就是哪哪都好,虽然和江意绵心里想的大宅子有不少区别,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这小洼地没什么石块,砌不了墙,能用木头盖起来已经很好了。 尤其是刘大勇还特意给几间屋子留出了窗户,屋子里不仅亮堂堂的,还能打开窗户透气。 甚至屋子外还搭建了一个草棚,用来当厨房正好。 两个小孩也很满意,迫不及待就带着东西搬了进去。 瞧着江家的屋子盖好,其余几人干活就更卖力了,只期望能尽快住进新屋子里。 山洞的地实在是又硬又凉,他们是睡不下去了。 于是,众人紧赶慢赶,不过十日过去,陈家和刘家的屋子也盖了起来。 刘家人多,足足盖了四间屋子和一个草棚。 大丫一进新屋就开心地蹦蹦跳跳起来,自己捡来一些小石块给小野送来的两只小兔子盖了窝。 陈家则是和江家一样,盖了三间屋子和一个草棚。 几家住得都不远,在家门口大喊一声都能听见。 狗剩带着两只小兔子回去的时候还能听见小野不满地对着一窝兔子教训道:“你们不能生太多小兔知不知道,家里都要住不下了。” 江意绵盯着那小小的兔圈里挤得没地下脚的兔子,只觉得头疼。 当时见两小只喜欢兔子就让他们养了,她倒是忘记兔子的繁殖能力有多强了,短短一个多月就生了十几只兔子,加上原来的四只,一共十五只兔子。 这刚送出去四只,圈里还是拥挤得吓人。 若以后再来几窝,不知道得有多大的兔圈才行。 也怪她当时没狠下心,再多吃两只小的,眼下也不会有这苦恼。 王凤琴倒是看得开,只笑着道:“没事,兔子长大了就可以吃了,以后咱家都不会缺肉了。” 本以为两小只听说吃兔子会不乐意,谁料,眼睛都亮了,拿着小筐就要去扯兔草。 小野更是一改先前嫌弃的话,踮着脚朝兔圈里看去,笑嘻嘻地道:“兔兔,你们要快点生小兔兔,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吃兔肉了。” 小暖儿只在一旁郑重点头,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就去扯兔草了。 江意绵看得好笑,倒也没多说什么,反倒是把谷种全都倒进木盆里,又给它们泡上来水,等它发芽就能去水田里播种了。 前些日子,刘老头一听说她想种水稻,只连连打包票说在这小洼地里清理出一块地来种。 江意绵虽然没拒绝,但还是有些舍不得以前发现的那块地。 那地靠近沟渠,到时候给田里放水也方便。 小洼地里虽然有小溪,但溪边是石子地,能种地的地方离小溪有些远,到时候放水不太方便,还要挖沟渠,指不定会错过种稻的时节。 就是不知道那块地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山火烧毁。 想着,她无奈叹了口气,就出了屋子。 打算在小洼地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处又有水,又能种地的好地方。 四处走走看看,倒让她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眼前是一大片荷塘,靠着崖壁生长的荷花格外茂盛,粉色、白色的荷花相互交错,期间又有青绿的荷叶点缀着,真是难得的美景。 江意绵朝着荷塘里看去,能明显看见时不时快速游过的小鱼。 她有些惊喜,来这这么长时间了,她似乎还没吃过鱼。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朝塘里伸出手,用力一抓,落了个空。 偏偏那些鱼儿像是在嘲笑她似的,不停在河面上跳跃着,又落进荷塘里。 江意绵失笑,敢嘲笑她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鱼也一样。 在荷塘边拽下一把杂草,绑成小捆丢进背篓里,又放上几块石头压住,才把背篓小心放进了荷塘里。 她则是继续观察着这片荷塘。 荷塘沿着崖壁一直朝两边延伸,右边能看见尽头,左边却不行。 江意绵有些好奇这荷塘通往哪里,一脚把岸边倒塌的手腕粗细的树干踢进荷塘,又随手捡起一根长长的树枝,清理出旁边的分支,就跳在荷塘里的树干上,朝着左边划下去。 足足划了两刻钟,眼看着荷塘越来越小,后来汇聚成小溪流进一旁的沟渠里时,江意绵顿了顿,只觉得眼前这沟渠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莫不是…… 想着,她连忙从树干上起身,丢下手里的树枝,就沿着沟渠朝下走着。 沟渠旁边是湿软的淤泥,踩在上面时不时会落进一些坑洼的水潭里。 饶是江意绵身手好,也踩了满脚的泥水。 道她这会满心满眼都是期待,压根没怎么注意脚上的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走了半个时辰,终于下了一个缓坡。 眼前的场景让她有些意外。 第33章 没粮了 远远地,就能看见了那块已经被她清理出杂草的地。 顾不得高兴,瞧着沟渠上方那片已经被烧毁的林子,江意绵只有些后怕。 幸亏发现了那处小洼地,不然,他们一行人非得死在那山火中,就是躲在山洞里也会被活活闷死,或被浓烟呛死。 沟渠边原本嫩绿新鲜的水芹菜也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一些烧烬的黑灰。 好在有沟渠里的水阻拦,地这边还完好无损,顽强生长的各种草依旧青绿着,只是有些蔫头巴脑的。 江意绵又仔细打量着脚下这块地,除却打算种植水稻的那块,其他地方都是些小山坡。 土质都很好,用来种地不错,清理出来就是不种水稻,种些其他的也很好。 至于小洼地里,种植一些瓜果蔬菜,当成小菜园不错。 因着里面都是参天大树,清理出来不容易,想大面积种植农作物有些麻烦。 这就不一样了,除却杂草,就是些小灌木,就是生长的树木也稀稀疏疏的,清理出来比较容易。 想好一切,她就又在四处看了看,确定只有那片荷塘能进小洼地,才原路返回。 回到荷塘边,就瞧见放下去的背篓里已经隐隐约约有鱼儿游动。 江意绵趁鱼儿不注意,一把提起背篓,里面原本满满当当的水瞬间洒落进荷塘里。 而背篓里此时确实有四条活蹦乱跳的鱼,瞧着每条大概四五斤的样子。 江意绵有些开心,拿出背篓里的石头和杂草,就直接离开了。 回到家,王凤琴正给几人做衣服。 江意绵从草棚里拿出个小盆装满水,把背篓里的鱼放进去,又拿出一只小桶,捞出两只就去了刘家和陈家。 两家屋子挨在一起,江意绵去的时候,赵杏儿正和刘小芸在院里说话,脸上带着愁容。 一见江意绵来了,都笑着来迎。 “意绵来了,快坐。”赵杏儿招呼人在院里的矮凳上坐下。 江意绵却摆了摆手,把桶递给两人道:“刚才在那边荷塘里抓了几条鱼,给婶子们带来两条,刘太爷哪去了?” 两人有些意外,只连连摆手不肯要。 “意绵留着自家吃吧,那荷塘里的鱼最是滑溜可不好抓。”刘小芸笑着道,却没伸手接过的意思。 她已经麻烦意绵家太多事了,这鱼真不好意思拿。 上次意绵给了她不少党参和枸杞,炖汤后感觉身上舒服不少,整日也没那么累了。 她当时都没来得及道谢,这会又哪好意思收下这鱼。 赵杏儿也是一样的想法,若不是意绵发现这小洼地,又在流民上山时救了他们,他们哪还有命在这说话。 如今自己家里都没什么粮食了,意绵家定是一样的,抓到几条鱼不容易,她可不好意思要。 江意绵知道她们不好意思要,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拿出桶里一条鱼放进陈家厨房里,又拿出另一条放进刘家厨房里才喊道:“刘太爷,你在家吗?上次我说得种地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刘小芸两人懵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无奈笑了笑,这丫头真是,心肠太好了些,自己粮食估计都不够吃,还能想到他们。 刘老头一听种地的事,当即从屋里跑了出来,连连道:“江丫头,我觉得你说得对,咱一起种吧。” 他家如今能拿得出来的稻种只有三斤,原本是准备了十几斤的,奈何家里的粮食已经要没了,若是全拿去种地估计还没等秧苗长出来,他一家人都饿死了。 况且这小洼地里树木太多,他们能清理出来种地的地方有限,这么多种子是用不完的。 江意绵点了点头,看向刘小芸,“婶子,你家也和我们一起种地吧。” 沟渠旁边的地不小,除却清理出的地,那些山坡上她也打算做出梯田,用来种植水稻和苞米。 山坡加上缓地,能种的堪堪一亩多。 若是寻常种子估计四斤就能种植一亩,更别提现代的杂交水稻,只需两斤就能种植一亩,其中甚至还有多余。 可在这古代,稻种的质量可没那么好。 至少得准备出二十斤来,除却不能发芽的和坏种,能余下一半能种活的都算是好的了。 她空间里粮食不少,可稻种却没多少,还是在镇上搜刮的,堪堪六斤左右,若是拿去种肯定是不够的。 这才想到大家一起种,到时候一起插秧,也能快一些。 刘小芸一顿,想了会才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家的水稻种子不多,能拿出来的估计也就七八斤,其他的种子倒是有不少。” 这种子还是上次狗剩和意绵一起下山带回来的,原本也是打算种在村里的,可忽然上了山,山上的地又不是能种地的就搁置了。 她想着家里的粮食不多了,都打算把种子煮了填饱肚子了。 江意绵点头,看向刘老头。 刘老头一时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才小声道:“我家的种子倒是有十几斤,但家里的粮食不多,我想着拿出一些去壳了当粮食,能给的也就三斤多。” 倒不是他舍不得那点粮种,只是家里的粮食实在不多,要不是前些日子在山里捡了不少烧死的鸡啊、兔啊的,家里的粮食早就空了。 听着这话,赵杏儿和刘小芸脸上都是一样的忧愁。 地确实要种,但他们也确实没粮了。 江意绵有些懊恼,忙碌这么久倒是忘记这事了。 她家粮食不少,匀给两家一些也没什么事,况且她还能在林子里找吃得,总不至于饿死。 想着,她才道:“我家粮食还有不少,可以分给你们一些,而且,我还认识不少吃得,我一会教你们,你们把粮种拿出来,我定不会让你们饿死。” 说着,就要拎着空桶回去。 刘老头却一把拽住了她,有些不太信,“江丫头,你就别说这些话哄我们了,你们在江家的日子不好,我们也清楚的。 江老头怎么会给你们留太多粮食,快别分给我们,留着自己吃吧,我们少吃一些,再挖挖野菜、树皮、树根的,定能熬到新粮长出来。” 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树皮树根,他们吃吃这些,不被饿死也就行了,哪还能再去从江家分粮。 第34章 神奇的观音豆腐 刘小芸也连忙点头,“对啊,我们哪能要你们的粮食,快别去麻烦了。” 这时节谁家都不好过,更别提是江家大房。 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三个孩子有多累,可想而知。 江意绵见几人都是真心为她家着想,就觉得这粮食分了不亏。 盖房子一事若不是这些人帮忙,他们哪会那么快就住上,还第一个从山洞里搬出来。 刘大勇和刘老头更是抽空给他们打了一些简单的家具,桌椅板凳什么的,都是刘家送去的。 她既然决定带着这两家一起种地,就不会让他们去挖树皮、树根吃。 让大家放心,自己家还有些粮食,分给他们一些还能过得下去,江意绵才带着狗剩回了家。 告诉了王凤琴事情经过,她连忙点了点头,“是该分给他们一些,这些日子若不是他们相互帮衬着,我们哪能这么快住上这屋子。” 况且这些粮食是意绵发现的,只要意绵同意她就同意。 于是,江意绵和狗剩很快就带着粮食去了陈刘两家。 因着大部分粮食都在空间里,屋子里只有百来斤,她也不好分太多给几人,怕引起怀疑,给每家分了二十斤。 刘老头瞧着布袋里白花花的米,激动得老泪纵横,一边擦着红眼圈,一边道:“这么好的米,我还一次都没吃过,白花花的,就是拿去卖也要快十文一斤了吧。” 农户人家收成不多,挑出品相好的米拿去镇上卖银子,余下的碎米、杂米都是自家吃。 一瞧见品相如此好的米,刘老头就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只觉得吃进嘴里的都是钱。 刘小芸也是一样的想法,盯着那上等白米,压根不敢要。 若不是江意绵说等新粮长出来,多分给她家一些,两家人怕是都不会收下那米。 分了米,江意绵又把带来的观音柴叶子展现在几人眼前,告诉几人这东西能做豆腐,几人都是一脸狐疑。 刘老头红红的眼圈还没淡下去,盯着那青绿的叶子好一会,才怀疑地道:“意绵,你最近是不是没吃饱饭,这米太爷还是不要了吧。” 这一堆有着怪味的叶子村里见过不少,拿去喂猪猪都嫌弃,在村里就没人吃的东西,更别提拿这叶子做豆腐了。 谁不知道做豆腐需要黄豆。 意绵别是饿晕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江意绵:…… 刘小芸几人虽然没说话,但明显是一样的想法,瞧着她的眼神都格外心疼,眼泪差点再次涌出来。 江意绵欲哭无泪,只得耐心解释,又找来草木灰在众人眼前演示一遍。 几人的眼神却是越发嫌弃起来,看着她的眼神也更加心疼,直到盆里的水慢慢凝结,从那灰扑扑的水变成了一盆晶莹剔透,颜色透亮的东西。 轻轻晃动木盆,盆里的东西会随着木盆一起晃动,到真和豆腐似的。 刘老头瞪大双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刚才盆里还是灰扑扑的水,怎么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成了这青绿的东西。 瞧着还真好看,倒是真配得上神仙豆腐这四字。 眼看着刘老头都把脑袋伸到木盆底下了,江意绵只觉得有些好笑,耐心道:“这就是我说得观音豆腐,也叫神仙豆腐,加上糖水和辣椒调料之类的东西调一下味就很好吃,你们来尝尝吧。” 几人早就迫不及待了,一听能尝,当即各自回去拿碗,又搅拌好调料。 等到江意绵在每人的碗里放上一份切好的观音豆腐,众人就连忙尝了起来。 入口,冰冰凉凉、爽滑弹牙的触感让几人都是一怔,更别提糖水和辣椒的味道,只让众人眼睛都亮了。 刘老头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道:“这观音豆腐真好吃,还能饱腹,有这东西我们就能熬到新粮长出来了。” 不仅不用担心饿肚子,还能吃到如此美味的东西,江家丫头实在太厉害了。 刘大勇也连连点头,他原本是在清理屋后的灌木的,就想来前院歇歇,没想到却被江意绵带来的东西给吸引了。 本以为是玩笑话,对方却真做出了这观音豆腐,味道还好吃,他们以后不用挖树根、树皮充饥了。 狗剩激动的同时,又有些后悔,他一早就见意绵姐摘树叶了,那会还觉得意绵姐疯了,这会想想,他才是疯了,还傻得很。 要是当时就相信意绵姐,他哪会现在才吃上这观音豆腐,怕是早吃上了。 他悔呀! 见众人都松了口气,不再担心粮食的问题,江意绵才又说了种地的事。 有了观音豆腐,众人也不再排斥,直接把所有的粮种都拿了出来。 刘老头更是拍着胸脯保证,“意绵,你就放心好了,我现在就把这种子泡起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发芽,这期间我们去你说得地方把地清理出来,到时候就直接可以播种了。” 江意绵点了点头,回去把自家已经泡上的种子也给带来了刘家。 她虽然也种过地,但毕竟没这些一辈子都在种地的人了解。 况且这时代的地也没现代方便,她自然把这事都交给刘老头。 有了吃食,不用担心饿肚子,众人也安心准备种地的事了。 * 翌日一早,狗剩和刘大勇就做了两个宽大的竹筏出来,一人划着一个带着众人去了沟渠旁边的地。 因着家里有孩子,众人不放心,就拜托刘小芸在家照看着,其余人全都下地干活。 小洼地一时间都空了,陈铁柱躺在床上眼神木讷地看着屋顶,耳边是几个小孩的说话声,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他什么时候沦落到和一群孩子留在家里被人照顾,甚至说他还不如那群孩子,至少他们能跑能跳,能自己吃饭,不像他这个废人。 他只痛恨自己的没用,伸长脖颈用力朝着身后的墙上撞去,一下又一下。 若是就这样死了才好,至少不会成为其他人的拖累。 想着,他只用了更大的力道。 奈何一个长久卧病在床、肌肉萎缩的人能有多大力气,只把后脑勺撞出几个苞,他也瞬间失去力气,再次卧倒在床上。 太没用了,他就是想死都死不了。 还不如死在那场大火里。 第35章 梯田 刘小芸从屋外进来就看见自家男人脸上的泪,一时眼圈也红了,关上门走到床前,握住男人的手安抚道:“相公,没事的,一切会好起来的,意绵他们找到地了,我们在山上也能种地,不会被饿死的。” 陈铁柱只更加情绪激动起来,再次伸长脖子朝身后的墙上撞去,吓得刘小芸连忙抱住他,哀声道:“相公,相公,你别这样,别这样,呜呜呜呜。” 听见媳妇的哭声,陈铁柱顿了顿,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厉声道:“滚,出去,我不要你照顾我,快滚。” 男人身体虚弱,说出的话也有些有气无力,只是脸上的厌恶和痛苦却能清晰的表现出来。 刘小芸一顿,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男人继续道:“滚啊,再不滚,我就撞死在这。” 说罢,就又要奋力朝墙上撞去。 屋子都是木头搭建的,虽不至于撞死人,但若一直撞受伤是难免的。 刘小芸不想对方受伤,只连忙道:“相公,你别撞,我,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话落,就擦干脸上的泪水出了屋子。 小野这会正和小暖儿、大丫一起喂着兔子,见刘小芸一出来,他正要招呼对方来看兔子,就瞧见刘小芸眼圈红红的,似乎是哭过。 当即跑了过去,担心地道:“婶婶,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们太闹,吵到陈叔了?” 他刚才有听见屋子里的争吵,虽没听清楚在说什么,但能听出是在吵架。 刘小芸一怔,只摸了摸眼角,扯出一个笑来,“没有的事,婶婶就是不小心被风迷了眼睛,你们不吵的,快去喂兔子吧。” 小野见对方不愿意说,只好点了点头,回去喂兔子了。 * 另一边,江意绵几人一到沟渠边的地就开始忙碌起来。 一直到午时,几人才坐在树荫下歇脚。 刘老头看着已经清理出大块的土地只有些兴奋,“估计再来三五日,这地就清理出来了。” 意绵这丫头真是找到个好地方。 这里土地松软,旁边就是漫着水的沟渠,拿来种地确实很好,浇水也方便,更是比小洼地里容易清理。 就是平地太少了,都是些缓坡,种苞米行,种水稻就不太行了,他们泡了那么多种子,可是有些浪费了。 当时他应该先来瞧瞧再泡种子的。 想着,他有些懊恼,迟疑了会才看向江意绵,委婉地开口道:“意绵,这能种水稻的就只有下面那块地,旁边都是山坡,种不了水稻,我们的种子是不是泡多了。” 听见这话,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毕竟都是种过地的人,一来这就想到了这些问题,就是忙着干活,没好问出来。 刘老头一问,他们也都好奇起来。 江意绵只笑着道:“若普通种当然不行,我们可以修梯田。” 缓坡上没地方蓄水,自然种不了水稻。 可华夏文明上下五千年,刻在骨子里的种田基因怎么会被小小的缓坡打败。 只要根据坡面斜度,修出平地筑上田梗就成了。 修建梯田不仅能增加种植面积,还能保水、护土,好处多多。 一开始她就想过,奈何这工程量太大,她一个人修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成,就没打算做。 可现在不一样了,人多力量大,他们肯定能在稻种长出秧苗前把梯田修出来。 “梯田?” 几人都疑惑地看向江意绵,明显是听不懂。 江意绵给几人耐心解释一番,又说了修梯田的好处,众人才懵懵懂懂地点头。 刘老头却很快反应过来,满脸都是喜色,“江丫头,你是说在这缓坡上修出一块平地,再把旁边筑上田埂,像梯子似的,一节一节地修下去,就能跟平地一样种水稻了。” 想到山坡上种植水稻的场景,他有些激动。 这方法真好啊,他种了几十年的地了都没想出这个法子,家里的几亩地都在山坡上,每次最多种些苞米,还时不时会被山上滑下来的土埋住,差点没气死他。 要是那会就知道这方法,他家不知能多出多少收成,真是浪费啊! 江意绵点头,见江老头明白就指着几处山坡道:“这几处的土都不错,都可以种水稻。 当然,种其他的也行。 等种子发芽,我们就先把种子播在下面的平地里,趁秧苗没长出来就修建梯田,定可以赶上插秧的。” 几人只连连点头,一想到这一亩多的地都能种上粮食,心里都开心的不行。 等到秋天他们就能收好几百斤的粮食,再在小洼地里种些苞米小麦的,就不用担心过冬会饿死了。 再一想到脚下的地过几个月都是沉甸甸的谷穗,几人当即没了歇息的心思,心头火热,只胡乱塞了几口饼子,喝了些水,就又开始忙碌起来。 一行人直到太阳落山,天色渐暗才划着木筏回去。 路上几人都格外开心,没有半分干活的疲累,满心满眼都是以后吃上大白米的日子。 晚上,几家各自吃过饭后就直接上床睡觉了。 明日还要除草,做得活很多,大家都想早睡早起,早点把那块地整理出来。 江意绵也是一样的想法,简单洗漱后正要回自己的屋子,就被小野拽住了衣角。 小家伙已经洗漱完了,光着小脚丫踩在草鞋上,盯着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似乎有话要说。 江意绵瞧着小家伙的样子,只有些好奇,蹲下身子,随手摸了一把对方头上的小揪揪才道:“怎么了,可是今天受了谁欺负?” 小野连忙摇头,沉默了会才小声道:“姐姐,你能不能帮帮小芸婶婶,我今天瞧见她眼圈红红的,好像是哭了。” 小芸婶婶对他们很好,很温柔,在她家他也很开心,可他不想看见小芸婶婶哭。 娘亲以前也总是哭,后来身体就垮了,一天比一天差,他心里难受死了,可又帮不上忙。 好在现在姐姐变了,很厉害,能让娘亲不再整日哭泣,还能让娘亲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 第36章 谈心 江意绵一顿,有些意外小家伙是因为刘小芸。 对方为什么哭她也能猜出一二,估计是因为陈铁柱。 她好几次都在晚上听见刘小芸哭了,狗剩也时不时愁容满面,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大概率是因为家里的情况。 “小野想帮小芸婶婶吗?” 小野连忙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可很快眼里的光又熄灭下去,“我不知道怎么帮小芸婶婶,姐姐,你能治好铁柱叔吗?我今天听见他们吵架了,小芸婶婶是因为他哭的。” 江意绵没回答只伸手摸了摸小野的头才笑着道:“你一个小屁孩整日怎么想这么多,像个小老头似的,回去睡吧,我会帮他们的。” 一听江意绵同意帮陈家,小家伙瞬间开心起来,一把抱住江意绵的脖子,凑在她脸上就吧唧一口,“我就知道姐姐会帮他们,姐姐最好了。” 说罢,才高高兴兴和王凤琴睡觉去了。 江意绵弯了弯唇角,进了屋子。 她一早就有想过帮陈铁柱看病,但刘小芸和狗剩从没来提过,她也不好贸然去看,怕撕开他们的伤口。 今日小野既然说了,她确实也要去打探些情况了。 如今他们三家在这小洼地力气都是朝着一处使的,向往着以后的生活,她不希望有人过得难受,那样会影响大家,会让大家跟着难受,沉浸在以前的悲伤里。 她要让大家朝前看。 * 翌日一早,三家人就带好农具,坐上木筏去除草了。 忙碌好一会,几人才各自歇息在阴凉处。 江意绵见狗剩一个人蹲在树荫下兴致不高,明显没有昨日开心,就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怎么了,这么没有精神,昨晚没睡好。” 江意绵在他身边蹲下,狗剩却被她吓了一跳,一个弹射起步,差点滑下旁边的斜坡。 江意绵被逗笑,狗剩却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才没好气地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吓死我了。” 江意绵有些无辜,直接问道:“是因为铁柱叔你才难受的吗?他是怎么受伤的?” 狗剩一顿,脸上的惊魂未定瞬间消散,好一会才随意道:“就是从山上摔下来就成那样了。” 像是把以前那个人摔死了。 江意绵又继续道:“想让他好吗?” 狗剩揪着草的手一顿,又很快装出没所谓的样子,“我做梦都希望他好,可是好不了。” 家里因为给爹爹治病花光了所有的银子,就连过冬的粮食都卖了,可惜爹爹还是没好。 江意绵瞧着地上已经被揪秃的草淡淡道:“我若是能让他重新站起来呢。” 她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治好对方,但至少是能重新站起来的。 狗剩一惊,看向江意绵,“你真能治好我爹爹?” 他尤记得当时娘可是把镇上所有的大夫都找遍了,最后甚至还特意从县城里请回来一位,可还是没能治好爹爹。 意绵姐是很厉害,但她能厉害过那些大夫吗? “试试你又不亏。”江意绵淡淡道。 眼见着对方又要去揪地上的草,她终于是有些受不了了,一把掀开对方,拿起地上的铲子就朝着那已经断掉绿色叶子的鱼腥草铲了过去。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再让这小子揪下去,这些鱼腥草就真浪费了。 鱼腥草又叫折耳根,具有抗菌、消炎、利尿、增强免疫力、清热解毒的作用。 也可以当野菜吃,凉拌折耳根独属于川渝孩子的美食。 她虽然也受不了这味,但拿来炖绿豆汤下下火还是不错的。 江意绵一边铲着那片折耳根,一边继续道:“回去告诉你娘一声,让她考虑要不要让我试试。” 话已经说了,万一人家不愿意也没什么,她现在就是个小孩,别人最多当她在吹牛。 狗剩这才欢欢喜喜地点头,见江意绵在捡鱼腥草的根茎只犹豫地道:“意绵姐,这也可以吃吗?” 他刚才不过就是随便揪了一把叶子,就感觉手上有股怪味。 江意绵见他活过来,只点头道:“这是鱼腥草,可以吃,根茎拿回去焯水凉拌,味道吧,有些……” 人可能受不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狗剩欢欢喜喜地开始捡,“我还没吃过呢,带些回去和娘亲、爹爹一起吃。” 上次就因为不信意绵姐错过了观音豆腐那么美味的东西,这次他学聪明了,意绵姐说能吃那就一定好吃。 他要第一个尝。 江意绵见他如此兴奋只以为是对方喜欢这味,就没再多说什么,让他慢慢捡,就继续去除草了。 直到晚上,隔着老远,江意绵都能听见狗剩痛苦的喊叫。 “娘,这什么东西,我不吃,你别给我,快倒了。” “我觉得很香啊,这不是你拿回来的吗?” * 一连几日,小洼地一行人都在地里除草,足足干了四天,才终于把所有的杂草清理干净,种子也撒在了地里。 趁着种子生长还需要时间,众人也累了,忙碌了四日的人终于在家里歇息了起来。 江意绵则是一个人出了山洞。 小洼地里的药材有限,生长得也不多,不过短短几日,江意绵就给挖了个干净。 再加上也好些日子没在山洞附近瞧瞧了,她得去看看。 一出山洞,就瞧见周围那被烧毁的树干,有些发出来小小的嫩芽,有些还依旧是黑漆漆一片。 江意绵没在洞口多停留,径直去了另一个没被烧毁的山头。 因着没什么人行走,到处都是藤蔓、杂草阻挡着。 江意绵一边割藤蔓清理路面,一边在草丛里四处搜寻着。 走着走着就看见一片藏在杂草里的植物。 长长的三瓣叶片,像是蒿草,根茎上粉色的花苞已经开了大半,只有小部分还没彻底展开,竟是一小片益母草。 益母草又叫益母蒿、益母艾,味辛苦、凉,具有活血、祛淤、调经、消水的作用,缓解女性痛经有奇效。 “藏得还真深。” 江意绵感叹一声,就从背篓里拿出小锄头挖药去了。 以前她每次痛经都是喝益母草颗粒,来这后痛经反倒是减弱了些。 不过小洼地里女人多,挖些益母草回去是有用的。 一连挖完了一小片益母草,江意绵才继续朝林子里走,没走一会就看见一片熟悉的东西。 第37章 刘小芸上门 长长的黑褐色杆上顶着卷曲的叶片,像是被头顶上细密的孢子果实压弯了腰。 不远处正生长着一大片鲜嫩的蕨菜。 蕨菜又叫拳头菜、龙头菜,味道爽口,不管是焯水凉拌,还是清炒味道都很好。 江意绵一一摘下鲜嫩的杆丢进背篓里,直到把附近的蕨菜清理干净才作罢。 好些日子没出来摘野菜了,整日在洼地里吃那些烧死的野鸡野兔她都腻味了。 偏偏家里却还有不少已经被腌制着的野鸡野兔。 那场山火连续烧了好几个山头,不少没来得及逃跑的动物都被烧死了。 大多数都被烧成了灰烬、或是烧焦,只有一些躲避在洞里的野兔、或是些运气好没被烧焦的野鸡。 这些东西全都被狗剩几个孩子捡了回来。 三家分了分,每家都有一大筐,连续吃了好些日子都没吃完,怕放久了肉坏了,就用盐腌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做成了烟熏肉。 江意绵现在看着那些野鸡野兔就没多大食欲,这会瞧见蕨菜就只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又在附近找到些蕨菜,江意绵一并摘了才背着满满一筐东西回家。 这会临近午时,日头正大,等到回家时,江意绵已经是满身的汗了。 王凤琴递给她一碗折耳根绿豆汤,又给她擦了擦汗才道:“过些日子估计天气会更热,那些蛇虫之类的也全都会出来,你每次出去还是要注意些。” 江意绵点了点头,接过碗。 入口就是折耳根的腥味,却又很快被绿豆的清香掩盖,再加上有糖的甜味,倒是把折耳根的腥给遮挡了不少。 她以前是吃不下折耳根的,只觉得那味道古怪,可自从喝过折耳根绿豆水后反倒是觉得味道不错可以接受了。 除了小野和她,王凤琴和小暖儿都觉得折耳根好吃,每次凉拌一盘,两人都吃得干干净净。 午饭吃得大米饭,又用猪油清炒一盘蕨菜和凉拌折耳根,每人还有一碗蛋花汤。 几人连汤带饭都吃得干干净净。 小暖儿只摸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满脸开心地道:“娘亲,姐姐,小暖儿以后还想吃这个菜菜,还有鸡蛋,它们能不能晒干?等小暖儿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能拿出来吃。” 上次吃了荠菜和竹笋,姐姐说那能晒干,以后她什么时候想吃就能吃,中午吃得菜菜她也想那样。 王凤琴被逗笑,给小暖儿擦了擦嘴上的油渍才无奈道:“这鸡蛋还是你小芸婶婶拿来的,哪还有多余的让你去晒干。” 小家伙这几日只要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总想着拿去晒干储存起来,等以后再吃,怕吃完这顿就没了。 一听不能晒干,小暖儿当即撇了撇嘴,又看向江意绵今天才带回来的蕨菜,勉为其难道:“那这个可以晒干吗?小暖儿喜欢这个菜菜,好吃。” 江意绵只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道:“当然,小暖儿喜欢,姐姐明日就再多摘些回来,到时候焯水晒干,就是冬天小暖儿也能吃上。” 听见冬天都能吃上,小暖儿的眼睛都亮了,当即点了点头,“太好了,那小暖儿明日和姐姐一起去摘好不好?” 她喜欢这个菜菜,吃起来脆脆的,香香的。 外面天热,虫子也多,小家伙好不容易养得白白净净,她还真有些不舍得小团子晒黑。 而且也怕自己一心挖药材,忽略小家伙,到时候出事就不好了。 江意绵正犹豫怎么拒绝小家伙,小野就一拍胸膛道:“姐姐还有很多事要做,小暖儿明日跟我一起,我前些日子在小洼地里也看见过这种菜,就是还没长大,我们明日一起去瞧瞧。” 小暖儿看了江意绵一眼,又看向自己哥哥,见江意绵点头同意才连忙开心地道:“好 ,那小暖儿和哥哥一起。” 见两小只愉快决定了,江意绵和王凤琴只笑了笑,收拾好碗筷就一起进了厨房。 江意绵随意问道:“小芸婶婶今早上来过?” 王凤琴一边洗碗,一边笑着道:“可不,还带来两个鸡蛋,我不要非塞给我。 说起来她家那两只鸡竟然还活着,刚上山那天我就瞧见了,一直半死不活的,也没下蛋,我还以为早就死了。” 江意绵也有些意外,她都不知道陈家还有两只鸡,看来是怕被人发现抢走,一直藏着,最近有了自己的屋子才放出来养着。 王凤琴又继续道:“小芸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家里坐了会就走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哦,对了,好像是来找你的,我说你出去挖野菜了,她就说下午再来。 我瞧着她黑眼圈可重了,似乎没怎么睡好,唉,本就怀着孕,还每天睡不好,这身体怎么受得了。” 平日里,她和杏儿都是能帮就帮,让对方安心养胎,可刘小芸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人,四处找活干,不是帮他们洗菜、打水的,就是在家编草鞋,喂鸡、喂兔子,整日不得空闲。 弄得她和杏儿都不好在院里忙活,生怕刘小芸跑来帮忙。 江意绵点了点头,猜测对方应该是想明白了,想让她给陈铁柱看腿才来的。 那日给狗剩说了后,陈家好些日子都没提起过这事,她还以为他们是不信她,不愿意让她看。 现在想想估计是去说服陈铁柱去了。 王凤琴洗完碗就带着两小只去午睡了,江意绵则在院里清洗益母草。 刚洗干净拿出簸箕晾晒在院里,刘小芸就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瞧着像是编好的凉席。 “小芸婶婶来了,坐。”江意绵招呼着。 刘小芸却摆了摆手,把手中的凉席递过去笑着道:“意绵,这是我去年用蒲草编的凉席,新的,还没用过的,瞧着马上就入夏了,你们铺在床上能凉快些。”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小芸婶婶留着用吧,今天才听我娘说收了你家的鸡蛋,可不好意思再收凉席。” 虽是自己编制的,但也是一件麻烦事,这两床凉席至少得忙活小一个月才能行。 第38章 治腿 刘小芸却只道:“意绵就收下吧,婶婶还能编,等林子里的蒲草或者灯心草长起来,我就能再编几床,不费事的,你们先拿去用。” 江意绵见推脱不过只好收下了,见对方犹犹豫豫不知怎么开口,无奈道:“走吧,小芸婶婶是来让我去给铁柱叔看腿的吧,以后需要帮忙就让狗剩来叫一声就是了,不用送这些东西。” 陈家和刘家虽不是她的亲人,但眼下她是把他们当伙伴的,伙伴需要帮助,她定会真心相助,怎么还能收东西。 刘小芸却只摇了摇头,眼圈也红了,“这是应该的,婶婶受你们两家那么多照拂,若还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那真是有些过分了。” 江家不用说救了他们一家的命,还多次帮助,欠下的人情这辈子她是还不清了。 刘家更不用说,不仅帮他们盖了房子,还送来些桌椅板凳的,平日两家挨在一起,对她家更是各种照顾。 刘家虽跟她一样受了江家的照拂,但他们一家都是能干得,房子就是他们帮忙盖的,还每日全家出动去地里忙活,她家只有狗剩能去帮忙。 一个半大的小子能干多少活,多数的活定是刘家和江家干了,就这点她心里就过意不去。 活没干多少,到时她家还要分粮,她拿着心里不安,只能帮两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江意绵有些无奈,见对方眼圈红红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只跟着对方朝陈家去了。 有些人受了别人天大的恩惠也毫不在意,只会觉得那是应该的,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一切。 可有些人只是受了别人一点恩惠就心下不安,觉得欠下了天大的人情,要从各种事上还回去。 刘小芸就是这种人,若不让她报恩,她心里得纠结成一团麻花,指不定还会吃不好睡不好,整日想着怎么报恩。 两人来到陈家时,狗剩正在院子里喂鸡和兔,一见江意绵,连忙兴奋地迎了上来,“意绵姐你来了。” 那次和意绵姐聊过后,他就觉得对方说得很对,就是没让爹爹重新站起来,他们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情况总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试试又不亏。 江意绵点了点头没多说话,跟着两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被收拾得很干净,陈铁柱这会躺在床上呆呆地看向屋顶,见几人进来才朝着他们看过来。 视线落在江意绵身上时,顿了顿,满是灰败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期待。 江意绵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这人早就死心了,没曾想还有期待。 看见她不诧异、不嫌弃,还能露出期待的神色,这人还有救。 江意绵来到床前淡淡道:“我看看你的腿。” 说着,就撩开了对方的裤腿。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瘦得只剩骨头的腿,瞧着不像是腿,倒像是竹竿。 江意绵伸手敲了敲对方的小腿问道:“有感觉没?” 陈铁柱摇了摇头。 江意绵则是继续查看着,倒是有意外惊喜,对方腿上的肌肉还存在,没有萎缩得不成样子,情况比她想得要好。 见对方膝盖处似乎有些肿,江意绵伸手,刚碰上,男人就脸色大变。 江意绵问道:“膝盖有感觉。” 陈铁柱点了点头。 刘小芸则是继续开口解释道:“当初就是摔断了腿,大夫说膝盖也受了伤,可接上腿后,他还走不了,一开始还能勉强站立,只是腿上一用劲就钻心的疼,后来渐渐地就动不了了。” 一开始还是有希望的,直到看了那么多的大夫,大夫都说没办法治好,估计双腿是废了,她男人就一天天消沉下去,饭不吃、药不吃,直到成了如今的样子。 江意绵又查看了陈铁柱的上肢,乃尾椎骨,最后才敢确定,陈铁柱只是因为腿摔断时,大夫接骨没有把里面碎裂的骨头清理出来,让对方的腿自行长好,才导致陈铁柱腿伤一用力就钻心的疼。 有碎骨在里面摩擦自然是钻心的疼。 至于上肢为什么动弹不得,一个人大半年不好好吃喝没事才怪。 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伤腿的病人。 陈铁柱不愿意吃东西,也不愿意吃药,每次都是刘小芸或者狗剩强行喂,能喂下去的不多,最多让男人不死,多余的营养是一点没有。 再加上不怎么用上肢,导致肌肉萎缩,想用的时候已经使不上力了。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解决,只要多多复健,每日多吃些东西上半身迟早会恢复,就是腿里的碎骨确实有些麻烦。 若是在现代,做个手术取出来就好了,可在这古代,医疗水平落后,没人会做手术的。 她空间里倒是有手术刀之类的东西,但其他的一概没有。 止血药之类的药物,她还能在林子里找找,缝合线这东西是真没有。 腿上的手术用不可吸收的线就成,但未免伤口感染,还是用蚕丝线比较好,这山上,她去哪找蚕丝线。 思考良久,她才道:“他身体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每日按时吃东西,我到时候采些滋补的药材回来让他喝一喝,再多活动下上半身,很快就能坐起来,至于腿嘛……” 正犹豫怎么说,原本听见前面的话都在高兴的两人全都担心地看向她。 刘小芸面上也有几分焦急,连忙道:“意绵,我相公他的腿怎么了,是,是不是好不了了。” 对方的腿一直是她男人的心病,若腿好不了,她男人一样会再次消沉下去。 若非如此,他男人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卧病在床、动弹不得。 她也不要求她男人能变回正常人,只要能重新站起来就是好的。 狗剩眼里也瞬间蓄满了泪水。 眼看着大的小的都要哭,江意绵只得赶紧道:“他腿也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平日里多给他按摩就成。 只是他膝盖处有碎骨堆积需要取出来,他的腿才能彻底好,你们若是信我,等他养回身体,我准备好药材就能给他做手术。” 刘小芸却是一惊,“手术?那是要动刀吗?” 第39章 修小菜园 狗剩也是一惊,眼圈瞬间红了,他听不懂什么是手术,但一听要动刀,只被吓了一跳。 腿上划出大口子,那还能重新长好吗?他从未听过这种救人的法子。 江意绵点头。 她知道这时代没有动刀做手术一说,不然那些大夫也不会说陈铁柱的腿治不了。 见几人一时间都犹豫了,江意绵只继续道:“现在不是动手术的时候,至少要等陈叔身体养好,估计需要些时日,你们先好好想想。” 对方身体太过虚弱,上半身又使不上力气,她自然不可能现在就做手术。 上半身使不上力气,会影响腿部的复健,还得慢慢来。 倘若几人不愿意做手术,她也不会强求。 刘小芸还没说话,陈铁柱反而点头道:“可以,我信你,等我身体养好,你就给我做手术。” 躺在床上大半年他早就受够啦,若腿能好他自然要试试,好不了也要把身体养好,至少上半身能动弹起来。 这些日子他也想明白了,小芸和狗剩是不会丢下他的,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再消沉下去,他不能成为他们的拖累。 江意绵挑眉,倒是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心死之人不会好救,倒没想到这人还算是有点责任心,清醒了。 刘小芸见男人同意,本还想再说什么,最后一咬牙点头道:“好,意绵,我信你,你放心,这些日子我会好好给他补身体的。” 她男人都同意了,她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若是没成功,她也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和现在一样。 狗剩也在一旁点头,眼神坚定。 江意绵则是看了眼刘小芸隆起的肚子,提醒道:“你还怀着孕,平日里也要多注意些,别太劳累,手术的事现在还不急,等他养好身体。” 她倒是忘了,上山前在成衣铺里看见过几方蚕丝帕子,当时一并收进了空间,还感叹谁这么有钱都用上蚕丝帕子了,眼下倒是给自己帮了大忙。 到时候把蚕丝帕子拆了,重新搓成线,拿来缝合伤口应当也行。 虽比不上现代的那些手术缝合线,但在这古代也勉强能用。 刘小芸只感激地点了点头。 * 又过了些日子,沟渠旁边的地终于被众人修整出来,一块块排列整齐的梯田从原本的斜坡上生长出来,瞧着就让人觉得有希望。 山坡下的田里撒上的种子,这会也变成了小小的芽,嫩绿嫩绿的。 刘老头最近兴奋得不行,一天要去看七八次,只把刘大勇愁坏了。 “爹,那小秧苗才那么小,至少还要十几天才能去插秧,你一天天的跑那么多次不累啊!” 刘大勇一边在院里劈柴,一边无奈道。 他老爹一把年纪了,整日要一个人划着木筏进进出出,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奈何对方偏不让他跟着,愁得他黑眼圈都重了。 刘老头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不满地道:“我不累,你若是没事就去帮意绵去前面那块地种菜去,哪那么多废话。” 那些长出的小芽可都是白花花的粮食,他自然得时刻去盯着不能被那些鸟雀给糟蹋了。 前些日子就是因为没人盯着,才让鸟雀在田里把稻种刨了出来,导致不少都没出。 有他去看着,那些鸟雀定不敢再去。 被老爹骂,刘大勇也不敢再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 等劈完了手里的柴,他才从屋里翻出些菜种去找江意绵几人。 江意绵这会正在自家院子前的小菜地里翻土。 赵杏儿在一旁割着杂草,打算清理一块地出来也学着江意绵种些菜吃。 几个小孩子则是在一旁玩闹着。 大丫坐在石头上盯着小野和小暖儿两人摆弄着地上的石子,眼神里除却木讷,还有几分喜意。 赵杏儿看得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她家大丫如今都十三岁了,整日都还跟个三岁小孩似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和小暖儿几个孩子在一起玩,都反应慢半拍,还不如小暖儿这个两岁的孩子,瞧着也呆呆的。 家里人虽然都很疼她,但他们做父母的哪能一直陪在孩子身边,万一哪天先一步离开,大丫一个傻孩子在世上可怎么活,唉。 见赵杏儿叹气,江意绵还以为对方是在担心种子不够用,只笑着开口道:“杏儿婶子,你别担心,我这块地种不了多少菜,能余下不少种子的,就是不够你们还能等到那些小苗长出来,再移栽去自己地里种。” 她手里这些种子都是在杂货铺里搜刮的,各种各样的蔬菜种子,有辣椒、苞米、茄子、豌豆、黄豆、花生,就连西红柿都有。 这些种子虽然常见,但农户家庭没一个舍得去买的,多数都是种些苞米和水稻,连小白菜都不会种,就为了能多收些粮食作物好去卖钱。 只有些富贵人家的庄子上会特意种些时新蔬菜,等成熟送去府上给那些公子小姐吃。 眼下在这小洼地里,没人知道他们种了什么,自然更不用担心被村里人说糟蹋好地。 见江意绵误会,赵杏儿连忙摆手笑着道:“我不是担心这,就是没有你那些种子也没啥事,我种些苞米就是了。” 眼下有一亩多的水田可种,她压根不担心粮食的问题,只要不饿死就行,哪还会想那些富贵人家才能吃到的东西。 只是大丫…… 赵杏儿想了想才凑到江意绵身边小声道:“意绵,听说你会些医术,前些日子去给小芸男人看了伤,我瞧着最近几日铁柱气色都好些了,连带着狗剩和小芸都开心不少。” 她可是眼睁睁看见小芸男人气色一天天好起来的,就是晚上也没再听见小芸的哭声,白日看见小芸,对方也喜笑颜开的。 虽然铁柱还不能站起来,但陈家的氛围好上太多了,终于不是愁云密布的了。 她瞧着就开心,也自然而然认为都是江意绵的功劳。 江意绵点头,看向赵杏儿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道:“是啊,婶子想问什么?” 第40章 移植佐料 赵杏儿一时有些脸红,扭捏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大丫她不是脑子不好吗?我就想,想让你帮我看看。” 江意绵一顿,视线落在大丫身上,好一会才道:“大丫是先天性的,我治不了,婶子和大勇叔还年轻,若是不放心大丫一个人可以再生一个的。” 她一早就帮大丫看过,对方在母体肚子里就有了脑损伤,没办法治。 若是在现代,有问题的婴幼医生会早早劝孕妈打掉,可在这古代,婴幼儿只有生下来才知道具体情况,大丫的情况不是个例。 所幸,大丫的父母还有爷爷都很好,从没有嫌弃过大丫,都很疼她,也没想过要把人早早嫁出去。 赵杏儿听着这话一时有些失落,虽然知道大丫估计治不好,但这会听江意绵亲口说出来她还是有点伤心。 不过她早就习惯了,压下心底的那点失落,她又压低声音红着脸解释道:“我不是说大丫,我是说我……” 话还没说完,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杏儿,意绵,你们种子够吗?我又从家里拿了些来。” 刘大勇拿着个布袋从不远处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不知道从哪跑回来的狗剩。 “意绵姐,你说得那些野葱、野蒜、野姜,我挖了不少回来,你是打算一并种在菜园里吗?” 狗剩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好奇地问着。 要不是意绵姐说那些东西是调料,他都还以为是些杂草。 在他的印象里能算得上调料的只有盐和辣椒。 辣椒还是以前村里一个路过的郎中带来说可以调味,村里人才开始吃得,渐渐有几户种了起来。 江意绵点头,接过狗剩身后的背篓,见里面的根茎都保护的很好才松了口气。 也是怪了,她都能在杂货铺找到那么多蔬菜种子,但其他的调味品也就只有盐,辣椒那东西还是杏花村独有的。 她是个重口味的人,没有这些调料都觉得饭菜不香,这才起了把野葱之类的调料挖回来自己种的心思。 上回挖的茱萸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所幸狗剩家有辣椒种子,她也就放弃辣椒平替了。 放下背篓,江意绵看着身边的几人才想起赵杏儿未说完的话,她连忙问道:“杏儿婶子刚才想说什么?” 狗剩和刘大勇也看向她。 赵杏儿被看得脸红,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只连忙摆手,“没,没什么,我们还是赶紧把种子撒了吧。” 说着,就去拿种子帮江意绵撒。 几人见状,也赶紧忙碌起来。 翻地的翻地,挖窝的挖窝,丢种的丢种,都没了闲聊的心思。 一天很快就过去,原本还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地,已经被众人翻了出来,撒上种子,种上野葱、野蒜、野姜,在青绿一片的中央,露出一大块棕褐色的土地,其中偶有一些青绿,远远瞧着就让人心情大好。 王凤琴在家门口瞧着那块翻整出来的新地,有些意外。 意绵一开始说想修个小菜园,她就在屋里做衣服了,哪知一天过去小菜园就变成一大块地了。 这得种多少菜啊! * 晚上,王凤琴本来说让众人来自己家吃饭,谁料,刘老头从外面回来时拎了只肥嘟嘟的大兔子,只开心地招呼众人去他家吃饭。 几个孩子瞧见他手里的兔子都惊讶地围了上去。 “刘太爷,这兔兔怎么这么大,得有多少肉肉吃啊!”小暖儿看得眼睛都要发光了。 大丫和小野也是满脸惊讶。 最近几家人可吃了不少兔肉,但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肥的兔子,一只能顶得上两只了。 刘老头只一脸得意,哼了一声才道:“你们太爷爷自然厉害,一出马就是只大肥兔,哪像大勇前些日子捡回来的烧焦的兔子那么小,我这可大了,太爷只是轻易不出手,其实很厉害的。” 实话是这兔子是他捡的,不知什么情况一头撞在树上昏死过去,他就顺手捡回来了。 他年轻时都没上山打猎过,现在老了就更不可能了,那滑彪彪的兔子他怎么可能追得上。 几个小孩才没那么多心眼子,刘老头说啥他们就信啥,当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刘老头。 只把刘老头看得心情大好,连带着一天满山遍野赶鸟雀的疲累都消失了。 刘大勇却没给他面子,没好气地道:“你能追上兔子?这兔子瞧着就不正常,别是怀孕了。” 他是不信自家老爹能抓到兔子的,一身老胳膊老腿的,抓兔子,兔子抓他还差不多。 被自己儿子下面子,刘老头当即有些不满,但心里却有些怀疑起来,这兔子确实太肥了,瞧着还真有可能怀孕了。 “意绵,你来看看,这兔子是不是怀孕了。” 要真怀上了,今晚可吃不了了。 江意绵应了声,上前仔仔细细看了看,有些惊讶,“没怀孕。” 她一开始没仔细看还估计是怀孕了,这会见没怀孕,兔子就是存存胖了些,倒让她有些意外。 刘大勇也满脸不可思议,他老爹还真追上兔子了? 刘老头则是得意得不行,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道:“狗剩,去把兔子杀了,咱今晚红烧大兔子吃。” 狗剩连忙应了声,接过兔子就拿去小溪边杀去了。 几个孩子还围在刘老头身边问东问西。 江意绵看得好笑,径直去厨房帮几个女人洗菜去了。 很快,一桌子饭菜就做好了,满满一大盆红烧兔肉放在正中央,旁边还放着干笋炒肉、灰灰菜炒鸡蛋、清炒蕨菜、凉拌折耳根、观音豆腐。 看得人直流口水。 三家人这还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以前是没那个心思,进了小洼地则是因为忙着种田,也就最近才空下来。 众人只觉得现在这日子真是不错了,比得上以前在村里的日子了,甚至可以说更好。 刘老头喝了口碗里的粥才道:“可惜没有酒,难得大家一起吃饭,菜也丰盛。” 他平日里也很少喝酒,今日却有些高兴,觉得这场面应当有酒。 江意绵顿了顿,她空间里有酒,但还真不好拿出来,所性就没吭声。 刘老头也很快忘了刚才的话,只逗起几个小孩来。 几人都笑笑,赵杏儿则是问起刘小芸陈铁柱的情况来,“小芸,我瞧着铁柱脸色似乎好了些,怎么样,最近腿还疼吗?” 第41章 覆盆子 刘小芸只无奈点头,“可不还疼,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脸色好些倒是真的,最近吃饭不错,估计是这个原因。” 众人看向刘小芸,见她话里虽然无奈,但脸上却多了丝笑意,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提到陈铁柱眼泪就朝外涌,心下也放心不少。 又说了些话,不知谁提起外面的田。 刘老头没好气地哼一声,“我还当你们都忘记那田了呢,今一天我都在外面赶麻雀,那些小玩意这边赶走,那边又飞来,差点没累死我。” 要不是他跑来跑去赶麻雀,地里的种子就被吃完了,哪还有小苗长出来。 刘大勇被老爹逗笑,只道:“我明日做些稻草人出来,有那些东西在鸟雀就不会来了,过些日子秧苗长大就没事了。” 众人点了点头。 刘老头却是一噎,暗骂道:“不早说,差点没累死我。” 怪他这些日子太兴奋,都忘记这茬了。 想着,他还是不满意地道:“稻草人是死的,那些鸟雀可精了,一发现就不会怕了,你就是做稻草人了,我每日也要去看。” 见老爹又犯轴,刘大勇也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很快在欢声笑语中吃完,刘小芸要回去给陈铁柱喂饭早早就走了。 江意绵几人则是继续坐在刘家院子里看星星、聊天,难得如此静谧、休闲,几人都没舍得离开。 “也不知道咱们村里怎么样了?” 不知道谁问起这话,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因着山火和死人的事,大家都一直避免提起山下的情况,这会话题一被挑起来就有些收不住了。 刘老头叹了口气才道:“能怎么样,左不过就是被那些强盗占了,也不知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我们还能不能重新住回杏花村。” 那是他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刘大勇情绪也低落下来,身上那些被打的地方已经好了,但现在似乎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你们说那些流民是怎么上山的,那路不是被我们堵了吗?” 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知道对方问得是不是王二狗带得路。 若是以前他们能信誓旦旦地保证,那家伙没那个胆子,可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山路难走,除却前面的大路,确实还有不少小路,但那些路不是荆棘丛生、就是窄小崎岖,一不小心就会落下悬崖,更别提没人带路会不会在林子间迷路。 若是只有外村人,几乎不可能找上山。 众人沉默半晌却都没再继续说话,直到月上梢头,几人都各自回家睡觉了。 *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田里的小芽终于长成了青绿的秧苗,江意绵一行人也早早去插秧了。 撒下去的种子长得还不错,比江意绵想得要好,她还以为二十斤粮种只有一半能用,倒没想到,多数都发了芽,平日里又有刘老头来赶鸟雀,没多少种子被吃。 除却发不了芽的,长出来的秧苗倒是把那一亩多地都插得满满当当,就连原本打算种苞米的地都插上了秧苗。 众人赤脚在田里忙碌几天,这会瞧见原本空荡荡的田里都插上了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嫩绿秧苗,都开心得不行。 刘老头更是满脸欣慰,他在村里的地有好几块,但合起来还不够一亩的,眼下这么大一块地上都插满秧苗,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 虽然收得的粮食不全是他家的,但这些日子忙碌下来,他也有了感情,只把这些地都当成自家的来对待。 赵杏儿也满脸都是开心,“我还寻思那些秧苗不够呢,没想到刚好差不多,不过就是没地方种些苞米和高粱了。” 她家还有些高粱种子都已经晒了好些日子了,本想着留出些地种在这,倒是预估错误,全给放水插上秧苗了。 刘大勇只笑着道:“没事,小洼地里也清理出不少地方,到时候种里面一样的。” 赵杏儿这才点了点头。 见秧苗都插好,田里的水也充足,几人就都回去了。 插完秧,众人难得歇息下来。 江意绵也能闲下来去外面看看了,拿着镰刀和背篓就出了山洞。 这次倒是没去茂密的林子里,反而朝着那片被烧毁的林子里去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江意绵才在半山腰处已经重新长出杂草的地方躲了起来。 远远瞧着山下的情况。 只见杏花村里原本的屋舍附近又搭建了几间,虽然都是用树木和稻草简单盖的屋子,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是新的。 江意绵有些意外,没想到山下竟然也盖上了新房。 距离山火过去应该才两个多月的时间,能明显看出村里发生了不少变化。 原本村口的大榕树已经被砍了,反而盖着一个高高的了望台,上面有人在四处查看着。 山脚下也有一个。 江意绵皱了皱眉。 看来赵三刀是真打算把杏花村当成自己的山寨了,连了望台都建了起来。 若这些山匪真把杏花村当山寨,他们就要少来这里了。 几个山头被烧毁,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已经成了黑漆漆一片,山下那些人估计是觉得山上已经空了,不再可能有人,反而没怎么派人上来搜山。 他们那处小洼地又处在深山老林中,不会轻易被发现,暂时是安全的。 而且山下这个小寨子还需要发展,赵三刀估计满心满眼都是吸纳人才,抢夺过路人的粮食,不会把主意放到山上来。 江意绵松了口气,又看了眼山下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山下具体人数不明,若是对上,对他们不是什么好事。 她一个人能脱身,带着小洼地的人却不能。 从被烧毁的山头离开,江意绵又去了其他林子。 远远就瞧见翠绿的枝叶中映衬着红彤彤的小果子,瞧着就让人眼馋。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棵覆盆子树,红彤彤的果实已经挂满了枝头,长长的枝条垂落下来,像是被果实压弯了腰。 覆盆子又叫悬勾子、覆盆梅,果实味道酸甜,具有补肾壮阳、明目的作用。 不少古书上都记载了覆盆子的功效,《本草通玄》:“覆盆子,甘平入肾,起阳治痿,固精摄溺,强肾而无燥热之偏,固精而无疑涩之害,金玉之品也。”(来源于网络) 江意绵有很久没吃过覆盆子了,这会一瞧见这红彤彤的果子,就有些馋了,小心摘下一些,用水囊里的水简单清洗一番,就拿起一颗喂进嘴里。 入口就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带着覆盆子独特的清香。 带回去定会让几个小家伙喜欢,江意绵笑笑,只小心伸手摘着,直到摘了小半背篓,她才作罢。 不是她不想继续,实在是树上那一个个刺扎得慌。 江意绵又继续在林子里转了会,一边摘些蒲公英,打算带回去泡水喝,一边又四处看着,本以为遇不上什么好东西了,就闻见一股熟悉的香味。 第42章 香椿 似乎是香椿的味道。 江意绵有些惊喜,循着味道朝四周看去,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一棵香椿树。 香椿又叫香椿芽、香桩头,可以治疗外感风寒、风湿痹痛、胃痛、痢疾等一些疾病。 树上不少叶片都已经长大了,但还有不少才长出红绿色的嫩芽,正是能吃的好时候。 江意绵有些意外,这会都已经入夏了,本以为香椿都老了,这却还有不少嫩叶可以吃。 许是这里背光的缘故,周围茂密的枝叶遮挡住大部分光线才导致香椿还有一小部分的叶片没有老。 江意绵嗅着香椿的味道只觉得格外香甜,她以前最是喜欢吃香椿了,用来炒鸡蛋、煮汤味道都很好。 但也有人不喜欢香椿的味道,像是香菜一样,喜欢的人很喜欢,讨厌的人很讨厌。 江意绵摘了不少,几乎把树上还嫩着的尖都给掐了,她现在若是不掐,过些日子叶片就老了,味道也大打折扣,不那么美味。 等到江意绵回去的时候,原本空空如也的背篓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了,大部分都是覆盆子和香椿,其中夹杂些蒲公英。 小野和小暖儿一看见那红彤彤的覆盆子就开心起来,红艳艳的瞧着就好吃。 可还没伸手去拿,就被里面的香椿味给吸引了。 小暖儿皱眉瞧着背篓里那红绿的叶片,疑惑地道:“姐姐,这是什么,好难闻,小暖儿不喜欢。” 味道怪怪的。 江意绵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家伙能接受折耳根,却接受不了香椿。 “这是香椿,很香的。” 江意绵拿出一些香椿尖就要递给小暖儿,小暖儿却吓得瞬间撇过头,嘟着嘴道:“不香、不香,小暖儿才不吃。” 江意绵失笑,倒也没强求,把手中的香椿重新放进背篓里,就去清洗覆盆子了。 颜色鲜艳、味道酸甜的小果子倒是很受小暖儿和小野喜欢。 江意绵又拿出一些覆盆子和香椿,打算给陈、刘两家送去。 王凤琴却叫住了她,只高兴地道:“我这衣服也做好了,给狗剩和大丫一人做了一套,还有些碎布做了两双千层底布鞋,你一并拿去吧。” 这布匹还是在山洞里找出来的,左右不少,给杏儿和小芸每人一匹布,两人却都没要,只说有不少衣服。 她也没好再送,只是这次给家里几个孩子做衣服想到另外两个就一并做了出来。 江意绵点了点头,接过东西就朝陈家去了。 刘小芸这会正在鸡圈旁边喂鸡,见江意绵来了,连忙开心地道:“意绵来了。” 江意绵笑笑,见对方挺着大肚子还要过来迎她,连忙道:“婶婶就别动了,我就是来给你送些东西,可别说不要,我娘亲手做的衣服,其他的都是在山里找的,不是什么值钱的。” 江意绵一边说着,一边把覆盆子和香椿放在厨房里,又把手里的衣服和鞋递了过去。 “我娘说狗剩的衣服若是不合身可以拿去再让她改改。” 没仔细量身高,王凤琴只是粗略估出来的尺寸,特意做得宽大了些。 刘小芸只连忙摆手,接过衣服仔细瞧了瞧,笑着道:“怎么会不合身,狗剩长得快,若不做大些,过些日子就穿不了了,凤琴姐手艺真好。” 她这话是真心的,农户人家平日里都会些缝缝补补的事,可那水平参差不齐,只有王凤琴的手艺在杏花村里是人人都夸的。 江意绵笑了笑又道:“婶婶平日若觉得嘴里没味可以吃些覆盆子,就是别吃多了。” 刘小芸如今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孕了,吃些覆盆子倒也没什么事,若是孕早期,她可不敢拿来给对方吃。 刘小芸只笑着点了点头,拉着江意绵朝着自家鸡圈走去,“意绵,你瞧,母鸡孵出来了四只小鸡,毛茸茸的,怪可爱的,你一会带回去两只养着,长大了就能下蛋了。” 她这些日子虽然怀孕没下地干活,但在家里也没闲着,攒了些鸡蛋孵小鸡,除却没孵出来、以及没活成的,十几颗蛋就得了这四只小鸡。 虽然有些心疼那些鸡蛋,但一瞧着这毛茸茸的小鸡,她就开心。 小黄鸡这会才巴掌大小,小小一只跟在鸡妈妈身后晃着身子朝前走着,可爱得紧。 江意绵瞧着鸡圈里那四只小小的鸡,心里一时有些痒痒,又猛地想到家里那堆兔子,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不少兔子要喂,再来两只鸡忙不过来了。” 以前都是小野和小暖儿扯些兔草喂兔子,奈何现在兔子太多,王凤琴平日也要去扯草,不然兔子就吃不饱。 再来两只小鸡,那真要喂不活了。 刘小芸见她不要也没强求,只道:“你家还没有鸡圈,拿回来确实不好养,我先养着,你们啥时候想要再接回去。” 江意绵笑笑没再多说什么,给对方把了把脉,确定没什么问题,安心待产就行,就又去看了看陈铁柱。 陈铁柱一见她就连忙叫了声,“意绵。” 江意绵点点头,瞧见对方脸色确实好了不少,就连心情也不错的样子,只道:“铁柱叔瞧着心情不错,身体的力气是不是恢复些了?” 陈铁柱连忙笑着点头,满是胡茬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欣喜,“我胳膊可以动了。” 说罢,就缓慢抬起了胳膊,却又很快垂落下去。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男人做得极其费力,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脸上却十分激动。 江意绵有些意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活动手臂了。 想来陈铁柱私下费了不少功夫复健。 又给对方也把了把脉,发现原本缓慢跳动的脉搏有了些许力道,她才又嘱咐两人几句,转头去了刘家。 第43章 温经汤 刘家这会只有赵杏儿一个人在,其他人不是去田里了,就是去地里除草了,江意绵倒也不意外,只四处瞧着好奇道:“大丫呢,怎么也不在?” 这丫头平日里除了和小野、小暖儿两个孩子一起玩,就在家里,这还是江意绵第一次见对方不在家。 赵杏儿笑笑,捂着肚子给江意绵搬来小凳才道:“大丫跟着狗剩去挖野菜了,我想着有狗剩看着就答应了。” 江意绵点头把带来的东西递过去才发现对方脸色不对,“婶婶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赵杏儿平日里虽然晒得有些黑,但能看出脸色是正常的,可这会却有些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赵杏儿只笑笑,“没什么大事,就是来月事了,身子不舒服。” 江意绵这才点了点头道:“我家里还有些益母草,一会让小野给你送些来,你熬水喝可以让身子舒服些。” 上次采了不少,期间给她和王凤琴熬水喝过,剩下的就晒干保存了起来。 赵杏儿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红,清咳一声才道:“意绵可能帮我看看?” 上次她就想让意绵帮她瞧瞧了,奈何那会人多没好意思开口,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人,倒是个机会。 江意绵点头,随意道:“婶子可是有哪不舒服?” 赵杏儿迟疑了一会才红着脸道:“我不是还想着再生一个吗?以前一直忙碌着没这个心思,也就最近才有了这想法,可是吧,我以前生大丫的时候伤着了身体,大夫说可能以后都难再生孩子。” 那会因着有大丫他们也就无所谓,可后来才发现大丫不怎么聪明,家里情况也不太好,每日都在田间地头忙碌着,倒也没再生一个的想法。 前些日子瞧见小野和小暖儿相处得很好,两人有个伴能互相照应,再加上他们的年纪也一天天大起来,就想着再生一个好将来和大丫做伴。 江意绵这才回过味来,意识到上次赵杏儿说得看看,不是指大丫,而是她自己。 倒是她曲解了对方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倒没什么感觉,伸手给赵杏儿把脉。 赵杏儿却紧张得不行,一半是羞得,一半是担心。 也就是她运气好碰上了一家好人,不嫌弃她生了个不聪明的孩子,还可能再也生不出来。 若是放在平常人家,她就是不被休,也要被磋磨得不成样子。 见江意绵把着脉不说话,又看了看她的舌苔还是不说话,只让她紧张得不行。 “意绵,婶子是不是再也生不了了?” 江意绵摇头,收回手才道:“不是不能生,你当时生下大丫没好好调理身体,身子亏空,虚弱得厉害,慢慢调理就能生。” 不过确实是不太容易调理就是了,这期间至少得大半年乃至一年才行。 赵杏儿却兴奋起来,连连道:“能生就行,我慢慢调理就好了。” 她也不是现在就要生个孩子出来,主要是担心生不了,这会得到肯定的答复心里只开心得不行。 江意绵点头又道:“调理身子需要不少药材,我还要在山上找找,一会还是先给你拿点益母草过来。” 实际上温经汤需要的药材她空间里都有,不过一下拿出来容易让人起疑,再加上对方来了月事,这温经汤也不能喝。 赵杏儿只高兴地道:“好好好,没事,我不急,意绵慢慢找药材就行,要是需要婶婶帮忙尽管来找我。” 江意绵应了声正要离开,赵杏儿又连忙迎上来,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道:“意绵,这事你能帮婶婶保密吗?别说出去。” 不能生这事除了刘家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晓,她虽然不怕其他人说,但万一传出去,刘家脸上也不好看。 公公和相公对她都很好,她不能让他们难做。 眼下虽然是在小洼地里消息传不出去,但她还是不想被太多人知道。 江意绵点头,“婶婶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她作为大夫自然不可能把病患的身体情况拿出去乱说。 赵杏儿这才放了心,只觉得心里开心得紧,连来月事的身体难受都减轻不少。 * 众人歇息了些日子,就又开始忙碌起来。 眼下正是种苞米和高粱的时候,外面的一亩多地已经全都种上了水稻,几家全都出动在小洼地的菜园边又修整出五分多地用来种苞米和高粱。 江意绵见地已经修整出来就在一旁歇息,视线落在几家挨着的小菜园上时,脸上带了笑。 小菜园里栽种的菜已经发了芽,豆角也已经长出来长长的茎叶,这会攀附在搭建的小架子上朝上生长着。 再过些日子这些栽种的蔬菜就都能开花结果了。 野葱、野蒜和野姜也重新活了过来,不像刚种下时那样蔫嗒嗒的。 江意绵随手把地里长出的杂草给拽了,只觉得心情大好。 几个大人则是继续在地里忙碌着,松完土就继续挖窝丢种了。 因着种苞米需要些粪肥,几家早早就收集了些枯枝烂叶以及沟渠里的烂泥。 这会地里的苞米被土一盖那烂泥就浇了进去。 虽比不上一些猪、牛的粪便,但在这小洼地里也是难得的肥料了。 江意绵歇息够了,正要去帮忙就被王凤琴给赶走了,“行了,地也翻完了接下来的活也不累,你和狗剩去玩吧,看看那几个小鬼干嘛去了。” 说着,就把俩孩子给推走了。 江意绵有些无奈,见三个大人配合默契,她和狗剩确实插不进去,只好去找三个小孩了。 小野这会正和小暖儿、大丫在树下的阴凉处看蚂蚁爬树,一见江意绵和狗剩来了连忙兴奋地道:“姐姐,狗剩哥,你们是要去挖野菜吗?带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也能帮忙的。” 他们三个每次在大人忙碌时就只能在附近玩石子和泥巴,他们也想帮忙。 可大人们总说他们还太小帮不上忙,明明狗剩哥哥和姐姐好像也没比他们大多少。 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早早长成狗剩哥哥和姐姐那样高。 一旁的小暖儿一听这话,连忙皱着脸重重点头,大丫也学着她的样子点了点头,活像是两个故作严肃的小雕塑,就是瞧着呆呆的。 狗剩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扬起下巴道:“不挖野菜,你们回去拿篮子去,狗剩哥给你们抓鱼,让你们吃大餐。” 第44章 可以吃的粑粑 几个小孩一听这话,瞬间欢喜起来,一窝蜂地跑了回去,又很快挎着个小篮子走了过来。 狗剩一挥手就招呼着朝荷塘去了,三小只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嘴里还学着狗剩喊道:“吃大餐,吃大餐。” 江意绵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自己是误入了什么传销组织,连口号都有了,瞧着那孩子王似的人只无奈跟了上去。 她这个大孩子还是看着点吧,狗剩那家伙毕竟还是个小孩,一开心就顾忌不到其他人。 哪像她心理年龄二十加了。 荷塘因着刘老头总会进出,附近半人高的草早就没了,地上的小草也已经踩进了泥土里,倒是不用担心会从草丛里突然窜出什么蛇虫。 江意绵刚割完一捆鲜嫩的草正要去拿篮子,就见狗剩脱掉上衣就要朝荷塘里跳,吓得她一把按住对方的肩膀,“你干什么?” 狗剩一脸无辜,“抓鱼啊,意绵姐你放心,我会水,不会有事的,以前夏天时经常在河里游,这荷塘的水又不怎么深,没事的。” 他前些日子刚下去游过,就是没抓到鱼,水也混浊地厉害,跟河里的水不太一样。 见对方跃跃欲试,江意绵只得解释,“你这么大个人下去,鱼早就被你吓跑了还怎么抓。” 而且,这塘里淤泥不少,这家伙要是下去,出来的时候保证一身泥。 这不是抓鱼,是炸塘。 狗剩一愣,抓了抓脑袋才道:“怪不得上次没抓到鱼。” 江意绵嘴角一抽,敢情是都已经下去过了。 她只好道:“我来抓吧。” 她把手中的杂草放进篮子里,又用石头压住,在篮子的把手上绑上绳子,才把篮子放进荷塘里,又把绳子另一端绑在荷塘边的石头上,才拍了拍手道:“行了,那几个也拿来。” 小暖儿和大丫连忙把手中的篮子递过去。 江意绵又一一放上杂草放进荷塘里才道:“行了,去玩吧。” 说着,就要离开,狗剩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角,惊讶地道:“意绵姐,这就行了?这能抓到鱼吗?” 还不如他下去捞。 江意绵瞥他一眼,淡淡道:“你就等着吧,上次我就是这样抓到鱼的。” 狗剩却还是不太相信,好一会才小声嘀咕道:“鱼有这么傻吗?” 这么大个篮子,鱼能比他还傻往里钻。 小暖儿却连连摆手,一脸认真地道:“鱼鱼不傻,是姐姐聪明。” 小野也点头道:“狗剩哥你就放心吧,姐姐说能抓到那就一定能抓到。” 大丫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懂几人在说什么,但点头就好了。 狗剩:…… 行吧,几个小鬼都信了,他也不能拆台,万一抓不到,他偷偷进荷塘捞几条放进去就是了。 江意绵被几人的表情逗笑,但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几人在荷塘边瞎转悠。 转了没一会到真让她发现了些好东西。 隐藏在杂草下面一坨坨黑黄黑黄的东西让她有些意外。 前些日子下过雨,再加上这又在荷塘附近,地面上还湿润着,杂草上也还有水滴滴落。 那黑乎乎像木耳一样的东西贴着地面生长着。 小暖儿好奇地摘下一坨,拿在手里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是什么,只得奶声奶气地问道:“姐姐,这是什么,黑乎乎的,是不是粑粑?” 江意绵:…… 这还怎么让她开口说这是能吃的。 还没说话,狗剩就在一旁连忙开心地道:“这是吃得,地皮菜,我吃过好多次了,才不是什么粑粑。” 地皮菜又叫地踏菜、地木耳、地衣,有些地方也叫雷公屎,味道鲜美,柔柔脆脆,具有清热明目,收敛益气的作用,还可以治疗目赤红肿,夜盲,烫火伤。(来源于网络) 小暖儿了然地点了点头,懦生生地道:“哦,能吃得粑粑,小暖儿还没吃过粑粑呢!” 小家伙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江意绵:…… 喂,你那么兴奋是怎么回事,吃粑粑是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事吗? 小暖儿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跟在狗剩旁边问道:“狗剩哥哥,粑粑是什么味道?” “香香脆脆的,可好吃了,不是,这不是粑粑。”狗剩有些抓狂,急得抓耳挠腮。 他怎么会吃粑粑。 江意绵在一旁偷笑,默默弯腰摘捡粑,不是地皮菜了。 有几个小家伙帮忙,几人很快就捡了满满一堆,远远瞧着像是个小山,黑黑黄黄的,嗯,更像了。 好在小野很快从家里又拿了个小篮子,把地皮菜全装了进去。 见时候差不多,江意绵才又去了荷塘。 狗剩见她来拿篮子,连忙跑了过来,他是不信就这样就能抓到这些滑溜溜的小鱼的,上次能抓到定是意绵姐运气好。 正要安慰几句,就见江意绵利落地提起一个篮子,瞬间,篮子里的水从缝隙漏了下去。 两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在篮子用力跳动着,里面还有不少小虾米。 狗剩瞬间瞪大了眼睛,又把其他两个篮子捞起来,里面分别有三条巴掌大小的鱼,差点惊掉他下巴,“意,意绵姐,这法子真能抓到鱼啊!” 这么简单,亏得他前几次跳进鱼塘,没抓到鱼不说,还弄了满身泥。 江意绵瞥他一眼淡淡道:“当然能。” 这法子还是她以前跟山上那老太太学得,用了好多次了,自然是行的。 狗剩当即也不再说什么,提着两个小篮就要把鱼拿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倒掉。 江意绵连忙拦住,“别倒啊,里面还有小虾米,晒干煮汤喝可香了。” 上次她就捞到些小虾米,但嫌太少了就没要,这次三个篮子倒是抓到不少虾米。 狗剩手上一顿,瞧着篮子里小小的虾米,小声嘀咕道:“这么小的虾能有肉吗?” 但还是照做,只把篮子里的杂草和石头给拿了出来。 有了抓鱼一事,他是明白了江意绵有多厉害,就是心里疑惑也不会再问出来。 意绵姐就是最厉害的,就没有她不行的。 江意绵还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脑残粉,只看着手里的鱼和虾米高兴。 一行人满载而归,鱼给陈刘两家分了两条,又分了些地皮菜,虾米她打算晒干后再分一些给大家就没提。 刚回去把地皮菜泡进水里,就见赵杏儿戴着个草帽朝荷塘走去。 第45章 吃蛇肉 江意绵有些好奇,连忙道:“杏儿婶子你去哪?” 赵杏儿只有些担心地道:“去看看公公,早上说中午前就回来,谁曾想现在都还没回,我去瞧瞧,莫不是中暑了。” 老爷子一个人成天在水田那待着,不是在田埂上割草就是给田里放水,还不要其他人插手,又轴又倔,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由着他去了。 可眼下太阳一天天毒辣起来,老人家一个人去田边,他们实在是不放心。 江意绵点头,洗干净手才道:“杏儿婶婶,我去吧,你回去忙,我刚好去看看田里的稻子长得怎么样了。” 好些日子没去瞧了,今日正好去看看。 赵杏儿有些犹豫,只见王凤琴从屋里拿出顶草帽给江意绵带上才笑着道:“杏儿,你就让意绵去吧,他们小孩子跑得快,你不是还要和狗剩去扯鸡草吗?快去忙吧。” 刘小芸如今肚子月份大了,站不了多久就累,更别提做其他的了,家里只有狗剩能忙活,但对方一个小孩,能做得有限。 王凤琴和赵杏儿平日就换着去帮忙,今日正好轮到赵杏儿。 听见这话赵杏儿才应了声,嘱咐江意绵几句才回去。 江意绵带着草帽,拿起背篓和镰刀就朝荷塘去了。 划着木筏穿梭在荷塘里,时不时有风从面上拂过,江意绵也不觉得热,反倒有一丝惬意。 很快,眼前的荷塘渐渐变小,汇聚成一条窄窄的沟渠。 江意绵把木筏固定在岸边,就看见另一个被固定住的木筏,这是早上刘老头划来的。 木筏还在,刘老头应该还在田里。 走了一会,终于瞧见不远处的山坡,江意绵顺着田埂走下缓坡,原本斜着,时不时滚落泥土的缓坡,已经成了一条条排列整齐的梯田。 田里青绿的水稻也已齐小腿高了,紧密地挨在一起。 江意绵一边在田里看着,一边朝周围看去,找了好一会才在一处阴凉下看见熟睡的刘老头。 老远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噜声,混合着蝉鸣和青蛙的叫声,倒是和谐得紧。 江意绵无奈笑笑,亏得杏儿婶子那么着急,这老头倒好躲在阴凉下睡觉。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正要叫醒人,刘老头就猛地惊醒,眯着眼睛看向来人。 见是江意绵才笑着道:“意绵啊,你怎么来了,我就想着来歇会,没想到睡着了,是不是大勇两口子让你来叫我的?” 刘老头一边说,一边靠着身后的树坐起来,伸手就按在地上的草丛里,只觉得手上的触感不太对。 一低头才发现是一巴掌按在了条蛇尾巴上,吓得他大叫一声就要收回手,奈何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那条青绿的蛇一转脑袋,吐着蛇信子就朝着刘老头的手上咬去。 江意绵一惊,一把甩出手里的匕首,直直地插进蛇头,弯刀处牢牢把蛇头固定在树上。 刘老头这才吓得连忙收回手,转头就瞧见那被匕首穿透脑袋,身体还在不停蠕动的蛇,吓得瞬间从地上爬起来。 江意绵走了过来,见刘老头一脸惊慌只问道:“刘太爷,没事吧。” 刘老头看见江意绵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压下心底的慌乱道:“没事,太爷就是没睡醒,不然,怎么会怕这区区一条蛇。” 江意绵没拆穿对方,只拔出那把匕首,又把死蛇丢进了背篓里。 今天正好加餐。 刘老头则是看着江意绵手中的匕首惊讶道:“意绵,你这匕首不错,很锋利啊!” 刚才那距离,匕首若不是锋利哪能轻易制服蛇。 江意绵点头,看了眼匕首,在一旁的杂草上擦干净血才收起来。 这匕首确实不错,也不知道她那个爹在哪弄回来的。 见刘老头盯着她身后的背篓不说话,只以为对方也想吃蛇肉,她连忙道:“一会我把蛇肉处理好了给刘太爷送一些去。” 刘老头只被吓得连连摆手,“不,不用了,这蛇肉不多,意绵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这东西他瞧着就害怕,可不敢入口。 见时候不早,猜测对方是来叫他回去吃饭的,他连忙道:“回去吧,这天气也热了,我中午就不留在这了,等到太阳落山再来给田里放水。” 江意绵点头,“杏儿婶子就是怕你中暑才让我来找你的,刘太爷这些日子中午还是别来这了,太热了。” 这地方因为要种地,周围的树木全都被他们砍了,顶着烈日晒。 一路走过来,江意绵都觉得晒得不行,更何况一个老人还一直在田埂上转着。 这样下去迟早会中暑。 刘老头也点了点头,只觉得这话说得对,再加上刚才被那蛇吓到了,这会还有些腿软,跟着江意绵就划着木筏进了小洼地。 一进小洼地只觉得空气都凉爽几分,遮天蔽日的树木遮挡住大半的太阳,只有些零零散散的阳光照下来。 江意绵一回家就把蛇处理了,蛇皮上寄生虫太多,她直接剥了。 王凤琴在一旁看得害怕,犹豫地道:“意绵,这蛇真能吃吗?我瞧着就害怕,要不咱丢了吧。” 以前村里可有不少人被蛇咬死了,她一到夏季就格外小心仔细,生怕遇上什么蛇。 刚才听说刘老头差点被蛇咬了,她吓得不行,只嘱咐几个孩子别去草旮旯里。 小暖儿和小野倒没什么感觉,只盯着江意绵处理蛇,满脸都是好奇。 江意绵笑着解释,“娘,你放心吧,这蛇没有毒,可以吃,一会我做好了你尝尝,味道可香了。” 眼前这青蛇一般也不会主动攻击人,见到人也会直接避开,这次要不是刘老头按到蛇尾,对方避之不及。 王凤琴还有些犹豫,见几个小家伙都不怎么害怕,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连忙进了屋子。 她害怕这东西,一会不吃就行了。 午饭很快做好,不仅蒸了锅大米饭,还炒了盘香辣蛇肉、两条红烧小鱼,一锅鸡蛋地衣菜汤。 菜一上桌,小野就迫不及待夹了块蛇肉,入口就是香辣鲜香的味道、蛇肉很嫩也很香。 第46章 不怕它生,就怕它不生 他连连点头,指着那盘蛇肉道:“娘亲,你快试试这蛇肉可香了,还嫩。” 小暖儿也连忙尝了一口,她撇了撇嘴,喝起了鸡蛋地衣菜汤,她还是喜欢这个汤,那个像粑粑一样的菜菜好吃,又嫩又脆。 江意绵示意王凤琴试试,对方一时有些犹豫,但见小野和小暖儿都吃过,才夹起一块闭着眼睛塞进了嘴里。 不管了,就是有事他们全家也在一起。 预想的粘腻湿滑并没有,入口就是辣椒的香味,然后才是蛇肉的鲜嫩,味道很好,不像她想得那样难吃,反而还很好吃。 王凤琴有些意外,又夹了一块蛇肉,只连连点头,“嗯,意绵,这蛇肉还挺好吃的。” 最后,一盘蛇肉大部分都进了王凤琴的肚子里。 因着陈刘两家都接受不了,再加上蛇肉不多,江意绵就没给他们送去。 倒是下午的时候赵杏儿给他们送来不少地皮菜。 “这菜味道真好,中午我们炒了些,大丫他们都爱吃,我就又去摘了些,把那附近的都摘了回来,可多了。” 赵杏儿一边把背篓里的地皮菜倒在盆里,一边笑着道。 她还是第一次吃这菜,只觉得味道鲜美,左右没什么事,就全摘了回来给两家送去。 小暖儿一看见那么多地皮菜,眼睛瞬间亮了,连连点头道:“谢谢杏儿婶婶,小暖儿喜欢吃这粑粑菜,味道可好了。” 赵杏儿一顿,瞧着地上堆放的地皮菜,别说,真挺像的。 她只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才回去。 江意绵和王凤琴则是把地皮菜全都倒进了盆里,打算清洗一番。 这菜是好吃,就是难洗,里面泥沙太多。 这一盆得洗一个时辰。 清洗干净,江意绵又把地皮菜倒在簸箕里和小虾米一起放在院中晾晒着,打算晒干储存起来。 * 日子一天天过着,江家的兔子又生了两窝,原本小小的兔圈已经满足不了那群兔子了。 王凤琴和江意绵两人打算盖一间大大的棚子,里面就用来养兔子。 小野和小暖儿盯着那新出生的小兔子流口水。 娘亲和姐姐说那几只大兔子已经可以吃了,他们马上就又可以吃到香香软软的肉肉了。 小暖儿原本还有些伤心要吃掉那些养了这么久的兔子,后来一看见多出不少更可爱的小兔子瞬间没那么伤心了。 满心满眼都是又可以吃兔兔了。 兔兔那么香、那么好吃,为什么不吃。 赵杏儿见他们要盖一间大的棚子,连忙叫来刘大勇和刘老头帮忙。 这几日一直下雨,今天刚刚放晴,几人也没什么事做,见需要帮忙就都一起来了。 刘老头看着那小小的兔圈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小兔子,又看了看院子里被背篓罩住的几只大兔子,只连连感叹,“这兔子还真能生,再生下去,怕是这一个大草棚都不够住的。” 刘大勇在一旁笑,“爹,你就别担心了,王婶子家这么多张嘴巴,时不时吃上一些,这兔子生得还能比人吃得快吗?” 刘老头被噎,当即没好气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这什么儿子怎么总拆他台。 刘大勇被瞪还没意识到自己老爹生气,依旧在一旁傻乐。 王凤琴只连忙笑道:“大勇说得对,一会你们也带几只回去吃,我再给小芸送些去,不怕兔子生,就怕它不生。” 一行人就在欢声笑语中搭好了草棚。 王凤琴正要招呼几人在自己家吃饭,顺便去叫狗剩,就见狗剩一脸着急地跑了过来。 “杏儿婶子,王婶子。” 狗剩跑得着急,上气不接下气,大喘着气有些说不出话。 王凤琴连忙给他递上水笑着道:“刚还打算去叫你来吃饭,你就跑来了,你先给你娘和爹端回去些饭菜。” 说着,就要进厨房。 狗剩却连连摆手,接过水就着急地道:“婶婶,不,不好了,我,我娘摔了,这会正肚子疼,你们快,快去看看。” 刚才他娘从屋里出来,本想着去看看鸡,哪曾想脚下一滑就摔在了地上,还流了血,吓得他连忙把人扶去了床上,这才赶紧来叫人。 众人吓了一跳。 王凤琴脚步也是一顿,有些着急地道:“怎么好端端的就摔了,哎呀,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杏儿,我们快去看看。” 说着,就擦了擦手连忙去了陈家。 几个男人也被吓了一跳,呼呼啦啦一阵全都去了刘家。 一进屋子,就见刘小芸捂着肚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厉害,身下的褥子上还有血迹。 王凤琴和赵杏儿都被吓了一跳,见江意绵也进来了,只把人推出去。 “小孩子家家的别看这血腥场面,你快出去帮忙烧水。” 江意绵见情况紧急,只远远看了刘小芸一眼就去烧水了。 狗剩和刘大勇也连忙进来帮忙,一个劈柴,一个添火。 刘老头则是去安抚陈铁柱和几个孩子了。 狗剩一边朝灶洞里添柴,一边着急地道:“意绵姐,我,我娘她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有事?” 都怪他没注意,这些日子本就下了雨,地上滑,他就应该看着娘亲不让她出来的,或者小心在旁边照看着。 江意绵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好轻声道:“应该没事。” 她推测的预产期也差不多是这时候,只不过这突然摔了一跤,还真是不好说。 她刚才也没怎么看清楚。 狗剩只有些着急和担心,直到锅里的水烧开,屋子里又传来了刘小芸的惨叫声,他被吓得不轻,着急忙慌地就要冲出去。 江意绵只连忙拉住他,安抚几句,让他好好在这烧热水,才赶紧去送热水和烫过的布以及剪刀,正要看看刘小芸的情况就被轰了出去。 她有心想确定一下对方的状况好不好,奈何还没看清楚就被关在了门外,倒让她也有些着急起来。 陈铁柱在另一间屋子里更是急得不行,奋力从床上撑着坐起来,时不时朝外看着,耳朵还紧紧贴在墙上想听听那边的动静,奈何除了一声大过一声的惨叫,他什么也听不清,坐在床上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第47章 刘小芸生产 “小芸,小芸,她怎么样了。” 陈铁柱见江意绵进来,连忙睁大眼睛担心地问着。 男人脸上这些日子已经长了些肉出来,只是还是瘦,深凹下去的脸颊只堪堪能看出点肉,这会一着急,脸色也扭曲起来,瞧着有几分惊恐。 江意绵只出声安抚道:“铁柱叔放心,婶婶本就是这几天生产,应当是没事的,你还是当心些,别从床上掉下来,再摔着,让婶婶生产都不得安心。” 刘老头也连忙在一旁道:“对啊,铁柱,你就别操心了,小芸定会没事的,你不信我老头子的话,总要信意绵的吧。 她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陈铁柱这才缓缓点头,但还是着急得不行,只是再听见那喊叫声时没再揪着人问个不停。 几个孩子也早就被刘大勇给送去了江家,怕他们被吓着。 众人在外面焦急等待着。 王凤琴和赵杏儿也在屋子里急得满头大汗,直到隐隐看见孩子的头,两人才松了口气。 “小芸,快了、快了,看见孩子的头了,你加把劲。” 屋外的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只能听见更大的惨叫声。 陈铁柱都有些坐不住了,奈何他却动不了,靠在墙上都用去了大半的力气,正焦躁不安,就瞧见江意绵端着盆血水出来,他当即被吓得不轻,尤其是耳边还有着刘小芸撕心裂肺的喊叫。 让他一时更加着急起来,但又想起江意绵说对方没事,只能压下心底的焦躁,紧紧贴在墙上想听听旁边的动静。 屋内的人忙碌着,屋外的人也等得着急,从午时等到太阳落山,终于听见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呜哇!” 众人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江意绵见王凤琴抱着孩子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就只看见一个皱巴巴、脸色红红的小孩。 “没事了,小芸没事,母子平安,我把孩子抱去给铁柱瞧瞧。” 王凤琴说罢,就抱着孩子去了陈铁柱的屋里。 陈铁柱刚才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心里也松了口气,见王凤琴进来连忙问道:“小芸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 王凤琴摇了摇头,笑着道:“都没事,快看,小芸给你生了个儿子,快瞧瞧多好看。” 陈铁柱只高兴得不行,嘴里不停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待看见对方手里的小孩时,又激动起来,奋力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半点力气也没了。 王凤琴连忙道:“哎哟,快别动了,小心别摔着,我抱来给你瞧瞧。” 话落,就把手中的孩子递在陈铁柱身边。 陈铁柱小心翼翼转头瞧着孩子,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都怪他不好让小芸受了这么多苦,他定要早点好起来,让小芸不用再那么辛苦,以前是他不好,陷在病痛里,拖累他们,以后他不会了。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上,江意绵才偷偷溜进屋子,见刘小芸已经累得睡着了,她给对方把了把脉,确定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 刚才听见那喊叫声,瞧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她着实有些被吓到了,生怕刘小芸出什么事。 所幸,母子平安。 刚才情况紧急,众人连饭都没来得及吃,这会一放松下来,都饿得不行。 王凤琴赶紧招呼众人去家里吃饭,一顿午饭倒成了庆祝刘小芸顺利生产的晚饭。 吃过饭,众人就回家了,王凤琴则是带着饭去了陈家,家里一时只有江意绵和两个小孩。 两小只都被下午刘小芸生产的事吓着,晚饭都没好好吃,见娘亲不在,两个小家伙才凑到江意绵身边小心问了起来。 “姐姐,小芸婶婶没事吧?小暖儿下午听见好吓人的喊叫。” 小家伙这会面色都还惨白着,明显被吓得不轻。 小野也没好到哪去,毕竟是个小孩,任他平日里再像个小大人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 江意绵伸手揉了揉两小只的头,才认真地道:“小芸婶婶没事,只是生孩子时会痛才忍不住叫出声。” 小暖儿吸了吸鼻子,想了会才道:“很痛很痛吗?比小暖儿摔跤还痛?” 她上次摔了一跤,手都流血了,疼得她哭了好久好久。 江意绵点头,“对,很痛,比小暖儿摔跤还要痛很多很多,娘亲以前生我们时也是这样的,很辛苦。” 女人生孩子相当于过了次鬼门关,尤其是古代这医疗落后的情况,女人能平安生下孩子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两小只一听娘亲当时生他们也是这样,当即红了眼睛。 “娘亲当时是不是也很痛?小暖儿以后定要好好听话,不惹娘亲生气,也不让娘亲痛。” 小野也连忙点头,“娘亲当时一定和小芸婶婶一样,我们要好好听娘亲的话。” 看见两个小家伙满脸的郑重,江意绵笑了笑,捏了捏两小只的脸颊。 其实小野和小暖儿已经很听话了,平日里都会帮娘亲做事,也不是调皮捣蛋的性子。 不过让他们知道做母亲的不易也很好。 这话的结果就是,两小只在王凤琴一回来就追着对方呼呼,只把王凤琴弄得满头雾水。 * 一连几日过去,都是大晴天,太阳烘烤着地面,让地上的小草都蔫嗒嗒的。 江意绵也没怎么出去,因着小菜园的菜已经长出来了,平日摘点豆角,再随手在小洼地里摘些野菜也就够了。 这几日她都是在小洼地里转转,再去给刘小芸把脉。 今天一早去了陈家,就听见那嘹亮的哭声。 江意绵只感叹小孩子精力好,连这哭声都大得厉害。 一进屋子就见狗剩手忙脚乱地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哄着,急得焦头烂额,“娘亲,弟弟是饿了吗,为什么总哭,我一抱他就哭。” 刘小芸在一旁笑,“你捂着你弟弟了,他当然哭,把孩子给我吧。” 狗剩连忙点头,赶紧把手里的烫手山芋递了过去。 一转身就瞧见站在门口的江意绵,他连忙招呼,“意绵姐,快进来坐,我弟弟长开了,瞧着可好看了,你快看。” 第48章 发现大马蜂 江意绵点头,走过去瞧了瞧,确实比刚生出来时好看。 白白净净的,一见她就张开嘴笑了,可爱得紧。 前几次来小家伙都在睡觉,今日难得没睡。 刘小芸看见她也很开心,忙把手里高兴的孩子递了过去,“意绵,你瞧,他冲你笑呢!” 江意绵伸手接过开心的孩子,抱着玩了会,就见小家伙头一点一点的想睡觉。 狗剩连忙就要接过去,想偷偷抱一下,小家伙却猛地清醒,张开嘴就号啕大哭起来,直到被刘小芸哄睡。 狗剩满脸不乐意,小声嘀咕道:“他怎么就不让我抱,意绵姐都能抱,还是不是我弟弟了。” 刘小芸也有些无奈,盯着狗剩看了会才道:“莫不是你太黑了,吓到他了?” 狗剩这些日子整日都在外面扯鸡草、兔草、抓鱼,偶尔还挖点野菜、捡捡柴,晒得黢黑,一笑,只剩大白牙露在外面,确实有些吓人。 狗剩满脸委屈,气冲冲地出去了。 什么弟弟啊,怎么还嫌他黑呢! 江意绵只觉得好笑,给刘小芸把了把脉确定没事,才看向熟睡的小家伙问道:“小家伙取名了吗?叫什么?” 刘小芸点头,笑着道:“孩子爹取得,叫天保。” 江意绵一怔随即了然,刘小芸当时生小家伙时摔了一跤,情况确实不太好,叫天保挺好的,至少比狗剩强。 正想着,就听刘小芸继续道:“小名叫铁蛋。” 江意绵被噎了下,好一会才迟疑地道:“狗剩也是小名吗?” 刘小芸点头,“狗剩大名叫大宝,是他爷爷取得。” 江意绵:…… 嗯,挺好的,她应该没这种小名吧。 江意绵又去看了看陈铁柱的情况,见对方已经能独立坐起来,还能支撑半个多时辰,只欣慰地点了点头。 陈家的情况确实在一天天好起来,等到今年收完稻子,他们的日子也算是正式走上正轨了。 以后都不用担心没粮的事。 正想着,就听见狗剩和几个孩子在外面说话,一惊一乍的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江意绵好奇道:“怎么了?” 小野只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连忙道:“荷塘边崖壁有棵树上有个好大好大的蜂窝,可吓人了。” 刚才他和小暖儿、大丫在荷塘附近玩差点被蜜蜂蛰。 江意绵皱眉,荷塘那地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若有蜜蜂蛰人,谁还敢出去。 若只是出去挖挖野菜就算了,可还要照看田里的庄稼,又是这日头正盛的时候,晚上定要去田里放水,不然几天下来,田里的庄稼都被晒死了。 狗剩听着这话,只一把撸起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道:“你们等着,我这就爬上去把蜂窝给毁了。” 说着,就拿起院里的锄头要走,却被刘老头给呵斥住了。 “站住,你小子别乱跑,那蜂巢我都注意好些日子了,可全都是大马蜂,你还没碰到指不定就被蛰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村里以前可有人被大马蜂给蛰死,那可是好几个成年男人,本想着去除蜂,谁曾想被马蜂蛰成了大猪头,没多少日子就去了,更何况还是个小孩。 刘大勇也连忙道:“你们几个小孩最近别往荷塘那去,马蜂蛰一下不得了,我和我爹去看看情况。” 前些日子听说那有蜂巢他就想去看看了,但一直被他爹拦着说没什么事,他也就没在意,刚才听几个小孩说才意识到不对劲。 老爹定是怕告诉他后,他不让对方每日一个人出去。 江意绵见刘老头面色凝重,想了会才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若真在荷塘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必须除了才行。 不然,他们去给稻田里放水都不容易,时时刻刻担心会被蛰。 刘老头一顿,正要阻拦,忽的想起那条蛇,犹豫了会才点了点头,“行,意绵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看,你们几个别出来瞎跑。” 话落,一行三人就朝着荷塘去了。 还没走近,几人就能听见那马蜂的嗡鸣声,只听得人头皮发麻。 刘大勇瞧着荷塘上边,两人高的歪脖子树上那个快有两个头大的蜂窝,吓得都结巴了,“爹,这,这么大个马蜂窝,你,你这怎么不早说。” 能有这么大,那些马蜂在这多久了。 他爹每日从这去地里不得被吓死,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被蛰。 刘老头没好气地哼了声,“我早说那地里的庄稼怎么办,不去放水了?” 若不是他每天都去放水,就这么大的太阳,庄稼早就被晒死了。 刘大勇有些心虚,他和杏儿这些日子都忙着给小洼地里的苞米和高粱除草,就想着去田里放放水,应当不会太累,就没来看。 谁曾想,有个这么大的马蜂窝。 那几个孩子也是命大,在这边玩这么久了,今天才发现。 江意绵瞧着那大马蜂窝也觉得有些棘手,怪她这些日子也没怎么来这边,马蜂窝这么大了她都不知。 想了会她才道:“等傍晚的时候马蜂都从外面回来了,我们再来除蜂。” 这会不少马蜂定在外面觅食,若是现在动手,那些马蜂回来找不到家定会在这一直逗留下去,他们人要是过来一定会被蛰。 刘老头和刘大勇都是一惊,有些不敢置信,“意绵,你真要把这蜂巢烧了?这么大里面定有不少马蜂,而且这地方也没处架火,可不好清理。” 这蜂窝吊在半空,主要是垂在那棵歪脖子树上,若想除蜂,就得先站上那棵歪脖子树,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况且,那歪脖子树距离底下的荷塘还有两米多高,一不小心掉下来也不好受。 刘老头也连忙道:“意绵,这蜂窝确实太大了,不好清理,指不定到时候我们还会受伤,我平日里出去小心点就是了,你别担心。” 他前些日子瞧着还没这么大,就没怎么理会,谁曾想短短几日就变这么大了,也着实吓到他了。 江意绵却摇头,“今晚就把蜂窝除了,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马蜂这些日子没蛰人,是他们运气好,若那蜂巢再一天天大起来,想要除就更难了,谁也不知道那些马蜂会不会突然蛰人,安全隐患太大了。 刘大勇有些欲言又止,忽的沉默了。 第49章 除蜂 刘大勇迟疑好一会,才试探开口,“要不平日咱不从这走了,从山洞那出去,这蜂窝太大了,不好处理,等到冬日咱们再给烧了。” 冬天一来,那蜂巢就空了,他们再去处理也会安全些。 刘老头也连连点头,一开始他还想着除蜂,这会一瞧见这么大的蜂巢就退缩了,还是绕路的好。 他一把老骨头若被这么多马蜂蛰了,定活不了了。 江意绵点头,只道:“行,那你们最近别来这。” 话落,就径直离开了。 等傍晚她一个人来把这蜂巢给处理了,运气好还能弄些蜂蜜回去。 刘老头只以为对方是同意了他们的办法,只松了口气,跟了上去 意绵也是个孩子看见这大马蜂定然也是害怕的。 刘大勇只觉得江意绵的话怪怪的,却没多想也跟着离开了。 太阳很快落山,原本烤人的空气终于是凉快了些。 江意绵吃过饭,就拿着根被破布包好顶部的棍子,朝着荷塘去了。 刘老头和刘大勇这会本来还在院子里乘凉,远远就瞧见江意绵拿着根棍子离开,只以为她是去小菜园里。 谁料,却见对方越走越偏,猛地意识到什么,两人连忙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哎哟,不好了,意绵要去烧蜂窝了,咱快去把人拦下来。” 刘老头穿好鞋就忙追了上去。 刘大勇还在劈柴,听见这话拿着斧头就追了上去,只把赵杏儿给吓得不轻。 “哎,你们干嘛去,斧头放下啊!别伤着人!” 两人这会却没功夫听她的嘱咐,跑得飞快,林子里一会就没了两人的身影。 等两人到荷塘边时,江意绵刚把防护服从空间里拿出来,就看见两人气喘吁吁地来了。 她也有些惊讶,“刘太爷、大勇叔,你们咋来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两人会来,还跑这么快,早知道避着点他们。 刘老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撑着旁边的树缓了会才道:“意,意绵,不是说好不除蜂吗?你,你咋一个人跑来了,多危险,快跟太爷回去。” 荷塘这条路也不是非走不可,大不了他们多走几步就是了,怎么能让个小姑娘来冒险。 刘大勇也着急得满头汗,“意绵,你可要吓死我们了,这大马蜂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咱快回去,等过些日子再来烧蜂巢。” 说着,就要把江意绵给拉走。 江意绵却拿出手里的防护服道:“你们放心,我有这防护服不会被蛰的,去稻田的那路不好找,还是从这出去方便些。” 上回她就去找过,奈何没找到,而且太远了,好几个时辰才能到。 一来一回浪费不少时间不说,大热天的还容易中暑,还是从荷塘走近些。 刘老头怀疑地看向对方手里拿着的衣服,瞧着不像是布料,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滑溜溜的。 “这衣服能挡住那些蜜蜂吗?” 他实在不太相信,马蜂屁股上是有针的,指不定一下就把衣服扎穿了。 江意绵点头,“能挡住蜜蜂的。” 这防护服是组织实验室里研发的,特殊材料制成,连子弹都能挡住更何况区区几只马蜂。 她也是看见马蜂才想起来空间里有这东西,以前一股脑塞了不少实验室里的东西进空间,具体有什么她自己都忘了。 刘大勇也满脸不信,但还是看了眼蜂窝的高度才道:“那你怎么上去,那树那么高,划木筏过去也够不着。” 若是能够着,他们也不至于想等到冬日了。 江意绵指了指歪脖树旁边几根横亘出的树枝,随意道:“我踩着那树枝就能够着歪脖子树了,到时候小心爬上去就好了。” 其实哪用那么麻烦,以她的身手,踩荷叶借个力就直接能上那棵歪脖子树。 她这样说只是为了不让两人担心,同意她去除蜂。 刘大勇看了看那几根树枝,不算细,距离也够,确实能上歪脖子树。 想了会,正要开口,就听见刘老头冷哼一声道:“行,意绵说得有道理,我一会就穿着那衣服爬上去把蜂窝给烧了。” 虽然有很大的可能被马蜂蛰死,但他也认了,一把年纪总要为家里这些小辈付出点什么。 他就是死也要把蜂窝给烧没了。 想着,他盯着蜂窝的眼神都变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拿起那根被布包裹着的棍子,张开手道:“意绵,帮我把那衣服穿上。” 刘大勇:…… 江意绵:……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烧个蜂窝而已,用得着摆出这副要去英勇赴死的表情吗? 还有,那就是根破烧火棍,不是法杖。 刘大勇见自家老爹一副要去烧蜂巢的样子,只摸了摸鼻子道:“爹,你一把老胳膊老腿的就别折腾了,我去吧,意绵,把衣服给我。” 说罢,也张开双手,示意江意绵把衣服给他穿上。 江意绵:…… 不愧是父子。 只是,这姿势还没摆一会,刘老头就一巴掌呼在对方头上,没好气地道:“什么老胳膊老腿,你爹我强健着呢,我去烧蜂巢,你一边去。” “我去。” “不行,我去。” “不,我要去。” 江意绵看着两人为了烧蜂巢一事就差大打出手,无奈摇了摇头,默默穿好衣服,淡淡道:“我去。” 刘老头两人正争论着,一听有人要抢,当即异口同声地道:“不行。” 话落,就瞧见江意绵踩着荷叶,一个飞身就上了那棵距离塘面两米高的歪脖子树。 刘老头:…… 刘大勇:…… 她怎么上去的? 江意绵见两人看过来,只淡淡提醒道:“你们躲远些,一会马蜂就会出巢。” 刘大勇连忙应了声,拉过还在怔愣中的刘老头,躲得远了些。 刘老头见状只气得不行,大骂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区区一点小马蜂都这么害怕。” 他们两个大男人躲起来,让一个小姑娘去烧蜂巢这像什么话。 刘大勇却只当没听见,指着江意绵手中的火把惊奇地道:“哎,那布咋那么好燃,点一下就那么大的火。” 第50章 男人至死是少年 刘老头也顾不得再骂儿子,只朝江意绵看去。 见对方穿着防护服,收好火匣子,就举着火把朝着蜂巢底部烧去。 没一会,瞬间从蜂巢里飞出不少马蜂全都朝着江意绵扑去。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正想着怎么帮忙,就见江意绵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奇怪的小罐,朝着那些马蜂喷洒去。 瞬间,原本还雄赳赳气昂昂的马蜂全都落了地,飘在荷塘上不知是死是活。 两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瞧着对方又是朝疯狂飞出的马蜂一顿喷洒,塘面上又漂浮起一大片马蜂。 几次喷洒过后,蜂巢里终于没有马蜂再飞出。 江意绵这才收了手中的杀虫剂,取下树上的蜂巢,落了地。 见刘大勇两人当即要过来,她连忙制止,“先别过来。” 话落,她又拿出弯刀匕首,切掉底部被烧毁的蜂巢,又把其余的部分一分为二。 瞬间,几只隐藏在里面的马蜂齐齐朝江意绵蛰去。 江意绵挥舞着手中的匕首,直接把马蜂切成两半,马蜂落在地上瞬间没了声息。 她这才脱了身上的防护服,看向蜂巢里的蜂蜜和蜂王浆,只觉得闷在防护服里的闷热都消失了,心情大好。 这么多蜂蜜和蜂王浆够他们吃很久了。 至于这个大蜂巢,她打算把里面的蜂蜡提取出来,到时候可以做些唇膏和护肤的。 刘大勇和刘老头见天色渐暗,周围也没有马蜂的声音才小心翼翼走了过去,担心地道:“怎么样,意绵,你没事吧?” 刚才那么多马蜂朝着意绵飞去,他们看得都头皮发麻,也不知道意绵有没有受伤。 江意绵摇了摇头只道:“没事,已经处理完了,大家以后可以放心来荷塘这。” 说着,就拿着手里的蜂巢离开。 刘大勇和刘老头还有些怔愣。 就……完了?这么……简单? 那他们刚才还想着英勇赴死的场面是在干什么?还争着去死。 刘老头老脸一红,连忙追了上去,上下打量江意绵好一会才道:“意绵,你真没事?你刚咋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直接去烧蜂巢了,多危险。” 江意绵“哦”了声才淡淡道:“刚才见你们快要打起来了,我想着又不是什么难事,就直接去了,这好多蜂蜜,一会弄出来给你们送些去。” 刘老头:…… 不是什么难事?这丫头是在骂人吧! 刘老头有些心梗,好一会才道:“蜂蜜你们留着吧,我就不要了。” 他和刘大勇没帮上什么忙不说,还要分蜂蜜,他实在是不好意思。 江意绵却笑着道:“没事,这蜂蜜不少,还有蜂王浆,咱一会一起弄出来,我到时候每家分一些。” 刘老头正要拒绝,就听见刘大勇兴奋的声音,“好啊,多谢意绵了,前几日杏儿还说嘴里没什么味道,有了蜂蜜她就能尝尝甜味了。” 刘老头一看见刘大勇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么就生了个这么傻的儿子。 造孽啊! 几人回去的时候,王凤琴也带着几个小孩来了刘家,几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一看见他们回来才松了口气。 王凤琴一见女儿就连忙迎了上去,打量对方好一会才道:“你去烧蜂窝咋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吓死我了。” 那可是大马蜂啊,有毒的。 村里可有人被蛰死,她刚一听杏儿说意绵跟刘老头几人去除蜂了,吓得就要跟过去,却被赵杏儿拦住了,说她去帮不上忙,还让几人担心,她这才没追去,一直等在这,担心得不行。 江意绵只笑着道:“有刘太爷和大勇叔在没事的,他们会护着我。” 王凤琴这才松了口气,对着两人道谢。 刘老头和刘大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脸有些红。 护啥护啊,那丫头一个人轻轻松松就除了蜂,哪用得着他们。 但这话两人都没好意思说,只连忙转移话题,“行了,既然都过来了,那就一起吃饭吧,省得跑来跑去累得慌。” 赵杏儿也连忙笑着点头,“行,那就一起吃,我饭都煮好了,炒几个菜就行。” 说罢,就进厨房忙碌去了。 王凤琴也连忙进去帮忙,其他人则是在院子里取蜂蜜和蜂王浆。 狗剩一边挖着蜂蜜,一边惊讶地道:“刘太爷,你们是咋把这蜂巢弄下来的,太厉害了吧。” 他虽然没在荷塘边亲眼见过,但瞧见拿回来的这么大一个蜂巢就能猜出到底有多少马蜂。 刘老头瞥他一眼,正要说话,就听见江意绵道:“都是刘太爷想出的方法,他一个人爬上那歪脖子树几下就把里面的马蜂弄死了。” 刘老头一噎,刘大勇差点笑出声,偏偏狗剩几个孩子却信了,当即崇拜地看向刘老头,追问起来。 “太爷,你用得什么方法,怎么就这么容易把蜂巢就给带回来了?” “对啊,你们有没有受伤?” 刘老头见江意绵在一旁挖蜂蜜,确定对方不是取笑他的意思,才坦然接受了几个孩子的崇拜。 “去去去,太爷哪能把方法告诉你们,那是我老爷子的秘密武器,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一样会这么厉害的。 不过,太爷厉害的事可多了,一会讲讲其他的给你们听。” 几个孩子当即信了,连连说要听,还要多吃饭,早点长高到太爷这个年纪。 刘大勇在一旁看着自己老爹吹嘘,实在是有些受不了,默默进了厨房。 他老爹真不要脸,什么牛都敢吹。 江意绵则是听得好笑,见过那么多中二少年,她还是第一次见中二老头,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老头也不例外。 几人吃过饭后又忙碌半晌,终于是挖完了蜂巢里的蜂蜜。 看着那么大一个蜂巢,堪堪取出小半陶罐蜂蜜,蜂王浆也差不多,江意绵只感叹了句,马蜂就是不如蜜蜂啊! 不过,她倒也知足,给其他两家分了些,才要拿着蜂巢回去,忽的想到什么,趁其他人不注意,把手中的小陶罐递给王凤琴,才用着蜂巢遮掩,把赵杏儿叫到了一边。 第51章 紫苏、木耳菜 赵杏儿满脸疑惑,奇怪道:“咋了意绵,你找婶子啥事?” 江意绵把手中用蜂巢遮掩住的几包药递过去淡淡道:“三碗水煎出一碗药,一包喝三次,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等这几副喝完看看情况再说。” 这药她早就在空间里称好了,就是一直没拿出来,今日若不是看见赵杏儿,她怕是会忘了,下次记起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索性现在就给了。 赵杏儿一怔,随即满脸欣喜,见没人注意,接过药道了声谢,就赶紧拿进屋了,旁人问起,她只说身体不适从江意绵那拿些药喝。 其他人也没怎么在意,直接离开了。 * 没了大马蜂,荷塘边就又成了几个小孩最喜欢的地方,一是那边凉快,二就是在水边,各种野草长得快。 他们每日在那附近玩,顺便扯些鸡草、兔草回去。 江意绵今日也难得跟着刘老头划着木筏出了小洼地。 她去看看田里的庄稼长得怎么样了,顺便瞧瞧有没有什么近路能从田里到小洼地。 那大马蜂给她提了醒,万一下次再来个这样的情况,她们不能坐以待毙,多找出来条近路对大家都好。 木筏很快就停靠在岸边,两人还没走到梯田,江意绵远远就瞧见梯田里青绿的秧苗上已经抽穗了,瞧着像是开了花。 江意绵有些欣喜,连忙跑了过去。 只见原本还在小腿处的秧苗已经长到膝盖上方了,青绿的秧苗也抽了穗,上面开着细细密密的小花。 要不了多久,这些水稻就能丰收了。 刘老头则是满脸欣慰,“哎哟,我老头子可算是没白费功夫,瞧瞧每根秧苗上都抽了穗,今年收成应该不错。” 真是没白费他整日来田里从沟渠放水。 江意绵也连连点头,把各处田里的庄稼都瞧了遍才背着背篓离开。 刘老头知道她是去找路,嘱咐对方小心,才在田埂上清理杂草。 江意绵下了梯田,顺着田埂走,越过沟渠就上了缓坡。 缓坡上的林子依旧有不少被烧毁的痕迹,但也已经长出了新的杂草。 有些树干上也发了芽长出来新的枝条和叶子。 江意绵一路走着一路做记号,忙活了快两个时辰终于是走出条路。 这路隐蔽在各种杂草丛生的地方,她只粗粗清理了出来,瞧着不远处熟悉的小山丘,她才松了口气。 这条路虽然比荷塘那远,但比她一开始走得路可近多了,约莫一个时辰就能到,加上从山洞进小洼地的路程,也不过是一个半时辰,还算能接受。 因着不确定会用多久,她今日出来特意带上了饼子和水囊,这会倒也不着急回去,简单吃过饭后,在旁边的林子里转了转,打算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药材、野菜之类的。 这一转,倒还真让她发现不少好东西。 不远处长着一片紫红的叶子,远远瞧去在一片青绿中格外惹眼。 是紫苏。 紫苏又叫赤苏、山苏,具有理气,和营的作用,可用来治疗感冒风寒,咳嗽,胸闷,脾胃气滞、呕吐之症。(来源于网络) 江意绵有些欣喜,背着背篓就赶紧跑了过去。 紫红的叶子相互交映着,还没有开花结果的征兆,正是吃紫苏叶的好时节。 紫苏不仅能入药,还能当菜吃。 不管是凉拌、生吃、下火锅都很好吃,带着紫苏叶特有的辛味。 江意绵很喜欢这个味道,打算带回去当佐料用,摘了不少鲜嫩的叶片才做罢。 正要离开,就又在不远处瞧见爬了满地的木耳菜。 青绿的叶片隐藏在杂草中,很不起眼,江意绵却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木耳菜又叫潺菜、豆腐菜,味道清香。 而且木耳菜全株都可以供药用,具有滑肠、散热、利大小便的作用。 木耳菜的花枝有清血解毒的作用,能用来解痘毒,用作外敷时可以治疗痈毒以及乳头破裂。(来源于网络) 江意绵用镰刀割了不少,直到把背篓塞得满满的才作罢。 等她回到田边时,刘老头正待在树荫下拿着根长树枝驱赶飞来的麻雀。 有了稻草人,田边的麻雀已经少了很多了,但还是会有些胆子大的麻雀来田间试探,这会一瞧见那挥来的树枝全都吓跑了。 刘老头当即哼了声,小小麻雀还敢吃他的稻子,做梦! 江意绵看得好笑,走到树荫下问:“太爷,你现在回去吗?” 刘老头看了眼太阳,想了会才摇头道:“不了,这会回去,过不了多久又要出来放水,我索性就在这等着吧,顺便赶赶那些小麻雀。” 江意绵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在田埂边转悠,原本是想看看秧苗长势如何,却发现稻田里一个个的田螺。 她随手捡起一个看了看,确定都是可以吃的,才招呼刘老头,“太爷,我们捡些田螺回去吃吧。” 田螺肉质鲜嫩,爽滑弹牙,尤其是爆炒特别香。 她以前有空就会去吃,来这快大半年,还是第一次瞧见。 刘老头一怔,站在江意绵身边有些欲言又止。 意绵摘的野菜和不少东西他确实是没见过,也不知道能吃,可眼前这田螺他还是知道的,而且还吃过,满嘴泥沙不说,还很难吃到肉。 见对方犹豫,江意绵只以为对方不知道能吃,笑着解释道:“太爷,这田螺很好吃的,我们捡些回去给大家加加餐。” 她家倒是经常吃肉,陈家和刘家估计够呛,以前还有林子里捡的野兔、野鸡,现在估计也吃完了,生下来的小兔子两家平日也舍不得吃,只有大家伙聚在一起才会杀来吃。 眼下有这些田螺,正好带回去给几个孩子打打牙祭,尝尝肉味。 刘老头见江意绵不是在开玩笑,迟疑了会才如实道:“意绵,这东西太爷以前吃过,味道不好吃,还有不少泥沙,你快别捡了,带回去也吃不了。” 村里不少人都带回去炒过,最后全给丢了,浪费不少油盐。 江意绵一顿,无奈笑了笑,倒也没再解释,只道:“田螺太多会影响秧苗生长的,太爷确定不捡?” 第52章 炒田螺 一听这话,刘老头当即撸起袖子大眼一瞪,“意绵咋不早说,太爷这就把田螺全给找出来。” 说罢,就在各块田里搜寻着,不一会就找出一捧丢在田埂上,卖力得紧。 江意绵看得好笑,她这话虽然没错,但稻田里却没那么大数目的田螺,估计还不够他们吃一顿的。 刘老头果然是把田地当自己的命根子。 两人在稻田里忙碌半晌,眼看着太阳落山,才捡出小半背篓的田螺。 见差不多,江意绵把木耳菜拿在手里,等刘老头放完水,两人才划着木筏回去。 一回到家,江意绵就把背篓里的田螺放在木盆里吐沙。 小野和小暖儿只好奇地在盆边看着。 “姐姐,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小暖儿在河边也看见过。”小暖儿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盆里的东西。 江意绵笑笑,“那是田螺,明日姐姐给你们做炒田螺吃。” 小暖儿一听能吃当即眉开眼笑起来,抱着江意绵的腿道:“好啊,小暖儿喜欢,姐姐最好了。” 姐姐每次一出去就能带回来好多好多好吃的,还都是她没见过的。 江意绵捏捏小家伙的脸,就看见小野盯着盆里的东西皱眉,小大人似的道:“这东西不好吃,满嘴沙。” 以前爷奶不让他们吃饱饭,他就捡回去吃过。 江意绵一顿,脑海中闪过一段记忆,怔了怔才笑着道:“那会姐姐没用对方法,这次做出来定然是好吃的,小野放心好了。” 那会是爹爹刚失踪,爷奶最烦他们大房的时候,没有太多饭吃,娘亲还一直在田间地头忙碌,为了填饱肚子,大哥和小野捡回了田螺。 但因为原身不会处理,导致大家吃了满嘴泥沙。 小野一顿,没说话,小脸皱巴在一起,明显是想起以前不开心的日子。 江意绵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轻声道:“小野可是不信姐姐?” 小家伙一听这话连连摇头,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小野信姐姐,姐姐定然能做出好吃的东西。” 嗯,他信姐姐,姐姐现在很厉害,姐姐说田螺好吃那就一定好吃。 * 翌日一早,江意绵就起了,简单洗漱后就直奔厨房。 见田螺已经吐完沙,她又清洗了一番,在锅里焯过水后才翻炒起来。 等王凤琴和两个小家伙起床,江意绵已经做好了早饭。 两个小家伙闻着香味“哒哒哒”地进了堂屋,一看见桌子上摆放着的菜,只馋得流口水,尤其是中间那盆田螺,香得诱人。 小暖儿伸手就拿来一个,正要朝嘴里塞却被江意绵制止了,她递给几人一根硬硬的秸秆道:“用这个吃里面的肉,壳不能吃。” 说着,就示范地戳出田螺里的肉吃了一个。 小暖儿连忙学着对方的手法吃了一个,入口就是香辣的味道,螺肉爽滑弹牙,肉质鲜嫩,只让小家伙眼睛亮了亮,“嗯,肉肉好吃,好香。” 江意绵笑笑,见小野和王凤琴没动,只招呼两人赶紧尝尝。 她特意加了紫苏叶,田螺的味道更香,更丰富。 小野有些犹豫,见王凤琴试过后也说好吃,才小心翼翼尝了一个。 本以为又会是满嘴泥沙和腥味,可入口却是香辣的,螺肉鲜嫩,只好吃的他差点吞掉舌头。 “嗯,好香,好好吃,和我以前吃得完全不一样。” 见小野意外,江意绵才笑着道:“你给小芸婶婶和刘太爷他们送些去。” 小野连忙点头,给每家盛了一大碗就连忙跑了出去。 狗剩一家倒是没纠结,知道吃法就直接吃了起来。 刘老头看着那满满一大碗田螺却有些犹豫,“江丫头咋还真做了吃啊!” 昨日他还以为对方在说笑,今日却把东西都送来了。 这丫头咋不听话呢! 瞧着油光水滑的,估计用了不少调料,浪费啊! 赵杏儿也有些犹豫,这东西她也吃过,又腥又臭,还满嘴沙,压根入不了口。 可意绵也是好意,他们不吃实在是有些不好,迟疑了会她才伸手拿了一个,还没把肉戳出来,就见大丫一连吃了好几个,眼睛亮亮的。 她一怔,不敢置信地道:“大丫,这好吃吗?” 大丫点点头,只一个接一个的吃着。 赵杏儿这才戳出田螺肉,喂进了嘴里,预想中的腥臭半分没有,有的只是香辣和鲜香的肉味。 她连连点头,“你们快尝尝,好吃,意绵手艺真好,也不知道咋去的腥,半点泥沙都没有。” 听着这话,刘大勇和刘老头才试探地吃了一个,差点惊掉两人下巴。 “咋这么好吃,真香啊!” “对啊,太好吃了。” 一顿饭,几家都吃得很开心,尤其是那炒田螺,只吃得人上瘾,赵杏儿和刘小芸吃过早饭就来问江意绵怎么做得了。 知道方法,两个小妇人眼睛都冒绿光了。 江意绵看得好笑,见刘小芸身体已经彻底补回来,瞧着也没那么虚弱才点了点头。 对方确实有听她的话好好坐月子,瞧着似乎还长了些肉,不像以前那么瘦弱了。 王凤琴见女儿说别人,只笑着打量了江意绵一会才道:“你也长高了,小野和小暖儿也长了些肉,就连狗剩和大丫瞧着也比以前在村里胖乎些,你教大家认识那么多东西,每天都吃得饱饱的,不挨饿,大家肯定都会变好。” 就连她,身体也没那么虚弱了,很少再咳嗽。 一想到几家人的变化都是因为女儿,她就高兴得不行,为自己女儿骄傲。 她家绵绵就是最厉害的。 江意绵一怔,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袖子似乎短了半截,裤脚也是,天气炎热她都没发现自己的变化。 这套衣服她以前穿着还大了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的。 王凤琴却温柔地盯着她看着,“绵绵长高了不少,瞧着也是个大姑娘了,娘要给你做几件裙衫才是,这么好看的绵绵要配上好看的衣服才行。” 在山洞里发现的布匹和成衣多是些老气的颜色,只有一匹颜色好看,青绿的,瞧着就让人欢喜,她一早就收了起来,打算给几个孩子做些好看的衣服。 今日瞧着给意绵做裙衫最合适。 她家绵绵好看,穿上裙衫定然更好看。 想着,她就连忙给对方量起了尺寸。 江意绵有些无奈,她对穿什么从来都无所谓,再加上每日忙着在山林间乱窜,就更加随意了,穿着裙衫还不方便行动。 不过,见王凤琴满心满眼都是开心,她倒也没拒绝,任由对方摆布。 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的菜地里。 狗剩和刘大勇弯腰在地里忙活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第53章 庄稼生虫 江意绵有些好奇,随口道:“狗剩和大勇叔在地里干什么?” 王凤琴头都没抬随意道:“捉虫啊,那菜上长了不少虫,我们每日都捉的。” 农家菜容易长虫,他们都习惯了,每次都是自己去捉,一连捉个几日就能好些。 江意绵却是一顿,只连忙道:“我去看看。” 话落,就朝着小菜园走去。 王凤琴有些无奈,“还没量完尺寸呢!” 江意绵一走近,果然在菜叶上看见不少虫子,各式各样的,小青虫居多,沾在菜叶上啃食着。 好些日子没来小菜园里看了,倒是没发现居然有这么多虫子。 眼下又没什么农药,庄稼生虫还真不好办,只能靠人去捉。 刘大勇一看见她,只笑道:“意绵啊,你不用来帮忙,我和狗剩捉就行,没多少了。” 狗剩也连连点头,一边利落地摘下虫子丢在地上踩死,一边好奇地道:“意绵姐,小野今早上送来的田螺真好吃,太香了,你咋啥都会做。” 江意绵瞧着对方一边心狠手辣捏死虫,一边还想着吃食,只觉得好笑,随意说了几句才问道:“你们平日里菜地生虫都是用手抓的吗?” 刘大勇奇怪地看她一眼才点头道:“可不是,地里的庄稼一生虫,家里都是全家出动去抓虫,就怕虫子把庄稼给咬了,菜地里还好些,若是水田的稻子上生虫那才麻烦。” 江意绵一怔,想起昨日去水田似乎没发现生虫的迹象,松了口气,才又仔细瞧着菜地里的虫子。 见多是些菜青虫,还有些蜗牛和鼻涕虫才道:“不用捉了,撒些草木灰这些虫子就全死了。” 刘大勇一顿,有些疑惑,“这能有用吗?草木灰不是些用来当肥料的吗?” 他也就刚在种子种下去时撒了些草木灰,最近瞧着菜长势好就没撒,倒没想到这东西还能杀虫。 狗剩也有些怀疑,他家地里这么多年都是用手捉虫子的,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草木灰能杀虫。 见两人都不信,江意绵只好搬出外公,“我外公告诉我的,应该是有用的,试试吧,若真能行,我们也不用每日再捉虫了。” 刘大勇一听是她外公说得,犹豫会才点了点头,“行吧,那试试。” 意绵外公是会医术的,还认识那么多草药和各种吃食,对方既然说了草木灰能杀虫,那应当是真的。 两人连忙回家把灶洞里的草木灰铲了出来,均匀洒在地里的菜叶子上。 本以为江意绵是说笑,可几日下来,菜地里的虫子确实少了很多,草木灰上也发现不少死了的虫子。 刘大勇有些高兴,“意绵外公还真厉害,怎么连草木灰能杀虫都知道,这下好了,我们不用每日再捉了。” 捉了好些日子的虫子,他感觉现在看什么都是虫,饭都吃不好,这下好了,终于不用捉虫子了。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只觉得发现了好东西。 赵杏儿也道:“那我再回去铲些草木灰,灶洞底下一堆。” 本想留着当肥料,这下正好拿来杀虫。 江意绵却连忙拦住她,解释道:“不用了,虫已经死了,草木灰多了对土地也不好,影响菜的长势。” 草木灰虽然用处大,但若在土上加多了,会让土壤加重碱性,严重的还会让植株死亡。 一听会影响菜的长势,赵杏儿连忙放下手里的铲子。 几人正说着话,就瞧见刘老头怨气冲天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一见众人聚在一起连忙招呼道:“快跟我去田里捉虫,秧苗生虫了。” 今一早去田里,就看见秧苗上的虫差点没气死他。 本想着过些日子就能收大米了,还欢欢喜喜估算着能收多少,谁曾想,田里全是虫,气得他心都疼了。 好端端的居然都生虫了,这虫一来,收成少一半。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啊! 众人也都吓了一跳,随即想到什么,又都高兴起来。 刘大勇笑着道:“没事的爹,意绵说草木灰能杀虫,咱去田里撒些草木灰,过些日子虫估计就都死干净了。” 赵杏儿也笑着道:“对啊,你瞧我们那菜地里虫子都死得差不多了,过几日估计就没虫了。” 刘老头有些不太信,他咋不知道草木灰还能杀虫。 似信非信地朝着地里张望着,果不其然原本绿油油叶片上沾染的虫已经消失了,独留几只在草木灰里苦苦挣扎着。 他有些惊讶,但还是迟疑道:“田里的虫和这地里的可不太一样。” 他也没见过有人用草木灰杀虫的,指不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刘大勇却笑着道:“爹,咱用一小块田去试试呗,其他的我们去捉行了吧。” 他爹就是过于小心,什么都要亲力亲为,要不这样说,他爹定然不同意所有的田都撒草木灰。 索性就试试吧,他也瞧瞧草木灰的效果。 刘老头这才点头,“那就用一小块试试,别愣着了,都跟我去捉虫,几个小的也去。” 话落,就当先离开。 其他人也连忙装上草木灰跟上去,只是眉宇间却没担心,反而都是轻松的。 江意绵却有些担心,刚才听刘老头说田里的虫不一样,她就觉得草木灰估计不那么管用。 等众人一到田边,她瞧着田里生的虫,眉心都蹙了起来。 眼前这虫确实用草木灰杀不死,只能防治,作用却不大,瞧着似乎是褐飞虱。 稻飞虱俗称火蒙子,常见的有白背飞虱、褐飞虱、灰飞虱,以吸食植物汁液为乐,危害水稻。 危害较重的是褐飞虱和白背飞虱,早稻前期以白背飞虱为主,后期以褐飞虱为主;中晚稻以褐飞虱为主。 灰飞虱很少直接成灾,但能传播稻、麦、玉米等作物的病毒。(来源于网络) 江意绵瞅着那些褐飞虱,一时只有些发愁。 见刘大勇被刘老头指挥着在一小块地里洒了草木灰,就被撵去捉虫了。 江意绵只好也去帮忙捉虫,脑中却想着解决的办法,这么多虫子每天来捉不是办法,而且也捉不完。 这虫生得极快,光捉不行,还得让它们害怕。 有什么是虫子害怕的呢? 第54章 粮食保卫战 江意绵灵机一动,忽的想到什么,叫来狗剩,小声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 狗剩有些疑惑地挠挠头,“这能行吗?” 他听着这方法咋不怎么靠谱。 江意绵只笑道:“你就按我说得来就成,叫上小野他们,一天下去估计能有不少。” 狗剩只好迟疑地点了点头,转身叫着几个小家伙就回了小洼地。 心里虽然觉得江意绵说得方法不行,但也依旧照做。 经历抓鱼的事后,他就不敢不信对方了,意绵姐那么厉害,就是方法不成也是有道理的,也定然不会害了满地的庄稼。 这会日头正盛,几个大人见他们离开,只以为他们是累了,倒也没多说什么。 王凤琴见江意绵还戴着草帽在帮忙捉虫,连忙道:“意绵,天气热你也回去吧,这差不多了,有我们几个大人就行了。” 庄稼生虫他们经历的多,早就习惯了,短短一日这虫是捉不完的。 就是他们没日没夜的在这捉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这会日头也大,她心疼女儿,不想让她晒出病来。 刘老头看了眼顶着晒的烈日,也连忙道:“对啊,差不多了,意绵先回去吧,我们再捉一会就也回去了。” 虫已经生了,他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希望这些虫能嘴下留情,少吃点庄稼,给他们留些过冬的粮食。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她倒是不累,回去也没什么事,不如再抓些虫,图个心理安慰。 这秧苗,她虽然不是日日都来看,但也付出不少心血,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粮食毁了。 想到忙碌几个月收不了多少粮食,她就觉得辛苦。 种地从来都不是能赚钱的事,忙碌一年,能收多少粮食,除却平日里的悉心照看,还要看天气,若是天气好雨水多,地里就不会旱,作物就能茁壮成长。 若是天气不好,不下雨,地里就会干旱,作物也生长不好,说不定还会被晒死,几个月的忙活都白费。 更别提生虫了,农家人忙碌整整一年,只能说饿不死。 几人又忙碌了小半个时辰,见天气越来越热,再待下去说不定会中暑,一行人才回小洼地。 众人都有些累,吃过饭后就去睡午觉了,江意绵则是跟着几个小家伙在小洼地里找东西。 几个小家伙一听自己做得是能帮忙的事,立马干劲十足,低着头四处找着,就等着明日虫子能消失。 他们虽然没怎么去田里帮忙,但也知道那些东西是他们的粮食,是他们吃的东西,这下来了虫要跟他们抢吃得,他们怎么能同意,定然要把坏虫子给赶跑,守护他们的粮食。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眼看着天要黑了,江意绵和狗剩才把抓到的东西送去田里,并嘱咐大家要继续抓。 几个大人只以为几个孩子在玩,压根没怎么注意他们,所有的心思都在地里的庄稼上,愁得头都疼了。 刘老头更是吃饭都不香了,盯着桌上的菜就想起地里的庄稼。 恨不得去替庄稼受罪。 怎么也想不明白,咋就长那么多虫。 亏得他天天去看,难道就是因为他天天去,每天都让秧苗好好长的缘故? 那也不能啊,秧苗还能听到他说话了? 脑海里一团乱麻,耳边却还是烦躁的蝉鸣,只听得他更心烦意乱了。 他还是去拜拜老天爷,求求庇佑吧,希望明日能让虫子少一些。 刘大勇夫妻也愁得不行,见刘老头下了桌,两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大丫则是迅速吃完一碗饭,跑出了家。 赵杏儿一时只有些羡慕,还是当小孩好,不知愁啊!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都已经在考虑过冬没有粮食的事了。 几个大人睡着了,梦里都在想庄稼的事。 几个小孩也差不多,不过他们不是发愁,而是期待。 若是脑细胞有形的话,小洼地里定然满地都是死去的脑细胞。 它们都是为了庄稼而英勇牺牲的。 * 翌日一早,几家吃过饭后就又去了田里,打算继续捉虫。 刘大勇则是满含期待,兴冲冲地带着几人去看撒了草木灰的田,本以为定会和菜地里的情况一样,那些虫会死一大半。 谁曾想,田里的虫非但没少,还多出一倍不止,秧苗上密密麻麻的,瞧着就让人害怕。 刘老头看着那些虫又生气又心疼,跳进田里就开始捉,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该死的虫,让你吃,我捏死你,让你吃我粮食。” 其他人见状也连忙下去帮忙,火热的心也凉下去一大半。 一亩多的地收的粮本就不多,还要分给三家,本想着靠着玉米和高粱煮些糊糊,再加上平日里储存的干菜和小菜园里种得蔬菜,他们这个冬天应当是能好过些的。 至少饿不死。 谁曾想,秧苗生了虫,这收成又要少去一大半,他们这冬天可怎么过啊! 又怎么能撑到来年收新粮。 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默不作声捉着秧苗上的虫。 心里全是心酸,只觉得未来的日子灰黑一片。 原本期待收粮的好心情也消失殆尽,只期盼虫子嘴下留情,能少吃些,至少给他们留点。 正发着愁,江意绵清脆的声音就在不远处的田里响起,那声音里带着喜悦。 “你们快来看,这几块田里的虫少了很多。” 这话一出,几人都是一惊,连忙从田里直起身子朝着江意绵所在的地看去,奈何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 刘老头则是连忙起身从田里出去,顾不得抓虫,小心不踩着秧苗快速走了过去。 待一看清江意绵所在地方的田里,秧苗上已经没了昨日那样多的虫,只能依稀看见几只,就惊得目瞪口呆。 刘老头只以为是自己眼花,盯着秧苗看了半晌,确定虫是真少了,不是眼花,再看看别处的田,依旧是有不少虫子,只让他觉得奇怪,“这是怎么回事,这几块田里咋没那么多虫子?” 明明几块田离得也不远,咋区别这么大。 昨日他瞧着可是每块田里都有不少虫。 是他在做梦,还是说他昨天求老天爷奏效了? 第55章 虫子的天敌 江意绵神秘地笑了笑。 狗剩在一旁更是高兴得不行,连忙解释道:“这几块田里有我们在小洼地里抓的青蛙,青蛙把那些虫子都吃了,自然是没有了。” 他昨日还觉得这方法离谱,不相信多抓些青蛙丢田里,那些虫子就会消失,今日一瞧,才发现竟是真的。 那青蛙真把害虫给吃光了。 小野、小暖儿和大丫更是骄傲地挺起了小身板,是他们帮忙捉的。 “青蛙?” 刘老头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啊,青蛙是吃虫子的我都忘了,狗剩你小子咋想到的,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还有你们几个小的,真厉害。” 说着,他就伸手在三个小孩的头上揉了一把。 他都没想到,昨晚上愁得一夜没睡,今早上看见田里密密麻麻的虫子差点气昏过去。 狗剩指了指江意绵,得意地道:“当然是意绵姐告诉我的,他让我带着小野他们去抓青蛙,我们昨天可是抓了不少呢!” 那些放了青蛙的田里已经没什么虫子了,就剩下几块没放青蛙的里面虫子多。 今日再抓一些,过不了几日田里就没这些吃庄稼的害虫了。 刘老头只兴奋地连连点头,“江丫头果真是个聪明的,还有你们几个真能干,我这就让大家都去抓青蛙。” 话落,就招呼众人去荷塘、小溪边抓青蛙去了。 一开始其他人还有些懵,直到听说有了青蛙田里就不会再有虫吃庄稼,大家都干劲十足起来。 三个小孩因着昨日抓了一下午,如今都可以称得上抓蛙大师,一边抓,还一边指导几个大人。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 不过两个时辰,就在那一亩多的水田里都放上了青蛙。 眼看着青蛙一进田,就开始吃起虫来,众人都开心得不行。 “太好了,太好了,青蛙真在吃虫子。” “对,不用担心庄稼了。” “我们有粮食了!” 几个女人看得眼睛都红了,还以为这些庄稼会被虫子吃掉不少,没曾想,这么快就有救了,他们这么久的辛苦没白费。 刘老头更是激动得差点掉眼泪,若不是怕被人笑话,他定当场哭出来。 昨日看见那么多虫吃庄稼,他差点撅过去,知道今年有害虫在,定会减少收成,心里已经估出了个大概。 还想着要在冬日前多挖些野菜储存起来,万万没想到让他们头疼不已的虫灾就这样被江意绵轻飘飘解决了。 这怎么能不让他激动,以后他们这些泥腿子都不用害怕庄稼生虫了,在稻田里养上青蛙就成了。 一连几日过去,几家人都会下意识抓青蛙朝田里丢,直到秧苗上的虫子渐渐消失,众人才作罢。 刘老头又像往日一样开开心心地每日去瞧稻田。 众人也不再担心虫害,反倒安心等粮食成熟。 不过,比水稻先成熟的是小洼地里的苞米和高粱。 一大早,几家人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就去地里掰苞米、收高粱了。 几个小孩负责掰下大人砍下的苞米杆上的苞米,就连小暖儿也没闲着。 小野和大丫两人蹲在地里帮忙,脸上都是笑意。 他们收粮食了,有了这些粮食,就能过冬,能熬到明年新粮长出来。 他们不用饿肚子,能每天吃得饱饱的。 小暖儿虽然还帮不上忙,但她总四处观察着,见谁要喝水、擦汗,就连忙把装满水的竹筒或是擦汗的碎布递过去。 小短腿迈得飞快,却又稳稳当当。 刘小芸瞧着小家伙忙前忙后,跑得满头汗,有些无奈,“小暖儿,你不用给我们送水,我们一会渴了自己去喝就成,你这样跑累不累啊!” 小家伙太过懂事,不能掰苞米就给他们送水,一上午都这样跑着,她瞧着就累。 王凤琴也有些担心,奈何小家伙主意大着,非要帮忙,她也没办法,只能由着对方去了。 小暖儿只插着小腰,晃了晃戴着小草帽的脑袋,奶声奶气地道:“姐姐和哥哥都在忙,小暖儿也想帮忙。” 她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娘亲和姐姐做事了,有她帮忙,姐姐和娘亲就不用那么累了。 见小家伙说得认真,几人也没再说什么,只嘱咐小家伙小心别摔着,就又忙碌起来。 江意绵和狗剩在一旁砍苞米杆,刘老头不放心,一边割高粱,一边嘱咐两人:“你们要齐根砍苞米杆,这些苞米杆晒干还能拿回去烧火,别浪费。” 山里虽然不缺柴,但这些都是一早留下来的习惯,若就这样把苞米杆堆在地里烧了,他觉得有些浪费。 两人只连连应声。 狗剩和原身在家早就习惯干农活,动作熟练,倒也不需要教。 就是苞米叶实在是糙,划过皮肤就红痒一片,狗剩正要朝手上抓去,江意绵就朝着对方手上滴了些自制风油精。 “擦在被苞米叶划过的地方可以止痒。” 狗剩应了声,盯着手上那绿油油的液体,闻了下,就皱眉赶紧在手上擦了擦,原本还红痒的地方瞬间冰冰凉凉没有半点痒意。 他顿时有些惊讶,“意绵姐,这是什么,咋这么好用,抹上就不痒了。” 他以前掰苞米时就总被苞米叶划,那叶子粗糙,粘在皮肤上又痒又难受,烦人得紧,总要挠一挠才行,有时候一个不注意还会挠出伤口。 但这次滴了那绿绿的东西,竟然一点都不痒了,真神奇。 江意绵随意道:“我做得风油精,给你一瓶,拿回去用,蛮有效的。” 山里蚊虫多,她就找了不少药材试着做出来风油精,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这时代应该是没有的,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她若是能去镇上还能试试看这东西能不能换银子。 无奈笑了笑,敛下脑子里的想法,她就继续割苞米了。 眼下的日子其实也不错,不愁吃不愁穿的,她倒是开始想其他的了。 狗剩只连忙接过,欢欢喜喜道了声谢。 一行人足足忙碌了两天终于把苞米和高粱给收割完。 第56章 下雨了 众人都累得不行,但一打开屋门就瞧着每家院子里晾晒的苞米和高粱,只觉得心情大好。 两日来的疲倦一扫而空。 刘老头看着院子里晾晒的高粱,胡子都高兴地翘起来了,“再晒些日子,就能给高粱脱粒了。” 然后就能磨成粉,这些都是以后的粮食。 刘大勇一边把几家堆积的苞米皮给抱去地里,一边点头,“对啊,给高粱脱完粒,至多再过半个多月,田里的水稻也能收了,太好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这么多粮食,不觉得累反而很开心。 以前每年这时候就是村里人最忙的日子,可忙碌一年下来,也收不了多少粮食,再加上还有赋税,余下的就堪堪只能过冬。 可今年不一样,他原本是以为大家吃完屯粮,迟早会饿死,压根没想过会种地,更没想过会有收成。 这些苞米和高粱算下来有三百多斤,水稻还能再收几百斤,若是收成好,那些地是能有一千斤的,不过就是有些难罢了。 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村里一亩地能收一千多斤粮食的,最多的似乎才八百多。 不过,就是有八百他也知足了,有了这些粮食他们就能好好过冬,能等到明年收新粮。 刘老头看了眼挂在天空朝着地面烘烤的烈日才笑呵呵地道:“这几日太阳好,这些高粱很快就能晒干,到时候堆在柴房里脱粒再晒晒就好了。” 那样也能早早给稻子腾出地方晾晒。 刘大勇应了声,随口道:“希望这几日都是大晴天不要下雨。” 刘老头也重重点头。 怎料,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翌日,天刚蒙蒙亮,外面就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还在睡梦中的几家人,就被那雨声击打屋顶的声音吵醒,匆匆披好衣服就赶紧起床把堆放在院子里的高粱朝屋里搬。 刘老头瞧着外面哗啦啦的雨水,一边把高粱朝屋里搬,一边骂骂咧咧,“昨晚上还满天星子,一点下雨的征兆都没,怎么半夜下起来了,这鬼天气。” 粮食不少,每天傍晚几家都会把粮食收拢起来盖上油布,但一连几日都是晴天,傍晚也都是霞光满天,他们就没把粮食搬进屋里,想着明早直接晾晒就行。 谁曾想,这悄无声息的就下雨了。 刘大勇在一旁没敢吭声,只忙着和赵杏儿遮盖着屋檐下堆放整齐的玉米。 这事也怪他,本来晴了多日了,他爹就怕下雨,想招呼大家把堆放在院子里的高粱搬进柴房。 他却瞧着昨日的晚霞,信誓旦旦保证定不会下雨,几家才没把粮食搬进去。 这下倒好,好心办坏事。 越想越心虚,生怕被自家老爹逮住骂,低着头都要埋进衣服里了。 好在刘老头这会满心满眼都是粮食,压根没功夫理会他。 江家和陈家门前的空地小,晒得粮食不多,两家收完就赶紧去刘家帮忙。 等到把所有的苞米遮盖住,又把高粱堆进屋子里摊开晾晒,众人也都差不多成了落汤鸡,外面的雨也开始由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倾盆大雨。 赵杏儿连忙煮了姜茶给众人端去,又拿来家里干净衣服让几人换上才在屋子里看着外面的大雨庆幸地道:“幸好那些高粱和苞米已经晒了几日了,不然这雨若是一直下下去,粮食都会发霉。” 她刚才瞧了的,只是一些油布淋湿了,昨日遮得严实,高粱也只是稍稍沾了水汽,倒是没多大问题。 玉米在屋檐下的高槛上除却外围滴了些雨水,也没太大问题。 这会有油布严严实实遮盖着,淋不到半分雨。 王凤琴喝了口姜茶只觉得浑身的寒冷都消散不少,才笑着开口:“是啊,不过晴了这么些日子也是该下雨了。” 这话倒是让众人赞同。 已经晴了半个多月了,下雨倒是也正常,就是没想到会在天没亮的时候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这次反应快,倒没什么损失。 因着连续几日下雨,众人也没法出去,就在家里扒苞米,给高粱脱粒。 众人也难得悠闲,几天下来,倒是把高粱和苞米粒全都脱了下来。 外面昏沉沉的天空也终于放晴了。 江意绵瞧着那躲了好些日子的太阳,终于在云朵后探出头,只觉得空气里连日来的潮湿都消散了。 众人赶紧把油布铺在地上,晾晒起苞米和高粱。 江意绵帮完忙才伸了个懒腰,和王凤琴说了一声,就背上背篓带上镰刀,打算出去看看,顺便采采蘑菇。 刚走到洞口,身后就已经多了好几个小跟班,各个手里都拿着小篮子。 江意绵看看狗剩,又看看旁边几个乖乖站着的小家伙无奈道:“你们也想出去?” 几人连忙齐刷刷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向往外面世界的样子。 狗剩偶尔还会出去在附近的林子里转转,另外三个除了上次水稻长虫一起去捉虫,压根没出过小洼地。 再加上这几日下雨估计憋在家里闷坏了。 见江意绵沉默,狗剩连忙道:“意绵姐,你放心,我们不会添乱的,你只管忙自己的事,我会照顾他们的,不会让他们有危险。” 几个小家伙每天在小洼地里早都腻了,已经说过好几次想出去玩了,索性今日也没事,他才带着几人跟上了意绵姐。 小野和小暖儿也连忙一本正经地点头,“姐姐,我们不会乱跑的,也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大丫。” 大丫愣了愣才点头附和,“我,我也能照顾自己。” 江意绵被逗笑,见几个小家伙眼里都是向往,只道:“好,那你们要乖乖的。” 闷在小洼地里几个月确实难受,小家伙想去外面看看也是应该的。 一听江意绵同意,几人全都开心起来,蹦蹦跳跳就跟着对方进了山洞。 一路上因着有几个小话唠,江意绵也不觉得无聊,只觉得自己是在带领几个小家伙春游。 几个好奇宝宝看见什么没见过的东西都会问,都要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姐姐,这个细细长长的草是什么?” “姐姐这个叶子为什么这么尖?” “姐姐,这个红果果能不能吃?” 江意绵有些无奈,但还是一一解答了。 好在几个小家伙很快就被其他东西吸引了视线,没再化身好奇宝宝。 江意绵见几人在树荫下逮蛐蛐,就放任他们去了,自己则是在附近转着。 走了没几步就被脚下的藤蔓绊了一下,本以为就是四处爬着的野菜,江意绵随手把缠绕在腿上的藤蔓给扯开,却瞧见那手掌状的心形叶子。 愣了一下,才有些欣喜地看着几棵树下缠绕的藤蔓。 第57章 遇见老虎 似乎是野山药。 山药性味甘平,除却当食物,还能入药,具有健脾补肺,舒筋活血,止咳化痰,祛风止痛的作用。 《神农本草经》载“主伤中,补虚,除寒热邪气,补中益气力,长肌肉,久服耳明目聪。” 江意绵看着那爬了满地的山药藤,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这么多野山药可以吃很久,不管是煲汤,还是清炒,味道都很好。 忧的是挖山药是一个细致活,尤其还是被泥土深深掩埋在地底下,不太好挖。 江意绵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比较窄的铲子,才朝着山药藤下开始挖。 大概刨出一段深约一米的沟,果真看见不少被泥土紧紧裹住的山药,她小心翼翼地顺着山药藤周围铲土,直到把山药周围的土清除,露出一大截有些弯曲的山药。 她才伸手把那截山药给拽出来。 如此忙碌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挖了半背篓。 狗剩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已经来帮忙了。 小暖儿几人则是在周围挖着野菜。 又挖了一会,直到把两人的背篓都装满,江意绵才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挖了,剩下的等过几日再来,太难挖了。” 山药埋得深,再加上土里时不时还有石块,更是大大影响了她的发挥,饶是多年挖药材的经验都让她对这山药棘手。 狗剩却满脸都是笑意,“等一会回去我就告诉大勇叔和刘太爷,他们要是知道这东西可以吃定会和我一起来挖的。” 他瞧着这附近可爬着不少山药藤,能够他们吃很久了。 虽然家里已经不怎么缺粮,还马上就要收割稻子,但谁又会嫌粮食多呢! 粮食越多越好,他已经被饿怕了。 江意绵点头,没再说什么,正要招呼几人离开,就听见小暖儿惊呼了一声。 “姐姐,你快看,这有个坑!里面有只咪咪。” 江意绵一怔,猛然想起林子里她挖了不少陷阱打算抓些猎物,许久没来这边,她倒是忘了这事。 她连忙走了过去,就见一个两米深的坑里躺着只黑灰条纹的小猫咪。 小猫咪踩在了坑里尖利的竹子上,似乎受了伤,后腿上有血在往外面渗,染红了不少竹尖。 小暖儿有些害怕地捂着小眼睛,透过指缝朝坑里看着,可怜巴巴地道:“姐姐,这只咪咪好可怜,我们能不能救救它。” 江意绵点头,直接飞身下了深坑,提着小家伙的后颈给带了上来。 小家伙凶狠地“嗷呜”了一声,江意绵这才发现手里的小猫咪似乎不太对劲。 哪有猫是这样叫的,这花纹瞧着也不对。 小暖儿还在一旁担心小猫咪的腿,伸手就要来接,江意绵却躲了一下,盯着手里的小家伙一阵沉默。 这哪是什么猫,明明是只小老虎。 偏偏小老虎还睁着大眼睛声音微弱地嗷呜叫了声,听着不像是属于老虎的吼叫,反倒是像撒娇。 小暖儿看着可怜兮兮,还流着血的猫咪,只委屈巴巴地道:“姐姐,这只咪咪好可怜,我能不能养它,你放心我会好好养的,也不会想着吃它。” 江意绵沉默,盯着手里的睁着大眼睛卖萌的小老虎半晌,确定手中这家伙应该是刚出生不久,没什么攻击性才无奈道:“行吧。” 说着,才把小家伙放在地上摘来草药给对方止血,又包扎好。 小老虎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坏人只乖乖地在江意绵脚边蹭了蹭,瞧着倒是和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很温顺。 小暖儿更是觉得开心,伸手摸了摸小老虎的头,江意绵一惊,就只见小老虎依旧温顺地在小暖儿的手上蹭了蹭,没有半点要攻击人的意思。 小暖儿只开心起来,奶声奶气地道:“咪咪,是小暖儿的姐姐救了你哦,你要乖乖听话。” 小老虎像是听懂了似的,又伸着头在江意绵脚边蹭了蹭。 江意绵有些意外,没料到这只小老虎如此通人性,像是早就熟悉和人相处似的。 她伸手揉了一把小老虎的头,见它依旧温顺才松了口气。 小暖儿既然想养那就养着吧,左右现在还小,也不怕对方攻击人。 一行人正要回去,江意绵却灵敏地感觉林子里似乎有人。 她神色一凝,环顾四周,除却茂密的树木,却又没见任何人的踪迹,刚才察觉到的人气已经消失不见,只让她皱了皱眉。 小野见她停在原地只好奇地道:“姐姐,怎么了?” 其他人也看向她。 江意绵只笑着摇了摇头,跟上几人,“没事,听见几声鸟叫。” 几人这才应了声,又欢欢喜喜朝山洞走了。 江意绵却一直警惕着,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没有人跟着,她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刚才感觉到的是不是错觉。 可这深山老林的,除了他们怎么还会有其他人。 一回到小洼地,狗剩就把野山药的事告诉了刘家人。 刘大勇和刘老头一听这东西可以吃,能填饱肚子,当即拿着铲子和狗剩一起出去了。 直到天黑前,三人才背着满满几筐山药回来,还顺手采了不少蘑菇。 狗剩把东西送来江家时,江意绵正和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逗着那只小老虎。 咪咪一见其他人来江家,顿时凶恶地叫了声,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怒意,奈何小身板太小起不到唬人的作用。 狗剩惊奇,一巴掌轻拍在咪咪毛茸茸的头上,奇怪道:“意绵姐,这猫怎么看见我就凶,咱今天不是一起把它带回来的吗?” 都这么熟了,还凶他。 江意绵一把拽住小老虎的后颈,抱在怀里安抚几下,小老虎才凶恶地看了狗剩一眼,窝在一旁的小窝里闭上眼睛。 江意绵松了口气,随口道:“咪咪受了伤,怕人。” 老虎的领地意识很强,一见其他人有可能侵犯自己的领地就会生气,狗剩刚才回来就直接去了刘家,老虎已经把他划出江家的领地范围外了。 狗剩这才“哦”了声,倒也没纠结,只把满筐的山药给放在了地上,笑嘻嘻地道:“意绵姐,你瞧,我和大勇叔、刘太爷他们又挖了这么多山药,够我们吃很久了。” 要不是天快黑了,他们还会挖更多。 江意绵点了点头,正要留狗剩在家吃饭就听见不远处陈铁柱的叫声。 第58章 割稻 “狗剩,回家吃饭。” 狗剩连忙应了声,欢欢喜喜就回家了。 江意绵则是看向陈家门口坐着的人。 陈铁柱这几个月恢复得不错,上半身已经能动了,虽然坐久了还是会累,但已经能干不少事了,喂鸡、喂兔、编竹筐,照顾铁蛋,一切能坐着完成的,他都行。 陈家这些日子也都是欢声笑语,没了以前的阴霾,刘小芸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偷偷哭,每日干活都有劲不少。 江意绵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能考虑给陈铁柱进行手术了,原本她还想着至少等到明年,倒没想过竟然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大概年前就能做手术。 陈家到时候也能过个好年。 王凤琴见她一直看着陈家的方向,只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道:“怎么,还担心你铁柱叔? 我瞧着他这些日子好了不少,能帮小芸干活了,脸色更是没以前那样苍白了,小芸说都多亏了你,我女儿还真厉害。” 她是真心夸奖,几个月下来也知道意绵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但她就是很爱女儿,不管以前那个性格的女儿,还是现在这个性格的,她都很喜欢,也很爱。 江意绵一怔,弯了弯唇角,一把抱住王凤琴,撒娇道:“娘亲就会笑我。” 若是以前她压根不会信自己有一天会对着别人撒娇,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王凤琴对她很好很好,弥补了她这么多年缺失的母爱,她已经把对方视作自己的娘亲了。 不是以前那个对她很好、像娘的人,而是,就是娘亲。 眼前这人是她的娘亲。 王凤琴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脸,心里很是熨帖。 她喜欢女儿撒娇,那会让她觉得女儿是需要她的。 * 很快就到了收割水稻的这一天。 刘老头一早就把秧田里的水放了,再加上连续几日的晴天,秧田里的泥土也不再那么潮湿,去割水稻不用担心踩满腿泥。 江意绵瞧着一大片的梯田上根根金黄的稻穗,只觉得几个月来的努力没白费,心情大好。 其他人也满脸都是激动,忙活了几个月等的就是收割的这一天。 小洼地里的人齐齐出动,就连陈铁柱也来帮忙了,他脸上满是喜悦,没有半分从前的颓废,正和几个小孩一起欢欢喜喜说着话。 几个女人则是忙着割稻,狗剩和江意绵就负责把割好的稻子送去刘老头父子那脱粒。 刘大勇和刘老头把带来的畈桶从沟渠那抬到了田里,桶口三面还细心的围上了半人高的布帘子,这是怕击打下的稻谷飞走浪费。 等到江意绵和狗剩抱过来水稻,两人就一人拿起一簇水稻朝着没有布帘的桶边摔打。 一下大过一下的力道,顺利让谷粒脱落在畈桶里。 然而这道流水线工程还没完,几个小孩则是负责把刘老头父子摔打完的稻杆拿去一旁,细细摘下没有脱落的稻谷。 陈铁柱也在旁边细细摘着,生怕错过一粒稻谷。 一时间田里除却偶尔惊飞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是稻谷击打畈桶传出的“砰砰”闷哼声。 从清晨忙碌到傍晚,众人除却累就只觉得无比满足。 回去的路上,刘大勇惊喜地看着袋子里装着的稻谷,满眼都是激动,“爹,我瞧着今年的收成是真不错,咱还没弄到一半,竟然都收了四百多斤稻谷。” 以前哪有这样的好收成。 刘老头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这稻谷还没干自然显得多,等干了至少要少几十斤去。” 不过,每根稻穗上都颗粒饱满倒是真的,没多少瘪壳,几乎都有米粒被包裹在里面。 陈铁柱瞧着木筏上那几袋稻谷,心情很好地开口道:“大勇哥说得没错,今年收成是不错。” 众人一顿,齐刷刷看向他,眼里都带着惊讶。 这些日子陈铁柱虽然好了不少,但多数还是在家里忙碌着,没怎么和大家说过话,这会猛一开口倒叫几人都愣住了。 刘老头最先反应过来,当即上下打量了陈铁柱一眼才点头道:“你小子可算是恢复正常了,以前不愿意跟我们说话,我有心想提醒几句都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些日子他瞧着对方心里也难受。 陈铁柱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道:“以前是我没想明白,现在我已经想好了,要跟小芸、狗剩好好过日子,刘叔以后有什么话尽管说就好了。” 以前是他不好,让媳妇、孩子跟着他受苦,明明都已经缺衣少粮、累得不行,还要照顾他这个喜怒无常的病人。 刘老头哼了一声才继续道:“你放心,以后你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老头子可就直接收拾你了,再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话一出,木筏上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刘小芸也压下红红的眼眶,笑着道:“刘叔说得是,铁柱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刘老头是他们的长辈,他们理应听对方的教诲。 刘老头这才满意,捋了把下巴的胡子才继续道:“铁柱,我瞧着你坐一天也累,明日就在家歇着吧,有我们这么多人在田里忙,你就放心好了。” 对方行动不便,坐久了定会不舒服,但众人都忙碌着,铁柱估计不好开口让大勇帮忙。 陈铁柱一怔,随即连连摆手道:“刘叔,我没事的不累,就坐着摘些谷粒哪那么累。” 大家都忙碌着,就连几个小孩也都没闲着,他自然不能在家躲懒。 刘老头见对方满脸认真,脸上虽然有不少疲累,但更多的是开心。 随即就点了点头,“也好,有你帮忙顺便看着几个孩子,我们也能安心干活。” 丰收是农家人又累又开心的日子,没有人会不想去收获这份喜悦。 尤其是能亲眼瞧着那一粒粒的稻谷落在畈桶里。 * 一连忙碌了三日,梯田里的稻子也终于收割完成。 众人一看见门前的空地上晾晒着黄灿灿的稻谷,都满是喜悦。 今年收成确实不错,足足一千多斤的稻谷,只让几家开心得不行。 尤其是刘老头,一连几日在院子里赶那些来偷吃的麻雀都是开开心心的,不似以前那样恼火。 在稻谷晒干后,几家人就凑在一起分粮了。 第59章 山上来人 因着一开始就说过要给江家多一些的粮食,于是陈刘两家各三百斤,江家分了四百斤。 王凤琴有些不好意思,但刘老头却满脸严肃,“一早就说好了的,可不能食言。” 刘小芸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对啊,凤琴姐你们就收下吧,平日里就对我们多加照顾,这粮食是你们应得的。” 若不是意绵给他们分粮食,又教他们做观音豆腐,认识那么多野菜,他们怎么可能能安稳活到现在。 王凤琴见推辞不过,只好应了。 不过最后分苞米和高粱时,江家就要了几十斤。 一是因为想让陈刘两家多分些,能好好过年,二就是因为江意绵实在是不爱吃这粗粮。 她空间里还有不少白面,每日偷偷朝面缸里加,以至于吃了好几个月,面缸里的面愣是没见少。 惹得王凤琴和几个小的还以为那缸能自动生面,她都没敢说话,只默默点头。 最后三百多斤高粱和苞米,陈刘两家每家一百五十斤,江家分了零头。 虽然每家分得的粮食不算太多,但却让陈刘两家开心得不行,原本见底的米缸重新续上了白米。 就连空空如也的面缸也被续上了不少高粱面和苞米面。 好几百斤的粮食,再加上小菜园里的菜和一些早早晒好的干菜,足够他们好好过个冬,等到明年新粮成熟了。 几家数月来缺粮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大好地继续准备在梯田里种小麦和油菜了。 这两种作物都是能在明年插秧前收割的,正好种在梯田里,不仅能养土,还能多些粮食。 于是,空闲了没几日的人,就又开始忙碌起来。 直到把小菜园里原本种植苞米和高粱的地方也种上蚕豆和豌豆,众人才算是真的闲暇下来。 除了刘老头依旧每天傍晚前雷打不动去梯田那看刚种下去的小麦和油菜,其他人基本都在小洼地里。 只有江意绵偶尔发现什么野菜和药材,几人才会出去帮忙采摘。 陈家那四只毛茸茸的小黄鸡也长大了,如今已经在刘家和江家鸡圈里了。 小暖儿和小野每日在小洼地里除却扯兔草,如今也多了一项。 江意绵瞧着鸡圈里两只已经长开的鸡,顿时觉得还是小时候可爱,尤其是那只公鸡,每天凌晨都要扯着嗓子叫,属实有些扰人清梦。 再一次凌晨被公鸡打鸣吵醒,江意绵看了眼外面刚蒙蒙亮的天色,索性也不睡了,来到鸡圈前威胁公鸡一番,才背着背篓出去。 一不留神,咪咪就跟着她一起出了山洞。 江意绵看着脚边那只长大不少的小老虎,有些无奈。 偏偏咪咪却别无所觉,跟在她脚边亦步亦趋地走着,见她不动,还使劲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脚。 江意绵无语,蹲下身子蹂躏一把小家伙的头,才不满地道:“看在你卖萌的份上,我就同意你跟我一起了,别瞎跑。” 小家伙长大不少,虽然瞧着还是挺像猫,但若碰上懂行的定能一眼认出这是只小老虎。 自从上次在林子里感觉到有其他人存在,这几次出去她就格外注意,虽然没碰上人,但心里一直警惕着。 一人一虎在林子里走了半个多时辰,天色也已经大亮。 江意绵瞅着空空如也的背篓,当即有些后悔天没亮就出来,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天色本来就没见亮,林子里还遮天蔽日的就更暗了,倒是让她什么也没看清楚,只能给小老虎弄了几只麻雀填饱肚子。 正犹豫要不要先回去吃个饭,就听见几声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江意绵神色一凝,正要飞身上树躲避,小老虎就突然兴奋起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她暗道不好,没来得及去追,那说话声就已经来到了跟前。 “嘘,咱们小声点,别被其他人发现了,最近这山上来了好几个人,估计都是城门口守卫赶回乡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跑来的,各个瘦成了干柴,瞧着可吓人了。” 一个脸色枯黄的男人小声说着。 另一个小妇人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估计过些日子这山上人会更多,那该死的山匪,居然把路都堵了,咱回村都找不到路。” 两人叹息一声,男人就环顾四周,小心把怀里的饼子拿了出来,刚分给小妇人一半,身旁就传来一道说话声。 “你们是锦城府的人吗?” 两人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饼子差点落地,直到瞧见眼前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才松了口气。 小妇人盯着江意绵好一会,见对方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洗得干净,整个人都白白净净的不像是流民的样子,才犹豫开口道:“小姑娘是这附近村的人?你咋一个人进这深山了?” 若不是为了找路下山,绕开山寨,就是有她男人陪着她也不会进这深山里来。 江意绵随意点头,装出乖巧的样子问道:“我是这附近村里的,躲了大半年,家里没粮了,就想来山上找东西吃。” 小妇人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这是我相公,我们都是槐花村的人,当时跟着村里人去逃荒,刚走到锦城府就被那些官兵给拦下了,在府城外的林子里过了大半年,最近才被官兵给赶回来,说是让回家种田。 我们想着,村子不算远就一路东躲西藏的跑回来了,谁曾想,被山下的山匪挡住了去路,只得进山找路,看看能不能回去。” 她们村里当时也有不愿意去逃荒的人,偷偷躲了起来,估计这姑娘就是和家人躲起来了,运气好没被流民发现。 那男人只看了她一眼,没多说话。 江意绵见对方一直瞧着周围的动静,明显是怕有其他人来才暗暗点头,果然是能一路跑到锦城府又安全跑回来的人,能如此小心行事很难得。 小妇人见江意绵没说话,只以为对方是饿了,犹豫了会才把手中的饼子掰下一半递过去,“你定是饿了吧,我们也没什么粮食了,你将就吃。” 她女儿若是活着估计和这姑娘差不多,可惜,她女儿没福气。 第60章 厉害的小少年 江意绵一顿,没接,只摆了摆手道:“你们能跟我说说外面的情况吗?我知道下山的路可以带你们下山。” 一听这话,两人明显兴奋起来,连连点头,饼子也不吃了,直接重新塞进了怀里。 江意绵问了些关于战乱的事,两人都不太清楚,只说是听守城的士兵说朝廷已经把叛兵给赶去大晋边境处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江意绵又问了些山下山匪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小妇人才道:“我们只知道几处经过山寨的路都已经被碎石堵上,其他的也不清楚,毕竟是些山匪我们哪敢招惹,听人说有流民非要从那山寨过,直接被砍死了。” 他们虽没亲眼看见,但听人说那些山匪各个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他们就没起过从山寨那走的想法,直接进了山。 又怕被些流民盯上,他们心一横,直接进了深山。 江意绵这才点头,知道两人都是老实的庄稼汉,能一路安全跑回来,除了运气好,就是行事小心,才没再多问,只道:“我带你们下山。” 在这山上生活了大半年,她自然知道不少下山的路。 各种小路崎岖缠绕,在林子里穿行,不出一刻钟就能把人绕晕,倒不担心这两人会记着路。 江意绵带着两人在林子里走了快两个时辰,才停下来,指着眼前那条曲折的小路道:“顺着这条小路走,不出半个时辰就能下山。” 两人一听这话,当即道了声谢,顾不得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直接朝山下跑去。 江意绵也没再管那两个人,从另一条路又上了山,走到咪咪失踪的林子里,正要四处找着,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声。 江意绵松了口气,还以为找着小家伙需要费些功夫,倒没想到这小老虎还知道叫她。 循着声音走了过去,远远地就瞧见咪咪窝在一个男人脚边。 确切地说那应该是一个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身量颀长,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麻衣,只感觉整个人都有些瘦削。 因着那人背对着她,她看不见脸,正要把咪咪叫回来。 少年就举着弓箭朝着空中射去,“噗噗”两声,明显是射中了什么东西。 咪咪当即兴奋起来,朝着箭落地的地方飞奔过去,没一会就把箭叼了回来,那上边还有两只麻雀。 江意绵挑眉,有些意外眼前这人准头如此好,还一箭双雕。 刚才她没看见麻雀的身影,只能听见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这人明显也是听声辨位的。 少年伸手把箭从咪咪嘴里拿出来,又把两只麻雀丢给咪咪。 咪咪当即兴奋起来,一跃而起,咬住两只麻雀就咀嚼起来。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指尖处微微泛着红,瞧着有些诱人。 江意绵正看得起劲,那人就回头看向她,眸子里泛着冷意。 少年长得极好,剑眉星目,面容俊逸,尤其是眼角下那颗红色的泪痣,似乎闪着妖异的光芒,格外好看。 对方头发高高束起,只余额前几缕发丝,虽然着简单的粗布麻衣,也遮掩不住周身的气度,瞧着和那些逃难的流民不太一样。 江意绵对上那双带着冷意的眼神,很快收回视线,对着小老虎淡淡道:“咪咪,走了。” 这人好看是好看,就是冷了点。 咪咪看了少年一眼,又看向江意绵,一时有些犹豫。 陆辞简伸手揉了揉咪咪的头,示意它过去。 咪咪才在他脚边蹭了蹭,迅速跑到了江意绵身边。 江意绵有些意外,想起第一次见咪咪对方就一点也不怕人,顿时了然,好奇道:“你是这只小老虎以前的主人?” 陆辞简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却脚步一顿,出声提醒道:“最近山外围有不少流民,别让它跑出去。” 说罢,就直接离开了。 江意绵一顿,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才带着咪咪离开。 听那人的语气应当是早就发现有不少流民上山了。 至于她,那人看见她也不惊讶,再结合上次救咪咪感受到的人气,想来上次那人就是这个少年了。 也不知道这人在山上住了多久,知不知道小洼地的事。 若是知道,她竟然半点都没感觉到被人跟踪。 江意绵皱眉,又觉得不太可能。 来这这么久虽然没怎么动手,但警惕心还是在的,不可能被人跟踪还不知道。 不过,刚才那少年既然没有朝她动手,还出声提醒,应当是没什么恶意的。 江意绵带着满腹疑问,心不在焉地跟咪咪一起回了小洼地。 一走进院子,就能闻见饭菜的香味,只让江意绵的肚子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唤,似乎在提醒她,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 王凤琴见她回来,顿时松了口气,无奈道:“一大早去哪了,早饭也没吃,这会午时都过了,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江意绵笑笑没说什么,瞧见两个小家伙开心招呼她,放下背篓洗了手就赶紧吃饭去了。 王凤琴倒是看见空空如也的背篓怔了下。 她家闺女每次出去不把背篓塞满是不会轻易回来的,今日倒是奇怪,出去好几个时辰,背了个空背篓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些,她就有些担心,一顿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直到江意绵说有流民上山,她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当即有些慌乱,“意绵,你今日是不是遇上他们了,你有没有事?” 她就知道,意绵在外面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小野和小暖儿也连忙看向她,小脸都担心地皱了起来。 这几个月来他们都过得很好很好,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吃不饱穿不暖了。 江意绵无奈,赶紧出声安抚,把今日遇见一对流民夫妻的事说了出来,省去了遇上那个厉害小少年的事。 王凤琴这才松了口气,哀声道:“也是可怜人,那山下的山匪听他们说竟然那么吓人,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对山上的人打什么主意。” 一想到那次山火,她就只觉得后怕,若不是那场雨来得及时,他们估计早就死在山火里了。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应当不会。” 山下那伙山匪已经成型,估摸着不会担心一群流民,也定然能猜到几条路被他们堵住,流民会从山上走。 至于再来一次山火,想必那些山匪也不敢了,如今战争虽还在继续,但也影响不到大晋的普通百姓,这几个被占领的府城定然会缓慢的恢复。 过不了多久,这个山寨也会被朝廷的人注意到,到时候定会派人来剿匪,如今这边连绵的山头是那些山匪的保护伞。 有深山阻挡,再加上几条路被封锁,就是官府的人来也要吃上不少苦头。 不过,山上流民聚集太多,迟早会出事,他们要早做准备。 第61章 挖陷阱 江意绵皱了皱眉,吃过饭后,就把山上有流民的事告诉了陈、刘两家人。 几人一听说有流民在山上,当即沉默了下来,明显是记着当初流民上山杀人的事。 已经淡忘的记忆瞬间重新萦绕在眼前,血淋淋的场面让几人不自觉战栗。 江意绵见他们明显是被吓着了,只连忙开口,“这些流民不是山匪里出来的,是出去逃荒的人,因为山下的几条路被山寨堵上了,他们只能上山找路离开。” 听着这话几人的害怕才稍微减轻,但依旧眉头紧锁。 刘老头想了好一会才道:“意绵,等一会你带大勇和狗剩去把山洞附近的林子里挖些陷阱,定不能让他们找过来,荷塘那,那些人就是找过来,没有木筏也进不来,这倒不用担心。” 何况,他经常在那附近,倒是没发现什么人。 刘大勇当即点头,“一会我就带着狗剩和意绵一起出去挖陷阱。” 就是抓不到人,也要让他们不敢朝林子深处走才行。 江意绵见两人已经拍板,倒也没多说什么。 吃过午饭,几人就出了小洼地。 刘大勇和狗剩忙着在林子里和洞口处挖陷阱,江意绵则是朝山外围走去。 一路走过去倒是没发现几个人,直到在那已经烧毁的山头上,才看见廖廖几个人,各个面黄肌瘦,瘦得皮包骨,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似的,没什么攻击力,确实是普普通通逃荒的流民。 江意绵看了一会就直接离开,去到半山腰盯着山下的山寨。 距离她上次看山寨的情况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山寨里也有不少变化,有了不少新搭建的屋舍和了望台。 整个山寨周围也围上了两米高的栅栏,顶部是削得尖利的木头,瞧着有些吓人,想进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能用大半年的时间重新发展起一个山寨,那赵三刀确实是个厉害的。 江意绵瞧了会,又在四周看了看,果真瞧见杏花村附近的一条路上堆积了不少土石,土石不远处还有一座高高的了望台,那是用来查看周围情况的。 她猜测是为了抢劫过路人而设立的。 江意绵多瞧了几眼就直接离开了,把看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刘大勇和狗剩,两人倒是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是些强壮的青年汉子。”狗剩有些后怕。 他这半年虽然跟着江意绵训练,强健不少,但终究是个小孩,上次的事留给他不少心理阴影。 刘大勇则是皱眉道:“那山寨的人就不怕吗?杏花村虽然偏僻,但附近山路多,连接不少村镇,那些过路的为了抄近路定然都会从这走,他们倒好全给堵上了。 如此猖狂,也不怕官府吗?” 江意绵失笑,“如今战乱刚平定下来,锦城府及其周边的县城肯定都被洗劫过,县令还在不在都不好说,等到能正常运转至少也要好几个月。 至于这些山匪,朝廷暂时没空管,腾不出多余的人力。” 她没说的是,万一这县令是个怕事的,知道山寨的规模后,可能压根不会管山匪,更不会管山寨附近村落里百姓的死活。 他们只能期望县令是个清廉正直、一心为民的好官。 刘大勇一时沉默了,无奈叹了口气,默默挖着脚下的陷阱。 狗剩则是转移话题,满脸坚定地道:“意绵姐,我都跟你训练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要教我些打架的招式。” 他可不想再遇上流民跟上次一样只有挨打的份,他要保护娘亲,保护家人,保护小洼地里的每一个人。 江意绵打量狗剩几眼,才点了点头,“行,改日我教你一些。” 她压根不会什么打架的招式,她会的只有杀人。 不过,能让这些人转移注意力、放松下来也蛮好。 左右山寨的事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救那些人。 只要山寨存在一日,这连绵的山就是他们的保护伞,山匪也不会动这些山,至于山上的人,他们也不会费力管,就这些深山里的野兽就够这些人吃上一壶。 再加上没有食物,迟早会饿死。 江意绵他们只要注意那些流民,在这山上就是无比安全的。 狗剩见她同意,立马开心起来,挖陷阱都有劲不少。 刘大勇在一旁见怪不怪,调侃狗剩几句,几人才又埋头挖陷阱。 一连忙碌三四日,三人才在山洞附近的林子里挖了不少陷阱。 几日过去,别说是人踩到,就是动物也没有,众人见状,也都放下了心。 他们所在位置处在深山里,没有大胆量和不怕死的决心,那些人估计是不敢朝深山走。 小洼地也恢复正常,该做什么做什么,没人再关注那群流民。 江意绵吃过早饭就带上咪咪出了山洞。 这些日子一直忙碌着,她都好几日没去转了。 她先是去了挖陷阱的林子里,检查有没有人踩过得痕迹,见几处陷阱都完好无损,除却一处陷阱上铺盖的杂草和枯叶消失。 她皱了皱眉,拿着腰间的匕首,径直走了过去。 本以为是什么人踩到,没曾想倒是只獾子。 坑里有尖利的竹尖,獾子被插在那些尖头上流了不少血,这会瞧着已经死了,至少有两日了。 江意绵收好匕首,下了深坑提起獾子,就见底部还有三只兔子,也已经死了。 幸好最近气温降低,虽依旧炎热,但不像夏季时那样炙热,再加上坑里凉快,上方又有树木遮挡,这才没让獾子和兔子发臭,瞧着依旧新鲜。 江意绵把獾子和兔子丢上去,又看了眼坑里的竹尖,犹豫会才把竹尖给清理了。 若是有人掉下来估计也会死,她是不想被人打扰,但也没想那些人死。 这深坑有两米,不是练家子基本不可能上去。 收好竹尖,又把自己用树枝做好的捕兽夹放在深坑,她才踩着坑壁借力,飞身上去。 咪咪在一旁嗅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兴奋得不行,口水已经流了出来,但没看见江意绵上来,它也只敢闻闻兔子和獾子的香味。 江意绵笑笑,从空间里拿出一小块肉丢给它,咪咪当即兴奋不已,一口咬住肉,欢欢喜喜在一旁吃了起来。 江意绵则是找来杂草和枯叶把深坑盖住,才背着獾子和兔子离开。 走了没几步,就瞧见好几株齐小腿处的黑白块状相间的根茎,顶部还长出许多细小的根茎分枝,有不少翠绿的叶片朝外生长着。 第62章 坑爹的刘大勇 瞧着像是魔芋。 蒟蒻(ju ruo)又称蒟蒻芋,俗称魔芋,具有水平降血糖、降血脂、降压、散毒、养颜、减肥、开胃等多种功效。 江意绵凑上去仔细瞧了瞧,确定没认错,才从背篓里拿出小铲子在魔芋根茎底部挖了起来。 没一会就挖出一个被泥土包裹住的棕褐色小球。 因着土地不是特别肥沃,魔芋球长得都比较小,堪堪有江意绵两个巴掌大。 她多挖了几个,见背篓实在装不下才拿着铲子离开。 这种魔芋球比较能存放,就是最近吃不完,也能多挖一些放在地窖里,冬季也可以再拿出来吃,是一份很好的冬粮。 这季节正是魔芋成熟的时候,可以趁现在多挖一些,到时候一年四季都能吃上魔芋。 一想到那香香辣辣的魔芋爽,江意绵只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来这大半年,她可太想念魔芋爽的味道了。 正想着,远远地就听见鸟雀挥动翅膀被惊飞的声音。 咪咪也在一旁“嗷呜”叫了声,眼神凶狠起来。 江意绵犹豫了会,还是朝着山外围去了。 还没靠近,老远就能听见几人的争吵,似乎在为了挖到的野菜。 她透过树叶的缝隙远远瞧去,只被吓了一跳。 不远处有大概十几个人,老弱病残、枯瘦的青壮年全都有。 她有些意外,不过短短几日这山上就已经聚集二十来个人,上次瞧着也就三两个。 上次那对夫妻果然没说谎,朝廷应该是在赶人回去,不然短短几日山上不会有这么多人。 江意绵皱眉,看了那些人一眼就小心离开了。 再过些日子山上聚集的人定然会越来越多,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他们这些日子得少出小洼地了。 江意绵脚步加快,很快就回了小洼地,把外面的情况告诉了众人。 刘老头当即皱起了眉头,不敢置信地道:“意绵,你是说那山头上已经有二十多个人了?” 怎么短短几日山上就忽的来了这么多人,人一多就容易出事,他们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万万不能这些人给毁了。 江意绵点头,见每个人脸上都是担心,才继续道:“估计过些日子人会更多,我们尽量少出小洼地,就是出去也要万分小心,不能让那些人知道小洼地的存在。” 众人连连点头。 刘大勇则是道:“那我最近就在外面巡看吧,若有什么异常及时回来通知你们。” 刘老头刚要点头,一旁的狗剩连忙举手,笑着道:“我去吧,我平日在小洼地里也没什么事,刚好出去盯着那些人。” 他最近可是和意绵姐学了几招,还没找人练过呢,若真遇上什么坏人,他肯定要上去比划比划。 刘老头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少来,你小子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可别想着那些流民容易对付,你就安心待在小洼地,让大勇去。” 刘小芸也在一旁点头,“还是让大勇去吧,他一个男人就是遇上其他流民,那些人也要掂量掂量。” 众人也都点头同意,事情就这样定下了,除了狗剩满脸不服气,其他人都没什么异议。 狗剩还想继续争取就先被江意绵背篓里的东西给吸引了。 几个棕褐色的圆形小球堆在背篓上方,因着刚从土里挖出来不久,上面还有些未干的泥土。 狗剩伸手拿了一个,有些好奇地道:“意绵姐,这是什么,可以吃吗?” 他怎么从没见过,也不知道意绵姐是怎么认识的。 江意绵点头解释道:“这是魔芋,可以吃,外面林子里还有不少,等过些日子我们可以多挖一些,这东西能放很久的。” 狗剩一听当即兴奋起来,“好啊,那到时候我出去多挖一些,上次那个野山药可好吃了,我到时候还能再去找找。” 野山药糯糯的,炖汤特别香,要不是还想留些过冬,他恨不得顿顿吃。 江意绵笑了笑,只把几个魔芋全都拿了出来,正要告诉大家她还找到只獾子,就见刘老头盯着地上的魔芋球大惊失色。 “意,意绵啊,这东西可不能吃,太爷不骗你,这有毒。” 他可是亲自体验过,不过就吃了一口,自己的舌头和喉咙就跟火烧一样,又痒又痛,折腾了好几天才好,可难受了。 刘大勇盯着地上那有些熟悉的东西,顿时想到了自己爹当年误食魔芋后的惨状,只觉得自己身上被抽打的痕迹又隐隐作痛了。 那会他年纪还小,从山上挖了几个魔芋球回去还以为是地瓜,就洗干净递给刘老头吃了,谁曾想,没一会他爹就被痛得脸通红,脖子都肿了。 他娘又急又气,差点没用扫帚抽死他。 一想到那场面,他浑身就是一激灵。 自那以后,他见到魔芋就绕道走。 刘大勇轻咳一声才尴尬地道:“意绵,这东西是不能吃,赶紧丢了吧,我爹当年差点没被这东西折腾死。” 他可不想再挨一次打。 江意绵一怔,正要解释就听刘老头大骂道:“你个不孝子,还敢提,你老子我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差点没被你害死,还知道拿来让我试毒。” 亏他当时还感动得不行,还说儿子长大了知道孝顺他了,呸,这哪是孝顺,这分明是下毒。 众人也很快听明白事情始末,纷纷在一旁乐开了花。 江意绵就差给刘大勇鼓掌了,孝啊,真是孝啊!果然是亲儿子,真会坑爹! 提起当年的事,刘大勇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意绵,总之这东西不能吃,也不能喂鸡,你还是快丢了,别让几个小孩误吃了。” 刘老头听着这话,又狠狠瞪了刘大勇几眼才收回视线。 江意绵则是笑着道:“你们放心好了,魔芋煮熟后就没毒了,这东西做好了很好吃的,不管是当主食还是当零嘴都行。” 众人一时有些欲言又止,明显不信这东西能吃。 第63章 香辣魔芋爽 刘小芸和赵杏儿虽然没吃过魔芋,但也听人提起过魔芋有毒,这会见江意绵真要吃,连忙出声提醒道:“意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东西吃了难受,左右最近才丰收,粮食是够的,你别折腾这东西了。” 到时候真中了毒,那多难受啊!毒性那么强,怎么可能简单煮过后就没毒了。 江意绵只笑笑,没多说什么,反而是把獾子和三只野兔从背篓里拿了出来,笑着道:“我今日去那陷阱发现了几只猎物,还有只獾子不小呢,给你们分一些。” 刘小芸和赵杏儿虽然惊讶,但还是连忙摆手,“不了,意绵,这东西既然是你找到的,那你们就拿回去自己吃吧,刚好给小野和小暖儿补补身体,我瞧着两个小家伙脸上的肉倒是多了些,就是这个头还是不见长。” 本来还在和咪咪玩闹的两个孩子一听这话,当即不满了。 小暖儿撇了撇嘴,奶声奶气地道:“小暖儿才不矮,等我多多吃饭,定能快快长高。” 一旁的小野也连连点头,他就是以前没好好吃饭这才没怎么长个子,以后定能长得高高的。 众人被两个小家伙逗笑,但都没有要分猎物的意思。 江意绵有些无奈,见他们都不好意思分獾子,只好给两家分了兔子才离开。 三只兔子都瘦瘦小小的,还不如自家养的肥,江意绵一开始就没打算送兔子给两家。 一是兔子小没多少肉可吃,二是每家都养得有,时不时就能吃上兔肉,倒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 * 一进家门,江意绵就把魔芋倒在清水里清洗一番,才又把双手抹上油,以防和魔芋的汁液接触导致手掌过敏发痒。 做好这些,她才搬来小板凳坐在一旁削皮。 王凤琴心里虽然还担心魔芋有毒,但却也没多说,只在一旁帮忙。 心里默默琢磨着,万一真有毒,她先试一口,定不能让几个孩子再尝。 倒不是她不相信意绵能去毒,主要是担心魔芋的毒性太大,刘老头当年可只是吃了一小口就折腾了好些日子,他们可是要小心些才是。 江意绵不知道王凤琴的想法,一心忙着制作魔芋。 给几个手掌大小的魔芋去完皮,江意绵又去找了块粗糙的石板,清洗干净就放在木盆里,拿着魔芋球在石板上搓出白色的浆汁。 等到搓完,盆里已经有了小半盆魔芋浆。 江意绵又去弄了些草木灰水倒进盆里搅拌一番,就把木盆放在一旁静置。 沉淀了好一会,等盆里的魔芋浆凝聚成胶状,江意绵用菜刀取出中心质地最紧实的部分,碾压成薄薄的片,放进锅里熬煮定型。 等到锅里的胶状物彻底定型,她又盖上锅盖煮了一个多时辰,才用锅铲捞进凉水里,放在一旁。 王凤琴看得好奇,眼睛都亮了,“这魔芋还能这样做啊,我还以为就削完皮直接啃呢!” 万万没想到还能做出这样的东西,跟那观音豆腐似的,不过比那麻烦。 江意绵笑笑,又把盆里剩余的魔芋切成小块丢进锅里煮才道:“煮好的是魔芋筋,口感最好的部分,一会凉拌一下味道可好了,剩下的这些魔芋炒菜、煮汤、凉拌都行。” 她挖的魔芋不多,就这样处理是最方便的。 等过些日子多挖些回来,还可以把魔芋擦成粉,到时候晾干储存,能存放更久,想吃也方便一些。 王凤琴点了点头,还是有些犹豫,正好奇这东西还有没有毒,就见江意绵把魔芋筋捞出来切成了细细的条装进了盘里,又加了辣椒酱、葱姜蒜在盘子里拌了拌,就朝她递了过来。 “娘,你要不要尝尝,味道很好的。” 光是闻着香味,王凤琴已经被香迷糊了,但脑海里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只迟疑地道:“我先尝一点,你们先别吃。” 话落,就接过筷子夹起一小条魔芋筋,一狠心喂进了嘴里。 不管了,就是中毒她也认了,只要不被毒死就行。 魔芋一入口,劲道爽滑的口感,混合着辣椒和葱的香味只让她欲罢不能,香得她差点就忍不住再来一口。 但她这会却没功夫去仔细回味魔芋的味道,只感受着自己嘴巴和喉咙的状态,生怕出现中毒的症状。 皱眉等了好一会,那不适的症状却没出现。 江意绵见她不说话,只以为是魔芋不好吃,奇怪道:“可是不好吃?” 不应该呀,就是没那么多调料,做不出市面上那么完美的魔芋爽,她也敢肯定这盘魔芋爽的味道定然是不差的。 那辣椒酱可是她亲手做得,香辣得很,炒菜、凉拌菜都很香,没道理拌魔芋不香。 正要试试盘里的魔芋,王凤琴就连忙出声阻拦,“意绵,你先别吃,等会再吃。” 江意绵满头问号,“为什么?” 王凤琴忙严肃地道:“等一会娘看看会不会中毒,若没事你们再吃。” 江意绵被对方满脸严肃的样子逗笑,只无奈道:“娘,你放心好了,魔芋煮熟了就没有毒了,你安心吃吧。” 她还以为是魔芋爽不好吃,怎料,她娘竟然是在等中毒。 她又不是刘大勇,怎么会拿有毒的东西给自家人吃。 王凤琴一顿,还要再说什么,就见江意绵也夹了魔芋吃了,观察对方一会确定没有中毒的迹象,她才松了口气。 江意绵看得好笑,只招呼小暖儿和小野来尝尝魔芋爽。 两个小家伙一听有好吃的,当即放下被插了满头花的咪咪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江意绵给两个小家伙一人喂了一些,因着有些辣,没敢给他们喂太多。 小暖儿却吃得眼睛亮晶晶的,一边吸溜着,一边点头,“好辣呀,好好吃,小暖儿喜欢。” 又辣又香,她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东西,正要继续张嘴等投喂,江意绵就连忙把盘子拿走了,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道:“太辣了,下次等姐姐做些不辣的,你们再吃。” 两个小家伙不太能吃辣,尝尝味就行,她怕他们吃多受不了。 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多吃几口,但两个小家伙还是重重点了点头,又去和咪咪玩闹了。 江意绵则是又切了些魔芋筋,分成两份加上调料,又把锅里刚煮好的魔芋捞出两块装好去了陈刘两家。 第64章 刘老头被盯上 两家人这会都在门前的院子里,劈柴的劈柴,喂鸡的喂鸡。 一看见她来,连忙招呼了声。 江意绵把手里的东西分别递给狗剩和刘大勇才笑着道:“尝尝,我刚做好的魔芋,味道不错,这两块你们拿去炒菜、煮汤、凉拌都行。” 狗剩满脸欢喜的接过,看着盘里切好的魔芋条,伸手就拿了些喂进了嘴里。 香辣的味道一入口、再加上魔芋的劲道,只好吃得他差点吞掉舌头,连连点头,“真好吃,刘太爷你们快尝尝,可香了。” 他以前就没吃过魔芋,这会瞧见很容易就接受了。 刘老头和刘大勇却面色僵硬,没一个敢试的,拿着东西愣在原地,明显是以前那事留下不少心理阴影。 江意绵看得好笑,只道:“你们放心,这魔芋煮过真没毒,若实在下不了口,就都给狗剩吧。” 她也不强求,毕竟中过一次毒,多多少少会有些阴影在。 狗剩见两人都是一副不敢吃得样子,只在一旁笑着调侃道:“太爷、刘叔,你们就试试吧,真的很好吃,总不至于还不如我一个小孩吧,我都敢吃,一会我拿去让铁蛋试试,他定然也是敢吃的。” 刘老头顿时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又看了看刘大勇手里那份有调料的魔芋,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你弟弟才半岁,你拿这东西给他吃,一会你娘就要抽你。” 虽然中过一次毒,但他瞧着那色香味俱全的魔芋条还真有些想吃。 狗剩只在一旁笑,“我娘很温柔的,才不会打我。” 刘大勇:…… 这小子是在笑他吧,他就是不吃,也不给这小子吃。 想着,他只转身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刘老头,轻咳一声才道:“爹,你要不尝尝?” 刘老头一阵沉默,只觉得这场面熟悉得过分,抛开心里那点忍不住想动手的架势,捏起一些粘了调料的魔芋条直接喂进了嘴里。 和生吃只有一些渣渣的口感不太一样,魔芋劲道爽口、香辣宜人,只让他有些惊喜。 那预想中酥麻、灼热的感觉也没从舌头和喉咙传来,只让他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嗯,味道不错,好吃。” 刘大勇怀疑地看了自家老爹一眼,他可还记得当时他爹吃完一口生魔芋也说好吃的,他正要试试,他爹就捂着喉咙躺在了地上,连连说疼,差点没吓死他。 见刘大勇不动,刘老头自然也是想到了当年的事,当即没好气地道:“你是在让老子帮你试毒吗?爱吃不吃,滚。” 说罢,就气呼呼地一把夺过魔芋坐一旁吃去了。 刘大勇一惊,连连道歉,哄了刘老头半晌才终于如愿吃了口魔芋,当即让他高兴起来。 “嗯,真不错,好香啊!” 刘老头冷哼一声,端着盘子就进了厨房。 还是儿媳妇看着舒服,他这儿子看着就烦。 江意绵只被两人的相处模式逗笑了,这对互相坑害的父子俩还真有意思。 * 一连过了几日,小洼地里都很平静,附近的林子里也没有外人涉足的迹象,众人担心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不少。 刘老头好些日子没去外面的地里拽草了,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见这几日都没事,和赵杏儿说了声,就一个人划着木筏出了小洼地。 赵杏儿无奈,嘱咐对方小心,就没再多说什么。 直到临近傍晚,人还没回来,她终于是有些急了,连忙去了江家。 江意绵这会正看着两个小家伙和咪咪玩球,心情颇好。 咪咪这几日在小洼地里扑鸟吃肉,长大不少,但还是看不太出老虎的样子,除了叫声怪异,其他的还是跟只猫似的,倒没让众人怀疑。 两个小家伙终于是长了些个头,每日跟着咪咪疯跑,瞧着人也精神了些,不像以前似乎风一吹就倒似的。 眼看着咪咪要一头撞在慌忙跑来的赵杏儿身上,江意绵连忙呵斥一声,“咪咪。” 咪咪当即刹住车,朝着旁边翻滚一下,委屈巴巴地叫了声。 江意绵松了口气,上前揉了揉咪咪毛茸茸的脑袋才看向赵杏儿,“婶子怎么这么急,可是有什么事?大勇哥回来了?” 别看咪咪个头还小,但劲却大得吓人,就刚才那速度朝着赵杏儿扑去,两人非得受伤。 赵杏儿喘了口气才摇了摇头,“大,大勇还在外面巡看,是,是我公公,他下午的时候去地里了,现在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都怪她当时没拦着,想着拔草要不了多久,怎料,这都快两个时辰了竟然还没回来,眼看着天都要黑了。 江意绵一怔,随即又无奈道:“太爷定是舍不得外面的田,没事,那地方偏僻应当不会有事,一会若是还没回来,我就出去看看。” 赵杏儿这才冷静下来,连忙道:“怪我着急了,一会大勇回来,我让他去瞧瞧,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会天黑了危险。”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 没一会,刘大勇就从山洞那回来了,见赵杏儿在江家只好奇地道:“爹呢,我咋没在院子里看见他?” 他爹这几日因着不能去外面的地里干活,整日坐在院子里,不是劈柴就是喂鸡、喂兔子,闲都闲不住。 这会没看见人,他不免有些奇怪。 赵杏儿只无奈道:“去地里拔草了,现在都还没回来,你快去看看,一会天黑了,路不好走。” 刘大勇一怔,随即了然,笑着道:“我爹那性子就是闲不住,舍不得地里的活。 你们放心,我今日在附近一直盯着,没发现有什么人进来,多数还是在山外围转悠,这里还是深了,那些人不敢随便进来,我爹那估计也没啥事,一会就回来了。” 听着这话几人才放心。 然而,这会沟渠边,刘老头弯腰又拔下一株草才看了眼天色,见时候不早就要离开。 而不远处杂草丛生的地方三个人对视一眼,缓慢从地上起身,盯着外面的人。 第65章 不速之客 其中一个高个压低声音道:“那老头估计要走了,咱一会跟上去,定能有不少收获。” “希望吧,咱都搁这蹲一下午了,我脚都麻了。” “谁不是啊,别说脚,我屁股都麻了。” 高个男人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怒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咱这不是钓鱼吗? 你瞧瞧那地可至少有一亩,我看应该是已经收成过得,他们又都种上其他的了,估计正是有粮的时候,咱只要找到这老头的老窝,那还愁粮食吗? 更不用再琢磨怎么加入那山寨了。” 要不是山外面连根树叶都没了,他们仨也不用冒险朝深山里走。 不过,今日倒是发现个意外之喜。 还以为这山上就是些老弱病残的流民,没曾想还有个种地的人,瞧着可不像是逃荒数月的样子,面色红润、身子骨也强健得很、比那些饿得风一吹就倒了似的人好上太多了。 其他两人撇了撇嘴,倒也没多说什么。 高个男人见刘老头顺着田埂朝山坡上走,只连忙道:“快,咱跟上去,可不能跟丢了。” 说着,就当先扒开草丛,追了过去。 另外两人也连忙跟上。 刘老头走了好一会终于到了停放木筏的地方,还没上去,就被突然冲过来的一人给扑倒在地,摔得他眼冒金星,好在身下都是些松软的泥土和草地倒是没受伤。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三双凶神恶煞的眼神,刘老头怔了怔,当即连忙哀求道:“哎哟,几位兄弟想干什么,我老头子一把老骨头可啥都没有啊!” 两个黑瘦男人把刘老头按在地上,恶狠狠地道:“说,你家在哪,家里有几口人,要是敢胡说,我们现在就杀了你。” 说罢,两人还随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大有刘老头敢胡说就一石头砸死的意思。 刘老头看着那大石头吓得咽了咽口水,心里无比后悔今日从小洼地出来。 他就应该听意绵的话最近不出来的,这下好了,指不定今天就被这三混蛋一石头给砸死了。 越想越害怕,身体也不自觉颤抖起来,好一会他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家就,就三口人,我和我老婆子带着个小孙子,几位兄弟饶了我们吧,你们想要啥都行。” 两个黑瘦男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松了口气,又看向那高个男人示意对方决定怎么办。 本以为这么大块的地开荒估计这老头家里人不少,谁曾想就一老婆子和小孙子,那就好办了。 他们几人就是直接冲进这老头的家里,那老婆子和小孙子也奈何不了他们。 高个男人则是皱眉瞧着不远处的荷塘,又看了看周围的密林,奇怪道:“老头子,你家在哪?” 这附近可不是住人的地方,到处都是林子,晚上指不定会有什么野兽,就眼前这老头子的身板可经不起野兽折腾。 刘老头盯着三人一时有些犹豫,好一会才道:“我家在这荷塘里,几位小兄弟应当是逃荒的人吧,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得已才盯上了我老头子。 没事,你们跟我回去吧,我家里有粮食,你们若想要我可以都给你们,只要你们不伤及我和我家人的性命就成。” 说罢,还吓得身体颤抖了几下,明显是真害怕。 三人的警惕瞬间放松不少。 他们也不是真想要人性命,主要就是想抢点粮食,眼下这老头如此上道,他们自然不会伤及无辜。 高个男人这才了然地点头,看来这老头是找到了好地方藏身,不然怎么会一家三口住在这深山老林里。 知道了具体情况,高个男人也不担心,只示意两个黑瘦男人放手,他则是先一步上了木筏,笑着道:“走吧,老头子,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招,我直接把你丢进这荷塘淹死你。” 另外两个黑瘦男人又是威胁一番才放开刘老头。 刘老头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才跟着上了木筏,朝着小洼地里划去,心里一时又是着急又是心慌。 他现在只期望小洼地里的人能意识到他出了事,早早准备好武器,只等进去一举拿下这三个小混蛋。 木筏在荷塘里行驶了半个多时辰,就在三个男人耐心告罄的时候,刘老头才指着前面的林子道:“到了,到了,几位兄弟别着急。” 话落,他就连忙朝岸边划去,还没把木筏停稳,三人就连忙上了岸。 这会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只能就着月光看着周围的环境,然而除了各种高大的树影,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高个男人有些警惕地朝着周围瞧着,还没摸清该朝哪走,刘老头就拿着手中划船的桨朝着三人的后脑勺呼去,边打边骂,“我让你们威胁我,让你们想抢粮,我打死你们这群强盗。” 早早躲在林子里的刘大勇和狗剩也拿着扫帚和铲子上前招呼去了,只把那三个男人打得连连求饶。 “饶命啊,好汉饶命,哎哟。” “别打了,啊,我,我的头。” 眼看着再打下去,指不定会闹出人命,江意绵连忙出声制止,“行了,别打了,把人绑上,带回去好好问问。” 几人这才停了手,拿出麻绳就把三人给绑了起来。 因着天色暗,三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压根没心思记路怎么走,就已经被带到了刘家院子里。 三个脸颊肿成猪头的人跪坐在院子里,瞧着周围的人,只觉后悔,什么三口人,这他娘的是三家人,大大小小加起来都十来个了。 怎么就信了那老头的鬼话,要真三口人怎么能在这深山老林里活下来。 刘老头这会放松下来才觉得腿软,坐在凳子上只觉得庆幸,幸好这三个人还有些贪欲,想要家里的粮食,不然,他今日定会被一石头给拍死。 江意绵盯着眼前这三个人冷冷问道:“你们是哪里人,怎么会上山?” 那鼻青脸肿的高个男人连忙道:“我,我是从越江府逃来的,他和我是一个村的,我们家里人都死了,于是就凑在一起。” 其中一个黑瘦男人连连点头。 江意绵看向另一个。 第66章 白得的劳动力 对方连忙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我就是锦城府的人,我,我没有家里人,认识他们后就一起赶路了。 这,这次上山是因为山下的路被那些山匪挡了,我们想着上山找些吃得,顺便看看能不能加入那些山匪。” 江意绵皱了皱眉,“加入山匪?” 如今山虎寨的规模可不算小了,应当也不太需要有人加入了吧,还是群面黄肌瘦的流民。 那高个男人连忙解释,“前些日子山寨的人放出了消息,说要想加入山寨就提着三个男人的头去。 我,我们不敢杀人,就想捡漏,这不是失败了嘛,只好四处找点东西吃,正好遇上了那老头。” 而且这消息出现后,他们仨反而是被盯上最多的,好在他们跑得快,再加上三个人一直聚在一起,这才没有人敢动手。 刘老头听着这话只觉得心脏都突突起来,今日他要是遇上个想加入山寨的,那不得人头分离了。 一想到那场面,他就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江意绵则是蹙紧了眉。 那些山匪还真是好算计,有了这消息定然会有人在流民里杀人,到时候山上流民聚集太多的风险也没了,他们山寨也能收些厉害角色。 能杀死三个男人,还能把头给割下来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见众人都沉默下来,那高个男人迟疑了会才求饶道:“我们就是想要点粮食,其他的什么都不想,求你们放了我们吧。 你们放心,我们三个绝对不会把今日的事说出去。” 另外两个也连连求饶。 狗剩当即没好气地道:“少来,你们要是出去了,定然会把这里的事告诉其他人,到时候带着人来抢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这三个人定然不能放出去。 小洼地里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不能被这三人毁了。 众人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 高个男人一下着急了,连忙道:“不会的,你们就放了我们吧,我们留在这也没什么用,求求你们了。” 就刚才这几个人打人的劲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他们若留下那就只能等死了。 江意绵瞥他一眼,淡淡道:“谁说你们留下没用,那么多地需要开荒,你们留下正好帮忙。” 小洼地的面积不小,四处都是能种植的土地,奈何全都长着参天大树,他们三家实在做不来,再加上种植的地够用,就没再费力开荒。 如今多了三个白得的劳动力,她怎么也要利用起来。 刘大勇也连连点头,“是要再弄出几块地来。” 众人一拍即合,也没再担心三人的去留,绑住手脚丢在刘家院子前的草棚里,就都留在刘家吃饭了。 因着刘老头受了惊吓,赵杏儿今日特意做了一大桌好菜,有荤有素,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香味。 草棚里的三人嗅着那诱人的香味只馋得流口水,奈何江意绵他们今日就没打算给几人吃食,任他们望眼欲穿,却愣是没人理会他们。 三人被绑着手脚蹲坐在草棚里面面相觑,身边还时不时有公鸡扇动翅膀飞来飞去。 一顿饭吃完,江意绵才道:“沟渠旁边的林子里还是要挖上陷阱才是,定不能让今日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若不是刘老头运气好,只是遇上三个要粮食的人,今日定会丢了性命,他们小洼地的位置估计也会被暴露。 刘大勇也连连点头,“我最近也会在沟渠那边巡看,既然有人进了深山,其他人定然也会有胆大的,我们最近还是少出去的好,就是出去也不能单独出去。” 山上的流民聚集不少了,再加上山寨传出的那句话,外面定然不会安全。 刘老头也连连应声保证,“你们放心,我最近定然不会一个人出去。” 地里的庄稼是很重要,但还是不如他的小命重要。 江意绵点了点头,知道对方压根不可能放心地,才笑着道:“太爷放心,外面的地我也会去看的,定不会让庄稼有闪失。” 刘老头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只让众人有些无奈。 他们就知道这小老头不会放心地里的庄稼。 * 小洼地的夜晚很是安静,除了一些鸟儿和青蛙的叫声就没其他多余的噪音了。 伴随着大自然的声音,几家人都安然入睡。 只有刘家草棚里的三个人一点睡意也无,见月上梢头,几家人都熄灭烛火,熟睡后,几人才睁开眼睛。 高个男人从袖子里抖出个小石片,用力朝着手上的麻绳划去,割得他手都要断了,才终于松了绳子。 他又把脚上的绳子解开,给另外两人松绑后,才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菜园,压低声音道:“偷点菜走。” 逃荒数月,除了一开始能吃上干粮,后来就是野菜,最近几日已经啃上树皮了,每天是饿又饿不死、吃又吃不饱,难受得紧。 他一早就盯上菜园里的青菜了,瞧着味道就好。 尤其是那还嫩着的黄瓜,要是能吃上一口他得开心死。 另外两人也连连点头,偷偷摸摸就朝着菜地去了。 月光下,菜地里各种鲜嫩的蔬菜像是在引诱几人,尤其是那红彤彤的西红柿和青绿的黄瓜,只看得人眼馋。 高个男人眼睛都冒绿光了,咽了咽口水,就伸出了手。 然而,还没摸到黄瓜,一旁就忽然窜出来个小东西,直接朝他扑了过去。 吓得他忙收回手,就着月光才看清是只凶悍的猫,当即松了口气,低声骂道:“小畜生滚开,别耽误我偷菜。” 说着,就朝脚边的咪咪踢去。 咪咪却嗷呜叫了声,张开嘴就朝着对方的腿咬去,只疼得高个男人小声叫出了声,“啊,疼,嘶。” 偏偏咪咪死死咬住了他的肉,甩了半晌,腿上的东西愣是纹丝不动,又疼又怕的心理交织,只急出他满头汗。 另外两个人见状,连忙过来帮忙,正要奋力掰开咪咪的嘴,就见江家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吓得两人拔腿就跑。 第67章 若没考虑好,我就杀了你们 江意绵一脚踢飞院子里的铁锹,“嘭”一声,铁锹直直插进两人身前的地里,拦住了去路,只吓得两人跌坐在地上,眼神惊恐。 刚才那铁锹可是擦着两人的头飞过来的,再偏一下,不是爆头,就是断腿。 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头和腿已经隐隐疼痛起来,再一看那已经深深插进泥土里的东西,当即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动弹,生怕惹恼江意绵当即被爆头。 高个男人还在跟腿上的咪咪纠缠,一看见江意绵朝他走来,吓得就要跑,奈何腿上的疼痛却疼得他没半分力气。 江意绵瞥了几人一眼,好一会才叫了声,“咪咪。” 一听见主人的声音,咪咪当即松了口,跑到了江意绵身边,欢欢喜喜上蹿下跳着,像是在邀功。 江意绵从空间里拿出一小块肉随手丢去,咪咪一跃而起咬住肉就在旁边吃了起来。 她弯了弯唇角,摸了摸咪咪毛茸茸的脑袋才重新看向跌坐在地上的三人,淡淡道:“要么死,要么留下干活,你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小洼地里是缺劳动力,但她不想要不听话的,这三人既然不愿意留下,她自然也不会强求,会给他们一个痛快。 三人一时都沉默了,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小姑娘如此平静地说着杀人的话,只让他们毛骨悚然。 江意绵皱眉,有些失了耐心,“我数到三,若还没考虑好,我就杀了你们。” 话落,三人就见对方手里多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光在月色下更是多了几分寒芒,吓得他们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不知怎么的,他们就觉得眼前这小姑娘有能力瞬间杀了他们。 “一。” 高个男人咽了咽口水,看了另外两个已经吓傻的人一眼,又看了看江意绵身边那只长相奇怪,但战斗力十足的猫。 “二。” “我,我们同意,同意留下干活。” 高个男人见江意绵真有要动手的意思,连忙开口。 他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找不找得到路都不好说,眼前这姑娘就是没能力杀了他们,也会叫人,等其他人一出来,他们就直接等死吧。 江意绵看向另外两个人,那两人这会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我,我留下。” “我也,留,留下干活。” 江意绵这才满意,收了手中的刀,又看了眼天色才道:“你们既然不想睡觉,那就开荒吧,那片地,明天下午,我要看成果。” 她指了指菜园旁边的一小块没来得及清理出来的地。 那地方原本也是要用来种菜的,可惜菜种不够,就没继续清理了,只有零星几棵粗壮的树立在那。 现在开完荒,还能赶上种小麦或者油菜。 三人一怔,看着那块不小的地,以及上面丛生的杂草,一时只有些沉默。 江意绵淡淡道:“怎么,不想干?” 三人连忙摇头,迟疑了会才道:“能不能给把斧子?” 那么粗的树,这人不会是想让他们徒手弄断吧,就是神仙来了也不行啊! 江意绵这才应了声,回去拿来几人需要的工具,就打着哈欠道:“我回去睡觉了,别想跑,咪咪会看着你们。” 话落,就又进了屋,当真没有半点盯着他们的意思。 三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眼那只凶巴巴的猫,默默拿着斧子干活去了。 干活就干活吧,好歹有条命在。 他们算是看清了,这几家人就没一个好惹的,养只稀奇古怪的猫都护家的很。 * 天一亮,几家人都陆陆续续醒了,待一看见昨日抓来的三人都已经在开荒了,一时都有些惊讶。 正疑惑这三人居然这么听话的时候,就瞧见在一旁监工的咪咪,当即明白过来半夜定是发生了什么。 咪咪虽然霸道认生、又顾家,但若没人主动攻击、找事,对方压根不会理会。 再看咪咪在一旁凶巴巴盯着,这三人昨晚上定然是想跑,估计是被意绵抓住了。 不然,咪咪哪会这么听话只在一旁监工,定然都冲上去撕咬了。 刘老头瞧着那三人利落地砍倒一棵树,还细心系着绳子,不让树木倒下压着菜地,当即满意几分,连带着昨日的不满都消失不少,“年轻人做事就是麻利,那么粗的树几下就给砍了。” 他记得当时建房时,他砍树可费劲了,就那还累得好些日子下不了床。 如今有了眼前这三人,他们最近再修整出一些地来,就能再种些小麦了,明年也能挖出沟渠,在小洼地里种上水稻。 一想到种满庄稼的小洼地,他胡子都高兴地翘了起来。 刘大勇也很是满意三人,家里做好饭,还给三人送了些,虽然都是些苞米糊糊和野菜饼子,但还是把三人感动得不行。 几口喝下苞米糊糊,又吃了两个饼子,瞬间觉得饥肠辘辘的肚子舒服不少,连干活都有劲了。 江意绵醒的时候,三人已经把那块地的树全给砍了,这会正在割草。 知道刘大勇给几人送过饭,她就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她是想磋磨一下这三人,让他们别起什么歪心思,但也没想过不给饭吃,毕竟她又不是什么黑心的周扒皮,想让人干活还不给饭吃。 昨日天色晚,屋子里的油灯也不怎么亮,她也没怎么注意三人,这会才发现三人年纪似乎都不怎么大。 看了眼那大太阳,正要招呼几人来喝口水,却猛地发现不知道该叫啥,想了好一会才叫道:“你们三个,过来。” 那三人一愣,对视了一眼,才拿着农具走了过来。 高个男人一看见江意绵就有些害怕,生怕他们是什么没做好,想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老,老大,你,你叫我们干啥?” 江意绵听着这声老大有些想笑,无奈开口道:“我叫江意绵,叫你们过来喝水。” 说着,就指了指院子里石桌上放着的三碗水。 三人一看见那颜色怪异,灰扑扑的水就有些犹豫,踌躇着不肯过去。 高个男人只有些害怕,连连求饶。 第68章 这是糖水,好喝的 “老大,我,我们做错了什么,你放心,我们真不会再逃跑了,会安心干活的,你,你别杀了我们。” 另外两人也连忙求饶。 “老大,你别杀了我们,我们会听你话的,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对啊,你就留下我们吧。” 他们昨晚上就想明白了,能在这活下去就是最重要的,出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出去,还不如安心在这帮忙。 至少不用时时刻刻担心有人会盯着他们的头。 原本想着过一天算一天,可自从刘大勇给他们送了吃食后,他们就下定决心,就是这些人要赶他们走,他们也不会走了。 都多久没吃上一口热乎的了,更别提还是那么好吃的苞米糊糊和菜饼子,就是以前在家,他们也只能喝苦不拉几的野菜糊糊,哪能吃上苞米,还能吃得如此饱。 江意绵瞧着眼前三个男人眼泪鼻涕一把的样子就想笑,还没说话,小野、小暖儿和大丫三个孩子就被这动静给吸引出来了。 他们三个手里还捧着一大碗黑乎乎的水,瞧着和那石桌上放得东西有些像。 小野一口喝完碗里的折耳根绿豆水才好奇地道:“姐姐,他们咋了,怎么哭了,是不喜欢折耳根吗? 你们别怕,就是味道有些怪,娘亲特意加了糖,可好喝了。” 小暖儿和大丫也连连点头。 “这是糖水,好喝的。” “嗯,好喝。” 眼见着三个孩子都喝了那黑乎乎的水,他们三人才后知后觉,顿时有些尴尬地擦了把脸上的眼泪和汗。 江意绵无语,“我要想杀你们用得着下毒吗?” 她可不会那么好。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开开心心喝水去了,虽然觉得味道有些怪,但因着是甜的,几人都觉得好喝。 一口气喝完就要继续去干活,江意绵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别叫我老大。” 听着像是什么没组织的小混混,实在是怪得很。 高个男人一愣,随即点头道:“好的,老,绵姐。” 江意绵见几人是不可能叫她名字的,就没再强求,只打量几人一眼才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高个男人连忙道:“我叫赵大树,今年十八岁,他叫赵二黑,今年十七,这个叫王小黑,今年十六。” 江意绵一怔,有些意外。 想过这几人估计比较年轻,但没想过居然都这么小。 还以为和刘大勇差不多大。 刘大勇今年二十四,放在现代也就是个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小年轻,在这却成亲多年,女儿都十岁了。 眼前这三人明明都还是小孩,却被折腾的干瘦干瘦的,瞧着平白老了好几岁。 江意绵点了点头才道:“那我以后就叫你们大树、二黑、小黑吧。” 这名字简单,方便记,叫着也顺口。 三人连忙点头,见江意绵没其他事,就又去忙着割草了。 今天狗剩、刘大勇和刘老头一早就去挖陷阱了,小洼地里除了三个新来的,就只有女人和小孩、外加陈铁柱。 陈铁柱这些日子好上不少,已经能自己撑着凳子下床了,不用其他人帮忙,这会正在院子里喂鸡,瞧着人也精神不少。 江意绵一去陈家,陈铁柱连忙笑着道:“意绵啊,快坐,小芸在里面给铁蛋喂奶,我叫她。”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笑着道:“没事,你们忙,我就是四处转转。” 陈铁柱这才笑了笑,继续给鸡喂食。 江意绵则是想着可以给陈铁柱做个轮椅出来,对方都能自己下床了,有了轮椅也方便移动,能做更多事,定然会恢复得更好。 做手术的事还要再等等,她最近又给陈铁柱看了看,虽然恢复的不错,但瞧着还是比普通人身体虚弱上不少,还需要再补补才行。 默默把做轮椅的事放在心上,江意绵又去看了看小铁蛋。 小家伙已经快半岁了,还不会说连续的话,只能偶尔叫声爹和娘。 但就是那偶尔冒出来的一声不算清楚的爹和娘,也让刘小芸夫妻开心得不行。 江意绵今日同样收获了那份喜悦。 小铁蛋一看见她就咧开嘴笑了,伸手要她抱。 江意绵心都被萌化了,抱过软乎乎的小家伙,伸手捏了捏对方的小脸,就忽的听见小家伙含糊不清地叫了声,“截。” 江意绵一怔,随即笑着道:“小铁蛋是在叫姐姐吗?再叫一声。” 刘小芸也屏住呼吸等着小家伙叫姐姐,直到那声发音不准确的“截”出现,两人才乐开花。 江意绵凑在小铁蛋脸上亲了亲,才道:“真听话,小铁蛋。” 刘小芸也满是意外,笑着道:“让他说句话可难了,狗剩在家教了他好久,哥哥两个字愣是没从他嘴里说出来过,他要是知道你一来,铁蛋就叫了姐姐,估计要气哭。” 一想到狗剩气呼呼教训铁蛋的样子,江意绵就忍不住笑了,抱着怀里的小铁蛋就更开心了。 她以前一点也不喜欢小孩,总觉得都是些闹腾的熊孩子,可自从有了小野、小暖儿两个弟弟妹妹,她这想法就被改变了。 两个小家伙不仅长得可爱,还很听话懂事,像个贴心的小棉袄,让她喜欢得紧。 再加上后来的狗剩、大丫和铁蛋,每一个小孩都很好,都让她很喜欢。 小孩就应该是他们这样,偶尔调皮,但内心干净纯良,对什么都好奇,却又都会释放善意。 江意绵又逗了会铁蛋才回家。 一回去就在自己屋里忙碌起来,从空间里拿出笔和纸,就开始画轮椅的图纸。 她虽然不会木工,但刘家父子会一点,更别提还有狗剩这个专业的,只要她把图纸画出来,这几人就一定会做出轮椅。 忙碌一下午才画出个草图,江意绵还没仔细看看,王凤琴就敲响了门。 “意绵,大树他们找你。” 江意绵一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新来的那三个,连忙应了声,把东西重新收进空间才出了屋子。 赵大树三人这会正在院子里和几个小孩玩石子,一见她出来,连忙上前几步,恭敬地走了过来。 第69章 发现温泉 “绵姐,地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明日再翻翻土就能种了。” 赵大树说完,就看了眼对方的眼色,生怕对方不满意。 江意绵远远看了眼,见原本长满杂草和树木的地方,已经变成光秃秃一片,才点了点头。 她还以为这几人得磨磨唧唧好久呢,还准备明日给他们上上眼药,倒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赵大树见她没说话,犹豫了会才开口,“绵姐,那几棵砍倒的树能不能给我们?” 江意绵点头,随口道:“你们要那树干什么?” 赵二黑在一旁笑嘻嘻道:“我们打算盖几间屋子在这住下。” 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还时刻担心生命危险,他们不如就在这住下,不愁吃喝,就是干些活罢了。 他们都是从小干习惯农活的人,种地这事自然不在话下。 江意绵挑眉,没想到这几人这么有觉悟,当即点头,“自然行,你们若是不会盖房子,可以找大勇叔和刘太爷帮忙,吃饭就在几家换着吃吧。” 三人吃饭的事她一早就和两家商量过,大家都不是计较的人,只说他们想去哪吃都行,左右不过就是添三双筷子的事。 一听江意绵同意,三人都高兴得不行,当即去把几棵树拖了回来,选了处离几家都不远的地方放着,就等一忙完就开始盖房子。 几人想着以后的安稳日子,睡在草棚里都觉得开心。 好在如今气温还高,秋分后太阳依旧毒辣,三人睡在四面通风的草棚里也不觉得冷。 一连好几日过去,小洼地里又多出一亩地,几家齐齐忙活着撒下草木灰和一些兔子和鸡的粪便施肥,又种下小麦和油菜才算是闲下来。 赵大树三人也终于有时间盖房子了,有刘老头和刘大勇帮忙,三间屋子五日就建好了。 几家人一起吃了顿饭,也算是彻底接纳赵大树三人了。 几日相处下来,众人也都发现这三人品行不坏,就是被这乱世逼成那样的。 如今有想好好生活的心,众人也都觉得欣慰。 又歇息几日,江意绵就带着赵大树三人去熟悉山洞附近的路,顺便带着他们去挖魔芋和山药。 三人这几日在小洼地里吃上饱饭,瞧着精气神都好上不少,背着背篓跟在江意绵身后好奇听着。 江意绵指了指不远处两个林子,随意道:“那里边有挖的陷阱,你们三个平日挖野菜别去那边,过些日子让狗剩带你们熟悉些再说。” 主要是怕这三人冲进去毁了陷阱不说,还可能受伤,她还是要提前说一下。 赵大树连连点头,只用心记着路。 绵姐可说了,以后就是他们仨自己出来挖野菜了,他必须要把路记住,别到时候野菜没挖到,还找不到家了。 见几人都安心听着,没什么小心思,江意绵才点了点头,带着几人去了上次她发现魔芋的地方。 告诉几人怎么挖魔芋,留下咪咪在一旁扑鸟玩,江意绵就在附近继续转悠起来。 这时节有不少中药材可以采摘,她只是随意看了看,果不其然就看见好几株熟悉的植物。 绿色的叶片呈羽状分布,茎叶很长,生长在一众杂草中格外显眼,正是当归。 当归又叫秦归、于归,根部可入药,也可当菜吃,味道甘甜,具有活血、调经止痛、润燥滑肠、改善血液循环的功效。(来源于网络) 药用大,小洼地里的每个人都适合。 江意绵从空间里拿出小锄头,小心在植株底部挖掘着,以免破坏根茎,挖了好一会才把附近几株挖完。 她见时候还早,告诉赵大树几人一声,就走远了些。 一路走过去,果真又看见不少当归和山药,她一并挖了丢进背篓。 直到背篓塞满,她才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打算回去。 出来的时候太阳正大,这会日头已经西斜,林子里时不时一阵微风拂过,倒也不觉得热。 江意绵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感觉有些陌生,似乎是从未来过的林子,细心做上记号,打算改日在林子里好好探查一番。 正要回去,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听着离她很近。 见天色还早,她就打算过去洗把脸。 循着水声找过去,不过一刻钟就穿过林子,然而,一看见眼前的景象,她瞬间愣在了原地。 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瀑布,高耸的崖壁上流下来一汩汩水,极高的落差下,水花落在小溪里,击打在石头上飞溅出各式的水花。 而小溪不远处有一个小塘,塘上面正冒着丝丝热气,瞧着像是温泉。 江意绵只觉意外,直接朝着温泉去了。 一走进就能感觉到丝丝热气扑面而来,小塘里的水也在缓慢朝远处流动。 她伸手试了下温泉的水温,只觉得温度合适,想下去泡澡的心思也更加强烈了。 一想到疲惫一天的身体能舒舒服服在水里浸泡,她就只觉得舒坦。 脑子里天人交战,江意绵瞧着那澄澈的温泉水,又看了眼还没完全黑下来的天色,迟疑了会还是起身离开。 这会若是泡起温泉,不说家里人会担心她,赵大树三人也会觉得奇怪,还是早些回去再说,等晚上,她一个人来偷偷泡。 原路返回,江意绵就看见赵大树几人依旧挖着魔芋,背篓里已经塞满,旁边的空地上还有一小堆。 能明显看出几人干活很卖力,没有丝毫偷懒。 江意绵很满意,只笑着道:“大树、二黑、小黑,行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吃饭。” 赵大树三人连忙应了声,欢欢喜喜背上背篓,每个人又抱着一大兜的魔芋朝家走去。 他们以前在家也不是懒的,干活一直很卖力,奈何战乱来临,一家人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留下了他们。 若不是为了活下去,他们也不会去抢别人的吃得。 这几日在小洼地里和众人相处下来,他们终于也重新体会了把有家人的感觉,这种感觉来之不易,他们也不想失去。 因此干起活来格外卖力,希望小洼地里的人都能接受他们。 没人会不喜欢勤劳能干的人,江意绵也是。 这几日相处下来,对几人改观不少。 第70章 年轻人果然不怕吃苦 四人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江意绵把魔芋和山药堆放在刘老头挖的地窖里,又给两家送了些当归,告诉他们怎么吃才回家。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赵大树和赵二黑担心的喊叫声。 “小黑,你咋了,你没事吧!” “小黑!” 刘老头也听见了喊叫,刚从屋里出来,就和江意绵对上了视线,两人对视一眼就赶紧朝着赵大树家去了。 一走过去,就见王小黑抠着嗓子在院子旁边吐着,还难受地捂着脖子。 赵大树和赵二黑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赵大树一看见两人来,像是找到主心骨,连忙道:“绵姐,太爷,小,小黑他不知道咋回事,一回来就说难受,问他他也不说,就在一旁抠嗓子眼。” 明明刚才走在路上还好好的,忽然这样,跟中邪了似的。 江意绵皱眉,一转头就看见地上掉落的魔芋,削完皮的魔芋上缺了一大块,上边还残留着牙印。 她顿时有些无奈,只道:“忘记嘱咐你们魔芋不能生吃了。” 她还以为这三人知道呢,这几日每家桌上都会有道魔芋,她只以为其他人说过魔芋有毒的事了,谁曾想,大家都是这么以为的。 刘老头一见有人跟他受同一遭苦,当即有些想笑,憋了好一会,才轻咳一声安慰道:“没事的,我瞧着估计最多咬了两口,就难受几天,没事的。” 这小子是真虎啊,一口下去那麻劲就受不了,还敢咬第二口。 年轻人果然是不怕吃苦。 江意绵见刘老头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明明第一口就难受的要死,正常人会再咬第二口吗? 她无奈摇摇头,回去切了些姜捣成汁,又从空间里拿了些醋倒进去,才送去给王小黑喝。 王小黑这会已经好了不少,刚才吃下去的魔芋也已经吐了出来,除去舌头和喉咙有点痛,倒没太大的反应。 喝过姜汁醋水后,只觉得喉咙的灼烧感也减轻了。 痛苦消失,这会他才后知后觉有些脸热,尤其是瞧见身边围着的几个小孩,顿时觉得更没脸见人了。 他不过就是好奇生魔芋是啥味罢了,想着熟的都那么好吃,生的应该也不差,谁曾想,咬上一口嘴唇瞬间就麻了。 当时还不信邪,觉得自己嘴巴有问题,又咬了一大口吃下去才后知后觉这东西有问题,当即让他后悔不已。 小暖儿见他低着头不说话,连忙上前安慰道:“没事的,以前太爷也吃过,你不会有事的,不过以后可不能不听大人的话哦!” 她可听话了,只要是娘亲和姐姐不让吃的,她定不会吃,刚才一看见小黑哥哥难受的样子,她就吓了一跳。 幸好她平日里很听话。 大丫也在一旁安慰,“没,没事的,以后要听话。” 王小黑只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没多说话。 刘老头却开心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终于不是唯一一个吃生魔芋的人了,那种苦不能他一个人吃。 正想着,赵大树就凑过来好奇地道:“太爷,你以前也吃过生魔芋啊!你咋想的,好吃吗?” 要不是看见小黑那么难受,他都想试试生魔芋是啥味了。 刘老头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要不是我那个孽子,我怎么会吃这玩意。” 一想到刘大勇干得蠢事,他就气得不行,冷哼一声,当即也没了好心情,转身回了刘家。 没一会,刘家就传来刘大勇求饶的声音,“爹,我,我错了,你别动手啊!我可啥都没干。”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除了刘老头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 赵大树几人晚上是在江家吃得饭。 菜式丰盛,特意炖了锅当归枸杞獾子汤,味道鲜美混合着当归的药香,只让几人把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一顿饭吃得众人都很满意,就连咪咪也啃着獾子肉极其兴奋。 直到月上梢头,众人才散去,几家人也熄灯睡觉了。 江意绵等到众人睡熟,才出了小洼地,直奔白日里发现的那个温泉。 林子里的夜晚有些暗,江意绵拿着手电找路。 好在她一路都做了记号,倒是没费什么功夫。 直到穿过林子,月光没有遮挡地洒在地上,照亮不远处的小溪。 江意绵才把手电收进空间,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脱了衣服,就泡进温泉里。 舒服的热水浸泡在皮肤上,只让江意绵喟叹一声,有些后悔没早来这片林子发现温泉。 小洼地里虽然特意做了浴桶,但和温泉池比还是有些逼仄了,连腿都伸不开。 热气喷洒在江意绵脸上,像是在做按摩,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只能听见瀑布哗啦啦流淌的声音,只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连日来的疲倦都消散不少。 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其他人,改日带小洼地的其他女人也来泡泡,就被她打消了念头。 这世道的女子把贞洁看得很重,绝不可能在野外洗澡,更别提像她一样来这泡温泉。 王凤琴虽然事事依着她,但若知道她大半夜一个人跑荒郊野岭泡温泉,定然也不会赞同。 正想着,就听见一声很轻很轻的踩碎枯叶的声音,江意绵瞬间睁开眼睛朝林子里看去。 奈何林子里被茂密的枝叶遮挡,月光照不进去,什么也看不清。 那声音也瞬间消失,像是她的错觉。 江意绵皱眉,直接整个人沉进塘底。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莫不是一早就盯上了她? 越想,警惕心就越多一分,那人定然是个练家子,不然不会连走路的声音都隐匿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意绵也听见了那沉重的脚步声,似乎还是朝着她这来的。 手上的弯刀蓄势待发,只等那人靠近就给对方致命一击。 脚步声终于在塘前停下,江意绵也瞬间浮出水面,弯刀匕首抵在来人脖颈上。 待看清眼前人是谁,江意绵怔了怔,手上的匕首非但没收,反而还朝前逼近了一下。 第71章 再遇 陆辞简也是一顿,显然是没想到这里有人,还是个姑娘。 一时躲闪不及,锋利的匕首划过脖颈留下一条血线。 江意绵在水里泡了有一会了,白净的小脸也被蒸腾出了红晕,饱满的额头上有水珠滑落,顺着脸颊滑落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擦过好看的锁骨,落进水里消失不见。 陆辞简整个人都是一僵,瞬间闭上眼睛,语无伦次地道:“姑娘手下留情,我,我不知道这,这有人,也不知道你在沐浴,姑娘恕罪。” 他若是知道就不会冒冒失失走过来了,还看见…… 江意绵眼中的杀意消失,盯着眼前的人。 许是因为半蹲着的缘故,少年整个人都紧绷着,紧紧闭着的眼睛只有睫毛在细微颤动着。 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有那微红的耳尖,暴露了他此时的慌乱。 江意绵又看了这赏心悦目的脸一眼,才冷哼道:“我不在这沐浴,还能杀人吗?你倒好,长得清清白白,没想到竟干出偷看姑娘洗澡的事。” 亏她还觉得这人长得好看。 陆辞简瞬间红了脸,连忙出声解释,“姑娘误会了,我不是来偷看的,只是住在这附近,每天都会来瀑布沐浴,听见这边有声响才走了过来,没想到这么巧,遇上了姑娘。” 他前几次来,只遇见过一些野兔,那会听见这有声音,自然也以为是野兔。 没料到却是个姑娘。 江意绵一噎,没想到倒是她突然抢了别人的地方,轻咳一声才收回匕首,淡淡道:“转过去。” 陆辞简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转身,朝着汤池外走去。 江意绵有些不满,冷声道:“不准动。” 这人就这么走了,半点意思都没有,好不容易在深山老林遇见个长相俊俏的人,她自然得逗逗对方。 顺便探探对方知不知道小洼地的事。 上次见面太急,她连这个人是谁都没弄清楚。 陆辞简脚步一顿,也不敢转身,只平复了下慌乱的心情,镇定地道:“姑娘可还有事?” 听着那归于平静的声音,江意绵当即不满了,没好气地道:“看了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 陆辞简耳尖一红,好不容易恢复如常的面色也重新染上红晕。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刚才看到的情景,白皙修长的脖颈和圆润的肩头。 他浑身紧绷,连忙抛去脑海中的画面,轻声道:“姑娘想如何?” 江意绵已经穿好衣服,站在他身前,问道:“你什么时候上山的,知不知道我住在哪?” 陆辞简盯着江意绵被水汽晕染的脸怔了怔,有些意外话题转移如此快,想了会才声音低沉地开口,“两个月前上山。” 江意绵示意对方继续,没对这个答案有多惊讶。 陆辞简看了她一眼,才继续道:“你们救小老虎那日我跟去看过。” 但却没找到对方的住处,还是意外发现的。 江意绵点头,心里却有些懊悔,她就知道那日的感觉不是错觉。 眼前这人还挺厉害,竟然被她发现气息,还能瞬间隐藏住,实力不容小觑,也不知道会不会打上小洼地的主意。 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陆辞简淡淡开口,“我不想有人打扰我,也不会去打扰别人。” 江意绵了然。 也是,若真对小洼地有企图,估计早就打进去了,哪还会等到才今日遇上。 她也没再继续问转身就要离开 陆辞简却忽的开口提醒道:“这林子里晚上会有猛兽。” 江意绵脚步一顿,有些好笑地转头看他,随意道:“哦,那你送我回去。” 少女的脸上警惕心少了几分,好看的眉眼弯弯,只让人有些失神。 陆辞简怔愣片刻,显然没想到刚才还对他如此防备的人,会让他送对方回家。 见少年不说话,江意绵也不再玩笑,转身就要走,身后却传来少年清冽的声音,“好。” 江意绵一怔,只觉得惊讶,她不过是随口说一句,这家伙竟然真要送她。 正好,她瞧瞧对方知道的是哪条路。 想着,她就跟在陆辞简身后走着,视线却落在少年的耳尖上。 耳尖上还有淡淡的粉色没褪去,在月光下耀眼得紧。 陆辞简对林子轻车熟路,很快就带江意绵去了另一座山头。 这座山头很高,旁边就是悬崖峭壁,江意绵正奇怪,就看见崖壁下方那熟悉的林子。 似乎是小洼地的那片林子。 江意绵有些意外,见对方对这条路很熟悉,当即确定眼前这人定然不只走过一次这条路。 心里警惕心再次升起,随即又释然,在深山老林里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定然是要弄清楚的。 若不是那次留下的线索太少,她也会找去对方的家查看一番。 如今倒是省下不少功夫。 因着小路崎岖,旁边就是悬崖,她有些小心翼翼。 好在有陆辞简带路,她一路走得虽慢但却很稳,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家。 小野揉着惺忪的眼睛从茅房出来就和江意绵遇上了,他好奇地朝着江意绵身后看了看才道:“姐姐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意绵看了眼身后,见人早已消失不见,才随口道:“睡不着,出去转转,小野快回去睡觉。” 小野应了声,又迷迷糊糊回去睡觉了,只以为刚才是自己眼花。 * 翌日,江意绵醒的时候外面已经出太阳了。 赵大树几人跟着刘老头父子早早就出去了。 江意绵没怎么在意,吃过饭就去了刘家。 几个女人这会正在院子里忙碌着,手里拿着竺麻在去叶子、剥茎皮。 这些竺麻是赵杏儿前些日子在小洼地发现的,全都给割了回来,打算织布做衣服。 江意绵和狗剩都是第一次见,这会坐在一旁帮忙。 狗剩有些好奇,“娘,这麻剥完,皮就能织布了吗?” 以前在家他只见过已经织好的布,还是第一次见野麻。 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些树皮似的东西能织布。 刘小芸好笑地道:“哪这么容易,可麻烦了,还有不少工序呢!” 第72章 杏花村的其他人 她还是见自己娘亲做过几次,后来嫌麻烦就去铺子买布了,现在会的人不多。 一是因为工艺麻烦,二就是因为大家的技艺有限,做出来的布不太好看,除却农家人穿,富贵人家都看不上。 就是拿去卖也卖不出好价钱,偶尔有些手艺好的能去布庄当织造工,其他的就多是给自家做衣服。 而农家人又很少穿新衣,多数都是补丁补补丁,就更没什么人自己织布了。 渐渐地,农家会的人就不多了。 若不是赵杏儿说她会,她们定然不会弄这东西。 赵杏儿也道:“这真是有些麻烦,若不是最近空闲,我也不会想着做这些。” 光是工序都有十几道,她们这才刚剥麻,后续还需要漂洗(日晒夜露)、绩麻、成线、绞团、梳麻、上桨、纺织。(来源于网络) 这么多工序,一道也不能少。 江意绵点头,又问了几句才低头帮忙剥。 她空间里的布上次拿出来不少,但陈刘两家人都不要,说那么好的布穿他们身上糟蹋了,只有她娘给几个孩子做出几身衣服,其他人还是穿着满是补丁的旧衣。 她也没办法,如今能自己织布也好,省得没衣服穿。 外面战乱虽然停了,但看山上的情况,外面估计也不遑多让,总有流民聚集成匪,朝廷若不派人清剿,他们也只能一直住在山上。 有吃有喝,如今也不缺穿,在这住着,除了没银子什么都好。 不过,眼下这乱世,有银子也不一定是好事。 几个人一边忙着,一边说笑着。 不知是谁忽然提起杏花村的人,众人皆是一怔。 是了,听那些回来的流民说朝廷的人似乎在把流民朝家乡赶,山上已经有不少附近村子的人了。 估计过一段时间,杏花村的人也会回来。 赵杏儿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回来就回来,当初走得时候一个个的巴不得能快点走,连家都分了,回来了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当初她家虽然是听刘老头的不打算去逃荒,但她大伯家的两个孩子却是为了能逃荒把家都分了,甚至还撺掇她们丢下刘老头自己跑。 目的就是为了他们家的粮食。 他们没同意,那几个不要脸的还偷偷来偷粮,差点没气死他们。 亏得还是亲大伯的孩子,若不是大伯已经不在了,她非得把那两家人给狠狠教训一顿。 一次逃荒,也算是彻底看清楚了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小芸和王凤琴虽然都没说话,但心里明显是一样的想法。 他们都是被村里人和那些亲戚丢下的,那些人走得时候只把他们当累赘,生怕被他们沾上,如今就算回来,他们也不会在意,更不会帮忙。 就凭借那些人的自私样,若是知道他们在这有吃有喝,指不定会大闹一场,弄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平静的日子过了大半年,他们实在是不想回到以前那样。 狗剩见几人都沉默了,满脸不忿地道:“娘亲、婶婶,你们放心好了,若村里人回来还敢跟我们找事,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江意绵冷声道:“那些人找不到这里来。” 就是真来了,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听着这话,几人才又放松下来,开启了新的话题。 “哎,杏儿,我咋瞧着你最近气色好了不少,面色都红润了些。” 刘小芸盯着赵杏儿,好奇地问着。 王凤琴也看了对方几眼,点了点头,“对啊,瞧着是好了不少。” 以前赵杏儿脸色总是枯黄的,瞧着也没什么精神,这些日子瞧着倒是好了些,面色白净了不少。 赵杏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才笑着道:“许是因为意绵给我的调养身体的药,我喝着感觉身体都舒服不少,没以前那么难受了。” 她一早就发现了,心里也高兴得不行,前些日子又找意绵看了看了,对方又给了她一副其他的药,如今正喝着。 几人见状,又夸了几句,也没再多问。 众人忙碌一下午,终于是剥完了麻,又把剥下的皮放进大缸里浸泡,才算是完事。 江意绵见没自己的事,就拉来狗剩在一旁说起轮椅的事了。 狗剩只听得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意绵姐,你是说做一个有轮子的椅子,我爹爹就能方便移动了!” 他爹这些日子好了不少,基本靠自己撑着椅子活动,可以坐着完成一些简单的事,他和娘亲别提有多高兴了。 若是有一个能自己移动的椅子,他爹平日里就能更方便了。 可是,他还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江意绵只笑了笑,拿出那张一早画好的图纸,“这就是我说得轮椅,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可以找太爷和大勇叔帮忙。” 她不太懂其中的一些结构,就只粗略画了一个简图,不确定狗剩能不能看懂。 狗剩接过图纸,就见上面画着一个正常的椅子,只是椅子两侧的扶手下方画着两个轮子。 他瞬间明白了,只笑着点头,“我知道了,意绵姐,你太聪明了。” 亏得他跟着爷爷和爹学了那么些年的木匠,每日只想着些桌椅板凳和柜子,这东西竟然半点都想不出来。 江意绵有些意外,但也只是笑着道:“那你先试着做,若是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狗剩连连点头,小心把图纸收好,就悄悄摸摸去了柴房,明显是要开始准备材料了。 江意绵笑笑,伸了个懒腰,瞧着不远处正和咪咪打闹的几个孩子,只觉得心情愉悦。 * 小洼地里的日子确实舒服又惬意。 除了每日固定去小菜园里施肥和菜地除草,众人也没太多要忙碌的事。 如今又有了三个青壮年帮忙,这些琐事也很快就能完成。 因着山上的流民日渐增加,江意绵和狗剩就带着赵大树和赵二黑去修补陷阱,顺便再多挖一些。 王小黑则是跟着刘老头忙碌去了。 咪咪一见江意绵要出去,连忙兴奋地跟了上来,围着她转圈。 江意绵无奈,揉了一把咪咪毛茸茸的脑袋才带上它一起出去。 第73章 苋菜、决明子 江意绵几人先去看了几处挖好的陷阱,发现有几处都套着兔子和野鸡,其他的倒是没被动过。 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狗剩提着兔子满脸不开心,小声嘀咕道:“我那是抓人的,怎么就只有你们。” 他一时有些弄不明白,到底是那些陷阱太过吸引兔子和野鸡,还是说有其他大型野兽被困,但是很快就逃跑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有些失落,怕到时候困住人也是这样的结果。 江意绵看出他的疑惑,只笑着解释,“那些野兽警惕心很强的,发现异常会早早离开,不会傻傻的踩陷阱。” 而且,它们领地意识都很强,基本不会离开领地太久,再加上半年前的那次山火,大型野兽早就跑进更深的林子里了,不会在这逗留。 狗剩这才点头,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赵大树两人却格外开心,眼看着又能吃上肉了,只觉得留在小洼地是他们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以前在外面逃荒,三天饿九顿,现在在小洼地里每顿都吃得饱饱的,虽然都是些没见过的东西,但味道都很好,实在是让他们觉得新鲜。 尤其还能时不时吃上肉,就是在村里也没这么好。 以后不管别人说什么,他们也不会离开小洼地了。 江意绵又去了其他地方转了转,除却几个被野兔野鸡踩了的陷阱,其他的都是完好的。 几人修补好陷阱,就又朝外面走了走,打算做几个小陷阱,就是抓到些野味也不错。 因着不是什么大工程,江意绵就在一旁逗咪咪,顺便找找野菜和药材。 这时节有不少秋野菜,虽然没春野菜嫩,但吃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江意绵四处看着,倒还真让她找到了。 几簇长得正好的植株,堪堪齐小腿处,宽大的绿色叶片朝外生长着,背部露出点点红。 有几株长得高大些的已经抽出了红色的穗。 正是苋菜。 苋菜又叫雁来红、老少年、云香菜,味道甘甜,有润肠清热的功效。 嫩时叶子最是好吃,煮汤、清炒、凉拌,风味绝佳。 江意绵掐了些不算老的叶尖,直到装了小半背篓才做罢。 咪咪在一旁兴奋得不行,在草丛里几个飞扑,出来时嘴里还叼着只麻雀。 江意绵笑笑,没再管它,继续在林间穿梭。 走了没一会就看见好几簇半人高的植株,青绿的长卵形叶片上有一些细细的绒毛,不少都开着黄色的花,有一些已经结出了细长的荚果。 瞧着像是决明子。 决明子有清肝明目、润肠通便的功效。 《本草纲目》曾记载决明子“以明目之功而闻名。” 但生决明子性味寒凉,不宜长期服用,需将其炒熟后方能入药。 如此,还能增强护肝明目、降脂的功效。 脾胃虚弱的人最好少用,会致腹泻。(来源于网络) 江意绵伸手摘下一个个饱满的豆荚,直到背篓被装满,才作罢。 前些日子还听说赵大树三人最近便秘得厉害,这东西拿回去,正好给他们用。 她又在附近瞧了瞧,发现不少还没长荚果的决明子根茎,默默记下位置,打算过一段时间再来瞧瞧。 估摸着狗剩几人也忙活得差不多了,江意绵才带着咪咪原路返回。 赵大树几人这会正在树荫下歇息,一见她回来,就连连招手,明显心情不错。 狗剩只笑着道:“意绵姐,你说巧不巧,我们刚挖好一个陷阱,就又掉进来一只兔子,不过瞧着快死了,还有另外两只死兔子和野鸡,我们今天收获颇丰啊!” 以后他定要每日都来瞧瞧,那样能吃上新鲜的,要是像这次一样,再隔得久一些,兔子都要臭了。 江意绵有些意外,看了眼那只已经受伤昏死的兔子,瞧着那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似的。 见她盯着兔子,狗剩只笑着道:“这兔子不知道从哪跑来的,流血太多就昏死过去了。” 赵大树也连忙道:“许是外围那些流民干得,没想到准头不好让兔子跑了。” 倒是让他们捡了便宜。 江意绵应了声,倒是没多想,见事情忙完就要离开。 咪咪却忽的兴奋起来,在一旁上跳下窜地转圈圈,叫它也不肯走。 江意绵皱眉,正要伸手抱起对方,咪咪就忽的一下窜出了林子,速度极快,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赵大树只奇怪道:“咪咪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咪咪平日里很听话,尤其是在江意绵身边,今日如此反常,定然是有什么问题。 江意绵蹙眉道:“二黑,你先带着那些猎物回去,我们几个去看看。” 赵二黑点了点头,接过赵大树手中的猎物就先离开了。 江意绵三人则是追着咪咪跑了过去。 一路飞奔,穿过几座山头,咪咪总算是停了下来,警惕地嗅着周围的味道,江意绵也终于一把提起小家伙的后颈,教训道:“下次若是再胡乱跑,我可不管你了。” 如今山上流民众多,咪咪这副还没长大的小身板,压根对付不了一群见到肉如豺狼虎豹的人,指不定会被人抓去炖汤。 赵大树和狗剩这会也气喘吁吁地来了,弯着腰在一旁大喘气。 江意绵又教训了咪咪几句,刚把小家伙塞进身后的背篓里,迎面就遇上四个人。 准确来说,是五个人。 其中两个男人这会还抬着个浑身都是血的人,不知是死是活,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那四个人明显也是一愣,其中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则是看向了赵大树,惊奇道:“哎哟,这不赵兄弟吗?好些日子没见了,我还以为你们喂野兽了呢!” 赵大树也是一惊,摸了摸头,才打着哈哈笑着道:“是柱子哥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哪来的人,咋伤成这样了,这是死了?” 被叫柱子哥的人只摇了摇头,无奈道:“可不死了,刚回来的人,非说下面那山寨是他们的村子,在那闹上了,死了不少人呢,血淋淋的,可吓人了。” 弄得他们这些一早上山的人都心慌得不行,生怕山匪冲上来砍了他们。 江意绵和狗剩对视一眼,当即猜出是以前杏花村的人。 赵大树这些日子也听说了几家的事,也明白是杏花村的人回来了,只惊讶地继续问道:“这些人还敢去找山匪,真是胆大啊!” 他们当时想加入山寨,都只是想想,压根没往山寨跟前凑,这些人倒好,带着人就去门口挑衅,没全死,都是命大。 王柱子一听这话当即吐起苦水来,“谁说不是呢,就算以前是他们的村子,如今都被山匪占据了,他们竟敢只身前去挑衅,真是不想活了。 我听说去了快二十个人,只回来五个,还各个受伤不轻。 这不,这个直接流血过多死了,惹得山上的人人心惶惶,叫嚷着要把他们赶走,说是满身的血腥味会吸引野兽。” 他如今带着村里人暂时管理着山上的人,就怕有人闹事,如今这人死了,只好带着几个人来打算埋了。 赵大树这才明白过来,当即看了那个满身是血的人,不自觉颤了颤,幸亏他们三兄弟当时进了小洼地,没去山寨跟前凑。 不然,指不定也是这下场。 他又随意问了几句就要离开。 王柱子却叫住了他。 第74章 王柱子起疑 几人脚步都是一顿。 江意绵瞬间摸上袖子里的弯刀匕首。 赵大树则是面上带着笑意,心里却警惕起来,“柱子哥,咱这一家老小还等着我们挖树根带回去吃呢!” 王柱子却只是好奇地看了江意绵和狗剩一眼,“这两位是?你和另外两个兄弟呢,最近都去哪了,不和我们一起了?” 他一开始就还挺喜欢这三兄弟的,有点脑子,不算十足的坏人,倒是能帮他管管这山上的人。 如今流民越来越多,有他压着还算是安全,不会像前些日子那样琢磨其他人的人头,想进山寨。 再加上有了杏花村那些人的丧命,想去山寨的人也歇了火,只带着全家老小躲在山里挖树根吃。 他们都是些泥腿子,就是想吃饱饭,也干不了那样把杀人当家常便饭的事。 而且,那些山匪说翻脸就翻脸,指不定那消息就是随意传出来当不得真的。 赵大树只笑着道:“他们也是被赶回来的流民,前些日子遇上的,最近和我几个兄弟住在一起,可惨了,每日就挖挖树根吃,不像王大哥你,瞧着最近吃得不错啊!” 刚上山那会他可是瞧着所有人都面黄肌瘦,这人现在看着气色好了不少。 王柱子听着这话只随意道:“不一样惨,挖挖树根吃罢了。” 这些日子上山的流民多,他倒是从那些人那弄出些吃食来,虽都是些干粮,但比树根好,这才瞧着气色好了些。 不过,论气色好他觉得眼前三人才是真的气色好,尤其是那两个小孩,面色白净,脸颊上还有些肉,可半点看不出逃荒数月的影子。 赵大树挡在两人身前,只苦笑着道:“这世道惨的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罢了,不说了,我们还要去挖点树根,先走了,王大哥。” 说罢,就赶紧带着狗剩和江意绵重新进了林子。 王柱子却对着身旁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会意,小心跟了上去。 见几人都消失在林子里,其中一个矮小男人才奇怪道:“这赵大树几人真是奇怪啊,明明说进深山里找点东西吃,这么久不回来不说,还遇上了其他人,还是两个小孩,我瞧着那小孩吃得不错啊!” 赵大树三人可不是什么蠢蛋,能跟在那两个小孩身边定是有利可图。 王柱子没说话,心里却对江意绵两人的身份起了疑心,随意道:“管他想做什么,若是发现那两个小孩有多余的粮食,只管抢就好了。” 如今这世道,逃荒的流民各个都是面黄肌瘦,恨不得风一吹就倒了,哪像那两个小孩白白净净的。 矮个男人这才点头,又看了眼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才道:“大哥,这人怎么办?真要埋吗?” 这得挖多大的坑啊!好不容易这些日子多吃几口饭,挖个坑,力气全没了。 王柱子瞥了眼,随意道:“找个林子丢了就是,都死了,还埋什么埋。” 他力气没处花吗? 矮个男人这才应了声,和另一个人一起抬着尸体走了。 * 江意绵几人刚离开没一会,就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他们,索性,几人就没着急回去,只在林子里四处转着,一边挖野菜,一边注意跟着的那人。 林子里的路七绕八绕的,终于是把身后的人绕晕,几人这才加快脚步离开。 回到小洼地,三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狗剩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紧张地问道:“那柱子哥是什么人,听他那意思似乎是那群流民的头?” 赵大树喝了口水才道:“那家伙叫王柱子,也是越江府逃来的,他们村里人多,一路上都聚在一起,除了几个老的路上死了,几乎没什么损失。 他们村青壮年多,女人和孩子没几个,一路上走得都很安稳,我们当时是一起上山的。” 当时盯上他们三兄弟的就他们村的人最多。 瞧着和善,实际难缠得很,不过,倒也算不上什么大恶人。 这逃荒的路上就是大善人也得变态,更何况他们这些普通人。 狗剩这才点了点头,迟疑了会问道:“今天的事要告诉其他人吗?” 听那人的意思杏花村应该回来了二十来个,可惜如今大部分都死了,也不知道活下来的是哪些人。 江意绵摇头,“没什么可说的,让大家最近别去山外围,出去就注意些,我们被流民盯上了。” 杏花村那些人,如今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值得注意的反而是今天遇见的那个王柱子。 这人明显是盯上了他们,都派人来跟踪了。 赵大树也连连点头,“我一会就去告诉其他人一声,最近要小心些,千万不能暴露小洼地的路线。” 说着,就赶紧去了刘家。 狗剩和江意绵也各自回了家。 一到家,江意绵就把咪咪从背篓里拎了出来。 小家伙可怜兮兮地盯着她,头上还沾着苋菜的叶子,瞧着有些惹人怜爱。 江意绵使劲揉了把咪咪的脸才道:“下次不能乱跑,知道了吗?” 虽然知道今日咪咪乱跑是因为那厚重的血腥味,但她还是要嘱咐一番。 至少在咪咪还没长大前都不能胡乱在山上跑。 小家伙瞧着唬人,若遇上的不是赵大树这三个胆小怕事的,定会被人给弄去吃了。 咪咪委屈巴巴地嗷呜一声,算是点头同意。 江意绵这才放了对方。 一得到自由,咪咪就瞬间欢快起来,在院子里四处跑着,瞧见几个小孩的身影,就连忙开心地飞奔过去。 江意绵无奈摇了摇头,起身去看院子里晾晒的麻了。 麻剥下后浸泡了一夜,就被赵杏儿捞出来,切割成了一条条的细丝,又经过了好几日的日晒夜露。 瞧着像是晒干的枯草,跟做衣服的布丝毫联系不到一起。 江意绵只有些感叹古人的智慧。 万分好奇,第一个织布的人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东西能织布的。 正想着,就见刘老头三人从荷塘那边回来了,三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瞧着有些凝重。 第75章 刘家兄弟 江意绵只觉得不太对。 果然,没一会刘大勇就把几家人都叫到了刘家院子里。 除了三个正和咪咪玩闹的小孩,几家人都到了。 狗剩有些疑惑,“太爷,刘叔,咋了,瞧着你们面色不咋好看?” 刘老头皱眉好一会才道:“我今天和大勇去山外围看了,瞧见了几个村里人。” 他们原本是想看看山上到底来了多少流民,谁曾想就听见了几道熟悉的声音。 狗剩和江意绵怔了怔,对视了一眼。 见两人面色怪异,刘老头只奇怪道:“意绵,狗剩,你俩是知道村里人回来了?” 狗剩想了会才把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众人。 本以为大家可能会担心村里人,但众人倒是都面色平平,没多大感觉,直到听说不少人被山匪砍死,众人才不自觉颤了颤。 山匪的凶悍他们是体会过得,再一次听说那些人杀人,他们心里还是犯怵。 刘小芸声音都颤抖起来,还是骂道:“那些山匪都是群混蛋,手上沾着不少人的性命,只希望官府能早早把他们给抓走。” 刘大勇也愤恨点头,“就是,这群山匪真是太可恶了,就是下地府也要被狠狠折磨一番才是,也不知道县里如何了,什么时候才能有官兵来剿匪。” 山匪聚集在山下,弄得流民都回不去,在山上游荡,让他们的日子都不得安宁。 江意绵见刘老头一直沉默,只好奇地道:“太爷可知道回来的人是谁?” 刘老头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还能是谁,不就是大飞两兄弟。” 老远都能听见两家人互相谩骂和责怪,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离开了。 那俩兄弟心术不正,在村里时就不好好种地,天天惦记着他哥那点棺材本。 他觉得他哥就是被自己那不成器的两个儿子给活活气死的。 村里大部队还没回来,这两家竟已经到了。 赵杏儿一听是那俩兄弟,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这两兄弟惦记自己家的粮食和银子就算了,逃荒前还惦记起他们家的来,若不是她和大勇直接把两家人给打走,那些人说不定能直接上手抢。 最不想看见的就是那两家,偏偏就回来了。 王凤琴也不怎么喜欢那两兄弟,见刘家人都气得不轻,连忙道:“回来就回来了,他们还能找上门不成,别说是找不到这来,就是找来,咱也不用怕他们,直接赶走就是了。” 他们小洼地这么多人,还怕那几个好吃懒做的不成。 听说还受了伤,他们就更不用担心了。 刘老头也连连点头,吹胡子瞪眼道:“他们要敢来,我定好好教训他们,行了,别提他们,听着就烦,咱以后出去注意点,别被人跟上都不知道。” 大家都应了声,倒没再提这事。 * 日子一天天过着,小洼地里平静如初,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只让几家人都心情很好。 赵杏儿也开始把那些切割好的麻丝搓成线,捆成团,最后再给他们用糯米浆上上劲,就能开始织布了。 糯米是今年新收的,没多少,几家都分了几十斤,原本打算留着明年端午包粽子,没想到在这先用上了。 几个女人一边帮忙搓线,一边说说笑笑。 江意绵则是好奇,在一旁看着几人的手法。 赵杏儿一边搓线,一边好奇道:“小芸,狗剩最近忙啥呢,整日往柴房跑,前些日子还和大树几人去砍了棵树,打算做什么家具?” 王凤琴也有些好奇。 她这几日都瞧着狗剩忙忙碌碌的,但却不知道在忙什么。 刘小芸手上搓线的动作没停,只无奈道:“谁知道那孩子在忙什么,问他也不说,还不许我们朝柴房去,神神秘秘的,奇怪得很。” 话落,瞥见江意绵 ,她连忙问道:“意绵,你知不知道狗剩在忙什么,你们小孩子肯定没那么多秘密。” 其他两人也看向江意绵,眼里都是旺盛的好奇心。 江意绵有些尴尬,只随口胡诌道:“我也不清楚狗剩在干什么,只说在做东西,过些日子估计就能知道了。” 做轮椅这事只有她和狗剩知道,赵大树三人虽然给狗剩帮忙,但对他做得东西一无所知,看也看不明白,索性也没多问,让干嘛干嘛。 知道狗剩是想一个人做好,给陈铁柱一个惊喜,江意绵也就没打算多嘴告诉其他人,旁人问起只说不知。 见问不出什么东西,几个女人也转了话题,聊起来其他的。 江意绵总算是松了口气,默默去跟几个小孩玩了。 还是逗小孩这事她比较擅长。 刘大勇这几日一直在外面巡看,时不时去地里帮刘老头除草,整个人瞧着格外精神,半点疲累都没有。 陈铁柱也时不时出来晒晒太阳,喂喂鸡,编编筐。 每个人都忙碌着,却都很开心。 小洼地外面却是两个世界。 山上的流民又增加了不少,有些人不愿意听王柱子一行人的话,就被赶去了林子里的犄角旮旯。 好地方都被王柱子一行人占了,留给其他人的都是杂草、荆棘丛生的地。 好在这关头,众人丝毫不在乎是什么地方,只要能睡觉就成。 毕竟都是逃荒数月的流民,什么地方没睡过。 李小芳却看着杂草丛生的地满脸不乐意,小声嘀咕道:“怎么说咱们也给了些干粮,咋还把我们安排在这。 偏不说,地上还全是草,你瞧瞧王柱子那一行人脚下的地上可一点杂草都没有,是最平整的那块,真会欺负人。” 早知道还不如不交粮,白白浪费几顿吃食,这下他们也算是彻底断粮了。 见媳妇又唠叨起来,刘大飞只觉得头疼,原本就疼得不行的伤口更是痛了几分,偏偏旁边又传来一道哭喊。 “呜呜,啊,我饿了,爹,我要吃饭,黑娃饿了。” 刘大飞听得头疼,没好气地道:“小飞,赶紧一边哄你儿子去,吵得我头疼,把你儿子看好了,谁不饿啊,越叫唤越饿。” 刘小飞也听得烦,脸上还鼻青脸肿的,这会一眼神凶狠,瞧着更加可怖几分。 他一巴掌打在黑娃脸上,骂道:“你老子我也饿,滚一边去。” 黑娃被打一时愣住了,随即只哭得更大声了,在林子里嚎叫起来,“呜呜,我要娘,爹,我要娘,呜呜呜。” 一时间整个林子里都是黑娃的哭喊。 第76章 进山找人 王柱子隔得老远都能听见这喊叫,当即不满。 他身边的矮个男人捡起一个石头就朝着刘小飞丢去,大骂道:“还活不活了,不会养孩子就别养,叫唤什么,一大早就让人不得安生。” 刘小飞被那石头砸了个正着,疼得他捂着脚就龇牙咧嘴起来,好在石头不大,不然,他脚就彻底废了。 当即一把捂住儿子的嘴,连连道歉,“孩子太小,想娘了,大哥多担待。” 矮个男人嗤笑一声,没好气地道:“那还不简单,孩子想他娘了,那就下去见去呗,下次若是再想,我定来帮忙。” 这话一出,王大哥一行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其他流民却一句话都不敢说,纷纷照看着自家孩子,生怕惹人生气。 刘小飞只吓得浑身颤抖了下,脑海里也再次浮现出山匪杀人的场景,当时那刀就在眼前,他推了秀娘一把,原本挨在他身上的刀就落在了秀娘身上。 那山匪砍错人,非但没停顿,反而又朝着秀娘多砍了几刀,没一会,地上就全是血。 吓得他直接跑上了山,完全忘了还有自己儿子的事。 救他儿子的也是村里人,挨了不少刀,好不容易逃上山,失血过多死了。 他咽了咽口水,只有些庆幸自己这条命还在。 矮个男人又瞪了几人一眼才重新回到王柱子身边。 王柱子则是看向刘大飞两兄弟,思考了会才道:“那几个人就是杏花村的人?” 矮个男人连忙点头,“对,就是他们。” 上次事情闹得大,不少流民都瞧着几人穿着血衣跑上来,他也瞧见了,印象深刻。 王柱子这才继续道:“把人叫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山上有其他人的事。” 上次追赵大树的人回来说那些人把他甩开了,他就知道那几个人必然不简单。 能在深山老林如此熟练的甩开人,还不怕迷路,要不就是厉害的人,要不就是一直住在山上。 他更倾向于后者。 他们村的人不能折,就拿其他人来试试,就是死了,或是被野兽吃了,也跟他没关系。 矮个男人连忙应了身,就朝着刘大飞两兄弟招了招手,“你们两家,过来,我大哥有话要问。” 刘大飞夫妻对视一眼,有些忐忑地赶紧走了过去,刘小飞也带着儿子跟了上去。 王柱子看了三人一眼,又看了黑娃一眼才笑着把人朝偏僻处带了带。 众人都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刘大飞几人被带去了僻静处,一时只有些心慌。 虽然王柱子一行人瞧着还算面善,也不打骂他们,只是要了些干粮,但能压住山上这么多流民定然是狠角色。 这会指不定是要朝刘大飞两兄弟动手,众人只吓得闭上了嘴,有孩子的更是直接捂住了孩子的嘴,生怕发出什么喊叫惹恼他们。 刘大飞几人这会也是这样想的,心慌得不行。 刚一站定,刘大飞就连忙道:“王大哥,这,这是他的孩子,跟我们没关系啊,你,你可别迁怒我们夫妻,我们很听话的,绝不会吵闹。” 李小芳也连忙道:“对啊,是他的孩子,跟我们可没关系,王大哥可别认错人。” 一听哥嫂的话,刘小飞就气得不行,当即要开口大骂,就被矮个男人一声呵斥给吓得闭上了嘴。 “叫唤什么,找你们来是有事,我大哥问什么你们答就好了,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把你们赶下山。” 此话一出,三人连忙闭上了嘴,黑娃更是吓得眼泪都止住了。 山上再不好,至少不用担心被人砍死,山下的山匪可是来真的,动不动就拿刀砍人,他们刚亲身经历过,做梦都是血淋淋的场面,自然知道下山就是死路一条,当即连连点头。 王柱子这才问道:“你们都是山下那个村子的人?” 刘大飞点头,忙道:“对,我们都是杏花村的,但我们一早就离开了,不知道山匪什么时候来的,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去山寨门口闹。” 那会还以为是什么流民强占了他们村子,仗着人多就想去理论一番,谁曾想竟然是群山匪。 王柱子点了点头只继续道:“当时你们村里人全都去逃荒了吗?有没有人留下?” 刘大飞一怔,迟疑了会才点了点头,“有好几家都留下了。” 不说其他人,就说刘大勇,他们可全家都留下了,如今估计早就死在山匪的乱刀之下了。 他有些不明白对方突然问起村里人是什么意思。 王大柱却笑着道:“我前些日子在山上遇见了几个人,他们说是杏花村的人,如今就住在那深山里头,听说有吃有喝,过得比以前都好。 我就想着你们也是杏花村的人,可以去问问,顺便弄些粮食回来,让大家分一分不至于饿死在这。” 王大飞夫妻对视一眼,有些迟疑和不敢置信,“留在村里的还有活着的?” 村子都被山寨的人给占了,那些留下的人怎么可能还有命活着。 王大哥笑着点头,“自然,你们去瞧瞧就好了。” 这片山如此连绵,那几个人若不是山下的村民,怎么敢朝山上跑,定然是仗着自己熟悉才敢上山。 虽不确定是不是杏花村的人,但他确定那几人定然是山附近的村民,由刘大飞几人去找,再合适不过了。 几人都有些迟疑,正要拒绝,就听矮个男人开口道:“要么去找人,要么下去被山匪砍死,你们选一个。” 说着,还举起了手中那个尖利的石头。 刘大飞几人只吓得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我,我们这就去找。” 说罢,就拉着李小芳和刘小飞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矮个男人看了几人的背影一眼才道:“大哥,我们要不要派人跟着?” 王柱子摇了摇头,“这山里林子茂密,还是别贸然进去的好,这几人若真能找到人那再好不过,若找不到那就算了,不必理会。” 他倒是没抱什么希望。 见刘大飞几人不像是被教训了的样子,众人才松了口气,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但依旧安安静静,没人敢吵闹。 第77章 歪打正着 刘大飞几人走了快半个时辰,见远离了那些流民才随意在一处树荫下坐着歇脚。 李小芳满脸的怨气,本就饿着肚子又走了这么久的路,一坐下就大骂道:“你是傻了不成,这山这么大你们还真打算帮王柱子找人,那混蛋就是故意想让我们来喂狼。” 早知道当初上山就不该交那点粮食,这下好了,粮食没了不说,他们也被赶了出来。 越想越生气,她对着黑娃就大骂道:“你个小混蛋,真是个害人精,把你娘害死不说,如今害得我们也没处可去,嘴咋就那么欠,哭个屁啊!” 说罢,就要上手去打人,却被刘大飞给拉住了。 “行了,别吵了,烦不烦啊。” 李小芳还要再骂,就见男人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好满脸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刘大飞这才看向刘小飞,笑着道:“小飞,你以前跟着村里的猎户一起上过山,对这熟悉,你知道哪比较安全,能躲着吗?” 如今都被王柱子赶出来了,他们不如就随意找个地方住下,反正都是挖树根吃,哪不能挖。 可惜这山上他不怎么熟悉,只能靠他弟弟了。 刘小飞看了两人一眼,嗤笑一声,没好气地道:“我哪知道,都是黑娃才让我们被赶出来了,我看咱就这样吧,各走各的,省得怪来怪去。” 说着,他拉起黑娃就朝前走去。 刘大飞气得不行,但也没办法,只拖着受伤的腿忙追上去,笑着道:“小飞,都是亲兄弟,刚才是你嫂子不对,你就别跟她一个女人置气,她懂个屁。 这山里不安全,咱还是一起走的好。” 他平日上山最多在外围挖挖野菜,做些兔笼套兔子,这山里是陌生的很,若再不跟着刘小飞,他们夫妻俩迟早被野狼给吃了。 刘小飞瞥他一眼才冷哼一声,“我以前跟着村里猎户上山在山里躲过雨,我没记错的话,这山头上应该是有山洞的。” 只要找到那个山洞,他们就有地方遮风避雨了,运气好不遇上野兽,也能在山里暂时住下来。 李小芳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好了不少,也不嚷嚷着累了,只催着刘小飞快些走。 几个人在山里走了快两个时辰,眼看着午时都过了,也都没看见半个山洞的影子。 李小芳不免有些急了,“小飞,你说得那个山洞在哪啊?再过上几个时辰天都要黑了,若我们还找不到怕是要喂狼了。” 深山里过夜最是危险,黑灯瞎火的,再遇上什么野兽,他们就等死吧。 刘小飞也有些着急,只四处看着,偏偏这山头被火烧过,跟原来半分相像的地方都没有,他只记得有山洞,可完全记不清路线。 刘大飞这会累得不行,腿本就伤着,这会又一连走了几个时辰的路,疼得他冷汗直冒,连忙叫道:“先,先歇会。” 李小芳连忙把拿着的竹筒递过去,给对方喂了些水,刘大飞才觉得好受些。 几人这会又饿又累,只能喝水充饥。 幸好刚才遇见了一洼山泉,几人装了些,不然,这会连水都没得喝。 刘小飞喝了水歇息了会,才又看着周围那些被烧毁过后又长出新芽的树木,视线落在远处那个树木依旧茂密,没有烧毁痕迹的山头上。 想了会才道:“我们一会先去那个林子里瞧瞧,我记得是在这附近的,若找不到,我们就原路返回,估计天黑前能回。” 找不到山洞过夜,就只能回去了,就这样露宿在林子里,他们几个人还不够给野狼塞牙缝的。 李小芳只应了声,心里虽然不满,但没多说话。 深山里悠悠冷风吹得她直发怵,生怕身后忽然窜出来一头狼,这会也没功夫埋怨人。 几人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在林子里拐来拐去,却依旧是连山洞的影都没看见。 李小芳也有些忍不了了,枯黄的脸上满是怒气,“你到底认不认得路,都找几个时辰了,山洞在哪啊? 我就不该信你,小的小的没用,害我们被撵,大的大的也没用,连个破山洞都找不着。” 她当初怎么就嫁进了刘家,和这样的蠢货做亲戚。 刘小飞被骂,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当即回骂道:“你还好意思怪我,当初回来要不是你嚷嚷着要去把村子抢回来,那么多村里人会死吗? 还有秀娘,都是因为你才死的,你个丧门星。” “你少在那胡说,秀娘怎么死的你自己清楚,一个大男人拿女人挡刀你还好意思说。 一看见那群山匪就早早吓得屁滚尿流,连妻儿都不顾,你还配说我。” 被戳到痛点,刘小飞气得脸色涨红,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击。 黑娃听见大人争吵,也吓得在一旁哭,但却没敢哭出声。 刘大飞被吵得头疼,再加上提起山匪砍人的事,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 林子里风一吹,他只有些冒冷汗,当即没好气地道:“快找找附近有没有山洞,没有就赶紧回去,我可不想在这喂狼。” 话落,就当先朝不远处的小山坡走去。 李小芳这才骂骂咧咧的跟了上去,刘小飞则是在一旁哄黑娃。 刘大飞拖着伤腿刚走上山坡,就瞧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个小木屋。 只让他兴奋地对着几人小声喊道:“那有木屋快来。” 李小芳一喜,快步就跟了上来。 刘小飞也顾不上哄孩子,拉着黑娃就跟了上去。 三人蹲在山坡上的灌木丛里,瞧着坡底下那个小木屋,眼里满是贪婪。 小木屋不大,容纳他们四人却绰绰有余。 刘大飞满眼都是喜色,指着木屋道:“我瞧着那屋子还蛮结实的,估计才盖好不久。” 而且,只有一间屋子,那人数定然不会多,他们三个人就是遇上也是有胜算的。 刘小飞也是这样想的,当即起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瞧瞧。” 说罢,就当先拉着黑娃朝坡底下跑去。 这下好了,不仅不用喂狼,还有屋子住,里面指不定还能有些吃食。 第78章 刘小飞被教训 刘大飞夫妻也连忙跟上去,奈何,他们还是没刘小飞快。 刘小飞从坡上拉着黑娃一路连滚带爬,甩了他们十几米远。 眼看着人已经到了屋前,李小芳只骂骂咧咧,催促道:“大飞,你快下去,别让那不要脸的抢了先。” 刘大飞应了声,奈何他可不敢学刘小飞那不要命似的滚下去,只能拖着伤腿慢慢跑了下去。 等夫妻俩到的时候,刘小飞父子已经抱着一个布袋和两只死兔子走了出来。 刘小飞有些得意,本就因为鼻青脸肿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像是完全闭上了,话语里也满是施舍,“里面还有只兔子。” 李小芳只连忙跑进了木屋。 木屋不大,一眼能看清里面的东西,除却床和桌子,就只有一只瘦巴巴的兔子待在门口的筐里。 她拿起兔子一把掀开木床上叠放整齐的薄被,又掀开摞在一起的几个小筐,见都是空的,只气得她一脚踢翻竹筐,连忙冲了出来,大骂道:“刘小飞,你要不要脸,这木屋是我男人发现的,你怎么能私吞那么多东西,快把米交出来。” 虽然刘小飞藏得紧,但她刚才也听见了米晃荡袋子的声音,那布袋里定然全是米,瞧着估计有二十来斤,够他们吃上好些日子了。 刘小飞只把手中的布袋护得更紧,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先到先得。” 拉着黑娃就要跑,刘大飞却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正僵持着,就听见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 “东西放下赶紧滚。” 几人被吓了一跳,当即看向来人,见只是个长相俊俏的小少年,心里的那点担心瞬间消失了。 刘小飞只笑着道:“小兄弟,识相的话还是快离开吧,这些吃食和屋子是我们的了,你一个人不是我们的对手。” 话落,视线又落在少年手上提着的野鸡上,当即瞪圆了眼睛。 这山里的猎物这么好抓的吗?以前就是村里的猎户上山也会经常扑空,这小子倒好,屋里的野兔还没吃完,就又带回来几只野鸡。 若是跟着这家伙,他不是有吃不完的野味了。 一想到能每顿都吃上肉,他就有些兴奋,一把挥开刘大飞,朝着陆辞简走过去,笑着道:“小兄弟,我也会打猎的,要不我们一……” 话还没说完,陆辞简就拉开弓搭上根削得尖利的竹箭射了过去。 破空声响起。 刘小飞看着那朝自己射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躲闪不及,那竹箭就“噗呲”一声插进了他拿着米袋的手里。 顿时疼得他大叫一声,丢开了手中的米袋。 “啊,你,你干什么,你小子找死是不是,信不信我弄死你。” 刘小飞气得怒目圆睁,几步上前就要朝对方扑去。 他就不信了,被山匪和流民欺负就罢了,如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也敢对他动手。 然而,他人刚来到陆辞简身前,还没碰到人,就被对方一脚踹翻在地,疼得他眼冒金星,半天爬不起来,只能在地上叫唤。 陆辞简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只重新拉开弓搭上箭,冷声道:“东西放下。” 黑娃和李小芳瞧着刘小飞那只被竹箭贯穿、鲜血横流的手,只吓得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躲在刘大飞身后。 刘大飞吓得腿都软了,瞧着那尖利的箭,咽了咽口水连忙解释道:“小兄弟别冲动,这都是误会。 我,我们是山下杏花村里的人,听人说有几个村里人躲在这山里,就想来找找,刚才是把这木屋当成村里人的了,我这就带着人走,这就走。” 话落,拉着人就要离开。 这人瞧着就不是好惹的,和那些山匪似的,凶悍得过分。 在这荒郊野岭的就是杀了他们也没人知道,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陆辞简眉心微蹙,冷声道:“若是再走一步,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不知怎么,他想到了上次汤池边见到的姑娘,只觉得眼前这些人和小洼地里的人有关系。 刘大飞瞧着那锋利的竹箭,吓得更是腿软,顿在原地不敢动弹。 只无比后悔跑来抢东西,能一直在深山老林里住着的人能是什么善茬吗? 这家伙拿着弓箭一射一个准,他要是敢跑,定然死在半路。 好不容易从山匪手下活过来,不能就死在这。 越想越害怕,就瞧着对方朝他们走来,吓得他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连连求饶,“小兄弟,别动手,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别杀我们。” 陆辞简却只是把几人绑在了树上,把米袋和兔子重新放进木屋里就离开了。 三人心慌得不行,黑娃也在旁边哭得凄惨,偏偏绳子太紧,他们半点动弹不了,只能喊救命。 * 陆辞简来小洼地的时候,江意绵正在屋檐下逗咪咪。 老远就瞧见个人影,只以为是小洼地的人,没怎么在意,走近了才发现是个熟人。 赵大树几人拿着锄头挡在陆辞简身前,警惕地道:“你是谁?怎么来的这?” 这小洼地隐秘的很,没人带领怎么可能找到路,这人倒好,青天白日一个人就来了,莫不是小洼地里有内奸。 三人正互相怀疑,就听见江意绵道:“我认识,不用赶。” 陆辞简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在看见江意绵的一瞬间舒展开,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怔了怔。 他觉得眼前的少女似乎长高了些。 上次在汤池边因着是晚上又加上…… 他不敢多看,这会却发现少女不仅长高了,整个人抽了条,脸上也多了些肉,瞧着白净好看。 一身绿色的裙衫在这林子里像是个灵动的仙子。 江意绵见对方看着她,只奇怪道:“怎么了,你今日怎么来这了?” 这人瞧着冷淡得紧,明显不喜欢有人打扰,也不喜欢打扰别人,今日来这定然是有什么事。 莫不是想要回咪咪? 陆辞简收回视线,只淡淡道:“有几个人找去了我住得地方,说是杏花村的人,我猜你们应当认识。” 若非如此,他定会直接把人赶走。 第79章 山里的猫就是有劲 刘老头父子刚走过来就听见这话,当即明白是刘大飞兄弟找来了。 刘老头顿时有些不爽,再一看见少年脖子上的伤口,惊讶道:“小兄弟,那几个畜牲是不是和你动手了,我瞧着你脖子都受伤了。” 那几个混蛋真是怪了,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平日里最多干些欺软怕硬的事,如今倒好竟然敢进深山来,还动手打人。 陆辞简一怔,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脖子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看了眼江意绵才道:“这不是那些人留下的,是只野猫抓的。” 刘老头这才注意到伤口已经结痂,点头奇怪道:“这什么野猫,真凶啊,伤口居然这么大,山里的猫就是有劲。” 陆辞简弯了弯唇角,淡淡道:“嗯,是挺凶的。” 江意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瞧着那熟悉的伤口,明显是上次她用匕首划的。这人胡说什么呢! 什么野猫,还挺凶的,她上次就应该挠死对方。 好在刘老头没继续纠结伤口,连忙问道:“来了几个人?他们怎么找到你那去的?” 刚才听意绵说认识这少年,那眼前这人定然也是住在深山里的,刘大飞几人有极大的可能是打算找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了这少年家里。 江意绵想到了王柱子。 上次那家伙就派人跟踪他们,定然是盯上他们了。 这些日子没找到他们的踪迹,估计是猜到他们也是附近村里的人,正好刘大飞几人也是,就想看看这几人能不能找到人。 真是好算盘,还偏偏让刘大飞几人歪打正着找到了,虽然找错了。 陆辞简只道:“来了四个人,两男一女,还有个小孩,至于怎么找到我那去的,我还真不清楚。” 刘老头已经基本确定是刘大飞两兄弟,当即道:“我跟你去看看。” 陆辞简点头,最后带着江意绵和刘老头父子出了小洼地。 一行人来到木屋前时,李小芳正和刘小飞互相对骂着。 “说什么找山洞,我呸,带得什么好路,这下好了,拉我们夫妻俩给你陪葬。” “这是谁找到的屋子,还不是大哥,明明是我和黑娃被你们害得来陪葬才是,自从家里娶了你过门就没一天安生的,爹也是被你气死的。” “你少在那胡说八道,要不是你非要要公公的棺材本,他能咽气吗?分明是被你气死的。” 正互相埋怨着,刘小飞就看见陆辞简回来了,当即哀求道:“小兄弟,你放了我吧,都是误会,我不是故意要翻你屋子的,都是他。 是他们说这屋子小装不了几个人,让我直接去拿的。” 李小芳气得要打人,偏偏被绑在树上丝毫动弹不了,一抬头就看见陆辞简身后的几人。 视线从江意绵身上划过,直接落在刘老头身上。 她一怔,随即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连忙喊叫道:“二,二叔,你快救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做就被这小兄弟给绑上了,快给我们松绑。” 刘老头冷哼一声,半点没信侄媳的话,只是瞧着几人都衣衫褴褛、脸色枯黄,尤其是看见刘大飞兄弟俩脸上鼻青脸肿的伤,一时怔了怔,心里那些怨气和怒气消了不少。 他今日来本想着好好教训两兄弟一番,但瞧着他们的惨状,就知道几人受了不少苦,一时倒没那么多教训的话可说。 反而琢磨要不给两兄弟分点吃食,这日子不好过,几人饿得脸颊都凹陷下去,估计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大人都这样,更别提黑娃了,都十岁了,瞧着还没小野高,整个人瘦瘦巴巴的可怜得紧。 正想着,刘小飞就忽的冷笑起来,阴阳怪气地道:“我说当时大勇哥咋不跟我们兄弟俩去逃荒,敢情是早早发现了好去处,真是白费我们一路上都在担心二叔的日子好不好过。 如今瞧着二叔这强健的身子就知道,二叔一家定然过得极好,不像我们一路奔波,几次死里逃生,吃不饱、睡不好。” 这家不要脸的,有好去处不告诉他们,自己躲起来吃香的喝辣的,让他们去吃苦。 李小芳和刘大飞也这才仔细打量起刘老头父子来。 两人虽然穿得依旧是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但瞧着干干净净,整个人都很有精气神,尤其是大勇,瞧着似乎更壮了些。 哪像他们饿得只剩皮包骨了,跟个乞丐差不多。 李小芳当即也嗤笑一声,没好气地道:“怪不得不去逃荒,原来是躲在山上吃香喝辣,如今我们不过就是想来看看你们,你们就让这人把我们绑在这,还对我们动手。 二叔,你这心未免也太狠了些,我公公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半夜来找你下去陪他。” 这死老头一向看不上他们,本以为还会念着点亲情,如今瞧着分明和那小混蛋是一伙的。 江意绵听着这话皱了皱眉。 刘大勇则是被气得不轻,上前一步就一巴掌打在刘大飞脸上,没好气地道:“大飞,你若是再不让他们好好说话,我就不管你们了。” 他虽然生气,但也做不出打女人的事,只能朝着刘大飞动手。 这一巴掌打得重,只疼得刘大飞龇牙咧嘴,嘴角也渗出一丝血迹。 他没好气地大喊道:“我媳妇说得有啥不对的,你们都住在山里,还能不认识这小混蛋,你看看小飞的手都伤成什么样了。 赶紧给我松绑,我今天非要教训那小混蛋一番。” 虽然知道自家婆娘说得有些过了,但瞧着刘大勇和刘老头过得好,他就不爽,尤其两人还和绑他们的小混蛋认识,他就更不爽了。 只觉得是刘老头让小混蛋这样干得。 刘大勇气得不行,亏他还想着来看看几人过得如何,心里想着帮衬一把,这下倒好,这几个都是不知好歹的人,完全没必要帮。 心里那点为数不多的亲情也消失殆尽。 刘老头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造孽,压根不想理会几人。 江意绵看了两人一眼就知道是她出场的时候了。 第80章 钓鱼 她赶走刘大勇,盯着几人道:“你们当时不是和村长一起走的吗?为什么只有你们回来了,其他人呢?” 刘大飞见刘老头父子不理他们,哪有心情听江意绵说话,只继续大骂道:“刘老头,你个黑心肝的还不放了我们,我们可是你亲侄,你这样迟早会被天打雷劈。” 江意绵皱眉,眼看着刘大飞要张嘴继续骂,只伸手掐住对方的脖颈冷声道:“你这舌头若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我瞧着也就别长了。” 说罢,就转了转手上的弯刀匕首。 一瞧见那锋利的匕首,李小芳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再一看自己男人那憋得通红的脸色,吓得李小芳连忙道:“我,我,我告诉你,我们不骂了,你快放了我男人。” 江意绵这才松了手,看向她。 刘大飞得以呼吸,只大口大口喘着气,刚才一瞬间不能呼吸的感受似乎还残留在喉咙上,吓得他看都不敢再看江意绵一眼,生怕对方真要割他舌头。 李小芳见自己男人没事才松了口气,盯着江意绵手上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句地道:“我,我们当时走到半路被一群流民攻击,就走散了,到锦城府的时候也只遇上几户村里人,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有可能去了其他县城或府城。” 一开始村长也没说要去哪,他们就随便走得,想去锦城府看看情况。 幸亏当时去的时候,那些乱兵已经被朝廷的兵赶去了其他府城。 不然,他们几条命都保不住。 江意绵点头又继续道:“府城的官兵只让你们回来,没说其他的?” 李小芳想了一会才道:“那些官兵说要想进城需要交银子,落户也是,村里有几家有银子的直接进城了,我们没银子才被赶回来的。” 也是他们倒霉,几两银子逃跑路上全丢了,不知道被哪个流民偷走了,等到城门口才发现。 江意绵这才点头。 交银子就能在其他地方落户,可以免去路上遇见的危险,只要有点银子的定然会直接进城或去其他地方落户。 只有这些没银子的被赶了回来。 她又继续问了些问题,譬如离杏花村最近的清水县怎么样了,李小芳都不清楚,她只得作罢。 府城里都是乱糟糟的,这些下面的县里和村落定然会更严重。 看来,山上这些流民还会待很久,短时间内压根不可能离开,甚至会来更多。 他们这些都只是才走到锦城府的,还有去了更远的府城,或者是路上停留还没到的定然更多。 见江意绵不再提问,李小芳才犹豫地开口,“我,我们是被王柱子赶出来找人的,是他说山上有杏花村的人,让我们来看看,我们才来的,求你们放了我们吧。 我们定不会把这里的事说出去。” 江意绵了然,她果然没猜错。 想了会才看向刘老头,“刘太爷,他们几个你打算怎么办?” 刘老头气还没消,看都没看刘大飞几人一眼,只没好气地道:“我才懒得管他们,你随便吧。” 他就多余跑这一趟,亏他还想给点粮食,呸,还不如拿去喂狗。 那些粮食他是一点也不会给这些人。 刘大飞几人听见这话只更生气了,正要骂几句就对上了江意绵的视线,吓得几人赶紧闭嘴。 刚才他们可瞧得好好的,这小姑娘说动手就动手,一点不含糊,差点就活生生把刘大飞掐死了。 这会没一人敢招惹。 正忐忑不安时,江意绵就拿着匕首割断了绳子,淡淡道:“走吧。” 李小芳一怔,还有些不敢置信这就能走了。 刘大飞第一个反应过来,拉着李小芳就跑了,刘小飞也赶紧拉着孩子跟上去。 几人跑得飞快,很快就没了影子。 刘大勇一时却有些后悔,担心道:“意绵,就这样把他们放走了,万一我们住在这的消息泄露出去怎么办?” 山上来了那么多流民,万一全都来抢粮食那可就彻底完了。 小洼地的人手可不够。 “不泄露出去怎么钓鱼。”陆辞简淡淡开口。 刘大勇一顿,有些不明所以,“钓什么鱼?” 他现在哪有心思钓鱼,家都要没了。 江意绵却是意外地看了陆辞简一眼,没想到对方和她想到了一起,怪不得刚才不拦她。 她只开口解释道:“你没听李小芳说是王柱子让他们来的吗?这几人不回去,王柱子怎么找来?” 不找来,她又怎么解决这山上隐藏的危险。 与其每天担心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找来,她不如直接引他们来。 刘大勇这才明白过来,瞧着这附近的林子,和不远处的山坡,犹豫会才道:“这地方虽都是林子,但山上那么多流民,万一全冲过来,林子里就是挖再多的陷阱,我们也拦不住的。” 到时候流民在这山头上继续搜寻,迟早会找到小洼地去。 刘老头看了自家蠢儿子一眼,无奈道:“那个王柱子这次就只让大飞俩兄弟来了,你觉得他下次会带全部流民来吗?” 先不说来密林里的风险多大,就说那么多流民怎么可能全都听那王柱子的话来密林里送死。 威胁一两个还行,若是多了,流民一起反抗,他怎么可能压得住。 江意绵也点头道:“小洼地的人不多,他们定然不会兴师动众全都来。” 毕竟,若是真找到粮食,人一多还怎么分。 人都是有贪欲的,必然会为自己想。 刘大勇这才明白过来,当即也不再多问,和刘老头、陆辞简商量一番就在附近的林子和山坡里挖起陷阱来。 江意绵则是回了小洼地,叫上赵大树三兄弟和狗剩来帮忙。 一行人忙碌了快三个时辰,终于是草草做出不少陷阱分布在山坡和附近的林子里。 虽不是什么精巧的陷阱,但至少有人踩中的动静,会让附近的人知晓,也算是给他们提醒。 眼看着太阳下山,天色渐暗,刘老头才招呼大家回去。 走了几步,他才看向陆辞简,笑着道:“陆小兄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几个时辰忙碌下来,他倒是发现这年轻人还挺厉害,话也不多,只默默做事,人也生得好看,倒让他还算欣赏。 对方一个人住这怕是不怎么安全,尤其那些流民迟早会过来。 第81章 难道不是因为色胆包天 陆辞简摇了摇头,只道:“这里要有人看着。” 而且他一个人住习惯了,不太喜欢和这么多人住在一起。 刘老头虽然可惜,但也没强求,只笑着道:“那今晚一起去吃饭吧。” 他可瞧见那小木屋里连口锅都没有,这年轻人每日定然都是烤些野味充饥。 虽饿不着,但哪比得上小洼地里那香喷喷的饭菜。 狗剩也连忙笑着道:“对啊,陆大哥就跟我们回去吃饭吧,我娘和婶婶他们做饭可好吃了,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说着,就自来熟地要上手拉人。 他今日瞧见对方使得一手好弓箭,就羡慕得不行。 虽然意绵姐教了他几招擒人的手法,很是厉害,但他还是对弓箭比较感兴趣,站老远都能射中人,多厉害! 指不定对方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最喜欢这种神秘的大侠了。 陆辞简见推脱不过,只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去拿些东西。” 话落,就进了那小木屋。 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只肥兔子和野鸡。 一行人回到小洼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几个女人这会站在刘老头家的院子里张望着,见一群人都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 赵杏儿朝几人身后瞧着,见没有刘大飞几人的影子才放下心来,只笑着道:“可算是回来了。” 那会意绵回来就叫上赵大树几人说是去挖陷阱,他们没来得及问清楚人就没影了。 虽然知道几人不会有事,但她还是担心得不行,只怕那两兄弟也跟回来。 刘大飞两兄弟可不是好相与的,万一真带回来,小洼地里怕是不得安宁了。 王凤琴和两个孩子见江意绵回来就连忙迎了上去,视线落在陆辞简身上时顿了顿,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下午的时候只远远看了眼,这会才发现小少年长得很好看,剑眉星目、面容俊逸。 小野却盯着陆辞简皱起了眉头,只觉得这人的身影瞧着有些熟悉,想了好一会才猛地惊呼出声,“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晚上送我姐姐回家的人!” 众人都是一惊,全都看向江意绵两人。 八卦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着,尤其是看见两人那登对的容貌,只觉得有些赏心悦目。 那炽热的目光让江意绵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正犹豫要怎么解释,就听见陆辞简淡淡道:“意外遇上,天黑林子里不安全,我就送了江姑娘一程。” 众人这才点了点头,收了那八卦的目光。 江意绵却小声嘀咕道:“那是意外遇上吗?难道不是因为色胆包天。” 陆辞简瞬间红了脸,当即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好在除了他没人听见这话。 刘老头给陆辞简介绍了众人,就招呼大家留在家里吃饭。 饭菜一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就没着急去炒。 几个女人见状,只连忙进了厨房帮忙。 没一会,厨房里就传来了各式各样的香味,尤其是那浓重的肉香,只馋得人流口水。 几个孩子坐在院子里都有些望眼欲穿,眼巴巴地盯着厨房的方向等着开饭。 狗剩则是凑在陆辞简身边看对方逗咪咪,越看越是惊讶。 一看见他就张牙舞爪的咪咪见到陆辞简竟然乖顺得很,跟对意绵姐似的,让咪咪做什么,咪咪就做什么,一点也不凶。 他只有些委屈,“怎么这猫见到我就凶,你第一次来它就这么听话。” 陆辞简揉了揉咪咪的头才道:“咪咪是我接生的。” 狗剩当即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你还会给猫接生?” 江意绵也看向对方,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 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 咪咪可不是什么猫,是只正宗的小老虎。 眼前这人竟然能在老虎手中逃脱,实在是厉害。 陆辞简只解释道:“当时咪咪的母亲要死了,我只是试试看,没想到它还活着。” 当时在林子里遇见只受伤的老虎,他为了保命杀了那只老虎,但后来才发现老虎已经怀孕了。 试探着刨开老虎肚子,就发现小老虎还活着。 也不知是雏鸟情节还是如何,咪咪就跟上他了,直到不小心掉进陷阱被江意绵救走。 狗剩听着这话才心理平衡不少,连连点头,“难怪。” 话落,视线就瞥向陆辞简那已经结痂的伤口,好奇道:“陆大哥,你脖子的伤是怎么回事,咪咪挠的吗?这小家伙劲还挺大。” 居然挠出条那么长的伤口。 江意绵一怔,只有些不自在,没好气地瞪了陆辞简一眼。 这家伙就不知道穿件能遮住伤口的衣服吗? 这下好了,人人都来问一句。 她当时怎么就没下死手。 陆辞简被瞪,只觉有些无辜,看向那张气鼓鼓的小脸,只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狗剩倒也没再问,又小心翼翼揉了揉咪咪的头,果不其然得到一记凶巴巴的冷眼,委屈得他直接跑了。 这猫真凶,幸好没挠他。 见狗剩走了,赵大树几人和刘老头说着话,几个小孩也在兔圈旁,江意绵才走了过来,蹲下身子,蹂躏了一把咪咪的头,才道:“你怎么发现小洼地的?” 总不可能真的是跟着她找到的吧,她实在是不愿相信。 来这后,她也没懈怠,一有时间就会做训练,虽还没恢复完全,再加上这副小身板的限制发挥不出她十成的能力。 但她也不会被人跟踪都发现不了。 陆辞简看向面前的少女,见对方眼神严肃,白净的脸上都是紧张,他才道:“意外发现种地的地方,跟着刘太爷找到的。” 他这话是真的,当初打算救咪咪时听见有人说话,他就躲了起来,但没想到江意绵如此警觉,瞬间发现他的存在,他只能屏住呼吸,半点不敢动弹,更别提跟着几人了。 那会也是他第一次在山上看见除他以外的其他人,怕遇上什么山匪,他就在几座山头上搜寻着,好几日都没找到几人的踪迹。 还是意外发现刘老头,才知道几家人一直住在小洼地里。 第82章 打定主意 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不是跟着她找到的就成,那至少证明她的能力没有退步。 不过外面这话倒是给她提了醒,种地的地方还勉强算在山外围,再加上有山火烧过,流民定然会抱着侥幸心理,不担心在那附近遇上野兽,估计也迟早会找过去。 她必须要在那田地附近的林子里做一些更大型的陷阱,最好是要困住人,不能让人再朝里面走。 刘老头经常去照看地里的作物,很容易被发现。 见少女的紧张消失,脸上又重新明媚起来,陆辞简怔了怔,好奇道:“你很在意我是怎么找到小洼地的?” 眼前的少女很不一样,不像是农家出生的女子,就凭借那胆识,和随随便便威胁人的手法和普通的女子都很不同。 江意绵只随意道:“不在意。” 陆辞简不信,还要再说什么,赵杏儿就招呼大家吃饭了。 晚饭很丰盛,满满一大桌菜,原本就炖了只兔子菌菇汤,还有各种炒得野菜、山药、神仙豆腐和酸辣椒炒魔芋,再加上陆辞简带来的野鸡,又炒了一大盆鸡肉,只馋得几个小孩狂咽口水。 陆辞简看着满桌他没几个认识的菜也是一惊,只是瞧众人都吃得香,才犹豫地试了试,只让他意外。 每道菜都很好吃,口感很特别,让他吃得很香,难得多添了碗饭。 更是在上山来的几个月里第一次吃上了顿舒坦的饱饭。 和这些人吃得东西比,他每日的烤兔子和野鸡简直味同嚼蜡。 一顿饭几人都吃得很开心,再加上赶走刘大飞兄弟的事,众人都松了口气,难得悠闲地聊起其他的事。 直到月上梢头,众人才散去。 小洼地里的悠闲,外面却没有。 刘大飞几人吓得一路跑,直到天色彻底暗下去才终于回了流民聚集的地方。 几人一回来,就被王柱子叫去了。 王柱子瞧着几人面色都惨白着,只皱了皱眉,“如何,有没有碰上其他人?” 刘大飞迟疑半晌正要摇头,就见那矮个男人握了握拳头,瞬间骨节摩擦的声音“咔擦”作响,吓得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本就累得打颤的双腿更是软了几分。 他连忙改口道:“遇,遇上了,是,是我们村里人。” 王柱子这才满意,“他们有几个人,粮食多不多?” 刘小飞一听这话,瞬间明白几人的意思,当即点头道:“我们没看见太多的粮食,但看他们都吃得白白胖胖的,没一个枯瘦的,他们定然是有不少粮食藏着。 估摸着应该有四个大人和四、五个半大孩子,” 那会看见刘大飞差点被掐死,他也慌了神,等跑到半路才想起那掐人的姑娘是谁。 虽然好看了不少,但他还是认出是江家大房那丫头。 当即明白过来,刘老头一家和江家大房一行人躲在山里。 想明白这些,只让他有些后悔就这样走了,这会听王柱子问,他立马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 刘小飞说罢,见王柱子没说话,就连忙哭诉道:“王大哥,你可要帮我们教训教训那些人啊,都是一个村的,我们不过就是去问了几句,那伙人就把我们绑起来揍了一顿,如此心狠手辣,半点亲情都不念及。” 刘老头既然不顾亲情,对他们不管不问,那就不怪他当小人了。 矮个男人听得皱眉,正要让刘小飞闭嘴。 王柱子就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不要动,他则是出声道:“你们今日受苦了,待明日天一亮,我就带几个兄弟过去瞧瞧,你们可愿意带路? 放心,我们若真抢到粮食定不会让你们两兄弟饿肚子。” 一听这话刘大飞几人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同意。 王柱子只说时候不早让几人回去休息,见人都走了,才敛去脸上的笑意。 矮个男人则是皱了皱眉,“大哥,咱真要去吗?万一这几人使诈怎么办?” 他们王家村壮丁虽然多,但架不住逃荒时间长,路上有不少人都受伤过重去了。 这次若是再折几个,怕是村里人也不会乐意。 王柱子自然想到了这些,只道:“带十五个青壮,一半村里人,一半流民,若刘小飞没说谎的话,这些人绰绰有余,那几个老弱病残不是对手,识相的就会把粮食送出来,不用动手。” 矮个男人却提醒道:“还有赵大树三人在那。” 那三个都不是蠢货,能自愿跟在那些人身边要不就是有利可图,要不就是那些人很厉害。 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只觉得那些人不是好对付的。 山上这些流民虽然暂时听他们的,但若遇上危险定然跑得比谁都快,到时候最惨的肯定还是他们王家村的人。 王柱子也皱了皱眉,一时有些迟疑。 不远处却突然响起一道委屈巴巴的声音,“爹爹,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饱饭啊,呜呜呜!” 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瘦巴巴的,双颊凹陷,只有大大的眼睛睁着,瞧着有些吓人。 王柱子瞧见儿子过来,只连忙从怀里掏出半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干饼子,递过去笑着道:“很快的,大强别担心,来,把饼子拿回去和娘分了。” 王柱子指了指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的那个枯瘦女人,眼睛不自觉红了。 大强这才擦了眼泪,接过饼子拿去女人身边。 女人只虚弱地睁开眼睛摇了摇头,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瞧着风一吹就倒了似的,明显是饿了好些日子了。 但她却没接那半块硬邦邦的干饼子,只推给了那个小孩。 矮个男人瞧着这场面一时也有些沉默。 若是生活安稳,谁不想当好人,可现在缺衣少食的,都不知道下一个饿死的是不是自己,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是刘大飞兄弟联合山里的人使诈,他们也得去。 想明白这些,他当即道:“王大哥放心,我这就去找几个强壮的人,等明日一早我们就进山。” 他们只为粮食,那些人若是能主动分粮食,他们自然也不会下死手。 第83章 中招 翌日,狗剩和刘大勇一早就出了小洼地,打算最近几日都在陆辞简木屋附近巡逻,怕到时候人真来了,陆辞简一个人应付不来。 江意绵刚从屋里出来,就见刘老头带着赵大树几人在小菜园和地里除草。 最近这些日子有了赵大树几人帮忙,众人都轻松不少,不用一直在地里忙,有了自己的时间。 赵杏儿这会正在院子里织布,那些麻线早已用糯米上了劲,如今瞧着倒是真和那铺子里卖得便宜麻线似的。 江意绵在一旁好奇看着,只被赵杏儿手中那来回穿梭的梭子给看花了眼,当即去瞧刘小芸赶鸡去了。 还是看咯咯哒下蛋适合她。 刘小芸见她跟着帮忙找母鸡在林子里四处下得蛋,只笑着道:“咋不去跟凤琴姐学做衣服,你娘亲手可巧了,我瞧着那给小野、小暖儿改得冬衣也好看。” 虽是用旧衣服改得,但一点也看不出,针脚细密,做工精致,瞧着就让人喜欢。 江意绵只连忙摇头,她可不想再把每根手指上都戳出血窟窿了,她不是做衣服的料。 见对方吓得神色大变,刘小芸觉得好笑,倒也没再多问,两人只一边赶着鸡,一边在草丛里搜寻着,生怕错过那新鲜的鸡蛋。 这些日子,她又孵化出好几窝小鸡,如今也都长大不少,再加上鸡圈里原本的鸡,大大小小加起来也十几只了。 每天去扯鸡草也累,她索性就把鸡放了出来,每日赶去林子里,让鸡自己找食,天黑前她再把鸡赶回来。 两人一边找鸡蛋,一边随意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就快到午时了。 江意绵皱眉,有些奇怪陆辞简那还没动静,难道刘大飞兄弟没把遇见他们的事说出去? 她只觉得不太可能,依照那两兄弟见不得人好的性子,必然会把消息传出去。 又过了快一个时辰,狗剩才匆匆忙忙跑回来,连忙道:“意绵姐,那些人来了,咱快去帮忙。” 江意绵和刘老头腾地站起来,叫上赵大树三人就赶紧跟着狗剩离开了。 一行人到的时候,刘大勇正在木屋前着急,陆辞简反倒是神色平平,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削着竹箭。 刘大勇见几人来了才松了口气,但还是面露难色地道:“他们来了不少人,足足十五个,大飞两兄弟也在。” 原本他还想着那些人估计不会来,毕竟大飞是他亲堂弟,怎么也要念及一些亲情,没想到这几人就这样把他们卖了,还带了如此多的人。 他又是气愤又是担心,那可是足足十五个青壮年啊,他们这才八个人,这还是加上狗剩和辞简这两个半大孩子、以及意绵这个姑娘。 刘老头也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骂道:“这两个杀千刀的,竟然真把人带来了。” 饶是知道刘大飞两兄弟有多混蛋,这会听见对方真带着人来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想不明白这两人为何要这样做。 他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正说着,就听见“嘭”一声,紧接着是刻意压低的呻吟。 几人瞬间凝神,径直朝着不远处的林子走去。 王柱子瞧着从树上掉下来的石块,只皱了皱眉,见对方只是脚上被砸了下,没多大的事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提醒道:“小心点,林子里有不少陷阱。” 他倒是没料到特意绕路的这片林子里也会有陷阱,果然是能安全躲在山上数月的人。 众人一听这提醒,瞬间警惕起来,小心瞧着周围的树木,生怕再踩上什么陷阱。 果不其然,几人瞬间发现一棵树下有些古怪,当即停下脚步,绕开那陷阱。 刘大飞两兄弟只害怕地跟在众人后面,心里无比后悔跟着来了,但又担心王柱子找到粮食不分给他们,两人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正想着,一个失神,没注意脚下的路,两人一起掉进了枯草掩盖的两米深坑里。 “嘭”一声,只摔得两人眼冒金星,骨头架都要散了。 好在坑底没什么利器,不然,他们怕是会当场没命。 刘小飞瞧着这深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脸上被树枝划开的伤口,只吓得连忙朝上方喊道:“王,王大哥,救命啊,快救我们上去。” 王柱子皱眉,只压低声音呵斥道:“闭嘴。” 然而这会已经迟了,侧面的林子里瞬间飞出数道尖利的竹箭,吓得几人连忙躲闪,原本发现的陷阱,也被几人踩了个遍。 一时间,林子里全是尖叫和哀嚎声。 矮个男人和一个干瘦男人踩进同一个窄小的深洞里,两人的腿紧紧挨着,动一下就被那逼仄的洞挤压得生疼。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不是掉进深坑,就是和矮个男人一样踩进逼仄的小洞里拔不出来。 林子里都是呻吟和谩骂。 王大柱身边瞬间只剩八个人,他连忙呵斥道:“都别乱动。” 其他人这才站在原地,警惕地朝林子四周环顾着。 奈何密林遮盖,他们什么人影都没看着。 狗剩瞧着自己挖的洞困住几个人,当即高兴得不行。 这招还是跟以前村里的小霸王学的,那家伙又皮又坏,总爱四处挖这种逼仄的坑,有时还会在坑底放上削好的竹尖,害得不少村里人受伤。 他当时也中招过,好在那会腿短,没踩到竹尖,倒是废了不少功夫才把腿从坑里拔出来。 这陷阱虽没什么大作用,但用来恶心人是很好的。 刘老头见瞬间控制住七个人,也松了口气。 幸好意绵提醒,让他们把这片林子也挖上陷阱,否则他们今日会瞬间跟这些人对上。 到时候还有没有命都不好说。 矮个男人用力拔着腿,但除了疼痛加剧,半点用处都没,气得他朝着林子里大骂道:“有本事出来单挑,背后阴人算什么玩意。” 还弄了这么多恶心人的陷阱,真是群老硬币。 狗剩听着这骂声,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兴奋,只有些明白那小霸王咋那么喜欢挖陷阱害人了。 看着别人只能气愤的骂人却不能奈何他,这感觉是挺不错的。 第84章 威胁 刘老头瞧着那剩下的八个人皱了皱眉,疑惑地问江意绵,“那还有八个人怎么办,是出去动手,还是如何?” 总不能一直在这耗着,等其他人从陷阱里出来,危险的就是他们了。 江意绵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想了一会才大声开口,“你们来是为了粮食吧,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也没什么粮食,你们是拿不走的。 但我有办法让你们不饿肚子,让王柱子一个人过来我就告诉他。” 一直用武力也不是事,这些人都是为了填饱肚子罢了。 索性,帮他们一把,至少能换来山上的平静,与其每日担心会有人来抢粮,不如给这些人指条路。 只要能吃饱,谁还会干这种风险极大的事。 王柱子皱眉,猜测这声音是上次赵大树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犹豫了会才开口道:“我怎么相信你?” 万一他过去就被人挟持,其他人还怎么动手。 到时候别说是抢粮了,小命都不保。 矮个男人也连忙制止,“王大哥,你别听他们胡说,千万别去,你等我们从坑里出来,一起杀过去,这几个恶心人的玩意,我定要好好打一顿才行。” 不然难消他心头之恨。 说着,就更用力拔着坑里的腿,偏偏坑实在太小,再加上还有另一人的腿在里面,只疼得两人龇牙咧嘴。 其他人虽不至于如此难受,但也被困在那小坑里动弹不得。 王柱子皱眉。 江意绵的声音也再次从林子里传来,“你没有选择。” 伴随着的还有一支尖利的竹箭。 竹箭速度极快,瞬间插进王柱子身旁的树干里,只堪堪余半截留在树干外,几个没被陷阱困住的人当即吓得咽了咽口水。 这什么人啊,一根竹箭就能插进树里,这要朝他们射来,不得瞬间一命呜呼啊! 王柱子也被眼前这根竹箭吓到了,沉默好一会才苦笑一声道:“我听你的。” 说着,就放下了手中那根尖端锋利的长棍。 此次来,他只是求粮,若此人真有办法让他们填饱肚子,他们也没有必要互相残杀。 矮个男人只着急得不行,大喊道:“王大哥,你可别去,这是陷阱,他们是骗你的。” 王柱子这会却没再听他的呼喊,只跟随江意绵的指引朝着林子外围走去。 走了没一会,果然看见被半人高的杂草遮挡住的几人,见不是老的就是小的,只有赵大树三兄弟和另一个男人还算是青壮年,他当即有些后悔。 但偏偏已经走过来了,手上也没武器,他只好道:“我来只为粮食,你们若真有办法让我们吃饱,我现在就带着他们走,也不会让其他流民过来打扰你们的生活。 若是没有,我叫一声,他们就会过来,你们几个不是对手。” 虽然他们都是逃荒数月的流民,没吃过几顿饱饭,但对付这几个老人、小孩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意绵只笑了笑,“你只管试试。” 现在落在下风的可不是他们。 王柱子被一个小姑娘噎当即有些不满,张嘴就要叫人,那小姑娘旁边长相俊俏的小少年就瞬间拉开弓箭,锋利的竹箭直直朝他射来。 他一时躲闪不及,竹箭瞬间擦过他肩膀插进身后的树干里。 疼痛袭来,让他脑子清醒不少,当即看了眼肩膀上那处伤口,又看向那长相俊美的小少年。 只觉得这些人似乎不是什么好惹的。 江意绵有些满意陆辞简反应迅速的威胁,心情大好地道:“如何,还觉得我们不是你的对手?” 她从来不会让自己落入被人威胁的境地。 这话除了威胁对方,就是想让他看清楚,他们几人虽没什么青壮,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让对方打消心里的歪主意。 否则,她告诉这些人吃食后,这些人万一再聚集起来找他们麻烦,那她不是个纯纯的大冤种了嘛。 王柱子这会也明白过来他们几个人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就凭借那少年手中的弓箭,他们一行人就得吃上不少苦头。 当即苦笑一声,犹豫好一会才点头,“我这就带人回去。”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与其在这耗下去,还不如早早离开。 这些人明显是对他们手下留情了的,若是一开始就存了杀人的心思,他们这十五个人早就已经没命了。 是他想当然了,仗着自己人多来抢粮,如今瞧着倒像是个笑话。 江意绵却叫住了他,“等等。” 她很满意对方的识时务,但说出去的话自然不能食言。 王柱子疑惑看向她,只害怕对方是突然改主意了,吓得他当即警惕起来。 江意绵却只是随手摘下爬了满地的藤蔓道:“这是山药的叶子,只要有藤蔓爬着的地方,土里面就有山药,这东西能填饱肚子,你们饿不死。” 不过,山药太过难挖,这些人怕是要费上一番功夫。 王柱子一怔,瞧着那有些陌生的叶子似信非信,他见都没见过这种东西。 江意绵见他不信,只让赵大树拿着当武器的铲子朝山药藤下面挖着。 挖了没一会,果然看见泥土里长着的山药。 赵大树又挖了几铲子,江意绵才拔出一根弯曲的山药道:“这东西能吃,去皮,煮熟可以饱腹。” 山上长着不少野山药,只要这些流民不偷懒是能吃饱的,正好给这些流民找些事情做,省得一直盯着他们。 王柱子一喜,盯着那山药看了半晌才道:“你说这东西每个山头都有?” 他回忆了一下山上的情况,只觉得越看这绿色叶子越眼熟,他好像还真见过不少。 江意绵点头,又看向不远处几株叶子宽大的植株道:“这东西也可以吃。” 众人一怔,纷纷看向那齐半人高的植株。 长长的叶柄上长着宽大的绿色叶片,远远瞧着跟荷叶似的。 虽不知道是什么,但还蛮好看的,瞧着像是大户人家家里用来观赏的东西。 刘老头也有些疑惑,小声嘀咕道:“意绵,这真能吃吗?” 他以前河边见过不少这种植物,就没见过有人吃,听说有毒。 难道意绵不放心这些流民,想把那些人都给毒死? 第85章 芋头 江意绵只道:“这是芋头。” 芋头又叫青芋,具有益胃健脾、散结的作用。营养价值丰富,可以补充多种微量元素。 味道鲜美,是餐桌上一道常见的美食。 尤其是捣成泥后做成的各种芋泥美食,江意绵最是喜欢。 来这这么久,她今日还是第一次瞧见。 王柱子这会也皱起眉头,迟疑道:“这东西有毒吧。” 他虽没见过山药,但眼前这植物他见过不少。 他们村里有一条大河,河岸两边生长着不少这种植物,每到开花的季节,这植物就会开出黄色的细长花朵,瞧着又嫩又水灵。 一开始村里还有人摘花回去炒着吃,后来全都中毒,口舌麻痹不说,还腹泻了好一阵子,自那以后再没人敢碰这东西。 江意绵没否认,点头道:“芋头确实有毒,但只要煮熟后食用就没事了,至于芋头花,若是想吃的话,必须要去掉花蕊。” 王柱子一时间却还有些犹豫,盯着芋头半晌,又看向江意绵,“我凭什么信你们,这东西若是有毒,山上那些流民不全都被毒死了?” 他没道理拿几十人的性命去赌。 江意绵只招呼赵大树几人一起挖芋头,听着这话也没解释,只道:“你可以不信,大可以继续挖树根、树皮吃。” 该说得她已经说了,这些人万一不信,她也没办法。 芋头和山药这种植物就是到了冬季依旧可以挖取。 叶子、藤蔓虽枯萎凋落,但可食用的部位埋在深深的泥土里,不会被冻死,就是没挖来年也可以继续生长。 魔芋也是一样的,但这东西若只是煮熟了吃,口感没有山药和芋头好。 众人这会也没心思考虑王柱子怎么想,纷纷看向赵大树从泥土里挖出来的一个椭圆形的球。 狗剩只惊喜地道:“这芋头咋和魔芋似的,就是外面长的叶子不一样。” 刘老头也连连点头,这会心里也没了担忧。 既然魔芋都可以吃,这像魔芋的东西定然也是可以吃的。 江意绵只笑了笑,没多说,视线落在王柱子身上才继续道:“芋头和山药去皮时最好在流动的小溪里,这上面的粘液会让人手发痒,是正常现象。” 山上流民增多确实会对小洼地造成威胁,但她也没丧心病狂到让所有人都去死,都是些可怜人罢了。 见王柱子还在犹豫,赵大树只笑着开口道:“王大哥,你放心吧,山药我们都吃过了,没毒。 至于芋头,我们今天虽然也是第一次见,但意绵姐说了能吃那就是能吃得,她不会害你们的。” 意绵姐都能收留他们在小洼地,定然也不会害那些被逼迫上山的可怜流民。 王柱子看了江意绵一眼,又看向赵大树,只觉得这声意绵姐叫得奇怪,但他没多想,好一会才道:“我信你。” 眼前这姑娘确实没道理骗他。 若想杀了他们,就不用把他单独叫到林子里来了,只要那少年多射出几支竹箭,他们就是想躲也躲不开。 江意绵这才点头继续道:“我有一个要求。” 王柱子了然只保证道:“你放心,我回去就会告诉那些流民深山里有野兽,没人会再敢朝这来,刘大飞两兄弟我会仔细看着。” 今日带得兄弟一半都是村里的人,其他人也都没看见这些人,就是想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至于刘大飞这对滑头的兄弟,他会好生看着。 江意绵点头,还是冷声开口道:“山药和芋头我希望刘大飞两兄弟吃不到一点。” 这两兄弟心眼子太多,今日若不是他们早有准备,定会被他们给坑害,不说粮食,就是性命也堪忧。 没道理她被坑还要告诉两人裹腹的方法。 王柱子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姑娘放心,这事我定然会办好。” 江意绵这才满意,挥了挥手就让人离开。 王柱子一出去,矮个男人就连忙迎了上来,怒道:“王大哥,你没事吧,我们出来了,快杀进去抢粮食。” 他今天非要看看到底是谁挖出这恶心人的陷阱。 其他人也满脸都是愤恨,提溜着手中的长棍就要朝林子外围冲去。 王柱子只呵斥道:“都给我住手,以后谁要是再敢朝深山里走,就全都给我滚下山和山匪做伴,回去。” 话落,就原路返回。 其他人虽还有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见王家村的人都跟着王柱子一起离开,几人又恶狠狠地朝着林子里瞪了一眼,才离开。 刘大飞两兄弟好不容易拖着快散架的身体从坑里爬出来,一见众人要走,当即兴奋地跟了上去。 他们早就想走了,这林子里陷阱那么多,一不注意就会玩完。 至于粮食,他们心里已经猜出王柱子定是和刘老头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吃得估计马上就会有。 一想到今后都不用饿肚子,也不用吃那些难吃的树根和树皮,两人都开心得不行,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该问王柱子要多少粮食了。 见林子里重新归于平静,江意绵几人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刘大勇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天知道他那会看见十五个壮汉都拿着武器朝他们走来,心里有多慌,生怕大家今日就折在这。 刘老头几人也都松了口气,除却满脸开心的狗剩,和没什么表情的陆辞简,众人脸上都萦绕着后怕。 刘大勇只招呼众人把陷阱重新补一下。 江意绵则是看向刘老头,迟疑了会才道:“太爷可觉得我太过心狠。” 刘太爷只笑着摇了摇头,“意绵做得很对,刘大飞那两兄弟就不是个好的,凭什么我们知道的吃食要分给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若说以前他就是对两兄弟的某些做法不满意,还依旧当他们是亲戚,如今就是半点亲情也没有了。 这两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就带着这么多人杀过来,明摆着是没打算给他们留活路。 既如此,他又何必操心那两人的死活。 第86章 他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行人补完陷阱时,太阳已经西斜。 众人解决了大危机,回去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不少,但那种紧张的心情还没完全消散。 小洼地的几个女人都担心得不行,在刘家院子前急得团团转,生怕大家出什么事。 几个小的虽然不懂出了什么事,但看大人着急,他们也没心思玩闹,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朝着四处张望着,期盼着能看见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 好在这担心在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后,终于在看见一行人熟悉的身影时消失了。 小暖儿连忙从凳子上起身,开心地朝着不远处指着,笑嘻嘻地道:“娘亲,姐姐他们回来啦。” 话落,还开心地朝着来人挥了挥手。 小家伙个子不高,像是怕众人看不见她奋力挥舞的小手,只开心地蹦跳着,瞧着满满都是生机和活力。 刘老头一行人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在看见小暖儿那欢呼雀跃的身影后都被很好的治愈了。 是了,小洼地里的平静和安宁是任何地方都没有的,他们只要能守护这份安宁就比什么都好。 外面的一切都和他们无关,只有小洼地里的家人是他们最应该在乎的。 江意绵刚走到院子里,小暖儿就迈着小短腿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委屈巴巴地道:“姐姐可回来了,小暖儿好想好想你。” 小家伙最近长了些肉,一做出表情,脸上的软肉就皱在一起,瞧着白白嫩嫩可爱得紧。 江意绵一把抱起小暖儿,捏了捏小家伙的脸才好奇地道:“有多想?” 小暖儿想了一会才张开双手,用力朝两边伸着,满脸认真地道:“有这么这么想!” 众人被逗笑,心里的那些不安和紧张瞬间烟消云散。 赵杏儿只笑着招呼大家在院子里坐着,几个女人则是进了厨房。 中午因为大家心里都想着刘大飞两兄弟,饭没怎么吃好,这会一见众人都安全回来,也知晓事情是办妥了。 索性也没多问,直接进厨房忙碌去了。 江意绵回家洗了把脸,再来到刘家院子前,就见几个小孩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刘老头几人则是围在旁边看,脸上满是笑意。 她有些好奇就凑过去看了看。 只见地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江野、江暖儿、刘大丫。 虽然字迹歪歪扭扭,每个偏旁部首像是分了家,但却都没写错,她当即有些意外,好奇地道:“你们会写姐姐的名字吗?” 大丫和小暖儿拿着树枝怔了怔,皱巴小脸好一会,纷纷摇了摇头。 小野则是试探地在自己名字下面写出来个江字。 江意绵点头,只鼓励他继续。 小野一见得到认可,当即也不紧张了,大手一挥在江字后面落下一个一字,最后一个字想了半天愣是没下笔。 江意绵嘴角抽了抽,果然还是不应该太抱有期待,毕竟都是没念过书的小孩,能会写自己名字已经很厉害了。 正要夸奖几句,小野就“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朝着一旁削着竹箭的陆辞简跑了过去,笑着道:“辞简哥哥,你会写姐姐的名字吗?姐姐叫江意绵。” 江意绵一怔,随即了然。 小洼地里的人都是些泥腿子,没念过书,自然大字不识几个,会写自己名字就更不可能了。 陆辞简看了江意绵一眼才点了点头,收起手上的短匕,朝着几人围站的地方走过去。 他随手拾起地上的树枝,手起枝落,龙飞凤舞地写下江意绵三个字。 都说字如其名,江意绵看着地上那苍劲有力的字,只觉得和陆辞简确实很像。 一笔一划都带着笔锋,像他这个人周身的冷淡和疏离。 刘老头虽然不识字,但也能看出好坏,当即惊讶地道:“辞简,你这字还真是好看啊,是不是打小就开始练的。” 杏花村里除了村长识得几个字,其他人大字不识一个,他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别人写出一手如此好看的字。 瞧着整整齐齐,至少不像小野几人的字乱糟糟的,像是在画地图。 陆辞简只随意应了声,没多说话,视线落在江意绵身上。 江意绵一低头就和少年那冷漠又澄澈的视线对上了,她有些恍惚,只觉得自己似乎从那眼神里看出求夸奖的神色来。 小野也很开心,细心在旁边临摹一遍才好奇地道:“辞简哥哥,你的名字怎么写啊?” 众人都看向他。 陆辞简只又在旁边写下陆辞简三个字,依旧是苍劲有力的字,好看得过分,像是他这个人一样。 众人齐齐感叹,纷纷凑过来问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在拿树枝写自己的名字。 几个人隔得很远,泾渭分明地练着自己的字。 只有陆辞简和江意绵两个人的名字在一旁并列,没人打扰,若不是在地面上,瞧着像是结婚证上那并排排列的字。 江意绵只被脑子里的想法给惊到了,抬脚就要把自己名字擦了。 小野第一个发现,当即道:“姐姐,你也练练你的名字怎么写啊!” 众人都看向她,迎上陆辞简那幽怨的眼神,江意绵只好收回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口道:“我一会练,一会练。” 话落,就要逃跑,却被小野给拦下了。 小家伙皱着眉,满脸不赞成地道:“姐姐,你不是说我们每个人都要练自己的名字吗?不然,以后别人问起,我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他觉得姐姐说得很对,如今连太爷都在练,姐姐怎么能不练。 众人灼热的视线一时间都落在江意绵身上,她只有些欲哭无泪,随口道:“我已经会了,不用练了。” 这下连赵大树都不满了,连忙开口道:“绵姐,你可不能偷懒,你要检查我们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我们自然也要检查你的。” 众人齐刷刷点头,江意绵只觉得眉心突突跳个不停,叹了口气才应道:“我真的会了。” 说着,就捡起根树枝,随意在地上歪七扭八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众人有些意外,纷纷过来瞧。 见江意绵的字虽然歪七扭八,但确实和陆辞简写得一样才放过她,默默回去练自己的名字了。 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一抬头就对上陆辞简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能一眼把她看穿。 她瞬间警觉,看了眼自己写的几个七扭八歪的字,才瞪了对方一眼,看什么看,不就是字丑了点嘛! 哼了一声,她才进了厨房,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陆辞简却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弯了弯唇角,他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 第87章 你们也配 陆辞简盯着地上那歪七扭八的字好一会才挑了挑眉。 地上的字虽然和几个孩子一样写得歪七扭八,但每个字的笔画顺序却是正确的,若真不识字,应当会像几个孩子一样只能照着把字画出来,各种笔画顺序一概不知。 可江意绵不是,饶是她把字写得再丑,那信手拈来的笔画还是暴露出她识字,而且定然写得不会差。 陆辞简只饶有兴致地盯着地上的字,冷淡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好奇。 好在饭很快就好了,赵大树几人早就被这枯燥的练字,给折磨得不行,一听吃饭,连忙洗手就冲进了屋子。 晚饭很丰盛,有荤有素,各种菜搭配在一起,还做了一盆芋头炖排骨,只把众人都香得迷糊了。 再加上解决了山上的大隐患,每个人都很开心。 小洼地外面就没如此安静祥和了。 王柱子一行人一回去,他就告诉大家山药和芋头可以吃,能填饱肚子,至于一些注意事项他也告诉了众人。 一部分人还有些犹豫,但瞧着不少人都四处找寻起来,一咬牙也跟着找了。 就是被毒死也比被饿死强,他们的粮食早就吃光了,上山的这些日子一直在挖树根、树皮、吃树叶,每天只能保证饿不死,吃饱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要能吃饱,不用饿肚子了,他们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就是被毒死,他们也要做个饱死鬼,毕竟,饿肚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想明白这些,众人纷纷起身在山上四处找寻起来。 直到天黑,一行人才满载而归。 林子里第一次开了火,每家每户都升起火堆,有锅的就在锅里煮山药和芋头,没锅的则是劈了竹子,把芋头和山药掰成小块丢进竹筒里煮。 总之,大家脸上露出了自上山以来的第一次笑容。 很快,芋头和山药就煮好了,林子里四处都是食物的清香。 众人早就被这香气给迷住了眼睛,哪还记得有毒的事,朝着嘴里就塞去。 软糯香甜的味道一入口,就迎来众人的一阵夸奖。 刘大飞两兄弟本来还有些犹豫,见众人吃了都没事,还吃得香,他们空着的肚子就更饿了,当即也忍不了,直接起身去找了。 两兄弟好不容易在附近找到一些被众人遗漏的山药块,还没带回去,矮个男人就挡在了两人身前,没好气地道:“东西拿出来,我大哥说了,你们今天差点害死兄弟们,这山药和芋头你们不能吃。” 要不是这家伙胡乱指路,他们怎么可能被那些陷阱困住,虽然得了吃食,但他心里还是不爽。 一听大哥说这两兄弟不能吃山药和芋头,当即应了下来。 刘小飞满脸不乐意,把山药朝身后一藏,没好气地道:“要不是我们两兄弟带你们过去,你以为那些人会告诉你们这东西可以吃吗?” 刘大飞也有些不爽,没好气地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山里那几户都是我们的亲戚,算起来,我们两兄弟还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呢!” 要不是有他们在,刘老头他们咋可能把这食物说出来。 矮个男人嗤笑一声,打量了两人一眼才道:“亲戚?有带着陌生人打去亲戚家抢粮的吗?你们也配。” 说罢,也懒得再废话,一招手,身后就出现几个男人朝着两兄弟手中的山药碎块就抢了过来。 刘大飞两兄弟只气得破口大骂,奈何两人本就受了伤,再加上没吃饱饭,哪是这些刚饱餐过的人的对手。 好不容易从犄角旮旯捡回来的山药块也被几人抢走,两人身上也挨了不少打。 这边动静不小,不少人都看见了。 众人只以为是这两兄弟惹到王柱子一行人了,没怎么在意。 但接下来几日,只要刘大飞几人找到芋头和山药都会被抢,不是王柱子一行人,就是其他流民。 几日下来,众人都吃上了饱饭,只有刘大飞两兄弟还苦哈哈挖着树根、树皮,每日喝着清汤寡水。 每天饿又饿不死,吃又吃不饱,难受得紧。 若是以前每个人都这样也就算了,偏偏现在,山上的流民除了他们,每个人都能吃饱。 这一认知只让李小芳气得不行,每天骂骂咧咧,两兄弟也经常吵架,众人只当看乐子。 山上的流民有了东西吃,不再闹事,开始安稳过日子。 小洼地里,最近却不太好。 因着陆辞简教大家写名字的事给了江意绵灵感,她趁机让大家开始每日认识一些常用字,只说是从陆辞简那得知的。 倒也没让几个孩子怀疑,毕竟那日姐姐只是看了一遍就会写了自己的名字,认识更多的字是迟早的事。 只是认字这事却让狗剩和赵大树三兄弟叫苦不迭。 他们四个就不是读书的料,一看见那方方正正的字就头晕眼花,还不如去地里干几个时辰。 于是,几人想方设法的逃避认字,和江意绵展开一系列猫捉老鼠的事。 奈何,秋收已经过去,地里实在是没太多需要忙的,几人没躲几次,就被江意绵抓住,只能默默蹲在院子里的泥土地上练字。 刘老头几个大人倒是拒绝了认字一事,一是因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二就是因为他们瞧着那字也头晕眼花,学会写自己名字后就默默远离了认字一事。 江意绵倒也没强求几个大人,但几个小孩子是必须要认字的。 赵大树几人也还年轻,多认点字比两眼一抹黑强。 于是,在她的带领下,几个孩子一有空就拉着狗剩和赵大树三兄弟练字、认字,几日下来,倒还真认识了不少字。 眼见着狗剩终于会写几个大写的数字,小野才满意,又去看赵大树三人了。 江意绵满意地点了点头,小野确实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虽然字还写得歪歪扭扭,但只要她教过的字,对方很快就能记下,很聪明。 而且,有他看着,她也轻松不少。 见几个孩子学得认真,江意绵也没去打扰,只看向愁眉苦脸在林子里找东西的人。 第88章 咪咪抓鸡 刘小芸弯着腰在林子里四处巡看着,时不时扒开草丛和灌木丛看一眼,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 江意绵有些好奇,走过去疑惑道:“小芸婶婶,你在找什么?” 刘小芸见是江意绵,只无奈起身,“鸡丢了,昨日就丢一只,今日又丢了两只,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还都是三只母鸡,算下来,得少不少鸡蛋,都快愁死她了。 昨日她还以为是鸡在林子里迷路了,就四处找了找偏偏愣是没找到,今天本想着把圈里的鸡放出来,那只鸡若是走丢了,听见这些鸡叫也肯定会回来。 谁曾想,鸡没找到,还又丢了两只,差点没气死她,赶紧把鸡赶回了鸡圈。 江意绵也皱了皱眉,连续丢了三只鸡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想了会她才道:“小芸婶婶,要不这些日子就不把鸡赶来林子里了,就在院子里得了,平日里多清理鸡粑粑就好了。 我平常有时间也会去扯兔草,顺便能帮你扯些鸡草回来。” 刘小芸只无奈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多谢意绵。” 说着,她又在林子里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鸡的影子,才失望地回去。 好不容易孵出来十几只鸡,眼看着都长大了,能下蛋,这又丢了三只,只把她气得不行。 两人正说着,就瞧见咪咪忽的朝陈家鸡圈里飞奔去,只把圈里的鸡给吓得四处躲闪起来。 江意绵一惊,只以为这几日的鸡都是被咪咪吃了,当即皱眉跑了过去,呵斥道:“咪咪,回来。” 刘小芸也有些着急,连忙跑去。 两人这着急的呼喊,把众人都惊到了,纷纷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看见咪咪在陈家鸡圈里扑飞不少鸡,吓得众人连忙赶了过来。 鸡圈里的鸡被咪咪吓得四处乱飞,有几只甚至吓得扇动着翅膀飞上了屋檐。 还有的则是四散而逃,众人连忙去抓。 好不容易把鸡安抚住,江意绵才看向鸡圈里还没来得及收起爪子的咪咪。 小老虎最近长大不少,原本小小一只,现在都快一米多长了,再加上每日都有鸟雀和肉吃,瞧着也壮了不少,能明显看出不是只猫,而是老虎。 随意露出的凶相,着实是有些吓人。 刘老头也被突然发狂抓鸡的咪咪吓着了,犹豫了会才道:“这几日丢得鸡不是被咪咪吃了吧,老虎本来也不是吃素的,养了这么久还是没养熟。”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心里明显是一样的想法。 野兽终究是野兽,天生的野性是消除不了的,尤其还是只老虎,捕食是天性。 见众人都沉默,刘小芸赶紧来打圆场,笑着道:“没事的,咪咪估计是饿了,我一会给它喂点东西吃,都养了这么久了,它咋可能吃鸡,估计就是闹着玩。” 听见刘小芸如此说,其他人也没再说什么。 江意绵却是皱眉把咪咪从鸡圈里抱了出来,一巴掌拍在咪咪脑门上,冷声道:“为什么扑鸡,没吃饱咋不去自己盆里吃。” 咪咪虽然不喜欢在盆里吃东西,但只要是江意绵放进去的东西,它都会吃干净。 可这会,那盆里明明还有只死麻雀,咪咪不吃就证明应该是饱了,可这家伙却又来扑鸡吃,真是怪了。 养了几个月了,今日还是第一次瞧见咪咪如此凶狠地来扑鸡,也是第一次露出属于老虎的野性。 江意绵想不明白,怀里的咪咪却有些委屈地“嗷呜”叫了一声,瞧着可怜巴巴的。 江意绵更气了,瞪了怀里的咪咪一眼才对刘小芸道:“婶子,让你担心了,你放心,我这几日会把咪咪关起来的,你别担心,等它什么时候不扑鸡,我再把它放出来。” 刘小芸只无奈点了点头,瞧着咪咪可怜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 心里虽然不信家里的鸡是咪咪吃得,可刚才咪咪那扑鸡的动作熟练又凶狠,要不是他们来得及时,咪咪定然已经把鸡吃了。 江意绵一回去就把咪咪关进了木制的笼子里,笼子做得不算大,但却很重,饶是咪咪在里面不满地打滚,笼子也纹丝不动。 笼子原本是做来当陷阱的,但又怕这么重的木头笼子掉下去会砸死人,只好留在了家里,没曾想,如今却给咪咪用上了。 江意绵把笼子关上,又用木头插销锁住,冷眼瞧着里面不满打滚的家伙,没好气地警告道:“再卖萌我也不放你出来,谁让你去吃鸡的,家里没让你吃饱饭吗? 你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让你出来。” 说罢,就直接进了屋。 咪咪委屈巴巴地在笼子里叫着,江意绵愣是没出来看它一眼。 小暖儿和小野虽然有些心疼咪咪被关在窄小的笼子里,但这会小脸上也满是严肃。 “咪咪,这次是你错了,怎么能去吃鸡,你不认错就不能出来。” 小野严肃地道,还把小手伸进笼子里拍了拍咪咪的头。 小暖儿也满脸郑重,奶声奶气地道:“姐姐做得没错,你以后都不能去吃鸡,兔子也不能吃,要好好记住,可不能再犯了,知不知道?” 咪咪像是听懂了两人的话,只更加委屈地嗷呜叫了一声,在笼子打起滚来。 两个小孩只以为咪咪在撒娇卖萌,只拍了拍咪咪的头,语重心长地丢下句,“咪咪你好好在笼子里反省。” 话落,就又去练字了。 一连几日,咪咪都被关在笼子里,为了惩罚它,原本一顿有十只鸟雀的咪咪,每顿只有五只了,也不能出去自己捕食。 咪咪虽然满脸委屈,但也全都乖乖吃光了,一见江意绵来看它,就眼巴巴地盯着她,希望江意绵能快点放它出去。 江意绵只当没看见,虽然也有些心疼咪咪那么大的个头锁在小笼子里,但还是狠下心来不管对方。 她怕现在心软,将来咪咪要是继续吃家里的兔和鸡,那她就真护不住了,到时候不仅是家里人容不下咪咪,她也不能再养着咪咪了。 因此,下定决心要给咪咪一个教训。 当即快速进了屋子,一个眼神都没给它。 第89章 委屈的咪咪 眼看着咪咪被关在笼子里一天比一天萎靡,小暖儿有些心软了,趁江意绵在小菜园里摘菜,小声对咪咪道:“咪咪,你别伤心,小暖儿偷偷放你出来玩会,你别去抓鸡。” 咪咪一听能出去,当即开心起来,摇头晃脑就从笼子里站了起来,哪还有半分刚才无精打采的样子。 小暖儿只觉得自己被骗了,但还是有些心疼咪咪连续好几日不能出来活动,伸手把笼子的木制插销给拔了出来,笼子的门也瞬间被打开。 咪咪只觉得多日来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一出笼子就在院子里开心地四处跑着,明显是被憋坏了。 见咪咪虽然兴奋地在院子里跑跳着,但没有半分想去扑鸡的念头,小暖儿才松了口气,逗着咪咪在院子里玩闹。 江意绵早就注意到家门口的动静,见咪咪只是在院子里陪小暖儿玩也松了口气。 好在这几日的惩罚是有效的,咪咪总算是不对陈家鸡圈里的鸡动心。 不然,她怕是真要考虑把咪咪给送走了。 其他人自然也是松了口气,见咪咪只是跟以前一样在院子里跑,也都收回了视线。 正各自忙碌着,就猛地听见小暖儿发出一声惊呼,“咪咪,你别跑。” 众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就见咪咪又朝着陈家鸡圈里跑去了。 这一下只把众人吓着了,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赶紧跑去阻拦, 奈何咪咪跑得飞快,一个飞扑再次钻进了鸡圈里。 眼看着鸡再次被吓得四处乱飞,江意绵皱了皱眉,就赶紧跑了过去。 刘老头拿着把扫帚姗姗来迟,对着鸡圈里的咪咪就道:“咪咪,你干嘛,你再吃鸡信不信我们不要你了。” 咪咪听着这话顿了顿,但还是朝着鸡群里扑了过去。 刘老头一惊,拿着手里的扫帚就要去拦,却被江意绵给拉住了。 刘老头又气又急,见被拉住,当即道:“意绵,你别拦着我,咪咪是野兽,野性是天生的,若不送走,等长大了别是还要吃了我们。” 大虫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一口就能把人给活吞了。 他可不想看见小洼地的人受罪。 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没被人毁了,总不能被只畜牲给毁了。 眼看着有些拉不住人,江意绵连忙解释道:“太爷,咪咪不是要吃鸡,你们快看。” 众人还有些没回过味,只朝着鸡圈的角落看去。 咪咪一个飞扑上前,几只鸡全都吓得飞走了,但咪咪却没去抓鸡,只张开大嘴,朝着角落里那只毛茸茸的东西咬了过去。 顿时一阵惨叫响起,另一只本来要慌忙逃窜的东西,被咪咪一巴掌给呼在地上晕了过去。 咪咪当即扑咬上去,直到手中的东西没了气息,才咬着两只毛茸茸的东西丢在众人眼前。 黄色的毛发已经被鲜血染红,长长的脖子上还在朝外渗血,竟是两只手臂长短的黄鼠狼。 众人都是一惊,本以为丢得三只鸡是被咪咪吃了,可现在看来分明是被黄鼠狼给吃了。 刚才若不是咪咪警觉,扑过来咬死了两只黄鼠狼,陈家鸡圈里的鸡怕是都会遭殃。 如今正值秋季,正是黄鼠狼泛滥出来吃家禽的时候。 因着各种动物都开始准备冬眠或隐藏,黄鼠狼的食物减少一大半,只能冒险来吃家禽。 刘老头有些意外,当即明白过来是误会咪咪了,伸手就朝咪咪摸去,“是太爷误会你了,咪咪别生气,太爷不会不要你的。” 咪咪却傲娇地别开脖子乖乖地待在江意绵脚边蹭了蹭,眼睛里满是委屈,像是在说它没有吃鸡。 江意绵一时也有些尴尬,伸手揉了揉咪咪的头才道:“都怪我,误会你了,咪咪才不是吃鸡的大坏蛋,以后咪咪每顿都能吃肉,还能吃得饱饱的,这两只偷吃鸡的坏蛋也交给咪咪了。” 一听这话,咪咪才开心起来,叼着两只黄鼠狼就开开心心去一旁吃了。 刘小芸瞧着咪咪在一旁吃黄鼠狼,也松了口气,“真是多亏咪咪了,上次它估计也是发现了黄鼠狼的踪迹,倒是被我误会,小家伙连两只黄鼠狼都要意绵同意才会吃,怎么会来吃鸡。” 刘老头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他还寻思咪咪是野性觉醒了,谁曾想,倒是他们欺负咪咪不会说话了。 小家伙听话得紧,咋可能无缘无故去扑鸡,更别提吃了。 找到幕后凶手,几家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刘小芸平日也不把鸡放出去找食了,而是每日去扯鸡草,在傍晚把鸡放出去溜达一圈,没有人看着,就是咪咪看着,大家都时刻警惕,生怕再来几只黄鼠狼偷吃。 咪咪也终于不用被关在笼子里,更是能每顿都吃上肉,每天活蹦乱跳地继续陪着几个小孩玩闹。 江意绵为了补偿把咪咪关在笼子里的事,每日都会多给咪咪一些鸟雀吃。 好在咪咪每日运动量惊人,上窜上跳的,只见壮,倒是没见胖。 赵杏儿的布终于也织好了,她给江刘两家都送了些去,足够给几人都做身衣服。 江意绵瞧着手中的布,只笑着道了声谢。 手中的布虽然做工粗糙,但和铺子里卖得粗布差不了多少,平日里也要好几文一尺。 赵杏儿只摆了摆手无奈道:“就是可惜你一个小姑娘要和我们一样穿着这灰扑扑的布了,老气得紧。” 江意绵不甚在意。 如今这条件有得穿就不错了,她哪还会挑。 王凤琴也在一旁笑着道:“杏儿,瞧你这话说得,有得穿就行了,这布正好拿来做些冬袄,虽然不好看,但至少暖和,冬日一来,这山里就更冷了,几个孩子哪受得了。” 赵杏儿这才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愁眉苦脸起来。 她家可没几件棉衣,她那件因为破了,再加上大丫的棉衣洗坏了,她索性就把自己的那件冬衣给大丫改成两件了。 马上要过冬,没有棉衣可不行,她最近得去收集些芦絮,没有棉花只能用这东西替代了。 第90章 轮椅做好 想着,她才道:“凤琴姐,我俩一会叫上小芸去摘些芦絮回来吧,那东西虽然轻,比不上棉花,但多填一些在衣服里也是能保暖的。” 王凤琴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布就跟赵杏儿去找刘小芸了。 江意绵来不及阻拦只好由着几人去了。 她空间里还有不少棉花,就是没机会拿出来,她得找机会给每家都分一些才行。 他们所处的位置虽然不至于像北方那样寒冷,属于南方,但却靠近中部,也是会下雪的。 等雪一落下,山里的气温会骤降,没有冬衣过冬可不行。 原本她是打算在山里种些棉花的,奈何那会种棉花的季节已经过了,只能继续把种子留着。 正想着,就见狗剩兴奋地朝她招了招手,大声道:“意绵姐,你快来,我轮椅做好了。” 这声音不小,只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再一结合最近一段时间狗剩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只把众人的胃口吊足了。 这下一听说什么东西做好了,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来。 江意绵也有些惊喜,当即跑了过去,好奇道:“真做好了,快推出来我看看。” 狗剩立马欣喜地从柴房里推出一个还有些毛糙的轮椅,但能看出已经细心打磨过了。 江意绵试着推了推轮椅,发现很结实,一个成年男人坐上面不会压塌轮椅。 轮子也细心打磨过,上面的毛刺已经不见踪迹。 椅子的靠背和坐着的地方也放上了用布做得软垫,瞧着就很舒服。 赵大树瞧见这神奇的玩意也有些惊讶,他虽然在柴房里帮狗剩锯过木头,但当时可一点也没看出对方要做什么东西。 赵二黑和王小黑则是已经开始上手推着轮椅四处跑了。 两人跑得飞快,在院子里来回转着,还兴奋地道:“狗剩,你真厉害啊,有了这东西,铁柱叔就能自己移动了,想去哪就去哪,只要小洼地的路平滑一些,他就可以像我们这样行动自如了。” 江意绵看着两人推着轮椅跑得飞起,嘴角抽了抽,像他们一样行动自如,这怕不是得摔死。 狗剩听着这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只笑着道:“都是意绵姐想出的法子,我哪能想到这精巧的玩意。” 原本打算去摘芦絮的几个女人也被这轮椅给吸引住了视线,纷纷来到了刘家门口。 王凤琴满脸都是好奇,只道:“二黑、小黑,你俩别玩了,快去让你们铁柱叔坐上来试试怎么样。” 一听这话,赵二黑和王小黑连忙停下推轮椅,只朝刘家屋子里走去。 陈铁柱这会正坐在床上用竹篾编篮子,一看见两人进来,只好奇地道:“咋了?出什么事了?” 他刚才也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只以为是几个孩子在闹着玩,就没怎么注意。 赵二黑只嘿嘿笑了声,和王小黑两人一句话没说,就把人给抬了出来。 陈铁柱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就被抬了出来,一看见院子里围着不少人,他还在奇怪就看见院子中央放着的那个奇形怪状的椅子。 “这是什么,哎……” 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被放在了轮椅上,有软垫垫着,倒是不觉得咯人。 狗剩连忙上前,在后边握上轮椅的把手推着陈铁柱在院子里转悠着。 “爹,怎么样,这东西不错吧,比那不能动的椅子方便多了。” 陈铁柱只连连点头,坐在轮椅上被狗剩推着在院子里四处转着,眼里除了喜悦就是激动。 他也可以自由移动了,虽然腿不能动,但有了轮椅行动比以前方便太多了。 刘小芸在一旁瞧着父子俩开心得样子,不自觉红了眼眶,别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才看向江意绵,满脸认真地道:“意绵,多谢。” 意绵帮了他们太多太多,多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不仅给了陈铁柱活下去的希望,还让他们一家人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以前在村里时,虽然公公和相公都是木匠,但其实他们也赚不了多少银子的,还要被陈家叔伯吸血,公公因着是陈家最大的,平日里对那些叔伯也是多有照顾。 米面粮油,甚至是银子也会拿出去救济叔伯,可后来公公离世,铁柱摔坏,那些叔伯非但没有帮忙,还视他们如洪水猛兽,直接搬离了杏花村。 自那以后更是一句关心也没来问过。 本以为村里其他人应当也是如此了,可他们遇上了江家和刘家,一起互帮互助,这日子也过起来了,还一天比一天好。 陈铁柱也很是激动,狗剩推着他走了一会,他就自己转动着轮椅在院子里活动了,虽然还有些不熟练,加上胳膊没太多劲,行动起来有些费力,但至少是能自己行动了。 不像平日里从屋子里出来还需要被狗剩或者刘小芸抱出来。 有了这轮椅,他以后就能自己出来了。 眼看着陈铁柱一遍遍试着自己转动轮椅,众人心里都有些五味杂陈,又是心酸和心疼,又是感动。 众人就那样默默看着陈铁柱一遍遍自己转动着轮椅在院中活动着,直到刘老头和刘大勇拎着只野山羊从外面回来,众人才回过神。 刘小芸见状,只赶紧招呼大家今晚在自己家里吃饭,就进厨房忙碌去了。 其他两个女人也连忙去帮忙。 刘大勇则是直接把那只野山羊给剥皮送去了厨房里。 江意绵有些惊讶,正好奇野山羊是哪来的,就瞧见后面姗姗来迟的陆辞简。 刘老头一看见陆辞简来,就开心得不行,笑着道:“辞简快来,你小芸婶婶把那只山羊拿去炖了,你以后有时间就来吃饭,没事的,也不用拿东西。” 陆辞简只淡声道了谢。 刘老头还拉着对方说个不停,见江意绵看过来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在外面碰上辞简在打猎嘛,他非要把山羊给我们,我就直接把人带回来了。” 那可是只三四十斤重的山羊啊,瞧着就香,对方二话不说就要给他们,他推辞不过,只能把人带回来。 况且,这几次相处下来,他还是蛮喜欢这个年轻人的,还会识字,多厉害,他们杏花村里就找不出一个识字的。 其他人见到陆辞简来也都很开心地朝他打招呼。 陆辞简只是淡淡应了声,瞧着冷淡,但每人都回应了,众人也知道他的性子,只笑着招呼人坐。 小野一看见陆辞简来就兴奋得不行,连忙朝着对方跑了过去,只激动地道:“辞简哥,你这些日子让姐姐教我们的字,我们都学会了,你快来看看我写得怎么样!” 第91章 我帮你保密,有什么好处 小野兴奋得紧,拿起树枝就要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陆辞简却有些疑惑,随即想到什么,一抬头就和瞪大双眼的江意绵对上了视线。 江意绵只觉懊悔,她就说忘记什么事了,正给陆辞简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不要说出去,就见陆辞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奇怪道:“我什么时候给……” 江意绵心头狂跳,猛地冲上前来,一把捂住陆辞简的薄唇,眼神警告地瞪了过去。 然而她却没注意到陆辞简微弯的唇角。 小野奇怪地看向两人,眼里有看不懂的疑惑。 江意绵丢下一句我有几个字不认识,就拖着人走了。 眼看着两人躲进一处角落,周围没有其他人在,江意绵才松开了手,迟疑了好一会才摊牌道:“我认识字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 陆辞简眉心闪了闪,故作惊讶地道:“你识字?” 他刚才也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不过就是想逗逗对方,谁知道这人这么不经逗,直接告诉他了。 他唇角不自觉勾了勾,眼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由一脸平静,变成瞪圆了眼睛,他终究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意绵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却被眼前这人带着笑的面容给愣住了。 少年本就长得精致好看,一双桃花眼格外多情,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像是盛满了星子。 尤其是眼角下方那颗红色的痣,这会也鲜活起来,格外吸引人。 江意绵心里那点不满,瞬间就消散了。 算了,能博美人一笑,她也值了。 当即淡淡道:“希望你能保密。” 陆辞简却伸出那骨节修长的手指,手心朝上,随意道:“我帮你保密,有什么好处?” 江意绵一怔,差点当场暴走。 要不是看这家伙长得实在俊俏,她真想一拳挥上去。 无奈叹了口气,好一会她才得意地道:“你帮我保密,每天都能来我家吃饭。”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会做饭的,估计吃饭也只是吃些野物,随便填饱肚子,她家的饭菜定能吸引对方。 果不其然,陆辞简沉吟地点了点头,好一会才说出差点让江意绵当场吐血的话。 “太爷刚才说了,让我有时间就来吃饭,我若是想去你家吃饭,凤琴婶婶应当也是愿意的。” 陆辞简神色淡淡,没有半分情感波动,但眸中却有一闪而过的笑。 江意绵:…… 她不玩了。 她很想反驳她娘不会,但就凭对方帮他们赶走那群流民,又教几个小孩识字的事,她娘就不会不留对方吃饭。 当即没好气地道:“爱说不说。” 话落,就要离开。 陆辞简一怔,连忙伸出手和江意绵的手掌击了下,急促地道:“一言为定,我帮你保密,至于好处,等我想好再给。” 话落,他就先一步离开,完全没给江意绵拒绝的机会。 眼看着对方快步离开,江意绵得逞地笑了笑。 跟她斗,还是年轻了。 到时候对方要真问她要好处,她死不承认就是了,她又没同意今日的事。 解决了一个大隐患,江意绵走路都轻快不少,哼着小曲重新回到了刘家院子里。 这会,小野几个孩子都围在陆辞简身边学认字。 狗剩和赵大树三人则不知道躲去了哪,明显是逃了。 江意绵环顾四周,确定没几人的身影也没再寻找,只暗暗为几人默哀。 有小野这个聪明的话唠在,等陆辞简一走,小野学会那些字,定会整日缠在狗剩几人身边教,他们就是不会也得会。 躲是躲不掉的,该来的总会来。 今天的晚饭异常丰盛,炖了一锅羊肉汤,还有一大盘红烧兔肉,几乎每道菜里都有肉味,就是神仙豆腐,也是用肉沫加了调料拌的,格外的香。 今日还特意油炸了一份芋头饼,酥酥甜甜的几个孩子格外喜欢。 一顿饭,众人都吃得满足,特别是那羊肉汤,味道浓郁,没有半点羊肉的膻味,一碗汤下肚,只让众人的身子都热乎起来。 果然,秋季和冬季就是喝羊汤的好季节。 眼下虽已入了秋,但气温还算高,一碗羊汤下肚,只让几人都热得冒汗,但都觉得身子舒服。 喝着羊汤、聊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有了刘老头的邀请,陆辞简一有时间总会来小洼地蹭饭,每次手里都带着不少野味,倒是让小洼地的众人跟着吃上了天天有肉的日子。 瞧着几个小孩都长了不少肉。 江意绵也终于找到能把棉花拿出来的由头。 不远处稀稀拉拉长着不少野棉花,眼下棉桃已经炸开,有些棉絮也落在地上,过些日子估计都会落了。 江意绵连忙上前把棉桃摘下来,咪咪则是在一旁扑鸟雀,时不时能抓到只不知名鸟雀,瞬间被他吃进嘴里,林子里一时间都是鸟雀扇动翅膀和叽叽喳喳的声音。 听得出来骂得很脏。 江意绵一边摘棉桃,一边瞧着咪咪那熟练的样子,只觉得咪咪最近的野性暴露得越来越多了。 几个月的时间也长成了只一米多长的老虎,黄黑条纹在身上均匀分布着,偶尔叫一声,瞧着确实有些唬人。 好在,咪咪只是出来扑鸟时会露出一副凶相,在小洼地里还是和以前一样陪着几个小孩玩闹。 只是偶尔收不住力气,使出大力,把竹篾编织的球都给一掌拍烂,倒是让几个大人歇了让小孩跟着疯玩的心思,生怕咪咪一个不注意拍瘪小野他们。 现在只让他们偶尔远远摸摸、喂喂食。 好在最近几个孩子的心思都在认字上,每天勤勤恳恳识字、写字,倒是不怕没有咪咪陪着玩。 看了一会,江意绵就收回视线,继续摘棉桃了。 野棉花看着长得稀稀拉拉的,但全都摘下来,倒是摘了满满一筐。 到时候她把棉絮摘下来就和空间里的棉花混在一起分给几家,估计也没人能瞧出来。 想好这些,她才打算带着咪咪回去。 一回头就见咪咪正跟身上缠绕的藤蔓做斗争。 第92章 苦哈哈的刘家兄弟 一根根长长的藤缠绕在咪咪身上,咪咪只用爪子用力撕扯着,扯了半晌非但没把藤蔓解开,反而越捆越紧,只把自己弄的动弹不得。 见江意绵看过来,它索性也不挣扎了,只撒娇似的躺在地上“嗷呜”叫了一声,像是在求救。 江意绵看得好笑,上前去帮忙。 走近才发现,那藤蔓上长着大大的绿色叶片,带着个小小的尖,竟是地瓜藤。 江意绵瞧着地面上那已经被咪咪弄断的根茎,只有些意外。 这小家伙倒是会找东西,发现不少野地瓜。 江意绵用匕首把缠绕在咪咪身上的藤蔓割断,才收起匕首,从空间里拿出个铲子朝着地面铲去。 铲了一会,泥土里就冒出来几个形似陀螺的黄灰色圆球,瞧着有成年男人一个拳头大小,不算太大,但野生的没有施加肥料,能长成这样算不错了。 地瓜,又叫凉薯、地萝卜,有消暑降火、止渴、解酒的功效,营养丰富,含有人体需要的多种元素。(来源于网络) 吃起来有淡淡的甜味,水分大,是农家孩子平日里的小零食,偶尔拿来炒菜或是凉拌味道也很爽口。 咪咪在一旁新奇的看着,绕着江意绵转圈,明显是想尝尝。 江意绵看得好笑,拿起一个小地瓜,剥去外面黄灰的皮,露出里面嫩白的果肉,直接塞进咪咪嘴里。 得到吃食,咪咪很是满意,囫囵吞下地瓜,又欢欢喜喜在一旁扑鸟去了。 江意绵见着附近不少地瓜藤,就直接动手挖了起来,打算带回去吃。 咪咪在旁边扑了会鸟,只觉得有些无聊,径直朝林子外跑了过去。 江意绵这会一心挖地瓜,完全没注意跑走的咪咪。 就是注意到,她也不会多在意。 如今的咪咪体型长大,老远瞧着就是只老虎,只有旁人怕它的份,完全不用担心它的安危。 此时,流民聚集的林子附近。 刘大飞带着李小芳和刘小飞父子,趁没人注意,就又朝着林子深处去了。 矮个男人一早就注意到了,直接示意身边的人跟了上去。 李小芳一边走,一边朝后面瞧着,只有些忐忑,“咱去哪,那些人定然是跟着我们的,咱就是找到山药和芋头也吃不了。” 这群王八蛋,每日自己吃得饱饱的,让他们挖树皮树根吃,说什么他们差点害死王柱子一行人,她呸,要不是他们,这些人怎么能吃饱,都是群丧良心的玩意。 和林子深处的那老不死的一样,还有江家那丫头,都是混蛋玩意。 刘大飞只压低声音没好气地道:“咱偷偷的,找到东西直接煮了就是,他们哪那闲工夫一直盯着我们,大不了咱朝深处走一走,那些人定然不敢跟上来。” 刘小飞拉着黑娃也连连点头,“大哥说得对,咱走远点,偷偷吃。” 连续吃了好几个月树根和树皮,他觉得他自己都要成那咬不动的树皮了。 狗日的刘老头不给他们粮食,害得他们过这种日子。 要不是忌惮林子里挖的陷阱,他们定然早就跑去要粮了,哪会坚持这么久。 黑娃小心跟着自己爹,只奇怪道:“爹,咱不能去偷点吗?他们每日找的那些吃得,都放在草棚里,咱去偷拿点就是了。” 以前在村里,他有什么想吃的,都是这样干得,尤其是在大勇叔家里,他还从他们家里拿了些银子回去,就是大勇叔找上门来,也只被他爹娘给骂了回去。 如今他们一样可以干。 而且,挖那山药和芋头费时费力,还不如等别人挖好,他们偷偷去拿。 刘小飞只一巴掌拍在傻儿子头上,边找着周围有没有野山药和芋头,边压低声音骂道:“你小子偷拿试试,那些人不扒了你的皮才怪,你以为还是以前在村里啊!” 这些流民最近都成群结队去挖山药和芋头,挖了不少回来,就堆在草棚边,明显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山上随处可挖,每人都有的东西。 但要是他们敢去拿,就是王柱子一行人都得给他们揍一顿。 他可不想再挨打了。 李小芳也连忙警告道:“你小子安分点,要是害我们被打,我饶不了你。” 黑娃只吓得缩了缩脖子,心里怀念起娘还在的日子,以前有娘在,家里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他的,就是逃荒路上各种吃食也是先给他。 可如今,爹有什么吃的都自己先吃,有剩的才会给他。 还是娘在的时候好。 正想着,就听见刘小飞惊呼道:“那,那是芋头吧,长着不少,咱快去挖,别被人看见了。” 话落,就当先一步拉着黑娃走了过去。 李小芳夫妻也连忙跟上。 几人因着没有工具,只能捡来石头费力刨。 正刨得起劲,就听见一道笑声。 “哟,你们找到这么多芋头啊!去,告诉大家,大飞兄弟又帮我们找到了吃食,需要的赶紧来挖。” 一个瘦高个青年对着身旁的人笑着道。 那人连忙应了声,就回去叫人了,只把刘大飞几人气得不行。 “王柱子是不是太过分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吃,要不是我们两兄弟带路,你们现在还在吃树根呢!” 刘大飞只气得浑身颤抖。 瘦高个男人嗤笑一声,随意道:“谁让你们狼心狗肺,明明和林子里的人是亲戚还带着柱子哥去抢粮,这是那里面的人说得,你们不能吃,哈哈哈。没良心的玩意就该这样干。” 这话他还是听那矮个男人说得,对方不小心说漏了嘴。 但他却没觉得山里面那些人做得不对,若他知道自己亲戚藏在山里,定不会带着人去抢粮。 他们也肯定会留下他。 这两兄弟就是个不要脸,估计平日就做惯狼心狗肺的事,那些人才把他们赶走了。 得知是刘老头一行人不让他们吃,几人只气得当即叫骂起来,也不挖芋头了。 “刘老头这老不死的,我今日定要去讨个说法,个不是人的玩意。” 李小芳说着,就气冲冲朝着林子深处去, 刘大飞两兄弟也连忙跟上,显然是忘记林子里有多危险的事。 第93章 咪咪教训人 瘦高个一见人走,当即有些慌了。 王大哥可是说了,不准他们去林子深处,若是发现要挨打得。 要是知道是他几句话撺掇的,他也少不了一顿打。 正着急着,另一人已经带着不少流民过来了。 众人一看见那芋头就连忙要去挖。 瘦高个只把人拦下来,连忙道:“刘大飞两兄弟不听管教,非要朝林子深处走,你们快去把人抓回来,我去告诉王大哥一声。” 说罢,他就连忙跑了出去。 其他人则是犹豫了好一会才去追刘大飞几人。 这要是被王柱子知道,他们把人逼去林子深处,不得一顿毒打啊! 越想越害怕,几人脚步都快了些。 王柱子这边也知道刘大飞几人又朝林子里去了,还是身边这人几句话害得,他当即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道:“不是说了这话不能说吗?你小子要是害得我们没了吃食,我饶不了你。” 话落,他就连忙带着人朝林子里去。 那日那些人可说了,不准他们朝林子深处去,这要是被发现,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一狠心,把芋头和山药都给收回去。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有限,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那小姑娘认识那么多东西,谁知道会不会认识一种毒草,直接把山药和芋头都毒死,让他们没东西吃。 越想越是着急,只是,刚走了一刻钟,刘大飞一行人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几个流民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有,有老虎,林子里有老虎。”刘大飞吓得浑身颤抖,脑门上还多了一个鲜红的伤口,明显是刚摔的。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各个神色慌张,双腿都在打颤。 王柱子紧锁眉头,定睛一看,果真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看见一只只露出个头的老虎,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大虫,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当真吓人。 若这大虫扑出来咬人,他们不得全死在这。 正以为他们一行人就要被那大虫给吃了,那老虎却“嗷呜”一声吼叫,一头顶飞旁边小孩人头大小的石头。 石头瞬间朝王柱子一行人飞来,只吓得众人都慌了神。 好巧不巧,那石头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嘭”一声砸在了刘小飞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脚上。 瞬间,林子里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只吓得众人又是一哆嗦,闭着眼睛不敢动弹。 王柱子好一会才敢朝灌木丛看去,只见那里空荡荡的,哪还有大虫的影子。 老虎的那道吼叫声极大,在林子见回荡好一会才消失,混合着刘小飞的喊叫,只把众人都吓得腿软了。 王柱子缓了好一会才冷声呵斥道:“谁若是再敢进林子深处,后果自负。” 其他人被吓得不轻,一想到那只老虎谁还敢朝林子里跑,纷纷缩回了驻扎的地方。 其他人也听说了林子里有老虎的事,尤其是刚才老虎的一声吼叫,让他们也听见了,只吓得众人躲在自己搭建的草棚里不敢出来。 偶尔一个去拉屎的,还要找个伴,也不敢去太远,只敢在附近。 刘大飞几人更是不敢出去,他们是和老虎迎面遇上的,那家伙一个飞扑就追上几人,吓得他们差点当场尿出来,还都被老虎伤着了,心里也再没了去找刘老头的心思。 吃树根就吃树根吧,至少饿不死,那林子里可有吃人的大虫,遇上了指不定能活吞了他们。 刘老头他们估计也活不了多久,那么长一个大虫,定能把他们全给吃了。 他们在这外面才是安全的。 * 江意绵这会还在开心今日收获不小,把那些地瓜的根绑在一起,就提在手里打算回去,偏偏咪咪却不见了踪迹。 她只皱眉四处看了看,终于是发现在一旁蹭痒的咪咪。 咪咪不知道跑去了哪,身上带着不少树叶和各种藤蔓。 江意绵奇怪看了眼,只以为咪咪是又去扑鸟了,没怎么在意,上前把咪咪身上的树叶和藤蔓摘下,就带着对方回了小洼地。 刚走到自家院子门口,就远远瞧见刘老头带着陆辞简回来了,两人手里都抱着一堆动物皮毛。 陆辞简手里还提着三条五六斤重的鱼。 刘老头一看见江意绵就笑呵呵地道:“意绵,你快来挑几个好的,拿回去让你娘给你做身暖和的夹袄。” 其他人听见这声音也连忙迎了上来。 刘老头和陆辞简只把手里各种动物皮丢在了地上,多数都是兔子皮毛,不算大,但架不住多啊! 赵杏儿看得满脸开心,“哎呀,我倒是忘了,有这皮毛也能做衣服,咱家也有几张兔子皮,一会也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一分,做成冬衣,定能御寒。” 刘老头只点了点头,越看陆辞简越满意,“这都是辞简的功劳,他担心我们没有冬衣只叫我拿来让几家分一分制成冬衣御寒,我瞧着意绵家小孩多,他们多拿些吧,小孩子最容易冻坏,我们大人倒还好一些。” 刘小芸连连点头,拉着王凤琴道:“刘叔说得对,凤琴姐,你快挑一挑,我瞧着有些皮毛放久了有些硬了,估计是做不了衣服的。” 话落,她就拉着王凤琴蹲下身子在地上挑了起来。 赵杏儿也在一旁帮忙,嘴里还欣喜念叨着,“这下好了,不用愁了,我们那些芦絮衣服做好,再加上这皮毛衣服定能过个好冬,真是多亏辞简了。” 陆辞简倒是没过来凑热闹,只被几个小孩围在一旁教识字。 江意绵有些意外陆辞简会想到他们没有冬衣过冬,特意拿出攒了这么久的动物皮毛。 地上的皮毛不少,每张都清洗得干干净净,就是给一个成年男人从上至下做两身保暖的衣服也是够的。 陆辞简定是给自己准备的吧,没曾想倒是给他们送来了。 她心下微动,看向那个正认真教几个孩子认字的人。 没有平日的冷淡,也没有面对她时的调笑和慵懒,有的只是认真。 少年低垂眼眸仔细给几个孩子解释着词语的意思,语调低沉轻缓,像是怕几个孩子听不懂,有十足的耐心。 第94章 皮毛制夹袄 她忽的就有些好奇陆辞简是怎么会一个人住进这深山里的,对方会武功、还识字,周身的气度也不像是农家能养出来的。 这样一个人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实在是奇怪。 正想着,就见王凤琴几人已经挑选完皮毛,只余下几张实在是硬得用不了的皮毛,无奈道:“这几张太硬了,估计是做不了衣服,我一会拿去丢了吧。”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江意绵只连忙拦住,笑着道:“别丢,我有办法让皮毛软下来,可以用的。” 瞧着那白花花的皮毛,虽然硬得能杀人,还只是一小块做不了衣服,但处理好做成帽子也是极好的。 见自己女儿有办法,王凤琴只笑着道:“行,留给你。” 赵杏儿几人也笑着应了声,正夸着江意绵聪明,就瞧见她背篓里的棉花,当即兴奋地道:“意绵,你哪摘的野棉花,快告诉婶婶,明日我们也去摘一些。” 刘小芸和王凤琴也开心得不行。 原本想着没有棉花,他们都要去用芦絮做衣服了,那东西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不暖和,也就图个心理安慰。 这会一瞧见棉花,几人都有些激动。 野棉花生长得少,还不好采摘,他们在小洼地里愣是没看见一株。 江意绵只笑着道:“外面还有不少,我一个人出去就成了,等这些棉花晾晒好,我再给两位婶婶送去。” 开玩笑,要是真带几人出去摘棉花,那她还怎么朝野棉花里塞空间里的棉花。 而且,野棉花数量太少,是不够小洼地的人做衣服的。 这情况若让其他人知道,她就不好给大家分棉花了。 王凤琴听着这话也连忙道:“咱还是安心想着做这皮毛衣服吧,摘棉花的事就交给意绵,她经常出去,熟悉路,带着我们还不方便。” 刘小芸也点头道:“也是,意绵一个人跑得快,摘得多,带上我们说不定还要注意着我们,平白让她分心。” 赵杏儿只好也应了声,只让江意绵有需要帮忙的只管叫她。 江意绵连连应声,在心里给自己娘亲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还是她娘厉害,一句话就解决了她纠结的事。 又把手中的地瓜分给众人,江意绵才回去把背篓放下。 见几个女人都在瞧着那些皮毛,想着怎么做衣服,江意绵也连忙去帮忙。 因着陆辞简已经把皮毛清洗过了,上面已经没有多余的肉和血迹,就连一些腿部和头部取不出皮毛的地方也已经被早早去掉,倒是让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赵杏儿瞧着手中的皮毛,一时有些纠结,“这东西不会长虫吧,也不知道那些铺子里的貂绒披风和围脖是咋做得。” 刚才只想着皮毛拿来缝补成衣服就好,沉浸在喜悦中,这会才意识到问题。 王凤琴和刘小芸也是一顿,明显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江意绵只笑着道:“没事的,婶婶不用担心,我有法子,交给我来就好了。” 说罢,她就从屋里拿出几个溪边捡来的磨刀石,把没有毛发的那一面在磨刀石上打磨着。 王凤琴几人见状也连忙来帮忙。 这一步他们知道,是为了把动物皮打薄。 刘大勇和陈铁柱瞧见这边的动静也来帮忙。 一时间,除了几个正和陆辞简认字的孩子和赵大树三人,小洼地里的人都在打磨皮毛。 赵大树几人瞧得有趣,还没起身来帮忙,就被江意绵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三人只好放弃,默默看着地上那让人头晕眼花的字。 比起认字,他们还是更愿意帮忙打磨皮毛,至少干起来有劲。 忙碌了快半个时辰,直到每张皮毛都能隐约看到毛发的根部,江意绵才让众人停手。 她又去锅里加入明矾和清水,煮开晾凉后才倒入两个大盆里,然后就把所有的皮毛都浸泡在水中。 那两块硬得能杀人的皮毛则是另外放在一个盆里浸泡着。 赵杏儿看得好奇,只道:“意绵,这好不容易晾干,咋又放水里?” 除了两块邦邦硬的皮毛需要泡水,其他的她瞧着没啥问题。 江意绵只笑着道:“婶婶,你别担心,这些皮毛虽然都不算硬,但要做衣服还是需要更软一些,而且还需要消毒杀虫。 就是这皮毛上面的油脂也需要去除,总不能穿着一身油吧。” 这些皮毛要想做衣服,除却打磨,还需要好几道工序。 首先要让皮毛在明矾水中浸泡一到两天,让发硬的皮毛软化。 然后才能进行脱脂的工序。 主要是用碱性溶液涂抹在没有毛的那一面,让溶液充分与动物皮接触,一刻钟后清洗。 反复几次后才算完成。 这一步做完还需要用洗衣粉溶液浸泡皮张,进一步去除皮毛的油脂。 再次清洗,然后才是硝制。 用芒硝溶液和米粉继续浸泡湿皮,直到皮板柔软不发硬。 最后再晾晒拉伸才算是完成。(来源于网络) 江意绵慢慢回忆着以前跟山里老太清理皮毛的场景,那会她只觉得麻烦,但瞧着新奇就跟着那老太试了试,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大晋的冬天算不得太冷,但一下雪,依旧是寒风刺骨的。 在棉花和布匹不够的情况下,能多出一些动物皮毛制品的衣服还是很不错的,既防风又保暖。 至于里面需要的碱性溶液和洗衣粉,用皂荚水代替就好,调到需要的浓度效果是差不多的。 芒硝她空间里有,就是硫酸钠。 和明矾一样也是一味中药,药铺里也有得卖,她倒不用担心拿出来会吓到人。 赵杏儿这才应了声,几人见皮毛还需要继续浸泡就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赵大树、狗剩四人也终于完成今天的识字课,跟着刘大勇和刘老头就出去继续挖魔芋和芋头了。 因着听江意绵说这两样东西都能磨成粉晒干保存,几人这几日一直忙着挖,生怕冬季来临粮食不够吃。 小野、小暖儿和大丫则是听话得继续练字。 大丫学得慢,但平日里勤奋,再加上有小野缠着教,小丫头也终于认识几个字了。 赵杏儿瞧着欣慰得不行,让村里那些人说她女儿是傻子,她女儿都识字了,指不定谁是傻子。 江意绵正要把院子里浸泡皮毛的盆给放到屋檐下,手上就忽的一轻。 她一顿。 第95章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陆辞简却神色如常,淡淡道:“放哪?” 江意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放屋檐下就好。” 她主要是怕放在陈家院子里,陈铁柱坐轮椅不方便行动。 陆辞简应了声,端着木盆依照她的吩咐,放在了屋檐下。 两人这会都有些累了,搬来小凳坐在院子里,旁边除却鸡叫,和几个孩子时不时的说话声,就是赵杏儿织布的声音。 上次搓好的麻线还有不少,因着一直忙着,赵杏儿就没继续织布,只在空闲时拿出来织。 这会是想着有了野棉花,她赶紧多织一些布出来,好给大家添置冬衣。 刘小芸和王凤琴陪在一旁缝补衣服,偶尔说几句话。 陈铁柱则是在喂鸡,时不时转动轮椅活动着。 每个人都忙碌着,江意绵和陆辞简反倒成了闲人。 江意绵瞧着小洼地里生机勃勃的样子,心情大好,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好奇道:“你为何会在这山上?” 陆辞简收回看向远处的视线,好整以暇地看向江意绵。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一双大眼睛扑闪着,眼里满是好奇。 他勾了勾唇道:“你识字为何不说?” 他也有些好奇眼前这姑娘。 瞧着就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姑娘,可不仅会识字,还认识那么多药材和各种稀奇古怪能吃得东西。 最重要的是对方很厉害,能轻易感知到周围的人,那次他虽没有刻意隐匿气息,但普通人还是不可能察觉到的。 可江意绵却瞬间锁定住了他,一个农家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江意绵一噎,没想到对方会问她这事,好一会才道:“不能告诉你。” 就是她说出来,怕是也没人会信,指不定还会把她当成妖怪给抓起来。 陆辞简轻笑一声,没再追问,只道:“你若想知道我的秘密,就拿你的来换。” 如此才算公平。 江意绵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的秘密,说出来吓死你。” 陆辞简挑眉,越发感兴趣起来。 江意绵却没再开口,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意道:“昨晚上没睡好,困了。” 话落,就径直回去睡觉了。 都说夏季才容易犯困,可她觉得春困夏倦秋乏冬眠,一年四季都是睡觉的好时候。 被吊足胃口的陆辞简:…… * 小半月过去,江意绵终于把那些皮毛重新晾晒了起来。 王凤琴瞧着那柔软不少的皮毛,眼中满是欣喜,“这皮毛是比前些日子还软和一些,等到晒干就能给你们做夹袄了。” 一旁的刘小芸放下手里的针线也凑过来瞧,心情大好,笑着道:“还是意绵厉害,若是指望我们三人去捡芦絮,今年冬天怕是得冻坏。” 赵杏儿也笑着道:“可不是,我还寻思着野棉花不够用,塞些芦絮进去,昨日瞧见那晒干的棉花倒是让我都惊讶了。 瞧着和铺子里的上等棉花似的,白花花的,咱明年也种些那野棉花,比村里种的棉花好太多了。” 她还是第一次在农家瞧见那么干净、白花的棉,做成衣服定然暖和。 刘小芸也连忙点头,笑着问,“意绵,那野棉花种子你还留着吗?我们明年一起种地里。” 江意绵连连摆手,只懊恼道:“我不知道丢哪去了。” 要真种了野棉花,到收成的时候发现不对,她怎么圆谎。 这可不能种。 赵杏儿和刘小芸虽有些失落,但也没多说什么,反而是看着每家院子里晾晒的魔芋粉和芋头粉有些无奈。 “狗剩和大树他们最近也挖太多魔芋和芋头了,刚晒的粉,估计明日就又能晒上满院子。” 每家门口都撑着大大小小的簸箕晾晒着白色的粉块,因着簸箕不够,还有不少晾晒在草席上,放得严严实实,若不是特意留出一条小路,几家怕是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江意绵也有些无奈,她不过就是说了句,魔芋和芋头都差不多是十月左右收获,没来得及挖的会在第二年继续发芽长大,几人就一连好些日子在山上四处搜寻着魔芋和芋头的踪迹。 她都怕这些人把芋头和魔芋给挖绝种了。 正想着,四个罪魁祸首又各自背着满满一筐魔芋和芋头回来了。 眼看着几人把东西倒进地窖就要继续出去挖,江意绵赶紧把几人叫住。 “狗剩、大树,你们把我切下来不能吃的魔芋带出去,随意挖坑种下。” 因着魔芋上面会有一部分连接着外面的茎叶,江意绵就直接把那部分给留下了。 只等着几人把东西种出去,省得山里的东西绝种。 至于芋头,它会自己生出一些芋子,她一早就嘱咐几人要留些芋子埋在地里,等待明年继续发芽。 狗剩连忙应了声,和赵大树几人快速把东西装进背篓就又脚步飞快地跑了,像是在躲什么。 江意绵只奇怪道:“他们跑那么快干什么?” 她有那么吓人吗? 见她疑惑,刘小芸只无奈道:“这几个是躲小野呢,怕被他缠着教识字,好不容易最近辞简没来,他们实在不想认字,宁愿出去挖魔芋和芋头。” 江意绵这才了然,无奈摇了摇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能多挖些芋头和魔芋也好,不至于让他们过个冬一直吃稀饭和苞米糊糊。 她还是低估了赵大树三人的食量,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她这次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自从有了这三人,家里的粮食吃得可太快了,要不是她把三人留在自己家吃饭,时不时给米缸和面缸添粮。 再加上摘得野菜和其他吃食,家里的粮食估计早就见底了。 如今有了芋头粉和魔芋粉,可以煮芋头糊糊,吃魔芋豆腐,照样能吃得饱。 不至于让他们冬季没过完,先饿死。 她最近也是要再找些容易存放的食物才行。 等冬季一来,山里的叶子全都凋零,若再下雪,他们可不能再出去找食物了。 正想着,王凤琴就有些担心地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辞简这孩子怎么回事,都小半月没来吃饭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96章 瘟疫 她原本还想着给对方也添置一件冬衣,奈何这些日子陆辞简一直没来,她估算不准尺寸,只好作罢。 这会刘小芸提起对方,她才想起来。 赵杏儿也疑惑地道:“对啊,公公最近也没怎么遇上辞简,莫不是真出了事,我一会让大勇去瞧瞧。” 以前刘老头去外面的地里,总会时不时遇上打猎的陆辞简,这些日子倒没听刘老头提起过。 刘小芸也点了点头,“一会狗剩回来,让他也去,辞简这么久没来是有些奇怪。” 江意绵这才惊觉陆辞简已经小半个月没来小洼地了,眉心微蹙,她开口道:“我去看看吧,大勇叔这会估计还和太爷在地里除草,狗剩他们挖芋头也忙着。” 只有她,一个彻彻底底的闲人,正好出去找找其他吃食,顺便再去陆辞简住的地方看看。 几人还有些担心江意绵一个人去不安全,直到瞧见咪咪跟上才同意。 有咪咪这个大块头在,就是遇上什么其他野兽也被吓走了,森林之王的威严还是在的。 江意绵背上背篓和咪咪一路走一路看,除却摘了些蘑菇,就没再发现其他的东西了。 前几日刚下过雨,小洼地的一行人已经出来摘过蘑菇,她这次倒是没摘多少,堪堪装了小半背篓。 见实在没什么可摘得,江意绵才带着咪咪径直朝陆辞简住的地方走去。 最近天气凉了些,树上的叶子也落了不少,地上满是枯叶,一踩上去就咔嚓作响。 咪咪像是知道江意绵要去哪,一进林子就开始狂奔,江意绵叫都叫不住,只好随它去了。 一人一虎很快就来到了小木屋前。 木屋的门紧紧关闭着,只有空地上燃烧枯枝留下的痕迹。 江意绵皱眉,上前几步看了看,地上燃烧的灰烬已经被雨水打湿又晒干结成块,估摸着陆辞简最近几日都没在。 她只觉得奇怪,这家伙好端端居然这么久都不在,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遇上了什么危险。 又再周围瞧了瞧,确定没有陆辞简的踪迹,江意绵就打算回去。 左右那家伙也很厉害,能从一只成年老虎手中逃脱,应当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正要带着咪咪离开,耳边就响起一道极轻的呼救声。 江意绵蹙眉,把咪咪赶去一旁扑鸟,她才循着声音朝着木屋附近的林子走去。 一走进去,那呼救声就大了些,带着几分恳求和急切。 “有人吗?能救救我们吗?” “你们在不在?” 王柱子瞧着面前的几处陷阱,只有些着急地想进林子深处找人,又怕惹怒上次遇见的那些人,只急得在原地踱步。 若找不到人救命,不只是他媳妇和孩子会死,山上的那些流民估计也会死。 虽然其他人和他没太多关系,但这么久相处下来,大家互帮互助也算是有了些情谊在。 他不想媳妇和孩子死,也不想那些人死。 心一横,正要避开那些陷阱朝林子深处走去,就听见一道冷淡的声音。 “又是你。” 江意绵看向那个满脸疲惫,头发乱糟糟的男人,眉心微蹙。 她上次可说过,不许这些人再来。 正以为这家伙是要来搞偷袭,对方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姑娘,求你救救我媳妇和孩子吧,求求你了,他们已经发热好几日了,山上的其他人也是,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若不是毫无办法,他怎么会来求救。 山上的流民有了吃食,还一起搭建了草棚避风遮雨,眼看着日子也走上了正轨,可最近天气一天天凉爽下来,再加上前几日的一场大雨,只把众人淋了个透心凉。 还没等雨停,不少人就开始咳嗽发热,一开始还只是些老弱妇孺,后来,渐渐地几个男人也开始咳嗽起来。 那些发热的人症状更是重了不少,眼看着全部人都要中招,他实在没办法才求来了这里。 江意绵一怔,瞬间反应过来,前几日那场大雨来势汹汹,定是淋病不少人。 再加上如今这季节,正是流感多发的时候,山上人又多,还挤在一起,一个生病会瞬间传染给众人。 若是不及时控制,到最后发展成瘟疫那就糟了。 王柱子见她不说话,只以为是不想帮他。 他连忙重重地在地上磕头,哀求道:“姑娘,求求你了,只要你能帮我们,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意绵见对方身上有不少还未干的泥土,想来定是进林子时踩了陷阱的缘故。 王柱子虽然急切,但也只走到了林子中央,并没有再继续朝林子深处走,明显是不想让她误会。 他今日确实是来求救的。 眼看着对方还要继续磕头,江意绵才淡淡道:“我不是为了救你们。” 只是为了她自己和小洼地里的人。 若这群流民中出现严重的瘟疫,这山上的动物有可能也会遭殃,更不用提他们小洼地里的人了。 王柱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江意绵已经朝着林子外走去。 他一怔,只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眼里满是激动,“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两人一前一后朝山外围走去,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来到山外围。 饶是路上已经知晓流民的情况,她这会瞧见眼前的场景也蹙了蹙眉。 不少人都面色苍白地咳嗽着,有些已经躺在了地上,闭着眼睛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还有一些老弱妇孺则是躺在搭建的草棚里。 三处草棚里已经塞满了人,粗略估算流民大概有六十多个。 不算多,但这山外围的空地太小,几十个人都挤在一起,瞧着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显得格外拥挤。 若不是山下的匪患堵住了去路,想要下山绕过山寨需要朝深山里走,这些流民也不会全都上山聚集在这。 如今还只是五六十人,以后流民定会越来越多,山下的匪患一日不除,山上的流民一日不会少,他们小洼地里也一日不得安宁。 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第97章 老姜、秋艾叶 江意绵叹息一声,距离第一次在山上见到流民夫妻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朝廷的安排估计最近也应该能到位了。 就是不知道清水县的县令,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山匪的事,会不会派人来剿匪。 想了会实在想不明白,江意绵就径直跟着王柱子去瞧李氏和大强了。 她现在实力差不多完全恢复了,倒是有能力可以解决山下的那些山匪,可冒着生命危险白白帮朝廷剿匪她心有不甘。 而且,眼下这情况,山匪的事应当也是传了出去的,若是几百个山匪一夜之间全都死了,实在是太过引人怀疑。 她不能贸然出手。 一进草棚,江意绵就皱了皱眉。 大多数老弱妇孺都躺在地上,只垫了薄薄一层枯叶,她瞧着就冷。 眼下天气凉爽不少,别说是发热的病人,就是正常人这样睡下去也会得病。 王柱子只连忙解释道:“这草棚才搭出来不久,大家都生病了,没来得及去捡拾柴火,如今只能暂时这样了。” 若不是这些日子他招呼众人多搭建了几个草棚,这些人估计只能躺在外面的地上,受冷风吹。 江意绵没多说什么,只在草棚里昏迷不醒的李氏身边蹲下。 女人瘦成了皮包骨,两颊深深凹陷下去,紧紧闭着眼睛,瞧着有些可怖。 江意绵伸手探了探对方的脉搏,倒是比她想象的要好些,只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虚弱,再忽然受了风寒,退不下去热,才会昏迷不醒。 她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瘦巴巴的小孩,确定只是普通风寒感冒才松了口气。 不是瘟疫就好,普通的风寒感冒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在这古代却是会要人命的病症。 她想了会才对王柱子道:“你一会带几个没生病或者症状轻的人去捡些柴火,若是看见艾叶就一并摘回来,拿进林子里熏一熏。” 秋艾叶虽不如春艾叶鲜嫩,但药效是一样的,点燃艾叶在几个草棚里熏一熏不仅可以驱蚊避虫、还能消毒。 如今这季节流感多发,用艾叶熏熏是有好处的。 王柱子只连连点头,想了一会还是担心地道:“我媳妇和孩子还有救吗?” 他们已经烧了好些日子了,他用冷水一遍遍的给他们敷额头,这热还是退不下去。 只担心得他好些日子没睡了,心里烦得不行。 江意绵点头安抚道:“没事的,能救。” 好在王柱子来叫她叫得及时,若是再烧下去,大强一个小孩非得烧傻。 王柱子这才松了口气,脸上也没了刚才的愁眉苦脸,只叫上几个症状较轻的人就去林子里捡柴摘艾叶了。 江意绵则是从空间里拿出退烧药给几个症状严重的患者喂了下去。 至于一些症状轻的,她则是叫上几人在林子里挖了些老姜。 矮个男人瞧着手里的老姜,只有些奇怪地道:“江姑娘,这姜都老得咬不动了,你挖来干什么?而且,这秋季可不是吃姜的时候。” 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姜辛辣刺激,在本就干燥的秋冬季吃会更易使人上火。 他们村里老人都这样说。 江意绵有些意外,一边挖姜一边道:“你认识姜?” 小洼地里可没人认识,要不是她说可以用来调味,几人还只当是什么没用的东西。 矮个男人奇怪看她一眼,才点头道:“我是越江府的,我们村里不少人都吃姜,辛辣刺鼻,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挖这么些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最多调个味罢了。 江意绵只解释道:“姜也是一味药材,可以温肺止咳、发汗解表、祛寒除湿。 山上不少人都是风寒咳嗽,煮些老姜水喝可以预防风寒发热。” 天气一天天冷下来,山上的不少流民还穿着单薄得衣物,若不能做好驱寒措施,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 现在这老姜正好拿来给大家驱驱寒。 想着,她才又道:“你们最近这些日子最好再多搭一些草棚出来,还要多捡些柴火,不然冬季一来,光是这天气你们都受不了。” 草棚虽然简陋,但还是能用来防寒的,再点上火堆,关上门,小心些用火,屋里是能住人的,不至于被冻死。 这些人虽和她无关,但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几十人都被冻死在这山头上,能帮一把是一把,总归几句提醒的事。 矮个男人只连忙点头,心下也生出不少感激和敬佩。 眼前这姑娘大可以不管他们,毕竟素不相识,死活都跟她无关,可对方不仅来救人,还教他们如何御寒,这份善心实在是难得。 他一一把江意绵说得东西记下,才小声道:“姑娘要不要去看看刘大飞两兄弟,他们最近也咳嗽不止,瞧着没太大问题。” 江意绵只应了声,没在意那两兄弟的事,只要没死就成,其他的和她无关。 她若真去瞧,那两兄弟指不定还会嫌弃她不早些救人,也会埋怨是她把他们害成如今这样的。 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没什么可在意的。 江意绵只问了些关于山寨的事。 矮个男人一顿,迟疑了会才道:“我们不太敢下去,就只是远远看了几眼,最近几日山寨里的人似乎都很开心,半夜还会点着火吹着号角。” 远远都能听见底下热闹的声音,吓得他们晚上都睡不踏实,生怕那些山匪冲上来砍几个人助助兴。 江意绵了然。 眼下最多还有两月就会入冬,那些山匪最近定然是去抢过冬需要的粮食和财物了,连续几日都很开心估计是抢了不少东西。 这附近的村子大概早早就被山寨的人洗劫过,能抢的东西定然没有了。 山寨的规模虽然不小,但他们也不可能去太远的村镇抢劫,这几日能抢不少东西,估计是过路的商队。 有商队抄近道从这附近经过,几个发生战乱的府城情况应当是好了不少了。 估摸着要不了多久,附近的村镇也会慢慢恢复。 得出这个信息,江意绵的心情都好上不少,又交代王柱子几句,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倒是让她发现了一棵树。 第98章 黑皮大野猪 一棵山核桃树。 核桃不仅可以当食物吃,也可以入药,其富含丰富的脂肪和蛋白质,含有人体需要的多种氨基酸,既可以补肾、温肺、润肠,又可以健脑益智,是一种营养价值丰富的食物。(来源于网络) 眼下核桃树上的叶子落了不少,只有稀稀拉拉的树叶和果实还留在树枝上。 地面上除却枯叶就是已经掉落的核桃,成熟的黄色外皮落在枯叶里格外显眼。 江意绵随手捡起几个,去掉黄色外皮发现里面的核桃还是完好的,当即在地上捡起来。 有些外皮已经脱落,有的则还带着点青。 挑挑拣拣去了外皮,又从树上打了些下来,没一会就把身后的背篓给塞满了。 做好这些,她才又去摘了些艾叶,打算带回小洼地一并熏熏。 等她回到小洼地的时候已经午时了,咪咪也早就跑了回来,一见她就兴奋地围着她转圈。 江意绵伸手揉了咪咪一把,才放下背篓去吃饭。 午饭很丰盛,虽是吃得苞米糊糊,但却炖了一大锅兔子莲藕汤,还有几样小菜,只吃得众人都很满足。 赵大树更是连喝了三碗汤,只笑嘻嘻地道:“这莲藕汤真好喝,炖肉真香。” 两个孩子也一一点头,都很喜欢莲藕的味道。 前些日子江意绵就发现荷塘的荷叶枯萎了,试着叫众人挖了些莲藕出来,眼下每家都有不少莲藕。 因着今年若是不挖一些莲藕出来,等明年荷塘的荷叶再长出来时,会堆叠在一起,遮挡出去的路不说,也不甚美观。 眼下倒是让众人多了一份美食。 王凤琴也问起了陆辞简的事。 江意绵只如实道:“他这几日估计都不在,可能是打猎去了。” 眼下马上就要入冬,若不早点储存一些过冬的食物,冬日怕是不好过。 王凤琴这才应了声,倒没再多问。 赵大树几人却有些跃跃欲试,笑嘻嘻地道:“绵姐,等下次简哥来,我们能不能让他带我们一起去打猎,正好我们也储存一些野味。” 比起识字,他更想和陆辞简学打猎,又能提高武力,还能找到食物,两全其美。 赵二黑和王小黑也连连点头,眼睛都亮了,半点没有练字时的苦闷。 江意绵只觉得好笑,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喊声。 “意绵姐,太爷,有,有野猪跑进来了,你们快去看。” 众人都是一惊,当即也顾不上吃饭,丢下筷子就都跑了出去。 远远地就看见两只成年黑皮大野猪朝着菜地的方向奔了过去,却因为菜地附近那片没继续清理出的林子给阻挡了去路。 野猪在林子里四处冲撞着,眼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 众人都吓得不行,拿着锄头铲子不敢上前。 要是其他小型野兽,比如两只狼,他们还敢上去拼一拼,可这两头大野猪实在是看得让人发怵。 狗剩这会还在狂咽口水,着急得满头都是汗,“怎么办,这么大两头野猪,不得把菜地毁了。” 菜地里的青菜可都是留着过冬吃得,这要全被野猪毁了他们吃什么。 他刚才不过就是出来吹吹风,谁曾想就忽的看见两头野猪,只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这会还觉得有些不太真切。 刘老头也着急得不行,拿着锄头就要朝前冲,“这些个畜牲,怎么就跑到这来了,我就是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把它们赶走。” 野猪一旦发起狂来,可不是他们能制住的,别说是菜地,就是他们的屋子也要遭殃。 屋子全都是木头用榫卯结构搭建的,普通冲撞还能接受。 眼前这可是两头成年大野猪,冲撞力大得吓人,尤其是猪鼻子旁边那长长的猪角,一个顶撞,定会把屋子顶出一个窟窿来。 他得把这两头野猪引开。 江意绵只一把拉住冲动的刘老头,冷静交代道:“你们别过来,躲远一些,若是野猪发狂就赶紧跑。” 话落,就径直朝着林间的野猪冲去。 众人吓了一跳,只着急得不行,当即也顾不得害怕了,赶紧就要奔过去。 还是刘大勇连忙出声安抚,“别着急,我们先别去添乱,一会意绵若是有危险,我们赶紧冲过去套绳子。” 若是以前他是绝对不会信有人能对付两头大野猪的,可这大半年相处下来,他深知江意绵的厉害。 这会心里虽也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信任。 他们若是贸然去帮忙,指不定还会帮倒忙,反倒影响意绵,不如留在原地看情况。 其他人这才冷静下来,歇了冲过去的心思,拿着农具死死盯着正在林子里冲撞的野猪。 眼看着野猪一个顶撞,一棵成年男人头颅粗壮的树瞬间拦腰截断,众人吓得眼睛都瞪大了。 刘大勇也是一激灵,心下的担心也多了些。 几个女人吓得眼睛都红了,一边招呼小孩不要过去,一边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生怕江意绵出什么事。 走近了,江意绵才发现野猪身上受了不少伤,那只疯狂在原地打转的野猪一只眼睛更是被只竹箭插了进去。 两只野猪瞧着吓人,但都只在林子里冲撞着,因着眼睛受伤看不太清路,完全被困在茂盛的树林里。 江意绵挑眉,一个飞身拿着手中的匕首就朝着野猪的另一只眼睛插进去。 与此同时,两支速度极快的竹箭也朝另一只野猪射了过来,“噗呲”两声插进另一只野猪的双眼里。 野猪惨叫一声,只慌不择路朝着旁边的树上撞去,“嘭”一声,再次撞断一棵大树。 剧烈的疼痛从头顶传来,野猪被这冲撞和疼痛弄得晕头转向,整个身子都停顿下来。 江意绵只赶紧从空间里拿出一根麻绳,迅速套在那只慌忙乱窜的野猪身上,手下的匕首也不停,用了十足的力道插在身下的野猪身上。 奈何野猪的皮实在是太厚,饶是她用了十足的力道,也只是划开了一条大口子。 另一只野猪也在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脖子上的麻绳。 江意绵一手控制着这只发了狂的野猪,一手拿着匕首朝身下四处乱窜的野猪刺去,巨大的冲劲下,让她有些吃力。 第99章 送上门的新鲜五花肉 江意绵蹙眉。 发了狂的成年大野猪力道是真大,就是受伤也不容小觑,是她小瞧了。 当即收了那分轻视,紧紧拽住手中的麻绳,另一只手上的匕首也再次奋力朝野猪的伤口扎去。 与此同时,陆辞简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林子里,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柴刀就朝着那只被麻绳控制住的野猪砍去。 奋力一击,野猪瞬间嚎叫一声,想要挣扎逃跑,却被麻绳死死控制着,原地挣扎好一会,才失去了力气,“嘭”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江意绵也紧紧握着手中那刺进野猪皮肉的匕首用力划开野猪的脖子,瞬间,鲜血喷溅而出,野猪的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出现,就轰然倒地。 已经跑过来的赵大树几人见野猪倒下才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查看两人有没有受伤。 刘老头瞧见两人满身的血迹,吓得腿都软了,只结结巴巴地道:“意、意绵,辞简,你们没,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一边说,还一边仔细打量着,生怕两人被野猪伤到。 江意绵摇了摇头,只看了眼身上被野猪染红的地方,笑着道:“我没事,今年冬天不用担心没有肉吃了。” 这么大两头野猪足够他们过好这个冬天。 刘老头这会还有些惊魂未定,饶是看见这么大两头野猪也高兴不起来,只奇怪道:“好端端的,野猪咋跑这来了?” 在小洼地生活大半年也没看见什么大型野兽跑过来,这反而到了秋日,野兽来了。 陆辞简轻咳一声,解释道:“怪我失手没套好野猪,倒是让它们跑出来吓着你们。” 刘老头这才松了口气,他是担心以前小洼地就有动物居住,只是跑了出去,这些日子那些野兽会回来。 这会听说是陆辞简赶来的反而是松了口气,只担心地嘱咐道:“辞简,你以后要是去打猎可以叫上大勇和大树他们,一个人去多危险,好在没出事。” 这么大两头野猪若是发起狂伤人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是要出人命的。 陆辞简应了声,倒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眉间一直轻蹙着,有些若有所思。 江意绵只觉得奇怪,这家伙都能从一只老虎的手中逃脱,还对付不了两只野猪。 刚才她就瞧见了,那两只野猪身上受了不少伤,已经伤痕累累了,再加上眼睛受伤,看不太清路,就是陆辞简没来,野猪估计在林子里冲撞几番也会力竭逃跑,是伤害不到小洼地里的人的。 陆辞简应当和她一样,向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来的路上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几个女人这会也跑了过来,见江意绵和陆辞简身上全是血,只吓得不轻,直到听说是野猪的血迹才松了口气。 见大家都已经过来,众人索性就在林子里给野猪放血、开膛破肚。 刘老头把猪放出来的血接在木盆里,两只猪足足接了两半盆,趁血还是热的,他立马朝盆里加入不少冷水。 没一会,盆里的猪血就凝结成了块状,只看得江意绵一愣一愣的,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别人做猪血。 本以为里面还要加什么化学物质才能促使猪血凝结成块,没想到竟如此简单。 在热血里兑上冷水就成。 江意绵在一旁看得好奇,其他人却见怪不怪,见血已经放完,才动手去切割猪。 刘老头家里以前也养过猪,每到过年就会杀了卖些银子,留一小部分过年吃。 因此,刘大勇只做得十分熟练,拿着手里磨得光亮的柴刀,就直接给猪开了膛,野猪也一分为二。 猪里面的内脏瞬间呈现在众人眼前。 赵大树几人也连忙上前来帮忙,把各种能吃得内脏取下来,才又把那半扇猪,切成块。 刘老头和几个女人负责把那些切成块的肉往家里搬,众人井井有条,分工明确。 忙碌了快一个时辰,才终于把两头野猪简单清理出来,顺道把林子里的血迹也冲洗了一番,实在是那浓重的血腥味有些难受。 见众人都忙着给野猪烧掉外面的毛,江意绵也去简单清洗一番,换了件衣服。 陆辞简也是,在赵大树家里清洗一番,这会穿上赵大树新做得衣服,瞧着少了些许狼狈,只有些清爽好看。 除却裤子和袖口有些短了点,其他的倒是还好。 狗剩看了眼自己身上宽大、松松垮垮的衣服,又看了看赵大树身上合身却普通的衣服,再看看陆辞简身上的,只有些想不明白,小声嘀咕道:“都是凤琴婶婶做得衣服,咋瞧着那么不一样。” 他觉得辞简哥穿上好看得紧,尤其还很合身。 他穿着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大树哥穿着很普通平常,就是没辞简哥穿得好看。 赵大树在一旁默默点头,这家伙看着瘦削,没想到还挺壮,衣服居然还蛮合身。 刘小芸也有些意外,只惊讶道:“辞简瞧着瘦,倒是比狗剩这小身板结实太多,个子也高,居然能穿上大树的衣服。” 大树在几人已经算高的,身子也不算瘦,没想到陆辞简瞧着瘦瘦高高的,实际还挺结实。 哪像狗剩,看着瘦,实际也瘦,衣服稍微大点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索性对方也不在意,只要不光屁股就好。 王凤琴也点了点头,默默估算了一番衣服的长短和尺寸,才继续处理野猪毛。 野猪毛又粗又硬,不好刮,刘老头就点了几个火把烧着肉皮上的野猪毛。 一时间,屋门口的院子里全是烟熏火燎的味道。 几个孩子只被大人们赶去一旁了。 好一会那烟熏火燎的味道才消失,赵杏儿则是开始忧愁那些肠肠肚肚怎么清洗,扔又舍不得,不扔又发愁清洗的事。 一想到里面包裹的东西,她就没来由的恶心,这东西不能细想。 刘小芸只拿了些面粉倒进了盆里,笑着道:“这些东西我来洗吧,到时候洗好还能灌些腊肠吃。” 她小时候可和自己娘亲做过不少香肠,处理这些东西最拿手了,就是来到杏花村后才没怎么做过,村里人都不怎么吃这东西。 第100章 山匪再次上山 赵杏儿有些疑惑,“这东西还能灌腊肠?” 以前村里杀猪,这些东西不是丢了,就是清洗后随便煮煮吃了。 她实在是受不了那味,从未吃过,都是刘老头、刘大勇吃得。 倒是在镇上买的腊肠她觉得味道很好。 没曾想腊肠就是用这东西做得。 刘小芸只笑着点头,见她不信,招呼江意绵道:“意绵,你可知道这些东西能灌腊肠?” 江意绵看了眼盆里的东西,只笑着应了声,“杏儿婶子,这猪小肠是能灌腊肠。” 原本还想着让这些人接受吃这东西会有些难,没曾想倒是有懂行的。 有了江意绵的话,赵杏儿虽还有些犹豫,但也没一开始那样抵触了,只在一旁默默看刘小芸把盆里的面粉均匀地洒在肠子上。 江意绵正要去帮忙,就被赶走了。 刘小芸只连忙道:“快去一边,这东西味道不太好,你刚洗完澡,别来掺和。” 赵杏儿也连忙笑着道:“对啊,去玩吧,这里有我们,哪用得着你帮忙。” 江意绵有些无奈,想着刚洗完澡,再去清理野猪,这澡怕是白洗了,只好应了声。 视线落在陆辞简身上,她有些事想问对方。 偏偏这家伙在小洼地太过受欢迎,这会被小野几个孩子围在一起问问题。 她只无聊地坐在一旁,盯着兔圈里的小兔子发呆。 最近几只大兔子又生出一窝小兔子,兔圈里都热闹起来。 好在有他们严格控制着兔子的只数,倒是没让兔子像一开始那样泛滥。 正放空着,身边的矮凳上就多了一个人。 江意绵瞥他一眼,见小野正带着小暖儿、大丫识字,才认真道:“谢谢了。” 她知道,这两头野猪定是对方故意赶到小洼地来的,只为了让他们冬季能多些吃食过冬。 陆辞简身子一僵,故作不知地道:“我就是随便教教小野他们识字,不费事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江意绵有些好笑,看向旁边正襟危坐的人,再次道:“我是说野猪,你是故意把它们赶过来的吧。” 她才不信对方解决不了那两头野猪。 陆辞简怔了怔,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被看出来。 他确实是故意把野猪赶来的。 两头野猪足够小洼地的人过一个好冬。 这些日子他经常来小洼地吃饭,每次的饭菜都很好,不管在哪一家,他们都拿出最好的招待他,他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幸而,最近在林子里发现野猪的踪迹,就想到赶来两头野猪,算是报答几家人的照顾。 谎言被戳穿,陆辞简也没再隐瞒,只道:“已经入秋,有不少动物都冬眠了,等冬季来临,林子里更不可能有猎物,这两头野猪你们留着,可以好好过完冬天。” 江意绵听着这话,只觉得奇怪,好一会才看向身边的少年道:“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过冬?” 少年瞳孔微动,唇角弯了弯,看向江意绵,声音清冷,但却似乎藏着一丝期待,“你希望我和你们一起过冬?” 少年本就生得好看,这会面带笑意,只更加勾人,尤其是眼角下的红色泪痣,格外鲜艳。 江意绵有些晃神,被那澄澈期待的眼眸看得心跳快了些。 她慌忙移开视线,心里只感叹了句,谁说只有好看的女人是妖孽,男人也是。 她压下心底的那点慌乱,随意道:“你想在哪过冬就在哪过冬,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在我们还能省些粮食。” 陆辞简一顿,掩下眸底的失落才淡淡道:“也是。” 说罢,又想起什么,只开口道:“我最近这些日子都不会在山上,汤池那你可以继续去的。” 那地方隐蔽,轻易不会有人过去。 江意绵本想问对方要去哪,开口却变成了,“我才不去,谁知道你会不会去偷看。” 陆辞简瞬间红了耳尖,原本被他竭力遗忘的记忆瞬间回笼。 江意绵也后悔说错了话,正要解释就忽的看见少年微红的耳尖,当即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没好气地道:“喂,你在想什么,不准想。” 这话一出,陆辞简也愣了,当即弯了嘴角,轻笑出声,“在想你,为什么不让我想。” 江意绵只后悔地想给自己来一巴掌,她在说什么,她还能管住别人想什么嘛! 轻咳一声,掩下心底那怪异的感觉,她才转移话题,凶巴巴地道:“你为什么把野猪赶过来,人却没影了,多危险,太爷他们哪是那野猪的对手。” 陆辞简只被小姑娘那气鼓鼓的脸颊给逗笑了,随意道:“不是有你吗?” 那两只野猪怎么会是江意绵的对手。 他就是没来,江意绵也能解决,定不会让野猪伤到人。 话落,见江意绵依旧气呼呼的丝毫不理他的恭维,他才正色道:“来小洼地的路上遇见了几个人。” 那会他刚把野猪赶进小洼地就被人发现了踪迹,怕那些人会跟着他进小洼地,他就赶紧把人引开了。 但那些人却紧紧跟着他,明显是把他认成了什么人。 见甩不掉,他只好动手解决了那三人,又把几具尸体丢下了悬崖才离开。 耽误了不少时间,才导致野猪先行跑来了小洼地,吓着众人。 江意绵却瞬间警觉起来,连忙道:“是什么人?” 陆辞简回忆了一下几人的穿着,以及手中拿着的柴刀才道:“估计是山下的山匪,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人,把我认错了,才会一直紧咬我不放。” 江意绵皱眉。 山寨的人似乎还是时隔半年前那次杀人第一次上山,应该和他们是无关的,就是不知道山寨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她担心,陆辞简才开口道:“小洼地位置隐秘,轻易不会被人发现,那几人的踪迹也被我清理了,你放心,山寨的人找不到这来。” 江意绵这才点了点头,只打算过几日去山寨附近看看,顺便探听一些消息。 清楚了事情经过,她才又看向陆辞简,奇怪道:“你不在山上过冬是打算下山吗?” 第101章 山楂、栗子 陆辞简只点了点头。 江意绵见状,也没再多问,反而是把捡回来的核桃倒在清水盆里开始清洗起来。 陆辞简在一旁默默帮忙。 其他人则是继续处理两只野猪,一时间小洼地的人都忙碌着,没一个闲人。 但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脸,惊恐和害怕褪去,突然多了四百多斤猪肉,他们想不开心都难。 有两只如此肥硕的野猪,今年冬天定能好好过。 众人忙碌了一个下午,两头猪才算是彻底清理出来,一时间每家的屋子里都挂着满满的肉。 只等过些日子就做成烟熏肉,实在是两家没那么多的盐可以腌制,只能改做成烟熏的。 今天的晚饭也很丰盛,排骨莲藕汤、爆炒猪肝、猪血火锅、辣椒炒肉,再加上几个清炒蔬菜和魔芋,满满一大桌菜,只吃得众人格外满足。 就是在得知,陆辞简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在山上时,众人开心的情绪才落了下来。 王凤琴只皱眉道:“辞简,这马上就入冬了,你就是要赶路回家也要等明年暖和的时候啊!冬季一下雪,可受不了那寒冷。” 而且,路上的情况如何,他们都不清楚。 虽说不少流民已经回来了,但没朝廷的约束,路上定然也是危险重重的,流民抢食的事依旧在发生。 贸然离开,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只以为陆辞简是打算赶路回家。 刘老头也皱了皱眉,但见陆辞简没被说动,只好道:“行,那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做些猪肉干让你路上吃。” 今日若不是辞简把猪赶来,他们哪有这么多肉,合该有对方一份,更别提辞简每次来小洼地总会带些猎物,还和他们一起赶走流民的事了。 大家共患难这么久,也有了感情。 既然拦不住对方,他们也只能多让他带些吃食在路上,总不至于饿着。 陆辞简听着众人的话,心里也多了些温暖,只解释道:“我只是有些事要忙,不是要回家。”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他还真不太确定。 狗剩一听这话,只开心地道:“辞简哥,那你处理完事情就回来了吗?太好了,到时候让你看看我射箭的水平,定能让你惊讶。” 除却认字一事,他对陆辞简还是充满了敬意的,是除了意绵姐,唯二让他崇拜的人。 陆辞简只看了江意绵一眼,见她低着头默默吃饭,才随意应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顿饭,很快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结束。 * 一连几日,陆辞简果真没再来小洼地。 王凤琴做着手中的衣服只道:“也不知道辞简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是给他做件冬衣吧。” 大晋的冬季不长,但也不算短,她怕陆辞简到时候回来没有冬衣穿。 而且,小洼地的每个孩子她都缝制了冬衣,自然也会给陆辞简准备一身。 江意绵只应了声,就去荷塘了。 陆辞简有自己的事要做,她也有。 虽说一起吃过几顿饭,但算起来他们也还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人说过自己的秘密,自己的过去,反而像是饭搭子。 江意绵没再想对方,见狗剩和赵大树几人泡在荷塘里挖藕,只觉得有些冷。 狗剩老远就看见了她,只笑嘻嘻地朝着她招手,“意绵姐,你放心,太爷刚才也嘱咐我们了,我不会把藕挖完的,也会间隔开,明年定会让荷塘里的花和今年夏天一样好看。” 赵大树几人也在旁边笑着保证,“绵姐,你放心,我们也挖过藕,知道要留种。” 他们村里也有荷塘,虽然没小洼地的荷塘大,但里面的藕也是长了不少的,一到秋天和冬天,他们就会被村长叫去挖藕。 但都是些小小的藕节,没有眼下这荷塘里的大。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见岸上已经放着不少简单清洗过得藕,才笑着道:“行了,别挖太多,这些已经够我们吃了,快起来,我带你们找其他东西吃去。” 这时节正是栗子、核桃和山楂成熟的时候,她夏天的时候在不少地方瞧见了栗子树和山楂树。 现在去采摘刚好,再过些日子估计就没了。 而且,她也得去瞧瞧王柱子他们。 已经过好几日了,那些人应当是好了。 最近小洼地里也时不时会熏艾叶、喝一些她熬煮的中药,倒是没瞧见有感冒的,每个人都精神着。 一听可以找其他东西吃,狗剩立马兴奋起来,连忙跑上岸,丢下一句,“我去溪边洗洗就来”,就瞬间没了影。 赵大树几人则是把藕背回去,才简单清洗一番,背着背篓跟着江意绵出了小洼地。 一行人跟着江意绵在林子里转着,果真瞧见几棵栗子树和山楂树。 红彤彤的果实在绿色的叶片中格外显眼,尤其是挨着旁边几棵叶子已经枯黄的树,老远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几人全都飞奔了过去,瞧着头顶上的山楂,又是开心,又是觉得嘴里发酸。 狗剩吸了吸嘴里的口水,才连忙道:“意绵姐,山楂也要摘吗?这东西可酸了,也不知道以前镇上的糖葫芦是怎么做的,吃起来酸酸甜甜,一点也不难吃。” 一串糖葫芦三文钱都能吃三个大包子了,他也就很久很久以前吃过一串。 后来馋了就来山上摘山楂吃,只是却和糖葫芦一点也不一样,酸得他牙都软了。 这会一瞧见山楂树,他酸得口水直往外冒。 赵大树三人看都没看山楂一眼,只在地上捡着已经掉落的栗子,明显也是被山楂果实酸到过。 三人分工合作,两个负责打落树上的栗子,一个在一旁用石头敲开栗子外面那层扎手的刺,瞧着默契得很。 江意绵很满意,只笑着对狗剩道:“想不想吃糖葫芦,今日摘一些回去,我给你们做糖葫芦吃。” 她空间里拿出来的糖不多,平日王凤琴不怎么舍得用,只是几个孩子偶尔馋了,才泡些糖水喝,倒是让那糖罐里的糖没怎么少过。 第102章 刘家兄弟跑路 狗剩一惊,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意绵姐,你放心,摘山楂的事就交给我了,我定摘满满一筐回去。” 说着,撸起袖子,几下就爬上了山楂树,摘下一把山楂果就丢进了背篓里。 动作一气呵成,瞧着像是在干什么神圣的事。 江意绵看得好笑,嘱咐几人小心,才留下自己的背篓,朝着山外围走去。 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是瞧见不远处搭建的草棚。 上次来草棚还只有三个,这次已经变成六个了。 原本地上躺着的流民也没了,只有零星几个在草棚前煮芋头吃。 王柱子一看见她就连忙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喜色,“江姑娘,你可来了,我媳妇和孩子都好了,其他流民也是,喝了那些老姜水也不再咳嗽,这会都出去挖芋头、捡核桃了。” 他一开始还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只觉得江意绵的法子不靠谱,但又没什么好方法,只能让众人试着喝老姜水、熏艾叶。 没想到短短几日过去,那几个发热不退的流民就退了热,咳嗽不止的人也不再咳嗽。 众人虽不至于活蹦乱跳,但也好了很多,至少有力气出去找东西吃了。 那些个芋头他们最近挖了不少,虽然一天三顿都吃实在是腻味,但能填饱肚子没人会说什么。 眼看着原本骨瘦如柴、风一吹就倒了似的一帮人也慢慢恢复精神,他们都高兴得不行。 江意绵也松了口气,这些人好了,她也不用担心会发展成瘟疫了,小洼地里也不会受牵连。 正要离开,就见王柱子支支吾吾的,似乎有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意绵只奇怪道:“怎么了,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王柱子摸了摸头才迟疑地道:“刘小飞他们跑了。” 江意绵挑眉,倒也不怎么惊讶。 如今山下的村子被占着,山上又有王柱子一行人在,不让他们挖芋头吃,每日依旧挖树根吃,整日吃又吃不饱、饿又饿不死,不跑才怪,能坚持一个月才跑,江意绵都要给他们竖大拇指了。 王柱子却还有些忐忑,一咬牙才继续道:“前些日子刘大飞几人不是也生病了吗?但他们不愿意喝老姜水,说是你拿来毒害他们的,愣是一口没喝。 以至于后来刘大飞病情加重,整日晕晕乎乎的,却还要四处挖树根吃,再加上腿伤一直没好,一个失足从山坡上摔下去,摔死了。” 江意绵有些惊讶,没料到刘大飞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当初虽没去给三人看病,但远远瞧过几眼,确定只是咳嗽才没管几人,只要他们安心喝老姜水,定然也会好的。 倒是没料到,几人以为她下毒不肯喝,这可和她无关。 想着,她才问道:“那李小芳呢?” 王柱子一时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才道:“她和刘小飞父子一起跑了,我猜应该是朝镇上跑的。” 要不是三人跑了,他们还不知道刘大飞摔死了。 这女人也真是心狠,看见自己男人死了,不管不顾不说,还跟着小叔子跑了。 江意绵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好一会才缓过味来,奇怪道:“刘大飞真是摔死的?” 她怎么觉得这其中有隐情呢! 王柱子摇了摇头,不确定地道:“我们也不清楚,发现的时候刘大飞就已经滑下山坡摔死了,旁边确实有块大石头。” 看着应该是失足摔下去的,左右李小芳已经和刘小飞父子跑了,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能草草把刘大飞埋了。 江意绵点了点头,没怎么在意。 不管刘大飞是怎么死的,左右和她也没什么关系,这几人走了,山上安宁不少,她懒得追究他们要去哪。 见江意绵是真不在意,王柱子才松了口气,他这几日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江意绵会怪他们没看紧人,死了一个不说,其他两个还跑了。 见不少去挖芋头的回来了,他正要招呼江意绵去看看自己媳妇和儿子。 江意绵却突然问道:“最近几日,你们有没有看见山匪上山?” 王柱子一顿,思考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倒是没看见山匪朝山上走,但最近山寨似乎不怎么太平。” 江意绵皱眉。 王柱子则是压低声音道:“山寨门口绑着一个人,每天那些山匪都会拿着鞭子去抽打,血淋淋的可吓人了,已经持续好几日了,不知道那人是死是活。” 要不是他去半山腰挖芋头压根不可能发现,老远就能看见地上的血迹,他吓得魂都没了,只嘱咐山上的人最近别下去,指不定会被山匪抓去泄愤。 江意绵只觉得奇怪,虽说山匪向来喜怒无常,行事嚣张,但也不会是随随便便就绑着人在山寨门口泄愤。 山寨里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想着,她和王柱子告了别就朝山脚下的林子里去了。 怕被人发现,她在距离山脚下的了望塔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停了下来,蹲在一个灌木丛里朝着山寨门口瞧去。 这会山寨门口正站着四五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根鞭子,为首的疤痕男人嗤笑一声才道:“你小子居然敢当叛徒,那也别怪寨里的兄弟无情,你放心,你那些家人我们定会送下去陪你的。” 话落,那疤痕男就挥动鞭子朝绑在门口的那人身上用力抽打去。 本就血淋淋的伤口再一次被打得皮开肉绽,可那挨打的人却没有发出半分声音,连身体的肌肉都没跳动一下,明显是已经死了。 疤痕男又抽了几鞭子,只觉得无趣,“哎,人死了,不好玩,你们一会把人给丢去喂山寨里的狗。” 说罢,疤痕男就直接离开了。 其余几个,除却一个跛脚的男人没鞭打那尸体,另外几个又是狠狠鞭打一番才把尸体从山寨门口放下来,拖进了山寨里。 江意绵有些惊讶,又看了那几个山匪离开的背影才小心上山,她怎么在里面瞧见个熟人呢? 仔细回忆了一下,实在是有些没看清楚,她只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山寨里的事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只要不是想上山对付他们,她就可以暂时安心。 不过,每天担心山寨的人会打上来,这种感觉确实不好受。 而且,对于山匪口中的叛徒,她实在有些好奇是怎么回事。 第103章 提醒王柱子 江意绵一路走,一路思考着山寨的事。 这附近应当是只有山虎寨这一个山寨的,就是有一些小的匪患,也不可能有山虎寨这么大的规模。 赵三刀应当也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山虎寨的地位,那叛徒自然也不可能是去了其他山寨。 不是其他山寨,那能是什么让那些山匪如此生气。 听王柱子说山寨门口的男人已经被悬挂好几日了,每日都会有人去鞭打。 江意绵猛地想起陆辞简说得山上有山匪在找人,那是不是有可能是官府的人行动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挑了挑眉。 如此甚好,官府的人注意到山寨,那就意味着附近的村镇在缓慢恢复中。 若官府有能力除了山寨,山上的流民迟早会离开,他们在小洼地的日子也会恢复平静。 倘若官府的人没这个能力,山寨应当也会把注意力都留在官府上,更不会派人大肆搜山,他们小洼地也会是安全的。 不管是哪一条,小洼地都会是安全的。 不过,山上的流民就不好说了。 她得给王柱子他们提个醒,最好早点离开比较好。 就是在镇上游荡也会比这山上安全。 眼下,村镇的情况在慢慢变好,定然是有官兵在镇上维持秩序,那些山匪再猖狂,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冲去镇上杀人。 想到这些,她就赶紧上了山。 王柱子听了江意绵的嘱咐,一时有些犹豫。 他们返乡途中进了不少镇子,里面依旧一团糟,流民抢食打杀的事一直在发生。 可最近两个月在山上,因着有了吃食,大家都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他怕镇上依旧是乱糟糟的景象,而且山下还有山匪,贸然带村民下山离开反而是一件危险的事。 江意绵知道对方的顾虑,只道:“我知道下山的小路,可以绕开山寨,你们大可以安心去镇上,若不放心,可以先让人去镇上看看情况。” 正好她也需要知道镇上的具体情况,若真是官府的人要来剿匪,她倒是可以考虑暗中帮衬一把,有山匪在,他们若是想下山还要仔细提防。 小洼地的其他人不像她,没什么武力值,自然也会担心害怕。 王柱子这才点了点头,和江意绵去走了一遍下山小路,两人才各自离开。 江意绵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狗剩几人早早就跑了回来,每人都背着满满一筐栗子,把江意绵的背篓也给装得满满的,一半山楂、一半栗子。 这会几人又都出去继续找栗子和核桃树了,咪咪则是不知道去哪捕食了。 小洼地里也安静不少,除了女人和孩子就只有陈铁柱这个病人在。 江意绵去吃了灶上王凤琴给她温着的饭菜才开始做糖葫芦。 她先是把山楂浸泡在清水里清洗。 小野和小暖儿、大丫一早就注意到这里,见江意绵忙碌着也连忙凑过来帮忙。 得知是做糖葫芦,几人更是开心起来。 几个小孩都还没吃过糖葫芦,只远远瞧见别人吃过,一听姐姐要做糖葫芦,眼睛都亮了。 王凤琴有些意外,一边洗着山楂一边好奇道:“意绵,糖葫芦上面的糖浆可不好裹,你知道怎么做?” 村里不少人都知道糖葫芦是山楂做得,可却不知道怎么把糖裹上去,试了几次就放弃了,生怕把糖浪费了。 农家里,糖是精贵东西,若不是意绵发现的山洞里有那么大一罐糖,他们这些日子哪能喝到甜甜的糖水。 江意绵只笑着点头道:“娘,你就放心好了,我会做得,定不会浪费糖。” 王凤琴只无奈笑了笑,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只要几个孩子喜欢就好,什么浪费不浪费的,以前在江家处处被公婆管控刁难,好不容易脱离江家,她才不学那两人。 她只要三个孩子能开心平安的长大。 有了几人帮忙,半筐山楂很快就清洗干净。 江意绵把山楂放在簸箕里晾干,再用细细的竹签串起来,才去灶台前熬糖浆。 没一会锅里松散的白糖就化成了淡黄色的糖浆,几个小孩只兴奋地凑在一旁瞧着,生怕错过一个步骤,自己的糖葫芦就消失了。 江意绵看得好笑,倒也没阻拦,见锅里的糖浆已经完全融化,从开始不断地冒着小泡,变为均匀的大泡,才拿着串好的糖葫芦裹糖浆。 几个小孩盯着看了好一会也没明白,那红红的山楂怎么就变成了亮晶晶的糖葫芦。 眼看着灶台上的糖葫芦放凉,小暖儿已经有些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踮着脚朝那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看去。 瞧见小家伙的眼睛都要粘上去,江意绵才有些好笑地给每人递了一串。 糖葫芦一到手,几个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地喂进了嘴里。 酸酸甜甜的口感,只让几人都开心地晃了晃小脑袋。 大丫连连点头,肉肉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意绵姐姐,厉害。” 小暖儿更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奶声奶气地道:“小暖儿也吃到糖葫芦了,不只是堂哥才能吃。” 江意绵一怔,随即笑着揉了揉小暖儿的头,认真道:“小暖儿想吃什么,以后都会有的。” 小暖儿只开心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又跟着大丫去看小兔子了。 小野则是凑到了王凤琴身边,笑着道:“娘亲,有姐姐在我们什么都能吃到,你别想那些不开心的,小野也会努力长大,保护娘亲、姐姐和小暖儿。” 王凤琴只擦了擦眼角才笑着点头,“小野说得对,意绵很厉害,我们也不会再和以前一样。” 是她以前太过愚孝和软弱了,就为了孝敬长辈,反倒是让自己的儿女跟着她受罪。 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还差点害几个孩子和她一起死在村里。 她以后定然不会了。 见对方开始自责,江意绵有些无奈,递给她一串糖葫芦才笑着道:“娘亲很好,我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意绵,定不会让你们再受欺负。 娘亲,快尝尝,可甜了。” 王凤琴只笑着接过糖葫芦,入口就是甜丝丝的味道,然后是酸,和嘴里的甜味一中和,酸酸甜甜的甚是美味。 “嗯,很甜,很好吃,和镇上卖得糖葫芦没什么区别。” 第104章 发现死人 江意绵只笑了笑,又给一些栗子开了口,用锅中剩下的糖浆炒了一锅糖炒栗子,才给陈、刘两家送了些去。 等狗剩和赵大树几人回来的时候,瞬间就被空气里的香味吸引了,再一看见那红彤彤的糖葫芦,和油光水亮的糖炒栗子,几人都有些意外。 直到那味道香甜的糖葫芦和糖炒栗子入了口,几人还有些不敢相信江意绵居然真做出了糖葫芦。 狗剩一边吃糖葫芦,一边惊讶地道:“意绵姐,这糖葫芦真好吃,你也太厉害了吧。” 他一开始还以为江意绵在开玩笑,没想到还真做出了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香了。 赵杏儿也连连点头,吃着手里的糖炒栗子惊讶道:“我还是第一次吃糖炒栗子,可真香啊,比生吃和煮着吃好吃太多了。” 一到秋天,村里不少人都会上山找栗子,大多都是生吃,稍微讲究点的会煮着吃,但没一人会舍得用油和糖炒,也不知道平日吃着清淡无味的栗子会如此好吃。 就连向来不喜欢这些甜食的刘老头也连连点头,只夸江意绵手艺好。 几人正说着,刘小芸就从小溪边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脸色苍白得厉害。 王凤琴正要招呼她来吃栗子,就听见刘小芸惊慌失措地道:“小,小溪边有,有个死人。” 她不过就是去洗个衣服,谁曾想大老远就看见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那,吓得她腿都软了。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都是一凝。 刘老头当即皱紧眉头,颤声道:“小,小芸,你没看错?” 这好端端的溪水边怎么会有死人,莫不是他们这小洼地暴露了? 众人心里都是一阵害怕。 江意绵则是想到了陆辞简说得山匪找人的事,再结合山寨门口那具尸体,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抓住就瞬间消失不见。 刘大勇只连忙拿起院中的铲子,紧张地道:“大树,我们几个去看看。” 赵大树三人连忙点头,心里虽然犯怵,但还是拿锄头的拿锄头,拿铲子的拿铲子,小心翼翼地跟着刘大勇朝溪水边走过去。 江意绵和刘老头也连忙跟了上去。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轻男人被溪水冲倒在岸边,岸边的地上已经被鲜血染红。 男人面色苍白,紧闭双眼,身上有不少皮开肉绽的刀伤,因着溪水的泡发已经变得惨白。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瞧着那尸体不敢上前。 赵大树迟疑一会才道:“这尸体似乎是从别处的河道冲过来的,瞧着没死多久,啥情况啊!” 饶是逃荒的路上见过不少死人,这会猛一瞧见眼前这血淋淋的人,他还是有些害怕。 刘老头皱了皱眉,深呼吸了一下才颤巍巍朝尸体走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却猛地一惊,连忙道:“还有呼吸,人没死。” 几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警惕起来。 比起死人,一个活人大咧咧来到小洼地才更让他们恐惧,好在地上的人已经昏过去了。 江意绵上前给地上的人把了把脉,确定脉搏还在虚弱地跳动,才点头道:“人确实还活着。” 若她没猜错的话,这人应当是和官府的人有关。 她得先观望观望。 刘老头有些迟疑地道:“意绵,咱要不先把人带回去,这人受伤了,若是一直留在这,没流血过多而死也被冻死了。” 眼下虽还没正式入冬,但一早一晚的凉气丝毫不弱,别说是一个受伤惨重的人,就是正常人也会出事。 江意绵思考了会才点头:“先带回去,大勇叔你最近带着大树几人在山上四处巡看,若是发现什么情况,及时回来告诉我们。” 刘大勇连忙应了声,和赵大树几人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人抬了回去。 因着男人受伤不轻,几人直接把人抬进了赵大树的屋子里。 把人都赶走,江意绵才在对方身上找寻了一下,没发现任何能确定身份的东西,只得作罢。 男人受伤不轻,若不是运气好被她找到,估计是没人能救了。 那些山匪应当是猜测人已经死了,才没派人继续来找。 就是不知道那几个被陆辞简解决的山匪一直没回去,会不会让山下寨子里的人起疑。 江意绵从空间里拿出针和一早搓好的蚕丝线,消过毒后,才开始给男人缝胸口处那道最大的伤口。 蚕丝线本打算留着给陈铁柱做手术用的,如今倒是先给这人用上了,正好试试效果。 忙碌了一刻钟,江意绵终于是缝好了伤口。 她又给男人身上另外几处刀伤消毒,又撒上药包扎一番,才让赵大树给对方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径直去了刘家。 刘小芸这会倒是没先前那样害怕了,只是有些心不在焉,明显是担心山下的山匪找过来。 王凤琴在一旁安抚,“小芸,你别怕,那人瞧着不像是山匪,而且在溪水边碰到是意外,山下的山匪是找不到这来的。” 江意绵也连忙道:“小芸婶婶,你别怕,那人也没死,就是受伤严重了点,不会有事的,我听辞简说外面的情况已经好上不少了,估计过些日子朝廷就会派人来剿匪的,不用害怕。” 虽然只是她的猜测,但这会为了能让大家安心,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安抚安抚众人。 只能委屈陆辞简给她背锅了。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众人的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 刘老头当先问道:“意绵这话可是真的,朝廷的人真会来剿匪?” 虽然这大半年在小洼地里不愁吃喝,但山脚下的山匪一直占着他们村里的位置,时刻提醒着他山匪有多可怕,实在是让他担心。 总会害怕山匪会再次打上来。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虽然刻意遗忘山匪的存在,但那次山火和村里人惨死的状况,还是在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时不时回想起来,他们还是会出一身冷汗。 江意绵对上那几双希冀的眼神,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希望她没猜错,朝廷的人要快点来剿匪才是。 见众人都没了刚才的担心和惊恐,江意绵才连忙转移话题,说起了刘大飞几人的事。 第105章 烤火桌、枫叶 刘老头听着江意绵的话整个人都怔了怔,有些意外,好一会才不敢置信地道:“你说大飞媳妇和小飞父子一起跑了?” 虽然不至于猜测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但刘大飞一死,两人就赶紧下山离开,实在是不让人多想都难。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还是赵杏儿没好气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他们爱咋样咋样,走了才好,省得整日在山上惹事生非,闹得我们都不得安宁。” 她向来不喜欢那两兄弟,如今走了正合她意。 至于刘大飞是怎么死的,跟他们也没太大关系。 刘大勇也是一样的想法,自从那两兄弟带着流民来抢粮,他就不把那两人当亲人了。 那两人怎么样都和他们无关,他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刘老头也是这样想得,只问了刘大飞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得知王柱子把人埋了,这才没再开口。 * 小洼地里这几日又开始了新的忙碌,因着要入冬,众人怕山里寒冷,已经开始在屋子里砌火炉了。 刘老头一边听着江意绵的话,一边点头,眼里都是惊喜,“这种炉子好啊,冬日里不仅可以烤火,还能煮锅子吃,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在一起,别提多暖和了。” 而且,他们是在山里,也不用担心柴火不够用。 这些日子再多砍些树,劈好、晒干后,冬季里就不缺柴火了。 赵大树也满眼都是喜色。 他原本只是想砌个小火炉,等到冬日里柴火一烧起来,整个屋子都是暖烘烘的,没曾想还能顺便多一个烤火桌。 江意绵只笑了笑。 原本还打算砌炕的,后来又觉得这里的冬季应该不至于那么冷,再加上她一个南方人实在是没用过炕,不知道习不习惯,于是就想到了现代的烤火桌。 四四方方的桌子上盖着一层毛茸茸的毯子,坐在桌子旁整个人都是暖和的。 至于睡觉的屋子可以在靠窗的地方砌个小火炉,烟囱留在屋外,等火一烧起来,整个屋内都是暖和的、还没有烟。 众人对于烤火桌一事都很赞成,不仅觉得新奇也觉得很有用,就是其他季节用不着烤火,那小方桌也是可以用来烘烤衣服、烧烧热水的。 众人一时间都忙碌起来,在湿黄泥里混入草茎、剁碎的秸秆,再把混好的黄泥放在用几块木板做成的模具里,压制成砖块的形状,晒干后就能砌烤火桌了。 杏花村里除却草棚、最多的就是黄泥砖块砌成的屋子,板砖这一道工序刘老头父子很熟悉。 若不是当初时间急、板黄泥砖实在是费劲,当初他们应该也是住着土墙房子的。 不过,小木屋也很好,除了用火要格外当心以外,住着也很舒服。 好在砌的烤火桌和火炉都不算大,短短几日下来,需要的黄泥砖已经晒干,众人也开始砌炉子和烤火桌了。 有了赵大树三人的帮忙,烤火桌和炉子不过短短两日就已经完成。 眼看着每间屋子里都有了取暖的东西,众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以前在村里也就是家里宽裕一些的人才会砌上火炉,毕竟一个火炉需要点燃的柴火可不少,家里除却自己用的柴火,其他的干柴是能拿去镇上换钱的,一捆柴能有一文钱呢! 他们舍不得那样糟蹋,只是实在冷得受不了了才会去山上捡点湿柴点燃暖和暖和,每次都被那烟熏得眼泪汪汪,难受得紧。 可现在,他们不仅有了新袄,还每个屋子里都砌了小火炉,完全不用顾虑柴火不够烧,比以前在村里的日子都好上太多太多了。 炉子砌好,刘老头又试了试排烟的情况,确定燃烧的烟子能从竹节里排到屋外,才笑着道:“这下好了,这个冬天咱们也是有火炉的人了。” 大晋的冬日虽不至于冰冷刺骨,但还是够得上寒冷两字的,再一下雪,大家都窝在家里,不敢出去,生怕被那寒风吹病。 家里虽然也冷,但有屋子遮风挡雪还是好一些的。 刘大勇也笑着点头,“对啊,这烤火桌真不错,洞里的火一燃,整个桌子都暖呼呼的,手放在上面自然就暖和了,冬日里吃饭也不用担心菜冷得快。” 几个孩子也开心得不行,新奇地瞧着屋里的烤火桌和炉子。 江意绵则是去看了看那个受伤的男人。 见对方依旧昏迷着,江意绵只好又给他换了药,嘱咐赵大树把熬好的药给人喂下去,才背着背篓出了小洼地。 这几日忙着做炉子的事,一直没出去,她得去问问王柱子镇上的情况如何了。 一出山洞,映入眼帘的就是枯枝败叶,原本青绿茂盛的叶子已经枯萎,差不多都落在了地上。 只有些稀稀拉拉的枫树上还留着满树的叶子,红色和黄色交织,在秋日的枯枝败叶里格外显眼。 夏季时枫树掩盖在林子深处,被绿色枝叶阻挡,直到这金秋时节,枫树才从茂密的林子里露了头。 江意绵这还是第一次在林子里瞧见枫树。 枫树有很大的药用价值,《本草纲目》里这样记载:“枫树枝弱善摇,故字从风,俗呼香枫。 其脂为白胶香,瘾疹风痒浮肿,煮水浴之。 又主齿痛,一切痈(yong)疽(ju)疮(chuāng)疥(jiē),金疮吐衄(nu)咯血,活血生肌,止痛解毒。 烧过揩牙,永无牙疾。 至于枫树的树皮,可治疗水肿,止霍乱,其根茎也可祛风止痛、改善胃肠道功能。(来源于网络) 江意绵看了眼那几棵枫树,估摸着过不了几日叶子也要落了,就连忙去摘了些枫树叶子。 装了满满一背篓她才作罢。 好在叶子轻,就是装满一背篓,也没什么重量。 江意绵快步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山外围。 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怔了怔。 原本五六十个人的山头上少了一大半人,拥挤的草棚里也显得空空荡荡的。 眼下瞧着只有二十几个人稀稀拉拉在山头上收拾着东西,瞧着似乎也要离开。 第106章 流民下山 矮个男人一眼就看见了她,连忙兴奋地叫王柱子,“柱子哥,江姑娘来了。” 王柱子一听这话立马从草棚里走了出来,笑着朝江意绵道:“江姑娘,你可来了,若是再不来,我就打算下山了。” 还想着一会去深山里找找人,这人就来了。 江意绵一怔,只好奇道:“山下的情况怎么样了?” 王柱子只笑呵呵地道:“你没猜错,镇上的情况好了不少,大多数逃荒的人都回来了,大部分都回了自己村里,但还有一部分聚集在各个村镇上。 官府每日都有人在镇子外的林子里施粥,还搭建了窝棚供流民住,大家都说县里新来的县令是个好官。” 若不是想着等一等江意绵,他们估计也早就下山了。 前些日子小六和几个流民一从镇上回来,就说镇上已经不乱了,还有官府的人巡逻施粥,只让大家开心得不行,有些人连夜下了山。 江意绵也是一喜,连忙道:“那官府的人打算怎么安置流民?” 王柱子还没说话,旁边的矮个男人就连忙道:“听那些官兵说,流民可以领种子和粮食回自己家乡,也可以由官府安排去各个村里开荒种地。” 有了官府作保,他们这些流民就能在村里安置下来。 若是没有官府的人,他们只能四处流浪,那些村子定不会让他们进去。 江意绵挑了挑眉,对这个安排还算满意,朝廷能做到这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看来,清水县新来的县令确实是个好官。 王柱子则是继续道:“小六说得没错,江姑娘可要和我们一起去镇上? 眼下镇上虽已经不乱了,但这附近的村里还没有流民回来,听说是知道山下山匪的事都聚集在镇上不敢回村。” 有这些山匪在,附近村里估计早就被洗劫过,别说人,就是鸟雀之类的活物估计都没一只。 杏花村就更不用说了,已经被山匪当成了大本营,短时间内杏花村的人也住不进去,跟他们一起去镇上,说不定官府的人会安排他们去其他村子。 王小六也连忙点头,“江姑娘,你要不带着家人跟我们一起下山吧,估计要不了多久,县令肯定会把我们这些流民给安排好的。” 江意绵看了两人一眼只摆了摆手,他们在小洼地里可比以前在村里的日子还好,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而且,杏花村被占,他们若是被县令分去别的村里是没有宅基地和田地的。 农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屋子和田地,若连这都没有他们还怎么活,至于去开荒,他们还不如继续留在小洼地里。 不仅有田地还有屋子,可比寄人篱下好得多。 况且,她还想看看那个新县令打算怎么剿匪,是会被山寨的规模和这连绵的深山吓跑,还是如何。 见她拒绝,王小六还要再说什么,就见王柱子摆了摆手,他只好闭了嘴。 王柱子见江意绵有自己的打算,也没再多劝,只笑着道:“江姑娘和家人在山上要小心些才是,最近山匪似乎又从过路的商队那抢了不少东西,每天晚上都热闹很久,万一他们要上山找人,山上还是有风险的。” 江意绵只笑着道了声谢,“多谢柱子哥担心,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王柱子见对方半点担心也无,心下也了然。 说起来,上次他虽然带着不少人去了深山里,可似乎还不清楚江姑娘一行人住在哪。 他们也只是被江意绵一行人牵着鼻子走罢了,想到这些他也没再劝对方下山。 江意绵他们能在山匪眼皮子底下生活大半年,定然是有些本事的,住得地方估计很是隐秘。 他想了会才道:“一会就下山离开。” 眼下山匪的注意力没在他们身上,越早离开越安全。 江意绵应了声,正要去瞧瞧山寨的情况,就被一个眨巴着大眼睛的小男孩拦住了。 小男孩瘦瘦巴巴的,但眼里满是神采,没有半点逃荒数月的疲累和麻木。 她在山上见过不少流民,那些人眼里除却疲累,最多的就是麻木,可这个小男孩神采奕奕,像是对什么都充满希望。 他看着江意绵,把手中满满一竹筒的核桃仁递了过来,小声道:“谢谢姐姐的照顾,我和娘亲、爹爹他们要下山了。” 江意绵一顿,看向王柱子和一个脸色苍白瘦弱的小妇人。 小妇人虽然依旧没什么精神,但比她前几次来瞧着已经好太多了,眼里也有了光。 小妇人只笑着道:“大强听说是一个姐姐救了大家,心里一直惦记着想感谢你,就剥了些核桃送给你,江姑娘就收下吧。” 这核桃仁是他们如今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平日里他们都舍不得吃,但听大强说是要送给江意绵的,就把那好不容易找到的核桃一并给了大强。 小家伙仔细剥了好些日子才凑够了这满满一竹筒。 江意绵嘴角不自觉弯了弯,接过那竹筒,伸手摸了摸大强的头才温声道:“谢谢大强,以后要乖乖听爹爹和娘亲的话。” 大强只开心地点了点头,笑着道:“我以后也要像姐姐一样帮助其他人。” 江意绵一怔,只笑着点了点头。 一开始她也没打算帮这些流民,只是为了小洼地的宁静。 上次给众人治病也是,她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救他们。 不过,眼下听着这话,她反倒是觉得很值。 王柱子伸手揉了揉大强的头,见众人都收拾得差不多,才笑着道:“这些日子多谢江姑娘了。” 话落,就带着一行人朝林子深处走去。 眼看着原本热热闹闹的山头瞬间空下来,江意绵的心情反而是开心的。 山上没了流民,山下的镇子上也在慢慢变好,那就证明村里的情况也会慢慢变好。 江意绵把竹筒小心放进背篓里,才朝着半山腰走去。 这次她只远远地看了眼山寨的情况,没靠近。 山寨里这会却热闹得很,栅门大开着,每个山匪都举着手中的刀欢呼起来。 第107章 愤怒的小鸟 距离虽有些远,但江意绵还是能看见山寨里多出来的马车,足足有七辆。 马儿驮着的板车上还堆放着不少东西 ,那些山匪正把大箱子朝屋里搬,应当是抢劫的过路商队的货物。 看这情况是抓了条大鱼。 现在还有商队从这山路上走,就证明山匪的事估计还没传出去,只有清水县一些少数人知道。 江意绵看了几眼正要离开,就见几个山匪绑着不少人走了进来。 山匪拿起刀就要把那些人砍了,却不知道被绑的几人说了什么,山匪又放下刀,只把那些人带走了。 江意绵看了几眼,就径直离开了。 路上一直思考着官府剿匪的事,想了好半晌也没想出官府的人会怎么做。 估摸着应该就是直接打进来。 但山匪所处的位置易守难攻,背靠着连绵的山,附近几条路还被高高的沙石阻拦,官府的人一来,了望塔上的人估计也会注意到。 要想剿匪,对官府来说还真是麻烦事。 不过,她倒是想到了个好办法。 以前因着顾忌王凤琴和几个孩子,再加上自己的身体和实力没恢复,没把握对付山匪,也不愿意自己陷入危险中,就没想过和山匪起正面冲突。 可眼下,实力基本已经恢复,王凤琴他们躲在小洼地里也不会被人发现,她也没了后顾之忧。 不过,山匪已经被官府注意到了,若是一夜之间全都死了,官府的人怕是会觉得遇上了妖怪。 反而会开始怀疑山上的情况。 她还是先按兵不动,看官府怎么解决,到时候再增加一些小小的助力就好。 既可以铲除匪患,也能隐藏住自己。 正想着,就听见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似乎在叫救命。 江意绵眉心微蹙,看向那处布置着陷阱的林子,手中也拿出弯刀匕首,小心进了林子。 一进林子,那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就大了些,江意绵小心朝着声音来源走去,一低头就和深坑里那个双眼无神,没什么精神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许是因为在坑里待了很久的缘故,少年的眼睛里没了光彩,脸上也满是污泥和被树枝划乱的红痕,瞧着有些狼狈。 林宴安一看见人,原本无神的双眼都亮了起来,当即也不躺在坑里装死了,立马坐起来,激动地道:“姑娘,救命,你快救我上去,我有要紧的事要做。” 说是有要紧的事要做,少年却丝毫不着急,一边擦着脸上的泥土,一边整理着那身鲜艳的红衣。 江意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骚包男从哪来的。 正犹豫是先把人救上来,还是先问清楚这人的身份,身后就忽然传来一道带着杀意的视线。 江意绵蹙眉朝身后看去,却什么东西也没看见。 坑底的少年却有些沉不住气了,连忙喊道:“喂,你救小爷上去,小爷给你银子。” 江意绵挑眉,打量了对方的衣着一眼,瞧着应当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才随意道:“三十两。” 林宴安当即瞪圆了眼睛,没好气地道:“你狮子大开口啊,三十两你咋不去抢?” 江意绵只耸了耸肩,作势要离开。 她是没什么所谓的,不过是三十两银子。 这人却有些惨,要留下来喂野兽了。 林宴安却急了,连忙道:“行行行,三十两就三十两,你快把我弄上去。” 他都在这坑里待了好几个时辰了,从天色蒙蒙亮到现在,都快把他冻死了,若眼下这人不救他,估计也不会有人再来这深山老林里了,到时候他不是被冻死,就是被山里的狼咬死。 他可在这林子里听见不少狼嚎声,吓人得紧。 江意绵这才随手割了一截长长的藤蔓,一端绑在深坑旁边的树上,一端丢进了深坑里。 她则是隐藏身形,立马躲在了树后。 林宴安看着那藤蔓,只感动得差点当场哭出来,要不是山下那群山匪,他哪会慌不择路上山,足足走了几个时辰,腿差点没走断不说,还掉进了这陷阱里。 他一把拽住那藤蔓,踩着旁边的坑壁,哼哧哼哧朝深坑外爬着,差点没累死他。 刚一从深坑里露出头,还没来得及呼吸这新鲜的空气,一头眼睛发着绿光的狼就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吓得他大叫一声,手一滑,整个人再次摔进了深坑里,摔得他眼冒金星。 江意绵则是趁着野狼扑空,立马从树后现身,手起刀落,瞬间解决那只落单的野狼。 解决危险,江意绵才又朝坑底看去,“你没事吧?” 林宴安惊恐地看了上方的人一眼,才大喊道:“你故意的吧,拿我当诱饵,引狼出来,我不给你银子了。” 刚才差点没吓死他,那可是只成年野狼啊!若是没扑空,他肯定瞬间被咬死了。 这小姑娘瞧着柔柔弱弱,没想到心肠如此狠毒,下手也毒辣。 他万一一上去,这家伙也给他解决了,那可怎么办。 可他若不赶紧离开,府里的其他人和那些货物怎么办。 正纠结着,就听见江意绵冷淡的声音,“不上来算了,这藤蔓我割断了。” 说着,就拿着匕首割藤蔓,气得林宴安心一阵阵抽疼,“别,别割,我,我这就上来。” 这家伙心真狠,他还想着等人走了,他再偷偷上来,这下倒好,直接把路给他堵死了。 正要伸手抓藤蔓,江意绵却直接抽走了藤蔓,淡淡道:“先给银子。” 鉴于这家伙刚才的话,她有些担心这人一上来就不认账了。 林宴安气得差点抓狂,要不是还有求于人,他就破口大骂了。 他堂堂林家少爷,一言九鼎,怎么可能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这什么人啊! 眼看着底下的人气得抓耳挠腮,江意绵却依旧神色淡淡,没有半分动容,只觉得那少年像只愤怒的小鸟,抓狂的样子像,颜色也像。 林宴安深呼吸了好一会才从坑底捡了个小石头,又从怀里抽出几张银票,选出一张三十两面额的才包好石头朝着江意绵丢去。 第108章 怀疑是山匪 江意绵接住那银票,瞧着不像是假的,才收好,把手中的藤蔓再次丢了下去。 等林宴安再次吭哧吭哧爬上来,好不容易坐在深坑边喘气的时候。 江意绵已经背上背篓,提着死狼打算离开。 狼群一般不会单独行动,附近估计还有其他野狼,若是闻见这血腥味,估计很快就会找来,他们要快点离开才是。 林宴安只连忙道:“等,等一下,怎么绕过山寨下山?” 江意绵看向他,面色古井无波,正要示意对方跟着她。 林宴安却抽了抽嘴角,解开腰间的钱袋丢过去,没好气地道:“就只有五两了,快带我下山,小爷真有急事。” 江意绵接过钱袋,挑了挑眉,她可没有再要银子的意思,正要出声。 林宴安却猛地护住胸口,有些惊疑不定。 这家伙该不是还想他其他的银子吧,这可不行,怀里的银票可不只是他的。 江意绵看得好笑,索性也没解释,打开钱袋看了看,确定是五两碎银,才收好淡淡道:“跟我来。” 她也没那么心黑,本来就打算带对方下山的,不过这家伙人傻钱多,她不介意再收点。 两人在林子里七绕八绕,终于把林宴安绕晕了,好在已经找到下山的路。 江意绵指了指眼前的小路,淡淡道:“顺着这条路走可以下山,去镇上的路走左边那条。” 说罢,她转身就直接离开。 林宴安有心想多问几句,但见天色已经不早,他实在不想留在这荒郊野岭过夜,当即闭上了嘴,径直朝山下跑去。 江意绵见少年的身影消失,才从林子里走出来,换了条路回小洼地。 若她没猜错的话,愤怒的小鸟应当是要去报官。 这山上过不了几日又要热闹起来了。 江意绵回到小洼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小洼地里除了陈铁柱,就只有几个女人和孩子在。 刘老头他们出去了,估摸着不是在地里,就是出去巡看,挖芋头、魔芋之类的东西了。 见咪咪也不在,江意绵就去吃饭了,虽在回来得路上就已经从空间里拿了些面包吃,但她还是觉得家里的饭菜最是好吃。 小野几人则是围着院子里那只野狼,眼中满是好奇。 王凤琴从刘家回来就被那野狼吓了一跳,知道是江意绵带回来的更是担心得不行,直到瞧见对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才松了口气。 江意绵只笑着道:“运气好遇上只野狼,晚上炖狼肉吃。” 王凤琴只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额头,不满道:“遇上只狼还运气好,下次若是遇上,赶紧跑,别想着吃狼肉,狼也想着吃你的肉呢!” 这时节大部分的动物都已经躲起来冬眠了,狼的食物减少,这才会分散去四处找食物。 不然,意绵也不会遇上一只独狼。 江意绵只摸着额头笑了笑,动作利落地把那只野狼的皮给剥了。 估摸着能卖些银子,就简单处理了一番放在院子里晾晒。 狼皮可比那些兔皮和羊皮值钱,如今每家的衣服也够穿,这狼皮也用不着做衣服,等有机会可以拿去镇上卖个好价钱。 江意绵正想着,就瞧见刘老头一行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瞧着每个人都被吓得不轻。 她皱了皱眉,迎上去,奇怪道:“太爷,大勇叔,怎么了,你们是遇上了什么事,吓成这样?” 狗剩喘了口气,才连忙道:“我们遇上了两个人,手里拿着柴刀,似乎在山上找人,瞧着像是山匪。” 幸好只有两个,不然他们非得遭殃。 刘大勇也连忙道:“估摸着是山匪,幸好咪咪和我们在一起,叫了几声,把人吓跑了,不然我们就遇上了。” 那两人瞧着凶神恶煞的,嘴里还说着什么寨里的兄弟,当即让他们慌了神,若不是有咪咪在,他们估计要打一场。 这会回来,才后知后觉,他们这么多人,对方才两个有什么好怕的,只有些尴尬。 刘老头也被吓得不轻,他虽没瞧见山匪,但见几人都脸色苍白,只以为是山匪杀上来了,这会听说只来了两个,当即松了口气,但还是疑惑道:“好端端的,那山匪怎么又上山了,还进了深山,真是怪了。” 他们那会在的位置不属于外围,就没怎么担心会有人,因此突然遇见山匪才会慌神。 狗剩却猛地一拍脑门,害怕地指了指赵大树几人的屋子,“意绵姐,那山匪不是来找那个人的吧,他莫不是也是山匪?”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吓得浑身哆嗦,藏了这么久都没被山匪发现,如今别是亲手把山匪给带回来了。 刘老头几个人也是一哆嗦,正犹豫要不要趁那人没醒,把人丢出去,就听见江意绵无奈安抚道:“那人不是山匪,你们放心好了,有咪咪那几声嚎叫,山寨的人估计也不会再上山了。” 那些人定然是以为自己的兄弟和他们救回来的人一并被老虎给吃了,疑虑消除,山寨的人也不会贸然再进深山。 他们山寨的人虽不少,但也不可能为了那几个人牺牲更多的兄弟。 刘大勇却还有些担心,连忙道:“意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小兄弟若真是山匪,小洼地岂不是要遭殃。” 他可不敢拿小洼地这么多人来赌。 江意绵只耐心解释道:“那人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是山匪,倒像是山匪追杀的人。” 她信陆辞简,对方既然说了山匪已经被他处理干净了,救回来的那人就定然不会是山匪。 众人一怔,仔细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若那人也是山匪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还伤得那样重,身上到处都是刀伤,明显是和不少人打斗过。 狗剩也猛地想起那两个山匪说得话,连忙道:“对,那山匪说他们几个兄弟好久没回去了,咱小洼地只有一个,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定然是被山匪追杀的人,应当和山匪不是一伙的。” 众人听着这话,细细思考了一下才算是松了口气。 刘老头更是拍着胸脯,长长地舒了口气,“不是山匪就好。” 他可不想做回好事害了全部的人。 正说着,就听见“嘭”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109章 我醒了,我装的 众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刘小芸连忙看向一旁的陈铁柱,见他完好地坐在椅子上才松了口气。 还是狗剩先反应过来,犹豫地道:“似乎是大树哥家里发出的声音。” 江意绵连忙赶了过去,就见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整个人都栽倒在地上。 她皱了皱眉,一走过去就对上男人的视线,男人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就再次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江意绵有些无语,看着地上的人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我醒了,我装的。 赵大树几人也走了进来,见人依旧昏迷着,只好把人重新放在床上,奇怪道:“好端端的,他咋摔下来了?” 江意绵查看了男人身上那崩开的小伤口,只随意道:“刚才醒了,又昏过去了。” 本以为这人还要好些日子才能清醒,没曾想今日就醒了,还崩开了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 幸好那道大伤口被她缝了针,不然,就靠这人今日的蛮力,估计也要崩开。 赵大树有些意外,惊讶道:“这才几日居然就醒了。” 他都以为那样重的伤,人都活不了呢! 狗剩也满脸惊讶,看着那又开始流血的伤口,倒抽了口凉气,默默走了出去。 江意绵给男人再次处理好伤口,就把一些金疮药递给了赵大树,“这药你记得每日给他换一次。” 赵大树连忙应了声,收好药才跟着江意绵出了屋子。 众人这会也没刚才那么心慌,知道是那受伤的人摔下了床,反而松了口气,原本紧张的气氛也消失不少。 江意绵这才继续道:“大勇叔,你们最近几日依旧要在小洼地附近巡看,有什么消息就回来通知我,若万一碰上山匪赶紧跑,千万不要硬碰硬。” 虽然猜测山匪不会再上山,但这些事她还是要提前说一下,怕几人硬拼反倒是丢了命。 刘大勇只连忙应了声。 江意绵又说了流民下山和镇上的情况,才没再开口,只伸手揉了揉凑在她脚边撒娇的咪咪。 毛茸茸的大脑门,手感很好,她只夸奖道:“咪咪今天真厉害。” 这次若不是咪咪在,刘老头几人少不得要受些伤。 咪咪只开心地晃了晃脑袋,凑在江意绵身边撒了会娇,才一溜烟窜进林子里捕食去了。 如今咪咪也大了,自己就能捕食,用不着她喂,几乎整日都在外面跑,晚上才回自己的小窝睡觉。 江意绵看了咪咪几眼,才收回视线,见众人脸上又是开心、又是紧张才道:“放心吧,村里那些人估计不会回来了。” 就是回来,他们也不会轻易遇上。 杏花村成了山寨的事虽不至于传得到处都是,但清水县估计还是有不少人知晓的。 村里的人只要一到清水县就能听说,定然不会冒险回来,应该都会听从官府的安排,要么去开荒,要么就去其他村子落户。 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倒不是害怕村里人,只是经历过刘大飞两兄弟的事,生怕那些人还要来扰乱他们的宁静。 这会细想一下,才觉得不太可能了。 刘大飞一行人是因为回来得早不知道村里的情况,可其他人现在定然已经知道杏花村的事,必然不可能再冒险回来,除非是不想活了。 想明白这些,大家才又放松下来。 江意绵则是把背篓里的枫叶晾在簸箕里,才又把那满满一竹筒的核桃仁分给大家吃。 赵杏儿瞧着那剥得完整的核桃仁,惊讶地道:“意绵,这是你剥的吗?这么多,得剥多久啊!” 他们前些日子倒是捡了不少核桃回来,每日只是给几个孩子砸些吃,剥久了手都疼,更别提这么一竹筒了。 费时费力不说、还费手。 山核桃外壳坚硬,可不是好剥的东西。 王凤琴也担心地看向她。 江意绵只笑着道:“是大强给的,听说是山上那些小孩特意剥出来,为了感谢我们。” 众人都是一怔,心里一时有些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感动。 王柱子一行人虽然一开始是抱着抢夺他们的粮食才进深山的,可这些都是因为战乱逃荒的缘故,不是那些人的本心。 若他们也在外面逃荒,不是死了,就是和那些流民一样,互相抢夺那些为数不多的食物。 若行事太过软弱就只有丢性命的份,都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刘小芸看得眼圈红红,心里更是无比庆幸遇上了江家。 见众人都有些沉默,江意绵才看向刘老头几人背着的背篓,笑着道:“太爷,都到家了,你们还不把背篓放下来,不重嘛!” 几人这才后知后觉,连忙尴尬地把背篓放下。 刚才一时情急,倒是忘记还背着背篓的事了。 这会一放松下来,刘老头只觉得腰疼,让刘大勇把背篓里的蘑菇和芋头拿走,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捶着腰。 大丫瞧见爷爷难受,连忙小跑过去,伸着小拳头给对方捶打着后腰。 刘老头只觉得酸疼不已的后腰舒缓多了,当即笑呵呵地摸了摸大丫的头,“大丫长大了,知道心疼爷爷了,真厉害。” 大丫被夸得开心,脸上多了几分笑容,手上力道也没停。 赵杏儿看得满是欣慰,她家大丫自从和小野他们黏在一起玩闹后,瞧着开朗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总一个人坐着发呆,多了些精气神。 晚上,因着江意绵猎到一头狼,众人就都留在江家吃饭了。 王凤琴做了一大桌菜,几乎把狼肉做出了花,什么狼肉莲藕汤,爆炒狼腿,只让众人都吃得满足。 * 翌日,赵大树三人一早就背着背篓出去了,打算在山洞附近一边巡逻,一边找找还有什么吃的。 眼下不少野菜都消失了,若不是以前几家晾晒的各种干菜多,桌上的菜都要少上一大半。 刘大勇和狗剩则是去了另一个山头巡逻。 江意绵和几个小孩喂了鸡和兔子,才去看那个受伤的人。 对方的小伤口已经被换过一次药了,若不是昨日被崩开,应当已经结痂了。 第110章 讨水喝的宋老爷 那道贯穿整个腹部的大伤口恢复的还算不错,没有感染的征兆,这几日也没有出现发热的症状,算是度过了鬼门关。 江意绵松了口气,又给对方换了次药,喂下去一些汤药和糖水才离开。 小野这会正在院子里教着小暖儿和大丫念着地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小野教得认真,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像是在做着什么神圣的事,小暖儿和大丫在一旁也学得认真。 江意绵就坐在不远处,和几个大人磨着魔芋粉,听几个孩子用童声念书,偶尔还能听见一些鸟叫声,只让人觉得安宁。 几个女人眼里也满是欣慰,说话的声音都下意识压低了,生怕打扰到几个孩子认字。 刘小芸看了小野一眼,才有些羡慕地道:“小野可真聪明,现在都能教其他人了,哪像狗剩,那小子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 好在她早就知道,如今倒也没太大的感觉,只期盼对方以后能识几个字,不至于睁眼瞎。 王凤琴笑了笑,随意道:“学着玩罢了。” 对她来说,科考一事是可望不可及的,整个杏花村就没几个念书的,考上童生的也就二房的孩子,其他人连个童生都没考上,更别提秀才了。 在杏花村能认识字就是稀罕人。 她虽然期盼家里能出个读书人,可也清楚其中的艰难,也从未给过孩子压力。 她只要几个小孩开心健康就好。 听人说读书能改变命运,但他们老一辈都没做到的事,又何必强求这些小孩,平白给他们增长压力。 赵杏儿也笑着道:“对啊,学着玩罢了,小芸你也别说狗剩,狗剩多懂事,不喜欢识字也正常,咱村里有几个喜欢的,他们能够认识一些字就好了。”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岔开话题,江意绵没插话,看了小野一眼。 她这么久观察下来,小野除了聪明,也很勤奋,只要没事就会在一旁练字,复习学到的东西,能明显看出对方是喜欢读书的。 只要喜欢,她也一定会让小野去念书的。 科举一事对小野来说是很早,但也是给对方多一个选择。 王凤琴的想法她也能猜到,可以理解,对农家人来说读书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他们只管吃饱穿暖。 这是因为大家都这样,他们觉得能吃饱穿暖就是最好的。 当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你提出不同的,别人不会认为你聪慧,只会觉得你是个异类。 时间很快就过去,江意绵几人刚把魔芋磨成浆糊,赵二黑和王小黑就急急忙忙从外面跑回来了。 两人跑得满头大汗,脸色也有些苍白,明显是遇见了什么事。 江意绵赶紧迎上去,“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 赵二黑喘了口气,才结结巴巴地道:“林,林子里来了好,好几个人,不像是流民。” 江意绵皱眉,当即就要出去看看。 赵二黑却拦住了她,连忙道:“那些人瞧着不像是坏人,他们站在林子里没敢动弹,只朝林子里喊着有没有人,倒不像是来找事的。” 他们三兄弟原本是要去看看陷阱里有没有野味的,谁曾想,还没走进去,就听见几声叫喊声,只吓了他们一跳。 本以为又是什么流民或是山匪,正要引导那些人踩陷阱,那些人走了几步却都不再动弹,只在原地询问着有没有人。 他们三人只觉得奇怪,留下赵大树盯着那些人,他们就先跑回来通风报信了。 江意绵皱了皱眉,问清楚是哪片林子,她蓦地想起那个愤怒的小鸟。 猜测应该是那人,就是不清楚这家伙是什么意思了。 想不明白,她也懒得再想,让赵二黑两人留下,她一个人出了小洼地。 刚走到林子外,远远地就听见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说话声。 她连忙走了进去,就听见赵大树没好气的声音,“你们干什么的,在这喊啥?” 奇奇怪怪、鬼鬼祟祟的,瞧着似乎还知晓林子里有陷阱。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众人,一听这声音全都朝赵大树看去。 林宴安却怔了怔,见是个男的,手中的折扇瞬间合上,只皱眉道:“那个姑娘呢?” 话音刚落,就瞧见江意绵走了进来,他连忙兴奋地对旁边一个中年男人道:“就是她,宋,宋老爷,昨日我遇见的就是她。” 江意绵看过去。 只见熟悉的愤怒的小鸟身边,站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面容和善,眼神却有些凌厉,虽穿着粗布麻衣,但瞧着不像是什么普通人。 两人身后还跟着六个年轻男人,依旧穿着粗布麻衣,若不是那警惕的神色,和下意识按在腰间的手。 江意绵怕是会以为这些都是普通人。 想了会,她才扬起一张带着恐惧的脸,迟疑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大树哥,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说罢,还有些惊恐地朝着赵大树身后躲了躲,把一个普通农家女见到陌生人时的害怕演了个淋漓尽致。 赵大树虽然疑惑,但也没拆穿对方,只让江意绵朝自己身后藏了藏,怒视着几人,“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别想着来抢我们的东西,只要我在,你们就别想从林子里出去。” 这话一出,倒是让林子里的其他人放松了些警惕。 果真都是些普通人,只以为他们是来抢粮的。 林宴安却蹙眉看了江意绵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人奇奇怪怪的,昨日这家伙不是还一刀解决了野狼,顺便坑了他三十两吗? 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宋老爷不知道几人心中所想,见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只面容和善地笑着道:“姑娘、小兄弟,我们是从这附近路过的人,害怕山下的山匪就进了山,谁曾想一不小心在林间迷了路,恰逢舍弟说林子里有人住,我们就想着向你们求助。 不过,走了太久,实在是有些渴了,可否去姑娘家喝碗茶水。” 林宴安在一旁点头,只朝着江意绵作揖,笑着道:“昨日多谢姑娘指路了,若非如此,我还不能去和哥哥汇合。” 眼见着几人都彬彬有礼,赵大树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看向江意绵。 直觉告诉他,这些人不太简单。 说什么讨茶水,怕不是想摸清楚他们的住处,这大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水,随意找个小潭都能解渴。 第111章 做客小洼地 江意绵看着众人,思考了会才小心翼翼地道:“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他们见到这么多陌生人会害怕。” 这些人既然要演戏,那她就奉陪到底,看谁先憋不住。 宋老爷一怔,迟疑了好一会才道:“姑娘放心,我和弟弟只带一位随从,其他的都留在这如何?” 江意绵又是纠结好一会,才勉强同意,“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就当先一步朝林子外走去。 宋老爷一喜,指了个随从,就带着林宴安跟了上去。 赵大树则是借口还要挖野菜,留在原地看着林子里其余五人。 那五人见赵大树还留着,当即有些着急,本想找机会跟上去,奈何被赵大树盯着,再加上林子里的陷阱,几人不敢贸然动弹,只在原地急得团团转,生怕自家老爷出什么事。 江意绵带着三人出了林子,却没从山洞那走,反而绕了条远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又在林子里七绕八绕,早就把几人的方向感给绕没了。 眼看着还没到,宋老爷身边的随从赵达有些忍不住了,“姑娘,你家到底在哪,咱都走了一个多时辰了。” 这姑娘不是打算一直带他们在林子里绕路吧。 再走下去,还没摸清这姑娘住哪,他们先没有自保能力了。 宋老爷本就有些虚胖,再加上已到中年,上山的那段路又消耗了不少力气,这会已经是脚步沉重,走得满头大汗了。 林宴安也累得不行,身上那新换的红色袍子已经被藤蔓和树枝刮得不成样子,但他倒是没喊累,也有可能是没了力气,这会一言不发坐在地上歇息,手上的折扇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江意绵只故作害怕地道:“快,快到了,几位若是不想去,我可以送你们回去的。” 宋老爷差点当场吐血,连忙摆了摆手笑着道:“姑娘说得什么话,既然都走这么久了,那我们就继续吧。” 他今日来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人的身份,哪能半途而废。 江意绵这才点头继续在前面带路,心里却有些想笑。 真是难为这些人了,估计从出生到今日前都没走过这么久的山路,正好让这些人体会体会他们平日的艰苦。 后半程路走得格外艰难,几人相互搀扶着才能勉强跟上江意绵。 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是到了小洼地。 刚一走下那条崎岖、蜿蜒的小路,几人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刚才好几次,他们差点脚一滑就滚下悬崖了,疲累、惊惧的感受交织着,差点就坚持不下去。 宋老爷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瘫坐在地上歇息了好一会终于是缓了过来。 这会,也有心情看周围的环境了,映入眼帘的就是高大的树木,虽然叶子已经差不多落完了,但他能想象出夏天时的茂密。 正随意看着,就被远处那长势正好的小麦吸引了视线,青绿的小麦苗在秋天四处枯萎的景象里格外明显,只让人觉得格外生机勃勃。 旁边的菜地里还有些小青菜,能明显看出是经常有人打理过的,青菜长势很好,整整齐齐排列在那,瞧着格外舒心。 他来清水县都快三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完好的农家地。 若没有战乱的话,估计现在每块地里都应该是这样的。 这地方若不是在深山里,又加上比较隐蔽,估计早就被毁了。 “你们自战乱开始就躲进了这里面吗?” 江意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状似无意地道:“是被山匪发现我们才躲了进来,幸好找到了这地方,不然,光是那场山火我们估计都没了性命。” 宋老爷一怔,回忆了一下上山路上瞧见的几处黑漆漆的树木,再联想到附近几个村子都被烧了,瞬间了然。 那些山匪都能烧毁村子,自然不可能会放过山上的人。 这些人也是命大,那山火瞧着应当是最后被雨浇灭了,不然怎会只烧那几个山头,定然是这一片连绵的山脉都给烧了。 心下一时有些沉重,对江意绵的身份也没了太多怀疑。 正想着,刘老头几人就拿着农具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排成一排挡在江意绵身前,眼神警惕地盯着几人,“你们是谁?为什么来小洼地?” 眼看着几人拿着农具杀气腾腾的样子,宋老爷几人被吓了一跳。 赵达也连忙起身护在宋老爷身前,手也按在了藏在腰间的刀上。 眼见着双方的战争蓄势待发,江意绵连忙开口道:“太爷,刘叔,他们不小心在林间迷了路,想来讨碗水喝。” 刘老头一怔,好一会才应了声,心里却依旧有些不放心,小声在江意绵耳边嘀咕道:“跑这么远来讨水,还不如找个小池塘喝几口水,谁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咱还是小心为妙。” 赵达听着这话很想反驳,但却找不出可以反驳的地方,他家老爷这借口确实是有些离谱了。 江意绵只递给刘老头一个安心的眼神,才招呼宋老爷三人朝屋子走去。 其他人也早早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见来了三个陌生人一时都有些紧张,直到江意绵说几人是来讨水喝的,才松了口气,但却依旧没放松警惕。 王凤琴给每人端了碗清水后,就把江意绵拉去了一旁,小声问道:“意绵,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你怎么把人带进来了,万一是坏人咋办?” 前些日子刚听说有山匪在山上找人,她是生怕把山匪给带进来了。 江意绵只宽慰道:“娘亲放心,他们不是山匪。” 至于把人带进来这事,她是经过考量了的。 与其让他们一直被这些人怀疑,不如她主动出击带这几人亲自来体会体会。 王凤琴却还有些担心,只小心瞧着几人,生怕出什么事 。 宋老爷三人却神色如常,喝了水,也没离开的意思,只四处瞧着,看什么都新奇。 尤其是林宴安,看着圈里的鸡兔就直接凑了过去,见江意绵正拿着草在喂,只好奇地道:“这鸡和兔子咋这么肥,你们平日就喂这些杂草吗?” 他小时候也养过兔子,每天都给兔子喂草,但那兔子就是不长肉,一气之下,他就给兔子喂了不少肉,然后兔子直接一伸腿撑死了。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养过这些小动物。 第112章 县令老爷 江意绵瞥他一眼才淡淡应了声。 林宴安却满脸不信,怀疑地道:“你真没偷偷喂其他东西?比如说肉?” 他实在不信光吃草兔子能长这么肥。 江意绵觉得好笑,哪个好人家会给兔子喂肉,只奇怪道:“你喂过?” 林宴安有些骄傲,清秀的脸上满是得意。 他“唰”一下打开折扇,才笑着道:“自然。” 不过这笑却很快收敛了,留下句,“不过后来兔子死了”就继续看其他新奇的东西去了。 江意绵看着那笔挺的背影嘴角抽了抽,这人脑子缺根筋吧!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人傻钱多。 宋老爷本来正环顾四周打量着几间屋舍,却被小野几人在地上写得歪歪扭扭的字给吸引了视线。 地上几个字虽然歪歪扭扭,但能看出苦练很久了,只是因为树枝不称手,导致写出来的不好看。 他连忙笑着招呼几个小孩,“你们认识字?” 小野紧张地看了对方一眼,才点头道:“只认识几个字。” 宋老爷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字温声问,“这些字都是你写得吗?” 小野摇头,指了指大丫和小暖儿,“是我们三个人写得。” 宋老爷惊讶地看了小暖儿和大丫一眼,夸奖道:“真厉害。” 农家人识得几个字都不容易,更别提让家里丫头跟着识字的,这几家人倒是比他想得要开明。 又随意问了几个孩子一些问题,宋老爷才起身看向院子里的其他人。 每个人虽然都忙着自己的事,但明显都有些紧张和惴惴不安,除了一开始遇上的那个姑娘。 对方瞧着也柔柔弱弱的,但却没有半分紧张,只随意喂着鸡,倒像是当他们不存在似的,和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害怕和不安有些矛盾。 再结合林宴安说得对方一刀就砍死了头野狼,他只摇头轻笑了声,这姑娘怕不是早就猜出他们的身份了,一开始装出害怕只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只带一位随从进来。 眼前这姑娘确实是不简单,不像是表面看上去那样乖巧柔弱,说不定还真能帮上他。 想了会,他才走过去,压低声音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意绵挑眉,故作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人再不表明身份她都要装不下去了。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菜地前,宋老爷才开口问道:“你们都是山下杏花村的人?” 江意绵点头,只道:“大树哥三兄弟不是,他们是上山的流民,意外遇上就留他们在这一起住了。” 宋老爷点了点头,思考半晌才道:“姑娘可清楚山下那些山匪的情况?” 江意绵没说话。 宋老爷却是叹了口气才道:“实不相瞒,我是清水县新来的县令——宋权照,这次之所以来找姑娘一是因为担心你们和山匪有关,二是想让你们帮忙。” 他不是锦城府的人,要不是因为得罪了人,也不会被调来清水县当县令,原本凭借他的那些政绩是应该升了,谁曾想,却被贬到这清水县来了,还摊上了个山匪肆虐的县。 知道山匪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在想办法了,可那山匪狡猾,山寨还背靠连绵的大山,易守难攻。 就连通往山寨的路也被堵,甚至还在那附近设上了了望塔,明显是一群有经验的山匪。 他们的人只要有所行动就会被发现。 至于山上的情况,他们也不清楚,不敢贸然上山,怕没弄探清山匪的消息,先喂野兽了。 上次好不容易安排了人混进山寨,消息没拿到不说,人也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而且,据他们所知,山寨里还有很多被强抢的民女,有不少普通人。 他们若是贸然打过去,这些人应当也会没命。 江意绵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想了会才道:“我只知道那些山匪的领头是赵三刀,他们一行人是从天岳府逃来的,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她知道的确实不多,一开始因着实力没恢复,就没去打探过山匪的消息,最近这些日子又忙着其他事,也没去打探过。 倒是没想到连官府都对山寨的消息不甚清楚。 宋权照皱了皱眉,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群山匪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已经建得如此完善了。 天岳府是战乱爆发的地方,那地方山匪肆虐,朝廷几次派兵剿匪都以失败而告终,此次若不是战乱发生,乱兵杀红了眼,那些山匪也不会逃。 没曾想倒是聚集在这了,真是给他出了道难题。 思考了会他才又道:“姑娘可还知道其他的?” 不知道山寨的具体情况,就想不出对策对付那些人,山寨就会一直在,流民也不敢回家,镇上也需要花费更多的人力去维护治安,也需要更多的赈灾银去给流民施粥。 江意绵想了会,正犹豫怎么说才不让对方起疑,又能给人顺利指出条明路,就听见刘老头叫他们吃饭了。 宋权照这才看了眼天色,这会都已经过了午时了,因着心里装着事,倒是一直没觉得饿,这会听见叫吃饭,才发现肚子空荡荡的。 午饭做得简单,都是些野菜和青菜,吃得也只是清汤寡水的苞米糊糊。 这是江意绵特意嘱咐过的原因,若真拿出一些肉出来招待这几人,别说她舍不得,也会让宋权照几人产生一种他们过得很好的想法。 她可不做赔本买卖,既然要帮县令,她怎么也得弄点好处,至少要让对方觉得他们过得很惨,到时候不管是给粮食还是银子都行。 蚊子腿也是肉,她不嫌弃。 果不其然,宋权照几人一看见那清汤寡水的苞米糊糊和那黑乎乎、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菜,心下只有一个想法,这几家人过得还真惨。 每个人碗里的苞米糊糊稀得都能照镜子了,更别提桌上的其他菜,全是青绿色,除却一个菜黑黢黢的,压根下不了筷。 每个盘子里也没什么油,让人看着竟半点食欲也无,真是难得这些人吃得下去了。 林宴安当即也不觉得自己被坑了三十两了,只觉得自己心地善良,三十两就三十两吧,谁让这几家过得这么凄惨,若是整日吃这些,他怕不是见着人都要上去啃一口,能只要银子已经很好了。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感觉,早就吃习惯了,更差的都吃过,只以为是不想引人注目才特意煮得稀了点,依旧吃得欢快满足。 见这场面,原本就没胃口的宋权照几人更是五味杂陈,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只摆手让众人吃,说自己不饿。 没道理别人都吃不饱了,他们还要来分一些粮食吃,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于是,就有了这奇怪的一幕。 几家人围在桌前开开心心吃着菜,满脸都是满足,而周围三个盯着看得人却满脸五味杂陈,眼中时不时划过一些懊恼之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几人做错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见几人都不吃,江意绵也没强求,吃过饭后,才告诉宋权照,“我虽然不清楚山寨的情况,但我有办法让你们知道。” 第113章 不愧是当官的,真狗啊! 宋权照当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你真有办法?” 他原本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毕竟那群山匪是从天岳府逃来的盘踞多年的匪患,对于躲避官府的追查和探听定然很有经验。 林宴安也有些意外,凑过来摇着折扇道:“姑娘,你有什么办法?” 他家的那些货可不能丢,其他的倒还好,里面有几样名贵的东西却不能,那可是他为几家铺子准备的镇店之宝,能不能在他爹面前长脸就看那些东西了。 江意绵对上那两双期待的眼神,却只叹了口气才道:“大人今日也看见了,我们几家虽然逃过一死,但一直在这山里,只能靠挖些野菜和树根度日,山里的地也不好开荒,家里也多是老弱病残,日子很不好过。” 赵达在一旁抽了抽嘴角,这农女是想要好处,真是胆大包天,正要出声教训,但一想到桌上那些奇奇怪怪、还黑乎乎的菜只好闭上了嘴。 过得确实不好,他们虽是官府,但也不能白白要人帮忙,而且还是过得如此艰难的人。 宋权照想了会才道:“你若是真能助我铲除山寨,我定重重有赏。” 江意绵听着这大饼,差点翻白眼,明明她只说得是告知他们山寨里的情况,这家伙倒好,变成助他铲除山匪了。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当官的,真狗啊! 她只叹了口气,无奈道:“大人知道,我一个农家女哪有那本事铲除山匪,更不敢要大人的赏赐,铲除山匪是官府才能做到的。” 宋权照眉心闪了闪,好一会才笑着道:“姑娘放心,本官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你提供的消息若真能助本官铲除山匪,本官嘉奖你四十两如何?” 四十两可不少了,农家人省吃俭用,能够一户人家生活十几年了。 江意绵叹息一声,完全不理对方突然自称本官的威胁,无奈道:“大人知道的,山匪有多狡猾残暴,民女能知道一些消息,还差点付出了生命。 这大半年和三户人家一起躲在山里也受了不少苦,每日都害怕有野兽和山匪冲进来,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 提醒她不要狮子大开口,她才不在乎,这人都想着白白利用她了,她可不能退缩,务必要争取到最大利益。 宋权照皱眉,好一会才下定决心道:“好,你提供的消息若是真能助本官铲除山匪,本官给你一百两,如何?” 若能铲除这些山匪,流民就能迅速安顿下来,他的政绩上又要多加一笔,也能在锦城府的知府大人跟前露脸。 想来,知府若是知道山匪顺利解决,也不会吝啬这一百两。 江意绵这才满意,一百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也是这县令能拿出来最多的银子,若是再多,就不太好办了。 不过,她还是道:“若大人铲除那些山匪之后呢,我们的户籍和田地怎么办?” 宋权照想了会才道:“那些事还在安排,你们眼下有地方住,需要等本官把其他流民安置好再来安置你们。” 各个镇上以及县城附近的流民不少,他需要先把那些人安置妥当。 山上不过几户人家,还有屋子遮风避雨,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江意绵见状倒也没再多问,正要带几人离开。 王小黑就在自家院子里兴奋地冲几人喊道:“意绵姐,那人醒了,你快来看看。” 江意绵一喜,正要去看看,却猛地想到什么,对宋权照道:“大人,民女前些日子在小洼地救了个人,民女不清楚他的身份,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宋权照皱了皱眉,只连忙应了声。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赵大树家里。 正屋里的床榻上躺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男人这会睁着眼睛,奋力想从床上起身,却因为没有力气,再次跌落在床上。 一抬头,视线就落在门外几人身上,他整个人都是一顿,直到看见宋权照,他猛地一惊,想要说话,嗓音却嘶哑、虚弱得厉害,“大,大人。” 宋权照连忙上前,只笑着道:“你好好养伤,不用行礼,看见你没事太好了,我派了不少人在附近寻找,却都没找到你的踪迹,没曾想你倒是在这。” 他还以为人已经没了,后悔懊恼了好一阵子。 张厉却摇了摇头,只艰难得道:“属下没用,没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还请大人责罚。” 他还没混进山寨就被发现,别提打探消息了,能活下来已是命大。 宋权照只笑了笑,“没事,你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是本官思虑不周,差点让你去送命。” 一开始只以为是普通山匪,想着让人去打听消息,可现在知晓那些人是从天岳府来的,他就知道,让人来打探消息等于送命。 赵达也连忙笑着道:“大人不会怪你的,你幸好没事,我们几个都担心死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张厉只摇了摇头,还要再说什么,只觉得喉咙一阵难受,猛烈地咳嗽起来。 江意绵连忙上前,给对方把了把脉,检查伤口,确定没有裂开的征兆才道:“大人,他受伤太重,还是让他先歇着吧。” 宋权照看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又嘱咐对方几句,就跟着众人出去了。 张厉和赵达是跟着他来锦城府的,他早已把两人当成了左膀右臂,如今瞧着对方伤成那样,还能捡回一条命,只对江意绵有些刮目相看。 若说先前他对江意绵说得方法还持怀疑态度,那这会就已经信了七八分,一个小小的农家女,带着这么多人在这山林间开荒种地,还会医术,这魄力和能力绝对不容小觑。 而且,小洼地的其他人他能看出是以眼前这小姑娘为首的。 沉吟了会,他才道:“张厉最近就在姑娘这养伤吧,姑娘放心,张厉的医药费和伙食费本官会给。” 赵达在一旁更是激动不已,自见到张厉就红了眼睛,这会还没缓过来,只看着江意绵道:“多谢姑娘救张厉一命。”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只带上几个野菜饼子,和两竹筒清水,送几人离开。 第114章 守株待兔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格外沉默,没一人喊累,反倒是走得快了些,再加上江意绵没绕路,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林子外。 赵大树这会一边朝背篓里塞着挖断的山药块,一边注意着其他人的动静,待看见江意绵带着三人回来了,才终于松了口气,“绵姐,没事吧。” 江意绵笑着摇了摇头,把背篓里的菜饼子和竹筒递过去才道:“你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回去再好好吃。” 赵大树应了声,见宋权照几人没有离开的意思,才凑在江意绵耳边小声道:“这些是什么人,他们打算做什么?” 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要讨水喝。 江意绵只道:“不是坏人,我们有些事要做,你先回去吧。” 赵大树有些犹豫,但见对方说得如此认真,只好应了声,先行离开了。 林子里的其他人见到宋权照安然无恙地回来,也松了口气,连忙迎上来查看,确定对方没事才放了心。 宋权照则是看向江意绵,“姑娘现在可以说是什么办法了吧。” 山寨的事不能再拖了,马上就要入冬,若是大雪前流民不能安置完成,朝廷需要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他得加快进程。 江意绵却没回答,只道:“大人给我几个人,让他们听我指挥,今日前我定让你们知道山寨里所有的情况。” 几个捕快只以为江意绵在吹牛,嗤笑一声道:“就凭你?官府的人都做不到,你凭什么,少在这吹牛。” “就是,大人,你可别听她胡说,一个农家女罢了,能帮我们什么,大人还不如用师爷的办法,找人混进山寨来得容易。” 宋权照皱了皱眉,冷眼看向说话的那人,“你说混进山寨容易,那你就想办法混进去,本官是县令,你却要听师爷的,我看你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现在就回去和师爷想办法,明日前本官要从你们那听到山寨里的情况,若说不出来,本官治你们一个扰乱办案的罪。” 清水县以前之所以贫穷落后,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上任县令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战乱起,县令直接跑了,对县里百姓不管不顾。 好在是最后逃去京城的途中被人拦下了,因着带了太多金银财宝,又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立刻被知府发现贪污,查清贪污一事后,那县令就被关进了大牢,如今估计已经问斩。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调到这来。 这些县衙里原来的捕快和师爷想骑在他头上,真是可笑,他这些日子没理会,只是心思在流民身上,如今这几人也是时候该处理了。 听着这话,那两个师爷的推崇者当即吓得跪地求饶,宋权照却没理会,直接让人带走了。 林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宋权照这才继续道:“江姑娘需要多少人。” 江意绵指了指还剩下的一个捕快,又指了指赵达才道:“就他们两个人吧。” 宋权照这才点了点头,这两人都是一直跟着他的人,不会惹事,用起来放心。 他嘱咐两人听从江意绵的话就要带着林宴安离开。 林宴安却连忙道:“大人,我能不能留下跟赵捕快他们一起。” 他实在是好奇江意绵的法子是什么。 宋权照看向江意绵 ,见她无所谓才应了声,又嘱咐几人不能打草惊蛇,遇见危险赶紧跑,保命最重要才离开。 衙门还有不少事等着他处理,他得先回去看看,等了解完山寨的情况,才能做出相应的对策。 等人都顺着小路下了山,江意绵才带着三人去了半山腰处的林子里。 几人躲在灌木丛后,盯着山寨、以及通往山寨的那条大路。 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他们什么也没发现,只能远远看见了望台上有两个人似乎在说话,其他的一概不知。 赵达有些急了,连忙道:“江姑娘,我们不是要去查看山寨里的情况吗?在这干什么?” 另一个捕快马明也皱眉看向她。 林宴安则是大喇喇坐在地上,一边摇着手里的折扇,一边笑着道:“江姑娘定然是有好办法的,你们别担心,安心等着就是了。” 这家伙可是能徒手对付一只恶狼,肯定有其他法子知道山寨的情况。 听着这话,赵达才小声道:“那江姑娘可否先告诉我,我们在这等什么?” 江意绵没在意那三双期待的眼神,从背篓里拿出几张野菜饼子和竹筒,分给几人才淡淡道:“当然是守株待兔等山匪,一会瞧见落单的山匪,抓一个来问问山寨的情况就是了。” 说着,就也找了处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完全没有半点在县令面前靠谱的样子。 赵达只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江姑娘,你先前的话莫不是诓县令大人的吧,在山寨门口找落单的山匪,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别说那群山匪每次出行都是好几个,压根不会有人落单,就是在山寨门口抓山匪这事也实在是太猖狂了。 那了望台上的几个人可是能把附近瞧得清清楚楚,他们只要从林子里出去,就能瞬间被盯住。 马明看傻子似的看了江意绵一眼,实在是好奇眼前这胡说八道的人是怎么把县令诓骗住的。 林宴安这会也有些懵逼,手里的折扇都没心思摇了,死死盯着江意绵,没好气地道:“江姑娘,你别开玩笑了,还是赶紧做正事吧。” 他家的货可就指望这人了,别说他看走了眼,这人就是个胡说八道的拿他们寻开心。 江意绵瞥他一眼,淡淡道:“我没开玩笑,你们在这盯着,我去睡一觉,有人来了叫我。” 话落,就从地上起身,飞身上了树,靠在几根树杈间闭上了眼睛。 赵达只气得不行,拿着手中的野菜饼子就恶狠狠地咬了起来,嘴里模糊不清地骂道:“我一个英明二十多年的人怎么就被个小姑娘骗了,气死我了。” 一想到回去要面临县令大人的怒火,他就只浑身哆嗦了一下,咬着手里的菜饼子也更用力了。 本以为味道会很难吃,没曾想倒还不错,他狼吞虎咽几口就把手中的野菜饼子吃了,又喝了一大口水才觉得空荡荡的肚子舒服不少。 马明和林宴安也是如此,大口吃完饼子后,连刚才的郁闷都消失不少。 但一想到,他们真要在这白白浪费时间,他就着急得不行。 马明看了眼树上那个人,不知想到什么,只皱眉凑在赵达身边耳语几句。 第115章 抓人问话,熟人相见 “赵大哥,这人该不会是和山寨的人有关吧,故意浪费我们时间,耍我们玩?” 一想到这种可能,马明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树上的人给弄下来。 赵达瞥了树上的人一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摇了摇头,“他们就是普通百姓,和山寨的人无关,至于是不是耍我们玩就不清楚了。” 他现在倒是希望对方是山寨的人,那样正好抓回去问话,哪用得着在这耗时间。 一听这话,马明黑瘦的脸上更是着急几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在这等吗?那山匪有多狡猾,她不知道,你应该是知晓的。” 他们一早就想过用这方法,但那些山匪又会隐藏,又基本不会落单,官府好几次抓人都扑了空,有一次好不容易抓住个落单的人,还没问几句,那人就吃了嘴里早就藏好的毒药,直接自尽了。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想混进山寨。 赵达无奈叹了口气,盯着山下通往山寨的小路,没好气地道:“那能怎么办,先等着吧,我们也没办法,还是先听江姑娘的吧。”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默默盯着山下的路。 林宴安则是不太信江意绵的方法真是守株待兔,就凭借对方用他做诱饵杀狼,他就知道这人必然不简单,不然,也不会特意在县令面前提起她。 他倒要看看对方在玩什么把戏。 不得不说,他真相了。 江意绵确实没打算真的在这守株待兔,她只是先来碰碰运气,只等天黑就一个人潜入山寨仔细查看里面的情况。 之所以在这,一是想让赵达几人有些事干,二就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想。 她有两次在申时见过山匪赶着马车从这回去,猜测那些人是出去采购的,就是不清楚山寨是间隔几日出去采购一次。 正想着,就远远听见了杂乱无章的马蹄声。 她瞬间睁开眼睛,飞身下树来到赵达几人身边。 三人还有些懵逼,只被对方这神出鬼没的样子吓了一跳,还没询问,就听见对方冷声道:“来了。” 三人瞬间收起那吊儿郎当的神色,紧紧盯着山下的路。 果不其然,大约过了半刻钟,路的尽头就出现六七个赶着马车的男人。 足足有三辆马车,车顶上固定着不少东西,只是被黑色的布包裹着,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 马车走了一会却停下了。 赵达却皱了皱眉,有些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江意绵则是把那几个山匪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哎哟,哥,我憋不住了,快让我下去撒泡尿,一会尿裤子了。”一个男声哀求道。 “懒牛懒马屎尿多,你小子怎么回事,马上就到了,回山寨尿。” “哥,我求你了,真憋不住了,再颠簸下去我非得在马车里尿出来,你不心疼兄弟,总得心疼心疼这满车的吃食吧,快点。”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也笑骂起来。 “你小子真是恶心,赶紧滚去撒尿去,一会别坐马车,自己走回去,咱可不等你。” “就是,别把那尿骚气带到粮食上,省得兄弟每次吃东西还要想起你,快滚。” 那原本拒绝的人也笑了起来,见山寨就在不远处才骂道:“你小子赶紧滚,真要尿在马车上,我扒了你的皮。” 话落,那憋不住的人只连忙应了声,跳下马车就钻进了林子里,其他人则是赶着马车继续走。 江意绵挑眉,示意林宴安在这待着,不顾对方脸上的不满,就带着赵达和马明一起离开了灌木丛,在林子里穿行。 那落单的山匪这会却没有刚才那样着急,只四下看了看,才小心在地上刨了坑,刚把怀中私藏的钱袋拿出来,脖子上就架了把刀。 明晃晃的寒光,吓得他整个人就是一哆嗦,刚要出声大叫,嘴里就迅速被塞了把泥沙。 喉咙里被泥沙糊住,只让他叫不出来,偏偏还不敢动弹,忍受着嘴里那味道古怪,散发着臭味的泥沙,举着双手跪地求饶。 他娘的,他一个山匪都还没拿着刀威胁过人,反倒是被其他人威胁了。 赵达冷眼盯着眼前这人,警告道:“你最好老实点,我这刀定会在你还没叫出来之前砍断你的头,把嘴里的沙吐出来。” 那山匪只连忙点头,用力咳嗽几下,好不容易把嘴里的泥沙吐出来,下巴就忽然被大力捏开,疼得他只觉得骨头碎了。 江意绵看了眼,确定对方嘴里没有藏毒才嫌弃地松了手,盯着眼前这人,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二狗叔,好久不见啊!” 上次寨子门口绑人时,江意绵就发现了对方,本以为是眼花,如今倒是确定自己没看错。 赵三刀这么久都没杀死王二狗,倒是让她意外。 眼前这人和半年前没太大变化,除却少了只耳朵,以及腿脚稍微有些跛,看着多了几分老气外,那眼里随时闪烁的小聪明和从前一样。 王二狗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猛地瞪大眼睛,盯着江意绵半晌才有些不敢认地道:“江,江家丫头,你,你们没,没死,这大半年都在山上?” 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白白净净、长相精致好看的姑娘是大半年前那个邋里邋遢、枯黄瘦小的人。 那场山火,他可是亲眼看见整座山头烧起来的,这人没死,那是不是其他人也没死。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整个人都有些激动。 他没害死村里人。 江意绵却没回答他,只冷声道:“把你知道的山寨里所有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若有半句假话,我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赵达手中的刀更是朝他脖颈处伸了伸,他正要朝后躲,另一把刀也伸了过来。 两把锋利的刀死死固定住他的脖子,只吓得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迟疑了会才小心翼翼打量着几人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江家丫头又怎么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赵达冷喝一声,“官府的人,你现在把知道的说出来,县令大人说不定会给你减轻刑罚。” 第116章 山寨的打算 王二狗看了江意绵一眼,又看了脖子上的刀一眼,才哀求道:“江,江家丫头,他们若真是官府的人,你可要为我多说几句好话,都是一个村的,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吧,我当初可真没想害你们,就是随便说说。” 不管这些人是真是假,他眼下也没别的活路了。 好不容易出来采买一次,私藏点银子,还被官府的人抓了,他这什么运气啊! 如今也不可能再回山寨了,看这些人的样子,官府的人估计也打算剿匪,他现在说了山寨里的情况,还算戴罪立功,若是晚了可只有砍头的份了。 一想到砍头,他只觉得脖子一凉。 江意绵却只是冷声问道:“寨子里如今有多少人,普通百姓又有多少?” 以前的事,她不想追究,不管山匪上山杀人和王二狗有没有关系,死去的人也都不能复活。 王二狗害怕地看了几人一眼才犹豫地道:“寨子里如今估计有二百多人,至于普通百姓,男人早就和山匪搅和在一起,也不算百姓了,只是一些女人和小孩罢了,我,我也不清楚具体有多少人。” 他哪知道山寨里具体有多少人,他一个干杂活的,出来都费劲,要不是死乞白赖求那些人带他出来,压根不可能出寨子。 江意绵皱眉,一把夺过赵达手里的刀,高高举起,就要用力朝对方脖颈砍去。 眼见着那刀是朝自己来的,王二狗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连忙道:“寨,寨子里总共三百二十四人,女人和小孩估计七十多个,不超过八十,里面没有老人,都是青壮,别,别杀我,我只记得这些了。” 江意绵这才满意,只继续道:“那些女人和孩子一般住在哪,还有粮仓、库房在哪?” 王二狗吓得浑身都是冷汗,努力回想着山寨里的布局,捡起树枝就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从这正门进去,左边一排屋舍都是那些女人和孩子住的,往前走有一排屋舍阻挡,那是我们这些干杂物的人住的,屋舍尽头两间屋子是厨房,通过这排屋舍,里面才是那些山匪住的地方。 我进去的少,只记得里面有一个大大的平地,是平日山匪用来切磋的地方,那空地正对面是赵三刀和人谈事的地方,也是山寨集会的地,至于粮仓和库房我真不知道在哪。” 那赵三刀行事极其小心,压根不会让他们这些人知晓库房在哪,若非当初他给几人说了附近村的情况,他早没命了,哪会留到现在。 江意绵这才点头。 看来具体情况还是要她自己进去查看,不过,能知道这些也够了。 官府的人之所以不敢贸然行动,只是因为不确定那些被掳来的百姓在哪,贸然冲进去,怕山匪以他们威胁官府。 见几人没再问,王二狗只继续求饶,“江家丫头,官爷,我可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能不能不砍我的头啊,求求你们了!” 他都不要求放他走了,只要能留他一条命就行了。 江意绵看向赵达,示意他继续问。 赵达却犹豫半晌不知道该问什么。 江意绵只好继续道:“你们几日出去采购一次,下一次采购是什么时候?” 王二狗连忙道:“以前是十天半个月出去采购一次,最近出去不只是采购,所以几乎每天都会出去。” 不然,他也不会有机会混出去,采购一事可是寨子里的油差,哪能轮得到他。 江意绵挑眉,“每天都出去?你们出去干什么?” 王二狗如实道:“出去卖货呀,这几日从过路的商队那抢来不少东西,为了销赃卖货,这几日每天都有人出去,卖出高价还能自己藏一些。” 赵达有些好奇,“抢得哪些商队,卖什么?” 王二狗想了会才道:“不太清楚,反正好几个商队,哦,这几天的好像是什么林家商队,听说林家生意做得很大,我也不清楚。 不过,那货应该是蛮好卖的,我听几个兄弟说卖出了高价,赵三刀也说货物卖完,能给山寨里的每个人都分些银子。”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哀嚎,“杀千刀的山匪,老子和你们不共戴天,我林家的货你他娘的就这样卖了,我杀了你。” 林宴安刚走过来就听见这话,差点没被气死,几步冲上前来,就朝着跪在地上的王二狗打去。 王二狗还在懵逼中,就被那铺天盖地的拳头招呼来,只疼得他满地打滚,要不是马明在一旁拉住林宴安,这家伙非得被打死。 林宴安气得不行,“他娘的山匪,拿我林家的货分兄弟,我呸。” 那些货物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去收回来的,都是收得上好的东西,这下倒好,被群山匪卖了。 王二狗这会也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红衣男就是林家的人,再一回想刚才的话,他只吓得朝马明身后躲了躲。 这家伙该不会一怒之下打死他吧,那货又不是他抢的,他见都没见过,无妄之灾啊! 好在林宴安很快就冷静下来,只眼神不善地盯着山寨的方向,拿着折扇给自己降火,没有继续动手的架势。 赵达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江意绵则是奇怪道:“林家的货你们就这样卖了?寨主没其他打算?” 她那日可是看见好几辆马车在山寨里,短时间内应该也不可能卖完。 至于那些货,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山寨里的人留那么多应当是没用的。 王二狗看了林宴安一眼才犹豫地道:“我听寨子里其他兄弟说,那林家似乎是什么大户人家,寨主似乎是给县城里林家的铺面送去了消息,说什么明日酉时让他们拿银子来赎货物和人,那几个被抓的人里听说是有林家少爷,若非如此,寨主哪会干这种麻烦事。” 他今日就瞧见寨子里巡逻的人多了,明显是为了林家人来送银一事做得打算。 江意绵挑眉,看向林宴安,只见对方蹙起眉,手中的折扇都没心思晃了,没好气地道:“消息已经送了吗?” 王二狗点了点头,“听说是今一早去送的,想来现在消息已经到了。” 林宴安皱眉,想了会才道:“这消息我会回去确定,若是真的会告诉县令一声再做打算。” 这群杀千刀的山匪,他那些货是别指望完好无损地带回去了。 赵达点头,正要说话。 王二狗就连忙哀求道:“各位官爷,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们定要在县令大人跟前替我美言几句,饶了我的性命啊,求……” 话还没说完,江意绵就一掌敲晕了对方,只冷声道:“聒噪。” 赵达咽了咽口水才道:“这些事我会回去告诉县令大人的,我们会早做安排,争取早日剿匪。” 江意绵应了声,还是提醒道:“这人的话不说全是真,大概有七分,县令想剿匪正好把林家送银和山寨采买一事利用起来。” 到时候,她再潜入山寨暗中帮衬,最好能一举拿下山匪。 赵达应了声,嘱咐江意绵最近不要让小洼地的人在山上乱窜,犹豫一下,就直接带着王二狗走了。 这人肯定不能放回去。 王二狗私自脱离山匪队伍,晚上没回去那些人应该不敢声张,一是对方在寨子里不重要,二是那几个采买的人压根不会以为这人是出了事。 与其放回去打草惊蛇,不如直接带回衙门。 见几人的身影消失,江意绵才朝山寨附近走去,远远看过去,里面的情况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第117章 县令的威慑 原本只有两个巡逻队在寨子里巡逻,如今却多了三支队伍,了望塔上的人也增加了两个。 三个人一瞬不瞬朝着附近的路上看去,没有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 王二狗确实没说谎。 江意绵当即歇了现在进去的心思,径直回了小洼地。 万一她先打草惊蛇就不好了,左右现在知道了一些山寨的消息。 王二狗那家伙一直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也还算识时务,在生命威胁下,是不会说谎的。 江意绵回到小洼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众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只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朝山洞那看去。 他们今天见到了谁?那可是县令啊! 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县令,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哪曾想居然是他们清水县的父母官。 县令还问他们在这生活得怎么样,他们倒好没仔细招待对方,反倒是做了一锅清汤寡水的苞米糊糊。 对方不会怪罪他们没有礼数吧! 一下午,众人心里都是这样的想法,连劈柴、喂鸡时都想着,只担心得众人忐忑得紧。 偏偏意绵也没回来,他们只能强压下心底的不安,坐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江意绵还没走到院子里,众人就赶紧站了起来,连忙迎了过来。 刘老头有些忐忑地小声道:“意绵,今日来的那个讨水喝的老爷真是县令大人?” 江意绵猛地对上好几双炽热的眼睛,有些不太自在地点了点头。 众人瞬间心凉了半截。 赵杏儿哎哟一声,只后悔道:“这县令大人好端端的怎么来了我们这,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意绵,他不会怪我们招待不周,治我们的罪吧。” 她还是第一次见官老爷,以前总听老人说县令老爷青面獠牙、面容凶恶,什么恶人一见到县太爷就会现原形。 她今日瞧着对方和普通的中年男人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不清楚对方是不是故意隐藏了那凶恶。 江意绵只觉得好笑,她要是说故意让他们做苞米糊糊是为了从县令那要银子,这几人怕是会吓得当场跌坐在地吧。 一想到那场面她就歇了把实情告诉众人的心,只安抚道:“县令大人是听说山上还住着人,特意来看看,不用担心,县令大人很宽厚的,不会在意那些小事。 不过,最近几日你们就别出去了,省得冲撞官府的人,他们最近似乎要巡山,估摸着是跟山下的山匪有关。” 一听这话,众人连忙收了脸上担心的神色,重重点头。 他们肯定不出去捣乱。 得知县令不会怪罪他们,几人也没了先前的忐忑,各自去干自己的事了。 担心一下午,他们活都没干完。 眼见着众人重新忙碌起来,江意绵才松了口气,正要再去看看张厉,赵大树就连忙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道:“绵姐,那屋里的是个官爷吧,我们要不要仔细些照顾。” 一想到这些日子就只是胡乱给对方擦身体,有时候甚至懒得给对方擦,他就觉得尴尬。 本以为是个普通人,谁曾想居然是个捕快。 对方若是好了,不得给他们穿小鞋啊! 江意绵见赵大树那忐忑的神色,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偷懒没给张厉及时清理身体,只无奈道:“他们不会治你罪的,你安心照顾就是了,不过,你再偷懒下去,少不了一顿打就是,换药的事你可不要偷懒,伤口彻底愈合了告诉我一声。” 赵大树听见不会治罪,刚咧开的嘴角还没合上就听见后半句话,吓得他瞬间一激灵,连连点头,“绵姐放心,我定好好照顾对方,换药的事是大事,我定不会偷懒。” 他虽然时不时偷懒,但对于事情的轻重还是知晓的,在换药一事上从不含糊。 江意绵这才点头,得知张厉在睡觉就没去打扰对方,直接回了自己家。 咪咪不知道跑哪去觅食了,现在还没回来,小暖儿和小野则是在院子里玩着陈铁柱编织的竹球。 见江意绵回来,只招呼她一起来玩。 王凤琴从菜地回来就瞧见三个孩子在一起踢球玩,只笑了笑,就进厨房做饭了。 没一会,江意绵就走了进来,默默坐在灶台前添火。 王凤琴只一边切菜,一边笑着道:“你是不知道,小野那家伙得知下午来的人是县令老爷得意的不行,一下午都在那念叨县令老爷和他说话了,还夸他,生怕别人不知道,见人就提。” 一想到小野那臭屁的样子,江意绵也忍不住笑了。 偏偏外面还传来小野那一本正经的声音,“我们以后要更加努力的好好识字,县令大人都夸我们了,我们不能让县令大人失望。” 小暖儿也连忙重重地点头,好一会才皱巴着脸奶声奶气地道:“县令大人是做什么的,可以吃吗?” 她小小的脑袋里还不懂县令大人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小野一怔,明显也被问住了,好一会才道:“县令大人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能得到他的夸奖很不容易的,总之我们好好认字就行了。” 小暖儿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江意绵和王凤琴则是笑了起来。 小洼地里欢声笑语,衙门里却是一片肃穆。 宋权照看着手中那张字条,只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这群山匪真是猖狂,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威胁人。” 今日赵达回来说了山匪的计划,他只有些不敢置信,现在看见这张字条才确定,那山匪确实打算从林家那要银子。 林宴安也皱了皱眉,还是恭敬地道:“大人,山匪要一千两银子,若不送去,就要杀了林家的人,草民家里虽然世代行商,但在明日酉时七刻也拿不出一千两啊!” 这山匪真是狮子大开口,别说他拿不出来,就是拿得出来也不可能送去山寨。 宋权照思考了好一会才道:“你先回去筹集银子,本官会帮你筹集,明日这银子是要送去的,但剿匪也是要同步进行的。” 剿匪一事他已经准备了很久了,官府最近征集来的捕快不少,多是些回乡的士兵。 第118章 潜入山寨 一部分在各个镇里巡逻维护治安,管控流民,一部分在衙门待命,剩下的还有近三百人,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冲去剿匪。 若那王二狗没说谎,他这些人应当是够的,但山寨那位置易守难攻,这匪还真不好剿。 若明日不能一举拿下,衙门怕是会损失惨重,现在这时节流民还没安置好,还要剿匪,已经是劳民伤财的事了。 府城里现在也在缓慢恢复中,知府也有一大堆事要做,不可能给他提供太多帮助,毕竟只是一个小山寨。 不过,护送赈灾银的那一小队人马还留在衙门里,知府吩咐那些人听他号令。 原本是用来镇压流民的,如今倒是可以帮他剿匪,虽只有二十几个人,但也是一份助力。 明日去送银子是一个好机会,他不能错过了,定要一举拿下才行。 想了会,他才又说了些细节告知林宴安就让人离开了,他则是去准备明日剿匪一事了。 翌日,江意绵整个白天都在小洼地里。 其他人也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听了江意绵的话没出去。 江意绵则是直到申时,借口出去找咪咪,才出了小洼地。 刚走进山洞附近的林子就听见不少悉悉索索的声音。 江意绵小心穿过布置着陷阱的林子,远远地就看见半山腰处的密林和灌木丛里有人躲着。 那些人虽然穿着用枯叶做成的衣服趴在地上,但江意绵还是一眼看见了。 实在是几人的呼吸声太大了,其他人听不见,但她却能清晰听见每人的呼吸。 她看了那熟悉的吉利服一眼,就隐匿气息躲去了其他地方。 在半山腰处找到一处视野开阔,又能隐藏住身形的灌木丛,江意绵才朝山寨里看去。 山寨里今日巡逻的人比昨日更多一些,好几队人在山寨里四处看着,连了望台上的人也严阵以待,没一个偷懒的,只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估摸着都是在为林家送银子一事准备。 都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山寨的人这次又何尝不是在赌。 他们在赌林家的人不报官,在赌官府的人攻不破山寨。 不得不说山寨的位置确实不错,连接着一片深山,这些山匪若是想跑直接躲进深山里,官府的人就是找个十天半个月也很难找到那些人的踪迹。 不过,江意绵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见时间差不多,山寨里已经升起袅袅炊烟,就径直下了山。 几个飞身,趁了望台上的人都在看远处的路,她直接越过那两米高的栅栏潜进了山寨。 这会估摸着还是申时五刻,距离酉时七刻还有两个多小时,时间很充足,够她捣乱了。 一进入山寨,迎面就遇上了一队巡逻的人,情急之下,她直接躲进了一旁的屋舍里。 屋子里被收拾得很干净,一眼能看清楚,只有一个半人高的柜子,和一张桌子、一张床。 桌子旁是一扇窗户,这会正紧紧关闭着。 江意绵看了几眼,见屋外的巡逻队已经离开,正要出去,就见几个小妇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瞧着是要进来。 她一惊,一个闪身躲进了衣柜里,还没关上门,一个黑影也倏地窜了进来,迅速关上了门。 那人显然也没想到柜子里有人,伸手就朝她攻击来。 柜子里太过狭小,江意绵躲避不开,索性不闪不避,拿着弯刀匕首直接朝着对方插了过去。 屋子的门却在此时被打开,门外的光线透过柜子缝隙洒落进来,却又很快消失。 对方顿了下及时收了力,没继续攻击,江意绵的匕首却死死抵在对方腰上,却没下一步动作。 两人连呼吸都敛住了,只小心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今日真是怪了,为什么这么早就吩咐我们做饭,现在吃了,半夜不会还要我们再做一顿吧?” “谁知道啊,做饭就做饭吧,寨主的话谁敢违抗。” 两人边说,边坐在桌前的凳子上喝水,另一人则是压低声音道:“哎,我听几个山匪说似乎是为了上次抢回来的一批货的事,那货听说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寨主特意命人去那大户人家递了消息,让人送银子来赎货和人。” “我听说那货不是卖了大半了吗?还赎什么赎?”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估计是为了柴房里关着的人,那里面有那大户人家的少爷,我估摸着是有来无回。” “这群山匪真是狡猾,又狠辣,又不讲信用,恶心死了,还想留着我们给他们生孩子,我呸。” “你可小点声,行了,赶紧出去做饭吧,小心挨骂。” 话落,几人才出了屋子。 屋门被关上,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江意绵收回匕首,推开柜子的门,明亮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柜子。 她好整以暇地瞧着眼前这熟悉的人,奇怪道:“你怎么在这?” 好些日子没见,眼前这人倒是没太大变化,一身粗布麻衣也遮掩不住周身的气度,但眸子里的冷意似乎多了几分。 刚才若不是光线照进来看清了对方的脸,她都没认出这熟悉的气息。 陆辞简显然也没想过会在这遇上江意绵,眸中的冷意淡去,轻笑一声才道:“你又为什么在这?” 少年本就长得俊逸,一笑把那冷淡都冲散了,瞧着让人心神一荡。 江意绵瞥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淡淡道:“当然是来给山匪下毒。” 外面虽然有衙门的人在,但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这群山匪狡猾狠辣、又对附近的地形熟悉至极,她怕官府的人不能一网打尽,到时候若是有漏网之鱼,这山寨又会死灰复燃。 陆辞简点头,他今日来也是为了下毒。 意外听说衙门的人要剿匪,打听了一下消息,估摸着会趁林家送银的事行动,他就早早来了山寨,倒是没想到有人和他想得一样。 “你下什么毒?” 江意绵盯着对方好奇地问道。 可别是什么一下就把人毒死的东西,她只是来给官府帮个忙,可没想把自己搭进去。 若衙门的人冲进来发现不少人都被毒死了,他们山上的人指不定会被怀疑。 陆辞简神色淡淡,语调冷沉,没有半点起伏,“泻药。” 江意绵:…… 这也算毒,还不如她的蒙汗药。 随即忽然想到什么,她猛地笑出了声。 好好好,都说人在拉屎的时候是最脆弱的,等到药效发作,整个山寨的人都在找地方拉屎,别说,是挺壮观。 一想到官府的人冲进来,看见一排排拉屎的人,她就忍不住想笑。 陆辞简这家伙看着一本正经,没想到如此腹黑。 用泻药,可以说是饭菜不干净,她若是用蒙汗药,估计也会被官府的人怀疑。 这家伙思虑还挺周全。 正说着,屋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屋门前停下。 第119章 这荒年的,山匪都抢不到好东西 小桃对着不远处的人笑着道:“我一会就来,忘了个东西。” 话落,就推开了门,刚关上,嘴巴就被瞬间捂住,吓得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江意绵正要敲晕对方,小桃就连忙呜呜几句,像是有话要说。 江意绵皱眉,对上那双希冀的眼睛,莫名怔了怔,压低声音警告道:“你若是敢叫,我立马杀了你。” 小桃连忙点头,看了眼旁边的陆辞简,一对上那道冰冷的视线,吓得她整个人都是一哆嗦,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到处乱看。 江意绵松手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摸上袖中的弯刀匕首,确定能在这人发出尖叫前一击毙命。 小桃得以说话,只压低声音道:“你,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女子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只是瘦小、干黄的脸瞧着平白多了几分憔悴。 这会雾蒙蒙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眼神炽热地盯着江意绵。 江意绵点了点头,终于认出对方的声音,是刚才那个说山匪恶心的姑娘。 见她点头,小桃瞬间兴奋起来,声音都在颤抖,“太,太好了,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我,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你放心,我,我不是山匪,我就是被他们掳来的,我也是百姓。” 天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自从躲在村里地窖里被这群山匪找到,她每一天都想跑,可寨子里的山匪太多了,她跑不了。 只能日复一日的和这群令人作呕的山匪一起生活。 别人都劝她安心在寨子里生活,可她偏不。 这群杀千刀的山匪害死了她的亲人,这仇不共戴天,她永远不会忘记。 江意绵挑眉,多看了眼前这姑娘一眼,她还以为在山寨生活这么久,这些被掳走的女子会被山匪同化,如今看见小桃,才知道是她有偏见了。 尤其是对上那双坚定有神的眼睛,江意绵忽的就生出信她一次的冲动。 “山寨乱起来,你带着普通百姓朝山上跑,躲进林子里。” 有眼前这人疏散普通百姓,她也能有更多时间做其他的事。 而且,那些人应当也更愿意相信同在山寨的伙伴,而不是陌生人。 小桃只连忙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我定会把大家一个不少的带上山。” 江意绵没再理会她,反倒是和陆辞简对视一眼。 少年弯了弯唇角,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留下一句小心就钻出窗户没了踪迹。 江意绵也直接闪身离开,不过,她却没走太远,在暗处观察了小桃一下,见对方神色平平,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才没再关注对方,径直朝山寨内部奔去。 她虽没从王二狗那得知山寨的粮仓和库房在哪,但也能推断出,有最多山匪把守的地方定然是其中一个。 一路上躲避巡逻的队伍,江意绵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赵三刀虽然把杏花村改建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但她还是循着记忆找来了原来的村长家。 杏花村的屋舍多是土坯房和草棚,眼前这四间屋子却是青砖大瓦房,虽然有些破旧了,但还是比那些土坯房和草棚要好得多。 江意绵看了眼正门处守着的人,足足有二十人之多,他们分散在屋舍外把守着。 明显是有重要的东西在此才会有这么多人守着。 她一个飞身,直接跃进院墙内,在几间屋子里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估摸着是赵三刀的住处,就径直去了地窖里。 地窖的门此时被锁链紧紧锁着,江意绵从空间里拿出根铁丝,轻易撬开了门锁。 区区小锁,怎么会难到她。 地窖里的光线有些暗,只能看见暗处似乎堆满了东西。 江意绵关上门拿出手电,瞬间,昏暗的地窖被照亮。 映入眼帘的就是堆满半地窖的麻袋,粗略估算有七八百袋。 江意绵随手划开一袋,瞬间,白花花的米就出现在眼前。 如法炮制几下才发现,半地窖都是上等的米面,估摸着是从过路的商队那抢来的。 她挑了挑眉,又去看了其他的东西。 找了半天,除却两个锁着大锁的箱子里有一些银锭子外,剩下的竟然都是药材,全都是些常见的药材,除却品质还不错,倒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 这荒年的,山匪都抢不到太多好东西。 被叛军洗劫过得地方,确实不会有太多贵重物品。 江意绵看了两个箱子里的银锭子一眼,估摸着有个一千多两,她只收了一个箱子丢进空间,剩下的就留给还在四处游荡的流民吧。 粮食和药材也是如此,她都留下了一半。 剩下的东西不算多,衙门上报后估计能自行处理,依照宋权照的性子估摸着会拿来贴补流民,也当她做好事了。 江意绵出地窖的时候,外面的守卫正在吃饭、喝水,一行人说说笑笑,丝毫没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 江意绵见这情况,在院子里简单布置了一下,就去了其他地方。 山寨里巡逻的队伍频繁在周围查看,很是警醒,要不是江意绵躲避及时,好几次差点被发现。 她在各个屋舍间穿行,倒是没再发现其他重要的地方,只找到一间放兵器的屋子。 屋子里摆放着不少兵器,各种刀、红缨枪、弓箭应有尽有。 江意绵只觉得奇怪,山虎寨在杏花村发展才大半年的时间,哪来的这么多兵器。 她仔细翻看了一下,只觉得那些大刀有些眼熟,瞧着和赵达几人腰间佩戴的刀差不多。 她挑了挑眉,瞬间明白几分。 怪不得山匪有恃无恐,原来是衙门里有人。 她取下一把弓箭,抽出几支箭矢一并收进空间,又在几处屋舍前都布置一番,才离开。 江意绵去了个能把山寨和外面的情况尽收眼底、视野空阔的地方——山脚下的了望塔。 她瞥了眼身边那个已经昏迷却因为她的绳子依旧笔挺站立的人,躲在了望塔上拿出望远镜查看下面的情况。 这会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望远镜里的画面不甚清晰,但她还是能分辨出来。 不少山匪都聚集在山寨门口严阵以待,还有一部分则是隐藏在暗处。 寨子里也在此时响起了一阵号角声。 第120章 山寨乱了 江意绵知道,应当是林家带着银子来了,就是不知道陆辞简下毒的事怎么样了,寨子里有多少人吃了食物、喝了水。 她能做得不多,剩下的就看衙门了。 这会,通往山寨的林间小路上,林宴安一身红色锦袍坐在马上,神色松弛地摇着手中的扇子,半点紧张也无。 一旁的马夫牵着马带领着后面一辆拉着四个大箱子的马儿朝前走着。 若不是江意绵知道这家伙是来山寨送银子,只怕会以为这人是来迎亲的。 江意绵看着望远镜里的景象,默默抽了抽嘴角。 这骚包的性子估计是不会轻易改变了。 山寨门口了望塔上的山匪瞧着底下的景象,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说他们信上注明让林家派一个人来,但像林家如此听话,只多了两个马夫的人家,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尤其还瞧着马上那人半点害怕也无,像是来踏青的,他们就更觉得古怪。 赵三刀虽然困惑,却没那么多考量,见人来了,就向身边的人示意。 那人立马恭敬点头,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寨子。 二十多个山匪刚站上那阻挡着路的沙石堆,还没制止林宴安几人,一支利箭就“噗呲”一声射进了那群山匪里。 因着准头不够,直接偏了。 众人都是一惊,那群山匪也当即明白过来中了埋伏,厉声呵斥起来,“他娘的,有埋伏,大家小心。”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箭矢就朝他们射了过来。 林子里躲藏许久的捕快也径直冲了过去。 可惜,山寨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像是早已知晓,几队人马也立刻冲进林子战斗起来。 了望塔上也多出几名弓箭手,不停朝着底下的官兵射箭。 眼看着有几个山匪拿着大刀朝自己冲来,林宴安也装不下去了,僵硬地翻身下马,就赶紧带着马夫躲进了林子里。 说好的等箱子里的人进去再说,什么情况,怎么就开始打了,这和商量好的不一样啊! 宋权照盯着那些被拦在沙石堆上的人,一时皱了皱眉,他刚才都还没发令,那支箭谁射出去的? 直接暴露了他们所在的位置,真是个蠢货。 眼看着那些捕快落入了下风,宋权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群山匪可不像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倒是早有准备的样子,衙门里有内鬼。 一时间,山寨门口都是惨叫声,鲜血也很快染红了地面,倒下的大部分都是捕快。 江意绵看着完全被压着打得捕快,皱了皱眉,还是低估这群山匪了。 这些山匪杀人经验很丰富,对山寨附近的地形运用得很到位,就这样持续下去官府的人很快就会惨败。 她收起望远镜,一把弓箭出现在手上,箭矢上也点燃了火,燃烧的火照亮了了望塔。 她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咻”一声带着火焰的箭矢朝着寨子里的屋舍飞去。 “轰”一声,火焰瞬间蔓延开,几间屋子很快被火焰吞噬。 江意绵没停顿,又是几支带着火焰的箭矢射出,几处早已被她浇上汽油的屋舍瞬间被点燃,火光照亮了昏暗的山寨。 原本还在门前说笑的守卫瞧着那大火浑身都是一凝,大喊道:“走水了,快救火,救火啊 !” 寨子里瞬间乱了起来,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众人还没跑几步,就觉得肚子疼痛难忍。 这下连救火也顾不上了,每个人都四处找茅坑拉屎。 小桃瞧着那火焰瞬间蔓延开,很快就要烧到外围这些新搭建的茅草屋,只赶紧招呼那些被掳来的姑娘、以及那些被关在柴房里的人朝后山上跑去。 他们这些人只有在山匪吃完饭后才能吃一些残羹冷炙,因此还不清楚那些突然四处找茅坑的山匪是怎么回事,一行人只赶紧朝后山跑去。 路上遇见几个山匪阻拦,因着那些人肚子痛,没什么力气,倒是很容易被他们给制服,一行人只快速朝山上跑去。 江意绵在了望塔上瞧着二十多个姑娘和零星几个男人朝山上跑去,松了口气。 那个姑娘倒是没辜负她。 若是她放完火再去疏散人群,时间不够不说,还容易暴露她。 这姑娘算是帮了她一个忙。 江意绵又拿着望远镜朝山寨门口看去。 这会寨子里火光冲天,倒是为她照亮了画面。 山寨外那些打斗的山匪占领着高处,底下的捕快还没上来,就被他们拿着大刀砍了下去,异常狼狈。 几个山匪也哈哈大笑起来,“真没用啊,朝廷的这些人看来都是饭桶,连山寨都进不了,还剿什么匪啊!” “可不是,笑死人了。” 有他们占领着高处,衙门的人压根不可能进入山寨。 众人正嘲笑着,肚子却忽然绞痛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们冷汗淋淋,瞬间丧失了刚开始兴奋的作战状态,只觉得要当场拉出来,全都憋不住四散而逃去找茅坑了。 一些个还在跟衙门的人打斗,脱不开身的则是化身喷射机,全都拉裤兜了。 赵三刀瞧着那些人四散而逃,只气得皱眉呼喊道:“你们去哪,赶紧去杀敌,来人啊,来人啊!”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也传来一阵绞痛,疼得他浑身都冒出了冷汗,疼痛还没缓解,那阵阵袭来的屎意只让他整个人都扭成了麻花。 他这会总算察觉出不对劲来,想要跑却被肚子里那阵绞痛和屎意弄得走不了半点路。 眼见着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山匪瞬间萎靡下来,官府的人也顺势打了上去。 一行人直接冲进了山寨。 没了山匪阻挡,官府的人如入无人之境,全都杀进了山寨。 官府的人冲进寨子,很快就拿下了那群丝毫战意都没有,只一心想拉屎的山匪。 偶尔几个没来得及吃饭、喝水,躲过一劫的山匪则是偷偷跑上了山。 然而,还没等几人高兴,一声猛兽的吼叫声就在林子里响了起来,那声音震耳欲聋,在林子里不停回荡,只吓得几人浑身都是一哆嗦。 几人面面相觑,看了眼山下乱成一片的寨子,官府的人也已经杀了进来,再不跑,他们就只有等死了。 一咬牙,几人就要朝林子里冲。 然而,还没跑几步,一只老虎就瞬间冲了出来,朝着他们就是用力一撞。 “嘭嘭嘭”几声,冲在最前面的三人直接被老虎给撞飞老远,摔在地上,整个人都爬不起来。 其他的人一见这场景,没一个敢朝林子里走得,山林里不停回荡着老虎的叫声,像是有好几只。 这一认知只吓得众人双腿打颤,早就因为官府剿匪一事吓破胆的人,瞬间慌忙逃窜下山,不敢再上山。 官府的人也很快找了过来,直接把人给带走了。 宋权照皱眉捂着鼻子看向山寨的情况,一时只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远处的屋舍还在熊熊燃烧着大火,捕快在旁边救火。 而他旁边,十几米远的地方几十个被捕快看压的山匪全都光着屁股蹲在地上拉屎,脸色苍白,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视线稍微倾斜一下,就能看见一排排颜色各异的屁股。 鼻尖还有不少难闻的气味透过指缝渗漏进来,他觉得自己在做梦,还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梦。 第121章 怀疑江意绵 宋权照站在原地,压根不敢动,脑海里都是他一定在做梦的想法。 可耳边时不时传来的痛苦的声音告诉他,这不是梦。 本以为今日计划被扰乱,剿匪一事要耽搁了,刚才都打算撤退了。 谁曾想,这群山匪突然闹了肚子,全都只顾着拉屎,山寨里也起了火,乱成一团,倒是让他们没怎么费力就全给拿下了。 这些事实在是太过奇怪。 赵达几个负责灭火的人也满头大汗地回来了,脸上和身上不少地方都带着黑灰。 宋权照连忙问道:“如何,有没有百姓受伤?” 他刚才在外面就瞧见大火卷了好几个茅草棚,只让他有些心惊胆战,生怕那火烧死无辜百姓。 赵达摸了摸头,奇怪道:“屋子里都没人,也没发现什么百姓,大人,这群山匪不是把人给藏起来了吧?” 真是怪异得很,百姓百姓一个没在,山匪山匪全都闹了肚子,这会还有不少人在拉屎,弄得整个寨子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要不是确定自己在剿匪,他都怀疑今日是来看山匪拉屎的。 宋权照蹙眉,看了眼连接着山寨的大山,只道:“你再带几个人去山上找找,务必把人完好地带下来。” 赵达连忙应了声,带着一队人马就上了山。 其余的人则是在清点寨子里的山匪和财物。 江意绵就是这会从山上下来的,她没在寨子里发现陆辞简的踪迹,不确定对方是离开了,还是被官府发现了,只好前来看看情况。 瞧着寨里的各种景象,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看见那一排排拉屎的山匪时,她还是震惊了。 陆辞简给这群山匪用得什么泻药啊,现在还在拉,她觉得她眼睛脏了。 江意绵连忙别过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宋大人,寨子怎么烧成这样了?还有那些山匪,出什么事了?” 宋权照见是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浑身警惕起来,“江姑娘怎的在这?赵达没嘱咐你今日不要出来?” 他总觉得寨子里的山匪齐齐拉肚子太过古怪,还有寨子里的百姓全都消失了,预想中的山匪拿百姓威胁他也并没有发生。 庆幸的同时,却也觉得这次剿匪赢得太过顺利。 若是有人先一步潜进寨子给山匪下毒,又放火制造混乱,这些都说得通了,这一切会不会是眼前人的手笔? 江意绵有些不好意思,只笑着道:“这不是好奇官府剿匪什么样吗?我就来凑凑热闹,大人放心,我就远远看了几眼,见寨子里安定下来才下来,定没有影响你们剿匪。” 这家伙该不会是怀疑她吧,她是不会承认的,这人就算怀疑也没证据。 宋权照瞧着江意绵脸上的好奇,只打消了脑海中的念头,官府的人都做不到的事,眼前之人怎么可能做到,他定是想多了。 江姑娘虽然有点小聪明,但也仅此而已,这人若真那么厉害,怎么会窝在山上,不敢出来。 还有,若真这么厉害,当初在小洼地也不会特意做一顿清汤寡水、奇奇怪怪的饭菜,在他面前博同情。 从小洼地那些人的脸色和身体他能看出众人生活得还算不错,虽不至于每天大鱼大肉,但还是比逃荒的人好上不少的。 一开始只是因为注意力在剿匪的方法上没仔细想,后来仔细想来才觉得这博同情的戏码漏洞百出。 从这也可以看出来,江姑娘也就只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孩子,小洼地里的人也都是朴实的庄稼汉,没那么聪明,也没那么厉害。 谋划这一起缜密又危险的计划,这人做不到。 至于从王二狗那得到山寨的消息,纯属是意外,也可以说是运气好。 正好遇上了王二狗落单,他们正好埋伏在那抓住了人,问出了消息。 吃坏肚子还是很常见的,估摸是山寨的厨娘没注意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没了怀疑,宋权照的话就多了几分真心,他只笑着对江意绵道:“官府能顺利剿匪,还要多亏江姑娘,我会替清河县的百姓感谢江姑娘的。”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宋大人言重了,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记得一百两银子就好。” 她可不要那毫无实质的一句感谢,还是银子来得实在。 她虽然已经有了五百两,但从朝廷手中抠出来的一百两也不能丢啊!这是她应得的。 宋权照抽了抽嘴角,但还是默默点了点头,越发确定山匪的事和江意绵无关,这家伙眼里只有银子,压根不会做、也做不了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正说着,马明就兴奋地跑了过来。 “大人,大人,小的在地窖里发现了粮食和药材、还有一些钱财。” 宋权照当即一喜,只连忙吩咐几个捕快和马明一起把东西搬出来。 等到那几百袋大米和白面被从地窖里运出来,整齐地堆放在地上时,宋权照瞬间红了眼眶。 “好,好,好,这下好了,流民有粮食吃了,不用饿肚子了。” 朝廷虽然发了不少赈灾银,但一级级剥削、贪污下来,到清水县已经没有多少了,要不是他特意用赈灾银买了低价粗粮、杂米,那些流民早就要饿死了。 眼下官府的银子也没多少,下一批赈灾银却还没下来,他正愁得不行,好在有了这些东西,也幸好不算太多,他向知府禀报一声,就能自行分发给流民了。 江意绵见宋权照是真心感到开心,眼里没有半点贪婪才点了点头,幸好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不然就枉费她忍痛从手里抠出来的东西了。 马明却看着那一箱箱药材皱眉道:“大人,这药材似乎就是林公子家的,瞧着应该是被山匪卖了不少。” 宋权照看着那些明显没有林宴安说得多的东西,一时也无奈道:“也是没办法的事,山寨抢了东西定然早早就拿去换银子了,不会真的留下的,你去把林公子叫来,看看这些货。” 第122章 山匪没了,杏花村也没了 江意绵只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敢情这货是愤怒的小鸟的,她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动了,现在也不可能再拿出来。 只能怪林宴安倒霉,被山寨劫了货。 林宴安没一会就被人扶着走了过来。 他脸色苍白,双腿还时不时打颤,明显是被山寨门口那血淋淋的场面吓着了。 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就一眼看到不远处那一排排还在拉屎的山匪。 他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刚才还凶神恶煞、手拿长刀砍菜瓜一样砍人的山匪,这会各个脸色苍白,毫无还手之力。 蹲着的腿似乎因为长久下蹲,已经没太多力气,隐隐在发颤。 心里的害怕,因为这过于冲击的场面消失了不少。 宋权照见他过来,指了指旁边堆放的箱子,“林家的货只有这些了。” 林宴安这才看向堆放在一旁的箱子。 原本数百箱的药材已经只剩下二十几箱,那几个装着贵重药材的箱子也没了踪迹,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太意外,毕竟早已从王二狗那得知林家的药材早早被山匪拿去变卖了,那些贵重的药材自然不会留下。 思考了会,他索性道:“那这些药材就当我林家捐给流民的吧,任凭大人处置。” 这结果他在得知山匪变卖了他家的货物时就已经想到了,虽然亏了不少,但对于他们林家来说也不算什么。 不如以此在这位县令面前露露脸,再在百姓里博个好名声,也不枉他走这一遭。 他爹若是知道,应当也不会太怪罪他,就是可怜他第一次跟着家里商队送货,就落了个被山匪抢劫的结果,他以后再也不跟了。 宋权照一怔,只郑重地拍了拍林宴安的肩膀道:“本官替那些流民谢谢林家了。” 林宴安只摇着折扇笑着道:“大人言重了,这是草民应该做得。” 他脸色恢复不少,没刚才那样苍白了,倒是恢复成了平日的公子哥模样。 江意绵见林宴安在宋权照面前游刃有余的样子,倒是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这就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成算,果然是世代行商的家族。 心里的那点心虚和尴尬瞬间消失,她若是不收,那药材凑在一起还是能值不少银子的,说不定就要上交,落不到流民身上。 如此,山寨里的那些东西能够全都分在流民身上,倒是一件好事。 正说着,赵达也带着不少人从山上下来了,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女子,只有零星几个男人,应当是林家的人。 “大人,这些年轻女子都是被山匪从附近村镇掳来的,他们瞧见寨子里着火就跑上了山,倒是没受伤。” 小桃藏在人群里,奇怪地看了那群山匪一眼就移开视线,却正好看见了江意绵。 江意绵也看见了她,她轻飘飘看了对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小桃一怔,很快就低下了头。 宋权照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些人,好一会才对着众人道:“各位放心,本官会命人送你们回家。” 这话一出,几个年纪小的姑娘直接低头啜泣了起来,原本紧绷的情绪也瞬间松懈,不少人都抱在一起哭泣,声音呜咽地道:“我们能回家了。” 那些个原本还满脸严肃的官兵看着这场面不禁也激动起来,在心里痛骂着山匪不是东西。 宋权照让赵达一行人先把这群姑娘带去衙门,等他问清楚一些事,再放这些人离开。 至于那些山匪,他则是命人分批押回去,罪责深重的直接砍头,一些罪责轻的则是送去做苦力。 林宴安见事情了结,对着江意绵点了点头,就也带着林府的几人离开了。 寨子里很快安静下来,除却留下几个保护宋权照的,其他人都离开了。 见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宋权照才道:“马明,你一会送江姑娘回去。” 马明正要应声,江意绵却收回四处巡看的视线,笑着摆了摆手,“多谢大人,民女对山里熟悉就不劳烦马捕快了,眼下山匪已经被衙门全部抓获,民女也松一口气,不过,要借用一下马捕快手里的火把。” 马明看向宋权照,见对方点头,才把火把递了过去。 “张厉还要劳烦江姑娘照顾一段时间,衙门里最近事情多,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接走他。” 江意绵应了声,没多说什么,正要举着火把朝山上走去,却忽的想到什么。 迟疑了一下,她才转身看向宋权照。 “民女有一事想求大人帮忙。” 宋权照一怔,只连忙道:“江姑娘请说。” 江意绵这才道:“民女的爹爹余半年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还有大哥,在爹爹失踪后不久,就因为朝廷抓壮丁被带走,听闻最近战事了结,大人能否帮民女找到大哥和爹爹的踪迹。” 以后能不能有机会见到县令都不太好说,眼下是一个好机会,正好帮助衙门除了山匪,对方看着这个面子上应当也会帮她找人。 王凤琴和两个小家伙虽然很少提起爹爹和大哥,但她能看出来他们都很思念这两人。 偶尔还能看见王凤琴盯着两人的衣物发呆,家里的每个人对她都很好,她不想看见他们伤心难过。 而且,记忆里这两人对原身也很好,她其实很羡慕的。 宋权照一怔,又细心问了两人的名字和样貌特征才道:“江姑娘放心,此事本官会尽力的。” 江意绵应了声,道谢后就举着火把朝山上走去。 走到半山腰,她却停了下来,看着山寨里被烧毁的屋子,一时有些感慨。 山匪是没了,杏花村也彻底没了。 她那把火虽没伤到人,但因着村里大部分都是茅草屋,风一吹,火势蔓延开,饶是官府的人救火及时,不少屋子还是烧没了。 几处土坯墙也被烧得黑漆漆的,屋顶上的茅草早已消失不见,短时间内是住不了人的。 而且,杏花村被山匪占领太久,周边几条路都被泥沙堵着,清理出来还要不少时间,官府的人要真是把流民赶进来住,估计也不太现实。 交通不便,还有这山匪的阴影在,估摸着这里暂时不会安排让百姓住。 第123章 以后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江意绵回到小洼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众人都聚在刘老头家的院子里,心里惴惴不安地朝外面看着。 江意绵虽没告诉他们官府今日要剿匪,但他们也能猜出一些。 县令老爷来他们这总不可能真是为了讨水喝,定然是来问关于山下寨子的情况的。 以至于,自江意绵出去,他们这颗心就一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出什么大事。 比如,官府剿匪失败,山匪全都跑上了山,冲到小洼地。 直到看见江意绵举着火把回来,众人才终于放了心。 咪咪一早就跑回来了,原本窝在一旁睡觉,老远嗅到江意绵的气味就朝她跑了过去。 兴奋地在她脚边转圈,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求夸赞。 江意绵用力伸手揉了一把咪咪,又从空间里拿出一块肉喂给它,才去了刘家院子里。 咪咪则是欢欢喜喜在一旁吃肉。 王凤琴见女儿完好无损回来才终于松了口气,连忙道:“意绵,外面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其他人也连忙凑过来,眼里都是担心和不安。 就连张厉这会被人扶着靠坐在椅子上,也满脸都是担心。 别人不清楚县令大人为了剿匪一事想出多少法子,夜夜不得安眠,他却是清楚的。 因此一听江意绵说不让他们出去,他就立刻明白衙门是在剿匪了。 江意绵见众人都愁眉苦脸的,连带着几个小孩都操心得不行,只笑着道:“以后我们可以安心过日子了,不用担心会有流民上山,更不用担心山匪会杀上来,这里没有山匪,只有我们。” 话落,每个人都是一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安静的小洼地瞬间热闹起来。 刘老头激动地道:“意绵,你是说没有山匪了,我们以后可以自由出入了,不用担心山匪?” 江意绵点头,笑着道:“不仅没有山匪,也不会有流民再上山,县令大人已经在各个镇上设立了粥棚,那些流民现在都有吃得,过些日子估计就会被县令安置好。” 没了山匪,那些滞留的人就能顺利领粮回家。 听着这话,众人都开心得不行,只笑着说今晚要好好庆祝一番。 以前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都不存在了。 张厉听着剿匪成功也很开心,本想继续回床上躺着,却被众人那兴奋的氛围,弄得舍不得回去。 只跟着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饭。 他虽然依旧吃得比较清淡,但看见每个人脸上的笑脸,只觉得碗中的粥也很香。 吃过饭后,众人还依依不舍,聚在一起说以后的事。 以前他们虽然在这山里有吃有喝,但也没想过以后的事,因为会时不时担心山下的山匪,可现在,没了山匪,他们也能随意下山。 以后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用担心自己会随时有生命危险。 江意绵听着这欢声笑语,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看着窝在脚边的咪咪才忽的想起陆辞简。 这家伙是又离开了吗?回来一次居然也不来山上看看,亏得小洼地里还有不少人惦记着。 没良心啊! 众人今晚格外兴奋,围在烤火桌旁边聊天,更是从张厉嘴里听到不少衙门办案的事,只把几个孩子听得眼睛都亮了。 尤其是狗剩和王小黑,两人追着张厉问了不少衙门办案的事,直到夜深才各自回去睡觉。 翌日,江意绵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简单洗漱一番,刚吃完饭就听见刘老头惊呼一声。 她赶紧出去看,就瞧见咪咪嘴巴里叼着只狍子跑了回来。 咪咪兴奋地把狍子丢在江意绵脚边,就开始高兴地在一旁转圈圈,瞧着格外兴奋。 张厉本来是想出来透透气,却被那血腥味吸引了,一过来就瞧见那只死狍子,只惊讶地看了咪咪一眼,“这是咪咪带回来的?” 他还以为这只老虎最多出去自己找找食物吃,没想到居然还会给人带回来。 江意绵也有些意外,奇怪地看了咪咪一眼,这家伙什么时候给家里带过猎物,还是只这么大的傻狍子。 刘老头这会也凑了过来,瞧着傻狍子那惨烈伤口上的血迹还没干涸,只惊讶道:“这傻狍子瞧着刚死不久,血都没干,咪咪这么厉害。” 虽然知道咪咪是老虎,但对方在他们身边还算温顺,他也没见过咪咪真正发怒的时候,就是那次抓黄鼠狼,咪咪也只是有些凶狠,露出了野性,没显现出太过凶残的样子。 张厉也凑过来看,见傻狍子脖子处那个凌乱的血窟窿只奇怪道:“应该不是老虎咬死的,像是被什么利器扎死的,因为角度不准,导致伤口有些乱,有可能是野猪角,倒是被咪咪捡漏了。” 刘老头这才点了点头,刚要伸手摸咪咪,咪咪就瞬间别过头,一转身就傲娇地跑进了林子里。 刘老头也不生气,早就习惯了,只笑着道:“咪咪估计是闻着血腥味找到的,刚才吓我老头子一跳,还以为咪咪叼了个什么东西。” 说罢,他就继续去清理鸡屎和兔屎了。 打算把那些动物粪便堆在菜园附近窝肥,等来年种地时洒进去当肥料。 张厉则是四处转悠着。 现下虽还不算太冷,但屋子里总归是有些阴冷,外面有太阳晒着倒是暖和一些,再加上躺在床上好些日子,再不活动活动,他觉得身体都要糊住了。 江意绵却盯着傻狍子好一会,蓦地想到陆辞简,该不是这家伙让咪咪带回来的吧。 咪咪那家伙什么时候把猎物朝家里带过,最多就是扑些鸟雀和老鼠吃,这附近也没什么大型动物,有咪咪在早就被吓跑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只有些想笑。 还以为陆辞简这家伙半点良心没有,眼下看来估摸着是有事脱不了身,不然,应当是会来看大家的。 江意绵索性也没在意,直接给傻狍子脱了皮,开膛破肚后才抹上盐,放进了刘家的地窖里。 前些日子才多了两头大野猪,肉不少,她倒是不急着做狍子吃。 只是在考虑他们户籍的问题什么时候能解决。 杏花村没了,他们原本杏花村的户籍也没用了,不知道官府会怎么安排他们。 第124章 赵达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半个月就过去了,山里也正式入了冬。 空气里像是带着冷刀子,风一吹脸上就被刮得生疼。 几个孩子也不像前些日子一样漫山遍野的疯玩,都乖乖在屋里烤着火。 这会都聚在刘老头家的堂屋里。 当初他家屋子就盖得最大,烤火桌自然也是最大的一个。 众人围坐在堂屋的烤火桌前倒也不显得拥挤,屋门一关,屋内和屋外像是两个世界。 外面冷风嗖嗖地吹,里面却暖和得紧。 小暖儿带着毛茸茸的兔毛帽子在屋里烤着火,只让她脸颊红红的,瞧着可爱得紧。 王凤琴看得好笑,只伸手把帽子给她取了下来,“热不热,我瞧你都出汗了。” 小暖儿只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道:“小暖儿不热,小暖儿喜欢这帽子。” 说着,就接过了王凤琴手中的帽子,不过却没再朝头上戴,只拿在手上玩。 毛茸茸的帽子上还贴心地缝了两个小小的兔子耳朵,再加上那黑眼珠,瞧着极其可爱。 大丫、小野和铁蛋也分别有一个,大丫和小暖儿一样是兔头帽子,两个男孩是虎头帽。 三人因着嫌热,早早就取了下来,这会正放在桌上。 铁蛋则是窝在摇篮里呼呼大睡着,屋里热闹的氛围,半点吵不醒他。 张厉最近伤好了不少,也和众人彻底混熟,这会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以前在衙门捉毛贼的事。 他口才不错,讲得声情并茂,倒是让众人都听了进去。 尤其是几个男人,每个人脸上都是向往之色,就连陈铁柱在一旁也听得津津有味。 果然,男人骨子里就爱那些救死扶伤、惩恶扬善的事。 “你们不知道,那小小毛贼竟然偷去了张员外家,要不是我和赵大哥从府外经过,发现异常,我一个飞踢,那小毛贼就偷着银子跑了。” 狗剩眼睛亮晶晶地问道:“然后呢?” 张厉得意地一仰脖子,接过王小黑殷勤送来的水,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后来当然是被我和赵大哥缉拿归案了。 你们不知道,那小毛贼就是道上有名的神偷,武功高强不说,还异常狡猾,官府都拿他没办法,却被我和赵大哥给抓住了,是不是很厉害!” 狗剩和王小黑连忙捧场地说着厉害,只满足了张厉那点虚荣心。 他喝了口水后,又开始讲起其他案子。 听故事的时候自然少不了小零嘴,桌上摆放着不少核桃、栗子和炒黄豆,以及瓜子。 瓜子是江意绵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她只说是以前在山上找得药材,没想到能吃,众人倒是也没怀疑,学会怎么吃后,就一人一把吃了起来。 以前这个时候,他们多是吃些炒的黄豆,味道虽然也很香,但容易胃胀,就吃几粒解解馋。 这会吃了瓜子,只觉得香得很,尤其还带着甜味,只让他们吃得停不下来。 再配合着张厉讲得故事,只听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刘老头瞧着众人兴奋得样子,在一旁撇了撇嘴,以前这时候本该是他讲故事的时候,如今倒成了张厉那小子。 也罢,总要给年轻人一点机会,衙门里的事确实比他那些故事听着精彩。 一边伸长耳朵听着张厉说话,一边默默喝了口手中的热茶,苦涩、带着酸味的汁水一入口,只让他皱了皱眉。 “意绵,这什么茶啊!咋又酸又苦?” 江意绵只笑着道:“菊花山楂茶,可以清热消食。” 冬季天气干燥容易上火,大家又因为外面冷懒得动弹,还时不时吃上一把零嘴,久坐不动,大人还好,小孩容易积食。 她特意熬煮一些给大家喝。 一听是对身体好的,刘老头当即也不嫌弃了,一边听着故事,一边朝烤火桌的灶洞里添柴。 这样悠闲的日子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冬日里虽没有太多活干,但那冷嗖嗖的风只吹得人发晕,最多在屋里点燃一堆湿柴火取暖,可那熏人的烟只呛得人还不如去外面吹冷风。 用干柴虽没有那么大的烟,但烧得快,没人舍得用,毕竟,一捆干柴带去镇上还能换点铜板。 平日里上山砍柴也是件麻烦事,山外围的柴早早就没了,山里面却没人敢进去,一来二去就连柴火都是稀罕东西。 不少人收完苞米的苞米杆也会细心带回家当柴火烧,秸秆也都是烧火的东西。 屋内正热闹着,屋外就响起一道气喘吁吁地呼喊声:“张厉,刘太爷,你们在哪,快来帮忙!” 众人听故事正听到精彩处,没听见外面的呼喊。 还是江意绵听见了一些声响。 她连忙起身出了屋子,刘老头见状也跟了上去。 一出来,那冷空气就吹得人脸生疼,比后娘打得巴掌还要疼。 小洼地那片茂密的林子也成了光秃秃的树枝,透过那树枝,老远就看见赵达背着一筐东西正小心下着那陡峭的坡。 刘老头连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只道:“意绵,你快进去烤火,外面冷,别吹坏了,我去帮忙。” 说着,就连忙跑了过去。 江意绵见状,只好在原地等着。 那路太过窄小,又因为天气冷混合着水汽结了薄冰,她怕过去帮不上忙还添乱。 有了刘老头帮忙,赵达终于是顺利背着那筐东西下了陡坡。 上次走还没觉得如此艰难,这次背着一大筐东西走了快两个时辰的山路,他人都要被这冷风吹没了。 脸已经被风吹得没了知觉,身上却热得出汗。 江意绵瞧着那满满一筐被布袋包裹住的东西,只好奇道:“赵大哥,你带的这是啥?” 赵达连忙放下身后的背篓,一边用手搓着脸,一边道:“米、面,还有十几斤肉,大人让我送来的,哦,对了,还有五两银子,不多,这是县令大人自己给你们送来的,谢谢你们救了张厉。” 他伸手解下腰间的钱袋递了过去。 江意绵也没客气,接下银子道了声谢,正要问问她那一百两的事,身后的屋子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第125章 户籍的安排 赵大树看着屋外的三人愣了下,随即喜笑颜开地道:“赵大哥啊,咋来了还一直站外面,快进来,屋里暖和。” 说着,就伸手揽住对方的肩,直接把人带进了屋子。 狗剩几人一看见赵达进来,脸上也满是笑容,刚才从张厉那听到的事迹中,可处处有赵达的影子,两人这会在他们心中一样厉害。 赵达只有些奇怪地看了众人一眼,有些不明白上次来还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人,今天怎么如此热情。 所幸,他也不是扭捏的性子,直接大大方方走了进去,坐在烤火桌旁边取暖。 江意绵有些好笑地看了几人一眼,和刘老头把背篓拿进屋子,才重新关上门。 冷空气被阻挡在外,屋内又重新暖和起来。 张厉一看见好久不见的兄弟,当即也不讲故事了,只连忙问起镇上和县里的情况。 众人也连忙看向赵达。 赵达喝了一口热茶,被那苦酸弄得直皱眉,好一会才道:“各个镇上大部分的流民领了粮食和种子,早早就回自己家乡了。 还有一些不想回去或者回不去的,大人最近在安排,估计要不了几日也就安排完了。” 一听这话,众人都松了口气。 听这意思,已经是彻底安定下来了。 刘老头则是继续问道:“赵小兄弟,大人打算怎么安排我们?” 这话一出,原本还做针线的几个女人也连忙看了过来。 说实话,他们在这小洼地生活了大半年,已经习惯了没人打扰的生活,有些不太想去其他村子。 赵达只笑着道:“大人还没说,你们是怎么想的,是要继续在这山上还是想去其他村子?” 江姑娘帮了大人那么大一个忙,他相信只要是江姑娘提出来的要求不太过分,大人肯定是会满足的。 江意绵看向众人,见大家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显是不敢说,她只好道:“赵大哥,你能不能告诉县令大人一声,我们不去其他村子,给我们随意挂个户籍就是了。” 这附近的村子估计被山匪毁了大半,他们要真是被安排去其他村子,就那路途都有些距离。 和陌生人生活在一起,总归没有在小洼地自在。 见其他人没有反对,显然都是一样的想法,赵达才连忙点头,“好,江姑娘放心,这话我会告诉大人的。”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去其他村子就行。 赵达又问了些张厉的伤势,得知恢复的很好,最多半个月就能彻底恢复,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反而是张厉问起山寨的事,大部分的情况已经从江意绵那得知了,其中有些事情他不太确定,实在是想问清楚。 “赵大哥,咱们衙门里是不是有山寨的内鬼?” 他刚混进山寨,还没获得具体消息就被发现,实在是太诡异了,若说衙门里没卧底他是不会信的。 赵达一顿,对上屋子里好几双炽热的眼神,迟疑了会才点了点头:“对,有内鬼,若非那日剿匪的时候,寨里起了火,山匪又各个拉肚子,估计我们全都死了。” 那日县令的计划原本是要把藏在林家送银箱子里的人送进山寨再发动进攻,谁曾想,人还没进去,就有人忽然射出了箭矢,导致他们藏身的地方被发现,直接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剿匪的事虽然因为多种原因顺利解决,但回到衙门,县令大人就抓到了那名抢先射箭的捕快。 那名捕快承认是帮师爷做事的,在宋权照还没来清水县之前,师爷和赵三刀就有联系。 原本两人是打算合作共赢,一个在官府的帮助下渐渐壮大,一个依靠山寨的力量除掉新来的县令,把清水县掌握在自己手里。 没曾想,宋权照一早不待见师爷,没让对方参与剿匪的事,师爷只好让那名捕快搞事,却没想到山寨先出了事。 赵达从中间挑拣出能说的才继续道:“已经被县令大人关押在大牢里了,没事了。” 张厉这才松了口气,没再多问。 赵达又和众人聊了几句,就告辞要离开。 江意绵只说出去送送他。 两人一出屋子,走到僻静处,江意绵才问道:“大人怎么说,我那一百两什么时候给我?” 距离剿匪都过去半个月了,银子还没到手,她实在是有些怀疑这银子还能不能到手了。 赵达只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才道:“大人说嘉奖一事已经上报了,估计还要过些时日才能下来。” 这一百两也不少,总不能让大人自己垫付了。 事情通禀上去还要时间,而且最近知府大人定然还在忧心流民的事,这嘉奖一事自然是推后了。 今年估计是别指望了,眼下都腊月十二了,再过二十多天就要过年。 江意绵只好应了声,倒也没再逼问。 赵达却突然压低声音道:“江姑娘,嘉奖一事虽没着落,但上次你说得找你爹和大哥的事大人已经安排下去了,各个镇上都张贴了两人的画像,我也拜托隔壁县的熟人帮忙找了。” 江意绵连忙道了声谢,“可有什么消息?” 赵达轻咳一声,脸上有些得意,“当然有,不过是关于你大哥的,最近衙门不是新收了批捕快吗? 那里面有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你大哥当初不是被抓壮丁了?我估摸着那老兵那应该有消息。” 他今日来主要就是为了告知对方这个消息。 一听说衙门有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他立马就来了。 江意绵神色一喜,见天色不早了,只道:“明日我就和赵大哥一起去衙门看看如何?” 这会申时已经过半了,冬季白日短,说不定还没去镇上就天黑了。 赵达点了点头,只笑着道:“明日刚好是清河镇赶集的日子,你们这么久也没去镇上看看吧,正好可以带上其他人一起去,顺便办年货。” 清河镇逢三赶集,明日正好腊月十三,再加上要过年了,镇上这些日子可热闹得很。 江意绵应了声,带赵达从山洞那走近路出去,就把明日去赶集的事告诉了众人。 第126章 清河镇赶集 一听能去赶集,大家都开心得不行,狗剩和王小黑几人嚷嚷个不停,纷纷说自己要去,只吵得大家头疼。 还是刘老头出面,直接定下明日和江意绵一起去赶集的人。 “就大树和狗剩一起去吧。” 两人一听自己能去,当即高兴起来,屁颠屁颠回去收拾东西。 没了给自己捧场的人,张厉也回去了,他的伤势虽然好了不少,但坐久了大伤口还是疼。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刘老头这才得空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瞧着那一袋三十多斤的素米和二十多斤的白面,他有些怔愣,好一会才道:“县令大人真是个好官,给我们送这么多粮食。” 赵杏儿也有些感慨,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才道:“可不是,还送来十几斤肉。” 这些东西可够普通人家过个好年了。 江意绵把钱袋递过去,笑着道:“还有五两银子。” 别说,宋权照是挺大方的,说是感谢他们救了张厉,其中应该也有他对他们的馈赠。 当县令这么多年还抱有这份善心,很难得。 江意绵本打算五两银子给陈、刘两家每家二两,剩下一两给赵大树三兄弟,可几家都不要。 她只得暂时收着,至于米面肉则是给陈刘两家留下了。 * 翌日一早,江意绵醒的时候外面刚蒙蒙亮。 王凤琴却已经在厨房忙碌了,除却做早饭,她还做了一大桶魔芋豆腐。 一大桶魔芋豆腐已经熬煮定型,这会正放在凉水里浸泡着。 江意绵好奇地看了眼,奇怪道:“娘,你做这么多魔芋豆腐干什么?” 王凤琴一边切菜,一边道:“你们不是要去镇上吗?正好拿去镇上卖些铜板,世道不乱了,以后花银子的地方可多了,你们今天带去看看能不能卖出去,卖不出去就放家里自己吃,冬季里这东西也不容易坏。” 可惜天气冷了,没有观音柴,不然,她肯定也要做一些拿去镇上卖。 这新鲜玩意应当是能卖出去的。 江意绵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她倒是没想到她娘还有这经商头脑,不过,光带着一盆灰扑扑的魔芋豆腐怕是没人会感兴趣。 她只笑着道:“娘,我们要不凉拌一些拿去给大家试吃,如何?” 王凤琴连连点头,只笑着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聪明,我都没想到,一会我多做几个口味的,定能让人喜欢。” 江意绵笑了笑,简单洗漱一番就在厨房帮忙。 其他几家也差不多都在忙碌着,等赵达来小洼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收拾好了。 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手上也提着不少东西。 赵达也没多停留,和众人打过招呼就原路返回,从山洞那出了小洼地。 从山洞那出去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下山也不用再绕过山寨,找了条近路,总共花了一个多时辰就下了山。 赵达连连感叹,“还是这边路近,以前走得那条路太远了。” 昨日本就冷,还背着东西,一连走了两个时辰的山路,他真要累死了。 江意绵有些尴尬地道:“辛苦赵大哥了,以前害怕赵大哥是坏人就没敢把这条路线告诉你们。” 赵达只摆了摆手,倒是没在意,去林子里牵出吃草的马和马车,才道:“走吧,镇上倒是不远,坐这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几人还是第一次坐马车,都有些激动。 眼前这马车瞧着虽然很普通,但也不是他们这种农家人坐的,平日他们只有看得份,今还是第一次坐上。 狗剩和赵大树一坐上马车就四处摸摸看看,抱着背篓,生怕弄脏了马车。 一路上众人倒是很沉默。 新鲜感褪去,狗剩和赵大树也没了一开始的激动,只被那颠簸的山路给颠得七荤八素。 好在马车很快就到了清河镇。 远远地就看见镇口有几个草棚,走近了才发现一个是粥棚,其他的则是供那些流民遮风挡雨的草棚。 这会,草棚里只有十来个人,显得草棚空荡荡的,可以知晓原来这附近聚集了多少流民。 马车进了镇子,很快就停了下来。 上一次来镇上还是大半年前,那会镇上冷冷清清的,每家院门都大开着,屋内都被洗劫过。 街道上也只有零星几个逃难的人。 可眼下街道周围的茶楼酒肆已经重新开张了,街道上人头攒动,各种小摊贩叫卖的声音响起,热闹得紧。 狗剩一边看,一边笑着道:“镇上恢复得不错啊,虽和以前赶集的日子比不了,但也还算热闹!” 江意绵虽没经历过以前的赶集,但从脑海里倒是搜寻出那为数不多来镇上的记忆。 似乎是要比眼前这景象热闹几分。 知道几人要卖东西,赵达就径直带着众人去了一条最热闹的街道,找了处空位,因着他还有些事要处理,约定一会在这碰面,他就先离开了。 狗剩和赵大树瞧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一时有些紧张,太久没见过这么多陌生人了,还要卖东西,两人实在有些放不开。 江意绵倒是没什么感觉,从隔壁卖馄饨的老夫妻那借来张桌子,就把背篓里的魔芋摆了上去。 刚一摆上去,立马就有人凑了过来,瞧着那灰扑扑的东西,好奇地道:“姑娘,你们这是卖什么?” 江意绵从背篓里盛出一份试吃的麻辣魔芋放在桌上,才笑着道:“这是魔芋,可香了,可以尝尝。” 那妇人眼睛一亮,当即伸出手来。 江意绵用细细的竹签插上一串魔芋茎递过去。 小妇人接过就迫不及待地喂进了嘴里,麻辣弹牙的口感让她眼睛一亮,她连忙道:“这麻辣的东西就是桶里这灰扑扑的魔芋做得?” 江意绵点头,继续道:“这魔芋豆腐不仅能凉拌,就是炒着吃、煮着吃味道都很好,你买回去就当添份菜了。” 小妇人一听这话连连点头,这冬日里就没什么菜可吃,除了地里的萝卜白菜就是些腌酸菜,一天三顿都吃这,她早就吃腻味了。 “这魔芋怎么卖?” 江意绵笑着道:“三文一份。” 桶里的魔芋为了方便煮熟,一早就切成了大小均匀的块状。 小妇人本来听说三文钱还觉得贵,一看那巴掌大小厚厚的块才点了点头,瞧着不小,能做满满一盘菜了。 和她家摊位上的豆腐差不多大,但比豆腐还便宜一文,算是个划算东西了。 她这才点头道:“给我装一份。” 江意绵这才拿出早已经泡过水的干竹叶装上一块豆腐递了过去。 这时节,没什么大的绿叶子用来包魔芋豆腐,还是赵杏儿特意拿来了干竹叶,说是准备留着端午包粽子的,如今倒是尽数给了她。 小妇人接过被干竹叶包裹的魔芋豆腐,给了铜板就去了其他摊位。 卖出第一份就有第二份,再加上能试吃,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狗剩和赵大树只惊得瞪大眼睛,连忙在一旁帮忙。 他们刚才都以为今天是别指望卖出去东西了,谁曾想,有江意绵这一招呼,吸引了这么多人。 有了魔芋的畅销,他们两人带的鸡蛋和编织的一些竹篮、草鞋,也很容易被卖了出去。 正收着钱,就听见一中年男人好奇地道:“这咋也叫魔芋,是那魔芋果做得吗?我记得那东西不是有毒吗?吃了喉咙就痛,严重的还腹泻,这吃了没事?” 这话一出,本来要买的几个人一时犹豫了,有毒的东西他们可不敢吃。 不要钱的都不敢随意尝试,别说这还要花钱。 第127章 做生意要讲究诚信 眼看着几个试吃过的人都走了,狗剩一时有些着急,连忙道:“那魔芋果煮熟了就没毒了,能吃的,你们别走啊!” 那些人却没一个听得,默默远离了些。 有些个已经买了的,听说有毒,拿着东西就要退。 “你什么人啊,卖有毒的东西,造孽啊!” “对啊,别是想毒死我们吧,我不要了,你给我退了。” “对,我也不要了。” 江意绵知晓这些人是不会信魔芋没毒的,只好道:“你们都吃过魔芋果,都知道它有毒?确定眼前这东西就是那魔芋果?”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原本还振振有词的人一时都愣住了。 这里面也只有一部分人见过魔芋,其他人只是听说有毒生怕害了自己,才不想要了。 有几个见过魔芋的人连忙道:“对啊,这东西可和那魔芋果不一样,刚才试吃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香了。” 那个一开始说话的中年男人则是道:“那这为什么要叫魔芋,和那魔芋果没关系叫什么这名字?” 江意绵瞥他一眼,淡淡道:“这东西叫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中年男人被噎了一下,正要反驳,那个一开始买魔芋的小妇人则是笑着道:“张老大,你别是嫉妒这小姑娘的摊子比你那包子摊生意好吧,还是不是人啊,连个小姑娘的生意都抢。” 这话一出,张老大老脸一红,好一会才憋出来一句,“你少胡说八道,我就是担心大家中毒罢了。” 那小妇人哈哈笑了起来,“你少胡说,有这担心别人中毒的事,你还不如把你家肉包子里多加些肉,全是菜算什么肉包子,还两文一个,要不要脸。” 这话一出,引起不少人的控诉,纷纷说起张老大做生意不实心,肉包子里没肉却还卖两文。 张老大被说得脸红,也没脸留下,只连忙跑回了自己的摊位。 有了这一折腾,众人也都知道是张老大在嫉妒这摊位生意好,故意来找事。 但还有几个人有些担心,试探地问道:“姑娘,你这东西是啥做得?确定没毒?” 见众人都担心地看过来,江意绵原本打算不告诉众人这是魔芋果做得,这会却改变了想法。 她只认真道:“这东西确实是魔芋果做得,魔芋果生吃也确实有毒,但只要煮熟了再吃,是没有毒的,你们刚才应该都试吃过吧,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众人只细细感受着,纷纷摇了摇头。 要是刚才就觉得不舒服,他们哪里会买。 狗剩和赵大树见状,也连忙大着胆子说道:“你们放心好了,我们已经吃了好些日子了,这大半年就靠吃这,若是真有毒,我们早就没命了,哪会来卖东西。” “对啊,你们放心好了,若是真有问题只管来找我们,这生意我们会一直做得。” 一听这话,众人才放了心。 几个人笑着道:“冲你们实话实说,我就信。” 有了这话,众人也没了太多顾虑,买过的径直带着魔芋离开了,没买的尝过味道后,也都买了一份,带回去添添菜。 那小妇人则是多看了江意绵几人一眼,没说话,却也没离开,直到桌上的东西卖完,她才凑过来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撒谎,说这东西不是魔芋做得,没曾想倒是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江意绵只淡淡道:“做生意要讲究诚信。” 总不能她一直在这卖东西却不告诉众人吃得到底是什么,虽说会解决眼下的困境,但时间长了难保不会有人提起,到时候估计更麻烦。 今日魔芋卖得不错,倒是可以当个长久的买卖。 那小妇人赞同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挎着篮子离开了。 眼见着摊位前没了人,狗剩和赵大树才长舒了口气。 “刚才要吓死我了,还以为这些东西都卖不出去了。”狗剩一边把手中的钱袋递给江意绵,一边说着。 江意绵只笑了笑,接过钱袋才道:“卖不出去就带回家自己吃,没什么可担心的。” 狗剩只嘿嘿笑了两声,摸着头道:“这不是大老远带来了吗?又带回去实在是累,是不是大树哥?” 他们今一早可是拍着胸脯保证定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卖完才回去,谁曾想,来了这全是意绵姐卖得,他俩跟个鹌鹑似的,差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大树一时也有些尴尬,都怪当时夸下海口,想着卖东西多简单,这下倒好,他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江意绵见两人都有些失落,只笑着道:“第一次卖东西紧张是正常的,下次你们就要自己来了。” 两人连忙认真地点头,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好好表现。 江意绵则是去旁边摊位还桌子。 这会还没到午时,没多少人来吃饭,那个老婆婆正在摊位前包馄饨,见江意绵来还桌子只招呼她放在一旁。 江意绵从背篓里递出一份魔芋豆腐,笑着道:“多谢奶奶了,这是我们卖得东西,可以当菜吃味道很好的,奶奶和爷爷可以尝尝。” 那会刚来的时候正是大家吃早饭的时候,馄饨摊前忙得不可开交,她就没找到机会把魔芋送来,特意留了份。 老奶奶长得很慈祥,脸上虽堆满了皱纹,但也能从眉眼间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采,定然是个大美人。 见江意绵送来东西,她只连忙摆手,“丫头,没事的,不用送吃食,这是你们卖钱的,我老婆子哪好意思要,下次要用桌子继续来搬。” 这摊位就是她家,平日其他摆摊的人也会寄存东西或是从她这借东西,基本和这条街上的摊贩都很熟悉。 没道理,还要一个小姑娘的东西。 江意绵只认真道:“奶奶若是不收,我以后可不好意思来借东西。” 老奶奶只好接下了。 见时间还早,赵达估计还忙着,江意绵就给赵大树和狗剩每人三十文,让他们自己去买东西。 狗剩和赵大树看着对方手里的巨款一时不敢动。 第128章 澡珠 卖草鞋、篮筐和鸡蛋的钱他们都收好了,因着其中不仅有陈家、还有刘家的,两人就没敢动,清点完铜板就各自塞进了怀里。 这会一看见江意绵递过来的铜板,只吓得连忙摆手。 “意绵姐,这是你卖魔芋的钱,我们不要,我家今天卖得鸡蛋和篮筐有个百来文,不用你给钱。” 狗剩得意地说着,他还是第一次拿这么多铜板,爹和娘知道鸡蛋和篮筐都卖了钱一定会开心。 赵大叔也连连点头,只笑着道:“太爷可许诺给我跑腿费了,意绵姐,你的钱你就留着吧。” 虽说他没打算要刘家的钱,但也不可能要江意绵的钱。 他们三兄弟在小洼地纯纯是被三家救济起来的,吃穿都是别人给的,哪能还要钱。 江意绵只有些无奈,把钱塞给两人才道:“也就今天给你们,下次可没这么好了,就当压岁钱了,随你们买东西,想买什么都行,只有今一天,以后可没这好机会。” 快过年了,小洼地里也要有点过年的氛围才是。 刘太爷和小芸婶他们肯定舍不得铜板买东西,这些钱就她来出了。 卖魔芋得了两百多文,再加上县令给的五两,还有从林宴安那得来的三十五两,以及从山寨里收得五百两,她如今也算是有笔巨款在身了。 带着巨款的江意绵和狗剩两人约好一会就在摆摊的地方碰面,就去了一处偏僻的巷子。 她从空间里拿出不少药材塞进了背篓里。 大部分都是在山上采的药材,还有一部分是以前在镇上各家药铺收得,以及山寨里林家的货。 她留着也没用,正好拿出来换银子,顺便了解一下这镇上的药铺。 记忆里听人说过清河镇最大的药铺就是回春堂。 江意绵背着背篓问清楚路,就去了回春堂。 远远地就看见回春堂牌匾上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字,铺子占地面积不小,还足足有两层,和其他单间小药铺的铺面确实不同。 这会临近午时,回春堂里没什么人。 只有一个伙计正和一位打扮素净的姑娘说着什么,估摸着是哪家大户人家的丫鬟。 “给我来一盒澡珠,就最贵那一款,我家小姐说用着不错。” 伙计连忙应了声,赶紧转身去柜台里拿澡珠了。 江意绵有些好奇就也走了过去。 在山上不管是洗衣服、还是洗澡,大家都是用得皂荚。 洗衣服倒还好,洗澡实在是用不太习惯。 她就从空间里拿出沐浴露和洗发素装在小瓷瓶里分给了大家。 江意绵只说是自己做出来的,倒是没让众人起疑。 以至于她以为这时代只有皂荚这种洗护用品,澡珠这东西还是第一次听说。 本以为是类似现代香皂的东西,一走近却发现似乎不是。 盒子里每个拇指尖大小的圆球上都被染上了颜色,红的、蓝的、黄的,各式各样,瞧着花花绿绿的,倒是比皂荚赏心悦目的多。 但从那碎掉的一些残渣中,江意绵却看出不太对来,瞧着不像是香皂,倒像是面粉。 那姑娘见江意绵盯着自己盒子里的澡珠看,当即冷哼一声,一把合上盒子,“看什么看,你买得起吗?这是澡珠,可不是你们这种泥腿子用得起的。” 说罢,还上上下下打量了江意绵一眼,见对方穿得虽然干净,但布料都是最便宜的粗布,那眼中的嫌弃更是多了几分。 就这种穷村姑,还妄想用澡珠,做梦。 江意绵收回视线,只淡淡道:“泥腿子至少不用当丫鬟伺候人,一个卖身为奴的人也好意思说泥腿子,你这狗腿子可比不上泥腿子。” 被说成狗腿子,那丫鬟只气得不行,脸颊憋得通红,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一跺脚,气得离开了铺子。 伙计对这种事倒是习以为常,见江意绵对澡珠感兴趣,只笑着拿出一颗白色的递过来,“姑娘可是想要买这澡珠。” 江意绵接过那澡珠仔细看了看,外面那层粉末确实是面粉。 她挑了挑眉,拿着澡珠凑到鼻尖嗅了嗅,除却香料的味道,她还从里面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似乎是肥珠子。 肥珠子又叫无患子、木患子,入药有清热解毒、治疗咳喘、祛痰消积、杀虫的作用。 供洗涤,则有泡沫细腻、去污能力强的作用。(来源于网络) 在这古代确实是不错的洗护用品。 不过,里面混合着面粉,用起来自然没那么光滑细腻。 江意绵盯着这拇指头大小的澡珠好奇地道:“这东西怎么卖?” 伙计只笑着道:“十文一个,姑娘可需要?” 江意绵只摇了摇头,确实有些贵,这么小一个花费十文,都能买两斤素米了,确实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东西。 而且,她瞧着这东西省着用最多能洗两次,等于说是洗一次澡五文钱,暴利啊! 可比她卖魔芋豆腐赚钱的多。 她若是做出香皂拿来卖,那估计能赚不少。 眼下没了山匪的威胁,赚钱就是最重要的事,她得好好考虑做香皂的事了。 伙计见她不要倒也没多说什么,接过澡珠放在一旁的盒子里,估摸着是专门用来供顾客细看的。 江意绵多看了几眼,倒是对回春堂的印象好了不少,果真不愧是镇上最大的药铺,这服务态度就不错。 当即也说明了来意,“我是来卖药材的,回春堂可收?” 伙计连忙点头,“自然是收得。” 最近药铺正好缺药材,需要的药材还在路上,迟迟不到,他家掌柜都要愁死了。 江意绵这才把背篓里用布袋分门别类装好的药材放在了柜台上。 伙计一怔,瞧着那干干净净,大部分都已经炮制好的药材,有些意外,“姑娘家有懂医术的人?这炮制药材的手法可真不错。” 药材炮制可不是一份简单的活计,若做不好,反而会让药材失去药性,成了无用的杂草。 可这些布袋里分门别类放着的东西,是真正的药材,不是整株的植物,能入药的部分都被取下来了。 他们铺子甚至可以直接拿来售卖。 江意绵随意应了声,没多做回答。 她炮制药材的手艺可是跟着位中医圣手学得,自然比这古代的小药童做得好。 伙计却是对眼前的药材很是满意,虽然其中有一些没那么好的,但也不伤药性,和铺子里的药童炮制的差不多。 他只笑着道:“若下次还有药材姑娘只管来回春堂卖。” 话落,就利落地给江意绵算了银子。 因着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三十七斤炮制好的,卖了将将三百文,这还是因为江意绵药材炮制得好的缘故。 出了回春堂,江意绵没急着回去,而是又去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第129章 这么贵谁读得起 江意绵从空间里拿出红糖、白糖、油和盐,全都用小陶罐装了起来。 又拿出不少碗筷、盘子才作罢。 小洼地里的盘子和碗经过多次搬运以及意外,不是缺了角,就是豁了口,家里还能及时更换,陈、刘两家却不行,以至于每次去吃饭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把嘴给划出一道口子。 今天终于是能把那些东西给换了。 做好这些,江意绵又去了一趟糕点铺子,买了些糖块和荷花酥、桂花糕之类的吃食,才又去了旁边一间卖文房四宝的地方。 若不是正好在糕点铺子边,她都要忘了。 小野和小暖儿、大丫三人每天还只是零零碎碎认些字,她不能贸然说太多,自从陆辞简不在山上后,她教得就更少了,如今看来也确实需要些简单的启蒙书让他们看看。 墨轩阁里这会没多少人,伙计一看见江意绵就迎了上来,热情地道:“姑娘想买什么?” 江意绵扫了一眼眼前的铺子,不算大,但每个货架上倒是摆放着不少东西,瞧着还算齐全。 她只道:“买一些启蒙书和笔墨之类的东西。” 伙计当即眼前一亮,指着货架上摆放的一套文房四宝道:“姑娘若是诚心要,这一套二百文卖你,这以前可都是要卖三四百文的。” 江意绵看向伙计指着的那套毛笔和砚台,只觉得平平无奇,完全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么贵。 又随意看向其他的书,一本最便宜的启蒙书二十文。 读书真贵啊,怪不得那么多人读不起书,这么贵谁读得起。 江意绵当即歇了买笔墨砚台的心思,拿了一本三字经、一本千字文和弟子规,花了她八十文。 先暂时买这些东西吧,那几个小的字都还没认全,等过些日子她再来买笔墨砚台之类的东西。 想了会她才道:“你可知道这附近哪有书院,什么时候招收学生?” 若是能直接把小野送去书院学习就会方便许多,她不懂这时代的科举,也不能表现的懂得太多,能教给小野的也不多,专业的事还是专业的来才好。 以前有陆辞简在,那家伙明显是读过书的,可以很方便得教小野,她却不行。 伙计看了眼江意绵手中的启蒙书,犹豫会才道:“清河镇没有书院,隔壁白云镇才有书院,不过那书院只收启蒙过的孩子,还要参加入学考试,通过后才能进去。” 江意绵一怔,随即了然,这时代能读得起书的人家太少了。 有钱人家孩子启蒙一事多数都是请教书先生来家里,农家孩子有些运气好的能去村里学堂,有些则是完全没机会识字认字。 至少杏花村以前是没有学堂的,记忆里只有李氏的娘家村里有学堂,若非如此,二房的孩子也不可能认字。 杏花村离那个村子有些远,再加上遭了战乱以及山匪,这些村里估计没再可能还能有学堂的存在了。 左右小野年岁还小,慢慢来,总能有机会进书院的,这事倒是不怎么急。 * 江意绵回到一开始摆摊的地方时,赵达、狗剩和赵大树已经在原地等她了。 狗剩和赵大树买了不少东西,原本空空如也的背篓这会也塞得满满的,只能看见鼓囊的,不知道买了些什么。 见人回来,赵达只笑着道:“你们饿了吧,我带你们吃饭去,有一家面摊味道不错,我经常去。” 说罢,就招呼众人离开。 狗剩和赵大树一路跟着,心里却有些忐忑,小声对江意绵道:“意绵姐,不用去吃饭吧,买几个馒头就好了,一碗面可是好几文呢!” 赵大树也连忙道:“绵姐,我不吃,你们去吧,我去马车那等你们。” 说着,就要离开。 江意绵却一把拉住对方,无奈道:“担心什么,你绵姐我有钱,随便吃。” 最后,三人生拉硬拽终于是跟着赵达来到了一处面摊。 赵达轻车熟路地叫了四碗阳春面就坐在桌前安心等着了。 狗剩和赵大树两人坐在那还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少买些东西,这下好了,还要吃饭。 他们今天可花了不少铜板。 这会正是吃饭的时候,周围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做阳春面的年轻夫妻忙得不可开交。 江意绵看了几眼,就问起了赵达,“赵大哥,衙门休年假你们要回老家过年吗?” 赵达一怔,只随意道:“我自小跟在大人身边,大人在哪我就在哪。” 他早就没有家了,又何谈回老家过年。 江意绵顿了顿,没想到戳到别人的伤心事,正要转移话题,就听狗剩兴奋地道:“那赵大哥去小洼地过年啊?张大哥伤还没好,估摸着年后才能下山了,你到时候一起来过年,正好热闹热闹。” 他还能多听听衙门的事,抓坏人的故事他最喜欢了,又惊险又刺激,还不用亲身经历。 赵达一顿,想了会才应了声,“衙门估计除夕前一天才会休沐,到时候若是来得及我就去。” 若是大人还有事需要处理,他是不能离开的。 狗剩只连连点头。 四碗阳春面也在此时端了上来,色香味俱全的汤面只让几人瞬间没了说话的心思,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一顿饭众人都吃得很满足,江意绵去付了钱,花了二十八文。 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把狗剩和赵大树心疼得够呛。 直到上了马车都在后悔,一直小声嘀咕着。 这份后悔,到马车停在镇子外的草棚前时才消失。 狗剩掀开车帘,看向那草棚,只以为是赵达有事要处理,没想到却看见江意绵也下了马车。 他和赵大树连忙要跟上,江意绵却道:“你们在车上看着东西,我和赵大哥一会就回来。” 狗剩和赵大树这才疑惑地应了声。 江意绵跟赵达来到草棚前时,里面正有三四个穿着捕快制服的人在聊着天,其中一个则是躺在干草上睡觉。 几人和赵达似乎很熟,打了个招呼就继续聊天了。 “估摸着再有几日,这草棚就能拆了,大部分流民都安置好了,大人和我们也能过个好年。” “可不是,这天寒地冻的,流民若是一直停留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130章 早就没命了 赵达径直去了干草前,伸出脚踢了踢地上的人。 地上的男人胡子拉碴的,额头上还有一条深深的疤,瞧着有些可怖。 男人皱了皱眉,睁开眼睛见是赵达,没好气地道:“干啥,兄弟我昨晚上一夜没睡,几个该死的流民闹事,刚解决完,你让我再睡会。” 赵达没好气地道:“一会再睡,有事问你。” 男人只有些无语,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干草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才随意道:“赶紧问,别耽误我睡觉。” 赵达这才道:“你不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吗?这位姑娘的哥哥当初被朝廷抓了壮丁,想问问你她哥哥的消息。” 男人这才看向江意绵,搓了把脸才正色道:“你哥哥叫啥名字?” “江清远。” 男人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想了半晌却没想起在哪听过,迟疑了会才道:“你说你哥哥是被朝廷抓了壮丁?他现在还没回家?” 江意绵摇了摇头,“没有,已经快一年了。” 男人看了赵达一眼,犹豫了会才无奈道:“姑娘,不是我吓唬你,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哥哥又是个被抓壮丁的普通人,估摸着早就没命了。” 他和几个去参军的兄弟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就这样还死得死、伤得伤,好几个兄弟都折了。 他能活下来是因为运气好,没缺胳膊少腿,还能来当捕快。 其他运气不好的,坟头草都两丈高了。 一个不会拳脚功夫的普通人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基本不可能。 尤其还是战乱一开始,朝廷大部队还没赶到的时候。 那会叛军可是最凶猛的时候,连续拿下几个府城,大部分士兵基本都死了。 江意绵能猜到这个结果,倒是不怎么意外,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低落。 猜到这个结果是一回事,听人亲口说江清远死了又是另一回事。 记忆里江清远是个很温柔的人,对她很好,在她被欺负时也第一个冲出来保护她,是个很温柔、很有责任心的大哥。 赵达见对方情绪低落有些不好意思,直到马车在山脚下停下还有些尴尬地道:“江姑娘,你也别全信那家伙的话,说不定你哥哥现在没事呢,只是还在路上才没回来。 你放心,我会继续探寻你哥哥和爹爹的下落的。” 江意绵没多说什么,道了声谢,就背着背篓和狗剩、赵大树朝山上走。 若是先前两人还不知道江意绵是去做什么,这会却知道了,一路上都小心看着江意绵的神色。 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们也体验过,心脏揪疼,以至于这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江意绵有些无奈,只扯了扯唇角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是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她怕王凤琴听了会受不了。 毕竟,她只是感受着脑海里的记忆都觉得有些难受,更别提亲身经历过那些回忆的人了。 狗剩和赵大树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那用力的样子,活像两只捶胸的大猩猩,只把江意绵逗笑了。 这一笑,倒是让几人都放松下来,回去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不少。 几人回去的时候,众人都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忙活自己的事。 今日天气不错,有大太阳晒着,倒是暖和不少。 小暖儿老远就看见三人的身影,只开心地朝着几人招手,“姐姐回来了。” 众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看向三人,只松了口气。 原本都还担心镇上依旧乱着,如今看见几人平安回来,手上的东西都卖完了,全都放了心。 只是在看见三人背篓里放着的东西时怔了怔。 江意绵把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糕点、零嘴直接交给小野和小暖儿让她俩去分。 糖、盐、油、碗筷之类的则是分给了陈刘两家一些。 刘小芸和赵杏儿瞧着那东西压根不敢接,又是糖这精贵的东西,又是那做工极好的瓷碗,只让两人惊讶起来。 “意绵啊,这得花多少铜板啊,婶婶家还有粗盐,碗也有,我不要。” “我家也有,不用给我。” 江意绵有些无奈,还是王凤琴笑着道:“你们都收着吧,大家一起生活这么久,都是一家人,这东西就当是意绵孝敬你们的,你们若是不要,意绵可要伤心了。” 她虽然也心疼银子,但也知道意绵的性子,都是为了大家好的事,她不会干涉。 况且,他们也得到陈、刘两家不少帮助,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 赵杏儿和刘小芸这才接下东西。 狗剩没买太多东西,买了一些木匠需要的工具,和一顶毛茸茸的帽子。 他爹每次做东西用那些老式的工具,费劲不说,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好。 他一早就想买了,这次终于得偿所愿。 至于帽子,是给他娘买的。 一入冬,刘小芸的耳朵就起了不少冻胞,红彤彤的,有些裂出一些小口子,瞧着就疼。 虽然涂了江意绵的药,但因着没做好保暖措施,总是复发,他这才买了顶能护住耳朵的帽子。 他娘舍不得棉花给自己做,他就买一顶送给娘。 刘小芸和陈铁柱看得又是感动,又是心疼铜板,得知是江意绵给的铜板,更让他们有些不好意思了。 又是收东西,又是收钱的,他们实在是脸红。 刘小芸只没好气地拍了狗剩的脑门一下,“意绵给你你就要啊,三十文呢,这铜板可不少。” 狗剩捂着脑袋只委屈地满屋乱窜。 赵大树则是给每个小孩都买了个拨浪鼓,他瞧镇上不少孩子都喜欢玩,就顺手买了,剩下的铜板则是给刘老头买了双棉鞋。 刘老头原来是有棉鞋,见赵大树棉鞋破了还在穿,就把自己的棉鞋给了他,以至于已经入冬这么久,还一直穿着布鞋。 王凤琴和赵杏儿想给他做一双,都被倔老头给赶走了,死活说自己不冷,不用浪费棉花。 好在,每家屋里都有烤火桌,在屋里坐着穿着布鞋倒也不冷,这事就被众人给抛在脑后了,没想到赵大树还记得。 刘老头哼唧一声,在赵大树期待的眼神里穿上了新棉鞋。 一时间,每间屋子里都是热热闹闹的。 张厉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说话声,只觉得自己心里也暖暖的。 小洼地是个有人情味的地方,每个来这的人应该都会喜欢吧。 江意绵把今日卖魔芋和药材的铜板,以及从林宴安那坑来的银子一并拿了出来递给了王凤琴。 王凤琴本来还在开心今日魔芋卖得好,一转身就瞧见江意绵放在桌上的银子和银票,只惊得瞪大了眼睛。 第131章 过年 王凤琴瞧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和银票,吓得她话都说不利索了,“意,意绵啊,你,你哪来这么多银子,还,还有张银票?” 她还是第一次见银票,一时有些不太确定。 江意绵只笑着说了林宴安的事。 只说是对方感谢她,送的银子,忽略了中间一系列事情。 王凤琴这才松了口气,只连连感叹道:“林公子真是个好人。” 那次相处不多,她还以为这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 没想到还懂得报恩,看来品行至少是没太大问题的。 说清楚银子来历,江意绵才笑着道:“这些银子不少,够我们花一段时间了,就先放娘亲那,娘亲需要用,直接用就好。” 王凤琴却只留下了一些铜板,笑着道:“银子和银票你收着吧,平日里都是你去镇上,需要什么东西就自己买。” 她倒是不担心江意绵乱花钱,对方是有主意的人,用不着她瞎操心。 江意绵这才把银票收起来,碎银子还是留给了王凤琴,担心对方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 收好银子,王凤琴才问起了卖魔芋的事。 得知很受欢迎,她只笑着道:“那下次赶集前我多做一些。” 江意绵点了点头。 今日因着怕魔芋卖不出去,就没做太多,只做了二十多斤魔芋豆腐,足足卖了二百多文。 这些魔芋豆腐只用了三斤新鲜魔芋,要是用晒干的魔芋粉估计用二两就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一斤新鲜魔芋能做出差不多八斤的豆腐,能卖七十多文钱。 这门营生不错,若是能一直卖下去倒是个不错的买卖。 正说着,就见小野和小暖儿跑了进来。 两人已经分完一圈零嘴了,这会正拿着被油纸包裹住的糕点朝江意绵和王凤琴递过来。 “娘亲,和姐姐也吃,这个花花好吃。” 小暖儿捏起一块荷花酥递给王凤琴,又递给江意绵一块。 荷花酥做得很好看,是一朵花的形状,酥皮脆得掉渣、带着清甜,味道也很好。 眼见着已经消灭不少糕点的小家伙还要继续吃,王凤琴连忙没收糕点和糖块,无奈道:“下次再吃,今天吃不少了。” 小暖儿虽然舍不得那甜甜的糕点,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她很听话的。 小野倒是没太舍不得,只是看见桌上的三本书时,眼睛亮了亮,“姐姐,这是你买的书吗?” 他这些日子虽然认了不少字了,但都是零零碎碎的,不确定认识的字够不够他看书。 这会一看见书,连忙凑了上去,翻开一本三字经,随口念出了上面的字,但后面几句中却有些字不太认识。 小暖儿也在一旁晃着小脑袋瞧着,看见不少不认识的字,只愁得那张白净的小脸,皱在一起。 江意绵连忙在桌前坐下,看向书上的字,“这个字念杼(zhu),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这句话讲述的是孟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来到了腊月二十九。 这几日除了几个小孩依旧空闲,小洼地的其他人却是早早忙碌了起来,开始准备过年需要的东西。 以前每年这时候都要包饺子、蒸包子、馒头和糖三角,就是再揭不开锅,这习俗也不会废。 多数家里都是用灰面掺和苞米面一起蒸些馒头就算做罢,讲究些的则是蒸些野菜馅的包子,只做几个糖三角给小孩解馋。 可这次,小洼地的几个女人不仅蒸了包子和糖三角、以及馒头,甚至还包了猪肉馅的饺子,老远都能闻见馅料的香味,把咪咪和几个孩子馋得在院子里转圈。 几个男人则是一边劈柴,一边朝厨房看着,不自觉开始咽口水了。 直到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招呼,众人全都涌进厨房,本就拥挤的厨房更是无处下脚。 赵杏儿只没好气地把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个招呼人进去端吃食。 最后,大家或站、或蹲、或坐聚集在屋檐下和院子里吃着那热腾腾的饺子。 赵达就是这会来的,手里拎着不少东西。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太爷,我来过年了,你们不会不欢迎我吧。” 县衙今天下午一放假,他就赶紧来了小洼地,这紧赶慢赶的还真赶上吃晚饭的时候。 刘老头只笑着道:“咋不欢迎你,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快吃饺子去,今晚上就在这住,等过完年你们再走,人多一起过年热闹。” 赵杏儿也连忙招呼他去吃饺子。 赵达也没客气,放下东西,就进厨房盛了一碗饺子,跟张厉一起蹲在屋檐下吃了起来。 猪肉馅的饺子一入口就鲜香得紧,只让他足足吃了两大碗。 好在今日包得饺子不少,倒是没出现不够的情况。 再加上还有包子、馒头、糖三角,只让众人吃撑了,夜幕降临还围坐在烤火桌旁消食说着话。 一行人围炉夜谈,从天南说到海北,倒是让狗剩几个小孩兴奋得不行,半夜才睡去。 赵大树几人都是男的和赵达、张厉两人挤挤,倒是轻易睡下了。 翌日一早,鸡叫声一响,大家就起床了,开始新一轮忙碌。 大年三十这一天,要张贴对联和红福,寓意着辞旧迎新、来年红红火火、福气到。 江意绵上次下山忘记买,赵达昨日却特意买了几副和一些卤猪肉、酒水、炮竹一并送来了。 这会赵达和张厉几人正在几家门前贴着,老远就瞧见那红彤彤的纸张,喜庆得紧。 刘老头在院子里看着几人贴得对不对称,在一旁指挥,老远都能听见几人的说话声,混合着旁边刘大勇劈柴的声音,格外有节奏。 平静的小洼地里也多了几分年味。 赵杏儿一边洗菜,一边红着眼睛笑道:“还以为这辈子就交代在流民手里了,没想到还活到了现在,以前过年家里都鸡飞狗跳的,还是第一次如此平和。” 在村里过年,东西置办太好遭人红眼嫉妒,太差又被人瞧不起,人人都要来踩一脚。 再加上那些叔伯亲戚,每一个都不好相与,弄得过年都没什么意思。 第132章 古法制皂 眼下,小洼地只有他们,没有烦人的亲戚,大家都很好,很平和,这才是过年应该有的样子。 刘小芸和王凤琴也感叹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心下除了感慨就是开心。 江意绵却意外地看了赵杏儿一眼,对方一直是个泼辣性子,做事风风火火的,像是没什么烦心事能让她不开心。 她还是第一次见对方红眼眶说着那些话,估摸着也是被过年的气氛感染。 她只笑着道:“今天过年可是开心事,杏儿婶婶就别想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以后每年过年都是开心快乐的。” 赵杏儿连忙笑着点头,“意绵说得对,以后都是开心的日子。” 早饭吃得昨日的包子,午饭却不能如此简便。 杏花村比较注重午饭,除夕这日的午饭是团年饭,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吃顿丰盛的午饭,聊着天,屋外放着炮竹,寓意着来年红火、顺利。 因着赵达今日特意带了酒,除了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每人碗里都倒着些酒水。 大家都很随意,没有那些敬酒的环节,狗剩在外面放完炮竹,众人才开始动筷。 桌上摆放了满满一大桌菜,荤素相间,还有一大盆赵达带来的卤肉切片,瞧着就好吃。 中间还有个锅子煮着莲藕排骨汤,不怕菜凉了。 炮竹在外面霹雳啪啦的很快就放完了,屋里的热闹却还在继续。 大家吃着饭、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 * 大年初二这日,张厉和赵达也一起下了山。 下山前刘老头特意问了落户的事,得知开年就会解决才松了口气。 户籍的事没办好,他们都不能进县城。 两人离开后,外面也飘起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场大雪。 没了张厉讲衙门的故事,众人围坐在炉子前忙活自己的事,几个孩子则是开始继续枯燥得识字。 只让狗剩和王小黑几人昏昏欲睡,无比怀念以前张厉在的日子。 江意绵则是开始做起香皂,她打算做好拿去回春堂卖,看看能不能谈成生意。 以后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空间里的五百两她觉得是远远不够的,还是得想办法赚钱才是正道。 做香皂的方法很简单,她以前经常在短视频博主那看各种好看得香皂,早就让她跃跃欲试了。 虽然那些博主都是用得现成的碱加油做得,但她还是知道古法制皂的方法。 她先从空间里找出一些小贝壳,这是在药铺里收得,如今却有了其他用途。 把贝壳碾碎成细细的粉末,过筛后放在一旁。(贝壳是为了让做出来的香皂更加细腻。) 然后江意绵又从灶洞里取出些草木灰加水搅拌,过滤出里面的残渣放在一旁。 做好这些,她才从地窖里拿出一块还没来得及炼化的猪板油。 把猪板油切成小块,放进锅里炼油,等油都被炼化出来,捞出残渣,盛出油。 待油稍微冷却一点,还没凝固前加入贝壳粉末和草木灰水,用筷子不停在盆里搅拌。 为了香皂做出来有香味,她还朝里面加了一些桂花粉。 老远都能闻见独属于桂花的香甜。 直到盆里的东西呈糊状,江意绵才拿出一个清洗干净的竹筒,朝竹筒里倒入糊状香皂,等其凝固。 做了一个没有颜色的,江意绵又做了几个有颜色的。 一盆香皂糊装了十几个竹筒,江意绵把竹筒盖上遮灰布,才开始收拾厨房。 外面的雪也下得更大些了,寒风裹挟着雪花,飘飘洒洒,很快就给地面上了一层薄薄的寒装。 刘老头一推开门,就见江意绵在厨房里忙碌着,只好奇地凑了过来:“意绵你干啥啊,这外面正下雪,你不冷啊!” 江家的厨房就是个草棚子,一面漏风,他不过就出来这么一会,就被那冷风吹得头疼。 这丫头倒好,不声不响地在这待这么久。 江意绵一边收拾厨房的东西,一边笑着道:“不冷的,灶洞旁有火,太爷快进去吧,别吹着了。” 刘老头只嗅着空气里的猪油味,好奇地道:“意绵 ,你在做啥,是不是前几日说得什么香皂?” 早知道他就不给对方这么快劈好竹节,这大冷天的就开始做。 江意绵只应了声,收拾好厨房才跟着刘老头进了屋子。 这会小野没再教几人认字,在一旁默默看书,狗剩几人得到自由,开始说起话,半点没有先前那昏昏欲睡的样子。 江意绵看得好笑,把狗剩叫到一旁问起制作香皂模具的事。 竹筒虽然也能做,但她更想做一些好看的香皂,就需要大一点的盒子,用来作画。 虽然还不确定这香皂好不好卖,但做出模具也需要时间,她得先准备着。 狗剩听着江意绵的形容,只点了点头,笑着道:“一个方盒子是吗?很简单的,我很快就能给你做好,意绵姐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眼见着狗剩如此胸有成竹,江意绵也放了心,没再担心做香皂的事,安心在一旁烤火。 一连几日都下着雪,山里气温比外面还低,惹得大家好几日都闷在屋里烤火。 江意绵做得香皂也终于凝固住了,取出圆柱形香皂,切成一厘米的厚块,就被她继续放在通风的地方了。 香皂虽然凝固了,但皂化反应还没完全,还要等半个月才能使用。 众人瞧着那花花绿绿的东西满眼都是好奇。 狗剩看了几眼,嗅着那好闻的香味,只好奇地道:“意绵姐,这就是香皂吗?可以做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东西,跟意绵姐给他们的洗澡的一样带着香味。 江意绵只笑着道:“洗澡、洗衣服都行。” 这东西比皂荚和镇上卖得澡珠好得多,虽比不上现代的洗护用品,但胜在纯天然,不至于对皮肤有什么伤害。 一听说能洗衣服,众人都围了过来,瞧着那颜色好看、又好闻的东西好奇道:“这能洗衣服?有皂荚好用吗?” 他们都是用惯了皂荚的人,实在是不信眼前这花花绿绿的东西能洗干净衣服。 江意绵只笑着保持神秘:“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半个月很快过去,停停下下的大雪也终于消融,阴沉好些日子的天也终于出了太阳。 赵达就是今日上得山。 第133章 青石村 赵杏儿正拿着江意绵给的香皂洗衣服,眼看着轻轻一搓,衣服上就起了不少泡沫,那脏污的地方揉几下,很快就随着泡沫消失,只惊讶得她瞪大了眼睛,连连夸赞道:“哎,意绵,这香皂好用啊,可比皂荚容易起沫,还洗得更干净。” 皂荚要用来洗衣服,不仅要掰成碎块,还要搓洗才能起沫。 而且去污能力也不太强,衣服上好多脏的地方都清洗不干净。 其他人也在一旁瞧着,眼里满是惊讶。 以至于赵达走过来几人都没注意到,还是江意绵打了声招呼,众人才发现站在一旁良久的人。 赵达今日没穿常服,而是穿了身衙门发的深蓝色捕快制服,猛一看只把众人吓了一跳。 刘大勇只夸赞道:“赵兄弟穿着这身衣服真是精神。” 只是瞧着衣服就带着十足的威慑力,更别提那腰间的佩刀了。 狗剩和王小黑也被捕快这身精神的制服吸引,连忙凑过去上下打量,眼里都是羡慕。 “赵大哥这身衣服真好看,坏人一看见估计就被吓跑了。” 狗剩一边说,一边和王小黑比划。 两人一个扮演捕快,一个扮演被抓的人,只把众人逗笑了。 赵达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看了狗剩和王小黑一眼才打趣道:“你们要想去衙门当捕快,那可得练练身体,多吃点饭,这小身板估计还没追到犯人,自己先累趴下了。” 这话一出,众人只哈哈笑了起来。 狗剩和王小黑当即有些不满,挺胸抬头,曲着手臂就要给大家展示他们身上的腱子肉。 还没得意几句,就瞥见赵达那大块头,当即羡慕地看了几眼,连忙放下了手。 小洼地的生活还算不错,两人最近都长高不少,瞧着也壮了些,奈何和赵达站在一起,这对比就有些强烈,两人身板着实单薄了一些。 眼看着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人,瞬间低落下来,刘老头只连忙笑着转移话题,“赵兄弟快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张厉呢,那小子自从大年初二离开,可半句话都没捎回来 。” 赵达只连忙解释,“太爷别生气,最近衙门事多,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张厉这几日去了其他镇巡逻,估摸着还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 他也就今日空闲,明日估摸着也有其他事要做。 刘老头这才应了声,他倒也不是生气,只是张厉在这小洼地生活了好几个月,众人之间都有了感情,狗剩几个孩子更是天天念叨,惹得他也蛮想那小伙子。 见对方不是真的生气,赵达才赶紧说明了今日的来意,“上次我告诉大人你们不想去其他村子安顿,只想挂户籍的事了。” 一听是关于户籍的事,众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事,纷纷看向赵达。 刘老头更是连忙追问,“如何,大人同意了吗?还是说我们必须要去别的村子?” 在小洼地生活快一年了,他们早已习惯这里的宁静,实在是不想去其他村子寄人篱下。 杏花村他们也去看过了,大部分屋舍都被烧了,而且因着山匪的事,压根不可能有人敢住。 眼看着众人都看向自己,赵达也不卖关子了,只笑着道:“大人同意了,准许你们一直住山上,只在村里挂户籍,我今日就是来带你们去登记的。” 大人听说几家人不想去其他村里住,当即就同意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别人都巴不得去其他村里住,也就只有小洼地的这几户,不顾山林的危险,硬要住山上。 一听大人同意,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眼里的担忧也渐渐散去,变为抑制不住的喜悦。 江意绵连忙问:“我们在哪个村里挂户籍?” 既然县令大人准许他们住山上只在村里挂户籍,那村子应该不会离这山头太远,也不知道是哪个村子。 附近几个村都被山匪抢过,如今应该都不怎么好过。 赵达只笑着道:“那村子离这很近,就在山下,叫青石村,而且,这村子没被山匪抢,村里的屋舍都完好保留,地里的庄稼也没被糟蹋,过得还不错,比其他几个村子好多了。” 若不是在镇上登记各个村里的人,他们也不会发现还有这么一个没被山匪糟蹋的村。 听说这村子四面环山,唯一一条进出村子的路早早就被村里人堵上,想要找到这个村子就要进深山绕路,这才躲过一劫。 江意绵一怔,她对这个村子不熟悉,脑海里没有相关记忆。 其他人也差不多,似乎并没有听过这个村子。 还是刘老头一拍脑壳,连连点头,“对,就那边山坳坳里有个村子,我以前听人提起过,好多年没听说这个村子,我都要忘记了。” 还是很多年前,村里有个年轻人娶了青石村的姑娘,因着那村子距离杏花村有些远,虽只是隔了一片山,但要去对方村子不进深山走山路就必须要绕路才行,以至于后来没太多往来。 赵达也连忙点头,“就是那个村子。” 当时听说的时候他都惊讶了,山那边还有不少村子,也就这个村子因为没多余的路进去这才躲过一劫。 江意绵第一次体会到交通不发达的好处,像是杏花村就在路边,好几条路在附近,因着经常有商队经过,四通八达的,导致一开始就被山匪占领了。 弄清楚青石村的情况,赵达就带几人去村里登记户籍。 因着山路难走,就只有江意绵、狗剩、刘大勇和赵大树四人跟着赵达下山。 一行人穿过林间小路,由于不熟悉路线,还要四处找路,走了快一个时辰才下山。 江意绵是第一次过来,远远地就瞧见山下排列整齐的屋舍。 连绵的深山太过庞大,江意绵经常去的地方就在山洞和荷塘附近,以至于都不清楚这山坳坳里还有个村子。 虽然大部分都是茅草屋,但胜在有烟火气,远远瞧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山脚下就有几户屋舍整齐排列着,但都是破破烂烂的,屋顶上也漏了几个大洞,瞧着已经荒废很久了。 第134章 登记户籍 狗剩一路走一路看,只有些好奇,“咋这村里这么多茅草屋都空着?” 瞧着屋子多,他还以为有不少人呢,如今看来估摸着也就一百多人,比不了杏花村。 赵达只道:“这村里不少人都搬走了,战乱来临时,也有不少人去逃荒,这才导致村里空了大半。” 一行人走了没一会,迎面就遇上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瞧着倒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李一石看见几人就连忙笑着迎了过来,“官爷,这几个就是落户青石村的人吗?瞧着还不少呢!” 他们青石村人少,巴不得有人来落户,正好可以壮大村子,不至于叫其他村子欺负。 赵达应了声,“对。” 李一石笑着冲几人点了点头,互相介绍一番才带着一行人去了自己家。 李村长家也是几间土坯房,虽没有青砖大瓦房那样气派,但屋子和院子里被收拾得很干净,旁边堆放的柴都码放的整整齐齐。 这会,村长家院子里有不少人在排队登记,闹哄哄的,远远地都能听见众人的说话声。 负责登记的也是个熟人,正是马明。 “我叫李光用,光用的用。” “勇?” 马明握着毛笔,皱眉费劲的听着桌子前的人说话,因着每个人的话里都带着口音,他有些听不太懂,只觉得登记是个苦差事。 要不是他不知道江姑娘他们住在哪,在这登记的肯定是赵达了。 眼看着说话的大叔再一次重复“光用的用”,他已经要崩溃了。 还是旁边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在一旁提醒,他才恍然大悟,终于辨认出别人的名字。 “光荣的荣。” 本来热闹的院子,在李村长带着江意绵一行人进来时安静了几分。 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江意绵几人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几人,眼里带着好奇,倒是没太多恶意。 狗剩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一一看了回去,末了,还挺胸抬头扫视着众人,一副不爽的样子。 江意绵有些无奈,轻轻拍了拍对方后脑勺,压低声音道:“你干啥,正常点。” 她怕这家伙再这样下去,他们一行人怕是要被误会了。 狗剩这才哦了声,连忙收敛住脸上的表情,小声嘀咕道:“谁让他们总盯着我们看,我就是看回去罢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实在是不太自在。 好在这些打量很快就消失了一大半,众人只窃窃私语起来,话语中带着些不满。 “咋这些流民都安排进我们村了,前几日不是已经安排进两户了吗?这又来这么些人,再过一段时间,咱青石村怕不是都被流民占领了。” “谁让咱们村人少,多点流民也好,省得其他村子总欺负咱们村。” “对啊,人多还好一些。” “好啥好,全是外来户,咱村里人怕不是要被压一头。”说话的是个年轻妇人,对方瞧着江意绵几人的视线里带着嫌弃。 另一人犹豫会才道:“也不一定吧,这才几户人压什么啊,咱村里又没啥好东西,穷得要死。” “可不,这几个人瞧着也不像流民啊,白白净净的,瞧着比我们村里人过得都好,比昨日来得那一户看着精神多了。” 这话一出,众人又都看向几人,这次眼里都是疑惑,在看见跟着几人的赵达时,众人了然地应了声。 “人有后台,没看见跟这官爷很熟吗?” “怪不得,官爷亲自带着他们来登记,这身份不简单吧!” 正说着,江意绵几人也都站在众人身后排起了队,她的视线落在那几人身上。 对上那道嫌弃的视线,江意绵的眼神冷了几分。 那个说村里人会被压一头的妇人一怔,瞬间闭了嘴,另外几个说话的人则是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其他八卦。 在江意绵前面排队的黑瘦小妇人则是好奇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打听道:“姑娘,你们和那官爷什么关系?” 小妇人黑黑瘦瘦,一双三角眼精明地扫视着几人,头发利落地在头顶盘了个妇人鬓,身上的衣服虽然灰扑扑的有几个补丁,但却还算干净。 江意绵淡淡扫她一眼,只道:“没什么关系,意外认识。” 小妇人却不太信,只好奇追问道:“意外认识他怎么亲自送你们来登记?你们原来是什么村里的,战乱开始就躲在山上吗?” 那些捕快向来眼高于顶,对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一惯没有好脸色,又怎么可能亲自接这些人下山,他们和那个捕快定然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只让江意绵皱了皱眉,她没回答。 那小妇人也不觉得尴尬,又问起其他的事,“哎,我前些日子去镇上,听说山里有老虎,这事是真是假,你们在山上遇见过吗?” 狗剩一听这话,当即挺起胸膛认真地道:“我们当然见过老虎,那老虎可凶了,你们要是敢进深山,老虎定会咬死你们。” 咪咪最近经常不在小洼地,整日都在附近的山头上找寻食物,这些人要是上去,被吓走倒是小事,若是产生对咪咪不利的想法,咪咪定会动手,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小妇人被吓了一跳,黑瘦的脸上满是惊恐,又看了几人一眼才迟疑地道:“那你们住在山上怎么没事?那老虎没攻击你们?” 她虽没见过大虫,但也听村里老人提起过,大虫很是凶恶,身长数米,一声吼叫,地都要颤上一颤。 这些人要真是遇上,不得被吃了。 狗剩只得意地道:“因为老虎是我们养的,它自然不会吃我们。”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好一会才有几个人笑着打趣起那个小妇人。 “小张氏,你瞅瞅你多招人烦,哪那么多话问的,人都不待见你。” “可不,连养老虎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你少问点吧!整日张着个大嘴,东家问西家传的。” “就是,张八这词说你真是没说错人。” 被打趣,小张氏黑瘦的脸上当即有些不满,没好气地道:“我说我的,关你们屁事,有本事你们别听。” 眼看着几人要吵起来,村长在一旁呵斥道:“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家里没事干,去村里那荒地开荒去。” 一听要去开荒,几人连忙闭了嘴。 小张氏则是看了村长一眼,小声嘀咕道:“就村里那破地,开荒出来也种不出粮食,费那劲。” 李一石皱了皱眉,瞪了小张氏一眼。 小张氏连忙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好一会才凑在江意绵身边提醒道:“村长发起脾气可凶狠了,你们千万别招惹他。” 江意绵一怔,正要说话,人群里就出现一道不满的声音。 “村长,咱村现在应该多出不少地吧,那些地是我们村里的东西,不至于让外来户给分走了吧。” 第135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话说得极有针对性,外来户三个字也格外刺眼。 江意绵几人看向说话的人,没太多表情。 是一开始那个用嫌弃眼神看向几人的年轻妇人。 李一石没好气看向说话那人,拔高声音道:“就是村里东西也不是你的,用你担心,管好你自己,什么外来户不外来户的,进了青石村都是一个村里人,再让我听见这种话全滚去开荒去。” 说话的妇人一怔,还要再说什么就看见旁边的几个捕快,当即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看向江意绵几人的视线中依然带着不满。 江意绵对此倒是没太多感受,毕竟对方说得话也没错,他们确实是外来户。 不少村子都很排外,有些流民甚至还没进村就被人赶走了,他们这已经算好的了。 而且,他们也不会经常出现在村里,估计都不会和这人遇上,一个陌生人罢了,她懒得理会。 不过,她倒是多看了村长一眼,本以为对方就是个忠厚老实的汉子,如今看来在村里还是有些威信的。 也是,若太过忠厚老实,还怎么管理一个村子。 赵达说通往村里的路就是青石村村长派人堵上的,确实有几分聪明,也有几分幸运。 山匪之所以能那么快速的知晓杏花村附近的村子是因为王二狗,那家伙估计不清楚青石村,因此才没带着人来。 若是对方知道,这青石村估计也会遭殃。 很快,前面的人一一登记完成,到了江意绵几人。 马明对几人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江意绵说了小洼地里的人,马明一一登记着,眸子里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山上没几个人呢,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十几个。” 这么多人若要安排去同一个村子,还真有些麻烦,索性,这些人不下山,只在村里挂个户籍。 几人登记完成,马明旁边的那个老人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了院子,瞧着也是村里人。 李一石则是笑着迎上来,“我们村里空屋子多,等你们什么时候想搬下来也是可以的,村西头有好几间屋子可以住,我带你们去看看?” 虽说这些人只挂个户籍,但也算是他们村里人,他怎么说也要照看一下几人。 刘大勇想了会才点了点头,“劳烦村长了。” 李一石只摆了摆手,带着刘大勇几人去看空屋子。 江意绵则是叫着赵达在一旁压低声音问道:“赵大哥,县令大人说得奖赏什么时候到?” 说好的一百两银子,现在都还没着落,宋权照那家伙不会是诓她的吧。 一百两虽然不少,但对一个县令来说还是很容易能拿出来的。 那家伙不会是反悔了。 赵达有些尴尬,他就知道是要问这事,连忙解释,“江姑娘,最近刚开年,衙门事情多,府城事情也不少,银子的事要往后挪一挪了,估摸着最多半个月银子就下来了。” 他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败坏了自家大人的名声。 江意绵这才点头,倒没有再逼问银子的事,反而问起了杏花村的地。 江家的地都在江老头名下,他们大房一分都没有,倒是不用操心这事。 只是陈家和刘家还有几亩地在杏花村,总不能杏花村毁了,他们的地也没了。 赵达只笑着道:“这事你不用担心,杏花村那块地已经被人买下了,等银子到了官府,你们的地有多少都会被折算成银子分发给你们。” 杏花村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大部分都回来了,只是被分散在各个镇下的村子里。 至于一部分现在都还没回来的,不是死了,就是在其他地方落户了,压根不会担心村里那点土地。 江意绵这才点头,折算成银子倒也不错,到时候若想继续种地,再买几亩就是。 不过,杏花村虽然不是个特别大的村子,但那占地至少也有两百亩了,什么人啊,如此大手笔,村里的地就是全按照中等地来算,四两一亩,那也要八百多两了。 有钱人的生活果然是她想不到的,那可是八百两啊,她现在都没有那么多银子。 江意绵叹了口气,忽的想起缴税的事,“今年缴税的事,大人怎么说?” 他们在小洼地里可只有堪堪三四亩地,听起来不少,但那是几家一起的,若那些地里种出来的粮食也要缴税,他们可是白白给朝廷打工了。 以前税收五成,但因着多种原因,大部分村里人实际上交的税估摸着得有六成了。 辛辛苦苦一整年,缴税一大半,收下的粮食若是产量不行,他们自己吃都吃不饱,要全都换成低价的苞米面和一些杂米,就为了能多吃一段时间。 若以后依旧是这样,那普通百姓的日子还是不好过。 正是应了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赵达反倒是笑了起来,“江姑娘放心,大人已经和知府大人给朝廷上了奏折,上面已经传下来消息了,受战乱影响的几个府城,两年不用缴税,以后的税还是五成,但其他府城的税这两年涨了一成,估计是为了平衡缺少的税。 江姑娘放心,上面既然说了是五成,那大人会严格执行,至少他治理下的村镇,每个村里都只会收五成,不会多。” 以前县令收税的事他也听说过,上面说是五成税,下面执行的却是六成税,明显是因为山高皇帝远,有恃无恐,不把朝廷的命令放在眼里。 如今原本的县令已经被砍头,别说宋大人不会私吞百姓钱财,就是会,知府大人也会格外注意清河县的情况,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江意绵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有两年不用缴税的政策,一时愣了愣。 去年因为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已经少了不少税,她还以为为了弥补去年的损失,今年的税收会增加。 没想到倒是免除他们两年的税,朝廷能做出这个政策,这其中估计有不少人的努力。 虽说其他府城的税增加了一成,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好结果了,至少受战乱影响还在恢复的府城有这两年好好修整的时间。 第136章 逃不过缴税的命运 谁说这朝代只有贪官污吏,清正廉明、一心为民的好官也有不少。 估摸着,最近一段时间宋权照和知府大人是为了这事才没空理会她的奖赏,倒是她局限了。 当即也不着急一百两的事了,只认真地道:“多谢宋大人了。” 赵达只笑着摆了摆手,说起了小洼地里的地。 “上次我们去看过,小洼地里的地很难开荒,你们也就开出了两亩多地,那么多人种这两亩多地,估计平日的粮食都是不够的。 但户籍上还是要登记耕地的情况的,以后也都是要缴税的。” 江意绵:…… 她就知道,那些地是逃不过要缴税的命运。 赵达见对方沉默,只继续道:“不过,因着你们开垦荒地有功,只收你们三成税。” 开垦荒地不是容易的事,朝廷虽然是鼓励百姓开垦荒地,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没人愿意做。 因此朝廷就设置了一些鼓励政策,开垦出的荒地只用交三成税。 听着比平常的税少,但荒地能不能种出粮食是未知数,以至于基本没人赌这三成税。 除却一些没有地、也没有银子的流民愿意做,剩下的就是那些地主。 现在朝廷为了把地都抓在自己手里,地主倒是少了一些。 以前每个镇的地主都不少,所有的土地基本都在地主手里。 那些没土地的百姓只能去地主那当佃户,租赁地主的土地种地,收完粮食分一大半给地主,剩下的交一部分官府的税,留下的粮食自己家都吃不饱,完全处于最底层被剥削的状态。 好在如今各个镇上的地主都少了很多,这种佃户也基本消失。 如今没土地的人是可以直接去找官府租赁土地,交铜板种地,然后缴五成税,剩下的就是自己的。 虽然也留不下多少粮食,但比当佃户还是好得多。 江意绵对于山上的地要缴税一事,没太多异议,至少未来两年不用缴,还算不错了。 等江意绵去和刘大勇一行人汇合的时候,几人正在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修缮屋顶。 狗剩看见她来,只笑着道:“意绵姐,村长说这几间屋子可以留给我们住,但要是想重新建房、或者种地就需要买下地。” 他们山上的地种出来的粮食,还是勉强够几家吃得,就是不够,完全可以再清理出几亩地,倒是不用费心来山下买地。 江意绵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三户茅草屋,瞧着虽破破烂烂的,但每户茅草屋都至少有四间屋子,还算宽敞。 而且,还靠近山脚下,他们平日上山也方便。 村长能让他们暂时居住算是不错了。 修缮好屋顶和窗户上的洞,平日用来堆放东西,或是天气不好不容易走山路暂住是可以的。 她又朝旁边几间屋子看了看,离他们最近的是正在山脚下的那一户,就间隔了七八米远,瞧着屋顶破了个大洞,屋门大开,估摸着也是没人住的。 正想着,对面一户人家就推开了门。 出来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路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是那个一开始站在马明身边的老人。 老人看见他们倒是没多意外,点了点头就顺着路去了山脚下。 江意绵看了几眼收回视线,就跟着狗剩去村长家抱稻草了。 村长知道他们的屋子暂时住不了,特意把自家稻草贡献出来让他们使用。 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达的原因,但江意绵还是记下了这份善意。 等众人修缮好屋顶返回时,已经是午时了。 回去的路上众人脚步都轻盈了几分,解决了户籍的问题,他们也算是放了心。 去的时候一个多时辰的路,回去的时候只用了半个多时辰。 刘老头和赵二黑、王小黑这会也刚从外面回来,见几人已经回来,三人只连忙放下手里的麻袋。 刘老头好奇地道:“怎么样,村里如何?赵达有没有说杏花村的地怎么办?” 他这几日一直琢磨着村里的地会怎么处理,虽说这山里也有地,但村里几户人家凑在一起可有七八亩了。 江意绵只把有人要买地、官府会把他们的地折算成银子分发给他们的事说了出来,刘老头这才松了口气。 “如此也好,我们也就安心种小洼地的这几亩地。” 原本还担心那些地以后都没了,如今能兑换成银子反而是好事。 刘小芸也点头道:“那我们今年可以再多开垦出几亩地来,到时候几家的粮食也不用担心了,这些也就差不多够了。” 赵大树也连连点头,他们三兄弟是没有地的,逃荒的路上地契早就不知道哪去了,就指望小洼地的粮食。 去年若不是早早挖了充足的魔芋晒成粉,又挖了不少芋头,他们的粮食是不够的。 今年多开垦出一些地是必然的。 王凤琴却担心地道:“那缴税的事怎么办?” 以前杏花村每户都要缴将近六成的税,以后若是一样,他们其实也剩不了多少粮食。 一听缴税的事,众人都沉默了。 去年没缴税,让他们过了个不错的年,倒是忘记这事了。 眼看着众人的情绪都低落下来,江意绵只把赵达说的缴税一事告诉了大家。 一听说两年不用缴税,众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刘老头更是激动地抓住了刘大勇的胳膊,用力一拧,一道痛呼响起,他才道:“不是做梦,意绵,我们真的两年不用缴税?” 不用缴税这事他想都不敢想,去年没缴税,他还生怕官府会让他们今年补回来,没曾想,未来两年都不用缴税。 江意绵点头,“受战乱的府城未来两年都不用缴税,其他地方的税倒是多缴一成。” 得到肯定,众人别提有多高兴了,就是知道两年后这些荒地也要缴税,几人依旧兴致勃勃,连刘大勇也顾不上疼痛不已的胳膊脸上也露出个笑容。 刘老头只对着众人道:“我们这几日就多开垦出一些荒地,争取今年就能种上。” 最好在小洼地也开垦出一片水田,到时候挖开沟渠,从小溪里引水浇灌,他们也能多种出些粮食。 去年那一亩多地就收出一千多斤粮食,实在是让他们惊讶,除了老天爷眷顾,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 今年估计就没那么幸运了,想要多收粮食,那就要多种地才行。 众人只纷纷响应,去年之所以没再多开垦出一些地,主要原因就是种子不够,实在是没办法。 今年就不同了,除却家里备着的种子,剩下的可以再去镇上买一些。 还有赵大树三兄弟帮着干活,多了这三人,干活都快上不少。 眼看着众人都干劲十足,江意绵也笑了笑,吃过饭后,就瞧见刘老头和赵大树几人在地里忙碌着。 不知道在地里洒什么。 第137章 要是合适,我们还能成为亲家 江意绵只好奇地问道:“太爷,你们在洒什么?” 刘老头只笑着道:“洒土,林子里烂掉的那些枯枝败叶的土最是肥,洒进地里,对庄稼好。” 小洼地里只有些鸡粪和兔粪,用来做肥料不太够,用这些烂了的枯枝败叶的土倒是不错。 林子里树木多,到处都是落叶,再加上时不时下雨,地上的叶子就烂在地里,正好窝肥。 江意绵应了声,见狗剩和刘大勇几人在地里洒完土就又去装土了,就没再打扰几人,径直去了陈家。 刘小芸这会和王凤琴出去洗衣服去了,屋子里只有陈铁柱在。 陈铁柱坐在屋檐下编织着竹篮,见江意绵过来,只笑着道:“意绵啊,快坐。” 江意绵应了声,只好奇道:“陈叔,铁蛋呢?” 她好些日子没看见小家伙了,也就那几日天气最冷的时候,小家伙在屋里烤火,能瞧见人影,这几日都没瞧见。 陈铁柱只笑着道:“屋里睡觉,昨晚上闹了半夜不肯睡,今早上才睡下。” 江意绵这才没再问。 小铁蛋实在磨人,每晚睡觉时必须要人抱着晃悠,一旦不晃悠小家伙瞬间惊醒,嗷嗷哭,折磨得很,也就白日睡觉安分。 刘小芸每每提到,又是忧愁,又是无奈。 江意绵没再问铁蛋的事,反而问起陈铁柱最近的情况。 年前她本来就要给对方做手术的,但一直忙碌着,再加上想再看看情况就拖到了现在。 现在天气没有前一段时间冷,也没有夏季的炎热,做手术刚好。 夏季的时候天气炎热,万一伤口感染反倒是麻烦事。 陈铁柱放下手中编织了一半的竹篮,摸了摸盖着毯子的腿,迟疑了会才道:“最近倒是好上不少,小芸和狗剩平日按你说得经常给我按摩,再加上我时不时活动一下腿,倒是比以前使不上力的情况好上不少。” 说着,他就撩起裤腿。 江意绵查看了一下对方的腿,瞧着确实比以前好一些,至少不是完全肌肉萎缩的状态。 等她取出碎骨,对方再多多做康复训练,估摸着是能重新站起来的。 江意绵又给他把了把脉,脉象平稳,虚弱的身体也补回来不少,倒确实是可以做手术了。 江意绵这才道:“等我准备好东西就给你做手术,估摸着就这几日。” 她得去镇上买一些酒回来。 空间里有酒精,但不是太多,伤口消毒是够的,但给屋子消毒就有些不太够,只能从酒中提炼出一些酒精。 好在现在是冬天,倒不是容易滋生细菌的时候。 陈铁柱整个人都是一怔,好一会才惊喜道:“好,意绵,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他实在是有些激动,这些日子坐着轮椅他已经能完成大部分的事了,但还不够,他想重新站起来,做梦都想。 一想到做完手术,他就有重新拥有双腿的可能,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江意绵见对方有些激动,只连忙道:“没太多需要注意的,不过,做手术了你不是立刻就能站起来,需要等伤口长好,慢慢复健,适应双腿,这时间有可能是几个月,也有可能是半年或是一年,全看你复健的情况。” 陈铁柱只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一连几日过去,小洼地的人都在忙碌着,给地里洒完枯枝败叶的土,就开始开垦荒地了。 直到正月二十三,赶集这日赵大树几人才有了歇息的机会。 这次刘大勇也来了,几人背着满满一筐东西,手里还提着不少朝着山下走去。 几人从天蒙蒙亮,走到天光大亮,打算去村口等牛车。 上次村长就告诉了几人,说是想去镇上,每天早晨来村口等牛车就行,一个铜板就能到镇上。 因着怕来迟,江意绵几人特地起早下山。 还没走到村口,就看见了个熟悉的人。 小张氏正和旁边几个一起等牛车的人说着话。 她手里拎着个篮子,用布盖着,估摸着也是要去镇上卖东西。 一看见江意绵几人就高兴地打招呼,“哎,是你们啊,你们也去赶集?卖啥啊!” 说着,她就好奇朝几人的背篓和手中拎着的桶里看去 奈何背篓和桶上都盖着东西,她看不见,又不好伸手去揭,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笑呵呵问几人,“你们咋不来村里住?山上冷不说,野兽还多,多危险。 其他来村里住的流民都已经来了,山脚下那户更是已经让村长帮忙请泥瓦匠盖房子了,瞧着似乎要盖青砖大瓦房,这可是咱村里第一户盖得起青砖大瓦房的人。” 其他几个等牛车的人一听这话,也连忙凑了过来,眼里都是好奇。 “小张氏,你真确定是盖青砖大瓦房,那房子要不少银子才能盖吧!” “对啊,不是说流民都是四处逃荒来的吗?他们哪来那么多银子,有这银子去镇上买一处小宅院不是更好吗?” 小张氏瞥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咋知道,我就听村长说帮人找泥瓦匠,昨日瞧着山脚下那几间破屋子都被拆了,估摸着是来落户的流民让村长帮忙的。” 另一个妇人了然地点头,“山脚下那地可不小,估摸着能盖五六间屋子了,那流民家里人估计不少,若是同样的银子去镇上买宅院可买不了这么大的。” “有道理,不过,那地方用青砖盖起来,估计也要十几两了吧。” 这话一出,一个刚走过来,吊梢眼的妇人眼睛瞬间亮了,“哎,也不知那户人家有没有适婚的闺女或者儿子,我家虎子和春花可都差不多到了成婚的年纪,到时候要是合适,我们两家还能成亲家。”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还是小张氏率先反应过来,哈哈笑了起来,“陈桂香,你家春花是有多嫁不出去,这么着急给她找婆家,虎子如今不过就是个十四的娃子,你就开始琢磨给人娶媳妇,不就是觉得那户流民家里有钱嘛,说不定人就是一对夫妻带着个小孩,看你这主意打到哪去。” 第138章 就该夹着尾巴做人 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大家也就是说着玩玩,没想到这还真有上赶着把闺女送去别人家的。 陈桂香被几人笑,非但不生气,还得意地道:“你们也就是嫉妒我儿女双全,像你们这样的,就是上赶着去讨好,也没这机会。 我闺女和儿子哪家不说好,想嫁什么样,娶什么样的都行,你们就嫉妒吧。” 她闺女可是这十里八乡一枝花,来说亲的都把门槛踏破了,何愁嫁不出去。 只不过那些人家都太过普通,配不上她闺女,才被她拒了。 要不是因为这次战乱,再加上山匪的事,她闺女肯定早早就嫁给镇上的有钱人家了。 也就这些人生出的孩子丑了吧唧,担心嫁不出去、娶不到媳妇。 众人懒得理会陈桂香,直接转移了话题。 江意绵则是多看了陈桂香几眼。 好一会才猛地想起这妇人就是上次说他们是外来户的人。 她挑了挑眉,实在是意外,上次听那话,她还以为这人是不喜欢外来落户的流民,如今瞧着似乎不是。 连面都没见过,更不知道那户人家如何,单单凭借有钱就想把自己女儿嫁去,这人还真是势利。 原本打算过些日子在村里建房的打算瞬间消失了。 他们还是在山上住着吧,清静,若真在村里把房子盖起来,就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估计别想有清闲日子了。 说不定吃顿肉都得被人念叨,盖房子这事倒是不着急。 好在没等一会,牛车就停在了村口。 小张氏一看见牛车,连忙先一步爬了上去。 江意绵几人紧随其后。 眼看着空荡荡的牛车瞬间被填满,陈桂香只气得不行,瞪着刚才推了她一把的人,没好气地道:“我先来的,你推啥推。” 那人懒得理她,只道:“我已经坐上来了,你等下一趟吧。” 陈桂香气结,视线落在江意绵几人拎着的桶上,几人背着背篓,又拎着桶,占了至少一个位置。 她当即不满地道:“杨大哥,你也不看看这些流民,带这么多东西可占了不少地,你一会收铜板都要少收,赶下去一个人,让我坐。这小孩子年纪轻轻走去镇上呗!” 说着,她就伸手朝狗剩抓去。 狗剩一时不察,被人拽了个踉跄,眼看着要翻下牛车,江意绵连忙伸手拉住了对方,视线冰冷地扫过陈桂香,冷声道:“多占的一个位置,我会多付铜板。” 一开始她就想过要多付铜板,毕竟带着的东西确实是多占了位置。 狗剩稳住身子,连忙抱着腿上的篮子查看一番,见里面的鸡蛋没事才松了口气。 这可是他娘攒了好些日子才留下的鸡蛋,上次没拿完,就这些了,能值几十个铜板呢,可不能碎了。 赶车的杨二也连忙打圆场,“陈氏你在这等一会,我一会还回来一趟,下一趟还去镇上。” 陈桂香却不依不饶起来,“我现在就要去镇上,凭什么要我等。” 她可就是青石村的人,总不至于这些外来户还要欺负到她头上。 外来户就该夹着尾巴做人。 杨二一愣,犹豫会才道:“要不你在这等着,二牛这会估摸着也要去镇上,一会就来了。” 二牛是个实诚人,一会从村里出来看见有村里人在等牛车,估摸着会捎带一程。 以往这时间其他村子也会有牛车经过,可自从战乱来,其他村里又被山匪洗劫过,就没有牛了。 如今几个村里就他家和二牛家有个牛车。 平日里青石村虽然只有他在送人去镇上,但有时候人多,二牛也会送。 今早他还和二牛打了招呼,知道对方也要去镇上。 陈桂香有些不满,只没好气地道:“不行,我就要坐这一趟,这小孩滚下来。” 说着,就再次伸手朝狗剩抓去,这次的力道比刚才还要大,然而还没碰到人,就被江意绵死死捏住了手腕。 陈桂香瞪大眼睛,正要骂人,江意绵一用力,直接把人甩在了地上。 巨大的力道直接让陈桂香摔了个人仰马翻,“嘭”一声,掀起地上一片尘土。 牛车上的人皆是一怔,江意绵只冷声开口,“赶车。” 杨二这才回过神来,“哦”了声,见陈桂香从地上爬了起来,没什么大碍,就连忙赶着牛车离开了。 牛车上这下安静了不少,没几个人说话,就连小张氏也闭紧了嘴巴。 只是打量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几人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意绵懒得理会几人的想法,左右不过是在说他们不好惹,外来户就是野蛮之类的。 今日的事也算是给青石村的其他人提个醒。 他们虽然是外来户,但也不是会任人欺负的主。 至于陈桂香,今日是那人主动找事的,她不过是正当防卫。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他们不经常来村里,倒是不用担心这人使坏。 这陈桂香倒是有点意思,一边瞧不起外来户,一边又想和那个有钱的外来户结交,真是有够矛盾的。 牛车在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上行驶,走了大概半刻钟,就一连路过好几个村子。 路上也有不少人背着背篓,拎着东西步行去镇上,有不少村里人,也有很多其他村的。 等牛车驶过那几个村子时,牛车上才又重新热闹起来。 “唉,那山匪真是该死啊?你们瞧见没,好几个村子都被烧了,地上都是黑灰,柳树村村口那棵几十年的柳树都烧成黑炭了。” “可不是,我以前还嫌弃咱村偏僻,出去麻烦,现在真是庆幸,不然,青石村估计也被山匪洗劫了。” 江意绵看向不远处的村子。 不少茅草屋都有被烧毁的痕迹,一半黑色、一半枯黄格外显眼。 地面上还聚集着不少黑色的灰烬,估计是没来得及清理。 一连好几个村子都有差不多的景象,不过比起烧毁的茅草屋更多的是油布搭成的窝棚,其中也间或掺杂着一些新盖的茅草屋和土坯房。 这会,还有不少人在搭建着茅草屋。 上次去镇上没从这边走,她也没注意杏花村附近的村子,这会瞧着这些被烧毁的村子,一时只有些心惊。 那些山匪确实狠辣,好在现在村里都在慢慢恢复,官府也说了两年不用缴税,两年的时间够他们好好恢复了。 正想着,小张氏就忽然神神秘秘地招呼众人,压低声音道:“你们可清楚这些村里具体出了什么事?” 第139章 这么厉害咋不去对付山匪 其他人纷纷收回视线看向小张氏,有些不明白对方话里是什么意思,只奇怪道:“不是被山匪洗劫了吗?” 小张氏点头又摇头,见众人眼中都是疑惑才道:“被山匪洗劫倒是小事,你不知道,听说那山匪还在几个村里杀了不少人,好多没去逃荒的姑娘、妇人都被掳走了,一些青壮则是去当山匪了,听说都被官府带走了。” “那,那些被掳走的姑娘,妇人如何了?”一个人好奇道。 “能怎么样,被官府送回来了,有些个家里男人死了的、叔伯不在的倒还好,可以继续在村里住着。 还有一些家里没男丁的,直接被家里叔伯赶走了,说是败坏家里名声,真是可气,这些人都是无辜的,白白被山匪掳走不说,回来还面临这事。” “对,我也听说了,不过,我有个认识的在大河村,倒是听说还好,那些被掳走的妇人和姑娘没被赶走,大家都被逃荒和山匪一事折磨得不行,好不容易安定下来,都在村里琢磨着今年好好种地呢! 也就那些老不死的看她们好欺负把人朝村外赶,这么厉害咋不去对付那些山匪。” “就是,好不容易在山寨里活下来,回来却要被这些叔伯逼着去死,还是隔壁柳树村程寡妇厉害,拿着菜刀追着那几个叔伯砍了二里地,把人吓得不敢上门。” 牛车上知道的人也纷纷说着,都有些义愤填膺。 赵大树几人也被气得够呛,皱着眉,拳头都捏紧了。 赵大树小声在一旁嘀咕道:“这些叔伯真是该死,要是被我遇上,我定揍一顿了事。” 狗剩和刘大勇也连连点头。 这时代的女性地位不算是特别低,女子可以自由出入,也可以在外面做小买卖,比起那些完全的男权社会倒是还算不错。 那些个把人赶走的叔伯,目的也不是真的赶人,估摸着是为了银子和粮食。 刚经历逃荒,虽有官府发放粮食,但分给每户的其实没多少,这些被掳走的姑娘一回去就要分食物,这些人自然不愿意,才以她们没了清白把人赶走。 江意绵又看了几眼村里的方向,很快就收回视线。 牛车在路上晃晃悠悠行驶了快一个时辰,在江意绵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是到了清河镇。 递给杨二六个铜板,江意绵几人就要离开。 杨二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递过去两个铜板道:“就给四个铜板就是了,平日村里人带东西占位置我也不收铜板的,哪能收你们的。”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说他们青石村欺负人。 江意绵只道:“我们占了位置是该给的。” 虽说大部分都抱在腿上,但那几个背篓的宽度还是比人占的位置多,再加上外面的三个桶,两个铜板没问题。 见江意绵几人不收,杨二只连忙道:“那我帮你们把这些东西送过去吧,这么多东西多难拿。” 说着,就连忙赶着马车跟着几人朝一旁的街道上走。 见对方坚持,江意绵倒也没再拒绝。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上一次卖东西的地方,卖馄饨的老夫妻一看见几人来借桌子,只招呼人自己拿。 他们则是忙着照顾馄饨摊位的客人。 杨二是帮着几人把摊位摆好才赶着牛车离开。 狗剩只一边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说:“杨大爷人真好,还帮我们摆摊。” 刘大勇也点了点头。 因着知道今日要来赶集,王凤琴和赵大树几人这次特意做了很多魔芋豆腐,足足六十多斤,装了三个桶才装下。 再加上一些陈铁柱做得篮子,和刘老头、赵杏儿编织的草鞋,以及粗布,小小的桌子放都放不下。 狗剩连忙把那些篮子放在一旁的空地上,和鸡蛋放在一起卖。 至于草鞋和布匹,刘大勇则是放在背篓里。 年前赵杏儿织了不少布,原本打算大家自己做衣服穿,但还有不少,又想着她平日没事还能织一些,以后用钱的地方也多,今日也就拿来一起卖了。 摊位刚摆好,就有不少人凑了过来。 一个年轻妇人道:“哎哟,可来了,我还寻思你们不会来了,上次赶集没来,我家娃子天天嚷嚷着要吃这东西。” 赵大树一愣,连忙道:“上次有事耽搁了就没来。” 那妇人也没再说什么,递给赵大树六文钱道:“快给我来两份。” 狗剩连忙利索地从桶里拿出两份又用干竹叶包好递过去。 其他人也连忙道:“给我来一份。” “我要两份。” 赵大树收钱,狗剩装东西,两人配合默契,偶尔人多顾忌不过来,刘大勇也来帮忙,人少时,则是看着桌旁那些鸡蛋之类的问别人要不要买。 三人虽然都忙碌着,但却井井有条,一点也不手忙脚乱。 江意绵也放了心,说了一声,就背着背篓离开了。 她先是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从空间里拿出不少药材放进背篓,才朝回春堂去。 今日回春堂的人倒是不少,几个伙计在铺子里忙碌着,铺子侧面也多出一个屏风阻隔的小隔间,隔间外排着队,估摸着是看诊的。 江意绵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绕过看诊的队伍,来到柜台前。 一个陌生伙计正在抓药,另一个则是在给客人算钱,依旧是上次那个小伙计。 江意绵在旁边等了会,那熟悉的伙计算完钱才对客人道:“这两副药一共是一百四十文。” 那人应了声,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拿出一串被绳子串起来的铜板,又在手里仔细数了数,似乎是不够,那人又在袖子里掏出几枚,一并递给了伙计。 伙计数了一下,道了声好,嘱咐了对方喝药的注意事项,那人就离开了。 江意绵在一旁感叹,果然不管什么时候看病吃药都很贵。 现代还有医保,古代就真难了。 “姑娘是来看病?今日二十三,回春堂的大夫坐诊不收铜板,姑娘可以去瞧瞧。”伙计指着一旁的小隔间笑着道。 第140章 谈生意 江意绵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这回春堂的掌柜倒还算不错,免费坐诊,虽说是为了卖药,但也算不错了。 平日里请一次大夫至少二十文,能有一次免费看诊的机会至少省二十个铜板。 不至于说回春堂是个大善堂,但至少比其他药铺好。 她和回春堂合作应当是个好选择。 想着,她才道:“我这有香皂,和澡珠类似的东西,但比澡珠用起来要好,容易起沫,还细腻,去污能力也更强,你们需要吗?” 那伙计一怔,似乎是有些迷茫,好一会才道:“澡珠吗?我们铺子自己会做,倒是不需要,不过,你确定你说得那东西比澡珠去污能力强,还更细腻?” 澡珠用来洗澡还算不错,但因为是面粉和肥珠子搓成的,用起来有些粗糙,去污能力也一般,要不是只有这东西和皂荚能用来洗澡,估摸着也不会有太多人买。 大部分富家人还是更习惯用淘米水。 江意绵从背篓里拿出一个被打磨光滑的木盒子,盒子一打开,里面米黄色的圆形块状物就显现了出来,空气里也飘散出一股桂花的香甜。 伙计一怔,伸手接过木盒,从里面拿出香皂仔细看了起来。 手上这圆盘形的东西表面很光滑平整,颜色也好看,尤其是还泛着淡淡的香甜,让人心旷神怡。 伙计拿着东西凑到鼻尖嗅了嗅,除去桂花香,其他的东西竟是一点也闻不出来,不像是皂荚和肥珠子做出来的。 他皱了皱眉,思考了会才道:“我拿进去和掌柜试试。” 他对手中的东西倒是没抱什么期待,主要是好奇是什么制成的。 伙计匆匆去了后堂。 江意绵就在铺子里随意看着,没有半点担心。 香皂这东西这个时代压根没有,是稀缺的,除非回春堂的掌柜是脑子劈了才会不要,正常人用过后定会和她合作。 果不其然,没一会,伙计就连忙出来了,他手上还有未干的水渍,满脸都是惊喜,“姑娘,我家掌柜要见你,还请你随我去后堂一趟。” 江意绵应了声,背着背篓就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一条走廊,来到后堂的院子里。 这会院子里正忙碌着,不少药童在碾药,院子里也堆放着不少药材晾晒。 伙计来到一间屋子前,敲了敲门,屋内一道略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快进来。” 一进屋子,那胡子花白,但却依旧精神的老人就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会是个年轻姑娘。 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他只笑着道:“姑娘请坐。” 江意绵刚在椅子上坐下,就立马有伙计前来给她倒茶。 一开始接待她的伙计则是站在老人身侧。 老人打量了她一会才道:“姑娘怎么称呼,我是这家回春堂的掌柜张清泉。” 江意绵只道:“我姓江。” 张清泉摸了摸嘴角的胡子,又看了眼桌上那块浅黄色的香皂,想了会才道:“三十两,你把香皂方子卖给我,如何?” 话落,就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人。 江意绵挑眉,起身道:“张掌柜既然不是诚心想做生意,那就算了,外面定有诚心想和我合作的人。” 说着,她就要离开。 三十两,这人是把她当傻子了,别说她不会卖方子,就是卖那至少也要百两起步。 张清泉见她要离开,非但没生气,反而还哈哈笑了起来,“江姑娘莫急,老夫只是开个玩笑,姑娘想如何合作?” 他只是试探一下眼前这姑娘。 对方瞧着应当是个农家姑娘,若是没什么见识,怕是一听三十两就直接同意了,不过,眼下倒是发现这姑娘不是那么没有见识,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明显是个聪明人,或者是家中长辈事先交代过。 江意绵瞥他一眼,重新坐下淡淡道:“我给你们回春堂供货,只要成本价,卖出多少是你们的事。” 香皂生意她自己不好做,一是打不出名声,二是容易被人盯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自己虽然不怕,但小洼地的其他人却不能和她一起冒险。 找个厉害、有名的铺子一起合作才是最安全的。 她可以借助铺子原本的名声短时间内获取更多银子,也能保护家人,不至于让他们陷入危险的境地。 张清泉挑眉,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似乎在思考。 屋子里一时沉默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站在张清泉身后的伙计却着急得不行,生怕这生意谈不成。 好一会,张清泉才继续道:“江姑娘打算多少文一份卖给我?” 定价这一步至关重要,虽说澡珠十文一颗,价格昂贵,他们铺子赚得多,但实际上来买澡珠的人却不多。 一是因为价格确实贵,二是因为不太好用,导致卖得不算好。 只有在府城和京城那些富贵人家聚集之地卖得不错。 可今日这姑娘带来的香皂,份量大不说,用起来还算细腻,起沫以及去污能力也比澡珠好。 江姑娘若是知道澡珠的价格,这香皂就不会定得太便宜。 但若是他们铺子购买就很贵,到时候估计不好卖。 江意绵只淡淡道:“二十文一块,盒子之类的回春堂自己定做,卖出多少,能获取多少利润全看回春堂。” 定价她仔细考虑过,若是太过便宜赚不了多少不说,普通人家也不会买,他们用惯了皂荚之类的东西,直接去山上摘就是了,压根不会考虑需要花钱买的香皂。 她暂时考虑的是比普通人富裕一些,但又不至于太过有钱的权贵人家。 回春堂进价二十文,到时候售卖至少也会有四十文,因为其中的运输、铺面、工钱也会算在里面,四十文至少不会亏,能赚一些,想要多赚一点估摸着大多应该会在五十文一块。 再贵,就不太好卖了。 一块香皂,她估算过至少能洗二十次澡,比澡珠划算得多。 以前买过澡珠的人家定然会换香皂。 眼前这一批香皂若是能借回春堂打开名声,她接下来的打算也能更快完成。 第141章 顺利谈成,当街强抢 张清泉怔了怔,盯着江意绵仔细思考了一下才点头,“好,我同意了,江姑娘现在有多少香皂,我先买一些试试,若是卖得好,我们再谈契约、长期合作。” 香皂这东西很新鲜,只要在周边几个县城里试试,就能粗略看出结果,若是卖得不错,他再考虑运往更远的铺子里。 到时候回春堂的名声更是能上一层阶梯,对他们铺子的生意也能更好。 江意绵这才道:“我这现在有一百份,家里估摸着还有将近一百份,掌柜若是都想要,我明日可以送来。” 因着不确定能不能顺利谈成生意,她就只准备了这么多,原本还怕多了,如今看来倒是她小看了回春堂。 张清泉一顿,叹息一声才道:“行吧,那就先两百份。” 虽然是有些少了,但运去县城的铺子里试试应当是够的。 江意绵把背篓里被布袋装着的药材拿出来递给旁边的伙计道:“这是药材,你算算能卖多少铜板。” 伙计连忙接过,却没急着离开,只探头朝地上的背篓里看去。 江意绵把背篓里两个小箱子拿出来,揭开盖子道:“你们数一下。” 箱子里整整齐齐放着同色香皂,似乎为了避免香皂磕碰,箱壁上还缝嵌着软布, 每块香皂也都是平平整整,表面光滑,透着一股桂花的香甜,瞧着赏心悦目。 张清泉和伙计瞧着那箱子里装着的各式各样的香皂,有些惊讶。 本以为就只有那一种颜色,没曾想还有其他颜色,粉色、绿色、蓝色都有,倒是省了他们提醒做出花样。 眼前这姑娘明显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才来的。 不过,恍惚间看见满满一大箱子的香皂,两人只觉得怪异。 伙计一边细细清点,一边道:“还好江姑娘当时是递给了我一个盒子,若是就把这一箱东西给我,我估摸着都不会信。” 瞧着实在是多了些,还没有分装,他若是看了,怕只以为眼前这人是什么骗子,迫不及待把一箱东西出手。 江意绵只笑了笑,这点她早就想到了,贸然拿出来一堆,只会让人觉得廉价,因此就特意准备了一个盒子,用来展示。 张清泉表示理解,这么多香皂若每个都装在小盒子里,麻烦不说,还平白增加了重量。 用这嵌着软布的箱子装倒是不错。 清点完毕,伙计又去查看了布袋里的药材,给了江意绵二两碎银子,又给对方数了二百三十文铜板,才笑着招呼江意绵有药材继续来卖。 江意绵出回春堂时,心情大好,虽知道没有回春堂也会和其他铺子谈成生意,但没想到居然如此顺利。 一想到以后有了主要银子来源,不用坐吃山空,生活会越来越好,她就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些。 等她回到魔芋摊位前时,桌面上两个桶里都空了,试吃的盘子里也空空如也,只有其中一桶还剩下一小半。 至于其他的鸡蛋、布匹之类的也已经卖得差不多了,筐内这会只有一块叠得整齐的灰色麻布。 摊位前这会还聚集着几个人,正拿着东西的是个小妇人,有些眼熟。 江意绵想了会才想起是上次卖魔芋时第一个来摊位前买的小妇人。 小妇人手中拿着一份被竹叶包好的魔芋,视线落在背篓里那块布上,好奇地道:“这粗布咋卖?” 刘大勇连忙道:“最后一块了,你若是要就四十文卖你,这块布估摸着有十五尺,做一套春衣应当是够的。” 小妇人仔细算了下,铺子里一尺最便宜的粗布都要六文,虽比手中这布好一些,但这布胜在便宜啊,做套衣服穿还是不亏的。 她把魔芋放在胳膊上挎着的竹篮里,才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拿起那块布看了看,笑着道:“行,我要了。” 正说着,身后几个路过的妇人就惊恐地道:“好吓人,前面那条街上的豆腐摊被人掀了,那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干啥的,拉着那姑娘就要走,说是成亲啥的,什么情况?”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那几个男人中有一个是那姑娘的二叔,要带她去成亲,她不愿意就闹起来了,不少人围观呢。” 小妇人整个人都是一顿,猛地站起来,手中的布都忘记放下,拿起东西就直接跑了。 刘大勇一愣,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出去老远,站起来就要去追,“哎,你还没付钱。” 赵大树一听这话,当即撸起袖子,拿着切魔芋的菜刀就冲了过去,“狗剩,你在这看着摊,我和大勇叔去要钱,真是怪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抢东西。” 狗剩连忙应了声。 江意绵走过来时,赵大树和刘大勇已经跑出好远一段距离,问清楚狗剩事情经过,得知赵大树把菜刀拿上了,她放下背篓,就连忙追了上去。 生怕赵大树一时不理智,闹出什么事端。 等她追着人跑过去,就看见不远处的街道上围了一圈人,里面传出不少争吵和谩骂声,赵大树两人没了踪迹。 江意绵只得挤进人群,好在没有背篓,她很容易就挤了进去,一眼就看见对面拿着菜刀被刘大勇按住的赵大树,两人这会似乎忘记是来做什么的,只看着包围中心的几个人。 江意绵松了口气,没动手就行。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也有心思看热闹了。 砸烂的桌子前,站着那熟悉的小妇人,小妇人这会满脸都是愤怒,瞧着有些凶悍,和在摊位前买东西时的样子很不一样。 她身后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和一个年轻姑娘。 小姑娘戴着个头纱,看不清脸,但能从对方时不时颤抖的身体上看出应该是在啜泣。 地上四处都是踩碎的豆腐,还有一些白色汁液洒落在地,似乎是豆浆。 小妇人对面站着四个男人,为首的中年男人满脸都是不耐烦。 “程寡妇,你给我闪开,我带我侄女回去,你一个小姨有啥好管的,这是我徐家村的人,你一个柳树村的多管什么闲事?赶紧闪开,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第142章 谁敢动我就劈死谁 程寡妇却没有半分退让的样子,只怒骂道:“我呸,什么徐家村,你们这群不要脸的王八蛋都把她赶出来了,她还算什么徐家村的人,赶紧给我滚开,小桃是我外甥女,我自然是要管的。” 徐永丰被骂,当即有些不爽,瞥了程寡妇一眼,才道:“别理这个疯婆子,小桃和她才没关系,赶紧把徐小桃带走。” 他银子都收了,自然不可能走人。 在柳家村带不走人,他就在大街上抢人,他可是徐小桃亲二叔,这疯婆子又不是徐小桃亲姨,就是官府来了也管不着。 其他几个徐家人一见徐永丰发号施令,连忙上前,正要把程寡妇一巴掌挥开。 程寡妇就环顾四周,一把夺下赵大树手里的菜刀,怒吼一声,“谁敢动我就劈死谁,给老娘滚。” 说着,还疯狂朝周围挥舞着菜刀,只把众人吓了一跳。 围观的人群都吓得后退了几步,那几个想要上前的男人也吓得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这个似乎疯了的人。 徐永丰也是一顿,显然没想到有人出来看热闹还随身带着菜刀,惊惧过去,他只嗤笑一声大骂道:“疯婆子,你少来,上次拿着菜刀追我儿子二里地,他是个怂包,你以为我会怕吗? 来,我徐永丰就站这,你他娘的朝我脖子上砍,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 说着,就朝前逼近几步,伸长脖子朝那菜刀凑去。 这种把戏他见得多了,这疯婆娘就是吓吓人,压根不敢真动手。 程寡妇看着那凑过来的头,一时顿了顿,没敢动。 手中的菜刀却握得死死地,眼里也满是怒火。 徐永丰却还嫌不够,继续骂道:“来啊,疯婆子,你不是要劈人吗?劈啊,我就看你敢不敢。” 对付这种疯婆子,就不能要脸,对方要真疯咋可能还有闲心来镇上卖豆腐,也就他那傻儿子才会信。 其余三个男人见状,也知道程寡妇是在吓唬人,当即也不害怕了,大摇大摆就朝着徐小桃走过去。 小少年见他们过来,连忙拦在徐小桃身前,大吼道:“你,你们不准过来,小桃姐姐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其中一个瘦高个男人,一把推开小少年,伸手就死死拽住了徐小桃的胳膊,另外两人也连忙来帮忙,拖着人朝人群外面带。 徐小桃只吓得大喊大叫,用力挣扎道:“我不走,我不要嫁,我不嫁那个老鳏夫,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程寡妇被这喊叫惊醒,当即也不管徐永丰了,拿着菜刀就要朝其他几人追过去。 徐永丰却连忙反应过来,一边抢夺着菜刀,一边道:“快,把徐小桃带走。” 那几人见状,直接抬着徐小桃朝人群外走,小少年想去追,却一脚踩在地上散落的豆腐上,摔倒在地。 程寡妇看见儿子摔倒,徐小桃也要被人带走,这下也顾不得不能伤人了,双手握着菜刀大力一甩,用了十足的力气朝徐永丰的脖子上砍去,明显是来真的。 徐永丰被吓了一跳,死死控制住对方的手,不让菜刀朝他劈来。 偏偏脚一滑,跌倒在地,程寡妇一手拽住他的衣领,一手举着菜刀朝对方劈去,眼里全是怒火。 眼看着那菜刀要落下,江意绵随手丢出几颗石子。 石子击打在菜刀上,细微的声响在嘈杂的人群里一点也听不出来。 程寡妇手一偏,菜刀没砍到脖子,只砍在徐永丰肩膀上。 人群外面也在此时挤进来几个捕快,大喊道:“干什么的,都给我住手,谁再敢动,都给我进去蹲大牢。” 那几个抬着徐小桃已经快挤出人群的人见状,非但没停下还拼命朝外挤。 赵大树一脚踹在最后一个人的腿上,那人尖叫一声,半跪在地上,放开了徐小桃的腿。 腿上得了自由,徐小桃用力挣扎起来,被捂住的口鼻也得以露出,她当即大喊道:“官爷,官爷救命,这有人强抢民女。” 马明皱眉,这会也注意到人群里的动静,当即“嚓”一声抽出腰间的大刀,厉声呵斥道:“给我放手,再动休怪我不客气。” 那几人一怔,只好松开了控制住徐小桃的手。 一得到自由,徐小桃就赶紧重新挤进人群,去查看地上那个摔倒的少年。 见对方没事才松了口气,连忙看向程寡妇,见对方也没事才道:“官爷,这几个人想强抢民女,还掀翻了民女和小姨的摊子,你要为民女做主啊!” 徐永丰听着这声音,才猛地回过神,看了眼挂在肩膀上的菜刀,见肩膀上没伤,又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耳朵,得知自己没事,一把甩开肩膀上的菜刀,连忙大喊大叫起来,“官爷,官爷,救命啊,这疯婆子想杀人,她刚才想用菜刀砍死我,你们快把她抓进大牢,快!” 徐小桃连忙解释,“官爷,这都是有原因的,是这几个人想强抢民女,逼迫民女嫁给一个老鳏夫,我不愿意,小姨是为了保护我才拿着菜刀吓唬人,不是真的要杀人。” 徐永丰当即厉喝,“我呸,徐小桃你个没良心的,我是你亲二叔,你倒好,胳膊肘朝外拐,我给你定下婚事怎么了。 自古以来,所有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死了、爷奶也死了,你就只有我,你二叔这一个亲人,我帮你定亲事,有什么问题。 你该谢谢我。” 要不是他,徐小桃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嫁出去,一个被山匪掳走数月的人,早就没了清白,哪有人会愿意娶没了清白的人。 他明明就是在帮她。 徐小桃只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里也多了些哭腔,“我谢谢你什么,谢谢你把我从村里赶出来,谢谢你把我卖给一个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鳏夫,谢谢你上门强抢,我不同意就动手打我。” 说着,她揭开了头上的面纱。 眼前的场面实在是有些吓人,围观的众人不自觉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143章 都是混蛋 一张遍布青紫、肿胀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只看得大家不自觉颤了颤,反应过来时,又纷纷骂了起来。 “这人真不要脸,又是动手打人,又是掀摊的,还好意思说是自己侄女,我呸。” “可不,官爷,你们可要给这位姑娘做主啊!她们这豆腐摊都支在这久了,我们都认识,程寡妇不是个疯子,她平日里很好的,只是这些人欺人太甚,她才吓唬他们一下,可没真动手。” 江意绵看着徐小桃脸上的伤也皱了皱眉。 上次在山寨里遇到,她还觉得这姑娘有韧劲,在山寨那种地方都没有被同化,没曾想,出了山寨反倒是经历了这么多事。 徐永丰听着众人的骂声,只气得脸都黑了,他连忙狡辩道:“官爷,他们胡说,刚才程寡妇明明就是想砍死我,只不过砍偏了,我肩膀肯定是受伤了,你不能听这些人的一面之词啊!” 马明皱了皱眉,虽然从众人的话语中已经整理出了事情经过,但还是看向徐永丰道:“她真拿刀砍你了,伤在哪?刀呢?” 若只是言语上的吵闹就算了,可若真当街拿刀伤人,那可不是小事。 他不能因为程寡妇几人可怜就放过对方,估计要一并带回去让县令大人处理了。 程寡妇怎么也要进去待几天。 徐永丰当即有些得意,指着地上的刀就道:“官爷,这就是程寡妇砍人的证据,你快把她带走。” 说罢,还恶狠狠地瞪了程寡妇几眼,这家伙就等着蹲大牢吧,敢当街拿刀砍人,至少也要进去蹲三天,挨一顿板子。 等三天过后,徐小桃跟那老鳏夫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想反悔也不可能了。 正得意着,就听见马明那古怪的声音,“你是说程寡妇拿着这把刀想砍死你?” 徐永丰当即点头,得意地道:“就是这把菜刀。” 话落,却觉得那菜刀有些不对劲,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原本完好无损的菜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豁了一个大大的椭圆形的口,几乎把开过封的地方都崩掉了。 别说是砍人了,就是切菜都不可能。 他当即瞪大了眼睛,连忙道:“不,不是的,刚才还好好的,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刚才砍在我身上断了,对,对,一定是,刚才这刀砍在我肩膀上,别,别是断在我肉里了吧,哎哟,官爷,我,我肩膀疼,你快请大夫。” 徐永丰当即躺在地上呻吟起来,一副异常痛苦的样子。 马明皱眉看向徐永丰肩膀上那完好无损的衣服,一时有些无语,“你是说这把菜刀连你衣服都没砍破,却砍到了你的肉?” 徐永丰这会也知道几个捕快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只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呻吟道:“哎哟,就是砍到我了,官爷,你不能不给我做主啊,刚才这疯婆子是真要砍死我。” 马明被这声音吵得头疼,对着身边两个捕快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立马会意,上前几步,就扒开了徐永丰的上衣。 只见那肩膀上半点伤口也无,连菜刀的印记都没有,明显是下手之人没用力,导致一点印记都没在对方身上留下。 这下也明了了,确实是徐永丰几人欺人太甚,程寡妇只是拿着刀吓唬人,没想真的杀人。 他当即冷呵道:“若再继续闹事,你们几个全跟我回官府,把这豆腐摊位上的损失赔了,就赶紧离开,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程寡妇听着这话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盯着地上那缺口的刀没说话。 徐永丰却不依不饶起来,也不装身上疼了,从地上爬起来就道:“凭啥这豆腐摊的损失让我赔,事情还没完呢,我侄女被这女人拐走了,我来救我侄女,有啥不对,豆腐摊我才不赔,我要带我侄女走。” 说着,就要去拉徐小桃,还没走几步,两个捕快就把人架住了。 马明冷声道:“不想赔也行,那就跟我去官府,你们少不了一顿板子,估计还要在牢房里待几天。” 话落,其他几个捕快也连忙上前控制住另外几个跟徐永丰来闹事的男人。 眼看着马明来真的,徐永丰只连忙道:“我,我赔,官爷,官爷快放了我们,我赔,但徐小桃是我侄女,他跟我回去有啥不对。” 事已经闹了,他今天要不能把徐小桃带走,以后就更难了,他银子都收了,可足足三两呢! 够他们一家老小吃吃喝喝一整年了。 马明只看向徐小桃,“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想回去吗?” 徐小桃只连忙道:“官爷,我不想回去,这人虽是我二叔,但我徐家大房早就和二房分家了,不是一家人。” 逃荒那会徐永丰因为不想带上他们母女,就直接分了家,她和娘亲躲在家里的地窖里被山匪发现,那山匪不小心杀了她娘。 她却被带进了山寨,本以为在山寨的日子是最难熬的,可出来后,她才发现,这群亲戚才是真正的混蛋。 和那群山匪一样,都是混蛋,抢了官府发给她的粮食和种子不说,还把她从徐家村赶了出来。 她只好去找娘亲生前的手帕交,可这些人为了银子却又找了过来。 她已经要被逼死了。 徐永丰听着这话气得不行,还要再狡辩,马明就道:“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立马带你们回官府。” 若不是眼下官府事情还多,这几人和徐小桃又是亲戚,没造成什么过于恶劣的影响,他定直接把人带回官府,压根不会在这废话。 徐永丰脖子一缩,丢下自己的钱袋,直接和另外几人跑了。 见人都走了,马明只皱眉看着围观的人,“都散了,散了,别挤在这,没热闹了,该干嘛干嘛去。” 围观的人很快被捕快驱赶走,马明看见江意绵几人有些怔愣,只无奈道:“热闹都没了,还不走,是找我有事?” 刚才一进人群他就看见几人了,本以为他们也是来看热闹的,这会瞧着才发现似乎不是。 第144章 买鱼苗 江意绵指了指不远处地上那个篮子,无奈道:“这个小妇人没给我们布钱,我们是来要钱的,没想到遇上这事。” 程寡妇一愣,看向篮子里胡乱塞着的布,只不好意思地道:“我忘了,刚才听说豆腐摊这出了事,一时着急,忘记付钱了,我这就给你们,多少铜板?” 说着,就着急地在身上摸钱袋。 刘大勇连忙道:“四十文。” 程寡妇这才应了声,从钱袋里数出四十文递了过去,视线落在那把菜刀上时顿了顿,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 马明则是把手里徐永丰留下的钱袋递了过去,嘱咐道:“下次若还有人闹事,去找捕快,别拿着刀吓唬人,若真伤到人,你可真要进去蹲大牢了。” 程寡妇连连点头,接过钱袋道了声谢,心里却还有些后怕。 别人都只当她是吓唬人,可她清楚,那会一时情急,再加上怒火上涌,她是真的照徐永丰的脖子砍去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力气收不住了。 眼看着刀真的要插进对方脖颈,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有什么东西打中了菜刀,菜刀一下偏了,还断出那么大一个豁口。 她自己都懵了,现在脑子还嗡嗡的,不知道是谁帮了她。 若那刀真的插进徐永丰的脖颈,对方肯定会死,到时候她更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马明见事情了结,和江意绵几人打了个招呼,笑着道:“最近赵大哥和张大哥都不在,你们若是有啥事,可以来找我,我最近在清河镇巡逻。” 说罢,因着还有事要处理,就先离开了。 眼见着官兵离开,程寡妇才不好意思地看向赵大树,“那刀不小心弄坏了,我本来想着吓唬吓唬人的,我赔你一把。” 说着,她就要从钱袋里拿钱。 江意绵只淡淡道:“那刀本来就坏了,不用赔,走吧。” 话落,就径直离开了。 赵大树和刘大勇两人也连忙跟上。 徐小桃看着江意绵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她现在这样,对方肯定没认出她。 * 三人回到摊位前时,狗剩已经在收拾桌上的东西了,原本还有小半桶的魔芋也已经空了。 一见几人平安回来,狗剩当即松了口气,连忙询问,“刚才听人说那条街有人拿刀砍人,真的假的,你们没事吧?” 他都要被吓死了。 赵大树一边帮忙收拾桌子,一边愤慨地道:“可不,一群男人威胁个姑娘去嫁老鳏夫着实可气。” 要不是那会刘大勇死死按住了他,他肯定冲上去帮忙了。 狗剩一时也满是愤怒,两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骂着。 江意绵有些无奈,只庆幸刚才不是赵大树一个人去要钱,不然,还不知道出什么事,这家伙刚才确实冲动了。 当初赵大树三人贸然跟刘老头回小洼地,其实也很冲动。 赵大树这人一生气就容易冲动,她有机会要和对方好好谈谈了。 几人收拾好东西就一起去了间卖酒水的铺子,江意绵买了几坛酒精浓度还算高的酒就打算和众人一起回去。 路上却看见一个卖鱼苗和泥鳅苗的摊位。 说是摊位,也就是一个老头身前摆放着好几个桶,里面都是各种鱼苗和泥鳅苗。 许是因为有些冷的缘故,老人紧紧裹着身上的厚夹袄,头上也戴着个厚厚的帽子,见江意绵看过来,他连忙道:“几位是想买鱼苗,那你们可是来对地方了,这清河镇就我这有鱼苗卖。” 江意绵神色一喜,直接走了过去,好奇地道:“这鱼苗和泥鳅苗怎么卖?” 小洼地的荷塘里虽然有鱼,但因为是野生的,不是特别多,再加上没有在塘底做护栏,不少鱼都顺着河流朝其他地方流去了。 以至于现在好些日子才能抓上几条鱼。 平日里倒是够几家吃,但若想拿来镇上卖就不行了。 她若是在荷塘里养上鱼和泥鳅,到时候还能拿镇上来换钱。 这类新鲜的鱼在每家酒楼、客栈还是很受欢迎的。 多一条赚钱的路子,总比坐吃山空来得好。 就是卖不出去,也可以让小洼地吃上新鲜的鱼和泥鳅。 老头只连忙道:“鱼苗一斤七十文,泥鳅苗一斤五十文,估摸着差不多都有两百条。” 刘大勇一惊,“这么贵。” 以前杏花村也有养鱼的,但这鱼着实不太好养,再加上成本高,一斤鱼苗虽说有两百条,但能存活下来的只有一百多条,再加上平日里还要多照看,万一鱼苗生病,那就前功尽弃,以至于那户人家后来就没再养了,只把荷塘都卖了。 这事情在村里广为流传,以至于后来都没人再干折腾养鱼的事。 农户人家多数过得不好,买鱼苗几十文咬咬牙能勉强买下,但还有鱼要吃得食物,加在一起可不算便宜,至少也要上百文。 一百文省着点用,一家三口能过两、三个月了,没人敢拿这上百文去折腾,万一鱼苗生病全都死了,钱亏了不说,还白折腾一番。 一想到这些,刘大勇只小声道:“意绵,养鱼是麻烦事,听着两百条多,实际上能活下来的鱼苗很少的,不划算,你若是想吃鱼我今回去就在荷塘里捞一条出来。” 江意绵只笑着道:“大勇叔,你别担心,我自有打算。” 刘大勇一愣,只好没再说话,心里却有些无奈和发愁。 他们虽然已经安定下来,但需要花铜板的地方还多,每次赶集赚的铜板也就一两百文,这样花下去,他们可要继续穷下去了。 他得好好考量一下,最近手里的铜板都不能动,至少留下来全买种子,不至于让小洼地没钱又没粮。 江意绵看向那几个桶里的小鱼苗,密密麻麻在桶里游动着,瞧着倒是活蹦乱跳的。 想了会她才道:“我先来两斤鱼苗,一斤泥鳅苗。” 老头神色一喜,只觉得来了个大顾客,连忙道:“好好好,我这就给姑娘称。” 他手脚麻利,像是生怕江意绵反悔,拿起一个大大的木制漏勺伸进桶里舀起一漏勺的鱼,水顺着漏勺的孔尽数漏了下来。 连续舀了两漏勺的鱼苗才够两斤,他又连忙把鱼苗倒入一旁装着水的空桶里,只笑着道:“姑娘买得多,我老头子送你两个桶。” 直到又给泥鳅苗称完重,江意绵付完铜板后,老头都一直笑眯眯的,几人离开老远,还能听见老头笑着道:“姑娘下次再来!” 江意绵:…… 一时不知道老头是在欢迎她,还是笑话她鱼苗很快就会死。 第145章 是个秀才 江意绵几人来到镇口的时候,杨二正靠坐在牛车上打盹,几人走近了他才惊醒,视线落在那桶里的鱼苗和泥鳅苗上时怔了怔。 “你们打算养鱼啊!” 江意绵没隐瞒随意应了声。 杨二一怔,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坐在牛车上,等了一会就有几个妇人来坐牛车,是其他村的。 杨二见时候差不多快午时了,也没再等,赶着牛车就离开了。 几人回到青石村时,正好能看见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偶尔还能闻见一些香味。 狗剩摸了摸肚子,只觉得有些饿了,他回去定要吃上满满一大碗饭。 今日若不是怕赶不上杨二的牛车,他们定会先吃些东西再回来。 想到吃饭,他脚步都快了些,老远就看见山脚下不少人都忙碌着,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已经堆放了不少砖瓦,还有一些木头。 此时,那堆满木头的空地前正站着村长和那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正是住在江意绵他们茅草屋对面的那个。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老头只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狗剩瞅着那满地的砖瓦和木头惊讶地道:“哇,这么多青砖,得盖多大的屋子,这什么人啊,这么有钱。” 刘大勇和赵大树也满眼都是羡慕,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住上青砖大瓦房。 江意绵倒是没什么感觉,随意看了几眼就径直朝前走着。 几人和村长打了声招呼就没多再停留。 只是走出没几步,江意绵脚步却顿了顿。 李一石看着面前的老人只有些为难,“张秀才,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村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压根没多少人,以前都没办起来学堂,经过战乱逃荒后又怎么可能办起来。 你日子不好过,想办学堂换点粮食,我知道这要求不过分,但村里人都忙着,家里孩子更是劳动力,不会送来识字的,我家里还有些苞米面,一会给你送些来。” 他何尝不知道张秀才家有多难,但办学堂这事实在是想当然了些。 青石村虽然没有其他村那样惨被山匪洗劫,但本来就贫穷,在几个村里更是最穷的地方,人少不说,也没什么良田。 每家的地虽然不少,但种出来的粮食却也不多,都还在饿不死的边缘,又何谈读书识字。 那些孩子能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哪家会有闲钱让他们来识字。 张秀才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默默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了那间破败的茅草屋。 江意绵瞧着那似乎佝偻了几分的背影,却有些惊喜。 没想到这个胡子花白的老人是个秀才,前几次照面,她只觉得老人瞧着很和善,不像是整日泡在地里的庄稼汉,却也没料到是个读书人。 对方若是能教小野他们识字,她不就轻松了。 一个秀才肯定比她好,能教得也更多,更不用让她每天琢磨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看来,她有机会得去和张秀才聊聊了。 几人回到小洼地的时候,王凤琴还在做饭,明显是在等他们。 几人也没犹豫留在江家吃了饭后,才各自去忙活。 刘老头这会正和众人忙碌着开荒的事,以至于刘大勇和赵大树吃完饭就去帮忙了。 王凤琴和几个女人也没闲着,男人负责砍树,她们就负责割掉那些枯萎的野草根茎。 好在现在天气还没暖和起来,不然地上的草全都会从地底冒出头。 江意绵则是在几家找了空闲的桶和木盆,把鱼苗和泥鳅苗分别养了起来。 这会正端着盆放在能晒到太阳的暖和地方。 小野、小暖儿、大丫一看见那新鲜东西就好奇地凑了过来,盯着桶里和盆里的鱼苗好奇地道:“姐姐,这小鱼什么时候能长成大鱼,是用来吃得吗?” 江意绵对上那三双期待的眼神,无奈应了声,“可以吃,但也不能全吃。” 她可是琢磨着来换铜板的,若仅仅是吃,荷塘里的鱼也够了。 小暖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盯着那小鱼苗好一会才跟着小野去练字。 暂时安顿好鱼苗,又给小鱼苗和泥鳅苗喂了些切碎的蚯蚓和水草当食物,她就去忙活香皂的事了。 地窖里的猪板油不多,明日她去镇上时还需要再买一些回来。 江意绵忙活完,等锅里的东西搅拌成糊状物,她就盛起几份在碗里。 又分别朝碗里加入不同的颜料,调和出她想要的颜色,就从空间里拿出裱花袋,把颜色各异的糊状物装进裱花袋。 上次她让狗剩帮忙做得方盒子已经做好了,上面是不用遮盖的,其他五面又是可以平铺开,或者固定成方盒。 做得很好,盒子也明显抛光过,上面没有小木刺,很光滑。 江意绵拿着裱花袋一层层在盒子里画出脑海里想象出的画面,很快大盒子里就被颜色各异的糊状物覆盖。 江意绵看了眼,一时有些忐忑,视频倒是看了不少,具体如何还要等晾干后的成品怎么样。 她把方盒子用遮灰布盖起来放在一边,就又把锅里的糊状物调成颜色各异、香味各异的糊状倒入一个个竹筒里。 等到把锅里的糊状物装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江意绵伸了个懒腰,把厨房收拾干净,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些蒸馏用得东西,从酒水里蒸馏出一些浓度较高的酒精,才去帮忙开垦荒地。 因着地上没有太多茂密的杂草,开垦起来倒是不算费事,有了江意绵的加入,砍起树来也更轻松。 众人忙碌到天黑才歇息。 江意绵吃过饭后,不忘把鱼苗和泥鳅苗放进屋内。 眼下天气还没暖和,小鱼苗和泥鳅苗必须要做好保温才行,不然,还没等长大就先冻死了。 其他人得知她要养鱼和泥鳅,虽没多大异议,但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养鱼这事众人都没接触过,难免担心。 刘老头则是来看了几眼,见鱼苗和泥鳅苗都是活蹦乱跳的才勉强放心,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小鱼苗顺利长大了。 既然意绵想养鱼,他就不能让她白白浪费铜板,定要想出好法子养好鱼。 第146章 你有钱分我点 翌日,江意绵带着剩下的香皂去镇上,其他人则是在小洼地里继续忙活开荒的事。 今日去镇上的人不多,江意绵和附近几个村里的人坐上牛车,一路无言去了镇上。 本以为清河镇上的人也会少很多,倒没想到依旧是热热闹闹的,虽没有赶集日那样拥挤,但依旧很热闹。 街道两旁的摊贩奋力叫卖着,似乎在比着谁的声音更大。 江意绵径直去了回春堂。 回春堂的伙计一看见她,就连忙迎了上来,“江姑娘来了。” 江意绵点了点头,把背篓里的香皂拿出来,对方仔细清点一番确定无误,就给了她二两银子。 收下银子,她就要离开,那伙计却连忙叫住她,好奇地道:“姑娘住在哪,万一铺子有消息,我们去哪找你?”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东街有个卖魔芋豆腐的摊位,赶集日我或者家里人会在那,若是有消息,你可以去那。” 伙计这才记下。 江意绵刚走出回春堂,陈桂香就拉着李春花跟了上去,眼里满是怨毒。 上次这小蹄子害她在小张氏那个张八面前出了丑,导致村里那些八婆一看见她就笑话她,气得她不敢出门。 今好不容易早早出来一趟,就为了避开村里人,反倒是又遇上了那小蹄子。 她今天定要好好教训那小蹄子一番。 想着,她脚步更是快了些。 一旁的李春花满脸疑惑,眼看着娘亲越走越快,她一把甩开手不满地道:“娘,你干啥,不是说给我去买布料做衣服吗?” 陈桂香怒瞪着人群里的人,小声道:“看见没,就那贱蹄子害我在小张氏面前出丑,这才惹得村里人笑话,我今天要让她知道,一个外来户就不能骑在我们头上。” 说着,就连忙跟了上去。 江意绵出了回春堂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她也不在意,只在街上四处逛着,走了没一会就瞧见个猪肉摊。 这会猪肉摊前没什么人,摊位上也没几块肉了,还全是不甚新鲜的,好在天气还冷,倒是没那么容易坏。 地窖里还有不少肉,她倒是不着急。 她径直走过去,那摊位后站着的中年男人就笑着道:“姑娘想买什么?” 江意绵随意看了看,视线落在摊位旁边挂着的猪板油上,好奇地道:“这猪板油怎么卖?” 话音刚落,一道嘲讽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流民就是流民,穷成这样,连肉都买不起,反而要那没人要的玩意。” 江意绵瞥了来人一眼,见是陈桂香,挑了挑眉。 对方身后还跟着个样貌清秀,但眼中也满是嫌弃的年轻姑娘,顿时明白这人就是李春花了。 那个觊觎盖青砖瓦房流民的人。 她淡淡道:“对啊,你有钱分我点,给我买三斤肉。” 陈桂香一噎,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复,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骂道:“小蹄子你想得美,老娘凭什么给你买肉。” 她家都舍不得吃肉,还给这贱蹄子买,她呸。 江意绵这才继续冷声道:“那我买什么关你屁事。” 陈桂香一怔,李春花也是一顿,偏偏那摊位后的中年男人却笑出了声。 只气得陈桂香脸都黑了,指着江意绵怒道:“你要不要脸,问我要肉,家里穷成这样就别出来。” 李春花清秀的脸上也满是嫌弃,当即没好气地道:“娘,别理这穷酸的流民,自己吃不起就算了,如今都来要饭了。 这些流民都是一个德行,全是群乞丐,自己村里没人要,才会去其他村里讨饭。” 江意绵皱眉,只冷眼打量了眼前两人一眼,才淡淡道:“据我所知,清河镇以前应该是没有姓陈的人吧,也就是十几年前有其他府城的姓陈的人逃荒过来,清河镇才有了陈姓。 李春花,我没记错的话你娘和你外公一家都是陈姓吧,这么说他们也是乞丐?生下了你这个要饭的小乞丐?” 被骂小乞丐,李春花一时有些忍不了,只大骂道:“我呸,你才是乞丐,要饭的,我就是青石村的,你这个外来户不知道从哪来的流民才是要饭的,你们这群流民全是要饭的。” 周围路过的行人听见这话不免顿住了脚步,盯着李春花母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有一个妇人当即忍不了大骂起来,“你们两个说什么鬼话呢,流民就是要饭的,那这整条街上的人全都是要饭的。 谁不知道以前清河镇这地方是荒地,谁祖上没有从其他地方逃荒过来的,你们俩仗着自己是本村人欺负别人,要不要脸。” 另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则是撸起袖子大骂道:“两个臭婆娘找死吧,我们逃荒的人怎么就是要饭的了,你要是不满意村里有外来户,你和官府说去,个不要脸,当街欺负人,看我不揍你。” 眼看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每个人脸上都是愤怒,吓得陈桂香两人腿都软了,当即也不敢再叫嚣,连连求饶道歉,然而围观的人却完全没理会两人的话,反而继续朝着两人逼近着。 其中不少都是从别处逃荒来的流民,本就因为刚来到陌生的村镇,心里不舒服,这一下再听见本地人骂他们是要饭的,心里更加不爽了。 眼看着两人惹了众怒,江意绵看也没看被人群围堵的人,径直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没在江意绵心里留下什么波澜,她依旧在街上逛着,听着周围热闹的叫卖声,以及街道两旁的酒楼、茶肆。 清河镇恢复得不错,不少铺子都开了,虽然没太多顾客,但已经看不出这里遭过叛军洗劫了。 走了没一会,江意绵就又看见一个猪肉摊。 问清楚猪板油的价格,她足足买了十斤,总共花了三十文。 这时代不少人都不要这玩意,只有穷苦人家才会偶尔买一些回去炼猪油,尝尝肉味。 稍微有钱的都会买肉,用肥肉炼出的猪油和油渣才是最香的,猪板油就有些可有可无了。 买完猪板油,江意绵又去买了些各色的颜料。 这时代的颜料多数都是从植物或者矿物中提炼出来的,纯天然,用来做香皂很适合。 江意绵回到青石村的时候,还没到午时,今日没卖东西,倒是没耽误太多时间。 小张氏这会正抓着把炒黄豆,一边吃,一边和几个妇人说着话,见江意绵拎着那么大一块猪板油回来,只惊讶地道:“江家丫头,你咋买这么多猪板油,这都能买几斤肉了吧。” 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默默在心里感叹了句,这江家估计过得也不怎么样,吃不起肉,也只能买点猪板油解馋。 江意绵应了声,没多解释,径直朝山脚下走去。 小张氏的视线却在江意绵拎着的猪板油上打转。 虽说猪板油比猪肉便宜,但怎么说也是猪身上的,至少三四文一斤,这么多估计也要不少铜板。 她都好久没尝过肉味了,弄点猪板油炼猪油解解馋也是好的。 想着,她就连忙追了上去。 第147章 同意教书 江意绵这会刚走到张秀才家门口,正要敲门,身后就传来小张氏的声音,“江丫头,你找张秀才啊,他这会不在,去挖野菜了。” 江意绵一怔,好一会才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张氏眼珠子定在那一大坨猪板油上,好一会才道:“估计一会就回来了,这时节哪有什么野菜,最多去山上找找有什么青叶子吃,你找张秀才有啥事啊?” 江意绵没回答,心里反倒是有些震惊。 没想到张秀才过得如此不容易,上次听村长说要给对方苞米面,她就有心理准备了,知道对方可能是生活所迫才想在村里开学堂。 可这会听说对方都去找树叶子吃了,她还是有些惊讶。 按理说秀才还是很难考的,张秀才怎么说也不至于沦落到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见江意绵沉默,小张氏也不在意,只压低声音道:“这张秀才也是个可怜人。” “年轻时,张秀才本来是在白云镇的书院里当教书先生的,那会还有个媳妇,两口子过得还不错,夫妻也和睦。 谁曾想,不知怎么得罪了院长,被赶出书院不说,腿也被歹人打折了。 他媳妇当时怀着孕还四处帮他寻找大夫,眼看着腿要好了,谁料,媳妇难产去世了,留下个孩子和他一起过。 日子本就艰难,再加上他腿还有伤,勉强养活孩子。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儿子长大,本以为苦日子到头了,张秀才的儿子当时虽脾气有些不好,经常游手好闲,但勉强也算个人。 可就在战乱开始的前一段时间,不知怎么的,张秀才的儿子去赌钱,欠了一屁股赌债,回都没回来,直接丢下张秀才跑了。 赌坊的人找来张秀才家,没找到人,就隔三差五来打砸,也就是后来战乱开始,那赌坊的人也跑得跑,死得死,张秀才家这才消停下来。 你别看他老成那样了,实际也就四十多岁,瞧着比同龄的人老太多了。 要不是村长时不时救济,张秀才估摸着早就饿死了。” 小张氏说得连连叹气,江意绵听得也有些意外,显然没想到张秀才居然过得如此曲折。 正说着,张秀才就拄着拐杖从山脚下的地里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他头发花白,脸上也满是皱纹,完全看不出居然才四十多岁,若没人说年龄,她都要以为这是个七老八十的人。 张秀才走了好一会才终于到了家门口,见江意绵和小张氏都在,他只是朝两人点了点头,就要进去。 江意绵却连忙道:“张叔可否帮我一个忙?” 张秀才脚步一顿,睁着浑浊的眼睛打量江意绵,好一会才道:“我能帮你什么?” 他自己都要饿死了,还怎么帮别人。 江意绵却忽的笑着道:“我几个弟弟妹妹,他们想识字,奈何家里人都不怎么认识,镇上的书院又不收没开蒙的学生,我就想到了张叔。 昨日不小心听见张叔和村长的对话,知晓张叔是个秀才就想让弟弟妹妹们跟着你学习。 张叔放心,束修我们会出的。” 虽然知道对方大概率会同意,但她一时还有些忐忑,实在是和眼前的人接触不多,不确定对方的性子。 张秀才一时愣住了,好一会浑浊的眼睛才渐渐清明,他只点头道:“管我一日三餐,我教他们识字,何时开始?” 江意绵有些意外对方答应的如此快,思考了会才试探道:“我一会就先送几个小孩来识字?” 张秀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行,那我去准备一下。” 他以前考秀才的那些书和现在的虽然略有不同,但基本都是一样的,是时候该重新翻翻了。 直到眼前的门关闭,江意绵还处在意外中,她实在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 小张氏也满脸都是惊讶,看着江意绵道:“你想让你弟弟识字将来当官?” 那得花多少银子,他们村里也就一个张秀才,对方还是从镇上搬来的,其他人没一个识字的,估计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咋写。 江意绵随意道:“识几个字罢了,不至于当睁眼瞎。” 小张氏这才应了声,倒是没咋在意,只想着一会要把这消息告诉村里其他人。 又盯着那猪板油半晌,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要,就见江意绵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个弯刀匕首,吓得她连忙后退几步,结巴地道:“江,江丫头,你,你干啥,我,我可没招你,你别打我啊!” 昨日她可是亲眼看见这人一下就把陈桂香给摔下了马车,那会看得心里痛快,这要是到了她身上,她这骨头不得散架啊! 她就是心里想想,这不还没开口要猪板油嘛!这,这也要挨揍? 江意绵看着对方惊恐万分的表情只觉得好笑,从猪板油上割下手掌大小的一块递过去,“今日多谢婶子告诉我张叔的事了,一点猪板油,婶子拿回去解解馋。” 若不是小张氏告诉了她张秀才的事,她估计还要去打探一番,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小张氏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拿过猪板油,笑得见牙不见眼,“江丫头客气啥,这村里啥事婶子都知道,你以后有啥想问的尽管来找我。” 她就是管不住嘴随便说了几句,没想到还能换到块猪板油,这江丫头也不是啥坏人嘛,还大方! 这要换成村里其他人,她就是说破喉咙,人也不会给她。 * 江意绵一回到小洼地,就把可以去张秀才那识字的事告诉了众人。 刘老头连连点头,“这多好啊,管三顿饭就行,可比别处学堂的束修便宜太多了。” 王凤琴也连连点头,只觉得去张秀才那识字是个不错的主意。 对方一个秀才教启蒙的孩子绰绰有余,束修还那么便宜,说到底是他们赚了。 几个大人脸上都是笑意,狗剩和王小黑几人却满脸都是不愿,他们想去挖地,只要不需要动脑子的事都行。 赵大树见状,连忙道:“最近还要开荒,绵姐,我就不去了,让小黑和狗剩去吧。” 说罢,还对着两人挑了挑眉。 第一次觉得比狗剩几人年长有好处,至少是家里不可或缺的劳动力,可以不用去认字。 第148章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铜板 狗剩和王小黑满脸怨气地看了他一眼,吃饭咀嚼食物都用力了些。 刘老头一眼看出几人的不满,和江意绵对视一眼才点头道:“大树说得对,这几日还要开荒,小洼地事情多,就狗剩和小野几个孩子一起去识字。” 一听这话,王小黑黯淡的眼睛都亮了,还没得意几下,就听见刘老头继续道:“你们几个白日里在山上帮忙,傍晚去接小野他们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认识几个字,回来意绵会考你们的。” “啊?” “啊?” “啊?” 异口同声的啊从赵大树三人嘴里同时发出来,只让饭桌上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刘老头瞥了三人一眼,没好气地道:“啊什么啊,就顺便认一两个字就行了,还是说你们想跟着小野他们一起去识字?” 赵大树连连摇头,只道:“太爷放心,我们知道了。” 比起整日识字,他觉得还是种地来得好。 他们都干惯了农活,开荒虽然是比较辛苦的事,但他们能轻易做好,识字一事却是不能的。 认识一两个还行,多了是真记不住。 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识字,但他们知道太爷和意绵姐说得对,识字是有很多好处的,至少卖东西时不用担心算错铜板,不至于让人哄骗了去。 因此,几人也没再反对,吃过饭后就又去开荒了。 江意绵则是去看了看鱼苗和泥鳅苗,见几个桶和盆里的都依旧活蹦乱跳,才去换了水,又把那些桶和盆放到能晒到太阳,又不至于晒死鱼苗的地方后,喂了食,才背着一背篓东西,带着狗剩四人下山。 赵杏儿原本是不想让大丫跟着一起去的,但听江意绵说大丫很聪明,能识几个字没坏处,不至于一个人闷在那,才同意。 小野、小暖儿和大丫一路上都很开心,听说是去识字,路上一直乖乖巧巧的,不像以前那样问东问西,反而满脸认真严肃,明显是打算好好表现。 再看狗剩,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肩膀都耷拉下去,半点没有平日的活泼。 江意绵有些无奈,走到狗剩身边道:“就这么不想念书?” 她很少强迫别人去做不喜欢的事,只是读书这事确实不能太过放纵,能认识几个字总归是好的。 但若狗剩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也不会过于强求。 狗剩一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不太喜欢,但又觉得必须要去做,娘亲和爹爹听说我能去识字都很开心。” 其实他也知道能识字很好,但他一看见书本就想睡觉,再一瞧见那方方正正的字,只觉得眼花,而且,读书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那么重要,又不能换成粮食和铜板。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铜板。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你以后想做什么?或者说你喜欢什么,不是玩乐之类的。” 狗剩摸着下巴沉思好一会才道:“我喜欢和爹爹一起做家具,打柜子、桌子之类,以后若是有机会我还是想做木匠。” 能看见那一块块木头变成一个个柜子、桌子,他是很开心的。 江意绵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倘若主家在纸上写了雇佣或者银钱契约,又或是需要的一些木料之类的,你看不懂怎么知道主家给你多少工钱、多少木料钱,又需要多少木料?” 狗剩一顿,迟疑了会才道:“我,我可以去找识字的人帮我。” “万一那认识字的人诓骗你怎么办,主家需要梨花木,他说需要便宜杨木,你做出来的东西不符合主家的要求,你觉得主家会给你银子吗?” 江意绵说罢看向狗剩,见对方脸上满是愁容,沉默着不说话,就没再开口,径直跟上了小野几人的步伐。 就在江意绵以为狗剩不会再说话时,狗剩却急忙快步追上她,脸上没了先前的愁容,整个人也精神地道:“意绵姐,你放心,我会好好识字的,不会让人诓骗我和爹爹。” 以前爹爹就被人骗过一次,不仅没拿到应得的铜板,反而还赔付了主家不少,他不会再让自己被骗。 等爹爹腿伤好了,也要帮爹爹好好看以后的那些契书。 见对方想明白,没有先前那样抗拒识字,江意绵才松了口气。 几人来到张秀才家的时候,张秀才正翻看着手中的书,他旁边还有一个打开的大箱子,里面全是保存完好的书。 江意绵吃了一惊,饶是知道古代考科举有多难,在看见那满箱子的书时还是很意外。 那箱子里齐齐整整放着的书估摸着有百来本了,每一本都保存完好除却有些灰尘竟没太多损伤的地方。 这么多书小野他们能学会三分之一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年纪够了去书院估计能容易些。 江意绵见张秀才满心满眼都是手中的书,完全没注意到几人,才试探地叫了句,“张叔?” 张秀才这才回过神,看向面前站着的几人好一会才想起上午和江意绵的谈话,他应了声,起身拄着拐杖要把箱子推去角落。 狗剩见状连忙去帮忙,有些忐忑地道:“张,张叔,我们以后是叫你张夫子还是张先生?” 他听书院里的那些书生都是这样叫的。 张秀才一愣,看了几人一眼才道:“叫我张夫子吧。” 狗剩这才松了口气,叫了声“张夫子。” 小野几人也连忙叫了声“张夫子。” 张秀才听着这称呼一时有些恍惚,好一会才笑着道:“别紧张,你们去搬几个凳子过来。” 狗剩几人连忙应了声,搬来小板凳坐在张秀才面前。 江意绵见状,轻手轻脚把背篓里的东西一并放进厨房才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但她却没离开,在门口仔细听了会,发现张秀才正在问几人认字的情况。 狗剩和小野、小暖儿三人都很顺利地说了自己的识字情况,只有大丫没说话。 张秀才皱眉看向大丫,又问了一遍,“大丫,你认识多少字?” 第149章 术业有专攻 大丫这次想了好一会才道:“我,我认识五,五十多个字,是跟小野他们一起学得。” 张秀才这才点了点头,只是多看了大丫几眼才又随意指了书上的字让几个孩子认。 见大丫依旧慢一拍,张秀才这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不过,他也没多纠结这事,只按照一开始想得,安心教几人认识一些简单的字,并顺便解释其中的意思。 江意绵听见屋内传来的声音,松了口气,也没多停留,径直上了山,打算等傍晚再叫赵大树几人来接人。 一回到小洼地,江意绵就继续去做香皂了。 她这次又做了各式各样好看的香皂,以及不同颜色和香味的皂,等一大半猪板油都被用完,她才作罢。 外面的太阳已经落山,原本还在开荒的人也都回来了。 赵大树三人已经被刘老头赶下山去接狗剩几人了。 陈铁柱一从厨房出来,就笑着道:“饭马上就好,一会就能吃了。” 刘小芸只擦了擦额角的汗,连忙道:“我来帮你。” 陈铁柱却笑着道:“不用,我都要做好了,你歇着吧,一下午呢,我又没啥事,早就准备好菜了。” 这几日因着大家都忙着开荒,做饭的事陈铁柱就包揽了下来。 因着有轮椅,他行动还算方便,众人也就同意了。 眼看着刘小芸还不放心,江意绵只笑着道:“小芸婶婶,你就放心吧,我去帮铁柱叔烧火,你们累了一天了,快歇着。” 说着,她就跟着陈铁柱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才发现,陈铁柱并没有说谎,他虽是坐在轮椅上,但却没一点慌乱的感觉,所有的菜都已经切好,全都装在盘里,放在灶旁边,一伸手就能拿到。 偶尔需要移动轮椅去拿些东西,他也不慌乱,全都井井有条。 江意绵几次想去帮忙,却发现压根用不上她,她只好默默在一旁烧火。 一顿饭很快就做好,赵大树三兄弟也接着狗剩他们回来了。 小野几人都神采飞扬,眼睛里亮晶晶,这会正兴奋地告诉众人他们今天学了什么。 “张夫子好厉害,今天不仅教我们识字,还教我们数数,用算盘算账,几下就算出了好大的数字。” 小暖儿和大丫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满脸都是笑意,就连狗剩也不像以前那样没精打采的,反而多了些喜悦。 “张夫子还知道一些木匠的事,可厉害了,我以后也要好好识字,争取能看懂一些木匠的书。” 狗剩满脸都是向往,脸上没有半点以前讨厌识字的样子。 赵大树三兄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奇怪,有些想不明白以前那么讨厌识字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他们没怎么和张秀才相处,只在一旁听了下,依旧昏昏欲睡。 张秀才得知几人每天要认识一两个字也不意外,给他们布置了任务就让他们回去了。 江意绵在厨房里听着众人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弯了弯,看来她的决定没错。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专门当教书先生的人就是不一样,短短一下午就看出狗剩几人的兴趣所在,确实厉害。 此时,青石村靠近山脚的茅草屋里。 张秀才揉了揉酸疼的眼睛,见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屋内也没有一丝光线,才摸黑去了厨房,打算随便做一碗树叶糊糊吃。 今一早他就去山上找野菜了,可惜这时节野菜还没长出来,找了半晌也只找到一些没毒的叶子,勉强可以吃,不至于饿肚子或者被毒死。 他从院子里拿了一些树枝塞进灶洞里点燃,正要继续煮树叶糊糊,就看见厨房的角落里放着的几个布袋。 他皱了皱眉,打开布袋,就被里面白花花的米和面给惊住了。 哪来的米面,还是品质如此好的? 好一会才想起江意绵,对方今日来的时候似乎带了不少东西,那会他一心在几个孩子身上,没注意到那个姑娘,没曾想,对方居然给他送来如此好的米面。 他又看向另外几个布袋,发现不仅有苞米面和一些晒干的野菜,还有一大块肉。 他只觉得是自己眼花了,盯着那肉好一会才确定真的是肉。 张秀才一怔,沉默良久才从里面拿出一些苞米糊糊就着树叶一起煮了,其他的东西则是又好好收了起来。 心中却有些无奈,只以为是江意绵特意凑出来的米面和肉全给他送来了。 他一个老家伙,能不被饿死就行了,这时节能有吃的都是顶顶好的了,哪能安然吃了别人家的救命粮。 他得找机会把这些东西还回去。 * 翌日,狗剩和小野几人吃过饭后就在咪咪的护送下一起下了山。 咪咪送他们去了山外围,才开始在林子里乱窜,四处捕食。 江意绵则是去准备给陈铁柱做手术的事了。 她先是在陈铁柱平日住着的屋子里用酒精消毒,然后在陈铁柱惊讶的目光中,给对方打了一剂麻药。 陈铁柱很快昏了过去。 江意绵这才拿出手术刀给对方做腿上的手术。 屋外原本只有刘小芸一个人在担心,其他人只是时不时朝这边看看。 一连半个时辰过去,众人也没了开荒的心思,纷纷等在了陈家院子里,每个人的脸上不免也有些着急起来。 饶是听江意绵说了好几次是个小手术没什么大问题,几人还是担心。 尤其是屋内半点声音没有的过了半个多时辰,众人心里只有些不安。 刘小芸只担心地坐都坐不住,一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眼圈也红红地看向紧紧关闭着的门,手指紧紧握在一起。 王凤琴见状,连忙上前拉着刘小芸的手安稳道:“小芸,你别担心,意绵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的。” 赵杏儿也道:“肯定是没问题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被两人宽慰,刘小芸一直紧张的心才轻松不少,但视线却没从那紧闭的门上移开过。 又这样过了快两刻钟,紧紧关闭着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第150章 甚至希望你能失败 刘小芸连忙跑了过去,着急地道:“意绵,怎么样,铁,铁柱他,没,没事吧?” 其他人也满脸担心地看过来,江意绵一怔,好一会才笑着道:“没事,碎骨已经取出来了,麻沸散的药效还在,估计半个时辰后铁柱叔就醒了。” 一听没事,众人提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小芸没急着进屋子,反而是小心翼翼地道:“意绵,我相公的腿做完手术真的就能好了吗?” 说不期待是假的,但她不希望自己的期待影响陈铁柱,而且,能看见陈铁柱重新振作起来,她已经很开心了。 江意绵只点头保证道:“小芸婶婶放心,铁柱叔只要好好复健,肯定是能重新站起来的。” 至于能不能恢复成以前没受伤的样子,那她就不确定了,一切都要看复健后的结果。 不过,她刚才做手术的时候发现陈铁柱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碎骨虽然一直在膝盖处摩擦,有一部分还和肉长在了一起,但取出来的过程还是很顺利,估摸着是没太大问题。 刘小芸这才点了点头,擦了把眼角的泪小心翼翼进了屋子。 刘老头几人听说没事就也重新去开荒了,只是这会浑身都充满干劲,没有先前的心不在焉。 陈铁柱是在半个时辰后醒得,他整个人都有些迷茫,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状况,视线落在床边的人身上时顿了顿。 刘小芸眼睛红红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见他醒了,急忙叫了声江意绵,才着急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铁柱想了会才道:“腿疼,其他地方就没有了。” 刘小芸松了口气,正要起身让江意绵把脉,脸上就忽然多了一只大手。 陈铁柱伸手给她擦着眼泪,声音闷闷地道:“别哭,我真没事了。” 江意绵看着两人一时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出。 还是刘小芸看见她,连忙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 江意绵给陈铁柱把脉,又看了看她缝合的伤口,才看向陈铁柱。 对方虽然和以前瞧着没什么区别,但她却觉得陈铁柱似乎不太一样了,以前眼里虽然有希望,但也仅仅是希望。 可现在,瞧着浑身都没以前那样紧绷了,像是松了口气,也像是压在心口的大石头落地了。 江意绵挑眉,好奇地道:“铁柱叔,你就不怕手术失败?” 一开始似乎也是对方主动要求她做手术的,眼里半点害怕都没有,反而满是期待。 正常来说听见陌生的治疗方法应该是像狗剩和刘小芸一样才是,担心、害怕。 陈铁柱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以前不怕,甚至希望你能失败。 可刚才手术前,我是怕的,心里也有几分动摇,现在的我已经能完成大部分的事了,除却不能真的站起来,其他的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我忽然就不想冒险做手术了。 但想到狗剩和小芸眼神里的期待,和他们每日忙碌的样子,我就觉得要试试。 直到闭眼前,我心里其实都是忐忑的,但醒过来看见小芸我就不怕了,因为我知道手术肯定成功了。” 一开始他答应江意绵做手术,除了表现出来的期望,更大的其实是想解脱。 希望江意绵手术失败,那他就解脱了,不用拖累家人,不用没有尊严的活着。 可渐渐地,他在感受到家人和另外两家人的感情,以及他们对生活的希望后,他就忽然觉得活着似乎也没那么不好。 他想试试重新振作起来,想试试手术是不是真的能让他重新站起来。 刚才清醒后,他明显能感觉到膝盖里面那剧烈刺痛的东西消失了,除了伤口时不时传来的疼痛,那种尖利东西划过膝盖的感觉消失了。 他知道手术成功了,他以后是有机会站起来的。 江意绵意外地看了陈铁柱一眼,没想到对方这么坦然,明显是早已经想明白了,她只笑着道:“好好休息,等伤口长好就能进行复健。” 陈铁柱应了声,整个人都没了以前那紧绷的样子,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 一连好几日,小洼地里每个人都很开心。 赵大树三兄弟,平日除了开荒,还多了一件事,就是帮陈铁柱复健。 三人成了陈铁柱的支架,每天总会换着架陈铁柱在院子里走着,帮助对方复健。 眼看着每日只能走半个时辰的人,如今已经增加到一个时辰,众人心里都有些激动。 刘小芸从屋里出来,就看见陈铁柱满头大汗,但依旧撑着身边两人努力走着,她一时有些心疼,连忙道:“好了,今天都走一个多时辰了,快歇歇,意绵说了要适度,别伤着。” 陈铁柱应了声,又走了快半刻钟才终于停下来。 刘小芸则是连忙上前帮对方按着一直紧绷的腿放松,脸上除了心疼更多的是开心。 她这几日是亲眼看着陈铁柱由站不起来,到慢慢站起来,再开始小幅度的走动,到如今能撑着大树几人走一个多时辰的。 别提有多激动了,以前每天深夜陈铁柱的腿总会痛,她每次深夜醒来总会听见对方压抑的呻吟,心里难受,却又没办法。 可现在,那难受的呻吟消失了,陈铁柱也不会疼得满头大汗,她也不用干着急。 一想到陈铁柱要不了多久就能正常行走,她就开心得不行,老天爷还是眷顾他们的,让他们遇上了意绵,一次一次救了他们。 赵大树几人见吹牛铁柱坐在一旁休息,就也歇息了一会,本想继续去帮忙开荒,就被刘老头给赶走了。 “去去去,下去找狗剩他们识字去,听意绵说你们昨日的任务都没完成,那地已经差不多了,大勇一个人就能把杂草清理干净。” 刘老头说着,手里也没闲着,劈了几块薄薄的木块就拼接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赵大树三人连忙凑过来,好奇地道:“太爷,你干啥,我们可以帮忙的,绵姐说了,我们去接狗剩几人的时候顺便认认字就行,这会太早了。” 至少还有两个时辰才天黑,他们实在是不想去认字。 刘老头瞥了几人一眼,又看向三人身后已经走过来的人,随意道:“不想认字啊,那你们想干啥。” 三人立马嘿嘿一笑,异口同声的地道:“除了识字,干啥都行。”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第151章 村里出事 “真的什么都行?” 三人听着这话都是一顿,一回头才发现江意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几人身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们。 三人迅速起身,连忙道:“绵姐,我们这就去认字,刚才是胡说的。” 说罢,就全都跑了。 不去张秀才那认字,就要在意绵姐或者小野那学,一个他们害怕,一个太话唠,还是张秀才好。 江意绵看着瞬间没影的几人,一时有些无奈,这几个家伙一到识字就躲懒,偏偏还和狗剩不一样。 他们几人还算聪明,不少字都认识了,就是不愿意学,也没什么想看得书,让江意绵劝都不知道怎么劝,索性就不想理会。 这下反而让几人害怕起来,一见她不开心立马就去识字了。 眼看着人都走了,刘老头才笑起来,拼接着手中的栏板问道:“这栏板用来防止鱼跑行吗?” 江意绵瞧着地上那个大大的挡板。 一整块拼接起来的木块中间还有不少可供水流动的孔,孔不算大,但胜在密集,能让水流动的同时,却又不至于放跑鱼。 她点了点头,“可以,等过些日子鱼苗和泥鳅苗长大,就可以放进池塘里了。” 这几日泥鳅苗和鱼苗已经长大了不少,在她的精心照顾下,也没什么伤亡,全都活蹦乱跳着,只等再大一些,就一并放入池塘里养。 到时候也会轻松许多,不至于每天需要她喂食。 池塘里小虾米和各种水草不少,那些鱼都可以自己捕食,她再偶尔丢一些蚯蚓下去就成了。 刘老头这才松了口气,瞧着地上的挡板笑着道:“这还是铁柱说得,要不是他这几日使不上力气,他就动手做了,肯定做得比这块好。” 村里木匠手艺最好的就是陈铁柱,他就是个半吊子,之所以会一些完全是不想花铜板去做,做出来的勉强能用,美观就说不上了。 江意绵只笑了笑,和刘老头把那些养鱼的桶和盆换了一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 正忙碌着,王小黑就急急忙忙跑了回来,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绵姐,太爷,村里出事了,那些人拦着小野他们不让走,大树和二黑去帮忙,也被拦下了。” 刘老头猛地起身,只听见“咔嚓”一声,腰间的疼痛瞬间让他皱起眉。 江意绵连忙把人扶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太爷是不是闪到腰了?” 刘老头摆了摆手,只看向王小黑不满道:“咋回事,凭啥不让小野他们走,这不欺负人吗?” 王小黑摇了摇头,只着急地道:“我也不清楚咋回事,刚下山就看见不少人围在张秀才家门口吵着,几个人还拉着小野他们,说什么不让走,大树他们要过去帮忙却被村里人拦住了,我就趁机跑了回来。” 江意绵皱了皱眉,只连忙道:“小黑,你扶着太爷去屋里休息,我去看看村里出了什么事。” 说着,就赶紧朝外面走去。 一路上,她脚步飞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下了山。 远远地就看见不少人围堵在张秀才家门口,赵大树和赵二黑两人被几个人死死拉着,动弹不得。 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却都远远站着没一个敢上前的。 小暖儿的哭声从里面传来,“呜呜呜,我,我们没偷东西,你别冤枉人。” “你少胡说,我刚才看见你们两个从我家那边走过来,不是你们偷了,还能是谁偷了,你看,这还有证据,这就是我家的肉,奶,你不能放过这几个小偷。” 孙小虎满脸都是怨恨,一想到自家的肉差点被这几人给偷走,他就气得不行。 好不容易在家里看见回肉,他还没尝到肉味就差点消失了。 一旁的孙老太听见这话,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怒意。 她拔高声音骂道:“个不要脸的小贱皮子,偷东西都偷到老娘家里来了,不愧是外来户,就是没有教养,今天我就替你家里人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话落,她抬起手就要朝小暖儿甩去。 小暖儿只吓得连哭都忘记了,小野要上前去阻拦,却被孙小虎给一把拉住了。 “你别急,我奶一会就教训你。” 小野只着急得想甩开孙小虎,奈何对方死死抱住他,不让他动弹。 眼看着孙老太的巴掌就要落在小暖儿白净的脸上,江意绵挤开人群,就朝孙老太踹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孙老太整个人都栽倒在地。 “哎哟,哪个不要脸的下黑手,哎哟,疼死我老婆子了。” 孙老太捂着肚子在地上呻吟着,那几个拦住赵大树两人的孙家人则是连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一看见面前站着的是个年轻姑娘,孙老太当即不满了,骂道:“小蹄子,我骂这几个偷儿,关你啥事,你竟敢打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话落,也不顾肚子的疼,撸起袖子就要朝江意绵打去。 赵大树和王二黑两人则是连忙拦在对方身前,眼神凶恶地看向她,大有一副对方若再敢上前一步就动手的架势。 孙老太被两个男人瞪着,只觉得后背一凉,赶紧缩回了自己三个儿子身后,这才继续喊道:“我要找村长,你们这些个流民欺人太甚,偷了我孙家的东西,还打我老婆子,若不赔我银子,你们别想在村里住。” 江意绵伸手揉了揉小暖儿的头,见她只是被吓着,才看向孙老太,冷声道:“你亲眼看见他们偷东西了?” 孙老太一噎,看向自己的小孙子。 孙小虎则是冷哼一声,插腰道:“我看见他们从我家那边走过来,然后我家里的肉就不见了,张秀才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哪有肉,不是他们从我家偷来的,还能是哪来的?” 这几个人还想狡辩,分明就是他们偷的。 江意绵看向小暖儿怀中死死抱着的布袋,只觉得有些眼熟,正要说话,张秀才就拄着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怀中还抱着好几个布袋。 见江意绵也在,他一时只觉得羞愧,拔高声音道:“孙老太,我都说了,这肉不是你家的,是江丫头给我送来的,连带着这些米面,你别在这胡闹。” 第152章 出了家贼 众人都是一怔,视线落在张秀才怀中抱着的米、面上时,眼睛都亮了。 那可是上等的大白米和大白面啊,他们平日里只能吃些碎杂米、或者是苞米糊糊,这张秀才倒好,不声不响的弄来这么多。 孙老太也是一怔,眼中的羡慕一闪而过,她只奇怪地道:“张秀才,你可是读书人,他们好端端给你这么多白米、白面干啥?你莫不是诓我老婆子的吧。” 张秀才家里穷得叮当响,这几个流民瞧着也不像是多有钱的样子,有这白米不藏着偷偷吃或者换铜板,拿来送人,真是疯了。 张秀才没说话。 江意绵只冷声道:“我弟弟妹妹想识字,这是我给张秀才的束修,有什么问题吗?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人是小偷,你该道歉吧。” 孙老太只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打量着小暖儿几个孩子,一时没说话,心里却有些不太确定。 张秀才家虽然很穷,但大家都说对方是读书人,不会说谎,平日里有些需要对方帮忙的地方,张秀才也不会含糊,村里人对他还算尊敬。 她家虽然和张秀才家没多少往来,但以前大儿子在外面做工时偶尔寄回来的信,对方想也不想直接帮她念了,还不收她东西,明显是个好人,没道理帮这些外来户骗她。 孙老太正迟疑着,就听见人群里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 “我呸,江丫头,你少胡说,就这几个小屁孩,还认字,你家银子多得没地放吧,肯定是你们从哪偷来的,张秀才也帮着你们撒谎。孙老太你可别被她骗了。” “对,孙奶奶,上次她还问我娘要银子买肉,哪来这么多铜板买米、面,定然是假的,你别被她忽悠了。” 江意绵看向说话的两人,嗤笑一声,这母女俩还真是阴魂不散,哪都有她们。 孙老太听着这话怀疑地看了江意绵一眼,视线落在张秀才身上的时候顿了顿,好一会才道:“张秀才,你说,这东西是不是这丫头给你当束修的?” 她虽然不喜欢这些流民,但也不会胡乱冤枉人,刚才听孙子说家里肉被偷了,一时情急才冲了过来。 这会冷静下来,倒是觉得这些人不会去她家偷东西。 几个刚来的流民,人生地不熟的,还没在村里站稳脚跟就敢偷东西,怕不是不想在村里待了。 张秀才叹息一声,脸气得通红,声音全是不满,“不是当束修,好端端给我这么多米面?说我联合江丫头诓骗人,那你们说,村里有哪家吃得起这白米、白面。”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怔。 这时节,战乱前都不好过,更何况还是现在,他们能有口吃得就不错了,更何况还是精细的白米白米,那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东西。 当即就有人看不下去,开始为张秀才和几个孩子说话。 “张秀才说得是,现在哪家还有白米、白面吃,若不是江家丫头送来当束修,张秀才家定然也没有,这肯定是误会。” “对呀,我瞧着也是误会,几个孩子都乖乖巧巧的,来村里好些日子了也没惹过什么事,咋可能去偷东西,定然是误会。” 孙老太听着众人的话,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有些不满村里人向着这几人说话,但心里也清楚眼前这几个孩子应当是没偷东西的。 好半晌,她才又瞪了江意绵几人一眼,没好气地道:“流民就是麻烦多。” 说罢,一巴掌呼在孙小虎后脑勺上,“让你瞎说。” 孙小虎捂着后脑勺,只委屈地道:“奶,那肉真没了,我也是亲眼看见他们几个从那边过来的,谁知道这几人是来找张秀才认字的,那我肉咋办,我想吃肉。” 他都一年多没尝过肉味了,这次要不是他奶拿出了压箱底的铜板,他估计见一眼都难,这下好了,肉没了,脸也没了。 “吃吃吃,吃个屁吃,回家。” 孙老太满眼都是愤怒,有心想骂几句,但有了众人发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陈桂香却满脸都是不爽,高声道:“不是偷得孙老太家的,那孙老太家的肉咋没了,村里人都信了你们,我可不会轻易信。 今日不弄清楚这事,我可不敢和你们这些流民在一个村里住着,指不定哪天家里东西就被顺走了。” 这话一出,原本要散开的人群又重新聚拢起来,每个人眼里除了看热闹的兴奋还多了点探究,明显是把陈桂香的话听进了心里。 孙家的肉若不是这几个小孩拿得,那怎么就凭空消失了?这偷儿若是不查出来,他们也不放心啊! 张秀才皱了皱眉,正要说话,身旁就传来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出了家贼的事也要赖在别人身上?” 江意绵的声音不大,但却刚好让围观的众人都听了个清楚。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孙老太身后站着的那个年轻妇人却整个人都是一惊,低着头不敢动弹。 小张氏只哈哈笑起来,挤进人群大声道:“哎哟,孙老太,你别是忘记上次家里鸡蛋少了,是被你三儿媳送娘家去了吧。 今日这肉估摸着也是被她送去了娘家,亏得你在家当家做主这么久,还不知道自家儿媳的性子,还来污蔑江丫头他们几个孩子,害不害臊啊!” 孙老太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三儿媳当即也明白过来,一巴掌呼在自家儿媳脑门上,没好气地道:“你缺心眼啊,那么大一块肉全往自己娘家送,赶紧去给我要回来。” 她今天刚买的一块肉,可足足花了几十个铜板,还没尝到肉味就被这败家玩意送人了。 她怎么能不生气。 孙家三儿媳捂着被打得后脑勺哎哟几声,只出声狡辩起来,“婆母,我没有,不,不是我拿得,跟我没关系。” 孙老太一听儿媳狡辩,更是气得脸都黑了,伸手就要继续动手打人,人群外却传来一道冷喝,“都围在这干什么?家里没事啊?” 第153章 道歉 李一石从人群外挤进来,瞧着眼前的场景,只皱了皱眉,看向张秀才道:“张秀才,这是出什么事了,咋都围在你家门口?” 平日里张秀才家可冷清得很,今日反倒是热闹了起来。 小张氏一看见村长来了,连忙吆喝道:“哎哟,村长,你可来了,这孙老太和陈桂香不要脸,联合起来污蔑江家几个小孩偷孙家的肉,这不,张秀才说那肉和米面都是江家丫头送来给几个孩子当束修的。 村长,你可要给江家人做主啊,总被人污蔑可不行,他们也是我们村里的人了,哪能总被欺负。” 小张氏说得一脸正义凛然,要不是那眼中时不时闪过的幸灾乐祸,江意绵都要以为这小妇人是一心为了帮她。 李一石听了这话,果真皱了皱眉,问清楚事情经过,当即冷声道:“孙老太和陈桂香你们两家,这几日全给我开荒去。 村东头那边的地必须赶在春种前给我开出来,以后谁要是再敢说新来青石村的几户人家是外来户,不是村里人,全都给我开荒去。 我看你们都闲得很,都不担心今年没粮食吃,力气多得没地使,那正好去开荒,让村里多收点粮食。” 这些个乱嚼舌根的妇人,饭都要没得吃了,还整日在村里惹事生非,他瞧着就烦。 这话一出,陈桂香就连忙出声狡辩,“村长,我可没污蔑人,就是不想有偷儿在村里罢了,这事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她家事情还多,哪能去帮村里开荒,那石头地能种出来东西才怪,她可不想去白帮忙。 李一石皱眉,还没说话,小张氏就嗤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和你没关系,你那么激动,孙老太都要走了,你还不依不饶。 要不是江丫头聪明一下看出是孙家三儿媳把肉拿走了,你怕是跳得更高,指不定还要怎么欺负江丫头他们呢,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欺负他们。 村长,你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说罢,还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只气得陈桂香脸色铁青,还要继续争辩,就被村长打断了。 “都闭嘴,谁要是不服我的话,那就给我滚,青石村不要这搅屎棍。” 他整日为了村里人不被饿死,忙得焦头烂额,这群人倒好,整日在村里惹事生非。 村长一发话,众人都闭上了嘴,连陈桂香也没了心思辩解,只是眼里的怨毒半分没少地落在江意绵和小张氏身上,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撕了这两人。 她向来跟小张氏这张八不对付,眼下又多了江家的人,反倒是让这小张氏整日看她热闹,四处散播她家的事,个不要脸的,联合起来欺负她家人少。 见众人都没再说话,李一石才继续道:“都给我回家去,没热闹看了,赶紧走,围在这干什么。” 眼看着众人都要离开,江意绵才冷声道:“村长,孙家这几人和陈桂香母女冤枉了我弟弟和妹妹就这样走了?那他们受得委屈怎么办,至少也要道歉吧。” 若是她被冤枉,她定然直接上手教训人了,可是小暖儿他们还小,今日的事定然在心里扎了根,若不处理好怕是会留下心理阴影。 李一石一顿,当即明白过来,点头道:“江丫头说得对,是不能这么算了,孙老太、陈桂香,你们几人来道歉。” 孙老太的脚步一顿,皱眉看向旁边的孙小虎,没好气地道:“去,道歉去。” 今日的事对她来说不过是件小事,她压根不在乎,只以为江意绵说得道歉的人是孙小虎,毕竟,这事也是因他而起,他去道歉也没什么。 孙小虎撇了撇嘴,倒是没多说什么,毕竟也是个小孩,道歉这事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走到小暖儿几人身前低头道:“对不起,是我冤枉你们了。” 小暖儿只抱着江意绵的腿红着眼睛没说话,她不想原谅他们,刚才若不是姐姐出现得及时,这些人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小暖儿不喜欢他们。 见对方不应,孙小虎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头,以前他和村里小孩闹生气了,只要道歉,他们就会原谅他。 这个妹妹似乎不想理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他正要再说一遍,孙老太就招呼道:“行了,虎子走了,咱还要去开荒事情多着呢!” 孙小虎“哦”了声,又多看了小暖儿几人一眼才去了孙老太身边。 江意绵却只是淡淡道:“继续啊,刚才可不止他冤枉了人。” 孙老太一怔,很快明白过来江意绵的意思,当即不满道:“江丫头,你别太过分,我可是你们长辈,让我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道歉,你也说得出来。” 确实是她冤枉了人,但不过就是几个小孩,很快就会忘了的事,还如此较真,这些人果真是麻烦。 江意绵却只道:“错了就要认,你是长辈又如何?” “你……” 孙老太被噎,显然没想到这丫头如此抓着人不放,脸上当即有些挂不住。 正要拔高声音骂几句,就听见张秀才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知错不改,害人亦可能大焉。 孙婆子,你也不想孙家的小孩都和你一样吧,遇事不知悔改,以后可会吃大亏的。” 孙老太气得不行,看了孙小虎和几个儿子一眼,又看了村长一眼,知晓对方是向着江家这些人的,当即恶狠狠地瞪了江意绵一眼,才没好气地道:“你别以为我给你道歉,是怕了你。” 哼了一声,才看向小暖儿几个孩子,“对不起,我不该冤枉你们。” 孙老太的儿子和儿媳见状,也扭扭捏捏上前道了歉。 人群里的陈桂香母女暗道不好,当即就要偷偷溜走。 她们可不想跟着孙老太一起丢人,给个小屁孩道歉,呸。 怎料,还没挤出人群就被孙老太一把提溜了回来,“想跑,没门,赶紧道歉。” 今天可不能光他们孙家丢人,这俩也不能放过。 陈桂香母女气得咬牙切齿,偏偏孙老太一个长辈都道歉了,她们自然也逃不过,只得忍气吞声给几个孩子道了歉。 话一说完,陈桂香就赶紧脚底抹油跑了,生怕听见小张氏的嘲笑声。 眼看着陈桂香和孙家人都走了,没了热闹可看,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 李春花正要走,就看见人群外站着的人,当即让她眼前一亮,愣在原地。 第154章 挺受姑娘喜欢 李一石看见来人也是一怔,好一会才无奈道:“陆小兄弟,你怎么也来了,让你看笑话了,村里鸡毛蒜皮的事情多。”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来人的脸色,生怕对方一气之下就不在青石村落户了。 这可是他们青石村第一户青砖瓦房的拥有者,可不能就这样赶走了。 陆辞简没说话,只看向江意绵,眸子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浅笑。 他还以为得去山上才能看见她,没曾想,今日第一次来村子就遇见了。 江意绵也有些意外,盯着陆辞简半晌没说话。 少年依旧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但周身的气度在一众农家人里格外显眼。 整张脸好看得不像话,丰神俊朗的脸上似乎还带着浅笑,江意绵只觉得郁结的心瞬间开阔起来。 果然看帅哥有益于身心健康。 狗剩一看见陆辞简就开心得不行,连忙冲上前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辞简哥,你年前那段时间去哪了,我还想着和你一起过年呢!” “对啊,辞简哥,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小野也好奇地问道。 就连小暖儿和大丫也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围了上去,眼里满是好奇。 突然被几个小孩围了起来,陆辞简有些不自在,还是江意绵开口道:“行了,他刚来,等安顿下来,以后有机会再问。” 话落,她又迟疑了一瞬才看向陆辞简,“你是打算在青石村落户吗?” 陆辞简点了点头。 李一石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江丫头,你们和陆小兄弟认识啊!太好了,那山脚下新盖的青砖瓦房就是陆小兄弟的院子,我还寻思他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屋子会不习惯呢!” 江意绵挑了挑眉,看不出来啊,这家伙不声不响盖了五六间青砖瓦房,旁人不清楚,她可清楚,那些砖石木料可都是最好的,几间屋子至少五十两起步。 这家伙深藏不露啊,还挺有钱。 狗剩也满脸都是意外,好奇地道:“辞简哥,你有家人要一起来青石村住吗?咋盖那么大的屋子?” 那得花多少银子啊,他还以为辞简哥和他们都一样是村里农户,就是长得好看了点,怎么现在发现,对方似乎还比他们有钱了一点。 他们现在还在为几个铜板和吃食发愁,辞简哥都盖青砖瓦房了。 陆辞简看了江意绵一眼才淡淡道:“我一个人住。” 狗剩眼睛瞬间就亮了,他辞简哥真有实力,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屋子。 江意绵反倒是同情地看了陆辞简一眼,这家伙怕是还不知道已经被盯上了。 估计不出半日,陆辞简一个人住那么大屋子的消息就会传遍全村,他是别想有清闲日子了。 一想到每天都有人上门,江意绵只觉得头皮发麻,默默在心里祝陆辞简好运。 陆辞简一看过去,就对上了江意绵那同情的眼神,他整个人都是一顿,却发现对方已经收起了同情,脸上多了丝幸灾乐祸。 正觉得疑惑,就听见一道扭捏的声音。 “村长,这位陆大哥就是村里新来的流民吗?” 李春花夹着嗓子,脸色微红地看向陆辞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极快。 她还是第一次见长得如此俊俏的男子,饶是以前那些镇上的公子都比不上眼前的人。 李一石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盯着李春花好一会才道:“春花,你嗓子出啥事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江意绵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尤其看见陆辞简微微蹙起的眉头,她更开心了。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陆辞简马上就能体会到青石村的村民有多热情。 李春花被噎,脸更红了,但她却丝毫没在意村长的话,只是盯着陆辞简的眼神更露骨了些。 因着逃荒和山匪的事,附近几个村里的名声都不怎么好,他们青石村虽没有人被掳去山寨,但名声多多少少受了影响。 战乱前原本来提亲的镇上人全都和她家断了联系,如今,她可不像以前那样抢手,想嫁个有钱人真有些难度。 不过,眼前的人不同,虽然盖得起青砖瓦房,但依旧是个村里的泥腿子,定然愿意娶她。 原本她还在考量,不想就这样嫁给一个泥腿子,可今日瞧见对方的长相,她就觉得嫁给这人也不错,至少比其他村里那些黑乎乎的汉子要好太多。 想着,她只更加害羞地缠绕起肩上的长发。 陆辞简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看向李一石,冷声开口道:“村长,开荒的事什么时候开始?” 李一石一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说得是什么,当即皱眉看向李春花,奇怪道:“春花,你干啥,还不跟你爹娘一起去开荒,春种前你们不能把那几亩地整出来,可要熬夜干了,别在这凑热闹,赶紧回去忙去。” 李春花有些不满,可又不想在陆辞简面前丢了分寸,只好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村长因为还要去安排开荒的事,也去忙了。 江意绵看向陆辞简,有些好笑地道:“挺受姑娘喜欢。” 陆辞简只看向她,认真道:“那你呢?” 江意绵有些疑惑,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好在张秀才的话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行了,今天先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出了这事,是我不好。” 张秀才说得认真,脸上也满是愧疚。 他没想到会害几个小孩被污蔑,这种心情他能体会,定然是不好受的。 小野只连忙摇头,“不关夫子的事,是他们的错,无凭无据污蔑我们。” 小暖儿和大丫也连连点头。 狗剩也气愤地道:“对啊,跟夫子有什么关系,都是他们的错,夫子不用自责。” 张秀才只无奈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几个小家伙的脑袋,才把手中的米、面一并递给江意绵,“江丫头,这东西你收回去吧,留在我这平白惹人猜忌,还害得几个孩子跟着受气。” 他就应该早点让小野他们带回去的,今日刚拿出来想着让几人带回去,谁曾想就被孙小虎几人看见了。 非说是他家的肉,只让他说都说不清楚。 第155章 不是可怜我老头子 江意绵没接,只冷声道:“确实是夫子的错,这东西是我给夫子的束修,这几日算下来应当是已经吃完了,可你却半点没动。 夫子错就错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小野他们需要学得东西还多,夫子若是倒下了,他们可没处继续念书。” 本以为她给了粮食,张秀才应当就能吃上饱饭了,谁曾想,对方竟然放着白米、白面不吃,只吃苞米面和树叶,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人也真是倔啊! 张秀才一时有些欲言又止,好一会才道:“江丫头不是可怜我老头子?” 他知道村里这些人、包括村长,偶尔给他一些吃食都是可怜他。 他不需要这些可怜,他自己能活下去。 江意绵无语了,没好气地道:“哪有那善心,你做事,我给粮,就这么简单,现在家家户户都没一个过得好的,恨不得吃了上顿没下顿,谁还有闲心去可怜别人。” 她知道对方不想平白受人恩惠,因此才想在村里开学堂,想着顺便吃顿饱饭,谁曾想,村里没人有读书的意思,对方只能继续吃树叶。 她当时找张秀才教小野他们识字,确实有帮衬对方一把的意思,但更多的只是想让张秀才帮忙教导几个孩子,顺便让对方不用饿死。 谁料,这家伙轴劲上来了,愣是一口不吃她送来的白米、白面,估摸着就是家里的东西吃完,张秀才也不会动这些东西,更不会告诉她。 就这样下去,这家伙怕不是会成为村里第一个有粮食还被饿死的人。 她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饿死,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好人。 就凭张秀才在她没来之前拄着拐杖都护着几个孩子,她也不能让这人白白饿死。 张秀才沉默了好一会才收回手,苦笑着道:“你说得对,这时节哪有那么多善心,是我钻牛角尖了。” 总以为别人是在可怜他,施舍他,其实换个词也不过是互帮互助,没那么多他想得高高在上。 这些年在村里,他不也是这样做得吗? 怎么,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离开,他就觉得村里人对他是施舍、是可怜了? 江丫头说得对,他帮忙教几个孩子识字,对方给他粮食,就这么简单,这是他应得的。 见对方不再抗拒她给粮食,江意绵才继续道:“张叔想明白就好,这些粮食都是束修,我会定时送过来的,还麻烦张叔能好好教小野他们识字。” 张秀才连忙点头保证,“江丫头放心,我自会好好教他们。” * 一行人从张秀才家离开,就径直朝山上走去,路过山脚下那几间已经基本成型的屋舍时。 赵大树连连感叹,“这屋子真大啊,陆哥,你一个人住盖这么大干啥?” 他一开始瞧着这占地面积,还寻思是一大家子人呢,谁曾想就陆辞简一个,瞧着都占半亩地了。 狗剩只羡慕地道:“辞简哥定是觉得只盖一间太小了,这么大的屋子住着才舒服。” 等他有钱了,也要盖一座大院子,今天睡这间屋子,明天睡那间屋子,光是想想就开心。 江意绵看着那屋子,大部分都还没装窗户,屋顶的瓦也还没盖,有几间梁也还没上,那些泥瓦匠现在正忙着砌墙。 不过,前院有两间已经盖好了,窗户和瓦都装好了,估摸着是陆辞简特意提过,打算先住进去的缘故。 瞧着那占地半亩的屋子,江意绵也来了兴趣,好奇地道:“你怎么盖这么大的屋子?” 依照陆辞简的性子,对方肯定不会如此张扬,人还没来,就先盖一大座屋子。 陆辞简脚步顿了顿,很快就恢复正常随意道:“村长听错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屋子这么大。” 江意绵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狗剩却猛地想到什么,笑着道:“辞简哥,你不知道,当时你还没来,村里就有人想给你说亲?” 赵大树也嘿嘿笑起来,补充道:“就刚才那个和你搭话的李春花。” 他可还记得陈桂香不久前说得话,什么要李春花和辞简哥结亲。 江意绵也好奇地看过去,却对上了陆辞简满是疑惑的脸,对方眼里都是坦然和认真,“我不认识她,在这我只认识你,们。” 一双桃花眼清粼粼盯着江意绵,只让怔了怔,随即很快收回视线低下了头,嘴里小声嘟囔道:“美色误人。” 一行人回到小洼地的时候,刘大勇和王小黑正急急忙忙要一起出去,却猛地瞧见几人回来。 众人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刘大勇连忙上前打量着几人,见他们都没受伤才松了口气,“出啥事了,村里那些人咋不让你们回来?” 王小黑也连忙凑过来,视线落在陆辞简身上时,整个人都是一喜,“哎,辞简哥,你回来了!” 王凤琴几人的注意力原本都在几个孩子身上,一听这话,全都看向落在后面的人,待发现是陆辞简时,众人又是意外又是开心。 就连刘老头也捂着后腰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看见来人就笑着道:“真是辞简,我还寻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陆辞简一一问了好,难得没有一开始来小洼地时的无所适从,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江意绵听着几个小孩叽叽喳喳说着刚才发生的事,帮刘老头看了看腰,确定只是刚才起猛了拉着背部的肌肉,不是骨头出了问题才松了口气。 刘大勇听着狗剩几人的话,只气得不行,“这什么人啊,自家东西丢了不弄清楚什么情况就来冤枉人,幸好意绵去得及时。” 王凤琴也有些感叹,“李村长倒是个正直的人,不偏帮那些村民。” 不然,他们今天可要吃些苦头了。 知道几个孩子没出事,心情也只是短暂被影响了一下,这会都活蹦乱跳起来,众人才放了心,话题也很快变了。 大家都好奇起陆辞简去哪了,几个月没见瞧着对方长得更高了一些。 第156章 如果有,那一定是诱饵 陆辞简只随意道:“去处理了一些事,处理完就回来了。” 他本想着等在青石村安顿好,再来山上看看,心里一时还有些忐忑,没曾想,刚来就遇上了。 原本那些顾虑和忐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好奇地问了些他离开那几个月小洼地发生的事,当听见他离开不久小洼地里就发现了个受伤的人,他当即皱了皱眉。 得知是衙门的捕快,才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那次他处理山匪没清理干净。 众人聊了会天,见时候不早,刘老头就招呼众人在自己家吃饭,众人也各自去忙碌了。 狗剩他们则是复习着今天张秀才教给他们的东西。 江意绵看了一会,满脸欣慰,只觉得几个孩子进步很大,原本狗爬似的字好上太多了,至少规整许多。 又看了一会,她才去忙自己的事。 上次做好的香皂,大部分都已经切割出来放在通风地方晾着了,但那个她作画的香皂却还没来得及切割。 江意绵抱着那个长长的盒子放在屋檐下的桌子上,刚解开盒子固定处的木制锁扣,一股山茶花的清香就扑面而来。 她瞧着外层那不甚清晰的图案,只有些忐忑,不确定里面的图案是不是也如此不清晰。 若一样不清晰,她这盒香皂可是要作废了。 小心翼翼切开外面那层不怎么清晰的图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正张嘴吃着那红色的覆盆子。 江意绵神色一喜,忐忑的心情瞬间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开心,“成了。” 这盒香皂拿出去,她可不只是要卖二十文了,至少一百文起步。 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比起那平平无奇的香皂定然更愿意买这些有图案的,又好看,又好用。 陆辞简过来时看见的就是江意绵傻笑的画面,视线落在桌上那一个个兔子上时,挑了挑眉,有点可爱。 见对方盯着桌上的香皂,江意绵只有些得意,“好看吧,我画的。” 陆辞简勾了勾唇角,盯着江意绵白净的脸道:“嗯,好看。” 江意绵瞧着桌上的香皂,心情大好,递给陆辞简一块,笑着道:“给你一块,不过还要等几天才能用。” 说着,就把剩下的香皂一并放在通风的地方晾着了。 其实估摸着天数皂化反应已经差不多了,只不过前几日没切,她就觉得还是再放几天比较好。 陆辞简盯着香皂上的那只小兔子,只好奇地道:“这是什么?” 江意绵随意道:“香皂,类似澡珠,不过比澡珠好用。” 陆辞简顿了顿,压下了心底的惊讶,犹豫了会才道:“你打算自己卖吗?” 澡珠那东西不怎么好用,但做法依旧保密,有方子的铺子都护得很紧,意绵若是就这样拿去卖,不说卖不卖得出去,但定然是会被人盯上的。 他不敢想这东西在大晋传播开会被多少人利用,单是小洼地的这些人可护不住方子。 正担心着,就听见江意绵笑着道:“我有那么傻吗?我和回春堂合作,供货给它,它自己卖。” 先不说她自己能不能卖出去,就现在她一个小农女,无权无势的,拿着如此赚钱的方子定然会惹人眼红,但有回春堂做后台就不一样了。 别人想对她出手,至少也要看看她身后的回春堂。 她记得回春堂不只是镇上有铺子,县城和府城也有,能在府城开铺子的人家都不是什么简单人。 和回春堂合作,她不亏。 陆辞简失笑,倒是他多余担心了。 也是,意绵从来不会让自己贸然陷入危险的境地,如果有,那一定是诱饵。 * 翌日,正好是赶集的日子。 赵大树早早就起床了,和二黑、小黑两人带着不少魔芋豆腐一起下了山。 因着刘大勇还要去地里做一些收尾的事,狗剩则是要去识字,赶集这事就落在他们三人头上。 赵大树已经去过几次了,对镇上很熟悉,没什么感觉,二黑和小黑反倒是有些欣喜,一路上都很兴奋。 直到摊位搭起来,有不少人都来买东西,两人才有了实感,当即也顾不得惊讶,手忙脚乱地就开始忙碌起来。 好在三兄弟经常在一起,默契度还是有的,很快就得心应手起来,没那么慌张了。 今日带得魔芋豆腐不少,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结束。 若不是期间有个人买了一大桶,他们估计还要再忙活几刻钟。 眼看着带得东西卖完,王小黑长长地舒了口气,“吓死我了,刚才差点算错铜板。” 人一多,他就有些算不过来了,幸好发现得快,不然得少好几个铜板。 赵大树只皱眉想了会才道:“改日我们也要去张秀才那学学算数,不然算错账亏得可是我们。” 王小黑连连点头,深刻认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 几人正一边说,一边收拾着东西,一个年轻人就停在了摊位前,打量几人好一会都没开口。 赵大树只以为对方也是来买魔芋的,只笑着道:“今日魔芋卖完了,你明日再来吧。” 这几日小洼地没什么事,他打算明天继续来卖,在家待着,不如来多赚点铜板。 那年轻男人却笑着摆了摆手,连忙道:“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我是回春堂的伙计,麻烦你们转告江姑娘一声,明日来回春堂一趟,有要事商议。” 赵大树当即明白过来是关于香皂的事,连忙点头,“好,我回去就和绵姐说。” 年轻男人这才松了口气,见几个桶里的魔芋都空了,才有些失落地离开。 他还想着也来买些魔芋给少东家尝尝呢,这几日可听不少人提起这魔芋,说是味道极好,是一道佳肴。 少东家每次来这,哪哪都不舒服,他这几日正发愁怎么帮着掌柜讨好一下。 这下只希望少爷的心思都在生意上,不然受罪的可是他。 赵大树几人收拾好东西,没打算停留,去隔壁的猪肉摊买了些猪板油就打算回去,却被一道女声喊住了。 “哎,等,等会,你,你们别走。” 第157章 那阵仗恨不得把屋顶掀翻 徐小桃一看见赵大树,就连忙跑了过来,额头上这会还带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赵大树顿住脚步,瞧着眼前的姑娘奇怪道:“姑娘找我们?” 徐小桃连忙点头,四处搜寻了一下却没看到江意绵的身影,她顿了顿,才把手中的篮子递过去,“上次多谢你们救了我和小姨,这里是一些豆腐,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赵大树听着这话才猛地想起眼前这清秀的姑娘是谁,上次见的时候只看见对方满脸都是青紫伤痕,压根没记住她的脸。 这会瞧着那清秀的脸上隐隐有淡青痕迹,他这才恍然大悟,“是徐姑娘啊,上次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客气了,这东西你拿回去吧。” 他们上次本来也没帮上什么忙,这声谢他可受不起。 徐小桃却直接把手中的篮子塞进了他手里,就自顾自跑了。 自从上次有那位姑娘帮忙,徐家那些人已经不敢来招惹她了,明显是怕了那些捕快。 她心里别提有多感激,一早就想谢谢这几人,偏偏他们这几日都没来镇上,她等了几日也没看见人,今日终于瞧见了,谢礼不能不给。 赵大树一抬头就见人群中已经没了徐小桃的身影,只好拎着手中的篮子离开。 几人回到小洼地的时候已经临近午时了,一眼就看见院子里和咪咪玩闹的陆辞简。 王小黑只笑嘻嘻地跑了过去,激动地道:“辞简哥,你不知道,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你家门口有多少人,男女老少都有,给村长烦得不行,直接把人赶走了。” 刚才上山他都以为看错了,乌泱泱一大片人,差点没吓死他。 还以为是又出什么事了,得知是来找陆辞简的,他这才了然。 青石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一个盖得起青砖瓦房的人,自然让人好奇,尤其昨日不知道是谁,在村里把陆辞简的样貌、家世宣扬开来。 知道对方就是一个人,没有父母、小姑子什么的亲戚,村里那些有女儿的妇人全都蠢蠢欲动起来,再加上不少人凑热闹,他瞧着那阵仗恨不得把屋顶掀翻。 赵大树也浑身都是一激灵,后怕地道:“辞简哥,你最近要不就在小洼地住下吧,我怕你一下去就被那些妇人给撕了。” 要不是有村长在那赶人,怕不是那些泥瓦匠今日都开不了工,吓人得紧。 陆辞简失笑,看向一旁幸灾乐祸的江意绵,轻声道:“我可以在这住下吗?” 江意绵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猝不及防对上陆辞简的视线,似乎有些委屈。 她一怔,连忙无情摇头,“那可不行,你若不下山处理好,那些人万一找上来怎么办。” 她可不想应付那些人,属实麻烦。 赵大树一想到山上也聚集起那些人,顿时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道:“那可不行,辞简哥,你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怕那些人的,实在不行,忍忍就好。” 陆辞简:…… 他虽然没想真的在小洼地住下,但真的被拒绝,心里还是没来由失落了一下,意绵可真绝情啊! 对上那道格外幽怨的眼神,江意绵有些心虚,径直去喂鱼了。 她就想看看热闹,陆辞简万一真在山上住下,哪还有热闹可以看。 想着,她脸上的那点心虚瞬间烟消云散,一心看着桶里的鱼苗。 眼前的鱼苗和泥鳅苗已经长大不少,从小虾米的大小长成拇指大小,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 过几日等栏板放进荷塘,就可以下鱼苗和泥鳅苗了。 江意绵心情大好,这才想起询问自己的生意,她看向还在絮絮叨叨说话的几人,只好奇道:“大树,回春堂有没有人来找你?” 算算日子,那些香皂应该早就送去县城了,总不至于因为卖得不好回春堂才没派人来给她传消息。 赵大树这才猛地一拍脑门,连忙道:“有,回春堂的人说让绵姐你明日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我今天又买了一大块猪板油,就在背篓里。” 都怪在村里看见的场面,惊得他直接把正事都忘了。 江意绵点了点头,正要继续去做一批香皂,赵大树就叫住了她,“绵姐,还有件事。” 江意绵看向他。 赵大树摸了摸头,才把小篮子递过来,迟疑地道:“这是上次那个豆腐摊的姑娘送来的,说是谢谢我们救了她。” 江意绵一怔,好一会才想起徐小桃,点了点头才道:“既然是谢礼,那就收下吧,今天刚好煮鱼头豆腐汤。” 她这几日似乎也没听说隔壁村还有女子被家里叔伯欺负的,想来应该是马明上次震慑了徐家村的人。 再加上程寡妇也不是个会任人欺负的主,估摸着是解决得差不多了。 * 翌日,江意绵和赵大树三兄弟一起下了山。 因着不是赶集的日子,牛车上的人不多,他们几人一坐上,杨二就赶着牛车离开了。 牛车上的人虽然不多,但清河镇依旧热闹,瞧着比一个月前更热闹些了,时不时还有商队在街道上经过。 估摸着是杏花村那附近的路已经彻底清理出来了。 赵大树三兄弟依旧去摆摊卖魔芋,江意绵则是带着香皂去了回春堂。 今日回春堂看病抓药的人不少,几个伙计在大堂里忙碌险些顾不过来。 江意绵正好奇地看着,伙计小梁就连忙朝她跑了过来,脸上除了汗珠就是开心,“江姑娘,你可来了,我家掌柜等你好些日子了,再不来,他都要急死了。” 江意绵挑眉,只好奇道:“出什么事了,可是那香皂有什么问题?” 小梁只嘿嘿笑了两声,带着江意绵去了后堂才道:“江姑娘自己去找掌柜吧,今日县城的大夫来铺子里坐诊,前面忙得很,我走不开。” 江意绵应了声,径直去了上次和张清泉会面的雅间。 张清泉这会正坐在雅间里喝茶,一看见江意绵进来,连忙笑着起身,“哎哟,江姑娘你让我好等啊!” 他一开始还以为江意绵的家人每日都会在集市摆摊,谁曾想,竟然只有赶集日会去,这可愁死他了,左等右等,人就是不来。 急得他差点就想去打听打听江姑娘住哪了。 第158章 轻轻松松回本 江意绵倒是淡定自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才道:“掌柜这么急着找我是出什么事了?” 张清泉连忙摆手,只笑着道:“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是卖得太好了,你这次要多做一些出来,我们少东家打算多放几个县城、乃至府城卖。 你上次送去的那些不过五日,就卖完了,现在各个县城都有不少夫人、小姐预订,供不应求。” 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都有些意外,实在是没想到那香皂居然卖得如此好,听少东家说,最近不少其他县的夫人小姐都会特意去清水县,就为了买一块香皂。 就是扑空了那些人也不生气,反而早早付下银钱预订。 江意绵挑眉,有些意外,好奇道:“掌柜可知这香皂是怎么在夫人、小姐间传开的?” 她虽然知道香皂会卖得好,但没想到在古代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候,能传播得如此快。 张清泉一听这话,当即笑了起来,“你应当知道,这些夫人小姐总会聚在一起办些赏花会。 听说这香皂就是一位小姐在赏花会上拿出来的,新鲜东西,总会让众人起好奇心的,这一来二去的,就在夫人小姐圈子里传开了,若非如此,清水县的铺子哪能这么快卖空。” 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姐,真是个大善人,帮了他们回春堂一个大忙。 江意绵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只有些好奇起回春堂的东家来。 能想出这法子宣传香皂,看来对方很有经商头脑。 张清泉虽然说不知道是哪家小姐,但这一听就知道定然是回春堂的人请来的托,那些夫人小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若不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肯定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而且,香皂估摸着也只是小范围传播,等新鲜感过去销量定然会降。 不过,这就不是她该考虑的了,她只负责做香皂。 张清泉见眼前这姑娘除了一开始露出些惊讶外,神色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更觉得这姑娘不简单了,当即也不再卖关子,只道:“江姑娘,实话告诉你,这次让你来除了香皂没了,就是想和你签契约。” 香皂的利润不低,也是个让他们回春堂扬名的机会,他得和江姑娘好好谈谈这契约。 江意绵点头,只道:“该说得上次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不过,这次我带了个新品,掌柜若是满意,我们再一并谈谈。” 张清泉正好奇这所谓的新品是什么,就见江意绵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一打开,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山茶花香。 本以为就是不同味道的香皂,就瞧见那浅黄色香皂上栩栩如生的兔子正吃着红色的小果,瞧着十分可爱。 张清泉眼睛瞬间就亮了,接过盒子仔细端详着里面的香皂,连连惊叹,“江姑娘是怎么做出来的,实在是让张某佩服。” 本以为能做出香皂就是这农女最大的本事了,没想到对方还会画画,一个农家女还懂书墨,甚至还能用到香皂上来,实在是让他诧异。 江意绵只淡淡道:“现在掌柜能让少东家出来与我详谈了吧。” 一进屋子她就能感觉到隔间里还有个人,只不过是装作不知,想看看张清泉什么时候把人请出来。 张清泉一怔,没想到江意绵居然知道隔间里有人,当即哈哈笑了起来,“姑娘可真厉害,会做香皂不说,连感官都如此敏锐。” 没想到这小小的清河镇,竟然还有人卧虎藏龙。 他索性也不再装了,起身走近隔间,小声说了几句就恭敬地让到了一旁。 隔间里也在此时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 来人身量颀长,一身素色衣袍衬得整个人都很清俊,手中还握着把合拢的折扇,瞧着像个十足的公子哥。 江意绵却是顿了顿,盯着来人半晌,才语气怪异地道:“是你。” 那只愤怒的小鸟。 对方今日没穿常用皮肤,她都险些认不出来。 林宴安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江意绵,瞪大眼睛好一会才道:“做香皂的人竟然是你!” 竟然是这个坑了他三十两的恶毒姑娘。 张清泉在一旁还有些愣神,只小心翼翼看向少东家,好奇道:“少东家和江姑娘认识?” 他们少东家来清河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怎么会和江姑娘认识。 林宴安撇了撇嘴,当即也懒得装出翩翩公子的模样了,只随意道:“说来话长,先谈正事。” 张清泉这才应了声,连忙把手中的盒子递过去,“少东家,这是江姑娘送来的新品,您瞧,这兔子多好看,这要是在府城卖开,估计会让不少小姐追捧。” 林宴安瞧着那毛茸茸的兔子,只觉得比那些文人墨客画里的兔子可爱。 那些文人墨客的画里各种动物都一板一眼的,没有半点可爱,可眼前这兔子让人看一眼似乎都能想到兔子毛茸茸的触感。 确实是那些夫人小姐会喜欢的东西。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江意绵一眼,当即也认真道:“江姑娘打算怎么谈?” 上次张清泉和江意绵口头定下的契约,他也听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这次的新品,除了定价需要重新谈,其他的基本可以照旧。 江意绵也没打算再多加条件,上次基本已经说清楚了,她想了会才道:“这种香皂一百文一块提供给回春堂。” 定价她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那种普通香皂这些日子卖得好,只是因为新鲜,等新鲜感过去,买的人定然都是一些普通的夫人小姐。 更上层那些人是看不上的,这次的新品就是为那些人准备的,物以稀为贵,那些夫人小姐追捧起来,定然舍得银子。 她收一百文不算贵,凭回春堂的能力轻轻松松回本。 林宴安却沉默了,盯着江意绵半晌没说话。 一百文说实话不算便宜,他虽然知晓这东西是能受那些夫人小姐追捧的,但怎么让那些夫人小姐知道是个问题。 上次那方法是不错,但一直用效果必然会大打折扣。 第159章 我给银子,别打我主意 想了会,林宴安才一把打开手中的折扇,笑着道:“一百文也可以,但江姑娘要给我提供方法,怎么更好地在那些夫人小姐的圈子里扬名。” 他们回春堂的铺子虽然遍布大晋,但在那些药铺中名声不算大,一直被宝芝堂压一头,生意也不如他们。 这次香皂生意能顺利展开,一是东西新鲜,宝芝堂的人看不明白,不知道里面的配料,二就是消息是从那些夫人小姐的圈子里传出来的,打了宝芝堂一个措手不及。 他这次若是用一样的法子,定然会受阻。 宝芝堂的人出了一次岔子,这次定会想办法阻拦、抹黑。 江意绵挑眉,看着林宴安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只觉得这家伙和她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了,似乎没那么傻了。 原本只打算一百文一块提供给回春堂的想法忽然松动了。 她只笑着道:“林公子既然是商人,就应该知道扬名的方法和这香皂方子一样。” 她可不会给人白打工。 林宴安摇着折扇的手都顿了顿,咬牙切齿地道:“江姑娘放心,林某不会白要你的法子,定会给你报酬。” 这恶毒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银子。 他们回春堂虽说生意不如宝芝堂,但怎么也是数一数二的药铺,那些人听说能和他们合作,眼睛都绿了,巴不得能上回春堂这条大船。 这家伙倒好,条件一套一套的,要银子毫不含糊。 江意绵却只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要报酬。” 林宴安一怔,当即一把合上折扇,高兴地道:“那江姑娘要什么?” 他还以为这家伙会狮子大开口,竟然说不要报酬,那要什么,该不会是…… 要他吧! 林宴安吓得整个人都是一激灵,瞬间捂着胸口惊悚地道:“别以为你上次救了我,就想让我以身相许,不,不可能,我给银子,别打我主意。” 他知道他样貌好、家世好,很多小姐对他芳心暗许,但他现在可没打算成亲,救命恩人也不行! 江意绵:…… 这二傻子说什么呢! 她收回说对方变了的话,眼前这二傻子还是和她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一个普普通通,人傻钱多的公子哥。 张清泉在一旁有些不忍直视少东家,默默在心里觉得丢人。 这少东家平日里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公子哥,只有在生意上偶尔会聪明一回,他还想着这次谈生意,少东家能多装一会,怎么这就露馅了。 江意绵实在受不了对方那惊悚的眼神,淡淡道:“林公子想多了,我不是谁都喜欢的。 我要香皂的一成利润。” 林宴安还在疑惑她前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冷不丁听见了下一句,只惊得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你,你想什么呢!这是我回春堂的生意,怎么可能给你一成利润。” 他是疯了才会同意。 新品香皂具体售卖情况都不清楚,就要给别人分一成利润,怎么可能。 江意绵也不强求,她知道要一成利润的事有些过了,对方不同意倒是在她预料之中。 但她那法子绝对能让回春堂大赚的同时,在大晋扬名,至少能让那些夫人小姐圈里以后买什么东西都能想到回春堂。 若是就这样一锤子买卖就把方法提供给对方,她实在是觉得亏。 想了会她才继续道:“林公子可以好好考虑我说得话,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新品香皂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其他香皂就按以前说得签契约吧。” 林宴安这才点头,命人拿出早已拟订好的契约。 江意绵仔细看了一遍契约,确定没什么问题才签字画押。 张清泉看着那契书只松了口气,以后就不用担心其他铺子会有香皂卖了,这是他们回春堂独有的。 一想到在这上面能压过宝芝堂一头,他就觉得浑身舒畅,只派小梁跟着江意绵去拿香皂。 小梁带着几个人到了目的地,嘴角忍不住抽抽,“江姑娘,你心是真大啊,这么多香皂怎的就放这巷子里,万一被人盯上可怎么办,以后要不还是回春堂的人去你那取货吧。” 江意绵只默默点头,倒不是她故意放这。 实在是香皂太多,背篓装不下不说,还重,她只好收进空间了,只说今一早带来的。 倒是没让小梁多怀疑,毕竟江姑娘还没和回春堂签契约,贸然带这么多东西过去,引人注目不说,还不安全。 放在这倒是没人会想到。 江意绵和回春堂的人约定好十日取一次货,收下这次的十四两银子就离开了。 张清泉见人已经走了,才看向旁边一直沉默似乎在思考的人,迟疑一会才道:“少东家,江姑娘说得一成利润你怎么想得?” 若江姑娘的法子真的如对方所说能让回春堂名声大噪,大赚一笔,那他其实倾向于同意。 若真能大赚,还能让回春堂的名声更上一层楼,香皂的一成利润也不算什么。 林宴安却没有反应,依旧皱着眉没说话。 张清泉只好又喊了一声,“少东家,你想得怎么样了?” 林宴安被这声响吓得一激灵,摸了摸发疼的耳朵,这才回神,没好气地道:“这么大声干什么,耳朵都要聋了。” 张清泉无奈,正要再问一遍,就听见旁边的人嘀咕道:“什么叫不会随便喜欢人,我是不俊俏,还是不够有钱,怎么就不得人喜欢了。” 他在府城的时候随意出去一趟,马车上就能挂满香囊,更别提那些爱慕的眼神,他可是见得多了。 也就这个一心只看得见银子的人不喜欢他,他很受欢迎的好吧! 张清泉:…… 他对这个傻了吧唧的少东家到底有什么期待? 好在,林宴安没再继续纠结在这事上,只皱眉道:“江姑娘带来的新品呢?” 他要仔细想想一成利润的事。 张清泉一怔,犹豫了会才道:“江姑娘带走了。” 林宴安:…… 这家伙翻脸也太快了吧,没同意连样品都不让他多看几眼。 第160章 我和他不熟 江意绵来到魔芋摊位前时,赵大树几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收摊了。 她有些惊讶,直到瞧见带来的几个桶里魔芋都空了时才意外地道:“这不过半个时辰,怎么就卖完了?” 她记得以前生意好的时候,最少也要一个时辰。 而且今日可带了不少,七十多斤,估摸着也要快两个时辰才能卖完。 赵大树只笑着道:“刚才来了一个人说是福满楼的伙计,把剩下的全买了,昨日他也来买了不少,还说明日若是有魔芋卖可以直接去福满楼。” 今日来到摊位等了好一会都没卖出几份,还以为今天要在镇上耗一天了,谁曾想,那个胖伙计就来了,直接包圆,倒是让他们都省了不少功夫。 江意绵有些意外,倒是没想到有酒楼会找上门来收魔芋。 魔芋这东西做法多变,若是随便炒炒就是普通的菜,可若是仔细研究还是能做出不少花样的。 想来那个福满楼估计用魔芋做出不少菜色,这才会买那么多魔芋回去。 若是以后能直接给福满楼供货,倒是一条不错的赚钱路子,也省得整日来这摆摊,还担心卖不出去。 正想着,几人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打量了江意绵几人一眼,眼中带着些嫌弃,随即又仰着头鼻孔朝天地道:“开个价吧,魔芋方子多少钱,我买了,以后你们不能给福满楼供货。” 要不是最近酒楼生意被福满楼抢走了不少,他家掌柜也用不着想出这方法。 江意绵挑了挑眉,看了眼面前的人淡淡道:“想买方子,至少也要是你家掌柜来谈,你一个跑腿的说话算数吗?” 话落,也不管对方气得脸色黑沉如锅底,径直带着赵大树几人离开了。 有求于人还如此趾高气昂,她实在没什么好脸色去招呼人。 走出老远,还能听见那中年人愤恨的话,“你们给我等着。” 赵大树几人非但不怕,还朝着对方做了个鬼脸,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牛什么,看不起人还想买方子,才不卖给他。”王小黑有些愤愤不平。 江意绵倒是没什么所谓,毕竟回春堂的掌柜见到她第一句话也是买方子。 除了是真想买方子外,就是一句试探,看看她是不是个聪明人,值不值得合作。 几人又去买了些几个孩子喜欢的零嘴,以及一些颜色好看的布匹,和几件做好的春衣。 眼看着天气就要暖和起来了,小洼地的众人多是些颜色灰暗、补丁打补丁的衣服,正好添置一些。 最后,就导致几人回去的时候,背篓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手上也拎着不少,直接导致江意绵没来得及去买猪板油,只好打算明天再来一趟。 江意绵几人到青石村的时候还没到午时,不少人都还在地里除草、铲地,只等着天气一暖和就开始耕种。 小张氏正铲着地,老远就看见江意绵几人,当即把手中的铁锹丢给她男人,就连忙跑了过去。 “哎,江丫头,你们从镇上回来了,这是买了啥,这么多。” 小张氏一边说,一边朝几人拎着的东西上瞅,见多数都是布匹只惊讶地道:“江丫头,这布得好几百个铜板一匹吧,你咋买这些。” 几人手里足足拿了三匹布,就是最便宜的粗布也要一两百文,三匹布就是六百文,这都半两银子了。 听村里人说,江家这些人在镇上摆摊做生意,想来是赚了不少铜板吧。 江意绵叫了声婶子就要离开,偏偏小张氏却直接跟上了几人,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转到了陆辞简身上。 “哎,江丫头,我听村长说,你们和陆小兄弟认识,他人怎么样啊,是不是真是个凶神恶煞的家伙?” 江意绵一顿,和赵大树几人对视一眼才看向小张氏,好奇地道:“这话怎么说?” 陆辞简不是昨天才到的青石村吗?怎么这凶神恶煞的名头就传出去了? 小张氏朝周围看了眼,才压低声音道:“你们今一早就去镇上了,还不清楚。 今一早,陆小兄弟家门口又来了不少人,不过倒是比昨天少太多了,几户都是些妇人,除了好奇这新来的流民长啥样,就是来说亲的。 你不知道,估摸着十几个人呢,一早就在那叽叽喳喳说话,我也去凑热闹了,就好奇陆小兄弟会选哪家姑娘。 谁曾想,你猜怎么着?” 江意绵看她一眼,示意对方继续。 小张氏撇了撇嘴,直到听见王小黑好奇地道:“怎么了?” 原本有些失落的人这才重新兴奋起来,“你们是没看见,当时屋门一开,一只大狼狗瞬间从屋里冲了出来,只把众人吓得够呛,那狼狗一身黑毛,朝着人嗷嗷叫,只把那些堵在陆小兄弟家门口的人吓走了,给我也吓得不轻。” 她当时要不是没挤到前面去,非得吓死,瞧着好几个都吓得摔了一跤,脸上都是淤青。 经过这事一闹,可没人再敢朝陆小兄弟家那跑,都说他是个凶神恶煞、脾气不好的,不然怎么会养着那么大一只狼狗。 江意绵和赵大树几人只有些想笑,陆辞简这招倒是好,直接把人吓走了。 估摸着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有那么多人敢凑上去了。 眼看着几人不说话,小张氏只继续道:“江丫头,那陆小兄弟人到底咋样啊,别真是个凶神恶煞的,这我都不敢从他家门前过,多吓人,那大狼狗。” 亏她昨天还觉着这小兄弟长相俊俏,应该是个不错的人,谁曾想,今就出这事,这样看来,瞧着也不是个好的,可不敢来往。 江意绵只随意道:“那就不清楚了,我和他不熟。” 小张氏这才后怕地应了声,眼看着几人要朝山脚下走去,她连忙停住了脚步,结结巴巴地道:“江,江丫头,你可也少和陆小兄弟来往,那大狼狗真的吓人。”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看着对方逃命似的背影,江意绵几人只哈哈笑了起来。 “陆哥真厉害,简简单单就把人吓跑了,不过,估计以后可没人敢上门给他说亲了。”王小黑笑着道。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江意绵想起刘老头说让陆辞简晚上去吃饭的事,再加上刚才小张氏一番话,实在是勾起了她得兴趣,把手中的东西递给赵大树几人,就去找陆辞简了。 刚走到那两间盖好的屋子前,就看见一旁堆积的砖瓦旁站着的人。 第161章 这和书上说得欲擒故纵怎么不一样? 李春花一身鹅黄色的裙衫,衬得整个人都娇俏可人起来,还算白净的皮肤在脂粉的遮盖下更是显得白净几分,远远瞧着也算是清秀佳人。 李春花自然也看见了江意绵,原本含羞带怯的目光瞬间变为愤怒和嫉妒。 盯着江意绵那滑嫩的肌肤有些不满,她平日里什么都不用干,还总是躲在家里才能有这勉强白净的皮肤,这人倒好,整日晒着太阳,依旧白白净净,长得一脸狐媚子样,看着就讨厌。 她满脸不悦,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在这?” 江意绵看都没看她一眼,丝毫没给对方一个眼神,正要伸手敲门。 李春花就连忙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挤开江意绵,没好气地道:“我先来的,我先敲。” 她就知道,这家伙定然是打着和她一样的主意,她可不能认输。 江意绵耸了耸肩,半点没当回事。 李春花却瞬间像只斗胜的公鸡,昂着脖子就要去敲门,原本心里的害怕因为江意绵,瞬间减轻了几分。 村里那些人定是胡说的,陆辞简怎么看也不像是凶神恶煞的人,养大狼狗的事定是假的,不过就是想欺骗她,好让自己嫁给陆辞简。 她才不会上当。 要不是她家这几日都忙着在地里开荒,她今早定然也来了。 想着,她只伸手轻轻敲了敲面前的门。 门却一下开了,明显是没锁。 她当即有些兴奋,一把推开门,一声甜腻腻的陆大哥还没叫出声,就化作了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 “啊!” 一只半人高的黑色大狼狗猛地从屋里跑了出来,朝着李春花扑了过去。 李春花只吓得面色惨白,当即也顾不上形象,尖叫着就朝外面跑去。 奈何,这地方本就在盖房子,地上碎石、砖瓦堆积,她脚一滑直接摔倒在地。 眼看着那张着大嘴的狼狗要朝对方面门咬去,江意绵只一把拽住了大狼狗的尾巴。 尾巴被抓住,大狼狗动弹不得,眼神凶狠地瞪向江意绵。 江意绵却只是抬手给了大狼狗一个大比兜,“啪”一下,大狼狗懵了,只委屈地嗷嗷叫了起来,眼神也从凶狠变为乖巧和不满。 瞧着和咪咪似的,都怕她打。 江意绵挑了挑眉,只觉得好笑。 李春花却是惊恐地看了江意绵一眼,见自己没受伤,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看见从后院走出来的陆辞简,当即委屈地告状,“陆大哥,你看她,她教唆大狼狗欺负我。” 江意绵:…… 她刚才就多余帮她。 想着,她也就松了手。 原本动弹不得的大狼狗得到自由,瞬间撒欢似的继续朝李春花跑去。 只吓得原本还娇滴滴撒娇的人,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啊,救命,救命啊!” 江意绵听着这延绵不绝的喊叫,只觉得耳朵疼,这家伙嗓门真大。 陆辞简也皱了皱眉,只冷声道:“煤球。” 原本还凶神恶煞追着李春花的大狼狗,瞬间停住了脚步,委屈巴巴地哼唧了几声,就乖巧地跑去了陆辞简身旁。 李春花却被那大狼狗吓得不轻,原本梳好的头发这会一团糟,脸上的脂粉也因为汗糊在脸上,瞧着有些吓人。 一想到刚才自己的样子,她也没脸多待,尤其是看见不少人因为刚才她的尖叫看了过来,只让她觉得丢脸,当即气得跑回了家。 江意绵则是蹲下身子朝那只大狼狗招了招手。 大狼狗一改先前凶神恶煞的眼神,看了江意绵一眼,晃了晃脑袋,才犹豫地跑了过来。 江意绵觉得好玩,伸手揉了揉大狼狗毛茸茸的脑袋,好奇地道:“这狼哪来的?” 虽然看起来很像狗,但从对方的牙齿上还是能明显分辨出这是一头狼。 也不知道陆辞简这家伙,短短一天从哪找到头狼来看家。 陆辞简盯着正和煤球玩闹的人,唇角微勾,“咪咪找到的。” 他只是借来用用。 江意绵这才了然。 咪咪这大半年来已经有成年大老虎的体型了,那大块头瞧着是真唬人。 小洼地附近的那几座山头都是咪咪撒欢的地方,估计是没什么野兽敢作乱,都以咪咪为尊,能借来头狼不稀奇。 不过,如此亲近人的狼倒是有些难找。 逗弄了会黑球,江意绵才随意道:“太爷让你今晚上去吃饭。” 陆辞简没说话,江意绵则是有些不太自在地道:“你这一段时间可以暂时去小洼地住。” 这屋子虽然已经基本完成,但前院和后院还堆积着不少砖瓦木料,平日住在这还是有些不太方便。 上次拒绝本来就是想看看热闹,如今热闹也瞧过了,她忽然有些愧疚。 陆辞简在青石村人生地不熟的,只认识他们,她却因为想看热闹完全没搭手,看着对方被人围堵,属实有些没良心了。 本以为对方会生气,陆辞简却轻笑一声,好一会才故作思考地道:“意绵是在邀请我吗?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 想想该怎么顺理成章地和意绵他们住在一起,不用暂时,而是一直。 江意绵有些无语,但瞧着那张带着笑的俊脸,好一会才随意道:“是,是,是,在邀请你。” 看在对方赏心悦目的份上,她就勉强应了。 怎料,陆辞简却皱眉摇了摇头,“哦,那我不能去。” 江意绵满头问号,但见对方话里的认真,倒也没强求,丢下一句,“爱去不去,晚上上山把狗剩他们几人带上。”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辞简:…… 这和书上说得欲擒故纵怎么不一样?他想去。 江意绵从陆辞简家离开,就想去看看狗剩和小野他们怎么样。 因着中午上山又下山浪费时间不说、还累,几个小的就在张秀才家一并解决了午饭。 江意绵也会多给张秀才一些粮食。 几个小的也很懂事,平日也会去帮张秀才做饭,以至于他们瞧着倒像是一家人似的。 若是以前,张秀才定然不会同意,可自从昨日那些谈话后,他就坦然接受了。 第162章 福满楼 江意绵还没走到张秀才家门口,老远就看见屋门口蹲着个小孩,耳朵还贴在门缝上,瞧着鬼鬼祟祟的。 她皱了皱眉,只奇怪道:“喂,你干什么?” 猛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孙小虎只吓了一跳,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一回头就看见江意绵朝他走来,吓得他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 他奶说了,江家这些人不好惹,尤其是江家这个大丫头,凶悍得很,让他不要来招惹。 奈何,他刚才本就被吓着了,腿还在发软,刚站起来,就脚一滑,要朝旁边的水坑里摔去。 一想到自己满身泥水回去定要挨揍,他嘴一撇就要哭出来。 然而,就在他快要跌进水坑的时候,他只觉得脖子一紧,被人提着后领给拽了起来。 江意绵提溜着手中这个七八岁的小孩,只奇怪道:“你在这干什么,想做什么坏事?” 孙小虎满脸不乐意,用力挣扎着,不满道:“你放开我,别以为我会怕你,有本事把我放下来。” 这大丫头就是再凶悍,也肯定比不过他奶,只要他回去哭诉一番,他奶定会找上门给他报仇。 这样想着,他心里也不慌了,没好气地道:“大丫头,你放开我,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奶肯定不会放过你。” 江意绵听着这声大丫头,嘴角抽了抽,这小子还真是没礼貌。 看在这还是个小屁孩的份上,她懒得计较,直接松了手。 领口被松开,孙小虎立马跌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瞪了江意绵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江意绵看着那瞬间跑没影的人,只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孙小虎来这干什么? 是来继续找事? 这几日孙家和陈家都被村长勒令开荒去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开荒。 累成这样,还有功夫来找小暖儿他们,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目的。 一想到李春花还有闲心来找陆辞简,那孙小虎来找事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还是个孩子,家里大人估摸着不会让他去帮忙。 想着,她只朝着屋里走了进去。 张秀才这会正在翻看手中的书,压根没注意到她。 小暖儿几个孩子则是在院子里玩闹,蹲在树下聚精会神数着蚂蚁,这会应当是休息时间。 狗剩正数着蚂蚁,一抬头,就看见了江意绵,他连忙跑了过来,笑嘻嘻地道:“意绵姐,你咋来了?” 不是说让他们中午在夫子家吃饭吗?怎么忽然来了。 几个小的也连忙跟了过来,全都乖乖巧巧地看向她,眼里除了意外,就是喜悦。 尤其是小暖儿,一看见她就抱住了她的腿,奶声奶气地道:“姐姐是不是也想小暖儿了?” 江意绵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着道:“对啊,想你们了,顺便来看看你们有没有认真学。” 几人连忙认真道:“我们有好好学得,很听夫子的话。” 张秀才这会也终于从书本中抬起头,笑着道:“江丫头,你放心,我很严厉的,他们不敢不认真。” 他这话是真的,几个孩子都很认真,他平日布置的课业他们也都完成的很好,就连大丫也很是乖巧听话,每日课业也做得很好。 江意绵笑了笑,倒是没再纠结这事。 几个孩子向来听话懂事,课业上她基本不用操心。 又跟几人聊了几句,嘱咐了狗剩一番,见他们要重新开始上课,江意绵就径直离开了。 回到小洼地的时候,王凤琴已经做好了饭,见她回来,只连忙招了招手。 饭桌上少了两个小孩却依旧热闹,赵大树几人只兴奋地说着今日卖魔芋的事,听得王凤琴也满是惊喜。 昨日去镇上就卖出快五十斤的魔芋,今天竟然还能卖出七十多斤,她实在有些意外。 得知是酒楼的人买走后,她才松了口气,“酒楼的生意好,更何况还是福满楼,听说县城也有一家福满楼,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掌柜。 我还担心昨日做那么多魔芋,今天卖不完呢!” 赵大树只嘿嘿笑了起来,“婶婶,你就放心好了,咱们魔芋在镇上还是挺出名的。” 尤其是一开始试吃,那香辣的口味瞬间把那些没怎么吃过辣的人给折服了,一传十、十传百,吃辣这事就传开了。 他最近瞧着那些卖吃食的摊位都多了些辣椒,老远都能闻到辣椒的香味。 不过,还是他们的魔芋在那些新出的辣味吃食里最出名。 要不是前些日子他们一直是赶集日才去摆摊,错过了最受人喜欢的那段时间,估摸着能赚更多。 像今日,来买魔芋的人就不多,一是因为近处的人昨日就买了不少,二是因为不是赶集日,没人知道他们来卖魔芋,明日估计就更少了。 等明天去镇上了,他得去其他街也吆喝吆喝才行,至少不能像今日一样,要不是那突然出现的人,今日必然卖不完。 赵二黑两人也是一样的想法,暗暗想着明天定要四处去招揽顾客。 至于那个突然出现的福满楼伙计,他们只当对方是说笑,没把对方的话当回事。 * 翌日,江意绵依旧早早和赵大树几人一起去镇上。 不过这次,他们没去摆摊,而是径直去了福满楼。 福满楼在清河镇和喜运来是并列第一的大酒楼,两家争了多年愣是没分出胜负。 不是你压我一头,就是我压你一头,两家互相看不上,暗中争斗不少,但明面上却是各做各的生意。 江意绵几人站在福满楼前时,赵大树还是有些惊讶,瞧着这占地面积最少两亩的酒楼,只觉得腿都有些飘忽。 他这辈子都没进过这样的大酒楼,平日里连小茶馆都不去,最多去小摊上吃碗阳春面,一想到以后每日要来这样的酒楼送货,他觉得脚下的地都飘忽起来。 心里一时间只有些忐忑,他小声道:“意绵姐,昨日那伙计有可能就是随口说说,咱要不还是去摆摊吧。” 这酒楼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和他们做生意的样子,说不定昨日那人就是胡说的。 赵二黑和王小黑也在一旁点头,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行,没有半点平日里插科打诨的样子。 第163章 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发财了 江意绵有些无奈,瞧着这几个纸老虎,只好安慰道:“没事的,就是假的也没事,来酒楼看看又不收你钱。” 就这几个纸老虎,也不知道逃荒那段时间是怎么装出一副恶霸样的。 听了江意绵的安慰,几人并没有放松多少,依旧有些紧张,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倒是福满楼的伙计先注意到了几人。 那伙计一看见他们就立马迎了出来,笑呵呵地道:“哎哟,你们真来了,昨日张大厨说你们今日可能会直接送来,我还不信,快快快,我来称称重量,给你们铜板。” 他也去过魔芋摊位几次,见过几个人,这会一眼就认了出来。 江意绵只上前几步,好奇问道:“你们酒楼最近卖魔芋生意不错?” 那伙计只嘿嘿一笑,摸了摸头道:“可不是,你们这魔芋爽滑弹牙,拌上辣椒鲜香得很,是最近酒楼顾客最喜欢的下酒菜。 不少顾客来酒楼,一次就会点好几盘,平日里当零嘴也是好的,比肉便宜,吃起来还香,自然就卖得好了。” 江意绵了然地点了点头,倒是有些明白喜运来为什么着急买方子了。 眼看着和自己势均力敌的酒楼,突然弯道超车,推出一个只有自己酒楼有的特色菜,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正说着,酒楼里就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微胖,长相倒是和蔼,瞧着就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不过,江意绵却知道对方能在清河镇开一个这么大的酒楼,定然是有些手段的。 那伙计一看见他,就连忙道:“掌柜,这就是那卖魔芋的人。” 冯继源打量了几人一眼,才捋着嘴角的胡须笑着道:“姑娘和几位小兄弟放心,这魔芋在酒楼卖得不错,你们每日这时送货来就成,以后若有什么新鲜吃食也可以一并送来,若是酒楼觉得好,也是会收的。” 他们酒楼自清河镇恢复以来,生意算不上太好,处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要不是县城还有一家支撑着,大东家都打算把这镇上的酒楼关了。 可自从酒楼推出了各种香辣口味的凉拌魔芋,倒是惹得不少人来尝试。 虽说这香辣魔芋不怎么贵,但胜在买得人多,薄利多销,倒是让酒楼生意比以前好上不少。 尤其是原本那些爱来酒楼喝酒的顾客,每每点酒总会来上一盘魔芋当下酒菜,甚至也有人拿这香辣魔芋当零嘴带回去吃,一传十、十传百,福满楼的生意就好起来了。 每天都是客满的状态,路过的人瞧了,也愿意进来,倒是让酒楼的人气回温不少。 虽比不过以前,但至少不用担心会关门了。 以至于他这会瞧见几人都觉得是救命恩人。 江意绵应了声,倒是没太意外。 福满楼若是不来找她,她也是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比起每日来摆摊,还是送货来得更轻松、更稳定。 酒楼每日的销量基本是固定的,而那些零散的买家却不是,一天生意好,一天生意不好,是常有的事。 能多一个赚钱的手段何乐而不为。 她手中的银子看起来不少,但若是给小洼地的几家都盖上房子,那可瞬间会少上一大半。 再加上小野他们以后是要继续念书的,光笔墨纸砚的费用一年就要花上不少,算下来,五百两也不是很多。 她需要更多的银子才能让小洼地的每个人都过上好日子。 冯继源又说了几句,因着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伙计则是去称那几桶魔芋的重量了,一时只有些可惜,“哎哟,咋才八十五斤,你们明日多送些来,我们酒楼每日可需要用到差不多一百斤的魔芋。” 江意绵一怔,随即连连笑着点头,“你放心,明日我们定多送些来。” 伙计这才满意,带着江意绵去账房那领了银钱。 几人从福满楼出来时,赵大树三人还觉得有些飘忽,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八百五十文就到手了。 平日里在那摆摊,就是生意好,四五十斤魔芋也要一个多时辰才能结束,若是生意不好,说不定一上午都卖不完。 可福满楼的伙计却说,他们每日至少要送来一百斤,也就是说他们每日保底就有一两银子。 一斤魔芋按他们平日售卖的,能做出三小盘魔芋。 酒楼若是也按他们那样来,那一天就能卖出三百份,这可是三百份啊,就是生意好的时候,他都不敢想。 “绵姐,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发财了。”王小黑一双眼睛都亮了。 每天赚一两银子,这可真是一笔巨款了,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得。 平日最赚钱的活计就是去码头扛包,扛一天最多也就四十文,一个月才能赚一两多银子,这还是多的。 其他做工的一天最多三十文,一个月都不到一两。 做魔芋可比码头扛包轻松得多,铜板还多。 赵大树和赵二黑虽然没说话,但眼里也明晃晃的是同样的想法,他们发财了。 江意绵有些无奈,她要是说一块香皂就二十文,这几个人怕不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不过,她也没扫兴,只道:“以后做魔芋这事就交给你们了,好好干。” 有这三人忙活魔芋的事,她也能更好的去做香皂。 赵大树三人只连忙点头,保证一定会做好。 本以为送完货就要回去,江意绵却带着几人径直到了喜运来门口。 赵大树吓得浑身都是一激灵,连忙要去拉江意绵,“绵姐,咱咋来这了,可别去,上次那要买方子的就是喜运来的,他们知道我们和福满楼合作,定然会记恨上我们。” 他们最近还是少过来得好,不然这喜运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赵二黑和王小黑也满脸都是担心。 江意绵却笑了笑,随意道:“与其担心喜运来找上我们,还不如主动来谈生意。” 赵大树整个人都是一怔,看着眼前这比福满楼有过之无不及的酒楼,只满心都是疑惑。 上次喜运来的人可说了,要买方子,他们如今是不可能卖方子的,但意绵姐又说要谈生意。 不卖方子,还怎么谈生意。 这喜运来不会直接把他们打出去吧。 第164章 谁赢谁输和她都没什么关系 正想着,喜运来里就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正是昨日来魔芋摊位前买方子的人。 那中年男人打量了江意绵几人一眼,才有些得意地道:“怎么,想明白了,决定来卖方子了?” 他就知道这些农家人哪敢和他们喜运来作对,不过才过去一天,这些人就改变了想法,还算识时务。 江意绵却只是淡淡道:“你家掌柜呢,我只和他谈。” 对着一双满是嫌弃的眼神,她实在是露不出什么好脸色。 若喜运来的掌柜是聪明人,应当就不会拒绝她的提议,会好好出来和她谈生意。 那中年男人却冷哼一声,不满道:“我家掌柜事情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你把方子给我,我付你银子就是了。” 不过就是几个农家人,随意给几两银子打发了就是。 江意绵皱了皱眉,见对方是真的丝毫不在意只冷声道:“我们已经和福满楼合作了,方子是不会卖得,不过,喜运来若是需要魔芋我们也能送。 你们应该也不想看见福满楼有的东西,你们喜运来没有吧。” 虽然魔芋瞧着只是一道简简单单的小菜,不至于因为这一道菜影响太多,但这两家酒楼毕竟对立多年,在任何小事上都想分出胜负,不至于她抛出了诱饵,对方还不咬钩。 果不其然,原本还鼻孔朝天的人听见这话眉头都紧锁了起来,好一会那中年男人才冷哼一声,丢下句,“你们在这等一会”就赶紧进了酒楼。 赵大树看得又是新奇,又是担心,“绵姐,这家伙不会一会儿出来就翻脸赶人吧。” 他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喜运来的人,明明都是一样做生意的,福满楼的伙计、掌柜都是笑盈盈接客,对他们也都是一视同仁,可这喜运来的明显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绵姐这话还真不一定起作用。 江意绵倒是淡定自若,“他们若是真要赶我们走,那也没办法。” 左右不过就是少赚点银子,他们也不亏,喜运来可是要被福满楼压一头了。 正说着,那中年男人就走了出来,这回身后还跟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应当就是喜运来的掌柜——陈东青。 陈东青打量了几人一眼,小眼睛里满是精明算计,好一会才道:“你们既然都和福满楼合作了,为什么还来找喜运来?” 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人。 他们喜运来和福满楼争斗多年,从来只有各选一边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在了中间,还想两头吃。 江意绵只笑着道:“掌柜误会了,我们只是些普通的小摊贩,就是想多赚点铜板罢了,可没有向着谁的意思。 陈掌柜若是看得上我家的魔芋,那我们定然也是会送来的。” 两家酒楼间的争斗,她才不进去趟浑水,谁赢谁输和她都没什么关系,她就一送货的,可别想波及到她。 她今日这趟若是不来,喜运来定会把他们打成福满楼的人,到时候对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她事情太多,没时间和这酒楼的人周旋,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陈东青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想了会才道:“福满楼每日需要多少魔芋?” 他确实对这魔芋感兴趣,不然一开始也不会想去买方子。 但听说这几人不卖方子,还和福满楼来往甚密后,他就没了买方子的心思,刚才也只觉得这些人是福满楼派来挑衅的。 可这会听眼前这姑娘的一番话,倒是让他改变了主意。 江意绵只笑着道:“这我可不能说,陈掌柜放心,若是福满楼的人打听喜运来,我也不会透露半分的。”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随便一打听就能清楚知晓福满楼每日需要用的魔芋数量,但她还是决定让他们自己查去,她谁也不说,只送货。 到时候两家斗法,可不能牵连到她。 陈东青明显被噎了一下,盯着面前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好一会才道:“行,我同意了,明日先送五十斤来试试,若是卖得好,再加。” 江意绵道了声好,就带着赵大树几人离开了。 直到买了不少猪板油和贝壳坐上回村的牛车,赵大树几人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怎么就这么轻松的给两家酒楼都送上货了,还不用担心其中一家向他们使坏。 只要把货送去,就能赚铜板,可比以前还要轻松。 这种不真实感,直到回到小洼地开始搓魔芋粉才消失。 因着地窖里还有不少去年摘取的魔芋球,若是再不用掉,迟早会坏。 所以,赵大树几人就没用晒干的魔芋粉,打算先把魔芋球用了。 谁曾想,三人一连搓了半个多时辰,只觉得麻痒异常的手都不是自己的了,那魔芋却还差一大半。 眼看着三人再搓下去,手上的麻痒估计很难消退,江意绵赶紧拦住几人。 “行了,差不多了,用晒干的魔芋粉好了,不费手,还快。” 也怪她当时只想着能多些银子,倒是忘记搓粉这项大工程了。 偶尔搓一次还能忍受,若是每天都这样来,那手可真是受不了。 她空间里虽有橡胶手套可以隔绝那麻痒的触感,但却不敢贸然拿出来,只能先忍忍了。 赵大树只嘿嘿笑着道:“绵姐,没事的,那晒干的魔芋粉当初还不是这样磨得,都一样,再来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赵二黑和王小黑也连忙应声,“对啊,没事的,一会就好了,再说,那不是有绵姐放的药嘛,磨完搽点药就不痒了。” 江意绵有些无奈,只道:“你们去看灶火,我和婶子他们继续搓。” 赵杏儿和刘小芸也连忙道:“对啊,换着来,不至于太难受。” 赵大树几人拗不过,只好洗干净手去灶台边看火去了。 因着这次需要做出一百五十斤魔芋豆腐,几家的锅里这会全都煮着魔芋。 老远都能看见烟囱里升起的缕缕炊烟。 小洼地的人又忙活了快一个时辰,才终于搓够了今日的粉,足足搓了二十斤新鲜魔芋,听起来不多,但搓起来是真累。 要不是小洼地的人多,可以换着来,这手定然受不了。 江意绵瞧着外面天色还早,正要继续做香皂,就见厨房的大锅里还煮着魔芋,粉是搓完了,但魔芋还没煮完。 若以后每天都这样忙,她怕是没时间做香皂了。 和魔芋比起来,做香皂才是她的大事。 她得把做魔芋的活计分出去才行。 第165章 她想给谁挑就给谁挑 想着,江意绵就去和刘老头几人商量了一下,他们倒是没反对,欣然同意了。 过一段时间就是清明了,俗话说得好,清明前后,种瓜点豆。 他们也要准备些瓜果豆之类的种子,再加上还要给新开荒的地挖沟渠,到时候可有得忙,这活计不分出去,他们就是长着三头六臂都忙不完。 比起做生意,农家人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土地。 虽说现在他们两家每次帮江家做魔芋和香皂,都会有工钱,但他们毕竟是些农人,以前饿怕了,今年好不容易不用缴税,自然是想多种些地,多收些粮食。 江意绵知道他们的想法,自然理解。 见众人都同意,趁时间还早,她就下山了。 打算今天就把帮忙的人定下来,明日就开始忙其他的事。 一下山,老远就看见村中央的大晒场前围着不少人,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江意绵有些好奇,就也走了过去。 一走近,才发现是卖鸡崽、鸭崽和小猪崽的,瞧着还有两头小牛犊子。 小张氏正从人群里挤出来,刚要离开,就看见江意绵走了过来,连忙开心地迎了上来,“江丫头,你也来买小鸭崽和鸡崽啊!快来,我帮你挑。” 她可最会挑这些小崽了,年年家里挑得几只都长得又肥又大,也没什么生病的,其他人羡慕得不行。 要不是见江丫头一个人来,估摸着不会挑,她才不多管闲事。 江意绵一怔,倒也没拒绝,跟着小张氏挤进了人群。 那卖鸡崽的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见几人凑过来,只连忙道:“你们放心,我这鸡崽、鸭崽、猪崽都是上等的好货,你们只管挑。” 话落,不少人都凑了过去,在竹筐里挑拣起来。 小张氏倒是不急,只看向江意绵,“你打算买啥?”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买几只小鸭崽,再买些猪崽。” 上次刘老头就跟她提起过想买些鸭子和猪喂着,奈何一直没遇上合适的,今天刚好遇上倒是可以一并买了。 小洼地地方宽敞,又有荷塘和溪流,是养鸭子的好地方,至于猪崽,在几家屋子前围个栅栏,搭个简易草棚就成了,不算麻烦。 小张氏点了点头,这才去那些筐里挑鸭崽,没一会就挑出十只精神的小鸭崽,还要再继续挑,江意绵赶紧出声阻拦,“多谢婶子,够了。” 小张氏这才作罢,看着那格外精神的鸭子只觉得满意。 一旁的陈桂香却哪哪都不得劲,没好气地道:“小张氏,你又不买,在这凑什么热闹,显得你会挑似的,这里的鸡崽、鸭崽哪只不好,用得着你挑。” 她看着这些鸡崽、鸭崽长得都一样,哪用得着挑,也就小张氏爱显摆,胡说八道。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不乐意。 村里谁不知道小张氏向来会挑这些东西,对方把好的都挑走了,留下的不全是容易生病的。 都是一个村的,不帮他们就算了,反而还来捣乱。 小张氏瞥了几人一眼,才看向陈桂香,哈哈笑起来,“咋的,我就是会挑,就是显摆,就不帮你挑,你不是说这鸡崽都是好的吗?那你管我怎么挑,直接买就是了。” 她想给谁挑就给谁挑,气死陈桂香。谁让这人不会挑,买到被喂了药的活该。 陈桂香气得脸都青了,偏偏还无法反驳,只能恶声恶气地道:“谁用你挑,我自己会挑。” 这番话一说,那几个小妇人只朝小张氏招了招手,笑着道:“知道你最厉害,帮我们也挑挑呗!别生气,陈桂香不愿意让你挑,我们都愿意。” 小张氏这才帮着其他几个妇人也挑了几只看着还算精神的,不过都比不上刚才挑得几只。 她挑得起劲,就是没帮陈桂香,只把对方气得够呛。 那卖东西的老李盯着小张氏给江意绵挑得几只鸭崽也有些意外,这小妇人倒是好眼力,把这几只长得最好、平日最有精神的全挑走了。 心里虽然意外,脸上倒是不满起来,“咋的,我这小崽子还不好啊,这都是顶好的,你们要不买,我可去其他村了。” 他这话倒也不算说谎,除了里面混了几只瘦小、没什么精气神的,至少都是没生病的。 至于买回去后会不会生病他就不知道了。 陈桂香一听这话,只连忙道:“是是是,谁不知道老李你最良心,他们就是胡说。” 话落,没好气地瞪了小张氏和江意绵一眼才收回视线。 谁稀罕小张氏帮忙挑。 江意绵觉得好笑,懒得理会对方,又去挑了两头猪崽,正要结账,视线就落在一旁拉着板车的骡子上。 那骡子身上还牵着身后的板车,这会正低头在旁边吃草,毛发光亮,瞧着倒是很精神,用来拉货应该不错。 平日里去镇上卖东西,每次他们都是背着背篓塞得满满当当,若是有了骡子,倒是让他们轻松不少。 以后也不用在村口等牛车,去镇上也更方便。 想着,她就出声问道:“这头骡子怎么卖?” 老李打量了江意绵一眼,眼珠子转了转才出声道:“我这头骡子可是头马骡,力气大不说,还聪明,抵得上普通的马了,十两银子,我连带着板车一起卖给你。” 江意绵却挑了挑眉,淡淡道:“六两银子,你若是卖我就买。” 她虽然没去镇上问过骡子的价格,但估摸着一匹好骡子也差不多在五六两的样子。 要说一匹好骡子比得上马,这话倒是不假。 骡子分为驴骡和马骡。马骡力气大,耐力强,性情虽急躁,却很聪明。 而驴骡则善于奔跑,食量小不说,性情还温顺。 都有其各自的特点,吸收了驴和马的优点。 尤其骡子最适应山野间奔跑,比马省草料,是农家人的最优选。 不过缺点也有,骡子跑起来没有马快、还不能生育,也就导致骡子只能在村户人家中使用。 大户人家都会买马匹,很少有买骡子的。 第166章 别想坑我们青石村的人 老李一听才六两当即有些不满意,“姑娘,我这骡子可好着呢,要不是看你诚心想买,我哪舍得卖,这骡子吃得又少,干活还利索,十两银子你不亏。” 这骡子要是能卖出去十两银子,他今年就不用四处跑了,一下多赚四两,够他家省吃俭用两年了。 江意绵却瞟他一眼,淡淡道:“镇上一匹普通的马价格在十到二十两不等,我问你,你若是有十两银子,是买骡子还是买马?” 她今日想买骡子,一是正巧遇上了,二就是骡子耐力强、不容易生病,可若是拿十两银子来买,反而就有些亏了。 一听这话,老李瞬间沉默了,还要再说什么,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一时梗在原地纠结。 陈桂香听着两人的话只有些不屑地冲一旁正挑鸡崽的孙老太道:“瞧瞧,没银子做什么打肿脸充胖子的事,还镇上的马,连眼前的骡子都买不起,是不是,孙老太?” 孙老太皱了皱眉,没理陈桂香,只看了眼那骡子,不满道:“老李,你可别太过分,这骡子瞧着是精神,可也不至于十两银子,别以为我们村里的人是好欺负的,你若是再胡乱叫价,以后别来我们村里卖东西。” 她虽然不咋喜欢江家这些人,但没道理其他人都当着他们面坑村里人了,还向着别人。 小张氏也连忙附和道:“就是,老李,你少胡乱叫价,就江丫头说得,六两银子,你爱卖不卖,别想坑我们青石村的人。” 一时间,周围看热闹、买鸡崽的人全都看向了老李,只让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笑着打哈哈道:“哪有的事,我可没胡乱叫价,这骡子是真不错,叫十两肯定是有人买得,不过,这位姑娘若是诚心想要,六两银子也是可以的。” 他虽然不只是在青石村卖这些小鸡崽,但要真被一个村给记恨上了,他这生意总归不是那么好做。 做生意的最怕结仇,他可不干这种事。 六两就六两,不过就是少赚点。 见对方同意,江意绵意外地看了孙老太一眼,没想到对方会帮她说话。 孙老太见她看过来,却是冷哼了一声,付了铜板,抱着小鸡崽走了。 她可还没忘记江家害得他们最近整日忙着开荒的事,这事虽然是他们引起的,但总归心里有些不爽。 刚才出言帮忙,只是不想村里人被坑,对于江家的不喜是不可能消除的。 江意绵倒也没在意孙老太的态度,递给老李六两四钱,又数出七十个铜板,就把鸭崽和猪崽放在板车上的竹筐里,牵着骡子朝外走。 陈桂香看得又是生气、又是羡慕,小声嘀咕起来,“也不知道这小蹄子从哪弄来的银子,不是说好的流民吗?” 她瞧着比他们过得还好,随随便便出手就是六两银子。 可怜她买几个鸡崽都抠抠搜搜的。 旁边几个知情的妇人则是早早聊了起来。 “哎哟,我听说江家几个人在镇上摆摊卖吃食,估摸着赚了不少银子,这一出手就是六两,咱村里哪家能有这么些银子。” “可不,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谁知道,他们捂那么严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桂香只好奇起来,又询问那说话的妇人几句,买完鸡崽就赶紧回了家。 江意绵则是见已经远离人群,才看向旁边正说着话的人。 “哎哟,这老李虽说有些老奸巨猾的,但这次送来的鸭崽还真不错,都长那么大了,才七文一只,好好养着下蛋,迟早能赚回这铜板。” 小张氏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婶子可有时间?我家摆摊的生意人手不够,需要人帮忙,你可愿意来?” 原本还忧心不知道该找谁,这会才发现小张氏还不错。 虽说嘴上没个把门的,但做事还算利索,来帮忙倒是个好人选。 她在青石村没太多熟悉的人,小张氏算一个。 小张氏眼睛一亮,当即连连点头:“愿意,我可太愿意了,你说怎么帮忙。” 最近还没到农忙的时候,家里事情有她男人和公婆、以及小叔子处理,她平日倒是没太多事,不然也不会总和人念叨东家长西家短的。 自从知道江家在镇上摆摊做生意,她就有心想问问,奈何平日江家的人都不在村里,她就是想打听也没机会,只好放弃了。 这会一听说要让她帮忙,她高兴还来不及。 江意绵见状,继续道:“我需要你帮忙给魔芋磨粉,但可能会让手有轻微的麻痒,不过及时清理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一天三十文。” 小张氏只听得连连点头,一听说能有铜板,眼睛都亮了,“行行行,江丫头你放心,我明日定去帮忙。” 她男人以前在镇上做工一天也差不多就三十文,还去老远,若是遇上一个主家不管饭的,平日吃食还要自己解决,赚得铜板省吃俭用,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多少。 而且,这活计还不是每天都有。 她以后若是在村里就能赚这些铜板,那她男人岂不是就不用去外面做工了。 想着,她只连忙道:“江丫头,你那磨粉的活计还差几个人,我男人也能来帮忙的,他话不多,干事勤快肯定不耽误事,若是还需要人,让我男人一起吧。” 他们夫妻若是都能去江家帮忙,那一天就是六十文,一个月就有一两多银子。 那可是一两银子啊,她这一年到头的也见不了几次碎银子,以后若是每月都有一两,她得开心死。 江意绵回想了一下几次看见赵文武的样子,对方瞧着确实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每次小张氏在一旁说着话,对方都沉默地在一旁忙着。 确实如小张氏所说,是个默默干活的。 江意绵想了会就同意了,“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日婶子和赵叔就直接去那几间茅草屋就好,大树他们会教你们的。” 小张氏只连忙应了声,高高兴兴跑了回去。 江意绵则是牵着骡子朝山脚下走,还没走到张秀才家门口,远远地就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院外蹲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第167章 想识字又不是什么坏事 一走近才发现那三个瘦巴巴的小孩里还有个熟人。 江意绵觉得好笑,找到帮忙的人,她这会也不急着回去,只盯着中间那个已经半个身子贴在门上的人,好奇地凑过去道:“你们在这干什么?” 似乎是没注意到有其他人来,孙小虎只皱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说话,听不见了。” 黑瘦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只是这会半个身子都贴在门上瞧着实在有些滑稽。 江意绵挑眉,视线落在地上那用树枝划出的歪七扭八的痕迹上,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是什么东西。 反倒是身旁那个小不点害怕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拽了拽旁边的孙小虎,“小虎,你……” 孙小虎这会一心在偷听屋内的说话声,完全没注意大毛的不对,只小声道:“别动我,一会被发现了。” 大毛只好闭了嘴,只是盯着江意绵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害怕,瞧着似乎要哭。 江意绵无奈,只觉得无辜,她可没吓唬小孩。 恰巧屋内传来张秀才的声音,“行了,接下来你们自己练习吧。” 孙小虎当即皱起了眉头,小声嘀咕道:“什么吱吱吱的,咋练习啊?” 好不容易趁他娘不在,偷偷跑来就听见里面“吱吱吱”一阵老鼠叫,还不知道几个字怎么写,只愁得他眉头都皱在一起。 正烦着,身后就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你们想认字?” 这话一出,只把孙小虎吓了一跳,一回头就对上了江意绵那询问的眼神,吓得他当即站起来就跑。 猛一下窜出去老远,还不忘记招呼愣在原地的小伙伴,“大毛、二毛快跑,别被大丫头抓住。” 江意绵只无语地伸手拉住身旁的两个人,大毛和二毛那张相同的脸瞬间露出一个委屈的神色,小嘴一撇,张嘴就要哭。 她有些无奈,见孙小虎已经被人提溜了过来,只道:“你们想识字去找张秀才说一声就好了,在门外也听不清楚。” 亏她上次还以为孙小虎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没想到居然是来偷偷学习的,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上次听村长说村里没有想念书的人,她还以为是真的,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若不是喜欢念书,这几个孩子又怎么会来偷听。 孙小虎却故作凶狠地奋力挣扎着,大喊道:“我才不是来认字的,我,我,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快放开我,你和这大丫头是一伙的,我就知道。” 早知道那会看见这人就应该跑得,不然这会也不会被抓住。 陆辞简皱眉,看着手中的小屁孩,不满道:“什么一伙的,说话这么难听。” 孙小虎一愣,好一会才冒出一句,“你们是一家人,怎么不是一伙的,快放开我,我要告诉我奶,你们欺负我。” 哼,他这次可什么都没干,大丫头别想再让他全家道歉。 陆辞简听见这句一家人,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手上的力道不自觉都轻了点,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少女身上时,眼里带上了笑,“他们这几日经常在这。” 原本以为是想对几个小孩使坏,后来才发现似乎不是,他也就没再管。 江意绵了然,看了眼身旁的两个小孩,又看向孙小虎淡淡道:“想识字又不是什么坏事,干嘛偷偷摸摸的。” 没想到这小子除了不懂礼貌外,还能如此好学。 孙小虎却是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同意我们来识字?” 上次他可是见识过眼前这大丫头的凶悍样,要不是惧怕这人,他定早早就来了,怎么会小心翼翼来偷听。 江意绵索性也松开了手,只继续道:“你们想来识字应该问张秀才,而不是问我。” 她有什么不同意的,若是村里孩子都愿意识字,她反而觉得是好事。 青石村之所以是几个村里最穷的,除了地少的原因,就是认知,若是能多读些书、认些字,对他们何尝不是好事。 没道理,因为一些小摩擦她就剥夺别人学习的机会。 孙小虎和大毛、二毛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盯着江意绵半晌都没说话。 这几日他们可在村里听了不少关于江家的事,都说江家的人不好惹,也不是好相与的,家里人也都嘱咐他们不要和江家这些人有牵扯。 不然,他们也不至于一看见江意绵就跑。 江意绵不知道几个孩子心里的想法,见张秀才从屋里出来,她才道:“张叔,这几个孩子也想识字。” 张秀才一顿,盯着面前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只笑了笑,“好啊,那你们明日一起来吧,总归都是要教的。” 他以前就想把村里孩子聚集起来教他们识字,奈何那会被自家的事绊住了脚,前些日子提起来时也被村长拒绝,他才收了心思。 但心里还是希望村里这些孩子能来识字的。 这话一出,孙小虎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张秀才,真的吗?我也能来识字?” 一想到上次的误会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不仅是害怕江意绵,还有些不敢来见张秀才,毕竟那日他瞧着向来不怎么生气的张秀才也发了脾气,一看就是真恼了。 他回去想了好久,若是他被说偷东西,定然也会生气、委屈。 张秀才只笑着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以后要叫张夫子。” 话落,又看向一旁眼神明亮又黯淡下去的两个孩子,他只继续道:“不要束修,想来识字的都可以来,若是白日没时间,就晚上来。” 这几日教导小野几个孩子,只让他回忆起以前在书院教书的日子。 虽然考完秀才后迟迟不中举,但是能去书院教书也很让他开心,尤其是能看见自己的学生一步步参加科举,通过考试,他只觉得满腔都是喜色。 现在能重新教书,他只觉得以前的那种满足感回来了,这些村里的孩子虽不至于都想去参加科举,但能看见他们从懵懂无知变成识文断字的人他也很开心。 第168章 你不用觉得对我们不公平 果不其然,这番话一出,原本还犹豫着不敢相信的孙小虎当即瞪大了眼睛,喜笑颜开地道:“张,张夫子,我,我明日就来和他们一起念书。” 话落,就头也不回地朝自己家跑去,那小短腿迈得脚下生风,老远都能听见他兴奋的声音,“奶,张夫子让我也去识字。” 听着那欢呼雀跃的声音,江意绵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 张秀才见大毛和二毛也开开心心跑回了家,才捋着嘴角的胡子笑了笑,“能教村里孩子念书也很好,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是还能有用。” 话落,猛地想到什么,一时担心地看向江意绵,迟疑道:“江丫头,我刚才说不要束修是……” 江意绵只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的,张叔不用多想,我给束修是我的意思,你不用觉得对我们不公平。” 她知道张秀才的意思,现在不收那些孩子的束修,总归对他们有些不公平。 可她清楚,若张秀才要收束修,不管多少,总会把一部分孩子拦在外面,只有不收束修,那些孩子才有机会能认识几个字。 总归给张秀才的那些粮食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她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尤其是看见那几个孩子的笑脸。 不过,她对此倒是不怎么看好。 毕竟,村民的思想一时间还是转变不来的,与其去拿浪费时间识字,不如在家多干点活。 不要束修又怎样,现在都在担心能不能吃饱饭,谁有闲心去识字。 从上次村长和张秀才的谈话中,她也能听出青石村大部分人对读书的看法。 回小洼地的路上,几个孩子都很开心,叽叽喳喳说着想和更多的小伙伴一起识字,眼里都是向往,没半点反感。 江意绵倒是有些意外,看向小暖儿好奇地道:“你不生孙小虎的气了?” 她记得上次冤枉的事虽然澄清,孙家人也道了歉,但小暖儿当时还满脸都是气愤,气呼呼地说不会原谅孙家人,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 小暖儿却满脸认真地道:“哥哥说了,我可以选择不原谅他们,但他们也有认字、念书的权利,这不冲突。 再说,小暖儿可以不理会孙小虎,可以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玩。” 虽然被冤枉很委屈,但她也没有那么记仇。 一旁的大丫也连连点头,长出点肉肉的脸上满是认真。 江意绵只笑着揉了揉小暖儿和大丫的头,视线落在前面正跟着陆辞简的两个人身上。 狗剩在一旁张牙舞爪地比划着,小野则是安静看着,嘴角带着笑意,整个人变了很多,身上多了一丝沉静,只偶尔才露出原本属于小孩闹腾的样子。 江意绵思索着小暖儿的那番话,只觉得很有道理,没想到小野一个刚刚六岁的小孩能说出那样一番话。 果然是读书的好苗子,尤其这几日跟着张秀才又学了不少知识,懂得也更多了,身上也有了些读书人的气质。 正想着,瞧着中间那个挺拔的背影,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事忘记了,可又想不起来。 她索性也不再纠结,懒得再想。 几人很快就牵着骡子回了小洼地。 因着有骡子在,从山洞那走就不太方便,几人绕了远路从山上走了下去。 好在这条路早早就被刘老头几人修缮过,一路上的各种藤蔓、树木也清理过,牵着骡子走也一路畅通,除了多出来两刻钟的路程。 不过,两刻钟对他们来说倒不是什么问题,有了骡子,平日下山就不需要他们背着背篓,说不定比往日下山还要快一些。 赵大树几人看见骡子时满眼都是喜色,在得知帮忙的人选也定下后,只干劲十足,连连保证他们肯定会做好给酒楼送货的事,也会督促小张氏他们,定不会泄露做魔芋的方法。 江意绵见几人脸上收起了平日的吊儿郎当,都是认真才点了点头,又提醒了几句,才把鸭崽和猪崽从板车上卸下来。 赵杏儿看着那十只精神的小鸭子只满脸都是喜色,把鸭崽赶进草棚就喜滋滋地给了江意绵铜板,“意绵啊,你这挑得小鸭子还真不错,等它们再长长就能去小溪里自己找食物了。” 她家草棚里的兔子不少,鸡只有两只,两只都是下蛋的母鸡,平日留着攒鸡蛋。 每次看见刘小芸家那成群结队的鸡,她都羡慕得不行,奈何家里都是母鸡,下的蛋孵化不出小鸡,再加上她实在没那个耐心孵小鸡,她也就歇了养鸡的念头。 一心想着等有机会买些鸭子回来养,不然小洼地的荷塘和溪流不是浪费了,只可惜一直没遇上卖鸭苗的,今日可终于有鸭苗了。 刘小芸和王凤琴瞧着对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只笑了笑,帮着把鸭苗安顿好,就几家人一起出动,打算在江家院子里再搭建出一个简易草棚,把两只猪崽安顿进去。 好在小洼地人多,再加上前些日子开荒砍倒的木柴还没来得及锯,以及地窖里不少编织好的草床,倒是可以直接拿来用。 一番忙活下来,天色渐暗时,草棚也搭建完成。 晚饭结束,江意绵也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眼看着陆辞简要离开,她才猛地叫住对方,“你等一下。” 陆辞简顿在原地,只疑惑地看向忽然跑进屋的人,耐心地等着对方。 江意绵很快就从屋里跑了出来,手上还抱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等走近了,陆辞简才发现那是一件叠得整齐的衣服。 他挑了挑眉,盯着对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异样。 江意绵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只把手中的冬衣递过去,“这是我娘亲给你做得衣服,本来是过冬的新衣,可那时候你不在就一直放在家里,我也刚刚想起来。 你试试,娘亲说要是不合身可以再改改。” 她都要忘记这事了,要不是今日猛地想起来,她估计要彻底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陆辞简接过衣服的时候,手指不小心划过江意绵柔软的手指,他顿了顿,掩饰住眼里的情绪,只把那身冬衣套在了身上,看向江意绵。 江意绵却打量着眼前的人,半晌没开口。 说实话这身冬衣不怎么好看,只是简单的灰色粗布缝制的短袄,穿在陆辞简身上平白给对方都带了一丝傻气。 偏偏眼前这人别无所觉似的,一双桃花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原本冷峻的脸色也多了分暖意,反倒让江意绵晃了神。 她这才意识到,明明已经忘记的事,今日为什么突然想起来。 第169章 又是完美解决村里人需求的一天 似乎是看见那单薄瘦削的背影慢慢被夜色笼罩,她忽的觉得有些落寞,好像那次陆辞简离开时也带着满身的落寞。 一个人出现,一个人离开,一个人去完成未知的事。 很像她以前的样子,独来独往,不敢相信别人,从不交付真心。 陆辞简瞧着面前的人失神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替我谢谢婶子,也谢谢你。” 谢谢还有人能在寒冷的冬日记起他,他还以为没人会在意他去了哪,会不会冷。 江意绵被这好听的声音拉回神色,只连忙摆了摆手,有些遗憾地道:“可惜冬日都快过完了,这短袄你是穿不了了。” 没曾想,陆辞简嘴角的笑意反倒更深,“我们还有很多个冬日。” 江意绵一怔,随即扬起唇笑了笑,“也是,不只是只有这个冬天。” * 做魔芋的事交给赵大树几人,再加上有小张氏夫妻的帮忙,用不着江意绵操心,她索性一连几日都没下山,只在山上忙着做香皂。 有王凤琴几人帮忙熬猪板油,烧贝壳、碾碎贝壳,她也只用调一些颜色,偶尔做一些图案好看的香皂。 虽然回春堂没同意她的要求,但她却不打算放弃继续做好看的香皂,只打算下次再好好和回春堂谈谈其他卖法。 普通香皂都能卖出高价,她不信这些更好看的不行。 又一连在陈铁柱新做出的几个方盒子里做好香皂,江意绵才伸了个懒腰,打算去 村里看看。 虽说是把做魔芋的事交给了赵大树三人,但她也不至于一点都不关心,总该去瞧瞧的。 几日没下山,老远就看见山脚下的青砖瓦房已经建好了,连门口原本堆积的砖石瓦块也一并被清理干净。 江意绵看了眼那崭新的屋子,只觉得在一众茅草屋和土坯房中间格外显眼。 李一石则是瞧着眼前这几间屋子颇为满意地道:“陆小兄弟,怎么样,这五间屋子也不错吧,你以前给我的银子可够盖个大院子了,要不是我提醒你,咱这村里可要多个小庄子了。 亏得我私自给你改了,原本十几间的大宅子换成如今五间小宅,瞧瞧,多好,你才一个人要那么大的屋子干啥,这五间都够你住了。” 一边说,他还一边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完全没看见一旁陆辞简渐渐沉下去的脸色。 若不是当初有事脱不开身,他怎么会把盖房子这事交给村长帮忙,这下倒好,原本能容纳十几人的大宅子,变成一个小院,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偏偏这个村长还时不时说自己有先见之明,来他面前邀功,他只觉得眉心都在跳。 眼看着李一石还要继续,陆辞简丢下一句,“我谢谢你啊。”就径直进了屋子。 李一石反而没听出对方声音里压抑的火气,只笑呵呵地道:“没事,都是一个村的,陆小兄弟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叫我。” 陆小兄弟出手大方,为了盖房一事就给了他好几两碎银,他自然得办好,不能辜负对方的期待。 见屋子的大门在他面前关上,李一石才步履轻松地准备离开。 又是完美解决村里人需求的一天。 江意绵刚下山就迎面遇上李一石,她只笑着招呼了声,“村长。” 李一石笑着应了声,心情不错的样子。 江意绵倒也没在意,看了几眼新建的屋子就要离开,那原本紧闭的门却在此时打开。 陆辞简眸色凝重,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江意绵看了对方那紧抿的薄唇一眼,随意道:“房子建得不错,村长倒是用心了。” 听小张氏说村长是特意请了十里八乡最好的泥瓦匠,那些砖石木料也都是顶好的,没有半点偷工减料。 陆辞简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原本紧抿的薄唇细微地弯了弯,他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江意绵想了会就点头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堂屋。 许是刚建好的缘故,屋子里没太多摆设,堂屋中央只有一张大桌子,旁边几个椅子。 但不得不说,屋子确实建得不错。 采光很好,坐北朝南,前院两间屋子都能晒到暖洋洋的日光,冬季住着最是舒适暖和。 夏季来临还可以去后院两间屋子里住,背光凉快。 见江意绵脸上的满意不似作伪,陆辞简才犹豫地开口,“你们要不要搬下来住?” 虽然很想和江家人一起住,但他知道,那样难免引起误会,村里流言蜚语最是伤人,他不愿江家陷入那样的境地,连忙开口继续解释道:“我说小野和大树他们。” 江意绵了然地点头,只随意道:“暂时没有搬下来的打算。” 以后会不会那就不一定了。 陆辞简倒也没再继续开口。 屋外却在此时响起一道女声,甜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怯,“陆大哥,你在不在?” 陆辞简皱紧眉头。 江意绵反倒是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促狭,“不出去看看?” 陆辞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偏偏屋外的声音依旧在不停歇的喊叫着。 他只好出了屋子,眼神冷淡地扫过面前的人,沉声道:“有事?” 李春花停在原地没动弹,见院子里没有大狼狗的身影才松了口气,前些日子听村里人说因着有泥瓦匠害怕大狼狗,不敢来,陆辞简把狼狗送走了。 原本她还不信,如今瞧着应该是真的。 她当即撩了撩肩膀上垂落的长发,做出一副温婉的样子,笑着道:“陆大哥,这是我亲手做得米糕,特意送来给你尝尝。” 陆辞简蹙眉,淡淡道:“李姑娘若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话落,他就转身要朝屋里走。 李春花一时情急,连忙上前几步,伸出手就要拉住对方,可陆辞简却立马收回手,一片衣角都没让她碰到。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只让陆辞简有些不快,低沉的声音不复先前的淡漠,反而多了丝冷意,“请李姑娘自重。” 第170章 你凭什么看我的笑话 李春花一怔,眸子里带着不可思议,眼里也有些不满,似乎是没想到眼前这人软硬不吃。 她当即也没了继续装下去的心思,一咬牙直接朝陆辞简扑了过去。 她就不信温香软玉在怀,这人还能坐怀不乱。 不过是个有那么一点点银子的泥腿子,定然不可能对她丝毫不在意,就连镇上那些富家公子还不是一样被她玩得团团转。 然而,预想中的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却没出现,反而是身上传来的疼痛,只疼得她忍不住叫出声来,“啊。” 她整个人摔倒在地,原本精心打扮的脸颊上也多了一层灰土,只气得她眼圈都红了,委屈巴巴地开口,“陆大哥,我,我只是一时头晕,你不要误会。” 然而,得到的却只有陆辞简一道淡漠的声音,“李姑娘若是有病记得去看大夫。” 这话一出,又是羞愤,又是疼痛的李春花眼里不免也蓄满泪水,脸颊一阵红、一阵白。 正要出声狡辩,倏然间,却听见一道笑声。 江意绵实在是有些佩服陆辞简,人家姑娘风情万种地勾引人,他却让对方去看大夫,不愧是他。 李春花却被这笑声激怒,见江意绵也在,原本红着的脸当即沉了下来,眼神愤恨地瞪着对方,没好气地道:“你笑什么,你凭什么看我的笑话。” 不过是一个和她存着一样心思的人,也敢看她的笑话。 话落,也顾不上刚才的出丑,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朝江意绵打去。 然而,下一秒,她却脚一滑再次摔倒在地,整张脸扣在了地上的米糕上,满是灰尘的米糕尽数黏在她的脸上和头发上,说不出的狼狈,像是在嘲笑她。 江意绵瞥了地上的人一眼,淡淡道:“你这笑话不怎么好看。” 这话一出,只气得李春花一把擦掉脸上粘黏的米糕,再也忍不住了,眼圈里溢出泪水,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就狼狈地跑了。 这仇她记下了,不管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陆辞简,还是江意绵这个贱人,她都不会放过。 这两人都别想在村里好过。 见人离开,江意绵只看了地上散落的米糕一眼,叹息一声,“真浪费。” 这时节村里不少人家中的余粮应该都不多,李春花还能有功夫做米糕来送给陆辞简,想来应该是有几分真心的。 她打量了会陆辞简那张俊逸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就是那浑身的冷淡都给此人增加了一分别样的意味,确实俊俏,也难怪刚来就被惦记上了。 想了会她才道:“你要不从了算了……” 话还没说完,陆辞简却瞬间黑了脸,压根没听江意绵后面的话,直接把人关在了门外,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江意绵瞧着面前紧紧关闭的门,只有些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她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这人怎么还生气了? 男人心海底针。 小张氏刚从旁边的茅草屋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江意绵,只开心地朝她招手,“江丫头,你可下山了。” 一连几日没看见人,她心里担心得不行,虽说赵大树几人说他们夫妻做得很好,但她这心里还有些忐忑,只怕江意绵不满意他们。 话落,就看见江意绵站在陆辞简家门口,只吓得她浑身一凝,害怕地道:“江丫头,你快过来,咋去那了,陆小兄弟凶神恶煞的,吓人得紧,你们少来往,村里人都说他……” 话还没说完,那原本紧闭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吓得小张氏连忙缩进了茅草屋里,一个眼神都不敢透出来。 陆辞简从屋里走出来,眸色淡淡地看向江意绵,声音里带着些不满,“我今天不去小洼地吃饭了。” 说罢,又重新关上了门。 江意绵:??? 这家伙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的江意绵径直去了旁边的茅草屋,一推开门就对上了一双害怕的眼神。 小张氏探头探脑地看向旁边的宅院,确定陆辞简不在,才松了口气,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江意绵看得好笑,解释道:“陆辞简家的大狼狗不在,你不用害怕。” 她是没想到如此热爱八卦,和人吵架战斗力满级的人居然会这么怕那只大狼狗。 谁料,小张氏却只是摆了摆手,“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怕陆小兄弟,村里人都说那只大狼狗不是被送走了,是被陆小兄弟吃了。” 那么可怕的大狼狗都被吃了,她可不敢招惹对方。 江意绵和赵大树几人全都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几人对视一眼,都对这流言觉得好笑。 她见小张氏的害怕不似作假,只无奈解释了几句,“陆辞简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就是冷淡了些,你不用害怕。” 她实在没想到在村里这些小妇人眼里陆辞简居然是个凶神恶煞的坏蛋,哪有那么好看的坏蛋。 好在小张氏口中的村里人,只是几个年轻的小妇人,其他人明显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倒是没让陆辞简的风评坏得彻底。 小张氏虽然不怎么信江意绵的话,倒也没再多说,又聊了几句,就继续去磨魔芋了。 江意绵闲得无聊,就在一旁帮忙给灶洞添柴火。 原本只有两个灶的屋子里,如今又多出来两口灶,这会每个锅里都熬煮着魔芋。 四口锅同时运作,倒是让煮魔芋的速度快上不少。 再加上赵大树三兄弟和小张氏夫妻磨魔芋的速度都不慢,很快就把明日的份量准备了出来。 小张氏终于也有心思说话了,她笑着道:“江丫头,你知不知道张秀才每天晚上都会在村里晒场那教村里孩子识字?” 江意绵一愣,只好奇地道:“如何,去得人多吗?” 上次张秀才提起的时候,她还以为对方依旧会在自己家里授课,倒是没想到居然去了大晒场。 村里大晒场顾名思义就是晒粮食的地方,这时节还没丰收,村里人也没粮食可晒那地方倒是空了出来,地方宽敞,倒是个授课的好地方。 第171章 这只是草图,自然潦草 小张氏摇了摇头,“不咋多,平日那地方不晒粮食都没太多人去,更何况是晚上。” 忙碌一天,天一黑,家家户户就直接睡觉了,哪有心思去那识字。 要不是前几日孙小虎来叫她儿子,她都不知道这事。 江意绵点了点头,倒是不算意外。 识字这事得慢慢来,晚上也做不了什么活计,去的人多了,以后若是能坚持下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两人正说着,孙小虎就从远处跑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小桶,一路上晃晃悠悠的,生怕桶里的东西漏出来,有些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来到江意绵两人跟前,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要跑,却猛地想起什么,扭扭捏捏地道:“大,江,江姐姐,这是我家的母羊产的奶,我奶奶让我给你送些来。”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跑了,脚步轻快,明显比来时要开心。 江意绵看着面前的桶,里面大半桶都是白净的羊奶,细细嗅去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小张氏只惊讶地道:“孙老太这是下血本了,连羊奶都舍得送,江丫头,小虎干嘛给你送羊奶啊!” 她可记得以前村里有妇人怀孕想去孙老太那弄些羊奶,对方都没舍得,怎的今日还给江丫头送来了。 江意绵也有些疑惑,只有些不确定地道:“可能是因为孙小虎吧。”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心里依旧是满腔不解。 前些日子买鸭崽孙老太也算是帮她说了话,但瞧对方的样子明显是依旧不喜她,可如今瞧着面前这桶羊奶,她忽的就有些不太确定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要说是感谢她,那也不至于,毕竟,教书的人是张秀才,和她也没太大的关系。 想不明白她也懒得再想,给小张氏分了一碗,又给了对方一些做好的魔芋豆腐,让小张氏帮忙送些给孙老太,就接上小野几人一起回了小洼地,打算用这来之不易的羊奶做些奶茶喝。 路过山脚下的屋子时,江意绵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院子里削着木箭的人。 少年低着头只一下一下削着手中的木箭,下颌线紧绷,周身萦绕着低气压,瞧着似乎还在生气。 江意绵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狗剩就连忙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辞简哥,走啊,回去吃饭,我今天还没跟你练习射箭呢,快,快,快,早点上山试试。” 狗剩一边说,一边要上前拉人。 他这几日除了白日里识字,晚上偶尔还和陆辞简练习射箭,别提有多充实了。 陆辞简却没动,掀起眼皮,清清冷冷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姑娘。 江意绵怔了怔,对上那道似乎带着幽怨的视线,她一时有些心虚,轻咳一声才道:“太爷说有事想要你帮忙。” 陆辞简没说话,径直从凳子上站起身,收好手中的木箭才道:“走吧。” 一行人这才朝山上走去,一路上狗剩几个小孩都叽叽喳喳说着这几日村里发生的事。 从张家的狗丢了,又说到李家的羊下崽了,最后才落到张秀才家。 “姐姐,这几日张夫子家里来了好几个小伙伴,小暖儿可喜欢他们了,孙小虎好像也不怎么讨厌,他还帮小暖儿捉虫。” 小暖儿眼睛亮晶晶的,肉肉的脸上满是开心。 江意绵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那小暖儿岂不是多了好几个朋友。” 小暖儿只重重地点了点头,心情很好的样子,完全忘记了先前的委屈。 一行人回到小洼地的时候,王凤琴几个女人还在石板上用烧黑的树枝画着各种图样,有毛茸茸的小动物、也有各种绽放的花。 江意绵有些意外地看了几眼,随即又想到王凤琴本来就会绣花,有些花样就是她画得,自然也会画一些简单的东西。 刘小芸和赵杏儿也在一旁学着,原本对此不感兴趣的人,一听说做香皂能用上纷纷学了起来。 江意绵一时只有些感动。 白日里她只说那些有花样的她来做就好,没曾想她娘和几个婶子默默记下,不想让她一个人太辛苦,竟然都来学着画一些简单的花样了。 见他们回来,王凤琴只连忙道:“可算回来了,等你太爷和刘叔回来就能吃饭了。” 江意绵笑着应了声,盯着石板上的图案道:“娘亲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巧,连花样都画这么好看,看来我以后不用一个人忙了。” 王凤琴瞥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就你嘴甜。” 话虽如此,但脸上满是笑意,明显也是为能帮到女儿而开心。 刘小芸和赵杏儿在一旁笑,心情明显不错。 最近小洼地的事情不多,除了偶尔帮忙做魔芋就是香皂,几个女人经常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日子安稳又惬意。 见时间还早,天色也还没黑,江意绵从屋子里拿出一些纸张和空间里的炭笔就在纸上画了些可爱的猫和各种小动物,主打一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她画画技艺实在是不精,也就只能画出一些简单的小动物和花草树木,索性,她也不打算强求自己,只打算画些小动物,至于人像那就算了,她画不出来,也做不出来。 香皂上能做出来的图案有限,只能做出一些简单的风景画和小动物,太过复杂的不容易表现出来,不过这些也够了。 和这个时代不一样的画风,以及丰富的色彩,再加上香皂的稀缺足够她卖出高价,只等着下次再去回春堂一次。 正忙着,石桌前就被投下了一道阴影,她皱眉不满道:“挡着光了。” 一抬头才发现,石桌旁站着的是陆辞简,她怔了怔,想到对方还在生气,只挥了挥手,没再说话。 陆辞简却语气古怪地道:“你在画什么?” 江意绵头都没抬,随意道:“香皂草图啊!没见过吧,是不是很好看。” 陆辞简却轻笑了一声。 江意绵有些不满,抬头瞪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道:“笑什么,你画。” 她就不信了,虽说画画不是她最拿手的,但怎么说也不至于被嘲笑吧,她当时可 亲眼瞧见林宴安看见香皂上的图案时眼里的惊诧。 这只是些草图,自然潦草。 第172章 不欠江家那丫头了 陆辞简挑眉,倒也没推辞,接过江意绵手中的炭笔,多看了几眼,又在纸上随意画了几笔,似乎在适应和毛笔的不同。 江意绵只在一旁环胸看着,大有一副要大声嘲笑的意思。 没有草图,这家伙画出来的说不定还不如她。 可偏偏,陆辞简却没给她机会。 只见黑色的炭笔寥寥几笔就在纸上勾勒出一幅山水画,远处的瀑布,山脚下的屋舍,院子里的鸡鸭,栩栩如生。 画面眼熟得紧,除却那个大瀑布,其他的画面似乎是小洼地。 江意绵看了几眼那幅山水图,又看了一眼旁边自己绞尽脑汁画出的平平无奇,甚至称得上奇形怪状的潦草画面,一时顿在原地,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也就一般般,我虽然画得没你好,但做出香皂好看。” 话落,她就冷哼一声,径直去看狗剩射箭了。 画得比她好的人多了,她才不在意,哼,显摆什么。 陆辞简瞧着那气鼓鼓的背影,唇角的弧度加深,手中的炭笔却没停继续在画面中间的位置画上了一位苗条纤细似乎在生气的姑娘。 他盯着画面上的人好一会似乎觉得不够,又再院子旁添了一个喜笑颜开的姑娘。 不知不觉中,画面里多了好几道身影,有生气的,有坐在石桌旁思考的,也有在明媚笑着的。 原本简单的风景画,因着有了这位姑娘的加入,整张画面仿佛都活了过来,像是画出了这位姑娘的一天。 正盯着画面里的人出神,却被王凤琴招呼吃饭的声音打断。 恰巧刘老头和刘大勇也从池塘那回来了。 两人都面带笑意,心情颇好,“意绵,那鱼苗和泥鳅苗在荷塘里可自在了,你不用担心,我倒是没瞧见被吃得。” 江意绵连忙应了声,“那就好。” 前几日她见鱼苗和泥鳅苗都长大不少,就和众人一起把它们放进了池塘里,这几日一直在观察,生怕荷塘里原本的大鱼会吃了它们。 经过几日观察她也算是放了心。 另一边,孙小虎跑回家就笑嘻嘻地道:“奶,我把羊奶给江姐姐送去了,她收下了。” 孙老太这才点了点头,收下好,那他们也算是不欠江家那丫头了。 上次污蔑对方偷肉,她心里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们全家可都去道歉了。 可这几日听小虎说那丫头非但没针对小虎,还让他自己去问张秀才愿不愿意教他读书,她就忽的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流民也不全是爱记仇、爱使坏的,江家丫头似乎还行,至少没因为上次的事针对小虎。 正想着,老三媳妇就满脸不耐地道:“娘,你咋真把那羊奶给江家人送去了,你忘记她上次怎么对我们的了,当时可是我们全家给那几个小屁孩道歉,那丫头就不是个好心的,你给她羊奶干啥,还不如给我喝。” 一想到那么大一桶羊奶都进了江家人的肚子,她就浑身不舒服。 那小蹄子如此过分,不给他们面子,也不知道婆母是怎么想的。 家里就那一头羊,昨日挤得奶给张秀才送去当束修了,今日又给江家那小蹄子送去了,她这心里是哪哪都不舒服。 孙老太瞥了三儿媳一眼,没好气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去挤羊奶喝,我要是不给江家丫头,你怕不是转头就给你娘家送去了,上次那肉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一提起肉,文氏就立马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我娘家人又不是外人。” 孙老太懒得理会她,只看向孙小虎,“你一会还去晒场听课吗?” 孙小虎顿时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去的。” 他这几日差不多都在张秀才那听课,学会了好多字,可惜还是比不上小暖儿他们,为了能早日追上他们,他每天晚上还和村里其他孩子一起去大晒场听课。 孙老太应了声,正要进厨房做饭,就听见文氏不满地道:“婆母,小虎就是一时新鲜,学不了几天就不会去了。 你就让他和二愣子一样晚上去听听得了,干嘛白日还去,家里都没人捡柴了,只有二愣子一个人捡,他多累。” 她可听见她儿子好几次叫累了,明明以前她儿子才不用去捡柴。 孙老太皱了皱眉,“小虎以前就是一个人捡柴,他如今想去识字,二愣子去捡柴怎么了?他若是不想捡柴就去识字,或者你去。” 她向来对三个儿子一视同仁,就是大儿子和儿媳接连去世留下小虎这一个孩子她平日也没多偏向小虎。 倒是这三儿媳,整日为些小事闹腾,她都烦了。 文氏见自家婆母要生气,当即不再说话,没好气地看了孙小虎一眼,径直离开了孙家院子。 虽然不怎么喜欢孙小虎,但毕竟有婆母在,她也不敢闹得太过分。 可惜她儿子死活不愿意去识字,偷懒都不会,她也没办法。 刚出院子,小张氏就走了过来,一看见她就笑着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这是江丫头给你们送来的魔芋豆腐,为了谢谢孙婆子送去的羊奶。” 话落,她就要离开。 文氏盯着手里的东西眼神却闪了闪,连忙拉住对方小声道:“小张氏,你平日在江家那帮忙,她真给你工钱吗?” 前几日就听村里人说小张氏去江家那帮忙是收了工钱的,她一开始还不信,毕竟江家那些人瞧着也不像是会做什么生意的人,只当是村里人胡说的。 可一连几日都看见小张氏夫妻早早去江家那破茅草屋,一去就是大半天,除却吃饭都不怎么能见到人,赵老婆子还整日说她儿媳有能耐找了个好活。 只让她又是羡慕,又是怀疑。 小张氏看她一眼,才不满道:“咋的,你还想撬我活不成,你想得美,松开,我可走了,江家那活可是和酒楼合作的,明日我还要早早去呢!” 说罢,她就没再理会身后那欲言又止的人,开开心心回家了。 一路上都在庆幸还好她一早就觉得江丫头不简单,这才能有个好活,其他人想抢,没门。 眼看着想问的没问到,文氏只气得不行,小声啐了一口,“就江家那样子,能赚多少铜板,迟早有你哭的。” 她是不信江家能付太多铜板的,左右不过几个,忙碌大半天给几个铜板,就是求她去,她也不去。 想着,她心里的憋闷才舒服不少。 正要回去,一旁的屋门却打开了,陈桂香从屋里探出头,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眼,见小张氏已经没了身影,才连忙凑了过来,笑着道:“文氏,小张氏和你说什么?” 第173章 打算买地 文氏瞥她一眼,只随意道:“给我送点东西。” 陈桂香当即神色一喜,连忙伸长脖子瞧着对方手里的东西,眼睛都亮了,“这就是江家卖得东西吧,你给我一点怎么样?” 她就不信拿着东西还不知道是怎么做得,到时候这魔芋生意就是她的,看江家那些人怎么办,又是欺负她,又是欺负她闺女的,这仇,她一定要报。 江家就等着哭去吧。 文氏连忙收好手中的东西,没好气地道:“想得美,你若是想要找江家要去。” 这可是她婆母用羊奶换来的,怎么说也是能卖去酒楼的新鲜玩意,她定然要自己尝尝的。 陈桂香气结,猛地想到什么,只压低声音道:“你就不好奇江家这生意是怎么做得吗?” 文氏一顿,当即来了兴趣,瞥了她一眼,“你知道是怎么做得?” 陈桂香点了点头,环顾四周才压低声音道:“我这几日都去那几间茅草屋看了的,是魔芋球做得,只是里面加了什么东西还不太确定,你给我一点,我若是知晓方子,咱们一起做生意,如何?” 文氏眼睛亮了亮,却又很快怀疑地看向陈桂香,“你若真知道方子还能告诉我,少来?你若是想要得拿铜板来买。” 她才不信陈桂香能这么好心,若真知道了方子压根不可能来找她。 眼见着对方不信,陈桂香只有些着急,好一会才一咬牙,“行,我给你铜板,但你还要帮我一个忙,去江家那茅草屋里好好看看他们用了什么东西。” 文氏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会才道:“三十个铜板。” 陈桂香当即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地道:“你别太过分,我若真做出魔芋定不会少你好处。” 这可是三十个铜板啊,她男人去码头一天累死累活才四十个铜板。 文氏作势就要转身离开,“不愿意给铜板你就自己去看。” 陈桂香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把拉住人,小声道:“二十个铜板,你帮我去看他们在魔芋里加了什么。” 要不是每次她一过去,小张氏就直接夹枪带棒地把她撵走了,她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文氏这才勉强同意,接过陈桂香递来的二十个铜板,才分给对方一小块魔芋。 见陈桂香重新进了屋子,文氏的视线才落在手里那灰扑扑的东西上,只皱了皱眉,“这什么东西,瞧着也没什么新鲜的,也不知道那些酒楼是咋想的,这都收。” 不过,她今日赚了二十个铜板,可比小张氏来钱更容易。 一想到这些,她回家的脚步都轻快几分。 * 翌日,因着赵大树一早就去酒楼送货,没来得及把要给张秀才的粮食带下去,江意绵闲来无事,见天色还早就一并带上打算下山去瞧瞧。 她正好有事想找村长商量。 过些日子雨水天气就要多起来了,山上的屋子还好说,刘老头和刘大勇时不时会修补,倒是能承受雨水的冲刷,可山下的茅草屋就不好说了。 原本就是陈年老旧的破屋子,只是因为赵大树几人简单修整过勉强能住,窗户也只是装订了些木块简单封了起来,再搭了草席。 晴天倒是可以住一下,若是下雨搞不好就是屋外大雨,屋内小雨了,更别提刮起大风,指不定直接连屋顶都掀飞了。 最近几日赵大树因为魔芋的事几乎每晚都歇在山下的茅草屋里,她怎么说也不能让对方住漏雨的屋子。 因此,饶是在山上住得再舒服,山下也要有个落脚点才是。 到时候若是遇上雷雨天气,几个小孩单独下山也不方便。 盖房一事还是要早早提上日程,至于山上的田地,农忙时节总归就是那几个月,到时候他们一起出力,也能更快解决。 江意绵一下山就把给张秀才的粮食送了过去,留下一竹筒今早她特意煮得红枣奶茶,就径直去了村长家。 院子里只有个中年妇人在喂鸡,正是村长媳妇郑秀莲。 “婶子,村长在吗?”江意绵笑着开口。 村长家的院子还是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收拾得干干净净,旁边的柴火也摆放得整整齐齐。 郑秀莲见是江家丫头来了,连忙笑呵呵迎上来,“江丫头啊,你找村长什么事,他这会去镇上了,估计天黑才能回来。” 江意绵应了声,倒是没隐瞒,把手中的一竹筒奶茶递过去,笑着道:“婶子,我想买地,就分给我们茅草屋的那一块,连带着周围那一片。” 郑秀莲一怔,迟疑了会才开口道:“那茅草屋附近可都是一片荒地,瞧着二十多亩,可不是容易种出粮食的,江丫头,你买这么多地干什么?” 虽说那边都是荒地,但怎么说也是二两一亩,二十多亩地也要四十多两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江意绵只笑了笑,“打算盖房子,至于余下的地我另有打算。” 茅草屋那块离村中心有些距离,在那比较清静,以后她若是想做什么也更加方便。 见对方说得认真,郑秀莲倒是没多做阻拦,只笑着道:“等村长回来,我告诉他,这东西你就不用给我了。” 她虽然不知道奶茶是什么,但和奶沾边,那总归不是便宜东西,她就传个话的事,也不费力。 江意绵只笑着道:“婶子就收下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用羊奶煮得奶茶,味道不错,你尝尝。” 郑秀莲犹豫了一瞬,瞧着手里这个竹筒,好一会才打开竹筒塞,尝了一口,顿时让她眼前一亮,“这奶茶真好喝。” 入口就是独属于羊奶的浓郁鲜香,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味道特别,比单独喝羊奶好喝多了。 江意绵只笑了笑,又和郑秀莲聊了几句才朝自家那几间茅草屋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几道说话声,有小张氏夫妻和二黑、小黑的,还有一道略显陌生的女声。 “哎,你们这魔芋怎么卖得?就这样磨成浆就好了吗?不用再加其他东西?” 文氏一边说,一边要朝厨房里挤,却被小张氏一把拦了下来,“文氏,你干啥,我们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赶紧出去,别耽误我们做活。” 第174章 还能加草木灰不成 王小黑也满脸不悦,皱眉道:“婶子,你若是没事就赶紧回去吧,我们都忙着,没时间招待你。” 刚才一时不察让这人直接挤了进来,他倒是不好动手,只能由着人进来了。 本想着对方估计就是好奇来凑凑热闹,没曾想这人一进来就问东问西,四处翻看不说,还要朝厨房跑,明显不怀好意。 文氏却像是没看到几人的不悦,只笑呵呵地道:“婶子这不是好奇吗?你们这活计还需要人手吗?婶子也可以帮忙的,都是一个村的,别拦着我啊!” 说着,就要继续朝厨房挤,奈何被小张氏死死拽着,愣是让她动弹不得,只让她又气又急。 她算是知道陈桂香为什么不自己来了,她不过就是想进厨房看看,这几人就都上前拦着,压根不给她机会,大有她敢乱跑就动手的架势。 赵二黑这会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擦干净手从厨房出来,冷声道:“这不是你看热闹的地方,赶紧出去,若是再不走我就动手了。” 若是一开始还不清楚这人是什么目的,那这会他却明白了,眼前这人就是来看魔芋是怎么做得,想来偷学。 文氏被吓了一跳,却不太想轻易放弃,只依旧笑呵呵地道:“别误会,我就是来凑热闹,看看又没什么事,江丫头不在吗? 我是来找她的,你们放心,我不乱跑,我就在一边等江丫头。” 开玩笑,这要是走了,她下次就没可能再进来了,别说是打探方子,套近乎都没可能。 江意绵听着这话挑了挑眉,只淡淡道:“婶子既然找我有事就出来说吧,别耽误他们做活。” 文氏一怔,一回头就对上江意绵打量的视线,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盯着面前这堵人墙,好一会才悻悻然出了屋子。 “婶子找我有什么事?”江意绵带着人远离茅草屋才开口道。 文氏摸了摸鼻子,好一会才笑着道:“我,我就是觉得昨日你让小张氏送来的魔芋挺好吃,就来看看,江丫头你这魔芋是怎么做得?我也可以帮忙的。” 江意绵瞥她一眼,语气冷淡,“婶子倒是记挂我这生意,不过,我这人手已经够了,用不着人来帮忙了,我记得婶子家荒地的事还没忙完吧,还是说婶子想再多开荒两亩地。” 文氏被一怔,连忙心虚地摆手,开玩笑,要是让孙老太知道她觊觎江家生意,那不得一顿骂啊,她可不想被婆母磋磨。 干笑两声,当即也没了再留下的意思,径直离开了。 等走出老远,文氏才没好气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我呸,得意什么,不就是一点小本买卖吗?还藏着掖着,谁稀罕知道。” 要不是怕被婆母知道她去闹事,她才不会如此落荒而逃,定去探个究竟。 正想着,陈桂香就迎面走了过来,拉着人走到路边的干草堆旁才小声道:“如何,你看清楚没?” 文氏瞥她一眼,没好气地道:“看啥看啊,那几个人把那做法捂得严严实实,我就瞧着几人把魔芋磨成浆,其他的啥也没看着,你要是想知道具体做法,自己去看吧,我可没这能耐。” 她要是敢再去,江家丫头定不会轻饶她,指不定还去她婆母那告状,今天就是偷偷跑出来的,没去地里帮忙开荒,若再来一次,她婆母指不定要骂她偷懒。 陈桂香当即有些不满,拉着人恶狠狠地道:“你可收了我的铜板,不把做法弄清楚就把铜板还给我。” 话落,就朝文氏身上搜寻去。 奈何文氏力气不小,一把推开陈桂香没好气地道:“铜板都给了,你还想要回去想得美。” 陈桂香气得不行,当即要朝文氏撕打去,却被文氏一把拽住了胳膊,气得她脸色都青了。 文氏只有些头疼,好一会才道:“我也不是一点做法都没看见,好像听见他们说什么草木灰,你到时候试试就成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江丫头定然会去村长那告状,指不定又罚你们开荒。” 说罢,文氏就一溜烟跑回了家,打算这几日都躲在家里不出来,陈桂香总不可能找上门去问她要。 这事闹大了,理亏的是陈桂香,又不是她。 眼见着人瞬间没了影,只气得陈桂香手都在抖,那可是二十个铜板啊,她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真给了文氏,什么也没问出来不说,还坑了她铜板。 江家既然是做吃食还能加草木灰不成,文氏这蠢货。 越想越气,她一想到江家能赚银子,她就更气了。 这小蹄子又是欺负她,又是欺负她闺女的,偏偏村长还站他们那边,她就是不知道做魔芋的方子,怎么也要把江家的生意给搅黄了。 正想着,远远地就瞧见村口驶来一辆大马车,老远都能瞧见那高头大马红棕色的毛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陈桂香眼睛一亮,她可是第一次在村里看见马车,也不知道是来找谁的,当即也顾不上生气了,径直跑了过去。 林宴安坐在马车里掀起车帘朝外面看着,入眼的不是山就是茅草屋,连个人影都少得可怜。 他不由皱了皱眉,“小福,你真没听错,张清泉说得地方是这?” 这村里瞧着也不怎么样,还不如继续住小洼地里。 也不知道江姑娘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落脚。 小福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道:“少爷,没错,张掌柜说得地方就是这,这村里可比先前看见几个好多了,我瞧着那几个村子像是被烧过,这村里虽然穷,但屋舍是完整的,江姑娘他们住这挺好的。” 林宴安想到刚才路过的村子,又想起附近山匪的事,当下了然没再多问,只道:“你去问问江姑娘他们住在哪?” 小福连忙应了声,赶着马车就快速朝村里驶去。 可惜,好不容易看见几个人却在地里忙碌着,压根没注意到他们,距离太远,那些人听不见他的呼唤。 他正打算去旁边一户敲门,一个妇人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马车。 第175章 想来在村里应该没什么人喜欢 陈桂香打量着面前的马车,只觉得心脏都砰砰跳了起来。 眼前这马车可不小,容纳十个人都绰绰有余,比镇上那些普通马车瞧着好看多了,定然不便宜,也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是什么来头。 小福一看见人,只连忙高兴地道:“婶子,劳烦告知一下,江意绵,江姑娘住在哪?” 陈桂香眼睛原本还黏在马车上,一听见江意绵的名字,整个人都炸了,拔高声音道:“你们是找江家那丫头的?” 小福吓了一跳,瞧着对方那狰狞的脸迟疑地点了点头,“可是有什么问题?” 林宴安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掀开车帘就看见那张狰狞的脸,他当即来了兴趣好奇道:“你和江姑娘认识?” 陈桂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才压下心底的不爽,迟疑道:“小兄弟找江家那丫头有什么事?我和她确实认识。” 何止是认识啊,那小贱蹄子就是化成灰她都要把灰给扬了。 林宴安自然没错过对方眼里的不满,越发好奇起来。 江意绵那家伙确实不怎么讨喜,又是坑他银子,又是坑县令银子的,想来在村里应该没什么人喜欢。 他若是给对方扭转了在村里的印象,江意绵指不定就直接同意他的要求了,也不用担心对方坐地起价。 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才道:“我找江姑娘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谈,劳烦婶子带路了。” 陈桂香一怔,生意?那岂不就是镇上大酒楼的人,她当即一喜,只呵呵笑起来,“小兄弟就是和江丫头做生意的人啊!那你可知江家人品行不端,在村里做遍偷鸡摸狗的事?” 她就不信了,知道江家那群人是什么德行,这人还会继续和他们做生意。 林宴安皱了皱眉,只觉得有些不太对,想了会才道:“婶子和江姑娘是有误会吧,她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至少是个诚实守信的,偷鸡摸狗是万万不可能的。” 江意绵是狡诈了点,但有那能一刀杀死野狼的能力,哪用得着在村里偷鸡摸狗。 看来江意绵和村里人的误会还挺深,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帮她扭转印象。 想着,他又继续道:“婶子和我继续说说江姑娘的事吧。” 陈桂香眼睛顿时一亮,只觉得这方法有戏,连忙道:“小兄弟想知道江家丫头的事,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时间还早,不如小兄弟先去我家喝点水,我再细细跟你说。” 她今天就非要把江家的生意给搅黄了。 林宴安点了点头。 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朝村里驶去,后面还跟着陈桂花。 这会临近晌午,大部分人都刚从地里回来,迎面遇上了这辆大马车。 众人看见这气派的马车,眼睛都直了,盯着马车良久才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 眼看着马车很快就在陈桂香家门口停下,几个妇人只惊讶地在一旁谈论起来。 “那么大的马车比得上镇上员外家的了吧,当真是气派啊!” “可不,马车里的人什么来头,怎么就去了陈桂香家,她家有这么厉害的亲戚吗?” “谁知道啊,走走走,咱去看看去。” 不一会,陈桂香有个有马车的亲戚就传遍了全村。 小张氏正准备回家吃饭,老远就看见陈桂香家门口围着不少人,听说原因后只惊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陈桂香还有富贵人家的亲戚? 她满眼都是不敢置信,顺手拉住路过的郑秀莲,好奇道:“秀莲姐,什么情况,陈桂香还有这样厉害的亲戚?” 郑秀莲摆了摆手,“我哪清楚,听说是以前想来和李春花提亲的公子,具体也不知道,我还有事,忙着呢,没功夫凑热闹。” 小张氏却有些不太信,偏偏人已经走了,她想问也没地问,只好奇得抓心挠肝。 见江意绵从屋里出来,一把拽住对方就道:“走走走,看热闹去,听说有个富家公子来陈桂香家提亲了,这要是成了,陈桂香不得在村里整日炫耀。” 江意绵本想拒绝,奈何小张氏吃瓜的心太重,拽着她就一路跑到了陈桂香家门口。 两人刚挤进人群,就听见有人问站在门口的李春花。 “哎,李家丫头,这马车上的人什么来头,怎么来你家了。” “这还用猜,肯定是来提亲的,以前不总听陈氏说他家闺女要和镇上的哪家少爷成亲吗?这不是因为逃荒耽误了,今日才上门。” “真的假的?那不是陈桂香胡诌的吗?前些日子不还听说她想和陆小兄弟结亲家,这咋又变了?” “废话,陆小兄弟虽然能盖得起大宅子,但哪比得上镇上的富家公子,这两个人还不好选。” “哦哟,那李家丫头以后岂不是要成富家夫人了。” “那是自然,瞧瞧这气派的大马车,这公子家境自然是顶好的,陆小兄弟哪比得上。” 李春花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连日来从陆辞简和江意绵那受得气瞬间烟消云散,腰杆都不自觉挺直了。 原本要解释的话也瞬间拐了弯,她脸上做出一副女儿家的羞涩来,轻声道:“各位婶子和叔叔,我娘说得那些和陆家结亲的事都是说笑,你们别当真,女儿家的名声最是重要,还请你们莫要再提。” 如今不是陆辞简看不上她,而是她看不上陆辞简,不过是个有那么一点小钱的泥腿子,哪比得上屋里的小公子,长得俊俏不说,还有钱。 众人听着这话倒真没再提起陆辞简,毕竟那凶神恶煞的人他们可惹不起,反而好奇起屋里人的身份,几个妇人连番追问着。 “春花,这是哪家公子啊?” “对啊,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可要让婶子来喝喜酒啊!” 李春花只垂眸不说话,像是在害羞。 瞧见对方这样的状态,众人只以为李春花是真要成亲了,纷纷恭喜起来。 小张氏挤在人群里却啐了一口,“我呸,这两母女真一样不要脸,陆小兄弟虽然凶神恶煞的,可什么时候说过和李家结亲的话,这不要脸的话一出,反倒像是陆小兄弟想来求亲,她不愿意似的。 也就是攀上了高枝,不然这家伙还要朝陆小兄弟身边凑。” 要不是她几次看见李春花朝陆辞简身边凑,她怕不是也会被这话唬住。 第176章 你家没有镜子吗? 江意绵也皱了皱眉,有些为陆辞简抱不平,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没来之前就因为陈桂香一句话在村里出了名,来了之后还被这母女俩缠着。 如今不仅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名声,反而还多了一个被李春花嫌弃的名头,实在是无妄之灾。 一回头却见陆辞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正站在她身后。 少年身量高,在她身后彻底阻挡了外面不断前涌的人流,在她这个视角,只能看见对方紧绷的下颌线。 她当即皱眉道:“你的名声彻底坏了。” 陆辞简一顿,只低声道:“你在意吗?” 江意绵连忙摇头,没好气地道:“都是瞎传的谣言,我才不会信。” 再说,她又不嫁给陆辞简,对方的名声和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上次陆辞简莫名其妙生气的事她还记得,可不敢再胡说八道。 “那就好。”陆辞简唇角微弯,紧绷的下颌线不自觉放松了一些,下巴上也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一下一下擦过他坚硬的下颌,像是羽毛轻轻撩过。 他无奈伸手揉了揉那个毛茸茸的头,出声提醒,“看热闹,别乱动。” 江意绵一怔,当即不再动弹。 李春花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高大的人,对方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反而和身边的人说着悄悄话,只气得她捏紧了手指,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也别无所觉。 听着周围恭喜的声音,她一瞬间放松,不过就是个村里的泥腿子,江意绵想要,她就让给对方,她以后是要当夫人的。 只要她今日拿下屋里的人,谁还在乎村里这些泥腿子。 想着,她有些得意地扬起头,笑着道:“到时候我成亲定不会忘了各位婶婶的,今日就散了吧,公子他不喜欢人多。” 话落,她就要关门。 偏偏门口围着的人却好奇得不行,拥挤着要朝屋里去。 “到底是哪家公子,让我们瞧瞧啊!” “就是,咱村里还是第一个有能和镇上公子结亲的。” 眼看着众人抵着门,李春花只有些急了,又是心虚,又是不满,“你们干什么,以后有机会看,别挤了。” 偏偏众人这会都被李春花的话给吊足了好奇心,哪肯就这样离开,非但不让,反而还大声嚷嚷起来。 “陈桂香,你家闺女要嫁哪家的公子啊,快给我们说说。” “就是,这么大的事咋一点没说。” 林宴安听着院外断断续续的喊声,只皱了皱眉,“小福,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顺便问问江姑娘家在哪?” 小福当即松了口气,起身就要朝外走,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妇人就是来瞎搅和的,处处说江姑娘不好,反而还时不时提起自己女儿,说什么样貌好,性格好。 明显是打上他家公子的主意了。 眼看着人要离开,陈桂香吓得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拦住小福道:“哎,没事的,小兄弟坐着歇会,我闺女在外面,她一会就把人赶走了。” 小福被人拦着,又不好甩开陈桂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林宴安却懒得再听这妇人废话,起身就朝屋外走去。 亏他还以为能从这妇人这听见什么江意绵的秘密,或者是帮对方一把,到时候谈生意也能占上风。 谁曾想,这妇人翻来覆去都在说江意绵以及江家的不好,拐着弯说自己闺女好。 若说一开始还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这会他却全明白了,简直浪费他时间。 林宴安一从屋里出来,院外的人齐齐惊呼道:“哎,来了,这公子就是来春花家提亲的吗?长得还真俊俏。” “可不,春花以后有福了啊!” 李春花却瞬间脸色煞白,急切地道:“你们还不走,我早说了,公子他不喜欢人多,快点离开。” 然而这会众人好不容易看见人,怎么可能轻易离开,纷纷看向林宴安好奇地追问起来。 “哎,小兄弟,你是哪家的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和春花成亲。” “对啊,春花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不要仗着家世好欺负人啊!” 众人说笑打趣着,李春花却险些当场晕倒,正要解释,就听见一道不满的声音,“什么成亲,我就是路过。” 林宴安皱眉看向面前的人群,有些不耐。 早知道就不和那妇人回来了,他好端端的成什么亲。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好一会才有个小妇人出声道:“小兄弟,你今日不是来向春花提亲的?” 林宴安瞬间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那妇人为什么不让他走了。 当即嫌弃地看了李春花一眼,冷声道:“本少爷都不认识你,提什么亲,再说,你家没有镜子吗?” 话落,也懒得再理对方,只看着围堵的人群皱眉道:“你们村里有叫江意绵的人吗?本少爷是回春堂的人,来找她谈生意的。” 江意绵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就见小张氏连忙高兴地道:“哎,小兄弟,江丫头在这。” 林宴安循着声音看过去,终于找到了熟悉的身影,当即松了口气,“你真是让我好找,你家住哪,我是不想在这待了。” 说罢,就径直朝几人走了过来。 他真是疯了才会信刚才那妇人的话。 人群也适时给几人让了路。 江意绵这才猛地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想到这人估计是来找她谈香皂生意的,当即也没心思看热闹了,只道:“我家就在前面,回去详谈。” 说罢,就径直在前面带路。 林宴安也没了坐马车的心思,吩咐小福把马车赶过来,就直接跟着几人离开了。 见几人毫不留情离开,小福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李春花一眼,围观的众人也渐渐回过味来,盯着李春花的眼神都怪异起来。 第177章 一看就是个小白脸 “哎哟,我还当是真的啊,敢情又是胡诌的,人家小兄弟是来找江家丫头谈生意的,哪是找你。” “可不,多大的脸啊,当着别人的面就敢胡编乱造。” “就是,要我说乌鸦怎么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李家丫头,你若是还想以后找个好人家,就少干这种缺心眼的事,毁自己名声不说,还丢人。” 陈桂香刚从屋里出来就听见这话,当即撸起袖子骂了起来,“我呸,我家闺女才不是胡编乱造,你们少在这狗眼看人低,赶紧滚。” 她要是知道自家闺女在外面说了什么,怎么也不会让那两人离开,这下好了,江家的生意没搅和黄,她女儿的名声也毁了。 那几个一开始最兴奋的妇人这会被骂,当即也忍不了了,拔高声音就骂了起来。 “我呸,什么狗眼看人低,分明是你闺女胡说。 说什么要和有钱人成亲,这下好了,被拆穿了吧,我就说,你们这穷酸样咋可能认识有钱人。” “就是,亏我刚才还真心恭喜你呢,全是假的。” 李春花听着这些嘲笑,只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好一会才道:“我从来没说和我成亲的人是刚才那人,是你们自己误会了,我本来就是要嫁给镇上有钱人家的,村里的泥腿子我怎么可能会入眼,等我成亲那日你们就知道了。” 话落,她的视线朝着不远处走着的几个人看去,偏偏其中那道高大瘦削的背影压根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气得她一把关上了院门。 屋外的人却只当李春花在说笑,又嘲笑几声后才纷纷散了。 江意绵几人回到茅草屋,她才奇怪地看向林宴安,“你怎么去了李家?” 照理说对方就是去问路,也不至于被骗回家吧,还闹出刚才的事,她当时看见林宴安从李家出来,人都恍惚了,差点以为对方真要和李春花成亲。 林宴安当即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好一会才憋出一句,“我被骗了,那妇人说知道你住哪,让我去她家等一会,我就去了。” 他可不敢说自己一开始的打算,不然,不是被眼前这人笑死,就是被对方坐地起价。 谁知道那妇人是个坏心肠,他还想着帮江意绵一把,好让生意能够顺利谈成,没曾想,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江意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傻钱多的林少爷,什么时候如此傻白甜了,一句话就被骗走了? 心里虽不太信,但她也没在此事上多纠结,反而道:“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林宴安理了理自己的红色锦袍,打量了面前这几间茅草屋一眼,没回答,反而看向屋外正和赵大树说话的人身上,好奇道:“那个小兄弟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个小白脸,不像他,不仅俊俏,还能干。 江意绵这家伙不会被骗了吧,怎么着也能从他那骗到银子,不至于被个小白脸骗了。 江意绵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陆辞简,随意道:“以前和我们一起住山上的人,他如今也在青石村落户。” “什么,我怎么没见过?”林宴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 江意绵斜睨他一眼,奇怪道:“你就去了小洼地一次,没见过不是很正常吗,怎么了?” 这家伙什么情况,一惊一乍的该不会被刚才村里的阵仗吓傻了吧。 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激动,林宴安迅速冷静下来,捏着手中的折扇晃了晃才叹了口气道:“没什么。” 看来他果真没猜错,江意绵真的被骗了,那小兄弟定是个老手,知道追着江姑娘来青石村落户。 不行,他得提醒江姑娘不能被骗,怎么说江姑娘也是他唯一一个欣赏的生意伙伴。 想着,他只压低声音道:“江姑娘,你以后多看看我。” 多看看他这张俊俏的脸就不会被小白脸骗了,他怎么也不比那小白脸差吧。 江意绵:??? 这家伙定然是傻了。 好在一旁站着的小福赶紧提醒,“少爷,你不是来找江姑娘谈生意的吗?” 他家少爷这是又犯傻了。 林宴安这才轻咳一声,正色道:“江姑娘,我想知道你上次说得方法是什么,真的能让我们回春堂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这几日因为香皂的原因,他们回春堂在周边几个县里可谓是名声大噪,可是还不够。 因着回春堂存在的时间没有宝芝堂这个百年铺子存在的久,再加上对方经营多年,顾客都是固定的,这就导致不少人还在观望态度,对于香皂这个新鲜玩意还没那么快接受。 尤其是处于上层的那些富贵人家,回春堂的香皂虽然新鲜,但没那么精贵,那些上层人是看不上这些小玩意的,顶多觉得新鲜买来玩玩,却也很快都会丢。 江意绵点头,只淡声道:“自然,原本那些香皂也不是针对上层那些富贵人家做出的东西,接下来的才是。” 她一开始就考虑清楚了,原本想得是有图案的香皂一百文一块卖给回春堂,后来又觉得这方法草率了,这价格对她来说确实很贵,但对于那些上层的富贵人家来说其实很稀疏平常,反而让她白白浪费一个好机会。 林宴安眼睛都亮了,连忙道:“是什么方法?” 自从香皂生意做起来,他爹娘才算是接受了他真的能好好接手家里生意的事,眼下各处的回春堂基本都交给他了。 若江姑娘的方法真的奏效,他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江意绵却只道:“上次说得一成利润不知林少爷还记不记得?” 林宴安撇了撇嘴,好一会才开口道:“自然记得,我这次既然来了,定然是已经考虑清楚了,我同意给你一成香皂的利润。” 虽然有些冒险,但为了回春堂能更好的开下去,他愿意信一回。 话落,就见江意绵点了点头,他一怔,有些怀疑地看了对方一眼,“你就这样同意了?” 第178章 口说无凭,立个字据吧 江意绵只觉得奇怪,“怎么,你反悔了?” “不,不是,你既然同意,那就先看看契约吧。” 林宴安说罢,就赶紧从怀里拿出两张早已拟好的契约,小福也连忙从马车上拿下一套笔墨砚台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两人动作迅速,像是生怕江意绵反悔似的,她只好笑地看了他们一眼,一边看着契书,一边随意道:“放心吧,我没有坐地起价的打算。” 虽然一开始她真的有想过,但想着以后和回春堂打交道的地方还多,这次做得太绝,以后不好继续谈生意。 香皂的一成利润也够了。 林宴安被说得心虚,只尴尬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 他这次来原本就做好江意绵坐地起价的打算,若非如此一开始也不会被那妇人诓骗,差点毁了他声誉。 这会被戳穿,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迟疑了会才道:“你的方法若是真能让我回春堂更上一层楼,以后香皂的材料和工钱,本少爷都包了。” 这算是他小人之心的补偿吧! 江意绵挑眉,只道:“口说无凭,立个字据吧。”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她原本可没打算继续坑人,既然这家伙送上来了,她就不客气啦。 说着,也不管对方那副你竟然不信我的眼神,朝着屋外的人喊道:“陆辞简,帮忙立个字据。” 林宴安正满脸不乐意,一抬头就看见小白脸走了进来,他当即冷哼了一声,故作随意地道:“你可别什么人都信。” 到时候被骗他可不会帮忙。 陆辞简脚步一顿,冷冷看了他一眼,淡淡补充道:“是该如此,字据确实是必要的。” 林宴安差点当场炸毛,这小白脸还敢呛他,真是不简单。 晃着手里的折扇好一会才压下心底的火气,看向正和小白脸商量字据怎么立的江意绵。 对方微微仰头,没有平日的冷淡,反而带着一丝随意,似乎很信任身旁的人。 他只看得暗自惋惜,完了,完了,江姑娘已经沦陷了,以后怕不是要被小白脸骗个干净。 字据很快就写完,林宴安见没什么问题就直接签了。 契约和字据都签完,江意绵才告诉了他自己的方法。 陆辞简眸光微动,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方法确实可行,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想要吸引那些人高价买入,就需要吸睛的方法。 林宴安却瞪大眼睛,只有些怪异地看了江意绵一眼,“江姑娘的方法属实闻所未闻。” 饶是他自小四处游走,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方法,只觉得有些不靠谱。 “江姑娘,回春堂的生意还是不错的,你若是如此做,怎么保证回春堂的利润,若是一天下来只有千文,那我回春堂不是亏死了。” 江意绵只笑了笑,“你太低估百姓爱凑热闹的心了,况且,这只是开始,你若是按我说得做,以后有你赚银子的机会。 你若是担心风险大,可以先在清水县的铺子里试试。” 林宴安虽还是不太信,迟疑了一会才又道:“行,那我暂时信你,不过,你要和我一起去铺子里。” 江意绵点头,“那是自然。” 具体的实施方法,还需要她去操作,万一铺子的伙计没做好,可会影响后续的发展。 林宴安这才松了口气,只继续道:“今日来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几家铺子里的香皂不过短短三日都清空了,除却今日本来要交的货物,你们还需要再赶制一批货出来,至少两千块,三日后就要交货。” 这批他是要运送到府城的货,路途遥远,需要早早出发才行,上次送了几百块过去,听说卖得极好,那边的掌柜已经在催促了。 江意绵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好一会才应了声。 看来这几日他们需要加班加点才能赶制出来了,上次回来她大概做了一千多块,有小洼地的人帮忙也做了快三天。 这次却需要三天做出两千块,实在是有些仓促。 想着,她还是提醒道:“香皂皂化反应至少需要半个月,若是时间不够,用着可能会有害。” 林宴安点头,“你放心,我记着呢,去府城距离遥远,再加上带着货需要的时间太长,去了府城还要修整一番才能出售,时间上就差不多了。” 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让赵大树几人从茅草屋里搬出前几日就送下山的香皂,结完账就要去忙自己的事。 林宴安却凑了过来,盯着不远处冷眼看着他的人,小声提醒道:“江姑娘记着我的话,有时间还是多看看我,别轻易被骗。” 至少他不会骗人,江姑娘多看看他这张俊俏的脸,就不会被小白脸轻易吸引受骗。 江意绵盯着面前这张放大的脸只有些无语,要不是看在这张唇红齿白的脸还算清秀俊俏,她都忍不住动手了。 偏偏凑过来的人还一脸认真,她正要说话,就忽的被人护在身后。 陆辞简盯着面前这个轻浮无脑的公子哥,冷声道:“林少爷既然是来谈生意的,如今生意已经谈完,还是快快回去吧,小心又惹得哪家姑娘伤心。” 林宴安当即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道:“我惹哪家姑娘伤心了,你少胡说。” 这小白脸什么意思,他向来洁身自好,从不与哪家姑娘走得近,又怎么可能惹人伤心。 倒是这家伙,长得就是一副小白脸样,指不定骗了多少人。 如今盯上了江姑娘,他必不会让对方得逞。 陆辞简只眉眼清冷,故作疑惑地道:“一刻钟前的事林少爷就忘了,李家姑娘似乎很是伤心呢。” 林宴安当即气得跳脚,没好气地道:“我和她有什么关系,本少爷风流倜傥惹人一见钟情能怪我吗?你少泼我脏水。” 江意绵:?? 谁来收了这个人傻钱多,还自信满满的小少爷。 眼看着两人之间隐隐有剑拔弩张的氛围,她只好出声提醒,“林少爷,你还是赶紧回去想想铺子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用吧,机会难得,要好好把握。” 第179章 她怎么听出一丝茶味 林宴安这才瞪了陆辞简一眼,径直上了马车,临走前还留下一句,“我最近都在清河镇,江姑娘可以随时去找我。” 眼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江意绵只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林宴安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好端端的去找这小少爷干什么,又没什么机会坑银子。 见时间还早,她安排赵大树赶着骡车去镇上买做香皂需要的东西。 至于赵二黑和王小黑依旧留在屋里做魔芋。 她则是打算回小洼地,地窖里还有一些上次没用完的板油,时间紧,任务重,她得赶紧回去忙起来。 陆辞简见状,也连忙跟了上来,淡淡道:“我帮你。” 江意绵应了声,倒是没拒绝。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到了小洼地,陆辞简才沉声道:“那位林少爷话语轻浮,意绵和他谈生意时身边最好多带些人。” 比如他。 江意绵一怔,回想着几次和林宴安的接触,轻浮倒是没感觉到,傻倒是深刻体会到了,除却谈生意的时候,对方总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实在是头疼。 除了谈生意,她还是少和对方来往的好,毕竟傻是会传染的。 想着,她才点头道:“你说得对,若是没事,我不会去找他的。” 话落,就径直朝屋里走去,却没注意到陆辞简勾起的唇角,原本郁闷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 一连几日,小洼地里的人都在忙着做香皂,几口大锅里熬煮着板油,老远都能闻见猪油的香味。 咪咪也难得连续几日留在家里,在院子前兴奋地四处跑着,若不是害怕江意绵和陆辞简混合双打,它肯定直接朝着油锅冲去了。 江意绵瞧着在院子里急得直转圈的大老虎,伸手丢给对方一些肉和麻雀,咪咪当即摇头晃脑去一旁吃东西了,开心得不行。 尤其是在路过陆辞简时,那得意劲瞧着欠打得很,但陆辞简一个眼刀扫过去,它又会立马安分下来,委屈巴巴的。 王凤琴看得好笑,“这大馋猫还挺欠。” 众人被咪咪这副样子逗笑,虽然这几日一直忙碌着,但却没一个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就连还没好完全的陈铁柱也在一旁帮忙。 他这几日坚持复健,腿脚已经好上不少了,能自己撑着拐杖慢慢走。 若是坚持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腿就能彻底好全。 肉眼可见,刘小芸和狗剩开心不少,像是压在头顶的阴霾消失了。 赵大树几人也总会腾出时间在家帮忙,好在山下有小张氏夫妻忙活,才能让他们安心在小洼地忙活。 有了众人的齐心协力,整整忙碌三天,终于是顺利交上货。 看着那一箱箱放上马车的东西,江意绵松了口气,她以前丝毫没觉得做香皂是个体力活,但这次却深刻体会到了。 几大锅板油需要搅拌冷却,因着太多,需要费的力气也大,也幸好她没疏忽锻炼这才坚持了下来,再加上有大家的帮忙,才顺利做完这两千块香皂。 正感慨着,却见林宴安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只好奇道:“你还不走?” 这才短短三天,总不可能她要对方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 林宴安看了旁边那个虎视眈眈的人一眼,才摇着手中的折扇随意道:“少爷我想在村里转转,你给我带路。” 江姑娘不来找他,他只能来青石村了,怎么也得让江姑娘看清楚那小白脸的真实面目。 江意绵瞧着傍晚的天色,不远处红彤彤的火烧云映照在天空,倒是一幅好风景。 她想了会才道:“行,去晒场那看看吧。” 听说张秀才已经好几晚去晒场教书了,她还没去看过,今日正好一并去瞧瞧。 两人正要离开,就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陆辞简不动声色隔开两人,神色如常,语气平淡地道:“这几日有不少孩子会去听课,我瞧着还挺认真。” 江意绵有些意外,恍惚记得这人刚才还说要回去帮刘老头,怎么一会功夫就变了。 盯着那张似乎又冷了几分的俊脸,她才道:“那就好,也不算辜负张秀才的一番心意。” 村里孩子能有去识字的觉悟是一件好事,就是以后不能走科举的路,认识些字也能做其他事,不一定非要留在村里种地。 青石村好地少,荒地多,种出来的粮食不够交税的,能有其他的路走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大善人,但那次看见孙小虎和几个孩子趴在门缝里听课,她心里是有些动容的。 陆辞简轻轻“嗯”了声,又说起小野几人,“他们这几日都很听话,学会了不少东西,来找我时总炫耀。” 江意绵只笑了笑,那几个小孩向来就是这样,也就是小野沉稳点,其他几个恨不得把张秀才夸他们的话写在脑门上,得意的不行。 林宴安瞧着身旁两人说着话,自己完全插不进去,只有些郁闷,几次想说出口的话都被打断,最后他只能愤愤地留下句,“江姑娘,三日后,我派人来接你和我去清水县。” 话落,他就满脸不忿地离开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那个小白脸在,他就不可能揭穿对方,也罢,等回春堂的事情忙完再说。 这小白脸的目的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江姑娘的忙他帮定了。 眼看着碍事的人走了,陆辞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紧紧抿住的薄唇也弯了弯,肉眼可见心情好了起来。 江意绵看得好笑,顿住脚步,盯着面前的人好奇道:“你似乎不怎么喜欢林少爷?” 上次两人针锋相对,她还以为是因为立字据的事惹了林宴安不快,可今日瞧着似乎不是。 这两人一个天生冷淡,对谁都冷漠,一个虽不至于冷淡,但毕竟自小家境优渥,瞧着平易近人,傻里傻气,其实也不好相处。 但两人都不是当面表露情绪,给人难堪的人。 连续两次针锋相对实在是怪异得紧。 陆辞简却只盯着江意绵道:“意绵误会了,是林少爷不喜欢我吧。” 江意绵:…… 她怎么从这委屈的话里,听出一丝茶味。 第180章 买地 好在两人已经到了晒场附近。 这会天色已经渐渐暗了,黑沉的天空挂着一轮圆月,似乎在等着夜幕降临,洒下自己的光辉,照亮整个晒场。 晒场里围坐着不少小孩,外围甚至还有零星几个大人。 众人都安静听着晒场中央站着的人讲着课,都是最简单的一些识字课。 孙小虎和大毛、二毛赫然在列,三人坐在最前方的小板凳上,听得格外认真。 倒是比她想得情况要好上许多,她还以为村里人是真没多少愿意来识字的,如今瞧着似乎不是。 不用交束修,还不耽误白日里的活计,这些人是愿意自己的孩子来认识几个字的。 两人看了一会,就要离开。 村长却赶紧跑了过来,招呼几人,“哎,江丫头,你上次不是要买地吗,真想好了吗?” 他从自己媳妇那听说的时候只以为江家丫头是在开玩笑,那片荒地可整整二十五亩,真要买下来不是个小数目。 江意绵点头,只道:“村长,我真要买,多少银子,我现在就给你。” 原本上次还只是打算,这次却是认真的。 自从这三日脚不停歇的忙着做香皂,她就意识到了,除却盖房子外,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那就是盖个香皂作坊。 万一下次再来一个时间紧任务重的活,他们小洼地的人手是完全不够的,需要早点安排。 李一石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好一会才道:“那荒地可不好种粮食,你若是真想买,可以去其他村买些上等地。” 他怕这丫头是一时兴起为了多些土地傍身,可一些荒地到时候想重新卖钱也不好出手。 江意绵知道对方是为自己考虑,只笑着道:“谢谢李叔,你说得我都知道,我买地不是为了种粮食,有其他用途。” 李一石这才勉强点头道:“二十五亩地,需要五十两银子,这土地都是青石村名下的,等我去官府那过个文书就行了。” 江意绵应了声,递给对方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又给了村长一两碎银才笑着道:“多谢村长帮忙,这几日我可能不在村里,若大树几人有麻烦村长的地方,希望村长多照看。” 盖房子和作坊的事她打算等回来再说,不过,今日既然遇上了村长,就打算先把买地的事定下来。 李一石看着那一两碎银子,只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买地这事向来就是我去官府过文书的,你不必客气。” 江意绵只笑着道:“村长误会了,我还有其他事需要村长帮忙,麻烦村长帮忙找一些泥瓦匠。” 她要盖房子和作坊,泥瓦匠就必不可少,需要忙得事情还多,有村长帮忙会方便很多。 见推脱不过,李一石倒是没再拒绝,只笑着道:“江丫头你放心,这事我定然给你办好,瞧瞧陆小兄弟的屋子,都是我一手操办的,是不是还行!” 陆辞简在心里呵呵了一声,但见身旁的人是真满意,终究没多话。 几人正说着,文氏就凑了过来,满脸惊讶地道:“哎,江家丫头,你家要盖房子了?这么厉害,那你们做生意应该赚了不少吧,昨日和今日来的那位少爷就是和你们做生意的?” 文氏的声音不小,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看过来。 这会大家基本都吃完了饭,就着月光在村里散步,一听这话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话里倒是没多少恶意,有羡慕也有好奇。 “真的吗?江丫头,你家盖房子会不会在村里找工人,我男人能去帮忙的。” “我男人也能,你家什么时候盖房子。” 这时节,春种快要开始,若是去镇上做工,没多久就要回来,大多数男人都还在家里等春种,想着等春种忙完再去找活计干。 以至于一听说村里有人要盖房连忙就凑了上来。 江意绵倒是没拒绝,想了会才道:“到时候若是需要人帮忙,我会告诉大家的。”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开始恭喜她,偶尔会问些关于江家做生意的事,但能很明显感觉出众人没什么恶意,就是好奇罢了。 陈桂香站在人群外,看着里面被围着的人,只恨得牙痒痒,低骂一句,“装模作样。” 身旁的妇人听见这话,有些不满,“陈氏,江丫头给我们提供活计,你怎么还胡说八道。” 陈桂香嗤笑一声,高声道:“嘴上说说谁不会,要真拿得出工钱才是,到时候你们拿不到工钱可不要哭。” 这话声音大,针对意味明显,众人都听见了,一时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他们虽然是想给自己男人找个活干,可也是想赚铜板,总不能白白帮人干活吧。 眼见着众人都迟疑了,江意绵只淡淡道:“诸位放心,我既然要盖房子,那银子自然是够的,工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具体的等到时候再说。 但大家放心,我既然说到就会做到,不会随便胡说,把黑的说成白的,和自己无关的人说成来家里提亲的。” 话落,她冷冷看了眼陈桂香就径直离开了。 其他人也松了口气,倒是没再担心工钱的事,毕竟,八字都还没一撇,只是盯着陈桂香的眼神怪异了起来。 几天前的事,村里可都知道,这几日陈桂香都没出来过,今日一出来就又来胡说,倒让众人有些不耐起来。 “我说陈桂香,你以为谁都是你家春花吗?连成亲的事都敢胡说,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就是,那林公子都来村里两次了,哪次理过你们,亏得当初我还信了春花的胡话,你还是管管自己家的事吧,少操心别人家。” 眼看着众人都开始说起自己,陈桂香气得不行,看着那离开的背影,不满道:“我呸,也就会耍些嘴皮子了,整日装模作样的,又是让家里孩子识字的,又是做生意的,我倒要看看她能盖个什么房子出来,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不就是靠着做魔芋赚钱嘛,谁不会是的,她就等着看江家的东西卖不出去,看他们还敢得意。 第181章 清水县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江意绵和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坐上马车朝清水县去了。 奇怪的是,昨晚上不见陆辞简的身影,今天一大早也没看见,家门也紧闭着,似乎不在。 也不知道是去打猎了,还是和上次离开小洼地时一样,突然出现,突然离开。 她想起这几日对方的样子,只觉得很正常,没提过要离开的事。 想不出来,她也懒得再想,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 眼下正是春天,各色嫩绿的野草和不知名的小花都从地里冒了出来,远远看去姹紫嫣红。 虽是乡野间常见的景色,但江意绵觉得却也是一幅别样的美景。 去清水县的路程说远也不算远,坐马车大概两个时辰。 若是只去购置些东西一天之内是能回来的,但还需要在回春堂看看情况,至少需要在县里待一晚。 林宴安估摸着是在回春堂做准备,只让小福来接她。 两人一路上偶尔说几句话,两个时辰倒是很快就过去了。 马车渐渐驶入了清水县县城,听着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以及时不时响起的马蹄声,江意绵只重重舒了口气。 两个时辰的路程,她被颠簸得浑身酸痛,若是路程再长一点,怕是整个身体都会散架。 好在小福很快就停下了马车,笑着道:“江姑娘,到了。” 江意绵一下马车,就看见了面前这座占地极大的铺子,至少四亩地,还分为上下两层,不说面积,就单这装潢就比镇上的气派太多了。 回春堂内这会有不少人,有一小部分是看病抓药的,更多的则是来买香皂。 “伙计,香皂来了吗?我家小姐可是早早预订了的。” “对啊,我家夫人也是。” 小福见她好奇看着,只一边把人朝二楼引,一边笑着道:“自从香皂在那些夫人小姐的圈子里传开,每日都有不少来买香皂的,有些还是其他县的。” 这些日子回春堂每日都是这样,热闹得紧。 江意绵点了点头,倒是没说什么。 两人很快就到了二楼,她这才发现二楼也有不少人,依旧是看病抓药,不过有一些小小的隔间,明显是为了患者的隐私。 江意绵没多看,跟着小福穿过长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屋子前,正要伸手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出来的是个白皙柔美、灵动可人的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绿色裙衫,更衬得整个人越发灵动。 她一看见江意绵眼睛瞬间就亮了,自来熟地走过来挽着江意绵的胳膊笑着道:“这位就是江姐姐吧,我叫林昭昭,是他妹妹。” 林昭昭指了指屋内站着的人,眼神却一直落在江意绵身上。 一开始听她哥说香皂是一位农女做出来的,她当时只以为是个妇人或者老人,毕竟那东西瞧着也不是什么容易的。 可今日一见,不仅是对方的年龄让她意外,还有面前这人的长相和气质,容貌秀美、五官精致不说,那浑身出尘的气度也不像是农女,和府城那些大家闺秀比也不会输。 一身紫色裙衫只衬得越发高挑好看,说一句貌美如花都不为过。 林宴安这会正坐在窗边朝外看着,见两人进来,只笑着道:“江姑娘可算来了,你说得那些我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就开始,还是等到明日。” 这几日他都在回春堂里忙碌着,为的就是力求能把江意绵说得方法实施到最好,这会一看见人就有些迫不及待。 江意绵笑了笑只道:“那就开始吧。” 她本来也没打算在清水县逗留太久,早点开始也能早点结束。 这话一出,林宴安只连忙对着门外的小福吩咐了下去。 他则是带着江意绵和林昭昭一同出了屋子,站在走廊的栏杆前。 二楼中央因着是空的,能清晰地看见一楼堂内的情况。 林昭昭是个小话唠,对于江意绵有不少好奇的,一直兴奋地问着江意绵在村里的事,直到听见林宴安道:“开始了。” 她才闭上嘴巴,朝着一楼大堂看去。 原本一楼侧边特意开辟出卖香皂的柜台前多了几个小厮。 其中一个瘦高个小厮拿出一个木盒子,只笑着对柜台前买香皂的人道:“今日我们回春堂上了一款新鲜玩意,诸位若是有时间可以来玩一玩。” 排着队的人只有些不耐。 “搞什么,我们是来买香皂的,好不容易排到我们,别一会又没了。” “对啊,我都来了好几次了,前几日一块都没买到,你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那伙计听着此起彼伏的不满,倒是没着急,依旧笑呵呵地道:“你们放心,这新鲜玩意你们都会感兴趣的。” 话落,他就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后才展示给众人。 只见锦盒里三块方形的香皂上各绘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狸猫,狸猫在那香皂上形态各异,但都很可爱,叫人看一眼就心生喜欢。 众人皆是一愣,有胆大的婆子好奇起来,“这也是香皂吗?” 那伙计只笑着道:“对,这也是香皂,比平日里卖得更好用,也更好看。” 这话一出,那些排队的人纷纷来了兴趣。 “怎么卖,这香皂确实好看,我来一块。” “我也要,那上面的狸猫画得可真好。” “我来两块。” “我三块全要了。” 眼看着气氛热闹起来,那伙计也松了口气,只笑着继续道:“这香皂不是卖得,你们若想要可以来抽奖,十文一抽,一等奖就是这三块香皂,二等奖则是三块普通香皂,三等奖是治疗风热感冒的一瓶药丸。” 话落,那个站在第一的婆子好奇道:“只有抽到这三个才能获奖吗?” 众人也纷纷竖起耳朵听起来。 那伙计只继续道:“每个人都能获奖,没抽到这三样东西,也有驱蚊水。 只要抽就有奖励,况且也有可能一次就抽到一等奖不是吗?” 这话一出,那些排队的人眼睛瞬间亮了,只觉得眼前这伙计说得对,纷纷嚷嚷着要试试。 第182章 会上瘾 若能一次抽中一等奖,那他们就赚大发了。 普通的香皂一块可就是七十文,那模样好看的自然更贵,更不用说能不能买到这个前提。 他们其中不少都是来了回春堂几次都空手而归的,七十文在普通人家眼里很多,但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不过就是随手的事。 可那三块印着狸猫的香皂又不一样了,不仅好看,而且还更好用,只让他们有些蠢蠢欲动。 那伙计见状,指着柜台上一个四面都封得严实,只在顶端留出容纳一只手的小口木盒子道:“这是抽签桶,里面一共有三千根签,有想来玩玩的可以试试,十文一抽,不中大奖也能拿走一瓶驱蚊水,而且一等奖的香皂是独一无二的,只有这么一份,大家可不要错过。” 这一席话,原本还觉得三千根签太多的人只兴奋了起来,比起普普通通的香皂,这句独一无二无疑更吸引众人。 而且,三千根又如何,若是运气好,依旧能从那大盒子里一举抽出一等奖。 一些个原本只是看热闹,没打算参与的人也纷纷排起了队,只当来玩玩。 毕竟没抽到大奖,能有一瓶驱蚊水也不亏。 眼下虽还没入夏,但已是三月中,蚊虫也渐渐出来了,驱蚊水是用得到的东西。 那排在最前方的婆子看了眼柜台上放着的三块印有狸猫的香皂,心情大好。 她家小姐最近就在嫌香皂过于朴素了,只有简单的颜色,若能印有图案就好,没曾想,今日回春堂就递来了这个机会。 这要一下抽中一等奖,她家小姐不得开心死,指不定还能赏给她一些东西。 若是没中,她再买几块香皂送回去,手上有驱蚊水也没浪费铜板,怎么算都是不亏的买卖。 想着,她就道:“我先来三抽。” 说着,递过去三十个铜板,伸手就朝木盒子里摸去。 她小心翼翼拿出来一个木签,见上面没有任何记号,只奇怪道:“这是什么签?” 伙计有些遗憾地道:“普通签,一等奖至三等奖的签上有写字。” 那婆子应了声,虽然有些失落,但也知晓不可能一举中奖,她又连摸两个发现都是普通签。 当即皱了皱眉,只奇怪道:“你确定里面只有三千根,我们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签,谁知道你是不是糊弄我们的。” 其他人听见这话也纷纷看向伙计。 伙计轻咳一声,淡定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在一旁看着,这些抽过的签我不会再放进去了,到时候诸位可以来清点。” 有了这话众人也算是放了心,纷纷催促起队首的婆子。 “你还抽不抽啊,不抽给我们腾地。” “对啊,我运气肯定比你好,定能一举抽到一等奖。” 眼看着身后的人都在催促自己,那婆子有些不乐意,轻哼一声就出了队伍,她倒要看看这伙计说得是不是实话。 一连好几个人,足足抽了百签,依旧是驱蚊水,众人又是遗憾,又是兴奋。 前面的人抽得越多,后面的人机会就更大,以至于后面排队的人反而更加开心。 林宴安站在楼上瞧着大堂内那越来越长的队伍,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江姑娘,你这招还真是高。” 一开始听说这方法的时候他只觉得不可能,毕竟足足三千根签,若是最后一根才中,那岂不是要花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买三块香皂,饶是那香皂再好看,他也觉得贵了些。 一旁的林昭昭也瞪大了眼睛,盯着江意绵的眼神里多了些崇拜,“江姐姐,你就不怕这些人不来抽吗?” 江意绵却笑了笑,只道:“十文钱对下面这些人来说不算什么,而且还有驱蚊水兜底,能有个大彩头在他们自然要试试的。” 三千根签全抽出来需要三十两,底下那些人自然清楚,但他们心里想得都是若是能一根签就中奖,不管是三等奖中的哪一个都是不亏的。 只要心中有这个念头在,这些人就定然会抽,这种感觉就像是赌**博,是会上瘾的。 三人正说着,底下就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 “哎,我中了,中了,三等奖,一根签就中了。” 一个年轻人握着手中的签激动地道。 其他人看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原本还犹豫能不能抽中大奖的人则是更加兴奋起来,不一会,三千根签就抽完了一半,然而这些人却没有先前那人的好运,纷纷收获了一堆驱蚊水。 不过,剩下的人却依旧有充足的热情,实在是那位一根签就中了三等奖的年轻人一直在队伍旁边炫耀,倒是给足了众人信心。 眼看着底下抽奖顺利进行,江意绵正要给兄妹两人说接下来需要做得事,就听见底下传来一道冷嗤声。 “什么时候回春堂也来玩这骗人的把戏了?” 一位身穿月牙白长袍的年轻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边还站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 只是那姑娘脸上的嚣张让人看着平白多了些惧意。 众人看向来人,见是宋家的公子和小姐都是一愣。 宋家在清水县是和林家齐名的大家族,两家生意上没什么往来,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奈何两家少爷却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以至于两人处处针锋相对,以前还有两人当街打架的传闻。 这些事清水县的人都知道,回春堂的伙计自然也清楚,看见来人,心里一时有些害怕。 这小霸王以前别说是打人,就是铺子也砸过,恶名在外,他哪敢招惹。 一时间他有些发愣,要开口的话也瞬间被宋启堵了回去,“怎么,本少爷有说错吗?你敢说这里面有一等奖和二等奖的签?” 这种小把戏,他五岁之后就不玩了,也就林宴安那个蠢货还会拿来诓人。 宋妙音见状,也嗤笑起来,“怎么,回春堂不救人反倒来骗人了?那我可要让衙门的人来仔细问问了,这骗财是什么罪。” 排队的众人听见这话一时间都犹豫了。 第183章 他是来揭穿骗局的 林宴安却气得不行,瞪着底下的人,撸起袖子大骂道:“宋启这混蛋阴魂不散,今日竟然都来回春堂闹了,小福,让人把他们轰出去。” 小福连忙应了声,正要下去,就被江意绵拦住了,“我下去看看,昭昭,看着你哥,别让他下去碍事。” 林昭昭连忙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就是没来由的信任江意绵。 就是解决不了眼前的事,也至少比她哥强,她哥脑子除了在生意上灵光,平日半点用处都没有,尤其是看见下面两人,定然会不管不顾把人撵走,到时候反而麻烦。 林宴安看着江意绵离开,只气得不行,“昭昭,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宋启那混蛋江姑娘一个人对付不了的,他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定然要在铺子里闹事。” 他太明白宋启那王八蛋了。 上次对方不小心落水,被他嘲笑了几个月,这次就是来找回面子的,定不会轻易离开。 林昭昭只有些无奈,连忙道:“哥,你等等,若江姐姐真解决不了我们再下去,宋启若是看见你,怕是会变本加厉,反而更加麻烦。 今日这事若是不解决好,江姐姐后续想做得事也做不了。” 听着这话,林宴安才冷静了下来,他这会若是下去,那抽奖的事必然继续不下去了,宋启若是再去外面放出一些流言,这事基本不可能继续下去。 他得冷静,这生意不只是回春堂的,还是江意绵的,对方想了那么久的法子,不能被他费了。 想着这些,他才点头道:“先看看。” 见自家哥哥终于冷静下来,林昭昭才松了口气。 大堂内,几个小伙计被宋家兄妹咄咄逼人的话气得脸色涨红,偏偏那两人丝毫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只说回春堂在骗人。 惹得不少排队的人也纷纷产生了怀疑。 江意绵看着宋家兄妹趾高气扬的样子,只淡淡开口道:“回春堂骗人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你就是污蔑,堂堂宋家少爷不至于如此教养吧。” 江意绵的声音不算大,但铿锵有力的话语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只让那些原本 怀疑的人安定下来。 “对啊,宋少爷,你不能因为和林家少爷有私人恩怨就来别人铺子胡闹,这不影响人做生意吗?” “就是,你说回春堂骗人,你可有证据?这话是不能乱说的。 回春堂每月二十三还有免费坐诊的日子,救了不少人,我们才不信回春堂骗人。” “对啊,我也不信,刚才就有人抽到三等奖了,那瓶药丸平日里就是售卖也要好好几十文。” 眼看着众人都站在回春堂那边,宋启气得不行,视线落在江意绵身上,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他哼笑一声,没好气地道:“你是哪来的玩意,本少爷只和林宴安说话,他去哪了,总不至于是当缩头乌龟了吧。” 好不容易有机会找回场子,他今天定然要让林宴安那混蛋好看,嘲笑他落水,他就让回春堂做不下去生意。 江意绵只轻笑一声,淡淡道:“林少爷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同你一般见识。 既然宋少爷不信抽奖的公允性,那就一起来玩玩吧,这里面还有一千五百根签,宋少爷亲自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签。” 宋启嗤笑一声,瞪了江意绵一眼才道:“本少爷凭什么试,这种骗人的把戏还敢来诓骗我,做梦。” 一旁的宋妙音却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袖,有些欲言又止。 偏偏宋启这会认定抽奖是骗人的压根不愿试,只让她有些着急。 他们今日本就是来买香皂的,只是听说回春堂上了新玩意就在铺子外面多等了一会,想来凑凑热闹。 除却这个抽奖的方式,她还是很喜欢那三只狸猫香皂的,又可爱,又独特。 听说还是独一无二,若她有了,自然能在那些夫人小姐面前炫耀一番。 江意绵只当没看见两人的拉扯,挑眉看向宋启,“怎么,宋少爷既然说这把戏是骗人的,如今却也不敢尝试,是因为胆小吗?” 眼看着被堂内众人注视着,宋启冷哼一声,本就有心想揭穿这小把戏,这会又怎么会退缩。 “笑话,本少爷有什么不敢的,我今日就来揭穿你们回春堂的骗局。” 话落,他只一把推开柜台前排在第一的人,随意丢下十五两银子,淡淡道:“这签我都买了,我倒要看看里面有没有一等奖和二等奖。” 说着,他就伸手在签盒里摸着,随意摸出几根,却都没见一二等签,他冷喝一声,又继续抽。 一旁的宋妙音也紧紧盯着签盒和柜台后的众人,生怕有人做手脚。 原本排队的众人也都凑了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启一遍遍抽着签盒里的签。 在对方一连抽了三百根签却依旧没看见一、二等奖时,宋启不免急了,其他人心底也渐渐升腾起了怀疑。 然而,下一秒,宋启的手上就出现了一根写着一字的签。 众人当即兴奋起来,堂内热闹的喧哗声不绝于耳。 “哎哟,一等签,中了,中了。” “里面真有啊,就是可惜宋少爷直接付了十五两银子,这要是慢慢抽,只用不到四两的价格就能拿到了,真是可惜了。” “对啊,宋少爷这运气就该慢慢抽,那狸猫香皂瞧着真好看,咱们是没机会了。” 眼看着周围的兴奋声不停传入耳中,宋启也懵了,盯着手中的签有些无措。 他压根没想到居然直接抽出来了一等奖,原本要嘲讽的话一时间也停在口舌间。 他还在发愣,一旁的宋妙音却开心得不行,“哥,你运气真好。” 她哥真抽到一等奖了,狸猫香皂到手了,回春堂上新的第一款香皂是她的了。 江意绵见宋启不说话只偏头提醒道:“宋少爷,签还没抽完呢,不继续吗?” 宋启有些咬牙切齿,偏偏周围的人还不停在夸他运气好,只让他的愤怒都无处宣泄。 他是来揭穿骗局的,这算什么。 第184章 你就偷着乐吧 宋启恶狠狠地瞪了江意绵一眼,“我继续抽。” 眼看着对方决定继续抽,众人热闹的喊叫慢慢平息了下来,依旧紧紧盯着签盒,好奇起这次抽多少能出二等签。 然而这安静没持续一会,人群中就再次爆发出一阵欢腾。 “哦哟,十根签就中了二等奖,这要是慢慢抽可赚大了。” “谁说不是啊,宋少爷你该不是故意闹这一出来插队的吧。” “就是,还说回春堂骗人呢,你们兄妹才是吧,若不是你们横插一脚,这奖励就是我们的。” 一想到他们有可能十根签就中二等奖,众人都不满起来。 三块普通香皂可是二百一十文,十根签却是一百文,这还能省下一百一十文,虽然数量不多,但能便宜拿下他们自然开心。 眼看着周围人对自己不满起来,宋启气得脸色都黑了几分,想要骂人却不好再开口。 他闹这一出非但没揭穿回春堂的把戏,反而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偏偏旁边的宋妙音一双眼睛都黏在那狸猫香皂上,更是坐实了他们兄妹俩就是来插队的事,气得他指着江意绵大骂道:“你玩我,这签盒定然做了手脚,你就是在骗人。” 若说刚开始他还不明白,那听着众人的不满他也回过味来了,眼前这人就是故意激他让他来抽的。 不仅可以证明抽奖的公允,还坑了他十五两银子。 江意绵有些无辜地眨眨眼,“宋少爷在说什么,一等奖和二等奖都已经拿到,你是后悔那十五两银子了吗?” 宋启是真后悔,刚才一时上头,断定签盒里面就没那两根签,这会才发现不对,眼前这人分明是连他一起算计进去了。 他不仅没了银子,还帮回春堂做了澄清,让今日围观的人留下每个人都有能几把就抽中一等奖的错觉。 偏偏他钱一点没少花。 越想越气愤,周围的围观群众却也不满起来。 “宋少爷,我说你们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是你自己不信签盒里有那两根签,这会证明了回春堂的清白,你却又舍不得那十五两银子。 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就是,要不是你突然来回春堂胡说,那一等奖就是我的,这下好了,独一无二的东西被你们抽走了,你们就偷着乐吧。” “可不,堂堂宋家人是要做出尔反尔、不守诚信的人?” 宋启气得不行,却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生怕落了宋家的面子,拉着宋妙音就要走。 宋妙音只连忙拿走柜台上的两样奖品才开心离开,一改先前趾高气昂的样子,满心满眼都是手中的狸猫香皂。 三块独一无二的香皂,还是这么多人都没得到的,只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眼见着两兄妹离开,江意绵才继续安抚众人笑着道:“诸位不必担心,明日抽奖继续,不过是其他图案的香皂,有想要的记得早早来排队。” 这话一出,原本有些遗憾的众人纷纷开心起来,有不少小厮模样打扮的人则是匆匆离开了,明显是要回去禀告自家主子。 宋启一出回春堂就气得踹上旁边站着的小厮,周身满是戾气。 那小厮被踹倒在地却是半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来,从地上爬起来,就重新恭敬地站在一旁,似乎是习惯了。 宋启心中的郁闷和怒火却依旧没发泄完,但偏偏顾忌着在大街上,他不好发作,正要上马车,就见一旁站着的江耀光还一直朝回春堂里张望着,脸上情绪复杂,又是惊讶,又是难以置信。 宋启只没好气地道:“看什么,你莫不是也对这骗人的把戏感兴趣?” 要不是爹爹和妹妹都喜欢眼前这人,他才懒得理会这个泥腿子,听说还是逃荒来的,不过是仗着有点文采就招惹了他妹妹,骗得他爹都要把妹妹嫁给眼前这人。 江耀光瞬间回神,连忙恭敬开口道:“少爷误会了,在下只是看花了眼,以为见到了熟人。” 他刚才似乎看见了大房的堂妹,有些像,却又不太像,也不知是不是幻觉。 大房那些人应当全死了才是,一个病弱的女人带着三个孩子不是被流匪砍死,就是饿死,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定然是看花了眼。 一见江耀光被凶,宋妙音也顾不上开心得到了香皂,只有些不满地上前挽住旁边清瘦的男人,不满道:“哥,你凶耀光哥哥干什么,他不过就是看错了人,是你自己要去回春堂找事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少把气撒在耀光哥哥身上。” 宋启被自家妹妹气得不行,尤其见对方还挽着江耀光的胳膊,眉头更是紧锁了几分,冷声道:“这在外面,你们两人如此像什么样子,上马车,回府。” 宋妙音对着宋启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才笑着拉住江耀光一同上了马车。 * 此时,宝芝堂二楼。 一中年男人听着小厮的汇报,只轻嗤了一声,“雕虫小技,以为这样就能压过宝芝堂,回春堂的人未免太小看我们了。” 一旁的小厮也笑起来,“掌柜说得是,宝芝堂经营太久,那些铺子自然不是对手。” 中年男人却很快敛住笑意问道:“如何,查得怎么样了?那香皂是出自谁手?” 虽然不认为回春堂能威胁到宝芝堂的地位,不过那个香皂,确实让他感兴趣。 这么多年不管是京城还是周边小国,都是用得澡珠,或者一些有清洁作用的香粉, 外面吹得再厉害,内里的方子其实都是一样的。 效果不好不说,还价格昂贵,若不是京中贵女追捧,又怎会卖出此等高价。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香皂,若是他掌握了这法子,必然能让那位高看他一眼。 他们宝芝堂也自然能大赚一笔。 小厮迟疑了会才道:“若我猜得没错,这香皂方子应该是清河镇的一位农女提供给回春堂的,今日这法子似乎也是那农女想出来的。” 中年男人挑了挑眉,“有意思,一个农女还能知道这样的方子,去,吩咐人盯着她,我倒要看看这农女还有什么本事。” 那小厮只连忙应了声。 第185章 不是图财就是图色 江意绵重新回到二楼时,林昭昭只高兴地挽着她的手臂道:“江姐姐,你可真厉害,如此轻松就解决了宋家兄妹的污蔑,还利用了他们一把。 我瞧着不出三日,这种花色好看的香皂就会成为那些夫人小姐的追捧之物。” 林家是做生意的,自然知道该怎么抓人心,尤其是她自己也有几家首饰、胭脂水粉铺子,就更知道怎么吸引那些夫人小姐。 可今日瞧见江意绵的法子,她只连连惊叹,这种新奇的法子她是不可能想到了。 上次在赏花会上拿出香皂的主意也是她哥想出来的,不得不说这两人有些地方还是很像的。 都能想到一些堪称歪门邪道的主意。 江意绵却只笑了笑,“不用三日,最多明日,宋小姐就会帮我们把消息传出去。” 定然比他们先前想得效果还要好,以后抽奖就是乐子了。 夫人小姐追捧起香皂,高价单子就不用愁了。 林昭昭一怔,随即想到什么只掩唇笑了起来。 宋妙音那家伙向来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作为第一个拿到狸猫香皂的人,定然会在整个清水县好好炫耀一番,到时候不用她费心去提,那些赏花会上自然有夫人、小姐问。 有她在,不怕香皂的名声传不出去。 想着,她又想起江意绵告诉那些伙计的话,只好奇道:“江姐姐,那新的香皂真的比以前的要好吗?” 普通香皂她已经用过了,香味淡雅不说,用起来也比澡珠舒服,她已经很满意了。 那会听见伙计的话她只以为是故意为之。 江意绵点头,“自然。” 新款香皂不仅多了图案,她还改良了配方,香型更持久不说,泡沫也更细腻,用起来也更舒服,比普通的好上不少。 不仅仅只是个好看的花瓶。 林昭昭当即大喜,看向江意绵的眼睛里更亮了几分,只笑着道:“江姐姐你真厉害,我哥到底是怎么认识你的。” 她哥那个傻里傻气的脑子怎么会结识这样一位厉害的姑娘,她实在是意外。 莫名被攻击的林宴安有些不满,摇着手中的折扇认真道:“当然是因为你哥我也很厉害,有钱不说,还有貌。” 林昭昭翻了个白眼,当即拉着江意绵先走一步,小声嘀咕道:“江姐姐,我哥就是傻子,你别理他。” 江意绵只是笑了笑,没回答。 心里却觉得林宴安也没那么傻,毕竟她交代给对方的话和事,林宴安都一条不漏的给办好了,就连签盒的暗盒都做得极好,不动声色就能把那三只大奖的签混进去。 今日她就是不来,抽奖应当也是没问题的,除了宋启兄妹那个意外,其他的都是顺利进行。 有些话术甚至比她想得还完善,果然是只有在生意上才有脑子的人。 林宴安这家伙出生前把天赋点都点在投胎和经商上了吧。 见两人说得开心,林宴安也心情大好,只笑着道:“先去吃饭吧,今日我请客。” 看着宋启吃瘪,他可太开心了。 而且,这次叫江姑娘来,除了后续生意上的事要详谈,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小白脸好不容易不在,他定要给江姑娘说清楚小白脸的危害。 三人径直去了一家酒楼,在包厢坐下,说完生意后续上的事情后,几人一时沉默下来,默默吃着饭。 三个人点了不少菜,全都是清水县的特色菜,色香味俱全。 似是受不了包厢里的沉默,林昭昭看着身旁的江意绵好奇道:“江姐姐是打算明日一早就回去吗?不如留在府中多待几天。” 今日虽然是她和江意绵第一次见面,但她经常从自家哥哥口中听到对方,倒是没有半点生分,只觉得一见如故。 林宴安不知想到了什么,也点头道:“江姑娘多留几日吧,你不想看看后续的发展?”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随意道:“家里事情多,我得回去看看。” 过不了多久就该忙着种地了,她得先回去把盖房和作坊的事一并解决了,事情太多,在清水县多耽误一天,都是浪费。 况且,一个人在清水县也没什么好玩的,她还是喜欢和家人待在一起。 见状,林家兄妹倒是没多阻拦。 林宴安却是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才苦口婆心地道:“江姑娘,你平日还是多加小心,身边有图谋不轨之人,还是要及早清除,省得多生事端。” 那个小白脸瞧着满身冷意,身上也时不时带着些戾气,留在江姑娘身边必然别有所图。 不是图财,就是图色。 他的视线落在江意绵那张白皙柔美的脸上,不想,却径直撞进那双清亮的凤眼里,只让他怔了怔。 江姑娘似乎真的挺好看的,以前只觉得对方是个恶毒姑娘,可这次看见对方轻轻松松赶走宋启,上次在村里也没忽然坐地起价,依旧只要一成利润。 他就忽然觉得江姑娘其实还是很善良的,若对方要求多几成利润,他应该也会同意。 掩饰地轻咳一声,他急忙收回视线,心里更加确定小白脸定是看上江姑娘了。 江意绵只以为林宴安是在提醒她小心青石村的村民,随意应了声,倒是没多在意。 反倒是林昭昭多看了林宴安一眼。 * 翌日一早,江意绵就坐上回清河镇的马车了,林宴安因为临时有事就没来。 倒是林昭昭,一早就来送她,还给她带了不少清河县一些特色的东西,有糕点、也有些小玩意。 回去依旧是小福送她。 马车很快就驶离清水县县城,进入一条偏僻的小路时,两边的山道上忽然冲下来十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拦在了马车前。 小福吓了一跳,连忙握紧缰绳,勒停了马儿,皱眉看向山道上的人,没好气地道:“你们干什么?” 那些男人却没理会他,直直盯着马车里的人。 江意绵掀开车帘瞧着外面这些人,挑了挑眉。 这地方荒郊野岭的,距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若在这出了事,恐怕也没人会知晓。 这些人如此熟悉他们的必经之路,定然是暗中探查过。 第186章 这谎话未免太拙劣了些 为首的男人却盯着江意绵打量了几眼才道:“你就是给回春堂提供香皂的人吧,把香皂方子交出来,或者和宝芝堂合作我们就放了你,否则,今日这里就是你们葬身的地方。” 回春堂虽然影响不了宝芝堂,但眼前这人手里握着的方子却是个好东西。 宝芝堂的人说了,只要能拿到方子死伤不论。 江意绵只笑了笑,说出的话却带着冷意,“宝芝堂求合作未免太没诚意了点。” 话落,那几个男人却嗤笑了一声,唰一下抽出腰间的短刀,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完全没把她看在眼里。 为首的男人见状也只是冷声道:“我们不是在求合作,你若是不想死就赶紧交出方子。” 宝芝堂想要什么没人能阻拦,不过一个小小的农女还不用他们来求合作。 若不是那方子确实珍贵,他们才不屑来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 小福在一旁吓得不轻,没想到宝芝堂的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正要牵着马车跑,就见江意绵直接下了马车,迎着那些短刀冲了过去,更是让他心惊肉跳。 犹豫一瞬,他扬起马鞭重重一抽,马儿嘶鸣一声,就直直朝着那群拦在路中央的人飞奔而去。 本以为那些人多多少少会害怕的闪开,然而其中一人却直接朝着马儿砍了过去。 顿时短刀深入马匹身体里,马儿发了狂朝着远处奔去,只吓得他紧紧抱着马车侧壁,生怕被发狂的马儿甩出去。 江意绵看了眼发狂的马在山路上摇摇晃晃狂奔,皱了皱眉。 这条山路因为经常有商队走,路面还算平坦宽敞,但左边依旧是个高高的山坡,人若是摔下去,不死也要落个残废。 她当即也顾不上身旁那些朝她刺来的短刀,迅速朝着马车奔去。 眼看着马车因为惯性要坠下旁边的山坡,小福只吓得魂都要掉了,本就因为发狂的马在马车里颠得七荤八素,这会更是失了力气,直直顺着马车要朝山坡下滚去。 偏偏江意绵却被那几个青壮男人困在了原地,她皱了皱眉,顾不得会不会弄死人,拿着弯刀匕首就朝着身旁的人刺去。 那飞奔的马车也终于被马儿甩下了山坡。 小福吓得惊叫一声就要昏死过去。 然而,下一秒,他只觉得脖子一勒,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陆辞简提着人就随手把人丢在旁边安全的地方,骑着马朝着被围堵的江意绵奔去。 那些青壮男人见地上生死不知的兄弟只吓了一跳,见情况不对,也顾不上打斗,径直跑了。 马儿在江意绵身前停下,她好整以暇地看向端坐在马上的人奇怪道:“你怎么在这?” 昨日一早就没看见对方的人影,倒是没想到这人也来了县城。 陆辞简没说话,翻身下马打量着眼前的人,见对方脸色平淡,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才道:“来清河县办些事。” 江意绵瞥他一眼,明显不信,有些好笑地道:“你该不会是跟着我来的吧!” 来清河县办事能刚好遇见她,还正好救了人,这谎话未免太拙劣了些。 陆辞简轻咳一声,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些不自在,但却没解释,只是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道:“我先把尸体处理了。” 说着,就直接提起地上那具没了温度的尸体朝着一旁的山坡上走去。 小福这会还是懵的,看见陆辞简提着个人,像是提着什么破布袋子一样就走了,不免有些发怵,“江,江姑娘,陆公子这是……” 江意绵见他吓得不轻,只道:“你放心,这是宝芝堂找事在先,他们不敢声张。” 不过,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这宝芝堂背后的人估计不简单。 想着,她连忙道:“趁还没走出清河县太远,你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林宴安他们,最近几日也多注意些,不要单独离开县城。” 谁知道宝芝堂的人还会不会把主意打在其他人身上。 今日来的人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都是些普通的打手,也没想真的杀人。 若不是情况紧急,她刚才也只会把那些人打一顿。 不过眼下也好,杀了一个,剩下的那些人定然吓得不轻。 往后,宝芝堂的人若是还想对她动手,自然会仔细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小福连忙点了点头,却又猛地意识到什么,迟疑道:“江姑娘,要不趁还没离开县城太远,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没了马车你还怎么回青石村?” 他本来就是来送人的,谁曾想人还没送走,马车先没了。 清水县距离青石村不算太远,但坐马车都要两个时辰,若是走回去,那至少也要走一天一夜了。 江意绵正迟疑着,陆辞简已经从山坡上走了下来,他声音清冷,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我会带意绵回去的,这不能久留。” 在江意绵同意和林家人来县城他就想到了会有人来阻拦,不过没料到那些人如此狠辣。 若江意绵真的是普通的姑娘,今日定然会出事,方子就更不用说了,不可能保住。 小福见状,只点了点头,“你们赶紧回去吧,宝芝堂的事我家少爷会解决。” 话落,就连忙朝着县城跑去。 江意绵却看向陆辞简,又看了看一旁正在吃草的马一眼,挑眉道:“只有一匹马?” 陆辞简点头,迟疑道:“你若是介意……” 话还没说完,江意绵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见他顿在原地只好奇道:“不是说要早些回去?” 陆辞简一怔,当即也没再多言,直接翻身上马。 马儿很快就在山路上奔跑起来,陆辞简捏着缰绳的手却不自觉紧了紧,身前是江意绵柔软的身体只让他有些不自在。 尤其因为颠簸的山路时不时让怀里的人靠得更近,鼻尖萦绕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他眼睫颤了颤,耳尖早已红得像是要滴血。 江意绵却别无所觉,心里一直想着回去要做得事。 事情多,她得仔细安排。 第187章 你倒是把方子给我问出来 偏偏身后人时不时传来的滚烫热度,让江意绵的后背灼了一下。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人的姿势似乎有些暧昧了,正想拉开两人的距离,路上的颠簸却不断。 猛地撞上身后人的胸膛,耳尖传来一声闷哼。 腰间也在此刻覆上一只大手,陆辞简声音里带着无奈,“别乱动,路上颠簸,小心摔下马。” 江意绵顿了顿,胡乱应了声,当真没敢再乱动,放松下来,随意靠在身后人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毕竟,那马鞍膈得她大腿生疼,动一下就痛。 她也懒得在这会考虑其他。 陆辞简却盯着怀里的人好一会才轻扬了下唇角,紧张的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 终于,在山路上行进了两个多时辰,看着远处那排列整齐的屋舍,以及袅袅升起的炊烟。 江意绵松了口气,在进村之前就早早下了马。 村口几个正说着话的妇人一看见江意绵回来,只连忙迎了上来。 “哎哟,江丫头你回来了,听说你这次也是去和林家做生意了,真厉害啊!” “可不厉害,我瞧着山脚下不少木料砖石都运来了,这才多久,你们都能住上青砖瓦房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工啊!” “对啊,咋运来那么多啊,不是只盖几间屋子吗?我瞧着那砖石、木料都能盖两座大院子了。” 几个妇人凑在江意绵身边好奇问着。 文氏则是好奇起其他的来,“江丫头,你们和那林家少爷是做什么生意?不是听说你们和镇上酒楼做生意吗?” 她早就想问了,却不知如何开口,今日瞧见那又运送来不少砖瓦,实在是让她好奇得紧。 就那些砖瓦盖一座大宅子绰绰有余,江家却还在让人运送,明显是有其他打算。 江意绵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径直和陆辞简去了山脚下的茅草屋。 这会午时刚过,赵大树几人忙了一上午正要吃饭,就见江意绵和陆辞简回来,还牵着一匹高头大马。 王小黑眼睛一亮,上前摸了好一会马匹,才奇怪道:“绵姐,辞简哥,快来吃饭,你们咋一起回来了?” 昨日一个去了县里,一个不知所踪,他们还担心呢,谁曾想,今天居然一起回来了。 赵大树和赵二黑也满眼都是好奇。 陆辞简却神色如常,淡淡道:“意外遇上就一起回来了。” 江意绵瞥他一眼,倒是没多说,坐下一边吃饭,一边问起了家里的事。 赵大树只嘿嘿笑着,“绵姐,你放心吧,家里没什么事,盖房这边有大勇叔看着,都很顺利,村长也是个负责的,今一早就找来了泥瓦匠,打算明日就开始动工。” 江意绵点了点头,又问了些村里人帮忙的事。 赵大树只笑着道:“绵姐,你放心好了,村长和大勇叔已经挑好了人,现在估摸着就去通知村里那些汉子了,给的四十文一天,不管饭,大家都很满意。” 江意绵这才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有刘大勇和村长帮忙,盖房这事基本不用她操心。 * 一连几日,青石村都忙得热火朝天,主要是忙着给江家盖房这事。 因着盖房和作坊是同时进行,除了从别村请来的泥瓦匠,村里在家的男人基本都来给江家帮忙了,除了李家。 文氏从江家回来的路上就开开心心哼着小曲,脸上全是笑意,回孙家前,她脚步一转直接去了李家。 李家院子里这会只有陈桂香和李春花在,两人双手红红的,正难受得挠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从院外把头探进去,除却看见几堆凌乱的柴火,就只能听见一些鸡叫声,没发现什么做魔芋的东西。 她只好奇地道:“陈桂香,你不是要做魔芋吗,怎么样,做出来了吗?” 陈桂香一见门口探出的人,原本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只道:“你不是去江家看他们盖房子了嘛,来找我干什么?” 文氏只笑着道:“我就去看看江家盖多大的宅子,顺便算算我男人忙活下来能赚多少铜板,倒是你,咋不让你男人一起去帮忙?” 江家给的工钱可不低,一开始她还犹豫着,自家男人就被孙老太给撵去帮忙了,本来她还不乐意。 谁曾想,第一天就拿回来四十个铜板,可把她高兴坏了。 连带着看江家那些人都顺眼不少,给她送铜板的财神,自然要好生对待。 陈桂香嗤笑一声,“我男人才不去江家干那累死人的活计,江家肯给你们那么多工钱,自然把人当牲畜使,我家才不缺那点。” 要她男人去了,指不定江家那些人怎么找茬呢! 况且,她家还有得忙,哪用得着去赚那几十个铜板。 文氏一怔,打量着陈桂香母女好一会才猛地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你莫不是把那魔芋做出来了?” 她才不信陈桂香这家伙说得话,什么不缺那点铜板。 这时节,家家户户都不怎么好过,能有个事做,还有钱,村里人都巴不得去。 李家人是傻了才不去江家帮忙。 陈桂香只瞥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拿什么做出来,你倒是把方子给我问出来啊!去去去,看见你就想到老娘的铜板,你把那几十个铜板还我。” 文氏一听这话,当即不再问,脚步一转直接回了孙家。 见人离开,陈桂香小声在地上啐了口,“呸,什么玩意,几个铜板就被江家人收买了,和村里这些人一样,都是没见识的家伙。” 李春花有些不满地看着红肿的手,“娘,我手好痒,剩下的你和爹爹他们做吧。” 要是知道做魔芋手会难受,她说什么也不来帮忙。 陈桂香看着自家闺女原本白皙的手红痕一片,当即心疼地道:“真是辛苦我家闺女了,快,歇着,剩下的我和你爹他们做,明一早,你继续和我去其他村里卖就成了。” 李春花这才听话地点了点头,想了会才道:“那等卖完东西,娘要给我铜板去镇上买一些香膏,我手这几日做魔芋可难受了。” 第188章 我们怎么熟了 陈桂香当即笑着同意,“自然,娘这几日赚了钱,给春花买最好的香膏。” 李春花这才满意,径直进了屋子,心里却得意的不行,一想到江家的生意总有一天会成为他们李家的,她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几日他们家都在做魔芋,在附近几个村里卖得还不错,一天能有个六七十文进账,这还是附近那些小村子。 等明日她就和娘一起去远一点的大村子,定然能卖上百文,再等时机成熟,他们也学江家去镇上酒楼送货,只要比江家便宜,那些酒楼自然会收他们的。 到时候,江意绵哭都没地方哭。 至于陆辞简,知道江家没了生意,指不定怎么样呢! 她到时候再寻个好人家嫁了,让这些人后悔去。 * 等着后悔的陆辞简这会正被不小心掉进荷塘的咪咪溅了满脸水。 陆辞简皱了皱眉,朝着咪咪那兴奋的虎头就是一巴掌,瞬间,原本还兴奋地晃着脑袋四处甩着水珠的老虎,瞬间蔫了下来,委屈巴巴地“嗷呜”了一声。 江意绵瞧着陆辞简脸上的水珠,伸手递过去一方帕子,笑着道:“咪咪估计是跑累了,今日太阳大,来荷塘凉快凉快。” 就是可怜鱼塘里的鱼全都被吓跑了。 陆辞简接过江意绵手中的帕子,微凉的指尖猛一接触到对方温热的指腹,他顿了顿,却又很快收回手,擦着脸上的水珠。 江意绵瞧着咪咪在荷塘里游得畅快,见鱼儿虽然被吓跑,却没一只被吃,才松了口气,看向陆辞简。 陆辞简随意擦着脸上的水珠,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瞥向身旁的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丝紧张,“怎么了?” 江意绵只盯着对方下颌线那颗晶莹的水珠,水珠循着脖子缓慢划过对方的喉结,她下意识伸手擦掉那颗水珠。 身旁的人却整个人都是一僵,手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江意绵一顿,正要收回手,陆辞简就扣住了她的手腕,黑沉如墨的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挑眉轻笑,“绵绵想做什么?” 江意绵听着这声绵绵,眼眸倏地瞪大,想要挣脱开对方的手,轻咳一声,随意道:“我就是顺手帮你擦水珠,没其他意思。” 少年“哦~”了一声,尾音上扬,似有些失落,又带着一丝笑。 一双桃花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语调故作轻快地道:“那就罚绵绵帮我擦吧。” 说罢,却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手指。 江意绵看着重新塞进自己手里的帕子,倒是没多犹豫,伸手擦了擦对方半湿的头发,盯着眼前这张俊逸的脸,好一会才道:“你上次离开是去找家人吗?” 见陆辞简不说话,她又连忙补充道:“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总该告诉我一些你的事吧。” 不然,总会在对方突然不在家时,以为眼前这人是又离开了。 陆辞简唇角上扬,心情说不上来的好,但还是问道:“我们怎么熟了?” 江意绵瞥他一眼,收回手认真道:“都同乘一匹马了,还不熟?” 毕竟,上一次和别人同乘一匹马的人是她知根知底的同伴,一个比她小很多的小女孩。 陆辞简一怔,鼻尖似乎又重新萦绕着清香,昨日圈着对方的触感,重新回到了他身上,耳尖倏然再次染上绯红。 江意绵轻笑出声,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染上薄红,忽地凑过去轻声道:“你都叫我绵绵了,还不熟,阿辞?” 陆辞简顿了顿,旋即唇角微勾,只笑着道:“嗯,很熟,不过,我没有家人,以后会有的。” 那些人都不算是他的家人。 江意绵怔了怔,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见对方似乎不是很在意才松了口气,笑着道:“没关系,我的家人也会是你的家人,小洼地的人也都是你的家人。” 陆辞简轻扬唇角,道了声,“好。” 正说着,老远就听见了狗剩的声音。 “意绵姐,辞简哥,你们快来看,爹爹做出来了。” 两人回过神,当即朝着狗剩走去。 眼看着主人走了,咪咪也没了在荷塘玩闹的心思,从荷塘里迅速跃了出来,跟上前面的人。 一来到陈家院子里,陈铁柱就朝着两人招手,笑着道:“意绵,快看看,这是不是你需要的东西?” 两人手里分别拿着个竹筒和两端有圆头,中间细的竹制品,类似注射器,只不过竹筒底部的出口却有大有小。 江意绵笑着点头,“就是这种东西。” 说着,她就去一旁已经被刘老头搅拌成糊状的香皂锅里,装入一些香皂糊放进竹筒里。 等装满,她才把那个活塞轴塞进顶端,缓慢朝外推送。 竹筒里的香皂果真一条条的从竹筒里顺利流动出来,和裱花袋的效果差不多。 原本担心要暴露裱花袋的忧虑终于一扫而空。 她只笑着道:“很好用,等到时候作坊开工就能投入使用。” 至于清理,趁香皂没完全凝固清理起来倒是很容易。 一听好用,狗剩当即开心起来,“意绵姐,我爹爹是不是很厉害,你等着,有我帮忙,不出两日就能做出上百个,到时候作坊尽管用。” 刘小芸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也就今天休沐,明天你继续去山下识字去,别想着偷懒。” 狗剩当即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晚上回来帮爹做。” 陈铁柱在一旁看得好笑,撑着拐杖从地上站起来,随意道:“不用你帮忙,我一个人就做了。” 说着,就缓慢朝着柴房走着,虽然走得艰难,还需要撑着拐杖,时不时停下歇一会,但也算是勉强能自己走路了,比以前完全不能站起来好上太多了。 刘老头一边搅拌着锅里的猪油,一边笑着道:“怎么样,荷塘里的鱼应该长大不少了吧。” 他和狗剩经常去看,偶尔还去喂食,荷塘里的鱼和泥鳅都长大不少。 估摸着要不了几个月,就能送去镇上换钱了。 江意绵连忙笑着道:“对,泥鳅和鱼都长大不少,那些拦鱼的挡板也还完好,没被水流冲走。” 狗剩当即得意道:“那可不,挡板可是我爹想得,自然好。” 刘老头故作不满地道,“我老头子没帮忙?” 狗剩一顿,连忙笑呵呵补充道:“我爹和太爷做得,自然结实。” 刘老头这才满意,捋着胡子轻哼一声。 众人正说笑着,赵大树就牵着骡子回来了,只是脸色却不太好看。 第189章 不还回去,她这心里难受啊 刘老头见状,只打趣道:“怎么,今日去酒楼送货,路上没遇见那个姑娘?” 赵大树一顿,当即红了脸,本就黑黑的肤色,因着脸颊蓦地烧红,瞧着更像是黑了几分。 几个女人也笑呵呵打趣起来。 “哎哟,大树这是害羞了。” “哪家姑娘啊,到时候婶子替你去说亲。” 江意绵见赵大树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只有些好奇,看向刘老头道:“太爷,哪家姑娘啊!” 没想到赵大树这家伙还有害羞的一面,平日瞧着大大咧咧的。 刘老头只捋着胡子笑着道:“听小黑说是镇上摆摊卖豆腐的姑娘,具体是哪家的我还真不清楚。” 江意绵挑了挑眉,看向赵大树手里拿着的小篮子,只笑了笑,倒是没多说什么。 怪不得前些日子总能在家吃到豆腐,她还寻思家里人迷上吃豆腐了,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赵大树被众人调侃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误会,我只是每次路过大柳村见小桃姑娘也要去镇上摆摊,就顺便用骡车送她一程,那些豆腐也是她感谢我的。” 明白事情经过,众人倒是没再调侃他。 赵大树从骡子上搬下来猪板油,才愁眉苦脸地道:“绵姐,山下出事了。” 一听这话,众人当即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紧张地看向他。 赵大树叹了口气才严肃道:“听小桃姑娘说周围几个村里有人在卖魔芋,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是谁,会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意。” 这魔芋生意还算好做,但那是没其他人知道的情况下。 这下方子泄露,那人若是去镇上酒楼压价,他们往后还真不好再做这营生。 赵杏儿只皱眉道:“别是有人把方子泄露出去了。” 不是她心思坏,主要是这做魔芋的法子她以前从未见过,是意绵教他们做得。 按理说,其他人应当也不会的,除非是有人泄露了方子。 赵大树皱了皱眉,好一会才道:“应该不会吧,会做魔芋的人都是家里人,山下帮忙的小张氏夫妻也不像是会把这事情拿出去说的人。” 小张氏虽然平日爱说村里的闲事,但还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不至于砸自己饭碗。 江意绵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青石村的人不算多,多数人也都只会忙着自己家的事,偶尔才串一串门。 她可是好几次听小张氏说文氏去找他们,上次她还亲眼看见过一回。 对方瞧着对魔芋方子确实很感兴趣,但是不是文氏在做,还真是有待考证。 想着,她只道:“不用在意,你们继续做自己的就行了,等那人真的到了酒楼那边再说。” 魔芋做起来不难,听见一些做法自己试试就能做出来,本就没什么技术含量,有其他人做,她倒是不意外。 原本她也没打算长久做这生意,毕竟春季来了,魔芋需要长一年才能成熟,家里的存货已经空了,只余下一些魔芋粉。 这时节的魔芋太小,做起来费事不说,也没有成熟后的魔芋做出来好吃,倒是不担心有人抢他们生意。 见江意绵神色淡淡,完全不怕的样子,赵大树才迟疑地点了点头,心里虽然不满,但还是道:“绵姐,你放心,若真是我们不小心泄露了方子,我一定会和小黑他们说得。” 他们平日还是要小心点才是,不然守不住方子还怎么做生意。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问起了山下作坊的事。 提到作坊,赵大树只笑着道:“已经差不多了,再过两日就能用了。” 有青石村还有别村带来的泥瓦匠,盖作坊的速度极其快,除却窗户和瓦,基本已经完成。 江意绵有些意外,当即道:“我下去看看。” 顺便去看看文氏,怎么说也算是摆了她一道,不还回去,她这心里难受啊! * 江意绵下山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陆辞简因着被狗剩几人缠着练武,这会还留在小洼地。 她先是去看了已经打好地基正在砌墙的屋舍。 宅子的位置正处在几间茅草屋后面,只瞧着地基都能看出眼前这屋子到底多大。 她原本想得是给几家都起一座新房,后来又怕刘老头他们不愿意,索性直接盖一座大宅子。 方便不说,还气派,就是十几人都住下也不会显得拥挤,反而都有自己的小院子。 毕竟二十亩地,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若刘老头他们想自己盖房子也是可以的,若不想在村里也有个能住的地方。 作坊的位置距离宅院不太远,但中间也隔着一段距离,可以种些蔬菜之类的,到时候吃也方便。 远远看去,作坊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了,除却窗户和屋顶的瓦还没盖,基本已经成型。 江意绵正打量着眼前的作坊,小张氏就凑了过来,又是忐忑,又是开心地道:“江丫头,你这厂房是打算做什么的?” 眼看着不过几日厂房就建了出来,她心里又是开心,又是不安。 开心的是,能盖这么大的厂房,江家丫头定然是赚了不少银子,她这活计能一直做下去。 不安的是,害怕村里有更厉害的妇人顶了她的活计,她就赚不了铜板了。 想着这些,她连续几日都没睡好,偏偏江意绵也没下山,憋在心里,愁得她都吃不下去饭。 江意绵倒是没隐瞒,只道:“用来做香皂的,你来得正好,这几日帮我在村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靠谱的人,等作坊盖好,就能开工了。” 有小张氏帮她提前看,到时候面试就会更容易些。 小张氏一听这话,当即大喜,笑着道:“意绵,你放心好了,这事包在婶子身上,我定给你办得好好的。” 虽然不知道香皂是什么东西,总归不会影响到她做活就行。 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拉着江意绵就要去自己家吃饭。 江意绵有些无奈,只借口有事才拒绝了对方。 小张氏还有些遗憾。 两人正说着,远远地就瞧见文氏从陈桂香家走了出来。 第190章 偷鸡摸狗算怎么回事 小张氏当即瞪大了眼睛,只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也顾不上和江意绵说话,径直迎了上去,待看清文氏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她惊讶道:“你哪来的魔芋?” 刚才远远瞧见,她还以为看错了,走近了才发现,这不是魔芋是什么。 文氏一怔,只被吓了一跳,连忙要把手朝身后藏,小张氏却一把拽住了她,面色不善地道:“你不说清楚,今天别想回去。” 这几日做得魔芋都是赵大树直接送去酒楼了,他们可没有拿出来送人,自然也没人来买。 江意绵也看向文氏,挑眉道:“你什么时候知道做魔芋的方子的?” 文氏一怔,只有些心虚,连忙压低声音摆了摆手道:“我,我不知道做魔芋的方子,这,这是上次小张氏送来没吃完的。” 话落,她就要跑,偏偏小张氏力气大得吓人,死死拉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小张氏气得不行,没好气地道:“你少胡说,上次就给你送了两块来,这都多久了还没吃完,那不早坏了。” 江意绵也看向她。 文氏被看得心虚,好一会才道:“这是在陈桂香那拿的,我真不知道方子。” 她要是知道方子就自己做了,哪用得着看陈桂香母女俩赚钱。 这几日她都在偷偷观察那对母女,今日终于让她逮住了,本来是去要钱的,谁曾想陈桂香那不要脸的直接让自己男人把她轰了出来,说什么也不给她铜板。 无法,她只能离开,就是顺手从那桶里摸了块魔芋出来。 江意绵冷眼打量着眼前的人,淡淡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知不知道方子?” 文氏对上那双冷眼被吓得不行,一想到自己男人还在江家做活,每日还指望江意绵给工钱,当即把前些日子和陈桂香之间的事说了出来。 小张氏听得气愤不已,大骂道:“文氏,你要不要脸,拿江家的方子去卖给陈桂香,我瞧着这事必须要告诉村长才行,你这和偷东西有什么区别。” 说着,她就要朝村长家走去,只把文氏吓了一跳。 她连忙拽住小张氏,看向江意绵,求饶道:“江丫头,别,别去告诉村长,我们才开完那几亩荒地,这事情要是传到村长耳朵里,孙家不是又要遭殃。” 而且,她婆母可嘱咐过她不准和江家起冲突,本来就不受婆母待见,婆母再知道这事,非要动手才是。 江意绵只淡淡看向她,随意道:“你既然知道方子被陈桂香学去了,就应该清楚她最近已经在附近村里卖了吧。” 文氏点了点头,只有些后悔去找陈桂香,这下倒好,被江丫头逮了个正着。 万一对方因为这事,不让她男人去江家帮忙,那得少多少铜板啊! 越想越着急,她连忙丢下手里的魔芋保证道:“江丫头,你别不让我男人去你家做活,这事是我不对,你想我做什么都行。” 大不了,她去帮江家做几天活,不要工钱就是了。 小张氏只气得不行,瞪她一眼才道:“你能做什么,让你去江家,你不得回头就把江丫头卖了。” 越想越气,她只连忙道:“江丫头,你不去告诉村长,我也要去告诉孙老太,让她好好管管自己的儿媳,去别人家偷鸡摸狗算怎么回事。” 一想到她的活计因为这人做不成,她就恨不得现在撕了文氏这张脸。 文氏吓得不行,连忙拦住小张氏,朝江意绵哀求道:“江丫头,我,我知道错了,你就别让小张氏去告状了。” 江意绵瞥她一眼,只淡淡道:“不让张婶子去告状也行,你这几日都在村口守着,有人来找陈桂香,你记得把人朝李家带。” 文氏连连点头,只保证自己肯定守在村口,就连忙脚底抹油回了家。 小张氏气得不行,又骂了几句,才在一旁担心地道:“江丫头,陈桂香那边怎么办,她都知道怎么做了,万一抢我们生意,那我们岂不是尽给她帮忙了。” 那不要脸的竟然想出这方法来弄到方子,亏得她一直防备着对方。 这下倒好,还是没防住。 江意绵只笑着道:“张婶子放心好了,这生意不会被抢。” 小张氏一怔,有心想多问几句,但见江意绵径直走了,只好应了声。 江家丫头就是太好了,若她是江家人定然要去李家闹上一番,他们做不了这生意,李家也别想捡便宜,自己的生意怎么能被其他人抢走。 * 一连几日,除了吃饭睡觉,江意绵都在作坊里忙着,生怕回春堂传来消息,说是又需要大批量的香皂。 谁曾想,好几日过去,半点消息都没传来,倒是让她奇怪。 就是有图案的香皂出了意外,普通香皂的需求应该也是大量的,不至于这么久还没人来。 明日就是取货的日子,对方若是再不来,她就要去镇上看看情况了。 正摆弄着作坊里的大桌子,赵大树和王小黑几人就搬来不少小印章。 王小黑只好奇道:“绵姐,这小印章是干什么的?” 他瞧着里面的字方方正正,还挺好看,就是怪怪的,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字。 赵大树只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没好气地道:“当然是印香皂的,没看见是反着的江字吗?这字也好看,是辞简哥的字吧。” 他笑嘻嘻地看向正在一旁的桌子前记录着什么的陆辞简。 陆辞简却连头都没抬,淡淡道:“这几日没去张秀才那好好识字吧。” 赵大树一噎,抬头就对上江意绵那不善的眼神,当即拉着还愣在原地的两兄弟,丢下一句,我们继续去搬东西,就脚底抹油地跑了。 江意绵有些不满地道:“你早就知道他们这几日没好好去识字,为什么不告诉我?” 也怪她最近一心都在作坊上,倒是忘记督促那三兄弟识字了。 这人倒好,早知道也不偷偷告诉她。 陆辞简有些无辜,放下手中的毛笔才道:“绵绵误会了,我可不清楚。” 江意绵瞪他一眼,懒得理会,视线落在纸上记着的各种桌椅、锅具需要的银两上,颇为满意地道:“这下就清楚了。” 正说着,赵大树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满脸都是喜色和激动。 “绵姐,你快去看,李家门口围了一堆人,好像是出事了。” 江意绵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多天才来人,不过,现在也不迟。 她只笑着道:“走吧,看热闹去。” 第191章 不被送官就是好的 几人来到李家时,就发现不少人围堵在门口,大部分都是陌生人,一小部分则是赶来看热闹的村民。 为首的男人长得凶神恶煞,用力拍着眼前紧闭的屋门,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陈桂香,出来,敢害人还不敢出门了,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们就报官了。” 其他人也连忙附和着。 “对,报官,卖有毒的东西给大家吃,非要让官府把你们抓起来才是。” “就是,快出来,今日事情不解决,我们就送你去见官。” 屋外的骂声不断,陈桂香缩在院子里却急得满头冒汗,“怎么办,这下完了,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李春花也怕得不行,偏偏屋外的喊叫声却没停过,她只着急地拉着陈桂香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按照江意绵的方子做得魔芋吗?怎么她的没毒,你的就有毒了?” 三日前,他们母女又去了附近的村里卖魔芋,还没进村就被人拦下了,说是魔芋有毒,要来找他们要说法。 吓得他们趁乱赶紧跑了,这几日都躲在家里没敢出门,没曾想,这些人竟然找到家里来了。 陈桂香也想不明白,听着外面那不断的冲撞声,她吓得不行,想让自己男人出去看看,就见李四高和二蛋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桂,桂香,你,你自己出去看看吧,我早就说这生意做不得,你非要做,这下好了,那些人找上门了。” 二蛋也连连点头,“姐,娘,你们自己干得事自己解决。” 眼看着家里两个男人都如此窝囊,陈桂香气得不行,正要大骂起来,屋外再次响起不断的冲撞声。 本就不结实的木门开始“吱呀”作响,下一秒,屋门断裂。 门口聚集的人瞬间涌入屋子,没一会屋内就传来各种打砸声。 众人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叫骂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一时有些唏嘘。 “这陈桂香前几日还得意洋洋的,说什么家里要有大生意了,没曾想,这才几日,这么多人都找上门要她赔钱。” “可不,听说是做得吃食有毒。” 正说着,文氏又带着不少人来到李家门口,听见众人的议论只跟着骂道:“这陈桂香真是不要脸,从江家那偷方子卖魔芋不说,如今还害人,不被送官就是好的。” 众人听着这话,纷纷好奇起来。 陈桂香却猛地从屋里窜出来,指着文氏和人群外的江意绵道:“好,我知道了,你俩联合起来坑我是不是,给我有毒的方子,让我来害人,该被送官府的应该是你们才是。” “别,别打了,快,快把那个小蹄子送去官府,这都是她弄出来的事。”陈桂香拦着还要朝屋里涌的人,只大声喊道。 然而那些人却懒得理会她,只大骂道:“疯婆子,我是从你这买的东西,自然找你,你今日不赔钱,我们就送你们一家去见官。” “就是,快赔银子。” 围观的人群一时还有些懵,不清楚这事和江意绵有什么关系。 文氏在一边却连忙心虚地解释道:“我呸,陈桂香胡说,是她惦记江家的魔芋方子,偷偷记了个大概就去做魔芋卖了,如今出事,怪得了谁,都是她活该。” 有文氏在外面大骂,众人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经过,原本还可怜李家被打砸的众人全都痛骂起来,纷纷说着李家活该。 最后,事情结束时,李家已经被打砸得不成样子了,这几日好不容易赚得的铜板也都一一赔给了那些人,连带着家里的存银都赔了出去。 江意绵走出老远还能听见李家院子里传来的吵闹声。 小张氏在一旁小声骂着,只觉得异常解气,“呸,陈桂香就是活该,幸好她不知道具体的方子,不然,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这几日她每晚都担心得睡不着,生怕江家的魔芋生意被李家抢,好不容易睡着,梦里都在骂陈桂香和文氏。 今日瞧见陈桂香的下场,她可算是解气了。 赵大树也连连点头,心里的那丝忧虑,终于是消失了。 一旁的小张氏则是好奇道:“江丫头,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村里找陈桂香?” 还特意让文氏连续几日都在村口守着。 那家伙也是个轴的,一直在村口守着不说,看见陌生人从门口经过也都要问上一嘴,是不是来找李家人的。 要不是陈桂香这几日心虚得没敢出门,怕不是早就上去和文氏先骂起来了。 江意绵只笑了笑,“还要多谢文氏。” 要不是那日看见对方手中的魔芋压根没煮透,她也不会知晓陈桂香卖了这么久的毒魔芋。 魔芋若是不完全煮熟,吃了轻则舌头发麻,喉咙麻痒,重则头晕头痛、拉肚子。 这些注意事项陈桂香不清楚,为了能早点赚钱,她自然也不会在意,若非如此,也不会成今天这样。 听完缘由,小张氏只哈哈笑了起来。 一旁的陆辞简盯着江意绵的侧脸,也不自觉勾了勾唇。 几人回到作坊时,门口站了几个妇人。 原本是想来看看作坊打算做什么,这会瞧见江意绵几人回来,郑秀莲只有些好奇地问了起来,“哎,江丫头,你家作坊是做什么的?” 前些日子听说江家盖作坊的时候,她就好奇,偏偏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今日路过,就顺便过来瞧瞧了。 江意绵倒也没隐瞒,瞧着面前的几个妇人只笑着道:“作坊是打算做香皂的。 各位婶娘、伯母,有时间的话明日都可以来我家作坊应聘,若是合适可以在作坊做工。” 原本是想让小张氏帮忙相看,但那样太慢了,索性,她一并面试得了。 这几个妇人定会把消息扩散出去,明日估计大部分闲暇的人应该都能来。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几个妇人眼里都是开心,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江丫头,你这作坊真招女人吗?” “对啊,一天多少工钱,前几日就听人提起过,我还寻思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开工呢。” 第192章 哪有千日防贼的 江意绵只笑着道:“男女都招,不过,女人占大头,普通工种一天三十文,特别的一天四十文。” 听着这话,几个女人眼睛都亮了。 郑秀莲只好奇道:“什么是特别的?” 她虽然不知道香皂具体是什么东西,但她知道江丫头,这人每次做出来的东西都是新鲜玩意。 上次那桶奶茶,家里孩子喜欢不说,连她男人都说好,时不时夸江丫头厉害,这香皂自然也是顶好的东西。 江意绵只笑着道:“明日你们就知道了。” 见问不出来什么,几个妇人也没多留,急匆匆就回家了,明显是打算把这消息分享出去。 江意绵离开作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正要和陆辞简几人一起回去,就被一道有些迟疑的女声给叫住了。 孙老太看看江意绵,又看看旁边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文氏,一时没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意绵见状,只让赵大树几人先回去,自己则是把孙老太和文氏两人带到了作坊边,远离了这会正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的村里小路。 见这附近没什么人,孙老太才对着文氏道:“拿出来。” 文氏有些不情愿,但迫于老太太的冷眼还是磨磨蹭蹭从钱袋里数出二十文朝着江意绵递了过去。 “唠,就这二十文,陈桂香抠得很,没舍得给我太多。” 好不容易摸来一块魔芋也被江丫头给吓丢了。 江意绵看着那铜板没接,只道:“这是陈桂香给她的,那就是她的,至于她偷听方子的事,我以后只当没这回事,老太太不用在意。” 若陈桂香真的抢了她的生意,她或许还真会连文氏一起收拾,不过,如今没到那一步,方子没彻底泄露出去,生意不会被抢,她也懒得追究。 毕竟,文氏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这几日有好好在村口守着,带人来李家。 文氏听着这话,脸上的不满瞬间消失,把手里的铜板全都塞回钱袋里,才连连笑着道:“婆母,我就说江丫头不在意这二十个铜板,你非要我送来,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要不是我,李家哪能成现在这样,我瞧着家里的东西都被打砸得差不多了,还赔了银子,以后这日子怕是不好过。” 孙老太皱了皱眉,瞪了文氏一眼才继续道:“江丫头,这事是我没管教好家里的人,以后儿媳若是做了什么错事,你只管来我面前说,我定不会轻饶她。” 原本她就因为当初冤枉江家的事有些耿耿于怀,不然,也不会特意让小虎给江家送羊奶,这下倒好,文氏竟然又弄出这事。 下午看热闹的时候,陈桂香只顾着拦着那些打砸的人,刚刚才有空去孙家骂人,她这才知道,这事情和文氏还有关。 江意绵没接话,孙老太怎么教训儿媳是孙家的事,和她无关。 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正要离开,文氏却突然道:“江丫头,我刚才听说你家这作坊要找人做工,一天三十文,真的假的?” 若她每天都有铜板赚,婆母自然不会再总找她事,指不定还供着她。 孙老太只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文氏头上,“江家作坊招工跟你有啥关系,你少来找事。” 自家儿媳这贪小便宜的性子,她是真烦。 偏偏对方还像缺心眼似的,刚刚才得罪江丫头,这会又要来做工,她都不知道自家儿媳咋想的。 见文氏还要继续说,孙老太连忙道:“江丫头,你放心,我定不会让文氏来捣乱,你安心招人,我家的人不会来凑热闹的。” 她是没脸让孙家人来凑热闹了,还是安心种地吧。 江意绵看了文氏一眼,想到孙家二儿媳才道:“文氏的事是她的事,其他人也是可以来试试的。” 文氏确实不适合来作坊帮忙,心思太多,若真来了,她不得天天防着人琢磨方子。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不过,孙家二儿媳听说当过绣娘,手巧,来了作坊说不定能帮忙。 孙老太一怔,当即明白她的意思,连忙道:“江丫头放心,我会看着文氏的。” 江意绵这才点了点头,径直朝山上走去,走出老远,还能听见文氏不甘心的声音,却又很快被孙老太压下去。 这会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好在空中还挂着一轮圆月,倒是能勉强看清楚脚下的路。 正犹豫要不要从空间里拿出手电筒出来照亮,就看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个模糊的黑影,在月光下瞧着有些吓人。 她刚摸上腰间的弯刀匕首,下一秒,陆辞简就吹燃了手上的火折子,“是我。” 少年优越的侧脸在昏黄的火光下照得忽明忽暗,但语气里的笑意却清晰地传达了过来。 江意绵一怔,随即又放松下来,奇怪道:“你怎么没走?” 还在这乌漆麻黑的地方吓她,若不是意识到是熟悉的气息,她定直接动手了。 陆辞简只凑了过来,照亮了江意绵脚下的路,随意道:“给你照亮,恐你怕黑。” 江意绵笑笑,倒是没多说什么。 两人一路朝小洼地走着,偶尔聊几句,陆辞简话很少,却句句有回复。 再一次沉默下来的时候,陆辞简忽然道:“那次从温泉边回来也是这样。” 江意绵一顿,蓦地想起半年前那次温泉边相遇的事,她顿觉好笑,瞥了眼身旁的人,淡淡道:“那次和这次可不一样。” 那会她满心满眼都是怕眼前这人对小洼地不利,压根没多余的心思。 现在却是脚步轻快,没有生命危胁。 而且,旁边这人似乎长高了,本就比她高一个头的人,似乎又高了些。 她伸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正要开口,陆辞简就低头凑了过来,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两人的距离忽的拉近,气息缠绕在一起,江意绵怔了怔,盯着面前这张放大数倍的俊脸,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心里那点不知所措的怪异,似乎开始萌芽。 陆辞简却盯着眼前这张清丽的面庞没说话,视线落在那红润饱满的嘴唇上好一会,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嗓音澄澈地道:“是不一样。” 第193章 作坊里,不需要不听话的人 话落,陆辞简却没了下文,收回视线,就要继续朝前走。 江意绵却拽住了他的衣袖,歪头笑道:“有什么不一样?” 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她还以为…… 陆辞简没动,低垂着头,似有些不满,又似是感叹,“绵绵身边有了其他人,以后怕是用不上我了。” 那会还只有他。 江意绵挑眉,只觉得有些好笑,“你是在吃醋吗?吃谁的?” 陆辞简却没再说话,沉着脸兀自朝前走着。 江意绵笑得眉眼弯弯,只觉得陆辞简这张俊脸,露出委屈的神色格外好看,也好欺负,像只可爱的大狗狗。 原本心里那点不知从何而起的失落也消散了个干净。 两人一个沉默,一个开心,很快就到了小洼地。 这会众人都聚在刘家,见两人终于回来,只招呼他们来吃饭。 一边吃饭,一边聊着最近的事。 “意绵,等村里的屋子盖好,你们就要搬下去了吗?”赵杏儿好奇地道。 江意绵只笑着道:“也不算完全搬下去吧,毕竟,山上还有地,等农忙时我们会一起回来帮忙的,山下的事情多,不能没地方落脚,万一下雨,底下那几个茅草屋可经受不住。” 而且,既然打算开作坊了,那以后山下是必须要有人守着的。 刘老头也连连点头,“这话是的,大树他们几人这大半个月都换着睡在山下,没个住处是真不方便。” 见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江意绵只继续道:“明日作坊招工,小芸婶婶、杏儿婶婶,你们若是有时间帮我去把把关如何?” 这几个女人都会做香皂,有图案的也开始做得有模有样,在作坊可以顺便教教其他人,省得她一个人教。 两人连连点头,只笑着道:“放心好了,你就是不说 ,我们也要去凑热闹。” 刘大勇这几日都在村里照看着建房盖作坊的事,听说作坊建好了,他们早就想去看看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 刘老头也道:“行,你们明都下去帮意绵,我和铁柱、铁蛋,还有咪咪守着家。” 所性,也没什么需要忙的,只要给几家的牲口喂一些食就好。 陈铁柱如今也不用人照顾,铁蛋有他照看,倒是不碍事。 * 翌日。 江意绵和小洼地的几个女人来到作坊前时,已经有不少人都来了。 文氏赫然在列,一看见江意绵她就连忙道:“江丫头,我就是来凑凑热闹。” 顺便看看她二嫂能不能选上。 她都不行,二嫂定然也不行。 对方做事温吞,又不怎么爱说话,瞧着跟个闷葫芦似的。 江意绵没说话,反倒是一旁的郑秀莲瞧着王凤琴几人,笑着道:“你们可算是下山来了,等房子盖好了,何不一起搬下来住,让大家认识认识。” 这话一出,众人才意识到王凤琴几人是江家亲戚。 早就听说江家和两三家人一起住在山里,平日都在山上忙碌,很少下来,村里不少人都好奇。 江意绵简单介绍了一下,得知几人的身份,众人才了然,随意聊了几句,倒是没再多说,纷纷记着来作坊的目的。 江意绵让众人排好队,坐在桌前问着几人会不会绣花之类的,又随意聊了一些,简单了解了一下众人的性格。 不过一个时辰,就选下了十五个人,都是些年轻小妇人,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 文氏瞅着那小女孩,有些不满地道:“江丫头,你不让我来就算了,怎么还选个小丫头片子,我们这些人难道还比不过这个小丫头片子了?” 原本没选上的几个妇人心里本就不怎么舒服,这会一听文氏的话,其中一个长相刻薄的妇人也附和道:“对啊,不选我们就算了,怎么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来了,她哑巴娘都在了,不如给我们腾个位置出来。” “就是。” 文氏当即要继续开口,就被一旁站着的二嫂刘氏给拉了一把,正要发作,却猛地想起孙老太的话,她瞬间低下了头,饶是心里再不乐意,终究是没再开口。 她今天要是再惹事,孙老太定不会让她再出门,还是收敛点好。 眼看着众人闹起来,那个小女孩只大声道:“我娘和我为什么不能在作坊做活,她就是不会说话,我也只是年纪小罢了,但江姐姐说得优先选会绣花的人,我和我娘都符合,为什么不行? 明明是你们不会绣花才选不上的。” 小姑娘的声音铿锵有力,虽然在一众妇人之间显得身材矮小,但她脊背却挺得笔直,半点没被那些人的话吓到。 反倒是她身边站着的枯瘦妇人连忙摆手,着急地想要说什么,奈何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几声不甚清晰的音节。 小姑娘当即皱眉,有些不满地道:“娘,你不要怕他们,这是江姐姐的作坊,选谁她说了才算。” 那枯瘦妇人还要再说话,小姑娘却直直地看向江意绵,“江姐姐,你是要选我和娘亲吗?” 众人见状,也都看向江意绵。 江意绵看了那小姑娘一眼,才又扫视在场的众人,一字一顿地道:“我选人不看年纪,只看合适,你们没被选上,也仅仅是因为不合适。 这作坊里,不需要不听话的人。” 毕竟是要一起做活的,万一碰上赶工的时候,这些人不听她的话,她成了个光杆司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这话一出,那些没被选上的人当即也明白过来,瞬间没了留下的心思,纷纷走了。 除了那个长相刻薄的妇人,她瞥了江意绵一眼,没好气地道:“不过开个小作坊就开始摆谱了,还要听话的,谁稀罕。” 说罢,就满眼不忿地离开了。 文氏在心里默默点头,一回头就对上江意绵的冷眼,她只讪笑着,“江丫头,我就看热闹,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张无赖媳妇说得。” 江意绵只冷声道:“你还有事?还是说想继续留下来听方子?” 文氏被噎,当即讪笑地摆了摆手,瞪了刘氏一眼,就赶紧走了。 开玩笑,因为陈桂香,她天天都要挨骂,孙老太最近看她那么严,再来一次,她可遭不住。 第194章 哑娘 见作坊内留下的都是选好的人,江意绵才说了自己的规矩,“以后这作坊不准无关人员进来,你们也不能把在作坊做得事说出去。 方子没了大家都没钱赚,希望你们互相监督。 大家只要好好干,工钱不用担心。” 虽然她不会把每一步需要的材料和方法都教给所有人,但毕竟都在一起做活,若想知道其他人做了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还是提前说明比较好,有众人一起监督,比她一个人更有效。 而且,也能让她们明白所有人的利益都在一起,只要有一个人破坏,他们的利益都会被损害。 为了不损害自己的利益,这些人才会自觉监督。 众人纷纷应了声。 她又按照大家的特性,分了组,让王凤琴几人分开教他们如何制作香皂。 好在选的人都是老实、做事麻利的,不过一上午,基本的制作流程就已经掌握。 只是那五个做有图案香皂的,还在缓慢摸索中。 见时候差不多,江意绵就让众人回去吃饭了。 郑秀莲落在最后,见村里人都离开,才凑过来,小声告诉江意绵那对母女的事。 “江丫头,你这作坊幸好招人做活,不然,赵家那些人指不定会被饿死。” 江意绵一怔,“这话怎么说?” 她不经常待在村里,好不容易留下也在忙着生意的事,对大部分的人都不太熟悉。 那对母女还是第一次见。 小女孩虽然才十二三岁,但瞧着是个利索的人,聪明伶俐不说,还敢于争取,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活活把自己饿死的人。 郑秀莲轻叹一声,见王凤琴三人也看了过来,索性招呼人一起过来才道:“赵家和你们一样也是流民。 就大毛、二毛你们知道吗?也是哑娘的孩子。 她男人在逃荒路上受了伤,胳膊折了不说,脑子也坏了,如今跟个三岁孩童没什么区别,留下哑娘一个小妇人和三个孩子,家里从官府那领取的救济粮估摸着早就吃完了。 但他们家又不愿意麻烦别人,很少和人往来,要不是大花那孩子还算机灵,家里怕是过不下去了。” 得知他们家的情况时,她男人就送了些存粮过去,还了给两亩荒地让他们到时候种着。 奈何,等秋收还要大半年,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粮食。 而且赵家没青壮男丁,开荒也不是简单的事,就那两亩地,母女两人忙活快一个月才弄好。 她儿子和男人要去帮忙,反而被哑娘拒了。 她这几日正愁怎么办呢,毕竟,她家粮食也不多,还时不时救济村里人,早剩不下多少了。 没曾想,江家这作坊就建起来了,本想着让赵家母女来试试,她再从中间说和说和,总能留下一个,让她意外的是,母女俩都留了下来。 江意绵怔了怔,没想到那个机灵的小丫头家里是这样的情况,想了会她才道:“只要他们两人好好做,每天八十个铜板,够他们一家吃上饱饭了。” 郑秀莲只笑着点头,“可不是,村里不少人如今都靠着你了,先是盖房给工钱,这又是作坊做活的,你们能来青石村,真是咱们村里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村里有不少吃不上饭的人,虽然两年不用缴税,但因着青石村地少,除了几个家里人多,当初地分得多的,每家基本上也没多少地。 泥腿子没多少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眼看着郑秀莲离开,刘小芸和赵杏儿才同时叹了口气。 他们若不是遇上江丫头,指不定过得还不如村里人。 午饭是在那几间茅草屋里解决的,因着人多,赵大树索性把张秀才和陆辞简一起叫了过来。 都是家常小菜,胜在味道不错。 赵大树这些日子除却去送货和做魔芋,其余的时间都在和王凤琴几人学做饭,一段时间下来,也做得有模有样。 众人吃得都很满足。 下午的时候,江意绵几人依旧在作坊里。 有了上午的适应,下午作坊里的人都渐渐能自己动手了。 虽然知道了哑娘家里的情况,但江意绵还是没多关照他们,依然一视同仁,毕竟作坊是来给她做事赚钱的,不是善堂。 好在两人一直都学得很认真,有什么不清楚的也会及时问,倒是五个人里学得最快的。 再加上会绣花,手比较稳,也知晓颜色搭配,倒是越发熟练起来。 江意绵在作坊里随意转着,时不时指导一下众人,就听见门口传来陆辞简的声音,“绵绵,回春堂的人来了。” 他声音不小,低沉的嗓音很是悦耳,但这会听在江意绵耳中却把她吓了一跳。 好在作坊里的众人都一心忙碌着,倒是没注意到他的这声绵绵。 倒是作坊外的林昭昭愣了下,她打量了陆辞简几眼,越看越为自己哥哥默哀。 她哥拿什么比,眼前这人面容俊逸、丰神俊朗不说,瞧着也不像是她哥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她哥能比得过的,应当只有钱了。 可江姐姐瞧着也不像是多爱钱的人,啧,她哥没胜算咯! 江意绵瞪了陆辞简一眼才从作坊里出来,偏偏对方只当没看见。 从陆辞简身边路过时,她只觉得手心一痒,心头也猛跳了一下。 偏偏陆辞简没事人似的,笑着看她一眼,才默默离开。 江意绵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好笑,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人了,大庭广众之下勾她手心。 待看见林昭昭时,她愣了一下才迎上去,笑着道:“昭昭,你怎么来了?” 林昭昭只笑着道:“来见江姐姐,顺便取货。” 更重要的是想来看看江姐姐这么聪明的人生活的地方。 可这一路走来,遇见的几个村子都破破烂烂的,青石村虽然好一些,但也基本都是茅草屋,大面积都是荒地,估摸着过得也不怎么样。 这样的环境下,江姐姐还能生得如此厉害,倒叫她有些自愧不如了。 江意绵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只拉着林昭昭去了作坊的隔间里。 原本是留着记录账目的地方,这下倒是先用来接客了。 第195章 新的契书 江意绵给对方倒了杯花茶,笑着道:“这是家里自己晒的桃花,加了蜂蜜,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山上一年四季总有各种花开放,原本是留着做吃食的,现在倒是被她拿来泡水喝了。 林昭昭有些意外,尝了一口杯中的花茶只笑着道:“味道不错,有桃花的香和蜂蜜的甜,倒是比一些铺子里卖得花茶味道好。” 江意绵笑了笑,只道:“你若是喜欢,回去时可以带几包。” 林昭昭欣然应下,放下茶杯才好奇起陆辞简来,“江姐姐,那位陆公子是谁啊?” 她哥最近忙着铺子里的事脱不开身,她身为妹妹自然要帮一把。 至少要弄清楚她哥情敌的身份。 江意绵随意道:“和我们一起逃荒的人。” 林昭昭这才应了声,猜测和小福口中的赵大树几人一样,心里松了口气,就没再多问,反而提起香皂的事。 “江姐姐,你当初说一日就能让香皂声名远扬,还真没说错。 宋妙音那次从回春堂得到香皂,就迫不及待在府里办了场宴会,变着法的夸了一通那几个狸猫香皂,话里话外都是香皂是独一无二的,各种炫耀。 虽然让人不怎么喜欢,但还真让那些夫人小姐来了兴趣,第二日就派人去回春堂抽奖。 再加上前一日宋家兄妹因为抽奖闹事的事在清水县广为流传,连续几日铺子都人满为患。 排队的人从回春堂到东街,热闹得紧。 你是没看见那盛况啊,我还是去年花灯节看过街上那么多人!” 林昭昭说得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江意绵的眼里满是崇拜。 而且,人爆满还不是她如此惊诧的原因。 因着回春堂人多,若是抽奖的话指不定香皂落在谁手里。 于是,那些夫人小姐全都想要用三十两的价格购买,提的人多了,大家也都不想让其他人得到,纷纷开始竞价。 就像江意绵说得那样,每个人为了得到香皂都开始出高价压。 原本他们还觉得不可能是独一无二的,想着观望观望,可等每天回春堂里都拿出不同的香皂时,他们就后悔了,以至于香皂的价格水涨船高,从底价三十两变成五十两了。 如此高价,铺子里每日都是爆满的状态。 这些她以前想都不敢想,从江意绵那听到这法子,也只觉得对方在胡说。 可江意绵却连后面会出现的状况都一一想到了,顺利让香皂的名气在整个清水县,乃至锦城府传播开来。 他哥最近就在忙这事,京城那边的铺面也顺利开张了。 估计不出半月,香皂的生意就能在京城顺利做起来。 那些贵夫人、千金小姐可比这些县里的对这种东西更为追捧。 见江意绵神色平平,半点好奇都没有,林昭昭只有些无奈地继续道:“江姐姐,你说得竞价也开始了,他们真的因为那些香皂来竞价了,你真是料事如神。” 江意绵挑了挑眉,没多意外,只笑着道:“那就好,以后生意不用愁了。” 这些都是她一开始就想到的东西。 那些夫人小姐最在乎的就是独一无二、特别的东西,只要能让她们追捧起来,银子就能手到擒来。 若是遇上那种有收集癖好的人,每日的竞拍环节自然更不会错过。 有些像现代游戏里的皮肤,每个赛季上新,只要不是太丑,氪佬总会下手。 众多氪佬聚集在一起竞价,那价格自然就不会低。 林昭昭见江意绵神色平淡,心里的佩服更甚了,只笑着道:“江姐姐真是淡定,我今日来除了告诉你香皂卖得好你不用担心外,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会开心。” 江意绵看向她,终于露出了点好奇,“什么事?” 林昭昭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两张契书道:“新的契书,江姐姐只有一成利润实在太亏了些,我们林家虽是商人,但也厚道,不能让合作伙伴寒心。” 这还是她哥提出来的,无关感情,只是因为被江意绵打出名气的手段征服了。 她爹娘听说这事,也欣然同意,整日来询问她江意绵的事,好奇得不行。 江意绵接过契书,看着上面的三成利润,顿了顿,好一会才笑着道:“给我三成利润不说,作坊的成本也包,这不是我什么都没做,净赚三成?” 三成利润可不少了,还包了成本,她基本只出了主意。 林昭昭只笑着道:“江姐姐的香皂和抽奖、竞价的主意值得。” 江意绵笑了笑,倒是省得她去坑林宴安了。 想着,她把前些日子和林宴安立的字据递过去,正要找这几日盖作坊记录的账本,却猛地想到似乎还在陆辞简那。 上次对方记账后她忘记收,估计是被对方收起来了。 林昭昭只是轻瞥了眼字据,笑着道:“这是我哥管的事,他最多半个月就来了,到时候让他给你送银子来。” 见状,江意绵只应了声,收好字据,才想起宝芝堂。 “那日宝芝堂派人来找我要方子,后续如何了?” 一提起宝芝堂,林昭昭瞬间皱起眉头,迟疑了好一会才道:“清水县的宝芝堂被官府查封了,听说是售的药材作假。” 江意绵有些意外,好一会才道:“怎么突然被查封了?” 宝芝堂毕竟是在大晋存在百年的老铺子,身后的人定然是位高权重的,怎么可能如此容易被查封。 虽说清水县的宝芝堂只是个小铺子,但也不至于被衙门的人抓住小辫子。 林昭昭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好一会才神神秘秘地道:“江姐姐,你听说过墨阁吗?” 江意绵摇了摇头。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就躲进了山里,每日忙着种田、找吃食,好不容易下山,也一直忙着做生意,哪有时间去了解这些神秘的势力。 况且,这些东西离她太远。 林昭昭只压低声音小声道:“听说宝芝堂的事就是墨阁的手笔,最近其他县、以及京城的宝芝堂也被查封了,不是因为卖假药,就是因为治死了人利用权利强压百姓不准报官闹事。 总之,宝芝堂行事极其嚣张,和以前打着善堂的幌子很不一样,惹了众怒。” 第196章 是一种平等对待的尊重 江意绵皱了皱眉,“宝芝堂在大晋存在多年,背地里定然做了不少恶心的勾当,怎么最近才被查出来这事?” 林昭昭点头继续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听说是有人给首辅大人呈报了匿名折子,惹得首辅大怒,这才查封了宝芝堂。 能神不知鬼不觉把犯罪的折子送去首辅府上,这除了墨阁的手笔,还能有谁?” 若不是京城的人递回来消息,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 清水县的宝芝堂突然被官府查封,只公布了罪责,没传出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百姓还以为是县令查出来的,都在夸县令厉害,不畏强权。 江意绵这才了然,好奇地道:“墨阁是干什么的?” 林昭昭撑着头想了好一会才道:“听说是探查消息的,大晋最厉害的情报组织,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会,直到小福几人装完货物,林昭昭才离开。 临走时,还让江意绵有时间去镇上的林府找她。 一下午江意绵都有些心不在焉,却不知道该和谁询问墨阁,只能压下脑子里的那些事,在作坊里忙碌着。 好在忙起来时间过得很快,傍晚时分,作坊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她也打算离开时,却见角落里还蹲着两个人。 一大一小十分认真,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已经走了。 江意绵凑过去的时候,还听见赵大花嘀嘀咕咕地道:“这盒应该很好,我这手一点没抖,都和纸上的图对上了。” 哑娘也在一旁点头,两人脸上都是笑意。 江意绵见状,只笑了笑,“时候不早了,还不回去?” 赵大花被吓了一跳,手上的香皂盒险些掉落,还是哑娘赶紧伸手稳住才没糟蹋一盒香皂。 不过,里面各种色彩的香皂糊却移了位,糊在一起看不出原本的图案。 两人看了看盒子里的香皂,又看了看江意绵,一时有些紧张。 哑娘更是连忙摆手,比划着什么,脸上全是着急和担心。 赵大花也有些忐忑,小声道:“江,江姐姐,我,我和娘亲不是故意的,我们就想多练练手,好能早点做香皂,你别赶我们走好吗?” 好不容易能找到个赚钱的活计,她实在不想离开。 江意绵却只是瞥了眼盒子里糊在一起的香皂,笑着道:“怪我,吓着你们了。” 赵大花却连忙摆手,惊恐道:“不,不关江姐姐的事,是,是我和娘亲没拿稳。” 见两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江意绵只有些无奈,“没事,我本就没指望你们一天就能学会,这些香皂也不算浪费,到时候做好了,你们可以自己拿回去用。” 赵大花一怔,大大的眼睛里都是不敢置信,“江,江姐姐,你,你不生气?” 明明其他人都已经走了,他们却还在这用作坊里的东西练手,甚至还多浪费了一些材料。 以前她和娘亲去帮主家洗衣服,主家嫌弃他们慢不说,还总骂她们,因着娘亲不会说话,她年纪小的缘故多受了不少难。 那些人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让她们做活是恩赐,明明是因为娘亲做事更努力,别人要一整天洗完的衣服,娘亲半日就洗完了,洗得又快又干净。 可那些人却依旧会辱骂娘亲,依旧会因为娘亲不会说话嫌弃。 但江姐姐没有,虽然只相处了一天,但她能从对方眼里看出尊重,看出一视同仁,没有因为娘亲不会说话、她年纪小看轻他们,也没有同情和可怜。 是一种平等对待的尊重。 哑娘在一旁也是眼圈红红,不知是被吓到,还是其他原因。 江意绵只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们这么努力,我开心还来不及,别想那么多,你们表现很好。 今日时候不早了,先回去歇息吧,忙一天肯定也累,明天再来。” 说着,她伸手揉了揉大花的头,对着哑娘笑了笑。 两人只泪眼朦胧地应了声,连连保证她们肯定会好好学。 江意绵只笑了笑,见两人离开,正要锁门,身前就忽然出现一本册子。 她一怔,见是陆辞简,才接过册子笑着道:“幸亏你收好了账本。” 不然,只能重新写了。 陆辞简只嗯了声,没多说话。 江意绵也没怎么在意,放好册子,又锁了作坊的门,两人才一起朝山上走去。 一路上,陆辞简都很沉默,步伐迈得极快,脸色也不怎么样,似乎心情不好。 眼看着前面那个身高腿长的人再次甩开她一大截,江意绵又是无语,又是无奈。 腿长了不起吗?考虑考虑她呀! 江意绵跟上去有些无奈道:“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你走太快了,等等我。” 陆辞简一怔,没说话,但脚步却慢了下来。 江意绵松了口气,犹豫了会才道:“你知道墨阁吗?” 陆辞简停住脚步,看向身旁的人蹙眉道:“听说过,你怎么突然提起它?” 江意绵道:“今日从昭昭那听说了一些事,得知墨阁是探查消息的,消息灵通,有些事想从墨阁知道。” 陆辞简沉默良久才迟疑道:“是关于江叔和大哥的下落吗?” 虽然小洼地的人都刻意避免提起两人,但他还是从只言片语中得知江父失踪,江清远被抓壮丁的事。 暗中也有在调查两人的下落,可已知消息太少,大晋又太大,查了这么久,竟是半点进展也无。 江意绵点了点头,随意道:“官府那边这么久都没什么消息,我想试试其他途径。” 虽然赵达说两人这么久没回来,估计是出事了,但她不这么觉得。 若两人真是出了事,不说江父,就是江清远,对方毕竟是上了战场,若是死在战场上怎么也会有朝廷的人来寻他们。 不管是送来骨灰,还是什么,总归不会一点音讯也无。 如今这样子,说不定对方还活着,只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才没消息传回来。 陆辞简沉默了好一会才嫌恶道:“墨阁探查消息的事是传言,他们主要做得不是情报收集,而是专门帮那些权贵处理一些肮脏事的地方,不是什么好组织。” 第197章 咪咪受伤 江意绵一顿,随即点了点头,只淡淡道:“这样啊,那就只能等县令那边了。” 她倒是没太失落,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有江父和江清远的消息。 陆辞简听着这话,却只觉得心口猛跳了一下,盯着江意绵低垂下去的脑袋,突然道:“江叔和大哥的消息肯定很快就能查到的,你不用担心。” 绵绵定然是担心江父和大哥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就阻拦对方。 江意绵一怔,有些好笑地看向身边那个一本正经的人,好奇道:“这么确定?” 少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江意绵忽的笑了,只以为面前的人是在安慰她,看向对方轻声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明明一开始还好好的,大着胆子叫她绵绵不说,还勾她手心。 陆辞简没说话,只偏过了头,好看的眉眼里有纠结,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很想让绵绵知道他是为什么生气,可又怕对方知道会不喜。 江意绵有些无奈,故作生气地道:“不说算了。” 说着,就径直要离开。 陆辞简却一下急了,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语调沉闷地道:“我只是有点不开心,你别生气。” 少年低垂着眼眸,眸子里闪烁着无奈和委屈,清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措,半点没有平日里的冷漠。 江意绵看了眼覆盖在手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挑了挑眉,对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却被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吸引了视线。 她伸手碰了碰那颗泪痣,肌肤相贴的那一刻能明显感觉陆辞简僵硬了一瞬,却没躲开,任她抚摸着那颗泪痣。 江意绵却看着少年逐渐泛红的耳尖轻笑出声,“这会知道害羞了,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勾我手心?” 陆辞简浑身一僵,本就泛红的耳尖更是红了几分,连带着脖颈处也微微红了。 那会是下意识的反应,听说回春堂来人的时候他就觉得郁闷,脱口而出的绵绵,对方经过时不自觉的撩拨。 看起来云淡风轻地离开,实际上是落荒而逃。 若不是想起账本被他收了起来,他压根不会回去,也不会听见那句,“和我们一起逃荒的人。” 陆辞简轻叹一声,伸手扣住眼角那只乐此不疲作乱的手,不满道:“原来我只是和你们一起逃荒的人。你和林家少爷也是这样说的吗?” 话一出口,江意绵能明显感觉到腕上的那只手紧了紧,落在身上的目光也更加灼热。 她怔了怔,随即笑道:“那你说我该怎么介绍你?” 她以为眼前这人是被什么难事困住了,谁曾想,居然是因为她的那句话心情不好。 陆辞简却盯着面前的人没说话,薄唇张了张,好一会才像是下定决心,低沉的声音澄澈道:“我想……”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好奇的声音打断。 “绵姐,辞简哥,你们干什么。”狗剩和王小黑两人在不远处好奇张望着,眼里都是疑惑。 江意绵一怔,连忙和陆辞简拉开距离,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淡定道:“你们怎么在这?” 狗剩当即诉起苦来,有些着急地道:“意绵姐,咪咪受伤了,还不让我们靠近,你们快回去看看吧。” 他们几人刚一回到小洼地咪咪就带着伤跑回来了,身上好几道血淋淋的伤口,瞧着吓人得紧。 他们想给咪咪包扎,咪咪却不让她们碰。 王小黑也连忙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伤了,瞧着应该也是什么猛兽。” 江意绵皱了皱眉,当即也顾不得再多说什么,连忙朝小洼地走去。 陆辞简几人也连忙跟了过去。 一回到家,江意绵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其他人见她回来也都松了口气。 咪咪则是由原本窝在草棚里的姿势直接开心地朝她跑了过来,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她,又蹭蹭一旁的陆辞简,像是开心,又像是在求安慰。 江意绵却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咪咪腹部的伤口。 咪咪顿时嗷呜叫了声,扭着身子不让她碰。 江意绵无奈,伸手揉了揉咪咪毛茸茸的大脑门,没好气地道:“整日不着家,受伤了倒是知道回来了。” 自从咪咪长成大型猛兽,整日在山上疯跑,除了晚上回来,白日都见不到影。 她原本也不怎么担心咪咪,毕竟这么大块头的森林之王,应当也没什么能伤到它的,再加上去年那次山火,不少猛兽应该都跑去更深的林子里了。 谁曾想,今日居然伤得这么重。 她摸着那道伤口能明显感觉很长,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伤得。 无奈叹了口气,江意绵进屋从空间拿了洗伤口的酒精和一些金疮药,就让陆辞简把咪咪按倒在地。 腹部一露出来,众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只见咪咪腹部一道伤口从腹部延伸到前肢,那里面竟是被生生撕扯掉一大块皮肉,血淋淋的,吓人得紧。 赵杏儿和王凤琴连忙捂住在一旁好奇张望的三个小孩的眼睛。 刘老头举着火把龇牙咧嘴地道:“咪咪这是被什么东西伤了,居然这么大一块伤口。” 刘大勇也看得浑身一抖,盯着那伤口道:“瞧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出的伤口,这山上怕是有和咪咪一样的野兽了,而且还不少。” 众人一时只有些心惊。 在这住了快一年,除却遇上两只受伤的野猪和咪咪,他们什么野兽都没遇见,下意识遗忘了山里的危险。 咪咪的战斗力他们还是很认可的,能让咪咪受如此严重的伤,那就证明攻击的野兽不只一只。 眼见着众人都被吓着了,江意绵一边利索地给咪咪处理伤口,一边道:“放心吧,没你们想得那样危险,咪咪定是跑去了其他山头,遇上了野兽群,这几座山头上还是安全的。 况且,咪咪也很厉害。 它受了如此严重的伤,那些攻击它的自然也不会好过,短时间内也不敢再出现,你们安心在小洼地待着。” 不过,小心点总归是好的,她明日还是要去附近山头看一看。 若真有什么野兽群,趁着受伤,一举消灭总归是安稳些的。 万一冲进小洼地、或是村子里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第198章 你小子手都还没拉到吧 有了江意绵的话,众人也安心下来,没再担心。 陆辞简则是多看了她一眼,盯着那双手给咪咪处理伤口。 伤口太大,清理了好一会才处理干净。 咪咪也难得没有四处疯跑,吃完食物就乖乖窝在草棚里睡觉。 陆辞简下山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悬在空中。 一回到山脚下的屋子,能明显感觉到屋里多了两道气息。 他不动声色推门而入,径直朝着堂屋主位上的人攻击而去。 那人却坐在原地没有动弹,轻轻化解了他手上的力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也从暗处传过来。 “哼,这么久没见,你小子倒是过得不错。” 陆辞简懒得理会对方,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又朝对方砸去。 那人偏头躲过,脖子上却突然多了一支锋利的箭矢。 他一愣,没好气地道:“臭小子,你也不知道让我一下,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要和你过招。” 屋内也在这时亮起了蜡烛,昏黄的烛火照亮了屋内的人。 主位上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满眼都是怒气,偏偏脖子上被抵着利器一动不敢动。 拿着利器的少年反而神色淡淡,修长的手非但没移开,还朝着中年男人狠戳了一下,才淡淡道:“竹箭罢了。” 宋城秉一顿,低头看向陆辞简手中的竹箭,当即不满地道:“你小子瞧不起人是吧,老子怎么说也是你师傅,拿根竹箭吓唬我,我看你真是找打。” 说着,就撸起袖子要动手。 陆辞简却神色淡淡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懒散地道:“你打不过我。” 宋城秉气得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地道:“你小子少吹牛,我和宋二一起上,打不死你。” 一旁正缩头点蜡烛的宋二连忙摆手,“主,主上,我,我可不想挨打,要打你自己打。” 以前他就被少主揍了不下百次,好不容易再次见面,他才不去讨打。 宋城秉气得咬牙切齿,但终究还是重新坐在主位上,有些得意地道:“你小子还不赶紧谢谢我,宝芝堂的事可是我替你解决的,多好,全没了。” 也就这臭小子死犟,不肯来找他。 若不是他赶在宝芝堂动手前,先给对方按死,这小子指不定会遇上大麻烦。 陆辞简皱了皱眉,再结合江意绵先前的话,终于是回过味来,皱眉道:“谁让你多管闲事,插手宝芝堂的事?” 他还没打算如此轻易就让宝芝堂落败,原本只想易主,这下倒好,宝芝堂直接没了。 宋城秉冷喝一声,没好气地道:“我糟老头子不帮你,你什么时候能把那丫头娶回来?这都多久了,你小子手都还没拉到吧!” 就这家伙冷冰冰的样子,指不定吓走那小姑娘。 宝芝堂那混蛋都威胁到他徒弟媳妇的性命了,自然不能放过。 陆辞简懒得理他,好一会才冷声道:“帮我查两个人。” 宋城秉当即得意起来,捋着胡子道:“看看,还不是要我老头子帮忙,你还不如……” 话还没说完,就接收到对方的冷眼,宋城秉默默噤声,只点了点头。 陆辞简仔细回忆了一下小洼地众人提起的关于江父和江清远的话,推算出年龄和基本样貌后,才告诉对方。 宋城秉皱了皱眉,“这消息也太少了吧,算了,等着看吧,墨阁肯定比你获取消息快。” 陆辞简倒是没再反驳,反而打量着对方道:“还不走?” 宋城秉有些不满,环顾四周才道:“盖这么多间屋子,你一个人住不孤独?我老头子自然要留下来陪你。” 顺便亲眼看看那丫头。 美梦还没做完,他人就直接被推了出去,“哎,你干什么,我是你……” 话没说完,门已经在他眼前重重关上。 宋城秉气得狠狠咬了咬后槽牙才转身离开。 * 翌日一早,江意绵就去附近几个山头巡视了一番,却没发现什么野兽群的踪迹,反倒是看见不少金银花。 长长的枝条缠绕在树干上,黄白相间的小花挂在枝条上,远远看去像是给树干做了层装饰。 金银花又名忍冬,味甘、性寒,具有清热解毒,疏散风热的功效,有中药抗生素之称。 做成金银花露,又是一种别样的风味。(来源于网络) 正低头摘着,就听见一阵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距离她有些远,但她却从那声音里听出不对来。 把金银花收进空间里,江意绵就循着声音走了过去,一连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一个山坡上瞧见底下沟渠里拥挤着的一群野猪。 五六头大野猪在前面开路,中间夹杂着四五只小野猪,后面则是又坠着三四头大野猪。 大野猪身上有不少伤痕,有些还没结痂,正流着血,像是和什么东西搏斗过。 江意绵这才了然,咪咪昨日估摸着是遇上了这群野猪,也难怪会受那么严重的伤了。 野猪皮糙肉厚,獠牙锋利,再加上数量上占优势,咪咪定然不是对手。 尤其咪咪现在应该还只是个未成年,对上这一群成熟野猪确实不好受。 若是放任这群野猪在山上乱窜迟早会出事。 眼下是个好机会,沟渠拥挤,野猪施展不开,倒是方便了她。 江意绵也没再犹豫,拿着弯刀匕首就要欺身上前,下一秒,一支利箭就从远处射来,直直插入最后一只野猪的身体里。 顿时,那野猪吃痛,瞬间在沟渠里发狂,想要上岸,奈何沟渠两旁都是湿滑的泥土,野猪爬不上去,反而让整只野猪队伍乱了起来。 又是几只利箭射出,后面的几头大野猪彻底发狂,疯了一样朝沟渠前方跑去,被护在中间的小野猪也惊慌失措起来。 奈何沟渠逼仄窄小,几次冲撞下小野猪也吓着了,朝前跑去,队伍被打乱,几只小野猪也死在大野猪的冲撞下。 野猪发了狂,江意绵也没再惊叹,拿着弯刀匕首上前就朝野猪的眼睛插去。 陆辞简看见她一怔,手上的弓却不停朝着那群野猪射去。 第199章 绵绵的秘密可真是吓人 两人一个补箭,一个猎杀,配合默契,没一会野猪就全都倒在沟渠里。 几只没长大的小野猪也在混乱中,被大野猪给踩死了。 眼看着堆积在沟渠里的十几头野猪,江意绵一时犯了难。 陆辞简反倒是笑了笑,“我去叫人帮忙。” 江意绵迟疑了会,才轻咳一声道:“不用去叫人了,我有办法。” 十几头大野猪,还有五六头小野猪,就是让小洼地所有的人都来帮忙,他们也要连续搬运好几次才行,再加上这地方偏远,搬着野猪也不好走,定会被累得够呛。 还不如她用空间直接打包一次带走。 陆辞简怔了怔,正疑惑是什么方法,却见江意绵神色认真,犹豫了会才点头道:“好,我去林子里等你。” 话落,就转身进了林子里。 虽然不知道绵绵想用什么方法,但他下意识觉得应该是个秘密。 绵绵既然不想说,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见对方丝毫不留恋,也不多问,直接转身进了林子,江意绵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她确实没看错人。 陆辞简不是个会刨根问底的人,就是知道也会装不知道,更不会多嘴传出去,是个很靠谱的人。 江意绵从沟渠边走进林子时,手上还拎着那几头小野猪。 陆辞简见状,只连忙上前接过小野猪才道:“好了?” 江意绵点头,“嗯,小野猪留着晚上烤乳猪吃吧,其他的可以送去镇上卖了。” 说着,就径直走在前面。 陆辞简却是朝沟渠的方向看了眼,只见原本塞满沟渠的野猪这会已经空了,沟渠上的血迹也被里面的水冲洗干净,好似刚才发生的都是一场梦。 两人把小野猪送回小洼地,只说和咪咪动手的野兽群已经被清理干净。 众人只连忙松了口气,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江意绵则是和陆辞简一起下了山,打算先把野猪给卖了。 好在这会,赵大树已经从镇上送货回来了,骡车正拴在院子里,江意绵说了声,就和陆辞简一起赶着骡车去了镇上。 两人先是去了一个偏僻的巷子,江意绵从空间里变出三头野猪摆放在板车上,才重新牵着骡子出了巷子。 陆辞简盯着那凭空出现的野猪目光闪了闪,上前牵过骡子才笑着道:“绵绵的秘密可真是吓人。” 若不是亲眼瞧见进巷子时骡车上是空的,他怕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江意绵只笑了笑,看着旁边的人一本正经地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所以,你要保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陆辞简一怔,盯着小姑娘那忽然严肃的表情,正正经经学着她的样子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才道:“小的知道了,大小姐放心。” 江意绵噗呲一下笑出了声,眉眼弯弯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觉悟不错。” 说说笑笑间就到了福满楼。 伙计一见是江意绵,连忙迎了上来,听说是要卖野猪,当即兴奋地应下了,给野猪称重后,利索地给了银子。 最后,十头野猪,三头去了福满楼,三头去了喜运来,还有三头则是送去了杀猪巷。 野猪味道绝佳,比家养的猪吃起来肉质更紧实、更有嚼劲,不少富户喜欢,倒是不愁销路。 江意绵和陆辞简正赶着骡车在街道上走着,迎面就遇上一辆豪华大马车,马车旁边还围着不少侍卫正驱赶着街道上的人,实在是过于嚣张了。 江意绵皱了皱眉,瞧着那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愣是被马车和周边的侍卫占了个严严实实,只有些不满。 偏偏那群侍卫见江意绵两人赶着骡车停在路边没有动弹的意思,为首的黑面男人当即冷喝起来。 “哪来的泥腿子挡路,赶紧闪开。” 说着,就要上前推搡站在外面的陆辞简。 还没碰到人,就被江意绵狠狠一鞭子抽了过去,“这路又不是你的,凭什么让我们闪开。 你但凡把马车周围的侍卫撤了,这路就能宽敞不少。” 若非马车上的人装模作样,周围的百姓就能顺畅通过,她这骡车自然也能过去。 似乎没想到江意绵会动手,黑面男人的手臂被抽了个正着,胳膊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他气得大骂道:“你个小贱人竟敢对我动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着,就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一连几个侍卫登时朝江意绵两人扑了过来,明显是打算动手打人。 一旁拥挤躲闪的百姓一时都有些不敢看,又是气愤,又是害怕。 怎料,那些个侍卫还没靠近两人,不是被江意绵用鞭子抽飞了出去,就是被陆辞简踢翻在地。 霎时间,街道上响起一阵呻吟声。 那些还没来得及靠近的侍卫瞧着这场面一时也不敢动弹,生怕和地上躺着的人一样。 马车里的几人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宋妙音面露不愉,一把掀开马车帘子,没好气地吼道:“干什么,还不走?” 话落,才发现马车周围站着的侍卫各个面露惊恐,像是遇见了什么恐怖的事。 她当即皱了皱眉,视线落在马车不远处的街道上。 只见地上躺着四五个宋家侍卫,而街道旁边却堵着辆骡车,车旁还站着一男一女。 她不悦地朝两人看去,视线落在江意绵脸上时顿了顿,好一会才想起是上次在回春堂遇见的人,当即不满道:“又是你,上次坑了我和我哥不说,如今还胆敢拦我宋家的马车,你不想活了吗?” 虽然她是很开心能得到那两块狸猫香皂,但想明白回春堂是利用她换取名声,就让她气愤不已。 偏偏林家那几个人又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她压根找不回场子,没想到来了清河镇,倒是遇上了这个罪魁祸首。 她早就知道眼前这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身后也没什么靠山,自然能由她搓圆捏扁。 江意绵看向宋秒音,倒是很快想起眼前这人是谁,毕竟是为她生意添砖加瓦的人,她记得清楚。 当即笑道:“原是宋姑娘啊,今日带着宋家这些人是又去回春堂抢香皂啊! 早说啊,我定早早站一边给你让路。” 第200章 癞蛤蟆做梦 此话一出,宋秒音更是气得脸都黑了几分,怒道:“我才不稀罕那劳什子香皂,上次的事害我和兄长成了清水县的笑话,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一想到清水县那些贵人圈里都笑话她和兄长用污蔑回春堂的法子抢香皂,她就气得跳脚。 回春堂那法子明明就是骗人、吸引人参加的,如今他们若是想买还要竞价,偏偏那么多人都去抢,让她又是气愤,又是嫉妒。 她爹娘知道她上次去回春堂买香皂的事,压根不许她和回春堂再有交集,连丫鬟小厮都不能去。 害得她每次去赏花宴上,更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夫人小姐分享最近香皂的新图案。 越想越气,她只大声道:“你们去,给我把这两人狠狠揍一顿。” 马车旁边的侍卫一时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他们刚才可瞧得好好的,这一男一女明显不是好惹的,三两下就把那几个人打趴下了,他们就是一起上也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见侍卫不动,宋秒音更生气了,正要破口大骂,马车里就传出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妙音,让他们滚,还有正事要做,别在这耽误。” 话落,宋启就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视线冷冷地扫过江意绵两人,呵斥道:“还不滚,挡路了。” 江意绵却只故作疑惑地看向身旁的人,好奇道:“我挡谁的路了,哪条狗的路?” 陆辞简只是轻笑一声,冲着宋启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只把宋启几人气得不行,尤其是宋秒音,她指着江意绵两人大骂道:“你们两个狗男女骂谁是狗呢,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我就不姓宋。 你们几个快去把他们给我教训一顿,若再不动手,家法伺候。” 那些个原本还愣在原地的侍卫一听这话,纷纷朝着江意绵两人扑去。 不出所料的,几声惨烈的呻吟再次响起,几人全都倒在地上吱哇乱叫起来。 宋秒音气得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宋启也气得不轻。 眼看着两人要不依不饶起来,马车里又走出来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人,眉宇间的不耐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轻蹙眉头安抚道:“妙音,大哥,别理他们,老爷交代我们的事别忘了,没必要与他们计较。” 宋秒音听着这话,满身的火气才勉强消散,只拉着还愤怒不已的宋启道:“哥,我们听耀光哥哥的,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刁民本就粗鲁不堪、没有教养。” 说着,就要拉着身旁的两人进马车,却没注意江耀光那嘲讽的眼神,以及握紧的拳头。 他也是清河镇的人,照宋妙音的话来说,他岂不也是刁民。 正满心不爽,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视线扫过江意绵时还是愣在了原地,他当即有些惊慌失措,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意绵,只觉得自己眼睛花了。 居然真是大房那小蹄子,她居然没死,瞧着过得还不错,唇红齿白、面若桃花不说,还有一辆骡车。 他现在攀上宋家,一辆骡车虽不会看在眼里,但对于村里人来说,一辆骡车依旧是想都不敢想。 江意绵看回去,就见江耀光满眼的不可置信,她皱了皱眉,完全没理会那道射过来的视线,直到宋家的马车渐渐远离,她才猛地想起那人是谁。 她那个黑心爷奶的宝贵孙儿,逃荒前早早就躲进县城的好堂哥。 没回村不说,居然还攀附上了宋家,啧,她这堂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攀权附贵,以前是镇上米铺家小姐,如今是县城里的宋家千金。 江耀光都在这,那她那对黑心爷奶和叔婶是不是也在这? 正想着,江耀光就一个人折返了回来,跟着他们进了巷子,拦在两人身前,皱眉冷眼看向江意绵。 声音里越发不悦起来,“你少来攀关系,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他已经因为爷奶、爹娘和妹妹从宋家那弄了不少银子了,要是大房那一大家子又凑上来,不说宋老爷就是宋启都会越发瞧不起他,看他不顺眼。 他虽是要在宋府当赘婿的,但也不能叫人瞧不起,不然他读书人的风骨岂不是没了。 江意绵只嗤笑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起江耀光来,随意道:“你身上这衣服价钱不便宜吧,宋家人出的银子?” 瞧着倒是上好的绸缎料子,可惜眼前这人衬不起来,装出来的气度终究是假的。 江耀光有些得意,挺直腰杆道:“没见过吧,你若是安安分分不来找事,我倒是可以考虑赏你一些碎银子。” 只要这个堂妹有自知之明,他成了宋家女婿也会考虑帮衬这些穷亲戚一把。 江意绵却只哈哈笑了起来,盯着江耀光看了会才淡淡道:“你真是癞蛤蟆做梦,长得丑想得美,宋家那些人精可能一时会被你哄骗,却不会长久被哄骗。 你最好祈祷能一直得宋家小姐喜欢。” 不然,就凭借她堂哥这半吊子读书的水平,怎么可能入得了宋家的眼。 江耀光却气得不行,恼羞成怒道:“你什么意思,我可是要成宋家女婿的人,你信不信我随随便便就能捏死你。” 他向来不喜欢大房这些人,当初爷奶只带着爹娘来找他时,他别提有多开心了。 没想到大房这些人却没死在村里,还命大的活了下来。 江意绵挑眉,只淡淡道:“你若是不想和米铺女儿的事传到宋家人的耳朵里,就赶紧滚,以后也别来我面前碍事。” 说罢,她就示意陆辞简上骡车,径直要穿过巷子离开。 江耀光却是看了这偏僻的巷子一眼 ,伸手朝江意绵抓去,怒道:“你别走,说清楚,你知道什么?” 然而还没碰到人,他整个人就被陆辞简一下推倒在地。 陆辞简只是冷冷扫视他一眼,冷声道:“还不滚?” 江耀光被那冷眼一扫,只有些发怵,脑海里却一直想着江意绵的话,心里一时也有些着急。 不行,他要赶紧把大房那些人活着的消息告诉爷奶他们。 大房的人就是个祸害,定不能搅了他和宋家的婚事。 第201章 简简单单让他们封口,不划算 江耀光从小巷子出来,就赶紧追上了宋家的马车。 一上去,宋启就满眼不耐,“怎么这么久,明知道有要事在身,还这么慢。” 江耀光只扯了扯嘴角,温声道:“铺子人多,排了会队,让大哥和音音久等了。” 说着,就把手中的糕点递给了宋妙音。 宋妙音只欢欢喜喜接过,笑着拽住江耀光的胳膊,“别理他,我哥就是被刚才那对狗男女气得,耀光哥哥对我真好。” 她刚才不过随意提了句有点饿,耀光哥哥就立马去给她买糕点了,比哥哥和爹对她还要细心。 江耀光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宋妙音毛茸茸的头,一副宠溺的样子。 宋妙音瞬间羞涩的红了脸,低垂着头坐在一边,小心吃着手上的糕点,味道虽然一般,但她却觉得心里很甜。 宋启看着两人的动作皱了皱眉,冷哼一声才看向江耀光奇怪道:“那会离开时你为什么盯着那对狗男女?” 还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实在是怪异。 江耀光有些疑惑,好一会才了然地道:“只是不敢相信有人会如此对待宋家人。” 宋启听着这话微微扬起下巴,面上的怀疑瞬间消失,不满道:“那狗男女和回春堂在做生意。 林家和宋家一样,生意做得大认识不少贵人,自然不惧宋家。” 要不是今日时间有限,他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两人,就是有林家那个混球护着,他也不会轻饶他们。 江耀光眼睛却闪了闪,故作好奇地道:“做生意?” 回春堂最近在清水县乃至锦城府都风头无两,他自然清楚林家的生意做得多大,家里有多有钱。 毕竟,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林家。 可江意绵是怎么和回春堂扯上关系的,还能做生意,他只觉得不敢相信。 宋启撇了撇嘴,提到林家人他就生气,当即懒得再说话。 宋妙音在一旁解释道:“就那香皂,就是那女的提供的。” 他们宋家的生意和林家虽然不同,但私下还是对清水县各个富户家里的情况有所了解的。 自从香皂在清水县传开,她爹就命人去查过,这才知道香皂居然是个农家女做出来的。 江耀光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大房那蠢货还能做出香皂这新鲜玩意,那必然是赚了不少银子的。 简简单单让他们封口,似乎不太划算啊! 若他能把这生意抢过来,哪还用在宋府当牛做马。 * 几日过去,作坊里的人也渐渐掌握了该怎么做香皂,王凤琴几人也不用每日下山来作坊帮忙。 江家的屋子也终于到了上梁的日子。 因着上梁有撒糖的传统,王凤琴早早就准备好了一些糖块和零嘴,就连铜钱都准备了一些。 这一日,村里不少人都来了江家那座大宅子前,多数都是村里一些小孩打算来抢糖吃,只有少数几个大人前来凑热闹。 本以为都是撒些糖块,谁曾想还有铜钱捡,一时间江家屋子前挤满了人,全是哄抢铜钱的人。 抢到铜钱的人都高高兴兴朝着江家人恭喜着,没抢到的也多少会有些糖块、零嘴吃,也都笑嘻嘻说着恭喜的话。 王凤琴一一笑着应了,脸上也满是喜色。 文氏自然不会错过这机会,在人群里哄抢一通,还真让她抢到十几个铜板,开心得脸上满是褶子,笑盈盈地恭喜道:“江丫头,恭喜啊,这大宅子马上就建好了,到时候你们一家搬下来可要和我们多走动走动。” 说着,就要上前来拉人。 江意绵只是瞥了她一眼,收回手,没多说话。 文氏只讪笑一下,打量了这大宅子一眼,眼里又是羡慕,又是遗憾。 这屋子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能完成,到时候她男人也没活计干了,其他地方做工定没有在江家帮忙赚得多。 想着,她又凑上来笑着道:“江丫头,你那作坊还要人不,打杂什么的都行,我就想赚点铜板,我真不瞎打听。” 一想到刘氏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男人有没有活计干,光是她本人每天都有固定的三十文,她就嫉妒得发狂。 想方设法想进作坊,奈何作坊里的那些女人对她防备得很,愣是让她除了应聘那日半只脚都没踏进去过。 江意绵只淡淡道:“暂时不招人。” 文氏却不依不饶起来,又问道:“那你那做吃食的生意怎么样?只有小张氏夫妻帮忙不够吧,我也来。” 她自认为是比小张氏那大嘴巴要好的,做事也麻利,肯定比小张氏值。 江意绵皱眉,正要把人赶走,就听见李一石夸张地道:“文氏,你咋还在这凑热闹,我刚才可听见孙老太在门口喊你,瞧着像是生气了。” 文氏一惊,当即也顾不得再和江意绵说话,赶紧跑了。 她可是躲懒跑出来的,要是再不回去,婆母非要骂死她。 眼见着文氏离开,江意绵才笑着看向村长,“多谢村长了。” 李一石只摆了摆手,他刚是真听见孙老太在家门口扯着嗓子叫人了,可没说谎。 他又笑着恭喜几句,才迟疑地道:“江丫头,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江意绵只道:“村长请说,我要能帮上定然帮。” 李一石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江丫头,你也知道青石村好地少,荒地多,每家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吃得,更别提拿去换钱了。 我就想趁现在还不到农忙,让村里人把那村西和村尾一百多亩的荒地都开出来种粮食,等年底家家户户也都能分上一些粮食。 只是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让村里人同意一起开荒。” 他原本想的是只要年底能分粮食村里人应该都会同意,但试探着去问了几户,却都被拒绝了。 一时只有些惆怅,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着来问问江丫头。 江意绵意外地看了李一石一眼,随即又了然。 李一石若不是个好村长,又怎么会用自家粮食贴补张秀才和哑娘。 如今想出的法子其实很好,但开荒难度大不说,还不确定最后能收出多少粮食,村里人拒绝也情有可原。 而且还有个重要的原因粮食价格不贵,尤其是米铺来收购,条件苛刻不说,还会把价格压得很低。 大部分都会烂在手里,算下来其实是亏的,村里人都不傻,与其吃亏干活,不如守好那一亩三分地。 第202章 打算开铺子 江意绵思考了会才道:“让村里人全员开荒倒不是难事,难的是怎么保证后续粮食的产量。” 李一石一怔,顿时泄了气,“这倒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荒地开出来要想粮食产量好,施肥的环节是不能少的,农家肥多是些动物的粪便,短时间内可弄不来百亩地需要的肥料。 而且平日也要多去照看,施肥、浇水、捉虫,后续的事情很多,还不能保证产量,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最多只能保证暂时让一部分人听他的来开荒,后续需要做得事该怎么分配也是个难题。 见李一石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脸上的喜色也消失,江意绵一时有些犹豫。 村里的情况她虽然没去刻意了解,但从平日观察下来,能知道大部分过得都不怎么样。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大善人,但能看见村里人吃饱饭不被饿死还是件很有成就的事。 她向来喜欢挑战这种有成就感的事。 “不种粮食倒是可以考虑种一些适合的药材。”江意绵道。 李一石当即瞪大了眼睛,好一会才苦笑道:“江丫头,不说村里人会不会种药材,就是送去药铺卖也同样是会被压价,还不清楚药铺收不收。” 那些镇上的药铺基本都有固定的药材商,不会轻易更换。 只是偶尔药材没及时送到,才会收取一些农家人提供的药材。 而且,他们村里可没有懂种药材的人,种起来怕是更难。 江意绵只笑着道:“村长放心我懂药材,等我去问问回春堂,他们若是需要村里种药材,我们再详谈。” 李一石这才点了点头,心里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道了声谢,江家丫头至少没让他一时兴起就招呼村里人开荒,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也是件好事。 午饭依旧是在那几间茅草屋里吃得,一群人围了一大桌,热热闹闹的。 赵大树一边吃着盘里切好的烤乳猪肉,一边笑着道:“烤乳猪真香,虽然没有昨日现烤得酥嫩,但味道还是一绝。” 狗剩和小也几个孩子也连连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吃得嘴边都是油。 王小黑则是仰着头道:“那当然好吃,也不看是谁做得。” 赵大树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谁做得?当然是绵姐做得,你就看了个火,绵姐还在旁边时不时提醒,得意什么?” 王小黑哼了声,倒是没再争论只小声嘀咕道:“那我怎么也有功劳吧。” 他昨日忙活一下午,照看着火候,虽然最后一只没有绵姐提醒,差点烤糊,但还是成功的。 江意绵只笑了笑,见陆辞简和张秀才都不在,只好奇道:“阿简和张秀才呢?” 王凤琴笑着道:“辞简家里来了个亲戚,不好来吃饭,我就没强求。 至于张秀才那边,狗剩去叫人时,他已经吃上了。” 江意绵点了点头倒是没在意张秀才那边,毕竟这些日子张秀才每日除了教小野他们,晚上雷打不动去晒场教村里其他孩子。 为了感激他,这几日总会有人去给张秀才送饭,今日是孙家的,明日是李家的,倒是用不着他们担心。 反而有些好奇起陆辞简来,她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对方的亲戚。 赵大树又扒了几口饭,咽下去后才有些纠结地看了江意绵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意绵瞥他一眼,淡淡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赵大树这才和赵二树对视一眼,鼓起勇气道:“绵姐,我们要不开个铺子吧,就专门卖那些稀奇的吃食,像是你上次煮得奶茶、还有这次的烤乳猪,以及神仙豆腐凉粉,这些东西我都会做了。” 更重要的是他上次听见福满楼伙计说一份香辣魔芋十文,还只是很小一份。 足够他们平日三文一份的魔芋做成三小盘那样的。 他们卖三文,酒楼里却能卖出三十文,这怎么能不让他羡慕。 江意绵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赵大树一眼,她原本也没打算一直给酒楼供货,确实是想着开铺子的,倒是没想到赵大树先提出来了。 她点头道:“我有时间会去看铺子的,若有合适的就可以盘下来。” 赵大树三兄弟一听,当即满脸兴奋和赞同,他们就知道绵姐定然会同意。 王凤琴则是好奇道:“那魔芋生意怎么办?” 赵大树嘿嘿笑道:“婶子放心,小张氏他们已经能熟练做出来了,交给他们没问题,而且剩下的魔芋最多还能用两三个月,还是要早些想想其他买卖。” 不然,到时候魔芋粉用完,山里魔芋又还没成熟,反倒是断了赚钱的法子。 见状,王凤琴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她相信绵绵、也相信大树他们。 生意上的事她懂得肯定也没他们多,既然他们都想明白了,她只要支持,偶尔帮帮忙就好了。 吃完饭,江意绵正要去陆辞简家看看,赵大树三兄弟就走了过来,纷纷把自己的钱袋子递给她。 江意绵挑眉,只奇怪道:“干嘛?” 赵大树摸了摸头笑着道:“绵姐,你不是要开铺子吗,定然要花不少银子,最近家里又是盖作坊、又是盖房子的,定然都把钱花得差不多了。 这些都是你给我们三兄弟的工钱,算下来也有五六两了,虽然不多,但也是我们的心意。” 绵姐是真把他们当家人,他们自然也不会吝啬对绵姐好。 平日他们用不着什么银两,还不如拿出来让绵姐买铺子赚大钱。 江意绵又是觉得好笑,又是有些感动,“行了,我有银子,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自己好好攒着吧,我可不要。” 不过,这三人倒是提醒了她。 如今她手上确实没太多银子,盖房子花了大半,然后还有作坊,以及每日采购香皂材料花费的银两,全都是一大笔开销。 林宴安若是再不来给她报销香皂的成本,她的小金库就要空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来清河镇。 正想着,一道略带欣喜和激动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第203章 江家二房 “你就是江姑娘吧!” 宋二满眼喜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小姑娘一身浅色衣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细腻,精致的眉眼间带着丝清冷的气质,活脱脱一个气质不凡的千金小姐,和京城那些大家闺秀站在一起也丝毫不输,甚至尤胜过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女子。 怪不得他家少主喜欢。 他一会就给主上传消息去,少主喜欢的人可好看了,瞧着还温温柔柔的。 江意绵偏头,只好奇地看向他。 宋二摸了摸头,嘿嘿一笑,还要再说什么,就见自家少主走了过来。 陆辞简瞥他一眼,淡声道:“还不走?” 宋二只笑着道:“主,老爷说让我陪着公子,我自然得在这住下。”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答,连忙上前拉着赵大树几人去一旁聊天了。 只看得江意绵挑了挑眉,这人倒是自来熟。 院外一时只剩下江意绵两人。 陆辞简见江意绵只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半点没有要开口询问的意思,只皱眉道:“你就不好奇我?” 明明他身上的疑点很多,绵绵却从来没问过,不知道是因为不好奇,还是不在乎。 江意绵神色淡淡,随意道:“不好奇。”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她可不想知道什么秘密。 总归猜也能猜出陆辞简身份不太简单,不过,对方在战乱发生的时候就一个人进了山,生活了好几个月都没人来找他,也是奇怪。 正想着,手腕就忽的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给紧紧扣住,她整个人被带进了屋子里。 陆辞简把她抵在墙上,目光幽幽地盯着身前的人,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为什么不好奇?” 他对绵绵的一切都很好奇,全都想了解。 江意绵怔了怔,盯着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人莫名紧张了起来。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少年低垂眼眸紧紧盯着她,好看的脸上满是幽怨。 江意绵移开视线,故作委屈地道:“我不敢好奇,怕你不告诉我,也怕你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陆辞简一怔,盯着面前的人白净脸上流露出的委屈,嘴角不自觉弯了弯,他还是第一次见绵绵委屈的样子,真可爱。 “我能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倒是你,秘密多不说,还都很吓人。” 只要绵绵不是不在意就好,他宁愿是因为不敢问。 等时机成熟,他会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绵绵。 眼见着对方周围的冷意散去,江意绵只觉得好笑,明明刚才还气势汹汹,她还以为这人要做什么。 这么快居然心情又好了,男人心真是海底针。 陆辞简松开面前的人,只继续道:“听大树说你要开铺子,到时候应该需要买铺子和人手吧,这事就交给我吧。” 江意绵这才想起买人的事。 过不了几日山下的屋子就能搬进去住了,到时候赵大树三兄弟肯定会和他们一起住在山下。 太爷他们不愿意下山来住,山上的人平日里就比较少了。 刘大勇要帮她去收猪板油之类的材料,几乎只有晚上才回去。 白日里山上就只有两个女人和一个病人、一个老头,是有些不太安全。 买些人回来,既可以帮忙干活,也能在出什么意外后及时下山来通知他们。 她这才道:“你帮我看看买人的事吧,铺子我一会去镇上顺便看看。” 正好去回春堂问问药材和林宴安。 陆辞简这才应了声,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江意绵看得好笑,“让你帮忙还这么开心?” 陆辞简只认真道:“我乐意给绵绵花银子。” “花多少都行?” “自然。” 江意绵轻笑一声,倒是没当真,从陆辞简家出来就径直骑着骡子去了镇上。 此时,清水县某个宽敞的巷子里。 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一把夺过面前人手中的信件,就蹦蹦跳跳进了旁边那间一进大院子。 “爷,奶,娘亲,爹爹,大哥寄信回来了。” 那送信之人瞧着面前被死死关紧的红漆大门一时有些无奈,他还有话没说呢,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照理说这条巷子里住的人虽不至于太富裕,但也不会太缺钱,多多少少会赏些银子。 这家倒好,一点赏钱没有不说,连口水也不给喝。 听说和什么宋家有关系,简直胡说。 送信人呸了一口才快步离开。 江冬花则是在院子里呼喊着,满眼都是喜悦。 吴婆子和李氏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面上也有喜色。 “终于是给银子回来了,再不给点银子,咱们一大家子怕不是都要饿死。” 吴婆子接过信封,迫不及待就打开了,然而,里面除了一张纸,什么都没有。 她当即皱了皱眉,“耀光这是什么意思,都快一个月没给银子了,听说最近和宋家人出远门了,也不回家,他是想把我们都甩下吗?” 李氏也皱了皱眉,瞧着那信纸上的字,连忙叫道:“爹,你快来看看,耀光寄信回来了。” 江老头听着这话,才和江二壮从屋里出来,满眼都是不耐,“耀光是什么意思,这都多久没给银子了,是要让我们全家老小都饿死吗?” 自从半年前逃荒回来,一家子在这落脚,要不是有大房前些年上交的银两,他们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每日吃都吃不饱,紧巴巴过活不说,还要供江耀光去书院,家里人差点没全被活活饿死。 没想到两个月前江耀光却突然得了宋老爷青眼,要把女儿嫁给他不说,还直接把人接去宋府住了,本以为他们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 谁曾想,连江耀光的面他们都见不着。 两个月总共就送来五十两银子,当时只以为他们每月都能有银两,直接换了个大房子租赁。 谁曾想,除了那五十两再没有其他。 现在租赁的房屋一个月就需要快一两银子,再加上家里几个婆娘学城里那些富太太穿金戴银,却不小心被骗走了足足二十两,什么都没得到不说,白白没了银子,差点没气死他。 偏偏老二那个缺心眼的拿着剩下的银子还招呼他们去酒楼挥霍一番,说什么耀光还会给的,五十两早早花光不说,连家里多年积攒也花了个干净。 他们现在一穷二白,就指望江耀光能给点银子。 第204章 才不关心大房的人是死是活 江二壮也有些不满,阴阳怪气道:“耀光这是傍上宋家不愿意认我们了吧,过些日子再不送银子回来,我们只管去宋府要就是了。” 上次用那些银子在酒楼吃香喝辣早就把他的胃口养刁了,家里的饭菜一点也吃不下去,只想出去吃。 奈何手里没银子,只让他又气又恨。 李氏只连忙道:“爹,你还是赶紧看看信吧,耀光在宋家过得也没那么好,毕竟还没娶宋家姑娘,哪有太多银子,咱们还是别去闹事。 万一把婚事弄黄了,咱们可真就没希望了。” 江老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瞪了自家儿子几眼,骂道:“要不是你说耀光下个月还会送五十两,我们怎么会去酒楼挥霍,少瞎出主意。” 江二壮也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要怪就怪娘和二凤,要不是他们蠢得被人骗了二十多两银子,我咋会让大家去酒楼吃饭。” 他还不是怕剩下的银子也被骗走了。 与其被骗走,还不如吃进嘴里。 江老头又恶狠狠瞪了李氏和吴婆子一眼才接过信看着,勉强辨认出上面的内容,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吴婆子见状,连忙好奇道:“老头子,上面说啥了,是不是说了什么时候给银子?” 李氏和江二壮也连忙看过来,满眼都是期待。 上次送来的五十两他们还没怎么花就全没了,也就住了两个月大房子,下个月的租银他们也没了。 要是江耀光再不送银子来,他们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江老头却是好一会才道:“大房那几个人没死。” 几人都是一怔。 随即,吴婆子满脸不爽地道:“没死就没死呗,这也用写信回来?还不如送点银子实在,咱们手里可一点银子没有,最多半个月家里就断粮了。” 到时候他们就等着饿死吧,亏得她以前把耀光当个宝似的疼,现在倒好,五十两就把他们打发了。 江二壮也对儿子有些不满,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谁曾想就这点破事。 他才不关心大房的人是死是活。 那几个病怏怏的拖油瓶还敢来找他们的事不成? 李氏也觉得奇怪,正要询问,就见江老头眼睛都亮了,激动地道:“耀光说大房在做生意,和回春堂合作,就那香皂知道吗?那就是江丫头捣鼓出来的。 有银子了,咱有银子了。”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人全都激动起来。 那可是最近清水县最出名的东西,连他们都去抽过奖,自然知道这生意有多赚钱。 这下好了,不用愁银子了。 吴婆子满脸都是喜色,一改先前的愁容满面,笑着道:“江丫头竟然这么厉害,如今倒是好,咱们直接去找他们吧,有香皂生意做着,他们过得定不会比耀光差。” 他们去了也不怕大房几个人不给银子,她可是长辈,就凭大房那几个软柿子,还不任她拿捏。 李氏也连忙道:“对啊,正好这屋子也到期了,咱们这就收拾东西回去。” 有了大房帮忙,到时候耀光在宋家也能更好过,至少不用问宋家伸手要银子,腰杆也能挺直。 江老头瞧着信上说得如今大房几人住得地方,只连连点头,“行,收拾东西,这就去青石村。” 几人当即各自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宋冬花虽然没听懂太多,但知道大伯母家赚钱了,他们是去享福的,当即也开开心心去收拾包袱了。 说是收拾东西,他们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想着去了青石村,大房自然会给他们置办好所有的东西。 几人只带走自己私藏的铜板和一些干粮,就直接启程了。 另一边,江意绵骑着骡子很快就在回春堂前停下。 刚一下来,小福就迎了出来,笑呵呵地道:“江姑娘来得倒是巧,我家少爷刚来铺子。” 江意绵挑眉,看了眼旁边停着的马车,只笑着道:“正好,我找你家少爷有事。” 她还以为林宴安还要几个月才能来呢!这下倒好,不用担心了。 小福直接带着她去了后堂。 林宴安这会正在偏厅里听张清泉说最近铺子里的事,一看见江意绵进来,就笑着道:“江姑娘,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找你,你倒好先来了。” 江意绵笑笑,也没多寒暄,直接把来意说了,“村里有一百多亩地,村长带领村里人想种点东西赚钱,我就提起了药材,不知道回春堂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药材。 价格自然会比药材商那便宜,而且保真你不用担心掺假。” 她这话意思很明显了,若是回春堂有什么需要收购的药材,可以和他们合作。 数量可能不多,但她能保证质量。 林宴安看向张清泉,“你怎么看?” 他记得这么多年附近镇上的回春堂因为药材需求量不算大,以及路途遥远的原因,药材商都不怎么固定。 导致时不时出现药材短缺的情况,若是有青石村帮忙种药材,他们倒是不用再担心某些药材短缺的问题。 张清泉想了会才道:“倒是可以合作,距离近,省下路上需要花费的银子不说,也不用担心掺假,不过,你们村里有人懂药材吗?” 种药材倒不是难事,难得是收药材以及后续的晒干处理。 若是不懂药材可不知道哪些地方能入药,白费功夫不说,也浪费药材。 江意绵只笑道:“掌柜是忘记我了吗?” 张清泉一怔,随即想起江意绵以前经常来铺子卖药材的事,只笑了起来,“倒是忘记你懂药的事了,这事可以。”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最后定下来种植黄芪和党参。 药铺需求量大不说,还容易栽种耐旱,更重要的是一年生的药材,当年种当年就能收。 种药材的事解决,江意绵才看向林宴安,把手中的账本递了过去,“这些都是香皂作坊最近花的银两,劳烦林掌柜看一下结个账。” 林宴安只笑了笑,接过账本翻看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就直接让张清泉去结账了。 等到一百多两银子到手,江意绵才松了口气。 她的小金库总算是充盈一些了。 不用担心买铺子和买人了。 收好银票和碎银,她才好奇地道:“听昭昭说你不是去京城开铺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205章 被人跟踪 林宴安只摇着手中的折扇笑了笑,得意道:“当然是来清河镇有事要处理,京城那边有林家人在,不用我操心。” 除了来清河镇拜访一位大人物,更重要的自然是因为昭昭前些日子给他送回去了一封信。 说什么要他早点来,还说眼前这人想见他。 他一听说,处理完铺子的事就赶紧来了。 啧,果不其然,刚来的第一天,江姑娘就迫不及待来找他了。 他就说凭借他这副好样貌,定能吸引不少姑娘,江姑娘自然也在其中。 这不,才多久没见,对方就想他了,特意让昭昭写信不说,还连忙来见他。 看来,不用担心小白脸了。 江意绵应了声,倒是没再多问,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林宴安却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晃了晃手中的折扇,奇怪道:“这就走了,除了生意,你就没别的事找我?” 明明刚才对方进屋子看见他,眼睛都亮了,那眼神中的喜悦他都感受到了。 江姑娘见到他定是开心的。 江意绵脚步一顿,茫然地看向他,“我应该有什么事找你?” 她和林宴安之间除了生意也没什么需要谈的吧。 眼下生意的事都谈完了,她还要说什么? 林宴安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对上那双茫然的眼睛,眉心跳了跳,猛地意识到什么,忽的咧开嘴笑了,好一会才道:“那等我改日去找你。” 他知道了,江姑娘定是害羞了,不好意思和他说太多。 没关系,等他过些日子去找她,江姑娘定会开心。 到时候那个小白脸估计也没心思再对江姑娘图谋不轨,他既帮了江姑娘,还能让对方开心,一举两得。 他真是太聪明了。 江意绵瞥他一眼,不明白对方情绪为什么转变这么快,但也没怎么在意,只以为他是要去看香皂作坊的事,点了点头就径直离开。 林宴安却心情颇好地目送着江意绵离开,心里却莫名有些得意,嘴角都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张清泉从外面进来看见的就是笑得诡异的林宴安,他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道:“少爷这是又犯傻了?” * 出了回春堂,江意绵就直接牵着骡子朝东街去了。 东街是清河镇最热闹的街道,道路两旁都是茶馆、酒楼、客栈,人流量极大。 若是吃食铺子开在这自然不用愁生意,但竞争也大,这条街上的铺子规模都不小,她那吃食小铺子反而会被掩盖住。 江意绵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几乎把东街所有巷子里的铺子都逛遍了,都没找到合适的。 不是太偏,就是价格贵了。 基本位置好的都已经开着铺子了,瞧着生意还不错。 江意绵又四处转了转,实在是没看见什么好铺子,正准备骑上骡子回家,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她皱了皱眉,又在街上绕了几个圈子,才牵着骡子拐进一个巷子里。 跟着江意绵的人连忙追了进去,却只在巷子里看见那头骡子,至于刚才跟着的姑娘已经没了踪迹。 他皱了皱眉,正要四处寻找,脖子上就被抵住一把锋利的弯刀匕首,吓得他整个人都是一惊,连忙求饶,“姑,姑娘,路,路过,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江意绵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只冷声道:“谁让你跟着我的?” 那人还要狡辩,脖子上的匕首就用了力,只吓得他连忙道:“我,我不认识那个人,我只是收钱办事。” 江意绵嗤笑一声,匕首轻划,只见男人原本还只是被抵住的地方瞬间溢出血来。 点点猩红染在闪着寒芒的匕首上,瞧着格外吓人。 那人只觉得自己脖子一疼,有液体顺着脖子滑落,吓得他赶紧道:“那,那人瞧着就是个年轻的小公子,他,他让我跟着你,说你去了哪要一并告诉他。 哦,对了,我看见过那人从宋家的马车上下来,就那个最近在西街那边买下大宅子的宋家。” 江意绵皱了皱眉,很快猜出是江耀光找来的人。 最近宋家买大宅子的事在清河镇还算出名,走在路上,她听不少人提起过,都说是县城的大户人家。 江意绵那会就猜是宋启兄妹了,只是没想到江耀光会派人来跟着她。 真是莫名其妙,跟着她做什么。 原身跟江耀光算不上熟,说过的话也不多,按理说前几日她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压根没有去巴结江耀光的打算。 对方怎么也应该会求之不得,怎么反而派人跟着她了。 回去的路上,江意绵一直在想这件事,却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她也懒得再想,骑着骡子就去了村长家。 李一石这会正坐在屋檐下抽旱烟,烟雾缭绕中,干瘦的脸上全是愁容。 李大柱正在一旁喂鸡,见自己老爹愁得不行,只道:“爹,你就别想那荒地的事了,一百多亩就是开荒也要不少时日,村里人哪能都听你的话真的去开荒。” 家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这会估计都在提前准备春种的事。 就是闲着,也没必要来费事开荒地。 李一石叹了口气才道:“我这不是想着趁两年不用缴税,让村里人都过得好点吗? 只能等江丫头那边了,若是真能种药材就好了。” 他心里虽然不抱什么期待,但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希望能成。 种了药材,连收购的铺子都不用愁,价格也比粮食贵,可比种粮食划算。 李大柱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无奈道:“希望能成吧。” 听他爹和娘都夸江丫头厉害,他却不这么觉得。 再怎么厉害,还不是一个小丫头,定然都是她家里人出的主意,香皂生意之类的肯定也都是江家人祖传的秘方。 这事和种药材可不一样。 种药材听着简单,真要种起来可麻烦了。 就说药材成熟收获的时候,他们这些泥腿子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哪能知道什么才是药铺需要的,指不定连毁了药材都不知道。 更别提各家药铺理应都有固定的药材商,基本不会轻易更换,与其用一群不熟悉的农人耕种,还不如选药材商,没必要冒险。 他对这事是一点期待都没有,要不是怕说出来让自己爹伤心,他肯定直接说了。 第206章 我以后也能帮你 正想着,就听见一阵“哒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两人同时朝院外看去,就见江意绵骑着骡子跑了过来,骡子一停下,就见江意绵利落翻身稳稳落在地上。 一看见对方,李一石心里瞬间雀跃起来,却又害怕带来的是坏消息,一时愣在原地,不敢贸然说话。 江意绵拴好骡子就对上了两人那忐忑的眼神,只笑着道:“李叔,李大哥,回春堂同意了,说药材成熟他们会派人来收的,让我们只管种。” 李一石惊得手中的旱烟差点掉在地上,有些兴奋地道:“真的同意了?” 李大柱也满脸的不敢置信,盯着来人半晌才道:“你怎么让回春堂同意的?” 虽说知道回春堂和江家有生意在做,但毕竟也是个药铺,不至于被这小丫头几句话就说服了吧。 他们村里又没有懂药的。 江意绵只笑了笑,“实话实说啊!” 怎么说回春堂都应该同意。 毕竟,他们村里自己种药材,回春堂的人还能来亲自挑选品质好坏,连路上的损耗和需要花费的银两都大大减半,理应是共赢的局面,为什么不同意? 更别提她和回春堂还有香皂生意这一份情谊在,于情于理都应该同意。 李大柱还没从江意绵的话里回过神来,就听见自家老爹忽然大笑起来,嘴里嘟囔道:“太好了,太好了,那地不用继续荒着了,大家也能多一份收入,我这就去告诉村里人。” 江意绵无奈笑了笑,只连忙拦住对方,“村长,等商量好怎么开荒再一并告诉村里人吧。” 李一石这才从喜悦中回过神,连忙点头,“是是是,倒是我被冲昏头了。” 见两人都镇定下来,江意绵才和村长详细说了一下种药材、以及开荒的事。 从需要费的人力,以及买种子需要的银子,都一一列了出来。 李大柱从一开始的皱眉不解,到最后满眼都是震惊。 他总算是知道爹和娘为什么一直夸江丫头厉害了,确实很厉害。 有很多他爹都没想到的地方,江丫头不仅考虑到了,还拿出了解决办法,实在是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姑娘。 等确定好一切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江意绵把骡子牵回去喂了些草和水,就去了作坊一趟。 这几日因着众人越发熟练起来,她来作坊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这会一进去,众人见是她,笑着打了招呼就继续忙碌起来。 每个隔间里的人分工合作,井井有条,都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哑娘和赵小花最近几日瞧着也没先前那种小心翼翼了,见到她也只是笑嘻嘻的打了声招呼。 听郑秀莲说大家相处的都很好,都忙着做活,她也没再担心众人的相处,默默转身去了隔间里画图。 最近因着香皂在清水县名声大噪的缘故,她的图纸消耗得也快,每天都要画上一个时辰的图纸。 因着是交给别人做,图纸特意画得比较细,至少不能是只有她自己看得明白。 正埋头画图,屋外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江意绵打开门,就看见赵小花站在门口,仰着头有些迟疑地道:“江姐姐,你在画图吗?” 江意绵点了点头,见面前的小姑娘抱着个小本子在怀里,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疑惑道:“怎么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赵小花猛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迟疑了半晌才摸了摸脑袋道:“江姐姐,我,我学着画了些图,你,你看看有能用的吗?” 说着,她就低垂着头,忐忑不安地把手中的本子递了过去,看也不敢看面前人的神色。 她不确定这样做江姐姐会不会喜欢,可又想尽力帮帮江姐姐。 于是,纠结了半晌还是来了。 江意绵一怔,接过她手里的小本子,挑了挑眉。 连续翻看了几页,只觉得背面的图案有些熟悉,好一会才想起,上面的图都是她画得废图,以及一些明显是用过的图案。 赵小花见她沉默着不说话,连忙解释道:“江姐姐,这些图纸都是用过的,我瞧着背面还能用就收集起来了,你放心,上面的图案没有其他人看见。” 话落,似乎还怕她会误会,又连忙解释道:“我是在家用弟弟的毛笔画得。” 大毛和二毛每天晚上都会去跟张秀才识字,听说得到了张秀才的表扬,领了一支毛笔回去,她这才有机会试着画一些东西。 江意绵只笑了笑,温声安抚道:“不用怕,我就是觉得你画得很好,有不少图案都能试着做。” 纸张上除却她画得那些废图,正面都是一幅幅有些青涩的画,能明显看出是在努力模仿她的画。 前面几幅还是临摹,后面熟练后就是自己的画,有花草,也有一些小动物,画得都很可爱,有不少图都能直接用。 赵小花听见江意绵的夸奖,猛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道:“真的吗?” 这些图案她画了很久了,心里也一直纠结着,不确定能不能用,若不是娘亲鼓励她来试试,她肯定不敢把画递过来。 江意绵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只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得到肯定的回答,赵小花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笑嘻嘻地道:“能用就好,江姐姐,我以后也能帮你画图,以前娘亲做刺绣时,不少花样都是我画得。” 江姐姐能留下她和娘亲,她们心里一直都是感激的,却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对方。 她就想着画些好看的图案能让江姐姐每天能轻松一点。 江意绵只笑着揉了揉赵小花的头,想了会才道:“以后我画图的时候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纸张和笔墨你都可以用。” 赵小花只连忙点了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人一同在隔间里画图,因着有心教赵小花,江意绵画图时画得细致,偶尔还会解释几句,赵小花听得认真。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外面不少人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江意绵就让赵小花也赶紧回去了。 赵小花还有些舍不得,又看了几眼桌上的图案,才开开心心和哑娘一起离开。 两人脚步轻快,走出老远还能听见赵小花说笑的声音。 江意绵笑了笑,收拾好图纸,才锁了作坊离开。 刚走到村里小路上,就看见一匹黑棕色的马,朝着这边奔来。 第207章 他送的东西她就那么不想要吗 少年坐在马上,目视前方,眉宇间满是冷淡疏离,只是视线和江意绵对上时,瞬间温柔了几分。 马上的陆辞简比平时显得更加英姿飒爽,周身也多了几分肃杀之意,尤其在这会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显得有些冷漠。 但那双桃花眼里的温柔却明晃晃的。 江意绵被那温柔的视线盯着,一时有些愣神。 怔愣间,马儿就来到了她身前,陆辞简也迅速勒紧缰绳,稳稳地停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陆辞简原本冷淡的面容一看见她就柔和下来,多情的桃花眼里也满是笑意,利落地翻身下马,才道:“你在等我吗?” 还没等到答案,后面赶着马车回来的宋二就朝着江意绵兴奋地道:“江姑娘,你瞧瞧这马车怎么样,我家公子说可以让大勇叔去收材料的时候赶着,省得每日还要等大树送货回来。” 短短半天他就凭借自来熟的性格基本和赵大树几人混熟了,就也跟着众人叫大勇叔。 话落,他又环顾四周,搜寻了一圈,没看见赵大树几人的身影只好奇道:“大树他们去哪了?” 江意绵指了指不远处的几间茅草屋,“估计还在里面收拾东西。” 宋二连忙应了声,就连忙去了茅草屋那边。 他在屋外喊了几声,没一会赵大树三兄弟和刘大勇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这辆马车都很兴奋,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几人赶着马车在路上走着,瞬间吸引了不少村里人的目光,又是好奇,又是羡慕。 这会大部分的人都在家门口聊着天,正是刚从地里回来的时候,猛一看见路上多了辆马车,纷纷围上来凑热闹。 看清楚是赵大树一行人后,又是热烈地讨论起来。 江意绵看了几眼,见旁边有宋二看着才收回了视线。 她倒是忘记再买一匹骡子的事了,没想到陆辞简直接买了辆马车回来,也好,马车比骡车更快,也方便大勇叔去其他村镇收猪板油之类的东西。 正要从钱袋里拿银子给对方,陆辞简就道:“我今日去牙行挑了几个人,明日牙行会亲自把人送来,你们可以再挑挑。” 江意绵有些意外对方的行动力,本以为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去买人,没想到一下午就已经买好了人,她连忙笑着道了声谢。 果然,陆辞简这办事能力确实强,很好用。 正想着,就又见对方从怀里拿出几张纸递了过来。 江意绵一怔,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正觉得奇怪就看清楚了上面写着的字,挑眉道:“房契?” 陆辞简“嗯”了声,“我今天顺便去看了看镇上的铺子,你看看哪间合适你做生意?” 江意绵顿了顿,盯着手中三张房契,随意扫了几眼,就发现铺子的位置都还不错。 一家在东街的长林巷,正是她今日瞧过的其中一间铺子,位置合适、规模也合适,最让她觉得好的是还带着个小院,可以住人。 偏偏要价虚高,掌柜还不在,她就没多问。 只打算过几日再去瞧瞧,没曾想陆辞简直接买下了。 另外两家都是在北街,规模比东街的铺子要大一些,是在北街人流量最大的街巷里。 虽然没有东街那边热闹,但用来做吃食生意也够了。 三家铺子都不错,不管是哪家都行。 见江意绵不说话,陆辞简只以为她是不满意,连忙道:“这几间若是不行,我明日让宋二再去瞧瞧,你想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意绵笑着打断,“我很满意,只是在想铺子开在哪更好。” 三家铺子各有长处,一时还真让她不好选。 陆辞简一怔,对上她笑盈盈的双眼,唇角也不自觉弯了弯,“嗯,你觉得好就行。” 江意绵却只是看向他,笑着道:“多少银子,我一并给你。” 好在手里有一百多两,应当是够的。 等过几日林宴安送来账本,她就能拿香皂的分红了,到时候就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 想着,她就要从钱袋里拿银票。 陆辞简却皱了皱眉,眼睛里的笑意黯淡了几分,就连声音也冷了下来,拒绝道:“不要,这是我送你的,我说过,我乐意给你花钱。” 眼见着面前的人脸色都沉了下来,江意绵有些意外,纠结一会还要再开口。 陆辞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猛地轻轻掐住了她的脸,幽幽道:“你最好说点我爱听的。” 少年眸光深沉,紧绷的脸上带着些不满,就连薄唇都紧抿着,明显是不高兴了。 以前陆辞简生气最多是冷着脸不理她,今日都动手了,定然是被气得不轻。 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被江意绵咽了下去,对上那凉幽幽的视线,她轻咳一声,嗫嚅不清地道:“那,那就当我暂时欠你的。” 东街那家铺子,伙计可是要价一百两,她虽然觉得贵了,但至少也在六七十两左右。 再加上还有辆马车,至少二十两,将近一百两的东西,她可不敢随便要。 上次卖几头大野猪,陆辞简一文没要,还能说是给她的伙食费,这将近一百两的银子,她实在不敢心安理得的收下。 陆辞简眉头依旧紧紧蹙着,对上江意绵那双认真的眼睛,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勉强点头,“那就欠着吧。” 他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听话了。 不过,最后还什么可就是他说了算了。 不知道陆辞简心里想法的江意绵只重重松了口气,把手中北街的那两张房契递了回去,笑着道:“东街那个小铺子就行了。” 她今日去看就挺喜欢的,索性也懒得再去看北街的铺子。 陆辞简却没接,只淡淡瞟她一眼,掐着她脸的手惩罚似的重重捏了一下才道:“都拿着吧。” 他送的东西她就这么不想要吗? 越想越不开心,原本因为手上那柔软的触感,心里微微悸动的心都停滞了几分。 江意绵还处在怔愣中,就见陆辞简已经越过他朝着狗剩几人走了过去,瞧着似乎是真生气了。 第208章 别是诓我们给她当苦力吧 狗剩和小也几人刚从张秀才家出来,一看见陆辞简就连忙跑了过去,好奇起宋二来。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说着话,好不热闹。 陆辞简虽然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但也偶尔会回应几个字,和叽叽喳喳的狗剩他们,倒是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江意绵盯着立在中间的那个身高腿长的人好一会,才又看向身旁四个小孩黏着他的样子。 恍惚意识到,不管是她,还是小洼地的其他人,似乎和陆辞简的关系,都不是那句一起逃进山的人能简单说明的。 * 翌日一早,江意绵就下了山。 村长这会也已经挨家挨户通知人去晒场了。 江意绵是和小张氏一起去的。 她这会还有些懵,瞧着不少人都朝晒场走去,只好奇道:“意绵,村长这一大早的叫我们去晒场干啥,我这饭都还没吃呢!” 本想着吃完饭就去江家做活,怎料,村长却突然通知他们去晒场集合,说是有要事说,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她做活。 江意绵还没说话,文氏就从另一边跑了过来,笑着道:“前几日听村里人说村长想让大家开荒种粮食,我估摸是这事,到时候你们同意吗?” 说着,她就看向江意绵,似乎要把对方看穿似的。 她昨日可是瞧见江丫头从村长家出来,对方定然知道内情。 她这次可记着了,一定跟着江丫头选,对方若是同意,她也同意,若不同意,她也不同意。 小张氏皱眉看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瞎说吧,村里那荒地可有一百多亩,真要开荒就是全村人一起忙活也要好些日子,谁会同意?” 不说荒地最后的收成,就是发动全村人一起开荒也不容易,没钱、没好处的,谁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文氏却径直看向江意绵,总觉得有江丫头掺合就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正要打听几句,他们已经到了晒场。 宽敞开阔的晒场上已经站着不少人了,众人都在窃窃私语,好奇村长把他们聚集起来要说什么。 不过一刻钟,村里人都陆陆续续来了,除却一些家中有事的,每家都派了一个人来。 李一石也站在了晒场中央,大声道:“今天找大家来,你们有些人估计也知道,是为了村里那一百多亩荒地的事。” 这话一出,原本安静下来的众人,纷纷讨论起来。 “真要开荒啊,前几天听说村长要让大家开荒我还不信,这下可完了,一百多亩荒地得忙到什么时候去啊!” “对呀,我家还有不少地呢,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春种的时候,这会开荒,到时候定要一起种,咱们得累够呛。” “累倒是小事,关键是荒地种粮食收成可不好说,运气好能种出一些,运气不好,种子都搭进去了。” “谁说不是呢,这不白费功夫吗?” 眼看着众人群情激愤,李一石连忙示意众人安静。 等到人群重新安静下来,他才继续道:“荒地确实要开,不过,我不打算在那地里种粮食,打算种药材。 江丫头已经和回春堂谈好了,等药材成熟可以直接送去回春堂卖,到时候卖药材的银子大家分。” 说着,他就招呼江意绵上前来。 众人都是一怔,眼看着江意绵站到村长中间,大家才回过神,脸上有好奇,也有高兴。 “真的假的,要是种药材直接就被回春堂的人收走,那还是不错的,一斤药材的价格比一斤粮食贵多了。” “对啊,粮食到时候还不好卖,被压价不说,还不一定能找到买家。” “江家丫头果然厉害,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回春堂同意收村里药材,不过,这药材好种吗? 别是和庄稼一样不好种,到时候收成不好,大家不也是白费力气吗?” 眼见着众人一改先前的不看好,纷纷期待起来,李一石也松了口气。 还是他有先见之明早早去问了江丫头的意见,不然,开荒这事还没传遍村子就要被众人反对。 正要让江意绵说一下具体种药材的事,人群里就响起一道不满的声音。 “说得好听,谁知道江家是不是和回春堂有其他目的,还分银子,别是诓我们给她当苦力吧。” 陈桂香本就因为家里被打砸的事看江意绵不爽,这会听见村长的话,只觉得是江意绵在打什么坏主意。 张无赖的娘也在一旁附和起来,“对啊,村长,你别因为江家生意做得好就被骗了,小心奸商。” 李一石皱了皱眉,正要解释几句,就听见江意绵慢条斯理地道:“种药材这事大家自愿来,我和村长都不强求,不管是出力、还是出钱买种子,我们都会记清楚,到时候等药材成熟卖了后就按出力和出钱多少分。 那些不想出力、也不想出钱的就趁早走吧。”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说得好,大家出多少力,分多少钱,不按人头分才公平。” “对,要真按江丫头说得那样,村里种药材是好事,大家都能分到银子,可不能被搅和黄了。” “就是,按出力多少分,这方法好,省得有些人不想干活还想分钱。” “对,这明显是江丫头和村长想出来帮村里的法子,怎么到有些人嘴里就成了坏事,也不知道咋想的。” 眼看着众人都站在江意绵那边,陈桂香当即冷笑起来,拔高声音道:“行,我直接说,我不参与,你们以为种药材是什么容易的事吗? 村里有懂药的吗?到时候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反正她就是不想顺着江家的人,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想让她当免费劳动力简直做梦。 江意绵无非就是想趁机收买人心,她非不让对方得逞。 张无赖的娘则是转了转眼珠子,好一会才附和道:“陈桂香说得对,江丫头,咱村里又没懂药材的,咋种? 而且这事是你从中间牵线搭桥的,谁知道你和回春堂谈得收药材价格是多少,你若是在中间偷偷赚银子,我们也不清楚啊!” 第209章 我不会让大家白费功夫的 听着两人的质疑,江意绵神色淡淡,半点没有慌乱,只笑着道:“谁说村里没有懂药材的,不巧,我跟外公学过一点医术,对药材也还算熟悉,这点你们不用担心。 至于和回春堂谈论药材收购的价格,到时候我会让村长带人去,你们大可放心。” 这话一出,张无赖的娘和陈桂香皆是一愣,准备好的话,愣是没有说出口的余地。 两人正要继续胡搅蛮缠,就听见李一石冷声道:“该说得江丫头都说清楚了,她做这事完全是因为村里人日子难过,想帮扶一把,不存在什么想赚大家银子的想法。 你们自己摸着良心好好想想,江丫头开着作坊用得着坑那点银子吗? 谁还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我和江丫头都会一一解答,至于那些个想浑水摸鱼、胡搅蛮缠的,都给我滚,种药材这事别想掺合。” 村长这话说得严厉,只让人群里那些和陈桂香存着一样心思的人都闭了嘴。 一个年轻妇人迟疑了会才连忙问道:“江丫头,村长,那荒地里种药材收成能保证吗? 万一和以前种得粮食一样收成不好,这不是让村里人白费功夫吗?”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站在中央的两人。 江意绵只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让大家白费功夫的,定能有好收成。” 那一百多亩土地开完荒后她会让大家再修整一番,至少要把里面的石子挑拣出来,再一并撒上山里肥沃的土和粪肥。 做好这些基本就能改善不少土地的贫瘠。 黄芪和党参的种植对土质要求不太高,这些就已经足够能有个好收成了。 见江意绵语气认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那些原本还担心的人才缓缓松了口气。 李一石见状,也连忙道:“要种药材的去大柱那登记,不打算种的就可以回去了。” 话音刚落,小张氏就连忙道:“村长,我家种,什么时候开始?” 既然是江丫头的想法那她一定要支持,而且听下来也是对他们好的事,没道理拒绝。 文氏见小张氏同意,原本还犹豫的脸色瞬间急了,连忙举手道:“村长,我家也种。” 她心里虽然有些犯嘀咕,但毕竟是江丫头想出来的办法,她相信以后肯定是能分一些铜板的。 就是没分到,指不定还能给江丫头卖个好,让对方有什么赚钱的事能想到她。 有了两家人举手,大部分人都陆陆续续同意了,最后除了陈桂香和张无赖家,全村都同意开荒种药材。 陈桂香见众人都同意,更是气得心肝疼,怒瞪了江意绵一眼,又阴阳怪气几句才离开。 她就不信了,以前开出的荒地就种不出什么粮食,总不至于换个药材就能种出来,这些人就等着后悔吧。 张无赖的娘也是一样的想法,不过,她不同意种药材,除了一开始没被江意绵选进作坊外,最大的原因是她既不想出钱,也不想出力,只想最后分钱。 奈何村长一开始就说了,按出力多少分钱,她捞不到什么好,低声咒骂几句才离开。 心里只阴暗的希望荒地里种不出来东西。 其他人对这两人都没什么好印象,见他们走了非但没动摇自己的决定,反而更加积极起来。 李一石只连忙招呼大家去李大柱那登记,问清楚每家可以出的劳动力,又顺便说了买种子的事。 大家虽然手里没什么钱,但基本能给的都拿出来了,还有不少实在拿不出铜板的,只把家里能用的劳动力都写进了开荒名单里。 不到一个时辰,原本不被大家看好的开荒一事就完美解决,村长安排好去开荒的人,就让大家回去吃饭了。 江意绵也打算回去,却被村长叫住了。 “江丫头,你还没吃饭吧,去我家吃,吃完饭我们再商量买种子的事。”李一石笑呵呵地道,解决了压在肩头的重担,他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笑着道:“我吃过了,先看看凑了多少铜板吧。” 说着,就径直朝李大柱走去。 见两人过来,李大柱连忙把一旁的钱袋和登记册递了过去,有些担心地道:“村里总共三十多户人家,只凑了九百多文,也就一两银子,买种子应该不够吧。” 虽然知道村里人都尽力来凑了,但堪堪一两银子,却要买一百多亩地的种子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更别提一百多亩地后续需要的粪肥了,村里的粪肥除却要撒进自己田里的,再改善一下那一百多亩荒地,基本没剩多少,到时候后续的肥利,还要去其他村里搜寻才行。 虽不至于太贵,但总归也是一笔银钱。 江意绵只看了眼木桶里堆积的铜板,正要说话,李一石就道:“我这能拿出三两银子,加上这一两差不多就够买种子、以及后续需要的粪肥了。”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三两碎银放在了桌上。 江意绵一怔,有些意外。 她没料到村长居然会拿出三两银子给村里买药材种子。 若说一开始她还只觉得李一石算是个负责的好村长,那现在,对方在她眼里就是个一心为了村里好,宁愿贡献自己的人。 三两银子在村户家庭是一家三口省吃俭用能过三年的口粮,也是缩衣节食至少两三年、甚至好几年才能存下的银子。 可对方就这样随随便便,没有一丝留念的拿出来了。 一旁的李大柱意外过后,却是满眼喜色,丝毫没有舍不得。 “哎,爹,你哪来的银子,咋不早说,我还担心咱连买种子的钱都凑不够呢!这下好了,有这将近四两的银子,什么种子、粪肥,都够了。” 他拿起桌上的碎银就赶紧要丢进旁边装铜板的木桶里。 江意绵道:“不登记在册子上?” 李大柱顿了顿,看向李一石。 李一石只是笑着摸了摸头才道:“不用登记了,这银子本身也是辞简和你给的。” 一直装在钱袋里都没动过,就等着什么时候用在村里人身上,如今正好用上。 第210章 等绵姐把人哄好再说 江意绵挑眉,只道:“还是记上吧,村长的付出也要让村里人知晓才是。” 李一石一愣,好一会才应了声。 江意绵的视线落在登记册上,就见李大柱拿着毛笔歪歪扭扭写下了三个字,虽然写得不甚熟练,但勉强能认出来,看得出来私下有辛苦练习。 但估计没找人好好指导,才导致不少比画顺序都是错的。 李大柱一抬头就见江意绵在看登记册上的字,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我认识的字不多,这些都是最近一段时间跟张秀才学了后才会写的。” 若不是每晚都在大晒场跟张秀才识字,他怕还是两眼一抹黑。 江意绵有些意外,只笑着道:“挺好的,村里其他人若是和你一样,估计不出一年都能认识那些常用的字。” 她是希望村里每个人都能识字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儿、亦或是小孩,能识字读书都是一件好事。 李大柱眼睛亮了亮,当即脸红地摸了摸头。 他还以为江家丫头也会和村里那些人一样嘲笑他,都二十好几成了家的人还学小孩去识字。 没想到却是一句鼓励。 李一石在一旁默默点头,只道:“江丫头你说得对,能识字是好事,等晚上张秀才再去晒场教小孩识字时,我会让村里有时间的人都去学得。” 他以前虽然也崇拜那些读书人,但也仅仅是崇拜,没有什么非要让家里人识字的想法。 但自从大柱每天晚上偷偷去识字,一个月下来认识不少字,村里大部分人的名字都会写后,他就生出了一定要识字的想法。 至少不用两眼一抹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 很快,村里人吃完饭都陆陆续续去了村西头的荒地。 除却今日有事要忙的,大部分人都来开荒了。 赵二树和王小黑、以及宋二三人也去帮忙了。 若不是被赵杏儿拦着,刘老头也要下山来帮忙开荒。 江意绵听说的时候只有些哭笑不得,只庆幸赵杏儿拦住了对方。 刘老头那一把老骨头虽然还算健壮,但山下的荒地可是一百多亩,比不得小洼地那几亩地,若真让对方下来帮忙,怕是好不容易修养好的腰又要闪了。 王凤琴也有些无奈,“刘叔真是闲不住,这些日子地里的麦子还没成熟,又还没到春种的时候。 他整日不是和铁柱去喂鱼,就是去地里除草,我瞧着那地里的草长得都还没他除得勤快。” 放眼望去,地里除了菜就是菜,半点杂草都没有。 江意绵一边和王凤琴收拾着已经盖上瓦的几间屋子,一边无奈笑着道:“等过些日子小麦成熟,有太爷忙得。” 王凤琴也笑了起来,把屋子打扫干净,又出去看了眼那些盖瓦的工人,只估算着,“最多明日再忙活一天,这瓦就盖好了,我们也能直接住进来了,就是不知道杏儿和小芸他们下不下来住。” 她其实有些舍不得的,毕竟三家人一起在小洼地里生活了大半年,猛一下分开,有些不太习惯。 但意绵现在忙着做生意,住山下比较方便,她也想要帮衬一些。 江意绵只笑着道:“娘,你就别担心他们了,杏儿婶婶和小芸婶婶都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什么时候下来住都行。 就是不下来住,我们也会经常上山,东厢房、西厢房就是留给他们两家的。 木匠铺估摸着这两日就能把家具送来了,到时候他们要想下山住,直接来就好。” 她不会强迫他们跟着她,之所以给两家留住处是怕他们下来没有落脚的地方不方便,也是打心底把他们当亲人,自然也会尊重他们的想法。 王凤琴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说什么。 山上和山下都不能没有人,这样住也好,总归距离也不远,想上山就上山,想下山就下山。 每个人舒服最重要。 正想着,屋外就响起了赵大树和陆辞简聊天的声音。 “辞简哥,听宋二说你昨日不是去了牙行挑人吗?那牙行什么时候把人送来啊,刚好可以帮村里开荒。” “牙行的人说过几日再来。” 赵大树一怔,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笑着道:“也是,过几日来刚刚好,那会家里这宅子就盖好了,他们来也有地方住。 真要是今天就来了,还不知道住哪。” 村里一百多亩地,开荒完还有种药材的事,等他们来的时候估计大家都还没忙完,有他们帮忙的时候,倒是不急于一时。 陆辞简嗯了声,声音冷淡,周身也一直萦绕着冷意,瞧着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赵大树默默咽了咽口水,借口要去帮忙,拴好骡子就赶紧溜了。 怪不得宋二那会提醒他别来触霉头,他还以为是说笑,辞简哥这生气的样子,怕不是隔一里地都能冻死人,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他还是等绵姐把人哄好再说。 江意绵听着牙行过几日来的话也松了口气,她刚才还担心牙行的人来了要怎么安顿,这下倒好,过几日才来,倒是省得她费心了。 正想着,王凤琴就小声凑过来,好奇道:“意绵,辞简是怎么了,昨天在家里吃饭瞧着就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心情也不好,出什么事了?” 昨天瞧见对方那生人勿近的冷淡样子,她都愣了一下,恍惚回到了第一次见对方的时候。 那会陆辞简周身都萦绕着冷意,对人也惜字如金,若不是确实帮了他们,再加上长得不像是什么坏人,他们真不敢多接触。 直到后来渐渐熟悉起来,他的话才慢慢变多,偶尔冷淡的脸上还能溢出几丝笑,终于像是个少年人了。 江意绵一怔,莫名想起昨天陆辞简那句格外冷淡、又无奈的话,都拿着吧。 脸上似乎也残存着那只大手重重捏过后微疼的感觉,她有些无奈。 陆辞简可能是真生气了,不然,那个向来害羞的人怎么会突然捏她的脸,像是气急了下意识的举动。 本打算昨天就和对方好好聊聊的,谁曾想,那人早早下了山。 今天又因为开荒的事忙到现在,早已经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她轻笑一声才道:“我去看看。” 第211章 江家上门 陆辞简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削竹箭,然而,手中的竹箭和匕首半晌都没动作,本就冷峻的脸因为那皱紧的眉头更是冷了几分。 脑海里都是昨日绵绵拒绝他的话。 他以为他们已经很熟了,至少不用在意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可似乎不是那样。 绵绵更喜欢通过做生意获取银子,不愿意收下他的东西。 明明只是几间小铺子,他想给的都还没给。 越想越郁闷,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正要收起来,就听见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一会和我们一起吃饭。” 江意绵站在少年身前,笑得眉眼弯弯。 陆辞简一抬头就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心里猛然悸动了下,却又很快移开,依旧冷淡地道:“有事,不去。” 说罢,就重新低下了头,一副认真削竹箭的样子,只是周身的冷意不自觉削减了。 “这么有钱啊,伙食费都给了却不来吃饭,看来我昨天确实太客气了。” 江意绵在他身旁的矮凳上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身边的人,脸上满是笑意。 陆辞简似乎还是第一次主动生她的气,哦,第二次,上次是因为她让对方考虑一下李春花。 那会也只是短暂地把她关在了门外,晚上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和她一起回小洼地吃饭了。 似乎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也不知道这人在气什么,又是怎么哄好自己的。 陆辞简虽然一直刻意低着头不去看身边的人,但却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灼灼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脸上,耳根不自觉红了。 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道:“你知道就好。” 语调虽然依旧生硬,但他却知道,自己心口的那点郁闷已经烟消云散了。 江意绵一怔,盯着面前这张俊逸的脸,只笑盈盈地道:“是是是,怪我,所以,你还在生气吗?” 陆辞简轻轻瞥她一眼,收起手中的匕首和竹箭,温声道:“走吧。” 江意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茫然道:“去哪?” 陆辞简看她一眼,理所当然地道:“和你一起去吃饭。” 于是,还没想好怎么哄人的江意绵,就一脸懵逼的带着已经被哄好的陆辞简回了家。 她还没发力呢,怎么就不生气了,也太好哄了吧。 吃午饭时,赵大树和宋二几人都能明显感觉到陆辞简周身的冷意消散了很多,心情明显好了。 虽然话依旧不多,但整个人脸上冷峻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尤其是看向江意绵的视线里没有半点幽怨,而是十分柔和的,只让几人看得啧啧称奇。 宋二面色古怪地盯着陆辞简,越看越觉得他家少主变了。 以前少主很少生气,一旦生气至少也要十天半月才能恢复,可这次,才过一晚上,莫名其妙就又开心了。 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因为江意绵。 视线落在江意绵脸上,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却猛然接收到一道凉飕飕的视线,吓得他赶紧低头扒饭,不敢再乱看。 一顿饭,众人都吃得很满意,除了猛猛扒饭,吃得胃疼的宋二。 此时,青石村村口。 吴婆子一行人皱眉瞧着眼前这破破烂烂的村子,只觉得自己被诓了。 放眼望去,村里除了茅草屋,还是茅草屋,大部分还都是破破烂烂的,瞧着实在不像是有什么有钱人的样子。 连以前杏花村的一半都不如,他们村里至少还有好几间青砖瓦房,大部分也都是土坯房,哪像这村子,几乎都是茅草屋,土坯房都看不到几间。 江老头也皱了皱眉,好一会才道:“是这村里没错吧,大房那几个人真住在这?” 他还是有些不信大房那个病秧子和三个拖油瓶还活着。 这一路上他打听了不少杏花村的消息,听说不仅被土匪占了,而且还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村里不少人都死了,更何况是大房那几个病的病,小的小的人。 没死都是命大,更别提做生意了。 李氏和江二壮也满眼都是疑惑,心里一时都犯起了嘀咕,开始怀疑起江耀光信上的真实性。 大房那几个人要真是做生意赚了银子怎么会还住在这样破破烂烂的村里。 他们刚才一路走过来,连续几个村子都这样,能明显看出都是些穷人,能不能吃饱饭都不好说,还做生意,简直像是开玩笑。 江冬花则是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满心满眼都是他们要来过好日子的想法。 正四处瞧着,就猛地和刚从镇上回来的陈桂香对上了视线,她连忙扯了扯吴婆子的衣袖。 “奶,这个好像是村里人。” 吴婆子连忙看向陈桂香,打量了对方几眼才道:“你们村里有叫王凤琴的人吗?她还带着三个孩子。” 陈桂香扫视了面前这五个人几眼,见他们虽然穿的还算干净,但依旧是粗布麻衣,每个人都干瘦、干瘦的,平日过得也不太好的样子。 当即猜到可能是江家那些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本就对江家那些人满肚子怨气,瞧见这几人也没了好脸色,冷哼道:“不知道。” 看见江家这些人就烦,这几个要是也来了村里,她怕是每天都要气死。 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见那个小丫头不满的声音,“奶,哥哥是不是骗我们的,大伯娘他们咋可能做生意,就大伯娘那个软弱的性子估计早就死了,咱要不回去吧。” 记忆里,大伯娘和堂姐都是软弱的性子,他们逃荒的这一路上和不少人抢食,也见过不少坏人,就大伯娘那样的人估计早就死了,压根不可能活到现在。 更别提还带着堂弟、堂妹。 吴婆子也有些烦躁地扫视了一圈那些茅草屋,不满道:“管她死没死,咱先进去看清楚再说,瞧瞧是不是真背着老娘偷偷过好日子。 若是假的最好,若是真的,老娘定不会轻饶他们。” 说着,当即带着人进了村。 陈桂香却顿住了脚步,等几人追上来才好奇道:“你们是江意绵什么人?” 吴婆子瞥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是江丫头的奶奶,你不是不知道王凤琴是谁吗?” 第212章 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 陈桂香只呵呵笑起来,转了转眼珠子才道:“江家丫头开了那么大的作坊,听说赚了不少银子,怎么没把你们早早接来村里享福,这丫头还真不孝啊。” 说罢,就仔细打量起几人的脸色。 果不其然,几个人一听见这话,脸上又是开心,又是不满。 那个老头子眼里还隐隐聚集起了怒火。 她当即回过味来,心里暗暗叫好,江家别想有安稳日子了。 吴婆子只气得大骂道:“这个小蹄子,赚了银子不知道孝顺长辈,若不是耀光告诉我们,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那小蹄子。” 江老头也皱了皱眉,心里满是不悦。 这大房的做得实在过分,他们在县城都要过不下去了,大房倒好,躲在村里吃香喝辣,留他们在外受苦。 几个人脸上都是不满,偏偏陈桂香还在一旁说江家过得有多好,只让几人心里更是憋闷几分。 “你们不知道,那江丫头如今都有钱盖青砖瓦房了,还有个大作坊,请了十几个工人,听说和回春堂合作的生意,每天都能有好几两的银子。” 陈桂香故作夸张地说着,心里隐隐有些得意。 都说婆媳关系难处,她自然也体会过被婆婆磋磨的样子,刚才一听这几人话中对江家几人的轻视,她就知道,这一行人不是好相处的。 江家以后怕是没安稳日子过喽,她是对付不了那几人,可这来了现成的人,有好戏看了。 一想到江家那几个不要脸的能被教训,她就开心得不行。 吴婆子这会却满心都是震惊,信上说江家开了作坊做生意,虽然知道是香皂,但心里还是觉得江家那几个蠢货定然做不成什么大生意,一天能有个几百文就不错了。 谁曾想却是一天好几两的生意,那一个月就能有一百两。 若这生意成了他们的,他们哪还用等江耀光给他们银子花。 不仅能穿金戴银,还每天都能进酒楼吃饭,那日子别提有多潇洒了。 她当即问道:“那小蹄子住在哪?” 陈桂香只笑着指向不远处那还没盖完瓦的屋子道:“就那,还在盖瓦的屋子就是江丫头家。” 这话一出,吴婆子几人都是一怔,盯着那占地大概有四五亩的宅子吃了一惊,眼睛都瞪大了,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那,那么大的宅子是,是江家的?” 饶是心里有了准备,他们还是惊了一瞬。 那宅子占地可有四五亩,盖下来至少要几百两银子,那小蹄子怕是真赚了钱。 陈桂香点了点头,只笑着道:“江家赚得银子不少,自然不会委屈身边的人,听说家里有跟他们一起逃荒的人,一行十几个呢! 瞧瞧,江丫头这心肠还真好啊,连陌生人都能留个住处。” 吴婆子听着这话,只气得胸腔都差点炸了,大骂道:“这败家娘们,赚了银子不留着孝敬我们,居然还朝外送,我今天非要打死他们。” 说罢,就径直朝山脚下走去。 一行人气势汹汹朝山脚下走去,路上不少村里人都看见了,只好奇问起来。 陈桂香都一一解答,“这是江丫头的亲奶奶,听说江丫头过得好,特意来看看。” 一听是江家的亲戚来了,不少人都跟在他们身后,打算一起过去看看热闹。 江意绵这会刚吃完饭,正和王凤琴在院子里喂骡子。 两人一边喂骡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等村里荒地开完、种上药材,估摸着也是春种的时候了,村里人这一忙活就是一两个多月。” 王凤琴无奈说着,话里却没有半分疲累,反而带着开心。 江意绵只笑着道:“忙着种地总比忙着逃荒避难好。” 能忙着种地,说明世道安稳,大家才能一心种地等收成。 王凤琴笑着点头,“可不是,忙着种地是好事。” 正说着,院外就传来一道不满的怒喝声,“王凤琴,你给我滚出来。” 江意绵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不知道在哪听过。 王凤琴却是浑身一僵,满眼都是惊讶,好一会才缓缓道:“好,好像是婆母的声音。” 快一年没听过这道声音,她都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江意绵倒是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些人会来村里。 她还以为江耀光会巴不得离她远些,生怕她们黏上去,没想到,她没去找他们,这些人倒是找上门来了。 见王凤琴神色怪异,脸上还有害怕,江意绵心里一软,连忙安抚道:“娘,你别出去,我把他们赶走。” 她一直知道娘亲常年被爷奶压着,惧怕他们,这大半年虽然改变了不少温柔的性子,但终究在江家那么多年有了阴影,一时半会是转变不过来的。 王凤琴却摇了摇头,声音虽然颤抖,但却带着十足的愤怒,“他们当初把我们丢下自己去逃荒,压根没想过管我们的死活,我怎么能让她们如愿。 我要让她们看看,我们一家不仅好好活着,还活得很好。” 江意绵和王凤琴打开院子大门的时候,江老头和江二壮正打算撞开面前紧闭的大门。 怎料,奋力一个冲撞还没碰到院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两人一时来不及收力,“嘭”一声摔倒在地。 顿时,两道痛苦的呻吟响起,在安静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大声。 门外的人皆是一愣,还是吴婆子最先反应过来,当即插着腰大骂道:“你个小蹄子、杀千刀的,是想摔死你爷爷和二叔吗?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快一年没见,这小蹄子倒是养得白白净净,她差点都认不出来,足以证明这小蹄子到底过得有多好。 越看越生气,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划花这两人的脸。 他们在外面受苦受累的逃荒,要不是跟着那米铺的掌柜,怕不是全家都死在路上了,这几个贱人倒好,吃香喝辣,养得白白净净,怎么能让她不生气。 李氏也满脸嫉妒地看向两人,心里的妒火差点压不住。 第213章 要不是我,你们哪有今天 好一会,李氏才不满地道:“嫂子,意绵,你们实在太过分了,自己在村里做生意赚银子,吃香喝辣,留我们在外面吃苦受罪。 如今还害得公公和我相公摔倒,还不快把他们扶起来,好好赔罪。” 一想到他们风吹日晒赶路的时候,这几个人在村里吃香喝辣,她就气得想弄死这几人。 明明有赚钱的本事,以前却不拿出来,害得他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是一怔,有些意外。 他们本以为这些人和江丫头是在逃荒路上不小心走散分开的,这会听着似乎像是江丫头故意把这些人丢下的。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下来,不敢多做评价,毕竟,这是江丫头自己家的事,他们说太多也没什么用。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们现在都承着江丫头的好,在村里开荒种药材,实在是不好开口说什么,而且,他们心里也有些不太信。 江丫头一行人来村里时他们就听说了,这些人都是躲在深山里,没去逃荒的。 那会战乱发生的时候,只要能跑的都跑了,谁会冒险朝深山里躲。 除非是实在没活路了才会想着躲进山里。 怎么看,眼前这些突然来村里的人,才是丢下江丫头他们自顾自逃跑的人。 眼见着没一人说话,陈桂香有些忍不了了,当即阴阳怪气地道:“真没想到江丫头你们是这样的人,赚了银子就丢下婆母公公自己过好日子,实在是没有良心。 就你们这样的,连家里亲人都不顾,谁以后还敢和你们做生意。 我们村里也容不下你们这样的。” 李氏和吴婆子听见这话,只越发来劲,当即撸起袖子就大呵起来,“就是,王凤琴,你这么多年在我老江家,可没人亏待你,没曾想,你倒是成了如此毒妇。 快些给我们道歉,先拿出一百两给我们花花,我就考虑原谅你们,勉强认下你这个儿媳。” 说着,就叉着腰挺直腰板站在门前,脸上满是得意。 她就不信了,王凤琴这女人敢当众赶他们走。 她可是长辈,儿媳孝顺公婆是理所应当的事。 以后,江家还是要她做主才行。 听着这话,江老头和江二壮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直挺挺站在门前,脸上也满是不爽,只等着王凤琴掏银子。 江意绵听见这话只轻笑了一声,冷冷扫过面前的几人才道:“我们是青石村的人,你们是谁?” 江家大房在被丢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吴婆子一怔,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指着江意绵大骂道:“贱丫头,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你亲奶,你敢不认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话落,就径直朝着江意绵扑去,举起手就要朝对方的脸上打去。 然而,还没碰到人,那高高举起的手腕就被江意绵死死扼制住了。 吴婆子还没来得及惊讶,下一秒,脸上就被甩了一个巴掌,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疼得她眼冒金星,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前的人,“你,你个贱丫头敢打我,你疯了。” 大半年没见,她只以为这些人还是记忆里那个任由她使唤打骂的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向来软弱的孙女会对自己动手。 逃荒那次,她也只以为对方是情急之下的一时冲动,可这会瞧着,似乎不是。 江意绵只冷声道:“我是疯了,在你们逃荒时丢下我和娘亲、弟弟妹妹时,我就疯了。 你们都能让我们全家去死了,我打你又怎么样。” 她没弄死这几人,就是好的了。 吴婆子气得满脸怒火,破口大骂道:“我呸,你们几个拖油瓶要是跟着去逃荒,不仅会害死自己,还会害死我们。 要不是我没带上你们,你们哪有今天,这好日子总归也有我们的一份功劳。 贱蹄子,还不赶紧松开我。” 话音刚落,她红肿的脸上就又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本就疼痛不已的脸更是疼了几分,只让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嘴角也溢出一丝血来。 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再出言辱骂,生怕脸上又挨一巴掌,又是气愤,又是害怕。 江老头几人都被这两巴掌给看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骂道:“江丫头,你干什么,连你奶都敢打,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 王凤琴,你要不会教女儿,就让我们来教。” 话落,江老头、江二壮以及李氏就直接朝江意绵打去。 众人看见这情况也吓了一跳,想上前阻拦,就见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几人全都忽然倒飞出去。 众人纷纷闪开,直到地上传来“嘭嘭”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伴随着的,还有江老头几人的呻吟。 吴婆子满眼都是不敢置信,捂着脸看向江意绵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当即吓得腿都软了。 江老头却被摔得头晕眼花,好一会才被江二壮扶起来,瞪着王凤琴大骂道:“大房的,你们怕是疯了不成,我可是你公公。 你纵容女儿打我,我要找你们村长,这样不尊孝道的人怎么能留在村里,你们赶紧把他们赶出去才是。” 江二壮也皱眉道:“嫂子,大哥和清远是不在了,但你也不能如此纵容意绵,你看看,把她教成什么样了,就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谁还敢娶。 以后你们大房家里没个男人,是没法在村里立足的,还不来给我们道歉。” 王凤琴本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再一听见这些人说自己男人和大儿子死了,还诅咒女儿嫁不出去,当即气得眼圈都红了,拿起院子里的扫帚就朝几人打去。 “我,我打死你们,我男人和儿子是为什么不在了,你还敢提,我女儿是顶顶好的,凭什么嫁不出去,少胡说。” “我打死你们。” 王凤琴拿着扫帚,冲上来就是一通乱打,只吓得江老头几人抱头乱窜,嘴里还哎哟叫着。 “啊,疼,疼,住手,快住手。” “哎哟,别打了,快别打了。” 第214章 抢你们,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人见这情况,纷纷堵住了想逃跑的几人,只让王凤琴打得更顺畅。 一时间,人群里都是求饶和各种痛苦的呻吟。 村长和陆辞简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画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他们一听说江家老人找过来了,来者不善,就连忙赶了过来,想给江家帮忙。 没曾想,却看见王凤琴追着打人的场面,那些围观的人还帮着拦。 瞧着倒像是一群人在围追堵截那几个抱头乱窜的人。 李一石怔了怔,好一会才让人把王凤琴拉开。 他皱眉盯着地上被打得花了脸的几个人,不满道:“你们是谁,敢来青石村闹事,信不信我送你们去见官。” 一听要见官,吴婆子连忙从人群里挤出来,大声道:“快,快,报官,这女人打自己婆婆和公公,如此心狠,定要让县太爷把他们全都送进去蹲大牢才是。” 王凤琴气得眼圈红红,又要动手,就被江意绵拦下了。 李一石只看向江意绵,“江丫头,你说怎么回事。” 江意绵视线冷冷扫过地上那几个恶狠狠瞪着她的人,淡淡道:“我不认识这几个人,他们来我家闹事,我还不能动手赶走吗?” 一听这话,吴婆子只气得张嘴就要大骂,却不小心牵扯到脸上肿胀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才道:“你少胡说,我是你亲奶。 你殴打长辈,不侍奉爷奶,去了官府,县太爷定会治你们的罪,就等着挨板子吧。” 她就不信了,还没人能对付得了这两个贱人。 李一石却看都没看吴婆子一眼,不满道:“江丫头都说不认识你们,你们少胡搅蛮缠赶紧走,不然,我可对你们不客气啦。”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吴婆子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李一石,大喊道:“你是这村里的村长吧,你没看见这两人把我们打成什么样了? 就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还敢留在村里,就不怕被他们害死吗?” 陈桂香见状,也连忙附和道:“对啊,村长,她说得对。 而且,我刚才可亲耳听见江丫头说这几个人丢下他们去逃荒,想来是认识的,你可千万不能被江丫头蒙骗。 她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长辈都敢动手殴打,怎么能继续留在村里,快把他们赶走才是。” 李一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瞪了陈桂香一眼,才没好气地看向其他围观的人,大声道:“你们也和陈桂香一样都听到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几眼,都沉默着没说话。 要是一开始还没看出是怎么回事,现在也看出来了。 这几个自称江丫头爷奶的人分明是见江家过得好了,来捣乱的,看这泼妇行径,就不是什么好人。 与其站在这几个陌生人身边,他们还不如向着江丫头。 至少江丫头对他们已经够好了,不仅在村里开作坊,给不少女人都提供了活计,还带着他们开荒种药材,让大家一起赚钱。 这样的人又能坏到哪去。 要不是这几个人让江丫头全家在村里等死,江丫头又怎么会动手打人。 他们若是碰上这样的亲戚,自然也会如此。 眼见着众人都不说话,陈桂香有些急了,当即大声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明明就是江丫头亲口承认的,若不认识,这几个人怎么知道江丫头的名字。” 这些人是疯了不成,竟然都向着江意绵这个贱人。 江意绵虽然意外众人的举动,但知道这会不是感动的时候,只冷冷看了陈桂香一眼淡淡道:“怎么,陈婶子这么激动,是认识这几个人? 你若是认识就把人带走吧,我可不认识这几个乱攀关系的人。 我是青石村的人,这几个可不是。” 李一石也看向陈桂香,没好气地道:“你若是认识就把人带走,别让她们在江家门口闹事,搞得乌烟瘴气的。 若是不认识,就给我闭嘴,少在这胡搅蛮缠。” 陈桂香被这话一噎,当即闭上了嘴,恨得牙痒痒,却没敢再开口,生怕被这几个疯婆子黏上。 她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可不能被这几个人赖上。 吴婆子几人听着这话,却是惊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才不满道:“村长,你可不能光听江意绵的就胡乱说话。 我们真是亲戚,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和你们无关,你们少掺合。” 本以为这些人肯定会站在他们这边,谁曾想,这些人不知道被小蹄子下了什么迷药,看见他们打人,还站在小蹄子那边,实在是令人气愤。 李氏也连忙道:“对啊,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江意绵 ,你们今天要是不拿银子出来,我们就不走了。” 说罢,就盘腿坐在江家大门前,一副耍无赖的样子。 江冬花有样学样,连忙在一旁坐下,仰着脸大声道:“不给银子,别想我们离开。” 李一石一时只觉得头疼,正犹豫要怎么处理这几个泼皮无赖,就听见一道冷淡的声音。 “村长,我们青石村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了,这些人一进村就来闹事,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还是赶走得好,省得村里出事。 这些人就是去报官,我们也有理,陌生人强行进村伤人闹事,我们为什么不能赶?” 陆辞简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冷意,却一下点醒了众人。 李一石当即大声呵斥道:“还不赶紧把这几个来村里闹事的外村人赶走,都进村闹事了,以后怕不是要直接进来抢粮。 大柱,你们快把人给赶走。” 李大柱连忙应了声,跟村里几个年轻后生直接要去拉江老头几人。 偏偏李氏和吴婆子一下张开双手护在自己男人身前,嚷嚷道:“谁敢动,都给我闪开,你们要敢动手,我就去报官,说你们强抢民妇。” 这话一出,李大柱几人都是一惊,实在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无耻的行径,倒叫他们有些不好动手。 孙老太和文氏见状当即大骂起来。 “我呸,你们也不回去照照镜子,抢你们,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既然你们自己不想走,那就我们动手,还想污蔑我们村里人,找打。” 说罢,连忙上前把李氏和吴婆子拉开,其他围观的妇人见状,也赶紧上前帮忙。 没一会,吴婆子几人就直接被村里人给抬走了,走出老远还能听见几人的叫骂声。 第215章 其他村的人怎么能欺负青石村的人 吴婆子几人被丢在青石村外的山路上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好一会才从浑身疼痛中回过神来,气得在村口大骂。 “王凤琴,江意绵,滚出来,你们要不要脸,连自己亲戚都不认,你们会招报应的,怪不得丈夫和儿子都死了,活该,这就是报应。” “别以为做生意了就厉害了,我呸,你们照样是没什么用的小贱人,迟早会败光家底。” 眼看着吴婆子越骂越起劲,村口聚集的几个妇人有些忍不了了,当即恶狠狠瞪了过去,撸起袖子道:“你们还敢在村口闹事,我看是真欠打。” 说罢,众人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头就要朝几人砸过去。 吴婆子几人都是一惊,生怕被那碗口大的石头砸中,只拖着疼痛不已的身子,赶紧落荒而逃了。 孙老太几人却依旧气得不行,又朝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扔了几块大石头才作罢。 江意绵见村口一行人也都回来了,才郑重地对着村长和众人道了声谢,“今天谢谢大家了。” 她何尝不知村里人都在帮她,不管是知道她在胡说,却不拆穿她,还是齐心协力把那些人赶走。 这些人其实没必要这样做,大可以明哲保身,在一旁看戏,但大家还是帮了她们。 不单单是因为种药材的事感激她,更多的只是因为她说她是青石村的人,也因为那颗善心,知道她们才是受害者。 于是,大家都站在了她这边,一致对外。 众人被这声感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纷纷说着没事。 他们只是不愿意就这样看着江丫头被那些人欺负,虽然江丫头很厉害,但从自己亲人口中听见那些话心里一定也是难过的。 战乱发生的那些日子里,他们躲在村里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被山匪和乱兵发现,更何况躲在山里的人。 那些艰难的日子,怎么能被一句要不是我,你们哪有今天轻轻揭过。 他们其中不乏有同样遭遇的人,因为被家人当做拖油瓶被丢下,可他们幸运的有村长留在村里,指挥他们封了路,躲过一劫。 若那些丢下他们逃荒的人回来说一句,他们得感谢那些丢下他们的人,只怕大家都会暴起揍人。 除了帮江丫头,他们其实也在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 李一石只满脸认真地道:“江丫头,你也帮了村里很多忙,今天这事我们本就应该齐心协力。 其他村的人怎么能欺负青石村的人。 你们既然已经在青石村落了户,那就是青石村的人。” 他向来是谁有理向着谁,一早就猜出江家的遭遇,他本就对江家二房那些人不满,没曾想,那些人还敢找上门来欺负人。 他怎么能放任不管。 其他人也连忙点头应是。 “就是,村长说得对,江丫头,你们在深山里生活了大半年的事我们都知道,当年战乱发生时,大家都忙着逃荒,你们是没有办法才进山。 那些亲戚丢下你们自顾自逃荒就算了,如今还想上门欺负人,我们怎么能让她们如愿。” “对啊,江丫头,开荒种药材的事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银子,但你能帮忙,就足以证明你心肠善良,是个好人。 我们怎么能如此白眼狼放任那些人欺负你们。” 李一石听着众人的话,心里只觉得宽慰,笑着道:“行了,都忙去吧,还要继续开荒,别凑在这了。” 众人听见这话也都纷纷散了,文氏有心想和江意绵说几句话,奈何身旁有婆婆看着,她只能悻悻然走了。 她才没那么多想法,她单纯就是想讨好一下江丫头。 这下,估计是泡汤了,只能等下次了。 李一石见王凤琴眼圈红红,明显情绪不好的样子,只对江意绵道:“江丫头,你放心,我会让村里人注意些的,定不会再让那些人进村闹事。” 江意绵应了声,对村长道了声谢。 李一石却只是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 江意绵对着一旁的陆辞简点了点头,才看向王凤琴,见对方脸色苍白,眼睛也红彤彤的,瞧着明显是被勾起了伤心事。 她叹息一声,拉着对方进了屋子,在两张矮凳上坐下,才温声安抚道:“娘,爹爹和大哥他们定然会没事的,你信我。” 虽然不知道这自信从哪来的,但她就是确信两人还活着。 王凤琴擦了擦眼角的泪才哑声道:“意绵,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其实我心里也有猜测,大壮失踪这么久都没有音信,其实已经能说明什么了。 还有清远,你知道的,清远从没学过武,最多就是力气大了些,战场上那样危险,他怎么抵挡得住。 我早就能接受这个结果了,我只是伤心你爷奶和二壮他们能如此轻易提起这事,还是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是为你爹和大哥,以及我觉得可悲。” 以前不管是公婆、还是二房对她的打压和辱骂,她能忍受是因为把他们当成亲人。 想着都是一家人,互相包容,日子也是能过下去的,她又是大房理应更孝顺公婆、照顾二房的人。 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还错得离谱。 他们大房付出的一切在那些人眼中只是理所应当的,那些人没有半分感谢,只会一味索求。 今日听见吴婆子的声音时,她心里有一瞬间除了害怕,其实是有一分喜悦的,知道他们没死在逃荒路上,还来找他们了,她心里松了口气。 只觉得大家都是幸运的,至少没有丢掉性命。 可见到那几人,听见他们说的话后,那一点点喜悦就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怒火。 那些人不是来关心他们有没有受苦的,只是想来夺走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 他们连虚假的话都不想说,没有一句关心,只有恶劣的叫骂。 江意绵听着王凤琴的话,心里有些意外,她以为娘亲是因为听见爹爹和大哥的事才哭的,现在看来,只是在发泄一直压在心里的情绪。 “娘亲还有我们,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江意绵伸手抱住对方。 第216章 那不是亲戚,是群吸血虫 王凤琴只笑了笑,也回抱住怀里的人,认真道:“是的,娘亲还有你们。” 她今天也算是彻底死了心,二房那些人压根不是什么亲戚,是群只会吸血的虫。 等到王凤琴情绪稳定下来,江意绵才继续道:“娘亲,你那会说爹爹和大哥不在了,都是因为爷奶他们是什么意思?” 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些事。 只知道江大壮是出去找活干,突然就没了踪迹,不知去向。 江清远也是一次外出,突然被抓壮丁的。 王凤琴一怔,好一会才道:“也不算完全因为他们,你爹爹是因为外出做活没了踪迹,这个怪不着他们。 但你大哥,当年是跟着耀光一起出去的,朝廷抓壮丁,独独抓了你哥哥和村里的一个年轻后生,耀光一个人慌慌张张跑回来了。 当时我只顾着伤心,没细想,后来听见耀光和婆婆说话才知晓。 当初最先被那些官兵抓住的是江耀光,他为了自己逃跑,就告诉了那些官兵清远和那个年轻后生藏身的位置,他自己趁乱跑了回来。 若,若当初他没暴露清远他们的位置,清远定是能回来的。” 那会她还念着亲情,再加上江耀光在她面前赔罪,她知道事情已成定局,说再多也没用,这才浑浑噩噩、整日以泪洗面地过了下去。 今日,若不是江二壮那话里的绝情太过明显,她也不会突然提起这事。 一想到当初清远是能回来的,她就只觉得心疼。 想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重新涌了出来。 江意绵又安抚几声,等到王凤琴彻底恢复正常才出了屋子,心里却是满腔怒火。 若说先前还只是觉得二房那伙人绝情、又自私,那现在就是狼心狗肺了。 她怎么也想不出这家人是怎么心安理得来上门闹事,又是怎么能安稳睡觉的。 江清远当年被抓壮丁时也就才堪堪十六岁,本来安稳的日子,全都因为江耀光的自私改变了。 她娘亲也因为父亲和哥哥的事接连受到打击,一蹶不振,身体彻底废了。 若二房的人心存感激就算了,可他们是怎么做得,在明知道她们娘仨家里没一个男丁的时候,直接丢下他们自己去逃荒。 现在知道他们过得很好,却来闹事要钱,真可笑啊! 一推开屋门,就对上陆辞简那担心的眼神,她一怔,“你一直都在这?” 她还以为这人应该和村长一起走了。 陆辞简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江意绵脸上,好一会才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谈话的。” 他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绵绵和王婶子一样,心里难受,面上是强撑出来的坚强。 虽然没体会过太多家人的温暖,但他知道心里有希望后,再被那些人重重摔碎,难受和心痛是会成倍增加的。 江意绵却只是笑了笑,“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她确实是挺生气的,但也仅此而已。 那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经历那么多事情,记忆里得知江清远被抓壮丁时的难过已经淡了太多了。 她的气愤多半是原身的情绪在影响,一部分则是气愤二房那些人实在太过不要脸和自私。 正沉默着,掌心忽然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 她一顿,低头看着包裹住她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少年掌心干燥,手指上有点点薄茧,粗糙的大手紧紧包裹着她的手,温暖却有力,让她心里那点压不下去的情绪消散了大半。 陆辞简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还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狠戾,“绵绵,你想怎么做,我可以帮你。” 不管绵绵想做什么,他都会站在她那边。 江意绵只笑了笑,对上那双认真的黑眸,有些好笑地道:“你不会以为我想去杀了他们吧? 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做的。” 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陆辞简怔了怔,见对方不是装出来的故作轻松,他微微松了口气,握着对方的手却紧了紧,没有松开的意思,只点头认真道:“绵绵想怎么做都行。” 正说着,院外就传来赵大树几人担心的喊叫。 “绵姐,婶子,你们没事吧?” 赵大树一进来就猛地怔了怔,视线落在江意绵两人已经分开的手上好一会才担心地道:“绵姐,我刚下山去帮忙开荒就听见村长说有人闹事,怎么样了,你们没受伤吧?” 他要是知道那些人会来,定然不会回小洼地。 这下倒好,独独留了绵姐和婶子两人对付那些混蛋。 赵二黑和王小黑从屋外走进来,满是汗水的脸上也全是担心,视线落在江意绵身上仔细打量,就差扑上去检查了。 江意绵看着几人惊慌失措的神色只有些无奈,“我没事,你们去忙吧。” 赵大树几人又仔仔细细看了她一眼,确定是真的没事才松了口气,又问了几句王凤琴的情况,得知确实没什么问题,才放心离开。 * 于此同时,吴婆子一行人从青石村离开,就急匆匆去了镇上的宋家。 他们来清河镇的时候就听说镇上来了一户宋家,还买了大宅子的事,虽不确定是不是县城的那个宋家,但他们还是打算去看看情况。 一行人躲在距离宋家不远的巷子里,江冬花只觉得浑身都累,从清河镇走去青石村,又从青石村走回来,她现在又累又饿,浑身都没有半点力气。 越想越难受,她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呜呜呜,娘亲、奶奶,爹,冬花饿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吃饭啊,呜呜呜呜。” 听着这哭声,李氏也觉得浑身都难受起来,本来就又累又饿,去了青石村还被王凤琴给打了一顿,她现在身上没一处不疼的。 偏偏现在他们也没个落脚的地方,只能躲在这巷子里等着,还不知道自己那个儿子是不是在这。 越想越是头疼,无比后悔就这样来了清河镇。 吴婆子也满心都是愤怒,本就因为饥肠辘辘和浑身酸痛烦得不行。 再一听见这哭声,她更烦了,不爽地瞪向江冬花,骂道:“哭什么哭,就知道哭,闭嘴。” 江冬花被奶奶凶恶的样子吓了一跳,只委屈地撇了撇嘴,不敢再说话,心里却把大伯娘一家恨上了。 她今日可瞧见了,大伯娘家那么大的宅子都没请他们进去坐坐,就把他们赶走了,还动手打人,真是坏死了。 第217章 找不到人只能睡大街 江二壮坐在地上,只被饿得前胸贴后背,有些不满地道:“我们不如直接去宋家问问,耀光若在咱就能有落脚的地方了。 若耀光不在,我们赶紧去其他地方问问。 马上天就黑了,到时候找不到人咱们只能睡大街了。” 他们身上的那点铜板早就花在坐牛车上了,现在身上真的是一文都没有。 吴婆子也连忙点头,“对啊,赶紧去宋家问问才是。” 说着,就要起身朝不远处的宅子走去。 好在江老头还有一丝理智在,他只冷斥道:“都别动,宋家那些人向来不喜欢我们,你们应该都清楚,若耀光真在府中,我们去了怕是会害了他。 到时候他当不成宋家女婿,我们就等着去要饭吧。” 这话一出,吴婆子和江二壮才算是冷静了下来。 大房是不可能给他们银子的,他们现在只能靠耀光。 若把耀光的事也搅和黄了,他们只有要饭的份了。 一时间,几人只能强忍住身上的疼痛和饥肠辘辘,窝在巷子里等着。 好在没等一会,一辆马车就停在了宋府门口。 江老头连忙小心翼翼探出头看去,视线定定地在马车上下来的人身上打量着。 正看着,就猛地和江耀光那双惊讶的眼睛对上了视线,他神色一喜,正要起身朝对方冲去,就见江耀光隐晦地对着他摆了摆手。 虽然心有不满,但他还是重新躲进了巷子里。 江耀光见江老头已经重新躲了回去,这才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宋妙音就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只奇怪道:“耀光哥哥,你看什么呢?” 江耀光被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她朝府中走去,笑着道:“没什么,一时花了眼。” 宋妙音倒也没在意,只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笑着道:“耀光哥哥,我已经写信回去给爹爹说了,等这次回去,我们就成亲,爹爹肯定会同意的。” 江耀光心里一喜,面上却神色淡定,只温声道:“妙音,这事不急,听宋老爷和你哥哥的。” 宋妙音却满脸不开心,嘟着嘴晃着身旁人的胳膊不满道:“耀光哥哥,我想嫁给你嘛,你知道的,若不是爹爹突然说让我们来清河镇。 府中现在应该都在筹备我们的婚事了。 至于哥哥,你放心,我爹同意了,他就没道理反对,你难道不想娶我吗?” 说罢,有些不满地看向身旁那个温润的人,眼神里带着一丝委屈。 最近几日哥哥虽然对耀光哥哥还是那副冷淡的态度,但她却看出哥哥的态度已经软化了,她以为面前这人是很开心能娶她的。 见身旁的姑娘一副委屈的样子,江耀光瞬间慌了,满脸惊慌地解释道:“妙音,我也很想娶你。 但是你哥哥,他似乎不怎么看得上我,铺子里的事也从未让我插手……” 说罢,就低下了头,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 明明宋老爷说让他一并跟来熟悉熟悉宋家的生意,可宋启却丝毫没有给他机会。 每次带他出去见人,也只是说一句家里的客人,就连谈生意的细节也从未让他听过。 有时候还会故意支开他,明摆着没把他当自己人。 一想到,他未来成了宋家女婿还要被宋启压一头,他就满心不爽。 他要的可不只是当宋家女婿。 见面前的人瞬间低落下来,宋妙音一时也有些难受,迟疑了会才从袖子里拿出几张银票,笑着道:“没事的,耀光哥哥你看,我这可有三百两,你若也想开铺子,这三百两开个小铺子也是够的。 至于以后,我爹手中有一部分的生意是留给我的,到时候你娶了我,那些生意自然也是你的。 你别伤心了好不好?” 江耀光的头只垂得更低了,声音里也透着一股灰败,“妙音,是我没用,不能讨大哥喜欢。 这些都是你的银子,我怎么能要。” 宋秒音只笑着把手中的银票塞给对方,“耀光哥哥就拿着吧,这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被江耀光揽进了怀里,只让她又惊又羞。 好一会,江耀光才松开她,原本难受的情绪已经淡了不少,“谢谢妙音。” 宋妙音笑了笑,正要继续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 “宋妙音,你俩干什么,我让你买的东西呢?”宋启满脸不耐烦地从长廊另一头走过来,视线落在江耀光身上更是冷了几分。 他还以为这人这么沉得住气了,这才多久,就赶紧来找他妹妹诉苦了,白瞎他一番试探。 家里的生意确实不能让眼前这人碰,谁知道这家伙打得什么主意,指不定以后宋家的生意都姓江了。 宋妙音一看见自己大哥,当即有些不满,“银子我买首饰了,你自己去准备礼物。 那个劳什子大人物每次都没出面过,只让表姨母来见人,你买再多,那人也不会见我们,还不如把银子给我。” 说罢,就径直拉着江耀光离开。 只气得宋启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他回去一定要给他爹说,自己这个妹妹是真学坏了,明明以前那么听话,现在却有些不知道事情轻重了。 那位可是宫里的人,什么事都应该以那位为先才是。 若不是有表姨母在那,他们怕是连礼物都送不到跟前去。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江耀光就脸色苍白地道:“妙音,我有些难受,先回去休息了。” 宋妙音只连忙心疼地点了点头,又嘱咐对方好好休息,才转身离开。 只是她离开的瞬间,却没看见江耀光脸上瞬间收起的温润,有的只是嘲讽和嫌弃。 本就堪堪称得上清秀的脸上因为那嘲讽的表情显得狰狞了几分,那为数不多的书卷气也消失了个干净。 才三百两够他做什么,宋家这些人就没想过要让他碰生意,他必须要另外想办法才行。 也不知道江意绵那边怎么样了,他得去问问爹娘他们。 第218章 半个宋家人 江老头一行人直到夜幕降临,快要昏昏欲睡时,巷子里终于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爹,娘,醒醒,跟我走。”江耀光站在巷子的阴影处,小声叫着几人。 原本昏昏欲睡的几人,听见这声音终于醒了过来,看清楚来人,心里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满腔怒火。 “江耀光,你小子怎么回事,是想让我们在这饿死吗?你安得什么心,大老远让我们来找大房那几个贱人,差点没让我们被打死。” 江老头气得眉心紧皱,冲上前去就要揍人。 一天下来的愤怒和饥饿,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眼见着自己宠爱的儿子要被打,李氏连忙上前一步去拦人,却猛地被江老头甩了一巴掌。 耳朵里一阵翁鸣,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疼痛席卷而来时,她才怒道:“爹,你干什么,现在是打人的时候吗?” 要不是她家耀光,他们指不定逃荒路上就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江老头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不想睡大街就跟我走。” 江耀光说完,就径直拐进另一条巷子里,完全没理会身后还要争吵的人。 吴婆子见状,只招呼众人赶紧跟上。 一行人走了两刻钟,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里停下。 终于有了地方歇息,吴婆子几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江冬花更是直接在床上沉沉睡去。 只是,众人看向江耀光的眼睛里依旧是不满。 江耀光却忽略了那些视线,不满地开口道:“怎么回事,大伯娘那软弱的性子你们都拿捏不住,居然还找上了我。” 本以为有爷奶出马,江意绵手中的生意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到他的手里,没曾想,这些人居然找上了他。 一提起大房,吴婆子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再次被点燃了,只气得她大骂道:“那个贱人疯了,都没让我们进屋就动手打我们。 那村里也是群神经病,帮着他们把我们赶了出来。 我们怕是没机会再进那村里了。” 一想到当时受的苦,她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冲去青石村把那两个贱人给撕碎。 江老头也是满脸不爽,“你怎么想的,好端端的让我们去找大房做什么,你不是要当宋家女婿了吗?还嫌以后没银子花? 还不赶紧想办法把我们也接进宋家享福。” 江二壮也连忙附和,“对啊,耀光,你不都已经算半个宋家人了吗?何不把我们也接进宋家?” 李氏和吴婆子虽然没说话,但明显是一样的想法。 宋家有多财大气粗他们可是知道的,听说清水县大半茶肆、赌坊都是宋家的,那可都是赚钱的营生。 江耀光只皱了皱眉,不满道:“我在宋家都还没站稳脚跟,若把你们接去,我还怎么在宋家生活。” 宋老爷好不容易对他改观,他再把这群吸血虫弄去宋家,怕是宋妙音再喜欢他,宋老爷都不会同意他们两人的婚事。 听着这话,江老头虽然不满,但心里也明白,他们若是去了宋家怕是会影响江耀光的婚事。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道:“那你给我们一点银子,我们回清河县。” 江耀光只握紧了拳头,好一会才道:“你们留在这帮我盯着大房,他们最近做得生意有点意思,若是能拿到方子,我们以后就不用担心银子了。” 他在宋家也能更快站稳脚跟,宋家的生意定然也会掌握在他手里。 就是拿不到方子,他也能趁此机会甩开这群吸血虫,等和宋妙音成了亲,随便打发了这些人就是了。 比起拿到方子,和宋妙音成亲,甩开这些吸血虫才是最重要的事。 江老头虽然心有不满,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大房那几个人手里的生意确实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总要分一点才行。 其他人见江老头同意倒也没再说什么。 江耀光则是想起上次遇见江意绵时对方说的话,他只皱眉道:“江意绵从哪知道的我和陈家的事?” 他和陈家的事除却爹娘和爷奶,其他人应该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现在马上就要和宋妙音成亲,定不能让宋家的人知晓。 几人听见这话都是一惊。 吴婆子好一会才道:“她应该是胡说的吧,当初你和陈家的事都是逃荒后才确定的,那丫头怎么可能知晓。 再说,陈家那些人不早就死了,都死无对证了,谁又能真知道其中缘由。” 李氏也连忙道:“对啊,耀光你就别担心了,只要你当初处理好了那个女人就没事。” 江耀光目光闪了闪,最后也没再说什么,给几人留下几两碎银就径直离开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在他离开不久,一个黑影也悄悄隐没进了夜色里。 * 一连几日,江意绵除了在作坊里画图,就是去看村里人开荒。 正无聊盯着开荒队伍挥锄头,就听见狗剩开心的声音,“意绵姐,牙行的人来了。” 江意绵应了声,她差点忘记买人的事了。 正要离开,文氏就从一旁凑了过来,笑着道:“江丫头,你家买什么人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怎么不找我,我也行的。” 这都好些日子了,她完全找不到机会来江丫头面前献殷勤。 前几天听说江家宅子已经建好了,不少人都去凑热闹,她也去了,一看见那新家具她都羡慕得不行。 若是能留在江家帮忙,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什么,她都能赚点铜板。 江意绵顿住脚步看着身边的人,迟疑了一会才道:“过几日倒是还真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不过,不是在她身边帮忙。 文氏当即瞪大了眼睛,惊喜地道:“什么忙啊!” 江意绵只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文氏一改先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当即笑着道:“江丫头,还是你厉害,这都能买人了,我也去看看你买的人怎么样。” 江意绵倒也没在意,只随她去了。 反正这几日文氏就跟狗皮膏药一样,她去哪都黏着,要不是一去作坊就被众人赶,怕是她连画图的时候这人都在身边。 两人走了没几步,老远就看见一行人朝江家走去,虽然都是些穿着洗得发白的衣物的人,但瞧着还算是干净。 第219章 以前他们都是被放弃的 江意绵和文氏到家的时候,王凤琴已经在院子里打量起面前的人了。 那牙婆满脸谄媚,笑着道:“夫人,这几个人都是上次来牙行的一个公子挑选的,你们若是不满意,还可以换后面那些的。 这些都是我牙行里最好的,既吃苦耐劳,又听话,买回来干活都是好手。” 上次去牙行的那个公子出手可大方了,还没定下人就给了她银子,后来更是仔细挑选了半个时辰才定下这几人。 银子都早早付清了,原本她打算第二日就送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公子又派人说让她过几日再来。 瞧着是个大客户,她今天又特意多带了一些人来,若是能再多卖出去一些人,她又能赚几两银子。 王凤琴瞧着最前面站着的一对兄妹,和旁边的一家三口,看着都是些老实忠厚的,不像是会偷奸耍滑的人,还算满意。 正要点头,就看见江意绵和文氏走了进来,只笑着道:“意绵,你快来看看,这几人可以吗?” 江意绵知道是陆辞简已经挑选过的,倒是没太担心。 只是视线落在那对十三四岁的兄妹身上时,还是怔了怔。 两个半大的孩子,虽然有衣服遮挡,但那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依旧有不少伤痕,有被鞭打的痕迹,也有一些淤青,瞧着甚是吓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陈小青下意识地缩在了哥哥身后,迅速低垂下头,不敢再抬起来,也连忙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遮住自己的伤痕。 陈雨虽然没表露出过于害怕的神情,但眼神里也有一丝担忧,见江意绵一直盯着他们,连忙解释道:“我,我和妹妹已经好了,能干活的。” 他们在牙行里待得时间虽然不多,但也见过不少已经被定下却又被主家退回的人。 更何况今日牙行不只是送来了他们,身后那些人都是可供挑选的。 刚才一路上走过来他就注意到了,眼前这户人家虽然只是在村里,比不上那些大户人家,但他看着这几位主家都还算面善,不像是会欺负他和妹妹的人。 只要不是和上一位主家一样的人就好了。 牙婆一听这话,只连忙道:“姑娘,你若是不满意,我可以换人来的,瞧瞧,后面那几个更好。” 这话一出,原本站在最后的一个老婆子就连忙拉着自己的儿媳和孙女走了出来,热情地道:“夫人、小姐,看看我家的,我们三人虽然都是女眷,但平日干活很麻利的。 定然比那两个小鬼好,你没去牙行,不知道那两个小鬼为什么被卖进来,听说是因为偷东西,手脚如此不干净的人,你敢买回家吗?” 她身旁的年轻妇人四处打量了几眼,才压下心底的嫌弃笑着道:“对啊,小姐,那两个小鬼手脚不干净,在牙行里还偷我们的吃食,你可别买,买我们,保证划算。” 虽然是卖进了农户人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能从牙行出去她也认了,牙行那地方就不是人待得,全是群疯子,吃饭和打架没什么区别。 牙婆听见这话,倒是没阻止,买谁她都能赚银子,若是能把这几个人也卖出去,何尝不是件好事。 江意绵皱了皱眉,看向眼前这三个人,只被那打量和算计的眼神盯得不舒服。 偏偏那个老婆子还自顾自朝主屋望去,笑着道:“小姐,你家这么大,就是平日打扫都是麻烦事,那两个小鬼能干什么,肯定不如我们,你买我们三个,定然划算。” 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小丫头被旁边的年轻妇人推了一把,当即红着眼睛道:“姐姐,你买我和娘亲、奶奶吧,我们很听话的,也不会偷东西。” 江意绵瞧着这三人轮番的表演,只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若不是一开始这几人眼里的嫌弃表现得太过明显,她怕是真会以为这几人是干活的好手。 她是买人回来帮忙干活的,不是买人回来当大爷,这几人眼里的算计太过明晃晃,不是安心干活的人。 她不会考虑。 视线重新落在那对兄妹身上,她只道:“你们没有要解释的吗?” 她虽然信陆辞简的眼光,也能看出这两个兄妹是老实孩子,但还是希望他们能自己说清楚偷东西的事。 至少能学会为自己辩解,为自己争取。 这话一出,不仅是陈雨兄妹愣住了,连一旁站着的老婆子三人也愣住了。 她们眼里满是不敢置信,那老婆子只连忙道:“小姐,这两个小鬼,手脚不干净,你……” 话还没说完,江意绵就看向那个牙婆,冷声道:“你们牙行的人都这么吵吗?是我挑人,还是他们挑人?” 这话一出,牙婆当即讨好地看向江意绵一眼,才瞪着那还要继续说话的三人,不满道:“都给我闭嘴。” 那三人只能乖乖闭上了嘴,只是盯着江意绵的眼神却变了。 她们还以为这是个好拿捏的农家女,如今瞧着似乎不是。 江意绵只看着陈雨两兄妹。 陈雨沉默了好一会才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我们没有偷东西,是他们故意说得。 那些吃食本来就是我和妹妹的,我们只是抢回来罢了。 而且,我们被主家卖进牙行只是因为主家下手太狠以为我和妹妹要死了,就随便卖了出去。” 每次当他和妹妹被人选走时,牙行里的那些人总会说他们偷东西,那些来买人的主家听见这话不管真假,也只会看向其他人,压根不会听他们的话。 他以为眼前这位也是。 江意绵点了点头,又看了那对夫妻和那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一眼才道:“行了,就他们吧。” 牙婆虽然有些失望没多卖出去几个人,但也没再说什么,只说以后要买人就继续找她,把几人的契书递过去,见对方没什么异议才连忙带着人离开。 陈雨兄妹却只觉得晕晕乎乎的,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姐听了那些话还愿意留下他们。 以前他们都是被放弃的。 第220章 你也想卖进我家? 文氏打量着几人,却有些不满,嘀咕道:“江丫头,你买回来两个小屁孩有啥用,这还不如我呢,至少我还有劲。 这俩小屁孩瞧着病恹恹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一道带着冷意的眼神,她当即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实话嘛!” 江意绵瞥她一眼,有些无语地道:“怎么,你也想卖进我家?” 文氏一怔,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当即摆手道:“我,我可不想来当下人,我就想赚点铜板。 你,你们聊,我,我这就走。” 开玩笑,她是想赚钱,不是想把自己卖了。 眼见着人离开,江意绵才无奈摇了摇头。 她现在对文氏的观感有些纠结,说对方坏吧,又不算十足的坏人,但要说好吧,也不至于。 偶尔还能给她耍点小心机,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对方的心眼子都写在脸上,不至于坏她什么大事。 但要真用文氏,她却有些不放心。 文氏这人太容易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动摇,她若是真让对方在作坊里帮忙,指不定什么时候香皂方子就传出去了,她不敢冒险。 视线重新落在面前的人身上,问清楚几人的名字,她才又道:“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会些什么?” 陈雨和陈小青小心翼翼地道:“我们以前是在大户人家种花的,偶尔会种些药材。” 话落,似乎又觉得来到这不可能是继续做这些事,陈小青又连忙怯生生地补充道:“我,我们还会洗衣做饭,小姐,夫人,想让我们做什么都行,我们都能学的。” 好不容易被选中,她实在不想再回牙行了,只要能像个人一样活着就行,做什么她都可以。 陈雨也在一旁道:“夫人小姐放心,我和妹妹什么都能学。” 江意绵挑了挑眉,对面前这两人越发满意起来。 怪不得陆辞简会选中这两人,会种药材,瞧着又是没什么心眼的,用着放心。 王凤琴也很满意,见两个孩子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只笑着道:“以后在家里不用叫夫人、小姐,叫婶子和姐姐就成,把这当自己家。” 陈雨和陈小青都是一怔,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心里满是喜悦。 江意绵又看向旁边那对一直没说话的夫妻,只好奇道:“你们呢?” 李震犹豫了会才道:“我以前是当护院的,会些拳脚功夫,我娘子也是在府中当丫鬟的,会做饭洗衣,一些简单的针线活也会的。” 江意绵点了点头,对几人都还算满意,让王凤琴带陈雨两兄妹去要住的屋子,她则是带着李震夫妻上了山。 路过陆辞简家时,她多看了几眼,这几日也不知道对方在忙什么,早出晚归的,她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宋二那家伙也瞒得紧,丝毫没告诉她的意思,她今晚定要寻个机会把人逮住好好问问。 一路上李震三人倒是很平静,知道他们以后要住的地方,非但没有半丝嫌弃,反而眼中还流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江意绵有些意外地看了三人一眼,又给刘老头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才把三人带去了江家原本住的屋子里。 “你们以后就住这吧,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太爷和小芸婶婶他们,平日里就帮着种种地,喂喂鸡鸭,倒是没什么大事。” 她主要是看中李震会些拳脚功夫,若是山上有什么事,有对方在也能更方便一些。 赵大树几人这些日子都在山下忙着铺子里的事,已经好几日没上山来了,以后估计也是这样。 刘大勇每日早出晚归,出去收香皂材料,基本也不在小洼地。 山上只有刘老头和陈铁柱两个男丁,一个老、一个有腿伤,她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李震夫妻连忙应了声,只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姐,你放心好了,山上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江意绵没再说什么,让他们进去收拾东西,就去了刘小芸家。 院子里,刘小芸正和赵杏儿坐在一起缝缝补补,见她过来,只笑着招呼道:“意绵,可算回来了,连续几日都没上山,你娘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要不是刘大勇回来说了那日的事,他们怕是还不知道江家二房的人找来村里了。 那些人实在是过分,还有脸找来。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道:“没事了,你们别担心。” 正说着,咪咪就猛地从不远处的林子里冲了过来,还张大嘴巴嗷呜叫了一声,声音大得吓人,尤其是回荡在山谷间,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李震刚从屋里出来,就见一头大老虎朝着江意绵几人冲了过去,只吓了一跳,没多想,拿起门口的铲子就连忙冲了过去。 江意绵也被咪咪这兴奋的样子吓了一跳,正要把身边两人拉走,咪咪就猛地在距离几人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只高兴地朝着她扑过来,然而,还没碰到她,一柄铲子就猛地朝咪咪飞了过来。 “嘭”一声砸落在咪咪原本待的地方,好在咪咪跑得快,躲过那一铲子,不然,必然要脑袋开花。 江意绵瞧着那地上被砸出来的一个小坑,微微挑眉。 李震则是皱了皱眉,警惕地盯着那只大老虎,提醒道:“小姐,你们快闪开,这大虫会吃人的。” 咪咪一听这话,当即不满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是嗷呜叫了一声,张开了大嘴,眼神凶恶地看向对方。 李震当即眉头紧锁,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惧意。 江意绵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如临大敌的人,只笑着道:“李叔,没事的,这是我养的,你不用怕,它不会攻击我们。” 说着,她还伸手摸了摸咪咪的头。 原本还满眼杀气的大老虎,瞬间晃着脑袋凑在江意绵手心任她揉搓,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李震只惊得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你,你养的?” 大虫都能养吗?他是在做梦吧! 第221章 敢情是晚上去做贼了 刚从屋里探出头来的钱氏和大喜两人也都被这老虎给吓到了,在听见江意绵的话后,脸上除了害怕,还多了几分迷茫。 赵杏儿见几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只笑着解释道:“咪咪真是意绵养的,不过你们别担心,咪咪这些日子都没回来过,要不是今日意绵回来,它才不会兴冲冲跑回来。” 平日小洼地里基本看不见咪咪的影子,已经好些日子了。 李震三人虽还有些惊讶,但终究是没再多问什么,见咪咪在江意绵身边跟个巨型猫咪似的,没有半分要伤人的意思,才松了口气,重新回去收拾屋子了。 江意绵则是去荷塘里看了看鱼和泥鳅,发现原本只有手指大小的鱼苗已经有三四斤重了,泥鳅苗也已经长大,正是吃得时节。 倒是可以一并给酒楼送去。 江意绵给刘老头提了一嘴,让对方告诉刘大勇,可以送些鱼和泥鳅去酒楼就直接下山了。 荷塘平日里都是刘老头和狗剩照顾的,她也没打算插手,完全交给他们,任两家分配了。 一下山就迎面遇上刚从镇上回来的赵大树,对方一看见她,就连忙兴奋地朝她招手,脸上满是笑意。 “绵姐,东街的铺子已经按你说得在修整了,不出半个月就能改好,到时候咱就能开张了。” 一想到以后他们也有自己的铺子,他整个人都开心得不行。 他做出来的东西能直接在铺子里售卖,不用经过酒楼,他们也能赚更多银子。 江意绵点了点头,见面前的人开心,不自觉也笑了笑,“以后这铺子可交给你们三兄弟了,你们最近字认得怎么样了,别到时候还不会算账。” 赵大树一听这话,连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绵姐放心,我们基本的字已经认识得差不多了,最近每天还去张秀才那学习算数,定不会算错账。” 自从绵姐同意开铺子后,他们三人干劲可足了,每天晚上都去晒场那听张秀才讲课,白日有时间也会去问张秀才问题,学得认真,成效也大。 基本不会像以前那样容易算错账了。 江意绵这才问起了其他的事,“我让你去办的事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赵大树一怔,猛地一拍脑袋,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道:“绵姐,二房那几个人倒是没发现什么。 但你说让我找人跟着的那个宋家人,最近几日还真有点问题。” 江意绵挑眉,瞬间来了兴趣,“什么问题?” 自从二房来村里闹过后,她就让赵大树在镇上寻些小乞丐跟着他们,一是监视,二就是想从他们那知道关于江耀光的事。 实在是江耀光让人跟踪她的事让她觉得怪异,却也想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就只能也让人跟着对方了。 谁料,一连几日都没发现什么问题,没曾想,眼下却有眉目了。 赵大树只压低声音道:“那个宋家人以前也就只会陪宋家小姐四处逛街,偶尔去去书舍,自从二房的人来了之后,他每天除了去二房住的地方,还会去一处。” “哪里?” “城北苑林巷,那地方四处都是巷子,路线错综,小乞丐每次跟到那,人就消失了,那人谨慎得过分,小乞丐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 绵姐,你说他一个清水县的人怎么会对苑林巷那么熟悉?” 赵大树脸上满是疑惑,他去城北的机会不多,但也清楚那边住的人密集,巷子连着巷子,若是不熟悉那地方,很容易在里面迷路。 按理说,宋家人应该来清河镇的机会不多,更不可能去苑林巷那边,那人怎么会对那熟悉。 江意绵却忽的笑了,“谁说他是清水县的人,那是我堂哥,最近都不用跟着他了。” 赵大树只惊得瞪大了眼睛,有心想问问,却见江意绵已经走了,只好奇得他抓耳挠腮。 好一会才想明白,那个所谓的宋家人应当是江家二房的大儿子。 * 入夜,青石村已经沉入了梦乡,除了偶尔响起的狗叫声,只有零星一些虫子的声音。 江家大门缓缓打开,又轻轻合上。 江意绵刚从屋里出来,一转身就和不远处牵着马的人对上了视线。 少年身高腿长,一身黑衣隐没在夜色里,要不是那白晃晃的月光洒在身上,这身装扮在夜色里应该很难被发现。 江意绵挑了挑眉,打量了对方一眼,好奇道:“大晚上的,你要去哪?不是背着我们去干什么坏事了吧?” 怪不得连续几日都看不见这人,敢情是晚上去做贼了。 陆辞简收起脸上的惊讶,轻咳了一声才道:“有点事要办,你要去哪?” “苑林巷。” 江意绵也没隐瞒,正要去牵茅草屋里的马,就听见陆辞简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最近除了去见那个人,就是在查江家二房的事,因着不想去找宋二他们,只能自己忙活了,几日下来终于是发现了不少东西,还没想好怎么告诉绵绵,没想到先被对方发现了。 江意绵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道:“你最近不会也在查江耀光吧?” 陆辞简脚步顿了顿,迟疑了会才点了点头,“嗯,顺便。” 江意绵只笑了笑,倒也没客气,直接上了陆辞简的马。 直到感受到身后人的体温,她才笑着道:“既然是顺便查,那我们也顺便去约会吧。” 身后人瞬间一僵,好一会低沉的嗓音才响起来,“什么是约会?” 江意绵挑眉,正正经经道:“幽会。” 话音刚落,陆辞简整个人都是一怔,原本就有些僵硬的身体更是绷紧了几分,完全不敢动,握着缰绳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感受到身后人的僵硬,江意绵差点笑出声,正要感叹对方如此不经逗,就听见一声,“好。” 江意绵:??? 好什么好,她胡说的! 偏偏身后人像是没看出她的慌乱,还一本正经地道:“下次幽会,绵绵记得选一个好点的地方。” 第222章 他要的也不过是他的骨肉 江意绵整个人都是一惊,干笑两声,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明明是她在调戏人,怎么反被调戏了。 陆辞简看着怀中人慌乱的样子,只觉得心情颇好,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原本只是泛着浅红的耳尖,迅速蔓延到脖颈。 好在两人很快就到了苑林巷。 陆辞简把马儿拴好,就带着江意绵直奔巷子最深处。 一路上七拐八拐,终于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两人刚在屋顶上站定,小院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江意绵挑眉,拉着陆辞简小心蹲在屋顶上,确定两人隐藏在黑暗里,才朝屋里看去。 一个清秀的小妇人拉开门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火折子,似乎是知道屋外的人是谁,她的脚步轻快,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喜色,“来了。” 院门一被打开,江耀光就迅速钻了进来,还极快地关上了门。 陈少芙见对方如此慌乱,只奇怪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耀光没回答,只脸色不好地询问道:“少芙,这几日有没有陌生人来找你?” 他最近几次出来总感觉有人在跟着他,虽然每次他都会特意绕远路,还会去其他宅子换衣服,但总觉得有人跟着他。 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原因。 陈少芙只拉着对方在屋里坐下,笑着道:“无事的,夫君,你就放心吧,我听你的话很少出去,没人会注意到这。 倒是你,在那样危险的地方还是要多注意些才是。” 江耀光一愣,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只道:“齐儿已经睡了吗?” 提起儿子,陈少芙目光又温柔了几分,指着床上已经睡去的小婴儿笑着道:“嗯,已经睡了。” 江耀光又去床边看了看小婴儿,原本烦躁的心终于是轻松了不少,面上装出来的温柔也真心了几分。 正看着,就忽然被身后人抱住,陈少芙声音闷闷的,细细听去似乎还带着哭腔,“夫君,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你那主家虽用债务困着你,但不可能追你去天涯海角。 大晋那么大,我们换个府城生活,饶是那些人再凶残,也不会轻易找到我们的。” 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她实在不想再次和对方分开。 逃荒路上经历了父母长兄相继离世,她现在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和儿子了,她想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在一起。 江耀光却是皱了皱眉,好一会才拉开对方的手,无奈道:“少芙,你知道的,那张家是清水县的恶霸,我怎么可能能摆脱。 你不用想这些事,我今日来是有其他的事和你商量。” 他现在就指望娶宋妙音了,怎么可能和这女人一起走,要什么没什么,他可不想去喝西北风。 本以为这女人家里是有些家底的,谁曾想,几间米铺早早就卖了出去,银子很快被他挥霍干净。 要不是当初顾忌这女人怀着孕,他一定早早就把人解决了,哪会留下这个祸害。 自从那日在街上遇上,这女人就疯了似的,要和他见面。 好不容易稳住对方,他要赶紧把人处理了才是,不管是送走,还是如何。 宋家人也在清河镇,太容易被发现了,他赌不起。 而且,还有江意绵那个贱人,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他和陈少芙的关系的,若是对方把他和陈少芙的事捅到了宋家,他这女婿是别想当了。 陈少芙一怔,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好一会才擦了擦眼角的泪道:“你想和我商量什么?” 她现在都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才一年时间,疼爱她的父母和长兄都死了,家里的银子也没了。 她因为夫君说家里惹上了大麻烦,被送走,那会她都要临盆了,若不是路上遇见好心人,她估计路上就死了。 哪有命生孩子,本想着在清河镇好好躲着,夫君定会来找她,可她一等,就等了快五个月,期间没有半点音信。 若不是孩子太小,她也因为生孩子伤了身体,每日都病恹恹的,再加上没有银子,她定然去清水县找夫君了。 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她却还是不能和夫君团聚。 江耀光压下心底翻涌的烦躁,只道:“你最近别待在清河镇,去其他地方,最好远离清水县,不,远离锦城府,越远越好。 等过段时间,我再去看你们。” 只要他娶了宋妙音,掌握了宋家的生意,其他人就是发现陈少芙的事也无济于事了,那会整个宋家都是他的,他什么也不用怕。 陈少芙却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夫君,我,我们不能一起走吗?” 她这一路上回到清河镇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本以为很快就能安定下来,可夫君又要她离开。 江耀光只连忙环住面前的人,安抚道:“少芙,你听我的,离开这比较好,张家的人若是发现你,定会把你抓走,我怎舍得你受苦?” 陈少芙怔了好一会,才道:“好,我听夫君的,那,那夫君什么时候去找我?” 好不容易和夫君团聚,她不想分开。 她只有夫君,没人再护着她了。 江耀光只温声道:“少芙,你等我去找你,等这边事情了结,我就想办法去找你。 这是我这些日子偷偷藏的银子,都给你了。” 说着,就把腰间那个灰扑扑的钱袋递了过去。 陈少芙一怔,只连忙摆了摆手,“夫君,我知你过得辛苦,能有这些银子定然也不容易,我,我会刺绣,不会被饿死的。” 这些日子她接了不少帕子,能卖一些钱,不然怕是早就饿死了。 江耀光却只是放下钱袋,又是安抚几句,才连忙离开。 一出院子,他整个人只觉得头疼,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人解决了,不然怎么会留下如此大的隐患。 他等不了了,与其让这人一直活着坏他事,不如直接把人解决了,他要的也不过是他的骨肉。 下定决心,他离开的步伐都快了不少。 屋内,陈少芙正擦着眼泪,面前就忽然多了两个人,只吓得她整个人都是一惊,正要大叫,就被人捂住了嘴。 第223章 半两碎银也值得你如此感动? 江意绵淡淡开口,“我们不是坏人,你最好别叫,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们会做什么。” 陈少芙看了眼对方手中的弯刀匕首,只害怕得瞪大了眼睛,对上面前两人眼中的威胁,连忙惊慌地点了点头。 江意绵这才松开手,拿起桌上那个灰扑扑的钱袋,笑出了声,“半两碎银子也值得你如此感动?” 她以为江耀光还有一丝对自己孩子的感情,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 陈少芙却毫不在意,只死死盯着面前两人,紧张道:“你们想做什么?我是不会让你们伤害我夫君的。” 江意绵却轻笑了一声,盯着面前这个可怜又愚蠢的人。 她原本只是想让江耀光和宋家亲事告吹的想法改变了。 只是毁了对方的亲事似乎不太够,至少要揭开对方的真面目,让眼前这人清醒,再把二房那些人的希望一一踩碎才是。 就像是当初江耀光带着官兵找到江清远时一样,打碎对方的希望,让江清远被官兵抓走,丢去战场上以肉身阻挡叛军。 就像当初大房被二房那些人留在村里只能等死一样。 她要让这些人也体会一下希望过后又绝望的感觉。 二房现在最大的期望应该就是江耀光能成功和宋妙音成亲了。 她要让江耀光亲手把这个机会毁了。 想着,她只轻声开口道:“你心心念念的夫君马上就要成亲了,和宋家千金,你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个不小的隐患。 你猜他会怎么对你?” 江意绵语调平静,像是在询问对方什么时候吃饭。 可陈少芙却倏地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你,你胡说,我夫君怎么会和其他人成亲,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她和江耀光虽然只是在逃荒路上简单拜了天地,算是无媒苟合,但那会情况特殊,逃荒路上太多那样的事了。 比起其他人,她至少是喜欢江耀光的,那是她承认的夫君。 江意绵却只是继续道:“他口中说得欠账被张家困住一事是假,傍上宋家千金想丢弃你是真。 他当初和你在一起图的也是你陈家的银子,这点你应该能感觉到。” 原身之所以知道江耀光和陈少芙的事,还是因为某次在镇上意外撞见两人躲在巷子里亲密说话的样子。 那画面对那会的她来说过于冲击,因此一直记在脑海里,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让这段记忆渐渐变淡。 直到上次看见江耀光,她才重新想起来。 陈少芙怔愣在原地,脸色苍白了几分,却依旧死死盯着面前两人警惕道:“你,你休想胡说,我夫君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他就是因为欠债被困在了张家,我不知道你们说得宋家是谁,快,快走,小心我去报官,告你们私闯民宅。” 话落,就拿起屋里的扫帚要朝江意绵打去。 江意绵却没动,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口中的话却冷淡得近乎绝情,“我是江耀光的堂妹,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去城西宋府询问一番,到时你就知道我说得是真是假。” 话音刚落,那扫帚就直接朝她飞了过来。 正要闪避,她却被人揽进怀里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陆辞简环着少女纤细的腰肢,视线冰冷地看向屋里的人,眼里全是不满。 江意绵却只是继续对屋里人说道:“你明日去试探我堂哥一番,就能知道真相。” 话落,她也没再多言,直接和陆辞简一起离开了。 陈少芙却愣愣地看着大开的窗户,脑海里都是和江耀光相处的事。 一边不想相信江意绵口中的话,一边却不断回想起那日在街上意外遇上江耀光时,对方坐的马车,以及那慌乱和紧张、似乎还带着丝厌恶的神色。 不像是害怕牵连她,倒像是害怕她发现什么,亦或是被别人发现他们两人有什么。 那会她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只以为是错觉,可现在再回想起来,江耀光看见她并没有一点喜悦。 至于逃荒前江耀光的刻意接近,她是知晓的,兄长和爹娘也说过对方是为了陈家的银子。 她其实也看得出,毕竟那会的江耀光还穿着洗得泛白的长衫,买得笔墨纸砚也是最次等的。 但对方对她很好,她也就不在乎那些银钱。 可这会被刚才那两人提起她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江耀光能为了银子接近她,又怎么不会在她一穷二白时,为了银子接近其他人。 对方很熟练不是吗?知道怎样讨她欢心。 越想越是害怕,她连忙清空了脑子里的想法,像是安抚一样呢喃道:“不,不可能,夫君怎么会骗我,那两人一定是胡说的,我不信,不信。” * 翌日,江意绵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简单洗漱一番,刚出屋子就对上了赵大树打量的视线。 对方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只好奇道:“绵姐,你昨晚上和辞简哥一起去做贼了,怎么都是青眼窝?”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王凤琴看看江意绵,又看看陆辞简,只笑着道:“对啊,你俩怎么了,都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陈雨兄妹一边打扫屋子,一边观察着两人,脸上也满是疑惑。 他们记得,昨晚上意绵姐睡得挺早的,怎么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江意绵一怔,还没说话,就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点头道:“嗯,是一起去做贼了。” 陆辞简说得认真,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不含任何暧昧,只让众人都愣住了。 江意绵却惊得瞪大了眼睛,想起昨晚上她挑逗的话语,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干咳了几声,“咳咳咳,只,只是,没,没睡好。” 王凤琴只笑了笑,“行了,不逗你们了,厨房里温着饭菜,你俩去吃吧。” 话落,就去后院喂鸡了。 赵大树也径直去了前面的茅草屋帮忙。 陈雨两兄妹则是忙着打扫屋子,明显是没把陆辞简说的话放在心上。 江意绵松了口气,一抬眼却对上陆辞简那弯唇浅笑的样子,只气得她瞪了对方一眼。 做什么贼啊,她那是有要事要办,这人胡说什么。 第224章 我保你安全 偏偏陆辞简却像是没看到似的,靠近她,压低声音道:“绵绵和我昨晚上难道不是去约会吗?”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尖,泛起微微痒意,江意绵下意识要躲开,却径直撞进那双幽深好看的桃花眼里。 没有平日的冷淡,也没有那些复杂的感情,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只倒映着她。 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她整个人都有些紧绷,偏偏面前的人却别无所觉,依旧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昨晚上是绵绵邀请我的,那换我邀请你,嗯?” 江意绵一怔,感受着胸口那似乎要跳出来的心脏,只冷哼一声,推开面前的人,淡淡道:“昨晚上不算。” 说罢,就径直去了厨房,只是脚下的步子微微急促了些。 陆辞简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加深,“绵绵的意思是还有下一次吗?” 嗯,他等着。 江意绵:…… 与此同时,宋府大门前。 江耀光看着面前的女子,只温声嘱咐道:“妙音,别太累,明日不还有一场宴会吗,今日为什么这么急?” 说着,还温柔地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一副宠溺的样子。 宋妙音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却也伸手抱了抱面前的男人,笑着道:“没事的,耀光哥哥放心好了,今日我是去见薛姐姐,顺便打听一下那位贵人喜欢什么。 定不会耽误明日的宴会。 听说林家人也会去宴会,我们宋家肯定不会输给林家。” 那位贵人能办赏花宴,定是也想见他们的。 有表姨母和薛姐姐在,他们宋家定能在那位贵人面前得脸。 江耀光只笑了笑,又嘱咐对方几句,直到马车缓缓驶离才转身朝府中走去。 身后却猛地传来一道激动的女声,“你,你是在骗我吗,夫君?” 江耀光整个人都是一惊,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回头看向面前的人。 却没理会对方,只惊慌地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连忙上前把人拉去了偏僻的巷子。 直到远离宋家的宅子,江耀光才松手冷冷注视着眼前的人,没好气地道:“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这的地址的?” 幸好宋家人没打算在清河镇待太久,连下人都没买几个,不然,今日他就要被宋家人发现和这女人的关系。 陈少芙死死盯着面前这个穿着绸缎、却对她冷眼相待的人,只觉得和记忆里那个只对她温润如水的男人半点都不一样。 可明明刚才她的夫君对着另一个女人却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看见她只有冷漠,明明以前他只会温柔对她。 陈少芙红着眼睛瞪着面前的人,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夫君,那人是谁?你不是因为欠了张家的银子才被迫在张家做工吗?怎么变成了宋家?” 饶是再不愿意相信昨日那日口中的话,可这会亲眼看见她却不得不相信。 江耀光看着面前的人好一会,才压下心底的烦躁,叹了口气温声道:“你等我晚上和你好好解释,少芙,你先告诉我,是谁让你来这的?” 他肯定前几日的直觉没出错,确实有人跟着他。 这女人都已经找到宋家来了,不能留了。 陈少芙只静静看着面前的人,好一会,她才红着眼睛道:“那位姑娘说是你堂妹,她说你只是傍上了宋家小姐才丢弃我的,不是因为欠张家的银子。” 明明眼前这人是和她同床共枕的夫君,怎么会和其他女人成亲,她不信,也不想相信对方因为另一个女人抛弃了她。 江耀光瞬间想到了江意绵,拳头狠狠握紧,脸上却一瞬间落了泪,红着眼睛道:“少芙,是我对不起你,但这其中有误会,你回家乖乖等我,我一定好好解释给你听,你信我,好不好?” 陈少芙看着男人欲言又止,一副痛苦的模样,心里软了软,只抱住对方道:“好,我等你。” 江耀光松了口气,只一把抱住面前的人,安抚道:“少芙,你别信我那个堂妹的,话,我是爱你的,怎么会骗你。 这其中有不少事,你都不清楚,等我今晚去和你解释你就能知道其中缘由了。” 陈少芙乖乖地应了声,离开前红着眼睛道:“夫君,我信你。” 转身离开的瞬间,眼泪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心里一阵抽痛,脑海里那些刻意被她忽略的事情逐渐清晰。 浑浑噩噩走了一会,却猛地意识到什么,连忙跑回了家。 一进屋子,就看见端坐在桌前的人,她整个人都是一惊,却又很快冷静下来,瞪着眼前的人道:“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江耀光的事有什么目的?” 江意绵只笑了笑,打量了对方一眼才道:“看见了,你打算怎么做?” 陈少芙一顿,却很快苦笑了一声,“我能怎么做,我现在就是找去宋家,应该也没人会信吧。 江耀光只要咬死不承认,我也没办法能拿他怎么办,说不定还会惹怒宋家人。” 她现在只想和孩子好好活着。 看了眼床上依旧熟睡的小婴儿,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又连忙在屋里翻找起来,明摆着是打算离开。 江意绵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眼前人的决定。 她还以为对方知道了真相会要死要活,没曾想倒是想得明白,知道要赶紧逃跑。 还算是个聪明人,只是一时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有得救,也不枉费她布局了。 想着,她才继续道:“你不用走,按我说得做,保你们母子安全。” 陈少芙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好一会才道:“我凭什么信你?谁知道你有什么目的。” 这人突然出现,又突然告诉她那些事,要说没有目的,她是半点都不信。 江意绵却只是淡淡道:“你只能信我,一天路程离开清河镇你能去哪? 江耀光会做到哪一步,你应该也不清楚吧,况且,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小孩也不好生存。 我至少保你安全,让你继续在这生活下去。” 按照她对江耀光的理解,对方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性子,为了和宋妙音成亲已经做了太多准备了。 胜利就在眼前,却猛然出现拦路的,不管是什么,对方一定会扫除干净。 陈少芙看向坐在桌前老神在在,丝毫不担心的少女,心里的恐慌奇异的消失了。 沉默了好一会她才道:“你要我怎么做?” 她今天已经把对方要让她说得话说了,虽然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给江耀光,但她还是下意识照做了。 第225章 村里遇袭 江意绵离开苑林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正打算回青石村,就遇上了林昭昭。 对方一看见她就开心的不行,拉着她就要朝林府走。 “江姐姐,明日我和哥哥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你和我们一起去吧,那宴会的主人很想见你。” 林昭昭笑盈盈地看向身旁的人。 只在心里为自己那个傻哥哥竖了个大拇指。 她哥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认识了江姐姐,对方简直是个福星。 那个贵人原本没打算见他们,只是听说做香皂的人和林家相熟,这才来了兴趣,打算开宴会邀请他们来赏花。 江意绵却有些兴致缺缺,只随意道:“我就不去了,最近几日有不少事要忙,对了,记得告诉你哥,早点把铺子里的分红给我。”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对付江耀光和二房那些人,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 她若是推算得不错,今晚可有得她忙。 林昭昭虽然遗憾江意绵不去,但终究是没再多劝,反而笑着道:“江姐姐,你就放心好了,我哥来清河镇的这几日,若不是因为要准备见那个贵人,早就去青石村找你去了。” 她哥这几日可是每日都在问江姐姐有没有来找他,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按照她哥那个性子,等到事情忙完,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去找江姐姐。 江意绵挑眉,只笑了笑,和林昭昭告别,就径直离开了。 * 入夜。 青石村静悄悄的,只有月光洒在路上镀上一层清冷的光。 黑漆漆的夜晚给整个村庄蒙上了一层面纱,除了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就只有一些零星的虫鸣,在这僻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村口三个人对视一眼就直奔山脚下而去。 三人一路狂奔,终于就着月光依稀看见那座刚建成不久的宅院。 为首的男人指了指那座院子,又看向不远处的厂房,压低声音道:“你去那厂房放火,我们摸黑进去把人宰了。” 矮小男人应了声,有些迟疑地道:“老大,这宅子这么大,主家应该挺有钱的,咱不会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吧,到时候反而不好跑路。” 为首男人却只是嗤笑一声,“一个农户有什么不好惹的,以前也不是没杀过人 ,怂什么,这次事成那人可是许给我们五百两呢! 有这五百两,咱们就暂时不用接活了,可以安心换个县城,官府的人都是群饭桶,哪那么容易抓到我们。 到时候事咱们直接去找主家要银子,一天之内就能跑出清水县的领域。” 他们一行人可在锦城府游荡好些时日了,抢了不少人,杀人的事也干了不少,不过都是在山里干得,如今还是第一次进村杀人。 虽然是有些冒险,但架不住银子给的多。 听了这话,那矮个男人才松了口气,但还是犹豫道:“那进山的几个人呢?” 万一那些人事情失败供出他们不就完了。 另一个男人没好气地道:“他们自然知道事成之后直接跑,就是被官府抓了,咱们到时已经跑了,官府的人也来不及抓我们。 他们本就是清河镇的恶霸,用得着我们担心?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多废话了,还不赶紧放火去。” 矮个男人这才应了声,径直朝着不远处的厂房去了。 为首的男人则是从腰间抽出锋利的柴刀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才小心翻墙进了宅子。 两人刚一落地,就直奔主院而去。 然而,双手还没覆上紧闭的屋门,后脑勺就传来一记重击。 男人被这巨大的力道给砸得痛呼一声,却没立刻晕过去,只迅速转身拿着柴刀朝着身后人用力砍去。 另一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也连忙过来帮忙。 江意绵看着面前这两人反应迅速的模样,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这就是几个恶霸,没曾想倒是个杀人老手,刚才那瞬间还知道避开要害。 江意绵当即没再试探,直接用了十成力道朝两人攻击去。 几人打斗间传来的声音,只一下让屋内的人瞬间惊醒。 王凤琴还有些懵,刚起身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外面的景象,只吓得瞬间清醒,连忙冲出来,大叫道:“救命啊,有贼人,杀人了。” 这声喊叫,瞬间让还在睡梦中的赵大树几人惊醒。 三人披了件外衣,就随手拿起屋里的农具冲了过来。 待看清院内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的两个人时,还有些惊慌。 “怎么了,这,这哪来的人?”王小黑看着地上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两人,只惊得瞪大了眼睛。 又是懊恼,又是担心。 刚才若不是听见王婶子的尖叫,他怕是会一夜睡到天亮,家被偷了都不知道有人来过。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正要说话,屋外就传来另一道有些苍老的尖叫声,“走水了,大家快救火啊!” 她整个人都是一惊,正以为陆辞简那边来了什么厉害人物,就瞧见作坊那边依旧黑沉一片,确定不是那边传来的火光她才松了口气。 视线落在屋外突然燃烧起来的茅草屋上时怔了怔,心里默默为陆辞简点了赞。 这家伙倒是知道做戏做全套,烧不了作坊,烧了这几间茅草屋。 赵大树几人看着那迅速蔓延开的火焰,只连忙冲出去救火。 很快,村里大部分人都醒了,一看见江家那燃烧起的熊熊大火,都吓了一跳,全都来帮忙救火了。 好在火势发现的及时,茅草屋的火很快就被熄灭。 奈何多日没下雨,茅草过于干燥,这一把火算是把几间屋子烧了个干净。 幸好屋内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倒算不上什么太大的损失。 李一石只皱眉看着江家那几间烧成灰烬的茅草屋,又看向地上那三个昏迷不醒的人,大骂道:“哪来的贼人,居然都来村里杀人放火了。 大柱,把人绑好,等天一亮咱们就去报官。 这些恶霸实在是过于嚣张。” 李大柱连忙应了声,和几个年轻后生把地上的三人用绳子捆好才庆幸道:“意绵,幸好你和辞简发现的及时,不然,咱们整个村子说不定都要遭殃。” 第226章 报官 江意绵认同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担心山上的情况。 江耀光定然是对她起了杀心的,这三人不像是普通恶霸,动手干脆利落不说,身上还准备了迷药,但凡不是她和陆辞简在,这三人今晚上定会得手。 也不知道小洼地里会不会有事。 越想越放心不下,江意绵和众人说了声,就径直和赵大树三人一起上了山。 与此同时,苑林巷。 陈少芙正抱着孩子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就猛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零星几句咒骂。 本就因为心里装着事睡得不熟,这下更是瞬间惊醒。 听见屋外传来的男人的咒骂声,她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爬下床,小心翼翼听着屋外的动静,只听见一道重物落地声,虽然刻意放轻了,但还是能感觉到有人进了院子。 瞬间让她腿脚都发软了起来,心里也是一阵害怕。 在屋里搜寻一圈,拿起屋里的板凳,才靠在门后,忐忑地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很快,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晃动了几下。 陈少芙的心只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听江意绵的了,这人是在胡说吧,说会保他们母子平安,似乎并没有。 外面这个男人若是进了屋子,她肯定弄不死对方。 早知道就应该连夜逃跑。 越想越害怕,偏偏屋外的男人似乎也没了耐心,只用力朝着屋门踹去。 “嘭”一声,原本还紧紧闭着的屋门,瞬间倒塌。 陈少芙只吓得尖叫一声,拿着手里的凳子就朝门口的男人砸去。 然而,那个男人却直接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陈少芙愣了一瞬就立马反应过来,从屋里抱起还在昏睡的孩子就大声尖叫起来,“啊,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这声喊叫,瞬间惊醒了不少还在梦中沉眠的人,也吸引了正巧走到附近巡逻的捕快。 宋二在黑暗里看见几个捕快把那昏迷的人和陈少芙带走,才消失在夜色里。 * 江意绵几人到小洼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见几家屋子都紧闭着门,鸡圈里的鸡正伸长脖子打着鸣,不像是遭受歹人攻击的样子,几人才松了口气。 李震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正急着去撒尿,就正好对上了几人的视线,吓了他一跳的同时,又让他有些惊讶。 “江丫头,你们怎么这么早就上山了,出什么事了?” 这几日下来 ,他也和众人熟悉起来,知道江丫头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很少上山,今天能一大早突然上山,村里定是出了什么事。 走近了,他才发现面前几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赵大树三人,身上还有不少黑灰,混在湿了的衣物上,瞧着格外狼狈。 赵大树几人只连忙把山下的事情说了,只惊得李震好一会才道:“怎么样了,村里没事吧,好端端怎么会有歹人放火?” 赵大树几人都摇了摇头,明显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意绵也没多解释,只在小洼地四处检查了一番,确定是真的没问题,又嘱咐众人几句才离开。 下了山,就看见李一石已经把那三个男人全都丢在了骡车上,正打算把人一并送去衙门。 江意绵见状,只道:“村长,我去吧,这几人应当是冲着江家来的。” 李一石迟疑了一瞬,还有些不放心对方一个姑娘带着几个杀人犯去衙门,就见陆辞简已经坐在了骡车前。 “我和绵绵一起去,村长放心。” 他这才点了点头,“行,江丫头,你和陆小兄弟一起去,这三人本来也是你们抓住的,正好去衙门弄个清楚。 定不能让咱们村里人白受委屈。” 江意绵这才应了声,和陆辞简坐上骡车就朝清水县去了。 一路上晃晃悠悠,等到了清水县衙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不远处的山头更是已经出现了一轮红日。 这会衙门口已经围堵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还能清楚听见人群里传来的一道道哭喊声和震耳欲聋的击鼓声。 “大人,民妇要告官,告那江耀光抛妻弃子,为了攀附宋家千金,不惜要民妇的性命。” 陈少芙一边红着眼睛说道,一边用力敲着衙鼓。 只让围观的众人都是一愣,纷纷好奇起来。 “江耀光是谁,那个宋家千金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还不知道吧,宋家千金要和一个穷书生成亲了,我记得那书生就姓江。” “哎,对,前些日子听不少人说有个穷书生傍上了宋府千金,马上要成亲了,不会就是这个江耀光吧。” “对的,就是那个姓江的书生,听说都已经住在宋家了。”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这妇人是江耀光的妻子吗?” “谁知道啊,今天有热闹看了,还是宋家的热闹。” 围观的众人正激烈讨论着,衙门紧闭的大门就忽的从里面打开,一身官服的宋权照坐在高堂上,只冷冷道:“升堂。” 赵达也很快出来维持秩序,一眼就看见人群外站着的江意绵和陆辞简,他一怔,正要说话,就听见江意绵道:“大人,民女也要报官。” 赵达愣了愣,看清骡车上绑着的三人才吩咐其他人把几人带进衙门。 宋权照看着又带进来的人只皱了皱眉,在看清是谁的时候,也是一怔,却又很快恢复严肃,“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江意绵朝着高堂上的人行了一礼才道:“回禀大人,民女是清河镇青石村的人,昨夜村里突然闯进三个强盗,不仅放火烧了村里的屋子,还要杀人。 若非民女和家中亲人会些拳脚功夫定会被这三个歹人得逞,还望大人替民女做主。” 宋权照冷眼看着地上那三个已经清醒过来的男人,却因为嘴里塞着东西,说不出话,不停哼哼的样子,只道:“你这事先放一放,本官先审这位妇人。” 说着,就看向陈少芙,问道:“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第227章 案子有蹊跷 陈少芙只哭得眼圈红红地道:“回禀大人,民妇是清河镇的人,昨夜有歹人闯进民妇的院子里想杀了民妇,幸亏民妇用凳子砸晕了对方,这才得以找到捕快求助。 大人,民妇知道是谁要杀我,是民妇的夫君,江耀光。 他为了攀附宋家,不惜杀了民妇,大人,你要为民妇做主啊!” 宋权照只皱了皱眉,冷声道:“把那歹人带上来。” 很快,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就被带了上来。 那男人一看见衙门里的情况只吓得跪在地上,正要求饶就看见一旁被绑着的三人,当即冲着那几人道:“老大,你,你们怎么也被绑了。” 话落,才又觉得这情况不太对,连忙磕头哀求道:“大人,大人,冤枉啊,小的,小的只是收钱去杀人的,冤枉啊,大人。” 宋权照只一拍手中的惊堂木怒喝道:“肃静,把你知道的事、以及和那三人的关系,都给本官说清楚。” 黑衣男人被高堂上的人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就把知道的事全说了。 “大人,小,小的也只是清河镇的百姓,只是偶尔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这几个人是半月前突然出现在清河镇的。 小,小的瞧着他们打架厉害就认了几人当老大。 这次也只是老大说有人给银子买这女人的命,小的才去杀人的。 大人,小的,小的只是下边办事的,其他都不清楚啊!” 若不是老大说那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动手啊。 谁曾想,这还失败了。 宋权照只看向那三个被捆住的人。 赵达连忙把三人口中塞的破布取了出来。 中间那个络腮胡男人只连忙狡辩道:“大人,冤枉,冤枉啊,我,我可不是去杀人的,就,就是想进去抢点银子,可不敢杀人。” 另外两个男人也连忙附和道:“大人,大人,我们真不是去杀人的,就是路过那村子想进去抢点银子,怎么会做那杀人的事。” 赵达却直接把从骡车上取下来的凶器呈了上去。 三柄磨得异常锋利的柴刀安安静静躺在桌案上。 宋权照看了眼桌案上的柴刀,只一字一句冷声道:“前些日子府城发了通缉令,说有三个悍匪拦路抢劫、杀人,无恶不作,奈何三人太过狡猾,府城的人一时不察让他们跑了。 清水县还没来得及张贴告示,本官瞧着这画像上的人和你们可有七分相象。” 话落,一旁的捕快就连忙展开手中的通缉令,朝着众人展示。 衙门外围观的众人瞧着那画像上的人,又看看衙门内跪着的三人,纷纷炸开了锅。 “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在府城作乱的悍匪吗?居然都跑到清水县杀人了。” “可不,幸好这青石村的人发现及时,把人送来了衙门,不然,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眼看着众人越说越兴奋,宋权照只拍了下手中的惊堂木,厉声道:“来人,上刑具,本官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此话一出,那络腮胡男人吓得瞬间呼喊道:“大人,大人,小的招,昨日一个陌生男人找到我们三兄弟要买这女人和青石村江家几人的命,许诺事成之后给小的们五百两银子。 小的就同意了,这才有这胆子去杀人。 大人,饶命啊,小的们只是想赚银子,不是真的想杀人啊!” 他们几人本就因为在府城行事过于嚣张被官府盯上了,好不容易逃来清水县,原本是想安安稳稳待些时日,再趁机弄点银子就赶紧跑。 谁曾想,却被那男人找上门,要买这几人的命,一听只是几个村里的泥腿子,他们一咬牙就同意了。 怎料,这泥腿子还会功夫,几招下来就把他们弄晕了,还直接送来了衙门,连逃跑的机会都没给。 宋权照听着这话,只厉声呵斥道:“谁派你们去杀人的,清水县竟有如此猖狂之人,还不把你们知道的赶紧说出来。” 络腮胡男人只战战兢兢地道:“大,大人,小,小的也不知道那人是谁,那人全程戴着斗笠,小的都没看见对方的脸。” 另外两个男人也连忙摇头,明显是真不知道。 宋权照眯了眯眼睛,见从三人嘴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视线才落在江意绵和陈少芙身上。 这案子实在是奇怪,疑点太多。 尤其是几次和江意绵接触下来,能让他感觉到这人不太简单,就更觉得这案子有蹊跷了。 他只奇怪道:“你们两个认识吗?为什会有人同时买你们的命?” 陈少芙一时有些犹豫,看了江意绵一眼,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宋权照皱了皱眉,直觉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太对劲。 正要询问,就听见江意绵有些惊讶地道:“大人,民女知道了,若陈姐姐确定是江耀光想杀她。 那要杀民女的人很有可能也是江耀光。” 宋权照皱眉看向两人,“此话怎讲,这个江耀光是谁,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江意绵只连忙道:“江耀光是我堂兄,但因为去年战乱逃荒,民女全家和二叔一家失联,也就和他们断了联系。 只是前几日突然在清河镇遇上,民女意外得知堂兄和陈姐姐育有一子的同时,似乎还和宋家千金有婚约在身。 民女不忍看见陈姐姐被蒙在鼓里,就告诉了对方。 至于后续陈姐姐是不是去找了堂兄确认才引来这次杀身之祸,民女就不清楚了。” 宋权照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围观的百姓那激烈的讨论声。 “那这江耀光岂不是为了攀上宋家千金杀人灭口了,这男的还真狠啊,发妻和堂妹的命,说杀就杀。” “可不是,这穷书生我一早就觉得不怎么样,还奇怪宋家千金是怎么看上这种人的,如今瞧着,这男人应当也是有些手段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这两人的一面之词,万一是误会呢,那宋家人也不是什么蠢货,怎么可能被一个穷书生耍得团团转。” “这谁知道呢,大人赶紧把宋家人也带来吧,我可太想知道结果了。” 宋权照一拍手中的惊堂木,那些还在兴奋讨论的百姓,迅速安静下来。 第228章 京中贵人 他看着堂下的几人,只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隐隐感觉不太对,但还是对赵达道:“去,把江耀光、以及江家二房和宋家人都一并带来。”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达连忙应了声,带着几个捕快就径直离开了。 宋权照却依旧盯着陈少芙,好一会才道:“你是如何确定就是江耀光要杀你?” 指向性太明显,容不得他不怀疑。 陈少芙却像是被提起伤心事,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大人,民妇家人自从在逃荒路上身死后,民妇就一直跟着江家二房一行人四处游走,直到后来在清水县留下。 那会民妇已有身孕,民妇本以为日子能安定下来,可江耀光却忽然说家里惹上了大麻烦,说欠了张家恶霸的银子,被迫留在张家做工。 为了不让民妇受牵连,江耀光提出让民妇离开,那会民妇信以为真,就拖着怀孕的身子独自离开。 本以为迟早会等来江耀光来找我,可足足等了快五个月却依旧没等来人。 若不是此次意外在清河镇遇上,民妇怕是压根不知道江耀光的情况。 多可笑啊,江耀光惹上了大麻烦,不送走自己的爹娘和爷奶,却要送走民妇。 怪民妇当时脑子不清楚,居然信以为真。 江姑娘应当是不忍心看着民妇被骗才出言提醒,可惜民妇愚蠢,居然跑去宋家亲自确认,得到一个江耀光会好好解释的结果。 那会,民妇还以为会等来夫君悉心解释一切,谁曾想,最后却等来一个杀手。 若不是民妇命大,怕不是已经和刚出生的孩子一起命丧黄泉了。 就是可怜江姑娘一番好心,却被民妇害得遭遇了杀人之祸。” 话落,陈少芙已经泪流满面,本就红肿的眼眶更是肿了几分。 这一番话说得真情流露,只让原本还有些不信的人,纷纷信了七分。 “这江耀光还真不是个东西,就为了攀附权贵连自己妻女都抛弃了。” “可不是,这种人宋家也能看得上。” “希望宋大人能给这位妇人讨回公道,狠狠惩戒那姓江的畜牲。” “就是,望宋大人替这位夫人做主。” 宋权照听着这些话,心里一时也有些复杂,原本对江意绵两人的怀疑,也打消了几分。 只是却依旧皱眉看向江意绵问道:“你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或者说江耀光的事,你是怎么清楚知道的?” 虽然这些人对江耀光的形容只是寥寥数语,但他也能清楚听出这人是个心机颇深,惯会哄骗的人。 这种人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定然会用各种手段隐藏。 逃荒时,江家大房被二房丢弃的事他也听说过,按理说两家不对付,这种秘密江意绵压根不可能知晓才对。 如今知晓的这么清楚不说,还和陈少芙认识,这其中隐藏的东西可就多了。 江意绵听着这话非但没心虚,还镇定自若地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民女以前就见过堂兄和陈姐姐一起说过话,当时只以为两人很熟,没多想。 可偶然的一次机会,意外从爷奶口中得知堂哥可能要和米铺掌柜的女儿定亲,那会才知道堂兄和陈姐姐是将要定亲的关系。 因此,在清河镇遇上堂兄和宋家人时,就偶尔提了一嘴。 只不过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堂兄慌了神,那会民女只以为是提起了堂兄的伤心事。 谁曾想,却意外见到了陈姐姐,民女不过是好奇了几句,却不小心发现了个大秘密,就顺便告诉了陈姐姐堂兄和宋家的事。 接下来的事大人就知道了,民女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昨日村里好几间屋子都被烧了,民女也觉得无辜,实在没想到堂兄居然如此狠毒。” 她这话说得真真假假,其中有一些漏洞,她刻意隐瞒了亲眼看见陈少芙和江耀光亲密的事,是为了不让陈少芙难堪。 这种事相信没人会喜欢被拿出来说,有那几句就足够了。 足够把她摘出来,没人会想到这些不过是她布的局。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衙门围观的百姓更是群情激愤了起来,纷纷高喊要让宋权照给两人做主。 宋权照心里的那点怀疑也彻底消失了,只安心等着赵达把人带来。 此时,清河镇郊外温泉山庄。 江耀光伸手拉住下马车的宋妙音,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满是笑意。 宋启瞥了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提醒江耀光道:“今日这宴会上的人是京中贵人,你不要冲撞了。” 江耀光应了声,只默默跟着对方朝山庄内走去,心里除了那点为数不多的不满,更多的则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本以为今日来见京中贵人的事,宋启定不会同意让他来,没曾想对方却主动提了,这应该是把他当宋家人了吧。 宋家的生意比起那些世家做得不算太大,但因为背后有人撑腰,这才能在清水县乃至锦城府有了那么一丝的地位。 这全都得益于宋启有个表姨母是京城某个大臣的续弦,这才能对宋家的生意帮衬一二。 他们今日之所以能如此顺畅地来见这位贵人,其中也有这位表姨母的手笔。 听说这位贵人是来温泉山庄养病的,因为不愿一个人来,就选了几人来陪同,表姨母就是其中之一。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人,他心里就激动得不行,脚步都虚浮了起来。 他以后要是成功娶了宋妙音,接触到的人也都是些权贵,到时候谁还敢看轻他。 正想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带着讽刺的声音。 “哟,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宋家招的上门女婿啊!宋启,你不是一直瞧不上这人吗?怎么的今日还带出来了。” 林宴安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袍,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脸上满是嘲讽。 林昭昭看着三人也有些意外。 清水县里传宋妙音要嫁给一个穷书生的事已经传了几个月了,但因着每次宴会宋启都是一副众人胡说的样子,他们也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是宋启看不上那个穷书生。 今日,这还是第一次见宋启带着这位一起来参加宴会。 第229章 命案,这不比赏花有意思 江耀光面上不显,垂在身侧的手却已经死死握在了一起。 等这人知道香皂作坊以及江意绵几人全都死了,他就看这家伙还能不能如此嚣张。 宋妙音还没反驳对方的话,一旁的宋启就先一步冷声道:“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说罢,就要离开。 林宴安却突然笑了起来,好奇道:“怎么,火气这么大,被你家老头子教训了? 我就说你向来看不起这人,怎么会把人带出来,敢情是被你家老头子提醒了。 啧啧啧,真惨啊,你家老头子揍人可是清水县出了名的狠,你又哭着求饶了吧。” 这话一出,那些刚走近温泉山庄的人纷纷朝宋启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只气得宋启眉心突突地跳,正要发作就被身旁的人拉了一下。 “哥,别理他,现在不是逗嘴的时候,今日这宴会可有不少人来,不能丢了宋家的脸。” 宋启这才压下心底的火气,瞪了林宴安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门口却在此时传来一道叫喊声,“官府查案,江耀光及宋家人在哪,请跟我走一趟。” 宋启脚步一顿,只皱眉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其他人也纷纷看着那被引进来的捕快,眸子里都带着审视。 宋妙音皱眉看着进来的赵达几人,没好气地道:“你们走错了吧,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庄子,居然敢硬闯。” 就是不提那位贵人,她的表姨母也是礼部尚书的夫人,这一个区区捕快,是怎么敢硬闯的。 江耀光却莫名有些慌神,饶是觉得自己的计划不可能失误,但这会看见捕快,心里还是隐隐有一丝担心。 他现在也不知道事情是成功了,还是如何。今日来的路上,压根没听说苑林巷那边有什么异常。 按理说那几个人都是老练的杀手,普通人压根奈何不了,应当是能办好的,他且安心才是。 可心里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林宴安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道:“赵兄弟,这几位就是你要找的人,不知这几个是犯了什么滔天大案啊!” 赵达看见对方也是一怔,但还是冷声开口道:“涉及买凶杀人的命案,请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说罢,就招呼身后几人上前去抓人。 宋妙音却连忙大声喊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几个强闯山庄的人赶出去,小心我给表姨母告你们的状。” 那些个原本就不知所措的下人,这会更是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觑好一会都没动作。 这位小姐倒是已经来过山庄好几次了,他们也不确定和他们的主子关系如何,一时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宋启却直接呵斥道:“今日这赏花宴可是你家主子举办的,你们也不想被几个不速之客毁了吧,还不赶紧把这几人给赶出去。” 那些下人听着这话,才连忙上前,正要和赵达几人动手,就听见一道呵斥,“都给我住手。” 一名容貌娇美,装扮精致的女子从长廊另一端走了过来,周身的气度只看得众人有些失神。 她身后还跟着同样装扮精致的一对母女,但那两人身上的气度在她身边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谢钰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只看向那几名下人,冷声询问道:“怎么回事?” 为首的下人只连忙道:“回禀主子,这几位捕快是来办案的,说宋家这几人涉及买凶杀人,要把他们带去衙门审问。” 谢钰挑了挑眉,还没说话,她身后的妇人就猛地皱眉,呵斥道:“胡说什么,哪来的假捕快竟敢信口污蔑人,还不把这几个闹事的人给赶出去。” 那几个下人却没动。 谢钰只瞥了身旁的人一眼,语调随意地道:“白夫人何必如此激动,既然是官府办案,我们定当配合,你们县令是哪位大人?” 赵达一愣,打量了几人一眼才恭敬道:“我家大人是清水县县令宋权照。” 能在温泉山庄住下的人非富即贵,眼前这人定不是他能惹的。 白氏只皱了皱眉,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对,还要继续,就听见身旁的女儿道:“谢,谢姑娘,这中间肯定有误会,宋家人怎么可能和命案产生联系。 今日是谢姑娘特意举办的赏花宴,马上就开始了,还是让这些人等着吧。” 不过就是几个清水县的捕快还敢来温泉山庄要人,实在是不自量力了些。 谢钰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颇有兴致地道:“啧,命案啊,这不比赏花有意思,走吧,我也一并去瞧瞧,你们自便,春月,好好招待这些人。” 话落,她就径直朝外走。 赵达几人则是连忙去抓宋家几人。 眼看着主人和宋家几人都离开了,山庄内的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还是林宴安摇着扇子道:“主家都走了,这桃花还有什么可赏的,诸位不如一起去衙门看看这宋家是怎么和命案沾上关系的。” 这话一出,众人只觉得有道理。 今日来的大多数都是清水县的商人或者权贵世家,一见有热闹看,也纷纷坐上马车朝衙门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倒是比赵达几人还先去了衙门。 因着赵达还顺路把江家二房几人一同带去衙门,反而迟了些。 江耀光被带上公堂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有些懵,直到看见一旁跪着的那几个恶霸,以及陈少芙,他才猛地心头一惊,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失败了。 面上却丝毫不显,朝着高堂上的人恭敬道:“草民江耀光,不知大人因何传唤草民。” 陈少芙一看见江耀光气得眼睛都红了,死死盯着对方骂道:“江耀光你个混蛋、人渣,你还装不知道,昨日是谁说要和我解释的,我苦等那么久,等来的是什么?” 越想越气愤,她起身就要朝江耀光扑去,却被一旁的江意绵给拽住了。 宋权照见状,只冷声呵斥道:“肃静,注意公堂秩序。 江耀光,本官问你,陈少芙告你抛妻弃子、为攀附权贵要她性命,你认还是不认?” 第230章 不觉得你的狡辩过于苍白吗? 江耀光当即大呼冤枉,“大人,草民和这人可不怎么相熟,只是以前一起逃过荒而已,怎的被如此冤枉,大人,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那几个蠢货连个女人都杀不了,还不如他自己动手,幸好早有准备,不至于被官府发现他参与其中。 围观的众人听见这话皆是一怔,陈少芙更是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若不是被人拉着,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揍这个死渣男。 亏她还对这个人渣有期待,以为对方能照顾他们,真是可笑啊! 怪她清醒的太晚。 宋权照也皱了皱眉,只看向络腮胡几人,冷声问道:“让你们去杀人的可是江耀光?” 络腮胡仔细打量了江耀光几眼,又回忆了一下脑海中那个身形,好一会才道:“那人比他要矮小一些,身形也单薄,他们的声音也不一样。 找我们的不是他。” 另外两人也连忙点头。 他们虽然没看见对方的真容,但毕竟是一起聊过的,还是能清楚记得对方的声音和身形的。 江耀光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恭敬,“大人,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草民是读书人,最为敬重大晋律法,怎会做这种买凶杀人的勾当。 反倒是这两位,说不定是联合起来污蔑草民。 大人有所不知,草民这位堂妹和我们二房关系不好,本该一起逃荒,他们却自顾自躲进山,丝毫不顾半点亲情,如今联合外人来污蔑草民是理所应当的事。” 大房那几人没一早被流民砍死是他最遗憾的事,要不是有江意绵这个祸害在,他完全不用担心眼前这些事。 江意绵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江耀光如此淡定,果然不愧是装模作样的死渣男,就是面对这么多人也依旧能面不改色说谎。 她差点就想当场给对方鼓掌了。 “是吗?堂兄记性似乎不怎么好啊,连生了孩子的妻子都不认识。 陈姐姐若真和你无关,又何必和民女一起污蔑你?堂兄不觉得你的狡辩过于苍白了吗? 依我看,大人不如直接对堂兄以及江家二房分开用刑,民女实在好奇堂兄这份说词能坚持多久。”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纷纷叫好,因着有先前陈少芙和江意绵的话,他们现在对两人深信不疑。 毕竟,没人会拿自己的名声来平白无故污蔑陌生人。 江耀光只气得青筋凸起,连忙道:“大人,草民没有撒谎怎可对草民以及家人用刑,大人,你不能因为她们的一面之词就信了。” 开玩笑,他就是忍了酷刑,他爹娘几人怎么可能忍得住,怕不是还没用上就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招了。 到时候任他怎么狡辩都不可能和此案撇清关系。 江意绵却只是笑着道:“堂兄,大人办案自然有用刑的权利,你是想违抗命令吗?” 第一次觉得古代办案可用刑具的法子好,都不用她费太多力气,二房那些人一看见刑具怕不是就会全给招了。 江耀光只气得握紧了拳头,要不是顾忌还在公堂上,他现在就想冲上去弄死这人。 当初知道大房这些人没死,他就应该早早弄死他们。 宋权照思考了一会才点头道:“来人,用刑。” 然而,话音刚落,一道不满的声音就从衙门外传来。 “且慢,宋大人办案都是凭借百姓几句话就能更改的吗?”白氏从外面走进来,眸子冷冽地扫过堂内几人。 她身后跟着的宋昌丰视线落在江耀光身上皱了皱眉,又是气愤,又是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才眼神狠戾地看向江意绵。 江意绵却像是没看见对方那恨不得要杀人的眼神,只淡定自若地瞥了对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宋昌丰朝着宋权照行了一礼才道:“大人,办案虽然是能用刑的,但像是今日这样毫无证据就要用刑,以后大人怕不是会落个屈打成招的名号。 大人还是要多多思考一下。” 宋权照皱了皱眉,正要发作,就看见白氏手中拿出一个令牌,让他猛然一惊,只连忙起身朝着对方行了一礼,“下官不知尚书夫人在此,还望夫人海涵。” 白氏只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声音里却带着明晃晃的提醒,“大人不必多礼,我此次来只是想旁观大人办案,希望宋大人不要错污好人。 当然,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别有用心的坏人。 行了,大人继续审案吧。” 宋权照只连忙应是,让人给白氏准备座位,才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还是二品大官,他一个小小芝麻官,可惹不起这尊大佛。 虽然不是尚书大人亲临,但有那令牌在他怕是别指望对江家人用刑,这案子可不好审了。 想着,他只隐晦地朝着江意绵摇了摇头,示意对方见好就收,不要得罪人。 江意绵却只是笑了笑。 偏偏此时,衙门外又走进来一个妆容精致的姑娘,对方一身不凡的气度只让众人怔了怔。 白氏更是连忙迎了过来,“谢,谢姑娘,您竟真的来了。” 她还以为对方只是不满意她举办的赏花会想出来看看,没曾想,这人竟然真的来了衙门。 谢钰瞥她一眼,随意道:“我既然说了要来,自然会来,倒是你,居然比我还先到。” 白氏讪笑一声,连忙把人迎去了自己原本坐的地方,她则是在对方身后站着。 若不是宋妙音拜托她赶紧来衙门,她压根不想来。 只是没想到谢钰竟然也来了,她现在希望对方只是看看,不要多管闲事。 宋家毕竟也算是她半个娘家,她自然不希望宋家名声受损。 宋权照却是盯着谢钰半晌没敢动作,只是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姑娘腰间的玉佩应当是只有皇亲国戚才能有的异色芙蓉暖玉。 清水县这是出什么大事了,怎么这一个个京中的贵人全都来了。 见宋权照半晌没动作,谢钰只有些不满地道:“不是审案吗?继续啊!” 宋权照连忙应了声,重新回到高堂上才继续道:“陈少芙,江家女,你们可有其他证据证明是江耀光派人谋杀,若没有,凭你们一面之词,这案子可断不了。” 第231章 还是宋家自己人考虑周全 江耀光听着这话,只得意地看了江意绵一眼。 跟他斗还是嫩了点,知道他和陈少芙关系的人除了爹娘他们,就是陈少芙的亲人,可惜那些短命鬼在逃荒路上就死了。 只要不对他爹娘用刑,他们自然也不可能把实情说出来,饶是陈少芙的话再真,也没有证据能证明。 今天过后,这几人永远都别想再说出那段秘密了。 宋家人为了宋妙音的名声自然会为他处理好一切,他只需要继续讨宋妙音和宋老爷欢心就行。 这些人影响不了他分毫。 一想到今后的日子一片坦途,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也不再忐忑。 眼看着原本还无比紧张的人,瞬间镇定自若,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江意绵就只觉得好笑,她瞥了眼衙门内的众人,只觉得热闹。 来的人越多越好,反正到时候丢脸的也不是她。 见江意绵无话可说,陈少芙又满脸担心,江耀光更得意了,“大人,草民见这两人是无话可说了,既然没有证据证明是草民买凶杀人,大人还是早点结案吧。 此次这两人的污蔑虽然对草民以及宋家产生了不好的影响,但看在他们劫后余生的份上,草民不予追究,还望他们好自为之。” 这番话一出,不仅是陈少芙气得浑身颤抖,衙门外围观的群众也开始义愤填膺起来。 “我呸,这人真不要脸,我是不信他无辜的,他要无辜,怎么不敢受刑。” “就是,我一早就在衙门了,那陈氏肯定不是胡扯,谁能胡扯还把细节说得那么清楚,这江耀光肯定有问题。” “对啊,陈氏若说得不是实话,何必跟江耀光的堂妹联合污蔑,随意找个人,或者一个人来就是了,这事情太过蹊跷,我还是信陈氏和江姑娘的。” 有人站在陈少芙那边,自然就有人站在江耀光那边。 一个刚来不久的妇人只没好气地道:“你们就是来太早了才先入为主认为是江耀光干得,没听那几个恶霸说不认识江耀光吗? 这事估计是有误会。” “我觉得也是,这事情多半和江耀光无关,人都要和宋家千金成亲了,怎么可能在这关头做这种事,肯定是被人污蔑了。 指不定是他堂妹知道他能进宋家,起了贪心,故意陷害。” 眼看着外面的讨论越演越烈,宋权照只皱了皱眉,一拍惊堂木,冷声呵斥道:“都肃静。” 话落,却又看向江意绵和陈少芙两人,“你们可还有其他证据证明此事是江耀光所为?” 不能动刑,就不能让江耀光几人说真话,这案子确实难办。 江意绵却只是笑着道:“江耀光既然想买凶杀人,自然不会亲自去,这几个恶霸不认识他理所当然,只要把江耀光身边的人带来让他们一一指认就成了。” 听着这话,江耀光非但没惊慌,反而轻笑了一声,“堂妹这法子可真是朴实无华啊!若我身边的人这几个恶霸也不认识,你又该如何?” 他既然做了,又怎么会愚蠢的留下后患。 除了陈少芙那个后患,他向来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江意绵只神色淡淡地道:“不如何,堂兄还是好好为自己祈祷,真的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吧。” 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让恶霸去找人,给仇人致命一击的事,当然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好。 江耀光气得脸色都青了几分,还要继续,就听见一旁站着的宋昌丰道:“大人,这位姑娘既然要让耀光身边的人来衙门,那不如让宋府和耀光有牵连的人一并都来吧。 省得这位姑娘还要咬死耀光不放。” 白氏也在一旁冷冷开口,“既如此,不若就让宋家人全都来吧,不然,这位姑娘怎么能放心。” 江意绵却像是没听懂两人的阴阳怪气,点了点头道:“还是宋家自己人考虑周全,就按你们说得来吧。 不过,记得把最近几个月宋府换走的下人也一并找来,谁知道他是让谁去买凶的。” 白氏一听这话,只气得大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这是办案,不是什么过家家的事。 你若是拿不出证据就别在这一口一个买凶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联合,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要我说,连宋家下人都不用叫来。 他们都没证据,凭什么宋家人要任由他们差遣。 指不定一会还会提出什么要求继续胡闹,宋大人,你办案不能被这人牵着鼻子走吧。” 宋权照只觉得自己头上的帽子又多了一顶,压得他喘不过气,额头上的汗像是擦不完似的一层又一层。 他最近是出门没看黄历吧,这一个个的贵人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偏偏江意绵在剿匪一事上也帮了他的忙,再加上依照他推算,这案子和江耀光的关系定然不小,他也不能真的胡乱断案。 一边是得罪不起的人,一边是断案的公允性,他是真头疼。 正犹豫要怎么开口才能不得罪眼前这人,又能让案子顺利进行,就听见一道不满的女声。 “白夫人,这案子既然是清水县的案子,还是由清水县的县令自行处理吧,你我只是来旁观的,还是不要过多干涉的好。 尤其你还和本案相关人有亲缘关系,为了避免大家误会,最好保持沉默。” 谢钰靠坐在椅子上懒散地道,话里的意思却让白氏整个人都是一惊。 她只连忙应了声,“谢姑娘说得是,是我失言了。” 谢钰这才轻嗯了声,视线落在江意绵身上时,多了几分兴致。 这姑娘倒是有意思,普通人怕是在白氏表明身份后就吓得不行了吧,这人倒是镇定,她倒要看看这姑娘接下来要怎么做。 有了谢钰的话,宋权照反倒是松了口气,只下令道:“去,先把江家二房的人带上来审问,宋家那边派人把和江耀光有关的人都带来。” 赵达连忙应了声。 很快,江家二房以及吴婆子几人都被带了上来。 第232章 狐假虎威 他们这会都还是懵的,完全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直到看见高堂上坐着的县令,几个人只感觉腿一软,纷纷跪在了地上,大喊大叫起来。 “大人,冤枉啊,小,小的们什么都没干啊!大人。” “对啊,大人,冤枉啊!” 他们不过就是想找个机会再去趟青石村,想办法把香皂作坊据为己有,这才刚有个想法,难道就被衙门的知道了? 宋权照皱了皱眉,正要冷声询问就听见江耀光道:“爷奶、爹娘,你们别害怕,大人只是询问几句我和这位陈姑娘的关系,不过就是一起逃过荒而已,这案子和我们无关。” 话落,还得意地看了江意绵和陈少芙一眼。 这两人以为他们会那么蠢自己说出来吗? 虽然没提前和亲人对过,但这些人在陈少芙的事情上压根不会说真话,再加上他刚才的提醒,江意绵别指望他们会把实情说出来。 宋权照听着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了,偏偏却不能多说什么,有尚书夫人在,他就是想惩戒人都不好动手。 正有些担心案子要怎么继续,视线落在江意绵身上,对方却是神色淡然,半点没有担心的意思。 让他又是好奇,又是不安。 这案子要是没有证据证明和江耀光的关系,江姑娘怕是要得罪整个宋家,以及宋家身后的尚书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轻叹一声,他才问了江家二房,江耀光和陈少芙的关系。 果不其然,因着有江耀光的提醒,几人都纷纷说和陈少芙不怎么熟悉。 “大人,我们和这陈家人可不怎么熟悉,不过就是逃荒路上搭了把手,谁料,这女人居然如此坏,都朝我们身上泼脏水了。 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江耀光只瞥了江意绵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堂妹,事情已经到这步了,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 你此次污我名声不说,还不顾爷奶身子不好兴师动众。 若一会还是没有证据证明我和陈少芙的关系,我希望你向我以及宋家道歉。” 这贱人就是个十足的祸害,此事了结,他也绝不会继续再留着对方。 宋昌丰也连忙道:“大人,这污蔑对普通人可能没太大影响,但对于宋家影响可是不小,还望大人同意耀光的请求。” 想拉他们宋家一起下水,这人简直做梦。 只要明面上宋家大度原谅对方,事后,他再把这些胆敢污蔑宋家名声的家伙给一并解决了,相信也没人再敢拿今日之事说事。 听着这话,原本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吴婆子几人终于是回过味来,当即对着江意绵就大骂起来。 “小蹄子,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联合外人一起栽赃陷害你堂哥,你是不是贱啊,见不得你哥过得好。” “就是,你个胳膊肘朝外拐的东西,大人,定要让他们受到惩罚才是,不然以后,谁都能空口白牙污蔑人。” 宋权照听着几人的话,只觉得头疼,重重拍了拍惊堂木,“肃静,公堂之上岂是你们出言谩骂的地方。 若是再犯,掌嘴。” 吴婆子几人一听要被掌嘴,当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江耀光却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看向县令,“大人,草民刚才的话还希望大人能给个答案,草民和宋家都是受害者,还希望大人不要因私偏袒他人。”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县令话里话外都是向着江意绵的,怪不得江意绵说什么对方都同意。 宋权照只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有白氏在场,他第一个先掌江耀光的嘴。 正犹豫怎么拒绝,就听见底下传来道随意的声音,带着几分提醒,“大人,公堂之上几次质疑官威,以下犯上,藐视律法,不掌嘴吗?” 江意绵声音淡淡,眼里却带着十分的恶意。 江耀光只气得脸色铁青,正得要骂人,就听见江意绵继续道:“这位谢姑娘和白夫人可说了,案子是清水县的,全都由大人你来审理,她们不掺合。” 话音刚落,谢钰就噗呲一下笑出了声,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全是兴致。 真是有趣啊! 她这次还真没白来,京中哪有如此鲜活的女子,还把狐假虎威利用的如此好。 宋权照正犹豫着,谢钰就开口提醒道:“这位姑娘说得不错,此案全由大人审理,我们不掺合。” 白氏只气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却因为身前人的身份,半句话都不敢说,只暗暗把今日丢面子的事记在了江意绵头上。 有了谢钰的话,宋权照当即厉声呵斥道:“来人,给本官把这几个以下犯上,藐视官威、扰乱公堂秩序的人,各掌嘴二十。” 马明和张厉见状,只连忙带着几个兄弟上前,直接朝着江耀光以及二房众人的脸上招呼去。 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早就想动手了。 胆敢挑衅大人,二十下都轻了。 一时间,衙门里只能听见几人挨巴掌的声音,以及各种痛呼声。 “唔,救命。” “我,哎哟,我错了。” “大,大人,饶命,啊,疼。” 等到二十下打完,几人的嘴全都高高肿胀起来,江耀光的嘴边甚至渗出不少血迹,明摆着下手的人特意关照了。 宋昌丰见状,只气得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江意绵却只是勾唇浅笑,淡淡道:“大人,证人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才从刚才掌嘴中回过神来,只以为是赵达带着宋家下人来了,纷纷看向向衙门外。 却见陆辞简一身黑袍,身量笔直地穿过人群,手中还提溜着个面色苍白,半死不活的人。 众人正好奇着,江耀光却瞬间白了脸,本就因为刚才的毒打,脸上失了血色,这会更是脸色苍白如纸,眼中也满是惊惶。 这,这李四蛋居然,居然没死,他可是亲眼看着对方喝下毒酒才离开的。 怎,怎么可能。 陆辞简一进衙门,就和江意绵对上了视线。 他弯了弯唇角,才朝着高堂上的人行了一礼道:“大人,此人是李四蛋,是雇佣他们杀人的人。” 第233章 自乱阵脚,意外认罪 李四蛋强撑着满身不舒服点头道:“大,大人,小的是听江耀光的话去买凶杀人的,小的因为一时贪财却险些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这江耀光真不是个东西。” 原本以为江耀光说成了宋家女婿就给他一大笔银子是真的,谁曾想,银子还没拿到,自己差点先被毒死。 怪他太信对方,也太信自己,明知道对方有这么大一个把柄握在他手中,怎么也不可能让他活着的。 本想着事成之后先从江耀光那敲一笔银子后就赶紧躲起来,等时机成熟再去江耀光那敲一笔。 谁曾想,还没等到青石村传来好消息,他先因为中毒昏死过去,要不是被人救了,他这会怕是已经上西天了。 听着这话,原本在一旁安静没说话的络腮胡子几人也激动起来,“大,大人,就是这人,那日来找我们买凶杀人的就是这个声音。” 对方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还是能明显听出就是这个语调,还有身形,也是差不多的。 此话一出,衙门内外皆是一片哗然。 江耀光更是浑身颤抖了一下,连忙出言反驳,“不,不是的,我,我不认识这人。 大人,宋,宋老爷,冤枉啊,一定是这个贱人联合毒妇污蔑我,对,一定是,冤枉啊,宋老爷,你信我。”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四蛋居然还活着,明明是亲眼看着对方喝了毒酒才离开的,这人应该死了才是。 宋昌丰还有些不敢置信,盯着江耀光好一会才咬牙道:“大人,这不能说明什么,就是此人买凶,也并不能证明耀光是幕后主使。 谁知道这人是打得什么主意,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不过是随意找的一个人,怎么能信。” 整个清水县如今都知道他女儿要嫁给这人,若是对方出了事,对他女儿的名声也有影响,只要不是证据确凿,一切都还有机会。 江意绵却只是挑了挑眉,欣赏着对方的垂死挣扎,笑着道:“哦,是吗?宋老爷是要把整个宋家都赌上吗?” 宋昌丰皱眉,有些不满眼前这人的淡定,冷声道:“这和我宋家无关,我就是不想有人因为捕风捉影的事被冤枉。 你口口声声说耀光是幕后主使,除了这个你带来的人,你可有其他证据。 若是没有证据,你的话也通通都是猜测和污蔑。” 江意绵却只是笑了笑,淡淡道:“江耀光若不是幕后主使,为何几次三番和李四蛋在平安客栈见面? 又为何在昨日傍晚雇人去陈记药铺买砒霜,民女记得砒霜这种东西购买需要特别记录。 大人大可以把陈记铺子和平安客栈的掌柜叫来问询,让宋老爷看看,到底能不能证明幕后之人是江耀光。” 前面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要等陆辞简把人带来,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白氏和那位年轻姑娘,她倒是没料到会有大人物掺合这事。 幸好底牌没露出来,也顺利拖延了时间,不然,这会的结果还真说不准了。 这话一出,江耀光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意绵。 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是怎么被对方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还没来得及细想,赵达就从衙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大一小三个人。 “大人,小的还没来得及去宋家,就遇上了陈记药铺和平安客栈的掌柜,他们听说清河镇出现了大案,要来提供证据。”” 三人一同朝着高堂上的人行了礼。 宋权照只皱眉看了江意绵一眼,但终究是没多言,看向三人道:“谁是平安客栈的掌柜?” 其中一个矮胖男人只战战兢兢地道:“大,大人,小,小的是平安客栈的掌柜。” “你可在客栈见过这两人?”宋权照指了指李四蛋和江耀光。 矮胖男人看了两人一眼,视线在李四蛋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连忙道:“回禀大人,小的见过。 李四蛋经常在客栈吃酒,小的和他很熟悉,这几日见过这位公子三次,每次都是去李四蛋的客房里说话。” 这话一出,江耀光只气得跳脚,脸色除了惨白以外,还多了几丝愤怒,“你,你少胡说,我就去了两次,哪来的三次。 而且我去的时候每次都戴着斗笠,连身形都伪装过,你怎么可能认出我。” 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太对,猛然惊醒,就对上了江意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堂兄不是不认识李四蛋吗?怎么,这就承认了?” 本以为这方法有些冒险,没曾想江耀光倒是自乱阵脚,想要迫不及待澄清,反倒直直撞进她的陷阱里。 对方若是咬死不承认认识李四蛋,还真有些麻烦,毕竟,这家伙小心的过分,每次出去都戴着斗笠不说,还伪装身形。 除了当事人,其他人压根不可能知道是谁,想要客栈的人来作证压根不大可能。 江耀光这会也反应过来了,满脸都是不敢置信,只慌忙狡辩道:“不,不是的,我,我就是去客栈吃饭,我,我不认识李四蛋,不,不认识他。” 然而,这番话在此时却显得太过苍白。 尤其是一旁的李四蛋还连忙补刀,“大人,这是江耀光给我的定金一百两银票,他们那也有一百两银票,都是赃物。” 一旁的络腮胡只连忙从怀里拿出那张百两银票,点头道:“大人,这是他给的定金,说是杀完人后就给剩下的四百两。” 一旁没说话的小乞丐也连忙道:“大人,这是他给我的一两碎银,让我帮他买砒霜的打赏。” 赵达接过银票和碎银,正要呈上去,一旁的陈记掌柜就连忙道:“大,大人,这,这是铺子里购买砒霜的记录册,昨日这个小乞丐确实来过铺子里。” 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听见伙计问对方名字,小乞丐说自己没有名字,只是帮人买点砒霜毒老鼠。 他多看了几眼就没在意,没曾想,居然掺和进了这杀人案里。 若不是被人提醒,可以来衙门作证,他怕是躲在家里都不敢出去了。 毕竟,砒霜是从他铺子里卖出去的,要真死了人,他以后怕是睡觉都不踏实。 第234章 我怕是还有很多年头能活 赵达接过册子一并呈了上去。 宋权照看了登记册一眼,见上面最新一条购买砒霜的记录,备注的是一个小乞丐,他当即重重拍了拍手上的惊堂木,冷声呵斥道:“江耀光,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还不从实招来。” 江耀光只瞬间瘫软在地,想要找宋昌丰求救,对方却直接撇过了脸,满脸都是惊诧和厌恶。 “大人,此事我宋家不知,还请大人能彻查此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耀光这个蠢货居然自己认罪了,一开始看对方那么胸有成竹,还以为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没曾想,如此简单就露出了马脚。 亏他出手帮忙。 此话一出,江耀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原本没想明白的事也瞬间在脑海里清晰明了。 他做了那么多准备,几乎把一切会查到他的可能都考虑在内,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人发现。 从李四蛋没被人毒死开始,原本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棋子全都变成了江意绵手里的。 不管是平安客栈的掌柜,还是陈记的掌柜、或是那个他给银子帮忙买砒霜的小乞丐,似乎全都被江意绵利用了。 他明明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明明不会有人发现的。 可江意绵就是知道,似乎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 像是有人早早就知道他的计划,就等着他自投罗网,今日这事也是对方算计好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朝着江意绵和陈少芙就冲了过去,“贱,贱人,你,你们玩我,故意引诱我买凶杀人是不是,我,我弄死你们。” 江耀光发狂的太过突然,众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陈少芙一时没来得及躲避,就被男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她被吓了一跳,喉咙里传来的腥甜,让她恍惚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 然而下一秒,原本紧紧箍住自己脖颈的人,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江耀光被这一脚踹得直接摔在地上,浑身都像是散架似的疼,眼睛里满是怒火地盯着江意绵,发疯似的大喊道:“贱人,贱人,你,你怎么就没死。 你这个祸害就应该被流民砍死才对。” 江意绵却只是淡淡笑道:“让你失望了,祸害遗千年,我怕是还有很多年头能活。” 江耀光气得眼睛都红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要继续朝她冲过去,却很快被捕快给死死按在了地上。 宋权照只大声呵斥道:“江耀光,还不从实招来,若是还要在公堂上在闹事,休怪本官不客气。” 此话一出,饶是江耀光心里的满腔怒火再盛,还是跪在地上交代了自己买凶杀人的经过。 从陈少芙口中得知事情败露的时候,他就瞬间想到了杀人灭口。 不仅是要杀了陈少芙,还要杀了江家大房的所有人。 他不确定自己的秘密是只有江意绵知晓,还是大房所有人都知道。 他如今还没成为宋家女婿,一点点可能会影响他进宋家的人和事,他都要解决。 因此特意去问了爹娘关于大房的事,知道这些人住的具体位置,又得知他们山上还有地方住,就一并记在了心里。 但却因为怕尸体被发现时,有人联想到他或是二房身上,他就找到了半月前被宋家赶走的马夫——李四蛋。 他在宋家见过对方几次,李四蛋眼里的算计明晃晃的,各种偷鸡摸狗的事手到擒来,明摆着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当时只是下意识问了几句,得知对方是清河镇人时,意外了一下,就没再多关注。 可当时想让人替他买凶杀人时,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李四蛋。 他不过是在镇上随意打听了一下,就很容易打听到了对方。 知道李四蛋经常在平安客栈吃饭,他当天就在客栈等对方。 果不其然,真等到了李四蛋。 对方听了他的要求,很快就同意了,却也认出了他的身份。 因为怕被人发现自己的模样,他去见李四蛋不仅戴着斗笠,还特意穿了宽大衣物,在衣服里面塞满稻草填充,做出一副大块头的样子。 完全没想到李四蛋会认出来,他当时就起了杀心,对方却说自己只要银子,只要银子管够,什么都能做。 他当即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选对了。 李四蛋没有家人,穷得叮当响,这样的人很容易收买,为了银子能做任何事。 当然,这样的人也贪心,因此他也没打算留着对方。 从这人那得知事情已经办好,他就毫不手软地给对方倒上了毒酒。 本以为事情到此已经结束,没人会怀疑到他,他只用安心等着迎娶宋妙音就行。 可偏偏就是出了纰漏。 见始作俑者认罪,还说出了事情经过,衙门外的百姓,又是欢呼雀跃,又是愤愤不平,全都开始骂江耀光。 “这江耀光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抛妻弃子不说,如今还要杀人,若不是陈夫人运气好,这狗男人的真面目怕是会一直隐瞒下去。” “对啊,这男人真是恶心,就为了攀附权贵连亲儿子都不要,妻子怀着孕都要把人赶走,真不是个东西。” “我反而觉得宋家也不怎么样,刚才你们没瞧见宋老爷那处处维护江耀光的样子,甚至还不让大人用刑,若非如此,案子早就能解决了。” “可不,谁让人宋家身后有尚书夫人撑腰,二品大官谁敢惹。” “何止是宋家不怎么样,那江家二房的人还不是一样,撒谎不说,还辱骂江姑娘,要不是他们帮着隐瞒,案子早就了结了。 这算阻碍办案了吧,应该也要挨板子。” “挨板子事小,说不定还要进牢里蹲几天。” 听着外面那热烈的讨论声,原本还没回过神来的吴婆子只吓得连忙开口道:“大,大人,这事和我们可毫无关系,都,都是江耀光一个人想出的法子买凶杀人,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撒谎也是形势所迫,大人,你要治罪就治他一个人的。” 江老头也连忙附和起来,“对啊,大人,这事和我们可毫无关系,我们撒谎是被逼迫的。” 原本心如死灰的江耀光听着这一句句和自己划清界限的话,只忽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好好。 这事和你们无关,那杀陈少芙爹娘和兄长的事总和你们有关吧。 爹娘,爷奶,当初可是你们和我一起埋的尸体,若不是你们帮忙,我一个人怎么能如此顺利杀了那三人。 你们可都是我的帮凶啊!” 第235章 你我都是他的跳板而已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江耀光却别无所觉,依旧发狂地大笑着,“你,你,还有你,你们都是我的帮凶,就连江冬花,她也是我的帮凶,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当时陈家人并不同意陈少芙和他的事,对他们一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因着陈少芙的缘故,偶尔会施舍他们一些食物,不至于让他们饿死。 一行人逃荒了快半个月却忽然遇到一伙聚集在一起抢食物的流民,那些流民各个都是不怕死的,要不是有陈家几个下人护着,他们压根不可能架着马车逃走。 好不容易在天黑前甩开那些流民,陈家的下人也全都留在那抵挡流民了。 陈家众人都沉浸在悲伤里,江老头却对着陈家那么多的存粮以及银子起了心思。 一家人一合计,他也就同意了。 毕竟,陈父陈母也确实看不上他,压根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他。 为了顺利娶到陈少芙,也为了不用一直被人施舍食物,他们就趁夜色,杀了陈家众人,再装成被流民发现的假象。 果然,陈少芙因为伤心过度,直接晕了过去,压根没想过一切都是江家人做得,只以为是流民杀害了自己父母,对江家人无比信任。 对他更是死心塌地,因着他的哄骗,在路上就和他拜了堂,成了夫妻。 陈少芙听着这话,满眼都是不敢置信,眼泪也从眼眶里瞬间涌了出来,“是,是你们杀了我爹娘和兄长,你,你们为何要如此做? 江耀光,你怎么能如此丧心病狂?” 她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脸色也无比苍白。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爹娘和兄长是被江耀光几人杀害的。 原本只以为自己被骗了感情,如今看来,何止是感情,还有几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居然和杀了她全家的人成了夫妻,还生了孩子,多可笑啊! 她以为这人是她的依靠,是她以后的倚仗,没曾想,却是催命符。 她,是她害死了爹娘和兄长,明明他们已经提醒过江耀光不是什么好人,让她不要和对方来往。 可她却不信,只一味觉得爹娘是因为江家太穷看不上对方。 不仅逃荒时带上他们,一路上还丝毫不顾及地说了家里的粮食和银钱,让他们安心,等安定下来,就能一起开铺子做生意了。 若非如此,江家人怎么会起歹心。 “江耀光,你不得好死。” 陈少芙说罢,就直接朝着江耀光扑了过去,整个人疯了似的朝着对方捶打。 江耀光却一直哈哈笑着,不停说着当时和众人处理尸体的细节,整个人一副癫狂的状态。 摆明自己没了指望,其他人也别想好。 江老头几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见江耀光是真的疯了,从地上爬起来就径直朝对方打去。 “江耀光,你疯了不成,当初若不是为了帮你娶到那女人,我们怎么会动手杀人,你不孝子。” “我打死你,全都是因为你的蛊惑我们才杀人的,如今居然还怪我们头上了,你活不了,就想拉大家一起死是不是,你真是个疯子。” 一时间,衙门内乱成了一锅粥。 等到捕快把几人拉开时,江耀光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江老头几人也没好到哪去,各个都挂了彩,肿着猪头脸互相继续辱骂。 陈少芙因为一早被江意绵拉开,倒是没怎么受伤,只是这会瘫坐在地上默默哭着。 事情真相大白,宋权照只厉声道:“李四蛋,你买凶杀人,虽是有江耀光的指使,但你谋财害命是既定事实,看在你幡然醒悟,来衙门指认江耀光的份上。 二十大板,流放苦寒之地十年。 你们三个通缉犯,杀人如麻,秋后问斩。 至于你这个恶霸整日在清河镇为非作歹,如今还要谋财害命,念及没酿成大错,五十大板,流放苦寒之地十年。 江耀光、江二壮、江老头,谋财害命不说,还阻碍衙门办案,每人五十大板,秋后问斩。 吴婆子、李氏,杀人帮凶,阻碍官府办案,三十大板,流放苦寒之地三年。” 话落,立马就有捕快上前把几人都带了下去。 隔了老远,还能听见吴婆子几人的痛呼和谩骂。 案子结束,衙门内外的众人也都各自散了。 江意绵几人刚走出衙门,宋妙音就满脸愤恨地拦在她身前,眼圈还红着,明显是哭过了,但偏偏这会脸上的神色有些狰狞。 “你,你们故意的,故意联合起来坑害江耀光和宋家,贱人,我,我要弄死你们。” 说着,她伸手就重重朝两人身上打去,整个人呈现出一副癫狂的状态。 江意绵却一把拽住了对方手腕,声音冷淡地道:“江耀光那个人渣死有余辜,你应该庆幸早早认清了对方的真面目。” 至少她没让眼前这人掉进江耀光的陷阱里,于情于理对方都应该庆幸,庆幸能在成亲前意识到江耀光那个人渣,没仓促把自己的后半生交给一个人渣。 宋妙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面目狰狞地道:“我呸,你害我未来夫君进了大牢,我还要庆幸。 你赔我耀光哥哥,你害死了他,都是你们。” 若不是面前这两人,她过不了多久就能和耀光哥哥成亲,哪会被这么多人看笑话。 尤其是那个和耀光哥哥成过亲的人。 她死死盯着站在一旁的陈少芙,忽然疯了一样向对方扑去,“都是你,都怪你,你个贱人,耀光哥哥都不要你了,你凭什么说自己是他的妻子。 你既然喜欢他就应该成全对方,你赔我耀光哥哥,呜呜呜。” 她奋力挣扎着,想要朝陈少芙扑去,然而却因为手腕被人死死拽住,只能无力在原地挣扎。 最后像是失去了力气般,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着。 陈少芙被对方突然癫狂的样子吓了一跳,只小心躲在了江意绵身后,好一会才出声道:“江耀光不是什么好人,他想娶你只是因为宋家的生意。 娶到你之后,他会露出真面目,没有那些温柔体贴。 他的眼里只有银子,若是有一天他遇到比宋家更有钱的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贴上去,你、我都是他的跳板而已,清醒点吧。” 第236章 宋老爷可不要随便冤枉人 宋妙音却像是突然被点燃,双眼猩红地瞪着她,大骂道:“胡说,你就是嫉妒我得到了耀光哥哥的爱,你贱不贱啊,他都不喜欢你了。 你就是嫉妒,贱人,你和那个野种一样,都是贱人。 你们怎么不早点死啊!祸害,全是祸害。” 眼看着对方越骂越起劲,整个人又要朝陈少芙扑去。 江意绵也皱了皱眉,只用力拽住对方,朝后一甩,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骂她,等你想清楚了就会知道,江耀光是个什么恶心人。” 眼前这人也是受害者,她虽共情不了这个恋爱脑,但确确实实不想再给对方什么刺激,奈何这人非要过来找骂。 宋妙音被这大力,甩得踉跄几步,有些没稳住身形,跌坐在地上,只疼得她龇牙咧嘴,整个人都有些懵。 等反应过来时,宋启已经上前把她朝马车上拉了。 只是宋妙音却依旧不甘心地辱骂着众人,声音里带着哭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最后声音戛然而止,明显是被人打晕了。 宋昌丰皱眉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只觉得一阵头疼,妙音被他宠坏了,今日一过,清水县每个人都会知道她女儿的定亲对象是个什么人。 他们宋家会沦为全清水县的笑柄。 而造成这一切的全都是眼前这两个人,一想到今后宋家会时时刻刻被人嘲笑,他心里的火就瞬间冒了出来。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事是你们故意引诱江耀光那个蠢货做得,若非如此,怎么那些证人出现的时机那么巧。 江耀光的伪装还通通都能被你知晓。 宋家绝不会放过你们。” 虽然不满江耀光这个蠢货搞出来这一系列的事,但他心里还是没觉得自己当初看错了人。 毕竟他一开始看重江耀光,就是因为对方的识时务和聪明。 如今看来这聪明虽然没用在正道上,但至少是真材实料。 江意绵只歪头笑了笑,淡淡道:“宋老爷似乎弄错了什么事,今日的案子可都是江耀光一一造成的,宋老爷可不要随便冤枉人。” 这些人就是猜出今日的一切都是她的算计又如何,又不是她逼迫江耀光做得这些事,她不过是添了把火,让火焰烧得更旺了些。 这些还不足以给她定罪。 有她一开始的话,众人都只会把她朝受害者的方向上去想,压根不会意识到此事中她扮演的角色。 眼前这人就是看出来也只能在暗地里生气,毕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推波助澜了此事。 宋昌丰看着面前人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只觉得心头的火更盛了,一甩袖子就要警告对方。 然而,话还未出口,面前却突然多了一人。 陆辞简站在江意绵身前,挡开对方,冷冷道:“怎么,宋老爷这是不满此案判决,想动手吗?”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不仅是衙门外几个还零零散散聚集着看热闹没离开的百姓,还是衙门内正说着话的谢钰和宋权照几人,全都听见了这话,纷纷走了出来。 谢钰瞥了身旁的白氏一眼,语调随意地道:“怎么,宋大人的判决你哪里不满意,不妨和我说说。” 宋昌丰一怔,对上谢钰那有些压迫性的眼睛,正要继续开口说话,就被白氏拉了一把。 “顾好眼前,那人以后有机会对付。” 白氏轻声提醒,视线落在江意绵身上,眼里的狠戾一闪而过。 宋昌丰见状,只好压下心底的怒火,虽然不清楚谢钰是什么人,但能让白氏特意提点,让他派人去清河镇见面,还如此恭敬的对待,想来身份定然不简单。 他没必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农家女得罪对方。 想着,他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谢姑娘误会了,我就是和这位姑娘随意聊聊,劳姑娘费心这等无聊的案子了。 听闻姑娘是来清河镇养病的,不巧宋某刚好认识一位神医,各种疑难杂症都能治好,姑娘的病定然也能被治好。” 谢钰只嗤笑一声,没好气地道:“怎么,宋老爷认识的神医能比宫中的御医还厉害?” 宋昌丰一怔,一旁的白氏只对他摇了摇头。 他当即歇了要继续说神医的事,只连忙道:“是宋某唐突了,还望谢姑娘海涵。 今日宋某家中还有事,就不在衙门耽搁了,等改日再上门给谢姑娘赔罪。” 说罢,恶狠狠地瞪了江意绵一眼,就径直朝着宋家的马车走去。 多说多错,他还是先回去处理宋家的烂摊子比较好。 白氏见状,迟疑了会才对着谢钰道:“谢姑娘,宋家人只是被今天的事冲击到了,脑子不太清楚,你别介意,他无意冒犯。” 谢钰却没理会她,只看了江意绵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江姑娘还真有意思,有机会去温泉山庄做客如何?” 说着,还朝着对方靠近了一步。 白氏听着这话,却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她当初之所以能跟来温泉山庄,还是她极力自荐,说自己有一手按摩功夫,对谢钰的病痛好,对方才勉强同意她跟来。 可眼前这农家女凭什么,刚才借用谢钰狐假虎威就算了,如今居然还得到谢钰邀请去温泉山庄做客,她凭什么。 越想越气,她无声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谢钰却没在意对方的不满,又朝着江意绵走了几步,正要继续说话。 陆辞简却不动声色地挡在对方身前,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盯着她的眼神里也带着十足的戒备。 谢钰顿住脚步,挑了挑眉,看了面前这个依旧英俊冷淡,却高出她不少的男人一眼,心里只在默默偷笑。 陆辞简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一个人了啊,连她都戒备上了,真应该让她兄长和那老头看看。 刚才看见这人突然出现,她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运气如此好,居然来庄子上养个病,还能见到这个神出鬼没的人。 她盯着对方那戒备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地道:“你怕我会对她不利?你未免太过小心了吧!” 第237章 你可真是给我送了份大礼 谢钰看着陆辞简,嘴角的笑意更是加深了几分。 她只是有些好奇这个姑娘罢了,刚才见对方神色淡淡,条理清晰带着众人一步步展开自己早就布置好的一切时,她就觉得有趣了。 若不是案子还在继续,她都要当场拉着人去说悄悄话了。 京中那些贵女各个都把规矩当饭吃,连一颦一笑都带着规矩,活得像个假人似的,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女子,让她又是羡慕,又是好奇。 陆辞简却皱了皱眉,冷淡地道:“抱歉,谢姑娘和我们不熟,谢某理应戒备。” 白氏一听这话,只不满地呵斥道:“你说什么呢,知不知道她是谁,能和你们说话都是抬举你们了,别不识……”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谢钰那冷淡的眼神,只吓得她瞬间噤声,不敢再多说话。 谢钰却只是淡声道:“夫人还是先回去吧,我这不需要不懂规矩的人伺候。” 话落,一旁早就等候多时的侍女立马朝着白氏做了个请的姿势。 饶是白氏再心有不甘,还是只能咬牙瞪了江意绵两人一眼,跟着侍女离开。 她可不能惹恼了眼前这人,不然,到时候不仅没帮到宋家,反而还会害得薛家落一场空。 见无关人离开,谢钰才压下心底的笑意,面上却不显,只停在原地看了陆辞简一眼,有些好笑地小声嘀咕了句:“果然和兄长说得一样。” 陆辞简眉头皱得更紧了。 谢钰却只是浅笑着看向江意绵,“江姑娘叫什么名字?” 江意绵一怔,显然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只道:“江意绵。” 毕竟对方在她狐假虎威时帮了她一把,瞧着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她对此人的印象还算好。 谢钰点了点头,倒是没再多问,只道:“我记住你了。” 话落,就径直朝着衙门不远处那辆通体银黑的马车走去。 江意绵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宋权照却在一旁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见马车已经彻底远离衙门才小声道:“江丫头,你可真是给我送了份大礼。” 本以为今天这案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杀人案,谁曾想居然牵扯了这么多人。 不仅有尚书府的人,还有这位京中大人物。 热闹是真热闹,魂也要给他吓没了,这位可是能决定他头顶上乌纱帽的人,今日一个不小心,他这县令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幸好这位谢姑娘是个公正的人,至少不是来给宋家撑腰的,他也不用纠结到底是被这官阶压着,还是遵从本心。 江意绵只笑了笑,看向宋权照好奇道:“万一这位谢姑娘是来给宋家撑腰的,你会怎么做?” 宋权照一怔,显然是被问懵了,好一会才满脸严肃地道:“自然是案子该怎么审就怎么审,除非不是我负责。” 他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反正也不差这两个,大不了直接告老还乡就是了。 江意绵挑了挑眉,对眼前这人的认知更加深刻了一点。 也是,若对方会因为强权就改变自己心里的公平正义,怕是当初也不会刚来清水县就亲自带人去剿匪。 更不会为了逃荒的难民去和知府大人提议两年减免赋税。 正想着,宋权照却忽然面色凝重起来,盯着面前的人,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道:“这案子你们三个参与了多少?” 说是三人,但他的视线只落在江意绵身上。 案子虽已经定下,但里面却还有不少值得推敲的地方。 他心里一开始就有怀疑,中间一度因为江意绵的话打消了怀疑,但最后看见所有需要的人证都齐聚一堂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直觉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和江意绵有关,可他又觉得不可能。 若真是江意绵计划好的,对方是怎么周全的想到所有的一切,没让任何一个人受伤。 还让众人演戏都演这么像的,一点破绽都没有,反而成功让围观的百姓相信他们真的是受害者。 江意绵只有些无辜地摊了摊手,“大人冤枉啊,我可就只是让人跟着江耀光罢了,有人跟着能知道他做得事也不是很奇怪吧。” 这些事都是真的,又不是她编造的。 她不过是把这些真实发生的事,按照她的想法一一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宋权照一怔,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些想不明白的关键点也瞬间明白了。 也是,只要派人盯着江耀光,自然能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倒是他想多了。 打消了心里的顾虑,宋权照也放松不少,正要问最近清河镇几个村子怎么样了,就听见江意绵道:“大人打算怎么安顿江冬花?” 江家二房和两个长辈不是问斩就是流放了,她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堂妹,但对方总归还是个小孩,一个人活起来也不容易。 宋权照只道:“你放心好了,人我会安排进县里的善堂,那原本就是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的地方,她在那比较合适。” 对方毕竟是江家二房的人,还清楚知道今日发生的一切,若真让对方留在江意绵或是陈少芙身边,说不定心里的怨恨会越积越深,留在善堂反而更好。 江意绵这才点了点头。 她原本也只是想把江耀光的真面目揭开,顺便给二房一些教训,谁想到,二房还藏着其他事,倒是一起进大牢了。 正说着,衙门里就有捕快出来小声在宋权照耳边说了几句,他当即皱眉,朝着几人微微一点头,就进了衙门。 陈少芙则是从另一个捕快手里接过小婴儿,道了声谢。 江意绵看向那个依旧熟睡着的小婴儿,对方小小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似乎是哭累睡着了。 陈少芙只温柔地伸手给怀中的孩子掖了掖衣角,见事情已经结束,朝着江意绵两人鞠了一躬,就要离开。 江意绵却叫住了她,“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宋家的人日后会不会针对陈少芙可说不准,毕竟,今日过后,宋家的事怕是会传得满城皆知。 第238章 我没那么容易被击垮 陈少芙怔了怔,随即只笑着道:“好好过日子,好好养孩子,其他的都不是我该考虑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江耀光的真面目,也知晓了家人死亡的真相,她也没必要再对江耀光抱有什么不忍、后悔一系列的情绪。 那些情绪只会影响她好好生活,一年来经历太多事了,她其实什么都可以接受了。 家人死亡时,她冷静下来后其实想过他们是不是被江家人杀了,当时只觉得这想法太过可怕,再加上对江耀光还抱有幻想,就没有深想。 现在得知真相其实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她只是觉得那会的自己太蠢了。 眼看着面前的人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江意绵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原本心里的那点担心,也瞬间消失了。 她一开始只以为陈少芙是一个软弱的小女人,可现在看来对方其实很坚强。 能一个人在当时流民还在四处流窜的时间,独自从清水县回来,还一个人生下了孩子,在清河镇生活了这么久。 若没有坚强的意志和决心,只是回来路上的那些危险就能让一个怀孕的女人崩溃。 不管当时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希望坚持下来的,那段时间磨练出的意志不是假的。 她确实能够好好生活,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宋家若是真要针对她,陈少芙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不过,在她看来,宋家应当不会再理会陈少芙,他们估计要忙着挽回宋家的名声。 倒是她,真把宋家那些人给得罪了个干净,等宋家处理好今日的事,怕是要针对她了。 陈少芙见对方沉默,只笑着道:“很意外?是意外我说的话,还是意外我这么快就不伤心了?” “都有吧。” 陈少芙只笑了笑,“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击垮的,日子总要继续,那些事也都过去了,我不会伤心太久的。 至于宋家那些人,我不会在他们面前出现,他们自然也不会主动来找我的麻烦。” 毕竟是清水县有头有脸的人,不可能再大费周章对她一个平民百姓再做什么。 说罢,她就没再开口,径直离开了。 江意绵看着对方的背影只认真道:“好好过日子。” 陈少芙顿了下脚步,只道:“我会的。” 江意绵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渐渐消失,心里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失神间,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只宽厚温暖的手轻轻捏了下。 “很难受吗?” 陆辞简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她,眼里满是紧张,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江意绵却只是笑了笑,原本心里的那点郁闷瞬间烟消云散,她只看向面前的人笑着道:“你来的可真及时。” 若不是陆辞简及时把李四蛋带来,她怕是真的要在公堂上看那几个恶霸一一认人了。 虽然能很好的拖延时间,但也不是个十足妥当的办法。 到时候人没认出来,她说出来的话可信度也会降低,会让众人以为她在无理取闹。 陆辞简只弯了弯唇,“是你的解药有用。” 若非绵绵给了宋二解药,就是他早早见到脸色铁青的李四蛋,也没办法及时把人带来。 两人正说着,赵达和张厉就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江意绵连忙抽出了被陆辞简紧握的手。 陆辞简看着手中空出的位置,只觉得手上似乎还残存着刚才的柔软,心里一时空落落的。 赵达环视一圈,没看见陈少芙,只奇怪道:“陈夫人走了吗?我还寻思一会可能要去清河镇,顺便带对方一程。” 江意绵看了两人一眼才点了点头,“刚走,这次轮到你们去清河镇巡逻了?” 赵达连忙点了点头,只笑着道:“够意思吧,事情一办完,咱们就立马申请去清河镇巡逻。” 张厉也笑道:“可不,咱这可是主动申请来的,开心不,江丫头?” 江意绵瞥了两人一眼,无奈道:“是是是,太够意思了,几个月都见不着,太爷和狗剩在小洼地可是整日念叨你们。” 张厉知道这是在说他几个月都见不到人,嘿嘿一笑道:“等去清河镇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太爷喝酒。” 这次离开清水县确实久了些,他现在还时不时怀恋在小洼地的日子呢,可惜以后都没那样的机会了。 江意绵这才满意,几人又聊了几句就要分开。 赵达却猛地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个钱袋,又拿出一张银票,笑着道:“大人答应给的一百两。 钱袋里是太爷和铁柱哥家里卖杏花村的地得的银子,这是江家的。” 说着,他又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来。 张厉则是把手中的土地登记册递了过来,“太爷家里总共有五亩地,十五两银子,铁柱哥家里有三亩,九两银子。 江家地不少,但都在你爷爷名下,原本我们还担心你们一点都分不到了,如今倒好,都是你的了,十五亩地,四十五两银子。” 那买村子的买家是个有钱人,出手大方,杏花村大部分都是次等地,一般买得多不到三两就能买下一亩,但那买家却依旧差不多三两一亩买了次等地。 江意绵看了看土地登记册,确定没问题,才一一收下了银子,只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她都要忘记一百两和卖地的事了,今日不仅解决了二房那几个人,连这苦等不来的银子都来了。 这下可好,直接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可以安心准备铺子的事了。 有了银子,她想怎么装潢就怎么装潢。 正想着,一抬头就和不远处正朝她挥手的林昭昭对上了视线。 林昭昭只连忙拉着林宴安走了过来,又是庆幸,又是愤怒地道:“江姐姐,你可真厉害,我刚才在衙门里看见你的时候都要吓坏了,村里没事吧? 那江耀光是真狠啊,连你这个亲堂妹都能下杀手,真是坏透了,如何了?” 要不是怕自己进去添乱,她肯定要进衙门里好好看看具体情况。 刚才不过是回府了一趟,衙门外居然都没人了,只让她担心的不行。 第239章 宋家人还真是个坏事精 江意绵只笑着道:“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 林昭昭这才放心,但还是拉着对方,有些不满地道:“江姐姐,要不我给你从林府拨几个侍卫吧,你们在村里实在太不安全了,这次要不是你们警醒,可要出大事了。” 她可听说青石村还着火了,若是火势太猛,怕不是整个村子都要出事,那些人实在是猖狂。 林宴安听着这话也连忙附和道:“对啊,意绵,我给你找几个侍卫吧,要是下次再遇上这事肯定不会让村里着火。” 话落,还看了陆辞简一眼,脸上全是不满。 这小白脸果然不靠谱,连村里房子都烧了,这要是没有意绵及时处理,那不得出更大的事。 小白脸就是不行,哪像他,能考虑的如此周到。 陆辞简只轻瞥了林宴安一眼,淡淡道:“没有下次。” 林宴安一噎,有些不满,一摇扇子,正要挑刺,就听见江意绵有些好笑地道:“村里没事,有我在怎么会出事,你们就放心好了。 与其担心村里的事,你不如先把香皂分红给我。” 这家伙不关心关心正事,反倒是担心起村里的事了。 林宴安一怔,当即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事是我疏忽了,我明日就把账本和分红给你带去,分红我已经算出来了,明天你看看账本就成。” 都怪他老爹,非说要让他去温泉山庄见个人,忙活好些日子,今日终于有了机会,还被宋家人给搅和了,他都没来得及和那贵人多说几句话。 这下不仅贵人没见到,把给江意绵分红的事也忘记了。 宋家人还真是个坏事精,每次见到他们都没好事。 这笔账他记下了。 江意绵这才满意。 见时候不早了,午时都过了,她只招呼道:“走吧,一起吃饭去。” 忙活一上午她都没怎么吃东西,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聊下去,她怕不是要饿死。 林宴安看了陆辞简一眼,正要同意,就被林昭昭拉了一下。 猛地想起还有些事要办,只无奈道:“下次吧,还有事要忙。” 说罢,他又朝着陆辞简哼了声,才和林昭昭一起离开。 最后是江意绵和陆辞简,以及赵达两人一起吃得饭。 此时,小洼地里。 赵大树因为昨晚上村里的事,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当时要不是绵姐警惕性高,不管是作坊还是屋子肯定全被烧了,他们估计在睡梦里就死了。 以至于他现在都还有些懊恼,虽然见小洼地没什么事,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不太对。 刘老头见状,反倒是安慰起来,“大树,一晚上没睡了,你和二黑他们一起睡觉去吧。 送货的事有大勇去忙了,你们赶紧休息去,不睡觉怎么成。” 赵杏儿也连忙道:“对啊,赶紧睡觉去,你们几人睡的屋子我和你小芸婶婶平时都打扫过,赶紧睡去。 这小洼地地处隐秘,不是经常上山的人肯定找不到路进来,不用担心。 倒是你,别是被吓坏了吧。” 虽然几人都说得轻松,但他们却明显听出了昨夜的危险。 大半夜正是众人熟睡的时候,一伙人摸进来杀人放火,一个不小心,全村人都会死,更别提江家人了。 幸好意绵警醒,和辞简两人控制住几个坏人,不然,怕是真要出大事。 赵大树只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睡不着,我和震叔一起去林子里转转。” 虽然已经过去一上午了,小洼地里都没有什么外来人闯入的征兆,但他心里就是不安,怕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与其坐在这胡思乱想,不如去周围看看,就是挖挖药材也行。 他从绵姐那知道了不少药材,顺便去瞧瞧,刚好还能带李震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李震连忙应了声,和赵大树拿着个背篓和镰刀就一起出去了。 两人一边走,赵大树一边告诉李震周围的几条小路是通向哪的。 见对方一直很紧张,他只笑着道:“放心好了,这林子瞧着深,但有咪咪在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型野兽过来,这几条路我们经常走,很安全的,不用担心。” 李震这才点了点头,默默记着路。 两人又在林子里走了一会,就发现几株长势正好的柴胡,正要去挖,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赵大树和李震对视一眼,当即迅速收回手,躲在了灌木丛后。 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了两人跟前。 三个男人钻过比人还高的杂草丛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脚步凌乱不说,几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还都带着点细小的伤口,估摸着是树枝和藤蔓的划痕。 三人身上沾着不少草,其中一人还丢了只鞋子,一瘸一拐的,瞧着有些狼狈。 为首的那个瘦高个有些不满地四处看了看,只觉得一阵头疼,“靠,我们被骗了吧,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人住,咱还不如去村里放火。” 旁边两人也满脸苦笑。 “可不是,这山上哪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咱肯定是被唬了,那新来的老大就是不靠谱,啥活都接。” “要不咱回去吧,都耽误好久了,半夜上山,现在都没找着路不说,还碰上了个野兽,被那东西追了一宿,好不容易才甩开。 这都好几个时辰了,再不走,到时候天又黑了,咱就更别指望能下山了。” 半夜上山时,他就隐隐约约听见好几次野兽的叫声,当时就打了退堂鼓,偏偏想到老大说得银子,只能一咬牙上了山。 谁曾想,刚上山不久,就碰上了个吓人玩意,一声吼叫,吓得三人慌忙四处逃窜。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总之吓人得紧,他是不想多留了。 万一再遇上,他们不是累死,就是被那猛兽给咬死。 瘦高个一听这话,当即有些不满,没好气地道:“那是我不想走吗?要是知道朝哪走,我不早就走了?” 这山里四处都长得一模一样,他们都在这绕了好几个时辰了,死活出不去。 又害怕遇上那不知名猛兽,他们也不敢随意走。 第240章 我们要去见官 另外两人听着这话也瞬间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灌木丛后的李震和赵大树则是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敢情这几人是迷路了,怪不得没见有外人闯入小洼地。 幸好他们出来了,不然,怕是还遇不上这几个人。 赵大树这会又是庆幸,又是有几分紧张,只小声道:“咱一会先冲上去把他们敲晕,然后再……”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突然传来一阵喊叫。 赵大树两人吓了一跳,刚从灌木丛里探出头来,就见其中一个人直接被咪咪用力顶飞了出去。 “嘭”一声摔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 另外两人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就跑了。 咪咪却没打算放过两人,嗷呜一声吼叫,直直地冲着其中一人撞了过去。 赵大树和李震则是连忙跟上了另一个逃跑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直接给对方来了个包抄。 瘦高个瞧着前后两人,只恨得牙痒痒,捡起一块石头就要朝李震砸去,“我弄死你们,不想活了是吧。” 没看见他在逃命吗?那么大一头大虫啊,他们几个还不够给对方塞牙缝的。 李震没理会对方的话,直接一脚把人踹飞了出去。 瘦高个“嘭”一声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被赵大树给死死按住了。 那瘦高个只吓得慌忙求饶,“哥,行行好,赶紧放了我,大家一起跑,不然,一会都要死。” 说罢,他就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偏偏面前两人像是没事人似的,依旧镇定自若。 只吓得他魂都要没了,他,他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了吧?这两人怎么连大虫都不怕,是他眼花了,还是这两人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想死啊! “你,你们没看见吗?那,那么大一头老虎,赶,赶紧跑啊!”瘦高个惊恐地说着。 赵大树却只皱了皱眉,眼神凶狠道:“闭嘴,别吵。 说,除了你们三个还有谁上山了?若敢说谎,我现在就砍死你喂老虎。” 说着,他就用力挥了挥手中的镰刀。 瘦高个吓得浑身一抖,连忙结结巴巴地道:“就,就我们三个,真没了,大哥,我,我们是不小心迷路了,别动手啊! 要,要不,你送我们去见官吧,对,对对,去见官。” 去了衙门他们说不定还能留条命,若一直在山上迟早会被大虫吃了,还是去见官的好。 赵大树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人居然巴不得自己送他们去见官,只皱了皱眉。 心里虽然疑惑,但他终究是没再动手,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确定是和村里那几个人一伙的,直接把三人用藤蔓给捆了起来。 咪咪看着那三个还有些晕晕乎乎,不知道怎么忽然被捆起来的人,不满地大叫了声。 只吓得三人瞬间回神,连忙朝着赵大树两人身后躲着,嘴里还不停嚷嚷道:“兄,兄弟,快,快送我们去见官。” “对,对,去见官,我们要去见官。” 昨晚上刚上山他们遇见的怕不是就是这只大虫,那会好不容易趁着夜色四处逃窜,终于躲过了这大虫,没曾想,居然又遇上了。 赵大树见几人吓得不轻,只松了口气,心里无比庆幸山上有咪咪。 他伸手摸了摸咪咪,笑着道:“真是多亏你了,今天回去给你吃好吃的。” 咪咪只不满地晃掉脑袋上的手,嗷呜叫了一声,直接窜进了林子。 那三人却吓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大,大虫也敢摸,这,这山上的人果然是疯子。 他们要报官。 赵大树没理会三人的惊诧,让李震继续在附近转转。 他则是带着三人一起下了山,打算送几人去衙门。 * 等江意绵两人回到青石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骡车一进村,就有不少人看见了,众人只纷纷丢下手里的活计赶了过来。 “江丫头,怎么样了,那些都是什么人,咱村里是不是被什么恶霸给盯上了,以后每晚要不要派人巡逻?” “对啊,多吓人啊,昨晚上那火要是控制不住,咱不全死了?” 江意绵看着众人那又是惊惶、又是担心的眼神,只简单解释了一遍,安抚道:“没事了,那些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以后不用担心。” 李一石刚从人群外挤进来就听见这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但还是忧心道:“江丫头,那你们怎么办,那些人既然是冲着你们来的,会不会还有下一次,以后咱们村里晚上还是换着巡逻吧。” 昨晚上的事实在是有些骇人,他今天虽然没跟着去衙门,但也一直和众人思考着对策,一上午也没想出什么好方法,只意识到村里不能晚上都去睡觉。 万一再来一次,江家人若没反应过来,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江意绵见众人是真被昨晚上的事吓到了,只认真道:“你们放心,那幕后主使已经被抓起来了,是我那个堂哥雇的人,就为了要我们的命。 县令大人明察秋毫,那些人也已经伏法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放火杀人。 不过,大家还是要注意些,不要随便放陌生人进村,也不要随便告诉陌生人村里的事。” 众人听见这话,才纷纷放了心,只是脸上却依旧满是怒火。 上次看见江家二房那些人来村里闹事,他们就知道那几个不是什么好人了,没曾想,买凶杀人这事都干上了,真是群神经病,哪有这样的亲戚。 李一石也气得大骂了几句才道:“幸好不是什么山匪之类的,我还寻思咱这村里被山匪盯上了。 对了,你们刚才没遇上大树吗?他不久前从山上又捆了三个人去衙门了。 幸好他们检查的仔细,不然,山上那么大,那几个人就是躲几日咱们都不清楚。” 众人连连附和。 他们刚才看见又从山上抓了三个人下来,只吓得不轻,本以为昨晚上来村里的就是全部的人了。 谁曾想,山上还藏的有,这要不是被发现了,躲上个几天几夜他们都不知道。 说不定哪天,那几人就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村里干坏事了。 江意绵皱了皱眉,连忙道:“山上的其他人有没有事?” 李一石回忆了一下赵大树的样子,只道:“应当是没事的,我瞧着大树身上也没受伤,整个人也还挺有精神的,一个人就把那三个坏蛋给带走了。 反倒是那三个坏蛋瞧着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疯疯癫癫的。” 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却猛地想到什么。 第241章 全是群没有人情味的疯子 江意绵的视线一一扫过人群里的众人,好一会才道:“村长,有时间还是要给村里某些人说说清楚。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希望能齐心协力过上好日子,不要打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说着,她的视线就落在陈桂香脸上,眸子里带着警告。 山上还住着人的事,除了村里人,其他人是不会知晓的。 而那日二房那些人来村里只有陈桂香和那几人待得最久,这事不管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透露出去的,都差点害了大家。 若不是赵大树和李震及时在山上把人找了出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李一石一怔,随即也意识到什么,当即皱眉对着众人道:“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大家应该都是能明辨是非的人。 江丫头为村里做得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不求你们能报恩,只求不要添乱。 大家虽不至于相亲相爱,但也不能帮着外人害村里人吧。 山上还有人住着的事只有村里人知晓,你们谁泄露出去的自己心里清楚。 这次念在没酿成大错的份上,我不予追究,若还有下次,就等着被赶出村子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纷纷开始互相怀疑起来。 人群里跟来看热闹的陈桂香,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有些心慌。 她当时不过就是随便说了几句,谁知道那些人就要来杀人。 怎么说这事也怪不到她头上,她都没追究江家这些祸害差点害了村里人的事。 要不是江家这些人,他们村怎么会被盯上。 也就这些蠢货把江家人当成救世主捧着,江家这些人迟早害死村里人。 她当即冷笑了声,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心思,只连忙离开了。 江家这些人不过就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银子,村里人就开始捧着对方。 等他们家什么时候有钱了,这些人肯定也会捧着他们,到时候看江意绵还敢这么得意。 见人群里的陈桂香离开,江意绵就径直和陆辞简一起回了家。 王凤琴见两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也松了口气,只有些好奇是谁指使的人来村里行凶的。 江意绵迟疑了会,还是把今日在公堂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王凤琴整个人都是一惊,好一会才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那些人都是耀光指使的?” 她已经想了一上午了,都没想清楚到底是谁,没料到,却是那所谓的亲人。 原本以为二房丢下他们几人去逃荒已经是狼心狗肺的事了,没曾想,江耀光居然还想直接弄死他们。 这些人哪有半分亲人之间的温情,全是群没有人情味的疯子。 饶是一早就知道了二房那些人的真面目,她现在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清远因为二房的人上了战场,至今生死不知。 她夫君当初失踪后,二房那些人没有半分伤心难过不说,还不许她留着夫君的东西,说晦气。 她早该知道的,那些人就没有半点亲情,全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眼见着王凤琴气得浑身颤抖,江意绵只连忙伸手抱住了对方,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正担心着,王凤琴却很快收拾好了情绪,伸手摸了摸江意绵的头,轻叹道:“那位陈娘子也是个苦命人。 被二房那些人害得家破人亡,还偏偏给杀害了自己全家的人留下了孩子,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二房那些人的真面目她一早就清楚了,今日的结果虽让她惊讶,但却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愤怒过后,反倒是心疼起那位陈娘子。 江意绵回忆了一下陈少芙的状态,才道:“她现在很清醒,我觉得她能照顾好自己。” 对方是个聪明人,以前因为那些哄骗,还有亲人相继离世的冲击太大,急于给自己抓一根救命稻草,对于那些破绽,不愿意去细想,才彻底被江耀光拿捏住。 如今陈少芙想清楚一切,二房那些人也已经受了惩罚,她自然不会再沉浸在那些悲伤的情绪里出不来。 王凤琴这才点了点头,见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眼下更是乌黑一片,她只连忙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一夜没睡,今天又忙了大半天,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住,快回去休息。” 她可不愿女儿和辞简因为那些人而把身体累坏了,不值当。 江意绵和陆辞简对视一眼,都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眼下的青黑。 别说,刚才还没觉得,这会一回家,他们也确实有些累了。 江意绵又问了问小洼地的事,得知山上没出事,她才放心,径直回去睡觉了。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简单洗漱一番,吃过饭,她就径直去了村里开荒的地方。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忙碌,开荒的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这会,村里大部分人都在忙着播种。 文氏则是在一旁满脸严肃地给众人发种子,插着腰指挥道:“都自觉点,种子都是有限的,别瞎浪费。 大毛、二毛,你俩少来乱窜,一边玩去,给我把种子交出来,那东西都是银子,别在这捣乱。” 大毛、二毛听见这话,一时有些害怕地愣在原地。 好一会大毛才怯生生地道:“文,文婶子,我和弟弟是帮爹爹丢种子,我们没有捣乱。” 不仅能帮忙,还能照看爹爹。 村长可说了,他们不能捣乱,不然明日就不能来了。 文氏听着这话只有些不满,瞥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拿着锄头有些吃力挖着坑的人,没好气地道:“这还不叫捣乱,我看你爹也是来捣乱的。 他一个人慢悠悠的干活,多耽误时间。 大家用一天就能干完的活,他要两天,别人记一天工,他记两天,你们赵家想得还真美。” 本来就不怎么开心,江丫头答应让她帮忙的事居然是来给众人发种子,她还寻思至少是能当天就给工钱的,谁曾想是来村里帮忙。 虽然每个人来村里帮忙都能记工,等到年底卖出药材就能按出力多少分银子。 但最后能分到多少都不好说,她还是喜欢能当天就看到铜板的活计。 第242章 白干活还这么开心 可惜,作坊作坊不让她去,小张氏那边的活也不让她帮忙,她每天看着别人赚铜板,心里都要馋死了。 尤其是现在江家茅草屋被烧,小张氏都把活计带回自己家里做了,她就更眼馋了。 心里也有些不满,江丫头都能让小张氏全家知道魔芋怎么做,怎么就不让她帮忙。 原本就对今天分种子的活计不怎么满意,看见小张氏在自己家就能赚铜板后,她就更不满意了。 偏偏这气也没处撒,只能撒在赵家身上了。 谁让这家人看着老老实实,也来占村里便宜,她现在都不干这种事了。 大毛听着这话,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道:“爹爹做得虽慢,但他挖得很好的。 我们只是想来帮忙,也没有记工,是村长同意了的。” 这话一出,文氏明显怔了下,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爽,但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小声嘀咕了句,“真是蠢货,白干活还这么开心。” 江意绵听着这话却是一怔,仔细观察了一下大毛和二毛身旁那个男人。 对方身形消瘦,皮肤黝黑,只顾埋头干活,虽然只有一只胳膊能用,瞧着有些吃力,但却干得很卖力,像是在努力学习众人锄地的方法和姿势。 她怔了怔,好一会才意识到那人是谁,似乎是哑娘的男人。 来村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 迟疑了会她才走了过去,正要随便找个人问问,文氏就先看见了她,连忙欢喜地朝着她招手,径直走了过来。 “哎,江丫头,你来了啊!瞧瞧,大家多努力,这都开始播种了,过不了多久地里就能出芽了。 你看,我这分种子的活也做不了几天,江丫头,你就没有其他活让我做吗?” 江意绵瞥她一眼,只淡淡道:“怎么,不想来帮忙分种子?我记得村长说很多人都想来帮忙的,你若是不想,我就告诉村长一声。” 文氏一怔,只吓得连忙摆手,“哪有的事,江丫头,我最喜欢来帮忙了,帮忙分种子都是小事,我正好也没什么事要忙。” 开玩笑,来帮忙分种子怎么说也能多记一天的工,到时候年底还能多分点铜板,虽不知道能分到多少,但能多点总归是好的。 总比去帮忙挖地的好,她还是选分种子。 正想着,就看见张二满鬼鬼祟祟就朝着放种子的地方走去,伸手抓起一把种子就要朝兜里放。 文氏当即大骂道:“张二满,你小子搞什么鬼,药材种子你拿回家能吃还是能喝啊,给老娘放下,不然,我告诉村长,今天不记你工。” 张二满听着这话只吓得手都哆嗦了一下,环顾四周看了好一会才看见文氏。 正要出言狡辩几句,就瞥见一旁站着的江意绵,当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笑着道:“误会,误会,我就想着装多点省得再跑过来。” 说罢,连忙把手中的种子放了回去。 要是只有文氏在,他怕是还能争辩几句,可江丫头都在,他可不敢再干这种事,不然,年底不给他分铜板,他可就亏了。 文氏冷嗤一声,骂道:“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就爱贪小便宜,旁边有盆,给我老老实实朝盆里装,你们都互相看着,谁要是敢偷偷摸摸朝自己身上藏种子,今天都不记工。” 张二满只有些尴尬地应了声,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只能默默朝盆里装,不敢再做小动作。 江意绵有些满意地看了文氏一眼,算她没看错人,文氏虽然自己也爱贪小便宜,但要是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也不会做出什么偷偷摸摸的事。 尤其是对于眼前这药材种子,估计心里清楚带回家不能吃,年底说不定还会少收药材,反倒是更用心盯着村里其他人了。 再加上对方这泼辣的性子,众人也不想在全村人面前丢脸,就是有什么小心思也只会憋着。 这分种子的活计还真就适合对方。 见张二满已经装满种子,朝着地里走去,她才收回视线随意道:“那个就是哑娘的男人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文氏一怔,循着江意绵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埋头挖地的赵河庄。 她点了点头,“那就是哑娘的男人,他脑子不好使,以前出来不是容易走丢,就是不小心摔河里,哑娘不放心就没让人出来过。” 哑娘一家刚来村里的那段时间,还是经常带着赵河庄出来的,只是对方神志不清,一旦没人看着,人就不知道去了哪。 有一次甚至还摔进了河里,要不是被村里人看见,怕不是早就淹死了。 那次之后,就没见赵河庄出来过。 她也是时隔两个月才再次看见他。 江意绵怔了怔,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在村里乱转确实危险,还是在家里随时有人盯着比较好。 想了会,她才奇怪道:“那他今日怎么来帮忙了?” 瞧着对方那不甚熟练的动作,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帮上忙的样子。 文氏刚才的话虽然说得重了点,但却没说错。 文氏也皱了皱眉,只有些不满地道:“谁知道村长怎么想的,把他安排进来,这不是捣乱吗?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拖慢进程。 好在不给他们记工,不然对其他人可不公平。” 江意绵反倒是明白了些什么。 赵河庄这会正满脸认真地学着身旁人的动作努力挖着地,时不时还看向一边的二毛和大毛,瞧着有些忐忑。 直到看见两个孩子把种子丢进那挖出来的小坑里,赵河庄才松了口气,又学着身旁人的动作开始挖了起来。 江意绵只觉得村长考虑的很周到。 她记得郑秀莲说给哑娘家里分了几亩荒地的,奈何哑娘和几个孩子种不下来,那地就一直荒废着了。 村长特意把赵河庄弄来和大家一起种药材,怕不是想让对方学学种地,省得一直闷在家里,对赵河庄的身体也不好。 明白村长的打算,江意绵也没再多言,只看了看种药材的进程。 有村里人全部出动,估计要不了几日就能把两百多亩的地都播上种子。 到时候正好忙活春耕,每个人家里的地也不会耽误。 见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江意绵就径直回了家。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见宋二满脸欣慰地四处看着,脸上全是喜色。 第243章 有他们在难道不是更有安全感 江意绵瞧着对方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刚走过去就瞬间发现了江家周围有些不同,似乎多了好几个陌生人的气息。 她皱了皱眉,只奇怪道:“怎么这附近多了几个人,哪来的?” 宋二听见这话,只满脸兴奋地道:“江姑娘,你也太警醒了吧,这就发现了,我还寻思给你一个惊喜呢!” 这可是少主给他安排的差事,说是要在江家附近安排几个人保护,不让人发现,他直接从墨阁叫了几个兄弟过来。 有他们在,谁都别想再对江家人动手,连山上都安排了几个兄弟。 那晚上的事绝对不可能再发生,就算有不怀好意的人进了村子,他们也会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些人处理了。 江意绵有些疑惑,“惊喜?” 宋二只笑着道:“可不,少主怕那天晚上的事再次发生,特意让我找来几个兄弟暗中保护你们。 山上也安排了几个人,江姑娘,你以后放心好了,绝不会有人能威胁到你们的人身安全。” 江意绵挑了挑眉道:“少主?” 早就知道陆辞简身份不简单,但这声少主,还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一直以为陆辞简是哪个权贵家的落魄公子,进山是为了躲避追杀,如今看来,似乎不是啊! 宋二自知说错话,当即干笑两声,“少,少爷,是我口误了,江姑娘别多想。” 虽不知道为什么少主不想让江姑娘知道他的身份,但他们自然是要替少主保密的。 一声称呼,江姑娘应当不会在意。 江意绵倒也没再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见旁边屋子大门紧闭,只奇怪道:“陆辞简呢?” 好端端的给她弄几个暗卫做什么,怪不习惯的,像是被人监视着。 尤其是她能清楚感受到那几人的气息。 宋二只笑着道:“少爷最近有些事要忙,江姑娘要是有什么事,吩咐我一声就好了,什么都行。” 少主可嘱咐过他,让他好好照顾江家人,他定要把这事做好了才行。 要不是上次少主吩咐他守在陈少芙身边的事,完成的好,他哪能得到少主重用。 江意绵只笑了笑,无奈道:“那把我家附近几个人撤了吧,有我在家,哪用得着那么多人。” 这不浪费吗?而且,她家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哪用得着保护。 本以为这方法也就林宴安那家伙能想出来,没想到陆辞简居然…… 江意绵一怔,猛地想到什么,只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还和林宴安较上劲了。 没有下次的意思原来是这样啊! “算了,陆辞简回来告诉我一声。” 宋二只“哦”了声,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心里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他把那些人送走就行,那可是少主吩咐他的事,他可不能搞砸了。 江意绵又去作坊看了看,见众人都井井有条忙着自己的事,就也没待一会,径直回家了。 陈雨这会正在后院里喂鸡,都是小暖儿和小野从山上带下来的小鸡崽,毛茸茸的瞧着异常可爱。 陈小青则是和王凤琴在屋里绣花,两人时不时说着话,偶尔还能听见两人的笑声。 画面异常和谐,显然是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生活,没有前几天怯生生的模样了。 江意绵见状,朝屋里看了一眼,就去了陈青身旁,好奇地道:“听娘亲说昨日村长找你去指点大家种药材了,如何?” 昨天回来只顾着睡觉,她也就听娘亲提了一嘴,不知道陈青和村里人接触的如何。 等药材出了苗,后续的施肥、浇水才是重点。 陈青一愣,好一会才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是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了村长,大家也很听村长的话,现在种子已经种下去了,就只等出苗了。” 江意绵点了点头,见对方不像是被为难的样子,反而眼睛亮晶晶的也放了心。 她怕陈青一个小孩去教村里人种药材,会有人不相信,如今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村里人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也懂术业有专攻的道理,没人逞能,都听陈青的方法种着药材。 正说着,屋外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江姑娘,你在家吗?” 江意绵应了声,就连忙走了出去。 陈青见状,也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了出来,看见外面的景象时,一时顿住了脚步。 江意绵也是一怔,看着屋外整整齐齐站着,十个穿黑衣的强壮男人,她嘴角不自觉抽了抽,“这么大派头,你被人盯上了?”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突然带这么多人来,不知道还以为来抢劫的。 偏偏林宴安还一副得意的样子,一边摇晃着手里的扇子,一边笑着道:“如何,本少爷说到做到,今天就把侍卫给你送来了。 他们可都是本少爷精挑细选的打手,定会保证你的安全,一路上,我都看见不少人投来羡慕的眼神了。 本少爷是不是很贴心。” 肯定比那小白脸好。 江意绵只有些头疼,默默扶额,比起面前这十个身高体壮的黑衣壮汉,她还是选那暗中的几个人。 至少不惹眼,就这十个壮汉站江家门口,村里人还以为江家这是又惹上什么怪人了。 也就只有林宴安会觉得村里人那是羡慕的眼神。 轻叹一声,她才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些人你还是带回去吧,我不需要。” 林宴安有些不满,正要继续争辩几句,却猛地想到临走前昭昭提醒他的话。 “哥,江姐姐若是不愿意要这几个侍卫,你还是别强求的好,我怕你被一起赶走。” 他皱了皱眉,犹豫了好一会才奇怪道:“为什么不要,这几个侍卫不好吗?有他们在难道不是更有安全感?” 怎么就没人懂他,这可是十个身强力壮他精挑细选的打手,放家里多安全。 江意绵看了眼那十个身穿黑衣的强壮汉子,只有些无语,“万一这几个人意图不轨,村里不是更危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需要这么多人看着,怕不是更容易被人盯上。 第244章 素红烧肉 林宴安听着这话,只好妥协道:“行吧,那这些侍卫我就带回去了,我们先聊正事。” 唉,他好不容易细心一回,可惜了。 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一旁的陈青则是多看了林宴安一眼,默默进屋了。 江意绵直接把林宴安和小福带去了书房。 陈青给几人沏过茶后,就默默退了出去。 江意绵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账本,粗略看了看,和估算的差不多,她也没再仔细看。 毕竟每次作坊运走的香皂她都会让人记录,主要还是看自己这边的账本,因为林家铺子太多,她要一个个的查看,实在是太浪费时间。 见江意绵看完账本,收好分红,林宴安才继续道:“以后分红三个月一送吧,我会命人给你送来,绝不会忘记。” 这次确实是一开始没说清楚,再加上被其他事耽搁了才没及时把分红送来。 江意绵摆了摆手,倒是没怎么在意,一想到怀中那两千两银票,就不自觉心情大好。 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半个有钱人了,两千两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果然是没看错人,按照林宴安的设想,京城的几家铺子成功开起来,她以后的分红只多不少。 到时候她说不定也能成个商铺遍布大晋的有钱人。 正想着,林宴安却支支吾吾起来,“意,意绵,有个事想问问你。” 江意绵随意道:“你说。” 林宴安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不能吃肉的人想吃肉,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已经想了很久了,感觉这个问题完全解决不了,想吃却又不能吃肉,而且还是大夫特意交代过,他上哪想办法去。 偏偏眼下也就只能从这入手了,自从上次的赏花宴被宋家那几人给破坏后,他们这些人压根没有机会再去温泉山庄,更别提见到那位谢姑娘了。 只听说温泉山庄最近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可惜他老爹催的紧,非让他去试试。 他老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家虽然只是商人,但生意做得不错,认识的贵人也不少,能让他老爹如此想要交好的人这还是第一个。 江意绵只随口道:“简单啊,吃素肉就好了。” 素肉虽然味道不如肉那样鲜香,但若做得好,还是能做出那种以假乱真的口味的。 尤其适合那种不能吃肉的人。 林宴安有些疑惑,“什么是素肉?” 他怎么从未听过这东西。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就是用素菜做出肉的样子和味道,吃起来像肉,实际上依旧是素菜。” 林宴安听着这话当即眼前一亮,连忙道:“你能做出来吗,能不能帮我在镇上做几道这样的小菜?” 江意绵点了点头,“可以,你让人准备些食材,我去做。” 林宴安面色一喜,只觉得自己问对了人,问清楚需要的食材,直接让小福准备去了。 他们两人也没耽误,收拾好账本也坐马车去镇上了。 江意绵直接被带到一家客栈的后厨,见厨房里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她也没耽误,洗了手后就直接做了起来。 她以前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吃素肉,各种各样的。 后来知晓都是豆皮做出来的后,自己也试过,味道和卖得差不多,甚至还仔细研究了一番,发现大多数的肉菜,都能用素肉做出来。 那会只觉得好玩,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把几张新鲜豆皮叠在一起,用细纱布固定成方形、圆柱形各种形状后,就放入锅里蒸煮。 趁豆皮塑形的时候,江意绵就开始准备各种配菜以及调料。 她打算做红烧肉和小酥肉,以及凉拌鸡丝和炸鸡。 等配菜准备好时,锅里的豆皮也蒸煮的差不多了。 她把塑形好的豆皮,隔着碗放在冷水里迅速降温,等到降温完成,才开始切出红烧肉和鸡腿的形状,用准备好的酱汁开始腌制。 远远看去,倒真像腌制的肉似的。 林宴安和小福站在厨房外,听着里面各种滋滋冒油的声音,一时又是忐忑,又是期待。 小福只有些不确定地道:“少爷,江姑娘说得真行吗?几张豆皮就能做出肉来,这不是胡说吗? 这东西怕是都送不到谢姑娘手里。” 他是想象不出来豆皮要怎么做成肉。 都不用说口感,就是外形也丝毫不一样。 林宴安心里虽然也有些迟疑,但还是认真地道:“我信意绵,她都能做出香皂,用豆皮做出肉的样子又怎么不行。” 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信对方一把。 若是能成,他就直接送去温泉山庄,若是不行,他也没什么损失。 两人正说着,厨房的门已经从里面打开。 江意绵端着一小盘红烧肉和小酥肉走了出来,只笑着道:“尝尝。” 林宴安却盯着那两盘东西有些不敢置信。 左侧盘子放着被酱汁浇盖的方形肉块,轻轻挪动盘子,那几块红烧肉就开始跟着轻微晃动,肉上的酱汁也顺着晃动落在盘里。 瞧着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右边的盘子里则是一根根炸得金黄的长条形肉,盘里还放着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一些酱料。 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试试。 小福也惊得瞪大了眼睛,好奇道:“江姑娘,这个是红烧肉我知道,那这个是什么?” 他跟着自家少爷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可旁边这长条的金黄色的东西,还是第一次见。 似乎从未在哪家酒楼里见过。 江意绵只笑着道:“这个叫小酥肉,外层味道酥脆,里面肉质软嫩,可香了,快尝尝。” 林宴安连忙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喂进了嘴里。 一入口,软糯浓香的肉味就在嘴巴里蔓延开来,他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好奇道:“意绵,这些东西,你真是用豆皮做得?” 他怎么觉得是真的肉啊?哪有豆皮的味道是这样的。 眼前这人不是在唬他吧。 刚才还只以为是样子像,可这红烧肉一入口,他只觉得像是真的红烧肉,半点没尝出豆皮的味道。 第245章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江意绵只笑着道:“确实是豆皮做得,和肉的味道还是有些差距,但解解馋还是不错的。” 林宴安这才点了点头,又细细品味了一番,才发现和肉的味道确实有些细微的出入,但已经足够了。 刚才若不是江意绵提醒,他压根感觉不出来嘴里的东西不是肉。 又伸出筷子尝了尝旁边的小酥肉。 一入口,就是炸物的焦香味,外层的酥脆外皮在嘴巴里炸开,里面就是软嫩的肉。只让他挑了挑眉,连连夸赞道:“这小酥肉味道不错,若是有酒楼会做,定会吸引不少顾客。” 这种炸物他以前也不是没吃过,但和今日的味道却很不一样。 小福见状,也有些忍不了了,拿着筷子就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浓郁的酱汁混合着肉味只香得他差点吞掉舌头,模糊不清地道:“好,好起,比酒楼里的好吃太多了,江姑娘,你真厉害。” 本以为会做香皂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没曾想这人还有这样好的厨艺。 江意绵只笑了笑,把厨房里的几样菜都装进食盒里才道:“趁热吃味道是最好的,你赶紧给人送去吧。” 林宴安只连忙点头,接过食盒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罢,就径直朝客栈外走去。 小福还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桌上的菜一眼,犹豫一会,直接把剩余的小酥肉塞进嘴里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见两人走了,江意绵也没停留,和客栈掌柜说了一声,就径直离开了。 东街的铺子已经装修好些日子了,她还没去看过,今日正好去瞧瞧。 * 此时,清河镇郊外的一处庄子里。 陆辞简眼神冷淡地看着主位上坐着的人,语气清冷地道:“找我做什么?” 宋城秉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怎么说也是你师傅,不指望你在我跟前孝顺,也不至于和我当陌生人吧。 你小子真是绝情,以前多可爱啊,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他还记得十二年前第一次见到陆辞简时,只觉得面前这个穿着破烂,瘦巴巴的小孩很可怜,但那会对方的眼里是有期盼,闪着光的。 可后来,渐渐地那个瘦小、满眼带着期盼的小孩就变了,变得冷漠,变得不爱说话,一副绝情绝爱的样子。 陆辞简听着这话,只嗤笑一声,面色平静地看向主位上的人,“我为何会变成这样,你不是很清楚吗?” 宋城秉一噎,沉默好一会才道:“你是在怪我吗?” 怪他当年不由分说带走他,又丝毫不顾对方的意愿,直接把他丢进了那个鬼地方。 那会,他以为是在救他的。 陆辞简没说话,依旧面容平静,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却又很快松开,淡淡道:“你今天找我来,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事吧。” 宋城秉叹了口气,见他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终究无奈道:“听说你前些日子见到谢钰了,怎么样,她最近的病情有没有反复?” 如今京城事情繁多,他总要两边跑,奈何这些人一个个都不省心,好端端的,谢钰那丫头非要出京来养病,万一被什么人盯上,岂不坏事。 陆辞简皱了皱眉,“谢钰是谁?” 宋城秉一怔,好一会才道:“谢景轩的亲妹妹,小时候和你见过几面,你忘了吗?” 他原本以为陆辞简只是不待见他,如今看来,连那段记忆对方都不想记得。 当年的事确实是他的错。 陆辞简这才想起那日衙门见到的人,当时只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原来是谢景轩的那个妹妹。 他语气淡淡地道:“是见过一面。” 见对方没再说话,宋城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和对方单独相处的经验,说实话不多。 陆辞简不是个多话的性子,他有心想和对方亲近,奈何错过那段陆辞简把他当救世主的时间,还把人亲手推进了火坑。 等他再次回去时,陆辞简就已经成了那副冷情冷心的模样,任谁也难走近对方心里。 他似乎很讨厌墨阁,讨厌那的所有东西和人。 想到当年的事,宋城秉只有些后悔,沉默良久才道:“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听说京城那边你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一现身,计划就可以顺利实施。 到时候,我们这边也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陆辞简瞥他一眼,只淡淡道:“还不是现在,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而且,宝芝堂的事已经打草惊蛇了。” 宋城秉一噎,只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说得那两个人多半已经死了,墨阁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我能找的地方几乎已经找遍了。 除非你再提供一些确切的信息,我才能继续找。” 早知道他当初就不打包票一定能找到了,这下倒好,被这臭小子给拿捏住了。 也罢,现在确实不是回京的好时机。 陆辞简留在这反倒更安全。 宝芝堂他当时之所以下令清剿,除了不满那些人敢青天白日对人动手外,就是想试探一下后边那位人,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冲动了。 但好在不怎么坏事,反倒是还让那位下定了决心。 陆辞简只皱了皱眉,沉默好一会才道:“你还有哪些地方没找?” 墨阁的势力遍布大晋,几乎没有墨阁得不到的消息。 除非那两人被其他势力囊括在内,还游离在墨阁的情报网之外,不然,不可能半点消息也无。 宋城秉一怔,猛地意识到什么,“你是说那个失踪的人可能没死,只是在其他势力范围内,墨阁没探查到?” 按理说那个失踪的人,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怎么可能被其他势力藏起来。 他们要普通百姓做什么? 至于那个被抓壮丁的,他其实更倾向于死在了战场上,一个普通人在战场上怎么可能还活着。 尤其当初那场战役来势汹汹,死伤无数。 太多身死的人,被人遗忘,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一个个查起来太过繁杂。 第246章 救人 想不明白,他也懒得再想,只好奇道:“这两人跟你什么关系?” 一个上了战场,一个失踪,他怎么不记得陆辞简还认识这样的人,发善心就更不可能了。 陆辞简只认真道:“很重要的人,有消息第一时间让宋二告诉我。” 话落,他也没再停留,径直起身离开。 * 江意绵牵着马走到长林巷,远远地就看见正在门口搬东西的赵大树。 对方正和铺子里忙碌的木匠说着什么,满脸都是认真。 江意绵穿过来往的人群,很快就来到了铺子门口。 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变化,原本只摆着四张老旧桌子的地方,如今和旁边的铺子打通,足足摆放了十二张新桌子,里面老旧的墙面也焕然一新。 一进去,左边的墙壁上就挂着十几道菜牌,上面的价格标得清清楚楚,让人一目了然。 赵大树一看见她过来,连忙兴奋地招手,“绵姐,瞧瞧,怎么样,都是按照你说得那样改动的,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还能改。” 江意绵四处看了看,又去后厨里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改动最大的应该是后厨。 原本各种油腻的地面和墙面全都仔仔细细清理了一遍,灶台也被清理干净,摆放菜的货架上也干干净净的。 比她第一次来时,看见的好上太多了。 又去后院看了看,后边几间供人居住的屋子改变倒是不大,但都打扫的很干净,瞧着就让人舒服。 江意绵点了点头,“不错,挺满意的,我瞧着忙活的差不多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毕竟这铺子她是打算交给赵大树的,对方要在这当厨子,自然要让他也觉得舒服 才是。 赵大树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觉得还差一个灶。” 后厨里现在就只有一个灶,到时候若是忙起来,肯定是不够的。 他打算明天就忙活起来,叫上赵二黑两人,一天就能打好灶。 江意绵看了眼后厨的空间,只点了点头,“可以,你自己安排,等明日打好灶,就先回村里帮忙吧。 这几日正是忙碌的时候,药材种完,就是春耕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小洼地帮忙种地。” 人多力量大,几家一起出动,五六亩地几天就能忙活完。 铺子开张的事反倒是不着急。 赵大树连忙点了点头。 江意绵则是又给了对方十两银子,见铺子里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才牵着马离开。 一出长林巷,迎面就撞上一位中年妇人,对方跑得着急,压根没想到拐角处会忽然冲出人来。 她吓了一跳,脚步生生停住,奈何身体的惯性却让她继续往前冲去。 眼看着人就要朝地上摔去,江意绵只连忙伸手扶住了眼前人,待对方站稳,她就立马收回了手。 桂嬷嬷则是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心口,朝着江意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着急地环顾四周,脸上满是惊惶和担忧。 江意绵只看了对方一眼,正要离开,桂嬷嬷却一把拉住了她,有些着急地道:“姑娘可知道桃花沟距离此处有多远?” 江意绵一怔,只摇了摇头。 青河镇虽然不算太大,但拥有的村子数量却不少,至少有一百个村子,能认全所有村子的人可不多。 桂嬷嬷当即有些失落,只立马道:“那这最近的医馆在哪?姑娘可知道?”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这边没有医馆,最近的在南街那边,走路过去,至少需要两刻钟。” 东街这边多是酒楼、茶肆,各种吃喝玩乐的地方,医馆还要走几条街才能到。 小药铺倒是有几间,奈何里面都是没有坐诊大夫的。 桂嬷嬷听着这话,额头上的冷汗更是多了几层,只着急地呢喃道:“这可怎么办,这下可要完了。” 江意绵看着对方着急的样子,莫名想到了王凤琴,她若是生病了,王凤琴应当也是这样,满脸着急,四处找大夫。 她迟疑道:“可是夫人的家人生病了,我会点医术,夫人若是不介意,我可以随夫人去看看。” 桂嬷嬷一怔,当即面露欣喜,也顾不得眼前这人话中的真假,一把拉住江意绵的胳膊道:“好,姑娘请随我来。” 说罢,拽住江意绵直接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跑去。 远远地,江意绵就看见了那辆通体银黑的马车,只觉得有些熟悉。 两人刚来到马车前,马车帘子就被从里面撩开了。 一个清秀的丫鬟满头大汗地探出头来,着急道:“桂嬷嬷,大夫呢,姑娘昏过去了,这可怎么办?” 江意绵皱了皱眉,直接上了马车。 桂嬷嬷只吓得神色大变,也连忙跟了上去。 马车内的小床上正躺着一个面色苍白,长相娇美的姑娘,对方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明显是昏厥前经历了一番痛苦。 正是前些日子见过的谢钰。 江意绵意外了一瞬,就连忙上前给对方把脉,只感觉对方脉象虚弱,皱眉道:“你们先出去。” 小丫鬟一怔,还要犹豫,就被桂嬷嬷给拉了出去。 见马车内没有其他人,江意绵才从空间里拿出人参养荣丸给面前的人喂了进去。 又拿起桌上的茶杯给对方喂了些水,才在谢钰头上几处穴位扎上了银针。 马车外的小丫鬟只有些担心地朝着马车内张望,眼泪都要涌出来了,“桂,桂嬷嬷,你说小姐怎么样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病了,还正好是章大夫回老家的时候。” 以前姑娘虽然也经常发病,但那都是章大夫在的时候,很快就能控制住病情。 这次因为半个月都没发病,他们一时疏忽了,才导致此次来势汹汹。 刚才看见姑娘疼得浑身痉挛时,她差点当场吓昏过去。 桂嬷嬷只苦笑了一声,面上依旧带着几分焦急,“谁知道呢,姑娘这病本就如此,怪我们疏忽大意,马车内的药没了,都没注意。 不然,姑娘这次怎么会受这样的苦。” 她现在只能期待马车内的姑娘真能控制住姑娘的病情,能顺利等到章大夫来。 小丫鬟一听这话,原本萦绕在眼眶里的泪水也瞬间涌了出来,自责道:“都怪我出门前没细心检查。” 正说着,又有一道身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第247章 就是个骗子 白氏捏着手中的帕子,满眼都是着急,见桂嬷嬷和丫鬟都站在马车外,当即不满道:“姑娘都昏过去了,你们不在里面照顾,在外面干什么?” 说着,她就要朝马车里闯。 谢钰要真是在这出了事,她也难辞其咎,薛家本就不如京城中那些世家,如今要还害得谢钰出事。 此次回京,等待她的可不是什么封赏,指不定会被推出去挡刀。 这两人不好好在马车上照顾人,居然有闲心下来聊天。 桂嬷嬷见状,只连忙拦住了她,有些不满地道:“白夫人,你做什么,有大夫正在给姑娘医治,你休要上去打扰。” 虽然刚才确实是一时冲动把那位姑娘带回来了,可这会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姑娘的病不能耽搁时间,一不小心就会出大事。 白氏一怔,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了,当即骂道:“你们疯了不成,不赶紧去请章大夫回来,还敢让不知名的大夫治疗姑娘。 姑娘的不足之症,除了章大夫谁还能治,那些个庸医怕不是会害死姑娘。 姑娘的贵体可不是什么泥腿子都能碰的,给我闪开。” 说着,就要伸手把眼前几人给推开。 桂嬷嬷却依旧护在马车前,不肯让,脸上都是不满,“白夫人,姑娘的起居都是我们照顾的,你只是来做客的客人,还望白夫人能摆放好自己的位置。” 她既然已经让那位姑娘去医治了,自然会信对方。 这会白氏贸然进去,怕不是会影响那位姑娘救治。 白氏只被眼前的人气得不行,瞪向旁边有些手足无措的丫鬟,没好气地道:“姑娘如何了?今日姑娘若是有什么事,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她是想不明白谢钰身边为什么会留一个如此蠢笨的丫鬟。 小丫鬟被吓得眼圈通红,还是如实道:“姑娘晕过去了。” 一听这话,白氏暗道不好,一把扯开挡在马车前的小丫鬟,伸手就撩开了马车帘子。 正要上去,一眼就看见了车内的人,她怔了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谁,当即怒喝道:“谁准你上姑娘的马车的,你给我滚下来 。” 这人上次利用姑娘的威严压她一头不说,还害得宋家如今成了全清水县的笑话,宋妙音只能躲在镇上,压根不敢回清水县,现在整日以泪洗面,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 这个始作俑者倒好,还敢来她面前乱晃。 今日竟还冒充大夫上姑娘的马车,实在是嚣张至极。 江意绵压根没理会外面的喊叫,只看了躺在小床上的谢钰几眼,对方气色好多了,紧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只是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估计还要过一会才能醒。 见状,她径直下了马车。 白氏却越发得意,只觉得面前这人被自己拆穿,是害怕了,当即指着江意绵道:“这家伙就是个骗子,不过一个村女,怎么会医术。 桂嬷嬷,我看你真是病急乱投医,还不把这骗子给抓起来。 姑娘要真出了事,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顶用。” 她还没来找对方,她却主动送上门来,好不容易落在她手里,她定不会让对方好过。 这次谢钰若出了事,她就直接把此人推出去挡刀。 想攀附权贵,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桂嬷嬷听着这话,只皱了皱眉,朝着马车里看了一眼,明显发现谢钰的脸色好了不少。 她心里当即松了口气,直接护在江意绵身前,冷喝道:“白氏,你想做什么,姑娘还昏迷不醒,你在这闹什么,是想让姑娘更难受吗? 人既然是我找来的,我自然会负责。” 若不是顾忌眼前这人的身份,再加上这次出来,身边没带人,她定直接把对方赶走了,哪会容忍这样一个人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 白氏见状,只气得不行,在心里暗暗把桂嬷嬷骂了一通,才勉强冷静下来,指着江意绵道:“桂嬷嬷,上次你没去衙门,所以不知道这个村女。 此人胆大妄为,借用姑娘的名声在衙门作威作福不说,还胆敢对姑娘不敬。 她今日之所以在这,定然是有预谋的,估计就是为了攀附权贵,这种人怎么能信。万一因为你的疏忽,让此人害了姑娘,你我都担待不起。” 说罢,就朝着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 那几人迅速上前,伸手就要朝江意绵抓去。 桂嬷嬷正要上前阻拦,却被另一个侍卫给拦在原地,气得她怒喝道:“白氏,你到底想做什么?想对我动手吗?” 白氏却只是笑了笑,“桂嬷嬷误会了,你可是姑娘身边的人,我岂敢对你动手,只是怕这些侍卫下手没个轻重,弄伤了嬷嬷。 嬷嬷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要不是看见谢钰的面子上,就凭这一个下人也敢对她大吼大叫。 再怎么得谢钰喜欢,终究只是一个伺候人的下贱东西,她可是尚书夫人。 她今日定要让姓江那个贱人好看,敢得罪她和宋家,就要有身死的觉悟。 然而,下一秒,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侍卫还没碰到人,就瞬间被打倒在地。 东倒西歪的捂着身体躺在地上呻吟起来,哪有半分先前的样子。 白氏看见这场面,瞬间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地指着江意绵,不敢置信地道:“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对我的人出手,你不想活了是吗?” 一个小小的村女,居然敢打她的人,这是什么刁民。 江意绵却看都没看白氏一眼,只伸手把按住桂嬷嬷的侍卫一把挥开,冷声道:“不想活了的是你吧,我既然来救人了,自然会负责。 倒是你,一来就要把大夫赶走,你是何居心? 还是说,你压根不想谢姑娘活?”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怔,桂嬷嬷看向白氏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怀疑。 白氏正要解释,不远处一个年轻男人背着个老人匆匆赶了过来。 “章大夫来了,姑娘有救了。” 桂嬷嬷当即松了口气,连忙道:“章大夫,你可来了,快去看看姑娘怎么样了吧。” 第248章 我们还真有缘分 被叫章大夫的白胡子老人顺了口气,就连忙被侍卫搀扶着上了马车。 一看见谢钰头上扎着的银针,章大夫当即皱了皱眉,“谁给姑娘扎的针,不知道不仅没用,还会加重姑娘头疼的毛病吗?” 姑娘的不足之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扎针若是有用,他哪会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也没想出好法子救治。 白氏一听这话,当即得意起来,“章大夫,你可要好好给姑娘瞧瞧,这村女装大夫把桂嬷嬷骗了,估摸着姑娘可能会更严重,你可要仔细给姑娘把把脉。 省得桂嬷嬷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桂嬷嬷只皱了皱眉,冷眼看向白氏。 江意绵倒是神色淡淡,半点焦急都没有,像是听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白氏只冷哼了一声,她就看一会这村女是怎么死的。 谢钰的不足之症,请了太多神医都毫无办法,也就只有章大夫能勉强控制病情。 这一个小小的村女,还妄图以自己浅薄的医术攀附权贵,简直做梦。 一会谢钰要真出了事,这村女就等死吧。 章大夫很快就从马车上下来了,脸上除了疑惑,还有一丝惊讶。 他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看向江意绵,皱眉道:“你给姑娘吃了什么?” 江意绵瞥他一眼,淡淡道:“人参养荣丸。” 章大夫只有些不敢置信,“就只吃了这药?” 他平日也会做一些温补的药丸给谢钰备着,人参养荣丸也有,但这些丸药效果都一般般,作用有限,只能勉强用来调理身体。 每次谢钰头疼发作,他更是半点方法都无,只能熬煮一些缓解疼痛的汤水,勉强控制住谢钰的头疼。 可刚刚,他给谢钰把脉,能明显感觉到以前每次虚弱的脉搏,似乎有力一点了,就连每次发病时苍白的脸色都好上不少。 和以前发病时的状态很不一样。 他不信就一颗小小的丸药就能做到这种地步。 一旁的白氏见章大夫面色不对,心里暗暗窃喜,只连忙道:“章大夫,可是这人给姑娘的药里做了什么手脚? 我这就把人抓回去,好好审问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想害姑娘。” 话落,她就要伸手去抓人。 章大夫还没来得及说话,马车内就响起一道有些虚弱的女声,“白氏,住手。”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 桂嬷嬷当即脸色一喜,直接朝马车里走去。 谢钰也在这会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眼神冷漠地看向白氏,“白夫人想做什么?江姑娘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氏一怔,被谢钰那双冷眼盯着,只吓得浑身都哆嗦了一下,连忙解释道:“姑,姑娘,我,我就是怕她使坏,害你病情加重,我没有其他意思。” 谢钰却只是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我记得今日出来时你不在山庄内的,怎么刚好在这遇上了?” 白氏一惊,脸色都苍白了几分,还是出声道:“姑娘,我是去看我那位外甥女了,恰好从这路过,听说姑娘发病了,才急匆匆赶来的。 姑娘是怀疑我吗?冤枉啊,姑娘,我此次跟你来山庄,就是为了治好你的病,怎么会害你呢?” 要是真想害对方,她哪会跟着谢钰出京。 谢钰只瞥了她一眼,才淡淡道:“夫人既然没有恶意,那对我的人还是客气一点的好,不然,我会误会夫人想把我的人取而代之。” 白氏只吓得浑身一惊,连连说是,不敢再说半句多余的话。 谢钰这才看向江意绵,冷淡的脸色多了几分笑意,“江姑娘,我们还真有缘分,这次你救了我,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若不是江意绵来得及时,她这次怕是真会出事,那阵比以往剧烈百倍的头痛,只差点要了她的命。 江意绵却只是摆了摆手,“谢姑娘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既然醒了,那我就帮你取针吧。” 说着,她就直接上了马车。 取下谢钰几个穴位上的银针后,她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姑娘身子弱,这药最好不要断。” 谢钰看了那瓷瓶一眼,道了声谢,眸子里带着笑意,“江姑娘对谁都这样好心吗?” 江意绵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淡淡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恰好遇上桂嬷嬷就跟来看了看,没想到会是谢姑娘。” 眼前这人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她不想让人误会今日来救人是存了什么其他心思。 谢钰听着这话,反倒是笑出了声,“你和我想象中的还真有些不一样。” 江意绵没多想,又给面前人把了把脉,确定没什么大碍,才道:“姑娘已经没事了,平日多加注意即可,我就先走了。” 说罢,就直接下了马车。 谢钰却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好奇地道:“江姑娘住在哪,我改日登门拜访,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江意绵只是摆了摆手,给章大夫交代几句,就利落翻身上马,径直离开了。 眼见着马儿消失在街道尽头,谢钰的眼神蓦地冷了下来,看向白氏那惶恐的面色,只淡淡道:“夫人外甥女既然受了刺激,夫人这几日就安心照顾她吧,我这边暂时不需要你伺候。” 说罢,就放下帘子,靠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桂嬷嬷和小丫鬟见状,只连忙上了马车。 路上,桂嬷嬷把遇到江意绵,以及白氏对她的针对都说了出来。 小丫鬟也在一旁附和道:“今日真是多亏江姑娘了,若不是她出手相救,等章大夫来的时候,姑娘怕不是已经……” 话还没说完,桂嬷嬷就皱眉呵斥道:“胡说什么呢,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这病一定能好的。” 小丫鬟只红着眼圈,连忙道歉,“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这就掌嘴。” 谢钰只扯了扯嘴角,无奈道:“行了,就我们几人不必如此,我此次出京被不少人盯着,想让我死的人何其多。 白氏虽然没那个胆子,但利用她的人就不好说了。 一会回去,除了我从京城带来的人,其他人都换了。” 这次是她疏忽了,没想到那些人都把主意打到她身边的人身上来了,此次只是拿走了药,那下次呢。 她不敢想,只能多加注意。 桂嬷嬷连忙应了声。 第249章 男女有别知不知道 江意绵回到青石村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远处的天空上被各色云彩映照着,拉出长长的线条,黄色、粉色晕染着,像是一个被打翻的调色盘,却格外和谐。 江意绵一路骑着马疾驰在村里小路上,远远地就看见在河边玩闹的一群小孩。 小暖儿和大丫也在其中,每个孩子的嬉笑吵闹声在这傍晚格外清晰。 远处还有不少妇人的叫喊声,“二柱子,回家吃饭。” “二狗,回家吃饭。” 一声声叫喊声响起,河边不少孩子都赶紧跑回家了。 江意绵也翻身下马,径直走了过去。 孙小虎原本还气势汹汹和对面的几个孩子说着什么,一看见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耷拉下脑袋,结结巴巴地喊了句,“江姐姐。” 江意绵应了声,倒是没怎么在意孙小虎那怪异的态度,径直来到了小野几人身边。 小暖儿和大丫一看见她,就连忙甜甜地叫了声“姐姐”,还自顾自举了举手中的小桶,眉眼间都是笑意。 河对岸,狗剩和小野正光着脚在河里摸着什么,两人聚精会神的朝着河岸旁的水草边走去,刚要伸手。 孙小虎就大喝一声,“哼,我刚才本来就赢了,谁要和你比,我以后就是村里尿尿,尿得最远的人。” 狗蛋听着这话,却有些不满意,插着腰嚷嚷道:“不行,我们再比一次,我这次肯定尿得比你远。” 刚才他只是失误了,算不得数。 孙小虎却哼了一声,抱着胳膊得意地道:“不要,我已经赢了,以后我就是村里的尿尿大王。” 这话一出,原本几个还在一旁看热闹的孩子,只开心地嚷嚷起来,“尿尿大王。” “尿尿大王。” 江意绵听着几人的话,嘴角抽了抽。 虽然小孩子的脑回路总是奇奇怪怪的,但这会听见这一声声的呼喊,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总挨打了,因为欠。 好在,这些欢快的呼喊很快就停了下来。 狗蛋满脸不悦地道:“怎么,你不敢,还是说你知道自己肯定会输才不和我比?” 他就说,他尿尿大王的地位怎么会被孙小虎抢走。 孙小虎只气得脸色涨红,不满地道:“谁怕谁,比就比,这次你看好,尿尿大王就是我的。” 说罢,就要开始解裤子。 江意绵只连忙上前,一手抓住孙小虎的后脖颈,另一手提着狗蛋的后领,没好气地道:“你们就不能比点有意思的吗?尿尿大王有什么好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尿床大王。” 两个小孩当即涨红了脸,立马狡辩起来。 “我们才不会尿床,你胡说。” “对,我才不会尿床。”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那谁知道,还有,这里还有这么多女娃娃,你们以后少做这种无聊的比试。 男女有别知不知道,以后都不准在女娃娃面前解裤子。” 两人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狗蛋只有些委屈地道:“那我们比什么,我要当大王。” 小野在一旁提议道:“比识字啊,识字大王可比尿尿大王听起来威风多了。” 孙小虎犹豫了会才点头,“行,咱俩比识字。” 他最近跟着张夫子认识了不少字,肯定比狗蛋认识的多,识字大王肯定也是他的。 狗蛋只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不要,我不认识字,你都和张秀才学那么久了,识字大王肯定是你的。” 他就一开始几天去了晒场,后来觉得没意思就没再去了,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怎么比得过孙小虎。 更何况一旁还有江野,他可听不少人说了江野是学得最快的那一个,现在都能自己看书了。 万一对方一会提醒孙小虎怎么办,他才不比识字。 孙小虎一时犯了难,“那你想比什么?” 狗蛋皱眉半晌,也没想出要比什么。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比打水漂,谁赢了,谁就是打水漂大王。” 众人听见这话都是一怔。 狗蛋只好奇道:“什么是打水漂?” 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眼见着每个小孩眼里都露出了些许疑惑,江意绵只随手捡了个石头,朝着河面上丢去。 只见,原本应该直接沉入河底的石头却在河面上漂出一个水花。 然而,这还没完,那个石头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在河面上足足滑过七道水花才“咕咚”一声沉进河底。 原本还疑惑的孩童,当即欢呼起来。 狗剩和小野也连忙从河里走了上来,眼里满是兴奋,“我们也要比。” 小暖儿和大丫见状,也迅速举起手,笑嘻嘻地道:“我们也来。” 有了这几人带头,河岸上的孩子纷纷举手加入这场打水漂大赛。 狗蛋和孙小虎也瞬间同意。 一时间,河岸边都是找石头的身影,以及石头“咕咚”沉入河底的声音。 眼看着众人越来越得心应手,原本只能打出一个水花的,都能打出两个了。 大家都纷纷惊喜的喊叫着。 最后以狗剩打出五个结束比赛。 狗蛋虽然没能如愿当上大王,但眼里都是亮光,他插着腰对孙小虎和狗剩道:“你们等着,我迟早有一天当上大王,识字大王迟早有一天也是我的。” 只要比的多,他肯定能当上一回大王。 孙小虎只哈哈笑起来,“行,我等着,下一次我肯定是打水漂大王,我不当尿尿大王了,没意思。”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孙小虎,你个小兔崽子搞什么,还不回去吃饭,是不是找打。 还尿尿大王,你是个屁的大王。” 孙老太拿着扫帚,满脸都是怒火。 这臭小子不回家吃饭,在这搞什么,还尿尿大王,是比谁尿床更厉害吗,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孙小虎一看见孙老太满脸怒火的样子,只连忙朝家跑去,也顾不得继续争夺大王的称号了,声音里带着几丝哭腔地嚷嚷道:“奶,我就回去了,别打我,别打我。” 眼看着孙小虎撒腿跑了,其他人也纷纷跑回了家。 村里第一次打水漂大王的角逐就此落下帷幕。 第250章 有绵绵在我就不疼 江意绵几人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王凤琴和陈雨两兄妹也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见他们回来,只招呼来一起吃饭。 饭桌上,每个人都在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狗剩尤为开心,说起荷塘里的鱼,神色间颇有些得意,“荷塘里的鱼长得可大了,明日我带几条下来吃,可香了,都是因为我和太爷每天去喂蚯蚓的缘故。” 他每天只要有时间就去挖蚯蚓给鱼吃,那些鱼和泥鳅最喜欢吃蚯蚓了。 小暖儿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真的吗?前些日子鱼不是还那么那么小吗?” 说着,她还伸出两根白白净净的手指比了比。 狗剩只笑着道:“那都多久以前了,狗剩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小暖儿明日就瞧好了吧。” 小暖儿只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 众人听着这话也都笑了笑。 饭后,狗剩就要带着大丫回去,江意绵也把官府给的银子递了过去,“这是杏花村卖土地的银子,这十五两是太爷家的,九两是你家的。 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狗剩接过银子,只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意绵姐,太爷在山上等我们呢。” 这山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家,更别说太爷每天还会在半路等他们。 江意绵这才点了点头,看着两人上了山,刚要进屋,视线就落在山脚下的屋子上。 几间屋子都是漆黑一片,门窗也都紧闭着,似乎没有人在。 江意绵只觉得怪异,陆辞简不在就算了,宋二居然也不在,真是怪了,偏偏附近那几道陌生的气息还停留着。 犹豫了会,她还是朝山脚下走了过去,本想去看看情况,却发现院门压根没锁。 那匹鬃毛黑亮的马儿正在草棚里开开心心吃着草,见她进来,也只是兴奋地打了个响鼻,就继续埋头吃草了。 江意绵笑了笑,正要伸手敲门,却猛地看见西屋屋顶上躺着的那道人影。 若不是离得近,她怕是压根不会发现屋顶上有人,对方的气息隐匿的极好,再加上夜晚的遮挡,确实很难发现。 她一个飞身就直接上了屋顶,在陆辞简身边坐下有些好笑地道:“敢情你在家啊,躲屋顶上干什么?” 还特意收敛住了气息。 陆辞简正闭目养神,脑中思绪万千,一会是十二年前,宋秉城温柔拉着他说话的画面。 一会是他被丢在尸横遍野中的画面,各种血淋淋的人仰躺在地上,不过五岁的他身置其中,看着那一具具惨死的尸体。 这副画面对那会的他实在过于冲击,他现在都记得当时身置其中的那种恐惧,那一具具死相凄惨的尸体似乎都在叫着他的名字,呼喊着救命。 正感觉整个人都被那一道道救命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却猛地听见身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整个人都是一怔,一睁开眼睛,就和那双澄澈的双眸对上了。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在这夜晚格外像天空中闪烁的星子,似乎照亮了他漆黑的瞳眸。 江意绵却怔了怔,盯着那双幽深的桃花眼半晌都没说话。 她刚才似乎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陆辞简也有害怕的东西吗?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江意绵好奇道。 陆辞简只摇了摇头,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似乎刚才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恐惧都是江意绵的错觉。 “我没事,倒是你,冷不冷?”陆辞简皱眉看了眼身旁人那件有些单薄的衣服。 这会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偶尔有冷风吹过,只吹得人脑袋有些发胀。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视线却落在一旁安静放着的两壶酒上,笑着道:“喝点酒就不冷了。” 说着,就递给了他一壶。 陆辞简接过酒却没动。 江意绵只笑着道:“你一个人拿这么些酒,是打算晚上都在这睡吗?” 饶是她这个酒量不错的人看着这两壶酒都有些犹豫,陆辞简倒好,一个人打算喝这么多。 陆辞简有些欲言又止,却见江意绵已经喝了起来,迟疑一会,他也猛灌了一口。 辛辣的酒水下肚,他只皱了皱眉,预想中的快感并没有出现。 他确实不适合喝酒。 江意绵却只是语调随意地道:“喝酒只能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考虑告诉我吗? 说不定我能帮你。” 虽然不知道陆辞简以前的生活,但她却能从对方那双恐惧的眼睛里看出他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冷淡或许只是他的伪装。 等了半天,却没听到身边人说话,肩头却忽然一沉。 江意绵怔了怔,看向肩头上那眉头紧锁,闭着眼睛的人,心里浮起一个诡异的念头,这家伙该不会一杯倒吧? 视线细细扫过陆辞简那张被红晕蔓延的俊脸,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谁敢信啊,平日那个周身总萦绕着冷意,似乎无所不能的人居然是一杯倒。 江意绵有些无奈,伸手晃了晃肩膀上的人,“喂,你真醉了,一会我们怎么下去?” 陆辞简却像是睡着了似的紧紧闭着双眼,半点动作也无。 江意绵试探地叫道:“陆辞简,辞简,阿辞。”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陆辞简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带着笑意,“绵绵。” 江意绵有些无语,没好气地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头,“没醉你装什么。” 她还以为这家伙真醉了,敢情是装的。 正要起身离开,陆辞简却忽然皱眉捂住自己的头,有些委屈地道:“绵绵,好疼。” 少年紧锁着眉头,捂着脑袋,脸上满是难受,似乎真的被什么利器击中了。 江意绵瞬间瞪大了眼睛,没好气地道:“搞什么,碰瓷啊!我都没用力。” 陆辞简却依旧委屈巴巴地说着,“疼。” 江意绵盯着面前的人好一会,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是真醉了。 那双桃花眼里没有往日的清明和冷淡,也没有逗弄她时的戏谑和隐藏不住的笑意,有的只是茫然和委屈,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大狗狗。 江意绵只觉得心头猛跳了一下,犹豫了会才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轻声道:“还疼吗?” 陆辞简只瞬间扬起一个大大笑脸,认真摇头道:“不疼了,有绵绵在,我就不疼。” 第251章 一杯倒,学别人喝什么酒 江意绵看着对方那个有些傻气的笑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不自觉温柔了些,“阿辞,我们下去好不好?这里冷。” 陆辞简皱了皱眉,很快就认真地点了点头,“绵绵冷,我们下去。” 说着,就立马站起身子,一把搂住江意绵,直接朝着院子里飞去。 两人稳稳落地,陆辞简却没松开怀中的人,只固执地拉着怀里的人进了屋子。 江意绵一时挣脱不开,索性也想看看这个醉鬼想做什么,就直接跟了进去。 一进屋子,陆辞简就立马放开了她,规矩地站在一旁不知道在做什么,只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江意绵也没在意,找到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蜡烛,一回头,就见陆辞简扯开了腰带,利索地脱了外面的衣服。 因为脱衣服的动作太过粗鲁,导致里衣的领口大开,露出里面古铜色的肌肤。 健硕的胸膛就这样暴露在她的眼前。 江意绵只吓了一跳,“喂,你干什么,快把衣服穿起来。” 这要是被人看见,她不得冤枉死了,都是面前这人主动的,她可什么都没干。 她现在严重怀疑眼前这家伙是故意的。 陆辞简却拿着衣服有些茫然地看向她,疑惑道:“绵绵冷,穿衣服。” 说着,就上前几步,把手上的衣服披在了江意绵身上。 见对方披上了自己的衣服,陆辞简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径直朝床边走去,脱了鞋子,就上了床,“绵绵,睡觉。” 江意绵盯着已经躺上床的人,这才回过神,又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只有些无奈,没想到陆辞简喝醉居然是这样的。 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她还以为这家伙…… 无奈笑了笑,江意绵把披在身上的衣服取下,放在一旁的屏风上,正要离开。 陆辞简却一把拉住了她,满脸认真地道:“睡觉,天黑了,不能出去。” 江意绵有些怔愣,还没回过神来,陆辞简就直接把她按在了床上。 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近到江意绵能闻到陆辞简身上清冽的味道,混杂着一丝淡淡的酒气。 陆辞简似乎也被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给吓到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视线落在对方那红艳艳且饱满的唇上,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江意绵正要把人推开,唇上就忽然被覆上了两片微凉的唇瓣,她整个人都是一惊。 陆辞简却张开嘴巴轻轻咬在了她的唇瓣上,嗫嚅道:“草莓,甜的。” 眼看着对方似乎不满那样轻轻的啃咬,微微加大了力道,江意绵只一掌劈在了对方后颈上。 瞬间,原本还在她唇上啃咬的人,就头一歪,埋在她脖颈处昏死过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尖,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怔愣。 江意绵伸手摸了摸唇上似有若无的触感,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分。 偏偏始作俑者已经不省人事,她又是无语,又是生气,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人。 要不是看在这家伙是真醉了的份上,她肯定要再给对方一拳,什么草莓。 * 翌日,陆辞简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尤其是后脖颈,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疼得厉害。 只要轻微晃动一下脖子就会牵扯到那处伤口,也不知道是撞哪了。 他昨晚上别是从屋顶上摔下来了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痛。 满腹疑惑地从屋里走出来,脑海中的记忆只停留在和江意绵一起喝酒的时候。 喝完酒后的记忆,全是空白。 想了好一会也没记起昨晚的事,他简单洗漱一番,才去了江家。 江意绵一从屋里出来,就看见陆辞简皱眉捂着脖子,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她瞬间有些心虚,脑海中不自觉想起昨晚上的事。 那会情急之下,她用了十分的力道,半点没有收力,对方的脖颈应该已经肿了。 她轻咳一声,却很快恢复如常,淡淡道:“一杯倒,学别人喝什么酒。” 陆辞简一怔,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一丝尴尬,好一会才轻声道:“抱歉,昨晚上麻烦你了。” 虽然记不清事情具体经过,但他能想到绵绵一个人带他从屋顶上下来肯定费了一番功夫。 江意绵轻哼一声,见对方是真不记得昨晚的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好笑,这人喝醉酒后的样子反差还挺大。 乖得像是个孩子,似乎她说什么对方都会同意。 她昨天应该好好逗逗醉酒的陆辞简的。 正想着,陆辞简又迟疑地问道:“我昨晚上没做什么事吧?” 他严重怀疑后脖颈处的伤是被人打得,若真摔了,怎么其他地方不疼。 难道是他昨天做什么事惹绵绵不开心了? 江意绵一怔,蓦地想起昨晚上两人唇瓣相贴的触感,视线不经意落在对方那两片薄唇上,微凉柔软的触感似乎再次席卷了她。 她目光闪了闪,一本正经地道:“你后脑勺不小心磕墙上了,摔得应该挺重,擦点药吧。” 说着,就随手丢给对方一个小瓷瓶。 陆辞简应了声,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落在江意绵身上时,眼里带着怀疑。 两人正僵持着,就听见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意绵,你在不在?” 陆辞简皱了皱眉。 江意绵却如释重负,连忙出了院子,一眼就看见林宴安身边着急的桂嬷嬷。 对方看见她却是神色一喜,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道:“江姑娘,我家姑娘不知为何病情加重了,还请你帮帮忙,随我去看看。” 她实在是担心姑娘又昏过去,这才直接找来了江家。 江意绵点了点头,见对方脸上的焦急不似作伪,也没多问眼前两人怎么在一起,朝着跟出来的陆辞简道:“我有事要做,你告诉我娘一声。” 陆辞简“嗯”了声,只道:“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 马车很快驶离了青石村,一路朝着清河镇去,最后又拐进一条山路,如此行驶了快两刻钟,终于在温泉山庄前停了下来。 桂嬷嬷一下马车,就带着江意绵两人直接朝山庄内走。 穿过两个长廊,才进了一处幽静的院子。 第252章 没想到是个贪吃鬼 院子里不少丫鬟忙活着,每个人都神色紧张地朝屋内看着。 桂嬷嬷只连忙把江意绵带进了屋子里,林宴安则是被带去了会客的屋子。 一进去,江意绵就对上了谢钰那有些心虚的眼神,旁边章大夫还满脸惊奇地道:“好端端的,你怎么还呕吐起来,闹肚子了,还是吃肉了?” 刚才见丫鬟如此着急地请他来,他还以为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桂嬷嬷听见这话也是一愣,好一会才担心道:“章大夫,姑娘怎么样了?” 章大夫摇了摇头,无奈道:“倒是没什么事,姑娘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会喝了药就没事了。” 谢钰却连忙狡辩道:“才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我只是一不小心吃多了。” 众人听见这话都是一愣,江意绵却忽然想到什么,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是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是个贪吃鬼。 无奈摇了摇头,还是道:“姑娘昨日发过病,理应吃些清淡的,那几道菜虽是素菜,但都比较油腻,不适合姑娘现在吃。 我一会写几个清淡方子。” 昨日只听林宴安说对方不能吃肉,她就随意做了些,没想到竟然是给谢钰送来的。 这话一出,谢钰瞬间亮起了眼睛,只连连点头,“好啊,江姑娘,你可真厉害,我没想到那几道美味都是你做得。” 天知道昨日回来看见那几道菜,她有多馋,听说都是素菜做得,她就试探地尝了些,却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因为太久没吃过荤腥,虽然味道比不上真正的荤菜,但她还是觉得美味,一不留神就都给吃了。 半夜只觉得胃胀难受,今早就开始呕吐起来,倒是把众人都给吓着了。 江意绵又上前给谢钰把了把脉,确定没问题,就直接写了几道清淡的方子递给桂嬷嬷。 桂嬷嬷看了那详细的方子一眼,只连忙吩咐下去。 章大夫则是问起了江意绵后续给谢钰治病的事。 “姑娘昨日说的注意事项,我都一一记下了,但有几处不太明白,想向姑娘讨教一番。” 章大夫说得认真,眼中满是求知的渴望。 江意绵也没吝啬,对于对方的问题都一一解答了,又写了几张药浴方子和扎针的技巧,章大夫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谢钰这期间一直隔着床幔,满眼好奇地看着江意绵,心里对此人的兴趣达到了顶峰。 她实在太好奇眼前这人了,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农家女子,虽然有满身气度、双眼干净的姑娘,但大多数都是差不多的,和那些官家小姐一样,见到贵人要么奉承,要么怯懦躲避。 没有一个人是像眼前这人一样的。 见到她不仅不卑不亢,还很平常心,对待她半分没有那些小心翼翼和奉承,像是在看普通人。 尤其这几次相处下来,对方表现出的能力,条理清晰在公堂上引导众人按她的想法走,还会医术,甚至厨艺也很好。 听那位林家公子说,这姑娘就是做出香皂的人。 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她只觉得有些相见恨晚。 似乎是感受到她炽热的视线,江意绵只随意看向她,淡淡道:“姑娘还有哪不舒服?” 谢钰却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坐,陪我说说话。 还有,别叫我姑娘了,多生疏,我叫谢钰,你可以叫我小钰,我以后就叫你意绵吧。” 江意绵一怔,没说话。 谢钰也没在意,只自顾自说着话,不知想到什么,她连忙从床边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令牌递了过来,笑着道:“京城的宝香坊以后就是你的了。” 昨日对方救了她,她就在思考要给她什么东西合适了,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直到听林宴安说香皂是她做的。 江意绵有些惊讶,正要拒绝。 谢钰却直接把令牌塞进了她手里,“可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个小小的胭脂水粉铺子。 我不乐意去铺子里,以后是你的了,你想什么时候去看账本都行。 就是不想去也行,宝香坊里有人管理,你只管等着收银子就好。” 她留着也没什么用,意绵会做香皂,肯定还会其他东西,给她才更好。 江意绵见对方说得认真,猜测应该就是个小铺子,这才道了声谢接下令牌。 两人又聊了会,江意绵见对方困得睁不开眼,只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转转。” 谢钰只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点了点头。 江意绵刚从屋里出去,桂嬷嬷就从院外走了过来,得知谢钰在睡觉,只无奈道:“今日真是麻烦江姑娘了,怪我一开始没弄清楚状况,就急急忙忙去找你。”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倒是没怎么在意,只说要四处转转。 桂嬷嬷刚要点头,院外就传来一道带着担心的声音。 “桂嬷嬷,姑娘如何了?怎么不让人去通知我。” 薛灵玉从院外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桂嬷嬷身边站着的人,她当即有些不满,眼里的嫌弃一闪而过。 上次在衙门外,她虽然没下马车,却还是看清楚了眼前这人的样貌,这几日,宋妙音更是时时刻刻在她面前骂着此人。 她一开始只觉得烦,可昨日娘亲突然被谢钰所不喜,也是因为眼前的人。 她那丝不耐就变成了嫌恶。 江意绵挑了挑眉,没错过对方眼里的嫌弃,确定自己没见过此人,才打量起她来。 眼前的人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绫罗绸缎,簪金戴银,像是一只高傲的花孔雀似的。 好在姑娘长相大气,不是小家碧玉的样貌,倒是很好地压住了这身装扮。 只是那眼中藏不住的趾高气扬的态度,让人忍不住皱眉。 薛灵玉见江意绵看向自己,只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道:“桂嬷嬷,谢姑娘都生病了,还是不要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朝山庄里带。 尤其是那种身份低贱的人,指不定这些低贱的人身上带着什么脏东西,可会影响姑娘养病的。” 第253章 胭脂虫 桂嬷嬷看向薛灵玉,面上虽没什么变化,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斥责,“薛小姐,我家姑娘正在休息,你如此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子。 还一口一个低贱的人,尚书府的规矩和修养就是这样的吗?” 若以前还觉得薛家姑娘守礼懂规矩,今日就让她真正开了眼。 怎么也没想到京城中人人夸赞活泼知礼的薛家女,会是如此德行。 京中那些美名果真都是假的,若非亲眼所见,她怕是也会被蒙在鼓里。 薛灵玉一听这话,脸色当即青了几分,但还是垂着头恭敬地道:“嬷嬷误会了,灵玉只是太担心姑娘的病情,才会失了规矩。 但此女不仅心机深沉,坑害无辜,还在公堂上对姑娘出言不逊,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嬷嬷还是要多加注意些,不要被此人蒙骗。” 她娘都被这村女害得不受谢钰待见了,这家伙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今日她非要给娘亲出一口恶气才是。 桂嬷嬷听着这话只冷哼了一声,声音带着十足的严厉,“这么说,薛小姐的意思是我家姑娘识人不清喽? 江姑娘可是我家姑娘的救命恩人,今日前来也是为了姑娘的病症,你不仅污蔑江姑娘,还话里话外说姑娘认人不清,薛小姐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这话不可谓不严厉,薛灵玉本来就只是针对江意绵,听见这话,只吓得嘴唇都苍白了几分,连忙解释道:“不,不是,嬷嬷,是灵玉说错了话,还望嬷嬷不要怪罪。 我只是听说姑娘病情加重,想来看看姑娘,没有对姑娘不敬的意思。” 她娘已经被谢钰不喜,她要也不被待见,这次就白出京了。 桂嬷嬷只当没听见,淡淡道:“姑娘在休息不便见客,你回去吧。” 薛灵玉一怔,有些不满地看了江意绵一眼,她刚才可瞧得好好的,这人就是从屋内出来的。 谢钰不见她,却见这么个村女是什么意思。 她难道还比不过这个农家女吗? 越想越生气,面上却依旧笑着应了声,“那我等姑娘醒来再来看。”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只是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要不是她娘说要讨好谢钰,她哪会受这种气,不过就是个下人,也敢对她斥责。 真不知道她娘是怎么想的,偏偏要来讨好谢钰,简直是热脸贴冷屁股。 江意绵没在意刚才的插曲,和桂嬷嬷说了声,就自顾自在山庄内转悠了起来。 不得不说,山庄幽静,除了偶尔响起的虫鸣和鸟叫声,几乎算得上寂静,再加上附近都是遮天蔽日的树木,不仅凉快,空气也好,确实是个养病的好去处。 江意绵一路走一路看,穿过一处假山流水,就来到了后花园。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青绿的仙人掌,根根分明的刺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透明,满园长势喜人的青绿只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江意绵走近看了看才发现仙人掌那宽大的叶片上长着细细密密的白色小虫子,瞧着有些可怕。 江意绵却忽的想到什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春月正指挥丫鬟侍卫挖着满园的仙人掌,一抬头看见她,连忙笑着走了过来,“江姑娘。” 江意绵这才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小丫鬟,认出是昨日跟在桂嬷嬷身边的人,只点了点头,好奇道:“仙人掌长势这么好,怎么挖了?” 虽说满园青绿比不上姹紫嫣红令人惊艳,但也是一幅别样的风景,和这山庄周围的参天大树倒是相得益彰,瞧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春月只无奈地指着仙人掌上那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有些害怕地道:“不知道这些仙人掌怎么回事,突然长了那么多虫子,白乎乎、粘腻腻的,瞧着有些吓人。 桂嬷嬷就吩咐我们把这些仙人掌挖了,打算种成牡丹花。” 江意绵闻言顿时一喜,盯着旁边的空地上已经堆成一座小山的仙人掌,笑着道:“既然这些仙人掌你们都不要了,能不能给我?” 这仙人掌上的胭脂虫可是好东西,有价无市,是拿来做口红顶好的材料,比起那些化工产品安全无害的多。 要真这么丢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春月一顿,有些好奇地道:“姑娘要这长虫了的仙人掌做什么?” 她瞧着这东西像是发霉了似的,看着实在是令人头皮发麻。 若不是瞧着实在可怖,嬷嬷也不会让他们挖了。 江意绵只笑着道:“等我把东西做好了,你们就知道了。” 春月见状,倒是没再多说什么,记下江家的地址就去吩咐管事了。 江意绵则是盯着那仙人掌上厚厚的胭脂虫开心,这么多胭脂虫,她估计能做不少口红出来,大赚一笔迟早的事。 正想着,身后就传来一道不满的讽刺,“哟,低贱的村女就是没见过世面,一些发了霉的仙人掌也能看出神。” 话落,却没人理会她。 江意绵这会满心满眼都在胭脂虫上,正在心里盘算口红做出来是继续和林家合作,还是如何,完全没听见身后人的话。 还是看见几个丫鬟朝着她身后行礼,她才回过了头,正对上薛灵玉那愤怒的眼神,她只淡淡瞥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薛灵玉只气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盯着那无视她的人怒喝道:“像你这种攀权附贵的人我见的多了。 别以为一时得谢钰喜欢就得意,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个低贱的村女罢了。” 这种下等人最爱做攀权附贵的事,给一点甜头就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还以为攀上富贵人家,自己也成了上等人,实际不过是他们的一条狗罢了。 江意绵却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道:“那姑娘岂不是连低贱的村女都不如,毕竟,谢姑娘可比较喜欢我呢,都不让你进她院子。” 这话一出,本就心气不顺的薛灵玉更生气了,怒喝道:“你胡说什么,你配和本小姐比吗? 进了院子又如何,还不是个卑贱的农女。” 她可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 第254章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江意绵却忽然笑了,看向身后的人淡淡道:“既然是卑贱的农女怎么就这么惹薛小姐在意,还是说你嫉妒我这个卑贱的农女? 放下身段讨好人,却还不如你瞧不起的人? 啧,这么说薛小姐和我这农女是一样的人啊,都想讨好别人,奈何你失败了,而我成功了,那你似乎还真不如我。 所以到底是谁卑贱呢?” 她是真看不上眼前这人,明明做着阿谀奉承的事,却还故作清高,以为其他人和她一样,却偏偏还要依着自己的身份给所有人分个三六九等。 瞧不起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却要给上面的人笑脸相迎。 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薛灵玉被这话气得脸都涨红了,好一会都没想好该怎么反驳,正要动手,就看见春月带着桂嬷嬷走了过来。 她当即压下心底的火气冷哼一声,怒瞪了江意绵一眼才气冲冲的离开。 现在若不是在山庄内,她定要撕了这个讨人厌的村女。 她是尚书的女儿,怎么能是那个低贱的农女可以辱骂的,她怎么配。 一路上,她都在心里骂着江意绵。 直到进了和白氏居住的院子,她才满脸委屈地道:“娘亲,那个村女来山庄了,还仗着谢钰的喜爱辱骂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害得你被谢钰厌弃不说,如今都嚣张到我面前来了。” 薛灵玉只觉得委屈,明明那个村女没出现前,不管是她、还是娘亲都很得谢钰的脸。 若不是对她们印象不错,此次出京,谢钰为什么同意带上他们。 可那个村女害得她们没了谢钰的喜欢不说,还胆敢辱骂她,实在是太过猖狂。 白氏听见这话,绣花的手狠狠一抖,那根针就插在了她手指上,疼得她瞬间皱了皱眉,好在扎得不深。 她随意擦了擦手指上的血,就对着女儿使了使眼色,径直进了屋子里。 薛灵玉只有些不解地跟了进去。 一进屋子,白氏就满脸严肃的道:“以后这种话只能在我面前说,若是被不安好心的人听去,谢姑娘只会对我们更不喜。” 如今这山庄内都是谢钰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 这可不是她出京的目的。 薛灵玉只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道:“不喜就不喜,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怎么说,我爹也是二品大官,她居然还不待见我们。 不过就是个没权没势,空得皇上敬重的长公主罢了。 我们巴巴贴上来,对方还不喜,还不如去讨好楚王殿下,我瞧着最近京中势头最厉害的还是楚王。 大半年前的战乱,一开始若不是楚王带兵阻挡叛军,怕不是还要丢好几个府城,朝廷的人就是来了估计也抵挡不住。” 这话一出,白氏只吓得瞪大了眼睛,慌忙去捂薛灵玉的嘴,压低声音怒斥道:“你疯了不成,妄议皇室可是砍头的大罪。 你爹虽是个二品官,可只是个礼部尚书,他又不愿做那些贪污之事,胆小怕事,不敢冒险,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他从尚书的位置上下来。 你身为他的女儿,必须谨言慎行,关于楚王的事,你少挂在嘴边。” 她虽然不太懂朝中的一些事,但也知道因为去年战乱的事,皇上现在和楚王只是表面的平和,两人关系不似以往那样平和,暗中也争斗不断,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薛灵玉撇了撇嘴,见娘亲如此惊惧,只没好气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娘亲为什么害怕,明明现在薛家在京城的处境也算不得太好,讨好谢钰估计也不太可能了,他们还不如跟一个明主。 白氏这才松开了手,压低声音道:“如今山庄内除了院子里我们从京城带来的几个丫鬟,通通都是长公主的人,你以后说话小心点。” 她不过就是在长公主身边安排了个丫鬟,就惹得对方如此不快,若让对方知道女儿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她们母女怕不是会立刻丢了性命。 薛灵玉只没好气地道:“我就是不满意她对我们如此冷淡,却对那个农女另眼相待,那农女有什么好的。” 没钱没势,还猖狂至极。 白氏只道:“你管好自己就行,那农女会医术自然能得谢钰喜欢。 倒是你,还是关心关心你的婚事吧,这次回京你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薛灵玉一听这话,当即皱起了眉头,满脸都是不悦,“娘,我才不要嫁给安定侯府那个纨绔,他整日流连烟花之地能是什么好人,女儿嫁过去岂不是守活寡。” 京中谁不知道安定侯府的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她若是嫁过去,指不定会被人嘲笑。 白氏只严肃道:“这婚事由不得你,安定侯府是你如今最好的选择,若不是你爹的亲女儿死了,你以为你能得到这门亲事,知足吧。” 薛灵玉听着这话,只瞬间红了眼眶,满眼都是泪水,委屈地道:“我以前捡她剩下的东西就算了,如今她都死了,我还要捡她剩下的男人,娘,我不喜欢那个纨绔。 我不要嫁。” 一想到这些年她暗地里听过的各种流言蜚语,她就气得浑身颤抖。 白氏见女儿哭得伤心,只连忙伸手抱住她,安抚道:“谁说你要嫁给那个纨绔了。 安定侯府可不只有那一位公子,大公子自小养在庄子上,听闻几个月前回京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安定侯就会让京城众人看看他这大儿子。” 如今安定侯府内的二公子只是安定侯续弦的儿子,整日不学无术、溜猫逗狗,早就被安定侯放弃了。 而大儿子却不同,虽然自小养在庄子上,但听说修养极好,就连以后的爵位也肯定是他的。 她女儿若是能嫁给嫡子,以后就是侯爷夫人了,自然比嫁给其他人要好。 这份好姻缘,不知道京城多少贵女想求都求不到,如今能落到她女儿头上,是天大的好事。 薛灵玉却满脸不屑,一个常年养在庄子上不受宠的大儿子,说不定还比不上那个纨绔,她一个也不想嫁。 她想嫁的是楚王那样风临玉树、英姿飒爽的好儿郎。 第255章 这虫子真能做口脂吗? 见女儿不说话,白氏只得继续安慰起女儿来,“灵玉,你到时候见到人再做决定,而且婚事是老一辈早早定下的事,哪能轻易改变。” 若能嫁入安定侯府,她女儿也算是在那些贵女中站稳了脚跟,以后也不会有人在背地里暗讽她不是尚书的女儿。 薛灵玉只随意应了声,把心里的那些想法隐藏起来,才和白氏撒娇换了话题,“娘,宋家那边我们以后少去吧,妙音妹妹整日以泪洗面,看着就烦,我不想去找她了。 你以后也少去点。” 每次一去宋妙音不是拉着她哭诉,就是骂着江意绵,她都听烦了。 白氏只无奈地道:“哪能啊,怎么说宋家也是我半个娘家,还是要帮衬一把的。” 尤其是宋家的生意做得还算不错,能补贴薛家,她怎么可能就因为江意绵那个小贱人放弃宋家。 她不仅不能放弃,还要好好开解宋秒音才是。 薛灵玉虽然不满,但知道白氏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只能应了声。 心里反倒开始琢磨起怎么给江意绵一个教训了。 在山庄内有谢钰护着,山庄外总没有吧。 江意绵这会正盯着那堆成小山似的仙人掌开心,压根没想过自己被人记恨上了。 眼看着小厮把仙人掌全都装进袋子里放上马车,她只觉得开心,连带着林宴安犯傻也不觉得无语了。 “你这么喜欢仙人掌啊!那我把林府中也种满仙人掌,你到时候去我家看如何?” 林宴安满脸得意,晃着扇子的手都开心起来。 他爹娘一直想见意绵,奈何他却没找到什么理由带意绵回去,上次在清水县因为忙活铺子里的事,江意绵来得又太过匆忙,他也没强求,只想着总有机会。 可惜过了这么久,他愣是一点机会都没找到。 江意绵瞥他一眼,只有些好笑,“我有病啊,去你家看仙人掌干什么。” 眼前就是满园的仙人掌,她还用去其他地方看? 林宴安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道:“你不是喜欢仙人掌吗?到时候我肯定移植满后花园的仙人掌,定然会比这山庄里的好看。” 江意绵噗呲一下笑出了声,盯着面前这个满脸认真的人,奇怪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仙人掌了?” 林宴安一怔,指着那几车被拉走的仙人掌,奇怪道:“你不喜欢仙人掌干嘛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这东西扎手不说,还发霉了,瞧着就不怎么好看。 他若要种,定要种出最青绿的,也肯定不会让它发霉。 江意绵只神神秘秘地道:“自然是有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宴安虽然不解,但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暗暗琢磨要用什么理由把眼前人带回家让爹娘见一面。 还是必须同意的那种。 他怕自己随意找个借口,江意绵要忙着自己的事,直接拒绝他,那他多没面子。 不把人带回去,他爹娘还觉得他在胡说,说什么他怎么可能认识那样厉害的人。 他非要让他爹娘心服口服才是。 两人心思各异,直到天黑前才离开。 * 忙活了几日,江意绵和王凤琴几人终于把仙人掌上的胭脂虫全都弄了下来。 如今江家前院和后院都是晾晒的胭脂虫。 至于那些仙人掌,江意绵也没浪费,一部分新鲜的用来继续养胭脂虫,另一部分则是给了村里人拿去做肥料。 这几日村里的地已经全都播上药材种子了,正是农家人春耕的时候。 仙人掌被烧成灰拌上农家肥,一并丢进田里肥土,倒让村里不少人开心。 王凤琴看着那白色的虫子,只满脸好奇地道:“意绵,这虫子真能做你说得那种口脂吗?” 她只要一想到口脂是用虫子做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些富家夫人和千金小姐若是知道,岂不要找他们麻烦。 正和陆辞简在一旁练武的几个孩子听见这话,也满脸好奇的看了过来。 他们这几日也帮着取过胭脂虫,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发霉的东西,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虫子。 一想到被虫子爬上身体时,那种麻嗖嗖的感觉,狗剩几人就不自觉抖了抖。 怎么也不敢把虫子和那些红红的口脂联系到一起。 陆辞简也不由看向了屋檐下的人。 江意绵一边把手中大大的仙人掌叶片挂在屋檐下的横杆上,一边笑着道:“娘亲放心吧,他们不会的。 这虫子也只是用来染色的,那么多药材里还需要用到各种虫子呢!” 别说这虫子对人体无害,就是有害,倘若能加倍让人变美,估计也会有人想要试一试。 见女儿如此自信,王凤琴倒也没再说什么,径直进厨房忙碌了。 心里却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虫子熬成的药都喝了,还怕这小小的虫子涂在唇上。 陆辞简却想到怀中那个瓷瓶,那是意绵前些日子给他的药。 效果很好,他忽的就有些好奇那里面有没有虫子之类的药材了。 想着,他就径直走到了屋檐下。 江意绵正有些吃力地朝着横杆上挂着仙人掌,只有些后悔昨日让赵大树把横杆放高了,正要喊人帮忙,手中的仙人掌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接了过去。 江意绵偏头看向身边的人,不动声色打量着两人身高的差距,原本因为最近似乎长高一点的兴奋,当即烟消云散。 她怎么觉得陆辞简又长高了。 以前分明只高她一个头,现在她就只到对方肩膀。 她细细打量着身边的人,只觉得陆辞简似乎不只长高了。 原本少年感十足的人,如今已经介于少年和男人两者之间,清瘦挺拔的身躯让人颇有安全感。 只是那张清俊出尘的脸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冷冰冰的,依旧好看。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不自觉想起那天晚上那个不算吻的吻,唇上似乎还有那日微凉的触感。 以及,被对方啃咬时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这怪异的感觉甩出去,却不小心朝着陆辞简肩膀上撞了撞。 看着就像是她故意的似的。 陆辞简低头疑惑地看向身旁的人,正要开口询问,肩膀上就又被撞了下。 第256章 赵杏儿怀孕 少女黑如瀑布的长发缓缓扫过他的指尖,有些微微的痒,还没细细感受,那调皮的发尾就重新低垂下去。 他有些无奈,虽不明白身旁人在做什么,但他却没躲开,只盯着那张唇红齿白的笑脸,勾了勾唇。 江意绵忽的就有些好奇陆辞简会在第几下对她不耐烦,只挑眉继续歪头朝着对方的肩膀轻撞了下。 说是撞,反而像是靠在了对方肩头。 江意绵还在无聊地试探着对方的耐心,陆辞简脖颈处被她毛茸茸的发丝轻轻扫过的麻痒却让他浑身一僵。 在江意绵再一次撞过来时,他只闷哼一声,皱紧了眉。 江意绵一怔,见身旁的人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只奇怪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她刚才可没用力气,只不过是好奇陆辞简会是什么表情。 陆辞简蹙眉点了点头,捂着肩膀似乎伤的很严重,只是耳尖却悄悄红了。 江意绵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道:“我帮你看看伤口吧。” 说着,就伸手扯住了对方的衣服,刚扯开,身后就传来一道轻咳声。 “咳咳,意绵啊,你忙完来厨房帮我掌一下勺,我去鸡圈里捡几个鸡蛋。” 王凤琴说罢,就径直去了后院,半点没给两人解释的机会。 江意绵有些无奈,只连忙松开了手,罕见的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一会帮你看。” 陆辞简反倒是弯唇笑了笑,盯着江意绵满是红晕的脸颊,心情颇好地道:“嗯,我等绵绵。” 江意绵只有些尴尬地落荒而逃了,好在几个孩子都在一旁安心练武,倒是没人注意到这边。 一进厨房,就看见陈雨两兄妹手脚麻利的忙碌着。 几道配菜已经全都切了出来,放在一旁的碗里。 江意绵只觉得这两兄妹实在能干。 陈雨两人如今和众人熟悉起来,没了往日的怯懦,干活反倒是更卖力起来,洗衣、做饭都不在话下。 若不是王凤琴和她阻拦,这两兄妹怕不是要把家里所有的事都包揽下来。 每天家里起的最早的就是他们,等其他人起床,前院后院都已经被打扫干净不说,锅里也烧上了供众人洗漱的热水。 别看两兄妹年纪小,确实是干活的好手。 江意绵心里又是满意,又是觉得不是滋味。 两人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却因为种种缘故让他们早早成了奴仆,以前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养成了如今的样子。 若不是这几日山上忙着插秧,做午饭的事被娘亲包揽了下来,十来个人的饭做起来比较费工夫,娘亲是不好意思让两个小孩帮忙做饭的。 陈雨两兄妹反倒是乐在其中,只对江家人充满了感激。 一顿饭好不容易做完,江意绵正要让狗剩送去小洼地。 王小黑就急匆匆跑了回来,满头大汗地道:“不,不好了,绵姐,婶子,不好了。” 许是因为匆忙下山的缘故,王小黑这会满头大汗,撑着双腿站在院子里有气无力地喘着粗气。 江意绵从屋里出来,只奇怪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狗剩一会就去送饭。” 王小黑缓了口气,才连忙道:“杏儿婶子,晕,晕倒了,绵姐,你们快去看看。” 这话一出,江意绵当即朝着山上走去。 王凤琴也连忙擦了擦手,满脸惊慌地跟了上来。 陆辞简见状,接过狗剩手里的食盒,也连忙朝山上去了。 一行人脚步飞快,很快就到了小洼地。 刘小芸一看见几人回来,只着急地道:“意绵,你快来看看,杏儿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晕了,都要把我们吓死了。” 天知道原本还在和她说话的人,下一秒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有多吓人。 其他人也都被吓得不轻,纷纷看向几人。 江意绵应了声,径直朝刘家屋子走去。 赵杏儿这会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脸色也苍白的过分,瞧着确实有些吓人。 江意绵伸手给对方把脉,刘小芸和王凤琴就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生怕出什么大事。 等了半晌,江意绵都没说话,两人却急得不行。 刘小芸都要急哭了,“意绵啊,你杏儿婶子怎么样了,你快说啊,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这话一出,屋外的众人也齐齐看了过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慌。 他们一行人在山上住了快一年,早就亲如一家,看着赵杏儿晕倒,每个人都着急的不行,这会更是难受。 只怕对方是真生了什么病。 江意绵却只是笑了笑,给赵杏儿掖好被角才道:“你们别担心,婶子没事,只是因为怀孕,身体本就不能受累,再加上今日太阳大还在地里忙活,这才晕了过去。 估计是有些中暑,往后,可要注意些。”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喜。 刘老头更是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都是喜色,“哎哟,绵丫头你没诊错吧,杏儿真有了?” 江意绵只无奈道:“自然是真的,太爷这是不信我的医术?” 刘老头只连连摆手,笑得满脸褶子都堆在了一起,“哪有,我是高兴坏了,都怪我,没拦着杏儿,这么大太阳还让她下地干活,差点害了她。 可惜大勇还没回来,他若是知道,不得开心死。” 他虽然对于赵杏儿只生了一个女儿的事没什么不满。 毕竟,他们刘家没有那重男轻女的想法,但每每看着大丫,他还是希望夫妻俩能再生一个。 毕竟大丫的情况有些特殊,若能有个亲妹妹或是弟弟相伴定然是好的。 以后他们这些长辈去了,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可惜赵杏儿生大丫时伤了身子,大夫说她很难再怀。 这希望他就只藏在了心底。 为了不让赵杏儿觉得愧疚,他也很少提。 可这会听见赵杏儿真的怀了,他觉得不敢置信的同时,却也很为夫妻俩开心。 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他那傻儿子估计得高兴疯。 王凤琴和刘小芸也由衷地松了口气。 其他人不知道,但她们却是知道的。 赵杏儿对于只生了大丫一个孩子有多耿耿于怀,虽然嘴上从未说过,可时不时的叹气还是让她们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赵杏儿能得偿所愿,他们怎能不开心。 第257章 小洼地的喜事 确定赵杏儿没事,江意绵就把众人都赶出去了。 她自己则是又给床上的人把了把脉,发现对方的身体状况比以前好上太多了,她给赵杏儿的药还算有效。 胎象也很稳,不用担心孩子生不下来,只要孕期好好补充营养,基本没什么问题。 李震一家虽不知道内情,但听说赵杏儿是因为怀孕受累才晕倒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只朝着刘老头恭喜起来。 “刘叔,这可是好事啊,怀孕的女人受不得累,这几日春耕可不能让大勇媳妇累着了,要好好养着。”钱氏笑容灿烂地说着。 她虽然来小洼地还不足一月,但几家都是好相处的,完全没把他们一家当下人,平日里聊聊天、干干活,已经彻底熟悉起来。 这会一听见赵杏儿怀孕,她只为刘家感到开心。 王凤琴也连忙道:“对啊,杏儿身子以前本就不好,怀了孕更需要吃点好的,那几只鸡刚好可以杀了炖汤。” 她指了指江家草棚里那几只正咯咯叫的鸡。 许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炖汤,原本还叫个不停的鸡都萎靡下来,没了一开始嘹亮的叫声。 江家下山只带走了一些小鸡崽和兔子,那几只下蛋的母鸡都还养在山上,刚好拿来给赵杏儿补补身子。 刘老头也连连点头,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笑着道:“是该吃点好的,不能让我宝贝孙孙饿着了,也不能让杏儿没精神。” 一旁的大喜也扬起大大的笑脸,恭喜道:“太爷要有新孙孙了,大喜也要有新弟弟妹妹了。 到时候铁蛋就不是最小的一个了,太好了。” 小家伙本就长得讨人喜欢,这几日因为吃得不错,还长胖了一些,肉肉的脸颊,瞧着可爱极了。 再加上今日又穿着身鲜艳的衣服,配上头上那两个小啾啾,活脱脱一个福娃娃。 刘老头被小丫头的一番话逗得更开心了,伸手就揉了揉小家伙头上的小揪揪,笑着道:“可不是,你太爷我又要抱小孙孙了。” 一旁趴在陈铁柱怀里不知所措的铁蛋见状,也拍着小手高兴起来,嘴里模糊不清地叫着,“小孙孙,小孙孙。”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逗笑了,纷纷看向正笑得开心的铁蛋。 铁蛋最近长大了不少,虽然瞧着不明显,依旧是一个小小的肉团子。 但对方却已经能偶尔扶着墙角站起来走两步路了,只让狗剩开心的不行。 这几日一下山就四处炫耀,完全把铁蛋多数还是在地上爬的事都忘在脑后了,逢人就说弟弟会走路了,就差把小家伙会走路的消息告诉全村人。 刘小芸只无奈伸手捏了捏铁蛋的脸,解释道:“那是你弟弟妹妹,是你太爷的小孙孙。” 铁蛋疑惑地歪了歪头,似乎没太听懂,但还是咧开嘴笑着道:“滴滴,每每。” 众人一下笑开了花,都被这份喜悦感染,纷纷说着等大勇回来,要好好庆祝一番。 原本惊慌不已的赵大树三兄弟也都松了口气,反倒是开始调侃起一旁的宋二来。 “没想到你还真会种地。 前些日子去种药材,你差点没把村长气死,我还以为你今天又是来捣乱的。”赵二黑嘿嘿笑起来,眼中满是打趣。 王小黑也一下笑出了声,一想到那日的情形,他就忍不住笑。 能一下得罪全村人的人也不多见了。 宋二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那会就以为挥挥锄头就行了,哪知道要先挖浅沟,还以为是谁不小心挖出来的,就都给填了。 导致前面村民一路挖,他在后面哐哐一顿填,一上午忙下来,等于白干。 村里汉子发现时,他差点没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尤其是文氏,指着他就大骂了一通,说什么也要把他给弄走,不准参与村里种药材的事,只弄得他有些无地自容,连连保证没有下次。 好在他还算聪明,学什么都快,后面几天终于是能和村里人一样边铲地边聊天了。 这要是换了其他兄弟来,说不定还不如他呢。 毕竟,他一个杀手,自小学得都是杀人的功夫,谁会去学种地。 为了能在少主身边留下来,他可太努力了,再过些时日他估计都要真的成村里人了。 不过,这话他却没打算说。 只笑着挺直腰杆,得意地道:“我自然是会的,区区种地,对我来说不在话下,你们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你们肯定比不上我。” 赵大树三人只瞬间笑出了声,“是是是,我们可比不上你,毕竟,可没人会去填排水沟。” 话落,三人笑得更起劲了。 宋二当即涨红了脸,还要再狡辩就看见江意绵从屋内走了出来,连忙道:“江姑娘,那个文氏这几日没来找你说我干活不行吧。” 江意绵一怔,忽的想起文氏前几日对她说的话,只笑着道:“嗯,没有。” 文氏这几日确实没说宋二干活不行了,反而还夸了他几句。 说什么第一天还以为来了个傻子,跟着排水沟填,差点没气死村里人。 后来意识到宋二确实是个傻子,让干啥干啥,别人总偷懒休息,对方却一直干,卖力不说,还浑身使不完的牛劲,越干越起劲,锄地也日渐熟练起来。 他们都觉得这是个傻孩子,锄个地用得着拼命吗? 江意绵听见这话时只淡淡应了声,没人能比她更能理解对方,毕竟是自小习武之人,知道如果不拼命习武,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因此,不管是做什么,他们都会拼了命去学,哪怕只是些小事。 宋二一听这话,当即得意起来,“听听,都没人骂我了,还不是因为我做得好了,你们就是怕我有一天会超越你们。” 他只要想学,定然会很快上手。 王小黑只笑了笑,却忽然好奇起来,看了眼不远处的人,压低声音道:“哎,你一个当侍卫的都不会种地,辞简哥怎么会的,还会打猎?” 这话一出,江意绵也看了过来。 第258章 你别是受了什么重伤吧 陆辞简打猎的手法还能说是因为本就会武。 可种地呢,对方虽然在小洼地的时间不多,只帮过几次忙,但那仅有的几次也能看出他明显是会种地的。 一个家里用得起侍卫的人还会自己种地,实在是怪异。 宋二一顿,面上有些怪异,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犹豫怎么换个话题时,就对上了一道冰冷的视线。 他当即缩了缩脖子,只笑着道:“少爷,小的聪明,学啥都会,以后你大可以放心用我。 尽管把活交给我干,我定会好好的完成。” 陆辞简只是淡淡瞥他一眼,没说话。 王小黑见状,倒也没再多问,只笑着招呼众人去吃饭。 一顿午饭,大家都吃得很满足,吃过后就继续去地里干活了,只留下江意绵照看着赵杏儿。 她虽然在屋里,却一直想着屋外的人。 陆辞简的身份就算不是什么贵公子,家里应该也不会差,可那样一个人怎么会熟练的种地。 因为喜欢? 应当是不可能吧,这时代,大部分越是家境好的人越是不会碰那些土地,因为那些人觉得自己天生高人一等,种地的都是下等人。 而且,若真因为喜欢,平日陆辞简种地时总有下人帮忙吧,宋二作为一个侍卫却像是第一次种地的样子,实在不太合乎常理。 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江意绵也懒得再想,只耐心等赵杏儿清醒。 这一等,直到天色渐暗,赵杏儿才从昏迷中醒来。 她整个人都还有些懵,撑着发晕的脑袋坐起来,正要询问江意绵自己是怎么了,屋门就忽的被从外面打开。 刘大勇满脸惊慌地走了进来,见赵杏儿醒着,才连忙看向江意绵,“意绵,杏儿怎么了,是中暑了,还是生了什么病,咋就突然晕倒了。” 他刚从外面收香皂材料回来,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从狗剩那听说赵杏儿晕倒的消息,丢下骡车就急急忙忙上了山,生怕出了什么事。 赵杏儿这会也还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但还是道:“我没事,估计就是累着了,别担心。” 虽然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她却没觉得身上其他地方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是这几日有些嗜睡罢了,她只以为是累着了,压根没怎么在意。 刘大勇却不信,只看向江意绵,担心道:“意绵,你告诉叔,你婶子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大家都是常年做农活的人,小洼地人多,活做起来也比较轻松,按理说是不会累到晕倒的。 赵杏儿也看向她,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紧张。 江意绵却笑了笑,认真道:“杏儿婶子没什么事,就是因为怀了身孕累着了,才会晕倒。 大勇叔你以后可要注意着杏儿婶子,千万不要让她受累。” 这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愣。 刘大勇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满眼欣喜地盯着对方依然平坦的小腹道:“杏儿,你怀孕了。” 天知道他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饶是已经做过一次父亲,他这会却依旧很激动,像是第一次当父亲一样。 赵杏儿也有些不敢置信,确定是真的,才瞬间红了眼眶,笑着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怀孕了。” 她不知道想再有个孩子想了多久,一开始喝意绵给的药就只觉得身体舒服了些,怀孕的事她都没抱有太大的期待。 没想到,现在居然真的怀上了。 眼见着两人都激动的不行,江意绵只无奈提醒道:“婶子,你如今有了身孕还是要注意些,不要太过激动。” 刘大勇也连忙道:“是是是,意绵说得对,杏儿,你可别哭,要开心点,我这就去给你炖只老母鸡,好好补补身体。” 说罢,就连忙欢喜地进了厨房。 赵杏儿见状,又是无奈,又是高兴。 江意绵却笑了笑,又问了一些最近赵杏儿的情况,确定没什么问题,就去给刘大勇简单说了一下注意事项。 正说着,地里忙活的人也都回来了。 虽然累了一天,但因为赵杏儿怀孕的喜事,只让众人觉得满身的疲惫都减轻不少,纷纷说着,要好好庆祝一番,都开始自发去帮忙了。 一时间厨房差点挤满人,最后通通被刘大勇赶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帮忙备菜的人,又打发赵大树下去把几个孩子带上来,就欢欢喜喜做饭了。 江意绵瞧着众人开心的样子,不自觉被感染,唇角也带了丝笑意,只是视线落在陆辞简身上时愣了愣。 少年一身黑衣站在屋檐下出神,俊逸的脸上也流露出几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和周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江意绵正盯着对方瞧,少年却突然抬起头,撞进了她的视线里,眸子里的那点悲伤瞬间被清浅的笑意化开。 整个人也没了格格不入的感觉,反倒是这幅热闹画卷里的点睛之笔。 偷看被抓包,江意绵却没有半分尴尬,想到陆辞简受伤的事。 那会她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肩膀,都那样疼,他应该伤得不轻。 就这样下午居然还去地里忙活了,也不知道伤势有没有加重。 想着,她就走了过去,皱眉打量着面前的人,不满道:“你伤势如何,我帮你看看。” 明明都受伤了,还跟着大家一起去地里忙活,虽然人多地里的活不算重,但毕竟伤在肩膀上,干活还是有影响的。 陆辞简一怔,好一会才想起几个时辰前说的话,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道:“没,没事。” 受伤是他胡诌的,不过就是想逗一逗小姑娘,谁曾想,对方却当真了。 江意绵奇怪地看他一眼,有些不太信,“真没事?你别是受了什么重伤吧,不然,我只是轻轻碰一下哪会那么疼。” 话落,就直接把人拽去了偏僻的侧屋前,避开人群,认真道:“你别逞强,有伤就要说。 看在我们还挺熟的份上,你就是受了什么重伤,我也肯定给你尽心尽力医治。” 她现在看看还能避免伤口加重,万一就因为她下午的碰撞让对方伤口裂开,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第259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陆辞简怔了怔,对上少女那双认真清澈的眼神,心口微窒。 绵绵似乎很担心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唇角都不自觉扬了起来,刚点了点头,宋二的脑袋就从一旁拐角处探了过来。 他满脸好奇地看向两人,只觉得气氛有些古怪,疑惑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不过是去和别人说了几句话,总不至于一会的功夫,他家少爷就惹江姑娘生气了吧。 江意绵连忙道:“陆辞简什么时候受的伤,严不严重?” 她不清楚,陆辞简的侍卫应该是清楚的。 宋二一顿,满眼疑惑地打量了旁边站着的人一眼,奇怪道:“少爷没受伤啊。” 这几日少爷几乎都在青石村,期间去见了主上几次,他除了一次没在,基本和少爷一直在一起。 少爷受伤,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江意绵眯了眯眼睛,看向陆辞简那似乎有些心虚的样子,当即明白过来,没好气地道:“好啊,你又骗我,还疼,怎么不疼死你。” 陆辞简当即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慌乱,有些委屈地道:“我确实受伤了啊!” 话落,视线落在宋二身上,那点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宋二对上那要啐了冰的眼神,只吓得浑身哆嗦一下,丢下一句,“江姑娘,婶子找你。” 说罢,就赶紧脚底抹油地跑了。 他若是知道少爷和江姑娘在谈正事,他怎么也不会凑过来坏少爷好事。 少爷也真是的,说什么谎不好,非要说自己受伤了,江姑娘最多就给他看看伤口,还能帮他每天涂药不成。 江意绵怒瞪了面前的人一眼就要离开,陆辞简却一把拉住了对方,眸子里除了委屈,还多了几分探究,“又骗你?我什么时候还骗过你?” 他怎么不记得。 江意绵却猛地想起眼前这人不记得醉酒之后的事,当即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口误。” 陆辞简却不信,探究地盯着眼前的人,认真道:“其实我也没骗你,我确实受伤了,你知道的,后脖颈这几日还有些隐隐作痛。” 说罢,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江意绵一顿,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晚的事,手指不自觉摩挲几下,只是面上却神色淡淡,语带不满地道:“谁让你不小心磕到了,这事又不怪我。” 陆辞简盯着面前的人半晌,直到看见江意绵别开脸,才笑着道:“是,不怪绵绵,是我不小心。” 他敢肯定,那晚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绝不只是他不小心磕到头那样简单。 江意绵只淡淡丢下一句,“你知道就好。” 刚要把手抽离开,陆辞简却又加大了力道,扣住她的手,笑着道:“绵绵还记不记得你在这答应我的事?” 江意绵有些疑惑,茫然地看向对方,明显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陆辞简情绪瞬间低落下来,轻声道:“看来只有我记得,绵绵分明说,我给绵绵保密,就给我好处的。” 那会他看透绵绵识字的事,绵绵为了让他保密答应的。 就在这个位置,也是下午。 江意绵愣了好一会才想起那件事。 那会只是迫于形势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现在对方就是要去揭秘,她也不怕。 似乎是看出自己的想法,陆辞简轻笑了一声,“绵绵放心,我不会去告密的,你只要记起要给我好处的事就行了。” 江意绵一噎,本想着赖账,但一对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必须是我能做到的事才行。” 陆辞简笑着应道:“自然,绵绵只要告诉我醉酒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好了。” 他怕自己做了什么失态的事,也实在是好奇。 为什么每次提到那次醉酒,绵绵的表情就有些不自在。 虽然对方很努力在装着淡定了,但他知道绵绵一紧张就会下意识捏手指,这是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事。 江意绵瞥他一眼,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神色淡淡地道:“哦,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你非要脱衣服罢了,然后我就打晕了你。” 陆辞简一惊,平静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龟裂,原本还带着笑意的双眸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低垂着头好一会都没说话,耳尖也不自觉红了,大有要继续朝脖颈蔓延的趋势。 说出的话更是结巴起来,“是,是我唐突了绵绵,对不起。” 他怎么也没想到醉酒后的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当时绵绵定是没办法才把他劈晕了。 怪不得第二日醒来,他只穿着中衣。 是他该打。 眼见着对方从耳尖蔓延到俊脸上的红晕变成了苍白,江意绵忽的就有些不忍,轻咳一声才补充道:“你只是怕我冷,想给我披衣服罢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家伙该不会是脑补出一部恶霸醉酒强占民女的大戏吧。 要说那晚的恶霸也应该是她,毕竟,醉酒后的陆辞简实在是太乖了,让干什么干什么,还呆呆的。 她当时要是再多待一会,指不定要说些胡言乱语,醉酒的陆辞简也肯定会同意。 想着,她不禁笑了笑。 陆辞简却是浑身僵硬,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姑娘。 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想的什么,绵绵知道吗? 直到黑夜来临,躺在床上,陆辞简脑子里还回荡着和江意绵说得话。 又是恼怒醉酒后的他太过有些大胆,又是害怕绵绵会因此讨厌他。 纠结到最后,只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定然不能碰酒,最好把醉酒的事都忘了,这样就不用纠结了。 然而,事与愿违。 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里他看到了醉酒那日发生的所有事。 看见他强硬地拉着绵绵进了屋子,然后就开始扒衣服,只吓得他浑身都是一震,好在真的如绵绵所说,自己只是给她披衣服。 刚松了口气,梦中的他下一秒就把绵绵给按在了床上,脸上虽然都是茫然,看起来有些呆,但下一秒他就朝着绵绵殷红的唇亲了上去。 还说了很多他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不停叫着绵绵的名字,绵绵却只是惊恐地看着他。 许是太过生气,或是忍受不了一个醉鬼的胡言乱语,最后直接一掌劈晕了他。 他也瞬间清醒过来,看着黑漆漆的夜色久久没能回神。 第260章 他变得不像他了 一连几日,小洼地的众人都没看见陆辞简的身影,每日只有宋二上山帮忙种地,众人虽然好奇,但都知道陆辞简可能有其他事要忙,也没怎么在意。 江意绵却觉得不太对,那日她告诉对方醉酒的事之后,那人瞧着就怪怪的。 她还寻思开导开导对方,人就没影了。 她觉得陆辞简这几日应该是在躲她,可偏偏却没有证据,问宋二,对方也说最近陆辞简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她只能作罢,好在小洼地的春耕很快就结束了。 赵大树三人一心忙着开铺子的事,她则是开始做口红。 胭脂虫经过这些日子的晾晒已经全都干了,原本满满几簸箕的虫子也瞬间缩水一大半。 她直接把所有的胭脂虫干磨成了粉末,再把大部分的粉末装进陶罐密封起来,只取出一小部分加水溶解出色素,打算先做几只出来试试色。 陈小青在一旁看着,满眼都是好奇,看着她又朝着那红紫色的水中加入了一些水,她只好奇道:“江姐姐,是水加少了吗?我可以帮忙的。” 说着,她就要去舀水。 江意绵只连忙阻拦,笑着道:“没有,这可不是普通的清水,加了明矾、酒石酸和小苏打的。” 因为胭脂虫是水溶性的,只能溶于水,在油中溶不了,只能加入这些东西让胭脂虫粉末发生一些变化。 陈小青虽然听不明白的,但还是应了声,见没有自己能帮忙的,就乖乖在一旁看着。 江意绵则是把红紫色的胭脂虫水倒进了一旁的小锅里,开始用小火熬煮起来。 她不停拿着筷子在锅里搅拌,直到锅里的溶液煮至粘稠才倒进一旁的小碗里,拿去烘干了。 这期间,她又朝着干净的小锅里放入一大块蜂蜡,倒入了山茶花油和橄榄油,都是她一早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陈小青只以为是厨房用的油,没多想,只等到胭脂虫溶液彻底干了,才连忙递给她。 江意绵这才又把那结成块的东西,磨成细粉,倒在盆中的油里,开小火细细搅拌。 等到胭脂虫粉末彻底溶在蜂蜡中冷却后,她就直接倒进了狗剩前几日帮她做得几个口红模具内。 最后,足足做了十支口红出来,剩下没用完的溶液,则是被她倒进了胭脂瓷瓶里。 既可以用来当口脂,也可以用来当腮红。 陈小青看着那已经凝固成膏状的东西,眼睛都亮了,“江姐姐,这口脂我瞧着比县城里那些胭脂水粉铺子卖的颜色还要好。” 这要是真拿去铺子卖,肯定能得到那些夫人小姐的喜欢。 江意绵只笑了笑,拿出一支口红试了试颜色,只觉得颇为满意,给林昭昭和谢钰每人留出三支口红,又留下三瓶口脂。 剩下的,她自己留下一只,其余的都分给了王凤琴和小洼地的三个女人。 口红做起来倒是简单,等她确定好怎么卖,就能大批量做了。 她有信心卖出高价大赚一笔,就是不知道是要继续和林家合作,还是自己另行做口红生意。 想了好一会也没确定要怎么做口红生意,她索性也懒得再想,直接去镇上准备开张的事了。 * 陆辞简这几日还真不是单单躲着江意绵,而是宋秉城那边有了江大壮的消息。 最近几日他都留在镇上询问细节,以及等待那个和江大壮一起失踪的村民苏醒。 虽然多数都是在屋里或是院子里发呆,但他却觉得这样比看见绵绵可能会好一些。 那晚上的梦他都分不清是真实发生过,还是真的只是梦,越想就越是头疼。 一边担心绵绵会厌恶他,一边心里却有那么一点的雀跃,唇上似乎还残存着梦中的那丝柔软。 他下意识摸了摸唇瓣,嘴角抑制不住的开心,可下一秒,却又紧皱眉头,心里也一阵阵难受。 脑海里似乎有两道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着话。 左边这个说,你完了,怎么能因着醉酒就轻薄一个那么好的姑娘,还做了那样的梦,你怎么好意思继续出现在对方眼前,那是不对的。 右边那个却说,只要绵绵是喜欢你,愿意原谅你,你依旧可以和以前一样关心、照顾她,哪怕只是陪在她身边都是可以的。 而且,绵绵似乎也不讨厌你的接近,那次你一时冲动勾了勾对方的手指,绵绵似乎没生气。 左边的声音却再次出现,那次能和这次一样吗?那次绵绵肯定都没注意到,这次是真真切切注意到的事。 右边的声音似乎也生气了,那只是个梦,梦里发生的事绵绵怎么能知道,你依旧可以跟以前一样和绵绵相处。 陆辞简只被脑海中的两道声音吵得头疼,用力晃了晃头,终于把那两道声音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那虽然只是梦,绵绵也和以前一样对他,可他知道,不一样了。 从那个梦里醒来,他就知道,也确认了自己的感情, 他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纠结的人,也没那么多事需要他纠结,每天只用用心练武就好了,像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 可自从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因为意外躲进山里遇上了江意绵,似乎一切都变了。 一开始他只以为自己是舍不得小洼地的温情,毕竟那些美好是他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可是等他再次回去在山匪窝里看见江意绵的时候,他就确定他不仅仅是舍不得小洼地的温情,还有这个人。 于是,他不顾老头的反对,用了各种借口,打乱了一开始的计划,去了青石村。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控制不住地对江意绵好,什么都想帮对方做。 视线会不经意落在她身上,每一次不经意的靠近,他都会心跳加快。 他想要更多,但却丝毫没想过绵绵是不是同他一样。 他的一些做法,是不是对她造成一些困扰了。 他这些日子似乎只依靠感情本能做事了,明明自小就被告诫过,感情是最不靠谱的东西,怎么能凭借那种虚无缥缈的本能做事。 以往的冷静自持似乎在绵绵面前都消失了。 他变得不像他了。 但他却很享受这种改变,可现在呢,温情体会够了,似乎该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了。 不管是对他,还是对绵绵都好。 现在离开,还有退路。 他可以冷静下来把那些感情都压在心底,绵绵可能还会偶尔记得他这个朋友。 第261章 江大壮的消息 宋城秉一眼就看出陆辞简的不对劲来。 前几日虽然也是愁眉苦脸的,但偶尔还会笑,尤其会莫名其妙摸着唇瓣笑。 他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冷冰冰的徒弟跟个傻子似的。 但今日,那周身的低气压冷得能冻死人,他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放下茶碗,他才轻咳了一声,“带回来的那个人已经醒了,就是有些虚弱,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又晕过去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去问。 话未说完,陆辞简就已经起身离开,朝屋外走去。 宋秉城只觉得好笑,摇了摇头,默默跟了上去。 心里反倒是开始期待看见那位素未谋面的江姑娘了。 能让他这向来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徒弟如此迫切,估计只有那位江姑娘能做到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刚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屋内还有一道虚弱的男声,惊恐地大叫着,“你,你们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别想再把我抓去干苦力,我,我是不会去的,杏花村,我要回杏花村。” 宋小五看着面前突然发狂的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正要出声安抚,就看见主上和少主一并走了进来。 他当即松了口气,连忙道:“主上,少主,这人可能精神失常了。” 明明那日把人带回来时,对方虽然已经半晕不晕了,但至少是没有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陆辞简皱了皱眉,正要请大夫再来看看。 床上那位面色苍白、胡子拉碴的男人就忽的又尖叫起来,整个人都蜷缩在墙角,喃喃自语道:“不,我不要回去,我不去挖矿,不想被打死,不想被埋在矿山里。 救命,救命,救救我。” 陆辞简当即走了过来,连忙问道:“是哪里的矿山?” 那中年男人却依旧重复着口中的话,完全没理会身旁人的询问。 陆辞简只又问道:“你认不认识江大壮,他现在在哪?”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疯癫的中年人,忽的瞪大双眼痛哭道:“怪,怪我,没能把大壮一起带出来,都怪我,都怪我,大壮还留在那个吃人的地方。 大壮,大壮,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对不起。” 中年男人哭诉完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直接倒在床上再次晕了过去。 陆辞简只连忙道:“小五,去叫大夫。” 宋小五连忙跑了出去,没一会就带着位老人走了进来。 陆辞简和宋秉城则是退到了屋外。 陆辞简只皱眉想着屋内人刚才说的话,虽然有一部分是胡言乱语,但若有真话,那里面还是透露出很多值得细想的东西的。 比如那人口中的矿山。 如今大晋国已经开出金矿、铁矿的地方都有朝廷的人重兵把守,里面挖矿的人不是一些重罪犯人、就是一些被流放做苦力的人。 那些人都没有逃脱出来的可能,朝廷的人也不会放那些人离开。 可屋内的人,他特意查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实汉子,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按理说是不可能被朝廷的人带去挖矿的,所以他说的矿山是指哪里? 除了被朝廷把持的矿山,还有人胆敢私自挖矿。 宋城秉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只皱眉道:“要真有人敢私自挖矿,这事可大可小,必须要查清楚禀明圣上才是。” 若只是一些普通世家挖矿赚取银钱,朝廷最多没收矿山、家产充公,还能留世家一条命。 但若有其他企图就说不准了。 陆辞简应了声,只道:“我们的人是在哪找到这个人的?” 宋秉城想了会才道:“上次你说江大壮可能在其他势力范围内,我们的人查不到。 于是,我特意命人去了几处查看,尤其在楚王的势力范围内搜查过,可依旧没有江大壮的消息。 本想着人估计已经死了,正要告诉你,却有人突然在平江县发现了刘长松。” 一开始在找寻江大壮无果后,他们就又查了一遍杏花村,虽然记忆有些久远,但还真查出来一些事。 当年不只江大壮一个人失踪,和他一起的还有杏花村三个一同出去做活的人。 刘长松就是其中一个。 但因为这些人家里亲人本就不多,得知儿子、丈夫失踪,那些人不是改嫁,就是因为伤心过度病逝,反倒是很快被人丢在脑后。 可江家不同,江家还有人想着江大壮,倒是让村里人不少人都还记得失踪的事。 但去年的一次逃荒,导致杏花村大部分人不是死的死伤的伤,查起来还真费了一番功夫。 好不容易知道失踪的不止江大壮一个,知情的人却一个都没出现,那些人和江大壮一样似乎都在世上消失了。 正在他们愁眉不展的时候,平江县的人突然说发现一个杏花村的人,宋秉城立马派人带了回来,路上又从几位其他杏花村人口中得知此人就是刘长松。 陆辞简点了点头,仔细回想着平江县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供挖矿的山脉,想了好一会都没想出来。 平江县那地方距离京城不过半日的路程,若有矿山应当早早就被朝廷发现了才是,怎么可能会被其他人抢先。 这事实在古怪。 宋秉城也想不明白挖矿一事,潜意识里觉得刘长松应该是在胡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疯癫了,一切需等他清醒过来,才能知道一切。 正想着,大夫和宋小五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大夫长叹一口气,无奈道:“这人因为长久活在恐惧和惊吓中,已经疯了,要想清醒还真有些难度,除非……” 宋秉城只连忙道:“除非怎么样,这人一定要清醒。” 若说一开始他把这人放在心上只是因为好徒弟心上人所求,那现在就不单单是这样了。 矿山一事不管真假,他都要查清楚才行。 大夫想了会才道:“除非让这人再受一次刺激,或者彻底放松下来。” 这法子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行,但若只是想让屋内的人短暂获得几分清醒,他勉强能试试。 第262章 铺子开张 宋秉城皱了皱眉,最后,也只摆了摆手让人把大夫送走。 让疯了的人恢复理智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偏偏现在却没有其他线索,只能寄期望于刘长松能顺利清醒过来。 陆辞简却猛地想到了江意绵。 绵绵也会医术,她肯定有办法让刘长松恢复清醒。 而且,他们都是杏花村的人,有绵绵在刘长松肯定能放松下来,不会一直戒备着。 可他这会却有些纠结,想去找绵绵,腿上却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愣是没移动分毫。 * 转眼就到了江记铺子开张的那天。 一大早,江意绵就和王凤琴带着小野和小暖儿一同去了镇上。 两个小家伙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念书,偶尔不用念书也都是在村里和小伙伴一起玩,许久没来镇上了。 这会坐在马车里,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眼里都是兴奋,看什么都好奇。 见时间还早,江意绵就给两人买了糖人,两个小家伙都很开心,一边吃着糖人,一边四处瞧着,但都很乖巧,没有吵闹。 反而还说着要给大丫和狗剩带糖人回去吃。 江意绵只笑着应下了。 马车很快就在铺子外停了下来。 这会时日虽早,但巷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旁边的几处吃食铺子里也都坐了些人,这会都出来看热闹了。 再加上以前在东街摆小摊积累的一些顾客,得知江家要开铺子,今日也过来捧场了。 一时间,江家铺子前围了不少人。 赵大树几人也满是兴奋,等吉时一到,放了鞭炮,揭了牌匾上的红布,铺子就顺利开张了。 因着铺子里卖得都是新鲜吃食,再加上这通热闹的鞭炮声,瞬间又吸引来不少人。 但大部分都在铺子外瞧着,只有零星几个进了铺子。 两个年轻后生看着菜牌上的字好奇起来。 “什么是辣条?” “凉皮又是什么?怎么都是我没听说过的,瞧着只认识那些卤鸭脖和鸡爪、卤肉的。 不过,这东西除了卤肉能好吃吗?” 那个瘦高个怀疑地道。 他每次吃鸡鸭之类的可从不会吃那鸭脖、鸡爪,那东西瞧着就不好吃,还没多少肉,能好吃才怪。 两人正犹豫着,王小黑就迎上来笑着道:“两位客官可以试试,今天开张第一天打七折。也就是每道菜只用花七成铜板。” 一听这话,两人有些动摇。 好一会,其中一个才道:“行,咱们试试,这铺子今日刚开张总不至于骗人吧,花七成的铜板就能吃上那些菜食,值得试试。” 其他东西虽不知道是什么,但光那卤肉就够划算了。 两人家中也不是缺银子的,只是听说这边新开了家吃食铺子,就来凑热闹了。 当即也没多犹豫,随意找了位置坐下,点了些卤肉后,犹豫了会才点了份鸭脖、炸鸡,打算试试味道。 王小黑松了口气,只暗自庆幸听了绵姐的话。 若不是听到打七折,这两人估计还会犹豫。 一想到绵姐连今日的种种情况都想到了,他心里就更是佩服了几分。 听绵姐的准没错。 铺子外一些第一次知道江记的见状,都开始观望起来,菜牌上的东西他们听都没听过,怕贸然点了味道不好浪费铜板。 而那些原本就经常在江家小摊上买东西的人,纷纷进了铺子,随意点了几道,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倒是又吸引不少人进了铺子。 直到有几位顾客桌前摆上了那卤鸭脖和鸡爪,霎时间,铺子内满是属于鸭脖和鸡爪的麻辣鲜香。 众人一时间都被那鲜香的味道吸引,再一看那几个尝过后就纷纷点头的人,本来还在观望的人一时都忍不了了,全都涌进了铺子里。 好在铺子够大,王小黑也在里面给顾客安排位置,倒是没出现没地方坐的窘迫。 江意绵见状,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三兄弟本来就经常在一起玩,后来还一起摆摊,默契不用说。 王小黑又是个脑子灵活的,虽然在三人中年龄小,但懂得随机应变,在前面招待客人确实合适。 只要今日能照顾好,以后都不用担心。 一旁的王凤琴也松了口气,见铺子里安排的井井有条,她就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后厨。 王小黑安排好众人,也趁势连忙道:“今日在江记铺子花费一两以上的顾客可以赠送炸鸡套餐一份。”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惊讶,纷纷好奇起来。 “炸鸡套餐又是什么东西?这江记的掌柜是怎么想出这些稀奇古怪的吃食的?” “谁知道啊,还要花一两银子才能得到炸鸡套餐,这也太贵了吧,可比那酒楼的东西还贵。” “就是,谁平平常常吃一顿饭花一两啊!这不坑人吗?” “我倒觉得不亏,反正花费一两银子买的吃食都在,还另外送一份多好,我倒要看看这炸鸡套餐是什么东西。” “我也有点好奇,这炸鸡套餐到底是什么,小儿再来两斤卤肉。” 一时间铺子里的人分成了两派,一部分都是想要炸鸡套餐的,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又点了些铺子里的吃食。 这些东西他们就是吃不下,拿回家去也是好的,反倒是那炸鸡套餐实在是让他们好奇。 还有一部分则是觉得不划算的,可又好奇炸鸡套餐是什么,一边吃着手中的食物,一边等着看炸鸡套餐是什么。 一时间铺子里坐满了人,竟没一个离开的。 眼看着王小黑按照她的嘱咐一步步引导着众人,江意绵也松了口气,正要去后厨看看。 一辆马车就停在了不远处。 林昭昭兴高采烈地和春月一同下了马车。 刚走过来,就朝着她恭喜道:“江姐姐,恭喜啊,你这铺子开张都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大哥让我来送贺礼,我都不清楚。” 林昭昭故作不满地嘟起了嘴,身后的小厮也连忙递过来一个锦盒,大概有两只手掌大,四四方方,有些猜不透里面是什么东西。 江意绵有些疑惑。 林昭昭却笑着指着锦盒,促狭道:“我哥对你可比我用心多了,听说这贺礼是他千挑万选的,江姐姐你快打开看看吧。” 听阿福说,他哥这几日都在挑礼物,她一路上都好奇着,但却没打开看,只等着江姐姐打开,让她好好瞧瞧。 第263章 神秘的贺礼 江意绵却只奇怪道:“林宴安今日怎么没来?” 这家伙既然知道江家铺子开业,定然会来凑热闹才对。 林昭昭只无奈道:“昨日启程去京城了,说那边生意有些问题,他要亲自去看看,这才托我来送礼,恰巧路上和春月遇上,索性,就一起来了。” 春月也笑着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小厮手中的锦盒上时,眼中也满是好奇。 这一路上她都听林昭昭说锦盒里的东西是那位林公子精挑细选的,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上次那位公子可是给姑娘带去了素肉做得吃食,虽然是江姑娘做得,但这份心思还是值得肯定的,应当是个体贴细心的人。 一旁的林昭昭也连忙催促,“江姐姐,你快打开啊,这是我哥送的贺礼,你可不能不收。” 她实在太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了。 江意绵见状,只好打开了锦盒。 林昭昭和春月连忙把头凑过去看,待看清楚锦盒里的东西时,瞬间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我哥他还真厉害,居然给你送这么大一个金蟾。” 她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敢情是只聚财的金蟾啊! 也亏得小福说她哥千挑万选了好几日,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偷偷给她哥换了。 哪有给姑娘送金蟾的,江姐姐又不是那些只会做生意的中年商人,哪会喜欢这金蟾。 她哥也好意思说是千挑万选,她看明明是从自己的仓库里拿出来的东西。 江意绵倒是没失望,反而笑着道:“挺好的,替我谢谢你哥,这大金蟾可是聚财的东西,铺子开业正适合。” 寓意多好,她瞧着似乎还是纯金的,做工虽然在她看来有些一般,但也价值不菲了。 是个不错的礼物。 见江意绵是真满意,林昭昭也暗暗松了口气,心里虽然无奈那个傻哥哥送的东西太过普通,但幸好寓意不错,倒是不至于惹人讨厌。 好在是铺子开业,寓意正好,若是其他佳节或是生辰,那这礼物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了。 一旁的春月也笑着拿出一个小锦盒,无奈道:“姑娘昨日才得知江姑娘开铺子的事,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这是姑娘最喜欢的一对白玉镯子,特意命我来送给你。” 锦盒一打开,里面的白玉手镯就呈现在几人眼前。 瞧着似乎很普通,但那通透的色彩,明显可以看出不是寻常玉镯。 江意绵只连忙道了声谢,“替我谢谢姑娘的好意,我很喜欢。” 春月听着这话,只笑了笑,又和江意绵聊了几句,说了些谢钰最近的状况。 因着还有事要做,她简单看了一下铺子,打包了一些吃食就要和林昭昭离开。 江意绵只连忙把马车上的口红和口脂递给两人。 “这是那些胭脂虫做出来的口红和口脂,我瞧着颜色不错,谢姑娘应该会喜欢,今日劳烦你们还特意跑一趟来送贺礼了。” 比起这两人带来的东西,她这份礼,单看外型倒是显得有些寻常了。 春月笑了笑,只以为是什么造型奇特的口脂,没怎么在意。 林昭昭的眼睛却瞬间亮了,她才不信江姐姐会拿出什么平平无奇的东西。 当即打开口红盖子,听着江意绵的指示,轻轻一转,那红艳艳的膏状物就从内圈旋了上来。 春月也是一惊,没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东西,内里的结构却如此巧妙,轻轻一转,隐藏在里面的口红就出现了。 林昭昭轻轻在手上试了试颜色,只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这口红这么容易上色啊,颜色还细腻好看,比那铺子里最贵的口脂还要好。” 铺子里的那些口脂不容易上色不说,还有些干,尤其是涂在唇瓣上,总让人不太舒服。 可手中的口红,她却能明显感觉出那润润的触感。 这还只是涂在手上,若是在唇瓣上效果肯定会更好。 江意绵只笑了笑,“昭昭喜欢就好,等下次我若是做出其他颜色的第一个让你试。” 林昭昭连连点头,收好口红,宝贝似的递给一旁的丫鬟,好奇地道:“江姐姐,你这口红肯定是也要拿去做生意的吧,你打算怎么做口红生意?” 她虽然有心想让江姐姐继续和林家合作,但也知道林家擅长的领域在药铺上,对这女儿家的东西不甚了解。 她自己虽然有几家胭脂水粉铺子,但都是些小打小闹,她也不用时时去铺子管着,和江姐姐合作,她是有心无力,害怕给对方拖后腿。 江意绵摇了摇头,只无奈道:“还没想好呢,等江记这小铺子走上正轨,我再好好想想这口红生意怎么做。” 一旁的春月却想到了宝香坊,她上次听公主说想把这铺子给江姑娘,如今应当已经给了吧。 想着,她只连忙道:“江姑娘,这口红你直接拿去姑娘送你的铺子里卖就好了,不用担心会没人买,这样好的东西只要一在京城出现,那些夫人小姐都不会错过的。” 尤其是在宝香坊,那可是被京中夫人们视作宝地的地方。 虽然近些年因为没有太多新鲜的胭脂水粉被其他铺子压了一头,但底蕴还是在的,只要口红在铺子里一出现,定然不用担心没人买。 江意绵有些意外,犹豫了会才道:“我会试试的。”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宝香坊只是什么小铺子,怎么这会听着似乎不太像啊! 春月见状,只笑着继续道:“江姑娘有时间还是去山庄看看我家姑娘吧,她最近可想江姑娘了,每天都缠着山庄的厨娘做那些素肉吃,可都不是你做的味道。” 若不是最近姑娘都在泡药浴,今日定然一起来了。 江意绵只连忙应了声:“改日我再做些素肉吃食给谢姑娘送去,还希望谢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春月只笑着摆了摆手,她家姑娘巴不得能吃到江姑娘亲手做得素肉吃食,高兴都来不及,哪还会嫌弃。 眼见着两人离开,江意绵才低头看着手中的两个锦盒,无奈笑了笑。 她没告诉他们铺子开张的事,只是因为江家开的只是个小铺子,没必要兴师动众,倒是没想到他们还是知道了,还给她备了份礼,真是有心了。 正想着,铺子里就传来一道不满的怒喝声。 第264章 怎么不去抢钱 “你这什么玩意,鸭脖和鸡爪这种东西都能拿来当肉卖了,还如此贵,你们这铺子怎么不去抢钱!” 江意绵听着这话皱了皱眉,连忙进了铺子。 只见角落里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用力拍着桌子嚷嚷着,只惹得其他人纷纷朝他看来。 王小黑正要上前去安抚那破口大骂的顾客,江意绵就上前拽住了对方,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他,示意他不用管,自己则是走了过去。 王小黑一愣,还有些犹豫,但见旁边不少客人都要点菜,连忙放好手中的东西,去招待其他顾客了。 男人见王小黑离开,只留下个女人当即更加不满了,“你们这铺子掌柜在哪,就这些鸡爪和鸭脖也好意思当道菜来卖,是疯了不成。” 他可从未见过哪个酒楼会单单把鸭脖和鸡爪当道菜来卖。 江意绵冷冷看向面前这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淡淡道:“每道菜的价格菜牌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店小二也会告诉你,若觉得价格不满意,你可以离开。” 大汉一噎,还是不满道:“那又如何,一斤鸡爪一百文,这还不贵?一只老母鸡也就最多五六百文一只,那还有十斤呢!” 更何况,老母鸡身上多少肉,这鸡爪上面可半点肉都没有,这样的东西,也敢卖这么贵。 这话一出,江意绵还没出言反驳,铺子里的客人反倒是先开始不满了。 “这话说的,那你干嘛还要进江记来吃东西,自己买只鸡回去不就好了。” “对啊,你自己要能做出铺子里的风味干嘛还来?而且,江记又没强买强卖,价格一开始就写明了,甚至小二还会提醒。 你若是嫌弃贵,走人就是,在这闹什么,这不是影响大家吃饭的心情吗?” “可不是,你若嫌弃贵,你就别进铺子。” 眼看着不少人都面带不悦地看向自己,大汉冷哼一声,瞪了众人一眼,倒是没再说话,反而还抓起盘子里的鸭脖啃了起来。 江意绵只冷冷盯着对方,她倒要看看这人想做什么。 若真是普通客人,被众人这样一番话针对,定然是灰溜溜离开才是,怎么可能还留下吃东西。 偏偏这大汉不仅留下继续吃东西,还乱点一通,几乎把铺子里有的东西都点了出来,还满脸得意地道;“如何,这够一两了吧,把那劳什子炸鸡套餐端出来,让大爷我瞧瞧到底是什么神仙美味,一两银子才能见到。” 王小黑听着这话非但没有开心,心里也只觉得愤怒,只想把这个明显心怀不轨的人赶出去。 犹豫了会,才压下心底的冲动,看向江意绵,见对方点头,他只有些不解。 走到柜台边,小声嘀咕道:“绵姐,我们真给他把菜都上齐吗?他明摆着是来捣乱的,一会不给银子怎么办?” 开张第一天就遇上个刺头,他只觉得头疼,要不是怕影响铺子名声,他早就把人直接赶出去了。 江意绵只淡淡道:“按他说的,把菜都上齐全了,你去照顾其他客人,我盯着他。” 王小黑只好应了声。 没一会,大汉点的菜都端上了桌子,最后端上来的就是炸鸡套餐。 一个特意做的木制大盘里放着金灿灿的炸鸡腿、鸡排、和鸡米花。 众人一看见那金灿酥脆的炸物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尤其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油炸的香味。 一时间大家的视线都被炸鸡套餐吸引了过去。 大汉也有些怔愣,显然没料到所谓的炸鸡套餐是这样的。 原本还有些犹豫,鼻尖萦绕的香味,只让他咽了咽口水,抓起一个鸡腿就塞进了嘴里,酥脆的外皮下是依旧鲜嫩的鸡肉。 鸡肉本身的香味混合着腌制入味的香辣,只让他眼睛都亮了,一连吃完两个鸡腿,又把鸡排和鸡米花全都吃完,他只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盯着已经空了的盘子,颇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 周围原本还在观望的人见状,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又多添了不少菜,都想尝尝那炸鸡的味道。 刚才他们可看得好好的,那大汉从满脸不屑到最后满脸喜悦,前后不过是吃了一口炸鸡,定然是味道太过美妙才会让他如此,不仅改变了态度,还直接把一盘炸鸡套餐全给吃了,若真不好吃,那大汉非得闹事才对。 大汉这会却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也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已经免费给众人做了场吃播。 他只不停吃着桌上的食物,还下意识点了点头,这铺子里的东西还真好吃,每一样菜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实在是太香了,他不能浪费了。 眼看着铺子里点菜的越来越多,王小黑也松了口气,心里暗暗窃喜。 绵姐想出来的做菜方子就是厉害,把一个来闹事的人都征服了。 然而,这份欢喜却没持续多久。 等到大汉把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打了个饱嗝后,他就忽地捂住了脖子,一脸痛苦地道:“这,这菜里有问题,哎哟,我,我好痒啊! 我是不是要死了,救,救命啊!” 大汉一边说,一边朝地上倒去,脸上和脖颈处也在此时长满了红色的疹子,只吓得众人都是一惊。 大汉见周围的人都面露惊恐,心里不由得意几分,面上却依旧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不停抓挠着脖子上的红疹,有些地方甚至出了血迹,只看得众人纷纷后退。 他却只是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啊,救命,救命啊,这,这铺子里卖的东西有毒。 怪,怪不得如此好吃,定是加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大家,都别吃啊!” 这话一出,几个刚来铺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等菜上桌了,全都一窝蜂跑了。 其他人也都有些害怕,看着大汉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和渗出来的血迹,再看看桌上那鲜美的吃食,他们一时都不敢再入口。 王小黑见状,只气得大呵道:“你胡说,我们铺子的东西怎么会有问题。 其他人吃了都没事,就偏偏你起疹子,你这是陷害,我要送你去见官。” 第265章 吃了发物 听着这话,一些个熟悉江家的老顾客,也纷纷站在了江记这边。 “对啊,怎么我们吃了没事,就你有事,你故意闹事的吧!” “就是,大家都吃得一样的东西偏偏你出问题了,肯定是你在搞鬼。” “可不,你一开始还嫌弃铺子里的东西贵,怎的又点这么多,别是想来吃霸王餐,故意冤枉江记的吧!” “我看也是,若不是故意找事,怎么可能这么多人吃了都没事,就你出了问题。” 眼看着不少人都站在江记这边,大汉非但没急,还满脸痛苦地道:“谁知道为什么单单就我吃出问题了,怕不是江记的人记恨我刚才的辱骂才故意给我下毒吧。 你们可要小心了,这铺子遇到顾客说不好,可会偷偷下毒的,这样的铺子以后谁还敢来。” 此话一出,一开始几个也说过铺子价格贵的人纷纷害怕起来,连未上的菜都不敢要了,嚷嚷着要退铜板。 “我不吃了,退钱,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也给我下毒。” “对啊,我们不过就是感叹一句有些贵,你们居然就做出给顾客下毒的事,我可不敢在这铺子里吃东西了。” “就是,如此黑心肠的铺子谁还敢来,反正我以后是不会来了,谁知道哪天惹铺子里的人不快,不知不觉就被毒死了。” 王小黑听着众人的嚷嚷,气得手都抖了。 想要解释,奈何那些人这会都信了大汉的话,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只嚷嚷着要退款,还叫嚣着要去报官。 原本还热热闹闹吃饭的铺子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赵大树几人听见外面的争吵,也纷纷从后厨走了出来,一听着那嚷嚷退款的话,顾不得惊讶,只连忙来维持秩序,想要安抚众人。 偏偏这些人都被大汉的惨状吓到了,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满心满眼都是要让铺子退钱。 江意绵却只是冷冷看着那原本倒在地上的大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正绕过人群想要逃跑。 眼看着就要出了铺子,大汉一喜,只觉得今日这差事可真容易。 然而,还没高兴太久,后衣领就被人死死拽住,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朝后一丢,重重摔进了人群里。 “嘭”一声,只吓得铺子里的人瞬间噤声,生怕下一个被打的就是他们。 江意绵却只是走近人群淡淡道:“诸位不要怕,这人起疹子并不是因为吃了我江记的东西,而是他腰间的花生米。” 说着,她就要朝对方腰间的布袋抓去。 大汉却吓得连连后退,护住腰间的布袋,嚷嚷起来,“救命啊,杀人抢钱了,大家快帮帮我啊,这江记的都是一群杀人抢钱的强盗。 救命,救命啊!” 江意绵却只是轻笑一声,疑惑道:“怎么,你不是中毒就快死了吗?我怎么瞧着你这精神劲不太像快死的样子啊!” 这话一出,还有些没回过神的人纷纷看向地上的人。 只见原本虚弱无比,像是承受了什么巨大痛苦的人这会不但精气神十足,还疯狂朝后退着。 脸上虽然依旧起着可怖的红疹,但却只有害怕和惊惧,完全没有先前那副马上就要死了的样子。 眼看着事情即将败露,他也懒得再装,从地上爬起来就猛地朝人群外跑去,只要他人跑了,饶是这铺子的人再怎么狡辩,他起疹子也是事实。 然而,江意绵怎么会给他逃跑的机会,随手丢出一个杯子直接砸在他腿弯处,瞬间要奋力逃跑的人,就再次跌倒在地。 王小黑和赵二黑也连忙上前把人给按在了地上。 大汉这会又气又急,却偏偏被人死死按在地上,动不了分毫,只破口大骂道:“你们几个黑心肝的,哪有这样做生意的,给客人下毒不说,如今还殴打顾客。 我刚才不过是一时害怕才有了逃跑的力气,我这脸上的疹子可是大家亲眼看着出现的,就是吃了江记的东西才成如今这样的。 你想做什么?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他就不信了,这女人刚才肯定是故意说的,指不定是瞎猫装上死耗子,就想让他逃跑,好让铺子洗白。 这伎俩他不知道用了多少回,没一次被人看出来的。 那些人就是猜到他故意吃霸王餐,也压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时间长了,那些酒楼、客栈都只能吃个哑巴亏。 江意绵却没理会他的嚎叫,一伸手就直接把对方腰间的布袋抓了下来,淡淡道:“怎么,你是怕了,怕我揭穿你利用自己过敏吃霸王餐的事?” 大汉还要再狡辩,江意绵却没给他机会,只冷冷开口道:“这人花生米过敏,吃了就会起疹子,俗称吃了发物。 诸位可以看看,你们的盘子里可都是没有花生米的,只有这人吃过的盘子里还残留着一些花生米的碎块。” 说着,她就端起大汉的餐盘朝众人展示着。 只见那盘子里除了几个被啃得只剩骨头的鸡爪,旁边还有几小块花生米的碎块,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众人见状,纷纷看向自己的盘里,确定每个盘子里都没花生米。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骂着地上那个大汉。 “好你个不要脸的,自己故意吃发物陷害铺子,还好意思在这闹事,我今天非要送你去见官。” “对啊,这种故意吃霸王餐的混蛋,定然要送去官府才行。” “可不,绝对不能再让他陷害其他铺子。” 大汉却依旧大声狡辩道:“这女人胡说,大家都别信。 什么发物,什么过敏,她都是瞎说的,明明是这铺子在我的菜里暗中下了毒我才成了如今的样子。 你们别被她花言巧语欺骗了,我不过是喜欢吃花生米罢了,谁说这是发物。” 江意绵看着他嘴硬的样子,挑了挑眉,只笑着道:“是吗?既然你这么喜欢吃花生米,那这包你都吃完吧。” 说着,她就把手中的那包花生米抛给了王小黑。 第266章 他是想来吃霸王餐,不是想死 王小黑只嘿嘿一笑,抓出一把花生米就直接朝着大汉嘴巴里塞去,“哎哟,顾客你早说啊,喜欢吃花生米,小的肯定一早就伺候你吃。 来来来,你自己带的够不够?若不够,这包吃完,我还可以给你去买的,别客气,多吃点。” 王小黑这会只高兴的不行,要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他肯定要把这混蛋好好打一顿,如今能用其他方式报仇,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地上的人。 大汉却被王小黑手里那一大把花生米吓得魂差点飞了,紧紧闭着嘴巴不肯张开,一直摇着头,一副拒绝的样子。 开玩笑,他刚才只吃了几颗就浑身的疹子,把这一把吃了他今天就真折在这了。 他是想来吃霸王餐,不是想死。 原本还有些不太信江意绵话的人,这会看见大汉的样子也都信了,纷纷骂着地上的人。 花生米对这人若不是发物,他这会怎么死死闭着嘴不肯吃,明明先前还说喜欢吃的。 正在此时,铺子外响起了一道呵斥,“干什么的,都围在这干什么,有人说铺子下毒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厉带着两个捕快,冷脸走了进来,待看见铺子内的江意绵几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偏偏地上那大汉却觉得眼前的捕快是自己的救星,朝着张厉大喊道:“救命啊,官爷,咳咳咳,这铺子下毒害我成了这副样子,咳咳,现在还想毒死我,你快把这铺子的人都抓起来。” 张厉只瞥了他一眼,看向围观的人,随口道:“怎么回事?” 听见问话,当即有人向几人解释了事情经过。 张厉挑了挑眉,只笑着道:“这不是巧了,听说隔壁镇前些日子好几个酒楼告到官府说有人装病吃霸王餐,可惜一直没抓到人,没想到竟然是跑来了清河镇。 今日还真是多亏了这江记铺子,不仅帮官府抓到了人,还让官府知晓了这人到底是怎么装病吃的霸王餐,还了那些酒楼一个公道。” 这话一出,几个听说过此事的客人也纷纷一拍脑门,说起了隔壁镇出的事。 “哎哟,我就说刚才觉得这事有古怪,没想到这就是那个吃霸王餐害隔壁镇几个酒楼没生意的家伙。” “是,我也听说过,那会只当是酒楼说的谎,没想到竟是真的,这真是多亏了江记。 不然,谁知道这家伙会给自己下毒。” 江意绵也有些意外,疑惑地看向张厉,见对方满脸认真地点头,才意识到居然是真的。 不过也是,看今日这大汉如此熟练的手法,定然是做过很多次了。 要不是她一早觉得此人行为古怪,时刻注意,还真难发现。 大汉见这情况,只暗道不好,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自己的好事会被这贱人给坏了,只恨得牙痒痒,一时气血上头,拔出腰间的匕首就要朝着江意绵刺去。 他动作太过迅速,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江意绵意识到时,那匕首离她已经只有两拳的距离。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看着那匕首要刺进江意绵的脖子,下一秒,一只锋利的短刀就飞了过来,直直地插进了大汉的手掌。 他手一疼,那只将要刺进江意绵脖颈的匕首也瞬间落在地上。 大汉只捂着自己那只被短刀贯穿的手,跪在地上哀嚎着。 江意绵却看向门口那个浑身冷戾的人,唇角微弯。 她就知道这人肯定会出手。 陆辞简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神,神色一僵,微微蜷缩了一下手心。 刚才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多想,就直接出手了,完全没思考要怎么见绵绵。 张厉却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只松了口气,笑着道:“谢了,兄弟。” 说罢,就要让人把那大汉给带走,却猛地想到什么,一把拽下大汉腰间的钱袋丢给王小黑,笑着道:“这家伙的餐费。” 王小黑只一把接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家伙今日真要白吃了,幸好有张厉在。 眼见着罪魁祸首被带走,铺子里吃饭的人也都松了口气,纷纷笑着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吃吃喝喝起来。 只是这会众人的谈话不只是局限在铺子的吃食上了,还有隔壁镇被吃霸王餐的事,以及江记掌柜的厉害。 张厉见众人都忙碌起来,只笑着看向江意绵,“不错啊,这铺子都开起来了,我还寻思江记是什么铺子。” 他这几日刚调来清河镇巡逻,一直忙着大大小小的事,也没去青石村,压根不清楚江家铺子都开起来了。 江意绵只笑了笑,故意道:“可不,张捕快一个大忙人哪能知道我们开铺子的事。” 张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整日怎么这么多事,不是被大人派去其他镇,就是有忙不完的小事。 上次本来答应有时间就和赵达去村里看刘老头,事情一多就给忙忘了。 赵达和马明好歹因为给小洼地的人落户的事,还去村里看过,他却自从过年后竟再也没去过。 现在都不知道青石村什么样。 正尴尬着,门外的年轻捕快就抱着东西走了进来,催促道:“张大哥,陈哥他们催你回衙门呢!” 张厉连忙应了声,接过年轻捕快手里的东西一并放在柜台上,笑着道:“这些都是些吃食和小零嘴,再加上两坛酒。 你拿回去给几个孩子和太爷他们分了吧,替我给太爷赔罪,我估计是很难走开了,这一天天的,事情太多了。” 这些东西是他一早就买好的,本想着有机会送去青石村,可事情太多,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正好遇上江丫头,也省得他再跑一趟。 江意绵只无奈道:“赔罪的事你还是自己去吧,这东西我肯定帮你送到。” 张厉只笑着摸了摸头,没再多说什么,就跟着年轻捕快一起离开了。 此时距离长林巷不远的窄巷里。 马车内的人听着外面丫鬟的话,只愤恨地握紧了拳头,“这村姑运气还挺好,居然让她给发现了。 不是说那家伙干了不少这样的事,定不会被发现吗,你们怎么找的人?” 她还期待着今日能看见江记关门,没想到那个蠢货先被捕快给带走了,真是废物,白白浪费她的时间。 第267章 你有其他绵绵了 小丫鬟只吓得满头冷汗,结结巴巴地道:“奴,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那人已经吃过好多次霸王餐了,还害得不少酒楼铺子关门,才找上的他,没想到这么容易被发现了。” 薛灵玉只冷哼一声,看了眼江记门口又围了不少人,生意红火的样子,只道:“算了,且让她再得意几天,我下次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没人知道这事是你做的吧?” 要不是现在还处在谢钰眼皮子底下,她哪用得着如此麻烦,直接让人把江意绵给殴打一番也算解了气。 可偏偏谢钰最近盯她盯得紧,她想做什么都不行,只得用些这样没用的手段。 小丫鬟只连忙点头,“姑娘放心,我那日只是命人在那大汉身边说了江记开张的事,是他自己要去的跟我们扯不上关系。” 那人就是意识到有问题,官府也查不到他们头上来。 薛灵玉这才满意,没再理会江记那边,命人赶着马车离开了。 她娘可说了,谢钰最近病症好了不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准备回京了,不让她闹事。 她最近还是小心些好。 此时,江记后院里。 江意绵看着面前的主仆二人,只有些好笑地道:“怎么,都不说话,不说话我可走了。” 眼见着江意绵真要离开,宋二一时有些着急,把怀里的东西塞给陆辞简就笑着道:“江姑娘,这可是我家少爷准备了快半个月的贺礼,你可要好好瞧瞧。” 说罢,就脚底抹油,赶紧跑了。 江意绵挑眉,看向陆辞简手中那个被红绸盖住的东西,奇怪道:“这是什么,铺子开张的贺礼?” 陆辞简轻“嗯”了声,揭开红绸就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低低地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若是不喜欢,可以让宋二送去修改做成其他模样。” 江意绵却盯着对方手中那一大束金灿灿的大麦花束愣在了原地。 本以为是真的成熟的麦穗,可仔细一瞧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大束金子做成的麦穗,颗颗饱满的麦穗上,还有那些细细长须。 做工精致不说,还特别逼真,要不是她站的近,只以为真的是一束颜色比较深的麦穗。 心口微怔,江意绵接过花只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你还真会讨女孩欢心。” 如此逼真的金子做成的麦穗,不论是谁都会喜欢吧! 寓意好不说,还做得如此精致好看,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匠人能做出来的,想必做这么大一束应当费了不少功夫。 尤其是这束麦穗花还寓意着丰收。 若是以前她对丰收的季节没什么实感,但在这生活的快一年时间,只让她对丰收这个词产生了一种油然而生的喜悦和期待。 只有丰收了村里人才能过得好。 也只有丰收了,才会在众人脸上看见掩饰不住的笑脸和喜悦。 她喜欢丰收。 陆辞简松了口气,微蜷的手也不自觉放松了,声音淡淡地道:“江姑娘喜欢就好。” 江意绵却挑了挑眉,盯着面前的人奇怪道:“将近半个月没见,你连称呼都变了?还是说,你有其他绵绵了?” 陆辞简一怔,显然没想到江意绵会如此问,一时愣在原地没说话。 江意绵顿时觉得手里的麦穗花不香了,一把塞回陆辞简怀里,淡淡道:“陆公子既然有了其他绵绵,那就不要再讨其他姑娘欢心,你那个绵绵会生气的。” 亏她这半个月还担心陆辞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敢情是有温香软玉在怀,记不起他们了。 眼看着江意绵真的要走,陆辞简一把拽住了她,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着急,“没有其他绵绵。” 江意绵只笑着回头,正要说话,就对上那双幽暗深沉的桃花眼。 陆辞简俊逸的脸上满是认真,薄唇也紧抿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扣着她手腕的手也格外用力,似乎在紧张。 江意绵那句逗你的,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她猛地低下头,故作随意地“哦”了声。 心跳却没来由的快了几分,这种感觉她不算陌生,以前也不是没有心动的人,可相处后只觉得不合适,心动的感觉就渐渐淡忘了。 后来一心忙着组织的任务,有时间也只会去陪那个老太太,对于感情之事不怎么热衷,以至于这种心动出现时,她也会刻意忽略。 她不知道对陆辞简的心动会不会也很快就会消失。 正想着,陆辞简却突然开口道:“我找到了和你父亲当年一起失踪的人。” 江意绵瞬间回神,环顾四周没看见王凤琴的身影,松了口气才惊讶道:“真的吗?那人真的是和父亲一起失踪的?” 陆辞简点了点头,“只是那个人受了太大的刺激,现在脑子不太清醒,问不出太多东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江意绵只连忙点头,也顾不得心里的那点触动,收好麦穗花,就和陆辞简骑着马离开了。 王凤琴只以为两人是有什么事要商量,没怎么在意,在铺子里帮了会忙,才又去陪两个孩子玩了。 江意绵两人骑着马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一处宅院前。 陆辞简在前面带路,江意绵一路跟着,很快就到了刘长松在的院子。 一进去就能闻见浓厚的药味,屋内还有一个男人不停的呢喃声。 声音时大时小,听起来一惊一乍的,有些吓人。 宋小五盯着床上那个不知道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又开始害怕紧张的人,一时也有些头疼。 这几日刘长松一醒,不是躲在床角害怕地发抖,就是嚷嚷着要回杏花村,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大夫来了好几次都束手无策,完全没办法让此人清醒。 更别提从他嘴里得知什么矿山的消息,他现在都怀疑是不是眼前这人胡说的。 正想着,本来躲在床脚瑟瑟发抖的人突然从床上爬了下来,站在屋里大声嚷嚷道:“我,我要杀了你们,都是你们害得我们回不了家,害得大壮生死不明,都是你们。 我要杀了你们,给大壮和村里人报仇。” 说着,就猛地拿起桌上摆放的花瓶用力朝着门口的宋小五砸去。 第268章 这该死的轻功用起来就是方便 宋小五早有防备,一个转身,直接躲了过去。 然而,刚打开门的江意绵却没预料到,眼看着花瓶直直朝着她砸来,她一时躲闪不及,从袖间拿出弯刀匕首就要把花瓶击落。 陆辞简却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捞进了怀里,迅速施展轻功朝一边闪开。 花瓶瞬间砸在刚才他们站着的地方,碎得四分五裂。 江意绵小声嘀咕了句,“作弊啊!” 这该死的轻功用起来就是方便。 宋小五也被吓了一跳,见少主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正要说话,视线就落在江意绵身上,当即面色一喜,迎上来笑着道:“少主,这位就是江姑娘吧。” 陆辞简轻嗯了声,很快放开怀中的人,看向刘长松皱眉道:“他又发病了?” 宋小五无奈点头,“可不是,这几日都是这样,我去叫大夫。” 陆辞简却拦住了他,淡淡道:“不用了,绵绵会医术。” 宋小五一怔,有些意外地看了江意绵一眼。 他从宋二那听说了不少这位江姑娘的事,可会医术,似乎没听人提起过。 江意绵一进屋子,瞬间就有不少东西朝着她飞来,她一一躲避开,正以为刘长松还要丢东西。 对方却突然站定不动了,似乎是累了,蹲在墙角捂着脑袋战战兢兢地道:“不,不跑了,我们不跑了,你们放过我们吧,求求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江意绵皱了皱眉,来的路上已经听过说过对方似乎精神不太正常,这会虽然没怎么意外,但见对方这种状态,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在刘长松面前蹲下,她试探地叫了句,“刘叔,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江丫头。” 刘长松听见这话顿了顿,嘴里依旧不停呢喃着,但却缓缓抬起了头,害怕地看着面前的人。 江意绵见有效果,只轻声道:“刘叔,你怎么在这,我爹呢,当初你不是和我爹说等这次出去做工回来就给我讨一个婶婶吗? 你们去哪了?” 原身的记忆里和刘长松有关的还真不少,因为对方和江大壮关系不错,从小一起长大,经常一起做工不说,偶尔还会带些零嘴分给大房几个孩子,算是他们的半个家人。 她实在是想象不到原本那个老实憨厚的男人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乱糟糟的头发糊在脸上,胡子拉碴的,瘦得只剩皮包骨,整个人眼窝深深凹陷,看着和干瘦的小老头没什么区别。 记忆里眼前这人应该还不到三十,只是短短一年不见,对方却像是个快要入土的老人。 刘长松听着这话慢慢冷静下来,眼神也由惊恐变为了疑惑。 他仔仔细细盯着江意绵看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道:“你,你真是江,江丫头?” 混沌的脑子里也想起了江大壮和自己玩笑的话。 “长松,这次咱去找个好活,到时候回来还能给你讨个媳妇,省得你老娘还一直担心你。” “意绵,别担心,我们就是去找些活干,等回来刘叔就给你们买好吃的,你爷奶他们也能同意你们分家了。” “我可只吃刘叔的喜糖,刘叔可要记得带个婶婶回来哦!” 原本已经遗忘在角落的记忆,瞬间在脑子里炸开,刘长松只大叫一声,捂着脑袋好一会才红着眼圈着急地道:“江,江丫头,快,快去矿山救你爹。 去,去晚了,他真就死了,快,快去救他。 怪我,都怪我没用,没能带着他一起跑出来。” 一想到这一年多在矿山上过的日子,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连续跑了三日才从那茂密的林子里跑了出来,本想着去最近的县衙里报官,奈何他却在好不容易进入城镇时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就是在眼前这屋子里,看着陌生的人,他只以为自己没逃出去,长时间的折磨,早就让他精神崩溃了。 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在看见满屋的陌生人时,彻底湮灭,让他直接疯了。 江意绵见他清醒了几分,只连忙道:“刘叔,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矿山,你慢慢说。” 刘长松满眼惊恐地道:“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矿山,只知道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山上都是高大的杨树。 那地方可偏僻了,我们一行人完全是被打晕掳走的,刚去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在矿洞里挖铁矿。 一开始我们还想跑,奈何山里四处都长得一样,还没找到方向就被带回去了,那些人拿鞭子抽了我们一顿,威胁我们不好好挖矿就会被打死。 我们只能在矿洞里挖矿,不管白天黑夜都在里面,连过了多久都不知道。” 一想到那日日夜夜挖矿的日子,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若单单只是挖矿就算了,可那矿洞里实在太过危险,尤其是夜晚,稍不注意就会发生爆炸和火灾。 有不少人都死在爆炸和火灾里,还有一些则是死在矿洞坍塌和领头鞭打中。 那些人完全不把他们当人,只把他们当牲口。 矿洞里人死不久,就会重新有人被送进来。 若不是他使了些手段,和矿山上那每半月去领吃食的人打好了关系,跟着去了矿洞外领食物,压根不可能有逃跑的机会。 若不是大壮哥那几日替他挨了一顿打,浑身都是伤,站都站不起来,眼看着就要没了呼吸,他也不会如此着急的逃跑,只盼望着官府的人能救他们离开矿山。 陆辞简听着两人的对话,只朝着一旁的宋小五道:“去,查查平江县附近哪座山上有杨树。” 宋小五连忙应了声,赶紧走了出去。 刘长松这才看向陆辞简,有些紧张地问一旁的人,“江,江丫头,这是哪,他们又是什么人?” 江意绵出声安抚道:“刘叔,你放心,他们不是坏人,都是我的朋友。 你已经回家了,这是清河镇,没人再敢把你抓走了。 你把你知道的矿山上的情况好好给我们说说。” 已知信息太少,要真想去矿山救人,还需要更多的消息才行。 他们现在连那矿山具体在哪个位置都不清楚,更不知道矿山上有多少人。 第269章 果真和他那个心狠手辣的徒弟相配 刘长松想了好一会才继续道:“别,你们别去,那,那山上有好几百人,除了我们这些干活的工人,还有不少会武的。 整座山都在那些人的看管中,普通人进不去,也出不去。 我上次跑出来是个意外,似乎是矿山上出了什么事,没人注意到我,我才能跑出来。 你们若是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去报官,报官才行,让官府把我们解救出来。” 矿山上每一个被骗来的人,都逃跑过,各种方法都试了个遍,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鞭打和死亡。 要么在山上累死,要么被领头打死,亦或是被烧死,被随时砸死。 能救他们的只有官府和朝廷的人,其他人都不行。 江意绵只应了声,“我们不去,官府要派人去也要知道矿山上的消息不是?你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山上跑下来的吗? 路上有没有经过村子?” 刘长松想了好半晌才摇了摇头,“我,我记不清了,当时从石门出来,趁那些人搬食物时,我就直接跑了。 一直跑,压根不知道方向,我只是朝山下跑,足足跑了一天一夜才下了山,路上我也没休息,好不容易下山怕被人重新带回去,我就继续跑。 那地方实在太过偏僻,我一个人也没看见,更别提村子了,直到从早上跑到下午才进了城,然后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在这了。” 说是跑,其实后来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站都站不起来,是爬着进城的。 江意绵却皱了皱眉,疑惑道:“什么石门?” 刘长松连忙解释道:“就是挖矿的那山上有一道巨型石门,里面的人若不打开,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 他也是这次顺利出了石门才知晓他们是被关在山上的,以前每次逃跑压根没出去过,只有从那道石门离开,才能真正出去。 想到那道石门,他只觉得头更疼了,就是去报官了又如何,石门不打开,官府的人也进不去,更别提救人了。 他们都出不来的。 “这下可完了,我,我不该跑的,不该跑的,其他人都不可能再出来了。 出不来了,出不来了,大家只能等死了,只能死了,啊,啊。” 刘长松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捂着头大叫着,满脑子都是在山上时被领头打,矿山坍塌的场面。 江意绵有些愣神,看着刚才好不容易清醒了几分的人,又开始疯癫起来,一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怕记忆里那个老实温柔的农家汉子也会是如今这样,或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让人难受。 若王凤琴知道,怕不是会哭成泪人。 心口突然传来一阵阵钝痛,让她皱了皱眉,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感情是属于她的, 还是原身的。 刘长松却突然大叫一声,伸手用力推倒旁边的屏风和花瓶,拿起早就断裂的桌腿朝着江意绵丢去。 眼神里满是凶狠,明显是已经神志不清了。 陆辞简见状,只连忙上前,朝着对方后脖颈劈了下去。 瞬间,还在发狂的人就昏了过去。 他直接把人丢去床上,才有些担心地看向江意绵。 只见那个向来淡定从容的人,这会紧紧皱眉捂着心口,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瞧着十分难受。 陆辞简连忙上前,握住对方的手,一字一顿道:“我会把江叔救出来的,你不用担心,他肯定会没事的。 绵绵,你信我。” 平江县距离京城近,离清河镇却有些距离,至少七日的路程,他今天连夜赶路去,等去了平江县,估计宋小五他们也能查到不少关于那个矿山的消息了。 江意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好一会才觉得心口的钝痛减轻不少,应了声,“嗯,会没事的。” 不管最后能不能找到江大壮,她都必须去试试。不能把这事都丢在陆辞简身上,她也要去。 还要尽早行动才是,早一天去,江大壮活着的机会就更大。 想着,她连忙道:“我现在回去收拾些东西,告诉我娘一声,就出发去平江县,到时候若有什么矿山的消息,你记得及时告诉我。” 说罢,她就径直出了屋子。 刚出去,一道犀利的掌风就朝她攻击而来。 耳边只听到破风声,江意绵瞬间弯腰躲开,丝毫没有停顿,飞起一脚就朝对方面门踹去。 宋秉城暗暗心惊,一个闪身顺利躲开,丢出手里的几把匕首直直朝着对方的几处要害攻击而去。 江意绵却挥着手中的弯刀匕首,几个闪避间直接击落了那些匕首,有两只匕首甚至调转方向朝着宋秉城飞了过去。 宋秉城只施展轻功躲开那两只匕首,飞身朝着江意绵继续攻击而去,眼里却满是惊喜,“小丫头,你年纪轻轻,出手怎么如此凶狠,招招都是要人命的打法,你师傅是谁?” 他还以为这位江姑娘是个怯生生的小丫头,没想到居然如此凶残,果真和他那个心狠手辣的徒弟相配。 江意绵瞥他一眼,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问话而走神,匕首直接贴着他的面门刺了过去。 宋秉城一愣,歪头躲开,笑着道:“小丫头 ,你还是嫩了……” 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就被抵上了另一把锋利的匕首,只惊得他瞬间瞪大了眼睛,盯着脖子上那有些熟悉的匕首,不敢置信地道:“小丫头,你怎么接住我丢出去的匕首的?” 他就说刚才瞧着几支匕首似乎少了一支,还以为是幻觉,居然是真的。 眼前这人竟然能空手接白刃。 他刚才虽然是有心试探,只用了七成力,但也不可能被此人轻轻松松接住才对。 江意绵收了匕首,淡淡道:“运气好罢了。” 说着,随手把匕首丢给一旁正愣神的侍卫。 那侍卫慌忙接过匕首,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刚才离两人最近,愣是没看清眼前这人是怎么接住匕首的,真是怪事。 宋秉城却明显不信,只捋着胡子没好气地道:“小丫头,你这就不懂事了,出门在外师承很重要的,你这么厉害是从哪家门派出来的?” 第270章 你居然没有内力 江意绵只淡淡道:“我没有师父。” 宋秉城却皱了皱眉,一副怀疑的样子,盯着江意绵半晌,上前几步就直接按住了她的脉门。 这一探却吓了他一跳,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置信地道:“你居然没有内力, 刚才你是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躲开的吗?” 一个没有内力的人,还能如此轻易躲开他的攻击,他都不敢想这人要是有内力得强悍成什么样。 江意绵点头。 又看了眼前的老头一眼,虽然头发花白,远远看去跟六七十岁的老头差不多,但细看之下,皮肤状态瞧着应当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尤其是刚才那几招切磋下来,招式利落干脆不说,还闪避灵活,和对方这副苍老的样子一点也不符。 这古代有内力就是好,身体强悍不说,闪避起来也灵活,真让她羡慕。 宋秉城却开心的不行,连连叫好,“好啊,好啊,真是后生可畏,你一点内力都没有,竟然还能躲开我的攻击。 你这个野路子也太厉害了吧!” 他还是第一次碰上个如此强悍的野路子,还半点内力都没有,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好一会,他才收回手笑着道:“小丫头,你考不考虑认我这个师父?” 他虽然早已经过了喜欢收徒的年龄,但好不容易碰上个好苗子,心里一时有些痒痒。 江意绵瞥了面前的人一眼,没说话。 陆辞简却皱眉冷声道:“你很闲吗?矿山的消息查到了?” 宋秉城有些不满,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一点都不尊老的徒弟,没好气地道:“哪那么快,你急什么。 你们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平江县那边墨阁的人虽然不多,但对那里也还算熟悉,对于能挖矿的山脉还真没有一点印象。 若非如此,他们早就派人去矿山了。 陆辞简蹙眉,简单说了一下从刘长松那得到的消息。 宋秉城一时也皱起了眉头,“居然还有一道大石门阻隔,看来这幕后之人不简单啊!” 他们此次若不能一举捣毁矿山,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不,有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 刘长松被他们的人带走,那矿山上的人定然会收到消息,他们就是找到矿山的位置,能不能进去,还真不好说。 这下可是有些难办了。 陆辞简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只觉得有些头疼,再一想到刘长松口中江父受伤的事,不免皱了皱眉,对着一旁的宋二吩咐道:“去,准备些食物和衣服,我们现在就去平江县。” 说罢,也不顾宋秉城阻拦,拉着江意绵就朝外走,“你先去和王婶子说一声,这次去至少需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 不能耽误了,还是要早些去才行。 路上耽误的时间越久,矿山上变化就越大。 江意绵点了点头,想了一会青石村的事,作坊里有郑秀莲和哑娘母女,用不着她操心。 她和大花前些日子画的图也足够支撑几个月作坊的运行。 再不济,大花也可以自己画,她这些日子进步很快,很多想法画在纸上都很好看,只要好好改改,她就是不在,作坊也能顺利运转。 至于铺子,虽然刚开张,但今日看着赵大树三兄弟井井有条的样子,想来也不必她担心。 她不在,反而还利于三人独立经营。 原本她也是想把铺子交给三人的,如今正好锻炼锻炼。 小洼地里如今有李震一家人在,能帮衬着陈家和刘家,再加上春耕已经过去,倒是也没太多事需要忙。 反倒是王凤琴,她若是消失个十天半个月,对方肯定会担心。 马儿很快就到了江记。 这会临近中午,铺子里的人不减反增,连外面摆放的露天桌椅上也都坐满了人,王小黑在铺子里招呼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江意绵也没打扰,径直去了后院。 小暖儿和小野这会正在院子里逗弄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小黄雀,两人拿着米粒小心翼翼喂着。 小黄雀也很乖巧,巴掌大小,只乖乖站在地上吱吱地叫着,伸着脑袋轻轻从小野手中叼起米粒,就摇头晃脑地吃了起来。 能很明显看出对方的开心。 小暖儿只看得眼睛都亮了,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小黄雀的脑袋。 小黄雀非但没有拒绝,还朝着她的小手靠近几步,用毛茸茸的头蹭了蹭她的手。 只高兴得小暖儿眼睛都弯了起来,笑嘻嘻地道:“这只鸟儿好听话,小暖儿喜欢,娘,我能不能养它。” 王凤琴只笑着道:“你要看它愿不愿意才行,你若是养它,它整日只能关在笼子里,你觉得它会开心吗?” 小暖儿一怔,猛地想到以前咪咪被关在笼子里整日无精打采的样子,当即摇了摇头,“那我不养了,小鸟肯定喜欢四处飞,我若是把它关在笼子里,它肯定不开心。 我还是回去好好养那些小鸡崽吧,小鸡崽也毛茸茸的,很可爱。 我能每天带着它们去散步,可惜小暖儿不会飞,不然也能陪着小鸟了。” 王凤琴只笑了笑,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 一抬头,就看见江意绵和陆辞简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她连忙笑着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刚才就见你们急急忙忙骑马走了,怕你们是有什么要事,我都没好问。” 小暖儿和小野一见两人回来,连忙高兴地叫了声。 “姐姐,辞简哥,快来看小鸟,真好看。” 江意绵笑着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见他们满心满眼都在小黄雀身上,也没打扰,看向王凤琴道:“阿简的师父来了,我们一起去看望他老人家。” 陆辞简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王凤琴却是一喜,笑着道:“那改日让你师父来家里做客,我还真好奇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好徒弟。” 虽然陆辞简瞧着冷冰冰的,但教养很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教出来的孩子。 偏偏这么久相处下来,除了宋二竟没再见过任何他的家人,她不免有些好奇。 第271章 卫大将军 陆辞简只道:“他过几日就离开了,这次来就是路过。” 王凤琴一听,当即有些失望,但也没再纠结只笑着道:“以后有机会见。” 江意绵见状,只笑着拉过王凤琴在一旁聊天,“娘,我这几日可能要去京城一趟,前些日子不是做好了口红吗?我打算把这东西拿去京城卖。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可要帮我看着作坊啊!” 王凤琴怔了怔,虽然心里有些担心女儿一个人去京城,但她又不想让女儿忙生意还操心家里,只能压下心底的那点不安。 好一会才笑着道:“好,你只管去忙你的事,家里有我,再说,那作坊哪用得着我看,秀莲姐他们管得好好的,可用不着我帮忙。 你不在,我还清闲些,少了一个小鬼照顾。” 江意绵顿时有些委屈,撒娇道:“娘,我哪不好了,你这么嫌弃我。” 王凤琴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温声道:“娘说笑的,我女儿天下第一好,娘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倒是你,一个人去京城可要小心才是。 要不让辞简陪你去?” 意绵一个人去她实在不放心,奈何家里的人都忙着自己的事,贸然离开也不可能,她倒是想陪女儿去,却又怕成为对方的拖累。 想来想去,还只有陆辞简合适,和他们熟悉,又是一个教养好的孩子,还会些拳脚功夫,能保护意绵。 江意绵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她娘这话怪怪的,像是把她托付给陆辞简似的。 陆辞简却认真道:“婶子放心,我和绵绵一起去,宋二他们也去,定会保护好绵绵的。” 王凤琴这才满意地点头,“那就好,绵绵就劳烦你照顾了。” 正说着,宋二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少爷,江姑娘,东西和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江意绵应了声,又跟王凤琴和两个小孩说了几句话,就径直离开了。 马儿是宋二准备的,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马匹,鬃毛光亮滑顺不说,马儿的整个精神都和家里的那匹不一样。 江意绵很满意,又看了眼宋二身边跟着的两个人,见他们一副寡言少语的样子点了点头就利落翻身上马。 一行人,足足在路上行进了五天,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六天凌晨到达了平江县。 因为时间太晚,大家也都很累,几人没怎么耽误,一进城,就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栈。 要了三间房,又点了菜,才在客栈大堂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小二上菜。 虽是凌晨时分,但客栈的大堂内除了他们这一桌,还有两桌客人。 那两桌客人似乎是一起的,各个都是体型强壮的男人,听几人的谈话像是商队的。 “你可别说,这次商队去的地方真是危险,差点咱整个商队都被那该死的吐谷浑给杀了。” “可不是,幸好卫大将军来得及时,把那些胆敢偷袭的吐谷浑人给打跑了,不然,咱可就惨了。” “我瞧着那附近几个城池都过得不太好,街道上全是流浪的乞儿,咱幸好没生活在边境那几座城里。 不是该死吐谷浑进犯,就是那些匈奴人,各个都不是好惹的。 要不是有卫大将军在那守着,边境那几个城池早就完了。”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那边的战乱什么时候结束。” “有卫大将军守着,想来那些人也讨不到什么好,我觉得差不多要结束了。” “我也觉得,要不是那些叛军勾结吐谷浑,一开始就肯定被楚王通通解决了,哪用得着卫大将军出手,他如今都人到中年了,也不知道还能抗几年。 可惜如今大晋年轻一代的武将,竟没一个比得上卫大将军的,都是群不会动脑子的莽夫。” “我倒觉得楚王不错,他当初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击退来势汹汹的叛军,要不是懂得如何用兵,就凭借那两万守城兵,怎么可能挡得住那五万的叛军。 多亏楚王给朝廷的人拖延了时间,不然,那些叛军怕不是都攻进京城了。” “楚王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但毕竟不是经常练兵打仗的,我觉得还是不如那些自小在战场上的武将世家。 他们虽然用计谋不如楚王,但毕竟在战场上磨砺多年,还是很厉害的,而且军中有那么多谋士,哪用得着他们动脑,打就完事了。” “说得对,不是听说卫大将军身边多了一个用兵如神的谋士吗?听说边境好几次战役都是那谋士的计策,可厉害了。” 江意绵听着几人聊着战场上的事,昏昏欲睡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只有些好奇那卫大将军。 清河镇虽然是个偏远小镇,但那些茶楼酒肆里总有人说卫大将军年轻时的战绩,听说十四岁那年第一次上战场,就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在大晋一举成名。 甚至还有人断言,大晋只要有卫大将军在就不会有败仗。 让她一早就对此人产生了兴趣,见几人聊得正开心,只好奇道:“卫大将军真这么厉害吗?” 几个正聊天的大汉听见这话,纷纷看向江意绵,见她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身边的几人也都不像是什么坏人,才笑着道:“可不,姑娘不怎么关心战场上的事吧,连卫大将军都不清楚。” “卫大将军不仅是用兵打仗厉害,本身的武艺也很高超,十几岁就上战场的人,若不厉害,怎么可能能活下来。” “对啊,他以前可是打跑了蛮子的人,战功赫赫,现在虽不如以前那样勇猛,但也依旧厉害,那些武将世家的人哪个不把能当卫大将军的徒弟引以为荣。 可惜卫大将军收徒有自己的要求,基本没人能入他的眼。 不过,听说最近他教出来的那个谋士可厉害了,也不知道那谋士是哪家人,是不是卫大将军唯一的徒弟。” “这谁知道,还不知道这消息是不是真的,这些只能等什么时候边境战争结束,卫大将军回京才能知晓。 咱还是关心关心商队的事吧。” 几人说着说着就偏了话题,又开始聊商队的事了。 第272章 龙行山脉 江意绵也没再听,心里除了担心江大壮,又多了一个人。 江清远的消息一点都没有,想来可能是真出了什么事。 战场上死伤无数,无头尸体也不是没有,能回归故乡的士兵总归是少数,许许多多的士兵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就地掩埋,或是尸骨无存。 若这次能顺利把江大壮带回去,王凤琴应该会开心的,就是知道江清远死了,有江大壮在身边,心里总归能好受些。 正想着,陆辞简就递给她一杯热茶,温声道:“夜里冷,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江意绵应了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就听见陆辞简道:“边境那边我的人已经去了,只是那边有些混乱,经常发生战乱,不太好找人。 你哥哥的消息已经在找寻中了。 虽然一直没什么好消息传来,但也没有坏消息不是,想来他有可能是躲了起来,因为种种原因才没能回来。” 说罢,就抿住了唇,神色间也有些紧张。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太信,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对方。 江意绵却噗呲一下笑了,虽然知道是安慰的话,但心里还是暖暖的,和手中这杯茶一样。 难得听见面前的人说那么多话,她只笑着道:“你别担心,我没那么脆弱,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能接受的。” 陆辞简这才松了口气,“嗯”了声。 小二也在这时上了饭菜。 几人连续几日都没吃上一顿热乎饭,这会饭菜一上桌,就开始埋头苦吃,没一个人说话的。 江意绵也把那些情绪抛之脑后,默默吃起饭来。 等几人吃过饭,洗漱完睡觉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许是因为这几日风餐露宿,实在是累得很了,江意绵一沾枕头就立马睡了过去。 翌日,江意绵醒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了,简单洗漱一番就径直下了楼。 她这一觉睡得极好,只觉得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这几日骑马赶路,她觉得这副身体都要散架了。 好在自从穿过来,她有时间就会锻炼身体,才没让她倒在半路上。 一楼大堂内这会已经坐了不少人了,除了客栈里住着的人,就是来吃饭的顾客,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极其热闹。 陆辞简和宋二已经坐在昨日坐着的位置了,见她过来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江意绵一坐下,见没另外两人的身影,有些好奇地道:“王三他们两个去哪了?” 一大早都没看见人,不会还在睡觉吧。 陆辞简递给她一双干净的筷子,淡淡道:“他们先带着人去龙行山脉探路了,一会我们也去。” 江意绵一喜,当即压低声音道:“确定是在龙行山脉了?” 她还以为要在平江县待几日才能知晓具体的位置,倒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 实在是来的路上,宋小五那边半点消息都没传来,她只以为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查到。 陆辞简点头,继续道:“今一早传来的消息,那边距离这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先吃饭,不着急。” 江意绵哪能不着急,简单吃过饭后,就和陆辞简两人骑上马朝龙行山脉去了。 龙行山脉位于平江县和鱼水县交界处,虽还在平江县内,但基本上没人以为这处山脉是平江县的。 不少人提起,也只说龙行山脉是一处野兽众多的山脉,甚至有人都不知道这山脉在哪。 江意绵几人还没到龙行山脉前就下了马,远远地看着那郁郁葱葱的山,一时犯了难。 眼前这山虽不如青石村后面的山大,但也是连着几个山头的,单单他们几人贸然进去太容易迷路了。 还极其容易被山里的人发现。 宋二只皱了皱眉,“少爷,江姑娘,我瞧着这山可不好进啊,依照刘长松所说,山上定然有人盯着山下的情况,若我们直接上山,肯定会被发现。” 而且,此处偏僻,基本不会有人来,他们一旦被发现,那些人也压根不会信他们的狡辩,定然直接拉弓射杀。 到时候虽然能跑,想进去救人那就更难了。 他们在明,那些人在暗,情况对他们太不利了。 江意绵和陆辞简显然也想到了这些,盯着那山脉出神。 沉默了好一会,陆辞简才道:“先等王三他们回来。” 宋二应了声,倒是没再说话。 几人没等一会,王三两人就已经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生面孔,想来都是陆辞简的人。 一行人步履匆匆,面色严肃,瞧着像是出了什么事。 等几人跑到近前,陆辞简才道:“怎么样,山上人多不多?” 王三有些沉默,好一会才道:“少主,我们还没上山,那边山路上有人拦着,压根不让进。” 他们怕打草惊蛇没敢贸然现身,直接回来了。 陆辞简皱眉,“山路上为什么有人拦着?” 王三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小五那边只说这山脉不能进,有人盯着,没说为什么路上都有人拦。 我瞧着像是大户人家的打手,猜测里面估计是有什么人的庄子。” 连山路都不能走,他们别说是上山了,靠近龙行山脉都不可能。 若说以前江意绵还不确定是不是这,那现在已经能肯定矿山定然是在这。 那让人挖矿的人也知道这事不能让人知晓,索性连山路都堵了,不准人靠近这座山。 想了会,江意绵才道:“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瞧见那边有个荒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我们去看看。” 那边距离这座山还有些距离,孤零零的几间房立在那,要不是她多看了几眼,都没意识到那是一个村子。 陆辞简也注意到那个村子了,当下也没拒绝,只点了点头。 一行人又调转马头朝着村子去了。 一刻钟后,几人停在村子前。 说是村子,里面已经破破烂烂不成样子了,各种倒塌的土坯房和茅草屋,四处都乱糟糟的,实在不像是还有人住的样子。 江意绵看着村外围那几间还算完好的土坯房,上前去敲了敲门。 第273章 吃人的魔窟 敲了好一会,就在江意绵以为是不是自己感知错误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 对方打量了面前这几人一眼,嗓音沙哑地道:“这边不能走,你们若是想穿过这山得绕路。” 说着,她就要关门。 江意绵却拦住了她,笑着道:“老婆婆,能不能讨口水喝,我们赶路好几个时辰了,带的水都喝完了。” 老婆婆看了江意绵一眼,见面前这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笑起来跟一朵花似的,不免愣了愣。 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个男人,为首的那个面容俊逸,剑眉星目,身形挺拔,瞧着就不像是什么普通人。 另外几个虽然看着有些严肃,但也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她这才点了点头,朝着屋里喊道:“老头子,家里来人了。” 话落,就自顾自进了一旁有些破败的茅草棚里,瞧着像是厨房。 江意绵几人也没贸然进去,只在外面等着。 她也顺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不远处还有几间勉强算得上完好的土坯房,因为被半人高的杂草掩盖,她一开始没注意,里面应该也是有人住的。 没一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就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佝偻着身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 小孩皮肤黑黄,瘦巴巴的小脸衬得眼睛极大,这会正好奇看着众人。 老头看了面前几人一眼,疑惑道:“你们怎么走这来了,是要去哪?” 这地方偏僻的紧,除了隔一段时间时不时会有一些马车朝着山脚下的庄子运去,几乎没什么人过来。 更别提来他们这荒村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陌生人。 江意绵只笑着试探道:“一时迷了路,不小心走到这来了,老爷爷可知从哪可以上山?” 老头一听这话当即皱了皱眉,冷声道:“这不能上山,奉劝你们赶紧离开,不然,丢了性命可没人能救。” 说罢,就拉着身后的孩子径直进了屋子。 江意绵和陆辞简对视一眼。 “他肯定知道山里的情况。”陆辞简语气冷淡,却带着肯定。 本以为这荒村里的人是不清楚山上的事的,如今瞧着似乎不是。 老婆婆这会也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中还端着几碗水,见众人还站在屋外,只笑着招呼道:“都站着干什么,去屋里喝水啊!我们这破村里难得来几个人。” 江意绵应了声,跟着对方进了屋子。 那老头瞪了几人一眼,才又没好气地道:“喝了水就赶紧走,那山上可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出去了也别乱说,小心自己这条命。” 江意绵登时来了兴趣,在一旁的桌前坐下好奇道:“老爷爷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山,那山上有什么?” 陆辞简也在一旁坐下,眸子里带着几分探究。 老头却不说话了,只盯着面前这两个长相极好,气质不凡的年轻人,迟疑道:“你们是什么人?应该不是路过吧?” 这地方如此偏僻,若不是主动过来,怎么也不可能路过这地方。 尤其还有那个山里猛兽吃人的传闻在,只要稍微在城里打听一下,就不可能再过来。 除非是不想活了,或者是脑子不好使来送死的。 他瞧着这几人不像脑子不好使的,但又确确实实是来送死的,倒叫他有些想不明白了。 陆辞简点头,淡淡道:“我们确实不是路过,你可知道那山上是什么情况?” 江意绵也继续补充道:“你放心,老爷爷,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进去救人,听说那里面抓了不少人。 我爹爹可能在里面。” 小姑娘的情绪有些低落,话里却带着几分期待,似乎期盼能从他这里知道些山里的情况。 他一时有些心软,不自觉想起了自己那个儿子。 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一旁的老婆婆则是瞬间红了眼眶,沙哑的声音里也带了几丝哭腔,“姑娘啊,那地方是个吃人的魔窟,千万别去。 你爹爹若知道你冒险来救他,他定然不会同意的。” 已经亲眼看见那么多人命丧黄泉了,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这几人也去送死。 以前是他们无能无力,这次这几个既然找到了他们,她就不能让他们去冒险。 那原本安安静静在一旁听几人说话的小孩,一见奶奶哭,当即也哭了起来,“奶奶,奶奶,别哭,你陪小宝去玩泥巴好不好,不要哭。” 小孩哭得委屈,老婆婆连忙应了声,抱起小宝就出了屋子。 一直没说话的老头却叹了口气,低垂着头无奈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老头子知道的也不多。 那山上四处都有人看着,就凭你们是上不去的,而且,山脚下还有个庄子,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被人驱赶。 若想强闯,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是不可能进去的,饶是功夫再厉害,也不可能进去。” 一旁的王三点了点头,和他们看到的差不多。 他压低声音小声道:“这地方诡异的很,肯定被人严加叮嘱过,有不少厉害的人在,我们想进去,确实要费上不少功夫。”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这村里还有多少人?” 刚过来,她虽没看见其他人影,但能感受到一些微弱的气息,想来是还有不少人的。 老头只随意道:“还有四家,十几个人吧,都是些老人和孩子,活不了几天了。 我老头子劝你们一句,山上那些人不是好惹的,你们就是能上去也会被射杀,压根不可能有活着回来的机会。 别看你们带着几个会武的人就觉得什么地方都能进,那山上可各个都是。” 江意绵挑眉,好奇道:“老爷爷上去过?” 老头苦笑一声,“我若是上去过,早就没命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一想到当年的惨状,他不自觉就浑身发抖。 江意绵还要再问,陆辞简却按住了她的手腕,淡淡开口道:“你既然没上去过,又为何清楚山上人的厉害。 还是说你因为什么原因上去过,撞见那些人杀人,吓得落荒而逃了。” 第274章 以前还以为这世上只有爷爷奶奶 这话一出,老头浑身都颤抖了一下,瞪着陆辞简没说话,好一会才低下头,满眼的哀痛。 他沉默良久才道:“是你们自己要知道的,到时候可别怪我害了你们。” “我确实上去过。 三年前龙行山脉上突然出现一伙人,不让村里村民上山。 那会大家都不好过,自然是靠山吃山,那突然出现的人不让我们上山,我们哪能同意,就集结了一批青壮一起冲去了山上。 怎料,那些人非但不惧怕我们,还拿出弓弩直接射杀了几个人,血溅当场。 大家都是老实的农家汉子哪见过这场面,吓得屁滚尿流就跑了。 有几个年轻人则是愤愤不平,偷偷跑去报官,但那些人却再也没回来。 村里人虽气愤,但也不敢再去招惹山上的人,一时间都躲在村里不敢出去。 可不知道为何,那些人突然下了山,把村里的年轻男人和女人都带走了。 村里一下没了大半人,留下的也都是些老人和孩子,不少人承受不住失去儿子、女儿的痛苦,气得伤了身,后来也就去了,丢下孩子撒手人寰。 因为不能进城,也不能上山,我们靠的只有村里的地,奈何都是些上了岁数的老人,没几个能干得动的。 有不少人都陆陆续续饿死了。 三年下来,也就只有像我们这样老不死的一直留在村里,一直待在这等死。” 老头的话很平静,平静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只是那不停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心底的愤怒和哀痛。 这几年他们怎么过来的,他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还活着,似乎是在等那一点飘渺的希望,期盼有人能来解救他们。 又似乎在等自己那个儿子回来,期待一家团聚的日子。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没人再开口,像是被老人的话震撼了。 宋二有些怔愣,不敢相信山上那些人居然如此猖狂,好一会才愤怒道:“平江县的官府都不管吗?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府不可能一点不知情吧。 山上的那些人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这边虽然偏僻,没什么人过来,但官府总归是要收税的吧,只要来收税的捕快知晓山里的情况,官府定然会知晓。 老头嗤笑一声,“山上那些人若和官府无关怎么会如此猖狂,留我们一命估计也只是想看我们等死罢了。 毕竟几只蝼蚁的命他们不屑来取,量我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我只恨当初没能和其他人一起死了,如今在这也不过是苟活罢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一开始他还抱着希望,想等自己儿子回来,可后来,他渐渐就麻木了,等不等的也无所谓,总归他们下去了也会一起团聚。 还能见到难产而死的儿媳,大家在地府团聚不比这日子好。 江意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头却满脸麻木地道:“话说到这份上,你们还要上去吗?平江县的官府可是站在那边的。 你们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趁现在没人注意到你们赶紧走,不然,你们可走不了了。” 他虽不知道山上到底在做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偶尔总会听到山里传来爆炸声,虽然距离远,声音也很多,但他能分辨出来,那应该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能用到火药应当就是在挖矿了。 那些人看得那么严,怎么会让知道真相的人还活着,尤其是眼前这几个年轻人。 江意绵听见这话,非但没有退缩的念头,反而还认真道:“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去试试。 老爷爷不想试试吗?你们年纪虽然大了,但你们的孙子呢?他才几岁,两岁还是三岁,你们舍得他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就死了吗?” 她虽然和江大壮没见过,但原身的那些记忆里,江大壮对“她”很好,一家人在一起的那种温馨感觉让她觉得美好。 她也不想再看见王凤琴一副失魂落魄、伤心的样子,她想让对方开开心心的,想看一家团圆。 老头怔了怔,盯着面前的人半晌没说话,好一会才摇头道:“我试过了,失败了,如今再去试,只是不自量力罢了。” 他还有老妻和孙子,就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他也想多活几日,和家人多待些时日。 他儿子、儿媳在天之灵肯定会体谅他的。 江意绵却只是笑着道:“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我若是能见到他,一定告诉他山下有人在等他。” 老头顿住了,好一会才道:“他叫王金宝。” 江意绵应了声,没再多停留,径直起身朝外走去。 院子里这会只有大宝一个人在,他蹲在墙角盯着几人,声音怯懦却带着几分好奇,“姐姐,哥哥,你们是要去救村里人和我爹爹吗?” 江意绵停下脚步,弯腰看着面前的小孩,温声道:“对啊。” 大宝的眼睛一下亮了,他满脸兴奋地道:“姐姐能把我和大川他们的爹爹都带回来吗? 我们都想知道爹爹长什么样。” 他们还没见过爹爹呢,以前还以为这世上只有爷爷和奶奶。 江意绵怔了怔,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好一会她才道:“姐姐尽量,若能找到你们的爹爹定然全都带下来。” 大宝当即听话点头,笑嘻嘻地道:“我信姐姐肯定能把我们的爹爹带下来。” 江意绵笑着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 正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庄子里有个姓陈的管家,每次去山上交谈都是他去的。 他是山上那些人最信任的人。” 江意绵再回头,屋内已经没了老头的身影。 一行人离开村子,陆辞简只对王三道:“去,多带点人来,矿山和官府有关的消息带回去。” 王三连忙应了声。 宋二一时皱了皱眉,“少爷,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山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这样杀进去,可能损失惨重还什么都得不到。” 尤其那些人还和官府搅和在一起,他们这次进山若什么都没发现,到时候他们可要跟着倒霉,就是有主上在上面压着,官府背后的人也会趁此机会给他们重重一击。 陆辞简瞥他一眼,淡淡道:“那是最坏的结果,不是唯一的结果。” 山他们肯定要上的,但不一定是只能杀上去。 宋二有些发愣,只疑惑地看向旁边的江意绵,“江姑娘,你有什么好办法,我们若是贸然进山,那些人不打开石门,我们就不可能冲进去,在那只能等死,更别提救人了。” 江意绵瞥他一眼,淡淡道:“刚才老头不是说了吗?陈管家是山上那些人最信任的。” 他们只要把对方挟持住,就能顺利进入石门,到时候想做什么就都方便了。 宋二却有些迟疑,“那老头的话能信吗? 我觉得那老头肯定还藏了事没说,不然,依照山上那些人的心狠程度,屠个村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为什么单单留下他们?” 第275章 这两人什么耳力 江意绵只随意道:“他没必要欺骗我们。” 一开始她就怀疑过这事,但对方既然没说,肯定是有自己的计较在。 刚才和他的谈话中,也能看出老头不是什么坏人,不然,一开始也不会让他们走。 这会既然能说出陈管家,那定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宋二点了点头,觉得颇有道理,只道:“那我们现在就先进庄子找到那个陈管家。” 说着,就要上马离开。 江意绵却皱眉拦住了几人,“等等,有人来了。” 宋二一怔,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半晌,除了偶尔响起的鸟雀和虫鸣,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又看向陆辞简,见对方点头,“是有一伙人过来了,差不多十个人吧,先藏起来。” 宋二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什么人,他怎么没听见,这两人什么耳力,太厉害了吧! 其他人也满脸疑惑,但还是跟着躲进了那半人高的草丛里。 大约过了半刻钟,一辆马车渐渐从路尽头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侍卫小厮,瞧着不像是山上的人。 那些侍卫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连基本的隐藏气息都做不到,显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宋二皱眉道:“这是什么人,是不是来给山上送物资的?” 江意绵摇了摇头,距离有些远,她辨认不出来。 陆辞简却眯眼看着那渐渐走近的马车,好一会才冷声道:“是林家的马车。” 江意绵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哪个林家?” 陆辞简轻飘飘瞥她一眼,淡淡道:“林宴安。” 江意绵还有些不敢置信,下一秒就听见马车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福,还有多远才到?” 林宴安满脸不耐地从马车内探出头来,一看见不远处的山就使劲皱了皱眉。 也就是他倒霉,路过平江县想着顺道看看回春堂的生意,怎料,竟然被那朱世昌给盯上了。 说什么也要见见他,还说要送给他几个美人,非让他来庄子上一聚。 偏偏还拒绝不了,对方可放下话了,若不来见他,最近几日平江县就只准进,不准出。 他这次的目的是回京城看回春堂的生意,以及和朝廷的人合作,要是在这多耽搁几天,好不容易到手的差事就黄了。 这可是成为皇商的好机会,若不是谢钰引荐,他们林家怎么可能有这个机会。 朱世昌这家伙也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越想越是头疼,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来平江县,这次若和朱世昌谈不拢,他这小命都难保,若谈拢,也不是一件好事。 难保这家伙不会趁机利用他们林家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正发愁间,一旁半人高的杂草丛里就猛地出现几个人头,吓得他一个哆嗦。 等几人从草丛里走出来,他才松了口气,神色一喜,有些诧异地道:“意绵,你们怎么在这?”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在城里听了不少关于龙行山脉的事,什么吃人,什么迷瘴,进去就出不来,总归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城里人压根不来这边。 遇见有人要过来,也会多加阻拦。 好端端的,这几人怎么来这了,是迷路了,还是什么情况? 越想越不对劲,他直接跳下马车,朝几人走来,视线落在陆辞简和江意绵身上时愣了愣。 两人都一身劲装,一高一矮站在一起,倒是有几分相配。 他当即不满地小声嘀咕道:“这小白脸一身劲装,瞧着倒是有模有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挨上一拳。” 想到这,心里那点不平衡当即消失了,挺直腰杆晃着手中的折扇。 意绵肯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小白脸。 江意绵看见他,也有些惊讶,奇怪道:“昭昭不是说你去京城处理生意了吗?你怎么还在平江县?” 那次铺子开张昭昭就说她哥已经出发好几日了,算算时日,就算马车速度慢,对方也应该早就到了京城才是。 林宴安叹了口气,无奈道:“别提了,出了点事,平江县的县令朱世昌非要见我,我暂时走不了。 倒是你们,好端端的一堆人躲在草丛里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 宋二一时有些心虚,和身旁的几个兄弟对视几眼,他们可不就是来杀人的。 江意绵眼睛却瞬间亮了,“平江县的县令要见你,约在里面那个庄子上?” 林宴安点头,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里面还有个庄子?” 要不是朱世昌非要约在这,他都不知道这鬼地方还建了庄子,也不知道那家伙什么癖好,建在这荒郊野岭、还吃人的山脉旁。 一想到晚上在这种鬼地方睡,他就浑身一激灵,想想就可怕。 江意绵只觉得老天都在帮她,简单道:“我们要进那个庄子,你带我们一起进去。” 刚才还在犹豫他们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把那个陈管家掳走,依照她的猜测,若山上真有矿山的话,这周围肯定有不少厉害人物守着。 就是他们能顺利劫走陈管家,等到庄子那些人发现人不见,也肯定会给山上传递消息,到时候他们若还没摸清山里的情况,反而会陷入危险。 如今林宴安在,正好可以稳住庄子里的人。 林宴安虽然不解,但还是同意了,刚巧他也觉得自己这几个侍卫不够看,怕万一和朱世昌谈不拢,还有机会逃跑。 人多正好给他壮胆了。 陆辞简看了眼他带着的五个人,想了会才道:“宋二,你留在这等王三他们,到时候有什么情况能及时发现。” 宋二应了声,牵着几人的马就直接离开了。 林宴安则是笑着道:“意绵,你和我一起坐马车吧,里面还有一段距离,走过去多累。” 江意绵点头,跟着林宴安一起上了马车。 刚坐下,陆辞简也上了马车,直接在江意绵对面坐下,一本正经地道:“孤男寡女同坐一辆马车不合适。” 林宴安看着对方一点不客气的样子,只有些无语,“你小子当……” 小白脸当惯了是吧,连他的马车都蹭。 要不是江意绵还在马车上,他肯定把这人踢下去。 第276章 你小子是在咒我吧 江意绵却看着陆辞简怔了怔,对方依旧一副冷脸,瞧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她却觉得这人肯定生气了。 尤其是刚才那话里的言外之意,以及认出林家马车后那幽幽的眼神,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林宴安只恶狠狠瞪了陆辞简一眼,才看向江意绵,却见对方唇角带笑,似乎很开心。 他心里的那点不满,瞬间就消失了,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正要递给江意绵。 陆辞简就先一步伸手端了起来,淡淡道:“林公子客气了,我来吧。” 说罢,就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顺手推给江意绵。 林宴安气得差点喷火,一旁的江意绵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无奈笑着道:“你还是先说说你来这是干什么的吧!” 她怕到时候他们几人上山,会牵扯到林宴安,到时候他反倒不好脱身。 林宴安只好压下心底的不爽,拿起折扇疯狂给自己扇风,又瞪了陆辞简一眼才无奈道:“实话说吧,朱世昌找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林家马上就要成为皇商了。 这家伙定然是知道了这消息,特意把我困在平江县,要么想合作,要么想弄黄林家成皇商的事。” 怪他大意了,明知道这次进京肯定会被人盯上,却还是来了平江县,他就应该直接进京的。 陆辞简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想到什么,斜睨了林宴安一眼,淡淡道:“你应该庆幸来了平江县。” 林宴安有些不满,“我庆幸个屁啊,你小子是在咒我吧。” 一来平江县就被朱世昌给盯上了,出出不去,只能来见朱世昌,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江意绵却道:“你来平江县也不是坏事,至少现在有朱世昌在,其他人要想动你,还要看看他身后的人同不同意。” 皇商可是个肥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林家突然有了这个机会,嫉妒的人不知道几何。 林宴安肯定不可能顺利进京,说不定还会丢命,如今在平江县至少还能留条小命在。 林宴安一怔,细细琢磨了会,才猛地想到什么。 他就说这回京的路上实在是过于不太平了,不是有山匪拦路,就是住进黑客栈,吓得他连夜赶路,跟着一个商队一起走了好几日,才终于消停下来。 最后实在是累得不行,再加上想来看看生意,就来了平江县。 他若是没来平江县,直接赶路去京城的话,就这一天的路程肯定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再加上他们风餐露宿、各个精神不济的样子,估计会被一起砍死。 一想到那种可能,他就浑身一个哆嗦,皇商的身份还没到手就引来这么多麻烦,以后若是真当上了,岂不是会有更多麻烦。 越想越头疼,他只无奈道:“不说这事了,朱世昌那家伙这会应该还在衙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你们来这干什么?”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去山上找人,顺便查些事,一会进了庄子,你就当我们不存在,你该干什么干什么。” 林宴安多看了两人几眼,倒是没再说什么,只应了声。 马车走了一刻钟,很快就在山路上停下。 外面也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什么人?” 小福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十几个人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故作淡定地对为首的男人道:“我家公子是林家少爷,朱大人特意邀请公子来此一聚。” 男人应了声,打量了跟着的十几个侍卫一眼,见都是些寻常人,才还算恭敬地道:“原来是林家少爷。 庄子有规定,但凡是来庄子的马车和人都要仔细搜查,还请公子下马车,让我们搜查一番。” 林宴安皱眉,瞥了马车上的两人一眼,没好气地道:“朱大人是什么意思,不是说邀我来聚一聚,怎么还要搜马车了。 他若不是诚心想谈生意,那还是算了,本少爷事情还多,没那么多功夫在这耗着。” 男人一怔,好一会才连忙道:“林公子误会了,这是庄子的规定,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 林宴安只依旧不满地道:“这庄子难道不是朱大人的,他是什么意思,给本少爷下马威?” 男人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盯着面前的马车只觉得头疼。 虽说庄子是朱大人的,可这规定还真不是朱大人设下的。 若就贸然把这些人放进去,那些人追究下来,他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偏偏眼前这人又是大人请来的贵客,一早就派人传来消息要好好伺候。 他一时只觉得有些难办。 沉默好半晌,他才硬着头皮继续道:“还请林公子下马车,不要难为我们,你若是执意不下来,我们就只能自己动手了,得罪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跟在他身后的人就迅速朝着马车聚集了过来。 林家的侍卫见状也都护在了马车前。 男人见状,声音也冷了下来,“林公子这么不愿意下马车,可是藏着什么秘密,既如此我们就更要仔细搜查了,去,把马车上的人和东西都给我带下来。” 话落,他身后的人就要朝马车上冲。 林宴安一时有些着急,正要问旁边两人怎么办,就见两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还有闲心喝茶,差点没气死他。 江意绵也就算了,他见识过对方的厉害,这小白脸装什么,是故意坑他的吧! 正着急着,马车外就传来一道严厉的呵斥,““住手,你们做什么,这可是大人请来的贵客。” 男人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来人,“陈管家,可是那些人不是……” 话还没说完,陈管家就冷冷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你是管家,还是我是,放行。” 林家的人可不仅对朱大人来说是贵客,听山上的人说,那位贵人也是想要结交的。 朱大人如今提前见人,定然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得好好注意才行。 不过,不管是朱大人顺利和林家结交,还是贵人另外派人,以后他的好处也只多不少。 他自然要供着才行,管他什么规矩,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林家这块肥肉咬下来。 第277章 他对这种不义之财不感兴趣 男人听见这话,才没好气地看了马车一眼,退到一旁冷声道:“都闪开,让路。” 林家侍卫见那些人闪开,也都退到了一旁。 陈管家见状,只连忙上前笑着道:“让林公子受罪了,是小的没管教好这些人,一会进了庄子,小的好好给您赔罪。” 林宴安松了口气,却依旧不爽地道:“你知道就好,还不快走,想让本少爷在这等多久?” 陈管家连忙示意马车赶紧走,心里却冷哼了一声,听这态度就知道是个没什么用的纨绔,以后不过是他们的傀儡,也就只能这会得意了。 林家居然让这样的人管生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马车走出去一段距离,林宴安才彻底放了心,但却没敢多说话,只看向车厢里的另外两人,心里莫名有点不爽,只觉得他和面前这两人格格不入。 江意绵伸手在陆辞简手上写了几个字,“外面守着二十多人。” 陆辞简点头,他也差不多感受到了这些人的气息。 人确实不少,幸好没贸然进来。 至于山上,一靠近山脉,他就察觉到不少人盯着他们,人数不明,但能感觉到人很多,其中不乏厉害的。 这次进山估计危险很大,幸好他早早让王三去通知墨阁的人了。 江意绵也想到了这些,但她却没多少危机感。 现在他们顺利进了庄子,只要不打草惊蛇,接下来都容易很多。 他们带着陈管家上山,摸清里面的情况,找到江大壮,林宴安在下面稳住庄子里的人。 等到救援来,和他们里应外合,直接弄死这群混蛋。 最好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朱世昌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敢做这种私自采矿和抓人当苦力的事。 背后肯定有其他人受命。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林宴安在山下稳住庄子里的人。 最好让山上和山下的联系断开,互相不知道情况,到时候一切都好办。 想着,她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示意林宴安看。 “你拖延时间。” 林宴安点了点头,明白这次估计事关重大,也没再想其他的,只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拖延时间好。 马车走了一段距离,很快在一处庄子前停下。 陈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林公子,到了。” 林宴安看了车内的两人一眼,推开一侧车门,直接跳下马车,身后的车门也迅速被关上,压根没人看清里面的情况。 陈管家也没在意。 林宴安则是看着眼前的庄子愣了愣。 面前这庄子占地面积至少七八亩,几乎把山脚下的空间全给占了。 漆红大门上还有隐隐暗纹,瞧着就做工精细,更别提牌匾上鎏金字体写着龙行山庄四个大字,金光闪闪的,主打一个财大气粗。 林宴安眼中满是惊喜地称赞道:“大人果然是个讲究人,居然在此处盖了如此大的庄子。” 他瞧着和谢钰住的那个温泉山庄差不多,甚至有比那更奢侈的意思。 一个小小的平江县县令居然这么有钱,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朱世昌约他在这见面应该也有引诱的意思。 皇商是个肥差,其中油水众多,只要操作得当,林家能赚不少银子。 可惜,他对这种不义之财不感兴趣。 陈管家见他眼中流露出贪念,当即笑着提醒道:“只要林公子做对选择,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庄子都行。 甚至可以有比这更大的庄子。” 果真是个贪财的人,看来拿下林家这事十拿九稳了。 林宴安只连连点头,朝着庄子内走去,笑着道:“自然,本少爷向来欣赏朱大人这样厉害的官,自然能做出好的选择。” 陈管家只笑了笑,“朱大人这会还在衙门处理公务,我先派几个姑娘伺候公子。” 林宴安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算了吧,我还是先在这庄子里转转,等朱大人来了再说。 要事最重要。” 陈管家只笑了笑,完全没信对方的话,随手指了个丫鬟,“你,陪着林公子在庄子里转转,可要把公子伺候好了。” 来这庄子的人哪个一开始不是这样正经,等看见庄子内的情况,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和禽兽没什么区别。 那丫鬟连忙点了点头,朝着林宴安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请。” 林宴安哼了声,带着自己几个侍卫就跟着那丫鬟走了。 其余的侍卫则是被安排去了其他的院子。 陈管家看了眼庄子外被马夫牵走的马车,很快收回视线,只吩咐几个小厮看着林宴安就直奔后院去了。 江意绵和陆辞简刚进庄子,就看见陈管家脚步匆匆的离开,对视一眼,小心跟了上去。 两人本想着,等人走到僻静处,直接把他带走,不想,陈管家一路拐进了庄子的假山内。 一副藏着什么大秘密的样子,江意绵有些着急,连忙要跟进去抓人,却突然被陆辞简给一把拽了回来。 她只疑惑地看向他,小声问:“怎么了?” 这家伙如此着急,定然是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可要好好跟进去看看。 陆辞简有些脸红,没有说话。 下一秒,假山内就传来一道略带娇嗔的女声。 “你干什么,别在这,一会有人来了。” “来了又如何,这庄子里谁还敢管我不成?亲一口。” “讨厌,你就不怕大人来了,我可是大人的侍妾。” “那又如何,这庄子里的女人我想要的不都玩过了,也就王姨娘那个贱人,装得一副贞洁样,当初还不知道怎么勾引宋世昌那老色狼,你给她下药没?” “哼,你就只关心她,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我走了。” “哎哟,我的好妹妹,别走,那贱人哪比得上你,我先疼疼你。” 很快,假山内就传来一些污言秽语,伴随着几声意味不明的声音。 江意绵只觉得自己耳朵脏了,完全没想到这陈管家人到中年,还玩得这么花。 连忙朝一旁躲了躲,半点也不想听见假山内那恶心的声音。 第278章 你只有死路一条 可偏偏两人实在太激烈,那声音藏都藏不住,只让江意绵头疼,暗骂道:“这老色狼,真恶心。” 早知道,她就应该一早把人敲晕,不然哪会听到这恶心东西。 越想越不爽,回头瞪了陆辞简一眼。 陆辞简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视线不知道朝哪看。 他哪能想到这人如此着急是来干这事,还以为是有什么秘密。 好在,假山内的声音很快结束,陈管家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朝外走,还一脸满足地道:“以后这庄子里最受宠的就只有你了,我一会就把王姨娘那贱人给山上那群人送去。” 前些日子上面的人就说了,让他找几个漂亮姑娘送上去。 本想着随便把庄子的丫鬟带几个送上去,偏偏那王姨娘不识好歹,连他都敢拒绝, 那也别怪他不怜香惜玉了。 不过就是一个给宋世昌自荐枕席的小婊子罢了,他才懒得玩。 那道女声只满意地道:“嗯,我听说王姨娘就是外面那荒村里的人,这次被送上山说不定还能遇见他们村里人,她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感谢你呢!” 一想到那故作清高的王姨娘此次上了山会遭遇的事,不免有些得意。 她可瞧见好几次庄子送姑娘上去,最后没一个回来的,多半是被玩死了。 上面那些人各个穷凶极恶的,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女人上去指不定要遭受什么。 陈管家只哈哈笑了起来,又在身后的人身上摸了两把,才离开假山。 陆辞简这次也没再犹豫,等到陈管家走出一段距离,直接捂住对方的口鼻把人带进了竹林中。 江意绵已经在那等着了,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是陆辞简的人——王二。 对方一看见陆辞简掳着个人过来,迅速上前帮忙,捡起一块破抹布直接塞进了陈管家的嘴里。 江意绵则是朝着陈管家踹了几脚,出了口恶气,才看向王二,“怎么样,庄子里人多不多?” 这庄子太大,气息混乱在一起,饶是她也感觉不出到底有多少人,只能粗略估算人不少。 王二皱了皱眉,声音里带了几分沉重,“人不少,光是那些姑娘都有二十多个,更别提其他的丫鬟、小厮和侍卫了,粗略估算至少三百人。 会武的估计有将近两百人。” 这些人可不少了,普通小县城的衙门里也差不多就两百来个捕快。 而这庄子里就有如此多的人,若朱世昌发现异常,到时候再把衙门的人带来,反而棘手。 他们必须要速战速决,万一等不到救援也要趁早跑才行。 这些人都不是吃素的,若知道他们的目的肯定会下死手。 江意绵只庆幸没冲动打进来,人数太多,他们贸然进攻吃亏的只有他们。 陆辞简身边的人虽然各个武功都不弱,但人海战术还是比较可怕的。 陆辞简则是问了问林宴安那边的情况。 “林公子正在庄子里四处转呢,瞧着倒真跟个纨绔似的,没人发现不对,听说朱世昌马上就要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上山吗?” 光庄子里就有三百多人,山上只会多不会少。 他们现在只有几个人,可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而且,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救人,就更困难了。 陆辞简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就上山。” 说着,就直接把陈管家给抓了起来,匕首抵在对方脖颈处,冷声道:“带我们上山,你若敢有什么小心思,我立刻杀了你。” 陈管家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匕首,只觉得刚才被踢得几脚更疼了,眼神愤怒地瞪向江意绵。 还没好好发泄,就只觉得脖子一痛,丝丝凉意顺着脖子滑入衣服里,好一会,他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血,当即连连点头,嘴巴里不停呜咽着。 心里却在琢磨,怎么叫人来把这几个混蛋通通抓起来,居然胆敢对他动手,不想活了。 江意绵却想到什么,一把拽下他嘴里的破抹布,随手丢弃,直接朝着陈管家嘴里塞了颗药丸,才道:“你现在中了剧毒,一会如果敢乱说话,就等死吧。 别想着让人抓了我们,你放心,我就是被抓也不会给你解药,到时候你只有死路一条。” 陈管家只气得连忙伸手扣嗓子眼,奈何那药入口就化了,他想抠也抠不出来,只气得他瞪大眼睛,怒骂道:“贱人,你……” 话还没说完,脖颈上的匕首就重新抵了上来,这次是匕首尖头朝他,他只要稍微动一下,那尖头就能瞬间扎入他的喉管。 只吓得他连忙小声道:“我,我,我都听你们的,别杀我,别杀我,我这就带你们上山,一,一会,你一定要给我,给我解药啊!” 江意绵只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管家也不敢耍小聪明带几人走错误路线,直接带着几人从山庄后门朝山上走去。 一路上,王三都在做记号。 江意绵则是四处看着,寻找着撤退路线,万一失败,他们也不能真把命折在这,自然是保命最重要。 虽然她自认为这种可能很小,只要山下和山上不能互通消息,她有把握把山上弄成一团糟,到时候逃跑就轻松多了。 陈管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心里一直在琢磨着一会见到山上的人,定然要找机会让那些人把几人拿下,再把这几个胆敢威胁他的人给狠狠揍一顿。 尤其是旁边这个女人,长得一副妖精样,没想到那么狠,随身带着毒药,他还没反应过来,毒药就已经下了肚。 等他找到解药后,定然要好好折磨对方一番。 越想越兴奋,赤裸裸的眼神也都黏在了江意绵身上。 这小妖精身材还不错,长得好不说,该有的地方也有,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估计还是个雏,玩起来肯定很带感。 正想着,他就猛地被踹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下身就又被猛踹了一脚。 登时疼得他想大叫,下一秒,嘴上又被塞进一口泥,只气得他眼睛都要瞪出来,偏偏下身疼得他浑身都是冷汗,嘴里模糊不清地呻吟着,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陆辞简只冷冷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声音像是粹了冰,“再敢瞎看,我现在就废了你。” 陈管家只连忙捂住裆部,嘴里模糊不清地求饶,“哎哟,我,不,不敢了。” 江意绵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只觉得恶心,要不是嫌脏,她真想亲手把对方腌了。 刚才听假山里的人说,庄子里不少姑娘都遭过此人的毒手,她现在只觉得多看他一眼就想吐。 好在中了她的毒,这家伙以后都别想当正常男人了,还想玩女人,她呸。 第279章 进矿山 江意绵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石门前。 果真如刘长松所说,足足十米高的石门把整个山头堵得严严实实,周围的高大树木也已经被清理过,没有落脚点,只要里面的人不开门,压根别指望硬闯。 石门上方这会正坐着个年轻男人。 他看见下面几个人时怔了怔,直到看清前面站着的是陈管家才笑着道:“哎哟,这不是陈管家吗?咋的,这是有什么事找领头?” 陈管家有心想求救,刚要呼喊,身后就被一把匕首死死抵住,吓得他浑身一激灵,只能干笑几声,“哈哈,这不是张领头前些日子说要几个小娘子吗? 我今日寻了个美人,正好给张领头送来。” 那年轻男人看向陆辞简怀里闭着眼睛,披头散发的姑娘,眼睛登时亮了。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他也能看出那姑娘肤白貌美,身段柔软,瞧着就是个可人儿。 “哎哟,这姑娘还真不错,要是张领头满意,你可立了大功了。” 陈管家只急得不行,用力给上面的人使眼色,偏偏那人就是不看他,急得他眼睛都要抽筋了。 正想冒险提醒对方,一道冰冷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让他开门,快点。” 说着,匕首轻轻一划,直接刺进了他的后背,轻微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浑身冷汗地道:“快给我开门,我把这姑娘送进去。” 年轻男人只是笑了笑,“你急什么,咋的,你也想尝尝。” 说着,视线又朝着那姑娘看去。 倒是没多怀疑,伸手在高墙上摸索了几下,原本紧闭的石门震动几下,就朝着两边缓缓移动。 陈管家见石门打开,顾不得身后的匕首,直接冲了进去,还大声道:“救命。” 年轻男人一怔,因着石门打开的响动,有些没听清楚陈管家的声音,但见他逃命似的要朝里冲,也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问题,当即要把石门关闭。 然而,下一秒,一把弯刀匕首瞬间朝着他的脖颈飞了过去,直直刺了进去,他瞬间瞪大眼睛,栽倒在地,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而陈管家也被陆辞简给打晕在地。 江意绵看了眼地上的人,对着王二道:“这边你解决,我们先进去。” 王二应了声,利索地把陈管家和男人的尸体丢进林子里隐藏起来,又换上了年轻男人的衣服,重新坐在墙头,低着头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瞧着和先前无异。 江意绵和陆辞简进了石门,就一路朝着里面走。 石门内部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还算宽敞,只是这会没什么人在,也不知道是对外面的石门太过自信,还是什么原因。 两人穿过山洞,来到洞口,外面的光线瞬间照了进来,也听见了不远处慌乱的声音。 “那个矿又塌了,里面还有不少人在呢,这下怎么办,连续塌了好几个矿了。” “能怎么办,关我们啥事,赶紧去另一个矿。” “现在谁有心思去啊,万一这个矿也塌了,咱们都得死。” “就是,你没看见刚才几个运气好被挖出来的人,浑身血污,有几个半截身子都没了。” 一时间周围都是各种哭喊和呻吟的声音,闹哄哄的,瞧着情况不怎么好。 一个彪型大汉听着这吵闹的声音,只用力挥着手中的鞭子,朝着众人抽打去,怒骂道:“叫唤什么,第一天来矿山? 还不赶紧去另外一个矿里挖,今天不挖够,别想吃饭,听见没。” 说罢又用力朝着众人挥了几鞭子。 眼看着衣衫褴褛的几人身上又多了不少血痕,其他人哪还敢嚷嚷。 原本磨磨蹭蹭不想下矿的人只能去了另一个还算完好的矿井。 那彪形大汉这才满意,见众人都下了矿。 他这才嫌恶地看了眼地上那几个浑身血污、半死不活的人,没好气地指着正挖着坍塌矿洞的人:“挖什么挖,那些人死了就死了,过些日子新人就来了,管那么多。 还不赶紧把这几个人丢出去,看着就碍眼,真晦气。” 那几人连忙应声,拖着地上的尸体就朝林子里走去。 那彪形大汉却没离开,随手叫了个人道:“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领头,又死了不少人,人手估计不太够。” 那人应了声,径直跑了。 彪型大汉这才满意地朝那处完好的矿井走去,朝着里面的人怒吼道:“都给我加把劲赶紧挖,不然,就等死吧。” 说罢,才朝着不远处的草棚走去。 这会,草棚里有不少人,赤裸着上半身聊天说笑着,完全没被刚才矿井坍塌影响情绪,反而还互相调笑着,嘴里都是各种污言秽语。 不知道谁忽然道:“哎,我前些日子瞧着张领头运走了一批东西,那是什么,挖出来的铁矿直接就运走了吗?” 草棚里的几人都是一怔,压低声音道:“谁知道是什么东西,咱还是少管,到时候没命都不知道咋回事。” “就是,少提这东西,你小子也别想去其他地方打听,万一看见不该看见的,你就等死吧。” 众人说着就换了话题,说起几个月前被带上山的姑娘。 “啧,你别说,那几个姑娘是真好看,玩起来估计也舒坦,可惜死了。” “可不,晦气的很,听说是死在领头的床上,多吓人,领头这几个月都没让下边送姑娘上山,咱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吃口肉。” 几人肆无忌惮地说着,刚才慌乱的一切像是都没发生过。 再看看矿井周围,原本还闹哄哄的地方瞬间没了声音,只有偶尔响起的微弱的求救声,以及矿洞里传来的击打声。 江意绵皱了皱眉,看着不远处被血污沾满的地上已经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土,那些带着血污的脚印也慢慢被沙土掩埋,心里只有些不是滋味。 这几年来矿山上应该都是这样,挖矿的人似乎没人在意,就连死亡也轻飘飘的。 她不敢想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又毁了多少个家庭。 以前她从不会在意这些,可和王凤琴和小野、小暖儿,小洼地的那些人相处下来,她只觉得亲情可贵,心里也有了不能割舍的东西。 连带着共情能力高了太多,她也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第280章 你爹娘也在等你回去 默默记下刚才求救的声音从哪个方位传过来,才看向陆辞简,“其他人什么时候来,那些矿山里的人不能等太久,万一发生二次坍塌就真的完了。” 也不知道江大壮现在的情况如何,是早就没了,还是被压在坍塌的矿山里。 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只有些头皮发麻。 陆辞简想了会才道:“应该要不了多久,我们先去找人。” 王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定然会早早通知墨阁的人,就是此事涉及到官府,若没有其他人出面,朱世昌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反而还会倒打一耙。 江意绵点了点头,直接和陆辞简一起下了矿井。 矿井有些深,大概十几米的样子,只有几根麻绳拴在外面的树上,半点安全保障都没有。 好在两人实力都不弱,轻松下了矿井。 矿井里面却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能模糊听见好几个方向传来的敲击声和铁器碰撞石头的声音。 江意绵拿出手电筒照亮,这才发现前后左右都有一条路。 陆辞简多看了眼她手中的东西,但却没多说什么,只听着几个方向传来的声音,指了指正前方的那条路,“从这走,里面有人说话。” 江意绵点头。 两人走了没一会,就见前面亮了起来,点燃的油灯在壁岩上发着微弱的光芒。 虽然依旧有些暗,但却能看清洞里的情况。 江意绵这才收了手电,她不介意陆辞简知道她的秘密,但若被其他人发现总归是个麻烦。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才终于清晰地听见了挥舞铁器的声音。 铁器和石头碰撞的声音发出一阵阵脆响,混合着人的怒骂和重重的喘气声。 “赶紧好好干活,赵哥可说了,今天不好好挖,你们都没饭吃。”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靠坐在石壁上盯着面前的人不停挖着地面,眼里都是不满。 那些干活的人直接无视了对方,用力挖着地面的碎石和沙砾,力道一下大过一下,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见没人理会自己,陈大狗有些不爽了,“听没听见,我说让你们使劲挖,可别拖我后腿,若让我没饭吃,我今天饶不了你们。” 这话一出,一个黑瘦男人实在受不了了,一摔手中的斧头大骂道:“陈大狗,你不能叫狗,就真给那群混蛋当狗吧,这山上死了多少人,你看不见吗? 就刚刚,那矿塌了,里面至少埋了二十人,你现在还有心情想吃饭的事,还是不是东西。” 陈大狗只满脸无所谓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死的又不是我,你这么厉害,你咋不去救人,还跟我骂起来了。 信不信我去和赵大哥告状,你不仅今天没饭吃,还要挨鞭子。” 黑瘦男人气得不行,冲过去就要揍人还是一旁的几人拉住了他,“行了,他说得也没错,咱们自己都管不了,还能管别人。 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万一以后能有机会出去呢!” 比起矿山里的其他人,他们这几个还算好的了。 陈大狗那家伙虽然嘴坏,还不干活,但会来事,每次都能讨好那些人,好能多给他们分些食物。 角落里一个弯腰捡石头的男人听见这话只没什么感情地道:“早死早解脱,也不一定是坏事。” 黑瘦男人听见这话再也忍不了了,大骂道:“王金宝,你是不是有病,自己家人死绝了,不想出去,别以为其他人都跟你一样。 我们都是被绑来的,家里还有亲人在,我们是要回去的。” 王金宝看都没看几人一眼,依旧没什么感情地道:“嗯,那祝你们早点出去。” 说罢,就径直拐进了旁边的山洞里。 黑瘦男人一怔,显然愣住了,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人只道:“别理他,听说他是最早一批被带上山的人,如今活着的没几个了,看见不少死人,估计精神有点问题。 唉,算了,大家都很惨了,还是少内讧。” 黑瘦男人这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刚来不久,还有些理解不了这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副死气沉沉没有希望的样子,他相信官府的人肯定能找到他们,解救他们出去。 几人正说着,岩壁上跳跃的小火苗就忽然熄灭了。 陈大狗只有些不满,“这什么破油灯,好端端的还熄灭了,又没风。” 说着,他就拿出火折子重新把油灯点燃了。 山洞里还是和之前一样,王金宝不知道去了哪,他也懒得管,只没好气地道:“那家伙定然偷懒去了,今天我肯定少给他分些食物。” 王金宝刚拐进一个没人的角落,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还没来得及看,面前就忽然多了两个人,只吓得他一惊,但却没叫出声,只怔怔地看着面前两人。 江意绵见他像是被吓到了,只连忙开口,“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是叫王金宝?” 王金宝没说话,又看了看旁边的男人,咽了咽口水才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劝你们赶紧走,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你们就别想离开了。” 他毕竟在这矿山上待了三年多,心里早就有些麻木,一开始看见两人只以为是被掳上山想逃跑的人,细看才意识到不对。 两人神态轻松,没有半点慌张,倒像是特意来的。 江意绵只笑了笑,“你倒是和你爹娘一样,见到我们第一句话都是让我们快走。” 王金宝一怔,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江意绵只继续道:“龙行山脉附近那个小村子,你儿子是叫王大宝吧,他说想你了。 你爹娘也在等你回去。” 王金宝整个人都是一僵,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瞬间亮了几分,声音也哽咽起来,“你,你是说我,我爹娘和孩子还,还活着?” 他以为,他们早就被那些人砍死了,这些年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几次想死,却又活了过来,老天像是和他做对似的,死都不让他死。 但现在,他却庆幸自己还活着,能听到爹娘和儿子还好好的消息。 江意绵点头,视线落在他手里那个有些脏污,看不清原来样貌的东西上。 第281章 你可以当我们是来救你的 王金宝小心翼翼擦了擦手上的东西,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娘子以前给我求的平安符。” 说罢,就又宝贝似的把平安符藏进怀里,看向两人奇怪道:“你们是什么人?” 肯定不是官府的人,他一早就知道平江县县令一手遮天,和这矿山上的人是一伙的,压根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更不会特意来告诉他,他爹娘和孩子还活着。 就是不知道妹妹如今怎么样了,当初妹妹去了外祖家,没被带上山,逃过一劫,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外祖家。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你可以当我们是来救你的。” 虽然主要目的是来找江大壮,但毕竟得了老头的提醒,她怎么也要把这人完好地带下去。 至于山上的其他人,她和陆辞简也会尽全力让他们平安下山。 王金宝却只是苦笑了一声,心里压根没抱希望能出去,但眼前这两人带给他了一个好消息,只让他很激动,原本已经麻木的心脏也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他笑着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只要知晓定然全都告诉你们。” 这两人既然能单独闯进来,定然是有些实力的,他不会觉得这两人就是为了他来的,肯定是和山上的铁矿有关。 不管他们想得到什么,他都会尽力帮助。 江意绵只道:“你知道江大壮吗?也是被掳上山的人。” 王金宝仔细回忆了一下脑海里的人,想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不知道,山上人太多,我实在记不住。” 他没说的是死的人也多,几乎每天都有人死,有的刚上山就死了,他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又怎么可能记住名字。 江意绵点了点头,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也知道山上的人太多,没人能记住每一个人。 脑子里忽然乱糟糟的,想到王凤琴,脑子就更乱了。 陆辞简却突然道:“刘长松呢?大约半个月前成功从山上逃跑的那个人。” 江意绵这才回神,也连忙看向他。 她倒是忘记刘长松了,这人半月前才干出逃跑的事,山上的矿工定然都知晓。 王金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倒是听人提起过半月前那个逃跑的人,但听说被山上的人弄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叫刘长松。 陈大狗说前些日子有人和赵哥搞好关系,可以有机会去领食物,没想到人却想逃跑,山上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他,直接把人丢去喂狼了。” 矿工里都在流传,说那人死得可惨了,不少有逃跑心思的人都歇了,生怕被大卸八块丢去喂狼。 他当时听了几句也没放在心上,倒是没想到那人居然成功跑了出去,实在让他惊讶。 江意绵点头,“就是他,他身边有个被打伤的人,你知不知道在哪?” 王金宝想了会才点头道:“知道,我带你们去,就是不确定他们现在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地方。” 山上的矿工分配的监工是不同的,每日挖矿的地方也不同。 他还是半个月前看见过那几个人,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之所以能记住刘长松,还是因为陈大狗整日在他们身旁念叨,说什么那家伙太狗腿了,比他还狗腿,差点给那些人趴下当真狗。 明明以前瞧着还挺正常,这短短一个月直接和赵哥几人混熟了,给陈大狗嫉妒的不行,整日骂着对方。 听得多了,他不免多注意了几人一下,才知道原来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还没被丢去喂狼。 江意绵顿时松了口气,跟着王金宝就朝前走着,步伐有些凌乱。 陆辞简只默默跟在她身后,知道江意绵肯定是心里有些乱,才静不下心,只小心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三人一路走,穿过好几个山洞,终于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山洞里。 路上遇见不少挖矿的人,但几人都小心避开了,没让他们发现。 只是因着人太多,还是迎面撞上了几伙人,还没发出声音就被江意绵两人打晕,直接拖去了没有油灯的僻静处。 江意绵努力朝着小山洞里看着,因着实在太过暗,这边也没有油灯,有些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听到一道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王金宝见状,在身上摸了摸,好一会终于找出个火折子,昏黄的火光照亮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洞。 江意绵也终于看见了躺在一堆干草上的男人。 那是一个异常枯瘦的男人,裸露在外的小腿和胳膊瘦得只剩下骨头,身上遍布着血污,破布包裹伤口的地方也渗出了血迹,瞧着异常狼狈。 江意绵连忙上前,就看见对方紧紧闭着双眼,满头乱糟糟的头发糊在脸上,虽然瞧着和记忆里的人有很大的区别,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这人是江大壮。 她连忙伸手给对方把脉,确定还有细微的脉搏,松了口气,赶紧检查对方身上的伤口。 刚要伸手,就听见一道惊恐的声音,“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放开江叔。” 话落,一个脏兮兮的少年就冲了过来,刚要伸手朝江意绵推去,陆辞简就一把拉住了他的后领。 气得他当即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什么人,休想伤害江叔。” 江意绵听见对方大吵大闹的声音只有些头疼,眼下也没心情哄孩子,随手丢给陆辞简一块手帕,示意对方堵住这人的嘴巴。 陆辞简看了眼手帕,默默收好,扯下衣服上一块布料,塞进了少年嘴里。 赵小年只被气得不行,用力挣扎着想要吐出嘴巴里的东西,奈何手被人反剪在背后,有些动弹不得。 王金宝见状,只道:“我出去帮你们看着。” 这地方虽然偏僻,但难保不会有人过来偷懒,万一发现几人就不好了。 尤其是那些监工,定然会迫不及待把消息传出去,到时候就危险了。 陆辞简点了点头,看了眼手中这个还在不停挣扎的人,只当没看见,视线落在稻草堆上。 男人这会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过分,身上衣服已经和伤口粘连在一起,看得他不禁皱了皱眉。 第282章 这人肯定是骗子 江意绵也看得心里难受,简单看了下江大壮身上的伤口,发现好几处都有些发炎感染,有几处则是和衣服长在了一起,瞧着血肉模糊。 因着伤口感染,对方现在正在发烧,看样子已经连续烧了好几日了,情况不是太好。 江意绵先简单给对方处理了一下伤口,又给他喂了退烧药才道:“得先出去,他伤的太重了,这里光线不好,灰尘也多。” 虽然心里庆幸江大壮还有口气在,但对方伤成这样,也实在让她心里难受。 若是王凤琴知道,怕不是得哭成泪人。 好在来得及时,还能救回来。 陆辞简点头,盯着被他抓住后领的人,冷声道:“除了从矿井那离开,还有没有其他的路?” 赵小年盯着两人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陆辞简这才扯开他嘴里的破布。 终于能说话了,赵小年紧紧盯着江意绵,有些怀疑地道:“你们是什么人,想来做什么?” 虽然刚才能看出这位姑娘是在救江叔,但他心里却依旧带着怀疑。 好端端的,矿山上怎么会有其他人进来,还特意找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救江叔,实在惹人怀疑。 江意绵只道:“他是我爹爹。” 一句话直接让赵小年瞪大了眼睛,盯着江意绵半晌,上上下下打量她好一会才道:“你真是他女儿?你胡说的吧。” 他记得江叔说口中的女儿是个害羞、温柔的人,眼前这人怎么也和这两个词联系不到一起。 所以,这人肯定是骗子。 想到这,他当即不满起来,“你少胡说,不管你们想做什么赶紧走,我不会去通风报信的,但江叔你们不能带走。” 谁知道这两人是干什么的,万一害死江叔怎么办。 刘叔已经死了,这里只有江叔陪着他了。 江意绵懒得理他,对陆辞简道:“问问王金宝,他知不知道其他的路怎么走。” 若是没有其他的路,大不了她就把人放进空间再从矿井离开。 虽然有暴露的风险,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王金宝很快走了进来,他只皱眉道:“有倒是有,只是那条路我们不能走,有不少人看守着。” 那边的路他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只知道每次挖出来的铁矿都会被运送过去,偶尔靠近还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各种敲打声,总之古怪得紧。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还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快,快去把人抓回来听说又有人跑了,还敢打晕监工。” “这下可完了,今天大家都没饭吃,哪个混蛋啊,又跑不出去,折腾什么。” “谁知道啊,赶紧把人找到,不然,到时候大家一起倒霉。” 此时,矿井外的草棚里。 一个慌慌张张的矿工连忙对着其中一个彪型大汉道:“赵哥,不好了,有几个监工在矿洞里被打晕了,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逃跑了。” 彪型大汉只气得瞬间站起来,怒骂道:“那还不赶紧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对了,这事先不要告诉领头,你把矿井那给我封住,没我的吩咐,一个都不准上来。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还敢逃跑。” 那矿工只连忙点头道:“已经让人去找了,我瞧着人估计还没出来。” 彪型大汉只冷哼一声,“没出来最好,赶紧把人给我逮住。” 那矿工应了声,就连忙跑了。 草棚里的其他人却觉得不太对。 “赵哥,别是出了什么事吧,那些矿工哪来的本事打晕监工,还是好几个。” “对啊,咱还是赶紧告诉张领头一声,别是有什么人混进来了。” 彪型大汉只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不说那个大石门,就是山下的庄子,你以为那庄子里的都是吃白饭的,这要是能让人混进来,他们都别想活了。 再说,咱这山上可还有不少厉害人,就是真有人混进来也没法活着出去。 别去告诉张领头了,他最近正因为弄出的东西开心呢,这要是说了,咱们少不了一顿打。 来来来,继续,刚才可是我赢了,这把我还是猜大。” 其他人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当即也放下了心,继续开始比大小了。 山洞内,四处都是呼喊,以及谩骂的声音。 陆辞简连忙道:“估计那些晕过去的人被发现了,我们赶紧走,矿井那条路不能走了。” 说着,就赶紧上前,把草堆上的人小心背了起来。 江意绵看向王金宝,“你先带路,这会要是都被发现,我们不好脱身。” 大部队还没来,他们暂时还不能暴露,必须要让其他人以为只是有人想逃跑。 王金宝点头道:“行,我先带你们去,但那边有不少人守着,可能比这的矿工还危险。” 几人赶紧离开,朝着更深的洞里走去。 赵小年见状,也顾不上质疑对方的真假,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江叔这样子要是被人发现,定然会被丢去喂狼,他要保护好江叔才行。 另一边,龙行山庄内。 林宴安正装得满眼惊讶地在庄子内四处看着,嘴里时不时感叹几句这庄子真气派。 心里却在暗暗叫苦,朱世昌那个王八蛋什么时候来,这破庄子他一点也不想待下去了。 刚走过一处铺满玉石板的凉亭,他连忙道:“本少爷累了,你们下去吧,我在这歇息一下。” 说罢,就径直在凉亭内坐了下来。 一直跟着他的那个丫鬟却只笑着拍了拍手,下一秒,几位穿着清凉的姑娘就这样大喇喇走了过来,径直要朝林宴安身上靠。 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蹙眉站起来,有些不满道:“什么庸脂俗粉,长这么丑,还不赶紧下去。 你们这庄子也不过如此吗?连个好看的姑娘都没有。 朱大人什么时候来,本少爷看够这些丑东西了。” 一路上走过来,各种各样的姑娘全都要朝他扑过来,他都要疯了,这狗官整日在这庄子里也不怕被吸干精气。 丫鬟明显也愣了,实在有些想不明白眼前这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了。 来庄子的人,不管是谁,从这长廊上走一趟总会看见个喜欢的,这人倒好,各个都嫌丑。 也不知道是眼睛不好,还是真见过什么天仙。 亦或是这人就不喜欢姑娘? 第283章 本少爷不好这口 想了会又觉得应该不是,小丫鬟犹豫了会才继续道:“公子要不先去别院休息,大人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来。” 陈管家可是让她好好伺候这人,那意思明显是想让对方体验一下庄子里的奢靡。 可这一路走过来,这位林公子也就只是看着墙上各种宝石和玉石惊呼,看见那些貌美如花的漂亮姑娘,却都嚷嚷着丑,她也是有些没办法了。 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以前来的人,哪个不是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个老色狼。 看见她这个相貌丑陋的人也总是露出嫌弃的神色,勉强瞧着人模狗样的。 可一看见那些漂亮姑娘就露出了真面目,恶心又油腻。 她不知道这人是太会装,还是真的不喜欢。 若说不喜欢,他也没真的从对方眼里看出嫌弃,就是有点不满和不爽,看她时也是一样,半点嫌弃都没有。 只有不爽,像是在不满他们的做法。 林宴安这才松了口气,当即没好气地道:“那还不带我去休息。” 只要不让他被这些姑娘非礼,什么都好。 他可心有所属了。 丫鬟连忙应了声,视线落在林宴安身后寸步不离的侍卫上,怔了怔。 这几个侍卫各个人高马大,瞧着模样也算是周正。 至于那个小厮打扮的人,虽然看起来身材没那么健壮,不会武,但也唇红齿白的。 再看林宴安一身格外鲜艳的红色衣袍,她顿时有些明白了什么,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默默在前面带路,却朝着路过的几个丫鬟耳语了几句。 林宴安带着几个侍卫刚进入一间厢房,还没在椅子上坐下松口气,屏风后就走出来几个长相清秀,衣衫单薄的男人。 各个瞧着弱柳扶风,唇红齿白的,看着几人的眼神都带着暧昧,一颦一笑勾人的紧,和外面那些姑娘似的。 林宴安一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带他们来的丫鬟是什么意思,厢房的门就被从外面关上了。 而那几个弱柳扶风的男人,则是朝着几人贴了上来。 “公子长得可真俊俏,奴家好好伺候你们如何。” 一个模样清秀的男人一靠过来,就要朝林宴安怀里倒,吓得他瞪大眼睛,连忙站了起来,捂住胸膛躲在了角落里。 他身边的几个侍卫也被几人的动作吓得齐齐后退一步,显然是没见过这阵仗。 偏偏那几个男人只以为他们是不好意思,扯开那本就挂在身上要掉不掉的衣襟,就要朝他们扑去。 林宴安饶是再傻,这会也意识到什么,吓得大叫道:“你,你们什么玩意,快,快把他们赶出去。 本少爷才不好这口,那个丑丫鬟,快进来把人带走。” 他要疯了,朱世昌这老王八蛋还玩这种花样,等他出去,定要把这老色狠狠揍一顿。 他堂堂林家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这鬼庄子他定要让人拆了。 还有那个丑丫鬟,什么意思,他如此俊秀好看,男子气概十足的人怎么就被当成了好这口的,实在是侮辱人。 几个侍卫听见林宴安的话,也不好再躲,伸手就要把人推出去。 怎料,那几个抹着脂粉的男人非但没被几人吓到,还伸手按住了他们的手,笑着道:“公子的手真有力。” 林宴安只吓得浑身颤抖,瞪大眼睛盯着这些人,总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不然,他一个连青楼都不去的人,怎么会落进这群小倌的手中。 几个侍卫显然也懵了。 尤其是小福,他不过是一个小厮,不会什么武功,这会被个男人握住手,吓得腿都软了。 少爷也没说,来庄子要受这么多苦啊,姑娘就算了,这些男人是怎么回事,他只喜欢水灵灵的大姑娘,可没什么龙阳之好。 一时间屋子里乱成一团,林宴安几人在屋里疯狂躲着那几个人,生怕那些人又贴上来。 因着有了刚才推人反被摸的举动,吓得他们也不敢随意动手,只跟着在屋里转圈逃跑。 偏偏那几个人还要发出各种调笑的声音,只吓得林宴安几人更惊恐了,原本因为累而慢下来的脚步更是快了几分。 屋外的丫鬟听着里面的动静,只暗暗点头,她果真是没看错,这不就不装了,怪不得嫌弃庄子里那些姑娘丑。 屋里的动静直到两刻钟才停下来,丫鬟暗暗咋舌,才两刻钟,不行啊! 她瞧着其他人来那可是要折腾好久才没动静。 恰巧此时,朱世昌也进了庄子,没看见陈管家的身影,不禁皱了皱眉,问一旁的小厮,“陈管家去哪了,不是让他好好招待林公子吗?” 小厮只道:“估计是处理什么事去了,有柳儿姑娘在林公子身边,大人请放心。” 朱世昌听见这话才满意,继续道:“林公子现在在哪,本官去找他。” 小厮只道:“在春华苑忙……” 话还没说完,朱世昌已经匆匆去了。 林家马上就能成为皇商,他必须要和对方搞好关系,最好是能把林家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样就能捞太多油水了。 此次意外在平江县遇上林宴安,他特意先一步从王家那把人截住,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若做得好,以后那母老虎也不敢再拿王家压他。 他又何必偷偷把这些美人都养在这荒郊野岭的庄子上,还要时刻看王家家主的脸色,生怕对方把这消息告诉那母老虎找他闹事,定然全都带回府里。 最重要的是,说不定他还能亲眼看见王家家主口中那个所谓的贵人,和对方搭上线。 到时候若是能用林家谈条件,那他可赚大了。 越想越是激动,脚步都加快了。 一进春华苑就直奔厢房去,见柳儿在门口守着,只奇怪道:“你怎么在外面,不是让你好好伺候林公子吗?” 柳儿只无奈摇头,指了指厢房,“大人去瞧瞧吧,柳儿可伺候不了这位林公子。” 她实在不懂了,来这庄子的能有什么好人,偏偏那位林公子油盐不进的,什么都不喜欢,怪得很。 第284章 他清白怕是毁了 朱世昌有些奇怪,这庄子里除了陈管家,他最信任的就是柳儿了。 虽然长得黑瘦、样貌丑陋,但却极会洞察人心。 每次庄子来人,总会安排的宾主尽欢,还特别会算账,和陈管家把庄子管理的井井有条。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把这个如此相貌丑陋的人,留在这当大丫鬟。 按理说林宴安也就不过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没道理不对庄子上那些貌美姑娘起心思。 越想越觉得奇怪,他只试探地推开了门。 看见屋内的情况,他不免也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几个他最喜欢的小倌不是被衣服捆成了只毛毛虫,在地上无奈蠕动着。 就是被绑在桌子上动弹不得,甚至嘴巴里还被塞了一团抹布,瞧着格外可怜。 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汗水,柔滑的头发糊在脸上,看着有几分狼狈。 再看林宴安,对方也满头大汗,衣服凌乱着,这会正死死盯着他,眼里似乎都要喷火。 他身后的几个侍卫看向他的眼神如出一辙,像是要活剥了他。 朱世昌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屋里这是什么情况,只试探开口道:“林公子可是不满意这几位,我要不再叫来几个好好伺候林公子?” 他属实有些看不明白屋内发生了什么,要说是林宴安被好好伺候了一番,可瞧着又不像。 但若没有,几人这满头大汗,脸颊红红的,让他不多想也难。 一时觉得柳儿说得有几分道理,看来这人确实不好伺候。 林宴安这会听了对方的话,手中的杯子差点朝朱世昌飞过去,伺候他大爷的。 他现在恨不得把朱世昌这老王八蛋弄死,他这十几年的英明神武,差点在今日被几个男人弄没了。 好在他聪明,直接把这几人给绑了起来,不然,他清白怕是毁了。 这狗日的竟然还敢说让人来伺候他,要不是怕这会发作影响江意绵的事。 他肯定要冲上去暴打眼前这混蛋一番。 这不要脸的老色狼。 深呼吸了好一会,他才勉强压下心底的火气,皮笑肉不笑地道:“朱大人平日可真会享受,又是姑娘,又是男子的。” 一把年纪干这种事,也不怕死在床上。 朱世昌只哈哈笑了起来,“林公子若是喜欢,以后能享受的更多。 林公子可要继续?” 林宴安咬牙切齿地道:“朱大人还是谈正事吧。” 再继续,他怕自己忍不住揍人。 要不是见那几个小倌也是无辜人,他都忍不住暴打他们一顿。 朱世昌只以为对方是还想继续享受,只是不好主动开口,笑着道:“无碍,林公子想一边享受,一边谈事也行,本官奉陪。” 林宴安差点没忍住骂人,声音也冷了下来,“大人既然知道林家的事事关重大,就不要玩笑。” 朱世昌一怔,见对方是真生气,连忙打着哈哈道:“确实事关重大,还是林公子考虑周到,林公子请跟我去书房详谈。” 这瘪犊子装什么正人君子啊,自己享受完,就开始装了,等他把林家拿下,他非要好好挫挫这人的锐气。 进了书房,林宴安才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一副懒散地道:“说吧,朱大人想怎么谈?” 朱世昌只笑了笑,命人斟了茶才道:“林公子尝尝,这可是江南那边新送来的贡茶,全京城都没多少。” 林宴安瞥了眼,半点没有喝茶的意思。 他可不敢在这庄子里喝茶,就刚才,那屋里的茶给那几个男人喝了口,那些人跟疯了似的,原本累得没力气的人,就又疯狂朝他们扑来。 明显是茶里被兑了什么东西。 见他半点面子不给,朱世昌也有些不满,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声道:“林公子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你们林家如今只是得到了一个成为皇商的机会,还没定下来。” 只不过是在几家商户中赢面最大罢了,这人实在是太过嚣张,若非那几家商户都是世家,他够不上,又怎么会来找这人。 若谈不拢,大不了,他现在就把林宴安弄死在平江县,到时候随便安一个名头就行。 林宴安现在可是林家主要生意的掌舵人,听说上面定下林家就是因为此人。 若林宴安没了,皇商落在谁手里还不确定呢! 林宴安只嗤笑一声,有些嚣张地道:“那又如何,林家在那几个世家中最适合,而且,此事可是长公主给本少爷引荐的,你以为那些人还有机会。 你这诚心似乎不怎么够啊!” 这话虽然是故意说出来吓唬对方的,但却是事实。 谢钰确定林家人成为皇商,虽然有他贴心去找江意绵做素肉的事,但更多的是因为合适。 林家是独立的商户,没依附于任何世家和权贵,背景干净,药材生意做得还大,再加上香皂的事,在大晋都很出名,得到不少人喜欢。 如今回春堂就是个香饽饽,皇商选他们林家不会错。 朱世昌一顿,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把长公主的名号说出来。 虽然私下有传闻,林家能有资格成为皇商是长公主引荐,但那些真真假假的传言混在一起,他压根分不清,只以为是谁胡说的。 可如今看来,似乎是真的。 若真是长公主的话,他就更要拿下林家了,最好是策反林家,让其为他和王家办事。 想了会后,他才笑着道:“既然是长公主引荐,那林公子确实该自信,来人,把陈管家和柳儿叫来,本官倒要问问他们,是如何伺候林公子的。” 没让对方满意不说,还把气焰都用在了他头上,陈管家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屋外的小厮很快就走了进来,恭敬地道:“回禀大人,小的不知道陈管家去了哪。” 跟在身后的柳儿也道:“大人,陈管家让奴婢带林公子逛庄子后就不知道去了哪。” 朱世昌当即皱紧了眉头,只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去了哪?你们什么时候发现陈管家不在的?” 这家伙虽然只是庄子的管家,但却是山上那些人最信任的,平日里除了庄子,就是去山上了。 这会难道是去山上了?还是说出了什么事? 越想越有些担心,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声吩咐道:“那还不赶紧去找,若是庄子内没有,就去山上找人,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要真是山上出了事,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别人不知道王家在替那贵人做什么勾当,他却是知晓的,全是诛九族的混账事。 第285章 别是他自己去见天仙了吧 小厮连忙应了声,正要下去,林宴安就猛地好奇开口道:“陈管家帮我找美人去了,他见我看不上庄子内的那些庸脂俗粉,就说要给找个天仙来。 说起来,这么久都没回来,别是他自己去见天仙了吧。 朱大人还是赶紧去找找,本少爷倒是要看看是何等的天仙迷住了陈管家。” 说着,就满脸期待地看向对方。 眼见着朱世昌脸色不对劲,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都说后院腌臜事多,他也听了不少那些高宅大院间的事,不过是试探地提了句,这人就变了脸色。 想来那个陈管家估摸着是和这庄子里的谁搅和到一起去了,还被朱世昌发现了蛛丝马迹。 朱世昌这会脸色铁青,放在腿上的双手都紧紧握成了拳头,猛地想起前几日小厮对他的禀告。 说发现陈管家和他的姨娘偷情,怕不是这会陈管家又去钻哪个贱人的被窝了吧。 一想到那狗东西青天白日都敢做这种事,还是他在的时候,他就气得不行,脸色由青变黑。 好一会才压下心底的怒火,面无表情地道:“既然陈管家是替林公子寻天仙去了,那就算了,不用找了。 一会若是看见他,直接让陈管家来见我。” 眼下最重要的是林宴安,陈管家和姨娘的事,等他慢慢解决,不过就是对狗男女罢了,不值得他动气。 若真带着林宴安去找人,他当王八的事不就被这人知道了,那他的脸面往哪放。 小厮应了声就连忙退了出去。 柳儿见状,愣了愣,倒是没多说什么,正要赶紧离开,一抬头,却和林宴安对上了视线,对方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只让她摸不着头脑。 也懒得多想,直接退了出去。 林宴安见状,冷哼了一声,小声骂了那丑丫鬟几句,心里则是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江意绵他们要做什么,但陈管家消失肯定和他们有关。 朱世昌要真是去找,翻遍庄子都找不到人,难保不会起疑心。 他得拖延会时间。 最好让朱世昌反应不过来,亦或是晚点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漏洞。 想着,他只笑着道:“朱大人既然想谈生意,那没有曲儿怎么行,一边听曲儿,一边谈,岂不美哉?” 朱世昌这会满脑子都是到底是哪个姨娘和陈管家搅和在了一起,压根没怎么听对方的话,只对着外面的人吩咐道:“按林公子说得来。” 没一会,一个样貌清秀的姑娘就抱着琵琶走了进来,林宴安随意点了一首曲子,就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暗暗观察着朱世昌。 见对方一直青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担心起来。 他能拖延的时间不多,若让朱世昌反应过来去找人,就凭他和几个侍卫压根拦不住。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帮手赶紧来了。 * 矿洞内,江意绵几人避开不少找他们的人,一直在几个洞内穿梭着。 赵小年听着耳边各种杂乱的脚步声,一时只有些害怕,压低声音不满地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们若是被发现,可都要死。 你们想死,可别害了我和江叔。” 虽然在山上也有极大的可能会死,但至少能多活几天,他可不想现在就死。 江意绵瞥他一眼,见对方是真心关心江大壮,只耐着性子安抚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你跟紧我们。” 赵小年却有些不太信,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 矿洞内都乱起来了,他若是回去,江叔会被人发现不说,指不定还会被人怀疑是他想跑,到时候也没命活,只能先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想着,他只凑到了王金宝身边,奇怪道:“你怎么知道还有其他路能出去?你什么时候去过的?” 上山的这大半年,矿井里的山洞他几乎都去过,压根不清楚王金宝口中的那个地方,更别提发现其他能从矿洞中出去的路了。 他现在很是怀疑。 王金宝只看着面前的几个山洞,一边朝最里面的走去,一边道:“你上山太晚,不知道正常。” 他当初为了能下山,总会找机会四处查看,那会山上的规模也不大,一早让他知道了那个地方。 这几年虽然换了好几处位置,但每个矿井都有一条路连接那,似乎是为了方便运输铁矿石。 他虽然不知道那地方是做什么的,但每次新开一个矿井,他总会去找那条路。 赵小年一惊,只奇怪地看了身旁人一眼,“你来多久了?我见过最久的那个也就两年,还是刚上山的时候见过的,如今估计早就骨头渣都不剩了。 你难道比那个人还久?” 王金宝没说话,他何止在山上待了两年时间,那可是整整三年,甚至第一批矿最开始就是他们村里人挖出来的。 只是那两百多人在这三年渐渐都死了,如今留下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 赵小年见他不理自己,也没了兴致打听,只小心跟着几人,紧张地四处看着,生怕掉队被人抓走。 几人越走越偏,路上遇到的矿工也渐渐减少,到最后,耳边连那呼喊找人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一行人又在这种沉默中,走了快两刻钟,终于到了王金宝说的地方。 拐角处正站着几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他们各个都是一身腱子肉,这会正靠在石壁边聊着天。 周围还有不少人四处走动查看,明显是巡逻的队伍。 而一墙之隔的山洞里此时正发出不断的撞击声,“砰砰砰”的,声音格外大。 王金宝指了指石壁,小声道:“这里面是在碎矿石,那边的山洞就不清楚了,有木门挡着,每次有人出来也会很快关门,我不确定是在干什么,可能是冶铁。” 赵小年小声惊呼,“冶铁?他们打算干什么,去卖给铁匠铺子赚银子吗?” 若不是今日跟着来这,他压根不清楚山上这些人让他们挖那么多铁矿干什么,只以为是想拿去换银钱。 第286章 前有狼后有虎 陆辞简皱眉,冷声道:“赚银子?怕不是想造反。” 龙行山脉距离京城就一天的路程,若在此处藏好兵器埋伏一队人马,怕不是会直接杀进京城。 他猜测幕后之人的想法应该是这样,只是后来在山上发现了铁矿,这才改变了主意,变为挖矿。 这话一出,王金宝和赵小年吓得腿都软了几分。 好一会赵小年才试探地开口,“若,若真有人想造反,我,我们这些挖矿的人不会被牵连吧?” 他们可都是被迫来挖矿的,不是自愿的,万一还要背上一个造反的名头,那就真死定了。 听这两人说的话,以及做出来的一系列行径,瞧着应该是朝廷的人。 这两人不会因为他们帮着挖矿就把他们一起抓回去砍头吧,那得多疼! 江意绵见他吓得不轻,说话都结巴了,只故意点头,“那可不,你们是帮凶,若不想被抓进大牢,接下来就要听我们的话,将功赎罪。 若做得好,我可以考虑饶过你们,是不是,阿辞?” 江意绵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瞧着像只可爱的小狐狸。 陆辞简只无奈嗯了声,没揭穿她的玩笑话。 赵小年见状,只以为是真的,连连点头,“我,我肯定听你们的话,再,再也不怀疑你们是坏人了。” 只要不被砍头,他怎么都行。 王金宝听见这话反倒是松了口气,还能拿挖矿的事开玩笑,想来他们被迫上山挖矿应该没什么大事。 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不想自己的家人因为他被迫上山挖矿就一起砍头。 正说着,那扇紧紧关闭的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健硕男人走了出来,迅速关上了门,看着一旁偷懒的五个人,没好气地道:“你们干什么,还不快去碎矿石,咱这边东西都不够了,师傅正骂娘呢!” 那几人只哈哈笑了起来,安抚道:“着啥急啊!来来来,歇会。” “听见刚才几个巡逻回来的人说没?又有矿工跑了。” “啧,真是群不自量力的东西,在这山上能跑哪去,笑死人。” “可不,都是群蠢货。” “哎,你们说那些人不会跑到咱们这来吧?” “来了刚好,张领头和那么多巡逻的人都在,还有里面打铁的师傅,敢来这定然全都死翘翘。” 健硕男人瞥了五人一眼,没好气地道:“咋的,这么闲,跟我进去烧铁去。” 那五人一听这话,当即摆了摆手,“咱可不去,那里面热死人,我们去碎石。” 说罢,几人就赶紧进了一旁的山洞里。 江意绵和陆辞简对视一眼,才小声道:“那个冶铁的洞里肯定能出去,咱们从那走。” 刚才从那一闪而过的门缝里,她听见了打铁的声音,里面除了炼铁,肯定还做武器。 为了避免被太多人发现,武器运送出去肯定也是从那个山洞里走。 陆辞简点头,蹲下身子。 江意绵则是小心把江大壮从他背后扶了下来,递给王金宝。 赵小年小心看了眼那边不断走来走去的巡逻队伍,又看了那健硕男人一眼,小声道:“咱怎么过去啊,那边巡逻的都二十多个,洞里面肯定还有不少人,听说那个张领头也在。 那人可厉害了,听赵哥说对方以前是上过战场的将士,一打十不成问题。 咱们就五个人,还有一个受重伤,怕不是刚出去就被抓住了吧。” 别说有人受伤,就是没人受伤,凭借他们五个也别想顺利出去。 这下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江意绵只道:“一会我们去把外面那些人解决,你们趁机进入山洞,进去了只管朝外跑。” 赵小年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道:“那,那能行吗?” 他咋觉得这方法这么不靠谱。 外面这可是二十多个人,就这两人能解决那二十多个? 确定不是在吹牛? 王金宝也有些犹豫,想了一会才道:“山洞外面估计还有人拦着,我们就是出去了也很快会被抓住。” 到时候别说是跑了,定然直接被砍死。 这边既然藏着这么多秘密,肯定不会让他们知晓。 陆辞简只道:“放心,外面有人接应,出去记得点燃它。” 说着,他就递给对方一个小竹筒。 距离他们上山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宋二若是还没带着人顺利赶上来,那就白在墨阁这么多年了。 王金宝这才点头,蹲下身子背起江大壮。 赵小年则是不知道从哪捡了个石头,紧紧握在手里,警惕地看着周围,一副凶恶的模样,实际上腿肚子都在颤抖。 江意绵和陆辞简找准机会,径直冲出了拐角。 健硕男人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江意绵一个手刀劈晕。 山洞里的油灯也瞬间被陆辞简丢出的几个石子熄灭。 原本昏暗的光线猛地消失,周围陷入了黑暗,那些正巡逻的人瞬间慌了神,奇怪道:“好端端的,油灯咋熄了?” “谁知道,快找火折子。” 巡逻的人正慌忙在身上摸着,一时乱成一团。 江意绵和陆辞简适应黑暗后,就直接冲进了巡逻队伍里,迅速把人都敲晕。 王金宝两人则是摸黑找到了最里面的那扇门,小心把门打开,就直接走了进去。 江意绵两人紧随其后。 进入山洞才发现,里面空间极大。 门口几处全是巨大的炼铁炉,一旁则是有师傅在用力捶打烧红的铁,或是在水里冷却,各种步骤繁琐复杂,却又做得极其熟练。 山洞内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一阵阵热气伴随着风箱的推拉在山洞内不停扩散着,蒸得人头晕脑胀。 跳跃的火光照在众人脸上有些看不真切,一时竟没人发现洞内混进来几个人。 赵小年只吓得脚步都放轻了,扶着王金宝背上的人迅速朝山洞里走去。 江意绵两人一边注意着周围人的动作,一边小心不被人发现。 几人正找着出去的路,外面就忽然响起一道巨大的号角声,声音贯穿了整个山洞。 瞬间,原本各司其职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四处张望起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警戒,有敌人入侵。” 下一秒,就有人注意到一直在跑着的几人,大喊道:“在那,他们想跑,快抓住他们。” 第287章 以后都不会再疼了 一时间原本还各司其职的人,纷纷朝着江意绵几人扑来,山洞外其他位置巡逻的人,听见号角声也连忙朝冶铁的山洞里跑去。 陆辞简和江意绵看着拿着各种武器的众人,瞬间停下脚步,直接冲进了人群和他们缠斗起来。 好在,山洞内的人虽然力气大,但大多是炼铁的师傅,不会什么拳脚功夫,全靠蛮力拿着武器硬拼。 除了人数有些多,一个接一个扑上来碍事外,江意绵两人对付起来还算轻松。 赵小年和王金宝就惨了,两人一路朝外跑,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男人给追上了。 男人提着手中的长刀,就朝着赵小年两人砍去。 赵小年只吓得惊呼一声,好不容易躲过那朝他挥来的长刀,腿都软了几分,手中用来防身的大石头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去了哪,只能抱头鼠窜。 好在身形灵活,对方一时倒是奈何不了他。 男人见他身形轻巧,砍不到人,只气得怒喝一声,拎着大刀就朝王金宝砍去。 王金宝本就背着人,行动迟缓,这会更是被眼前的场面吓得不轻,慌张朝外跑着,压根没注意身后朝他挥舞的大刀。 眼看着那大刀就要落下,赵小年吓得惊叫一声,连忙扑过去,一把抱住男人的腰大喊道:“快,快带着江叔走。” 王金宝只被眼前这画面吓了一跳,不敢想没有赵小年,他和江大壮会怎么样。 眼下也顾不上说什么,没多思考,背着人就赶紧朝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赵小年则是死死抱住男人的腰,任对方如何用力捶打都不放手,只是身上传来的一阵阵疼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起来。 太疼了,太疼了,比挨鞭子还疼,这人打人实在太用力了。 男人见王金宝跑了,气得眼睛都红了,一时也发了狠,大骂一声,“兔崽子,坏老子好事,你既然那么想死,老子就成全你,先砍了你,再把那两人一起砍了。” 话落,就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直直地朝着赵小年身上砍去。 赵小年只吓得闭上了眼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从小就可怕疼了,但自从来到矿山上,每天都在挨打,身上四处都是伤,若不是有江叔和刘叔在,他受的伤估计会更多。 如今,刘叔没了,江叔也因为受伤昏迷不醒,他不能再让江叔有事。 疼就疼吧,总归这次疼完应该就好了,以后都不会再疼了。 然而,等了半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只觉得抱着的人突然失了力气般朝前倒去。 吓得他连忙松手,一睁眼就看见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头上还插着把匕首,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赵小年吓了一跳,看向正在和众人缠斗的两人愣了愣。 江意绵见他发愣,没好气地道:“还不跑,留在这等死吗?” 这家伙瞧着挺聪明,刚才居然还敢朝拿着刀的人扑过去,这不是送死吗? 赵小年这才回过神,连忙应了声,就赶紧追着王金宝朝外跑去。 见两人都走了,江意绵才松了口气,皱眉看着不断从外面走进来的人,一时只有些头疼。 这山上的人确实多,就这样打下去,她和陆辞简非得先累死在这。 想着,她一把拉住陆辞简,朝人群里丢了一大包白色粉末,又一脚踹倒好几个炼铁炉,就赶紧带着人朝外跑去。 瞬间,白色粉末在山洞里弥漫开来,众人都被那突然出现的粉末迷了眼,弄得失去了方向。 还没在满是粉末的山洞里辨认出方向,炼铁炉里燃烧的木炭就点燃了那粉末,爆炸声瞬间响起,伴随着的还有众人的哀嚎。 陆辞简听着身后那巨大的爆炸声怔了怔,好奇道:“那是什么粉末,还能爆炸?” 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江意绵只道:“面粉罢了。” 那一大包面粉她特意撒在炉子旁边,空气里粉尘含量极高,火焰一燎,肯定会爆炸。 陆辞简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难得见他露出这副神色,江意绵笑了笑,“出去再和你解释。” 然而,下一秒,这笑就凝固在了脸上。 拐角处一行人拿着大刀堵在两人面前,像是等他们很久了。 而赵小年和王金宝也被人拿着大刀抵住了脖子,面露惊恐,半句话都不敢说。 张领头只眼神狠戾地看向两人,语气里也满是不屑,“本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混进来了,没曾想是你们这两只小老鼠。 就凭你们两人就想逃出去,当我这矿山是什么?青楼吗?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人。” 能如此胆大包天进来捣乱,还能神不知鬼不觉从石门进来,这两人定然是被什么势力安插进来的。 江意绵没说话,只瞧着不远处照进来的自然光线,瞧着亮了不少,出口应该就在前面。 只要赵小年跑出去,点燃竹筒,宋二他们肯定会迅速赶来。 想着,她也没废话,和陆辞简对了个眼神,就直接朝着张领头攻击去。 张领头明显一怔,显然是没想到面前两人如此大胆,还敢主动攻击,当即冷笑一声,大喝道:“找死。” 说罢,拿着手中的大刀就朝着江意绵砍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也连忙来帮忙。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江意绵身上。 陆辞简则是迅速动手,把赵小年和王金宝身边的人给解决了,低声道:“出去点竹筒。” 赵小年连忙应声,拿着手中那个小小的竹筒,就迅速朝出口跑去。 王金宝背着人也连忙跟上。 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跑出去老远,再加上有陆辞简和江意绵两人阻拦,倒是没让人追上去。 张领头却气得不行,眼神狠辣地瞪着面前的人,手中的大刀挥舞的更快了,“我倒是小瞧了你们。” 本以为就是两只无足轻重的小老鼠,如今看来,倒是不容小觑,这女子能在他手中过这么多招。 而那个男子则是凭借一己之力挡住了十几个人。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自己的几个手下各个都是高手,单看虽然不如他,但一起攻击可比他还强,不是那些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而偏偏那男子却拦下了他们,不管是吃力拦下,还是如何,都是拦下了。 这两人既然能挡住,定然不是普通人。 心里一下有了危机感。 第288章 难道不是赖着她不肯走的小白脸吗 江意绵则是趁对方分神的功夫,握紧手中的弯刀匕首直直朝着他心脏刺去。 然而,张领头反应很快,迅速侧身,挥着大刀朝着她的面门攻击去。 江意绵只连忙朝后弯腰躲避,和对方拉开距离,看着只插进了张领头肩膀的匕首,皱了皱眉。 这人有些棘手,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没有多余的花招,招招都是奔着索命来的。 再看陆辞简那边,十几个人相互配合,一刻不停朝着他袭去,陆辞简眼下虽能勉强抵挡,但时间久了,难保不会被抓住漏洞。 他们要速战速决才行。 想着,她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头,混合着沙尘迷了张领头一脸。 趁对方看不清的时刻,迅速上前,擒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拧,张领头只疼得大叫一声,手中的长刀瞬间落在地上。 眼看着没了武器,右手又被钳制,张领头迅速用另一只拳头重重朝着江意绵挥去。 她连忙松手,险之又险地避开那拳头,踢起掉在地上的大刀,又迅速在空中接住,直接朝着张领头的脖颈用力砍去。 张领头暗道不好,一边后退躲开那朝他砍来的大刀,一边从胸口处摸出一只哨子,直接在嘴里吹响。 尖锐的哨声瞬间在山洞内响起来,刚跑出山洞的赵小年和王金宝两人听见这声音被吓了一跳。 隐藏在林子深处的人听见这哨声,则是迅速朝着山洞这边赶来。 知道是有人在传递消息,赵小年也没敢耽误,取出火折子,点燃手中那个做工精致的竹筒。 下一秒,竹筒瞬间飞上天空,在半空中炸出一朵红色的烟花,竹筒内的烟雾也瞬间朝上盘旋着。 巨大的声响,以及那红色烟雾吸引了山上所有人的视线。 正要带着人下矿井的宋二见状,连忙道:“少主在那边,你们快跟我去帮忙,王二,你们在这留守。” 说罢,就带着一队人连忙朝着红色烟雾的方向跑去。 此时,一处隐蔽的山洞内,戴着面具的男人正查看着这几日做出来的东西,就猛然听见一道迅猛的哨声。 正疑惑着,下一秒,不远处的天空中就炸开了一朵红色的烟花,烟雾也瞬间升腾而起,给众人指引着位置。 面具男当即皱了皱眉,盯着那消失不见的红色花朵,好一会都没说话。 那哨子他告诉过张领头,不到万分危急的情况不能用,再结合那道红色的烟花,定然是有人上了山。 山上估计出了大事。 想着,他连忙对着身旁的人道:“你们赶紧带着山洞内这些东西离开,不要被人发现。” 一旁的人赶紧应了声,只迅速招呼几人把山洞内的东西放上马车,就赶紧架着马车跑了。 面具男则是又在山洞内仔仔细细看了眼,确定没有遗漏,点燃一堆炸药把山洞给炸了。 看着已经成了废墟的地方,他才松了口气,心里无比庆幸几天前就运送了一批东西离开,不然,今日怕是真会坏事。 做完这些,他才跑去了烟花炸开的地方。 与此同时,龙行山庄内。 正和林宴安听着曲的朱世昌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 陈管家就是再好色,也不可能一个时辰都不来见他,还是庄子内有贵客的时候,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庄子内定然出了事,想着他迅速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林宴安见状,只连忙阻拦,“大人干什么,这曲儿还没听完呢!” 朱世昌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故意的吧,故意拖延时间,你给我等着,庄子内若真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弄死你。” 怪他被林宴安那句话给气得失了心智,居然真陪这混蛋在这听了快一个时辰的曲儿。 林宴安只有些无辜,一边拦着对方,一边笑着道:“大人说什么呢,本少爷怎么有些听不懂。” 朱世昌只气得怒瞪着面前的人,大叫道:“还不快来人,给我把林家这混蛋抓起来,本官要弄死他。” 胆敢戏弄他,他定不会放了这人。 林宴安却只是笑了笑,见已经被对方察觉,当即也没了继续装下去的心思,一拳直接捶在对方鼻子上,大骂道:“你个老色狼,还想让本公子和你合作,我呸,恶心死了。” 边说着,边又朝着朱世昌狠狠踹了一脚。 “嘭”一声,朱世昌被这一脚踹飞出去,重重撞倒在一旁的椅子上,又“咚”一下摔在地上。 原本站在屋内不知所措弹琵琶的姑娘也被这变故吓到了,只连忙躲去了角落。 朱世昌却被林宴安那一脚踹得爬不起来,躺在地上大叫起来,还不忘喊人救命,“哎哟,救命,救命啊,快,快来人,本官要杀了这混蛋。” 林宴安这会也不管不顾起来,反正也被发现了,他现在就先打死这老不死的出口恶气。 他正打得起劲,屋门就被从外面踹开了。 朱世昌只当来了救星,连忙大叫道:“快,快把这瘪犊子给本官抓起来,本官要打死他,快,快抓人。” 然而,那些人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一进来,就把朱世昌从地上拽了起来,还直接把他手脚都绑住了。 林宴安看着王三,终于是松了口气,“你们可来了,再不来,我耳朵都起茧了。” 他还寻思着打完朱世昌就要被庄子里的人给抓起来,幸好这些人来得及时。 王三没说话,原本守在外面的小福几人则是连忙冲了进来,直奔朱世昌去了。 几人又对着朱世昌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停骂着各种脏话,要不是被王三拦着,朱世昌定然会当场被打死。 林宴安见庄子内的人全被控制起来,才好奇地问王三,“江意绵和陆辞简去哪了? 快告诉我,本少爷带人去帮忙。” 小白脸在江意绵身边,定然会拖累对方,他得去帮忙才行。 王三只道:“江姑娘和少主在山上,宋二他们已经去帮忙了,林公子还是安心在山下待着吧。” 林宴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瞬间诧异起来,不敢置信地道:“少主,谁是少主?你不会说的是陆辞简吧?” 那小白脸是这些人的少主,那对方是什么身份? 难道不是看江意绵生意做得好,赖着对方不肯走的小白脸吗? 第289章 我是你姑奶奶 此时,山洞内。 张领头因为刚才吹哨的分神,胸前直接被江意绵一刀砍中,一道长长的伤口裸露出来,皮开肉绽的,正不停流着血。 他看了眼胸前的伤口,有心想止血,偏偏江意绵却没给他机会,手中的大刀越发凌厉的挥舞起来,逼得他节节败退。 许是因为受伤,再加上体内的血在飞速流逝,连带着张领头的招式都失了几分力道,显得有些软绵无力。 瞧在江意绵眼里,就是垂死挣扎。 偏偏张领头还不服输,大喊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胆敢来矿山捣乱,我背后的人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江意绵嗤笑一声,淡淡道:“那些身后事你就不要管了,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着,就又是一刀朝着对方的脖颈砍去。 张领头吓得神经都紧绷起来,勉强偏头躲开,不想,却是对方的假动作。 锋利的大刀用力砍在他右肩上,只疼得他叫出了声,手中的武器也落在了地上。 陆辞简那边因为其中一人的失误,几人的阵型被打乱,陆辞简渐渐占了上风。 眼看着两边都要结束,江意绵挥出的大刀也要朝着张领头脖颈砍去。 一道巨大的掌风却在此时朝着江意绵袭来,伴随着的,还有数道密集的暗器。 江意绵暗道不好,只能迅速收刀格挡,躲开对方的一掌,又挥舞大刀打落那些暗器,和来人拉开距离,冷冷注视着那个突然闯入的男人。 男人身量宽大,瞧着虎背熊腰,脸上因为那张恶鬼面具的遮挡,显得整个人都狰狞可怖起来。 眼见着自己两次攻击都落空,面具男“咦”了一声,有些惊喜。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传来,“你还是第一个能躲过我攻击的人,有点意思。 你是什么人?” 粗粝的嗓音嘶哑难听,像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 江意绵冷哼一声,提着大刀就冲了过去,没好气地道:“我是你姑奶奶。” 这人身上的危险气息极浓。 来这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危险的人。 这矿山绝对不简单。 面具男冷笑一声,一手拽住张领头丢到身后,一手提着长枪朝着对方攻击过去,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不满,“想当我姑奶奶,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话落,手中的长枪陡然变了方向,攻击招式也更加迅猛,招招朝着致命处袭击去。 张领头这会终于缓过神,撕下衣服上的碎布,简单包扎了伤口,就随手捡了把刀又朝着江意绵攻击去。 原本就勉强接住面具男的攻击,这会有了张领头的加入,江意绵只有些吃力起来。 眼看着一个不注意,长枪就朝着她胸口刺来,旁边的大刀也朝着她背部砍来,她一时躲闪不及。 正要躲过长枪,硬抗身后的那一刀,陆辞简就直接朝她飞扑过来,拿着大刀就打开张领头的攻击,还一脚把人踹飞了出去。 江意绵躲开刺来的长枪,见陆辞简在她身后,心里也松了口气。 面具男却有些生气,看了眼倒飞出去的张领头,半天爬不起来,又瞥了眼地上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十几个人,怒道:“废物,全是废物。” 连矿山上什么时候混进来人都不清楚,还把这矿山搅和的天翻地覆。 这两人定然留不得。 想着,他下手的招式就更加狠辣起来。 然而,江意绵和陆辞简两人配合默契,倒是能勉强压制住对方。 面具男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大喝一声,长枪用力一挥,直接扫飞两人,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杀意,“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能压制住我的人,你们两个确实厉害,不过,跟我比,还是差远了。” 说罢,迅速提着长枪就朝着陆辞简刺去,山洞外却在此时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和各种惨叫。 他皱了皱眉,暗道不好。 本以为来的人都是些小老鼠,倒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了。 既然发现了矿山的秘密,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把握就贸然上山。 前些日子因为运送货物,山上大部分人都走了,留下的都是武功还算不错的人,对付普通人可以,遇上厉害的人就不够看了。 显然,面前这两人不是什么普通人,带来的人肯定也不会普通。 眼下不是和这两人打斗的时候,他得弃了这里。 当下也顾不得面前的人,飞身就要朝外跑去。 江意绵和陆辞简怎么会给他逃跑的机会,迅速冲了上去,又和对方缠斗起来。 面具男气得不轻,大骂道:“你们两个混蛋想死是不是,那我就成全你们。” 说罢,手中的招式陡然一变,越发狠辣地朝着江意绵打去,伴随着的还有几道暗器。 江意绵一惊,只迅速躲开那几枚暗器,又速度极快地上前拦住了面具男的去路。 陆辞简紧随其后朝着他的面门直接砍了过去。 面具男堪堪躲开,气得想当场骂娘。 这些人是有计划的,他若是再待下去,等到外面的人被解决,这两人有了帮手,他怕不是也得折在这。 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也顾不上两人的攻击,径直要朝山洞外跑去。 奈何江意绵和陆辞简步步紧逼,压根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使出几招拦住他的去路,却又极快闪开,像是在遛猴。 面具男气急,冷喝一声,一把脱下身上的外套用力一挥,直直朝着两人丢去。 趁两人视线被遮挡,长枪一丢,直接插进了墙壁的机关中。 下一秒,山洞内突然出现数把弓弩,朝着他们射来,伴随着小洞中射出的密集暗器。 铺天盖地的箭矢和形状各异的暗器朝着江意绵和陆辞简席卷而来。 两人被迫分开,各自抵挡着暗器的袭击。 奈何数量太过庞大,他们抵挡的有些吃力。 面具男只冷笑一声,迅速和两人拉开距离,不顾朝身上射来的暗器,又从腰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炸药,点燃就朝着两人丢了过去。 陆辞简一惊,只连忙飞身上前护着江意绵扑倒在地。 宋二几人刚解决完外面那些人,正要进山洞帮忙,面具男就猛地冲了出来,朝着几人丢出数枚暗器。 第290章 山洞坍塌 宋二一惊,迅速拿着剑击落,正要上前追击。 下一秒,原本完好无损的山洞发出两声巨大的爆炸声。 石壁被“轰隆”一声炸开,山洞也在这爆炸声中不堪重负地坍塌了,连带着后面的矿洞都塌了不少。 巨大的冲击力让众人瞬间卧倒在地,等地面的颤抖消失时,面具男早已不知所踪。 宋二起身看着面前坍塌成废墟的山洞,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好在他上山后就控制住外面那些人,已经让里面的矿工全都出来了,这会里面倒是没多少人。 只是最重要的两人却还在里面。 刚才巨大的爆炸声让整座山头都颤了颤,赵小年和王金宝被地面的颤抖吓得瘫坐在地,这会也愣愣地看向那坍塌的山洞有些不知所措。 “山,山洞塌,塌了,他,他们不会有事吧?”赵小年结结巴巴地说着,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王金宝盯着那成为废墟的地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王二几人也被这巨大的爆炸声给吸引了过来,得知陆辞简和江意绵还在坍塌的山洞里,只吓了一跳,“还不快把这些碎石挖开找人。” 宋二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安排人手挖废墟,只是整个身体都还有些发软。 脑海里都是刚才山洞坍塌的瞬间,巨大的落石从顶端重重砸落,地面都被砸出巨大的坑。 那坑却又被掉落的碎石很快填满,所有的一切都被狠狠砸碎。 因着山上原本就有几处矿井坍塌,宋二一早就安排那些没受伤的矿工一起挖废墟。 这会这个山洞也塌了,他只连忙把那些控制住的监工也弄来挖废墟找人。 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但却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找人最重要。 一行人忙碌了半个多时辰,还真在废墟里找出几个还活着的人,只不过都是些矿工。 宋二看着那些浑身是血的人,只觉得更难受了,连忙让人把受伤的人带下山,安置在庄子内救治。 王二也看得难受,默默拍了拍宋二的肩膀,“少主和江姑娘那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我们别放弃,继续挖,肯定能找到人。” 宋二应了声,没多说话,只让人把江大壮也带下山救治,嘱咐属下好好照看,才要继续跟着挖废墟救人。 却见赵小年和王金宝两人身上也有不少伤口,偏偏还留在这挖了半个时辰,只连忙道:“你们先去包扎伤口吧。” 山上受伤的人不少,万一再来几个全都混在一起难保不会出什么大事。 刑部的人要明天才到,这些人至少不能在他们手里出问题。 赵小年只摇了摇头,满脸认真地道:“我没事,他们刚才可是救了我一命,我不能就这样离开,至少要看见他们从废墟里出来才行。” 王金宝也道:“都是些擦伤,没什么大碍,还是找人最重要。” 眼下矿山没了,他们以后也不用再挖矿了,再加上从江意绵那得知爹娘和孩子都没事,他反倒是不急在这一时回去见家人了。 宋二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只继续挖着那片废墟,手脚却有些冰凉,心里也第一次有了几分慌乱。 比一年前战乱开始突然失去少主的消息还要怕,那会至少是清楚少主是离开了天岳府的,凭借少主的能力自然不会有事。 可这次,他亲眼看见山洞坍塌,少主和江姑娘都还在里面。 王二几人也都是满眼担心,可现在众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继续挖着坍塌的废墟,期望能找到还活着的人。 此时,远在青石村的王凤琴只觉得心口一阵钝痛,整个人都天旋地转起来,坐在凳子上摇摇欲坠。 一旁的刘小芸和钱氏连忙伸手扶住她,满眼惊慌地道:“凤琴姐,你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咋突然就晕了?” 赵杏儿刚从屋里出来就看见王凤琴满脸痛苦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公爹,你快来看看,凤琴姐生病了。” 刘老头听见这呼喊,只赶紧从菜地里跑了回来,有些担心地道:“这咋回事啊,好端端的出什么事了?” 赵杏儿只连忙摇头,“我们也不清楚,公爹你快去请个大夫回来。” 刘老头连忙点头,丢下锄头就急急忙忙要朝山下跑。 陈铁柱见状,也急得不行,奈何他现在腿脚还没完全好利索,不能跑太快,一时只急得进厨房端了碗水出来。 王凤琴却连忙叫住刘老头,捂着额头道:“刘叔,我,我没事了,你们别担心,不用叫大夫,就是心口猛然抽痛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刘老头这才停住脚步,面上还有些着急,“真没事?你可别硬撑着,我去镇上给你找个大夫回来好好瞧瞧,你万一出点什么事,意绵回来得多担心。” 王凤琴只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担心意绵,这都好些天了,估摸着应该也已经到京城了,可一封信都没回来,我怕她出什么事。” 她上次心口疼还是儿子被抓壮丁失去消息。 这会又心口疼,难免不会想到是不是意绵出了事。 这几日她一直都心神不宁的,总怕意绵出什么意外,本想着上山和刘小芸几人聊聊天,以免自己多想,这下反倒是更让她担心了。 听着这话,刘老头倒是笑了起来,安抚道:“你担心啥,意绵那丫头多厉害,做什么都做得好。 她当初可是一个人杀了十几个流民,救了我们三家,厉害得很,哪能出什么事,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意绵回来就是了,别想太多。” 赵杏儿也笑着安抚道:“对啊,凤琴姐,你别担心,辞简不是也去了吗?就是做个生意,哪会出什么事。 我瞧着你脸色都不好,是不是担心的几天没睡个好觉了,你可要注意点自己的身体。 不然,意绵回来看见心里得多难受,以后都不敢放心出去了。” 刘小芸接过陈铁柱手中的碗,递给王凤琴笑着道:“可不,你就是想太多,意绵从小就跟在你身边,这还是第一次离开你那么久,你担心是正常的。 但你也要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啊,操心那么多,别意绵没事,你最后反倒是病倒了,她回来多担心你。” 王凤琴接过碗,喝了一口水才道:“你们说得是,可能是意绵从没离开我太久,我才担心的。” 话虽如此,可心里那惴惴不安却也没消失,只暗暗祈祷意绵一定不要有事。 经历过丈夫失踪,儿子去了战场,她再也不想听到家里人出事的消息。 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第291章 她觉得这人可真傻 此时,龙行山脉塌掉的山洞里,原本站着江意绵和陆辞简的地方已经被巨大的落石覆盖。 不远处的张领头和那十几个侍卫早已被砸得血肉模糊,石头上全是血迹,一点点染红了地面,瞧着格外吓人。 江意绵躺在地上看着空间外面落满碎石的山洞,心里除了庆幸,就只重重松了口气。 幸好那会被陆辞简扑倒在地的瞬间,她就带着对方一起躲进了空间里。 不然,他们肯定和张领头等人一样被砸成了肉酱。 耳边似乎还有刚才爆炸的声响和碎石落地的轰隆声,江意绵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看向身上这个紧紧护住她的人。 她小心翼翼推了推身上的人,“陆辞简,醒醒,我们没事了。” 话落,却没人回答她。 她一时慌了,心里也有些害怕,伸手轻轻推了推身上的人。 陆辞简却依旧半分没动,只紧紧把她护在怀里。 江意绵却只摸到一手湿润,她抬起手看了眼,指尖上鲜红的血正往下滴落,吓得她身体瞬间颤抖了起来。 当即也顾不得紧紧抱住她的人,只用力把身上的人给拉到了一边。 不知是她太过用力,还是陆辞简意志力太过强悍,倒在地上还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事。 见她没事,陆辞简松了口气。 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好一会,都没看清,眼皮沉得厉害,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一出口,喉咙剧烈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沙哑的声音也在此时有气无力的响起,“绵,绵,你没事,真好。” 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他们要死了,那会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保护好江意绵。 好在他做到了。 亲眼看见眼前人没事,他只觉得浑身都疼,眼皮打架似的闭上了。 江意绵却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探他的脉搏,见人还活着,松了口气的同时,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眼圈红红地看向地上的人,“你干什么,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会情况紧急,炸药爆炸的瞬间,她正要把陆辞简一起带进空间,对方就直接朝她扑了过来,把她紧紧护在了怀里。 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保护,以前每次这种危险她都是独自面对,心里早就适应了,但在陆辞简扑过来把她护在怀里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这人可真傻。 万一就这样死了怎么办,万一她一点都不在乎怎么办。 虽然那会两人很快被带进了空间,但山洞内爆炸的碎石,以及那些暗器全都一点不落地落在了陆辞简身上。 他的半边身体,几乎血红一片,密密麻麻的各种暗器尽数落在他身上,还有些碎裂的石头,瞧着格外吓人。 江意绵看着就只觉得难受,一边小心给他处理着身体上的碎石,一边有些哽咽地道:“你是傻子吗?不是知道我能藏很多东西吗?为什么还要扑过来?” 那次对付野猪她也没避开陆辞简,虽然对方没亲眼看见她把东西放入空间,应该也知道她藏着的秘密。 怎么就这么傻的来救她了。 陆辞简只弯唇笑了,用力睁开眼睛,好一会才勉强看清面前的人。 小姑娘这会头发凌乱,白净的脸上沾满了黑灰,双眼却格外亮,尤其是那几滴泪,他只觉得落在他心上,烫得他心跳似乎都快了几分。 又是开心,又是心疼。 但却故意开口笑着道:“能看见绵绵因为我哭,就是死也值了。” 声音依旧虚弱无力,但却能明显听出对方话中的情绪。 江意绵只气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没好气地道:“少说这种晦气话,你别说话了,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外面坍塌的面积太大,宋二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过来。” 陆辞简只盯着江意绵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像是生怕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开心,原本已经枯萎的小花似乎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突然迫切地想知道绵绵心里有没有他。 这几日因为来矿山的事,他都把所有的感情压在心底,有很多想说的,杂乱地堆积在脑子里。 这会,知道江大壮被带出矿山脱离危险,只有他们两人在,那些杂乱的想法又重新冒了头。 江意绵这会正一心一意给对方处理伤口,撕开他胳膊上的衣服,把那些碎石清理干净,再看已经深深插进对方身体里的暗器,她只皱了皱眉。 有几只暗器是特制的,原本细细一根长针似的东西,一旦插入皮肤会瞬间爆开数根倒刺,勾连在皮肤里,要取出来很费劲。 好在这样的只有三个,其他的都是寻常暗器,只要取出来,缝好伤口止血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犹豫了会才道:“我先给你打一针麻药,然后再处理伤口。” 说着,她心念一动,空间里的麻药就出现在了她手里。 正要给地上的人打麻药,陆辞简却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有些紧张地开口道:“绵,绵绵,我,我有件事想问你。” 江意绵看了看手腕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疑惑道:“你想问什么?” 陆辞简张了张唇,似乎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好半晌才突然道:“醉酒的那天晚上,我真的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吗?” 他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件事,他想知道绵绵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但又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出口的话猛然就变成了这句,已经问过几次,也知道答案的事。 他忽的有些懊恼,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似乎一面对江意绵,他的顾虑就会变多,所有的话都不想那么草率的出口。 他怕问出不想听见的答案后,绵绵会讨厌他,会疏远他,会不想再理会他。 正懊恼着,就听见江意绵语气随意地道:“也没什么过分的,就是亲了我罢了。” 没什么波澜的声音,像是在说着什么寻常的事。 可说出的话,只瞬间让陆辞简不顾身上的伤,强撑着地面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向江意绵,不敢置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真的轻薄了绵绵。 第292章 这可比华佗在世还厉害 江意绵见他如此激动,苍白的脸色都猛然鲜活起来,只无奈调侃道:“这么激动?伤口都不疼了? 早知如此,我就早点告诉你,这可比华佗在世还厉害。” 陆辞简却瞬间握紧了拳头,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歉疚,“抱歉,我都忘了。” 江意绵只盯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人,故意道:“没事,你喝醉了,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一样的。” 陆辞简一怔,撑着地面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原本心里的那点忐忑和紧张瞬间烟消云散,要出口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在绵绵的眼里,他和狗是一样的吗? 这解释他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 开心的是绵绵似乎不介意,他还能和以前一样对待绵绵,不用担心被讨厌。 难过的是绵绵也丝毫没放在心上。 那是不是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越想心里就越难受,比身上那些撕裂的伤口都要疼。 眼看着陆辞简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整个人都颓废下去,似乎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江意绵有些哭笑不得,轻叹一声,伸手勾住对方的脖颈,凑过去,直接在他唇角落下一吻,笑着道:“这才是吻。” 她从来不是个纠结的人,在意识到自己对陆辞简心动后,就下定了决心,正视这份感情。 总归她也心动了,和陆辞简相处这么久,她知道对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想太多。 陆辞简却一下愣在原地,呆呆地盯着距离他不过两个拳头的人,视线落在对方那两片粉嘟嘟的唇瓣上。 刚才那一触即分的柔软似乎还残存在唇瓣上,他只觉得胸口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不是他的。 江意绵见他似乎大脑宕机,只好笑地道:“我先给你打麻药。” 陆辞简这次没拒绝,只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似乎在害怕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和那个梦一样。 直到昏过去前他脑子都是一团浆糊,脑海里都是绵绵亲他了,是真的吗? 见对方昏迷,江意绵这才有时间好好查看陆辞简身上的伤口。 几乎整个背部都被各种暗器划出伤口,血淋淋一片,也亏得刚才他还能那么有精神的和她说话,甚至还能强撑着坐起来。 要是换个人早就失血过多昏死过去,陷入休克状态了。 江意绵只看得难受,直接脱掉对方的上衣,拿出手术刀和镊子,小心给陆辞简处理着伤口。 除了那三处特质暗器有些难办,其他都是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倒不是太费功夫。 等到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江意绵只觉得自己身体都僵了,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才看向陆辞简的后背。 因着伤口太多,陆辞简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被她用纱布包扎了起来。 后腰裸露处有一条狰狞的疤痕,一直连接到肩胛骨,虽没亲眼看见对方受伤的情景,但她也能想象到那次陆辞简伤得有多重,必然是命悬一线。 她又是心疼,又是好奇陆辞简以前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受这么多伤,还有好几处致命伤。 那些伤口但凡换一个人,估计都很难活下来。 正想着,就听见空间外面传来了几道熟悉的呼喊声。 “这,这边,这有尸体,快看看少主和江姑娘是不是在这。”宋二红着眼睛朝着众人大叫着,整个人都像是从泥潭里捞出来似的。 满身的黑灰,身上还有几处擦伤,瞧着异常狼狈,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状态。 江意绵看了眼外面的情况,见几处石板因着外面的挪动,有一处石块碎裂,出现了一个还算大的角落,给陆辞简穿好外衣,就从空间里出去了。 顿时黑暗狭小的缝隙把两人挤在了一起,江意绵伸手揽住陆辞简,朝外呼喊着,“宋二,我们在这,在石板下面。” 正忙着搬外面石头的人,听见这话动作一顿,只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们这两个时辰可是一刻不停地挖着废墟,几乎把整个山洞都挖了一遍,救出来了不少人,偏偏江意绵和陆辞简半点动静也没有。 只吓得他们又是自责,又是后悔没能保护好少主和江姑娘。 实在是因为两人正好处在爆炸中心,被坍塌在了最下面,厚厚的石头堆积在一起,每挖开一层石头,都让他们心里凉一截。 尤其是刚才看见那满地的碎尸和血迹,吓得众人腿都软了。 宋二的动作顿了顿,疑惑地看向王二,“你有没有听见江姑娘的声音?” 王二点了点头,正疑惑是不是他们出现了幻觉,江意绵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在石板底下,陆辞简受伤了,快来救人。” 这次的呼喊格外清晰,只让众人脸色一喜,纷纷朝着声音来源处跑去。 赵小年和王金宝更是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冲过去帮忙。 好在这次不是幻觉,众人齐心协力,掀开石板,就看见正昏迷不醒倒在江意绵怀里的人。 宋二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接过陆辞简,又把江意绵从废墟里拽出来,才担心地道:“江姑娘,少主怎么了,他,他还活着吗?” 江意绵只道:“放心,没有生命危险,伤口我已经止血了。” 只要接下来几天伤口不感染,安心卧床养伤,凭借陆辞简那副强悍的身板应该很快就能好。 宋二这才松了口气,直接让人把陆辞简带下了山,却见江意绵正皱眉看着遍地的碎石。 他连忙道:“江姑娘放心,这个洞里埋着的人差不多都被救了出来,除了那些直面爆炸的成了肉泥,其他人都只是受了伤,还有口气在。 至于其他坍塌的矿,我们也在尽力寻找里面的活口,争取不遗漏每一个还活着的人” 江意绵点头,看向周围,只连忙道:“我爹爹呢,他怎么样了?” 江大壮伤得不轻,若不能及时治疗,保不准会出什么事。 宋二只连忙道:“江姑娘放心,江叔已经下山了,山下有大夫治疗,这会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了,只是因为受伤太重还昏迷着。” 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没再多言,直奔山下而去。 第293章 他可不喜欢欠人恩情 见江意绵下山,王金宝和赵小年也连忙跟了上来。 “喂,你没事吧,我看你身上也有不少伤口,你不先处理一下伤口?”赵小年盯着江意绵胳膊上几处明显的血痕,有些别扭地问道。 江意绵只是随意瞥了眼,没什么所谓地道:“都是小伤,不用处理,倒是你们两个,不好好在庄子内处理伤口,留在山上干什么?” 这两人身上也有不少伤口,有几道甚至还在朝外渗血,也不知道赶紧包扎,还在山上四处跑着,就不怕失血过多晕过去。 赵小年只无所谓地道:“我们当然是想看看你们两个死没死,万一死了,我们心里多过意不去。 毕竟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他可不喜欢欠人恩情。 江意绵瞥他一眼,只觉得有些好笑,看向王金宝,“你不回去看看?” 王金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等会再回去,山上伤员不少,这会正是忙碌的时候,我留下还能帮忙。” 江意绵听着这话,倒是没再说什么,径直朝庄子内走去。 三人一进庄子,就看见不少人慌慌张张地四处跑着,扑面而来的是十足的血腥味,混合着各种药味。 江意绵随手拉住一个小厮,问清楚伤员在哪,就直接去了庄子前厅。 原本用来待客接物的前厅,已经被清理干净,宽敞的屋子内全都躺着人,各种各样的伤员,有些更是才从山上被抬下来的,不少都伤得不轻。 断胳膊断腿都是小事,有些甚至连半截身子都没了,血淋淋一片,若不及时止血,怕不是坚持不了多久。 好在几个大夫都懂得轻重缓急,直接把那些重症患者抬到了隔间里,开始给人止血。 但因为人手不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江意绵见状,连忙跟进去帮忙。 赵小年和王金宝看着那些伤员,只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即也顾不上说其他的,也去帮忙了。 正在隔间里用灼烧伤口止血的人看见江意绵,只皱了皱眉,“你干什么的,去外面帮忙包扎去,这用不着你。 别一会吓晕了,还要我救你,去去去。” 说罢,就继续用那烧红的烙铁朝着床上病人断掉的横截面烧去。 顿时,一阵滋滋热气从伤口处传来,原本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人,更是被这疼痛给痛得叫出了声,却又很快昏厥过去。 瞧着有些残忍,但江意绵却知道这种止血办法很有用。 眼下这医疗条件,这个半截身体都没了的人,若不用这种方法止血很难活下去。 江意绵看了眼,见对方手法娴熟,一看就是经常这样给人止血的,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连忙去看旁边躺着的几个人,检查了伤口,就直接给几人缝针止血了。 老陈忙活完手里这个病人,又去帮几个断掉腿流血不止的人止完血,一回头就见江意绵已经把那些需要缝针的伤口全都给包扎好了。 只吓得他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她,不满道:“你是来捣乱的吧,这些伤口如此大,你这样包扎不是害人吗,真不知道哪来的捣……”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解开了那些包扎伤口的纱布,只见那原本血淋淋的伤口已经被缝好,而且缝线极其整齐,瞧着就是老手。 他当即瞪大了眼睛,又去拆了一个人的纱布,依旧是整整齐齐的缝线,才不敢置信地看向江意绵,惊喜道:“哎,你不错啊,还知道给伤口缝针,缝线还整齐,你是大夫吗?” 这次林家那小子从县城带来的几个大夫医术还算不错,知道缝针止血。 虽然缝线歪歪扭扭的,但勉强能用,他已经还算满意了,毕竟,比起那些连缝针都不知道的庸医好上太多了。 就是没想到这还有个厉害的人。 江意绵点了点头,见外面那些受伤严重的都已经被几个大夫处理好,又有不少丫鬟小厮帮忙,暂时用不上她。 她就朝着江大壮养伤的屋子去了。 老陈却盯着那缝线好一会才暗暗点头,他刚还好奇给陆辞简缝针的人是谁,没想到这会就遇上了。 比他的缝线还好,他还寻思这次来又要被那小子狠狠当大夫使,如今瞧着倒是想多了。 他这次下山还来对了。 江意绵去了江大壮养伤的屋子,是在前厅隔出来的一间屋子里。 这会里面还有好几个受伤昏迷的人,估计是因为伤员太多,还没来得及安顿。 江意绵确定江大壮的伤口已经处理好,各种发炎感染的肉也被清理干净,又看了其他床上的人,见受伤的部位都处理好,才又去帮忙医治那些受伤的矿工。 有了她的加入,被突然带来的三个大夫也终于松了口气,没再急得焦头烂额,纷纷都好奇起江意绵的身份来。 实在是她处理伤口的方式利落又好,伤口的缝线也做得极其干净,手也极稳,不像他们,只能勉强缝针止血,一看就不熟练。 江意绵却没在意几人心里得想法,默默帮忙给伤员处理伤口,一直忙到月上梢头,那些伤员才差不多全被处理好。 江意绵也累得不行,一句话都不想说,随便找了间客房径直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第二日晌午才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一推开屋门,外面的丫鬟就连忙恭敬地道:“江姑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姑娘可要洗漱?” 江意绵怔了怔,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昨天忙得太晚,累得她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这会身上还是昨日那沾满灰尘和血迹的衣服。 一夜过去,那血腥味更浓郁了,也不知道陆辞简怎么样了,昨日流了那么多血,也不知道现在清醒没。 热水很快就准备好,江意绵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才终于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擦干头发上的水珠,重新梳好头发,那小丫鬟又走了进来。 这次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把里面的饭菜都摆放在桌上才恭敬地开口道:“江姑娘,这些食物都是临时做出来的,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第294章 江意绵就是喜欢也会喜欢他 江意绵这会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丫鬟,瞧着十五六岁的样子,但身体却很强壮,不像是庄子内那些伺候人的丫鬟。 她只好奇地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这庄子的人吗?” 小丫鬟只笑着摆了摆手,“我叫小七,是跟着王三哥他们一起来的。” 江意绵这才点头,“陆辞简怎么样了?” 小七只笑着道:“少主已经醒了,这会估计在矿山上,听说刑部的大人今天会来庄子上彻查矿山一案,他们要去山上看看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江意绵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道:“陆辞简醒了?还上了山?” 别人不知道他受伤有多严重,她却是知晓的,就是那三个特制暗器的大伤口就足够要命的,更别提还有其他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各个都很吓人。 那家伙是不要命了,不好好在床上静养,还敢上山,真是疯了。 小七见她似乎在生气,只连忙道:“江姑娘放心,少主不会有事的,他以前比这更严重的伤都受过,有时候第二天还要继续完成任务呢!” 墨阁里每个人都知道少主有多厉害,也知道他有多拼,若非如此,少主也不可能让所有墨阁成员心服口服称呼他一声少主。 所有人都默认下一任阁主是陆辞简。 江意绵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心疼了,陆辞简以前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受这么严重的伤都要出任务。 那些人是真不把他当人看啊! 比起她的组织生活,陆辞简的简直和地狱似的。 小七见江意绵听了她的话,似乎更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话,默默在一旁站着,只是视线却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在江意绵身上。 上次宋二哥回去说少主喜欢的姑娘可厉害,可好看了,她还不信。 就少主那冷冰冰的木头似的人,还能有喜欢的姑娘,怕不是直接把姑娘吓跑了。 可现在见了真人,她才觉得宋二哥说得没错,江姑娘真的很厉害,也很好看。 那个在墨阁向来眼高于顶的老毒物都说江姑娘很厉害,医术高明,那定然是真的。 江意绵这会也没心思吃饭,只继续问道:“我爹爹呢,他如何了?” 小七连忙道:“没事,他伤口是老毒,老陈亲自处理的,不会有问题,只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才没醒。 少主已经给他重新安排了一处院子,有人照顾着。 还有昨日从矿山上救下来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你不用担心。” 江意绵这才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继续戳着碗里的饭。 有些庆幸江大壮没醒,若是对方醒了,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毕竟,她不是原身。 也没和江大壮经历小洼地的一切,在对方心里她肯定还是记忆中那个腼腆、羞涩的女儿。 饶是一年多没见,性格改变也不会那么大。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父亲相处。 正想着,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意绵,你可算醒了,没事吧你?” 林宴安一身黑色长衫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依旧拿着那把扇子,瞧着脸色不太好,估计也是没休息好。 但他身后跟着的小福却笑得开心,手里还拿着个食盒,见江意绵已经吃起来了,才有些惊讶地道:“江姑娘,少爷还想着你会饿,特意给你准备了食物,倒是没想到你已经吃上了。” 江意绵只笑了笑,随意道:“你们吃没吃?一起吃吧。” 林宴安也没客气,直接让小福把带来的饭菜也都摆放在了桌子上,自顾自开始吃了起来,有些好奇地试探道:“那山上是干什么的,我昨日本想去山上帮忙,但听说有些危险,再加上陆辞简也在就没上去了。 我想着他肯定能给你帮忙。” 主要原因是得知陆辞简是那劳什子少主,他就没什么心思去了,他一不会武,二没什么好主意,上去了还真说不准是他拖后腿,还是谁。 为了不影响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他决定不上去丢人。 不过也幸好他留在庄子里,及时吩咐人把前厅收拾出来让人养伤,又去回春堂请了几个老大夫来。 不然,那么多伤员只等着那个老陈和江意绵回来治疗,怕不是先失血过多而死了。 江意绵点头,只随意道:“山上很危险,你幸好没上去。” 不然指不定也要受伤。 受伤的人已经够多了。 林宴安“哦”了声,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犹豫了会才继续道:“陆辞简命真大啊,昨天回来,我瞧着他受伤不轻,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下来,今一大早就生龙活虎起来,还跑去山上了。” 他瞧着就觉得身上疼,没想到那家伙这么强悍,倒是他以貌取人了。 这么想来,小白脸和他还是有得一比的,万一江意绵看上对方,那他不就没机会了? 想着,他连忙小心翼翼看向江意绵,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表情。 江意绵却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心里只有些生气,陆辞简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受伤那么严重,居然还敢上山,若是伤口裂开,她昨天就白给对方缝伤口了。 一会那家伙回来,她定不会理会他。 林宴安盯着江意绵半晌,见她神色平平,半点不像是担心的样子,心里不由的松了口气,他就知道,江意绵肯定不会喜欢陆辞简。 有他珠玉在前,江意绵就是喜欢也会喜欢他。 他妹妹这次可是猜错了。 虽然武力比不上陆辞简,但其他的,他大概也许是比得上的吧。 见他心情不错,江意绵只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不是最喜欢穿红色衣服吗?今日怎么换了?” 她认识林宴安这么久,还是第二次见对方穿除了红色以外的颜色,一时有些不太习惯。 她还是习惯愤怒小鸟的皮肤,瞧着和林宴安很配。 林宴安却被这话问得噎住了,好半晌都没说话,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 一想到柳儿就是因为那身红衣才以为他有龙阳之好的,他就恨不得把府中所有的红衣都给烧了。 那该死的丑丫鬟,什么眼神,穿红衣就是有那癖好吗? 红色衣服多喜庆,多好看,多衬他。 第295章 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江意绵只好奇盯着林宴安,见他脸色越来越沉,只觉得疑惑。 小七却突然噗呲一下乐出了声,盯着陆辞简和小福的眼神都不对起来。 一想到昨日庄子上发生的事,她就忍不住想笑。 这可是唯一一件让他们看到那么多伤员还能笑出来的事。 江意绵挑了挑眉,越发好奇起来,“昨天庄子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七只笑得更大声了,一旁的林宴安和小福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青。 三人却没一个要开口解释的意思,江意绵只好奇得不行,看向林宴安。 林宴安沉默好一会,才黑着脸把昨日的事说了出来,只是满脸的不爽,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当听见林宴安几人被当成断袖的时候,江意绵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本以为惊险的只有她和陆辞简,没想到林宴安在庄子上还经历了如此凶险的事,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毕竟,一个是丢命,一个是失身。 朱世昌这家伙一把年纪,还玩得如此花哨。 小福只气得不行,满脸都是愤怒,“江姑娘,你就不要笑了,我家公子昨日差点遭人黑手,朱世昌那老色狼实在不是个东西。” 要不是现在朱世昌被关押了起来,他现在都还想冲过去暴揍他一顿。 林宴安也愤愤不平地道:“要不是朱世昌留着还有用,本少爷恨不得当场弄死他。” 他一个风流倜傥、貌若潘安的公子哥,怎么会有那些癖好。 也就那老色狼如此恶心,亏得一直装出爱戴百姓的样子,还有脸每年弄出个诗词宴,让各大书院的书生给他写诗。 他呸,他要让平江县的人都看清楚那老色狼的真面目。 过几日就去找几个说书的,把朱世昌这狗东西的事迹全抖落出来。 眼见着江意绵看他的眼神也不对起来,他一把合上手中的折扇,不满地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事。 今一早庄子上就来了几个老人,说是附近村里的,想来帮忙照顾那些伤员。 我瞧着那些人都一把年纪,身体不太好的样子,怕他们见到伤员害怕,就想让他们回去。 可惜他们都不同意,非要来帮忙,在门口吵吵嚷嚷的,我见他们可怜,又是真心想帮忙,只好让人进来了。” 他来龙行山脉的路上都没瞧见附近有什么村子,还以为那些人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 后来才意识到应该是来找亲人的。 江意绵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连忙道:“我去看看他们。” 说着,就放下筷子径直出了屋子。 林宴安见状,也连忙追了出来,“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一到前厅,就听见几道颤颤巍巍的恳求声,“官爷,你,你就让我们见见他们吧,我们只想知道儿子和女儿是不是还活着,没有其他意思。 你就让我们去找找吧。” “是啊,官爷,我们就是想进来找人,你让我们去找找,我们肯定不惹事。” 王二一时有些纠结,看着面前这几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身体的老人,犹豫了好一会才道:“那些侍卫现在都在后院,少主还没说怎么处理他们,我不能让你们去见人。” 而且,刑部的人还没来。 庄子上的这些人都算是朱家的人,最后要怎么处理还是刑部的人说了算,他们也不好随意让这些人离开,万一出了什么事,反倒是不好收场。 那几个老人听见这话,本就满含眼泪的双眼,再也忍不住,纷纷哭了起来,瘦骨嶙峋的身体更是有些摇摇欲坠。 有几个老人甚至直接朝地上跪了下去。 江意绵见状,只连忙上前,一把拉起那几个跪地的老人,看向王二皱眉道:“怎么回事?” 她还以为只是王金宝的父母来了,如今瞧着似乎村里还在世的老人都来了。 原本她是打算,等伤员病好,事情结束,再开始统计矿山上那些荒村里还活着的人,倒是没想到这些老人家先找来了。 王二只有些无奈,指了指林宴安,“那就要问问他了。” 要不是听见这几人的哭喊,他都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林宴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不是见他们可怜,想着若是能找到人不是皆大欢喜的事。” 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 他这会也听明白了,这些人估计是没在那些伤员中找到自己儿女的身影,就想去见见庄子上的侍卫和姨娘,只是被王二拦了下来。 江意绵看着面前这一个个身体佝偻,上了年纪的老人,沉吟了好一会才道:“你们先回去,把自己儿女的名字留下就行了。 现在庄子上受伤的人太多,你们在这反倒看得难受、还担心,不如我帮你们找人。 若是还有亲人活着,我肯定会让他们回去的。” 那几个老人听见这话都愣了愣,一时站在原地没动,只泪眼婆娑地看向前厅里躺在地上的人。 虽然没看见什么受伤太重的,但地面上还留有不少干涸的血迹,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他们都不敢想自己儿女遭受了什么。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衣着褴褛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姑娘,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江意绵顿了顿,第一次觉得答案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尤其是对上那双苍老却依旧带着期待的眼神。 山上的人已经换了很多批了,这些人明显是荒村里的人,那些第一批上山的大部分都已经死了。 留下的人,她也不清楚有没有这些人的儿子。 想让这些老人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她却觉得似乎有些太残忍了。 他们又有什么错要经历这些。 唯一的错就是生在了平江县,还在龙行山脉附近生活。 王金宝从外面进来,就看见眼前的场面,显然也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江意绵几人道歉,“对不起,我,我只是想回去看看爹娘和孩子,没想到村里人都会找上门。” 他昨日因为怕被人发现,是天黑后才小心回去的,没想到还是被这些人看见了,倒是给江姑娘他们惹了麻烦。 第296章 他们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还没说话,那个原本看向江意绵的老人就一把抓住了王金宝,满脸泪痕地道:“金宝,你,你告诉婶子,你傻根哥是不是死了?” 王金宝瞬间红了眼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人却一下明白过来,整个人摇摇晃晃差点直接昏厥过去,还是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才没摔在地上。 其他几个老人听见这话都愣了,怔怔地盯着前厅里那一摊摊干涸的血迹,好一会都没说话。 他们是今一早看见王金宝回来,才知晓昨日山上发生了大事,原本早已失望麻木的心一下重新活跃起来,纷纷抱着希望跑来找自己孩子。 可刚才看见那么多伤员,每张痛苦的脸都不是他们熟悉的人,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很多不好的猜想,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不想心里那点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希望再次消失殆尽。 王金宝看见面前这一张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心里一阵阵的难受,犹豫了半晌,才一咬牙道:“各位叔伯,实话告诉你们,咱们村里上山的人留下来的没几个,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 到时候人没回去,你们也别来找这些大人,他们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是那些害我们成了如今模样的朱世昌之流。 你们为难他们,在这闹事没用的,那些人回不去。 听江姑娘的,你们把儿女的名字都留下,若是有活着的,或是能找到尸体一定告诉你们。” 第一批上山的人差不多都去世了,留下的人也都疯疯傻傻的,他也不知道这次矿山坍塌那几人还在不在,完全不敢打包票说他们还活着。 与其心里一直有希望,不如先早早认清现实。 江意绵听见这话倒是多看了王金宝一眼,是个清醒又狠得下心的人,怪不得能在山上活这么久。 那种折磨下能坚持这么久也没疯癫,确实不是普通人。 那些老人听见这话双眼里的期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和悲伤,以及那一声声重重的叹气。 这道理他们何尝不知道,只是在看见王金宝回去后,那些早已经消失的期盼重新萦绕在心头,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自己儿子和女儿是不是还活着。 几个人对视了几眼,才默默点了点头。 尽管心里的难受抑制不住地从眼眶里冒出来,他们也都没再哭喊,只默默登记完家人的姓名,才对着江意绵几人道:“谢谢几位官爷。” 不管他们的家人是不是还活着,他们也算是得到了重生,以后都不必困在这一方之地,可以不用每天担惊受怕,不知道哪天就会被山上或者庄子里的人砍死。 以后的日子至少是比以前有些盼头的。 江意绵看着那些人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怪他们如此激动,直接找来了庄子,若她是他们,只怕会更加激动。 不过是想来看看,确认自己儿女是不是还活着罢了,想验证一下心里的那点期待是不是真的罢了。 见几人离开,王金宝才有些难受地道:“我是小心避开人回去的,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看见了。” 村里留下的人不多,他自然也清楚不少人的儿子都死了,这才只敢偷偷摸摸回去,不敢去他们面前晃悠,怕那些人触景生情,只想着回去看一眼爹娘和孩子就赶紧回来。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倒是给江意绵他们惹了事。 江意绵倒是没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事,人之常情。” 那些人若是不找上门来才奇怪。 好在他们都是有理智的,只是想来找儿女,不是想来找他们报仇闹事。 王金宝见她是真不在意,才算是松了口气,犹豫了好一会才道:“江姑娘,朱世昌的那些姨娘会不会也被砍头?” 他是昨日回去才知晓,妹妹居然成了朱世昌的姨娘。 一开始还沉浸在妹妹还活着的喜悦里,后来才意识到不对。 朱世昌干得可是谋反的罪,是要诛九族的,不管是朱府里的夫人小姐,还是庄子上的姨娘,都是要一起砍头的。 妹妹成了朱世昌的姨娘,也是要死的。 江意绵一怔,好一会才意识到什么,猛地想起昨日听见陈管家在假山里说王姨娘是荒村人的话。 这么说,那个王姨娘有可能就是王金宝的妹妹。 她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按理说朱世昌这次可算是意图谋反的罪名,私自挖矿不说,还制作武器,妥妥的意图谋反,若是能供出幕后之人,朱家的罪责会轻一点。 若是供不出来,朱家就是主谋,那些姨娘、夫人定然都是要一起砍头的。 说不定庄子上的这些丫鬟、小厮,以及被掳来的姑娘都要跟着一起死。 想到这里,江意绵只皱了皱眉。 这庄子上的人大部分都是朱世昌掳来的受害者,凭什么要一起给朱家陪葬,这对他们不公平。 若有机会,她得去问问刑部的大人,庄子上的人朝廷打算怎么处置,有没有办法让这些无辜的人活下来。 见她没开口,王金宝只瞬间红了眼眶,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哽咽,“江姑娘,我,我能不能见见我妹妹。” 江意绵迟疑了会才看向王二,不确定陆辞简是怎么打算的。 见王二点头,她才道:“我带你去看看吧。” 王金宝连忙道谢,跟着江意绵就朝后院去了。 林宴安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因着刑部的人还没来,陆辞简也忙着在山上追寻那些人留下的痕迹,庄子内的姨娘都没怎么管,只是命人看住了后院,不让人随意进出。 江意绵问清楚王姨娘住在哪个院子,就径直带着两人去了。 三人进竹苑的时候,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夫人正站在廊檐下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夫人面容温婉,秀眉挺鼻,远远瞧着就像是一幅画似的,只是总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没有半点精气神。 王金宝一看见妹妹如今的样子,只瞬间红了眼眶,声音沙哑地叫道:“水花。” 第297章 兄妹相见 王水花听见这声音,整个人都是一怔,只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都多久没人叫她水花了。 回头环顾四周好一会,视线才落在了王金宝身上。 男人干瘦的过分,皮肤黝黑,两颊深深凹陷,双眼朝外凸着,瞧着有些吓人。 她一时不敢认,只定定地看着院门前站着的人,有些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的。 直到王金宝哽咽的声音再次响起,“水花,你不认识哥哥了吗?” 王水花只瞬间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生怕眨一下眼睛,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来了庄子所有人都叫她王姨娘,她一点也不想当这劳什子王姨娘,若不是不想看见父母和村里人尽数死绝,她压根不会把自己委身给朱世昌那个老混蛋。 这三年来她没有一天是不想死的,若不是怕朱世昌出尔反尔,她定早早就自杀了。 最疼爱她的哥哥进了矿山,基本是没有活路的。 爹娘和小外甥她也见不到面,只有她能偶尔在叶子上写些字从庄子内的荷塘里漂去后村的小溪。 她都不知道爹娘有没有看见她写的东西。 今早听说庄子里乱了、矿山塌了时,她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高兴的是矿山没了,朱家也倒了,以后都不会有人再和他们一样被掳来当姨娘、当供人享乐的工具,一辈子被困在庄子上,生不如死。 也不会再有人被迫上山挖矿,尸骨无存。 担心的是,她可能要给朱家陪葬了,私自挖矿是大罪,她身为朱家的姨娘,不论是抄家还是如何,她都只能跟着朱世昌。 如今哥哥生死不知,爹娘年龄也大了,她不知道年仅三岁的小外甥要怎么活下去。 这会看见面前的三人,她还有些懵,不敢置信地盯着王金宝,只觉得是老天眷顾她,让她临死前还能看见自己的哥哥。 王金宝看着如今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妹妹,眼泪一瞬间涌了出来,硬挤出一个笑脸道:“水花,哥哥回来了。” 王水花听见这句话,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瞪大眼睛,试探地道:“哥,你真是哥哥,你回来了?” 昨日在山下她就隐隐约约听见山上传来几声轰隆的爆炸声,因为以前也听过,就没怎么在意,只感叹了句矿可能又塌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没想到的是,那些闯入庄子的人把矿工全都带下来了,听说还在前厅给众人治疗,她只觉得庆幸。 一边希望自己哥哥还能活着,一边又觉得不可能。 毕竟,矿山上有多危险她是最清楚的,每每在她拒绝朱世昌的时候,对方就会说矿山最近又来了一批人,前几次上山的都死绝了。 她若是不听话,就把她父母一起丢去矿山,好和她哥一起团聚。 每次听见这话,她就恨不得当场弄死对方,可惜男女天生的体格差距让她没有办法杀人。 而且,她也清楚,她就是杀了朱世昌也无用,没了朱世昌,还有陈世昌,王世昌,能有很多人来替代对方。 她想让那些鱼肉百姓的官员全都死绝。 于是就给父母传递了消息,说了一些关于矿山上的事。 本以为迟早有一天会有人发现平江县的黑暗,会有人来救他们,可是后来她才发现是她天真了。 平江县是一个独立的县,不属于任何府城,再加上朱世昌一开始营造出爱百姓的父母官的假面,很好的迷惑了大家,尤其是上面那些朝廷的官员,这极大的给了朱世昌便利。 若他不主动暴露,其他人压根不可能会发现平江县的龌龊。 她渐渐也放弃了,只被困在庄子里默默等死。 可这会,看见哥哥,她忽的就庆幸自己还活着,至少还能活着见哥哥一面。 她只激动地冲上前去抱住了王金宝,原本强忍住的眼泪也瞬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嘴里模糊不清地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有多担心你,就有多恨朱世昌,那个混蛋,不是个东西,就是个禽兽,不,他连禽兽都不如。” 王金宝只哭着安慰着怀里的人,“我知道,我都知道,是哥哥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们,让你们受了这么多苦。” “不,不怪哥哥,都是朱世昌,都怪他,毁了我们的村子,毁了那么多户人家,那些人命都该算在他的头上。 他不得好死。” 两人哭了好一会,王水花才擦干眼泪,满眼担心地道:“”哥哥,爹娘和大宝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事?” 虽然能知道他们活着,但她却不知道几人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听说朱世昌的人压根不让他们进城,只留他们在村里自生自灭。 这么多年过去,她实在不知道爹娘过得如何。 王金宝只笑着道:“爹娘和大宝都很好,水花别担心,若是有机会,我让他们来看你。” 王水花只笑着点了点头,“好。” 虽然心里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不想扫了哥哥的兴。 视线落在江意绵和林宴安身上时,她怔了怔,有些害怕地看了两人一眼才恭敬地道:“多谢这位姑娘和公子让哥哥来看我。” 她们现在是犯人,若没有人帮助,哥哥应该是不能随便来见她的。 江意绵摆了摆手倒是没在意,只道:“你们兄妹俩聊,我们就先走了。” 她原本想顺便来问问这个姨娘知不知道朱世昌家里的事,现在看来,倒是打扰两兄妹叙旧了。 王水花只擦干眼泪笑着道:“我能见到哥哥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姑娘不必如此,你们应该是想问我关于朱世昌的事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定然全都告诉你们。” 这庄子里除了陈管家,也就只有她知道不少关于朱家的事了。 全都是那混蛋高兴后的胡言乱语,她暗暗记下了,在心里默默拼凑了出来。 江意绵想了会才点头道:“好,你说说你知道的吧。” 虽然知道陆辞简肯定已经命人查过朱家,也定然从朱世昌那问出了一些东西,但她还是想听听其他人视角的朱家。 她实在好奇就朱世昌那副酒囊饭袋的样子是怎么让平江县的百姓如此爱戴他的。 来的路上从林宴安那听说了平江县的诗词宴,那是平江县几个书院联合举办的,就为了夸赞朱世昌举行的宴会。 那些文人墨客最是清高,若非真的对朱世昌心服口服,又怎么会全都夸赞朱世昌。 肯定背地里全是辱骂了,但林宴安却说没有,平江县的每一个人都当朱世昌是他们的父母官。 断悬案,鸣冤情,传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只让她觉得不太简单。 第298章 律法如此,无人能改 王水花想了会才缓缓道:“朱世昌的妻子是京城万家家主的小女儿,颇受万家家主的宠爱,之所以会和朱世昌成亲。 是因为万家小女出去巡游,意外结识朱世昌未婚先孕,万家家主为了避免小女儿被人指责辱骂,再加上嫌弃丢人才同意的。 那会的朱世昌还是临城府其中一个贫困县的小县令,自从万家小女儿嫁给他后,他就连续调任了好几个县,都是富庶的县,后来辗转几个县,最后在五年前才落在平江县。 平江县虽然听着只是一个小县,但靠近京城,又比较大,还没有知府管理,比得上偏远的府城了。 掌管平江县后,他就迅速颁布了几个利民利商的好政策,瞬间得到了百姓的爱戴。 这么多年,他在外的形象都是爱戴百姓的父母官。 百姓提起来都是夸赞。 再加上还有个惧内的名声,大家只夸他又爱戴百姓,又夫妻恩爱。 若没有三年前的那件事,我也是这样以为的。 当初得知村里壮丁都被掳上山,我特意去找了官府,朱世昌却看上我,逼迫我给他当外室,不然,就杀了全村的人。 我自然不肯,他却直接带着我来了村子。 我看见不少村里人的尸体,血流成河,怕自己爹娘也会变成那样,只好同意了。 那会我还想着能受百姓爱戴的父母官应该只是有一些好色,只要我伺候好她,爹娘定会没事,山上那些人也会被他解决。 我想着牺牲我,能救回那么多人也值得了。 可后来的相处中,我才知道朱世昌就是个草包,压根不会为官之道,整日只想着如何和侍妾鬼混,满脑子都是那些腌臜玩意。 他亲口承认一开始县令这个官位是家里倾尽财物捐的官。 那些好政策定然不会是他颁布的。 他身后肯定有人指导,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万家家主。” 江意绵皱了皱眉,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万家家主。 一个世家家主若真这么厉害,就不会容许小女儿嫁给这样一个草包,完全没必要扶贫。 林宴安也连忙道:“万家世代经商,以前有名气,也仅仅局限在商户之间,如今能和那些世家并立,是因为家中有一女儿在宫中当贵人,如今已经是妃位了。 他们怎么会懂利民的政策,若是真知晓,家中也不会在女儿成为妃子前没有一个当官的了,更不会同意让小女儿嫁给朱世昌。” 江意绵也是这样想的,她虽然不知道万家的情况,但若有心想阻拦小女儿和朱世昌的婚事,万家完全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更不会闹得满城皆知。 当时朱世昌已经是县令了,万家能同意这门婚事定然有这个原因。 可惜朱世昌是个蠢货,烂泥扶不上墙,几年下来也只能当一个小小的县令,完全没有能力升上去。 想了会,她才道:“宫里那位万家的妃子如今多大了?” 林宴安思考了一会才道:“当今圣上也不过二十三岁,那位妃子自然也是差不多的岁数。” 听见这话,江意绵只更笃定了,“和万家无关,万家背后定然有其他人教唆。” 朱世昌如今至少四十岁,成亲的时候也才二十来岁,那会的万家肯定没有谋反的打算,不然也不会在朱世昌调到平江县后才开始布局。 那幕后之人应该也是在五年前开始接触万家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了。 朝堂中的事,她了解的实在太少。 又问了一些关于朱世昌的事,江意绵和林宴安才起身离开,只留下他们兄妹两人聊些体己话。 刚走出院门,身后就传来王水花的声音,“哥,我知道的,我肯定会死,你不用担心,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只要你们能活着,我就是死了也没事。” 江意绵听着这话皱了皱眉,心里有些难受,“这样还真不公平,这庄子上的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被迫掳来了,凭什么朱世昌犯了错,这些人也要一起死。” 庄子上的人没名没份,临死也没落个好名声,却要给朱家陪葬。 林宴安叹了口气才道:“朱世昌的罪名可是意图谋反,按大晋律法来说就是诛九族。 那些旁支都要受牵连,更别提他的这些姨娘了,可能有那么一点活路,不过都是些生不如死的,比如卖去教坊司。 律法如此,无人能改。” 江意绵皱了皱眉没说话,心里却在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些庄子上的人不给朱家陪葬。 想了好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一是不了解如今的律法,二是她如今的身份就是一个做了点生意的农家女,太过普通的身份,确实难以改变什么。 叹了口气,她只打算有机会去朱世昌的书房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关于大晋律法的书,她得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给王水花这些人找一条活路出来。 至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给朱家陪葬,她觉得不公平。 想着这事,她整个人都有干劲起来,和林宴安分开,就先去了江大壮养伤的地方。 江大壮养伤的小院不算偏僻,但很僻静,院子外还有几个小厮,都是庄子原本的人。 因着还要等刑部的人来决定怎么处理,庄子内的人都还同以前一样,只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死期,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一进院子,江意绵就看见赵小年一个人撑着下巴坐在廊檐下,整个人无所事事的样子,但却能看出心情还算不错。 江意绵看得好笑,“你坐地上干什么?” 赵小年语气随意地道:“自然是等江叔清醒,我问过大夫了,那些人说只要江叔今天不发烧,明一早就能清醒。 我打算一直陪着江叔,到时候亲口告诉他,矿山没了,以后我们都不用挖矿了。 可惜刘叔看不着了。” 那个为了他和江叔能不被饿死,甘愿去讨好那些监工的人。 也是为了能给他们搏一条出路,被山上人砍死的人。 若是他当初能多拦一下刘叔,不让对方冒险,这次,刘叔应该能和他们一起下山吧? 第299章 少主这心情也是真难以琢磨 赵小年一想到矿山上刘长松和江大壮对他的照顾,眼圈不自觉就红了,“都是因为我,刘叔才死的,江叔也是,因为我才受的伤。” 为什么对他好的人都成了这样呢? 一个惨死密林,一个卧病在床、重伤未愈,偏偏他还好好的。 他真的被江叔和刘叔保护的很好。 江意绵只无奈弯下腰,笑着道:“你可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爹爹受伤是因为山上那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非要揽在自己身上,难道其他人挨打也是因为你吗? 至于刘叔,他如今好好活着,若不是他从矿山上顺利逃跑,我们压根不会知道有矿山的存在,等我回去,就把矿山上的事告诉他。 你不用担心他看不着。” 刘长松若是知道矿山没了,爹爹和赵小年也没事,应该会开心的,说不定也不会再因为恐惧而发疯。 以后,大家都能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赵小年一怔,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没骗我?刘叔真没事吗?” 明明山上的人都说刘叔死了,死相凄惨,他也信了,当初还难受了好久,一直没敢告诉江叔。 江意绵瞥他一眼,淡淡道:“我骗你干什么,若不是从刘叔那得到消息,我们怎么会突然找来矿山。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山上的人问一问,他们就为了让你们不敢逃跑才编出来的谎言罢了。 你平时瞧着还挺聪明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这么笨了,那次在山洞也是,拦人可不是把自己的命搭上去。” 一想到上次在山洞里赵小年为了让王金宝背着江大壮逃跑,自己去拦腰抱住那个拿着大刀的人,她就觉得心惊肉跳的。 但凡她当时晚一点,那大刀定然朝着他的脖子砍去了。 赵小年一抹脸上的泪,哼了一声,才没好气地道:“谁笨了,我向来聪明,你少胡说。 要不是看在昨日你救了我和江叔的面子上,我才不理你,哼。” 江意绵懒得再理他,径直进了屋子,仔细查看了一下江大壮的伤势才放心。 赵小年看着粗心大意的,没想到还很细心,不仅给江大壮换了药和纱布,还擦了身子换了身衣服。 赵小年只站在门口无所谓地道:“你放心好了,这里你不用担心,有我在,给江叔换药的事就交给我了,你还是去看看那些被救出来的矿工吧。” 昨日他也在前厅帮忙,自然知道那些人受伤多严重,一个个血淋淋被从山上抬下来,可惨了。 虽然以前不是没见过,但这次一下看见那么多,也有些心惊肉跳的。 好在那几个大夫还算是厉害,几乎给大部分人都止住了血,留下了条命。 江意绵只笑了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她一会确实要去看看其他伤员,这里能有赵小年帮忙也好,她怕江大壮醒了,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赵小年只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奇怪道:“昨天那个和你一起的人受伤那么严重,怎么我听说还去山上了,真是不要命了。” 他还以为那些人是说笑呢,直到听见宋二几人说那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事才意识到可能是真的。 昨日对方血淋淋被抬下山,他可是亲眼看见的,怎么说也要躺个三四天才能勉强下床,那人倒好,第二天就下床不说,还去了山上,真不是一般厉害。 江意绵只在心里默默附和,可不,陆辞简是真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受伤那么重,还敢到处跑,一会人回来,她定要好好把人教训一顿。 要被教训的陆辞简这会正皱眉看着面前这处坍塌的山洞,皱眉道:“什么都没挖出来吗?” 今一早听说有人在山上发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他连忙就上了山。 谁曾想,挖了一上午竟是什么都没发现。 宋二只有些紧张地摸了摸头,连忙恭敬地道:“是属下无能,昨日没有留下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那会事发突然,面具男一出来就朝着他们扔了暗器,刚躲开,山洞里就发生了大爆炸,导致地面都猛烈地震颤起来。 为了躲避坍塌的余波,他们只能卧倒在地。 没想到那面具男就这样逃跑了。 陆辞简只淡淡道:“我本来也没指望你们能留住他。” 那人武功深厚,连他和绵绵两人也只能勉强拦住,更别提宋二这些人了。 山洞坍塌后,那人自然会迅速逃跑,不会和宋二他们纠缠,就是不知道此事和楚王有没有关系了。 平江县是个独立的县,不受周围府城约束,直接由京城管制。 但因为距离京城还有段距离,反而给了平江县不少便利。 若真是楚王的地盘,这次虽没抓到人,但却让他们揪出了一个楚王埋藏多年的秘密,解决了这个隐患,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正想着,一旁的王三忽然道:“少主,江姑娘醒了。” 陆辞简一怔,好一会才故作淡定地道:“宋二,你继续带人在山上搜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说罢,就迅速抬脚朝山下走去,瞧着似乎有些急切。 王三见状,只惊讶地连忙跟了上去。 他怎么从少主的脚步中看出几分迫不及待呢? 走出一段距离陆辞简才道:“绵绵什么时候醒的,现在在做什么?” 王三想了会才道:“醒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了,这会应该和林公子在后院。” 林宴安脚步不停,只是冷淡地“嗯”了声。 王三跟在一旁只觉得周围气压似乎低了点,硬着头皮道:“少主,你要去见江姑娘吗?” 陆辞简只道:“不必了,我先去书房,把你们问出来的东西一一汇报给我。” 王三一怔,好一会才“哦”了声,心里只奇怪起来。 刚才还吩咐他江姑娘醒了及时告诉他,又是让小七准备热水和衣服,又是准备吃食的,怎么这会醒了反倒是要去书房了,真是搞不懂啊! 他家少主这心情也是真难以琢磨。 第300章 陆辞简休想再拿捏他们 江意绵知道陆辞简下山时,正在前厅查看一些伤得比较严重的患者。 见他们伤口完好,没有发炎感染的征兆,且那些丫鬟小厮给几人换药都很细心,才算放心。 老陈听说陆辞简下了山,只连忙对江意绵道:“喂,那丫头,倔小子那你去给他换药去,那小子一点不听我的,让他好好养伤也不肯,非要上山。 他那些伤口都是你处理的,我瞧着缝线的手法不错,你给他换药吧,省得我看着他就来气。” 怪不得宋秉城那家伙总说那小子以后有人治了,如今瞧着还真是。 今一早他就听小七说了,又是给这姑娘准备吃食,又是准备热水和衣服的,如此细心体贴,怎么看也不像是当年那个在阁中杀出一条血路,从罗刹里走出来的人。 这次可真没白白下山,至少还找到了那小子的一个弱点,等他回去了,定要把这消息告诉大家。 以后陆辞简休想再拿捏他们。 江意绵点了点头,“行,那我去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来到书房的时候,王三刚从里面出来,脸色瞧着不太好的样子。 江意绵见状,只奇怪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三慌忙摆手,压低声音道:“江姑娘还是晚些时候再过来吧,我瞧着少主心情不太好。” 那低气压只让整个屋子都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少主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他看着就瘆人,江姑娘要是这会进去,难保不被吓跑,他还是拦着点好。 江意绵顿了顿,看了紧闭的书房一眼,猜测陆辞简应该是为了矿山幕后之人发愁,线索太少,关键的人又跑了,如今想知道万家背后的人,确实有些难。 想了会,她才道:“行,那我先回去,你一会记得给他换药。”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书房的门却猛地在此时被打开,“吱呀”一声,听着似乎有些急切。 陆辞简只淡淡道:“不是有事找我吗?进来吧。” 江意绵一顿,一时有些搞不明白这主仆俩在想什么,倒是没多在意,径直进了书房。 陆辞简却在关门前冷冷扫了王三一眼。 王三只被那冷冰冰的眼神吓得咽了咽口水,直到书房的门在他眼前关上,他才松了口气。 少主那要杀人的眼神,他怎么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可他都一心为少主考虑,哪做什么错事? 进了书房,江意绵就四处看着,只见那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上,放了不少书,满满当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书房的主人是什么博览群书的人。 朱世昌那家伙倒是会装面子,这么多书摆着,也不知道看没看过。 江意绵随手翻着,简单寻找起来,想看看有没有关于大晋律法的书。 找的认真,半点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陆辞简却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指,眼神不经意落在江意绵身上,却又很快移开。 一时有些拿不准在那个神秘的地方,江意绵对他做的事,是不是幻觉。 若是真的,绵绵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他。 刚刚还想离开,若不是他突然出现,绵绵肯定已经走了。 可若是假的,他却只觉得昨日的感受太过深刻,没有那次梦中轻飘飘的感觉,而且,他当时能深刻感受到身上的伤口在疼。 若是幻觉,怎么会那么真实。 一时间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意绵却在此时淡淡开口,只是视线一直落在书架上,像是随口问问,“你伤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养病?” 她本想着等陆辞简麻药过了,就来看他,没曾想,这家伙竟然一早就上了山。 都不知道该说这人身板强悍,还是不要命了。 陆辞简一怔,只随意道:“无碍,刑部的人还没来,我想去看看山上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江意绵只有些生气,没好气地道:“证据重要还是你身体重要?” 况且,有那么多人在,他完全可以让其他人去看,何必拖着受伤的身体上山。 陆辞简见她是真生气了,连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江意绵面前,有些紧张地道:“绵绵,你别生气,我没事的,以前比这更重的伤我都受过,你不用担心。” 他说的是实话,以前受过的伤比这严重上百倍,第二日都还要出任务,他早已习惯了。 反倒是在小洼地的那一段时间,是他最轻松,身体最好的时候,不用拖着受伤的身体做什么。 江意绵瞥他一眼,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才没好气地道:“谁担心你了,你就是死了也和我无关,反正你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就要转身朝外走。 她气得就是对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还有别人轻飘飘的一句,比这更严重的伤都受过,不算什么。 这些伤是危及到生命的,稍不注意就会死,偏偏眼前人和小七都一副寻常的样子,她觉得难受。 陆辞简一下急了,连忙伸手拉住她,轻声道:“是我不对,绵绵你别生气。 我以后肯定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监督我好不好?” 江意绵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满道:“我凭什么监督你,你是我什么人,我才不想管你,放手。” 陆辞简非但没放手,反而直接把人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怀中的人,下巴放在她头顶,语气低落地道:“是我不好,惹绵绵生气了,我,我只是有些害怕见到你。”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一醒来就直接上山,他大可以让宋二去那山洞查看。 那个面具男既然有炸药炸他们,定然有炸药炸其他地方,他们发现的东西有限,基本找不到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他心里清楚的,只是想到在那神秘空间里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和绵绵相处。 他不知道那个吻是什么意思。 明明前一秒绵绵对于他亲她的事,是很无所谓的态度。 他不知道绵绵这次亲了他,是不是也代表不了什么,怕自己想多了。 又怕真的从绵绵口中听到只是随意的事。 可是当听说绵绵清醒了后,他却忍不住迫切地想见绵绵,那会只想的是,不管哪个答案他都能接受。 却没想到听见绵绵和林宴安在一起,那瞬间心里升腾起来的无限勇气瞬间就消失了。 绵绵应该是不在意那个吻的,有可能已经忘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确确实实是他的幻觉。 心不在焉地听着王三的汇报,他满脑子都是江意绵,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门外就响起了她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偏偏等了好一会,都没见人敲门,却听见绵绵要离开的话。 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了了,直接走了出去,把绵绵叫了进来。 有不少话想说,偏偏绵绵像是没事人似的,只让他心里更难受了,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第301章 他想永远和绵绵在一起 江意绵能很明显感受到陆辞简话里的紧张,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她不知道陆辞简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才会让这人在感情上如此敏感自卑,完全不相信自己会被人喜欢似的。 对方浑身的冷淡其实更像是保护自己的刺,不愿意被人接近,好不容易走近他心里的人,他也很珍惜,不想因为随口说出的话把人推远。 因此才会面对她时,纠结又敏感。 她必须要让陆辞简意识到,他是值得喜欢的,必须要让他自己主动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才行。 江意绵只无奈道:“为什么怕见我?我们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陆辞简整个人都是一僵,好一会才看向怀里的人,迟疑道:“绵绵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还是说那根本就是幻觉。 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整个人都有些失落,看来,他真是疯了。 可那又如何,他不想等了,想告诉绵绵,他的心意,他所有的想法。 沉吟了好一会,他才像是下定决心般看向江意绵,却被那张白净小脸上的期待灼了一下。 江意绵眨了眨眼睛,盯着对方脸上那紧张的神色故意道:“什么?” 看着无辜单纯,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明晃晃的期待,只让他看了个清楚明白。 陆辞简怔愣了一瞬,忽地轻笑一声,意识到绵绵在撒谎,分明记得一切,心里的那些失落通通化为了冲动。 唇角上扬,整个人都是一副开心雀跃的样子,故作淡定地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你亲了我罢了,像这样。” 说着,他轻轻抬起江意绵的下巴,直接凑了上去。 唇瓣相贴的那一刻,他确定在那神秘空间里的吻不是幻觉,也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和现在一样。 唇瓣上的柔软,让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害怕被绵绵推开,他只试探地亲吻着。 但怀里的人,却安静地像只小猫,缓缓回应着他的吻。 瞬间,那颗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忽然就落了下来。 轻轻在唇瓣上碾磨好一会,陆辞简才放开怀里的人,只满眼喜色地盯着她,笑问:“绵绵想起来了吗?” 江意绵轻笑,没回答,只歪头无辜地道:“唔,你喜欢我?” 陆辞简一怔,对上那双狡黠的眼睛,他只双眼明亮地认真道:“嗯,我喜欢绵绵,很喜欢很喜欢,那绵绵喜欢我吗?” 清冽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喜悦和几分期待。 江意绵呼吸一窒,看着那张俊逸脸上的认真,尤其是灼灼的视线紧紧盯着她,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分。 少年清亮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影子,没有其他任何杂质,澄澈的不像话,满眼都是她。 江意绵被盯得脸皮发热,微微偏头,故作淡定地道:“不喜欢。” 陆辞简却突然笑了,压低声音凑到江意绵耳边,“那你还那样对我。” 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耳边和脖颈上,她只被烫得浑身颤抖了一下,却依旧不满道:“冤枉啊,我一没摸你,二没亲你怎么对你了?你少冤枉……” 话还没说完,唇上再次被覆上柔软的唇瓣,尾音尽数吞没在少年的亲吻里。 他的亲吻带着几分青涩和小心翼翼,学着江意绵亲他的样子轻轻舔舐着她的唇瓣。 好一会他才松开怀里的人,低笑道:“现在亲了,你要对我负责。” 那双桃花眼里闪着祸人的光,衬得眼角下的那颗红痣似乎更红了,瞧着妖冶又好看。 江意绵失神片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推开抱住自己的人。 她到底是为什么觉得陆辞简对待感情自卑又敏感啊,她怎么瞧着挺会的,那些自卑全是她的错觉。 嗯,一定是。 正想着,却见陆辞简忽然捂住左臂痛苦地皱了皱眉,原本苍白的脸色似乎更是白了几分。 江意绵一顿,连忙上前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我看看。” 说着,就连忙解开陆辞简的衣服。 只见好几处已经包扎好的伤口都渗出血迹,她只皱了皱眉,“你必须好好躺在床上养伤,万一因为受伤死了,我可不会等你。” 陆辞简一怔,好一会才明白眼前人是什么意思,苍白的脸瞬间露出几分喜悦,只笑着道:“等事情结束,我就向江叔、王婶子提亲,我们成亲好不好?” 他想永远和绵绵在一起,想绵绵永远在他身边,和他一辈子不分开。 江意绵只瞪了面前的人一眼,“在那之前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吧。” 陆辞简只笑着点头,一瞬不瞬盯着江意绵给他换药,重新包扎伤口,他只从心底里觉得高兴。 以后他都不会是一个人了,有人陪他。 江意绵给他换好药,才道:“朱世昌那怎么说,问出什么有用的了吗?” 陆辞简愣了愣,还没从刚才那温馨的氛围里回过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道:“他只说了一切都是万家家主让他干的,还说只有万家家主见过那个贵人,连他都不知道那个贵人是谁。” 这件事只能他们暗地里慢慢查,这次矿山的事情闹得不小,那个面具男也逃跑了,最后很大的结果是只能处理朱家和万家。 不过,他们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拿下平江县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这里必须要由他们的人守住才行,尤其是距离京城比较近的几个县城,也算是给他们提了个醒。 江意绵点了点头,把从王水花那听到的事一并告诉了陆辞简。 陆辞简倒是没怎么惊讶,只淡淡道:“和宋二他们查得差不多,一切都是从五年前开始的。” 那会的时间还挺巧妙。 太后生病,楚王从边境游历回来,锦王有了自己的封地,没有召唤不得回京。 那也是皇上继位的第三年,简单肃清了朝政,把一些不满他的大臣通通换了。 那个时间不仅仅是对皇帝来说是个好机会,对所有看上那把皇位的人来说都是。 第302章 找我可能比找书更快 江意绵有些好奇,“五年前,那会你在做什么?” 那会的她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应该是刚刚进组织。 还抱着一颗赤忱的心和大家训练,只是这颗赤忱的心在各种艰难险阻和队友离开中渐渐消失了。 那陆辞简呢? 陆辞简顿了顿,像是陷入了回忆,好一会才道:“我有些记不清了,总归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完成任务。” 他一点也不想记得以前,只想脑子里装满有绵绵在的记忆。 见他似乎不想多说,江意绵也没再问,只笑着调侃道:“我倒是不知道随随便便就认识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宋二他们都是谁吗?” 尤其是刚才这个厉害的人还在说喜欢她。 陆辞简笑了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才轻“嗯”了声,在他心里,绵绵比他厉害的多。 他有的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可绵绵有很多他没有的东西,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姑娘,不输任何人。 “宋二他们都是墨阁的人,宋秉城是阁主,也是我的半个师父。 我们都是在墨阁里长大的,你应该知道,墨阁是个情报组织,也会做杀人越货的事,但实际上,远不止这些。 墨阁涉猎颇广,不仅仅局限在获取情报上,也会像你一样做许多生意。” 说到生意,江意绵瞬间来了兴趣,只好奇道:“墨阁的生意一般分布在哪些地方?” 以前和组织一起收拾黑色产业时,总会涉及到一些帮派,但多数都是小打小闹。 她比较好奇墨阁这种规模的组织,会有多厉害。 陆辞简道:“遍布大晋,有些临近大晋的国家可能也会有,但比较少。” 江意绵只有些惊讶,有心想多问几句,却猛地想起第一次从林昭昭那听到墨阁,她好奇问陆辞简得到的回答。 对方似乎很厌恶,一点也不想提起的样子。 再看面前这人自从提起墨阁脸上的表情都冷了几分,犹豫了会,她才道:“你很讨厌墨阁吗?” 陆辞简看向面前的人,想了好一会才如实道:“是,但不是墨阁本身。” 他讨厌的是当年的那些事,时间很久远了,偏偏还是很清晰,他最想忘掉的那些,可却像是烙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似的,每每想起,都像是再次经历了一遍。 江意绵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知道陆辞简以前经历的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陆辞简反倒是伸手拉住了她,温声道:“绵绵不用在意,那些都过去很久了,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你若是想知道墨阁的事,有机会,我可以带你一起回去。” 他会把那些肮脏的东西都好好藏起来,让绵绵看见那些美好的东西。 江意绵只笑了笑,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反而看着满屋子的书道:“这里有什么关于大晋律法的书吗?我想看看。” 陆辞简蹙眉看了眼那好几排书架,只无奈道:“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找我可能比找书更快。” 江意绵只笑了笑,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奇道:“这庄子上的那些姨娘和丫鬟,刑部的人会怎么处理?” 不算那些供人取乐的姑娘,单就姨娘和丫鬟就有四十多个,再加上那些供人取乐的姑娘,将近八十人。 更别提那些小厮了。 这些人她不确定到底是被掳来,还是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若都有卖身契在朱世昌那。 那这些人都属于朱家家产的一部分,或是会被充公,或是被一起砍头。 哪个结果都不是好的。 明明一样是受害者,却要给朱家陪葬。 陆辞简沉默一会才道:“你想救她们?” 江意绵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算吧,只是不想他们给朱世昌陪葬,明明连朱家的风光都没体验过,被困在庄子上当供人享乐的工具,可最后却要和那些受益者一起死。 我只替他们觉得委屈和不值。” 陆辞简想了会才道:“一般因为谋反抄家的望族,男丁不论年龄皆会斩首。 家中女眷则是视情节严重决定,若情节严重,全部陪葬。 若情节较轻有三种处理方法,一是流放,二是发卖去教坊司,三是卖给地主当奴隶。 朱家和万家的那些人多半是被流放,庄子上的人应该也差不多,总归不会出现第四种结果。” 江意绵皱了皱眉,有些惋惜地道:“那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这次能顺利进入矿山,王水花也是有帮助我们的。 若不是她给王老头传了信,王老头又怎会知道陈管家得山上人的信任。” 那三种结果没一个好的,流放路程至少几个月乃至半年,一路上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带着锁链才能行进。 那些姑娘就是能忍受,也保不齐会遭人欺负。 更别提卖去教坊司那种地方了,和在庄子上供人享乐没什么两样,甚至更惨,教坊司的嬷嬷会打骂那些被卖来的舞姬,几乎不会把舞姬当人看。 至于卖去地主家当奴隶,只要成了奴隶以后生死都不由自己,全凭地主,地主可以随时弄死那些奴隶,都是合乎律法的。 比普通下人的卖身契还要低人一等的存在。 那可是上百条人命,就这样没了,说不触动是假的。 江意绵眉心皱得更紧了,既烦闷自己这颗日渐柔软的同理心,又痛恨眼下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陆辞简见她是真的为那些人而烦心,想了会才道:“我可以让庄子上的人也被流放,到时候暗中帮助他们到达蛮荒之地,只要安全到达,不用风餐露宿,再加上我的人暗中帮助,他们肯定能在那地方活下去的。” 江意绵想了会,却猛地挑了挑眉,脑海中灵光一闪,好奇道:“这个地主怎么定义?” 既然三条都是死路,那她来创造一条活路就是了。 反正这些人也都是要被卖,不如卖给她。 正好她也打算开口红作坊,正是缺人的时候。 只要这些人在她手里,她想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依旧是奴隶,但能决定他们生死的人却换成了她。 这些人若是愿意,她自然不会亏待他们,会把他们当普通工人一样对待。 第303章 这家伙藏的秘密还真多 陆辞简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只轻笑一声,盯着面前的人道:“足够多的银子,足够多的田地和庄子。” 这方法他倒是从未想过,这个想法极好,既能救下那些人的性命,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等刑部大人来了,他就可以把这想法告诉对方。 他们此次可是立了大功,没道理这点请求都不能满足。 江意绵只心情颇好地点了点头,笑着道:“等刑部的人来了,我和你一起去见他。” 若刑部的人同意,她找个机会去那宝香坊看看,铺子合适的话,这庄子就能成为她的作坊。 距离京城不过一天的路程,离得近,还偏僻,再加上庄子里的人全是她自己的人,不用担心方子泄露的问题。 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 解决了难题,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陆辞简看着江意绵脸上轻松的笑脸,不自觉也被感染,唇角微扬,想到什么,连忙道:“王二明日要回清河镇一趟,你有信带给王婶子吗?他可以一并送回去。” 江大壮受伤未醒,他们肯定是要再留在这一段时间的,最少也要一两个月。 若不给王婶子送信回去,她肯定会担心,绵绵在这估计也睡不踏实。 江意绵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抱住面前的人,笑着道:“你考虑的真周到,再对我这么好,我可真就爱上你了。” 陆辞简目光闪了闪,伸手回抱住怀里的人,认真道:“我只想让你开心。” 也想让绵绵以后能真正喜欢他。 他能感受到绵绵对他的那一点点的喜欢,但他觉得不够,他想让绵绵爱他。 正说着,门外就响起了王三的声音。 “少主,刑部的人来了。” 陆辞简还没说话,江意绵就猛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眼睛亮晶晶,带着几分兴奋,“刑部的人来得还真快,我们快去见他。” 她还以为至少也要再等几日刑部的人才会来,没曾想,居然这么快。 陆辞简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胸膛上似乎还有刚才被填满的触感,一时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刑部侍郎袁讳这会正在会客厅里来回踱步,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忐忑。 大人的随从突然带着口信让他来平江县查朱世昌意图谋反的事,本想着此行会很艰难,说不定会遭遇不测,没曾想,倒是有人已经解决了。 他如今来不过是把人带回京城审查就能结案,只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心里更加好奇解决事情的人是谁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泄露给他。 而且,在大人传信之前,也从未听过平江县县令有谋反的心思,他心里也只觉得奇怪,一个小小的县令,一没权势,二没兵力,拿什么造反。 正想着,屋外就走进来一个风度翩翩的清瘦少年郎,对方一身黑色云纹锦袍,满身的冷冽让他不免怔了怔。 再看那张脸,他只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对方身后还跟着一位同样貌美,清丽出尘的姑娘,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他只觉得有些登对。 陆辞简瞥了眼面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认出是宋秉城的人,心里也没了顾忌,估摸着绵绵要人的事能轻易解决,才随意坐下淡淡道:“朱世昌一行人已经被拿下,此时正关在后院的柴房中。 这些是我们审出来的证词。” 话落,王三就连忙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几本册子。 袁讳点了点头,接过册子仔细翻看了几眼,只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真是胆大包天,在皇城脚下还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现在让人去把万家查封了,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给万家的胆子。 孙主事,你带一队人马去万家,把万家家主一并带回京城,其余的人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万家。 李义,去把朱世昌一行人关进囚车,速速押送回京。” 孙主事和李义两人连忙跟着王三离开。 袁讳平复了心情后,才重新看向陆辞简和江意绵,心里只琢磨着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和宋秉城又是什么关系。 帝师宋秉城因着年龄渐大,如今只暂代刑部尚书一职,平日基本不在京城,瞧着像是个闲散老人,实际可不是如此。 皇帝自幼由帝师教导,两人感情深厚,若不是考虑到帝师身体没那么好,内阁首辅的位置就是他的。 虽然如今只是在刑部挂职,但手中的权势也不可小觑,就凭借帝师的头衔,那身份就尊贵无比。 瞧着像是什么都不管,实际朝堂上不少官员都是他的学生,和皇帝牵扯颇多。 那这两人和宋秉城又是什么关系? 尤其是那个少年郎,瞧着十七八岁的模样,气质不凡。 他清楚记得今日是第一次见这人,实在不清楚为什么会觉得此人熟悉。 陆辞简掀了掀眼皮,瞥了袁讳一眼,只淡淡道:“袁大人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次案子可是尚书大人亲自督察。” 他现在还不想回京,自然不能就轻易暴露了身份,万一眼前这人认出他,再把消息泄露出去,导致那个人找来,少不了又是个麻烦。 袁讳心下一惊,连忙恭敬地道:“公子放心,此次前来尚书大人亲自提醒过,我自不会坏了公子的事。 我今日带来的人都是可信之人,公子不用担心。” 看来这人身份确实不简单,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此人总归是宋秉城的人,和他同一阵营,没必要探究太多。 江意绵看着对方恭敬的态度,只挑了挑眉,看来她对陆辞简的身份还是想得简单了,就这人如此恭敬的态度,陆辞简少说也是个世家子弟。 心里忽的有些不满,这家伙藏的秘密还真多。 再一想到自己藏的秘密,她又觉得正常,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不例外。 陆辞简同意带她过来,显然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想到这,那点不满又瞬间消失了。 陆辞简不懂她在想什么,一会皱眉,一会又开心的样子,只让他跟着紧张起来,好在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最后没什么不开心的表情,他只松了口气。 第304章 这人万一偷家怎么办 袁讳没注意到两人的神情,仔仔细细又把册子上的证词看了一遍,才问了些矿山上的细节,和朱世昌的事。 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尤其是听到面具男逃跑,炸了矿山,只皱眉道:“那些山上的矿工如何了?” 几百条无辜的人命啊,甚至涉及到几百户人家。 他都不敢想当初这人的家里人知道他们失踪,心里有多绝望。 那可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陆辞简只道:“那些人现在在前厅养伤,大人一会可以去看看,矿山上我也派人继续搜查着,若有什么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大人。” 袁讳这才松了口气。 只在心里暗暗心惊,从这证词上看,矿山的规模可不小,那上面的人数自不用说,定然是庞大的,如此规模,竟然就被眼前这些人给顺利拿下了。 一进庄子他就注意过,瞧着人数不算多,三十多人的样子,但各个都是高手,这可不是什么普通势力能做到的。 若不是面具男最后拿出了炸药,伤亡应该会更小才是。 这次的事对面前这两人都是大功一件,但看陆辞简的意思,对方似乎是在隐藏身份,应当不会接这份功劳。 见两人事情聊完,江意绵正想着怎么开口让袁讳同意把庄子上的人都留给她,就听见陆辞简语气随意道:“这个庄子我们要了,大人好好处理。” 袁讳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道:“那这庄子上的丫鬟和小厮呢?” 陆辞简轻瞥他一眼,“大人没听懂?我说的庄子自然包括那些人,能带走的,已经给大人准备好了。” 除了那些知道内情、和矿山上的人来往密切的侍卫,其他的人他都打算留下。 不知道绵绵需要多少人,总归是越多越好。 到时候绵绵可以再从中挑选合适的。 袁讳这才应了声,倒是没多问,反正都是一些下人罢了。 这些人要是不留下,也是要卖去其他地方当死契奴隶的,在这庄子上说不定还是好事。 此案能如此顺利解决,也是因为面前这两人,把这些人送给他们倒是无关紧要。 总归也和朱世昌意图谋反的案子无关。 至于这个庄子,装潢华贵,瞧着就价值不凡,属于朱家家产的一部分,他得问问尚书大人要怎么处理。 似乎是看穿他的想法,陆辞简只道:“大人放心,尚书大人会把买庄子的银钱填出来,定不会让大人难做。” 袁讳只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公子言重了。” 本以为这是个什么嚣张又贪财好色、只顾享乐的人,如今瞧着,应该是他误会了。 这庄子充了国库,以后估计也没什么人过来,能卖出去也好,到时候去户部说一声就行了,倒是不麻烦。 想着,他才好奇道:“不知公子和这位姑娘,打算用这庄子来做什么?” 应该不至于和朱世昌一样用来享乐吧,他瞧着这两人也不像是那种奢靡无度的人。 见事情圆满解决,江意绵还有些没回过神,不敢置信这么轻松简单就留下那些人了,本来一肚子的话瞬间没了用武之地。 心里一时间不知作何滋味,又是开心,又是觉得悲哀。 这确实是个吃人的地方,几百条人命一句话就能解决。 不管是生还是死,轻飘飘一句话就决定了。 但好在如今是想让那些人活。 沉默良久,江意绵才道:“我打算开作坊,那些人留下也是给我帮忙做活。” 袁讳愣了愣,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朴素的要求,心里一时也放了心。 本想着到时候给庄子上这些人选个好相与的主家,毕竟也是无辜的人,他虽然需要严格遵守律法,但还是能在律法内给他们一些帮助的。 这些人能有个好主家是天大的好事。 与其他慢慢命人寻找,不如就在庄子上。 这些人中应该不少都是从牙行买的,大部分都是家人贱卖出去的,要么就是家里有困难自己卖身为奴的。 若知道能继续留在这定然会开心。 三人一时沉默着,还是袁讳说要去看看那些伤员,几人才从那异常沉默的屋里出来。 只是在看见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伤员时,袁讳还是心口一阵震颤。 若不是此次有人发现朱世昌意图谋反,平江县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这样的日子。 而这些人怕不是会无声无息的死去,没有任何人记得。 他只暗暗捏紧了拳头,就是查不出教唆朱世昌谋反的人,他也要把朱世昌给查个清楚明白,看看他这么些年到底贪污了多少银钱,又是如何鱼肉百姓,还获得一个好名声的。 这样的人怎么配被那些文人称赞的,合该辱骂,刻在耻辱柱上让人唾弃才对。 正想着,身旁就响起一道恭敬的声音,“大人,草民是林家人,此次因为朱世昌威胁在平江县停留,得知大人今日来此,小的斗胆,可否等大人回京时同行?” 已经在平江县停留好几日了,再不去京城,他怕林家成为皇商一事泡汤,如今正好和刑部的人一起回京,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有刑部那么多人保护,他的安全有了保障,不用担心遭遇什么不测。 袁讳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可以。” 他最近也听说了皇商一事,只知道是一个世代经商,背景干净的家族,没曾想,这次来平江县倒是先遇上了。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小事,他正好一并把人带回京城。 林宴安只松了口气,有刑部的人护航,他就不用担心自己这条小命了。 只是这么快就离开,不知道下次和江意绵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他只苦笑着道:“意绵,你这次做生意应该是要在京城的吧,你什么时候去,到时候去找我啊!” 等皇商的事落实,他们林家的生意重心也要转移到京城了,他爹娘和妹妹应该也会搬来。 一想到以后见江意绵的机会不多,他就可惜起来,猛地想到什么,心里一瞬间多了几分不爽。 他走了,一直陪在江意绵身边的就是陆辞简,这人万一偷家怎么办,那他不得气死啊! 肯定比那个丑丫鬟误会他是断袖还要生气。 正想着,身后就传来几道吵闹的声音。 第305章 长得还真别致 “你们到底是谁,胆敢对朝廷命官动手,不想活了是吧,放手,给我放手。 信不信本官弄死你们。” 朱世昌不满地用力挣扎着,双眼愤怒地看向周围的人。 尤其是看见林宴安时,那眼里的愤怒和怨毒更是藏都藏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人揍一顿。 他这次算是着了这混蛋的道了,想了一夜总算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混进来的了,定然是跟着林家这混蛋一起进了庄子,才酿成了今日的事。 偏偏他还只是个办事的,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谋反,不然,他就是为了保命也一定要把那人供出来,好不容易得到的荣华富贵,这下全都没了。 袁讳看着面前这个鼻青脸肿,被打成猪头的人,一时有些不敢认,疑惑道:“这就是平江县的县令?长得还真是别致。” 若不说话,他都认不出那是个人,实在是被揍得太狠了,也不知道是惹到了谁。 林宴安只恶狠狠地瞪了朱世昌一眼,没好气地道:“这家伙满嘴胡言乱语,整日想的都是如何享乐和鱼肉百姓,该打。” 还害得他差点丢了清白,只是揍一顿,他都嫌不够。 袁讳点了点头,倒是没多说什么,从那些证词里也看出了不少东西。 朱世昌之所以能坐稳平江县县令一职,都是万家家主出的主意。 他却觉得这之中定然有猫腻,一个商户之家若懂得怎么利民,又怎么会多年都没一个当官的。 后来还是靠着宫里的妃子才给万家年轻一辈谋了个一官半职。 如今看来这些都要没了。 朱世昌听了林宴安的话气急,破口大骂道:“林家贱种,你说谁胡言乱语呢,你们这些人胆敢污蔑朝廷命官,等死吧,本官是无辜的。 倒是你们,私闯民宅,打骂朝廷命官,该死,全都该死。 若上面的人不给本官一个说法,本官,本官就,就……” 袁讳皱眉厉声道:“就如何?你身为平江县的父母官,不一心为民就算了,背地还干这种勾当,竟还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本官看你是真的该打。” 话落,立马就有人上前狠狠抽了朱世昌几个大嘴巴,直到他嘴角溢出血迹,连嘴唇都红肿不堪,不敢再嚷嚷,袁讳才让人停手。 林宴安只看得解气,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见朱世昌被关进囚车才收回视线。 袁讳因着还要去矿山,看了看那些伤员,就要跟着陆辞简一起上山。 江意绵则是有些担心地看了陆辞简一眼,这人本就受着伤,刚才伤口还裂开过,没好好休息就又要上山。 许是看出她的担心,陆辞简只笑着安抚道:“我没事,会注意的,你不用担心。” 说罢,就朝庄子外走去。 江意绵只皱了皱眉。 猜测是在矿山上发现了什么,要和袁讳说,只是不好在庄子里开口。 有心想嘱咐几句,偏偏人多眼杂的,她也不好多说,只对着王三道:“他还受着伤,你们注意些,省得伤口又裂开。” 王三应了声,就连忙追了上去。 林宴安则是啧啧两声,似有些羡慕,又有些不满,“这家伙身板还真挺强,那么重的伤第二日就醒了,要是我,至少得躺三四天。” 虽然不怎么喜欢小白脸,但这次对方这强悍的身体,还有把江意绵保护的好好的,从坍塌的矿山下出来竟然只是几道浅浅的伤痕,还是让他有些佩服。 就是有些羡慕对方能被江意绵关心了,说不定还能亲自被上药。 可惜他没这个机会。 江意绵只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心里一直想着矿山上的事。 昨日在和那些人打斗时,她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发现,不知道陆辞简这会上山是收到了宋二什么消息。 林宴安见江意绵心情不好的样子,只以为对方是担心江大壮,连忙安慰道:“意绵,你别担心,江叔肯定会醒的,老陈都说了,他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又受了重伤才没醒,你不用太过担心。 我看不少矿工也都还没醒。” 他也是刚知道江意绵他们这次来矿山的主要目的是救江大壮,心里只无比庆幸当初做好了她交待的事,成功拖住了朱世昌。 江意绵愣了愣,好一会才干笑两声,“我知道的,爹爹会没事。” 她本来就是大夫,自然知道江大壮如今没什么生命危险,清醒只是时间的事。 再加上有赵小年悉心照顾,确实不用她操心。 她现在是担心其他的。 那个面具男跑了,难保不会对她和陆辞简心生怨恨,有机会定然会对他们下手。 他们两人就算了,有武功能自保,反倒是王凤琴他们比较危险。 虽然有陆辞简安排的人手在,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边的事要尽快解决才行。 林宴安这才放心,笑着道:“那我说的你可不要忘了,看大人的意思今日就要回京,我这次离开,我们可要很久才能见到了。 到时候你去了京城,别忘记去找我。” 更重要的是不能忘了他,有陆辞简在江意绵身边,他是真不放心,以前还觉得对方就是个小白脸,现在知道那家伙身份不简单,他危机感就太强了。 万一江意绵真被陆辞简勾引,那他得后悔死,好不容易喜欢个姑娘,还被偷家。 江意绵只随意应了声。 此时,矿山上。 袁讳盯着宋二手中那断成两节的刀皱了皱眉,奇怪道:“这刀是山上的人造出来的?” 宋二迟疑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吧,但这个是在那处比较隐秘的山洞底部挖出来的,瞧着原本应该就被埋在地底下。” 也是他们运气好,把碎石搬开,又朝着地底下随意挖了几下,就感觉里面似乎有东西。 挖出来才发现是两节截断裂的刀。 他猜测应该是有人不小心弄断了刀,又怕被人发现才就地掩埋的。 袁讳接过这两节断刀,又看向陆辞简,奇怪道:“山上的人就是拿着这武器和你们动手的?” 手中这刀易折不说,铁含量极少,拿着这种刀打斗必死无疑。 他一时有些看不明白那背后之人是什么意思了,用这种刀当武器不是让自己的人去送死吗? 第306章 意外发现 陆辞简也怔了怔,盯着那刀好一会才摇了摇头,“不是,那些人拿的刀是那些。”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箱子,里面都是从矿洞里挖出来的刀具,不少都是完好无损的,只是有些刀柄变了形,倒是不影响使用。 袁讳连忙上前查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刀和工部做出来的刀都分毫不差,甚至还要更好,这背后之人可真是厉害,竟然能找到除齐家外还厉害的锻造师。” 他就说那能断裂的刀定不会是这山上人使用的武器,估摸着是什么没做好的废品。 宋二只在一旁道:“这次山洞里的人也差不多都救出来了,到时候大人可以把那些制刀的人带走,好好问问技术。” 袁讳只点了点头,他正有这个打算。 陆辞简却猛地想到什么,迟疑开口道:“一年前天岳府的战乱大人有没有听说过是如何输的?” 袁讳怔了怔,有些不明白这人突然的发问是什么意思,好一会才道:“因为天岳府的兵力薄弱,再加上叛军狡猾,轻易就攻打进了府城。” 他想不明白这都一年前的事了,陆辞简怎么忽然又提起。 陆辞简只摇了摇头,提醒道:“当初叛军可是连续拿下了三个府城,天岳府兵力薄弱,那其他的呢?大人好好想想。” 袁讳愣了愣,好一会才猛地握紧了拳头,“你说和这兵器有关?” 他记得不知道听谁提起过一年前叛乱发生时,有不少官兵的武器断裂,才导致那些叛军猖狂。 只是,消息是随口听人说的,他平日事情又多,很快把这事抛在脑后,再加上后来没人再提过,叛乱也逐渐被平息,他也就没想起过,这会猛然想起来,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 若有人私自在兵部和工部暗中调换了武器,给那些上战场保家卫国、或是守城将士提供的武器全是一用力就能击断的东西,那这些将士还怎么上阵杀敌。 只能白白牺牲罢了。 那背后之人手段如此狠辣,罔顾性命和家国,实在不是个东西。 陆辞简点头,“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其中的一切还需要大人好好探查。” 话虽如此,但他却觉得这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若一开始还不清楚此事和楚王有没有关系,那现在就清楚明白了。 对方恐怕在一年前那次叛乱中就想造反,偏偏朝廷这边反应很快,卫大将军一路追赶叛军,楚王见状,只能顺势而为也开始攻打那些叛军,为自己博个好名声。 以至于现在大晋百姓提起一年前那次叛乱,大部分居然都是对楚王的称赞。 这家伙的心思藏得还真深,行事也极其小心,皇帝暂时抓不到什么把柄,只能任由对方暗中计划。 这件事,事关重大,他要告诉宋秉城一声才行。 袁讳连忙应了声,直到下山,脸上都满是严肃。 见所有知情人都被关上了囚车,袁讳才朝着陆辞简拱了拱手,径直带着人离开。 林宴安见状,连忙跟上,坐上马车才掀开车帘朝江意绵道:“意绵,你可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啊,京城见。” 说罢,就重新坐回了马车里,只是车帘放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辞简一眼。 那眼神赤裸裸的,满是挑衅。 陆辞简眯了眯眼睛,盯着马车渐渐远离,才看向江意绵,语气淡淡地道:“绵绵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城,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他绝对不会再给那家伙觊觎绵绵的机会。 江意绵看他一眼,见对方神色紧绷,眼里也聚满了冷意,意识到什么,当即有些好笑地道:“怎么,吃醋?酸不酸啊,这种醋也吃。” 她什么时候去京城都还没确定,陆辞简反倒是先吃起醋来了。 觉得好笑的同时,这会看向他就觉得这人有些惹人怜爱了。 那张俊逸的脸,如今因为受伤,没什么血色,苍白的厉害,连带着本就浅淡的唇瓣也没什么颜色,瞧着有几分憔悴。 她伸手拉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认真道:“你放心,我去京城只是为了看铺子,顺便看看我这口红生意能不能做。” 平江县距离京城就一天的路程,江大壮受伤严重,等清醒过来,也是要在这好好养伤的。 她闲着无事,顺便忙碌一下自己的生意,一举两得,就是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王凤琴他们了。 陆辞简只回握住了身边的人,眼中冷意退散,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大手紧紧包裹住那只柔软的小手,语气依旧淡淡的,但能听出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好,那到时候我陪你去。” 江意绵只笑了笑,“行,不过,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早点好了,才能陪我去京城。” 陆辞简点头,轻“嗯”了声,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两人一路牵着手回到书房,就见王三已经等在门口了,江意绵只连忙把手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 王三只当没看见,强压下心底的激动,恭敬地道:“少主,主上那边传了信来。” 江意绵见他有事要处理,只道:“我先去把给娘亲的信写好。” 陆辞简应了声,进了书房才道:“他说什么?” 王三犹豫了会才道:“主上说这次机会难得,少主跟着刑部大人一起回京,可以用这件事在京城扬名,顺便站稳脚跟。” 话落,他就低垂下了头,没敢再抬头看对方的脸色,心里一时也有些忐忑。 这方法他觉得还不错,就是依照阁主和少主的关系,两人定然不会听对方的话。 陆辞简只瞟了王三一眼,淡淡道:“我自有打算,让他不用担心。” 这次的事件确实利于他扬名,但也仅此而已,后续的怀疑反而会更多。 再加上刚才在矿山上的发现,他最好在明面上还是不要和此事扯上关系为好。 况且,他也不想这么快就表明身份回京。 绵绵最多在京城待几个月,到时候肯定是要回青石村的,他现在回京,那就意味着很久都见不到绵绵。 他舍不得,他想再等等,至少要让绵绵再多喜欢他一些。 他怕他不在,绵绵会很快忘了他。 第307章 对待废物,我从不手软 王三应了声,倒是没在此事上多说什么,不管是少主,还是阁主,他们的决定,都轮不到他来反驳。 他只继续道:“听说礼部尚书的夫人和小姐先回京了,长公主还留在清河镇。” 陆辞简点了点头,不甚在意地道:“不用理会他们,宋秉城那怎么说,他要继续留在清河镇,还是回京?” 王三想了会才道:“阁中有事需要主上处理,主上如今估计已经回去了。” 陆辞简怔了怔,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嘲讽道:“他事情那么多,原来也是有时间回去的。” 王三张了张唇,有话想说,最后还是闭了嘴。 当年的事是阁主的疏忽,差点让少主丧命,乃至整个墨阁也差点覆灭,一直到近几年在少主手中才重新活了过来,甚至比以前的声望更大。 少主埋怨也是应该的。 阁主现在想挽回,确实晚了点。 若非他知道内情,怕是也会为阁主叫冤,瞧着这么关心少主,实际上却在少主最需要关心和帮助的时候在其他人身边。 还害得那个人丧了命,少主也差点死了。 陆辞简很快恢复成了平日的面无表情,只淡淡道:“把这里的事,以及山上的发现告诉他。” 王三连忙应了声。 * 此时,京城某处隐秘的宅院中。 一容貌俊朗的男子正坐在主位上听着下首的人说着话。 神色从淡然,渐渐成了不敢置信,连带着手中一直握着的琉璃茶盏也被他给捏了个粉碎。 “你再说一遍,好端端的,矿山怎么会被人发现?”谢阳满眼的愤怒,一身肃杀之气,只让下面汇报的人有些胆战心惊。 赵呈连忙跪了下来,低头道:“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利,不仅没弄死那些人,还让他们毁了矿山。 不过,王爷放心,属下离开前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处理好了,没人会发现王爷的计划。” 他现在只庆幸发现那枚信号弹不同寻常时就赶紧炸毁了山洞,不然,若让那些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事情可就大了。 那件事牵扯甚广,若被发现,几乎是全军覆没的存在。 谢阳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人好一会,才重新在紫檀木椅子上坐下来,厉声道:“给我个完美的解释,否则,你知道的,对待废物,本王从不手软。” 赵呈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连忙把在矿山上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主位上的人却一直没说话,只眼神狠厉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呈却只觉得后背发凉,连忙道:“王,王爷,那两人确实厉害,若不是属下意识到不对,奋力逃跑,再加上手中有炸药,那两人定会把我拦下。 属下可能也会丧命。 不过王爷放心,张领头肯定已经死了,其他人都不足为惧,刑部的人就是把他们带走也查不出来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在面对对手时,有如此大的危机感,还是两个小年轻。 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也完全不知道那两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谢阳这才回过神,眼神死死地盯着下面的人,捏紧拳头道:“那两人是什么人?” 胆敢毁了他的计划,他定要这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赵呈颤抖了一下,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属,属下不知,属下这一路上只忙着赶……”回来。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整个人就被对方掐住脖子给提了起来。 脖颈处传来的痛苦,只让他整个人都呼吸不畅,下意识伸手用力想把脖子上的手拿开,然而却使不上半分力道。 胸口处已经沉睡许久的东西似乎再次苏醒,一下下啃噬着他的心脏,剧烈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浑身痉挛起来。 谢阳眯了眯眼睛,黑眸中翻涌着杀意,声音也犹如鬼魅般寒凉,“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些人是什么人?” 赵呈按住被男人死死掐住脖子的手,脸憋的通红,眼睛也从眼眶中朝外凸起,好一会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可,可能,是,是墨阁。” 话落,谢阳就松开掐住对方脖子的手,满脸癫狂地道:“又是墨阁,这混蛋是一直盯着本王吗? 明明几年前都已经销声匿迹的东西,怎么又出现了。” 上次是宝芝堂,这次是矿山,下次又是什么。 偏偏他还拿这鬼东西无可奈何,压根没听说过墨阁在哪,就是想找人报仇也找不对地方。 想到这,他只气得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顿时,原本完好无损的桌子,瞬间碎成一地残渣。 赵呈只捂着脖子颤抖了一下,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腔内的疼痛也在此刻消失。 缓了会,他才迟疑地道:“属下也不确定和墨阁有没有关系,只是瞧着那信号弹有些相似,和几年前跟墨阁的人交手时看见的有些像。” 那都是七年前的事了,他不确定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出错。 谢阳这会也冷静了下来,眼风扫了地上的人一眼,才道:“让人好好查查,必须弄清楚那两人是谁。” 能和赵呈打得有来有回的人,这世上属实不多,那两人必须除之而后快,不然,定会给他惹麻烦。 赵呈连忙应声,见对方恢复正常终于松了口气。 谢阳则是继续道:“万家那边如何呢了?” 赵呈连忙道:“王爷放心,属下已早早命人去办了,知道实情的人如今估计都已经死了,一切都做得很干净,没人会怀疑王爷。” 谢阳只嗤笑了一声,“本王怕被人怀疑吗?只要有人相信本王当初以三千将士抵挡五万叛军,本王就一直是大晋的英雄。 没人敢在如此情况下动本王。” 况且,他不会给那些人机会。 赵呈只连忙道:“王爷说得是。” 谢阳重新坐回紫檀木椅子上才继续道:“最近低调行事,矿山那边不用管了,眼下只能先舍了,本王过几日要去见一个人,你陪本王一起去。” 赵呈连忙应了声,心里只暗暗松了口气,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第308章 留下当工人 江意绵把写好的信交给王三,才把庄子内的丫鬟、小厮以及姨娘全都召集到了后花园。 等人来齐,她看向那空地上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人,黑压压一片,只让她有些惊讶。 没想到刑部带走那么多人,庄子内居然还有如此多,瞧着有足足两百。 江意绵扫了众人一眼,才道:“以前这庄子里除了陈管家,还有谁管理?” 这么大个庄子,不可能只有陈管家一个人管理。 柳儿犹豫了一会,才从人群里站出来,声音清脆地道:“回姑娘,庄子里除了矿山上和朱大人有事吩咐陈管家,其他一应事都是我在管。” 江意绵打量着面前的人,见对方虽然话说得还算恭敬,但腰杆挺得笔直,没有 半分其他人那种卑躬屈膝、讨好人的样子。 眼神也干净澄澈,丝毫没有下人的感觉,带着一股沉静的气质,连带着脸上那块鲜红的胎记都显得不那么突兀。 不过,对方走路轻飘无声,一看就是会武之人,还不是那种只堪堪会些拳脚功夫的,能明显看出是个练家子,在一众仅仅会些拳脚的小厮里格外显眼。 虽然故意学着普通人的样子,刻意隐瞒,但她还是从对方细小的习惯中看出来了,下意识隐藏自己的气息,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她不由挑了挑眉,随意道:“说说这庄子上的基本开销吧。” 柳儿只点了点头,条理清晰地说了这几日庄子内的开销,从吃食到首饰、又到各位姨娘的俸禄,都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江意绵只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能把庄子上的账目管明白,就不用担心作坊。 至于待人接物,她瞧着这人是个沉稳性子,只要告诉她怎么做,应当不至于搞砸。 听王水花说她颇受朱世昌重用,应当也是能干的。 只不过这庄子上的开销未免有些离谱了,光是一天的花费就在一百两以上,一个月就是三千两,朱世昌这家伙确实有钱。 更不用提朱府了,若对方还有其他庄子,那一天都能花费上千两。 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拿出如此多的银子,确实不容小觑,背后涉及的一切产业定然不简单。 意识到这些,她也只是面不改色地对众人道:“实话告诉你们,今日之所以让大家都来这,是因为我要开作坊。 你们若是愿意,以后就可以继续留在庄子里给我当作坊的工人,若是不愿意那就听从刑部安排,不管是流放、发卖,还是什么结果,都和这庄子无关。”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里都绽放出了光芒。 “她,她说什么?我,我们不用死?真的假的?” “谁知道啊,朱世昌可是意图谋反,那会刑部大人来我可听得好好的,朱府上的人全都没活路,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不知道啊,应该是真的吧,刚才刑部大人不是没说我们的结果吗?” “那是还没来得及吧,现在刑部最重要的肯定是审理朱世昌意图谋反的案子,咱们也没参与,就是被连累的,这会没来得及处理,等过些日子咱们不是被砍头就是跟朱家人一起去流放,那可都是必死的路。” 王水花也满眼震惊地看向江意绵,只觉得整个人都飘忽起来,心里那点绝望也渐渐变成了期待。 她从哥哥那听到不少这位江姑娘的事,也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心思歹毒的人,若真心术不正,定然不可能和那位陆公子一起救了那么多人。 甚至还去给那些受伤的人医治。 当即连忙出声道:“江姑娘,我愿意留下当作坊的工人。” 她留在庄子里就是不能出去,至少也能清楚知道爹娘和哥哥的近况,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死。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也纷纷附和。 “我也愿意,我们都留下,以后江姑娘就是我们的主子。” 附和的多数都是庄子上的丫鬟、小厮,他们的卖身契都在朱世昌那,此次朱家要被抄,他们这些人也都属于朱家的财产,往后的日子不用说。 不是被卖去其他地方,就是被遣散,但因为没有卖身契,依旧是下人,被遣散也无处可去,只能自卖去牙行。 这两者没有什么区别,最后的路都不会比留在这当工人好。 而且,这两日看下来,江姑娘是面冷心热的,看着不好相处,实际却对大家很好,不会随意对他们打骂,是好相处的主子。 与其听从刑部的安排去那一条看不到希望的路,不如留在这。 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姑娘和小倌们见状,也都纷纷要留下。 他们中虽然有被牙行掳走,又被辗转各地卖来庄子上的,但基本都是离家好多年了,有些甚至都不记得家在哪。 此番朱家遭难,他们就是运气好能不被发卖,也没什么可以养活自己的谋生手段,反而顶着那好看的脸,依旧会被牙行的人盯上。 不如就留在庄子上,只要能有一条活路就成,总不至于比在牙行的日子差。 眼看着不少人都纷纷附和,李姨娘有些不满地挥了挥手里的帕子,没好气地道:“说得容易,万一到最后我们还是要被发卖出去,你该如何,别是在这诓骗我们的吧!” 要不是这伙突然不知道从哪出现的人搅乱了庄子,她就能这样穿金戴银一辈子生活下去。 虽然不能出庄子,但那又如何,这里有吃有喝,她还能穿那些绫罗绸缎,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每月的银钱,还有陈管家时不时的贴补,她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到时候带着那些银子出去,她怎么也不会过得比在庄子上差。 当一个作坊工人那才几个钱,还不够她一身衣服的。 反正她们女人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她宁愿伺候朱世昌。 江意绵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正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好一会她才辨认出这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似乎是那日和陈管家在假山里的人。 她挑了挑眉,只淡淡道:“你可以不信,到时候等刑部案子审理完,你就跟着刑部的人一起走,我不会管你。” 第309章 有活路不走,非要走死路 李姨娘突然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指着江意绵得意道:“不会管我? 你管得了我吗?你又不是刑部的人,凭什么决定我们去哪,你少在这狐假虎威。”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人还不是靠着那位陆公子才有本事在这狐假虎威,和她没什么区别。 至少她现在离开了陈管家、离开了庄子还能活,这人呢,看着就是惯会讨男人欢心的。 她自认为身段样貌也不差,大不了到时候也去勾勾那位陆公子,怎么也不会撞上死路吧。 江意绵瞥她一眼,只觉得这人蠢得可笑,懒得理会这个自寻死路的人,正要继续说话,李姨娘那张得意的脸就忽然被打了一巴掌。 “啪”一声,响亮的声响在安静的人群里格外清晰。 李姨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尖叫道:“王水花,你有病是不是,你凭什么打我。” 这个没用的女人,平日只知道在朱世昌面前装柔弱,被她教训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只知道背地里抹眼泪,如今居然敢动手打她,怕是疯了。 王水花只怒视着她,不满道:“你若是不想活就憋在心里,别害了大家,我们都想活。” 她不知道这个蠢货哪来的勇气呛江姑娘的。 他们能留在庄子上做工是天大的好事,江姑娘定然费了不少力,这人不感恩戴德不说,居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柳儿也看向她,满眼都是不解,似乎是想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蠢笨的人。 有活路不走,非要去走死路。 这些庄子上的人不是被重新丢进牙行发卖,就是和罪犯一起流放。 男人或许还能有些活路,女人就是这之中最底层的存在,谁都可欺,不管哪条路,都不会比留在这当工人好。 李姨娘只气得大骂一声,整个人就朝着王姨娘扑去,伸手就要打她,却被几个小厮给拉住了。 气得她怒瞪着几人,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大喊道:“放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怎么,刑部的处决还没下来,你们就上赶着给这女人当狗了? 果然是当下人当习惯了,没有一点骨气。” 那几个小厮却只当没听见她的辱骂,只看向江意绵,见对方没有下一步指示就只牢牢禁锢住李姨娘,不让她动弹。 这人蠢,他们却不蠢。 在这庄子伺候人多年,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若非如此也活不到现在,定然早早被这些主子给打死了。 他们清楚知道现在最简单的活路就是留下当工人。 李姨娘见挣脱不开,索性也不费力了,只大喊道:“我告诉你王水花,你这个蠢货甘心给这女人当下人,我才不当,我以后是要当主子的。 就算到时候被遣散,被发卖又如何,我自己有活下去的办法,用不着在这当下人。 你愿意是你的事,少管我。 还有,你们别忘记我们如今是怎么成这样的,都是这女人和那些人害得,若非他们,我们定然能一辈子在庄子里享受荣华富贵,哪用得着担心被发卖。” 这话一出,原先一些个没出声的人也都动摇了。 他们在这庄子上虽然都是下人,但除了偶尔会遭遇殴打,这条命由不得自己以外,庄子内待遇还算不错。 工钱高不说,那些姨娘心情好也会赏给他们一些银钱,这些年下来零零散散也攒了不少。 这次刑部大人既然没把庄子内的金银财物带走,那这些东西也意味着都是他们的。 与其留在这当下人,不如带着手中的银子离开,怎么也不会过得比在这差。 就是重新回了牙行,手中有银子也能让牙婆给自己寻个好人家。 若是运气好被主家看上,他们也是有机会能成为主子的。 在这可是当一辈子工人,没有半点当主子的可能。 王水花还要骂李姨娘,江意绵却只是淡淡开口,“若还有人和李姨娘一样的想法,趁早说出来,到时候刑部的人来,你们跟着他们一起走,庄子里是不会留你们的。” 话落,当即有不少人从队伍里站了出来,和李姨娘站在一起,瞧着有二十来个。 其中有几个头戴金钗,穿着绸缎的女子,估摸着不是姨娘,就是专门伺候人的姑娘。 江意绵看了眼,对着柳儿道:“记下来,这些人最近在庄子上的吃食不用管,他们自行解决。” 柳儿连连点头,默默记下那二十多个人,心里只觉得这些蠢货有些可笑。 都这种情况了,这些人还以为能靠自己重新过上好日子吗?未免想太多,以前都只能在庄子上当玩物,更何况现在是以罪奴的身份。 这种身份不管在哪都是下等存在。 李姨娘却气得不行,有心想骂人,但想着自己身上还有银子,大不了去厨房买一些吃食就成了,再加上院子里还有小厨房,肯定饿不死自己,当即只冷哼了一声。 更加确定江意绵不是个好东西,连口饭都不给他们吃,能好好对待工人才怪,她定不能留下来。 其他人虽然生气,但到底没再说什么,明显是和李姨娘一样的想法。 江意绵又说了一些以后在庄子内的注意事项,看了几眼那些决定留下的人,瞧着也不像是会暗地里搞事的,当即满意了几分。 她是想留这些人一条命,但也不是圣母,什么人都救。 那几个既然认为自己有把握能过好,她也不会强留。 万一留下来当个大爷,她可受不了。 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了,大家明显松了口气,连回去的脚步都比来时要轻松几分。 见众人都走得差不多,江意绵才叫住柳儿,打量了她几眼,状似随意地道:“你会武吧。” 柳儿明显愣了一下,心跳猛地加快了,却很快摇了摇头,满脸疑惑地道:“不知道江姑娘在说什么。” 江意绵只笑了笑,视线落在她脸上那个红色胎记上,只淡淡道:“你留下帮我管理庄子,我帮你治好脸。” 这个庄子不小,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庄子上,需要找人管理,挑人要费不少功夫。 仔细瞧了一下,如今这些人里最适合的还是这个柳儿,以前既然能帮朱世昌管理庄子,现在自然也能帮她。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目的,明明会武,却一直装成普通人,但眼下看来,应该对他们没有恶意。 不然,一开始知晓林宴安在拖延时间时,就会阻拦他们才对。 第310章 我不像你,没什么良心 柳儿愣了愣,没说话,见江意绵不像是在说笑,迟疑了一会才道:“我考虑考虑。” 心里却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她明明隐藏的很好,在庄子上潜伏多年也没被人发现过。 这还是第一个知道她会武的人。 江意绵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强求。 对方毕竟会武,不管是留在庄子上,还是跟着刑部的人走,都会有办法逃跑。 她再强求也没用,不如让她自己选。 * 几日过去,庄子内的伤员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那些受伤不严重的矿工,也纷纷向江意绵和陆辞简辞行。 毕竟都是有家人的,自然是想要回去。 江意绵也没吝啬,从朱世昌的小金库里分了银子给他们当做盘缠。 反正都是朱世昌弄来的不义之财,她是丝毫不介意送一些给这些人的。 袁讳可说了,这些东西就当是给她和陆辞简此次带人围剿矿山的奖赏,只需向上边的人禀明就行。 毕竟,庄子上的财物不算多,甚至比不得庄子本身。 众人只对她感恩戴德,离开前又特意跪地叩首,非要让江意绵受着, 以至于连续几日,她压根不去前院,这才避免了那些人的跪地感谢。 每天被那么多比她年长的人跪地磕头,她都怕自己折寿。 而一些个没有家人在世的,听说江意绵会把庄子改成作坊,有心想留下当工人,纷纷去找江意绵身边的人问询了。 这其中找赵小年的最多,因为其他人都跟陆辞简似的,冷冰冰的,看着吓人,他们不敢问。 以至于,江意绵知道的时候,赵小年已经替她看中了不少人。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样的人帮忙吗?”江意绵看着手中的一长串名单只觉得头疼。 这家伙倒是乐此不疲地替她挑人,都不问问她作坊想干什么。 赵小年抱着胳膊,理所当然地道:“不知道。” 江意绵:…… 眼看着她斜睨了自己一眼,赵小年才继续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总归需要力气活吧。 我瞧着庄子后面可还有不少地,到时候不得继续种啊! 我挑得都是老实本分、又有力气的,干活的一把好手,一看就是能为作坊挣钱的面相,你不用担心。 你若是不要,他们肯定直接去县城随意找个地方做活了,到时候亏得可是你。” 说着,他还颇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一脸求夸的表情。 江意绵无语,翻看着手中的名单,有些意外上面飘逸的字体,好奇道:“这是你写的?” 赵小年有些得意,“那可不,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江意绵懒得理他,只随意翻看着手上的名单。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对此人的厚脸皮已经免疫了。 不过,虽然赵小年油嘴滑舌的,但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不管是庄子后的田地,还是荒村的田地都要有人种才行。 这些人留下来,也能重新把村子建起来。 正好省得王金宝他们还要搬去其他地方,毕竟是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不想离开是正常的。 再加上留下也能经常见到王水花,他们一家也算是团聚了。 宋二却被这人的厚脸皮逗笑,故意道:“喂,你小子都在这多久了,也不想着回去,你瞅瞅,都多少人回去了,你别是赖在这不打算走了吧!” 赵小年只满脸不悦地摆了摆手,“怎么说话的,我是那种人吗?这不是江叔一直没醒,我心里担心吗? 意绵姐平日那么多事,再加上也不方便,哪能寸步不离照顾江叔。 我是那种不懂得报恩的人吗?怎么也要看着江叔好了才能离开。 我可不像你,没什么良心。” 说着,还朝着宋二做了个鬼脸。 宋二气结,伸手就要朝对方额头来一个暴栗,赵小年却反应极快地躲到了江意绵身后,见对方果真在陆辞简一个眼刀的威慑下停住脚步,当即有些得意。 视线落在江意绵身上,见她正仔细看着名单,只笑着道:“意绵姐,是不是被我这一手好字吸引了? 我告诉你,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过如此。 我看相才是一把好手,只要看一眼,我就能看出你的前世今生。” 说着,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这话他可没说谎言,他师父以前就是个看相的老和尚,他也跟着学了不少,自然是会一点点皮毛的。 江意绵从名单上收回视线,眼神闪了闪,不太信地道:“那你给我看看,我的前世是做什么的?” 话落,心里也难得多了几分紧张。 这话一出,陆辞简和宋二也看向赵小年,满眼的好奇。 赵小年却只是故作神秘地打量了江意绵几眼,又捋了捋下巴上那并不存在的胡子,高深莫测地道:“这位施主,我看你容貌昳丽,面庞白皙,可惜脾气太暴躁。 前世定是一位深闺中的千金小姐,还是那种温柔腼腆的,就是身体不好,英年早逝。” 江意绵无语,伸腿就朝着对方屁股踹去,“你小子要是不会好好说话,就别说。” 她刚才真是疯了,竟然真的信对方会看相,明摆着是在胡扯,一点都没在点上。 赵小年只一歪身子,迅速躲了过去,笑嘻嘻地道:“意绵姐,你别生气啊,我还没说完呢。 你上一世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英年早逝。 但这一世有辞简哥在身边,你们定能和和美美、恩恩爱爱度过一生,我什么时候能吃喜糖啊!” 说罢,就脚底抹油瞬间躲进了屋子里,只探出个脑袋出来,眼神促狭地盯着两人。 江意绵无语,看向陆辞简,“你教他的?” 陆辞简只有些无辜,“冤枉啊,我可什么都没说。” 心里却甜丝丝的,有些期待那一天。 江意绵瞪他一眼,没理会赵小年的话,只当对方在说笑。 她来这前的身世怎么也和深闺中的千金小姐扯不上关系吧,她就不该信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第311章 江大壮醒了 赵小年只嘿嘿笑了一声,刚要说自己没说谎,视线就落在从院外走进来的人身上,当即皱眉道:“这位女施主身中奇毒,往后还是莫要再碰那些毒物,以免损伤身体,英年早逝。” 江意绵一怔,看向从屋外走进来的柳儿,挑了挑眉,“怎么,你想好了?” 等了好几日,她还以为对方有自己的打算,不想留在这。 柳儿点了点头,瞥了赵小年一眼,表情有些古怪,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什么。 江意绵连忙解释道:“你别理他,他就是瞎说的,见谁就说英年早逝,太不吉利了。” 赵小年有心想反驳,但又觉得那句话确实不合适,只讪讪地闭了嘴。 他虽然学艺不精,但算出来的命格还是没错的。 柳儿点了点头,多看了赵小年几眼才道:“我们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江意绵点头,没再理会还要满口胡言乱语的赵小年,带着柳儿径直去了一处安静的厢房里。 一坐下,柳儿就开门见山地道:“我脸上的毒不用你帮忙解,这是我故意弄的。” 在这庄子里太过貌美可不是什么好事。 江意绵看了眼她脸上那块暗红色的胎记,又想到庄子里的情况,点了点头才道:“好,我那日说的话,你考虑的如何了,要不要帮我管理庄子?” 柳儿只点头道:“好,你需要做什么告诉我就行,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要住我原来的院子。”柳儿满脸认真地道。 在这费了不少功夫了,现在若是离开,那东西就要浪费了,好不容易喂养出来,她可不能半途而废。 江意绵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只道:“可以,我不管你做什么,但你要保证不伤害到庄子里的人。” 虽然没刻意去探究过柳儿到底在做什么,但从老陈那得知这人也是个用毒高手, 估计在这庄子里养着什么毒物。 柳儿只连忙点头,笑着道:“江姑娘放心,我定不会伤害其他人。” 那东西可不是什么普通毒物,一旦出现是要被众毒医追捧的存在,藏都来不及,她怎么会拿出来害人。 江意绵这才放心。 柳儿却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会才试探道:“江姑娘,那以后庄子上的人都只是工人吗?” 江意绵疑惑地看她一眼,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 柳儿沉默好一会才道:“你不会和朱世昌一样让他们接客吧?” 虽然这几日相处下来能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人还不错,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人若只是欺骗他们,依旧用他们来接客,那还不如流放。 她以前虽然是帮着朱世昌的,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会救助一下这里无辜的人。 不想看见这些人好不容易拥有希望后,又再次失望。 与其这样,不如一直活在失望里。 江意绵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对方一眼,连忙道:“不会,他们在我这都是普通工人和丫鬟、小厮,只用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她还以为眼前这人不会关注别人如何,现在看来倒是她误会了。 与其用一个来路不明,藏着多重秘密的人,她更愿意用一个始终抱有善心的人。 柳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皱眉道:“那位林公子和朱世昌是什么关系?” 虽然那家伙有些奇怪,但她对于那人能和朱世昌来往,在心里已经把他和朱世昌划上了等号,不然,也不会在一开始就按照以前的方法对他。 江意绵只好笑地看她一眼,解释道:“他们不认识,只是朱世昌因为一些事情想和林宴安合作,林宴安不得已才来了庄子。” 一想到林宴安临走前还死死瞪着这庄子,大骂了几句,要不是听说庄子已经是她的了,恨不得当场买下庄子就命人拆了,她就想笑。 林宴安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这发生的事了。 柳儿怔了怔,有些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坚定的想法隐隐也被动摇,难道她那天真是会意错了? 那家伙瞧着也就是个纨绔公子哥,倒是没想到不是和朱世昌之流一样的人。 难怪前些日子对方特意来找她,满脸不乐意地自证清白,还嚷嚷着什么他一个根正苗红的大晋子民,怎么会有那些不入流的喜好。 她却只当对方在狡辩,直接把人赶走了。 眼下看来,还真是她误会了。 正说着,门外就响起了赵小年兴奋的声音,“意绵姐,江叔醒了,你快来看。” 江意绵一听这话,愣了愣,也顾不得继续和柳儿说话,连忙去了隔壁屋子。 一进去,就见已经连续昏迷好几日,一直浑浑噩噩没有清醒的人,这会正被陆辞简扶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男人脸色依旧苍白着,枯瘦的身材没什么力气地被陆辞简扶着坐了起来,眼神却一直警惕地看着周围的环境,整个人都紧绷着,明显是在害怕。 直到看见赵小年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他当即神色一喜,还没来得及问话,就看见后面跟进来的江意绵。 愣了愣,他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沙哑,不敢置信地道:“意绵,你是意绵吗?” 他实在有些不敢认,记忆里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儿何时长这么高了,若不是眉眼间还能看出之前的影子,他都认不出这是他女儿。 江意绵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一时也有些酸涩,僵硬地点了点头。 江大壮却连忙道:“快,快让爹爹看看你。” 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江意绵连忙上前,按住对方,有些生涩地叫道:“爹爹,你身上还有伤,别乱动,好好躺着休息。” 男人脸色本就不好看,再加上长期劳作,干枯瘦弱,这会眼眶一红就显得格外明显。 整个人都有些瘦脱相了,看着和难民没什么区别。 江大壮却只是红着眼眶摇了摇头,轻声呢喃道:“没事,爹爹没事,意绵,你怎么在这,难道你也被那些人带上矿山了吗? 你娘,还有大哥,弟弟妹妹他们呢,他们有没有事?” 他都不敢想自己妻儿都被带到矿山上会遭受什么,这种苦他一个人吃就够了,他不想让家人和他一样受苦。 这一年多若不是一直想着家人,他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第312章 他这个爹当得真失败 江意绵只连忙安抚道:“爹爹,我们没事,你已经从矿山离开了,以后都不会有矿山,等你伤好,我就带你回去和娘亲他们团聚。” 本以为会不知道该如何跟江大壮相处,但当看到对方红着眼眶问她境况时,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受。 明明现在最值得关心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可他自从醒来就在问家人的事,满心满眼都是担心。 江大壮还有些懵,显然没回过神,只看向一旁的赵小年,不敢置信地道:“矿,矿山真没了?” 这个一直压在他们身上的磨难真的没了? 那样的庞然大物,真的会消失吗? 在山上一年多,每天睁眼就是被鞭子抽醒的,他已经习惯那样的日子了,这会突然听说矿山没了,他竟然觉得不可能。 似乎在心底认为那样的庞然大物没有人能扳倒,也没有人能救他们。 赵小年只兴奋地点头,激动地道:“江叔,矿山真没了,刘叔也没事,你信我。 你安心在这养伤,以后都不用担心了,我们都活下来了。” 他一开始也不信这两个突然闯入的人,只以为是什么来捣乱的小喽啰,完全没放在心上,可就是这样两个他觉得不可能的人,救出了他们,让他获得了新生。 江大壮只瞪大了眼睛,原本红红的眼眶更是红了几分,连连点头,嘴唇颤抖地道:“好,好,好,我们还活着,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见不到妻儿了,幸好他活了下来,还能见到最珍视的家人。 平复了心情,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些不太对,迟疑道:“你们是怎么进矿山把我们救出来的?” 他听说矿山是和官府有牵连的,意绵他们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怎么能对上官府? 赵小年一听这话,当即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怎么遇到江意绵两人,他们又是怎么惊险地逃出来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说到兴头上甚至还比划了几下。 江大壮却只听得心惊胆战的,看着江意绵的眼睛不由又湿润了几分,虽然不太相信赵小年口中那个厉害的人是意绵,但他也能猜到,这一年多他不在的时间里,家里有多难过。 意绵定是受了不少苦,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越想心里越是觉得亏欠,他只道:“是我没照顾好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不仅没好好陪伴家人,还让意绵冒险来救他。 他这个爹当得真失败。 江意绵连忙道:“爹爹,这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记忆里江大壮对他们几个孩子都很好,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王凤琴的丈夫来说,都是无可挑剔的人。 只是遇上了吸血的父母和二房才让他们过得不如意。 她不觉得江大壮有做错什么,若不是江老头和吴婆子死活不肯分家,只要提起分家就说江大壮不孝顺。 为免被人戳脊梁骨骂,王凤琴只能劝慰他,导致手中银钱被吸血。 若非如此,他定早早带着他们一家分出来了。 好在现在人还在,他们一家还能团圆。 若是江清远还活着,那他们就是真的团圆了。 江大壮只揉了揉眼睛,好一会才扯了扯嘴角道:“意绵长大了。” 江意绵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简单和对方说了一下王凤琴和小野、小暖儿的现状。 听说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小暖儿都会下地跑了,说话也利索,江大壮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我离开的时候小暖儿还不会走路,整日被你娘抱在怀里,小小一个,没想到都长大了,可惜我没看见。” 江意绵只道:“没事的,以后每天都能看见。” 江大壮这才笑了笑,下意识以为江清远也在家,只觉得压在心口的大石头被挪开了,宽慰地道:“是的,以后都能看见。” 江意绵见对方神色有些倦怠,又联想到他躺了好几日才醒来,定然是饿的,正要让赵小年去让厨房的人做些吃食,陆辞简就从屋外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个食盒。 他语气随意道:“我猜江叔肯定饿了,就让人煮了些清淡的吃食过来。” 江意绵怔了怔,刚才只顾着开心连陆辞简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细心。 赵小年只连连点头,连忙接过食盒,把里面的清粥小菜全都端了出来,拿着小碗就去了床边,笑着道:“意绵姐,你可别和我抢啊,照顾江叔这事就交给我了。 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忙去,我定好好照顾江叔。” 以前是江叔和刘叔关照他,如今江叔受了伤,他合该好好照顾江叔。 江大壮也道:“意绵,你好好谢谢这位陆公子,若不是他带着人来,怎么能那么容易解决山上的人。” 他瞧着这位公子气度不凡,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带人救下他们,心思肯定也很良善。 他们是该好好谢谢他。 江意绵只笑着应了声,见赵小年满脸的开心,小嘴一直叭叭个不停,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江大壮虽然瞧着有些累,但眼中也满是开心,不像是有什么心理疾病的样子。 她这才放心地和陆辞简一起出了屋子。 这几日,她发现矿山上不少人都和刘长松一样有了应激障碍,提到矿山时不时会疯癫,时不时又会清醒,明显是心理出了些问题。 有些甚至依旧保持着在山上的行为习惯,每天一早就会拿着铁锹嚷嚷去挖矿。 好在清醒的时间多,再加上矿山没了,他们也逐渐恢复了。 刚才她还担心江大壮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应激障碍,现在看来对方还算清醒,听见矿山没了,也没像其他人一样疯癫,应当是没事的。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又看向身边的人,只笑着认真道:“谢谢你,阿辞。” 这次若不是墨阁的人发现刘长松,她压根不会知道江大壮在矿山,就更别提来救人了。 这声谢谢似乎迟到了很多天。 陆辞简只伸手轻轻握住了身边人的手,认真道:“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绵绵的家人,以后也会是他的家人。 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绵绵能开心,他就会开心。 第313章 江意绵来信 青石村江家院子里。 王凤琴和陈小雨一边缝补着手里的衣服,一边时不时看向屋外,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都半个月了,意绵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实在担心,再加上上次胸口剧烈疼痛,只让她越发不安起来,已经连续好几日都没睡好了。 脸色苍白的厉害,眼下的青黑,也让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陈小雨见王凤琴满身的疲倦,心里一时也有些不是滋味。 这几日她是亲眼看见王凤琴一天比一天憔悴的,看着身子骨都瘦弱了几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怕不是还没把江意绵等回来,王凤琴先病倒了。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扯出一个笑来,温声道:“婶婶,意绵姐肯定没事的,她都说了是要去做生意,估计忙着才没时间写信回来,你不用担心。 说不定等回来的时候,京城的生意都红火起来了。 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我去给你煮一些银耳莲子羹吧,听说对睡眠好,你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吧。” 说着,就起身要去厨房忙活。 王凤琴只连忙拉住她,见陈小雨这几日因为忙着照顾她,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几斤肉都消失了。 看着那单薄的小身板,她就想到女儿,眼眶瞬间红了,连忙迅速擦掉眼泪,无奈摇了摇头,“没事的,小雨你不用担心我,我就是心里不安。 你那汤我都喝好几日了,你还是给杏儿熬煮一些补身体的汤,她现在怀着孕,正是需要的时候。” 虽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厉害,但她就是担心。 丈夫和儿子也是出了趟远门就再没回来过,她不想现在日子好过起来,女儿又出事。 这几日她整晚整晚做梦,梦里都是各种吓人的画面,每每惊醒,心里更是难受的不行。 偏偏又不想让其他人跟着她难受,就一直压在心底,弄得更惴惴不安起来。 陈小雨见状,头上扎着的小辫都垂落下来,白净的脸上也有些无奈。 这几日对方脸色都不怎么样,她看得也有些难受,只能在给赵杏儿煮一些滋补汤时,给王凤琴也煮一些,希望她能好起来,偏偏瞧着一点变化都没有。 反而还一天天的清瘦下来,看着就让人担心。 哥哥这几日也忙着村里药材的事,她也不知道找谁商量。 小洼地里杏儿婶子怀着孕,她怕说了让其担心,就没多说,送完汤就下山了。 可这会看着王凤琴的样子,她也有些忍不住想哭。 婶子对她和哥哥很好,她不想看见婶婶伤心。 想了会,她才犹豫着伸手抱住对方,笑着道:“婶子就是太久没看见意绵姐了,意绵姐那么厉害,哪会出事。 小雨觉得意绵姐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婶婶要快些打起精神,不然,让意绵姐瞧见,她该伤心了。” 王凤琴只抹了抹眼角的泪,笑着道:“小雨说得对,你整日和婶子待一起,估计也着急,去和小野他们一起玩吧。” 她在孩子们面前从不流露出担心的神色,只是每日和陈小雨待在一起,难免让对方注意到,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个人担心就算了,还惹得其他人和她一样。 陈小雨只连忙道:“我去叫小野和小暖儿他们回来陪陪婶子。” 说着,就连忙跑出去叫人。 王凤琴只无奈摇了摇头。 陈小雨刚出院子,还没叫不远处几个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小家伙,面前就突然多了个人,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宋小五见把人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才道:“江姑娘家是在这吧,这是江姑娘从京城来的信。” 陈小雨一听这话,当即一喜,带着人就朝屋里走,开心地朝屋里喊道:“婶婶,意绵姐来信了,你快出来瞧啊!” 她的声音不小,惹得小野和小暖儿也双眼亮晶晶,迈着小短腿连忙跑了回来。 王凤琴更是立马从屋里走了出来,脚步带着几分急切,接过信却猛然意识到自己不认识几个字,连忙递给刚跑进来的小野,笑着道:“小野,快瞧瞧,姐姐写了什么。” 小野只连忙把手中一束红黄相间的野花递给王凤琴,笑着道:“娘亲,看看这花多好看,你别整日担心姐姐,今天这信不就回来了,以后可不能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王凤琴虽然没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担心,但日渐消瘦下去的身体他还是能瞧出来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变着法的讨娘亲开心。 小暖儿也连忙把手中那一把各色各样的果子递过去,笑嘻嘻地道:“娘亲,吃果子,可甜了,吃了就不伤心了。” 王凤琴只伸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接过果子和花,只觉得心里的那点担心都散了不少。 小野则是看着手中的信,笑着道:“姐姐说她在京城一切都很顺利,还说京城那边很是繁华,有机会一定要带我们一起去瞧瞧。” 王凤琴只捂着心口深深地松了口气,几日来的提心吊胆在这一刻终于消失了。 她眼圈红红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意绵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野仔仔细细把信看了一遍,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有些失落地道:“没有,姐姐只说最近很忙,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他心里其实也是期盼姐姐能早点回来的,好久没见姐姐了,他也想她了。 王凤琴脸上的喜色也渐渐消失,只觉得事情肯定不对,猜测是出了什么问题,若真是顺利,意绵那么注意细节的人,怎么会不说归期。 一般只有不确定才不会说。 她只看向宋小五,有些担心地道:“你实话告诉我,意绵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她为什么不明说?” 不管是生意还是什么都说得含含糊糊的,整封信下来,没有一件具体的事,都只是说自己顺利,让她不用担心。 越是这样,她才越是担心。 尤其意绵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就是真出了什么事也肯定不会告诉她。 第314章 进京 宋小五怔了怔,有些意外眼前这人居然如此敏感,仅仅凭借一封信就猜出江姑娘那边出了事。 他听说江姑娘和少主一起被塌进了山洞里,就是已经出来,估计也受了不少伤。 虽知道那边出了事,但他还是笑着道:“夫人想多了,江姑娘那边一切安好,您就放心好了,安心在这等着,江姑娘肯定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的。” 说着,他就要离开,生怕多说多错。 王凤琴却一把拽住了他,眼眶瞬间红了,有些紧张地道:“你,你说得是真的吗?意绵那边确实没出什么事?” 宋小五有些犹豫,尤其是看着对方红红的眼眶,以及那苍白的脸色,有些心软,想着那件事应该是个好消息,才笑着点头道:“夫人放心,真没出什么事,江姑娘没回来只是因为找到了江老爷,他受了点小伤,在养伤罢了。 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他可听说了,江姑娘和少主就凭借两人先闯入矿山,给后面的人打开了上山的石门,他们这次才能如此顺利围剿矿山。 更是在不少人的围堵中,顺利救出了江老爷,可厉害了。 若不是前段时间他有自己的事要做,定然跟着去了。 就是不知道江姑娘和少主受伤严不严重。 王凤琴只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握住对方的衣服,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你,你说得是真的,意,意绵找,找到了大壮?” 她以为往后的半辈子都见不到大壮了,可眼前这人却说意绵找到了大壮。 不,不行,她,她要去亲眼看看才行。 大壮都受了伤,那她女儿呢,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想着,她连忙道:“小野,快和娘收拾东西,我们去看姐姐。”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在村里苦苦等待,她要去亲眼看看。 亲眼看看意绵有没有事,亲眼看看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江大壮。 宋小五只有些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看着王凤琴带着两个小孩背着包袱站在他身前,才有种他似乎把事情搞砸了的感觉。 他盯着几人,有些迟疑地道:“夫人,去京城的路途遥远,你带着两个孩子怎么受得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江姑娘该担心了,还是安心在家等着吧。” 他要是知道自己一句话不仅没安慰到王凤琴,还让她产生了要去京城的想法,定然不会多嘴。 这下可完了。 王凤琴只觉得对方说得对,点了点头,正犹豫让谁陪他们一起去京城,就看见王小黑赶着马车回来了。 王小黑是回来拿东西的,见几人都站在院子里,还奇怪道:“怎么了,咋都站院子里?” 话还没说完,王凤琴就连忙道:“小黑,你赶马车和我们一起去京城,小雨你们在家好好看着,作坊里若有事记得告诉大勇。” 说着,就牵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王小黑愣了愣,猜测是江意绵那边出了什么事,连忙点头道:“好,一会我去铺子里收拾几套衣服就成。” 宋小五看着面前几人是真要去京城,沉默好一会才一咬牙道:“我送你们一起去吧。” 左右阁主回了阁里,他也是要去少主那帮忙的,虽不是现在,但都是要去的,带着这几人也没什么。 省得江姑娘的娘亲在家整日忧愁不安,担心的生了病,不如亲眼去看看。 而且,跟着他一起去京城,也比较安全,再加上少主安排的暗卫,他们至少不会被什么不长眼的山匪盯上。 王凤琴只连连点头道谢,“好好好,多谢你了,有你在,意绵就是知道我们要去京城也不会担心。” 原本心里的那点不安也因为对方的话安心下来,刚才一时冲动说要去京城,但其实她也是担心的,怕在路上出什么事,也怕绵绵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操心她。 有宋小五和他们一起,也能更安全。 * 等江意绵知道王凤琴他们要来京城时,已经是五日后了。 这几日她一直忙着庄子里的事,直到把几处院子改出来弄成了作坊,对庄子内的人重新安排了需要做的事,她才松了口气。 再加上江大壮已经好了不少,能下地走动了,每天都会被赵小年扶着四处活动,精神也好了不少。 她这才放心,打算去京城看看宝香坊。 陆辞简也有事要去刑部一趟。 于是,两人就骑着马朝京城去了。 路上很顺利,两人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随意找了间客栈休息。 翌日一早简单吃过饭后,就一起出了客栈。 昨天时间太晚,再加上赶路的疲倦,江意绵也没什么心思好好看看京城的风景。 只是随意瞥了几眼,却也发现不少街道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白日里的京城就更加耀眼了,来来往往的街道上各种穿着绫罗绸缎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价值不菲的钗环首饰和玉佩,看着就是富贵相。 时不时还有一些豪华的马车,和各种装扮的商队在街道上穿梭。 周围的亭台楼阁和铺子也格外有设计感。 就连每间铺子上的牌匾也是各式各样的,像是在争奇斗艳。 只能说不愧是京城,四处都透着有钱。 江意绵随意扫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只看向陆辞简问道:“你知道宝香坊在哪吗?” 她刚才看了一路,也没看见宝香坊的牌匾。 陆辞简一怔,迟疑了好一会才道:“你说的铺子是宝香坊?” 江意绵点头,“对啊,谢钰给我的铺子,说是什么适合我,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还不清楚口红生意能不能做呢!” 陆辞简只轻笑一声,语气古怪地道:“一会你去看了就知道,算起来,你若是把收益分我一半,那可就亏了。 现在反悔可还来得及。” 江意绵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因着庄子算是陆辞简帮忙拿下的,如今契书虽还没在她手里,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如此倒是方便了她,不需要重新建作坊。 平江县也刚好离京城不远,在那开作坊正好合适,人员配置也齐全。 说起来,她真是赚了。 想着不能让陆辞简吃亏,她就提议全当对方入股,以后等着分红就行。 本想着怎么算这个收益一时半会也抵不上那个庄子,就大手一挥直接说分他一半,但这会听对方的话,她怎么觉得不太对呢? 第315章 宝香坊 但毕竟话已说出口,她也不会反悔,只认真道:“我都说好了,自然不会食言,倒是你,为什么不签契书?” 那契书可是她想了好久才拟出来的,非常公平,谁也不吃亏。 陆辞简只笑了笑,“宝香坊在长月街,那契书还是绵绵帮我收着吧,我自认没什么经商的天赋,拿着也无用。 反正,以后连我都是绵绵的。” 少年低头凑在她耳边轻轻说着,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引诱。 温热的呼吸轻轻浅浅的喷洒在她颈侧,只让她瞬间红了脸,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这是在大街上。” 这家伙自从和她表明心意后,就一改先前害羞腼腆的模样,恨不得整日和她亲亲。 说出的话也越来越大胆,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陆辞简只轻笑了一声,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充盈,和绵绵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最好的。 江意绵则是问清楚宝香坊具体方向就径直朝长月街去了。 等到了地方,她才明白陆辞简的话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宝香坊极大,几乎占据了长月街三分之一,还足足有三层,在一众酒楼商铺中格外显眼。 里面的装潢也很有意思,每根柱子和横梁上都雕刻着不同的花朵,墙壁上则是画着各种夫人小姐试妆的画面,极其好看精致。 和那些贵妇千金在一起相得益彰,衬得人都美了几分。 如此大的铺子谢钰居然就这么给了她。 江意绵一时有些懵,随意朝里面看了眼,这才发现有些奇怪。 按理说这么大的铺子又在长月街这么热闹的地方,生意怎么也不应该差才是。 可这会,偌大的铺子里就只有三三两两的姑娘在长柜前忙碌,零星几个夫人在挑选胭脂水粉。 再看看其他酒楼茶馆,不说生意红火,但也还算热闹。 哪像面前这铺子,清清冷冷清清。 有个女伙计已经无聊地擦了三遍长柜了,再擦下去怕是能反光。 江意绵犹豫着走了进去,那个擦长柜的姑娘立马就走上前来,笑吟吟地道:“这位姑娘想买些什么?” 江意绵只道:“宝香坊的管事在吗?” 那绿衣姑娘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疑惑道:“不知姑娘找管事有何事?” 江意绵从怀里拿出玉佩递给对方才道:“姑娘把这玉佩交给管事就可。” 绿衣姑娘一怔,连忙点头拿着玉佩匆匆朝楼上去了。 江意绵则是在一楼四处看着,只有些暗暗心惊。 宝香坊主要是卖胭脂水粉以及各种香丸的,也有一些女儿家喜欢的首饰之类的,品质说不上绝佳,但也是上乘的存在。 最便宜的香也在十两银子。 若是生意好,一天的进账不用说,可惜,她瞧着铺子生意属实算不上好,价格贵可能是其一,但这是在京城,有钱人遍地走的地方,大家都不缺钱。 只要东西好,怎么也不至于生意惨淡才是。 正奇怪着,铺子里就又走进来几个人。 薛灵玉拉着宋妙音就直奔最显眼的货架前去,只笑着道:“看看,我说得不错吧,这春江月还是有的。 宝香坊如今也就只有这个香丸能拿得出手。” 宋妙音盯着货架上那四四方方精致的盒子,有些好奇,“表姐,这香有什么特别的,我们为什么还专门来这买?” 她实在想不明白。 薛灵玉身后几人有些鄙夷地看她一眼,果真是出身低微的商户,连春江月都不知道。 面上却依旧温婉开口解释道:“宋妹妹有所不知,这宝香坊的春江月以前可是重金难求的东西。 若不是几月前那制香师傅去了另一家铺子,吸引了不少原本宝香坊的顾客,这春江月哪轮得到我们来买,定早早被人抢光了。” “可不,真是有些可惜了,算起来那位秋娘实在是有些恩将仇报了,居然带着那么多新制出来的香直接跑了。 宝香坊以后可真是惨了,找不到比秋娘更好的制香师傅,那可当不起京中第一香铺了。” 几人边说着,边叹了口气。 以前只要提起香,众人一定会想到宝香坊,可如今大家想起的都是那新开不久的颜月阁。 薛灵玉也连忙道:“确实是,不过宝香坊除了香,其他胭脂水粉和钗环首饰也很厉害,只是香太过惊艳,这才导致如今生意一落千丈。 不过,在我心里宝香坊的东西还是最好的。” 那颜月阁如今虽然生意火爆,各种香一出就被一抢而空,但毕竟是抢了宝香坊的制香师傅才能有如此生意,在她心里还是不入流的。 其他小姐也纷纷附和。 宝香坊的香虽然没了,但钗环首饰也极好,在他们心中扎根多年,没那么容易被取代。 只不过,都是在吃老本,以后若是弄不出什么更吸引人的新鲜东西,铺子一样会渐渐没落下去。 但也有人有不同看法,“我倒是觉得宝香坊肯定会拿出更好的东西,你们没注意最近在京城更热闹的铺子吗?回春堂的香皂可吸引了京中大部分贵女的眼球。 尤其是那隔几日就推出的新款,可好看了,我都买了不下十块。 只要宝香坊能拿出那样惊艳的东西,生意重新火爆起来不成问题。” 而且那香皂味道极好,留香时间也长,用起来比香丸更方便,还好看,有收藏价值。 这些天每次哪家有宴,大家在一起讨论的除了颜月阁,就是回春堂的香皂了。 以前这些讨论都是属于宝香坊的。 薛灵玉只呵笑两声,满脸都是不屑,“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药材铺子,怎么敢和宝香坊比的,等新鲜劲过去,回春堂的顾客定然都跑了。 这宝香坊可是京中经营几十年的大铺子,就算生意没以前好,那也是瘦死的骆驼,犯不着和一个小小的药材铺子比。” 况且,这些人都不知道那破香皂就是江意绵那个农女做得,再好有什么用,不一样是个低贱的农女。 宝香坊就不一样了,她可听说背后是哪个权贵世家的人经营。 她相信那人肯定很快就会想出解决办法,定然不会输给那个轻颜阁。 第316章 这是我的地盘 宋妙音也连忙附和,只是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愤怒,“可不,那回春堂就是个小铺子,算不得什么,在京城也还没站稳脚跟,也就靠着新花样吸引了不少顾客,不值一提。” 林家害得他们宋家没了当皇商的机会不说,还和江意绵那个村女走得近,她就更不待见他们了。 好不容易来了京城,林家人也追来了,还在京城生意爆火,比宋家的铺子好上太多了。 她现在听见回春堂这三个字就烦。 总会让她想起在清水县的事。 其他人听着这话心里虽然不怎么赞同,但面上倒是没再说什么,只在货架前挑起胭脂水粉了。 江意绵正四处看着,没想到却迎面和薛灵玉一行人遇上了,她只当没看见。 宋妙音却突然炸了起来,眼神愤恨地死死瞪着她,捏着帕子的手都紧紧握在了一起,语气尖利地道:“是,是你,你为何会在这,你又想做什么,害得我失……” 话还没说完就被薛灵玉给拽了一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闭了嘴。 只是脸上的愤怒却没收敛半分,指尖深深嵌进肉里。 江意绵却只是挑了挑眉,没在意几人,依旧自顾自看着货架上的胭脂水粉。 薛灵玉却示意身后几人围在了江意绵周围,冷哼了一声,“没想到你居然也来了京城,是不是被这京城的繁华迷了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我告诉你,这地方可不是清河镇,这是我的地盘,懂不懂?” 谢钰现在还没回京,没人能护着她,这村女还不任由她拿捏。 江意绵连头都没抬,语气冷淡地道:“我只听说过流浪狗会撒尿争地盘,没想到薛小姐也会。 依照薛小姐的意思是,京城的每个角落都被薛小姐洒上了印记。” 说罢,还状似随意地打量了面前人一眼,默默摇了摇头,脸上还露出几分嫌弃。 薛灵玉只当场愣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旁边几个她的跟班倒是先笑出了声,却又很快止住笑意。 回过味来的薛灵玉只气得脸色涨红,指着江意绵道:“你,你如此粗俗,果然不愧是乡野村女,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你,你才是流浪狗,我才不会干那种粗鄙的事。” 江意绵只嗤笑了一声,淡淡道:“薛姑娘既然不是,那可以让开了吗?” 若不是还有事要办,她都懒得和这人浪费口舌。 薛灵玉却眼珠子转了转,非但没闪开,还一直朝着江意绵身上凑。 江意绵只皱了皱眉,正要朝后退开,薛灵玉就猛地朝后一退,“嘭”一声撞上了身后的货架。 当即不少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全都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江意绵挑了挑眉,盯着倒在地上满脸得意的人,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以为这人能想出什么厉害的招数来对付她呢!倒是她高看对方了。 这边巨大的声响立刻吸引了不少人,几个顾客和铺子里的女伙计全都围了过来。 薛灵玉见状,只瘫坐在地上,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你,你为什么要推我?” 宋妙音也连忙怒道:“你也太过分了吧,灵玉姐姐不过就说了句,你一个村女看不懂香,你就推人,实在太没有教养了。 你们宝香坊还不把这人赶出去,这种粗俗又没规矩的人就不应该来宝香坊。 今日冲撞了尚书府千金,明日指不定还要冲撞谁呢! 还有这些东西,也该让她赔偿才是。” 她刚才可看了,一个货架上的东西上千种,这可至少是千两银子,这人就是拿得出来,也会被扒一层皮。 而且,有尚书府的名号在,量这宝香坊里的人也不敢为难他们,这村女就不一定了。 估摸着以后别指望能进宝香坊。 说不定其他铺子也会有样学样,不让她进。 几个围观的夫人小姐见状,看着江意绵的眼神都不对起来,有几个还默默远离了些。 “都说平民最是低贱,如今看来还真是啊!还不愿意承认不懂香。 要我说,你们就应该去京城郊外才对,怎么还好意思来宝香坊,这地方的东西是你能买得起的吗?” “就是,如今还冲撞了尚书府的千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可不,以后这宝香坊就应该立个牌说明,让那群低贱的平民不得入内,省得冲撞了我们。” 一旁宝香坊的侍女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却不敢多说话,面面相觑了几眼,拦住了货架前的几人,正要问询,就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 “低贱的贫民?怎么,各位祖上都是大富大贵的,谁家不是从平民过来的,你们连祖先都敢辱?”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楼上走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衫,瞧着有些严肃。 一楼大厅内的人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她的眼神里都是惊喜和意外,却因为对方话里的教训,让她们一时有些脸红,不敢上前搭话,只敢小声议论。 “这不是芸姨吗?听说京城贵人不少都想请她去府中为自己定制钗环首饰,却都被芸姨给拒了,就连皇后娘娘都没这个待遇。” “我们今天运气可真好,看场热闹还能见到芸姨,太值了。” “可不,就是刚才说话时有些过分了,谁不知道芸姨是平民出身,只是一手好工艺才得了贵人欢心。 那话可不只是在骂其他人。” 芸姨只冷冷扫了那几人一眼,被那眼神扫到的人只纷纷低下了头。 江意绵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这人在这些人中的地位,瞧着不简单啊! 薛灵玉看见来人也怔了怔,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陷害让江意绵被赶出去,倒是吸引了宝香坊的芸姨。 只以为对方是因为她尚书府千金的身份才出现的,当即有些得意,指着江意绵道:“芸姨,这人冲撞了本小姐不说,还弄倒了货架,你赶紧让她赔银子,再把人赶出去,最好以后都不让这人进来才是。 今日也就是遇上本小姐,心思良善,不然,她可就没机会在京城待了。” 她今日运气还真不错,连一向不露面的芸姨都见到了,以后估摸着宝香坊有什么新的钗环首饰还能给她留一些。 看以后谁还敢背地里嘲讽她不是尚书府的正统千金,怕不是都得巴结她,求她引荐芸姨。 江意绵看着对方嚣张的样子,只嘲讽地勾了勾唇,看向芸姨。 只有些好奇眼前这人会怎么处理这事。 第317章 气死人不偿命 芸姨对着她点了点头,才冷声道:“这货架上有两千多盒香,我就算两千盒,均价在二十两银子,总共四千两,你们是打算五个人平分赔偿,还是如何?” 这话一出,不仅是薛灵玉愣住了,就连一旁的看客也愣住了。 有个热心肠的夫人好心提醒道:“芸姨,不是说这位姑娘推了薛小姐才撞倒的货架吗?要赔也应该是她赔偿才对啊!” 宋妙音也连忙附和道:“对啊,芸姨你是不是说错了,这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应该让江意绵陪,是她故意推人才导致灵玉姐姐撞倒货架,怎么算都应该是她赔偿。” 这可是四千两啊,都能在京城偏僻的街巷买一处一进的院子了,江意绵估摸着是拿不出来了。 啧,她倒要看看这人怎么办,害得她没了姻缘不说,还在清水县被人耻笑,这是江意绵应得的。 薛灵玉却猛地想到什么,得意地瞥了江意绵一眼,笑着道:“这事本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我刚才也确实是在江姑娘那用力一推之下撞到了货架。 这有一百两,就当是我不小心撞到货架的赔偿,至于其他的还是请江姑娘尽快交清吧!” 一百两能换个好名声值了,以后京城的人提起她,也只会说她心性纯良,处事大度。 至于江意绵,今日过后就别想再进宝香坊,拿不出银子就等着进大牢吧。 这人还好不容易栽她手里,她非要弄死她才行。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那些围观的夫人反而还为她鸣不平起来。 “薛小姐真是善良,这银子你就不该出,明明是她害人在先,反倒是还要你破费。” “可不,我觉得四千零就应该让她出,谁让她动手推人,还力道那么大,这不故意的吗?估计就是想害薛小姐,没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就是,还是薛小姐品行端正,心思良善。” 江意绵只神色淡淡地瞟了薛灵玉一眼,半分没有着急的意思,对上那得意的双眼,只轻笑了一声,“薛姑娘若真心思良善,就把这四千两一并出了吧,毕竟,我压根没碰到你,是你自己撞倒货架的。” 今日这事换在其他哪家铺子里,她都会觉得有那么一点棘手,毕竟,没人看见真实情况如何,在加上有人作证,以及薛灵玉尚书府千金的身份,不管是哪家铺子都会帮着薛灵玉来对付她。 可惜,这宝香坊是她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对方动作时毫无动静。 薛灵玉这招怕是用错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怔,显然没想到江意绵会说这话。 薛灵玉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的话会如此苍白,眼里闪过一抹嘲讽,面上却是委屈,“江姑娘,你未免有些过分了,刚才你推我的事,她们可都看见了,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 宋妙音也连忙道:“就是,我亲眼瞧见你推的薛姐姐,你少来狡辩,还不快赔银子。” 其他几人只站在一旁看好戏,虽没附和,但这态度明显是默认。 芸姨只是看了薛灵玉几人一眼,指了指上面才语气平缓地道:“几位小姐怕是忘记在楼上是能看到下面的,你们刚才做了什么,应当不用我再重复一遍吧? 还是说,你们想我报官,想让刑部的人看看,你们是怎么污蔑一个普通百姓的?” 不巧,她刚才下楼前只是随意看了眼,就刚好看见几人的冲突,明明白白看见是薛灵玉自导自演了这一切。 就是没亲眼看见,她也会站在江意绵那边。 因为,谢钰绝对不会把宝香坊交给一个品行有失的蠢人。 此话一出,薛灵玉当即变了脸色,惊恐地朝上看了眼,果真发现上面是一个圆弧形的镂空,只要站在雕花的栏杆边上,就能把下面的景色尽收眼底。 刚才一时情急出此下策,倒是忘记会被人看见了。 她当即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提醒道:“我可是尚书府的千金。” 她这话够明显了,这人若是识相就不应该来得罪她,而是顺着她的意思去找江意绵赔偿才对。 得罪尚书府可不划算。 芸姨却只是随意道:“薛小姐不必提醒,我知道你是尚书府的二小姐。” 语气在二小姐三字上特意加重了。 说罢,只静静地看着她。 薛灵玉却气得不行,瞪大的眼里都要冒火了。 京城的夫人小姐圈子里谁不知道她最忌讳二小姐这个称呼。 尤其是自从长姐死后,她在府中的待遇才得以提升,就更不喜这个称呼了。 好在那些人只是背地里说,很少拿到她面前来,毕竟尚书府千金的名号还是摆在那的。 只是她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会特意点出来,一时气得不行,“你,你什么意思,名气再大,不也就是个伺候人的东西,本小姐轮得到你侮辱,你不要太过分。” 芸姨却只是笑了笑,“二小姐这话就有歧义了,我称呼您为二小姐有什么不对。 京城谁不知道你还有位长姐,如今不过去世两年二小姐就忘了? 二小姐还真是有些凉薄啊!” 一声声的二小姐让江意绵都忍不住勾了勾唇,果然不愧是谢钰的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张口就来,还专戳对方的痛点。 薛灵玉只被气得脸色都涨红了,尤其是在看见宝香坊里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人进来看热闹,脸色就更差了。 那些人虽然因为忌惮着她尚书府千金的身份没多言,但那轻视、鄙夷的眼神还是瞬间刺痛了她。 当即拔高声音道:“我长姐也是你能侮辱的,你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东西,今日既然敢辱我的名声,我定要告诉我爹,你这铺子等着关门吧!” 说着,她就气得要离开,偏偏身旁几个宝香坊的姑娘压根没有让开的意思,依旧拦在她身前。 薛灵玉只大声道:“还不赶紧让开,连我都敢拦,你们疯了不成?” 她就是在尚书府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怎么能被这些商户给看轻。 第318章 那可是以前的京城第一才女 芸姨却还嫌不够似的,继续开口道:“这么说,薛小姐是不想赔我这一货架的东西了? 那就报官吧,让大家看看尚书府的千金是怎样的教养,污蔑人不说,如今还想赖账,果然是不如你长姐,毕竟,那可是以前的京城第一才女。” 说罢,就招呼身旁的侍女去官府。 那些围观的人看着她的眼神,如今也多了几分嘲讽,有几个甚至还直接对着她指指点点起来。 薛灵玉气得眼睛都红了,却只能着急地道:“慢着,我,我赔,不,不用报官。” 要是真报官,事情闹大了,他爹非要禁她的足,指不定还要让她重新学习规矩。 绝对不能让她爹知道。 可这四千两她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芸姨只招手让侍女停下,看向她道:“薛小姐是要一次付清,还是要先写欠条,等我送去尚书府?” 薛灵玉一时有些着急,看向身旁的四个人,当即来了主意,连忙道:“这银子我们五个人平分,每人八百两,我身上暂时没这么多,我先回去取。” 说着,就要走。 她身旁的小跟班却先一步拦住了她,满眼不爽地道:“这银子凭什么让我们和你平分,明明是你自己朝货架上撞的,污蔑她,也是你自己的主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银子你自己出,别想着让我们出。” “就是,你别以为自己是尚书府千金就不得了了,这京城遍地都是官,我爹爹官位虽不如你爹,但也是三品官员,你少坑我们。” “对,这银子你自己出,不是整日把尚书府千金挂在嘴边吗?怎么,四千两都拿不出来?” “啧,那你这尚书府千金当得可真憋屈,以前薛大小姐在的时候,有人为求她一幅画都一掷千金呢!你果然不如薛大小姐。” 她们整日被薛灵玉明里暗里嘲讽早就不爽了 之所以跟着对方不过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处,如今好处没得到,脸先丢了不说,这人居然还要让他们付银子,真是想得美。 这会,那些围观的众人也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原本还觉得芸姨的话有些重了,这会矛头却都对准了薛灵玉。 那点忌惮瞬间被怒气所取代。 “你一个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有必要为难这位姑娘吗?陷害人不说,如今不知悔改,还想强迫别人帮你出银子,你可真丢尚书府的脸。” “就是,你都会污蔑人了,这银子有本事你就自己出,我倒要看看尚书大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这种德行,会有何作为!” “也难怪薛大人以前最疼爱你长姐,怕是他早知道你是如此德行才如此,亏我以前还心疼你,如今看来,你就是活该。” “就是,一个品行不端、才气样貌都不如薛大小姐的人,还有脸顶着尚书府的名号在外作威作福,真是丢尚书府的脸面。” 薛灵玉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腿都软了,当即也顾不上担心薛行兆对她的惩罚,在欠条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就赶紧跑了。 宋妙音几人见状,也没脸继续待下去,慌忙挤开人群离开了。 其他人见没热闹可看,也纷纷散了。 热闹的宝香坊没一会又瞬间冷清起来。 * 与此同时,刑部。 陆辞简皱眉听着袁讳的话,只眯了眯眼睛,“你确定工部和兵部都没有任何异常?” 他能肯定自己的想法没错,矿山既然存在了三年之久,那上面制作的武器定然数不胜数。 楚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开始制作质量不佳的武器,但私底下肯定给军队偷偷换过,就是不知道是如何避开人的耳目做到的。 比如去年的那次战乱。 战乱虽然是在天岳府开启,但驻守府城军队的兵器都是由工部和兵部的人制造和运输的,这期间可操作的地方虽然很多,但运输的人也不少,还有监察司的人同行,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替换掉原本的兵器。 定然是在工部和兵部出的问题。 这里面人员杂乱,想塞自己的人进去很容易。 既然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不可能一点都查不到。 袁讳无奈叹了口气,他也觉得奇怪,可自己的人偏偏就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能怎么办。 “你知道的,我毕竟只是刑部的人,人脉有限,那些驻守府城的军队也都死的死,伤的伤,没人能证明确实是武器出了问题。 我也仅仅是听过。 这短短几天内,我能简单在工部军器监和兵部摸了底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想查出什么东西,还得慢慢来。” 陆辞简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说什么。 袁讳能调查的范围有限,如今能摸进军器监和兵部已经很不容易了,其他的还是墨阁的人查比较好。 见他不再说话,袁讳突然道:“听说楚王最近病了,已经称病好几日不上朝了,府中也闭门谢客了。” 陆辞简挑眉,轻嗤一声,“他肯定不在京城。” 毕竟矿山可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一朝被毁,怎么可能安心待在京城。 袁讳也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怀疑的,可惜他就是不在京城也证明不了什么。 倒是朱世昌的案子,最近也算是了结了,你可知怎么了结的?” 陆辞简看向他,淡淡道:“万家家主认罪。” 袁讳点头,“不止,刑部的人到万家的时候,万家家主已经吊死在房梁上了,桌上还有一封认罪书,清楚明白的写了这么多年,他是如何一手扶持起朱世昌,又是如何把矿山建造起来的。 只说自己是一时财迷心窍,并没有造反的心思。” 听说这事的时候,他都要气死了,偏偏万家家主死了,谁也没证据证明背后之人是楚王,也只能以对方私自开采铁矿、私造兵器、抢杀无辜百姓为罪,草草结案。 他现在想到都还气得浑身颤抖,那可是好几万将士的命啊,可都是因为坏兵器而死,那背后之人非但没受到任何处罚,还依旧在谋划着自己的事,他怎么能不生气。 第319章 惊天大秘密 袁讳气得用力拍了拍桌子,尤不解气,再一看陆辞简,没事人似的,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只无奈叹了口气,“你就不生气吗?好不容易抓到一点点和楚王有关系的把柄,却就这样断了线索。” 这些年楚王的势力渐渐扩大,隐隐有和皇帝平分秋色的意思,再加上还有个太后和锦王虎视眈眈。 皇帝这些年可谓是没有安心过一天。 他总觉得再任由楚王这个野心勃勃的人发展下去,那个位置迟早易主。 陆辞简瞥他一眼淡淡道:“早就预料到的事,为何生气。” 楚王若真好对付,宋秉城这些年早就解决了,又何必还让他来帮忙。 他向来对朝堂中的尔虞我诈不感兴趣,若不是因为宋秉城和那个人他压根不会掺和。 比起权力和金钱,他更喜欢平淡普通的生活,可这些对他来说偏偏很奢侈。 正说着,屋外的侍卫就恭敬地道:“大人,安定侯来了。” 袁讳皱眉应了声,“知道了。” 也不知道这尊大佛好端端怎么突然来了刑部。 陆辞简在听见那声安定侯时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却在袁讳看过来时又迅速松开,面无表情地道:“大人既然有贵客要招待,我就先走了。” 袁讳点了点头,只道:“刑部的人今日就去平江县,对庄子上的人处决下来了,以后那些人就是江姑娘的人了。” 陆辞简应了声,直接出了屋子,却在拐角处迎面遇上了安定侯。 他只顿住脚步,低垂着头站在一边。 安定侯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径直进了一旁的会客厅。 袁讳一看见来人立马恭敬地行了个拱手礼,“侯爷。” 安定侯只是摆了摆手,视线落在桌上还没来得及收下去的两杯茶上,随意道:“大人每日公务还真是繁忙。 不知本侯前些日子让大人查的人有下落了吗?” 袁讳一愣,好一会才猛地想起这件事,只干笑几声,连忙道:“侯爷放心,下官已经命人去查了,若有消息定会及时告知侯爷。” 他这几日事情繁多,再加上主要忙着朱世昌一案,哪有时间帮对方找人。 安定侯皱了皱眉,刚毅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满,“那就是还没查到了?” 袁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连忙道:“侯爷,下官已经尽力让人去查了,只是和侯爷说得一样,对方行踪极其诡异,在锦城府就没了踪迹,实在是有些难找。” 安定侯这才应了声,只道:“你继续查,若有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我。” 说罢,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袁讳看着对方的背影渐渐消失才终于松了口气,比起这些武将,他还是乐意跟那些文官谈事,至少不用担心被打。 安定侯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居然让他帮忙找人。 他这事情多得恨不得一个人当三个人用,这家伙还来找事,明明自己就能查了,还来找他,真是怪了。 默默摇了摇头,“真是搞不懂这些人,怎么什么都让我来查啊!” 刚感叹完,他却猛地意识到什么,只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看见陆辞简觉得眼熟了,那双眼睛不和安定侯一样吗? 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让人胆寒,一样让人看不透。 再联想到最近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安定侯那个自小养在庄子上的大儿子要回京的事。 陆辞简该不会就是安定侯的大儿子吧? 他只猛地瞪大了眼睛,又迅速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若真是那刚才安定侯还能认不出陆辞简。 连他都能看出来,不至于他父亲认不出来吧? 细想下来,陆辞简除了眼睛跟安定侯有那么一点相似外,其他的五官没一个像的,这两人肯定没什么关系。 对,一定没关系。 安定侯一出刑部大门,等在外面的侍卫立马就迎了上来,恭敬地开口道:“侯爷,二少爷在青楼和,和陈将军家的小少爷打起来了,听,听说是为了一个姑娘。” 安定侯只皱了皱眉,“这个蠢货,让他被打死算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的老脸都被这混账给丢尽了。 要不是他武官的身份摆在这,那些文官还不知道要怎么嘲讽他。 这蠢货整日给他惹麻烦,距离上次在酒楼跟人打架才过去了多久,混账东西。 侍卫看着侯爷盛怒的面容,犹豫地开口道:“听说少爷不是陈小少爷的对手,伤得有些严重。” 何止是伤得有些严重,简直是单方面被殴打,带着的小厮听说也被打了一顿。 现在不少人都在看热闹。 安定侯深深叹了口气,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道:“那还不把人给带回府,赶紧去啊!” 饶是那臭小子再怎么不求上进,至少也是养在他身边长大的,他还是对其有些感情的。 总不能真让这混账玩意出什么事,那他侯府的脸面往哪搁。 他教训也是关在府中教训,哪能让其他人给欺负了。 侍卫连忙应了声,正要转身离开,安定侯却又叫住了他,“等等。” 侍卫有些疑惑。 安定侯只道:“大少爷的消息查的如何了?” 侍卫只摇了摇头,“大少爷的踪迹太过隐秘,属下暂时还没查到,侯爷还请多等……” 话还没说完,安定侯就冷声道:“查不到就算了,不用再查了,既然不想回来,那就一辈子别回来。” 说罢,他只骑上马匆匆朝府中去了。 陆辞简看着那有些急切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多讽刺啊,他还以为这个对他不喜的生父只是不喜欢孩子,才把他丢在庄子上的,现下看来只是不喜欢他罢了。 如今大费周章找他,也只是不想手中兵权旁落,并不是因为想他了。 似乎所有人都是因为他有用才找他的。 不管是安定侯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还是宋秉城。 第320章 没落的宝香坊 宝香坊。 芸姨吩咐人把倒塌的货架收拾干净,才带着江意绵上了二楼。 二楼极大,装潢风格和一楼差不多,依旧摆放着货架,满满当当的,瞧着有些拥挤。 江意绵随意扫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芸姨带着她进了一间屋子坐下才道:“江掌柜,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笑着道:“我可没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反而看了场热闹。” 芸姨只笑了笑,让人进来给两人倒了茶,又拿了账本才道:“掌柜先看看账本,这几年宝香坊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三个月前坊里专做香料的人也被别家铺子挖走了,生意就更差了。” 以前这宝香坊也称得上是日进斗金,在京城不管是哪家小姐提起来都会夸一句,如今也就只能吃些老本了。 都是些老顾客光顾,虽然依旧在夫人小姐圈里还有些地位,但也仅此而已。 江意绵早有预料,没怎么意外,接过账本仔细翻看了起来,越看就越吃惊。 她想过宝香坊的生意和以前比差很多,但却没想过差这么多。 最近几日每天的收入勉强维持在千两左右,可这些都是没刨去成本和工钱的,看着多,实际真实利润没有多少。 更别提还有几日的营业额只在几百两了。 但在以前,宝香坊最辉煌时能达到六千两,就是平日也基本在四到五千两左右,就是除开成本,利润也极其高昂了。 可现在,只堪堪保持在千两左右,这个数字和她的香皂作坊比起来虽然依旧很惊人,但和以前宝香坊的营业额比,不过就是九牛一毛,只能勉强保证宝香坊不至于亏本。 芸姨见她眉头都紧皱起来,一时也有些无奈,“外面虽然都在传是因为秋娘被人挖走,宝香坊的生意才一落千丈的,但我却知道并不仅仅是如此。 宝香坊以前受人追捧,是因为不管是香料,还是胭脂水粉和钗环首饰都是京城最时新的,每次有新鲜玩意出来,定然有价无市。 可现在,有其他做工更精巧好看的东西替代,宝香坊才渐渐没落的。” 胭脂水粉这东西最受女儿家喜欢,可现在几乎每家铺子都不差,宝香坊的也只是听上去好听。 以前因为香丸出名,连带着宝香坊内的其他东西也能更加好卖,如今没了香丸,其他东西也做不出新鲜花样,生意自然就这样没落下去了。 也怪她没及早发现宝香坊的弊端。 江意绵点了点头,只好奇道:“宝香坊也有作坊制作香丸、胭脂水粉之类的吗?” 芸姨点头,“宝香坊的后院以及地下一层都是作坊,以前三楼也是做一些钗环首饰的,只是现在需求没那么大,就改去后院了,三楼暂时空着。” 江意绵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有些不敢想以前宝香坊鼎盛时期生意到底多惊人,怪不得如今没落的宝香坊依旧在不少人心里是第一个选择。 芸姨只笑着道:“掌柜可要随我去后院看看?” 江意绵点头,“芸姨叫我意绵就好。” 芸姨怔了怔,只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下了楼,去了后院。 还没进去,就闻见了一股浓厚的香味,各种清香和花香混在一起,没有半分难闻的气味,反倒还让人觉得舒服。 江意绵嗅了嗅空气里的各种香味,只道:“有栀子花、肉桂、丁香、檀香、枣肉。” 猜测是外面闻见的春江月,其他的则是没注意。 实在是春江月比起其他的香丸来说味道确实更好,也不怪那位制香师傅会被人挖走了。 芸姨意外地看她一眼,有些惊喜地道:“意绵也懂香?” 若对方真能懂香,以后岂不是不用愁生意了,宝香坊也定然能和以前一样是京城第一香铺。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笑着道:“我不懂香,只是会些医术。” 芸姨这才应了声,“原来如此。” 只是脸上却不自觉露出了几分失望。 果然,制香天才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谢钰给她的信里虽然说了这位江姑娘肯定能让宝香坊重新回到以前的繁荣,但她心里却觉得不太可能,最出名的香被别人取代,其他的东西虽然不错,但总归没那么惊艳。 她制作的钗环首饰虽然得了不少贵人欢喜,但也仅此而已,达不到香丸那样受欢迎的程度。 两人在后院的几间工作室里看了看,是制作胭脂水粉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工艺还算成熟,品质在这古代来说相对很好。 但在江意绵看来就差得有些多了,胭脂色彩不够细腻不说,还不润肤,涂在皮肤上也不太容易着色。 至于脂粉,那就是太容易着色了,瞧着容易假白,涂起来实在不甚好用。 芸姨见她盯着手中的脂粉不说话,只道:“意绵不用担心,虽然宝香坊的香比以前差了不少,但好在胭脂水粉也勉强不错,不至于让宝香坊入不敷出。” 江意绵一怔,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看来她这次回去不仅仅要做口红,制作脂粉的法子也要提上日程才是。 至少要让京城的人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两人又去了地下一层。 刚一进去就被各种香味包裹,零星几个姑娘正忙着从各种花瓣和有特殊味道的东西里提取香。 几人一看见两人过来,就连忙对着她们点了点头,“芸姨。” 芸姨应了声,又为她们介绍了江意绵。 得知是新来的掌柜,几个姑娘都很有礼数地叫了声,“江掌柜。” 芸姨看着作坊里仅有的五个人,只无奈对着江意绵道:“最近铺子里香丸生意不景气,不少人都跟着秋娘走了,倒是让这里冷清不少。” 她现在对秋娘是又气又怨,若不是长公主不让她对秋娘出手,定然不会让宝香坊沦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江意绵一怔,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对。 谢钰就是没在宝香坊露过面,这些坊里的人也应该知道宝香坊背后的人不简单才是。 能在京城屹立多年不倒,还是如此规模的铺子,背后没有靠山怕是没人会信。 但那个秋娘不仅自己走了,还带走了铺子里不少制香师傅,这明显有些奇怪。 除非,是谢钰故意让他们走的。 若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故意让秋娘离开,故意让对方把人带走,可谢钰的目的是什么? 不惜以宝香坊的生意为代价,都要让秋娘带着人离开。 第321章 做出新花样 想了好一会,江意绵也没想明白谢钰是怎么想的,只打算等下次见到对方再仔细问问。 芸姨却看了看屋内的几个人,奇怪道:“小春呢?” 她这几日每次来都见不到对方人影,本以为是歇息去了,这会才觉得不对,总不至于她每次来小春都去歇息了吧。 这丫头也不是会偷懒的性子。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好一会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才抬手指了指里间的屋子,小声道:“在小间里制香。” 芸姨皱了皱眉,当即明白过来,“她又去做春江月了?” 其他姑娘只低垂着头,没说话,瞧着像是霜打的茄子。 芸姨只无奈叹了口气,问道:“那丫头进去多久了?” 清秀姑娘犹豫了会才道:“这几日除了吃饭睡觉都在里面,芸姨,小春她就是想帮铺子,不想让铺子里的生意再差下去,你别怪她。” 自从秋娘把铺子里制香最好的人带走后,她们就很后悔,后悔没从秋娘那多学习一些制香的手法。 也后悔没在一开始就发现秋娘她们离开的心思,不然,怎么也不会让宝香坊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芸姨看着面前几个姑娘,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无奈道:“算了,等小春出来再说。” 话音刚落,里屋就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惊呼声,“啊!” 芸姨一惊,连忙朝里屋走去。 江意绵也紧随其后。 一打开屋门,浓重的白烟就从屋内弥漫开,各种香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没有清香怡人的感觉,反而让人忍不住皱眉。 江意绵伸手挥了挥面前的白烟,好一会才看清芸姨身旁那个蹲在地上的人。 对方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清秀可人,和宝香坊内的其他人一样穿着件浅绿色裙衫,只是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各种各样的颜色沾满,有些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小春明显也是被两人吓到了,好一会才红着眼睛结结巴巴地道:“芸,芸姨,我,我做不出来春江月,以后铺子里都不会再有春江月了。” 眼下仓库里也没有多少库存,过不了几日春江月没了,宝香坊的生意怕不是会更差。 她自小跟着芸姨,不想看芸姨在乎的宝香坊最后没有生意。 也不想京城的人最后提起宝香坊都是一阵唏嘘。 芸姨只伸手摸了摸小春的头,安慰道:“没事的,这些天你累着了,回去换身衣服歇着吧,宝香坊的生意不用你们操心,我自有办法。” 小春只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不,我再试试,我一定能做出来的,我以前看秋娘做了那么多次,一定能成功的。” 她向来学习东西很快,但偏偏就是这春江月几次三番的失败,没有一次成功的,连她都不清楚是为什么。 这香丸也不像其他的香丸那样,失败了能注意到是火候还是材料出了问题。 香丸一旦失败,压根没有春江月本身的清香,反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各种火候她都试过了,里面的配方也确定是从秋娘那得来的,可就是做不出春江月。 明明这几日她都试着在工作间里点燃了春江月,想看看这香丸到底有什么不同,可偏偏还是没成功做出来。 芸姨看着小春哭,不自觉也红了眼眶,却又很快被她压下去,笑着道:“嗯,芸姨信你能做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先去休息,不能香没做出来,你自己的身体先垮了。” 这些日子来,宝香坊里的人情绪都有些不对,尤其是几个制香的,她有心想安抚,可铺子里的情况大家都看得到,她的安抚也起不了作用。 这会看见小春哭,她心里也忍不住难受起来。 宝香坊变成如今这样,她其实是有一定的责任的。 眼见着众人情绪都有些失落,江意绵犹豫了会才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做出春江月。 眼下就是做出来也比不过颜悦阁,那个秋娘制香既然那么厉害,定然不只会春江月。 宝香坊有春江月,她就有秋江月、夏江月、冬江月。 而你只会春江月是没用的,宝香坊依旧回不到原本的样子。” 小春的身子瞬间晃了晃,脸上坚定的表情也逐渐消失,沮丧地低垂着头,“你说得对,是我太没用了,跟在秋娘身边这么多年学习制香,依旧只会些普通的香丸。 那些受京城夫人们追捧的,我一点都做不出来。”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就算做出春江月也没用,只是不想就这么认输,不想就这么被那个离开的人嘲笑。 江意绵有些无奈,只继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宝香坊要回到从前那样的好生意,仅仅靠以前的东西是不行的。 你们现在也只是在模仿那个秋娘罢了,模仿出来的东西就是做得再好,也不可能抵得上正品。” 宝香坊里的所有人都想要回到以前那样生意爆满的状态,可想的解决办法依旧是找个制香厉害的,或者是勉强能赶得上秋娘的。 这样的方法怎么可能让宝香坊的生意好起来。 况且,春江月既然是秋娘的看家本领,那自然是不可能让人轻易学会的,小春就是在这尝试百遍、千遍,也做不出和秋娘一样的春江月。 这话一出,不仅是小春和芸姨愣住了,就是跟过来的几人也都愣住了。 她们从未想过其他方法,因着宝香坊就是靠香丸在京城稳脚跟的,她们理所应当觉得要让宝香坊的生意重新好起来,也一样要用以前那些香丸。 芸姨好一会才开口道:“你有什么想法?” 江意绵只道:“我虽不懂香,但你们懂。 既然有人制香已经很好了,我们何必去勉强,不如玩出新花样。 你能在香丸里加入各类药材,在不损坏药性的情况下,还能让它维持住香味吗?” 与其都是千篇一律的香,不如做出能治病的香丸,这种香定然也会有人喜欢。 小春愣了好一会才点头道:“我可以试试。” 做了这么多年香,她只知道有些药材中也能提取出香味,但从没想过要在香丸里真的加入药材,还不破坏它的药性。 第322章 没有更坏的结果 江意绵这才道:“一会我写几张方子,你先做着试试,若能成,以后宝香坊的香丸就做这种有药效的。” 小春这才欣喜地道:“好,我现在就试着做。” 若是真能成,宝香坊的生意肯定能好起来,就是比不上颜悦阁,也不至于让人在背后说,没了秋娘的宝香坊什么都不是。 江意绵却拦住了她,“先回去换身衣服好好歇着,我可不想接手宝香坊的第一天就看见有人累晕。” 小春只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充满了干劲。 这位新掌柜说得对,她就是做出春江月,那也只能成为秋娘的替代品,不能让宝香坊回到以前,说不定还会被人嘲笑宝香坊真的落魄了。 她虽然想让宝香坊能有好生意,但却更看重宝香坊的名声,至少不能被人嘲笑昔日的宝香坊如今只能靠模仿他人才能有生意,那样的话,还不如现在。 至少,还有不少人是心疼宝香坊的。 芸姨张了张嘴,有心想问问这法子能行吗? 但一看见小春和其他人脸上扬起的干劲,忽的就不敢开口了,生怕这些人好不容易重燃的希望,被她给打碎了。 一直等到两人重新回到二楼,芸姨才忍不住开口道:“你那法子真能让宝香坊的生意好起来?” 宝香坊里制香这么多年,她也从未听说过直接在香丸里加药材,还不破坏药性的。 她觉得这要求基本不可能满足,因为有些药材在高温下很容易失去药性,能保留药材的香味都很不容易了。 江意绵一边写着方子,一边随意道:“试试嘛,宝香坊现在也不怕更坏的结果了。” 芸姨一愣,随即苦笑了声,“你说得对,已经没有更坏的结果了。 这样也好,至少能让小春那丫头有些事情做,不至于整日把自己关在里面做春江月,我瞧着她憔悴太多了。” 明明以前还是个活泼的小丫头,这几个月整日死气沉沉的,憔悴的不成样子。 江意绵停下手中的毛笔,看向她,好奇道:“那个秋娘以前在宝香坊很得大家喜欢吗?” 若非如此,那人怎么能带走一大批宝香坊的人。 芸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算吧,其实她性子有些古怪,对人又严厉,经常打人,但因为制香手艺高超,小春对她其实又敬又怕。 我几次看见她教小春她们制香时打人,好在不是特别过分,秉承着严师出高徒,我也就没怎么管。 可后来就有些不对了,秋娘不知道为何,突然不愿意教小春几人制香,总说她们太笨,还不听话。 我只当小春她们惹她生气,劝了几句因着没效果就没再劝,再加上那会我事情也多,不仅要管理宝香坊,还要制作钗环首饰,就没再多管制香的事。 后来好不容易有时间,就见秋娘又开始教导大家制香,只不过不是小春几人,是另外几个在我看来,完全不如小春几人聪慧的姑娘。 但见秋娘喜欢,我也没多管。 想来,在那时,她就开始谋划带着她们一起走了。” 怪她以为秋娘和她一样,只喜欢安安静静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看来,原是她想错了。 江意绵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谢钰不阻拦了,那个秋娘怕是一早就谋划着要离开,就是不知道单纯是因为不想待在宝香坊,想另起炉灶,还是因为有人授意。 写完两张方子递给芸姨,她才道:“一张是安神养元,治疗头疼失眠的。 还有一张是提高夫妻情趣,但对人无害,没什么副作用,用来调剂的。” 芸姨怔了怔,莫名有些脸红,接过方子轻咳了一声才道:“我一会去拿给小春。” 江意绵点了点头,想到这次来的目的才又道:“最近宝香坊来顾客记得告诉他们,半个月后,宝香坊将有新品口脂。 前一百名抢购的,可以赠送其他胭脂水粉之类的,若是香丸做出来,可以试着赠送香丸。” 她相信口红一出,定然能在京城小范围火一把,到时候搭配着香丸赠送,不愁后续的生意。 芸姨有些惊讶,“新品口脂?姑娘是有新鲜东西拿来宝香坊卖?” 江意绵点头,“对,我此次来的目的也是这个。” 半个月的时间够庄子里赶制出一批口红了。 芸姨点了点头,只以为是些什么普通的口脂,没怎么在意。 只要不是什么品质太差的东西,她可以试着在宝香坊卖。 两人又聊了几句,江意绵就打算离开。 芸姨则是有些惊讶,“姑娘不留在京城?” 她以为江意绵此次来就是打算留在京城,接手宝香坊的生意的。 江意绵摆了摆手,“暂时不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宝香坊还是劳烦芸姨帮忙了。” 平江县的作坊还没走上正轨,再加上青石村也还有不少事没处理好,她现在留在京城反而不方便。 要搬来京城,至少也要等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 芸姨只摆了摆手,连忙道:“意绵客气了,我在宝香坊都二十多年了,这里就是我的家。” 她也相信谢钰找来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品行不端之人,对方只要不赶她走,她自然也会和以前一样帮着管理宝香坊。 出了宝香坊,江意绵也没急着回客栈,反而在街上随意转了转。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几位年轻姑娘聊起颜悦阁和回春堂。 “你说咱们可真是惨啊,今日不仅颜悦阁的新香丸没抢到不说,就连回春堂的香皂也没抢到。” “可不,只能等下次铺子上新了。” “颜悦阁自从开张都是人满为患的,尤其是最近还有不少官员的夫人小姐都来支持秋娘的生意,比以前在宝香坊更甚,导致我们压根买不到那些新香丸。 不过,回春堂倒是还好,毕竟刚在京城把铺子开起来,还是不如颜悦阁的,咱们明天早点去,定然能买到新出的猫猫香皂。” 江意绵看着几个姑娘渐渐走远,只挑了挑眉,对这颜悦阁好奇起来。 这个秋娘居然能让京中官员的那些夫人来支持生意,实在是有些厉害了。 随意找了个路人,问清楚颜悦阁在哪,就径直去了另一条街。 第323章 他不是一个人了 颜悦阁和宝香坊就只隔着一条巷子,离得不远,但两边的生意却是天差地别。 还没走近,远远地就看见颜悦阁前的街道上停着不少马车,能明显看出生意不错。 江意绵看了几眼,发现颜悦阁也不小,虽然比不上宝香坊,但也算是个大铺子了。 如今一楼大堂里人满为患,不少人在货架前挑选着各种香丸,连二楼都有不少人,和宝香坊那边冷清的样子简直是两幅画面。 尤其是颜悦阁前还停着几辆豪华奢靡的马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江意绵随意扫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也难怪小春她们无精打采了,看着颜悦阁的好生意,再看看宝香坊的,能有精神才怪。 不过,这颜悦阁的生意未免太好了些,就是香丸再出名,也不至于几个月都是这样爆满的状态。 还有这几辆格外豪华的马车。 据刚才那几位姑娘所说,最近京城不少夫人小姐都来支持颜悦阁,比以前宝香坊更甚。 这话实在是有几分意思了。 宝香坊在京城屹立多年,不可能没有夫人想结交,但偏偏在没了秋娘后,生意不仅一落千丈,还连以前的老顾客都跟着消失了。 可以说那些人是为了香丸,但也不会如此来给颜悦阁撑场吧,在这些夫人小姐眼中,秋娘依旧只是个制作香丸的人罢了。 她们只会把对方当做一个用着还不错的下人,完全不可能以自身来给颜悦阁撑场面,除非这些夫人是得了谁的指示。 这样想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谢钰为什么放任秋娘离开,为什么颜悦阁短短几个月内就在京城爆火,完全是因为秋娘背后的人。 真是有趣啊,果然京城每个规模不小的铺子背后都牵扯着巨大的利益。 不过,这些暂时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宝香坊的生意好起来吧。 江意绵默默感叹了几句,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不满的辱骂声,还伴随着几声桌椅碎裂的声音。 江意绵循着声音看去,就见街道里面的一座花楼前围了不少人。 那些人正对着花楼里面指指点点的。 二楼上还有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挥着绢帕朝下面的人说着话,明显是出了什么热闹。 江意绵对此不怎么感兴趣,随意扫了几眼,就要离开,却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隐匿在人群里。 少年一身月牙白锦袍,身量颀长,周身冷冽的气质在人群里格外扎眼,惹得花楼上不少姑娘捏着手中的娟帕、荷包朝他丢去,却都丢了空,被其他人接在了手里。 江意绵愣了愣,有些意外陆辞简居然会站在花楼前看热闹,视线落在那朝对方丢去的荷包上时,心里微妙的有些不舒服。 这家伙还真会招蜂引蝶。 没再犹豫,她径直走了过去。 刚挤进人群,花楼里就出来几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各个鼻青脸肿,一瘸一拐从里面走出来。 最后面的则是一个身穿劲装的侍卫背着一个脸肿成猪头,还在不停朝着花楼里嚷嚷的公子哥。 “陈意,我告诉你,你给本公子等着,今日的事你别想就这样算了,本公子定不会放过你。” 陆林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这会被人背着,再加上伤得太严重,他大有下去继续和人扭打的架势。 要不是这混蛋突然出现,那姑娘就被他拿下了,哪会出这么些事。 那个被叫陈意的周正男子只笑着道:“陈某等陆公子继续找我切磋,只是,下次还是希望陆公子能换个地方。 毕竟,在这打架,传出去对在下名声不好。” 陆林还要继续骂,就听见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还不滚回家,想继续在这丢人现眼?” 马车里的中年男人眼含愤怒地瞪着他,却又很快放下了车帘,像是嫌丢人。 陆林被吓得浑身一颤,瞪着马车有些不敢置信,好一会才问着身下的人,“我,我爹怎么来了?” 侍卫没回答。 陆林却被吓得不轻,脸上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不敢嚷嚷。 一想到回家会遭受的痛打,他只害怕得连忙趴在侍卫背上闭上眼睛装晕。 侯府的马车很快带着陆林离开,花楼前的人也都散了。 陆辞简却盯着那马车彻底没了踪影才收回了视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江意绵却知道他在生气。 是因为那辆侯府的马车?不,应当是马车上的中年男人。 想到刚才那个周正男人说得陆公子,陆辞简也姓陆,所以,是不是因为陆辞简和侯府的人有关,他才会格外注意马车上的那个人? 迟疑了会,她才上前问道:“你在看什么?” 陆辞简听着这声音整个人都是一怔,一转身就对上那双带着担心的双眼,他只觉得心里的难受似乎减轻了些,一伸手就直接把人给捞进了怀里,狠狠抱住。 有力的臂膀紧紧锢着对方纤细的腰肢,像是要把整个人揉进他的骨血里。 江意绵被吓了一跳,朝着周围看了几眼,好在两人这会在花楼旁边的小巷里,没人注意到这边。 陆辞简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下巴放在江意绵头顶,声音里带着几分暗哑,连续叫了好几声,“绵绵。” “绵绵。” 察觉到对方情绪有些不对,江意绵也伸手抱住了他,温声道:“阿辞,我在。” 感受着怀里人的体温,陆辞简才觉得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 是了,他现在有绵绵,不是一个人了。 两人抱了好一会,陆辞简才松开她,眼里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戾,却很快恢复正常,扯了扯嘴角道:“让绵绵担心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江意绵点头,也没多问刚才的事,跟着陆辞简去了家酒楼。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很快就有小二来问两人吃什么。 点了几道菜,江意绵才看向陆辞简,笑着道:“阿辞还真是说对了,我看了宝香坊确实后悔了。” 第324章 看上花楼的哪个姑娘了 知道对方是想让自己开心,陆辞简只笑了笑,“如何,是不是觉得分我一半的收益太不划算了。” 江意绵点了点头,认真道:“可不是,现在宝香坊一天的收益太少了,分你一半不太够。” 眼下宝香坊的情况可算不上好,要是就这样放任下去,指不定某一天直接关门歇业了。 陆辞简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好一会才失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如今宝香坊竟然没落成这样了。” 记忆里的宝香坊还是几年前随便出一款香丸就能在京城夫人小姐圈中被热烈讨论的程度。 这才多久,居然变化这么大。 江意绵只无奈道:“可不,如今宝香坊只能靠我重新崛起了。” 小姑娘说得认真,白净的脸上一本正经,偏偏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却有几分掩藏不住的笑意。 带着几分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憨态可爱,整个人都明眸皓齿的,极其好看。 陆辞简不自觉弯了弯唇角,心里那些难受像是被眼前这人一点点抚平了,“嗯,我相信绵绵一定能让宝香坊重新崛起。” 江意绵只笑出了声,却猛然想到什么,皱眉看着眼前的人,没好气地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喜欢逛花楼了?说好的去刑部,你居然偷偷来了花楼。 是看上花楼的哪个姑娘了?” 虽然知道对方来花楼应该不是为了哪位姑娘,但在看见陆辞简出现在花楼,还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时,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爽。 陆辞简一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好一会才咽下口中的茶无奈道:“我是去看热闹,不是逛花楼。” 他只不过是想去看看安定侯这么多年疼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以至于为了给这个儿子铺路,不惜在他年仅四岁时就被赶去了庄子上。 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 江意绵满脸不信,“刑部距离这可不近,你能在那边听见这里的热闹?” 虽然很想知道陆辞简的过去,但每每看见他露出那种满是戾气的眼神,她就忍不住跟着难受。 那段记忆一定是他最不想回忆的过去,告诉她,可能等于再一次揭开自己的伤疤。 陆辞简无奈,只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在我眼里,绵绵就是最好看的,我哪会有心思看别人。 我看你都看不够呢!” 他这话是实话,绵绵在他眼里是最好看的,无人能及。 江意绵却不太信,只瞥他一眼,不满道:“油嘴滑舌。” 正说着,一旁的小二正好端上菜听见两人的话,只笑着道:“小娘子,我瞧着你夫君可没说谎,那杏怡楼的姑娘可不如小娘子你好看,你夫君何至于放着身边的美人不看,去那花楼。” 他听说那杏怡楼的花魁天仙下凡,身姿绰约,婉约清扬,但他却觉得眼前这小娘子更适合这几个词,定然比那花魁好看。 和这位公子站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 陆辞简听着这话,心情瞬间好了起来,那双桃花眼都亮了亮,衬得眼角的红痣都黯淡几分。 盯着江意绵的眼里也满是笑意,浑身的冷戾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却还是伸手指了指江意绵的头发,笑着道:“还不是。” 不过,他会努力是的。 小二这才猛地发现江意绵并未挽成妇人鬓,当即连忙道歉,“姑娘,对不起,小的看你们郎才女貌,错以为两位是夫妻,瞧我这张嘴,莫怪。” 也怪他看两人容貌绝配,就默默给他们凑了对,再加上听见两人的谈话,下意识就觉得这应该是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江意绵摆了摆手,倒是没在意,直接让人下去了。 陆辞简却自听了小二的话后,心情一直都很好。 两人没点太多菜,四菜一汤,有荤有素,都是酒楼的特色菜,卖相很好,看着就有食欲。 两人吃着饭,却听见隔壁桌几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议论着朱世昌的事。 “你们听说了吗?就最近那个平江县县令的案子,那朱世昌真是不要脸,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还好意思让平江县几大书院的学子写诗夸他。” “可不,我有个同窗就是平江县的,还为他写过诗呢。 这几日听说朱世昌的事气得开始写诗文大骂那家伙,今日直接回平江县了,说要让平江县的众人都知道朱世昌是个伪君子。” “好在这家伙还是被刑部给顺利抓住了,哎,我听说是有人给刑部提供了线索,刑部的人才得知的,真是不知道这位英雄是谁,太厉害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内部消息,还有个消息,听说卫大将军要回京了。” “真的吗?不是说边境几处小国对着大晋几座城池蠢蠢欲动?卫大将军不得继续在那守着啊?” “卫大将军又不是驻守边疆的,他此次之所以过去,不是因为一年前那次叛乱,去平反叛乱,把那些人赶到了边境处吗? 眼下叛乱解决,边境稳定,他定然是要回来的。” “那就好,有卫大将军在京城,我这心里莫名安心。” “怎么,你还怕有人敢在京城挑事啊?不说安定侯手中握着的五万禁军,就是楚王,他如今也在京城,定然不会让此事发生的。” “我可不是这意思,只是能看见卫大将军觉得安心罢了,毕竟他都四五十了,还能带兵打几次仗,还是要有后面的人支棱起来才行。” “这倒是,算了,我们再担心也没用,总归也改变不了什么。” 江意绵挑了挑眉,对这个卫大将军越发好奇起来,上次听到这人,还是在刚来平江县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听到了。 能被这么多人念叨,想来定然是为大晋做了不少贡献。 正想着,却见陆辞简皱了皱眉。 江意绵疑惑,“怎么了?” 陆辞简摇了摇头,心里却觉得不太对。 虽说卫大将军确实是用兵如神,但大晋边疆处这几年骚乱不断,一年时间能发生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没道理卫大将军一去,那些人就投降了。 可若是没投降,依照卫大将军的性子绝不可能回京。 上次听说卫大将军可能要回京,他只当那些人说笑,可这会再次听到,他就觉得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难怪宋秉城那么着急让他来京城,若卫大将军真要回来了,他确实也要快点在京城站稳脚跟了。 第325章 我同意给你留下做工 一抬头,却见江意绵正盯着他,唇角虽然带笑,但眸子里没有半分笑意,明显是在担心他。 他只笑着说了在刑部听到的朱世昌案子的后续,又说了刑部的人今日就去平江县了。 江意绵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倒是毫不意外,反而是对于陆辞简刚才的心不在焉和走神有些在意。 这家伙不管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让她想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 罢了,这人不告诉她,她还不能去问其他人吗? 两人吃完饭就回了客栈,因为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也就没在京城多停留,直接退房回了平江县。 回到庄子的时候正是半夜,两人简单洗漱一番,就直接睡觉了。 翌日,江意绵是被外面的吵闹和痛哭叫醒的。 睁开眼,却见外面的天刚刚亮,她整个人还有些晕乎,好一会才盯着那朦胧的天色渐渐清醒。 索性也懒得再睡,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一番,她才出了屋子。 小七显然也是被吵醒的,这会正睡眼惺忪地瞪着那灰蒙蒙的天,不满道:“谁啊,这一大早的,不扰人清梦吗?” 江意绵皱了皱眉,“听这声音像是在西厢院那边。” 似乎是陆辞简的院子。 小七只奇怪道:“刑部来的几位大人昨夜也住在西厢院的客房里,我记得来的几个都是男子啊,怎么会有女子吵闹的声音?” 昨日刑部的人来庄子时已经很晚了,宋二索性直接安排人在庄子住下,只等今天把那几个不愿意留在庄子里的人给一并带走。 没想到天还没亮,反倒是先有人闹起来了。 江意绵只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此时,西厢院。 李姨娘趴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几个人,满脸都是委屈,“陆公子,我,我只是不小心走错了屋子,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身着一身白色衣裙,头上只用一根素簪挽起,再加上脸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倒真让人忍不住心疼。 偏偏面前几人都是人精,因着有事要和陆辞简谈论,就都聚集在书房里,没曾想,书房却突然被外面的人打开。 他们只以为是什么图谋不轨之人,直接把人给踹了出去,这会才看清竟是个女子。 看着对方的穿着,以及书房门口掉落的香,再一联想到她天还不亮就摸进了西厢院,定然是想来勾引人的,只是不巧进了书房,还正好被谈事的他们给踹飞了出去。 今日若不是陆辞简突然有事想问他们,指不定最后是谁中招,被这女人给缠上。 一想到那种可能,几人都皱了皱眉。 陆辞简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黑沉着脸冷声道:“宋二,把人丢出去。” 李姨娘只吓得连忙惊叫出声,“陆公子,陆公子,不要啊,我,我就是走错了,误会,你,你别赶我走。” 她要是知道陆辞简这几人天不亮就在书房谈事,怎么也不可能冒险过来勾引人。 本想着,她容貌也不差,只要略施小计,再加上那点迷香,这人定然能被她勾上。 那样,她就不用跟着刑部的人一起走了。 这几日,她也想明白了,与其跟着刑部的人走,不如就留在庄子上,若能得了这位陆公子欢喜,那她不就是庄子上的女主人了吗? 偏偏刑部的人都到了,这人都没回来。 恰巧,昨夜睡不着,在前院看见陆辞简和江意绵回来了,当即让她眼前一亮,回去换了身衣服,又等了快一个时辰才小心翼翼来了西厢院。 她早几日就摸清楚了陆辞简常住的跨院,因此轻而易举就找了过来,但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一间屋子。 正犹豫着,就听见书房传来了说话声,她一喜,完全没注意那是间书房,点燃香,就摸了过去。 没曾想,屋门刚打开,她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疼得她现在只觉得身上的骨头像是被摔断了。 她哪知道这是间书房啊! 还偏偏是这几人谈事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就聚在一起谈事,她怎么也想不到啊! 宋二却没理会她的尖叫,一伸手就把人丢出了院子。 江意绵一过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李姨娘被丢在西厢院外的花圃里,白色的衣裙上除了泥土,还沾染了不少百合花的汁水,瞧着有些狼狈。 宋二看见江意绵过来,有些意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的状况,看了陆辞简一眼就迅速低下了头。 江姑娘不会因为他一时疏忽,和少主闹别扭吧。 今日要不是少主有事和刑部的人说,说不准还真会着了这女人的道,居然连迷香都弄到手了,还是效果极好的那种。 他刚才不过是轻嗅了嗅,现在脑子还有些晕乎。 江意绵瞥了眼花圃里的人,又看了陆辞简和孙主事等人一眼才淡淡道:“挺热闹啊。” 陆辞简轻咳一声,对着孙主事冷声道:“还不把庄子里要被发卖的人带走,你们还想留在庄子多久,袁大人没给你们安排其他事吗?” 孙主事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李义,去,赶紧把那几个不愿意留在庄子里的人带出来,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他要是知道今一早会出这事,定然昨晚就把人带走了,哪会留在庄子上。 这些个不安分的人还是要早早处理的好,省得出什么变故。 李义连忙应声,带着几个刑部的人就朝着李姨娘走来。 见自己要被带走,李姨娘瞬间慌了,四下张望几眼,视线落在江意绵身上,眼神怨毒,不情不愿地道:“我同意留下给你做工,我不想和刑部的人一起走了。” 这几日她才明白江意绵说得吃食自己解决是什么意思,厨房那些人压根不理他们,别说给他们做吃食了。 就是出银子买米面也是限量的,完全不会多给。 可那些愿意留下来的却能吃得很好,至少不用饿肚子。 他们这些人整日吃不饱不说,最后就连身上的银子也被搜刮走了。 没了银子,跟着刑部的人走,他们就是在找死。 本想着昨晚顺利勾引到陆辞简,她今日就翻身了,可偏偏连那人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发现了。 她如今要想留在庄子里,只能求这个女人了。 第326章 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要做 江意绵挑了挑眉,看向花圃里的人,只觉得好笑,“你以为自己想留下就能留下,想走就能走吗?” 她从来都不是个善良的人,救庄子里的人除了那一点的恻隐之心外,就是因为她能用上。 面前这人既不能为她提供利益,也不安分守己,那点算计都明晃晃的贴在脸上了,还想勾引她的人,她是疯了才会把此人留下。 李姨娘却气得瞪大了眼睛,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不满道:“你什么意思,我都同意留下给你做工了,你还要做什么,又是收银子,又是不给饭的,你是想弄死我们吗?” 这女人实在是恶毒,她都愿意给对方做工人,这人却还不肯饶过她。 江意绵一愣,很快猜到是柳儿做得,只淡淡道:“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况且,是你自己要跟刑部的人走的,怎么这会又反悔了?” 李姨娘气得不行,大骂道:“我为什么反悔,还不是你做得太过分,要不是你的指示,柳儿怎么会把我的银子全都搜刮走,没了银子,我路上还怎么打点。 那都是我的银子,有本事你还给我。” 说着,她就从花圃里冲出来,想对江意绵动手,却被刑部的人给按在了地上,气得她眼神怨恨地死死瞪着江意绵。 都是这个人,若不是此人,她能在庄子上荣华富贵一辈子,只要讨好朱世昌和陈管家就好了,全都是这个贱人害得她落了如此境地。 江意绵瞥她一眼淡淡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银子是朱世昌的吧,于情于理这银子都不该是你的,你以为你能带着银子和刑部的人走吗?” 这些人以后或是成为奴隶,或是被卖走,身上就不可能带着银子。 她都不知道该说这人是太过天真,还是太过贪婪。 若不是庄子成了她的,这里的一切定会早早被刑部的人抄走,任何值钱的东西都不可能留下。 这人居然还做梦带着银子出去,能给自己找个好人家。 也难怪不愿意留在庄子当工人了,这样的人眼高于顶,白日做梦,是不可能静下心来做事的,指不定还在心里怨恨她毁了自己在庄子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殊不知,她不过是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物件。 朱世昌之流压根没把她当成真正的人,只当做供人享乐的工具罢了。 李姨娘才不信江意绵的话,只大喊大叫起来,“你个贱人、混蛋,还我银子,都是你,都怪你把我害成了如今的样子,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江意绵却懒得再听她的叫嚷,只挥手示意刑部的人把她带走。 很快,那一声声不甘的喊叫,就消失在身后。 院子里一时只剩下陆辞简、宋二和江意绵。 宋二看着两人这沉默的样子,小心咽了咽口水,这两人该不会在他离开后吵架吧? 那他是走呢,还是不走呢? 犹豫着,猛然想到什么,他连忙道:“江姑娘,小五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王婶子带着小野和小暖儿来了。” 江意绵一顿,只皱眉道:“怎么回事?” 她就是怕王凤琴担心,所以才没告诉她自己来干什么的,上次写信回去也没说江大壮的事,想着等江大壮身体好了,再一起回去。 没想到王凤琴却突然来了。 陆辞简也看向宋二。 宋二连忙解释,“听说是小五不小心把找到江叔的消息说漏嘴,王婶子这才着急要来的。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这一路上有小五和几个兄弟跟着他们不会有事的,你们就放心好了。 我估摸着这几日应该就到了。” 江意绵只有些无奈,“也罢,既然知道爹爹还活着,娘亲肯定等不了,来就来吧,省得娘亲多想。” 况且,来了这,一家人都在一起,她反倒是更放心。 家里有大勇叔他们在,作坊里的事她也不用太过担心。 宋二见江意绵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只借口还有事赶紧离开了院子。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好一会,陆辞简突然道:“我这几日应该都在京城,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卫大将军要快回京了,楚王那边自然不会没有动静,他也得去准备准备了。 江意绵顿了顿,随即点头,“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去?” 昨日见陆辞简情绪不对,她就猜到对方可能有自己的事要做,就是没想到会这么着急。 说起来,以前陆辞简也是神出鬼没的,大多数都是在处理自己的事,偶尔才会和他们在一起。 这几日在这庄子上,因为受伤,反倒是除了在小洼地里和她待的最久的时候。 陆辞简道:“一会和刑部的人一起走。” 江意绵点了点头,“好,那你小心。” 陆辞简“嗯”了声,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江意绵下一步动作。 看过去,却发现江意绵正欣赏着花圃里开得正旺盛的百合花。 小姑娘看得认真,还弯下腰轻轻嗅了嗅花的香味,一副享受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陆辞简失笑,一时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走过去,在她身边站定,陆辞简才道:“你就不好奇我去做什么吗?” 江意绵只看着花圃里的花,随意道:“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要做,你若是有意隐瞒,我就是好奇,你也不会告诉我。” 这话说得虽平静,但明显是带着气的,陆辞简只笑着认真道:“我去监察院,以安定侯世子的身份入监察院当监察御史,可能会有些忙。 一有时间,我就回来看你。” 江意绵有些惊讶,没想到陆辞简就这样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如此轻描淡写,如此随意,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她却知道,这里面牵扯众多,远不如他的话这样平静随意。 京城的一切都是和朝堂上的利益相关的,颜悦阁是,宝香坊也是,更别提朝堂上的官员了。 每一个官员,不管大小,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就是不知道这执棋人究竟是谁。 监察御史虽只是个正七品小官,但因为是督察院,要监察百官,在各个官员里是眼中钉一样的存在。 再加上陆辞简安定侯世子的身份,定然会引起不小的讨论。 第327章 宝香坊要银 江意绵心里虽然担心他的安危,但还是道:“你能有时间?怕是一入京就被塞了满府的美人吧,以后估计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这话实在是有些醋,江意绵也被这话中的醋意给酸到了,连忙补充道:“你若是记不得我,我也会很快忘记……” 话还没说完,唇瓣就被两片薄薄的唇瓣含住。 她瞪大了眼睛,有些怔愣,伸手就要把面前的人推开。 陆辞简却捏住了她的手腕,贴着她的唇瓣,轻笑出声,话里带着几分认真,“不许忘记我,我很快回来。 我不在的时候,林宴安若是来找你,不许对他太好。” 江意绵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陆辞简就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吻了下来。 像是知道未来很多天都尝不到这份甜美,他亲的格外用力,舌尖撬开对方的牙关,勾住那躲藏的小舌,用力吮吸着。 江意绵被他亲得身体发软,他却依旧不肯放过她,吸着她的唇瓣,像是个无比渴求津液、在沙漠里行走多日的人。 不断汲取着她口中的一切,直到她有些喘不过气,陆辞简才放开她,却依旧贴着她的唇瓣,小心厮磨着。 两人的喘息声交缠在一起,江意绵莫名有些脸红,对上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欲望,只偏过头,移开了视线。 明明前些日子面前这人还很青涩,一切似乎都是她在主动。 可这才短短几天,陆辞简就如此熟练的亲吻着她,她不知该说这人是天赋好,还是天性使然。 陆辞简抱着怀里的人好一会,才平复下心里的躁动,认真道:“我会尽快解决那些事的,等我娶你,绵绵。” 江意绵笑着道:“好啊。” 小姑娘白皙的脸上带着笑意,微微扬起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着星星,第一次正面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陆辞简怔了怔,唇角缓缓勾起,又低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亲,直到听见宋二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江意绵连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宋二一进来,就对上了自家少主那欲求不满的眼神,只吓得他顿住了脚步,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见江意绵神色如常,脸上没有半分被打扰的不悦,反而神色平静。 再看少主,那眼中像是泛着冷光,盯着他的眼神格外冷淡,和平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许是他刚才看错了。 嗯,一定是,欲求不满这个词就不可能出现在少主脸上。 当即松了口气道:“少主,孙主事他们要走了。” 陆辞简这才应了声,又伸手捏了捏江意绵的脸才跟着宋二离开。 龙行山庄归于平静,薛府此时却热闹了起来。 薛灵玉在府里惴惴不安了一天,也没等到宝香坊送欠条,恰巧薛行兆也不在府中,她只重重地松了口气。 一旁的丫鬟金盏一边给她梳着头,一边笑着道:“奴婢就说那宝香坊不敢得罪尚书府,那个芸娘估计就是因为当日在宝香坊的人不少,拉不下面子,才非要小姐你写欠条。 小姐且看着,指不定今日芸娘就把欠条给你送来了,说不定还会给小姐你赔礼道歉。” 不过就是一个铺子,就是背后有人撑腰也肯定比不过他们尚书府。 这京中能得罪起尚书府的人可没有多少。 薛灵玉怔了怔,唇角也多了几分笑意,看着镜子里有些过于苍白的脸才道:“宝香坊的人若如此识时务,本小姐就不怪罪昨日的事了。” 她只会把这一切都算在江意绵头上。 这个村女,每次遇见她准没好事,害得她丢了人不说,在京城经营多年的温柔大气的名声估计也会坏。 她不会放过江意绵的。 此时,薛府门口,一辆华盖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帘被站在一旁的侍卫恭敬掀开,一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若不是那一身严肃的官服,瞧着那人,怕只会以为是个什么面善的中年人。 薛行兆正要抬步朝府中走去,街道旁等候多时的小厮就连忙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道:“薛大人,小的是宝香坊的人。” 薛行兆瞥了面前的人一眼,眼里闪过几分不满,但还是笑着道:“起来吧,你有何事找本官?” 那小厮只笑着道:“大人不知,昨日薛小姐在宝香坊损坏了铺子里的东西,因着身上银钱不够就写了欠条,小的今日是来取银子的。” 说着,就展开了手中的欠条。 薛行兆皱了皱眉,心里虽疑惑,还是道:“你自行去找门房取就是了。” 这点小事也用得着来找他,看来,谢钰这宝香坊确实是要关门了。 正要朝府中走去,他的视线扫了那欠条一眼,却生生顿住了脚步,眯眼看着那上面的银两,不敢置信地道:“四千两,宝香坊莫不是在同本官开玩笑吧?” 饶是他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小女儿,那也是他尚书府的人,这宝香坊倒好,狮子大开口,拿张四千两的欠条就来了,谢钰是疯了不成。 颜悦阁对宝香坊的冲击是大,但她也不至于出此昏招吧。 小厮见状,只连忙解释道:“大人这话就有些不对了,昨日,薛二小姐在宝香坊不小心撞倒货架,上面的香丸和胭脂水粉都被打翻在地,让宝香坊损失惨重,不少人都是看见了的。 这欠条也是薛小姐自己签的,大人可以差人打听打听,还是说,大人就是不想认?” 这话一出,薛行兆当即变了脸色,一旁的侍卫只连忙呵斥道:“大胆,你是如何跟大人说话的?” 一个没落的宝香坊还敢如此对他家大人不敬,怕是不想活了。 薛行兆心里虽然万分不爽,但仔细看了看那张欠条,确定是薛灵玉的字,又看了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因着侍卫的呵斥,不少视线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他眼中闪过一道暗芒,好一会才扯出个笑来,“这事本大人自会弄清楚,宝香坊不必担心,你先回去吧。” 第328章 我早知你是个废物 小厮只连忙摇了摇头,恭敬道:“大人不知,掌柜可说了,今日若不把银子要回去,小的可要受罪了,大人还是不要为难小的。” 开玩笑,那位新来江掌柜可说了,只能来尚书府一次,还必须要到银子,不然,以后可没机会再要银子了。 眼前这毕竟是尚书府,宝香坊背后虽有人撑腰,但因为种种原因,那人不便出面,他们也不清楚是谁,自然也不可能把那人的名头搬出来。 虽能吓一些普通商铺,但对于尚书府来说,可不会把他们宝香坊放在眼里。 今日能不能要到银子,全看江掌柜的方法有没有用。 薛行兆只咬了咬后槽牙,冷眼盯着面前的小厮,声音里透着些杀意,“去,带他去府中账房那领银子。”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人带进府,只要进了府,这人别指望从薛府出去,想从他这要银子,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宝香坊他势在必得,谢钰如今不过就是垂死挣扎,和他斗,还嫩了点。 那侍卫听着这话,连忙上前拉着宝香坊的小厮朝府中走。 那小厮却极快的闪避开来,躲在薛府门口的石狮子后,大声道:“大人,不必了,小的今日是来领赔偿的,薛大人和薛二小姐证实欠条真假后,命人把银子送出来就好,小的就不进去了。” 江掌柜可提醒过他,要想要到银子还安然无恙,必不能进尚书府。 他虽然没江掌柜想得那么周到,但也清楚,京中这些贵人,各个都不是好惹的,想弄死他一个小小的跑腿小厮,就跟碾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因着他这声音不小,不少路过的人都看了过来,几个行人还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没,就昨日,薛二小姐撞倒了宝香坊的货架,因为不想赔银子,仗着自己尚书府千金的身份还想让其他小姐帮她赔。” “对对对,我听说了,似乎还想污蔑一个无辜的姑娘,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薛二小姐还是个以权压人的人呢?” “会装呗,看来是不如以前的薛大小姐,也难怪尚书大人不喜她了,这样嚣张跋扈的人哪比得上薛大小姐。” 薛行兆听着这话,脸都气绿了,偏偏这会也不好再强行把那小厮给带进府,这么多人看着,指不定闹出点事。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得小心行事才行。 想着,他才对着身旁的人怒道:“去账房那取四千两银票来,让他赶紧滚。” 若不是他京中名声一向好,他是不可能给这人银子的。 薛灵玉这个废物,不仅没能讨谢钰喜欢,如今还尽给他惹事,幸亏,他完全没对她抱什么希望。 那侍卫应了声,就赶紧进了府中。 薛行兆也没脸在这被人指指点点,示意门口的侍卫把那些看热闹的赶走,就径直朝薛灵玉的院子去了。 薛灵玉这会正和白氏在花园里赏花。 白氏看着那开得正好的牡丹,只觉得心情大好,这几日因着谢钰的缘故,她都没好在薛行兆面前多说话,生怕对方因为她的自作主张大发雷霆。 好在薛行兆似乎不怎么在意谢钰对薛府的态度,得知她们是被谢钰赶回来的,倒是没多说什么,只让她看着灵玉,说什么要准备和安定侯府的婚事。 她有心想问,对方却一个字没给她透露,只说安心等着就是,婚事很快就会被提上日程。 只让她又是开心,又是紧张。 开心的是女儿能有个好人家,能嫁入安定侯府是灵玉的福气。 安定侯手握五万禁军,是皇上身边的近臣,还颇受皇帝信任。 灵玉能嫁入安定侯府,完全是托薛梨的福,要不是薛梨死了,这婚事哪能落到灵玉头上。 想着,她只笑着道:“灵玉以后可是能享福了,安定侯府可比这尚书府奢靡多了。” 薛行兆那个胆小的,在礼部多年竟然还能让家中田产铺子上的账面亏空,也不知学学其他人。 她一个尚书夫人还不如那些侍郎的夫人过得滋润。 前几日参加宴席,她可瞧见工部侍郎的妻子秦氏手上多了个白玉翡翠镯子,瞧着那玉色就知道价值不菲。 工部侍郎每月月银不过几百两,怎么可能拿得出那样的玉镯,这其中没有猫腻她都不信。 可偏偏这京中每个官员或多或少都会从各种地方赚取银子,有私下经商的,也有收受贿赂的,大家都心照不宣。 偏偏薛行兆这个例外,庄子田产是亏本的,账上是没银子的,他们府中过得向来素朴,只让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薛梨生母王氏在世时,府中还算滋润,因为有王氏娘家的补贴,可自从王氏和薛梨先后去世,那些补贴自然也没了。 只让她这个好不容易成为正妻的夫人过得憋屈至极,偏偏还不敢在薛行兆面前多说,生怕惹对方不喜。 眼下好了,只要女儿嫁入安定侯府,日子定然会好过起来的。 薛灵玉却满脸不愿意,正要说话,就见薛行兆走了过来,只欣喜叫道:“爹,你回来……” 话还没说完,薛行兆就重重朝她甩了一巴掌,怒声呵斥道:“我早知你是个废物,却没想到居然会如此蠢笨,还能欠宝香坊四千两银子,你真是出息了。” 这个蠢货是真把尚书府当摆设吗?他的脸都被这人丢尽了。 不过就是个宝香坊,还值得她写上欠条。 薛灵玉只吓得浑身一颤,狡辩道:“爹,你别信宝香坊的人,他们是胡说的,女儿怎么会欠那么多银子,不是的。” 白氏还有些愣神,好一会才道:“对啊,老爷,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的,灵玉好端端的怎么会欠宝香坊那么多银子,说不定是宝香坊在造谣。” 薛行兆嗤笑一声,把手中的欠条丢在白氏脸上,怒道:“造谣?若不是你那个蠢货女儿写了欠条,宝香坊怎么敢造谣尚书府。” 白氏慌忙捡起地上的欠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只有些不敢置信,但偏偏那字就是薛灵玉的,她就是想为女儿说话都张不了口。 薛行兆见两人都无话可说,才冷冷对薛灵玉道:“今日起,没有我的同意,你别想踏出房门一步,清风,还不把二小姐带回自己的院子。” 一旁的侍卫连忙应了声,不顾薛灵玉的挣扎和哭喊直接把人带走了。 白氏看得心疼,正要为女儿求情,薛行兆带着冷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几日好好看着她,若再发生这样的事,你们就一起滚去庄子上。” 说罢,他就径直朝书房走去。 第329章 这老头可只管下毒不管解啊! 清风很快从书房外走了进来,恭敬道:“大人,二小姐已经回自己院子了,宝香坊的事还……” 薛行兆只摆了摆手,有些疲倦地按了按眉心,“宝香坊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我相信秋娘,定能按死宝香坊,去做自己的事。” 他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要不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定然不会让宝香坊继续蹦哒,好在有秋娘在,宝香坊迟早是他的。 幸好这些年下来他压根没透露给白氏母女他的事,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两个蠢货害死了。 当年利用白氏的手除掉王氏和薛梨,脱离王家的掌控,真是个绝佳的办法。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清正廉明,畏缩胆小示人,确实省了不少麻烦。 如今最重要的是先顺利同安定侯府结亲,不管是那个所谓的大儿子,还是二儿子,只要能和安定侯结亲,两家就能被绑在一起。 这买卖对薛府来说只赚不赔,就是不知道安定侯那边是怎么想的了。 想着,他只道:“你去侯府递张帖子,就说本官请安定侯来府中一叙。” 清风应了声,就连忙退了出去。 * 一连几日,江意绵都在庄子的工作间里指导众人做口红。 事情还算顺利,众人做得也格外起劲,肉眼可见的,不少人都轻松起来,没有以前愁眉不展的样子。 许是因为心情好,效率就高,再加上庄子人多,口红做起来不难,不过短短五日,第一批口红就做了出来,倒是比她预想的要快。 柳儿清点完已经装箱的口红,才道:“姑娘,这里大概有三千只,你是想现在就送去京城吗?” 江意绵点了点头,“正好去瞧瞧宝香坊怎么样了,你和我一起去。” 柳儿迟疑了会才点了点头。 两人正要离开,就被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老陈给叫住了,“哎,小江,等一下,你们要去京城吗?带上我,我也要去。” 江意绵奇怪看他一眼,“你去干什么,宋二同意了吗?” 自从陆辞简离开带走墨阁一干人等,只留下了老陈、小七和宋二后,宋二就不知为何莫名和他掐了起来。 两人整日互相看不顺眼,一有时间就掐架,还偏偏每次都是老陈被宋二给气得跳脚。 这两人只让整个庄子都热闹起来,整日鸡飞狗跳的,时不时赵小年再掺和一脚,别提多闹腾了。 老陈只捋着下巴上的胡子,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想去哪就去哪,哪用得着他同意,他先抗过我的毒再说吧!” 他新研制出的药可有那家伙好受的,至少躺三天,还想管他,真是做梦。 陆辞简和宋秉城都别想管他,就宋二那臭小子欠欠的,非要和他作对,等他事情办完,就整日拿那家伙试药。 江意绵无奈笑了笑,没再管他,径直翻身上马。 柳儿则是安静赶着马车,身旁坐着老陈那个话唠,一路上说个不停。 路过荒村,看见原本杂草丛生、没有人烟的地方重新焕发出生机,老陈不禁感叹道:“这瞧着才像是个村子嘛!以前那样,我还寻思是什么坟地呢,瞧着就瘆人。” 一想到当初第一次看见荒村时的样子,他还寻思是什么坟地,想着去挖具尸体出来研制些新药出来,没曾想,村里居然还有活人,差点没吓死他。 江意绵看了荒村一眼,只见原本已经坍塌的屋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重新修补起来。 旁边还建了不少茅草屋,都是从矿山上下来,没有家人,或者是回不去的人建造的。 这些人因着种种原因无处可去,索性就入住了荒村,帮着村里老人修缮了房屋,清理了满村的杂草,翻了地。 不少光秃秃的地里如今已经长出了嫩绿的小芽,正随风摆动着,像是在向众人打招呼。 这会地里还有不少人在浇水,瞧见他们,还兴奋地朝着几人挥了挥手。 老陈见状只瘪了瘪嘴,没好气地道:“这几个家伙亏我当初还给他们包扎伤口,伤一好就迫不及待来这住了,也不帮帮我老头子试药。” 以至于他只能冒险把毒下在宋二那小子身上。 偏偏这小子反应极大,每次中药总要追着他骂,弄得庄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会偷偷给人下毒,看见他就早早躲了起来。 他连个试药的都找不到。 江意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家伙每次做出来的药奇奇怪怪的,连她瞧着都头皮发麻,这些人哪敢留下试药。 看看宋二就知道了,这几日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要不是体格强健,指不定已经被毒死了。 这老头可只管下毒不管解啊! 柳儿听着这话,只认真道:“可以自己试药,你若是解不了毒,说明学艺不精。” 她向来都是自己试药,反倒是更利于做出解药。 老陈只气得一拍大腿,满脸不爽地道:“我是毒师,又不是大夫,自然不会解毒。 自己试药,万一被毒死怎么办?我老头子可还没活够。 倒是你,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满身都是毒了,敢情都是拿自己试药,怪不得。 我老头子提醒你一句,你身上的毒太多了,若不及时解开,等到毒素蔓延至五脏六腑,你就没得治了。 你们万毒谷的人还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疯子。” 柳儿只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老陈,惊讶道:“你知道万毒谷,你师从何人?” 万毒谷早在她离开那日就彻底消失了,未曾想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有人知道。 老陈只哼哼两声,得意地道:“我老头子得人喜欢,哪个老毒师遇见我这好苗子都喜欢教导一番。 才不像你们万毒谷,就一个师父,想一招鲜吃遍天,真是想得美,果不其然没落了吧。 啧啧,还是要学我。” 他当年天赋极佳,在那些毒师眼中可是香饽饽,各个都争着抢着想当他师父。 他哪有那么笨,自然是一个都不选,学遍百家。 柳儿有心想反驳,却知道他说得对,只道:“万毒谷有我一个就够了,反正其他的都是废物。” 老陈当即哎哟一声,还要继续说,就被打断了。 江意绵瞥他一眼,淡淡道:“确定不是脸皮太厚,看见什么毒都死缠烂打想学?” 第330章 宝香坊迟早得关门 这话一出,老陈只气得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道:“你个女娃娃太没有礼貌了,我那分明是不耻下问。” 这女娃娃真气人,跟陆辞简那小子一样,真让人讨厌。 他不就是前几日追着她问了些药方的事吗?用得着这么记仇。 什么死缠烂打,说话真难听。 江意绵只笑了笑,倒是没再说话,视线落在柳儿脸上那块似乎变大了的红色胎记上,她记得前几日看着胎记似乎没这么大。 这些日子柳儿除了在作坊,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院子里,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在做什么,但她隐隐也能猜到,似乎在喂养什么东西。 就是不知道她是为了给自己解毒,还是其他什么目的了。 柳儿做事认真,人也聪明,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她有心想帮对方看看毒,但柳儿自己没开口,她反倒不好再提,只能等以后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机会了。 他们一行人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随意找了个客栈歇下。 翌日一早,吃过饭后,江意绵和柳儿就朝宝香坊去了。 老陈则是一早就没了身影,说是要在京城逗留一段时间,不用管他。 江意绵两人到宝香坊的时候,芸姨正好从楼上下来,一看见她,就连忙迎了上来,笑着道:“意绵,你可来了,我还想着要去哪找你呢! 小春做出来你说得那两种香丸了,香味很清爽,药味极淡,若不是对香味敏感的,基本闻不出。” 她一开始还想着那么多药材混在一起,怕不是会掩盖香丸本身的味道,倒是没想到居然一点也不影响,就是不知道药效如何了。 江意绵点了点头,介绍了柳儿,才道:“我说的口红已经做了一批出来了,你可以先试着在宝香坊卖。” 芸姨一怔,想到这几日铺子里的熟客像是消失了似的,竟无一人再来,导致铺子基本没什么生意,一时只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是一旁的阿舒叹了口气才道:“江掌柜,你有所不知,这几日宝香坊基本没什么生意,以前还零星有几个熟客来铺子,这几日竟是没一人来。” 她们都要愁死了,可偏偏却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宝香坊要不了多久就得关门。 江意绵只觉得奇怪,“怎么回事?” 这要是没出问题,她都觉得不太可能。 怪不得今日这个时辰了,铺子里还没一个客人,她还以为是偶然。 阿舒一时有些犹豫,大眼睛盯着江意绵好一会才愤愤不平地道:“不知道是谁在外面胡说八道,说秋娘是被宝香坊的新掌柜给逼走,不得已才自立门户。 还把你说成了个十恶不赦、压榨秋娘的人,导致原本还心疼宝香坊遭遇的人,全都没了那点心疼,这才让铺子无人光顾。 我要是知道是谁干的,定不会放过他,怎么能传出这种谣言,太过分了。” 她虽然没怎么和这个新掌柜相处过,但听小春他们说新掌柜人很好,不是坏人,她当即就有些不能忍受外面那些传言了。 明明新掌柜长得就跟天仙似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坏人。 十三岁的小丫头,还没完全长开,脸颊肉嘟嘟的,这会满脸的怒火,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反倒是有些可爱。 江意绵看得好笑,只道:“秋娘都能开颜悦阁了,自然能传出对自己有利的谣言。” 倒是她小瞧了对方,还以为对方的目的只是开铺子,如今看来估计还想得到宝香坊。 芸姨也有些无奈,“那谣言传得太过迅速,等我们知道的时候,铺子已经没生意了,再这样下去,宝香坊迟早得关门。” 前几日好不容易燃起的那点希望,这一盆冷水浇下来,她只觉得浑身都是凉的, 偏偏长公主也没在京城,她想找个人帮忙都找不到。 江意绵一时也有些发愁,本想着利用那些老顾客给口红打打名气,这下一个顾客都没有,还真有些难办。 见她也沉默下来,芸姨连忙道:“也不全是坏消息,至少用你的方法,尚书府真把四千两银子送来了。” 虽然有欠条在,但她也清楚,这四千两估计不好要,但没想到用了江意绵的方法,铺子里的伙计还真顺利把银子给要回来了,实在让她惊讶。 江意绵点了点头,倒是不怎么惊讶,京城中这些人总归是要面子的,不可能容忍有人在自己府门口闹事。 尤其是那种名声向来很好的官员,更不可能在百姓眼皮子底下干出赖账的事。 正说着,铺子外就走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满头钗环首饰,只看得人眼花缭乱,身上还穿着一件蜀锦刺绣的衣裙,装扮委实有些过于繁复了。 但好在姑娘长得清秀,这身装扮也没让她容貌减轻几分。 陈飞燕一进铺子就奇怪道:“哎,芸姨,今日宝香坊生意怎么这么冷淡?” 话一出口,她就猛地想到昨日从府中下人口中听到的一些话,当即皱眉道:“真不知道那谣言从哪来的,实在过分,芸姨,你放心,等我下次参加宴会定然帮宝香坊澄清。” 她娘身体一直不怎么好,鲜少出去参加宴会,倒是因为府中要做一些钗环首饰,和芸姨认识了,一来二去的,她和芸姨也熟悉了起来。 只是这几日娘亲头疼加重,她在娘亲跟前照顾,也有一段时间没出来了,没想到宝香坊的生意更是一跌再跌。 芸姨只笑了笑,无奈道:“飞燕有心了,夫人近来身体如何?” 陈飞燕只道:“前些日子病情加重,这几日倒是好了不少,那太医院的医术也越发不靠谱了。” 她娘亲头疼这么多年,那些太医半点病症都没查出来,只说是娘亲太过焦虑。 无奈叹了口气,她才看向江意绵和柳儿两人,“这两位是?” 芸姨只道:“江姑娘是宝香坊的掌柜,这位柳儿是掌柜身边的人。” 陈飞燕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伙计搬进来的那一箱箱东西上,好奇道:“这是什么?” 江意绵挑了挑眉,想到什么,只连忙道:“这是宝香坊做出来的新口脂,叫口红,陈小姐可要试试颜色?” 陈飞燕愣了愣,好一会才勉强点了点头,“行吧。” 倒不是她对宝香坊有意见,只是宝香坊最擅长的是香丸,胭脂水粉之类的勉强还不错,但还入不了她的眼。 她最喜欢的还是哥哥从西域给她带回来的口脂,颜色鲜艳不说,还容易着色,比这京中大部分铺子的口脂都要好,每每参加宴会都会惹不少人艳羡。 但看在是宝香坊新做出来的东西上,她就勉强试试吧。 第331章 剪愁 江意绵从箱子里挑了几支口红,选出一支比较贴合陈飞燕今日装扮的,就把她带到了长柜前,打开口红轻轻给陈飞燕涂在唇上。 小姑娘本就长得白净好看,属于清秀佳人,原本的口脂颜色太深,反倒是不太适合她,这会涂上玫瑰粉的颜色,衬得整个唇瓣都粉嫩嫩,倒是增添了一丝灵动。 江意绵瞧着颇为满意,只把长柜上的铜镜移到她身前,笑着道:“陈小姐看看如何?” 陈飞燕应了声,随意朝着铜镜里看了眼,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宝香坊的口脂她不是没用过,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是这会却有些怔愣,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那是她。 唇瓣的颜色不像她一开始用得那样深,粉嫩嫩的,煞是好看,明明只是改变了唇色,却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太一样。 她只惊呼出声,“这,这是口脂涂出来的?” 一旁的芸姨也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陈飞燕的唇瓣。 别人不知道,但她在宝香坊多年却清楚,如此清透的颜色是很难做出来的,尤其是做出这种光泽感。 她在京城多年,从未有哪家胭脂水粉铺子做出这样的口脂。 宝香坊的口脂已经算得上上乘了,但却依旧有很多缺点,涂在唇瓣上会显得干巴,颜色也比较单调,大部分都是暗红色,不适合所有人。 可刚才江意绵拿出来的几只颜色都不太一样,色彩丰富不说,瞧着种类也不太一样。 她只惊讶道:“意绵,你是怎么做出这么多颜色的?” 现下胭脂水粉铺子里,给口脂着色的一般是各种颜色的花瓣,或者是矿石颜料。 花瓣着色能力有些差,一般只用其香味,大部分都是用矿石颜料调色,但偏偏矿石颜料昂贵不说,色彩不丰富,导致做出来的口脂的颜色都大差不差。 各家铺子也就只能从口脂的细腻程度和味道上下功夫。 可江意绵拿出来的这口红,不仅色彩丰富,而且膏体还细腻丝滑,瞧着就是好东西。 就这丰富的色彩也完全不像是矿石颜料调出来的。 陈飞燕也盯着江意绵手里的口红满眼惊叹,好奇道:“这是什么口脂,我怎么从未见过?” 她也算是见过不少稀奇东西了,可这种口脂还是第一次见。 江意绵只笑着道:“这叫口红,宝香坊的新品,陈小姐可要再试试其他颜色?” 陈飞燕连连点头,一连试了七支,她各个都很喜欢,大手一挥,直接全都包了下来。 她原本来宝香坊就是想着来照顾一下生意,没想到这会看见口红却有些爱不释手了,从照顾生意,变成真心喜欢了。 若不是今日带的银子不够,她是还想再挑选几支的。 一旁的阿舒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一会的时间,七百两就入账了。 以前可至少一天才能赚到,这几日更是分文未进,只愁得她都没睡好觉。 可这会瞧着这入账速度,她的心都火热起来,她就知道江掌柜那么好看,定然是来拯救宝香坊的。 江意绵给陈飞燕包好口红,又递给她两盒香丸,笑着道:“这也是宝香坊新做出来的香丸,叫剪愁,有安神养眠的功效,尤其适合头疼失眠的患者。” 她刚才在铺子里点了一个试了试,味道清香怡人,有极淡的药味,和她的方子融合的很好。 见还没取名,就随意取了个名字。 剪愁,剪去愁思, 陈飞燕只笑着应了声,把东西递给旁边的丫鬟才笑着道:“江姑娘放心,宝香坊的口红如此好,我定会帮你们告知其他夫人小姐的,估摸着以后宝香坊的生意应该能好起来。” 只要那些人有眼睛就能看出她唇瓣上口红的惊艳,到时候她再随意提几句,肯定能让宝香坊的生意好起来,就是不能回到以前的样子,至少也不会一个客人也没有。 一旁的丫鬟只连忙道:“小姐,我记得过几日不是安定侯夫人的生辰,估摸着半个京城的夫人小姐都会去,那日你只要涂着这口红,定然能帮宝香坊招揽来不少客人。” 陈飞燕眼睛瞬间亮了,笑着点头,“是了,我差点就忘记了,最近京城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那位安定侯世子了吧,不知道多少人想见见这位世子。 过几日又是安定侯夫人的生辰,估摸着很是热闹。” 江意绵挑眉,好奇道:“安定侯世子?” 陈飞燕连连点头,有些激动地道:“江姑娘还不知道吧,安定侯有个一直养在庄子上的儿子,最近才回来,一回来就进了都察院,虽然是个小小的监察御史,但最近可出了不少风头。 一开始大家还只是好奇这位安定侯世子长什么样,担心他和陆林那个纨绔一样,说在都察院估计就是个浑水摸鱼的。 感叹安定侯一个骁勇善战,上过战场的老将后继无人。 没曾想,那位世子一入都察院,就查出了工部一年前战乱中贪污军饷和赈灾银的事,工部如今不少官员都被拉下了马,现在六部都人人自危,生怕这位世子爷查到他们头上。” 她当时听说的时候,只惊得眼睛差点瞪出来,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位世子爷不过才进去都察院短短几天,就肃清了一庄大案,拉下那么多人,其中不乏工部左侍郎,听说这位侍郎中饱私囊,在工部贪污不少银子。 这下因为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进了大牢,估计后悔的不行。 一旁的阿舒听见这话也连忙道:“是是是,我昨日出去就听不少人议论这事,听说有些茶楼酒肆都有说书人讲这事呢!” 听得她都好奇这位世子爷长什么样,等到安定侯夫人生辰那日,京中估计大半夫人小姐都会去安定侯府,估摸着都想瞧瞧这位世子爷。 陈飞燕也连忙点头,“是的,不少酒楼说书人这几日说得最多的估计就是这位世子爷,不过,我听说如今的侯府夫人不是陆大人的亲生母亲,听说陆大人的生母在他两岁时就去世了。” 要不是她娘证实,她还以为是谁胡说的。 没想到这位世子爷这么厉害,却自小没了娘亲。 第332章 原来是早就搞到一起去了 柳儿看了江意绵一眼,才好奇道:“这位世子爷是怎么被送去庄子上的?” 陈飞燕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我也是从其他人那听说的,听闻原本的侯夫人自生下陆世子后就一直身体不好,陆侯爷请遍了京中名医,却都没治好她。 说是在生下陆世子三年后就撒手人寰了,陆侯爷伤心欲绝,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唯恐看着陆世子想起亡妻,就把当时年仅四岁的陆世子送去了庄子上。 听着,陆侯爷和先夫人也是一段伉俪情深的故事,就是可怜这位陆世子了,小小年纪没了娘亲,还被爹爹送去了庄子上。” 江意绵却皱了皱眉,想到那日在杏怡楼前看到的那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 那应该就是陆辞简继母的儿子,瞧着可和陆辞简差不多的年岁。 陆侯爷若真和先夫人伉俪情深,能和现夫人有个那么大的儿子? 她只奇怪道:“那位陆世子是不是还有个弟弟,他今年多大?” 陈飞燕当即撇了撇嘴,皱眉嫌弃道:“你说那个陆林啊,今年应该十七,和我哥一样大,但为人好色轻浮不说,还不学无术,整日流连烟花之地,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陆林她在宴会上见过好几次,瞧着就让人讨厌,说出话的也恶心,若不是安定侯的儿子,早就不知道被多少揍了。 话落,她才觉得不对,“哎,我记得陆世子也才十七岁吧,这陆林居然也十七岁,这岂不是意味着如今的陆夫人和那位先夫人是同一年怀上侯爷的孩子的? 亏得我还觉得侯爷和先夫人伉俪情深,呸,原来是早就搞到一起去了。” 她说得义愤填膺,一旁的丫鬟却赶紧推了推她,她这才尴尬地轻咳一声,继续道:“这安定侯瞧着喜怒无常、浓眉大眼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 她前几日还听说了不少这位侯爷和先夫人的传奇故事,没曾想,竟也是个在外偷吃的。 说不定把陆世子丢去庄子上,还是这位现夫人的要求。 也亏得陆世子没养在府中,不然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阿舒也有些意外,小声道:“那这陆世子还挺惨的,此番回京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定侯接回来的,若不是,恐怕要在府里受不少罪了。” 这些高门大院里的腌臜事可不少,陆世子突然回来对现在的侯夫人来说定然不是好事,那位指不定会怎么对付陆世子呢。 江意绵怔了怔,虽然知晓陆辞简不是个会让自己受气的,但又想到陆侯爷是他亲生父亲,他就算表面上再怎么不在乎,心里其实也会在意的吧。 就像上次在杏怡楼前看见陆侯爷亲自接陆二公子回去,却认不出在人群里的自己时。 那会,陆辞简心里应该很难受。 她一时有些失神。 陈飞燕却摆了摆手,反驳道:“那你可说错了,如今陆世子颇得皇上喜爱,侯府的人供着他都来不及,怎么敢给他罪受,这不是脑子不好吗?” 他爹可说了,这位陆世子手段狠辣,比安定侯有过之而无不及,指不定很快就能升官。 她不相信安定侯府的人看不出来,这么一个能力出众的人,上赶着讨好才对,至少明面上不会做什么。 江意绵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却隐隐有些不满,这家伙来京城好几日了,半点消息也没传回去,瞧着是早就把她抛在脑后了。 亏她刚才还担心,男人果然靠不住,她还是安心忙宝香坊的事吧。 陈飞燕又和几人聊了一会,就坐上马车兴冲冲回府了。 她拿着东西直奔青竹院去。 刚进院子,就听见屋内传来的叹息声,她一怔,连忙走了进去,就看见董氏正撑着额头,脸色苍白,眉心紧皱。 她身后,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正给她揉捏着太阳穴。 陈飞燕只有些担心,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连忙凑了过去,“娘亲,你怎么了,是头又疼了吗?我去叫太医院的人过来。” 董氏只摆了摆手,扯出一个笑来,“无碍,就是头疼又犯了,一会就好了,倒是你,去哪了,这么高兴?” 陈飞燕只笑着道:“我去宝香坊了,这几日听说铺子生意不好,就想去照顾一下生意,没想到铺子里新出的口红可好看了,娘亲,你选几支好看试试。” 说着,她就把桌上的盒子打开递了过来。 陈意瞥了眼那盒子里的东西,只奇怪道:“这什么?我给你从西域带回来的口脂不比这好,你不是说这京中没有你看得上的口脂吗?” 陈飞燕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你懂什么,这口红可好了,比你从西域带回来的好上千倍百倍。 娘亲,你瞧瞧这些颜色,多好看,我帮你选,别理我哥,他就是因为前几日和陆林打架,这才躲在你院子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听说陆林被打得不轻,那位陆侯爷向来护短,指不定还会和她爹对着干。 等爹爹回来定然饶不了她哥。 陈意当即气得跳脚,没好气地道:“哎,你翻脸不认人啊,不知道谁求着我给她带口脂。” 陈飞燕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反正不是我。” 陈意气得不行,作势就要朝她脸上掐去,却被董氏拦住了。 瞧着两人还要闹,她只无奈扶了扶额,“行了,让让你妹妹,你们是来看我,还是故意吵我的?”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却很喜欢看两兄妹打打闹闹,整日在府里待着,她也有些难受,看看两兄妹闹脾气还挺有意思的。 陈意只好收回手,恶狠狠瞪了陈飞燕一眼,冷哼一声,才作罢。 视线却落在桌上的两个精致小盒子上,奇怪道:“这是什么?” 陈飞燕只随意道:“香丸,买口红送的,说是能安神养眠,估计是江掌柜随口说的。” 她可没听说过香丸还能有这效果的,就是颜悦阁的香丸,她也从未听说有什么药效,更别提如今宝香坊的香丸了。 估摸着就是普通的小香丸,江掌柜不过就是开玩笑。 平日府中点香丸,基本是为了熏熏衣服。 她对这东西倒是没什么所谓的,只是听说不少夫人小姐喜欢。 比起香丸,她还是更喜欢胭脂水粉。 第333章 治好她是想都不敢想 陈意有些意外,打开盒子,清清浅浅的香味就立马飘了出来,味道很淡,闻着倒是很舒服,就是看起来和平常香丸没什么区别。 他只奇怪道:“香丸还能安神养眠?娘亲不是一直睡不好觉吗?点一个试试。” 说罢,他就招呼一旁的丫鬟去点香丸了。 陈飞燕也没在意,这会满心满眼都是手中的口红,迫不及待地给众人展示,“瞧瞧,这口红多好看,涂在唇上的效果可比那些口脂好多了。” 她指了指唇瓣上粉润的颜色。 董氏看了几眼,苍白的脸上也显现出几分惊讶,“这口红确实比那些口脂要好,看来芸娘是找了个好掌柜。” 她虽然因为头疼之症,鲜少出去,但也听说最近宝香坊生意不好,还担心铺子会关门,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她瞧着这口红比西域带回来的上等口脂还要好,若那些夫人小姐得知,怕不是都会去宝香坊买。 就是如今宝香坊的名声因为那个秋娘一落千丈,那些人如今估计也不会再提宝香坊,可能会嫌晦气,更别提踏足宝香坊了。 可惜了,若她能出去参加宴会,定要帮宝香坊好好正正名才是,偏偏她这头疼,一吹冷风就会加剧,完全不敢出去,更别提参加什么宴席了。 想着,她只认真道:“过几日安定侯府的宴会你到时候提提宝香坊,看看能不能给铺子吸引些顾客。” 芸娘待她不错,这么多年下来,她们两人也有几分交情,如今宝香坊没落,她是该帮一把的。 陈飞燕笑着点头,“娘亲放心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董氏却无奈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些担心地道:“我只怕你一去了,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只管和那些小姐们一起玩闹去了。” 自己女儿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一高兴什么事都抛在脑后,只顾着玩闹,哪会记得正事。 这次宴会对宝香坊来说是个好机会,若是错过,不知要等多久才能有如此规模的宴会了。 陈飞燕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哪有?我这次肯定记得,娘亲你就别担心了。” 她就是记不得,只要那些夫人小姐看清她唇上的口红,也一定会好奇。 眼下京中的胭脂水粉铺子里可没有这口红的颜色,以及那水润的效果,一眼就能看出和普通口脂的不同之处。 董氏只笑了笑,鼻尖却忽然闻到一股清浅的香味,只让她原本钝痛的头舒缓了不少。 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香炉上,嗅着屋里的清香好奇道:“这香丸味道还真不错,也是宝香坊的吗?” 她以前也不是没用过宝香坊的香丸,这种味道的似乎还是第一次闻到。 陈意也嗅了嗅空气里的那淡淡香味,点头道:“这香丸味道确实特别,宝香坊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香丸了?” 陈飞燕听着这话只随意道:“听说是新做出来的,如何?” 她不怎么懂香丸,只觉得屋内点着的香丸不像其他香丸的味道那样浓郁,香味有些淡,其他的倒是一点也没感觉出来。 董氏只揉了揉太阳穴,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惊喜地点头道:“味道不错,似乎真能缓解头痛。” 自从屋里点燃那香丸,她就觉得刚才剧烈的头疼减轻了,混沌不堪的脑子似乎都清醒了几分。 此话一出,陈飞燕惊得瞬间瞪大眼睛,从梨花木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香炉边,使劲嗅了嗅,不敢置信地道:“这香丸真有效?” 她那会听江掌柜说香丸能安神养眠,缓解头疼,只以为是随口说说,倒是没想过居然真的能缓解头疼。 娘亲被头疼困扰都多少年了,每次头疼发作,连那些太医都没法子,开的药丝毫没有作用,只能用按摩缓解。 偏偏这按摩也不是时时都有效的,可眼下,这一个不起眼的小香丸居然能做到,怎么能不让她惊讶。 董氏一时间也有些疑惑,迟疑道:“我也不知是不是香丸的效果,只是这会头确实不那么疼了,闻着这香味也只觉得舒服。” 她以前向来不喜欢香丸的味道,有时候闻着甚至会加重头痛,没曾想,这香丸味道清浅舒爽不说,还能缓解头疼,让她整个人都觉得舒服。 就是不知道离开这香丸会不会继续头疼。 陈飞燕只连忙道:“江掌柜送了两盒香丸,娘亲,你先试试,若真能缓解娘亲多年的头疼,我下次去宝香坊再多买一些回来,说不定能治好娘亲。” 董氏只应了声,心里却没当回事。 她这头疾已经多年了,这些年府中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没一个能治好的,这小小的香丸能稍微缓解她的头痛之症就不错了。 治好她是想都不敢想。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睡觉前。 本以为今晚也不能睡个安稳觉,没曾想,她刚在床上躺下,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鼻尖一直萦绕着剪愁的淡淡香味,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眉宇间那挥不去的愁思似乎也消失了。 没有往日睡梦中也会被头疼折磨的痛苦,只有宁静祥和。 这一觉董氏睡得极好,若不是丫鬟来叫她,她恐怕还会继续睡下去。 董氏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一时有些发愣。 昨晚上她居然就这样睡着了,一夜无梦,没有往日因为头痛难以入眠,也没有好不容易入睡,却会在夜间猛然惊醒。 有的只有一夜安眠。 小丫鬟一边服侍着她更衣,一边笑着道:“老爷昨夜回来见夫人睡得熟就没打扰,依旧在偏房睡。 今日一早就去上朝了。” 这些年因为夫人的头疼难以入眠,老爷恐怕打扰她,就一直睡在偏房。 今天一早没看见夫人还觉得稀奇,得知夫人还在睡觉,更是嘱咐她们不要打扰夫人,让她安心休息。 董氏愣了愣,有些意外,“昨日老爷回来过?” 以往每次夫君回来,她都会立刻醒来,因为睡不着,总会去和夫君说说话,伺候对方穿衣洗漱。 可昨日,她压根不知道夫君是什么时候回来,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第334章 陈小姐是找他们来问罪的 丫鬟只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夫人都多久没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奴婢刚才在外面叫你,你一直没回答,奴婢还担心你是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居然是还睡着。” 本想着昨夜的好眠已经是难得了,谁料到夫人居然还破天荒睡了次懒觉,让她是又惊又喜。 董氏也笑了起来,脸上那因为长久睡眠不足,病态苍白的脸色似乎都好了几分。 她只道:“都是那香丸的功效,你一会让飞燕再去宝香坊买一些剪愁回来,我这几日就多用用这香丸,看看过些日子能不能试着出去走走。” 这几年因为头疼,她很少出门,唯恐冷风加重头疼,若是剪愁真能治好她的头疼之症,以后她也不用整日待在屋子里了。 小丫鬟只连忙应了声。 * 陈飞燕去宝香坊的时候,江意绵正在宝香坊后边的胭脂水粉工作间里。 这几日在庄子上,她不仅忙着做口红,还改良了一些面脂方子,这次来正好让宝香坊的人试试。 因着不放心庄子里,她让柳儿先回去了。 芸姨看着手中的方子只有些惊讶,又是好奇,又是忐忑:“意绵,这方子里怎么也加了这么多药材,是和剪愁一样有什么药效的吗?” 她还是第一次见面脂里还加药材的,方子改良也很大,让她都不确定做出来的面脂能不能比得上以前的。 如今香丸还不确定效果如何,面脂也一下改了,只让她有些担心。 江意绵一眼看出芸姨的欲言又止,安抚道:“里面一些药材可以美白,有护肤的功效,用这方子做出来的面脂会比以前的用起来好上很多,你不用担心。 若做不出来,我也不会强迫大家的。” 芸娘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意绵,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会有人接受不了新的面脂,担心面脂细腻度不够。” 面脂这东西和口脂不同,颜色上做不出太大的区分,只能从细腻程度上来辨别好坏,她是怕加入的药材太多,会让面脂细腻度不够,到时候就是再有美白效果,那些夫人小姐也不会多看一眼。 江意绵这才了然地点头,笑着道:“芸姨放心好了,我这方子上的面脂不是粉状,是膏体,不会有很强的颗粒感。” 芸姨一愣,这才放了心,“那就好,我还担心药材加进去不合适呢,倒是我多虑了。” 她就说意绵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这个问题。 她现在只有些好奇新做出来的面脂是什么样的。 正想着,阿舒却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有些着急地道:“掌柜,芸姨,不好了,陈小姐来了。” 她瞧着对方似乎有些生气,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小春姐姐做得香丸不好,陈小姐是来找他们问罪的? 想到这里她只小声道:“不知是不是昨日卖给陈小姐的东西有问题,我瞧着她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芸姨听着这话,一时间也有些忐忑,那香丸不会真有什么事吧,若是效果不好就算了,若是害得董夫人病情加重那可就出大事了。 她只有些惴惴不安地走了出去,再看江意绵,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样,半点没有害怕的感觉,只让她更担心了。 陈家可是唯一一个还能照顾宝香坊生意的人,若是把他们也得罪了,宝香坊就只能关门了。 这样想着,一进大堂,她就连忙迎了上去,笑着道:“陈小姐今日怎的这么早就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飞燕只眼神火热地点头道:“对,就那香丸。” 芸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正要解释,陈飞燕就越过她,直接拉住了江意绵的手,激动地道:“江掌柜这可还有昨日给我的香丸?” 她可听娘亲说了,昨晚上因为那香丸娘亲睡得极好,是这几年患了头痛之症后,第一次睡了个好觉。 江意绵点了点头。 陈飞燕的眼睛却更是亮了几分,原本就是双眼皮大眼睛,这会眼里多了几分光彩,只显得整个人都极其灵动。 她只笑着道:“剪愁还真有效果,我娘亲昨日试了试,头疼缓解了不少不说,连睡眠都好了。 我这次来就是想再多买一些。” 娘亲这几年因为头痛之症受得苦她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看在眼里,知道失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偶尔一次,她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每天失眠。 如今有办法能让娘亲好受一些,她自然开心。 这话一出,不仅是芸姨愣住了,就连阿舒也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江意绵又从柜台里拿出几盒香丸,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道:“陈小姐,你说这香丸真能治头疼?” 其实她在今日之前都是不信的,因为从未听说过香丸会有药效。 京中的香丸多是为了熏衣、祛除一些异味,让人身体留香,或是一些喜欢雅致、陶冶情操的夫人小姐在屋子里点香,为了让自己心情愉悦。 为了药效是从未有过的事。 陈飞燕点头道:“这还能有假,我娘亲被头痛之症困扰多年,昨日不过才用了一次香丸就缓解了。 你们这江掌柜可真厉害,又是口红,又是这香丸的。 要不了多久,定能让铺子生意好起来。” 阿舒只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江意绵的眼里也多了几分崇拜,她相信江掌柜定能让宝香坊的生意好起来。 陈飞燕却打量了江意绵几眼,想到什么,笑着道:“不如江姑娘三日后和我一起去安定侯府吧。” 正好去澄清一下关于宝香坊的流言。 她相信,只要江掌柜去了,定能让流言很快消失。 江意绵想了会才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劳烦陈小姐提提这香丸和口红了。” 她若跟陈飞燕一起去了安定侯府,反而会降低陈飞燕话里的可信度,到时候估计会适得其反。 她暂时不能露面,至少不能和陈飞燕在大庭广众下走得那么近,会让人以为他们是串通好了来骗人的。 陈飞燕见她拒绝,后知后觉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合适。 若江意绵真跟她一起出现在安定侯府,不管她把口红和香丸夸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人信。 想到这,她连忙道:“不去也好,省得听见一些不好的话,那些人现在已经认定宝香坊欺负人了,你若是再去,估计没人会在意我涂了什么口红。 反倒会讨伐你,是我考虑不周了。” 江意绵只笑着道:“这事还是劳烦陈小姐帮忙了。” 陈飞燕只摆了摆手,“江掌柜放心,我定好好帮宝香坊澄清谣言。” 不管是她娘亲本身和宝香坊的交情,还是看在宝香坊新做出来的剪愁的份上,她都会帮宝香坊。 至少不能真的让宝香坊关门歇业,她娘亲的头疼之症还要依靠剪愁来缓解。 第335章 生辰宴 三日的时间一闪而过。 很快就到了安定侯夫人生辰这日。 一大早,安定侯府门前就热闹起来,京中大半权贵的马车都在侯府门口停了下来。 各式各样的华盖马车在侯府前聚集,看得人眼花缭乱。 薛灵玉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只觉得周围的吵闹和马蹄声,让她前所未有的舒服。 自从那日被她爹发现欠了宝香坊的银子,她就被禁足在家。 今日若不是安定侯夫人的生辰,她定然不能出府。 就是不知道这次来,能不能见到那个最近在京中大出风头的安定侯世子。 原本她对这门亲事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只是在听说那位世子爷最近的事后,突然对其有了那么一点兴致。 正想着,就听见一旁传来几道惊呼声。 “哎,董夫人今日怎么也来了,你不怕这冷风一吹加重头痛吗?还是说你今日来侯府又想出风头?” 工部侍郎的夫人秦氏看见董氏,只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话里却带着几分嘲讽。 她向来和这董氏不怎么对付,以前每次参加宴会,总会互相嘲讽几句。 后来,董氏因为头疼不能吹风,鲜少出府,更别提参加什么宴会了,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在她府上的那次赏花宴。 因着赏花途中董氏头疼加剧,差点落水,她没及时差人请太医,导致这几年每每有人提起这事,众人都是说她这个主人没招待好客人。 分明是董氏明知道自己有头痛之症,还非要来出风头,害人害己。 这憋屈在心里藏了两年了,今天总算有机会嘲讽回来了。 其他人听见这话也都朝着董氏和陈飞燕看了过来。 只见董氏一改往日病怏怏的模样,苍白的脸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白里透红的肤色。 一身暗金锦缎长裙,只显得端庄大气,身上没有半分病态,瞧着神采奕奕,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几分。 众人一时有些怔愣。 董氏却只是瞥了秦氏一眼,笑着道:“秦夫人说笑了,我这头疼之症因为宝香坊的剪愁已经好了不少,就是出来吹风也不会再犯。 倒是秦夫人,说起出风头谁能比得过你,我这些年没怎么出府,前几日都听说你新得了只白玉镯子,听说成色极好,想来应该价值不菲吧!” 若不是两年前那次宴会,她头痛之症怎么会如此严重。 那日,天寒地冻的,秦氏非要带着他们在花园赏雪。 她一早就觉得不舒服,想要告辞离开,偏偏董氏不让,说什么扫兴,不让她走,若非如此,她头痛怎么会加剧。 此话一出,秦氏当即变了脸色,下意识摸了摸左手手腕,没好气地道:“那玉镯不过就是普通的东西,竟都传到了董夫人耳中,岂有此理,这些乱嚼舌根的实在恼人。” 这几日谁不知道工部人人自危,因为左侍郎贪污的事,整个工部都受到了牵连,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风头。 还是关于银钱上,指不定会扯出什么事来,她早几日就把那玉镯藏了起来,生怕影响到她夫君,谁曾想,这人居然还敢提起来,实在可恨。 董氏只瞥了她一眼,好奇道:“是吗?我怎么听说是秦夫人自己说玉镯珍贵,京中难找第二只?还是说秦夫人不过是夸大其词?” 秦氏只气得脸都绿了,瞪了她一眼,没敢再和她呛声,反倒是和其他人聊了起来,生怕再被董氏抓住话柄。 董氏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和其他夫人寒暄起来。 “董夫人,你刚才说自己的头痛好了,真的假的?”一位长相温婉的夫人好奇道。 董氏只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若非如此,我怎敢出门,以前我一出门头痛就会加剧,你们都知道的。” 陈飞燕也在一旁认真道:“对啊,我娘亲前些日子还头疼呢,也就这几日才渐渐好了起来。” 那温婉夫人听见这话,只连忙问道:“怪不得我今日瞧着你脸色都好了不少。 夫人是怎么好的,我母亲也经常头痛,因为这病,整日食不下咽,不得安寝,我这做女儿的看着也难受。” 偏偏还毫无办法,京中大夫几乎都去府中瞧过了,一张有用的方子也没拿出来。 太医院那些太医就更不用说了,全是草包。 董氏笑着道:“说来也巧,前几日听说宝香坊出了一种新香丸,名叫剪愁,可以安神养眠,治疗头疼之症。 我原本是不信的,只让飞燕买了一些回来,没曾想,效果居然不错。 能缓解头疼不说,每晚睡觉也能安稳些。” 尤其是最近几日她明显感觉到头痛减少了,就是偶尔有凉风,头痛也不会加剧。 比以前完全不能出门的情况好上太多了。 温婉夫人当即点了点头,惊喜道:“那我一会也让丫鬟去买一些回来试试。” 话落,她的视线却落在了陈飞燕和董氏的唇上,只觉得两人今日涂的口脂有些不太一样。 董氏唇上的口脂偏正红,颜色好看不说,还雾蒙蒙的,衬得整个人都极其端庄。 而陈飞燕唇上的口红偏粉,极其贴合唇瓣原本的颜色,水润润的,和她们每一个人涂的口脂都不一样。 今日来参加宴席的每一位夫人小姐都是精心打扮过的,不论是衣服,还是胭脂水粉,可以说整个京城最好的都在她们身上了。 可偏偏却没一个人的口脂能比得过董氏母女的,再好的口脂在她们两人的衬托下都显得平平无奇,毫无特点。 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纷纷好奇起来。 “董夫人,我怎么觉得你们今日涂的口脂有些不太一样啊,瞧着真好看,是在哪家铺子买的?” “对啊,我刚才就发现了,尤其是飞燕唇上的口脂,水润润的,颜色也好看,不像我们涂的这些,干巴巴的,还都是大差不差的颜色。” 被这么多人盯着,陈飞燕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只道:“我这涂的不是口脂,叫口红,有好多颜色呢,都是在宝香坊买的。 那个新来的掌柜瞧着有些厉害,这香丸和口脂跟宝香坊以前的那些都很不一样,全是在京中从未出现过的,你们若觉得好,可以去买来试试。” 第336章 不如去颜悦阁买 众人听见这话,纷纷动了心思,就连刚才看不惯董氏的秦氏都凑了过来,盯着两人唇上的口脂,满眼都是好奇。 薛灵玉却冷哼了一声,满脸不信地开口道:“董夫人和陈小姐是在说笑吧。 那宝香坊如今都没有生意,也没有秋娘在,怎么可能能做出新的香丸,还有这口脂,我瞧着也不过如此。 现在谁不知道宝香坊新来的掌柜不是什么好人,能逼走秋娘,自然也能扣下方子不让秋娘带走。 指不定那新出的香丸就是秋娘做得,既如此,还不如去颜悦阁买。” 上次在宝香坊出的丑,她都还没找宝香坊算账,只是听说宝香坊没了生意,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不管董氏母女说得是真的,还是想帮宝香坊,她都不会允许。 那个芸姨就等着宝香坊关门吧。 得罪她,别想在京中好过。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不少夫人小姐都犹豫了。 这几日她们也听说了不少秋娘在宝香坊受欺负的事,听说是那新掌柜欺人太甚,秋娘才另立门户的,若非如此,怎么会有那么多宝香坊的人跟着离开。 她们这些人是极其爱惜脸面的,宝香坊如今被不少人唾弃,她们若是沾上,指不定也会被人取笑嘲讽。 虽然宝香坊只是个胭脂水粉铺子,但在她们眼中也是可以用来攀比的东西。 比如,现在在京城如日中天的颜悦阁和回春堂。 能在这两家铺子里抢到新出的东西,在宴会上都是可以出风头的事。 陈飞燕听见这话只有些生气,不满道:“你休要胡说,颜悦阁都已经开张好几个月了,宝香坊的新掌柜不过刚接手铺子,还不足一月时间,怎么可能欺负秋娘,把她赶出铺子。 依我看,这话分明就是颜悦阁的人传出来,故意毁坏宝香坊名声的。 若当初秋娘真是被宝香坊的新掌柜赶出来的,那几个月前为什么不说,反而是最近才说,谣言止于智者,薛小姐还是不要被人利用了才好。” 原本一开始她也是信了这谣言的,还在心里感叹这新来的掌柜真是没有脑子,居然把宝香坊最重要的人给赶走了。 可是,一见到江意绵,她就知道对方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她不相信能做出口红和剪愁的人,会做看起来如此蠢笨的事。 就是真做了,那也一定是有自己的用意,绝对不是外面传的,说新掌柜嫉妒秋娘的才华,故意打压,秋娘受不了才奋起反抗离开的。 薛灵玉一时气结,猛地想到什么,只故作无辜地道:“我知道陈小姐和宝香坊的关系向来很好,有心想为宝香坊说话,可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连秋娘被欺负赶走一事还要狡辩。 以前宝香坊都是靠着秋娘的香丸才能在京城有好生意的,如今没了秋娘才知道自己铺子的东西不行,说不定以前传出来的秋娘忘恩负义,还是宝香坊故意干得呢!” 她早就听说董夫人和宝香坊关系不错,这几个月宝香坊生意一落千丈,不少顾客都去了颜悦阁,董氏母女却还经常派人去照顾生意,明摆着交情不一般。 宝香坊想靠着今日的宴会翻身,做梦。 她就要看着宝香坊关门,让那个芸姨知道得罪错了人,明明跟着她把一切都赖在江意绵身上就好,偏偏要和她做对。 陈飞燕只笑着道:“说我为宝香坊说话,那你如今岂不是在一直抹黑宝香坊? 我听说前些日子薛小姐在宝香坊污蔑人,实际是自己推倒货架,却污蔑一个平民百姓,最后真相大白赔了宝香坊不少银子。 怎么,薛小姐如今是在公报私仇?”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薛灵玉,有些不知道内情的只好奇起来。 其中不乏听说薛灵玉污蔑人的事,当即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还不知道吧,薛灵玉前些日子去宝香坊,故意撞倒货架为难一个平民,被芸姨戳穿,心里不服气,用尚书府千金的身份压人,想让芸姨把矛头对准那个平民。 谁曾想,芸姨压根不理会她,揭穿了她的小把戏,直接让她签了欠条。 这还没完,薛灵玉一见赔的银子多,还想让跟在她身边的几位小姐一起赔。 我听说其中还有那位太常侍卿的千金。 听说因为这事,薛大人还禁足了她几日,若不是今日来参加安定侯府的宴会,估摸着还不能出府呢!” “还有这事,那我觉得薛灵玉的话也不能信啊!她都能污蔑平民百姓了,自然也能污蔑宝香坊。” “就是,我就说今日怎么不见太常侍卿家的小姐跟着薛灵玉,以前她们可经常在一起的。 不过这宝香坊的人也真是厉害,居然不在乎得罪尚书府。”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宝香坊背后有人,指不定是谁开的。” 众人越说越起劲,完全没在意薛灵玉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那温婉夫人见状,只打着圆场道:“不管宝香坊和颜悦阁有何恩怨,我只瞧着董夫人的气色好了不少,想来那香丸是真的有用,只要真能缓解头疼,试一试又何妨。” 这话一出,几个原本就对香丸和口红感兴趣的人也都附和起来。 “要我说也是,颜悦阁如今和宝香坊是竞争关系,肯定都不会说对方的好话,我们想去哪买就去哪买,我瞧着这宝香坊的口红,就是很好。 我敢肯定京中没一个铺子卖的。” “就是,我也觉得口红很好,董夫人和陈小姐只是随意提提罢了,至于买不买那是我们的事,薛小姐还是不要操心了。” 话落,众人都跟着董氏母女一起进了侯府,一边走,一边仔细问着香丸和口红的事。 薛灵玉这边,竟没一个人上前来招呼的。 她只气得眼睛都红了,把董氏母女暗暗骂了一顿,才跟着人群进安定侯府。 本想着找机会瞧瞧那个安定侯世子,谁曾想,宴会都要结束,那安定侯世子都没出现。 整个席间,众人都在和董氏母女聊着宝香坊的事,只气得她宴会结束就直接回了薛府。 第337章 一个养在庄子上的假少爷 侯府的宴席渐渐散去,安定侯陆成渊的脸色却发铁青起来。 本就不怒自威的脸,这会瞧着只有些恐怖。 他身旁一衣着精美华贵,保养极好的美妇却只是笑着道:“老爷,您别生气,辞简那孩子最近刚进都察院,定然很忙,估计是腾不出功夫回来。 再说,我的生辰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压根没派人去请,陆辞简自然不清楚今日是她的生辰。 不过,就是知道,估计也不会来。 当年她派了不少人对他下手,本以为这人早已经死了,未曾想居然还活得好好的,偏偏她这么多年一点消息也不清楚。 属于她儿子世子的身份就白白被此人抢走了,她怎么能不生气。 得知这人可能回来时,她就私下派人追查过,可就是查不到陆辞简的踪迹。 他就像是抹去了行踪似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如今,陆辞简回了京城,反倒对她是一件好事,至少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有的是办法对付。 陆成渊只皱了皱眉,眼中怒气越发沉重,冷声道:“果然是养在庄子上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回京了不回家就算了,如今,连你的生辰更是半句话都没带回来。” 若不是从同僚的恭贺中得知陆辞简,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这个好儿子已经回京了。 还不声不响的进入了都察院。 那地方就不该是安定侯府参与的。 陈漱玉却只是叹了口气,语气里也带了几分心疼,“老爷别生气,仔细身子,辞简那孩子自小生活在庄子上,定然受了不少苦。 如今能回来已经是极好的事了,还进了都察院,短短几日就在京中扬名,不知多少人看好辞简呢!” 陆成渊嗤笑一声,不满道:“他吃了什么苦,这么多年虽在庄子上,但还不是我锦衣玉食的伺候着。 如今不归家就算了,还非要趟都察院的浑水。” 越想越生气,他一巴掌用力拍在桌子上,只震得桌上的茶水都飞溅出来。 眼见着安定侯气得不轻,陈漱玉心里有些得意,回京了又如何,得不到陆成渊喜欢,世子身份终究只是个空壳。 面上却叹息一声,惋惜地道:“辞简年纪还小,不知都察院的深浅,能像如今这样名扬京城已经很厉害了,老爷就别怪他了。 倒是林儿,如今都十七的年纪了,还是只知道游手好闲,我这个当娘的都要愁死了。 听人说男子成了亲就好了,我就寻思给林儿寻一门好亲事。 老爷可有看中的好人家?” 原本她是不怎么满意和尚书府的那门亲事的,本想再观望观望,给陆林寻个温柔娴淑的妻子回来。 谁能想到,几年过去,她看中的人家,那些人总推脱,明显是不愿把女儿嫁给林儿。 愿意嫁给林儿的,她却看不上。 这婚事就搁置了,原本想着还有尚书府千金兜底,可现在,陆辞简回来了,这亲事定然是他的。 没了这个婚约,陆林要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就难了。 陆成渊皱了皱眉,想到薛行兆的帖子,只道:“再说吧,我出去一趟。” 说罢,就直接起身出了屋子,脚步有些急促。 陆成渊刚走没一会,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眼角青黑的高瘦男子就从门外探进头来,在屋内扫视一圈,没发现安定侯的身影,陆林才松了口气。 “娘,我爹去哪了,往日你生辰,我爹都会陪你一整日的,今日是怎么回事?” 他边说边在一旁坐下,随手捏了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只皱了皱眉,模糊不清地道:“这什么糕点,真难吃。” 陈漱玉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怎么回事,还不是陆辞简那贱种,你爹定然是去找他了。 你倒是给我争点气啊,整日流连花楼惹事生非,你爹的心,现在都在陆辞简那了。 还糕点难吃,这是你爹最喜欢的。 这几日,你给我好好在府中待着,再敢出去惹事,我是护不了你了。” 陆林只无所谓地道:“娘,你就放心好了,他一个自小养在庄子上的假少爷,还能比得上我这真少爷不成? 你就是多虑了,我爹他最在意的肯定是我。 这次我和陈意那混蛋打架,还不是没事,就是可惜那个姑娘了,长得娇艳欲滴的,我还没尝到。” 若不是被陈意拦着,他指不定早就在花楼快活了,哪会把这事闹大,还被他爹知道。 一听这话,陈漱玉只气得不行,压低声音骂道:“你疯了不成,那姑娘可是个普通平民,若不是你爹出面把事情压下去,现在京城四处都知道你当街强抢名女。 最近,你给我安分点,若你爹真对你失望可绝不会再管你,他现在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陆林只胡乱应了声,“哎呀知道了,不过就是一个陆辞简罢了,你用得着如此害怕吗? 你若是实在不安,找机会弄死他就好了,一个贱种罢了,还威胁不到我们。” 陈漱玉眉心一动,只觉得这方法可行。 不过就是一个无权无势,仰仗安定侯府才能过活的贱种,她碾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以前没能弄死小贱种,是他运气好,现在,她可不会再给他机会。 * 此时,因着侯府的这次宴会,倒是让不少人知晓了宝香坊如今有了新香丸,还有那京中独一无二的口红。 一时间,宝香坊里来了不少人。 多是些小厮和丫鬟,来替府中夫人小姐买香丸和口红的。 阿舒看着铺子里久违的来了不少人,还都是买香丸和口红的,差点激动的当场落泪。 这几日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她都要愁死了,忽然在铺子里见到这么多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铺子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纷纷感叹着还是江掌柜厉害。 芸姨多日来低落的情绪,也被一楼大堂内的客人给一扫而空。 虽然客人不多,但总归是有人光顾了。 她原本是不信江意绵的话的,现在却不得不信。 一想到江意绵说过些日子铺子里顾客会更多,她就忍不住开心。 而这会,早就料到铺子会有生意的江意绵则是朝着都察院去了。 第338章 他陆成渊的儿子就该是这样的 陆辞简一边看着手中的折子,一边随意道:“没事的话,就去忙自己的事,我还有不少折子要看。” 他这几日事情不少,每日除了整摞的折子要看,偶尔还要去京郊的军营巡查,甚至还要去六部。 工部的事情一出,他在都察院也算是站稳了脚跟,再加上安定侯世子这一层身份在,基本无往不利。 如今安定侯府在京中风头无两,想来最近应该会低调行事,不敢有什么动作。 他们只用注意楚王就行。 王三应了声,“大人,王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楚王的病还没好,估计是还没回京。” 陆辞简“嗯”了声,头都没抬。 楚王这次离京都快一个月了,想来是有什么大动作。 宋秉城定然也是知晓的,倒是不用他过多关注。 王三见状,正要退出去,却猛地想到什么,迟疑道:“大人,江姑娘来京城了。” 陆辞简拿折子的手一顿,连忙道:“什么时候来的?” “有几日了。” 王三说着,就赶紧垂下了头,没敢再说话。 陆辞简只凉凉地瞥他一眼,面上有些不愉,“绵绵在宝香坊吗?” 王三点头,“应该是在的。” 他这几日因为和少主忙着都察院的事就没怎么注意宝香坊那边,也是今日才发现江姑娘来京城了。 陆辞简当即放下折子,起身离开书房,径直朝着都察院外面走去。 一路上遇见不少人,见到他都恭敬地叫了声,“陆大人。” 陆辞简随意点了点头,刚走出都察院,面前就忽的停下一辆马车,车身上那个格外显眼的陆字,不禁让他皱了皱眉。 车帘也在这瞬间掀开,露出安定侯陆成渊那张冷肃的脸。 陆辞简只是淡淡瞥了眼,丝毫没有停顿就要离开。 陆成渊却皱眉叫住了他,“站住,既然回了京城,为何不回家?” 亏他以为这人是不打算回家了,没曾想,不声不响进了都察院,还办了一桩如此大的事。 他这个爹还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原本的满腔怒火,在见到面前这人时,瞬间消散了大半。 十几年未见,他心中不激动是假的。 尤其是对上那双和自己十分相像的眼睛,他完全能确定,这就是他的儿子。 他陆成渊的儿子就该是这样的。 陆辞简挑眉,瞥了眼马车上那个居高临下的人,嗤笑道:“侯爷原来还记得我这个儿子啊。” 他还以为这个爹早就死了。 陆成渊皱了皱眉,虽对这话有些不满,但还是继续道:“当年你还小,府中发生的事情不少,再加上我因你娘亲逝世心中难过,这才把你送去了庄子上。 这些年,我虽没时间去看你,但却也没亏待你,你在庄子上的吃穿用度,和京城是没什么差别的。” 这点他能保证,所有的一切都是漱玉操劳的,他相信漱玉会好好对待辞简。 陆辞简忽然觉得可笑,原本以为庄子上的一切面前这人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人默许罢了。 没料到,陆成渊居然完全不知,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他太过信自己的枕边人,还是太过不在意他,已经到了遗忘的那种程度。 若非如此,怎会不知,他以前在庄子上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陆成渊对上陆辞简那双冷淡的眼睛,一时有些生气,“你这是什么表情,既然回了京,那就跟我一起回陆家。 今日是你母亲的生辰,你不回去像什么话?” 本想着今天这样大的日子,陆辞简定然会回侯府,他还想着好好压一压这人的锐气,毕竟常年在庄子上长大,对他这个父亲定然是不如陆林敬重的。 没料到,陆辞简居然压根没出现,问了都察院的人才知道,他居然还在处理公务。 如此重要的日子,还能在都察院处理公务,分明是故意的。 陆辞简只淡淡道:“侯爷似乎忘了一件事,我母亲早就死了,她的忌日也不是今天。” 陆成渊气得脸色铁青,当即怒目而视,“放肆,漱玉虽不是你生身母亲,但为侯府操劳多年,你怎么如此说话。 看来,这么多年在庄子上是没有人教导你规矩,此次回去,我会让漱玉安排人教导你规矩的。 至于督察院,你不必再去了,明日起,和我去郊外军营。” 都察院的水太深,而且,安定侯府本就被不少人盯着,陆辞简在都察院,只会让安定侯府被当成活靶子。 眼下可不是四处得罪人的时候。 虽然很满意这个儿子的优秀,但眼下安定侯府还是不能太过招摇才是。 陆辞简轻瞥他一眼,冷冷道:“侯爷可能误会了,我没有回侯府的打算,至于去军营,侯爷还是让你的宝贝儿子去吧。” 话落,他就直接抬步离开,完全没理会在他身后一直叫嚷的人。 眼看着陆辞简头也不回地走了,陆成渊气得大骂几句,起身直接下了马车。 三步并作两步,瞬间追了上去,压低声音道:“你给我站住,跟我回侯府。” 陆辞简只嘲讽道:“敢问侯爷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和你回侯府?” 青年身形挺拔,眼神却格外冷漠,冷冷注视着他,眼中没有半分尊敬,更没有惧怕,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却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当年被迫嫁给他的那个女子。 一样冷漠的眼神,一样不把他放在眼里。 明明那会他刚从战场上下来,立了不少军功,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京中不可多得的天之骄子,可那人对他却没有一点好脸色,眼中隐隐带着嘲讽。 面前人的双眼和记忆里那双眼睛渐渐重合。 陆成渊心头猛跳,怒道:“你还真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一样让人讨厌。 我是你爹,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看你是找打。” 说着,他就伸手要朝面前的青年打去。 陆辞简只眼神冷漠地看着那朝自己挥来的手掌,没有动。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在他脸上,陆成渊却只觉得手腕一疼,剧烈的疼痛只让他瞬间失去力道,捂着受伤的手腕,龇牙咧嘴朝周围看去。 第339章 一位故人的老妻 陆成渊环顾四周,只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眉眼精致,身姿绰约的女子,只是女子眼中带着十足的敌意,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嘲弄。 他当即皱眉,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本侯出手,不想活了吗?” 在京城这么久,这还是第一个敢对他动手的人。 江意绵在陆辞简身边站定,淡淡看了面前人一眼,嘲讽道:“侯爷这个父亲当得不怎么称职啊,既如此,何必来讨骂。” 她本不想在此时出现的,但偏偏这人太让人生气,她怕陆辞简因为心底的那点渴望,不愿意对面前人动手。 既如此,那就她来吧,总不能真让陆辞简因为这个渣爹受伤。 陆成渊明显被戳到痛处,气得眼睛都红了,威严的脸上这会满是怒气,“来人,把这个贱民送去刑部大牢,竟胆敢对本侯动手,本侯看她是不想活了。” 他是不是称职的父亲用得着这贱民说吗? 话落,立马有一穿着劲装的侍卫出现在江意绵身前,伸手就要朝她抓去。 然而,却一下抓了个空,陆辞简的手死死攥住对方的手腕,骨节“咔咔”作响,侍卫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要断了,脸色大变。 陆辞简只凉凉看向陆成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侯爷不必费力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安定侯府如今应该被不少人盯着,侯爷还是小心行事的好。” 说罢,一把挥开挡在面前的侍卫,拉住江意绵就径直离开了。 陆成渊只气得跳脚,却被陆辞简最后那句话钉在原地,一时有些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依照陆辞简的性子,这话肯定不会是在关心他,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劲装侍卫却低头道:“侯爷,要不要属下继续跟着少爷?” 陆成渊只摆了摆手,眼神凌厉地盯着不远处的街角,冷声道:“不用了,他既不想回去,就暂时不用管他,本侯就不信,他能一辈子不回去,不认我这个爹。” 他有一万种方法能逼他回去,既然是他的儿子,那就必须按照他铺的路走。 陆辞简拉着江意绵走了好一会才停下,却没松开牵着她的手,一路上都格外沉默。 江意绵有心想安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张开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里,紧紧相贴,想要以此给他一点力量。 陆辞简怔了怔,非但没松开那只小手,还更用力把那只柔软的小手握紧了。 直到两人来到一处年久失修的宅院前,江意绵能瞬间感受到身边人紧绷的身体放松了许多。 木制的屋门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破破烂烂的,偏偏一推就倒的屋门上却还挂着一把生了锈的铜锁。 檐下细细密密结着不少蛛网,瞧着像是很久没人住了。 江意绵看着眼前这破败的院子愣了愣,有些没明白陆辞简为什么带她来这,还没问出口。 陆辞简却先一步打开了院门,院门没上锁,一推就开。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却很快在两人身后合上。 本以为屋内依旧会是和外面一样破败,却没想到小院里收拾的很干净, 尤其是屋檐下那一盆盆长势喜人的兰花,给这贫瘠的小院增添了不少颜色。 江意绵正打量着院子里的陈设,屋内却先传出一道苍老、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谁啊?” 陆辞简只道:“是我。” 话音刚落,屋内就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见到院子里的人,顿时喜笑颜开地道:“小陆啊,你都多久没来了,今日可终于有时间来看我老婆子了。” 说罢,视线就落在一旁的江意绵身上。 她眼睛顿时亮了亮,笑着道:“这是哪家姑娘,长得可真好看,你身边什么时候还有这样好的姑娘了,快坐。” 话落,又猛地想到什么,笑着继续道:“都没吃吧,我给你们做臊子面去,可香了。” 说着,就转身进了厨房。 江意绵看向陆辞简,好奇道:“这是谁?” 陆辞简拉着她在院子的石桌前坐下,才笑着道:“一位故人的老妻。” 江意绵目光闪了闪,看向面前的人,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陆辞简一瞬间有些失神,像是在回忆什么太过久远的事。 冬日的庄子上极冷,四处都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远远瞧着倒是一幅美景。 可屋内的孩童却没心思欣赏这幅美景,他只努力蜷缩在角落里,想要给自己冰冷的身体带来一丝温暖。 偏偏漏风的窗户,和破烂的屋顶,被冷风呼呼吹着,刺骨的寒意不断冲刷着小孩的每一寸皮肤。 虽在屋内,却和外面没什么区别。 他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却依旧冷得牙齿不住地打颤。 隔壁的屋子,时不时传来几个婆子大笑的声音,吵得人头皮发紧。 小孩缩在墙角被冻得脸色苍白,听见那热闹的声音,他缓缓朝着对面那墙壁贴了过去。 隔壁屋子里有暖炉,热烘烘的,烧得整个墙壁都是温热的。 小孩紧紧贴在墙上,想要从上面汲取一点温暖,偏偏那热气太过稀少,不仅没能给他增加半分温暖,还让他被屋顶的冷风吹了个正着。 呼呼朝屋里灌的冷风,只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偶尔吹进不少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本就冻得发抖的人,这会更是瑟缩在一起。 隔壁屋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话里带着几分担心,“庄子上的木炭全在这屋了,那家伙不会被冻死吧,毕竟是侯府的小少爷,万一死了,咱们不得一起陪葬啊!” “担心什么,不过就是个不受宠的少爷罢了,你看,他都来这几个月了,有一个人来看他吗? 分明是从未把他当少爷,就这一点碳,给他了,咱们这个冬天就要冻死。” “这侯府的人还真是抠,好歹也是高门大户,送点过冬的炭都如此抠搜。” “谁说不是,咱们也是可怜人,大冬天的还要留在这破庄子上看护那个不受宠的少爷,要是跟在那位二少爷身边,咱们肯定就舒舒服服窝在府里,说不定还能得到不少新年赏赐。” “可不是,这才多久,那侯爷居然就娶了续弦,也是个狼心狗肺的,儿子都和那家伙一样大了。” “嘘,你小点声吧,仔细让其他人听去了,你不要命,我可还要命。” “怕什么,这庄子拢共就这几个人,谁还能传回京城不成,哎,对了,那个花匠去哪了,怎么一天都没见到人? 他这花可还有管家来收,别让他把花弄死了。” “你操心他干啥,定然在花房里,来来来,咱继续打牌。” 第340章 原来,他爹都是在说谎啊 小陆辞简只觉得耳边的话渐渐远去,脑海里只有他爹娶了续弦,还有儿子和他一样大了这一个认知。 原来,他爹都是在说谎啊。 他以为等爹爹气消了,就会把他接回去的。 娘亲去世了,他也很难过。 虽然记忆里娘亲一直卧病在床,清醒的时候很少,但每次看见他,都会温柔地摸摸他的脸。 偶尔陪他说说话,问他今天学了什么。 每当那时候,他都很开心,在心里默默祈祷娘亲能快些好起来,能抱抱他。 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朱管家的孩子那样窝在娘亲怀里撒娇。 可是,还没等到那一天,娘亲就忽然没了呼吸,任凭他怎么哭喊,娘亲都没能醒过来。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哀求娘亲能再醒过来看他一眼,只要娘亲能一直陪着他就好,他可以不要拥抱,不要撒娇。 他只要娘亲。 可是,娘亲听不到他的哀求了。 爹爹看见娘亲死了,只是吩咐人简单办理了娘亲的丧事。 其实他没看出爹爹的伤心,但府里人都说爹爹很伤心,因为看见他会想起娘亲,索性不再见他。 那会,他以为是真的,只是爹爹不愿意在人前落泪。 就想着,那他就少出现在爹爹身前,好让爹爹能不那么伤心,偶尔想爹爹了也只是远远看一眼。 就那样过了快半年,偏僻的小院忽然来了个很凶的婆子,拉着他就一把塞进了马车。 说是要把他送去庄子上,他哭闹着不肯离开,央求见爹爹一面,那婆子却没理会他,只给他嘴巴里塞上破布,直接带走了。 他以为爹爹是还在伤心,所以要把他送走,只想着等爹爹不那么伤心了,就能把他接回来。 他等啊等,等到青翠的树叶泛黄,等到庄子被白雪完全覆盖,也没等到爹爹来接他。 他以为爹爹是还在伤心,可现在,他才知道,爹爹分明是忘了他。 不,那不是他爹爹,他没有爹爹了,那个人已经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儿子,他被遗忘了。 娘亲也是。 昏过去的那一刻,他如是想着。 再次醒来,他只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像是在温暖的被窝里,只让他舍不得离开。 他知道他一直睡在干草上,是没有被子的。 只以为这是在做梦,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中年男人,却被吓了一跳。 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那个花匠。” 他在庄子里见过,每天都在侍弄花房里那些开得艳丽的花。 花匠只笑着点了点头,“我是那个花匠,少爷饿了吧,吃点东西。” 说着,就把桌上那碗热腾腾的面条递了过来。 小孩只瞪大了眼睛,没敢接。 花匠却笑了笑,把碗直接塞进了他手里,“再不吃,一会就冷了。” 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盯着手中这碗面,终究是没忍住,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他太饿了,前天啃完那些硬邦邦的干饼子,他就彻底断粮了,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早就饿得不行,哪怕是看见一堆烂菜叶子,他都能啃上去,更别提还是眼前这一碗热乎的面条。 他吃得狼吞虎咽,一碗白面条很快被他吃了个干净。 第一次觉得一碗白面条如此好吃,比起以前在侯府吃得那些东西都要好吃数百倍。 有了这一次的相处后,小孩渐渐和花匠熟悉了起来。 一整个冬日都窝在花房里看花匠养花,渐渐地,他也学会了一些,能帮着花匠栽种。 偶尔花匠在厨房得了什么好吃的,也都会留给他吃。 倒是比以前,他默默啃干饼的日子好太多了。 以前,庄子里的人压根不会管他,偶尔还会对他打骂,可自从和花匠待在一起后,那些人倒是很少对他动手,只是依旧不怎么管他。 可他心里却觉得雀跃,每日和花匠在一起种花,他很开心,花匠偶尔还会说些家里的事,说起自己妻子做得面条是绝顶美味。 说有机会让他也尝尝。 他心里也渐渐有了期待,想尝尝花匠妻子做得面条。 那一段时日是认识绵绵之前,最好的日子。 提起那段往事,陆辞简向来冷淡的眉眼里也多了几分温情。 江意绵被他的话感染,脸上也不禁带来几分笑意,只好奇道:“后来呢。” 她希望小陆辞简能被花匠护着好好长大。 “后来啊,我……”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已经从厨房出来了,手上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臊子面。 臊子炒得极好,色香味俱全,再洒上一点葱花点缀,让人食欲大增。 老太太只笑着道:“小陆难得带人来我这,快尝尝这臊子面合不合胃口。” 江意绵连忙接过陆辞简递来的筷子,夹起一筷臊子面喂进嘴里,香辣的肉沫混合着碎香菇,极其鲜香。 她只笑着点了点头,“嗯,味道很好,婆婆手艺真好。” 陆辞简也应了声,“嗯,味道很好。” 老太太瞬间喜笑颜开,满是皱纹的脸也终于放松下来,开心地道:“你们喜欢就好,锅里还有呢,你们尽管吃。” 说罢,又连忙进了厨房。 两碗热腾腾的臊子面打乱了两人的话题,直到吃完臊子面,他们都没再继续刚才的话。 老太太见他们要离开,满眼都是不舍,拉着江意绵笑着道:“我知道小陆平日事情多,没功夫来看我老婆子,意绵若是有时间,可以来找我老婆子的。 我最喜欢你们这些小孩了。” 江意绵笑着应了声,只道:“我有时间就来看婆婆。” 老太太这才满意,在门前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直到街角处两道并列的身影消失,她才重新回了院子。 江意绵和陆辞简从小院离开,就在小巷里四处走着。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只牵着手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小贩。 不同于来时的压抑,这会两人的脚步都格外轻松,脸上也没有半分郁气,只慢慢散着步,看着周围的风景。 北街这边多是些平人,没有那些豪华的酒楼、茶馆,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小摊贩,和宝香坊那边像是两个世界。 明明同处京城,却像是两个格格不入的世界硬拼在一起。 江意绵却更喜欢这边,因为有十足的烟火气,像是在清河镇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生活。 第341章 日日都看,太腻 两人又走了一会,眼看着不远处就是宝香坊,江意绵看向陆辞简,无奈笑笑,“怎么就走到这了,一起进去?” 正好瞧瞧陈飞燕今日在宴会上带来多少客人。 陆辞简却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进去了,不过,宝香坊的生意瞧着好了不少。” 这些日子有关宝香坊的事他也听了不少,从王三那得知铺子里最近都没有生意,极其冷清。 可这会,宝香坊里分明有不少人,就连外面也停着不少马车,不像是生意不好的样子。 江意绵只故作得意地道:“可不,你也不看看如今宝香坊的掌柜是谁。” 小姑娘说得认真,明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只让整张脸都明媚生动起来。 陆辞简勾了勾唇角,笑道:“是啊,我家绵绵可真厉害。” 江意绵只不满看了面前人一眼,“真敷衍啊! 我大概明日就回平江县,真不和我一起进去,你和我相处的时间可只有几个时辰了。” 短短几天,陆辞简就查了工部那么多事,明显在都察院的事情不轻松。 今日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下次见面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陆辞简一愣,显然也没想到江意绵明日就要回去,当即蹙眉道:“不多留几日,你就不想日日看见我?” 若不是这些日子公务繁忙,他满脑子应该只有绵绵。 江意绵淡淡瞥他一眼,一本正经道:“不想,日日都看,太腻。” 陆辞简被气笑了,伸手就掐住她白皙的面颊,恶狠狠地道:“你可真绝情。” 他可是日日都想见到眼前人。 江意绵没好气地挥掉面前人的手,不满道:“怎么,恼羞成怒了,你不想我腻,那可就要好好想想每次见我能有什么惊喜吧,否则,我迟早有一天会腻的。” 她说得认真,话里却带着十足的调笑,明显是玩笑话。 陆辞简却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惊喜?不知绵绵会喜欢什么样的惊喜。 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到怎么给面前的人惊喜。 江意绵却突然笑了,踮起脚尖,飞快倾身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就赶紧朝着宝香坊去了。 陆辞简一怔,下意识摸了摸唇瓣。 一抬头,却看见江意绵在街对面朝他挥了挥手,用口型道:“骗你的,不会腻。” 小姑娘眉眼弯弯,像是一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狡猾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一瞬间,陆辞简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猛烈地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唇瓣上似乎还残存着那丝柔软,他下意识伸手碰了碰,只觉得异常灼热,像是此刻他跳动不止的心脏。 唇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直到那道纤细的背影进了宝香坊,再也看不见,他才收回视线,心情极好的离开。 那点看见陆成渊的郁气,全都散了。 只是这夜,他却重新梦见了那段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事。 一个普普通通的春日,小孩看着手里那为数不多的铜板,整张脸都是泪痕。 花匠躺在床上却虚弱地笑了笑,“没事的,咳咳,只是普通风寒罢了,我,我很快就能好,这铜板你留着买糖块吃吧,咳咳。” 他说得费力,但却依旧温柔地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头。 小孩却一把擦干脸上的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找大夫。” 说罢,不顾身后的阻拦,径直跑出了花房。 几个月前庄子上也有人感染风寒,可没多久,那人就被裹上破烂的草席被丢去山上了。 他不想花匠也被丢去山上。 他想去找那些婆子借银子。 可是,一连找了好几个,他们都拿着扫帚驱赶他。 无法,他只能拿着手中为数不多的铜板去找大夫,想看看能不能从医馆里买一些药材回来。 然而,还没找到机会跑出庄子,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长得和蔼可亲,低头看着堪堪到自己腿弯的男孩笑着道:“你就是陆辞简吗?” 小孩被吓了一跳,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男人,警惕地道:“你是谁,我以前在庄子上怎么没见过你。” 男人只弯下腰摸了摸小孩的头,笑着道:“我是你娘亲的故友,以后由我照顾你,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小孩一顿,对上那双和蔼的双眼,他莫名就产生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若能跟着这人离开,他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在庄子上了,不用吃残羹冷炙,不用受那些婆子的白眼,也不用时时被打。 花匠是不是也不用受那些人欺负,不用干那些脏活累活,能回家了。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花房里。 小小的花房里除了满屋的花草,角落里还有一张小床,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块木板,垫了几块石头,铺上干草和被子,就是一张床。 此时,上面还躺着一个紧闭双眼,面色苍白的人,那是花匠。 花匠生病了,已经好几日了。 若再没人来医治,花匠可能醒不过来了。 小孩有些害怕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迟疑了会才道:“你,你能帮我救他吗?” 男人只是随意扫了花房里的人一眼,笑着点头道:“当然,如果我救了他,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以后都不用留在庄子上受苦。” 小孩一怔,又迟疑地看了花房一眼,“那你能把他也从这带走吗?让他回去和他的老妻团聚。” 花匠说自己还有一个老妻在京城等着他,他想有机会回去见见老妻。 男人只点头道:“自然。” 小孩瞬间高兴起来,只连忙点头,“好,那我愿意跟你走。” 只要花匠能好好的,他什么都愿意做。 在这庄子上,只有花匠对他好,他也想让花匠开心。 男人确实如约治好了花匠,但因为还有事要做,暂时没带走小孩,只告诉小孩,五日后,他派人来接他。 小孩很高兴,只等着五日过后,花匠和他都能离开这吃人的庄子。 他等啊等,等到第四日的晚上,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一想到明日就能离开庄子,他就有些激动,这个藏了好几日的秘密,他想告诉花匠,让他也能开心。 花匠若是知道明日后,就能回去和老妻团聚,不用一辈子守在这庄子上,肯定会很高兴的吧。 正要说话,破旧的花房里突然透进来一道巨大的火光。 第342章 我只是在给你报仇 跳跃的火光照亮了花房,伴随着的还有众人的惨叫。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这深夜格外瘆人,小孩只吓得瞪大眼睛看着外面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伸手拍了拍还在熟睡的花匠。 花匠被这动静惊醒,待看清外面的状况,一把拉住小孩就要朝外冲。 然而,还没走出花房,就猛地被一柄利剑刺穿了胸膛。 如注的鲜血从花匠胸膛里喷洒而出,小孩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倒在血泊里的人,只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一个陌生男子瞥了他一眼,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冷意,“你就是宋秉城要带走的人?” 小孩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眼睛里满是愤怒,却因为惧怕顿在原地。 脸上有温热的东西顺着下巴滴落在他的指尖,他低头看了看,是血,鲜红的血,花匠的血。 心头猛地生出巨大的勇气,他挥着手中的拳头就用力朝着男子砸去。 男子却笑出了声,“啧,居然没被吓坏,你还真有意思,怪不得宋秉城要带你回去。” “我,我打死你这个坏人,打死你,你,你赔我花匠,赔我花匠,呜呜呜。”小孩哭得撕心裂肺,用力捶打着面前的人。 他用了十足的力气,但一个五岁小孩的力气能有多大,对男子来说不过是挠痒。 男子只是一把提起小孩的衣领,笑得残忍,似是不懂他为什么哭,声音里带着森寒的冷意,“你哭什么,这些人不是一直都欺负你吗?我只是在给你报仇。” 说着,一把掐住小孩的脸,带着他出了花房,指着不远处被火焰烧得惨叫不止的几个人,残忍地道:“看,那就是欺负你的人,他们马上就要死了,你开不开心?” 那几个平日嚣张跋扈的婆子,此时身上满是火焰,原本的皮肤现在焦黑一片,就连那平时恶毒的嘴脸也已经模糊不清,全是火焰灼烧的痕迹。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小孩能看见那些人被火焰一点点吞噬的皮肤,近到能看见 那些人从剧烈挣扎到缓缓失去力气倒在地上彻底被火焰吞噬。 小孩只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越发汹涌的大火,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人都死了,他是很讨厌庄子上的这些人,可从未想过让他们死。 而且,花匠,花匠为什么也死了? 为什么? 那人明明答应他要让花匠和他的老妻团聚的,为什么要杀了花匠? 为什么要食言? 明明答应过他的。 他想找到那个男人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带他走的人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的人各个都戴着面具,穿着同样的衣服,那个带他来的男子,把他丢进那恐怖的深渊,就离开了。 而他也没有再见到那个叫宋秉城的人。 那个说要照顾他的人。 * 翌日,江意绵从宝香坊离开时,已经有不少人来铺子了,几乎全是买口红和香丸的。 经过一天时间的发酵,宝香坊的剪愁和口红已经传遍了整个贵女圈。 一大早,宝香坊里都热热闹闹的,买口红的人极多。 不过一个时辰,江意绵带来的三千只口红已经卖出一大半。 阿舒在大堂里风风火火地替众人介绍着铺子里的口红,忙得不亦乐乎,小脸上因为忙碌红扑扑的,但整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有活力。 其他人也是,整个人都精神焕发,没有前些日子的无精打采。 连带着工作间的小春他们都干得格外有劲。 芸姨瞧着众人的状态总算是松了口气,“我昨日还担心意绵你的法子要失效呢!现在看来,分明是我多虑了。” 本想着那些京中贵女都是奔着去看那位世子爷的,就是陈飞燕特意提起口红和剪愁,众人估计都没心思在意。 谁料,昨日午时一过,宝香坊就立马来了不少人。 江意绵只笑了笑,见众人都忙碌着,只道:“我今日就回去了,下次来估计就待在京城了。” 她在京城也待了好几日了,估摸着王凤琴他们已经到庄子了。 这次回去,也算是一家团聚,既然都来了,她也就打算在京城定居。 省得来回跑,平江县虽然距离京城不远,但毕竟需要一天的路程,赶路也累。 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她也不想再分开。 她相信王凤琴他们也是一样的想法。 芸姨只笑着道:“那好啊,你打算住哪?我可以帮你注意着附近的宅子。” 江意绵点头,道了声谢。 她对京城不熟,有芸姨帮忙找宅子会方便很多。 江意绵又说了一些宅子的要求,见芸姨都记下,就径直离开了。 马儿飞快在山路上疾驰,为了能当天回平江县,江意绵特意选了条小路。 林间小路人烟稀少,杂草丛生,马儿走得不是特别容易,一路上格外颠簸。 但好在江意绵早已习惯这样的小路,倒是很快就穿过一座山头。 走到一半,马儿不知为何死活不肯走,赖在路上埋头吃草,动也不肯动。 江意绵无奈,只能给马喂了些水,本想着等马儿歇一会,她再走,却猛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打斗声。 声音极小,仔细听去,打斗声却又很快消失。 江意绵皱了皱眉,只听着那细小的动静,确定离这里很远,不会波及到她,她就没再刻意关注。 荒郊野外的,虽然打斗声很小,但能明显听出人数不少,她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正想着,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江意绵握紧手中的弯刀匕首,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灌木丛里此时倒着一个人。 男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俊美,尤其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极其勾人,但偏偏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此时满是杀戾。 整张俊脸都皱在了一起,捂着胸口的那只手隐隐在颤抖,似乎是受了伤。 一身简单的锦衣青袍上沾染着不少鲜血,混合着泥沙,有些狼狈,却不减半分气质。 第343章 楚王 谢阳只觉得胸口那处伤口正汩汩朝外冒着血,若再不找人给自己包扎,说不定还没等回京,他就先死在这了。 刚撑着身子坐起来,脖颈上却突然一凉。 泛着冷光的弯刀匕首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他脖颈处,只惊得他浑身冒出了冷汗。 一道带着冷意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她能确定,这人身份定然不简单,和里面的打斗声脱不开关系。 谢阳皱了皱眉,暗道一声倒霉,一抬头却露出一个斯文俊秀的笑来,对上江意绵那张带着冷意的脸时,他愣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声音温润,带着几分虚弱地道:“姑娘,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路过此地,不小心受了伤,姑娘可否帮帮忙,带在下离开。” 话落,他伸出手状似无意地抓住了江意绵的脚,仰着脸看向她。 那意思不言而喻。 男人本就长得俊美,做出一副温柔可怜的样子来,倒真让人忍不住心软。 见面前的人没反应,谢阳只故作惊讶地收回手,红着脸垂下头低声道:“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还请姑娘莫怪。” 江意绵挑眉,她不信眼前这人不知道男子碰触女子的脚在这古代是什么意思,明显是故意为之。 若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古代的女子,怕是真会因为眼前这人的美貌和大胆的动作而害羞。 可站在这的是江意绵。 她一脚把男人踹翻在地,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谢阳胸口本就有伤,这一脚下来,只疼得他脸色大变,龇牙咧嘴捂着胸口,只觉得眼前这人的身影都模糊了几分。 剧烈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乎,躺在地上半晌都没有动静。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人会如此狠辣,对着他故意伪装出的温润和那张俊脸都能下得去手。 偏偏这会赵呈还在对付那些追杀的人,他不能被这女人弄死。 想明白这点,他只看向江意绵,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温声道:“姑娘,是在下唐突了。 我只是一个不小心在山上迷路的人,意外遇到野兽,求姑娘能救我一命。 只要姑娘这次救了我,我,我什么都能答应姑娘。” 说罢,还低垂下头,做出一副羞涩状来。 江意绵皱眉,正要继续问,身后就传来一道劲风,伴随着的还有一枚锋利的暗器。 她迅速退后,躲开那枚暗器,冷眼看向护在男人身前的人。 那人四十岁左右,长相普通,眼中却还有没完全褪下的杀意,恭敬地对着地上的人道:“王爷,那些人已经全都死了。” 谢阳苍白着一张脸,撑着男人的胳膊从地上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江意绵,冷声道:“杀了她。” 这女人对他的引诱视而不见不说,还胆敢对他动手,今日别想活着离开。 赵呈恭敬地应了声,抬眼看向江意绵,整个人却是一顿,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道:“是你。” 是那个毁了矿山的女人。 江意绵挑了挑眉,视线落在谢阳身上。 王爷? 大晋的王爷也就只有那么两位,锦王早早被赶去了自己的封地,而如今在京城的王爷就只有一个楚王。 这人是楚王。 意识到这点后,江意绵没再犹豫,迅速朝着谢阳攻击去。 谢阳一怔,显然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还敢朝他动手,当即往赵呈身后躲。 赵呈反应也很快,迅速挡下江意绵的攻击,手中的长剑也直直朝着对方的要害刺去。 江意绵一个翻身,躲开对方的攻击,盯着面前的人只觉得熟悉。 赵呈只冷冷开口道:“上次没能杀了你,今日你就等死吧。” 说罢,就提着手中的长剑朝着她袭去,招式狠辣,次次朝着她的要害攻击去。 江意绵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却每次都能躲开对方的攻击。 赵呈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前的人。 江意绵趁对方失神的瞬间,拿着弯刀匕首就朝着对方脖颈刺去。 赵呈大惊失色,迅速后退和面前的人拉开距离,眼中有了几丝认真。 本以为这次只有一个人,他应该是能轻松解决对方的,可眼下看来,要想弄死这个女人有些麻烦。 江意绵盯着面前的人好一会,总算是想起那丝熟悉感是什么了。 这人就是上次在矿山上的那个面具男。 矿山上的事果然是和楚王脱不开关系,她若今日在这杀了楚王,岂不是解决一个心腹大患。 顺便也给她爹爹和那些无辜被掳上矿山的人报了仇。 想着,她一个飞身,径直朝赵呈扑去,却在快要碰到他时,迅速转身拿着弯刀匕首就朝着谢阳刺去。 谢阳只吓得瞪大眼睛,显然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攻击他,甚至不惜把后背露给赵呈。 他迅速撑着胸口的伤口朝着旁边一滚,堪堪躲开江意绵的攻击,却因着这次大动作,胸口那本就被染红的衣襟更是暗红了几分。 江意绵眯了眯眼睛,有些意外楚王居然有如此速度,只继续朝对方攻击去。 谢阳却躺在地上大叫道:“赵呈,救命。” 下一秒,赵呈就提着长剑迅速朝她胸口刺来。 她只能一个弯腰躲开长剑,再次和赵呈拉开距离,皱眉看着面前的人。 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奈何楚王,就楚王身边的这一个人,他们都难对付,更何况还有其他暗卫,怕是近楚王的身都难。 要想弄死楚王,怕是难度不小。 正思量着,她却猛地想到什么,拿着弯刀匕首就再次朝着谢阳攻击去。 赵呈只皱紧眉头,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人是什么意思,离他这么近还敢动手,如此嚣张,怕不是找死。 当即冷笑一声,挥着长剑就用力朝着江意绵砍去。 然而,下一秒,江意绵却凭空消失在他眼前。 只吓得他瞬间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意绵原本站着的地方。 然而,很快,他就瞬间反应过来,一个转身迅速朝着正拿着匕首刺进谢阳胸膛的人攻击去。 第344章 他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 江意绵也有些怔愣,完全没想到赵呈反应如此迅速,只能堪堪躲过对方的攻击。 想要再次如法炮制,赵呈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饶是她再怎么引诱,对方就死死护在谢阳身边,完全不给她近身的机会。 江意绵眯眼看着面前的人暗暗思忖着,自己能有多大把握在赵呈眼皮子底下弄死楚王,还能迅速逃离。 答案是一成都没有。 赵呈这家伙实在是太过厉害。 上次她和陆辞简两人都只能勉强对付这人,这次只有她一人,要想弄死谢阳,怕是不可能。 尤其是利用空间都奈何不了对方,指不定还会把自己搭上。 意识到这点,江意绵也没拖沓,从空间里拿出一把银针直接朝着赵呈丢了过去。 赵呈看着那朝自己飞射来的银针,只迅速挥剑挡开。 再一抬眼,就见江意绵已经骑着马跑了。 赵呈只气得提着剑就要去追,谢阳却连忙叫住了他,“别管她,先给我包扎伤口。” 他受伤本就不轻,再加上刚才被那女人狠狠踹了一脚,再不仔细包扎,他怕不是没被人杀死,先因为流血过多死了。 他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 赵呈这才连忙撕下身上的衣服,给面前的人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才道:“王爷,那女人就是上次在矿山上的人,这人实在怪异。” 明明上次在山上也没见对方能使出这能力,这次居然还能使出如此奇怪的功夫,凭空消失。 好在对方这招式对他来说也不是太过难解,适应过后,反倒是没那么惊讶了。 倒是这人的身份,实在令他摸不着头脑。 最近这些日子,他虽然跟在王爷身边处理事情,没去关注平江县的事,但也暗中派人查过,并没有查出这人的身份。 几乎把京城各方势力的人都搜查了一遍,却都没有找到和这人相对应的身份。 本想着,对方可能是躲了起来,没曾想,今日居然在这遇上了。 谢阳眯了眯眼睛,好一会才道:“看样子,她应该是从京城离开的,你去让人在京城仔细查查,平江县那边暂时不要去。” 平江县因为朱世昌的案子被人盯得很紧,他们的人若是现在过去,指不定会被抓住什么把柄。 眼下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而且,这次回京,除了他身边的人知道,其他人压根不可能知晓。 可偏偏还是泄露了行踪,被如此多的人追杀,若不是赵呈跟着,再加上他带了不少人,这次在山上就已经殒命。 他身边定然有内鬼。 赵呈恭敬应声,猛地想到什么,“王爷,听说工部左侍郎被关进大牢了,因为那个安定侯世子。” 谢阳眉头轻蹙,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好端端的安定侯那个老东西为什么掺和工部的事?” 安定侯那老东西心思深沉,喜怒无常,明显是有自己的谋算,偏偏外人看来还是一副效忠皇室的面目,就是不知道这人是谁的人了。 依照对方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关头料理工部。 赵呈摇了摇头,“属下也不清楚,只听说那安定侯世子似乎是自小养在庄子上长大的,如今刚回京不久,想来和安定侯关系不好。” 谢阳这才应了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反而道:“让你安排的事都做好了吧,过不了多久就是雨季了,这是个好机会,定然要把卫靖海以及他身边的人弄死。” 一年前的那次叛乱,若不是卫靖海这混蛋突然从中阻拦,扰乱他的计划,如今大晋应该早就易主了。 赵呈只笑着道:“王爷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行事。” 谢阳这才点了点头。 * 江意绵骑着马一路飞奔,终于在天刚刚黑下到达了龙行山庄。 以免被楚王身边那个人追上,她一路上跑得极快,压根没敢歇息,倒是比往常从京城回山庄的时间缩短了不少。 刚进山庄大门,就看见赵小年提着个灯笼,弯腰在地上找着什么。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和他一样低着头撅着屁股在四处找着什么。 江意绵看着那两个熟悉的人影,一时愣了愣,好一会才笑着道:“小野,小暖儿。” 原本正专心致志在地上找石头的人听见这话,猛地抬起了头。 小暖儿还有些懵,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大眼睛里满是困惑,似乎在好奇是谁在叫她。 小野倒是先发现了站在不远处长廊上的人。 昏黄的灯笼下站着个高挑的身影,整张脸有些看不太清楚,但能明显看出是个女子身形。 小野愣了好一会才猛地想起那道熟悉的声音属于谁,当即兴奋道:“姐姐,姐姐回来了。” 话落,就直接朝着长廊上跑去,一把抱住江意绵的大腿,笑着道:“姐姐,你可回来了。” 小暖儿也紧随其后,一把抱住她的另一条大腿,大眼睛里满是喜悦,“姐姐,小暖儿可想可想你了,终于能见到姐姐了。” 她本以为来到山庄就能见到姐姐,可等了好几日都没看见,她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生怕姐姐是不要他们了。 江意绵笑了笑,连续几个时辰赶路的疲倦,在看见两个小团子时,瞬间一扫而空。 她弯腰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盯着面前这两个明显长高的小团子惊喜道:“一个多月不见,你们长高不少,瞧着似乎还胖了些。” 尤其是小野,她记得离开青石村时,小家伙才刚刚到她大腿,如今瞧着已经要到她腰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居然长高了这么多。 至于小暖儿,小家伙似乎还没到长高的时候,高度没见多少变化,倒是双颊肉嘟嘟的,比她离开时长了不少肉。 白嫩嫩,肉乎乎的,瞧着更像是一个小糯米团子了。 赵小年看见江意绵,心里也有些高兴,但却没迎上去,只提着灯笼得意地对两个小孩道:“怎么样,我算得准不准,意绵姐真回来了。” 江意绵看向长廊外的人,挑眉笑道:“你算了什么?” 赵小年满脸得意地道:“自然是算你什么时候回来,昨日刚算的你今日会回来,果不其然,真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高高抬起的头就被人从身后给重重拍了一下。 “你少来,每日都说江姑娘会回来,就没准过一次,也就今日没算,江姑娘才回来,你准个屁。 别忘记你给江叔算了什么?”宋二抱着胳膊没好气地说着。 赵小年听着这话非但没反驳,还瞬间低下头,闭上嘴没敢再说话,一副心虚的样子。 江意绵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好奇道:“你给我爹爹算了什么?” 第345章 一家团聚 赵小年干笑两声,对上江意绵那怀疑的目光,当即摆手道:“我,我瞎说的,瞎说的,以后不会了。” 他哪知道王婶子会突然出现,只是随口胡诌几句,还正好被王婶子听见。 这跟谁说理去。 江意绵眯了眯眼睛,瞥了眼赵小年那副格外心虚的样子,又看向宋二,示意他说。 宋二只笑着道:“这小子胡说八道,说江叔命里有贵人相助,什么前世缘分,能助力他大鹏展翅,一飞冲天。 江叔正好奇这贵人是谁。 怎料,刚好被王婶子听见,王婶子气得嘲讽江叔痴人说梦,江叔就被打了。 那么大一个青眼窝呢,现在估计都还在。” 一想到那天的场景,他就忍不住想笑。 山庄里的人基本都被赵小年霍霍干净了,什么看相、算命通通都是胡诌,偶尔能对上一两句,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赵小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主意突然打到江大壮身上,刚兴致勃勃编出几句瞎话,就被赶了几日路来的王凤琴听见了。 本以为亲人相见,应该是温馨拥抱、涕泗横流的场面。 谁料,王凤琴一瞧见江大壮信了赵小年的话,就气得一拳砸了上去,把众人都看愣了。 小暖儿也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补充道:“那日,娘亲可凶可凶了,都把小暖儿吓坏了。 还是爹爹哄了好些日子,娘亲才没再生气。” 她还是第一次见娘亲那么凶的打人。 江意绵有些意外,有点想象不出王凤琴凶悍打人的模样。 王凤琴对他们向来是温柔的,说话也轻声细语,没有太过凶狠的时候,除了一次对待江老头和吴婆子。 想到江大壮被王凤琴打的场景,她不免笑了一声,看来,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庄子里很热闹。 赵小年却不满起来,脸上都是委屈,“宋大哥,你少害我,明明我给你算得可准了。 老陈的解药是不是我给你找到的,我可是你救命恩人,你太没良心了,居然过河拆桥。” 说罢,他就连忙脚底抹油跑了,半点没有话中那理直气壮的样子。 宋二一听这话,当即哎哟一声,撸起袖子就朝着赵小年打去,“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把那解药藏起来,我用得着受那么多日的苦吗? 差点没活活疼死,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江意绵看着两人你追我赶,只笑了笑,拉着两个小家伙就去了江大壮住的院子。 一路上还遇上不少人,众人见江意绵回来也都开心的朝她打招呼,满眼都是笑意。 虽然依旧穿着和从前一样的衣服,但每个人脸上都是真心实意的笑脸,透着蓬勃的生命力,让人瞧着忍不住被感染。 没有从前畏畏缩缩、满眼讨好的样子,也没有时刻担心下一个会被主子打死的人是不是自己的恐惧。 大家都已经适应了在山庄的生活,忙忙碌碌却格外充实、安逸。 江意绵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才离开。 来到江大壮住的院子时,正好听见屋里传来王凤琴絮絮叨叨的声音。 “你说你,多大的人了,明知道身上有伤口,还敢沾水,感染了怎么办?” “凤琴,我这不是不小心吗?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你看,都要好了。” 两人的声音不大,语调很平常,但却能听出夫妻间的关心,那种平平淡淡的爱意。 江意绵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陆辞简,若是他在,估计会很开心的吧,应该也会被屋内两人的对话治愈。 正想着,小暖儿和小野已经笑嘻嘻地进了屋子。 “娘亲,爹爹,姐姐回来了。” 一听这话,王凤琴两人连忙从屋里跑了出来,看见院子里站着的人,顿时开心起来。 少女一身紫色裙衫,衬得皮肤更加雪白,黑如瀑布的长发被一根清雅的玉簪固定,瞧着格外好看。 就是整个人似乎都清减了不少,明显是瘦了。 王凤琴连忙上前几步,拉着江意绵左看右看,好一会才心疼地道:“怎么还瘦了? 我瞧着你这脸上都没肉了,才一个多月不见,瘦这么多。” 她这些日子一直担心女儿,这会好不容易见到,心里的担心反倒是更甚了。 瘦这么多,定然是受了不少苦。 她就知道自己的心一疼准没好事。 江意绵被王凤琴那紧张的眼神盯得有些无奈,只拉着她的手道:“我没事,瘦了是因为京城和这来回跑的缘故,倒是你们来这的路上怎么样?” 王凤琴只摆了摆手,笑着道:“我们能有什么事,有小五和小黑在,什么事都没有。 哎,对了,辞简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次若不是有宋小五在,他们估计也不会如此顺利来平江县,光是来这的路估计都不清楚,更别提其他的了。 她还想着等陆辞简回来,她定要好好谢谢他,未曾想到,居然没跟女儿一起回来。 江意绵一愣,笑着道:“他有事,脱不开身。” 王凤琴这才应了声,“你这么晚回来肯定没吃饭吧,我去小厨房给你做些吃的,咱们一家人终于是团聚了。” 说罢,就连忙进厨房忙碌去了。 江大壮见状,也赶紧跟进去帮忙。 没一会,两人就做了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出来,都是江意绵和两个孩子爱吃的。 王凤琴几人晚上已经吃过饭了,但这这会见江意绵回来,只开心的不行,就也一起坐下吃了。 江大壮若不是还有几处比较深的伤口没完全好,定然都拿出酒来喝了。 这会,一家子坐在屋里安安静静吃着宵夜,倒是让众人一时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以前一切都没发生时的样子。 那会,他们一家虽然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但却很开心。 几个孩子会因为今天多添的一道菜高兴,也会因为那点为数不多的肉互相谦让。 明明不过是几年前的事,但江大壮却觉得那些记忆对他似乎有些过于遥远了。 他看着面前这几个人,默默红了眼睛。 若不是凤琴这次来,他还不知道当年他离开后,凤琴他们在村里遭受了什么。 第346章 京城定居 难怪这次从矿山上下来,他觉得意绵和以前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变了很多。 变得似乎冷漠了些,没有以前那样爱撒娇、调皮了,像是从里到外都换了个人。 也难怪意绵没多说家里的事,只含糊的说大家都很好。 他不敢想象,若是没有意绵在,他最在乎的这几个人怕是都已经丧了命。 他以为二房和爹娘就是再怎么不喜欢他们,也至少会看着那点血缘关系,以及他这么多年在家里做牛做马的份上,好好照顾他的妻子儿女。 没曾想,他们没有半分照顾不说,在逃荒时,更是毫不犹豫地把他的妻子儿女丢下了。 更害得清远到如今都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这样的人怎么配为他的爹娘。 是他不好,若是当初没离开村子,凤琴他们怎么会受如此多的苦。 越想他心里就越难受,见小暖儿和小野已经被王凤琴抱去里屋睡觉了。 他才红着眼睛对江意绵道:“意绵,这一年多辛苦你了,是爹爹不好,没能在你们需要保护的时候,庇护你们。 甚至还要让你来救爹爹,是爹爹没用。” 他虽然不清楚当时在山上的细节,但也知道那日子绝对不好过。 尤其是凤琴,性子向来软,还带着几个孩子,遇到危险,定然没有可能逃走。 若不是意绵在,指不定他现在都见不到妻子儿女。 江意绵愣了愣,明明是一幅温馨感人的画面,偏偏江大壮顶着左眼上那个大大的青眼窝,让她不禁笑出了声。 “爹爹很好,你不必自责,这些事情谁能料到,如今,我们能一家团聚就是最好的事了。” 王凤琴从里屋出来,听见这话,也红着眼睛道:“是啊,意绵说得对,总归那些事都过去了,如今,我们能好好坐在一起吃饭,已经很好很好了。” 来平江县的一路上,她心里其实一直是惴惴不安的。 既觉得激动,又有些害怕。 激动的是得知江大壮还好好的,害怕的是担心江大壮和意绵出了什么事。 好在她的担心都是错觉,江大壮没事,她女儿也没事。 江意绵也笑着道:“对啊,爹爹你不用自责,瞧瞧你眼睛都肿了,再难受下去,怕不是又要肿好些日子了。” 这话一出,江大壮才猛然想起眼睛上那个大大的青眼窝,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心里的那些伤心难过,瞬间被冲散不少。 王凤琴瞧着他脸上那明显的青眼窝,不自觉也笑出了声。 那会见到江大壮完好地站在院子里时,她其实又开心又激动,可偏偏听见他和赵小年的对话,激动过后,就是生气了。 生气对方经历这么多,还在信这些事。 生气对方见到绵绵,却不告诉她,一时气愤之下,没忍住就动了手。 却没控制好力道,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这会瞧着那青眼窝,她不禁有些心疼,后悔那时太过冲动。 江大壮见王凤琴眼里的心疼,只傻笑几声,安慰道:“没事的,我皮糙肉厚又打不坏,再说,你生气是应该的,该打。” 他错过了妻子儿女这么久的日子,也没能保护他们,只挨一拳还是轻的。 平复了心情,江意绵才说了自己以后的打算。 得知江意绵要在京城定居,王凤琴两人倒是不怎么意外。 他们都听说了,意绵在京城把铺子开起来了,最近正是关键时候,自然是要在京城照看的。 不过,王凤琴却有些担心村里。 毕竟相处了那么久,这次来平江县实在是匆忙,也没好好告诉刘、陈两家,她怕他们会担心。 江大壮也道:“我倒不是担心其他的,是担心刘长松,听说他不是脑子有些不正常吗?如今也不知道他好了没?” 这次若不是刘长松顺利从矿山逃跑,意绵他们又怎么会知道矿山的事,更别提来救他们了。 他还是希望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能好好的。 这些事江意绵也都好好考虑过了,她只认真道:“你们放心好了,我会写信回去的,到时候小黑若是想回去,可以让他带回去。 至于刘长松,我会让人把他接去青石村的,有刘太爷他们在,他定会好起来的。” 刘长松的情况,她在庄子里遇到不少相同的,都是因为长期在矿山上被高度紧张害怕的情绪影响,猛地改变,一时形成了应激障碍,只要正常生活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再加上村里有刘太爷他们,刘长松看见熟悉的人自然就会放松下来,对病情也更好。 见所有的一切江意绵都考虑到了,王凤琴两人也没再说什么,只笑着同意了。 他们一家好不容易团聚,自然是想要在一起生活。 * 翌日,江意绵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小七早早准备好热水给她送了进来,笑着道:“江姑娘这些日子不在山庄里,我都有些无聊。” 少主让她跟在江姑娘身边好好照顾,偏偏上次去京城,她以为只是送个货,很快回来,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六日。 江意绵只笑了笑,洗漱完才道:“倒是忘记你了,下次我若去哪,定然带上你。” 小七只无奈摇了摇头,“那可能没下次了,听说老陈回墨阁了,我估摸这几天也要跟小五一起回去,还不知道下次出来是什么时候。” 虽然不知道阁里出了什么事,但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若非如此,阁里轻易不会传出让他们都回去的消息。 江意绵一顿,好奇道:“这么急?是陆辞简让你们回去的吗?” 小七摇了摇头,“不是,可能是阁主传的消息,估计少主应该还不清楚。” 江意绵皱了皱眉,只觉得不太对。 不知和昨日她在山上遇见楚王有没有关系。 正要继续追问几句,一旁的雕花窗台上忽然传来一阵“扑簌簌”扇动翅膀的声音。 江意绵朝着窗户看去,就见一只手臂高的白尾雕正用锐利的目光瞪着两人,瞧着似乎有些不耐烦。 白尾雕羽毛光亮,根根分明,带着弯钩的喙呈鲜黄色,目露凶光,尤其是挥动翅膀时,像是随时要飞扑过来啃咬两人似的。 第347章 山茶花 江意绵一怔,盯着那白尾雕好一会,见它没有攻击人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视线落在白尾雕背上那枝鲜红的山茶花上。 因着这枝开得艳丽的山茶花,倒是让白尾雕少了那么一点凶狠,多了几分滑稽。 瞧着它的个头和羽毛的光亮程度,估摸着应该是有人饲养的,能明显看出被养得很好。 小七盯着白尾雕有些愣神,好一会才道:“这白尾雕性情桀骜,凶狠难驯,记忆里,我只见过少主养了一只,这只不会就是吧。” 想到这个可能,再看向白尾雕身后那枝开得正好的山茶花,她的眼中不免多了几分促狭,“这都六月了,竟然还有开得如此好的山茶花。 也不知少主是在哪找的。” 江意绵也愣了愣,在窗台前站定,伸手从白尾雕背上取下那枝格外艳丽,似乎还带着露珠的山茶花,不免笑了笑。 上次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要想她不腻,就该考虑如何给她惊喜,没想到陆辞简竟然真记在了心里。 这时节大多数的山茶花都已经落了,要想找一株开得如此艳丽的山茶花属实有些不容易。 小七在一旁捂嘴笑着道:“我瞧着这山茶花应该刚摘下来不久,我给姑娘找个花瓶插起来吧。” 说着,就出了屋子。 江意绵则是和面前这只有些凶恶的白尾雕大眼瞪小眼。 犹豫了会,她才从空间里拿出一小块肉抛过去。 肉还未落下,白尾雕就迅速扇动翅膀,飞向半空,张开浅黄色的喙咬住那块肉,几下拆吞入腹。 见它似乎还没吃饱,江意绵又给它喂了几块肉。 如此几次后,白尾雕终于不再用那种凶恶的眼神盯着江意绵了,反而还颇为乖巧地立在窗前,像是在等待她下一步的指示。 江意绵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白尾雕身上那光亮的羽毛。 见它没有离开的打算,想了会就在桌前坐下,把昨日遇上楚王和那个面具男的事写在了纸上。 犹豫半晌,还是在最下面落笔写下几个字。 白尾雕像是看懂她的打算,格外高傲地伸出一只脚,露出羽毛遮盖下的小信筒。 小信筒上有个复杂的花纹,江意绵曾经在宋二的玉佩上见过,确定白尾雕的身份,她也放下心来。 江意绵把信塞进小信筒中,又揉了一把白尾雕毛茸茸的头,才放飞它。 白尾雕回到京城的时候,陆辞简正在都察院处理公文。 王三从屋外进来恭声道:“大人,江姑娘有信。” 今日一早就见少主把那只白尾雕放了出去,他还好奇少主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传出去,未曾想到,居然是给江姑娘送花去了。 那么大一朵开得艳丽的山茶花,在白尾雕身上格外显眼。 若不是知道白尾雕生性难驯,凶狠异常,轻易不会被人抓住,他都担心白尾雕带着那枝鲜艳的山茶花会被人射杀。 也不知道江姑娘回了什么。 陆辞简一怔,从桌案前抬起头,接过他手中的信看了看,眉心却微微蹙了起来,“楚王回京了?” 王三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只道:“听人说是昨日回的京,具体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他们的人混进王府就已不易,更别提成为楚王的心腹了。 这人生性多疑,轻易不会信任别人,身边的人也都是自小陪伴其左右的,其他人要想取得楚王信任,难如登天。 陆辞简却又盯着信上的几个字来回看了几眼,确定江意绵是真的没事,视线才落在最下面那行小字上。 “花很好看,我很喜欢,阿简有心了。” 陆辞简唇角不自觉弯了弯,脑海里不禁想着江意绵收到花时的样子。 他觉得绵绵应该比花更好看。 正想着,王三突然哎哟一声。 原本满眼好奇伸长脖子,努力瞪大眼睛盯着陆辞简手中东西的人,脸色突然大变,捂着脖子有些难受的样子。 他就是好奇江姑娘信上写了什么,少主居然如此开心。 偏偏什么都没看见不说,还抻到了脖子,只疼得他不小心叫出了声。 陆辞简回过神,淡淡瞥了王三一眼,好一会才道:“昨日楚王在京郊遇刺,绵绵正好遇上。” 还遇上了那个面具男。 上次他就好奇这人的身份,没曾想,居然是楚王身边那个平平无奇的侍卫——赵呈。 这人他们以前就调查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侍卫,平日也不怎么得楚王重用,没曾想,背地里却是楚王的左膀右臂。 一个赵呈都难对付,更何况还有其他暗卫。 楚王身边的人倒是不容小觑。 王三一顿,连忙道:“不是我们的人。” 前几日阁主才传来消息让他们回阁里一趟,若真对楚王出手,不可能不告诉他们。 况且,眼下也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陆辞简点了点头,这才道:“侯府那边如何了?” 提到这个王三只笑起来,“今日有人在朝堂上弹劾安定侯教子无方,纵容陆林当街强抢民女,证据确凿,安定侯吃了个哑巴亏,被罚了俸禄,最近估计要消停一阵子了。” 如今因为少主顶着安定侯世子的身份入了都察院,再加上那雷霆手段,惹得安定侯最近在京城出尽了风头,已经让许多人不满了。 现下不少人都盯着安定侯,反倒叫其只能夹起尾巴来做人。 再加上今日朝堂上的事,安定侯估计没功夫管少主这边,更别提坏少主的事了。 陆辞简只平静地点了点头。 * 一连几日,江意绵都带着王凤琴他们在平江县四处闲逛,几乎把整个县城都逛了个遍。 哪家的狮子头好吃,哪家的糕点最是香甜,也让他们摸了个清楚。 因着王小黑打算明日就回青石村,他们今日特意一起出来给刘太爷他们买些东西带回去。 这其中,最兴奋的莫过于小暖儿和小野了,这几日每次来都是满载而归。 今日一听要给狗剩他们带礼物,这下更是拉着王凤琴就四处逛了起来,每进一家铺子,手上就会多出一些东西,看见什么好玩的通通都买了下来。 江意绵看着前面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江大壮,再看旁边依旧兴奋的三个人,不免笑了笑。 一旁的王小黑只有些无奈,“绵姐,你和婶子他们说一声吧,这几日买的东西够多了,再买下去,那马车都装不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搬家呢!” 来的时候马车上除了几个人和几身换洗的衣服,可什么都没有。 第348章 没多少时日能活了 江意绵只笑着道:“娘亲他们的一份心意,再说,又不是都给你的,那里面可是有狗剩和大丫他们的不少东西,你可别想着独吞。” 她以为王小黑定然会同意和她们一起去京城,倒是没想到,对方拒绝的如此彻底。 若不是今日被他们拉出来逛街,怕不是今一早就收拾东西回青石村了。 王小黑只笑着保证,“绵姐放心好了,我一定把东西送到,绝不独吞。” 江意绵这才故作放心地点了点头,却还是认真道:“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京城?” 王小黑摆了摆手,“不了,我还是喜欢清石村,再说,大树和二黑他们都不在这,我一个人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还是在铺子里帮忙好,绵姐你不知道,最近铺子里的生意可好了。 作坊里也很好,没人惹事,大家都安心赚银子。” 虽然意绵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青石村,但他们也一定会做好绵姐教给他们的一切。 定不会让绵姐失望。 江意绵点了点头,倒是很放心村里。 陈刘两家和赵大树三兄弟都是靠谱的人,她知道就算他们不在,两家人也会做好一切,不会让她担心。 一行人满载而归,等到回庄子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逛了一天,确实有些累。 江意绵洗漱完,正要睡觉,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姑娘,是我。”柳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犹豫。 江意绵打开门,只疑惑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奇怪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山庄里因为有柳儿在,再加上大部分都是为了生计的老实人,不会什么偷奸耍滑的伎俩,这些日子下来一直相安无事,没出什么乱子。 大家都各司其职,安心做着自己的事。 她对柳儿还是很放心的。 柳儿看了江意绵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江意绵只道:“进来说吧。” 两人在桌前坐下,江意绵给她倒了杯茶才笑着道:“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晚上来找我,不用继续做药?” 平常这个时间,柳儿早就缩回自己的院子了,只有白日对方才会从院子出来,忙着山庄里的事。 柳儿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才道:“姑娘原来都知道啊。” 她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呢。 那些药渣通通被她埋进了花园里,再加上那个小院里只有她一人在,也没什么人过去,她以为压根没人清楚她在做什么。 江意绵只笑着道:“你忘了,我也懂医术。” 每次柳儿身上都有一种浅淡的药味,平常人或许闻不太出来,但她是大夫自然能闻出来。 柳儿一愣,随即只笑了笑,她还真忘了。 不过,她今日过来,倒不是来说这件事的。 沉默半晌,她才开口道:“姑娘要去京城,我能不能跟姑娘一起去?你放心,山庄里有王金宝兄妹在,他们做得很好,能管理好庄子里的人。” 江意绵顿了顿,多看了柳儿一眼,奇怪道:“你之所以留在我身边,不就是因为想一直在山庄里制药吗?怎么忽的要和我去京城了?” 柳儿的能力她是很满意的,她身边也正好缺人。 小七和宋小五已经回墨阁了,她身边只有宋二。 毕竟是陆辞简的人,她也不好事事都让对方去做,显得她太过不客气。 再加上有些事也确实不适合让宋二帮忙。 若有柳儿在身边,她是很开心的,一个会武,又会毒的人,能帮她很多。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柳儿为什么改变想法。 柳儿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解不了身上的毒,想让姑娘帮忙。” 若她一直在山庄,和江意绵见面的机会太少,想让其帮她解毒,反而麻烦。 身上的毒素越发重了,她再不及时解毒,怕是没多少时日能活了。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的毒蛊不见了。 那是她以自身为毒喂养许久的蛊虫,明明一直在她屋里的,这次突然消失,她实在想不出是丢去哪了。 她怀疑是老陈给她拿走了,那家伙向来对各种毒物感兴趣,极有可能是对方趁她不注意偷偷给她顺走了。 可惜她没什么证据,不好直接开口,只能自己慢慢找。 她若不跟着江意绵,压根没机会再找到毒蛊。 那是她费了好些功夫才喂养出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放弃。 他们万毒谷的弟子一入谷就会有一只属于自己的蛊虫,倾尽一生要把蛊虫喂养成剧毒之物。 那只消失的蛊虫就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东西。 江意绵盯着她,看出对方有所隐瞒,倒是也没拆穿她,只道:“可以,我身边正好缺人,你在反而方便。”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也摸清楚了柳儿的性子,基本除了自己的事对其他事都是不怎么在意的态度。 独来独往,对她的安排却会认真完成,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就会完美完成的机器人。 她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对方露出如此犹豫、忐忑的神情。 柳儿只松了口气,连忙道:“姑娘放心,我跟在姑娘身边定然安心帮姑娘做事,不会有二心。” 江意绵只笑了笑,倒是没多说什么。 翌日,王小黑赶着马车离开。 江意绵一家也收拾好了包袱,山庄的人得知她们要离开,一时间还有些不舍。 王金宝兄妹更是有些难过。 他们都是被江意绵救下的人,如今能在山庄里做活,有工钱,已经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还没好好报答江意绵,却先要分开,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江意绵见众人情绪都不高,只笑着道:“你们这么难受干什么,我只是以后住在京城,又不是不回来了,别忘了,这可是我的作坊。 以后我不在,你们两个就是管作坊的人,我可不想听见什么作坊有人闹事的话。” 王金宝兄妹只郑重点头,“江姑娘放心,我们定会管理好山庄,也会及时把山庄的账本送去供姑娘查看。” 江意绵这才满意,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什么时候去宝香坊送货,安顿好一切,他们一行人才坐上马车离开。 因着柳儿和宋二先一步去京城置办了庄子和奴仆,江意绵倒是没怎么操心,一入京,就顺利在宅子住了下来。 两进的宅子,不算特别大,但也不小。 该有的东西都有,几处院子也格外雅致,很适合他们居住。 尤其是后花园的荷塘,如今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满塘青绿的荷叶中点缀着粉白的荷花,只让众人觉得心旷神怡。 再加上这满塘的荷花和小洼地的荷塘差不多,总让人忍不住想起在小洼地的日子, 倒是让众人多了个念想。 江意绵正盯着赵小年和两个小家伙喂着荷塘里的锦鲤,柳儿就从长廊上跑了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心。 “姑娘,宝香坊出事了。” 第349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 芸姨听着阿舒愤懑的话,只觉得有些头疼。 这几日宝香坊因为董氏母女在安定侯府宴会上那一遭,给铺子吸引来了不少顾客,倒是免于宝香坊闭门歇业的惨状。 可这好生意还没持续几日,颜悦阁那边就有了动作。 秋娘明摆着是想弄死宝香坊。 江意绵和柳儿来宝香坊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大一小两颗头靠在一起盯着一楼大堂里的人,那眼中没有半分欣喜,反而带着浓浓的担心。 好似铺子里如今不少来购买口红的客人马上就要随风飘走,再也不回来。 江意绵看得好笑,从楼梯上走上来,只无奈道:“我还以为铺子是出了什么大事,可瞧着铺子里至少还有些生意,应不至于到关门歇业的时候吧。” 上次铺子里一点生意也无,也没见他们如此绝望。 不过几日没来,宝香坊的这些人似乎又受了一次重创,瞧着比上次更甚。 各个脸上面如死灰,就连几个招呼顾客的伙计脸上的笑也像是硬扯出来的。 视线落在一楼大堂内那零星几个客人上,江意绵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前些日子离开京城时,宝香坊的生意比现在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怎么短短几日成了如此样子。 似乎一夜回到解放前。 柳儿也好奇道:“怎么了,不是说最近宝香坊生意不错吗?怎么客人这么少?” 那次姑娘刚回平江县可还让山庄里的人赶制了一批货,瞧着生意应当不错,这才过去几日,就落到如此境地,她都觉得诧异。 阿舒听见这话,当即皱巴着张脸,生气地道:“掌柜,柳儿姑娘,你们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前些日子,宝香坊的生意何止算得上不错,客流量都比得上以前的四分之一了,哪像现在,几个客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都怪那颜悦阁。 前几日我们生意刚好起来,颜悦阁立马就紧随其后做出一种安神香,而且,买香送口红。 这不摆明针对我们吗? 秋娘真是太过分了,以前好歹也是一起共事的,没曾想,竟然如此心狠。” 一想到宝香坊好不容易吸引来的客人,如今一大半都去了颜悦阁,她就气得不行。 现在估计不少人还以为那口红是颜悦阁做出来的。 芸姨也无奈道:“意绵,这事赖我,都怪我没一早发现。” 她也就今日瞧着铺子里的人少了大半,才意识到出了问题,一打听才知,颜悦阁竟然做了如此羞辱宝香坊的事。 明摆着是故意为之。 江意绵倒是神色淡淡,面色如常地道:“颜悦阁新做出来的安神香是什么?” 阿舒想了会才道:“听说是用以往的春江月改的,最近受不少人喜欢呢,还有那口红,就是普通口脂做成了口红的样子,因着免费送,倒真吸引了不少不知情的人。 要不是芸姨拦着,我都想去颜悦阁门前把那些客人抢回来了。”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这会整张脸上都是气愤,大有江意绵一声令下,她就立马去颜悦阁闹事的冲动。 江意绵却是突然笑出了声,好一会才压下唇边的笑意,安抚道:“无碍,不用理会颜悦阁,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我去看看新做的面脂。” 说罢,就径直下了楼。 阿舒却被弄得满头雾水,满眼都是愁苦,“芸姨,掌柜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笑得出来,这样下去,宝香坊的生意迟早都被颜悦阁抢走。 你快去找掌柜想想办法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掌柜居然一点都不担心,她都要愁死了。 铺子的生意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这下可是直接让宝香坊一夜回到解放前。 再过几日,怕是这零星几个客人也没有了。 芸娘也不知江意绵是何意,但想到对方的性子,向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如今能气定神闲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这样想着,她不免也松了口气,摸了摸阿舒的头,“你别担心,掌柜有自己的打算,去忙吧。” 说着,就也离开了,只留下阿舒满脸困惑地愣在原地。 芸姨这是气疯了? 明明先前还担心的不行,这会听了掌柜那不靠谱的话,反倒还放了心,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心大。 若不是她顶着宝香坊伙计的身份去颜悦阁门口抢人太过丢面,她肯定直接去了,唉,真是愁死她了。 此时,颜悦阁二楼里间内。 一头戴金钗,满身绫罗的年轻妇人正歪头倚在榻上,神色慵懒听着身边丫鬟说着话。 “掌柜,宝香坊那边客人少了不少,眼下那个芸娘估计正着急呢!还是您厉害,不过随随便便一出手,宝香坊好不容易吸引来的顾客就瞬间少了一大半。” 前些日子她还担心宝香坊起死回生,如今瞧来不过是回光返照,要不了多久,宝香坊就能彻底关门歇业了。 秋娘只是哼笑了一声,抬手捋了捋头上的发簪,一伸手,那丫鬟立马就把她搀扶起来。 “不过就是个要关门的铺子,拿什么和我比,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如此。” 秋娘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痛快。 若非有了颜悦阁,她还不清楚宝香坊背后的人是长公主。 可那芸娘明明知道却也不告诉她,只顾着自己讨好长公主。 明明宝香坊能在京城屹立这么多年,靠的是她,是她一手治香的手艺。 她没得到半分好处不说,临了还被长公主派来的人警告不得与那些夫人小姐密切来往,这不是故意针对她吗? 那些夫人小姐都是她的顾客,她不好好维系,宝香坊哪来那么多客人。 如今,宝香坊没了她,生意一落千丈,长公主指不定怎么后悔让她走了。 听说现在宝香坊换了掌柜,还是一介平人,摆明是长公主放弃这个铺子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平人,拿什么跟她斗。 不过,她是绝不会再回去的,只会找机会把宝香坊一并拿下。 如今宝香坊没了长公主这个靠山,就更别想和她斗了,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 正想着,屋外响起一道恭敬的声音,“掌柜,光禄寺卿的夫人孙氏来了。” 第350章 美梦破碎 秋娘一顿,随即皱了皱眉,不满道:“她来做什么?” 她在京中多年,也算了解这些京中各位贵人,也有交好的,只是这位孙夫人,脾气暴躁不说,还最是清高孤傲,格外看不起他们这种商人。 她若出去迎接,指不定会遭对方白眼,可若她不出去,这人估摸着也不会善罢甘休。 屋外的人只道:“不知,用不用奴婢说掌柜不在?” 秋娘迟疑了会,还是起身朝外走去。 孙氏一下马车就看见了大堂内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免皱了皱眉。 若非听说京中最近新出了一种安神香丸可治头疾,连董氏那个常年不能出来吹风的病秧子都好了,她今日压根不会来这。 这几日府中仆人已经来过几次了,偏偏都没买到那安神香丸,她只能亲自来了。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这颜悦阁生意太好,还是故意不给她面子。 一进颜悦阁,秋娘就立马从楼上下来,笑着迎了过来,“孙夫人今日来这铺子可有什么事?怎的亲自来了,派小厮来传个话就好。” 孙氏冷哼一声,看都没看面前人一眼,“小厮来我怕你不给面子,只能亲自来了。” 说罢,就径直朝大堂内走去。 秋娘脸色变了变,还是很快恢复如常,把人带去了里间。 一在里间坐下,孙氏也懒得和面前人寒暄,只问道:“听说你这铺子出了个安神香,可治头疾?” 那日安定侯夫人生辰,她因为着了凉没去,以至于也不清楚治好董氏头疾的香丸叫什么。 也就这几日才听说似乎是颜悦阁的香丸,偏偏派了小厮来还没买到。 这个秋娘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过是和几位京中夫人交好,竟敢给她甩脸子。 殊不知,那些人也不过是把此人当奴才罢了。 秋娘一愣,好一会才想起这位孙夫人有个女儿,因自小被头疾所扰,京中名医几乎看了个遍,半点用处都无。 整日拘在府中,以泪洗面,是个人尽皆知的药罐子,鲜少在人前露面。 孙氏女儿和董氏那突然出现头疾的还不同,听说是因为孙氏当年早产诞下的孩子,先天不足导致的头疾。 孙氏这次之所以找上她,估摸着是听说了董氏头疾被治好的缘故。 可董氏用的香丸是宝香坊的。 她实在不确定自己这香丸能不能治头疾,还是孙氏女儿这个人尽皆知的病秧子。 正沉默着,孙氏有些不耐烦起来,“怎么,我这个问题这么难答,还是说你就是故意,不愿意把香丸卖给我?” 秋娘一惊,连忙摆手,“夫人误会了,碧春,还不快去给夫人把香丸拿来。” 怎么说,她这香丸也是找了京中有名的大夫特意学着那剪愁配出来的,效果应该差不多。 总不至于就那宝香坊的有效,她颜悦阁的就没用。 宝香坊还不一样是找了大夫配制的安神方子,说不定还不如她找的那位大夫。 况且,生意上门哪有朝外推的道理,这次若是能治好孙氏的女儿,颜悦阁又能在京城扬一次名,那宝香坊自然比不上,说不定会直接关门。 这样想着,她不免也放了心。 待到孙氏拿着香丸离开,她也就没再关注这件事。 反倒是开始期待宝香坊关门歇业,芸娘和那个平人掌柜跪伏在她脚边求饶的情景。 越想越开心,只让她这觉睡得格外踏实。 只是,这美梦没做多久就碎裂了。 翌日,颜悦阁刚开门不久,门口就突然停下一辆马车。 一个婆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就指着颜悦阁大骂起来,“你这什么铺子,还安神养眠的香丸,我呸,害人的香丸吧,我家小姐用了你们颜悦阁的香丸,头疾非但没减轻反而还加重了。 我告诉你,若我家小姐有什么事,你们这铺子就等着关门吧。” 昨日,她家夫人带回去颜悦阁的香丸刚给自家小姐点上,没一会小姐就头痛难忍,整个人难受得厉害,别说是安神养眠了,就是入睡都困难,这颜悦阁全是在说瞎话。 昨晚上折腾一夜,小姐被折磨的不轻,要不是她家夫人还在府中照顾小姐,今日定然一起来了,非要把这铺子给拆了才是。 连她家夫人都敢愚弄。 这婆子声音极大,插着腰站在颜悦阁门口格外显眼,一时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看过来。 颜悦阁的伙计听见这话,当即不满起来,怒声呵斥道:“哪来的刁民,胆敢污蔑颜悦阁,来人,还不把这胡说八道的婆子给我拉下去。” 话落,立马就有几个男人从铺子里跑了出来,作势要去拉那婆子。 那婆子身边三两个侍卫瞬间挡在婆子身前,怒骂道:“不长眼的下贱东西,看清楚了,我们可是光禄寺卿府中的人,还不把你们掌柜叫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若不给我家夫人一个交代,你们这铺子别想开下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那婆子也继续骂道:“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胆敢拿安神香丸来欺骗我家夫人,若我家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非让你们这铺子陪葬。” 待听清婆子口中的话时,围观的人群里顿时有不少人附和起来。 “我前些日子也在颜悦阁买了安神香丸,半点用处没有不说,闻着还头疼眼花,你这香丸有问题,还好意思说能安神养眠,全是骗人的。” “就是,我也买过,一点用处都没有,还害得我娘亲头疾加重,我还以为是什么缘故,原来是香丸的原因。” “我看就是你们胡说八道,那位董夫人的头疾被治好也是你们瞎说的吧。” 众人越说越起劲,明显是被挑起了火气。 以前不敢开口是因为不敢随意得罪颜悦阁,如今有光禄寺卿府中的人撑腰,众人也越发胆大起来。 人群里一个看热闹的人听着这话却觉得不太对劲,只连忙高声道:“哎,你们是要买那剪愁的吧,怎么来这买了? 宝香坊的剪愁才是能安神养眠,治疗头疾的,你们是买错了。” “买错了?” “对啊,那治疗好董夫人头疾的也是宝香坊的剪愁,和这颜悦阁无关。” “那岂不是大家都被骗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众人一时更加生气了,纷纷嚷嚷着,“赔钱,赔钱。” 眼看着事态越发严重,颜悦阁门口的侍卫已经拦不住闹事的人,颜悦阁索性直接关了大门,任凭外面的人如何呼喊辱骂,颜悦阁也没敢再打开。 等到秋娘知道时,已经晚了。 第351章 颜悦阁关门 秋娘在颜悦阁内听着外面那一阵阵乱哄哄的吵闹声,只觉得头疼,气得一把扫掉桌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茶具,大骂道:“你找的什么大夫,连个简单的安神方子都弄不出来。 如今好了,得罪了光禄寺卿府上的人,若颜悦阁关门,我定把你卖去窑子。” 本想着靠着光禄寺卿的夫人彻底弄死宝香坊,如今倒好,宝香坊还没死,她先要死了。 小丫鬟被这威胁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她也没料到那香丸不仅无用,还会让头疾加重,如今也没了什么主意。 那光禄寺卿的夫人孙氏可不是个好相与,若他们不能拿出解决办法,孙氏非会来铺子打砸。 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偏偏身后的大门还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听着像是有人在用力砸门,只吓得她浑身都哆嗦起来。 犹豫了好一会,她才道:“要,要不,我,我们赔钱吧。” 这几日靠着宝香坊剪愁的名气,颜悦阁也用安神香丸赚了不少银子,用来赔偿应该是够的。 秋娘只气得一巴掌甩在对方脸上,怒道:“赔银子,你以为赔了银子就能了结吗?” 有孙氏在,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家伙有多宝贝自己的女儿,她是清楚的,如今因为用了颜悦阁的香,头疾加重,对方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仅凭她自己别想顺利脱身。 好不容易有了颜悦阁,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被毁。 犹豫半晌,她才压低声音对着丫鬟道:“去找那位大人。” * 江意绵听说颜悦阁的事时,正在宝香坊里看最近几日的账本。 阿舒猛地从屋外跑了进来,满脸的兴奋,让身后跟进来的芸姨都吓了一跳。 “掌柜,掌柜,颜悦阁出事了。”阿舒兴奋地嚷嚷着,手舞足蹈地把颜悦阁门口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整张小脸上都是得意,像是终于出了心中的那一口恶气。 芸姨和柳儿听着这话,只有些不敢置信,“颜悦阁现在真关门了?” 阿舒连连点头,“自然,现在颜阁门前全是嚷嚷着赔钱的人,再加上还有光禄寺卿府上的人撑腰,秋娘怎么敢这个时候开门,估计正着急呢!” 依照她的想法,颜悦阁直接关门了最好,谁让秋娘竟然如此对待他们。 明明是自己非要离开宝香坊,带走了那么多人不说,还专门开个铺子,和宝香坊对着干,甚至还污蔑他们,实在可恨。 芸姨一时没说话,只看向江意绵。 见对方神色如常地看着手中的账本,像是压根没有听见几人的话。 她只有些好奇地道:“意绵,你是不是早就猜到颜悦阁会如此了?” 不然,对方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像是早就料到。 阿舒也看向她,眨巴着大眼睛趴在桌案上,惊喜道:“对啊,昨日掌柜听见颜悦阁做出安神香丸非但不担心,还让我们不用在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香丸有问题?” 江意绵不置可否,淡淡道:“我看过春江月,知道秋娘做香的习惯,她做香时用的东西和安神方子里的一味药相冲。” 她那日给小春安神方子时特意改了常用的安神方子,避开了那味相冲的药材。 秋娘这次做安神香定然会买来剪愁让那大夫写出里面的药材方子,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闻出剪愁里的沉香、白芷,就能知道剪愁用的什么安神方子。 定会直接把常规方子写出来供秋娘使用,不会想到她在其中换了药材。 而秋娘也会为了保密自己香丸的材料,不会告诉大夫,以至于两味药相冲,直接造成了如今的后果。 阿舒只开心的拍手叫好,“掌柜,你也太厉害了,居然一开始就想到了。 万一秋娘告诉大夫自己香丸的材料,那宝香坊岂不是完了?” 一想到那种可能,她就浑身一哆嗦。 刚才她可看见了,因着颜悦阁关门,再加上门口闹出的事,今日宝香坊的顾客可比昨日多了不少。 江意绵只笑了笑,没说话。 一旁的柳儿接过话头,认真道:“那个秋娘瞧不起宝香坊,只以为剪愁是吹嘘出来的效果,不会认真对待。” 阿舒一愣。 芸姨则是点了点头,“不错,秋娘从前就觉得宝香坊都是靠她一人撑起来的,如今她离开了宝香坊,自然会瞧不起。” 话落,她脸上也多了几分无奈。 以前的宝香坊靠香丸出名,确实算是秋娘一人撑起来的。 明明一开始也只是个安心做香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 想着,她只道:“颜悦阁如今得罪了光禄寺卿,孙氏定不会善罢甘休,秋娘估计能消停一段时间了,暂时不会针对宝香坊。 不过,那和秋娘合作的人估摸着会记恨上宝香坊。” 阿舒一听这话,当即哼了一声,“才不怕那人,今日不少人都听说颜悦阁的安神香害人头疾加重,名声也算是毁了,生意能不能维持住都不好说,定然抽不出时间来对付宝香坊。” 他们趁这个机会好好吸引些顾客,等到颜悦阁重新开张,定然会生意大不如前。 江意绵被阿舒那副得意的样子逗笑,“你倒是聪明,看得如此清楚明白,在宝香坊当个小伙计倒是委屈你了。” 阿舒只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猜的嘛!再说,有掌柜在,宝香坊定不用怕颜悦阁。” 阿舒的话倒是没说错,一连几日颜悦阁都是关门歇业,但光禄寺卿府上的人倒是没再去闹事。 只是也并未澄清那日的事,任由各种流言在坊间流传。 这流言传着传着,反而给宝香坊吸引来不少顾客,全是来买剪愁的。 饶是连续下了几日的雨,宝香坊门前的马车依旧是往来不绝,比以前冷清的样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宝香坊也顺势推出了其他两种功效的香,一种提神醒脑,另一种增加夫妻情趣,又是惹得不少人感兴趣。 只是一连几日连绵的阴雨,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中,倒是让不少人都提不起什么精神。 江意绵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淅淅沥沥的雨,和打着油纸伞行色匆匆的人,只无奈道:“这雨要下多久?” 来京城没几日就开始下雨,她都还没来得及带家里人出来好好逛逛京城。 第352章 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柳儿正摆弄着桌案上的花瓶,像是怎么摆放都不合心意似的。 闻言,只是看了眼外面的雨色,笑着道:“芸姨说明日估摸着就晴了,我瞧着也是。 京城的雨都是绵绵细雨,哪像清南一带,几年前这个时节我路过那,可是发了洪水的,不知道这几年如何了。” 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洪水冲垮了堤坝,淹没了不少村子,死伤无数。 江意绵从窗外收回视线,看向桌案上花瓶里那几枝格外鲜艳的月季,好奇道:“清南一带洪水严重吗?” 芸姨正巧从屋外进来,听见这话,连忙道:“应该不严重吧,若是严重,哪能如此相安无事,清南那边这半个多月是汛期,洪水是常有的事。 不过,朝廷倒是有的忙了,虽说不算严重,但年年洪水,年年赈灾,有些让人头疼。” 也不知工部那些人是如何处理的,居然能让清南年年发洪水。 柳儿奇怪道:“不严重吗?我几年前路过那,瞧着似乎挺严重的。” 她还记得当时路过安置难民的地方,一个简陋的草棚里,可是塞得满满当当的人。 那么多人无家可归,怎看也不像是不严重的样子。 芸姨想了会才认真道:“估摸着是这几年朝廷赈灾银发下去有了改善吧,清南那边年年都发洪水,却没见什么难民逃窜,想来是不严重的。” 柳儿觉得有道理,毕竟年年都发洪水,官府的人许是有了经验,定然是好好安置了难民。 江意绵了然,怪不得最近几日都没见陆辞简来找她,想来是忙着。 都察院虽不至于要跟着去赈灾,但毕竟和工部有关,都察院定然是要分神去监察的。 芸姨的视线却落在桌案上那几支新鲜的月季花上,只好奇道:“哪来的月季花,真好看,似乎还是双色的。” 琉璃花瓶里正插着几枝黄白相间的月季花,最中心的一朵开得极其好看,只叫人有些移不开目光。 柳儿只笑着看了江意绵一眼,才道:“可不,黄白双色的月季花,也不知是哪个花匠培育出来的,颜色可真好看。” 芸姨凑过去仔细瞧了瞧那双色的月季,只笑着道:“这送花的人还真是有心,也不知是从何找来的。 都说京中那位礼部尚书的夫人白氏最是爱月季花,府中随处可见的各色月季,一到季节,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可我今日瞧着,那礼部尚书府中的花可没这双色月季好看。” 江意绵瞧着那月季花,不自觉笑了笑。 自那日白尾雕送了山茶花后,每日都会送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时候是些可爱的木雕,有时候是些做工精致的泥塑。 来了京城后,那白尾雕跑得更是勤了些,多是些颜色各异、不容易寻到的各色花草。 如今,府中随处可见的奇异花草,倒是让王凤琴起了栽种的心思。 这几枝双色月季花还是王凤琴特意让柳儿拿来宝香坊的,说是放在身边,瞧着这样好看的花,心情好。 正想着,屋外就响起了阿舒的声音,“掌柜,有位公子找你。” 江意绵看着面前一身都察院公服的人,只奇怪道:“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自来京城这几日,陆辞简还是第一次来找她。 她也是第一次见穿着公服的陆辞简。 青年一身暗色衣袍,袖口和衣摆处都有金线绣着暗纹,衬得身姿格外挺拔。 周身萦绕着一股冷冽的气质,偏偏那张丰神俊逸的脸让那冷淡都少了几分, 清瘦的身形,瞧着倒真和那些弱不禁风的文官似的。 只是此时,那双桃花眼里带着淡淡笑意,说出的话却不免让人脸红,“想你了自然就来了,绵绵可有想我?” 江意绵无奈,对上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没回答,反而低下头躲开那灼灼的目光,视线落在他手中提着的精致小篮上,“这是什么?” 陆辞简笑着道:“天香斋的糕点,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路过就顺便买来一些。” 江意绵接过,揭开小篮上的绸缎,伸手捻起一块荷花酥细细品尝起来。 味道清甜,入口即化,却又不至于太腻。 她点了点头笑着道:“味道不错。” 小姑娘小口小口吃着手中的糕点,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瞧着倒像是只贪吃的小猫,如今因为吃饱像是正乖巧等着人撸。 陆辞简眸光微动,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轻笑一声,“看来荷花酥比花更有用。” 江意绵一顿,看了眼桌上那开得正好的月季花,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凑近陆辞简,在他耳边认真道:“花也好,荷花酥也好,我都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陆辞简的脖颈处,酥酥麻麻的,像是带着什么魔力,让他整个人都僵硬一瞬。 偏偏始作俑者却坏笑着要和他拉开距离。 陆辞简只伸手把人拉进了怀里,抬起对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两片唇瓣交叠在一起,陆辞简细细舔吻着怀中人的味道,不疾不徐,像是一只耐心十足的狩猎者。 却偏偏在对方想要得到喘息时,又重重地吻了上去,汲取着对方口中的津液。 直到怀中人有些受不了地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他这才意犹未尽的松开怀里的人。 两人平复了一下呼吸,好一会江意绵才开口问道:“听芸姨说清南那边每年这个时节都会发洪水,是为什么,朝廷难道没人去治理吗?” 陆辞简道:“怎么没有,每年都有赈灾银和工部的官员去处理,可依旧年年如此,好在倒是不太严重,因此,倒是没引起朝廷多大关注。” 江意绵这才点头,没再多问。 两人正聊着,屋外却响起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大人,都察院有要事处理。” 陆辞简一怔,好一会才应了声,看向江意绵无奈道:“我先回都察院了。” 江意绵“嗯”了声,倒是没再说什么,心里却莫名觉得不对。 都察院平日虽说公务繁忙,但也没有什么太过紧急的情况,偏偏听刚才王三匆忙的语气,能明显感觉到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江意绵看向窗外,只觉得淅淅沥沥的雨陡然变大,哗啦啦的,连屋檐上落下的水珠都像是雨柱倾泻而下。 第353章 洪水 云城府白云村。 山脚下一处低矮的屋舍里,一个年迈的老人看着屋外那瓢泼大雨只觉得不太对。 黑沉的天空被乌云覆盖,浓密地看不见一点亮光,四处都是“哗啦啦”的雨声,天空中偶尔一道惊雷炸响,照亮不远处的小沟。 原本干枯许久的小沟此时已经被雨水覆盖,汩汩朝外蔓延开来。 门前的院子里,坑坑洼洼的地上早已经被雨水浸满,大有要朝屋里灌的架势。 老人暗道不好,赶紧走进屋里,拍着里屋两道紧闭的屋门,喊道:“山子,老婆子,快醒醒,洪水要来了,咱快走。” 他的力道极大,再加上外面时不时响起的惊雷,屋内的人早就被惊醒,听见这话,只连忙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皱眉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只连忙道:“爹,我去村长家一趟,赶紧让他通知村里人,你和娘带着小霞他们收拾东西先去后山。” 年轻人说罢就披上蓑衣摸黑进了雨中。 没一会,黑暗的村里零零散散亮起了微弱的火光,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在雨夜炸响,伴随着各种呼喊声。 山子一边敲着手里那只破铜锣,一边大声喊道:“洪水要来了,大家赶紧收拾东西去后山。” 他吼得声嘶力竭,偏偏在暴雨和炸雷的掩盖下听得不甚真切。 好在村长一家已经全都清醒,此时也正在挨家挨户拍门叫人。 越来越多的屋舍亮起了昏黄的火光,四处都是叫喊的声音,混合着杂乱的雨声和时不时响起的惊雷,在这雨夜里乱成了一锅粥。 眼见着,有几家依旧紧闭大门,没有半点醒来的征兆,山子连忙上前用力拍打着那几扇紧闭的屋门。 很快,屋里就传来了声音,“来了,在收拾东西了,山子,你赶紧去看看刘疯子,他一下雨就发疯,现在估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山子一愣,应了声,就赶紧朝不远处那破败的草屋跑了过去。 摇摇欲坠的屋门在狂风骤雨下撞得格外用力,像是下一秒就会轰然倒塌。 还没进去,就听见一道癫狂的声音。 “秀云,秀云,别怕,别怕,没事的,没事,小宝在我这呢,你看,小宝也被吓到了。 小宝乖,只是下雨,别哭,爹在呢!” 茅草屋内黑漆漆一片,只能听见男人诡异的声音和屋外“哗啦啦”的雨声。 山子猛地打了个冷颤,试探地朝屋内喊道:“刘叔,村里不能待了,洪水马上就要来了,快走。” 屋内那道诡异的声音安静了一瞬,却没有回答。 山子却继续道:“刘叔快跟我们一起上山,一会晚了,村里就被淹了。” 这话一出,刘疯子立马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边晃悠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大吼道:“胡说,你胡说,没有洪水,哪有洪水,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打死你,快滚,滚。” 山子被这吼声吓了一跳。 偏偏雨势越来越大,原本“哗啦啦”的声音,也成了“哗”的一声,天空中像是裂开了一条大缝,有人端着大盆朝着下面不断泼着雨水,砸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不远处是村里人匆匆忙忙朝山上奔逃的身影,脚下的积水越来越深,原本只在脚踝的水,如今已经到小腿肚了。 再不离开这,等山上堤坝冲垮,他们定然会被洪水一同带走。 一咬牙,他上前一步,死死拽住刘疯子的胳膊就朝后山上走去。 刘疯子却不依不饶起来,大喊大叫道:“别动我,我要和秀云、小宝在一起,你这个坏人松开我,松开我。” 山子却没管对方的吼叫,只能用力拽着他,朝后山跑去。 原本上山一刻钟的路程,愣是因为刘疯子的挣扎足足走了两刻钟。 眼看着马上就能上到山顶上,山子拉着刘疯子就更加快速地朝上面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山下却忽然响起一道巨响。 “轰隆”一声,混合着泥沙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白云村。 那些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压根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洪水,还没等湍急的水流经过,就已经迫不及待轰然倒塌。 山子看见脚下那距离自己极近的水流,一时有些怔愣。 脚下的水流汹涌、湍急,村口那个刻着村名的大石头也已经被洪水卷走。 那些重新搭建不过一年的茅草屋、田地此时也都被混浊的水流淹没,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山坡上的人见两人愣在原地,只着急地大声呼喊起来,“快上来啊,愣着干啥,等着被洪水冲走啊。” 山子这才猛地回过神,看着那距离自己脚面越来越近的水流,抓着刘疯子就奋力朝山顶上走去。 然而,刘疯子却一把推开他,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小宝,我的小宝呢,小宝不见了,秀云,秀云,秀云也不见了。 小宝和秀云都不见了。”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山子被推倒在地,只连忙道:“小宝和秀云都在上面,咱快上去,耽误不得了。” 说罢,就赶紧拽着他朝山上走去。 山坡上的人也赶紧伸手想要拉两人一起上去。 然而,下一秒,汹涌的洪水里传来两道痛苦的求救声。 “救命,唔啊,救,救命。” 一个妇人和小孩用力撑在浮木上,朝着山上的人呼救着。 刘疯子顿在原地死死地看着洪水里正起伏不定的人,大喊道:“小宝,秀云,我的小宝,小宝和秀云还没上来,我要去救他们,救他们。” 说着,就要朝那汹涌的水流中跳。 山子却连忙抓住他,看向洪水中央死死拽着浮木的两个人,朝着山上喊道:“洪水里有人,快来救人。” 这话一出,村长和两个年轻后生连忙跑了下来,刚把手中的绳子丢下去,刘疯子就忽然大叫一声,“小宝,秀云,你们别怕,我这就来救你们,不要怕。” 说罢,就猛地扎进了洪水中。 第354章 楚王的打算 然而,下一秒,更猛烈湍急的水流混合着泥沙和被冲断的树干迅速从上游冲了下来。 村长几人大惊失色,当下也顾不得救人,连忙拉着山子就朝山顶扑了过去。 好在有人接住他们,迅速把他们拉到山顶,才免于被卷入洪水中。 而刘疯子和那一大一小紧紧抱着浮木的人已经失去了踪迹。 众人看着脚下那湍急的水流,一时无言。 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叫起来,“娘,娘,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娘。” 后知后觉的,山顶上隐隐有更多的啜泣和哭喊声传来,那些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而是痛到撕心裂肺后绝望的眼泪。 洪水肆虐在村里的每个角落,那些已经长得青绿颗颗饱满的谷穗再次被洪水冲得一干二净,如同以往的每一年。 * 金銮殿内。 外面黑沉一片,殿内却亮如白昼。 明亮的光线下,照得那金质龙纹盘旋的椅子更是耀眼了几分。 年轻帝王一身金丝线绣制的龙袍,坐在高位上,面色冷凝地盯着下面的人,耳边是众人的争论,他只觉得头皮在隐隐发痛。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争论,他上前一步,朝着高位上的人拱手道:“陛下,依臣之见,应当立马增派人手去清南赈灾。 卫大将军既然说此次洪水凶猛,定然不是假话,至于清南那边半点消息都没有,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老臣愿意去清南赈灾,还望陛下准允。” 这话一出,原本还喋喋不休的众人皆是一愣。 一个中年男人则是立马站出来恭敬拱手道:“陛下,陈首辅年长,此次清南水灾来势汹汹,恐怕不好解决,臣愿意带领都察院众人一同前往清南,定把此事查个清楚明白。” 工部侍郎却在此时站了出来,恭声道:“陛下,如今国库空虚,因为一年前那次战乱,国库并无多少银钱可用在赈灾上。 况且,卫大将军的信上也只是猜测,并无证据证明清南洪水肆虐。 以往每一年清南都会发生水患,想来当地官员定然有万全之策保全百姓。 朝廷不可在此时大张旗鼓扰乱民心啊!” 这话一出,不少人附和起来。 谢景轩听着众人的话,只面无表情地看向人群中的谢阳,想了会他才出声道:“此次清南洪灾,不知楚清王有什么见解?” 谢阳朝着龙椅上的人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可大可小。 万一卫大将军信上所言属实,朝廷并未增派援手赈灾恐怕更会扰乱民心。 臣愿意捐赠王府家财用来赈灾,还请陛下同意臣一同前去赈灾。” 此话一出,有不少人惊叹道:“楚清王大义,若如此,臣愿意随楚清王一样捐赠家资用来赈灾。” “臣也愿意。” 眼看着几个官员附和,其他人却面面相觑,没敢再说话。 谢景轩看着那几个跟着谢阳附和的人,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淡淡道:“楚清王和诸位爱卿能有此等善心,不愁晋国不能好。 既如此,朕岂能阻挠,浪费爱卿一番好意。 至于一同去赈灾,楚清王身体刚刚痊愈,不宜奔波,还是在京中多多修养陪陪太后吧。 清南一事,长公主已经出发前往了,因着人手不足就由都察院带领工部前去,务必处理好洪灾一事。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见着谢景轩离开了金銮殿,楚王才看了那高位上的龙椅一眼,很快移开视线离开。 然而刚出金銮殿没走出几步,一个匆匆跑来的太监直接撞在他身上。 一旁的宫人见状,立即大声呵斥,“大胆,你是哪个宫里伺候的人,怎能如此没有规矩,冲撞了王爷该当何罪,来人,把此人拖下去。” 那太监吓得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地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才是,是御膳房的小德子,只是想去太医院请医官为御膳房的小金子治病,情急之下才冲撞了王爷。 是奴才该死,只要王爷能让人帮小金子治病,奴才怎样都行,求求王爷。” 一旁的宫人只厉声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死了就死了,居然还敢拿到王爷身前说,晦气,你们几个还不把这人拖下去。” 这话一出,一旁的宫人立马上前要把小太监带走。 楚王却只是扫了地上的人一眼,面色温润,语气随意道:“无碍,小事罢了,不用如此,你带他去太医院找医馆。” 说罢,他就径直离开了。 那小太监却喜不自胜,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心里松了口气,只庆幸今日撞到的是楚王。 宫里人都说楚王最是心思良善,不会苛责宫人,如今看来那些传言竟是真的。 小金子有救了。 直到出了皇宫,楚王才收起了脸上那温润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狠。 一上马车,他就立马嫌恶地脱了外面的衣袍,冷冷丢下,“拿去烧了。” 赵呈一怔,只恭敬应了声,捡起衣袍丢给马车外的人,才道:“如何,皇上有没有同意王爷去赈灾?” 谢阳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嘲讽,“他自然不会同意,不过送赈灾银的事倒是欣然接受了,无所谓,反正都察院的人就是去了,也不会有所收获。 反倒是本王,只要捐赠家产的事传出去,本王在百姓中的名望自然更加旺盛。 到时候,再把清南的真相一层层扒出来,本王倒要看看,等到所有人都质疑谢景轩这个皇帝时,他该如何。” 到时候他取而代之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没人会质疑他。 想着,他只冷笑了一声,看向赵呈,“卫靖海那边如何了?” 赵呈连忙道:“我们的人埋伏到了他,偏偏最后被他的属下拼死带走了,如今应该就在清南,他受伤不轻,等清南疫病一起,基本没有活路。” 洪水过后就是疫病,年年如此,清南那边这几年死了不少人了。 这次洪水更加猛烈,死的人只会更多。 谁让卫靖海倒霉,偏偏挑这个时节回京,此次他带着的人怕是全都要死在清南。 谢阳这才满意,嗤笑一声,“这老东西不识好歹,既然铁了心要为谢景轩卖命,那就等死吧。” 当年若不是这老东西坏他好事,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已经是他了。 还有此次清南一事,不过,这件事,他倒是要谢谢对方。 有了卫靖海传回的信,他捐赠家资反倒是顺理成章的事。 届时,只需添油加醋,就能让世人知道,他在此次事情中出了多少力。 第355章 下了一盘大棋 京城下了四日的雨终于在第五日清晨停了。 乌云覆盖的天空也开始变得湛蓝,金黄的光晕透过细密的云层照在大地上。 连续几日湿漉漉的街道也在日照下渐渐干燥。 一辆马车缓缓从都察院驶离。 陆辞简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昨晚因着清南水灾一事,都察院所有人都被叫了回去,商讨了一夜也算是定下了两日后去清南的人。 他也在其中。 清南距离京城有些远,地处偏僻,百姓贫苦,他对那一带不怎么熟悉。 墨阁对此地也无甚了解,只知道以前是个富饶的好地方,近几年渐渐没落下来。 此次去清南,太多未知,再加上路途遥远,估计离京至少三个月。 一想到三个月都见不到想见的人,他只觉得有些难受。 可这次清南之行,他必须去,不管是为了右副都御史的位置,还是为了那些年年受灾的百姓,他都要去。 至少要弄清楚那里为何年年洪水,年年赈灾,却并无任何改变。 想着,他只对外面的车夫道:“去月儿街江家。” 车夫应了声,连忙调转车头朝着月儿街驶去。 王三从马车外进来,恭敬地道:“少主,宫里传来消息,让你此次去清南务必找到卫大将军以及江副将。” 陆辞简皱眉,“他们如今还在清南?” 差不多一个月前就知道卫大将军要回京,只是他没想到如今那些人居然还在清南。 眼下清南起了洪灾,他们必定被困。 王三点头道:“是,宫里那位说他们估计被困在清南,如今已经和大部队失去联系,此次去清南除了赈灾,还要找到他们。 阁主已经命人前往清南了,如今还没消息。” 陆辞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楚王这次确实下了一盘大棋。 把卫靖海一行人困在清南,又特意给清南捐赠家资,一步步,全是对他有利的。 说不定清南的洪灾和对方都脱不开干系。 马车很快在江家停下。 门房盯着陆辞简还有些疑惑,小野和小暖儿就先一步从府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陆辞简。 两个小家伙站在他腿边,齐齐仰头,白净肉嘟嘟的小脸,像是两颗糯米团子。 “辞简哥,你怎么又变高了?”小野仰头看着面前的人,皱眉有些不满。 明明他记得以前辞简哥没有这么高的。 他还想着过不了几年,他定能长得和辞简哥一样高,哪曾想,他还没长到辞简哥的高度,辞简哥先一步长高了。 若这样下去,他岂不是一辈子都够不着辞简哥。 小暖儿也在一旁嘟着嘴巴点头,肉乎乎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像是在苦恼。 陆辞简被逗笑,伸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无奈道:“先让我进去。” 两个小家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抱住他腿的手,朝府里走。 一路走,两个小家伙一路喋喋不休说着府里的东西,显然是很喜欢这座宅子。 陆辞简只默默听着,好一会才道:“绵绵在府中吗?” 小暖儿正要点头,一道不甚满意的声音就横插进来,“意绵姐不在,你回去吧。” 赵小年站在长廊尽头,拦住几人的去路,脸上都是不满。 他们都来京城快一个月了,这人倒好,居然一次都没登门,亏他还很看好陆辞简。 江叔要是知道这人对意绵姐有其他心思,指不定会不满意。 陆辞简挑眉,瞥他一眼,还未说话,宋二就一把提着对方后领把人拽走了,“你小子胡说什么,几天不挨打,又欠揍了是吧。 少爷,江姑娘在府里,江叔和婶子也在。” 陆辞简点头,先去见了王凤琴和江大壮,才去了江意绵的院子。 江大壮看着那道清瘦颀长的背影离开前厅,有些欲言又止地道:“凤琴,这位小陆大人和意绵什么关系啊?” 在平江县时,他只以为对方是意绵的朋友,可如今瞧着似乎不太像。 一个在京城做官的人,怎么能和他们是朋友。 而且,还送来那么多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东西。 他总觉得怪怪的。 王凤琴看着桌上那些绸缎和包装精致的茶叶和几方做工精细的砚台,只有些无奈道:“辞简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来府上还送这么多东西。 这么久没见,我瞧着他又瘦了不少,改日定要让他也来家里吃饭,我给他熬煮些汤补补身子。” “一家人?”江大壮皱眉。 王凤琴瞪他一眼,“辞简以前可是和我们一起在小洼地住了好几个月的,这孩子人又好,还帮了家里许多,这次也算是救了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拿他当半个儿子有什么不对,大惊小怪。” 当初在小洼地,陆辞简虽然瞧着有些冷淡,但心肠很好,又是特意给他们送各种动物皮毛,又是特意把野猪赶来小洼地,就为了能让他们在冬日里好过一些。 更别提后来一起住在青石村,两家又挨着,互相串门常有的事。 说句一家人不为过。 江大壮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这样啊,小陆大人确实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要好好报答才是。 只是如今意绵都及笄了,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总和小陆大人在一起有些不妥,你平日多注意些,省得害了两个孩子。” 这世道总是对男子宽容的,若是两个孩子相处过于亲近,传出去,名声有损的也会是意绵,那些污言秽语也总会朝女子而来。 他不想看见自己的女儿伤心,也不想有人污蔑她女儿。 王凤琴一怔,“你想什么呢,两个孩子都是听话的好孩子,你少多想,再说,就是他们真有了情,只要互相喜欢,也不是什么大事。 知根知底的孩子当江家女婿有什么不好。” 陆辞简面容俊逸、气度不凡,她女儿也是容貌昳丽,清丽佳人,配在一起有何不可。 谁敢说她女儿和女婿,她定找上门去。 江大壮还要再说什么,就见王凤琴有了生气的预兆,连忙求饶,“是是是,你说得对,我这不是担心女儿吃亏吗? 那位小陆大人瞧着倒是不错,只是他一个当官的,怎么也和我们家算不上门当户对,我怕女儿真要和他在一起会受人欺负。” 饶是陆辞简同意,铁了心要和意绵在一起,那陆辞简的家人定不会如此想。 这些高门大户的总是规矩多,他是不想让女儿受苦。 他捧在手心的女儿怎么能去别家受苦。 第356章 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王凤琴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八字没一撇的事,你想的倒多。万一两人只是朋友,互相不喜欢呢,你想这么多干什么。” 江大壮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见妻子和他使小性子,恍惚回到了以前,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我这不是见女儿大了,担心被坏人拐走吗?我这刚回来,都还没好好和女儿相处,要是女儿就被人拐走了,我多难受啊!” 王凤琴这才点头,“你放心,意绵现在心思都在生意上,辞简也忙,两人哪有时间。” 江大壮这才松了口气,倒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此时,两个没有时间的人,正凑在荷塘边喂鱼食。 江意绵随手抓起一颗鱼食,朝着荷塘里丢去。 瞬间,平静的塘面就泛起阵阵涟漪,一条条锦鲤争先恐后地抢夺着那颗鱼食。 待到那颗鱼食被几条鱼分食完毕,她才看向旁边的人,奇怪道:“怎么今天这么有空来,昨日不是说都察院出了事吗?” 陆辞简只笑了笑,在江意绵身边坐下,盯着荷塘里那胖得圆滚滚的锦鲤,一时有些语塞。 荷叶的阴影下不少胖得滚圆的锦鲤正缓慢游动着,若不仔细看,都有些分辨不出那是锦鲤还是何物。 江意绵见他愣住,只笑了起来,“前些日子京城一直下雨,小年他们整日凑在荷塘边喂鱼,几天下来,鱼就胖成这样了。” 她也是今天来荷塘边才发现,那一只只锦鲤都要胖成大头鱼了,瞧着十分滑稽。 这会一颗一颗丢鱼食只是想让这些锦鲤动起来,看看能不能瘦回先前的样子。 她怕再任由赵小年他们喂下去,不出几月,荷塘里的鱼怕是会胖成猪。 小姑娘笑得十分开怀,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白净的脸上笑得格外好看,只看得人不自觉被感染。 陆辞简轻笑道:“想着未来几个月都见不到你,只好先来好好看看你。” 江意绵一怔,当即敛下笑容,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昨日王三突然把人叫走,她就觉得不对,如今听见这话,心里的不安越甚了。 陆辞简只连忙安抚道:“你别担心,只是清南水灾此次严重,都察院要随工部一起去探查情况,我在其中。 清南距京城颇有些距离,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回来。” 实际可能更久,那边情况不明,他还要找到卫靖海以及那个江副将,估计耗费的时间会更长。 江意绵猛地一顿,想起今日一早柳儿从外面回来听说的事。 “楚王捐了家资去赈灾?” 陆辞简一怔,随即了然,“他动作倒是快,昨天半夜的决定,今一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江意绵见他没否认,当即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洪灾过后就是疫病,我去了说不定还能帮你。” 而且,有楚王掺和的事定然不简单。 上次没能弄死对方,他定然在暗中查探她和陆辞简的身份。 这次陆辞简去了清南,也算是身份摆在了明面上,定会叫楚王摸清他的身份,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让陆辞简一个人去,她有些不放心。 陆辞简伸手捏了捏面前人的脸,笑着道:“怎么,这么不放心我,别担心,太医院有不少经验丰富的医官随行,不会有事的。 你去了,婶子和江叔他们定然担心,我也担心。” 清南一行危险重重,他能不能顺利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都不能确定,怎么能带着绵绵一起去冒险。 江意绵只故作生气地道:“你不带我一起去,我就不会自己去吗? 那个楚王如今正盯着我们,梁子已经结下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他想利用捐赠家资获取好名声,我偏不让他如意。” 若对方是真的捐了银子为了赈灾,她倒也能接受,就怕对方暗地里私自调换,名声赚了,银子却一点没出。 陆辞简目光闪了闪,“你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他还没想好对策,总之楚王的捐赠定然不能到达清南。 可如今国库确实空虚,若没有楚王这一行人的银子,赈灾一事也属实困难。 江意绵只笑着道:“自然是半路劫道,以其他人的名义送去清南。” 她不知楚王是如何打算,至少不会是真心赈灾,那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们劫走银子,只要能用在赈灾上就好。 陆辞简笑着道:“绵绵还真聪明。” 他昨日也想过这个办法,就是担心有些难办。 他此行是要跟着都察院一起去清南的,劫道的事只能让王三去办,但楚王身边高手不少,劫道难度极大。 倘若赵呈也一同前往,劫道的风险只会大大提升。 江意绵挑眉,“如何,我跟着去可能帮你不少忙,我若不去,你可亏大了。” 陆辞简就是不许她去,她也会去。 如今颜悦阁暂时关门,一时半会也不会开张,宝香坊生意蒸蒸日上,有芸姨看着,压根不用她操心。 索性不如去清南,正好坏了楚王大事。 这人心思歹毒,迟早会对她动手,她不如趁自己身份暂时没暴露,狠狠耍玩对方一波。 就是暂时杀不了他,也要恶心他一顿才行。 越想她越觉得兴奋,能坏了楚王那混蛋的事,确实值得开心。 陆辞简对上江意绵眼中闪烁的兴奋的光芒,只有些无奈,“都察院两日后才会出发,楚王的人马估计今日午后就会走,你倒时去京郊和王三汇合。” 他是担心绵绵,可若是没有绵绵去帮王三一行人,劫道的事会有些棘手,绵绵去了也是他的一大助力。 况且,绵绵的能力他很相信。 她从来不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 江意绵这才满意,猛地凑近陆辞简,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发出一声暧昧的响声。 陆辞简一怔,耳尖倏地红了,有些慌乱地朝四周看去,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松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 饶是他已经和绵绵亲吻了很多次,但每次绵绵对他的主动,他总会忍不住地脸红心跳。 第357章 劫道 楚王捐赠家资的事不过半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四处都在讨论这件事,连带着赵小年都在府中说了起来。 “这个楚王这么好心,早就听说他心思良善,是个极富善心的人,经常施粥、修路,如今瞧着还真是啊!居然愿意捐家资去赈灾。 我听说王府门口停放了好多辆马车,每辆马车都是满满当当的,有银子、药材、衣物,还有粮食,这人还真慷慨。” 他若是有那么多银子,可舍不得全部捐出去。 宋二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装模作样罢了。” 赵小年当即不满起来,“哎,你吃火药了,京中人人都说楚王心怀天下,一心为民,怎么到你这就是装模作样。 再怎么说他也捐银了,只要能拿去赈灾这份善心还是值得人肯定的。” 他虽没见过楚王,但听京城百姓提起楚王都是好,几乎没有缺点,他心里自然也认为对方是个好人。 宋二只冷哼一声,“他若真是为了赈灾就该去林家,大晋每年灾祸都会有皇商召集捐款,这么多年也没听人提起过有哪些人捐了。 如今皇商林家正召集京中商户和官员捐银子。 我见不少人都去捐了,也没瞧着什么人大张旗鼓在京中吹捧,都是默默捐银罢了。 真正一心为百姓的人显然也不会以此标榜自己,比如陈首辅。 京城人都知首辅大人过得清苦,你们可知为何,首辅大人的俸禄全被他捐进善堂了。 全都用在了那些孤苦小孩身上,这事情应该没人知道吧。 况且,楚王的银子能不能到清南百姓手里都不好说。” 他是不信楚王能真的愿意把银子送去清南,指不定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那人若真是什么良善之人就不会有矿山上的事了,可惜如今没有证据,拆穿不了楚王的真面目。 赵小年一怔,有些意外,他不知道那个首辅是什么人,但若宋二说得是真的,京城人似乎从未有人说过首辅捐银去善堂的事。 宋二见他不吭声,只继续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若不是不能告诉眼前人矿山上的事,他非要让对方知道知道,是谁害得他在矿山上受了那么多苦。 这人若是知道真相,怕是会为今天给楚王说话懊悔不已才是。 赵小年只哼了一声,没回答,反而道:“皇商是隶属于朝廷吗? 那既然是朝廷的人召集众人捐银,那响应的应该不少。 只要银子都能用于赈灾,不管是楚王,还是其他人,这对于清南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他虽不是清南人,但小时候家乡也遭遇过洪水,知道有多可怕。 正说着,就见江意绵从外面走了进来进来。 赵小年像是抓到了救星,连忙道:“意绵姐,你说楚王捐了家资值不值得大家夸赞,那可是整个王府的家资啊! 他能愿意拿出来,定然是有善心在的,再说,京城人人赞叹他,他肯定也没想到。 只是这消息传出来,定然会惹人惊叹的,大家夸赞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宋二哥非说楚王装模作样,你觉得呢?” 他这些日子听了不少楚王的事,只觉得对方是个温润如玉的英雄,既能上战场杀敌,又能保持善心,爱护百姓,这样的人,就应该得到大家夸赞。 江意绵瞥他一眼,没说话,倒是有些明白楚王的难缠之处在哪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良善之辈,若有心人再从其中挑拨,此次清南一事皇上若是没处理好,或者是中间有了什么闪失,楚王只会更得民心。 到时候,就是楚王造反也不会有人说他名不正言不顺,说不定还会簇拥,会期待对方早点登上皇位,造福百姓。 也难怪如今皇上不知如何对楚王下手了。 贸然出手,只会适得其反,反而让百姓愤愤不平,这事急不得。 若她身处其中,估计也会头疼。 此次清南一事不仅对楚王是个机会,对宫里那位也是。 虽不知陆辞简和宫里那位是什么关系,但既然对方要帮皇上,她自然也会站在陆 辞简身边。 * 入夜,距离京城千里外的车队依旧没停下来,连夜赶路,像是真的如京城百姓所说,是为了能早日去清南赈灾。 赵呈骑着马跟在那一辆辆装着粮食和各种物资的马车旁,注意着周边的环境。 只要东西顺利到达清南他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 到时候再让自己人把东西送去楚王在清南一带的宅邸里,没人会知道楚王的银子会没用在赈灾上。 所有人都会认为楚王心怀天下,为了赈灾捐了整个王府的家资。 到时候等清南的事被揭开,谢景轩这个皇帝也当不稳了。 卫靖海及他身边的副将再一死,再无人能阻挡楚王的登基之路。 想到那一天,他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在这漆黑的夜晚显得有几分诡异。 恰逢车队经过一处黑漆漆的密林。 赵呈瞬间警惕起来,就着火把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旁的密林漆黑一片,茂密的枝叶掩盖了林间的一切。 周围只有偶尔响起的鸟叫和虫鸣,以及马蹄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在这夜晚格外明显。 微风一吹,树枝瞬间“哗哗”作响,连带着火把上的火苗也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赵呈盯着周围的树木皱了皱眉,冷声道:“警戒。”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精神不济的人瞬间清醒,握着腰间的佩刀警惕盯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一行人要顺利通过密林,走向那处空旷地带时,耳边忽然传来数道破空声。 一支支利箭从密林中朝着众人射来。 赵呈连忙提起腰间长剑抵挡,砍断那些飞来的箭矢。 直到细细密密的箭雨通通被砍落,依旧没人从密林中出来。 赵呈皱了皱眉,正奇怪着,却猛然在空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当即冷喝,“箭矢里有毒,捂住鼻子。” 众人一惊,快速捂住口鼻,握紧手中的刀剑看向密林中。 第358章 可惜跟错了主子 然而,有几个反应慢的还是中了招,因着箭里的迷药,缓缓从马上掉落栽倒在地。 密林里的人见状,只瞬间现出身形朝着底下的车队攻击去。 赵呈只见十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眉心越发皱了起来,护在车队周围,不断与众人缠斗。 眼看着赵呈以一挡十,王三众人压根进不了车队半分。 江意绵提着刀就冲了上去。 赵呈只觉得耳边袭来一股劲风,瞬间低头躲过,也顾不上拦住其他人,提剑格挡住朝自己攻击来的大刀。 偏偏那挥舞着大刀的人,招式大开大合,没有半点章法,只让他一时有些摸不清楚眼前人的实力。 江意绵却觉得手中的大刀挥舞起来格外费力,若不是不想暴露自己,她也不必拿着这把大刀了,又重又碍事。 她只能不顾章法再次奋力朝着对方挥舞去。 赵呈一时间倒真是被她那副古怪的招式打得节节败退,却又很快正了心神,冷喝道:“说,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 话落,他就用手比在唇间,吹了声口哨。 霎时间,漆黑的夜里响起一道清脆的哨声,惊飞了林中一片鸟儿。 江意绵暗道不好,没想到这人还有后招,当即大喝道:“抢马车,走。”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朝着赵呈丢了过去。 赵呈只是蹙眉,迅速躲过那朝自己飘散来的粉末,掩鼻捂嘴躲开老远。 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因着那一包不知名粉末只觉得浑身刺痛难忍,渐渐在和黑衣人交手中落入下风。 王三等人见状,只赶紧抢夺马车,架着马车就想跑。 赵呈却迅速提剑上前,一刀插入黑衣人小腹,直接把人踹下了马车。 他动作迅速,招式干净利落,站在马车上挥舞长剑,如同杀神,只让黑衣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嘲讽地看向众人,讥笑道:“虽不知你们是谁的人,但就这实力,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江意绵蹙眉,只觉得这人有些棘手,眼看着救援马上就要来,她也不再伪装,拿着大刀用力朝着赵呈砍去。 右手指尖翻飞,握着弯刀匕首近身朝着赵呈脖颈刺去。 赵呈看着那熟悉的弯刀匕首,瞬间警觉,躲开江意绵凌厉的攻击,冷笑道:“又是你。” 江意绵淡淡看了面前人一眼,只奋力抵挡对方的攻击,见王三等人已经成功驾着马车才放心。 她站在车顶和赵呈对峙,耳边是急促的风声,把她额前的碎发吹起,眼中却是一片寒凉和冷静。 明显是没把眼前人放在眼里。 赵呈只冷笑了一声,提剑迅速朝着江意绵攻击去,“来得正好,我今天就解决了你。” 江意绵蹙眉,侧身躲过对方刺来的一剑,只觉得不对,待看清车队后面追上来的大批人马,暗道不好。 她就知道,楚王那个阴暗批不会轻易让他们得手,居然还有后招。 救援如此迅速的来,分明是早就不远不近跟着,就等着他们中招。 王三几人显然也发现了那追上来的人,赶着马车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然而那些人却更快,明显各个都是高手,轻易拦下了他们,拿着武器就和众人打了起来。 江意绵想下去帮忙,却被赵呈拖在车顶上。 赵呈冷冷看着面前的人,嗤笑一声,“想去帮忙?做梦,我今天就要弄死你,不管你是谁的人,阻挡王爷的大计,都得死。” 话落,大喝一声,招式几度变换迅速朝着江意绵刺去。 江意绵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却又很快镇定下来。 一边躲过面前人的攻击,一边分神留意王三几人。 王三几人这会被那些人死死困在地面,半分移动不得,勉强能和那些人打个有来有回,却偏偏因为那些人实在过于多,反倒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江意绵移开视线看着面前的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若继续被赵呈困着,王三几人迟早出事。 想了会,她才道:“你如此厉害,为何甘心为楚王卖命,就这么确定他能走到最后?” 赵呈没说话,只冷冷瞥了她一眼,手中的长剑没有丝毫留情,甚至趁江意绵不注意,丢出几枚暗器朝着她要害射去。 若不是江意绵早有防备,定会被那暗器命中。 她心有余悸地看着底下被暗器命中的人,只见那人当即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力道,嘴唇发黑,明显是中了毒。 江意绵心里越发凉了起来,这人早有准备,还不受她语言挑拨,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可惜跟错了主子。 赵呈见她神色凝重,越发得意起来,王爷说得果然没错。 这次去清南路上定有人劫道,让他暗中多带些人。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急切,居然刚离开京城三日就来了。 也好,正巧弄死眼前人,也算是报了上次在矿山上的仇。 想着,他只冷笑道:“你若是说出你背后之人是谁,我倒可以让你死得更痛快点。” 江意绵眯了眯眼睛,用力跺了跺车顶,嗤笑道:“好啊。” 赵呈一怔,显然没想到江意绵居然答应的如此痛快,当即得意道:“算你识相。” 然而,话音刚落,江意绵就提着手中大刀朝着对方劈砍过去,左手上的弯刀匕首也没落下,用力朝着赵呈胸口刺去。 赵呈大惊失色,只来得及提剑格挡。 下一秒,江意绵身后却突然冒出一人,朝着他丢来一包不知名粉末。 他一愣,江意绵已经一刀朝着他胸口插了进去。 赵呈皱眉,迅速踹向江意绵,和对方拉开距离,却在落地的一瞬间,嘴里呕出一大口鲜血。 江意绵有些意外地看了地上那摊血一眼,没料到柳儿的毒药居然如此有用,连忙飞身上前正要补刀。 原本和王三缠斗的人意识到不对,迅速朝着她攻击而来,护在了赵呈身前。 她看了眼王三等人的样子,发现不少人受了伤,只冷静道:“走。” 说罢,就飞身上了马车。 王三等人也迅速赶着马车朝前奔去,手中的鞭子用力抽打在马儿身上,只期盼马儿能更加快速地跑。 那些人还想追,赵呈却猛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其他不少人也同一时间倒在地上,用力撕扯着自己的皮肤,尖叫着,呻吟着,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然而,直到把完好的皮肤撕扯得血淋淋一片,却依旧觉得浑身痒意难消。 众人都被眼前这场面吓了一跳,权衡半晌,连忙带着赵呈等人离开了。 他们的人也有不少受了伤,再追上去,伤亡只会更重,那些人会用毒,他们防不胜防。 第359章 奇怪的人 江意绵一行人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在天明时分,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距离最近的城池还需要一日的路程,这几日本就是连夜赶路,再加上昨夜那场打斗,不少人都精神不济。 若众人一直得不到休息不是什么好事。 见赵呈等人应该暂时追不上,江意绵才让众人停下原地休整。 昨夜的那场打斗让不少人都受了伤,如今听见能休息,众人都松了口气,连忙去重新包扎伤口了。 好在大家对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早已做惯,受伤包扎的事也都习以为常,倒是没费什么功夫。 王三见众人包扎了伤口,换下黑衣,穿上寻常衣服,确定只有两位兄弟受伤比较严重,正在马车上休息,其他的只是皮外伤,才放了心。 见江意绵和柳儿拿着医箱从马车上下来,他连忙上前恭敬道:“江姑娘,除了那两个受伤严重的,其他人都是轻伤,已经包扎好了。” 江意绵点头,见王三胳膊上的伤口也已经包扎,才道:“我们先在这休整一上午,下午赶路去江城等人汇合。” 王三一愣,奇怪道:“江姑娘是要等少主他们吗?少主落后我们两日才出发,况且……”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整整齐齐停着的十几辆马车上。 这些东西可不适合现在被都察院和工部的那些人知晓。 那些人全是人精,而且人数众多,敌我不明,贸然带着物资前去汇合,恐怕会惹人生疑。 到时候若传出流言就不好了。 江意绵只笑着道:“不是等他们,是其他人。” 这道理她自然明白,但他们现在必须有个能坦坦荡荡进清南的身份才行。 倘若只有他们去清南,先不说那些物资会不会令人生疑。 就连他们这些身份各异的人恐怕都会被扣下。 王三这才松了口气,心里虽还有疑惑,但却没多问什么。 此行,他们只需要听江姑娘的吩咐,其他的不是他操心的事。 想着,他对着柳儿点了点头,就上了马车。 因着走得急,他们带的吃食多是干粮,一开始带着的熟食未免路上坏了,也早早被众人分了,如今留下的都是些干粮和糕点之类的。 江意绵递给柳儿一包酥饼,却见对方兀自沉思着,有些心不在焉。 江意绵奇怪道:“怎么了,从昨晚开始就瞧着你怪怪的,想什么呢?” 自从昨晚上从赵呈那抢来物资,这人就一直没怎么说话,一闲下来就在思考着什么,像是遇见了什么难题。 柳儿一愣,摇了摇头,接过酥饼,却有些欲言又止。 她觉得那个赵呈有些奇怪。 江意绵则是好奇道:“你昨夜丢给赵呈的是什么毒药?” 那人警觉又灵敏,她一开始弓箭里的毒对方很快发现不说,还没有吸入半分,实在是令她惊讶。 在马车上和对方的打斗中,她也朝着对方洒过毒药,赵呈也是迅速察觉,并没有被影响分毫。 这人若不是也懂毒,就是有极强的预知危险的能力,能迅速判断出她的下一步动作,先一步闭气,不吸入任何毒气。 可她第二次丢的毒只要沾上皮肤就会迅速发作,当时两人离得极近,就算对方速度再快,也定然会碰到一些,她不信对方一点没碰到。 可偏偏赵呈却没被影响分毫。 她都要怀疑对方和她一样是不是也提早服了解药了,实在是怪异的很。 偏偏最后柳儿用的毒,对方却又中招了。 吸入毒药的一瞬就愣在原地,让她找到破绽,伤了对方。 总不至于她的毒药太烂,对此人起不了作用,只有柳儿的毒才有效吧。 这明显不可能。 她虽然对毒药的研制没有柳儿那么纯熟,但自认也不差,王三等人也提早试过,分明是有效的。 可偏偏就在这人身上出了问题。 柳儿想了会才道:“那药是我以前研制的鬼见愁。 那毒药只要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就会让皮肤泛起痒意,像是数万只蚂蚁啃咬,只要中毒之人用指甲挠破伤口,皮肤的痒意加剧,然后慢慢溃烂,直至死亡。 若对方能忍住不去抓挠,只用一个时辰毒素就会解开。” 江意绵一怔,想起离开前远远瞥见那些中毒人的惨状,各个血淋淋的,明显是不可能忍住那痒意。 默默在心里感叹着,这毒可真是凶狠。 又回想了一下赵呈接触到鬼见愁的那一刻,似乎并未见他觉得身上痒,只是愣在原地,那表情像是在惊讶,不敢置信。 偏偏那会情况紧急,好不容易让她抓住空子,她也没仔细观察对方,就直接动了手,眼下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有没有中毒。 想了会,她才道:“你觉得赵呈有没有中你的毒?” 柳儿摇了摇头,脸上也难得露出几分迷惘,“我也不清楚,那会情况紧急我没注意,只是觉得那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令她整个身体都是一惊,偏偏却不知那份熟悉从何而来。 像是从血液里传来的熟悉感。 江意绵皱眉道:“你们以前见过?” 柳儿摇头,“从未。” 她确定没见过那个人,对方如此厉害,她若是见过定然不会忘记。 “那就奇怪了。” 赵呈这个人确实有些古怪,也不知楚王是在哪找到他,又让他如此忠心耿耿,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想了半晌江意绵也没想出来,索性懒得再思考,简单吃了东西填饱肚子,就上了自己的马车休息了。 马车都是陆辞简准备的,里面特意铺了一层软毯,躺上去很舒服,就算路途颠簸,也不至于叫她难受。 车内的东西也一应俱全,很是舒服。 对方还特意准备了一个食盒,里面全是她喜欢吃的各种糕点。 江意绵笑了笑,暗道一声,“这人还算贴心。” 一行人原地休整一上午,就继续启程了。 车队连夜赶路,终于在天刚蒙蒙亮时到达了江城。 众人随意找了处客栈,假称他们是商人,就在客栈住了下来。 连续赶路,众人都有些累,除了留下几人看着马车,其余人都上楼休息了。 江意绵这一觉睡得极好,直到下午才醒,从屋里出来只觉得浑身的疲累终于减轻不少。 刚下楼,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你这客栈,小爷我今晚包了。” 第360章 自然是保护江姑娘不被登徒子骚扰 说话的人一身红衣,面容清俊,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在大堂内随意扫了一眼,勉强满意地点头,解下腰间钱袋就丢给了一旁的小二。 那店小二连忙接住钱袋,掂了掂重量,顿时喜笑颜开地赶紧去找掌柜了。 江意绵看向大堂中央站着的华服青年,挑眉道:“不过月余不见,林少爷的派头倒是越来越大了。” 这话一出,林宴安迅速朝楼上看去,正好和江意绵对上视线,眼睛瞬间亮了,“意绵啊,你们真来了,我还以为你和我说笑呢!” 离京前就收到江意绵的消息,说会在江城停留,让他等一下,他也就没多想,欣然答应。 就是没想到,这人来得竟比他还快。 想着,他视线又朝着江意绵身后看了看,看了半晌,却没看见那个令人讨厌的身影。 他又是高兴,又是不满,“陆辞简怎么没和你一起来,不会是找回自己的身份就不乐意跟着你了吧。 这人真是过分,亏得以前装得那样好,意绵啊,我告诉你,这种小白脸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带着冷意的视线钉在原地,他当即一愣,看着王三奇怪道:“你怎么在这?” 这几个月他一直忙着林家生意的事,再加上又接手了一些朝廷的生意,事情繁多,不少事都不清楚。 如今只知道陆辞简是侯府世子,其他一概不知。 自然也没料到,王三居然会和江意绵一同在这。 王三瞥他一眼,声音冷冷道:“自然是保护江姑娘不被登徒子骚扰。” 他若知道江姑娘等的人是林宴安,怎么也不会来,就是想破脑袋也要想出个新办法去清南。 这几日,他定要好好盯着这家伙才是,胆敢撬他家少主的墙角,他定不会轻饶对方。 林宴安一愣,朝着四周环顾一圈,才奇怪道:“哪有登徒子,让姓陆的放心,有我在,定不会有登徒子敢骚扰意绵。 他就别操那份闲心了,有本事也和我一样,陪在意绵身边啊!” 侯府世子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不能和江意绵一同去清南。 他的话中带着几分挑衅,脸上也颇为得意,明显是没听出王三的言外之意。 王三:…… 这家伙是脑子不好吧。 江意绵只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一旁的柳儿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林宴安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见对方脸上的胎记淡了不少,才好奇道:“我怎么觉得你脸上的胎记淡了点,怎么做到的?” 他记得胎记这东西是应该淡化不了的吧。 又仔细看了对方几眼,总觉得这家伙瞧着似乎顺眼了几分。 柳儿瞥了他身上的红衣一眼,没说话。 林宴安却差点炸毛。 要不是考虑到眼下人多,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这眼神什么意思,该不会又误会了吧,他一个大好儿郎,怎么总被这人误会。 当下心里的那点顺眼,瞬间烟消云散。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不爽。 江意绵的视线却落在林宴安身边那人身上。 对方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都察院的官服,面容严肃冷峻,盯着她的视线里带着几分警惕。 她好奇道:“这位是?” 林宴安这才回过神,连忙笑着介绍道:“这是张督运,负责监督林家运送的这批物资的。” 他这批只是小头,大头还在后面,跟着工部和都察院的一起走。 江意绵笑着朝对方拱手,“张督运好,我是宝香坊的掌柜江意绵。” 张督运只是“嗯”了声,拉过林宴安在一旁小声道:“我们运送的这批物资虽然不多,但怎么说也是大事,你怎么还泄露了行踪。 万一中途出事,物资被劫,这事怎么交代?” 他只是都察院一个小小的司务,平日就负责整理整理都察院的文籍,悠闲的很,偏偏这次却被指派和林家一起先运送一批物资去清南看看情况。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自然忐忑,谁料,林宴安这家伙还不按常理出牌,非要在江城停留。 本以为就是歇歇脚,怎料,居然还泄露了行踪。 万一路上遇到劫匪,别说是物资,他们一行人小命都难保。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该抵死反对,绝不和林家人同行。 他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还有妻子等他回去,可不能在这次运送物资途中没了性命。 林宴安却只是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笑着道:“老张你就放心好了,有他们在,我们才安全。 他们这次也是运送物资去清南的,特意去清南救灾的人,哪能是坏人,你安心吧。”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也摸清了这人,就是个没什么抱负,混吃等死的人。 嘴里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他这条小命不能丢,出一点意外都会跳脚。 这会看见江意绵,指不定脑子里已经死了千八百回了。 张督运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奇怪道:“那姑娘不是宝香坊的掌柜吗?她若是也想帮清南百姓,为何不直接把银子捐给林家,反而要冒险去清南。 洪灾过后可会有疫病,她这不是找死吗? 你小心点,别我们被卖了还给人数钱,等一到清南,咱就赶紧离开,听见没? 我这条小命可不能丢,你休要坑害我。” 林宴安敷衍地应了几声,“行了,你就别担心了,还有我呢,你就是死,本少爷也陪你一起,这路上又不孤单,这么多伴,放心好了。” 张督运冷哼一声,小声嘀咕道:“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 也不知道这次皇商是怎么定下来的,选了个这么不着调的人。 他只觉得未来几天的日子一片黑暗。 想着,他又多看了江意绵一行人几眼,只觉得和林宴安一样不靠谱。 就他们这样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能不能顺利到达清南都不好说。 林宴安倒是别无所觉,因着和江意绵有些日子没见了,足足聊了快两个时辰,才被王三的冷眼给赶走。 柳儿见那个话唠终于离开,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人话也太多了。” 以前只觉得对方像是个炸药桶,一点就着,如今瞧着,这还是个会喷废料的桶。 一喷起来就没完没了。 江意绵看得好笑,只随意道:“一路上不用无聊了。” 因着清南事情紧急,一行人只是在江城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赶路出发了。 第361章 到达云城府 众人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日下午进了清南境地。 这一路上,张督运原本对江意绵一行人的加入颇有微词,却在连续遇见几次山匪劫道后,对他们一行人改观。 路上几次遇见的山匪都是被他们打跑的,压根没用他带着的那群官兵,实在是厉害,怪不得林宴安非要带上几人。 有这些人跟着,他们确实安全不少。 他这条小命应该是能保住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众人也算是熟悉起来。 待依稀能看见不远处的云城府后,众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林宴安掀开车帘,看着那被淡淡雾气遮挡的城池,只道:“可算是到了,这马车再坐下去,我人都要散架了,不容易啊!” 这些日子他只觉得把这辈子的马车都坐了,连续坐了快半个月的马车,还几乎都是日夜兼程。 他以前做生意也没如此过,人生头一回。 张督运也点了点头,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脖子,一边羡慕地看了正骑马的众人一眼,艳羡道:“可不是,我都后悔不会骑马了,瞧瞧小江他们,赶了这么久的路,各个都还神采奕奕,不像我们,人都要被颠散了。 我一把年纪,再多来几次这样的事,可受不了。 不过,倒是奇怪,这一路上怎么什么人都没有?” 以往他可听都察院的人说了不少去救灾的事,一般一到属地,就会遇上不少难民。 或是在施粥的棚子里,或是聚集在城外安置点。 因着这层原因,他还特地在路过前一个镇子的时候,买了不少馒头和饼子,就等着给那些受灾的难民发。 可他们都走这么久了,居然一个人都没看见,实在是奇怪。 林宴安朝着四周张望着,有些惊喜道:“莫非清南水灾真不严重?那我们到时候可要把消息传回去,让都察院和工部那些人不用大张旗鼓来了。 咱这送的第一批物资就够了。” 江意绵却皱了皱眉,只觉得不太对,尤其是在看见不远处奔涌的河流时,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到达了顶峰。 只见狭窄的河道已经完全被冲垮,那浑浊的水流正朝着周围蔓延着,官道上也渐渐被水流侵染。 远处还有泥沙滑坡,一大堆黄土堆积在路面上,旁边垮塌的山坡里也聚集了不少水,能明显看出前几日的雨水有多猛烈。 张督运瞧着不远处那堆挡路的土,只无奈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连忙道:“快,把那路面清理了,这天怕是又要下雨了,咱们赶紧进城躲雨。” 说罢,就连忙下了马车,跟随那些官兵一起拿着铁锹去铲土。 这一路上,他们遇见不少泥沙滑坡挡路,大小都有,早已经铲习惯了,如今倒是动作麻利。 江意绵正盯着那被冲垮的河道,就猛地听见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 似乎是从山坡上的野草堆里传来的。 她寻声看去,就见半人高的杂草里正躺着个女人。 她连忙走了过去,刚扒开杂草,那妇人就连忙抱着头哭喊道:“不,不要杀我,别杀我。”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那边正清理路面的人。 张督运见状,只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挖,一会想留在这淋雨吗?” 这话一出,众人又奋力挥动铲子挖了起来。 张督运则是和林宴安一同走了过来,好奇地盯着面前的妇人。 那妇人一看见他们,吓得身体又是狠狠颤抖了一下,当即跪在地上就要磕头,江意绵连忙把她拉起来,打量了对方一眼。 妇人一身粗布麻衣,因着泥土的浸染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浑身都湿漉漉的,像是被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江意绵只道:“你不用害怕,我们是来送物资的官员,从京城来的,我就想问问你,这边的情况如何了,伤亡重吗?” 那妇人听见这话,非但没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盯着众人的眼神里也满是恐惧,整个人抖如筛糠。 若不是被江意绵拉着,怕是下一秒就会瘫软在地。 江意绵只以为她是冻的,让柳儿去马车里拿出一件厚衣,又递给面前人一碗热茶才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告诉我们一下里面的情况就好了。” 妇人依旧沉默着没说话,手中那碗热茶也没动,只小心翼翼看着众人。 林宴安看着妇人,只疑惑道:“这人不是冻傻了吧,怎么问什么都不说话。 我们这一行人各个丰神俊朗的,没那么吓人吧。” 他摸着下巴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 张督运冷哼一声,一把推开林宴安,“她定是被你吓着了,让老夫来。” 说罢,他就捋了捋嘴角的胡子,露出一个自以为良善的笑容,“小妇人,我是京官,京官知道吧,就是京城的官员,你快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不然,我们一会进城就把你供出去,你可是妨碍我们救灾。” 话音刚落,那妇人就猛地站起来,一头撞在张督运下巴上,就连忙朝着官道旁的山坡上跑去,手中那碗热茶却紧紧端着。 江意绵皱眉,只喊道:“你等一会。” 那妇人已经爬上斜坡,犹豫好一会,才因为江意绵的喊叫停了下来,却依旧死死盯着几人,身体隐隐颤抖着。 江意绵从马车上拿下一个包袱直接朝着山坡上的人丢了过去,“里面有食物和水囊,还有治伤、解热的药材。” 那妇人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几株药草,原本好好待在腰间的东西,已经全都没了。 那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药草。 正着急着,却听见江意绵道:“你找的几株药草刚才不小心被我们踩碎了,这药草虽也能治疗外伤,但不如包袱里的好,你拿着包袱就行。” 那妇人一时愣在原地,定定看着山坡下的众人。 恰巧前面清理路面的人也已经清理干净路面的积土,朝着他们招呼道:“张大人,可以走了。” 第362章 他这脸还要不要啊! 张督运只模糊不清地应了声,摸着自己那似乎已经肿起来的下巴,没好气地道:“什么人啊,老夫有那么吓人,怎么还动手啊?” 他没在那些山匪抢劫中受伤,偏偏被这小妇人伤了,说出去多丢人。 他这脸还要不要啊! 林宴安在一旁嘲笑道:“你琢磨琢磨自己的话,全是恐吓,人只是撞你一下算是好的。” 他要是被那么恐吓一番,定然饶不了眼前这人。 张督运冷哼一声,瞪了山坡上的人一眼,没好气道:“算了,她既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进城就算了,咱们先进去,里面的情况一会就能知晓。 左右小江给她的东西不少,不至于被饿死。 等过几日,她没了食物,定会进城的。” 说罢,就招呼众人启程。 江意绵又看了那妇人一眼才上了马车。 眼看着车队缓缓朝城池驶去,妇人才慌乱捡起地上的包袱,朝着山里跑去了。 妇人一边跑,一边朝着身后看着,确定没人追上来,才又在林子里转了好几圈,才连忙朝着密林里跑去。 说是跑,其实和走路差不多。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压根没力气跑太快。 走了将近两刻钟,终于看见前面那熟悉的山洞,她连忙加快脚步跑了进去。 山洞里有些昏暗,只有零星一点火光照亮了山洞里的情况。 狭窄的山洞内,一个小男孩坐在火堆旁,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 他身旁的地上还躺着个男人,男人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过分。 小男孩见妇人回来,终于松了口气,声音嘶哑地喊道:“娘亲,这个大伯刚才清醒了一小会。” 这几日对方都没醒,一直闭着眼睛,他还以为大伯和村里其他人一样离开了。 好在,还没有。 妇人一怔,紧绷的脸顿时松了口气,扯下身上那条崭新的厚衣服细心给男人盖上,才把手中的茶碗递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一顿,接过茶碗看了一眼,只觉得上面的花鸟图案,异常精美,疑惑道:“娘亲,这碗哪来的?” 他们在山上半个多月了,每日都靠吃树叶和喝雨水过活,偶尔能捡来干树皮煮些药草喝,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好看的茶碗。 就是以前没有洪水的时候,他都没见过。 妇人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笑着道:“这几日不要出去,有京城的人来清南了,这东西是那些人给的,有药材,还有吃的,我们应该还能撑些时日。” 说罢,她就打开包袱在里面翻找起来,这才发现,里面东西不少。 除了一摞厚厚的酥油饼,还有好几包油纸包着的糕点,甚至还有一小袋子的米。 吃的东西不少,要按照他们前些日子那样,这些东西至少能够他们三人吃一个多月。 更别提里面的几包药材了。 她认得的药材虽不多,但其中有几味清热和治疗外伤的她是认得的。 那位姑娘怕是看见了她一开始腰间的药草,知道她身边有受伤和发热的人,特意给她装上的。 小男孩看着包袱里的东西,喝下手中那碗只余一半的茶水,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道:“娘亲,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你怎么不带他们来?” 小男孩的眼里闪出希冀的光,原本红彤彤的脸此时也像是兴奋所至。 妇人只笑了笑,没说话,把那瓶明显是治疗外伤的瓷瓶拿了出来,又把茶碗拿过来,放在山洞里漏水的地方接水,才看向地上的男人。 她不认识这人,当时看着对方和一个年轻人在半山坡处,只想向他求救,没料到,这人居然直接跳进了洪水里。 好在,他们三人还算幸运,被那一阵汹涌的水流冲到了下游的河滩上。 那会洪水还没有现在这样肆虐,河滩上还没被水流侵占,他们得以活了下来。 她和小宝没事,这男人却受伤不轻,似乎是被河道里的断裂木头所伤,大腿上一条长长的伤口。 因着失血过多,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那会天色渐暗,下着大雨。 为了找到躲雨的地方,也为了不被城中人发现,她和小宝拖着这人上了山,找到了这处狭窄的山洞,在这躲了将近半个月。 若不是她认识些药材,这人怕是没被洪水冲走,也因为腿上的伤口没命了。 好在,现在有了伤药,还有了退热的药,这人和小宝应该是能没事的。 想着,她不由松了口气,解开男人腿上用破布包裹的伤口,打开那个精美的小瓷瓶,一点点把伤药倒了上去。 山洞里昏黄一片,不远处还漏着水,一滴滴落在地上那个精美的瓷碗里。 瞧着和眼前这画面有些格格不入。 小男孩只定定盯着包袱里的东西咽口水,却没动。 妇人给男人上好药,一回头就看见小男孩的样子,笑了笑,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她伸手从包袱里拿出一包糕点递了过去,“小宝,尝尝这糕点。” 贵人给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连上面的油纸都绘着好看的图案,衬得她这双手越发枯黄干瘦起来。 她怔了怔,盯着自己的手半晌没动作。 小男孩的眼睛却瞬间亮了,接过糕点,小心拿起一块塞进了嘴里。 甜甜的糕点,泛着淡淡的香味,入口即化。 他不知道是什么糕点,只知道这糕点很好吃。 比很久很久以前娘亲在城里买的糕点还要好吃数百倍。 他砸吧砸吧嘴,有些意犹未尽,却没再继续吃,反而拿起一块递到了妇人唇边,“娘亲,你也吃,小宝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糕点。” 妇人一顿,张嘴吃下那块糕点,只觉得嘴巴里很甜,其他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那位姑娘突然发善心,应当只把她当做那些猫猫狗狗吧。 听人说,富贵人家里养的牲畜都比人精贵。 见碗里的水已经接满,她才端着那碗放到火堆上,又把退热的药材倒了进去。 小男孩刚才因为糕点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渐渐消退,靠在冷硬的山洞上昏睡了过去。 妇人把小男孩抱到男人身边,给两人盖上那厚厚的衣服,才坐在火堆旁盯着那碗迟迟没煮开的药汤发呆。 京城又来人了,不知道会待上几日。 应该和往年的人一样,来做做样子就走了吧。 这样想着,心里那点好不容易升腾起来的希望又渐渐消失。 第363章 果然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江意绵一行人在天黑前终于进了云城府。 守城士兵得知他们是京城来送物资的人,立马开心地把人迎进了城,笑着对众人道:“大人们来得可真快啊,知府大人如今正在衙门里办公。 最近事情有些繁忙,还请各位大人随小的一同去衙门。” 那士兵瞧着不大,脸上却带着谄媚,像是对此已经很熟悉了。 张督运应了声,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朝着四周看着,却见周围的酒楼茶肆里还有不少人在吃喝,似乎并没有被这洪水影响。 而且城中的街道上,也并没有任何灾民和灾棚。 他只奇怪道:“不是说清南一带受灾严重吗?怎么这一路上都没看见灾民和灾棚的?” 本以为会在云城府外看见搭建的灾棚,可直到进了城,他也没看见。 云城府内简直和那些没受灾的地方没什么两样,除了街道上还有不少积水,其他的并无任何受灾的迹象。 那位士兵只看着几人笑着道:“哪有的事,清南年年洪水,知府大人对处理洪灾一事早就得心应手,也会多有预防,自然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那些说清南受灾严重的都是谣言,各位大人可千万不要相信。” 江意绵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她刚才在云城府外看见的景象,可不像是多有预防的样子。 河道狭窄不说,那湍急、汹涌的水流都要蔓延上官道了,一看就十分严重。 可偏偏这城内半点没有受影响的样子,连个灾民都看不到。 她记得陆辞简说过,长公主早已从锦城府出发前往清南了,锦城府距离这大概七八日的路程,比京城近。 估摸着就是脚程再慢,如今应该也已经到云城府了。 想着,她只道:“听说长公主已经来了清南,她现下在何处?” 那士兵一顿,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头,“长公主?没听说啊,我日日都守在城门口,你们是第一批从京城来的人。” 江意绵只觉得心下一凉。 谢钰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不可能比他们还迟,现在都还没到清南。 张督运又问了一下士兵城内和城外的情况,怎料那官兵一问三不知,竟然连城外有多少村子都不清楚。 江意绵心里的怀疑更甚了。 偏偏那阴沉沉的天空又开始下起雨来,众人只得加快脚步朝知府衙门行去。 一行人来到知府衙门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衙门口站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嘴角蓄着胡子,一见众人,就立马打着伞迎了过来。 “各位大人,小的是衙门的同知,姓陈。” 陈同知盯着张督运几人,脸上堆着笑。 张督运应了声,拿着自己的公文和林宴安的公文递了过去。 那位陈同知盯着两份公文愣了愣,好一会才重新扬起个笑,却没一开始那么谄媚了,反而有些冷淡。 他的视线落在江意绵和柳儿身上,只以为这是两人的婢女,笑着道:“原是张督运和林大人,今日时候不早了,诸位大人赶路也辛苦。 衙门里为大人们安排了住处和吃食,诸位先去用饭吧。” 说罢,就朝着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督运倒也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今日时候确实不早了,四处都黑漆漆的,还下着大雨,他们也不能做什么,就算要做也得等天亮再说。 林宴安也是如此想法,却猛地被江意绵在身后拽了一把。 他这才猛地想到什么,清咳一声,摇着手中的折扇道:“知府大人现下何处?本官有事想同知府大人商议。” 怎么说他们也是从京城来的人,就是再小的官,那位知府也应该出来见一下,至少要同他们说明清南这一带的受灾情况。 若洪灾确实不严重,他们也要给都察院和工部那边传信才是。 避开不见他们,属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陈同知一顿,心下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小小的督运和挂名皇商,也想见他家大人,真是做梦。 他能出来接待这几人都是给他们脸了。 但面上却还是客气地道:“大人今日事务繁忙,现下已经歇息了,诸位大人若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 阿麦,还不带几位大人下去休息,若伺候不好几位大人,我唯你是问。” 说罢,也不再理会几人,只让人去卸马车上的东西。 原本以为这第一批物资应该不多,可眼下瞧着可不少了,比以往的物资多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次清南洪灾严重的消息还真是没被白传出去。 江意绵却出声阻拦道:“今日已经如此晚了,大人还是明日再清点物资吧,一切等见了知府大人再说。” 话落,王三等人就立马挡在了马车前,拦住了那些想要卸货的人。 陈同知皱眉,语气里带了几分冷意,“你什么意思?这些物资既然是京城运来给那些灾民的,就理应由我们接手,你们只负责送物资,可不负责后面的事。” 一个小小的九品司务和一个挂着名的皇商,竟然也敢阻拦他的人。 这些人怕不是疯了。 果然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江意绵只淡淡道:“不是陈同知说今日太晚吗?我也只是不想衙门的人连夜清点物资,恐大人受累。 王三,看好物资,可不要被什么不长眼的偷偷拿走了,到时候物资少了,陈同知可要拿我们是问了。” 这话轻飘飘的,却带着十足的讽刺,只气得陈同知脸都青了。 “张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不信我家大人? 这些物资既然到达了清南,我家大人自然是要清点的,到时候需要分发给那些灾民。 大人如此行径,是何意?耽误了救治灾民,谁负责?” 他死死瞪着江意绵,眼里满是怒意。 这贱人是什么意思,胆敢怀疑他们,真是不知死活。 江意绵只挑眉道:“我可听说这城中受灾不严重,如此的话,物资就是迟个一天两天的,应该也无事吧? 大人脸上可没有半分担心灾民的意思。” 如果刚刚还只是夹枪带棒说一些嘲讽的话,这会话里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就是在质疑眼前这人的心思。 第364章 知府大人可不会如本官这样好说话 陈同知只气得怒道:“大胆,你竟敢污蔑本官对灾民的心,来人,给本官把她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话落,立马就有人上前来要抓人。 柳儿却瞬间挡在了江意绵身前,满眼不善地瞪着面前的人。 眼看着双方隐隐有剑拔弩张的意思,张督运不免咽了咽口水,连忙上前打圆场道:“陈同知别误会,今日时间太晚,清点物资也麻烦,再加上我们不是还没见到知府大人吗? 我们虽然只是运送物资的,但都察院的各位大人还等着我们回信呢,自然是要了解清楚城中的情况。 不如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陈同知又看了那将近三十多辆的马车一眼,才冷声道:“既然张大人都如此说了,那就明日再说。 都察院的各位大人自然是最重要的。 不过,张督运还是管好身边的人,知府大人最重规矩,若是下次出言顶撞了知府大人,可不会如本官这样好说话。” 话落,又恶狠狠瞪了江意绵一眼才甩袖离开。 张督运一路上都有些欲言又止,却因着那个叫阿麦的小厮在,他没好开口。 直到阿麦把他们带进衙门后面的一处院落离开,张督运才压低声音小声道:“小江,你干什么,那些物资送来衙门,他们自然是要清点的。 到时候去救灾分发也是他们的事,和我们无关了,我们歇息几日就能回京了。 你好端端的得罪那个陈同知干什么? 到时候他给我们穿小鞋,不给吃的,怎么办?” 一想到未来几天在云城府都没好日子过,他就觉得头疼,他们还是要早点回去才是。 江意绵瞥他一眼,直到进了主屋,关上门,才看向他,“那个知府都没出现,明显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你安心把物资交出去? 况且,来的这一路上,你有见过一个难民?” 她不信守城士兵的话,说什么知府对处理洪灾得心应手,早有预防,没有严重的后果。 城内是没什么事,可城外呢? 那些河道早已垮塌的不成样子,明显不正常。 外面的村子不用说,应该已经被淹的差不多了。 可那个士兵却偏偏说洪灾不严重,这明显有问题。 最重要的一点是,云城府的知府若真对洪灾上心,在听见他们送物资来了,怎么也会高兴地出来迎接。 就算不亲自到场,陈同知也应该对物资感到欣喜才是。 但是没有,那个陈同知看见运送物资的马车脸上没有半分惊喜,有的只是平淡,或许还有一些惊讶。 这惊讶出现的实在不合时宜。 张督运只满脸无所谓地道:“怎么没见到,那会不是看见个小妇人吗?喏,我下巴还肿着呢,疼死了,你可别忘了。” 一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妇人,他就觉得下巴又开始疼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毛病,他好心问几句,还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果然是好人没好报。 江意绵一时无言,好一会才道:“那不是更奇怪吗? 若真按照那个士兵说得,知府大人对于清南洪灾早就得心应手,那,那个妇人为什么宁愿在外面流浪,也不进城? 城内众人也不像是知道外面洪灾的样子,那些人脸上可没有半分担心。” 张督运一顿,随即道:“城内洪灾又不严重,那水刚没过脚面,又淹不着大家,和下了一场大雨似的,大家自然不担心。 那妇人不进城,估计是不想喽,这有什么的。 倒是你,不让那个陈同知清点物资,咱们在的这几日,你可得小心,别到时候给你使绊子。 我这督运的官只是个名头,他要针对你,我可救不了你。 咱可得小心点,别招惹是非,赶紧回京最重要。” 他家里妻儿老小都等着呢,他要快些回去才是。 江意绵瞥他一眼,张督运瞬间缩了缩脖子,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敢再说话。 只在心里嘀咕道,他也没说错吧,他们本就只负责送物资,其他的也不归他们管,何必自找麻烦。 林宴安却猛地开口道:“我也觉得这城内有些奇怪。 意绵你说得对,就是城内没受灾,依照外面河道聚集的水,那城外的村子如今应该都被淹的差不多了。 那些人总不至于全都死在洪水里了吧,怎么可能城内、城外一个都没有。 连灾棚似乎都没搭建。 还有,这知府也太不重视我们了吧,我们可是来送物资的,他居然见都不见。” 自打林家成为皇商,这还是第一个不想和他结交的人,确实有问题。 张督运见状,只小声道:“陈同知不是说了知府大人已经歇下了吗?许是因为这几日忙着救灾,实在太累了。 至于城内没有灾民,许是安排在城外哪个地方呢,洪水过后会有疫病,那些人总不能朝城内赶吧? 万一疫病一起,再没个厉害大夫,云城府的人不得全死啊! 你们就是想太多,咱就别操那么多的心了,等都察院和工部的人来了再说。” 他们这些小喽啰又不能做什么,那知府明显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见都不见。 他们就是再怀疑也没什么办法,还不如安心等着回京。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低下头不敢再看江意绵那冷淡的眼神,连忙道:“我先去洗漱一番,时候不早了,我也累了,睡觉,睡觉。” 说罢,连忙脚底抹油跑了。 江意绵看着对方离开,只觉得头疼,心里无比希望陆辞简他们能快点来。 不然,就凭张督运那个只想摸鱼跑路的家伙,他们不得被那位知府大人拿捏得死死的。 林宴安见她担心,只豪情万丈地一拍胸膛,笑着道:“意绵,你放心好了,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万一都是假的呢。 你也别想太多,明日再说。 就是真有什么问题,咱们既然都来了,也迟早会弄清楚,不急于一时。 再说,张督运不靠谱,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你还不了解,如此可靠的人,定然会弄清楚这些事的。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江意绵嘴角抽了抽,盯着林宴安那张异常自信的脸,忍了好一会才忍下,你比张督运更不靠谱那句话。 只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本以为来了城内就能弄清楚发生的事,没想到却更加迷惑了。 这云城府还真是让人头疼。 想着,她只朝柳儿招了招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柳儿应了声,就小心出去了。 第365章 他的狗可不是轻易能被侮辱的 陈同知被江意绵气走,却没离开衙门,只朝着衙门的书房去了。 周是文正坐在桌案前看着手中的信,越看越是头疼,鬓边染黑不久的白发,如今又显出几分银白来。 这次督察院的人居然和工部的一起来了。 都察院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他得早做准备才是。 尤其是那位安定侯世子,听说对方前些日子一进都察院就查了工部一次,这次还跟着一起来了,明显是来者不善。 正想着,门外在此时响起了敲门声,在那“哗啦啦”的雨声里有些听不真切。 “大人,是下官。” 周是文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只连忙把信塞进桌案下的抽屉里,才道:“进。” 陈同知一进书房就连忙朝对方行了一礼,才恭敬地道:“大人,那些人已经安顿好了,确实如大人所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来的人不过是个九品司务和那个新晋皇商,没什么可在意的。 下官瞧着都不是什么聪明人,不必在意。 只是……” 周是文抬起头看他一眼,“只是什么?” 陈同知犹豫了会才道:“只是他们中随行了两位女子,其中一个女子有些古怪,明明身上并无官职,却似乎能做那个督运的主。” 要不是亲眼看见那个女子如此嚣张,他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个身上没有半点官职的人,居然隐隐在那些人中是首领一样的存在。 那位张督运虽然只是个九品司务,但大小也是个芝麻官,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女人骑在自己头上。 还有那些负责押运物资的人也是听那女子的话的,怎么看怎么怪异。 周是文面色古怪,“这话怎么说?” 陈同知只继续道:“下官本来是要把他们带来的的物资清点入衙门库房的,可那个女子不让,说什么要等明日再说,还让自己的侍卫守着那些东西,别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偷偷做了手脚。 大人,你说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说罢,他就有些紧张地看了桌案前的人一眼。 那女子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让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刚才虽被对方的话气得不轻,但这会冷静下来却发现有些古怪。 那人似乎在怀疑城内和衙门的人。 这怀疑来得太过莫名其妙。 以往每一年来云城府的京官可不会有这种怀疑。 周是文只嗤笑一声,满脸不在乎,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个暖床的女人罢了,能发现什么。 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作威作福罢了,这种以色侍人的东西,本官见得多了。 她既然要等到明日,那就明日再说吧,不过,暖床的女人就该做暖床的事。” 他周是文的狗可不是能轻易被人侮辱的。 陈同知当即一喜,笑着道:“下官知道了。” 让那个贱人敢和他对着干,明日过后,怕不是会吓得不敢出门。 话落,又想到什么,连忙道:“听守城士兵说,那几个人一进城就打听城内的情况,还提到了长公主。” 周是文一顿,“说了什么?” 陈同知想了会才道:“听那个士兵说问了长公主什么时候来得云城,士兵说没听说,那些人也就没再追问了。” 他前些日子似乎也听说过长公主要来的消息,但不知为何最近一点消息都没有。 若不是听那守城士兵的话,他都快要忘记了。 想了会他才试探道:“大人,听说那位长公主要来清南赈灾,为何还没到云城府,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要不要下官让人去接应?” 周是文瞟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陈同知跟了本官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吧?” 陈同知对上那双昏黄的眼睛,顿时一惊,身体瑟缩一下,连忙道:“是下官逾越了。” 周是文没再说话,只示意对方下去。 陈同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人道:“看着衙门里的人。” * 江意绵让柳儿出去后,就先洗漱了一番,连续好几日的风餐露宿,她也有些累了,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 柳儿也终于从外面回来,面色有些凝重。 “姑娘,院子外有人盯着我们,王三那边也有人盯着。” 江意绵点头,对此倒是不意外。 只是心中那些不确定的怀疑更加肯定了。 原本还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如今看来,这云城府确实有猫腻。 就是不知道那位知府大人在隐藏什么了。 柳儿见她不说话,只压低声音道:“姑娘,可要我在城中探探情况?” 江意绵摇头,“不必了,那些人定然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就是在城内查也查不出来什么东西。” 就比如那个守城士兵,一问三不知,她估摸着其他人应该也差不多。 想着,她也懒得再纠结那些事,等明日再说。 只是看着柳儿道:“你最近感觉身体如何了?” 自从柳儿那晚说了要让她帮忙解毒后,她就给柳儿把了脉,开出好几张方子,配合着银针治疗。 肉眼可见的脸上胎记变淡了,体内的毒素也在慢慢消失。 柳儿一愣,好一会才意识到江意绵是在问她体内的毒。 她犹豫了一会才道:“好多了,脸上这个胎记已经淡化了些,想来再过些时日毒素就能彻底清除。” 她也有些意外,原本让江意绵给她解毒只是想试试看,没抱太大的希望,未曾想到居然真的有效。 江意绵听着这话也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过些日子我再给你换副药,今日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柳儿这才退了出去。 外面“哗啦啦”的雨直到深夜才停下。 这一夜,云城府内一片寂静。 在距离云城府几百里外的山林中却密密麻麻站着不少人。 那些人各个手拿银刀,举着火把在林间穿行,似乎在找什么人。 只是在这样密集的搜寻间,依旧一无所获。 为首的人冷笑道:“给我继续找,我就不信,这两人还能长着翅膀飞走了不成。” 其他人应了声,就又在林间搜寻起来。 第366章 在清南我就是王法 江意绵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只是外面阴沉沉的天一时叫人分不出是早晨还是傍晚。 刚洗漱完毕,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闹哄哄的脚步声。 “听说衙门里新来了两个暖床的丫鬟,在哪?还不叫出来给本少爷瞧瞧。” 周令一进院子就四处张望着,肥头大耳的脸上满是兴奋。 只是这兴奋在看见门口站着的柳儿时,当即收敛几分,皱了皱眉:“真是碍眼,如此丑陋也配做本少爷的暖床? 这京城来的人口味就是重。”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柳儿,满眼都是挑剔。 只是走近后,定定看了一会,才又摸着下巴笑了起来,“倒是没我想的那么丑,把胎记遮上也算是能勉强入本少爷的眼。” 最近外面总下雨,他爹管着他,不让他乱跑,已经好几日没在城中搜罗那些美人了。 昨日听衙门的人说,京城来了人,还随身带着两个美貌侍妾,偏偏那侍妾还敢和陈同知对着干。 陈同知是他爹的狗,打陈同知的脸就是打他爹的,他自然是要来给这些人一个教训的。 京城来的人又如何,在清南,全都要听他爹的。 想着,他只睨着面前的人道:“你过来,给本少爷捏捏肩,若伺候的好,本少爷倒是可以考虑你今晚来暖床。” 这话说得轻佻,若是寻常女子听见这话怕是会气得不轻。 柳儿只是看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要朝屋里走。 周令如此被人无视,当即不满起来,上前几步就一把抓住柳儿的肩膀,怒道:“你一个暖床的还敢给本少爷使脸色,你信不信本少爷现在就弄死你。” 柳儿只一把挥开肩膀上的手,懒得理会他。 周令却气得大骂道:“来人,还不快把这贱人给本少爷抓住,给本少爷扒了她的衣服。 我倒要看看这贱人是怎么勾引那些京中人的。” 此话一出,他身后那些侍卫全都涌了上来,其中两人还死死按住了柳儿的胳膊。 柳儿皱了皱眉,一时不确定现在该如何,若是动手定会引起那位知府的不满。 看眼前这人身上的衣服,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在衙门如此大摇大摆,估摸着是那位知府的儿子。 他们现在刚进城,还没弄清楚城内的情况,彻底得罪知府可不是什么好事。 到时候说不定全被知府关进大牢。 正犹豫着,一个侍卫的手已经碰到她的衣领。 那侍卫满脸的不怀好意,话里都是调笑,“原来姑娘就是故意的,故意惹怒我家少爷,就想当众被脱下衣服是不是? 那我就满足你。”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哄笑来。 周令也满脸得意,盯着柳儿的视线也火热了几分。 他以前虽然玩过不少人,有青楼调教好的姑娘,也有良家女,各有各的滋味,但这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人衣服,想想就刺激。 这种事以后要多试试才是。 想着,他只叫道:“磨蹭什么,还不赶紧把这贱人的衣服扒了,让大伙好好看看。” 那些侍卫只兴奋地叫了起来。 眼看着那大手就要扯开柳儿的衣领,角落的屋门猛然被打开了。 伴随着的还有一把锋利的弯刀匕首。 “噗呲”一声,匕首狠狠插进那侍卫的手背,只疼得他瞬间缩回手,捂着流血不止的手痛呼道:“啊,谁,谁干得。” 回答他的是一个看起来柔弱的拳头,然而这拳头的力道却不小,只打得他瞬间栽倒在地,嘴里也吐出一口血,混合着几颗牙齿。 其他侍卫看见这情况,一时愣在原地。 江意绵只把柳儿拉到了自己身后,冷冷开口道:“知府衙门还有如此令人作呕的登徒子。 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周令听见这话,只哈哈笑了起来,连生气都忘了,脸上满是嘲讽,“王法?在清南我爹就是王法,我就是王法。 你不过是个暖床的,居然敢打伤本少爷的侍卫,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你若是来伺候本少爷一晚,把本少爷伺候舒服了,我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这小贱人长得倒是好看,就刚才那清冷出尘的气质,看得他一时都有些心猿意马。 怪不得能骑在那个督运头上,确实有几分能耐。 就是瞧着有些凶恶,怕是要喂些药才行。 正琢磨着,就见江意绵冷笑一声,淡淡道:“你可以来试试。” 试试到底是谁不想活了。 周令顿时眼前一亮,脸上的笑也猥琐了几分,不敢置信地搓了搓手掌道:“这可是你说的。” 喂了药的总归没有清醒的带劲,还是个如此猛烈的小辣椒,时隔这么久没开荤,今日倒是送来了一盘好菜。 话落,正要大胆朝江意绵走去,就猛地被人叫住了,“周,周公子,你这是做何?” 张督运从院外进来,迎着江意绵那冷淡的眼神,大着胆子道:“周公子,本官有事想找你相商,烦请随本官去隔壁院子一趟。” 开玩笑,这一路上他可见过不少小江那要吃人的眼神,那明显是真动怒了,万一对方一气之下真把周令给杀了。 那他们就别想回京城了,尤其现在都察院的大人还没来,连一个能护住他们的都没有。 这人就是想把他们弄死也无人会知道。 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江断送了自己回京的路。 周令皱了皱眉,不满地看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是谁?本少爷现在有正事要忙,一边去。” 说着,就直接把人推到一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意绵。 这女人他今天一定要得到,都敢光天化日之下勾引他了,等晚上还不知道有多舒服。 张督运只连忙重新拦在他身前,笑着道:“本官是此次护送物资的督运,周少爷,我是……” 话还没说完,周令就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道:“这两人都是你的暖床吧,本少爷看上了。 今晚都是我的,你若是觉得没人陪,自己去花楼包个姑娘。” 好不容易碰上个绝色美人,还如此大胆,他怎么能放过,就是别人玩过的也行。 他今天就要尝尝。 说罢,就朝着那些侍卫招了招手。 侍卫立马明白过来,上前拦住了还要阻拦周令的张督运。 第367章 果然如大人所说,这些人有古怪 张督运看着周令朝着江意绵靠近,暗道不好,连忙大喊道:“周公子,不是,你别,我真有事,我,唔唔唔……” 耳边终于安静,周令脸上的笑意更深,盯着江意绵的眼里都在冒光。 果然是佳人,刚才离得远就已经觉得好看了,一走近,瞧着那细嫩的皮肤,只瞬间让他浑身火热起来。 刚一靠近,他就忍不住伸手朝着她白净的脸摸去,“美人,让本少爷今晚好好疼爱你。” 江意绵嗤笑一声,伸手扼制住那只朝她伸来的大手,再一用力,顿时,骨头发出“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 伴随着的,还有一道杀猪般的惨叫。 张督运听着那惨叫,只连忙捂住了双眼,算了,拦是拦不住了,大家伙怕是要一起死在清南了。 他只能给自己的妻儿和八十岁老母道歉了,儿子先走一步。 周令疼得脸色苍白,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已经断了,当即大喊大叫起来,“啊,来人,快来人,把,把这两个贱人给本少爷抓起来。 胆敢对本少爷动手,本少爷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那些侍卫顿时一拥而上,伸着拳头就朝着江意绵挥舞去。 江意绵却没半分惊恐,神色依旧淡淡,一把拽住周令直接朝那些侍卫狠狠丢了过去。 顿时,原本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侍卫全都被周令这巨大的身躯给砸得跌倒在地,有些运气不好的,更是被他一头撞上,倒在地上流着鼻血,痛苦呻吟着。 周令只觉得浑身散架似的疼,还要大骂,江意绵就一拳打在他脸上,顿时疼得他眼冒金星,护着头在原地叫喊起来,“别,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调戏你了。” 张督运看得只觉得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默默咽了咽口水,正担心接下来怎么办时。 隔壁院子在此时响起了打斗声,各种兵器相撞的声音,还伴随着王三等人的呵斥。 江意绵皱眉,只觉得不对,没再理会院中的众人,径直去了隔壁院子。 院子里此时一片乱糟糟的,王三几人正和衙门的捕快打成一团,而一旁,陈同知正带着另一伙人在翻看着马车上的东西,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果然如大人所说,这些人有古怪。 他就记得以前清南洪灾送来的物资没有这么多,昨日只是随便扫了一眼,觉得马车数量不太对。 只以为是皇上今年特意多在工部划了赈灾银。 这会看着马车上满满的粮食和衣物,以及那好几辆马车的药材,才觉出不对。 皇帝就是划出再多赈灾银,也不可能让一个先来探查的队伍运送如此多的物资,明显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昨日他已经派人从张督运那找到了公文,这些物资和公文上的数量对不上,多出了不少。 这多出来的东西也不知是怎么来的。 正奇怪着,他就猛地被人一脚踹下了马车,摔在地上,只疼得他“哎哟”一声。 正要看是哪个混蛋敢对他动手,就对上了江意绵那双冷眼。 吓得他浑身一凝,却还是大骂道:“你竟敢对本官动手,不想活了是吗?” 又是这个暖床的贱婢,居然如此嚣张,昨日还是逞口舌之快,今日就敢动手了,果真不知死活。 江意绵只淡淡看向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昨日我说怕有心人对这些物资不轨,让侍卫好好看着。 本以为是什么贼人在马车上行窃,没曾想,居然是大人,倒是我看错了。 只是不知大人这是何意?带着这么多人来同运送物资的官兵打斗,不知道,还以为陈大人想要杀人灭口,私吞物资呢。” 陈同知气结,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少胡言乱语,给本官扣帽子。 本官问你这些侍卫是怎么回事,如此身手,和那些官兵压根不一样,还有这些马车上的物资,张督运带着的公文上可没有这么多。 你们这群来路不明的东西想混进云城府意图不轨,如今还胆敢对本大人动手,你等着进大牢吧。” 这小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对他动手,一会看他怎么折磨这人。 如此胆大包天,混入运送物资的队伍里,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如此嚣张。 张督运和林家小子居然还敢替这人隐瞒,通通等死吧。 江意绵眯了眯眼睛,公文的事她早就想到,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云城府的知府,只想着,等见过灾民后,直接把物资分给灾民就成,没料到,这人居然会去偷张督运的公文。 怪她昨夜还是大意了,没料到这人会出此招。 若他们没察觉出城内有异,她贿赂贿赂他,这些人说不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物资多了,他们可操作的地方就多。 可现在,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偏偏陆辞简他们还没来,这下真是有些棘手了。 陈同知见她不说话,只哈哈大笑起来,“无话可说了是吧,来人,还不把这群来路不明的东西,通通给本官押入大牢。” 话落,又有不少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全是衙门的捕快,各个手里拿着刀,眼里都是杀意。 张督运和林宴安刚走过来,看见的就是这样拔刀相向的场面,一时有些发愣,却很快反应过来。 张督运立即呵斥道:“陈同知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胆敢和我们动手,信不信本官回京写折子禀明圣上,说清南洪灾有古怪。 知府大人坐视不理不说,还胆敢威胁京官,擅自挪用物资。” 张督运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清正廉明的官员,和他以往贪生怕死的形象一点都不一样,让林宴安都愣了愣。 没想到这样一个把护住小命挂在嘴上的人,居然还说得出这样威胁的话。 随后,他也连忙开口道:“陈同知如此小人行径,倒真让人怀疑知府的品行了,这样的品行,谁敢安心交付物资,万一周知府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怎么办?” 他是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来翻找物资,实在是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第368章 他们迟早会全军覆没 陈同知听见这话非但不害怕,还嗤笑一声,大骂道:“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胆敢冒充运送物资的京官不说,如今还污蔑本官和知府大人,意图迷惑清南百姓。 今日,本官就要把你们这些冒牌货通通抓入大牢。” 原本还打算陪这些人玩玩,未曾想,昨日来探查物资的人发现这些侍卫的不对,大人又怕夜长梦多。 万一等到都察院和工部的人来之后,事情就会有些麻烦,索性,先一步出手,解决这几个隐患。 再容他们对付都察院和工部的人。 话落,那些衙门的捕快就通通围了上来,各个眼神不善。 张督运只惊得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料到这是哪一出,大喊道:“知府在哪,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把我们抓起来,意欲何为,本官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陈同知冷笑一声,“督运有什么话还是留着下去再说吧。” 话落,就朝着捕快招了招手。 那些人瞬间一拥而上,朝着江意绵几人攻击来。 霎时间,院子里只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张督运只吓得腿都哆嗦起来,拉着林宴安躲在马车身后,小声道:“这可怎么办,周知府是来真的,咱们真要死在这了。” 原本想着只是揍了周知府的儿子,应该还是有活路的,大不了他替小江道个歉就是了。 怎料,还有后面这出。 这周知府定然有古怪,又是不出来见他们的,又是不说明清南近日的情况,如今还想杀了他们。 实在不是正常人所为。 定然是心中有猫腻,恐他们发现异常才想杀人灭口。 林宴安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些着急,看着江意绵几人和那些捕快打得不可开交,只看得暗暗咬牙,无比后悔以前没有习武,如今一点忙都帮不上。 好在江意绵几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倒是没落入下风,反倒是那些捕快已经有不少都躺在地上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 陈同知却看得暗暗心惊,盯着地上躺倒一片的捕快,心中的杀意更盛。 原本还怀疑大人小题大做,如今才意识到这些人是真不普通。 哪次随京城来押送物资的官兵有这身手,还是些第一批来探查情况的人。 这些人确实有问题,绝不能留下。 想着,他只大声道:“大人有令,这些人意图对清南百姓不轨,格杀勿论。 杀一人奖励百两白银。” 这话一出,那些捕快原本颓然的气势陡然升高,全都大喝一声,挥舞着大刀就朝众人砍去。 他们都是衙门普通的捕快,一个月至多一两银子,干得还都是些脏活累活。 如今只要杀一人就给百两,怎么能不让他们开心。 就是为了这一百两,他们拼死也得杀个人才行。 眼看着那些捕快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各个都拼了命似的朝着王三等人攻击去,倒是叫他们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院外的周是文看见院子里的情况,也只是对着身边的侍卫挥了挥手。 云城府因着他的存在,多年没有什么可供捕快练手的事发生,倒是养出了一群酒囊饭袋,人数再多,也不会是里面那些人的对手。 能让赵呈受伤的人确实不一般。 不过,那些捕快都是饭桶,他身边的这些侍卫可不是。 果不其然,那几个侍卫一进入战场,原本一边倒的局势瞬间转变。 王三等人被牵制的厉害,而那些普通官兵和衙门的捕快又是势均力敌,可惜衙门的人多,很快就把那些官兵给打倒在地。 周是文嘴角露出一抹笑。 若不是昨夜突然收到消息,得知楚王送来清南的物资被劫了,他压根不会起杀心。 这些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万万没想到居然劫走了楚王的东西。 他若想重新把楚王的东西拿走,就必须在都察院和工部的人来之前杀了眼前这些人。 把这次送来的物资全都据为己有。 这些人实在是太过胆大包天,居然敢破坏楚王的计划,真是不知死活。 江意绵也注意到局势因为那些新加入的侍卫改变了。 那些人穿着普通的劲装,瞧着和普通侍卫没什么区别,可那一招一式,和出招的狠辣程度,绝不是什么普通侍卫,倒像是死士。 她皱了皱眉,手下的动作越发干净利落起来,偏偏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那些新加入的人又实力极强。 倒叫他们这边落入了下风,不少押送物资的官兵都受了严重的伤。 王三带来的人也有不少受了伤。 再打下去,他们迟早会全军覆没。 柳儿看着这情况,也蹙了蹙眉,当即小声道:“姑娘,周知府是铁了心要杀我们,我们就是能走,这些物资和张督运他们也走不了。 到时候反而会坐实我们心里有鬼,周知府怕是会把什么罪名都安在我们身上。” 江意绵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偏偏这会他们都在知府衙门里,逃是能逃出去,但逃出去后,反而会更加麻烦,而且,这些物资怕是会尽数进入周知府口袋中。 到时候别想救灾了,那些灾民压根不可能见到。 没了这些物资,死得可不仅仅是他们这几十人。 王三看着不少倒下去的兄弟,暗道情况不妙,只对着江意绵道:“江姑娘快走,我们拦住这些人。” 他们此次来清南是要用楚王的物资救灾,可也要有命做才行。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好江意绵。 那个周是文明显是起了杀心,江姑娘留下,他们迟早会一起死在这。 江姑娘逃走,至少还能够有条命在,一切都可以等少主来解决。 至少有都察院监察御史的身份压着,这个周是文也不敢做什么,有转圜余地。 江意绵却猛地想到什么,解决掉面前的人,一个飞身,越过院墙,直接朝着隔壁院子跑去。 周令这会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刚被侍卫扶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被江意绵揪住了领口。 吓得他就是浑身一颤,还没来得及大叫,脖颈处就猛地贴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只惊得他忙哭喊着求饶,“姑,姑娘,我,我错了,再也,再也不对姑娘动手动脚了,姑娘,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可不想死。” 江意绵却没理会他的哭喊,挟持着对方出了院子,朝着不远处正看戏的周是文道:“大人,你非要如此行径,就不要怪我赶尽杀绝了。 我们这些人的命加在一起,应该都没令公子的值钱吧。” 第369章 他定会让这些人生不如死 江意绵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情绪,白皙的脸上因着刚才的打斗沾染了些许血迹,瞧着竟让人不禁胆寒。 周是文眯眼盯着她,视线落在周令那张因为害怕而皱在一起的脸上,好一会才冷嗤道:“你以为你能威胁我?里面那些人可马上就要死了。 我杀了他们,再杀了你给我儿报仇就是了,这么多人给我儿陪葬,我儿路上也不会孤单。” 他这话说得随意,像是在谈论什么日常,似乎真的对自己这个儿子没有半分感情。 江意绵只挑眉道:“是吗?令公子似乎很害怕啊?” 话落,她揪住周令衣领的手瞬间紧了紧。 堆积在一起的衣领死死禁锢住脖子,周令只觉得自己呼吸不畅,脸颊也因为不顺畅的呼吸渐渐变成了猪肝色。 他只能用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呼喊道:“爹,爹,救,救我,救我。” 周是文双眼猛地瞪大了几分,手下的拳头也不自觉握紧了,却还是一字一顿道:“你有本事就杀了他,我周是文的儿子从来不是孬种。 但你最好祈祷能在杀了我儿子之后顺利逃走,不然,我就是翻遍整个清南也要弄死你,给我儿报仇。” 他不信这人真的敢动手,如今只是劫走了楚王的物资,他若心情好,自然能留这些人一命,可若真杀了他儿子,他定会让这些人生不如死。 江意绵只笑着应道:“好啊,那我现在就杀了令郎,有令郎作陪,我们就是死也值了。” 话落,手中的匕首陡然用力,朝着周令的脖颈就狠狠刺了过去。 匕首瞬间在他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鲜红的血丝顺着刀尖缓缓滴落在地上。 周令吃痛,大叫一声,身体抖如筛糠,哭喊道:“爹,救我,救我,这女人真想杀了我。” 周是文明显也被吓了一跳,握紧拳头,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皲裂,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对院内的人道:“都给我住手。” 原本正在打斗的侍卫,听见这话只连忙停下,但却丝毫没放松警惕。 王三等人也连忙聚在一起,戒备地盯着众人。 周是文这才冷喝道:“还不快放开我儿。” 江意绵挑眉,“大人是当我傻吗? 我若是放开,大人立马又命人杀过来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白费功夫。” 周是问当即皱了皱眉,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掩藏不住的杀意,“那你想如何?” 边说着,边看了看暗处的人。 他这一眼极为隐秘,没人注意到。 江意绵只看着他笑道:“自然是放我们离开,公开此次我们运送来的所有物资。” 只要物资公开,这人就别想在其中做手脚。 想私吞,她绝不允许。 周是文嗤笑一声,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做梦。” 别说那些物资中有楚王的,就是没有,他也绝对不可能对那群平民公开朝廷的物资。 那些下等人根本不配。 江意绵挑眉,淡淡道:“既然大人不愿,那我就只能动手了,死之前能取了令公子的命也值了。” 话落,手中的弯刀匕首直直朝着周令刺下去。 然而,下一秒,面前就忽然冲出来一人,拿着手中的大刀朝着她攻击来,身后也让她觉出一阵寒意。 迅速躲开面前人的攻击,她就看见不知从哪射出的几枚梅花暗器朝着她面门袭来。 她只得一把丢出手中的人,挡住那朝自己射来的暗器,转身和面前人打斗起来。 周是文看着被当成挡箭牌的儿子,气得眼睛都红了,只怒吼道:“来人,给我弄死这贱人。” 竟胆敢把他儿子丢出去挡暗器,这贱人真是不想活了。 话落,柳儿就猛地被人从院中扔了出来,直直地朝着那又一波飞出来的暗器上撞去。 密密麻麻的暗器朝着柳儿飞去。 对方此时昏迷不醒,身上还有淡淡血迹,明显是已经受了伤,若是再承受那一波暗器,怕是会当场丧命。 江意绵皱眉,眼看着那梅花暗器就要没入柳儿的身体,她只得上前一步,接住柳儿,拿着弯刀匕首挥落那些暗器。 然而,她的后背却因为击落暗器朝着敌人大敞,那人拿着大刀就朝着江意绵砍来。 她避无可避,正要咬牙受这一刀,就听见“嘭”的一声。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一把银刀直接挡开那把大刀,直直插入了对方的脖颈,藏在暗处投掷暗器的人也瞬间栽倒在地,显出身形。 江意绵一怔,抬眼就见面前站着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陆辞简细细看了江意绵一眼,确定对方没受伤,紧张到颤抖的手才瞬间恢复如常。 幸好,他没来迟。 陆辞简冷冷看向周是文,声音犹坠冰窖。 “周大人这是何意,如今清南水灾严重,不好好救治灾民,倒是在衙门里杀人。” 跟在陆辞简身后进来的工部员外郎赵介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样子,不免也皱了皱眉,“周大人,清南水灾如今有多严重,你不会不知,我们来的路上那河道早已经被冲垮,连带着官道上也有好几处塌方。 你不想着如何解决这些灾祸,倒是在这闹事,如此玩忽职守,待陆大人秉明圣上,你就等着被处罚吧。” 他向来不喜这种为一己私欲不顾大局的人,尤其是清南水灾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这家伙不想着怎么治理水灾,还在衙门惹事,简直是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 周是文好不容易才从愤怒中回过神,视线落在不远处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周令身上,死死瞪了江意绵一眼,才压下心底的怒意,恭敬朝着陆辞简道:“陆大人有所不知,衙门的物资早就在半月前消耗完毕。 下官这些日子也是心系灾民,不得安眠。 本想着,等上面的赈灾银和物资下来赶紧去救治那些灾民,未曾想,却发现张督运和林大人隐瞒朝廷物资,带不明身份的人一起进入清南。 下官之所以如此做,完全是为了清南百姓着想,还请大人明鉴。” 江意绵听见这话,只挑了挑眉。 这些当官多年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一席话直接把自己从玩忽职守的罪名里摘了出去。 还举报了张督运和林宴安,把罪名全都推到她头上,说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清南百姓,好一副感人至深的独白。 若是清南百姓听见这么一番话,怕是要对这位大人感恩戴德了。 第370章 此女心思歹毒,实不能留 赵介一时有些疑惑,奇怪道:“张督运和林大人怎么隐瞒朝廷物资了,还有,什么不明身份的人?” 周是文听见这话,当即恭敬道:“陆大人,赵大人,还请为下官做主。 这个女人不知从何而来,带着不少物资,因为张督运和林宴安的掩藏一起混入了清南,这一路上躲过了城门口士兵的盘查,还妄想欺瞒下官。 那些物资来路不明,恐有问题,下官怕此女对清南百姓不利,这才命人前来缉拿。 可谁能想到,此女竟然拿下官的儿子做挟,如此心狠手辣、来路不明的人,定要关进大牢才是。” 说罢,他还伸手抹了抹眼角,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赵介只被这话给惊得晕头转向,正要大发雷霆,就听见陆辞简淡淡道:“江姑娘是宝香坊掌柜,这次之所以跟着张督运一起来,只是为清南百姓而来,并无其他目的。” 此话一出,周是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怒道:“大人,此女定有问题,大人还是要小心行事才行。 她就算是宝香坊的掌柜又如何,擅自跟着京中运送物资的队伍一起来,实在惹人怀疑。 况且,她还动手伤了我儿,我儿如今昏迷不醒,不知是死是活,这人定不能留。” 他实在没料到陆辞简竟然认识这女人。 本想着恶人先告状,直接把这女人和张督运一行人先关进大牢,再找机会弄死。 没想到,陆辞简居然直接说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女人留下,楚王的物资就绝对不可能运走。 他还不能挑明说这物资是楚王的。 一想到这点,他就恨得牙痒痒,忙继续道:“大人,此女心思歹毒,意图对我儿不轨,实不能留,还请大人为下官做主。” 陆辞简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淡淡道:“本官瞧着令公子身上的伤和这位姑娘应当没什么关系吧。” 周是文一噎,看向周令身上那大大小小好几道伤口,全是梅花暗器所伤,只心疼得不行,却依旧嘴硬道:“怎么和此女无关,若不是此女拿我儿挡暗器,我儿怎么会弄成如今这样。” 江意绵只笑了笑,“大人这番话可真是让我惶恐啊,分明是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们一行人动手。 我几番解释,大人不信就算了,还想致我们于死地,若非大人做得太过狠毒无情,令公子又怎么会成如今这样。 我见令公子,还有一口气在,大人若是再不去请大夫,为令公子治疗,令郎怕是真的无人可救了。” 江意绵脸上带笑,说出的话像是在为周是文考虑。 可在周是文听来却莫名带着几丝嘲讽和得意,只把他气得不轻。 但他却也知道江意绵说得没错,只连忙吩咐一旁的人去请大夫,看着陆辞简道:“陆大人可是不信下官的一番话? 此女物资来路不明,恐有问题,不知她的目的是何,大人可不要因为认识她就加以包庇。 如今清南百姓,水深火热,容不得一丝差错。” 他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为清南百姓担心。 江意绵只笑着道:“大人为何如此怀疑我带来的物资,我乃是宝香坊的掌柜,物资自然从宝香坊而来。 大晋没有哪条律法说不能有商铺捐赠物资吧? 若大人非要以此给我定罪,那京城那么多好心商户和官员岂不是都犯了罪? 至于心思歹毒,大人可真就是冤枉我了,我自来到衙门就想见大人一面,好商量救治清南百姓一事。 可大人避而不见不说,今日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想抓民女和同伴进大牢,给我们扣一顶意图不轨的帽子。 大人这话,未免太过武断了吧,还是说大人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带来的物资有问题?” 周是文只气得咬牙切齿地道:“你若是真的只为捐赠物资,为何不直接把物资捐去林家,由都察院护送物资来清南,非要亲自来,还带着如此多厉害的侍卫? 若不是图谋不轨,又怎会如此麻烦?” 这物资明摆着是楚王的东西,眼前这女人居然还敢口不择言说是宝香坊的,真是不要脸。 这话一出,赵介只连忙否认道:“周大人这话就有些不对了。大晋没有任何律法不允许商户捐赠物资,自然也没有律法规定商户不得亲自来受灾地送物资。 若这样就是有罪,周大人可要先给楚王定罪了。 至于带着那么多厉害的侍卫,那是必然的,就连都察院护送物资也会有官兵同行,以防有人劫道。 为保护自己以及物资安全,带着侍卫又有什么问题? 而且,这位姑娘既然是同陆大人认识,还和张督运一行人一起来的,自然是没问题的。 就是有问题,也有陆大人做保,周大人如此针对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证据,能证明这位姑娘带来的物资有问题?” 这番话说得清楚明白,只让众人暗暗点头。 都察院和工部那些原本还怀疑江意绵动机不纯的人,纷纷觉得有道理,已经在心里给江意绵安上个人美心善的称号了。 周是文气结,怒瞪着江意绵好一会都没说出话来。 楚王秘密给他传了消息,说物资被劫,是一个女人带着一队人马劫走的,让他在清南注意搜寻。 又恰巧听陈同知提了一嘴这次的物资比以前多了,他顿时觉得不对,让陈同知去张督运那翻看了公文才确定,这女人带来的物资是从楚王那劫走的。 可这话,他怎么可能说出来。 好一会他才压下心底的火气道:“是下官想当然了,下官只是担心清南百姓出问题。 如今清南洪灾严重,百姓已经受了不少苦,下官不愿让百姓再因为来历不明的物资受苦,这才在情急之下做出这等事,还望陆大人见谅。” 陆辞简只淡淡道:“这话大人应该和江姑娘说,他因为你的一时情急,差点丢了性命。 既然周大人容易意气用事,清南的事就由本官接手,你从旁协助吧。” 周是文只气得眼角都抽了抽,沉默半晌都没说话,握紧的双手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些人。 第371章 我可是功臣 见他沉默不语,陆辞简只冷淡道:“周大人可有异议?” 周是南在心里冷笑两声,何止是有异议。 他一个清南知府,所有的事理应都该他主办才是,都察院就是在朝中身份特殊,也只是起到一个监管的作用。 眼下倒好,因着那个小贱人,他连清南的事都不能做主,只能从旁协助,那得坏多少事。 他现在只无比后悔刚才说出的那句一时情急,让陆辞简抓住了话柄。 偏偏现在也无力改变,好一会,他才咬着后槽牙道:“是,全凭大人吩咐。” 陆辞简却只是静静看着他。 那眼神明明轻飘飘的,却让他在其中看出一丝威胁。 周是文一咬牙,只能朝着江意绵行了个拱手礼,垂头道:“是我一时情急,害江姑娘差点受伤,是我不对,还望江姑娘海涵,莫要同我及我儿计较。” 他何曾受过如此侮辱,陆辞简为了一个小贱人折辱他,这仇他记下了。 定不会让这些人活着回到京城。 江意绵看着面前这毕恭毕敬的人,只挑了挑眉,笑着道:“大人说得哪里话,只是令郎满嘴污言秽语,见到姑娘就要调戏的习惯要改改了。 大人如此一心为民,怎能教出一个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儿子。 大人往后还是要对令郎多加管教才是,以免污了大人的名声。” 就周令那德行,在这清南定是作恶多端的,周是文可以把自己装得清正廉明,可周令却是个嚣张的主。 等处理完清南洪灾,这两人也别想继续在清南当土皇帝。 周是文气得双手死死握在一起,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姑娘说得对,我定会好好管教令儿。” 说罢,见下人已经把大夫请来才朝着陆辞简恭敬地道:“大人,令儿受伤不轻,还请大人准许下官先去看看儿子。” 陆辞简点了点头。 眼见着周是文带着人匆匆离开,江意绵这才满意,心里那丝对周家父子的不爽终于消了。 这两父子可真会看人下菜碟,今日若不是陆辞简带着人来了,这些人指不定会直接杀了他们。 能从物资上入手,还如此肯定她的物资来路不明,看来这人和楚王关系匪浅,私下牵连颇多。 也难怪楚王会大张旗鼓捐赠家资运来清南了。 到她手里的东西还想要回去,做梦。 靠着她肩膀的人猛地动了动,她连忙看向柳儿,见对方身上有几道伤痕,脸色也苍白的厉害,只连忙把人扶进了屋子里。 跟着陆辞简从太医院来的医官见状,也连忙帮诸位士兵查验起了伤势。 柳儿的屋子里也有女医官去查看伤势,帮忙包扎伤口,见医官动作熟练,明显是习惯处理伤口,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没再担心众人。 刚才打斗虽激烈,但好在陆辞简来得及时,众人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陆辞简见她心情不错,心里莫名松了口气,笑道:“开心了?” 刚才来得时候他可看见绵绵眼中尽是杀意。 生怕自己晚来一步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幸好,绵绵没事。 江意绵瞥他一眼,扬着下巴勉强道:“还行。” 陆辞简若再不来,她可真要先一步把这衙门里搅和个天翻地覆了。 后续虽会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 但幸好,陆辞简来了,有他压着,周是文总要忌惮几分。 他们也能更容易在清南行事,不至于让周是文拿捏住。 陆辞简被她的小表情逗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才认真道:“这次多谢绵绵了。” 若非江意绵提前带人劫走楚王的物资,他们现在来清南恐怕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绵绵倒是给他们争取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至少没让清南百姓先入为主的认为楚王是这次赈灾的功臣。 还为他们拖延了时间。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知道就好,我可是功臣。” 小姑娘说得认真,明明是一张清冷明艳的脸,说出这话非但没有半分违和,反倒是形成了反差,看得人心里一下就软了。 陆辞简弯唇笑道:“等回京,我定秉明圣上,让其也为绵绵封个一官半职当当。” 江意绵只笑出了声,故作认真地道:“好啊,那我可只当大官,最好能当小陆大人的顶头上司,每天管着你。” 陆辞简笑笑,轻轻嗯了声,认真道:“那不用等回京,现在就可以。” 江意绵一怔,对上陆辞简那双黑沉幽深的桃花眼,连忙移开视线,小声嘀咕道:“你想得倒美,没有名分的事我可不干。” 两人正说笑着,赵介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只颇为不满地道:“大人,你不知,衙门那些捕快可太懒散了,什么都不清楚,连如今城外的情况说得也都含含糊糊的。 不知道这个周是文在干嘛! 亏得咱们日夜兼程,原本两日后才能到达,今日就提前来了。” 他本想着今日来了,可以在衙门休息一晚,待明日再去好好了解一下清南受灾情况。 谁料,一来就赶上那个不靠谱的周是文在衙门里闹事的场景。 若不是他刚刚心血来潮去问询了几个捕快,怕不是还不清楚那些捕快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江意绵一顿,看向陆辞简,就见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有明显的红血丝,眼下也是青黑一片,明显是为了赶路好几日都没休息了。 她顿时有些心疼,连忙道:“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吧,赶了这么久的路,若不好好休息,后续还怎么救灾。 不能清南百姓没护好,先让自己累趴下了。 我一会先带着人去城外的村子看看情况。” 原本她的打算就是今日先出城看看情况,未曾想,被周是文父子打乱了。 陆辞简只笑着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这几日确实一直在赶路,但这种行程早已习惯,倒是没觉得太累。 而且,清南的受灾情况比他想得还严重,他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想着,他就对赵介道:“你先让大家在衙门安顿下来,简单修整一会,再把带来的物资好好清点一下。” 这次他们带来的物资不少,比以往多好几倍,理应是够的。 但衙门的人他不放心,必须有人看好这些物资才行。 第372章 数万百姓,总不至于一个都不知 赵介连忙点头,“大人放心,我定把如今衙门内所有的物资都好好清点一番,绝对不让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 当初若不是陆大人整顿了工部,如今他还是个小小的工部郎中,被那些人打压着完全没有出头之日。 如今能升官也是因为陆大人。 这次听说陆大人要来清南赈灾,他二话不说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还是大人第一次吩咐他做事,他自然要好好完成。 想着,他连忙道:“大人,不若这样,下官一会派人在城内问问那些百姓,正好了解了解周大人以前是怎么处理洪灾的。” 如今云城府外四处都是肆虐的洪水,他们除了安顿灾民,还要把灾后重建提上日程才行。 至少不能让明年的清南依旧遭受洪灾。 了解往年的事是很有必要的,既然衙门的捕快不知,那他就去问城中百姓。 这数万民百姓,总不至于一个都不知道吧。 江意绵听着这话有些欲言又止,连城门口守卫都对洪灾的事不清楚,更别提那些百姓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陆辞简见她似乎有话要说,只道:“怎么了,你可是清楚些什么?” 赵介也看向她。 江意绵想了会才把昨日从守城士兵那听来的话说了,顺便提了长公主的事。 这话一出,陆辞简和赵介都沉默下来。 好一会赵介才满脸惊慌地道:“长公主竟还没到清南,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长公主来清南理应比他们都快,怎么可能如今还没到。 陆辞简也蹙了蹙眉,刚才只顾着解决周是文,倒是忘记长公主的事了。 半个多月了还没到清南,那必然是出事了。 如今卫大将军还没消息,谢钰也不知所踪,这次清南之行,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想着,他连忙道:“把周是文叫来,我有些事要问他。” 赵介连忙应了声,赶紧命人去周府叫人了。 半刻钟后,衙门前厅内。 陆辞简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听着陈同知的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陈同知只看了主位上的人一眼,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好一会才继续道:“大人,周大人说周公子受伤严重,今日要在府邸里照顾儿子,衙门暂时不能来了。” 他若是知道这位安定侯世子今日就会来,定然昨晚上就会和周是文解决好一切,哪会等到今早。 这下什么事都没做成不说,还得罪了这位陆大人。 偏偏周是文如今还敢给陆大人耍脸子,留下他处理这烂摊子。 他果真是个倒霉鬼。 陆辞简瞥他一眼,神色淡淡,“看在周大人爱子心切的份上,本官给他放半月的假,最近就不用来衙门了。” 周是文想在他这找回脸面的算盘算是落空了。 这人既然不想来衙门,那以后都不用来了,省得坏他的事。 听对方假惺惺的卖惨也无趣,索性眼不见为净。 陈同知一怔,显然没想到陆辞简会如此说,只惊得一时不敢说话。 这话明面上是放假,实际上不就是直接夺了周大人的权利吗? 原先周大人还能从旁协助清南的事,如今连插手都不行。 眼下,事情已经有些棘手,周大人若还不能插手清南赈灾的事,后续估计会更麻烦。 早就听说这位安定侯世子行事果断,手段不简单,如今亲眼瞧见他才觉得这话简直太美化眼前这人了。 明明一副冷淡的神色,可每次说出的话都是能拿捏到他们的,一步步把他们捏在手心里。 想着,他只连忙解释道:“大人,还请大人给周大人一个机会,周大人只是担心周公子,并没有玩忽职守的意思,他也心系清南百姓的。 这些日子日夜都在书房想为清南百姓做些什么,奈何却没有办法。 还请大人看在周大人一心为百姓的份上,不要剥夺他在衙门的权利。” 陆辞简瞥他一眼,扯了扯唇角,疑惑道:“陈同知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只是给周大人放假,何来剥夺他权利一说。 陈同知可是在污蔑本官了。” 陈同知只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解释道:“大,大人,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陆辞简摆了摆手,懒得再听他废话,只道:“本官自然知道周大人一心为民,但清南洪灾严重,如今周公子又受了伤,本官是怕周大人伤了身体,最近还是安心在府中照顾周公子吧。” 陈同知还要说话,就被陆辞简冷冷扫了一眼,当即吓得闭上了嘴。 陆辞简只看了眼屋内众人,见衙门的人差不多都在才继续问道:“陈同知,本官问你,自洪灾以来,城外有多少人失踪,多少人受伤,他们如今在何处?” 陈同知小心看了主位上的人一眼,才思衬道:“大人有所不知,那些百姓如今都四下逃窜了,压根不愿意让官兵发现。 他们对衙门的众人很是警惕,我们的人轻易不能靠近。” 其他衙门的官员立马附和起来,“就是,大人不知那些刁民有多过分,实在不是好招惹的。 我们尽心尽力去帮忙,他们还不领情。” 江意绵皱眉,只道:“若如此,那衙门的库房怎么会空?你们平日又是怎么给那些灾民送物资?” 陈同知一噎,还能怎么送物资,自然是不送,只会隔十天半个月偶尔丢去一些发霉的粮食,只要那些刁民不至于全都死了就成。 这么多年都是自生自灭,洪灾一开始云城府就会关闭城门,那些人压根不可能进城。 虽是如此想,但他还是道:“自然是把物资丢在没被洪水淹没的地方,那些人自行去拿。 大人放心,那些刁民虽然可恶,但周大人还是依旧认真负责地把物资分发了下去,不至于叫他们饿死。 这些事我们都做的得心应手,大人不必担心那些灾民的安危。 倒是诸位大人,连续赶路这么久,定然是累了,不如今日好好歇歇,等明日一早再讨论这些事。” 这些人出现的太过突然,他还有不少准备没做,眼下要尽可能拖延时间才是。 周大人如今也不能插手衙门的事,他必须先拖住这些人,至少要先和周大人好好商量后续的事。 第373章 能给他们一条命就不错了 陈同知这番话下来,本想着能转移这些人的注意力。 谁料,林宴安只满脸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捂着受伤的胳膊没好气地道:“既然得心应手,那你说说城外如今有多少人受伤,多少人失踪?” 连这两个如此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还敢说得心应手,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就凭这些人昨日对他们的态度,就能可见一斑,对待那些灾民,这些人定然更加不屑。 更别说尽心尽力安顿了。 陈同知一怔,低下头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道:“属,属下没问过,那些人压根不让我们靠近,没有机会问询的。” 都是群平民死不足惜,要不是为了朝廷每年的赈灾银,周大人怎么会留下他们。 能给他们一条命就不错了。 说罢,就觉得屋内的气氛不太对,他只觉得陆辞简看他的眼神更冷了几分,吓得他连忙哭诉道:“大人,下官这话可不是胡说,那群刁民实在过分,不听从官府安排不说,甚至敢朝着我们动手,如此行径,实在恶劣。 若不是周大人心怀善心,此等刁民怕是早就关进大牢了。 大人若不信,随下官去村里看看就是了。” 陆辞简只放下手中的杯子,点头道:“陈大人带路吧。” 陈同知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陆辞简却已经从主位上站了起来,盯着地上的人,淡淡道:“怎么,陈大人不愿带路?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他们对清南一带实在不甚熟悉,若是要自己寻找那些村落和百姓,耽误的时间会更多。 有这人带路,会省很多事。 陈同知干笑两声,好一会才点头,“是,下官这就带大人去。” 他还以为这些人和从前那些来清南的京官一样,随意做做样子就能走,怎么看这情况是真要去啊! 去就去,一会见到那些刁民,他就不信这些人还能忍受。 若能直接把这些人给气走,他也不用担心后续的事了。 江意绵一行人带了一些物资,又带了一队人马就跟着陈同知出了城。 昨夜的大雨又让狭窄的河道里蓄满了不少水,本就被冲垮的河堤已经彻底被洪水覆盖,远处的官道上也已经积了不少水,有几处甚至出现了二次塌方。 四处都是积水,好在阴沉的天空上已经没有太多厚重的黑云。 瞧着比早晨亮了不少。 张督运看着天空,只笑着道:“我瞧着这天要不了几日就能晴了,到时候河道里的水也能消退一些,受灾情况应该不会更严重了。” 陈同知连忙笑着附和,“瞧着应当是的,诸位大人不必忧心,下官早就说过的,周大人处理洪灾很有经验,饶是这次洪水再严重,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张督运瞥他一眼,哼了一声,完全没有回复的意思。 陈同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没再自讨没趣。 心里却冷哼了一声,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居然妄想和那群刁民见面。 等会就看吧,这些人别想从那些刁民那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一行人又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彻底看清城外的洪水有多严重。 不远处的山坡下,一片狼藉,四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只有一些残垣断壁留在那,被浑黄的水冲刷着。 靠近河道的地方,汩汩水流继续朝着村里蔓延,汇入那浑浊的水中。 江意绵问陈同知,“那些村民如今在哪?” 倘若这地方是村庄,她真是想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处地势低平,又距离狭窄的河道极近,只要雨季一来,这地方就是个天然的蓄水池,不管是山上的水、还是河道的水,都会朝着此处倒灌,淹没村子是迟早的事。 若不解决河道的问题,这里压根不能住人。 陈同知朝着周围看了看,指了不远处一座山头才道:“应该是在那山上吧,这地方被水淹了,住不了人,白云村的村民现在应当都在山上。” 这附近也就那一个山头能勉强避开洪水了。 那些村民只要不傻就会在那,就是不知道今年死了多少人。 最好全死了,到时候他就说是那群刁民蛮横不讲理,对官府的安排不满意,执意躲在山上才成如今这样的。 正好来个死无对证,更加利好他们。 “应当?”陆辞简眯了眯眼睛,眼中已经起了凌厉的杀意。 陈同知缩了缩脖子,连忙道:“大人,那些刁民不领情,衙门也没有办法。” 陆辞简只冷冷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让人把带来的木筏推入水里。 清南洪灾比他想得还要严重,尤其是周是文居然在洪水发生半个多月后都无甚作为。 导致这些村民还聚集在山上,可能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没有。 江意绵的面色也凝重起来,跟着上了木筏。 眼看着几个木筏已经到了那座最高的山头边,众人正要上去,就听见半山腰处传来一道呵斥。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说话的男人藏在灌木丛中,一身衣服上满是黄泥,有些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 手中却拿着一根粗壮的棍子,高高朝众人举起,大有他们敢靠近就动手的架势。 陈同知一看见这场面当即大声呵斥道:“大胆,这些可是京城来的官员,岂容你在这放肆,还不赶紧把我们带上去。” 这群刁民,越发嚣张了。 灌木丛中的年轻男人一听这话,当即朝着山上大喊道:“山子哥,衙门的那群混蛋又来了。” 话音刚落,陈同知就迎面遭了一击。 年轻男人一棍子打在陈同知的脸上,只疼得他大叫一声,正要开口大骂,下一棍就又朝他挥了过来。 巨大的力道只让他一时脚滑,整个人栽倒在岸边的泥里。 岸边的泥土被浑浊的水流侵蚀,本就湿滑。 陈同知栽进那黄泥里,下半身还落在水中,想要奋力爬起来却因为湿滑的黄土,再次倒在泥里,只把满身都混上了黄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气得咬牙切齿,从泥里抬起头就大骂道:“你疯了不成,竟然敢对本官动手,知不知道本官是谁,本官是衙门里的的同知,我定要把你们通通抓回衙门打板子。” 说罢,他就想从地上爬起来,还朝着竹筏上的张督运几人伸出了手,希望木筏上的人能伸手拉自己一把。 第374章 我才没那么笨,不会让你们得逞 怎料,张督运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看着山上又冲下来不少人,一把挤开还要朝岸边划去的官兵,抢过船桨,丝毫没顾及陈同知,直接朝着洪水中央划去。 直到和江意绵几人的木筏停在一起,才没再继续。 陈同知见那木筏离自己越来越远,只气得大骂道:“张督运,你干什么,还不把本官拉上去,你是疯了吗? 陆大人,江,江姑娘,救我,救我啊!” 话音刚落,他就只觉得后脑勺一痛,抬起的头颅再次浸入泥地里。 而那些冲下的村民,纷纷上前对着地上的人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明显都气得不轻。 “陈同知是吧,打得就是你。” “衙门的人是吧,今日我就了结了你。” 一时间,岸边除了水流的声音,就只有陈同知的惨叫声和求饶。 “别,别打了,要死了,别打了。” 张督运看得只松了口气,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庆幸道:“还好本官眼疾手快,不然我这条小命非要折在这。” 说罢,看着陈同知被打的惨状,心里隐隐有些兴奋,暗暗叫好,他早就想揍这个混蛋了,谁让这混蛋今早上差点没弄死他们。 要不是他运气好,指不定也和柳儿、林宴安一样受伤。 想着,他还暗暗朝着地上的人挥舞了几下拳头。 江意绵和陆辞简也看得有些意外,但却没一人出声阻拦,颇有些看戏的意思。 还是那几个动手的村民怕弄出人命才住了手。 陈同知这会只觉得自己要死了,整张脸已经被泥水糊住,眼睛都睁不开,却依旧张着嘴骂道:“你,你们这群刁民,胆,胆敢袭击本官,等,等死……”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脚踩进泥水里,还未说完的话只混合着泥水吞进了他的腹部。 为首的年轻男人看了木筏上的人几眼,才道:“你们又想来做什么?想用发霉的粮食羞辱我们,还是想赶我们走? 我告诉你们,我们就是死了,也会把你们一个个拉下水,你们别想独活。” 这三年来,他们从一开始期待朝廷来赈灾,已经变得麻木了。 这些人压根不会管他们,只会让他们在此地自生自灭。 三年来,村里死了不少人,如今留下的都是在这三次洪水里存活的人。 这次洪水虽比往年严重,但毕竟经历过两次了,他们也有了些经验。 在发现河道水势涨起来的时候,就召集村人上了山,倒是没造成往年那样大的伤亡。 附近几个村子也差不多,如今都在这山上,除了刘疯子和那一对不慎落水的母子至今没找到,其他不小心落水的,不管人是死,是活,他们基本都捞了上来。 就是这山上吃的不多了,他们本就因着年年洪水,没有什么存粮,如今已经在山上半个多月了,存粮也吃了个干净,就连附近的野菜基本都没了。 他们现在只能靠树叶、树皮充饥。 等到树叶和树皮也吃光,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那一天,应当也不远了。 这样想着,山子几人眼中的愤恨和怒意更是丝毫没隐藏,死死盯着木筏上的众人。 若不是因为离得远,他们定会扑上去拼死搏斗。 以前,不管怎样,他们都想活下去,可年年洪水,他们又能坚持多久,不如和这些狗官同归于尽。 凭什么他们受尽苦难,那些狗官却享尽富贵。 陆辞简却只是淡淡看了这些人一眼,似乎没注意到众人眼中的愤怒,只道:“山上现在还有多少人?” 山子只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显然是不知道他问这话有什么目的。 江意绵见状,只补充道:“我们是来赈灾的,如今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雨,你们若没避雨的地方,这样下去会生病。 万一到最后成了疫病,可能都会死。” 山子一愣,他身旁的大牛则是冷哼一声,“我呸,你们别惺惺作态了,不就是来做做样子吗?谁不知道,赶紧滚。 还会死,你们才会死。 我告诉你们,山上现在可有五百多人,附近村子的人都在,再不走,你们就和这人一样的下场。” 那人说着,又重重踢了一脚地上的人。 陈同知只被踹得精神恍惚,大叫了一声,疼得他缩在地上,好一会都没动弹,只觉得眼皮异常沉重。 陆辞简听见这话,倒是没再同众人说什么,只对张督运道:“去把我们今日带来的物资给他们。” 张督运应了声就连忙划着木桨朝来时的路去了。 山子和他身边的人显然愣住了,一时摸不清这些人想做什么,连眼中的愤怒都凝滞了一瞬。 江意绵则是问起了山上人的情况,“你们这些人中现在有没有发热咳嗽的?” 山子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有几个咳嗽的,发热的倒是还没见到。” 江意绵点头,只道:“你们最好把那几个咳嗽的和众人隔开,不要让大家都染上风寒。 等过几日城外的窝棚建好,你们再下山,这期间,我们每日都会有人来,山上若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们。” 来之前,陆辞简就已经把修建窝棚的事吩咐下去了,估计要不了几日就能建好。 这山头现在还能勉强住,万一过几日再次下雨,山坡会垮塌的更厉害,山上的人也会有危险。 在城外住窝棚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还能把众人隔开,以免疫病发生时,众人都染上。 山子和众人明显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满眼都是怀疑和不敢置信。 大牛更是恶狠狠地瞪了江意绵几人一眼,不满道:“你休要胡说,我们在山上怎么样,和你们都没关系。 想骗我们下山彻底解决我们?做梦吧你,我才没那么笨,不会让你们得逞。” 江意绵却只是笑了笑,“还有力气怼人,想来你们应该没什么大事,若有什么事记得告诉附近留守的官兵。” 话落,就没再多言。 这些人既然不愿意他们上山,他们还是不要强求的好,只要这些人没事就好,至于信任,总要慢慢建立的。 第375章 至少和陈同知是不一样的官 直到几个木筏渐渐远去。 大牛才回过神来,盯着岸边那个木筏上整整齐齐排列的东西,不敢置信地道:“他们居然就这样走了?没对我们动手,也没赶我们走,还容许我们揍那个狗官出气。 他们是疯了吗?想做什么? 还有,这真的是吃的和药材吗?确定不是发霉的?” 以前官兵每次来,他们都会遭殃,偶尔丢来一些发霉的粮食,他们都要感恩戴德。 可今日,那些人非但没抽出刀吓唬他们,还送来了这么多东西。 虽不知道是不是发霉的,但就这数量,比以前的每一次加起来都多。 难道他们今日真把那些人吓住了? 山子摇了摇头,盯着木筏上的东西好一会才道:“管他是不是发霉的,只要能让我们活下去,就是发霉的也成。” 山上已经断粮好几日了,不管是不是发霉的东西,总归能填饱肚子就行。 大牛连连点头,“有道理。” 说着,就赶紧招呼山上的人下来搬东西了。 村长李大海看着山子等人抱着一大堆东西上山,只惊讶道:“这是什么,不是说官府的人来了吗?” 以前官府哪次来人不是把他们弄得伤的伤,死的死。 他还担心官兵冲上来,正急得不行,却没想到官府的人没上山。 山子几人瞧着也没有受伤,脸上更没有愤怒和不满,就是表情有些古怪。 像是高兴,又像是疑惑。 山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一会才道:“这是官府那些人留下的东西,说是粮食,还有衣物和药材。” 本以为这次会是一场恶战,他连和那些人搏命的准备都做好了,那些人却没有动手的意思,还给他们送物资,倒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李大海整个人都是一惊,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些不敢置信,“有粮食不说,还有衣物和药材?这些都是?” 他看着山子等人手中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只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偏偏那几人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又下山去了,再上来,手上依旧提着满满几大包的东西。 官府的人什么时候有如此善心了,以前丢给他们一些发霉粮食,他们都谢天谢地了。 这次定然也都是一样的东西。 正想着,就听见大牛一声惊呼,“哇,白米,村长,山子哥,你们快来看,这些是大白米。”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朝山子手中的东西看过来,待看清他手中那一粒粒颗颗分明的大白米时,众人都是一惊。 李大海更是只觉得自己眼睛花了,揉了揉那双浑浊的眼,才不敢置信地道:“这,真是白米。” 还不是那种杂米,掺着谷壳或是沙子,是干干净净的,就是三年前他们也很难吃到的那种大白米。 一些妇人和老人瞧见这白花花的大米,甚至直接红了眼眶。 山子也有些愣神,又接连打开几个袋子,发现里面不管是药材、还是衣物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发霉的征兆。 李大海看着这些东西只泪眼朦胧地道:“有救了,我们有救了,不用死了。” 一时间,山上的众人都开心起来。 时隔半个多月的阴霾,在这一瞬间似乎被一扫而空。 众人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大牛满心欢喜的把所有东西都堆积在那个唯一完好的草棚里,才跑到山子和李大海身边,笑着道:“这些人莫不是真的来救我们的?瞧着很面生,只有陈同知是衙门的人。” 以往每次洪灾,这些京城来的人可并不会来村里,更别提来找他们了。 李大海一时沉默了,盯着草棚边正开心的众人,好一会才道:“如今有了粮食和药材已经很好了,至少能活下去。 不管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来赈灾的,或是怎么样,都和我们无关,粮食能吃到嘴里才是好的。 你们别忘了这种亏,我们吃得不少。” 以前他们也是满心期盼朝廷的人来赈灾的,甚至会聚集到城门口,期盼那些人能 救救他们。 可最后呢,他们只会被无情驱赶,那些人看他们的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全是嫌恶。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能救他们。 这次送来这么多东西,指不定又在琢磨什么。 说不定只是他们临死前的最后一顿饱饭罢了。 大牛一愣,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山子道:“最近几日还是要注意些,我们这些平民在那些人眼中不过就是蝼蚁,他们想让我们活,我们就要活。 想让我们死,我们就要死,万一这些只是那些人的一时兴起,最后倒霉的依旧是我们。” 他不是不想信这些人,实在是这几年遭受过的嫌弃和嘲笑早已经把百信对官府的那点信任消耗干净了。 大牛显然也想到那些被驱赶,在他们面前被砍死的众人,眼圈逐渐红了,重重点头道:“山子哥,你放心,我定会看好那些物资的。” 山子应了声,蓦地想起那个姑娘说得话,犹豫了会,他才道:“那几个咳嗽的,暂时住一起,让他们睡里面那个草棚里,不要让他们乱跑,省得传染给大家。” 大牛连连点头,想了会才道:“那个姑娘说让我们煮药汤喝,我们要不要煮?” 那个姑娘瞧着不像是什么坏人,和她站在一起的青年应当是那些人中最大的官,但他当时气血上头,让他们滚,那人也没生气,反倒是让其他人把物资送了上来。 看着冷淡,应当也不是什么坏人。 至少和陈同知是不一样的官。 山子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信那些人。 他瞧着那些药材都用小布包装在一起,所有的似乎都是一样的,看着像是特意给他们准备的。 以防他们不认识药材,每次煮一包就成。 可他又担心药材有问题,万一他们喝了全都死在山上怎么办? 李大海看出他的顾虑,只苦笑着道:“试试吧,就是真有毒那些白米里也应该有。” 他虽不怎么信那些人是真想救他们,但那些人想让他们死用不着如此麻烦,让他们在山上自生自灭就好了,不必多此一举。 山子这才点头,“你去煮一些,让大家都喝一喝。” 山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淋了些雨,每个人都喝喝应当是没事的。 若是真有问题,也不过就是死了。 反正,他们迟早也都会死。 大牛应了声,就赶紧去忙碌了。 山子则是看着那几个破破烂烂的草棚以及天上的乌云出神。 乌云散了不少,也不像早晨那样层层叠叠的黑云叠在一起,叫人分不出是什么时辰。 第376章 对于保命,确实有一手 李大海见状,只笑着道:“今天晚上应当不会下雨了,大家不用都挤在草棚里。” 昨天那雨有些大,山上五百多人就挤在那三个不大的草棚里。 说是避雨,其实没有半点用,四处通风,风一吹,雨水全都飘了进来。 好在后半夜雨就停了,勉强用一些柴火生了火,这才没让大家都染上风寒。 若这几日再下几场大雨,他们这些人不说全部,至少大半可能都会染上风寒。 若不能好,到时候可能真的就是等死了。 山子明显也是想到这些,迟疑了会才对李大海道:“官府的人说,他们已经在建窝棚了,等建好,就让我们一起下山住。” 李大海一怔,好一会才道:“到时候再说。” 他怕那些人只是说说,最后只有他们当了真。 * 陈同知趴在马上,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得厉害,尤其是满身的黄泥,让他觉得恶心。 全都是那群讨厌的平民干得,居然敢对他动手,他定不会放过那些人。 还有这几个对他见死不救的人。 他要他们全都死。 正怨毒的想着,就听见陆辞简冷淡的声音,“陈同知可是累了?” 陈同知一惊,只连忙回过神,直起身子谄媚地道:“大人哪里的话,下官只是对那群刁民生气。 大人,你今日可瞧见了,那群刁民都敢殴打官员,这样的刁民不值得大人如此尽心尽力。 下官看大人也不用去其他村子了,那些刁民如此过分,这次只是打了本官,若下次冒犯了大人和江姑娘,岂不是坏事。 大人和江姑娘可都是金枝玉贵的,哪能受此等侮辱,那等刁民完全不值得大人去冒险。” 就一个白云村的人都给他打成这副德行了,再去其他村子,他们不得被打死啊! 早知如此,他今日就该多带些人马,让那群刁民不敢轻举妄动。 陆辞简瞥他一眼,淡淡道:“陈同知说得是,本官和绵绵还有不少事要处理,接下来的村子就由你和张督运去吧。” 陈同知一愣,正要拒绝,就听见张督运道:“是,大人,下官定和陈同知一起把城外的灾民数量弄清楚。” 陆辞简点头,视线落在陈同知身上,像是刚想起来,“对了,刚才听那几人说,发霉的粮食是怎么回事,陈同知不打算给本官解释解释吗?” 朝廷前两年发下来的赈灾银绝对是够的,不存在克扣银子的事。 如此还能让受灾百姓吃到发霉的粮食,周是文和工部那些人确实贪污了不少。 陈同知一惊,只连忙下马,跪在地上哭诉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和周大人一心为民怎么可能用发霉的粮食给那些灾民,实在是那些灾民太过分,和官府一直对着干。 就是如此周大人也没少给他们分发粮食,只是那些人没及时去取,一场雨一下,粮食受潮,可不就容易发霉吗? 大人,天地可鉴,下官和周大人都是一心为民。 那些刁民做得有多过分,大人刚才可是看见了,下官可差点被打死啊!” 一想到刚才的惨样,他就气得不行。 现在浑身都还是黄泥,尤其这会干了,他觉得眼睛都睁不开,身上像是重了十斤,直起身子都费劲。 偏偏这混蛋还要兴师问罪,京城这些家伙果然更会折磨人。 陆辞简听见这话,只淡淡道:“既如此,这次去其他村子送物资就更应该陈大人去了,本官瞧着你很懂,定然不会让这次的粮食受潮。 行了,赶紧去带路吧,今日回衙门前,本官要知道有多少灾民。” 说罢,就骑着马朝城门口去了。 陈同知只气得脸都歪了,偏偏旁边张督运还在不耐烦地催促,“陈大人,赶紧上马,今天事情还多,你若是耽误我没完成大人说得事,到时候我定把你供出来,说都是你不好好带路的缘故。” 这家伙别想再他眼皮子底下偷懒,怎么偷懒没人比他更懂。 陈同知嘴角抽了抽,在心里暗骂了声才道:“张督运放心,本官心里有数。” 说罢,就直接翻身上马,在前面带路了。 这不要脸的狗东西,那会若不是这混蛋把木筏划走,他哪会这么惨,一会他定让这人也尝尝被打的滋味。 等到和张督运一行人分开,江意绵才问陆辞简,“你明知道陈同知不会安心做事,怎么还让他跟着张督运一起,张督运万一被他坑害怎么办?” 陈同知那家伙嘴里没有半句实话,只会推卸责任,张督运平日瞧着胆小如鼠,心肠倒是不坏。 她怕张督运玩不过那个陈同知,到时候两人先闹起来,反倒把给村民送物资的事落下了。 陆辞简只是笑了笑,“绵绵,你可太小看张督运了,那家伙就不是个会让自己吃闷亏的人。 放心好了,谁坑谁还不一定呢。 你没见刚才张督运反应多快,直接把木筏都划走了。” 张督运在都察院虽然官位不高,算是个打杂的,但他在都察院的事迹可是人人都知。 力求在都察院干最少的事,偷最大的懒,领一样的俸禄。 江意绵一愣,想到刚才的情景,不免也笑出了声。 那会若不是张督运眼疾手快赶紧把木筏划走,说不定还真会和陈同知一起遭殃。 这家伙平日看着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遇见这种事,反应倒是快。 今早上柳儿和林宴安都受了伤,只有这家伙,完好无损,身上的衣服都没脏,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对于保命,确实有一手。 除了昨日被那个妇人撞了一下,倒是没什么问题。 想到那个妇人,她连忙道:“昨日我们来的路上遇见了个妇人,瞧着应该也是附近的村民,不知道那地方有多少人,我去找找,说不定能从她那知道些什么。” 白云村的村民对他们太过戒备,轻易不会告诉他们以前的事。 想对付周是文,彻底改变清南年年洪灾的现状,他们至少得知道一切的源头。 比如,以前富饶的清南,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样子,三年前的洪灾又是从何起的。 陆辞简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第377章 谁说只有女子是祸水,男子也是 江意绵两人骑着马一路朝云城府外的官道上疾驰而去。 路上的水洼中飞溅出不少水珠,又重新落在各处水坑里。 昨夜的雨让官道上不少地方又出现了滑坡,好在不是特别大面积,倒是不影响马儿奔跑。 等到了那处遇见妇人的山坡前,江意绵两人寻了处隐秘的地方把马儿拴住,就步行上了山。 官道附近都是些低矮的山坡,瞧着不高,一上去才发现山林很深,四处都是茂盛的树木,青翠的树叶遮蔽了外面的光线,显得林子里有些暗。 因着昨夜下雨,路上湿滑难走,四处都是松软的泥土混合着枯枝败叶,踩上去发出一些轻微的水声。 江意绵两人走得也不甚轻松,好在很快就习惯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走了快半个时辰也没发现有人在山上生活的痕迹。 江意绵蹙了蹙眉,疑惑道:“那个妇人既然能在官道附近采药材,那应该是在这山上落脚的,怎么会没有半点生活痕迹在。” 对方一个小妇人也不可能去林子深处,应当就在附近才对。 陆辞简也觉得奇怪,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视线却猛地瞟见远处那串凌乱的印记。 他指了指那些痕迹,“看那。” 一些不甚清晰的印记出现在泥地上,混合着树叶和一些小小的洼水。 江意绵看过去,只觉得那痕迹像是人的脚印,却因为雨水的冲刷,有些看不真切。 她走过去,又仔细看了看才道:“这应该是人的脚印,还是个成年男人,可能托着什么重物,不然,不会留下这么深的印记。” 若不是昨夜下过大雨,这印记应该更加明显才是。 陆辞简挑眉,“绵绵还懂这些?” 从脚印分辨出一个人的体重和身高,一般都是刑部或者大理寺的手段,他倒是不知道绵绵居然也会。 江意绵笑着道:“自然,我可是全能,看着吧。” 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混入侦查科的,她了解了不少刑侦知识,再加上本就懂医术,熟悉人体构造,学起来就更快,以至于这会看见那脚印就下意识说了出来。 陆辞简弯了弯唇,盯着江意绵的桃花眼里都是笑意,一本正经地道:“嗯,今日下官只能依靠江大夫了。” 青年本就长得英俊,目若朗星,这会一笑,整张脸都柔和下来,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俊逸,反倒是多了一丝温润。 江意绵一时晃了神,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绵绵是看我失了神?” 陆辞简唇角的笑意加深,盯着她的眼睛里都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子。 被那灼灼的双眼盯着,江意绵只觉得面皮发热。 眼看着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江意绵只迅速移开视线,推开那张俊脸,盯着地上的脚印道:“干正事。” 差点就被这家伙引诱了,谁说只有女子是祸水,男子也是。 陆辞简只有些失落地应了声,满脸都是委屈。 江意绵只当没看见,盯着那脚印看了好一会,就又在前面发现了更多凌乱的脚步。 这次不只是一个人的,人数众多,各种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脚印混合在一起。 她当即皱眉道:“这应该都是昨夜的脚印,昨天这里有些热闹啊。” 陆辞简当即正色道:“先跟过去看看。” 两人跟着那些凌乱的脚印一路走了过去,只看见一处空旷地带,四周的树木不像是先前那样密集,只有稀稀拉拉几棵立在那,有些孤独。 脚印到此地也戛然而止,像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抹去似的,没留下任何痕迹,连那些凌乱的不像是脚印的印记都消失了。 江意绵皱了皱眉,有些无奈,“昨夜的雨太大,把所有的印记都冲没了。” 前面还能有一些印记,完全是因为树叶的遮蔽,这边太过空旷,昨夜一场雨下来,什么都留不住。 陆辞简的神色也越发严肃起来,不知道昨夜在这被搜寻的是什么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宫里的消息太少,墨阁那边也暂时没消息。 他现在连卫大将军在不在清南都不清楚,简直是大海捞针。 再加上还有楚王的人虎视眈眈,这次能不能顺利找到卫大将军,把人带回京城都是未知数。 想着,他只道:“先回去,我让王三他们来这好好搜查,务必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山上的范围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仅仅凭借他们两人,一时半会很难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再加上眼下还有那些灾民要处理,事情很多,需要一件件来。 江意绵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却听见林子里传来几道细微的声音,像是说话声。 她一惊,和陆辞简对视一眼,默契噤声,径直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穿过一小片林子,就看见十几个身穿劲装的男人,正四处张望着,每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脸上的疲倦藏都藏不住。 其中一人有些不耐烦,“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别是去偷懒了吧,抓个人居然这么久,咱都在这山上待一夜了,什么也没发现。 齐大哥就是抓到人也该给我们递个消息。” “谁知道昨晚上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看着是背着个人,但跑得那么快,说不定是障眼法。” “我瞧着也不像是卫靖海身边的那个,那家伙不是受了重伤,居然还如此厉害,齐尚带着那么多人都没把那人留下。” “那个江副将听说最擅长的还不是和人过招,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排兵布阵,战场上的一把好手。 就这,咱们这么多人都没抓到他。” “昨日他背着个人跑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卫靖海,要不咱们还是继续在山上找找吧。 万一那家伙玩一手调虎离山怎么办?” “对啊,若是找到,事情就了结了,咱们就可以进城休息了,哪还用冒着雨在山上找人。” 听着这话,众人才勉强打起精神,正要继续分散开去找人,就忽的听见一道细微的惊呼声。 那些人瞬间警觉地朝着林子里看去。 为首的人只示意身边的人过去看看。 那人放轻脚步,摸着腰间的武器就缓缓朝着江意绵几人藏身的地方走去。 第378章 与其在山上等死,不如信这人一次 江意绵和陆辞简对视一眼,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目光死死盯着那即将靠近的人。 而她身后的妇人则是战战兢兢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再次泄露出半点声音。 江意绵看着那些人,只觉得有些棘手,对面人数不少,还各个都是习武之人,他们虽然不至于被这些人拦下,但身后那个妇人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带着对方逃跑毕竟有些困难。 再加上那些人口中的另一波人,可能随时会回来,到那时,他们想走就更难了,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正从空间里摸出一包毒粉,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呼喊声,“你们快来,齐大哥受伤了。” 这话一出,原本正死死盯着江意绵几人藏身之地的人,纷纷朝着那声音来源跑去,脸上都是惊讶,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受伤。 而那个马上就要靠近那片灌木丛的人,也连忙调转方向跟着众人离开。 等到外面的说话声渐渐远去,江意绵才拉着妇人和陆辞简去了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妇人显然被刚才那情况吓得不轻,整个人都在颤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昨日那件,被泥土遮盖住了原本的颜色,似乎还有一些清浅的血迹。 妇人整个人精神不济的样子,脸色苍白的厉害,比起昨日更盛。 江意绵只轻声道:“没事了,你不用害怕,昨日你在这山上,知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 那妇人紧张地看了两人一眼,又迅速低垂下头轻轻点了点。 昨夜因着一直下大雨,再加上江意绵给了她吃食,她就没再出去找东西,早早遮掩上洞口就准备睡觉。 怎料,刚把虎哥儿哄睡,遮盖住山洞的那些杂草就被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给一把扫开了。 吓得她瞬间就要尖叫,那男人却迅速捂住了她的嘴,见山洞里不仅有个昏迷的男人,还有个小孩,显然也很意外。 可他现在偏偏也无路可逃了,再和那些人纠缠下去,他和卫靖海都要死。 沉默良久,男人才道:“外面有人在追杀我,我引开他们,你护着我身后的人,定不能被那些人发现,知不知道?” 妇人没说话,耳边只有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其余什么也听不见。 她不确定眼前人说得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人,只觉得腿软的厉害。 男人却有些着急了,本就浑身是血的身上,这会更是有些细微的颤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身体失血过多,太过虚弱。 她瞧着男人胸口和后背上都是血红一片,看着着实吓人。 男人把背上的人放进山洞里,才又对着妇人嘱咐道:“不要出来,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说罢,男人就重新拿起地上的杂草覆盖在山洞上,又从一旁的地上捡了不少枯树枝,直到把山洞遮了个严严实实才离开。 “我本以为那人是胡说八道,可没多久,雨就停了,外面那些吵闹声,和刀剑相撞的声音我听了个一清二楚。 吓得我在山洞里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却因着男人的提醒就没出去。 不知等了多久,那些声音渐渐消失,我才松了口气。 我一夜没睡,也不敢出去,只怕那些人还没离开。 这会只是想出来看看那个男人还在不在山上,没想到那些人还没走,下意识就发出了声音。” 妇人一边说,一边颤抖着,明显是被吓得不轻。 刚才若不是眼前这位姑娘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他们定然已经被那些人发现了。 昨晚上听见的打斗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那些人如此厉害,若是发现他们,定然会把他们一起砍了。 陆辞简只连忙道:“然后呢,那个人留下的人在哪?” 若刚才还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在寻找卫靖海,那在听见那些人口中的话时,他就清楚,卫靖海还活着。 至少现在没落入那些人的手中。 妇人看着面前的人,结结巴巴地道:“还,还在山洞里。” 江意绵松了口气,只温声道:“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那些人现在不知道去哪了,指不定还会重新上山,你带我们去山洞,我保护你们安全,带你们进城。” 本以为找到卫靖海可能会有些难度,没曾想,居然就在这山上。 他们要快点把人带到安全的地方才是,不然,等那些人反应过来,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妇人听见这话,只吓得连连摆手,“不,不进城,衙,衙门的人不会允许我们进去的,我们会死的,我不去。” 以前洪灾发生时,他们不是没想过进城,可最后的结果不是被暴力驱赶,就是直接被官兵砍死。 这次在洪水中她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绝不能去送死。 妇人的话中虽然带着惊慌失措,但却很是认真,明显是亲眼见过那些惨状。 江意绵只连忙保证道:“你放心,我保证衙门的人不会动你,你安心和我们进城,与其在这山上等死,不如和我们进城。” 陆辞简也道:“我是监察御史,衙门里没人敢动你,你带我们去山洞,我保证让你们所有人都完好无损。” 妇人迟疑地看了面前的人几眼,又想到虎哥儿昨夜被吓得不轻,已经开始发烧了,若再不好好找个大夫瞧瞧,指不定会熬不过去。 想到这些,她才点头道:“好,我信你们一次。” 与其在山上等死,不如就信眼前这两人一次。 她不信昨日给她粮食和药材的人会是坏人。 两人跟着妇人穿过一片林子,又走了快两刻钟,妇人才指着不远处道:“就在那了。” 江意绵朝着妇人指的地方看去,这才发现,杂草掩盖的地方有一些刻意堆积的枯树枝。 若不仔细看,只会下意识忽略。 这地方确实隐秘,再加上昨晚上天黑路滑,又下着大雨,那些人早已经被折腾了一遍,注意力又都在那个逃走的男人身上,没注意到这很正常。 妇人刚把洞口的枯枝扒开,山洞里就响起一道声音。 第379章 再烧下去,人怕是会烧糊涂 小孩的声音很微弱,像是呢喃,却又带着哭泣,“娘亲,你去哪了,那,那些人不会回来吧?” 昨晚山林间的打斗让虎哥儿听了个清楚,吓得一整夜都缩在娘亲怀里,一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这会醒来,见娘亲不在,自然心生害怕。 再加上发热,整个人都虚弱的过分。 妇人心疼得不行,连忙上前把虎哥儿抱进怀里,温声道:“虎哥儿别怕,没事的,娘亲在。” 许是因为太困,再加上发热,虎哥儿倒在妇人怀里很快睡着了。 江意绵上前探了探对方的体温,只觉得有些滚烫,估计是因为受凉,再加上昨晚上的惊吓导致。 再烧下去,人怕是会烧糊涂。 她用袖子遮掩,从空间里拿出退烧药喂给虎哥儿才作罢。 视线落在山洞深处躺着的两个人身上,外面的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一看就是附近的村民。 靠里的那个却穿着一身甲衣,只是甲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凌乱的头发里显出几丝银白,虽然这会无知无觉躺在地上,但能明显看出对方的身体很强健,和平常百姓中快五十岁的中年人不太一样。 只是现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伤痕累累,瞧着有些吓人。 好在伤口上已经被覆盖了一层药粉,倒是勉强止住了血。 江意绵看向陆辞简询问道:“这就是卫大将军吗?” 陆辞简点了点头,看着地上两个人一时犯了难,“刚才外面那些人突然离开,应当是去追人的那一队人马回来了,他们这会定然已经知道卫大将军还在山上,这会指不定在四处搜寻。 我们要下山有些困难。” 尤其是还带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和一对母子。 江意绵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盯着妇人半晌才道:“你会骑马吗?” 妇人一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骑过驴行吗?” 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她也不确定现在能不能骑,更何况还是匹马。 她摸都没摸过马。 江意绵一时也有些惆怅,偏偏外面已经能听到各种凌乱的脚步声,明显是那些人已经意识到卫靖海还在山上,正四处寻找了。 陆辞简只道:“先把人带走,他们迟早会找过来。” 说罢,他就扛起地上的卫靖海,又伸手把另一人给架了起来。 江意绵连忙上前去搀扶,盯着妇人道:“你跟紧我们。” 妇人连忙点头,迟疑半晌,把虎哥儿绑在背上,才伸手接过刘疯子道:“姑娘,我来扶着他,骑马我可以试试的。” 虽然没骑过马,但她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就是不会她也要试试,好不容易从洪水中捡回来一条命,不能死在这。 江意绵这才看向陆辞简道:“我引开他们,你们趁机下山,骑马离开。” 陆辞简只皱眉道:“我去吧,他们昨日上过一次当,这次可能不会轻易相信。” 反倒是肯定会下死手。 这些人不容小觑,和衙门那些人不一样,应该是专门培养的人。 就是他和绵绵一起,对付这些人可能都会有些难度,更何况只有绵绵一个人。 江意绵只有些不满,“怎么,看不起我。” 陆辞简蹙眉,“绵绵。” 他自然知晓绵绵的厉害,但担心也是真的。 江意绵却笑出了声,认真道:“放心好了,我会尽全力引开他们,倒是你,应该知道你身上的人有多重要,我反倒是比较安全,你忘记我的保命手段了? 你们要尽快下山,我能争取到的时间不多。” 那些人都不是蠢人,尤其是昨日还上过一次当,这次必然会更加小心。 想要让所有人都来追她,其实是有些困难的。 陆辞简那边也定然不会轻松,尤其还带着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若非她上次带陆辞简进入空间后,就试着想带其他人一起进去,可偏偏都失败了,现在也不用如此困扰。 空间说是万能也是真万能,什么都能丢进去,但偏偏只有她和陆辞简两个人能进去,其他人完全不行,实在是让她头疼。 陆辞简只深深看了江意绵一眼,才道:“小心。” 话落,就背着背上的人快步朝山下去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必须要把卫靖海带走,这人对如今的大晋来说,太过重要,不能出半点问题。 妇人也赶紧扶着另一个人跟上。 江意绵则是循着林子间那些细微的声音找了过去,一眼就看见林间不少人正分散开来四处找人。 她匍匐在地上,依靠那些灌木丛隐蔽着身形。 视线落在离她不远的一个清瘦男人身上,伸手捡起一颗石子,朝着对方丢去。 那人猛地被石子砸中,瞬间警觉,环顾四周,见其他同伴离自己有些距离,没发现任何异常,才朝着石子丢来的方向慢慢走去。 只是腰间的刀已经缓缓拔了出来。 然而,刚走到灌木丛边,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脖子上就猛然插入了一把匕首。 他只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声音都没发出,就缓缓倒了下去。 江意绵只迅速把人拖进灌木丛,用泥巴给对方在身上和脸上抹了抹,才扛起他,在林子间穿梭,时不时在众人面前现身。 一时间林子里都是那些人的呼喊声,“找到了,在那。” 齐尚这会正靠在树边给自己胸口处那道伤口上药,猛地听见林子里的呼喊只迅速收敛了脸上那痛苦的神色,站起来道:“去看看到底是谁,别又中计了。” 昨夜他一时大意,模模糊糊看见江清远扛着一个人,就迅速带着一队人马追着江清远去了,那会还特意留了个心眼,留下一小部分人在山上继续搜寻。 没曾想,他还是上当了,那小子扛着的是一捆穿着衣服的树枝,差点没把他气死。 等他想要回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那混蛋虽然精疲力竭,被他砍了数道伤口,但在最后关头还能拼命给了他一刀,才掉进了汹涌的洪水中消失不见。 若不是他和江清远是对立面,他都想和对方做兄弟了。 如此忠肝义胆,一心为主的人可不常见,宁愿自己死也要护住卫靖海。 在楚王手下,他可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 就是不知道眼下这个人和江清远,以及卫靖海又是什么关系了。 第380章 早知道这活就应该让陆辞简来 江意绵一边跑,一边对着身后的众人嘲笑道:“就这水平怪不得现在都抓不到卫靖海。 我看当时若不是你们使计害得卫大将军受伤,如今都别想摸到卫大将军的衣角。” 这话说得实在过于夸大,只让众人的脸色都黑了,尤其见说这话的人还是个姑娘,众人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 本就对她心生怀疑的众人,纷纷拿着武器朝着她追了过来。 齐尚刚一追过来,听见的就是这话,冷笑一声,提着手中的大刀就冲了上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杀意,“大言不惭,我看你是找死,把你身上的人放下。” 江意绵却理都没理会对方,一个闪身躲开那道朝自己劈来的刀,继续朝林子深处跑。 齐尚瞬间意识到对方的意图,皱眉朝着身后的众人道:“原丰兄弟跟我来,其他人继续在山上以及山下找人,搜寻一切可疑的地方。” 此话一出,只有两个人跟着齐尚朝她追了上来,其他的尽数停在原地,打算离开。 江意绵暗道不好,眼下这地方离山下可不远,这些人若是朝山下走去,必然会碰上陆辞简。 如此多的人,陆辞简就是再厉害,带着四个拖油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只大声嘲讽道:“怎么,不敢?连追我都不敢,还想杀卫靖海,做梦吧,你们这群胆小如鼠的无用之人,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们全灭了。 不过就是一群媚主的狗腿子,全都该死。” 江意绵一直跟身后的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他们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声音,又不至于看清她扛着的人是谁。 果不其然,这挑衅的话一出,那些要离开的人顿时满脸怒气,直接追了上来。 “齐大哥,这小娘们实在口出狂言,今日兄弟们要真现在离开,指不定会被人耻笑,待我迅速解决了这人再继续巡山。”一个高大汉子不服气地说着。 他们都是群血气方刚的男人,最瞧不上那群只知绣花的女人,如今却被一个女人嘲讽,怎么可能忍得住不亲自动手。 齐尚皱眉,冷嗤道:“让你们去巡山就去巡山,这里有我,你们还不放心吗?万一再来一次调虎离山,真正的卫靖海被人带走,你们全都得死。” 这女子的话虽然气人,但他还尚且保持一分理智。 在没弄清楚这女子身上的人是不是卫靖海时,其他的人必须继续在山上找人,他不想同样的错误犯两次。 那高大汉子只不满道:“齐大哥,你能忍受被个女人侮辱,我可忍受不了。 再说,这山上哪有那么多人,卫靖海的人早就被我们通通引开了,如今估计还被困在哪个村子里。 这个女人约莫着就是卫靖海的底牌了,大晋国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是可笑。” 齐尚还要再阻拦,就听见江意绵道:“你倒是聪明,实话告诉你们,我身上这人就是卫靖海,你们若是能追上我,我就把人给你们,若追不上……” 那高大汉子立马喊道:“若追不上怎么样?” 江意绵只哈哈笑起来,“若追不上,只能说明你们太没用了,菜就多练。” 这话一出,那高大汉子只怒骂一声,取下背上的长剑就朝着江意绵逼近,“口出狂言,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齐尚见其他人虽也满脸愤怒,但至少还有不少人依旧保持着理智朝着山下追去,这才松了口气 。 虽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调虎离山,但两手准备准是没错的。 江意绵刚穿过那片林子,就被齐尚和那高大汉子追上了,两人一前一后呈夹击状,把她包围在中间,让她无处可逃。 其余的人也很快追了上来,把她的退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江意绵嘴角抽了抽,看着四面八方的人,只在心里骂娘,这不是欺负她不会轻功吗? 这些人用着轻功来追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早知道这活就应该让陆辞简来。 这群作弊的玩意。 高大汉子嗤笑一声,满脸都是得意,“臭娘们,让你还敢说大话,大爷我可是追上你了,把人交出来,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 齐尚却只是冷哼道:“少跟她废话,把人抢来。” 说罢,就直接提着大刀朝着江意绵砍去。 江意绵扛着个人身体重量加大,只堪堪避开对方的攻击,瞬间另一个人的攻击就再次接上,如此快攻的节奏下,只让她一时有些吃不消。 这些人确实不简单,明显平日就经常在一块练武,彼此间都很熟悉。 几人之间的招式配合极好,简直密不透风,让她想找机会反击都有些困难。 齐尚几次大刀劈砍下来,均是落了空,心底也暗暗惊讶,没料到眼前这女子居然如此厉害。 那高大汉子脸上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轻视渐渐凝重起来。 江意绵再次躲开高大汉子的攻击时,只立马把身上的人丢了出去。 高大汉子见状,立马要上前抢人,却被江意绵找出破绽,一个闪身,躲开众人的包围圈,一脚朝着那高大汉子踹去,淡淡道:“还没赢呢,要想把人带走,得先赢过我。” 高大汉子气急,大喝一声就握着长剑又朝着江意绵刺去。 因着离开了众人的包围圈,江意绵和众人打起来反倒是更得心应手,一脚踢飞地上的半截横木,挡开高大汉子的攻击,就朝着齐尚扑过去,弯刀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伤口中。 霎时间,齐尚只觉伤口一阵剧痛,脸色都苍白几分,提着剑的手都颤抖几下,勉强朝着江意绵攻击去。 江意绵只迅速拔出弯刀匕首,躲开他的攻击,冷声道:“你也是楚王的人,不过倒是没赵呈厉害。” 那家伙上次若不是突然身体僵住,露出破绽,她可能还拿对方没办法。 眼前这人虽然也很厉害,但却不像赵呈那样攻防俱佳。 如今还受了伤,动作迟缓,攻击就更弱了。 齐尚后退几步,生生咽下喉中的鲜血,才嗤道:“原来赵呈那家伙败在你手上,真是有意思。” 若说一开始他对此人只有三分的杀意,那现在已经是十分了,一个多次和赵呈交手还能不落下风,甚至成功伤了赵呈的人,实在是不容小觑。 这人必须死。 第381章 阻挡楚王计划的人都得死 齐尚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用腰带紧紧绑住伤口,才对着正和江意绵打得不可开交的众人道:“摆阵,绞杀此人。”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人就瞬间动了起来,看起来毫无章法的行动,却很快避开江意绵的攻击,几个走位间再次对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江意绵看着众人瞬间变换的走位,挑了挑眉。 来这这么久,除了上次在矿山上遇见一伙人会相互配合,提升战斗力攻击外,这次是第二次见。 上次那些人是陆辞简对付的,她一直好奇那些人是如何做得,没想到这次居然就遇上了。 瞧着似乎还是升级版。 眼前这些人的阵法诡异,叫人看不明白,却让她颇感兴趣。 齐尚见她脸上没有半分恐惧和惊惶,反倒是神色淡淡,除却眼中流露出一点好奇,竟无任何其他情绪。 他嗤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得意,“能被我用此阵绞杀,你死得其所。” 江意绵瞥他一眼,笑道:“你未免太自信了点,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齐尚冷哼了一声,“那就让你看看,自己是怎么死的。” 说罢,就提着手中的大刀朝着江意绵攻击去。 一对上,江意绵就觉察出不对来,眼前这人的招式变幻莫测,和先前几乎判若两人。 其他人的配合也更加紧密起来,几乎是同时朝着她攻击来,弥补了所有人的短处。 一时间,只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堪堪避开齐尚的攻击,那高大汉子就再次朝她胸口刺来,旁边还有几道银光闪过,让她避无可避。 高大汉子脸上也露出几分得意,他嗤笑道:“今日,你就死在这吧。” 眼见着寒光逼近,躲避不及,江意绵瞬间闪身进了空间。 高大汉子却是一愣,看着面前突然消失的人,只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这人去哪了?” 其他人也面露惊骇,环顾四周没瞧见江意绵的身影,只让众人觉得遍体生寒。 大白天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齐尚却立马大喝,“小心,那女人会障眼法。” 说罢,就小心翼翼注意着周围的动静,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上次听赵呈说有人能凭空消失,他是不信的,只觉得是对方出现了幻觉,如今看来,那人说得人应当就是面前这人了。 虽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障眼法,但确实有些棘手。 一个如此厉害的人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只能死。 阻挡楚王计划的人都得死。 江意绵在空间里也觉得眼前这情况不好处理,完全没想到这些人只是换了个阵法就如此厉害,和赵呈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能在这解决了这些人,以后对付楚王才会更容易。 可偏偏,这个阵法像是没有破绽似的,每个人互相弥补,攻守兼备,让她无从下手。 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她却不能继续在空间里坐以待毙。 她若是不出现,这些人指不定会直接下山,到时候才是麻烦。 与此同时,陆辞简背着卫靖海正迅速朝山下飞奔而去。 妇人则是一路咬牙跟着他,死死扶着身上的男人,生怕拖了对方后腿。 因着顾忌着身后的人,陆辞简没用轻功,只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眼看着下山的路近在咫尺,身后却响起一道巨大的哨声。 下一秒,正在山上四处搜寻的人纷纷朝着山下的方向飞奔而来。 陆辞简暗道不好,脚下的步伐瞬间加快几分,然而,后面的追赶已经越来越近。 妇人已经有些失力,听着身后的追赶只吓得腿都软了。 一不小心,脚一滑,直接摔倒在地。 瞬间,一个年轻男人挥着刀就朝地上的人砍去。 妇人吓得大叫一声,险些晕过去。 再睁眼,就见那年轻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胸口处正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陆辞简弯下腰拔出匕首,霎时间,汩汩鲜血从男人胸口流出,慢慢洇湿整个地面。 妇人吓得浑身都在颤抖,只觉得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若不是已经摔倒在地,她怕是会被眼前这场面吓得瘫软。 陆辞简瞥她一眼,只道:“你先下山,去一棵大柳树后牵马,这些人交给我。” 妇人一惊,看了眼不远处已经冲过来的人,也顾不上心里的害怕,应了声,就扶起刘疯子,朝着山下跌跌撞撞跑去。 陆辞简却拦在路上,故意面朝那些人,叫众人看清他扛着的人是卫靖海就脚步未停,一边换了条路朝山下跑,一边朝身后那些人丢了数枚暗器。 为首的青衣男子挥着大刀挡开那些暗器,只被陆辞简身上的人给惊得大喜道:“是卫靖海,快追。” 话落,众人就直接追了上去,这次甚至还有人放出了信号弹。 冒着青烟的信号弹瞬间在空中炸响,惊飞了不少鸟儿,也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妇人听着身后那炸响的信号弹,只跑得更快了,生怕自己成了这两人的累赘,连滚带爬地拖着刘疯子朝山下跑。 陆辞简却施展轻功钻进了林子里。 好在林子茂密,再加上他奋力逃跑,几个闪身间就顺利甩开身后的人,直奔山下那棵大柳树而去。 刚一靠近,妇人就吓得浑身一颤,见来人是他,才松了口气,“公,公子,那位姑娘,没,没事吧?” 她刚才可瞧见了,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闪着寒光的大刀,有些人的刀上甚至还留着血迹,极其可怖。 这些人几个起跳间就能追上他们。 如此厉害的人,那位姑娘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陆辞简把身上的人放上马,又帮着把刘疯子放在马上,才利落翻身上马,冷声道:“先进城。” 眼下说再多都没用,绵绵帮他们吸引了不少人,再不趁机进城,他们就很难再逃跑。 城门口守城兵虽是周是文的人,但眼下这些人应当不会明目张胆暴露身份来杀他们。 进城是眼下唯一的活路,至于后续事情发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妇人连忙应了声,生疏地爬上马,就跟着前面的人朝着云城府去了。 她在马上摇摇欲坠,但好在勉强能骑,适应了好一会才算是稳住了身下的马。 第382章 没人要的可怜虫罢了 然而,两匹马走出没多远,那些人却已经再次追了上来。 像是知道他们要进城,那些人没再手下留情,提着大刀就朝着两人砍来,意图在此斩杀两人。 陆辞简手握长剑,骑在马上和那些人打斗,却不忘提醒妇人:“坐好了。” 妇人一愣,死死抱住马脖子,下一秒,一枚暗器朝着马屁股刺去,马儿吃痛,嘶鸣一声,甩着马蹄迅速朝着城门口飞奔而去。 陆辞简提着长剑,朝着身旁那些人攻击去。 几个青衣男子却不管不顾,直接朝马上那个穿着甲衣的人刺了过去。 陆辞简皱了皱眉,只能一剑挡开那些人的攻击,冷冷道:“你们是楚王的人。” 这话是陈述句。 原本他还以为楚王只是想在这次洪灾中获取更多的名声和银子,可如今看来,还不止,对方还想要卫靖海的命。 大晋边境处,吐谷浑虎视眈眈,唯有卫大将军能带兵抗衡,此次之所以卫靖海能回京,就是因为其和吐谷浑谈好了休战合约。 楚王想杀了卫靖海,不知是单纯不想谢景轩有一个如此厉害的忠臣,还是有其他目的。 为首的青衣男子冷笑道:“你倒是聪明,安定侯府什么时候也成了谢景轩的走狗了,你们想和楚王做对?” 陆辞简嗤笑道:“我可代表不了安定侯府。”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嘲讽道:“也是,一个自小养在庄子上不受宠的陆家少爷,确实代表不了安定侯府。 没人要的可怜虫罢了。 你如今和楚王做对,楚王定不会放过你。 你若是现在束手就擒,把你马上那人交出来,我倒是可以看在安定侯的面上留你一条命。” 陆辞简冷笑,“想杀我,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他只一剑刺向对方,却在其闪避时,一夹马肚,径直朝着云城府奔去。 那青衣男子见对方瞬间窜出去老远,顿时气急,大骂一声,施展轻功就迅速追了上去,却也没忘记吹响哨声,提醒身后追来的人。 江意绵刚从空间出来,就听见一道巨大的哨声。 林间的鸟雀被惊得振翅高飞,扑簌簌落下不少叶子和羽毛。 齐尚几人听见这哨声显然也是一愣。 那高大汉子却已经一把拽起不远处被江意绵丢掉的人,面上还没来得及欣喜,就看清了那人是谁,当即怒道:“假的,你找死。” 江意绵只笑着道:“兵不厌诈,我也没想到同样的当你们会上两次,楚王的人都像你们这样蠢笨吗?” 高大汉子一听这话,气得双眼猩红,一把丢掉手中同伴的尸体,提着长剑就迅速朝着江意绵刺来。 每一剑都用了十足的力气,只让江意绵握着匕首的手都被震得发麻。 偏偏那高大汉子却像是有使不完的牛劲似的,一剑比一剑用力,嘴里还大骂道:“奸诈小人,女人果然是不能信的。”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一个闪身躲开对方的攻击,拦下了正要离开的齐尚等人,她笑着道:“你们要去哪,不是想杀我吗?还没成功呢,这就要走。” 听那哨声,应该是有人发现了陆辞简。 底下的人应该不少了,这些人若是再追下去,局面会瞬间被打破,陆辞简绝对不可能带着人离开。 这些人不能下山。 齐尚一刀砍向她的肩膀,冷声道:“下山,这女人交给我,别让卫靖海被带进城。” 云城府虽然在周是文手中,但毕竟还有那么多百姓,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杀进城内。 尤其现在都察院和工部的人都在。 万一谁走漏了风声,楚王怕是会有麻烦。 他们必须在城外就解决了卫靖海才行。 高大汉子却不愿意离开,只大喊道:“齐大哥,我留下,我要亲手宰了这女人,如此嚣张狡诈的人不能留。” 江意绵只笑了起来,从袖中掏出一把银针朝着那几个想趁机下山的人丢了过去,“既然如此,那就都别走了,就凭你们两个人可弄不死我。” 说罢,就迅速一个飞身挡在了众人身前。 少女穿着一身红色劲装,黑如瀑布的长发简单编了一条粗粗的辫子垂在身侧,白皙的面容上带着几滴鲜红的血迹,整个人都像是来自地狱的妖艳恶鬼。 像是随时能取走人的命,却偏偏会叫被取命之人心甘情愿。 齐尚眯了眯眼睛,盯着江意绵半晌才道:“既然你想送死,那我就先解决了你,再去杀你的同伴,摆阵。” 话落,几个人的站位瞬间改变,直接把江意绵包围在了中间。 江意绵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握着弯刀匕首的手再次收紧,直接朝着高大汉子攻击而去。 许是没料到她居然敢先一步攻击,高大汉子愣了一瞬,脸上却很快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拿着剑迅速朝前劈去。 本以为江意绵会躲开,对方却不闪不避,直直地撞了上来。 锋利的剑瞬间刺进江意绵的肩膀,她却没有丝毫表情。 其他人的攻击也瞬间跟了上来,江意绵却在这次看清楚了几人的走位。 这些人攻击速度极快,几乎让她来不及反应,若是一直躲避,只会避无可避。 因此她刚才故意迎上去,完全没防守,虽然肩膀上生生挨了一剑,但她这会却格外清醒。 完全没理会身后的攻击,直接朝高大汉子刺去。 其他人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如此做,一时有些没弄明白,她是何意。 高大汉子也有些发愣,提着剑的手却没有丝毫停顿,再次用力朝着江意绵刺去,这次是胸口。 眼看着剑尖就要没入她的胸口,高大汉子脸上流露出几分得意,当即笑道:“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你今日就受死……” 话还没说完,他就只觉得脖颈一痛,那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匕首瞬间刺入了他的脖颈处。 让他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在地上。 喷涌而出的鲜血洒在了江意绵的脸上,她却别无所觉,只在身后那些刀剑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闪身进了空间。 齐尚看着众人的刀剑落空,只气得大骂了一声,再一看地上惨死的人,握着大刀的手都紧了紧。 他定要这人死。 第383章 杀了你也不亏 齐尚死死握着手中的大刀,警惕着周围的动静,本以为江意绵会和上次一样,间隔很久才出现。 然而,江意绵这次却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直接朝着齐尚攻击去,她唇边带笑,语气格外温柔,“真是不好意思,他死了哎!” 齐尚看着地上瞪大双眼,似乎不知自己为何会死的人,只气得双目赤红,手中的大刀挥舞的虎虎生风,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脸色。 江意绵却觉得有意思的紧,故意道:“怎么,你们不是会阵法吗?怎么不继续了?” 齐尚气得不轻,咬牙切齿道:“破了我们的阵法,你以为你还能活?” 江意绵无所谓地笑笑,“那就试试吧。” 此时,城门口。 林宴安坐着马车从城内出来,瞧着周围满是积水的地面,有些发愁道:“什么时候天晴啊,等到天晴,河道里的水应该就能消退了。” 城内瞧着不甚严重,一出城就能看见河道里疯狂朝外蔓延的水流,着实吓人。 王三只道:“得等清南雨季彻底过去,至少还有半个月。” 记忆里清南雨季会持续一个多月,如今才过去半个多月,后面若是再来几场大雨,这水势必会蔓延进城内。 林宴安只惊得瞪大眼睛,“半个月?” 若未来半个月继续下雨,城外迟早被淹。 灾民若是安排在城外怕是不行。 他得找赵介好好说道说道,怎么就不能让灾民进城了。 只要做好防护,应当是不会有疫病的。 以往也没听说清南洪水后有疫病。 与其在城外找地方搭建窝棚,不如直接在城内。 赵介和姓陆的对清南还是不够了解,这事果然还得他来。 等绵绵回来,他就去邀功去,让那姓陆的得意。 正想着,就看见不远处一匹朝他们飞奔而来的马,马上还有个人摇摇欲坠,看得他心惊肉跳的,连忙道:“王,王三,快让那马停下来。” 就这速度冲过来,他这马车都得翻。 他还有伤在身,可不能严重了。 王三一愣,看向那匹似乎发了疯的马,只皱了皱眉。 那马上此时正坐着个妇人,死死抱着马头,背上还有个孩子。 眼看着人要被马甩在地上,他连忙上前,一把勒住缰绳。 马儿尖叫一声,不满地甩了甩马蹄才终于停了下来。 王三这才看向马,只觉得这马有些熟悉,似乎是少主经常骑的那匹。 再重新看向马上的人,只惊得他瞪大眼睛,只见马前面还有个男人趴在上面,面色惨白,不知道是死是活。 因着刚才妇人压在对方身上,才没让他注意到。 他正好奇这人是谁,就听见妇人气喘吁吁地道:“快,快去救那位好心的姑娘和公子,再,再不去就晚了。” 王三一愣,林宴安也瞪大了眼睛,盯着这妇人好一会才道:“那姑娘是昨日和我们一起的那个吗?” 妇人连连点头,“对,就是那位姑娘。” 王三也意识到什么,调转马头就对着城门口的几人道:“跟我去救人,林公子快些进城。” 说罢,一挥马鞭就朝着妇人奔来的方向去了。 陆辞简看着身后穷追不舍的人,眉目间也多了几分冷意。 刚扬起马鞭,一把大刀就直接砍了过来,瞬间,手中的马鞭断成两节,掉在地上的水洼里消失不见。 青衣男子拦在陆辞简身前,语气里满是嘲讽,“怎么,你就只会跑吗?听说安定侯世子能文能武,如今瞧着似乎传言有假啊!” 陆辞简瞥了对方一眼,估摸着那个妇人应该已经进了城。 城门口他留了几个人,这会应该知道事情经过,估计马上就会过来。 这些人对卫靖海看来是势在必得,不会让他轻易进城,再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要先解决了这些人才行。 他一个飞身,站在马鞍上,提着剑就和那青衣男子打斗起来。 对方见他不再逃跑,正要嘲讽几句,却见陆辞简招式瞬间转换,招招朝他要害攻击来,异常狠辣,不复先前那般,几个变换间就一剑刺进他的喉咙。 其他人见状,明显也愣了愣,却没多停留,一股脑直接朝着他攻击而来。 仗着人多,想偷袭他。 陆辞简却只是手握长剑,眼神狠戾,格挡住那些人的攻击。 然而,那些人却只是骗取他进攻,就再次朝着趴在马背上的人攻击去。 眼见着大刀要朝卫靖海落下,陆辞简却被人团团围住,长剑被几把大刀横亘在中间,动不了分毫。 他皱了皱眉,伸腿就要硬挡住那一刀。 锋利的大刀直直朝着那腿上砍去,这一刀下去,整条腿应该都会废。 就在此时,一把长剑从不远处飞来。 “叮”一声,直接打开了那要落下的大刀。 陆辞简也瞬间回身,一剑刺入偷袭人的喉咙里。 王三等人也连忙上前帮忙。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不多时,三十多人就通通倒在了地上。 满是积水的官道上,四处都是尸体,血迹混在浑浊的洼水,渐渐染成红色。 陆辞简把卫靖海从马上扶下来,递给王三,“带卫将军进城。” 说罢,就重新翻身上马,原路返回。 王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马儿已经在转角消失。 江意绵看着肩膀上那道不断渗血的伤口,只觉得手臂有些微微发麻。 刚才那招太过冒险,高大汉子虽然被她杀了,但面前这些人却依旧不容小觑,再加上知道她受伤,招招直奔她伤口而来,倒叫她一时有些吃力。 齐尚冷眼看着她,脸上都是狰狞的笑,“如何,那剑不好受吧,他原本是用斧头的,一斧头下去能砍断脑袋粗的树干。 那一剑下去,你骨头应该断裂了才是。 如此强撑下去,你这胳膊可要废了。 我今日就是没杀了卫靖海,杀了你也不亏。” 毕竟此人也算是楚王的心腹大患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了楚王的好事。 江意绵只嗤笑了一声,轻轻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胳膊,她自然知道那人的力气有多大,在迎上去前就卸过力道,以至于除了那道伤口,骨头分毫未伤。 第384章 那你可要对我负责 她只道:“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一道小伤口罢了,可没你说的那样严重。” 若不是听见山下传来好几次哨声和信号弹的声音,她定直接躲进空间里。 楚王身边的人确实难缠,上次是赵呈,这次是齐尚。 两人招数不同,却都一样厉害。 不过,现在没了那高大汉子,这些人摆不了阵法,倒是没先前那样棘手了。 大不了,她直接躲进空间里。 许是看出她的想法,齐尚只冷冷道:“别妄图继续施展你那障眼法,我看出来了,你应该撑不了多久。” 上次障眼法生效的时间,比这次长太多,明显是因为这人受伤的缘故。 江意绵一愣,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握着匕首就直接朝着对方刺去,“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不想欺负你们罢了,毕竟还要留几个活口不是?” 说罢,身影再次消失,出现时地上就多了一人倒在血泊中。 齐尚大惊失色,握着大刀的手微微颤抖,他身上原本就有伤,刚才强撑着和众人摆阵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未曾想,却没成功击杀此人。 这人的障眼法也不如他想的那般,似乎毫无限制。 江意绵见他走神,轻笑一声,握着匕首就朝他脖颈刺去,“怎么,怕了?” 齐尚冷呵一声,堪堪避开她的攻击,大吼一声,“杀了她。” 剩余六个人一股脑冲了上来,齐尚却趁机窜进林子。 江意绵冷笑一声,朝着对方就追了过去,偏偏面前几人死死拦住她,不让她前进分毫。 再一抬眼,林子里哪还有齐尚的身影。 那家伙刚才就打定了主意要逃,再一奋力施展轻功,她要想追上,反倒有些难度。 她索性停在原地,手起刀落,三人瞬间倒下。 其他四人见状,纷纷想要逃跑。 然而,却晚了。 江意绵一手劈向一人的脖颈,直接把对方弄晕。 正要去追其余两人时,陆辞简已经把人提了过来。 江意绵打量了他一眼,见对方没受伤,只有他一人,当即松了口气,“卫大将军已经进城了?” 陆辞简点头,视线落在她肩膀上,鲜红的血迹几乎和衣服融为一体。 他面色一凝,当即几步上前,看着她肩膀上的伤口道:“你受伤了?” 江意绵瞥了眼伤口,只笑着道:“没事,小伤。” 陆辞简却紧抿着唇,没说话。 直到王三等人把尸体处理完,带着三个晕过去的人回到衙门。 陆辞简依旧没有多发一言,只吩咐一队人马继续在山附近搜寻,查找其他人的下落。 江意绵只以为对方是在担心卫大将军。 卫靖海受伤不轻,听几个医官说,再迟一点带回来,估计就没有呼吸了。 显然在他们没来清南以前就遭遇了多次追杀,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了。 就是可惜那个江副将了,不知是死是活。 江意绵进了自己的屋子,正要换衣服。 屋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陆辞简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有些沉闷,“绵绵,是我。” 江意绵打开门,看着那张格外沉默的脸,好奇道:“怎么了?是卫大将军那有什么事吗?” 她刚才可瞧见了,几乎所有医官都去了。 那会在山上她也粗略看了一下,对方身上满是伤痕,血淋淋的,瞧着就瘆人。 陆辞简没说话,径直进了屋子。 江意绵愣了愣,关上门,就见听见陆辞简道:“抱歉,绵绵,我又害你受伤了。” 江意绵一怔,随即噗嗤一下笑出声,拉着陆辞简坐在软榻上,只凑过去,盯着对方那张脸笑着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陆大人,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吧。 不要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好不好? 我是故意受伤的。” 当时那情况,她若不故意挨上这一刀,怎么解决那些人。 那个阵法确实诡异,若只会躲避,迟早会被那些刀剑穿膛而死,若不是她有空间,怕是早就没命了。 好在最后的关头,看出阵法的破绽,直接解决了那些人。 若是陆辞简遇上那阵法,估计受伤会更严重,她只庆幸当时是她来引开那些人。 陆辞简眉头紧锁,盯着江意绵心疼道:“我先帮你上药。” 他当时就不应该让绵绵独自引开那些人。 或者说,这次来清南应该多带些人的,他不该一个暗卫都没带。 监视侯府哪有保护绵绵重要。 江意绵见他明显还是愧疚,只故意笑着道:“那你可要对我负责。” 陆辞简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 江意绵却已经开始解腰带了。 原本贴合身体的衣服瞬间散开,领口大敞。 陆辞简只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她轻声道:“好,等回京我就向婶子和江叔提亲。” 他本就该对绵绵负责。 温泉池那次他虽没敢多看,却也恍惚看了个清楚。 况且,他喜欢绵绵,自然要娶她。 江意绵却乐了,笑着道:“你想得美,我可还没同意。” 陆辞简却一下急了,转身道:“那绵绵还想嫁给谁?” 然而,视线落在少女光滑如玉的肩头上,他耳尖不自觉红了,艰难移开视线。 江意绵越发觉得有意思起来,斜靠在软榻上,语气随意道:“不是要帮我上药?” 陆辞简应了声,才走了过去。 一眼就看见莹白的皮肤上那道略显狰狞的伤口。 伤口很深,险些看见里面的骨头。 他只觉得心揪痛了一下,清理伤口的手都在发抖,声音里带着几丝愧疚,“是不是很疼?” 江意绵摇了摇头,以前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 命悬一线的时候反倒是更多,这伤口虽深,但却没危及性命,也没伤到骨头,确实不值一提。 没有那次陆辞简护着她时受的伤重。 正想着,就觉得伤口处传来阵阵凉意,减轻了伤口原本的疼痛,她一愣,偏头一看,就见陆辞简正低着头一边清理伤口,一边轻轻吹着。 青年的神色异常专注,像是在做着什么虔诚的事,眼里带着小心翼翼和珍视。 只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泛起阵阵痒意。 江意绵蓦地有些脸红,不自觉动了动。 陆辞简却下意识按住她的肩头,呵道:“别动。” 两人都是一怔,陆辞简这次却没收回手,按住她肩头的手微微用力,只让她有些动弹不得。 第385章 如此奸人,他们定不能轻易放过 江意绵觉得好笑,侧头盯着那张俊逸的脸,只觉得这人好看得过分,一双桃花眼明明是该多情的,但平日瞧着就是清清冷冷的,像是谁都不放在心里。 可偏偏这会,眼中只有她。 视线落在他眼角那颗红痣上,伸手抚上去,轻轻蹭了蹭。 陆辞简整个人都是一僵,眼神暗了暗,伸手扣住那只在他眼角作乱的手,凑在唇边亲了亲,无奈道:“别乱摸。” 江意绵故作不满道:“怎么,我就摸,我还要亲你呢!” 说着,还朝着他勾了勾手,一副得意的样子,像是知道面前人只会无奈轻笑,故意为之。 然而,陆辞简却挑了挑眉,弯下腰,手撑在她两侧,低头看着软榻上的人,笑道:“那你亲吧!”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近到江意绵能看清陆辞简幽深的瞳眸中倒映出的自己,似乎在惊讶和意外,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呆。 陆辞简唇角微弯,低头凑在江意绵唇上亲了亲就要起身。 江意绵却一下伸手勾住了对方脖颈,歪头笑道:“我要亲你了。” 陆辞简一愣,“你的伤口……” 剩下的话尽数吞没在两人的唇瓣中。 明明是她主动的,后来却被对方轻易攻城掠地,节节败退。 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陆辞简才结束这个险些失控的吻。 两人气息微乱,江意绵的眼尾因为短暂缺氧泛起丝丝红意,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 像是被狠狠欺负过,被大雨打得摇摇欲坠的花,看得陆辞简喉结滚了滚,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盯着身下的姑娘好一会才又在她唇上啄了啄。 江意绵却不满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没好气地道:“外面有人。” 明明是埋怨的话,但在她这会紊乱的气息下,显得到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陆辞简笑了笑,伸出手,曲起指节轻轻在她眼角擦了擦,才压下心底的躁动起身。 细心给江意绵包扎好伤口,待她整理好衣服,才打开屋门。 王三站在门外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视线落在江意绵那似乎格外红的唇瓣上,整个人都是一愣。 还没等他看个仔细,陆辞简就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淡淡道:“怎么了?” 接收到少主那格外冰冷的视线,王三只吓得连忙低下头道:“大人,那三个人死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这些人都受过训练,嘴里压根问不出什么东西,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好办法,人就自尽了。 陆辞简对此倒是没怎么意外,楚王向来心机深沉,不会轻易留下自己的把柄,这 些人虽然替楚王卖命,但却极有可能连楚王的面都没见过。 更别提知道楚王杀卫靖海真正的原因了。 他只道:“卫将军的伤势如何?” 王三摇了摇头,“具体不清楚,听陈院使说已经给卫将军处理好了伤口,想来应该是稳住了伤势。” 刚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听说那些医官差点没被吓个半死,显然没想到卫靖海会在战场以外的地方受如此严重的伤。 陆辞简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江意绵连忙道:“我也去。” 两人一同去了林宴安和张督运住的院子。 衙门的院落有限,好在屋子不少,几人住在一个院子,倒是不怎么拥挤。 反倒是人多,正好有个照应。 一进去,就看见不少医官忙碌着,熬药的熬药,洒扫院子的洒扫院子,还有几个正拿着烈酒在院子里消毒。 赵介这会正站在西屋门口着急等着,一见陆辞简两人过来,连忙上前焦急地道:“卫大将军怎么伤得如此严重,此次回京他虽不能带着黑甲军,但怎么也会带着几百人,怎么独独只剩下了卫大将军,其他人呢?” 还伤成了这样,那伤口遍布全身,血肉模糊的,要不是期间有人给他止了血,怕是早就没命了。 卫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那一手长枪在战场上战无不胜,若不是有人故意谋害,怎么也不可能伤成这样。 想着,他只压低声音道:“陆大人,卫大将军莫不是被吐谷浑的奸细害成这样的?” 若不是吐谷浑的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恨卫将军入骨,把人害成如今这副样子。 听那几个医官说,将军的腿和胳膊上有多处骨折。 就是恢复好,以后上战场也会有影响,如此奸人,他们定不能轻易放过。 陆辞简看着赵介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只摇了摇头,“不清楚。” 他其实在心里也怀疑楚王这么做是和吐谷浑有关,可偏偏却没有证据,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卫靖海若死了,大晋边境失守,吐谷浑定会趁机大举进攻大晋,楚王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凭自己抵御吐谷浑的军队。 这对他没有半分好处。 赵介还想再问,就见陆辞简已经和江意绵进了屋子,这会人多眼杂的,他不好再开口,只好也跟了进去。 一进屋子,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两个太医围在桌前小声说着话,见他们进来,连忙对着几人行礼。 陆辞简摆了摆手,问了些卫靖海的情况。 陈院使一一回答,“回禀大人,卫将军受伤确实不轻,不过下官都已经处理好了,只要好好将养下去,定会没事的。” 陆辞简这才点了点头。 江意绵则是去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确定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才放了心。 卫靖海伤得确实重,好在如今血已经止住,几处大伤口,以及骨折的地方都已经接上,只要伤口不感染是没什么大碍的。 视线落在床边小桌放着的精致瓷瓶上,她拿起来嗅了嗅,淡淡的药味瞬间萦绕在她鼻尖。 陈院使身旁那个年轻太医见她一直拿着瓷瓶看,只笑着道:“听说江姑娘也受了伤,可是需要这金疮药?我们这还有不少,姑娘若是需要就拿回去吧。” 江意绵一愣,抬眼看去,眼里流露出几丝意外。 太医院最是需要熬资历的地方,此次能来清南救灾的多是上了年龄的医官。 可面前这个青年瞧着刚刚二十出头,实在年轻的过分。 她好奇地看向陈院使,笑着道:“我还以为这次来清南的医官都是上了年纪的,倒是没想到还有个如此年轻的。” 第386章 江姑娘也懂医术? 陈院使一听这话,顿时得意地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子寻医术极好,是太医院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这次来清南也是主动请缨。 这金疮药就是子寻做出来的,用来治疗伤口极好。” 原本他是不同意的,毕竟来救灾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一个不慎,他们可能会丢了性命。 但他执意要来,他也就只好同意了。 江意绵见状,只好奇道:“不知给卫大将军开的方子,可否能让我看看?” 刘子寻一顿,打量了江意绵一眼才道:“江姑娘也懂医术?” “略懂一点。” 刘子寻应了声,拿起桌上的几张方子递了过来。 江意绵接过,一一查看,都是些普通的治疗伤病的方子,其中有几味药材加入的恰到好处,确实是不错的疗伤方子。 见她不说话,刘子寻只笑着道:“江姑娘可是觉得刘某这方子不妥?”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全都看向她。 陈院使一听这话,当即有些忐忑地道:“姑娘可是怀疑这方子不行?老夫刚才可看了,这方子虽不算精妙,但正适合卫将军如今的身体。” 江意绵只笑着道:“院使误会了,我只是好奇太医院的太医开出的方子和我们这些赤脚大夫有什么不同。” 陈院使这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人是来挑刺的。 如今太医院确实势微,医术说不上差,但也绝对称不上绝佳。 再加上太医院开方子向来求稳,不会太过冒险。 如今年轻一代也就刘子寻还不错,若在此遭受打击,他怕对方一蹶不振。 以至于他现在听见谁会医术,心里就突突。 “那如何,这方子不错吧,应该不辱没太医院的名声。” 他这次带来的医官算是太医院的中流砥柱了,还都是一心来救灾的良善之人,最见不得百姓受苦。 更何况,如今医治的还是大晋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们自然会好好医治。 正好为太医院正正名。 赵介一听这话,只打趣起来,“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瞧着你们太医院的方子也就不过如此,平平无奇罢了。 我前些日子生病,请了个医官瞧病,可半个月都没瞧出来。” 若不是最后莫名其妙又好了,他定要去找陈院使好好说道说道。 如今太医院的考核实在是太过松懈,什么人都能进。 陈院使一听这话,当即不满起来,“怎么就平平无奇了,那些方子可都是这么多年太医院一代代的太医传下来,我们偶尔再加以改进,只会越来越好,你少胡诌。” 明明是这家伙不好好喝药,最后还怪到太医院头上了,真是不可理喻。 眼看着两人要掐架,江意绵只把方子还了回去,笑着道:“方子很好,陈院使带来的医官也都很厉害。” 毕竟是太医院的人,那些医官再怎么不如以前的神医,都是在太医院受过系统的学习,虽然没有太厉害的,但至少都还算不错,不会出现什么离谱的错误。 但也仅此而已。 陈院使一听这话,终于扬起一个笑脸,得意地道:“还是江姑娘有眼光。” 陆辞简又问了几句卫靖海的事,确定没什么大碍,才跟着江意绵离开。 出了偏院,他才道:“绵绵可是发现了什么?”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多此一举,特意查看方子。 江意绵摇了摇头,“没太大的发现,我瞧着方子是没问题的,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不知为什么。 好不容易把卫将军救回来,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她的直觉向来准,如今衙门还有不少周是文的人,他们多加注意总归不会有害。 陆辞简点头,“绵绵放心,我会让王三盯着卫将军那边的。” 江意绵这才应了声,又去了妇人几人暂住的地方。 陆辞简则是去处理其他事了。 妇人被安排在女医官住的小院里,离江意绵住的地方不远。 比起卫靖海那边热闹的景象,这里就冷清多了。 小妇人正坐在屋檐下熬药,一边扇着火,一边朝着屋内床上躺着的两人看去,脸上又是担心,又是喜悦,有些叫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江意绵一走过去,小妇人就连忙站了起来,眼里都是惊喜,“江姑娘,你没事吧,我听那个红衣公子说你受伤了。” 江姑娘是为了救他们才受的伤,她听说的时候就想去看看了,偏偏又不好在衙门里四处走动,只想着问问其他人。 倒是没想到江姑娘先来看她了。 江意绵一愣,想到林宴安,只无奈笑笑,“我没事,倒是你们,如何了?” 小妇人只笑着道:“那几个医官帮小宝他们看了,说没什么大碍,喝几副药就好了,我还担心小宝醒不过来了。” 在山上的时候,小宝忽然发热,身上滚烫,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只把她吓得不轻。 好在刚才喝过药后,体温就降了下来。 江意绵点了点头,“那就好。” 小妇人犹豫了一会才试探道:“姑娘,城外那些受灾的百姓几位大人打算怎么处理?” 虽然不清楚如今村里具体的情况,但依照往年来说,他们并不好过,尤其是今年洪灾还如此严重。 她都在山上挖树根吃了,那些人估计树根都要没的吃了。 江意绵只道:“等到城外窝棚建好,我们就会告知他们,就是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愿意。” 若是未来几日再下雨,那山坡估计会再次滑坡,那么多人在山上定然也不好过。 城外如今的情况至少比山上好。 等到河道的水引走,就不用担心水势继续蔓延,城外还算是个安全的地方。 小妇人眼睛亮了亮,点头道:“那就好,在城外住窝棚肯定比在山上好。 他们若是不愿意,江姑娘就带着我和那个人去,我们都是附近村里的人,其他人若是得知姑娘救了我们,定会放下对你们的戒备。” 城外的村子和衙门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不可调节的。 以前他们也是信任朝廷的,只是被伤了心罢了,但她愿意相信江姑娘和那位陆大人,定会安顿好他们。 江意绵挑眉,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妇人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她先前还不肯信任他们。 现在能说出这种话,定然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笑着道:“好啊,若是那些人不愿,就带着你去帮忙说服大家吧。” 毕竟都是村里人,应该能说服那些人的。 第387章 姓陆的果然不靠谱 江意绵听说柳儿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许是因为阴天的缘故,天色早早的就暗了下来。 一进屋子,就见柳儿脸色苍白地靠坐在床上,一旁的女医官给她端了碗黑乎乎的药汤进来,就退了出去。 柳儿端过药碗,直接喝了下去,苦涩的药味瞬间在嘴巴里蔓延开,她皱了皱眉。 江意绵正要说话,林宴安就从屋外走了进来,满脸都是不乐意,“柳儿受伤也就罢了,怎么你跟着姓陆的出去一趟也受伤了。 咱们这几个各个都负了伤,姓陆的得负责。” 出去不带他就算了,还让意绵也弄了一身伤回来。 姓陆的果然不靠谱。 江意绵瞥他一眼,只觉得好笑,“我受伤你这么生气干嘛?我还想问问你,柳儿是怎么受伤的?” 那会若不是陆辞简来得及时,她怕是会当场倒下,哪用等到现在。 这话一出,林宴安当即有些心虚,清咳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包蜜饯朝柳儿递了过去,“那什么,今天谢谢你了。” 那会江意绵挟持着周令在外和周是文对峙,里面也是一片混乱。 王三和那些人打得不可开交,他和张督运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能东躲西藏。 偏偏刀剑无眼,他俩几次三番差点没被飞来的刀砍伤,要不是柳儿在旁护着他们,他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手臂骨折。 虽然他以前因着柳儿误会他是断袖的事不爽了她很久,但今日过后,他绝不会再讨厌柳儿,怎么说这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柳儿看见蜜饯眼睛亮了亮,接过蜜饯就赶紧捏起一个塞进了嘴巴里。 顿时,嘴巴里的苦涩被甜味冲散。 见她似乎很开心,林宴安只有些得意,“怎么样,这蜜饯不错吧,我特意去买的,这一路上都没舍得吃,这下全给你了。” 原本只是随手买的,这会下意识拿出来,他都有些意外。 尤其是见柳儿还吃得如此开心,他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柳儿只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道了声谢,见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才好奇道:“张督运去哪了?天都黑了,他怎么不在。” 她昏迷了一天,还不知道张督运去做什么了。 这会只以为是出去玩了。 江意绵只道:“他和陈同知去城外的村子查看灾民了。” 说罢,看了眼天色,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应该快回来了吧,天都黑了,城外的路四处都是积水可不好走。” 今天事情不少,一回来就去看了卫靖海和那个妇人,倒是忘记张督运了,这家伙和陈同知一起去其他村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林宴安见她们担心张督运,只撇了撇嘴,“放心好了,那家伙轻易不会吃亏,瞅瞅,咱们各个都挂了彩,就那家伙一点事没有。” 一想到这,他就只觉得愤愤不平,明明都躲在一起,那些人却分毫没伤到张督运,全揍他身上了。 正想着,就听见前厅传来一道悲凄的哭喊声。 江意绵只笑着道:“听这声音应该是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前厅这会格外热闹。 江意绵刚还没走过长廊,就听见那道熟悉的哭喊声。 “陆大人,大人,你要给下官做主啊!” 陈同知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整个人异常狼狈,满身的泥不说,脸上还鼻青脸肿的,瞧着实在是有些惨。 陆辞简站在檐下,盯着地上跪着的人,语调平平,“陈同知何出此言,你和张督运今日去其他受灾的村子如何了?” 张督运连忙恭敬道:“回禀大人,城外受灾的村子下官和陈同知都去过了,也分发了物资。 受灾的村民如今有一千四百五十人,老弱妇孺不多,多是些男人。 下官已经告知他们城外要建窝棚的事了,至于来不来,只能等过几日再看了。” 那些村民对他们都是一副戒备的状态,明显是不信任,若是强行让那些人来城门口,说不定会起反作用。 陈同知一听这话,只觉得身上的伤口疼得更厉害了,凄凄艾艾地道:“陆大人,你可瞧见了,我这身上的伤都是那群刁民打得,他们如此行径,万万不能朝城门口引啊! 到时候怕是会乱套。” 那群刁民实在太过猖狂,一看见他就直接冲了上来,更过分的是张督运那个混蛋,早早跑了,非等到那群刁民出完气才来解释,他们是来送物资的。 一想到他被打一顿,还要好声好气给那群刁民送东西,他这心口就憋了一团火,恨不得弄死张督运那个王八蛋。 陆辞简看向张督运。 张督运脸上的笑差点藏不住,要不是周围人太多,他定当场笑出声来。 陈同知那个蠢货还想坑害他,一见到那些村民,就开始嚷嚷他是京城来的官员,说什么要让这些人下山,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怎料,那些百姓压根不听他胡咧咧,冲上来就把他揍了一顿。 幸好他早有准备,直接带着大家躲进了一旁的林子里,等到那些百姓出完气才去解释。 说起来,他可什么也没做,陈同知被打完全是因为嘴欠,再加上那些百姓认出了他。 活该罢了,他今天可看了不少好戏,心情那叫一个好。 他清了清嗓子才道:“大人,这其中有误会,那些百姓是以为我们是去闹事的,才会先一步动手,我把话说开,那些人就没敢再动手了。 只是,我实在好奇,陈同知在前几年洪灾时做了什么,以至于让那些百姓如此痛恨。” 想起陈同知被打得惨状,他都不禁浑身颤抖了一下。 那些百姓下手是真狠啊,他瞧着若不是没吃饱饭,陈同知估计会更惨。 好在他聪明,陈同知那个蠢蛋只能挨打。 还想坑他,真是做梦。 陆辞简看向地上跪着的人。 一身藏蓝色官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上面全是黄泥混合着青草,再配上那张鼻青脸肿的脸,只有些狼狈。 若不是那熟悉的声音,怕是都没人认得出这人是谁。 第388章 一日不回京,危险就多一分 陈同知只气得差点当场骂出来,但还是压下心底的怒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大人,下官可什么都未做。 下官早就说过那就是一群刁民,不值得大人好好对待,如今,下官被打成这副德行,那群刁民没有悔改之意不说。 还威胁下官,说见下官一次就打一次,如此行径,大人不能放纵他们啊! 至于张督运,对下官见死不救不说,如今还帮着那群刁民,大人,他这样不顾同僚,没有半分同理心的,怎么能来救灾的。” 张督运这个混蛋,他定要让对方也受受苦才行。 陆辞简只淡淡道:“那依照陈同知的意思,想让本官怎么处理张督运和那群百姓?” 陈同知一听这话,当即一喜,他就知道,这陆大人定然是站在他这边的,毕竟是官宦子弟,肯定不可能会站在那群平民那。 那些人胆敢对他动手,就是在打他们所有人的脸。 如此刁民,试问哪个官员能忍受? 想着,他当即挺直腰杆高声道:“大人,依下官来看,那群目中无人,胆敢对朝廷命官动手的刁民就该让他们自生自灭。 至于张督运,对同僚见死不救,应该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张督运只惊得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陈同知居然能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 这五十大板下来,他屁股不得开花。 江意绵也有些意外,那可是一千多条人命,从陈同知口中说出自生自灭四个字,也太过容易了。 云城府这些官员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怪不得城内百姓都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 那些不满周是文的只怕是早已经死了,如今能留下的都是供着这群官员的,或是自愿,或是无奈。 陈同知正满脸得意地等着陆辞简处理张督运,却猛地听见那道冷淡的声音。 “把陈同知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说罢,立马有人上前把陈同知架了起来。 陈同知只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求饶,“大人,大人,你说错了吧,该挨板子的是张督运,不是下官啊!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还想再辩解几句,却已经被人拖了下去。 原本那些周是文的下属,这会在一旁也开始战战兢兢起来,生怕下一个就是他们。 陆辞简只冷冷看向众人,“本官来清南是奉命赈灾,以及调查清南为何年年水灾,你们若知道什么务必告知,若有隐瞒,待本官查出来通通革职,关入大牢。” 本想着过几日再处理这些人,在清南多待些时日,好好找找卫靖海的下落,未曾想,今日就找到了。 如此,这些人留着也没用了,与其耗下去,不如趁早解决这些隐患,处理完水灾,早日回京。 卫靖海一日不回京,危险就多一分。 那些人只连忙应了声,心里一时都忐忑起来。 陆辞简却没再理会众人,径直朝后院走去。 江意绵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只好奇道:“你怎么突然就处理了陈同知,不留着他给周是文通风报信吗?” 这家伙是周是文的心腹,今日回去定然要给周是文说衙门的事。 卫靖海被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对方肯定会知晓。 而今日逃跑的那个人说不定也会去周府。 她本想着,可以趁此机会去周府拿人。 陆辞简只摇了摇头,“衙门这么多人,给周是文通风报信的定然不少。 陈同知被关进大牢,他定急得不行,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周是文在清南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不少,身边厉害的人也多,我们若贸然去周府,反倒容易坏事。 与其把刀递给他,不如等着他自投罗网。” 周是文在清南当土皇帝当了这么多年,早已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清南的主,他把陈同知关起来,就是在向他挑衅。 依照那家伙的性子,估摸着会对他们痛下杀手,就是不知道会以何种缘由了。 江意绵想到周是文身边那几个厉害的侍卫,当即点了点头,“那家伙既然是楚王的人,定然会对如今的情况早有准备,我们估计危险了。” 周是文心思深沉,向来会装,此次被他们发现清南洪灾有异,再加上卫靖海,定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清南。 见身边人蹙眉,陆辞简只弯了弯唇,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绵绵放心,不会有事的。你身上有伤,早点休息。” 江意绵有些不满,伸手握住他的手,满眼都是怀疑,“你就这么放心? 这次都察院和工部带来的人中,会武的可只有百来人,万一周是文想鱼死网破,这点人,定然会全军覆没。” 陆辞简却只是笑笑,“到时候绵绵就知道了。” 此时,周府。 灯火通明的前厅内,周是文靠坐在紫檀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中正拿着玉石手串把玩着,时不时轻轻转动一下。 身旁还有几个貌美妇人给他捶背捏腿,只舒服的让他发出一声喟叹。 陆辞简那混蛋不让他插手衙门的事,实在是嚣张。 不过,如此也好。 他倒要看看这人有什么本事,不过就是个世家子弟罢了,工部的事说不定在背后操作的另有其人。 以为他不插手衙门的事,那家伙就能查出什么吗?简直是天真。 那群刁民和官府的关系没那么容易调节,他只要在其中做一点小小的手脚,陆辞简做得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那群平民最是蠢笨,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而那些京城来的人,也没那么多耐心,说是救灾,也不过是想赚取功名罢了。 被刁民几次三番挑衅,他相信那些人不会再有继续救人的想法。 那时候就是他出马的时候了,写折子禀告陛下,清南一切安好,多亏都察院和工部各位大人前来赈灾。 他得到了赈灾银,那些官员得到了功名和好名声,两全其美。 第二年只需要重复就是了,如此美事,谁会拒绝。 他就在府中好好等着陆辞简来就好了,或是等着他回京的消息。 正想着,屋外就有人急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大喊大叫道:“大人,不好了,不好了,衙门出事了。” 周是文只皱了皱眉,抬眼看着面前的人不满道:“喊什么喊,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第389章 必须要让那些人全死在清南 那中年男人只结结巴巴地道:“衙门的人传来消息,说是陈同知被陆大人关进大牢了。” 周是文一瞬间捏紧了手中的珠串,不敢置信地大声道:“你说什么?” 陆辞简怎么敢的。 他不信短短一日的时间,陆辞简就和那群刁民通了消息,只要没通消息,陆辞简就不可能抓到他们贪污的证据。 就是通了消息,他也有办法把这消息变成假的,可这家伙居然直接把陈同知关进了大牢,实在太过嚣张。 朱管家被周是文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好一会才战战兢兢地把衙门的事说了,“大人,是真的,陆大人还说衙门内若有人知道清南水灾的实情,可以一并告诉他。 大人,这怎么办啊,陈同知被抓了,他,他不会胡说八道吧。” 其他人不知道清南水灾的缘由,他作为周是文的身边人却是一清二楚的。 三年前清南雨季,雨水比往年大了一些,但却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加固堤坝就能顺利躲过洪灾。 可那会,周是文却动了其他心思,导致下游的村子尽数被淹没。 陈同知若是把此事供出来,他们这些参与者都得死。 周是文冷笑一声,一拍桌子,怒道:“胡说八道?他敢,今天衙门发生的事,你一件不漏的全告诉我。” 他倒要看看陆辞简不过来了一日,到底做了什么。 本来特意在此等陈同知的,未曾想到这家伙居然被抓进了大牢。 朱管家连连点头,视线落在周是文身边的几个侍妾身上。 周是文看了几人一眼,她们立刻识趣地离开了。 小厮这才放心地说了今日衙门的事。 待说到今日陆辞简和江意绵出去一趟还带回来几个人时,周是文脸色大变。 “你是说他们找到了卫靖海,还带回了衙门?” 朱管家连忙道:“是的,大人,听说今日不少医官都去给卫大将军医治了,想来卫将军受伤不轻。” 周是文暗道不好,楚王那边一早就传来了消息,说是让他注意着卫靖海在清南的动向。 若卫靖海最后活着从清南离开,就要了他的命。 以至于卫靖海刚在清南出现,他就给楚王的人送去了消息,本以为那些人早就弄死卫靖海了。 没曾想,没弄死不说,还让陆辞简把人带了回去。 这下可完了。 越想越着急,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要去衙门一趟。” 说着,就要离开。 朱管家却连忙拦住了他,“大人,现在不是去衙门的时候,如今督察院和工部那么多人都在,衙门的那些捕快奈何不了他们。 现在去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 杀卫靖海的事若摆到明面上,他们怕是死得更快。 周是文只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没好气地道:“那你说怎么办,陆辞简那家伙如此嚣张,明显没把本官放在眼里,先是纵容那个贱人打伤我儿子,如今又是把陈同知关进了大牢,下一个又是谁?” 听说这次带回衙门的还有城外的灾民,灾民若是和陆辞简那一行人站到一起,最后,死的只会是他。 左右都是死,他若不先下手为强,这云城府知府的位置他就别想继续坐下去了,指不定全家的性命都得丢。 正想着,紧闭的门就忽地被人从外面打开。 周是文被吓了一跳,当即大喝道:“谁?” 齐尚捂着胸口那道伤口,皱眉道:“是我,赶紧给我找个大夫,衙门那群人不容小觑,你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他今日若不是跑得快,指不定也要栽在那女人手里,更何况周是文,是他小瞧了那女人。 周是文看见面前人浑身都是血,也被吓到了,连忙吩咐朱管家去请大夫,才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卫靖海怎么还活着,楚王可是说了,这人必须死。” 虽不知道具体缘由,但总归是碍着了楚王的路。 齐尚冷冷看他一眼,怒道:“怎么回事,你还有脸问我,那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上?我还没问你呢。 好端端的你不在衙门把他们稳住,居然还回了府邸,周是文你心是真大啊。” 若不是那几个人突然出现在山上,他的人定然早就把卫靖海弄死了,哪会有现在的麻烦。 周是文一时被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当时担心周令,再加上想给陆辞简一个下马威,谁曾想,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 若早知会如此棘手,他定不会回府。 迟疑了会他才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齐尚冷笑,“怎么办?自然是把他们全杀了,一个不留。” 如今这地步,不是他们死,就是陆辞简和那女人死。 他们必须要让那些人全死在清南。 * 一连几日,陆辞简都在忙着安排人手挖沟渠,把河道的水引走,连续忙碌了三天三夜,河道的水位终于有了下降的趋势。 城门外的窝棚也修建的差不多了。 赵介整张脸被雨水砸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看着河道里忙碌的众人又是欣慰,又是觉得头疼,“这水位短时间是下降了,今年洪灾应该可以勉强渡过。 明年就不好说了,再来一次暴雨,我们如此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工部以前对处理洪灾的方法也是如此,等雨停,挖沟渠把水引走。 但来年洪水极有可能会卷土重来,扩宽河道也解决不了。 清南这几年雨水都多,钦天监的人说未来十年都会如此。 他们要想彻底解决清南水灾,还有些棘手。 陆辞简想了会才道:“可能是河道修建有问题,等水位降下来,重新规划一下河道,虽不至于说洪水定会消失,但至少会减轻。” 青年声音冷淡,站在雨里紧紧盯着河道里正忙碌的众人,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惫,但却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江意绵刚走过来,听见的就是这话。 她有些意外地看了陆辞简一眼,没想到他居然会想到重新规划河道。 洪水这种天灾极不容易处理,就是在她那个时代,每年也都会有不少人会因为洪水丧命,更别提古代了。 能想到疏通河道,不是堵住不断涌来的洪水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这其中定然也经历了几代人的努力。 想着,她只好奇地道:“你怎么会想着要重新规划河道?” 第390章 一家人有一个在朝为官就好 陆辞简一愣,看向来人,见江意绵只是打了把油纸伞,身上已经有不少地方被淋湿,只连忙上前,挡在风吹来的方向,蹙眉道:“你怎么来了,伤口还没好,不能沾水。” 今日雨不小,再加上刮着风,珠帘般的雨顺着风就刮入了伞下。 江意绵只笑了笑,“出来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这几日陆辞简基本都是早出晚归,她都没好好和对方说说话,知道他是担心水灾的事,她心里也着急的不行,想来帮忙,却因为受伤,被人盯得极紧。 今日好不容易溜出来,自然得来看看。 几日没见,青年眉眼中满是疲倦,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全是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 瞧着就让人心疼。 她无奈道:“我这么聪明,你都不找我商量水灾的事,真是浪费。” 陆辞简一愣,唇角不自觉弯了弯,“是是是,我的错,绵绵有什么指教,快来指点一二。” 江意绵这才满意,又重新问了一遍,“你怎么会想到要重新规划河道?” 陆辞简盯着那已经被冲垮的河岸道:“清南因着三年水灾,河道改修了多次,但却没有因地制宜,只是按照自己的设想修建了河道。 水流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你看,那段河道够宽了吧,可河岸依旧被冲垮,就证明河道的修建是有问题的。” 他们需要顺着水流修建河道才是,不然,就是建造的再宽,河岸也会被冲垮。 江意绵只笑着点了点头,“陆大人说得对,这河道修建的确实有问题。” 太过窄小不说,也确实没顺着水的流向修建。 赵介循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一堆被冲垮的乱石,犹豫了会才道:“重新修建了河道,明年的洪灾就不会如此严重了吗? 万一明年的雨水更多,那河道照样会被灌满,还有那些村子,那地方总归不是水流会经过的地方吧。” 他以前都没机会来赈灾,只是听工部的同僚提起过,说清南洪水很难治理,简单拓宽河道已经行不通了。 如今一瞧才知这说法实在太过轻飘,何止是很难治理,简直是棘手。 这几日他又跟着去看了几个被淹的村子,本以为只是水位增高,导致屋内住不了人。 实际了解才知,何止是水位增高,那村子的屋舍早已经被彻底冲垮。 水位已经蔓延到半人高了。 如此情况可不只是简简单单拓宽河道能解决的。 江意绵只认真道:“这事有个办法能处理,雨水多是避免不了的,我认为能改变的就是在水位升高时,及时把水排出去,不至于让百姓受到太大损失。” 陆辞简挑了挑眉,看向她,“绵绵有什么好方法?” 这次来清南赈灾,他特意看了不少以前治水的大人记下的手札,几乎翻遍了,却也没找到一个合适清南的法子。 以至于离开前,御史还特意告知过他,治水多有困难,让他不必强求。 可来了之后,看着受灾的百姓和那些被冲垮的屋舍,淹没的农田,他就不想轻易离开了。 若他们不能解决水灾的事,这些百姓定会年年受苦。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多挖泄洪水库,修建大坝,不仅能减少水流从高处落下时产生的冲击力,还能及时发现水位异常,迅速做出反应。” 雨水多的地方,为免发生洪涝灾害,一般都会有泄洪的水库和堤坝。 清南这几年水灾之所以如此严重,就是少了泄洪的水库。 若是能多一些水库,清南也不会成如今的样子。 以前提起清南,大部分的人都会说此地富饶,风景优美,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可近几年提起来只有洪灾。 少女撑着把油纸伞,站在风雨中,单薄的身形像是会被一阵风吹倒,但说出的话却格外认真、坚定。 陆辞简的眼睛瞬间亮了亮,视线从江意绵身上移开,落在面前狭窄的河道上,好一会才猛地道:“你是说可以提前建造蓄水的池子,待发现上游水流异常增多,就开闸泄洪,让水流通过水库流入下游更宽阔的河道中。 如此,就避免了湍急的水流直接涌入村里,造成严重后果?” 江意绵点头,只对陆辞简的理解力暗暗惊叹,她怕说得太多引人怀疑,倒是没想到陆辞简一点就通,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方法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洪水造成的后果。 虽解决不了洪水,但至少能清晰让众人知道水位上涨,提前做出反应。 陆辞简只伸手把江意绵抱进了怀里,语气里带着几分激动和认真,“绵绵如此才能,不当官真是可惜了。” 朝中那些不作为的大臣和绵绵比起来简直是酒囊饭袋。 若大晋能多一些绵绵这样的人才,何愁大晋不能好。 江意绵挑眉,只从青年怀中抬起头,笑着调侃道:“可不是,陆大人不考虑让我去督察院谋个一官半职?” 陆辞简勾了勾唇角,“绵绵若想进都察院,就凭借你今日提出的治水方法,陛下定会满足。” 江意绵却吓得连忙摆了摆手,下意识道:“我可不想进都察院,一家人中有一个在朝为官就好了。” 她更喜欢做生意赚银子。 官场那趟浑水,她实在不愿意掺和。 陆辞简听见这话,却是一愣,盯着江意绵好一会才笑着道:“嗯,绵绵说得对,一家人中有一个当官的就好,绵绵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江意绵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太对,顿时无奈笑了笑。 她也不知从何时起,下意识就把陆辞简归为一家人了。 似乎早已习惯他在她身边。 视线落在那个急切走远的背影上,她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两日瞧着陆辞简日夜不眠地想着怎么治水,她看着都担心。 偏偏陆辞简还像没事人似的,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以前她了解过关于治理洪水的一些措施,不然,清南这洪水是真难解决。 第391章 这些人想造反不成 赵介还在一旁愣神,好一会才惊叹地道:“江姑娘,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法子也能想出来,实在精妙。 待后续重新规划河道,到时候就不用担心清南再发生洪水了。” 饶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他也想明白了。 工部有不少治水大拿写出的手札,上面有几代人的努力,可都没什么成效,多是些加固堤坝,拓宽河道之类大同小异的想法。 可今日,江意绵提出的方法他是第一次听见,这方法记载下去,不知道能让多少受灾地区受益。 治水确实是疏比堵重要,加固堤坝固然有用,但作用却不大,与其如此,不如直接让水流顺着河道汇入江洋。 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这方法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只是很久以前听人提起的。” 这可是几十代人努力出来的结果,经历上千年的验证,自然是个好方法。 赵介瞬间瞪大眼睛,好奇道:“想出这种方法的是哪个治水能手,他没有留下什么手札吗?” 若是能得到治水手札,他们也能获取更多经验,对大晋是一件好事。 江意绵只摇了摇头,“那人我就见过一次,其他一概不知。” 老祖宗的方法,可不敢随意往自己身上贴。 赵介只颇为可惜地道:“也不知这位先生是谁,实在厉害,这方法定能解决大晋上千乃至上万饱受水灾困扰的百姓。” 也解决了大晋的难题。 除却清南,大晋不少地方都会有水灾,每年损失严重,朝廷多次赈灾,工部年年下派人手去处理,可还是半点成效都无。 如今有了这方法,定能减少不少因水灾而死的人,也能减轻损失。 想着,他只觉得被雨滴砸得郁闷都消散不少,明明依旧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他却觉得那乌云的缝隙中透出了几抹光亮。 他只笑着对众人道:“有治水的方法了,大家加把劲挖沟渠,等陆大人去实地勘察,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没事了,大家可以安心了。” 其他正挖着沟渠引水的众人,听见这话,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这几日日夜不停地挖水渠,就为了让河道的水位降下去,偏偏今日又下起了雨。 只让他们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再次紧张起来,可这会听见几人的谈话,众人只觉得松了口气。 不少人更是欢呼起来,纷纷说着,“大家有救了,太好了。” 江意绵看着那一张张被雨水砸得睁不开眼的脸,心里似乎也被治愈了。 明明是一副狼狈的景象,可大家脸上都是带着笑的,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这些人有不少是衙门的捕快,他们一听说要来挖沟渠,是为了百姓好,就赶紧来帮忙了,没有丝毫犹豫。 没有因为周是文的命令不听从赵介的安排,反而是得知要来挖沟渠,自发的来帮忙。 这些人也只是一些普通的百姓,或许因为周是文的原因对城外的百姓不闻不问,可到底都是百姓,心里还是难受的。 如今周是文不在,他们才能真正做自己。 正看着河道里的众人,张督运就匆匆忙忙从城门口跑了过来,整个人都被雨水淋成了落汤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赵介看得稀奇,打趣道:“你不是去说服那些村民下山吗?怎的淋成这副德行?” 这家伙向来是个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主,今日真是怪事,居然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若是放在以前,这人指不定会一边后悔念叨着,一边赶紧换衣服,“我这身子可宝贵了,可不能在这生了病。” 张督运难得没反驳赵介,四处看着,没瞧见陆辞简的身影,只着急道:“江姑娘,你快回衙门看看吧,周是文那不要脸的混蛋带着守城军把衙门围了。” 他刚从白云村回到衙门,还没进去,就见一队官兵把衙门围了,吓得他拔腿就跑,赶紧来通风报信了。 这会衙门里估计乱得很。 赵介一听,不敢置信地道:“周是文疯了不成?我去看看。” 江意绵只连忙拽住他,丢下一句,“在这等陆辞简。” 说罢,就迅速朝城门口走去,心里也有些不安。 早知道周是文会对他们动手,没曾想,会如此大张旗鼓,带着守城兵直接把衙门围了。 这些人是想造反不成。 江意绵还没走到衙门,远远就瞧见外面站着一排排守城士兵,各个拿着长枪,把衙门围了个严实。 附近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那些茶楼酒肆都紧闭大门。 江意绵直接朝衙门走了过去,那些士兵一见她,瞬间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把她围堵在了中央。 她压根没理会那些官兵只朝着衙门内喊道:“周大人这是何意?私自关押朝廷命官,这可是大罪。” 周是文嗤笑一声,从衙门内走出来,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得意,“江姑娘可不要轻易给本官扣帽子,本官接到消息,说衙门内有人私自藏匿通缉犯,以及冒充朝廷命官,未免各位真的大人被伤害,本官才带来官兵寻找。”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没有半点心虚。 江意绵却淡淡道:“衙门内藏匿通缉犯?周大人是怀疑谁呢?” 周是文只认真道:“江姑娘这话就没意思了,既然是藏匿通缉犯,衙门内所有人都有可能是主谋。 本官是来抓人的,还请江姑娘莫要妨碍本官办公,来人,把她给本官带下去。” 话落,那些官兵就朝着江意绵抓来。 江意绵却只是一个闪身,一脚踹在那两人身上,破开包围,上前一把抓住了周是文,匕首死死抵住他的脖子,冷声道:“都给我住手,若不想周是文死,都把兵器放下。” 那些官兵面面相觑几眼,虽没放下兵器,却也没再有其他动作。 周是文气得不行,怒道:“江意绵,你疯了不成,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如此胁迫本官,是想死吗?你们还不把这刁民给本官拿下。” 这群没用的饭桶,如此多的人还能让这贱人来胁迫了他,实在可恨。 第392章 江姑娘放心,你们一个都不会少的 江意绵手中的匕首却狠狠朝着他脖颈上划去,“周大人还是老实点好,不然,我这一个手滑,可能就不小心杀了人。” 鲜红的血顺着匕首缓缓滴落在地,周是文只觉得脖子有些凉,连忙道:“都,都住手,都别动。” 那些官兵只好停在原地,没敢动作,生怕江意绵真的一个手滑,弄死了周是文。 江意绵只带着周是文朝衙门内走去,一路上看见不少官兵,在四处搜寻着。 看见她手中挟持的人,只举着武器警惕地盯着她,却没敢动手。 西院此时空旷的院子里正密密麻麻绑着不少人,全是医官和督察院以及工部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王三等人也赫然在列,每个人身上都添了不少伤痕,血淋淋的伤口在雨水冲刷下格外吓人。 原本各个紧闭的屋门全都被打开,屋内乱糟糟的,明显被翻找过。 江意绵皱了皱眉,看着那些人全都被拿着大刀的官兵抵着脖子,只呵斥道:“把人放了,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周是文。” 那些官兵却没有动作,拿着手中的武器死死盯着江意绵。 周是文却连忙大喊大叫起来,“齐尚,快来救本官,把这个贱人弄死。” 江意绵冷冷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人。 男人脸上带着刻薄的冷笑,说出的话却带着几丝笑意,像是在叙旧,“好久不见啊,江姑娘,哎,陆大人怎的不在,对了,我的人应该也已经去了。 江姑娘放心,你们一个都不会少的。” 这两个人先是大闹矿山,让平江县丢了,如今又想把清南也从楚王手中拿走,实在是做梦。 他不会给他们机会的,定要在清南把这些罪魁祸首弄死。 江意绵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蹙眉道:“你想做什么,造反不成?这也是楚王吩咐的? 谋害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本以为这些人的目的是卫靖海,陆辞简那边是没事的,等对方知晓衙门的事,定会想办法来救人。 如今倒好,陆辞简那边也遇上了麻烦。 如此,今日是真不好脱身了。 齐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只哈哈笑了起来,“楚王是谁?小的可不清楚,小的是听命于周大人,你们这群人胆敢冒充朝廷命官,私藏通缉犯,通通都是死罪。” 周是文听见这话显然也是一惊,但还是道:“你废什么话,还不快把这些人全都杀了,快来救我。” 齐尚却像是没听见他的呼喊,只扫视了一眼院子中的众人,盯着江意绵道:“卫靖海在哪,把他交出来。” 江意绵只冷声道:“把他们放了。” 城门口的守卫军将近千人,饶是她再厉害,也不可能从这些人手中救下所有人。 楚王对卫靖海是势在必得,不惜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都要杀了卫靖海。 齐尚却只是看了眼院子中的人,冷声道:“江姑娘似乎还没搞清楚一件事,现在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卫靖海在哪?” 说罢,就一手把妇人怀中抱着的小孩拽在了手里。 小宝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哭了起来,却因为害怕不敢大声哭泣,只默默流着眼泪。 齐尚一手提着小宝的衣领,一手拿着匕首,笑着道:“江姑娘既然不愿意说卫靖海在哪?那我问一次就杀一个人,直到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话落,就高高抬起匕首朝着小宝的喉咙间刺下去。 众人只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妇人更是差点直接吓晕,却死死咬住嘴唇愣是没敢吭声,只是那含着泪的双眼和颤抖的身体彰显着她此时的崩溃。 江意绵只冷冷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同样没停,直直插在周是文的胳膊上,又狠狠抽出。 周是文只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连忙阻止,“别,别动手,齐尚,你疯了不成,还不救下本官,这女人是疯子,本官可不想死。” 齐尚却没管周是文,手中的匕首没有半分停下来的征兆,依旧朝着小宝的喉间刺去。 说出的话带着十足的挑衅,“看来江姑娘是铁了心要隐瞒卫靖海的下落了,那我就只能杀了这个小孩。 我倒要看看,江姑娘是不是为了卫靖海,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一一死去。” 说罢,那匕首已然贴上了小宝的喉咙。 妇人似乎察觉到江意绵的纠结,只猛地朝着齐尚扑了过去,一下撞掉对方手中的匕首,死死咬住他的腿。 然而,那些官兵却迅速上前把妇人拉扯开。 妇人脸上带着泪,嘴里还有一块生生咬下来的肉。 鲜血从她脸上被雨水冲刷在地面上,渐渐融入积水中。 她却依旧大声道:“江姑娘,我愿意死,你不要把卫将军的下落告诉这些人。 卫将军是大晋的英雄,只有他活着,大晋才能有安稳日子,我甘愿为卫将军死,小宝也是的。” 小宝被齐尚死死掐住,在听见妇人的话后,朝着江意绵点了点头。 明明才四五岁的年纪,瘦瘦小小的,可能还听不懂妇人口中的死是什么,却还是坚定地朝着她点了点头。 江意绵只觉得心口猛地抽痛了一下,握住匕首的手都紧了紧。 她其实很讨厌被威胁的感觉,以至于早早把心里可以影响自己的东西一一丢了。 可自从来了这,那些一一被丢下的东西似乎又慢慢被找了回来,譬如现在。 是牺牲一个人救大家,或是牺牲这么多人,保护卫靖海,保护大晋边境不受侵犯。 看似给了她选择,其实并没有。 陈院使见状,也连忙喊道:“江姑娘,我们就是死了,能护住卫将军也算是值了。 我们不怕死。” “是啊,能为卫将军死,值了。” “对,值了,我们才不怕死。” 眼看着不少人附和起来,那些官兵都愣了愣。 卫靖海这个名字大晋谁不知道,哪个少年心中的偶像不是此人。 就连他们,之所以会来成为官兵不都是因为想成为卫靖海那样的人吗? 怎么到头来,还成了想逼死卫靖海的人。 齐尚低头看了眼腿上那块伤口,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卫靖海若真是英雄,你们就不会死,那个孬种为了自己活命,把你们丢在这,算什么英雄。 不过,你们既然愿意去死,也好,我成全你们。” 说着,手中的匕首就朝着妇人刺了过去。 第393章 听这种人的命令,不觉得脸上无光吗? 眼看着尖锐的匕首要狠狠刺入妇人的身体。 江意绵瞬间丢出手中的匕首,直直朝着齐尚的眉心而去。 她从来不想那些遥远的事,只看眼前,还有,她为什么要选,她全都要。 护住一个人救大家,还是牺牲这些人,护住一个人,护着大晋,这都不是她该考虑的事。 因为不管她怎么选,齐尚都不会放过他们。 既如此,她又何必纠结,尽力就好,至少不让她后悔。 齐尚显然没想到如此境地,江意绵还敢对自己动手,险险躲开那把弯刀匕首,就听见江意绵道:“诸位听见了吧,到底谁才是你们该抓的人。 你们不信任我们,总该知道卫大将军是什么人吧,想杀卫大将军的不是吐谷浑奸细,就是见不得大晋好的人。 你们听从这种人的命令,不觉得脸上无光吗? 诸位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可能也有和吐谷浑厮杀过的,知晓卫大将军为大晋做了多大贡献。 如今你们要帮着这些不怀好意的人杀了我们,杀了卫将军,你们对得起当初进军营的自己,对得起年少时的那颗赤子之心吗?” 各个府城的守城兵多数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受伤老兵,只有一部分是没上过战场的。 那些上过战场的老兵,自然清楚卫靖海能在每场战役里获胜,是费了多大的劲。 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知道可能会死,可还有那么多人愿意进军营,有的是家境所迫。 有的却是真真正正拥有一颗赤子之心,想要建功立业,想要保卫大晋。 可年轻时的热血终究会随着年龄增长渐渐消退。 如今再度听见这番话,他们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却也有一道声音在质问着自己。 他们那颗充满热血的赤子之心还在吗? 众人一时间都愣在原地,不少守城兵拿着刀的手都抖了抖。 曾几何时,他们也向往着和卫大将军一样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可如今呢? 他们在做什么,在逼迫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逼死卫靖海。 眼看着那些守城军产生了动摇,齐尚暗道不好,只大声呵斥道:“还不快把这些人都杀了,你们不想想自己,还不想想自己的妻儿吗?若不想家人因为自己而死,就动手。” 这话一出,那些原本有些动摇的人,脸上瞬间露出痛苦之色,一咬牙拿着大刀就朝着江意绵砍了过来。 江意绵只得一个闪身躲开那些人的攻击,再一招擒拿,扼制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夺过大刀和那些人缠斗起来。 刀剑相撞的声音在院子里重新响起来,混合着雨声,碰撞出了不一样的声音,而江意绵却凭一己之力拦下了数十道朝她,以及她身后那些被绑住人的攻击。 齐尚在一旁看热闹,盯着江意绵被众人围攻,说出的话像是带着施舍,“如何,江姑娘确定要继续耗下去,云城府守城军可有近千人。 你觉得凭借你一人能够对付得了这么多人? 我劝你早些把卫靖海交出来,我倒是可以让你死得痛快。 不然,光是这些守城军都能耗死你,你觉得你能护着你身后那些人多久,一刻钟,还是两刻钟?” 眼下这情况,江意绵也不能使出那诡异的障眼法,要不了多久就只能等死了。 他倒是好奇这人能坚持多久,不说出卫靖海的下落。 江意绵却没理会他的话,只觉得手臂隐隐发麻,却依旧对着院中的守城兵道:“诸位应该知道,卫大将军若死了,对大晋是什么后果。 你们今日在此地斩杀了我们和卫将军,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 现在拿着家人威胁你们,以后呢? 以后若有人知道今日的事情有蹊跷,你觉得他为了保守秘密,会不会也杀了你们?” 楚王那个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压根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如今守城军能暂时为他所用,他可能会留一命。 待事情了结,这人定会毫不犹豫斩杀这数千守城军,他们的妻儿老小也不会有人剩下。 人命在楚王手中像是随手碾死的蚂蚁,他做得所有事似乎对他来说都是游戏,但对这些活生生的人来说。 那都是一条条珍贵的人命。 这话一出,那些守城兵的动作都慢了几分,显然是没想过他们也会死。 一时间,不少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江意绵见状,只继续道:“你们清醒一点,若今日没能杀了我们,你们就是谋害朝廷命官,掩埋事实,欺君罔上的大罪。 若现在随我拿下齐尚和周是文这两个心怀不轨之人,你们不仅能活着,还能继续当守城兵,说不定陛下得知今日的事还会加以赏赐。” 这番话一出,守城兵都是一顿,眼中纠结更甚,甚至有不少人已经看向了齐尚,那意思不言而喻。 齐尚只被气得不轻,当即怒喝道:“休要听这贱人胡说,她一个没官职在身的人,随口胡说的话你们也信? 谁若是信了她的话,现在倒戈,保不准事情结束之后,通通被关进大牢。 指不定还会连累身边的家人。 你们今日已经绑了这些太医院和工部、以及督察院的人,私自关押朝廷命官也是大罪,掉脑袋的事情已经做了,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们?” 这些蠢货实在是扶不起墙的烂泥,江意绵几句都能让这些人倒戈,真是群废物。 若不是那些人还没来,他又何必用这些人。 周是文眼见着情况不对,意识到不少人看他的眼里也冒着怒火,当即躲在齐尚身后大喊道:“还不快动手,这贱人一个平头百姓,说出的话有什么可信的,你们今日帮着她,明日死得就是你们。 这么多年诸位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哪一条都是死罪。 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别想跑,动手。” 听着这话,那些守城兵心里好不容易泛起的涟漪也渐渐退了。 对啊,眼前这人不过就是个平民百姓,说出的话怎可算数,他们今日可是绑了工部和督察院的官员,就这一条就够他们受的。 今日若是把这些人都弄死在这,百姓也只会以为他们是在抓通缉犯,朝廷的人也会如此以为,没人会知道真相。 虽是如此想着,众人却还是觉得手中的刀重似千斤,脚下的步伐像是灌了铅般的沉重。 他们这些年是帮着周是文阻拦了城外的灾民,可那会周是文是说灾民身上有疫病,贸然进城,大家都会死。 算起来,他们也没做什么,全是周是文下得命令罢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谁又敢真正的反驳什么。 如今,周是文又想弄死这么多朝廷命官,其中不乏卫大将军,如此,他们确定要跟着一起错下去吗? 眼下收手还有机会,还有机会能改变。 第394章 楚王说得对,你们确实不能留 齐尚见众人都不动,当下怒喝道:“你们是疯了不成,今日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如今反水,你们死得只会更惨,还不快把这些人杀了。” 他真是多余来威胁江意绵,这女人简直是疯子,明明是必死的局面,偏偏叫她走出来另一条路。 再拖延下去,不仅找不到卫靖海,等不到那些人来,这些守城兵怕是会先弄死他们。 想着,他一把抢过身旁人的大刀,直接朝着江意绵扑了过去,一刀直直朝她面门劈去。 江意绵也迅速动作,一个后仰躲过齐尚的大刀,手中的刀就朝着齐尚重重砍了过去。 齐尚堪堪避开,还没来得及站稳,江意绵就又朝着他砍去,正要继续说服众人。 那些守城兵却已经动了起来,直直朝着她攻击来。 江意绵蹙眉,看来这把火还是烧得不够旺啊! 想着,她只继续大喝道:“诸位都是普通人,你们的愿望应该也只是平平安安的好好生活吧。 如今趟进浑水中,往后再想好好生活也不可能了。 今日,你们帮了我们,就是在帮自己。 我保证,你们不会背上欺君罔上的罪名,能安安稳稳依旧当着守城兵,你们的家人也不会有事。” 众人这会却已经有些混乱了,盯着齐尚和江意绵不知该做什么选择。 江意绵说得一切都是他们想要的,可这人空口白牙说出的话谁敢信?谁知道会不会都是假的,最后他们也会死,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就在此时,一道冷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你们不信绵绵,总该信我吧,我是督察院监察御史,这次回京定会把清南的事如实禀告圣上,谁有罪,谁被迫,所有的一切都会清楚。 你们想明白了,到底是和周是文以及这个来历不明之人违反律法,还是戴罪立功,捉拿囚犯。” 青年一身墨色锦衣,身量颀长,手中拿着滴血的长剑自长廊上一步步走来,眉目清朗的脸上带着十足的冷意,整个人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 闪着寒光的剑上不停朝着地面滴滴答答落下血珠,瞧着格外瘆人。 那些想要阻拦的守城军看见其这个样子,都不免后退几步。 江意绵盯着陆辞简好一会,见他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继续道:“诸位,监察御史的话可比周是文以及这个来历不明之人的话可信。 选错了,你们死得可不只是数千人,还有你们身后的家人。 希望你们能想明白。” 话音刚落,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甲衣的男人看向江意绵和陆辞简,犹豫半晌才认真道:“姑娘,大人,你们说得话可算数,我们今日帮你抓了周是文和这人,是不是也算立了功,至少不用全家一起死吧?” 他如今放不下的也只有家里的孩子和妻子,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了他们。 江意绵点头,“是,我保证。” 陆辞简也道:“诸位大可放心,随我捉拿罪犯,功过相抵,恕你们无罪。” 这声肯定的回答刚一落下,那些守城兵尽数朝着齐尚和周是文攻击去,和他们身边的侍卫缠斗在一起。 眼见着衙门里乱了,外面守着的官兵也连忙进去帮忙,这些人都是周是文的心腹。 有了这数百人的加入,倒是和反水的守城兵打得有来有回。 许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连累家人,知道是在保护卫靖海,是在保护大晋所有人。 每个守城兵都格外奋力,拿着手中的武器拼命和那些人打斗着。 渐渐地,他们慢慢占了上风,打得那些人节节败退,胜利就在眼前。 衙门外却突然冲进来数百个黑衣人,刚一加入战场,众人瞬间就感受到了压力。 江意绵和陆辞简身前也猛然多了不少人,各个身着黑衣,招式利落,显然不是普通的侍卫和守城兵。 齐尚只提着刀朝两人攻击过来,冷声道:“好在我早有准备,真是小瞧你们了,几句话就能惹得守城兵反水,看来楚王说得对,你们确实不能留。” 本想着能不暴露自己就不暴露,暂时利用守城兵问出卫靖海的下落,再等大部队来了之后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未曾想,这两人实在太过棘手,差点就要把他弄死在这。 好在这些人来得及时,如今,他也不用再多想什么了,直接杀了这些人就好。 想着,他手中的大刀挥舞地更快了,朝着江意绵砍去的一击落空,他却没继续追来,反而把大刀对准了旁边的守城军。 几刀下去,就把守城军的头颅砍了下来,鲜血喷溅在他脸上和身上,却只让他格外兴奋。 而那伙黑衣人见状,也开始大开杀戒,冲入那些守城军中,几下就把弯刀插入守城军的身体里,再用力勾断那些人的颈骨,狠狠抽出。 瞬间,鲜血喷洒而出,汇集在地上坑洼的积水中,却又很快被大雨冲刷干净,直到血液越积越多,大雨都来不及冲刷。 地面上渐渐染成了淡淡的红色,空气里也多了浓重的血腥味。 江意绵一边挡开朝督察院那些人攻击去的人,一边盯着那些黑衣人的招式。 越看越觉得古怪,那些人招式格外诡异,手中拿着的武器也不似大晋人那般,是普通的刀枪剑戟,而是一把大大的弯刀。 那弯刀前还带着锋利的钩子,一不小心插入人的身体,就会勾出一块血淋淋的肉下来。 招式狠辣,对着那些守城兵就是一通乱砍,周围这会都是众人的哀嚎,在大雨中格外凄厉。 地上已经有不少人都血肉模糊的躺着了,每个人身上都是血淋淋一片。 第395章 不能为楚王所用,就是祸害 江意绵看着和那些人打斗在一起的守城兵一个个倒下,只觉得眼下的情况有些棘手,护着医官和都察院众人逃离后,才再次冲入黑衣人的包围圈,对陆辞简道:“这些人不像是大晋人。” 虽然长相大同小异,但那武器却明显不是大晋的。 陆辞简只盯着地上那血淋淋的人一言不发地和众人打斗着,脸色有几分苍白,脑海里那段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再次清晰浮现,让他拿着剑的手都不自觉发抖。 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江意绵一刀砍断几个黑衣人的手臂,才道:“阿简,你怎么了?” 陆辞简压下心里的难受,死死盯着那些黑衣人皱眉道:“他们是西凉人,十几年前从吐谷浑分出去的部落。” 他没想到楚王居然和西凉人有牵扯,如此倒是能说清楚很多事了。 为什么非要让卫靖海死,不一定是为了帮吐谷浑,可能是为了帮西凉。 这些人因着性情残暴,血液里带着嗜杀的基因,向来被称作战场上的疯子,极难对付。 若非从吐谷浑分了出去,多年来休养生息,从未在边境处出现,边境只怕会更加危险。 如今突然来了清南,还和楚王搅和在一起,怕是有什么大阴谋。 像是当年在墨阁隐藏多年一样,差点让墨阁从这世上消失。 江意绵一愣,她的记忆里没太多关于西凉的,但对于吐谷浑,因着好奇卫大将军,从不少人那听说过卫大将军的战绩。 卫大将军十七岁上战场,第一场战役就是和吐谷浑。 这场仗打得异常艰难,十七岁的卫靖海亦是拼尽了全力才得以胜利。 而后在边境驻扎数十年,打得吐谷浑节节败退。 吐谷浑损失惨重,也是因此内部出现了矛盾。 西凉当初被从吐谷浑分出去,就有卫靖海的原因,如今这些人替楚王卖命,指不定也是想报仇。 眼下云城府的守城兵可不是这些西凉人的对手,若是再纠缠下去,怕是全都会死。 这些西凉人招式狠辣,出手就是杀招。 再拖延下去,对他们都没好处。 可偏偏眼下这情况确实难以处理,不过,既然这些人的目的是卫靖海。 那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想着,她只一边救下一个守城兵,一边对着那些西凉人道:“我知道卫靖海在哪,你们若是放过我们,我就带你们去。 不然,就是死,你们也不可能找到卫靖海的下落。” 虽不知道林宴安和柳儿把卫靖海藏在哪,但想来应该是个极其隐秘的地方,不然,应当早就被齐尚找到了才是。 这话一出,那些黑衣人有片刻失神,一时都看向了江意绵,似乎在辨认她话中的真实性。 齐尚却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还会信你,我现在就杀了你,我就不信这衙门里除了你,就没其他人知道卫靖海的下落。” 这女人向来狡猾,刚才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局面改变,他定不会再轻易上当。 就是全杀了这些人,他再翻遍云城府,就不信找不到卫靖海。 江意绵却一下看见陆辞简对她隐晦做出的手势,当下了然,只面色平静地继续道:“你大可以试试,我若是死了,我保证你找不到卫靖海。” 说着,她只挥舞着手中的刀利落地砍下一个西凉人的头颅。 鲜血喷洒在地面上,却又很快融入雨水中。 齐尚盯着那滚落在地的头颅,只气得不轻,却也清楚若衙门内若有其他人知晓卫靖海的下落,定在一开始他拿着刀威胁时就赶紧说了。 可直到现在都没人能说出卫靖海的下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江意绵说得是真的,只有她知道卫靖海在哪。 见他不说话,江意绵只淡淡道:“如何,考虑的怎么样? 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会使诈不成,让他们停手,我现在就告诉你卫靖海的下落。 西凉的各位,你们之所以帮他,应该就是为了卫靖海吧。 只要放了我们,我保证告诉你们卫靖海的下落,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得到,何乐而不为。 这样打下去,对我们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陆辞简刚才的意思应该是让她拖延时间,看样子应当是有后手,既如此,至少不能让衙门内这些守城兵全军覆没。 齐尚只冷眼盯着她,面上都是怀疑,刚才已经让这人差点反败为胜,他不可能再相信这女人。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我杀光这些人,再抓住你,狠狠折磨,我就不信酷刑之下你还能保密。” 人是最软弱的东西,就是意志力再坚强,在各种生理和心理的折磨下,所有的东西都会一一说出来。 他不信这女人能一直保密。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淡淡道:“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若全军覆没,我会逃跑,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齐尚一愣,猛地想到在山上时这女人突然在自己面前消失的场景,那诡异的情况,若想逃跑,他确实拦不住这人。 卫靖海极有可能就被这人用那障眼法藏了起来,若非如此,他的人翻遍了衙门,怎么会找不到他。 这女人实在太过邪门。 眼下明明是他占上风,这女人却偏偏依旧淡定自若,没有半分危机感,还敢如此威胁他,和他谈条件,实在是个厉害的人。 可惜,这样的人不能为楚王所用,就是十足的祸害。 多留一会,他胜算就越小,他定不能信这人的鬼话。 正要示意众人先把此人斩杀,一个黑衣人就在他耳边道:“我们的目的是卫靖海,不是送死,这人和那个年轻男人都不好对付,西凉不少人都死在他们手上了。 虽然我们人多,是能弄死这些人的,但相应的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少,先找到卫靖海。” 齐尚有心想反驳,却知道这人说得不错。 眼下这情况,明面上是利好他们的,可陆辞简和这女人在,他们拼尽全力弄死这些人,最后肯定也损失惨重。 说不定还得不到卫靖海的下落。 若江意绵告诉了他们,他们先杀了卫靖海,待稳住这些守城兵,再对衙门内所有人赶尽杀绝,到时候会简单很多,伤亡也会降到最低。 第396章 南卫兵 江意绵见状,只提醒道:“如何,你还没想好吗?若这么难做决定,我可就不奉陪了。” 说罢,一刀解决掉面前的人就做势要突破包围,消失在众人眼前。 齐尚当即呵斥道:“站住。” 视线落在陆辞简身上,见对方紧锁眉头,被西凉人围困在中央还时不时朝江意绵看来,明显是在焦躁不安,担心对方真的说出卫靖海的下落。 他心里当即信了三分,冷眼看向江意绵道:“现在就告诉我卫靖海在哪。” 江意绵指了指还在打斗中的众人,“让那些人停下来。” 齐尚只吹响了手上那枚戒指样的东西,冷声道:“都住手。” 嘹亮的哨声在雨声中格外明显,让还在打斗中的众人都是一愣。 那些离得远的守城兵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就听见齐尚道:“卫靖海在哪?” 这话一出,守城兵皆是一愣,看向江意绵的眼睛里都是不敢置信,脸上满是担心和不赞同。 他们明明是在保护卫靖海不被这些人抓住,到了这份田地,却又要说出卫靖海的下落吗? 这些人就是知道卫靖海的下落也不会放过他们。 当即就有人呼喊道:“江姑娘,不要告诉这些人卫将军的下落……” 然而,下一秒,西凉人的弯刀就已经捅进了那人的胸口。 呼喊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个刚刚还鲜活的生命,瞬间没了生气,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 但眼神里却依旧充满了坚定,一字一句道:“不,不,要,说。” 那西凉人却只是哈哈大笑一声,正要拔出守城兵胸口的弯刀,就被一柄剑贯穿了整个身体。 被鲜血浸染的剑抽出的一瞬间,西凉人已经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齐尚当即皱了皱眉,看向动手的人,冷喝一声,“江姑娘,我看有人不满意啊,不若,你去杀了他。 既然要谈生意,不是该互相有诚意吗? 我都让他们停手了,你也该拿出你的诚意吧!” 江意绵看向收回剑的陆辞简,默默收了袖中的暗器,只勾唇道:“好啊。” 陆辞简只是抬眸看了齐尚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手中的剑还在缓缓滴落着血迹。 齐尚挑眉,盯着慢慢朝陆辞简走过去的人,唇边溢出一抹笑,这倒是比他想得有趣,看着昔日并肩做伴的人互相残杀,可比简单的杀戮来得有意思。 “江姑娘若是杀了他,以后我就拿你当自己……” 话还没说完,江意绵已经一刀砍在他的胳膊上。 断肢迅速飞了出去,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凄厉的惨叫,“啊,我,我的手。” 事情发生的太快,齐尚来不及躲避,只觉得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险些让他当场晕过去。 衙门外也在此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铁甲相撞的声音。 齐尚当下也顾不得自己那条断裂的手臂,苍白着脸,死死瞪着江意绵道:“你,你玩我,贱人。” 江意绵看着那从长廊上不断跑过来的南卫兵,只笑着道:“啧,别说得这么难听吗?我不过是和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你怎么不笑呢?” 齐尚大喝一声,气得双目赤红,朝着江意绵就一脚踹去。 然而却一下踢了空,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南卫兵出现,他暗道不好,一脚踢开面前挡路的人,就要飞身离开。 江意绵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提着大刀就朝着他身上劈来,一刀砍在他大腿上,一刀砍在他腹部。 只瞬间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行动力,整个人瘫软在地,捂着断裂的手臂,痛苦呻吟着,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 而那些西凉人,自从南卫兵出现的那一秒,就在四处逃窜。 陆辞简却没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带着守城兵就拦下了那些人,再加上南卫兵的出现,西凉人和周是文的心腹很快被拿下。 一直下着的雨也终于停了下来。 满是积水的地上瞬间倒下不少人,那些守城兵受伤不轻,刚才之所以没倒下,全凭意志力坚持。 这会看见这些南卫兵,他们才终于放了心。 卫大将军两千南卫兵,可抵三万大军,对付这些西凉人简简单单。 眼下,已经用不着他们了。 战局很快平定下来,南卫兵看着满院狼藉,只迅速开始清扫战场,带着受伤的守城兵去疗伤。 那些躲起来的医官和都察院,以及工部的人,也连忙来帮忙。 处理尸体的处理尸体,疗伤的疗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长廊尽头走过来一个穿着银白铠甲的男人,对方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铠甲只衬得整个人英武不凡。 张山刚走过来,对着陆辞简和江意绵两人就行了一礼。 “多谢陆大人和这位姑娘护卫将军周全,若没有两位,卫将军如今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陆辞简淡淡道:“张都尉不必如此,保护卫将军也是我此行的目的,这是我份内的事。” 张山却只是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我身为都尉,本该和南卫兵护着将军回京,可半路遇上洪水,大部队实在不好行进。 再加上将军心系清南百姓,就带着江副将和一小队人马先来了云城府。 未曾想,却遭遇埋伏。 当初,我就不该留在原地,就是远远跟在卫将军身后也是好的。 此次若不是两位,卫将军定然已经凶多吉少了。” 那日意外救下昏迷不醒的江副将,看见他的样子,他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做了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当时若是跟着卫将军一起,又怎么会给这些人可乘之机。 幸好,如今卫将军没事,不然,他怕是真要以死谢罪了。 江意绵看了两人一眼,好一会才道:“你们刚才在城外见过了?” 若非如此,那会陆辞简又怎么会让她拖延时间。 张山只奇怪地摇了摇头,“我未在城外见到陆大人,若一早就见到大人,怎么会现在才来,差点就坏了事。” 不过,他也好奇,怎么听江姑娘的意思是陆辞简早知道他们会来。 陆辞简只解释道:“进城前听见了南卫兵的号角声。” 那会他就猜测南卫兵应该快到了。 第397章 你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江意绵这才了然,怪不得陆辞简会一个人回来,那会的时机刚刚好,帮助她稳住了守城兵,算是成功拖延了一会时间。 若非如此,他们定早早被那些人给拿下了,哪还有机会能等到南卫兵。 张山却是一愣,南卫兵的号角声? 来云城府的这一路上,也就在半个多时辰前,哨兵吹响了号角声,那原本是为了告诉南卫兵距离城门口不远的信号。 未曾想,居然会被陆辞简听到,还猜到他们很快就能进城。 当时大部队距离城门口应该还有好几十里的路程,那个距离,再加上大雨理应是很难听到的。 眼前这两人实在厉害,怕是他没能及时赶到,这两人也能想出办法解决了今日的危机。 正想着,就听见衙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张山连忙道:“估摸着是长公主一行人到了,我出去看看。” 说罢,就朝着衙门外去了。 江意绵见状,正准备跟上去,就被陆辞简抓住了手腕。 她一愣,有些疑惑地道:“怎么了?” 陆辞简只皱眉盯着她湿漉漉的衣服道:“先去换衣服。” 刚才在雨水里淋了太久,若不及时换身衣服,怕是会生病。 江意绵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身上的衣服湿淋淋的有些不舒服。 刚才只顾着对付那些西凉人,倒是没什么感觉,一放松下来,才觉得真有些冷。 两人各自换过衣服后,才一同出了衙门。 张山这会正同马车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说着话。 对方声音沉静,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熟悉,“卫将军没事就好,我的伤没什么大碍。” 张山这才放心,见江意绵两人出来,只连忙招了招手,“清远,这就是我说得陆大人和江姑娘,这次若不是他们两人,卫将军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此次回京,对于清南的事,他定要写折子禀明圣上。 不管是江姑娘,还是陆辞简都功不可没。 江清远转过身看向两人,视线落在江意绵脸上时,心头莫名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是一顿,却又偏偏想不起在哪见过此人。 好一会他才移开视线,认真地对两人道:“多谢陆大人和这位姑娘。” 男子一身简单的衣袍,头发只是高高束起,却难掩周身的肃杀之气,偏偏那张脸却生得格外清润,和他整个人的气质有些不搭,却给他平添了几分平易近人之感,不至于那么有距离感。 陆辞简对他回了一礼,一偏头却见江意绵盯着江清远愣愣地没说话。 正觉得奇怪,就听见江意绵那道略带兴奋的声音,“大哥,你没死,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爹娘若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会高兴的。” 找了江清远这么久,没想到他竟然成了卫靖海身边的人。 也难怪不管是她,还是陆辞简都找不到人了,原来这一年多的时间,他都在战场上。 江清远有些怔愣,盯着面前的人好一会才客气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眼前这人,但心里却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还没来得及细想,脑袋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只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张山连忙上前搀扶住他,担心道:“怎么了,又犯头痛了,我去给你叫大夫,怎么好端端的,又头疼了,真是怪事。” 江清远只摆了摆手,捂着额头缓了好一会,才有些虚弱地道:“我没事,老毛病了。” 江意绵则是上前一步抓住江清远的手,给他把脉,确定对方只是因为受伤身体虚弱才道:“你脉相很正常,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头疼,你以前是不是头部受过伤?” 江清远没说话。 一旁的张山连忙道:“是是是,当初清远刚上战场那会就受了重伤,头上还有这么长一个口子呢,现在还有疤,幸好命大才活了下来。” 听那些和江清远熟识的人说,那会江清远险些就死了,好在熬了过来。 仅仅一年,就在多次战役中立了军功,成了副将,前途不可限量。 他看得都羡慕。 江意绵这才点了点头,又打量了面前的人好一会才确信,眼前这人就是江清远,也是她这个身体的哥哥。 虽然和以前那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但五官上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和王凤琴一模一样。 如今不认识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人失忆了。 也难怪一年多杳无音信,这样也就说得通了,若不是失忆,不记得他们,怎会不写信回去。 想着,她只道:“大哥,你可能失忆了,我真是你妹妹。” 若爹娘知道哥哥失忆了,不记得他们所有人,心里定会难受的吧。 江清远皱了皱眉,盯着江意绵看了半晌,才认真道:“我没有妹妹。” 江意绵有些无奈,倒是没再继续劝说。 失忆的人记忆有时候不是消失,而是出现混乱,可能掺和着其他人的事。 好在江清远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眼见着气氛有些尴尬,张山连忙上前来打圆场,笑着道:“江姑娘,你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江副将怎么会是你大哥呢,我们可都从未听说过。” 说起来,他们似乎也从没听江清远提起过家人,他每次也从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在一旁默默擦着剑。 那会他只以为是江清远的家人都不在了,可这会瞧着江意绵和江清远,只觉得两人眉眼间有些相似。 若说是家人还真有几分可能。 可偏偏江清远不记得。 江意绵只笑了笑,倒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清远活着就好,比起对方在战场上丢了性命,失忆实在是个太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她只朝着马车里的人看去,笑着道:“长公主。” 谢钰一惊,清咳一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着道:“意绵,好久不见。” 她还以为听见什么惊天大秘密了,一时没敢下马车,倒是没想到江意绵一早就看见了她。 一伸手,示意马车旁的人扶她下来,江清远却只当没看见,避开她的手默默退到了一边。 第398章 蹊跷的死因 谢钰只笑了笑,倒是没生气,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才看向江意绵两人,认真道:“此次真是多亏你们了,不管是卫大将军,还是清南水灾,若不是你们在,怕是会出大事。” 当初她从锦城府出发,理应更快到达清南,万万没想到路上遇袭,身边的侍卫差点全军覆没,若不是宋秉城的人来得及时,她怕是也凶多吉少。 好在来了清南很快碰上了南卫兵,如此结伴而行,才少了不少危险。 江意绵的视线落在谢钰和江清远身上,挑了挑眉,倒是没说什么。 谢钰反倒是看向陆辞简,笑道:“你这次能认出我了吧,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能认出我哥,却认不出我,太绝情了。” 亏她还以为这家伙对谁都绝情,但如今看来,属实是她想多了。 这两次见面,陆辞简在江意绵身边可不是像对她一样绝情。 江意绵一惊,听着这过于熟稔的话,只好奇地在两人身上逡巡。 正想问个清楚,就听见陆辞简淡淡道:“先进去吧,你们赶路这么久,肯定累了。” 江意绵只得作罢,心里却格外惊讶,一时间脑补了不少。 又是两人青梅竹马,又是私定终身的,越想越是头疼,只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陆辞简这家伙藏得倒是深,居然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和谢钰认识的事。 似乎是察觉到江意绵心情不好,他只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她是我表姐。” 江意绵一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陆辞简轻笑道:“这醋也吃啊,绵绵。” 青年的唇瓣凑在她的耳边,两人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后,有些微微的痒。 她只觉得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偏偏始作俑者还嫌不够似的,唇瓣轻轻檫过她的耳畔,低声道:“都说青梅抵不过天降,况且,我也没有青梅,只有绵绵。” 江意绵脚步一顿,只觉得面皮发热,陆辞简却没事人似的,跟着众人进了衙门。 她只觉得耳根像是着火一样滚烫,心里却有些不满,小声嘀咕道:“懂得倒是不少。” 一行人刚进衙门,李通判就急急忙忙跑了出来,满脸都是惊惶,“陆大人,不好了,周,周大人,死,死了。” 陆辞简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李通判顺了口气,才连忙道:“不,不知道,衙门的人一进屋子,就发现倒在地上的周大人。” 原本还想着从周是文那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谁曾想,这人直接死了。 陆辞简只觉得不对。 那会虽然混乱,但他也看得清楚,周是文早就随着人流躲去了屋子里,怎么会突然死了。 他只道:“我去看看。” 江意绵也觉得奇怪,对着众人点了点头,就随着陆辞简一同离开了。 两人跟着李通判一路来到后院。 空气里的血腥味比起刚才已经淡了很多,院子里混着血的积水也被清理过,一时间倒是看不出来一刻钟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东侧屋这会大敞着,周是文直挺挺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极大,胸口还有一个大窟窿,正往外渗着血迹。 江意绵看着那熟悉的伤口,只道:“是西凉人的弯刀所伤。” 伤口极大,里面的皮肉因着弯刀前的钩子被牵扯出来,瞧着有些吓人。 陆辞简点了点头,看向张通判,“那些西凉人现在还有多少活着,有没有问出什么来?” 李通判摇了摇头,“那些人只是听从首领的命令前来杀卫将军的,其他一概不知,那个和齐尚认识的首领也早就死了。” 刚才南卫兵一出现,那些西凉人见势头不对,就要自杀,被南卫兵拦了下来,如今全都被关在衙门地牢里。 那些人中会大晋话的不多,只能零星冒出几句,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更别提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陆辞简盯着地上的人道:“先把尸体带走,盯紧齐尚,别让他死了。” 眼下周是文死了,他们只能从齐尚那入手。 李通判连忙应了声,吩咐人把周是文的尸体带走,才离开。 见人离开,江意绵才道:“你怀疑周是文是西凉人杀的?” 陆辞简摇了摇头,“不,那些西凉人的目标是卫靖海,不会管周是文的死活。” 按理说周是文也只是个小小的知府,知道的只会比齐尚少,不会比他多。 但偏偏没人对齐尚动手,反倒是先解决了周是文,实在蹊跷。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有没有可能动手之人是都察院或者工部和太医院的人? 那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外面,谁会在意一个贪生怕死躲在屋里的周是文?” 除了那些人,应当是没人有机会的。 那会,她护着大家逃走,不少人都四处逃窜,躲进了屋子里。 保不齐有人趁机摸进了周是文的屋子里杀了他,又小心离开。 那会情况紧张,压根没人会发现。 陆辞简蹙眉,没说话。 这个可能性很大,却只让他背脊发凉。 楚王的人已经遍布朝野,此次来清南所有人都是仔细挑过的,特意避开了楚王的眼线,未曾想,这些人中居然还有。 楚王这人实在可怕,当年若不是出了意外,如今坐上皇位的人定是谢阳。 江意绵见状,只道:“王三他们最近几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陆辞简摇了摇头,自从上次江意绵觉得刘子寻有些古怪,他就让王三盯着对方,可一连几日下来,什么都没发现。 刘子寻确实是一个醉心于医术的人。 每日除了给受伤的人诊治,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压根不会出门,更别提有什么异常举动了。 江意绵一时也犯了难,周是文死得实在蹊跷,能不声不响杀了对方的人定然藏在那些人中。 她的直觉向来不会出错,那个刘子寻肯定有问题。 想着,她只轻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你先去审审齐尚,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只要他开口,很多事都能迎刃而解。” 陆辞简点头,视线却落在她的肩膀上,有些担心地道:“你肩膀上的伤如何了,是不是伤口崩开了?我看看。” 那日看见的伤口还历历在目,他只觉得心口揪痛了一下。 江意绵只笑着道:“没事的,过不了几日就好了,你别担心。 还是说,你想占我便宜?” 第399章 她清清白白的人怎么还被污蔑了 少女说得认真,那张白皙的脸上满是打趣,像是他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似的,眼中还有一丝了然。 似乎在说,我就知道。 陆辞简一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捏住她的脸,不满道:“江意绵,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你以为谁都是你吗?” 他什么时候趁人之危过。 越想越不爽,手上的力道不禁轻微加重。 少女白皙的脸颊被青年修长的手指揉捏着,原本明艳精致的脸庞此时却带了一丝娇憨和可爱。 被迫鼓起的腮帮子,瞧着就像是只呆头呆脑的小金鱼。 陆辞简唇角微勾,手中的力道下意识就轻了几分,原本心头的那点不爽,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意绵却有些不满意,伸手就要把那只大手从她脸上拿下来。 偏偏那只没用什么力道的大手像是长在了她脸上似的,捏着她的脸颊不肯松开。 江意绵一抬头就对上那双黑眸里的打趣之意,当即有些不满,“你什么意思,谁占你便宜了?放开我。” 她清清白白的人怎么还被污蔑了。 正说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咳。 江意绵回头看去,就见林宴安满脸不爽地瞪着两人,没好气地道:“干什么,这么多人呢!” 饶是知道江意绵在他和陆辞简中,可能会选陆辞简,但亲眼看见,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这两人太明目张胆了,他还在呢,就在这卿卿我我,实在不把他放在眼里。 陆辞简瞥他一眼,捏着江意绵脸颊的手非但没松开,反而还在她毛茸茸的头上摸了一把,大有挑衅的意思。 林宴安气得不轻,深呼了一口气,恶狠狠瞪了陆辞简一眼才道:“意绵,柳儿找你。” 姓陆的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得意什么,不过就是比他家世好一点,长得俊俏一点,武功厉害一点罢了。 他若有这样好的条件,意绵定早早选他了,哪会等到现在。 江意绵正要继续用力把陆辞简的手掰开,对方却已经松了手,只勾唇道:“我一会来找你。” 说罢,就扬长而去了。 林宴安气得在原地咬牙切齿,他恨啊,他怎么就不是什么世子,这下好了,不管是身份,还是家世,他都比不上陆辞简。 要他是江意绵,他也选陆辞简。 一路上,林宴安都愤愤不平的,口中还时不时念念有词,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 再配上那一身格外鲜艳的红衣,简直如同初见那日一样。 妥妥一只愤怒的小鸟。 江意绵只觉得好笑,想到王三才道:“王三他们怎么样了?” 那会她赶回来的时候,王三几人全都倒在地上,身上全是伤口,明显受伤不轻。 林宴安只哼了一声才道:“没什么大事,医官说没有性命之忧。 卫将军那你也不用担心,我和柳儿姑娘发现情况不对,就早早躲了起来,倒是没受伤。 不过,我怎么听说你叫江副将大哥,他真是你那个失踪的哥哥吗?” 当初得知江意绵父兄失踪时,他也暗地里找过,可惜一个也没找到,半点消息都没查到,还以为两人都不在了,就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幸好,两人都好好的,如今也算是相认了。 就是可怜他是真没机会了,一个是前途无量的副将的妹妹,一个是安定侯世子,这怎么看都很相配。 若意绵喜欢他,他也不是没机会,偏偏这些日子下来,他也看清楚了。 江意绵不喜欢他。 来了京城都没去找他不说,看他的眼神和看姓陆的眼神很不一样。 他堂堂林家少爷,就这样水灵灵的失恋了。 江意绵点了点头,“可惜他失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爹娘若是知道定然会担心的。” 虽说知道江清远活着,爹娘肯定会开心,但若得知一手养大的儿子却记不得自己,心里定然也是失落的。 林宴安在一旁默默点头,只觉得心中越发郁闷起来。 他和姓陆的不共戴天。 两人正说着,已经到了几人住的院子。 还没进去,就听见老陈不满的声音,“你个小妮子胡说什么,我老头子行的端坐的正怎么会拿你的东西,你少骂人。” 老陈气得吹胡子瞪眼,老眼昏花的眼睛这会都气得亮了几分。 他老头子堂堂一个毒师,怎么可能偷这小妮子的毒物。 他是对万毒谷自小领养蛊虫的事好奇,但也仅此而已,好端端的他偷这家伙蛊虫做甚。 那等毒物,他可不喜欢。 柳儿却是满脸狐疑,盯着老陈半晌才憋出一句,“谁知道你拿我蛊虫做什么去了。” 若不是这人拿走她的蛊虫,还能有谁。 那蛊虫有剧毒,除了老陈能顺利拿走,其余人应该还没碰到就被蛊虫咬了,哪有活着的机会。 老陈气得跳脚,看见门外的人,只连忙叫道:“小江,你快来,给我老头子评评理,这小妮子非说我偷拿了她蛊虫,这不胡说吗? 我老头子拿她蛊虫干什么。” 他真是冤枉,若说一开始还真有想借对方蛊虫拿来看看的想法,现在是一点也不敢提了。 柳儿只满脸认真地道:“姑娘,肯定是他偷拿的,他就是不想给我。” 除了老陈,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拿她蛊虫的人,这家伙还死不承认,气死她了。 江意绵瞧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只有些头疼,但还是问道:“柳儿,你的蛊虫什么时候丢的?” 她都没听对方提起过,怪不得有一段时间没怎么见她喂养毒物了。 柳儿只认真道:“在平江县的时候,就是他走了之后丢的,不是他拿走,还能有谁?” 她之所以决定跟着江意绵就是想找机会要蛊虫,如今好不容易遇上老陈,定要把蛊虫要回来。 江意绵还没说话,林宴安就在一旁默默点头,“唰”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像是洞悉了一切,“那肯定就是你拿的。 老陈,你拿柳儿姑娘的蛊虫就算了,如今还给她就好了。 柳儿姑娘如此大气,定不会生气的。” 他们这些人中除了老陈喜欢那些毒物,谁见到不是跑得远远的,怎么可能偷拿。 江意绵也看向老陈,别说,她也觉得老陈拿了柳儿的蛊虫可能性极大,这家伙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拿走蛊虫去炼药是极有可能的。 第400章 我会哄你的 老陈气急,瞪向江意绵,不满道:“他们两个就算了,你也觉得是我拿的?我老头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一个小妮子的蛊虫。” 再说,他要是真拿定然就承认了,偏偏他都没来得及。 越想越不满,他只气得有些喘不上气,指着几人就要大骂。 那两个傻蛋蠢一起了,怎么平日里最聪明的小江居然也冤枉他。 他一把年纪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江意绵眼见着老陈气得不轻,那脸上满是委屈,只让她一时都有些动摇,连忙轻咳一声,只尴尬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老陈应该是没拿。 他这性子若是拿去炼药了,定然忍不住显摆,哪会憋这么久。 柳儿,不如你再想想蛊虫是不是被你放在了其他地方,我去地牢看看。” 说罢,她就赶紧转身出了屋子,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今天终于体会一把。 难怪那些县令和衙门的不少官员刚到中年,就头发胡子一起白了,整日都要解决这种事,能不烦吗? 此时,昏暗的地牢里。 陆辞简盯着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淡淡道:“你打算这样一直沉默吗?” 地上的人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李通判只无奈道:“大人,他死活不肯开口,我们也没办法。” 自把齐尚带进了地牢,他们就想了一切办法让他开口,这人就跟哑巴了似的,一句话都不肯说。 眼见着再打下去,人就要活不了了,他只能叫来陆辞简。 陆辞简只示意他下去。 李通判一愣,迟疑了一会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江意绵刚进地牢,就看见李通判从里面走了出来,正要问几句,就听见齐尚的嘲讽声,“怎么,你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东西罢了,你以为你帮了谢景轩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做梦,谢景轩可是在十岁就能杀了自己亲哥哥的人,你就是帮了他,最后也得死。 安定侯让你回京也是为了自己能死死握住手中的兵权。 你帮他们没用的,只要你没什么利用价值,你就会被一脚踢开。 不过和我们这些狗一样。” 江意绵皱了皱眉。 下一秒,昏暗的屋内就响起了一道惨烈的喊叫声。 李通判被吓了一跳,见江意绵要进去,只连忙阻拦,“江姑娘,里面在审犯人,你,你还是等会再进去吧。” 那血淋淋的场面,他看着就吓人。 若不是一开始就站在陆大人这边,他现在怕是也在里面。 好在这些年,他没被周是文影响,一直谨小慎微在衙门做事。 如今,也算是逃过一劫。 江意绵却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光线很暗,只有两盏油灯亮着,勉强照亮屋子。 四处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再配合着时不时响起的惨叫声,只衬得这地方越发阴森可怖起来。 李通判在一旁默默抖了三抖,再一看江意绵半点害怕都没有。 他只默默退了出去,这地方不适合他。 陆辞简这会坐在刑室中央,只安静坐着,不发一言,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十足的冷意,周身的气压很低。 明明是一张俊逸出尘的脸,却莫名和这样阴森的地方很配,半点违和都没有,似乎早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 隔壁刑室里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只让这里的阴寒之气更甚,他却是像没听见似的,依旧是一副派然自若。 齐尚只哈哈笑了起来,饶是那鞭子一下又一下落在他身上,他也没叫出声来,完全没理会身上那皮开肉绽的伤口。 只不停笑着,直到嘴里吐出不少鲜血,他才有些虚弱地道:“我,我一开始还想着安定侯怎么会掺和进这事里,现在算是想明白了。 你一个没人要的东西,安定侯怎么会管你,哈哈哈,咳咳。 怎么,咳咳,是不是说到你痛处了,你现在是不是想杀了我,来啊,快杀了我,杀了我。” 陆辞简却只是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既不想说,那就慢慢试试衙门的刑具好不好用吧。” 齐尚只气得大骂几句,说出的话也越来越过分,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癫狂的状态。 一旁的侍卫只是又狠狠抽了几鞭子在齐尚身上,直到地上的人再次昏过去,齐尚也并没有说出任何和楚王有关的事。 那侍卫只恭敬地对着陆辞简道:“大人,他昏过去了。” 陆辞简应了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就要朝外走去,却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站着的人。 他愣了愣,却很快走了过去,原本阴沉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你怎么来了,这里面多脏,先出去。” 江意绵“嗯”了声,就任由陆辞简把她拉了出去。 地牢外面是在衙门的杂院里。 四处都空落落的,没什么人在,只有地牢里偶尔传来的喊叫声。 在这荒芜的院子里,时不时响起几声惨叫,若是胆小的只怕会吓得拔腿就跑。 江意绵却别无所觉,只觉得手心的温度格外温暖。 明明周身都散发着低气压,手心却很暖和。 江意绵看向身旁人,青年脸色明显不太好,虽然刚才看见她就露出了笑,但她能察觉到陆辞简现在心情很不好。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都是冷沉和心不在焉。 许是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陆辞简只笑了笑,看向江意绵,“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江意绵摇了摇头,把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里才认认真真地道:“我要你。” 陆辞简一愣,随即勾了勾唇,盯着面前人道:“你都听见了,我没事的,这种话我早已经习惯,不会在意的。”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也不是小时候那个难过了就会哭会闹的孩子,他早就过了那种年纪。 况且,他也没觉得对方说得不对,他本来就是被丢弃的人。 他不在意的。 江意绵却顿住脚步,盯着面前的人皱眉不赞同地道:“你在我面前不用这样。 你可以难过,不用担心没人会哄你,我会哄你的。” 第401章 清南百姓的救命恩人 江意绵仰头看着面前的青年,语气格外认真,漂亮的眉眼里都是不赞同。 她其实是很能理解面前这人的。 她以前的经历虽然不如陆辞简这般,但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没有太多的感情,也不会去表达自己,因为没人会在意,组织只会在意你有没有完成任务。 于是,她也和组织里的大部分人一样都压抑了自己的天性,早已经把情绪之类的东西舍弃了,像是个无情的杀人机器。 她把真实的自己封闭了起来,不让人窥见一丝一毫的情绪。 除了偶尔在那个老太太身边时,会露出一些属于自己的情绪,其他时间,是不会有多余的东西的。 直到来了这。 她从王凤琴,小暖儿和小野,以及刘家人、陈家人身上感受到了太多她从前藏起来的东西。 慢慢在这个世界打开自己,重新敞开心扉,去相信别人。 她希望陆辞简也能学会相信别人。 和所有人一样表达自己的诉求,说出自己的不满,不用掩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陆辞简怔怔盯着面前的人没说话,好一会才伸手把人紧紧抱进了怀里。 他用下巴蹭了蹭江意绵的头顶,语气里带着一丝沙哑,“绵绵,你能不能一直在我身边,别不要我。” 他以前觉得喜欢一个人是这世上最无聊的东西,可是遇见绵绵后,他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世上最开心的事。 有人会懂他的一切。 他也会在这个人面前不自觉卸下所有的盔甲。 江意绵伸手回抱住他,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处,能听见那里“咚咚咚”的心跳声。 陆辞简抱着江意绵,声音里带着以前从未有过的失落,“我以前其实很羡慕谢景轩和谢钰。” 因为总觉得宋秉城在他们三人之间会更关心谢家兄妹,每次宋秉城回墨阁的时间都很少,总会陪在两人身边。 他被带回墨阁就进了那个鬼地方,再出来已经过了半年了。 原本把他丢进去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听说是被宋秉城处理了。 可那会的他早就变了,不是第一次见宋秉城时那个还心存希望的小孩。 宋秉城许是意识到他的改变,对待他也不似从前那般,像是带着小心翼翼,可又掺杂着很多情绪,最后留下的也只有严厉。 直到他长大,赢过墨阁里的所有人,那会,他和宋秉城的关系才有所改变。 不是以前单纯的师徒关系。 尤其墨阁的一次意外,差点迎来灭顶之灾,好在那会他带着众人拼死保住了墨阁。 宋秉城得知时看着他的眼神,有欣慰,有满意,似乎有很多复杂的情绪。 最后只是破天荒的夸了他,唯一一次。 但他很开心。 自那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慢慢缓和,却依旧不像是正常师徒关系那样亲密。 但他却会期待宋秉城回墨阁,可惜,宋秉城需要忙碌的事情太多,墨阁在他眼中永远不是第一重要的事。 渐渐地,他也就习惯了,期待也慢慢消失了。 “我是不是很不好,那些似乎不是什么大事,谢景轩当初在皇宫里过得确实如履薄冰,宋秉城去保护他是应该的。”陆辞简语气沉闷地道。 明明是该委屈的语气,他却说得格外生硬,像是不习惯诉说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是第一次告诉别人自己的感受,不确定绵绵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江意绵却只是仰头看着面前的人,笑着道:“陆大人的心理活动原来这么多啊!那我亲你时,你在想什么?” 亏她还以为面前这人从里到外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陆辞简也会有这种细微的想法。 她只觉得这人实在有些可爱。 有些后悔没早些遇见陆辞简,她实在想看看以前陆辞简羡慕其他人时是什么样子。 陆辞简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耳尖却很快蔓延上红晕,对上那双目光灼灼的视线,他迟疑了好一会才道:“你不觉得我这种想法很差劲吗?” 幼时的他总会因为心里对谢景轩产生的羡慕,而唾弃自己。 以至于后来对宋秉城完全没了期待,只要没了期待,对方做什么事,他都不会在意。 江意绵只看向他认真道:“为什么会觉得你差劲? 你很好,这种想法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不信,你去问问谢景轩,他肯定也有羡慕你的地方。 陆大人,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你想做什么?真想戒了所有的情绪啊!” 她故作不满地瞪着面前的人,似乎有些生气,偏偏那张好看的脸做出这样生气的表情,却很像撒娇。 陆辞简怔了怔,看着怀里人脸上那灵动的表情,他不自觉被感染,心里那点被他掩藏极好的阴霾不知何时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好似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幼时所有的失望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填满了。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唇角露出一抹笑,“绵绵,上山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一次决定。” * 周是文死了的消息传遍整个清南时,已经是两日后了。 整个云城府一改往日死气沉沉的样子,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连带着每日衙门外都有人围堵着,想见见这次来清南的京官是谁。 江意绵和陆辞简坐着马车从衙门后门离开时,还能听见前院传来的吵闹声。 江意绵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就只看见一群人把衙门口围堵的水泄不通。 她暗暗咋舌,只在心里感叹幸好陆辞简有先见之明,没从正门走,不然,这马车都不可能离开。 想着,她只打趣道:“陆大人如今在清南的人气可谓是蒸蒸日上,看来,有望高升。” 陆辞简看她一眼,有些好笑地道:“他们可不是来看我的。” 江意绵一愣,“不是来看你,还能是谁?” 陆辞简勾了勾唇,好整以暇地道:“当然是清南百姓的救命恩人,你啊!” 江意绵有一瞬间的惊讶,对上陆辞简那打趣的眼神,好一会才道:“我?救命恩人?” 她和这个词怎么也不能联系上吧。 况且这次她也没做什么事。 第402章 朝廷没有遗忘他们 陆辞简只认真道:“绵绵对他们来说,可不就是救命恩人。 先是想出治理水灾的法子,又在衙门遭受歹人围困时,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救下那么多守城兵,还成功救下卫大将军,让其没受到半分伤害。 如此,怎么不是清南百姓的救命恩人。 这事迹若是传回京城,怕是大晋百姓都会把你当救命恩人。” 那日他回去的时间其实是有些迟了,若不是绵绵稳住了那些守城兵,怕是衙门里的人早就被屠杀殆尽了,哪还会等到南卫兵来救援。 他觉得救命恩人这四个字于清南百姓来说,绵绵是担待得起的。 江意绵只盯着衙门外渐渐远去的百姓,无奈笑了笑,完全没把陆辞简的话放在心上,只好奇道:“周是文的罪责已经调查清楚了吗?” 陆辞简点头,“自然,周是文贪污朝廷赈灾银多年,其子周令在清南作威作福,不少良家女子被其掳入府邸,生死不明。 不少百姓都能作证,以及周府中大量来历不明的财物,和赈灾物资清单,都能证明周是文的罪责。” 这两日齐尚虽不肯开口,但他也查到不少周是文在清南做得事。 实在是这人太过嚣张,细细一查就能挖出不少事了。 收受贿赂,贪污赈灾银以及威胁百姓、屈打成招,欺君罔上,这里面任何一条罪名都能让周家进大牢。 江意绵点了点头,看着马车外面的晴空万里,只道:“天晴了。” 周家父子坏事做尽,如今一个死了,一个被关进大牢,清南百姓也算是安心了。 只是,单单这些还不足以让人杀周是文灭口。 她实在好奇,杀周是文灭口的人想隐藏什么。 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陆辞简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最近王三几人不仅盯着刘子寻,其他人也盯着,暂时没什么发现,那人太过小心,没露出什么马脚。” 能趁乱杀了周是文还不被发现,就证明动手之人是有些手段的。 如今着急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个人。 马车刚在城外停下,张督运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大人,江姑娘,你们可来了,那些人嚷着,吵着要见你们。” 不远处,刚搭建好不久的窝棚前正站着不少人,为首的正是白云村的众人。 妇人带着小宝和刘疯子赫然在列。 江意绵和陆辞简刚走过去,那些人全都朝着两人跪了下来。 两人都是一惊。 江意绵连忙上前要把妇人拉起来,“诸位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妇人却只是笑着道:“江姑娘,陆大人,我们是真心感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清南的水灾怕是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大家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请你们受我们这一拜吧。” 一旁的村长李大海也道:“江姑娘,陆大人,此次清南水灾多亏了你们,还请你们受我们这一拜。” 说着,众人齐齐朝地上一拜。 江意绵和陆辞简见状,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连忙把李大海扶了起来。 其他人这才跟着站了起来。 江意绵终于松了口气,只对着李大海道:“你们暂时先在窝棚里住着,等到河道改建完成,水库修建结束,你们若想回村子,是可以一起回去的。 到时候官府会给你们安置银和粮食,至少不会让你们没地方住。” 这次的赈灾银因着楚王那份,算起来真不少,待完成河道修建,到时候再给这些百姓一些安置银是完全够的。 陆辞简也道:“诸位放心,云城府的事到时候长公主都会禀明圣上,待河道修建完,你们就可以回村子了。” 众人听见这话一时间都是热泪盈眶,只觉得压在心头的大山终于消失了。 本以为这次京城来的官员会和往年一样,只是来做做样子就走了,未曾想到,这些人居然真的是在用心解决清南洪灾。 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就把窝棚建好让他们从山上搬了下来,这几日更是一直忙着修建河道和水库。 没有半分偷懒糊弄的迹象,明摆着是真的想解决清南水灾。 一开始看见这些人来送粮的时候,众人心里还觉得这些人肯定有什么阴谋,直到下山前,他们都是这样以为的。 可这些日子住下来,每日都有粥和馒头吃,还有遮风避雨的地方,那些官兵对他们也很客气,没有往日那样高高在上。 还会分发汤药给他们喝,一些个风寒发热的也不会被赶走,而是住在单独的窝棚里,每日都有医官前来诊治。 这些人能假装救灾给他们分发食物做样子,但细节和态度是装不出来的。 更何况,长公主还亲自来了。 他们这次是真的有救了,朝廷没有遗忘他们。 大牛看见两人一时只有些尴尬,直到被身后的山子推了一把才道:“谢,谢谢你们。” 一开始张督运让他下山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直到看见刘疯子和秀莲母子,从他们那得知这位陆大人和江姑娘是好人,还救了他们。 他才信了几分,这几日又在城外听说了衙门发生的事,他对这两人就更佩服了。 一想到一开始他还觉得这两人别有目的,甚至还差点把这两人一起暴打一顿就有些心虚。 好在当时,他没那个机会,只动手打了那个陈同知,不然,他怕是真要被李大海骂死了。 他哪知道这些人居然真是来救灾的。 江意绵倒是没怎么在意他的不自在,对他点了点头,又和小宝说了几句话,去问了在场医官众人的情况,确定只有一小部分人有些轻微的风寒,其他都没什么问题,才和陆辞简一起去了河道旁。 河道里这会正有不少人忙碌着。 因着引水的沟渠早就挖好,再加上天晴了,河道里此时的水流倒是没前几日那样迅猛了,水位也下降了不少。 赵介见两人过来,只连忙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笑着道:“陆大人,江姑娘。” 这声音一起,河道里不少忙碌的众人全都看了过来,那眼睛里像是冒着绿光,似乎在盯着什么可口的食物。 第403章 以后的日子定然会好起来的 对上那些冒着绿光的眼神,陆辞简皱了皱眉。 偏偏河道里的众人非但没有收敛的意思,看向两人的视线还越来越多。 灼灼的目光让他们一时有些不自在,但好在都是善意的眼神,没什么恶意,更多的则是喜悦。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饶是大半个身体浸泡在河道里,他们像是别无所觉似的,看向他们的眼神里都带着感激。 江意绵也有些诧异地盯着河道里明显多出不少的人,奇怪道:“怎么这么多人,这些应该不是衙门的人吧?” 赵介还没说话,距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年轻男人就笑嘻嘻地道:“我们是城中百姓,听说大人们要修建河道,就自发来帮忙了。 陆大人,江姑娘,清南能有你们,真是太好了。 若不是你们,我们这些人不知道还要受周家多久的压迫,清南怕是会一直没落下去。” “对啊,真是多亏了你们,我们虽然不是城外受灾的人,但对你们也是由衷的感谢。” 原本他们也是不信京中来得这些官员的,直到听说周是文死了。 又从守城兵那听说了衙门里发生的事,众人才意识到这些人和以前来得京官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得知卫大将军和长公主还在衙门里。 他们就更确定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了。 卫大将军为大晋做出的贡献,无人能敌,眼下虽然年纪大了,但在他们心中仍然是大晋的英雄。 至于长公主,虽然一直在京城,很少出现在百姓的视野中,但他们也听说过,长公主心思良善,曾经救下不少被发卖的奴隶,让那些人活得像个人。 如今能来清南赈灾,也是证明,朝廷不是不在意他们,只是以前被周是文从中做了手脚,再加上贪污赈灾银,落到受灾百姓手中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那些发了霉的粮食,就连靠近城门也不行。 一开始他们也以为官府是担心发生疫病,传染满城百姓,但后来,他们也看明白了,周是文分明是不想管城外的百姓。 那会,他们也试着反抗,帮助那些受灾百姓,换来的是官府的逼迫和殴打。 后来,渐渐地,就没人敢在意城外的百姓了。 连提起都不敢,更何况其他。 他们只能当做不知,只有这样才会让心里的愧疚和悲戚减轻。 清南距离京城太远,周是文又一手遮天,不告知上面实情,才造成了清南如今的样子。 现在,周是文死了,又有长公主和卫大将军坐镇,他们相信以后的日子定然会好起来的。 江意绵这才明白过来,对着众人微微点头,笑着道:“有你们帮忙,相信河道和水库很快就能建好。” 原本她还在担心单单凭借衙门的捕快和带来的官兵,想要早点修建好河道和水库,怕是有些困难。 万万没想到,这些城中百姓就这样自发出来帮忙了。 这样也好,早日处理完清南的事,他们也能早点回京。 众人得到回应,只干得越发卖力了,心里也对以后清南的日子充满了希望,不像从前那样消极。 赵介见状,只拉着两人在一旁笑着道:“我还以为这些百姓会一直和前些日子一样,什么都不对我们说呢。 未曾想到,自打周是文死了的消息传出去,这些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往常麻木的样子,纷纷来问你们的事。 昨日,长公主来施粥的时候,这些百姓还大着胆子问了不少你们的事。 你俩如今在清南也算是出了名了。” 这几日他在河道这边遇上不少人来问江意绵和陆辞简两人,各个眼里都是钦佩。 再一听说要改建河道,治理水灾,这些人全都自发来帮忙,倒是和先前看见他们时的样子,一点也不同。 连带着他们这些官员都收到这些百姓不少关心和问候,算起来全是这两人的功劳。 他就知道,这次来清南定不会让人失望。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百感交集,盯着河道里正忙碌的众人道:“他们压抑太久了,如今还能对未来充满希望,已经很厉害了。” 这些人常年被周是文欺压,早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过活。 再加上这几年京城下派的官员和周是文沆瀣一气,只会剥削百姓,让他们觉得无甚希望,这才让他们在一开始看见他们时,什么都不敢说。 毕竟,那样的失望他们应该经历了很多次了。 如今周是文死了,压在他们心头的石头也被挪走,自然会觉得轻松。 陆辞简道:“新来的知府陛下定会好好挑选,定不会让清南再陷入往年那样的境地。” 赵介也认真道:“对啊,如今清南也算是熬过来了。 那些百姓以后也不必再担心洪水了,我瞧着意绵你这法子是真有用。” 那日听说江意绵修建泄洪水库的法子后,他又回去和工部的人仔细琢磨了一番,再加上陆辞简在河道地形上的注解,他们也算是彻底弄清楚这个泄洪水库的作用。 仔细在沙盘上试了几次,确定只要不是特别大的暴雨,这些水库是完全能行的。 就是遇上那种特大暴雨,他们也能及时发现异常,提早泄洪,转移百姓,定然不会再淹没城外的村子。 江意绵只笑了笑,没再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又看了看陆辞简画出来的河道地形图,和几人讨论了一下泄洪水库修建的最佳位置。 “这地方落差太大,一定要有一个泄洪的水库,不然,山上的水一冲下来定然会冲垮河道。” 陆辞简点头,他想得也是在这个位置修建水库。 这地方处在半山腰的位置,山上的河道一旦涨水,会全都冲入山下的河道中,若不在半山腰修建水库。 那清南极有可能重蹈覆辙,和今年一样。 几人正说着,王三就急匆匆骑着马来了,“大人,江姑娘,不好了,齐尚出事了。” 江意绵和陆辞简都是一惊,也顾不上赵介,坐上马车就连忙朝衙门去了。 第404章 中蛊 昏暗的地牢里。 柳儿和老陈正盯着地上那个被绑住手脚还不停颤动、像是已经彻底疯了的人,只有些束手无策。 他们刚来时,齐尚就是这副样子,这会喂了不少药,这家伙还是没有半分清醒的意思,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齐尚一双眼睛猩红,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饶是被绑住手脚倒在地上,他依旧奋力蠕动着身体,用力抬起头颅又重重朝地上撞去。 一下比一下用力,癫狂的状态只吓得一旁的狱卒都不敢靠近。 老陈皱了皱眉,视线落在齐尚脖颈处那道格外明显的青筋上。 青筋在缓缓跳动,再细细看去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快速移动。 他只瞪大了眼睛,凑近看了看,青筋里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柳儿却猛地道:“他中了蛊毒。” 若不是看见那条青筋里似乎有东西在游走,她怕是都看不出这是中了蛊毒。 这下蛊之人用得虫蛊实在不简单。 老陈一听这话,当即松了口气,笑着道:“既然是蛊毒,你快给他解了啊!你们万毒谷的人不是最擅长吗? 我瞧着这家伙中的蛊毒应该不是什么棘手的,对你来说应该简简单单吧。” 他虽醉心于制毒,但对于蛊毒知之甚少。 每个养蛊之人,喂给蛊虫的东西都不一样,自然毒素不同。 他可以说这世上没有他做不出来的毒药,但蛊毒除外。 因为每一只蛊身上的毒都是独一无二的。 一听这话,柳儿当即不满道:“我倒是想解,你若是不偷拿我的蛊虫,我早就给她解开了。” 这下蛊的人用得蛊虫定然不简单,若是她的蛊虫在,她还有把握能给这人试试,可偏偏蛊虫不在,她就是想试试都没办法。 刚才已经给这人喂了不少解药和毒药了,地上的人都没太大的反应,只能证明蛊虫本身的毒实在太过强悍。 想要解开估摸着不可能。 正想着,就看见江意绵和陆辞简走了进来。 她连忙道:“姑娘,陆大人,齐尚中了蛊毒,如今是蛊毒发作了。” “蛊毒?”江意绵盯着地上那个已经神志不清的人,好一会才继续道,“他会不会死?” 柳儿盯着地上的人想了好一会才道:“不好说,凭借我多年养蛊的经验来说,这人中毒已经很久了,毒素早就蔓延至了五脏六腑。 只能用药物缓解身上的疼痛,我猜那下蛊之人是为了控制他们。” 陆辞简只道:“既然是为了控制他们,那定然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说不定熬过毒发就好了。” 江意绵也点了点头,皱眉道:“他毒发多久了?” 老陈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两刻钟了。” 陆辞简点头,对着旁边的狱卒道:“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那些狱卒应了声,连忙上前死死按住了齐尚,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齐尚却只是难受的大喊大叫起来,用力挣扎着,“放,放开我,快,快杀了我,杀了我。” 原本浑身颤抖的人这会像是真的疯了,用力挣扎着,两个狱卒都险些按不住地上的人。 江意绵见状,蹲下身子,就要朝齐尚的脉搏探去。 陆辞简却拦住了她,“他现在疯了,你别靠他太近。” 江意绵只笑了笑,“你放心好了,没事的。” 说着,那只纤细的手已经探上了地上人的脉搏。 她只皱了皱眉,盯着齐尚半晌都没说话。 这人的脉搏确实古怪,和正常人很不一样。 若说中了毒,却也不像,也难怪老陈和柳儿都解不了。 若齐尚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了就死了,可偏偏这人实在是有些重要。 如今带来的那些人中还有个人在虎视眈眈,他们若不能把其抓出来,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事。 况且,这人是楚王身边的人,定然知道不少和楚王有关的事。 好不容易抓到的一个活口,若不能好好利用,实在浪费。 见她一直沉默不说话,老陈只在一旁道:“江姑娘,这人的蛊毒有些棘手,要想解开,很难。 如今只能先等他毒发清醒。” 这人中毒太深,已经不可能解开了。 他们只能试着做出一些抑制的药,若做不出来,这人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据他所知,中了蛊毒的人每次毒素发作若没有药物控制只会越发严重,直至最后毒发身亡。 齐尚这会已经神志不清了,虽双手双脚被捆着,被人死死按在地上,但还是依旧用力挣扎着。 声音已经喊得嘶哑,却还是痛苦地呻吟道:“啊,救我,救我。 救我,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 江意绵见状,犹豫了会,才拿出银针朝着齐尚头上的几处穴位扎去。 齐尚依旧是呈现出一种癫狂的状态,双目猩红,面色惨白,整个人不停颤抖着,口中痛苦呻吟。 江意绵又一连扎了好几针,齐尚才慢慢恢复了一些神志,双目的赤红渐渐消失,眼里缓慢流露出几分清明。 老陈和柳儿都是一惊,盯着齐尚缓缓恢复的神志有些意外。 “他,他这是清醒了?”两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虽然他们主要是制毒,但也是会些医术的,因此也能看出齐尚中毒已久,想要解毒和抑制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万万没想到江意绵居然几针扎下去,就扼制住了齐尚的蛊毒。 眼见着齐尚不再颤抖,口中痛苦的呻吟渐渐消退,虽然依旧脸色惨白,但明显能看出已经恢复了神志。 江意绵只淡淡道:“周是文是被谁杀死的?” 周是文那个贪生怕死的,只要随便用用刑,定然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吐露出来,那个动手之人,定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会先一步动手杀了他。 齐尚只盯着面前的人没说话,眼睛也重新闭上了,显然是不愿意开口。 刚才经历的那一遭,只让他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身上那种蚀骨的疼痛和痒意消失,但他却依旧觉得身体上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缓缓爬动,大有他动一下,那些蚂蚁就会迅速咬在他的血肉里,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这样的感受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只哑着声音道:“你们杀了我,杀了我吧,求求你们了。” 第405章 漏网之鱼 地上的人面色惨白,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都异常虚弱,却依旧死死闭着嘴巴,除了求死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 江意绵只淡淡道:“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倒是好奇你身体的蛊毒发作你能坚持多久,刚才那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可以控制住你身体里的蛊毒。 二是帮楚王死守秘密,等着蛊毒再次发作。 当然,我们是不会让你死的,就这样死了实在太便宜你了。 据我所知,这种蛊毒每次发作的时间应该会一次比一次长,间隔的时间却会越来越短吧。 最难受的是还偏偏死不了,如今你不能从楚王那拿解药,就只能生生受着这蛊毒了。” 齐尚听着这一番话,身体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却依旧死死闭着嘴巴,没有半分动摇的意思。 他若是告诉了这些人楚王的事怕是真活不了了,只要能找机会离开,回到楚王身边,他还是能有活命的可能的。 他不能说,只要这次挺过去,在下次毒发前回去,他定会没事的。 江意绵见状,只挑了挑眉,淡淡道:“楚王都给你下了蛊毒,你居然还愿意替他死守秘密,倒是忠心。 就是不知道你这忠心能坚持多久。” 话落,她慢慢伸手把齐尚身上的银针拔了出来。 瞬间,好不容易消退的痛苦,再次袭来。 齐尚只难受的浑身扭曲在一起,想要再次抬起头撞在地上,减轻身上的痛苦,然而,却有狱卒死死按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一时间,难耐的疼痛和痒意瞬间遍布全身,他只痛苦的整个人都扭曲起来,神志也有些模糊不清。 好一会,他才虚弱地开口,“我,我告诉你,告诉你。” 江意绵只笑着道:“确定不继续为楚王守着秘密了?说不定还会有人来救你呢!” 齐尚只痛苦地道:“我,我说,求你,求你救救我。” 本以为是能熬过这次的,可他明显感觉到这次的痛感加剧了,先前那次疼痛和这次相比实在太过轻微,这女人定然做了什么手脚。 江意绵这才缓缓把手中的银针重新扎进了齐尚的穴位,那根让其打开所有痛觉的银针被她取下。 顿时,身上那种蚀骨的疼痛和痒意消失,原本混沌的脑子也渐渐清明。 “徐,徐长利。”齐尚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般,倒在地上没再动弹。 陆辞简则是对一旁的人吩咐道:“把徐长利带来。” 他是没想到工部经过一次筛查后,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楚王的手伸得确实太长了。 不过,这个徐长利他还真记得,这几日应该都跟工部其他人一起在修河道。 可今日在河道那,他却没见到这个人,不知现在是不是还在衙门。 李通判连忙带着人离开了,然而,却又很快回来了。 “陆大人,徐长利不在,听说今日一早就跟着工部的人去修河道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大人,我已经派人去河道那找了。” 陆辞简只皱了皱眉,淡道:“不用去找了,他不在河道那,估计已经跑了。 去,把城门封锁了。 王三,你去带人在城内搜捕,务必把人找出来。” 李通判和王三连忙应了声,就退了出去。 此时,城内东街。 徐长利一路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还时不时小心翼翼四处看着,确定没人跟着自己,才从大路上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巷子狭窄昏暗,他却走得格外快,整个人都有些紧张。 走了快两刻钟,徐长利终于在一处破败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眼前的院落处在巷子最里面,斑驳的墙壁上还有不少蜘蛛网和各种褐色痕迹,大门也有些摇摇欲坠,瞧着像是年久失修的样子。 他轻轻叩响了那道破败的屋门。 屋内很快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细细听去似乎还带着几分戒备,“谁啊?” 徐长利小声道:“来收货的。” 话落,屋门立马就被打开了。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从屋里探出头来,确定周围没第三个人存在,才道:“进来吧。” 徐长利一进屋子,那扇破败的门就很快被合上了,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中年人看着徐长利满脸憔悴的样子,只奇怪道:“好端端的,你来这干什么,如今周是文都死了,你再来这,岂不是容易暴露。” 这几日云城府内传的沸沸扬扬的,都说周是文作恶多端,私吞赈灾银,消息传得满大街都是,意识到事情有可能败露,他就在琢磨离开的事了。 偏偏还有些事没处理好,绊住了脚步,未曾想,这人居然在这个时间来找他了,实在是个蠢货。 徐长利只抹了把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流出的汗,不满地道:“齐尚被抓了,那家伙忍不了多久的,定然会把我揭发出来,我不能继续留在衙门了。 那个陆大人和江姑娘不简单,迟早会怀疑到我头上,那不能待了。 你们带我一起走。” 若不是情况危急,他也不会冒险来这。 实在是齐尚身上的蛊毒应该就是这几日发作,万一这家伙因为忍受不了蛊毒把他供出去,他不就完了吗? 与其每日惴惴不安,他不如先赶紧跑路。 中年人脚步一顿,没回答,反而道:“让你做得事你都做了吗?你现在走,卫靖海若是活着回京,我们怎么向楚王交待。 还有,这地方藏着太多东西,你贸然来,只会暴露我们。” 这个蠢货既然知道自己会被暴露就更不应该来找他们,指不定衙门的人都已经发现这人的异常了。 他们要尽快走才是。 想着,他只连忙朝屋内走去。 徐长利却有些着急,一把拽住面前的人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陆辞简一直盯着工部和都察院,迟早有一天我会被抓出来。 我已经杀了周是文,你们必须带我走。 齐尚那家伙也撑不了多久,若不带我走,我定把楚王让我在工部做得事都抖落出来。” 他这些年在工部可为楚王提供了不少便利,如今火都要烧到他身上来了,他不信这些人不怕。 这些年他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楚王承诺过的要给他荣华富贵,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活着。 第406章 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总是不能留下的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却还是道:“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留下你的,你和齐尚的接触中,有没有透露过楚王的事?” 如今齐尚被抓,楚王的计划极有可能会暴露,但好在这人跟着楚王的时间不算长,知道的东西不算太多。 只要没有证据,皇帝就是知道楚王的心思也无可奈何,毕竟,如今楚王在大晋百姓中的名望可比谢景轩要好得多。 一个亲手杀了自己哥哥的人注定会被人唾弃。 徐长利只连忙摇了摇头,“你放心好了,那些事我一件没说,他知道的不多,说不出太多东西。 你们如今护住我就是了。 毕竟,参与当年军器监一事的人就只有我活着,楚王若真想要那个位置,就该好好护着我。 至于卫靖海那边,我也有后手,定不会让楚王失望的。” 那个刘子寻医术不错,和卫靖海还有龃龉,他不信那人不会动手。 一个医术厉害的人想杀一个人还不简简单单,他们只需要等着听好消息就是了。 中年人这才松了口气,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正说着,却有一人急急忙忙走了过来,“不好了,城门被封锁了,我们走不了了。” 徐长利一听这话,当即慌乱起来,对着中年人道:“那怎么办,这姓陆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他本以为陆辞简发现他至少也要一个时辰后了,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还直接封锁了城门。 这下他们想跑都难,只要陆辞简派人在城内搜索,迟早会找到这来。 徐长利正着急着,他身后的中年人已经拿出一把匕首,迅速朝着他扎了过来。 他一时不察,匕首直接刺入了他的心口,鲜血瞬间喷洒而出,只疼得他一下失去了力道,栽倒在地,死死瞪着面前的人结结巴巴地道:“为,为什么,为什么杀我?楚,楚王,不,不会放过你的。” 中年人只嗤笑了一声,蹲下身子,拍了拍地上人的脸冷声道:“你早就该死了,那次工部清查没找到你身上是你运气好。 但你必须死,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总是不能留下的。” 说罢,正要继续朝徐长利身上捅几刀,外面却在此刻响起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他暗道不好,当下也顾不得徐长利,迅速朝屋内跑去。 然而,下一秒,破败的屋门已经被从外面踹开。 陆辞简和江意绵刚带着人进来,迎面就出现十几个男人拿着武器就朝着两人攻击来。 江意绵一个闪身躲开攻击,一眼就看见正朝西侧院子跑过去的几人,迅速抬步追了上去。 许是发现有人追着自己,那中年男人直接朝着身后丢了数枚暗器,大喊道:“拦住她。” 说罢,就迅速朝院墙的方向跑去。 江意绵只闪身躲开那朝自己飞来的暗器,想要去追那中年男人,面前就突然多了三个人,各个手拿长剑朝她攻击来,把她死死困在原地。 江意绵只一边和面前几人周旋,一边朝着那中年男人丢去几根银针。 中年男人只觉得腿上一阵刺痛,看向身后追来的人只一咬牙,无视腿上传来的疼痛,一个起跳,翻越围墙就跑了。 好在王三几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迅速追着那中年男人去了。 面前的三人拿着长剑和江意绵打斗在一起。 她只一拳击打在其中一人面部,又伸手钳制住另外两人的手腕,夺下武器,朝着两人膝盖处狠狠一踢。 三人瞬间失去行动力,瘫软在地苦苦呻吟着。 解决了面前三人,就见陆辞简那边也已经结束,正要招呼李通判把这些人带走,就见原本倒在地上的人全都死了。 她皱了皱眉,视线落在陆辞简身前的几人上,发现那些人也都如出一辙,口吐黑血,中毒而死。 陆辞简只道:“这些人都是死士。 看来楚王此次为杀卫将军下了血本,不仅带了自己的心腹,还准备了如此多的死士,甚至还有西凉人。” 此次,他们回京路上,看来也不会太平。 江意绵点头,“楚王如此想要卫将军的命,怕是不只因为西凉人。” 她觉得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若只是和西凉人达成了什么合作,楚王应当不会如此下血本。 陆辞简目光闪了闪,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江意绵的视线却落在不远处那具尸体上,还没靠近,那人的手指就动了动,指着不远处的堂屋道:“那,那里。” 像是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徐长利就一歪脖子彻底没了气息。 江意绵探了探他的脉,又看向他胸口处那道致命伤,只摇了摇头,“已经没救了。” 这人失血过多,动手之人也用了十足的力道,胸口处那道伤实在过于严重,能保持清醒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通判搜寻完几处屋子也连忙走了过来,恭敬道:“大人,江姑娘,屋内没发现什么异常,瞧着都是寻常物件。 这边几处宅子早已经年久失修,无人居住了,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又为何会在这。” 他在云城府这么多年,居然从未发现这里住着人。 刚才看屋内的情况,能明显看出,这些人待在这已经很久了,不是突然出现的。 这些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安插暗桩,还无人发现,实在可恶。 陆辞简没说话,只朝着徐长利指着的堂屋走了进去。 江意绵见状,也跟了上去。 屋内的摆设很寻常,正对着门的地方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一尊瓷做的观音像。 观音像做得精致,立在桌案正中央,前面还摆放着一个小香炉,里面只有半炉香灰。 江意绵看了眼那座观音像就移开了视线,看向屋内其他的东西。 除了这张桌案,左右两侧还有几张椅子,和一扇屏风,其余什么都没有,显得整个堂屋有些空旷。 李通判见两人都在屋内四处瞧着,只奇怪地靠在桌案旁,随意道:“这好端端供着观音像,咋也不见人给观音娘娘上香,这香灰瞧着都是陈年老灰了。” 话音刚落,屋内就响起一道巨大的声响。 第407章 发现暗门 “嘭”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吸引了江意绵两人的视线。 被两道冷淡的视线盯着,李通判一时有些尴尬,摸了摸头,干笑两声就要弯腰去捡地上的香炉,“我没拿稳,没拿稳。” 他哪想到一个小小的香炉居然这么重,一个手滑就摔在了地上。 陆辞简却连忙喝道:“别动。” 李通判被吓了一跳,当即收回手站在原地,紧张道:“怎么了,这香炉可是有什么问题?” 陆辞简没说话,只上前几步,蹲下身子看向桌案下面。 原本干净的地面上,此时洒满了香灰,而香灰延伸的地方却有一个不甚清晰的脚印,逆着光才能看出那道痕迹。 若不是香炉落地,他怕是也不会注意到这个脚印。 李通判只盯着地上的香灰好奇道:“怎么了?” 陆辞简没说话,只伸手用力推了推桌案里面的墙壁,瞬间,原本和旁边严丝合缝的墙壁,露出三条细细的缝隙。 下一秒,桌案下面就出现一个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李通判只惊讶地瞪大双眼,连忙招呼人来挪开那个繁重的桌案,惊讶道:“这居然有密道。” 刚才他就带着人在几间屋子里搜寻了一番,什么都没发现。 未曾想到,陆辞简却在这看出异常。 江意绵也挑了挑眉,笑道:“陆大人果然厉害。” 陆辞简只无奈摇了摇头。 待几个人拿着火折子走进那个狭窄的暗门,黑漆漆的通道瞬间被照亮,脚下是一长串楼梯。 江意绵正要跟着下去,就被陆辞简拉住了,“我下去,你在这等我,外面不能没有人。” 李通判看着两人,只笑着道:“大人和江姑娘一起在外面吧,我和他们一起下去,瞧着这里面应该是个地窖,就是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了。” 说着,他就直接跟了进去。 哪有姑娘和大人进去冒险的,就是真有什么危险,他们也要护着两人才对。 这可是清南所有百姓的救命恩人。 江意绵盯着陆辞简那严肃的表情,有些好笑地道:“怎么,还担心这里有危险啊,我不会有事的,你不如担心他们。” 比起李通判带着的几个人,她和陆辞简下去反倒是更安全,指不定谁保护谁。 陆辞简一怔,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正要跟着下去,就听见下面传来李通判的惊呼声,“陆大人,江姑娘,你们快来看!” 两人对视一眼,就赶紧进了暗门。 脚下的楼梯有些狭窄,好在不长。 两人一下楼梯就看见被火折子照亮的室内摆放着不少大箱子。 那些大箱子极大,长长一个摞在一起,几乎把整间屋子占满。 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有些瘆人。 陆辞简只皱眉道:“把箱子打开。” 几个捕快应了声,上前一步砍断上面的锁,就打开了箱子。 待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后,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箱子内整整齐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刀枪剑戟,战场上会用到的武器这箱子里基本都有。 能明显看出兵器都是新的,像是制作出来不久,还没人用过。 李通判只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忙上前又一连打开几个箱子,里面全都是各类武器。 他只不可置信地道:“这,这么多武器,比云城府兵器库的武器都要多,周是文打算做什么?造反不成?” 查到徐长利的踪迹时,他就看过衙门内的房屋地契,这屋子主人早几年就死了,屋子也不知被转手了几家,最后兜兜转转落到了衙门手中。 因着屋舍破败,周是文以前还说过要重新修缮一番卖出去,倒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他的仓库,还胆敢摆放如此多的兵器。 这人不仅贪污朝廷赈灾银,鱼肉百姓,还有不轨之心,好在已经死了,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乱子来。 江意绵和陆辞简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李通判不知周是文背后之人,他们却是清楚的,这些东西压根和周是文没什么关系,若说有什么关系,那应该就是为楚王提供了一个隐秘的隐藏地点。 这次若不是清南洪水严重,都察院派陆辞简前来,他们又顺利抓住齐尚,又怎么会发现这里的兵器。 怕不是楚王的人早就顺利把东西带走了,无人会知这里的一切。 李通判看着这些兵器,只愤愤不平地道:“周是文这个小人私藏这么多兵器,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瞧着这些兵器工艺都还不错,倒是可以给云城府的守城兵用。” 他们这些守城兵用得兵器还是好几年前从厉城军器坊运送来的武器,因着没什么用武之地,这几年倒是还没更换过。 陆辞简淡淡道:“这武器用不了。” 李通判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见陆辞简上前一步随手拿起一把刀,用力朝着墙壁上砍了几下。 瞬间,看起来异常锋利、结实的大刀就断成了两节。 屋内的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地上那断裂的大刀。 江意绵也有些意外,她一开始还以为楚王私藏这些武器是为了以后造反,可如今瞧着这兵器如此脆弱,楚王怎么也不可能拿着这种武器造反吧。 这不是让自己的人去送死吗? 战场上那种地方,武器都不趁手,那只有等死的份。 李通判也不敢置信地道:“这,这是何意?周是文藏这么多一碰就断的武器想做什么?” 看起来和正常兵器无甚区别,瞧着甚至还能称得上一把好刀,可偏偏用力砍打几下就会断裂。 若是上了战场,那些人不全都会死在敌人的利刃之下。 陆辞简没说话,只道:“把东西带回衙门。” 本以为这次来清南能顺利救下卫靖海、治好水灾就是极好的事了,未曾想,楚王居然还给他送了一份如此大的厚礼。 这些东西应该是从矿山上被转移走的兵器。 楚王大概是给卫靖海的人准备的,许是因为矿山没了,再加上工部一次大清查,让其不敢在军器监做什么手脚。 导致这些东西全都落在手里,只能暂时放在清南。 如今,倒是落在了他的手里。 楚王应该不会想到这些东西会被他们找到。 如今有了这些证据,虽不至于能扳倒楚王,至少能有一次清洗军器监和大晋几处军器坊的机会。 不至于再给楚王可乘之机。 第408章 至少要先把楚王的面具撕下来 见李通判一行人都在搬运那些兵器,江意绵才拉着陆辞简在一旁小声道:“这些武器是怎么回事?楚王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武器,是为了从中赚取银子,还是为何?” 上次在矿山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大壮身上,再加上忙着把庄子改成作坊,倒是没再关注矿山上后续的情况。 可刚才看陆辞简的样子,他显然对这些兵器不陌生,一眼就看出这些武器的古怪之处。 陆辞简只看向她,问道:“一年前的战乱你还记得吗?” 江意绵点头,有些没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说起一年前的那次战乱,但还是道:“自然记得。” 江家一大家子就是因为那次战乱才上山的,二房那一家人也是因为战乱要逃荒才把他们丢下的。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若不是因为战乱,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去逃荒,更不会有那么多人失去性命。 这段记忆她不可能忘记。 陆辞简这才继续道:“那些叛军是谁所为如今还没证据,我不好下定论,但当时依照大晋国力,几万大军还不至于能拿下那么多府城。 几个府城接连失守的原因都是因为这武器。 这种粗制滥造的兵器在战场上等同于送命,上次在矿山上,我就发现了一处山洞里有这种东西。 那会就意识到当初叛军能一连拿下好几个府城,全是因为楚王在其中做了手脚。 这些兵器应该就是从矿山上移走的一批。 矿山存在多年,这种武器说不定已经遍布大晋,却因为没有战乱发生,所有人不知情。 等到真有战乱时,却已经来不及,到时候大晋的国土谁都可以践踏。 楚王如此做不仅是为了偷工减料换掉军器监的兵器,获取银子,还为了那个皇位。” 当初若不是卫将军去的及时,大晋如今指不定会成什么样。 皇位估计也早就易主了。 江意绵只有些惊讶,想起那次见过的楚王,只觉得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为了皇位,能不惜让大晋所有百姓陪葬,这样的人若真当了皇帝,大晋百姓哪还有安宁之日。 算起来,这人也是她的仇人。 若不是因为楚王,一年前那次战乱不会如此严重,江清远不会被抓壮丁,原本的江意绵也不会死。 他们更不用经受在山上的一切。 更别提江大壮在矿山上受的苦,通通都和楚王有关。 这样一个拿人命当儿戏的人,如今在大晋百姓中却颇受大家爱戴,何其讽刺。 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大晋百姓以后能有个安稳日子,楚王都必须死。 如今他们和楚王的梁子已经结下,不是他们死,就是楚王死。 江意绵只认真道:“回京后,你打算怎么做?” 楚王身边能人异士不少,基本不可能近他的身,想要杀了对方难度太大。 陆辞简只道:“慢慢来,现在楚王不容易对付,得徐徐图之。” 楚王若真好对付,谢景轩就不会留着他这么多年,早在他登基时就弄死楚王了。 尤其楚王现在在大晋百姓中名声太盛,想要动他确实有些不容易。 他们至少要先把楚王的那张面具撕下来。 正说着,王三已经带着人回来了,“大人,这家伙死了,是下官没看好人,请大人责罚。” 本想着抓住人就赶紧带回来,未曾想这家伙实在狡猾,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这人眼看情况不对直接服毒自尽了。 对楚王实在是忠心,让他想从这人那得到什么消息都难。 陆辞简只淡淡道:“无碍。” 眼下这人对他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些兵器,只要带回京城,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大晋的军器监和几处军器坊向来如铜墙铁壁,规矩森严,里面的兵器工匠也都是仔仔细细调查过的人,按理说是不会有人混进去的。 可眼下楚王的一切做法,都证明了不管是军器监,还是几处军器坊里,都有楚王的人。 若非如此,当年他偷梁换柱怎么会无人发现。 * 一行人回到衙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江意绵刚回到自己院子,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春月。 春月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才道:“江姑娘,长公主在屋里等你。” 江意绵应了声,一推门进去,就看见了坐在桌前喝茶的人。 谢钰今日只穿了一身简单的衣裙,头上也只戴了几支珠钗。 虽和刚来云城府那日相比实在是素淡了些,但却难掩周身的贵气。 谢钰看见她,只笑着道:“可算回来了,尝尝这茶,清南特有的花茶,味道不错。 听说你们从楚王的人那知道了不少东西,如何?” 这几日她都在城门口安抚灾民,给灾民施粥,江意绵也有不少事要做,他们今日还是来云城府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喝茶。 江意绵看她一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才奇怪道:“你要问这些,不应该去找陆辞简吗?” 陆辞简毕竟早就清楚楚王的打算,再加上都察院监察御史的身份,知道的肯定更加细致。 谢钰去问是理所应当,到头来居然来问她了,实在奇怪。 想着,她只挑眉道:“听说你们是表姐弟?藏了这么久,我居然都看不出你们认识。” 若非陆辞简主动提起,她还以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其他关系,毕竟,第一次在清水县衙门前,谢钰看着陆辞简的眼神就不像是不认识。 那会,她只觉得奇怪,但见陆辞简不像是认识谢钰的样子,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那日谢钰来云城府,那会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谢钰一听这话,当即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别提了,我这表姐当得那家伙都不记得,算什么表姐。 倒是你,就陆辞简那个分分钟要杀人的眼神,你都能和他相处这么久,实在厉害。” 她认识陆辞简的时候,那家伙就是如今的样子,让小时候的她惧怕了好一阵子,也就渐渐长大才清楚那人为何是这副性子。 想到那件事,她看了身旁人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第409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钰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第一次见陆辞简时的场景,那会应当是陆辞简刚从那地方出来。 整个人都带着嗜血的杀意,说不出的骇人。 当年的陆辞简绝对算是她的童年阴影了,可是后来得知事情真相,她却有些心疼和愧疚。 江意绵见身旁人似有话想说,只奇怪道:“怎么了?” 谢钰犹豫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没说出口。 毕竟是陆辞简的私事,她不好开口。 那件事对陆辞简来说应该也是心理阴影,再次提起只会给陆辞简的心口再插一刀。 况且,陆辞简定然不会想让眼前人知道,她说了反倒不好。 江意绵只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把今日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谢钰听得眉头紧紧皱着,声音也冷了几分,“楚王实在太过嚣张,仗着自己在百姓中的名声肆无忌惮,若不是皇兄因为当年之事受人诟病多年,早就解决了他。 哪容他在大晋蹦哒。” 这次她来清南路上遭遇不少人刺杀,若非最后遇上张都尉,她怕是也随那些官兵一同丧了命。 这些全都是楚王那混蛋所为,偏偏那人做得极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想要对付楚王实在有些难度。 她想为皇兄分忧,但偏偏没那个能力。 无奈叹了口气,谢钰才道:“算了,这些事皇兄心里自会有一杆秤,怎么做,他有自己的打算。 如今清南事情也算是解决,再待几日,等河道的水彻底消退下去,我们也该回京了。 好在这次回去有南卫兵在,倒是不用担心再有人刺杀。” 有两千南卫兵护送,她相信那些不长眼的定不会再贸然来袭击,除非想来送死。 依照楚王那谨慎的性子,应当也不会再派人来,除非想暴露自己。 江意绵一愣,迟疑道:“那些南卫兵也和我们一起回京吗?” 她记得陆辞简前几日提起过,说是南卫兵有驻扎地,应当是不会随意跟卫靖海回京。 那会她还担心回京路上他们会不会再次遭遇刺杀。 谢钰只道:“自然,这次在清南我和卫将军都遭遇了刺杀,他们定要护送我们回京的。 万一路上再出事怎么办。” 来的路上她和卫靖海没出事,完全是因为运气好,若是回去的时候再经历一次那样规模的刺杀,再没人护送,指不定真会出事。 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有南卫兵护送,他们此行回京也算是安全了。 谢钰却突然想到什么,轻咳一声,才好奇道:“江清远真是你哥哥?” 这两人虽然长相上有一些相似,但其他的地方她觉得一点也不一样。 江意绵是看起来淡漠疏离,但实际内心很温暖,只要真心对她好,她其实很容易接纳别人。 而江清远是看起来彬彬有礼、容易亲近,但心里却很疏离。 许是因为在战场上厮杀太久的缘故,没那么容易轻信人。 以至于对方每次看见她就会恭敬行礼,然后脚步不停地离开。 瞧着很好相处,但偏偏她一靠近,这人就跟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直接躲了。 对方越是躲,她却越觉得有趣。 身为大晋长公主,谁看见她不是阿谀奉承,这人倒好,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总会守着规矩躲开她,一点也不像武将,反倒像那些迂腐的文臣。 整个人又是矛盾,又是好玩。 江意绵挑眉看她一眼,打趣道:“是啊,公主这是对我哥哥感兴趣?” 若非江清远现在失忆不记得她,男未婚女未嫁的,她还真有心思撮合一下两人。 谢钰一愣,只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敢,卫大将军若知道我对他的得意门生感兴趣,不得去找我麻烦啊!” 她也就是好奇罢了,谈不上感兴趣。 卫靖海可是把江清远当接班人来培养的,她若敢说看上了对方,那老头定不会依。 好端端的一个上战场杀敌的将军苗子,以后提起来只有她驸马的名头,卫靖海定会气死。 江意绵见她虽笑着,话语中却是认真,倒也没再继续打趣,转而问道:“卫将军最近伤势如何了?” 她前几日去看过一次卫将军,但见有不少人照顾,确定没什么大事就回来了。 但已经好些日子了,这人还没清醒。 谢钰倒是不见担心,只笑着道:“听陈院使说卫将军的伤势在慢慢恢复,只是受伤太重才没清醒。 最近几日刘医官不仅亲自给卫将军熬药,还做了不少恢复极好的伤药,我也用了,效果不错,你前些日子不也受伤了吗? 我今日正好给你带了。” 说着,她就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小瓷瓶。 江意绵却是愣了愣,好一会才拿起桌上的小瓷瓶,嗅了嗅。 药材倒是没问题,只是那个刘子寻,她实在不放心。 犹豫了会她才道:“平日熬药不应该是卫将军身边的人吗?那个刘子寻为何会去给卫将军熬药?”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个刘子寻定然有问题,那么多医官在,怎么就偏偏需要他来熬药了。 谢钰想了会才道:“听说是卫将军的药有些特殊,那些人掌握不好火候,唯恐失了药效,刘医官才去帮忙的。 也就这几日的事,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刘医官人不错,医术也还行,卫将军院子里四处都有人把守,应当是没事的。” 她以前就见过刘医官,瞧着就是个一心专研医术、本分的人,不像什么坏人。 再加上最近几日常常在卫靖海的院子见到对方,那人做事利落,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事中,对任何人都不谄媚,她觉得那人还算靠谱。 江意绵却越想越觉得奇怪,只道:“我去看看卫将军。” 刘子寻这会正在屋内随意翻看着手中的医书,面上平淡无波,实际心里却有些烦躁。 他刚才听说工部的徐长利似乎失踪了。 早上出去现在都还没回来,正心乱如麻。 又是高兴,又是发愁。 高兴的是那人若是就此消失了,没人会知道他对卫靖海的心思,他只需要继续给对方下药,过不了几日卫靖海就彻底醒不过来了,对方定然不可能活着回到京城。 愁的是万一徐长利被陆辞简抓住,提前供出他,他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第410章 下定决心 正想着,屋外就响起一道声音,“刘医官,卫将军喝药的时间到了。” 刘子寻连忙应了声,放下手中的医书,心里已然做出了决定。 与其担心徐长利会不会供出他,他不如今日就加大药量,让卫靖海彻底醒不过来,当一个活死人,再慢慢在睡梦中死去。 没人会发现是他所为,毕竟,一碗药经过的手可不只是他。 而且,那药没人会发现异常。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眼中的杀意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温和。 他对着门外的士兵笑了笑,才跟着对方去了卫靖海的院子。 这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卫靖海的院子里却依旧有不少士兵把守着。 张山刚从屋里出来,见刘子寻来了,只笑着道:“刘医官,我瞧着卫将军身上的伤好了不少,但怎么就是不见清醒,都昏迷好些日子了。” 以前卫将军不是没受过伤,但像这次昏迷七八日还没有半分清醒迹象的情况却是从未有过,实在奇怪。 刘子寻只恭敬道:“张都尉放心,卫将军此次受伤太过严重,再加上上了年纪,身体没有以前那样康健,如此是正常情况。 许是再过几日,卫将军就会醒了。” 张山一听这话,神色间顿时流露出几分哀伤,叹了口气才道:“也是,将军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上几次战场。” 卫靖海这个年纪,放在其他武将身上早就不上战场,待在府邸颐养天年了。 可偏偏卫将军却不能,身为大晋护国大将军,身上背负太多,再加上年轻一代的武将没太多出色的。 他就是想退也不可能。 全因为当今陛下成元帝的父皇宣武帝重文轻武,导致大晋武将断了代。 等到成元帝登基开始重新重视武将时,却有些来不及。 这八年的时间太短,那些有天赋的武将也还没成长起来,就导致如今大晋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将军,还是卫靖海。 好在如今卫将军身边有了江副将,以后应该是能接起卫将军的大旗的。 再加上江副将也跟着卫将军在边境和吐谷浑交手多次,如今除了卫靖海,最熟悉吐谷浑的就是此人了。 有江副将在,对吐谷浑那些人应当也是有威慑力的。 这样想着,他心情反倒是没那么沉重了,只跟着一旁的士兵聊了起来。 刘子寻则是在一旁熬药。 药罐里的药材早就有医官捡好送来,他只用在院子里耐心熬煮就成。 耳边是那些官兵的说话声,他心里反倒是越发平静,今日过后,世上就再无卫将军这个名号了。 这人永远醒不过来,永远不可能再上战场。 他也终于能给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 心里痛快地想着,却蓦地听见张山的话题不知道为何歪到了徐长利那,他顿时心头一跳。 “你们听说没,那个工部的徐长利,听说被抓回来了,也不知是死是活,我刚才没看清。 听说这家伙勾结周是文私藏兵器,这可是重罪。” “可不,周是文一个小小的知府,居然敢藏那么多兵器,怕不是疯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想造反不成?” “哎,你不知道,我听说那些兵器都是不能用的,说是用力掰几下就会断,压根上不了战场。” “啊?那这样的兵器藏着做甚,又用不了,周是文这家伙还真是奇怪。” “谁知道呢。” 几人正说得热火朝天,张山却听见药罐里“咕嘟嘟”冒气的水泡,一回头就见刘子寻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注意已经要被汤药顶开的盖子。 他连忙提醒道:“刘医官,药煮开了。” 刘子寻一愣,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拿起一旁的布帛覆在陶罐盖上,揭开盖子,又退了些火。 张山笑呵呵地调侃道:“刘医官,你想什么呢,我若是不提醒,你这罐子里的药可要煮没了。 真是难得见你如此心不在焉的情况。” 这几日相处下来,他也知道眼前这人是个极为认真的人,做事也麻利,不像是会心不在焉熬药的。 刘子寻只无奈笑了笑,“想到刚才医书里看见的方子,一时入了神,没注意。” 徐长利居然这么快就被抓回来了,也不知道死没死,有没有把他的事说出去。 想着,他只状似无意地道:“那个徐大人是怎么回事?” 张山只随口道:“和周是文勾结,估计是想跑,已经被陆大人和江姑娘抓回来了,刘医官不用担心。” 说罢,视线却落在刘子寻手腕上那一闪而过的东西上。 他只笑着打趣道:“刘医官手上那是镯子吗?你一个堂堂男子汉,怎的还戴着女儿家的东西。” 他向来只在女儿家或者小娃娃手腕上见过镯子,倒是没想到刘子寻一个大男人,手腕上还戴着镯子,实在是新鲜。 刘子寻一愣,只低下头失落道:“家人留下的,子寻戴着当个念想罢了,让张都尉见笑了。” 说着,下意识捋了捋袖子,原本能看见一点弧度的木镯彻底被袖子掩盖住。 也掩盖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张山一听这话,当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再好意思开口。 这几日他从陈院使那听说了不少刘子寻的家事。 听说家人都不在了,孤身一人进了太医院,每到节日或者休沐,医官都各自回家、或是去探亲,只有刘子寻一个人在太医院,实在是凄惨可怜。 陈院使还特意嘱咐过他不要触人霉头,没想到他今日倒是忘记这茬了。 弄得这气氛实在尴尬,他都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这尴尬没持续太久,陶罐里的药已经熬好,刘子寻正端起碗要拿进屋内。 张山连忙上前,接过药碗,笑着道:“我来,我来,刘医官先回去休息吧。” 刘子寻只道:“无碍,等卫将军喝了药,我再给他把把脉。” 他得亲眼看着卫靖海喝了药才能安心。 张山这才应了声,端着药就进了屋子。 刘子寻也跟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躺在床上的人。 第411章 其他人的死活与他何干 床上的中年人黑发中掺杂了不少银白,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没有任何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赫的将军样,只脆弱的可怕。 一想到这碗药下去,大晋再无卫大将军的传说,他的手都不自觉颤抖起来,心里也有些激动。 但其中却掺杂着几分被他刻意压下的动摇。 如今大晋处在水深火热中,吐谷浑对大晋的国土虎视眈眈,还有西凉人在一旁看戏,这个关口,卫靖海成了活死人,永远上不了战场,那边境处定然会再次乱起来。 没有卫靖海的威慑,吐谷浑那些人定会士气大涨,反观大晋将士却会士气低落。 一场战争很多时候不单单只是比拼人数多寡,还有军心和士气。 卫靖海没了,大晋士兵军心会乱,士气大降,届时,吐谷浑定会带兵长驱直入。 百姓也会再次没有安宁日子可过。 视线再次落在床上的人身上时,他心里的动摇瞬间消散,唇角露出几抹讥讽的笑来。 真是可笑啊,他为大晋着想,那谁为他想? 谁为他死去的妹妹和爹娘着想? 他刘家三口人命谁来偿还,若不是卫靖海,他的妹妹,他的爹娘怎么会惨死。 他又怎么会有家不能回,一个人浑浑噩噩过这么多年。 其他人的死活与他何干。 眼睛里的犹豫瞬间消失,他只死死盯着端着药碗靠近卫靖海的人,看着对方舀起汤药就要朝卫靖海嘴里喂去,心里逐渐平静下来。 然而,却在这时,屋门被从外面一脚踢开。 一道冷喝响起,“这药有毒,不能喝。” 张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那碗汤药差点当场泼在地上,好在他很快冷静下来,看向屋外的人,奇怪道:“江姑娘,你说什么呢,什么有毒,这药是刘医官亲手熬的,我们大家都看着呢,怎么会有毒。” 他们刚才都在院子里,刘子寻压根没有下药的机会。 至于其他人,也就是捡药材的医官,他们仔细看过,药材里也都没问题。 刘子寻也连忙道:“江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药方子太医院的医官都看过,确定没问题才给卫将军用的。” 又是这女人,上次莫名其妙要看方子,这次又来坏他好事,实在可恨。 江意绵淡淡瞥他一眼,只道:“既然刘医官说这药无毒,那就请刘医官先喝一口这药吧。” 虽然不清楚刘子寻是怎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动的手脚,但她能确定这药定然是有问题的。 不然,这人不会处心积虑特意来给卫靖海熬药。 刘子寻一愣,眉心隐隐多了几分不耐,声音都冷了几分,“江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吗?” 江意绵只盯着他,笑着道:“如何,刘医官不敢吗?” 刘子寻眯了眯眼睛,手指下意识攥紧,却又很快松开,只冷声道:“江姑娘既然信不过我,我自当自证清白。” 说着,就上前几步,接过张山手中的药碗就要朝唇边递去。 张山一时有些怔愣,正犹豫要怎么办时,外面响起了一道不满的声音,“子寻,你为什么要喝,既然江姑娘说你在药里下了毒,总要拿出证据来。 我老头子看中的人,怎么能被无缘无故欺辱,还是被一个没有师承的民间大夫质疑,实在可笑。” 陈院使从屋外走进来,满脸的怒气,看向江意绵的眼里也有几分不满。 这药方子可是他们太医院的人都看过的,怎么会有问题,而且,煮药这活明明也不是子寻的,是前些日子卫将军身边的人说那些医官熬煮的药没什么效果,子寻才来的。 明明是太医院最有天赋的大夫,如今亲自给人煮药不成,还要被人怀疑在药中下了毒,实在可气。 对待卫将军他们自当敬重,给对方治病也是一心一意。 可江意绵这指控实在有些过分。 原本因为上次江意绵以一己之力说服守城兵士反水的事,他对其颇有敬佩。 今日这怀疑却让他有些不满。 他们都是大夫,医者仁心,怎么会用自己的药来下毒,还是害卫靖海这样的大英雄。 一个大将军本就因为保护百姓受了伤,最后还要因为他们的缘故受苦,这不闹着玩吗? 传出去他们太医院的人也会被质疑医术。 江意绵看向明显气得不轻的陈院使,只淡淡道:“陈院使别生气,我可不是针对刘医官,只是这药确实有问题。” 她不信刘子寻别无所图。 陈院使这人脾气虽不怎么样,但到底是一心为着太医院的,这几日在外给灾民行诊,一把年纪一坐就是一整天,从不叫苦叫累,依旧保持着行医者的善心。 只是太想要一个厉害的徒弟罢了。 陈院使这会终于冷静下来,压下心底刚才涌出来的不满,才道:“江姑娘,我知道你是担心卫将军的身体,可这药方子我们几个老家伙都看过,是没问题的,对卫将军疗伤很好的。 而且,平日卫将军院子里这么多人守着,哪有人有机会下毒,你如此一番话,平白污蔑子寻,他以后还怎么继续在太医院做事。” 刚才一时情急说出那种话,这会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过了,但他们太医院的名声不能坏了。 张山见状,也忙在一旁打圆场,“江姑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刚才刘医官熬药时,我们都在旁边,他没有机会做手脚的。 再说药罐里的药我们也检查过,都没问题的。” 他们这些日子在卫靖海的院子里可没有半分懈怠,又都是上过战场的,警惕心极高,若真有人动手脚,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见有人作证,陈院使也松了口气,认真道:“江姑娘,你不知大夫的名声有多重要,这种事是不能随意指控的。 刘医官好端端的怎么会给卫将军下毒。” 他们最近都忙得焦头烂额,巴不得卫将军快些醒来,怎么会给其下药。 话落,视线落在刚从屋外走进来的人身上,他连忙道:“陆大人,江副将,你们来得正好,江姑娘非说这药有毒,这不是坏我们太医院的名声吗?” 第412章 卫将军身体里确实有毒 江清远只看了江意绵一眼,没说话。 陆辞简则是道:“既如此,那就先看看药吧。” 绵绵不会随意怀疑人,如今能如此肯定的说出这话来,定然是刘子寻的药真的有问题。 这几日他的人虽没发现刘子寻有什么异常,但他是信绵绵的。 陈院使一愣,有些没想到陆辞简居然会如此说,像是完全没听懂他的话,直接站在了江意绵那边。 他一时有些气愤,但还是道:“老夫亲自来看。” 说着,就上前一把抢过刘子寻手中的药碗,细细闻了闻,除了熟悉的药味什么都没闻出来。 他又试探地喝了一小口,口中只有苦涩的药味。 他只道:“江姑娘,你若不信大可以自己来看看,这药没问题。” 话落,又出了屋子,把院子里的药罐拿了进来,细细用筷子在里面翻看了一番,全都是方子上的药,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陈院使一把将手中的筷子丢在药罐里,这才不满道:“陆大人,江副将,你们可瞧好了,这药我老头子也喝了,没问题。 药罐里的药材也都是方子里的,没多余的药材。 不知江姑娘说得药中有毒是依据什么来判定的。 我们太医院的人虽不参政,但怎么说也算是官员,她平白污蔑,坏了太医院的名声,可不是闹着玩的,还请陆大人和江副将为下官做主。” 如今太医院本就势微,再传出去太医院谋害卫将军,那他们这些医官以后还怎么替那些贵人治病。 陆辞简只对门外的士兵道:“去多叫几个医官来,再把老陈叫来。” 陈院使听见这话气得不轻,有心想反驳几句,但对上陆辞简那张冷脸,他只能悻悻闭了嘴。 视线落在江副将身上,有心想让对方开口。 江清远却只是道:“陆大人说得对,是要多找几个医官来看看。” 最后,只气得陈院使满脸不悦地瞪了江意绵一眼。 亏他一开始还觉得江意绵也是个会医的,还想着和对方切磋一下医术,没想到,今日自己看重的人就这样被污蔑了。 这位陆大人还被美色迷惑,去叫其他医官来,明显是不信他的话。 江意绵只是淡淡看了刘子寻一眼,见对方面色如常,没有半分心虚,心里只觉得有些棘手。 她确定此人有问题,对方医术不错,自然能做出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来,就是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下得毒了。 想着,她只上前端起桌上的陶瓷碗,细细闻了闻碗里的药,药汤浓郁,带着微苦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又仔仔细细看了看陶罐里的药材,没说话。 陈院使在一旁瞪着眼睛,不满道:“如何,江姑娘可有什么发现?若没发现,你可是平白污蔑子寻。” 江意绵只笑了笑,看了刘子寻一眼,“陈院使不必如此生气,万一一会真让我看出什么来,就证明你看人的眼光不太行,在这会的维护,也只会让我觉得你太蠢。” 陈院使气得当即要跳脚,却生生忍了下来,对着江清远道:“江副将,你可听清这人说得什么话,污蔑我太医院的人不说,如今还侮辱本院使。 也不知安得什么心。” 江清远却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严肃道:“江姑娘既然怀疑有人下毒,那自然是要查清楚,卫将军不容有任何闪失。 院使还是安心等待结果的好。” 他不信一个能凭借一己之力在衙门被守城军围困时,护住那么多人的姑娘,会在这事上说谎。 饶是他对于江意绵口中的哥哥觉得陌生,这会也是信她的。 江意绵倒是意外地看了自己这个哥哥一眼,前几日每次遇见这人,对方对她都显得有几分疏离,听见她叫哥哥也只会提醒自己说不是。 今日维护她,倒叫她有些意外。 江清远对上她的眼神,很快移开,只目不斜视地盯着床上的人,眼中带着几分严肃。 卫靖海对他来说亦师亦友,他定不能容忍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 江意绵正给卫靖海把着脉,几个同样年长的医官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老陈。 老陈看着满屋子的人只奇怪道:“好端端的,你们都在这干什么,这里管饭啊,我这都一天没吃饭了。” 屋内凝重的气氛并没有因着这话轻松几分,反倒是更沉寂了。 陈院使瞥了他一眼,满脸不屑,小声嘀咕道:“真是没规矩。” 他们太医院的人都看不出来的东西,这一个小丫头,一个老头子怎么能看出问题。 他倒要看看那小丫头要如何收场。 他定不会轻易罢休,刘子寻可是他亲眼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眼看着要成为太医院新一代的顶梁柱,怎么能在这被人污蔑。 见没人理会自己,老陈也不尴尬,跟着那几个医官就去瞧桌上的药碗和药罐。 其余几个医官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陈院使只冷哼了一声,瞪向江意绵,“江姑娘,这下如何,他们都说没异常,你刚才平白无故污蔑子寻,总要给他道歉吧。” 刘子寻却只是低着头,一副隐忍的模样道:“姑娘怀疑情有可原,但子寻还是希望下次怀疑前,还请江姑娘先拿出证据。 医者的名声是很重要的。” 他既然敢下毒就考虑到了被发现的可能性,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想好了,就凭这些人的医术,想要发现他的毒,简直是做梦。 不过,这女人实在坏事,此次过后,他绝不会留着她。 陈院使听见这话,只没好气道:“既然子寻不怪你,那本官也就不要求你道歉了,只是江姑娘往后莫要再如此毁人名声。” 江意绵听着这话,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看着陈院使的眼神中颇有几分可惜。 怪不得太医院渐渐势微,院使识人不清自然会如此。 她只淡淡开口道:“谁说我是污蔑,那药里被下了东西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如今卫将军身体里也确实有毒。” 屋内的众人听见这话,皆是一惊。 第413章 下毒的人就在那 江意绵的话太过肯定,只让屋内众人都愣在原地。 刘子寻眼中更是闪过一抹意外,却又很快消失,他不信自己的毒会被这女人看出来。 指不定是信口胡诌。 陈院使一时也有些不敢置信,怀疑对方在瞎说,只没好气地道:“江姑娘,这事可不能胡说,每日太医院的医官都会来给卫将军把脉。 若卫将军真中了毒,怎么会没人看出来。” 这不明晃晃地说他们太医院的人医术不行吗?他岂能容忍。 另外几个医官也纷纷点头称是,“对啊,我们每日都会来给卫将军请脉,卫将军中毒我们怎会不知?” “就是,我们几个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但医术上还是有些实力的,不至于看不出卫将军中毒。” 眼看着众人纷纷质疑,老陈却在此刻严肃道:“这药里确实有毒,不过碗中也已经被加了解药。” 他看着桌上的药碗和药罐,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一个制毒多年的人,论玩毒没人比得过他。 那会听人来叫他,他只当闹着玩,可闻了这药才知,是真的,确实有人想毒害卫靖海。 但这下毒之人倒是有些水平,一时半会竟让他看不出是什么毒。 陈院使一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当即跳脚否认,“怎么可能,老夫刚才可亲眼查看过药罐和那碗药,里面都是没有毒的,你少胡说。” 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不然也不会坐上太医院院使的位置。 他刚才仔仔细细检查过,若药里真有毒,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老陈只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我胡说?你们太医院真是越来越不行了,连如此明显的毒药都感觉不出来,怪不得在宫里越来越没存在感了。” 这些个老顽固仗着祖宗传下来的医书引以为傲,不想着进步,总想着吃老本,太医院沦落到如今的样子都是被这些人给害的,怪不着别人。 陈院使气得不轻,一撸袖子就要朝老陈冲去,却听见江清远厉声道:“江姑娘,先不论那药里有没有毒,你说卫将军已经中了毒,这话从何说起?” 屋内的众人纷纷看向江意绵,这才回过神来。 眼下不是该纠结那药里有没有毒,而是卫靖海体内的毒。 卫靖海若真在他们手中出了事,那他们可就成了大晋的千古罪人了。 江意绵只用袖子遮掩,从空间里取出银针朝着卫靖海的几处穴位上刺去。 只见,原本面色苍白的人,脸色逐渐发青,连带着唇瓣都慢慢发紫,这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江意绵又朝着卫靖海手指上扎了一下,当即,黑色的血珠从指尖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众人大惊失色。 陈院使更是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道:“这,这是中毒的迹象,好端端的,卫将军怎么会中毒?” 还是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偏偏他们太医院的人没一个看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 江清远当即怒喝,“张山,去把经手卫将军药的人全都带来。” 他倒要看看是谁想害卫靖海。 张山只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应了声,就要出去。 江意绵却只是轻飘飘看向刘子寻,淡淡道:“不用找了,下毒的人就在那。” 众人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刘子寻连忙跪在地上,勉强镇定道:“各位大人,子寻不知卫将军中毒一事。 况且,子寻每日都只是负责给卫将军熬药,那么多人盯着,我怎么会下手。” 面上虽还算镇定,但他心里已经翻起惊涛骇浪了,怎么也想不明白江意绵是怎么看出卫靖海中毒,还非常肯定地确认就是他下得毒。 这女人实在可怕。 他就该在那日和这女人第一次见面时就弄死她,若非如此,今日也不会被发现。 陈院使还是不太相信刘子寻会下毒,一时看着江意绵道:“江姑娘,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就是子寻下得毒。 他在太医院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一心都扑在医道上,怎么会做这种事。” 刘子寻算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实在不愿意相信对方会做出谋害卫靖海的事。 其他医官也面面相觑几眼,明显也是不信下毒之人是刘子寻。 实在他平日就是个温和性子,对谁都很有耐心,不像是那种心思歹毒之人,更何况这被害的还是卫靖海。 就连老陈都好奇地看了刘子寻一眼,奇怪道:“你平日就在卫将军的院子里熬药,院里那么多士兵你都能避开他们下药,真是怪了。” 他倒不是不信江意绵的话,实在是好奇这人是怎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下药的。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除却院外那些士兵保护着卫靖海,陆辞简也派了人暗中保护。 这人若真下毒,到底是怎么避开这么多人的眼线,无声无息把毒下进了卫靖海的药里? 张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才对众人道:“刚才刘医官在外面熬药,我们几个就在一旁聊天,也没看见他朝药罐里加什么东西。 还有,既然这药是想毒害卫将军的,那老陈怎么说里面又被加了解药? 是那下毒之人后悔了吗?” 他这会都有些云里雾里了。 眼见着众人都是信自己的,刘子寻心里松了口气,只继续挺直腰杆,一副受辱的样子,“各位大人,子寻心中敬重卫将军,怎会下毒暗害。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小人在药里下了毒,被江姑娘误会成我,还请各位大人还子寻一个公道。” 陆辞简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声音冷静地道:“既然刘医官说下药之人不是自己,那本官实在好奇,在喂将军喝药的这段时间里,除了你,还有谁动了那药碗。” 听着这话,屋内的众人都是一愣,有些不明白陆辞简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山只摸了摸头,干笑两声才连忙道:“陆大人,刚才是我端着药碗准备喂将军的,但这毒可不是我下得。” 怎么弄到最后这怀疑还落在他身上了,他一个在卫靖海身边多年的人,要下毒早下了,哪会等到现在。 不对,他对卫将军忠心耿耿,绝不会下毒暗害。 第414章 没有证据的猜测也能给人定罪吗? 见众人还是满脸疑惑,陆辞简只继续道:“那碗药里如今有了解药,那就只能证明下毒之人还在这屋子里。” 卫靖海体内既然已经有了毒药,那就意味着下毒之人是铁了心要害卫靖海的,不可能突然反悔决定不下毒了。 就是突然反悔,他也只会把有毒的药给处理了,怎么可能还把有毒的药送来,还多此一举加入解药。 如此,就只能证明那下毒之人是被迫加了解药在药碗里。 江清远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当即冷喝道:“来人,还不把这个胆敢毒害卫将军的人抓起来。” 话落,立马就有人上前想要抓住刘子寻。 陈院使却有些不愿相信,只连忙挡在刘子寻身前,跪在地上哀求道:“陆大人,江副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子寻怎么可能会毒害卫将军? 你们再仔细查查,说不定是其他人呢,子寻应当是无辜的。” 他实在不愿相信自己一手提拔起来、寄予厚望的人会是个心思歹毒,想要谋害卫靖海的人。 他怎么可能看错人。 饶是再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张山这会也反应过来陈院使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当即冷声道:“陈院使,那你这意思下毒之人是我不成? 刚才,药煮好后,经手的只有我和刘子寻,我敢对天发誓不是我下的毒。 我在卫将军身边多年,怎么会下毒害卫将军。 你就是偏袒自己的爱徒也不能如此狡辩。” 陈院使只吓得冷汗岑岑,连忙辩解道:“陆大人,张都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没有证据的事,你们是不是要再仔细查查。 子寻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他,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如今太医院年轻一代里只有刘子寻医术不错,他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个好苗子。 况且,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众人的猜测,他不信刘子寻会下毒。 刘子寻也连忙道:“诸位大人,子寻没有毒害卫将军,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药煮好后,虽是只有我和张都尉经手,但没煮之前,捡药材的人也是有可能下毒的。 至于那药碗一直都放在卫将军的院子里,来来往往不少人,都是有可能的。 万一那下毒之人是后悔了呢?只不过一时来不及把药换了,只能在碗里加了解药。 大人,我真的没有害卫将军。” 江意绵挑了挑眉,讥笑道:“后悔?卫将军体内的毒至少存在两日了,若真是后悔,何必还拿着下过毒的药来。 倒是刘医官,你应当是在我让你试药的时候朝药碗里加了解药的吧。” 那会她突然提出让刘子寻尝一口药,他那会应该也是慌了,情急之下就把解药放了进去,却万万没想到陈院使来了,阻止了他喝下药,倒是让事情败露了。 刘子寻只吓得脸色大变,还是梗着脖子不肯承认道:“你胡说,那会张都尉和你都在屋内,我若真在药碗中放了什么你们会一点没瞧见? 怕不是会把我抓个正着,哪会有现在这些事。 你们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猜测,没有证据的猜测也能给人定罪吗?” 只要这些人没证据证明是他下的毒,这罪名就定不到他身上来。 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却忽的听见江意绵道:“是吗?谁说我没有证据?” 刘子寻一愣,对上江意绵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心里瞬间慌了,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道:“你若是有证据就说出来,我没做的事自不会认。” 少女站在床榻边,亭亭玉立,昏黄的烛光下,只照得那张明艳的脸更美了几分。 可说出的话,却让刘子寻背脊生寒。 “我一开始确实想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下毒的。 那会发现碗里的药有问题却没说,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我现在倒是终于想明白了。 你藏得确实隐秘,可你一个大男人戴着镯子让人想不多想都难。 虽然藏在袖子里,但你应该也很怕被发现吧,总会下意识扯袖子。 现在你腕间的镯子里,应该还有残留的毒药和解药。” 若不是注意到刘子寻总会下意识护着右手手腕,她都不会看见那一闪而过的木镯,怕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人下毒的手法。 张山一听这话,当即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把抓住刘子寻的右手,露出那枚做工粗糙的木镯,不敢置信地道:“江姑娘,你是说这镯子里有毒?” 可怜他一早发现这人戴着镯子,却没意识到这居然就是下毒的工具,还轻信了对方这是其家人的遗物,实在可恨。 怪不得没人看见他在药里做手脚,藏这么严实,谁会想到这镯子里会有毒药。 刘子寻还要狡辩,老陈已经上前几步一把褪下他手腕上的镯子,拿在手中仔细研究了几番,又轻轻在桌子上碰了碰,当即镯子里掉落出不少药粉。 他伸手捻起一点粉末在鼻尖嗅了嗅,当即瞪大眼睛,“紫叶草,你小子是真狠啊。” 这话一出,几个医官也惊得瞪大了眼睛。 其他人不知道这紫叶草的毒性,他们这些医官却是清楚的。 这毒控制份量能让人在睡梦中缓缓死去。 一开始只是嗜睡,身体不会有任何毛病,更遑论被人发现中毒,等到毒素遍布全身,那人才会渐渐出现一些中毒的症状,可那会已经药石无医。 不是成了真正的活死人,就是彻底死去。 卫靖海最后不管是成了活死人,还是死了,都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损失。 一个护国将军没死在战场上,却险些被一个小小的医官毒死,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陈院使只死死盯着刘子寻,不敢置信地道:“居,居然真是你,刘子寻,你疯了不成,竟然敢给卫将军下毒,你是谁派来的? 说啊,你为什么要谋害卫将军?为什么?” 刘子寻见事情败露,也懒得再装,只哈哈笑了起来,眼中流露出几丝疯狂,最后看向江意绵恶狠狠地道:“都是你,若不是你,卫靖海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拦我?我杀了你。” 说着,就猛地朝江意绵扑了过去。 第415章 他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然而,刘子寻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一旁的士兵给死死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奋力挣扎着,直到最后没了力气,只能死死瞪着屋内的众人,眼里的恨意滔天,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癫狂的状态。 他恨这屋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些人才害得他没能报仇。 他一家三口的人命就要这样被轻飘飘揭过去了,没人会记得,没人会在意。 陈院使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人,只一下跌坐在地,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力气,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看中的人居然想谋害卫将军。 嘴里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子寻,你好好在太医院不好吗? 这次回京,你就能正式当太医给宫中的贵人治病了,前途无量,何必来谋害卫将军?”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日见谁都带着笑意的人会来谋害卫靖海,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刘子寻只笑得越发猖狂起来,死死瞪着床上那个依旧昏迷的人怒道:“谁要当那劳什子太医,我进太医院就是想弄死卫靖海。 他害了我全家三条人命,害得我家破人亡,却依旧风风光光当大将军,我凭什么不能杀他。 凭什么?” 一想到当年回京看见家中那狼藉的样子,他只觉得心口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江清远皱了皱眉,冷声道:“你休要胡说,卫将军怎么会害了你全家三条人命。” 刘子寻只瞪着他大叫道:“怎么不可能,他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他是风风光光的大将军,有权有势,但可曾管过卫家二房的人,还是说,卫家二房那副样子,全是他纵容? 卫士全当年仗势欺人,当街强抢民女,欺辱我妹妹后,又把人溺死在家中池塘。 我爹娘上门讨公道,他却把人活活打死,当年要不是因为我暂时不在京城,我怕是也难逃一死。 那卫士全仗着自己大伯是卫靖海,作恶多端,可卫靖海却不闻不问,他一个护国大将军能不知道此事,若不是他默许那人怎会如此嚣张。 我来找卫靖海报仇又有什么错?” 这番话一出,屋内的人皆是一惊。 江意绵也有些意外,本以为眼前这人下毒暗害卫靖海是受了谁指使,可眼下看来似乎不是。 江清远皱了皱眉,看向张山。 他跟着卫靖海的时间不长,还没去过京城,更不清楚卫家的事,对于刘子寻提起的这件事,他一无所知。 张山想了好一会,才从记忆里翻出这档子事,惊讶道:“你就是三年前被卫士全迫害的那家人?” 当年那事一开始在京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甚至说压根没人知道。 刘子寻只恨恨地看了屋内的众人一眼,嗤笑道:“不错,卫士全当年害死了我家人,等到我回京时,那些人更是嚣张,只要听见有人探查刘家之事,全都会挨板子。 因此,我只能压下心底的愤怒,准备去找卫将军。 当时的我还对卫将军心有期盼,以为他会给我做主。 谁料,刚走到卫府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说我一个平民百姓不配见卫将军,还把我打了一顿,丢出了京城。 若不是我命大,怕是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卫靖海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又如何,实际上和那些欺压百姓的强权有何不同? 我杀他也只是为了报仇。 如今卫士全一家不在京城,被他藏了起来,我家三条人命由卫靖海来偿又有何不对?” 天知道当初得知爹娘和妹妹全都死了时,他的心情有多难过和愤怒。 可他们只是平头百姓,没人会在意几条百姓的人命。 在那些人眼里他们的命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能弄死卫靖海,他还失败了。 如此,就是死了也无颜面对爹娘和妹妹。 张山见状,一时有些欲言又止,好一会才道:“你可知当年事情发生时,卫将军并不在京城。 当时他在凉州,等回到京城撞上卫士全当街强抢民女就彻查了卫家所有的人。 当年那事在京城闹得很大,卫将军肃清了家风,把卫士全一家干得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罪证一一摆了出来,那些人全都被砍了头。 最后销声匿迹,没人提起,是因为总有人拿此事弹劾卫将军,陛下不愿意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大英雄,因为这些事毁了名声,才不准任何人谈及此事。 倒是没想到,反倒让你误会了。” 当年卫将军妻儿双双被害,伤心欲绝之下去驻守凉州,顺便操练新兵,京城的事一概不知,更别提知晓卫家二房那些事了。 更不知那些人仗着他的名号在京城作恶多端。 刘子寻一愣,好一会才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卫士全那家人全都被砍了头?怎么可能?” 明明徐长利告诉他,那些人是被卫靖海保住了,之所以没在京城,只是去了其他府城,依旧过着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他找不到那些人的踪迹,最后满腔仇恨都落在了卫靖海身上。 心中虽也有犹豫,但最后心里的仇恨还是大过了相信那些百姓口中称赞的人。 这一路上,徐长利都告诉他卫靖海只是个虚伪的小人。 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沽名钓誉,自己装出一副舍己为国的大义,实际放任家人欺压百姓。 这些话他虽没全信,但心里也对卫靖海产生了恨意。 想着,只要弄死卫靖海,那些卫家二房的人就没了后台,他到时候想再对付也会轻松很多。 因此,虽知道那人是在利用他,他还是心甘情愿被利用了,因为他想为爹娘和妹妹报仇。 当年妹妹死得时候才十四岁,明明他离家前,妹妹还说要等他回来做桂花糕吃。 可是回来时,看着满院狼藉,和那棵被砍断的桂花树,以及邻里讳莫如深的态度,只让他彻底发了疯。 他不明白离开前还活生生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踪迹。 费了不少力气才终于得知了真相,那一刻他活下去的一切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可现在,这些人告诉他,他恨错了人,怎么可能? 他做梦都想弄死的人,最后却是为他讨回公道的人,多可笑啊。 第416章 你如今来谋害卫将军实在是找错了人 刘子寻怔怔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只瘫坐在地呢喃着,“不,不可能,我,我只是为了报仇,怎么会连自己的仇人都弄错了。 你是不是在骗我,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以为自己得不到一个公道,才想着报仇。 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的公道早就被人讨到了。 那些害了他家人的人也早已经死了。 他恨错了人,也差点亲手毒死这个为他讨回公道的人。 张山看着地上那个眼里瞬间没了光的人,只无奈叹了口气,“我没必要骗你。 若卫将军真是个伪君子,他何必要在战场上厮杀,他早早在京中颐养天年就好,何必冒险,带着南卫兵和吐谷浑那些人刀剑相向。 战场上的厮杀和一次次的胜利,以及那颗守卫大晋国土的心,总能证明他是个心中有家国,有百姓的人吧。” 心里原本对于刘子寻的满腔怒火,一时变得五味杂陈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此人了。 若说他可怜是真可怜,可没弄清楚状况就来谋害卫将军,他实在觉得这人太蠢。 谢钰进来时听见的就是这番话,皱眉盯着刘子寻好一会才道:“你不信他,总该信本宫吧。 当年的事确实是卫士全一家所为,和卫将军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知卫家二房做得那些事。 你如今来谋害卫将军实在是找错了人。” 当初卫家二房那事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有说卫靖海铁面无私的,也有说他不念及亲情的。 这些谈论尚且还在正常范围之内。 但其中一部分人却说他在做样子,说不定妻儿的死也是他一手策划。 这样的谣言实在让人寒心。 那会的卫靖海本就失去妻儿不久,满心都是悲愤,一回京又得知卫家二房做得事,只气得大病月余。 可就是那样的境况,在得知豫州山匪横行时,还拖着病体带着兵去剿匪。 皇兄为免卫靖海听见那些谣言寒心,才下令禁止谈论卫家二房之事。 渐渐地,卫家二房的事被人遗忘,也没人提起。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条命令害得如今的卫靖海差点丢了性命。 她只觉得造化弄人。 屋内众人看见谢钰也是一愣,纷纷行礼。 她只是挥了挥手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人,“卫将军如何了?身体里的毒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江意绵只道:“无碍,中毒不深,很快就能清醒。” 谢钰这才松了口气,视线落在刘子寻身上,好一会才道:“把他带下去,谋害朝廷命官,当处死刑。” 尤其还是一个为大晋鞠躬尽瘁这么多年的人,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人被人谋害。 张山一愣,心下一时有些不忍。 若一开始他确实是想让这等恶毒之人死无全尸,但现在这想法却被改变了。 犹豫了会,他才跪在地上道:“长公主,可否网开一面,刘医,子寻只是受人蒙骗,再加上一家三口的离去受了刺激,这才会对卫将军下手。” 在战场上多年,他们最知道和好友生离死别的感受,更何况是家人。 刘子寻的家人全都被卫士全害死,心里自然悲痛难忍,又在卫府门前差点被活生生打死,心里的恨意滔天实在太过正常。 若说他错,那实在过于不近人情,可若没错,他谋害卫靖海是事实。 若不是江意绵拦下他,卫靖海此时已经服下毒药,怕是直到卫靖海出事,也无人会知。 可他既然是保家卫国、护卫百姓的将士,也不愿看着这样的可怜人,因为行差踏错一步就去死。 谢钰听见这话皱了皱眉,眼里也闪过一丝犹豫。 她身为长公主定然熟知大晋律法。 像刘子寻如此行径定是死罪,可刚才听了他下毒的原因,心里其实也有几分触动。 当年事情发生时,她对那些被卫士全害得家破人亡的人,心生同情,起了恻隐之心,特意命人去安顿。 知道刘子寻也是被迫害之人时,心里的同情其实并没有少。 可刘子寻谋害卫靖海也是事实。 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卫靖海怕是已经死了。 这样的人留下一命,她不知是好是坏。 一时间,她盯着刘子寻半晌,都没有开口。 正犹豫着,就听见一阵虚弱的咳嗽响起,伴随着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咳咳,公主,老臣,咳咳,斗胆求您饶过他一命。” 当年的事他彻查清楚之后,就找过刘子寻,却没找到他的下落,只以为这人已经死了,心里还可惜。 未曾想到,这人还没死,更是进了太医院。 虽然是想给他下毒,但他心里还是觉得亏欠这些被卫士全欺压过得百姓的。 当初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去了凉州,卫家二房那些人又怎么会如此猖狂,用着他的名义在京中四处敛财,作威作福,欺压百姓。 刘家一门三口的死确实有他的原因。 他没能及时规劝二房,治下不严,这些全都是他的错。 当初,他若能派人盯着二房那些人也不至于酿成那些惨状,害了那么多苦命人。 刘子寻只是那些受苦的人里唯一一个对他下手的人罢了,他能理解。 若当初他处在那个位置上,定会恨透卫家所有人。 谢钰一怔,见卫靖海已经清醒,只高兴地道:“好,卫将军既然都开口了,那本宫自然同意。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把刘子寻拖下去,打三十大板,逐出太医院。” 刘子寻整个人都有些怔愣,盯着卫靖海久久没有言语。 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卫靖海居然会为他求情。 明明在两刻钟前,他是真真切切想杀了这人。 心里的恨和怨,以及惊讶,一时间通通化作了迷茫。 他不明白,卫靖海为什么饶了他。 直到被人带下去,他眼中的迷茫依旧未曾消散。 屋内的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五味杂陈。 直到卫靖海再次响起的咳嗽声,才拉回众人的思绪。 第417章 希望虽然渺小,但总归是要试试的 医官们听见那虚弱的咳嗽,只连忙在卫靖海身边围了起来,仔细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势,确定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 心里对江意绵也多了几分敬佩,今日之事,若不是她来得及时,他们估计直到卫靖海体内毒素蔓延全身都看不出问题所在。 见卫靖海虽然醒了,但整个人都是一副虚弱的样子,谢钰只道:“卫将军身体还没恢复,诸位还是先行离开,待明日再来看卫将军吧。” 说着,就先一步踏出了院子。 江意绵和陆辞简也准备离开,却被卫靖海叫住了。 “陆大人和江姑娘先留下吧,我有些话想问你们。” 卫靖海被江清远扶着靠坐在床上,虽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是虚弱的样子,但眼神里的刚毅却藏不住。 那是只有上过战场,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多年才能留下的眼神,像是看淡一切,但心中仍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为了那个目标奋进、努力的眼神。 待屋内只剩下四人,他才道:“我这几日虽然没有醒过来,但却能听见你们说话,对于衙门里最近发生的事,倒是知道的差不多。 若不是陆大人和江姑娘,我此次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多谢二位。” 说着,就要朝两人行礼。 陆辞简和江意绵只连忙制止了对方。 “卫将军客气了,你是大晋国人人尊崇的大英雄,我们保护你是应该的。” 卫靖海只笑了笑,视线落在江意绵脸上,半晌才道:“你和清远确实很像。” 尤其是眉眼间,能很明显看出相似。 但一双相同的眼睛,在两个人身上,却给人不同的感觉。 江意绵挑了挑眉,看向立在一旁的挺拔身影道:“这下你相信我是你亲妹妹了吗?” 这几日可不只一个人说过他们两个很像,但偏偏江清远只当没听见,压根不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每每见到她还要提醒似的来一句,自己没有妹妹,说不上是可气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 明明记忆里的人不是如今这样的,一年多的战场生涯确实改变了太多。 爹娘若是见到如今的他,也不知是会开心,还是会难过。 不过,她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若江清远和记忆里一样对她,她只怕会不习惯。 如今对方失忆,她倒是不用纠结怎么和他相处。 江清远难得没否认,却也没回答,只看了江意绵一眼,才说起了其他事。 “将军,如今清南灾民已经尽数安置好了,云城府这边也有都察院的人在,会一直等到几个村落重新修建完成再回京。 洪水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如今工部的人正在组织百姓修建泄洪水库,以及改建河道,想来明年清南的洪水也不会如此严重。” 卫靖海这才松了口气,只道:“如此就好了,到时候我回京也能安心。” 陆辞简则是想了会,才斟酌了语句问道:“卫将军,一年前叛乱发生时,你和楚王会合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次叛乱存活的人寥寥无几,想要知道真相,实在有些困难,他只能先从卫靖海这下手。 毕竟也算是亲历者,知道的应该比他多。 卫靖海一愣,视线落在陆辞简身上,见他不像是在说笑,半晌才道:“你是指什么异常?” 一年前的事说遥远也遥远,说不遥远也不遥远。 很多细节都已经在战场上多次紧张的厮杀中忘得干干净净,但有一处他却记得清楚。 陆辞简想了会才把找到那批兵器的事,简单告诉了卫靖海。 卫靖海一顿,好一会才意识到他的意思,“你是说当年叛军之所以能那么顺利拿下好几个府城,就是因为那个兵器的原因?” 当初他也想过其中缘由,但最后都在战乱中被他抛之脑后了,这会再想起来,确实有很多问题。 当年那些守城兵的实力不算弱,再加上几个府城加起来的兵力完全碾压那些叛军,可结果却是输得那样惨烈。 这其中纵然有这些守城兵平日疏于训练的缘由,但定不是主要原因。 若真是因为兵器所败,这其中掺杂的阴谋可就太多了。 陆辞简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如今还没有证据,只是想问问卫将军当年的一些细节。” 卫靖海沉默了好一会才沉声道:“当年我赶赴虞城时,楚王已经带兵攻打城池好些日子了,伤亡惨重,那些其他府城来支援的士兵都死了,他身边只有自己带领的军队。 若不是我去的及时,怕不是他们也会死在叛军手里。” 当时情况危急,几个府城的百姓甚至也被叛军征用。 他来不及多想,迅速整合士兵,带领众人攻城,一步步把叛军逼退,直至拿下被占领的几处府城。 因着叛军狡诈逃去了边境,又恰逢吐谷浑在边境骚扰几处城池,他这才有了带兵前往边境处的举动。 对于几处被叛军占领的府城的处理,都是楚王和朝廷的一些官员收尾,他知道的不多。 陆辞简皱了皱眉,只觉得事情难办,楚王在得知卫靖海带兵前来时,就做出了决定,定然把那些知情人全都弄死了。 他如今要想彻查当年之事,只能慢慢在几个府城里探查,看看有没有还活着的人。 希望虽然渺小,但总归是要试试的。 问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事,陆辞简也没多停留,和卫靖海打过招呼,就跟江意绵一起出了屋子。 两人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见了等在不远处的陈院使。 陈院使整个人都有些颓废,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也黯淡不少,看见两人就连忙上前行了礼,脸上也多了几分苦笑,“陆大人,能否让下官和江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今日的事太过突然,他这会都觉得在做梦似的。 陆辞简看向江意绵,见她点头,才朝远处走了几步,却又不至于太远,能看见两人的影子,却听不清两人具体说了什么。 江意绵看向面前这个似乎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的人,只道:“你找我想说什么? 若是想说刘子寻的事就不必了,他如今的结果就是最好的了。” 第418章 想知道答案总要付出些代价吧 陈院使只连忙摆了摆手,扯了扯嘴角才道:“江姑娘误会了,子寻他确实是罪有应得。 我虽惜才,但也不至于再为他说什么,毕竟,意图谋害卫将军是事实,他如今能留条命在已经很好了。 我想和姑娘说得是,姑娘有没有入太医院的想法?” 原本他是把重振太医院的希望寄托在刘子寻身上的,毕竟这人在医术上天赋绝佳,又年轻,在太医院里几乎是第一人了。 可偏偏发生了这种事,他虽然伤心难过,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可如今的太医院却有些等不了了。 他们再没有出挑的年轻一代太医出现,太医院往后怕是真会成摆设。 他们这些老头子也是真的老了,在太医院也待不了多久了,不管是医术、还是体能都在退化。 今日若不是江意绵和那个老陈在,他们怕是压根不会发现卫靖海中毒。 如今的太医院确实比不得从前了。 但若眼前这人能进太医院,他相信凭借此人的医术,定然会让太医院慢慢好起来。 江意绵听见这话,只道:“如今进入太医院是如何考核的?” 陈院使只以为江意绵是同意进入太医院,满是皱纹的脸上迅速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江姑娘若是进太医院不用审核,我老头子给你做担保,你可直接入太医院。” 那些需要考察的都是他们不知道医术深浅的,眼前这位可不是,就刚才江意绵那一手银针解毒都能让他们看出这人不简单。 如今太医院最擅长针灸的怕是都做不到江意绵那样。 江意绵却只是笑了笑,“我不打算加入太医院,不过,我可以给院使提几点建议。 虽不知道能不能有效,但我觉得如今的太医院是需要一些改变的。 若陈院使愿意听,我可以依照我的理解提提建议。” 陈院使一愣,只连忙点头,“江姑娘请说。”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据我所知,太医院如今的年轻医官全是从太医局调配来的。 其中不乏有太医世家的人,但毕竟都是从一个体系里学出来的东西,难免会有局限。 太医院不妨试试平民百姓,虽然百姓没有太医局那样系统的教学,但其中不乏有医术天赋的人。 太医院可以面朝百姓做一些考核,通过考核的可以一同进入太医院,从医官做起,再慢慢成为御医。 虽可能达不到院使想要的结果,但也是条路,院使不妨试试。 还有一条建议是,可以开设医方局,不论平民大夫还是太医院的人都可前去书写自己对于一些病症的方子,相互交流,这样医术才能更好的传承下去,大家也能相互进步。” 如今的太医局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能进去学习的非富即贵,甚至还需要认识一些达官显贵,有其担保才能入学。 这样的环境自然很难让人静下心来研习医术,如此,太医院渐渐势微也实在太过正常。 太医院要想做出改变,只是收纳一两个医术厉害的人是行不通的。 陈院使愣了好一会都没说话,最后才道:“多谢江姑娘,你的建议我会试试看的。” 如今的太医院风气确实不太对,几乎所有的医官都会看不起平民大夫,总觉得那些人只是会些皮毛就敢给人治病,不像他们,都是在太医局经受太医教导过的。 他们自视甚高,目空一切,到头来成了固步自封的人。 就连刘子寻一开始进入太医院也是遭人白眼的存在,若非他看中对方,刘子寻现在估计还不知道在哪个药房坐冷板凳。 太医院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江意绵和陆辞简回去的路上四处都黑漆漆的,只有不远处几个屋子还亮着烛火,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两人并排走着,偶尔会有巡逻的士兵路过朝两人打招呼。 沉默良久,陆辞简才好奇道:“你一开始为什么会觉得刘子寻不对?” 那会应当是江意绵和刘子寻见的第一面。 仅仅一面之缘就觉得对方不对劲,到最后还真把人抓到了,这直觉实在可怕。 江意绵只歪头笑着,看向陆辞简,“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陆辞简轻笑一声,低头看着身边的人,认真道:“是啊,绵绵很厉害。” 厉害到他都觉得惊讶,这种直觉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他实在好奇绵绵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的感知危险的能力。 他有些想知道绵绵的经历,可她从未提起过,他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不知道绵绵过往的一切对她来说,是不是值得回忆的东西。 若不是,他宁愿不清楚,只要能和绵绵一直在一起就好。 眼见着身旁的人沉默下来,江意绵只奇怪道:“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认定刘子寻有问题吗? 想知道答案总要付出些代价吧,陆大人。” 少女眉眼弯弯,笑得狡黠,整个人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在熠熠生辉。 陆辞简有片刻的失神,最后只是无奈笑了笑,认真盯着面前的人道:“绵绵想要什么都可以的,包括我。” 面前人话语真挚,好看的桃花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带着某种引诱,只让江意绵面皮有些发热。 她怎么觉得这话这么不对劲呢? 偏偏始作俑者还别无所觉,低头慢慢凑近,直到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交缠。 那两片微微勾起的薄唇将要落下时,却被江意绵一把推开。 陆辞简愣了愣,幽深的双眸里还带着一丝没来及散去的情欲。 江意绵对上那双炽热的眼睛,只吓了一跳,迅速移开视线,故作不满地道:“我要你有什么用,怎么也得是万贯家财之类的吧。” 她可没那么好糊弄。 陆辞简眼中的炽热和疑惑,最后全都变成了笑意,他只认真道:“好,不过万贯家财应该算不上,但定不会让绵绵失望的。” 墨阁也有不少酒楼、铺子,赚得银子不少,绵绵既然喜欢,等回了京,他就让王三把所有分红送去江家。 江意绵这才满意,倒是没再卖关子,只道:“你不觉得刘子寻和楚王有些像吗?” 第419章 回京 陆辞简怔住,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呆愣的神情,“他们像吗?” 江意绵只被他这副样子逗笑,忍俊不禁道:“我不是说相貌,我是说性子和状态。 两人都是一样的人,人前装得温和有礼,人后心里扭曲,下手狠辣。 他们眼里有一样的东西,虽然藏得很好,但那种掩饰不住的疯狂,是让我确定他有问题的原因。” 和那种变态杀人狂身上想要极力掩饰内心疯狂的样子很像。 她曾经和组织处理过不少这种人,对这些人的特质太过熟悉。 不过,刘子寻身上的疯狂倒是没有太过骇人,再加上这人掩饰的确实很好。 若非她太过熟悉这种人身上的特性,估计也不会注意到他。 陆辞简这才点了点头,细细回忆了一下两人的状态,确实有不少共同点。 一个人的真实性子是很难隐藏的,尤其是眼睛,很会出卖人真实的情绪。 这两人的神态都隐藏的很好,可是眼睛里的情绪却很容易泄露出真正的自己。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清南的洪水彻底消退,云城府外的村子也在慢慢修建中。 江意绵一行人也到了回京的日子。 李通判看着忙忙碌碌收拾东西的众人,似乎还嫌不够似的,视线落在那一箱箱朝马车上放的东西上,问道:“江姑娘,陆大人,这些都是清南特色,尤其是这个酥糖,可好吃了。 我瞧着公主挺喜欢吃的,你们路上多带些,大家一起尝尝。 还有这些蜜饯、果脯,其他地方的都没清南的好吃。 这些是不是不够,要不再多带些。 你们回京至少还要半个月的时间,这么多人,这点东西哪够?” 说着,他就又要招呼衙门的捕快去多搬一些出来。 这些东西大部分是城中百姓送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他特意准备的,都是清南独有的,几乎把衙门都要堆满了。 赵介嘴角抽了抽,连忙拦住,“得了,陆大人他们是回京,又不是踏青,带那么多东西回去岂不是麻烦。 再说,一路上不是住驿站,就是找客栈住,怎么会饿着,行了,时候不早了,让陆大人他们启程吧。 你再磨叽下去,一天就过去了。” 若不是他要留在清南完成一些河道收尾事宜,今日定一起回京了。 李通判这才住了嘴,只看着那好几辆马车发愁,叹了口气才道:“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陆大人和江姑娘什么时候想来清南就来。 到时候我定好好招待你们。” 这次因着清南受灾,城内也受了影响,连带着往年的荷花宴也没举行,倒是让他觉得遗憾。 谢钰挑开马车帘子看向他,笑着道:“怎么,我瞧着李通判这是不欢迎我来清南?” 这些日子下来,她了解得越多,越知道一开始江意绵和陆辞简的不易,看着清南百姓对两人的爱戴,心里也觉得钦佩。 没有什么怀疑和不满,有的只是敬意。 困扰清南几年的水灾,眼下有了解决办法,这些人对江意绵和陆辞简的爱戴是他们应得的。 李通判被这话吓了一跳,连忙道:“公主恕罪,下,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公主想来清南可以随时来,清南很欢迎公主的。” 说起来,这些日子在衙门,公主对他们还算和善,也极少摆公主架子,但毕竟身份有别,公主再是怎么没架子,他们也不敢放肆。 卫靖海只哈哈笑了起来,被身旁人扶着上了马车才道:“公主还是莫要开李通判的玩笑,怕是把要他吓坏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 李通判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直到看着马车渐渐驶离云城府,衙门外的捕快和百姓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江意绵看着身后模糊不清的府城,一时间竟也多了几分不舍。 毕竟在这生活了快一个月,已经习惯了。 突然离开,心里一时也有些难过。 正想着,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叹息。 柳儿愁眉苦脸地看着马车外的景象,用手托着下巴,一副伤心的样子。 江意绵只安慰道:“没事的,以后还有机会来清南。” 柳儿一愣,好一会才意识到江意绵误会了,只连忙摆手道:“姑娘,我不是舍不得回去,就是不满老陈那家伙把齐尚带走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天生的药人,却被他抢先一步带走了。 而且,我的蛊虫也没找到。” 一想到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蛊虫没了踪迹,她就难受,本以为是被老陈给偷偷拿走了,没想到,那家伙却否认了。 她这几日还偷偷去老陈的屋子找过,确实没有她的蛊虫。 只让她觉得头疼,好端端的蛊虫居然凭空消失了。 她师父若是知道,怕不是会托梦来笑话她。 江意绵见状,只笑了笑,“老陈带走齐尚也好,那家伙暂时不能露面,楚王若是知道他还活着,定会想方设法来追杀他。 老陈把他带在身边,正好也方便为他解毒。” 齐尚体内的蛊毒,因着她的银针暂时能控制蛊毒发作,不至于让对方活活疼死,再加上老陈又好奇这人身体里的蛊虫,从她那学了一些压制蛊虫的针法,就直接把人带走了。 她倒是没考虑到柳儿这边。 柳儿只笑了笑,“姑娘不必解释,我都清楚的,只是有些不满意老陈偷偷把人带走。” 那家伙连夜带着人和墨阁的人一起走了,像是生怕被她抢似的,她就是不满意对方那副偷偷摸摸的样子。 她还能和那家伙抢吗?她都还没辨认出齐尚体内的蛊虫属于哪一派,实在可恨。 正说着,柳儿那边的马车帘子就被撩开,林宴安骑着马从外面探进头来,笑嘻嘻地道:“柳儿姑娘,你担心什么,不是说楚王身边的人都是中了蛊毒的,到时候我江妹妹定能帮你再抓一个过来。” 他拍着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时不时朝着车内扯扯马背上的缰绳,一副得意的模样。 这几日他都在和王三苦练骑马,如今终于能安稳的上马了,自然要来江意绵面前展示一下。 虽然对方已经选了陆辞简,但他可以等啊,万一江意绵看姓陆的腻了,那他不就能趁虚而入了。 江意绵却挑了挑眉,好笑道:“江妹妹?” 这家伙什么时候叫起这样的称呼了,实在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第420章 杀了江意绵 林宴安点头,满脸认真地道:“意绵啊,你以后就是我妹子了,我叫你一声江妹妹也没什么吧,你若是不愿,要不我也叫你绵绵?” 话音刚落,他身下的马儿就猛地嘶鸣一声,吓得他一把抱住了马脖子,脸上全是惊慌失措。 陆辞简冷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马术不精,还需要多练,王三,带他去练马。” 下一秒,林宴安不满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陆辞简,我和你不共戴天,啊,救命,救命,快放我下来。 王三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江意绵看着外面那一人一马明显都被对方吓得不轻的模样,只无奈摇了摇头,“就这速度,他都吓得不轻,这家伙还是老老实实坐马车吧,简直是折磨马儿。” 柳儿也看得笑了起来。 离开清南的不舍,瞬间因为林宴安滑稽的骑马姿势消失。 * 回京的那天是八月初三。 京城不少百姓都早早得知卫将军以及长公主要回来的消息,以至于,一行人刚进京,就有不少围观百姓,熙熙攘攘地朝着街道中央的马车看去,好不热闹。 尤其是在看见队伍两边护卫着的南卫兵时,众人更是欢呼雀跃起来。 “是南卫兵,看见了吗?就这支队伍跟着卫将军打了不少胜仗,在战场上几乎是战无不胜的存在,可厉害了,哎,卫将军在哪?怎么没看见卫将军?” “对啊,卫将军呢?” “你们不知道吧,听说卫将军在清南受了伤,估计坐在马车里。 这次清南又是洪水,又是西凉人刺杀的,可不太平了。 他们能平安回来都是命大。 我听宫里当官的亲戚说,此次在清南不仅卫将军遭到刺杀,连长公主都差点受伤,好在都没事。 听说清南那边洪灾也都解决的差不多了,都是多亏了那个都察院的陆大人,还有一位江姑娘,听说凭一己之力说服守城军对抗西凉人,可厉害了。” 周围的百姓听得津津有味,连街道中央什么时候离开的队伍都没注意。 一个年轻书生好奇道:“那楚王送去的物资是不是也被西凉人劫走了?我可听说了,楚王的人全都受伤了,物资还被人劫走了。” “啧,谁知道真假,我可收到我在清南的同僚写的信了,楚王的人压根没去清南,指不定送物资都是假的。 还被劫了,那些西凉人能那么猖狂吗?听说刚离京不久就把物资劫走了。 那西凉人若能埋伏到那,不就能直接打到京城来了。 指不定是楚王自导自演,说不定就是故意说物资被劫走了,其实被他偷偷藏了起来。 这样一来,名声也赚了,银子也没花,何乐而不为。” “不应该吧,楚王心思良善,这么多年在京城还经常施粥修路的,瞧着也是个有善心的,怎么会不给清南送物资?你莫不是胡说的,故意败坏楚王名声。” “这话说得,施粥和修路用得着多少银子?楚王这次可是放出话来说捐了王府所有家资,那得有好几万两了吧? 他定是舍不得,才故意做出这等事来。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不然,为什么楚王的物资还没到清南境内就被劫走了? 还是在没离京多远的地方,那西凉人若有这本事,不如直接攻来京城,劫什么物资? 更不用在清南设下埋伏暗杀卫将军和长公主。 至于山匪,说出去你们信吗? 就楚王带着的那支队伍,哪个山匪能劫走? 大晋那么多出名的山匪已经被清剿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小打小闹,若真敢劫楚王的东西,怕是不想活了。” “有道理,说起来,楚王的物资被劫走这么久,楚王那边也没说清楚到底是谁劫走了物资。 若真是价值好几万两的物资被山匪劫走,他定会让陛下同意他带兵前去剿匪,可偏偏没有,这恰恰说明了这其中有问题。” “可不,我觉得这位兄弟说得对,楚王定是自导自演。” 关于楚王自导自演劫走物资的事很快在京城讨论起来,各个茶馆、酒楼都是在说这事的人。 不少书院的学子也就此事展开了辩论,一时间,楚王在京城风头无两,直接压过了卫靖海带回吐谷浑求和书一事。 谢阳得知此事时,在屋中砸碎了满满一墙的名贵茶盏和花瓶。 屋外伺候的丫鬟和小厮听见里面的动静,只吓得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也会遭殃。 外人都说楚王心思良善,温润如玉,可只有他们才知道,这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看着满地狼藉,谢阳好一会才平复了心情,对着外面喊道:“来人,把赵呈叫来。” 赵呈来得时候,屋内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谢阳正端坐在紫檀木椅子上喝茶,一副平淡的样子,只是眸子里却是骇人的猩红,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赵呈只吓得心头猛跳,朝着对方行了一礼才小心翼翼地道:“王爷,外面那些人都处理过了,最近那些谣言应该会渐渐消停下来。 王爷在百姓中的声望不会因此动摇,请王爷放心。” 虽然京城四处都在说这件事,但楚王多年的好名声还是有一定信服力的,大多数人都是信王府物资被劫的事,不信的人只是少数。 楚王只静静喝着茶没说话。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赵呈只觉得胸口那道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偏偏楚王却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直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楚王才冷然开口,“杀了江意绵。” 赵呈一愣,好一会才道:“是。” 上次是他体内的蛊虫在作祟,导致他一时走神,给了那女人可趁之机,他这次定不会轻饶那人。 就是拼了命也要杀了她。 第421章 让她为我们所用 谢阳端着茶杯的手却顿了顿,盯着手中的茶盏又补充道:“或者,让她为我们所用。” 一开始他是不把这女人放在眼里的,不过就是个女子,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 这人却一次次给了他惊喜,先是毁了矿山,再是劫走他的物资,还重伤赵呈。 如今更是弄死了齐尚,还解决了清南洪灾,搅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这样一个人,若是简简单单杀了,实在太过可惜。 若能为他所用,他的计划就能早一步实施。 他向来爱惜人才。 赵呈犹豫了会才道:“王爷,你有所不知,这女人和陆辞简关系匪浅,怕是不会为我们所用。” 在矿山上他就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最后调查一番才确定这两人关系匪浅。 谢阳却只是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关系匪浅又如何?她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人还想嫁进安定侯府不成? 陆辞简可还有婚约。 他就是再怎么不受陆成渊待见,陆成渊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人,更别提还是个商户女。 况且,我不信一个被自己深爱的男人背叛了的人,还会为他所用。” 女人的嫉妒心和恨意可是很厉害的。 尤其在争抢一个男人时,后宫和后院里的一切就能说明。 他实在想看那女人脸上露出痛苦和挣扎的神情。 一对深爱的人最后反目成仇的戏码,他最爱看了。 想着,他唇边也露出一抹笑意,眼中杀意却没有减弱分毫。 比起费时费力去弄死江意绵和陆辞简,他更想看两人自相残杀,他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 安定侯府。 陆成渊脸色铁青地坐在主位上,听着下面的人回禀,只气得捏碎了手中的琉璃茶盏,怒道:“混账,那小子真这么说?” 地上的小厮只战战兢兢地道:“是,大,大少爷说他爹早死了,不回侯府,让小的告诉您别去烦他。” 说罢,他就低垂着头不敢再抬头朝主位上的人看去。 那位大少爷实在冷的吓人,若不是亲口听了对方的话,他都不敢信。 明明前几次去找人,对方还只是无视他,如今却让他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带回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命在。 陆成渊只气得一把扫落桌上那做工精致的茶壶,又朝着桌上用力一拍,大骂道:“这混账真是翻了天了,去,告诉薛行兆,婚约的事我同意了,让两个孩子尽早完婚。” 小厮连忙应了声,就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生怕自己的小命和那茶壶一样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陈漱玉却在一旁气得捏紧了拳头,直到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才温声开口道:“老爷,你怎么还和辞简计较呢。 那孩子自小在庄子上长大,没有人伺候,也没人教导规矩,可怜得紧,这才养成了如今的性子,你要包容他,好好和他说。 他知道你用心良苦,定会听话的。” 本以为陆辞简死在清南是简简单单的事,没想到那家伙命大,在去清南的路上几次追杀都没能伤到他,还险些暴露出她来。 本想着,清南洪水严重,到时候疫病一发,那些人就是全死了也不会有人奇怪,可派去的人都杳无音信,像是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 一时间,只急得她在京城恨不得亲自去清南打探消息。 几个月过去,她都以为陆辞简应当是顺利死在清南时,这人却又好端端回来了,还顺利解决了清南水患,救了卫靖海,捉拿了西凉人。 这桩桩件件全是升官的政绩。 原本在督察院当上监察御史都是不容易的事,可这人却马上又要升官了,做了如此多的事,至少也能升上五品。 如今陆成渊还要把和薛家的婚事给陆辞简,她儿子还怎么能比得上。 薛行兆那个礼部尚书虽当得一般,但怎么说也是个二品大官,朝中人脉众多,门生也不少,到时候全成了陆辞简那边的人,她和陆林还拿什么和那家伙争。 越想越生气,她连忙伸手覆在陆成渊背上,顺了顺气,温声道:“老爷,怎的这么急着让辞简和薛家小姐成婚? 我瞧着辞简在都察院做得好好的,此次从清南回来,定能往上升一升。 你几个月前不是说要再看看吗?” 陆成渊只冷哼了一声,不满道:“再不找个人管管那混账,他怕是更不知天高地厚了,都察院的浑水也是他能淌的? 安定侯府本就被不少人盯着,他如今再一升官,侯府定会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禁卫军一半的兵力在我手上,皇上本就有收回的意思,到时候那些人定要盯着安定侯府。 那混账就不能进督察院,如今就是升官又如何,只会给侯府招来祸患。” 原本他对这个儿子的优秀是很满意的,可现下只觉得头疼。 必须要让陆辞简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来才行,和薛行兆的女儿成亲只是附带条件,这只是他和薛行兆重新交好的一次暗示。 原本在陆辞简去清南之前,他还在犹豫,可现在,卫靖海顺利回来了,朝堂上不会太平。 如今他和薛行兆的敌人可是同一个,再不合作,怕是迟早要一起玩完。 陈漱玉还要再说什么,就被陆成渊打断,“行了,你多看着陆林,别让那小子又在外面惹事。 我最近事情多,别给我火上浇油。” 说罢,就直接起身出了前厅。 陈漱玉却气得不轻,咬牙切齿了好一会才叫来了贴身丫鬟,“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陆辞简身边如今都有什么人?” 薛陆两家就是成为亲家,也只能是她儿子的。 陆辞简来横插一脚,她绝不会同意,还有,世子的身份也是她儿子的。 那个贱人生的儿子,别想抢走她的一切。 丫鬟犹豫了会才道:“夫人,大少爷身边除了一个一直跟着的侍卫就没什么人了,他住的宅子里也没太多下人。 平日除了督察院就是在府中,基本不会去多余的地方。” 第422章 还装上瘾了 陈漱玉烦躁地皱了皱眉,“怎么可能,定是你没查到,继续给我查去。 我可听老爷身边的侍卫说了,有个女人和他关系匪浅,甚至还敢对老爷动手,这女人难道是凭空出现的吗?” 如今陆成渊要促成薛陆两家的亲事,她身为陆家主母,虽心里不满,但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只能从那女人那下手。 她就不信了,有那女人从中作梗,陆辞简还能顺利娶薛家小姐。 丫鬟一愣,迟疑了会才道:“夫人说得女子我虽没见过,但有一次见过大少爷去宝香坊,似乎和宝香坊如今的那个女掌柜有些交情。” 陈漱玉一愣,反应过来时,脸上瞬间多了几分笑意,“你确定陆辞简和宝香坊的掌柜关系匪浅?” 几个月前宝香坊和颜月阁之间的事,她也听说过,只当个笑话听听就过了,倒是没想到如今居然和陆辞简有关。 丫鬟点了点头,继续道:“听说大少爷曾经在宝香坊待了很久,还特意送去了一品斋的糕点。” 一品斋的糕点在京城中颇受欢迎,每日一早铺子前都会排上长队,若不是早早去排队的,当天压根买不到,很是麻烦。 陈漱玉只掩着嘴哈哈笑了起来,“哎哟,果然是在庄子上长大的土包子,居然看上了一个商户女,哈哈哈,简直要笑掉大牙了。 这下可好了,陆成渊若是得知怕是会被气死。” 本以为陆辞简在督察院混的风生水起,定会知晓有一门好亲事带来的便利,倒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和一个商户纠缠不清。 这对她来说可是好事。 想着,她只倾身覆在丫鬟耳边说了几句,原本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江意绵这会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只无奈看着荷塘边只顾喂鱼,完全不理会自己的人。 “爹爹,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我不是说了在清南没什么事吗?你怎么还不信呢!” 江大壮只当没听见,低头继续喂着荷塘里的鱼,“来来来,小黄,小红,多吃点,真听话,不像有的人,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几个月才回来,完全不顾家里老人的心情。” 一想到这提心吊胆的几个月他就生气,好端端的去清南就算了,居然还不告诉他们。 若不是从赵小年那小子嘴巴里撬出来,他们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江意绵看着那倔强的背影,一时只有些无奈。 当初离开京城去清南时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就只告诉了宋二,让对方照顾好家里人,就说她去做生意了。 谁料,居然被赵小年那家伙知道了,被她爹一顿威逼利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再加上最近京城沸沸扬扬的事,什么洪灾、西凉人的,她爹就更生气了,回来好几日了,都没给她个正脸。 眼见着闺女半晌没说话,江大壮一时也急了,他就是想让闺女长长记性,别一个人瞎跑,可不是真要和闺女生气。 正小心翼翼朝江意绵看去,就对上了母女俩那看笑话的眼神。 王凤琴只笑着道:“看看,你爹多能装,都几天了还装生气呢,心里指不定多高兴,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可是和小暖儿、小野一起天天盼着你回来,无精打采的。 你一回来,他倒是跟个斗胜的公鸡似的装上了,还装上瘾了。” 这几个月得知女儿去了清南,他们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因着知道江意绵和陆辞简不是那种会托大的人,在危险面前定会在能护住自己的前提下去救人,她反倒是没那么担心。 但江大壮就不行了,整日在府中踱步,着急的嘴上起了好几个泡,若不是后来陆辞简送了信回来,怕是也会收拾东西赶去清南。 江大壮一时脸上挂不住,瞪了两人一眼,不满道:“哼,女大不中留,我看意绵就是被陆辞简给哄走了,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清南。 又是洪灾,又是刺杀的,那么危险的地方还能有什么好玩的不成?” 王凤琴只不满道:“哎,你这什么意思,辞简怎么了,你还不高兴上了,当初若不是辞简,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你可别做忘恩负义之人,辞简那孩子多好,我可把他当半个儿子来对待,当初他也是帮过我们的。” 说着,就上前几步,伸手就揪住了江大壮的耳朵。 眼看着两人要闹起来,江意绵只无奈道:“我这次去清南见到大哥了。” 原本正吵吵嚷嚷的两个人一听这话,当即安静了下来。 王凤琴愣了好一会才连忙松开手,只以为自己听错了,“意,意绵,你说什么?你见到清远了?” 江大壮也满脸都是惊讶,不敢置信地道:“真的吗?意绵,你在清南真的见到你哥哥了?他,他没事吧,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江意绵点头,“真的见到了,他也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你哥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能不能去见见他?”王凤琴眼眶红红地拉着江意绵问道,身体都在隐隐颤抖。 江大壮虽没红了眼眶,但也一样紧紧盯着江意绵,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没见到自己这个大儿子,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江清远不在的事实,可这会听意绵提起,心里那丝已经沉寂的希冀再次出现。 可见江意绵迟迟不说话,他心里的那丝希冀又缓缓落了回去,脑海里都是清远出事了。 眼看着两人想歪,江意绵连忙道:“娘亲,爹爹,你们别担心,大哥没事,他现在可是卫将军身边的副将,可厉害了,威风赫赫的,你们那日没去看我们回京。 不然,定会认出大哥来。” 王凤琴只愣了愣,却不信女儿口中的话,红着眼眶着急道:“意绵,你就实话告诉我们吧,你大哥出什么事了?我们承受得起。 你大哥他就是个普通人,在战场上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怎么还能和卫将军扯上关系?你快别安慰我们了。” 这一年多经历的太多,不管江清远是何结果他们都能接受。 江大壮只扶着王凤琴认真地点了点头,“意绵,你就别讨我们欢心了,快说吧,清远到底怎么了?” 第423章 也不怕被人打 江意绵见两个人那副做好最坏打算的样子,只无奈道:“大哥没事,只是失忆了,暂时不记得我们。 但我说得都是真的,大哥现在真的是卫将军身边的副将,很厉害的。” 原本她是想等江清远恢复记忆再告诉他们,但又想着两人年纪也大了,虽然在他们几个孩子面前装得很好,瞧着没什么伤心的,可私下定然也是难受的。 早点知道江清远还活着的消息,心里定会松一口气。 王凤琴愣了好半晌才拍了拍胸口,笑着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是失忆,没什么的,清远活着就好。” 比起记得他们,她只要清远能活着。 江大壮也松了口气,笑着道:“意绵,陆大人还真是旺我们江家,先是找到了我,如今只是去清南做些事,却又找到了清远,太好了。 你跟着她去清南真是一个好决定,幸好,你也没受什么伤。 不过,你可不准再有下次,不声不响就跟着陆大人一起离开。 你一个姑娘家的离家这么久,我们怎么放心。” 王凤琴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瞬间破涕为笑,一巴掌拍在江大壮身上,没好气道:“好赖话都让你说了,辞简有什么不好? 还有,咱们女儿也是很优秀的好吧,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只有受伤的份,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和清远都不在家,咱们家可是被意绵一个人撑起来的。 她那么厉害,去了定然也是帮辞简的,不会是麻烦。” 在她心里,女儿就是最厉害的。 江大壮见状,只连忙道:“我自然是知道女儿的厉害,但我就是担心。 刚才说小陆大人的话也都是气话,陆大人很好,又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怎么能不感激,这不是担心意绵被陆大人的风姿吸……” 话没说完,他就轻咳一声,连忙继续道:“小陆大人当初也在山上救了你们,这可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意绵,你让小陆大人今晚来家里吃饭吧。 你们从清南回来好几日了,我们都还没给你们接风洗尘呢!” 王凤琴也连忙道:“对啊,今日正好,把辞简叫来吃饭,大家都好久没见了。”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到时候我问问吧,最近督察院事情不少,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陆辞简自从回京,就一直忙着处理事情,为公布造假兵器一事在做准备。 说起来,她也好几日没见过对方了,只是每日都能看见白尾雕来送东西,她居然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王凤琴只连忙点了点头,“是要问问,宋二这会应该去书院接小暖儿和小野了,你先去把小年叫回来,那小子最近在玉林街那摆了个摊,给人算命,听说生意不错。” 原本他们是打算给赵小年也找个书院的,可他不愿去,非要去摆摊算命。 无法,他们只能由着他去了,倒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干得风生水起的。 见赵小年是真喜欢,他们也就没再拦着了。 江意绵挑了挑眉,意外的同时又觉得好笑,就赵小年那半吊子算命的水平,也不怕被人打。 此时,长月街尽头。 赵小年捋着下巴上粘贴的假胡须,盯着面前的年轻书生皱了皱眉,好一会才犹豫地道:“你说的这个东西啊,它可能大概在……” “在哪?”那书生有些急切,一下从矮凳上站起来,激动道:“大师,你有所不知,那簪子是我娘亲留下的遗物,不能丢。 簪子一直揣在我怀里,今早一起来就没了踪迹,我在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你快帮我算算,我给你二十个铜板。” 说着,就连忙从钱袋里掏出二十个铜板放在桌上。 赵小年捡起几个石子在桌上摆出一个诡异的阵法,又掐指算着,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书生只有些着急,急切道:“大师,我这簪子还能找到吗?过不了几个月就是秋闱,我可要带着娘亲的簪子一起下场的。” 他娘亲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着他高中,这次他一定能中举。 赵小年只皱眉好一会,才点头道:“家中西南方,靠近水的地方。” 书生一愣,回忆了一下家中西南方向靠近水的地方,他记得那地方是茅厕吧。 好端端的,簪子怎么会在那? 越想越奇怪,他只犹豫道:“大师,你说得是真的吗?我这东西还在家中?” 若真在茅厕那,他怎么可能找不到。 若非实在没办法他是决计不会来找这人算的,不会好不容易来一次,还被骗了吧? 赵小年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自然,大师说得话还能有错,还不回去找去。” 书生原本还有些怀疑,却见一道倩影从一旁快步跑了上来,只激动地对着赵小年道:“大师,神了,周郎真回来找我了,还说要娶我,生生世世对我好,大师,你太厉害了,我再买一个桃花手串。” 这话一出,那书生心里的怀疑顿消,当即赶紧回去了。 玉林街孙家小姐谁不知,前几日还因为情郎抛下她要死要活,在玉林街闹得沸沸扬扬。 这几日却传出孙家小姐要成婚的消息,定是因为大师这手串的功劳。 其他原本正围观,只当看好戏的人听见这话,一时也围堵了过来,纷纷问起那桃花手串怎么卖。 孙家小姐见如此多的人都要买,只笑呵呵地道:“你们先等等,等我还愿。” 说着,就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来。 她那日买手串的时候就说了,若周郎同意和她成亲,她就来还愿。 当时只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未曾想到居然真成了。 赵小年见状,只乐得嘴都笑咧了,接过那锭银子道:“好说好说,老夫先在这祝福孙小姐和周郎百年好合。” 孙小姐只笑着点了点头,又买下一个桃花手串就离开了。 那些围观群众更加激动起来,争着、抢着要来买手串、算命。 赵小年只笑呵呵地道:“桃花手串三十文一个,算命五十文,找东西十文。” 第424章 他都觉得陆辞简眼瞎 众人一听如此便宜,纷纷掏钱来买。 赵小年却还不忘提醒道:“我这桃花手串只旺有缘人啊,缘分不够的效果自然不好,到时候可别来找大师麻烦。 因果循环都需诸位自行承担。” 江意绵看着被人群围堵的严严实实的赵小年,只无奈摇了摇头。 几个月不见,这小子坑蒙拐骗的技能见涨啊! 还选了个好位置摆摊。 这条街上的人虽比不得长月街那边非富即贵,但也不差,三十文买个手串压根不会在意,只图个心理安慰。 如此,就是手串真没效果,估摸着也没人会来找他。 若有效果,指不定都会像那位孙小姐一样对他感恩戴德。 招待完所有的人,赵小年只顾低头看着今日的收获,笑得见牙不见眼,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只一边数着铜钱,一边哼着小曲。 他今日因这桃花手串还真赚了不少,果然还是宋二说得有道理,光算命就是再便宜,也没多少人会来。 还是卖手串赚钱。 他如今在江家吃穿用度全是意绵姐的家人一手包办,他实在不好意思,如今能出来赚点银钱也好。 就是给两个小孩买些零嘴也行,不至于在江家吃白饭。 正开心着,他只觉得摊位前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抬头一看,就对上了两道审视的目光。 马车里坐着两个年轻姑娘,正看着他桌上的桃花手串。 薛灵玉只是轻轻扫了眼,正要让车夫离开,身旁的丫鬟就笑着道:“小姐,我们不若也试试这桃花手串,我听说还挺准的。 夫人不是说,你和安定侯世子的婚事似乎要定下来了?” 薛灵玉唇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却还是故作羞涩地道:“没有的事,你别瞎说,到时候让人听了我们的笑话。” 娘亲只是告诉她,安定侯那边似乎松了口,和爹提起了两家的婚事,她很有可能,再过不久,就能嫁入侯府了。 这可是她这几个月来唯一的好事了。 前些日子因着和宝香坊争执的事,她被爹禁了足,好不容易能出去参加宴会,却总被人提起,明里暗里都在笑话她不如薛大小姐。 她偏偏还不能反驳,如今和陆世子的婚事将近,看谁还敢嘲笑她。 一旁的丫鬟见她不好意思,只道:“小姐,奴婢听说这桃花手串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能让离心的夫妻回心转意。 虽不知真假,但总归寓意不错,奴婢替您买一个吧。” 原本府里的气氛还是不错的,老爷和夫人感情说不上好,但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可自从夫人和小姐从锦城府回来,得了长公主的厌弃。 府里的气氛就有些古怪。 老爷经常不在府里,偶尔回来一次也都冷着脸,心情不好的样子,让他们这些下人都战战兢兢的。 如今府中好不容易有一件喜事,他们自然也是开心的。 今日瞧着老爷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薛灵玉看着桌上的东西,目光中的嫌弃一闪而过,又想到陆世子,才点了点头,笑着道:“今日本小姐心情好,就拿一个吧。” 她在得知陆世子回京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些期待,期待能早日和他完婚。 原本她心仪之人是楚王,可惜一直没太多机会和楚王接触,加之听闻了陆世子在督察院的事,对其颇为满意。 尤其是现在,陆世子从清南回来,马上就会升官,年纪轻轻就能如此,前途无量,她嫁给对方,虽比不上当王妃,但也不会差。 那日督察院的队伍回京,她远远地看了陆辞简一眼。 青年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冷淡地看着周围的人,只是在看向一个方向时,唇角弯了弯,顿时,本就俊逸不凡的脸,更是耀眼了几分。 一想到那日的情景,她只觉得心跳都快了些。 能嫁给陆世子,她还算满意。 那日她可瞧见不少京中贵女都暗暗看着那个人,若不是陆世子和她有了婚约,那些人的眼神只会更加露骨。 再过几日就是宫宴,那日是对清南回来的官员论功行赏的日子,她正好可以和陆世子说几句话。 想来,对方应该也是愿意的。 她虽不如她姐姐做到京城第一才女,但也是大家闺秀,容貌也不差,对方见了她,定会喜欢。 赵小年听着两人的对话,只打量了薛灵玉一眼,小声嘀咕道:“辞简哥居然真有未婚妻,但瞧着和意绵姐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论相配,应该没人能比得上辞简哥和意绵姐了,两人光是站在一起,他都觉得赏心悦目。 而且,还都那么厉害。 若辞简哥放弃意绵姐来娶面前这人,他都觉得辞简哥眼瞎。 正想着,就听见一道不满的声音,“喂,老头子,手串拿来,我家小姐要了。” 丫鬟说着就从马车里丢出来一把铜板,完全没理会散落满地的铜板,只高高在上地看着赵小年。 赵小年瞥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不卖了,今日没有了。” 说着,就收起了桌上的手串,又把刚才数好的铜板朝怀里一揣,就把矮凳也收了起来。 这什么人啊,他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来受辱的,居然丢地上让他捡,他疯了才卖给这种人。 薛灵玉皱了皱眉。 那个丫鬟则是怒道:“你做什么,赶紧把手串拿来,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赵小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哼着小曲,继续收拾桌子。 见自己被无视,丫鬟只骂道:“死老头子,你什么意思,给铜板了不给东西是吧,今日不把手串交出来,你别想走。 老陈,把他给我抓起来。” 话落,那车夫就连忙下了马车,一脚踢翻了摊位。 顿时,桌子里放着的石子和签文全都散落一地。 那车夫还嫌不够似的,一脚踩在地上的签文上,不满道:“你聋了是不是,还不赶紧把手串拿来。” 赵小年气得不轻,大骂道:“你们做什么,我都说没有了,你们还想强买强卖不成?赶紧给我滚蛋。” 那丫鬟只没好气地道:“我明明看见还有一个手串,你凭什么不卖给我们,赶紧拿来。 能被我家小姐看上是你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 一个摆摊算命的,还和我们尚书府叫板起来了。” 薛灵玉虽没说话,但却没阻止丫鬟的行为,明显是赞同这样做的。 第425章 你回去照照镜子吧 赵小年只瞪了马车里的人一眼,骂道:“我呸,就你们这样的人,我才不愿意和你们做生意,尚书府又怎样,我就不卖你东西。 还要和安定侯世子成亲,呸,辞简哥才看不上你,你回去照照镜子吧。” 辞简哥才不会喜欢这种欺压百姓的人。 这话一出,薛灵玉脸色大变,只冷声道:“把他抓起来,带回尚书府,胆敢侮辱本小姐,我定不会轻饶他。” 她如何,什么时候轮到这种低贱的平民来辱骂了。 就是看不上,也是她看不上那位陆世子,那人怎么可能会看不上她。 话音刚落,那车夫就立马挥着手中的马鞭,用力朝着赵小年甩了过去。 一旁摆摊的摊贩见这边情况不对,全都默默离远了些,生怕牵连到自己。 赵小年却是一惊,一时躲闪不及,眼看着马鞭要朝自己脸上甩来,只吓得用手挡住了脸。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就看见挡在自己身前,一手拽住鞭子,神色冷淡的人。 江意绵轻飘飘瞥了马车上的人一眼,淡淡道:“原来是薛小姐,真巧啊! 看样子薛小姐是已经忘了宝香坊的事,又来欺负百姓了。 不知尚书大人知道此事,会不会再次罚你禁足。” 这话一出,薛灵玉只气得脸都红了,那双杏眼里也多了几分愤怒,“江意绵,你别太过分,这事和你无关,你少来威胁我。” 若非她爹是个爱惜名声的,她也不至于受这女人的气。 明明就只是一个低贱的平民,却屡次和她作对,实在可恨。 上次的事也是因她而起,这人居然还敢插手她的事。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薛小姐何必激动,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你若非要让下人殴打我们,只管动手就是了。 不过,我保证,明日京城贵女圈里定会出现有关薛小姐的言论。 你知道的,最近宝香坊生意不错,每日来来往往的也都是同薛小姐一样的贵人。” 她虽来京城不久,但从芸娘那也听说了不少京中贵人的事。 尤其是礼部尚书薛行兆。 对方一个二品大官,按理说应该出行都是大排场才对,他却朴素的很,府邸也修建的很是素雅。 对外面的名声很是看重,虽在礼部没太大的建树,但在百姓中的名声还算不错。 人人都夸是个清正廉明、勤俭持家的好官。 许是因为百姓口中的称赞让其觉得不敢当,这才越发注重薛府在外的名声,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不管是府中的亲眷,还是下人都不得在外惹事。 但偏偏薛灵玉是个意外,她身边的人也和她一样,行事嚣张。 一旁的丫鬟见自家小姐被威胁,只气得不轻,大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家小姐。 今日是你先挑事,和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你敢胡说,就是在和整个尚书府做对。 我家老爷是注重在外的名声,可也不是谁人都能欺负的。” 他们尚书府虽然在京中权贵中不甚起眼,但毕竟是二品官员的家眷,岂能容忍一个商户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江意绵嗤笑一声,淡淡瞥向薛灵玉,“这么说,薛小姐无所谓喽?那今日薛小姐纵容下人欺压百姓的恶名,明日定会传得满城皆知,到时候还希望薛小姐能坦然接受。” 怕是谣言只要传出去,最先坐不住的应该是薛行兆吧。 她是不清楚对方为何如此在意薛府在外的名声,若说真是清正廉明,一心为了百姓,她是不信的。 丫鬟一听这话,当即怒视着她,怒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今日就让你看看得罪尚书府是……” 话还没说完,薛灵玉就呵斥道:“回府,本小姐才不屑和这种人争论,不过就是几个铜板,就当本小姐赏给乞丐的。” 说罢,恶狠狠瞪了江意绵一眼,就赶紧放下了马车帘子,隔绝了外面那一道道好奇的视线。 若非她有婚约在身,怕因为今日之事影响到她和陆世子的婚事,她定不会轻易放过江意绵。 等她成了亲,这贱人就等死吧,她绝不会放过她。 赵小年只一脚踢飞地上唯一个还没被人捡走的铜板,对着马车的方向狠狠挥舞了几拳,骂道:“呸,谁稀罕那几个臭钱。” 他若不是在一个人在家无聊,又不想去书院,才不来这受气。 等到马车驶离,江意绵才看向赵小年,淡淡道:“出息了,都敢明目张胆的骗人了。” 赵小年只心虚地低下了头,却又觉得不对,连忙反驳道:“我可没骗人,我挣得铜板都是清清白白的,这手串真有用,招桃花的,意绵姐来一个。” 他可是跟师父正正经经学过算命的,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算命虽然时有不灵,但找东西和招桃花,那可都是准的,尤其是找东西,他最熟练了。 这些日子,来找他最多的人就是找东西。 江意绵懒得理他,只无奈道:“今天早点回去。” 说着,就径直离开。 赵小年却赶紧收拾好签文,又把桌椅寄存在熟悉的摊贩那,就连忙追了上来。 “意绵姐,你去哪?等等我啊,是要去找辞简哥吗?我也去,这人太过分了,居然真有婚约在身,我帮你去讨个说法。”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江意绵的神态,见对方神色淡淡,像是没听见似的,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意绵姐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辞简哥这次怕是完了,若不能说清楚婚约是怎么回事,意绵姐定不会再理他。 江意绵却沉默着没说话,赵小年一时也不敢再提婚约的事,只笑着道:“意绵姐是要去宝香坊找柳儿姐吗? 最近这些日子,宝香坊生意可好了,那个颜月阁也开张了,不过没以前那么嚣张了,也没再找宝香坊的茬,不知道是在憋什么大招,还是真怕了。” 江意绵偏头看他一眼,“你这么熟悉宝香坊的事?” 第426章 我就当不认识你 赵小年只得意地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挑眉道:“可不,这些日子你们不在,我可经常去宝香坊和颜月阁那边,发现了不少事呢!” 原本他只是想盯着颜月阁担心对方又使坏,可一连在门口待了好几日,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奇怪之处。 江意绵好奇,“哦?发现了什么?” 赵小年只朝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了眼,才压低声音小声道:“我看见不少人的马车停在颜月阁门口,好几次都是同一辆,也不知道是府中香丸用得快,还是什么原因。” 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就是香丸用得再快,也不可能隔三天就来一次吧。 而且,买香丸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主家夫人亲自来吗? 他偷偷看了好几次,奈何除了发现有些人来得特别勤以外,其他的异常倒是没看出来。 江意绵只看了颜月阁的方向一眼,没说话。 说起来,她第一次看见颜月阁时久发现不少官家的马车停在门口,那会只觉得颜月阁不简单,认识太多富贵人家。 可现在仔细想来,似乎也有些奇怪。 正思考着,赵小年朝着不远处站着的人,兴奋地道“辞简哥,这里,这。” 陆辞简正和江清远在一间酒楼前说着话,听见声音只朝着两人看了过去。 一眼就看见站在赵小年身边的人。 少女今日穿着一身乌金凤尾罗裙,裙摆绣着大朵的芍药,栩栩如生,却只衬得人比花娇。 明明是该繁复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只觉清雅。 江意绵瞥了他一眼,却又很快移开,冷淡的紧,瞧着像是在生气。 陆辞简愣了愣,却又觉得好笑,唇角微扬,抬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绵绵,小年。” 赵小年只兴奋地盯着陆辞简身上那墨绿官袍打转,完全把自己刚才那番义愤填膺的话忘在了脑后,只惊奇道:“辞简哥,这是你在督察院的官服吗? 真好看,还有你这帽子,瞧着就很唬人。” 要说这京中哪些官员的官袍最好看,除了御前司的,就是督察院的最好看了。 他在京中看见好几次,每次都羡慕得不行。 王三只在一旁笑着道:“羡慕了,你今日这什么打扮?胡子都贴上了。” 陆辞简也看向赵小年,这才发现他今日这身道士装扮。 不知是衣服太大,还是他人太矮小,整个人都要被衣服压垮似的,再配上下巴上的胡子,和脸上故意弄出的皱纹,瞧着倒真和个老头没什么区别。 若不是声音太过熟悉,他乍一看还真认不出来。 赵小年只得意道:“我可是算命大师,自然要这副装扮,顶着自己的脸出来,没人信不说,还容易被揍。” 他可不干那种蠢事。 王三只哈哈笑了起来。 一旁的江清远也笑了笑,对着江意绵点了点头,才看向陆辞简道:“陆大人,我先回去了,你说的事,我会全部告诉卫将军。” 陆辞简这才应了声,“多谢江副将了。” 最近几日他都在督察院忙着那批从清南运回来的兵器上,这些兵器暂时还没被摆在明面上。 他想趁机再去军器监查查,看看还能不能查出什么。 只是这事有些麻烦,需要卫靖海帮忙。 卫靖海因为受伤,最近都在府中休养,今日正好碰上江清远,他就提了提。 以至于回京这么多日,他还是第一次见江意绵。 江清远正要离开,就听见江意绵道:“大哥,爹娘说今日给我们办接风宴,你有时间去吗?” 江清远脚步一顿,正要拒绝,却对上江意绵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 江意绵顿时笑了起来,“爹娘若知道你也去,定会开心的。” 她能看出爹娘听见江清远还活着时的激动,那会欲言又止没开口的话,明显是想问问江清远能不能来。 却因为她说对方失忆的事,迟疑了几分,不想贸然打扰江清远。 江清远被她的笑容感染,脸上不自觉也露出一抹笑意,只点了点头才离开,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 虽然没有记忆,但每次看见江意绵,都会给他一种亲近的感觉,原本是不信她的话的,现在心里却有些动摇。 若他真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似乎也不错。 以后,他在京城就有家了。 赵小年愣了好一会才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那就是清远哥,怪不得我觉得和意绵姐你像呢,他怎么不回家啊?” 话刚一说完,他就被王三给揽着肩膀带走了,“走走走,今日我心情好,带你去买些糖吃。” 赵小年还有些不满,他一个十四五岁的人了,还吃什么糖啊,偏偏王三却死死拉着他拐去了一旁的街道里。 江意绵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丢下一句,“晚上去吃饭。” 说完,就直接离开。 陆辞简一愣,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几步追上去,淡笑道:“怎么了?生气我这么久没来找你? 最近几日督察院有些忙,过些日子就好。 说起来,过几日就是宫宴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进宫面圣吧。” 江意绵冷哼一声,“陆大人说得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安定侯世子,我一个平民百姓有什么资格能进宫和你面圣。” 这人定亲的事可从没和他说过,还是和薛灵玉。 越想越生气,她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陆辞简只有些无奈,上前几步,一把拉住江意绵,直接把人带进了一旁偏僻的巷子里。 江意绵有些不满,转身就要离开。 陆辞简却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无奈道:“绵绵,别生气了,这是墨阁京城铺子的利润,不算多,其他府城的得过些日子才能给你。” 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大叠银票,递了过来。 江意绵一愣,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冷哼道:“你什么意思?拿银子收买我?” 她是这种人吗?不过就是一叠银票罢了,她也有。 虽这样想着,视线却不经意落在那银票上,好家伙,那么厚一摞,瞧着似乎还都是千两的面值。 没有万贯家财真是谦虚了,这家伙怎么止啊! 陆辞简只盯着面前的人,弯唇笑道:“是啊,不知绵绵吃不吃这一套?” 江意绵嗤笑一声,盯着面前的人,不满道:“你以为这些银子就能让我对你死心塌地,对你已经定亲的事当做不知吗? 那你真是想太多了,你既然已经定亲,以后就不要再来招惹我,我就当不认识你。” 话落,就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径直离开。 第427章 若有那么一天,我定先杀了你 陆辞简一愣,没反应过来前,就先一步伸手扣住了江意绵的手腕,蹙眉道:“我什么时候定亲了?” 江意绵瞥他一眼,没好气道:“安定侯世子和薛家小姐的亲事,你身为当事人,不知道? 还是说,你要骗我说是假的?” 原本她只当这事是谣言,今日听见薛灵玉亲口说,她才意识到是真的。 看对方的样子,这亲事很早之前就定下了。 可怜她居然不知道,这家伙藏得还真深。 陆辞简好一会才想起王三说得这几日京中的传言,说安定侯府要和礼部尚书府上结亲了。 他向来没把自己当做侯府的人,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却让绵绵误会了。 他无奈揉了揉眉心,认真看着面前的人道:“绵绵,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那婚事和我无关,我不会认的。” 当初回京之所以要用安定侯世子的身份,只是为了把安定侯府搬到台前,让其被人盯着,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没想到居然还坑到了自己。 这个身份对他来说从来无什么用处。 江意绵瞥他一眼,只不满道:“若安定侯请旨求圣上给你赐婚,你怎么办?” 她心里虽然明白婚事应当和陆辞简无关,是侯府和尚书府两家之间达成的约定,但就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尤其是听见薛灵玉说马上要和陆辞简成婚,她心里就一阵憋屈。 像是自己认定的人,却忽然成了别人的似的。 小姑娘说得认真,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带着不满,细细看去似乎还有些小心翼翼,但很快就消失了。 虽然被掩饰的极好,但他还是迅速捕捉到了。 明明从来是个很少惧怕的人,这会却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陆辞简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好笑,原本紧张的心情反倒是舒缓下来,低头看着面前的姑娘,一字一顿道:“绵绵放心,不会有这个可能。” 就是赐婚,也只能是他和绵绵。 他早已认定了那个和他共度余生的人,如果那个人不是绵绵,那他的一切也都没有意义。 江意绵却依旧是满脸不爽地盯着面前的人,像是还在生气。 那张白皙的脸颊红红的,秀挺的鼻子微微皱了皱,才警告道:“没关系,你知道的,我的报复心向来很强,若有那么一天我肯定毫不手软先杀了你。” 陆辞简只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小脸,正色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绵绵,你能不能多相信我一点?” 青年俊逸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只倒映着她的影子,目光深邃,深情又决绝。 江意绵一怔,没反应过来前,唇瓣就被堵上。 微凉的唇覆在她唇上重重吸吮着,比起以往每一次亲吻都更加用力。 捏着她下巴的大手细细摩挲着她颈间的皮肤,让她整个人都有些颤栗。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陆辞简才松开面前的人,高挺的鼻尖轻轻蹭过江意绵小巧的耳垂,认真道:“绵绵,不要把我朝外推,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信你。” 这世上值得他在意的人不多,绵绵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江意绵只觉得头脑晕乎,偏偏陆辞简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好一会,她才勉强平复下那狂乱不止的心跳,故作淡定地道:“看你表现。” 陆辞简轻笑出声,却还是认真道:“嗯,我会好好表现的,所以,绵绵现在能收下这些吗?” 他晃了晃手里那叠银票,直接牵起江意绵的手放了上去,“以后会有更多,绵绵先熟悉一下。” 墨阁的产业遍布大晋,他手中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若非现在还有要事在京中,他定要带着绵绵一同去看看。 江意绵愣住,正要拒绝,就听见陆辞简哀怨的声音,“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绵绵。” 江意绵:……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陆辞简还有当绿茶的天赋。 这会将近傍晚,路上行人不少,两人慢慢在路上走着,难得有如此宁静的时刻。 在清南时,事情不少,要安顿百姓,还要小心有人暗中使坏,两人都很忙。 但在看见那些百姓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时,心里其实也是一样的开心,似乎所有的忙碌和危险都是为了那一刻。 江意绵正四处看着,远远地就看见司经局里站着不少人,而外面的侍卫也格外严肃,双眼如炬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江意绵只看得好奇,“司经局这是要做什么,怎么从前没见他们如此严肃?” 这附近都是些书院,每每路过司经局,里面都是一些书生,或是买书、或是借阅,好不热闹。 但像今日这样里面清一色司经局内部的人,一个书生也没有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陆辞简解释道:“马上就是秋闱了,这次司经局负责考生的墨卷,等到出题完毕,司经局短时内都不会开门,直到秋闱那日。 现在估计是在选负责墨卷的官员,这些人在接到试题的那一刻就不能出司经局,直到秋闱结束。” 江意绵愣了愣,有些意外,“司经局还负责考生的墨卷?” 她一直以为司经局就只是个类似图书馆的设施,万万没想到连科考的墨卷都能负责印刷。 想着,她随意问道:“司经局接受私人印刷吗?” 大晋对于书册管控很严,若没有经过司经局批准,是不能私自印刷的。 以至于除了大晋允许在市面上流通的书册,其他的压根不能出现在市面上,比如兵法、禁书之类的。 她倒不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只是心里有了其他的想法。 因着从清南回来,京城的百姓开始怀疑起楚王捐赠家资被劫一事,各种讨论都有。 但一开始是没多少人知道的,是陆辞简让人在一些茶楼酒肆、人群聚集的地方散布的。 这样的方法固然有用,但传播太慢,有时候同一句话因着不同人的表述,其中也会出现很多偏差。 再加上如今宝香坊的生意虽还不错,但毕竟影响力太小,算起来依旧是被颜月阁压一头的存在。 她想做一份京城时报,上面可以有宝香坊推出新品的广告,也可以有一些护肤技巧、妆容设计之类的板块,或者是话本子连载,甚至还能有京中发生的各种大事。 需要的时候更是能作为提醒民众的东西,不会让有心人搅乱京中舆论。 她相信,只要做出来,定然会有人购买,价格不用太贵,每日都有新报,主要走量。 第428章 他只庆幸没死在战场上 陆辞简想了会才道:“司经局现在虽不涉及处理一些政事,但毕竟还是经朝廷管控的,一般不接受私人印刷。 但你若是想印刷一些东西,我倒是有办法解决。” 江意绵黯淡下去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惊喜道:“你有什么办法?” 陆辞简却只是弯了弯唇角,“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事情不算难。” 绵绵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去尝试。 江意绵听着这话,瞬间松了口气,她还担心这事情有些难度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江家。 这会家里热闹得紧,林宴安一看见陆辞简,顿时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那眼里有不怀好意。 一旁的赵小年也用怜悯的眼神看了陆辞简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有小暖儿和小野,一看见两人回来就连忙迎了上来。 “姐姐,辞简哥。” 小暖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两人,肉嘟嘟的脸上满是开心,一手拉住陆辞简,一手拉住江意绵,笑嘻嘻地说着今天在女学的事。 “书院可好玩了,还有好多小伙伴陪小暖儿,就是需要学刺绣,小暖儿不喜欢刺绣。” “还有,还有,书院的大黄狗,小暖儿也不喜欢,可凶可凶了。 小暖儿喜欢书院的午饭,有好多好吃的,还有书院的夫子,夫子可好了,教我们看了好多书。” 江意绵有些意外,伸手点了点小暖儿的头,笑着道:“书院的夫子都教你们看什么书了?” 小暖儿想了好一会才掰着手指头道:“有四书五经、论语,还有好多、好多,我还看见不少姐姐学习骑射呢,可厉害了,和姐姐你一样。 小暖儿以后也想学。” 江意绵有些意外。 大晋对女子说不上苛刻,但也谈不上平等,毕竟不是她那个人人平等的时代,能有女子书院就不错了。 她以为里面学习的多是女戒、女德、女训之类的书,万万没想到居然和男子书院差不多。 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陆辞简道:“大晋所有女子官学都是长公主主持开办的。” 江意绵这才了然,若是谢钰开办的,那她就不意外了。 谢钰身为长公主,确实做得很好。 许是身为女子,知道女子很多不易,特意开设女学让更多的女子能有识字的机会。 一旁的小野见状,轻咳几句,也说起了书院的事,偶尔引经据典,瞧着真有几分书生模样了。 江意绵伸手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的脸,看着又长高不少的小野,一时有些无奈。 小家伙正是长个的年纪,她每次出去十天半个月的,一回来两个小家伙就变了样。 小暖儿倒是还好,年纪小,还没到抽条的时候,小野却不一样,隔一段时间不见,总会长高一点。 看着不像是个团子了,是个小少年。 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蹿起来,变成个真正的少年人。 正说着,王凤琴夫妇就和江清远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人的眼圈都红红的,但脸上明显是高兴,拉着江清远不肯放手,像是一松手,人就从他们面前消失了似的。 江清远虽有些局促,脸上却没露出半丝不耐烦,只是有些怔怔的,像是在努力想着那些他不记得的东西。 小暖儿见三人说完了话,当即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扑在了江清远腿上,笑嘻嘻地道:“大哥,你能不能每天都在家里啊!小暖儿很喜欢你。” 她不知道什么叫失忆,只知道记忆里的大哥回来了,她的记忆虽然模糊,但爹娘说这是大哥,她看着也很亲近,很喜欢,想让大哥一直在家里。 江清远被小团子紧紧抱住,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僵硬地伸手摸了摸小暖儿的头。 小暖儿却很开心,笑嘻嘻地抱着他撒娇。 一旁的小野有些踟蹰,但小脸上满是兴奋和激动,却没贸然上前,只矜持地叫了声,“大哥。” 江清远下意识应了声。 王凤琴只听得眼圈又红了,似是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又生生忍了下来。 江意绵只笑着道:“爹娘,大哥现在可不记得那些事,你们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把人吓跑。” 王凤琴一听这话,只连忙擦了擦眼角,又拍了拍江清远的胳膊,“清远啊,娘亲和爹刚才只是太激动了,没事的,你不住家里也行,等什么时候想起来再搬回来。 家里一切都很好,你也不用担心,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成,什么时候想来家里吃饭,随时来。” 江大壮也道:“对啊,什么时候想来就来。” 江清远应了声,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看着江家人脸上真挚的感动和心疼,他只觉得心口也暖烘烘的。 若这些人真是他的家人,他只庆幸在战场上的一次次生死瞬间,他挺过来了,没有死在战场上。 不然,他怕是真的会后悔,后悔见不到家人,回不到温暖的家里。 这份温情和感动,一直持续到柳儿从宝香坊回来。 王凤琴见人到齐,只笑着招呼大家一起去吃饭。 十几个人坐在膳厅里,围在桌子前,热热闹闹的,一起吃饭、聊着天,竟让王凤琴想起在小洼地的日子。 那会几家人也是这样围在一个桌子前吃着饭,聊着天,日子虽然算不上好,但却很开心。 想着,她不禁看向江意绵问道:“意绵,也不知道青石村那边怎么样了,自从二黑上次回去,这么久也没信送来,我还挺想他们的。 你最近有收到那边的消息吗?” 江意绵还没说话,林宴安就连忙笑着道:“这不巧了吗?我今天就是来送信的,是赵大树他们托林家商队送来的,这么厚一摞,估计是有不少话想说。” 边说着,边递了过来。 王凤琴见状,只笑了笑,心里也松了口气,能寄这么厚一叠信过来,定然是没什么事的。 她只好好把信收了起来,打算等吃完饭再看。 林宴安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瞥了陆辞简一眼,笑着道:“听闻陆大人将要成亲了,我还没恭喜呢! 不知道诸位知不知道?” 第429章 姓陆的这个心脏的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脸色各异,赵小年只瞪大眼睛看了林宴安一眼,有些没想到这家伙就这样说出来了。 王凤琴也是一愣,似乎是没反应过来。 江大壮则是惊讶道:“小陆大人要成亲了,是哪家姑娘,什么时候啊?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们?” 他还以为这位陆大人对自家闺女有意思,怎么瞧着倒像是他误会了。 陆辞简:…… 林宴安只在一旁偷笑,若不是死死捂住嘴巴,怕是要当场笑出声来。 让这家伙害得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下自讨苦吃了吧,还没搞定岳父,就先传出有婚约的事,以后要想娶江意绵,怕是得费些功夫。 江意绵纵然不选他,他也要气死姓陆的。 然而,预想中的难堪并没有出现。 陆辞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让江叔看笑话了,那份亲事本是家中长辈所定,我自幼在庄子上长大,亲事早已和我无关,不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和我的婚事。 我如今早已有喜欢的人,断不可能因为陆家人的错误,让自己去承担。 那对我心悦之人太不公平。” 青年语气认真,眸子里也带着几分坚定,只让江大壮看得心情也激荡起来。 再结合从王凤琴那听到的关于陆辞简的事,当即明白过来。 脑补了一出不受宠的大儿子被逐出府邸,好亲事落在弟弟身上,未料多年以后,大儿子进入官场,步步高升,引起岳丈家注意,就想把亲事重新按在他头上。 他当即愤愤不平地道:“如此,真是太过分,他们如今这样不就是逼迫你成亲吗?你那家人实在可恨,往后,你把江家当自己家就好了。 我们会好好对你的,都是你的家人。” 陆辞简只垂下眼,轻嗯了声,道了声谢,似乎很感动。 林宴安:??? 这怎么跟他想好的不一样,姓陆的这个心脏的东西。 江意绵只觉得好笑,无奈摇了摇头。 一顿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晚上,江大壮带着两个孩子早早去睡觉了,王凤琴则是和江意绵看着青石村寄来的信。 得知村里变化很多,两人都很是高兴。 村长组织村里人把学堂盖起来了,现在村里孩子不用在晒场上听课。 张秀才如今也有了官府的救济粮,以前因为得罪人被划去的名字,终于在官府名册里重新出现。 香皂作坊也多建了两个,现在不仅只有青石村的村民,附近村民也在作坊做工。 不少都是当初官府从山寨里救出来的女子,原本那些人在村里是遭家人嫌弃、唾骂的,如今赚了银子,再也没人会瞧不起他们。 有不少姑娘还和村里汉子成亲了。 江意绵看着信上的内容,心里一阵宽慰,光是从信上的内容看,她都觉得开心,明明没离开多久,可瞧着信上的改变,却像是过了许久似的。 王凤琴也笑着道:“大树这字写得倒是好了不少,说是镇上的铺子也多开了一家,真好。 我就知道这三兄弟是个能干的。 铁柱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就在村里帮人打打柜子什么的,也挺好,小芸和狗剩肯定开心。” 她原本还担心呢,现在想想,真是多余了。 几家人经历逃荒和山上的一切,早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就是没他们在,也会做好一切。 江意绵也笑着点了点头,只奇怪道:“就这一封信,怎么这么厚?” 她还以为那一摞厚厚的信封里全是信呢! 王凤琴从信封里抽出那一叠厚厚的东西,无奈道:“全是银票,还有一张简单的账目,大树这孩子也真是的,着急送来做什么,家里也有要花银子的地方,我们既然把铺子交给他,定然是信的过得。” 江意绵只笑了笑,看着信上的字,笑着道:“收下吧,不然,他心里不踏实。” 王凤琴只无奈摇了摇头,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头却消失了,伸手把江意绵抱在怀里道:“真好。” 如今,清远也找到了,他们一家人也算是真真正正团聚了,陈刘两家也过得很好。 * 翌日。 江意绵一早就和柳儿去了宝香坊。 两人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阿舒和几个伙计正盯着手里的锦盒,满脸都是好奇。 直到柳儿轻咳一声,几人才回过神来,一看见江意绵,都开心地叫了声,“掌柜。” 江意绵只笑着应了声,看向阿舒手中那个四四方方的锦盒,好奇道:“这是什么?” 阿舒摇了摇头,肉肉的脸皱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这几日总有人送些东西过来,说是给掌柜你的。 昨日送来不少,今日又送来了,芸姨说送东西的人定然别有用心,就没急着告诉你。” 她也觉得奇怪,每日收下东西只敢和其他人一起看看锦盒,压根不敢打开,生怕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江意绵皱了皱眉,接过那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正躺着一只翡翠玉簪,玉色普通,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 但对普通百姓来说确实还算有吸引力。 她又打开了几个锦盒,里面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她只奇怪道:“送东西来的人有说什么吗?” 好端端送这东西来,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 阿舒想了会才道:“好像说什么这些都是掌柜你应得的,我也不知道那个丫鬟说得是什么意思。 掌柜,你说这些东西怎么办啊?” 那人已经连续好几日来了,瞧着倒是客客气气的,他们都不好赶人。 江意绵倒是没怎么在意,合上锦盒子,随意丢在桌上,“若明日那人再来,你就把东西一并还回去。” 阿舒连忙应了声。 江意绵则是去翻看了一下最近几月宝香坊的账本,生意确实好了不少。 新出的香丸和口红,卖得都还算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比起以前的宝香坊还差了不少。 看来,京城时报她要快点提上日程了。 正想着,柳儿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迟疑了会才道:“姑娘就不担心那送东西的人别有所求吗?” 能连续几日都送一些还算值钱的钗环首饰来,定然别有用心。 第430章 不过是一张可口的大饼 江意绵只笑了笑,依旧低头在桌上写写画画,淡淡道:“着急的不该是我,我虽不知那送礼之人是什么目的,但着急的应该是他。” 送了这么多天,也差不多该现身了。 她倒要看看是谁。 柳儿一愣,只觉得颇有道理,想了会才道:“要不要我先去查查?” 万一那送礼之人对姑娘意图不轨,她也好有个准备。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笑着道:“不用了,那人会主动找上来的,你不如和芸娘一起帮我想想这京城时报上的内容。” 陆辞简既然说司经局那边不用她担心,那她就只用想京城时报的内容了。 先把每个板块确定下来,到时候再填充内容。 柳儿看着桌上铺好的纸张上画出来的东西,盯了好一会才道:“姑娘做这是为了让宝香坊的生意更好吗?” “是也不是,总之,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芸娘的声音。 “意绵,那个送锦盒的丫鬟来了,说想见你。” 江意绵挑眉笑了笑,“来得还真快。” 宝香坊门口这会正站着个紫衣女子,对方一看见江意绵出来连忙笑着道:“江掌柜,我家夫人想见你。” 女子一身丫鬟打扮,身上却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看见她虽然露出了几分笑意,但那笑却明显不达眼底。 江意绵瞥了面前人一眼,问道:“你家夫人是谁?” 紫衣女子挺直腰杆道:“安定侯夫人。” 江意绵有些意外,她想过找自己的人是楚王,都没想过居然是安定侯夫人。 这人是陆成渊的续弦,和陆辞简怎么算都是对立面,突然找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一路跟着紫衣丫鬟到了迎春楼,江意绵都有些没想明白。 若不是实在想知道这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她压根不会跟来。 两人在三楼一间雅间前停下。 紫衣女子敲了敲门,恭敬道:“夫人,人带来了。” 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门被从里面打开。 屋内装饰的很是雅致,墙壁上画着一幅幅壁画,极其精致,和屏风上跳舞的女子相得益彰。 香炉里此时正燃着袅袅青烟,清新雅致的香味,只让人心旷神怡,不愧是京城排名第一的酒楼,怪不得能得京城贵人喜欢。 此时,桌案前斜倚的夫人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扮,身上是京城时新的对襟云纹锦裙,正被一旁的丫鬟伺候着吃点心。 见人进来,没有半分动作,像是没看见似的。 直到,吃完一小块玉梨酥,陈漱玉才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示意那几个伺候她的丫鬟离开,才开口道:“你应该知道,辞简那孩子要和薛家小姐成亲了。” 江意绵只淡淡看她一眼,“夫人找我来应该不只是想说这些吧,不妨有话直说。” 陈漱玉见状,多看了面前人一眼。 女子一身简单雪青长裙,却衬得整个人素雅宁静,飘飘欲仙,站在那腰背挺得笔直,没有半分卑躬屈膝讨好的模样。 倒是比她想象的淡然多了。 尤其是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再配上那清冷出尘的气质,不比京中那些大家闺秀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好的容貌,也难怪能得陆辞简喜欢。 坐直身子,她才道:“我找你来,是想给你指条明路。 陆辞简一个自小在庄子上长大的假少爷,如今不过是立了那么一点点功,在整个安定侯府面前来看,不过如此。 你与其跟着他做妾,不如另择明路。” 原本她是想看戏的,想让陆成渊看看自己这个儿子喜欢的不过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商户女,可现在,她突然反悔了。 如今陆成渊需要一个人帮他稳固手中的禁军军权,陆林那个不成器的做不到。 眼下只有陆辞简有可能做到。 因此陆成渊想让陆辞简按照他的计划走。 但既然陆林做不到,陆辞简也不能才行,不然,她和陆林在安定侯府的地位定会被动摇。 好不容易才入了安定侯府,安稳日子过了这么久,她绝不可能把属于自己儿子的位置拱手让人。 江意绵挑眉,“不知陆夫人是什么意思?” 陈漱玉只打量着面前的人,轻笑道:“如今宝香坊的生意也不过如此,你攀附陆辞简不也是为了银子,为了能进安定侯府。 我实话告诉你,侯爷是不会允许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女子进陆家的。 或者,你最多能给陆辞简当个通房。 一个妾室对你来说也没多大用处吧,你若是帮我,以后京城只有宝香坊。” 她虽不知道以前的宝香坊背后是什么人,但应当是不普通的。 可眼下宝香坊没落,它身后的贵人应当早把宝香坊丢了,这女人能当上宝香坊的掌柜定是有几分野心的。 如今宝香坊被颜月阁压得死死地,她不信这女人会对她的条件不心动。 对方既然看不上她送去的一点小礼物,她不妨送个大的。 江意绵看了陈漱玉一眼,只觉得这女人有点东西,若她真是一个只为赚银子的商人,说不定还真会听信对方的话。 毕竟,京城若只有一家宝香坊,还得了安定侯夫人的喜欢,能赚取的银子会大大提高。 不过,可惜,这种有挑战的事她比较喜欢自己来。 而且,眼前这人的话实在不太可信,她若真帮了对方,指不定会瞬间被一脚踢走,压根不会有其他机会。 不过是一张看着可口的大饼,里面却包裹着满满的毒药。 见江意绵不说话,陈漱玉只笑了笑,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才道:“你不用急着拒绝,等到京城只有宝香坊时,你想要什么样的男子都能有。 虽不可能是那些达官贵人,但至少也能寻个好人家。到时候,我也会帮你。 你只需要让这东西被陆辞简喝下就行。” 她这条件可是顶顶好了,这种低贱的平民最会为了一点小恩小惠出卖人。 她可把对方的余生都安顿好了,不信这人不心动。 紫衣丫鬟把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放在了桌上。 第431章 一个替罪羊罢了 江意绵看了那瓷瓶一眼,只觉得有意思,这人居然如此明目张胆来让她给陆辞简下毒,也不知该说对方是太自信,还是太过瞧不起她和陆辞简。 她既然认定陆辞简是她的人,自然不会让其被这人羞辱。 不过,陪对方玩玩倒是挺好。 想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道:“你,你说得是真的吗?真的能让京城只有宝香坊?” 陈漱玉眼里闪过一抹鄙夷,果然是商户女,眼界狭隘,不过几句话的挑拨,这人就信了。 看来,她这计划怕是很快就能完成了。 她只笑着道:“自然是真的,你完成我想做的事,我自然兑现我的诺言。” 江意绵眼中涌现几分期待,犹豫好一会才指着桌上的瓷瓶,故作紧张地道:“这,这是什么?” 陈漱玉只牵起嘴角,慵懒地靠坐在软榻上,鱼儿已经上钩。 她实在期待看见陆辞简被自己心爱之人毒死的场面,那一定很好看。 “你不用管这是什么,你只要让陆辞简喝下去,我答应你的一切就都会做到。” 她自然是都会做到,毕竟,那会宝香坊应该已经是她的了,这人既然毒害了陆辞简,又怎么会被她留下。 一个替罪羊罢了。 她可是清清白白的陆家主母,怎么会动手杀害陆家嫡长子。 江意绵只害怕地看了那瓷瓶一眼,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面色惊恐地道:“不,我,我不会下毒的,你,你找别人。 我是不会帮你的,我会把今天的事告诉阿简。” 说着,她就猛地转身朝门口走去,脚步有些慌乱,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 那紫衣丫鬟却连忙上前几步拦住了她,轻声引诱道:“江姑娘,大少爷对你只会是玩玩,他不会娶你当正妻的。 你若不信,两日后,等宫宴结束你就知道了,侯爷会在宫宴上请陛下为大少爷赐婚。 圣旨一下,无人能改变,你若什么都不做,陆少爷只会和那位薛小姐琴瑟和鸣。 你只能看着他们成亲,没人知道你和陆少爷之间的关系,到时候你说不定还会被陆少爷赶出京城。 或者,你会说你能当陆少爷的外室,可一个外室,只能等着少爷来临幸,他若不想来,你就只能独守空房,往后陆家的所有家业和你也无甚关系。 这样的日子你愿意吗? 这东西也不是毒药,你喂给少爷,他只会暂时失去行动力,成为一个不能动弹的活死人。 这样的他,薛家人也不是傻子,定不会把女儿嫁进来受苦。 到时候,你可以陪伴在大少爷身边照顾,也能得到夫人的帮助让宝香坊的生意越来越好。 等到薛小姐和陆少爷的婚事取消,你再给少爷喂了解药,少爷定会感动你一直陪伴在病榻前,会娶你为妻。 如此一来,你不仅能和大少爷好好在一起,还能得到夫人的帮助,这岂不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紫衣丫鬟说得认真,若不是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江意绵怕是以为这人说得都是真的。 不得不说,这对主仆是会拿捏人的,一个用银子,一个用感情,若真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站在这,说不定真的会被说动。 她只眨巴着大眼睛,有些害怕地道:“可,可是阿简说了,只喜欢我,不会另娶他人的。 我相信阿简。” 陆辞简要真敢弃她,另娶他人,她定先一步杀了他。 这话一出,陈漱玉只哈哈笑了起来,“男人的话最是不可信,陆辞简这话不过是哄骗你。 和当初的安定侯一样,他和先夫人如何伉俪情深,最后还不是娶了我。 这事情你应该听说过吧。 你觉得陆辞简的情话有几分可信?” 想到当初的事,她脸上只浮现出几抹讥讽的笑。 若非当初被陆成渊哄骗,她又怎么会成如今这样子,只能讨好陆成渊才能好好活着。 江意绵却依旧有些迟疑,好一会才反驳道:“可,可是,先夫人不是病逝了吗? 侯爷娶你,也只是为了侯府能重新有个女主人,听说每年依旧会缅怀先夫人。” 陈漱玉听着这话,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擦了擦眼角才道:“你以为先夫人是怎么 死的? 好端端一个人平白无故就死了吗? 你倒是天真。” 当初那事情发生的突然,那会她一心爱慕着陆成渊,竟没注意到那些蛛丝马迹,只开心自己能成功嫁入安定侯府。 后来回想起来才觉得其中有猫腻,但却不敢去细究,只全当不知,在府中当一个贤良淑德的侯爷夫人。 江意绵一怔,有些意外,倒是没想到还能听到先夫人真正的死亡原因,这可是意外之喜。 想着,她只害怕地道:“那,那还能是怎么死的?陆夫人不要说笑,外面的人都说先夫人是病死的。” 陈漱玉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嗤笑一声才道:“你以为陆成渊是什么好人吗?亲眼看着自己的夫人惨死,还如此狠心把亲生儿子丢去庄子上,他但凡能对陆辞简上点心,我也不至于能成功克扣陆辞简在庄子上的吃穿用度。 说到底,他压根不在意自己这个儿子,这样一个人能有几分真情。” 话落,又冷哼了一声,似乎觉得自己说太多了,看向江意绵,冷声道:“男人都是不可信的,你把这东西给陆辞简喝下,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如何?” 她的条件已经摆出来了,这人有点脑子就该同意。 江意绵只低垂下眼眸,似乎在挣扎,好一会才道:“让我考虑考虑。” 陈漱玉嗤笑一声,不满道:“希望你能早点想明白,两日后,宫宴结束,陆辞简和薛家小姐被陛下赐婚的事定会传得满城皆知。 到时,你若再不动手,可就没有机会了。” 话落,她就从软榻上起身,一旁的紫衣丫鬟连忙上前扶着她离开。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雅间内,江意绵脸上的紧张和犹豫,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兴味。 第432章 想和侯府做生意,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她看向桌上的小瓷瓶,只觉得颇有意思。 都说高门大宅的后院深似海,如今瞧着确实如此。 京中有不少陆侯爷和先夫人的传言,多是夫妻恩爱的,倒是没想到其中还有如此秘辛。 她实在好奇,陆成渊到底为什么要毒死先夫人。 若说是和陈漱玉感情深厚,想让先夫人腾位置,瞧着似乎不像。 陈漱玉刚才那眼神可不像是得意和兴奋,反而带着一丝恐惧,让陈漱玉都恐惧的原因。 正要从雅间离开,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不敢置信的惊呼,“居然真的是你。” 薛灵玉满眼都是惊讶,双眼紧紧盯着她,眼中有探究,也有不解。 她是在看见陈漱玉后想着过来打个招呼,没料到陈漱玉却已经带着人离开。 她原本也要走了,一回头却看见这雅间内居然还有个人,还是江意绵。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会和安定侯夫人扯上关系。 一个身份高贵的陆家夫人,一个平平无奇的商铺掌柜,这两人怎么算都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更不可能会约在迎春楼见面。 一旁的粉衫姑娘打量了江意绵一眼,才好奇道:“薛姐姐和她认识?” 薛灵玉只哼了一声,目光不善地道:“我怎么会认识她一个商户,想必你今日来找陆夫人,应该是想让侯府以后都去宝香坊采买胭脂水粉吧。 哼,我告诉你,你做梦,等我进了侯府,定不会让陆夫人和你们宝香坊有瓜葛。” 得罪了她,还想和侯府做生意,这女人简直是做梦。 这人定然是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陆夫人今日要来迎春楼的消息,特意过来等人的。 想和侯府做生意,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张玉瑶一听这话,看江意绵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鄙夷,“原来是宝香坊的人啊,我就说陆夫人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 也就是陆夫人心善,若是我,我定会直接把你从雅间内赶出去。 薛姐姐,你以后就是陆家的大少奶奶了,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可不能朝府中带,尤其是这些低贱的商户。” 她爹是礼部侍郎,和薛家的关系本就近,如今薛家要和陆家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到时候她们张家也能跟着喝汤。 她如今捧着薛灵玉,好处只多不少。 想着,她又看了江意绵一眼,忽然掩唇轻笑道:“薛姐姐,两日后就是宫宴了,你今日不是想买些钗环首饰吗? 不若让这位姑娘给你送些去薛府,听说宝香坊的芸娘做得一手好首饰。” 如今薛家风头正盛,京城不少人都上赶着巴结,这位既然是想和陆家做生意,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不过,生意能不能成还要看她们。 至于怎么成、如何成,这种事,她做过太多。 这些商户也就仗着能巴结上一些权贵才能在京中有活路,看见他们就阿谀奉承,无论他们怎么羞辱都巴结着。 她不信眼前这人敢拂她们的面子。 一听这话,薛灵玉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她爹可说了,在宫宴上安定侯会让陛下给她和陆世子赐婚,到时候她就是陆家板上钉钉的儿媳妇了。 本想着等成婚后再着手对付眼前这人,但现在,她忽然有些等不了了。 如今婚事已经定下,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名声影响婚事,她爹最近正开心着,应当也不会在意她随便教训个人。 这人和她之间是该算算账了。 她只看了屋内的人一眼,颇为得意地道:“你既然想和安定侯府做生意,不若先来伺候我,若是把本小姐伺候好了,本小姐说不定会把和你之间的事一笔勾销。” 如今,京城不少人都上赶着来巴结她,她量这人也不敢随意得罪她。 不然,下次京中小姐的宴会上,她随意说几句宝香坊的东西不好,宝香坊就别想继续开了。 江意绵只轻飘飘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薛小姐怕是忘了,宝香坊门口可还有立牌,薛灵玉和狗不得入内。 薛小姐想买宝香坊的东西怕是有些难度。” 说罢,就要离开。 薛灵玉却气得不轻,连忙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不敢置信地道:“你竟敢侮辱本小姐,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就是一个商户女,还敢和本小姐做对。 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 她堂堂薛家小姐居然被这贱人比做狗,实在可恨。 她今日定不能轻易放过这人。 话落,就一巴掌朝江意绵脸上甩去。 然而,巴掌还没落下,手腕就被江意绵死死钳制住,对方力道大得吓人,只疼得她眼泪都涌了出来,脸色大变,“江意绵,你疯了不成?放开我。 我可是要成为陆家大少奶奶的人,你今日得罪我,可不仅是得罪薛家,还有陆家。 你就是不把我薛家看在眼里,也该想想,陆家是你能得罪的起的吗?” 江意绵嗤笑一声,一把甩开她,声音冷淡地道:“薛小姐未免太过自信,你怎么知道自己会如愿嫁进陆家? 还没定下的事,薛小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免得打了自己的脸。” 话落,就抬步离开,完全没理会跌坐在地的人。 薛灵玉却被气得不轻,恶狠狠地瞪了江意绵离开的背影一眼,脸色不好地道:“这贱人,我定不会放过她。” 她嫁进陆家是板上钉钉的事,等宫宴结束,这女人就等着瞧吧。 她定让人拆了宝香坊。 这女人不过就是仗着得了谢钰的青眼才如此嚣张,等她成了陆家大少奶奶,这人就等死吧,谢钰也护不住这人。 江意绵却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心里想的都是关于陆辞简娘亲死亡的真相。 虽没从陆辞简那听说太多他以前的事,但她是能看出来的,陆辞简对自己娘亲其实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或者说,他很希望自己的娘亲没有死,很希望被母爱包裹。 只是一直压在心底,好似只要不开口,就不会暴露出他其实是一个很缺爱的人。 若陆辞简知道自己娘亲是被陆成渊毒死的,只怕会更恨陆成渊。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笑声,“江姑娘果然不同凡响,也难怪陆大人会喜欢。” 第433章 我可不和疯子合作 谢阳眼神玩味地盯着面前的人,神态慵懒。 他还以为这人面对薛灵玉的挑衅和炫耀会失控,倒是没想过会如此淡然,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薛灵玉气得不轻。 倒是比他想象中的淡定得多。 江意绵看着面前的人,嗤笑道:“楚王真是好兴致,看来清南之事对你确实无任何影响。 就是不知接下来楚王和西凉人的计划能不能顺利实施?” 这家伙居然还敢来找她,真是不知死活。 谢阳一怔,眸子里的阴狠一闪而过,他冷哼一声,“不知江姑娘在说什么,你倒是对陆辞简很自信。 我向来讨厌深情戏码,你觉得陆辞简在你和权利、地位之间会选什么?” 他自认容貌和陆辞简不相上下,还是京中不少女子的梦中情人。 如今来引诱个女人实在简简单单。 想着,他就朝面前人靠近几步,正要伸手,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从江意绵袖中探出。 大有他再上前一步,就动手的架势。 江意绵冷声道:“楚王应该不想在这大打出手吧,这么多人盯着,你若动手,实在有损你对外营造的心善之名。” 若非迎春楼来来往往人太多,再加上赵呈就在不远处死死盯着她,以及附近几道明显带着杀意的感知,她定直接动手弄死这人。 谢阳只笑了笑,没再靠近,收回手,打量了面前人一眼,温声道:“江姑娘可能误会了,我可不愿与你为敌。 一个如此聪明的女人,若只是轻飘飘死了,多么无趣。 你如今当陆辞简的棋子能得到的一切,我都能给你,何必帮他。 他不过也是别人的棋子,你帮我,能得到的定然比在陆辞简身边多。” 他最是惜才之人,陆辞简和谢景轩关系匪浅,是必须要死的,可眼前这人不是。 若是能成为他的人,对他的助力定然不小。 毕竟,一个能差点杀了赵呈的人实在不容小觑。 若非他当初轻敌,清南之事怎么会惨败,还折了齐尚。 江意绵嗤笑一声,收回匕首,淡淡道:“我可不和疯子合作。” 一个把人命视做草芥的疯子,压根不能用正常思维来考量。 谁知道这人什么时候会发疯。 先不提江大壮在矿山上受的苦,就是最开始他们所经历的逃荒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此人的原因。 她就是和陆辞简无甚关系,也绝不会和这人有牵扯。 这种人若真当了皇帝,百姓只会更苦。 毕竟,没人知道疯子在想什么。 谢阳眯了眯眼睛,伪装出的和善瞬间一扫而空,眼中也多了几分杀意,“既如此,那本王就看看你能活几时。 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话音刚落,一道冷沉的声音就在两人不远处响起,“楚王说得哪里话,绵绵自然能长命百岁。 倒是你,亏心事做多了的人,迟早有一天会被抓到把柄,希望你能掩盖好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否则,你一定活不了多久。” 青年一身玄色锦衣,身量颀长,头发高高束起,露出那张俊逸的脸,自不远处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虽只有一个人,但却丝毫不落半丝下风。 眉宇间皆是冷凝,俊逸的脸上此时带着几分剑拔弩张。 他挡在江意绵身前,冷冷注视着眼前的人,幽深的黑瞳里闪过杀意。 谢阳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见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才收起脸上的狠辣,压低声音道:“陆大人所言极是,当然,这句话也同样送给你。 希望你下次依旧能如在清南时那样幸运。” 话落,又看了江意绵一眼,才带着人离开。 江意绵这才发现楚王身边不止赵呈一个人,刚才至少有二十个身手不凡的人隐藏在附近来往的人群里。 若她当时敢动手,定会被瞬间拿下。 要想杀死楚王确实不容易。 见人离开,陆辞简才看向面前的人,仔细打量好一会才道:“你没事吧,我听说陈漱玉来找你了,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 那女人手段狠辣,心机深沉,数次想置我于死地,不是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吧。” 想着,他眉心皱的越发紧了。 陈漱玉想让他死他一直都知道。 那人几次三番派人刺杀他,他只是懒得理会这只蹦哒的小蚂蚱,可眼下,这只蚂蚱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绵绵身上。 江意绵看着他脸上那明晃晃的紧张,只笑了笑,见周围不少人朝他们这看过来才道:“先出去再说。” 出了迎春楼,陆辞简才严肃道:“陈漱玉找你做什么?她有没有威胁你?” 青年难得露出这副严肃又紧张的神情,薄唇紧抿,似乎很是担心。 只看得江意绵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叹了口气,低下头委屈巴巴地道:“她说你不会娶我,只是在利用我。 还说,宫宴后,你就会和薛家小姐成婚。” 小姑娘低垂着头,只把毛茸茸的头顶留给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低气压,似乎真的伤心了。 陆辞简见状,只有些手足无措,连忙着急解释道:“绵绵,我想娶的人只有你,你不要听她的话,你信我好不好。” 青年向来淡定沉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着急,细细听去似乎还有几分委屈和不知所措,能明显察觉到对方是真的慌了。 江意绵只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抬起头就看见陆辞简脸上的不知所措和伤心。 似乎很受伤她不信他。 江意绵有些怔愣,下意识伸手牵住他的手,只觉得有些凉,明明是八月的天气,他的手却凉的可怕。 江意绵只无奈道:“我一直都信你的。” 不管是上次的生气,还是这次的作弄,她其实一直都信陆辞简的。 毕竟,一起经历那么多,也深刻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能看出他对自己的喜欢。 上次生气的点主要是陆辞简订婚的事她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可后来见陆辞简也不甚清楚,她的气就消失了一大半。 毕竟,当事人似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陆辞简只深深叹了口气,强势地把手指插入对方的指缝里,才道:“绵绵,你别拿这件事开玩笑好不好,我真的会信的。” 第434章 早知道,我就直接毒死你 江意绵只笑着晃了晃他的手腕:“好,陆大人,小的知道了,谁让陆大人这么不禁逗啊!” 陆辞简只无奈摇了摇头,虽没说话,但十指紧扣的手更是下意识紧了紧。 他就是怕绵绵真的会离开他。 尤其是看见绵绵难过时,他也会跟着着急难过。 江意绵见他情绪平静下来,才笑着道:“陈漱玉找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我给你下药,毒死你。” 陆辞简听见这话反倒是松了口气,他还担心陈漱玉为难绵绵,倒是没想到只是让绵绵给他下毒。 江意绵见他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只觉得奇怪,不满道:“你就不生气,她可是要让我给你下毒啊,你就不怕我真的毒死你。” 陈漱玉能如此明目张胆来找她下毒,那定然是在私底下做过很多次杀害陆辞简的事了。 可这家伙居然丝毫没有处理对方,反而还放任其如此嚣张,也不怕真的出事。 陆辞简只轻笑出声,看着身边的人认真道:“嗯,能死在绵绵手里也挺好,我心甘情愿。” 毕竟,想他死的人那么多,若真让他选,他定选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里。 至少到死前那一刻他都是开心。 江意绵有些无语,对上他那双认真的眼神,只恶狠狠地道:“好啊,那我一会就毒死你。”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那瓷瓶晃了晃,一副要付诸行动的架势。 陆辞简只笑着道:“绵绵舍不得。” 江意绵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有什么可舍不得的,早知道刚才就立马同意陈漱玉的话,直接毒死你,反正你也不在乎。” 什么人啊,都被人安插内鬼到家门口了,还能笑得出来。 陆辞简轻笑出声,唇角微微勾起,看着江意绵那张生气的小脸,只觉得头顶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他就知道绵绵舍不得毒死他。 江意绵却突然想到陆辞简生母的事,犹豫了会才正色道:“你母亲当年的死似乎和陆成渊有关。” 陆辞简只是点了点头,对此似乎毫不意外。 当年他被赶去庄子上没多久,陆成渊和陈漱玉就成了亲,若说和这两人无关他是不信的。 见他不意外,江意绵才继续道:“陈漱玉说当时是陆成渊下得手,和她无关,我听着似乎有隐情。” 她觉得其中的内情定然不简单,不然,陆成渊怎么会冒险毒死先夫人,毕竟是少年夫妻,当初成亲不可能是毫无感情的。 最后能痛下杀手,一定是先夫人知道的东西足以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或者是能彻底毁了陆成渊。 陆辞简脚步微顿,迟疑了会才道:“她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江意绵回想了一下陈漱玉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他。 陆辞简整个人都是一愣,他一直以为娘亲的死是陆成渊和陈漱玉一手造成的,可这会才意识到其中可能有隐情。 当初这事宋秉承特意查过,只查出了他娘亲是中毒而死,可到底是谁下得毒一直没找到。 他们只猜测和陆成渊、陈漱玉有关,倒是没想到其中还另有隐情。 既然不是和陈漱玉有关,那陆成渊为什么会急着给他娘亲下毒? 若说是为了腾出侯府夫人的位置,倒不如说更像是杀人灭口。 他记忆里娘亲身体虽然一直不怎么好,但大夫也说过只是生他时身体亏空严重,好好将养是能好的,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最后却死得那么突然,极有可能是他娘亲发现了陆成渊的什么秘密,让其不得不杀了她。 后来急着娶陈漱玉进门可能也有为这事掩盖的缘由。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陆成渊宁愿被人发现和陈漱玉狼狈为奸,杀害先夫人,都要隐藏的秘密。 这里面确实有蹊跷。 “这件事我会让人查的,你以后别和陈漱玉单独见面,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江意绵只笑着应了声,却猛地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轻轻扯了扯陆辞简的衣袖,见他低头才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又把手心的瓷瓶递了过去,“如何,这法子不错吧?” 陆辞简接过瓷瓶却没说话,似乎在考虑方法的可行性。 江意绵只笑着道:“你别不信我,这方法比你派人去安定侯府探查容易的多,也能更好的转移陆成渊的注意力。 他不会怀疑你的动机。 虽然可能会费些时间,但一定是有用的。陆成渊既然能杀了你母亲,定然不会放过府中其他的知情人。 如今估计只有陈漱玉一个人知道其中隐情。” 要想从陈漱玉那知道隐藏的真相,首先要离间陆成渊和陈漱玉两人。 陈漱玉如今虽对陆成渊没太多感情,但毕竟是她丈夫,定然不会轻易把当年之事说出来。 他们得慢慢来。 陆辞简只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认真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担心你,这件事我可以让其他人做。” 宫宴上虽然人多眼杂的,但每个人身边都会带着一两个随从,还都是身手不凡的人,若是被发现,定会出事。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笑着道:“这事情但凡换一个人就不会那么有可信性,毕竟,我说得可是真的。 若是错过这次宫宴,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次宫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仅可以趁机让陈漱玉和陆成渊离心,甚至还能给陆成渊扣上一顶治家不严的帽子。 这顶帽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陆辞简怎么操作。 见他似乎还在犹豫,江意绵只道:“错过这次机会,以后你想对付陆成渊也会有些难。 如今一个楚王就已经够麻烦了,再来一个陆成渊,只会更加不容易。” 陆辞简只是深深看了江意绵一眼,最后还是道:“好,宫宴那日我会让人来接你进宫。” 原本打算和绵绵一起进宫,但如今既然有其他事要做,那日还是要低调些,至少不能在一开始就让人觉出端倪。 江意绵只应了声,倒是没怎么在意和谁一起进宫,只是有些开始期待宫宴了。 那日,定然很热闹。 第435章 宫宴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宫宴那日。 只是江意绵却没想到,陆辞简说得来接她的人竟是谢钰。 谢钰今日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头上带着一对簪花蝶形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走动间轻轻晃动着,幅度极小,只衬得整个人都大气华贵。 举手投足间皆是独属于皇室的气势,和平日的她很不一样。 江意绵一时都有些怔愣。 平时的谢钰很少摆长公主的谱,倒是让她时常忘记这人的身份,今日这一身华贵的宫装,只让对方整个人的气势都拔高了一截。 幸好江父江母这会送两个小家伙去书院了,正好不在家,不然,若是看见谢钰,怕是会吓得不轻。 谢钰一进江府,就四处瞧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看了好半晌,都没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她不免有些不满。 自从回京,她就再没见过江清远了,平日里她和对方实在无甚交集,想见一面确实难。 本以为今日来江府应该是能见到人的,现在看来,却是白期待了。 无奈叹了口气,一抬头,就对上江意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被那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才道:“陆辞简这家伙不和你一起进宫就算了,居然还使唤我来接人。 若这人不是你,我定不会来。” 她堂堂大晋尊贵无比的长公主,什么时候被人使唤过,也就是陆辞简,这家伙没有半点身为臣子的自觉。 江意绵见状,好笑地道:“我哥今日可不在江家。” 自那次江清远来江家后,虽时不时会命人送些东西来,但人却没再来过,一直都在将军府。 谢钰今日来接她进宫,她一开始确实意外,现下却意识到,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钰这哪是来接她,分明是为了江清远。 被戳穿心中所想谢钰也不恼,只看着面前这一身烟蓝色流苏广袖裙的人,颇为满意地道:“陆辞简还挺会挑,这衣服还真衬你。 今日宫里的人不少,你去了定会惹人嫉妒。” 江意绵本就皮肤白皙,不笑的时候自带清冷绝尘的气质,再配上这做工精致的广袖裙,和那九天神女没什么两样,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今日宫宴去的人不少,那些京城贵女定会在衣裙和发饰上下功夫,但在她看来,宫宴上的那些贵女没一个能比得上江意绵的。 江意绵只笑了笑,对此丝毫不在意。 今日宫宴一是为了嘉赏清南一事做出贡献的官员,二是为了兵器造假案,左右和她都无太大关系。 她就当进宫玩玩罢了,只要在宫宴结束前做完一件事就成。 马车很快驶离江家,在街道间穿行,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宫门口。 宫门口的守卫一见是长公主谢钰的马车,直接放行了。 一路跟着谢钰从前殿离开,穿过御花园,才到达宝华殿。 谢钰看了眼殿内的情况,见已经有不少人了,才道:“我要先去拜见太后,许久没进宫了,得去看看她老人家,你先进去吧。” 江意绵应了声,对此倒是不怎么意外。 谢钰虽早早在外有了自己的府邸,但毕竟还未成亲,偶尔还会在宫中住,和太后、皇帝的关系都比较亲近。 一进宝华殿就看见不少官员聚集在一起说话,女眷那边也是一样,旁边宫女来来往往正朝着两侧的桌案上摆放着酒水和各种吃食。 江意绵只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打量着宝华殿内的装饰。 不得不说,不愧是皇宫。 宝华殿虽只是一个平日用来举行宫宴的地方,但却盖得极为精致。 不管是两边的雕花窗户,还是殿内的桌案做工都极为讲究,上面的花纹也如出一辙,极其协调。 就连高高的横梁上也都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栩栩如生,瞧着竟真像是一朵朵开得艳丽的花。 江意绵正随意看着,身旁就忽的多了一个人。 陈飞燕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欣喜道:“江姑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今日这宫宴说隆重也隆重,毕竟是为了嘉奖清南有功之人,但说不隆重也不隆重,每个官员都能带着女眷来,和以往的宴会也无甚区别。 今日能来参加宫宴的官员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至少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 或许有品级不足的人混了进来,但多多少少也是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的人。 但江意绵一个没有背景的商铺掌柜也在,着实让她惊讶了一下。 随即,又想到传言中宝香坊背后的人不简单,这点惊讶也就渐渐消失了。 她只亲昵地在江意绵身边坐下,笑着道:“前些日子我去宝香坊都没看见江姑娘,芸娘说你去其他府城忙生意了。 我还想着等改日有机会请江姑娘去陈府一聚呢,我娘亲的头疼之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亏江姑娘做出的香丸。 可惜我娘亲今日没来,不然,我定带你去见见她。 我娘亲可想见你了。” 江意绵只笑着道:“陈小姐言重了,宝香坊生意好起来也多亏了你和陈夫人。” 那日若不是陈家母女在宴会上为宝香坊说话,宝香坊的生意若想达到现在这样怕是还有些难度。 陈飞燕只摆了摆手,撑着下巴看着殿内的众人,有些无聊地道:“今日这宫宴和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关系,偏偏我娘亲非要让我来。 我平日最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了,尤其是看见那些人拜高踩低,实在无趣得紧。” 她最讨厌听那些人阿谀奉承了,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像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府中的风光事似的,看着就烦。 江意绵只笑了笑,倒是没多言。 陈飞燕却像是找到一个知己似的,开始滔滔不绝。 这滔滔不绝,在门口又走进来几个京中贵女时,终于停止了。 陈飞燕不满地道:“瞧,烦人精又来了。” 江意绵朝门口看去,一眼就看见被簇拥在中央的薛灵玉。 今日的薛灵玉打扮得十分素雅,浅青色对襟襦裙在一片姹紫嫣红里格外突出,像是一朵不染尘世的小白花。 尤其是时不时露出的羞怯,倒是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第436章 一个商户女的去留没人会在意 “薛姐姐,我可听说你马上就要和陆世子成婚了,真好啊,郎才女貌的,你们站在一起就很相配。”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这次陆世子在清南立了大功,定能升官,至少在五品以上,这可是连升两级。” “可不,陆世子如今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五品官员,以后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再加上他世子的身份,薛姐姐可是有了个好夫君。” 薛灵玉听着这些恭维,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面上还是故作羞涩地道:“我和陆世子只是订婚,成亲的事还早,各位妹妹就不要取笑灵玉了。” 这几日是她回京以来最开心的日子,尤其是看见以前那些背地里嘲笑她不如薛大小姐的人来恭维她,她就只觉得痛快。 薛大小姐再怎么好,不一样还是死了,这婚事如今也是她的。 以后嫁给陆世子的人也是她。 一想到那样俊俏出尘的青年是她的夫君,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脸上的笑更是得意了几分。 陈飞燕看着不远处的热闹,那心里的不满就更多了,没好气地道:“你说今日这宫宴本就是为那些在清南一事中做了贡献的官员举办的,和她薛灵玉有什么关系。 她那副得意样,瞧着倒像是宫宴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似的。 明明听见别人提起她和陆世子的婚事,心里指不定怎么开心呢,还偏偏要做出一副羞怯状,真是无聊。 我就见不得她如此得意,也不知那陆世子是不是眼睛有毛病,放着京城这么多大家闺秀、金枝玉叶不娶,偏偏看上了那家伙。 我瞧着江姑娘你比她漂亮上百倍,也没见你如此炫耀。” 她向来不怎么喜欢薛灵玉,这人若说家世也还不错,但总是一副拿腔作势的,让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仗着和陆家有婚约,在各个宴会上总要显摆一番,像是高人一等似的。 她最是看不上这种人,连带着对那个所谓的陆世子也不喜起来。 “听说那个陆世子自小在庄子上长大,原本这亲事是要落在陆林头上的,如今成了他的。 你说他是愿意这门亲事多一点,还是被迫?” 江意绵只是笑了笑,随意瞟了眼被众多女眷围在中央的人,很快收回了视线,没怎么在意地道:“不清楚。” 陈飞燕却自顾自回答起来,“我觉得定是被迫,他纵然是想反抗的,最后却念在父子情分上不敢反抗,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江意绵觉得好笑,见陈飞燕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只好奇道:“你怎么如此肯定,你家人给你安排婚事了?” 陈飞燕只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似的,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江意绵则是在殿内搜寻了一下陈漱玉的身影。 果不其然,不远处陈漱玉正和几位夫人说着话,看见她时,明显愣了愣,像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 江意绵却没在意她的想法,见对方注意到自己,就很快收回了视线,默默思量着一会要怎么顺其自然的完成她的计划。 正想着,一旁的陈飞燕却碰了碰她,压低声音道:“薛灵玉过来了。” 江意绵只看了眼朝她走来的人,就移开了视线,自顾自端起桌案上的茶喝了一口,只当没看见。 薛灵玉在桌案前站定,只故作惊讶地拔高声音道:“江姑娘,你一个小小的商铺掌柜是怎么进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若不是看着江意绵真的在自己眼前,她都以为张玉瑶在说笑。 怎么也想不明白江意绵为何在这。 今日这宫宴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尤其像这种低贱的平民,更不可能进来了,这人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的? 莫非是求了谢钰? 可这殿内可没有谢钰的身影。 越想越觉得奇怪,偏偏男席那边不少公子的视线都落在了江意绵身上,那些人眼中的惊艳只让她看了个清楚。 气得她死死捏住了掌心,恨不得立马把这女人给赶出去。 这人定然是跟着其他人混进来的,实在可恶。 如此重要的宫宴,居然被一个平民混了进来。 偏偏这人还如此好看,直接抢了她的风头。 若不是刚才发现不少少爷公子朝这边看来,她压根不敢相信。 明明今日她特意穿着一身浅青就是为了和那些穿着艳丽的人区分开,好叫人能一眼看见她。 可这人倒好,一身烟蓝色流苏广袖裙,头上只插着一根白玉簪,整个人素雅又干净,轻而易举就赢得了众人的视线,衬托的她一下黯淡了下去。 越想越生气,她死死瞪着面前的人,满眼都是愤怒,她必须要把这人赶出去才是。 张玉瑶也在一旁不满地道:“宫门口的侍卫是瞎了吗?为何会把你放进来?” 那些个不明白缘由的人见这边似乎起了争执,纷纷看了过来。 陈漱玉也看了过来,见江意绵和薛灵玉对上,只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她身旁的丫鬟则是小声道:“夫人,这可是宫宴,这位江姑娘是如何进来的,怎么还和薛小姐起了争执,要不要奴婢去制止一下。” 陈漱玉只嗤笑了一声,“不必了,虽不知这位江姑娘是怎么混进来的,但今天这日子她也算是半个当事人,让她亲眼看着陆辞简和别人订婚也好,最好能让她死心,这样才能更好的下定决心帮我。” 最好薛灵玉再好好羞辱她一顿,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和陆辞简本就是云泥之别。 只有攒够了失望,才会更加容易对陆辞简下手。 这对她的好处只多不少。 那丫鬟一时有些犹豫,好一会才道:“夫人,我瞧着江姑娘和薛小姐似乎认识,像是有过矛盾,若是事情闹大,怕是不好收场。” 陈漱玉只笑着道:“担心什么,今日是薛灵玉的好日子,她正得意呢,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不过就是教训一个商户女,没人会在意。” 再出格也不过就是把人赶出去,可一个小小商户女的去留在这没人会在意。 第437章 这皇宫的主人可不是你 白氏原本只满脸喜色地接受着众人的恭维,却见陈漱玉和丫鬟侧头说着话,只笑着道:“陆夫人可是府中有什么事?怎的一直和丫鬟说话。” 她和陈漱玉算是井水不犯河水,虽互相讨厌,但却一直没摆在明面上,只是如今两家结亲,她们两人就是再怎么不对付,也要做好表面功夫,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尤其是今日这样的好日子。 其他夫人听见这话也都看向了陈漱玉。 陈漱玉只笑了笑,视线落在不远处,“我瞧着灵玉似乎和人起了争执,夫人不去看看?” 白氏只随意看了眼,笑着道:“不过是小孩子间闹着玩,我若去了岂不叫人笑话,让他们小孩子自己解决就是了。” 左右不过是谁惹了灵玉不开心,既如此,灵玉只管教训就是,如今这时候谁还敢下他们薛家面子不成。 陈漱玉笑了笑,“夫人倒是看得开,只是灵玉这性子倒是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这话一出,在场的夫人看着两人的眼神都别有深意起来。 如今侯府主母陈漱玉是陆成渊的续弦,而薛灵玉要嫁的人却是侯府先夫人的儿子,这两人的关系算起来也有些微妙。 这话里的不满也是明明白白表现出来了,两家若是真结了亲家,怕是还有得热闹可看。 众人神色各异,眼中却都是幸灾乐祸。 白氏脸色却变了变,刚才薛灵玉的声音不小,他们虽没听清楚具体内容,但也听得出那声音里带着的不满,在众人看来其实是有些失礼了。 陈漱玉见白氏不说话,非但没放过她,还继续道:“听闻灵玉以前在宝香坊还和人起过争执,灵玉这性子属实活泼了些。” 说罢,就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和身边人聊了起来。 如今薛灵玉也不可能再嫁给陆林,她对这人也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平和了,左右也不喜欢这对母女,不如现在就摆出侯府当家主母的气势,让这女人再在她面前得意。 这番话只把白氏气得不轻,若不是想着有婚约在,她哪会和这女人多说话,如今还明里暗里讽刺她女儿不懂规矩、性子强硬,简直不像话。 等她女儿进了侯府,她定帮女儿拿到侯府的管家权,让这女人再得意,守着个废物儿子过去。 想着,视线却不禁朝薛灵玉那看去,待看见江意绵那张熟悉的脸时,她不免也有些惊讶。 完全没想到这人居然也能来参加宫宴,再想到对方得了谢钰青睐,导致她和女儿被谢钰所不喜,这心里的不满就更多了些。 在殿内逡巡一圈,没看见谢钰的身影,她不免期待起女儿趁谢钰不在把人狠狠羞辱一番。 薛灵玉身后这会站着不少人,都是京城世家贵女,各有千秋。 若不是那脸上明晃晃的嫌弃,远远瞧着,倒也是一幅好风景。 “喂,薛姐姐问你话呢,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这是宫宴,你信不信我们随时让人把你赶出去。”张玉瑶扬着下巴,不满地道。 上次在迎春楼,这人胆敢下了她和薛姐姐的面子,还羞辱薛姐姐,如今总算是让她们抓到把柄了。 一个商户女偷溜进宫不说,还敢明目张胆地坐在席位上,简直是笑话。 薛灵玉也笑着道:“江姑娘,我知道你们这种平民最好奇皇宫了,今日能进来,应该费了不少功夫吧。 你只要和我道歉,上次你对本小姐的冲撞,我就当过去了,反而还为你担保,你是本小姐带进来的丫鬟,这样你就不用被赶出去了,如何?” 今日宫宴人不少,若就这样把江意绵赶出去实在无趣,还会显得她太过苛刻,不如就让这人来伺候她。 一个丫鬟,再是貌美也不过是伺候人的东西。 一旁的张玉瑶却满脸都是不乐意,“薛姐姐,你就是太过心善,这种费尽心思混进皇宫的人,定是图谋不轨,我们要把她赶出去才是,怎么能留下呢。”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就是,谁知道这人混进来是做什么的,以前那些混进来的人好歹也是一些小官员家的女眷。 她一个平民,还是最低等的商户,凭什么和我们一同在宝华殿面见圣上,她怎么配。” “可不,要我说,就该早早赶出去才是,省得冲撞了宫里的贵人。” 江意绵还没说话,一旁的陈飞燕反倒是先坐不住了,没好气地道:“你们胡说什么呢,江姑娘既然能进来,那定然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什么混进来的,你们少瞎说,宫门口的侍卫可都是禁卫军,谁能混进来? 薛灵玉,我说你是不是没事找事,你不就是和陆世子订了婚吗?至于这么得意吗? 能不能进陆家大门还不好说呢,指不定陆世子看不上你,最后和你退了婚,看你还嚣张。” 她就见不得薛灵玉那副得意的样,也不知道嚣张什么。 薛灵玉被这话气得不轻,当即怒道:“你休要胡说,我和陆世子的婚事是两家长辈定下的,成不成你说了不算。 再说,你说她不是混进来的,她是怎么进来的,别告诉我是和你一起进来的,我来时可看得清楚,你身边可没有她。” 陈飞燕一时气结,原本要出口的话被她堵了回去,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江意绵只拉了拉她,冷眼扫过面前这些人,淡淡道:“我如何进宫的,需要禀告薛小姐吗? 薛小姐这意思是想当这宫里的主人,不管谁出入皇宫,都要告诉你?” 原本不想理会这人,但偏偏对方非要上赶着讨骂,她也不想再手下留情。 陈飞燕听见这话,只笑了起来,故意拔高声音道:“这么说,今日宫宴来了这么多人,都要一一禀告你是如何进来的不成? 薛灵玉,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这皇宫的主人可不是你。”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都落在陆薛灵玉头上,几位老臣看着她不禁皱了皱眉。 几个贵女看薛灵玉的眼神也都不对起来,纷纷远离了她,生怕被波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们可不敢接。 第438章 你们该赔罪的人是江姑娘 薛灵玉气得不轻,迎上那些对自己不满的眼神,脸色迅速涨红,连忙出声辩解道:“你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休想给把这顶帽子戴我头上。” 江意绵只笑道:“哦?那薛小姐是什么意思?你不是非要我说明是如何进宫的吗? 照你的意思,你没亲眼看见别人如何进宫,就非要让人说清楚是如何进来的,这还不是视自己为这皇宫的主人?” 眼见着那些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严厉,薛灵玉有些气急败坏,偏偏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正要发怒,就听见一道严厉的呵斥。 “哪来的无知蠢货,竟然敢背后妄议皇室,还不来人把此女带下去。”白氏从不远处的席位走过来,脸上皆是不满。 这女人实在难缠,居然还敢给灵玉扣帽子,真是可恨。 宫外的守卫一听殿内的呵斥,连忙冲了进来。 白氏见状,立马道:“还不把这不知道从哪混进来的人给带走,不明来历就算了,如今还敢妄议皇室,胡乱给人扣帽子,罪加一等。” 那为首的守卫见江意绵确实是个生面孔,从未在宫里见过,但又害怕是哪位大人的亲眷,生怕一个不注意得罪了人,犹豫一会才看向殿内众人,扬声道:“不知这位小姐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迷茫,竟没一个认识的。 守卫见状,立马反应过来,连忙就要上前来拿人。 眼看着江意绵被守卫围住,薛灵玉只觉得解气,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眸子里尽是得意。 呵,想给她扣上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原本还想着好好折磨这人一番,如今虽不能由自己亲手折磨,但一想到江意绵落在这些守卫手中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就只觉得痛快。 陈飞燕一时有些着急,想上前帮忙却被张玉瑶给死死按住了。 眼看着那些守卫要把江意绵带下去。 殿外却响起一道严厉的女声,“都给本宫住手,本宫带进来的人,你们有什么意见?” 谢钰一身华丽的宫装,英气的脸上满是严厉,扫视着殿内的众人。 她身后还跟着不少刚从宫外进来的官员,浩浩荡荡十几人,身着各色官服,气势逼人,陆辞简也赫然在列。 殿内众人见状,纷纷向谢钰行礼。 谢钰只看向那些守卫冷喝道:“什么时候,本宫带进来人还要和你们汇报了?还不赶紧滚。” 那些守卫只连忙退了出去。 白氏和薛灵玉却被吓得不轻,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谢钰会把这怒气牵连到他们身上。 谢钰却只是冷冷看了两人一眼,严厉道:“江姑娘是本宫带进来的人,你们谁若是有不满,来本宫面前说,背后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她不过是去拜见太后的功夫这些人就敢看人下菜碟,陆辞简的考量还真没错。 幸好她回来的及时,不然,江意绵怕是真要被这些人为难。 白氏一听这话,暗道不好,只连忙辩解道:“长公主,误会,两个小姑娘发生了口角,谈不上欺负,没想到惊扰了长公主。 臣妇和灵玉向长公主赔罪。” 说着,就拉着薛灵玉要向谢钰赔罪。 一道低沉却泛着冷意的男声却在此刻响起,“你们该赔罪的人是江姑娘,毕竟,刚才受委屈的是她。” 陆辞简眼神冷淡地扫过两人,眸子里带着不满。 白氏和薛灵玉皆是一顿。 薛灵玉只满脸委屈地看着陆辞简,有些不敢置信这人居然让她给江意绵赔罪。 明明都是江意绵的错,要不是她不说清楚,她会怀疑对方是偷偷混进来的吗? 白氏则是有些摸不准眼前人的身份,正暗自思量着,就听见薛灵玉道:“陆世子,你怎么能让我给她赔罪,刚才明明是她不说清楚,故意坑害我……” 白氏见谢钰眼神里闪过不耐,只连忙拉了薛灵玉一把,掩下心里的惊骇,扯了扯嘴角应下,“陆世子说得对,是该给这位姑娘赔罪。” 说着,就连忙朝着江意绵道:“这位姑娘,刚才是我误会了,以为姑娘是什么意图不轨之人,实在是殿内没人认识你,还请姑娘海涵。” 她是真没想到陆辞简居然就是和自己女儿订婚的人,她可记得在清水镇的时候就见过这人。 那会,这家伙可和江意绵关系匪浅。 若以后自己女儿真和这人成了亲,她必须要除掉江意绵才行。 想着,她眼里闪过一道杀意。 薛灵玉看着江意绵那张脸就说不出半点赔罪的话,只觉得憋屈,偏偏这会殿内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只委屈地看了陆辞简一眼,才低声道:“让江姑娘受委屈了。 刚才是灵玉不对,没弄清楚状况就误会了江姑娘,还请江姑娘不要生灵玉的气。” 江意绵却只是淡淡道:“还请薛小姐下次弄清楚状况再来教训人,否则,徒惹人笑话。” “你……” 薛灵玉还要再说什么,就被白氏拉了一把。 她只恶狠狠瞪了江意绵一眼,才压下心底的不满闭上了嘴。 恰巧外面传来通传声,“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到。” “云妃娘娘到。” 殿内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待皇上和皇后在正中央的位置上坐下,几位妃嫔也落座后。 谢景轩才笑着道:“诸位爱卿平身,今日宴会只是为清南的功臣举行的庆功宴,诸位不必拘谨,都落座吧。” 众人这才起身在席位前坐下。 几位老臣对清南的事简单进行总结,宴会也就开始了。 对清南回来的官员该赏赐赏赐,该升官升官,一时间宝华殿内除了太监高声宣读圣旨的声音,就只有官员谢恩的声音。 江意绵和陈飞燕依旧坐在角落的席位前,听着圣旨上那一串串的赏赐,江意绵倒是没什么想法。 陈飞燕只有些激动,又是羡慕,又是感慨地道:“清南那些百姓终于不用受洪水困扰了,这些大人们真厉害。 还有卫将军,竟然在清南差点丢了性命,那些刺客实在可恨。 就是不知道那位救了卫将军的江姑娘今日在不在,真厉害啊!” 她一早在京中听见那位江姑娘的事迹时,就对其异常敬佩,可惜京中那些人没一个知道那位江姑娘身份的,只让她伤心了好一阵。 这会听见这些官员受赏,她不免为那位江姑娘鸣不平起来,“你说这些官员都领了不少上赏赐,还能升官,那位江姑娘不能没有赏赐吧。 她可是救了卫将军,还提出了修建泄洪水库的法子,这不管哪件事都是大功一件,就是女子不能当官,也该有赏才对,也不知道她来没来? 哎,江姑娘,你听没听说过那位江,姑娘。” 第439章 陆家只能是她和她儿子的 陈飞燕说到最后只瞪大了眼睛,盯着旁边的江意绵不敢置信地道:“江姑娘,你也姓江,你不会就是那位……呜呜。” 江意绵只连忙捂住她的嘴,见不少人的视线都因为陈飞燕那激动的声音投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嘘,不要说话,安静点。” 对上那双沉静的双眼,陈飞燕只眨巴着那亮晶晶的大眼睛小心点了点头。 江意绵这才松开了手,只朝着陆辞简的方向看了眼,见对方轻轻敲了敲桌案,她这才放心。 陈飞燕则是一直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江意绵有些无奈,只道:“我是,你安心吃东西吧。” 陈飞燕只激动的差点当场扑过去,好在那点为数不多的清醒按住了她,她只默默在旁边吃着东西,只是视线总会下意识朝江意绵看过来,那眼里满是崇拜。 她实在没想到她敬佩了那么久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 江意绵这会却没那么多心思在意陈飞燕的想法,她只朝着陈漱玉那边投去了视线。 许是一直注意着她这边,陈漱玉很快就迎上了江意绵的视线。 她挑了挑眉,才朝着不远处的丫鬟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就重新端坐在席位前,眼里都是笑意。 果然,虽不知道江意绵和谢钰是怎么扯上的关系,但刚才薛灵玉对其的那一番话还是起作用了,这就来找她了,想必是想清楚了。 陆辞简现在就是再怎么喜欢江意绵,也不可能娶她进门。 看来,她的计划很快就能完成了。 陆辞简拿什么跟她斗,当初那女人斗不过她,如今她儿子自然也斗不过她。 陆家只能是她和她儿子的。 宣旨的太监此时正好念到陆辞简的名字。 他起身从席位前走出来,朝着主位上的人行礼。 明明是都察院最常见的官袍,但穿在他身上就格外好看。 男子身量颀长,虽是行礼的姿势,但却不卑不亢,腰杆挺得笔直,让殿内众人都颇为欣赏。 谢景轩只哈哈笑了起来,“此次清南一事多亏了陆大人,若非你去的及时,卫将军怕是凶多吉少。 还有那些受灾的清南百姓,都多亏你进行安抚。 清南之行能如此顺利,和陆大人脱不开关系。 如今都察院正缺一个右副都御史,朕看陆大人正合适。” 话落,一旁的太监连忙道:“封监察御史陆辞简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赐长玉街府邸一座,玉如意一对、黄金百两……” 殿内众人听见这话,一时都有些意外,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这可是三品官,一个不到二十的人当上三品大官,这可是除了卫将军以外朝中升得最快的人了。” “谁说不是呢,这位陆大人可谓是前途无量啊,还是安定侯世子,这家世,这能力,京中谁能比得上。” “可不是,陆成渊真是有个好儿子。” 女眷那边也都很意外,一时间全都是惋惜的。 “陆大人可真是太厉害了,可惜已经定了亲,这么俊俏优秀的儿郎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 “真是恭喜白夫人和薛小姐了,薛家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有喜事了。” 白氏听着周围人的恭喜,只听得嘴角上扬,心里也满是欢喜。 她女儿也算是熬出头了,以后嫁给这样的好儿郎,谁还敢说她女儿不如先前的薛大小姐。 张玉瑶看着大殿中央的人一时也有些嫉妒,但还是对着薛灵玉道:“薛姐姐可真是好福气,这样俊俏、气质不凡的人以后可是你的夫君。” 薛灵玉只被这话捧得飘飘然,目光炯炯地盯着不远处的人,脸颊慢慢羞红了。 一想到白氏说,今日安定侯就会请皇上为两家赐婚,她就只觉得欢喜。 以前总觉得楚王好,但现在看着陆辞简,她只觉得比楚王好千倍百倍。 然而,陈漱玉这会听着周围人的恭喜,脸上却没有半丝笑容,双手死死捏着,只恨不得现在就弄死陆辞简。 她本以为这人最多能当个五品官,谁料,如今居然直接成了都察院右副都御使,这可是三品大官,如今还得了陛下青睐,以后也是朝廷重臣,偏偏还这样年轻。 不行,这人绝不能留。 正想着,却突然听见一道惊呼声,“我,我是不会帮你害人的,你放手,我不会帮你家夫人的。” 江意绵说着,就一把推开了身旁的丫鬟。 原本立在宫殿角落的侍卫听见这边的声响,迅速冲了过来,只把周围的夫人小姐吓了一跳。 陆辞简只连忙上前几步,护在江意绵身前,以防那些侍卫上前伤人。 一时间宫殿内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谢景轩看着这边的混乱只皱了皱眉,厉声道:“出什么事了?” 江意绵只看了陈漱玉一眼,才指着地上的丫鬟,有些害怕地道:“回禀陛下,她,她威胁民女给陆大人下毒,民女不愿,一时情急,失了礼数,还请陛下恕罪。”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都是一惊,万万没想到宫宴上居然有人如此胆大妄为。 那丫鬟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惊慌失措地道:“陛下,冤枉啊,奴婢什么也没说,她,她是胡说的。 我,我怎么可能让这位姑娘去给陆大人下毒。” 她不过是问了句是不是想好了,还没等到回答,这人就疯了似的一把推开了她。 江意绵见状,只连忙继续道:“回禀陛下,这其中有隐情,此人是陆夫人的贴身婢女,两日前就曾在迎春楼找过民女,希望民女给陆大人下毒,可民女不愿。 于是,她又来威胁民女,说民女若是不听从陆夫人的话,就要了民女的命。” 这话一出,陈漱玉只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只连忙道:“你胡说,本夫人什么时候和你见过面。 陛下,此女满口胡言乱语,怕是脑子不正常,还请陛下快把人赶出宫去,省得搅乱今日的宴会。”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女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在宴会上来这么一出,简直是不想活了。 第440章 心爱之人 谢景轩却只是看着江意绵和陆辞简两人没说话。 陆成渊见状,暗道不好,连忙从席位间起身,朝着主位上的人恭声道:“陛下,恕臣管教不严,居然让家中琐事闹到陛下跟前,这事臣定会查清楚。 来人,还不把婢女和这位脑子不正常的女子带下去。” 话落,侯府的侍卫连忙要上前拿人。 谢景轩却只是盯着江意绵道:“慢着,此事既然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那朕自然要帮陆大人查个清楚明白。 这位姑娘,朕想知道陈夫人的婢女为何独独找你给陆大人下毒,你和陆大人有何关系?” 江意绵一愣,明显没想到皇帝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陆辞简就先一步恭声道:“回禀陛下,这位就是江姑娘,是在清南救了卫将军,想出泄洪水库法子的江姑娘。 也是臣心爱之人。” 话音刚落,殿内众人都是一惊。 尤其是女眷那边,所有人都看向了薛灵玉。 “什么情况,不是说陆家和薛家定了亲,这位陆世子马上就要和薛灵玉成亲了吗? 这位江姑娘是从哪冒出来的?” “谁知道啊,不过陆世子这意思,莫不是要退婚?” “你们没听说吗?江姑娘可是在清南救了卫将军,还提出了泄洪水库的想法,听说能更好的预防洪灾,如此厉害之人才是和陆世子最相配的。” 听着这话,薛灵玉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瞪着江意绵。 怎么可能,陆辞简是她的未婚夫,和这女人有什么关系,她一定是听错了。 陆辞简就是喜欢也只可能是她,怎么能是江意绵。 一旁的白氏也满脸震惊,好在脑子里还残存一丝理智,死死拉着薛灵玉,这才没让她在这会冲上去。 江意绵也满脸的惊诧,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表白环节。 好在年轻的帝王没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惊到,只轻咳一声才道:“原来这位就是江姑娘,朕早有耳闻,清南之行的嘉奖,先稍后再议。 江姑娘,你说这婢子让你给陆大人下毒,除了你二人的言论,可还有证据?” 江意绵只点头道:“自然是有的,她告诉我,我若同意给陆大人下毒,就让我寻个时机找陆夫人拿药,想必陆夫人身上如今就带着毒药吧。” 她只看向陈漱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今日这宴会,她和陆辞简可不会白来。 陈漱玉只差点惊掉下巴,正要反驳,一摸腰间的香囊,只觉得不太对,香囊里的花饼里明显多了东西。 她只吓得面色惨白,当即朝着江意绵怒喝道:“你,你故意的,陛下,陛下,臣妇冤枉啊,臣妇没有让她给辞简下毒。 臣妇向来把辞简当做亲生孩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然而,这会却没人听她的话,几个宫女上前一把拽下她腰间的香囊,打开一看,里面确实有一个瓷瓶。 待席间的陈院使查验后,才道:“回禀陛下,此药确实有毒,只要服下定会当场毙命。” 这话一出,谢景轩只怒喝道:“大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做这等事,陆夫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陈漱玉只连忙跪地求饶,惊惶道:“陛下,臣妇冤枉,臣妇就是要下毒也不可能把毒药带在身上,这其中定然有问题,陛下,明鉴啊!” 她万万没想到还没拿捏住江意绵,却反被这两人给做了局,这瓷瓶分明是上次她留在迎春楼的东西。 她真是没想到,江意绵这贱蹄子居然有如此胆量,分明上次听了她的提议,就被吓得不轻。 若不是见对方那副样子,她怎么会铤而走险,如今看来,分明是她被那贱人骗了。 陆成渊见状,也连忙道:“陛下,夫人如何,臣是最清楚的,她向来温和有礼,对辞简也颇有关心,是断不可能做出这等事的。 陛下,这事情有古怪,再加上是臣的家事,还请陛下能让臣自行处理。” 薛行兆迟疑了会,也连忙道:“陛下,此事确实古怪,但陆侯爷说得不错,这事是陆侯爷的家事,还是让陆侯爷自行处理吧。 今日主要是为了清南的事封赏各个官员,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大家的兴致。” 若陆辞简娶不了他女儿,陆家就不可能百分百帮他,他得把今日的主要目的给完成了,不能被其他事影响。 江意绵听着两人的话,却只觉得好笑,“陆侯爷和薛大人的意思是民女在胡说了? 那民女想问陆夫人,倘若陆夫人这毒药不是为陆大人准备的,那是为何进宫都要带着呢?”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进宫面圣的人不论是谁,入宫前都要简单搜查一番,进殿前更是有专门的宫人搜查,能避开搜查还带进宫内的东西,若说是不小心,实在不可能。 陈漱玉更是吓得身体都颤抖起来。 她若不是给陆辞简准备,那定然是想对其他人图谋不轨。 至于这个其他人是谁,全看皇帝怎么想。 陆成渊眼见着情况不对,只连忙对着陆辞简呵斥道:“孽障,还不赶紧为你母亲解释清楚,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原本是想趁机给陆辞简求陛下赐婚,顺便再让对方辞了都察院的官职,怎料,还没开口,就出了这桩事,把他的计划,全盘搅乱了。 陆辞简却没动,只淡淡看了陆成渊一眼,才对着那个明黄身影道:“陛下,说起来,臣在去清南的路上也遇过多次刺杀,好在带着的侍卫不少,臣倒是没因此受伤。 原本臣还奇怪是谁想方设法想杀了臣,如此迫不及待,刚出京就追杀而来,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明白了。 臣自小在庄子上长大,家中无一人问津,如今能入朝为官已经很好了,在臣心中,在娘亲去世的那日,臣就没了家人。 毕竟,臣自从回京,也并没有人来接臣回家。 如今臣有了想娶之人,还请陛下成全,至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臣不愿理会。” 陆家这些人他一个也不想有牵扯,若不是发现娘亲死得蹊跷,他现在就想把他们全都解决了。 第441章 婚约理应作废 这番话一出,殿内众人都有些唏嘘,没想到向来名声颇好的安定侯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这陆大人竟然如此可怜,我还以为陆侯爷对自己这位嫡长子很好呢,怪不得刚才听见陆大人升官,也不见陆侯爷多高兴。” “可不,后宅里的事都搬到明面上来了,可见私底下陆大人受了不少苦啊!” 陆成渊听着那些话,只觉得眉心跳了跳,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主位上的人道:“既然陆大人如此说了,此事就到此为止。 不过,这事虽确实算陆侯爷的家事,但毕竟是在朕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朕也不能如此轻易了结。 陆侯爷治家不严,酿成此祸,罚俸两年。 至于陆夫人,身为陆家主母,却对嫡长子意图不轨,念在事情没酿成大祸,以及陆大人不追究的份上,朕就命你在陆家祠堂思过吧。 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祠堂半步。 陆侯爷,你可还有其他话想说。” 陆成渊死死瞪了江意绵两人一眼,才握紧拳头,面色阴沉地道:“臣领罚,无话可说。” 眼下这情况他说再多都无济于事,不如好好想想继续接下来的计划。 一旁的陈漱玉只瘫坐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殿内的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成了这样子。 明明那个江意绵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她怎么敢的,居然公然在宫宴上污蔑她,偏偏证据确凿,她还无法反驳。 谢景轩扫了眼殿内众人的神色,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江姑娘此行在清南立了不少功,朕就封你为宁安郡主,赐郡主宅邸一座,珠宝若干。 至于其他,朕听说你对司经局感兴趣。 你虽为女子不能入朝为官,但司经局如今倒是不参政,你若想去,也无碍,朕就封你为司经局校书,随时随地都可进司经局。” 他实在意外一向冷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人,居然会请他帮忙让江意绵进司经局。 看来他这表弟确实是动心了。 原本听谢钰提起他是不信的,可这人又是请他帮忙的,又是当众表白的,让他不信都得信。 江意绵却愣了愣,好一会才连忙跪下谢恩,万万没想到陆辞简说得方法居然是直接来找皇帝,倒叫她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其他人听见这话,却差点惊掉下巴。 万万没想到江意绵居然能获封郡主,这可是谢景轩登基后封的第一个郡主,还特意赐了封号,意义非同凡响。 薛灵玉这会也气得咬牙切齿,坐在席位前愤恨地瞪着江意绵,手中的丝帕已经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向来看不上的人如今居然一跃成了郡主,还有皇上亲赐的封号,那岂不是她以后见到这贱人,还要给对方行礼。 这贱人凭什么?明明就应该是低贱的平人才对。 其他人一时间看向江意绵的眼神里都是羡慕。 谢景轩只笑了笑,没理会殿内众人的心思,忽的又想到什么,看着陆辞简道:“陆大人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你刚才既然说宁安郡主是你心爱之人,那朕就做主为你们赐婚。” 陆成渊一听这话,却只觉得头疼,连忙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辞简自小和薛家小姐有婚约,他马上就要和薛家小姐履行婚约了,又怎么能再娶宁安郡主。” 这话一出,薛灵玉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就知道,陆辞简只能娶她,不可能娶别人。 她才是那个能嫁给陆辞简的人。 谢景轩只挑了挑眉看向陆辞简,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陆辞简却只是淡淡道:“这婚约是臣娘亲定下的,只不过当时定的是薛家大小姐,如今薛家大小姐已经不在,臣娘亲也不在,婚约理应做废。 况且,在臣未回京之时,这婚约应该和在下无关吧。” 他这番话说得颇为嘲讽,在场的众人也听了个明白,看向陆成渊的眼神也越发微妙了起来。 若不是陆辞简回京入了都察院,几次三番立下功劳,这婚约怕是还在陆家二公子身上。 明明他才是订婚之人,薛陆两家却从未提起过,以至于京城中人想起这门亲事,一开始也是说得薛灵玉和陆林。 陆成渊只被这话气得不轻,面色冷沉地看向陆辞简,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 原本他对于陆辞简做得一切都是没抱什么期待的,毕竟,这人回京只是为了他能更好拿稳禁卫军军权。 可是,对方一次次在京中因为立功扬名时,他还是觉得欣慰,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这人只是为了他的计划而回京的人,做得再好,于他来说都没什么必要。 可现在,他深刻意识到这人并不是那样好拿捏的,压根不会在意他的计划,甚至说不定还会毁了他的计划。 陆辞简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儿子对父亲的尊重,也没有陆林看向他时的害怕,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无关紧要的人。 这种眼神让他很不喜欢。 谢景轩只当没看见这对父子间的暗流涌动,点了点头道:“陆大人说得在理,不过,朕瞧着陆侯爷是舍不得这门亲事。 朕记得陆侯爷还有一子,既如此,那不若这婚事就让陆二公子和薛家小姐来履行吧。” 陆成渊皱了皱眉,只恭声道:“回禀陛下,婚事虽是臣先夫人定下的,但臣也是同意的。 两家夫人更是商量好了成亲的日子,怎么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改变。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也是一个重诺之人,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陆辞简越是想脱离他的掌控,他越不可能轻易放手,这婚约就是一个警告。 陆辞简却只是笑了笑,脸上没露出半分惊慌失措,反而胸有成竹,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 陆成渊眼神陡然凌厉几分,手中的拳头也默默握紧了。 这种眼神他在另一人脸上也见过,是他十分讨厌的眼神。 谢景轩听见这话眯了眯眼睛,他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人,脸上的表情淡了几分,声音里却带了几丝冷意,“这么说,陆侯爷是想抗旨不成,朕说出口的话岂有收回的道理。 倒是没想到,陆侯爷和薛大人私下竟如此交好,连婚事事宜都已准备好了。” 第442章 薛小姐的好福气,我们确实享受不来 薛行兆听见这话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如今朝中势力本就多杂,谢景轩更是不喜官员私下往来走得太近,陆成渊刚才那句话可是害惨了他。 如今这时节,正是多事之秋,他可不敢冒险惹皇帝生疑。 他只连忙跪在地上道:“陛下,臣愿意将女儿许配给陆家二公子。 陆大人既然有了心爱之人,小女嫁过去怕也不妥,还是陛下圣明,不做那棒打鸳鸯的事。” 谢景轩听了这话才哈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意却没达眼底,“朕最喜欢成人之美了,既然薛大人同意,此事就这样定下了。 如此,今日可不单单是为了清南之行的官员庆贺,还为这两对新人。” 这话一出,殿内又重新热闹起来,只是和先前的热闹却有些不大相同。 薛灵玉只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满脸都是不敢置信,她是要嫁给陆辞简,怎么会是陆林。 那个废物,她才不嫁。 直到宴会结束,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尤其在听见几人对她的恭喜后,彻底崩溃了。 “哟,这不是要嫁进侯府的人吗?恭喜啊,薛姐姐可真是好福气,马上就要嫁给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了。” “对呀,薛小姐这次可是如愿嫁进侯府了,只是嫁的却不是那陆大人,哎哟,薛小姐的好福气,我们几个确实享受不来。” 几人一边说,还一边笑了起来。 这几个都是在平日的宴会中被薛灵玉明里暗里嘲讽的人,如今看见薛灵玉要嫁给陆林,心里别提有多解恨了。 京城谁不知,陆林这纨绔,日日流连花楼不说,还经常和一些公子哥因为争抢花魁打架。 十足十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人,京中门当户对的小姐无一人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如今薛灵玉嫁给陆林,她们别提有多开心了。 等薛灵玉真的进了侯府,以后可有的好戏看了。 薛灵玉被这几人的嘲讽气得不轻,死死抓紧手中帕子,对着她们尖声道:“我嫁给谁,关你们什么事,少多管闲事。” 那几人却只是敛住了脸上的笑意,正要再讽刺几句,一看见江意绵从殿内出来,纷纷迎了上去。 耳边都是恭喜江意绵的声音,薛灵玉只恨得咬牙切齿,再也没有端庄大小姐的模样,看起来十足十的狰狞。 她死死瞪了江意绵一眼才脚步匆匆离开。 一上马车,她就气得一把挥落小桌上的茶盏和糕点,只把马车外的丫鬟和车夫吓了一跳,但却没一人敢来触霉头。 白氏一上马车就看见车内的狼藉,只无奈道:“灵玉,别生气,你爹也没想到今日会出这样的事。 他若是不同意,定会被陛下怀疑和陆侯爷私下往来密切。 如今正是准备秋闱之际,礼部全权负责,不能出差错。” 薛灵玉却瞬间红了眼睛,“娘,我不嫁陆林,凭什么江意绵那个贱人能嫁给陆辞简,我却只能嫁陆林那个废物。 我不嫁,死也不嫁。” 一想到江意绵那得意的嘴脸,她就恨不得现在就去弄死对方。 那贱人害得她们母女被谢钰厌弃不说,如今更是害得她没了好亲事,以后出去,她怎么能抬得起头,怕是要被那些夫人小姐在暗地里笑死。 白氏看着女儿伤心,心里一时也有些心疼,但圣旨已下,如今说再多也不可能改变。 她只道:“灵玉,陆林就是再不好也是侯府的少爷,如今陆辞简和陆侯爷明显不和,陈漱玉又被关进祠堂,你现在进了侯府就是当家主母,以后说不定还是侯夫人。 这是好事,你别看江意绵现在开心,陆辞简如今刚入朝为官不久,根基尚浅,又没有陆侯爷帮助,想让他死的人太多了。 他能活多久都不好说。 可陆林不一样,有陆侯爷护着,他又不入仕,你成了他的夫人,自能在侯府横着走,无人敢对你不敬。 外面那些人再怎么嘲笑你嫁给一个纨绔,心里指不定还是羡慕的。 再不济那也是侯府的二少爷。” 她心里虽也不满女儿嫁的人是这样一个纨绔,但细细想来,如今女儿嫁进侯府,好处只多不少。 陈漱玉现在不能掌家,自己女儿一进侯府就能掌家,这是别家女儿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薛灵玉这会却听不进这些话,只气得在一旁哭闹,满心满眼都是对江意绵的恨意。 若不是她,陆辞简怎么会退了这门婚事。 白氏被吵得头疼,最后只能让侍卫打晕了薛灵玉。 这边重新安静下来,江意绵那边却是依旧热闹。 应付完那些道喜的人,江意绵终于松了口气,一旁的陈飞燕却满脸喜色地看着她,“江姑娘,我真是没想到啊,陆大人那样清冷寡言的人,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你是她心爱之人,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江姑娘,你和陆大人是怎么认识的?是在清南时,陆大人对你一见钟情吗?” 若非如此,这两人怎么会从清南回来就让陛下赐婚,实在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她向来喜欢看话本子,如今瞧着两位如此优秀、又如此相配的人被赐婚,心里只有些激动。 江意绵听着她的这些提问一时只觉得头疼,无奈道:“这又不是话本子,哪来的一见钟情。” 说起来,她见到陆辞简的第一面其实是充满了戒备的。 若非当初对方提醒了她一句,她指不定会和他打起来。 陈飞燕却还有些不依不饶,又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后才满意离开。 谢钰瞧着江意绵那副头疼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打趣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今日陆辞简是想求娶你,怪不得让我来接你进宫。” 虽然和陆辞简多年未见,但对于自己这个表弟,她是最清楚对方的性格的,性子冷淡,压根不会做出当众表白这种事。 这次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江意绵是他心爱之人,定然想了很久,用了十分的勇气。 江意绵只有些无奈,她也没想到陆辞简会忽然求皇上赐婚,原本只想着让陈漱玉和陆成渊离心。 没料到,陆辞简居然当众表白,让她都愣住了。 但不得不说,听见那句话时,她心里是开心的,心跳也下意识加快了。 尤其是在看见陆辞简那副认真的神情时,她才觉得这人似乎是真的很想娶她。 在清南时,听见陆辞简说回京就来江家提亲,她其实是当玩笑的,可现在却成了真。 正想着,就听见谢钰笑着道:“行了,看来,是不用我送你了。” 说罢,就无奈摇了摇头带着人离开了。 江意绵愣了愣,一抬头,就见御花园尽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第443章 只要是你就好 青年一身墨绿色官袍,身姿挺拔,本应该是显得老气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自带一种正襟危坐的气质。 尤其是他清瘦的身形,只让整个人都显得气质端方,像是那种严肃古板的老学究。 偏偏那张俊美的脸却把这种气质给打破了,让他整个人都有种矛盾的吸引力。 江意绵有片刻失神。 陆辞简却勾唇笑了,在她身前站定,才低头道:“绵绵可是等累了?还是说看我看呆了。” 明明是轻佻的话,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平白有种撩人的意味。 毕竟,他确实有让人看呆的本事。 江意绵只笑了笑,轻点了点面前人的胸口,“是啊,我看陆大人看呆了。” 少女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口,明明是随性所为,他却莫名觉得心痒痒,被触碰到的地方似乎也慢慢变得灼热起来 。 陆辞简下意识伸手抓住了那只因为时常拿匕首而带着薄茧的手,只觉得手心也有些发烫,耳尖也不自觉红了,轻咳一声才道:“我们先去马车上。” 说着,就牵着她的手朝宫外走。 江意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待看见陆辞简红得滴血的耳尖,才后知后觉这人是害羞了。 她当即笑出了声,下意识牵紧了他的手,小声道:“陆大人,你是害羞了吗?” 陆辞简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上了马车,他才一下把人拉进怀里,低头凑在那两片粉嫩饱满的唇上克制地亲了亲。 他怕再多,他可能会忍不住。 盯着怀里的人看了好一会,陆辞简才有些紧张地道:“你会不会生气?” 江意绵一怔,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陆辞简却是认真道:“赐婚的事,你会不会生气?我并没有提前告诉你。” 他怕绵绵不愿意嫁给他,这件事确实是他冲动了。 但每每听见别人把他和薛灵玉放在一起,他就只觉得烦闷,明明他喜欢的人是绵绵,那些人却偏偏要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希望以后所有人提起他后,再提起的人都会是绵绵。 不管是定婚的人,还是成亲的人,他只希望那个人是绵绵。 江意绵只笑了笑,偏头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地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赐婚一事确实有些让她意外,但也仅此而已。 若她要嫁的人是其他人,她或许会迟疑,会不确定,可是陆辞简,她只会期待和他成亲后的日子。 这样好的一个人,能成为她携手一生的人,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少女的眼中似有星辰在闪烁,细细看去,那里却只有他的倒影。 陆辞简喉结滚了滚,艰难移开视线,伸手覆在了那双晶亮的眼睛上。 手心里有睫毛颤动的痒意,一如他的心口,似乎有人在拿着羽毛轻柔的撩拨。 双眼忽然被黑暗笼罩,江意绵有些疑惑,下意识想伸手把覆盖在眼睛上的大手移开,耳边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绵绵,我好想早点娶你啊。” 想快点拥有他的绵绵。 江意绵却只是笑了笑,伸手回抱住了面前的人,故作烦恼地道:“那得看我爹娘的意思了。” 陆辞简一顿,好半晌才苦笑道:“我倒是忘记了这件事。” 两位长辈看到贺喜的人时,应该会被吓得不轻。 不过,他倒也没那么急。 如今绵绵已经和他定婚,以后他身边的人也只会是绵绵,不会有其他人。 想着,他只道:“你们一家才团聚不久,江叔和王婶子肯定不舍得你这么快就嫁人,你应该也会想多和家人待在一起。 没事的,我可以等,只要是你就好。” 江意绵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下击中了,完全没想到陆辞简会考虑这么多,明明应该是很想快点和她成亲的,却会因为她,改变这一想法。 她只挑了挑眉,盯着他故意道:“你就不怕我后悔了?万一不想嫁给你了怎么办?” 陆辞简皱了皱眉,声音里带了几分严厉和认真,“那我就重新让你喜欢我,让你能比现在更多的喜欢我,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嫁给我为止。 绵绵,你不会那么绝情的是吗?” 青年眉头紧锁,好看的桃花眼里似乎萦着一丝紧张,覆在她腰间的大手不自觉紧了紧。 大有她敢说出一个不字,就不会轻饶她似的,偏偏那神情里却有些受伤。 江意绵被陆辞简那一副受伤的样子逗笑,只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亲,认真道:“我可是很难喜欢一个人的。” 陆辞简怔了怔,唇角温热的触感,只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绵绵的意思是不是现在是喜欢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他紧抿的唇角一松,桃花眼里瞬间重新弥漫上笑意,只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马车很快到了江家。 远远地就看见江府门口围了不少人,除了看热闹的邻居和百姓,最中央的就是几位宫里来下圣旨的公公。 江意绵两人一下马车,就听见为首的公公道:“江老爷和江夫人可真是好福气,有了一位郡主女儿,马上就要有一个右副都御史女婿了。 陆大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右副都御使,前途不可限量,真是恭喜二位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样一个普通的人家,家里出了一个陛下亲封的郡主不说,还有一位都察院的女婿。 以后这江家啊,怕是会在京城一飞冲天。 江大壮和王凤琴面面相觑了好一会,都没说话,明显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在说什么。 刚才迷迷糊糊听着这位公公念了圣旨,报了一大串赏赐,又是赐婚、又是郡主的,他们现在都还是懵的。 一旁的柳儿和宋二则是满脸的惊诧,显然也没料到这事情的走向。 那公公见状,倒也不恼,见江意绵和陆辞简回来,只笑着道:“见过宁安郡主和陆大人。 得,两位贵人回来了,咱家的任务也完成了,这就告辞了。” 说罢,就一挥手中的拂尘要离开。 柳儿见状,只连忙上前递给他一个钱袋,笑着道:“公公此番前来辛苦了,我家姑娘请几位公公喝茶。” 第444章 赐婚只是锦上添花 那公公只是笑了笑,掂了掂钱袋的重量,脸上的笑意真心了几分,又是恭喜了一番才带着人离开。 江意绵见人离开,心里只松了口气,一回头就对上江大壮和王凤琴那副严肃的表情。 两人丢下一句,跟我们进来,就自顾自进了宅子。 江意绵只有些心虚地捏了捏手指,她倒是忘记这茬了,她和陆辞简的事她从未在家里提起过。 爹娘估计还把陆辞简当半个亲儿子,这突然间接到两人赐婚的圣旨,定然是有些想不明白。 正想问问柳儿和宋二,那两人却已经没了身影。 原本围观的众人也都散了。 江意绵心里就更忐忑了,上辈子活了二十年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实在让她有些紧张。 一旁的陆辞简倒是神色平平,牵住她的手就走了进去,温声安抚道:“有我在,你别担心。” 江意绵愣了愣,只觉得手心的温热让她紧张的心平静了不少。 两人一走进前厅,江大壮就不满道:“这是怎么回事?” 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好端端的,女儿就成了别人家的。 他这才刚回来多久,一家人还没好好相处,女儿就要嫁人。 他这老父亲怎么舍得。 王凤琴却只是笑了笑,越看陆辞简越满意。 她就知道两个孩子定能成,瞧着就配。 她女儿能配得上最好的。 陆辞简只朝着主位上的两人行了一礼才道:“江叔,王婶子,我是真的想娶绵绵。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赐婚只是锦上添花。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们一家刚团聚不久,不会急着娶绵绵过门的。” 他虽然很想快点娶绵绵,但也知道江家一家人团聚的不易。 只要绵绵开心,他可以等。 这番话一出,只让江大壮愣在原地,准备好的话愣是有些说不出口。 他这都还没为难对方,这人怎么就给自己上难度了。 若只是定下婚约,不会立刻成婚,似乎还行。 什么时候成婚,不得他们说了算。 一旁的王凤琴只笑着道:“辞简,认识这么久,婶子知道你性子,绵绵既然喜欢你,婶子自然是同意的。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对绵绵好,不能让她不开心。 至于婚事,你说得对,我们一家刚团聚,还是等等再说,不急于一时。 行了,你们去聊吧,别理你江叔,他也同意的。” 说着,就把两人赶走了。 江大壮有些欲言又止,到底是等到两人离开,才叹气道:“可惜了,我还觉得宴安那孩子不错呢,看着傻傻的,定没有那个脑子欺负意绵。 以后肯定只有意绵欺负他的份。 不过,小陆大人确实很好,只要意绵喜欢,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总归,意绵看人的眼光不会差。 王凤琴只笑了笑,“是是是,都好,但女儿喜欢最重要,你以后少掺和女儿的婚事。” 若非这赐婚来得及时,怕是这家伙真会撮合林家那小子和意绵。 到时反倒是坏了事。 江大壮只哼了一声,他这都还没来得及,罢了,谁让林家那小子不讨自家闺女喜欢,哪凉快哪待着去。 江意绵直到来到荷塘前,还有些怔愣,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让江大壮和王凤琴接受了他们的婚事。 亏她刚才还有些忐忑。 陆辞简却有些后悔刚才主动提起不急着成亲的事,盯着江意绵,好一会才沉闷地道:“我刚才若说想和你早点成亲,婶子是不是也会同意?” 江意绵只笑得眉眼弯弯,挑眉道:“陆大人后悔了?可惜迟了。” 小姑娘笑得狡黠,嘴角微微上扬,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打趣。 陆辞简只无奈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认真道:“不后悔。” 只要是对绵绵好的选择,他都不后悔。 江意绵却想到什么,只好奇道:“你提前和皇上说过今日的事?” 若非如此,谢景轩也不会让陈漱玉在府中禁足。 陆辞简点了点头,正色道:“陆成渊手握禁军兵权,再加上是先帝开国功臣,立下不少功劳,陛下如今想彻底弄垮他有些难度。 不过,待明日,事情估计会有些改变。 如今陈漱玉被关进祠堂,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江意绵点了点头。 眼下她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接下来就得慢慢等了,看陈漱玉什么时候彻底对陆成渊死心,也看安定侯什么时候露出马脚。 此时,安定侯府。 陈漱玉看着面前的男人,只惊慌失措地解释道:“老爷,我真没在宴会让夏儿说那种话,我就是再容不下辞简,也定不会在宫宴那样重要的场合做这种事。 老爷,你信我。 不要让我进祠堂,老爷。” 她若是知道江意绵会来这一出,怎么也不会去找她。 原本只听说这女子是村子里出来的,这种人没什么见识,还不是任她拿捏,可没想到,那人却把她玩弄在股掌之中,还害得她落入如此境地。 陆成渊只冷哼一声,一巴掌重重甩在她脸上,声音里泛着寒意,“贱人,你个蠢货简直毁了本侯的计划。 本侯自然知道你没让夏儿那丫头说,可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吗? 若非本侯多年立下的汗马功劳,今日你早就没命了,如今只是让你在祠堂思过,能留你一条命,已是不易,少给本侯惹事。 来人,把夫人带进祠堂。” “老爷,老爷,不要啊,求你不要把我关进祠堂。” “老爷,老爷……” 直到那凄厉的惨叫消失,陆成渊紧皱的眉头才松了几分。 他坐在紫檀木椅上,脑子里想的都是陆辞简最后看他的眼神,那个眼神实在太过熟悉,也太过可怕。 李轻梦临死前看他的眼神也是那样的,似乎带着无尽的恨意,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可就是那样的眼神却让他生生记了这么多年。 他本以为陆辞简回来他能轻松拿捏住对方,让其成为他的一颗棋子,可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人绝不可能成为他的棋子。 甚至有极大的可能会毁了他的计划。 也罢,总归他也没对他抱太大的希望。 如今这局面倒是越发有意思起来,陆辞简既然不愿当他的棋子,那他就看看自己这个大儿子能走多远。 想着,他只道:“来人,去告诉薛行兆,成婚的事越快越好。” 如今他和薛家也算是绑在一起了,既如此,不如快点成亲,也让那个人安心。 总归,这亲事往后也做不得数。 那小厮只连忙应了声,就暗自退了下去。 陆成渊则是闭上眼睛靠坐在椅子上,淡淡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第445章 他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陆林盯着屋内那个闭目养神的人,在门外踌躇半晌才走了进去。 他向来对自己这个父亲又爱又敬,小时候是很亲近的,可渐渐长大,他却和对方越走越远。 对方越是不让他做得事,他越是要做,似乎是在和他争斗,又似乎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想让他像以前那样宠爱他,不会把爱分给其他人。 可不知怎么的,渐渐地,他似乎是习惯这样了,只有每日招猫逗狗、去各个青楼楚馆,赌钱喝酒,才觉得痛快。 当一个纨绔没什么不好的,偏偏现在陆辞简回京,不仅入了都察院,还成了右副都御史,他就忽地有了危机感,怕自己这个父亲会放弃他。 犹豫了好一会,他才道:“爹,娘亲定是被冤枉的,只要府中下人不说出去,娘亲就待在自己的院子就好,爹爹何必真的把娘亲关进祠堂。 那地方阴冷潮湿不说,还阴气逼人,压根不是人住的地方。” 况且,他娘亲如此还是因为陆辞简,这人果真就是个祸害,还不如早早死在庄子上。 当初他娘亲就不该手下留情,就该趁他年幼弄死他。 陆成渊只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好一会才道:“这事和你无关,你安心在家等着成亲就是,最近几日不要出去胡闹。 也不要去找陆辞简,他心机颇深,你不会是他的对手。” 对自己这个小儿子,他其实是极为宠爱的,以前几乎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可后来不知为何渐渐长歪了,每每听闻他做得一些事,他就只觉头疼。 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他实在不想自己这个儿子再出什么事。 陆林只有些不满,冷声道:“你是怕我会对陆辞简不利吧,明明他都欺负到娘亲头上去了,你还那样护着他。 就连我的婚事,都是捡的他不要的。 娘亲说得果然没错,你就是舍不得那个死去的女人。” 话音刚落,陆成渊就拿起桌上的茶盏朝着他丢了过去,“嘭”一声,茶盏落地,屋内安静了一瞬。 陆成渊猩红的眼里,满是血丝,“孽障,胡说什么东西,陈漱玉那贱人都给你说了什么。 这话谁都能说,就你不行。” 陈漱玉这贱人,他当初就不该把她娶进门,若非那会时机不对,未免事情败露,他怎么会把这贱人娶回来。 不过就是一个爬了他床的人,怎么配当侯夫人。 如今,还把他儿子教养成了这副德行。 陆林明显被陆成渊这副样子吓到了,视线落在脚边的碎茶盏上,好一会都没说话。 他还是第一次见他爹如此生气,不是平日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生气,像是他触到了对方什么伤心事。 陆成渊却很快冷静下来,盯着陆林的脸,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后只道:“下去吧。” 陆林愣了愣,视线落在陆成渊疲倦的脸上,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应了声,就退了下去。 只是,一出前厅。 他脸上的神情瞬间阴翳起来,对身边的小厮冷道:“我交代你的事都做好了吗?” 那小厮连忙道:“少爷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定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脱身。” 陆林这才满意,眼里的狠辣一闪而过,他现在既然动不了陆辞简,但那家伙身边的人他必不会放过。 他娘亲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如今被关进祠堂全是陆辞简和那女人害得,他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那小厮却有些犹豫,“少爷,老爷刚才的提醒……” 陆林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他定是心疼他大儿子了,刚才不过是警告。 我没有那么蠢,陆辞简既然能当上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定不会简单。 你就按我吩咐的做就成,不会有事。” 小厮这才应了声。 * 翌日。 江意绵是被赵小年和两个小家伙给吵醒的。 简单洗漱后,精神不济地从屋里出来,就被三人给团团围住。 她只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无奈道:“怎么了?这么一大早,你们不用去书院?你不用去当大师?” 昨晚上做京城时报,做到半夜,直到天蒙蒙亮才睡下,这几人倒好,大清早的就把她吵醒了。 赵小年只插着腰,眼神不善地盯着椅子上的人,有些不满道:“你和辞简哥赐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怎么说也是你半个家人,反倒是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要不是刚才出去听见各个酒楼茶馆都在议论此事,他压根不知道两人赐婚的事。 江意绵斜睨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是会算命吗?这都没算到?” 赵小年被噎了一下,当即瞪大眼睛,不满道:“我哪会什么小事都算到,这,这种小事自然是算不出的。 你别扯开话题。” 他要事事都能算到那叫先知,还算什么命啊,直接去钦天监。 可怜他今早出门听见两人赐婚的事,兴奋地回来分享,才得知,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太不公平了,早知他昨日就不该带着两个小家伙出去玩。 热闹都没了。 柳儿听见这话,只在一旁笑,伸手把小暖儿抱在怀里才道:“今天书院休沐,两个小家伙闹着要见你,我一下没拦住。 倒是把他也放进来了。” 赵小年有些不满,“那咋了,我就是不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嘛,你明明就不把我……” 对上江意绵那冷飕飕的眼神,他说到最后连忙改了口,“下次知道你在睡觉,我定不来打扰。” 江意绵懒得理他,接过小野递过来的一杯茶喝了口,才觉得精神好了不少。 小暖儿伸手抓了抓头上的小啾啾,满脸都是好奇,“赐婚是不是就是说辞简哥哥以后和我们真的就是一家人了?” 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江意绵,满脸都是好奇,若不是被柳儿抱在怀里,定窝在江意绵身边了。 小野在一旁老神在在地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虽然辞简哥不错,但就不能以后辞简哥住在江家吗?那样姐姐也不用和我们分开。” 他还是舍不得姐姐离开家,想一直和姐姐在一起。 第446章 陆大人总要允许中招的人生气啊 江意绵被逗笑,伸手揉了揉小野和小暖儿的头,“只是定了婚约,还没确定什么时候成亲,不用担心。 再说,姐姐就是嫁人也还是姐姐,你们只是多了个姐夫,不是失去了姐姐。” 小野这才松了口气。 小暖儿则是眨巴着大眼睛,认真道:“那小暖儿以后见了辞简哥是不是要叫姐夫了?” 女学里的小伙伴都说姐姐的夫君她们要叫姐夫,她那会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会却有些明白了。 总之以后要叫辞简哥姐夫。 江意绵有些无奈,伸手轻轻弹了弹小家伙的额头,正要说话,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暖儿想叫什么都可以。” 青年一身月牙白锦袍,腰间墨色绦带束腰,仪容端正,身形挺拔,从院外走来,舒眉朗目,容颜如画,只像那月下谪仙。 尤其是嘴角噙着抹笑,让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平日见对方穿深色衣袍自带一种威严英挺,乍一见他穿着浅色衣袍,只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陆辞简只朝着她挑了挑眉,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就是看懂了这个眼神。 江意绵故作淡然地移开视线,小声嘀咕了句,“谁说狐狸精只有女的,这有个现成的。” 小暖儿直接从柳儿怀里挣脱开,笑着跑了过去,糯声叫道:“姐夫。” 陆辞简唇角的笑意加深,只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 院里其他人也都笑了,只有江意绵暗自撇嘴,这家伙占她便宜。 又听小家伙叫了声姐夫,陆辞简才道:“小暖儿还是叫我哥哥吧,我和绵绵还未成亲,如此叫来不合规矩。” 他虽是想多听几声,但若被其他人听到实在不好,也只得压下心中欢喜,暗自可惜。 江意绵看着他今日的穿着,只奇怪道:“这么早,你要去哪?” 平日,这时辰他应该在都察院才是。 陆辞简只看了眼院中的人,笑着道:“你还没用膳吧,我带了些吃食。” 江意绵眼睛一亮,只跟着陆辞简进了一旁的侧厅。 柳儿则是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其他院子。 宋二很快把餐盒拿了进来,一一把菜都摆在了桌上,又默默退了下去。 江意绵看着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菜,只颇为满意,都是她喜欢的菜。 刚才没觉得,这会却有些饿了。 两人在桌前落座,陆辞简才道:“从清南带回来的兵器已经告诉陛下了,陛下盛怒,命我去离京城不远的兵器坊一探究竟,最近几日我应该都不在京城。 这事情影响不小,军器监最近也在大清查。” 楚王估计自顾不暇,虽不至于把人抓个现行,但他怎么也会消停一阵子。 江意绵这才了然,只觉得嘴里的虾仁鸡蛋羹不香了,皱眉道:“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这时候离京可不是什么好事,楚王在一旁虎视眈眈,虽然忙着处理军器监的事,但难保不会对他们出手。 再加上如今和陆成渊的矛盾也算是摆在明面上了。 对方虽然是陆辞简亲生父亲,但会不会对其出手也未可知。 这人虽不知是哪方势力,但总归也算是他们的对立面,他们迟早要刀剑相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次陆辞简突然离京,对这些人来说是个好机会。 见小姑娘皱眉,陆辞简只笑着道:“别担心,只是例行公事,中秋前应该是能回来的。 听闻京城的中秋花灯极美,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 江意绵只道:“等你回来再说,路上小心,我可不想听见你受伤的消息。” 陆辞简只笑着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我把王三他们留下吧,有他们和宋二在,我比较安心。” 虽然在江府周围安插了暗卫,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江意绵只笑着道:“陆大人,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这里有我,不会有事,王三他们跟着你比较好,想你死的人,可比想我死的人多。” 毕竟在京城,那些人再想杀了她,都会束手束脚,没那么容易动手。 可是离开京城就不一样了。 陆辞简只无奈摇了摇头,伸手捏住她的脸,蹙眉道:“你得好好的等我回来,不要把这种话挂在嘴上。” 京城的中秋花灯他还没看过,想和绵绵一起看。 见江意绵点头,他才松开手,继续道:“陆成渊今日在朝堂上被人弹劾,因昨日宫宴上的事,陛下让其告了假。 这几日禁军那边可能会有动作,他估计气得不轻。” 一想到那会离开皇宫前,对方对他说得话,他就只想笑。 明明从未养育过他,却能时刻把他是他父亲挂在嘴边,他只觉得讽刺。 江意绵只笑着道:“陆大人总要允许中招的人生气啊! 这么霸道啊,陆大人连别人的情绪也要管?” 小姑娘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明明是打趣的语气,却偏偏能听出对方的温柔。 陆辞简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原本心里的那点郁气瞬间消散。 似乎每次面对绵绵,总会觉得开心。 再多的郁闷,一见到她就会消失。 两人安静吃完早饭,陆辞简就带着人离开了。 江意绵则是看了眼熬夜做出来的京城时报,颇为满意,准备带着柳儿一起去司经局一趟。 怎么说她如今也是司经局的人了,虽然只是个挂名校书,也得去瞧瞧才是。 正要和柳儿一起出去,宋二就从外面急急忙忙跑了回来,满脸的喜气,“江,郡主,长玉街的郡主府已经收拾出来了,少主也已经选好了人。 郡主,我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他是没想到,不过才来京城几个月,他就成了郡主府的人了。 王三他们就是再羡慕,郡主府也只有他一个墨阁的人。 待有机会回去,他定要好好和兄弟们吹吹牛。 江意绵一愣,好一会才笑着道:“你们准备吧,什么时候搬过去都行。” 她都忘记宅子的事了,没想到陆辞简倒是考虑的周全。 离京前还把宅子的一切事宜打点好了。 如此甚好,不用她麻烦了。 临走前,丢下一句,“还是叫我江姑娘吧。” 她实在不习惯郡主的称呼。 江意绵和柳儿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司经局。 今日的司经局依旧冷清,门口站着不少守卫,但却没开大门,只开了一旁小小的角门。 再看其他书斋,各个人满为患,全是附近的书生以及那些要下场的考生。 江意绵随意瞟了几眼,只在人群里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第447章 这和我们司经局可没什么关系 江意绵正要仔细去瞧时,那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却很快隐入人群消失不见。 柳儿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瞧见书斋里人满为患,笑着道:“听闻秋闱还有半个多月就开始了,说是书斋的不少书都空了。” 她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如今瞧着各个书斋里都是人,倒觉得有几分可信。 最近京城最热闹的事除了江意绵和陆辞简赐婚一事,就是秋闱了。 江意绵只是随意看了眼,就收回视线,朝着司经局去了。 她对秋闱不怎么感兴趣,小野距离科举考试又太远,现在了解为时尚早。 还没靠近,门口的守卫就拦住了两人,“你们是做什么的?司经局最近不得有闲杂人等入内。” 江意绵正要说话,角门里就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官服,大腹便便,面容和善,瞧着像是个弥勒佛,只是眼里却带着点似有若无的幽怨。 再配合其眼下的青黑,瞧着怨念颇深。 陈长礼看见江意绵两人,只恭敬行礼道:“可是宁安郡主?下官是司经局的主簿,参见宁安郡主。” 昨日就听说司经局新来了位校书,还是陛下亲封的宁安郡主,本以为是说笑,今日京城沸沸扬扬,四处都是这消息,他才确信是真的。 也不知这人好端端的来司经局做什么。 若说以前的司经局因为会处理政事,不少人都想进来做官,可自从司经局不再处理政事,基本就等同于一个藏书阁和印刷书籍的地方。 平日里除了些书生会在外面的铺面借书翻阅,几乎不会有人过来。 可怜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还要伺候这些贵人,说不准一会还非要去那印刷墨卷的地方瞧瞧,到时候和那些守卫以及礼部、都察院那些人起了争执,最后惨的一定是他。 这些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他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这样想着,眼中的幽怨就更多了,只衬得原本和善的面容都狰狞了几分。 江意绵愣了愣,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看了眼周围的守卫,犹豫了会才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最近正是准备秋闱的日子,再加上司经局还要印刷墨卷,周围戒备森严,几乎不能有外人进入。 她这会倒也有些犹豫。 原本是想进去瞧瞧,顺便看看她这京城时报有没有前途。 现在看着这人幽怨的神情,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长礼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这个所谓的郡主居然会向他询问,没有半点高高在上不说,反倒还有些亲和,倒是和对方这冷艳的外貌有些出入。 好一会,他才连忙道:“无碍,郡主随下官进来便是,墨卷印刷虽在司经局,但也不是谁都能过去的。” 那有专门的守卫看着,平日就连他也进不去。 只要这人不吵着闹着要进去就好办。 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带着柳儿,跟着对方进了司经局。 从角门一进去就能看见一个极大的空旷地,估摸着是平日集会、晒书的地方。 正对面则是一座很高的藏书阁,里面有人正在清理打扫,只能看见那一排排高高的书架。 藏书阁两边则是被假山竹林环绕,瞧着倒是别有意境。 西边和东边另有几座楼,只是都没有藏书阁那座高。 陈长礼只介绍道:“藏书阁里就是放书的地方。 不过,这里是大晋藏书最全的地方,国子监的藏书都没有司经局的藏书齐全。 更别提一些其他书局了,郡主若有什么想要的孤本游记,只管来司经局。 至于西边那几座楼就是平日订正书籍的地方,东边则是印刷书籍的地方。 郡主想先去哪看看?” 陈长礼说罢,一时有些忐忑地看了面前人一眼。 他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江意绵为何要来司经局当校书。 偏偏还是陛下亲封的,他都没法拒绝。 这要是以后天天都在司经局,他们这些人不得累死,做牛做马就算了,还要哄着这贵人,难啊。 江意绵见他那副欲言又止,又充满怀疑的样子,只笑着道:“陈大人放心,我对印刷墨卷的地方不感兴趣。 这次来司经局只是随意来看看,这校书的官职也只是挂名,陈大人不必如此担心。” 墨卷既然是科举学子要用的,她自然不会往前凑。 若不是其他书局做不成这京城时报,她也不会来司经局。 陈长礼一听这话面色瞬间好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看穿了,只干笑两声才道:“郡主说得哪里话,郡主既然是司经局校书以后想来就来。” 江意绵只笑了笑,这才道:“我之所以来司经局,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印刷京城时报?” 陈长礼一愣,皱着眉头疑惑道:“什么是京城时报?” 江意绵示意柳儿把做好的京城时报递给陈长礼才继续道:“听说司经局校书作为司经局内部人员是可以自由印刷除兵法、禁书之类的书籍的。 我这京城时报应该没问题吧。” 她若只是独独印刷一本书籍来司经局或者其他书局刊印都不会太难,但偏偏印刷的却是京城时报,每日都需要有新报产出,这就有些难度了。 如今成了司经局校书,这京城时报也算半个官方产品,可信度也大大提升。 不仅能给宝香坊打广告,还能发展出多种产业。 不过相应的,规矩也可能会更多。 陈长礼看着手中的京城时报,眼睛越瞪越大,好一会才道:“郡主想印刷这东西倒是不难,不过,我们司经局只管印刷,其他的可都不管。 这时报和我们司经局可没什么关系。” 他虽然是同意印刷这时报的,但瞧着上面又是推荐宝香坊新出的香丸,又是一些话本子和京中那些权贵家发生的事的,这可不能和司经局产生什么关系。 如今司经局可只是一个藏书阁,得罪不起什么大人物。 万一这上面提起的事让哪家大人不满,反倒是还要给司经局施压,到时候麻烦的可是他。 江意绵唇角微扬,心里也松了口气,若这京城时报真成了司经局推出的东西,对她来说反倒是弊大于利。 幸好刚才特意在上面添了几笔,把安定侯今日在朝堂上被弹劾一事写了上去。 不然,怕是还没有如此简单。 想着,她只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付银子,司经局印刷时报,其余的和司经局无关。” 第448章 你不会是故意来折磨我的吧 陈长礼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时报,视线落在那话本子的区域,一时有些意犹未尽,好一会才道:“你这京城时报打算印刷多少份,什么时候要?”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先印刷一万份吧,第一天购买的人应当不会太多。明日我派人来拿。” 陈长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郡,郡主,你不会是故意来折磨下官的吧? 一天的时间这时报的雕版都没刻出来,更不可能明日就能有一万份给你。” 亏他刚才还觉得郡主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么这会就开始折磨人了,莫非是嫌他最近还不够忙,特意过来找乐子了? 这些贵人果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江意绵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如今的印刷还是用的雕版印刷术,怪不得对书籍管控如此严格。 先前还以为是怕有人在书籍中做手脚,书写对大晋皇室的不当言论。 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 实在是印刷太过费时费力,只能由皇室掌管。 再加上印刷的数量也严格管控,一家小书局若想开起来,确实有些麻烦。 也难怪现在各个书斋多是手抄本,这在需求不多的情况下,倒确实是比起印刷更省时省力。 她只笑着道:“陈大人可否带我去印刷的地方瞧瞧?” 她还没见过雕版印刷呢,今日正好去瞧瞧。 陈长礼犹豫一会,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郡主既然想去看,下官自然是同意的。” 正好让对方瞧瞧,他们这些刻板师傅有多累。 就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就把这么大一张时报的雕版刻出来。 这些贵人就是会折腾人。 万一这郡主以后每日都要这样来折磨人,他们司经局这些人不得累死。 一想到未来的日子,他只觉得眼前的日光都黯淡了下去。 江意绵跟着陈长礼去了东边那座楼,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极重的木质清香。 屋内的众人正忙着挑选木材,把木材锯成一块块木板,再去抛光,这一道道复杂的工序,瞧着就不轻松。 陈长礼正要招呼众人对江意绵行礼,却被她给按住了。 她只是摇了摇头,没打扰忙活的众人。 陈长礼倒是愣了愣,意外地看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几人穿过大堂,通过后门,又进入一间屋子。 江意绵这才看见屋内不少老师傅正用刻刀,小心翼翼刻着雕版,靠里的几人则是负责印刷。 一旁还有几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用毛笔抄写着需要印刷的书籍。 再把那些几近透明的纸张递给刻板的师傅,让他们反盖在木板上雕刻。 瞧着井井有条,只是那雕版大大小小摆了一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倦。 陈长礼见状,只道:“郡主可瞧见了,这雕版一时半会可刻不完,尤其是你这时报这么大一张,上面字数还不少就更难了。 最近几日又是秋闱的时候,各个书铺需求量都多,我们司经局也是最忙碌的时刻。 郡主的时报怕是得晚些日子了。” 他这连续几日都没睡好了,再要刻这时报怕是又需要不少时日。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故作疑惑道:“你们何不刻出那些常用字,最后再看书上内容排列组合,这样不就不用每次都刻雕版了,岂不更方便?” 陈长礼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盯着江意绵半晌都没说话。 倒是离他们比较近的一个刻板师傅反应了过来,眼睛瞬间亮了,有些激动地道:“这位姑娘说得可是让我们把那些常用的字单独刻出来,再看书上内容拼凑在一起,直接印刷?” 江意绵点头笑着道:“老先生,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方法是不是比直接刻板来得更简单。 这法子我以前曾听人提过,倒是觉得可以实现,就一直记了这么久,不知老师傅觉得如何?” 如今正好她要印刷京城时报,若往后卖得好,说不定还能让这活字印刷术在整个大晋传播开来。 那老师傅只连连点头,若不是见江意绵是个姑娘,定会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姑娘这法子确实好,陈大人,咱们只用刻出那些活字,后续需要的东西直接排列组合,就能更快的印刷了。 还不用担心这些雕版的保存,也不用担心一个字刻毁,雕版就不能用了,时间也能快上许多倍。 这世道果真是年轻人的世界啊,我做了这么久的雕版师傅竟从未想过这样的法子,真是妙啊!” 话落,他就连忙把屋内刻板师傅全都聚集了起来,把刚才江意绵说得法子告知了众人。 屋内沉默了一会,瞬间发出几声惊喜的声音。 “这法子好啊!如此一来咱们几个这些日子就不用日日熬夜了,忙过几天也能松快一些时日了。” “可不是,那么多人被抽调去刻墨卷,这些活全落在咱们身上,再这样日日熬下去,咱们非得累死。” “就是,姑娘这法子实在厉害,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陈长礼一时也有些激动,终于反应过来江意绵说了什么,当即激动地道:“郡主,你可真是下官的福星。 不过,你这时报可能还是要晚几天才能印刷,最近司经局人手不足,实在暂时做不出来。 给我们几日时间,等大家忙过这几日,把那些常用字刻出来就能减轻不少负担,届时就能帮郡主印刷时报了。” 亏他还以为这人是来捣乱的,万万没想到,却给了他一个如此大的惊喜。 这法子实在好,只要加班加点几日把这些书上需要的字体单独刻出来,然后后续补充一些不那么常用的,到时候也不用如此费力刻板了。 以后印刷书籍反倒是件简单事,说不定往后可印刷的数量也会渐渐增多。 实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得禀告陛下才是。 越想越是激动,心里原本的不满和幽怨也瞬间消失了。 怪不得听那些百姓说宁安郡主是有大智慧的人,还一心为民,极其善良。 他一开始还十分不屑,这会却也明白过来。 既然是卫将军都夸赞之人,定不会是和那些眼高于顶的公子小姐一样的。 第449章 再给你们二十年也别指望考上 江意绵见陈长礼如此激动,只笑着道:“京城时报倒是没那么急,你们先忙着吧。 到时候若真做出来活字印刷我定来瞧瞧。” 陈长礼只连连点头,见那些师傅已经开始在商量了,当即凑了过去。 眼见着屋内众人都忙活起来,江意绵也没在司经局多停留,带着柳儿就离开了。 一出司经局,就看见不远处书斋门口被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围堵住的人。 高阳把人护在身后,只张开手,拦住面前这些人,恶狠狠地道:“刘文歌,你是不是有病? 他若是真欠了你家银子,你就拿出证据去报官,做这种羞辱人的事做何? 他父亲死在你们刘家,都没找你们算账。 你倒好,如今还处处为难起他来,说什么欠了刘家银子,却没有半张借条。 我呸,那定是你们胡诌的。” 这些公子哥仗着自己有钱就不把他们这些平民当人,他最是看不惯。 若非刚才他来得及时,杨齐光怕是真要被这人按着去舔他鞋面,实在欺人太甚。 刘文歌听见这话,只冷哼一声,肥头大耳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不屑,没好气地道:“你问问他,他爹是不是欠我家的银子? 这个孽种能活到现在,全凭他爹那个偷鸡摸狗的混蛋,再说,他爹死了和我们刘家有什么关系,分明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池塘淹死的。 别以为人死了偷刘家东西的事就能完,他老子没了,欠的债自然得他来还。 你给小爷闪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说着,他就上前一步,想要推开高阳。 然而,对方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明明瞧着有些瘦削,没想到却如此有力,只气得他火冒三丈,身上的肥肉都颤了颤。 他只冷哼一声,骂道:“王八蛋,你不让是吧,那本少爷就连你一起打。” 话落,就猛地朝对方扑了过去。 杨齐光见状,只吓了一跳,正要让护住他的人闪开。 高阳却一头朝着刘文歌撞了过去。 “嘭”一声,刘文歌只觉得腹部一痛,整个人都倒在地上,却因为肥胖的身子在地上翻滚一圈,半天都爬不起来。 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笑一片,只把刘文歌气得不轻。 他立时对着不远处的小厮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少爷上,给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个教训。” 那些小厮见状,瞬间一拥而上,朝着高阳两人就拳打脚踢起来。 一开始高阳还能凭借自身的力量阻挡一二,渐渐地却有些力不从心。 一个小厮一脚把两人踹翻在地。 高阳只觉得密密麻麻的拳头和脚朝自己殴打来,身上各处都在疼。 一旁的杨齐光更是惨叫连连,细细听去似乎还带着哭腔。 他只连忙撑起身子,把人护在身下。 顿时,更加密集的拳头就落在他身上,他只觉得身体像是散架似的疼,脑袋也开始发晕。 眼见着那些小厮对着地上的人开始疯狂殴打起来,书斋里的人只吓得纷纷散开了,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 倒是刘文歌和他身边的公子哥见两人被踩在地上殴打,顿时痛快起来。 刘文歌只冷哼一声,连忙上前几步,朝着地上的两人就用力踹去,一边打人,一边骂道:“贱民,居然跟本少爷做对,我看你们是找死。 还想在秋闱下场,我呸,再给你们二十年也别指望考上。 你们这种低等的贱民想做官,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我今天就废了你们的手,让你们清醒清醒,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参加秋闱的。” 话落,就用力朝着高阳的手腕处踩去。 高阳却是一惊,他身为读书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右手有多重要。 若在这个关头手坏了,那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参加科举了,也不能完成他娘亲的心愿。 想着,他只奋力挣脱着,然而那些人却用力把他的胳膊死死按在了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任凭他如何如何挣扎,都抽不动自己的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脚朝着他手腕处踩去。 那只通体黑色的靴子上还绣着浅浅金线,明明一点也看不出被弄脏的迹象,可这靴子的主人却要让杨齐光舔干净这双靴子。 他心里忽的升起一股愤懑,身体也猛地爆发出一股力量,一把掀开了按住他的人。 然而,还没等他起身,身上的力道就忽的重了起来。 他再次被按倒在地,这次整张脸也被死死按在了地上,连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 刘文歌只一脚踹在他脸上,嘲笑道:“想跑?我刘家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啧,你既然想保护杨齐光,那好,只要今日我踩断你的手,往后我就再也不找他的麻烦,如何?” 高阳只狠狠呸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不停挣扎着,两个人按住他,险些都按不住。 刘文歌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随即却嗤笑一声,“既然你不愿,那我就一个个来,我先毁了你的手。 不是想去参加秋闱吗?下辈子吧。” 说罢,就用力朝着地上那只手踩去。 高阳只死死瞪着那只朝自己手腕踩去的脚。 本以为疼痛很快就会来袭,然而,预想中的剧痛还没传来,就只见地上那道肥胖的影子瞬间飞了出去。 伴随着的还有几声惨叫,“啊,哎哟。” 刘文歌只被摔得头晕眼花,身体像是散架了似的,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就环顾四周怒喝道:“哪个混蛋,居然敢对本少爷动手,不想活了是吧。” 视线落在那几个侍卫中间的女子身上时,顿了顿,随即怒吼道:“你们是谁,竟然敢管少爷我的事,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 江意绵只冷冷瞥了他一眼,看向地上的高阳和杨齐光道:“你们没事吧?” 原本是不想掺合的,但那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若不来拦着,这两人后半辈子怕是就被毁了。 高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顶着那张满是泥沙的脸,小心翼翼从地上爬了起来,就看见刘家的几个小厮全被掀翻在地。 他愣了愣,却见地上的人一直没说话,半点反应也无,只吓得他连忙上前查看。 “齐光兄,齐光兄,你没事吧,快醒醒,醒醒啊!” 第450章 至少有人信他爹爹是无辜的 杨齐光被晃得头晕,只觉得浑身都疼,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就见刘文歌朝着江意绵扑来,只吓得他惊呼了一声,“小心……” 然而,下一秒,刘文歌就再次被一旁的侍卫给按倒在地。 再次撞击在地上,刘文歌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眼睛都开始发晕,偏偏却被人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更让他觉得屈辱的是,明明这些招数都是他对付别人的,如今却轮到了他自己。 他何时这样狼狈过,正要继续辱骂,就听见那守卫对江意绵道:“郡主,这些人怎么办?” 刘文歌一听是郡主,再一看这几个侍卫分明是刚才司经局门口的守卫,当即吓得不轻,连连求饶道:“郡,郡主,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在这当街打人,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求郡主放过我吧。 都是误会,我和这两位兄弟是认识的,都是认识的。” 高阳一听这话,正要大骂几句,一旁的杨齐光却连忙拽住了他,他只好闭了嘴。 江意绵却被吵得头疼,冷冷看了刘文歌一眼才道:“早知如此,你又为何要对他们出手?” 正要让那些守卫把人带去送官,杨齐光却突然开口道:“郡,郡主,我,我和他认识,这次确实是误会,你饶过他吧。” 说罢,他就低垂着头,死死拽紧了衣摆,纵然心底再恨,这话他却不得不说。 因为他爹确实偷了刘家的东西,他确实无法反驳。 最后送官,难堪的只是他。 他赔不起刘家的东西,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如今这样,至少是有人信他爹爹是无辜的,他只是被平白欺负的人。 江意绵没说话,只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刘文歌见状,只连忙求饶道:“郡主,郡主,我们认识,误会,都是误会,他,他刚才都说了,全是误会。” 江意绵只冷声道:“若有下次,我定不会放过你。” 刘文歌连忙保证,“郡主放心,定不会有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江意绵这才挥了挥手。 那些守卫一放开刘文歌,他立马带着人连滚带爬地跑了,明显是被吓得不轻。 杨齐光这才松了口气。 江意绵的视线则是落在满地被踩乱的纸张上。 上面的字飘逸俊秀,力透纸背,能明显看出写字的人下了不少功夫,如今这样散落一地倒是可惜。 伸手捡起一张,才发现上面的内容有些意思。 “秋闱墨卷重点?”江意绵挑眉,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看见这东西。 高阳见状,只连忙把地上那些纸张捡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让郡主看笑话了,这些都是我随便写着玩的。 草民参加了好几次秋闱,对那些出题人的思维把握的很清楚,就想来试着卖卖,没料到却被人搅和了。” 这些重点可都是他这几次参加秋闱总结出来的,若不是实在缺银子,他还舍不得拿来卖呢,偏偏却无人信。 江意绵只笑了笑,想到那日在赵小年摊位前见到此人时的事,只好奇道:“那位大师,有没有让你找到簪子?” 高阳一愣,好一会才笑着道:“自然是找到了的,那位赵大师很厉害的,郡,郡主怎会知道这事?” 他那日回去按照大师的说法就去茅厕旁找了找,果真找到了簪子,原本还想着去感谢那大师一番,没曾想,连续几日都没看见他。 江意绵只笑了笑,倒是没再说什么。 见两人没事,也就带着柳儿坐上马车离开了。 杨齐光见人走了,那不安的心才落定,只是盯着马车却半晌都没移开视线。 高阳见状,只笑着道:“怎么,看傻了?那可是陛下亲封的宁安郡主,没想到今日能被我们碰上,运气真好。 我这手啊,差点就毁了,还好宁安郡主来得及时。 想必今日过后,刘文歌一时半会也不敢来找我们麻烦。 哎,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那刘文歌那么过分,你怎的不趁郡主在,好好教训他一顿,出一口恶气?” 若非他拦着,他刚才定不会轻易放过那混蛋。 杨齐光没回答,只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人好奇道:“你和这位郡主以前见过?” 高阳只摇了摇头,“未曾,她可能是去那个赵大师那算命的时候,刚好见过我一面吧。 我对她倒是没什么印象。 算了,不提她。 你脸上的伤没事吧,我瞧着都肿了,要不去看看大夫? 万一秋闱那日你这伤还没好,岂不是影响你。” 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是秋闱了,他瞧着对方脸上的伤有些严重,不像是很快就能好的样子。 想着,他只骂道:“那刘文歌真是个混蛋,每每看见你,就各种羞辱。 早知他今日也在这,我就不让你一起过来了,如今这东西也没卖出去,反倒是害我们两人挨了打。” 杨齐光只摇了摇头,“没事的,我早就习惯了,你刚才就不应该冲过来,都是我连累你也被打。 好在你脸上没什么伤。” 若不是他刚才没看见刘文歌,贸然冲了过来,定不会连累的高阳也被打。 他和刘家之间的事,明明和他无关。 高阳却只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笑着道:“没事的,咱们今日运气好,都没受重伤。 虽说有宁安郡主刚才的那番威胁,但我们最近还是少往这边来,指不定刘文歌哪天又找麻烦。 银子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这还有一些,够我们两人最近几个月的吃食的,你不用担心,安心在家看书。 到时候我们一起参加秋闱,争取今年都能上榜。” 他就不信了,今年是第三年了,他还不能考过,他定要让娘亲看看,他是有能力的。 杨齐光却只是连忙拒绝,神情慌乱地道:“万万不可如此,那都是你辛辛苦苦抄书赚的银子,我怎么能用。 我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高阳家中情况也不怎么好,平日全靠抄书维持生计,他怎么能用对方的银子。 明明他已经帮助他很多了。 自从父亲去世,他几乎都是靠对方接济,如今还要继续用高阳的银子,他实在没那个脸。 第451章 谁说去颜月阁一定是为了买香丸 见对方还要继续劝,杨齐光只岔开话题,有些担心地:“最近几日,你也暂时别去其他书斋,刘文歌今日吃了亏,定不会放过我们。 他若是找不到我,说不定会为难你,指不定也会让这些书斋不收你抄的书。 要不,要不你和我一起躲起来吧,只要躲过这一阵子,等刘文歌有了其他乐子,他定不会再来找我们。” 以前每每被刘文歌羞辱一通,他就知道自己能消停一阵子了,可这次,刘文歌今日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高阳见他吓得不轻,脸色都苍白了几分,只连忙笑着道:“你别自己吓自己,刚才有宁安郡主那一通教训,刘文歌最近定不敢再欺负咱们。 咱们只要小心点就是,不往他跟前凑,他不至于继续来对付我们。” 杨齐光这才应了声,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却还是有些惴惴,回去的路上都一直保持警惕,让高阳笑了好一会。 两人一路走去了长月街,又拐进几道狭窄的巷子里,才分道扬镳。 杨齐光脸上原本的惴惴不安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痛苦。 他只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家走去,每走一步就觉得小腿疼得厉害。 他的腿刚才被那些人踹了几脚,为免高阳担心,就一直没说,这会他才觉得小腿处异常疼痛,好在是没伤到骨头,过些日子就好了。 前几日京城刚下过雨,以至于这边小巷子里满是泥泞。 他身上本就因为刚才的殴打,沾染了不少灰尘,这会又被地上的泥水一溅,洗的发白的衣物上多了几团泥渍,难堪又怪异。 他只是叹了口气,看着巷角那处低矮破落的屋子,只有些深深地无力,心里忽然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他这次秋闱真的能考上吗? 大晋秋闱原本是两年一次,按理说这次秋闱明年才会举行,提前一年完全是因为去年那次战乱,几个府城因为战乱久久没恢复,导致没能成功举行秋闱。 于是他们多了一次机会,可这机会于他来说,似乎并没什么所谓。 算起来,去年那次秋闱他觉得自己是有希望能考上的,却偏偏就是落榜,这次他反而没抱太大的希望。 再加上父亲离世,还得罪了刘文歌,他现在其实并没有下场的打算。 但高阳说,他们这次定能双双考中。 因着他的话,倒让他也有些期待起来,期待着能有做官的那日。 * 江意绵这几日都在宝香坊,除了做京城时报,就是想一些新香丸。 因着司经局那边还没消息,她倒也不怎么着急,每日逗逗那只白尾雕,偶尔去接两个小家伙下学,倒也轻松自在。 柳儿看着那只乖巧待在雕花窗边的白尾雕,只觉得有趣,“也不知陆大人这白尾雕是在哪得到的,听话不说,还知道每天回来吃饭。” 边说,边把手中的一小块肉喂进了鹰喙里。 白尾雕只是安安静静吃着肉,没有半点不自在,好像从前的日子一直是这样似的。 若不是这外形明明白白是只雕,她怕是会以为这是个人,实在太通人性了。 江意绵只笑了笑,盯着这只白尾雕,反倒是想起在小洼地的咪咪来。 这么久没见,咪咪的块头定然更大了,她不在,也不知咪咪听不听话。 柳儿喂完白尾雕,就看向了窗外,视线落在颜月阁门口那几辆马车上,越看越是惊讶,只好奇道:“姑娘,你说颜悦阁的香丸真有那么好吗? 那些夫人几乎每日都会去买香丸,尤其是最近几日,去的人越发多了。” 以前虽然也偶尔能看见马车停在颜月阁门口,但也不算太多。 这几日,她明显察觉到颜月阁的马车多了起来,随时看过去,那边就停着七八辆,还都是不一样的,实在是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她觉得宝香坊的香丸也不差,那些夫人也实在太过追捧秋娘了。 明明那次因为剪愁的事还被人找上门来,如今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开张,那些夫人依然络绎不绝,丝毫没什么影响。 若宝香坊或者其他胭脂水粉铺子经历了那事,定然不会再有客人,更别说还能那么热闹了。 江意绵只淡淡道:“谁说去颜悦阁一定是为了买香丸。” 柳儿一怔,只看向桌案前低头写着东西的人,好奇道:“去香丸铺子不买香丸还能做什么?颜悦阁还卖其他的东西吗?” 她虽没去过颜月阁,但也听人说过,里面都是香丸,其他一概没有,原本学着宝香坊做出的剪愁和口红也早早丢了。 这次颜月阁重新开张后也极其低调,没弄出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卖秋娘最擅长的香丸。 若那些人去颜月阁不是为了买香丸,还能为了什么? 想着,她只道:“姑娘可是怀疑颜月阁在和那些夫人做什么其他交易?” 江意绵不置可否。 她是不信颜月阁单单依靠香丸就能笼络住那么多贵人的,其中不乏京城有名的财主和官家夫人。 那些人向来自视甚高,若真对香丸感兴趣大可以让颜月阁送货上门,完全没必要亲自来。 还几次三番的来,这其中定然有猫腻。 不过,她对此不感兴趣,只要颜月阁不来招惹她,她也懒得理会对方。 正想着,芸娘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几个精致小巧的红灯笼。 “意绵,瞧瞧,这灯笼还挺好看,阿舒说快中秋了,特意去买回来的。 那还有几个大的,等中秋那日,我们再挂起来。” 宝香坊不少做工的人都是孤儿,以至于每每到一些节日,他们总会聚集在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算起来,他们也是一家人了。 柳儿看见那红彤彤的小灯笼,只笑着道:“这灯笼还挺好看,听说京城的中秋花灯极为热闹,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还没见过,倒是有些好奇京城的中秋花灯是什么样的。 芸娘只笑着道:“自然是真的,到时候你们可千万要出来看花灯,不要错过了。 尤其是长月街那边,最是热闹,各种摊贩极多,玩的花样也多,比我们这边还热闹呢! 对了,那几日还正好是陆家二少爷和薛小姐成婚的日子,估摸着今年中秋花灯会更热闹。” 第452章 中秋 柳儿只有些惊讶道:“他们不是才赐婚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就要成亲了,是不是太急了?” 距离赐婚还不到半月,这两家居然就要成亲了。 就是一般的家世,对于婚礼的准备都要好几月,这半个月不到实在是仓促了点。 芸娘只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消息倒是真的,这几日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 两人说得起劲。 江意绵却盯着那小巧精致的灯笼愣了愣。 陆辞简说好中秋前回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再过三日就是中秋节了,短短几天他应该赶不回来吧。 也不知道这人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危险。 此时,距离京城千里外的宜城兵器坊内。 陆辞简看着那一箱子兵器皱了皱眉,视线冷冷扫过地上跪着的三人,淡淡道:“不知道这东西为何在是吗? 来人,带下去,本官倒要看看你们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话落,立马就有人上前。 然而,下一秒,地上的其中一人就猛地朝陆辞简扑了过去。 王三吓了一跳,连忙要上前格挡,那人却猛地朝他丢出数枚暗器,他一时来不及闪避,眼看着暗器要尽数没入他的胸膛。 一柄长剑飞来,直接挡开了那些暗器。 陆辞简一脚踹飞偷袭之人,立马就有侍卫上前把人按倒在地,捏开其嘴巴,把里面藏着的毒药给抠了出来。 那人气得不轻,破口大骂道:“你个贱种,一定会遭报应的,你从我这得不到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狠狠拷问我也没用。 你们这些谢景轩的走狗定会和他一样遭报应。 一个亲手杀了自己亲哥哥的人,怎么配当皇帝,这种人定会毁了大晋。” 陆辞简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冷冷道:“带下去。” “谢景轩的走狗定会不得好死,你们都得死。” 那人直到被带离前,还在嚷嚷着。 直到屋门被重新关上,屋内才彻底安静下来。 陆辞简只是轻瞥王三一眼,坐在桌案前翻看着兵器坊近两年做出的兵器数量和种类,淡淡道:“好端端的,走什么神?” 王三一愣,连忙跪下,“少主恕罪。” 陆辞简只道:“下去吧,盯紧那几人,其他兵器坊有消息了及时告诉我。” 说罢,就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册子。 王三的视线落在桌案上那厚厚一摞册目上,犹豫了会才道:“少主,你要不先去休息?这些兵器谱我会看的,你身上的伤得好好养着,大夫说了不能劳累。” 这次离开京城,确实危险重重。 若不是他们早有准备定会全军覆没,那些刺客实在是有些狠辣,简直无处不在。 从京城来宜城不过是三日路程,他们却足足遭遇了五次埋伏,各个都准备十足,对他们也极为了解。 好在最后,他们还是成功来了宜城。 陆辞简却只是盯着手中的册子淡淡道:“我没事,你去盯着那三人,务必要从他们嘴里挖出有用的东西。” 这几人应该是他们能找到的唯一线索。 其他兵器坊距离京城太过遥远,都察院的人去的时候定然早已经清理干净,就是不知当初墨阁的人有没有在其中查出什么。 王三连忙应了声,出去前又听见屋内的人道:“尽快,我们中秋前回去。” 王三一愣,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应了声,就连忙退了出去。 * 中秋这日很快就到了。 江家今日格外热闹,再加上搬进了郡主府,多了不少小厮和丫鬟。 府中里里外外都挂着中秋灯笼,说不出的喜庆。 只是江意绵却有些兴致缺缺,盯着外面已经黑沉下来的天色,只觉得和平日似乎无甚区别。 陆辞简去了这么久,没有如约回来就算了,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她其实有些担心。 今一早原本还是期待的,现在反倒是担忧。 京城中有多少人想让陆辞简死她是清楚的,如今他还偏偏在这个时候离京,路上定然危险重重。 王凤琴见状,只笑着道:“今日可是中秋节,大家好不容易聚得这么齐,意绵,快来,一起出去看花灯去。” 她就是装得再好,身为母亲的她也能一眼看出对方的不对劲,想来是和陆辞简有关。 她很少看见女儿露出这样的神情,面无表情,但却有些焦躁,估摸着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但对方既然不想说,她自然也不会问。 江意绵愣了愣,正要拒绝,小暖儿就连忙跑过来,拽着她的裙摆笑着道:“姐姐,今日我们一起出去看花灯吧。 我听女学的小伙伴说今日的花灯可好看了,定不能错过。 辞简哥既然不在,你就更应该去了,正好还可以给他说说有多热闹。” 说罢,她还晃了晃头上那两个绑着五彩绳的小啾啾,瞧着和那福娃娃没什么两样。 江意绵被她逗笑,只道:“好,我们一起去看花灯。” 陆辞简没回来定然是赶不及,她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只有那么一点而已,更多的是担心对方出了什么事。 可现下,再担心也没用,不如和家人去看看花灯,放空一下脑子。 陆辞简既然答应她不会有事,她也该信任他一些。 一行人还没出郡主府,就见林宴安摇着把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的小厮还抱着不少东西。 一见众人要出去,他只好奇道:“你们去哪?我还寻思来给你们送些节礼呢!” 原本打算今天一早就派人把节礼送来,又怕一大清早不合适,再加上铺子中有事,忙活完,和家人过完节倒是已经晚上了。 王凤琴只笑着道:“出去看花灯,林少爷要不和我们一起去?” 林宴安只笑着道:“那敢情好啊,本少爷还没看过京城的花灯呢,正好和你们一起去瞧瞧。” 话落,又扫了众人一眼,没看见陆辞简的身影,他当即一喜,正要朝江意绵身边凑,面前就突然横亘出了一双手。 第453章 我想每年都和你一起过 宋二和江清远一前一后伸手挡在他身前。 接收到那不客气的眼神,林宴安当即不满,盯着那拦在自己身前的胳膊,一挥折扇,没好气地道:“哥,宋二,干什么,我这不是心疼江妹妹,中秋节姓陆的都不在,真是可恨。 我这是为江妹妹不值,是不是柳儿姑娘?” 他都知道中秋节陪家人,姓陆的倒好,居然连未婚妻都丢下了,真是可恨。 不像他,特意来送节礼。 柳儿和江清远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宋二则是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少来,少主是因为有事。” 如今少主不在,他自然得盯着这人,省得对方趁虚而入。 江意绵却被林宴安那声江妹妹叫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连忙道:“收手吧,我可不用你心疼。” 再心疼几句,她怕是忍不住动手。 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学来的恶心人的法子。 怕是因为林昭昭这个亲妹妹不在身边,就可劲恶心她。 等昭昭什么时候来了京城,她定要告状。 林宴安有些不满,“唰”一下合上手中的折扇,没好气地道:“你可真是没良心啊,这么久没见,你嘴越发毒了。” 果真是和那个姓陆的待久了。 一行人刚从郡主府中出来,远远就看见街道尽头有人骑马疾驰而来。 踏着满地银光,骑着高头大马,在郡主府门前停了下来。 檐下的红灯笼微微晃动着,照亮了门前的众人,也照亮了马上的青年。 青年一身利索的紫色锦衣,明明应该是风尘仆仆赶路回来,整个人却没见多少疲倦,舒眉朗目,身姿笔挺地骑在马上,让人移不开眼。 陆辞简只是利落地翻身下马,笑着看向人群里的人道:“绵绵,我回来了。” 江意绵对上那灼灼的视线,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分,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明明不过几日不见,却像是隔了许久似的。 王凤琴见状,只笑着道:“来得正好,大家一起去看花灯吧,今日京城四处都极为热闹。” 说着,就和江大壮一人牵着个小家伙走在前面。 宋二和柳儿则是一把拉住还要说话的林宴安就赶紧跑了。 江清远只是看了两人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一时间,只有江意绵两人落在后面。 江意绵只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盯着面前的人道:“你一个人回来的,王三他们呢?” 青年脸上虽然依旧清俊,没有半分疲惫的样子,但她还是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那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想来,为了能在今日赶回来,定然是日夜兼程。 陆辞简把马儿交给门房,才道:“我先回来了,他们估计要明日到。” 兵器坊的事不算难办,主要是想从那个知情人口中问出东西有些麻烦,对方不松口,他们只能耗着。 因此,他就直接把人带回来了。 只是都察院人数不少,跟着大部队回来定然赶不上中秋,他就一个人骑马先回来了。 好在回程的路上倒是没再遇到什么刺杀,还算赶上了。 江意绵有些无奈,“这么着急做什么?是不是很累,你要不回去休息休息?” 陆辞简却只是笑了笑,伸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才道:“我想和绵绵一起看花灯。”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中秋节,自然要在一起。 江意绵一愣,有些好笑地道:“可以明年再一起过,你不用有负担,对我来说这些节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以前她从来不会过这些节日,在组织里似乎也没有节日一说。 任何时候接到任务,他们都需要立刻行动。 现在,身边有家人,她觉得每天都很开心,都像是过节,于她而言,节日确实没什么不同。 陆辞简却认真盯着身旁人道:“明年的是明年的,我想每年都和你一起过。” 江意绵一愣,对上那双清透乌黑的双眸,只觉得心口温热。 陆辞简却只是牢牢地牵着她的手朝前走去。 京城的中秋节虽不是各个节日中最热闹的,但一定是最有特色的。 几个坊市间各有不同,似乎融合了大晋南北的差异。 其中最繁华的当属东坊市。 东坊市那边多是各种京城有名的酒楼、茶肆,青楼酒馆,中秋会有不少人聚集在一起饮酒写诗,赏月赏桂。 还有不少戏台会唱一些有关中秋的戏文。 但最热闹有趣的定然是长月街那边的西坊市。 各种有趣的玩意都是在那。 江意绵两人来到长月街时,王凤琴几人早就没了踪迹,好在有侍卫跟着,他们倒也不担心。 今天的长月街尤为热闹,和别处街道确实有些不同,两旁的酒楼茶肆前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 而整条长街上则是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和五彩绳,远远看去如繁星般璀璨,极其美丽。 倒是衬得满天的星子黯淡了不少,好在有那一轮圆月,轻而易举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街道两旁还有卖各种吃食的摊贩,香气扑鼻,混合着那些叫卖声和嬉笑声,格外有烟火气。 不远处的河道里还有不少画舫行于水上,悠扬的琴音从里面传来,偶尔还能听见里面的歌女婉转的歌声。 江意绵和陆辞简两人只随意逛着,没一会陆辞简手中就已经拿着不少东西。 若不是那一身不凡的气度,瞧着倒是和她的贴身小厮无甚区别。 江意绵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看着身旁人笑道:“陆大人觉不觉得此刻很像我的贴身小厮?” 陆辞简只是看了眼手中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唇角微扬,凑在她耳边道:“能当宁安郡主的小厮,在下怡然自得。” 江意绵只无奈地笑了笑,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彩云楼前。 这会彩云楼前这会正围着不少人,极为热闹,林宴安和柳儿赫然在列。 她只拉着陆辞简走了过去,好奇道:“这是在干什么?” 柳儿一见两人,只笑着道:“姑娘,陆大人,你们可来了。 这是猜灯谜的,可以赢花灯,猜对最多的,可以赢那盏最亮最好看的孔雀灯。” 她还是第一次看花灯,一时兴致盎然,倒是不小心和王凤琴他们走散了。 一回头,只有林宴安跟在她身边。 江意绵看了眼彩云楼最上面挂着的那盏最大的孔雀灯,只有些惊愕。 第454章 猜灯谜 那孔雀灯做得栩栩如生,每根羽毛根根分明,尤其是那展开的孔雀尾巴,像是一把大团扇,极为好看,这会正散发着幽幽蓝光。 江意绵只颇为感兴趣。 林宴安见状,一摇手中折扇,笑得风流倜傥,“用不用我帮忙,我可是最会猜灯谜了。” 别的比不上姓陆的,他这个肯定比得上。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随意从头顶的灯笼下扯下一张字条,“高台对映月分明,打一字。” 林宴安一愣,折扇抵着下巴想了半晌,都没想出来,当即清咳一声道:“这,这个太难了,我,我换一个。” 江意绵只笑了笑,看向陆辞简。 他只是淡淡道:“是昙。” 彩云楼门口的妇人听见这话,只笑着道:“这位公子答对了,可要继续,还是就要这盏小花灯?” 陆辞简看了眼最高处悬挂着的那盏孔雀灯才道:“继续。” 那妇人应了声,连忙递给他一根细签。 旁边的几位书生手中已经拿着几根签了,一看有人也对孔雀灯感兴趣,盯着手中灯谜的眼神更惆怅了几分。 偏偏心上人在身边,倒叫他们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陆辞简却没理会其他人,又一连答对好几个灯谜,只惊得围观群众连连叫好。 不少姑娘都朝他投来了惊艳的眼神,却在看见江意绵时,那眼中的惊艳更是多了几分。 实在是两人容貌都不俗,站在一起实在相配,让他们想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只猜测是哪家公子小姐一起出来玩了。 眼看着陆辞简又答对几个灯谜,几个原本就心不在焉的书生,只默默离开了。 那妇人见状,只笑着对江意绵道:“这位公子可真厉害,我猜这盏孔雀灯定是姑娘的。” 江意绵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陆辞简居然如此厉害,只是看一眼谜面就能迅速猜出来,实在是让人惊讶。 眼看着陆辞简已经猜对不少灯谜,林宴安一时也起了胜负心,撸起袖子就对两人道:“我们比赛,我定能拿到那盏孔雀灯,姓陆的你肯定比不过我。” 江意绵只好笑地看他一眼,正要说话,视线就忽然被严严实实遮挡住。 陆辞简只绕过她肩膀,伸手扯下她眼前的灯谜,耳边在此刻响起一道不满的声音,“不许看他。” 江意绵觉得好笑,偏头看向身侧的人,清隽的侧脸紧绷着,心情明显不怎么好,“陆大人醋劲这么大啊!” 陆辞简只哼了一声,揽住她肩膀的手却没放下,只把人半环在了怀里。 林宴安见两人不理他,只不满地朝着两人挥了挥拳头。 一侧头,却见柳儿盯着那只绿莹莹的蛤蟆灯出神,当即笑着道:“怎么,想要? 小爷我今天心情好,我帮你赢来。 我除了做生意,最会的就是吃喝玩乐了,这种灯谜我最会猜了。 刚才只是意外,那个蛤蟆是吧,我定能拿下。” 说着,就一把伸手扯下上面的灯谜,“层云隐去月当头。” 林宴安一愣,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是什么。 他沉默半晌,干笑几声摸了摸头,“这什么灯谜啊?怎么这么难猜,换一个我定然会,换一个。” 说着,就看了看其他花灯,一连看了好几个,他竟一个都没看出来,一时有些脸红。 再一看陆辞简那边,已经猜对不少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一会就能拿到孔雀灯了。 好不容易心血来潮,他居然一个都猜不出来,只觉得有些脸热。 早知道,他以前就应该好好念书,这下倒好,一个都看不出来。 正愤愤不平着,柳儿只接过他手中那个灯谜,笑着道:“是屑。” 那妇人只连忙点头,“姑娘猜对了,这花灯是你的了。” 说着,就把那个泛着绿光的蛤蟆花灯递了过去。 柳儿接过花灯,却递给了林宴安,笑着道:“林公子的花灯。” 说罢,就直接去了下一个摊位。 林宴安却盯着那道纤瘦的背影半晌没说话,只觉得手里的花灯有些烫手。 脸上的红晕似乎也不再是因为猜不出灯谜的羞窘,多了一分他尚且不知的红晕。 这边,陆辞简已经猜了不少灯谜,那些原本还想试着赢取孔雀灯的人,一听他猜对的数量,当即放弃了,只默默看向了其他花灯。 好在,彩云楼前的各个花灯都做得极为精巧,就是拿不到那孔雀灯,其他的也很值得一试。 那妇人只笑着道:“公子,你赢了,孔雀花灯是你的了。” 谢钰刚过来,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眼看着陆辞简已经赢过最开始猜得最多的书生,拿下孔雀灯,她只看向身旁的江清远,笑着道:“我也要花灯,要那个兔子灯。” 她今日只穿了身简单的木槿色春绸襦裙,瞧着活泼灵动,没有半分长公主的高高在上,和平常的千金小姐无甚区别。 江清远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那个兔子花灯,才点了点头,恭敬道:“下官明白,请公主稍等。” 说罢,就连忙上前一步,正要取下兔子灯的灯谜。 谢钰却有些不满,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没好气道:“谁把你当下属了,你就不能对我亲近一点吗? 我今日不是长公主,你也不是江副将。” 她不过是随意出来转转,倒是没想到遇上了江清远。 本想着逗逗对方,这人却像是跟木头似的,半点情趣不通。 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实在让她有些不爽。 江清远却只是连忙垂下头,不着痕迹从对方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袖,认真道:“公主,这恐怕于礼不合。 下官还是先帮公主找到公主府的人吧。” 谢钰只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谁要你帮忙啊,本公主自己会去找他们。” 说着,就快步朝人群里走去。 江清远一愣,犹豫半晌还是连忙追了上去。 江意绵正盯着彩云楼的伙计取那盏孔雀灯,却猛地听见不远处的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 赵小年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过来,一看见两人,就连忙着急道:“意绵姐,辞简哥,不好了,小暖儿被人掳走了。” (以上灯谜来源于网络) 第455章 他只想赚银子,没想丢命 一听这话,两人皆是一愣。 江意绵当即也顾不上那盏孔雀灯,只连忙上前皱眉道:“怎么回事?” 赵小年跑得气喘吁吁,整个人都极其慌乱,“我,我刚才和婶子他们走散了,一直和小暖儿在一起,本想着来彩云楼这等大家。 没想到,一回头,小暖儿就被人抱走了。” 今日长月街的人实在太多,那歹人混在人群里,很快就消失了,实在难找,他只能赶紧过来叫人。 江意绵只道:“我们先分头找人,你和柳儿待在一起不要乱跑。” 说罢,就先一步朝着长月街东边走去。 陆辞简则是对着暗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带人去其他地方找,自己则是去了西边。 赵小年见状,只着急的不行,眼圈也渐渐红了。 他刚才就该把小暖儿抱在怀里,也不该瞎跑。若非如此,也不会叫那些暗卫把他们跟丢了。 一想到小暖儿可能会遭遇的事,他只有些待不住,拉着柳儿和林宴安就道:“我们也去其他地方找找吧,在这等着也着急。” 柳儿应了声,但却没松开拉着赵小年的手。 彩云楼的伙计刚拿下孔雀灯,就见几人跑了,一时只着急喊道:“顾客,那位姑娘的花灯。” 然而,这会却没人有心思理会这盏孔雀灯。 一行人分头在灯市上找了快两刻钟,也没发现小暖儿的踪迹。 江意绵一时间也有些慌了,原本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觉得热闹,现在却觉得有些头疼。 今日的长月街人实在太多,四处都拥挤着。 那歹人若是想躲避身形,实在太过容易,只要藏在人群里,没人能发现异常。 谢钰见状,只安慰道:“意绵,你别担心,陆辞简已经派人封锁了长月街,那歹人定还在这。 我也让公主府的侍卫去找了,定不会有事的。” 她也没想到今日过节居然出了这档子事,还偏偏在如此热闹的街市。 若是人少的时候,他们还能让侍卫把百姓朝别处分散开。 今日却不行。 一是因为人手不够,二是恐怕引起慌乱,到时发生其他意外反倒麻烦。 江意绵只四处搜寻着人群里可疑的人,心不在焉地道:“但愿吧。” 此时,长月街一条狭窄的小巷里。 一个高大男人抱着一个小孩不停朝着人群里挤着,视线一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生怕有人追上来。 小暖儿被男人死死按在怀里,想要挣扎,却动不了分毫,嘴巴里因为有破布堵着,只能模糊不清地发出几声气音,在喧闹的人群里实在显得太过微弱。 男人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安分点。 直到带着怀里的人穿过人群,又朝小巷子里走了会,见人渐渐少了,他才松了口气,没再死死按着怀里的人,却依旧不停朝着巷子外热闹的地方瞧去。 小暖儿只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盯着面前的人,示意对方把她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那男人却只是道:“你可别怪我,我是拿钱替人办事,等一会人来了就没我的事了。 你最好安分点,不然,我可不保证能做出什么。” 说罢,又是威胁一番,他才小心地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个让他掳人的人。 看了半晌,却一直没发现那人的踪迹,反倒是人群里渐渐哄闹起来。 “哎,听说没,好像是哪位贵人家的孩子走丢了,这会都察院不少人都在街上找呢,现在长月街都封了,暂时不能走。” “对,我瞧着还有公主府和郡主府的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居然出动这么多人。” “今日这人实在有些多,若是真有歹人,怕是会出事,咱们也要小心点才是。” 那男人听见外面的动静,一时也有些心慌,盯着怀里的人有些不敢置信地道:“那,那是找你的吗?” 他只想赚点银子,可没想丢掉性命。 本以为这小家伙只是哪个普通富人家的孩子,却没想到居然会招惹上郡主府和公主府。 这不管是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更别提还有都察院的人。 若是早知道面前这人身份不简单,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可眼下这情况,不是他想简单了结就能了结的。 他现在只希望那个给他银子的人赶紧来,他好把手中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越想越是着急,怀里的人却在此时示意他把自己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小家伙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委屈巴巴又怕极了的样子,似乎有话想说。 男人只有些烦闷,见她不像是会耍心机的样子,只一把扯下小暖儿口中的破布,没好气地道:“老实点,不然我定不会饶过你。” 说罢,就要把破布塞回小暖儿嘴里。 外面却在此刻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小暖儿见状,只连忙大声喊道:“救命,我在……” 话还没说完,嘴巴里又重新被塞上了破布。 男人只赶紧抱着小暖儿跑了,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盯着怀里的人,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巷子外面路过的宋二等人只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只能看见拥挤的人群,和仍旧热闹的街市。 耳边都是摊贩的叫卖声和人群的哄闹,刚才的声音像是错觉。 他皱了皱眉,只觉得刚才似乎听见小暖儿的声音了。 江意绵正带着人从另一边走过来,见到宋二,只连忙道:“找到小暖儿了吗?” 宋二摇了摇头,想到刚才的声音,犹豫了会才道:“我刚才似乎听见小暖儿的声音了,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向来对自己听声辩位的本事自信,可现下处在闹市,耳边杂乱的声音又太多,那道细微的声响只让他有些分辨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江意绵却是一惊,连忙朝周围看去,视线落在不远处黑漆漆的小巷子里,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宋二一愣,也连忙跟了进去。 一穿过巷子,江意绵一眼就看见正朝人群奋力跑去的男人。 那男人手中抱着的小团子不是小暖儿又是谁。 她当即追了上去。 宋二见状,只连忙招呼身后的侍卫,“找到了,在这。” 第456章 他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那男人听见身后的声音,一时也有些着急,挤进人群,就要慌不择路朝着一旁的馄饨摊跑去。 然而,却脚下一滑,直直朝地上栽倒。 小暖儿则是被他一个手滑丢了出去。 巨大的力道让小暖儿迅速朝一旁的摊位飞去,眼看着就要落入那沸腾的锅中,众人皆是一惊。 江意绵只迅速上前,然而,却被那拥挤的人流阻隔在外,前进不了分毫。 人群在此时也慌乱起来,像是一堵紧密不透的人墙,把她阻挡在外。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暖儿朝着那沸腾的锅中掉去。 小暖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眼圈瞬间红了起来,锅中升腾起的雾气也迅速朝着她身上袭去。 眼看着,就要落入沸腾的水中。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衣物的青年只连忙扑了过去,在小暖儿落入沸水中的前一秒,伸手把人接住了。 然而,却因为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翻了那个馄饨摊。 “嘭”一声,各种锅碗瓢盆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沸腾的热水也在瞬间泼洒在地。 高阳倒在地上只有些眼冒金星,原本身上被打的淤青还没好,这会只觉得疼得更厉害了。 他看了眼紧紧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团子,龇牙咧嘴地道:“你,嘶,你没事吧?” 小暖儿摇了摇头,只是眼圈却依旧红红的,明显被吓得不轻。 高阳从地上撑着坐起来,伸手把小家伙嘴巴里的破布取下,又把小家伙被绑住的双手解开,才扯出一个笑来,“没事了。” 小暖儿只吸了吸鼻子,一眼就看见朝她跑来的人,当即怯生生叫道:“姐姐,小暖儿好害怕。” 刚才那一瞬间,她还以为真的要掉进那热腾腾的大锅里被当大鹅炖了。 江意绵只连忙上前把小家伙抱在怀里,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她没受伤,才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小暖儿,别怕,姐姐在。” 幸好没出事。 若小暖儿真的掉进那大锅里,怕是会被瞬间烫伤。 她这会赶过来,定然会迟。 小暖儿这才瓮声瓮气地“嗯”了声,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陆辞简也带着人赶了过来,见小暖儿乖巧的埋在江意绵怀里,才松了口气,只盯着地上那个瘫软在地不知所措的人道:“谁派你来的?” 那男人只摇了摇头,惊恐地看着这些穿着都察院官服的人求饶道:“大,大人,小的不知道,那人只说让我掳走她,就给我一百两银子,大人,饶命啊,大人。” 他哪知道这是什么人,若一早知晓,那人就是给他五百两,他也不敢对郡主府的人出手啊! 陆辞简只冷声道:“把人带走。” 视线从一旁的人群里一扫而过,却看见了道有些熟悉的身影,他只皱了皱眉,正要继续看去,那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他只对着宋二道:“去,问问飞鹰,我让他盯的人如何了。” 宋二一愣,有些不明白少主这会问飞鹰做甚,但还是连忙应了声。 江意绵见状,只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她是不信小暖儿这次被人掳走只是偶然,定然是谁故意为之。 若查出来,她定不会轻饶。 陆辞简伸手揉了揉小暖儿的头才道:“我已经让宋二去查了,这事交给我,你别担心。” 那人竟然敢对他的家人出手,自然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视线落在正低头盯着那满地狼藉不知所措的人身上,只笑着道:“今日多谢你了。” 刚才那距离,若非高阳出现的及时,她就是赶过来,估计还要晚一步。 高阳只摸了摸头,见小暖儿正盯着他,他只笑着道:“上次郡主救了我,我这次救了郡主的家人,也算是扯平了。 不过,这,这馄饨摊的损失能不能郡主来赔?” 说罢,他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实在是他囊中羞涩。 今日本来是来卖月团的,可惜一晚上过去,没卖出去一个不说,这又撞翻了别人的摊位。 他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江意绵只笑了笑,示意一旁的丫鬟去处理。 高阳这才松了口气,眼看着馄饨摊那对夫妻收下银子才道:“郡主,时候不早了,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朝人群外的摊位走去。 江意绵却笑着道:“你们今日也来摆摊吗?卖什么,我买一些,就当答谢你了。” 说着,就径直跟了上去。 高阳有些怔愣,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些简单的月团,郡主怕是吃不习惯。” 这月团是他娘亲在的时候每年都会给他做得,那会只觉得不喜欢,可现在却觉得异常好吃。 若非为了帮杨齐光凑银子,他怕是不会再做,可惜却没卖出去。 杨齐光见高阳完好无损地出来也松了口气,只是在看见江意绵跟过来时,心里却猛地产生了一个想法,刚才若是他去救的人就好了。 这想法让他整个人都是一惊。 他既为这想法感到荒唐,又为自己的卑劣觉得恶心。 他只迅速低下头,没敢再看那两人。 江意绵看着那小推车上白乎乎的月团有些惊讶。 本以为只是些简单的面团子,却没想到是用米糊蒸出来的月团,形状虽然简单,但却颇有食欲。 她只笑着道:“瞧着倒是不错,小暖儿,我们都买了如何?” 家中虽然有月团,但府中人多,这些月团买回去,也不会浪费。 正好也算是回报高阳救了小暖儿。 这人瞧着就是个性子倔的人,她若是直接给银子,他定不会收。 小暖儿只连忙点了点头,糯声应道:“好。” 高阳还有些懵,直到江意绵递过来一个钱袋子,才连忙摆手,“郡主,这,这不合适吧,我这月团就是简单的绿豆馅,和你们平时吃的糕点很不一样的。” 况且,他今晚上一个都没卖出去,定然是月团不受欢迎,哪好意思全都卖给眼前这人。 他刚才救人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江意绵却只是道:“你若不让我买月团,我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说罢,就对刚跑过来的赵小年道:“小年,来拿月团。” 高阳一愣,朝着来人看去,只惊得瞪大了眼睛。 第457章 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官呢 赵小年走过来看见高阳也是一惊,只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激动地道:“原来是你救了小暖儿啊,太好了。 以后你来找我算命,我定不收你铜板,什么时候都行。” 没想到今日还能在这遇上自己的老顾客,还救了小暖儿,他只有些激动。 一旁的江意绵则是无奈笑了笑,也不知道高阳发现自己口中那个敬佩的大师是赵小年会不会崩溃,一想到那画面她就觉得好笑。 再看向高阳,只见原本清秀的书生这会只愣愣盯着赵小年,眉宇间皆是疑惑,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眼中的疑惑却越聚越深,依旧石化在原地,半晌都没开口。 江意绵噗嗤一下笑出声,对着杨齐光礼貌点了点头,才抱着小暖儿离开。 赵小年则是拿起摊位上的月团,又朝着高阳挥了挥手,一本正经道:“别这副样子,我是不是帮你大忙了?你下次见我可不能搅和我生意。” 说罢,才连忙跟着离开。 高阳却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恍惚意识到赵小年那话是什么意思,只差点惊掉下巴,盯着那跟在江意绵身边的小少年,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那个赵大师居然是个小孩,还是郡主府的人,不管是哪一条都让他有些想不明白。 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似乎遇上了骗子,但这骗子又确确实实帮了他。 怔愣间,一旁的杨齐光却猛地倒吸了口凉气,看着手中的银子不敢置信地道:“这,这银子未免也太多了点。” 高阳这才回过神来,朝着钱袋看去,也是一惊。 钱袋里这会装着满满一袋白花花的银锞子,粗略估计至少有五十两。 他连忙朝人群里瞧去,想要把江意绵叫住,可这会,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又哪里还有刚才几人的身影。 原本拥挤热闹的街道,这会似乎也少了不少人。 他只无奈笑了笑,犹豫半晌才叹了口气道:“郡主是个心善之人。 这银子对我们来说很多,对郡主来说应该只是随手的事。 我若是还回去,倒显得我瞧不上似的。 正好,齐光兄你拿着吧,有了这些银子,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些日子就好好在家温习备考。 到时候我们若真能上榜,也好报答郡主。” 杨齐光只吓得连忙摆手,惊惶道:“这可使不得,这银子是你赚的怎么能给我。” 说着,他就要把手中的钱袋递还回去。 高阳只是笑着道:“今日出来卖月团,原本也是想帮你赚一些银子,这下刚好,银子也赚到了。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总归结果是好的。” 马上就是秋闱了,他们要在家中好好温习才是。 这次的秋闱对他们来说是多出一次的机会,他们不能错过。 他和娘亲在京中相依为命多年,如今娘亲去世,他如今也只有这一个至交好友了,对方既然遇到困难,他自当鼎力相助。 杨齐光只有些感动,心里一时间也有些五味杂陈,只为自己那一瞬间产生的卑劣想法而愧疚,“高阳,你可以不用这样帮我的。” 明明对方也很缺银子,却在看见这么大一笔银子的情况下,丝毫不动心,还全部给了他。 他怎么能不感动。 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刘文歌对他说得话时,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低垂着头苦笑道:“高阳,你自己去参加秋闱吧,我不想去了。” 高阳只瞬间皱起了眉头,一巴掌拍在面前人的肩膀上,不满道:“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参加秋闱的吗?你怎么又不去了。 是不是刘文歌又来欺负你了,要不你最近几日住我家吧,他定找不到我家在哪。” 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他连忙道:“你快回去收拾东西,今日就搬来我家。” 边说,边快速收拾着小推车。 杨齐光看着那双修长手指上多出来的大大小小的烫伤痕迹,心里只有些歉疚,那是对方做月团时不小心烫出来的,原本只觉得对方为了银子太拼了,可现在才发现,那似乎是为了自己。 他连忙扯出一个笑来,“我没事,只是对秋闱有些没底,怕这次还是考不上。” 高阳一听这话,当即松了口气,没好气地道:“这次考不上,那就下一次,下下次,你文采那么好,总归是能考上的,你就是太不自信了。 你多想想你爹,不是说了要为他翻案吗?若你考不上,还怎么为他翻案。” 他不能看着对方一直被欺负,总要帮衬他一把,让他走出刘家那个泥潭。 杨齐光却是一怔,对上那双格外坚定的眼神,只有些羡慕。 他没想到自己胡乱编造的理由居然还有人记得如此清楚,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只有些密密匝匝的难受。 是啊,他爹爹偷了主家东西,是个名副其实的犯人,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官呢。 能考上秀才已经是刘家网开一面了,这次秋闱他确实不能下场。 算起来,他其实很羡慕高阳,有一个对自己很好的母亲,性子好,似乎四处都能结交好友,如今还和郡主有了牵扯,是他怎么也达不到的。 直到和高阳分开,他还一直心不在焉,盯着手中的银子,又是开心,又是觉得后悔。 倘若那会是他冲出去救了那个孩子就好了。 若他能和郡主府的人攀上关系,就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刘家人了。 也能想做什么做什么,能参加秋闱,能做官。 而且,刚才来拿月团的小少年瞧着和高阳应该也很熟。 他在高阳身边显得像个傻子,应当是没人能看到他的。 他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也就只能在阴沟里生存。 无奈笑了笑,他只叹了口气,摸黑朝着巷子里面那破败的屋舍走去。 好不容易就着月光走到屋门前,刚打开门,还没松口气,屋内的烛火瞬间就亮了起来,他也对上了一双带着些许嘲讽的眼神。 “哟,杨大才子回来了,怎么,我瞧着今日赚了不少银子啊!” 第458章 一个蝼蚁是不被人重视的 刘文歌随意坐在一个小厮背上,颇有些嫌弃地看了破破烂烂的屋子一眼。 若非有事情要找此人,他压根不会踏足这破屋子,实在简陋的过分,还不如他家马棚。 杨齐光被屋内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把手中的钱袋藏进袖子里,然而一旁的侍卫只连忙上前,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钱袋。 他只气得目眦俱裂,大喊道:“还给我,这是我的。” 说着,伸手就要去抢,却被人一脚踢在膝盖处,瞬间,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只被人按着跪在了地上。 刘文歌嗤笑一声,盯着对方脸上愤恨的表情,只觉得可笑,“哟,出息了,都敢对我动手了。 想要?求我啊,若本少爷心情好说不定会还给你。” 说着,他就随手接过侍卫手中的钱袋。 一打开,就看见满袋白花花的银锞子。 刘文歌挑了挑眉,随意捏出一个在手中把玩,只笑着道:“不错嘛,你那兄弟对你还真好,这么多银子二话不说就通通都给了你。 不过,在他眼里这些银子应该也不算什么吧,毕竟,他可是攀上了郡主。 只有你,还傻傻地给他当跟班,随手赏你点银子就感恩戴德,啧啧,真是可怜啊! 杨齐光,你是不是当狗腿子当习惯了,当本少爷的狗腿子是不是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如今还要上赶着给一个穷书生当狗腿子,啧啧。” 他是不敢动高阳,可眼前这人不过就是刘家不入流的狗罢了,如今还敢对他龇牙咧嘴,真是可笑得紧。 他只随手把手中的钱袋丢给一旁的侍卫,大笑道:“算你们今日运气好,杨兄弟今日赚了银子,赏你们的酒钱,还不谢谢杨兄弟。” 那侍卫接过银子只笑着冲杨齐光道:“多谢杨小兄弟。” “杨兄弟真是大方啊,看来你那兄弟确实是把你当狗腿子了,都舍得给你如此多银子了。” “是啊,早知道我们也去拜拜那个叫高阳的小兄弟,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银子。” 屋内的笑声只让杨齐光觉得刺耳,他死死盯着那些银子,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喊道:“把银子还给我。” 刘文歌却只是笑了笑,抛了抛手中剩下的那颗银锞子,嘲讽道:“这银子是你的吗?你就要。 我对付不了高阳,还不能对付你吗?” 说着,就从小厮背上站了起来,一巴掌朝着杨齐光脸上甩去,不满道:“你爹当初在我刘家只是一条狗,如今他死了,你在本少爷眼中连条狗都不如。 别忘了,你还欠着我刘家一千两银子,本少爷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杨齐光只被这一巴掌打得脸颊火辣辣的,纵使现在就恨不得面前的人去死,他却 知道对方说得不错。 他眼下确实欠着刘家不少银子,哪怕那欠条是这些人逼着他签下的,他也不得不认。 明明他爹已经死了,这些人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若,若今日救了那个小孩的人是他,刘家还敢这样对他吗? 那么好的机会,高阳就该让给他。 正想着,脸上就又被刘文歌用力拍了拍,对方只是轻蔑地看着他,笑道:“你不是想参加科举吗?本少爷给你这个机会。 等秋闱那日,你进贡院,帮本少爷替考。 事成之后,你和刘家之间的债务一笔勾销。” 他虽看不上此人,但不得不说这人还是有些文采的。 当初在他家中,不少夫子都夸过此人,按理说是早早就能中举的。 奈何家中无甚背景,名额早就被人顶替。 如今,他也到了参加秋闱的年纪,他爹把一切都给他安排好了,只差来给他替考的人。 虽说谁都可以,但他还是觉得杨齐光比较靠谱。 毕竟,这人是他永远踩在脚下的人,事成之后,不管是死了,还是被赶出京城,都没人在乎, 这样一个蝼蚁是不被人重视的,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杨齐光只惊愕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我怎么可能帮你替考,若被人发现可是砍头的死罪,我,我不去。” 他怎么能做这种事,就是自己不能参加秋闱也绝不会去给人替考,还是刘文歌这个废物。 这样的人日后当了官,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刘文歌只嗤笑一声,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颊才道:“本少爷既然让你帮我替考,自然是打点好了一切,用你担心? 总之,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自觉,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我定会弄死你。” 说罢,他就要离开,却猛地想到什么,警告道:“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这事若是说出去,我定不会放过你。 至于你那个兄弟,他如今虽攀上了郡主府,但你仔细想想,他可能帮你吗? 为了你这么一摊烂泥,得罪刘家,用掉郡主府对他的感激,没人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你算什么?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可以让他炫耀自己的东西罢了。 他若是真的看重你,就不会在郡主出现时,自己去抢风头,你在一旁只是用来陪衬他有多品行高洁的人。 人啊,总要认清自己。” 说罢,他就带着人离开了。 杨齐光却一下跌坐在地,看着满屋狼藉,只觉得可笑。 秋闱于他而言,总归是个奢侈的事。 刘文歌说得没错,高阳不会为了他得罪刘家,更不会因此浪费好不容易和郡主府攀上的交情。 今日能把这些银子给他,不过也是想炫耀一番如今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 这里的所有人都一样,没人看得起他,只不过把他当笑话看罢了。 * 另一边,因着小暖儿受了惊吓,江意绵一行人早早回了府邸。 陆辞简这会却坐在马车上随意翻看着手中的书册。 一旁的宋二则是愤愤不平地道:“少主,确定了,对小暖儿动手的应该就是陆林的人。” 还是少主有先见之明,让飞鹰盯着陆林,若非如此,怎么会发现陆林身边的侍卫急匆匆从长月街去往迎春楼。 而那个少主觉得熟悉的人就是陆林身边的侍卫, 陆辞简只合上手中的书,淡淡道:“走吧,去看看他这会怎么样了。” 第459章 京城时报 宋二一怔,犹豫半晌才道:“少主要亲自去?” 眼下安定侯府虽然因着宫宴上的事正愁云惨淡,但毕竟明日就是陆林和薛家小姐成婚的日子,少主现在若是和陆林起了冲突,被有心人看到,怕是会惹人多想。 陆辞简却只是淡声道:“他既然送了我一份大礼,我理应回送。” 小暖儿今晚能安然无恙是运气好,他若不给此人一个教训,这家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虽不在乎这些人,但他却不能让绵绵和她的家人因为他而受伤。 眼下虽不是对付安定侯府最好的时机,但警告总是要有的。 况且,这事说不定还能帮绵绵一把。 想着,他只对着宋二说了几句。 宋二一愣,好一会才连忙应声。 此时,迎春楼雅间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还伴随着丝丝缕缕的靡靡琴音。 画着仕女图的屏风内,不少富家公子正端着酒杯朝着主位上的人敬着酒,一旁还站着不少穿着清凉貌美的侍女,瞧着只有些香艳。 陆林被人众星拱月似的围在中央,只满脸喜色地喝着旁人递上来的酒,笑着道:“明日就是我的大婚之日,各位一定要来啊!” 屋内众人听见这话,也满是欣喜调侃。 “陆世子果真是好酒量,明日我定陪陆世子喝个不醉不休。” “就是,陆世子大喜的日子,我们可不能错过。” 陆林听着这话,神色间全是满足,脸颊因为醉酒多出几分红晕,整个人却只觉得飘飘欲仙。 安定侯世子本该就是他的,那个陆辞简算个屁,给他提鞋都不够。 不过是个自小养在庄子上没人要的东西,如今还敢和他抢世子的位置。 不仅害得他娘亲被关进祠堂,还害得他爹被迫在家休沐,实在可恨。 那小皇帝说得好听,说什么他爹年纪大了,要在家休息几日,呸,还不是因为陆辞简和那个江意绵,害得他爹被弹劾,以治家不严,难堪禁卫军统领大任的理由,暂时停了官,导致在家休沐。 还不知道等回去禁卫军会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到时候手中的兵权就被架空了。 全都是陆辞简和那女人的错。 他如今虽对付不了这两人,对付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他非要让那女人也体会体会失去至亲的痛苦。 想到这,他只醉眼朦胧地朝门外看去,却没看见熟悉的人,只觉得奇怪,唤来一旁的小厮,不满道:“易虎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不过就是让对方把江意绵那两个弟弟妹妹掳走,居然这么久都没消息,实在是个废物。 他还想着好好折磨那两个小鬼一顿,好让江意绵知道知道,惹怒他是个什么后果。 那小厮只四处张望一番,有些紧张地道:“少,少爷,小,小的也不知。” 陆林当即有些不满,一把推开面前的人骂道:“废物,全是废物,本少爷亲自出去瞧瞧。” 说着,就晃晃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然而,刚出雅间,还没走出多远,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头上被套着什么东西阻碍了他的视线。 正要开口大骂,下一秒,他就只觉得被人从高处丢了下去,只吓得他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然而,迎春楼内的热闹和丝竹之音很好的掩盖了他的叫声,压根无人知晓他的遭遇。 只吓得他脸色苍白,直到“嘭”一声,落在地上,身上传来剧痛。 他只觉得身体像是散架了般,好在他在的雅间不是太高,不然,他非得摔死。 正要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却有人死死把他按在地上,下一秒,密集如雨点般的拳头就落了下来。 只疼得他大叫起来,“啊,哎哟,混蛋,哪个混蛋,救命,救命啊!” 饶是他的呼喊再大声,也没人能听到,最后这痛骂就变成了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求你了,哎哟,放过我吧。” 昏昏沉沉间,他只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告诉陆成渊,这只是一个教训,他若是想对付我,只管冲我来,我等着。 还有你,若有下次,我定直接杀了你。” 陆林好一会才听出这声音是陆辞简的,只被气得不轻,偏偏身上疼痛难忍,还没大骂出声,他整个人就彻底昏死过去,没了知觉。 * 翌日。 江意绵一来宝香坊就看见铺子外围着不少人,男女都有,一时让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尤其再听见那些人口中说的话,她就更惊讶了。 “我要两份京城时报。” “我来一份,再来一些上面推荐的香丸和香粉。” 直到从后门进去,柳儿才笑着迎上来,有些激动地道:“姑娘,你还不知道吧,昨日陆家二少爷醉酒被打的事传遍京城了。 如今都传出好几个版本了,说是陆二少爷成婚前夕冲冠一怒为红颜,被薛家小姐一气之下命人打了,这一下吸引了不少来宝香坊买时报的人。” 真是活该,她都觉得打轻了,谁让那混蛋居然敢打小暖儿的主意。 好在这一打倒是让这京城时报出了名。 江意绵一愣,有些意外:“司经局的人不是说才做好活字吗?怎么这么快就印刷好了时报?” 前几日陈长礼命人传来消息说是活字做好了,但要先印刷墨卷。 她就同意了,只是又让人送了几张时报过去,本以为还要过几天才能印刷出来,倒是没想到效率这么高。 怪不得宝香坊今日还多了那么些男子。 柳儿只笑着道:“我猜陈大人是想给姑娘一个惊喜,今我一早来,那时报都送宝香坊来了。 我就按照姑娘说得让人出去卖了卖,没料到效果这么好,吸引来了这么多人。 连带着还卖了宝香坊不少香丸和口红,这陆林打得真是不亏。 既给小暖儿出了气,还帮了宝香坊一把,陆大人果真思虑周全。” 江意绵瞧着楼下人满为患的盛况,只随手拿起一张时报看了看,其他地方和她一开始写得没什么不同,只是京城大事记这多出一条。 “陆二公子深夜醉酒倒在路边和人大打出手,是成亲前的最后一次放纵,还是感慨纨绔日子一去不回?亦或是薛大小姐的痛彻心扉?” 江意绵看着这标题,嘴角不自觉抽了抽,瞬间觉得她这时报不怎么正规起来。 第460章 他这儿子真是好计策 偏偏柳儿还高兴地在一旁道:“姑娘,如何,这样写是不是就能吸引人来买? 昨日陆大人让宋二来告诉我可以把陆林被打一事写在时报上,能吸引人来买,我就给司经局传了信。” 本来只是试一试,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也亏得司经局的人送时报送得及时。 江意绵对上那双亮晶晶还带着几分兴奋的眼睛,只无奈笑了笑,“你写得不错,挺好的,总归今日京城时报的名声倒是依靠陆林打出去了。” 她倒是没想到陆辞简居然考虑了这么多,居然还能利用一把陆林被打一事,让她的时报在京中扬名,倒是不错的想法。 正好帮她解决了个难题,她原本还在担心万一时报开始售卖的那一日京中没什么有趣的事怕是很难让时报短时间让人所熟知。 这下可好,今日陆林本就要成婚,再加上时报以及各个酒楼、茶馆的发酵,她这京城时报也算是出名了,倒是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此时,安定侯府。 陆成渊看着手中的时报只气得不轻,一把撕碎那张纸,大骂道:“这是哪里来的东西,居然敢胡乱攀扯安定侯府的事。 来人,还不把售卖这种东西的人给本侯弄死。” 说什么陆林和人大打出手,分明是有歹人想谋害他儿。 想着,他只骂道:“如何了,昨日对林儿动手的人查出来没?” 那小厮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陆成渊却被气得不轻,正要破口大骂,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道愤恨的声音,“爹,不用让人查了,是陆辞简那混蛋做得,嘶。” 陆林一边说,一边龇牙咧嘴地护着嘴角的伤口,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虽然穿着一身喜服,可那肿成猪头似的脸,实在让人有些辨认不出对方真正的面目。 陆林好不容易被小厮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就气冲冲地道:“爹,你这次定不能放过陆辞简那混蛋,他昨日派人打了我,还说爹你若是想对付他,尽管去,他等着。 他不过就是成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就敢如此嚣张,若再放任下去,怕是真会把侯府搅和的鸡犬不灵。” 那个不要脸的混蛋实在可恨。 陆成渊一瞧见陆林青青紫紫、高高肿起的脸,只有些心疼,皱眉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陆辞简怎么会来揍你?” 若非今日一早有人来府中报信,他压根不知道陆林居然被打晕在路边,甚至还被不少人围观。 本以为只要处理了那围观的几人,这事就不至于传得满城皆知。 未曾想到,这该死的京城时报一出,现在估计没人不清楚陆林的事。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偏偏今日还是陆林成婚的日子,他马上就要去接亲了,顶着这么一张脸出去接亲,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他安定侯府也会被人耻笑,指不定还会影响他回到禁卫军。 他这儿子真是好计策。 陆林只气得大骂道:“还能因为什么,定然是昨日我让易虎去掳走江意绵那女人的家人,被发现了,这该死的混蛋,我定不会放过他。 爹,陆辞简都踩到我们头上了,你还要把他当侯府的人吗? 我看他压根不把自己当成侯府的人,若非如此,怎么会帮着外人对付我们,害得娘亲被关进祠堂不说,还害得爹如今只能被迫在家。 爹,你不能放过他。” 他就该一早把那混蛋捏死,这样的祸害就不能留。 陆成渊只皱了皱眉,心里也气得不轻,但最后只是冷声道:“时辰到了,你出去接亲吧,这事我自有定夺。” 陆林只心有不甘,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陆成渊道:“赶紧去接亲,若是错过吉时,我饶不了你。” 眼下情况已经这样了,皇帝本就盯着侯府,若是再出什么乱子,往后他们安定侯府在京城怕是会更难过。 他现在决计不能轻举妄动,就是对付陆辞简也不是现在。 反倒是今日的婚事要顺利进行才行,他得和薛行兆成为牢固的盟友,再去和其背后的人谈条件。 眼看着陆成渊不想再谈陆辞简的事,陆林气得不轻,回到屋子又是狠狠打砸一番,才带着银制面具,被人搀扶着出去迎亲。 原本正围堵在陆家门口看热闹的众人,一见新郎官出来纷纷朝陆林看去,然而,却只看到戴着面具的陆林。 陆林看着门口围堵的人也是一惊。 若是平常,他肯定会觉得开心,这么多人都是为了来看他成亲的,能让他的虚荣心得到很好的满足。 可偏偏是现在,若他在今日出半分丑,定会成为京中人的笑柄,说不定更难听的话都会出来。 他爹要想回到禁卫军,侯府就不能再惹出什么贻笑大方的乱子。 不然,只会坐实陆成渊治家不严,没有能力管理禁卫军。 想着,他只强忍着双腿的不适,用力撑着身旁人的手臂,勉强上了马,姿势虽怪异,倒是没让人看出什么。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失望。 “不是说陆家少爷昨日在迎春楼附近的巷子被打了吗?这戴着面具,骑在马上谁看得出来?” “他若是好端端的,为什么戴着面具,定然是受了伤不想让人看出来。” “这谁说得准,要我说那京城时报说不定就是瞎说的,我瞧着陆二少好好的,也不像是那种成亲前夕还出去胡搞被人打的人。” “我觉得也是,那京城时报的标题起的倒是哄人,最后一瞧全是假的,还不如那些说书先生,虽然其中的故事真真假假,但好歹还有故事供人听。” “哎,你别说那时报上真有故事,我夫人可喜欢看了,买了好几份发现都只有第一回,如今正期待时报出下一期呢!” “是红楼梦那个故事吧,我也看了,是挺有意思的,那时报也就是这个故事能看,还有一些分享的胭脂水粉和口红搭配可看,我瞧着这京城贵人的事还是要去茶楼才行。 时报上说不定都是假的。” “对啊,我也觉得,说好的陆二少成亲前夕在酒楼买醉,最后被当酒鬼打了一顿呢?这我瞧着陆二少好好的。” 陆林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时也松了口气,只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陆辞简想利用他,简直是做梦,今日的事他记下了,定不会放过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然而,下一秒,他就只觉得后脑勺一痛,正觉得奇怪,周围的人群反倒是开始慌乱起来。 第461章 再敢胡说,我现在就送你们去见官 陆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原本戴在脸上的银制面具瞬间掉落在地。 他身下的马儿也开始疯狂在街道上冲撞起来,只吓得一旁看热闹的百姓生生朝后退了一大截,生怕被那突然发狂的马儿撞倒。 好在一旁的陆家侍卫连忙上前制住了冲撞的马儿,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陆林却被吓得浑身发抖,也顾不上自己如今的形象了,死死抱着马脖子嚷嚷道:“我,我不骑马了,快扶本少爷下来。” 那侍卫一时有些犹豫,尤其是看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 今日可是陆林成婚的日子,若不骑马去迎亲,指不定会被人怎么笑话。 安定侯府如今本就成了京城的笑柄,再来一个只怕是会让安定侯府多年来在百姓中积累的声望都消失殆尽。 见侍卫不动,陆林却被气得不轻,本就肿胀着一张脸,这会面目狰狞起来,只有些吓人。 他大骂道:“混账东西,还不给本少爷弄顶轿子来,本少爷才不骑马,赶紧去。” 他本就受伤不轻,再经过刚才那一番惊吓,身上的伤口四处都疼,如今再骑马去薛府,他怕是真得身体散架。 全都是那对狗男女害得,这债他记下了,定会让他们好看。 侍卫见状,只能小心搀扶着陆林下马,又连忙命人去准备轿子。 眼看着迎亲队伍忽然在街道中央停下,那些围观群众也都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一看见陆林那肿成猪头似的脸,以及需要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立的样子,众人一时都笑出了声。 “哟,看来陆二少爷真是被打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迎春楼为红颜知己一掷千金,被薛家小姐发现才给打成这样的。” “要我说,指不定是心仪薛家小姐的公子哥气不过薛小姐嫁给这样一个纨绔,暗地出手把人给揍了。 这京城时报倒是有几分意思,我还以为上面都是胡说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可不,瞧着也新奇,听说还是每日都出新的,倒是比茶馆那些说书先生口中翻来覆去的故事有趣。” “那定然比说书先生口中老掉牙的故事有趣,毕竟这时报上的内容可是真的,瞧瞧,陆二少爷这伤可不轻。 看来昨晚在迎春楼确实是成亲前的最后一次放纵。”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又是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些人甚至还拿着那京城时报的标题念了出来,只把周围的人逗得乐开了花。 陆林却被气得不轻,尤其是看见那京城时报,只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全给撕碎了。 他定不会放过江意绵那贱人。 环顾周围一圈,也没想明白,好端端的面具怎么就掉了。 只气得他指着人群大骂道:“你们胡说什么东西,本少爷是不小心受伤,才不是你们口中被人打了,再敢胡说,我现在就送你们去见官。” 然而,那些围观群众却是谈论得更加热闹起来,饶是陆家那些侍卫上前制止也没能成功。 实在是围观群众太多,陆家侍卫一时间也顾不过来。 好在因着没离开陆家多久,轿子倒是很快来了。 眼看着陆林被人搀扶上了轿子,迎亲队伍才继续朝着薛家去。 然而,那些围观的人瞧着这一幕却笑得更大声了,实在是新郎官坐轿子去迎亲这还是在京城头一遭。 一时间,京中对陆林成婚一事越发热切起来,尤其再得知陆林居然坐着轿子去迎亲时,这嘲讽就更盛了。 倒是又给宝香坊送去了不少生意。 因着陆林被打,再加上成婚一事给京城时报赚足了关注度,以至于连续几日过去,京成时报的热度不减反增,每日一早就有人来门口排队买时报,连带着宝香坊其他的东西也卖得更加好了。 实在是时报上的内容足够丰富有趣,每个板块都有各自的受众,再加上价格不贵,短短几日就让人养成了买时报的习惯。 最近几日,街道上、茶楼酒馆里,随处可见拿着时报的人。 以至于,都有人上门来催更了。 陈飞燕一早看完时报上最新回的红楼梦,就马不停蹄来了宝香坊。 江意绵这会正在宝香坊后院晾晒药材和一些新鲜的花草。 如今宝香坊生意不错,她打算趁此机会再做出一种新香丸,就来看看这些药材和花草找找灵感。 陈飞燕一见她就连忙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凑在她跟前,可怜巴巴地道:“江姑娘,明日的京城时报在哪,能不能先给我看看?这红楼可比那些书局中穷书生被富家小姐看上的话本子有意思的多。 我太想知道后面的故事了。” 实在是让人抓心挠肝,她这几日和几家小姐聚在一起聊得最多的就是红楼,对后面的情节太感兴趣了。 偏偏每日时报上的内容只更新一回,完全不够解馋。 若非是太想知晓后续的故事,她也不会特意来宝香坊找人。 一开始得知时报是宝香坊出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置信,直到亲眼看见宝香坊门前大排长龙的景象才确定。 江姑娘不愧是她的偶像,能文能武,生意做得好不说,各种想法也多,实在是厉害。 江意绵有些好笑地看着陈飞燕,只无奈道:“已经送去司经局印刷了,你明日再看吧,不急于一时。” 她有想过红楼会受这些姑娘家喜欢,但没想到会让人如此痴迷。 连陈飞燕这个向来对各种书册不感兴趣的人都如此,那其他闺中女儿估计会更喜欢。 看来她决定在时报上连载红楼的决定是万分正确的事。 陈飞燕只撇了撇嘴,满脸都是失落,好一会才道:“行吧,不过你听说没,薛灵玉自从一进陆家的门就在府中大吵大闹,惹得陆林那个纨绔拖着伤腿都要朝花楼跑。 最近陆家热闹可多了,京城四处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若不是京城时报上最近几日都没写陆家的事,只怕会更热闹。 薛灵玉如今也算是自作自受,若非一开始和陆家定亲四处炫耀,各种吹捧,如今也不会被这么多人嘲笑,指不定还会遭人同情。 眼下倒好,京城贵女之间全把薛灵玉当个笑话看。 反观江意绵,如今可是贵女间的香饽饽,不少人都想认识她。 以至于她每次出去参加宴会,不少人都想从她这认识江意绵,她都一一拒了。 想着,她只道:“意绵,那些贵女有没有邀请你去府上做客?” 第462章 陆大人介绍的定不会差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随意把簸箕中的花草铺开才道:“听柳儿说是收到了不少人的邀请,不过我都拒了,实在不太喜欢那样的场合。” 比起和那些贵女在一起,她还是更喜欢在家陪陪家人,或者是在宝香坊,哪一样都比听那些贵女互相吹捧、奉承来得有趣。 那些人邀请她无非是看中她如今的身份,以及和陆辞简定婚这件事,也不是想真心和她交朋友,这样的宴会实在是无趣。 陈飞燕也默默点头,她平日也很少参加那样的宴会,不过是如今她到了说亲的年纪,她娘亲总会带着她去参加一些宴会,她就是想拒绝也没办法。 想着,她只好奇道:“你和陆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当初在宫宴上,陛下可是赐婚了四个人,如今陆林和薛灵玉都成亲了,虽然成亲那日的事成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总归是已经成亲了。 可江意绵和陆辞简这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江意绵只一边翻看着晾晒的花瓣和药材,一边道;“暂时还没有打算成亲。” 虽然已经定了婚,但她和陆辞简如今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确实没想过太快成婚。 陈飞燕这才应了声,盯着江意绵那沉静明艳的面容,颇为可惜地道:“要不是你已经和陆大人定婚,我还想着让我哥和你认识认识,可惜了。” 她当初认识江意绵时就有这个想法,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对方就定婚了,还是和陆大人。 她哥什么样,她是知道的,和陆大人可没法比。 江意绵只下意识回道:“是啊,可惜了。” 陈飞燕还要继续说什么,一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青年,当即吓了一跳,连忙心虚地叫了声,“陆,陆大人。” 也不知她刚才说的话有没有被陆大人听见,万一听见她不是完了。 江意绵也是一愣,有些意外地看向陆辞简。 都察院最近事情不少,这人不在都察院居然来了宝香坊,倒是让她意外。 青年一身玄色锦袍,系着白玉腰带,只衬得身姿笔挺。 只是那张向来俊逸的脸上,此时带着几分不满。 陆辞简只瞥了江意绵一眼,没说话,那双桃花眼里更是没了往日的温柔,反而带着一丝怨念。 陈飞燕一下察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丢下一句,改日再来,就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江意绵则是盯着来人好奇道:“今日都察院没有事情要忙吗?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陆辞简只缓缓朝她走来,淡淡道:“我若不是现在过来,怎会知道绵绵这么可惜不能认识其他男子。” 江意绵一愣,看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青年,好一会才意识到什么,只笑着道:“你都听见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口一说。” 她哪知道随意说的话,还正巧被这人听见了。 倒是弄得她像是趁陆辞简不在,去找清倌被抓包似的,偏偏她还没这个意思。 陆辞简低头,伸手把人禁锢在桌案和他的身体之间,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是吗?那绵绵是什么意思?打算怎么解释?” 青年神色紧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里明晃晃透露出一句话,我看你怎么编。 江意绵只笑了笑,看向面前的人,笑容越发明媚,“我为何要解释,还是说陆大人这么不自信,觉得我会见一个爱一个?” 陆辞简只冷哼一声,盯着怀里的人没说话,薄唇紧紧抿着,明摆着生气了。 江意绵有些无奈,伸手搂住对方脖子,踮脚在他唇瓣上亲了亲,笑着道:“陆大人这么好,我为什么喜欢上别人。”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说出的话也轻轻柔柔,像是一根羽毛在他下巴上轻轻挠着,只瞬间让他身体紧绷起来。 心里的那丝不满也早已经消失殆尽,但他却依旧没说话,只目光沉沉地盯着怀里的人。 好一会才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消气,绵绵既然那么想认识其他男子,不若来找我,都察院里优秀的年轻官员还是不少的。” 定然不会比那个陈意差。 江意绵被他这一番醋味十足的话逗笑,只默默点头,颇为满意地道:“嗯,那倒是也好,陆大人介绍的定不会差。 我相信你的眼光,就是不知陆大人什么时候引荐给我认识认识?” 江意绵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歪头看着他,唇角的笑意深深,像是没听出他的不满,故意挑衅他。 陆辞简只气得低头在她唇瓣上轻轻咬了一下,才不满道:“你可真会气人。” 江意绵只笑得更大声了,眉眼弯弯,格外好看。 陆辞简听着这笑声,却只觉得心里痒痒的,低头想继续亲怀里的人,奈何对方直接捂住了他的唇,小声道:“这里可随时都会有人来,陆大人如今可真是一点都不害羞了。” 江意绵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和她近在咫尺的人,只觉得手心里的唇瓣有些温热,让她不自觉有些紧张。 但脸上却是一派淡然,故意逗着眼前的青年。 这会小春他们都在地下一层,这里除了做胭脂水粉的地方有人在,其他的屋子都是空的。 而做胭脂水粉的屋子是从另一边进出的,几乎不会到这个小院来。 陆辞简一愣,视线落在周围的屋子里,耳尖蓦地红了。 但他却没松开怀里的人,反倒是一把扯下唇上那柔软的手,低头就在江意绵那粉嫩的唇上啄了一下。 似乎觉得意犹未尽,他又轻轻咬了那唇瓣一下,才直起身子,唇角微扬,“这附近没多少人,我知道的。” 宝香坊的人都是些普通人,不会隐匿气息,一进来,他就知道几间屋子都是空的。 不过,绵绵既然说有,那就有。 陆辞简只笑看着面前的人,眼中都是温柔。 江意绵却是愣了愣,有些不满地瞪了陆辞简一眼,她倒是忘记这一茬了。 但视线落在陆辞简那红得要滴血的耳尖上时,只笑了笑,小声嘀咕道:“装得倒是淡定。” 正说着,柳儿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姑娘,司经局的陈大人来找你。” 江意绵一愣,有些不解,她实在不清楚陈长礼这时候来找她做什么。 第463章 他自然要为郡主争取一番 陆辞简倒是不怎么意外,只笑着道:“你出去瞧瞧就知道了。” 江意绵狐疑地看他一眼,才朝着外面走去。 两人一出去,就看见停在门口的马车。 陈长礼正站在马车旁,一边打量着宝香坊内的顾客,一边好奇地问那些买时报的人,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样子。 哪还有半点第一次见面时的憔悴。 江意绵看得好笑,走上前去道:“陈大人今日怎么有时间来宝香坊了?” 听说这人最近因着做出活字,正兴奋呢,重新印刷了不少书,几乎日日都在司经局里,今日来找她,实在难得。 陈长礼只摸了摸头,对着两人行了一礼,才笑着道:“这不有好消息告诉郡主吗?我若早知陆大人在,就不多跑这一趟了。” 他最近可是扬眉吐气了一把,因着江意绵的提议做出活字,在陛下面前可算是得了脸,那些瞧不起他的,如今都纷纷来巴结他。 他理都没理,最近一直在司经局印刷各种书籍。 今日之所以出来,也只是因为来找江意绵。 江意绵只好奇道:“什么好消息?” 陈才礼笑着道:“陛下得知活字的想法是郡主提出来的,赏赐了不少东西,如今估计都送去郡主府了。 不过,我今日来,却不是要同郡主说这件事。 过几日就是秋闱的日子了,那日向来是由我和礼部的大人去送墨卷,我想着此次墨卷印刷也有郡主的功劳,就想着那日请郡主和下官一同前去。” 秋闱向来是大晋重视的事,不少官员都想在那日进贡院,和一些有能力的学子认识一番。 此次郡主和他一起进入贡院,好处只多不少。 活字印刷的事因着涉及到墨卷,暂时还未公布,等事情公布出来,宁安郡主这个名号在各位学子中怕是也能占据一席之地。 如今和他一起进贡院送墨卷也是为公布活字印刷做准备。 毕竟是可以长脸的事,他自然要为郡主争取一番。 礼部那些老顽固好不容易同意的,他定不能浪费了。 江意绵一愣,倒是没拒绝,只笑着应了声,“好” 正好她也没见过这些学子在贡院里的生活,这次去倒是可以仔细瞧瞧。 就是不清楚她是不是也要一直在贡院里待着了,若只是几日倒没所谓,倘若时间太长,她可是有些放不下外面的生意。 如今时报卖得确实不错,其他的板块,柳儿和芸娘都能解决,那红楼却要她来默写,实在是有些离不开。 想着,她只道:“秋闱那日我们入了贡院,需要待几日吗?” 陈长礼只点了点头,见她似乎有些担心,笑着道:“是的,不过郡主不必担心,贡院里已经备好了一切。 这次郡主也只用和下官去第一场,也就是三天,接下来的两场郡主就不必和下官一同去了。” 江意绵这才点了点头。 只是三日倒也没什么,她还以为要待在贡院八九日呢。 陈长礼见她同意,也松了口气,只笑着道:“那等秋闱那日,下官来接郡主,今日下官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就连忙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离开宝香坊,江意绵才看向陆辞简好奇道:“秋闱那日,都察院不会有人去吗?” 她记得上次去司经局,陈长礼说有礼部和都察院的人看管印刷墨卷的事。 陆辞简道:“有其他人去,绵绵是想和我一起去吗?” 江意绵斜睨他一眼,只无奈摇了摇头,懒得搭理他。 陆辞简反倒是笑了,那双桃花眼里都盈满了笑意,“科考一事有礼部全权负责,都察院的人估计都进不去贡院,绵绵若有什么事记得找张易才。” 江意绵一愣,好奇道:“张易才是谁?” 陆辞简只道:“张督运,他负责贡院的事。” 虽然不能进贡院,但外面倒是有一些都察院的人。 江意绵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奇怪道:“都察院这次为什么不负责科举一事?” 她记得都察院需要负责的事情不少,按理说这次秋闱,不应该由礼部全权负责,都察院应该也要参与才是。 陆辞简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薛大人说要全权负责科举一事,陛下就同意了。” 如今都察院事情实在太多,不负责秋闱对他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就是不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如今薛行兆和安定侯算是绑在一起了。 两家在明面上都是效忠谢景轩的,可在很多事上都有些模棱两可。 谢景轩只让他暗中盯着两家,其他的倒也没说。 他也不确定这次秋闱会不会出什么事。 想着,他只道:“你这次去贡院还是要小心些,若遇到什么事,保护自己最重要。” 秋闱一旦开始,贡院里面和外界是不能有任何联系的。 整个贡院相当于都被封闭了起来。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江意绵只笑着道:“你未免也担心太多了吧,我就是去送个墨卷,能有什么事,估计见到那些学子的机会都不多。” 陆辞简只皱眉道:“礼部尚书是薛行兆,万一他对你做什么怎么办,你一进去,贡院里面就是有学子死了,都不能打开的。” 越想越是担心,他刚才就该让绵绵拒绝此事。 江意绵只伸手牵住他的手笑着道:“担心什么,贡院里那么多人,能出什么事,我要真在里面出事,那才是会让人不敢置信。” 薛行兆就是再想弄死她,也不可能选在贡院里动手。 再说,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弄死的人。 陆辞简这才应了声,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瘦削身影从宝香坊前经过,只是步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 江意绵只有些意外,“高阳?” 如今距离秋闱也没几日了,她倒是没想到这人居然没在家温习。 高阳愣了愣,好一会才看见宝香坊前站着的两个人,他一时也有些意外,连忙要朝两人行礼。 第464章 这次机会难得,定不能错过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好奇道:“你是要去哪?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她上次给对方的银子不算少,应该不至于让他在这个时候还四处赚银子。 马上就秋闱了,最近京城几条街上见到的学子都少了不少,应该都在家温习为秋闱做准备。 依照高阳的性子这时候也应该在家温书才对,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断不可能如此匆忙。 陆辞简也看向他。 高阳一时间有些犹豫,好半晌才终于道:“我是去找杨兄的,他这两日都不在家,我有些担心。” 自中秋节那日后他就一心在家温习,本想着快秋闱了,去瞧瞧杨齐光温习的如何了。 没想到,一连两日,对方都不在家。 问附近的人,那些人也都说不清楚,还说前几日就没见到杨齐光。 他这才急了,只打算在他们常去的地方找找。 江意绵连忙道:“是不是那些人又去找他麻烦了,要不要我帮忙?” 怎么说眼前这人也救过小暖儿,他既然需要帮忙,她自然会相助。 高阳只摇了摇头,“多谢郡主关心,我刚才已经去过刘家了,刘家的门房说没见过杨兄,我瞧着似乎是真的,我还是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若真的找不到杨兄,再来找郡主帮忙。” 说罢,他就连忙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他倒不是真的担心杨齐光会出什么事,毕竟,杨齐光那么大的人了,还是个男子,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也不是那等容易受骗之人。 再加上那刘家就是再嚣张,也不敢真的闹出人命,还是如今这关头上,刚才那门房既然说没见过杨齐光,那应该就是真的。 除非刘文歌不想参加秋闱了,在这个关头弄出杀人这等大事。 他只是担心杨齐光是真的不想去参加秋闱。 中秋节那次杨齐光说不想参加秋闱,他只以为是玩笑,可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 那会,杨齐光说得认真,定然是真的有这种想法。 这次机会难得,他定不能让他错过。 眼见着高阳直接离开,江意绵一时也有些无奈。 陆辞简则是看了消失在人群中的人一眼才道:“他要参加秋闱吗?” 此次参加秋闱的人不少,听人说有不少官家子也下场了,竞争应该不小。 江意绵点头,“是啊,听说参加好几次了,也不知这次能不能得偿所愿。” 一旁的阿舒见状,也凑了过来,“你们说那个高阳啊!我知道他。” 阿舒丢下手中的抹布,扬着下巴一脸得意。 江意绵看得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才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阿舒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好一会才道:“那会我还没认识芸娘,就住在长月街那边的巷子里。 不仅认识高阳,还认识他的同窗好友,那个叫杨齐光的。” 那会她就在那边巷子里卖竹篓子,虽然和两人不熟,但也听了他们不少事。 那附近的摊贩都说两人文采极好,偏偏官运太薄,每次都中不了举。 那会她也只是跟着感叹,有些不懂大家口中的意思,现在才有些明白,只觉得确实很遗憾。 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明明学问不差,可就是中不了,想想就很郁闷。 江意绵有些好奇,“那附近的人怎么说,高阳学问是不是很好?” 阿舒只连忙点了点头,认真道:“不仅周围的邻居说高阳学问好,那附近住着的夫子也说。 大家都说高阳是一定能中举的,可偏偏参加了这么多次秋闱,也没能再进一步,倒是有些可惜。” 前些日子她回去过,又听人提起高阳,说对方娘亲去世了,在家伤心了好久。 她原本还可惜高阳今年要错过秋闱了,没料到,如今倒是又要下场参加了。 柳儿在一旁听见这话,只奇怪道:“那他学问既然如此好,怎么这么多年都没考中,听说已经参加好几次了。” 那次在司经局门口,她们还碰见对方卖秋闱考试重点,对方亲口说参加好几次秋闱了,对秋闱很熟悉。 那样胸有成竹的样子,倒确实不像学问不好的人。 阿舒一时间也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反正那些人都说高阳文采好,还有杨齐光文采也很好。 不过,他倒是只参加了前年那一场,虽然落榜,但瞧着倒是没被打击到,就是不知道今年参加不参加了。” 以前她只把这些事当故事听,自从外婆去世,她才有些明白遗憾是什么。 若高阳两人的遗憾和她一样的话,那确实很叫人难受。 一旁的陆辞简听着几人的话皱了皱,但却没说话。 芸娘见状,只无奈道:“那个高阳往后就是每次秋闱都参加,估摸着也不可能考上。” 几人一听这话,纷纷看向芸娘。 芸娘只压低声音道:“现在平民学子想要出人头地都很难,没交银子,怎么能上榜。” 她虽不懂科举,但懂那些位高权重人的人性。 倘若谁都不想走捷径,那科考自然是公平的。 可那么多人在一起,总有人想要走捷径,那贿赂就应运而生。 平民学子也越发艰难,只有那些有钱有权的子弟能当上官。 江意绵一愣,有些意外,“秋闱如此重要的场合也会有人做这种交易吗?” 而且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那些人实在是猖狂。 芸娘只摇了摇头,“那些人定然官官相护,谁能知道其中真正的事。贡院等到秋闱那日就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系,里面是如何的谁又清楚。 不说科考一事,就是工部贪污的事,不也是陆大人查出来的吗? 其他六部定也有这种事,全看贪污的多少,只是如今没被发现罢了。” 陆辞简皱了皱眉,只有些明白过来。 都察院涉及到的事颇广,但也不能时时刻刻注意到六部内的事,贪污这事确实常见。 只是在京城还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贪污,实在是让他意外。 怪不得薛行兆不让都察院插手科举一事。 想着,他只道:“这事我会仔细探查,只是如今事情还没有决断,暂时不要再谈论这些事。” 若被有心人知道,反而坏事。 只是如今马上就是秋闱了,贡院的一切也都安排好了,他此时若想安排进去一些人基本不可能。 礼部的人能如此猖狂,必然是仗着贡院里面都是自己人。 而且这么多年不被发现,只是有一些流言,那就证明礼部那些人做得极其隐秘,不会轻易让人知晓。 第465章 我应该比别人好用吧 见陆辞简眉头紧锁,几人只连忙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毕竟,这些贪污受贿都只是自己的想法,没有证据的事若被其他人知道,指不定会给他们定个什么罪,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柳儿则是犹豫道:“姑娘,那你确定还要去贡院送墨卷吗?万一掺和进什么事里,怕是会惹麻烦。” 贡院自秋闱那日就会和外界断开联系,里面就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也无人知晓。 芸娘一愣,也惊讶道:“意绵,你要去贡院吗?要不…… 算了,应当也无事,那些事也都是百姓之间瞎猜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你们也不必如此担心,你就当随意去贡院瞧瞧就是了。” 她倒是有些后悔刚才情急之下说了太多,这些猜测原本只是百姓之间流传的,她如今拿到陆辞简和江意绵两人面前说,确实有些不妥。 万一害两人掺和进去反倒是麻烦。 尤其是如今这时候,两人刚被陛下赐婚不久,又都是京城人人称赞的对象,风头正盛,掺和进这种事里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江意绵却皱了皱眉,没说话。 科举一事一般都是由礼部全权负责,都察院的人也只是走个过场,甚至都不能进贡院。 若陆辞简想查贡院的事,基本不可能。 若是以前,这种事她定不会掺合,可是和礼部有关,指不定薛行兆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这人明面上瞧着是效忠大晋,实际很多行为都经不起推敲。 若能趁这次秋闱按死对方,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一个不明身份的敌人只会更可怕。 他们趁此机会也能瞧出安定侯是站在哪方势力下的。 想着,她只看向陆辞简,认真道:“若真有异常,我会想办法给你传消息。” 陆辞简蹙眉没说话。 虽然知道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如此,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薛行兆此人就是个笑面虎,看上去软弱无能,实际上颇有心机。 若非谢景轩没抓住对方的把柄,也不会让其继续留在礼部,还操持如此重要的事。 眼下还不明对方到底是谁的人,实在是个未知数。 绵绵若没在贡院发现异常还好,若真发现,这人定不会放过绵绵。 说不定会直接在贡院把人解决。 那样,三日后随意安个理由,没人能知道真相。 沉默半晌,他只拉着江意绵去了宝香坊二楼的书房里。 进了屋子,他才认真盯着面前的人道:“你别去,我安排其他人去。” 他虽收买不了礼部那些人,但贡院里的那些禁卫军和伙夫倒是可以。 秋闱那几日考生的吃食是由贡院准备的,他可以趁此机会安插几人进去。 江意绵只笑着道:“这么信不过我?我应该比别人好用吧。” 况且,她是受陈长礼邀请进入贡院,虽是摆在明面上,容易被盯上,但也是一个容易被忽视的人。 调查贡院一事由她来再好不过。 比起这件事,科考那日,陆辞简能不能让人把贡院大门打开,才是更为重要的事。 陆辞简见她说得认真,最后也只能无奈同意。 他如今确实该好好想想,怎么让礼部那些人在科考那日打开贡院大门。 若他不能打开贡院大门,绵绵的危险只会更多,所做的一切也都浪费了。 见他同意,江意绵也松了口气,视线扫过窗外,只看见一辆辆价值不菲的马车从街道上驶过。 她只挑眉道:“颜月阁的生意确实有些好得过分啊,连我这京城时报都丝毫影响不了。” 陆辞简也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瞧见马车在拐角处消失的影子。 此时,颜月阁地下一层里。 昏暗的烛火下,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案前,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在他脸上,只把那脸上些许的皱纹,勾勒得更加明显,显得有些瘆人。 秋娘在距离桌案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低下头把手中的册子恭敬地递了上去。 站在阴影处的人连忙上前接过册子递到了男人身边。 见男人翻开册子,秋娘才有些紧张地道:“大人,这就是最近那些人送来的东西了,不知大人可还满意?” 说罢,她就小心翼翼垂下了头,没敢再吭声。 每次一见到这位大人,她就忍不住发怵。 明明外面的流言都说其平易近人,可见全是胡说,传言并不可信。 中年男人看着册子上最下面记着的银两,嗤笑一声,“什么时候三千两就可以买一个上榜的名额了?” 秋娘一惊,只连忙道:“我再和那位夫人说。” 中年男人只把册子丢还给对方,才冷声道:“最少五千两。” 秋娘连忙应了声,手忙脚乱接过册子,犹豫半晌才开口道:“大人,宝香坊最近在京城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这事你可知晓?” 这位大人当初让她来做这些事的时候,可说过定会让宝香坊消失在京城,可如今这么久过去了,宝香坊非但没从京城消失,反而生意还越来越好。 如今隐隐有压过颜月阁的架势,若不是那些人对大人有所求,颜月阁如今的生意只怕会更差。 等到秋闱一过,颜月阁估摸着就会现出原形。 中年男人只瞥了她一眼,威严道:“你放心,宝香坊活不了多久的,下去吧。” 秋娘听见这话,顿时开心不少,拿着册子就快步离开了地下室。 直到见到外面的日光,她才觉得浑身的冷意消散不少,余下的只有开心。 宝香坊迟早要完,京城也只会有颜月阁存在。 管它什么口红、时报的,全都是见不得人的手段,一个都比不上她做得香丸。 见人离开,中年男人才呷了一口桌上的茶,皱眉问身侧的人,“最近都察院的人有没有什么动作?” 那小厮只道:“大人放心,都察院那边并未有什么动作,此次秋闱陛下说了让大人全权负责,那都察院就是再想插手,也没机会。 就是,这其中有一个和往年不同的情况。” 薛行兆只皱眉道:“什么?” 那小厮犹豫一会才道:“听说此次送墨卷去贡院的人是司经局的陈大人和那个宁安郡主。 往年都是礼部大人和司经局的人一起来贡院送墨卷。 她毕竟和陆辞简关系匪浅,我怕……” 第466章 不过就是一个空有名号的郡主 薛行兆只“嘭”的一声,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冷嗤道:“有什么可怕的,贡院里都是我的人,她和陆辞简就是再想做什么,那些人也绝不会给她机会。 若真出了什么变故,就在贡院解决了她,处理干净就是,不过就是一个空有名号的郡主。” 若非这人的出现,薛灵玉嫁的定是陆辞简,他们薛家也不会在京城受如此多人的耻笑。 他还没去找这人麻烦,这女人反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他一并解决了,也算为他薛家出一口气。 那小厮这才松了口气,他还怕万一宁安郡主入了贡院,发现了什么,到时候不好解决。 如今有了大人的话,他也不必担心了。 薛行兆却想到什么,皱眉道:“安定侯那边如何了,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说起来,他觉得薛灵玉和陆林成婚一事有些怪异,按理说陆辞简和陆林都是安定侯的儿子,他女儿嫁给谁都是可以的。 但安定侯偏偏就是要让他女儿嫁给陆辞简,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陆辞简此人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现在却回过味来,只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 小厮只道:“安定侯那边没什么消息传来,许是因为最近被陛下勒令在家休息,正烦闷着,才没动静。” 薛行兆只嗤笑一声,“既如此,楚王那边就暂时不要提安定侯了,如今王爷正为兵器坊的事烦心,还是让他清闲些好。 你下去吧。” 他就看陆成渊到底想做什么,对方既然不着急,他也没什么可急的,如今还是把科考一事完成才是最要紧的事。 那小厮却有些欲言又止。 薛行兆瞥他一眼,“有什么话就说。” 小厮这才道:“小姐似乎在侯府闹了许久,如今陆二少爷几乎都不回府。 夫人去劝过小姐几次,小姐依旧如此。大人要不要去……” 薛行兆嗤笑一声,“不用管她,她爱闹就让她闹。” 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连个男人都管不住。 幸好,他一开始也没对她多有期待。 小厮这才离开。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秋闱这日。 一大早贡院门口就已经站满了人,密密麻麻一片,成百上千的学子聚在一起,三三两两正说着话。 高阳只在人群里四处搜寻着,伸着脖子看了半晌,也没瞧见杨齐光的身影,他不免有些着急。 若非前几日有杨齐光的邻居说他回去过,他怕是一早就报官了。 今一早,他还特意去了杨家一趟,偏偏却没瞧见杨齐光的身影。 他只得先来了贡院,暗暗祈祷着杨齐光是在同他说笑,今日定会来参加秋闱。 可惜,他都伸长脖子瞧了一刻钟了,也没在人群里看见杨齐光的身影。 正要再去前面瞧瞧,贡院那朱红的大门已经被从里面打开了,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只把在场学子的心神都拉了回来。 贡院门口此时也多出来不少官员,江意绵赫然在列。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诸位学子一看见江意绵,顿时议论纷纷。 “今日这可是秋闱的日子,宁安郡主怎会在此?” “这谁知道,真是怪事,往年贡院的监考官可都是礼部的大人,宁安郡主来这干什么,她一个女子又不能科举,来这有何用?” “谁知道啊,陛下就是再看中她,也不至于让她也来参加科举吧。” “这谁说得准,毕竟,这可是咱们大晋唯一一个女官,陛下就是也让她参加科举,你们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就是一个司经局校书也算官?再说,她一个女子应该也只会读些女戒吧,来科举,简直是做梦,怕是八股文怎么写都不知道。” 众人听见这话一时只笑出了声。 高阳却皱了皱眉,看向那些哈哈大笑的学子,只不满道:“女子怎么了,宁安郡主可是在清南想出治水法子的人,还在那些西凉人手中救了卫大将军,这样一个奇女子,你们谁能比得上。 不过就是多读了几本书,就自视甚高,要我说,你们连和郡主相提并论都不配。” 这话一出,只把那几人气够呛,对着高阳就怒目而视,想要反驳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反驳。 毕竟,他说得都是事实,不管是想出治水的法子,还是救了卫将军,哪一件都值得敬佩。 江意绵自然也听见了那些不满的声音,她只当没听见,丝毫不在意。 在这个时代来说,女子大多数都是在家相夫教子,若不是长公主创办了女学,普通女子连识字的机会都很少。 因此,在这些迂腐的书生眼中,女子就不该来贡院,像是这地方是男子所有似的。 一旁的礼部员外郎赵大人听见那些不满的声音,非但没阻止,反而还看向江意绵,眼中有嘲讽,面上却带着笑意,“郡主好端端为何要来贡院,下官瞧着这些学子似乎不怎么欢迎郡主呢!” 他是想不明白陛下是怎么同意江意绵来贡院的,不过就是个女人,却要来掺和男子的事,实在可笑。 江意绵瞥他一眼,淡淡道:“陛下钦点,赵大人若是想不明白可亲自去问问陛下。” 赵如海一时被噎住,只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旁的礼部官员则是简单介绍了几位大人,提到江意绵时,一时间有些犹豫,似乎不知该怎么介绍。 “这,这位是宁安郡主,是,是……” 陈长礼见状,只接过话头,高声道:“宁安郡主是和司经局负责了此次墨卷的人,也是提出了活字印刷的人,此次墨卷就采用了活字印刷。 和京城时报一样,诸位若是见过时报,就清楚和以往的印刷很不一样。 现在,几乎一日之内就能让时报印刷出来,若是以前至少要七八日。 往后,印刷书籍的困难大大减弱,速度也提升不少,诸位学子若有什么需要的书籍可尽管去各个书局和书铺找,定不会再出现数量不够的情况。”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第467章 哪是他这贱民可以相提并论的 人群中好一会才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讨论。 “怪不得,那日陆家二少爷被打一事压根没人知晓,时报上却在当日印刷了出来,我那会还觉得奇怪,原来是如今有了其他印刷方式。 宁安郡主还真厉害,连这种印刷都能想出来,真是个奇女子。” “谁说不是呢,以前各个书局和铺子里各种书的数量都有限,如今有了新的印刷方式,那些书册应该不会再缺了吧。” “若需要的书籍当天就能印刷出来,以后岂不是在其他府城也能看到一些京城才有的书了? 这可太好了,尤其是对其他府城的百姓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不是,印刷书籍的方式便捷起来,那些好书也能更好的流传下去,真是造福百姓。” 眼看着不少人都开始称赞起江意绵,赵大人只冷哼一声,看了一旁礼部的人一眼。 那人见状,立马道:“都安静点,排队搜查进贡院。” 话落,那些分列在一旁的禁卫军顿时把拥挤的人群给分开了,那些书生也在贡院前排起了长龙。 等到众人进贡院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江意绵看着贡院四处都站着的禁卫军,默默记下那些人的位置,只打算等一会找机会进入考场。 偏偏身旁的人却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郡主,一会就是那些学子考试的时间了,那边你都是不能去的,还望郡主能注意些。 而且,贡院内不比郡主府,没有那么多丫鬟小厮供郡主差遣。 不过,这些侍从倒是能一直跟着郡主,保护郡主的安全,还望郡主能多多适应。 下官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赵大人说罢,就直接离开了。 陈长礼在一旁却被气得够呛,瞥了眼身后跟着的数十个侍从,只不满道:“说是护郡主安全,其实就是监视。 这些礼部的人未免太过分了。” 他以往每次来贡院,除了不能去考场那边,其余的地方都可以去,更不会有如此多的人看着。 也不知这些人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为了提防郡主,实在奇怪得紧。 江意绵却没说话,只是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考场时,皱了皱眉。 只见考场周围分列着两队禁卫军,不停在周围交错巡逻着。 她若想不惊动任何人进去,还是有些困难,看来,她只能用空间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考场里发现什么。 另一边,数千人被带到不同的考场,在考场前的空地前进行最后的点名。 高阳瞧着周围陌生的人,一时也叹了口气。 看来杨齐光是真没来。 刚才在外面排队时他就仔仔细细瞧过了,没一个像是杨齐光的人。 他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放弃这次机会,早知如此,中秋那日他就应该和杨齐光住在一起的。 有他在杨齐光身边,对方定会好好准备秋闱。 眼看着所有人的名字已经点过,高阳一时也有些紧张,站在队伍中间一排,等待着进入号舍。 心里却有些叹息,尤其瞧见前面两个年纪相仿的书生聚在一起说话,心里的失落感就更重了。 正想着,一侧头却发现站在他右手边的人似乎变了。 刚才那人明明是个有些胖的少年,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个清瘦男子。 他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又朝着左手边几人看去,整个人都是一怔,最角落的那个人似乎也变了。 刚才他只是随意扫了眼,只记得那人是个绿衣男子,这短短一会功夫却变成了黑衣。 他一时间愣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眼睛花了,盯着几人看了半晌,总觉得和刚才站在那的人不太一样。 视线落在不远处站着的监考官和禁卫军上,那些人依旧目视前方,面容严肃,并不像是发现了异常的样子。 他一时间只怀疑自己昨晚上没睡好,眼花了。 若那些人真的变了,总不可能只有他一人注意到,那些监考官和禁卫军一点没察觉到吧。 更何况监考官手里还拿着画着他们小像的名册,怎么也不会注意不到那些人变了。 是他记错了也说不准。 正奇怪着,却在一旁站着的人里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似乎是杨齐光。 他当即一喜,也顾不上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只连忙朝前排挤了过去,一把拉住正要排队进号舍的人。 高阳盯着面前的人只有些不敢置信,满脸都是惊喜,“杨兄,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没来呢,刚才在外面看了半晌也没瞧见你的身影。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和我一起来参加秋闱的。” 他还以为杨齐光真的不来了,还难受了好一阵子,幸好,这人来了。 杨齐光却被吓了一跳,看见高阳,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朝着周围看去,确定没人注意到这才胡乱点了点头,“行了,马上就要考试了,去排队吧。” 说着,就要朝队伍末尾走去。 高阳却笑道:“没事的,这个考场就我们这几个人,等到最后再进去。 你最近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在家?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去了不少地方找你。 若不是后来你邻居说看见你回去过,我怕是就去报官了,说起来,宁安郡主人还真是不错,得知你不见了,还说要帮我找你呢!” 杨齐光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在听见这话时,瞬间冷了几分。 他盯着面前喜笑颜开的人,没好气地道:“你想说什么,说你攀上了宁安郡主?她都能因为你的面子,而屈尊降贵来寻我的踪迹? 高阳,你不用在我面前炫耀。” 一想到他最近在刘家过得日子,他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和高阳确实不是一路人,今日过后,他只是一个给刘文歌替考的人,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人,而高阳说不定也会因为郡主的缘故上榜。 往后,他依旧是长月街那间破屋子里住着的杨秀才,而高阳是举人老爷。 还是一个攀上了郡主的举人老爷,前途无量,哪是他这等低贱的平民可以相提并论的。 第468章 等待他的定是砍头这一条路 高阳却有些怔愣,盯着面前人那张充满怨念和愤恨的脸,一时不敢说话。 杨齐光却只是继续嘲讽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往后你不必在我面前炫耀这些东西,没意义。” 说罢,他就要朝队伍里走去。 高阳却一把拉住了他,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说,见对方脸上满是不耐烦,他还是道:“齐光,我没有炫耀的意思,你前些日子不在家,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你既不想听那些话,我就不说了。 你能来参加秋闱我很开心,希望我们能一起上榜。” 说罢,他又想到什么,视线在周围的人群里逡巡一圈才奇怪道:“刚才我听见了刘文歌的名字,他似乎也是这个考场的。 你不用怕他,一会进了考场,大家都在自己的号舍里,他就是再想欺负你也没机会。” 以往每次只要杨齐光看见刘文歌就像是老鼠见到猫,整个人都吓得浑身发抖,他不想今日秋闱这么重要的日子,杨齐光还被那种人影响。 杨齐光却瞬间浑身紧绷起来,死死盯着高阳,双腿不自觉颤抖。 他不明白高阳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里却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高阳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如此说只是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若对方忽然举报他替考,他是不是立马会被带走? 到时候等待他的定是砍头这一条路。 越想越是害怕。 偏偏高阳却像是没事人似的依旧在队伍里瞧着,看了半晌也没看见刘文歌的身影,他不免觉得奇怪,“真是怪事,我刚才还瞧见刘文歌了的,怎么这会人就消失了?” 明明刚才点名时人还在的,似乎等到排队进号舍时人就消失了。 还有他身边那几人,一时间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眼花,还是那些人真的变了。 他那会没怎么注意身边的人,只大概扫了一眼,因此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变了。 可刘文歌他是真真切切瞧见,听见监考官叫这个名字了的。 其他的他都能记错,这个人绝不会。 他只觉得自己记忆似乎出现了混乱。 杨齐光却只害怕得浑身颤抖,眼看着高阳皱起眉头依旧四处瞧着,他不免也有些慌了。 眼见着前面的书生已经差不多都进了考场,他灵机一动当即朝着一旁的几位监考官道:“大,大人,他,他带了小抄,他想作弊。” 说罢,他就要朝队伍走去。 只要他进了号舍,高阳就是再怀疑也不能说什么,再加上陷入作弊风波,这些监考官定会对高阳再进行检查,肯定会耽误不少时间。 最好让对方考试前再进,那样就没时间怀疑这考场中不对劲的地方。 他也能顺利蒙混过去。 为首的那位监考官却皱眉道:“等等,你先别走。” 杨齐光一怔,瞬间不安地捏紧了拳头,却不敢不听话,只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似的。 陈万才却看向已经被禁卫军制住的人。 高阳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脑子也懵了,盯着杨齐光,像是见了鬼,但还是连忙解释道:“大人,我没有小抄,也没想作弊。 大人若不信,自可以来搜查。” 陈方才只示意禁卫军搜查高阳。 杨齐光脸色却越发苍白起来,只后悔刚才的胡言乱语。 高阳被人里里外外检查一番确定没有小抄后,杨齐光瞬间慌了,双腿不自觉颤抖起来。 陈方才只瞧着他皱了皱眉,随意翻看着手中的名册,没好气地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平白污蔑他?” 高阳也看向他,眼里都是疑惑。 不明白自己的至交好友为何会说他作弊。 杨齐光看着那一张张画着小像的名册,只有些慌乱,身体抖如筛糠,没敢说话。 陈方才只皱了皱眉,冷喝道:“什么名字?再不说我就以你扰乱考场秩序为由,赶你出考场。” 高阳只奇怪地看向杨齐光,正要开口,就听见他结结巴巴地道:“刘,刘文歌。” 说罢,只迅速低下了头。 高阳听见这话瞬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杨齐光,满眼的不敢置信。 陈方才翻到刘文歌的名册时,也皱了皱眉,瞧着画像上明显比面前人胖了不少的人,只当没看见,不满道:“刘文歌,本官问你为何污蔑这位考生?” 杨齐光眼看着对方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心里也松了口气,只低垂着头不敢看高阳,犹豫着道:“我,我可能看错了。” 说罢,就要朝考场内走去。 高阳却猛地道:“他,他不是刘文……”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就被捂住了嘴巴,余下的话尽数淹没在他的喉咙里。 陈方才只看了高阳一眼,厉声高喝道:“此人携带小抄入考场,意图作弊,还不把人带下去,永久剥夺参加秋闱的名额。” 这话一出,杨齐光的脚步也是一顿,眼看着高阳要被拖下去,他只连忙看向陈大人,结结巴巴道:“大,大人,我,我刚才只是看错了,他,他没有小抄,也并没有作弊。” 他是害怕自己替考一事被捅出去,可是不想高阳往后都没有参加秋闱的机会。 陈方才只冷冷看他一眼,压低声音不满道:“你若是不想考,本官就把你一并带下去。” 杨齐光一怔,只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高阳却只是愤恨地盯着陈方才,怎么也不敢相信,如今明目张胆的替考这些人就像是没看见似的。 怪不得他们这些平民学子就是参加再多次的考试就是考不上,原来早有人把上榜的名额买了。 原本他还不信那些流言,现在却不得不信。 如此明目张胆的替考,对他们这些平民学子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凭什么他们这些普通人活着都已经如此艰难了,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却还要为难他们。 科举明明是给他们普通人一个能摸到通天梯的机会,这些人为什么还要剥夺他们唯一的机会。 越想越是愤懑,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那些禁卫军,大声嚷嚷道:“有人替考,有人舞弊,来人啊,这些人替……”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就被一下砸倒在地。 第469章 那人必须得死 头上传来的剧痛,只瞬间让高阳没了力气。 他趴在地上,努力睁眼瞧着面前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原本的满腔热血,瞬间化为寒冰。 头上的血迹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只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想要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些什么。 偏偏那些禁卫军却没打算放过他,对着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他只趴伏在地上,一时分不清是身体更疼,还是自己的心更疼。 他只觉得这么多年的坚持是个十足的笑话。 饶是他再怎么努力,似乎最后都只是一场空。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看见了娘亲。 娘亲只是温柔地注视着他,如同以往每一次他科考失利的目光一样。 “阳儿,没事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亲都会支持你的。不管你能不能当上官老爷,你都是娘亲最骄傲的儿子。” 是啊,在娘亲心里,他应该没那么没用吧。 高阳只朝着娘亲所在的地方笑了笑,就瞬间昏死过去。 那些禁卫军确定他没力气再闹,也没再继续动手。 陈方才只朝着考场内朝外张望的学子看了一眼,冷喝道:“都看什么,还想不想科考了? 这人舞弊在先,如今还想胡说八道,扰乱诸位心智,还不把他带下去。” 说罢,那些禁卫军拖起地上的人就朝考场外面走去。 陈方才也连忙跟了上去,其余的监考官则是迅速进了考场内,安抚着众人。 好在那些人刚才都去了自己的号舍,一时间倒是没怎么听清外面的话。 得知只是个想要作弊的人,众人又纷纷进了自己的号舍,等待发放墨卷。 杨齐光看着地上那鲜红的血迹,只有些害怕,本想进入考场的脚步,只朝着陈方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大人,大人,他,他不会有事吧,你们要把他带去哪?” 他虽嫉妒高阳能和郡主攀上关系,可瞧见自己的好友就那样倒在地上,心里实在五味杂陈。 以往每次他被刘家人打,高阳总是护着他,可现在…… 陈方才只冷冷看他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你若不想事情败露,就赶紧回去考试,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你只要完成你的事就行。 或者说,你想和他一起死?” 那名学子明显是认识眼前之人的,留着对方等于给礼部这么多人留下把柄,那人必须得死。 杨齐光只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半晌都没说话,脑海里却不自觉想起高阳那双血红、似乎含着热泪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希冀的光似乎黯淡了下去,没了往日说起要和一起上榜时的光亮。 灰蒙蒙的,如同今日的天空一样黯淡无光。 江意绵还没靠近考场,就被身后的侍从拦住了。 “郡主,无关人等不得进入考场,还望郡主见谅。” 江意绵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视线却落在考场门口的禁卫军身上。 正思考一会怎么脱身,就见考场内几个禁卫军拖着个人走了出来,地上似乎还有不少血迹。 江意绵皱了皱眉,多看了那被拖走的学子一眼,却猛然发现似乎是高阳。 她当即顾不得身边的侍从,连忙快步走了过去,“等等,他怎么了,你们要带他去哪?” 那几个禁卫军愣了愣,见是江意绵,朝着她行了一礼。 其中一个高个男子回道:“回禀郡主,此人意图作弊,还扰乱考场秩序,陈大人说了要把他逐出考场,暂时收押,待第一场考试结束再送进大牢。” 江意绵却盯着地上那个满脸血的人有些不信。 高阳是什么样的人她还算了解。 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他绝不是一个会在科考中作弊的人,更别提扰乱考场秩序了,除非是考场内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她只道:“刚才在贡院外就有人给每个学子搜身检查,按理说是不会有人再携带小抄进场,他是如何作弊?现在考试也还没开始吧?” 既然考试都还没开始,又谈何作弊。 正常人就是想要作弊至少也要等考试开始,看了墨卷后再行动吧。 她不信一个躲过禁卫军搜查的人,会在考试未开始前暴露自己。 那几个禁卫军皆是一噎,面面相觑好几眼没说话。 江意绵只眯了眯眼睛,蹲下身子看了看高阳头上最大的伤口,又趁机给他喂了颗止血药,才站起身来淡淡道:“既然你们说不出他怎么作弊,又为何动手? 什么时候禁卫军能随意对普通百姓动手了?” 陈长礼和那几个侍从刚赶过来就听见这话。 陈长礼只被地上的人吓了一跳,看着那满脸血迹的人莫名腿软。 那些侍从则是看向江意绵,“郡主,此事是贡院内部的事,应当和郡主无关,赵大人说了,您不能进贡院,还请郡主不要坏了规矩。” 江意绵只冷笑了一声,淡淡道:“谁说这是贡院内部的事?我身为郡主,还有幸来送墨卷,对于这些不公平之事,自然要管一管。 至于不能进贡院,我可没进贡院。” 这些人既然能私自对学子动手,她若是放任这几人把高阳带走,高阳还有没有命出贡院都不好说。 那侍从皱了皱眉,看向那几个禁卫军,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那几人刚要把地上的人重新拽起来,就听见江意绵道:“他作弊之事若不说清楚,你们别想带走他。” 毫无证据就要给人扣上作弊的帽子,实在太过苛刻。 这些学子哪个不是寒窗苦读数载,如今因为一个没有证据的罪名导致丢掉性命,实在有些让人发笑。 陈长礼见状,也连忙道:“都不准动,贡院这地方可不是你们随意污蔑人的,今日若不说清楚这位学子如何作弊,往后怎么让百姓信服科考是最为公平之事。” 这话一出,几个禁卫军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其中一人则是连忙进了贡院。 陈方才正要把杨齐光赶走,外面就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满脸都是惊慌,“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刚才那位书生被郡主劫下了。 郡主不让属下把人带走,如今正在贡院门口闹呢。” 第470章 作弊一事是他亲眼所见 陈方才一听这话当即变了脸色,也顾不得跟上来的杨齐光,径直朝贡院外跑去。 一出贡院就看见站在人群中央的女子。 一身茜色刻丝云锦只衬得整个人清丽出尘,尤其是那周身的气度,远远瞧着倒真叫人发颤。 陈方才当即暗骂一声,有些不明白这位郡主跑来这做什么。 若是坏了他们的事,上面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人可全都只有死路一条。 好一会他才快步走了过去,恭敬道:“郡主,这位学子在考场内意图作弊,还扰乱考场秩序,下官这才命人把他带走,不知郡主为何阻拦?” 江意绵只看他一眼,故作惊讶地道:“哦?是吗?这位学子是真的作弊了?不知他是怎么作弊的? 不是我故意为难,实在是这几人没有证据就无端冤枉学子作弊,我恐中间出现什么问题,这才拦下的。” 陈方才眯了眯眼睛,脸上虽依旧恭敬,但话里却带了几分不满,“学子作弊一事会有刑部和礼部大人进行定夺,就不劳郡主操心了。 再说,此人作弊一事,有人证在场,郡主若不信,大可以问这位学子,作弊一事是他亲眼所见。” 说罢,他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人。 江意绵看向杨齐光,却没说话,眸子里带了几分疑惑。 她若记得不错,这人和高阳是好友吧。 杨齐光被她那一眼看得心虚,只低垂下头没说话。 一旁的陈方才却暗含警告地道:“怎么?刚才不是你说的吗?本官问你,你是不是亲眼看见这人作弊?” 杨齐光的身体不自觉发起抖来,垂落在身侧的手也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在看着地上那个满脸血迹的人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能污蔑这个一直帮助他,鼓励他的人呢? 可他若是不说…… 一旁的陈方才却没那么多耐心,只不满道:“怎么?不敢说?郡主可是个较真的人。 你若不如实相告,郡主怕是会继续调查下去,若是耽误了你自己的考试,贡院可不负责。” 陈方才死死盯着他,眼里带着几分不满。 若一开始不是这人胡说八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齐光身体一僵,好一会才闭上眼睛,死死捏紧拳头,低声道:“回禀郡主,高,高阳确实意图作弊,是,是草民亲眼看见的。 那份小抄他,他趁几位大人不注意已经吃进了肚子里。” 陈方才只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江意绵,笑着道:“郡主,眼下人证在此,郡主应该没什么异议吧? 来人,还不把这等卑劣之人带走,省得污了郡主的眼。” 话落,立马有人上来要把高阳拖走。 江意绵却只是冷冷看了杨齐光一眼,淡淡道:“慢着,我还有话想问。” 陈方才只皱了皱眉,语气不善地道:“不知郡主还想问什么?莫不是郡主和这意图作弊之人相熟,想为他掩藏作弊的事实? 恕下官多言,大晋律法对于舞弊一事可是零容忍,这人只能砍头。 郡主还是安心去自己的屋子休息吧,你只是送墨卷的,不是管理科考的,还望郡主能明白。” 说罢,就示意把高阳带走。 江意绵却嗤笑了一声,打量了陈方才一眼才道:“陈大人说得对,大晋对于科举舞弊一事确实是零容忍,就是不知贡院私自放人进来,该当何罪?” 陈方才一怔,不满道:“你什么意思?” 江意绵只看向杨齐光,淡淡道:“这位学子是如何进贡院的,我比较想知道。” 她记忆力向来不错,犹记得那会看见高阳后顺便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再加上后来搜查时也仔细瞧过并没有杨齐光的身影。 没在贡院搜查时出现的人,却能出现在考场,这实在值得人琢磨。 杨齐光听着这话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险些因为腿软摔倒在地,若不是撑住了一旁的墙壁,他定瘫坐在地上了,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 陈方才也皱了皱眉,心里微微惊讶了一下,但面上还是一脸严肃,不满道:“郡主这就是胡说八道了,这些学子都是从贡院大门进来的,哪有私自放人进来一说。 郡主莫要在此扰乱考试,此人作弊是有人证的,郡主不能因为和他相熟就包庇他。 若郡主执意如此,下官只能让人把郡主送回自己屋子了。 来人,还不把郡主送回自己的屋子。” 这女人实在难缠,若不能赶走,任凭她在这耗下去,迟早出事。 话音刚落,那些禁卫军就朝着江意绵伸出了手,明显想用武力把人带走。 陈长礼见状,当即挡在江意绵身前,怒喝道:“我看谁敢动,郡主的贵体也是你们能碰的?我们自己会走。” 说罢,他就压低声音对着江意绵道:“郡主,他们既然有证人证明他作弊,我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舞弊毕竟是大事,礼部的人也不能随意包庇的。” 他们今日只是来送墨卷的,若是因为一个舞弊之人得罪了礼部,以后可没什么好日子过。 江意绵却没说话,只蹲下身子,看向地上那个动了动手指的人,问道:“高阳,你有没有作弊?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方才还来不及阻拦,就听见原本应该昏过去不省人事的人,嘶哑着声音道:“我,我没作弊,是,是有人替考,我……” 话还没说完,一把长刀就朝着高阳的脖颈处砍去。 眼看着那刀就要落下,一把弯刀匕首却突然出现,拦住了长刀的动作。 江意绵只迅速翻转手中的弯刀匕首,一下把长刀给挑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长刀落在地上,那动手的人也一时失力,踉跄几步。 高阳虚弱地继续道:“他,他们明知道,知道杨齐光不是刘文歌,却,却依旧把他当刘文歌,这,这里的人都是知道替考一事的。 他,他们都是帮凶。” 说罢,高阳就彻底瘫软在地,整个人只用力的喘着气,好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般。 江意绵只看向陈方才,冷声道:“陈大人还想如何狡辩,你们身为科考的监考官,却放任替考行为,如此,把大晋律法放在哪里?” 陈方才只嗤笑一声,脸上勉强维持的恭敬也瞬间烟消云散,他只冷声道:“你既然想找死,本官就不拦着你。 来人,还不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抓起来,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471章 我不若拉个垫背的 贡院旁原本巡逻的禁卫军也顷刻间把江意绵几人团团围住。 陈长礼看着那些禁卫军手中的长刀,一时间只吓得浑身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厉声呵斥道:“你们想做什么,这可是陛下亲封的宁安郡主,胆敢伤了郡主,你们都得死。 还不放下手中的大刀,你们是疯了不成?” 这些禁卫军怎么说也是效忠皇室的,刚才都听见地上那个书生的话了,明明是礼部这些人放任替考,如今居然还想对他们动手,简直是疯了。 那些禁卫军却只当没听见,依旧朝着两人逼近。 江意绵皱了皱眉,视线落在那些禁卫军身上,只觉得有些不对。 这些人不像是禁卫军,反倒像是死侍。 怪不得礼部这些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让人替考,原来这贡院里全是“自己人”,就是有一两个书生发现不对,这些人也定会把消息压下去,实在猖狂。 见江意绵不说话,陈方才只冷笑了声,嘲讽道:“郡主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些,贡院的事自有我们这些礼部的人解决。 你既然想插手自然要付出些代价不是? 不过,至于你们口中的禁卫军,忘记说了,只有贡院外的那些人才是禁卫军。” 禁卫军如今一大半在安定侯手中,剩下的都是效忠皇室的,把那些人放进贡院,这不是给他们找麻烦。 那么多不确定的人,万一谁意外发现了什么,把事情捅出去,那他们这些人都得死。 陈长礼一怔,当即气得脸色大变,怒道:“陈方才,你疯了不成,居然带着这么多不明身份的人进贡院,待我和郡主出去,定不会放过你们。” 这些人胆敢私自带着如此多的人进贡院,实在是藐视皇权。 陈方才只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两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你们未免想得也太过简单了,知道了这么多,还想活着出去,简直做梦。 都给我上,把他们抓起来,若是胆敢反抗,不论死活。” 话落,那些禁卫军就迅速朝着江意绵几人砍去。 陈长礼只吓得腿都哆嗦起来,想逃跑,奈何四面八方都是那些假禁卫军,直接把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他只害怕地挡在江意绵身前,结结巴巴地道:“郡,郡主,这下怎么办,我们今日是不是要死在这了。” 说不定等他们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臭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特意向陛下禀报让郡主和他一起来贡院送墨卷,如今还害得郡主也要和他一起死在这。 江意绵却是神色如常,弯腰把地上的人搀扶起来,丢给陈长礼才道:“看好他。” 陈长礼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江意绵拿着手中的弯刀匕首就朝着那些人攻击去。 他吓了一跳,正要出声阻拦,就见江意绵一脚踢飞朝着他砍来的长刀,匕首在指尖翻飞,那个偷袭之人瞬间倒地。 陈长礼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江意绵。 眼看着紧紧围住的包围圈出现一个缺口,他背起高阳就朝着缺口跑去,直往贡院门口而去。 陈方才看着陈长礼离开的方向只嗤笑了一声,见江意绵和那些死侍打在一起,一时也有些惊讶,但却没多少慌张,只冷笑道:“怪不得这次来贡院赵大人特意带来了如此多的人,敢情是给郡主你准备的。 这里不过十几个人,你对付起来确实轻松,就是不知道人再多些如何了。” 说罢,他只吹响了手中的竹哨。 瞬间,安静的贡院内响起一道尖利的哨声。 几个考场内的学子听见这声响都愣了愣,那些监考官也皱了皱眉,但还是对着考场内的学子道:“安心考试,外面发生什么和你们无关。” 这会考试已经开始,学子听见这话也没再关心外面的事,安心看着墨卷答题。 陈方才看着原本在各处巡逻的人全都朝着这边奔来,只冷笑了声,盯着正和那些人缠斗的江意绵,眸中全是嘲讽,“郡主还真是厉害,就是可惜这样厉害的人,今日就要死在这了。 本官还觉得有些遗憾呢!” 江意绵却没说话,唇角反倒是勾起一抹笑来。 刚才那声音足够贡院各个角落的人都听到了。 接下来,就看陆辞简的了。 想着,她的招式瞬间凌厉起来,一刀解决面前的人,就直接朝着陈方才抓了过去,匕首也死死抵住了他的脖子上。 陈方才当即吓得腿都软了,盯着脖子上那把还带着血的匕首,只浑身颤抖起来,怎么也没想到,江意绵居然如此厉害,不过几个起落间,人就到了他跟前。 他只能强撑着惧意怒喝道:“你,你想做什么,还不快放了我,你若敢对我动手,这些贡院里的人定不会轻饶你的。” 江意绵却只是笑了笑,匕首在陈方才脖颈处轻轻划过,淡淡道:“陈大人说笑了,我就是放了你,这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如此一来,我不若拉个垫背的。 大人既然觉得我死在这遗憾,正好陪我一起。” 陈方才只被气得够呛,偏偏脖颈上的疼痛和丝丝凉意提醒着他,这人是真的会杀了他。 他当即求饶道:“郡主,郡主,求你放了我吧,我错了,你只要放了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江意绵却只是嗤笑了一声,伸脚踢了踢地上早已经吓晕的人。 杨齐光躺在地上整个人还有些懵,好不容易坐起身来,看着面前的情景,差点再次吓晕过去。 江意绵只冷冷道:“进去,告诉大家,你是替刘文歌来考试的。” 杨齐光一愣,只吓得瞪圆了眼睛,缩在墙角结结巴巴道:“不,不,我,我不去,我不去。” 现在进去说这些事,他的下场怕是和高阳一样。 他,他不想死。 江意绵只冷冷道:“你若不去,等到出了贡院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去,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你应该很怕死吧?明明懦弱无能,却偏偏自命不凡,你若能认清你自己,绝不会走到这一步。 高阳对你够意思了,你回报了他什么?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就赶紧去。” 她见过不少杨齐光这种人,以自我为中心,只会一味地享受别人对他的好,偏偏还觉得理所当然,十足一个自私自利的伥鬼。 第472章 不管我们能不能活,你一定会死 杨齐光只靠在墙角瑟缩着,脑海里都是刚才高阳满脸血迹的场景。 他,他没想让高阳死。 可眼下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他,他若是现在冲进去把真相说出来,指不定会立马被处死。 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权贵。 想着,他只惊慌失措地摇了摇头,“不,我,我不去,你们都,都会死的,我,我不想死。” 江意绵只一脚朝着他踹了过去,冷冷道:“好,你既不去,我现在就杀了你。不管我们能不能活,你一定会死。” 说着,手中的弯刀匕首就朝着对方丢了过去。 杨齐光吓了一跳,眼看着那匕首要朝着他飞来,只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朝考场内跑去。 因着所有的禁卫军都在江意绵身边,杨齐光这一路跑进考场,并没有遇上任何禁卫军。 他只朝着第一个考场跑去,看着那紧闭的屋门时,他只捏紧了拳头,好一会才用力推开考场的门,大喊道:“这些监考官通通都被收买了,今日有不少人为那些富家子弟替考。 我是替刘文歌替考的人,大家别做无用功了,不管普通人再考几年都是考不上的。 我们这些平民学子都只是陪衬。” 这话一出,考场内的众人皆是一惊,那些在号舍中的平民学子却是一愣。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杨齐光又去了其他屋子,又是几次高呼,只让原本一心答题的学子们瞬间没了心情。 “好啊,怪不得我这几次次次参加秋闱却没一次上榜的,明明夫子都说以我的学识定可以上榜的。” “难怪每次上榜的名单上全都是富家子弟,没一个平民百姓,我还以为是普通学子就是比不上那些富家子弟,如今才发现,全都是假的。 我们拼死拼活努力求学,那些人却可以直接让人来替考,不用担心考不上,这不公平。” “就是,不公平。诸位有认识刘文歌的应该清楚,刚才那人明显不是刘文歌,我倒要看看,今日到底有多少人替考。” 说罢,就直接冲出了号舍,朝着监考官扑了过去,一把抢下其手中的名册,一一对照起来。 眼见着真的揪出一个对不上名册上小像的人,他顿时慷慨激昂起来,怒骂着礼部的官员。 “这些该死的贪官,收了那些人的银子就允许别人进来替考,实在太过可恨,如此,科考还有什么意义。 大家都别考了,没有用的,总归就是八股文做得再好,也没人会看。 咱们不如冲出去,让大晋所有的百姓都看看,这些贪官的真面目。” 这番话一出,不少人也纷纷从号舍内冲了出来。 几个监考官眼见着控不住场,纷纷四处逃窜起来。 江意绵听着考场内的混乱,一时也松了口气。 好在这杨齐光还有那么一丝良心,不管是因为高阳,还是因为什么,如今能把所有的学子煽动起来,也算是让她松了口气。 陈方才听着考场内的动静却被吓了一跳,当即惊慌失措起来,想要进考场看看情况,奈何这会却一动都不敢动。 那些禁卫军听着考场内的动静,一时也慌了,也顾不得对付江意绵,纷纷朝着考场内跑。 然而,江意绵却只是挟持着陈方才挡在考场大门前,淡淡道:“诸位想去哪?不是想杀我吗?动手啊!” 那些禁卫军听见这话脸色瞬间变了,提着大刀就要朝江意绵攻击去。 江意绵却只是提着陈方才的衣领把人高高举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 眼看着那些大刀全都要朝自己挥来,陈方才只吓得手舞足蹈,厉声大呵道:“住手,都别动,不准动。” 那些禁卫军听着这话,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偏偏考场内的痛骂和吵闹声越来越大,让他们想忽略都难。 双方一直僵持着。 礼部员外郎赵大人这会正躺在雕花软榻上,一旁的侍女只温柔地给他捏着腿。 赵大人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笑着道:“这贡院的日子就是舒服,什么也不用做,只用闭着眼,就有人朝府中送银子。 若每个月都有科考就好了。” 他在礼部最舒服的日子就是秋闱的时候,可惜两年才有一次。 不过,一次秋闱他能捞到的油水可比自己那点俸禄多太多了。 正所谓两年不开张,开张吃两年,说得就是他。 一旁的侍女也笑吟吟地道:“大人说笑了,若每个月都有科考,那些平民学子如何有那么多。 若没有他们,怎么能让那些富家子弟来给大人送银子。” 一户人家能养得起的书生有限,若每个月都能考试,一次次失败下来,那些人就会放弃。 毕竟去书院的花费实在太多,没有读书天赋的人会早早认清现实。 可两年不一样,时间越长,那些平民越会做梦。 一次秋闱不成,那些人会尝试下一次,下下次,如此几年过去,还是一事无成。 但已经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那些人就不会轻易放弃,会一直尝试。 赵大人只哈哈笑了起来,伸手在那侍女身上抓了一把,才道:“你倒是聪明。 那些低贱的平民还以为科考是他们成为人上人的最佳途径,殊不知,人在一生下来就分了三六九等。 他们不过就是一群蝼蚁罢了,想当官简直做梦。” 那侍女只红着脸点了点头。 屋外却在此时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大人,大人,不好了,那些学子闹起来了。” 赵大人只不满道:“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什么可怕的?敢闹事,让那些禁卫军去打一顿就好了。 不过就是群乌合之众就让你吓成这样,去去去,别打扰本官休息。” 他刚才可听见哨声了,既然那么多禁卫军都去了,还怕解决不了几个闹事的书生。 那些人最是胆小懦弱,只要看见死人就会吓得瑟瑟发抖,说不定自己就吓晕了过去,实在没什么可惧的。 与其去看那群没有骨头的平民,不如在这和美人做伴。 第473章 当个替死鬼刚刚好 屋外的监考官只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急切地道:“不是的,大人,您快去瞧瞧吧。 那些禁卫军被郡主拦在考场外,压根进不去考场,小的还是从考场后门跑出来的。 大人,那些学子翻了天了,在考场内殴打监考官,实在猖狂,您快去看看吧。” 赵大人听见这话连忙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一把推开跪在一旁的侍女,穿好鞋子就打开了门。 待看见面前人那乱糟糟的头发和脸上的血迹,这才惊觉事情可能出了变故,当即骂道:“混账,为何不早点来告诉本官,宁安郡主好端端的拦住禁卫军作何?” 那女人就是再怎么猖狂,也不至于能拦下将近几十个人吧。 那些人虽比不上真正的禁卫军,但各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死侍,怎么也不会被一个女人给拦住。 那监考官只连忙道:“郡主发现有人替考,这才出了后边这些事。” 赵大人当即变了脸色,一把推开那监考官,就朝着考场那边跑去。 还没走到考场,远远就瞧见考场门口正对峙的人。 几十个身穿铠甲的禁卫军被死死挡在考场外面,而门口正站着一个身穿茜色衣裙的女子,手拿匕首挟持着一个吓得大惊失色的男人。 明明那女子手腕纤细的像是一折就断,偏偏手中的匕首却死死抵在了那男人的脖颈上。 似乎轻轻一动,男人的脖子就会瞬间被割断。 这画面实在有些可笑了一些,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这辈子都不会相信,不过就是个女人,却能让如此多的人忌惮。 他当即怒喝道:“混账,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扰乱考场秩序的女人给本官抓起来。” 那些禁卫军听见这话一时面面相觑,没敢动。 陈方才只吓得连忙高声喊道:“赵,赵大人,快,快救小的,这,这女人疯了,敢挟持本官。” 说罢,就疯狂挣扎起来。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手中的匕首直接扎在陈方才胳膊上,顿时,考场门口响起一道杀猪般的惨叫。 陈方才只疼得连连求饶,“郡,郡主,饶命啊,郡主,你们还不赶紧给本官闪开,快闪开。” 那些禁卫军看着眼前这情况,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毕竟也是礼部的大人,若是死在贡院内反而不好收场。 赵大人只气得不轻,怒喝一声,“还不给本官弄死这个女人和陈方才那个废物,若耽误了秋闱,你们都得死。” 陈方才这个没用的东西,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被江意绵挟持了。 他再晚来一步,贡院内怕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这话一出,那些禁卫军这才提着刀朝着江意绵两人砍去。 江意绵看了眼手中的人,淡淡道:“看来陈大人在礼部的位置,也不过如此。” 说罢,就直接把手中的人朝着那群禁卫军丢了过去。 陈方才只吓得脸色苍白,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那些刀剑就瞬间贯穿了他,不带一丝犹豫。 鲜血顿时洒了满地,那些禁卫军却丝毫没有停顿,直接朝着江意绵攻击而来。 江意绵只皱了皱眉,一个后撤躲开那些人的攻击,看了远处的赵大人一眼。 只见对方脸上没有半分害怕和不忍,有的只是冷漠和狠戾,像是后悔没早些弄死陈方才。 江意绵只有些后脊发凉,原以为礼部这些人只是不把平民百姓的命放在眼里,如今看来,礼部这些官员对他们来说,也是随时都可丢弃之人。 这些人果然心狠手辣,不管是学子,还是监考官,在他们眼里都不重要,都是可以随意死去的蝼蚁。 赵大人看着江意绵被禁卫军包围住,明显没什么招架之力,心里当即松了口气。 他就说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能拦住这么多禁卫军,全都是因为陈方才那个废物,差点害死了他。 想着,他只朝着那些禁卫军高声道:“速速解决这个女人,不论死活。” 如今考场内还乱着,他必须要快些把江意绵解决,再去安抚考场内的众人。 只要贡院大门不打开,他就能平安无事处理好这里面的一切。 只要全都推在江意绵身上就好,反正一会这女人也会死在那些刀剑下,当个替死鬼刚刚好。 正想着,下一秒考场内就响起数道惊呼声,比之先前更盛。 他只皱了皱眉,朝着考场内看去,顿时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贡院门口。 陈长礼好不容易背着杨齐光跑到贡院大门前,一把打开里面的阀栓,却发现外面的门是被锁着的。 只气得他扒开门缝就朝外面的人喊道:“开门,快开门,考场内有多人舞弊,监考官视而不见,反倒是想杀人灭口。” 门口的禁卫军听见这话只是皱了皱眉,视线从门缝里看进去,落在陈长礼身上,不满道:“科考尚未结束,贡院大门不能打开。 舞弊一事礼部大人自会处理。” 说罢,就没再理会门内的人。 陈长礼只气得不轻,朝着外面大喊道:“开门,里面都要死人了。” 饶是陈长礼骂得再大声,那些禁卫军都不为所动。 陈长礼一时只有些着急,偏偏大门口这会只有禁卫军和一些礼部的人,都察院的人被远远挤在外围。 再加上贡院大门又高又厚,他的声音实在传不过去,就是想求救也没人能注意到他。 只急得他在门口团团转,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出去。 张易才这会正在贡院前的空地上来回踱步着,时不时朝贡院内看去。 奈何,贡院的高墙阻隔了他的视线,压根看不出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贡院门口又有禁卫军和礼部的人拦着,他连过都过不去,更别提靠近大门了。 陆大人提醒过他,发现贡院内有任何异常就及时把消息传回去。 可现在,他离贡院大门实在有些距离,就是真有异常,他也压根发现不了。 更别提礼部那群人还聚集在一起说着话,吵吵闹闹的,声音大得能掩盖一切,还时不时嘲笑几句都察院的人。 这群礼部的人实在可恶,居然如此对待他们都察院的人,等科考结束,他定要参他们一本。 第474章 我们都察院监察百官 越想越气,他只恶狠狠地瞪了礼部那些人一眼,正奇怪陆大人说得信号什么时候出现时,就瞧见门缝里塞出来一大截布料,似乎是半截衣服。 洗得泛白的衣服上,被一大块鲜红的血迹浸染,远远瞧去只有些吓人。 张易才愣了愣,好一会才意识到什么当即示意身边人去通知陆大人,自己则是朝着大门口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贡院大门,几个礼部的人就伸手拦住了他,满脸都是嘲讽。 “哟,张大人想做什么?科考一事陛下都说了由礼部全权负责,你们都察院的不过就是来走个过场,还是要懂规矩一些,不该插手的别瞎管。” 那人说得阴阳怪气,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明摆着瞧不起他们。 张易才瞪了面前人一眼,一把推开他,冷哼道:“什么不该管?我们都察院监察百官,我想管谁就管谁,闪开。” 说罢,径直朝着大门口走了过去,直接朝里面喊道:“怎么了,是不是贡院内出事了? 我是都察院的人,你大可放心说。” 陈长礼原本已经要放弃朝外面这些人求救了,猛地听见这话,只激动道:“大人,大人,救命啊,贡院内有人冒充禁卫军对宁安郡主动手。 那些监考官放任学子替考舞弊,实在可恨,还望大人赶紧把贡院大门打开。 不然,里面的人可真要出大事了。” 张易才听见这话当即不满道:“来人,还不把贡院大门打开,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明目张胆包庇替考。” 话落,都察院的人只迅速围了上来,而那些礼部的人却连忙拦住了他们。 为首的中年男人只冷笑道:“谁敢动,贡院可没有科考没结束就开的道理,里面就算有舞弊行为也有礼部的大人处理。 再说,一个司经局的人是怎么进考场的,如此违规行为,实在蹊跷。 陈长礼,你休要胡说毁坏我们礼部的名声。 别是你和那所谓的宁安郡主故意想坏了科考的规矩。” 这话一出,其他礼部的人当即附和起来。 “就是,你不过是个送墨卷怎么能进考场?你定是胡说八道,怪不得今年非要让那个宁安郡主和你一起来送墨卷,原来是想污蔑我们礼部。” “好啊,好你个陈长礼,居然存了如此心思,等科考结束,你等着滚出司经局吧。 你这样随随便便污蔑朝廷命官,满口胡言乱语的人,怎么能担任司经局要务。 指不定还会泄露墨卷上的题目。” 陈长礼只被气得不轻,大骂道:“你们这群混账东西,最好祈祷贡院门真的不可能打开,不然,我定揍你们。” 礼部这群不要脸的贪官,自己贪污受贿,如今还敢倒打一耙。 若不是他现在出不去,非要狠狠揍他们一顿解气。 礼部的人只被这话气得够呛,却依旧死死拦在张易才身前,没好气地道:“今日贡院里的人就是死绝了,我们也不会开。” 尚书大人可说了,就是贡院内闹出了人命,这贡院大门也只能等科考第一场结束才能开。 若是今日坏了规矩,他们礼部以后还怎么在百姓之间立威。 张易才却急得不行,他这会可听清楚了,那些贡院内竟然混进去了歹人,还想对郡主动手,实在可恨。 他现在只希望陆大人能快些想办法来把贡院大门打开。 不然,郡主说不定会出事。 那些礼部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此时,贡院不远处某间隐秘的雅室中。 一个眉目清俊,身量颀长的男子正站在窗边朝着贡院内张望着,浓眉微蹙着,脸上皆是烦躁,只让周身的冷意都增加了不少。 王三在一旁这会也有些着急,只在桌前猛灌了一壶茶才道:“少主,贡院内怎么还没消息传出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要不,我进去看看,郡主可不能被那些人发现目的。” 礼部那群人不说十足的丧心病狂,但肯定都是群没什么同理心的人。 若真发现郡主在调查什么,定不会轻易放过郡主。 就是薛行兆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本就想着对郡主下手,如今郡主都送到对方手里了,那人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陆辞简眼神中的冷戾一闪而过,却并未开口。 王三一时间也只能坐回原位,偏偏坐不了一会就一直着急地起身来回走动着,来来回回几次,屋外终于传来敲门声。 “陆大人,贡院内出事了。” 王三一听这话,连忙打开门,把人带了进来,着急道:“出什么事了?” 陆辞简也看向他。 那人只气喘吁吁地道:“我,我不清楚,张,张大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要,要小的赶紧来告诉陆大人。” 王三只气得不行,没好气地道:“好歹弄清楚郡主在里面是不是有危险啊!” 如今贡院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里面的消息传不出来,外面的人也只有着急的份。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他乔装混进去,如今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那人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会才道:“里面应该出了大事,刚,刚才贡院门口有人从门缝里塞了一大片衣脚出来,我瞥了眼,上面似乎还有血迹。 大人,里面肯定是出事了,这下怎么办,礼部和禁卫军那些人定不会打开贡院大门的。” 陆辞简只道:“你先下去。” 那人应了声,就赶紧离开了。 王三却急得不行,“少主,怎么办,郡主是不是出事了?我们要不要直接冲进去?” 大不了和那些禁卫军打起来,他是没什么所谓的,郡主的性命最重要。 陆辞简只摇了摇头,紧紧盯着贡院的方向,神色紧绷道:“再等一会。” 现在过去,礼部那群人绝不会把贡院大门打开。 反而还会给绵绵招来不好的影响。 他这会若是去了,那些不知道真相的百姓只会把一切都安在绵绵身上。 说要不是因为绵绵,贡院内怎么会出事,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薛行兆抢占先机。 到时候若是没能在贡院内发现什么异常,绵绵会遭受太多。 现在没有其他信号,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能确定眼下贡院内的情况,宋二他们是足够应付的。 他们得等,等一个能名正言顺打开贡院大门的机会。 还不能让薛行兆拒绝。 第475章 这些胆敢和他作对的人,全都得死 贡院门口。 都察院的人和礼部的人一时只剑拔弩张地互相辩驳着,谁也不让谁,那些禁卫军则是守在门口看热闹,对双方人马之间的怒骂丝毫不参与,只当是看了场戏。 张易才却急得不行,眼见着这些人是绝不会打开贡院大门的,当即朝着远处街道上的行人喊道:“杀人了,杀人了,贡院内有学子发现替考之事,却被礼部的人痛下杀手,以此封口。”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只听清了前面三个字,正疑惑贡院内还能出现命案,就听见更多的人嚷嚷起来。 “礼部众人放任富家学子替考,不把平民学子当人看,大家快来瞧啊!” “大家快来看啊,贡院内有人明目张胆舞弊,监考官视而不见。” 这下那些百姓总算听清楚了,当即朝着贡院门口涌来,纷纷骂了起来。 “平民学子怎么招你们了,凭什么富家学子还能替考,不公平。” “就是,不公平,这事你们礼部得给一个说法,我儿子还在里面考试呢,还以为这次肯定能中,如今倒好,那些富家学子居然还能有人替考。” 眼见着贡院门口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事情隐隐有些控制不住,那些礼部的人一时也有些慌了,想要说些什么。 偏偏那些百姓这会都在气头上,压根不听他们的话,若不是被禁卫军拦着,怕是已经朝贡院内冲去了。 礼部的人正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正愁眼下这情况该如何是好。 刚才都察院众人的话只把贡院内如今的情况泄露了出去,不一会定会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届时,事情就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住的。 张易才见礼部那些人各个面如菜色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加把火,人群外就传来一道厉声呵斥。 “胆敢污蔑贡院内的学子,你们都察院什么时候把满嘴胡话也当真了?” 薛行兆穿着一身黑色官袍从人群外走来,脸上满是严肃,视线落在张易才身上时,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若非他一直命人关注着贡院这边的情况,怕是还真着了这家伙的道,想利用百姓逼迫他打开贡院大门,简直做梦。 里面若是真的出事,就更不能打开贡院大门了。 只要不打开,一切都还有回旋余地。 张易才对上薛行兆那威严的眼神,一时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好一会才挺直腰杆道:“都察院从不做没有证据的事,薛大人这话未免太过武断。 此刻贡院门内就站着一个因为发现有人替考,而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 薛大人若真觉得是下官在胡说,不若现在就打开贡院大门,让大家瞧个清楚。” 这话一出,那些围观百姓纷纷附和。 “就是,若是真没事现在就打开贡院大门让我们看个清楚明白。” “对啊,若不是心虚为何不让我们看看,以前就有人说过如今的科考不过就是一场交易,我那会还不信,现在倒是有些相信了。 贡院一开始考试就关了门,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就是里面真有替考的事,我们外面这些人怎么能知道。” 薛行兆看着那些百姓激动、愤怒的面容,只在心里冷嘲了一下,面上还是沉声道:“诸位有所不知,为了保证科考的公平性,贡院大门在开考时就会彻底关闭,除非考试结束,不然,其中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打开。 自有科举一来就是如此,如今都察院几位大人不知是从哪听来的谣言,非要打开贡院大门,到底是为了什么,本官实在不清楚。 贡院大门一旦打开,若有有心人混进去,和考场内的学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届时,才是真的失去了公平性。 诸位大可以放心,我向各位保证,贡院内科考的公平性绝不会因某些人而打破。 还请诸位能放宽心,不要在如此重要的时候为难礼部。” 薛行兆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倒真叫不少人相信了,再加上素日来他在京中的好名声,一些人此刻倒真站在了他那边。 “薛大人说得也有道理,所有的话都是都察院这几个大人说得,贡院内真正的情况还尚未可知,若真这样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趁此机会若有歹人混入,对那些苦读多年的学子才是不公平。” “就是,这几位都察院的人也只是空口说得,谁知道是真是假,那贡院大门那么厚,谁能听见里面的人说话。 偏偏就这些都察院的人听见,那些禁卫军和礼部的人都没听见,这些人指不定是胡说的。” 眼看着薛行兆几句话就转变了那些百姓的态度,张易才只气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撕碎那伪君子的真面目。 他胡说?分明是这些人沆瀣一气,隐瞒真相,糊弄百姓。 若不是这次科考陛下全权交给了礼部,他们都察院怎么会被如此拿捏。 今日若是不能抓礼部一个现行,都察院的名声说不定还会被他给坏了。 他是贪生怕死,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可如今贡院里可有上千学子,这些人为了参加一次秋闱,要花费的努力和银子,对那些富贵人家的少爷来说不值一提,可对那些平民学子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他们有的掏空了家底,有的全家就供一个学子,就为了能在科考中大放异彩,可那些天生拥有一切的人却还是要来抢夺平民学子来之不易的机会。 这对平民学子来说太不公平。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还一直蒙在鼓里,多年来就为了能考中,日夜苦读,到头来却还是轻易被那些富家子弟顶替了名额。 如此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他今日不为任何人,就为心中的那一口气也非要和这薛行兆杠到底。 薛行兆这会也松了口气,看向张易才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讥讽。 陆辞简想跟他斗,实在是太嫩了。 他今日就先解决了江意绵这个碍事的家伙,至于陆辞简,对方迟早也会死在他手里。 这些胆敢和他作对的人,全都得死。 第476章 薛大人想拿那上千条人命陪葬? 王三盯着贡院门口人头攒动的景象,只激动地道:“少主,薛行兆终于来了,估摸着是坐不住了。 我现在就去进行下一步。” 本以为还要等一会,没想到这家伙倒是这么快就来了。 看来,他们一会就能进贡院了,希望郡主没出什么事。 陆辞简看了眼贡院上空升起的点点轻烟,只点了点头,从窗外移开视线道:“走吧,也该进去了。” 好戏已经开始,他若不去还怎么继续。 此时,贡院内。 赵大人瞧着考场不远处瞬间被火焰包围的阁楼只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慌失措。 眼看着火势就要蔓延到考场这边来,他只气得不轻,大骂道:“混账东西,是谁放的火,快,快救火啊!” 然而,这会却没人理会他的歇斯底里。 考场内的学子迅速朝着考场外涌来,原本和江意绵打斗的禁卫军早已经被上千名学子冲散,混在那群学子中,就是想动手也无计可施。 江意绵见状,只松了口气,好在这火烧得及时,不然,和这么多人周旋,还是有些难度的。 陆辞简安排的人倒是很靠谱。 杨齐光那家伙这次也总算选对了一回,没有继续当鹌鹑,反而搅乱考场,提前让考场内的学子出来,就是一会火势真的蔓延开,也不会有人员伤亡。 想着,她当即高声提醒众人,“出贡院,揭发替考舞弊之事,这是个好机会,不能错过。” 这话一出,原本被突然燃起的大火烧得惊慌失措的学子,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朝贡院门口跑去。 眼看着那些学子想出贡院,赵大人一时也慌了,面色惨白地大喊道:“都给本官停下,停下,谁敢出去,取消科考资格。” 然而,饶是他叫得再凶,这会也没人再听他的话。 赵大人只看着那被熊熊大火点燃的阁楼瘫软在地,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贡院门口这会却一直僵持不下,因着薛行兆的一番话,惹得不少人开始数落起都察院的不是。 张易才只气得不轻,偏偏这会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盯着紧闭的贡院大门,期望陆大人能快些来。 正忧愁着,一抬头却发现不对,贡院上方正飘起滚滚浓烟,黑漆漆、一团一团的烟雾迅速蔓延着,像是要把整个贡院都笼罩住。 外面的百姓自然也看见了那浓烟,当即吓得不轻。 “着,着火了,贡院里着火了。” “那火势瞧着可不小啊,怕是一会就会被风点燃整个贡院,这可怎么办,我儿子还在里面呢!” “对啊,这下可完了,我男人也在里面,好不容易参加一次科考,怎的就着火了。” 张易才见状,只连忙道:“薛大人,如今贡院内可着火了,不管考场内是不是存在舞弊一事,眼下最重要的都是救火,保护考场内众人的安全。 你若还是不肯打开贡院大门,里面的学子和监考官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他这会又是开心,又是担心。 开心的是着了火,薛行兆就是再怎么守着,也不可能一直不让人打开贡院大门。 担心的是这么大的火,定会让里面的人伤亡惨重。 薛行兆只皱了皱眉,看着贡院上空的滚滚浓烟只暗骂了一声。 他不信这火是不小心点燃的,烧的如此巧,分明是有人做局,就为了让他打开贡院大门。 怕是张易才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替考一事被人得知,而那知道一切的人没被里面的人弄死,反而还跑到了贡院门口。 若他猜得没错,里面定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打开贡院大门。 想着,他只高声道:“诸位不必担心,贡院内还有不少禁卫军,他们会督促灭火一事,定不会酿成大祸。 今日既是秋闱,也是那些学子期待已久的,若里面火势很小,如此冲进去,反倒可能影响此次秋闱的进行。 你们都是里面学子的亲人,自然不想自己亲人准备许久的秋闱功亏一篑吧。” 那些百姓听着这话一时有些犹豫了,他们是想自己的儿子、丈夫能考上,可也得有命啊! 那火势万一大起来,里面的人可都得死,他们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被烧死在贡院内,他们却什么也不能做。 眼见着众人迟疑,薛行兆只继续道:“外面只能看见浓烟,实际发生了什么,诸位都不清楚,或许只是我没们想多了也不一定。 贡院内定然无事,若真有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里面的人肯定会全都冲来贡院大门的。 现在里面没有什么动静,那就证明并未出什么事,大家还是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他现在只希望里面那火能快些熄灭,不然,到时候真要被迫打开大门了。 若只是死一个两个学子还容易解释,可要是全都死在贡院内,他们也没法交代。 赵德育那个废物,如此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正想着,一道冷淡的声音就从人群外传来,带着十足的冷冽。 “薛大人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说出如此苍白的话糊弄大家,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那样大的浓烟,怎么可能不是着了大火。 那里面可有将近数千人,若出现了问题,薛大人当真能负责吗? 还是说薛大人是想掩盖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想拿那上千条人命陪葬?” 陆辞简身着都察院的官袍,神色冷凝地从人群外走来,周身的冷然只让人群不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他身后跟着的都察院众人,脸上皆是一样的表情,远远瞧着不像是都察院那群文官,反倒像是一群手段狠辣的武将。 这番话一出,人群中立时爆发出一阵不满,全都是质疑薛行兆此举实在太过不把人命当回事。 薛行兆听着那些数落只气得不轻,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咬牙切齿地道:“看来都察院今日是没什么事可做,陆大人对贡院的事实在是上心啊。” 这混账东西,怪不得张易才今日如此关注贡院的事,里面的火也烧得蹊跷,如今看来,全都是面前这人准备好的。 必然是想在百姓面前揭穿科考舞弊一事。 他怎么能让这人得逞。 第477章 本官向来对人命关天的事上心 陆辞简对上薛行兆那双要吃人的眼睛,只是淡淡道:“本官向来对人命关天的事上心。” 薛行兆一听这话,眸中的杀意更甚,只死死盯着眼前这人。 对方越是想让他开贡院大门,他越是不打开。 三天的时间,足够他处理好一切。 陆辞简的所作所为只会是白费。 他正要开口,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街道尽头传来,一瞬间不少马车朝着贡院驶了过来,那些马车身后还跟着不少侍卫,黑压压一片,瞧着有些吓人。 他皱了皱眉,正疑惑是怎么回事时,那马车已经在人群外停下。 一连几个锦衣华服的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就赶紧朝人群里挤来,为首的夫人满脸怒容,指着礼部众人怒喝道:“开门,还不赶紧把贡院大门打开。 我乃是大理寺卿的夫人,我儿子还在里面,今日若出了事,你们这些礼部的人全都得陪葬,还不把贡院大门给打开。” 她儿子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秋闱试试,本来只是想让她家老爷瞧瞧,谁料贡院居然走水了。 本来她是不信的,未曾想,还没到贡院门口就瞧见了那滚滚浓烟。 能出现如此巨大的烟雾,里面的情况定然十分严重。 她就这一个儿子,礼部这群人若是害得她儿子丢了性命,她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礼部这群人。 这话一出,又是一连几位夫人报出家世,纷纷嚷嚷着把大门打开。 薛行兆一时间只愣在了原地,死死瞪着陆辞简,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掐死对方。 贡院的火不过刚着不久,这些夫人却已经来了贡院,明摆着这是提前得知了消息,才会这么快赶到。 他只连忙出声安抚道:“诸位夫人,贡院内此时并无大碍,你们可以放心,火势很快就……” 话还没说完,贡院朱红大门内就传来一阵沉重的拍门声,伴随着数道呼喊。 “救命,开门,考场内着火了。” “快开门。” “开门啊!” 这些呼喊格外用力,混和着那一声大过一声的拍门声,像是重重敲击在众人心上。 尤其是各种声嘶力竭的呼喊,能明显听出人数众多。 原本好不容易被安抚的众人这刻是真的慌了,特别是那几位刚赶过来的夫人。 那位大理寺卿的夫人甚至直接带着家中侍卫朝着大门口挤去。 那些禁卫军刚想拦,那些侍卫就先一步拦在了自家夫人身前,只把那些禁卫军生生阻挡在外。 其他夫人有样学样,纷纷来到了贡院大门前。 林夫人看着门口的锁,只大喊道:“既然礼部这群混账不在乎里面学子的死活,那我就自己开,还不把门给我砸开。” 这话一出,那几个侍卫当即从地上捡起石头就朝着锁头上狠狠砸去。 那些禁卫军和礼部的人见状,连忙要上前阻拦,偏偏却被几家夫人的侍卫给死死拦截。 若不是都察院众人安抚着那些平民百姓,此刻贡院门口定然一团糟了。 薛行兆看着眼前这情况,只觉得头疼,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砸着大门。 正在心里祈祷贡院大门一定要挺住,却只听见“嘭”一声,大门在几个侍卫的齐心协力下打开了。 砸坏的锁头掉在地上,很快被门内冲出来的学子踢得不见踪迹。 上千名学子从贡院内涌出来,只把原本空旷的地方给瞬间塞满。 在贡院内的气愤和害怕在看见家人时瞬间就消失了。 那些见自己儿子没出意外的夫人,当即抱着家人一起痛哭起来,嘴里还不停骂着礼部的人。 高阳被陈长礼搀扶着从贡院内走出来,一看见礼部那些人,当即气血上涌,也顾不得身上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推开陈长礼,就一瘸一拐朝着礼部那些人走去。 他走得每一步都格外沉重,说出的话也让众人为之动容,“我原以为只要我努力看书,背书,终有一日能中举。 可惜,这些终究是我们平民学子做得梦罢了。 那些中举之人不过是明码标价,是你们礼部和那些富家子弟之间的一场交易。 有钱人能塞银子,让人进贡院替考,甚至能直接买卖名额,我们这些普通学子却只能年年落榜,你们礼部这群人把科举当什么了?” 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平民子弟更需要科考,更需要公平。 他们以为的公平是抛开所有人的身份,可实际,依旧是一场富家子弟之间的游戏。 能改变他们命运的科考,只不过是那些富家子弟伸伸手就能得到的一切。 何其讽刺啊!最需要科考的人得不到公平,而那些本就不需要的人,却轻而易举能拿到他们这些平民究其一生都拿不到的一切。 高阳的话说得声泪俱下,只让那些刚从贡院内跑出来的学子双眼通红地盯着礼部那些人,眼中带着深深的气愤和不甘。 他们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家中能供养他们读书已是不易,本想着靠科举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可实际呢,只不过是这些有钱人和官员之间的一场买卖。 他们不过都是陪衬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那些学子只高声呼喊起来。 “不公平。” “不公平。” 江意绵刚从贡院里走出来就听见高阳这番话,视线落在那些学子中,不免有些心酸。 大部分学子身上的衣服都是洗得发白的衣袍,有些甚至还带着几个补丁。 今日是秋闱,对这些学子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可就是这样重要的场合,这些人依旧穿着这些衣服,那是因为他们最好的衣服就是这些。 他们中除了那些正值壮年的年轻人,也有不少中年人,甚至还有几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只是为了不辜负心中的理想,可礼部这些人做了什么? 他们在践踏所有平民学子的尊严。 学子们的高声呼喊,只带动了那些围观百姓。 若说一开始听都察院的人说起贡院内有人作弊,他们是不信的。 现在亲耳听见这些学子诉说,他们只觉得无比气愤。 一时间,贡院门口除了那些不公的呼喊,还有百姓的谩骂。 第478章 他们什么都不是 礼部那些人见状,一时间全都惊慌失措起来,却依旧不肯承认考场内有人舞弊替考,还纷纷狡辩起来。 “胡说,你们休要胡说,今日之事定是有心人图谋不轨,我们礼部是被冤枉的,你们这些刁民休要胡说八道。 来人呐,赶紧把这些刁民抓起来,送进大牢。” 这话一出,却没人敢有半分动作,不论是那些禁卫军,还是礼部的人,一时间都愣愣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高阳却只是哈哈大笑起来,浑身的血迹在阳光下照得格外显眼,鲜艳的颜色如同这会的他。 他只双眼猩红,大笑着,笑着笑着却悲愤地大叫一声,摇摇晃晃地高声道: “寒窗苦读数十载,谁人都道学问好。 信心十足进贡院,次次落榜只留怨。 一年一年又一年,蹉跎蹉跎又蹉跎。 我道无人有慧眼,谁知只是无银财。 青年才俊变耄耋,浓黑密发成花白。 耿耿于怀不得志,临终了了一场空。 一场空,都是一场空。” 高阳一边大笑着,一边吟着诗,最后只一头栽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陈长礼见状,连忙上前去搀扶。 其他学子则是双眼猩红,高声吼道:“我道无人有慧眼,谁知只是无银财。” 他们以为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定有熬出头的那一日,可最后才发现,没有身份,没有银子的他们,在礼部这些人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们做得八股文也都是废纸一张,在没有银子的这个前提下,他们什么都不是。 薛行兆看着那些愤恨的双眼,听着那齐声高呼,只有些双腿发软。 尤其是在看见袁讳带着刑部的人来时,他瞬间跌坐在地,呆呆地看着周围那些朝他看来的眼神,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 他完了,薛家也完了。 * 一连几日过去,京城对于科考舞弊一事的讨论依旧居高不下。 京城时报上也特意刊登了不少学子对于科考一事的看法,只让最近时报的销量大幅增加。 再加上贡院内江意绵护着高阳,才让其能活着走出贡院,甚至说此次舞弊一事能顺利被揭发出来,也和她有着很大关系。 一时间,那些关于科考的讨论中,除了最多人提起的高阳,就是江意绵了。 这一结果就导致,每日宝香坊前购买时报的人成指数增加,连带着铺子内新出的香丸销量都高了不少。 柳儿瞧着楼下人满为患的景象,只有些惊叹,“我还担心这次科考取消,姑娘做得提神静气的香丸可能会卖不出去,万万没想到还是吸引了如此多的学子前来购买。” 江意绵只是笑了笑,这些提神静气的香丸本就是为了那些学子准备的。 只是如今那些人买香丸后却不是为了温习书本,而是为了在礼部门前谩骂那些官员。 这几日因着替考舞弊一事闹得极大,几乎人尽皆知。 皇帝震怒,勒令彻查此事,还天下学子一个公平。 刑部的人为了安抚那些学子,把每日进展都张贴在刑部大门前,一点点摸清楚礼部这些年到底收受了多少贿赂,又有多少人交付银子成功谋了一官半职。 瞧着那一串串的姓名和银子数额,众人又是气愤,又是胆战心惊。 实在是数量太过庞大,受贿的银子数额太过巨大,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 最近这些日子,礼部算是大换血,所有参与替考舞弊一事的官员全都下了大牢,买上官位的人和那些替考的书生也是一样的待遇,通通都等着秋后问斩。 一时间,刑部的牢房都被这些人占满了。 柳儿想着礼部门前的事,不免浑身瑟缩了一下,“姑娘,你有所不知,前几日礼部门前被人泼了大粪,不少参与科考舞弊一事的官员都被从头浇到脚。 那画面,真是要多解气有多解气,就是味道实在大了点。” 江意绵只笑了笑,倒是没想到那些读书人解气的方法也如此接地气。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道高呼声,“来了,来了。” 江意绵这才朝着宝香楼外看去,只见原本聚在门口买时报的人纷纷伸长脖子朝着街道上看去,她只奇怪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柳儿只笑着解释道:“是那颜月阁的人被带走了,姑娘你瞧,阿舒和小春他们都挤出去看了。” 若不是这会门口人太多,她定也挤出去看了。 江意绵看着挤在人群里的几个小姑娘,只无奈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外面行进的囚车上时,只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 秋娘看着那些愤恨的眼神,只瞬间低垂下了头,心里却无比愤恨,她不过就是帮薛大人收了银子,一点没贪,和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抓她。 还有那群学子,得知颜月阁参与其中时,一连几日都会有人来堵门,吓得她不敢出门,只敢躲在铺子的地下室,万万没想到,刑部的人还是找来了。 这事和她明明就没什么关系,她不过就是想让宝香坊关门。 可等了这么久,没等到宝香坊倒闭,反倒是颜月阁先因为替薛行兆收取贪污的银子没了。 她如今也被抓了。 实在是令她气愤,她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铺子,不过就是想让自己的香丸在京城发扬光大,有什么错。 都是宝香坊,都是那个江意绵,若不是她们,科考舞弊一事怎么会被公之于众,若不是她们,她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全都是宝香坊。 全都是那个江意绵。 她只愤恨地朝着宝香坊内看去,不期然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芸娘看着她,眉心微微蹙起,眼神里有几分复杂。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居然会做这种事。 明知道薛行兆贪污受贿,不仅不远离,反而还帮着掩饰,让整个颜月阁都成了薛行兆贪污的工具。 原以为秋娘只是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如今瞧着似乎不是。 她早已经变了,不是那个做出一款新香丸就开心的手舞足蹈的小女孩了。 对上那双依旧沉静的眼睛,秋娘只迅速低下了头,心里的羞愧和委屈瞬间涌了出来。 她一心想超过芸娘,有一间自己的铺子好去羞辱对方一番,如今,被羞辱的却只有她自己。 她什么都没有了,芸娘不仅还有宝香坊,还有阿舒,还有小春,还有那群听话的丫头。 第479章 他也想试着做桂花糕 囚车很快在街道尽头消失,那些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 芸娘只叹了口气,心里居然奇异的很平静,没有半分当初的怨恨,反倒是有些可惜。 可惜秋娘那一身制香的本事了。 刚要转身进去,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芸姨,郡主在吗?” 芸娘一愣,见来人是高阳,连忙道:“郡主在的,你身上伤势如何了,怎么还走来了?” 秋闱那日她虽然不在贡院,但也听人说过,高阳那日受伤极重,满身都是血,最后晕倒在地,只把围观众人都吓了一跳。 好在最后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一开始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高阳只扯了扯嘴角,依旧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衣袍,一瘸一拐朝着宝香坊走来,整个人身上都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反而显得有些沉默,和先前判若两人。 芸娘一时间只叹了口气,见江意绵从楼上下来,没再说话,只默默退了下去。 江意绵打量了高阳一眼,见对方浑身都散发着颓废,只道:“怎么不好好在家养伤?” 那日在贡院内,学子中只有高阳一人受了伤,其他人都是好好的。 不知该说是高阳太过倒霉,还是该说那些学子太过幸运。 只是一个人受伤就揭发了在大晋隐藏那么多年的潜规则,或许对其他人来说是值得高兴的事,但对高阳来说似乎不完全是。 高阳一看见江意绵就直接朝着她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多谢郡主在贡院内出手相助。” 那日若不是有宁安郡主在,他定不能活着走出贡院,也不可能揭发礼部那群人的真面目。 江意绵只笑了笑,无奈道:“你今日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感谢吧?” 高阳一怔,好一会才低垂着头道:“郡主,我想见见齐光。” 那日虽然在听见杨齐光指认他作弊时,只觉得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但这几日在家养伤,他反倒是想开了。 杨齐光向来胆小,那日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怕他把对方替考之事说出去,他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寒心,但毕竟有这么久的情谊,还是想去见见他。 毕竟,杨齐光对他来说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好友,在娘亲去世后,他是把对方当亲人的。 再加上对方又比他小一岁,他其实是把他当弟弟看的。 如今贡院的事情也基本了结,他想去看看杨齐光怎么样了。 江意绵倒是没怎么犹豫,点头道:“我带你去。” 两人坐着马车朝刑部大牢去。 一路上,高阳都很安静,一直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江意绵则是迟疑了会才道:“贡院内只烧毁了一座空阁楼,没什么大的损失,陛下的圣旨也已经下来,秋闱在半个月后重新举行。 届时,你的伤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到时候去参加吗?” 高阳的双手不自觉紧了紧,好一会才松开,摇了摇头道:“不参加了,我打算回老家。” 以前他想中举的执念只是想让娘亲瞧瞧他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游行的画面,也想让他们的日子能过得好好一些。 后来,多了一条,想和杨齐光一起中举,想让那些瞧不起他们平民学子的人瞧一瞧,他们也是能考中的。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似乎没什么意思,娘亲已经去世了,就连杨齐光也入了狱,他就是考中也没人为他高兴。 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江意绵一怔,看着高阳那副紧绷的神色,终究是没问为什么,只好奇道:“你不是京城人?” 高阳点了点头,“我老家是金陵的,当初之所以和娘亲来京城是家中出了些事,才辗转来了京城。 如今娘亲也去世了,齐光兄也入了狱,听说过些日子就会被流放,我一个人留在京城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老家。” 至少那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记忆里,金陵这几个月都是金桂飘香的日子,四处都是桂花,他正好可以赶回去。 以前的时候,娘亲和爹爹经常给他做桂花糕。 如今,他也想试着做桂花糕。 江意绵见对方说得认真,想了会才道:“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机会难得,你要想清楚。 秋闱还有半个月,你可以好好想想。” 倒不是她非要逼着对方去参加秋闱,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如今,礼部经历了大清洗,这一次的秋闱几乎是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举行,不会再有那些不公。 这些学子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虽说前一次的替考确实让众多学子寒心,但这重新举行的秋闱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高阳只沉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马车很快就到了刑部大牢。 江意绵和守门的狱卒说了几句话就朝着高阳招了招手,“你随他进去。” 高阳应了声就跟着守门的狱卒进了地牢。 昏暗的地牢里光线极暗,除了高墙顶部会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其余的地方都是封闭的。 再加上地牢里常年不见天日,一进来就能闻到一股湿潮,混合着各种血腥味,只让人忍不住皱眉。 高阳跟着狱卒朝里走,一路上只能听见一些犯人痛苦呻吟的声音,间或滴滴答答的水声,有些诡异的安静。 狱卒带着高阳没走多远,指了指最里面那间牢房道:“咯,就是那里,不要耽搁太久。” 说罢,就直接出了地牢。 高阳看着牢房里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杨齐光穿得还是那日秋闱穿的衣袍,一件灰色洗得发白的衣袍,只是如今,已经有些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他动了动嘴唇,好一会才叫了声,“齐光。” 杨齐光怔了怔,却依旧背对着牢房的门,侧躺在地上没动弹,只是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高阳见他不说话,只自顾自道:“过些日子我就回金陵了,你不用担心流放路上的事,郡主既然说了你没事,就肯定会为你打点好一切,两年后你就能回京了。 如今刘文歌也已经下狱,往后没人会欺负你了。到时候你回京,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原本他还担心杨齐光因为替考一事说不定会被砍头,倒是没想到宁安郡主说其戴罪立功,最后只用在边疆流放两年,就能回京。 虽然流放的路上也不轻松,但比起秋后问斩,只是两年的流放已经好上太多了。 第480章 看来薛小姐在薛府过得确实不如意啊 杨齐光听着这话,只闭了闭眼,好一会才声音嘶哑地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吗? 你就不恨我,不恼我当时在贡院做得事?” 当时若不是宁安郡主突然出现,高阳定被他害死了,他以为对方来见他,定会是剑拔弩张的场面。 没想到,居然如此平静,像是从前的每一次闲聊。 他心里只有些难受,针扎一样在提醒着他做得一切。 高阳却只是扯了扯嘴角,低着头好一会才诚实点头道:“恨啊,至少那一刻那些人殴打我时,我是恨你的。 我觉得你太不够意思了,也太自私了,为了自己能牺牲任何人。 但现在事情也解决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站在这。 今日之后,我们应当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再说,所有的人不都是自私的,你的性子,我也早就知道。” 毕竟相伴了那么久,他也不希望两人最后一次见面闹得不愉快。 对方如今还能如此和他说话,就证明应当是没什么事。 杨齐光却突然笑了笑,张开双手仰躺在地上,看着头顶上黑漆漆的墙面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记仇,我真是嫉妒你。 嫉妒你有这么好的性子,有那么好的娘亲,还能得了郡主亲眼。 不像我,胆小怕事,嫉妒心强,自私自利。” 他从没想过害高阳,他只是嫉妒他,嫉妒他能和郡主扯上关系,嫉妒他能一直讨人喜欢,嫉妒他那样好。 对他这样卑劣的人都那样温柔,那样倾尽全力的帮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些嫉妒一开始似乎只是羡慕。 高阳太好了,好到他站在他身边就会忍不住自惭形秽,好到他压根控制不住心底的嫉妒。 他叹了口气才轻声道:“你参加完秋闱再回金陵吧,到时候你若中举,说不定还能当个县令。 就当是帮帮我,两年后我若回来,到时候可能会去投奔你。 若你一事无成,我一个流放回来的人也无处可去,指不定会饿死。” 这些话都是真心话,他向来会为自己考虑。 若非如此,在认识高阳后,怎么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一直抓付附对方。 高阳愣了愣,盯着牢房里的人好一会,久久都未开口。 只觉得杨齐光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杨齐光却只是伸手捂着眼睛,随意道:“你若不同意就算了,到时候……” “我同意。” * 见高阳进了地牢,江意绵正打算去马车上等人,却忽地听见一道尖厉的喊叫。 “江意绵 ,你给我站住。” 江意绵回头看去,只见薛灵玉正死死瞪着她,从街道尽头连忙跑了过来,浑身上下都带着愤怒。 许久不见,薛灵玉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原本就不算丰腴的身材,如今更是瘦得吓人,眼下青黑一片,下巴尖尖的,完全没有以往那嚣张跋扈的气势,整个人苍老了不少。 江意绵只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有事?” 薛灵玉只死死瞪着眼前的人,那张本就清瘦的脸上,这会因为愤怒瞪大双眼,只显得怪异。 “江意绵,你,你不得好死,害得我薛家满门抄斩,你迟早要遭报应。” 她自从秋闱那日就再没好好休息过了。 每日听着那些她爹受贿的数额,她只觉得心惊肉跳。 她在薛家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她爹做得这些事,反倒是一直觉得其只是个没太大权力的礼部尚书。 直到这几日她才知晓,这么多年,她和她娘都被蒙在鼓里。 偏偏如今被抄家,她娘什么都不知道,却依旧被一起关进了大牢。 若不是她已经出嫁,定然也逃不过。 一想到若不是因着秋闱揭穿了她爹的真面目,她们不知还要和这种城府极深的人生活多久,她就觉得害怕。 连朝夕相处的人都如此诓骗,她不知道薛行兆有什么是真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和娘亲被对方弄死,都不清楚。 江意绵只歪了歪头,淡淡道:“薛小姐若是对陛下的圣旨不满,可以进宫。薛家满门抄斩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薛行兆咎由自取。 哦,对了,听薛家仆人说薛府极其轻俭,完全不像二品大官的宅邸,就连白夫人都不甚清楚薛行兆多年的贪污。 看来薛小姐在薛府过得确实不如意啊!薛行兆贪污了那么多,却没把一点银子花在你们母女身上,也不知花去了哪,薛小姐知道吗?” 这些谣言在京中盛行的时候,她原本是不信,直到亲眼所见从薛府抄出来的家财,她才相信。 谁敢信一个受贿数额巨大的人,府邸中居然全都是破铜烂铁,一样值钱的的东西都没有。 薛灵玉只气得双眼通红,她怎么不知道那些受贿的银子花去哪了。 薛行兆居然背着他们母女养了十几房外室,若不是这次刑部之人查得仔细,怎么会查出薛行兆那么多的外室,有几个甚至都生下了孩子。 全都是群贱人、野种,不要脸的玩意拿着属于她和她娘亲的银子在京城潇洒度日,偏偏她们母女却一点都不知道。 如今被一网打尽通通关进大牢都是活该,除了她娘,她娘亲分明是无辜的。 一想着娘亲在地牢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她只怒瞪着面前之人,大骂道:“你个贱人少得意,我在薛府过得怎么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过就是一介农女,本小姐以前是千金小姐,如今是安定侯府少夫人,你哪点都比不上我。 你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她狠狠瞪了江意绵一眼就要朝地牢走去。 江意绵却只是浅笑道:“是吗?那薛夫人的规矩似乎学得不怎么样啊,见到郡主不行礼不说,还对本郡主不敬,该当何罪?” 第481章 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薛灵玉脚步一顿,只被这话气得不轻,怒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农女,如今只是运气好,得了一个郡主的名号,还想让我对你恭恭敬敬,你做梦。” 她堂堂安定侯府少夫人怎么能被这女人踩在脚下。 江意绵却只是道:“宋二,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话落,原本正坐在车辙上的人只连忙上前几步,阻拦了薛灵玉的去路,冷冷盯着她,一巴掌朝着对方甩了过去,不满道:“薛氏对郡主不敬,掌嘴。” 薛灵玉被这一巴掌扇得脑袋嗡嗡作响,气得双眼通红,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朝着江意绵就要扑过去,“你个贱人,居然敢让人打我,你找死。” 然而,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宋二给拦住了,他只是满脸不爽地盯着面前的人,又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才继续道:“郡主乃是陛下亲封的,岂是你能羞辱的。 看来薛夫人确实是不懂规矩,如今薛府被抄,薛夫人最好还是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惹上不该惹的人,安定侯府是不会保你的。” 薛灵玉整个人都是一顿,死死瞪着江意绵,半晌都没说话。 如今她在安定侯府的日子可谓是水深火热,原本侯府还因为她爹的缘故,任凭她怎么闹都对她恭敬有加。 可现在,薛家没了,她身后无依无靠,只能依附安定侯府。 偏偏她没再一开始讨得陆林欢心,安定侯最近对她的态度也大不如前,就连她求着想见一面,让对方能帮帮她娘,安定侯都压根不理会她,明摆着是不想装了。 那些下人惯会见人下菜碟,见状,越发对她不敬起来。 她虽为侯府少夫人,如今过得却还不如一个下人,她怎么能甘心。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眼前这个贱人,不管是嫁给陆林,还是薛家被抄,都和这贱人脱不了关系,让她对着这贱人行礼,她做不到。 见薛灵玉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江意绵只挑了挑眉,淡淡道:“看来薛夫人的规矩确实还需要好好调教调教。” 话音刚落,薛灵玉却突然眼圈红红地哭了起来,看着江意绵身后的人,委屈地道:“陆大人,我如今也算是你弟媳,可这女人就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任凭她的下人对我打骂,这种心思歹毒的女子,你还要娶她过门吗?” 她就不信了,陆辞简这样前途无量的人,怎么可能会容忍江意绵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就是不能嫁给陆辞简,江意绵也别想轻易嫁给对方。 江意绵听见这话挑了挑眉,看向站在她身旁的人。 男人今日穿着一身玄色衣袍,修长的身体笔直挺立,整个人瞧着格外清隽,只是这会脸上带着几分冷意,说出的话也是冷然的,“宋二,还不教教这位夫人规矩,还是说需要本官秉明圣上,让陛下下旨给安定侯府的人教规矩?” 这话一出,薛灵玉当即变了脸色,脸上的委屈却并没有消失,直勾勾看着陆辞简,不敢置信地道:“陆大人,你,你怎么能纵容这个恶毒的女人欺负我,我,我可是你弟媳。” 若非因为江意绵,如今站在陆辞简身边的定是她。 若当日嫁的人是陆辞简,她定不会落到今日这境地,全都是江意绵的错。 陆辞简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淡淡道:“我连弟弟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弟媳。宋二,教教她,见到郡主要怎么行礼。” 宋二连忙应了声,只一把把人按在地上,不满道:“薛夫人,你应该不想自己不懂规矩一事明日就传遍京城吧。 陆大人刚才可说了,你若实在不懂规矩,就让陛下下旨让安定侯府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这话一出,薛灵玉脸色大变,看着男人那冷峻的面容,她知道对方说得是真的。 当即一改先前的委屈,只连忙朝着江意绵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还望郡主见谅,是,是民妇不懂规矩,没有礼数,民妇往后定会听从郡主教诲。” 这时候若是把这种小事闹得人尽皆知,她在安定侯府才真的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今日这耻辱她记下了,往后定会让江意绵不得好死。 江意绵却没说话,只淡淡盯着她。 薛灵玉只气得咬牙切齿,好一会才忍痛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巴掌,“民妇知错了,是民妇不懂规矩,还望郡主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民妇女,求郡主开恩。” 江意绵只看得有趣,眼见着薛灵玉生生把自己脸颊抽肿,才淡淡道:“薛夫人可要记住今日的教训。 若是冲撞了其他贵人,可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 能看见薛灵玉跪在她面前求饶,真是新鲜事。 这郡主的身份虽无甚实权,但光用名号就能压人,怪不得那些人拼尽全力也想往上爬。 薛灵玉只连忙应声,盯着肿胀的脸,红着眼睛道:“是,郡主说得对,民妇知道了。” 说罢,见江意绵没有继续为难自己的样子,又朝着她行了一礼,就赶紧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刑部大牢,连原本想进地牢看看白氏的心都没了。 见挑事的人离开,江意绵才看向身边的人好奇道:“你怎么也来这了?” 最近都察院事情极多,不仅要负责半个月后的秋闱,还要和刑部一起彻查礼部所有官员,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陆辞简能来这真叫她意外。 陆辞简只笑着道:“路过,瞧见了你,就来看看。” 原本是好奇绵绵来刑部大牢做什么,怎料,一来就看见不长眼的人欺负绵绵。 江意绵这才点了点头,见高阳已经从地牢出来,连忙问道:“如何,杨齐光他怎么样了?” 她虽暗中打点过,不至于让杨齐光在地牢里过得太惨,但毕竟是地牢,就是再好也好不到哪去。 高阳却只是认真地朝着她行了个拱手礼,才道:“多谢郡主,齐光很好。谢谢郡主暗中相助。” 杨齐光比起其他犯人已经好很多了,至少身上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瞧着精神也很好。 如今还让他去参加秋闱就证明他已经想开了,至少不会再被以前的事困住。 往后虽不能再参加科考,但两年后回来,他们就能好好过日子。 第482章 只要是绵绵的醋我都吃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见高阳眉宇间的忧愁已经散去,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才好奇道:“你还是不想参加秋闱吗?” 高阳一愣,好一会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认真道:“郡主,我想参加秋闱。不过,秋闱结束,我还是会回金陵。” 杨齐光说得没错,他两年流放回来日子不会比现在好过,但他若是中举,说不定能回金陵某处县里当个小小的知县。 虽不如京城繁华,但也安得一隅岁月静好,做个小小的知县挺好的。 江意绵只笑了笑,打趣道:“我的话确实不怎么有用啊!” 高阳一愣,只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连忙解释道:“郡主误会了,我那会确实是不想参加秋闱了。 如今只是和齐光聊了几句后,有了其他的想法。” 江意绵点了点头,笑着道:“嗯,你想好了就成。” 能看着高阳重新振作起来,她也为其开心。 高阳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不少,笑着道:“半个月后就是秋闱,我就不耽误时间了,先回去了。” 说罢,又朝着陆辞简行了一礼,就径直要离开。 江意绵却道:“让宋二送你回去吧。” 高阳受伤不轻,如今本就腿脚不便,从这走去长月街虽然不远,但对腿伤的恢复还是有些影响的。 高阳却只是摆了摆手,笑着道:“郡主不用担心,大夫说了我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多走走对腿脚恢复好。” 说罢,就径直朝着街道上走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不少,身上那种满溢出的颓废也消失了。 像是一个迷茫的人,终于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江意绵只笑了笑,“看来杨齐光的劝说确实比我有用。” 陆辞简轻笑一声,牵着江意绵上了马车才道:“那以后绵绵就只劝我吧,我肯定会听。” 青年说得认真,那双桃花眼里也带着笑意,像是无声的引诱。 江意绵只好笑地看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才不劝你,你的话可比我的话有用多了。” 说罢,就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陆辞简一怔,想到刚才,只有些无奈,一伸手把人搂在怀里,下巴搁在江意绵纤瘦的肩膀上蹭了蹭,才认真道:“我不是为了给绵绵出气吗?如今安定侯府的处境定然不敢再惹陛下不快。 本就因为和薛家走得近,再加上两家结亲,这次若不是没查出安定侯在科考中做过手脚,定然会和薛家一同完蛋。” 江意绵忽然想到什么,一偏头却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她一愣。 陆辞简却直接凑在她唇瓣上亲了亲,颇有些怨念地道:“绵绵对其他男子向来比对我耐心。” 江意绵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道:“你少胡说,我对谁耐心了?你说出来。” 这家伙真是有些无理取闹了,她身边的男子除了家人就没几个,这醋真是来得莫名其妙的。 陆辞简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比如那个高阳和他同伴。” 明明都没见过几面,绵绵私下却为其打点了那么多,还不找他帮忙,甚至都没告诉他。 江意绵一怔,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真是谁的醋都吃啊!我就不应该想着你最近太忙,让我哥帮忙了,就应该告诉你,让你忙去,省得你还有闲心吃这种醋。” 若不是觉得都察院太忙,她定然把这些事都交给陆辞简做了,如今这家伙反倒是怪她没告诉他这事,她真是觉得好笑。 怎么还有人主动揽货干呢! 陆辞简盯着怀里那个笑得开怀的人,只不满地凑在她的唇瓣上又狠狠亲了一下,才道:“吃醋哪还有的选,只要是绵绵的醋我都吃。” 江意绵只笑得更开心了,颇有些无奈,转移话题道:“如何了,有没有从陈漱玉那知道什么?” 上次宫宴上,原本只是想让其和安定侯离心,他们好趁虚而入,从陈漱玉嘴里知道些什么东西。 万万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让薛灵玉和陆林成了亲,如今也算是帮了他们。 薛家被抄,和薛家走得近的几家也都查出了些问题,虽不至于抄家,但都已经受了陛下冷遇,如今在官场上也再无前途可言。 安定侯府虽然把一切痕迹都清理的很干净,但如今也算是被薛行兆牵连,安定侯重回禁卫军实在有些困难。 若在这个时候彻底击垮安定侯府也不失为一条路。 陆辞简只道:“再等等,还不到时候,陈漱玉不会轻易告诉我们的,得慢慢来,这事不着急。 倒是楚王,如今少了薛家这个强力盟友,定不会轻易罢休。” 原本他还奇怪薛行兆对一些事的处理实在模棱两可,直到这次薛家被抄,他才查到,原来此人也是楚王的棋子。 幸亏发现的及时,也把这个隐形危害解决,算是他们的意外之喜。 江意绵点了点头,想了会才道:“既然薛家是楚王的棋子,那安定侯府呢?” 两家定下婚约多年,一直没有履行,却在这个关头履行,实在蹊跷。 她不信安定侯和楚王无关,至少是有合作倾向的。 陆辞简蹙眉,好一会才道:“安定侯府最近太过安静,我会继续盯着的,你不用担心。” 江意绵这才应了声。 此时,楚王府。 谢阳捏着手中的琉璃瓷盏,眼神晦暗不明,周身都萦绕着低气压。 整个屋子内除了他坐着的那张紫檀木椅子,其余的东西都碎裂在地,四处都是乱糟糟的。 赵呈跪在下首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自从他伤势渐好,每每来见王爷,都只觉得害怕。 这次薛家也没了,王爷安插在朝堂中的钉子都在被慢慢拔出,明摆着是谢景轩对王爷的宣战。 对付完那些棋子,下一个就是楚王府,这只是时间问题。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陆辞简和那个江意绵,若不是这两人,楚王的计划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如今谢景轩已经在盯着他们,他们在京中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人监视,想再做些什么实在太困难。 犹豫了会,他才开口道:“王爷,要不让属下去杀了陆辞简和江意绵吧。” 只要这两个人死了,他们的阻力会小很多,谢景轩那边也会自乱阵脚,对他们来说是有利的局面。 第483章 既如此,那我们就看戏吧 楚王听着赵呈这话,只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双丹凤眼里满是嘲弄,“杀了他们,你拿什么杀?连一个江意绵都对付不了,更何况陆辞简。” 上次若不是赵呈被人带回来的及时,说不定早就殒命了,这次再去,极有可能会被人反杀。 如今他身边折了不少人,赵呈若也死了,他身边就真无可用之人了。 这两人他迟早会弄死,但不是现在。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道:“听说吐谷浑的使者不日将来京城,消息可属实?” 赵呈连忙道:“回禀王爷,属实,是宫内传来的消息,说是和卫将军带回来的求和书有关。 这次来京城的使者似乎是吐谷浑的王子,就是不知是大王子,还是二王子了。” 如今吐谷浑可汗年岁已高,其最出色的就是大王子和二王子,两人明争暗斗多年,都对可汗之位势在必得。 他们若在其中做些手脚,或是利用一番,对王爷的计划甚有帮助。 再加上那些西凉人,皇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着,他连忙道:“王爷,可需要属下和吐谷浑王子接触接触?” 楚王摇了摇头,盯着手中茶盏中不停晃荡的茶水,好一会才道:“暂时不用,先看看情况在说,如今谢景轩盯王府盯得紧,王府还是安静些为妙。 那吐谷浑的两位王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虽然卫靖海拿回了求和书,但要怎么和吐谷浑签订和书,还不好说。 谢景轩有得忙了。” 他是不信吐谷浑能如此轻易求和,定然有其他阴谋。 这次突然来京城的目的也不会简单,他反倒是好奇起来。 若能坐山观虎斗,那他就更开心了。 赵呈只笑着应道:“王爷说得是,那些吐谷浑人性子自大、傲气不说,还极不好相处,尤其痛恨大晋人,此次来京求和定不会简单。 谢景轩估计要头疼一阵子了。” 更何况那些吐谷浑人还要面对痛打他们多年的卫靖海,此次定不会轻易离开,就是不知会在京城闹出什么事端了。 楚王只轻笑了一声,轻轻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才笑着道:“既如此,我们就看看戏吧。” 赵呈却猛地想到什么,迟疑了会才道:“王爷,安定侯那边,我们要不要利用一下?” 如今薛家被抄,他们在朝堂中还是需要一个同样位份的棋子。安定侯既然能和薛家成为亲家,定然是有这个倾向的。 楚王只嗤笑了一声,冷声道:“他可不是我们的棋子,我们想利用他,他自然也想利用我们,暂时不要动,先观察观察。” 那个老狐狸可不是薛行兆那个蠢货能比的,滑溜又心机颇深,想拿捏确实有些困难。 他得等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秋闱在京城百姓的监督下,终于圆满结束。 柳儿看着手中的信,颇为可惜地道:“姑娘,高阳真走了,这信是阿舒今一早收到的,说是高阳送了信就离开了。” 江意绵倒是不怎么意外,接过信,里面就只有短短几句话,“金陵的桂花极香甜,若有机会,希望郡主能看见。” 江意绵只是笑了笑,“金陵成安县如今正好缺个县令,他现在过去就能上任,我原本想着他会等杨齐光被流放后再去。” 实在没想到会如此着急。昨日才放榜,他今日就离开了京城,想必是早就收拾好了一切。 柳儿想了会才叹了口气道:“高阳可能是怕再见会伤心吧,说起来,高阳真是可惜了,这次秋闱可是拿了解元,若等着明年参加春闱定然也能拿到好名次的。” 一路考下去,虽不能确定是不是能拿下状元,但怎么说也不会仅仅是一个县令。 若非礼部贪污多年,坑害了太多学子,高阳怎么会如此心灰意冷,连春闱都不愿再参加。 这一切都是那些人害得,实在可恨。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害了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 江意绵则是道:“做出这样的选择,他肯定是深思熟虑过得,谁说回金陵当个小县令日子就不好了。” 高阳那性子也不适合在京城这官场上沉浮,回家乡当个县令定然会更舒服,再说,她不信高阳的决定和杨齐光无关。 两人在京城相伴多年,也算是至交好友,怎么也都会为对方考虑的。 柳儿一愣,想到什么,只笑着道:“姑娘说得对,京城除了繁华些,若没有家人朋友确实没什么意思。” 若不是有江家这些人,她定然也不会留在京城,说不定就随便找个深山老林每日和毒物为伴了。 边想着,她边剥了一颗荔枝喂进了嘴里。 入口就是独属于荔枝的清香甘甜,味道极好。 她有些意外地道:“江副将送来的荔枝味道还真不错,如今都十月了,居然还能有如此美味的荔枝,也不知这荔枝做荔枝酒好不好喝。” 她最爱的除了那些毒物,就是各种美酒了。因着喜欢,慢慢的自己酿酒的手艺也好了起来。 只是这荔枝酒她还没试过。 江意绵见状,只笑着打趣道:“应该比林宴安送来的杨梅酒好喝。” 一提起那杨梅酒,柳儿当即皱紧了眉头,只觉得嘴里的荔枝都没那么甜了,“姑娘,你可别说了。 林宴安那家伙前几日应该是疯了,非让我尝尝他做得杨梅酒,差点没酸死我,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简直是浪费杨梅。” 她还是第一次喝到那么难喝的酒,还没她随手酿的酒好喝,那家伙定然是来报复她的。 说什么知道她喜欢酒特意做来送给她尝尝,简直是谋杀。 江意绵只笑了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算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今日怎的没来找你去尝杨梅酒?” 以往这个时候,林宴安已经屁颠屁颠来找柳儿了。 这两人最近几日天天在一块,连赵小年想跟着去,都被林宴安给打发走了。 气得赵小年在郡主府骂人,连去摆摊算命都不忘埋汰对方一顿。 柳儿只连忙摆了摆手,整个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他这几日不在京城,说是要去瞧瞧林家的生意。 幸好不在,以后我是不会再信那家伙的话了。” 那么难喝的杨梅酒她实在忘不了。 江意绵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视线落在窗外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间多了不少吐谷浑人。 第484章 谁说他们是来求和的 那些吐谷浑人虽然和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但那高挺的鼻梁和狭长的眼睛能明显看出不是大晋人。 吐谷浑人多是单眼皮,皮肤比起大晋人多是黝黑,许是常年在草原上风吹日晒的缘故,块头也极大,是天生的战士。 若非如此,大晋也不会和吐谷浑一个小国纠缠多年都分不出胜负。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若不是这次卫靖海突然带回吐谷浑求和书,这仗估计还会持续很多年。 柳儿见她一直盯着外面街道上的人,只感叹道:“听说那吐谷浑二王子和公主昨夜进京,带的人不少,说是想和大晋的勇士切磋切磋,过几日就在宫内的演武场上举行燕射宴。” 江意绵一愣,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有几日没和陆辞简见面了,她也没听人提起过这事,倒是没想到这些吐谷浑人居然如此嚣张。 这明摆着是挑衅。 柳儿只如实道:“我听阿舒说得,说以前那些小国来京城就是如此,总要和大晋的兵士比拼。 京城人人都知道。”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好奇道:“那我们赢得多,还是输得多?” 柳儿撇了撇嘴,迟疑了会才道:“几乎很少赢,若不是这几年陛下开始重新重武,怕是赢的机会都没有。” 想起阿舒那垂着的小脑袋,她只叹了口气。 江意绵倒是不太意外,毕竟大晋人的身形在那,向来擅长的就是团体作战和计谋,体力和身材对比那些吐谷浑人本就没优势。 再加上那些人既然敢提出要切磋,派出的人实力定不会差,大晋会输倒是不算意外。 柳儿却盯着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奇怪道:“姑娘,你说这些吐谷浑人不是来求和的吗?怎么瞧着不太对啊,一点求和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还行事嚣张。 我今日听说不少吐谷浑人进那些酒楼欺负人,实在可恨。”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定要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些人。 江意绵只淡淡道:“谁说他们是来求和的,我瞧着挑事还差不多。” 她是不信这些吐谷浑人来大晋只为了求和,定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柳儿一愣,好一会才道:“挑事?卫将军不是已经带回……” 话还没说完,忽的想到什么,当即皱起了眉头。 卫靖海自从清南回来身体就大不如前,如今休养好几个月了,瞧着虽和以前无甚区别,但宫里的御医说,卫将军已经不能再上战场了。 如今这些吐谷浑人如此嚣张,定然是知道些什么,这次指不定不是来求和,反倒是有什么阴谋。 江意绵从那些人身上收回视线,才转移话题道:“明日是公主举办秋菊宴的日子,你和我一起去吧。” 若非谢钰给她送请帖,她是没兴趣去的。 好在明日也没什么事,去见见谢钰也不错。 柳儿连忙点了点头,只有些兴奋,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定然要把姑娘打扮得最好看才行。 正想着,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哄闹声。 她连忙朝着窗外看去,顿时气得不轻,愤愤不平地道:“姑娘,你瞧,那几个吐谷浑人又去欺负人了,真是过分。 我今日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才行。” 说着,就出了屋子,径直朝楼下跑去。 江意绵只寻着柳儿刚才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几个块头极大的男人正把一个瘦弱的男人围堵在中央,脸上都是嘲讽和不满。 周围的人也离得极远,不敢上前凑热闹,生怕被牵连。 江意绵皱了皱眉,连忙跟了出去。 这会宝香坊不远处的街道上,只有三个吐谷浑人和一个被围堵在中央的男人,其余的人都远远躲开了,压根不敢上前。 宝香坊内的顾客一时间也只敢躲在铺子内瞧,不敢出去冒头。 柳儿见状,只满脸不忿地冲了出去,不满道:“你们做什么欺负人,别太过分。这里是大晋,不是吐谷浑。” 这些人实在嚣张的过分,大街上就敢欺负普通百姓,明摆着是不把大晋放在眼里。 那几个吐谷浑人听见这话,只轻蔑地打量了柳儿一眼,嘲讽道:“那又如何,是这人弄脏我的衣服在先,我不过就是说让他和我切磋切磋,他自己不敢,和我有什么关系。 分明是你们大晋人太过胆小懦弱,连和人正面切磋都不敢,还是说,你想和我们三人切磋?” 这话一出,三人只猖狂地大笑起来,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只是视线却没从柳儿身上移开,明摆着不是什么好话。 柳儿一时语塞,盯着那三人跟座小山似的体型,只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的。 见柳儿不说话,那为首的大块头,只冷哼一声,不满道:“你既不愿,就少管我们,闪开,一边去。” 说着,就一巴掌朝着柳儿身上挥去。 柳儿一愣,眼看着来不及躲闪,正要正面迎上去,那截粗壮的手臂却生生停在了她身前。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淡淡道:“你们想怎么切磋,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江意绵握住手中的鞭子,神色冷淡地看着他们,眼里带着几分不满。 不过就是仗着体型差距欺负人罢了,她也会。 为首的大块头听见这话,只大笑了一声,眼里满是嘲讽,“你们这些大晋人向来如此,嘴上永远是最厉害的,实际动起手来,还不如草原上的羊群,一击就溃,没有半点用处。 只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大晋连女人都是这副德性。” 说罢,他就一把扯断手臂上的鞭子,挥着拳头就朝着江意绵扑了过去。 第485章 打架得用用脑子 江意绵有些意外,看着地上那四分五裂的鞭子,挑了挑眉。 没想到这人的力气如此大,轻轻一扯,她的鞭子居然就轻易断裂了。 幸好手中还有一截,勉强能用。 怪不得大晋人提起吐谷浑人都眉头紧锁,对付这种力大无穷的人,确实难办。 不过,他们也有优势。 江意绵只一个矮身,迅速躲开对方那沉重的一拳,手中的鞭子不停,直接朝着他脸上挥了过去。 “啪”一声,响亮的鞭声只让阿木忍愣了愣,他伸手摸了摸脸上那被鞭子扫过的痕迹,只摸到一手血迹。 阿木忍皱了皱眉,眼中出现一抹嗜血的杀意,他冷笑一声,“你是第一个在我脸上留下伤痕的女人,我今日就在此地杀了你。” 说罢,就直直朝着江意绵冲了过去,原本只抱着玩玩的态度,现在却认真起来。 他阿木忍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打伤,这对他们来说是耻辱。 阿木忍一改先前随便挥拳的姿势,只微微曲起膝盖,一拳接着一拳朝着江意绵挥舞去,拳拳生风,脚下也如磐石一样稳定,像是一座大山扎根在地上,岿然不动。 可惜江意绵身姿灵巧、身形纤瘦,像只灵活的兔子般躲避着,每次都让人以为会被阿木忍那一拳击碎,但偏偏每次却都躲过了那挥来的大拳头。 几番攻击下来,江意绵身上半处伤痕都没有,反倒是阿木忍身上满是鞭痕。 尤其是脸上,已经从原本的黝黑变为了猩红,像是一只红黑相间的大花猫。 瞧着没了先前的凶狠,反倒是有些滑稽。 柳儿只在一旁笑出了声,连带着宝香坊内的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阿木忍有些气急败坏,怒喝一声,不满地瞪着江意绵,“你有本事不要动,正面和我攻击,我定一拳打碎你那细胳膊细腿。” 在今日之前,他都是为自己这大块头骄傲的。 因为身形强壮、力大如牛,连部落里那些向来被首领看中的人都奈何不了他。 他也一跃成为了新的部落首领,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被皇室中人看中。 可今日,他却在这个女人手下戏耍一样受了如此多的伤。 偏偏都在脸上,让他回去怎么面对其他人,这女人明显是故意的。 江意绵只开口淡淡道:“看来你们吐谷浑人也不过如此嘛,谁说打斗双方不能动?你若真那么厉害,不管我怎么躲避都应该打中我才是。 打架也不一定得要用蛮力,得用用脑子。” 这话一出,阿木忍当即怒喝一声,斥道:“大言不惭,我乃是吐谷浑勇士,怎会连你一个女子都对付不了。 我今天就来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们大晋人看看,什么是先天差距。我只用力气就能捏碎你。” 说罢,他就猛地朝着江意绵冲了过去,整个人如同一座小山似的压过来,挥出一拳就狠狠朝着江意绵头顶捶去。 江意绵却只是一个弯腰后撤,直接转身朝着旁边的空地滑去。 刚站稳,就听见“嘭”地一声,原本她站着的地面被那一拳捶出些丝丝裂缝。 阿木忍却像是对疼痛别无所觉似的,大叫一声,又继续朝着江意绵攻击去。 还一次比一次猛烈,力道大得吓人。 柳儿看着那场面只被吓了一跳,有心想上前帮忙,却被另外几个吐谷浑人拦住了。 她只得站在原地,看着地面上的点点裂缝,只被阿木忍的力气给惊掉了下巴。 这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若硬接在这一拳,定会让骨头都碎裂,她有些庆幸一开始被江意绵拦下,不然,她不死也得受重伤。 怪不得大晋年年在燕射宴上几乎都是输局,面对阿木忍这样天生肌肉强悍的大块头,大晋人的优势实在不好发挥。 想着,她只有些担心,正想见缝插针地给对方下些毒,帮江意绵减轻些负担,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再看江意绵,对方倒是神色淡然,面对阿木忍的攻击,从来不正面迎接,总会在关键时刻躲避开来,再给对方致命一击。 奈何这人皮糙肉厚,鞭子只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很浅的痕迹。 阿木忍看了眼胳膊上又出现的几道小红痕,只哈哈大笑起来,“大晋女人,你是在给我挠痒痒吗? 这点力气可伤不到我,不过,你倒是比刚才那个大晋男人好一些,没那么懦弱,至少敢应下我的决斗,但也是一样的瘦弱和无力。 你们大晋也就仗着人多耍阴招才能在边境处控制住我们,若是论单兵作战,你们这些大晋人,对我们来说不过是蝼蚁。” 这话一出,江意绵只嗤笑了一声,一个倾身直接朝着对方扑了过去,手中甩出的鞭子,在半空中已然变成了匕首。 阿木忍却没发现,径直一拳挥了过去,脸上都是嘲笑,“又是挠痒痒,大晋女人你若再这样下去,我可没耐心陪你玩了。”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 江意绵只用鞭子甩开那手臂,弯刀匕首直直朝着他的脖颈刺了过去。 阿木忍大惊失色,手上一慌,不仅没躲开那鞭子,朝他脖颈刺来的匕首也没拦住。 眼看着匕首就要插进他的脖颈,江意绵的手腕却突然被一道重力给击中,弯刀匕首一歪,直直插进了阿木忍的肩膀里。 顿时,阿木忍大叫了一声,当即要把面前的女人撞出去。 江意绵却拔出匕首迅速退开,和他拉开距离,只叫阿木忍扑了个空。 他只气得大叫一声,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面色痛苦地盯着江意绵,大喊道:“大晋女人你耍阴招,我,我弄死你。” 说着,就要继续朝着江意绵扑来,却被一道清越的声音制止了,“阿木忍住手。” 来人穿着一身绣金松蓝锦衣,腰间束着一条青色锦带,上面坠着一枚玉质极佳的暖玉,腕上系着一根绸带,举手投足间,绸带会迎风飘扬,整个人难掩贵气风流。 尤其是对方这会唇边带笑,那双极具诱惑力的眼睛,明亮的过分,只是看一眼,总会让人不自觉沉沦。 江意绵看着他却微微蹙眉。 若不是对方那手指上过于明显的宝石戒指,她怕是会以为这人是大晋人,实在是这人的长相和那些吐谷浑人太过不一样。 身量虽高,但却不强壮,反而显得有些清瘦,还有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和吐谷浑人简直没有半分相像的地方。 第486章 我本就被美色所惑 阿木忍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当即停了手,朝着来人低垂着头,右手紧贴在左胸上。 另外两个吐谷浑人也是如此,态度相当恭敬,明摆着对方身份不简单。 柳儿见状,只连忙朝着江意绵跑了过来,担心地道:“姑娘,你没事吧?” 江意绵摆了摆手,视线落在男人身上。 那人却只是笑了笑,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微微曲身道:“这位美丽的姑娘,是他们冲撞了你,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江意绵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只觉得刚才被打中的手腕微微发麻。 眼前这人不可小觑,能在刚才那紧要关头准确无误地打中她的手腕,让她来不及躲避,确实有些实力。 刚才若不是她主动朝着阿木忍的肩膀上刺去,指不定这会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原本也没打算让阿木忍在这死去,当街杀人,她还没有如此猖狂。 只是这人,能让这几个吐谷浑人如此尊敬。 估摸着肯定是使者团里的人,就是不知是不是那位吐谷浑二王子了。 似乎从未听说过吐谷浑二王子长着一张大晋人的脸。 男人见她不说话,只是笑了笑,对着阿木忍几人说了几句话。 那几人就立马去把那个早已经被吓得瘫坐在地的大晋百姓扶了起来,甚至还给那百姓塞了银子。 那人只是一愣,接过银子朝着江意绵道了声谢,就赶紧脚步慌乱地跑了,明摆着是被刚才两人的打斗吓得不轻。 男人这才继续看向江意绵,唇角的笑意更是多了几分,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了过来,“姑娘,你手腕应该受伤不轻。 是在下一时手滑,伤了姑娘,我向姑娘赔罪,这是我们吐谷浑上好的伤药,治疗伤势极好。” 江意绵却没接,只看了阿木忍三人一眼,淡淡道:“望阁下管好那些人,不然,只会让大晋人认为,吐谷浑人都是蛮横不讲理的大块头。” 说罢,就径直朝着宝香坊内走了过去。 阿木忍却被气得不轻,若不是被身边人拉着,定然会再次冲上去。 男人却只是笑了笑,把手中的瓷瓶朝着宝香坊内丢了进去,笑着道:“姑娘真有意思,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说罢,就带着那几个吐谷浑人离开了。 江意绵的视线却落在柜台上那个稳稳停住的瓷瓶上。 那男人实在厉害,这么远的距离能稳稳把瓷瓶丢在柜台上,还没半分晃动。 瞧着虽简单,但实际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力道控制绝佳,准头也稳,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定然不会简单。 柳儿只连忙打开瓷瓶,仔细闻了闻才点了点头道:“姑娘,确实是上好的伤药,那人也真厉害,随手一扔居然就如此平稳地落在桌上了。 还有那几个吐谷浑人,我瞧着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若这次吐谷浑来的人都是这样的,那这次燕射宴估计有些不好对付。” 说罢,又想到什么,连忙看向江意绵的手腕,担心地道:“姑娘,你手腕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疼,我这就帮你处理。 那人真是有病,若想道歉一开始就不要阻拦姑娘就是了,简直是多此一举。” 若不是那人来晚了,她定给对方身上也下点料,敢欺负郡主,她可不能轻易放过。 江意绵只是摆了摆手,笑着道:“无碍。” 阿舒却兴奋地跑过来,一扬小脸,手舞足蹈地道:“郡主,你可真厉害,就刚才那家伙那么大的块头,我以为郡主肯定打不过。 没曾想,居然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制服了。 真是太厉害了,简直为我们出了口恶气。” 其他人也连忙附和起来,因着都是宝香坊的熟客,说起话来就更加没有顾忌。 “就是,这些吐谷浑人最近实在过分,仗着身形高大四处欺负人,实在可恨,郡主今日算是给大家出了口气。” “可不是,那些人那么猖狂,说什么大晋人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如今却被郡主毫不费力揍了一顿,险些丢了性命,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嚣张。” “就是,等到燕射宴那日我们大晋的将士定然也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眼见着众人都兴奋起来,江意绵只笑了笑,没参与众人的讨论,径直朝楼上走去。 身后却时不时传来众人兴奋的讨论声。 江意绵刚在书房内坐下,紧闭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青年还穿着一身官袍,气息微乱,明显是匆忙赶过来的,眉宇间也带着点担心。 “绵绵,你没事吧,我听说有吐谷浑人在宝香坊门前闹事。” 自吐谷浑要来京城的消息传开,京中总有吐谷浑人闹事,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实在有些过分。 出口就是大晋百姓如何如何,最近几日刑部和禁卫军四处巡逻,但整日依旧会在四处接到吐谷浑人闹事的情况。 这些人实在可恨,明摆着不把大晋放在眼里。 偏偏他们还不能处理得太过严肃,毕竟都是小打小闹,这个关头好不容易边境停战,若因为这些小事再打起来,对大晋也是一种消耗。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直接欺负到绵绵头上了。 眼见着陆辞简眉眼都是疲惫,江意绵只笑了笑,上前一步拉住对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才道:“我没事,只是教训了那些人一下。倒是你,就这么急着跑来,不怕被人说你被美色所惑啊?” 江意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眉眼间全是打趣。 原本是想缓解些气氛,陆辞简却似乎是更生气了。 他只盯着江意绵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不满道:“我本就被美色所惑,他们爱说就说吧。” 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过绵绵。 若非大晋岌岌可危,他现在就想丢下一切和绵绵一直在一起,都怪那些该死的人。 青年说得认真,好看的桃花眼里罕见地带着几分愠怒,下颌线紧绷着,周身也散发着低气压。 第487章 他不信这人会空手而归 江意绵只有些忍俊不禁,看着青年那颇为认真的脸,只皱眉故作不满地道:“我可不想被人说影响陆大人的公务。 陆大人不要害我被人唾弃,以后史书上给我留下一个秽乱朝堂忠臣的名号怎么办?” 陆辞简一怔,对上江意绵那张漂亮的小脸,和故作烦恼的表情,原本心里的那点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他轻笑一声,唇角微弯,“绵绵放心,没人能这样说你。再说,史书上若写也只会写国之功臣和朝堂忠臣琴瑟和鸣、情投意合。” 江意绵一噎,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只有些无奈地道:“你要不要脸?谁和你琴瑟和鸣?” 这人真是张口就来。 陆辞简却只是伸手把人搂进怀里,笑着道:“我不要,绵绵的脸在就好。” 江意绵只被他逗笑,无奈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陆辞简这才伸手捏了捏她的手,笑着道:“放心,没人说你影响我的公务,我本就是在这里处理些事情,来这边只是顺路。” 说罢,却见江意绵皱了皱眉。 他一怔,低头就看见江意绵露出的那节莹白手腕上淤青一片,瞧着有些吓人。 他当即皱了皱眉,沉声道:“是那些吐谷浑人干的?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江意绵只是摆了摆手,笑着道:“没事的,小伤,你是没看见那个吐谷浑人,估计短时间内整个胳膊都动不了。 我差点就杀了他,那人若是来参加燕射宴的,估摸着不会在燕射宴上出场了。” 那伤至少要休养一个月。 陆辞简却依旧紧皱着眉头,伸手轻轻握住江意绵的手,只有些心疼。 他连忙拿出一盒药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那白色药膏中取出一些,小心翼翼在那莹白的手腕上轻轻按揉起来。 “这是老陈给我的药,消肿化瘀极好,估计明日就好了。” 原本这药是老陈丢给他以防万一的,倒是没想到先给绵绵用上了。 江意绵愣了愣,盯着陆辞简轻握着她的手,给她涂药的样子。 青年眉心微皱,眼里都是不满和担心,神色间却格外认真,似乎是怕弄疼她,力道很轻柔。 江意绵只觉得手腕上微凉的药膏,渐渐发起热来。 陆辞简一抬头就撞进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只觉得心口猛跳,他整个人都是一怔,迟疑道:“是不是很疼……” 话还没说完,江意绵却凑上去在那双薄唇上亲了亲,笑着道:“给我涂药的奖励。” 都说女子认真的时候最美,她觉得男子也是,至少陆辞简是。 刚才蹙眉担心的样子,确实让她有些微的失神。 陆辞简挑了挑眉,轻笑一声道:“既然是奖励,应该我自己来取吧。” 江意绵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陆辞简已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吻了上来,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江意绵有些呼吸不过来,陆辞简才放过了她。 她微微喘着气,有些不满地瞪了面前人一眼。 明明是该不满的眼神,可她雾气蒙蒙的眼睛却没有半分威慑力,陆辞简喉结滚了滚,只觉得屋内实在有些热,极力平复着内心的躁动。 江意绵却忽然想到什么,连忙道:“这次吐谷浑的使者中有像大晋人的吗?” 那个人实在和大晋人没什么两样,若不是那鲜明的红宝石戒指,再加上那几个吐谷浑人对其那样恭敬,她定会把对方认成大晋人。 陆辞简一怔,盯着怀里的人好一会,才正色道:“吐谷浑二王子阿古赞,他生母是大晋人,他也继承了大晋人的长相,你今日遇见他了?” 江意绵点了点头,简单把刚才的事说了。 陆辞简皱了皱眉,“阿古赞这人心狠手辣,手段暴戾,不仅是对大晋人,还有吐谷浑人。 几次边境战事中,大晋输得最惨的都是由他带兵的,因为那几次战事他在吐谷浑的声望隐隐压过大王子。 奈何其手段太过残忍,也惹得不少人不满他当上可汗。 他和大王子两人也算是旗鼓相当,下一任可汗落在谁手里还不好说。 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这次他来大晋的目的也定然不简单,你小心些。” 这人向来不会做无用功,以往每次来大晋的都是吐谷浑大王子,这次却变成了他。 他不信这人会空手而归。 江意绵点了点头,笑着道:“你放心,我会注意的,他和我应该没太多交集,倒是你,这些日子可能需要和那些吐谷浑人打交道,还是当心些。” 陆辞简只笑着应了声,“听说公主明日举办秋菊宴?可惜我有事要处理,不能和你一起去。” 若非都察院事情多,他明日定陪绵绵一起去公主府。 江意绵却笑着道:“那我明日回来讲给你听。” 陆辞简这才应了声,“好。” * 翌日一早,江意绵就被柳儿叫醒了。 她还有些蒙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只睡眼朦胧地道:“这么早,我再睡会吧。” 说着,就要重新在床上躺下。 昨日忙着默写日报上的红楼,她很晚才睡。 这会正是困意上头的时候,实在没精力起床。 最近日报卖得不错,因着上面连载的红楼和胭脂水粉推荐吸引了不少夫人小姐,几乎每日都有人提前预订。 这些日子司经局那边送来的日报也从一万份变为了五万份,连带着每日宝香坊都是爆满的状态。 关于胭脂水粉的推荐及其他板块,基本都是芸娘和宝香坊其他姑娘在做,她平日只会简单看看。 只有红楼连载,她需要早早默出一部分交给芸娘,这才能让时报上每日都能有新章回。 上一次还是在半月前,她打算这次多默出一些,却忘了时间,这会实在是困得厉害。 柳儿听见这话连忙摇了摇头,满脸认真地道:“姑娘,可不能再睡了,天已经大亮了,你今日要去参加公主的秋菊宴,你忘了吗? 你可是第一次在那些贵女面前露面,定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上次她虽没去参加宫宴,但事后也听说了宫宴上的事,那些贵女居然一开始还敢瞧不起她家姑娘。 这次她看谁还敢。 说着,就连忙把人拽了起来,按在梳妆镜前就开始忙活。 端午见状,也连忙来帮忙。 等到江意绵被人侍弄一阵,瞌睡彻底消失时,她已经完全变了样。 第488章 说不定只当成是任务 江意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愣了愣。 镜中的她一身广袖云纹罗裙,黑如瀑布的长发被梳成了一个飞云鬓,上面簪着海棠花步摇,脸上也涂抹了一些脂粉,和平日她很不一样。 只让周身那清冷的气质减少了不少,本就明艳的长相更是明艳张扬了些许,让人一眼就能瞧见。 柳儿越看越满意,连连点头道:“姑娘这么好看,平日就应该让我多替你打扮打扮。” 虽然平日瞧着姑娘不施粉黛就是一个清冷出尘、相貌明艳的女子,但如今添了些脂粉,瞧着更是明艳了几分,只让人移不开目光。 尤其是头上那海棠花步摇,衬得江意绵整张小脸都唇红齿白,异常吸睛。 端午也在一旁连连点头,“郡主平日虽不施粉黛就好看,但总归太素净了些,如今这样,很适合郡主。” 江意绵看着镜子里的人有些意外,只觉得和平日的她有些不太一样,不过,倒是没有拒绝。 今日是秋菊宴,她定然不能再和平时一样,不过,这身装扮就差不多了。 若是再华贵些,就实在不合适了。 江家的马车到公主府时,外面已经停着不少马车了。 江意绵刚和柳儿下了马车,公主府门前等着的丫鬟就连忙迎了过来,笑着道:“郡主来了,快请,公主已经等你许久了。” 说着,就直接带着两人进了公主府。 一进公主府,映入眼帘的就是假山环绕的景象,中间还有一个小瀑布,从假山上倾泻而下,倒是一幅美景。 江意绵两人跟着侍女穿过长廊,又接连进了几个角门才终于到了谢钰的院子。 谢钰这会正从闺房内出来,见江意绵来了,当即笑着上前,拉着她道:“你可来了,我都等你许久了,用过饭没?” 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邀请江意绵来,毕竟知道她的性子,不爱参加这种宴会,可今日这宴会江意绵却不能不来。 她只好去请了,如今能见人来,她也很是开心。 江意绵只笑着道:“用过了,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又不是小孩。我瞧着不少人都来了,先去花园吧。” 正说着,春月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步履轻快,满脸都是开心,“公主,江副将刚才来了,还送了不少荔枝。” 说着,立马就有小厮抬着两大筐荔枝走了进来。 筐里的荔枝个头极大,红皮鲜艳,上面似乎还带着露珠,新鲜得紧,一见就知味道极好。 谢钰只满脸欣喜地道:“怎么不让他一同进来,我出去瞧瞧。” 说着,就提起裙摆要朝外面走。 春月只是笑着道:“公主别去,江副将说他还有事已经先行离开了。” 谢钰一听这话,原本欣喜的表情瞬间失落下来,但一瞧见那些荔枝,还是忍不住开心起来,“先把荔枝抬下去。” 春月连忙招呼人把荔枝抬走。 江意绵则是笑着打趣道:“怪不得我哥前几日忽然朝家里送了不少荔枝,还满脸纠结,原来我们是借了公主的光。” 那几日江清远总问他们哪种荔枝最甜,那会她还疑惑,现在才明白过来,感情他们都是给公主试味的。 她这哥哥也算是开窍了,若爹娘知道怕是会激动得睡不着觉。 一旁的柳儿也轻轻笑了起来,再一回想起江清远那时的样子,当即回过味来。 怪不得不肯告诉他们是为了做什么,原来都是给公主准备的。 谢钰一时间却有些脸红,随即又叹了口气,失落地道:“你们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江清远分明是顺便给我送的,若真是特意为我寻的,何不进来同我说。” 那人对她向来冷淡,自从上次花灯节过后,他们就没再单独见过面。 这次之所以送荔枝来,还是半月前她去看卫靖海,卫靖海提起的,说是军营里有位士兵家里种了不少荔枝,这时节正新鲜,让江清远送一些给她。 江清远说不定只把这当成任务 。 越想心里就越失落,只觉得那人像根木头,有时对她避之不及,有时又突然凑上来,她以为是机会时,对方却又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开口唤她公主。 眼见着气氛不对,江意绵连忙转移话题道:“不是要赏花吗?走,先去瞧瞧,这时节,金菊开得正好,我还没仔细瞧过呢!” 谢钰这才笑着道:“对,差点忘了正事,我们现在过去,估计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边说着,几人边朝着花园走。 此时,公主府门前。 两辆马车同时在门口停下。 薛灵玉刚下马车,就被人叫住了,只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喂,你知道刚才那辆马车上的是什么人吗?”一道女声响起。 薛灵玉一顿,看向对方。 面前的女子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十分貌美,肤色是古铜色的,和大晋女子那种白皙柔弱的风格很不一样,只是看人的眼神中却带着满满的挑剔。 薛灵玉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没见过眼前这人,京城贵女中也没有此人。 再看对方一身紫衣罗裙,腰间却带着珊瑚配饰,当即想到什么,连忙道:“姑娘可是吐谷浑公主?” 阿碧雅当即一扬下巴,得意地道:“你还算有几分眼色,我问你,刚才停在这的马车是谁家的,那位公子叫什么名字?” 那人生得倒是俊俏,还不像大晋男人那样瘦弱,穿着一身盔甲英武不凡,一看就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人。 她如今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可在吐谷浑,那些勇士她一个都看不上,倘若要嫁的人是刚才那人,倒是不错。 薛灵玉愣了愣,回忆了一下刚才停在这的马车,好一会才道:“那位是江副将,是卫大将军的得意门生,公主可是对他感兴趣?” 第489章 还是说你其实是男子 薛灵玉看向面前的人,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瞬间多了不少小心思。 如今她在安定侯府过得水深火热,今日之所以来公主府只是想和谢钰拉近些关系,这会倒是有了其他想法。 阿碧雅哼了一声,没回答,只是不满地嘀咕道:“居然是卫靖海那老头子的人,真是无趣。” 说罢,就径直朝着公主府内走去。 薛灵玉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门房只以为两人是一起的,倒是没多加阻拦。 薛灵玉也在心底松了口气,只以为门房是认识她,毕竟她以前可是公主府的常客。 长公主定然是会念及旧情的,这样想着,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倒是平静不少。 两人来到公主府的花园时,江意绵一行人正站在一起赏满园金菊。 公主府的花园实在太大,远远看去满园金菊的画面,实在很有冲击力。 各种颜色的菊花争奇斗艳,空气中都是独属于菊花的香味,幽幽的淡香,让人忍不住沉醉。 众人一时都有些惊叹,纷纷赞叹起这开得正好的菊花。 陈飞燕则是拉着江意绵的手,小声哀求道:“意绵,你就不能偷偷告诉我红楼后面的章回讲了什么嘛?太让人抓耳挠腮了。” 她实在是喜欢红楼,偏偏每日一章回的情节让她等得很是着急,上次没从江意绵这问出后续内容,她本打算放弃算了。 可这么久等下来,她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 尤其是最近因着贡院替考一事的发酵,又让京城时报在京中大火了一把,现在走哪都能听见别人提起红楼,她就更觉得心痒难耐,猫爪似的难受了。 江意绵只笑了笑,还没说话,一旁离她们最近的兵部侍郎家的女儿,只不敢置信地惊叹道:“郡主,红楼是你写得吗?你能不能告诉我后续的章回,最近我和我娘亲都在看,太想知道后续的故事了。” 她没说得是,她府中的姨娘和那些识字的丫鬟也都在看,每日都会买不少时报回府。 有时候去晚了,当日偶尔还买不到,只能第二日再买前一天的。 不管是上面的红楼,还是口红以及各种胭脂水粉、香丸的搭配,只让她们异常感兴趣。 其他人听见这话也纷纷附和起来,盯着江意绵的目光都灼热了起来。 若说最近京中最风靡的那定然是京中时报,经过安定侯二公子成亲当日被打一事,以及贡院替考的案子,这时报算是彻底在京中出了名。 几乎人手一份,他们最期待的就是第二日时报上的内容,到底是哪家老爷、夫人或者公子、小姐又出了什么有趣的事。 而在这些贵女圈里,最令人喜欢的除了那些推荐胭脂水粉的板块,就是上面连载的故事了。 红楼一在时报上出现,就受到不少人追捧,这些日子她们几乎每人都看过。 每日抓耳挠腮就想知道后续剧情,如今倒是没想到原作者就在他们身边。 这怎么能让她们放弃催更的机会。 一时间众人都激动起来。 江意绵被众人热情的围堵在中央,一时只有些尴尬,看了旁边的陈飞燕一眼,对方只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迅速低下了头。 她刚才声音够小了,实在没想到会被人听见。 江意绵见状,只无奈解释道:“红楼的作者不是我,你们每日翻看时报,应该清楚,上面标了署名,是一位曹老先生笔下的故事。 我只是偶然听过这故事,觉得实在精彩,不忍无人知晓,这才决定转述的,至于后续剧情,诸位还是慢慢期待吧。 总之,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这话一出,众人只有些失落,但没一会又开始高高兴兴聊起红楼的剧情,每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聊得眉飞色舞。 江意绵见状,只松了口气。 阿碧雅站在人群外瞧见众人之间的热闹,只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道:“她们说得是什么东西?” 薛灵玉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怎么也没想到风靡京城贵女圈的红楼也是江意绵弄出来的。 最近不管去哪都能听见这两个字,原本她只是抱着试试看得态度去瞧得,却没想到确实吸引人,让她又是嫉妒,又是愤恨。 只暗暗想着,她一定要找到红楼的作者,让其不再给江意绵写故事,最好是把人撬走,让其帮自己写故事。 可寻了大半个月也没找到那位姓曹的人,未曾想到,这写的人竟是她自己。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江意绵指不定在说谎,如此精彩的故事怎么可能是她写出来的,还只是听别人提起过,就能写出来。 她才不信,这人定在胡说八道。 见身旁的人只死死盯着人群不说话,阿碧雅有些不满,没好气地道:“喂,问你话呢,红楼是什么东西?” 薛灵玉这才回过神来,对上阿碧雅那不耐烦的表情,连忙解释道:“公主,那不过就是个话本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公主不必在意。” 阿碧雅一听这话,当即冷哼起来,不满道:“不过就是个话本子居然值得你们如此追捧,真不怕人笑话,你们大晋女子就是眼界狭窄,只会沉浸在这种东西里。 不像我们吐谷浑女子,生来就是属于草原的,自小就会骑马,和你们这些深闺中的女子可不一样。” 她这话说得声音不算大,却足以叫在场众人听清楚。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满地看向她。 江意绵也回头看向两人,皱了皱眉。 阿碧雅一身紫衣,腰间还挂着根鞭子,瞧着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只是那眼神中对众人明晃晃的轻蔑实在让人不舒服。 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态,像是在看一群无知小儿似的。 陈飞燕最先沉不住气,瞪着阿碧雅,不满道:“你什么意思?吐谷浑女子和我们大晋女子有什么不同,不一样都是女子,还是说你其实是男子?” 她本就因为那些吐谷浑人最近在京中惹事讨厌这些人,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敢嘲讽他们闺阁女子,实在是可恶。 这些吐谷浑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 卫将军就不该接受那些人的求和,不然,哪能让他们这么嚣张。 第490章 怎么敢和他们草原儿女相比 众人听见这话,也都哈哈大笑起来,看向阿碧雅的眼神中带着打量,似乎真的在仔细分辨她是不是女子。 阿碧雅却冷哼一声,高高扬起下巴,没好气地道:“我虽不是男子,但自小学习的骑射和马术,丝毫不输男子,甚至,本公主还能上战场。 而你们永远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只会因这些话本子痴迷。” 她这次来京城,虽是第一次和这些大晋女子接触,但也听说了不少大晋女子的事,不过是群永远只能活在后宅中的人。 怎么敢和他们草原儿女相比的。 这话一出,不少人瞬间愣住了,情绪也低落起来。 算起来,她们也确实如眼前这人说得一样,一辈子都会被困在后宅之中。 自小学习的各种礼仪和琴棋书画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作用,最后总归都会是一样的。 陈飞燕却皱了皱眉,只觉得这话不太对,有心想反驳,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阿碧雅却满脸都是得意,心中对这些人的轻蔑更甚。 大晋女子果然都是群没什么见识的人,还柔柔弱弱,瞧着就不如他们吐谷浑人。 江意绵见她越发得意起来,只淡淡道:“京中女子自小都学习礼仪,琴棋书画,各个都是大家闺秀;村庄的女子自小都会下地插秧,对各种作物烂熟于心; 至于草原女子自小都要学会骑射,这些只是因为生活环境不同,导致大家学习的技能不同罢了。 再说,京中也不全是只学了琴棋书画的女子,还有不少女子会骑射。 你引以为傲的东西别人不一定不会,倒是你,对于琴棋书画应该也一窍不通吧。” 阿碧雅一听这话,当即变了脸色,不满道:“你休要胡说,你说谁会骑射?我自小生在草原上,骑射是一等一的好,比起吐谷浑不少勇士都要好,你们那些小打小闹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实在是有辱本公主。” 她最是看不惯这些闺阁女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甚是讨厌。 如今居然敢大言不惭说会骑射,简直是笑话。 只是会骑马就是会骑射的话,那他们吐谷浑人可人人都会。 陈飞燕当即不满道:“不说郡主,就说我,我可是自小跟我爹在军中校场上长大,骑射我也会,别以为只有你们吐谷浑女子会似的。 还有,说什么自小在草原上长大,我们还自小在京城中长大呢,我以前一直向往草原,若草原上的人都像你这般,那我觉得还是京城好。 至少不会有人如此眼高于顶,瞧不起我们闺阁女子。 闺阁女子虽然没见过大草原,但也不用流离失所,去强抢别人的家园。” 大草原若真如此好,这些吐谷浑人为何还总是来骚扰大晋边境,强抢各种粮草物资。 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飞燕妹妹说得对,我们都没笑话你不懂礼仪,粗俗不堪,你反倒是笑话起我们没生长在大草原。” “可不,你若非要比骑射,那我们也可以比琴棋书画啊!到时候你别说我们欺负人。” “就是,大草原若真那么好,你们吐谷浑人为何总骚扰大晋边境,莫非就是生性残暴,非要挑起战争不成? 若真是这样,那我觉得大草原上的人还是不如我们这些人。” 阿碧雅听见这话,脸色越发阴沉起来,只冷冷看向江意绵和陈飞燕两人,嗤笑道:“说得好听,你们这些闺阁女子柔柔弱弱,细胳膊细腿,怎么可能会骑射,别在这说笑了。 还有那些琴棋书画,也就你们喜欢,那些无趣的东西,半点乐趣都没有。 至于边境处的动乱,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我暂且不提,反正,你们大晋女子喜欢的那些东西,本公主是不感兴趣的,不知道你们为何还能如此引以为傲。” 江意绵却只是挑了挑眉,盯着面前的人笑着道:“怎么,我听着这话,像是你在羡慕京中这些闺阁女子自小被家人保护得极好,不用风吹日晒。 这么看来,生长在大草原上似乎也不是那么好。” 据她所知,大晋边境处的小国几乎都是游牧民族,因着不能农耕,只能放牧,居无定所,长久的搬迁,自然是需要会骑马的。 再加上大草原上可能会遇见各种野兽,弓箭就成了必须要会的东西,因为那是保命手段。 至于京中这些闺阁女子出行都有侍卫,几乎不用担心危险,那些保命手段自然不需要学,只要当好大家闺秀就好了。 阿碧雅一噎,当即愣在原地,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就这样被人看出来了。 她确实羡慕这些闺阁女子,自小被家人保护得极好,不用担心会随时遇见危险,只用学习些提升礼仪的东西,而不是学习骑射,每日风吹日晒。 心里虽这样想,但她是绝不会承认的,她只嗤笑道:“我羡慕你们,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有什么可让我羡慕的? 不过就是群柔柔弱弱,什么危险都没见过的闺阁女子罢了。 我自小生活在草原上,见识过广阔天空,为何要羡慕你们,只能看见四方天空的人。” 江意绵只淡淡道:“公主这话就有些歧义了,若论国土,大晋的国土可比吐谷浑大多了,公主说得广阔天空实在不如大晋的广阔天空。 还有,公主以为闺阁女子是只能在后宅吗?我们也是能看更多的风景的,只是看了许多风景后,才决定守好家里的四方天空,让家中的顶梁柱能好好的抵御外敌。 不是所有闺阁女子都像你口中那样柔弱,也不是所有草原女子都和公主一样。” 阿碧雅只被这话气得不轻,指着江意绵道:“你,你强词夺理,反正,你们闺阁女子就是不如我们草原女子。” 这些风一吹就倒的人,怎么能和她们草原女子相提并论。 江意绵只淡淡道:“不若公主和我们比一比,若是输了,公主就向所有闺阁女子道歉,若是赢了,我们就承认大晋闺阁女子不如草原上的女子,如何?” 第491章 简直是把脖子递过去给她砍 阿碧雅一听这话,当即挺直腰杆,满脸都是得意,“行,这可是你说的,我要的可不只是在我们这些人里承认。 你们若输了,就饶公主府一圈,在外面高喊,大晋女子不如吐谷浑女子。 我若输了,也是如此。” 不过,她可不会输,输的只会是这些人。 大晋这次可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到时候他们吐谷浑再在燕射宴上狠狠羞辱大晋人一番,这次谈论求和一事他们也能从中获得更多有利条件。 她也能帮她大哥赢得更多吐谷浑人的支持。 这话一出,那些京中贵女一时都有些犹豫,脸上也多出了几丝慌乱。 她们是不满这吐谷浑公主对她们的看不起,但若真答应,到时候输了,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可太多了。 届时,他们大晋人的脸才算是丢光了,这要求她们绝对不能同意。 陈飞燕见状,也小声提醒道:“意绵,你别被她激将了,这人是有些本事的,我以前在燕射宴上见过她,不是那么好对付。” 以往的燕射宴上她可见过有大晋将士和阿碧雅比过骑射,虽不至于输给一个小姑娘,但阿碧雅当时表现出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更何况,还过了这么多年,这人不管是骑射,还是其他定然又精进了。 江意绵却只是笑了笑,没说话,视线落在阿碧雅身上淡淡道:“记住自己说得话,到时不要赖账才好。” 阿碧雅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这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这里可全都是你们自己人,到时候赖账,怎么办?” 这些大晋人惯会耍阴招,若非如此,他们吐谷浑早就攻破边境的城池,把这些大晋子民收割干净了。 这次她定不能被这些人使坏欺骗。 陈飞燕一听这话,当即不满道:“谁会赖账,还是说你想反悔?” 正说着,谢钰已经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语气虽不严厉,但也带着独属于皇室的威严。 “公主既然担心,那这场比试就由本公主和吐谷浑二王子阿古赞一起做个见证吧。” 这话一出,众人当即看过去,只见谢钰身后还跟着个锦衣青年,虽然一副大晋人的打扮,长相也和大晋人无异,但那腰间珊瑚坠上的红宝石和腕上的绸带彰显着他吐谷浑人的身份。 他朝着众人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江意绵脸上,笑了笑,“听闻公主府的金菊开得漂亮,就想来瞧瞧,倒是没想到正好遇上如此热闹的事。” 江意绵只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这人好端端的来公主府作何。 阿碧雅还可以说是谢钰邀请来的,可阿古赞一个大男人,谢钰怎么会邀请他来参加他们女儿家的宴会。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来了公主府。 正想着,阿碧雅却高高扬起头,得意地道:“行,既然有人做见证,那这比试我同意了。 念在你们不擅长骑射的份上,我们就折个中如何,比射箭。 刚才听她的意思,你应该是会射箭的,似乎还挺厉害,既如此,那就我们两人比拼吧,也别说我欺负你们。” 她和阿古赞虽然关系一般,再加上因为她哥哥的缘故,和这人不算亲厚,但这人毕竟是吐谷浑人,没道理帮这群大晋人。 这些大晋人自然也不可能公然作弊,她就等着听这些人承认不如他们吐谷浑女子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想要出言阻止,可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毕竟,刚才她们可是说了大晋女子也不全是只会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也有会骑马射箭的女子。 这会若是不同意,反倒是打她们自己的脸。 可和阿碧雅比射箭,简直是把脖子递过去给她砍。 陈飞燕有心想阻拦,却只见江意绵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射箭吧,公主想怎么比?” 她只惊得愣在原地,一时只有些抓耳挠腮,想说些什么,最后终究是闭上了嘴,心惊胆战地站在一边思考起,万一真输了,该怎么办。 阿碧雅见江意绵同意,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趾高气扬地道:“怎么比就由你来定吧,总归选你最擅长的,到时候输了,可别说我欺负你。” 不过就是个闺阁女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若是这人要和她比那些琴棋书画,她倒还真有些担心。 如今同意比射箭,就注定这些人会输,因为不管是什么内容她都会赢。 这些没见过大草原的人,压根想象不出来他们平日骑射的场景,更不会知道,她手中射出的箭就没有脱过靶子。 江意绵只随意指了指空中偶尔飞过的鸟雀,淡淡道:“就比谁射中的目标多。” 阿碧雅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插着腰笑得直不起来,“你说什么?比谁射箭中的多?你不会在开玩笑吧,如此简单的比试,你确定要和我比? 你可别以为我会手下留情,一会输了别哭鼻子。” 这种游戏她十岁就不再玩了,倒是没想到如今会有人再提起,反而还想和她比试。 既如此,她就等着这人成为笑话吧。 江意绵只淡淡道:“公主不必废话。” 阿碧雅却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只等着公主府的下人准备好她们比试用得东西。 心里反倒是有些后悔只是让她们绕着公主府喊了,刚才就应该让她们绕着京城喊。 让这些大晋百姓瞧瞧,这些人是比不过他们吐谷浑人的。 一旁的薛灵玉看着阿碧雅身边站着的人,在心底暗暗嘲笑起来。 这贱人还真是自大,居然敢跟吐谷浑人比试射箭,简直是笑话。 她就看一会江意绵输了比试,被大晋所有人耻笑、痛骂。 一想到那样的场面,她就觉得痛快,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 公主府的下人很快就把两人比试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两把做工精细的弓箭,每人一篓箭矢。 江意绵的箭矢上做了红色标记,阿碧雅的则是蓝色标记。 一旁还有好几笼鸟雀,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也在好奇这场比试的结果。 第492章 我不会输 江意绵试了试手中的弓箭,拉开弓,随手射了一支箭矢出去,箭矢却在半空就落了地,直接掉入了金菊园内消失不见。 众人瞧见这场面,差点惊掉下巴,愣愣地看着那在金菊园中消失的箭矢,沉默半晌,愣是没敢出声。 谢钰显然也有些意外,完全没想到江意绵居然没怎么摸过弓箭。 薛灵玉却噗呲一下笑出了声,“郡主,你是在闹着玩吗?连弓箭都拉不开,你还想和三公主比试?” 也不知这人哪来的自信,她一个外行都能看出,刚才江意绵那一下分明没完全拉开弓。 就这样的水平也敢大言不惭地和阿碧雅比试,这人就等着被大晋百姓唾弃吧。 江意绵却只是淡淡道:“我就是拉不开弓,也能射穿你的嘴。” 说罢,就朝着她“嘭”一声拉了下弓弦。 只吓得薛灵玉立马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言,生怕江意绵来真的。 阿碧雅却只是讥笑一声,拿起一支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噗嗤”一声,箭矢命中不远处的高大紫竹,只看得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飞燕更是在心中暗暗心惊,不敢置信地朝着那紫竹瞧去。 紫竹林距离这可有二十丈,就是军营里那些普通的弓箭手最远的距离也就是四五十丈。 更别提阿碧雅还是一个女子,能如此轻易拉动弓弦射出这个距离,实在是有些厉害。 想着,她只凑在江意绵身边,小声道:“意绵,你,你可千万别逞强,若真输了,大不了就不认账。 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再不济还有公主在,定不会有损大晋国威的。” 不管了,一会若真输了,她就是不要这脸,也不能真让江意绵出去说那种话,大不了就是被吐谷浑人羞辱几天。 等到燕射宴一过,这些吐谷浑人应该也就离开了,很快就会忘记这事。 江意绵挑了挑眉,只道:“我不会输,自然也会信守承诺。” 陈飞燕一怔,盯着江意绵那自信的样子,最后,一咬牙,只用力点头道:“行,我信你,意绵,你可一定要赢。” 若是真输了,这些吐谷浑人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就是不认账,这些人定然也会把这事到处宣扬,说什么大晋人不守信用,到时候大晋国威也定然会受影响。 若是认账,大晋定会成为吐谷浑人的笑柄,这些人本就瞧不起大晋人,这下更是会助长他们的二气焰。 到时候百姓的怒火说不定会牵连到江意绵身上,不管哪一个结果对大晋都不好。 她现在只希望老天眷顾,真的能让江意绵赢。 其他人这会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盯着江意绵的眼神里满是希冀,心里却慌张的不行,尤其是在看见两人刚才拉弓的表现后。 薛灵玉更是在一旁暗暗得意,她可太希望看见江意绵被人唾弃了。 一会输了比试,她就看这人还敢如何嚣张。 身为陛下亲封的郡主,输给吐谷浑不说,还要承认大晋女子不如吐谷浑女子,这言论一出,那些百姓对于其的喜爱,最后全都会化为愤怒。 说不定还会让陛下盛怒,到时候不仅收回她郡主的封号,连带着和陆辞简的婚约都没了,只能沦为最低贱的下等人。 届时,她定要好好嘲笑一番,让其也向自己行礼。 阿古赞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子上,盯着江意绵的眼神里满是兴味。 阿碧雅的骑射在吐谷浑都是数一数二的,更别提对付一个明显没怎么摸过弓箭的人。 他实在好奇这位姑娘的表现,到底是如她表现的那般自信,还是会一塌糊涂。 若是一开始他只觉得这人勇气可嘉,这会倒是觉得有意思起来。 此时,都察院的书房内。 陆辞简正坐在书案前翻看公务,听了王三的话非但不着急,反而还轻笑了声。 王三只满脸着急地道:“少主,你笑什么,郡主若是输了,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是要在京城百姓的面前承认大晋女子不如吐谷浑女子,这不是打我们大晋人的脸吗? 尤其是最近那些吐谷浑人如此猖狂,在京城四处惹是生非,百姓早就对他们不满了。 如今郡主在这个关头和吐谷浑人出了这样的比试,若是赢了,倒还好说。 倘若输了,那定然会被京城百姓唾弃。 郡主平日这么聪明的人,如今怎么如此拎不清和那吐谷浑人比试了,还是比射箭。 少主,要不我去阻拦一下吧。” 说着,他就连忙要离开。 陆辞简却只是淡淡道:“不必了,绵绵不会输。” 王三一愣,还要再说什么,对上的就是一双认真的眼睛。 陆辞简只放下手中的公文,认真道:“你什么时候见绵绵做过没有把握的事了,等着就好。” 绵绵绝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局面,她既然同意了这场比试,那定然是有把握获胜的。 王三一噎,想说他就没见江意绵用过弓箭,再加上刚才公主府的人禀报的事,江意绵明显对弓箭不怎么熟悉。 这东西和匕首可不一样,需要的力道极大,不经常用的人,非常容易拉不开弓。 若是连弓都拉不开,就更别提赢了。 江意绵是很厉害,可是那纤细的胳膊可不像是经常拉弓射箭的人,如今和她比试的可是自小摸弓的人。 那吐谷浑三公主,他可是听说过,比起一些男子都要厉害,尤其在骑射这一方面,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就是那些军营里的男子和其比都不一定能赢,更别提江意绵这种不常摸弓箭的人了。 他有心想再劝说几句,却见陆辞简半点担心都无,还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他只觉得自家少主疯了。 怎么能如此盲目的相信一个人。 不行,他得好好想想,一会江姑娘若是输了,他们要怎么做,才能不让江姑娘被人唾弃。 不如直接在公主府内把那两个吐谷浑人杀了,不,不行,这些人是来求和的,若是真杀了,边境战事定然再起。 那可不是他们现在所希望的。 想了半晌,他也没想出到底怎么办。 陆辞简却放下了手中的公文,淡淡道:“走吧,现在过去,应该能看见结果。” 第493章 你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 公主府的花园内,那些京中贵女都紧张地看着江意绵,双手死死交握在一起。 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担心和害怕。 尤其是陈飞燕,她就差求神拜佛了,暗暗在心里祈祷,江意绵一定能赢。 最后,还是觉得不怎么放心,只瞪着圆眼睛看着天上小声嘀咕道:“若郡主赢了,我就听娘亲的话去看看那万家少爷,再也不和娘亲对着干。” 说罢,还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 偏偏江意绵却满脸淡定,神色坦然,脸上没有半点对比试的担心,反而还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在一众惶恐不安的人中格外显眼。 尤其是头上的海棠花步摇,随着微风拂过,微微晃动着,只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阿碧雅看着她那副不在意的样子,只哼了一声,高抬下巴,看着那些笼里的鸟雀,眼中是势在必得。 她要让这些京中贵女瞧瞧,他们草原女子的能耐。 就是这些人认为最厉害的人,也比不过她。 谢钰见两人都准备好了,就朝着一旁的桂嬷嬷抬了抬手。 桂嬷嬷当即会意,对着笼子旁的下人道:“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那原本紧闭着的笼子当即被打开,瞬间,不少鸟雀扑扇着翅膀从笼子里飞了出来,朝着高空中盘旋而去。 一时间,本就不大的鸟雀瞬间变得更小了,不停朝着高空中飞去,只叫人有些看不真切。 阿碧雅只迅速拉弓射箭,“嗖嗖”两声,两只鸟雀,应声而落。 她只笑了笑,又继续朝着下一只射去。 再一看旁边的江意绵,她神色如常,没有半分着急,用力拉了几下弓箭才开始搭弓射箭,只看得众人一脸着急。 尤其在看见阿碧雅已经连续射下好几只鸟儿了,江意绵这边才刚开始拉弓,众人就更着急了。 “郡主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朝着那些鸟儿射箭,再不射,那些鸟儿飞得更远了。” “对啊,阿碧雅那边我刚才瞧着都射中四五只了。” “这下可完了,郡主好像真不会用弓箭,早知道还不如我上去,至少也能射出弓箭啊。” 陈飞燕听着这话,饶是心里再相信江意绵,也不免有些担心,只着急地伸长脖子朝着江意绵那边看去。 薛灵玉却开心的不行,就差捂嘴大笑了。 让姓江的小贱人吹牛,这下好了,怕是一只都射不下来,一会有她受的。 她非要在京城百姓中好好宣扬这小贱人今日的丢人事迹,必让她身败名裂,人人喊打。 谢钰这会不免也有些着急,瞧着江意绵慢吞吞拉弓瞄准天上的鸟雀,却没有射出去的想法,心里也开始担心起来。 偏偏这会比试已经开始,她就是再担心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慢慢等着。 阿碧雅这会只觉得回到了在草原上骑射的时候,手中的弓箭一刻不停地朝着空中的鸟雀射去,一开始还会在瞄准那些空中盘旋的鸟雀上费些功夫,这会却已经能迅速瞄准,只要射出去的箭矢,通通都带着一只鸟儿坠落。 她只有些得意地看了江意绵一眼,只见对方终于是拉开弓射了出去,却只是堪堪射中了鸟儿。 瞧着对方那不熟练的样子,她心里就更得意了,只觉得这比试胜负已分。 她嘴角的嘲笑也多了几分,“你若不会射箭何必逞能,一开始认输,我定不会为难你。” 江意绵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又朝着空中射出两支箭,两支箭顺利带着鸟儿从空中掉落。 阿碧雅只冷哼了一声,“不过如此。” 然而,下一秒,就见江意绵直接从箭篓里拿出三支箭搭在弓上。 她一愣,只笑出了声,正要再嘲讽几句,那三支箭却同时朝着半空中射去。 只听见“噗噗噗”三声箭矢插进活物的声音,那三支箭也在这一刻从空中坠落,上面还带着三只鸟雀。 她只觉得自己眼睛花了,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这人怎么可能一下射出三支箭,还都射中了。 连她都不能保证射出三支箭的力道能一样,更别提这个明显对弓箭不熟练的人了,这定是她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其他人虽有些瞧不清楚,但也看出了那箭矢和普通箭矢落地的速度明显不一样。 几个人正小声嘀咕着,“你,你们看见没,郡,郡主刚才是一次射出去了三支箭吧,有没有射中鸟儿啊?” “有一支肯定射中了,我瞧着那箭矢落地的速度很快,明显是有重物压着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三支箭都中了,太好了,郡主可真厉害啊!” 听着那些人的欢声笑语,阿碧雅却只觉得刺耳,她死死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嘲笑道:“少来那些花里胡哨的,我们比试的是谁射中的鸟雀多,你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你等着瞧吧,我定会赢你。” 江意绵却只当没听见她的话,反倒像是又给她演示了一遍,拉开弓,搭上三支箭,直接朝着空中射去。 顿时,又是三只鸟雀被射中。 阿碧雅瞬间瞪圆了眼睛,满脸都是怒火,“你,你故意的,你不会射箭分明是装的。” 江意绵却只是耸了耸肩,淡淡道:“我可没说我不会射箭。” 阿碧雅只被气得不轻,也顾不上惊讶了,只连忙拉弓射箭朝着空中的鸟儿射去。 一时间,空中的鸟儿瞬间少了大半。 两人忙碌得热火朝天,陈飞燕也看得热血翻涌,就差为江意绵高呼了。 若不是怕声音嘈杂惊飞那些鸟雀,她定忍不住为郡主鼓掌。 阿碧雅这会却渐渐觉得有些吃力起来,每次完全拉开弓箭需要花费的力气不少,她现在虽然也是一次搭射三支箭,却不能保证每支箭都能中。 反而因为三支箭让她更加费力。 可江意绵似乎很轻易都能做到,至少现在她没看出对方有多少疲倦,甚至连拉弓力道的控制也极其巧妙。 对方那拉弓的样子,明显不是特别熟练,能看出不是经常摸弓的,可偏偏对方每次射出的箭矢几乎都能命中鸟雀。 这准头,实在厉害,若不是常年训练过,绝对达不到这样的准头,这人一开始就在扮猪吃老虎。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只气得不轻,没了先前的轻视,反倒是更加快速地朝着空中射箭。 第494章 刚才的比试不过是练习 眼看着空中的鸟雀只剩下最后一只,两支利箭同时朝着那只鸟雀射去。 “噗嗤”一声,鸟雀落地。 天空也终于归于平静,原本被鸟雀遮蔽的蔚蓝也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些下人只连忙去捡拾落在公主府四处的鸟雀。 阿碧雅虽然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看向江意绵的眼神里却带着些不满,“你居然骗人,不过,你虽然准头好,但不经常摸弓箭,这次赢的肯定是我。” 若非她一开始轻敌,赢得定然更加轻松。 江意绵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只是在估算着两人射下的数量。 她确实太久没摸弓了,输赢还真不好说,阿碧雅确实很厉害。 一旁的陈飞燕却不满起来,瞪着阿碧雅,没好气地道:“谁骗你了,我一开始就说过郡主很厉害,是你自己不信罢了。” 阿碧雅一噎,有心想反驳,最后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讥讽道:“你们大晋人就是会耍阴招,不过,我肯定会赢。” 说罢,她只高高扬起头颅,盯着从各处回来的下人们。 桂嬷嬷连忙上前询问道:“如何,各射中了多少?” 为首的一人只有些犹豫地道:“蓝色箭矢射中了四十只,红色箭矢也射中了四十只,就是吧,这还有一只,两只箭同时射中了。” 说着,他就拿起一只鸟雀给众人展示着。 只见一只通体黑色的鸟雀上,一红一蓝两只箭矢同时穿过其的身体。 红箭穿过了鸟雀的心口,蓝箭却只是在鸟雀腹部靠下的地方,只堪堪插了进去。 阿碧雅只满脸不敢置信,瞪着那些下人不满道:“胡说,不可能,这其中定然有问题,她怎么可能和我射中的数量同样多。” 明明她射中好几只后这人都没开始,就是后来对方是三支箭一起射,也不可能支支都中,她不相信。 她不信一个一开始拉不开弓的人,做得到一支箭都不脱靶。 饶是她刚才在那么多鸟雀的干扰下还差点脱靶,她不信这人不会。 陈飞燕一听这话,当即反驳道:“你什么意思,没赢就觉得结果有问题?你别太过分,郡主后来每次都是三支箭一起射出去的,她能追上你的数量有什么可意外的。 倒是你,似乎也没你说得那样厉害,怎么,草原儿女如今也只能和大晋女子打成平手?” 让这人看不起她们,这下傻眼了吧,郡主就是最厉害的。 “你……” 阿碧雅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一道清越的男声。 “三妹,计数没问题,你们确实是平局。” 阿古赞坐在一旁的紫檀木雕花椅子上,语气随意地说着,只是视线却一直落在江意绵身上。 别人没看见,他却瞧得一清二楚。 眼前这女子在射箭上确实不是个熟手,只是却在每一次拉弓间渐渐熟悉那种感觉,然后慢慢朝着空中的鸟雀射去。 第一箭,还只是堪堪射中了鸟雀的腹部,差点落空。 第二箭则是在腹部上方的位置。 第三箭就是鸟雀的胸口。 以至于,后续的每一箭都是鸟雀胸口的位置。 若把江意绵射中的所有鸟雀摆放出来,就可以清晰看出,这人在慢慢进步。 一开始的三箭,只是这人和弓箭熟悉的一个过程,后续的箭才是她真实的水平,所有的箭矢全都稳准狠地插进了鸟雀的胸口,没有半点偏移。 能做到这种准头,这人实在是可怕。 再看阿碧雅的,射中鸟雀任何地方的都有。 这场比赛在他看来,胜负已分。 阿碧雅只死死瞪着江意绵,气得不轻,满心满眼都是不服气,她不信这人能和她打平,就应该被她碾压才对。 谢钰见状,也松了口气,只道:“若二位不想继续决出胜负,那就平局吧,赌约作废。” 这样,不管是对吐谷浑,还是大晋来说都不是什么坏事。 在燕射宴前不管是哪一方承认不如另一个国家,那他们的将士都会受影响。 阿碧雅却是冷哼了一声,瞪着江意绵道:“谁说赌约作废,我阿碧雅做出的赌约从来没有作废的时候。 既然是平局,那就再比一场,直到我们两人间有人胜利。” 这人这次能和她平局,定然是运气好。 她是绝对不信一个刚摸弓箭不久的人能和她这种自小练习弓箭的人相比的。 更何况还能打平,这结果绝对有问题。 不管是有人做了手脚,还是对方运气太好,她这次一定会赢过这人。 江意绵挑了挑眉,只道:“好啊,那就再比一场。” 刚才的比试对她来说,不过是个练习。 眼下刚热身完,好不容易恢复手感,确实还不能就这样结束。 阿碧雅只冷笑了声,扬起下巴道:“这次我们比个好玩的,依旧比谁射中的目标多,但需要蒙着眼睛。”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阵哗然,连谢钰都皱了皱眉。 陈飞燕当即不满道:“每场比赛都是你定的,你定下的定然是你最擅长的,不公平,这场比赛应该由我们来定。”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就是,凭什么两场比试都是你来定,这场比试应该我们来定。” “对啊,一边定一场比试内容,这才公平。” 阿碧雅一时只有些语塞,恶狠狠地瞪了陈飞燕一眼,才满脸不爽地道:“你想比什么,至少得像我一样取个折中的吧。” 万一这人定什么琴棋书画她定然输。 她可不会承认吐谷浑女子比大晋女子差。 陈飞燕见状,只高兴地对着江意绵小声道:“意绵,你擅长什么,这次定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打个落花流水,让她还敢得意。” 哼,敢看不起她们,定叫这眼睛朝天的人摔个大跟头。 江意绵却只是道:“不用了,就比三公主说得吧。” 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打败她,这才让她觉得更有成就感。 阿碧雅一听这话,当即得意起来,笑着道:“算你有胆量,不过,蒙眼射箭靠得可不是胆量。 你这次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比起看着靶子射箭,蒙眼射箭,只能依靠听觉,和长久以来射箭练出的手感。 若不是私下长时间练过,压根不可能在看不见目标的时候精准命中。 这人就等着输吧。 第495章 这赌约不作数 江意绵看着阿碧雅那副得意的样子,只是笑了笑。 她很久以前为了练习持*枪的准头练习过一段时间的射箭,但只是简单练习,因着后来在实战中几乎做到了百发百中,射箭这技能就被她放下了,更别提精进了。 和那些厉害的弓箭手比她自然是比不上的,甚至算得上差。 但她有一个优点,就是准头极好,百米之内只听声音和手感就能找准目标。 蒙眼射靶对她来说,不难,甚至是她以前经常训练的内容。 阿碧雅见她不说话,只以为是怕了,当即有些得意地道“这次,我们分开来,我倒要看看你一会能不能射中。” 她定要亲眼瞧着这人才行,定不能让这些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假。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退到了一旁。 阿碧雅则是接过下人递来的黑色锦布,直接覆在眼睛上,在脑后绑好,拉开手中的弓箭蓄势待发。 桂嬷嬷见状,只对着鸟笼旁的下人抬了抬手。 下一秒,鸟笼打开,众多的鸟儿扑扇着翅膀朝着天空盘旋而去。 一时间,安静的花园内只能听见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和一些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阿碧雅只是手持弓箭,听着那些不断扇着翅膀的鸟儿,最后确定一个方向,拉弓射箭。 “噗嗤”一声,箭矢顺利没入鸟雀的身体,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重重落地。 其他人见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料到阿碧雅如此厉害,蒙着眼睛,只是听着声音,就能辨认出鸟雀的具体位置。 他们还以为至少要射空几箭,却没想到第一箭就射中了,还不偏不倚。 一时间,众人不免有些担心起江意绵来。 刚才只是堪堪能打个平手,这下还蒙着眼睛,想赢过阿碧雅实在有些困难了。 江意绵只是神色如常地看着空中的鸟儿,丝毫没在意刚才那支射中目标的箭矢。 阿碧雅却得意地笑了笑,她这箭定然中了。 虽蒙着眼睛,看不见周遭的一切,但凭借她的手感和那瞬间箭矢插入鸟雀体内的声音,可以判断,她这箭很完美。 一想到待会就能看见江意绵的惨败,她更是得意几分,又接连射出数箭。 直到确定空中的鸟儿基本飞走,或者落地,她才一把扯下了眼睛上的黑布,看向那些下人。 没一会,就有人把阿碧雅射中的鸟雀全都带了回来,总共二十只。 能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射中二十只鸟雀,已经很厉害了。 阿碧雅只满脸挑衅地看向江意绵,“该你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射中几只。” 她要亲眼看着这人射箭,定不会让她有作弊的可能。 这二十只鸟雀比以往她每一次尝试的都多,这人必输无疑。 江意绵只是接过下人递来的黑色布条覆在眼睛上,在脑后绑好,才握着弓箭听着周围的动静。 鸟笼旁的下人见状,打开笼子,鸟雀瞬间朝着空中盘旋而去。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混合着挥动翅膀的扑棱声,只显得有些嘈杂。 江意绵却依旧神色如常,只举起弓,从箭篓里取出三支箭,直接朝着空中射去。 阿碧雅一愣,当即抱胸冷笑道:“你以为你运气还能那样好,花里胡哨的,我就看你能不能射中。” 话音刚落,就见三支箭顺利插入鸟雀的身体,最后从半空中落下。 阿碧雅只惊得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其他人也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江意绵蒙着眼睛也敢三支箭一起射,还偏偏让她射中了。 然而,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江意绵只继续搭弓射箭,又是三支箭齐发,也是全部命中。 她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神女,不受眼前那块黑布的影响,只一味地拉弓射箭,却偏偏次次命中。 像是早已经熟悉这样的环境,就算看不见也能凭借声音迅速捕捉到目标在哪。 眼看着江意绵次次都能命中目标,众人都是一阵惊叹。 若不是怕影响江意绵的判断,他们更是要惊呼出声了。 谁敢相信一个人蒙着眼睛,只靠听觉的情况下,比她能看见目标时,会更加熟练准确的射中靶子。 还是群在半空中会移动的靶子。 阿碧雅更是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能看见了,不然,怎么会如此熟练,明明一开始她瞧着对方明显是对弓箭不熟悉的。 可现在,这人拉弓射箭的力道控制的极为精准,似乎已经适应了手中的弓箭。 只要每次拉开弓,必有三只鸟雀落地。 这怎么可能是一开始那个试射时连弓都完全拉不开的人。 不可能,绝不可能。 直到空中鸟雀飞得飞,落得落,江意绵也扯下了眼睛上的黑布,还没来得及适应周围的光亮,手中的黑布就猛地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阿碧雅死死盯着手中的黑布,又在眼前试了试,确定透不出半点光亮,才脸色沉沉地瞪着江意绵。 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这女人怎么可能在没作弊的情况下那么厉害,怎么能。 薛灵玉这会也满脸不敢置信,怎么也没想到江意绵不仅没输,还赢得如此漂亮。 不用把射中的鸟雀捡回来,明眼人都可以看见,江意绵射中的鸟雀定然比阿碧雅的多,几乎是成倍的。 这贱人怎么可能会赢。 江意绵却只是偏头看向阿碧雅,淡淡道:“如何,公主可看清了,这布条有没有问题?” 女子一身广袖云纹罗裙,头戴海棠花步摇,神色浅淡,瞧着和那不染凡尘的神女一般无二,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十足的挑衅。 阿碧雅只被气得不轻,当即死死捏紧了手,怒道:“不,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厉害。 你,你一开始定是装得,故意表现的那样生疏,故意第一局和我打平,就是为了让本公主出丑对不对。 你,你这个阴险狡诈的人。” 这些大晋人果然都是狡诈之徒,分明是早就算计好的。故意和她打赌,就为了让他们吐谷浑出丑,她怎么可能让这人得逞。 想着,她只道:“你既是装得,这赌约不作数,你休想坑害本公主。” 第496章 果然是留着大晋人的血 江意绵却只是把手中的弓箭递给了一旁的下人,淡淡道:“公主不要忘了,是你要和我比第二局的。 况且,赌注也是你加大的,还望公主能信守承诺。” 这话一出,陈飞燕也连忙道:“公主,你可不要胡搅蛮缠不认账,一开始可就说好了,输得人绕着公主府跑一圈,大喊吐谷浑女子不如大晋女子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对啊,公主,你可不能食言,既然是你提议的就更该遵守承诺了。” “就是,听闻草原儿女最是注重承诺,公主可不要赖账。” 眼看着如此多的人都附和起来,阿碧雅脸色铁青,却依旧梗着脖子没说话,反倒是看向谢钰和阿古赞。 希望这时候这两人能说出话来,阻止这场闹剧继续发生。 她怎么可能绕着公主府去喊,那不是打他们吐谷浑的脸吗? 尤其这次来大晋国,他们就是为了在燕射宴上击败大晋将士,狠狠羞辱一番, 这下燕射宴还没开始,她反倒是要先承认吐谷浑女子不行,怎么可能。 她绝不会同意。 谢钰看她一眼,见下人抱着一堆被江意绵射下的鸟雀回来,只道:“郡主射中了多少只?” 那下人只笑着道:“回禀公主,郡主射中了四十五只,竟比一开始没蒙眼时射中的还要多,郡主实在厉害。 我瞧着比起那战场上的弓箭手都不会差。” 谢钰只笑了笑,也有些为江意绵觉得开心和骄傲,只是看向阿碧雅时,这笑容就淡了几分,“三公主,你若不想履行承诺就算了,总归只是一个小小的比试罢了。 只是,明日过后,京城定会传出三公主失信的流言,说不定连带着整个吐谷浑也会被人觉得不守承诺。 还望三公主能想明白。” 她不信江意绵输了这人能放过对方,定会不留余地的羞辱。 如今,只是让这人履行承诺,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阿碧雅只气得不轻,这话明明是赤裸裸的威胁,是在告诉她,她若是不履行承诺,不出一日,她输给江意绵还失信的事就会传遍京城的每个角落。 到时候那些大晋人非得狠狠嘲笑他们吐谷浑人,那时候他们更丢脸。 她有心想反驳,偏偏一旁的阿古赞却一言不发,只是若有所思地朝着远处看着,明摆着是不想理她的,说不定还巴不得她出丑。 这样,这家伙也能在吐谷浑得到更多支持,而她会害得她大哥失去吐谷浑百姓的声望。 果然是流着大晋人的血,如此卑鄙。 阿碧雅被气得不轻,正要出言讽刺,就听见薛灵玉道:“公主,此番比试本就是郡主主动提起的。 她定是为了两国交好才提出这样的比试的,既如此,何必在意那个赌约,不若就此算了,如此,也能彰显我们大晋的风范,来者都是客。”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比试,江意绵就是太过狠毒,公主听了她的话,定然会同意。 毕竟,第一局结束公主可是说过了想要赌约作废,明显是不想和吐谷浑有太大的冲突,这会定是因着江意绵那群人的话,不好拒绝。 如此,她正好为公主解决了一个难题,说不定能重新得到公主的亲睐。 这话一出,不仅是江意绵愣住了,连阿古赞都挑了挑眉,只伸手抚了抚额前的碎发。 他们这次来大晋可不是为了两国友好,他相信大晋百姓定然也看得明白。 这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他惊讶。 他还以为大晋女子都是如长公主和江意绵那样的聪明人,如今看来,似乎不是。 谢钰这才注意到薛灵玉也在,皱眉盯着她冷声道:“什么时候没有本公主的帖子也能进公主府了,还不把这擅闯公主府的人丢出去? 若有下次,本公主定不会轻饶你们。” 话落,立马有侍卫上前拖着薛灵玉离开。 她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明明她在为公主解决难题,怎么就要把她丢出去了。 只吓得她连忙跪地求饶道:“公主,公主,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我就是想见见公主,公主……” 眼看着碍眼的人消失,谢钰才继续看向阿碧雅,唇角带着笑,只是这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那位夫人虽然擅闯了公主府,但说得有几分道理。既然比试只是随性而已,赌约自然可以不算数。 不过,公主府人多眼杂,本宫可不保证今日之事完全不会泄露出去。 既然三公主不想履行诺言,也无妨,总归不是什么大事。” 她只是会把今日在公主府的一切都放出去罢了,想在大晋的土地上闹事,实在太过猖狂。 怎么也得趁此机会挫挫这些人的锐气。 陈飞燕一听这话当即有些不满,看向阿碧雅阴阳怪气地道:“也不知道是谁说得,非要绕公主府一圈大喊。 这下输了,就玩不起了,没想到草原儿女是这种不守承诺的人。 我瞧着实在不如大晋女子,至少我们会信守承诺,愿赌服输。” 其他人也连连附和道:“就是,我们可不会做那等言而无信的小人,草原女子确实是不如我们大晋女子坦荡。” 阿碧雅听着众人的议论,只被气得不轻,怒瞪了江意绵一眼,才咬牙切齿地道:“本公主愿赌服输,不过,你给我等着,今日的仇我定会报。” 说着,就径直朝公主府外走去。 陈飞燕见状,只连忙道:“走走走,我们快跟去瞧瞧,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愿赌服输。” 说罢,还不忘拉上江意绵,就连忙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最后连谢钰和阿古赞也跟了出去。 等到一行人走到公主府外时,就见不知何时门口聚集了不少大晋百姓,都伸长脖子朝着公主府里瞧。 眼见着这么多人出来,顿时激动起来,明摆着是来看热闹的。 阿碧雅只恨得牙痒痒,双拳死死握紧,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江意绵给打一顿。 她就知道,这人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出丑。 故意安排这么多人,分明是一开始计划好的,如此阴险狡诈之人,她定不会轻易饶过。 第497章 大晋女子不输任何人 江意绵看着外面这些人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公主府外居然有如此多的人,还没人驱赶,明摆着是谢钰的手笔。 想着,她只顺势添了把火,淡淡道:“三公主瞧见如此多的人,可是怕了? 无妨的,三公主不想履行诺言也没什么事,总归就是被人说不守诚信就是了,比起出丑,不守诚信似乎更能让公主接受,是不是?” 阿碧雅只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一咬牙,大吼道:“吐谷浑女子不如大晋女子。” 说罢,就径直围绕着公主府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还继续喊着。 只看得围观群众一时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有人大笑起来。 “听见没,听见没,这人说吐谷浑女子不如大晋女子,我若没看错的话,那是吐谷浑三公主吧,这是怎么了?” “你们不知道吧,刚才公主府里,这位三公主瞧不起大晋女子,宁安郡主就和她打赌射箭,说是谁输了谁就绕着公主府喊谁不如对方。 如今看来是这三公主输了,宁安郡主可真厉害,把这向来眼高于顶的吐谷浑公主都治得服服帖帖。” “对啊,简直为我们出了口恶气,这几日那些吐谷浑人在京城作威作福,四处欺负无辜百姓,还跑得贼快,连禁卫军都抓不住,实在可恨。”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赌约的内容还是这三公主自己定的,估计是想让宁安郡主出丑,没想到自食恶果了,真是痛快啊! 走走走,咱们跟去瞧瞧,看看这吐谷浑三公主有没有履行诺言。” 说着,不少围观群众也跟上了阿碧雅的步伐。 原本想甩开那些人,趁机溜走的阿碧雅一回头就见越来越多的人跟了上来,只被气得不轻。 想溜走都没机会,只能咬着牙继续喊,心里却已经把江意绵千刀万剐了。 公主府门前的人一时间散了大半。 京城中的那些贵女这会都觉得扬眉吐气,又是围在江意绵身边好一顿夸赞,才重新聚在一起说着今日的事。 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没有再为一开始听了阿碧雅那些贬低的话感到难受,反倒是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陈飞燕更是笑着道:“我以后也要学郡主,定要练好骑射,省得再被那些人嘲笑。 我们大晋女子不输任何人,就是男子也能比得。” 另一人也连忙道:“就是,谁说我们大晋女子只会琴棋书画,以后定要让那些人好看,今日是郡主为我们赢得了荣耀,往后,我们要自己争取。” “对,要自己争取,习武骑射也不是只有那些男子才能,更不是独属于草原儿女的东西,我们也能。” 眼见着众人都下定了决心,江意绵只笑了笑。 能让京中女子知道习武骑射不是独属于任何人的东西,她今日也没白赢。 比起打吐谷浑人的脸,她更希望听见这些人的改变。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必须做什么,必须按照规矩行事,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应该有独立的思想。 京中这些大家闺秀从小都被教养要如何如何,渐渐地众人也都习惯了,从没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些规矩和学习的东西。 如今能抛弃那些刻板观念,学习一下新技能,尝试着和以往不同的东西,是一件好事。 江意绵见今日这秋菊宴也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正要和谢钰说一声先回去,身前就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江意绵看着眼前的人,淡淡道:“有事?” 阿古赞却轻笑出声,低头盯着她目光灼灼地道:“我今日也算是帮了你,你不说声谢谢吗?” 他越发对眼前这人有兴趣了,听说这人在被封为郡主之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他不信一个普通百姓能如此厉害。 阿碧雅的箭术他是最清楚的,是从小到大连父王都会夸奖的,可眼下却在这人手里输得很惨。 实在叫他意外,尤其是在发现此人那精确的准头后,他对此人就更好奇了。 一个拥有如此准头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这说出去谁会信。 江意绵皱了皱眉,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猛地意识到什么,惊讶道:“那些百姓是你弄来的?” 她还以为是谢钰,倒没想到居然是眼前这人。 不管她是输是赢,和这人似乎都没太大的关系。 她输了,京城百姓谈论的重点自然是她,不会对吐谷浑有什么好脸色,甚至会更讨厌这些人。 若她赢了,丢得只会是吐谷浑的脸。 这些眼前之人不会没想到,但他还是弄了这么多人来公主府,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就算是因为阿碧雅是吐谷浑大王子一派,他和其不和,也不至于做出这样有损国威的事。 她实在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人。 阿古赞却是笑了笑,那张俊秀的脸上此刻带着些亲和,明亮的眼睛里却似乎藏着几分引诱,“郡主果然聪慧,怪不得当初能在清南解救卫大将军余水火之中,果真叫在下钦佩。 可惜郡主已有婚约,倒叫在下有些伤心,美丽的姑娘果然是受人欢迎的。” 他一开始听说卫靖海能从清南顺利回京是因为一个女子,当时就觉得是有人在胡说,可这两次和江意绵的见面,他对此倒是信了。 江意绵只淡淡瞥他一眼,丝毫没因为他那番别有深意的话有任何反应,“二王子不妨有话直说。” 她不信这人不过和她见过两面就情根深种,尤其对方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这人嘴上说得深情,其实没有半丝情绪起伏,是个极度冷漠的人。 偏偏那张脸却极其具有迷惑性,若非她对此人不感兴趣,一早看出这人的真面目,怕是也会被这人口中的话给引诱到。 阿古赞有些意外,盯着江意绵半晌才笑着道:“郡主还真是冷情冷心,不知郡主对待陆大人是不是也这样?” 江意绵只冷冷道:“和你无关,你若无事就别挡路。” 阿古赞这才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给我阿木忍他们的解药。” 自那日回去之后,阿木忍三人就中了毒,身体奇痒难耐,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止痒。 反倒还会加重,短短几日下来,三人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若再持续下去,这几人定会丢了性命。 吐谷浑的大夫和宫中的御医都看过了,无一人能治疗。 原本他还怀疑几人是在宫中吃了什么东西中毒,今日才猛地想到可能是和眼前这人有关。 那三人可都是这次参加燕射宴的吐谷浑勇士,却被害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性。 他实在好奇这人下得是什么毒。 先不提大晋宫中的御医,就是吐谷浑带来的大夫对用毒一事上颇为熟悉,可偏偏就是找不出三人中得是什么毒,实在让他忌惮眼前这人。 第498章 他这次来大晋也不是一无所获 江意绵挑了挑眉,想到那日柳儿也在,当即明白过来,但面上依旧疑惑道:“不知二王子在说什么。” 说罢,她就要离开。 阿古赞却伸手挡在她身前,眸中也多了几分冷意,“郡主不要装不知,那三人除了同时和你接触过,没有其他人。 况且,宫中那些人也做不到在眼皮子底下给他们下毒。 那日的事也是意外,还望郡主能把解药给我。” 那三人是他身边的人,如今一下损失三个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江意绵却只是淡淡道:“我想二王子可能误会了什么,我确实不知那三人是如何中毒,更别提有解药了。” 说罢,就径直离开。 阿古赞却连忙伸手朝她手腕拽去,然而,还没碰到,身前就忽然一空。 江意绵忽然被人拉在身后,一时也有些懵,待看清身前的人是谁她才松了口气。 面前的人身量颀长,宽肩窄腰,只是一个背影都让她有十足的安全感,不是陆辞简又是谁。 陆辞简只冷冷看着眼前的人,不满道:“不知二王子和郡主有什么冲突,二王子可以告诉我。” 阿古赞却是挑了挑眉,看了江意绵一眼,视线才落在陆辞简身上,笑着道:“这位就是陆大人吧。 陆大人可能误会了,我和郡主没什么冲突,只是说说话罢了。 不过,看来陆大人对自己的未婚妻倒很是在乎。” 他的视线落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陆辞简只冷冷看他一眼才道:“既如此,我就先带我未婚妻离开了。” 说罢,拉着江意绵就直接上了马车。 阿古赞静静地看着马车走远,唇边浮现了一抹笑,看来,他这次来大晋也不是一无所获。 车厢内一时间有些诡异的安静。 江意绵这会正在思考着那些吐谷浑人来大晋的目的,不期然间就被陆辞简揽进了怀里。 她一愣,疑惑地看向身边的人,“怎么了?” 陆辞简只有些不满,伸手掐了掐她的脸,没好气地道:“小没良心的,阿古赞和你说了什么?” 他才不信那人的话,他刚才明明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些不同寻常了。 那人绝对对绵绵有目的,就是不知是什么目的了。 越想他眉头蹙得越紧,总不至于好不容易送走一个林宴安,又来一个吐谷浑二王子吧,这家伙可不是林宴安那个傻白甜,不好对付。 江意绵见他沉默,眉心紧蹙,只觉得好笑,伸手替他抚平眉心,才道:“他只是问我要解药,你不要多想。 那次在宝香坊和我发生冲突的人中毒了。” 陆辞简抓住眉心的那只小手,有些不满地道:“真想把你藏起来,那样,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有多好,没人敢觊觎你。” 不管是想抢走绵绵,还是伤害绵绵,他都能及时发现。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见对方是真的在思考这种可能,只笑着道:“你今日关了我,第二日就会得到一个空笼子。” 她从来不会被人关在鸟笼里。 陆辞简只无奈摇了摇头,笑着道:“所以,我只希望绵绵心里能一直有我。” 青年神色认真,俊逸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像是盛满了星星,格外明亮。 江意绵对上那双眼睛,只觉得心跳都快了些,只故作随意地道:“那看你表现喽!” 陆辞简只应了声,“嗯,我会好好表现的。” 江意绵被他逗笑,奖励似的在他脸上亲了亲,才道:“说起来,也是怪事,你刚才应该也听说了,公主府前围堵了不少百姓,你猜这人是谁弄来的?” 陆辞简只淡淡道:“阿古赞。” 江意绵有些意外,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陆辞简挑了挑眉,盯着江意绵那张粉嫩的唇,故意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江意绵:…… 陆辞简见她不动,只无奈叹了口气,“我亲你一下也行。” 说着,就直接凑在江意绵的唇瓣上狠狠亲了一口,似乎还嫌不够似的,又凑在她唇角亲了亲,才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江意绵只被他逗笑。 陆辞简却伸手掐了掐她的脸,不满道:“笑什么,未婚妻不亲我,我只能主动了。” 边说边委屈地擦了擦眼角,瞧着有些可怜。 尤其是眼角那颗红痣,配上红红的眼睛,像是真的被欺负了似的。 青年本就相貌出众,平日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冷淡的过分,可这会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只让江意绵忍不住心跳加快。 下一秒,就主动吻了上去。 陆辞简唇角微勾,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只是脸上哪还有先前的半点委屈。 一吻结束,江意绵只觉得唇瓣有些发麻,雾蒙蒙的眼睛嗔怪地瞪了陆辞简一眼,只有些不满。 少女双眼带着水汽,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瞪他的那一眼非但没有半点威慑力,只让他心头猛跳。 视线落在少女被他亲得微微泛红的唇瓣上,他喉结不自觉滚了滚,只觉得狭小的车厢内,有些燥热。 偏怀中的人似乎还嫌不够似的,不满地在他怀里乱动,他只闷哼了一声,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声音沙哑地道:“别乱动。” 江意绵一愣,只觉得身后的人身体异常滚烫,好一会才意识到什么,本就被红晕覆盖的脸更是红了几分,安静地被青年搂在怀里不敢乱动。 第499章 那个女人留下的东西早该死了 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江意绵只被身后的人烫得身体微僵,不敢乱动,偏偏耳边粗重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的脖颈处,激起她浑身的战栗。 直到车厢内的燥热渐渐消退,江意绵才松了口气,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公主府外的人是阿古赞的手笔?” 陆辞简的鼻尖萦绕着少女身上的馨香,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被这馨香一瞬间扰乱,只让他有些头疼。 深呼吸了一下,好一会,他才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想怀中的人,正色道:“阿古赞在吐谷浑因着有大晋血脉的缘故不受可汗重视。 若不是成年后他的一些能力渐渐显现,如今估计也只是个不受宠的王子,更别提代表吐谷浑来和大晋谈和了。 阿碧雅是大王子的亲妹妹,和他自然不亲,他定然找到机会就会打压大王子一派,和你比试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结果你也看见了,不出半日,阿碧雅输给你的事就会传遍京城,更别提一些潜伏在暗处的吐谷浑人。 此次回去,二王子一派定会拿此事做文章,都是他算好的。” 这人心机深不可测,来大晋的真实目的还尚且没有表露,实在不是个简单的人。 江意绵愣了愣,有些不解,“那他就不怕此事败露,那些人以此做文章吗? 若吐谷浑人知晓他为了争权夺利毁坏吐谷浑名声,不可能会无动于衷吧。” 陆辞简只道:“那些人不会在意这些,甚至他的做法还会让支持他的人感到骄傲。 吐谷浑人最是好斗,只会在意输赢。 此次阿碧雅输给你确实丢了吐谷浑的面子,吐谷浑百姓自然是站在阿古赞那边的。” 江意绵这才想明白事情的关键,想了会还是道:“今日薛灵玉也来了公主府,最近安定侯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自从薛家被抄,安定侯府就更安静了,除了偶尔能听见陆林又去了花楼,基本不会有其他关于安定侯府的消息。 再加上陆成渊自从离开禁卫军后,基本上都在府中,更别提抓到什么可疑之处了。 陆辞简想了会才道:“还真有一件有趣的事。” 江意绵挑了挑眉,当即来了兴趣,“是什么?” * 此时,安定侯府。 陆成渊正在院子里逗弄着笼中叽叽喳喳的鸟儿。 一个小厮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道:“侯爷,少夫人被公主府的人带回来了,说是让侯爷好好管教府中的人,莫要惹了公主生气。 小的听说少夫人今日在公主府内冲撞了公主。” 陆成渊给鸟儿喂食的手都没停顿一下,依旧站在鸟笼前,神色淡然地道:“知道了。” 那小厮见状,却没退下去,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 陆成渊瞥他一眼,只道:“说吧,还有什么事?” 小厮一愣,犹豫会才道:“夫,夫人想见少爷,老爷,少爷都许久没去见过夫人了,毕竟是亲母子,这样对少爷也不好。” 自从夫人被陛下下令关进祠堂反省以后,少爷除了一开始去见过夫人,这么久,再也没去过,整日流连花楼、酒坊,比从前更甚。 陆成渊却只是冷哼了一声,把手中的米粒尽数丢进鸟笼里,才不满道:“别理会她,若不是她,本侯如今也不会被困在这侯府中。” 若非那女人坏他好事,他的计划早就完成了,哪会弄成如今这样。 如今的侯府简直是一个空壳,偏偏还被人盯着,他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不行,再等下去,侯府怕是真要完了。 想着,他只挥了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待人离开,他才坐在树下的沉香木椅上,语气随意道:“让你做得事如何了?” 话音刚落,屋檐下的阴影处就走出一个年轻男人,他只恭敬地道:“回禀侯爷,已经完成了,只是楚王那边没有回应。” 陆成渊只冷嗤了一声,“好好好,真是好,这谢阳还真是能沉得住气,本侯就看他最后能不能得到想要的。” 话落,沉默半晌他才道:“那人那有没有回信?” 年轻男人犹豫了会才道:“他的婢女让侯爷暂时不要联系,至少要等到燕射宴之后。 还说楚王那边虎视眈眈,怕是会坐收渔翁之利。” 陆成渊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年轻男人应了声,正要离开却想到什么,试探道:“那人问你若事成之后陆辞简如何?” 陆成渊只嗤笑一声,眸中闪过一抹愤怒,“自然是杀了,那个女人留下的东西早该死了,活了这么多年算他命大。” 他若知道这孽障如今成了他最大的障碍,定会在当年就杀了他,更不会给他机会成长到如今。 年轻男人这才继续道:“那人说让你暂时留陈漱玉一命,这女人还有用。” 陆成渊只没什么所谓地应了声。 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留不留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既然那人要留,那就留陈漱玉一命。 毕竟也是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妻子。 这会,侯府祠堂内。 昏暗的屋子里,一排排牌位整齐放着。 周围只有几盏小小的烛火跳跃着,照亮了牌位前跪着的人。 蒲团上正跪着一个素净的妇人,她双眼紧闭,嘴巴里念念有词,手中一下下敲击着木鱼,整个人十分的虔诚。 直到听见门口传来一道轻浅的敲门声,她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伸手,旁边的老嬷嬷立马把她扶了起来。 她只朝着门外的人道:“如何,侯爷同意让林儿来看我了吗?” 整日被关在祠堂这阴沉的地方,她实在有些受不了,尤其想见自己的儿子。 偏偏这么久过去,自被关进祠堂那日后,陆林再也没来过祠堂,就是成亲那日也没来过,像是真的把她这位母亲遗忘了。 她有心想和儿子说几句话,外面那些人却说陆林整日都在花楼流连,只让她又气又无奈。 心中对陆辞简和江意绵的恨意达到了顶峰,若不是出不去,她定想办法弄死这两人。 第500章 那孽种果然和那女人一样讨厌 门外的敲门声在此刻停了下来,一道恭敬的男声响起,“回禀夫人,少爷不在府中,夫人还是再等等吧。” 话落,外面就没了声音。 陈漱玉只气得一把挥落祠堂内的牌位,满眼都是愤怒和委屈,“陆成渊他凭什么不让我儿子来见我,我这么多年在侯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当年我若是把那件事说出来,他哪里还有命,如今居然这样对我。 他,他不得好死。” 一想到当年的事,她就只觉得心口发紧。 本以为陆成渊娶她进门是因为爱她,她也一直沉浸在嫁给心爱之人的喜悦中。 可直到发现那个秘密,她才惊觉自己不过是一个为陆成渊掩饰所有一切的好棋子。 外面虽流传着不少她和陆成渊伉俪情深的事,但也有不少她害死了李轻梦,勾引陆成渊成功嫁进侯府的流言。 明明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她和陆成渊定情之时,对方说要风风光光把她迎娶进门,要和李轻梦和离。 那会她虽然喜欢陆成渊,但毕竟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去勾引一个有妇之夫。 只以为陆成渊说得是真的,可直到生下陆林,她才惊觉全是假的。 偏偏那会的她被家人养在庄子上,不敢让京城众人知道她未婚先孕,见到陆成渊后,对方一番花言巧语之下她就信了,安心等陆成渊娶她。 直到嫁进陆府,李轻梦身死,陆辞简被送走,她发现了那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守着秘密多年,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来,渐渐地,她也信了,自己就是陆成渊最爱的女人。 现在,梦醒了。 陆成渊从未真的在乎过她。 自从她关进祠堂,这人从未来看过她,哪怕命人来照看,也没有。 这人丝毫没在意过她。 陈漱玉只瞬间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的脸上都是泪水。 眼见着自家夫人彻底疯狂,一旁的老嬷嬷只连忙上前扶起陈漱玉,宽慰道:“夫人,您别担心,老爷向来喜欢少爷,定不会让少爷有什么闪失的。 他不来见你,说不定是不想让你伤心,您别在这瞎想,反倒是伤了自己的身子。” 陈漱玉听见这话,只大笑起来,眼中的泪也并未止住,又哭又笑,瞧着倒真像个疯子似的,“哈哈哈,不想让我伤心,好一个不想让我伤心。 他若真为我们母子好就该弄死陆辞简那个杂种,而不是不让我和林儿见面。” 一想到陆辞简她就恨得牙痒痒,那贱人生下的孽种果然和那贱人一样讨厌。 嬷嬷却只是笑着道:“夫人,您和一个无爹无娘的人计较什么,他如今反正也不可能再回侯府,老爷估计也把他记恨上了,迟早是要对付他的。 夫人您就瞧好了。” 陈漱玉听见这话,脸上的愤怒才减轻不少,随即却又皱了皱眉。 陆成渊这人实在太过冷血,不管是对李轻梦,还是对她,如今居然还要对自己的儿子动手,实在是有些凉薄。 当年陆辞简被送去庄子上后,这人可是从未问起过,若不是后来他想利用陆辞简彻底得到禁卫军兵权,压根不会记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如今,对自己亲生骨肉都产生了杀意,实在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想到这,她不免有些害怕。 对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得去手,更何况她。 若让陆成渊知道她清楚他的秘密,怕是会立马弄死她。 一想到那个可能,她只觉得浑身发颤。 那件事她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不只是她,说不定林儿也会有危险。 一旁的嬷嬷见她逐渐冷静下来,只松了口气,笑着安抚道:“夫人能想明白就好,老爷最是喜欢少爷,怎会对少爷不好。” 陈漱玉只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些惶恐不安,尤其在看见满屋散落的牌匾时,更觉得后脊发凉。 她要守好这个秘密,更要保护好林儿。 此时,郡主府。 江意绵自下了马车就在想陆辞简说得事,这会不免也有些好奇那个和陆成渊有关的人是谁。 正要再问身旁人几句,就见江清远从长廊另一头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柳儿。 江意绵挑了挑眉,笑着道:“大哥今日又是来送荔枝的?” 江清远一愣,连忙摆手,只认真道:“今日营中无事,我来看看爹娘。” 他的记忆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这些日子和江家人的相处中,他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亲情。 若不是军营距离郡主府太远,他定然就搬进来住了。 江意绵这才应了声,颇有些遗憾地道:“我还以为大哥是为了给公主送最甜的荔枝呢,如今看来似乎不是。” 柳儿见状,也在一旁捂嘴笑着道:“可不是,前几日叔婶还好奇江副将你为何成日来送荔枝,明明府中这些天日日吃荔枝,小暖儿还说再吃下去就要变成个荔枝了。 倒是没想到江副将是为了公主。” 陆辞简听见这话在一旁挑了挑眉,没说话。 被三双灼灼的目光盯着,江清远只有些尴尬,掩嘴轻咳一声,才故作淡定地道:“小妹不要误会。公主向来对吃食要求很高,我怕送去的荔枝公主不喜欢,这才想到让你们先尝尝,顺便帮我挑选挑选。” 他一开始送荔枝来,完全只是想让家人尝尝,毕竟,这季节的荔枝不好找。 倒是没想到卫靖海会突然让他也给公主送些去尝尝。 原本是想随意派人去送些,却又觉得太过不重视,显得对公主不敬。 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成了小妹他们帮他试荔枝了。 现在想想,只觉得有些脸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公主就多了几分手足无措,明明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似乎是从那次中秋花灯开始改变的。 江意绵瞧见江清远那副僵硬的神情,只觉得好笑,打趣道:“大哥不必担心,只要是你送去的东西,公主都会喜欢的。” 江清远一愣,只连忙道:“小妹,不要胡说。” 江意绵只无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对自家大哥这木头性子实在有些无能为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心。 正想着,却见假山后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躲藏着,身上还背着大包小包,一副小偷行径,实在惹人注目。 第501章 一个让陈漱玉都忌惮的人 江意绵看得好笑,盯着那东躲西藏的人影无奈道:“赵小年,别躲了,看见你了。” 赵小年整个人都是一惊,缩了缩脖子,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假山后探出头来,干笑道:“这,这么多人哈。 意绵姐,我,我还有事,就,就先回去了。” 说罢,就要从假山后面溜走。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假山里突然出现的两个小家伙给挤了出来。 小暖儿抱胸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小野,两人脸上都是不满。 尤其是小暖儿。 小家伙白嫩的脸紧紧皱在一起,围着赵小年转了几圈,才对着江意绵几人道:“姐姐,你快管管小年哥,他这几日天天夜不归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白日里也不见踪影,可神秘了。” 小家伙说得义愤填膺,眉头皱得紧紧的,明摆着是告状。 只是那刚刚到赵小年大腿的个头实在没什么气势,瞧着倒像是撒娇。 一旁的小野则是看了赵小年一眼,才认真道:“对,小年哥这几日几乎都夜不归宿,每天回来都背着大包小包,不知道在做什么。” 今日若不是他和小暖儿特意在这堵人,怕是压根见不到赵小年。 江意绵挑了挑眉,看向赵小年那满身的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做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去了,实在让人忍不住怀疑。 “说吧,干什么去了?” 她前几日就听爹娘说过赵小年早出晚归,只想着这家伙估计是忙着算命,应该是没什么事。 倒是没想到,最近几日这家伙都大半夜才回,甚至不回,实在让府中人担心。 若不是这几日都没抓住这家伙,她定一早告诫他。 赵小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对上这么多人的视线,实在有些心虚,好一会才道:“意绵姐,我干正事呢,最近帮一户人家驱邪呢,这不得背着我吃饭的家伙。 你们放心好了,我绝对没干什么坏事。” 他可是大晋最遵守律法的好青年,最多去算算命,哪会干什么坏事。 江意绵上下打量他一眼,怀疑道:“你会驱邪?” 府中上下谁不知道赵小年算命这不靠谱的技能,几乎所有人都被他霍霍一遍了,如今不去霍霍京城其他人,居然跑去驱邪,这可不是什么好买卖。 想着,她只道:“你这驱邪的手艺若和算命一样,还是当心些,省得被揍。” 这话一出,柳儿瞬间笑出了声,连忙附和道:“小年,你还是小心点,那些大户人家找人驱邪一般都是府中出了什么事,你若掺和进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你一个小孩,若被人发现真实面目,那些人可不会轻饶你。” 赵小年一听这话,当即不满了,挺直腰杆得意道:“放心好了,别看不起人啊,我会的可多了,驱邪简简单单。 你们就别担心了,待我赵大师在京城一举成名,你们就等着一起风光吧。” 这话一出,不只是江意绵不信了,陆辞简和江清远也满脸怀疑地看向他,眉心紧蹙。 赵小年只被两人那眼神看得心里发虚,连忙摸了摸鼻子解释道:“玩笑玩笑。实话告诉你们吧,不是驱邪,就是去吓吓人。 我就当去看热闹了,你们放心好了,我晚上出去都是和宋二一起的,定不会有事的。” 就是被人打也有宋二顶着,他肯定不会有事的,论逃跑没人比得过他。 再说,他主要是看热闹,顺便赚点银子,也不是真掺和别人家的事。 江意绵这才放心,只道:“你记得听宋二的话,不要瞎胡闹。” 赵小年平日做事向来有分寸,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只是一时上头可能会惹麻烦,不过有宋二看着,倒是不会出什么事。 赵小年这才欣喜点头应是,从包袱拿出两包糕点塞给小暖儿,就脚底抹油直接跑了。 江意绵却猛地想到什么,一偏头就和陆辞简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了。 她当即一把拉住陆辞简,径直朝着自己的院子去了。 江意绵把院中下人打发走,才看向他,好奇道:“你打算怎么做?既然发现安定侯和一个神秘人在私下联系,我们不如直接去问问陈漱玉,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是不是当年害得陆辞简生母离世的人。 陆辞简挑了挑眉,“你想怎么问?” 江意绵只小声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笑着道:“如何?” 原本她是想等着陈漱玉对陆成渊彻底失望定然会安心把一切都说出来,可现在却觉得希望渺茫。 若那神秘人不是陈漱玉能惹得起的,她就是死也不可能说出来,指不定还会为陆成渊保守这个秘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陆辞简耳廓上,像是有人拿着羽毛在轻轻撩拨,泛着微微的痒意。 江意绵正要退开,陆辞简就一伸手把人拽进了怀里,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笑着道:“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 江意绵认真点头,“自然,你一个人怎么做,有我去刚好给你帮忙。” 说不定他们还能发现什么意外之喜,更关键的是她实在好奇那人是谁。 一个让陈漱玉都忌惮的人。 陆辞简迟疑了会才轻笑道:“也行。” 他原本想的是让侯府里安插的棋子去从陈漱玉口中知道那些隐秘的事。 既然绵绵想和他一起去,那就一起去吧,总归也许多年都没回去了。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昏暗的天空被黑色覆盖,只有那弯月附近有零散几颗星子在发着光。 侯府里此时也彻底暗了下来,除了几处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内里几乎没太多光亮。 偶有一些侍卫打着灯笼从各个院子前经过,兢兢业业在府中巡视着。 只是这些巡逻的侍卫前脚刚离开,两道人影就从侯府那高高的围墙上轻手轻脚地跳了进来。 动作轻盈,并未发出一点声音。 两道身影直奔目的地而去,一路上顺利躲开那些巡逻的侍卫,终于来到了一处院落前。 第502章 夜探侯府 江意绵瞧着那处破败不堪的院落,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侯府还能有如此荒僻的地方。 眼下虽是大半夜,侯府各处院落基本已经熄灯,但都会预留几盏小灯笼,不至于让整个院落黑漆漆一片。 可眼前这座院子里黑漆漆一片,只能模糊看见里面的影子,就着月光勉强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几处屋舍已经坍塌,墙壁上斑驳一片,不少地方都生了蛛网,院子里也长满了各种杂草。 瞧着实在不像是侯府的院子,反倒像是荒郊野外无人居住的废弃屋舍,和侯府这雅致的庭院格格不入。 陆辞简盯着那坍塌的院子好一会才移开视线,并未多说什么。 江意绵却意识到不对,连忙上前几步,牵住了陆辞简的大手,笑着道:“你还有我。” 陆辞简只笑了笑,回握住掌心柔嫩的小手,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其实在他的记忆里侯府的一切都忘的差不多了,连他娘亲,脑海里也只剩下一点模糊的记忆。 可每每来到侯府心里总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期待,但所有的期待总会在看见坍塌的院落时,迅速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为自己心里的那一丝期待觉得可笑。 但今日,他心里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很平静,平静到让他都觉得意外。 似乎是因为最在乎的人就在身边,心里的那些期待已经被满足。 他没多说什么,只牵着江意绵的手朝着祠堂走去。 第一次身处侯府并未觉得浑身不自在。 若非知道此行的目的,他只觉得和绵绵在月下散步也不错。 一大一小两道人影紧紧靠在一起,被月光拉长的影子有些失真,却能看出两人关系亲密。 原本一个人跌跌撞撞走过多次的路现在多了一个人。 两人走了没一会,就看见了那处略显空阔的祠堂。 黑漆漆的祠堂大门外这会并没有人在,只有檐下被风吹得四处摆动的灯笼里散发着昏黄的光。 江意绵和陆辞简对视一眼,就各自分开,朝着祠堂走去。 黑暗的祠堂内,高高的窗户被月光浸透,洒落在地面上。 陈漱玉这会正睡在祠堂的隔间里,因着白日里意识到的危机,让她睡得不甚安稳。 皱眉躺在床上,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瞬间让她从浅眠中惊醒。 她瞪大眼睛就着月光瞧着狭小屋内的景象,却什么都没发现。 一眼就能看全的狭窄隔间,若真出现了什么人,她这会怕是已经死了。 嘴角溢出一抹嘲讽,陆成渊还真是心狠,把她丢在祠堂内就什么都不管了。 偏偏那些下人也惯会看人下菜碟,若非陆林交代过,她怕是早就被这祠堂的阴冷冻坏了身子。 梦里李轻梦临死前的痛苦和不甘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只让她觉得后脊发凉。 她深呼出一口气,好一会才平稳住心跳,轻叹一声,低声呢喃道:“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若非李轻梦在京中无权无势,也不会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当初陆成渊一意孤行非要迎娶一个商贾之女,着实让京城众人惊叹。 她一开始也是意外的,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因为陆成渊和那人之间闹了矛盾,再加上觉得李轻梦好拿捏,才娶了她,就这样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陈漱玉被自己这想法给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了,居然会觉得李轻梦无辜,看来是真睡糊涂了。 好一会才抛开脑中乱糟糟的想法,正要继续躺下睡觉。 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出现,原本模糊不清的声响,这会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似乎就在隔间的门上。 陈漱玉吓得咽了咽口水,盯着那扇黑漆漆的门,内心安慰了自己一会,才大着胆子,披了件衣服下了床。 越是走到门口,那声音越是明显,像是有人在门板上圈画着什么,又像是有人想打开这扇门,却不知该如何打开,一下下敲击在门板上。 她试探地叫道:“嬷嬷,是你吗?” 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顿了顿,很快,再次响了起来。 陈漱玉只被这声音吓得腿脚发软,犹豫半晌还是继续叫道:“嬷嬷,你去哪了?你在不在外面?” 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那悉悉索索的声音。 门板一时间也缓慢摇晃起来,像是下一秒,门外的东西就会破门而入。 陈漱玉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汗涔涔的,朝着身后那扇窗户看了看,紧闭着,只有月光透过那照了进来。 她一咬牙,大着胆子,猛地打开了门。 然而,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出现,屋外什么都没有。 祠堂内除了几道月光洒落在地面,四处都是安静一片。 她松了口气,正要回去继续睡觉,一转身,一张满脸血迹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只吓得她大叫一声,跌坐在地面,不敢置信地瞧着半空中那个满身血迹的白衣女人。 女人披散着头发,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脸上的头发被血迹糊盖着,看不真切,却莫名让陈漱玉觉得熟悉。 她只大着胆子呵斥道:“谁,是谁在这装神弄鬼,还,还不出来,你想做什么,嬷嬷,嬷嬷,你在哪?” 回应她的只有屋外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哭泣。 她只觉得背脊发凉,盯着那张布满血迹的脸,缓缓朝着她移动着。 只吓得她大叫起来,“别,别过来,别过来。” 她想要站起身逃跑,奈何双腿软得没力气,只能吓得不断后退。 然而,一不小心却撞翻了供着牌位的桌子,登时,几个牌位从桌上掉落在地,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她只猛地抓起地上的牌位,朝那半空中飘着的女鬼丢了过去,面目狰狞地道:“让你装神弄鬼,我,我砸死你,砸死你。” 然而,那女鬼却突然在半空中消失,朝对方丢去的牌位也直直落在地面,并未砸到任何东西。 她只瞬间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地四处看着,那女鬼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无踪迹。 空荡荡的祠堂内只能听见窗外响起的风声,和她颤抖的呼吸声。 第503章 她定会死得比李轻梦还惨 陈漱玉神色惊慌地四处瞧着,却再也没看见女鬼的踪迹,正要从地上站起来,却不小心踩到脚边的牌位,脚一滑再次摔倒在地。 原本好好的牌位也瞬间断裂成两半,一半落在她的眼前。 牌位上李氏二字赫然出现在她眼前,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上面似乎有什么液体从牌位内缓缓渗出,只吓得她大叫了一声,一把丢开那断裂的牌位。 然而,下一秒,一张布满鲜血的脸就再次出现在她眼前,伴随着的还有一道怪异空灵的女声,“你踩碎了我的牌位。” 陈漱玉只吓得瞬间闭上了眼睛,趴在地上不停颤抖,求饶道:“你,你是谁,我,我从没害,害过人,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 然而那道女声却一直执着地道:“你踩碎了我的牌位。” 空灵又带着几分艰涩的声音像是在凌迟着陈漱玉,她只觉得身体已经不受她控制了,想要大喊,却喊不出任何声音。 只不停重复道:“没,我,我没害人,没害人,不,不要来找我。” 偏偏那女声却依旧没消失,只吓得陈漱玉浑身颤抖,好一会才猛地想到什么,“李,李轻梦,你,你是李轻梦,你,你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 要找就去找陆成渊和那个人,是他,是他们,都是他们害死的你,不是我,不是我。” 耳边在此刻像是重新听到了李轻梦身死当日的惨叫。 极度痛苦、凄厉,却带着十足的悲愤。 恍惚间,她像是回到了那日,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所有的一切都身临其境似的展现在眼前。 年轻貌美的姑娘好不容易躲过侯府后门的侍卫,偷偷溜进了硕大的侯府里。 因为她的林儿会背三字经了,虽然背得磕磕巴巴,但比起同龄的孩子已经很厉害了,她想和陆成渊分享这个喜讯。 也想给心上人一个惊喜,不想却迷了路。 陈漱玉在连续走过好几个一模一样的角门后,终于有些崩溃。 眼看着不远处有侍卫朝着她这边走来,她只一咬牙朝着一旁的小路走去。 本想着,若是再找不到陆成渊,她就向遇上的丫鬟小厮表明身份,让那些下人带她去找陆成渊。 谁料,这一路上安静的过分,不仅一个丫鬟、小厮都没遇到,就连周遭的景象都有些和华贵的侯府格格不入。 尤其是不远处的院落,实在是过分偏僻了些。 院落门口一个下人都没有,里面的花圃也早已经杂草丛生,实在安静的过分。 陈漱玉有些好奇这院子里是做什么的,就一个人走了进去。 谁料,刚进去,就听见一道凄厉的惨叫,伴随着一个女人痛苦的话,“啊,你和陆成渊都会遭报应的,你们不得好死。” 陈漱玉被这惨叫吓得不轻,本想转身就走,却在那女人的口中听见了陆成渊的名字。 她脚步顿了顿,迟疑了会还是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越走近,那惨叫声越是明显,她小心翼翼躲在墙角朝着那扇开着的窗户看去。 这一看,却叫她瞧见了一张满是血迹的脸,只吓得她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 屋内的两人却没发现她,那个衣着华贵的人只死死掐住床上人的下巴,嘲讽地道:“你放心,我和成渊的报应就是不能在一起,至于你,马上就要死了,就别天真地说这些不可能完成的事了。 成渊说你马上就会彻底毒发,七窍流血而死,可我觉得太慢了,你活着实在让我心里难安,必须要亲自看着你去死才行。” 话落,那衣着华贵的女人就拿起一旁的枕头直接朝着床上的人脸上捂去。 陈漱玉只看得瞪大了眼睛,死死捂住嘴巴才没让嘴里的尖叫溢出。 她眼睁睁地看着床上的人从剧烈挣扎到无声无息,彻底失去所有的力气,歪倒在床上,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那衣着华贵的女人见人已经死了,才松了口气,径直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得意,没有半丝刚杀了人的惊惶。 陈漱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回去的,脑海里不停回荡着李轻梦的惨叫,和对方七窍流血的景象,血淋淋的一片,吓得她做了好久的噩梦。 直到陆成渊来找她,悉心照顾她,对她格外用心。 那会的她轻易被对方打动,因着不相信自己爱的人会那样对自己,沉溺在那些时日的美好里。 她沉沦了,信了陆成渊说得一切,会好好对她,会迎娶她进侯府。 等了许久的承诺终于实现,她被这喜悦冲昏了头,刻意忘记了那日看见的一切,只当是一场梦。 如今,再次回想起来,却发现她的下场和李轻梦又有什么分别。 若那两人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她定会死得比李轻梦还惨。 耳边空灵诡异的声音还在继续重复,陈漱玉只吓得浑身颤抖,一时间分不清现在是在哪,只捂住耳朵惊恐大叫道:“是,是章贵妃,都是章贵妃,不是我,不是我,和,和我没关系,你,你要找就去找她。 当年是她和陆成渊给你下的毒,也是她捂死的你。 我,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祠堂内很快安静下来,陈漱玉却已经疯魔,坐在角落里捂着耳朵,闭着眼睛疯狂摇头,口中喃喃自语,“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没害人,不是我。” 老嬷嬷从外面起夜回来,刚打开祠堂大门,就听见一道凄厉的叫喊声,只吓得她差点当场晕过去。 陈漱玉却不停指着门口大喊道:“有鬼,有鬼,李轻梦回来了,她回来了,回来了,救命,救命啊。” 因着陈漱玉的大喊大叫,侯府四处重新亮起了烛火。 陆成渊皱眉朝祠堂走去,身旁的小厮则是满脸冷汗,结结巴巴地道:“侯,侯爷,夫,夫人似乎是,疯,疯了。” 陆成渊只皱了皱眉,还没进祠堂,老远就能听见里面的喊叫声,当即不满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人怎么就疯了?请大夫没?” 小厮只连忙擦了擦额角的汗,“回禀侯爷,已经去请了。” 第504章 后来,离开京城的只有他 这会的祠堂里,四处都亮着烛火,一排排跳跃的火苗,清晰照亮了每个角落。 陈漱玉原本正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一看见陆成渊进来,猛地站起来,指着他癫狂道:“是他,是他,不是我,不是我,和我无关,不是我。 我没害人,没害人。” 边说,边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整个人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陆成渊看着不远处那个目光呆滞,头发乱成一团,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的人,只皱了皱眉。 视线落在一旁战战兢兢的老嬷嬷身上,没好气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发疯?” 嬷嬷只被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道:“老,老奴不知,侯爷,老奴,真,真的不知道。 老奴出去起夜,回来就发现夫人疯,成,成了这个样子。 她一,一直说先,先夫人回来了,嘴里一直念叨着她没害人。 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小厮则是把从地上找到的东西递了过来,“侯爷,这是先夫人的牌位,不知道为什么断了。 夫,夫人可能是不小心弄断了牌位,受了惊吓。” 陆成渊接过那断裂成两半的牌位,只蹙了蹙眉,冷声道:“好端端的,这牌位怎么会断?” 那小厮犹豫好一会才道:“许,许是夫人出来起夜,不小心撞到了桌子,导致牌位掉下来,摔断了。 刚才,还有好几个牌位散落在地。” 陆成渊盯着手中那断裂成两节的牌位好一会,才抬头死死盯着陈漱玉,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许端倪来。 不想,陈漱玉却被他那眼神吓了一跳,缩在墙角不停指着陆成渊,大声嚷嚷道:“是他,是他们,是他们害得你,李轻梦,不,不是我。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陆成渊听见这话,神色猛然一凝,当即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陈漱玉的衣领,声音冷沉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陈漱玉只被他吓得脸色一白,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陆成渊却死死看着面前的人,直接把人扔在了地上,冷冷看向祠堂内的众人,“来人,把这些没用的东西全都拉出去喂狗。” 话落,立马就有一队侍卫从外面冲了进来。 老嬷嬷看见这情况,只连连跪地求饶,正要诉说这么多年伺候陈漱玉的劳苦,那些侍卫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把人打晕,利索地带着人离开。 眼看着祠堂内的人都被清理,陆成渊才冷冷看了地上那个彻底昏迷的人一眼,“看紧这女人,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祠堂。 还有,好好查查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罢,他就直接离开了祠堂。 脑海中却不停闪过陈漱玉刚才的话。 当初,知道李轻梦怎么死的只有他和那个人,可今日,陈漱玉居然指着他说是他们。 也不知道这人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还是胡乱指摘,不行,他不能等了,必须要加快速度,快点解决宫里的人。 这女人也留不得了,但现在却暂时不能死。 他必须要把这女人看紧了,至少不能在他计划完成前泄露出去半点对他不利的风声。 * 江意绵和陆辞简在那老嬷嬷回来时,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侯府。 这会瞧着不远处侯府内灯火通明的景象,一时都皱了皱眉。 江意绵只好奇地看向身边的人,奇怪道:“宫里现在有姓章的贵妃吗?” 她虽没进过几次宫,但因着经常和谢钰来往,对宫里的情况还算了解。 如今,后宫中就只有三位贵妃,没有一个被称作章贵妃的。 也不知陈漱玉口中的这章贵妃到底是谁。 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这章贵妃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陆辞简却一直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盯着被烛火照亮的侯府,也不知在想什么。 青年神色平静,但眸中却时不时流露出悲伤,周身也被浓烈的悲愤包围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江意绵只默默牵着他的手没再继续追问。 虽然这一路上对方都表现的极为平静,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可这会亲耳听见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被亲爹联合外人一起害死的,心里不可能没有触动。 就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是陆辞简。 包覆着她掌心的那只大手下意识紧了紧。 陆辞简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如今后宫中确实没有章贵妃。 只不过当今太后在先皇在世时,曾当过一段时间的章贵妃。” 那还是在先皇后还在时,他对先皇的事了解的不算多,之所以知道太后就是章贵妃,还是因为谢景轩。 当初,谢景轩生母离世,他被送到章贵妃身边教养。 那会的章贵妃虽然得宠,但膝下却没子嗣,听说是因为先前生下过一个死胎,伤了身子。 后来,先皇后离世,章贵妃成了皇后,再后来,谢景轩登基,章皇后顺理成章成了太后。 这么多年过去,从未有人知晓太后和陆成渊有关系。 更不可能会有人猜到,当年他娘亲身死是因为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他都觉得有些可笑,实在想不明白陆成渊对他娘亲动手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发现了两人的关系,还是什么? 他不信记忆里温柔聪慧的娘亲在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时,会保守不住这种诛九族的秘密。 明明他记得娘亲说过等病好了,要带他离开京城。 可后来,离开京城的只有他。 江意绵只惊得愣在原地,好一会才道:“你是说陈漱玉口中的章贵妃是当今太后?”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和陆成渊一起杀死李轻梦的人是太后。 京中不少人对太后的评价不算好,但也不算不好。 毕竟是当今太后。 世人都说当今太后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太后,可惜膝下无子,若非因为曾经教养过谢景轩一段时间,再加上运气好当上皇后,如今估计早就给先皇陪葬了。 陆辞简只是点了点头,眼中也有几分意外和迷茫,实在没想到陆成渊居然和太后有关。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得多,也难办的多。 第505章 有绵绵在,我没那么难受的 陆辞简盯着侯府的方向好一会,才收回视线,看向江意绵沉声道:“我会继续查这些事的,最近几日可能会有些忙,你不要担心我。” 青年语气平淡,但周身散发的悲愤和迷茫却半点没有消散,整个人都有些脆弱,显然还没从那震惊中回过神来。 江意绵只应了声,一把抱住面前的人认真道:“那你可要记得想我,不要把我抛在脑后了。 若真觉得那些事烦心,你可以让我帮你的,不要一个人承担,我会担心的。” 她怕陆辞简一个人钻牛角尖,把什么都憋在自己心里,明明说过很信她的,可每每到这种事上,他总是不愿意把真实想法展现在她面前。 不管是不想让她跟着一起担心,还是因为什么,她都希望眼前这人能多想想她,不要一个人困在死胡同里。 陆辞简一怔,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少女那颗毛茸茸的头,像是只小兔子在不停朝他心口钻,声音里也带着丝沉闷,和以前的样子很不一样,显然是在担心他。 原本心里那丝说不上来的五味杂陈终究是消散了些。 他伸手回抱住对方,紧紧把人搂进怀里,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嗯,我知道的,有绵绵在,我其实没那么难受的。” 很庆幸如今他身边多了人相伴,若是娘亲还在的话,应该是会为他感到开心的吧。 那段早已经模糊的记忆里娘亲总是温温柔柔的,虽然记不清娘亲长什么样,但他觉得娘亲是爱他的。 因为那是除了绵绵外,唯一一个会夸他的人。 * 一连几日过去,京城最热闹的事除了吐谷浑三公主亲口承认吐谷浑女子不如大晋女子,给大晋百姓狠狠长脸外,就是安定侯夫人疯了。 听说是在祠堂待太久,吓疯了。 因着事情流传不广,再加上侯府里没传出任何确切的消息,这事渐渐地也就被众人放下了。 反倒是开始谈论起即将要到来的燕射宴。 这可是别国使者进谏的保留节目,京城百姓都很是期待。 尤其是有江意绵狠狠打了吐谷浑人的脸在先,这次京中百姓对于燕射宴都是持乐观态度。 不像前些日子那样低迷。 毕竟,现在那些吐谷浑人因着三公主的落败在京城狠狠丢了次脸。 连带着每次在京城各处出现,那嚣张的气焰都减轻不少,可是让京城百姓高兴坏了。 就连宝香坊里的夫人小姐这几日聊得最多的都是燕射宴,满脸都是喜色,一看见江意绵,就会围上来问她觉得燕射宴会不会是大晋的将士赢。 似乎得到她的准话,就能提前知晓燕射宴的结果。 几日过去,江意绵都被问得不好去宝香坊了。 恰好正逢两个小家伙的书院休沐,她就留在府中陪两个小家伙了。 小暖儿最近迷上了投壶,每每在府中就拉着人陪她玩。 以前多是江大壮和王凤琴,或者是府上的丫鬟小厮,奈何今日王凤琴两人去寺庙上香去了,其他丫鬟小厮实在是玩够了,一听小家伙要玩投壶,纷纷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最后只剩下江意绵和小野陪着小暖儿玩。 眼看着最后一支也顺利投进,小暖儿只开心地蹦了起来,欢欢喜喜地道:“太好了,等明日去女学,小暖儿定能赢过夫子家的小梨花姐姐。” 江意绵只笑了笑,好奇道:“小梨花很厉害吗?” 小暖儿只连忙重重点了点头,“嗯,小梨花姐姐很厉害,经常能拿第一,但在小暖儿心中,姐姐才是最厉害的。” 说着,还晃了晃小脑袋。 她们女学里都听说了姐姐的事,每每提起姐姐很多小伙伴也都很喜欢,不少人吵着闹着要来郡主府。 她都给拒绝了,她可不想姐姐被人吵到。 再加上不想在女学给姐姐拖后腿,她就想着要在课业上多拿几个第一回来,定不能让人看轻了郡主府的人。 哥哥可说了,她出去也是代表着郡主府的,可不能害姐姐被人说。 想到这些,她才挺直腰杆,抬着下巴,顶着那张肉嘟嘟的脸认真道:“姐姐,你放心,下次我肯定赢过小梨花姐姐,不给我们郡主府丢脸。 哥哥最近几日都在给我补习课业了,我下次肯定能多拿几个第一回来。” 一旁的小野也认真地点头,“姐姐放心,我也不会给郡主府丢脸的。” 江意绵被面前两个小家伙认真的表情逗笑,只笑着揉了揉他们的头,认真道:“好,姐姐知道,你们最乖了。” 正说着,却见柳儿神神秘秘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副欣喜又紧张的样子。 江意绵只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一眼,打趣道:“如何,今日有多少夫人来问你?” 柳儿只得意地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我从后门进宝香坊的,没遇见她们。姑娘,你瞧,这是什么?” 边说着,她还边晃了晃手中的两个小坛子。 江意绵看向她手中提着的酒,好笑地道:“怎么,林宴安又给你送酒来了?’” 这话一出,小暖儿和小野也都看了过来,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明显是回忆起了那果酒的滋味。 柳儿也当即嫌弃地摆了摆手,不满道:“才不是,那家伙送来的酒我是绝对不会再喝了,这是高阳让人从金陵送来的酒。 姑娘,要不要尝尝?” 说着,她盯着手中的酒坛,一时咽了咽口水。 都说金陵满城都是桂花香,酿造出的桂花酒也是一绝。 她还没尝过呢! 江意绵只笑了笑,“想喝就喝吧,只不过他们两个只能尝尝,不能多喝。” 她倒是没想到高阳居然还会特意让人从金陵带两坛酒回来,想来在金陵的日子应该不错。 柳儿一听这话,当即高兴起来,忙揭开酒坛给几人倒满酒。 小暖儿和小野也试探地拿起杯子放在鼻尖轻嗅了嗅,当即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尝了尝。 小暖儿只连连点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笑嘻嘻地道:“真好喝,比杨梅酒好喝多了。” 说罢,就伸出杯子还想继续喝。 第506章 这心机手段让人毛骨悚然 江意绵却连忙提溜着小家伙的后领,拎到了自己身边。 她可还记得小家伙上次被那杨梅酒一口醉倒的情景,这桂花酒酒劲虽不大,但毕竟还是酒。 明日小家伙就要去女学了,可不能顶着头疼去。 对上江意绵那严肃的眼神,小暖儿只眼巴巴地看了那两坛酒一眼,最后缓慢地撇着嘴移开视线,委屈巴巴地道:“姐姐放心,小暖儿不想喝了。” 边说着,还边擦了擦嘴角。 江意绵被她逗笑,只捏了捏小家伙的脸,无奈道:“我是怕你醉了,明日头疼。” 小野也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认真道:“姐姐说得对,你不能喝了,若想喝,等明日再尝吧。” 小暖儿这才点了点头,偏偏柳儿却在一旁舒服地感叹道:“这才叫酒,不愧是金陵送来的。” 只馋得小暖儿直接气呼呼地闭上了眼睛。 赵小年听见这话,连忙凑了过来,端起酒坛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下去,只惊叹道:“哎哟,这酒确实不错,一看就知道定不是林大哥送来的。” 边说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解了口中的渴,他才奇怪道:“意绵姐,你们有没有看见我屋里的东西? 怎么好端端的不见了,那可是我留着准备下次接活的东西,尤其是那红果酱,可难调出来了。” 他还想着最近多在京城接一些这种吓人的活计,又好玩,又能听见那些富户府上的事,还有银子拿。 这可比他算命有趣得多。 怎料,今一早在屋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那件白衣裙和那瓶红果酱。 江意绵听见这话差点被自己口中的桂花酒呛到,好一会才心虚地道:“可能是被什么猫猫狗狗不小心叼走了吧。” 那日时间紧,她就借用了一下赵小年的东西,本想着用完再还回来。 怎料,后来直接忘了,再加上那白衣已经成了件“血衣”,瞧着实在吓人,她就随手找了个地方丢了,倒是没想到赵小年居然还记得。 赵小年这才皱眉应了声,满脸不爽地道:“这些猫猫狗狗的,还真会选,光叼我的东西,实在可恶。 若被我抓住,我定要抓他们来给我帮忙,不给铜板的那种。 意绵姐,你们平日也帮我注意下,看能不能找到那可恶的小猫小狗。” 江意绵:…… 赵小年看了看时辰,见时间还早,直接拉着小暖儿和小野出去玩了,说是要带他们去一个好地方。 江意绵见他们带着侍卫,就也没多加阻拦。 柳儿则是忽然想到什么,好奇道:“姑娘,听说这次燕射宴连太后都惊动了,说是要和陛下一同观瞻此次大晋将士和吐谷浑勇士的比试。 你那日能不能带我一起进去?” 以往每次燕射宴太后可都是不参与的,除却一些必须要太后在的场合,太后基本都在慈宁宫里。 最近几年已经很少参与各种宫宴了,就像上次陛下对清南回来的一行官员封赏,太后都没出现。 这次突然参加燕射宴,定然是觉得今年的比试大晋有很大的机会能赢。 想着,她只得意地道:“姑娘,我上次给那几个在宝香坊前闹事的人下毒,是不是很有远见? 那几个人瞧着都是那什么二王子的手下,估摸着原本是要参加燕射宴的,如今中了毒,定然参加不了了。” 她原本只是想给那几人一个教训,没曾想,倒是帮了大晋将士一把。 她觉得这次大晋肯定能赢。 她给那几人下的毒,虽然不是什么剧毒,但也够他们喝一壶了,不至于丢掉性命,但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和人打斗了。 江意绵一直却皱着眉没说话,脑海里都是太后在燕射宴上出现有什么目的。 若是以前,她肯定不会多想。 可自从知晓这人和安定侯关系匪浅,她就只觉得这人有些可怕。 能隐藏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她和朝中大臣的牵扯,实在是有些厉害了。 尤其还是从先皇在世到现在,至少十几年了。 这心机手段和城府,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她是不会信这人能顺利当上皇后只凭一句运气好的。 能在深宫里且没有孩子傍身的情况下,持续得到帝王的宠爱,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偏偏这人不仅在后宫里得到帝王宠爱,还能得到安定侯的,为了她能杀掉自己的妻子。 柳儿见她一直沉默没说话,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好奇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问题?” 江意绵这才回过神,只皱眉道:“你这消息从何听来的,确定太后会出现在这次燕射宴上?” 柳儿只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瞧着消息不会错,从宝香坊那些夫人口中听到的。她们还说可能是因为姑娘你。” “因为我?”江意绵蹙眉,只觉得怪异。 柳儿却笑着道:“姑娘别妄自菲薄,这次你和吐谷浑三公主在公主府的比试可是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现在无人不知,太后定是听说了此事,想来见见你,顺便嘉奖一番。 燕射宴那日别提有多热闹了,我听说以前几乎是京中所有在职的官员都能去,还能带上亲眷,热闹非凡,今年估计会更加热闹。 就是可惜前几次都没赢过,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赢了。” 江意绵却猛地意识到什么。 这次燕射宴安定侯定然也会去,既然两人都在演武场,必定会找机会互相通信。 平日里太后身处后宫,外男基本上是很难进去的,就是传消息也不会有太多,可这次燕射宴却是一个好机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在比试上,这两人也能有更多时间和机会传递消息。 估摸着和陈漱玉发疯有关。 太后定是听说了这件事,想和安定侯问问清楚。 这次燕射宴对她和陆辞简来说也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至少不用没头没尾去探查十几年的事,最好是能借着这次燕射宴彻底知晓太后和安定侯之间的牵扯,让两人的打算通通落空。 第507章 燕射宴 燕射宴终于在京城百姓的万众期待下开始了。 这日一早,整个京城都热闹非凡,随处可见激动谈论此事的百姓。 不少人还为着谁能赢起了争执,开设了赌*局。 说是赌*局,但基本都集中在大晋这边的将士身上,所有人空前的一致对外。 更有甚者,还仔细分析起大晋此次如何能更加快速的取得胜利,狠狠打吐谷浑人的脸。 就连柳儿随着江意绵一起入宫都有些激动,难得在她脸上看见如此兴致勃勃的情绪。 江意绵倒是显得格外沉默,倒不是她对燕射宴的结果没多大的兴趣。 实在是因为太后和安定侯的关系,让她对燕射宴的期待都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不过,四处都是百姓激动讨论的情景,还是让她对此次燕射宴提起了不少兴趣。 毕竟也是大晋的一大兴事,尤其这次还是卫靖海第一次带回吐谷浑的求和书,若能在燕射宴上打败吐谷浑人,对大晋百姓和将士都是不小的鼓舞。 马车到达宫门口时,外面已经停了不少了,各式各样的,放眼望去,倒是十分壮观。 江意绵带着柳儿一起进宫,坐在步辇上穿过好几个宫殿,才终于到了演武场。 此刻演武场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硕大的演武场人山人海,四处都是寒暄的声音,不少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谈论着,偶尔还能听见谈论江意绵的,多是说给在场的一些吐谷浑人听得。 眼见着那些吐谷浑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让他们甚为满足。 江意绵却觉得有些好笑,没怎么在意。 一旁的柳儿却满是激动,压低声音小声道:“让那些吐谷浑人嚣张,这次比试前就先弱了士气,我们大晋定然会赢。” 她对此次燕射宴可谓是信心满满,赵小年这几日在府中也算过,此次燕射宴定是他们大晋赢。 以往她是不怎么信赵小年算命的,这次却十分信任。 陈飞燕一看见两人就连忙开心地凑了过来,“意绵,你听说没,这次太后也会来演武场。 都好久没听说太后参加什么宴会了,这次燕射宴太后居然会来,估摸着是对这次的大晋将士很有信心。” 柳儿也连连点头,正要附和,就听见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 “可不有信心,郡主特意给我们下毒,就是为了今日吧。” 阿木忍跟着阿古赞朝着江意绵几人走来,脸上满是愤怒,双眼瞪得极圆。 若是以前,他这副样子定然会吓退不少人。 偏偏今日脸上还带着不少细小的抓痕,脖颈上也缠绕着绷带,瞧着实在怪异,让那可怖的感觉都消退不少,反而带着点滑稽。 柳儿见状,差点没笑出声来,最后忍了又忍,才心虚地躲在江意绵身后偷笑。 江意绵见状,只无奈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阿木忍身上,淡淡道:“我不知道吐谷浑人是不是都如你们这般,喜欢随意污蔑人。 更不知道什么下毒之事,我若真想要你的命,用不着下毒。 况且,那日我打你,纯粹是因为你欠揍。” 若非当街杀人影响不好,她定不会手下留情。 阿木忍一听这话,只气得脸色铁青,怒道:“你才欠揍,别以为我受伤了就奈何不了你。” 边说,边要继续朝江意绵冲去。 阿古赞却凉凉地看他一眼,他这才低垂着头,重新立在阿古赞身边,只是眼中依旧满是怒火,明摆着不甘心。 阿古赞却没再管他,只是盯着江意绵笑了笑,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惯有的勾人,“你还真是伶牙俐齿,倒是比传闻中有趣得多。” 上次他就见识过了,这次倒是让他有了新的认知。 江意绵只是瞥他一眼,淡淡道:“二王子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失陪了。” 说罢,就要离开。 阿古赞却突然笑了,在她错身而过时,压低声音道:“接下来京中应该会有不少好戏看,郡主可不要错过。我可是十分期待呢!”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带着人径直离开了。 江意绵却皱了皱眉,盯着那道背影走远,有些不明白这人说得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好戏?是和吐谷浑有关,还是安定侯、亦或是楚王? 怔愣间,外面已经传来了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一连串的通传声中,演武场内的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直到皇帝坐在距离比试台不远的高台上,笑着让众人免礼,诸位大臣这才落座。 比试的高台上也在此刻响起了击鼓的声音,波澜壮阔的声响中,只把场内众人的热情都点燃了。 几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在高台上挥舞剑戟,配合着一旁头戴红巾的仪仗士兵奋力击鼓,彰显着大晋年轻一代的力量。 一旁的乐师也适时的开始演奏,和着那击鼓声,让安静的演武场内瞬间热闹起来。 江意绵的视线却落在高台上。 年轻的帝王坐在最中央,左手边坐着皇后,下首有几位贵妃和小皇子。 右手边靠后的位置坐着的则是太后。 四十多岁的年纪瞧着却依旧容光焕发,没有半分苍老的迹象,一身宫装恰到好处的威严,头上的钗饰只简简单单,周身的气度却是慈爱又温婉的。 这会正和一旁的谢钰说着什么。 瞧着倒像是个慈祥友爱的长辈,实在不像是会和安定侯有牵扯。 江意绵很快移开视线,看向人群里的陆辞简。 青年今日穿着都察院的官袍,和一众大臣坐在一起,但却格外吸引人的视线。 他正盯着高台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是发现有人看着自己,一回头就和江意绵的视线撞上。 他勾唇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担心,整个人倒是十分平静。 江意绵也就收回了视线,随意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了安定侯。 按理说,他现在被陛下勒令在府中休息,今日这场合也是可以借口不来的,但他来了,那就证明定然是要和太后见面、或是联系的。 就是不知道这两人会在何时见面。 正想着,高台上的击鼓声在此刻也消失了。 第508章 大晋这次会赢 礼部的官员开始宣布着此次燕射宴的规则,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在最后一局增加了一项可互相挑战的规则。 陈飞燕却依旧眼神追随那些舞剑的众人,满脸激动,拉着江意绵道:“意绵姐,你看见了吗?那几个舞剑的听说都是恒昌馆的学生,以后定然也是上战场的一把好手。 我觉得这次大晋肯定能赢过吐谷浑。” 以前大晋每次在燕射宴上输,都是因为先皇重文轻武,如今新皇却不是,那些武将也在缓慢冒头,各种学馆里对于习武一事上的考试也同文一样严苛。 这一次的燕射宴也是一次检验成果的机会。 若能胜,对那些将士的鼓舞可是极大的。 柳儿也在一旁道:“陈小姐说得对,我也觉得大晋的将士肯定赢。” 江意绵看了眼台下那些早已准备好的将士,以及那些满脸信心,激动的官员,只笑着点头道:“我也觉得大晋这次会赢。” 毕竟,这一段时间江清远都在军营练兵,明摆着是为燕射宴做准备。 她就是不信其他人,她哥她还是信的。 有她哥在,最差的结果也不可能是输,还是有赢的希望的。 正想着,高台上的人已经开始比试了。 左边的是大晋将士,右边的是吐谷浑的勇士,乍一看去,两人在体型上的差距实在有些明显。 那吐谷浑人瞧着都要有两个大晋人壮了。 看得台下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一时只有些为台上的人担心。 陈飞燕在一旁好奇地道:“意绵,你觉得这两人谁会赢?那个吐谷浑人是出了名的力气大,还多次上过战场,还算小有名气。 再加上这身板,鲜少有对手。 大晋这边的人是卫将军的部下,听说也很厉害,曾经带领几百人打赢了吐谷浑几千人的先遣部队,守护了边境的城池。 可惜就是没这个吐谷浑人经验丰富,是当初战乱抓壮丁进军营的,打过的仗不算太多。 我瞧着有些悬,尤其这种一对一,这大块头优势太大了。” 陈飞燕边说着,边叹了口气,从袖子中拿出个小册子继续翻看起来,一副认真研究的架势。 江意绵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奇怪道:“你对他们怎么这么熟悉?” 按理说这些闺中小姐对于大晋的将士虽不至于一无所知,但至少不会如此清楚。 她刚才说得头头是道,明显是对两人都很熟悉,实在奇怪。 陈飞燕当即得意地拿起手中的小册子晃了晃,笑着道:“这上面有介绍,可是我花费了大力气弄来的,三十两银子呢! 如今宫外因为这册子,可开设了不少赌*局,是以前的好几倍。” 以往每次燕射宴虽也有人开设赌*局,但因着不清楚具体参加比试的人,一般只会挑出一些知道的做赌。 可这次,今日一早京中就出现了这册子,不管是大晋人还是吐谷浑人都清清楚楚写了出来,连一些上战场的经历都写上了。 这就导致京中赌*局激增,连她哥都去凑热闹买了不少人赢。 说罢,她又觉得不太对,奇怪道:“我记得这不是你们宝香坊卖得吗?今一早都卖爆了,你居然不清楚?” 若非买得人太多,她担心宝香坊也没了,定然直接来找江意绵了,未曾想到,她居然一无所知。 江意绵一愣,看向一旁的柳儿,就见她满脸认真地点了点头,笑着道:“这还是阿舒提出来的,我和芸娘商量了一下就去打听了一下,简单弄成了册子,送去了司经局。 姑娘要谢,就谢陆大人吧,我只是问了宋二几句,陆大人就把这些参赛人的经历都送来了。” 她原本是要和江意绵说得,最后却忙忘了,再加上想给姑娘一个惊喜,本想着燕射宴结束,把卖册子得的银子一并交给姑娘。 倒是没想到先被陈飞燕说了出来。 江意绵盯着那册子看了好半晌,才笑了笑,看向正和周围的人说着话的青年,只觉得心里有些暖。 每次不管她要做什么,这人似乎都会默默帮她做好一切,更会早早为她考虑很多她都没注意到的事。 这次是,以前的很多次都是。 还有柳儿和芸娘她们,她确实是没看错人,把时报交给她们她也算是放心了。 想着,她只笑着道:“做得很好,我都没想到做出这东西来,阿舒还真是聪明,你和芸姨也很厉害,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做出来会对宝香坊好。” 她倒是忽略了这次燕射宴对大晋百姓的重要性,只是让柳儿和芸娘最近多做些关于燕射宴的内容,倒是没想到居然特意做了小册子,还卖得如此好。 柳儿只笑着道:“姑娘以后就放心把宝香坊的事交给我们,我和芸姨,还有阿舒他们都能做好的。 这几日我们按照姑娘说得在时报上特意添加了燕射宴的板块,卖得都不错。” 江意绵只笑了笑,她这几日都在忙着其他事,倒是没怎么管时报,看来她确实没看错人。 高台上的比试依旧在进行着,第一场不出意外的大晋输了。 第二场,只让众人格外期待。 两人在高台上打得有来有回,眼看着一人掉下高台后,大晋这边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再反观吐谷浑那边,每个人脸上都是不敢置信,明摆着被大晋这突然获胜的结果给弄懵了。 然而,这会却没人理会吐谷浑人的惊讶,整个演武场都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狠狠给接下来要参加比试的将士增加了一波士气。 眼看着下一局就要开始,阿碧雅却从席位间站了起来,朝着主位上的人行了一礼,才道:“陛下,这样比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不若我们直接开始第三局,自由挑战如何? 先前两小局比试大晋和吐谷浑各有胜负,接下来挑战赛就随意怎么样,直到哪一方派不出人来为止,哪方获取的胜利最多,哪方就胜,如何?” 她倒是没想到今年这些大晋人会如此厉害,完全没有以前被他们吐谷浑人压着打的样子,定然私下练习了不少。 既然如此,她就来玩玩。 顺便洗清一下前几日她身上的耻辱,让江意绵明白,对方能赢过她只是运气好。 她不信这些大晋人能派出那么多厉害的人。 这些大晋人在体力和身材上先天不占优势,比试拉长,最后的胜利者定是他们。 这挑战赛简直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以前只是随意挑战比着玩,这次却是当成正式的比试,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第509章 我很乐意陪三公主比试 谢景轩听见阿碧雅这话只是挑了挑眉,见台下众人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才看向自进入演武场就异常安静的阿古赞,笑着道:“不知二王子意下如何?” 他面上虽是笑着的,但这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吐谷浑这次来大晋的目的不止是求和,他很清楚。不过,如今吐谷浑内部也出了不少问题。 单单是下一任可汗的继位者就够大王子和这位二王子争抢的。 两方势力谁也不会让谁,他们大晋在其中自然也可做操刀者,全看这两人怎么做。 大王子那一派是不可能真心向大晋求和的,这次求和大王子一派只让阿碧雅来就可以看出很多,他对这次来大晋求和毫无兴趣。 指不定还在酝酿着下一场冲突,就是不知道这位二王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他倒是可以考虑从这人身上下手。 二王子听见这话只起身行礼道:“在下觉得不错,挑战赛提前开始能更好的让我吐谷浑的勇士和大晋勇士互相切磋。” 谢景轩这才继续道:“既然二王子也觉得三公主的提议甚好,那朕就允了。” 原本这次规则中增加了挑战赛,就是为了让大晋将士能更好的施展自身的实力,既然这人想直接开启挑战赛,他自然得满足。 阿碧雅这才信心满满地上了比试台,视线在人群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卫靖海身上。 她眸中闪过一抹嘲讽,这才笑着道:“听闻卫将军在战场上骁勇善战,不少人听见卫将军的名号就会吓破胆。 我也在吐谷浑勇士的口中听说了不少卫将军的战绩,实在想和卫将军讨教一番。 卫将军应该不会拒绝晚辈这个请求吧。” 听说这卫靖海在清南受了伤,闭门休养了好几个月,明显伤得不轻。 外面虽然都说卫靖海身体没什么大碍,以后依旧能上战场杀敌,但她却觉得不可信。 既然能闭门休养那么久,伤势必不会简单,她不信一个半只脚都要入土的人还能那么厉害。 今日,她就来看看,这人到底如何。 如今大晋可只有这一位拿得出手的将军,还是他们吐谷浑的克星,今日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也好确定他们吐谷浑下一步该如何做。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看向阿碧雅的眼神里满是愤怒。 这人明摆着是羞辱他们。 “这吐谷浑人未免太过嚣张,既然是挑战赛怎么也该是吐谷浑那些上过战场的勇士才是,她一个公主来凑什么热闹。” “对啊,这要是真比了,别人怎么想,还说卫将军欺负一个女子呢。” 一时间,演武场内瞬间热闹起来,有将士不满的呐喊,也有对阿碧雅这做法有什么目的的讨论。 陆辞简也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人实在过分。 先不提卫靖海的身体因为在清南受伤大不如前,就光论阿碧雅这一番话都让人不爽。 卫靖海是大晋的开国大将军,几次三番在战场上立下战功,就是切磋也只会和同等辈分的人进行,哪能自降身份跟一个小丫头比试。 不管是输是赢都不会光彩,传出去还以为他们大晋欺负人。 更别提现在卫靖海受了伤,体力和行动力大不如前,只要上了这比试台必定会叫人看出来,到时候才真是会坏事。 这些吐谷浑人真是打得好算盘。 阿碧雅却没理会比试台下众人的不满,只挑眉看向卫靖海,笑着道:“卫将军可是不愿指教晚辈? 这不过是一场比试,卫大将军不必在意,不管输赢,卫大将军在百姓里的声望是不会改变的,何至于不同意?” 她就看这老头怎么收场。 不敢和她比试,定然有问题,说不定因着清南之行,身体彻底废了,以后都不可能上战场。 如此一来,他们吐谷浑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没有卫靖海,这些大晋人不过是一盘散沙。 因着阿碧雅的这番话,演武场内比先前更加热闹起来,期间甚至有吐谷浑人呼喊,嚷嚷着让卫靖海上台。 只让卫靖海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本就因为受伤苍老不少的面容,这会更是显得苍老了几分。 若是以前,这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定会给对方一个教训,可眼下,却不能。 这些吐谷浑人最是熟悉他,只要他一出手,那些人就能看出他和从前不一样。 他不能再上战场一事定然会暴露,到时候整个大晋都会陷入恐慌。 尤其是边境处的几座城池。 那些城池本就处在战乱中,因着有他在才能苦苦支撑,他不能上战场的消息一出,吐谷浑人绝对会迫不及待把那些城池据为己有。 到时候,大晋可谓是内忧外患。 谢景轩这会也收起了脸上装出来的笑容,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些吐谷浑人居然如此蹬鼻子上脸。 可偏偏他现在却不能阻止。 阿碧雅只看向在场众人,眼里有一抹嘲讽,正要开口继续,却突然被人打断。 江意绵只拔高声音,笑着道:“三公主莫要玩笑,卫将军那是上战场杀敌的手法,若是不小心伤了你,可是要出事的。 再说,卫将军毕竟是长辈,伤了小辈可是要被人骂欺负人的,这种事可不能瞎干。 你莫不是以为上次和我比试了一番,就觉得卫大将军和我是差不多的吧,三公主还是别开玩笑了。 今日是两国将士切磋的比试,不是你玩闹的场合。你若实在想见识见识卫将军的厉害,大可以私下请教。 或者是继续找我比试,我可是被卫将军指导过武科,四舍五入也能算半个卫将军的小徒弟吧。 我很乐意陪三公主比试的。” 江意绵神色轻松,一副玩笑的样子。 虽是自贬的话,但却无形中把阿碧雅拉到和她同一层次,轻而易举化解了此刻有些凝重的氛围,也直接断绝了对方想继续和卫靖海比试的心思。 陆辞简紧抿的唇角,在江意绵一开口就弯了起来。 这话也只有绵绵说比较合适。 第510章 郡主应该不会拒绝吧 一时间比试台下的众人也都笑了起来,纷纷回忆起了前几日京中的热闹。 “郡主这话真是不错,三公主若真想和大晋将士讨教,可以私下来,这场合可不是什么玩闹的地方。” “就是,刚才第一场比试可是有人受了伤,卫将军若真上场伤了三公主才是坏事。” “可不,再说,这三公主前几日可是输给了宁安郡主,这事无人不知,连郡主都能输,更何况是和卫将军相比。 三公主实在有些不自量力了。” 听着那些话,吐谷浑众人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看向阿碧雅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不满和埋怨。 若非三公主输给那个宁安郡主打了他们吐谷浑人的脸,如今他们哪会如此被动。 阿碧雅也气得不轻,江意绵一番话不仅提醒了她是对方的手下败将,还把如此正式的挑战转化成了玩笑。 她若是还要继续找卫靖海挑战,倒真的像是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了。 而且,这话还完全杜绝了吐谷浑其他勇士挑战卫靖海。 毕竟这次参加燕射宴的人都是小辈,出了她这档子事,再去挑战卫靖海多少有些不合适了。 这贱人等着,一会就有她好看的。 阿碧雅只盯着台下的江意绵,皮笑肉不笑地道:“郡主说得哪里话,我虽没上过战场但自认为也不输吐谷浑的勇士,如今不过是遵守规则想比试罢了。 不过,我和卫将军比试,确实多有不妥。 如此,我便换个人就是。” 说罢,她的视线又重新落在人群里,最后停在江清远身上,“听闻江副将是卫将军的得力部下,我甚是好奇,如今既然不能和卫将军讨教一番,不知江副将可否赐教一二?” 既然江意绵毁了她的计划,那她一会就直接弄死这贱人。 原本还想给对方留条小命,现下看来,实在没什么必要。 这话一出,众人同时看向了江清远。 比起挑战卫靖海,如今挑战江清远倒是没太多恶意。 虽不知道这吐谷浑公主是什么目的,但总归能不让大晋难做,众人倒是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江意绵倒是有些意外,不明白这人非要挑战大晋将士有什么目的。 明明一开始参赛名单里可没有这人。 突然提出要直接开始挑战赛,还非要登台挑战,若说这人只是想和人比试,并无其他目的,她是半点不信的。 她看向高台上的人,正巧对上阿碧雅那幸灾乐祸的眼神,满是恶意。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忽的有些期待这人想做什么了。 一时间,演武场内原本因为阿碧雅要挑战卫靖海的沉闷瞬间消失,反而还热闹起来,众人纷纷开始高声呼喊江副将,期待着这场比试。 俊男美女的热闹总是叫人期待的。 尤其还是眼下这种正式的比试场合出现,总叫人忍不住多想。 谢钰坐在高台上瞧着底下的热闹,一时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江清远却是皱了皱眉,但知道眼下这比试不能拒绝,只从席间站了起来。 在众人激动的高喊中,江清远走上了比试台。 阿碧雅今日穿着一身红色骑装,腰间一条长鞭,利落又不失风情,一身小麦色的皮肤倒真是和大晋女子格外不同,整个人带着草原女子独有的气质。 江清远一走上高台,阿碧雅的视线就黏了上去。 上次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今日得见,才发现眼前这人果然不错,确实值得她喜欢。 若非如今两国之间的关系紧张,她倒是还真能考虑让此人成为她的驸马。 击鼓声响起,两人的比试就开始了。 阿碧雅拿着鞭子和江清远手中的剑缠绕在一起,两人一开始还打得有来有回。 几招过后,江清远的剑已经抵在陆阿碧雅的脖颈上。 比试轻易分出了胜负。 阿碧雅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笑,盯着江清远道:“我输了,江副将还真是厉害。不知江副将知不知道吐谷浑有这样一个习俗。 吐谷浑女子及笄后,必须嫁给赢过她的男子。” 江清远皱了皱眉,没说话。 比试台下却一片哗然,大有比上一场大晋胜利的惊呼声更多。 阿碧雅只笑着看向江清远,那意思不言而喻。 江清远却只是收了剑,和她拉开距离,认真道:“既然是吐谷浑的习俗,那公主自然得和吐谷浑男子比试才算做数。” 话落,就径直下了高台,脚步匆忙,似乎是生怕这人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谢钰见状,一直紧张攥着的手终于松开,心里也莫名松了口气,旋即又苦笑了一下。 纵使这人拒了阿碧雅,也和她无关不是吗? 谢景轩见状,却哈哈大笑起来,打趣道:“江副将这话说得没错,三公主口中的习俗既然是吐谷浑的,那自然得选个吐谷浑勇士比试才算作数。 如此,比试继续吧。” 谢景轩这话一出,阿碧雅也不好再说什么,没再纠缠,总归这也不是她此次最大的目的。 只是下比试台前,她嘲讽地看了江意绵一眼,才脚步轻快的离开。 没有半分输掉比试的恼怒,反倒还带着几分兴奋。 在下一个人上场后,江意绵总算明白阿碧雅那幸灾乐祸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感情铺垫这么久,全是为她准备的。 台上站着的吐谷浑勇士是第一场赢了的那个大块头,肌肉虬结,双眼嗜血。 他此时的目光落在江意绵身上,眼中闪过一抹轻蔑才道:“我自从来了京城就听说了不少宁安郡主的故事。 不仅凭借一己之力救下了卫将军,还能得到大晋百姓的爱戴,实在是个厉害人物。 听闻宁安郡主武艺不凡,想来是不吝赐教的。 我就选宁安郡主挑战吧。 郡主应该不会拒绝吧,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比试。” 这话一出,演武场内顿时热闹起来,不少人瞧着对方那身板和块头都不满起来。 陈飞燕和柳儿也满脸的不乐意,“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这家伙刚才不仅赢了,还把对方揍了个半死,若不是太医院的人有几分本事,那人说不定就死了。 这大块头就是光用力气也能弄死不少人,他现在选你,明摆着故意的,这些吐谷浑人真是可恨。” “就是,这人就是故意的,我算是明白那三公主好端端的为何非要来挑战了,原来是为了报复姑娘,真是可恶。” 第511章 今日定然死在比试台上 陈飞燕和柳儿气得不轻,盯着那大块头的眼神里都是愤懑,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人赶走。 再一看江意绵,她正端起茶盏,神色如常地喝起来茶,好似这演武场内的热闹和喧哗都与她无关。 陈飞燕和柳儿看得又是担心,又是着急。 江意绵倒是神色淡淡,没太意外。 阿碧雅既然会故意主动挑战大晋人,自然是别有目的。 只不过第一个目的被她破坏,现在只能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 明摆着是想让她在比试台上受重伤,最好是那种救都救不活的重伤。 燕射宴有规定不能伤及性命,但这么些年比下来,在比试台上被抬下去的人却不少。 运气好能被救活,运气不好就只能成一具尸体。 多数还都是实力相当的人进行比拼,更何况如他们这般男女相差如此悬殊的组合。 眼看着不少人反对,台上的人却笑着道:“三公主都能挑战江副将,我自然能挑战宁安郡主。 还是说,诸位觉得宁安郡主一定会输? 她可是能救下卫将军的女英雄,诸位对大晋的女英雄如此看轻吗?还是说这女英雄的名号是假的,不足以上比试台?” 这话一出,那些反对的人顿时噤声,满脸愤慨地瞪着台上的人。 陆辞简也皱了皱眉,正要出声,却见江意绵从席间站了起来,神色如常地道:“既然你想挑战,那我自然同意。” 说罢,就径直朝着高台上缓缓走去,步履如常,没有半分慌乱和沉重,瞧着不像是去比试,倒像是散步。 全场一片哗然,尤其在看见江意绵那纤细的身材时,不少人都有些不满。 “宁安郡主怎么可能是这人的对手,光是瞧着那体型,图坤恨不得能有三个郡主宽了。” “就是,这吐谷浑人实在不要脸,分明是故意的,肯定是前些日子吐谷浑三公主丢了脸,如今想在郡主身上找回来。 可这两人差距如此大,郡主上去不是送死吗?” “若郡主不去,这些吐谷浑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们大晋人。 尤其是郡主做得那些善事,定会因为这些吐谷浑人的话被曲解,最后指不定传成什么样,这对郡主也太不公平了。” 王三见状,也满脸都是着急,握着腰间的剑怒骂道:“这些吐谷浑的狗杂碎真不是 东西,居然玩这招。 我说好端端的燕射宴,那三公主凑什么热闹,没想到,居然等在这里。” 大晋人向来光明磊落,在这燕射宴上是最遵守规则的,基本不会故意伤人,可这些吐谷浑人每场比试定会有人员伤亡。 严重的甚至刚下场就没了呼吸,偏偏这些不要脸的还总会说是大晋人太过柔弱。 这些人分明是故意的。 郡主可不是那些经常上战场的士兵,若是遇上其他人估计还有一战之力,可眼前这人是图坤。 越想越是着急,他只看向身边稳稳坐着的人,连忙道:“少主,这下怎么办,那图坤可是吐谷浑近些年的一员猛将,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最是喜欢虐杀。 就刚才那一场比试差点就出了人命,若非太医院的人早早候着,哪会把人救回来,这些吐谷浑人实在可恨。 少主你快想想办法。 郡主虽然厉害,但毕竟没真的上过战场,怎么会是这种残暴之人的对手。” 陆辞简的眉心也紧紧皱着,放在桌案上的手不自觉握紧,好一会才起身,朝着高台上的人拱手道:“陛下,臣以为这只是一场切磋,图坤是不是该把腰上的暗器拿下来。” 他刚才瞧着第一场的比试就不对劲,如今看见图坤腰间的宝石葫芦总算是看明白了。 这些吐谷浑人最喜欢在身上佩戴各种宝石,暗器机关藏在宝石里也不会被人发现。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图坤更是眼神阴戾地看了陆辞简一眼。 他身上的暗器向来隐秘,这人怎么会知道。 谢景轩听见这话当即皱了皱眉,不满道:“来人,还不把图坤身上的暗器收走。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检查的。 燕射宴只是互相切磋武艺的地方,不是生死决斗,希望诸位能明白。” 话落,立马有礼部人上前把图坤腰间的宝石葫芦取了下来,只是轻轻一按,那圆润的宝石底部瞬间出现一截尖锐的利器。 只看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吐谷浑人藏得还真深,居然还私藏暗器,真是可恨。” “怪不得每次和吐谷浑人的比赛受伤的都格外多,这招数真是太过阴狠。” 图坤听着这些话只冷哼了一声,不满道:“这不过是个配饰,你们非要说暗器也成,但我想说的是,我们吐谷浑人若真用了暗器,你们会直到现在才发现? 这只是我们吐谷浑人的装饰罢了。” 只要没亲眼抓住他们使用暗器,这些人就奈何不了他们。 阿碧雅见状,也连忙道:“陛下,这宝石确实是我们吐谷浑人都有的东西,算不上暗器。 如今,还是比试最重要。” 只要没人亲眼看见他们使用暗器,就不算犯规,江意绵这小贱人别想逃。 今日定然死在比试台上。 谢景轩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虽然这些吐谷浑人说得没错,但未免实在有些不要脸了。 若非陆辞简发现,这些人暗中不知道还要用暗器伤多少大晋将士。 况且,这次比试的人是江意绵。 先不提江意绵和陆辞简的关系,就单凭她立下的功劳,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送死。 图坤这人向来凶残,上了比试台定不会轻易放过江意绵。 正想着怎么把这比试取消,就听见江意绵认真地道:“陛下,还是快开始比试吧。这些吐谷浑人既然没犯规,比试自然是要继续的。” 这些人想拉她入局,她自然得进,不然,不是浪费阿碧雅的一番心思了。 况且,有图坤在,大晋那些将士的比试会十分吃力,她就来消耗消耗这人,也未尝不可。 陆辞简听见这话,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刚一抬头,就对上了江意绵的视线。 第512章 捏碎你不过轻轻松松 少女朝着他笑了笑,眼里都是自信,嘴唇张了张,吐出三个字才收回视线。 陆辞简一怔,终究是没再说什么,重新在席间坐下。 绵绵既然说她会赢,他该相信才是。 谢景轩则是看向陆辞简,见对方没有要阻拦比试的意思,又看了看江意绵,见她神色如常,没有半分害怕,这才挥了挥手示意比试继续。 王三见状愣了愣,还要再说什么,就见江意绵已经开始挑选武器了,急得他额头直冒汗。 陆辞简面上虽没太多表情,只是下意识僵硬的身体,彰显着他此刻的紧张。 他是信绵绵的,只是心里的担心却半分没有减少。 图坤实在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演武场内一时安静下来,不少人看向江意绵的眼神里都带着怜悯。 陈飞燕更是有些不敢看,捂着眼睛,只敢从指缝间小心翼翼看着台上的情况,心里更是着急的不行。 那次和阿碧雅的比试确实能看出江意绵很厉害,但那是和正常人比,眼前这大块头明显不正常。 更别提男女力量差距本就悬殊,还是吐谷浑这种天生力大的男子,这人还如此大的块头,稍一用力,瞧着就能瞬间捏碎江意绵的骨头。 这比试看下去,实在让她揪心。 阿碧雅看着江意绵装模作样挑选武器,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这小贱人就等死吧,图坤在吐谷浑那是出了名的下手黑和狠。 这人想活着下比试台压根别指望。 她就看这小贱人能得意几时。 正想着,一旁就传来道不赞同的声音,“你别忘了你来大晋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若是惹恼这些人,我们一个都别想走。” 阿碧雅却满不在乎地道:“不过就是一个和皇室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郡主罢了,大晋若真敢为了这么个女人再次和吐谷浑开战,你猜最后谁会死得最惨。” 她不信这大晋皇帝能这么愚蠢,为了一个女人继续和吐谷浑开战,怕不是会直接把大晋皇位拱手让人,这种事只有蠢货才会做。 阿古赞却皱了皱眉,还要再说什么。 阿碧雅就嘲讽道:“怎么,二哥这是怜香惜玉了?真是有意思,我倒想知道,若这女人若真死了,你要怎么做?” 难得看见她这向来冷漠的二哥如此神情,倒叫她觉得有几分意外。 阿古赞冷嗤一声,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人群里,讥讽道:“江意绵若真死了,自然会有人对付你,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命吧。” 陆辞简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阿碧雅只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就不劳二哥操心了,二哥还是管好自己吧。” 不过就是一个都察院的文官,能怎么对付她,简直可笑。 话落,就没再理会身旁的人,视线重新落在比试台上。 图坤看着面前这个堪堪到他胸口的纤细女子,嘴角满是嘲讽,“宁安郡主还真是有勇气。” 明知道是死路还敢走,倒是和那些他在战场上虐杀的大晋士兵一样。 明明只用一句话就能脱离苦海,那些人非要选一条死路,又蠢又无趣。 江意绵只是瞥他一眼,淡淡道:“有勇气的是你,受了伤还敢挑战我。” 图坤只哈哈大笑起来,看了眼肩膀上已经被处理好的伤口,满脸不屑,“我虽受了伤,但捏碎你也不过轻轻松松。” 江意绵只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的高台上。 太后依旧稳稳坐在那,这会正跟身旁的宫女小声说着什么,一派泰然,明显对这燕射宴毫无兴趣,只是在等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 至于安定侯则是满脸幸灾乐祸地瞧着她,眼里有几分掩盖不住的得意,像是断定她会死在这比试台上似的。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从武器架上随手拿起一把双头刀就站在比试台中央。 图坤手里拿着大刀,视线落在那双头刀上,满眼的嘲讽,“我奉劝你还是选一把趁手的武器,说不定还能坚持的久一些。” 这双头刀瞧着变化多样,能从一根两头都是刀的长棍,变成两节被锁链连接的双节刀,但却极其不好用。 连他都很难完全使出来,更何况眼前这纤细的女子。 江意绵却只是笑了笑,恰巧击鼓声响起,比试正式开始。 她只拿着手中的双头刀迅速朝着对方砍去,用行动回应对方话里的轻蔑。 图坤一愣,有些没想到这人居然敢主动出击,当即拿着刀挡开对方挥来的一击。 “嘭”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传来,只震得演武场内的众人都是一个激灵。 原本以为一边倒的局势,却看得众人大呼精彩。 江意绵手拿双头刀格挡开图坤的大刀,下一秒用力抽开,手中的刀就瞬间变成两节。 她直接丢出其中一节刀。 短刀随着链条瞬间缠绕在图坤的脖颈上,江意绵握着手中的锁链一用力。 图坤只觉得呼吸不畅起来,脸瞬间被憋胀的通红,眼看着就要被活活勒死。 场内瞬间响起众人激动的欢呼声。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图坤却只是拽住脖颈上的锁链,用力一拉,江意绵就被拉了一个踉跄,险些倒飞出去。 原本紧紧缠绕在图坤脖颈上的链条也瞬间被丢弃在地。 图坤摸了摸脖子上被勒出的伤痕,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一开始的轻蔑也少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谨慎。 他死死盯着距离他不远的人,像是一头凶狠的野兽在看待即将到手的猎物,“我倒是小瞧你了,你这大晋女人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若不是他力气大,就刚才那一下非把他勒死。 这女人是故意选这双头刀的。 江意绵只看了眼手心因为对方那一用力勒出的青紫痕迹,眉心皱了皱,这人力气果然大。 饶是她早有预料,刚才那一下也差点将她甩飞出去。 幸好,这双头刀的锻造不错,没有轻易被对方扯断。 图坤只盯着面前这女人,见对方不说话,握着手中的刀轻嗤道:“怎么,怕了,你若是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我说不定会留你一条小命。” 第513章 体型是你的优势,也是劣势 图坤举着刀,双目猩红地盯着不远处的女人,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比起虐杀那些废物,弄死眼前这女人反倒有意思的多。 江意绵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这话你先问问自己吧。” 话落,手中的刀再次被她合成长刀,直接朝着图坤劈砍去。 图坤只迅速拿着手中的大刀格挡,然而,下一秒,面前的人突然一个侧身闪避直接出现在他身后。 他还来不及转身,后背就结结实实被双头刀锋利的刀刃刺入。 顿时,演武场内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 众人都不敢置信地瞧着图坤身上被狠狠插入的两把刀。 第一局图坤可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可眼下,就凭借那两把刀插入的深度,这也不可能只是皮外伤。 陈飞燕见状,也终于放下了捂住双眼的手,惊叹道:“郡主真厉害,这大块头反应有些慢啊。” 一旁的柳儿也松了口气,但心里的紧张却没减轻半分。 比试台上的图坤非但没被背上刺入的两把刀影响,反倒像是被点燃了怒火,只迅速面色狰狞地朝着身后挥舞着大刀。 江意绵见状,连忙抽出刀后撤,和面前的人拉开距离,让那大刀落空。 少女稳稳落在地面,手上的双节刀上还沾染着新鲜的血迹,缓缓顺着刀刃朝地上低落着,和她那明艳清冷的外貌奇异的有些相配,活脱脱就像是一个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女修罗。 图坤死死盯着那女人,双眼嗜血,只觉得后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着。 “你,找死。” 说着,就提着刀迅速朝着江意绵攻击去,一下比一下加大力道,只把江意绵逼得节节后退。 偏偏对方身形娇小,走位灵活,完全不和他正面打斗,时不时给他一刀,只气得他手上也没了什么章法,只凭借着自身的力道大力挥舞着手中的刀。 江意绵再一次灵巧避开对方的攻击,淡淡道:“体型是你的优势,也是劣势。你以为我会和你硬拼力气吗?” 她从未想过和这些吐谷浑人比拼力量。 就是和普通男子,她的力量和对方也是有差距的,单单比拼力气,她很难赢这些人。 图坤脸色黑沉地盯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后背上的伤口湿黏一片。 这女人的确有几分嚣张的本钱,但也仅此而已。 他会在身体因为缺血行动缓慢前,彻底弄死这女人。 图坤冷哼一声,丝毫没在意背后的疼痛,就再次提刀朝着江意绵扑过去。 江意绵只是举着手中的长刀迅速躲过他的攻击,再一个转身,手中的长刀,再次变成双节刀。 她一个跃起,一手拿着一把刀直直朝着图坤的后脖颈刺去。 图坤却是冷笑一声,长刀直接朝着对方双手间的锁链砍去,再一用力。 江意绵整个人瞬间被用巨大的力道惯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图坤脚上不停,直接朝地上的人身上狠狠踩去。 眼看着那用了十足力道的一脚就要落在身上,江意绵猛地在地上一个翻滚,躲开了图坤那一脚。 “嘭”一声,比试台上激起一层灰尘,江意绵半撑在地上,只觉得地面都像是振动了一下。 这一脚若真踩在她身上,不死骨头也得碎。 她现在只庆幸自己躲得快。 灰尘散去,地面空无一人,图坤只气得目眦欲裂,趁江意绵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又是一刀朝着地上的人身上砍去。 江意绵只觉得身体像是散架似的疼,想要躲开,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 眼看着那大刀再次朝她砍来,她只来得及举起手中的锁链,死死挡住那大刀。 “嘭”一声,锁链堪堪止住了大刀离她越来越近的距离。 图坤见状,嘴角露出一抹笑,只举着大刀用力朝下。 江意绵只觉得锁链上的那把刀如千斤重,一寸寸压得她完全动不了,半蹲在地上的腿也在小幅度颤抖。 偏偏那力道还在不断加重。 众人见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飞燕更是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图坤嘴角却露出一抹笑来,咬牙切齿地道:“如何?我光用身体本身的重量就能弄死你。 体型自然是我的优势,你就等死吧。” 边说着,手中的力道边再次加重。 眼看着大刀就要落在江意绵身上,江意绵只暗道不好。 偏偏图坤的力气实在太大,让此刻的她有些动弹不得,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抵住眼前这一刀。 双手的骨节“咯吱”作响,江意绵的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把刀却也近在眼前。 陆辞简见状,放在桌案上的手下意识握紧,正要起身,却见江意绵一个扫堂腿。 图坤周围瞬间扬起一阵尘土,遮蔽了江意绵的身影。 图坤只被那飞溅起的尘土迷了眼睛,皱了皱眉,正要直接砍死地上的人,手上的力道却猛然一松。 他当即一喜,只以为是对方没了力气。 大刀没了阻力,直直砍向地面。 “嘭”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 台下众人纷纷惊呼出声,就连阿古赞都下意识站了起来,朝着比试台上看去。 偏偏图坤周围满是尘土漂浮,远远瞧着,只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阿碧雅却直接笑出了声,满脸都是得意,“哈哈哈哈,和图坤比力气,这女人简直是找死,我看这一刀砍下去,江意绵的身体都要一分为二了。” 她可是亲眼看见过图坤全力一刀把活人劈成两半的,对方连叫都没叫出声。 刚才若不是江意绵手中那双节刀的锁链还算结实,一开始江意绵就死了。 这下也好,让她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东西都不管用。 江意绵就死在这比试台上吧。 阿古赞听着这话,下意识朝陆辞简看去,却见对方虽然惊讶,但脸上的担心明显比之前少了些。 他目光闪了闪,正觉得奇怪,周围却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呼。 灰尘散去,地上空空如也,图坤手中的大刀也劈在了地上。 图坤显然也有些懵,从没人能从他的刀下逃脱,这女人倒好,直接消失不见了。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只觉得背上一痛,下一秒铁链再次缠绕在他脖颈上。 第514章 小命得折在这 喉咙中的空气在迅速流失,图坤只有些呼吸不上来,脸色因为缺氧而变得通红。 江意绵这次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图坤,整个人踩在对方背上,手中死死握着铁链,勒在对方的脖颈上。 远远瞧着倒真像是个收人命的女修罗。 她手中力道加重,说出的话更是带着一股森寒,“我说过,体型也是你的劣势,比如现在。” 图坤只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大脑因为长时间呼吸不畅已经开始眼前发晕。 想要再次拉开脖颈上的铁链,偏偏背上的人却用力死死拉拽着,缠在他身上,让他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比试台下的众人显然还有些没弄清楚状况,盯着台上的人沉默半晌都没动静。 实在没人想明白,为什么前一秒险些要被一刀劈成两半的人,现在却死死握着手中的锁链,收割着图坤的性命。 死亡角色瞬间调换。 眼见着图坤整个人脸色都成了青紫色,众人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怎么也没想到图坤居然被江意绵弄得如此狼狈。 先前他们可都以为江意绵会被揍得很惨,现在看来,那个被揍得很惨的人明显是图坤。 图坤现在只觉得双眼都有些晕,想把背上的人用力丢下去,那人却像是在她背上生根了似的,死死勒住他脖子。 眼见着再这样下去,他非得被勒死。 别说是继续比试了,小命都得折在这。 他心一横,直接越过栏杆朝着比试台下跳去。 一时间,演武场内众人齐齐惊呼出声。 “他疯了吗?” 演武场的比试台是先帝在时建造的,足足七米高,就这样掉下去虽不致死,但绝对会重伤。 江意绵也是一惊,完全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阴损,来这招。 正要松手,却只觉得脚腕被人死死抓住。 图坤竟是想让她一起摔下去。 这人皮糙肉厚的,掉下去可能没什么大事,但她若是掉下去,定然会被这人当成垫背的,摔成个重伤。 况且,这场比试还没分出胜负。 他们两人若一起掉下去,比试成绩作废。 图坤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想,走,做,梦。” 说着,就用力把背上的人死死朝身下扯。 江意绵只冷笑了一声,一手直接朝着图坤双眼用力戳去。 顿时,图坤痛呼一声,手上的力道一松,直直朝着台下摔去。 然而,这会两人都已经落下比试台,眼看着江意绵也要摔落在地面,她只一把抓住比试台上用来装饰的红绸,一个借力,蹬着墙面,重新站在了比试台上。 原本悬挂在比试台上的红绸也因为江意绵的松手,高高被风扬起。 红绸就那样在少女身后飞舞起来,像是一场独独为她绽放的烟花。 少女本就明艳清丽,再配合身后飞舞的红绸,整个人显得更加绝色。 众人只惊得愣了好一会,直到图坤“嘭”一声落在地面,红绸也缓缓飘散下来,演武场内才爆发出一阵呼喊。 “赢了,郡主赢了。” 柳儿和陈飞燕激动地瞬间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 陆辞简只松了口气,收回迈出去的步子。 那颗像是被人紧紧攥住的心脏,终于恢复如常。 高台上的谢景轩更是连连鼓起掌来,大笑道:“好好好,宁安郡主果然是好身手,不愧是能救下卫将军的人。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大晋能有宁安郡主这样的好女郎实乃大晋一大幸事。” 大晋这边不管是文武百官和那些女眷,亦或是参赛的将士都异常激动。 江意绵赢的人可是图坤。 那个在战场上虐杀了无数大晋将士的人。 没有一个士兵不痛恨此人。 他们原本还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赢过这人,但郡主先一步赢了,还是毫发无损的赢了。 赢得如此漂亮,只给大晋争回了多年被吐谷浑打压的脸面。 吐谷浑那边就显得有些沉默了。 阿碧雅更是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气得死死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弄死江意绵。 原本是想让对方死在比试台上,可这人却赢了,还赢得如此干净利落。 若说以前她还觉得上次江意绵能在射箭上赢她,是因为运气好,但现在,她却发现,这人是真的厉害。 连图坤都能输给对方,她若想赢,实在不可能。 阿古赞盯着比试台上的人,微微挑眉,他还以为这人必死无疑,居然赢了,实在让他意外。 看来救下卫靖海一事是真的,不是谣言。 他越来越觉得此人有意思了,尤其是刚才在差点被图坤砍死的瞬间,这人做了什么,才能转败为胜。 她身上的秘密似乎有些多啊。 眼看着图坤彻底瘫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被太医院的人抬走,不能继续再参加比试。 大晋这边要继续比试的将士也都松了口气。 这人伤成这样,没个十天半月是不可能好了,不会和他们对上了。 饶是下定决心要赢过对方,但在看见图坤和江意绵的比试后,他们心里其实是产生了害怕的。 实在是图坤那一身的力道过于吓人,好在,他们接下来的比试不会再遇上此人。 江意绵见图坤被吐谷浑人抬走,也松了口气。 那会若不是她趁机躲进了空间,非得被这人一刀砍死。 这家伙确实可怕,怪不得令人闻风丧胆。 若不是有空间在,她可能确实会如所有人想得那样死在比试台上。 正想着,视线下意识朝着高台上看去。 那里原本端坐着的人不知何时没了踪迹。 比试台下的人群里也没了安定侯的踪影。 她当即眯了眯眼睛,和陆辞简对视一眼,才捂着胳膊对着高台上的人道:“陛下,臣女似乎也受了伤,还望陛下准允臣女先行去医治。” 谢景轩当即摆了摆手,连忙道:“来人,还不带宁安郡主下去医治,定要拿出最好的药材替郡主治伤。” 江意绵这才朝着高台上的人行了一礼,跟随太医院的人离开。 柳儿见状,连忙就要跟上去,却被陈飞燕拉住了。 她指了指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的陆辞简,小声道:“陆大人跟去了,我们在这等郡主。 他们肯定有话想说,我们先不要去打扰。” 柳儿原本还有些犹豫,听见这话才应了声,没再打算跟去,只是心里却有些担心。 第515章 绵绵就该赢得所有人的欢呼 江意绵跟着太医院的女医官去了演武场外的一座别院里。 别院里很空旷,没什么人在。 因着距离演武场近,原本是作为伤员休憩的地方。 怎料,这次比试因为阿碧雅突然改变了规则,几场下来,倒是没几个受伤的。 图坤和那个一开始跟他比试的如今伤得都不轻,这会正在太医院,这边倒是安静下来。 女医官带着江意绵进了休息的屋子里,才恭敬道:“不知郡主伤在了哪?” 江意绵只笑着道:“不必麻烦医官了,我自己上药就好,你去演武场那边帮忙吧。”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太后和安定侯两人去了哪。 如今虽知道两人有关系,但却不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这次机会难得,不能错过。 女医官见状,也没多说什么,放下几瓶伤药在桌上,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江意绵则是在桌前坐下,思考着太后和安定侯如今的踪迹。 正想着,屋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陆辞简一进来,就连忙上前几步,担心道:“绵绵,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青年眉宇间皆是焦躁,那张清冷俊逸的脸上也没了往日的冷淡,反倒是有几分急切。 江意绵只是看着来人笑了笑,“我没事,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这件事,太后和安定侯什么时候离开的?” 陆辞简听见这话,脸上紧张的表情非但没消失,反倒是眉心都紧蹙起来。 脑海里更是回忆着江意绵被图坤瞬间惯在地上的场景。 图坤力气有多大,他是清楚的。 连一个大男人都被对方一拳捶在地上,爬不起来,更何况是绵绵。 若非那是比试,他定会冲上去把图坤大卸八块。 绵绵被图坤那么一摔,身上定然伤得不轻。 他只担心道:“先不提他们,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说着,就连忙按住想要从圆椅上站起来的人,伸手就要去扯她的衣服。 江意绵一愣,忽的笑了,靠着桌子,撑着下巴,轻瞥一眼放在她衣襟处的那只骨节修长的大手,盈盈一笑道:“陆大人是想耍流氓吗?” 陆辞简伸出的手一顿,后知后觉有些脸红,但脸上的担心却半点没有消失,“绵绵,先看伤。” 江意绵这才背对着青年,无奈解开了衣服,笑着道:“我真没事……” 话还没说完,陆辞简就打断她,不满道:“还说没事,伤这么严重。” 少女露出的莹白后背上,青紫一片,尤其是肩膀,青青紫紫的痕迹,在一旁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吓人。 青年目光沉沉,露出的神色有几分懊恼和心疼 “绵绵,是我没保护好你,害你受伤。” 当时他就该坚持阻拦的,谁管那些吐谷浑人的眼神,谁管百姓怎么看他们。 他只要绵绵好好的。 江意绵一顿,转身直接伸手环住了青年的脖颈,认真盯着那双似乎黯淡了不少的桃花眼,不满地道:“我受伤和你有什么关系?陆大人不要什么都怨自己。 那会,我若是不接下比试,可是要被人怀疑当初救下卫将军一事。 那明明就是我做得,我怎么可能会给人怀疑的机会,我真的没事,你不要自责。 我只是在为自己正名,阿简,我赢了图坤,我很开心。” 她这是真心话,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赢下图坤,为大晋参加比试的将士,扫清障碍,她真的很开心。 况且,阿简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一开始若不是阿简发现图坤身上的暗器,她估计要受不少苦头。 陆辞简低头盯着面前的人,心里说不上来的心疼。 但偏偏江意绵那双亮晶晶带着笑的眼神,只让他忍不住为她开心。 是啊,绵绵在这么多人面前赢下了图坤,很厉害。 他喜欢的人就该是闪闪发光的。 绵绵就该赢得所有人的欢呼。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江意绵背上的淤青,“是不是很疼?” 江意绵只笑着在他唇瓣上啄了一口,才道:“你帮我涂药可能就不疼了吧!” 陆辞简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少女的脸颊,又在她那双红唇上亲了亲,才道:“你坐好,我帮你涂药。” 江意绵这才松开圈住青年脖颈的手,趴扶在椅子上,随意道:“安定侯和太后现在在哪?” 比试前,这两人还是在的。 等了半晌,身后的人却没回答。 她只有些疑惑,后背上的淤青处却传来一丝凉意,只让她不禁颤了颤。 陆辞简连忙道:“是不是很冷?马上就好,你等一下。” 说着,他就用掌心轻轻把药膏在江意绵后背上抹开。 温热的掌心很快把冰凉的药膏暖热,凉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只温热的大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抚摸的痒意。 青年动作很轻,指腹微微带着薄茧,明明是不带任何暧昧的举动,偏偏让江意绵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背上酥酥麻麻的触感,以及皮肤裸露在外泛起的丝丝凉意,只让她不自觉颤了颤。 以至于,那只大手再次覆上来时,她下意识躲了躲。 陆辞简却有些无奈,伸手就搂住了她的腰,一把把人拽了回来,不满道:“别乱动。” 话落,却觉得手中的触感不太对,绵软细腻的触感,只让他下意识捏了捏。 江意绵却瞬间脸红,一巴掌打在那只大手上,不满道:“陆辞简,你少占我便宜。” 陆辞简一怔,意识到手中那绵软是什么时,只觉得手心灼热,烫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红晕瞬间爬上了脸颊,他连忙收回手。 手指却却不小心勾到了少女腰间那根细细的绳子。 陆辞简一怔,只有些手忙脚乱,刚要把手收回来,那根细绳上打得结却一下散开。 少女身上的小衣就那样松垮下来。 臂弯下的柔软,就那样出现在他眼前。 白嫩的肌肤只晃得他的呼吸瞬间加重了几分。 偏偏江意绵还别无所觉,见身后的人没动静,只奇怪道:“好了吗?” 陆辞简只闭了闭眼睛,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绵绵,你,你衣服散了。” 江意绵一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转身,身上就被兜头罩下来一件衣服。 第516章 陆大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辞简看着被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毛茸茸小脑袋的人,终于松了口气,嗓音沙哑道:“绵绵,你先把衣服穿好,这是我让宫里的侍女拿来的干净衣服。” 说着,就直接背过身去,不敢再多看身后的人。 江意绵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只觉得身前有些凉。 低头一看,才发现腰间那固定小衣的细绳散开了。 她一愣,再联想到陆辞简刚才的怪异,当即明白了什么,顿时有些脸热。 却在看见青年那格外笔挺的身姿,以及红得要滴血的耳朵时,轻笑了一声,小声嘀咕道:“陆大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说是小声,奈何屋子里实在安静,两人隔得也不远。 少女带着埋怨的话语轻轻柔柔的,只让陆辞简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重新蔓延开来,脑海里的画面瞬间浮现在眼前,他只有些结巴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手上那细腻的触感,让他耳尖更是红了几分。 两人虽是已经定过亲的人,但最亲密的接触也只是亲了亲,这次的意外,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偏偏手上的触感像是挥之不去似的,只让他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早日和绵绵完婚。 他不想再等了。 江意绵看着青年那瞬间紧绷的身体只笑了笑,这人真是不经逗。 迅速穿好衣服,她只觉得原本涨疼的后背这会已经没那么疼了,只带着些微的灼热。 看了眼桌上的药,这才发现陆辞简用得是老陈给他的药膏。 效果确实不错,倒叫她都有些分辨不太出来,里面用了哪些药材。 有机会定要找那老头好好问问。 她这才继续道:“太后和安定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青年听见这话,终于转过身来,俊逸的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窘态,认真道:“那会你被图坤惯在地上,所有人都担心的时候。 太后借口身体不舒服先离开了,至于安定侯,是等了一会才离开的。你放心,我派了人远远跟着。 这会两人应该刚见到面。” 这两人的时机选的确实好,那会绵绵受伤,所有人都心惊胆战,注意力都在比试台上,压根没意识到他们两人不在。 就是后续发现他们不在,也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江意绵这才放心,“那我们也去瞧瞧吧,那两人如此小心谨慎,那跟去的人定不敢离得太近。 再说,我们总该亲眼看看。” 此时,废弃宫殿内。 安定侯从一处隐秘的小路刚进入宫殿,一眼就看见和这满是灰尘蛛网的屋子格格不入的人。 昏暗的屋子中央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身上依旧穿着那身宫装,虽是处在这 破败的环境里,女人身上的贵气却依旧不减分毫,远远瞧着叫人不敢接近。 陆成渊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好一会,才叫了声,“映儿,你终于肯见我了。” 这么多年过去,映儿似乎一点也没变,倒是他已经苍老太多了。 算起来,他们也许久没见过了。 太后听见这个称呼,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却依旧没转身看他,只不满道:“你找我想说什么?现在我们之间应该没太多可说的吧,你若想做什么,不必告诉我。” 总归那些东西对如今的她来说已经没了太多吸引力。 陆成渊脚步一顿,苍老的面容里带着几分苦涩,“映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想真的留下那贱人的孩子。 这次让他回京也只是为了我自己,可偏偏这小子和那贱人一样有心机,避开了侯府的人,私自回了京,还险些把整个安定侯府都害了。 映儿,你信我,我心里从来只有你的。” 边说着,他边上前几步,一把拉住对方死死抱进怀里。 章映吓得小声惊呼了一下,只紧张地道:“松开,你快松开我,本宫是太后,若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陆成渊却死死抱住怀里的人,脸上带着几分怀念,“映儿,你放心,外面有我的人在,没人能进来。 我们都好久没见了,好久没这样抱在一起了。” 上一次这样不管不顾抱在一起,还是映儿入宫前。 那天晚上,他是要带着映儿私奔的,可后来,映儿推开了他。 那以后,他依旧是那个人人称赞的小侯爷,可映儿却入了宫,成了皇帝的妃子。 原本他以为他和映儿就只能这样了,整日流连在各个酒馆,永远醉着。 他也是在那时遇见李轻梦的,本想当个逗乐的,却发现在这人身边,他似乎能遗忘映儿。 就在他下定决心遗忘映儿时,映儿给他递了信,约他见面。 那次,他们有了夫妻之实。 后来的发展就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事情就是发生了,他和映儿时常见面,他们像是回到了以前。 那会的他走路都是飘的,只觉得是这世间最幸福的男人。 见挣脱不开对方,章映懒得再白费力气,靠在身后的人身上,不满道:“李轻梦的那个孽种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当初就不该心软,就该让他和那个贱人一同死去。” 一想到从宫女口中听到的陆辞简的那些事,她只恨得牙痒痒。 凭什么那贱人生下的孽种如此优秀,如此被人称赞,明明不过是个商户女生下的低贱玩意。 她已经许多年没如此表露过情绪了,每每一遇上李轻梦那个贱人的事,她就格外不爽。 当初只是简简单单弄死了对方,她现在只有些后悔,就该好好折磨那贱人一番才行。 如此就让那贱人死了,实在是便宜了对方。 陆成渊只安抚着怀里的人,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映儿放心,我不会放过陆辞简的,若不是他,安定侯府怎么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林儿也不用娶一个废物回来,险些连累整个侯府给薛家陪葬。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江意绵和陆辞简刚躲过宫殿外的人溜进来,就听见了这番话。 第517章 有人跟踪我们 陆辞简脚步顿了顿,却没多说什么,拉着江意绵小心躲在隔间的书架后。 屋内因着没有窗户,异常昏暗,只有那破败的屋顶上零星透露出几丝光线洒落进来。 江意绵下意识拉住了陆辞简的手,只摸到一手冰凉。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强硬地把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里,紧紧握住。 陆辞简怔了怔,看了眼身旁的人,才回握住了那只小手。 说心里没有半点触动是假的,毕竟,他其实也是期待过家人的,亲耳听见亲生父亲想要自己的命,饶是早已知道,但心里难免被刺了一下。 幸好,绵绵在他身边。 外面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进两人耳中。 陆成渊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声音里也带着十足的冷寒,“映儿,你安心等我迎你,我定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再受委屈。 林儿定会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原本他是想让陆辞简娶了薛灵玉,好让他趁机和楚王搭上关系,最好能摸清楚楚王的目的。 让其和小皇帝斗,最好斗个两败俱伤,他再趁虚而入。 可现在,楚王那疯子压根不信他,皇帝因为陆辞简也对他失去了信任,连带着他手中的权利也在一点点被剥夺。 再等下去,安定侯府以后怕是真会成个空壳。 他要抢占先机,要先一步弄死这些人。 楚王既不想和他合作,那就不怪他好好利用其一番了。 章映这才应了声,“林儿如今怎么样了?我想见他。”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偏偏却自小叫别人娘亲,每每从其他人口中听见林儿的名字,她就只觉得揪心似的疼。 以前她参加宴会就是为了能多瞧林儿几眼,可每每看见林儿和陈漱玉站在一起,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她就只觉得心痛。 后来,她就不乐意再参加那些宴会,只是偶尔从身边人口中听一些陆林的事。 她是又气又无奈,气的是这小子不学无术,日日逛花楼,无奈的是他应该是开心的,至少没被她和陆成渊两人影响,开开心心的长大了。 可一想到那贱人的孩子在京中受人爱戴,是人人口中称赞的好官,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贱人当年抢了她心爱的人,如今她儿子的风头也被那孽种抢走,她怎么能甘心。 她这次定要那孽种死无葬身之地,不会便宜对方就那样轻飘飘死了。 陆成渊见怀中的人脸色不好,只笑着道:“林儿他很好,只是被陈漱玉教坏了,等事情结束,我就让他来见你,好不好? 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我会做好一切。” 那个位置本该就是他家林儿的,他不过是拿回属于林儿的东西。 章映听见这话,脸上的愤怒才少了几分,却猛地想到什么,奇怪道:“听说陈漱玉疯了,这事是真是假?” 好端端的那女人怎么会疯,若不是陈漱玉这些年对林儿不错,她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如今既然疯了,留她一条命也不是不行,只是对方疯的实在太过蹊跷。 陆成渊刚要回答,一旁的隔间内就突然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他当即皱了皱眉朝着隔间那紧闭着的门看了过去。 黑漆漆的木门上满是灰尘,最顶部还有不少蛛网,被外面的光线映照得极其明显。 章映只奇怪道:“怎么了?” 陆成渊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抽出腰间防身的匕首,就小心翼翼朝着隔间走去。 陆辞简看了眼不远处那个罪魁祸首,才把江意绵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则是摸向了腰间的短刀。 陆成渊盯着眼前的门,眯了眯眼睛,正要伸手推开,宫殿外就响起一道厉喝,“谁,站住。” 章映被那呵斥吓了一跳,连忙朝外面看去,却只瞧见几个暗卫追着一个人影瞬间消失。 她当即有些惊恐,不敢置信道:“有人跟踪我们。” 她离开时可特意绕了路,确定没人跟在身后,才来了这。 这处宫殿位于皇宫东南角,因着荒僻无人,再加上宫中谣言此地常年有哭声回荡,因此荒废,就连白日也不可能会有人来。 想着,她只有些惊恐道:“不,不行,你一定要把那人抓住,今日的事定不能被其他人知晓。” 她和陆成渊之间的事,若是传出去,定是死罪,没一个人能活。 她如今已经活了大半辈子,早已没什么所谓,可她的林儿却不能就这样死了。 她的林儿定要好好活着才行。 陆成渊见她神色慌张,只连忙安抚道:“无事,我瞧着就是个宫女,我的人定会把人抓住的。你别担心,许是不小心闯进来的人,估计还没看清我们。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章映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原本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就重新在脑海中浮现。 当年她也是这样被李轻梦那贱人发现的,若非那贱人实在可恶,她也不会那么急着杀了她。 陆成渊见她状态不佳,只上前安抚道:“你先回去吧,别担心这里的事,我会尽快处理好一切,让你和林儿相认。 燕射宴还没结束,我若离开太久,定会惹人怀疑。” 章映这才应了声,转身朝着宫殿后门走去。 陆成渊则是在宫殿内等了好一会,才打算离开。 只是刚走出去没几步,他的脚步却顿住了,视线落在隔间那扇紧闭的门上。 这宫殿是他特意挑选的,轻易不会有人进来,比起外面,他倒是更怀疑那个隔间的人。 想着,他只放轻步子缓慢朝着隔间走去。 这次没犹豫,迅速打开了门,就见一团黑色的东西直直朝他飞扑而来。 他一时不察,只被那东西扑了个正着,伸手一挡,顿时一条血淋淋的伤痕出现在手上。 罪魁祸首却已经跳向了窗外。 陆成渊瞧着手上被猫抓出的痕迹,又朝着隔间内仔细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窗户也没打开的迹象,才从小路匆匆离开。 第518章 不过都是垫脚石 眼见着宫殿内的人都离开,江意绵才带着陆辞简从空间里出来。 她是没想到陆成渊居然如此小心,幸好她有空间,不然,就刚才那情况,她和陆辞简定然没地方躲。 在这和陆成渊对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陆辞简却一直沉默着没说话,显然还处在陆成渊和太后两人对话的震惊中。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在先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偏偏还隐藏了这么多年,连宋秉承都一点没查出这其中的内情。 若非从陈漱玉口中知晓,他们怕是还一直蒙在鼓里。 江意绵这会也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地看向陆辞简,整个人还有些懵。 她若没听错的话,陆成渊和太后的意思是,陆林其实是他们两人的孩子。 感情陈漱玉这么多年都是在给别人养孩子。 猛地想到什么,她只惊讶道:“上次听你说,太后是因为早年生下一个死胎才坏了身子,不能再生育,这才把当今陛下接到身边抚养。 你说那个死胎会不会是陈漱玉当年生下的孩子?” 陆辞简目光闪了闪,沉吟了一会才点头道:“极有可能。待我去太医院查查太后当年的生产时日,就能知晓到底是不是。 这事情有些复杂,我们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就是不知道刚才外面那个宫女是谁派来的人了。” 江意绵也皱了皱眉。 那宫女出现在这实在太过巧合,她不信真的是不小心跟进来的。 如今既然知晓陆成渊和太后的关系,那宫女背后的人定然会有动作,他们也要尽快查清楚才是。 还有陆成渊,他们也要提防。 若说一开始不知道此人有什么目的,现在却很清楚了。 这人要的自然也是皇位。 他手中捏着的是太后的血脉,只要稍微运转一番,这血脉就能变成先皇的,到时候继位理所应当。 想着,她只道:“陆成渊如今定会提前计划,我们要早做准备。” 这人既然筹划了这么多年,定然准备周全,他们既然提前知晓,定要好好利用一番才是。 陆辞简应了声,“这事我会和陛下商讨。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 江意绵两人回到演武场时,台上的比试还在继续,安定侯也早已经在席间落座,只是脸上的神色却不怎么好。 陆成渊只握紧了手中的拳头,视线在演武场内众人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刚在席间坐下的人身上。 刚才比试正在兴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比试上,没人注意到到底有谁离开。 可江意绵和陆辞简是离开了的。 尤其是江意绵,这人换了衣服,虽然和那离开的宫女不像,但他却觉得这两人离开的太过巧合。 若是以前,他定不会把这女子放在眼里,可经过这么多事,他不得不提防这女子。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不加遮掩,江意绵直接迎上了他的视线,平静无波,任何情绪都看不出来。 陆成渊的眼睛眯了眯,好一会才冷哼一声,移开视线。 这人居然能赢过图坤,算她运气好,没死在比试台上。 如今虽不知道那宫女是不是和江意绵两人有关,但那宫女已然逃脱,他必须要快点把一切都准备好,拿下他想要的东西。 至于这些人,不过都是为他儿登基的垫脚石。 正想着,身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不知陆侯爷觉得这场比试谁会赢?” 陆成渊蹙眉看向说话的人。 陆辞简神色淡淡,拿起一盏茶喝了一口,才继续道:“大晋这边是跟在卫将军身边多年的李参将。 在战场上立下的功劳不少,打过不少胜仗,正直壮年,奈何被吐谷浑奸细所害,伤了身子,已经许久未上战场,这么多年都在休养生息。 吐谷浑那边是在图坤出现前,带领吐谷浑人拿下大晋几座城池的老首领,手段狠辣。 虽然年岁已大,但却有着丰富的经验,对于这场比试势在必得。 陆侯爷觉得谁会赢?” 陆成渊冷哼一声,盯着台上打得有来有回的两人,嗤笑道:“自然是那老首领会赢,李参将还是太年轻,许久不上战场已经不知战场上的凶险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你应该知晓。 你瞧,李参将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次燕射宴结束了,结局并未改变,依旧是吐谷浑人赢。” 他离开的时间有些久,比试已经接近尾声。 这场应该就是最后一场,饶是大晋追了这么久。 最后的结果依旧不会改变,若论单兵作战,没人能赢过吐谷浑这种有先天优势的人。 陆辞简却只是道:“是吗?我觉得大晋这次会赢。” 陆成渊只嗤笑了一声,“看看那些比试台下的人,全都没了半条命,你觉得谁还能上? 别告诉我是江意绵,她本身就是规则之外的人,被挑战是意外,更不可能再上场。 好不容打成的平局,最后一场估摸着要输了。” 他看着比试台下的人,眸中带了几分怜悯。 这些人可能要失望了,多可怜啊!好不容易赢得的希望,再被重重击碎,怕是那些百姓如今也和这些人一样吧。 可惜了,谢景轩这次也会让大晋所有人失望的,他很期待。 比试台下这会都是两国的将士瘫软在地的身影,其中有不少人身上还带着包扎的痕迹,脸上、衣服上还带着不少血迹和青紫痕迹。 饶是如此,却依旧不愿离去,死死盯着台上的比试。 远远瞧着倒叫人心里有些触动。 陆成渊没再说话,看向比试台上那几乎被压着打的李参将,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饶是谢景轩在位的这几年重新重视武将,可时间太短,想要出现效果至少还需要五年的时间。 更别提这期间还有人不停在散播着重武的坏处,这次燕射宴若是输了,那些人怕是会更加猖狂。 看来,余下的五年只能由他儿来补齐了。 眼看着李参将再次被那吐谷浑人摔在地上,演武场内的众人全都站了起来,握紧拳头给场上比试的人大声呼喊着加油。 比试台下瘫软在地的大晋将士见状,也纷纷互相支撑着站了起来,费尽力气朝着比试台上的人喊叫着。 第519章 我们总该赢一次 陈飞燕这会也有些坐不住了,满脸都是着急。 瞧着比试台上倒在地上依旧没有动静的人,她眼睛都红了,有些语无伦次地道:“郡主,意,意绵,你说我们这次能赢吗?我不想大晋再输了。” 他们这次是最有希望能赢的一次。 好不容易在比试上和那些吐谷浑人打了个平手,这最后一局若是再输了,那些吐谷浑人定然会更加嚣张,到时候就不只是来求和的了。 柳儿也满脸都是紧张地看着她,先前因为江意绵赢下图坤的轻松,早已烟消云散。 几场比试看下来,越发让她清楚这些吐谷浑人的可怕之处。 天生力气大,下手狠辣,招式阴损。 这还是在比试台上,不敢相信边境处年年征战的大晋将士是怎么在和这些人一次次拼杀中活下来的。 江意绵只道:“大晋会赢。” 两人一怔,最后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再次抬起头时,脸上虽然依旧带着担心,但眸中却异常晶亮,跟随着周围的人一同呼喊起来,叫着李参将的名字。 江意绵听着那些震耳欲聋的呼喊,心中一时也有些感动。 刚站起身来,视线就和不远处的阿古赞对上。 她正要移开视线,阿古赞就朝着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杯子,最后一饮而下,像是在庆祝。 就是不知这是为了吐谷浑,还是大晋。 江意绵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阿古赞身边站着的人身上,那人身形高大,鼻梁高挺,是标准的吐谷浑人,但那庞大的体型却有些奇怪。 想了会她才问身边的人,“刚才我离开的期间,阿古赞身边有没有人离开?” 柳儿一怔,思考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道:“姑娘,我没注意。” 那会江意绵比试刚结束,全场沸腾。 紧接着就开始了第二场比试,她那会一心都在比试上,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那些吐谷浑人,更不知道有谁离开。 见状,江意绵也没再问,多看了阿古赞身边那壮实男子一眼,就重新看向比试台上。 阿古赞却看了江意绵一眼,听着身边人的话,挑了挑眉,那双本就好看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玩味。 阿碧雅在一旁瞧着,只嗤笑了一声,“怎么,二哥这是对宁安郡主感兴趣?若真喜欢,不若此次燕射宴结束你去找大晋皇帝求娶,他说不定会同意。 只是,娶一个大晋女子回去,父汗怕是会更加不喜二哥吧。” 她眸中带着几分嘲讽。 若她这二哥真敢求娶江意绵,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阿古赞只收回视线,平静地道:“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此次燕射宴若是输了,你是脱不了干系的。 在燕射宴未开始前就丢了吐谷浑面子,让吐谷浑勇士失了信心,你知道父汗的手段。” 此次来大晋的人,原本是阿力吉,最后不知为何成了他和阿碧雅。 他只是来走个过场,所有的一切都是阿力吉的人准备的,这次燕射宴前夕出了那么大的纰漏,惨的只会是阿碧雅两兄妹。 阿碧雅一时气结,冷哼道:“看着吧,这次燕射宴赢得会是我们。” 说罢,就没再理会身边的人,径直朝比试台上看去。 李参将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演武场内的欢呼只更加激动起来。 他只握紧手中的长枪,身体还有些摇晃,就连眼前的画面都模糊不清,但他还是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勉强站稳。 吐谷浑那个老首领瞧着面前的人只笑了起来,“你居然还能站起来,也好,正好让这些给你加油的大晋人好好瞧瞧,你是怎么败在我手里的。你们大晋人是不可能比得过我们吐谷浑人的。” 说着,就拿着手中的斧头径直朝着不远处的人身上砍去。 锋利的斧头上还带着粘稠的血迹,瞧一眼就只让人遍体生寒。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就连比试台下受伤颇重的大晋将士,见这场面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偏偏李参将整个人明显还处在头晕目眩中,连站稳都有些勉强,更别提看见朝他挥来的斧头。 老首领当即一喜,一想到这么久的车轮战终于要结束,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然而,就在这时,比试台下的大晋将士猛地呼喊道:“李参将,想想宁安郡主,想想我们,拼了这么久,不过就是想赢罢了。 宁安郡主替我们解决了图坤,我们总该赢一次的。” “是啊,我们总该赢一次的。” 越来越多的呼喊混入其中,在空旷的演武场内回荡着。 李参将只觉得眼前的眩晕缓缓消失,耳边传来的呼喊渐渐清晰,长枪下意识在身前挥舞起来,那原本朝他头颅劈来的斧头,就这样被打开。 老首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那长枪就继续朝他攻击而来。 招式凌厉、狠辣,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比起先前的打斗,这会的招式似乎更加让他棘手。 老首领面露惊疑,只被对方的攻击打得连连后退,手中的斧头险些飞出去。 偏偏原先那个死气沉沉的人,像是不知疲倦似的,再次挥舞长枪奋勇迎敌,只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演武场内也爆发出了一阵欢呼,那些欢呼伴随着比试台下众人的鼓励,只让李参将手中的长枪挥舞的更加用力起来。 吐谷浑那边却格外沉默,盯着老首领被打得节节败退,只愤怒地瞪着比试台下那些人。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马上要输的人,会再次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招式甚至比未受伤时更为凌厉。 阿碧雅只恨得牙痒痒,想让那些人闭嘴,偏偏整个演武场内都是那些人的欢呼声, 连她的怒火都一并掩盖下来。 李参将听着台下人的鼓励,只觉得身体再次充满了力量,死死盯着那被他压制住的人,大吼道:“我们大晋一定会赢。” 说罢,手中的长枪更是快速舞动起来。 老首领一时有些吃不消,后退的脚步都蹒跚起来。 先前和此人的打斗本就耗费了他太多力气,再加上他也不是没被此人伤到,这会对方的突然爆发,招式之狠辣,只让他都微微震惊。 再加上满场都是为此人欢呼雀跃的声音,让他的气势都弱了下来。 连带着手中的斧头挥动间就带了几分谨慎。 第520章 你输了 老首领死死盯着对面人的动作,本想着先好好防守,再寻机会一举拿下此人。 然而,一个走神,李参将迅速找到他的漏洞。 一柄长枪用力一挑,斧头高高被挑飞出去,再重重落在地上,如同他整个人。 那把长枪尖利的枪头直直抵在他的脖颈上,只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下来。 李参将只道:“你输了。” 不远处的礼部官员也在这一刻敲响了预示比试结束的锣。 “咚”一声,比试结束。 演武场内爆发出一阵欢呼。 “赢了,大晋赢了。” “我们赢了,是真的赢了。” 比试台上的两人在听见锣被敲响时,一同栽倒在地,没了动静,明显都是强撑许久了。 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医官见状,连忙冲上去救治。 陆辞简听着周围人的欢呼雀跃,只淡淡道:“陆侯爷猜错了,大晋赢了,你输了。” 他这话说得平淡,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陆成渊却被气得不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喝道:“不过就是一场比试,燕射宴的结果改变不了什么。 吐谷浑人的厉害众所周知,大晋此次虽然赢了,但却赢得很辛苦,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大晋能赢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但这证明不了什么。 只能说明在李参将和那个老首领之间,李参将更胜一筹。 想着,他只冷哼道:“燕射宴说到底也只是场比试。倒是你,若是选错了路,最后的结果可不会好。” 说罢,就直接拂袖离开。 陆辞简却道:“你也是,若是选错了路,迎接你的也是死路。” 然而,陆成渊已经挤出了人群,完全没听见陆辞简的这句话。 谢景轩瞧着演武场内众人的欢呼,心里也难免被触动。 这还是自从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在演武场看见这么多笑脸。 从前,每次的燕射宴大晋在其中的表现不能说是最差,但也不到拔尖的程度,更何况对上向来以力量强悍着称的吐谷浑。 大晋每每都被吐谷浑打得很惨。 可这次,他们没有被吐谷浑压着打,他们赢了。 虽然赢得艰难,但却赢得漂亮。 眼见着演武场内此时都是欢呼一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夸奖了大晋将士一番,又对每个参加燕射宴的将士加以赏赐,才离开。 谢景轩的离开,并没有让演武场内的欢呼消失,反而还越演越烈。 尤其是那些参加了比试的将士,眼见着比试结束,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不管不顾就朝着女眷席这边走来。 远远瞧着那些面容青紫,浑身是血,一瘸一拐朝着她们走来的人,女眷席间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却都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这些京中贵女头一次如此激动,并未有那些不满或是惊惧的神色,满眼间都是开心,倒叫他们一时间都愣了愣,心里胜利的喜悦更是飞涨起来。 江意绵被这些互相搀扶走过来的人吓了一跳,只连忙道:“你们都伤得不轻,还是赶紧去疗伤吧。” 为首的正是李参将。 他这会浑身的伤,若不是靠在身旁的医官身上,估计早已经躺在地下了。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满身的伤,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看向她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星。 李参将只看着她,满脸认真地道:“多谢郡主,这次若不是有你,我们可能不会赢。” 虽然比试一开始他们就打算要死死拼到最后,但在看见图坤三两下就解决了参加比试的人,还把人打成重伤。 他相信,大多数人心里都产生了恐惧,会怀疑自己遇上图坤能不能赢。 这恐惧在吐谷浑三公主突然跳出来说,直接开启挑战赛时,达到了顶峰。 连他都不能确定在和多人比试过后,对上图坤能不能赢,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可偏偏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图坤向江意绵发起了挑战。 那会的他们心情很复杂。 又是气愤这些吐谷浑人欺人太甚,拿个姑娘开刀,又是想瞧瞧这个在清南凭借一己之力倒戈那么多守城兵,救下卫将军的人,是不是如传言中那么厉害。 可在一开始两人对上时,他们心里就已经知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反倒是开始为江意绵担心。 尤其是在看见此人被图坤狠狠惯在地上时,他只觉得感同身受的疼。 本以为凭借图坤的力气,这一下,江意绵肯定要去了半条命。 可江意绵非但没事,接下来的攻击反而更加凌厉,直至最后赢下图坤。 那一刻,他们心里生出了莫大的自豪与自信,更加坚信此次燕射宴他们会赢。 每个人心里都被江意绵赢下图坤时的画面深深激励,若非如此,他们肯定不能再被那些吐谷浑人打倒在地后,能一次次站起来,直至赢下比试。 在他们的心里,赢下图坤的那场比试就是最关键的。 江意绵看着面前这些人,没说话,心里却也被触动。 其实算起来,她在此次燕射宴中起到的作用不说没有,但肯定没有这些人以为的那样多。 她相信,那会就是其他人对上图坤,也依旧会拼尽全力去对付。 大晋这些将士都是好样的。 她心里一直坚信大晋会赢,好在结果确实如此。 李参将见她没说话,但却像是猜中她心里所想,只笑着继续道:“郡主不必谦虚,我这话是真心话。 若不是受郡主和图坤比试的影响,我们应该也没有如此信念。 我相信参加比试的每一个人心里想的都是,我们不能辜负了郡主。 你已经把最难解决的人赢下了,我们合该试试赢下吐谷浑。 这些人里上过战场的不多,多数都是年轻人,还不知战场上的险恶,此次比试定让他们受益匪浅。 就连我都重新燃起了上战场的心,今日多亏有你在,郡主。” “是啊,今日若不是郡主在,我们哪会有信心赢过吐谷浑,郡主,多亏你在。” 被那么多双亮晶晶的眼睛瞧着,江意绵不自觉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几人道:“你们这样说,他们可要不开心了。” 第521章 不少人都比不上你 卫靖海瞧着这些人,只没好气道:“还不滚去治伤,真把自己当铁人了,去去去,一边去,伤好后,都给我加大训练量。 平日里绕着校场跑几圈都喊累,我今日瞧着你们潜力还不小呢!伤成这样,还能站起来。” 这话一出,那些人各个愁眉苦脸起来,叫苦不迭。 “卫将军,我们还受着伤,怎么就加大训练量了?” “就是,我们可是赢了,总得让我们开心开心吧。” 听见这话,卫靖海只是笑了笑。 江清远则是扫视了那些人一眼,似乎想要记住说这些话的长什么样。 顿时,原本还叫苦不迭的众人立马闭上了嘴,纷纷嚷嚷着身上疼,不管不顾撑着那些医官就走。 哪还有先前半点精气神,像是瞬间被抽干似的。 比起卫靖海,他们更怕的是这位副将。 校场上练人那叫一个狠,他们可都吃过不少苦头,可不敢再惹这位生气。 江意绵只看得不自觉笑出了声,刚才那些医官求爷爷告奶奶这些人都不愿意走,倒是没想到被她哥一个眼神就给制服了。 卫靖海瞧着江意绵,越看越是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能赢下图坤那个大块头。 更别提还在一开始为他解了围。 若非那会江意绵突然出声,他定然要被吐谷浑人架着登上比试台,到时候定然会坏事。 如今大晋内外动荡,若百姓知晓他现在上不了战场,定然会恐惧害怕,到时若乱了民心,就真出大乱子了。 想着,他只笑着道:“在清南时,我就觉得你这女娃娃厉害,今日亲眼看见确实让老夫佩服。 我瞧着,你就是在战场上也不会比那些男子差。 不,应该说不少人都比不上你。” 说罢,又深深叹了口气,朝着不远处的人道:“陆大人往后可要好好对待郡主,不然,我和清远的拳头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如今孑然一身,早已经把江清远当成半个儿子了,得知江清远是江意绵的亲哥哥,算起来,他们也是一家人了。 自然不愿意家人被那群心脏的文官欺负。 郡主这么厉害的,就合该配他们这些武将。 可惜,如今朝中除了清远还真没什么厉害的年轻武将。 陆辞简一怔,朝着几人走过来,只看向江意绵笑着道:“卫将军和大哥放心。” 绵绵于他而言早已是亲人。 那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他自会好好对待。 江意绵只笑了笑,见江清远几人离开,身边陆陆续续不少人都离开了演武场,才小声道:“你若是敢对我不好,我的拳头也不会放过你。” 少女说得认真,扬起的小脸上满是威胁,偏偏那张俏丽的脸,并没有多少气势,再配上这话,非但不像是威胁,反而像是撒娇 陆辞简轻笑一声,盯着身旁的少女认真道:“我可是妻管严。” 江意绵一顿,对上青年那双满是笑意的桃花眼,只觉得有些脸热,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你最好是。” 因着燕射宴比试结束,演武场内已经有不少人都自行离开了。 但大晋这边每个人的脚步都格外轻松,脸上也都洋溢着笑脸,时不时还能听见谈论几场精彩比试的声音。 吐谷浑那边却一直死气沉沉,没人敢多说话,只低垂着头。 这其中最生气的莫过于阿碧雅了,气得那张俏丽的小脸都扭曲了。 离开的时候更是狠狠瞪了江意绵一眼。 本以为这次燕射宴定能弄死江意绵,好让她报仇雪恨,也能洗刷这么多日她输给这人的憋屈。 谁料,这人不仅没事,还把图坤弄成了重伤,以至于后来的每场比试都让那些大晋人钻了空子。 若非如此,他们吐谷浑这次也不会输得如此惨烈。 那些大晋人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她定会让这人付出代价。 谢阳在府中听说燕射宴上大晋大获全胜时,只有些意外。 “你是说大晋那些将士赢了,那个图坤也输给了大晋人?” 谢阳靠坐在紫檀木椅子上,闭着眼睛,晒着太阳,除了语气中有些意外,整个人丝毫没把这场燕射宴的结果看在眼里。 对他而言这场燕射宴可有可无,结果是什么也不甚重要。 但大晋能赢下,倒还是让他意外了一瞬。 说起来,这可是有燕射宴来,大晋唯一一次赢下吐谷浑,想来,最近京中要热闹一番了。 赵呈只恭敬地道:“回禀王爷,是的,听说那个图坤伤势严重,如今正躺在太医院里被数十位太医医治呢。” 图坤是吐谷浑年轻一代里算得上顶尖的勇士了,基本在同年龄段无敌手,但偏偏在燕射宴上输了,听说还输得很惨,估计没一个人听见这话能不惊讶。 果不其然,谢阳听见这话猛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从躺椅上坐起来,挑眉道:“是谁赢了图坤?” 总不可能是卫靖海吧。 这人自清南回来就称病在府中休养,虽然对外说是没什么大事,但他却能看出一些端倪。 卫靖海定然是伤得不轻,如今伤势虽好,但至少和以前是没得比了。 若是对上图坤,胜算不会大。 至于那个江清远,对方可是唯一一个大晋如今可以仰仗的年轻将士,明显不可能参加此次燕射宴。 再加上所有的靶子都在卫靖海那,应该不会有人会挑战他。 他更不可能主动去和图坤对上。 那这个赢了图坤的人就值得仔细琢磨了。 究竟是卫靖海藏得一匹黑马,还是谢景轩安排的人。 赵呈看了躺椅上的人一眼,迟疑了会才道:“是宁安郡主。” 若非那宫中的人说得信誓旦旦,他也以为是听错了。 怎么也没想到,江意绵居然会赢过图坤。 这女子是有些厉害,但在他看来还是有很多破绽的,若非上次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歪道,他一时愣神,定不会伤得那么严重。 第522章 想让我为他做嫁衣,做梦 谢阳当即皱了皱眉,手指放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几下才道:“这比试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女子是怎么和图坤比试的?” 燕射宴举办了好几届,基本上参加比试的会早早就定下来。 他虽称病没去燕射宴,但也听说了一些参加此次比试的人,那些人里可没有江意绵,就是最后的挑战赛也不可能让她一个女子去和图坤比试。 赵呈只连忙把今日燕射宴上发生的事尽数告诉了谢阳。 谢阳终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眉心里带着几分狠戾和不甘,“这个江意绵实在不容小觑。 几句话把卫靖海从此次比试中摘了个干净,还没人会怀疑现在卫靖海能不能再上战场。 更别提最后还解决了图坤。 听你说,这女人最后是忽然出现在图坤身后,才打败了对方,定是她又用了那障眼法。 你和她交手过,有没有发现她这障眼法的破绽?” 赵呈只摇了摇头,“王爷,这女人实在奇怪,那障眼法变化多样,似乎是能随心所欲出现在任何方向。 若非属下常年对杀气警觉,可能也拦不住她,更别提图坤了。” 那人向来自大,怎么会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更别提会在意对方的杀气了,被打败很正常。 就是这女人确实古怪的很,明明只是普通农女出身,却能练就如此一番好本领,让人想不生疑都难。 谢阳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江意绵这人定不能留。” 若非是陆辞简身边的人,他说不定还有据为己有的意图。 可惜了,有如此才能却选错了人,和陆辞简一样。 沉默良久,他才继续道:“吐谷浑那边如今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赵呈连忙道:“王爷放心,一切都在您的计划中,只是安定侯那边,属下是否还需要多加注意?” 自从上次安定侯递了信,他们没回后,那边已经安静许久了。 谢阳只嗤笑一声,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想让本王为他做嫁衣,做梦。 不过,他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那就等着他来开始吧,必要时候,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本王倒要看看,这人有多少本事。 最近几日派人跟着他,还有宫里,盯紧了。” 这些日子宫里实在太过安静,他必须要提防着谢景轩。 这人在位这么多年,虽没做出什么特别好的政绩,却也没让百姓太过失望,倒让他一时也找不到太多可利用的地方。 如今借着安定侯,倒是能顺利许多。 赵呈这才连忙应了声。 此时,养心殿内。 谢景轩站在书案后,盯着窗外那万里晴空,却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凉。 陆辞简见他不说话,只端起手边的茶盏淡淡道:“很惊讶?我以为你身为这皇宫的主人应该会知晓。” 谢景轩看向那个正平静喝着茶的人,只无奈笑了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戳人心窝子。 也不知道宁安郡主是怎么忍得下你这性子的。” 陆辞简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淡淡道:“我在绵绵身边自不会如此,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安定侯吧。 尤其是如今这情况,吐谷浑、楚王在一旁虎视眈眈,你若是行差踏错,大晋马上易主。 宋秉承这么多年的努力怕是白费了。” 青年面容平静,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事不关己的事。 谢景轩却从中听出一些酸意来。 他只笑了笑,在桌案前坐下才道:“师父他若是早早知晓你会是如今这副样子,定不会在那时候陪伴在我和谢钰身边,你向来是他……” 话还没说完,陆辞简却已经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冷清地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安定侯和吐谷浑那些使者,还请陛下能明白。” 见他不愿意谈这件事,谢景轩只无奈道:“你放心,吐谷浑那些人我自有安排。 就是谢阳那边,可能会有些麻烦。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一切都等那一天来了再说。 行了,你先回去吧。” 陆辞简这才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谢景轩却突然想到什么,看着那瘦削的背影,迟疑了会才道:“师父自从上次回去身体就出了些问题,等京中事情告一段落,你有机会回去看看吧。 比起我和谢钰,他应该更想见到你。 辞简,师父其实一直想和你好好谈谈的,你若打算回去的话,和他老人家好好聊聊吧。” 陆辞简脚步顿了顿,好一会才应了声,出了宫殿。 * 一连几日过去,京中对于燕射宴上的事依旧津津乐道,连带着每日去宝香坊和郡主府的人都成倍地多了起来,全都是想见江意绵的。 好在郡主府门口因着有侍卫把守,在一开始被不少百姓围堵一番后,渐渐就没了多少人。 江意绵一连几日都在府中看这些日子来宝香坊的账本,确实如柳儿所说,那记载燕射宴参赛人员的册子卖得极其好。 连带着那几日京城时报都多卖出了好几倍,全都是那些在各个将士身上押注的人买的。 江意绵瞧着账目上的银子,只觉得心情大好。 陆辞简一走进来,看见的就是江意绵满脸带笑的模样,不自觉也被感染,“这么开心。”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赚了银子,她自然开心。 视线落在面前这人身上,只奇怪道:“你这么闲?最近京城安静的过分,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自从燕射宴结束,不管是安定侯,还是楚王、以及吐谷浑都极其安静。 越是如此,却越是让人心里发毛。 陆辞简只隔着桌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无奈道:“你关心的事情还真多,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我可是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的。” 这几日安定侯那边没什么动静,他却是实实在在忙了好几日。 江意绵只笑了笑,伸手握住青年的手,眉开眼笑地道:“陆大人这几日辛苦了。” 陆辞简这才满意,捏住江意绵的下巴,就凑在她唇瓣上亲了亲。 正要继续,却只听见外面传来几声吵闹。 江意绵只连忙把人推开,视线落在窗外。 只见赵小年正拿着几包银锞子得意,一边给小暖儿、小野分了一大把,一边指着宋二嘲笑。 那副样子,瞧着倒真有几分欠打。 江意绵不自觉笑了笑,再一抬头看向陆辞简。 青年正满眼幽怨地盯着她,似乎有些不满。 江意绵只清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屋外却响起一道着急的声音,“大人,出事了,不好了。” 第523章 分别 王三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进来,带着几分急切和不安,连带着院子里正玩闹的几人都看了过来。 江意绵也顾不上再和陆辞简说话,径直出了书房。 “出什么事了?”陆辞简跟在江意绵身后,蹙眉问道。 王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焦急道:“边境传来消息,吐谷浑向大晋开战了,已经连续拿下边境好几处城池了。 陛下有令,命卫将军和江副将即刻带兵前往边境。”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偏偏却是紧急军情。 若不是宫里人来府中寻少主,他怕是还不清楚。 陆辞简当即眉头紧锁,看了王三一眼才道:“为何消息现在才传回来?” 边境到京城大概要两个多月的路程,可墨阁的眼线遍布大晋,边境处发生战乱,他们应该至少一个月前就能知晓。 如今不仅整整晚了一个半月,墨阁就是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王三自然知晓陆辞简的意思,只低垂着头道:“大人,京城沿路的墨阁暗桩,这几个月都被人暗害了。 消息传不过来才……” 说到最后,他都有几分心虚,最后只低垂着头道:“是属下失职,还望大人责罚。” 若不是他没在一开始京城沿路暗桩被破坏时反应过来,这消息也不至于现在才传回来。 陆辞简只看了他一眼,“事情结束回去守水牢。那些暗桩早日补上,调查清楚被破坏的原因。” 王三只连忙恭敬应下。 江意绵这会也是满脸意外,奇怪道:“好端端的吐谷浑怎么忽然和大晋开战了?” 虽说明白这次吐谷浑来大晋的目的不纯粹,但也不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和大晋开战,更别提,如今吐谷浑三公主和二王子都还在宫里。 吐谷浑人就是想撕毁合约,也要顾这些人的性命吧。 那位吐谷浑可汗瞧着可不像是会做出这种蠢事的人。 王三也摇了摇头,“具体的属下也不清楚,大人,陛下让您进宫面圣,您还是快些去吧。” 陆辞简应了声,只皱眉道:“卫将军和江副将什么时候离京?” 王三只道:“估摸着马上就要走。”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婢女从院外走进来道:“郡主,江副将来了,如今正在老爷和夫人的院里。” 江意绵只连忙朝院外走去,一连穿过几个角门,就看见三人从院里走了出来。 王凤琴眼眶红红,脸上也带着泪痕,明显是刚刚哭过。 江大壮也是满眼的不舍,见江意绵过来,只连忙道:“意绵,快来,送送你大哥,清远他马上又要去边境了。” 他还以为一家人能多过些团圆的日子,没料到,这么快就要分开。 江清远看着面前这些人,心里一时间也有些不舍。 向来坚硬的心,这会也柔软了几分。 虽说大家都在京城,但他多数不是在军营,就是在卫靖海的府上,算起来,一家人还没怎么好好相处过。 现在又要离京,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更不知道此次一别,还能不能再见。 越想,心情越是低落几分。 江意绵却只是笑着道:“我等大哥凯旋归来。” 江清远一怔,看着江意绵的笑脸,不自觉也笑了笑,上前几步,伸手抱了抱她,“妹妹辛苦了,爹娘和小暖儿、小野他们就麻烦你照顾了,是我没当好大哥。 没能好好宠妹妹。” 他对江家人的记忆虽然模糊,但也从脑海里翻出了不少以前孩童时期玩闹的场景。 那会的他们还住在村子里,穿着洗得泛白、满是补丁的衣服,经常在河边捞鱼。 但却似乎很开心。 可惜这开心没持续多久,爹爹失踪,他们一家被嫌弃,被当成拖油瓶,那会的他们过得很艰难。 可有他这个顶梁柱在,旁人也不敢多加欺负。 他很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可惜他的记忆戛然而止,更多的就是在战场上厮杀的记忆。 那会的他什么都不记得,每日一睁眼不是在战场上,就是躺在营帐里,眼前都是血,四处都是伤员。 但他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来。 其实那会他不清楚他的念头从何而来,明明孑然一身,就是死在战场上似乎也没什么所谓。 但活下来的念头太过强烈,几次三番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渐渐地这个念头就深深印在了脑子里。 直到在清南遇见江意绵。 那会他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有家人的,原来也还是有人在乎他的。 怪不得他那么想活下来,因为有人在等他。 回京的这些日子里,他更是好好体会了一番被家人爱着的模样。 会有人关心他,会有人在他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就欢喜。 被爱意包围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想知道他去了战场后,江家人是如何生活的,有没有被欺负。 可在得知江家人的一番遭遇后,他心里就只剩下内疚了。 明明爹爹失踪后,他就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但却没做好这个顶梁柱,反而还丢下了家人。 所有的一切都落在妹妹这个小姑娘身上。 他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自己的亲人又何尝不是在厮杀。 如今好不容易团聚,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补偿家人,却又要分别。 他只闭了闭眼睛,憋回眼眶里突然涌来的情绪,哑着声音道:“意绵,对不起,大哥又要食言了,不能好好陪在你们身边。” 江意绵愣了愣,只回抱住了怀里的人笑着道:“大哥很好,不管是爹娘,还是我和小暖儿、小野他们,我们从未怪过你。 我们当时其实也没有大哥想得那样危险,倒是大哥,定然是受了不少伤才能回来。 我们一家人能重新团聚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了。” 她这话是真心话,如今他们能抱在一起说这些话,就是很幸运的事。 战场上的残酷,他们都清楚,就是江清远从未失忆,他们也不会怪他,更何况还是失忆的江清远。 江清远只笑了笑,松开怀里的人,又看向王凤琴和江大壮,直接朝着两人跪了下去。 两人都是一惊,连忙要扶他起来。 江清远却直直对着两人磕了三个头才道:“爹娘,是儿子不孝。此次前去战场,不知何年何月能归,只盼爹娘能平平安安,等孩儿回来尽孝。” 王凤琴只红着眼睛把江清远从地上扶了起来,笑着道:“好,我和你爹,还有弟弟妹妹都等你回来。” 第524章 其他人不会有这样幸运 江大壮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儿很厉害,你爹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也想过上战场的,可惜没这个机会。 你是爹爹的骄傲,好好听卫将军的话,定把吐谷浑那群狗杂碎轰出大晋地界。” 江清远看着他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终于是笑了起来。 一旁的兵士则是看了看天色,犹豫地催促道:“江副将,卫将军他们估计已经出城了,再迟一会,我们怕是赶不上了。” 江清远这才应了声,看见不知何时跟过来的陆辞简,只笑着道:“还望陆大人多加照看江家,清远感激不尽。” 陆辞简只点了点头,“江副将放心,你安心去吧。” 江清远这才又看了众人一眼,才带着人脚步匆匆离开。 陆辞简则是进了宫。 江意绵又安慰了王凤琴一番,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去,小暖儿就朝她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声音闷闷地道:“姐姐,大哥是不是又上战场了? 女学里的小伙伴说,战场上是会死人的,大哥会不会有事啊?” 一旁的小野和赵小年情绪也明显低落了下来,完全没了先前的开心,坐在檐下的台阶上,闷闷不乐。 江意绵只揉了揉小暖儿的头才道:“大哥上战场是为了保卫大晋,大哥是大英雄,小暖儿别担心。” 说是这样说,其实连她都不确定此次去边境,江清远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次战事来得突然,定然不简单。 吐谷浑人作战能力又向来强悍,没了卫靖海带领那些将士,他们的赢面不算大。 到时候卫靖海不能上战场的消息再一传开,大晋其实会落入下风。 江清远身上的担子和压力也会格外重。 小暖儿只趴在江意绵腿上,声音里带着几分失落和委屈,“小暖儿不想让大哥当这种大英雄,他能不能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小暖儿喜欢大哥,不想和大哥分开,也不想看见爹娘伤心。” 她刚才和哥哥也去了爹娘的院子,但只是远远瞧了几眼,没敢进去,怕娘亲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再次忍不住。 江意绵听见这话,不免顿了顿,伸手揉了揉小暖儿的头才道:“大哥上了战场就能保护更多的人不失去家人。 小暖儿还有我们,那些边境处的孩子说不定会因为战乱失去爹娘。 若大哥不去,会有更多的人失去亲人。小暖儿能明白吗?” 小暖儿一时愣了愣,抬起那双满是泪花的眼睛,呆呆地仰头看着江意绵,明显是没能完全理解。 小野却在一旁低声道:“就和我们当时躲在山上时是一样的,小暖儿,大哥如今就是为了保护更多像我们当时一样的百姓。 我们那会是有姐姐在才无事,可其他人没有。” 那会若不是姐姐在,他们定然早就没了性命。 他们很幸运,其他人却不会有这么幸运。 赵小年也在一旁道:“小暖儿不要担心,清远哥很厉害的,定不会有事,我们安心在京城等清远哥凯旋而归就好。” 小暖儿这才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满脸认真道:“好,那我希望大哥能平平安安的,早日回来。 还有那些像我们以前的人也都能平平安安的。” 江意绵只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颊,心里的那些烦闷,终究是因为小暖儿的话散了些。 事情或许没有她想得那样糟糕,等陆辞简从宫里回来,一切都能知晓个清楚。 正说着,柳儿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姑娘,公主来了。” 江意绵一愣,只无奈笑了笑,就连忙走了出去。 想来,谢钰应该也是刚知道江清远要离京的消息,可惜来晚了。 前厅里,得知江清远已经离开,谢钰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坐在太师椅上有些失神,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干了似的。 江意绵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谢钰。 以往每次见谢钰,她都是尊贵的长公主,可这次,谢钰却像是一个被人遗落的小女孩。 身上没有半分身为公主的尊贵和气势,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江意绵无奈叹了口气,只连忙让下人都走了出去,才在谢钰身旁坐下,“我哥他刚走,消息来得太突然。” 谢钰只扯了扯嘴角,随意靠坐在太师椅上,没了往日那种独属于公主的压迫感,反而很放松,“我还是来晚了,也不知道他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能不能回来。 其实来得路上她有很多想要说的,可来到江府后,她就觉得,只要能见一面就好,可惜还是晚了。 迟疑了好半晌,她才道:“他有没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江意绵一愣,对上谢钰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实在说不出话来。 谢钰只是苦笑了一下,“没事,我早就知道会如此。” 不过就是不死心,想来问问罢了。 也想来见见江清远,此次一去,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可惜没见到。 不过,她倒是明白了自己在江清远心里,确实是无足轻重的,那个答案虽然没亲耳听到,但如今也能知晓江清远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意绵见她心情不怎么样,只连忙转移话题,“宫里如今怎么样了?我们手中如今有吐谷浑公主和二王子,不能以此来谈判吗?” 她实在想不明白,吐谷浑为何突然侵犯边境。 这做法太叫人吃惊。 谢钰只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宫里如今是什么情况,但我瞧着不容乐观。 不然,皇兄也不会立刻下旨让卫将军和江清远一同前往边境。 从京城到边境至少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若非情况紧急,也不会出此下策。 既然江清远已经离开,那我就先进宫了,如今宫里情况还不知怎么样,我得去瞧瞧。” 江意绵点了点头,把谢钰送走,才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脑海里都是吐谷浑为何会在此时发动战争,直觉告诉她肯定不会是简单的巧合。 可求和书是吐谷浑人主动递给卫靖海的,卫靖海受伤不能上战场的事,那些吐谷浑人现在定不会知晓。 吐谷浑人按理说怎么也会忌惮卫靖海。 可偏偏这些人却在此时发动战争,在三公主和二王子都在大晋皇宫的情况下发动战争。 若真是吐谷浑可汗允许的,她只觉得这人是疯了,连自己亲生女儿和儿子都不要了。 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越想越是头疼,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一团乱麻,让人看不清。 偏偏还有人想要横插一脚。 第525章 就不怕我杀了你 眼见着江意绵斜靠在软榻上,整个人都有些过于沉闷。 柳儿只上前把桌上冷掉的茶水换了壶热的,又给江意绵倒了一杯才道:“姑娘不必揪心。 江副将如今可是卫将军的左膀右臂,他们一同上战场,定会很快把那些吐谷浑人打得落花流水,叫他们不敢再侵犯大晋。” 以前能解决,这次定然也能解决。 江意绵只倚靠在软榻上,无奈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却猛地想到什么,整个人都是一怔。 原本一团乱麻的东西,似乎被一根线紧密的串联了起来。 那些想不明白的东西,渐渐清晰了几分。 那位吐谷浑可汗就是再心狠也不可能主动开战,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如今战争再起,定然是吐谷浑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如今卫靖海不能上战场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此次跟去边境,也只是为了让大晋百姓心安。 不出明日,边境战乱的事定会传的满城皆知。 若江清远能抵挡住来势汹汹的吐谷浑,大晋就还有一条活路。 若抵挡不住,军心动乱,再加上虎视眈眈的安定侯和楚王,他们两人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到时候内忧外患,苦的只会是大晋百姓。 可在这其中,最大的受益人除了安定侯就是楚王。 若这人私下和吐谷浑也有联系,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如今边境动乱,说不定是此人一早设下的局。 若她的猜想成立,京城现在可谓是危险重重。 想到这,她只连忙问道:“宫里如今有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来?” 柳儿只摇了摇头,“姑娘,暂时还没有,想来宫里如今也有些乱,姑娘还是等陆大人回来吧。 我瞧着姑娘今天忙碌了这么久,要不先去休息休息吧。” 眼下已近十一月,天气转凉。 没有日光的阴天只让空气里都多了几分沉重。 江意绵今一早起来,就在书房看账目,刚才又是安抚家人的情绪,又是琢磨吐谷浑人,这会其实是有些累了。 但她却只是摆了摆手,斜倚在软榻上道:“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 这种时候,她就是再累,也睡不着。 尤其是宫里半点消息没传出来,只让人心里烦闷。 一旁的柳儿见状,也不敢多说话惹江意绵心烦,只默默退了出去。 只是江意绵这一待,就是一下午。 终于在天色彻底黑沉下来时,陆辞简来了郡主府。 青年一身官服还未来得及换,显然是刚出宫就来了郡主府,整个人眼中都透露出几分疲惫。 眼下更是乌青一片,面如冠玉的脸上这会也带了几分烦闷。 江意绵一看见他,就连忙把人拉进了屋内,好奇道:“如何了,宫里的吐谷浑使者呢?” 这些人总不可能失踪吧,只要这些人还在,事情对他们来说就不会太糟糕。 吐谷浑内部就是出了再多的问题,只要阿古赞一回去,定然能控制住眼前这局面。 陆辞简只皱眉摇了摇头,“听说今日一早,吐谷浑那些使者就在宫中消失了。禁卫军去的时候,只在宫殿内发现打斗的血迹。 如今已经封锁了京城,虽没大张旗鼓的找,但也几乎把能搜寻的地方都搜寻了一遍,并未发现吐谷浑人的踪迹。 那些人怕是已经离开了京城。” 江意绵有些不敢置信,惊讶道:“他们这些日子不是住在宫内的重华殿吗?怎么会突然消失?” 不说皇宫的戒备有多森严,就是偌大的宫殿,那些吐谷浑人想悄无声息的离开,也是决计不可能的事。 陆辞简只道:“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不知这人是谁了。” 江意绵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对,偏偏面前的人说得认真,面上也显露出几分疑惑,倒叫她一时有些分辨不出这人话中的真假来。 她只奇怪道:“这种时候,你觉得谁会特意放他们离开?” 陆辞简想了好一会才道:“暂时不清楚,陛下现在正头疼。” 江意绵还要再说什么,被大手包裹的小手却被青年小幅度捏了捏。 动作轻柔,若不注意,只会以为两人在调*情。 江意绵一愣,当即意识到什么,看向陆辞简那满脸疲态,只道:“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定然是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一切等明日再说。” 陆辞简这才点了点头,只是临走前却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眼见着陆辞简离开,江意绵就重新坐回了软榻上,正要伸手给自己倒杯茶水,脖颈间就被忽然抵上了一把匕首。 浅淡的血腥味瞬间在屋内弥漫开来,脖颈处闪着寒光的匕首隐隐带着几分颤抖。 江意绵只当没看见,给自己添上茶,喝了一口才道:“坐吧,你应该受伤不轻,我若是反抗,你不是我的对手。” 脖颈上的匕首明显顿了顿,却没拿开。 江意绵只淡淡道:“眼下京城已经封锁,你出不去的,我若是现在高喊一声,立马会有人冲进来,到时候,你可就只能被抓回去了。 你既然特意来找我,应当是有话想说吧。” 少女声音清冷,不带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没有半点被挟持的自觉,反倒话语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威胁。 只叫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挟持谁。 那人轻笑一声,才道:“你倒是淡定,就不怕我杀了你?” 阿古赞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眸中满是探究。 江意绵却只是颇为冷淡地道:“你若是对我有杀意,我不会给你机会的。再说,如今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男人如今实在狼狈的过分,身上的紫色锦衣已经被血迹渗透,半干不干地裹在身上,没有半点平日的矜贵。 就连那向来一丝不苟的长发,如今都添了几分凌乱。 更别提那张俊秀的脸上此时尽是苍白,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破碎。 阿古赞一愣,随即挑眉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太过自信只会显得自负。” 说罢,伸手就要朝江意绵抓去。 第526章 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永远闭嘴 然而,还没碰到人,肩膀上就忽然传来一道巨大的力道,他整个人都被用力一拽,瞬间让他重新栽倒在太师椅上。 本就受伤不轻的人,被狠狠一撞,只觉得浑身散架似的疼。 阿古赞只疼得闷哼了一声,捂着肩膀,皱眉看向江意绵身边的人,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而来的是不满,“陆大人下手未免也太重了,我可是伤员,是不是宁安郡主?” 他还以为这人是真的离开了,倒是没想到居然是在诈他,难怪那些人在他来大晋时,就提醒他陆辞简这人不简单。 陆辞简只冷冷看他一眼,挡在江意绵身前,淡淡道:“你若不想当伤员,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永远闭嘴。” 阿古赞一怔,随即只是笑了笑,但这笑却不达眼底。 肩膀上的疼痛不断提醒着他,眼前这人不是在说笑。 他只眯了眯眼睛,一个飞身就要朝门外掠去。 陆辞简却迅速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拦住他的去路。 阿古赞只连忙握紧手中的匕首朝着身后人身上刺去。 然而,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死死扼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陆辞简只用力一拧,只疼得他面容都扭曲了几分,那把匕首也瞬间落了地。 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最后归于平静。 阿古赞冷冷看向面前的人不满道:“说吧,你们想做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两人明知道他在暗处,却还特意演这么一场好戏,诱他出来,也实在煞费苦心。 陆辞简却只是把人随手丢在太师椅上,才道:“不知二王子深夜闯入在下未婚妻的闺房有什么目的?” 若非他警觉,这人也不知道要跟着他多久。 这些吐谷浑人最擅长隐匿气息,若不是这人身上的血腥味泄露出来,他怕是也不会发现。 阿古赞只冷哼了一声,靠在太师椅上,揉着发疼的手腕才道:“阿碧雅带着人跑了,你们应该都清楚。 不觉得很可疑吗?在大晋皇宫内把这么多活生生的人带走了,如今更应该害怕的是你们。” 若非他跑得快,如今应该被阿碧雅几人给弄死在皇宫内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和阿碧雅合作的人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了。 陆辞简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江意绵则是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阿古赞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道:“你们觉得吐谷浑为何会现在发动战争? 其他人觉得是巧合,你们也这样觉得?” 若这两人也如此想,他拼尽全力来到这,倒是白费了。 陆辞简看他一眼淡淡道:“若我猜得没错,如今吐谷浑应该被你大哥完全掌控在手里,发动战争应该是他的命令。” 大晋和吐谷浑的关系向来不好,尤其是这几年吐谷浑渐渐发展起来,野心也大了不少,总是骚扰大晋边境处的百姓。 可经过卫靖海一年的驻扎,这些人倒是安分了不少,连求和书都递了回来。 他不信吐谷浑如今的可汗会把好不容易得来得和平亲手打破。 如此,就只能是阿力吉的命令。 阿古赞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抹杀意,“你猜得不错,实话告诉你们,我自离开吐谷浑时,父王的身体就出了问题,但却不严重。 那会我未曾想到阿力吉会如此胆大妄为,如今父王定然出了事。 阿力吉现在最怕的应该是我回到吐谷浑,所以铁了心要在大晋杀了我。 算起来,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只要他回了吐谷浑,这场战争定能结束。 阿力吉到时怕是会把所有精力用在对付他身上。 陆辞简嗤笑了一声,打量着面前这个有些狼狈的人,淡淡道:“你这话可就错了,你如今不过是个无权无势在大晋为人质的人,改变不了什么东西。 我甚至可以直接把你交出去和阿力吉谈合作。” 阿古赞只靠坐在太师椅上,唇角露出一抹笑,看向江意绵挑眉道:“宁安郡主舍得吗?我可……” 话还没说完,陆辞简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脖颈上,眸子里带着几分冷意,“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阿古赞只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移开脖颈上的匕首,盯着江意绵道:“陆大人性格如此恶劣,郡主真是受累了。” 江意绵瞥他一眼,淡淡道:“我乐意。” 阿古赞一噎,只有些无奈。 陆辞简唇角却带了几分笑意,只是看向阿古赞时,这笑意就少了几分。 阿古赞对上那双冷眼,这才正色道:“你觉得我大哥为何会如此巧合的在此时发动战争? 你们大晋也不一样是分崩离析吗?实话告诉你们,阿力吉早早就和楚王有联系。 此次阿力吉突然发动战争,定然是得了楚王的授意。 我若不回去,边境战乱定会继续。你以为京城能安稳到几时? 楚王野心向来大,如今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哦,对了,我险些忘了,想要那个位置的可不只是楚王。 想必,安定侯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 阿古赞满脸都是笑意,没有半点求人合作的自觉,整个人都异常放松。 他不觉得只有他想合作。 如今大晋的境况比起吐谷浑好不了多少,他们合作是再好不过的事。 江意绵一惊,瞬间想到什么,“那日在宫殿外的是你的人。” 阿古赞没否认,却也没承认。 那日是个意外之喜,他不过想让人跟去瞧瞧江意绵两人想做什么,看看能不能知道江意绵最后是怎么赢过图坤的。 却不想看见了一场大戏,当今太后居然和一个臣子有染,实在是有趣得很。 阿古赞只盯着面前两人,笑道:“如何,和我合作,我保证回到吐谷浑就立马停战,和大晋成为友好同盟国。 决不会再向大晋主动发起战争。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陆辞简淡淡看向他,“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信你,你如今不过只是个笼中困兽,外面的人只要动动手指你就会死得凄惨。” 被困在京城,胆敢踏出一步,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527章 三个人的墓葬实在是过于拥挤了些 阿古赞向来明亮的眸子里暗了暗,但唇角却依旧是笑着的,“信不信随你们,但阿力吉若是真的控制住整个吐谷浑,对大晋没有好处,我希望你们能明白。” 和他比,阿力吉就是一头只知动粗的蛮横的野兽,对待这样的敌人,以大晋如今的国力来说,应该更为头疼。 如今大晋需要的是和平。 内忧外患加在一起没有任何国家能够轻松,更何况这个内忧和外患还有联手的意思。 江意绵看向他,平静地道:“那是大晋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楚王向来小心谨慎,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轻易不会动手,更何况,是如今还没找到阿古赞的情况下。 阿古赞既然如此清楚楚王和阿力吉的事,想必楚王对他也很熟悉,知道他活着是个隐患。 眼下定四处搜寻着此人的踪迹。 若非如此,这家伙也不会来找他们合作。 阿古赞被两人这副态度气得不轻,面上也带了几分薄怒,眯了眯眼睛才道:“那你们想如何?” 本以为在此次合作中,他应该是能占到上风的,可这两人一个比一个难缠。 再拖延下去,他怕是更难回吐谷浑。 楚王那个疯子不知道和阿力吉达成了什么合作,如今在京城内疯狂搜查他的踪迹。 若没这两人帮助,他别说回到吐谷浑,就是连京城都不能离开。 江意绵这才勾唇道:“你既然如此有把握我们会同意,应该很清楚如今楚王的计划吧。 既然是合作,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听这人如此胸有成竹坚信他们会和他合作,定然是知晓不少内情。 若不趁机挖出来,倒是可惜了。 陆辞简也看着他,那意思不言而喻。 若他今日说不出什么有利于这两人的消息,这合作不可能完成。 阿古赞一咬牙,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从阿力吉那找到的东西,足以证明楚王通敌叛国的罪名。” 发现这封信是个意外,本想着用来拿捏阿力吉,没想到现在却要拱手让人。 可眼下,他能拿出来的也就只有这封信了。 楚王虽然和阿力吉私下有联系,但太过小心谨慎,他并未找出其他的蛛丝马迹,更不可能知晓他的计划。 陆辞简接过信,打开看了看,只挑了挑眉。 他倒是没想到如此小心的楚王会在和阿力吉的通信中露出马脚。 这信对他们来说,倒真是雪中送炭了。 江意绵也有些意外,盯着那封信看了好久才道:“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阿古赞这才松了口气,“先给我找个大夫,我受伤不轻,身边的侍卫也都死了,你们得护着我的安全。 还有,越快护送我回吐谷浑越好。” 他如今能坐在这就已经是强撑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实在太多,阿碧雅带着的那些人对他下了死手。 若不是他跑得快,定然已经死在皇宫内了。 说罢,他又想到什么,提醒道:“如今卫靖海带着一大半驻扎的军队离开,京城的兵力是最弱的时候,你们觉得安定侯和楚王若是想造反,会选在什么时候?” 他靠坐在太师椅上,说得玩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半分没有身为同盟的自觉,眼中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你们今日若是拦不下这两人,我怕是也要和你们一起陪葬了。” 他说得欢快,若不是话中的意思明显,倒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陆辞简目光闪了闪,只是平静地道:“那就不用二王子操心了,王三,把人带回府邸,找个大夫给他治伤。” 话落,王三立马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阿古赞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古赞这会也没太多精气神,只看了江意绵一眼才道:“我是愿意和宁安郡主合葬的,至于你,三个人的墓葬实在过于拥挤了些。” 陆辞简眉心跳了跳,手中的匕首直直朝对方飞去。 阿古赞却立马闪开,最后只来得及丢下一句,祝福你们今日大获全胜,就直接被王三拽住朝门外走去。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江意绵两人,她见陆辞简不说话,只担心道:“宫内如今情况怎么样?阿碧雅那些人真是失踪了吗?” 刚才因着阿古赞在,她不确定对方的话是真是假。 尤其是阿碧雅一行人在宫中失踪,这实在太过蹊跷。 若说安定侯和太后私下联系没让人发现,是因为两人小心谨慎,再加上没人会把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放在一起。 可那群吐谷浑人却不同,住着的重华殿本就重兵把守。 她不信谢景轩能那么心大到不派人盯着这些吐谷浑人,放任其他人把他们放走。 这事情太过不可思议。 陆辞简见她眉心紧皱,满脸都是疑惑,只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道:“你倒是聪明,阿碧雅那些人如今还在宫内,只不过被陛下关了起来。” 若是连大晋皇宫内有人闯入,明晃晃想带走那么多人谢景轩都不知晓,那他这个皇帝当得未免也太过失败了。 江意绵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陛下是故意的,为了让阿古赞来求助,主动提出不与大晋为敌。” 陆辞简点了点头,“陛下一开始就想要和阿古赞合作,毕竟没人不知道阿力吉对大晋向来主张掠夺。 若这人最后成了吐谷浑可汗,对大晋是最坏的结果。 如今,既然有人主动送来了机会,陛下自然不会错过。” 就是阿古赞不来找他们,谢景轩也会主动找到阿古赞谈合作。 但上赶着的买卖自然不如自己费尽心思求来的好。 如今,阿古赞在他们手里,还有求于他们,主动权自然是掌握在他们手中的。 江意绵一时也有些意外,她一直觉得谢景轩这个皇帝当得可有可无,再加上看起来太过温良,像是没什么攻击性。 再加上京中百姓更多的都是提起楚王,只夸得天花乱坠,以至于她对谢景轩的存在感就只觉得薄弱了些。 倒没想到谢景轩还有这种时候,短时间内就能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一条利好自己的路,顺水推舟,完成自己的目的,果真不愧是自小学习帝王之术的人。 第528章 机遇向来是伴随着风险的 江意绵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这会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今夜更是连颗星子都没有,月亮也早已经被乌云遮住。 除了檐下灯笼照亮的那一小块,四处都是漆黑一片。 尤其是高墙外的街道上,看不见一点光亮。 平日里,这会那些街道上应该极为热闹才对。 她皱眉道:“你一会还要进宫吗?” 今夜的宫里必然不会安静。 陆辞简点了点头,见少女脸上满是担心,只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安抚道:“你放心,宫内的情况没阿古赞想得那样糟糕。 但他也没说错,如今卫靖海带着军营不少兵力离开,京中兵力确实空缺。 眼下不管是对楚王,还是安定侯都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 自然,对陛下也是,能一次解决掉两个心腹大患的机会可不常有。” 机遇向来是伴随着风险的,对他们三方都是。 江意绵只皱了皱眉,“你觉得楚王会不会亲自动手?” 边境动乱,卫靖海和江清远离京,如今京中可支配的军队加上禁卫军,大概还有六万。 其中四万都是城中禁卫军,还有两万则驻守在京城郊外。 虽然看起来还不少,但这六万士兵却没有一个主心骨。 安定侯谋划多年,眼下定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但楚王就不好说了,此人心思深沉,筹谋太多,没人能彻底弄清楚这个疯子在想什么。 陆辞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楚王向来小心谨慎,理应来说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肯定会在暗中助安定侯一臂之力。 若安定侯成,他会以造反之名捉拿安定侯,清清白白登上皇位。 但这次,楚王应当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他不仅会帮安定侯,还会一起下场。” 如今京中兵力空虚,楚王既然和吐谷浑达成共识,定也会在今晚有所行动。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江意绵点了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楚王既然筹划了这么多年,就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就是不成,这人也肯定会有自己的计划。 和这人有牵扯的可不仅仅只是吐谷浑。 如今安定侯是个意外,若意外能成,他定然不会错过,若意外不成,这人也只会完成自己的计划。 不过,如今他们手中有了楚王通敌叛国的罪证,说不定这次真能连同安定侯一并把楚王解决。 想着,她只道:“安定侯如今定然准备好了一切,宫里不会有事吧?” 其实她是担心的。 眼下楚王定会在暗中帮衬安定侯,这两人的力量聚集在一起,说不定真会血洗皇宫。 一个不慎,宫内所有人都要陪葬。 陆辞简只低头凑在她额头亲了亲,覆在她腰间的大手也不自觉紧了紧,“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醒来,什么都结束了。” 他也不能确定今晚能不能平安度过,但却下意识的,不想让怀里的人担心。 江意绵却有些不安,只伸手抓住了青年的手,满脸认真道:“我和你一起进宫。” 如今这局面,她留在外面反倒更会担心,怎么可能睡得着。 不如进宫,亲眼瞧瞧那些东西。 陆辞简却有些犹豫,今晚皇宫内注定是不会太平的。 虽说是有把握能拿下安定侯,但恐怕楚王那边生变。 王府到现在为止都太过安静,他不确定这人是真打算静静看热闹,还是有其他计划。 楚王这人向来深不可测,若非如此,谢景轩这么多年也不会对他毫无办法。 虽然王府外有他的人守着,但他觉得这人不会坐以待毙。 绵绵若跟他进宫,定然会危险重重。 眼见着青年犹豫,江意绵却只是认真道:“我在宫外也不一定安全,不如和你在一起。” 她本就和陆辞简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与其在外面担心,不如待在宫里,亲自掌握最后的结果。 陆辞简一怔,见她满脸认真,犹豫了好一会才道:“好。” * 天气转凉,连带着京城的夜晚都少了几分热闹。 尤其是今晚,各大酒楼难得的都早早关上了门。 因着禁卫军今日四处搜查吐谷浑人,只让京城众人也没了玩乐的心思。 不过子时,四处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片。 只余下酒楼门口常年亮着的灯笼照亮整条街道。 此时,安定侯府。 陆成渊站在檐下,头顶的琉璃灯笼在微风的吹拂下晃了晃,让那地上的光亮都抖了抖,只把男人那张略显老态的脸照得更加斑驳起来。 然而,陆成渊的脸上却不见半分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态,若不是脸上那几道明显的皱纹,瞧着倒是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健壮。 反而还带着几分兴奋,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一个身着铠甲的年轻男人从外面进来,恭敬道:“侯爷,已经准备好了。” 陆成渊只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天空,随意道:“张易,你跟着本侯多久了?” 张易一顿,有些不明白陆成渊忽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恭敬道:“回禀侯爷,已经有五年了,属下十五岁那年遇上侯爷,也是在那时,您把属下送进了禁卫军。 若不是侯爷,我恐怕早就没命了,哪会当上禁卫军副统领。” 更不会有如今的成就。 陆成渊被谢景轩踢下禁卫军统领的位置后,他这个副统领就暂时掌握着禁卫军,虽不至于所有的人都听他指挥,三万是有的。 这三万在如今兵力空虚的京城,实在能改变许多。 陆成渊只笑了笑,眸中带着几分势在必得。 谢景轩把他踢出了禁卫军又如何,他这么多年在禁卫军里不是白待的,有他的钉子在,谢景轩就是拿着禁卫军的兵符,也用不了这些兵。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只道:“还记得本侯当年对你说了什么吗?” 张易连连点头,恭敬道:“记得,侯爷说要让属下当上人上人。” 陆成渊在这才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癫狂,“今日就是本侯兑现诺言的时候,去,召集所有人,我们杀进宫。” 张易只连忙应了声,径直朝外面走去。 陆成渊则是看了眼那乌云密布的天空,脸上满是得意,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说过,终有一天他要住进养心殿,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他只握紧了腰间的剑,朝着院外走去。 第529章 他不如先发制人 陆成渊刚出院子,就看见拦在路中央的人,他脚步一顿。 陆林则是满眼猩红,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爹,你真要去吗?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我们好好待在陆家不好吗?”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他爹为何要造反。 若是不成,整个陆家都要完了。 陆成渊却只是笑了笑,上前几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道:“爹这是在为你着想,今日过后,你就是大晋下一任皇帝。 我们陆家往后就是皇室,万人之上,你不想体会吗?”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半辈子了,自章映给他生下了儿子,他无时无刻不想对皇位上的人取而代之。 既然谢景轩想对付他,他不如先发制人。 至于陆辞简那个孽种,他今日正好一并清算。 李轻梦的儿子留在世上太久了,是时候消失了。 陆林只吓得连连摇头,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他这些日子因为陆家接连遭遇的变故,整日浑浑噩噩,今日不过刚刚酒醒,却发现府中奇怪,这才跟了过来。 不想,却听见了如此秘密。 他只惊恐道:“爹,我知道你定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对陆家的打压才因此有了这个念头。 可,如今陆家本就势微,你就是不考虑其他人,也要考虑考虑娘亲啊! 娘亲如今已经疯了,她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打击了。 爹,收手吧。” 他平日里是混账了些,是依靠着陆家的地位在京中做过不少欺男霸女的事,但他从未想过造反。 若是造反,陆家的百年基业就全都毁了。 他还想着狠狠教训陆辞简那个杂种的,怎么能先对方一步死。 想着,他只连忙道:“爹,娘亲都病了这么多日了,你该去看看她的。” 陆成渊一听这话,当即嗤笑了一声,“你不要给我提那个毒妇,她也不是你的生母。你的生母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女子,是太后,才不是那个废物。 今夜过后,你就能重新认回你娘亲了。林儿,你等爹带你去见你娘亲。” 说罢,他就径直朝外走去。 陆林却整个人如遭雷击,呐呐地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道:“不,不可能,我,我的娘亲怎么可能是太后,怎,怎么可能,不,不可能。” 陆成渊一出侯府,那早已等在门口的张易就连忙道:“侯爷,一切都已准备好了,侯府这边您看……” 陆成渊只叹了口气,“让人好好把守,务必不能让林儿受到伤害。” 一想到陆林刚才那副样子,他竟然有一瞬间的失望。 若在他身边的是陆辞简,这人应该不会对他的话感到惊讶,只会欣然接受和他一起杀进宫去。 林儿成了如今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定然都是陈漱玉教导无方,待今夜过后,他定要把这女人千刀万剐。 想着,他只利索地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径直朝着皇宫奔去。 那些原本安静待在侯府门前的禁卫军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 一时间,安静的街道上出现一阵马蹄声和铠甲碰撞的声音,只震得整条街似乎都在摇晃。 有胆子大的小心打开门朝外看了一眼,却被那穿着铠甲手拿长枪的禁卫军给吓了一跳,当即紧紧关上了大门。 整齐的马蹄声,混合着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响彻在京城上空,却只让睡梦中的人都忍不住颤抖。 陆成渊带着禁卫军一路朝着宫门口而去。 原本守在宫门口的禁卫军这会已经不知所踪,宫门大开。 那条通往金銮殿的通道上零零散散滴落着不少血迹。 陆成渊却只当没看见,带着人直冲宫内而去。 整齐的脚步声,混杂着呼喊瞬间在宫内响起。 那些巡逻的禁卫军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当即吹起号角。 巨大的号角声瞬间在宫内各处传来,原本漆黑一片的通道,瞬间燃起了火把,照亮了满地狼藉。 越来越多巡逻的禁卫军聚集在金銮殿前。 为首的年轻都尉瞧着面前这乌泱泱的人,只大喝道:“陆侯爷这是何意,半夜私闯宫门,斩杀如此多的守卫,是想造反不成。” 陆成渊瞧着这些人只嗤笑一声,举着手中的长枪,骑在马上道:“少废话,李都尉,你若是不想死,现在就给本侯闪开,不然,本侯连你一起杀。” 若非这个李都尉死心眼,如今四万禁卫军通通是他的人,谢景轩拿什么跟他斗。 不过,如今宫内就这一万禁卫,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今日就是谢景轩的死期。 李都尉听见这话只皱了皱眉,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冷冷道:“陆侯爷既然心意已决,那看来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禁卫军听令,誓死保护陛下。” 李都尉身后的人只大喝一声,纷纷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泛着寒光的长剑在这夜色里格外显眼,放眼望去,每个人脸上都是视死如归。 陆成渊见状,却只是哈哈大笑了一声,“李都尉对谢景轩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我倒要看看,宫内这堪堪一万禁卫军,你们要怎么对付我们这三万禁军。 李都尉,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做多余的挣扎。” 话落,就听见宫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了金銮殿前,远远瞧着乌泱泱一片,不是本该在城内巡逻的禁卫军又是什么。 李都尉只看得心惊肉跳,不敢置信地道:“陆成渊,你疯了不成,居然策反了如此多的禁卫军。 你们是不想活了吗?今日跟着陆成渊造反,往后都会被打上反贼的名号,会被一直钉在耻辱柱上,你们的家人也是如此。” 本以为是陆成渊疯了,如今瞧着,倒像是这些禁卫军也疯了,居然胆敢跟着陆成渊一起造反。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不敢相信是皇家禁卫军能做出来的。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为了守护皇城才出现的,到头来竟然成了陆成渊手中的刀。 这话一出,那些禁卫军的脸上一时出现了几分茫然,随即只迅速低垂下了头,无一人说话,只是心里终究还是多了些犹豫。 他们这些人被选入禁卫军的第一天就高声起誓过,誓死守卫皇城,誓死保护陛下。 可如今,他们一个都没做到。 第530章 这宁安郡主果然不是常人 眼见着那些人都犹豫起来,张易只连忙大声呵斥道:“别听这人胡说八道,陆侯爷向来良善,为大晋做了如此多贡献,如今陛下说剥夺他禁卫军统领的官职就剥夺。 以后陆家还会不会存在都不好说,陆侯爷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再说,陆侯爷对我们有恩,想想你们的家人,多多少少都受过陆侯爷的恩惠吧。 尤其是近些年来国库空虚,你们的饷银大不如前,甚至不少兄弟家里都出了事,那些饷银压根不够你们日常花销,在你们最艰难的时候都是因为侯爷的帮助,大家才能顺利渡过。 陛下怎么会知道你们每个人的苦难,他不过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决策者,一句话就能要了诸位的命。 是侯爷帮了我们,我们要懂得感恩。” 这番话一出,那些脸上原本还有些茫然的人顿时坚定了起来。 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是陆侯爷帮了他们,不是朝廷,如今陆侯爷不过是想为自己讨回公道,他们跟着就是了。 总归陆侯爷不会亏待他们。 “杀啊,冲啊,我们不是造反,只是帮陆侯爷拿回应得的一切。” “对,冲啊!今日就帮陆侯爷拿回他应得的一切,也为我们自己。” 瞬间,声势浩大的声音响彻在金銮殿前,那些人情绪高涨,挥舞着刀剑就要朝李都尉那一群人杀过去。 陆成渊听着那些高涨的声音,唇角却露出几丝嘲笑。 多可笑啊,他不过是把那些他们该得的东西拿出一小部分还给他们,就能让这些人如此感恩戴德,实在是有趣得紧。 谢景轩拿什么和他比,他注定是要登上皇位的。 谢景轩在位这么多年,最大的败笔就是太过心善,玩不过楚王,也玩不过他。 李都尉瞧着那黑压压的一群人,顿时心凉了半截,只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长刀,做好赴死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突然回荡在皇宫内,泛起一阵阵回声。 “真可笑啊,明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造反,却把你们这些人唬得当了真,一个胆敢和太后私通的人,能有什么善心。” “陆成渊,你敢说如今造反不是为了自己和陆林,不是为了和章映重新在一起?拿这些将士当借口,真可笑啊!” 巨大的声音回荡在皇宫内,只让金銮殿前的人听了个清楚。 就连殿内的谢景轩听见这声音都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他现在有些明白,陆辞简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如今看来,江意绵留在宫里,确实能帮他不少。 就是不知道,他今日能不能赢了。 一旁的刘公公却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这番话下来,只让他慌乱不堪的心都平静了不少。 这宁安郡主果然不是常人,陆成渊和太后之间的关系,他就是知道,也不敢就这样大肆宣扬出去。 如今,估计整个皇宫内的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宁安郡主是如何做到的,声音实在是太过清晰了。 因着这番话,殿外那些原本坚定信念要帮陆成渊讨回公道的人,这会都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地听着不断在耳边回响的声音。 李都尉也满脸都是震惊,好一会才大喝道:“听见没,如此德行败坏之人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给自己讨回公道,他分明就是造反。 你们今日跟着他造反,你们的家人往后也都是一条死路,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你们不为自己想,总要为家中老小好好想想的。” 眼看着有不少人动摇,陆成渊只气得大骂道:“休要胡说八道,乱我军心,来人,还不把那贱人给本侯拿下。” 这话一出,张易立马举起手中的旗子,那些弓箭手立马朝着不远处的屋顶上射去。 一时间,密集的箭雨尽数朝江意绵袭击而来。 江意绵一手拿着大喇叭,一手提着剑躲开那些箭雨,口中却不停道:“我说得自然是事实,侯爷如此着急弄死我,是在心虚吗? 我却还有一事能证明。 诸位都知道侯爷第一任妻子是个商户之女吧,当时之所以死,就是因为发现侯爷和太后的奸情,被这两人生生弄死。 还有如今的妻子陈氏,如今之所以疯也和陆侯爷有关。 陆侯爷连自己身边人都能如此狠心,更何况是对你们。 你们还是清醒点吧,和陆成渊造反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字字清晰又令人震惊的话飘荡在空中,只让那些不断朝着江意绵射来的箭羽都少了些。 陆成渊只被气得不轻,若不是距离那屋顶太远,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弄死这贱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和章映的事,怎么就被这贱人知道了。 只气得他大骂道:“你个胡说八道的贱人,看本侯怎么弄死你。 诸位不要信这女人的疯言疯语,她是我那个孽种陆辞简的未婚妻,自然是向着狗皇帝说话。 她口中的一切都是胡编乱造的,诸位今日若不和我一起反了这朝廷,明日死得就是我们。 当年狗皇帝对诸位的剥削,你们如今应该还历历在目,当时我散尽家财为大家提供帮助,大家应该都记得吧。” 说罢,一把夺过身旁小兵手中的弓箭,就直接朝着屋顶上那个黑影射去。 箭矢准头极好,速度又快,若非江意绵躲避及时,那箭怕是要穿膛而过。 她只皱了皱眉,盯着下面黑压压一片,几乎把整个金銮殿前占满的禁军,一时也有些心惊。 她想过陆成渊会策反禁军,但没想到这人居然能把三万禁军掌握在手里,这能力实在强悍。 怕是自加入禁军以来,这人就在筹谋了。 此等心性和手段,确实不容小觑。 她必须得在陆辞简把京郊军营的人带回来前,拖住这些人。 宫内的这一万禁军完全不可能是这三万人的对手,正面冲突,他们会输得很惨。 怕是还没等到陆辞简把人带回来,宫内所有人都会被陆成渊的人屠戮殆尽。 正想着,又是一连几箭朝她面门射来,速度极快,叫人躲避不及。 偏偏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只看得人胆战心惊。 第531章 不如好好想想一会怎么死才会更痛快 “咻咻咻”的破空声自金銮殿前朝着屋顶上射去。 密集的箭雨只瞬间朝着江意绵袭来,她一时有些躲避不及。 提起的剑刚斩落面前的箭矢,立马就有新的箭矢接踵而来。 手中的剑不停挥舞着,然而,终究比不过底下那一茬茬射来的箭雨。 眼看着箭矢要朝她心口射来,她连忙就要闪身藏进空间,身边却突然出现几人,拿着盾牌,举着长剑就把她护在了中间。 原本密集的箭雨尽数被这些人挡下。 江意绵愣了愣,看见王三只奇怪道:“你不是和阿简一起去郊外了吗,怎么在这?” 她记得半个时辰前这人就和陆辞简一起离开了。 王三只皱眉看着下面那乌泱泱的禁卫军,连忙道:“郡主,少主不放心你,让我来护着你。 陆成渊实在猖狂,居然胆敢带着如此多的禁卫军造反,我本以为如今京中至少还有四万禁卫军,陆成渊就是再怎么猖狂,也拿这些禁卫军毫无办法,可现在。” 他一开始还以为少主的担心是没必要的,现在看来,事情比他们想得要严重太多。 禁卫军被陆成渊策反,那就意味着京城并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抵御更多的人。 若是这个关头楚王再有什么动作,他们必输无疑。 想着,他只连忙护着江意绵道:“郡主,这里不能待了,陆成渊带着如此多的禁卫军轻易就能把宫内这些人屠戮殆尽,我们先护送你离开。” 江意绵却只是摆了摆手,眼下这情况,她离不离开,都很难改变什么。 待在这,至少还能亲眼看见最后的结果。 她信陆辞简,也信自己,不会轻易输给这种人。 大晋的皇上是谁对她而言都没那么重要,但她知道,这人不能是陆成渊,也不能是楚王。 这两人都是自私自利,且心狠手辣的残暴之徒,这样的人若真当上了皇帝,大晋百姓的日子只会更加水深火热。 不管是为了她和她的家人,还是大晋的无辜百姓,她都不会轻易离开。 想着,她只看向下面的人嘲讽道:“侯爷这是恼羞成怒了,这么生气?不知,我一会若是把太后抓来,你会不会心疼?” 一听这话,陆成渊只气得脸色铁青,死死捏紧了手中的弓箭,眸中闪过一抹杀意,“你这贱人少和我逞口舌之快,你把太后抓来,干我何事,不如好好想想一会怎么死才能更痛快。” 这贱人果真不愧是被那孽种看中的女人,一样令他讨厌。 幸好,他早就派人把映儿安顿好了,不然,今日怕还真会被这贱人拿捏。 江意绵听见这话,却只是笑了笑,淡淡道:“侯爷才是,应该好好想想天下人若知道你和太后暗中媾和,还诞下一子,会如何耻笑你们。” 陆成渊只气得怒喝道:“来人,还不给我登上那屋顶,把这贱人抓下来受死。” 话落,立马就有一小队人马要朝宫殿的方向奔去。 一旁的张易却连忙道:“侯爷,别理会她,我们先解决了这些人,一会直接把她捉拿,看她还敢胡言乱语,坏侯爷名声。 今日,我们只要取了谢景轩的项上人头就好。” 谢景轩一死,他们再伪造出传位诏书,楚王就是再想弄死他们,那也只能算做反贼。 到时候,谁赢还不一定呢。 楚王想利用他们,做梦。 陆成渊这才应了声,原本被江意绵挑起来的怒气,终于是平复了些,当即冷喝道:“来啊,都给本侯冲,弄死这群人。” 这话一出,三万禁军同时高呼一声,只让这地面都颤了颤。 李都尉瞧着那阶梯下的三万禁军,再看看身后的一万禁军,只紧锁着眉头,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眼下只希望京郊的士兵能快点赶来了。 只要那两万兵马能赶到,这场仗他们就有信心能打赢。 想着,他只迅速点燃一支信号弹。 耀眼的光亮瞬间冲天而起,短暂照亮了那依旧黑漆漆的天空。 陆成渊见状却只笑了笑,又想到什么才冲着黑暗中的人喊道:“郡主,你是想拖延时间,好等着那个孽种带着京郊的士兵来支援吧。 倒是让本侯差点就被你愚弄。 不过,看来你要失望了,如今京郊估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些士兵自身难保,是脱不了身来救你们的。 你们现在若要继续执迷不悟,等待你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若现在投降,我保你们今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话一出,不仅是江意绵愣住了,连带着那一万禁军都愣在了原地。 一时间,巨大的恐慌在人群中席卷而来。 江意绵只皱了皱眉,若陆辞简那边也出了问题,今日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危机。 原本她想得是,只要渡过今日的危机,护好谢景轩。 明日卫靖海他们定能返回京城。 他们如今不过刚离开一日,定没走出多远。 有他们在京城坐镇,陆成渊和楚王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边境处的危机,解决完楚王和陆成渊,就能去支援。 可现在,事情比她想得要麻烦得多。 若郊外的支援不能来,如今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想着,她只压低声音问一旁的王三,“慈宁宫里如何了?” 陆成渊刚才那话,想必是已经把章映保护起来了,但现在,比起眼下的三万禁军,章映那还是一个容易的突破口。 王三只摇了摇头,“陆成渊不知何时早已经把人转移了,慈宁宫里并没有太后的踪迹。”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沉默良久,却猛地想到什么,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王三明显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郡主确定?”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暂时只能用这个方法了,如今不清楚郊外的情况,宫里就这一万禁军,我们必须尽可能分散这三万禁军,逐个击破。 就是不成,也能叫那些禁军看明白陆成渊是个什么人。” 王三这才应了声,只带着那两个暗卫,瞬间消失在屋顶。 第532章 他就看这些人如何垂死挣扎 眼见着不远处的宫殿上没了动静,陆成渊只嘲讽道:“看来郡主是没办法了,我瞧着陆辞简如今在郊外说不定已经死了,我看在那孽种的面子上,一会定然给你留下一具全尸。” 江意绵却只是眯了眯眼睛,并未再说话,直接拿起弓箭朝着那些想要从其他地方摸进金銮殿的禁卫军射去。 “噗噗”几声,那些人瞬间倒地。 眼看着好不容易冲上台阶的人尽数倒下,尸体滚落下那长长的台阶,还砸倒不少人。 只气得陆成渊怒斥道:“弓箭手,给我射,我倒要看看,是一个人的弓箭厉害,还是我带着的这些弓箭手厉害。” 话落,那些弓箭手尽数把弓对准了对面那些禁卫军。 密集的箭雨瞬间朝着金銮殿前的禁卫身上射去,哀嚎声顿起,一时间不少人都中了箭。 尤其是那些包裹着火焰的箭,落在人身上,只激起一大片的哀嚎。 好在中火箭的人不多,再加上身旁立马有人上去帮忙扑灭,倒是没让太多人被火焰灼烧。 然而他们身后的金銮殿就没那么幸运了。 火箭落在那些木制窗户上,瞬间,烧开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火焰也在殿内蔓延起来,从窗边的帘子上缓缓朝宫墙上烧毁而去。 陆成渊只看得异常兴奋,骑在高头大马上,被士兵围在中央,只大笑起来,“谢景轩,如何?你就是不出来,我也能烧死你。 这么多年你这个废物坐在龙椅上太过安稳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来呀,弓箭手准备,给我把这金銮殿烧了。” 话落,越来越多的箭矢朝着金銮殿射去。 谢景轩听着外面的嘲笑和哀嚎,终究是坐不住了,起身就要朝外走去。 一旁的刘公公却立马拦住他的去路,“陛下,你现在可千万不能出去,陆成渊就等着你出去呢! 有皇家暗卫在,这些火箭伤不到你的,你可千万不能中了陆成渊的激将。” 谢景轩一时间却只有些着急,尤其是听见那些越来越惨烈的呼喊声,只让他不禁握紧了拳头,“潜龙卫全部出去御敌,朕这不需要你们。” 若外面的人都死光,他身边的这三十多人也改变不了什么,眼下,能多一些人活下,才是最好的。 原本正忙着扑灭宫殿中火焰的潜龙卫听见这话,一时都愣了愣。 刘公公也连忙阻拦,“陛下,使不得啊,这些潜龙卫是贴身保护陛下的安全的,若尽数出去御敌,陛下身边若出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陛下不能自乱阵脚。 眼下陆大人已经去郊外军营了,定能在半个时辰内把那些兵马带回来,陆成渊的这些禁军不值一提。 陛下不要担心,定不会有事的,只要咱们撑过今夜,一切都会有转圜的余地。” 谢景轩却没理会刘公公,反而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串翡翠佛珠上的裂痕,心里难免有些着急,可现在,他做不了太多,只能等,希望他推测的时间没错。 沉默良久,他才继续道:“潜龙卫,听朕口谕,出去御敌,一切以宁安郡主命令为先。” 刘公公还要阻拦,被谢景轩一个冷眼扫过,当即闭了嘴。 眼看着自金銮殿内又掠出不少人。 只叫陆成渊都顿了顿,随即却明白过来,大声嘲笑道:“来啊,听我命令,击杀潜龙卫,杀一个一百两银子。” 这话一出,那些禁卫军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纷纷朝着那些黑衣潜龙卫攻击去。 眼看着有潜龙卫倒地,陆成渊只觉得兴奋,“早就听说陛下身边有一支潜龙卫,说是陛下的贴身暗卫,技艺非凡,能以一敌十,如今看来确实有这能力。 可惜,太少了。 区区三十多人就是再厉害又能如何,我这可是三万大军。”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敌不过上百人的。 现在看来,这些潜龙卫也不过如此。 江意绵见状,只皱了皱眉,见王三几人还没回来,只大喊道:“李都尉,带人解决冲上台阶的人,潜龙卫,目标弓箭手。 剩下的交给我。” 说罢,她就迅速在宫殿的顶部快速移动起来。 陆成渊只嗤笑了一声,“自不量力。” 他承认这女子有几分厉害,可想用一个人的力量对抗他这三万大军,实在是以卵击石。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手段都是徒劳。 就凭借宫中这一万禁卫军,他们就是拼尽全力,也不可能和他这三万禁军对抗。 他就看这些人如何垂死挣扎。 然而,下一秒,头顶就有东西兜头抛下,眼前的视线瞬间模糊起来。 周围也在这时响起一阵阵的惨叫声。 此时,京城郊外。 陆辞简看着那些突然出现的兵马一时间只皱了皱眉。 一个时辰前他才赶到京郊的。 这些人却像是早已经等候多时,几乎拦住了整条路,怕是早早就在此设下了埋伏。 他现在想带着人离开,怕是有些困难。 赵呈看着眼前这些人只笑了笑,“陆大人好久不见,你何必要这样看着我们,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半个朋友吧。 上次郡主伤了我,我今日却遇见了你,那看来只能在你身上报仇了。” 一想到那次和江意绵的交手,他就只觉得伤口处仍旧隐隐作痛。 他定要让那女人死无葬身之地。 陆辞简只冷冷看着面前这些人,“楚王私自养兵,意图谋反,该当何罪。” 眼前这些兵马可不少,粗略估算至少四万。 这四万士兵能悄无声息在京郊出现,谢阳在京城的暗桩实在不少。 甚至说,谢景轩应该都比不上这人。 赵呈却只是笑了笑,“不知陆大人在说什么,我们不过是路过,只是这山路崎岖难走,短时间内实在不可能离开罢了。 今日陆大人若想从这离开,怕是有些困难。 不如,我们好好坐下聊聊天,我可有很多话想同大人说呢!” 他虽身为谢阳的侍卫,但鲜少在人前露面,京城这些人里,除了陆辞简和江意绵,没人知道他是谁。 他今日只要把陆辞简这些人困在这就行。 宫里最好能被陆成渊搅个天翻地覆,越乱越好。 陆成渊越是嚣张,楚王最后带着他们杀进京城的名头越是响亮,登上帝位的名声越是顺理成章。 今日过后,最后赢得只会是楚王。 不管是谢景轩,还是陆成渊,不过都是楚王的跳板。 第533章 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陆辞简看着两边山头上隐藏的兵马,只皱了皱眉,眼下宫里定然已经乱起来了,他必须要快点进宫才行。 楚王既然想不费任何力气,坐收渔翁之利,那他偏叫对方不如意。 他当即道:“楚王意图谋反,诸位跟我一起把这些叛军就地正法。” 说罢,就直接提着手中的长剑一夹马肚,冲进了敌人的包围圈。 他身后的士兵见状也纷纷效仿,握紧手中的武器直接和那些人拼杀起来。 赵呈见状,却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有种,明明是必死的局面,居然还要拼一把,实在可笑至极。 他倒要看看,一会眼睁睁看着身边人惨死,陆辞简会作何感想。 一旁的林子深处,男人斜靠在步辇上,听着山下不断传来的打斗,只挑了挑眉,满眼都是兴奋。 “本王以为陆辞简这样聪明的人,看见如此相差悬殊的兵力,会直接投降、或是逃跑。 居然正面迎敌,也不知是这人太过自负,还是不把京郊这些士兵当人看,本王可是最不喜欢看这种血流成河的场面。” 这京郊的二万兵马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 可是却会改变皇宫内的战局。 他要等的就是谢景轩被杀,他身为皇室成员理所应当登基称帝,这里的人也只能认下他这个皇帝。 届时,他直接带领这里所有的兵马进京捉拿陆成渊。 陆成渊想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想利用对方。 既如此,短暂的合作一下又何妨。 不过,就是谢景轩应该都没想到,他会有四万兵马吧。 还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 若非发现安定侯的野心,他此次怕是还不会这么顺利。 这会,谢景轩想必还在苦苦等待支援吧,可惜,今日是等不到了。 想着,他看向身边的人问道:“宫里现在如何了?” 那侍卫只恭敬开口,“王爷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谢景轩身边不过一万禁军,对上陆成渊策反的三万必死无疑。 我们只管等着就成,他这个皇位坐得也确实久了些。王爷只管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就是了。” 谢景轩这个皇帝当得实在太过失败,手下重臣在他眼皮子底下策反了三万禁军,他却一无所知,实在是有些可笑。 依他看来,这种废物怎么能和王爷比,不过就是个蠢货罢了。 这么多年在京中,谢景轩不管是百姓中的名望,还是手段,都比不过他家王爷,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帝。 谢阳听见这话,唇角露出一抹笑。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多久了,那次战乱被卫靖海搅和,他就下定决心要弄死这人。 偏偏却被江意绵和陆辞简毁了。 不仅如此,这两人还毁了他在矿山和清南的布局,若非如此,他也不用如此着急。 不过,这次的机会对他来说,却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谢景轩那个废物本就该死,当年若非使计,父皇怎会把皇位传给他。 这皇位本该就是他的。 今日他就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还有陆辞简和江意绵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他定也要把他们扒皮抽筋,以此来解他心头之恨。 皇位马上就是他的了。 越想越是得意,他只哈哈大笑起来,却猛地想到什么蹙眉道:“阿古赞那家伙的踪迹还未找到吗?” 这人一天找不到,阿力吉那边就不会善罢甘休。 对方帮他的原因就是想要了阿古赞的命。 如今,不知道阿古赞的踪迹,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阿碧雅连同那些吐谷浑使者,明明已经被他的人劫走,却直到现在都没消息传回来,实在奇怪。 一旁的侍卫却只笑着道:“王爷不必担忧,等王爷成了大晋的皇帝,那阿古赞自然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 至于吐谷浑那边,陛下就更不需要担心了。卫靖海就是再不能上战场,他练兵的本事却还是在的,更别提南卫兵了。 这些人常年和吐谷浑人打交道,自然知晓怎么对付那些人,到时候该害怕的是吐谷浑,不是陛下。 况且,此次是吐谷浑撕毁合约在先,陛下到时想怎么对付吐谷浑都是可行的。” 不过就是个草原宵小,也胆敢和大晋叫板,实在是自不量力。 等王爷坐稳皇位,下一个对付的就是吐谷浑。 谢阳听着这一声声的陛下,只觉得心情颇好,瞟了身旁的人一眼,才道:“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吐谷浑那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确实不值得本王如此用心。 既如此,走吧,去瞧瞧陆辞简是怎么死的,本王要亲眼看见他的惨状。” 话落,一旁的几个侍卫只连忙把步辇抬起朝着林子外走去。 原本被乌云遮盖的月亮这会终于探出头来,清亮的月光洒在山下,直接照亮了下面的一切。 满地的尸体堆积在山路上,有些甚至被马蹄踩踏得血肉模糊,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尸体,只看得人不禁后背发凉。 谢阳却只觉得兴奋,尤其视线落在最中央正和士兵奋力拼杀的人身上时,他唇角更是溢出一抹冷笑,“把本王的弓箭拿来。” 他要亲手射杀陆辞简,再把这人的尸体抽筋扒骨。 比起谢景轩那个废物,他更恨的是这人和江意绵,这两人毁了他多年的心血,怎能叫他不恨。 今日不仅是谢景轩的死期,也是这两人的。 一旁的侍卫只连忙递上弓箭。 谢阳接过,直接拉弓搭箭,对准人群中央的人,眼中满是嘲讽。 陆辞简就是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要死在他手里。 要怪就只能怪这人选错了路,跟错了人。 陆辞简这会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身上已经出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痕,可他却不能停。 他带着的兵马在人数上本就不占优势,若是再泄气,两万人很快就会被屠戮殆尽。 皇宫里还有人在等着他,他要赶紧脱身。 正想着,赵呈却拿着大刀朝他挥了过来,嘲讽道:‘陆大人倒是想得开,如此境遇还能走神,看来皇宫内的情况你应该不甚担心了。 可惜了,郡主如今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陆成渊有多恨你,你应该是知道的,如今你不在,他对你的恨估计全都撒在郡主身上了。” 第534章 是他小看了这个废物 陆辞简听着这话,握着剑的手紧了紧,面上虽没太多表情,但心里却有些乱了。 宫里现在的情况应该更糟糕,他必须要带着支援快些赶到才是。 估摸着时间,那些人应该要到了。 想着,他手中的剑只更加快速地朝着赵呈攻击去,招式凌厉、狠辣,只叫赵呈一时都有些招架不住。 赵呈再次迅速躲开那朝他胸口刺来的一剑,拿着大刀就朝着陆辞简身上劈砍而去。 陆辞简却只是一夹马肚,迅速弯腰,马儿只连忙带他躲开那朝他劈砍来的大刀。 正要继续朝赵呈攻击去,他只觉不对,下意识闪身躲避。 偏偏赵呈的大刀也朝他劈砍而来,他只连忙举起剑抵挡那大刀,身体微微扭转。 顿时,原本朝他心口射来的利箭直接射进了他的肩膀。 他当即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朝箭矢飞来的地方看去。 赵呈的攻击接踵而来,他只能先抵挡面前的攻击。 谢阳瞧着那箭被躲过,当即冷哼一声,“算他命大。” 若非那人躲避及时,他这一箭定射穿了对方的胸口。 如今虽然偏了,但有赵呈在下面,有这人受的。 他倒要看看陆辞简能撑到几时。 一个将死之人死前的挣扎,倒是有趣。 对他而言,时间还有很多,然而对陆辞简来说,每在这多待一刻,宫里就危险一分。 正得意着,却忽然觉得一阵地动山摇,连带着他身下的步辇都摇摇晃晃起来。 谢阳只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一旁的侍卫也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山下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不远处渐渐出现了点点火光。 谢阳只皱了皱眉,连忙从步辇上起身,朝山下张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山道上,一队训练有素的人马朝着战局飞奔而来。 那些人身着黑甲,手拿长枪,铿锵有力,直接冲进了战场。 刚一加入战场,就轻易改变了原本已成定局的局面。 这些人不是南卫兵,又是谁。 谢阳满脸的不敢置信,一手死死抓住身旁的侍卫,质问道:“南卫兵怎会出现在这,不是早就离开京城了吗?” 他记得这些南卫兵送卫靖海回京后,就去了南城。 那地方距离京城极远,轻易不可能回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还正巧是今日。 难道是谢景轩早有预料?怎么可能。 他都不确定的事,谢景轩这个废物怎么能算准,这其中定然有问题。 那侍卫也是满脸懵逼,却被谢阳此刻疯癫的面容吓得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道:“属,属下不知。” 谢阳只气得一把丢开手中的人,死死盯着山下那些人,眸子里除了愤怒,全是惊讶。 那里站着的何止是南卫兵,数量明显不对。 这些兵马是哪来的,如今大晋哪里还有兵马,除了几个府城和边境常年驻扎的,哪里还会有如此多的兵马。 不,不可能,谢景轩怎么会还有如此多的兵马。 他为何不知。 谢阳只有些不敢置信。 偏偏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加入战局,只把原来他们压着打的局面,彻底逆转,反而隐隐有反过来的架势。 若是再拖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他这好不容易私自练好的四万兵马也会尽数折在这。 谢阳只死死看着山下那突然出现的兵马,双目猩红,目眦欲裂。 一旁的侍卫眼见着不对,连忙道:“王爷,此地不能留了,属下这就护送王爷离开。” 谢阳却没动,只握紧拳头,死死盯着山下的战场,咬牙切齿地道:“好你个谢景轩,居然敢玩弄本王。” 他以为谢景轩是个废物皇帝,肆无忌惮在大晋百姓中提高自己的声望,可他却不知,谢景轩不是不在意,只是在小心蛰伏。 等着他造反的这一天,把他一网打尽。 是他小看了这个废物。 越想越是气愤,他只大骂道:“混蛋,这个混蛋,本王要他不得好死。” 眼见着底下的战局越来越不妙,一旁的侍卫连忙道:“王爷,不能再等了,快走。” 再等下去,他们非得一起死在这。 只要王爷没事,他们随时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可王爷若是死了,他们就真的没机会了。 谢阳却有些不愿离开。 他现在若是走了,必定会被大晋通缉,以后也绝不可能再出现在大晋。 那他在这里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全都没了,他怎么舍得如此轻易离开。 往后若再想弄死谢景轩,那就真是造反了。 谢阳正犹豫着,却见赵呈带领的军队已经溃不成军,只被那些南卫兵打得落荒而逃。 他只暗道不好,再一朝山下仔细看去,顿时脸色铁青。 混在南卫兵中的那些人,全都是潜龙卫。 可谢景轩的潜龙卫不是还不到百人吗?怎么会如此大规模。 比起他带领的军队更是多了三倍不止。 眼看着再待下去,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当即转身要离开。 然而,破空声却在此时响起,一柄闪着寒芒的利剑直接朝着他飞来。 一旁的侍卫赶紧要去挡,却被射来的几支箭矢,直接射倒在地。 那柄利剑则是直穿谢阳心口而来。 他一时躲避不及,长剑瞬间贯穿他的心口,巨大的后坐力只把他带倒在地。 剧痛从心口传来,只疼得他眼冒金星。 然而,这会他却没敢再朝山下看去,只被侍卫护着,拖着受伤的身体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张山瞧见陆辞简一连射中三人,只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再一看他身上的伤,顿时肃然起敬,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见陆辞简丢下一句,“去追捕楚王,分给我五万兵马,随我进城。” 说罢,就一夹马肚直接离开。 张山见状,虽不清楚如今的局势,但还是连忙命令一队人马随陆辞简进城,又吩咐一小队人马去追捕赵呈带领的兵马,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人朝着山林而去。 刚才他可瞧得分明,那几人虽都被射中,但明显还有余力,已经朝着林子深处跑去了。 这些乱党,必须要一网打尽才行。 这边了结,皇宫内,此时却出现了大变故。 第535章 你若真不在乎,那我就动手了 陆成渊正得意地看着金銮殿前那些垂死挣扎的人,下一秒,却只觉得眼前瞬间模糊起来。 白色粉末四散而来,他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就猛地听见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在不远处响起。 伴随着的,还有不少人的痛呼声。 只把陆成渊吓得不轻,他却只来得及挥开眼前那些阻碍视线的粉末。 周围的粉末渐渐散去,陆成渊只看见不少人躺在地上哭喊着,身上烧焦一片,有些人甚至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有些看不出是死是活。 他只惊得愣在原地,低头瞧着身上那些白色粉末,小心翼翼捻起一点嗅了嗅,并没什么特殊的味道。 大晋对火药的把控极其严格,市面上除却一些烟花爆竹基本没有售卖的,就连各个矿山上也只是一些简单的火药,威力不大。 至于其他地方基本不会存在。 就连他也只是听说过东瀛国会把火药当做武器在战场上用,大晋和周边国家却从未使用过。 因为这种威力巨大的火药调配方法他们暂时还不清楚,如今也只是拿来做一些烟花爆竹。 可现在,地上躺着的那些人却在提醒着他,江意绵这人的危险之处。 若这人一会拿出更多威力如此大的火药,岂不是会把这里所有人都炸死。 陆成渊低头看着手中的粉末,眉心紧蹙,盯了半晌,却觉得有些不对。 他怎么瞧着手中这东西不像是火药,反倒像是面粉? 面粉还能爆炸? 他一时有些不确定,刚才那爆炸的威力可不小了,应该和东瀛国用在战场上的火药差不多了。 江意绵若知晓火药调配方法,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他只有些忌惮地看向不远处屋顶上的人。 就连金銮殿前的李都尉一行人这会也都愣在了原地,朝着江意绵看了过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甚至隐隐有惧怕。 眼见着双方都被她这一举动给惊得不知所措,满眼警惕。 江意绵只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她倒是忘记了,如今大晋对火药管控极其严格,别说她一个女子,就是朝中不少大臣应该都只见过烟花爆竹,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如此大威力的“火药”。 她这东西虽不是火药,但如此大的威力,应当是让这些人吓着了。 也罢,现在这情况,也只能试试了。 战局再持续下去,死的人只会更多。 若能唬住这些人反倒是好事。 她当即冷冷道:“诸位都看见了,我手中可有火药,你们若是再执迷不悟,非要跟着陆成渊一起造反,那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刚才被面粉爆炸波及到的人不少,此时尽数倒在地上呻吟着,浑身都是血迹,只看得众人有些胆战心惊。 一时间陆成渊身边的不少人都迟疑了。 他们是想帮陆成渊,也想过可能会折去自己的性命,可刚才那剧烈的爆炸,和眼前这些人的惨状实在过于惊悚。 若继续下去,这人会再次用那不知名粉末,直接炸死他们。 陆成渊眼见着情况不对,只连忙道:“都别怕,那东西才不是什么火药,不过是面粉,都给本侯上,冲上金銮殿,这女人总不能连自己人也一起炸吧。” 他不信了,和李都尉那些人混在一起,江意绵还敢一起炸。 话落,他立马翻身下马,当即朝着那长阶上跑去。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一拥而上。 眼见着所有人都朝着金銮殿冲去,江意绵暗道不好,只来得及把空间里最后的面粉扬在没来得及离开的叛军身上。 再一点火,瞬间,爆炸声再次响起。 那些没来得及离开的人尽数被这爆炸波及,纷纷栽倒在地不停呻吟着。 眼看着不少人再次退缩,陆成渊只被气得不轻,大喊道:“都别怕,那女人定然没有火药了,都放心,这些人不过是在捶死挣扎。 张易,你带一队人去把江意绵给本侯拿下,定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本侯就不信了,不过就是一个女子,还奈何不了她。” 张易犹豫一会,才连忙应声,带着一队人马就追着江意绵而去。 然而,江意绵却在几个屋顶上不停躲避,只叫底下的人毫无办法。 反倒是张易几人被戏弄了一番。 只气得陆成渊吹胡子瞪眼,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来,这女人是真没那奇怪东西了,至少他们不能再担心被炸死。 正要继续让弓箭手射死对方,却忽然看见江意绵身边多了几个人。 江意绵一眼就看见了王三身后背着的人,当即松了口气。 她空间里面粉不多,再加上处于室外,面粉浓度需要达到的比例极高才能形成一次爆炸,想要把陆成渊身边的人都炸死实在有些难度。 更别提那些人现在已经和李都尉一行人打斗在一起,她若继续用面粉炸人,怕是会把李都尉一行人先炸死。 好在如今章太后被找到。 陆成渊既然一心想和章太后在一起,应该是会念及旧情的吧。 想着,她只对着下面的人道:“陆成渊,太后现在在我手里,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陆成渊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是一顿,视线落在王三身后背着的人身上。 月光下只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个女子,只让他心里紧了紧,下一秒,却冷喝出声,“郡主未免太过好笑,我和太后并无甚关系。 她就是在你手里也和本侯无关,休要拖延时间。 来啊,所有人听令,全力朝着金銮殿进攻,把谢景轩就地正法。” 他才不信这女人能真的找到映儿,映儿如今虽在宫内,但已经被他安顿在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怎么会被轻易发现。 这话一出,那些禁卫军顿时大喊一声,纷纷挥舞着手中大刀直接朝着挡路的禁军身上劈砍去。 一时间,台阶上躺了不少尸体,血迹染红了地上的砖石。 然而,那些人却半点没有退缩的意思依旧奋勇向前。 江意绵眯了眯眼睛,看着金銮殿前已经所剩无几的禁卫,暗道不好。 她只一把扯开章映脸上的面纱,朝着底下的人道:“陆成渊,你还真是狠心啊,你若真不在乎章映,那我可就直接动手了。” 说着,就握着手中的剑朝着章映身上刺去。 第536章 我和太后并无关系 陆成渊一时只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那已经彻底昏迷过去的人。 月光下,女人紧紧闭着眼睛,眉心紧蹙,就是昏迷中也极不安稳,整个人都有些虚弱。 虽然隔得有些距离,但他能确认,那确实是他的映儿。 眼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剑就要刺进章映的身体,陆成渊终于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道:“慢着,你想要什么?除了谢景轩的命,其他都可以。” 他死死盯着江意绵,眸中带着嗜血的杀意。 他现在很后悔没在一开始杀了陆辞简和这女人,若非如此,陆家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也不会如此匆忙就行动,更不会在此时受人威胁。 江意绵却只是道:“侯爷应该很清楚,我只有一个要求,现在退兵,我就放了手中的人。” 陆成渊却只是眯了眯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弓箭没说话。 一旁的张易则是连忙着急地道:“侯爷,万万不能退兵,现在退兵就是把那个位置拱手让人。 待我们冲进去杀了谢景轩,再把这女人扒皮抽筋,报仇血恨。” 好不容易走到这,马上就能杀了谢景轩,他们怎么能半途而废。 陆成渊却没说话,死死盯着不远处屋顶上的人,一咬牙,拉开手中的弓箭,就立马朝着章映射去。 “本侯说过,我和太后并无任何关系。” 话落,手中的箭矢已经迅速朝着章映飞去。 王三只被吓了一跳,那箭矢却已经来到眼前,让他有些躲避不及。 眼看着箭矢就要没入章映的身体,一把长剑只迅速挡开了箭。 江意绵只冷冷看着底下的人,心中却没太多意外。 陆成渊今日若真能因为章映放弃皇位,她怕是会更为意外。 在陆成渊心里,什么都应该比不过那个位置。 今日在这的不管是章映,还是陆林,他应该都不会在乎。 这人心里最重要的除了皇位,应该就是自己,其余的东西,压根占据不了他太多的位置。 眼看着陆成渊那些人直接冲着金銮殿而去,王三只被吓得不轻,连忙着急道:“郡主,这下怎么办,陆成渊压根不受威胁,在这样下去,金銮殿马上就守不住了。 陛下有危险。” 若谢景轩死了,不管是安定侯,还是楚王当上皇帝,大晋的百姓只会过得更加惨。 这两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不会在乎人命。 那些百姓对他们来说,只是蝼蚁。 一个连自己爱人都能瞬间放弃的人,能有多少为民的心。 越想越是着急,他连忙放下身上的人,就要朝着金銮殿去。 江意绵却直接拦住了他,“不用去了,陆成渊输了。” 王三一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猛地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他猛地一喜,抬头朝着正午门看去,就见陆辞简身骑骏马,带着一队训练有素的军队赶到,直接朝着陆成渊那一伙人飞奔而去。 马上要结束的战局,因为陆辞简带着人加入,瞬间扭转局势。 李都尉一行人看见支援,原本已经视死如归的脸色,终于重新焕发出了生机,拿着武器就和那些叛军打斗在一起。 谢景轩看着陆辞简顺利把人带回来,只松了口气,当即从金銮殿内走出,高呼道:“现在投降,朕留你们一条小命。若要执迷不悟,就地正法。”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心生动摇的人,瞬间丢盔弃甲,抱着头就蹲在一旁,连连求饶。 陆成渊眼见着情况不对,想要逃跑却已经来不及,只被那些潜龙卫瞬间制服,按倒在地。 他却是满脸的不服气,大骂道:“谢景轩,你个废物,你就不配当皇帝,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这个位置就不是你的。 还有你,陆辞简,你不得好死,我是你亲爹,你居然敢如此对我,你和你那个蠢货娘亲一样,定会不得好死。 你们都会不得好死。” 陆辞简只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把人带走。” 陆成渊和那些叛军很快被带下去,连带着金銮殿前受伤的人也很快被太医院的人带走。 因着受伤的人不少,太医院的医官几乎全员出动。 连带着不少太监和宫女都前来帮忙,原本满是狼藉的金銮殿,倒是很快被收拾干净。 江意绵只瞧着陆辞简肩膀上那根箭羽皱眉。 偏偏陆辞简却像是别无所觉似的,依旧在和那些禁军交流,问起先前的事来。 江意绵心里却猛地窜起一股无名火。 也顾不得眼下的场合,上前几步,就一把拽住陆辞简的衣袖,直接把人带进了一旁的偏殿内。 此时偏殿里异常安静,只有几盏灯照亮了殿内的情况。 江意绵一把按着陆辞简坐在太师椅上,盯着青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蹙眉道:“怎么伤成这样?” 青年身上除却那只刺入肩膀的利箭,身上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还流着血,有些却已经结痂。 只染得身上那件蓝色锦衣都血迹斑斑,瞧着实在狼狈。 尤其是那张俊逸的脸上,此时还有一道鲜红的痕迹,只看得江意绵心里紧了紧。 陆辞简却是笑了笑,看着面前少女担心的眼神,伸手就要把人朝怀里带。 却忽然意识到身上太多血迹,最后只是伸手捏了捏江意绵的脸,笑着道:“我没事,绵绵不用担心,我只怕没能快点赶回来,幸好,还算及时。” 在郊外和赵呈那些人打斗时,他心里一直担心宫里的情况,偏偏却被困住,越是着急,越是烦闷。 好在现在亲眼看见绵绵还好好站在自己面前,他只觉得一直像是被人死死捏住的心脏,终于活了过来。 江意绵却蹙眉道:“我先帮你清理伤口,你忍着点。” 陆辞简只应了声,像是看不够面前的人似的,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中也不自觉带着笑意。 江意绵却是直接解开了青年的衣服。 映入眼帘的就是小麦色肌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是今天的,有些则是陈年旧伤。 虽然大部分都只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不仔细看已经看不清,但她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视线落在青年左腹上。 那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没入腰间消失不见,她怔了怔。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陆辞简却猛地按住了她的手,气息微乱,“绵绵,别勾引我。” 第537章 我想快点见到你 江意绵一怔,这才惊觉不太对劲。 这伤痕的位置太过靠下,只露出一小截,其余的尽数被裤子遮挡住。 她此刻白皙的手正被陆辞简按在腰上,瞧着不像是去触摸伤口,倒像是调戏人…… 江意绵一时只有些脸热,想要抽出手。 陆辞简却偏偏捏紧了她的小手,挑眉故意道:“别着急,我可以自己来的,还是说绵绵如此迫不及待想看。” 青年语气低哑暧昧,明明是一句很正常的话,却被他说得缱绻。 江意绵只被那声音烫了一下,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太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青年捏着她的手,覆在腰带上,一副要脱的架势。 江意绵瞬间脸红,连忙抽回手,不敢置信道:“你,你干什么?” 陆辞简挑眉道:“绵绵不是等不及了想看吗?我帮绵绵啊!” 江意绵只惊讶得瞪大眼睛,视线落在青年腰上,却不自觉朝下看去,慌忙移开视线,却对上了青年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绵绵看什么呢?” 江意绵只连忙道:“没,没什么。” 她可真是只想看伤口,没其他意思,怎么现在看来倒像是她迫不及待想看其他东西。 她,她也没那么想看好吧。 青年此刻光着上半身,除却身上的那些伤口,最不容忽视的应该就是他的好身材了。 明明平日里瞧着很是清瘦,现在看着却发现该有的都有,八块腹肌整齐排列着,小麦色的肌肤只给他增添了更多的男子气概,让他那向来冷淡的气质都变了味。 俊逸的脸,却独独带着一种不惹尘埃的清冷,偏偏这会光着上半身,只让人莫名觉得这画面多了丝引诱的意思。 江意绵只有些脸热,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道:“看就看,反正也不是我吃亏,我可不会负责。” 陆辞简却愣了愣,一本正经道:“给绵绵看伤口,还要负责吗?还是说绵绵想看其他的。” 青年满脸无辜,若不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笑意,江意绵怕是真的信了。 她后知后觉有些脸红,伸手就在青年那道伤痕上按了按,没好气道:“你自己来,我才懒得管你。” 说着,就要朝外走。 陆辞简却连忙伸手拉住她,哄道:“我错了,绵绵别生气。” 他不过是不想绵绵看着他满身的伤口伤心难过,有心逗逗她,却没想到玩脱了。 江意绵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视线落在青年身上的伤口上,没好气道:“伤这么重还有闲心玩笑。” 尤其是他肩膀上的那只利箭,插入的极深,差一点就要直接穿透他的肩膀,单单是瞧着就能感受到疼。 偏偏陆辞简却像是没事人似的,笑着看向他,脸上除却有些苍白,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 就连刚刚事情解决,也不及时处理伤口,反倒是和其他人问起先前宫中发生的事。 越想越是生气,她只不满道:“伤这么重,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会管你。” 陆辞简却是笑了,紧紧盯着面前的人,认真道:“我命大得很,不会有事的。 再说,伤痕是男子的勋章,你不用觉得难受。 其他地方也都是些小伤,没什么大碍,很快就能好。” 比起从前受的伤,今日的伤实在不值一提,但看见绵绵伤心难过,他心里反倒是揪了起来。 江意绵只不满地哼了一声,淡淡道:“我可不会难受,所以你最好保护好自己,不然,我会很快喜欢上别人的。” 今日若不是她在,她都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才会去处理自己的伤口,明明受伤如此严重,却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陆辞简只笑了笑,直接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唇角,“我不会给绵绵这个机会的。” 若有一天绵绵真的会喜欢上别人,那就证明是他不够好,他一定会让绵绵重新喜欢上他。 江意绵只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先给你拔箭,可能会很疼。” 陆辞简只笑着应了声,“好。” 江意绵则是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确定只是普通的箭才松了口气。 箭上没有毒,再加上只是刺进了肩膀下的肌肉里,并未伤到骨头,只要把箭取出来,处理好伤口就无碍。 江意绵这才握紧箭尾,瞬间用力,直接把深深嵌入皮肤的箭矢拔了出来。 陆辞简闷哼了一声,只觉得伤口处火辣辣的疼。 然而,很快,伤口处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反倒带着丝丝凉意,直接压制住了先前的疼痛。 江意绵只连忙给他止血,又覆上伤药,才用干净的纱布把伤口包扎好。 瞧着虽不难,江意绵的额头却出了些汗,也不知是吓得,还是什么。 陆辞简笑了笑,只是脸上这会却有些虚弱,安抚道:“我都说了没事,绵绵,你不用担心我。” 江意绵只瞥他一眼,一边给他处理其他伤口,一边道:“你既受了伤,直接让其他人带着兵马回来就是,怎么还亲自骑马回来了,若伤势再加重怎么办?” 她实在不知道以前陆辞简是怎么过来的,对伤势如此不上心,怕是一些小伤都会拖得严重起来。 更别提左腹那道伤口了,如今虽已长好,但却能明显看出当初受伤不轻。 也不知是怎么受的伤。 陆辞简却是盯着江意绵认真道:“我想快点见到绵绵。” 他不放心其他人,想要亲眼确认绵绵没事才能安心。 更不想绵绵因为他的缘故受伤。 他身为男子受伤就算了,可绵绵是女子,他不想绵绵受伤,绵绵每次受伤虽然都说没事,但他看见那些伤口就忍不住心疼。 京城这些大家闺秀整日只需要绣花、弹琴,做自己喜欢的事,他其实希望绵绵也一样。 绵绵喜欢的应当是赚钱,不是跟着他打打杀杀。 他不希望绵绵因为他去做那些不喜欢的事,更不希望看着绵绵受伤。 他喜欢的人应该做自己热爱的事,不该被他改变。 想着,他只道:“以后绵绵可以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因为我改变,这些事和绵绵本该无关,是我把你拉进来了。” 其实每一次看见绵绵受伤,他都会自责,都会难受,没把绵绵保护好。 第538章 你也和我无关 江意绵听见这话,只气得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本该和我无关,楚王当初害了那么多人,甚至还害得我爹爹差点死在矿山,我本就该对付他。 至于陆成渊,他是我喜欢人的杀母仇人,怎么和我就无关了。 陆辞简,你怎么不说,你也和我无关啊。” 陆辞简一顿,眼见着江意绵是真的生气,一下慌了,连忙道:“绵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剩下两个字还未说完,唇瓣上就被贴上一个柔软的东西。 江意绵只吻上他的唇瓣,堵住他未说完的话。 她一点也不想听这些话,就像陆辞简说得,不想她受伤,她自然也不想对方受伤。 明明他们两个人已经互相确认了对方的感情,本该就是一体的,她不想听那些把两人关系重新推开的话。 陆辞简却怔了怔,好一会才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加深这个吻。 直到江意绵有些喘不过气,他才松开她。 呼吸交缠,陆辞简盯着怀中少女泛红的眼尾,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 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覆盖在她腰间的大手不自觉紧了紧,好一会才移开眼睛,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低声道:“是我不好,以后不会让绵绵生气了。” 江意绵哼了一声,等到两人平复了心跳,她才认真道:“我不想再听这种话。 你明知道我也会担心你,明知道我从前和你是一样的,做得也都是些杀人的事,你如此说就是在否定我。 况且,我们两人已经定亲了,只是还未完婚,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江意绵抬眸看向面前的人,眼睛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希望阿简能真的把她当做可以倚靠的人,不是只能被保护,而是一个可以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人。 少女说得认真,眼尾虽然还泛着红,但却格外坚定。 陆辞简点头笑着道:“我的绵绵很厉害,不仅是我喜欢的人,还是能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 我会多依靠绵绵的,最好能跟在绵绵身边吃上软饭。” 他的绵绵向来不是什么娇弱的花朵,他从来都知道。 江意绵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打量了面前人一眼,才道:“吃软饭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上我的软饭的。” 陆辞简只无奈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原本心里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见他不再纠结,江意绵才继续给陆辞简处理剩下的伤口,道:“怎么回事,郊外是有陆成渊的人马,还是楚王的?” 若非如此,陆辞简不可能被困住,也不会受伤。 陆辞简道:“是楚王的兵马,他私自养了四万兵马,若非南卫兵和潜龙卫到,郊外的那两万兵马怕是也会折在那。 不过,如今倒好,倒是可以一网打尽。” 若不是南卫兵和潜龙卫在路上耽搁了,怕是早些日子就进京了。 可那样,陆辞简和楚王只会有所顾忌,今日怕是不会做得如此决绝。 眼下倒好,两人都造反,不用其他任何证据就能把他们通通拿下,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江意绵有些惊讶,“潜龙卫?不是说那些人只有不到百人吗?” 大晋皇帝有潜龙卫的事人尽皆知,可大部分人知道的是帝王的潜龙卫不到百人,却各个精通各种秘法,极其厉害,生下来就是保卫帝王安全的。 因着人数不多,倒是没太引起大家的注意。 可今日冲进来的人可是有好几万,这么多的潜龙卫,若各个都有以一抵十的能力,实在是战场上的杀人机器。 陆辞简伸手捏了捏江意绵的手,见伤口处理好,这才一边穿好衣服,一边道:“那些只是幌子,实际上每任帝王都会有五万左右的潜龙卫,秘密保护帝王安全。 陛下自继位来就在私下培养潜龙卫,如今估摸着至少有十五万潜龙卫。” 当初谢景轩继位时朝中格局混乱,他这个皇帝当得实在艰难,除了要对付楚王的人,还要对付当初一部分拥护锦王的人,更别提暗中那些太后的人及其各种心怀不轨的朝臣。 那会的谢景轩比起当初在后宫里的日子更难过,只能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好在后来锦王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京城,脱离了朝堂中的各方势力,这才叫谢景轩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也就是在那时才渐渐理解宋秉承的。 江意绵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她还以为谢景轩手里什么都没有,却未想到,竟还有如此大的底牌。 想着,她又好奇道:“陛下既然隐藏了这么久,这次怎么会突然调遣潜龙卫?” 还来得如此凑巧。 陆辞简看着江意绵那张白皙小脸上的好奇,不自觉笑了笑,“此次之所以调遣潜龙卫是因为燕射宴。 那会在得知吐谷浑会来参加时,陛下就已经召集潜龙卫回京了。 之所以现在才到,是在路上耽搁了,这才和南卫兵一起来了京城。” 说来也巧,那日得知吐谷浑要来京城,谢景轩只觉得其来者不善,这才紧急把调遣十万潜龙卫回京,倒是没想到如今倒是解决了楚王和陆成渊。 江意绵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松了口气,“若不是潜龙卫回来,此次怕是真会被谢阳和陆成渊得逞。” 这两人在京城多年,实在是不声不响做了太多事,此次能一并解决对谢景轩来说,反倒是件大好事,对大晋朝堂来说也是件好事。 朝堂中的那些势力也该好好清洗了。 陆辞简点了点头。 此次楚王和陆成渊配合极好,两人一个在宫内惹事,一个在宫外,明摆着是故意的。 若不是潜龙卫回来的及时,最后的结局谁输谁赢真就不好说了。 江意绵则是好奇道:“楚王如今是也抓到了吗?” 陆辞简摇了摇头,“我还不清楚。” 他那会忙着进城支援,还有那么多潜龙卫和南卫兵在,理应是不可能放走楚王的。 江意绵顿时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楚王如此狡猾,既然决定造反,定会把各种结果都想好,极有可能连自己的退路都想好了。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他们往后想再抓住楚王反倒是有些难度。 正说着,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第539章 不过就是空有名号 王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郡主,张都尉回来了,这会正在养心殿里,陛下召见你们一同过去。” 陆辞简应了声,换了身干净袍子,才和江意绵一同朝养心殿去。 此刻,养心殿内。 谢景轩坐在桌案前,听着下首张山的话,脸上倒是没太多表情。 直到外面有人通传,“陛下,郡主和陆大人到了。” 谢景轩这才道:“张都尉连续赶路多日,应当是辛苦了,今日先回去吧,务必安顿好那些受伤的士兵,以及去世士兵家属。” 张山连忙应了声,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江意绵和陆辞简一进来,正要行礼,就听谢景轩道:“坐吧,这就我们三人,不必拘谨。” 江意绵多看了陆辞简一眼,才和他一同在旁边的紫檀木椅子上坐下。 外面的宫人很快给两人上了茶水,就默默退了出去。 谢景轩这才看向两人,视线落在江意绵身上。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这位自己亲封的宁安郡主。 以前听得最多的都是这位郡主如何如何厉害,那会他其实是存疑的。 直到燕射宴上亲眼所见,实在让他极为惊讶。 还有今日的临危不乱,拖延了如此长的时间,让宫内成功等到了支援。 这些事迹倒让他忽略了对方的容貌,如此明艳的外貌倒是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有些对不上。 不过,确实如谢钰所说是个明艳的美人,也难怪他这向来不近女色的表弟会有如此大的改变,简直和从前的陆辞简判若两人。 眼见着谢景轩盯着自己身边的人不说话,陆辞简皱了皱眉,不轻不重地把杯子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淡淡开口,“楚王抓到了吗?” 谢景轩这才收回视线,正色道:“并未,听张都尉的意思这人早已规划好了路线。 那处山连接着灵泉寺的那座山脉,此刻估计早已绕过山头跑了。” 潜龙卫以及南卫兵对那座山头不甚熟悉,早已经被那些人甩开,如今就是再进去,怕是也很难找到对方。 谢阳这人向来做事周全,定不会轻易让自己落在他手里。 这结果对他来说,倒是不算太意外。 江意绵见谢景轩神色放松,完全没有半点抓不到人的担忧,只奇怪道:“陛下就不担心楚王卷土重来?” 此次楚王一旦离开,想要再抓到对方就很困难了。 谢景轩只笑了笑,“郡主不必担心,就是没抓住楚王,今日过后他在大晋也只会如过街老鼠,想要东山再起怕是有些难度。” 没了大晋做依托的楚王,不过就是空有名号,不足为惧。 此次就是没抓住楚王也不妨碍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只会更好的改革朝政,肃清一切不好的风气,绝对不会再给谢阳任何机会。 量这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江意绵听见这话却有些迟疑,想了会才道:“楚王和西凉人关系匪浅,如今看来和吐谷浑大王子也有不少交情,此次他若真的逃走,怕不是会继续反扑。” 虽然不清楚吐谷浑和西凉人跟谢阳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此次谢阳落败,这两方势力怕是不会轻易放弃楚王,必然会利用楚王做些什么。 而谢阳如今没了顾虑,说不定会更加猖狂。 这人本就是疯子,做出什么疯狂的事都不会叫人吃惊。 他们还是要早些弄死此人才是万全之策。 谢景轩点了点头,“郡主担心的也并无道理,朕会命人仔细搜寻楚王的踪迹。至于西凉人和吐谷浑本就是敌对关系,楚王在其中迟早会被反噬。” 他倒是不担心楚王再做什么,反倒是担心吐谷浑和西凉,这两方对大晋本就是敌对的,就是没有谢阳也不可能轻易和大晋交好。 如今谢阳又在其中,怕是会加剧两国关系的恶化。 他们确实得早做准备。 一旁的陆辞简则是道:“阿古赞如今在我府中,他想让我们送他回吐谷浑,你怎么想?” 原本帮助对方是因为想从他那知道更多关于楚王的事,现在反倒是不太需要了,送不送阿古赞回吐谷浑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中。 谢景轩想了会才道:“你既已想好,就自行安排吧,吐谷浑被阿力吉掌控,对大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若阿古赞能做到他说得那些,送他回去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人心思深沉,城府颇深,你们平日和他打交道还是要多加注意。” 陆辞简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谢景轩反倒是重新看向了江意绵,状似随意地道:“听李都尉说郡主刚才用了一种类似于火药的武器牵制住了不少叛军。” 刚才在金銮殿里他也听见了那爆炸声,只震得地面似乎都颤动了一下,让人想忽略都难。 江意绵只笑着道:“陛下误会了,那不过是面粉,达到一定浓度的面粉在和火苗接触时会发生巨大的爆炸,和火药并无任何关系。” 那会情况紧急,只能出此下策,好在还算有用。 谢景轩一怔,随即只是笑了笑,心里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江意绵看出他的情绪,只道:“若宁安用得是火药,陛下会如何?” 火药若是在大晋出现,大晋基本可以让所有周边国家变为自己的领地。 如今不管是吐谷浑,还是其他周边国家,都是没有火药的。 大晋多得是做烟花爆竹的世家,若是仔细研究倒是也能做出威力巨大的炸弹和火药,全看谢景轩想不想。 谢景轩思考了一会才道:“若你刚才用得真是火药,我会留下防卫,别国有,大晋不能没有,别国无,大晋也不会主动用。” 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用在战场上,不管是对哪一个国家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战争向来是残酷的,他其实是厌恶的,只是有时候却不是他能主导的。 所以,若是大晋有世家做出火药,他自然是要留下的,这只是一种自我保护手段。 若是没有,他也不会强求。 江意绵挑了挑眉,倒是不太意外谢景轩这个回答。 这人向来不是那种喜爱战争的人,这样想很正常。 第540章 这些皇室成员没一个不想当皇帝的 眼见着时候不早,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该问的也都问了,谢景轩才道:“今日时候不早了,你们估计也很累,先回去休息吧。其他事宜朕会让其他人处理。” 陆辞简应了声,临走前才突然想到什么,“吐谷浑那些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他指的是阿碧雅。 如今阿古赞已经相信这些人被楚王的人带走,这些人再留着反倒是没什么用了,只会是祸患。 谢景轩只皱眉道:“自然是杀了,这些人和楚王私下书信,通敌叛国,就是送回吐谷浑也是留不得的。 至于阿古赞,等京中事情结束,你到时再做打算。 不过,如今师父若是知道已经找到梦姨的仇人应当是会开心的,辞简,你就是不想见师父,也该回去看看梦姨。” 如今京中事情多,他脱不开身,只希望陆辞简能回去看看师父。 两人这么多年也该把一些心结解开了。 陆辞简脚步顿了顿,应了声就跟着江意绵离开了。 谢景轩见状,只无奈叹了口气。 算起来,他这个外甥和表哥做得都不称职,不管是对陆辞简,还是李轻梦,都做得不够好。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叫陆成渊和章映苟活了这么多年,甚至还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 * 楚王和陆成渊造反的事在翌日一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昨夜的动静实在不小,让人想忽视都难,再加上京城时报的出现,直接让众人的猜测变为现实。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因为楚王和陆成渊的突然造反而沸沸扬扬起来。 这热闹一直持续了好几日,依旧居高不下。 实在是楚王平日的形象完全看不出半点造反的征兆,倒叫京城百姓有些不敢置信。 大晋楚王谢阳,在百姓的心中向来是个良善,一心为民,不争不抢的性子,如今突然传出造反一事,京城百姓在一开始都是不信的。 直到那些通敌叛国,私下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伪造兵器坊兵器,铸成大晋三年那次战乱的事情通通被朝廷披露出来时,京城百姓这才相信。 一时间,不管是酒楼、茶馆,还是书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在讨论这件事。 这其中最生气的,除了那些被楚王祸害的人,就是那些从前对楚王最是追捧的一些人。 随处可见,都能听见对楚王的谩骂。 “这楚王真不是个东西啊,造反不说,还通敌叛国,听说此次吐谷浑忽然攻打大晋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这有什么,大晋三年那场战争还不一样是这混蛋搞出来的。 若不是都察院的陆大人找到证据披露出来,大家还被蒙在鼓里,还傻傻以为当年是楚王救了那么多大晋百姓。 我呸,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不然怎么能让那些因为他死的普通百姓好好安眠。” “可不,我刚才瞧见楚王府和安定侯府都被抄了,这楚王居然藏了这么多年,亏我还真以为他是真的不争不抢,如今看来全是假的。 这些皇室成员没一个不想要皇位的。” “你别说那些皇室成员,就是陆成渊,他一个朝臣不也是想要皇位吗? 居然私自贪污了禁军那么多东西,最后再施舍似的发给那些禁军,让那些人对他死心塌地,跟着造反。 这人实在可恶,如今看来,陛下其实做得够好了,继位这么多年,被这些乱臣贼子牵制着,就是想要做什么,也处处施展不开。 好在这次也算是能一网打尽了。”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陛下这么多年被人诟病、不满,不就因为当年被楚王指认亲手把禹王推下池塘溺死,这才让人觉得是个心狠手辣的暴君吗? 毕竟禹王是他亲哥哥,可现在看来,谁知道真实结果是如何,当年那事本就蹊跷。 我倒觉得陛下是无辜的。” “这谁知道,但我瞧着陛下这么多年做得确实不错,皇家的事总是复杂的,哪是我们这些人能看得清的。”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凑在一起说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许唏嘘。 眼见着话题跑偏,一旁的人则是继续道:“除了这,你们还有没有听说一件事。 说什么那个安定侯和太后似乎关系匪浅,当年安定侯第一任夫人离世和这两人脱不开关系。” “对,这事我也听说了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宫里不是说太后最近生了病,病情极重,你们说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这谁知道,我还是比较好奇楚王如今逃去了哪,希望陛下能早日把这个通敌叛国的祸害抓回来。” 此时,慈宁宫内。 偌大的宫殿里,如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 章映瘫坐在地上瞧着殿内那些金银细软,和各种金贵的摆设,一时间只觉得可笑。 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她以为帝王无情,如今看来男人似乎都是无情的。 先皇是,陆成渊也是,连陆林也是。 这是她的亲生骨肉啊,却只把她当仇人,不肯认她。 她现在只有些羡慕陈漱玉,至少陈漱玉疯癫前,是有人在乎她的。 当年若不是换下陈漱玉的死胎,她的林儿怎么会认那个贱人做娘亲。 还有陆成渊,她以为这人是爱她的,现在看来全都比不上权利地位, 那夜,她虽然昏迷,但事后却听说了陆成渊丝毫不在意她,还想要一箭射死她。 她从未想过,自己少女时期喜欢的人会这样对她,她以为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她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么多年自己在做什么。 记忆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她一时间都想不起来什么叫她开心的事。 那会和陆成渊在一起,她应该是开心过的吧。 想着想着,眼角不由的落下泪来。 宫殿大门却在此时被打开。 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粗使婆子。 殿外似乎还远远站着两个人,她还没看清,那小太监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 “太后,多的咱家就不多说了,喝下这酒,就睡吧。” 小太监手里端着个托盘,那上面正放着一个琉璃酒盏,被外面的光线一照,更显得那琉璃透亮几分,只照出里面那清亮的酒水。 她看了眼才道:“我要见陆辞简。” 第541章 不过就是个死不足惜的人 章映低垂着头,饶是落到这般境地,头上的发髻也未曾凌乱,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话语中却带着几分强硬,“我说让姓陆的来见我。” 事已至此,她也该见一见这个把她害到如此境地的人。 小太监听着这话显然愣了愣,还没说话,两道身影就从殿外走了进来。 陆辞简和江意绵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小太监和几个粗使婆子连忙向两人行礼。 陆辞简看了眼地上的人才道:“你们先出去。” 几人连忙应了声,就径直走了出去,还关上了大门。 外面的光线被遮蔽,屋内一时昏暗下来。 章映抬起头看向两人,视线从江意绵脸上划过,最后落在陆辞简身上。 青年穿着一身墨色锦衣,身量颀长,宽肩窄腰,端的是翩翩公子。 面容也极其俊逸,剑眉星目,五官立体,若不是早有婚约在身,怕是会惹得不少京中千金暗许芳心。 可惜那张脸和李轻梦太像了,像到她恍惚以为李轻梦回来了,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看着人的时候似乎盈满了情绪。 这是她最讨厌李轻梦的地方,李轻梦那双眼睛里似乎能看透一切,但她却依旧是那样温和。 就连她提到那些和陆成渊的过往,故意刺激她时,她依旧是那样的眼神,只看得让她忍不住生厌。 “你和李轻梦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章映移开视线,喃喃说着。 陆辞简只是看着她,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他原本是没打算进来的,不过是想亲眼看着这个杀害了娘亲的仇人死去,倒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想见他。 章映却只是笑了笑,抬头看向两人,眸中满是恶意,“我想说什么?你就不想知道李轻梦那蠢货是如何死的? 或者说是如何上了陆成渊那条贼船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那样一个蠢货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儿子的。 李轻梦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个愚蠢又没脾气的软柿子,谁都可以踩上一脚,谁都可以欺压。 不过就是个死不足惜的人。 可现在,她却很嫉妒这蠢货,凭什么能生出这么好的儿子。 凭什么她的儿子是滩烂泥,如今还马上就要死了。 不管是李轻梦也好,陆辞简也好,都该被她和她儿子踩在脚下才是,怎么能比他们过得好。 陆辞简盯着地上的人神色平静,没有半分情绪波动,说出的话却带着丝嘲讽,“我娘亲再如何,你现在也依旧输了。 陆成渊不爱你,陆林不认你,你输得彻底。” 章映一愣,沉默良久,忽然死死盯着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悲泣,“哈哈哈,我输了,我输了。 不,不,我没输,我怎么会输,输得是李轻梦。 是那个蠢货,她如今早已成了一抷黄土,我却活到了现在,输的是她。 陆辞简,你休要得意,你知道你娘亲是怎么死的吗? 是我,我亲手捂死的,那个蠢货居然还妄想和你一起离开京城,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放过她。 当初我不过就是假意和她亲近,她却信了,把我当好姐妹,多可笑啊!甚至直到临死前还不敢相信我会杀她。 这个蠢货以为知道了我和陆成渊的事,我会放过她吗?” 她犹记得那日李轻梦躺在床上虚弱的模样,看见她来居然还很开心。 她那会就觉得这人实在愚蠢,都已经知晓她和陆成渊的关系,却还能把她当做好姐妹一样对待,甚至不设防。 这样的蠢货若是进了宫,怕是还活不过一日。 那时,陆成渊已经给李轻梦加大了药的剂量,这女人活不过几日了。 但她心里却隐隐不安,除了害怕这女人把她和陆成渊的关系说出去,还因为先前陆成渊对陆辞简的几分不同。 那会她觉察到了危机感,怕陆成渊会对其心软。 于是,她特意把和陆成渊的关系清清楚楚告诉了李轻梦,具体到一些很小的细节。 可让她意外的是,李轻梦居然没有惊讶,反倒是依旧平和,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只平静地说让她放过自己和陆辞简。 说自己定不会把他们两人的事说出去。 那会她只觉得可笑。 后来想想,这人应当是早就发现她和陆成渊的关系,已经计划着想离开京城了。 可惜陆成渊那段时日对她太过敷衍的情绪,以及对陆辞简的过分关注让她感到危机。 她觉得陆成渊是真的喜欢上李轻梦了。 因此,在一开始就故意编造了李轻梦似乎发现两人关系的谎言,陆成渊果不其然给李轻梦下了药。 那会,她只觉得开心,开心陆成渊还是在乎她的。 只是后来,她没想到,他们两人的关系真的被李轻梦知道了。 她开始害怕,甚至在陆成渊给李轻梦加大剂量后,还去亲自动手,故意告诉李轻梦,陆辞简也会死,还会死得凄惨。 李轻梦原本平静的神色终于在听见这话后皲裂了,整个人都变得疯狂起来,歇斯底里的骂着她和陆成渊。 她心里却觉得万分痛快,这才是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神色才对。 她要看李轻梦歇斯底里的在她面前求饶,要听李轻梦凄厉嘶哑的呻吟。 一想到那日李轻梦的惨状,章映只笑得越发开怀,像是一个疯子,“李轻梦就是个蠢货,会因为我几句花言巧语被骗,也会因为陆成渊几句花言巧语成了侯府的夫人。 这么蠢的人,不是我亲手杀死,也会死在别人手里,她就该死。 可惜我不会作画,不然,我定要让你们也瞧瞧李轻梦的惨状,简直是大快人心。 这个蠢货早早发现我和陆成渊的关系居然对我不做任何防备,可惜了,这么蠢的人,我只遇上这一个。 还有陆成渊那个窝囊废,我早该知道的。 明明他那会就已经显现出凉薄,我却还是被他骗了,信了他这么多年。 当初他明明已经喜欢上了李轻梦,却还是同意了给对方下毒,多绝情啊,那会我还以为这人是为了我。 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他冷心冷情,压根不把任何人放在心里。 算起来,最蠢的还是我,我居然信了陆成渊的鬼话,当初,我就该把陆陈渊一起弄死,不然,哪会有如今的事。 我定不会落到这副境地。” 章映一会哭,一会笑,整个人都癫狂起来,完全没了先前的盛气凌人,瘫倒在地哭喊着。 第542章 你可以怪任何人 陆辞简只是静静看着她并未多说话。 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一些早已模糊的画面。 他以为那些不可多得的记忆已经被他遗忘了,倒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会想起来。 他还记得娘亲生病后,经常抱着他说要带他离开,要让他好好活下去。 那会他只是笑着应下,只说希望娘亲快快好起来,从未想过说那话时,娘亲心里正经历的苦楚和煎熬。 后来经历了太多次的失望,这些画面渐渐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原来他曾经也是被人真切爱过的。 若他早知道娘亲那会的煎熬,当时就不会那样简单的应下。 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有几分不对,江意绵只伸手握住了陆辞简的手,认真道:“不要怪自己,你可以怪任何人,但不能是自己。” 那会的陆辞简怎么可能会懂大人间的阴私算计,他明明也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 陆辞简没说话,只是握紧了那只小手。 他原来还不明白陆成渊为何要如此心狠手辣杀了娘亲,明明娘亲已经卧病在床,明明已经没有任何能力毁了陆成渊的计划。 明明那也是陆成渊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人,他不信陆成渊对他娘没有半分情意。 现在想想,陆成渊那样绝情的人杀一个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他不会对任何人心软的,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娘亲,亦或是对章映。 只要是一切能阻碍他的人,陆成渊都不会心软。 章映笑着笑着,却突然失声痛哭起来,趴在地上喃喃道:“其实我也曾羡慕过李轻梦,羡慕她就是死了也依旧有人惦记。 会有人为她前后奔走,会有人执着地调查她的死因,会有人因为她对陆成渊大打出手。 她至少有人爱,有人因为她的死忧心。”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她已经忘记了,只是听宫里人汇报时感到惊奇。 那会她其实很羡慕李轻梦,也很意外这人居然放弃了一个如此爱她的人嫁进了侯府。 尤其是在看到陆成渊丢了半条命,差点死掉的时候,她心里除了对陆成渊的担心,还有羡慕。 羡慕有人能为李轻梦做到这份上。 后来,她听说那个人死了,她也就没再关注了,这会却突然想起,只觉得有几分悲哀。 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空有一个太后名号,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 没人爱她,没人在意她,可李轻梦有。 以前有,现在也有。 不管是那个人,还是陆辞简,这都是会在意李轻梦的人。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你在底下应该会很得意吧,会嘲笑我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得到,也没人在乎我是死是活。 李轻梦,我是输了,输得很彻底。” 章映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走到桌旁,端起那琉璃盏就一饮而尽。 太后驾崩了的消息很快在皇宫内传开,四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宫人。 江意绵和陆辞简从慈宁宫离开,一路上都没说话,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听了章映这一番话,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章映不是什么好人,显而易见的,可她却也有些可怜,在这宫墙内生活这么久,争斗这么久,怕是早已经疯了。 临到死来,无端生出几分孤独。 亲儿子不认她,爱的人抛弃她,死前最后见的人是她最讨厌的女人的儿子。 还有陈漱玉和李轻梦,这三个女人虽然性格不同,但也都有相同之处,因为陆成渊的花言巧语搭上了自己一辈子。 想着,江意绵只看向身边的人,迟疑道:“要不要去地牢?” 陆辞简只摇了摇头,淡淡道:“不了,不想看见那些人。” 侯府里的人他一个也不想见。 那里的记忆对他而言没太多快乐的。 就连今日来慈宁宫也是个意外,如今事情既然已经了结,他也该朝前看了。 算算时间,他确实该回去看看了,不管是娘亲,还是宋秉承。 * 太后驾崩了的消息在京城传开时,还有一件令人匪夷所思,却又充满香艳的传闻在京城悄然传开。 那就是安定侯府二少爷陆林的妻子,和侯府的侍卫一起跑了,听说还卷走了侯府不少银子。 如今四处都张贴着告示,通缉着这位侯府少夫人。 因着这事被不少说书先生在茶馆酒楼一顿说,短短几日各种不同版本的故事就在京城流传开来。 不变的都是,陆林这个侯府少爷被带了绿帽,自家夫人早早就和府中侍卫有了关系,这才在侯府一败落,就早早卷银子逃离了京城。 江意绵听说的时候正在宝香坊安排事情。 因着护送阿古赞回吐谷浑的事已经确定,她要和陆辞简以及南卫兵一同送阿古赞回去。 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五六个月,就想着对宝香坊好好安排一番。 江意绵一边和芸娘说着事情,一边听着阿舒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只无奈笑了笑。 一旁的芸娘却不满道:“阿舒,你整日不务正业,四处去酒楼茶馆听书,小心我罚你月银。” 阿舒只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我那是去送香丸的时候凑巧听见的,以后不会了,芸姨别生气嘛!” 芸娘只瞪她一眼没再说话。 阿舒却迅速脚底抹油地跑了。 反倒是一旁的柳儿一上午了一直哀怨地盯着江意绵,那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江意绵被那眼神盯得实在不自在,只好看向她询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林宴安又给你喝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酒?” 若非如此,她实在想不出谁惹了她。 柳儿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跟他有什么关系,这家伙都还没回京。 明明是姑娘你,太过分了,王婶子和江叔他们要带着小暖儿和小野回青石村,连赵小年和宋二都带上了,就是不带我。 本想着和姑娘在京城也挺好,可如今姑娘也要和陆大人一起离开,也不带我,你们太过分了,姑娘,你就带上我吧。 那个吐谷浑二王子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还点名非要你护送,我看他就是图谋不轨。 姑娘带上我你身边也多一人照顾,是不是?” 第543章 涠洲 江意绵一愣,这才想起来前几日王凤琴和江大壮说要回青石村一趟,她当时还可惜自己不能回去,如今才意识到,柳儿居然也没去。 她只奇怪道:“我记得我娘亲不是说让你一起去吗?你怎的不和他们一起离京?” 马上十一月,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王凤琴他们原本是想和她一起在京城过年的,奈何阿古赞突然来这一招,再加上江清远也去了边境,他们就想着回青石村过年。 这时候回去,倒是能刚好在过年前几日回去。 这么久没回去,村里定然有不少变化。 柳儿只哀怨地看向江意绵,“我这不是想在京城陪陪姑娘吗?谁知道姑娘离京居然也不带我。” 等到江意绵也离开京城,她才是真的一个人在京城了。 到时候过年都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江意绵一噎,只笑着道:“你若想和我一起我自然同意,只是此次护送阿古赞路途遥远,需要从锦王的封地绕路,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 阿力吉既然想让阿古赞死在大晋,定然不会轻易让他们护送阿古赞回去,这一路上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柳儿一愣,只奇怪道:“好端端的为何要从锦王封地绕路,这不是更远一些吗?” 她记得锦王封地涠洲城靠近沿海,虽然走水路距离吐谷浑不算太远。 但从京城去涠洲再走水路去吐谷浑属实有些绕远了。 江意绵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这条路是阿古赞特意选的,说是安全,再加上走水路回吐谷浑不至于叫阿力吉发现他的踪迹。 这理由她是不信的。 更别提这人好端端的非要指名让她一同去,也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也罢,如今大晋内忧也算是解决,楚王如今自己都顾不上,更遑论其他。 阿古赞想要顺利控制吐谷浑,还需要他们的帮助,她倒是不怕这人使坏。 柳儿见她没说话,只好奇道:“这个锦王当初离开京城,说是自愿,这么多年在涠洲也算是安分守己,如今楚王造反被通缉的事估计很快就能传遍大晋,他定然不敢做出什么事来。” 最近因着楚王造反一事,京中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免又提起了锦王。 倒叫她也听了不少当年的事。 听说当初这位锦王对于皇位也是有一争之力的,若非突然离京,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江意绵应了声,她倒是不担心这个锦王。 对方当初既然能自愿离京,这么多年也安分守己,对于封地的税收和各种礼节也做得相当到位,想必早早就放弃了争抢皇位。 如今已经在封地这么多年,对于京中局势尚不了解,更别提对皇位有什么想法了。 她反倒有些担心陆辞简,这人这些日子瞧着有些不太对劲,也不知是为何。 在她面前倒是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只是偶尔会走神,问了王三,对方也一直支支吾吾的,倒叫她有几分担忧。 陆辞简的不对劲,直到离开京城都没有缓解的意思,反倒是在越靠近涠洲越是加重。 一行人在赶路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到达了距离涠洲不远的一座小城。 江意绵一行人随意找了个客栈进去,叫来小二上了一壶热茶,又点了几样特色菜,才终于在连日来的赶路中松懈下来。 柳儿伸了个懒腰,坐在江意绵身旁,只觉得重新活了过来,“可算是到了,这些日子骑马,感觉人都废了。 好在这涠洲倒是不冷,不然,我们非得冻坏了。” 一旁的王三连连附和,“可不是,这涠洲倒是和传言中的一样,没有冬日。少主,我们是在这等南卫兵汇合,还是休整一会直接去涠洲城?” 因着南卫兵人数众多,脚程不免就慢了些。 再经过几次刺杀后,后面的路程中就渐渐安静下来,他们也就和南卫兵暂时分开了。 陆辞简却盯着客栈外的景象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失神的模样,完全没听见王三的话。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这小城距离涠洲城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一会就直接去涠洲吧。” 说着,她碰了碰身旁的人。 陆辞简这才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听绵绵的。” 阿古赞见状,只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道:“看来陆大人对此地很熟悉,这是触景生情了。 还是说陆大人是看见什么美人了。” 他说得随意,话里却带着几分探究。 在他调查的那些背景里,陆辞简可从未来过涠洲,更遑论熟悉。 可这人自靠近涠洲来就有几分古怪,常常看着某处失神,明摆着是在这经历过什么。 他倒是有几分好奇。 陆辞简瞥他一眼,淡淡道:“如今马上就是除夕,这小城却没有半分人气,实在可疑,涠洲城可能出事了,我们吃过饭就继续赶路吧。” 江意绵点了点头,她也注意到了。 这小城内太过凄凉,街道上拢共没几个人。 按理说现在马上就要过年,应该是最为热闹的时候,可挨家挨户都紧闭着门窗。 就是偶尔开着的几家酒楼、客栈,里面的人也少得可怜。 柳儿听着这话脸色大变,只皱眉道:“好端端的,涠洲城能出什么事?” 她这是第一次来涠洲,还想着趁这次机会好好逛逛,给小暖儿他们带些有趣的小玩意回去,没想到涠洲却出了事。 王三只道:“涠洲城靠近海域,这时节正是水匪猖獗的时候,估摸着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小城才如此。” 陆辞简却摇了摇头,“和水匪关系不大。 那些水匪向来喜欢在海上劫堵各种商船,这么多年路过的商船基本已经摸清,知道怎么躲避。 就是遇上水匪也定然会有自己的一番手段。 况且,涠洲城内还有守城兵,单单是水匪不会对这小城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定然是涠洲城内出了什么大事。” 这话一出,几人的面色皆是一沉。 阿古赞则是笑了笑,事不关己地道:“说不定不单单是一件事。” 江意绵瞥他一眼,只觉得他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兴味,没有好奇和疑惑,倒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第544章 陆大人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阿古赞见她看向自己,只笑着道:“郡主若是想知道,不若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说着,还朝江意绵勾了勾手指。 然而,下一秒,脸上的笑,却瞬间凝结住了。 他看着眼前那锋利的匕首,只无奈摇了摇头,“陆大人别这么认真,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是不是,郡主?” 江意绵懒得理他。 这一路上已经习惯这人的轻佻了,明摆着是故意的,也不知道什么恶趣味。 陆辞简只冷冷瞥了阿古赞一眼,匕首在手中旋转一番,直直插在了阿古赞桌上那只手的指缝间。 “你若不想回吐谷浑,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阿古赞轻咳了一下,只默默收回手,终究是闭上了嘴。 恰巧小二来上菜,柳儿连忙问道:“涠洲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这小城内的人气怎么如此惨淡?” 那小二一听这话,当即叹了口气,“可别说了,那西凉人带着大军在涠洲城外驻扎,也不攻城,也不偷袭,就那样驻扎在城外,涠洲城如今都封了。 谁还敢不怕死的凑上去。 再加上这几日就除夕了,那些商户不少都回家过年了,这期间跑船的本就不多,如此下来,人就更少了。” 他们这小城本就倚靠着涠洲城而活,一般都是些来往商人嫌涠洲城内住宿太贵,在此落脚。 或是生意旺季,在涠洲城内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在此暂住。 如今涠洲城被那些西凉人围堵,谁还敢来。 一听说就赶紧跑了,连带着他们这小城都没什么人。 甚至有一些小城内的商户,见情况不对早早就搬走了,也就是他们这些当地的人还留在这。 江意绵一怔,“西凉人?” 那小二连连点头,“可不,就是那些西凉人,听说有六七万人,几位客官应该是想去涠洲吧。 依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如今涠洲封了城,你们是进不去的,也不知道到时候我们这小城会不会遭殃。” 小二一边说,一边叹气,整张脸都显现出几分菜色。 那些西凉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让他们连过年都过不好,心惊胆战的,生怕那些西凉人先把他们这小城给屠了。 陆辞简只道:“那些西凉人什么时候来的?” 小二想了会才道:“有些日子了,估摸着十来日吧,我也不确定,反正奇怪得紧,那些西凉人就驻扎在涠洲城外不远处,什么都没做。 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弄得不管是水路上的商户,还是陆路上的商户,都不敢来,也不知道那些西凉人还要在涠洲城外待多久。” 小二说罢,上完菜又连忙嘱咐几人不要去涠洲,这才离开。 阿古赞见状,只惋惜道:“看来涠洲城要大乱了,真是可惜了。 南卫兵还未来,不知这涠洲城撑不撑得了那么久,看来陆大人此次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阿古赞话中虽带着惋惜,面上却没半分惋惜之色,反而带着几分看好戏似的眼神。 陆辞简瞥他一眼,淡淡道:“涠洲成若是没了,你也讨不了好。 你猜那些西凉人好端端的为何非要来涠洲,仅仅是看中涠洲这水路发达? 不还是为了吐谷浑,若从此地走水路去吐谷浑,可要不了多久。” 西凉比起对付大晋,更想要的还是吐谷浑。 一听这话,阿古赞当即叹息一声,“陆大人不要如此针对我,我说得可都是实话。 涠洲城内的守城兵至少也有五六万,对上这西凉军队,不说一定能赢,但至少是有一战之力的。 可偏偏那锦王却任由西凉人在城外驻扎,没有任何动作,那就证明必然有其他事绊住了他。 我猜得对不对,郡主。” 阿古赞撑着下巴,看向江意绵,明亮的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江意绵看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淡淡道:“你若知道什么,现在最好开口,不然,只留你一口气送回吐谷浑,你那个哥哥怕是会很开心。” 她一早就怀疑这人非要来涠洲的意图,如今看来,定然是在涠洲城内有所布置,不然,怎会知晓的如此清楚。 甚至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涠洲城对待来往商户极其严格,几乎每个进涠洲城的商户都被记录在册。 若有什么可疑人,也会极快被发现。 可这人却在此地有所布置,甚至没被发现,这手段可不简单。 阿古赞一噎,笑了笑,倒是没想隐瞒自己,“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郡主不要如此无情,毕竟,我们可是有这好几个月一起赶路的情分呢。” 陆辞简打断他,“先吃饭,吃完饭赶路,等去了涠洲城就知道了。” 墨阁给他们的消息还在一个月前,如今涠洲城内定不会好过,不然,也不至于墨阁的消息都传不出来。 阿古赞看他一眼,才道:“如今涠洲城都封了,陆大人有何打算? 总不可能和那些西凉人一样宿在野外吧。 怕是我们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被那些人发现了。” 西凉人最是警觉,尤其是对于自己驻扎的地方。 他们若真敢宿在那些人附近,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陆辞简只淡淡道:“这就不劳二王子费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等回了吐谷浑如何不被阿力吉找机会弄死。 若你不能拿出自己的实力,合作自然作废。” 阿古赞只笑了笑,“多谢陆大人提醒,我定不会让陆大人和郡主失望的。希望你们也不会让我失望。” 柳儿瞧着两人的唇枪舌战,只无比庆幸自己跟来了。 这二王子此次点名让姑娘来护送,定然别有目的,她这次定要守在姑娘身边寸步不离才行,绝不会给这人可乘之机。 陆大人多好,和姑娘多般配,她必然不会让这讨人厌的二王子横刀夺爱。 若非如今大晋国库空虚,支撑不了一直和吐谷浑之间的战乱,他们才不会管眼前这人的死活,更不会护送他。 一行人吃过饭,简单修整一番就继续启程了。 一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涠洲城外。 山下那密密麻麻的营帐和随处可见的西凉人,只让众人皱了皱眉。 第545章 你在这莫不是真有什么秘密 阿古赞也收起了脸上的玩笑和幸灾乐祸,盯着底下的人道:“有古怪,那里面似乎不仅仅是西凉人。” 据他所知,当初从吐谷浑分出去的西凉人只有一小部分,算起来也不过是个小部落,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勉强算是一个小国。 但在吐谷浑面前还不够看,更何况是大晋。 一开始听说西凉人在涠洲城外驻扎时,他其实没怎么当回事,只以为是些小打小闹。 毕竟,西凉这几年和吐谷浑的交锋中一直处于劣势,只是那些人性情凶悍,一上战场就如杀红了眼的怪物,这才叫人忌惮。 尤其是最近消停了好一阵子,他都快遗忘这些人了。 可眼下看着下面那密密麻麻的营帐和人,只让他心底生出几分危机感。 江意绵几人一同看向他。 柳儿好奇道:“那下面除了西凉人还能有什么人?” 陆辞简只淡淡道:“还有一部分夏人。” 夏人对待西凉的态度本就暧昧,如今更是直接和西凉人搅和在一起,怕是已经被西凉蚕食殆尽了。 西凉虽只是个小国,但在战场上的实力不容小觑,如今又吸纳了夏人,下一个怕就是吐谷浑。 大晋怕是也会危险。 这些人如今的目的显然是涠洲城。 涠洲城靠海,水路发达,离吐谷浑更是不远,若能拿下涠洲,那些西凉人得到的可不只是富饶的土地,还有一条发达的水路。 届时,大晋的海上水路运输就会彻底被西凉截断。 只是不知西凉人休养生息多年,突然下的这步棋,和楚王有没有关系。 阿古赞点了点头,“我倒是小瞧了这些西凉人,居然完全蚕食了夏人。 若他们拿下涠洲,吐谷浑怕是危险了。” 偏偏他那个蠢货哥哥还在和大晋开战,完全没意识到已经有人要打到家门口了。 江意绵也听出了两人话中的严重性,此时盯着底下那些人,不免皱了皱眉。 只是视线落在底下那些人身上不同颜色的戎服时,奇怪道:“他们身上戎服的颜色代表什么?” 陆辞简这才继续朝底下那些人身上看去,果然大部分人身上穿着的戎服都不一样,只是因为外面的铠甲遮蔽,再加上离得太远,这才没叫他第一时间发现。 他皱了皱眉才道:“那些颜色代表着西凉人在战场上杀敌的人数。 有资格穿不同颜色戎服的都是西凉的先遣部队。” 西凉的先遣部队向来以勇猛示人,杀戮成性,绝对是战场上的人命收割机。 如今突然来涠洲定然是抱着屠城的决心。 不然,不会派这么多先遣部队。 涠洲如今是真有了大麻烦。 阿古赞听见这话,连忙蹲下身子朝底下那些西凉人细细瞧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果不其然,大部分人身上的戎服颜色都不是普通的红色,而是各式各样的,灰色尤为多。 听说这些都是在战场上杀过千人的西凉人才有资格穿的。 他当即道:“这下涠洲怕是完了,若这些西凉人真的朝涠洲城进攻,涠洲城很快就会破。” 不是他不信城中那些守城军,只是那些荒废多年的守城军和西凉先遣部队比,实在是有些欺负人了。 江意绵瞧着底下那些人一时也有些担心。 眼下南卫兵还未到,若是来了,再加上涠洲城的守卫军估计还有一战之力。 可惜现在他们不知道城内如今的情况,在外面想再多都没用。 想着,她只看向陆辞简,“我们先进城,剩下的等和锦王见了面再说。” 陆辞简点了点头,他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们在城外再着急都没什么用,只有先进城弄清楚城内如今的情况再做打算。 一旁的阿古赞却看了两人一眼,好奇道:“如今涠洲城已经封锁,你们要怎么进城?” 若是想走水路进城怕是还要绕过脚下这座山头,至少需要两三天。 陆辞简只道:“跟我来。” 一行人连忙跟上,直到从一条隐秘的地道出去,重新被外面的光线包裹,几人还有些不敢置信。 王三都有些怔愣,“少主,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地道?” 他作为墨阁的人都不清楚这地道,更别提陆辞简了。 莫不是…… 想到什么,他连忙低下了头。 阿古赞却惊得四处瞧着,眼见着身后不远就是那高高的城楼,挑眉道:“陆大人对此地看来真是熟,连如此偏僻的小道都知晓。 怕是在涠洲城有不少故事啊,就是不知这些故事郡主知不知道了。 郡主往后可是要当心些,陆大人怕是藏着不少秘密呢。” 他这话说得意味不明,倒像是陆辞简在涠洲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江意绵瞥他一眼,没好气道:“没人让你跟进来。” 阿古赞啧了声,有些不满,正要继续说什么,就见陆辞简淡淡看他一眼,“运气好知道的,二王子若是不满可以回去。” 阿古赞一听这话当即闭上了嘴,心里却有些不爽。 这两人真是不好玩,完全不受他挑拨,让他一点乐趣都没体会到不说,还总被怼。 若不是他还有用,他敢肯定,这两人定会更不留情面。 也罢,如今已经进了城,他倒是比较好奇陆辞简和江意绵会怎么对付这些西凉人。 若是解决不了这些西凉人,他怕是别想活着回到吐谷浑了,更别提其他。 想着,他也没了和几人胡扯的心思,径直朝前走去。 陆辞简却在原地顿了顿,盯着远处的山峦兀自出神。 江意绵见他发呆,只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指,笑着道:“怎么了,莫不是被阿古赞说中了,你在这真有什么秘密?” 自从靠近涠洲这人就有些心不在焉,她实在好奇是为什么。 陆辞简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伸手回握住她的手,笑着道:“绵绵多虑了。” 青年说得随意,脸上也并未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握着她的手却异常冰冷,像是在害怕什么。 江意绵注意到,正要开口询问,就见不远处迎面出现一队守城兵,举着长枪,很快把几人围堵在了中央。 为首的一人满脸络腮胡,瞧着几人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进的城?” 第546章 陷入两难 此时,锦王府。 主位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只皱眉听着下首几人的汇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烦躁,只显得整个人都带着些许戾气。 那满眼的红血丝和眼下的青黑,更是让他带上了些疲乏。 下首几人脸色也不怎么好。 “王爷,这可怎么办,那些西凉人守在城门外,直接把涠洲城的运输路线堵死,附近城池一听说这边的情况,那些商户哪还敢过来。 城中若一直这样下去,怕不是还没和西凉人对上,就先因为没有粮食饿死了。” “对啊,还有那些水匪,最近越发猖獗,在涠洲附近的小渔村疯狂试探,已经有不少小渔村都遭殃了,这样下去,那些水匪迟早跑来涠洲城内。 这一个两个的,全都在这时发难,城内百姓可怎么办啊!” “王爷,我们不能等下去了,这样等下去最后惨的只会是我们,那些西凉人准备充足,就是故意和我们耗时间的。” 几人越说越生气,只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和那些西凉人决一死战。 谢易只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眉宇间也显现出几分狠戾。 来涠洲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形势严峻,比起当年离开京城时的局面还让他头疼。 正说着,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王爷,不好了,有人从地道里闯了进来,那些人还说是什么郡主、王子的,怕不是什么疯子。” 谢易只皱了皱眉。 屋内其他人也俱是惊慌。 “好端端的那地道怎么会被其他人知晓?莫不是西凉人混进来了?” “这可不行,若真是西凉人,咱们可要把那地方堵死了,不然,被那些人打个措手不及,涠洲城才算是真的完了。” 谢易只不满地看了几人一眼,他们立即闭上了嘴。 “带进来,本王亲自审问。”谢易不满道。 那地道他记得还是因着当年涠洲城大水,为了解决城内水患才修建出的地道。 只是如今四处堤坝牢固,再加上没再经历那么大的暴雨,那地道算是荒废了。 因着做得隐秘除了他们这些人其他人压根不知晓具体位置在哪,更别提从那地道里进出涠洲城,他也就没让人把地道填起来。 如今居然会被其他人知晓,实在是件怪事。 没一会,就有人推开了厅堂的门。 为首的领头恭敬地对着屋内的人道:“王爷,人带到了,就是这几个人,形迹可疑、冒充皇室。” 江意绵只有些无奈,这些人未免也太过不讲理了些,连给他们拿出印信证明身份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把他们押送来了王府。 也罢,倒是省得他们找王府在哪了。 谢易看着底下的三男两女,只皱了皱眉,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何会知晓那条地道?” 王三见状,只连忙从怀中掏出几人的印信,恭敬道:“王爷,这位是都察院陆大人,这位是陛下亲封的宁安郡主,至于这位是吐谷浑二王子。 我们奉陛下之命,护送二王子回吐谷浑。” 谢易一顿,想着前些日子京中传来的消息,确有此事,再瞧着面前这几人气度不凡,倒确实不像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他接过侍从递来的印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才松了口气,起身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原来是宁安郡主和陆大人,倒是本王疏忽了,最近城中事务繁忙,那些守城军如惊弓之鸟,实在是误会。 你们几个,还不下去,等着领罚吗?” 那几人只吓得朝着江意绵几人行了一礼,就连忙退了下去,生怕真的要被罚。 陆辞简倒是没在意他们,朝着主位上的人行了一礼才道:“王爷客气了,是我们此次来得匆忙。” 谢易只摆了摆手,迟疑了会还是道:“不知几位是怎么知道那地道的入口的?” 面前这些人瞧着都甚是年轻,当年水患时应该都还是小孩,绝不可能知道那地道的位置才是,就连他都是才知道不久。 陆辞简只道:“下官当年在涠洲城待过一段时间,意外发现那处地道。” 谢易只挑了挑眉,明显不太相信这个说辞,仅仅是待过几年也不可能会对涠洲城如此熟悉。 那地道可不是谁都能知晓的。 不过,只要这些人不是那些西凉人派来的奸细,知道就知道吧,倒不是什么大事。 他这才道:“如今涠洲城被封锁,水路也有水匪虎视眈眈,你们若想从此地前往吐谷浑怕是有些难度。” 江意绵只好奇道:“涠洲城最近水匪如此猖獗吗?连官船也敢劫?”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都叹息一声。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的男子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道:“郡主有所不知,以往涠洲水匪就不少,但都各成一派,不成气候。 直到近两年那些水匪被人收服,这才聚在一起,还在海上有了根据地,平日里就惯常会打劫过路的商船。 最近几日尤为猖獗,几乎霸占了来往涠洲的海上运输路线,实在可恶。” 陆辞简皱眉,“附近城池没联合涠洲城守卫一起前去围剿吗?” 他倒是听说过涠洲一带的水匪,只是没想到近两年会如此严重。 那中年男人一听这话,只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怎么没去围剿,那些水匪太过狡猾,藏得太深,在海上惯会隐藏踪迹。 每次守城军一去,这些人就老实得紧,直接躲在老窝不出来,等守城军一走,就继续拦截过路商船。 我们连他们的根据地都没摸到,怎么打。 以前这些人还没如此猖獗,对于官府的船只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我们也就放弃了围剿的心思。 谁知道,最近这些水匪如此猖狂,简直要气死我了。” 一想到那些水匪他就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若有机会,他必把那水匪的老巢给毁了。 阿古赞听着这话才了然地道:“看来涠洲城有些麻烦了,难怪你们不敢和外面的西凉人交手呢。” 水路上有水匪,城外有西凉大军。 不管涠洲城先对付哪一个,另一个定会趁虚而入,如今只能封城。 如此,却又正好乘了西凉人的心意,倒叫涠洲城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屋内一时沉默下来,只是这沉默还没持续一会,外面就传来几道嘈杂。 第547章 这和直接让守城兵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易皱了皱眉,问屋外的守卫,“外面出什么事了?” 屋外的人迟疑了会才道:“回禀王爷,是昨夜出去巡逻的守城兵回来了,有好几个小渔村被水匪偷袭。 那些水匪掳走、虐杀了不少人。” 此话一出,屋内的几人顿时脸色大变。 谢易更是握紧了拳头,一下捶在身旁的小几上,冷喝道:“赵佐领。” “下官在。”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强壮男人连忙从角落站起来。 谢易只冷冷道:“晚上你带五千守城兵去附近几个小渔村守着,务必把那些作乱的水匪给本王抓住,带回来仔细盘问,动静小点。” 他就不信了,只要把那些水匪带回来,狠狠折磨一番,不可能问不出那些水匪的老窝。 赵佐领一听这话,连忙道:“是,下官必定抓住那些水匪。” 一旁的中年男子则是连忙道:“王爷,这可万万不行,那些水匪如此狡猾,附近几个城池这么久都未曾抓到那些水匪,反倒还折损了不少守城兵。 以至于如今连来支援涠洲城的兵力都派不出来。 这个时候派赵佐领去和水匪硬碰硬,不是浪费涠洲城的兵力吗? 若是那些西凉人动手,城内该如何?” 倒不是他不把那些小渔村的百姓放在眼里,实在是那些水匪太过狡猾,每次都是在晚上出没,只把那些巡逻的守卫打个措手不及,再趁乱杀人屠村。 跑得极快,基本没有落单被抓的时候,偶尔有,那些水匪对待自己的同伴也极其凶残,根本不会给他们留下活口。 他们若是贸然派遣守城军前去,只会折损兵力。 谢易听着这话,一时沉默下来,陈通判的话不无道理。 若是西凉人开始攻城,他们的一部分人却在小渔村,估计到时候两边都讨不了好,白白消耗兵力罢了。 江意绵也没想到涠洲水匪居然如此猖獗,还偏偏是这个时候,那些人定打着跟西凉一样的主意,想把涠洲城据为己有。 她只皱眉道:“那你们就这样守着也不是办法,若城内粮食消耗殆尽,这两方怕是不用出手,涠洲城就先破了。” 如今西凉人迟迟不动手,怕也是如此想法,等着涠洲城缺粮自生自灭。 到时候他们不费一兵一卒直接拿下涠洲城。 陈通判只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如今我们就在为此事发愁。城中粮食虽说还有不少,但那么多百姓和军队,总有一天会被耗尽的。 这样等下去,对涠洲城反而不利。 但偏偏我们却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若不是能同时制住西凉人和水匪,贸然出手,惨的一定是涠洲城。” 那些水匪这些日子定也是盯着涠洲城的,这边有动作,那些水匪定然不会错过。 谢易一时间只叹了口气,扶着额头靠坐在太师椅上,“这些西凉人既然想等,就让他们等吧。 如今那些小渔村的百姓却是真正的处在危险中,若没有守城军在,那些百姓只有等死的份。 如今海边的那些小渔村人心惶惶,最近有不少都涌进了城内。 我们若不派人去保护那些百姓,附近的村子怕是要乱成一锅粥。 赵佐领,今晚多带些人手去村里守着。” 赵佐领只连忙应了声,就退了出去。 陈通判还要再说什么,只被谢易扫了一眼,终究是闭上了嘴。 谢易这才看向江意绵一行人,“几位若想离开,短时间内怕是不能了,如今就暂时住在王府上吧。 陈通判,你带他们下去安顿。” 陈通判这才应了声,朝着江意绵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意绵犹豫了会还是道:“王爷,涠洲城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那些西凉人既然没有动手的意思,不若我们先动手。 直接夜袭他们的营地,烧了粮草,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了粮草,他们定然不可能再持续地在城外驻扎。”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缺粮少兵器,没了粮草,这些西凉人再是凶悍,也坚持不了多久,最后定会落荒而逃。 谢易听着这话只哈哈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连带着一旁的陈通判都怀疑似的看了她一眼。 “郡主,你可知那些西凉人有多凶悍?更别提他们堆放粮草的地方有多少守卫了。 怕是我们的人还没靠近就会被他们发现。” 陈通判只打量了江意绵一眼,那眼神中满是怀疑。 涠洲虽然距离京城有些距离,但他也听说过这位宁安郡主的事迹。 传言中很是厉害,又是救了卫靖海,又是打败了吐谷浑名将图坤,每一件事单拿出来都让人不敢相信,却又让人不自觉对她产生几分敬佩。 原本他还怀疑传言是真是假,如今倒好,不用怀疑了,那些传言定是假的。 他不信那么厉害的人,会说出如此愚蠢的办法。 这和直接让守城兵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易也不自觉皱了皱眉,面上隐隐带了几分不耐,“郡主,此事是涠洲城的事,你们如今虽意外闯进了城内,但这些事也是本王该处理的,和你们无甚关系。 想必你们赶路这么久,定然是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说罢,就直接挥了挥手,送客的意味明显。 他如今本就为涠洲城焦头烂额,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听这些不着调的主意。 对于这些常年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人,他最为了解,说话不过脑子。 若是以前,还有闲心陪这些人玩玩,现在却没那个精力。 江意绵倒也不恼,只认真道:“王爷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如今涠洲城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不如主动出击。” 那些西凉人迟迟不动手,就是为了让涠洲城忌惮,最好不战先败。 如今涠洲城已经封锁,很难再和其他城池或是州府传递消息,就是能侥幸传递出去,那些城池和州府之间的距离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怕是援军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眼下涠州城不仅有粮,还有武器,若不趁现在掌握主动权,往后只会被城外的西凉人彻底耗死,到时才是真的回天乏术。 第548章 不过都是那些人的刀下亡魂 谢易只嗤笑了一声,“郡主说得简单,先不提那些水匪,就单单是夜袭西凉人的营地就很难做到。 你以为那些人是来踏青的? 城中这些守城兵对付那些西凉人本就落于下风,更何况,城外的那些可都是先遣部队。 郡主可知这四字代表着什么?” 西凉人的先遣部队,除非南卫兵来才能真正算是交手,其他的不过都是那些人刀下的亡魂。 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涠洲城这些守城兵因着常年没上过战场,和那些人比实在不够看,若是靠着涠洲城这又高又厚的城墙,还是能占到些微弱的优势。 只要城门不破,城内的百姓就还有一条活路。 可若是去夜袭,那这妥妥的是让守城兵去送命。 江意绵蹙眉,有些不满他还未尝试就说不行的态度,正要继续,却被身旁的人拉了一把。 陆辞简只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才看向谢易,沉声道:“涠洲城主动出手是一个破局的好办法,王爷不妨好好考虑。 南卫军最多两日就会来,到时候对涠洲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这话一出,阿古赞的目光闪了闪,意外地看了陆辞简一眼。 他还以为南卫兵到达涠洲至少还需要七八日,甚至半个月,倒是没想到两日后就能来。 这家伙藏得倒是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知的。 谢易一听这话,连忙从手中的折子上抬起头,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随即却又叹了口气。 “南卫兵若是能来,对涠洲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助力,但那些西凉人却不是好对付的,更别提还有水匪。 到时候我会和那些南卫兵一同商议。 至于夜袭西凉营地的事,二位就不要再提了,如今城中守卫比起西凉军本就少了许多,再折进去一些人,只会让涠洲百姓死得更快。 陈通判,带几位下去休息。” 出了厅堂,陈通判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道:“我知郡主和陆大人是好意。 只是那些西凉人实在凶残,夜袭营地的事必然失败,这种送死的事,王爷定然不会同意的。” 如今城中的守城军本就因为对付水匪折了一些,若是再因为偷袭营地折进去,到时候涠洲城怕是会更加艰难。 江意绵只看他一眼,淡淡道:“没试过,怎么能确定是送死的事呢。” 那些西凉人如今大喇喇在城外驻扎,就是想让城内所有人处在惊慌失措中。 现在夜袭,只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成功率定然大大提高。 比起死守着涠洲城,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陈通判一噎,看了几人一眼,才小声嘀咕道:“怎么好端端的,又来了几个大爷。” 也不知他们涠洲城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一个两个不靠谱的人全都来了。 正说着,老远就看见一抹红色身影跑了过来,只吓得他转身就要跑。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陈通判,我说得办法如何了,你们试过没?我那些货可都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定不能被那些水匪糟蹋了。 还有我那些商队的人,可不能白白死在水匪手中,本少爷定要让他们偿命才行。” 林宴安从长廊尽头满脸怨气地跑了过来,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就连手中的折扇也死死捏在手心,明摆着心情不好。 待一走近,看见面前的几人,只惊讶地道:“江妹妹,柳儿,你们怎么会在这,是来接我的吗? 太好了,你们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受了多少苦,快,来抱一下。” 说着,就朝江意绵和柳儿伸出了手。 然而,还没碰到人,他肩膀上就被抵住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低头一看,闪着寒光的匕首就那样赤裸裸地抵在他肩膀上,只吓得他当即怪叫一声,连忙后退几步,大喊道:“姓陆的,你疯了,你是想在王府杀人吗?” 他一边嚷嚷着,一边仔细检查身上的衣服,见衣服没坏这才松了口气。 这可是他刚做得衣服,还没穿几次呢。 陆辞简只收回手中的匕首,淡淡瞥他一眼,“太吵了。” 林宴安当即不满,故意道:“我就吵,江妹妹,江妹妹,柳儿,柳儿。” 这姓陆的真是讨人厌,若不是打不过这家伙,他定上手了。 好不容易见到京城的家人们,他多亲切,激动一下都不行,这姓陆的果真是个冷心冷情的大冰山。 江意绵只被这几声江妹妹喊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无奈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不是说要回去接昭昭吗?” 林宴安只哼了一声,头一偏,直接站在柳儿身旁,故意道:“柳儿,你看看这两人,都是坏人,一个嫌我吵,一个一点也不关心我,连我来做什么都不清楚。 还是你好,这么久没见,我可太想你,你们了。” 说着,就直接把柳儿揽进了怀里。 下一秒,他就直接被推了出去。 柳儿不满道:“少动手动脚。” 只是脸颊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林宴安满脸委屈地盯着几人,没好气地道:“你们真不够意思,知不知道我死里逃生,突然见到你们是什么心情,居然都如此嫌弃我,太过分了。” 边说,边委屈地假哭了起来,直接歪倒在王三肩膀上,一副伤心欲绝的架势。 王三只有些尴尬,却没敢动,实在是林宴安死死搂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一旁的陈通判看见这场面,嘴角抽了抽,只愣在原地。 怎么也没想到这大傻子还和这些人认识。 果然都是一群不靠谱的人,幸亏王爷没听信这几人的话。 阿古赞却是挑眉笑了笑,看得津津有味。 眼看着林宴安还要演下去,江意绵只无奈道:“别演了,你好端端的怎么来了涠洲?” 林宴安这才收起了脸上的委屈,松开王三,不满道:“别提了,本少爷好不容易想着带林家的货走走水路,熟悉一下这边的路线,谁曾想,遇到了水匪。 那些水匪直接把我林家的货物劫走了。 要不是本少爷运气好,早就一命呜呼了,你们可能就见不到少爷我了。” 他是没想到涠洲的水匪居然如此猖獗,不光劫船,连人命都不当回事。 若不是被附近的渔民救了,他怕是早就石沉大海了。 一想到那日的情况,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视线落在阿古赞身上,当即奇怪道:“这家伙是谁,为什么跟你们一起?” 第549章 脑子还不如我灵光 林宴安有些不满地瞪着面前的人,满脸都是不爽。 他这么久不在京城,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认识的新人,怪不得都不在乎他,原来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他要闹了。 阿古赞只瞥他一眼,随意道:“这位就是林大人吧,我是吐谷浑二王子。” 这些日子在京城,他几乎把江意绵和陆辞简身边的人都查了一遍,对此人有些印象。 听说家中世代经商,如今还成了大晋的皇商,也算是前途无量,就是人有些傻,其他倒是没什么可在意的。 林宴安一听这话,原本捏在手中的折扇,“啪”一下打开,抬头挺胸道:“嗯,还算是自觉,以后跟着我。” 知道他是谁,看来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柳儿和江意绵应该都提起过他。 也好,让这家伙明白,一个新来的,这地位可不能越过了他去。 管他是什么二王子、三王子的,和他比,都是新人,得跟在他身后才行。 阿古赞只挑了挑眉,没说话。 江意绵却只是无奈摇了摇头,这二傻子这么久没见,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过,那些水匪连林家的商船都能劫,实在是不容小觑。 林家如今的商队有时候甚至比那些官家船只都要安全。 再加上常年在外奔走,对付匪患不说是游刃有余,至少是有些方法的,如今却也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局面。 那些水匪的规模必然不小。 若想彻底清剿,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着,她只道:“你那日是怎么遇见水匪的?” 一提起那些水匪,林宴安当即义愤填膺起来,不满道:“鬼知道那些水匪是怎么出现的,明明一开始我们都没看见那些人。 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人都爬上船了。 那些人狡猾得很,我猜测可能是有一部分早早就埋伏在水下,见我们经过就立马上船。” 那些水匪对涠洲这一带的海域十分熟悉,每个人的水性也极好,轻易抓不住人。 一想到那日的惨状,他就恨得牙痒痒,“我和那些水匪不共戴天,胆敢劫我们林家的货物,定是活腻了。” 上一个劫他们林家货物的匪徒,坟头草都已经三米高了。 他必定不能轻易放过那些人。 想着,他只看向一旁的陈通判,不满道:“陈通判,我昨日说得方法,你们考虑的如何了? 那些水匪太过狡猾,若你们只是和以前一样在海上堵他们,压根别想把人抓住。 不如就按我的方法来,说不定还真能让你们摸去水匪的老巢。” 江意绵只挑眉看他一眼,“什么方法?” 一旁的柳儿也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明摆着不信他能想出什么好方法。 林宴安当即不满了,挺直腰杆道:“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那可是个好方法,定能解了涠洲城燃眉之急,不信你问问陈通判,我那是不是好方法。” 说着,一挥手中折扇,得意地看向陈通判。 陈通判只呵呵干笑两人,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才道:“林大人,你说得方法听起来是不错,可我们上哪去找几个姑娘塞进那些村民里。 再说,谁知道跟着那些水匪离开会发生什么事,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跟着水匪离开,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活路。 更何况留下记号,告诉我们水匪的老巢在哪。” 这方法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但哪有姑娘被水匪抓走还能保持冷静,给他们留下记号的,怕不是还没留下记号就先一步被那些水匪发现了。 况且,也没有人会愿意被水匪带走。 最近那些小渔村已经人心惶惶了,都是些普通百姓哪有那么大的胆子,他若敢去找人,那些姑娘怕不是会立刻吓晕过去。 林宴安听见这话愣了愣,好一会才不满地扇了扇手中的折扇,“我又没说真要你们送姑娘过去,找一些清秀男子,做姑娘打扮送去就成。 最好在守城兵里选那些会拳脚功夫的,既能保护自己,还能留下记号。 你们王爷如此死脑筋,脑子还不如我灵光。 怪不得这么久都没能把水匪通通清剿了。” 若是他早些来涠洲,定能帮这些人早早剿了水匪,眼下倒好,城外有西凉人,水路上还有水匪,倒叫涠洲进退两难。 陈通判一愣,只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但瞧着对方那满脸怀疑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林大人谨言慎行。” 若非王爷近些年在涠洲对于一些事早已看淡,不然,这家伙今日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就直接送进王府地牢了。 林宴安哼了一声,不满道:“得了,我带他们去住处,你赶紧去同王爷商议一下,看看这办法可不可行。 那些水匪如此猖獗,你们若再不解决,怕才是大麻烦。” 说罢,就直接带着江意绵一行人走了。 陈通判则是顿了顿,犹豫了会才离开。 见人走远,林宴安才没好气地道:“这什么人啊,我说了方法还不信,是不是,我那多好的办法。” 这可是他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办法,怎么就被陈通判说得一文不值了。 林家商船被劫的那日,他可亲眼看见那些水匪的船上有女人的,那会虽还没弄清楚状况,但这几日他已经明白,那些人是从附近小渔村掳走的人。 如此,他这方法必然是可行的。 这些水匪如此猖狂,若不及时处理,往后容他们发展下去,只会更难。 江意绵意外地看了林宴安一眼,别说,这方法确实可行。 倒是可以一试。 但现在那个锦王完全不信他们,定不会听他们的话。 他们就是想帮忙,也无处使力。 想着,她只落后几步,走到陆辞简身边,小声道:“锦王以前和陛下关系好吗?我怎么瞧着他似乎很忌惮我们这些人。” 从一开始她就发现了。 那人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带着试探,明摆着不信任他们。 虽不知道当年锦王为何会离京,但至少能活着离开京城,谢景轩应该是挺放心这人的。 第550章 若不想死,就赶紧离开 陆辞简想了会才道:“他大概以为我们是谢景轩派来监视他的,楚王造反的事刚发生,我们又如此巧合的来了这。 他想不多想都难。 总之,先看看情况吧。” 这里毕竟是锦王的地盘,他们不好多插手,省得误会越积越深。 江意绵点了点头,倒也没再多想。 左右不过是一点小误会,影响不了什么。 她只希望锦王能认真考虑她说的话。 锦王给他们安排的院子不小,虽然是怀疑他们来涠洲的用意,但到底是没做得太明显,依旧把他们奉为座上宾。 一进院子林宴安就拍了拍阿古赞的肩膀,友好地道:“这位王子,我就住你旁边的房间,你若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好了。” 毕竟是新人,他得好好照看才是。 阿古赞古怪地看他一眼,犹豫半晌,终究还是闭了嘴。 算了,他和个傻子计较什么。 如今既然已经进了涠洲城,他也该做自己的事了,至少要保证自己活着离开。 万一涠洲城破,他可不能留在这等死。 此时,书房内。 谢易一边听着陈通判的话,一边盯着手中的信,没说话。 陈通判只道:“王爷,属下瞧着那些人真是路过,没有其他心思。至于林大人说得那个方法,属下觉得是可行的。 不若让赵佐领去试一试。” 也怪他们当时疏忽,没把那些水匪当回事,不然,如今也不至于陷入这样两难的局面。 谢易却没回答,只从手中的信上抬起头来,蹙眉道:“再看看吧,京中最近发生了这么多大事,谢景轩难保不对我产生怀疑。 随意吧,只要这些人不会害死城中百姓,监视就监视吧。” 当年离开京城时,他什么都没有,谢景轩对他放心是应该的,可如今,涠洲也算是完完全全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难保谢景轩不会后悔当年放他离京,尤其在出了楚王造反一事后。 陈通判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谢易则是继续道:“我知道林宴安的方法可行,但眼下不是个好机会。 那些西凉人已经在城外驻扎很久了,最近隐隐有了几分躁动,我猜他们要动手了。 待我们先抗过这一次攻城,才能有喘口气的机会,对付那些水匪。 不然,送去的人也一样是白白送死。” 那些水匪向来警觉,若是发现带走的人不对,定会毫不手软弄死那些人。 他们必须要及时摸去水匪的老巢才行,不然,送去的人就是白白送死。 现在,只能暂时稳住那些水匪,重心放在城外的西凉军队身上。 陈通判一听这话,当即皱眉道:“那眼下怎么办,若那些西凉人真的攻城,我们这些守城兵能挡得住几时?” 涠洲城内这些守城兵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怎么可能比得上城外的西凉人。 况且,那些西凉人准备如此充足,若是全力攻城,也不知道涠洲城能坚持几天。 想着,他只道:“王爷,属下这就让吩咐下去让守城兵警觉起来。” 谢易只连忙安抚道:“也不必如此悲观,这些西凉人在城外驻扎定然是做好了和我们打持久战的准备,只会慢慢消耗我们。 说不定,不会这么早出手。” 只要那些西凉人在城外,他们就不会有粮食补给,那些人自然也不会愚蠢到和他们拼命,只要耗下去就好了。 涠洲城打不起消耗战。 * 夜晚很快来临,江意绵躺在床上半点睡意也无,一会是城外的西凉人,一会是那些穷凶极恶的水匪,一会又是陆辞简那反常的状态,把她的脑袋塞得满满的。 只让她越来越清醒。 索性,她也懒得再睡,穿好衣服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打开窗户,正要看看今晚的夜色,就忽的听见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伴随着的,是府中四处都亮起的烛火。 原本只零零散散亮着些灯笼的王府,瞬间灯火通明。 她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推门走了出去。 陆辞简刚好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看见她,只道:“应该是西凉人攻城了。” 两人径直朝王府外走去。 因着王府内四处都是来来往往、惊慌失措的下人,也没人在意他们两人出了府。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城楼前,就听见城外震天的呼喊声,伴随着各种惨叫,和巨石落地的“轰隆”声。 两人正准备上城楼,就被人拦住了。 陈通判这会满头的冷汗,双腿都有些战栗,刚从城楼上下来,就瞧见面前这两人。 当即道:“你们来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地方,是会出人命的,快些离开。” 说着,就要把两人朝外推。 江意绵只有些无奈,“我们是来帮忙的。” 陈通判却满脸都是怀疑,这两人一个郡主,一个文官,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帮上忙的人。 上面此时都乱成了一锅粥,这两人再上去,那不是添乱吗? 还是说这两人就是故意来添乱的?那更不行了。 他连忙张开双臂,死死挡在两人身前,不满道:“不行,你们不能上去,我今天就在这看着你们,定不让你们上去添乱。”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让他们上来吧。”谢易皱眉道。 陈通判还有些犹豫,就见面前两人已经一前一后上了城楼。 一上去,就看见城下黑压压的西凉人正缓慢朝城墙移动着。 不远处还有不少投石器正不停朝着城楼上砸来巨石,发出一声声“嘭嘭”的重物落地声。 更有密密麻麻的箭矢不断朝着城楼上的士兵身上射来。 一瞬间,城楼上四处都是惨叫,更有不少士兵都同时栽倒在地。 虽然很快就有人补了上去,但江意绵只看得皱了皱眉。 这些西凉人的准备确实充足,攻势有些猛烈。 再反观这些守城兵,确实有些手忙脚乱了。 谢易只威厉道:“看见了吧,这里不是你们捣乱的地方,这是战场,我不管谢景轩让你们来做什么,至少不要影响到我们。 在这城楼上,没人会保护你们,若不想死,就赶紧离开。” 第551章 没有半分威胁 谢易只死死看着城楼下的西凉人,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他现在实在没功夫和这两人绕圈子,眼下涠洲城的危机已经开始,他不希望本就在这危机中还有人添乱。 江意绵却只是瞧着城楼下那举着火把的一条条长龙,认真道:“王爷多虑了,此次我们之所以来涠洲,仅仅是因为护送阿古赞,和王爷无甚关系。 王爷应该听说了不少京城的消息吧,依照你如今的实力,对于陛下来说,并没有半分威胁。 更何况,你现在连西凉人都对付不了,更何况造反。” 谢景轩藏着的十几万潜龙卫可不是好对付的,涠洲城这几万守城兵实在不够看。 谢易一噎,当即皱眉瞧着江意绵,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虽然这话说得难听,但却是事实。 从京城传回的书信中可是详细记载了那日宫内、宫外的情况。 十几万潜龙卫的出现足以说明谢景轩隐藏的实力,和心机城府。 这人并不如他表现出的那样平庸,能隐藏这么多年不被任何人发现,实在有些可怕。 现在的涠洲对上潜龙卫,没有半分赢面。 他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人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谢易一时间沉默了,盯着两人的眼神里虽依旧带着怀疑,但终究是没一开始那样戒备了。 好一会,他才继续道:“既如此,你们又何必跟上来。” 既不是监视,这两人又有什么目的? 在这城楼上,可随时都会被西凉人射来的箭矢射中。 陆辞简见他依旧带着怀疑,只淡淡道:“你如今对陛下没有任何威胁,不必担心。他若想让你死也很简单,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若谢景轩真有心让锦王死,必然在他离京的那一刻就命人弄死他了,压根不会留到现在。 当年锦王离开京城时,身边可没有几个人。 谢易只意外地看了陆辞简一眼,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当年虽然是他自愿离京,但他的那些党羽却在一开始给谢景轩添了不少乱。 他是怕对方来翻旧账,既然不是,他也就放心了。 视线扫过江意绵,他才不满道:“那你们如今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是监视我,又何必上来添乱。 这城楼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多余的人保护你们。 还请陆大人和郡主一同离开。” 陆辞简只道:“我们是来帮王爷的。” 说罢,直接朝着拐角外走去。 江意绵也连忙跟了上去。 谢易还有些怔愣,连忙要上前把人带回来,就见箭楼上的弓箭手直接被射了下来。 “嘭”一声,从箭楼上栽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箭雨尽数朝着箭楼和角楼上射去,瞬间不少人倒下。 谢易见状,只连忙指挥着一旁杂乱无章的士兵,“你们几个赶紧上去补位,你们去把伤员带走。” 那几人连忙应了声。 谢易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已经空了的箭楼上站了个人。 江意绵一身黑色骑装,在黑夜里只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白皙娇嫩。 然而,她神色间却只有冰冷,看着下面的西凉人和血腥的场面没有半分紧张和害怕,像是早已经熟悉这样的场面。 谢易有一瞬间的怔愣,反应过来只连忙道:“还不把郡主带下来。” 这人疯了不成,连箭楼也敢随便进。 然而,下一秒,就见江意绵手握弓箭,三支箭齐齐发射,只把已经到城楼下推着云梯的西凉人射倒在地。 还没组装完成的云梯就那样重新倒在地上。 那些刚进入箭楼的士兵也是一顿,没想到离这么远,这人准头居然如此好,就是他们守城兵里最厉害的人似乎也做不到。 谢易也满眼都是惊诧,完全没想到江意绵居然这么厉害,难道那些传言是真的? 还处在震惊中就听见江意绵对身边的士兵道:“别愣神,继续拉弓,阻止那些靠近城楼的人。” 那些士兵只连忙应声,拿起掉落在地的弓箭,朝着城楼下的西凉人射去。 眼见着一时间不少人西凉人都被困在原地不能动弹,谢易只惊得瞪大了眼睛,正以为是自己眼花,就听见角楼上陆辞简的声音。 “上撞车,拿盾牌,云梯马上就搭上来了。” 谢易只连忙朝城楼下看去,就见西凉人已经推着好几个云梯到了城下。 眼下已经在组装了,马上就能组装好爬上城楼。 这些人若是上了城楼,城上的士兵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定然会瞬间被斩杀。 他只连忙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听陆大人的。” 原本乱成一锅粥的守城军,在陆辞简的指挥下终于慢慢走上了正轨,不再像先前那样杂乱无章。 而箭楼上补充上来的弓箭手,则是听着江意绵的指挥,不停朝着云梯周围的西凉人射去。 因着目标明确,倒叫那些好不容易把云梯推来的士兵纷纷倒在地上。 一时间,云梯周围没一个人敢上前。 扎乌骑在高头大马上,远远瞧着云梯周围竟无任何士兵,当即不满道:“来人,还不把云梯搭上城墙,你们这些废物在做什么?” 一旁的副将只犹豫道:“将军,那城楼上似乎多了几个人。” 明明一开始那些人还手忙脚乱的,似乎就是因为那多出的人才让那些守城军渐渐有了反击之力。 偏偏却因为夜色笼罩,只有点点火把零星照亮城楼,倒叫他有些没看清是谁。 扎乌只冷哼一声,不满道:“我管他多了什么人,赶紧去把云梯扶上去。” 多了几个人又如何,还不一样是涠洲城那些废物。 他们在这城外驻扎这么久,这些人却不敢对他们有任何动作,明摆着都是群怂包。 若不是今日想试探试探这些人的实力,他才懒得和这些废物动手。 不如让这些人自生自灭,在城中等死,他们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涠洲城。 那副将只好挥动手中的旗子,示意下一小队前去支援。 然而,一队人马还没靠近,就被城楼上射下来的密密麻麻的箭雨射了个正着,几乎全部倒在半路。 只气得扎乌大骂,“涠洲城什么时候有如此厉害的弓箭手了,来人,让刀盾兵前去。 弓箭手和投石车不要停,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能支撑到几时。” 第552章 等待他们的是死路一条 这话一出,又一队人马举着盾牌朝着城楼前行进着,江意绵只皱了皱眉。 好在城墙下的壕沟里早有人埋伏,倒是把那些西凉人拦截在半路。 只是一旁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西凉人,这会已经因为刀盾兵的支援,成功把云梯搭上了城墙。 霎时间,城下西凉人只迅速在云梯上攀爬起来,速度极快,如履平地。 高耸的云梯瞬间只剩下一半的距离。 城楼上的士兵见状连忙去用撞车撞击着云梯,企图把云梯掀翻。 然而,底下的弓箭手却准确无误地射杀了一个又一个推着撞车的人,只让城楼上的士兵完全不敢靠近撞车。 而底下那些攀爬的人,却格外快速,眼看着不少人都要登上城楼。 江意绵只迅速搭弓射箭,原本弓箭上的三支箭也变成了四支,直接朝着那些登上云梯的西凉人身上射去。 然而,饶是她如此拉弓射箭,那云梯上的人却如源源不断似的,一个个奋勇朝上攀爬着。 她只皱了皱眉,已经失去知觉的双手却依旧没有停下,继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下一秒,耳边就传来数道破风声,她只有些躲避不及,微微侧身,一支箭矢却直接朝着她心口而来。 眼看着那箭矢要没入她的身体,只听见一道金属相撞的声音,那箭矢瞬间落在地上。 王三也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恭敬道:“郡主,你安心杀敌,我帮你扫清箭雨。” 江意绵一怔,下意识朝着城墙另一头的角楼上看去,那里却漆黑一片,角楼附近亮着的火把,不知何时已经被箭矢击落。 她只能依稀听见陆辞简的声音,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所有的士兵。 松了口气,她没再分神,手中的弓箭一刻不停地朝着云梯上的敌军身上射去。 然而,云梯的数量太多,那些攀爬云梯的人却又太快,眼见着不少人已经登上了城楼。 谢易见状,只迅速提起长剑,带着一队士兵直接和那些登上城楼的西凉人打斗起来。 好在城楼上的人反应及时,有了江意绵和谢易的帮忙,终于推着撞车撞倒了城墙上的云梯。 而云梯上那一个个攀爬的人也瞬间从云梯上跌落在地。 江意绵也重新朝着城下看去。 手中弓箭不停,一直朝着底下那些靠近云梯的西凉人身上射去。 陆辞简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只命令道:“把东西丢下去。” 那些士兵连忙把手中的“灰瓶”从城楼上抛下去。 只听见“嘭嘭嘭”几声,黑色的陶罐掉落在地,里面的石灰瞬间飘散开来,只让云梯周围的西凉人迷了眼。 然而,这还没完,陆辞简又是一声令下,城楼上的士兵只举起手中的桶,把里面的火油尽数倾倒下去。 霎时间,火油浇在了那些西凉人的身上。 江意绵也连忙带着弓箭手,把弓箭上燃烧的火球射了下去。 火球射下去的一瞬间,火焰在那些西凉人身上蔓延开来。 原本就被石灰迷了眼的人,这会再被火焰灼烧着,瞬间四处奔逃起来,只把身后那些继续攻城的士兵方阵给冲散了。 江意绵只带着弓箭手趁机朝着那些人射去,一时间,四处都是哀嚎声。 城楼下只有数具燃烧的尸体,那些云梯也渐渐被点燃。 扎乌只被气得不轻,却生生止住了那些还要前进的士兵,只咬牙切齿地道:“退兵。” 瞬间,原本还要朝着涠洲城冲锋陷阵的士兵,只调转方向退回了驻扎的地方。 而这会,黑沉沉的天空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眼看着西凉人退了兵,谢易只松了口气,手中的长剑险些拿不稳。 他不记得有多久没拿过这把剑了,今日却觉得这剑格外重。 若非有江意绵和陆辞简在,他相信这一战涠洲城会损失惨重,说不定会折损大半兵力。 城楼上那些早已经撑不住的士兵也终于躺在地上,身上的铠甲和裸露在外的皮肤不是被血迹染红,就是被燃烧的火油染黑。 每个人都很狼狈,脸上却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笑意。 江意绵见状,也松了口气。 看了眼远处天空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只觉得双手隐隐在颤抖。 那是长时间拉弓射箭留下的痉挛。 陆辞简也没好到哪去,头上的发丝凌乱,身上也带着不少火油烧毁的痕迹和几道被箭矢擦过的伤痕。 角楼是俯瞰全局的地方,那些西凉人自然也清楚,几乎所有的箭矢都朝着那地方飞去。 跟着陆辞简在上面的人或多或少都带着箭伤,若非他拿着长剑抵挡,怕不是早就被射成了筛子。 城楼上的伤员渐渐被带走。 谢易只看着江意绵和陆辞简两人,好一会才认真道:“今日多亏有你们在。” 是他一开始想当然了,本以为城中这五万守城兵至少是能撑住西凉人的攻击的。 可今夜的这场大战,让他深刻的明白他们和西凉人之间的差距。 今日若不是这两人在,虽不至于城破,但至少涠洲城的守城兵会损失一大半。 涠洲确实过了太久舒坦日子了,对待此次战乱实在有些措手不及,他这个指挥也丝毫没做到位,和西凉人比实在有些不够看。 江意绵只道:“王爷能看清就好,我提的主意还望王爷能采纳。” 眼下涠洲守卫对上西凉人是没有多少赢面的。 在南卫兵来之前,他们必须让西凉人短时间内不能来攻城。 否则,等待他们的是死路一条。 他们得利用这个时间差,去对付水匪。 谢易却有些犹豫,叹了口气才道:“不是我不相信郡主,实在是郡主今日也瞧见了,这些守城兵能力有限,压根做不到进入敌军阵营,顺利烧毁粮草的事。 到时候只是白白送命罢了。” 他能看出江意绵和陆辞简的厉害,今日能来帮忙,也定是为了城中百姓。 可去敌军军营烧毁粮草一事还是太过冒险了。 江意绵只道:“还望王爷放心,我和陆大人定保证那些士兵完成任务平安回来,你只需要给我们三百人就够了。” 陆辞简也道:“王爷可放心。” 谢易只好迟疑地点了点头。 也罢,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若是这三百人真能如江意绵两人所说烧了西凉军营的粮草,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若是不能,这三百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正说着,陈通判就从城楼下跑了上来,满脸都是焦急,“王爷,不好了,出事了。” 第553章 果然是新来的,比不得他淡定 陈通判脸色苍白,跑得满头大汗,看见城外的西凉人已经退兵,又是高兴,又是担心,“西凉人退兵了,太好了,太好了,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下一次攻城会不会更猛烈。” 一想到刚才在城内听见的震天的呼喊和各种厮杀声,他就觉得双腿在打颤。 好在现在退了兵,城内那些百姓应该也能稍稍安心了。 谢易见他脸色苍白只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通判这才道:“王爷,你快去看看吧,赵佐领昨日带去小渔村的人不少都受了重伤,刚从船上被抬下来。 那些水匪实在太过猖狂。” 谢易一听这话,连忙朝着江意绵两人点了点头,才跟着陈通判离开。 城楼上一时间只有江意绵两人。 这会其他士兵不是忙着照顾伤员,就是忙着安抚百姓,只有角楼上还站着几个士兵查看着城外的情况。 陆辞简盯着江意绵好半晌,才缓缓拉过她的手轻轻按揉着,眉宇间带着些心疼,“是不是很累?” 少女原本白皙的手,这会因为长时间拉弓射箭正痉挛着,手心也被生生勒出几道痕迹,险些见血。 他只看得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抚过那些伤痕。 江意绵却只是笑着看向面前的人,打趣道:“我没事,倒是你,像从煤矿里爬出来的。” 她这话对于这会的陆辞简来说,实在太过贴切。 青年身上那蓝色锦衣乱糟糟的,被箭矢划破好几道口子,再混上被火油燃烧沾染的黑色痕迹,倒确实像刚从煤矿里爬出来的。 只是那张俊逸的脸在此刻也不减分毫,甚至因为那凌乱的发丝和身上的狼狈,倒显得有几分令人心疼的破碎。 陆辞简一怔,无奈笑了笑,低头瞧了瞧衣服上留下的污迹,手上却没停,一边给面前的人捏着手和小臂,一边道:“挖煤的有长成我这样的吗?” 青年说得一本正经,明明是自夸的话,却因为他此时带着的几分破碎,倒让江意绵从中似乎听出几分委屈。 像是求欢不成反被嘲讽,只能自我怀疑的委屈小狗。 江意绵只有些没忍住笑出声来,认真道:“你这样的确实少见,还不给我好好捏捏,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你买回去了。” 少女满眼都是笑意,眉眼弯弯,越发显得眉目娟秀起来,只看得陆辞简唇角弯了弯。 他笑着应了声,“是,大小姐,我定好好伺候你。” 两人闹了会,才一同走下城楼。 这会天刚蒙蒙亮,街道上本该是空荡的,却因为昨晚的那场大战,让全城百姓都提心吊胆起来。 这会大战结束,却依旧没人敢回去休息,反倒有不少百姓都自发去照顾那些受伤的士兵了。 还有一些百姓则是聚在一起说着昨晚的大战,那些人的话里有庆幸,有喜悦,也有担心。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突然转到了小渔村上。 “你们今早瞧见那些从船上抬下来的士兵没,伤得可重了,好多人都是血淋淋的,那些水匪真是狠辣无情。 不知道昨晚上小渔村到底伤了多少人。” “对啊,那些水匪向来凶悍,此次怕是动了真格,赵佐领带了那么多人去,听说一大半都受了伤。 昨夜估计那些小渔村也不太平。 若是赵佐领他们没去,估计又有不少村子要被屠了。” “说起来,咱涠洲城都平静了这么多年,好端端咋就被西凉人盯上了,还正巧赶在水匪泛滥的时候,这下咱们涠洲城可真是被前后夹击了。” “可不是,那些水匪在这几年发展迅速,如今在附近小渔村烧杀抢虐,无恶不作,我一个亲戚都被弄得不敢回村了。 偏偏眼下城外还有西凉大军,涠洲城若是撑不住。 不是被水匪杀进来抢夺一空,就是被西凉人屠戮殆尽,唉,也不知我们还能撑几日。” 江意绵听见这话,和陆辞简对视一眼,就赶紧朝着王府走去。 两人先回了院子,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就朝着前院的厅堂走去。 这会,不少人都聚集在厅堂里,正闹哄哄地争执着。 林宴安和柳儿也在,见江意绵两人平安回来只松了口气。 他们昨晚醒的时候,两人已经上了城楼,得知他们去帮忙了,只把他们担心的不行。 好在今早见王三回来,听说两人没受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 林宴安一看见两人就不满道:“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救城中百姓于水火中的事,怎么能不叫我。” 他虽不会武,但怎么也能帮上忙的,这两人倒好,偷偷去当英雄,不叫他,让他错过了名扬涠洲的机会。 江意绵只觉得好笑。 陆辞简却淡淡瞥他一眼,随意道:“好啊,下次叫你。” 林宴安一噎,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皱眉小声嘀咕道:“居然没有嘲讽我,真是怪了。” 越想越不对劲,偏偏陆辞简一派坦然,像是真的在答应他的要求。 江意绵则是看了看厅堂内的人,没看见阿古赞的身影,只蹙眉道:“阿古赞呢?” 刚才回院子,那里也没有他的身影。 林宴安一听这话,当即不满道:“别说了,这家伙昨晚上就没了踪迹,也不知道哪去了,现在都没回来。” 亏得他还特意去叫人,谁知道那屋里空空如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还以为那家伙也去当英雄了,如今看来,估摸着是吓得躲起来了。 果然是新来的,比不得他淡定。 江意绵和陆辞简对视一眼,只觉得不对劲。 好端端,阿古赞这家伙能去哪。 还偏偏是昨夜那种混乱的情况,也不知道这人在打算着什么。 正想着,就听见赵佐领道:“王爷,那些水匪实在猖狂至极,昨夜我带着守城兵在几个小渔村里巡逻。 那些水匪不仅戏弄守城兵,还弄伤了不少百姓。 若非昨日去的人不少,那些水匪怕是会更加猖狂。” 一想到那些水匪说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水匪老巢把那些人给狠狠揍一顿。 什么叫王爷是个废物,是被从京城赶回来的人。 若说他废物就算了,那些人偏偏说得是王爷,明摆着是挑衅,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这些人怕是迟早会摸进涠洲城内烧杀抢虐,到时候城外有西凉人,城内有水匪,他们涠洲城怕是真的要沦陷了。 第554章 真是个小人 屋内众人听见这话纷纷道:“王爷,那些水匪实在太过猖狂,不能再放任他们欺压百姓,戏弄守城兵了。 昨晚的大战已经开启,这些水匪迟早会进涠洲城,我们不能再等了,到时候两面夹击,涠洲只会更惨。” “是啊,王爷,如今我们必须先把水匪剿了,不然,和西凉人再次开战,这些人偷偷从水路摸进涠洲城内,城中百姓就真的遭殃了。” 谢易只有些犹豫。 这些人说得他都知道,不管是水匪,还是西凉大军,对于涠洲城来说都是大敌,更何况,现在腹背受敌。 他们必须先解决掉其中一个,才能更用心对付另一个。 可眼下,涠洲城经过昨夜那场大战,损失了不少守城兵。 还有在小渔村巡逻的五千,损失了大半。 足足几千的损失,实在让他有些迟疑。 涠洲城守卫在人数上本就比不上西凉大军,昨晚又损失几千,只让他更加束手束脚起来。 沉默良久,他才看向江意绵和陆辞简,“陆大人和郡主可有什么想法?” 若说昨日他还觉得这两人别有用心,今日却已经十分信任他们了。 这两人若真是为了杀他而来,昨天有的是机会,就单凭两人在战场上如此冷静行事,就比他强太多了。 当年离开京城,除了不想参与进那些争斗中,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清楚他当不好皇帝。 就是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也不可能当好帝王。 这想法在他来到涠洲后,更加深刻地印在了脑子里。 他连小小的涠洲都管得十分吃力,更别提管理一个国家了。 若非这些年身边人还算得力,自己也渐渐找到了其中的乐趣,涠洲怕是要被他弄成一团糟了。 虽然眼下涠洲陷入了危机,但他也不想放弃这个他喜欢的地方。 涠洲没有京城的繁华,但却有它独特的魅力。 是他慢慢看着涠洲发展起来的,这也是他的心血,他不想看见涠洲被毁。 他相信陆辞简和江意绵也是。 既如此,他们的目的相同,他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 江意绵想了会才道:“王爷应该也听说了林大人的方法,我觉得那个方法是可行的。 空出一个村子,让那些水匪抢夺。 让我们的人混在那些姑娘里,为守城兵留下记号,带领我们找到水匪的老巢。” 他们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对那些水匪一无所知,偏偏那些水匪又如此狡猾,若不用这样的方法,他们很难找到水匪的老巢。 谢易一顿,迟疑半晌才道:“可是这人选……” 涠洲城内那些守城兵可都是五大三粗的,就是真穿上女装装女子,也会被一眼识破。 毕竟没有哪个女子有那么硬朗的面容和魁梧的身材。 到时候别提混进水匪老巢了,连他们的计划也会暴露,往后那些水匪也不会再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还必须成功。 江意绵正要提议她可以去,就听见陆辞简淡淡道:“林大人,机会来了,你不是要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吗?” 林宴安原本正得意自己的方法被采纳,猛地听见这话,嘴里刚喝进去的水尽数喷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地用手指指着自己,瞪大眼睛,惊诧道:“我?你说我?” 他一个如此高大威猛的男子去装女子定会很快被人识破,况且,他也不会武啊! 这要是真去了,怕不是得坏事。 陆辞简只看着他,认真道:“我瞧着林大人正合适。” 这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看向林宴安。 别说,满屋子男子中就他最合适,长的唇红齿白,又酷爱穿一身红衣,除了身高稍微高一些,装起女子应该还挺像回事。 林宴安对上那一个个满眼放光的眼神,只连忙捂住护住自己,惊恐道:“不,不是,怎么说我也给你们提供了一个好方法,怎么到头来还要把我自己搭进去。 我可不会武啊,真要去了,还不得被那些水匪弄死。 况且,那些水匪可是见过我的。” 到时候若被认出来,他不得被活活剐了。 姓陆的定是故意的,怪不得刚才没嘲讽他,原来等在这,真是个小人。 想害他,没门。 这话一出,众人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若林宴安也不行,那确实很难找到合适的人了。 谢易也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再瞧瞧吧,看看谁比较合适。” 林宴安却只轻咳一声,故意道:“别呀,陆大人说我合适,我瞧着他也挺……”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合适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吧,这人就是穿上女装也能一眼看出是男子。 实在是这人的长相太过英俊锋利,剑眉星目的,再加上那身高,装不出半点女子的感觉。 算起来,他确实挺合适的。 若真能找到水匪老巢,他也不是不能扮女子。 正要说话,就听见柳儿道:“王爷,我可以去,我本身就是女子,还会武,定然能保护好自己。 也能趁机给你们留下记号。” 柳儿说得认真,屋内众人却沉默了,盯着她一个姑娘,实在是有些不忍同意。 他们虽说是觉得林宴安的方法可行,但却从未想过真的要让一个女子去做这等危险的事。 那些水匪手段残忍,女子被带走会经历什么,他们都不敢细想。 男子最多受些皮肉之苦,死得轻易,可女子…… 若面前这姑娘真的为了给他们留下记号出了什么事,他们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江意绵见柳儿不是在说笑,只道:“我和你一起去。” 柳儿一个人去她实在不放心,那些水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况且,他们对于水匪的老巢半点不了解,甚至连有多少水匪都不清楚,就这样把柳儿一个人送上去,实在太过危险。 她们两人一起去正好有个照应。 第555章 一步错,涠洲城就会沦陷 屋内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盯着江意绵和柳儿半晌都没说话。 柳儿却只是笑着道:“姑娘,你信我,我能做好,肯定会没事的,你和陆大人还有其他事要做,不能全都去水匪的老巢。 城外那些西凉人还需要你们对付,我去最合适。” 她最擅长的就是用毒了,就是被发现她也能保护好自己。 那些水匪虽然凶悍,但比起城外的西凉人来说,定没那么难以对付。 姑娘和陆大人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 她也想为他们分担。 江意绵却还有些犹豫,柳儿是会用毒,会一些武术傍身,但毕竟从未面对过那些穷凶极恶的水匪,让她一个人去,实在有些让她担心。 正想着,就听见林宴安轻咳一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满脸认真地理了理身上那红色锦衣,“既然柳儿要去,那我作为我们小分队里唯一一个男扮女装最好看的人,自然也是要去的。 江妹妹放心,我定护柳儿周全,不会让她受伤。” 这可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他这次来涠洲本就是为了林家生意而来,他若完成了此次壮举,林家定会在涠洲扬名。 况且,他身为男子定然是要保护女子的。 柳儿既然要去,那他就去保护她的安全。 想着,他只朝着陆辞简扬了扬下巴。 去就去,他肯定能把水匪老巢找到,姓陆的就羡慕去吧。 等他名扬涠洲,姓陆的定得气死。 林宴安说得一本正经,那眼中的得意更是满得要溢出来。 江意绵嘴角却忍不住抽了抽,她怎么觉得这家伙也去,反倒有些不靠谱。 正犹豫着,却听陆辞简淡淡道:“柳儿和全城百姓就交给林大人了。” 他说得认真,话虽平淡,却莫名带着一种托孤的意思,只让屋内其他人也有些心神激荡。 赵佐领几人也连忙道:“林大人大义,若此次能顺利剿匪,林大人和柳儿姑娘就是所有涠洲百姓的救命恩人。” 林宴安听着这话,只觉得心头火热,连忙道:“各位客气了,这种救涠洲百姓于水火中的事,我本就该参与。 诸位放心,我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江意绵看看林宴安,又看看柳儿,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才点了点头,“那你们两个人一同去吧,小心。” 林宴安这家伙虽不会武,但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必要时候还能有几分用处,和柳儿一同去,两人倒是能互补些。 况且,有林宴安在,她也就不担心柳儿会为了完成任务,不惜牺牲自己了。 只是阿简好端端的激将林宴安做什么,像是生怕对方不去似的。 想着,她只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对方却神色如常,没有半分不对劲的地方。 谢易却还有些犹豫,盯着柳儿和林宴安半晌,才勉强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吧,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到时候我让赵佐领带你们去小渔村。” 说罢,却又想到什么,他皱了皱眉,“今晚若要对付水匪的话,城外的西凉军队就只能先放一放了。” 涠洲城守城兵数量有限,今晚若要去对付水匪,那夜袭西凉人粮草的事就只能延后了。 不然,万一夜袭失败,那些人趁乱攻城,涠洲城的大半兵马却去剿匪,那就坏事了。 江意绵却道:“不必,今夜一起行动。” 谢易一怔,满眼都是惊诧。 其他人也有些不敢置信。 陈通判犹豫半晌才道:“郡主,我知道你和陆大人都身怀绝技,但这水匪和西凉人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今夜去对付水匪,至少要带走两万士兵,城中就只余下不到三万士兵。 这些人对上城外七万多西凉人是没有胜算的。” 他没说的是,若此次夜袭西凉军营成功倒是能让这些西凉人忌惮几分,若是失败,指不定那些人会立刻对着涠洲城发起总攻。 昨晚的大战,对于双方来说也仅仅只是个试探。 更坏的结果是,水匪那边也出了问题,到时候涠洲城两面受敌,那时才是真的危机。 谢易虽没说话,但明显和陈通判是一样的想法。 今夜同时做两件事,实在是太过冒险。 还是两件都必须成功的事。 况且,昨晚的大战让那些守城兵疲累了一整夜,如今还没好好休息,今夜却再一次迎来大战,到时候涠洲城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江意绵只认真道:“王爷放心,此次夜袭西凉军营,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她有信心,也有这个决心,定不会让此次行动失败。 谢易却还有些忐忑。 这可都是要人命的事,一步错,涠洲城就会沦陷,不是一个人说成功就会成功的。 迟疑半晌他才道:“我们等南卫兵到了再做打算如何?” 若是南卫兵出现,他还勉强能有几分信心,可现在南卫兵还没来,他实在没那个信心能同时袭击水匪和西凉人。 饶是在昨晚见识过江意绵的厉害,他却还是有几分惴惴不安。 江意绵只道:“王爷就那么确定我们在对水匪动心思的时候,西凉人会乖乖在外驻扎?” 倒不是她怀疑城中有奸细,只是想让谢易明白,今夜不对西凉人出手,那些人保不准会再次开战。 他们要抢占先机,不然,极有可能等不到南卫兵的支援,涠洲城就沦陷了。 那些西凉人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主,昨晚的一战既然是试探,那指不定会有第二次试探。 涠洲城不可能安心对付水匪的。 与其担心西凉人随时偷袭,不如他们拼一把,先烧了那些人的粮草,给西凉人一个下马威,让那些西凉人不敢轻易对涠洲出手,对他们忌惮。 出手前会忍不住重新考量涠洲城的战力。 谢易一顿,只看向陆辞简,希望对方能劝劝江意绵。 他知江意绵的话没说错,但今夜同时对付西凉人和水匪,怎么看都像是他们在找死。 万一那些西凉人今夜不会对涠洲城出手,他们却先一步去招惹,那只会激怒对方,不仅做不到他们想做的事,反倒会使得整个涠洲城陷入危机。 陆辞简却道:“王爷放心,绵绵不会失败的。” 第556章 别出来吓人 谢易心里虽然还有些忐忑不安,但见两人都这样说了,只好叹了口气,“这事就按你们说的来吧。 赵佐领,城中所有守城兵的指挥权都交由郡主和陆大人,你从旁辅佐,务必保证今夜计划顺利进行。” 说罢,就对着厅堂内的众人挥了挥手。 眼见着屋内众人散去。 陈通判却是满脸着急,在一旁来回踱步,“王爷,你怎么不拦着郡主和陆大人,今晚若真按照郡主所说一起对付水匪和守城兵,万一其中一方失误,都会坏事。 涠洲城会立马陷入危机。” 不管是水匪,还是西凉人都不是好对付的。 陆辞简和江意绵就是再厉害,怎么能同时把两方牵制住,这不是闹着玩吗? 偏偏王爷还同意了,这下涠洲城可真要出大事了。 谢易只摆了摆手,深呼出一口气道:“我想信他们一次。” 如今涠洲本就是两面夹击的状态,他们若不先动手,不管是水匪,还是西凉人都不会放过他们。 既如此,不如拼一把。 * 简单吃过饭后,陆辞简和江意绵就打算去城中校场看看。 毕竟今晚要夜袭西凉人的军营,总该挑挑人选的。 怎料,一打开门,就对上了林宴安那张满是脂粉的脸,只把两人吓了一跳。 偏偏林宴安却别无所觉。 他这会穿着一件藕荷色百花裙,一手拿着团扇,一手贴在脸颊上,若是不相熟的人远远瞧着倒真有几分女子的娇羞。 江意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林宴安朝着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捏着嗓子道:“江妹妹,你看人家好看吗?” 边说还边盈盈一笑,只看得江意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吓得她连忙躲在了陆辞简身后,惊恐道:“你别过来。” 平日里瞧着林宴安还挺正常,怎么一穿上女装就变了个人,实在让她害怕。 偏偏林宴安却只当没看出江意绵的无语,提着裙摆就朝她走去,伸手就要朝江意绵肩膀上搭去,“江妹妹,你说句话啊!” 然而,还没碰到人,手掌就被一把匕首给死死拦住,硬是在距离江意绵的肩膀还有一寸时生生停住了。 陆辞简扫他一眼,淡淡道:“别出来吓人。” 这话一出,不仅是江意绵笑出了声,就连一旁的柳儿和王三都没忍住,直接笑了起来。 柳儿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林宴安却被气得不轻,满脸不爽地道:“姓陆的,你是不是嫉妒我扮女子比你好看,我怎么吓人了。 我多好看,柳儿都说我适合女子装扮,你少胡说,快让开,让江妹妹欣赏欣赏。” 陆辞简只用匕首把林宴安和江意绵隔开,随意道:“是是是,我嫉妒你女子装扮好看,玩去吧。” 说罢,拉着江意绵就直接躲开了林宴安的魔爪,径直朝着校场而去。 走出老远,还能听见林宴安那不甘心的声音。 江意绵一想到林宴安的装扮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别说,林宴安这家伙装女子确实不错。 除了身高高了一点,做作了一点,确实让人瞧不出是个男子。 想着,她只打量起身旁的人来。 青年身量颀长,十分清瘦,就是在男子里也是算高的了。 再加上那张眉清目朗的脸,就是在人群中也会叫人一眼瞧见。 若是扮上女子,江意绵相信陆辞简也会是好看的,定然是属于英气的那种。 正想着,不期然间却对上了那双幽深的黑瞳,只让她有些心虚,一不小心就撞倒了长廊上的花瓶。 “嘭”一声,花瓶发出一声脆响,撞在一旁的围栏上,好在没碎。 只是里面开着的白色花朵正颤巍巍的晃动着。 陆辞简顿住脚步,低头瞧着面前的人,有些无奈,盯着她的脚道:“想什么呢,这么认真,脚疼不疼?” 江意绵只下意识道:“我在想你若是女子装扮应该也会是好看的。” 说罢,却觉得不对。 一抬头,就撞进了陆辞简那双充满深意的眼睛里。 江意绵只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 “觉得我好看。”陆辞简上前一步,直接把人揽进怀里,唇角带着一抹笑。 那双桃花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怀里的人,语气里也带着浅浅的笑。 江意绵却是一愣,被如此炽热的眼神看得脸热。 陆辞简只低头盯着怀里的人认真道:“绵绵最喜欢我哪里?” 边说,边凑近了些。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江意绵被那灼灼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低垂着头想推开面前的人。 陆辞简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大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偏头对上她的视线,声音低沉道:“绵绵喜欢我哪里?” 见她不说话,陆辞简只道:“眼睛?” 说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 江意绵依旧未说话。 陆辞简却只是轻笑一声,继续道:“鼻子、嘴巴?还是……” 边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正要继续逗怀里的人,江意绵却小声嘀咕道:“其他地方我又没看见过,我怎么知道。” 话落,却觉得有几分不对,正要解释。 陆辞简只低笑一声,凑在她耳畔认真道:“绵绵想看哪里?” 青年的话说得极轻,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泛起阵阵痒意,只让她忍不住瑟缩一下。 偏偏陆辞简却不愿意放过她,依旧低笑着开口,“绵绵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看什么?”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被对方刻意提起,平白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只让江意绵有些招架不住。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人了。 正失神间,就听身后的人打趣道:“看来绵绵想看的地方不少呢。” 青年声音愉悦,带着几分调侃,倒像是真的她在想什么似的。 江意绵只有些脸红,连忙道:“眼睛,我最喜欢你的眼睛。” 陆辞简有些失望,“只是眼睛吗?我可是喜欢绵绵的全部呢。” 说着,只低头凑在怀里人唇瓣上亲了亲,嘴角带着几分浅笑,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愉悦。 江意绵一怔,好一会才意识到这人只是在逗她,故意看她脸红,看她失神,当即有些不满,却一眼看见青年那悄然红透的耳尖。 她只觉得好笑,怎么撩她,自己还害羞了。 陆辞简却是轻咳一声,正色道:“水匪那边情况有变,我带着守城兵一起去,西凉人就交给你了。” 江意绵只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蹙眉道:“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何非要林宴安去小渔村?” 第557章 诱饵 江意绵只看着面前的人,眸子里带着几分疑惑。 那会她就发现了。 若不是阿简突然提起林宴安,锦王他们是不会想到让林宴安去假扮女子的。 林宴安是个好人选,可她不信锦王府找不出第二个能假扮女子的人。 更别提他这么个不会武的普通人,风险太大。 陆辞简迟疑了会才道:“我猜测那些水匪和西凉人有联系,或者说,不管是此次西凉人突然对涠洲出手,还是水匪,都和楚王有关。” 虽然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但他却觉得十分有可能。 楚王若不是逃去了西凉,谢景轩不可能派了那么多的人在大晋整个范围内搜寻,都没找到他的踪迹。 这人和西凉人的关系,实在不像只是简单的同盟。 他不信因为利益聚在一起的同盟,能做到这种程度。 还是在谢阳已经失去了大晋楚王的身份后,如此看重他,实在太过诡异。 还有墨阁传来的消息,虽然他们并未找到水匪确切的老巢在哪,但那些水匪规模不小,每次出动,也只是骚扰那些小渔村,抢夺一些粮食,实在有些奇怪。 瞧着不像是真的缺少粮食,反倒像是故意引诱一部分守城兵前去。 昨晚守城兵死伤一大半,能很明白说明这个问题。 那些水匪是故意的。 还有其他城池死掉的守城兵,几乎大半都是在各个小渔村。 那些水匪是在牵制几个附近城池的兵力,以防有人来支援涠洲城。 江意绵一怔,眼中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让林宴安去是想让水匪认出他来,最好是能把楚王的人给引出来?” 依照楚王对他们的恨意,定会把他们周围所有人都调查清楚,自然知道林宴安的存在。 再加上林家货船被劫时,那些水匪也见过林宴安。 若水匪真的和楚王有关,那些人定能在这次认出林宴安。 陆辞简点了点头,“我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最后柳儿也去了,她是你身边的人,楚王定然知晓。” 眼下这两人决定一同去,倒是竖了一个更大的活靶子。 到时候他们去查看情况,反倒更容易。 江意绵只皱了皱眉,“你怎么不早说,我和你一起去。” 陆辞简能做出这种事,定然是发现了那些水匪的不同寻常和危险之处。 不然,不会冒险让林宴安去当这个活靶子。 说不定那些水匪比起城外的西凉人更加危险。 既如此,对付西凉人的事确实可以先放一放。 陆辞简只笑了笑,伸手捏了捏江意绵的小脸才认真道:“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你若是和我一起去对付水匪,城外的西凉人怎么办? 他们定不会就如此束手就擒,很快就会有下一次攻城,你若也不在,锦王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里毕竟是我待了好几年的地方,我很熟悉的,定会解决那些人。” 江意绵一怔,好半晌才盯着面前的人道:“等事情解决,你带我去看看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吧。 我想知道你的从前。” 想知道阿简以前在这经历了什么,会让他自从来到涠洲就感到不安。 想知道他在遇见她以前是什么样的。 少女微仰着头认真且执着地盯着他,只让他整个人都是一顿。 他的以前啊。 那些灰暗的过去,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让绵绵知道。 昏暗的塔牢最底层全是各种穷凶极恶的人,那些人相互厮杀、啃咬,为了那一份的食物和水。 犹记得他刚入塔牢的时候,每天都是在害怕中度过。 害怕那些人发疯,害怕那些人会在他睡着的时候直接分食了他。 血腥的场面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时候。 眼见着陆辞简陷入了沉思,整个人似乎都在微微发抖。 江意绵只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抱住面前的人,担心道:“阿简,没事的,你若不想我知道,不告诉我就好了。 没关系的,你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她只用力抱着面前的人,直到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不再颤抖,她才松了口气。 却只听见陆辞简哑着嗓音道:“好,绵绵,等涠洲事情结束,我带你去。” 那些事在以前对他来说是禁忌,可自从遇到绵绵,他就觉得从前的那些事不过是为了让他能遇见一个他喜欢的人。 若是必须经历那些才能遇见绵绵,那他觉得那些都不是什么难捱的事。 江意绵一怔,抬头盯着他,只摇了摇头,认真道:“不要,若那些事对你来说是伤口,你不用为了我再次把伤口揭开,知不知道,阿简。” 她是想知道阿简的过去,可也只是好奇,并没有想撕开他的伤口。 不能因为她想看,陆辞简就撕开那些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给她看。 她不能这样自私。 陆辞简却盯着少女那认真的表情笑了笑,只把人搂进了怀里,“绵绵,我什么时候能娶你啊!” 江意绵只笑着道:“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眼下你必须好好的回来,那些水匪不值得你受伤,知不知道?” 陆辞简的身上伤口已经够多了,她不想他再添加新的伤口。 陆辞简只安抚道:“绵绵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林宴安和柳儿也不会,你不要担心我们。 这两人是我们的诱饵,对于楚王来说也是。 若水匪真和楚王有关,他定不会立马杀了他们,只会挟持住他们来对付我们。 我会保护好他们和自己的,你信我。” 他是想把林宴安当诱饵,但却没想他出意外。 更何况如今柳儿也去了,绵绵的身边人,他不会让他们出事。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会让他们出事。只是,若那些水匪真的和楚王有关,他们若发现你的踪迹,也定不会放过你。 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楚王和他们之间,早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若是在涠洲发现他们两人的身影,定不会轻易放过。 她怕陆辞简去也会出事。 陆辞简只笑着道:“绵绵放心,不会有事的,我还想娶绵绵,还想一直和绵绵在一起呢。” 他怎么能在没完成这些事时就出意外。 江意绵一顿,只无奈笑了笑,仰头凑在青年唇上亲了亲,才道:“我也不会有事的。” 夜晚很快来临,涠洲城内和往日没什么区别。 就连城楼上的士兵也和前几日一样,没多,也没少。 此时,西凉人军营。 第558章 那些守城兵不值得他们浪费更多的人 扎乌听着属下的汇报只冷哼了一声。 一旁的副将却犹豫着开口道:“将军,我们昨晚为何不继续攻城?那城楼上虽有厉害的人,但只要我们全力以赴,定能迅速把城门攻破。” 昨晚那些守城军确实有些许不同,但也仅此而已,他们若是一鼓作气,定能杀掉更多的守城兵,消耗掉他们更多的武器。 “攻破?”扎乌冷哼一声,不满道:“我们是来攻城的,不是来送命的,急什么,只要城中这些人无处可逃,那些水匪还在,我们就不必担心涠洲城。 这些人迟早会因为没粮饿死,再加上那些箭矢也是能用尽的。 等到没了粮食,又没了武器,这些人哪还用得着我们费力。 西凉这些先遣部队可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不能全折在这。 还有那些吐谷浑人等着我们对付,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兵力全都浪费在攻城上。” 这些先遣部队可是近些年来西凉的所有心血,定不能尽数折在这。 那些守城兵不值得他们浪费太多的人。 副将却有些迟疑,犹豫半晌才道:“将军,我是说万一,万一有人支援涠洲怎么办,到时候我们反倒是危险。” 眼下涠洲城虽然看似封了,但城内的人定然是有他们不知道的线路出城。 万一这些人从其他地方叫来了支援,他们在这城外这么久,就全浪费了。 譬如昨晚上城楼上出现的那几个人。 那些人绝对不是涠洲城的守城兵。 扎乌只嗤笑了一声,靠在虎皮椅上,嘲讽道:“眼下涠洲城就是想求援,都不知道去求谁。 附近城池因为水匪的骚扰,自保都难,哪有多余的兵力来支援涠洲。 至于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离这最近的是吐谷浑,走水路大概半个月能到,但偏偏吐谷浑和大晋在边境处打得热火朝天,压根不可能派兵支援,除非大晋还想继续丢城池。 另一个地方就是京城,京城距离此地路途遥远,就是一个人行进都要将近两个月,更何况是几万大军。 况且,如今京城局势好不容易刚刚稳定下来,谢景轩敢派兵来支援吗?眼下估计正清剿安定侯和楚王余党。 这时间够我们拿下涠洲城了。” 副将却有些犹豫,迟疑半晌还是道:“将军,我觉得涠洲城内有些不对。 昨晚按理说,那些士兵应该死伤惨重才是,可我瞧着昨日涠洲城的守城兵受伤的,甚至还没我们西凉军队的多。 楚王不是说涠洲城内都是些杂兵散将,没人能撑起来吗? 但我瞧着昨日和他们的那一战,那些守城兵不像是无人指挥的样子,反倒是井井有条,逼得我们最后退了兵。” 楚王的话他们自然是信的,此次楚王虽然在宫变中失手,但几次帮助他们西凉扩大疆土,策略自不用说。 对方既然说涠洲是个突破口,那这里定然是。 可偏偏昨晚那些守城兵的攻击却不似他们想得那样简单。 定和昨晚他在城楼上瞧见的几人有关,那些人可并未穿守城兵的铠甲。 只是离得远,再加上天太黑,火把的亮度不够,让他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人。 扎乌只看了他一眼,好一会才道:“你想说如今涠洲城内有人在帮锦王?” 副将只点了点头,“昨晚攻城一开始,那些守城兵还是杂乱无章的,后来不知为何突然井井有条起来。 弓箭手和那些士兵配合的非常好,若不是有人指挥,就是平日经常练习。 可楚王说过这些守城兵都是群只会吃饭的废物,早就没怎么在校场一起练过了。 至于锦王,他定没那个谋算。 当年他拥有那么多幕僚却要执意离京,一是确实无心帝位,二不就是他没太多脑子,优柔寡断吗? 将军觉得锦王能做到昨天那步?” 他不信短短几日锦王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像昨晚那样指挥作战,这其中定有问题。 扎乌皱了皱眉,“可这涠洲城都封锁大半月了,水路上还有水匪,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个时间进入涠洲城?水匪那边情况如何了?” 副将只摇了摇头,“还不太清楚他们的打算,只听说昨夜和守城军起了冲突,那些守城军损失惨重。” 扎乌一听这话,当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好,看来那些水匪还是挺有用的,楚王这步棋倒是下得不错。 也难怪可汗如此器重他了,这人确实有些手段。 能在一早觉出此地是个好位置,收服那些水匪为自己所用,大晋的皇帝拿什么跟他斗。” 副将没说话。 扎乌则是继续道:“明日一早,我们继续攻城,既然有人暗中帮锦王,我倒要看看是谁。 你先下去吧,时候不早了,明早还有一场恶战,今晚好好休息。” 副将只应了声,正要退出去。 扎乌却突然想到什么,“听说这几日有人从附近村子里搜罗了一些姑娘?” 副将只连忙道:“将军放心,只有几个,都是那些士兵无聊找来消遣的,不会耽误明日的正事。” 扎乌只笑了笑,“一会送一个到我营帐来。” 这些日子在这城外驻扎实在太过无趣。 偏生今日对上涠洲城那些守城兵,还让他输了,简直让他这张脸都没处搁。 既如此,他不如就把气发泄在那些大晋女子身上,正好明日也能拿去给涠洲城内的那些人一个下马威。 不过就是一群连女人都护不住的孬种罢了。 副将只连连点头,“属下马上就命人送来。” 说罢,就直接退了出去。 没一会,一个女子就被送了进来。 扎乌直接把人丢到了床榻上。 这会,夜已经深了,除却几个营帐内还点着烛火,大部分的营帐都暗了下来。 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闹的士兵也都各自回了营帐,有些则是勾肩搭背一起去了最角落的帐子里。 没一会帐子里就传出几声淫笑,伴随着一些污言秽语和女子的哭喊声。 然而,却因着这帐子离士兵休息的地方有些距离,竟无一人在意这边的情况。 偶有巡逻队举着火把路过,也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丝毫没在帐子前停留。 营帐内的声音只更加大了些,男人的淫笑和女人的哭泣混杂在一起。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江意绵带着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军营不远处的林子里。 第559章 为涠洲百姓走出一条活路 黑夜的笼罩下,林子里漆黑一片,只能偶尔看见树影摇动,给江意绵几人提供了绝佳的躲藏环境。 江意绵盯着军营里随处可见的巡逻士兵,皱了皱眉。 这些西凉人比她想得还要警惕和戒备。 不说粮草附近的守卫,就单单是这些营帐旁,守卫就不少。 她只注意着那些守卫的动静,好一会才朝着一队巡逻的守卫指了指,示意王三几人动手。 王三点了点头,在那一小队守卫转身的刹那,直接带着人上前悄无声息把人解决。 等到把尸体也拖入林子中,王三才朝着最东头那处重兵把守的地方指了指。 那是他们今晚的目标。 除却巡逻士兵偶尔路过,那几个营帐前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守卫。 若想突破守卫,成功烧了粮草,实在有些难度。 更何况,他们只有三百人,而这些西凉人却是足足七万。 难度可想而知。 可现在他们必须得成功。 江意绵只对着身边的双胞胎兄弟道:“你们两个带着人先解决守卫,若是被发现就想办法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务必给我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烧毁粮草,还有这东西别忘了,能让那些士兵多睡一会。” 她指了指两人腰间的布袋。 那里面是一些香粉,原本只是想做一些效果更好的安神香,没想到失败了,药劲有些大,原本只是随手丢在空间里。 没想到如今却有了用武之地。 但这香粉有局限性,只能在人熟睡后使用才有效。 现在拿来对付这些西凉人正好。 双胞胎只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视死如归。 说句实话,他们直到现在也不相信就凭借他们这些人能成功烧毁粮草。 但他们还是来了,抱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希望来了。 若是此次成功,涠洲城就成功了一大半,若是失败,涠洲城必然会沦落为西凉人的城池。 到时候别说是他们,就是那些数以千计的百姓也都会死在西凉人的弯刀下。 江意绵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才道:“王三,你和我带着人去烧粮草。” 话落,身边的两小队人就迅速朝着军营里而去。 江意绵则是带着王三几人小心朝着粮草所在的营帐走去。 几人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几声哭泣,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明显,伴随着的还有辱骂和调笑。 江意绵蹙了蹙眉,盯着角落那个营帐。 营帐不大,对比其他士兵居住的营帐显得有几分小,里面只有点点火光映照,几个高大的身影在营帐上显现。 再结合帐里传来的声音,只让江意绵皱了皱眉。 王三见状,只压低声音道:“郡主可要进去?” 江意绵有些迟疑。 身旁的守城兵则是着急道:“郡主,我们是来烧粮草的,人手本就不足,再进去救人,容易被发现不说,还会让更多的人在这送命。” 他们此次来西凉人营地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三百人,他们自然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也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至少要真的能做到烧毁粮草,为涠洲百姓走出一条活路。 若是被其他人分了兵力,到时候死得就不只是他们这三百人,会有更多的涠洲百姓。 那些女子确实可怜,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是累赘。 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更何况,救下那些女子。 江意绵自然知晓他话中的意思,迟疑半晌才抬步朝前走去。 那士兵只松了口气,连忙跟上去。 然而,几人还没走出多远,江意绵就对身旁的人道:“王三,你先带人过去,我随后就到。” 说罢,就直接转身离开,很快融入夜色里。 江意绵一路躲过那些巡逻的守卫,重新回到了角落的帐子前。 帐内除了那些女子的哭泣,还有她们惊恐的喊叫。 那些士兵听着那些喊叫,却没有半分动容,只肆无忌惮地说着一切可以羞辱那些女子的话。 “哭啊,再大声点,最好让所有人都听见你们的声音,若是没有昨日的声音大,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哈哈哈,这法子好,昨晚上我可是听得心痒难耐,今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摸过来。” 帐内的声音越发猖狂起来,几个男人只沉浸在喜悦中,却没注意到帐外渐渐靠近的人。 弯刀匕首直接插入其中一男子的喉咙,他兴奋的声音还没发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另外几人见状,只被吓了一跳,正要呼喊,喉咙里却同时被插入两枚暗器,当场毙命。 原本热闹的帐子,这会瞬间安静下来。 四个女子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吓得不轻,却都捂住了嘴,没敢让声音发出。 只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明明也是女子,却极尽淡然,不像是刚杀了人,倒像是做了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江意绵的视线落在几人身上。 几个原本就因为那些西凉人吓得不轻的女子,又因为那些人突然死在自己面前,这会正吓得浑身发抖,蜷着身体瑟缩着,用力扯着身上那早就破破烂烂的衣服,遮蔽着身体。 江意绵见状,直接吹灭了那摇摇欲坠的烛火。 帐子内一时间暗了下来,那几个姑娘却松了口气,不用努力遮蔽着身上的痕迹,只是瞧着江意绵的视线里依旧带着几分恐惧。 江意绵只压低声音道:“我是涠洲城内的人。一会外面若是乱起来,你们趁机朝涠洲城跑,到了城底下,会有人接应你们。” 她不确定这些人能不能成功跑到涠洲城外,但眼下,她也没有更多精力能护她们周全。 只能勉强给她们指一条路,剩下的,就看她们自己了。 几个女子只小声应下。 江意绵见状,正要离开,离她最近的一个人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是刚才受伤最重的一个女子,浑身的青紫痕迹,极其吓人。 江意绵看向她。 那女子只颤巍巍地道:“能,能不能救,救救我妹妹,她,她被将军带走了,求,求你救救她。” 黑暗中只能依稀看见女子那黑亮的眼睛,手腕上那只手也格外用力,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第560章 不若直接投降好了 江意绵顿了顿,对上那双似乎闪着泪光的眼睛,好一会才道:“我试试。” 说罢,就直接离开了营帐。 外面的巡逻士兵经过守城兵的清剿已经少了大半,只是放置粮草的几个帐子前,却依旧是重兵把守。 安静的军营内,暂时还没有人发现异常。 江意绵犹豫了会,还是朝着最中心那个最大的营帐前走去。 还没靠近,就见一队巡逻士兵正朝着她走来。 她只连忙躲在了营帐后。 偏偏下一秒,就听见不远处西凉人的高喊,“敌袭,有敌袭。” 江意绵只皱了皱眉,没想到被发现的这么快。 眼见着不少巡逻的士兵都赶了过来,她只趁乱冲进了那个最大的营帐内。 扎乌原本正欺身压在床榻之上的女子身上,却不期然听见外面的呼喊,当即一把扯过床上的衣服直接穿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耳边就袭来一股劲风。 他只迅速弯腰,一个就地翻滚避开,顺手抄起放在桌上的弯刀,就和江意绵打斗起来。 床上的人却被眼前这场面吓得不轻,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脸上的泪痕都还未干。 江意绵只道:“去和你姐姐汇合,快走。” 听见这话,那小姑娘才猛地意识到什么,胡乱把衣服穿上,就要朝外跑。 扎乌却冷喝一声,“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到我营帐内抢人。” 说着,就直接要朝那小姑娘抓去。 江意绵却拿着手中的匕首,直接朝着扎乌后背狠狠刺去。 扎乌只觉后背一疼,大喝一声,就喊道:“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 边呼喊着,边躲开江意绵的攻击。 那小姑娘却早已不知踪迹。 却在此刻,从外面涌进来不少西凉士兵。 江意绵暗道不好,躲开扎乌的大刀,就径直冲出了营帐。 不远处能明显听见打斗的声音,而最东边却依旧安静如初。 江意绵只皱了皱眉,心里也产生了几分危机感,想要脱身去查看情况,偏偏身后的弯刀已经朝她刺了过来,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只得一把夺过身旁人手中的弯刀,和那些西凉人缠斗在一起,说出的话却带着十足的嘲讽。 “我早就听说西凉的先遣部队是个中翘楚,一直想找机会瞧瞧,如今却只觉得失望,不过就是一群只会欺负女子的下流东西罢了。 扎乌将军,你们这样想拿下涠洲,怕是有些难度,不若直接投降好了。” 话落,手中的弯刀直接砍下一人的头颅。 血迹喷洒而出,那头颅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扎乌脚边。 那士兵还瞪着眼睛,嘴巴大张,带着几分不敢置信,莫名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扎乌只气得不轻,一脚踢开那头颅,大骂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来行刺我,我倒要看看你一会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来人啊,给我弄死她。” 说着,他只一把夺过身旁士兵手中的号角,用力吹了起来。 瞬间,号角声在整个军营内响起来,不少西凉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然而,有不少营帐内却没有任何动静,那些人像是睡死了般,没听见任何动静。 扎乌只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对。 偏偏江意绵的嘲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早就听说扎乌将军在战场上的威名,怎么今日就只会躲在人后,你那些赫赫有名的事迹怕是假的吧。” 江意绵眼看着身边人越聚越多,不少守城兵都被斩杀在地,王三那边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不免有些担心。 这些西凉人比他们想得还要厉害。 她必须得吸引这些人的火力,不然,粮草那边很难成功。 想着,她口中的嘲讽声只更大了些,“听闻你们西凉人身上的戎衣代表着在战场上杀敌的数量,我怎么瞧着不过如此啊。 你们西凉人不会是故意以此来蒙骗世人的吧。 昨晚上输给了涠洲城的守城兵,今晚你们定会输给我,我也能砍掉你的头颅。” 说着,她只一个飞身,踩着那些西凉人的头,直接朝着扎乌扑去。 扎乌见状,只冷哼一声大骂道:“自不量力,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赫赫威名到底是真是假。” 说罢,就举起手中的大刀朝着江意绵用力砍去。 虽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来的,但定和涠洲城脱不了关系,想对他动手,做梦。 谢易这蠢货果真只会想出些下下策,好端端的命人跑来西凉人的军营刺杀他,这和来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有什么能耐,胆敢大言不惭。 想着,他只眯眼瞧着距他越来越近的人。 不远处刚从营帐中醒来的士兵瞧着这边的情况,还来不及反应,就迅速拿起弓箭朝着江意绵射去。 双胞胎见状,只暗道不好,迅速朝着江意绵这边飞扑而来。 数道箭矢立时朝着江意绵飞来,她只不管不顾,直接不闪不避,朝着扎乌砍去。 扎乌只冷笑了一声,手中的大刀举起,只等着给对方致命一击。 却不料,迎面被一把粉末糊了满脸,瞬间让他眼前一花,失去了行动力,只觉得眼睛异常疼痛。 江意绵却只觉得不对,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的西凉人只被双胞胎带着守城兵拦下,而他们的身上却都插着几根箭矢。 箭矢贯穿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手中的刀却没有停下半分,依旧奋力和那些西凉人拼搏着。 江意绵当即皱了皱眉,心下微动,却知现在不是关心他们的时候,只一边和西凉士兵缠斗着,一边嘲笑道:“扎乌将军应该不懂药理吧,这下可完了,中了我的毒,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那我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撤。” 说罢,就迅速斩杀面前的西凉人,朝着林中跃去。 双胞胎见状,也迅速跟着江意绵的步伐朝着林中奔去。 扎乌却只捂着双眼大骂道:“来人啊,快来人,把这人给我就地正法,让她拿出解药。 我定让她不得好死。来人啊,快给我抓住这贱人。” 他实在没想到谢易那个怂包会出此下策,胆敢派人来行刺他。 这些人怕是想得太过简单,他就是死了,他们西凉士兵也定不会放过涠洲。 但眼下,他还不想死,这些人就等死吧。 他必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561章 她会成功的 与此同时,距离涠洲城不远的小渔村内。 林宴安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女子的粗布麻衣,只被身后的水匪推得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船上,脸上满是惊恐。 下一秒,就直接跟着那些姑娘一起嘤嘤哭泣起来,满眼都是害怕,只把一旁的柳儿都看愣了。 到底谁才是女子,这家伙装得未免也太像了吧。 两人被挤在最角落,耳边都是那些姑娘低声哭泣的声音。 林宴安只朝着柳儿使了个眼色,原本被绳子绑在身后的手,只灵活地从柳儿袖子里拿出一小包药粉。 趁周围的人不注意朝着船下倒去。 他只有些得意,盯着柳儿的眼里好似在说:“如何,我这帮手不错吧。” 柳儿只瞪了他一眼,小心注意着周围的几艘船只。 大约十来条小船漂浮在海面上,每艘船上都有七八个水匪,不是挟持着姑娘,就是堆放着抢夺的粮食。 好在他们这船在靠里的位置,再加上几艘船上只点着小小的灯笼,不然,就林宴安那举动,必然被其他船上的人看见。 小船一路行驶在海上,没人注意到小船行驶过的地方,鱼群格外兴奋,疯狂游动着、追逐着。 船头几个水匪一边聊着天,一边可惜着。 “老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咱就直接攻进涠洲城就好了,那些守城兵哪是我们的对手。 瞧瞧,那些守城兵这几日被咱兄弟们欺负得跟个孙子似的,哪还有手的余地。 今日更不用说,那些废物看见我们来,不少都吓跑了,没来得及跑的全死在我们刀下了。 在那岛上住了那么些日子,我早就想试试住在涠洲城里了,听说那城里的姑娘比村里还水灵呢。”一个年轻水匪笑着道。 “你小子三句话不离姑娘,一边去。” “就是,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个瘦猴也不怕身体吃不消。” 几个人说说笑笑着。 一旁的中年男人则是道:“哎,你们可别小瞧了那些守城兵。 这些来小渔村的守城兵毕竟是小部分,涠洲城内可是有差不多五万守城兵的,我们哪是对手? 到时候真要冲过去,那些守城兵和我们鱼死网破,那可不划算。” “我们不是还有……” 话还没说完,身旁的水匪就拍了那个被叫瘦猴的年轻人一把,眼里带着警告。 瘦猴见状只连忙转移话题。 “最近其他城池都消停了,连我们去小渔村抢女人都没人阻拦了,看来守城兵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完全不敢再对我们出手,真是爽啊!” “那可不,那些废物守城兵哪是我们的对手,今天又抢了不少东西回去,老大定会开心。 就是不知道咱们还要抢多久。” “这话说得,自然是得那些西凉人成功把涠洲城破了再说,到时候咱们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入住涠洲城,那不是更舒坦。 再说,有我们在水路这头压制着涠洲城,西凉人才更好在外面压制住涠洲。 我瞧着过不了多久,涠洲城就会破了,说不定还会主动投降。 里面那么多人可都要吃东西的,如今封城,没有大量粮食运输进城内,我看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这边说得热闹,其他船上的水匪也一样,都为以后能拿下涠洲而开心,却没人注意到,在他们刚离开不久。 小渔村的海岸上又有几艘大船入水。 陆辞简站在甲板上,听着身边人的喜悦,眼中并未有多少情绪。 “这柳儿姑娘和林大人还真厉害,用得什么东西啊,居然真叫这么多鱼给咱们引路了。 看来今日我们真能把那些水匪给一网打尽了。” 赵佐领盯着海面上那一群群聚集的鱼满眼都是惊诧。 只见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上出现一条格外深的纹路,若不仔细瞧只以为是自己眼花。 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海面上不断聚集在一起的鱼群,组成了那条格外深的路。 那条路蜿蜒盘旋,在四面都是一样的大海中心,只叫人找不出任何规律。 赵佐领只惊叹道:“怪不得这么久都没人能找到那些水匪的老巢,就这样的路线,若不是经常在海面上行走,谁能记住。 更别提这海上可经常起雾,大雾一来,更别指望能找到那些水匪了。” 当初他们为了找到水匪的老巢,费了不少功夫,却连水匪都没瞧见。 那些人溜得极快,就算落单也轻易不会被他们抓住,只会迅速跳进海里消失不见。 反倒是几个城池的守城兵因为那次剿匪损失了不少。 最后,剿匪一事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想来,当初就是继续剿匪他们也不一定能找到水匪的老巢,说不定还会白白损失更多的兵力。 陆辞简却盯着那曲折的路线没说话。 墨阁昨日传来的消息上虽然只说了那些水匪和谢阳有关,不知道具体的数量。 但他却觉得那些水匪的数量定然不少,不然,不会有能力牵制住涠洲附近几个城池。 此战估计比他想得要难一些。 不过也罢,至少能彻底剿灭水匪,毁了谢阳的计划,解决涠洲现在的困境,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明日估摸着南卫军就到了,加上城中将近三万的守城兵,对付那些西凉人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西凉人没了粮草,自然不会在涠洲再耗下去,南卫兵一到基本就可以锁定胜局。 他只希望绵绵今晚能好好的。 见他不说话,赵佐领只笑着道:“陆大人是在担心宁安郡主吧。 大人放心,王爷说过,就是今晚没能成功烧毁粮草,那些守城兵也会拼死保护郡主的安全,定不会叫她出事的。” 郡主在昨晚的大战中虽然很厉害,但毕竟只带着三百守城兵,想成功烧毁粮草难度不小。 王爷一早就告诉过那三百人,务必保护郡主的安全。 陆辞简听见这话却皱了皱眉,淡淡看他一眼才道:“她会成功的。” 第562章 林宴安这家伙也算是没白来 赵佐领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陆辞简说得是什么意思,只哈哈笑了笑,没怎么在意。 只觉得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 三百人对上七万人,怎么想也不可能成功啊。 那些西凉人最是警醒,江意绵他们一旦被发现,很快就会被围攻,到时候脱身都难,更别提烧粮草了。 他只随意道:“陆大人不经常坐船吧,这晚上的海瞧着是有些可怕,但也没什么大碍的。 只要我们找到水匪的老巢在哪,定能把那些水匪给打得落花流水。” 若不是这些日子在小渔村的守城兵太少,他们怎么会被那些水匪戏耍。 今日就是他们报仇的日子。 陆辞简只淡淡道:“但愿吧。” 小船一路行驶,在海上飘飘荡荡快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那一座岛屿。 林宴安只松了口气,因着手被绑在身后,又被挤在船尾的小角落里,他只觉得身体都失去了知觉。 一旁的柳儿也没好到哪去,只是却强撑着朝着那座岛屿上看去。 小岛上此时黑漆漆一片,除了能看见一些参天大树的影子,瞧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别提有人居住了。 林宴安也努力瞪着眼睛想看清这岛屿所处的位置,然而,下一秒就被一个水匪抓住领口丢去了岸上。 柳儿和其他人也很快被丢了下去。 那些水匪则是把几艘小船一并拖进了旁边的林子中。 然后,就没了动作,只聚在一起说话。 柳儿正疑惑着,远远就瞧见那黑漆漆的林子里出现了点点星火。 那些水匪也停止了交谈,恭敬地站在一旁。 没一会,从那黑漆漆的林子里走出来一队举着火把的人。 为首的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半张脸上是被烧毁的疤痕,瞧着有几分吓人。 船上下来的水匪见到他,只连忙恭敬叫道:“疤哥。” 疤痕男看都没看那些水匪一眼,视线落在那些被丢在地上的女子身上,皱了皱眉,“怎么又带了这么多女人上岛?寨子里已经有不少了。” 瘦猴听见这话,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岛上的兄弟多吗?疤哥,你不能自己爽快了,不让兄弟们痛快。 这几个都是好货,我瞧着各个都长得标志,正好带回来让大家伙一起松快松快。 再说,咱也不只是带回了姑娘,那不还有那么多粮食吗?疤哥,咱这收获可不小呢。” 其他人听见这话也都哈哈大笑起来,“可不,疤哥,你不能说我们啊,你这不也是一眼就看见了姑娘。” 疤痕男只笑了笑,视线扫过那些女子,却在看见林宴安时愣了愣,他当即皱眉,一把夺过身边人手上的火把朝着林宴安面前举过去。 昏暗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林宴安的脸。 他只故作害怕地朝后缩了缩,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像是真的在惧怕。 其他姑娘见状,也都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疤痕男却盯着面前的人半晌没说话,眉心狠狠挤在了一起,只觉得这人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林宴安这会也奋力低垂着头,生怕被认出来。 他这也太倒霉了吧,刚上岛就遇上了上次抢劫他们林家货船的人,这要是被发现,他不得直接被弄死啊,说不定柳儿和其他人也会被他连累。 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只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娇滴滴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快速低下了头,像是在害羞。 疤痕男只愣了愣,原本在对方身上看见的熟悉感瞬间消失。 一旁的瘦猴见疤痕男盯着个女人挪不开眼,只笑着道:“哟,疤哥这是看上这个女子了,难得见疤哥如此样子,你们还不把这女人送去疤哥屋里。” 其他人听见这话,连忙要上前。 疤痕男却只是摆了摆手,又盯着林宴安好一会才移开视线,笑着道:“得了,我可没那闲工夫。” 话落,视线掠过林宴安,落在一旁的柳儿身上,他眼睛顿时亮了亮,“我要这个,一会送我屋里去。” 几个水匪一听这话,只哈哈大笑起来。 瘦猴更是打趣道:“疤哥,你有时间吗?别人带走了,不办事啊!” 疤痕男只瞥他一眼,笑着道:“用你关心,一边去。” 说罢,就要伸手朝柳儿抓去。 林宴安却暗道不好,连忙扑在疤痕男身上,娇滴滴道:“疤哥,你,你要我吧,我,我什么都行的,定,定比她好。” 边说,还边在对方胸口前蹭了蹭。 在场的水匪见状,全都愣了愣,好一会才哈哈大笑起来。 瘦猴只羡慕道:“哎哟,疤哥,你就要这个吧,我瞧着她是看上你了,可别惹姑娘伤心。” 其他人也连连附和,眼中不乏羡慕之色。 他们这些水匪什么时候受这些姑娘待见过,难得来一个主动的。 疤痕男只没好气瞪他一眼,笑骂道:“去你的。” 视线落在林宴安身上时,倒是挑了挑眉,伸手捏着对方的下巴好好瞧了瞧,左看看,右看看,却一句话都没说。 林宴安只恨不得把下巴的手掌给甩开,最后生生咬牙忍住了,心里却不免有几分担心,生怕被这人认出来。 疤痕男却只是伸手掐住他的脸,笑了笑,“哟,刚才不是还很愿意吗?这会还生气了,得,老子就选你了。” 说着,一把拉起地上的人,直接搂进了怀里,手中的火把则是随手丢给身旁的人,径直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那些水匪见状只嫉妒得不行,正要上手对地上那些女子动手动脚,就被人呵斥住,“别动,先带回去,大哥他们挑选完才能动。” 这话一出,那些蠢蠢欲动的水匪只好收回了手。 一行人又在林子里七拐八拐,走了快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不远处山头上的灯火。 放眼望去,灯火通明,上面建造的屋子整整齐齐排列着。 若不是亲眼看见,柳儿怕是不敢相信,这岛上居然还建造着如此多的屋子。 难怪守城兵找不到水匪的老巢,那些人就是意外登上岛也只会在林子里迷路,更何况找到这里来。 她只压下心里的惊讶随意在路上做下痕迹,视线落在最前面的两人身上。 林宴安紧紧被人搂在怀里,脸色有些僵硬。 偏偏那疤痕男却像是没发现似的,手像是黏在了他腰间,整个人满面春风。 柳儿只连忙收回视线,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是觉得好笑。 不知道那个疤痕男若是知道,自己叫了一路的宝贝是个男子,该作何想法。 林宴安这家伙也算是没白来。 一上山头,才发现好几个高高的了望塔。 那上面正站着人警惕地注意着岛屿周围的动静。 那了望塔的位置极其隐秘,若不是上了山,怕是无人会瞧见。 柳儿见状,只皱了皱眉。 第563章 要让他们知道,胜利来之不易 身后的水匪见柳儿愣神,只用力推了她一把,不满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柳儿只迅速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人,心里却有些担心。 这么多了望塔观察着岛屿周围的动静,怕是刚才他们在海面上一出现,就被这些人早早发现了。 陆大人带着两万守城兵,要想不被这些人发现,顺利登上岛屿实在有些难度。 唯一庆幸的是,今晚乌云密布,比平常的夜晚更黑一些,若是他们不点燃火光,应该是勉强能隐藏住身形的。 她只小心观察着那些了望塔,心里却在盘算着,有没有什么机会能弄死那些了望塔上的人。 山头上原本正聚集在火堆旁说说笑笑的人,一看见瘦猴几个又带着如此多的姑娘回来,只纷纷走上前来,打趣起来。 “哎哟,你小子是真不嫌姑娘多啊!居然又带了这么多回来。” “怎么,只准你们抢姑娘上来,不准我带,你们一会别争着要啊!” 一听这话,那些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视线只黏在那些姑娘身上。 尤其在看见疤痕男怀里的人时,那些人更是调侃起来。 “哟,疤哥可是难得如此啊,看来这姑娘确实很合疤哥的口味啊!” 林宴安只被那些眼神盯得不自在,心里恨不得把那些水匪全给弄死,面上却还是娇滴滴往疤痕男怀里藏了藏。 疤痕男只被怀中人的羞态给撩拨的喜笑颜开,搂住怀中的人,不满道:“都看什么看,一边去,别吓着人。” 那些人一听这话,非但没走,调侃声还越来越大了。 “哟,疤哥这就护上了,快让兄弟们瞧瞧,这是什么天仙。” “就是,总得让兄弟们看看清楚吧。” 赵呈这会正和陈鲤在屋内说着话,听着屋外的动静只皱了皱眉,却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是那些水匪又在闹着玩。 “我说得你都知道了吗?暂时不要对涠洲出手,只要偶尔去骚扰一下那些小渔村,让涠洲知道我们的存在就好。” 陈鲤只有些不解,“大人,王爷如今是怎么想的?那些西凉人已经在涠洲城外守候多时了。 只要我们带着水匪和兵马一起对涠洲出手,那地方必然会被我们拿下。 到时候再和西凉人联手拿下吐谷浑,大晋迟早也会是王爷的。” 他实在想不明白王爷是怎么想的,眼下的情况对他们极其有利,只要拿下涠洲,不管是进攻吐谷浑,还是顺势拿下涠洲附近的城池,都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到时候他们有西凉人的帮助能彻底把大晋一分为二,只要继续发展,迟早能拿下整个大晋。 赵呈只冷笑了一声,“真要是那样轻易地帮了西凉人,你觉得那位还会像如今这样看重王爷吗? 那位西凉可汗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当年能和王爷合作,自立为国。 现在,拿下吐谷浑就能即刻把王爷给推走。 我们若真全力帮助了他们,顺利拿下吐谷浑,他下一个对付的就是楚王。 他灭掉楚王,再和大晋对抗,到时候整个中原都是他的。 王爷现在要做得就是给他们一些策略,让他们觉得吐谷浑是有可能被打败的,但却不是那么容易,反倒极其需要我们的帮助。 必须要有王爷在,他们才能更容易的灭掉吐谷浑。” 那位可汗现在已经不怎么把王爷放在眼里了,若不是王爷对其还有用,那家伙这次也不会在关键时刻拉楚王一把。 反倒会让他们在大晋自生自灭。 他们必须要为自己考虑。 陈鲤有些似懂非懂,想了一会还是道:“最近大晋几处王爷的暗桩都被捣毁,眼下王爷多年的布局,毁得差不多了。 如今就只有这些水匪了,王爷是如何考量的?若是那些西凉人让我们一起朝着涠洲城进攻,我们该如何?” 赵呈看他一眼,好一会才道:“王爷如今还受着伤,正在养伤,你们暂时不要有多余的动作,若是扎乌那边传来消息,你们酌情动手,不要给他们太大的助力。 要让他们知道,胜利来之不易。 至于那两万精兵的存在,暂时不要暴露。行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陈鲤只连忙点了点头。 赵呈刚起身,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声音,甚至能听见不少人的欢呼。 他只奇怪道:“今日外面这么热闹?” 以往就是那些水匪闹腾,也很快就散了,今日却难得持续这么久。 陈鲤见状,只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恭敬道:“大人,我出去瞧瞧。” 赵呈只随意道:“我也一起吧。” 说着,就径直朝屋外走去。 待看清外面的情况时,眉头却皱了皱。 不远处,正围了不少人正嘻嘻哈哈说着什么,只是中间却有十来个女子被绑缚双手。 赵呈只皱了皱眉,冷声道:“不是说了,不要带小渔村那些女人回来了吗?你是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陈鲤也是一愣,只摸了摸头上的冷汗,皱眉瞧着疤痕男怀里抱着的人,不满道:“疤子,你搞什么,赶紧把人带下去,别碍着大人的眼。” 疤痕男一听这声音,只有些心虚,但还是打着哈哈笑道:“这就走,这就走,老大,别生气,兄弟们这些日子每天都去村里对付守城兵,实在是累着了。” 陈鲤懒得理他,只示意他赶紧把人带走别在这碍眼。 其他水匪见状,也没了先前嬉皮笑脸的样子,赶紧去做自己的事了。 疤痕男搂着林宴安就要赶紧离开。 赵呈却冷冷看着他怀里的人皱眉道:“等等。” 疤痕男一听这话,连忙停住脚步,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道:“大人,怎么了?” 赵呈却没说话,视线落在林宴安身上,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第564章 发现身份 林宴安见状,只吓得朝疤痕男怀里缩了缩,一副害怕的样子,心里却只有些奇怪。 难道是他女装真的美得惨绝人寰,不然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盯着他? 疤痕男这会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眼见着赵呈盯着他怀里的人,他只小心翼翼道:“大人可是对这姑娘感兴趣?这是我们今天刚带回来的姑娘。” 说罢,他只小心翼翼看了檐下的人一眼,心里却有些纳闷。 这人莫名其妙的别是也看中他怀里的美人了吧,他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主动的,要是就这样拱手让人了,可实在太亏了。 赵呈却一直没说话,依旧紧紧盯着林宴安,只是眸中的冰霜却越聚越多。 其他人见状,都各自屏住了呼吸,没敢有大动作。 一旁的陈鲤也觉出几分不对了,皱眉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怀里的女人交给大人。” 疤痕男只连连点头,一把推开怀中的人,恭敬地试探道:“大人,您瞧瞧,这姑娘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要不小的直接送大人屋里去?” 赵呈却紧紧地盯着林宴安,上前一步,抓住对方的衣领,只把那张脸看了个清楚。 疤痕男还有些可惜今晚享用不了美人了,下一秒,脸上就被赵呈狠狠甩了一巴掌。 “谁让你们把这人带上来的?你个蠢货,男的女的都分不清吗?还不把人给我绑起来。” 说罢,一把丢开手中的人,视线却落在其他害怕地缩在一起的女人身上。 柳儿暗道不好,低垂着头躲在几个姑娘身后,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心。 她是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岛上看见赵呈。 她可是和姑娘一起对付过这人的,对方定然认识她。 一旁的陈鲤见状,只上前几步,问道:“大人,可是这些女人有什么问题?” 赵呈却只是死死盯着那几个女子,视线落在柳儿身上时,猛地一顿,冷喝道:“把那人带过来。” 几个水匪一时还有些懵。 柳儿却已经反应过来,迅速挣脱开手上的绳结,一把掏出袖中的毒药,尽数朝着那些水匪丢去。 瞬间,还愣在原地的水匪被白色粉末糊了一脸,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一时都捂着眼睛,呻吟起来。 赵呈见状,连忙要上前,双腿却忽然被人死死抱住,让他动弹不得,低头一瞧。那原本吓得瘫坐在地上的人只死死抱着他,大喊道:“柳儿,快跑!别管我。” 赵呈只冷哼一声,一脚踢开地上的人,就迅速朝前抓去。 其他水匪这会也终于觉出不对来,只迅速上前围堵住了柳儿,拿着大刀就朝着对方砍去。 柳儿见状,只一个闪身避开那些朝自己挥舞来得大刀,连忙从袖子中拿出毒药,正要继续给那些水匪丢去。 下一秒却直接被赵呈抓住肩膀,捏住双手,狠狠按倒在地,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赵呈满眼都是怒火,只觉得身体里有些不太对,但这会他却顾不上那么多,声音里带着丝疯狂,“你们居然还敢来这,江意绵和陆辞简那狼狈为奸的东西如今是不是在涠洲城?” 柳儿只闭上了嘴,没说话,想要把手中的毒药洒出去,偏偏却被对方死死攥住了手腕,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赵呈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啊好啊,这两个混蛋,居然还敢来这,胆敢毁楚王大计的人,只有一个字死。 看我今天不把他们弄死在这,陈鲤,去,把这两人给我绑起来。 我倒要看看那两个狼狈为奸的人今日要怎么脱身。” 陈鲤只连忙应了声。 没一会儿,原本倒在地上的两人,就被水匪抓起来绑在了寨子正中央的两棵圆木上。 他们身边则是被无数干柴铺满,上面还浇灌了一层火油,只要火苗轻轻一点,干柴就会瞬间被点燃。 这两人也会被活活烧死。 林宴安被绑在圆木上,只用力挣扎着身上的绳结,偏偏那绳结格外牢固,饶是他再怎么用力,那绳子却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 他只气得破口大骂道:“你神经病啊,赶紧把我们放下来,你就是把我们两人烧死在这,江意绵和陆辞简也不会管我们的。快放开我们。” 这下可真完了,他和柳儿被绑,一会若是陆辞简被拿捏,那今日岂不是直接输了。 到时候别提给林家扬名,他们怕是要一起死在这了。 柳儿在一旁却格外沉默,心里只有些愧疚没能成功帮江意绵两人摸清寨子里的情况,如今更是成了他们的累赘。 怪她太过轻敌,只以为这些水匪都是群乌合之众,不必在意,现在倒好。 越想越是气愤,她只怒道:“楚王那个过街老鼠别想着重头再来,我告诉你们有郡主和陆大人在,他定会死的很惨,还有你,你也会死,你们这些水匪也全都会死。” 赵呈却懒得理会两人的愤怒,嗤笑道:“把他们的嘴给我堵上。” 疤痕男听见这话,只连忙上前,恶狠狠掐住了林宴安的下巴,声音里带着些咬牙切齿,压低声音怒吼道:“你他妈有病,你装你妈的女人呢?要不是大人留着你有用,老子立马弄死你,死断袖。” 说罢,也不管林宴安还想骂人,拿起手中的破布直接朝着他嘴里塞了进去。 一想到他刚才不仅抱着个男人叫了一路宝贝,还在对方身上摸了半晌,他就想剁掉自己的手。 他娘的一个男人居然在这装女人,偏生还被他看中了。 他定让这家伙不得好死。 一想到刚才瘦猴那几个看他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活剥了这混蛋。 林宴安只用力呼喊着,想要说话,偏偏嘴里的破布塞得太过严实,只能让他发出几声呜咽。 疤痕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给柳儿塞上了破布。 陈鲤却没管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只是看向了一旁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赵呈,迟疑道:“大人,这两人既然是陆辞简和江意绵身边的人,那就证明陆辞简他们现在一定在涠州城内。 想必,那些守城兵也很快就会来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他是真没想到涠洲城的那些蠢货会想出这样的法子,偏偏还没人发现有人混了进来。 如今,寨子的位置定然已经暴露了,那些守城兵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来了。 和涠洲城的大战提前开启,他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 第565章 新仇旧恨也该一起算算了 赵呈只冷冷瞪了他一声,“怎么办?我早提醒过,不要再带小渔村那些女人上岛,你们这群蠢货听了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水匪都不自觉抖了抖。 陈鲤也有些心虚,站在一旁没敢说话。 他哪会料到,向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锦王会突然想出这种法子。 赵呈只冷冷扫过众人一眼,才道:“既然江意绵和陆辞简也在涠洲城,这次,我定要把他们一举歼灭。 反正这两个人也都是祸害,毁了楚王那么多计划,我定会让他们不得好死。 去,告诉那两万精兵,准备准备,还有寨子里所有人全都戒备起来,一会儿跟着我大干一场。 等对付完那些来岛上的人,我们直接冲进涠洲城,拿下整个城池。” 原本他是不打算暴露这岛屿上的两万精兵的,可既然江意绵和陆辞简在,他必让这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若不是因为这两人三番五次毁了楚王的计划,那皇位早就是楚王的了。 他们也不用远离京城,在大晋多年的布置毁于一旦。 更别说还害得楚王现在都还在养伤。 新仇旧恨也该一起算算了。 陈鲤却有些犹豫,“那城外的西凉士兵,我们该如何?” 他们此次若是抢先和涠洲开战,那些西凉人定会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涠洲,到时候对他们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赵呈只冷哼一声,“放心,锦王不敢把所有的兵力派来剿匪,城中定然还有一大半。 去,通知扎乌他们直接攻城,我就不信了,我们两方同时开战,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涠洲。” 王爷受的苦,他今日定要从那两人身上一并讨回来。 * 此时,涠洲城外。 眼看着江意绵几人要朝着林子里冲去,扎乌只气得大骂道:“来人,还不快给我把那贱人抓起来,都给我冲,我今天必让她死在这。” 副将见状,也连忙呼喊道:“来人,快来人啊,捉拿刺客,保护将军。” 因着这边的呼喊和急促的号角声,终究是让守卫粮草那边的士兵动摇了几分。 那些人犹豫半晌,还是离开了一大半,朝着扎乌那边跑去。 眼看着这边人多了一大半,江意绵也松了口气,只停住逃跑的脚步,转身继续和这些人打斗起来。 扎乌见状,只冷笑一声,捂着自己还疼得火辣辣的眼睛,盯着对面的人怒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胆敢对我下毒,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你以为我死了,涠洲城就能有活路吗?哈哈哈,简直是笑话。 我告诉你,不可能。 来啊,都给我上,让这些胆敢挑衅我西凉大军的混蛋全都死在这。” 这话一出,那些冲过来的西凉士兵全都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朝着江意绵一行人砍来。 江意绵见状,脸上非但没流露出半分害怕,反倒是笑了笑,眸中带着几丝嘲讽,“涠洲城有没有活路和将军应该是没关系的。 不过眼下我觉得将军还是应该好好去治疗自己身上的毒,不然怕是会真的一命呜呼。” 说着,她一手拿着西凉人的弯刀,一手拿着弯刀匕首直接朝着那些士兵身上劈砍去。 瞬间,那些刚靠近的士兵尽数倒在地上。 一时间,倒让不少西凉士兵产生了几分怯意。 扎乌见状,只冷哼一声,嗤笑道:“小小的毒还能难到我了,我们西凉可是有最好的巫医。 你给我等着,别以为我中了毒,涠洲就能赢过西凉军队,那些百姓就能好好活着,做梦。 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这么多西凉先遣部队,你以为你还有活路? 来啊,全都给我上,杀了这些人,等拿下涠洲城后,赏银百两。” 此话一出,那些原本产生怯意的西凉士兵只兴奋起来,朝着江意绵几人就用力挥着刀砍去。 一时间,倒让江意绵几人有些招架不住。 双胞胎几人见状,连忙上前将江意绵护在最中央,哪怕是身上还受着伤,也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满眼都是坚定。 “郡主,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我们定会护你周全。”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此行会很艰难,但他们还是来了。 除了想试试看能不能真的完成那个不太可能的任务,还想保护好郡主。 他们都是那晚和郡主,以及陆大人并肩作战过的人,知晓郡主的厉害,也佩服郡主的英勇。 就算今晚真的失败,在他们心里郡主还是很厉害。 能有带着三百人硬拼七万西凉人的胆量和气魄,比他们这些许久未上过战场的守城兵厉害太多了。 能跟着这样的人大干一场是他们的荣幸。 眼看着那些守城兵尽数围挡在她身旁,挡下那些西凉人的攻击,江意绵只皱了皱眉。 她手中的弯刀不停,只瞬间砍下想要攻击双胞胎的西凉人头颅,才道:“保护好自己,记住我们此行的任务,我不用你们用身体来保护。” 说着,直接突破几人的保护圈,冲在最前面和那些西凉人打斗起来。 双胞胎几人皆是一愣,原本已经散了的信心,听着江意绵的这话,却莫名重新聚集起来。 是啊,他们要相信能完成这次的任务。 郡主如此坚定,他们不能拖后腿。 这样想着,他们只更加用力挥舞起手中的长剑。 偏偏那些西凉人却越聚越多,直接把几人围堵在了正中央。 不远处,还出现了不少弓箭手,举着弓箭就要朝着几人射来。 江意绵暗道不好,只对着双胞胎几人喊道:“你们先走。” 说罢,拿着手中的弯刀,直直的朝前面的西凉人身上刺去。 几刀下来,团团围住的包围圈顺利打开一条小道。 双胞胎几人见状,只迅速从那包围圈里,飞跃了出去。 江意绵只连忙对付着身边再次涌上来的西凉人,正要从那小道突围出去,那箭雨却已经来到了眼前。 眼看着无数的箭矢要朝着她身上射去,好不容易从包围圈中逃出的双胞胎几人全都吓了一跳,大惊失色起来,想要进去救人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第566章 发现古怪 扎乌却看得满脸欣喜,暗暗拍手叫好,只觉得眼睛的疼痛都减轻不少。 让这贱人胆敢对他下毒,如今惨死在西凉人手下,只让他觉得痛快。 然而下一秒,那箭雨中的人却突然凭空消失了。 密集的箭雨非但没射到目标,反倒是射倒了一大片来不及躲避的西凉人。 扎乌只气得大骂道:“废物,全都是废物,人呢?人去哪了?” 那些西凉人也满是震惊,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那消失的人又突然在人群中出现,拿着一把弯刀,瞬间切割下几个人的头颅。 那些西凉士兵只被眼前这景象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对着突然出现的人一顿劈砍。 江意绵却只是灵巧地躲避开那些攻击,拿着弯刀收割着那些西凉人的性命。 眼看着不少人都倒在地上,扎乌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原来你就是楚王说的,那个会障眼法的女人,好好好,今日我必让你死在这。” 原本他对杀了这人其实是没什么兴趣的。 但现在见识过此人的厉害之后,他就觉得这人必须死。 不然,不管是西凉人还是楚王的计划,都一定会被此人毁坏,他必要这人死在这。 江意绵听着这话,心中倒是没太过惊讶。 楚王和西凉人本就关系匪浅,扎乌能从楚王那听说过她,没什么意外的。 但现在她却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这次西凉人攻打涠洲城,真是楚王的计策,那对方的准备定然不只是这些西凉人。 原本她还对阿简说的水匪和楚王有关抱有一分怀疑的态度,现在却不得不相信,那些水匪也是楚王的安排。 楚王既然在大晋谋划多年,收服一群水匪只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如今,水匪突然在涠洲城肆虐,恰巧西凉人就来攻城,这人打得主意,应当不只是吐谷浑。 说不定还想着拿下沿海所有的城池,据为己有,直接把大晋一分为二。 若真是如此打算,那那些水匪也不可能是赵佐领他们所说的,只不过是群不成气候、简简单单不到两万的小匪患。 她不信楚王谋划多年,只在此地藏下不到两万的水匪。 那些水匪的老巢指不定还有更大的危险。 阿简可能会出事。 想到这个可能,她只皱了皱眉,一边对付着身边的西凉人,一边看向扎乌,故意试探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们这些西凉人如此厉害,若是真的拿下涠洲城,对上那些水匪该当如何? 那些水匪可是困扰了涠州好几年的一大难事。 尤其是今年,猖狂至极,让周围的城池都民不聊生,更别提那些死伤无数的守城兵了。 你们这些西凉人,若是对上他们,应该也没有多少胜算吧?” 她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真是假,现在也只能从这人这证实了。 扎乌听着这话只哈哈大笑起来,死死的盯着被西凉人包围在正中央,逃脱不开的人,嗤笑道:“看在你如今也就只有死路一条的份上,我也不怕告诉你。 谁说那些水匪和我们是对手了,有没有可能那些水匪就是我们的同伴呢? 我们拿下涠州城,那些水匪非但不会和我们对上,反而还会和我们开开心心一起住进涠州城,甚至一起拿下更多的城池。 谢阳说你是个心机深沉的聪明女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楚王对付不了的人,我扎乌今日一定要让你死在这。” 说罢,只抢过身边人的大刀,径直朝着江意绵冲了过去。 江意绵见状,非但不闪不避,还直接迎了上去,唇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将军应该不知道吧,我那毒可是会慢慢蔓延至你整个身体的。 你这会可能觉得没什么问题,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毒发身亡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扎乌听见这话,只冷笑了一声,“区区小毒,我还会怕了,少来骗我,拿命来。” 一开始他还真以为自己中了什么剧毒,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眼睛的疼痛也早已经减轻,身上更是没有出现任何中毒的痕迹。 他这才明白,自己是被骗了。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诓骗他的,想让他自乱阵脚,笑话。 他今日定要把这人弄死在这。 江意绵见他不信,也没再提醒的意思,反倒是拿着弯刀和对方的大刀狠狠硬拼在一起。 口中却是好奇道:“看来你们西凉人是真和谢阳那个叛国贼合作了,那人城府颇深,你确定你们这些西凉人是他的对手? 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扎乌只冷哼了一声,“谢阳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比你清楚,再说我们是合作关系,用不着你担心。 当年是他帮助可汗顺利脱离吐谷浑,如今我们帮他,没什么不妥。 倒是你,问了这么多,是想做什么? 别以为会有人来救你们,那些守城兵如今若是敢出城,只会尽数死在我西凉大军的铁骑之下。 你们这些不自量力的人,既然胆敢来刺杀我,就该明白,不过是自找死路,今日,我就让你们全都死在这。” 江意绵也没再多言,她现在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对方和谢阳的交情。 如今看来,那些水匪定然不是如赵佐领他们所说的,只是群乌合之众。 说不定还是谢阳专门训练出来的精兵。 今日阿简只带着两万守城兵去对付他们,实在有些困难,说不定还会全军覆没。 还有林宴安和柳儿,这两人是他们的诱饵,如今也会是水匪的诱饵。 那些水匪定然是全副武装,等着阿简送上门。 她必须要带着人去营救他们才行。 想着,她手中的招式只更加凌厉了几分,视线扫过依旧安静的东边营帐,眉心却微微皱起。 偏偏这边的粮草也烧得十分困难。 也不知道王三他们那边如何了。 若是再拖延下去,对他们反倒是不利。 扎乌现在被她几句话挑起了兴趣,若是冷静下来,定会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 若是在这个时间内,王三他们还没完成,他们可真会一同折在这。 第567章 我要去救他们 正想着,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东边,瞬间燃起一股熊熊大火。 那火势蔓延得极快,再加上风一吹,火焰瞬间席卷了东边的营帐,只为那火势又增添了一把。 一声走水了。 瞬间让和江意绵一行人打斗的西凉人一愣,纷纷朝着火的地方看去。 待看清是粮草那边着火时,全都慌了神。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猛,有蔓延整个营地的趋势,扎乌只连忙大喊道:“救火,快去救火。 全都给我去救火。” 这话一出,不少西凉士兵纷纷跑去救火。 扎乌这才猛地明白,江意绵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当即拿着大刀就愤怒地朝着对方砍去。 “你个贱人,你敢玩我?说什么是来刺杀我的,原来是来烧粮草的,我砍死你。” 他一边说,一边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明显是气急了。 江意绵却只是灵巧地躲避开他的攻击,和对方拉开距离,才淡淡道:“谁说我骗你了? 只不过刺杀你是意外之喜罢了。我奉劝将军,还是快快去看大夫。 不然,怕是真的药食无医了。” 说罢,就径直带着人闪身离开。 扎乌只气得大骂一声,举着大刀就要追上去。 然而,下一秒,直接“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原本正常的脸色,也被青紫布满。 副将刚追过来,看见扎乌此时的样子吓了一跳,一边招呼着西凉大军去救火,一边手忙脚乱的把地上的扎乌抬去了营帐。 江意绵这会却没空管那些西凉人的惨状,迅速带着守城兵朝着涠州城赶去。 待一行人全都来到涠洲城外,城楼上早已等候多时的人只迅速丢下了绳索。 守城兵只互相搀扶着一起抓着绳索,成功被城楼上的人拉了上去。 江意绵只看了看那些受伤的人,以及地上躺着的尸体,对着还有些懵逼的谢易道:“劳烦王爷把这些牺牲的士兵好好安顿。” 谢易只连忙应了声,吩咐人把那些尸体和受伤的人带下去,才盯着江意绵道:“郡主,如何了?” 虽然他心里是觉得今晚的计划几乎不可能完成,但看着他们平安回来,他心里还是升腾起了一点点希望。 江意绵正要说话。 角楼上的士兵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王爷,成了,成了,西凉人的营地真的烧起来了。”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这话一出,城楼上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每个人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疯狂地问着身边那些刚从西凉营地回来的人。 “真的吗?真的成功了吗,你们怎么做到的?” 谢易也满脸都是惊诧,顾不上问具体事宜,径直朝着角楼上跑去。 在看见远处那熊熊燃烧的大火时,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只见原本被点点火光照着的地方,此时被漫天火光照亮,连带着那上面的天空都被火光晕染。 一个个原本扎着营帐的地方,已经被熊熊火焰吞噬。 不少西凉士兵正匆匆忙忙从附近河里取水救火,然而,却有些杯水车薪。 那火势太大,再加上西凉人的营帐扎得又密集,倒是让火势更方便蔓延开来。 一旁的陈通判也看得十分惊讶,整个人都异常激动,连连夸赞道:“郡主,你可真厉害,居然真的带着这三百人就烧毁了西凉人的粮草,太厉害了。 简直是给我们涠洲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这些日子因着西凉大军,城内的百姓每日都在惶惶中度过,生怕什么时候城就破了。 虽然昨晚的一战,算是涠洲赢了,但是那一战对于西凉人来说只是试探,可对他们来说也是拼尽全力。 人数上的差距让他们对西凉人先天就产生了恐惧,城内的百姓也是如此。 那些西凉人只要还在城外一天,城中百姓就不可能安稳度日,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城破家亡。 可今日三百人和七万人之间的差距几乎是天堑,可江意绵却做到了。 他一开始从江意绵口中听说这件事时,只以为对方在说笑,想想都不可能。 三百人对上七万人怎么能做到。 可偏偏江意绵就是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完成得十分漂亮。 虽然不少守城兵都受了伤,甚至有人牺牲,就连江意绵本人,身上也有不少伤痕, 但他们依旧是值得尊敬的。 因为他们完成了这个看起来绝不可能完成的事。 就连那牺牲的四十七个士兵也足以让人惊叹。 一想到未来几日这些西凉人应该就能消停下来,陈通判只高兴得不行,笑呵呵地道:“今日可算是来了个开门红。 郡主这边如此顺利,想必陆大人那边也一定会顺顺利利的成功把那些水匪全都剿灭。 以后我们涠洲城就再没有水匪了,太好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谢易虽没说话,但明显也是一样的想法,脸上全是喜色。 原本因为西凉人和水匪的双重困扰,他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这会却因着满脸喜悦,让满身的疲倦都散了不少。 想到什么,他才看着底下的江意绵道:“你们回来前那几个跑回来的姑娘,我已经把人安顿好了,郡主放心,那些人现在都没事。” 真没想到江意绵居然还会把这些人救回来。 一开始他只抱着对方能平安回来的想法,可如今,对方不仅成功烧毁了粮草,还救回来了这么多人。 若是他处在江意绵那个位置,扪心自问,在自己的性命都不确定能不能保住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管其他人。 这人确实很厉害,难怪能在清南救下卫靖海,更是在燕射宴上赢下了图坤。 这样的人就合该是被人尊敬的。 江意绵脸上这会却没多少笑意,只仰头看着谢易冷静地道:“水匪那边情况有变,我得去救人,给我两万守城兵。” 谢易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是一愣。 偏偏周围都是守城兵的欢呼声,他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连忙从角楼上下来,在江意绵身前站定才道:“郡主,你刚才说什么?” 江意绵只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才继续道:“水匪那边估计不止是两万人,可能还有其他兵马,我要去救他们。” 第568章 没有证据的猜测 谢易只是一愣,盯着江意绵半晌,意识到她不是在说笑,才道:“那些水匪,以前都是小规模的成群作乱。 三五成群,算不上匪,顶多算是恶霸。 现在就是被人成功收服,也不可能有太大的规模,郡主不必担心。” 他只以为是陆辞简跟着赵佐领他们一起去,江意绵不放心。 那些水匪他们已经打过很多次交道了,虽然阴险狡诈,但确实都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乌合之众。 若不是找不到水匪的老巢在哪,他们定早早把他们都剿灭了。 江意绵却只是看着面前的人,语气认真地道:“我没在说笑,那些水匪可能是楚王专门培养的。 楚王那个人阴险狡诈,城府极深,绝对不会做无用之功。 若那些水匪都只是乌合之众,他不会费那么大功夫。 如今,阿简带着那两万守城兵是不够的,现在我若是不去帮忙,那两万人定会全军覆没。 到时候别说是守城兵,就是涠洲城的百姓,也一样会遭殃。 王爷,我知道这些话可能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我们若是晚去一步,死得不只是那两万人,还有涠洲城的百姓。” 楚王既然在此地筹谋已久,定然会有不小的盘算。 若不是这次送阿古赞回吐谷浑,他们短时间内是不会来涠洲,更不会发现楚王隐藏的东西。 现在,趁一切还没发生,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谢易却沉默了良久,盯着面前的人好半晌才道:“这只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的猜测让我怎么相信。 如今城内只有不到三万守城兵,守护涠洲本就吃力,更别提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西凉人,他们只会暂时因为没了粮草,忌惮涠洲城。 这只是暂时的,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次攻城。 若是他们就选在你带走城中守城兵的时间段攻城,城内的百姓又该如何?” 今夜不管是去剿匪,还是烧毁西凉人的粮草,都已经是冒险了。 眼下若是江意绵再带走两万守城兵,城中就只有不到一万人。 那些西凉人不是傻子,定会发现城内的异常,届时,涠洲城就是西凉人砧板上的鱼肉。 江意绵只深深地叹了口气,“王爷,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们现在面对的不只是外面的西凉人。 还有比两万多上不知几倍的水匪或是精兵。 若是阿简带去的人全军覆没,那些水匪定也会趁机涌入城内。届时,前有西凉军队,后有水匪。 王爷觉得城内的三万人能有什么用处? 与其坐以待毙,王爷不如信我一次。” 谢易只是盯着江意绵,意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不妥之处,或是私心。 可江意绵只是神色坦然地看着他,认真道:“我知道你可能怀疑我的动机,但我想说,我确实是有私心的。 我的私心是阿简和我的朋友,我不想他们白白送命。不想他们在有活下去的可能时,白白牺牲。 那些百姓和守城兵也是,王爷确定要这样看着他们死去吗?” 谢易深呼吸了一下,好半晌才道:“好,倘若你说得是真的,那些水匪不仅仅只是两万的乌合之众,可你若是再从城中调走两万兵马,城中就只有不到一万人。 涠洲城怎么办?此刻的涠洲城就是一个空城。 那些西凉人若是发现不对,找机会攻城,涠洲城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到时候涠洲城也一样会破,只不过是被西凉人的铁蹄踏破。 郡主好好想想,我身为王爷,是要去赌你那个不知真假的猜测,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他不知道该从何相信江意绵这个没来由的猜测。 江意绵却只是盯着谢易坚定道:“王爷,你信我,涠洲城不会破,那去剿匪的两万人也不会全军覆没,我会带着他们一起回来。 我能做到的。” 她知道现在任凭她如何保证,都显得过于苍白,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简和柳儿、林宴安,以及那两万守城兵白白去送死。 在明知道那些水匪多余他们几倍的情况下,让他们去搏一条生路。 代价是什么,她不敢想。 谢易只皱了皱眉,看着头顶上那黑漆漆的天空。 今晚的天色格外暗,天上被太多云层遮挡,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 像是涠洲城的未来,他看不清楚,也确实不知如何做才能救下涠洲城。 以前他觉得只要让涠洲的百姓人人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就好了。 可水匪突然出现。 好在那些水匪只会劫一些商船,不会伤及普通人的性命。 他只是简单派遣守城兵去清剿,意图让那些人走上正道。 可偏偏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把所有的水匪都聚集在一起,他们在海上干着那些杀人越货的事。 他联合其他城池的守城兵一同去剿匪,却不知道那些水匪藏在哪。 那些水匪也学会和他们打游击战。 有守城兵在海上巡逻时,那些水匪就异常安静,压根不出现。 等到守城兵离开,那些水匪又肆虐起来,依旧我行我素劫着商船。 他只能规划出一条海上的路线,让那些商户走,基本上从那条路上走的商船都不会被劫。 那会他松了口气,想着不过是些水匪,无关紧要的,只要百姓能够过好就行。 可现在,西凉人突然在城外出现,逼迫得他只能封了城,陆路完全封锁。 原本他是想着只要水路无事就是封城也没什么关系,他们耗得起。 可这次的水匪却异常肆虐,杀人越货做得得心应手,甚至四处抢掠小渔村,让小渔村里的百姓无家可归,死伤无数。 算起来,他这个王爷做得也挺失败的,遇到困难只会转移目标,想着还有其他后路,很少去彻底解决。 现在却发现,那些被他抛在脑后的困难依旧存在,甚至如今还越发棘手。 他想得那些让封地里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其实挺难的,毕竟,他连他们的安危都顾不好。 平日不少事都需要和身边的幕僚一同商议,凭什么觉得这次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是对的。 看着天空半晌,他才道:“涠洲城有上万的普通百姓,他们的性命我不能罔顾。 但你说得对,若是陆大人带去的那两万守城兵全军覆没,那些水匪一样会冲进城池,不管怎么样最后涠洲城只会落下一个被屠城的结果。 我想再信你一回。” 第569章 我可是在救你 谢易说完这话,才看向面前的人。 少女明艳动人,一身简单的骑装穿在对方身上格外好看。 明明是和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女子一样的年纪,但对方身上独有的自信和气质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就是处在这样的境地里,也依旧从容自信,脸上没有半点遇见困难的慌张,有的只是坚韧。 或许,他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也许,涠洲城的命运真的会被眼前这人改变。 江意绵见他同意,只松了口气,连忙把自己的计划尽数告诉了谢易。 这才继续道:“你现在就按照我的话来做,不然,到时候西凉人真的疯起来继续攻城,不管是涠洲城内的百姓,还是那些去剿匪的守城兵都是一个死。” 谢易这次没有犹豫,反倒是认真点了点头。 眼见着江意绵就要转身离开,他只道:“希望郡主和陆大人真的能带着守城兵成功回来。” 江意绵却只是朝着他摆了摆手,认真道:“会的。” 一下城楼,面前就突然出现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江意绵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径直要离开。 阿古赞却在她错身而过时,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江意绵只皱了皱眉,想要甩开对方,偏偏那只拽着她的大手却格外用力。 她只冷声道:“想必吐谷浑二王子想要离开涠州城,应该是很简单的吧,不必我和阿简再护送你回去。 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放手。” 这人既然一心想来涠洲城,定然在这有自己的准备。 如今她和阿简护送这人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实在不想和对方再有什么多余的牵扯。 阿古赞听见这话,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笑,盯着江意绵道:“怎么,郡主这是生我的气了?真是难得,不过,我这些日子,可是在干正事。” 江意绵却懒得理会他,弯刀匕首从手中出现,直接朝着抓住她手臂的那只大手上刺去。 阿古赞只无奈笑了笑,连忙松开了手,“郡主还是如此绝情,我可是在救你。 你们不是那些水匪的对手,你现在去,不过就是多了两万人送死。” 这些日子他也不是光召集他自己的人了,也顺便打听了一下那些水匪的情况,那些水匪可比他们想的要难对付得多。 眼下说不定陆辞简已经和那些人开战了。 江意绵这会过去,估计已经迟了。 江意绵却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和你无关,二王子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了涠洲,二王子的人定然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也不必我和阿简再一同相送。 我只是希望二王子回到吐谷浑,不要忘记答应大晋的事,更不要让我们失望。” 说罢,就径直朝前走去。 阿古赞只是笑了笑,盯着那道纤瘦的背影道:“我自然记得。不过,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涠州,我可是有些心有不忍的。” 江意绵却没再理会他,很快消失在转角。 阿古赞却看着远处好一会才收回视线,径直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一个人影从一旁的黑暗中走出来,恭敬地道:“二王子,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是现在就走,还是等涠洲城事情结束?” 阿古赞却没回答,只是看了眼头顶上那格外黑沉的天空,语气随意道:“你觉得涠洲城能不能渡过此次劫难?” 那黑衣人明显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犹豫半晌才道:“那些水匪不是普通的匪,是训练多年的将士,极其擅长水上作战。 若是守城军在人数上能碾压对方,说不定还能有一战之力,如今看来,倒是有些难度。” 涠洲城的这些守城兵若是对上普通的水匪,自然能轻轻松松赢过。 但那些水匪明显不是普通的匪患。 江意绵再带着两万守城兵前去,不过是加速涠洲城的灭亡。 毕竟城外那些西凉人也不是吃素的,定会很快反应过来城中的怪异。 阿古赞只看了看城楼上有些手忙脚乱的众人,脑海里却不自觉想起少女那张信心满满的小脸。 明明那样瘦弱、纤细,却不管遇到什么,都会一往无前,似乎不知道害怕。 就是再大的难题,对方也只会努力想办法去解决,从来不会放弃。 这样的人能不能成功? 阿古赞只笑了笑,才道:“走吧。” 那黑衣人却在看清身边人脸上的笑时顿了顿,好一会才有些意外地跟了上去。 此时,西凉人营地。 那熊熊大火瞬间席卷而过,不仅烧毁了所有的粮草,连带着不少营帐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副将看着不远处的一片狼藉,眉心狠狠跳着。 东边放置粮草的几个营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地黑灰和升起的点点黑烟。 他只恨不得现在就冲进涠洲城,把那几个放火烧粮的人扒皮抽筋。 一旁的士兵看见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犹豫好半晌才凑过来恭敬道:“大人,已经让巫医去看了,那些士兵昏睡,都是因为中了迷药,这才陷入了沉睡中没醒过来。 定是那些涠洲城的守城兵干的好事,若不是这样,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成功,更别提顺利逃脱了。 大人,他们如此戏耍我们,还烧毁了我们的粮草,我们定不能放过他们。” 副将只气得狠狠握紧了拳头,却没说话。 他只觉得脑子里像是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这将近七万的西凉大军是怎么被那些守城兵偷袭的,还输得如此惨烈。 他以为涠洲城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却没想到今夜对方却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让他不敢置信。 锦王那个怂包应该是怎么都不敢来偷袭的,那些守城兵这次能有如此胆量,定是因为那个叫江意绵的女子。 楚王说得没错,这人不简单,绝不能留。 正想着,就听见不远处的营帐内传出几声痛苦的吼叫,伴随着巫医的大喊。 “大人,大人,您快来,将军,将军怕是不行了,您快来看看吧。” 第570章 都该死在他们西凉人的弯刀下 副将一听这话,只连忙朝那间宽敞的营帐内走去。 一进去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药味,副将只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时,只吓得生生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半步。 只见原本只是皮肤青紫的人,这会整张脸都肿了起来,连带着脖子和身体,全都不自然的肿胀起来。 那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这会只显得有些小,像是要被生生撑破似的。 而且,对方的皮肤还在缓慢的溃烂。 尤其是双眼,这会儿已经满是模糊的血迹了。 他只惊得怒喝道:“发生什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给将军解毒吗,他怎么成这样了?” 明明先前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 那些巫医只吓得连忙跪在地上,顶着满头的冷汗,战战兢兢地道:“大人,我们实在不知将军是中了什么毒。 刚才不过是想看看将军体内的毒素,谁料,那毒素扩散的实在太快,现在已经蔓延至全身了。 将军,将军他已经没救了。” 这话一出,副将只气得一脚踹向地上跪着的巫医,大骂道:“你胡说什么东西,怎么会没救? 你们这群废物,全都是废物,居然连一点小小的毒药都解不开,西凉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些巫医只吓得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毒他们闻所未闻,又怎么可能能解。 若是将军能早点让他们查看,估计还有一条生路,偏偏迟了。 副将只急得在营帐内来回踱步,直到满头大汗,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偏偏外面却传来士兵惊恐的喊叫,“副将,副将不好了,刚才有几个着火的营帐里还有昏睡的士兵,他,他们全都死了。 还有一些去救火的士兵,也都被活活烧死了。” 一个个噩耗传来,副将只觉得有些无力,瘫坐在一旁的虎皮椅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七万西凉大军,还大部分都是先遣部队,却被涠洲城这几百人给耍得团团转。 如今粮草被烧,将军也没了,西凉士兵也损失惨重,他们若还想继续和涠洲城耗下去是不可能了。 他只气得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怒道:“来啊!听我命令,现在,集合所有人,给我全力进攻涠州城,为将军报仇,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如今,粮食没了、将军也没了,他们这些士兵的士气势必会比那些守城兵的士气低,想要赢过那些士气大涨的人,说不定会有些难度。 可现在若是任凭涠洲城继续存在下去,对他们也没好处。 谁知道那些人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招惹他们。 更别提如今他们的粮草也已经被烧毁,短时间内想要弄到那些粮草也有些难度。 涠洲城的那些守城兵比他想得要厉害,再不把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中,西凉只会更惨。 避免夜长梦多,必须要提前弄死他们才行。 想着,他只连忙站了起来,再次厉声道:“去,给我集结所有人,只要还能动通通跟着我一同去攻打涠洲城。 我定让涠洲城内所有活物都成为我西凉疆土的肥料。” 这话一说,那士兵却有些犹豫,半晌才道:“副将,如今军营本损失惨重,不少兄弟都受了重伤,现在去攻打涠州城,大家伙怕是没有一点士气。 别说是攻打潍州城了,怕是还没走到涠洲城前,就会被涠洲城那高涨的士气给吓退。 如今他们成功烧毁了粮草,现在正在城楼上欢呼,就连城内的百姓也都在放烟花庆祝,无数士兵骑着马儿,正在城内游行。 我们去了,必定会被他们一举歼灭。”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涠洲城,那样高涨的欢呼和士兵的呼喊,只让他都不禁有些害怕。 副将一听这话,只连忙从营帐内走了出去。 果然能听见涠州城那边正锣鼓声声,一声高过一声的击鼓声,还混合着士兵的呼喊,在这安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城楼的天空上也如士兵所说,正不停放着烟花,似乎在诉说着他们此时的喜悦。 压抑了许久的声音,像是要把那黑漆漆的天空都要捅破。 副将只看得气愤不已,正要怒骂那士兵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视线落在营地里的那些士兵身上,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 这会因着不少营帐都被先前的大火烧毁,有相当一部分士兵只能或坐或躺在光秃秃的地上。 每个人脸上都是疲倦,身上还沾染着不少黑色污痕,瞧着格外狼狈。 更别提那些受伤严重的了,浑身的血迹,就那样躺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等着巫医来给他们瞧伤,怎么看怎么凄惨。 这样的状态就是上了战场,也只有等死的份。 他心里一时也有些打鼓,愤怒褪去,余下的只有谨慎。 盯着那不停燃放的烟花,那颗迫切的,想要报仇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 这些烟花不用说,自然是涠洲城那些人的挑衅,若是以前,他定直接带兵前去攻城,定会把所有涠洲城内的人屠戮殆尽。 可现在,他心里却有些犹豫。 尤其是刚刚被那些人烧毁了粮草。 原本在他眼里都是群老弱病残的守城兵,已经重新改头换面。 那些人还是有几分厉害的,尤其是那个叫江意绵的女人,不仅拥有那邪乎的障眼法,还是一个很好的指挥。 有这样的人在,他们西凉人若想轻易攻下涠洲城,实在有些难度。 更别提如今的西凉军队没有半点士气,对上士气高涨的守城兵,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 他只死死盯着涠洲城,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今晚先好好修整,至于这几日的吃食,带些人去附近的村里抢夺。 待缓过来,我们再一举朝涠洲城内进攻。” 今日的耻辱他记下了,待他们缓过来,定不会轻饶那些人。 不管是江意绵,还是守城兵,亦或是涠洲城的所有百姓,都会死,也都该死在他们西凉人的弯刀下。 士兵听见这话,才松了口气。 第571章 这不是把他们当靶子吗 西凉士兵松了口气。 然而,这会涠洲城城楼上的人却有些紧张。 谢易一边看着天空上方燃放的烟花,一边看着西凉人的营地,脸上只有些严肃。 这会从角楼上只能看见营地那边亮起的点点星火,原本的熊熊大火已经熄灭,营地的全貌也已经隐藏在黑暗中。 那点点星火却没有变多的趋势,整个营地都很安静。 西凉人并未做出任何举动,像是没听见他们这边的热闹。 谢易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神色也终于放松不少。 这空城计他虽然用得心慌,但只要有用,也就让他放心了。 一开始,江意绵说要用这空城计,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那些西凉人刚被烧毁了粮草,现在他们又如此挑衅那些人,对方必然会集结所有的军队一起向涠洲成进攻。 眼下那边却没有动静,他有些意外的同时,心里却只觉得江意绵厉害。 连那些西凉人的举动都预判的如此准确。 眼下他们只要熬过今晚就好了。 陈通判这会刚从城楼下上来,一见周围士兵卖力击鼓、呼喊的样子,心里就松了口气。 好在郡主说得法子有用,不然,就刚才那一番挑衅下来,西凉人不趁夜来围攻才怪。 想着,他只连忙小声道:“王爷,你刚才说的已经都准备好了,人选也都够了,咱们是要现在就开始吗?” 谢易只连忙道:“自然要现在就开始,必须赶在那些西凉人回过味儿来之前,把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不然,郡主说的一切都失效了。 到时候就是有南卫兵前来相助,涠洲城怕是也要完了。” 陈通判只连连点头,又急急忙忙地下了城楼。 谢易则是看向城中那挨家挨户亮起的烛火,整个人都愣了愣。 这会,城中百姓虽不明所以,但依旧被外面那燃放的烟花吸引,不少紧闭的屋门都被打开,大人带着小孩看着涠洲城上方燃放的烟火,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笑意。 一些小孩见状,甚至从家中拿出不少炮竹在家门口燃放起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混杂着那些烟花声,倒真显得涠洲城热闹起来,像是过年。 谢易这才猛地意识到马上就是除夕了。 往年这时候城中应该四处都是属于过年的热闹。 然而,今年却因着外面的西凉人和水匪的肆虐让他们无心过年,以至于涠洲城内竟然没有一点年味。 甚至,他们还每日胆战心惊的生怕涠洲城破了,他们无家可归。 今日这突然燃放的烟花,虽不是因为过年,但却格外的吸引人。 只让那些原本沉睡的百姓一时间也沸腾起来。 谢易看着城中的景象,脸上也难得出现了几丝笑意。 虽不知道郡主这法子能不能顺利护住涠洲城,但这也是眼下最好的方法了,只希望水匪那边也能够顺顺利利的。 * 此时,空旷幽静的大海上,几艘大船正朝着不远处的岛屿缓缓驶去。 赵佐领看着那座被黑暗笼罩的岛屿,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是没想到那群水匪居然就住在这个岛上。 我们以前可是经过好几次这个岛了,甚至还上去搜寻过,可都一无所获,也不知那些水匪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要是早知道那些水匪就藏在这个岛屿上,定会把这个岛屿翻个底朝天,哪会让那些水匪活到今日。 陆辞简却望着那一片漆黑的岛屿没说话,只皱了皱眉。 这岛屿太过安静了,不对劲。 赵佐领见他不说话,只笑着道:“陆大人不用担心,那些水匪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普通的百姓哪会是我们这些守城兵的对手。 如今,他们在数量上也没什么优势,和我们带来的守城兵估摸着差不多,这次我们定能一举把他们歼灭。 陆大人到时候就在一旁瞧着就好,我们会护着你的。” 说罢,他就看向身后那些早就摩拳擦掌多时的人招呼道:“兄弟们,下船干活了。” 那些守城兵听见这话,只连忙拿好武器,每个人脸上都是兴奋。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早就想把这群为非作歹的水匪给清剿了。 如今,总算是能有这个机会。 陆辞简却只是盯着那漆黑一片的岛屿道:“点燃火把吧,我们直接上去。”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赵佐领愣神了好一会,才忙道:“陆大人,我们点燃火把,那里面的水匪不是就会知道我们来剿匪了吗?那我们还怎么偷袭?” 到时候他们在明,水匪在暗,被偷袭的反倒成了他们。 这不是把他们当靶子吗? 想着,他不免有些后悔,怎么就同意王爷的话,让这位都察院的大人来了。 眼下倒是好,仗还没开始打,这人就起了歪主意。 亏他还好奇昨晚和西凉人的那一战这人是怎么指挥的,如今瞧着,不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其他人这会也是一样的想法,心里一时都有些打鼓。 陆辞简却没在乎他们怎么想,只道:“那些水匪早就发现我们的踪迹了,没必要再隐藏下去,反倒不利于我们赶路。” 说罢,他就直接下了船,沿着地上那些隐晦的标记朝着林子中走去。 赵佐领见状,只连忙招呼众人跟了上去。 虽不怎么赞同陆辞简的话,但还是照做了。 只是越往前走,他心里越是沉重了几分。 林子里太过安静了,整个岛屿像是没有人似的。 那些水匪就是再过对自己的老巢放心,也不可能如此大喇喇放任他们进来。 如此就证明,里面必然出了事,林大人和柳儿肯定是被发现了。 意识到这一点,赵佐领满眼都是愤怒,“陆大人,那些水匪估计已经猜到我们今晚的计划了。 一会若是打起来,还请陆大人站在我们的保护圈内,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怕是会出事。” 那些水匪既然已经做好了对付他们的准备,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今晚这一战估计有些难度。 陆辞简却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才道:“接下来听我指挥,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这些水匪不好对付,不要轻敌。” 说罢,就没再言语,径直朝前走去。 第572章 我可是如了陆大人的意 赵佐领还有些愣神,但偏偏刚才被陆辞简那一个眼神扫过,心里只有些发怵。 他们这些守城兵虽然已经很久没上过战场了,但毕竟是经常摸刀的人,对于这些水匪也很熟悉。 他其实向来不把那些水匪放在眼里,更没有把陆辞简放在眼里。 虽然昨晚上从一些士兵那里听说了陆辞简和江意绵的厉害,但他却依旧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城中的士兵夸张了。 但是就刚才陆辞简那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却让他在对方身上看到些肃杀之意。 那样的眼神,除了他以前在战场上从那些杀敌无数的将军身上看到过,在其他人身上从未见过,更别提一个文官了。 他当即收起了心里的那些轻视,快步上前,跟在陆辞简身边恭敬地道:“大人,一会我们要如何做?” 陆辞简只道:“这岛屿上的水匪可能比你们想得还要多。如今林大人和柳儿定然已经被他们拿下,一会听我安排。” 赵佐领只连忙应了声,没再说话,整个人都沉默下来,脸上也没了先前的轻松。 其他士兵现在也是一样的状态,毕竟也是和那些水匪打过不少交道的,知道那些水匪的狡诈之处。 如今他们明目张胆上岛这么久,那些人却迟迟没有出现,这明显不是个好兆头。 他们不信那些水匪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现在迟迟没有出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些人在等着他们送上门。 像是强大的猛兽捕捉幼小的猎物时,总会给那些猎物一段时间逃跑,让对方以为这次是有机会能够逃脱的。 然而,下一刻就会被猛兽拆吃入腹。 一时间,所有人的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陆辞简见状,犹豫半晌,还是顿住脚步,看着身后的人道:“这次我们来剿匪,你们应该都清楚会有伤亡。 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要听清楚。 为了减少伤亡,我希望你们都能听我指挥。” 赵佐领听了这话,只道:“都听陆大人的。” 他原本只以为这次剿匪肯定会是很轻松的一个任务。 可这会来到这座岛屿上,才觉得那些水匪有些不简单。 他们上来这么久了居然一个水匪都没遇到,实在太过奇怪。 明摆着那些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着他们朝火坑里跳。 可怜他们现在才看明白。 其他士兵虽然没说话,但盯着陆辞简的眼神里都是认真,明显也是赞同这话的。陆辞简见状,也松了口气,对接下来的行动做了一些安排,才又继续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只是他在转身的一刹那,握着腰间佩剑的手紧了紧,眉头也蹙了起来。 这里的情况定然比他想得还要糟。 这一战不会轻松。 越往林子深处走,众人越感觉到吃惊,只觉得陆辞简有先见之明。 眼前这个林子实在太过茂密,若是误入此地的人,定然会在这里迷路。 就连他们,若是没有地上那些隐秘的印记,和手中高举的火把,他们怕是早就迷失在林子里了。 到时候别提找到水匪,说不定自己也会在林中被野兽吃掉。 一穿过林子,就看见远处山头上的灯火通明,和那攒动的人头,以及最中央的空旷地带上绑着的两个人。 陆辞简脚步顿了顿。 他身后的士兵也是一怔,眼中皆是不可思议。 那山头上密密麻麻的人,比他们这些守城兵只多不少,完全不是他们从前以为的不足两万。 他们从未真的了解过这些水匪。 想到这个可能,众人的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待走近,瞧见最中央的位置绑着的两个人是谁时,他们都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林宴安和柳儿瞧见半山腰处熟悉的人,只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陆辞简会在这。 只是却立马反应过来,疯狂想告诉下面那些人让他们赶紧离开。 偏偏两人嘴里被塞着破布,只能发出不甚清晰的音节,半句有用的信息都没传递出去。 赵呈见状,却只是笑了笑,从屋檐下起身,瞧着不远处的人道:“陆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他还以为再见到这人可能会有些难度,却没想到不过两个多月,他们又再次见面了。 上次他和王爷输给了这人,这次,他要连本带利的一起讨回来。 陆辞简却只是冷冷看着他,淡淡道:“把他们放了。” 赵呈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掏了掏耳朵才不敢置信地道:“陆大人说什么,放了他们? 我为什么要放了他们,陆大人不是特意把他们二人送来给我当诱饵的吗?怎么,这是后悔了? 我可是如了陆大人的意呢!你应该谢谢我。” 若不是瞧见这两人,他怎么会留在这,甘愿等这人上门。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林宴安瞬间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若不是嘴里还塞着破布,他定直接破口大骂了。 这姓陆的,明知道这些水匪不简单,居然还故意引诱他上岛。 如今不仅坑了他,还坑了柳儿,他和这混蛋不共戴天。 赵呈见状,只抬了抬手。 疤痕男只连忙把林宴安嘴巴里的破布拿了出来。 林宴安当即气得不轻,大骂道:“姓陆的,你是不是早就嫉妒我了,居然拿我当诱饵,你等着,我这次要是能活着出去,我定,定,定不让你好过。” 他非要和江妹妹告状才行,这人就不是个好东西。 赵呈听见这话只挑了挑眉,“哟,看来陆大人是没告诉他们啊!啧,拿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当诱饵,就为了让我出现。 陆大人未免太过不把他们当人看了,若不是我有善心,这两人大概已经死了。 喂,你们这些守城兵听见了吧,这样的人,你们还敢和他一起来,就不怕这人把你们一起害死吗?” 那些守城兵一时都愣了愣,却不是怕死在这。 只是有些意外陆辞简明知道此地危险重重,却还是把自己身边熟识的人送上来当诱饵。 这可是稍不留意就会死的事情,这人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似的,似乎有些过于冷血了。 这样的人,真的能当好他们的将领吗? 第573章 我可以轻易让你们死在这 守城兵们一时只有些忐忑,盯着陆辞简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林宴安一听这话,当即不满道:“我呸,你个死水匪,少挑拨离间,你个烧杀抢虐都干遍了的人,还好意思说心善。 心善个屁,你若是心善,现在就放了我们,干嘛把我们绑在这当人质,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你们这群水匪才是最该死的,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若是心善,你爷爷我就是大慈大悲的如来佛祖了。 姓陆的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他如此做还不是为了涠洲百姓,他若真想让我们白白送死,这混蛋就不会来,直接跑了就是。” 他虽不满姓陆的这家伙明知道这里是火坑,还故意引诱他前来。 但对方的目的却是为了涠洲百姓,如此,其他的也不重要了。 况且,他自己若是不想来,这家伙再怎么引诱他也不会同意的。 这话一出,那些守城兵心里的忐忑,瞬间烟消云散。 确实,陆辞简就是再怎么利用他们,为的也只是涠洲百姓。 这样会为了百姓着想的人,说他心狠手辣实在是有些过于武断了。 他们这些守城兵本就是为了守护涠洲,守护百姓而存在的。 既然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怎么做都不重要了,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成。 他们该信陆辞简的。 眼见着那些守城兵对陆辞简的怀疑瞬间消失,赵呈只眯了眯眼睛,看向林宴安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善。 疤痕男见状,只连忙一拳用力打在林宴安腹部,只疼得林宴安大叫几声,腹部翻江倒海,偏偏口中却没嫌着,“你,你们这些水匪有本事现在就弄死我。 姓陆的,你赶紧带着他们跑,那两边的林子里还有不少人,这些水匪就等着你们进圈套。 我死了就死了,就是记得不要让我白死,好歹告诉涠洲百姓我是谁,我林家的生意不能丢,定要让林家发扬光大,别忘,啊。” 话还没说完,疤痕男又是重重地给了他几拳,才连忙把对方的嘴给堵上了,脸上却气得不轻,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人活活打死。 想着,犹嫌不够似的,又是狠狠给了对方几拳,只打得对方没了力气挣扎,才作罢。 赵呈却是冷哼了几声,盯着陆辞简不满道:“既然这蠢货已经告诉了你们,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里可不只有这些水匪,那些林子里全都是人。 你们这些人不是我们的对手。 识相的话最好赶快投降,不然,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陆辞简却只是皱了皱眉,视线划过山头上密密麻麻的人,以及屋舍两边的密林,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他想过这些水匪可能会比实际人数多,甚至多出几倍,可亲眼所见,他还是有些心惊。 眼下这山头上粗略估算,至少有三万水匪,至于那两边的密林里估计人数也不会少。 那些人和外面这些水匪也有些不同,明显是训练有素的,甚至连呼吸都会轻浅不少。 事情比他想得还要棘手。 赵呈见他不说话,却只是冷眼扫过陆辞简身后的人,挑眉道:“哟,看来城中还留了不少守城兵,不过,陆大人未免也太过看不起我们了,才带着这么点人就敢来剿匪。 陆大人不会是故意来送死的吧?啧,可惜郡主不在,若是郡主也在,我倒是可以让你们死后做一对鬼鸳鸯。” 这话一出,那些守城兵反倒是不满了。 其中一个当即嚷嚷道:“你们不过就是群乌合之众,陆大人带着我们这些人足够弄死你们了。 你还是先好好想想自己葬在哪吧,说不定大爷心情好还能满足你。” 这话一出,守城兵们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水匪却气得不轻,举着手中的武器就要冲过去和那些人决一死战。 赵呈却拦住了他们,只冷眼瞧着陆辞简,嘲讽道:“陆大人不必和我逞口舌之快,眼下我手中可是有人质。 我只要一声令下,这两人就会被活活烧死。”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要如何,总归他们如今也是占了上风,逗逗这些人也不是不可。 上一次,他和王爷输得那样惨,若是就如此容易让陆辞简死在这,实在太过便宜他了。 陆辞简只看向林宴安和柳儿。 两人这会只用力挣扎着,想要说话,然而却因为嘴里的破布,说不出半句话。 赵呈只笑了笑,“如何,陆大人?我倒是有些好奇在你们心中,这两人的性命是不是无足轻重的? 刚才这位小兄弟可是说了愿意去死。若是你们也丝毫不在意,我可就让人点火了,也算是圆了这小兄弟的梦。” 说着,就抬了抬手。 他倒是想知道,这些满嘴为了百姓的人,看着这两人被活生生烧死在这,会有何感想。 疤痕男当即举着火把要朝林宴安身边的柴火堆上点去。 陆辞简却只是看向赵呈,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你想让我做什么?” 赵呈只笑了笑,盯着陆辞简半晌才道:“陆大人未免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 这里的兵马是你们的两倍不止,我可以轻易让你们死在这。” 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他想让这些人怎么死就能让这些人怎么死。 想着,他的视线落在陆辞简身上,眼中只多了几分不满,他实在讨厌看见对方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像是什么事都不会难倒他似的。 明明已经落入了下风,却还要强撑着,他实在讨厌这种虚伪的人。 他只冷笑了一声,想到什么才道:“陆大人既然真诚的发问了,我自然要贴心解答。 你们现在退兵,让我们进城。我们不会伤害城中的百姓,只要你和江意绵,以及谢易的人头。 如何?你只要同意,我现在就放了那两人。 三人的性命换涠州满城数万人的性命,够划算吧?既然是交易,陆大人自然得先拿出些诚意,如此,就先自裁吧。” 赵呈说得随意,眼中却满是狠辣。 他是不信这些人会投降的,不过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直接弄死面前这些人,那对他们来说倒是也不错。 第574章 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陆辞简只沉默着没说话,像是真的在考虑这话中的可行性。 他身后的那些守城兵一时间却都急了。 “陆大人,你可千万不要听他胡说,这人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这些水匪向来阴险狡诈,如果你真的自裁,他们定然也会不留余地的对付我们。” “对呀,陆大人,你不要信他的鬼话。我们就是死在这,也无所谓。 此次来之前,我们都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只要能护住维州满城百姓,一切都值得。” 赵呈听着那些守城边的话,一时只笑了笑,“看来陆大人是不打算听我的话了。 那既然如此,这两个诱饵也没必要留着了。 陆大人果然是心狠啊!连自己身边的相熟之人也能推入火坑,如今更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活活烧死,连我都自愧不如呢。” 说罢,他就只朝着疤痕男招了招手。 疤痕男当即会意,举着手中的火把就朝着林宴安身边堆积的柴火点去。 林宴安只吓得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还是有些害怕。 他不想被烧死啊!就是死怎么也得留下他这张英俊的脸。 陆辞简也不自觉握紧了双手。 赵呈却依旧是笑看着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陆辞简会拒绝。 眼看着那火焰真的要点燃那堆柴火,陆辞简只道:“等等。” 赵呈只笑着抬了抬手,嘲讽道:“哟,陆大人这是后悔了?” 那些水匪见状,也都嘲笑起来。 然而,下一秒,就见陆辞简举着手中的长剑,迅速把挡在面前的水匪解决,一路直奔赵呈而去。 众人见状,都是一惊。 赵呈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陆辞简会如此鲁莽,胆敢一个人冲进来,唇边溢出一抹嘲讽。 他迅速反应躲开对方那一剑,抽出腰间的大刀就和对方打了起来。 旁边的水匪见状,正要上去帮忙,却见屋舍两边的树林同时烧了起来。 大火瞬间席卷整个林子,浓烟滚滚。 只让里面原本隐藏的士兵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嚷嚷起来。 然而,却因为那里面的滚滚浓烟,只让众人一时间迷失了方向,更有甚者吸入不少浓烟,直接栽倒在地。 外面的水匪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想要赶紧逃离开这处很快就会被大火席卷的地方。 然而,那些守城兵却瞬间一窝疯的冲了上来,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和他们打斗了起来。 赵呈见状,只气得大骂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着火了?陈鲤,里面那群废物在做什么?” 他不过就是让那些人藏进林子深处,等到时机成熟,再出来把这些守城兵一网打尽。 这些废物倒好,居然把整个山头都点了起来。 陈鲤这会也有些懵逼,完全不知道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才多长时间,那大火就疯长似的,一路从最底下迅速蔓延至整个林子里,没有半点征兆。 赵呈却猛地想到什么,一边躲避开陆辞简的长剑,一边大骂道:“是你,你真是疯了,你以为这大火蔓延开来你们这些人还有活路吗?” 他是真没想到陆辞简会如此狠辣,居然直接放火烧山。 因着为了山寨的保密性,他们特意选了这岛屿上林子最茂密的地方做老巢。 如今却是害惨了他们。 这火势如此迅猛,没一会就会烧过来,等到火势蔓延至整个山头,到时候他们若是还不能离开,怕是没烧死,也要被浓烟给呛死了。 其他水匪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会更是没一点打斗的心思,纷纷要朝山下跑,奈何那些守城兵却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把那唯一一条下山的路堵得严严实实,不让他们离开分毫。 偏偏除了那一条上山的路上没有任何树木遮挡,周围全是林子。 他们不敢赌。 这会贸然闯入林子,说不定还没顺利跑出去,就会被蔓延过去的火势给烧死。 一时间,那些水匪只异常慌张,倒是一时落入了下风。 赵呈见状,只气得不轻,大骂道:“陆辞简,你疯了不成,赶紧让那些人闪开,不然,大家就只能一起死在这了。” 陆辞简却只是笑了笑,非但没回答他的话,反而还道:“你就不好奇那火势为何如此迅猛吗? 就是浇了火油,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燃烧得如此快。” 赵呈一愣,猛地想起什么,怒道:“你故意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在这岛上了?你是利用了那山下的风车。” 那些风车自他们进入岛屿就在那了,本以为就是些破烂,没想到如今倒是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难怪这火势如此迅猛,几乎从发现到蔓延开来不过瞬间。 风车加上火油,让里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浓烟迷失了方向。 一想到,那两万精兵如今尽数被困在林中,他就气得不轻,手中的招式也越发凌厉起来。 陆辞简却只是勾了勾唇,避开对方的攻击,笑着道:“那些风车我以为早就被你们拆了,如今看来,倒是还完好,瞧着甚至比以前更好用。 看来,你们这些水匪也不只是干些烧杀抢掠的事。” 赵呈听见这话,只气得大骂道:“混蛋,你既然自己来送死,就别怪我不客气。 来啊,都给我上,把这些守城兵尽数斩杀在此地,我们不能陪着他们一起送死,给我杀出去。” 话落,那些原本乱作一团的水匪一时也回过味来。 是啊,这些守城兵占据了唯一一条还有希望能出去的路,既然如此,他们杀出去就好了。 当即不少水匪大喊道:“冲啊,杀了这些人,我们冲出去,才不陪着他们在这送死。” “冲啊!杀啊!” 一声声高呼只让所有的水匪重新充满了干劲,当即举着手中的刀和那些守城兵拼杀在一起。 那些守城兵瞬间有些招架不住,原本在人数上就没有优势,更别提赵佐领还带走了一小队人马前去运转风车。 更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是,原本因为滚滚浓烟被困在林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跑了出来。 有了那些人的加入,守城兵的压力骤然增加。 赵呈见状,只哈哈大笑起来,“陆大人,看来你也有失误的时候啊,别挣扎了,那些守城兵不是我们的对手,乖乖就范,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第575章 你相信有奇迹发生吗 陆辞简瞧着已经有不少人从树林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很快加入战斗,心里也有些微微诧异。 这些人比他想得还要厉害,应该都是谢阳精心操练的精兵。 他们此次怕是真遇上难题了。 守城兵本就只是一些普通的士兵,其中有一部分甚至还是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比起那些水匪都有些稚嫩,更别提对上精兵。 尤其是人数还被碾压的时候。 若他们这两万人今日全军覆没,涠洲城就真的没救了。 绵绵今日做得一切也都成了泡影,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 更别提涠洲所有的百姓,数万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他不能失败。 陆辞简手中的长剑不停,极快击退朝他攻击来得的人,一个飞身直接挡在了林子前。 那些刚从林间出来还头晕眼花的精兵,还没弄清楚战场在哪,就被他迅速解决。 一个两个刚从那浓烟滚滚的林子中出现,就瞬间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赵呈只气得目眦欲裂,一个飞身,朝着陆辞简就攻击而去,手中的大刀挥舞得格外用力。 咬牙切齿地道:“陆大人,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放一把火,你们这些人就能有活路吗? 笑话,王爷亲自操练出的这些精兵可不是那些废物能比的,你们今日就死在这吧。” 边说着,他边一脚踢飞屋檐下的火把,直冲林宴安身上堆积的柴火上飞去。 陆辞简顿时一惊,伸手就要挥剑拦截。 然而,他却晚了一步,那火把顺着抛物线直直的落在了林宴安身上的柴火上。 顿时,被浇了火油的柴火瞬间被点燃。 火焰轰地一下,朝林宴安面门而去。 迅猛的大火瞬间点燃了他身上堆积的柴火。 林宴安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滚烫的,热浪打在他身上只让他整个人呼吸都困难起来。 身上也被火焰灼烧着,开始缓缓出现疼痛。 柳儿那边也没好到哪去,因着两人隔得极近,那火焰被风一吹直接顺着林宴安那边的火燃烧了起来。 滚烫的热浪瞬间席卷在她周围。 一时间,两人都被困在了火海里。 陆辞简只皱了皱眉,正要放弃身后不断涌出的精兵,赶去救人。 偏偏赵呈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拦在他身前,手中的大刀迅速朝着他身上劈砍而去。 陈鲤和疤痕男见状,也迅速拿着武器朝着陆辞简围攻而来。 三人武器各异,却都不是普通人,同时朝着陆辞简攻击来,直接把人围堵在了中央。 让对方没有丝毫能够突破包围的机会。 赵呈见状,只哈哈大笑起来,“如何?你那两个诱饵可是马上就要死了,你现在也被困。 其他人更没有机会去救他们。我倒想知道是那两个人坚持得久,还是你。 不过,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被活活烧死,今日托陆大人的福,倒是能得以一见呢。” 陈鲤和疤痕男听见这话,一时也笑了起来。 手中的流星锤和长枪却没有闲着,直接朝着陆辞简要害攻击去。 陆辞简却只是迅速躲避开三人的攻击,视线落在被困在火海中的两人身上。 原本脸色正常的两人,这会已经被火焰的高温灼成了红色,眼神也有些迷离,明显被高温炙烤的神志不清了。 那燃烧的树枝马上就会彻底点燃他们的衣服,直至整个身体。 他答应过绵绵会让他们完好无损的回去,就不会食言。 赵呈原本还有些高兴,今日就能让陆辞简死在这了。 却见对方迅速躲开他的攻击,迎面撞上陈鲤手中的流星锤。 巨大的冲击力,只瞬间让陆辞简整个人倒飞出去。 赵呈见状,只有些得意。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却见陆辞简迅速从那冲击力中调整好身形,大拇指抹过嘴角的血迹,直接朝着林宴安两人而去,脚步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一气呵成。 眼见着自己的流星锤非但没给对方致命一击,反倒是还帮了陆辞简一把,陈鲤只气得不轻。 一旁的赵呈更是大骂道:“废物,都是废物,给我上,今日必须弄死他。” 说罢,就直接朝着陆辞简飞扑而去。 然而,三人还是慢了一步。 陆辞简脚步不停,一剑挑开柳儿和林宴安身前堆积的树枝,再迅速砍断两人手上的绳索,丢下一个字跑,就再次转身和赵呈三人打斗起来。 所有的一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让林宴安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眼见着一旁的柳儿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身上更是出现了不少烧伤。 他只连忙解开脚上的绳子,捡起地上不知道谁掉落的大刀,就直接砍断了柳儿腿上的绳索,连忙把人扶住。 柳儿却只是看了眼他身上那斑驳的伤口,伸手就要夺他手中的大刀,“你,你赶紧跑,我,我要去帮陆大人。” 说罢,就脚步虚浮地要朝着那四人的战场而去。 林宴安却一把拽住了她,提醒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你现在过去,姓陆的说不定还要分心保护你。 那家伙现在已经够难了。” 虽然他确实讨厌姓陆的,但现在的局面不是他和柳儿能插手的。 说不定还会让陆辞简应对的更加困难。 柳儿瞧着不远处陷入苦战的人,一时也有些发愁。 她确实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身上的毒药也早已经被水匪给收走,再加上腿上满是烧伤,现在过去,对陆大人确实没有任何帮助。 若早知道山上隐藏着这么多的人,她就不会做下那些记号。 那些东西对于守城兵和陆辞简来说都是催命符。 姑娘若是等不到他们回去,定会难受的。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姑娘。 她还没找到师父留给她的蛊虫,也还没瞧见姑娘和陆大人成亲,甚至还没去亲眼看看姑娘以前生活的地方。 林宴安见她沉默,却只是笑着道:“你相信有奇迹发生吗?” 柳儿一怔,偏头看向他。 林宴安却只是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时候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是大福之人,轻易不会死。 这次我们也一定能活下去,和涠洲的那些百姓。” 第576章 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不知道尊师重道 柳儿一愣,正要说什么,却见不少人从他们身后的密林中跑了出来。 一看见他们两人,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就朝着他们劈砍而来。 林宴安见状,只连忙上前挡在柳儿身前。 那些精兵却嗤笑了一声,一脚踹开面前的人,拿着刀就朝着柳儿劈砍而去。 本就因为受伤没有太多的行动力,这会面对如此局面,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吃力。 尤其是柳儿,身上的烧伤实在太过严重,让她动一下身体就钻心的疼。 眼看着那大刀要朝着自己落下,却只是无能为力地闭上了眼睛。 林宴安却直接朝她扑了过去,一把把人护在怀里,只等着那刀落下。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立刻袭来。 一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不少黑衣人。 那些人拿着手中的武器,就直接加入那些守城兵和水匪打斗起来。 而原本朝他们攻击而来的水匪,也早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林宴安和柳儿都是一愣,盯着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有些不知所措。 那些水匪一时间也有些愣神,守城兵们却迅速反应过来,高声呼喊道:“冲啊,帮手来了,现在就杀了那些水匪。 我们不能输,涠洲的百姓还等着我们保护。” 这声嘹亮的呼喊,只让所有守城兵都听了个清楚。 原本疲惫不堪的众人,只更加卖力起来,和那些黑衣人互相配合,奋勇杀敌。 然而,原本困在林子里的精兵这会也尽数逃了出来。 虽然因为那大火损失了一部分,但毕竟是经过重重训练的士兵,林中的大火和浓烟只是短暂的困住了他们,并没有让所有的人丧命。 这会一出现,就迅速和那些黑衣人打斗起来。 赵呈瞧着那些黑衣人一时也有些意外,好一会才冷笑道:“我倒是忘了,陆大人还有一个身份。 就是不知道这些墨阁的成员能阻挡住几时。” 墨阁那些人向来擅长的是情报收集以及刺杀,如此明晃晃地出现在这和王爷训练的那些精兵对打,不过是送死罢了。 况且,那些黑衣人人数太少,扭转不了太大的局面,不过就是多些人当肥料。 陆辞简瞧着那些人一时只有些意外,完全没想到墨阁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这。 虽只有千人,但这些人平日里向来分散在各处,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 这里的塔牢不是早就废弃了吗?哪还用如此多的人驻守。 正失神间,赵呈的大刀已经朝着他的面门袭来。 陆辞简只迅速躲开,然而身侧的流星锤和长枪却同时出现,让他避无可避。 眼看着长枪和流星锤要同时落在他身上,一柄长剑却突然从后方出现,迅速挑开那长枪,整个人直接护在了陆辞简身前。 “嘭”一声,流星锤瞬间撞击在那人身上。 巨大的冲击只让他瞬间倒飞出数米远。 然而,对方却很快稳住身形,举着长剑再次冲了过来。 陆辞简看着来人整个人都怔了怔,只觉得手中的剑都有些不稳。 赵呈几人却是如临大敌,拿着武器就迅速迎了上去。 宋秉城瞧见陆辞简的失神,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和那三人打斗,一边嘲讽道:“怎么,这么久不见,连我都不认识了。 还不赶紧来帮忙,想让我一把年纪对付这么些人,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不知道尊师重道。” 陆辞简很快回过神,提着手中的长剑就迅速加入战斗,心里虽然惊讶,但面上却依旧平静,“你们怎么会在这?” 宋秉城冷哼一声,当即不满道:“我爱在哪就在哪,用你管,倒是你,若不是我来,你今日可就死在这了。 一个人来这逞能,若是死了,江丫头可就嫁给别人了。 你个逆徒,半点都不让我省心。” 那可是他看中的人,定不能被其他人娶走了。 他还等着喝两人的喜酒呢。 陆辞简只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提着手中的长剑就直接朝赵呈几人攻击去。 赵呈却被这突然出现的人给打得一时间招架不住。 原本对付陆辞简,就要时刻提防对方突如其来的攻击,这会再多一人,只打得他有些力不从心。 实在是这人和陆辞简配合得太过默契,那一把长剑更是挥舞得一模一样,恍惚间,只以为这是两个陆辞简在和他们打斗。 尤其是陈鲤和疤痕男。 他们两个本就不是陆辞简的对手,若不是有赵呈在前面顶着,打配合,他们早就被陆辞简弄死了。 如今突然多了一个“陆辞简”,他们只觉得吃力,手中武器挥舞起来更是有千斤重,被那两人压制得死死的。 赵呈虽然没有他们那样吃力,但心里也是暗暗吃惊。 他本以为陆辞简和江意绵两人配合得已经够好了,如今看见这两人,却更让他诧异。 陆辞简和江意绵是互相弥补不足。 像是一个人扮演矛,一个人扮演盾,攻击和防御全都提升,让人无从下手。 可眼前这两人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拿着长剑只管攻击,压根不管防御,一招比一招凌厉,只让他们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眼看着再打下去,他们三人迟早会输。 赵呈只握紧了手中的大刀,朝着陈鲤两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当即会意,瞬间闪开,径直朝着陆辞简袭去。 赵呈则是拿着大刀朝着宋秉城砍去,瞬间把三对二的局面,变成了一对一,和二对一。 陆辞简见状只皱了皱眉,注意到宋秉城的不对劲,连忙甩开身边两人要去帮忙。 然而,陈鲤却直接用流星锤死死牵制住了他。 疤痕男更是一把抱住了他,直接把陆辞简困在了原地。 赵呈冷笑一声,一刀朝着宋秉城面门而去。 宋秉城正要躲开,就只觉得腰上的伤口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顿时整个人都是一僵,堪堪避开赵呈的这把大刀,还没站定,赵呈却再次朝他伤口踹来,手中的大刀更是向他脖颈处砍去。 他只能提剑格挡住那把大刀。 然而,腰上的伤口再次被袭击,本就还没好的伤口,在这两次攻击下,瞬间裂开,血迹瞬间在衣服上蔓延。 赵呈见状,只嗤笑了一声,“哟,受伤了,真是厉害啊,受如此严重的伤居然还能压着我们打,墨阁阁主就是不同凡响啊! 可惜今日要死在这了。” 说着,他手中大刀不停,再次朝对方身上劈砍而去。 宋秉城只皱了皱眉,直接提着长剑迎了上去。 然而,下一秒,赵呈左手间就突然多出了一把匕首,直直地朝着他的胸口刺入。 第577章 大团圆的戏码就留着下去演吧 宋秉城瞧着那明显不对劲的匕首,只蹙了蹙眉。 然而,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 赵呈像是故意在赌,赌对方会因为他手中的匕首后退,还是更进一步,趁机抓住他露出的破绽,弄死他。 宋秉城没有任何迟疑,手中长剑不停,非但没有后退,却还朝前更进一步。 迎上那匕首,举着长剑朝对方脖颈处刺去。 偏偏身侧却突然出现一个人,整个人朝着那匕首上撞去,以身为他抵挡。 宋秉城见状,只迅速朝前一步,生生把那突然出现的人挡开,迎面撞上那把匕首。 匕首直接穿透他的身体,然而,他却全然没理会彻底惯入身体的匕首,手中的长剑直直地朝着赵呈的胸膛刺去。 “噗嗤”一声,长剑成功刺入赵呈的身体,然而,却偏了一瞬,刺入了对方的肩膀。 赵呈只迅速躲开陆辞简刺来的一剑,瞬间和两人拉开距离。 陆辞简正要乘胜追击,却见宋秉城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嘴里更是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 “师父。” 陆辞简只连忙上前,一把扶起地上的人,眼中出现了几分迷茫。 明明那会他能拦下那把匕首的。 宋秉城见他无事,却只是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你终于肯叫我师父了。” 陆辞简只是死死盯着怀里的人,双手一时间都有些颤抖。 他想要用手擦掉对方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偏偏那血像是流不尽似的,不停朝外涌着。 宋秉城见状,却只是费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嘴角扯出一抹笑来,“我,我没事,臭小子,赶紧去杀了他,他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错,错过这次机会,下,下次怕是很难。” 赵呈听见这话,却只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把抽出肩膀上那只长剑,扯断衣服,简单给自己包扎了一番,才嘲讽道:“啧,真是有趣啊! 陆大人,你可能不知道 ,那匕首上有我身体里的毒,我可是从出生开始就被喂养各种毒药的药人,这人沾了我身体里的毒,已经没救了。 真有趣啊,我多久没看见过这样师徒情深的戏码了。 陆大人既然如此不舍,就一起死吧。” 说着,他直接提着手中的大刀,朝着陆辞简砍去。 陆辞简却只是举起长剑迅速挡住他的攻击。 赵呈手下的招式却越发凌厉起来,眸中闪过一抹冷笑。 若非自己体内的毒素留存下来的不多,现在就是陆辞简的死期。 不过,眼下也够了。 今日这人必死无疑。 想着,他手中的大刀只更加凌厉起来。 原本被陆辞简重创的陈鲤这会终于清醒了几分,眼看着赵呈和陆辞简打斗起来,摸准机会,只迅速朝着陆辞简身后攻击去。 流星锤巨大的力道瞬间把人撞得倒飞出去。 陆辞简手中的剑一时也落了地,口中更是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眼前都出现了眩晕感。 偏偏赵呈的大刀也再次朝着他砍来。 他只能强撑着身体迅速翻身躲开那大刀。 赵呈却穷追不舍,手中大刀不停,眼见着对方没有还击的力道,只能任他攻击,他只哈哈大笑起来,“陆大人这就坚持不住了,我可是还没玩够呢! 你既然如此舍不得你师父,今日应当也是能一起下去的。 大团圆的戏码就留着和你师父一起下去演吧。 陈鲤,动手。” 话落,陈鲤手中的流星锤就再次朝着陆辞简攻击去。 然而,赵呈也没闲着,手中的大刀直接堵在陆辞简身后。 一前一后,两相夹击,陆辞简避无可避。 本就因为受伤行动力迟缓,这会前后都是攻击,手上更是没有武器。 眼看着流星锤和大刀要同时落在他身上。 赵呈心里一喜,只觉得身上这一剑没白挨。 既让宋秉城中了毒,如今还能让陆辞简死在这。 这次对他来说可真是意外之喜。 正高兴着,下一秒,一根长鞭裹挟着十足的杀气,直接卷走了那即将撞击到陆辞简身上的流星锤。 几支箭矢也朝着赵呈飞去。 赵呈见状,只能赶紧收回刀挡开那朝自己要害射来的箭矢。 一刀挥落箭矢,看清来人,他整个人都是一惊。 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只见不远处,江意绵带着一众守城兵直接冲了上来。 她手中鞭子不停,卷走流星锤,一鞭子甩在陈鲤身上,鞭子上的尖刺直接刺入对方的喉咙,下一秒,鲜血喷溅而出,陈鲤躺在地上没了生机。 赵呈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守城兵,喃喃道:“不,不可能,怎么可能,那,那些西凉人呢,你们怎么敢全部出现在这的。” 城外那些西凉人莫不是死了,怎么会放任所有守城兵全都出现在这。 江意绵却只是挥舞着鞭子径直朝他攻击去,冷声道:“你和楚王既然设了一个如此大的局,我不来凑凑热闹怎么行。” 她果然没猜错,这些人在这岛屿上的布置确实不仅仅是那些水匪。 赵呈只气得不轻,眼见着陆辞简就在不远处,却杀不了对方,更别提如今情况完完全全反了过来。 现在被压着打的是水匪和精兵,那些刚加入的守城兵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个比一个勇猛,只打得水匪节节败退。 眼看着再不走,自己说不定也会死在这。 赵呈只迅速挡开那朝自己挥舞来的鞭子,直接朝着一旁的林子跑去。 不知何时,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熄灭了,林子里更是没了滚滚浓烟。 江意绵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一甩鞭子,瞬间锁住他的腿,再用力一拽,直接把人拉了回来。 赵呈暗道不好,迅速提起大刀,想要砍断那节鞭子,偏偏江意绵却迅速握住鞭子,一用力,直接把人拉到自己身前。 下一秒弯刀匕首凭空在手中出现,直接朝着赵呈的脖颈刺去。 赵呈只来得及提起手中大刀格挡,一脚朝着对方的身体踹去。 江意绵只连忙躲开对方的攻击,手中的匕首要再次下落时。 赵呈已经迅速解开腿上的鞭子,再次朝着旁边的林子奔去。 只要进了林子,任凭这些人再怎么找,他也有机会能逃跑。 第578章 我不怪你的 柳儿本来还在高兴江意绵带着援兵来了,一抬头却发现,赵呈想要逃跑。 她一咬牙,只连忙捡起地上的长枪,迅速上前拦在了其身前,长枪更是直接朝对方刺了上去。 赵呈只冷笑一声,“自不量力。” 手中大刀迅速抬起,一把挡开那长枪,直接朝着柳儿脖颈上砍去。 然而,靠近的下一秒,整个人再次气血翻涌起来,体内沉睡已久的蛊虫像是遇到了什么兴奋的东西,在他体内疯狂涌动起来,连带着他的动作都迟缓了几分。 他整个人都是一怔,还没想明白是为什么,一把弯刀匕首就瞬间刺穿了他的喉咙。 柳儿手中的长枪也直接刺入了他的胸膛。 他只低头看了眼胸口处的长枪,才缓慢看向柳儿,呢喃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他每次靠近这人,体内的蛊虫就会扼制他的行动。 难道这,这人是…… 他眼前一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匕首却在此时从他脖颈处拔出,瞬间飞溅出不少血迹,他整个人栽倒在地,没了生机。 柳儿瞧着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人,只皱了皱眉。 江意绵则是朝着陆辞简走了过去。 陆辞简这会满身都是血迹和伤口,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然而,他却不管不顾,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人走去。 宋秉城瞧见他却只是扯了扯嘴角,“还好,你,你没事。” 陆辞简却只是盯着地上的人满眼都是猩红,“你,你做什么,我,我明明能救下你的。 我,我这就带你回去,让老陈给你解毒。” 宋秉城却只是拽住了他的手,口中再次吐出一口黑血,“不,不用了,我,我本来也就没多少活头了。 当,当年的事确实是师父不对,没能及时回,回来,害你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的苦,险些丧命。 也,也是师父没能好好遵守诺言,师父对不起你。 辞,辞简,是,是师父对不起你,是我当初没有保护好你。 你该怪我的,当初,我,我只想着景轩和阿钰他们在宫中不好过。 却,却没想到你明明也,也只是个四岁小孩,在墨阁,是,是没人会悉心照顾你的。 你被他们丢进塔牢,是,是师父心里一直的痛。 这,这些都是师父的不对。如,如今师父却又没做到答应你的事。 我,我怕是看不到你和江丫头大婚了。” 一想到当初在塔牢里瞧见陆辞简的样子,他整个人都不自觉颤抖起来。 塔牢里关着什么人,他最清楚的,他不知道年仅四岁的陆辞简那半个月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那会的陆辞简已经只有半口气在,浑身血淋淋的,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人,他若是再晚一点,那个小小的人就会彻底死在塔牢里,死在那些人的折磨下。 确切的说,陆辞简确实已经死在塔牢里了。 那个单纯,会眨巴着眼睛欣喜地看着他的陆辞简已经死在里面了。 他明明想让他快快乐乐长大的,却没想到自己成了那一个剥夺了对方快乐的人。 他什么都没做到,没能给轻梦报仇,也没能让她的孩子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长大。 更是害得陆辞简受了那么多的苦。 他当初就不该把陆辞简带回墨阁的,明知道那地方本就是肮脏不堪的,怎么能把年幼的孩子丢在那不管不问。 宋秉城不禁流出两行热泪,他只盯着陆辞简笑了笑,视线落在江意绵身上时,嘴角更用力地扯了扯,费力抬起手。 江意绵只连忙蹲下身子,握住了对方的手,下意识探上他的脉搏,眉心更是紧紧蹙起。 宋秉城只宽慰道:“江丫头,你,你不用费力了,我,我的身体早就废了,原,原本就没多少时日了。 今日能,能帮上你们就,就很好了。 辞,辞简这十几年过,过得太苦,你,你如今就是他的全部了,我,我只希望你,你们能好好在一起。 辞简,别,别怪师父。” 他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也错过了太多,尤其是对陆辞简。 如今马上就要死了,却不想陆辞简再怪他,实在有些道德绑架了。 他只自嘲地笑了笑,“不,辞,辞简,你,你可以怪我,你,你应该怪我的。” 若他是陆辞简,何止会怪自己,甚至会恨自己。 陆辞简却只是紧紧抓住他的手,红着眼圈道:“不,师父,我,我早就不怪你了。 我不怪你的。” 他一开始确实怪过宋秉城,怪对方没有遵守诺言,没有把花匠一同带出来。 怪宋秉城明明做不到的事,却非要给他希望,让他的期望一天天落空。 可后来这些埋怨、不理解,在知道当初的谢景轩和谢钰处在什么样的危机中时就消失了。 若他是宋秉城或许也会那样选。 于是这埋怨和不理解就变成了羡慕。 他羡慕谢景轩,羡慕谢钰能得到宋秉城所有的关注。 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宋秉城同样的爱。 没得到过爱的孩子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爱的。 他得到的爱,得到的偏爱太少,只能强硬的把自己的心封锁起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需要爱的人,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 于是他开始让自己沉浸在其他事情中,比如练武,比如杀人。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是真的不需要爱了,当然也失去了和宋秉城交流的机会。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远。 宋秉城一愣,随即只哈哈大笑起来,却因为牵扯到伤口,嘴里再次吐出几口黑血,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他只伸手轻轻拍了拍陆辞简的手,“如,如今,能亲耳听你叫一声师父也值得了。 你能好好的,还,还有江丫头在身边,我,我也能下去见见轻梦,向,向她邀,邀功了。 辞,辞简,你,你,从,从今以后可以好,好好做自己的,好好活……” 话还没说完,宋秉城的手已经垂了下去,整个人的生气以极快地速度消失。 陆辞简只呆呆地看着怀里的人,不敢置信地道:“师,师父。” 然而,怀里的人却没再回应他,像是当初的娘亲。 第579章 那些西凉人已经败了 陆辞简盯着怀里的人,整个人都陷入了几分迷茫。 像是突然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会的他也是这样看着娘亲死在自己面前的。 他当时还不知道什么叫死亡,只知道娘亲永远不能醒过来了。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直接朝地上栽倒过去。 江意绵只看得心惊,连忙接住他。 然而,陆辞简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青年墨色衣服上全是湿淋淋的血迹,有几处大伤口这会正不断朝外流着血,还有不少小伤,只看得人触目惊心。 脸色苍白的过分,就连气息也微弱到几近于无。 再看一旁的宋秉城,整个人已经没了生机,身体的温度也在缓慢消失。 此时,天空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守城兵也早已经把那些水匪和精兵拿下。 赵佐领一行人在船上等得已经有些着急了,死死盯着林子深处,却迟迟不见里面传来任何消息,只让外面的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眼看着天色已经渐渐明亮,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一行人只有些坐不住。 赵佐领只道:“我进去瞧瞧,你们好好守着船,以防发生什么变故。” 说着,就撑着烧伤的身体要下船。 林子里却在此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当即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就见不少黑衣人抬着个人走了出来。 赵佐领整个人都是一惊,连忙上前,却在看清担架上的人是谁时,愣在了原地,“这,这是怎么回事?陆大人怎么伤得如此严重?” 他们那一伙人原本是在山那头利用风车点燃山火,不想最后却突然来了守城兵前来阻拦,他们只能用水车把山火熄灭。 一部分没受伤的跟着江意绵一起进去,他们则是留在外面。 本以为江意绵又带了那么多守城兵前来,此战他们一定会大获全胜,可这会瞧着陆辞简的样子,只让他们心惊肉跳。 青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实在太多,脸色也苍白的过分,整个人躺在担架上没有半点生气。 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他只怕会以为对方已经出了事。 更别提后面那些陆陆续续抬下来的一个个守城兵了。 江意绵却没回答,只道:“先回去。” 说着,就直接上了船。 因着不少人都受了伤,众人也没多在岛屿上停留,留下一部分守城兵清理战场,其余的则是全都跟着江意绵一起回城。 回去的路上,船上的人都格外沉默,没有半点赢了的喜悦。 实在是这次剿匪,守城兵也死伤惨重,更别提城外还有虎视眈眈的西凉人,他们半分都不敢松懈。 赵佐领犹豫半晌,还是上了甲板。 这会甲板上只有一个人在。 少女身上那件骑装沾染了不少血迹,更是出现了不少残缺的地方。 那纤细的身影像是随时要被海风吹倒似的。 可就是这样的人,扭转了今天的战局。 他虽没进去,却从不少守城兵那听说了里面的事。 若不是江意绵带兵出现的及时,陆大人和那两万守城兵定会和水匪来一个同归于尽。 他们那把火烧得不仅是水匪,还有所有守城兵。 他们原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这的,就是在知道陆大人的计划时,也没有一个人退缩。 可在瞧见江意绵带着人来救他们时,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动容。 他相信其他的守城兵心里和他是一样的感受。 郡主不仅仅是救了他们的性命,还给了他们继续战斗的力量。 那些水匪和精兵其实对守城兵来说真的是棘手的存在。 更别提人数上的缺失,若不是那些墨阁的人在中间拉了他们一把。 其实守城兵应该也是坚持不住的。 可眼下却还有更大的难题在等着他们。 犹豫半晌,他还是上前道:“郡主,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也不好受,只是我想知道城外的那些西凉人怎么办?” 他们此次损失惨重,再和西凉人硬拼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可是那些西凉人却不得不解决。 虽不知道郡主用什么方法暂时稳住了那些西凉人,但他们总归是会反应过来的。 待知道守城兵去剿匪且损失严重,定会立刻不留余力的攻城,届时,涠洲城依旧处在危机中。 江意绵只是看了眼天空中正盘旋叫着的那只熟悉的白尾雕,才道:“你放心,那些西凉人已经败了。” 赵佐领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败了?怎么可能?” 他们四万守城兵都来剿匪了,涠洲城内可只有不到一万的守城兵,就是南卫军来得及时,也不可能轻松拿下那些西凉人。 他只觉得对方在说笑。 江意绵却只是瞧着那只盘旋的白尾雕没再说话。 赵佐领见状,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再多问。 总归,现在还是要赶紧回去才行。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彻底大亮时回到了涠洲城。 船只刚靠近码头,就听见城内百姓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 “太好了,西凉人败了,涠洲城终于不用封锁了。” “南卫兵来得真及时,听说堵在山路上,让那些西凉人无处可逃,直接被水淹死了。” “对啊,你们是没瞧见那些西凉人的惨状,听说那山上的水是从城内地道里引出去的。 一晚上就挖好了那么大的坑,只等着淹死那些西凉人。” “那可是出动了好几千守城兵连夜挖的,我就说昨晚上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放烟花,原来那是空城计。 再配合着今一早的水攻,直接打了那些西凉人一个措手不及。” “真是太解气了,那些西凉人选的地方也真是好,刚好在山脚下,估摸着是觉得那地方容易逃跑,却没想到,山上早早就有南卫兵守着,上去一个杀一个。 但凡那些西凉人不是在那扎营,这水攻我瞧着就用不成。” “谁说不是呢,听说还是宁安郡主想出来的办法,这宁安郡主果真不是常人。” “不是,怎么好端端的会想出用这样的方法动手?还有,城中其他的守城兵呢,怎么昨晚都没瞧见?”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昨晚上守城兵都被京城来的那个陆大人带去剿匪了,那些水匪可不是容易对付的,如今也不知道剿匪的守城兵如何了。” 第580章 她在陆辞简心里也没那么重要吧 一行人正说着,就听见码头旁边的人呼喊起来。 “快看,那是涠洲的船只,他们回来了,瞧着似乎也成功了。” 这声呼喊一出,只让不少人都从街道另一头跑了过来,一时间码头旁只围了个水泄不通。 江意绵几人刚从船舱里出来,就听见一阵呼喊声。 “是宁安郡主。果然郡主和那位陆大人就是厉害,不仅解决了西凉人,还解决了涠洲匪患,太好了。” “太好了,我们能安心过个好年了。” 一声声的欢呼只让船上的守城兵都愣在了原地。 赵佐领更是不敢置信地看了江意绵一眼,怎么瞧着那些西凉人似乎是真的败了? 还没反应过来,谢易就带着人过来了,一瞧见如此多的伤员,当即道:“快,快把伤员带去包扎。” 说罢,立马就有王府侍卫维护秩序,伤员也很快送去治疗了。 江意绵一行人则是直接回了王府。 老陈早已经在府中等着了,一见陆辞简受伤如此严重,直接把人带去屋内仔细包扎了。 好在因为江意绵提前处理过伤口,那些过重的伤势已经止住了血,其他的都是些小伤。 但陆辞简的气息却依旧微弱,不是那种失血过多的虚弱,而是整个人没有太多求生欲望导致的微弱。 他沉默了一瞬,视线落在江意绵身上,终究是没开口,只无奈道:“江丫头,这里有我,你也去把身上的伤口好好处理一下,一夜没睡,肯定累着了。 有我照顾少主你就别担心了。” 如今宋秉城死了,陆辞简也受了重伤,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他不希望江意绵也一蹶不振。 江意绵却只是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人,好一会才道:“阿简左腹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那个伤口比陆辞简身上的任何伤口都要严重。 老陈动作一顿,迟疑了会才给床上的人盖好被子,“那是少主当初去执行任务时受的伤,那会墨阁里混入了西凉人。 若非少主命大,怕是当时就……” 也是那次,墨阁重组,他们这些人也都是跟着少主出生入死好久的,一步步看着少主成长起来的。 墨阁虽是宋秉城一手建立,但若不是陆辞简,那次危机怕是会直接击垮墨阁。 明明那会的陆辞简也不过才十一二岁,小小的年纪就扛起了整个墨阁。 他虽和宋秉城相识已久,但每每瞧着陆辞简小小年纪经历的事,却还是忍不住嘲讽宋秉城。 明明心里在乎得不得了,却总是恶言相向的,只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弄得越发僵硬。 导致陆辞简越发的要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身上的旧伤还没好就又添新伤,似乎所有的事都要亲力亲为才行。 若当初两人能好好坐下来谈谈,说不定一早就能相互理解。 宋秉城那家伙也不用每到过年的时候就特意跑来涠洲,像是在弥补从前的陆辞简。 可明明宋秉城只要告诉陆辞简自己在做什么,有什么必须要做的理由,就能让两人之间的误会消失。 可这倔老头就是不肯说,陆辞简又是个冷冰冰的性子,什么都藏在心里更不可能主动去说那些事。 两人的关系只能一直僵硬下去。 现在倒好,临到死两人都没好好坐下说过几句话。 如今更是让陆辞简再次亲眼瞧着在乎的人离世,那老家伙倒是死得潇洒。 老陈叹了口气,盯着床上的人半晌才继续道:“其实你们也别太自责,阁主身体早就不行了,就是不中毒,估计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他能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心里其实应该是松了口气的,更别提还能亲眼瞧见少主对他的感情。” 宋秉城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陆辞简能原谅他,如今得偿所愿,其实是开心的。 只不过徒留活着的人伤心、难过,甚至懊悔。 他若知道宋秉城会遭此劫难,说什么也不会让对方拖着受伤的身体去。 江意绵却是看向床上那面色苍白,紧紧闭着双眼的人,低声道:“希望阿简也是这样想的吧。” 她不知道宋秉城临死前是不是真的欣慰,但却清楚陆辞简。 他本就是一个很难表达爱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宋秉城却已经死了。 他定然会难受,会想起当初李轻梦死前的样子。 宋秉城在陆辞简心中应该占据着一个很特别的位置。 江意绵只叹了口气。 老陈却是直接把她赶走了。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柳儿已经在等她了,见她回来,只连忙道:“姑娘,快让我瞧瞧你身上的伤口,可不能再等下去了。 若是陆大人身体还没好,你先病倒就得不偿失了。 这些是王三送来的药,还有不少祛疤的,都是陆大人一早准备好的。 姑娘,陆大人如此关心你,定舍不得你受伤。 若他醒来,发现你受了这么多伤,定然也会难受的。” 柳儿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一边给江意绵小心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好在都是些外伤,除了有几道有些严重,大部分都是些小伤口,过不了多久就能好。 江意绵瞧着那些伤药却有些失神。 陆辞简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却会做好一切。 明明一早就猜出那些水匪的不同寻常,却不愿让她一起去冒险。 所有的危险都自己扛,说什么还想娶她,其实都是骗她的。 若不是她去得及时,那大火定会席卷整个岛屿,到时候别说是水匪,就是他们定然也没有机会逃出来。 陆辞简那会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他其实一点都没想过她吧。 她在陆辞简心里应该也没那么重要吧。 少女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脸上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柳儿只看得心疼,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姑娘了。 明明从前的姑娘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淡定从容的,似乎什么难事都难不倒她。 可现在,姑娘身上只有失落和沮丧,没有半分从前的神态。 柳儿心里一时也有些着急,好一会才猛地想到什么。 第581章 就这样死去吧 柳儿瞧着江意绵的心不在焉,只连忙道:“姑娘,我总算知道上次去清南的路上赵呈为什么会被我们两人伤到了。 他体内有万毒谷的蛊虫。 我们万毒谷的蛊虫一般都是由我们这些弟子的血喂养的,因此那只蛊虫一靠近我就兴奋,这才给了我们机会。 就是可惜我今日才发现,若我的那只蛊虫没丢就好了,说不定早就弄死他了。 更不会给他机会,害得陆大人受伤如此严重,甚至宋老还因为他去世。 这个赵呈可真是个祸害,好在已经死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见着江意绵的情绪更是低落了几分,她只有些想给自己一拳。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到陆大人和宋老了,她脑子肯定坏了。 江意绵只道:“柳儿,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想一个人静静。” 柳儿有些欲言又止,好一会才道:“姑娘,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说罢,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屋子。 刚出去,就瞧见林宴安从长廊那头走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紧闭的屋门,才压低声音道:“江妹妹怎么样了?” 柳儿只摇了摇头,“陆大人受伤太严重,老陈就是不告诉姑娘陆大人的具体情况,姑娘也是清楚的。” 毕竟,姑娘的医术可不差,甚至在某些地方比她和老陈还要好,定然知道陆大人如今的状态。 她只希望这次陆大人能挺过来。 她不想看见姑娘伤心。 林宴安只无奈摇了摇头,“也不知姓陆的能不能醒过来,我刚才可是瞧见老陈都去炼药了。 说是姓陆的求生欲望太低,这混蛋,不考虑我们,总要考虑考虑江妹妹吧。” 说到最后,他只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柳儿却当即皱了皱眉,小心看了眼紧闭的屋门,直接把林宴安拉走了,“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 陆大人本就在赵呈几人手中受伤严重,最后又亲眼看着宋大人死去,他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 姑娘可以埋怨陆大人,你却不能。 陆大人受伤有我们的原因。” 那会他们两人差点被火活活烧死,若不是陆大人拼着受伤也要救他们,他们怕是早就没命了。 林宴安只撇了撇嘴,无奈道:“算了,不说他了。那个什么二王子呢,好端端的,人怎么消失了似的,我瞧着他屋里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这家伙去哪了?” 一点不像新来的,每日神出鬼没不说,如今更是脱离了团队,果真不是什么正经人,毕竟哪个正经人天天叫自己二王子。 柳儿只摇了摇头。 江意绵听见屋外的动静,却只是苦笑了下,她又何尝不知道陆辞简如今的状态,她确实生气,生气这人压根没有想过她。 不然,怎么会没有一点求生欲。 但心里却止不住的心疼。 算起来,她其实很幸运了,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还让她拥有了那么好的亲人。 可陆辞简没有,似乎从生下来就从未得到过什么偏爱。 在本该快快乐乐长大的年纪里经历了太多太多。 宋秉城说得没错,陆辞简的这十几年过得太苦了。 她想让对方知道,她会是那个偏爱他的人,也绝不会离开他,定会把他从那深渊里拽出来。 她站起身,径直去了陆辞简的屋子。 这会,屋内很安静,只有王三在一旁满脸都是担心,见江意绵进来,只有些意外,连忙道:“郡主,你怎么来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你若是也累坏了,少主定然会心疼的。” 郡主这一夜可太累了,不仅带着他们去烧了粮草,还安排好了涠洲城内所有的事,又前去救了少主。 若是再不好好休息,指不定还没等少主醒来,自己就先累趴下了。 江意绵只摇了摇头,“我没事,睡不着,你去打一盆热水来。” 王三一愣,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热水很快送进来,王三也连忙退了出去。 江意绵只看着床上的人。 青年已经换过衣服了,身上原本浓重的血腥味已经被药味掩盖。 只是那张平日里鲜活俊逸的脸苍白的过分,没有一丝血色,平白添了几分破碎感。 尤其是眼下躺在床上的这副模样,倒是像随时都会再也醒不过来似的。 江意绵只无奈叹了口气,用热水打湿帕子,轻轻擦了擦青年额头上的冷汗。 语气随意,却带着几分认真,“陆大人,你要不要好好想想,这世上真没你在乎的人了吗? 你若是真不醒来,我可是会很快遗忘你的,你知道我向来薄情,可从不会一直等一个人的。 所以你要努力醒过来,努力活下来。” 说罢,江意绵只期待地瞧着床上的人,手也下意识探上了对方的脉搏。 可惜,脉搏依然虚弱得过分,床上的人也没有任何动静,连呼吸都极其微弱,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江意绵只盯着床上的人继续说着那些薄情的话,只是眼圈却不自觉红了。 “陆辞简,你若不醒过来,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 陆辞简只觉得自己回到了塔牢,回到了那个令他害怕的地方。 潮湿阴暗冰冷笼罩在他身上,眼前一幕幕都是杀人的画面,脚下流淌的都是鲜血,不管他跑去哪,四处都是疯狂厮杀的人。 地上除了尸体就是枯骨,他只觉得双腿发软,整个人都在不停颤抖。 可他跑啊跑,跑啊跑,眼前的画面依旧没有改变,入目就是鲜血淋漓的尸体,那些人疯狂的屠戮着所有的人。 一看见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开始朝着他扑来。 他只吓得四处躲藏,可是那些人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依旧不停追赶他。 直到他跑进一个死胡同。 那里满满都是堆积的尸体,尸臭味混合着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只让他双腿发软,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整个人跌倒在地。 那些疯狂的人只上手来撕扯他的身体,疼痛瞬间麻痹了他。 他只觉得浑身都在疼,四肢似乎要被人活生生扯下。 濒临死亡的痛觉,只让他不想再坚持下去。 上一次经历这一切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问问宋秉城为什么没有遵守承诺。 可现在,宋秉城似乎已经死了,他也得到答案了,好像也没什么想知道的了。 太疼了,他不想再坚持了。 就这样吧,就这样死去吧。 他只觉得眼前的画面彻底模糊下去,只能看见一团血色。 第582章 怎么还昏迷上瘾了? 在那一团血色彻底消失前,陆辞简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充满威胁,又似乎十足痛苦的话。 “你若不醒过来,我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这是谁?为什么会这么痛苦,还有人会在乎他吗? 耳边那道声音却渐渐清晰起来。 “陆辞简,你听到了吗?你若醒不过来,我们的婚约做废,我定去嫁一个比你好千倍万倍的人。 我不会在意你的,也不会想起你。” 他整个人都是一怔,所有的记忆瞬间重新塞进脑子里。 是绵绵,是绵绵在和他说话。 耳边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江意绵絮絮叨叨的话,只让他有些无奈,身上的疼痛却似乎减轻了不少。 他很想醒来反驳,很想堵住那张小嘴,不想听那些他不喜欢的话。 可他整个人却使不上任何力气,像是陷入了沼泽地,越是努力陷得越深,耳边那些清晰的话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面前的一切也一瞬间转变,不再是那潮湿阴暗的塔牢,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没见过的。 他只看见空阔的地面上站着数百个人,瞧着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他们互相争抢着唯一的匕首。 每当一个人要拿到时,其余的人总会蜂拥而上围攻那一个人,每个人下手都十分狠辣却不致命。 但几次争抢下来,不少孩子都晕倒在地,身上满是青紫淤痕。 最后拿到那把匕首的是个小女孩。 还没等看清那人的面貌,他眼前的世界再一次变化。 * 一连几天过去,陆辞简还是没有要苏醒的征兆。 老陈只愁得胡子都白了几分,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这臭小子怎么回事,我可把我压箱底的续命丸都给他吃了,居然还没醒。 怎么还昏迷上瘾了?脉象倒是好些了,可偏偏就是不醒,真是怪了。” 以往陆辞简哪次受伤不是第二日就清醒,就是那次被西凉人偷袭,也不过四日就醒了。 那次的伤和这次不遑多让,脉象更加虚弱,却都不像如今这样。 按理说这脉象比前几日虚弱的样子好了不少,应当是能醒的,可偏偏陆辞简却没有一点要醒来的征兆。 倒叫他都有些弄不明白。 一旁的墨阁成员脸上也都是急切。 江意绵倒是没前几日那样着急了,陆辞简虽没醒,但是脉象在慢慢变好就是一个好征兆。 她只把屋内的人通通赶了出去,“行了,你们别着急了,阿简他脉象在变好就是一件好事,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这里有我在。” 说着,就直接关上了门。 老陈见状,也松了口气。 前几日瞧见江意绵的状态只让他都担心对方会一蹶不振,幸好,如今已经调整过来了,陆辞简也在慢慢变好,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如今吐谷浑和大晋的战乱还在继续,西凉那边虽没动静,但总归让人不放心,偏偏阁主又突然去世,墨阁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们确实不该全部留在这。 少主如今虽然没醒,但墨阁却是不得不继续的。 他们不能把一团糟的墨阁留给少主来处理。 更别提,那些南卫兵如今都去吐谷浑了,他们也该去探探吐谷浑最近的情况了。 至少不能对边境处的事一无所知。 想着,他只把身边的人打发走了。 正要离开,却瞧见林宴安满脸喜色地从长廊另一头走了过来,手上还抱着一大束开得正鲜艳的花。 老陈只瞧着那大朵大朵的嫩黄色花朵皱眉,奇怪道:“这花你从哪来的?” 林宴安只笑嘻嘻地道:“东市那边买的,怎么样不错吧,听说这花能安神静气,我特意买回来给江妹妹和柳儿用得,还好看,瞧着心情就好。” 前几日他就在街市上瞧见这花了,却不敢买回来,怕江意绵瞧着烦心,本就心情不好,看见这花,心里怕是更郁闷。 如今姓陆的脉象好了不少,他这才敢送过来,正好给大家换换心情。 老陈却盯着那花皱了皱眉,奇怪道:“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未见过?” 他一个如此擅长制毒的,不说天下所有的花草都通晓,但也是绝大部分了。 这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花,明显不是涠洲的水土养出来的。 林宴安只有些得意,摇着手中的折扇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吧,这花是吐谷浑的花。 最近涠洲城水路陆路全部解封,城里多了不少商人。 再加上是过年期间,热闹得很。 这花就是那些商人带来卖得,听不少百姓说能安神静气,我自己都还没试过呢,正好拿来给江妹妹。 她最近不是因为姓陆的都没好好睡过觉了吗?这花最适合不过了。” 老陈却盯着那花皱了皱眉,只觉得有些不对,偏偏林宴安已经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只好皱眉离开,脑海里却不自觉想着那花,想了好一会都没想出那花的不对劲在哪,只好作罢。 林宴安一进屋子,就笑着道:“江妹妹瞧瞧,这花多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花,听说是吐谷浑独有的花。 看在姓陆的如今受伤这么重的份上,我勉强给他留几支,剩下的你记得拿去自己屋子里。” 他一边说,一边分出几支花插进了花瓶里。 江意绵瞧着那格外鲜嫩的花只皱了皱眉,奇怪道:“这什么花,我怎么嗅到一股药味?” 林宴安只抱着花使劲在怀里嗅了嗅,皱眉道:“哪有,这花分明带着一股清香,那药味定然是刚才姓陆的喝药残留的味道。” 江意绵却只觉得古怪,上前几步盯着花瓶里的花只觉得不太对劲。 花上确实只有清香味,可长年累月的警惕心让她对这花充满了怀疑。 林宴安只笑着道:“江妹妹你别担心,我瞧着不少百姓都买了这花,没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这个年我们都没好好过,等姓陆的醒了,大家好好庆祝庆祝,这花就当先换换心情。 哎,你,你怎么突然变成了两个,哎,怎么回……”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直直地朝着地上栽了过去。 江意绵这会也只觉得头晕眼花,只连忙扶住一旁的桌子,想要朝屋外走去,脑子里却一阵晕眩,直接栽倒在地。 第583章 我对你可向来没什么恶意 老陈走出长廊好一会还是觉得有些古怪,那花瞧着就不对劲。 从吐谷浑运送来的花,至少需要半个月之久,怎么可能还会如此鲜艳,更别提会有什么安神静气的效果。 那二傻子怕是被人骗了,别是什么意图对少主不轨的人特意卖给林宴安的。 想到这里,他只连忙转身朝陆辞简的屋子里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大开的窗户前有一闪而过的人影,他当即大喝道:“谁?站住,来人啊,王府有刺客。” 这话一出,很快就有王府侍卫和暗卫前去追赶。 王三也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视线落在桌上的花上,只皱眉道:“这是什么?” 说着,就抓起那花朝鼻尖嗅去。 老陈只连忙呵斥道:“别动,那花有问题,把花丢出去。” 说罢,则是连忙去查看陆辞简的脉象,确定没问题,才松了口气。 视线在屋内逡巡一圈,只皱眉道:“郡主呢?” 王三一怔,迟疑道:“不是一直在照顾少主吗?” 老陈这才意识到什么,当即暗道不好,“郡主失踪了,那人冲着郡主来的,快,命人封锁涠洲,务必把人抓到。” 王三只连忙应了声,迅速朝屋外跑去。 老陈则是看向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林宴安。 他只上前探了探对方的脉搏,确定没死,才连忙晃了晃对方。 偏偏那人就跟睡死了似的,完全没有醒来的征兆。 只气得他恶狠狠在对方脸上拍了拍,偏偏那人依旧没睁开眼睛。 * 江意绵醒来的时候,只被外面刺眼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 偏偏还头晕眼花,浑身都使不上力,只感觉身下的床一直摇晃个不停。 她记得和林宴安闻了那些奇怪的花后,就觉得头晕眼花,想要出去叫人,后来直接没了意识。 她只皱了皱眉,用尽所有力气,费力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不是身下的床在摇晃,而是整个屋子都在轻微的摇晃。 她如今在船舱内。 窗户外面是一条走廊,能看见船上的栏杆和碧蓝的大海。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在海上? 正觉得奇怪,紧闭的屋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只警惕地朝来人看去,却在看清对方的一瞬愣了愣。 来人一身简单的黑色锦衣,眉眼间皆是笑意,腰间的红珊瑚珠串格外明显,不是阿古赞又是谁。 江意绵只冷冷看向他,语气不善,“你想做什么?” 阿古赞却有些惊讶,非但没被她的冷意吓到,还上前几步,径直站到了床边,惊叹道:“你是第一个中了吐谷浑秘药却能在一天内醒过来的人。宁安郡主果真不同凡响。 如何,是不是饿了,我可是给你带了食物来。” 说着,就朝门外挥了挥手。 一个年轻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江意绵瞧着那人却是一怔,那明明是当初在燕射宴上站在阿古赞身边的那个强壮男人。 只是如今那人身形却很削瘦,若不是那张脸,她压根不会把这人和当初那人划上等号。 年轻男人把托盘放在桌上,就恭敬地退了下去。 江意绵却只是冷冷看着面前的人,“当初在皇宫内的那些吐谷浑人不是都死了吗?那人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当时阿简说过,所有的吐谷浑使者都死了。 如今那人却好端端的出现在这。 她不认为阿简会说谎,还有宫墙内的那些侍卫也不可能放着这么一个大活人离开。 阿古赞能拖着受伤的身体出宫,还能去找她,那是谢景轩故意为之。 可刚才那人是怎么逃出来的。 阿古赞却没说话,只端起托盘上的粥朝着江意绵身前递来,笑着道:“我可是第一次伺候人喝粥。” 说着,就直接坐在了床边,舀起一勺粥朝着江意绵唇瓣前递去。 然而,下一秒,他却只觉得胸口一痛。 江意绵只握着手中的弯刀匕首刺入了对方胸膛,冷冷道:“你想做什么,若是不说清楚,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家伙自从来了涠洲就奇奇怪怪的,没在他们身边露面不说,那晚还想阻拦她去剿匪。 她当初没放在心上,还以为这人早早就离开了涠洲,不想,居然还在,如今更是掳走了她,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阿古赞瞧着胸口上的弯刀匕首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粥,只握住江意绵的手,毫不费力地一点一点掰开了那只紧紧握住匕首的手。 “郡主身上真是有太多秘密了,我可是命人仔细搜查过,却还是漏了这一把匕首,真是怪了。 幸好,吐谷浑的秘药无人能解,不然,我怕是真要死在郡主手中了。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郡主如此厉害,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丝毫内力,这可真是怪事。” 阿古赞语气平静,丝毫没因为江意绵的威胁生气,反倒是笑着拔出了胸前的匕首,轻佻地用匕首抬起她的下巴。 江意绵却只是偏了偏头,躲开对方的动作,视线落在那匕首上,干干净净,并无任何血迹。 她皱了皱眉,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刚才她可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居然没有伤到对方分毫。 也不知道她到底中了什么药。 见手腕还被对方捏着,她只用力挣了挣,却没挣脱。 阿古赞只笑了笑,眼中满是兴味,“郡主不要害怕,我对你可向来没什么恶意,甚至说我可是很倾慕郡主的。” 男人说得认真,脸上却带着几分玩味,眼中更是没有丝毫爱慕,有的只有不加遮掩的,纯粹的欲望。 江意绵只冷冷看向他,嗤笑道:“二王子说笑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况且,如今吐谷浑可还不是你的,现在和大晋撕破脸二王子应该也承受不住吧。” 她不信这人会因为对她感兴趣就掳走她,定然是有别的目的。 阿古赞却只是挑了挑眉,松开她的手笑着道:“郡主可真是无趣,我实在好奇你平日对待陆大人也是如对我一般无情?” 第584章 你可是我的一道保命符 江意绵只淡淡扫他一眼,“和你无关。你掳走我的痕迹,最好做得干净,不然,阿简不会放过你的。” 少女眸中闪过一抹杀意,若非那苍白的脸色太过明显,他怕是会以为这人并没有中药。 实在是对方太过淡定,丝毫没有半点受制于人的紧张和害怕,反倒每句话中依旧带刺。 阿古赞只轻笑出声,盯着她笑得开怀,“我就当郡主是在关心我。郡主放心好了,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掳走了你。 陆大人就是现在能清醒过来,想要找你怕是都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毕竟,我可是在几日前就离开了涠洲,郡主不是知道的吗?” 江意绵盯着男人那随意且放松的样子,心里只涌起了一股不安。 这人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如今陆辞简估计还处在昏迷中。 王三那些人定然已经封锁了涠洲,指不定还在涠洲内找寻她的踪迹,偏偏她已经坐上了船。 瞧着似乎处于大海中央。 等到那些人反应过来时,她估计已经去吐谷浑了。 陆辞简他们再想找她,怕是更难。 就是不知道吐谷浑是不是也有墨阁的人潜伏了,若是有,她怕是还有些机会。 她只皱眉盯着对方,冷冷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古赞只是挑眉笑道:“郡主不要这么无情,我们可是相伴一路了,如今郡主陪我回吐谷浑,应当也不是什么太过奇怪的事吧。” 江意绵只嗤笑了一声,没说话,明显不信他的话。 阿古赞只无奈摇了摇头,笑着道:“谢景轩和陆大人给本王设了一场局,本王总该还回来吧。 我可没有伤人,只是带走了郡主,比起他们应该够仁慈了。 谢景轩可是要了阿碧雅和所有吐谷浑使者的性命。” 那些人确实该死,若不是谢景轩暗中救他,他怕是早就死在阿碧雅的那些人手中了。 但一码归一码,谢景轩拦截下谢阳的人,扣住阿碧雅他们,却说那些人被谢阳救走,故意封锁京城,全城搜索,引诱他去找江意绵和陆辞简。 明知道是对方设的局,他却不得不主动进去,实在让人憋屈。 江意绵一怔,盯着面前的人好一会才道:“你既然早就知道那是一个给你设的局,又为何要主动跳进去,甚至来找我。 有刚才那人在,护送你回吐谷浑应该也是够的。” 能在皇宫那重重包围之下活着离开,那人定不简单。 阿古赞却只是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一图当时受了伤,我也受了重伤,若想活着回吐谷浑怕是有些难度。 我若不将计就计,谁知道谢景轩下一个弄死的会不会是我。 如今,郡主在我手中,主动权就在我手中,你可是我的一道保命符。 若是你们大晋忽然变卦,趁我和阿力吉内斗时,一举拿下吐谷浑,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说得半真半假,脸上依旧带着浅笑,只是话语中却异常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江意绵只嗤笑一声,“你以为谁都和你们吐谷浑一样不遵守承诺吗?” 阿古赞没理会她的嘲讽,依旧带着笑,“现在郡主肯吃东西了吧。” 说着,就要去端小几上的粥碗。 江意绵却只是道:“我自己来。” 阿古赞倒也没强求,想到什么,状似随意道:“吐谷浑的秘药可没有任何解药,郡主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只怕身上会更加无力。 我倒是不介意伺候郡主的,只怕到时候郡主会不自在。” 江意绵一怔,只觉得他意有所指,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她昏迷前穿的那件。 阿古赞见状,却只是挑眉道:“郡主不要误会,我可是正人君子呢。” 江意绵懒得理他,只强撑着身体的无力端起粥碗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她确实有些饿了,如今本就浑身乏力没有什么力气,阿古赞既然说了拿她当保护符,就不会要她性命。 等到了吐谷浑,她再想办法探查一下有没有墨阁的人存在,若是有,她找机会给墨阁的人传递消息,争取早点从阿古赞身边离开。 就是这吐谷浑的秘药实在烦人,使不上力气,她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障。 还有阿简,若是清醒过来,得知她失踪,怕是会担心。 阿古赞见她不再说话,只道:“郡主好好休息,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去吐谷浑了,你若有什么事,可以叫外面的侍女。” 说罢,阿古赞就径直走了出去。 江意绵却只松了口气,放下粥碗,只觉得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强撑的淡定这会也尽数消退,整个人瞬间无力地躺在了床上。 心里却只把林宴安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家伙好端端的非买那劳什子花做什么,眼下中了吐谷浑的秘药,她就是想跑都使不上力气。 虽说瞧着阿古赞应该是没想要她的命,但跟在这样一个捉摸不透的人身边,她还是觉得危险。 况且,此次阿古赞回吐谷浑可不是踏青,而是为了争权夺利。 她若是堂而皇之的跟着对方一起回去,谁知道阿力吉会不会对阿古赞动手时,顺便给她也放个冷刀子。 若是以前她定不会在意,可现在,那家伙若真对她下手,她可没有自保能力。 不行,她得早早和墨阁的人联系上才行。 阿古赞刚从屋内出来,一图就连忙跟了上来,迟疑半晌还是道:“王子,这人跟着我们回吐谷浑怕是有些不妥。不过是一个女子,大晋皇室应当不会在意的。” 他不信那些大晋人会突然反水对他们吐谷浑进攻。 如今楚王在西凉,对大晋定然不会轻易放手。 若大晋花费巨大的精力对付吐谷浑,楚王必定会趁虚而入。 大晋的皇帝除非是疯了才会这样做。 他们之所以护送王子回吐谷浑,目的就是为了让吐谷浑和大晋休战,最好签订友好和平契书。 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大晋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西凉。 更别提,还有其他小国了。 吐谷浑和大晋若是全面开战,周边那些小国定会和西凉一样趁虚而入。 第585章 用上你对陆辞简的感情 阿古赞只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我想带走谁,和大晋皇室有何关系。” 他一开始想掳走江意绵确实是对谢景轩和陆辞简对他的算计不爽,想给他们添添乱。 现在却是真的对江意绵感兴趣。 这女人身上秘密太多,他总得好好瞧瞧。 带对方上船时,就有侍女搜查过对方,所有的利器全都拿走了,可这人却在他靠近时,突然凭空拿出来了匕首,实在让他意外。 还有在燕射宴上和图坤对决时,他若是没看错的话,江意绵是有一瞬间消失了的。 当时只觉得是自己眼花,可现在…… 他低头瞧了瞧手中的匕首,只挑了挑眉。 这人既然能凭空变出匕首,那燕射宴上的突然消失,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有趣且藏着秘密的人让给陆辞简,实在太过便宜对方了。 能不能成总得试试,他不信大晋会因为一个女人和他撕破脸。 如今陆辞简受了重伤,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他不趁此机会趁虚而入,还等什么时候。 等到陆辞简反应过来时,说不定江意绵已经移情别恋了。 一图一愣,只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只是视线落在阿古赞胸口时,皱了皱眉,“王子受伤了。” 阿古赞一怔,低头看向胸口的衣服,白色的中衣染上点点腥红。 若不是外衣是黑色的,怕是早就被发现了。 他一怔,随即笑了笑,这人手劲还真大,中了秘药还能伤着他,果然厉害。 想到什么,他才正色道:“这次西凉在涠洲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对吐谷浑出手。 但那边的探子不能松懈,好好盯着那群人。尤其是谢阳的消息,务必探查清楚。” 一图连忙恭敬地应了声。 船只在海上漂了快半个月,终于在一个早晨靠岸了。 江意绵被两个侍女从船舱内扶出来时,只觉得身上的无力比前几日好些了,但依旧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这几日在船舱内,她终于体会到阿古赞说得不要乱吃东西的意思了。 她不过就是想试试空间里的解毒丸能不能有用,没曾想,那秘药的效果像是得到了什么加成,只让她身体更加无力起来,连抬手都觉得费劲。 一颗解毒丸更是让她缓了快五日才勉强能从床上坐起来。 也难怪当时她和林宴安见效那么快。 陆辞简屋里的药味给了秘药加成,直接让那花上的秘药快速进了他们的身体里。 以至于还没让他们反应过来,人已经中招了。 这笔账她记下了。 等她恢复力气,定不会轻易放过阿古赞。 似乎是察觉到她要吃人的目光,阿古赞只是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道:“郡主可别露馅,我们如今是兄妹,可不是什么仇人。 用上你对陆辞简的感情,不然,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男人说得认真,偏偏眼睛里是十足的兴味,还掺杂着一丝期待,似乎在好奇江意绵会如何对他。 若非怕江意绵当场翻脸,他定直接和对方假扮夫妻了。 江意绵只是冷笑了一声,直接朝着对方就是一脚,“兄长,挡路了。” 阿古赞只被这一脚踹得踉跄了一下,一回头才发现,江意绵已经被侍女搀扶着朝船下走去了。 他看了眼腿上的脚印,只笑了笑,没再多言,径直跟了上去。 这会码头上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周围都是吐谷浑的官兵在巡逻,密密麻麻的似乎是在搜查什么人,对每一个要进城的人都会严苛地盘问。 江意绵一行人正处在队伍末尾,耳边都是各种混杂的声音,极其热闹。 只是视线落在最前面的吐谷浑官兵身上时,她不禁皱了皱眉,看向身后的人道:“这里应该还不是吐谷浑地界吧,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吐谷浑官兵?不会是专门来抓你的吧。” 阿古赞看了眼前面的官兵,目光闪了闪,“八成是,谢阳兵败的消息定然早已经传回了吐谷浑,我那个哥哥自然担心我还没死,随时会回来,只能在各个关卡命人严加盘问。” 看来吐谷浑的情况比他想得还要糟糕。 至少他想悄无声息、安安全全回到吐谷浑都城,怕是有些难度。 一图等人这会也是全面戒备了起来,做好随时被发现的准备。 江意绵正四处瞧着。 周围排队的人多数都是吐谷浑人,大晋人只有很小一部分。 春城位于大晋和吐谷浑交界处,但却不归属任何一方。 但因着此地民风开放,来这的多数是些穷凶极恶之徒,除非在此地常住的大晋人,或者是大晋的通缉犯,一般的大晋百姓听说春城都会绕路走。 如今春城城主能允许吐谷浑官兵在此地严加搜查,怕是也得了不少吐谷浑的好处。 排在她前面的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看了她一眼,才好奇道:“姑娘是大晋人?” 江意绵看他一眼才点了点头。 那大汉见状,却是连忙拍了拍他身前的女人:“哎,九娘,这姑娘是大晋的,你不是想知道你家乡怎么样了吗?不如问问她。” 那被叫做九娘的女子一听这话,连忙把大汉给推到了一旁,扭着细腰就站到了江意绵身前,笑着道:“小姑娘,你去过清南吗?” 女人身量极高,一身简单的裙衫穿在对方身上只看得让人赏心悦目,尤其是那妩媚的身段,只吸引了附近不少人的目光,简直是人群的焦点。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 阿古赞几人却是满脸戒备地看着九娘。 九娘见状,只风情万种地笑了笑,“怎么,这位小少爷可是对九娘感兴趣?” 说着,她就朝着阿古赞伸出了手。 然而,这手还没碰到人,就被一旁的一图拦下了。 九娘只笑了笑,朝着阿古赞抛了个媚眼,视线才重新落在江意绵身上,“小姑娘,清南如今怎么样了? 听说那里每年都会有洪水,死伤无数,现在是不是也是?” 算起来她都有十年没回去过了,上次听到清南的消息,也是因为水患。 不过,却是一个好消息,就是不知是真是假了。 第586章 被发现我们都没活路 江意绵一顿,有些意外地看了九娘一眼,她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清南人。 算起来,面前的女子虽然风情万种、妩媚横生,但眉眼间却是还留有独属于清南女子的温婉。 想了一会,她才道:“以后应该都不会了。” 九娘一怔,只有些惊讶,随即只笑着道:“看来传言是真的,朝廷的人怕是真的想出了治水的法子。” 她原本听说这些事的时候只以为是胡说八道,毕竟水患若是好治理,清南也不至于被困扰多年了。 如今瞧着江意绵的笃定,她才确定那传言应该是真的。 想着,她只笑着伸手揉了揉江意绵的头,“谢谢小姑娘了。” 江意绵却是一顿,有些不自在地躲避了一下对方的手。 九娘却只是笑了笑。 正说着,队伍已经到了末尾,那些吐谷浑官兵也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 为首的强壮汉子瞧见九娘几人,直接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明显是相熟的人。 视线落在江意绵一行人身上时,却是皱了皱眉,“你们是什么人,从哪来的?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那汉子一边死死盯着几人,一边查看着手中的画像,视线落在阿古赞脸上很快移开,只是眸中的怀疑却并未消退。 一图只连忙恭敬地道:“各位官爷,我家是大晋商队,专门运送布匹去吐谷浑,这是第一次走水路,官爷自然瞧着眼生。 这是我家少爷和小姐,一同来吐谷浑查看生意的,这是通关文书。” 那汉子接过文书看了看,视线落在阿古赞和江意绵身上时却皱了皱眉,“兄妹?我怎么瞧着你们不太像啊?” 一图顿时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为了避免他们被认出来,几人脸上都做了些简单的易容。 阿古赞虽然像大晋人,但细细分辨下,还是能瞧出些吐谷浑人的血统的,如今虽刻意遮掩,但和江意绵确实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他面上虽依旧满脸堆笑,只是手却下意识摸向了袖子间藏匿的匕首,“这不是一个像老爷,一个像夫人吗?官爷,我们都是做生意的,可不能耽误时间。” 那汉子却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反倒是盯着阿古赞半晌才道:“你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 如今吐谷浑可正在抓杀害了皇室中人的凶手,戒严了,谁想进吐谷浑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们既然想去吐谷浑自然是要严格搜查的。 来人,你们去他们船上瞧瞧。” 话落,立马就有官兵跑了过来。 一图还要再说什么,就见阿古赞摘下了头上的帽子,语气平静地道:“去吧,带几位官爷好好瞧瞧。” 一图一愣,只得带着官兵朝船上走去,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这些人查得太过严苛,稍有不慎,他们就会被发现。 若是以前在此地被发现了就发现了,毕竟不是吐谷浑的地盘,那些官兵再想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可现在,明摆着吐谷浑和春城城主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然,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吐谷浑官兵。 那强壮汉子见几人还算配合,这才满意,视线落在江意绵和她身边的几个侍女身上时,挑了挑眉,“哟,难得看见如此清丽的大晋女子来春城。 还一次来了三个,今日可真是让我们大饱眼福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吐谷浑官兵也都哈哈大笑起来,眼神毫不遮掩地落在江意绵几人身上。 粘腻的视线扫视在几人身上,只让那两个侍女下意识颤抖了几下,明摆着是在害怕。 江意绵只蹙了蹙眉,一旁的阿古赞却按住了她,只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忍一忍,这里官兵不少,被发现我们都没活路。” 那汉子见几人没什么动作,只更加猖狂起来,得寸进尺地朝着江意绵走来,伸手就朝对方身上摸去。 然而,还没碰到人,江意绵已经一巴掌把那手给拍开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只让众人都愣了愣。 阿古赞一时也有些意外,暗道不好,只连忙道:“官爷,我这妹妹脾气不好,你们多多包涵。” 那强壮汉子却是当即黑了脸,骂道:“一边去,小娘们,你竟然敢打我,你们怕是不想活了,来人,还不把这些人通通都给我抓起来。 没有我的吩咐,一个都不准离开,我倒要看看,来了我的地盘还能有多嚣张。” 阿古赞只有些头疼,正要拔出腰间藏匿的刀。 那原本已经离开的九娘几人却又回来了。 九娘更是一把搂住了那强壮汉子,笑盈盈地道:“哟,二哥还生气了,怎的还为个小丫头片子生气,是九娘不好吗? 这可是九娘刚认下的妹子,二哥就通融通融,别和他们置气。 那些大户人家府上的千金都跋扈惯了,二哥这么久还不清楚?这些千金小姐,哪有九娘温柔体贴。” 女人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呼出的气息只让他一时有些心猿意马,满脸的怒气只被身边的温香软玉一下抚平了,伸手就要朝九娘身上摸去。 九娘却不动声色地按住了那只手,笑得妩媚,“二哥,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汉子却一下抓住了九娘的手,捏在手中摩挲着,“让他们看呗,九娘,你可是第一次主动,我可是当真了。” 这女人每次跟个泥鳅似的,压根抓不住,今日难得主动勾引他,他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九娘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笑得风情万种,“九娘什么时候说笑了,二哥,你就看在九娘的面子上,放过他们吧。” 那汉子这才朝着周围的官兵挥了挥手,“让他们走,若有下次,通通带走。” 这话一出,原本把江意绵几人团团围住的人瞬间散开,只是手中的武器却没有放下的意思。 阿古赞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笑着道:“多谢各位官爷,也多谢这位姑娘。” 说罢,就拉着江意绵的衣袖,直接离开了码头。 江意绵却朝着码头的众人看了看,眉心微微蹙了蹙。 第587章 想出城怕是有些难度 等到远离了码头,阿古赞才看向江意绵,打趣道:“郡主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今日若没那个九娘,我们怕是还没进入吐谷浑疆土就会被直接拿下。” 江意绵只嗤笑一声,瞥他一眼才道:“你未免想得太过简单,真以为那些人是单纯为了美色? 说不定早就怀疑我们一行人了。 二王子的准备似乎不过如此。不如早点给我解药,我还能帮你一把。” 那几人瞧着他们的眼神不对劲,绝对不仅仅是因为看中他们队伍中的女子。 阿古赞挑了挑眉,“郡主倒是观察的仔细。” 江意绵懒得理他,只打量着周围的酒楼、茶馆,意图发现墨阁的产业。 可偏偏看了半晌实在分辨不出,心里不免也有些着急。 那些吐谷浑人定然已经盯上他们了。 阿古赞的人如今必然大部分都在吐谷浑境内,若是在此地有安排,刚才也不至于如此担心和那些吐谷浑官兵撕破脸。 他们若想从春城离开,怕是需要费一番功夫。 阿古赞也难得没再和江意绵多说什么,和一图汇合后,就带着一行人随意在一家客栈落了脚。 江意绵住的房间,隔壁就是阿古赞,其余侍女和侍卫则是在其他屋子里。 但都距离两人的房间不远。 她只小心翼翼在房间内查看了一番,见没什么特别的,才打开一旁的雕花窗户。 这会正是上午,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时不时就有吐谷浑官兵巡逻,每个人脸上都是警惕。 旁边来往的行人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明显是早已经习惯。 这些吐谷浑官兵怕是已经在此地很久了。 看来那个阿力吉对阿古赞确实很忌惮。 阿古赞这会也瞧着街道上的吐谷浑官兵皱了皱眉,合上窗户半晌,他才道:“这里吐谷浑官兵太多,暗处甚至还有不少探子,我们想出城怕是有些难度。” 尤其是刚才在码头上已经和那些吐谷浑官兵打过照面。 不得不说,江意绵说得没错,那些人怕是真的对他们有所怀疑。 一图这会也紧锁眉头,好一会才道:“王子,我们不若连夜离开?趁他们现在还只是对我们有一些怀疑,赶紧离开才是正确的。” 不然,等到身份败露,他们别指望能活着走出春城。 阿古赞却摇了摇头,“怕是没那么简单,你先去看看消息能不能传出去,就是能出春城,吐谷浑也要有人接应才行。” 不然,他们在吐谷浑面临的危险不会比在这少。 想到什么,他才又道:“顺便去打听一下,那些人说得吐谷浑皇室被人刺杀的事。” 一图只连忙应了声,想了会才道:“那宁安郡主?” 阿古赞看他一眼,平静道:“不用担心,她既中了秘药就不会逃跑,虽然和我们想得有些出入,但这样比沉睡好。 去做你的事,暂时不用管她。” 说到底他和江意绵的目的还是一致的,这人虽然恼他使计掳走了她,但怎么说也不会和他们内讧,更不会故意暴露他们的身份。 江意绵在客栈内简单休息了一会,又洗了澡,换了身衣服,这才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感觉好了不少。 虽然还是使不上太多力气,但至少能行动自如,不用别人搀扶了。 她下楼时已经临近午时了,客栈一楼空阔的大堂也坐满了人。 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喝酒说话。 阿古赞带来的那些人这会也在角落说着什么。 不过,阿古赞和一图都不在,只有那些随行的侍卫和侍女。 几人见她下来,只连忙站起来询问,“小姐想吃什么?” 江意绵只随意点了几道菜,才看向他们,“一图他们去哪了?” 那几个侍卫有些犹豫,还是一旁的侍女道:“一图他们有自己的事做,少爷说小姐若是觉得在这里无聊,可以出去转转。” 江意绵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阿古赞居然不怕她趁机跑了,前些日子在船上都要派好几个侍卫守着她,如今居然还允许她在春城随意逛逛。 看来事情比她想得还要糟糕,阿古赞如今正发愁怎么离开春城去往吐谷浑,怕是没太多精力看着她。 也不知是对吐谷浑秘药太过信任,还是对这些侍卫。 正想着,就听见几道熟悉的声音从客栈门口传来。 “哎,九娘,咱们什么时候离开春城啊,这次的货可比上次好多了,我们可要大赚一笔才行。” “对啊,就是那些吐谷浑官兵实在奇怪,上次来春城时,还没瞧见这么多人。” “这不是听说吐谷浑出了事嘛,不过确实奇怪,吐谷浑出事,关春城什么事,莫名其妙的。” 九娘却只是随口应了声,整个人都有些兴致缺缺,只是视线落在角落里的江意绵一行人身上时,盈盈一笑,“小姑娘,真巧啊,又遇上了。” 江意绵看见他们倒是不怎么意外,毕竟春城只是个小城,能遇见的机会可太多了。 她只朝着几人点了点头,“码头的事多谢九娘了,你们想吃什么?不如一起吧。” 九娘几人倒是没怎么客气,直接拉了长凳在江意绵几人身边坐下。 九娘身边那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只好奇道:“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们可是经常跑这个线路,从未见过你们,也难怪那些官兵会把你们拦下了。 估计怀疑你们是什么图谋不轨的人。” 江意绵目光闪了闪,只随意道:“做一些小生意,往常都是走陆路,只是这次恰巧路过涠洲,就顺便走水路过来了。” 那大汉只是笑了笑,倒是没再多问。 江意绵反倒是好奇道:“在码头时就听那些官兵说什么吐谷浑皇室被刺杀,这是怎回事?” 胡子男只耸了耸肩,随意道:“这谁知道,只听说是吐谷浑皇室中有一位娘娘死了,说是被歹人刺杀了。 偏偏那歹人还逃跑了,这才让整个吐谷浑戒严。 我觉得不怎么可信,皇室中人都能被刺杀,那些皇家护卫队还有什么用,指不定是那些吐谷浑人随意编造的理由。 就是苦了我们这些生意人,好端端的吐谷浑戒严,春城也搜查的如此严格,弄得我们上交的银子都要比赚的银子多了。” 第588章 这样清醒的吐谷浑人怕是不多 旁边几桌人听见他们的话,一时也气愤起来。 “可不是,那劳什子吐谷浑官兵都管到春城来了,实在气人,老子这次还等着大赚一笔的,这下倒好,银子还没捞着,就直接给那些官兵了一大笔。” “嘘,咱们小点声,外面可随时都有吐谷浑官兵路过。 我倒觉得这次春城搜查如此严格和吐谷浑那位死去的娘娘没什么关系。” 江意绵听见这话,只看向那说话的中年男人,好奇道:“怎么说?” 九娘几人也纷纷看向他。 那中年人只压低声音道:“我瞧着还是和几个月前吐谷浑二王子带着人去大晋参加燕射宴有关。 那会二王子离开时,就听说吐谷浑可汗生了病,不过是小病,也没引起多大的注意。 可偏偏没过多久,可汗病重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紧接着,吐谷浑大王子突然昭告天下说大晋意图对吐谷浑不轨,拿二王子做要挟。 说什么二王子誓死不从,已经在大晋地牢里自尽了。 然后,就直接撕毁和大晋友好共处的契约,双方开始打起了仗。 这消息来得没头没尾,太过突然,也太过蹊跷。 你们觉得那大晋皇帝,会对一个来投降的国家的皇室,做出这样的事吗?” 另一人只冷哼道:“那谁知道,若是大晋皇帝不满吐谷浑提出的要求,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我若是大晋皇帝定然是直接把那二王子给砍了,以儆效尤。 那大晋皇帝不过是没想到吐谷浑这次如此硬气罢了。怎么,你还怀疑大王子说得话是假的?” “就是,大晋皇帝定是失策了,以为吐谷浑会忌惮卫靖海,不敢和大晋开战,没想到酿成这样的结果。 不过现在纠结大王子说得是真是假也有些迟了,如今吐谷浑和大晋已经开始打仗,那大晋皇帝定然气得不轻,就是先前没弄死二王子,如今二王子估计也没了活路。 现在吐谷浑都差不多掌握在大王子手中了,怎么说还不是他说了算。 那些吐谷浑百姓就是不认阿力吉,如今也不得不认,吐谷浑皇室凋零,如今就他一个王子。 眼看着可汗就要没了,可不就只能让他当可汗吗?” 那中年人当即一拍桌子,小声道:“问题就出在这,大家现在应该都信了吐谷浑大王子的话,都以为大晋皇帝直接弄死了二王子。 若大晋皇帝没有弄死二王子呢?吐谷浑戒严,春城这么多官兵也都说得通了吧。 全都是为了阻挠二王子回吐谷浑,或者说为了要那二王子的性命。”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随即只哈哈大笑起来。 “不可能,你少胡说八道,大晋皇帝留着二王子做什么,你尽瞎说,我是不信的。 这几位可都是大晋人,你瞧他们信吗?你安心吃饭吧。” “就是,我也不信,得了,我们说再多都没用,吃饭吃饭。” 中年人见众人都不信,只撇了撇嘴,倒是没再继续,埋头吃饭去了。 江意绵挑了挑眉,打量了那中年男人一眼,没想到对方一个吐谷浑人居然看得如此清楚。 不过,这样清醒的吐谷浑人怕是不多。 阿古赞这次就是侥幸能回去,想和阿力吉争夺可汗之位怕是也有些难。 九娘则是看着江意绵几人好奇道:“你兄长呢,怎么不见他?” 这话一出,一旁的胡子男只打趣起来,“哟,九娘,你莫不是真看上这小姑娘的兄长了?不怕你老相好伤心,这次不去找他?” 九娘身边的人听见这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有几人则是也附和起来,“就是,你那老相好估计正等你呢!” 九娘也不恼,只把脸上飞扬的发丝别到了耳后,嫣然一笑地看向他们,“怎么,醋了?” 明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动作,却被九娘做得千娇百媚。 一时间,只吸引了客栈里大部分的视线。 胡子男几人却全都愣了愣,连忙低下了头,没再多话。 不像是被九娘的媚态吸引,反倒像是害怕。 江意绵愣了愣。 原本她还以为这一行人中做主的是那个最强壮的男人,如今瞧着应该是九娘才对。 说不上意外,但却叫她有些惊讶。 实在是九娘瞧着不仅不会武功,还像是好欺负的模样,在一群男人中却是领头人,不得不让她惊讶。 回想起码头的事,她这惊讶也就消散了。 确实,能几句话让那些官兵消气,还能全身而退,这样的人饶是不会武,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 九娘见江意绵惊讶,只笑着道:“得了,你们这是干什么,该说话说话,别吓着我妹妹,让她以为我是什么坏人,我可不会轻饶你们,都给我正常点。” 说罢,才又看向江意绵笑着道:“这次想出城怕是没那么容易,既如此,姐姐我一会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如何?” 江意绵想了会才点了点头。 索幸她也无事,还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墨阁的产业,跟着九娘出去逛逛倒是一个好选择。 总比她无头苍蝇似的乱逛好。 见她同意,九娘只笑了笑,只是唇角的笑意有些怪异。 而她身边的几个男人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盯着江意绵好一会也只是张了张嘴,最后只埋头吃饭了,没再多说什么。 江意绵却没怎么在意,只是等到了地方时,她终于明白那些人的欲言又止是为什么了。 眼前这座装潢得尤为清雅的建筑,远远瞧着怕是还以为是什么书社之类的。 尤其是二楼的露台上那一个个衣袂飘飘,长相或清秀、或俊雅的男子,正低头瞧着手中的诗文,只让人赏心悦目。 走近一瞧,才发现居然是男风馆。 门口不少穿着各色衣服、样貌清秀的男子看见他们,就立马围了上来。 “九娘,这都多久没见你了,今日终于来了,哟,这姑娘和这些男子倒是个生面孔,也是一起的。” “你们今日可是来得巧,我这会正好没客,这就好好服侍你们。” 那些男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几人围堵在了中央,作势就要朝几人身上靠。 第589章 在商人眼中,什么都比不上银子 那几个侍卫见状,只皱了皱眉,迅速拦在江意绵身前,正要把那些男子推开,偏偏那些人就跟粘在他们身上了似的,抱着他们压根不肯放手。 江意绵嘴角抽了抽,看着同样脸色阴沉如锅底的侍卫,不免觉得好笑。 她怎么也没想到九娘说得带她来个好地方,居然是男风馆。 这里应该和墨阁没什么关系吧,亏她从客栈出来前,还特意戴上了陆辞简给她的玉佩。 她一时间只有些想离开。 九娘却死死拉住了她,笑着道:“别害羞嘛,春城明风开放,这都是见怪不怪的事了。 你应该在大晋见得少吧,今日姐姐带你好好瞧瞧。” 说着,就直接把江意绵拉了进去。 一边走,还一边推开了那些朝他们贴上来的人,“去去去,一边去,我妹妹可不喜欢你们这样的。” 那些侍卫见状也连忙要跟上,偏偏身边的那些男子一个个全都朝他们身上贴,不仅拦住了几人的去路,更是在他们身上上下其手。 只吓得几人迅速退出了男风馆,只远远瞧着男风馆的门口,生怕再被那些男子黏上。 九娘一路拉着江意绵直接上了二楼,一路上不少男子瞧见九娘都笑着打招呼,明显都对她十分熟悉。 江意绵却有些不自在,总有一种背着陆辞简干了什么坏事的感觉。 九娘却只是搂着她的肩膀,笑着道:“妹妹,别担心,这里的小倌都不错,我经常来。你来春城若不体验一下这些小倌可是白来了。 再说,这里也不只是你想得那样,有些清倌只卖艺不卖身,弹的曲子可好了。 这里人来人往的,估计不少人都偷偷来过。” 江意绵却想到什么,听九娘的意思,这男风馆在春城应当是十分出名,这样的话,她若想知道什么消息,在这怕是会很容易打听到。 这样想着,她也没再抗拒,只打量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果真如九娘所说,男女都有。 大家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显然是这里很常见的事。 正瞧着,迎面走来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那人长相平常,只是一身白衣倒是平白多了些不染尘世的意味。 九娘一看见他就笑着道:“哟,沈掌柜今日心情不错,看来最近赚了不少银子。” 那白衣男子却只是笑了笑,见是九娘只颇为可惜地道:“赚了再多银子又如何,见不到九娘,我这心里就只觉得空落落的,如今可算是能见到心上人了。” 他这话说得认真,做出捧心状,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倒叫人有些分不出是真是假。 九娘挑了挑眉,一伸手就直接拽住对方的衣领,在男子耳边呵气如兰,凑在对方脸上就要亲去。 那白衣男子视线落在江意绵腰上的玉佩时只顿了顿,却很快不着痕迹地移开,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九娘的红唇笑着道:“九娘可莫要调戏我,白意可等了你很久了,你若再不去找他,他可真就要生气了。” 九娘却只是毫不在意地捋了捋肩膀上的碎发,端得那是一个风情万种,说出的话却十分的无情。 “新认识了一个妹妹,今日我可是带妹妹来享受的,怕是不能去找白意了。 沈掌柜,把你们这的头牌全都送上来,让我妹妹好好挑挑。” 这话一出,那白衣男子只看向两人,犹豫一会才调侃道:“啧,九娘才是赚了不少银子吧,今日如此财大气粗?” 九娘只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满道:“怎么,看不起人,都记我账上,我可不会让我妹妹委屈。” 白衣男子却只是笑了笑,视线落在江意绵腰间的玉佩上时才道:“行,我和九娘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既然是九娘新认识的妹妹,那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妹妹来享受,我怎么好意思收银子。 你们今日的一切,算我账上。” 说罢,就直接让人把两人带去了最顶层。 顶层的装潢可称得上是财大气粗了,若把这男风馆三层的装潢视做小倌的风格。 一楼可以说是清秀可人,二楼就是典雅淡漠,三楼就是翩翩如玉贵公子,各种价值连城的瓷器、壁画,以及珍贵、难得一见的花草,在三楼都能瞧见,端的是奢靡二字。 九娘一路上都忍不住惊叹,一边看着周围的壁画、瓷器,一边道:“沈掌柜最近是真发了啊,居然如此财大气粗。 就这随便一个瓷器都要不少银子了,更别提其他的花销了。 我今日可真是沾了你的光,这顶层我还是第一次来。” 她来这男风馆不说百次,几十次还是有的,总听说第三层才是真正的男风馆,以前只觉得可笑,如今瞧着才觉得这话没说错。 在这样的地方享受才真的叫享受。 江意绵只瞧着周围那明显价值不菲的装潢,迟疑半晌才道:“顶层很贵吗?” 她也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不太清楚男风馆的花销一般在多少。 九娘只瞬间拔高了声音,“何止是贵啊,这上面可不是普通人能来的,一晚上就得好千两银子往上了。 我平日可不敢上来,沈于那家伙怕不是看上你了。 以往我来,沈掌柜何时对我如此热情了。妹妹,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江意绵却有些若有所思。 以前总听说烟花之地是最容易赚银子的,如今瞧着这话应当是没错的。 不过,顶层既然如此昂贵,那人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让她们上来? 她是不信九娘口中的话的。 别说她不是长得美若天仙、人神共愤,就是真长得让对方一见钟情,那家伙作为一个生意人也不会有丝毫犹豫赚她们的银子。 在商人眼中,什么都比不上银子。 视线落在腰间的玉佩上,她挑了挑眉。 直觉告诉她,那白衣男子突然对她们如此大方,可能是这玉佩的功劳。 这地方说不定是墨阁的产业。 想着,她心里不免松了口气。 既然是墨阁的产业,她应该也不用担心对方的目的了。 第590章 墨阁的产业不会全是这种地方吧 前面的侍从带她们走到一间包厢内,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整个包厢也延续了外面的财大气粗,清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一旁的镂空屏风上正画着各种栩栩如生的美图。 地上更是铺着厚厚的毯子,踩上去软绵绵的,不自觉就让人放松下来。 一旁的铜炉里还散发着袅袅清香,只让人神清气爽。 九娘还在不停惊叹着,直到紧闭的屋门再次被从外面打开,九娘整个人躺在软榻上,眼睛都亮了。 十来个气质不同,但都长相极其俊俏的男子被侍从带了进来。 那侍从只道:“这都是最近馆里新来的人,二位若是不喜欢,还有……” 话还没说完,九娘只连连点头道:“满意,满意,行了,就这些吧。” 那侍从见状,只恭敬地退了下去。 那十来个男子则是直接朝着江意绵和九娘围了上来。 江意绵瞧着那些男子,只有些不自在,一旁的九娘却极为享受那些人的侍奉,眼神都逐渐迷离起来。 江意绵见那些人瞧着也不像是能问出什么东西的,只丢下一句,我出去瞧瞧,就连忙起身离开。 一出包厢,果然就见不远处站着个人,正是先前那位白衣男子沈于。 江意绵松了口气,只连忙上前几步,正要开口,那人却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进入另一个包厢,沈于才恭敬道:“属下参见郡主,郡主恕罪,属下没有第一时间认出郡主,请郡主责罚。” 实在是他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郡主,更别提画像上的人还和面前的人有出入,若不是看见那枚少主的玉佩,他怕是认不出来了。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才道:“我脸上有易容,你认不出来是正常的。 你知不知道阿简如今醒了没?” 距离她离开涠洲那日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她实在担心陆辞简有没有清醒。 他本就受了重伤,那日应该也一同吸入了一些吐谷浑秘药,也不知那药会不会影响对方伤口的恢复。 沈于一愣,只惊讶道:“少主受伤了?他如今没和郡主在一起吗?” 春城位置特殊,所有的消息往来更倾向于吐谷浑那边。 再加上一般都是他们给墨阁传递消息,至于少主的情况和墨阁的情况了解的反而比较少。 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向各处的墨阁暗桩下达命令。 再加上他刚从吐谷浑回来,还没来得及查看最近的消息。 江意绵一愣,只有些无奈,她倒是忘了,涠洲距离此地还有些距离,再加上陆辞简受伤是大事,以及宋秉城意外去世,墨阁如今应该还乱着,这些外面的暗桩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她只无奈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现在没和阿简在一起,要和阿古赞一同回吐谷浑。 我不确定什么时候离开,就是想知道吐谷浑大概哪些地方有墨阁的产业?” 原本她是打算和墨阁成员汇合后就自行离开,可如今瞧着吐谷浑的状况又改变了主意。 春城如今都如此戒备,吐谷浑境内搜查只会更加严格。 她得跟着阿古赞他们,如有必要甚至还要助他一臂之力。 实在是吐谷浑在阿力吉手中对大晋不是什么好事。 更别提如今江清远还在战场上。 边境的战乱一天不停,江清远的安危一天得不到保障。 好不容易一家团聚,她不想再和家人生离死别,更不能再给谢阳可乘之机。 这次涠洲的事对她就是一个警醒,谢阳一天不死就不会放弃皇位。 这人就是个疯子,他们必须把和吐谷浑的事情解决,再去好好对付他。 沈于想了会才道:“吐谷浑大部分的青楼楚馆都是墨阁的产业,郡主若是想联系我们去这些地方就成。” 江意绵嘴角抽了抽,有些怀疑地道:“墨阁的产业不会全都是这种地方吧?” 陆辞简这家伙是什么意思,四处开青楼楚馆,还有这男风馆。 到底是他的癖好,还是底下这些人的癖好? 王三那群人瞧着还挺正经,不会背地里也全是往男风馆跑得的人吧。 沈于一愣,轻咳一声才连忙解释道:“自然不是,还有不少钱庄、酒楼和赌坊,只是这些地方容易掩人耳目,郡主来会面不会惹人怀疑,还容易辨认。” 他当然不会说吐谷浑所有的青楼楚馆都是他在管理,郡主来找他,他就能掌握郡主的一手消息,到时候正好去少主面前邀功。 江意绵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也没纠结,只问道:“你知不知道吐谷浑有一种秘药,只要中药就会让人使不上力气,还无药可解?” 既然决定跟着阿古赞一行人,她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把身上的毒解了。 若是遇上危险,没有自保的能力,那可真是要命的事。 沈于愣了愣,犹豫了会才摇了摇头,“我只知吐谷浑有一种花,闻之可让人彻底陷入昏迷,时间甚至能长达数月。 只是那花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吐谷浑人拔除了,如今拥有的也只有一种相似的花,却对人体无害,反倒有安神静气的效果。”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屏风上的花朵。 江意绵朝屏风上看去,只见那花栩栩如生,远远瞧着倒真像是一盆开得艳丽的花。 和那日在林宴安手中看见的花有些相似,但这些花的花瓣明显更加多,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尤为鲜艳。 她只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花,和我那日见的不太一样。” 沈于解释道:“这花叫凌月花,郡主见到的应该是凌花,两种花其实都是一个品种,只是一个对人有益,一个却有毒。” 话落,他才觉得奇怪,“郡主怎么突然问起吐谷浑秘药,可是谁中了毒?” 江意绵只把自己中毒的事说了,“也不知道我中的是不是凌月花的花毒,我那日就是闻了一下凌花的清香,就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后就只觉得浑身无力,一开始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沈于皱了皱眉,沉默半晌才道:“我从未听说过吐谷浑有什么秘药能让人迅速陷入昏迷,更别提若同时用了其他药物会让毒素加重。 有这种效果的只有凌月花的花毒,不过……” 江意绵见他迟疑,只道:“不过什么?” 第591章 郡主本就特殊,可以试试这个 沈于上上下下打量了江意绵好一会,才有些不敢置信地道:“郡主既然中了凌月花的花毒,怎么会在短短一日就醒过来,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他虽没亲眼见过中了凌月花花毒的人,但也听相熟之人提起过。 那些中了毒的人就像陷入沉睡似的,最少也要昏迷一到两个月之久。 更别提那些人醒来,因为身体僵硬,想要重新恢复如常还需要一段时间。 哪有人像郡主一样在一日之内醒来,还只是觉得浑身无力。 江意绵也有些不明白,她还以为自己中了毒,浑身无力已经够惨了,倒是没想到居然是个特例。 难怪当初阿古赞瞧见她醒来,会那么惊讶。 最后甚至看见她因为服用解药,毒素加重还松了口气。 那会她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明白了几分。 那人是以为她体内的毒素延迟了。 她只好奇道:“这毒有没有解药?” 沈于只摇了摇头,“这毒无解,不过,郡主本就特殊,可以试试这个。” 沈于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酒壶。 江意绵一怔,看向桌上那个做工精致的琉璃酒壶,迟疑道:“酒?” 沈于点了点头,想了会才继续道:“我曾经听过这样一个传言。 说凌月花从前在吐谷浑还算常见,经常会有人不小心中毒,那些吐谷浑人为了不被凌月花影响,想了各种方法,但却没一个有用的。 最后,不知是谁想出了用酒先麻痹自己的神经,然后再吸入那些凌月花的香味,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以至于一段时间内吐谷浑大街上随处可见醉鬼,后来皇室出面把凌月花全都拔除了,留下的只有凌花。 不过,这些传言多来自市井,零零散散拼凑在一起,我也不确定喝酒是否能解除凌月花的花毒,毕竟凌月花已经消失太久了。” 更别说他现在还不能确定郡主中的是不是凌月花的花毒。 这毒在吐谷浑消失太久了,若非今日江意绵提起他怕是早就忘了。 屏风上的那凌月花也是个意外,他觉得难得就留了下来。 江意绵点了点头,倒是没怎么犹豫,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浓郁的酒香瞬间在口腔内蔓延开来,尤其是最后的回甘,只让她不禁感叹,这酒是真不错。 沈于只期待地看着她,意图从她稍显平静的脸上看出酒水的效果。 江意绵却只是摇了摇头,“我暂时没感觉出什么差别。” 身体依旧是使不上太多力气的状态,整个人都泛着懒倦,不知是喝得太少,还是传言有误。 沈于只皱了皱眉,思考了会才道:“要不郡主在春城多停留一段时间,我这就命人去多找几个吐谷浑大夫来给郡主瞧瞧。” 既然是中了吐谷浑特有的毒,找那些吐谷浑人应当是最好的方法。 江意绵只摆了摆手,“算了,别浪费时间,你刚才也说了凌月花的毒无解,更别提还不确定我眼下中的是不是只有凌月花的毒。 等我回去,会再尝试酒水解毒。 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你今晚能不能想办法送我们一行人离开春城。 我们被那些吐谷浑官兵盯上了。” 那些人既然已经怀疑他们,就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在春城待得越久,反倒是越容易出事。 刚才从客栈出来的一路上,她能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们,必然和那些吐谷浑官兵离不开关系。 中毒一事对她来说,确实是个麻烦。 她原本想的是沈于作为墨阁成员,情报往来定然比她强,说不定对方就知道这个所谓的吐谷浑秘药的解药,但偏偏他却不甚清楚。 若沈于真找来吐谷浑大夫,必定会引人注意。 尤其是阿古赞的那些人如今还在外面盯着,若得知男风馆有人找吐谷浑大夫,只要细细打听一番就能知晓那些大夫是给谁治病。 到时候不仅暴露墨阁的暗桩,说不定那家伙还会偷偷多给她下些毒。 反倒是更大的麻烦。 怎么说她如今也只是浑身无力,至少可以自由行动,想做什么也更加方便。 更重要的是,她既然已经知晓吐谷浑那些青楼楚馆都是墨阁的产业,反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危。 若是真遇上什么危险,她的空间也能挡一挡,最后再找机会和墨阁的人汇合,总不至于真的丢掉性命。 眼下最大的麻烦是那些吐谷浑官兵。 那些人已经怀疑他们了,他们在春城多停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若是能悄无声息的离开,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沈于迟疑好一会才道:“可以是可以,只是,郡主真要和阿古赞他们一行人去吐谷浑吗? 如今吐谷浑的情况对阿古赞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状况。 可汗病重,阿力吉这几个月已经基本把持了吐谷浑朝政,支持阿古赞的那些党派也基本同时被打压。 有一些甚至已经被暗中处理,阿古赞现在回去实在是危险重重。 郡主若是一同前往,怕是会被牵连,更别提郡主如今还中着毒。” 吐谷浑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郡主贸然前去不是什么好选择。 江意绵只道:“我已经做好了决定,吐谷浑情况如此紧急,到时候阿古赞若真出了什么事,对大晋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有我一同去,到时候也能更方便了解吐谷浑内部的真实情况,若想给你们传递什么消息也会更方便。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若是阿简有什么消息了,记得及时告诉我。”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吐谷浑如今万万不能掌握在阿力吉手中。 她一个人虽不能改变太多,但至少能弄清楚吐谷浑皇室的真实情况,对江清远他们也是一件好事。 沈于见她已经做好决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打算让吐谷浑的那些墨阁暗桩时刻注意郡主的安危。 迟疑了会,他又起身从一旁的黄花梨木柜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朝着江意绵递了过去。 “郡主如今虽使不上力气,但这小弓弩却不用费劲,只需戴在腕间,轻轻一按里面的弩箭就能顺利射出。 郡主若是遇见什么危险,有这东西至少能让自己不受到什么伤害。” 第592章 下次我若去,可以点你 江意绵挑了挑眉,伸手接过那小巧的弓弩,只觉得做工精致,戴在手腕上也很容易隐藏在袖子中。 虽然里面的弩箭只有五根,但足够了。 确实能在关键时刻救她一命。 看来这男风馆也不是她想得那样,仅仅是用来打听消息的地方。 江意绵只道了声谢。 沈于却连连摆手,心里只有些得意。 墨阁那些人若是得知他不仅亲眼见到了郡主,还为郡主提供了保命手段,定会嫉妒得面目全非。 让那些人总嘲笑他管理男风馆,等他下一次回去,定要好好吹嘘一把,一群没见过郡主真容的人。 这可是能让少主提到就变温柔的人。 江意绵收好弩箭,才想起九娘,犹豫会才道:“九娘那里……” 沈于只连忙道:“郡主放心好了,九娘是男风馆里的常客,如今,咳,估计还没结束,郡主不若在男风馆里逛逛?” 他话语中带着些试探,心里也犹豫了几分。 他掌管的青楼楚馆少主从来不在意,也从未踏足过,就是半年一次的会面,少主也很少见他,多数都是让王三等人接见。 如今郡主好不容易来,他怎么也要给对方好好介绍一番。 这可都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心血。 只是,若是郡主真的在男风馆看上什么人,他到底该不该把这事禀告给少主? 心里正天人交战,江意绵却没让他纠结。 江意绵只连忙摆了摆手,“既然九娘还没结束,我就先回去了,劳烦掌柜到时告诉九娘一声。” 沈于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里却莫名有些失落。 他这男风馆里可有不少绝品,可惜郡主没瞧见。 早知道他一开始就应该把馆里的头牌通通送到郡主面前。 江意绵没在男风馆多停留,直接离开。 门口的侍从见江意绵这么快就出来了,一时也有些意外,但终究是没多说什么,跟着离开了。 直到重新回到客栈,江意绵才感觉到那跟踪自己的人消失了。 这会阿古赞也已经回来了,见江意绵从外面回来,不禁挑了挑眉,压低声音调侃道:“啧,我倒是误会郡主了,本以为郡主和陆大人感情深厚,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嘛! 不过,我倒是好奇郡主喜欢男风馆里的哪款?郡主不若看看我。” 比起男风馆里的那些人,他一个吐谷浑王子,怎么也比那些人好了。 他本以为江意绵得知能出去逛逛,至少会去医馆寻求帮助,或者是意图跑路,怎也没想到,这人来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男风馆。 他听说的时候愣了好半晌都没敢相信。 也不知道陆辞简得知江意绵去男风馆会是什么表情。 江意绵只瞥了他一眼,冷淡道:“怎么,你也是男风馆的?下次我若去,可以点你。” 阿古赞当即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江意绵,没好气地道:“你,你居然把本王比做那群人。” 不是说大晋女子最是在意自己的名节,绝不会轻易去那种地方,怎么如今瞧着,这人像是老手似的。 半点该有的窘迫和心虚都没有,反而还理直气壮。 江意绵却懒得再理会对方,丢下一句,“我去哪都和你无关,你不若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说罢,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古赞听见这话也收起了脸上的调侃,正色道:“妹妹放心好了,兄长定会保护好你的。” 江意绵斜睨他一眼,见对方如此自信,想必已经安排好了后续,也没再说什么,只打算等沈于那边准备好,再告诉这些人。 想着,她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古赞回到自己房间没一会,一图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如何,消息传递出去了吗?” 一图只点了点头,恭敬地道:“回禀王子,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了,只是刚才我出去的时候察觉到有人跟踪我。 那些人应该和吐谷浑官兵脱不开关系。” 阿古赞只应了声,“知道了。” 刚才江意绵出去,那些侍从也说了有人跟踪。 他原本以为此次走水路是个明智的选择,现在看来反倒是有些麻烦。 他一开始在涠洲的布置比起春城如今的情况,还是有些不够看。 阿力吉这次是真下了大功夫,绝对不可能让他轻易回到吐谷浑都城。 吐谷浑官兵如今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周围定然也已经全是人盯着他们。 想要不动声色的离开,简直难如登天。 若是连夜离开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那些人既然对他们还只是怀疑,那应该就是不确定的。 不若先继续留在春城,等待他的部下前来支援。 他如今只能期望他在吐谷浑的那些部下,收到他的消息能尽快赶来。 想着,他只道:“先暂时留在此地,这里吐谷浑官兵不少,如今又盯着我们,若没有十足把握能悄无声息的离开,只会提前让我们陷入危险的境地。” 一图只点了点头,迟疑了会才有些犹犹豫豫的开口,“那个吐谷浑被刺杀的皇室中人我打探到是谁了。” 阿古赞看向一图,见对方有些欲言又止,心里当即有了不好的猜想,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说,是哪位娘娘被刺杀了?” 一图只被对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好一会才道:“是端娘娘。” 阿古赞只死死握紧了拳头,呼吸都不自觉加重几分,但他却一个字都没说。 垂在身侧的手松开,又再次用力握紧,直到骨节泛白,再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他才闭了闭眼睛,平静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一图只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犹豫半晌才道:“王子节哀,端娘娘应该是自杀,她只是不想成为您的软肋。” 阿古赞听见这话,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她若真不想成为我的软肋,就应该在生下我后就直接死了,而不是一遍遍提醒着我和父王,我身体里流淌着肮脏的大晋人的血。 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提。” 他对那人本就没什么感情,有的只是恨意。 一图只点了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第593章 巧合多了就不叫巧合了 太阳西斜,温度渐渐降低,码头前的来往船只也少了些。 原本密集的吐谷浑官兵也只留下两队驻守。 反倒是不远处临时搭建的屋子里,时常能听见那些官兵的笑骂声。 白日在码头搜查的官兵,这会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打牌喝酒。 只是话题不知怎么的渐渐就变了,原本的喜悦荡然无存。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在吐谷浑就是伙食再怎么差也用不着在这受冻,这破屋子晚上漏风,可冻死我了。” “谁说不是呢,我可太想回去了,若是那通缉犯能自己出现就好了,也不至于折磨我们这么些人。 在这唯一的好处也就只有为难那些商户了。” 屋子最里面的隔间内,一个身材强壮的男人则是听着身边人的话若有所思。 “陈领头,那些人似乎真的只是路过此地,前往吐谷浑做生意的。 今日不少兄弟跟了他们一天,没有什么异常,那位小姐今日是跟着九娘一起去男风馆了。 至于那位少爷和他身边的人,只是随意买了些东西回去,并未有其他发现。 如今还有不少兄弟正在客栈外面守着,要不我现在让兄弟们回来?” 高瘦官兵试探地说着,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好端端的,领头怀疑那些人做甚,他今日可特意跟去那些人的船上瞧了,还故意问了一些布匹方面的问题,那几个人都回答得不错,能明显看出确实是做生意的。 陈领头只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一时也有些犹豫。 他一开始怀疑那些人确实是因为没在春城见过。 一般前往吐谷浑做生意的,多多少少都会从春城路过,不可能一次都未走过水路。 因此,他还特意去翻看了近几个月记录在册的来往船只。 那伙人确实是第一次出现。 几人回答的也没问题,说是没走过水路,不敢冒险。 这次只是路过涠洲,得知涠洲水匪被彻底剿灭,就尝试尝试水路,瞧着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偏偏来的时机太过巧合,早不从水路走,晚不从水路走,偏偏这么巧选在这个时间从水路走,还刚好是第一次出现。 巧合多了就不叫巧合了。 想着,他只道:“先观察观察。” 高瘦官兵正要应声,一旁身材矮小的人则是提醒道:“那些人说不定今晚就会离开,若真的是通缉的人,我们没抓住人不说,还把人放走了。 上面怪罪下来,大家可都要玩完。” 陈领头一怔,看向那矮小官兵,迟疑了会才道:“你想说什么?” 那人只压低声音道:“管他是不是,我们都在这多久了,每日风餐露宿,累死累活的,反正大王子如今已经差不多把吐谷浑掌握在手中了。 我们只要说拿下阿古赞了就成,领头说他是,他就得是。 谁让他们正好撞上来,还是第一次来小春城,又没人认识,多好的机会。” 一个没人认识的商户,他们说是谁就是谁。 没人知道那些人的真实身份,只用把那二十几人灭口就成。 到时候他们也能回吐谷浑,不用在这继续风餐露宿。 陈领头当即眼前一亮,只觉得这主意好。 他们在春城都停留四五个月了,新鲜感早已经褪去,每日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守码头,遇上天气好还行,天气不好,就是狂风暴雨也丝毫不能懈怠。 这鬼日子谁受得了。 更别说他们在码头严密搜查了四五个月了,连二王子一根毛都没看见。 要他说,那二王子说不定就已经死了。 大王子都主动和大晋开战,因着偷袭连续拿下不少城池,大晋百姓更是死伤无数,那大晋皇帝怎么可能还会留下二王子。 就是真如一些人所说,大晋皇帝故意留下二王子,想让其回来和阿力吉斗争一番,造成内乱,大晋再趁机攻打吐谷浑。 依他所见,现在的二王子完全不会是大王子的对手。 若非老可汗还没死,被一些大臣死死守着,大王子怕是早已经成为新的可汗了。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毕竟吐谷浑现在基本也已经掌握在大王子手中了。 二王子就是现在真的回来也已经晚了。 他是真搞不明白大王子在害怕什么,二王子就血统不纯这一点来说基本就无缘可汗的位置。 如今非要让他们紧密搜查,不过是折磨他们罢了。 那矮小官兵见说动了领头,只继续道:“陈领头,依我看,现在就派人通知城内的巡逻队,今晚直接把那些人一举拿下。 事后发现杀错了人也无需在意,那些巡逻队定和我们一样厌倦待在这里,只想早早回去。 到时候把我们的计划告诉那些人,他们定会同意。 毕竟,人已经杀了,若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春城城主定会向吐谷浑讨个说法,到时候事情闹大,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那些巡逻兵,都不是一件好事。” 陈领头只觉得有道理,连忙道:“你现在就去告诉都督,说我们找到二王子了。” 矮小官兵只笑着点了点头,连忙离开了那破屋子。 夜幕降临,连带着外面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此时,平安客栈里。 江意绵几人正聚集在一楼大堂内吃饭。 周围的几张桌子前也都是人,不过比起白日的热闹倒是显得冷清几分。 春城靠近吐谷浑,昼夜温差大,一到晚上就冻死个人。 以至于现在天刚黑不久,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 九娘就是这会回来的,原本正安静围坐在一起吃饭的众人,一见她回来,立马调侃起来。 “哟,九娘这是又去男风馆了,看来今日很满意啊,居然直到天黑才回来。” “可不,我可瞧见九娘今早早就去了,去了这么久,怕是真遇上了合心意的。” 迎着那些或打量,或调侃,或不满的视线,九娘只当没看见,捋着耳边的碎发,嫣然一笑,“运气好,今日有幸见识了顶楼的风景,若不是心系客栈的人,我今晚定舍不得回来。” 其实是她醒来发现江意绵不在,担心对方在男风馆出了什么事,这才急急忙忙从顶楼离开。 只是没想到那个沈于对江意绵的态度如此恭敬,她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若非对江意绵感到好奇,她定不会匆匆忙忙回来。 第594章 身份败露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怔,随即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只说她会开玩笑,明显不信她的说辞。 男风馆顶楼那是什么地方,可不仅仅是有银子就能上去的。 他们虽没去过男风馆,但也听说过里面的规矩。 顶楼那种地方一晚的花销就至少在几千两,哪是他们这些人能去的。 这男风馆在春城几乎是最赚钱的地方。 九娘也没在意那些人的怀疑,径直朝着江意绵他们旁边一桌走去。 胡子男几人这会正在那安静吃饭,见她过来,连忙要起身给她腾位置。 九娘却对着江意绵笑了笑,眸中带着几分探究,“我倒是不知你和……” 话还没说完,江意绵就直接打断她,平静道:“我见你还有事情没忙完就先回来了。” 九娘只挑了挑眉,随即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在胡子男身边的位置坐下。 既然对方不愿提起和沈于的关系,她也不会如此没有眼色。 阿古赞却怀疑地看了江意绵一眼,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些不对劲。 偏偏江意绵满脸平静,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只能作罢,只打算一会亲自去问问今日跟着江意绵的几个侍卫。 客栈内的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说笑笑,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直到外面街道上的酒楼茶馆都关了门,客栈内的炉火也渐渐变小,众人才起身打算回客房睡觉。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众人还有些疑惑,就见客栈大门猛地被从外面拍响,力道大得惊人,只让那木门都在忍不住震颤。 原本正在柜台前打瞌睡的店小二只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待意识到是有人在敲门,只没好气地道:“来了,大晚上的吵什么吵,门若是坏了,你们可别想赖账。” 江意绵却觉得有些不对,还未来得及阻止,店小二已经一把拉开了客栈大门。 瞬间,手持长刀的吐谷浑官兵鱼贯而入,举着手中的长刀,就对着客栈内的众人嚷嚷道:“都给我站好,别乱动,抓通缉犯。” 几十个身穿黑色软甲的人瞬间把屋内众人团团围住。 客栈外面也在此时走进来两个人。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也穿着黑色软甲,只是腰上却挂着珊瑚珠子,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威慑。 他身旁的那个强壮男子则是个熟人,正是今早在码头拦下江意绵一行人的陈领头。 小二只被那些闪着寒光的长刀吓得大惊失色,原本混沌的神色也瞬间清醒,连忙道:“刘都督,冤枉啊,咱们可都是老实本分做生意的,哪有什么通缉犯。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陈领头,你可要帮帮我们啊!” 说着,就朝着一旁的陈领头抓去。 然而,还没碰到人,就直接被一脚踹开。 “一边去,别挡路。”陈领头恶狠狠瞪了地上的人一眼,才指着不远处的江意绵一行人,“都督,就是他们,那些人就是通缉犯。” 刘都督只皱眉看向几人,视线落在阿古赞身上时明显顿了顿,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探究,有些不确定对方是不是阿古赞。 客栈内的其他人听见这话,也是一惊。 同时朝着江意绵一行人看去,都有些意外和不敢置信。 然而,却因为小二刚才的遭遇,没一个人敢出声的,全都愣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牵连到自己。 一图见状,只暗道不好,连忙从桌子前站起来,朝着那为首的人走去,恭敬道:“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什么通缉犯?我们可不知道。 大家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人,怎么会做违反律法的事。” 陈领头一听这话,当时大喝道:“我呸,你少来胡说八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我早已知晓。 都督,你可千万不要听他的胡言乱语,我们已经确定,这些人就是那些通缉犯,今日定不能放过。 来啊,赶紧把这些通缉犯带走,省得扰乱春城治安。” 然而,那些官兵却没动。 刘都督只冷冷看了陈领头一眼,只吓得对方赶紧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他心里却一时有些着急,这个黑心肝的,居然不让带他的人,万一对方发现这几人不是通缉目标,到时候死的可是他。 他必须得让双方打起来,最好再死几个人,越乱越好,到时候他们也能顺利回吐谷浑了。 刘都督却只是冷冷看向江意绵几人,大喝道:“无关人等现在就离开,不然,我可不会顾及城主的面子不伤害你们。” 这话一出,那些人也顾不得探寻江意绵几人的身份,瞬间同时朝客栈二楼跑去,生怕被牵连。 九娘犹豫了一会才道:“刘都督,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今日在码头陈领头已经检查过他们几人,是确认没问题了才放他们离开的。 怎么这会又觉得他们是通缉犯了,未免太难以让人信服了吧。” 刘都督只看向陈领头,皱了皱眉,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陈领头当即有些心虚,顿时大骂道:“你个小贱人少给我扣帽子,我一开始没注意到他们的不对,现在才想起来,怎么了? 你若再不离开,我们连你一起抓。” 要不是这女人,他早上哪会轻易放这些人离开,美色没尝到,油水也没尝到。 九娘蹙了蹙眉还要再说什么,就被胡子男给一把拽走了。 原本躺在地上的小二也不知何时没了踪迹。 一楼大堂内只剩下那些吐谷浑官兵和江意绵一行人。 刘都督瞧着那些人,心里正有些犹豫,偏偏身旁的人趁他不注意,提着手中的长刀就直接朝着一图砍去。 一图只下意识躲避,一手死死攥住对方手中的长刀,还没来得及继续狡辩,就听见刘都督大喊道:“是,是二王子身边的侍卫,来啊,上,把他们抓住。”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兴奋,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这次居然真的遇上二王子了。 第595章 一个本就死了的人 一图听见这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下意识的阻拦暴露了自己,当即一脚把手中的人踹飞出去,连忙朝着阿古赞奔去。 然而,却被那些早已做好准备的官兵给阻拦在原地,几十个人把他团团围住,倒让他一时有些吃不消。 阿古赞身边这会也涌来了不少官兵,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侍从瞬间被官兵砍倒在地。 阿古赞只连忙朝着客栈后门跑去。 然而,他还没跑出几步,客栈后门大开,一队身着软甲的官兵立刻冲了进来,只把整个客栈围堵的严严实实,让他们无处可逃。 刘都督见状,只笑着道:“二王子,许久不见,下官倒是不知道二王子易容如此厉害,不然,也不会现在才认出您。” 他原本还以为陈领头那群废物在胡说八道,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阿古赞冷冷看向他,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寒意,“谋杀皇室,刘都督应该知道是什么罪。” 这话一出,刘都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只哈哈大笑起来,挑眉道:“谋杀?二王子应该还不知道吧,在吐谷浑百姓的心中你早就死了,一个本就死了的人,谁会在意到底是谋杀,还是如何。 或者说,如今的二王子已经不存在了,我对一个不存在的人,想做什么也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二王子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毕竟您的身份尊贵,若是诸位不小心弄掉您的胳膊和腿,尸体就不完整了。” 阿古赞只眯了眯眼睛,冷冷道:“做梦。” 说着,就一把抓住面前的官兵,右手钳住对方的胳膊,一个用力,拧断那只胳膊,夺过对方的武器,就和那些官兵打斗起来。 刘都督见状,只嗤笑了一声,“都给我上,捉拿缉犯,不论生死。” 说罢,那些官兵手中的长刀只更加狠辣地朝着阿古赞一行人砍去。 阿古赞暗道不好,勉强躲开那些官兵的攻击,心里却有些着急。 他是真没想到这些人会在今晚就对他们动手,更没想到阿力吉对他身边的人如此熟悉。 一图刚才只是做出常用的招式,居然立马就被认了出来,看来他身边还有不少奸细。 至少在吐谷浑的时候,那些人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连他身边的人也没放过。 越想越是气愤,他提着手中的长刀只用力的朝着那些官兵挥舞而去,偏偏那些人实在太多,只让他有些吃力。 没一会,原本护着他的侍卫也都倒在了地上。 他只能苦苦支撑着和那些人打斗着。 却猛地想到江意绵,心里难得出现了几分担心,对方现在中了药,那些侍卫也抵挡不了多久。 江意绵怕是要被他害了。 一偏头,朝着角落看去,预想中的画面却没有出现。 那几个跟着江意绵的侍女正吓得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一点不敢抬头看那血淋淋的场面。 而江意绵本人却依旧神色如常,面色平静地端坐在那,甚至还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一派淡然,丝毫没被客栈内的情况影响,像是在看戏。 阿古赞整个人都是一愣,还没弄清楚是什么状况,身边的攻击就接踵而至。 他只能提着手中的长刀去阻挡,偏偏他身边的人还在不断增加。 一图被困在远处,和他距离太远,其他侍从这会不是已经倒下,就是和一图一样的遭遇。 他一时只有些支撑不住,手中的刀挥舞的也更加缓慢了几分。 视线落在江意绵端起杯子的手上,他才猛地明白什么,当即拔高声音道:“你知道酒能解毒。”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一边挡开那朝着她攻击来的官兵,一边道:“二王子还是认真些,你若是真死在这,可就没机会了。” 这酒的效果实在缓慢,也不知是她体质的缘故还是为何。 直到刚刚才觉得原本无力的身体能使出些力气了。 若非下午在客房内尝试这么久,她怕是在那些官兵刚动起来时就直接命丧黄泉了。 她现在只能祈求沈于的支援能快些来了。 不过,眼下这机会难得,给阿古赞一个教训也成。 不然,这家伙再对她下药,她怕是防不胜防。 想着,她只淡定地坐在桌边继续喝酒,一副不装了摊牌的意思,“怎么?二王子现在才发现,未免也太晚了。” 阿古赞一时气急,竟不知道江意绵是早就发现,这些日子都是故意在装,还是今日才得知。 气得他道:“江意绵,行,你真行,我今日若是死了,你们也讨不了好,快来救我。” 说罢,只堪堪躲过那朝自己胸口刺来的长刀,一脚把面前的人踹飞了出去。 然而,周围的人就像是源源不断似的,空出的一个人,立马被补齐,只把他彻底围堵在中央,动不了分毫。 江意绵瞧着阿古赞被堵在中央,一副吃力的样子,只挑了挑眉,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道:“唉,二王子忍一忍,我,我这身子似乎又没力气了,怕是不能前去救你。” 她这话倒也没说谎,实在是酒水的效果太弱,护着身边的几个侍女已经用了她大部分精力了。 去救阿古赞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过,气气对方也好,谁叫这家伙给她下毒。 阿古赞听着这话却气得不轻,只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好一会才回忆起今早在码头他对江意绵说的忍一忍,当即怒瞪着对方。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那会在码头本就不宜暴露身份,他不过是善意的提醒,现在倒好。 这家伙确实比他想得还要记仇。 他很想怒怼对方一句,说不要她来救,可现在这情况,离他最近的只有江意绵。 而且,她身边的官兵数量最少,是最有机会能来救她的。 若江意绵真的不在意他的死活,他怕是一会就要被这些长刀捅成筛子了。 想着,他只压下心中的怒火,一边奋力抵挡着身边的官兵,一边道:“郡主,你这次救了我,我以后定不会再对你有非分之想,更是听从你的安排。” 说罢,他只希冀地看向对方。 第596章 他们似乎被抛弃了 江意绵只勾了勾唇,心下有些好笑,但却依旧面容平静,一手拿着酒壶不停喝着,一手拿着长刀和那些官兵打斗。 瞧着只有些老神在在,轻轻松松解决那些人的意思,来一个杀一个。 然而,实际上是她手上力气不太够,只能躲在角落,等那些官兵一个个上前来攻击。 阿古赞见她不为所动,只气得怒道:“江意绵,你别太过分,我今日若是死在这,你以为你能顺利离开春城吗? 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你的。看在我们一起相伴这么久的份上,救我一命。 这次过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话音刚落,他就只觉得肩膀上一痛,旁边的官兵见缝插针,继续朝着他胸口砍去。 他只连忙拿刀去抵挡,堪堪躲过朝自己胸口砍来的一刀,胳膊上却瞬间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阿古赞只觉得整条手臂都有些失力,偏偏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依旧不为所动,只气得他拔高声音道:“还有吐谷浑这些年攻下的城池,我定原封不动还给大晋,甚至还加以赔偿,如何?”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再次喝空一个酒壶,终于觉得身上的力道恢复不少,只笑着道:“二王子可要记得自己说的话,可不要做赖账这种事。” 虽然体力还没彻底恢复,但难得见阿古赞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她就是拼了命也要同意。 阿古赞只咬牙切齿地道:“我今日说得一切属实,若有半分弄虚作假,让我不得好死。” 江意绵只笑着道:“成交。” 说罢,就提着手中的刀要朝着阿古赞而去,桌底下的那几个侍女却吓得瑟瑟发抖,拽住她的衣角,泪眼婆娑地盯着她。 江意绵一愣,正迟疑这些人怎么办时。 楼上当即冲下来十几个手拿各式各样,奇形怪状武器的人,正是九娘他们。 “妹妹,你安心去救人,那几个人交给我们,我定护好她们。” 说着,她就拿着手中的鞭子,用力朝着那些官兵甩去。 虽然甩的毫无章法,但却一时间让那些官兵的动作停滞了几分。 胡子男几人连忙趁机上前,迅速清理出一条路来,挡在了那几个侍女身前。 几人手拿大刀和双头斧很快和那些官兵打斗起来,瞧着倒是挺有模有样的,明显是会些拳脚功夫的人。 江意绵有些意外,丢下一句,谢了,就提着手中的长刀朝着阿古赞而去。 阿古赞见终于有人来救自己,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人群外的刘都督却气得不轻,当即大喝道:“大胆刁民,你们竟胆敢阻碍官府办案,来啊,把他们一同斩杀在此。” 话落,立马就有不少官兵朝着九娘一行人扑去。 好在那些人还算会些功夫,虽然抵抗的吃力,但胜在配合默契,倒是没人倒下。 江意绵也放了心,手中的长刀几个起落间,瞬间倒下不少吐谷浑官兵,而她也终于来到了阿古赞身边。 有了江意绵的加入,阿古赞只觉得轻松不少,那些尽数朝他攻击而来的长刀,大部分都被江意绵挡下。 眼看着对方手起刀落,数颗人头落地,他更是在心里暗暗惊叹。 这人果然厉害,他果然没求错人。 有了帮手分担身边的敌人,阿古赞也有时间继续思考了,瞧着不远处大门口层层叠叠阻拦的官兵,他只皱了皱眉。 从前门出去是没可能了,后门现在估计也差不多。 他的视线落在二楼过道的窗户上。 因着大部分官兵都在一楼大堂和客栈外面,二楼现在没有任何官兵把守。 他所在的位置距离楼梯也不远,只要从周围的官兵中找出突破口,他立马就能跑上二楼,跳窗而逃。 想着,他只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人道:“从二楼窗户走。” 江意绵看了一眼。 比起客栈大门和后门的重兵把守,从窗户走确实是个好主意。 但眼下这情况,她和阿古赞若是走了,客栈里的这些人基本全都会死。 阿古赞的那些侍卫就算了,本就是阿古赞的人轮不到她处理,可九娘那些人是无辜的。 若不是因为她,九娘他们定然就和其他人一样躲在二楼,不会出来。 眼下他们已经掺和进了这些事里,若是她离开,这些人必然会被吐谷浑官兵当做泄愤的工具。 更别提,沈于那边还没任何动静,现在他们就是侥幸逃脱,春城和吐谷浑的几道关卡也不会轻易放行。 见她不说话,阿古赞不免有些着急,“现在若不走,到时候大家只能一起死在这。” 江意绵只瞥他一眼,淡淡道:“二王子不是说了,以后都听我的?” 阿古赞一愣,当即气得咬牙切齿,却生生忍住了继续反驳的冲动。 万一江意绵一个人跑了,他是半点活路都没有了。 他忍。 江意绵只笑了笑没再说话,心里却有些担忧,不知道沈于准备的如何了。 再拖下去,他们确实没有活路。 正想着,面前的吐谷浑官兵瞬间被突然出现的箭矢射倒,下一秒,几十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客栈内,直接和那些官兵打斗起来。 江意绵顿时松了口气,只对着阿古赞道:“你先走。” 阿古赞当即一喜,也顾不得探究这些黑衣人是谁,拿着手中的长刀就直奔二楼而去。 江意绵却在此时有些头晕眼花,眼前的身影顿时模糊起来。 一开始的酒劲似乎因为她刚才的爆发消散了,手中的长刀都有些不稳,整个人都有些虚浮,无力的感觉再次慢慢出现。 眼看着一把长刀朝着她胸口刺来,她只有些躲避不及。 好在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一剑解决了那官兵,扶着她就朝二楼跑去。 眼看着黑衣人出现,瞬间射倒不少官兵,胡子男几人本来还在开心。 不想,却看见那些人护着阿古赞和江意绵就朝二楼跑去,当即大惊失色。 “九娘,那些人跑了,怎么办?”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 几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掺和进了什么事里,原本的热血像是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只让浑身都透着冷寒。 他们似乎被抛弃了。 第597章 来救他们,确实不值当 九娘瞧着那些头也不回的黑衣人,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想要求救,张了张嘴,视线落在周围围堵的官兵,以及那几乎要跨越一整个客栈的距离上。 她只把那些求救尽数咽了回去,嘴角也溢出了一抹苦笑,只是握着长鞭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来救他们,确实不值当。 况且,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必要搭上所有人来救他们。 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扯了扯嘴角,“看来,这就是我今日能上男风馆顶楼的代价啊,只是对不住你们了,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还要搭上性命。” 这些人都是和她一起相伴许久的人了,本以为他们总有一日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过上他们想要的日子。 可现在,终究所有的期望都要成为泡影了。 胡子男几人听见这话,只连忙道:“没有的事,本就是我们自愿跟你下来的,九娘莫要自责。” “就是,和九娘无关,要怪就只能怪我们看错了人。” 九娘只叹息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难免有些五味杂陈。 虽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人,但对那些权贵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若刘都督的话没错的话,那可是吐谷浑的二王子,这样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在权贵眼中,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性命本就低廉,更何况他们不过才认识一天,本就是可以随时舍弃的关系。 她一开始对江意绵释放善意,也仅仅是因为想到了清南的家人。 刚才决定搭救他们,也是想真的和江意绵交个朋友。 如今…… 她只苦笑了一声,连握紧手中鞭子的力气都渐渐消失。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握着手中的武器有些不知所措,一开始面对这些吐谷浑官兵的一腔热血,也尽数消失。 后知后觉发现眼前这些官兵,不是他们这些只会三脚猫功夫就能抵挡住的。 他们可能真的要死在这了。 死在这个给了他们重来一次勇气的小城。 每个人脸上都被死气所笼罩,以至于那些吐谷浑官兵提着手中的长刀朝着他们砍去,他们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只是闭上了眼睛,像是坦然接受了一切。 这么多官兵,他们就是拼了命,也不可能从这里活下去。 既然如此,也不必再挣扎了,就这样吧,反正他们也已经被放弃了。 颓废的念头充斥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只让他们深深绝望着。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清冷却坚定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跑。” 话落,江意绵一手提着长刀,一手拿着弓弩,径直朝着那些官兵射去,直接把那些意图对九娘攻击的一行人全都射倒在地。 九娘几人只被这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瞬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就看见江意绵踩在楼梯栏杆上瞬间从二楼滑落在地,一手拿着弓弩,一手拿着长刀和那些吐谷浑官兵拼杀起来。 明明瞧着是那样瘦小,这会却带着十足的气场,像是天上的神灵从天而降,来解救她的子民。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害怕和紧张的情绪,有的只有冷静,像是完全不在意客栈的这数百名官兵,丝毫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她身后还跟着不少黑衣人,一落地就和那些官兵打斗在一起,愣是从那团团围堵的官兵中给他们开出了一条路。 九娘几人看见这场面,一时都有些怔愣,没想到江意绵会特意来救他们。 当下他们也顾不上心里的喜悦和震惊,只是连忙抓起桌下躲着的几个侍女,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前冲,从那好不容易开出的路中朝着二楼跑去。 一行人速度快得惊人,再加上有江意绵几人的掩护,很快冲上楼梯,从窗户一跃而下。 江意绵几人也没再停留,迅速跑上二楼,解决掉那些跟上来得官兵,直接穿过窗户,跳了下去。 等到外面那些官兵察觉到异常,冲向客栈内时。 原本井井有条的官兵一大半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双目圆睁。 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官兵,也基本都受了伤。 刘都督好不容易被人从柜台底下扶起来,看见的就是客栈内的一片狼藉。 横七竖八的尸体上,不少都是被弩箭一箭射入咽喉毙命的。 一开始的弩箭射杀了他们太多的人,以至于给了那些黑衣人机会。 就连他身上也有几支弓弩不小心划过的痕迹,要不是躲的快,怕不是也成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再一看,原本被围堵的阿古赞一行人早已没了踪迹。 只气得他大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去追,赶紧吩咐城门口的守卫,不得放任何人出城。” 那官兵只连忙应了声,就急急忙忙出了客栈。 刘都督犹豫半晌,也连忙带人追了出去。 江意绵一行人从客栈离开,就迅速上了马车。 只是瞧着后面跟着的数十辆大马车,江意绵有些惊讶地看向沈于,“这些马车是……” 沈于解释道:“后面那些马车里是我的货物,你们若想出城,只能暂时躲在马车里。 毕竟我也是在春城做生意的,不能做得太过分,总要给那些守卫睁只眼闭只眼的机会。” 就是他跟吐谷浑官兵对着干的事情传了出去,也不至于叫人抓住把柄。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倒是没多在意,只是想到他们以及九娘那一群人,足足将近二十个人,就有些迟疑。 他们这些人数实在不少,就是马车多,也有些不好躲藏。 一旁的阿古赞脸上也难得露出了几分焦急,那些吐谷浑官兵既然和春城城主达成了什么协议,就不会轻易放他们出城。 况且这么多马车,那些守城兵就是心再大,也总要检查一下的。 到时候发现他们的存在,估计一个都跑不了,指不定还会被那些人送回给那些吐谷浑官兵。 想着,他只道:“人太多了,有没有其他办法,就这样出城,我们必然会被发现。” 本以为离开客栈,会有其他途径出城,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要走城门。 那里就是没有吐谷浑官兵,那些守卫也不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 他这次确实是钻进死胡同了,若是早知道春城如今的情况,他定然不会贸然前来。 第598章 出城 沈于只看他一眼,平静地道:“要么从城门出去,要么就从码头离开,但码头那边有更多的吐谷浑官兵,想必二王子应该清楚。 城门这边如今只有春城的守城兵,二王子想选哪里?” 阿古赞一噎,一时只有些犯难,扶着额心没有说话。 他向来不把阿力吉那个蠢货当做对手,眼下对其却有所改观。 居然能如此耐心让吐谷浑官兵在此严密搜查,更是在他身边安插了奸细,不仅熟悉他,还熟悉他身边的侍卫。 一图在他身边向来是最不起眼的那个,都能因为一个下意识的躲避身形被认出来。 他这次回吐谷浑的路上定然危险重重,一路上必须更加小心才是。 如今,靠他的部下怕是不可能了,一图和那些侍卫都受了伤,压根不可能完好无损护送他回去。 眼下只能靠这些人,靠江意绵。 他就是再觉得沈于的这方法不靠谱,也没其他的办法,只无奈道:“我去看看一图他们。” 说着,就直接跳下马车,上了后面一辆。 见人离开,沈于才松了口气,对着江意绵安抚道:“郡主不必担心,会有人帮我们拦住那些吐谷浑官兵,我定能安全护送你们出城,进入吐谷浑领地。” 他在春城已经很多年了,对此地极其熟悉,若连安全护送他们到达吐谷浑都做不到,那就该自行去塔牢待上一待了。 江意绵听见这话只挑了挑眉,心中的担忧终究是少了些,只是却有些好奇沈于说的,会有人替他们拦住吐谷浑官兵是什么意思。 马车在街道上快速行驶着,空阔、安静的街道上一时只能听见马蹄声和呼啸而过的风声。 很快,马车抵达了城门口。 那些站在冷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守城兵,瞧见大晚上还有人出城,当即皱了皱眉,握着腰间的短刀就拦住了那些马车。 沈于一行人早已经换上了正常的衣服,他只掀开车帘朝着那些守城兵笑了笑,“有些日子不见了,王校尉。 我这有一批货物,急需送出去,耽搁不得,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出城,真是麻烦你们了。” 那被叫做王校尉的人只没好气地道:“沈掌柜,你这做生意也不选个好时间,大晚上的拉着这么多货物出城,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尤其是最近春城搜查有多严格,你们应该知道。 虽然是和吐谷浑人有关,但毕竟是为了春城百姓的安危,我们自然也是要遵守城主的意思的。 虽然我和沈掌柜熟悉,但必要的搜查不能少。” 说着,就示意一旁的守城兵前去查看。 马车内的江意绵透过车帘看向那些守城兵,心里不由紧了紧。 这些马车里虽然有不少货物,但几乎每个车厢内都藏了人。 只要有人掀开车帘仔细翻找一番,定会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更别提,他们身后可还有穷追不舍的吐谷浑官兵。 饶是刚才听了沈于的保证,她还是忍不住估算一会若是动起手来,他们能有多大的机会顺利离开。 正想着,却听见沈于笑了笑,对着车夫道:“把准备的东西拿给王校尉瞧瞧。” 那车夫只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递了过去。 王校尉眼睛瞬间亮了,只是还故作不在意地道:“沈掌柜这是什么意思?我身为春城的守城军,可是要时刻听从城主的安排,守卫春城的安危的。” 沈于只认真道:“这些只是沈某的一些心意,沈某见王校尉如此劳累,实在不忍心,这些权当是沈某给诸位辛苦守卫春城的大人的一点酒钱。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还望王校尉不要拒绝。” 王校尉这才接过银子,一把踹进怀里,笑着道:“还是沈掌柜最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辛苦,来人,开城门放行。” 这些日子因着那些吐谷浑官兵在城中四处巡逻,连带着码头上也紧密搜查,弄得他们这些守城兵都捞不到什么油水了。 今日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值守,那些吐谷浑人又不在,不好好捞一笔,简直愧对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城门校尉。 好在这家伙上道,这一钱袋银子可真不少,怪不得都说男风馆赚钱,看来所言非虚。 眼看着那些守城兵没再阻拦他们,还打开了城门,沈于只笑了笑,放下车帘,没再说话。 江意绵则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些守城兵居然会如此轻易就放他们出城,简直匪夷所思。 春城城主既然和吐谷浑达成了协议,允许那些人在城内巡逻,应当也会对自己的人下达命令,至少不会让他们如此懈怠才是。 这比她想得可简单太多了。 有心想问几句,却知道这会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只得压下心里的好奇,感受着马车的缓缓移动。 马车缓缓朝着城门口驶去,眼见着马上就能出城,众人心里不免都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人的呼喊,“等等,不能让他们出城,快拦下他们,那些是通缉犯。” 王校尉等人听见这话都是一愣,只连忙吩咐守城兵,“快关城门,不要让他们出去,关城门。” 那些守城兵好不容易推开那沉重的大门,还没反应过来王校尉的话,那缓慢行驶的马车,就陡然加速,快速朝着城门外驶去。 数十辆马车紧密跟在一起,尽数朝着城门外冲去,只让一旁的守城兵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通过城门。 而刘都督一行人也正好赶到了城门口,眼见着那些马车出了城。 他当即一扬马鞭,夹紧马肚就要朝着城外冲去。 阿古赞瞧着身后那些马上就要追来的吐谷浑官兵,心下顿时一惊。 正犹豫他们一会要怎么逃脱时,城内却在此时响起一阵巨大的号角声,只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第599章 我看你就是想坐地起价 嘹亮、悠长的号角声响彻春城。 原本还弄不清楚状况的守城兵听见这号角声,瞬间围堵在城门前,拦住了刘都督一行人的去路。 眼看着原本近在咫尺的马车瞬间跑出去老远,渐渐没了踪迹,刘都督只气得大骂道:“你们做什么,胆敢阻拦我吐谷浑捉拿缉犯,是不是不想活了,我定让城主弄死你们。” 王校尉听着这话一时只有些心虚,偏偏刚才的号角声实在太过清晰,让他不敢随意放这些人出城。 那是城主府的号角,号角一响,就是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城的意思。 他也不明白这么晚了,城主为何会突然让人吹响号角。 刘都督只气得目眦欲裂,恨不得直接把这些守城兵给砍了。 这群没用的东西,该拦的人不拦,偏偏在这时候拦住了他们。 阿古赞那群人定会连夜前往吐谷浑,就是他现在再去给吐谷浑的人传递消息,定然也已经晚了。 越想越是气愤,他只大骂道:“余春和那混蛋是什么意思,是想和吐谷浑撕毁契约吗? 他故意放走吐谷浑通缉犯,意欲何为,若不好好给我一个交代,吐谷浑定不会放过你们。” 王校尉听见这话只有些被震慑住了,正犹豫该怎么办时,就听见一道不满的声音从街道另一头传来,带着十足的怒意。 “刘都督想如何?撕毁契约的应该不是我,而是你们吐谷浑吧,说好的十万两白银,吐谷浑拿一堆破石头就想抵赖? 亏我春城容忍你们这么久,不仅允许你们在春城作威作福,更允许你们守城门和码头。 我自问可是给足了你们在春城的权限。 阿力吉是如何做得,十万两白银拿石头抵赖,如此没有契约精神的人,我瞧着他确实不适合当吐谷浑的下一任可汗。”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骑着马儿从街道另一头疾奔而来,身后还跟着不少城主府的守卫,黑压压一片,明摆着来者不善。 刘都督却被这话气得不轻,大骂道:“你个混蛋少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想坐地起价吧。 银子早早就送进了城主府,我不信你们没检查过,现在说出了问题,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不仅安排人护送吐谷浑通缉犯离开,如今更是阻拦我带人前去追捕。 余城主,你未免也太过贪心了。”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还好意思说他们没有契约精神,他呸,分明是这混蛋才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和大王子为敌。 只是故意同意他们的要求,好更容易的帮助阿古赞逃脱。 双方一时间争吵不休,险些动起手来,却都没有让步的意思,都以为对方在胡搅蛮缠。 反倒是完全忽略了刚才出城的一行人。 江意绵得知城主府的银子去了哪时,只有些好笑,“你们是什么时候去偷换的银子,应该不单单是为了我们能顺利出城吧?” 沈于就是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短短一日内完成这么多事。 更何况城主府可是没那么容易进的。 沈于只笑了笑,“那银子一早就被我们的人掉了包,一开始只是不想让春城和阿力吉真的合作下去。 本想着在合适的时间把银子掉包的事暴露出来,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今日郡主说要和二王子一起出城,我就想到了这些银子,正好利用一下。 眼下刘都督因为阿古赞被我们带走一事,对余春和彻底失去了信任,压根不会信他所说的话。 两人之间的怀疑会越积越多,压根不可能再次合作。 阿力吉想利用春城的打算也落了空。只要春城不受他管辖,就一直是大晋和吐谷浑之间的缓冲带。 郡主要谢就谢少主吧。” 在阿力吉和大晋忽然开战时,他们就收到了少主的命令,必不能让吐谷浑和春城的关系太过友好,这对大晋不利。 原本他一开始还觉得少主的担心太过没有必要,如今才发现简直是未雨绸缪。 若不是那道命令,他怎么会关注城主府,更不可能知晓那十万两银子的存在,还能在今日恰好救了郡主。 江意绵一怔,想到陆辞简,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家伙身上的伤如何了,有没有清醒。 无奈摇了摇头,她才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春城城主就不怕吐谷浑对他们发起进攻吗?” 经此一事,春城和阿力吉之间的关系必然恶化。 若是阿力吉气不过,指不定会直接命人屠了春城。 在她看来春城的规模实在太小,还不至于让阿力吉忌惮。 沈于只笑了笑,“郡主对春城和吐谷浑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先不说阿力吉自身难保,因着和大晋开战,压根没有太多时间顾及春城。 再加上还有阿古赞今日从春城逃离的消息,阿力吉估计很快就能知晓,到时候有他头疼的,压根没有时间对春城出手。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春城的百姓,多数都是各行各业的商队,或是各种穷凶极恶之徒。 吐谷浑若是想对春城出手,这些人第一个不同意。 更别提,如今吐谷浑还要依靠春城的这些商人和吐谷浑互通有无。 春城若是没了,吐谷浑就少了一个可以进口大晋商品的机会。 只能去和其他国家合作。 比起其他国家,大晋和吐谷浑算是最近的,不管是陆路交通,还是水路交通都是最方便的。” 吐谷浑虽然地广,但各种资源却极其稀缺,基本很多东西都要依靠进口解决。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春城才能发展起来,成为如今,不管是对吐谷浑,还是大晋来说,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然而,又因为春城的这种特殊性,对吐谷浑来说基本是无可替代的。 第600章 我可不会是委屈自己的人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春城对吐谷浑居然如此重要,难怪想要吐谷浑官兵在春城内搜查,会支付如此高额的白银。 那至少短时间内他们都是安全的,只要隐蔽好身份,就能畅通无阻回到吐谷浑都城。 想到这些,她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累。 这一晚上的经历,确实让她有些吃不消。 也不知明日开始,身体还会不会出现无力的症状。 沈于见状,只道:“郡主不若在马车里先休息一会,去吐谷浑的路还早,估摸着我们要风餐露宿一段时间了。 刘都督那些人暂时是不会追上来了,郡主放心。” 江意绵正要点头,却猛地想到什么,只道:“我去看看九娘他们吧,往后他们是不可能再回春城了。 怎么说也是我们害得,总要听听他们接下来的打算,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吐谷浑。” 沈于只点了点头。 他虽然光明正大赶着马车从城门离开,但毕竟那些守城兵没瞧见江意绵一行人的身影,到时候回到春城,余春和再怎么对他不满,也找不到什么证据。 再加上他的男风馆在春城可是一个很好的标志,甚至有不少人慕名而来,余春和不会怎么为难他。 九娘他们就不好说了。 今日明目张胆和刘都督他们做对,几乎已经把自己的路堵死了,往后是不可能在春城继续做生意了。 江意绵来到九娘几人的马车上时,里面只有九娘在。 她显然也累极了,这会正随意倒在马车内的软垫上睡觉,一旁堆着满满的货物,好在车厢够大,不然对方怕是手脚都伸不开。 九娘原本正闭目养神,察觉到有人进来,才睁开眼睛,待发现是江意绵时愣了愣,只连忙坐了起来,犹豫好一会才叫道:“郡主。” 她刚才已经听其他人说了,江意绵是大晋的宁安郡主。 而阿古赞是吐谷浑的二王子。 不管是谁,都不是她这种人可以肖想结交的。 这两人若想弄死他们,只用捏捏手指就行了。 只希望对方不要在意她一开始的无礼。 江意绵见九娘明显拘谨不少,只无奈笑着道:“你不必这样,和先前一样对待我就好。 这次来春城,若不是你,我们怕是没这么容易离开。” 若不是九娘一开始在码头为他们解围,怕是一早他们就会被那些吐谷浑人发现异常。 更不会给她机会和九娘一同去男风馆,见到沈于,表明身份。 九娘一愣,看着对面依旧神色如常,没有摆任何架子的人,不自觉笑了笑,“宁安郡主倒是和传闻中一样平易近人。 我以前就好奇郡主长什么样,如今瞧着倒是很意外,没想到你年纪这样小,但却和我想的一样讨喜。” 江意绵一怔,好奇道:“九娘听说过我?” 她记得九娘说过已经离开大晋很多年了,就是偶尔路过也基本很少回去,怎么会在意百姓口中随意谈论的一个郡主。 九娘只笑了笑,眸子里也带上了几分温柔,“自然,郡主忘记我也是清南人了吗? 虽然很多年没回去过了,但郡主在清南做的事我还是听说了不少的。” 其实她原本对那些传言是保持怀疑的态度的,实在不敢相信宁安郡主一个女子能做出那样厉害的事,只觉得那些传言是夸大其词。 她之所以能记这么久,除了那是自己家乡发生的事外,就是好奇郡主的模样。 好奇能被百姓如此夸赞的女子长什么样。 以至于在春城第一眼看见江意绵时,就下意识问了关于清南的事。 那会她就觉得宁安郡主应该就是和江意绵差不多的人吧,毕竟,他们眼中都同样充满希望。 都会信誓旦旦地说会没事的。 江意绵这才恍然,只笑着道:“九娘若有机会可以回清南看看,那里如今应该和之前变化了很多。” 九娘却只是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道:“郡主把我们送到吐谷浑就好了,我们本就是要去吐谷浑的。” 只是如今没了货物,他们去吐谷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春城是不能再回去了,城主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也不知道往后他们能做些什么。 但总归不能一直跟着郡主他们。 正想着,就听见江意绵道:“我现在正好需要几个熟悉吐谷浑和大晋的帮手,有不少货物要从大晋运往吐谷浑,及其周边国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帮我。” 早就听林宴安说过她的香皂和香丸在吐谷浑很受欢迎,以前从未在意过,如今倒是可以让九娘他们加入林家的那些商队中。 怎么着也算是她的生意,加些人进去,她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况且,这些人做的事本就类似商队,如今正好帮他们运输货物。 这样,九娘几人也不用想往后要做什么,林家的商队也能多些帮手。 九娘整个人都是一愣,盯着江意绵好半晌才欣喜道:“当然,我们有很多时间的,对吐谷浑和大晋的几条路线也都十分熟悉,我们定会好好护送郡主的货物的。” 比起他们这些零散的商人,自然是加入一个可靠的商队能赚取更多的银子。 以前是因为春城那地方鱼龙混杂,实在没什么靠谱的商队,再加上她一个女子基本没有任何商队会要她。 她就只能自己单干,慢慢结识了其他人,也就最近一年他们的生意才勉强稳定下来。 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会见江意绵几人受困,她头脑一热就冲下来了。 这会才觉得往后的路有些迷茫。 好在郡主如今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江意绵见她是真的开心,只笑着道:“那等去了吐谷浑,你们直接去找回春堂,把这枚玉牌交给回春堂的掌柜,说明来意,他们就会告知你们后续的事情。” 她把手中的玉牌递了过去。 九娘只连忙接住,小心放进了怀里,笑着道:“郡主放心好了,我们这个商队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在春城生活许多年的人了。 对于运送货物的事情很熟练,交给我们准没问题。”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想了会才道:“你们加入了商队若是觉得不合适,也是可以随时离开的,不用在意我。” 她怕这些人自由惯了,突然加入商队不习惯,最后因为她的缘故不得不忍耐。 九娘只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样子,挑眉笑道:“郡主放心,我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江意绵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下了马车。 第601章 如今这个局面是利好你的 江意绵一行人在经过半个月的连续赶路,终于顺利进入了安城。 一个距离吐谷浑都城不过两日路程的城池。 阿古赞瞧着那熟悉的街道和人,只觉得浑身的紧绷都放松了些许。 只是在瞧见那依旧无处不在的巡逻队伍时,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阴狠,一把放下了车帘。 脸上也重新覆盖上来一层不满和冷寒。 江意绵瞥他一眼,只淡淡道:“还没看习惯?” 这一路上,他们遇见的吐谷浑官兵简直成倍的增加,一开始进入吐谷浑的城池时,那些官兵还比较松懈,搜查也不是太过严格。 可越接近都城,那些吐谷浑官兵就越发多了起来,搜查也更加严格。 好几次他们一行人都差点被那些官兵拦下。 若不是他们和九娘几人扮做商队,又有沈于一行人打掩护,想进入那些城池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马上就要成功抵达都城了,再加上阿古赞的那些部下也终于和他们接上头,有他们暗中掩护,这里的官兵就是再多基本也影响不到他们。 不至于让阿古赞在吐谷浑孤立无援。 就是不知道九娘和沈于他们现在有没有到达目的地。 距离他们分开已经过了七八日了,想必他们应该都到了要去的地方。 阿古赞只冷哼了一声,“怎么能看习惯,这些原本都是父王的兵力,如今全被阿力吉掌握在手里,成了追捕我的工具。” 那些本该是属于他的东西,如今不仅成了别人的,还四处追捕他的下落,要置他于死地,他怎么可能习惯。 他必要阿力吉那混蛋死无葬身之地。 江意绵只合上手中的书,淡淡道:“想必你成功从春城逃脱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阿力吉这么久都没找到你的下落,定然十分着急。 如今这个局面是利好你的。” 少女语气淡然,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只是那那张白皙、明艳的脸只让阿古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现在似乎有些明白,陆辞简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人情有独钟了。 一个聪明又美丽的女人向来是迷人的。 阿古赞挑了挑眉,右手撑着下巴看向对面的人,笑得勾人,“郡主有何高见?我可是十分听话的。” 这次若不是有江意绵在,他定然在春城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日说什么都听江意绵的,虽有夸张的成分在,但他如今还是十分信任眼前这人的。 对方至少是真的在帮他。 虽然强迫他说出了那么多利好大晋的条件,但怎么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更别提他本就对眼前这人感兴趣,心上人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江意绵只瞥他一眼,弯刀匕首凭空出现在手中,在她指尖旋转了几圈才停住,威胁的意味明显,“二王子似乎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 被那双冷眸和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盯着,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当然,他还是希望能有一个不喜欢玩刀的心上人。 阿古赞瞬间收起了脸上故意摆出的姿态,认真道:“郡主放心,我定不会食言,郡主请说。” 比起一个漂亮的女人,他更想要一个靠谱能帮助他的伙伴。 更别提,他可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一个不慎,他的小命都不保。 在客栈的那顿打他可是现在都没完全好,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江意绵这才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见对方恢复正常,才收起了手中的匕首道:“你在暗,他在明,机会难得,你如今能做的可不只是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出现。 至少现在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他当下一任可汗。” 阿力吉如今定因为阿古赞回吐谷浑的消息焦头烂额,再加上还有边境的战乱,对方指不定正头疼。 既如此,不若再让他多头疼一些。 阿古赞双眸瞬间亮了亮,只觉得颇有道理。 他正要仔细询问,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女声,“小姐,前面似乎出了什么事,百姓太多把路堵上了,马车过不去。” 江意绵只掀起车帘朝外面看去。 果然如凝香所说,不远处的街道上被众多百姓围堵着,几乎把整条街道都堵上了,有几辆马车见过不去已经绕道而行了。 一图见状,也道:“小姐,少爷,要不我们也绕路吧,这边人太多,短时间内怕是过不去。” 阿古赞正要同意,江意绵却猛地拦下了他,“等等,我和凝香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她刚才似乎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正要起身,阿古赞就挑眉道:“郡主就不怕身份暴露,你若是暴露了身份,我可不知该怎么救郡主呢。 大晋的郡主出现在吐谷浑,定会引起不少人的猜测。” 江意绵不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如今要去查看,外面定然是出了什么有趣的事,或者是对方看见了什么人。 江意绵只笑笑,淡淡道:“二王子放心,我若是身份暴露定把你供出来以求自保,定不会让二王子头疼的。” 她现在已经解了毒,再加上有沈于留下的凝香,就是真暴露了身份,也有足够的实力逃跑。 阿古赞一噎,还要再说什么,江意绵已经和凝香下了马车。 他只笑了笑,没再开口,跟着起身出了马车。 他倒要看看江意绵是发现了什么。 反正,他们也是要在安城停留一段时日的,再加上江意绵刚才的话,总该找些乐子的。 四人一同朝着人群走去。 待走近,才看见人群中央正摆放着三个大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有一个人,浑身血淋淋的,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更不知道是死是活,靠在笼子上,只让人不禁发颤。 江意绵只皱了皱眉。 周围的百姓瞧见这画面,也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这力坤家的公子未免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些,这都是这个月的第七次了。 前几次可是活生生把这些人打死,又把人皮扒下来,晾在城楼上当人皮灯笼,可吓人了,你们前几次瞧见没? 我都不敢细看,吓得我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如今城楼上最亮的那几个灯笼就是人皮灯笼。” 第602章 看来我们又要暴露了 “对对对,我瞧见了的,还寻思什么灯笼那么大,没想到居然是人皮灯笼,这力坤家的公子实在太过恐怖了些。 活生生的人命,就被他轻飘飘的弄死了,官府的人竟也不出面管控,这力坤家的人实在太过无法无天了些。” “这可是力坤家的人,如今也就只是大王子能管得了他们,官府巴结他们都来不及,更何况管控。 若是二王子在,或者可汗没有病重,定不会放任这些人做出这等事。” “哎,这有什么,不是说都是从边境处带回来的大晋俘虏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大晋士兵,如今可正在边境处和我们打仗呢。 你们就不恨那些大晋人?那可是杀了二王子的一群没有契约精神的人。 力坤家的公子,弄几个人来泄愤有什么不可,就这,我还嫌少了。” “这话你也信?边境处的俘虏运送到安城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好端端的,谁会花费这么多力气来运送人。 更何况,若真是边境处的俘虏,吐谷浑不赶紧问清楚大晋那边的战术,运送回来给力坤干什么? 这明显不可能,我反正不信。”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如今在边境处带领吐谷浑官兵的,可就是力坤家的人,给力坤家的少爷送几个大晋人回来玩玩,有何不可。” 周围的百姓各执一言。 江意绵却猛地回想起刚进城时,在城楼上看见的几个大灯笼,那会还觉得奇怪,如今想来,她却不禁觉得瘆人。 这些人未免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吧,堂而皇之的虐杀人,又把人做成灯笼,实在可恨。 她的视线也不自觉落在那三个笼子里,却不禁皱了皱眉。 那些不是大晋人。 虽然如今看不清楚那些人的面貌,但那几人裸露在外的骨节表明,那是吐谷浑人。 吐谷浑人和大晋人不仅仅只有面貌的差别,骨节也有些微的不同。 只是普通人看不出异常,若非她仔细观察过,如今怕是也会以为笼子里的三人是大晋人。 可是,笼子里的人既然是吐谷浑人,那为什么那个力坤少爷要说是大晋人? 只是为了拿大晋人泄愤,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 先不说被如此多的吐谷浑百姓瞧着,如此光明正大的虐杀大晋人,会不会让百姓觉得残忍,以至于对其产生不满。 就是从那几个笼子周围的看守者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属于泄愤的情绪,反倒有些不忍和害怕。 对,就是害怕。 他们作为主动虐杀的一方怎么可能会产生害怕的情绪,除非是担心这些人的遭遇落到他们身上,才会如此害怕和悲悯。 江意绵正觉得奇怪,就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有些僵硬。 她偏头看向阿古赞,就见他正死死盯着那三个笼子,不发一言,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却不自觉紧紧握住了,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一旁的图坤则是瞬间低下了头,整个人都在小幅度颤抖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江意绵猛地想到了什么,难道那些人是阿古赞的部下? 意识到这一点,她只觉得那个力坤少爷有些可怖。 想必是故意拿阿古赞的部下吸引众人的视线,引诱阿古赞出现。 正担心阿古赞会不会冲动之下冲出去救人,阿古赞却很快收回视线,平静道:“走吧,那几人已经死了。” 说罢,就径直转身,朝着人群外走去。 江意绵正要一起离开,却再次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而那个人也看见了她。 薛灵玉正窝在身边男人身上,视线却猛地看向了人群里的人,整个人瞬间僵硬起来,随即,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是她。” 力坤格正仔细在人群里搜寻着可疑的身影,听见这话,只奇怪地看向身边的人,“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不对的人了吗?” 他这些日子时不时就会在这条路上虐杀阿古赞的部下,意图把对方引诱出来。 可偏偏都快一个月了,不管是那人,还是更多阿古赞的部下,没有一个出现的。 不知道该说那群人太过心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兄弟死去都不为所动,还是那些人都不在安城。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他都是不相信的。 就是阿古赞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能做到视而不见,他的那些部下却是不能的。 定然是躲了起来,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和那些人继续玩玩游戏。 反正,他府中还有不少阿古赞的那些旧部。 一天杀一个都还能杀一个月,他不信阿古赞和他的部下能如此沉得住气。 薛灵玉只笑挽着身边人的手臂,温声道:“奴家刚才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还以为是从前的故人,没想到是认错了。” 力坤格当即挑了挑眉,“熟悉的人?玉儿不若把人带来让我瞧瞧?” 薛灵玉却只摇了摇头,撒娇似的道:“是奴家看错了。” 虽然身形很像,但那张脸却不是。 江意绵把她害得家破人亡,甚至让她也险些蹲大牢,她怎么会忘记那个贱人。 若有机会再见到对方,她定要让那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正想着,却忽然瞧见不远处的人群骚动起来。 一个身形迅速朝人群里挤着,冲着那三个大铁笼而去。 力坤格见状,瞬间起身,死死盯着那模糊的身形,笑着道:“走吧,也该让我们看看热闹了。” 薛灵玉心里虽然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笑着应了声,跟着身旁的人下了步撵。 江意绵瞧着那已经挤进人群,有些失控的人,一时只有些头疼。 偏偏旁边的阿古赞却没有任何动静,站在原地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甚至还有闲心笑着道:“看来我们又要暴露了。” 江意面绵只有些无奈,但对于一图的心情是能理解的。 只是瞧着那丢下一句,让他们快走,就自顾自往里冲的人,还是忍不住头疼。 理解是一回事,这人如此冲动却是另一回事。 偏偏这还有个不靠谱的人。 正担心一会一图被抓,他们要怎么办时,视线就落在不远处,她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 第603章 他就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一头装扮的花里胡哨的大黑牛正安静被拴在不远处,这会满心满眼都只有筐里的草。 身上的铃铛,因为大黑牛摇头晃脑的动作,叮铃作响。 它原本正安心吃着筐里的草,却突然觉得身体一痛。 剧烈的疼痛,让它瞬间挣脱了绳索,径直朝着拥堵的人群奔去。 原本聚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本就被那忽然挤入的人弄得摇摇晃晃,险些摔倒。 正有些不满,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啊,救命,牛疯了。” 下一秒,拥堵的人群只被一头发了疯的牛给冲得四分五裂。 那牛身上还铺着软垫,挂着各种装饰,一看就是那些权贵之家拿来展示的牛。 只是那头牛如今腥红着眼睛,奋力四窜着,只把众人吓得不轻。 顿时,尖叫声瞬间响起。 那些原本聚集在一起看热闹的人,只被疯牛吓得连连后退,四散而逃。 有些来不及躲避的,只被牛顶飞了出去,好在人群里多是些壮汉和男人,倒是没造成多大的伤害。 那头牛却因为骚乱的人群更加疯狂起来,朝着那三个笼子就不管不顾撞了过去。 低着头瞬间用牛角把三个笼子掀翻,又把一旁看守笼子的人,直接撞翻在地,径直朝着一旁已经落地的步辇而去。 原本正打算来看热闹的力坤格和薛灵玉两人,只被那突然冲出来的疯牛吓了一跳。 一时躲避不及,两人瞬间被牛顶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只觉得浑身散架似的疼。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被侍卫从地上扶起来时,那头牛早已不知踪迹。 而不远处的人群也早因为那头牛,瞬间四散开来,三三两两躲避在周围的铺子里。 那三个大铁笼也被掀翻在地,哪还有他先前看见的那道模糊身影。 力坤格只气得不轻,再加上刚才被牛顶飞,身上本就疼痛,如今连那好不容易出现的人影也消失了,气得他大骂道:“哪来的牛,竟然敢伤了本少爷,这畜牲是不想活了吧。” 那个人影定然有问题,他都在这等多久了,好不容易抓住了一点线索,如今全被那头疯牛给毁了。 越想越气,他只一拳捶在旁边的步辇上。 薛灵玉只被这样的力坤格吓了一跳,却因为刚才被牛顶飞浑身都疼,靠在力坤格身上撒娇道:“少爷,奴家好疼,你,你定不能放过那牛的主人,定要为奴家……” 话还没说完。 那四散而开的人群里,忽然有人惊呼道:“那,那不是大晋人,是,是吐谷浑人。”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朝着那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呼吸的三人看去。 有胆大的甚至直接上前,一把撕下了那些人脸上的伪装。 顿时,三张清晰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吐谷浑人,力坤家的少爷当街折磨吐谷浑人,实在可恶。” “对啊,是吐谷浑人,才不是什么大晋人,力坤格想做什么,拿吐谷浑人做人皮灯笼,力坤格是疯了不成,我们要上奏朝廷告诉大王子。” “对,告诉大王子。”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不满地呼喊起来,原本看热闹的心情也被恐惧所替代,生怕那笼子里的人会变成自己。 听见那些不满的声音,力坤格心头一跳,也顾不得身旁的美人,一把推开薛灵玉就快速朝着人群中央走去。 视线落在地上那三个早已经被撕下伪装的人身上,眯了眯眼睛。 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做出惊讶的样子,不敢置信地对着地上那几个刚刚才爬起来的侍者骂道:“怎么回事,怎么是吐谷浑人,你们是怎么做的事,居然胆敢私自偷换受罚的人,是想毁坏我力坤家的名声吗? 来人啊,把这几个意图毁坏力坤家名声的人拖下去。” 话落,立马就有人上前那把几个侍者捂着嘴巴拖了下去,连带着那三个已经死去的人。 周围的百姓还有些愣神,力坤格却只对着那些百姓认真道:“诸位,我兄长如今正在外替吐谷浑征战,我作为兄长的弟弟自不会做出这等辱没门楣的事。 我本意是想让诸位瞧着那些可恶的大晋人死去,能让大家心里好受些。 毕竟,若不是他们不守诺言,残忍地杀害了二王子,吐谷浑边境应该早就能过上安定的日子了。 不过,今日这事确实是我疏忽了,往后力坤家也不会继续在此拿大晋人泄愤,以防再被那些有心人钻了空子,借力坤家的权势满足自己的私心。” 说到最后,他只有些心痛,面上更是流露出几分伤心。 只让围观群众一时看不出他是在做戏,还是真情流露。 但有不少人却已经信了他的话,没了先前的愤怒,反倒是开始骂起那几个故意拿吐谷浑人冒充大晋人的侍从。 力坤格见状,只在心里嗤笑了一声,面上却依旧是痛心疾首的模样,继续道:“都怪我那几个不怀好意的侍从,还好有诸位的慧眼。 不然,我还不知道会被蒙骗到几时,我定会严厉惩罚那几人,不会让他们再继续做这等事。” 说罢,他只满脸痛心地离开了。 只是心里却有些不痛快,那几个该死的废物,连三个死人都看不好,如今被那群蠢货发现那些人不是大晋人,他往后要继续在此地虐杀人,定会引人怀疑。 若是再被人看出异常,那些百姓定会不满力坤家,说不定连带着大王子也会受影响。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他不能赌。 可往后要怎么引出阿古赞及其他剩余的部下? 越想越是烦闷,他只对身边的人道:“城楼上那几个人皮灯笼,给我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必须把那些人背上的痕迹露出来。” 他就不信了,只要阿古赞敢回吐谷浑,必定经过安城,他不信那人认不出他部下身上独有的印记。 到时候,他就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就是回了吐谷浑又如何,还不一样是个死。 此时,不远处的小巷里。 第604章 你拿什么去解决他 一图听见力坤格的那番话,只气得一拳捶打在车辙上,怒道:“这混蛋实在欺人太甚。 明明是他在肆无忌惮的虐杀人,如今倒是成了别人的过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少爷,请允许我前去解决了他。” 一想到刚才瞧见的笼子里的人,他就气得浑身发抖。 这些人实在不是个东西,不仅自行策划了一场战乱,把边境的百姓当做儿戏。 如今,更是疯狂虐杀二王子的部下,还在吐谷浑百姓面前利用二王子做戏,实在可恨。 阿古赞的声音却异常平静,只道:“你拿什么去解决他?先去宅子。” 安城基本已经被力坤家完全掌握在手里了。 他放着都城不待,故意来安城,为的不就是对他和他的部下赶尽杀绝。 他若是真的胆敢去力坤家,等待他的定只有一个死。 眼下,最重要的是集结他从前的部下,确定有哪些人落入了阿力吉手中,有哪些人还活着,弄清楚吐谷浑王宫内的情况。 至于力坤格,他不会让他好过的,但不是现在。 一图只好应了声,没再说什么,安静赶着马车。 江意绵却只觉得那个力坤格可怖。 故意拿阿古赞的部下装大晋人,不仅完全调动着那些百姓对大晋的仇视,还一遍遍提醒着众人阿古赞是被大晋人斩杀的,强行让吐谷浑的百姓认为这就是真相,不去细想其中的不对。 也难怪当初在春城那个难得清醒的吐谷浑人说出的话,没有任何人信。 阿古赞这次就是真的在那些百姓面前出现,估计也没人会认为他还活着。 江意绵只有些为阿古赞捏一把汗,这人眼下第一个难题居然是要如何证明自己活着。 她只无奈笑了笑,想到那个跟在力坤格身边的女子。 她若没看错的话,那人应该是薛灵玉。 这人在安定侯府抄家的那一天就没了踪迹,听说是和府中侍从一起跑了。 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遇见对方,还在力坤格身边。 难得啊,在吐谷浑还能见到个熟人。 想着,她只道:“力坤格身边那个女子是大晋人,你也见过的,安定侯府二少爷的夫人。” 虽然知晓力坤格那样的人定不会把身边的女人放在眼里,但她还是觉得想知道力坤家如今的打算,或者是阿古赞那些被抓捕的部下的踪迹,从薛灵玉那可能会更好下手。 阿古赞听见这话,却挑了挑眉,故意道:“陆辞简前一个未婚妻?郡主和陆大人分开这么久,果然,还是最在意陆大人的事。” 江意绵瞥他一眼,有些无语,懒得理他。 她果然是白担心了,这人怕是完全不在意那些被抓住的部下吧。 也对,遇见危险就想着独自逃跑的人,能有多在意那些人。 不过,阿古赞倒是提醒了她。 从春城离开这么久,陆辞简应当是醒了吧,就是不知道这家伙身上的伤如何了。 沈于有没有派人把她没事的消息传回去。 与此同时。 一辆船只正在海面上漂浮着,已经行进了快半个月的船只,终于要靠岸了。 老陈瞧着那还只能隐约瞧见的码头,终于松了口气。 “可算要到春城了,也不知少主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一旁的王三想到少主如今的样子,也有些头疼,“希望少主猜的没错吧。” 不然,少主怕是真的会疯。 犹记得少主醒来得知郡主被人掳走,还没有半点消息时的样子。 整个人都没有半丝血色,随时都要再次昏迷似的。 本就因为受伤,阁主身死,身体亏空的厉害,再得知郡主失踪更是气得再次吐了口血,却强撑着受伤的身体,愣是认定郡主是被阿古赞带走了。 非让他们准备船只,前往吐谷浑。 原本看着少主破败的身体,他们是不愿意让少主跟着他们来冒险的,可少主非但不听,还执意上了船。 怎料,一上船就再次昏了过去,这都将近半个月了,人还没醒。 他们倒是快要顺利抵达春城了。 他眼下也只能在心里默默为郡主祈求着平安。 要怪就怪他们一开始以为那下手之人没那么快离开涠洲,直到遍寻涠洲都没找到郡主的踪迹,他们才意识到被人耍了。 若是当初能快些意识到不对,定能把郡主救回来,也不至于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 更不会让少主伤上加伤。 老陈也是满脸担心和惆怅,正要说话,就听见一道喜悦的声音。 “少主醒了,少主醒了。” 一听这话,两人也顾不上再发愁,径直跑去了陆辞简的房间。 陆辞简这会只觉得浑身都疼,脑子里也涨疼得厉害,全是一些杂乱的画面充斥在脑海里。 模模糊糊却又让他觉得似乎是关于绵绵的事,偏偏细想却想不起来。 待回忆起第二次昏迷前听到的事时,他只连忙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朝外面喊道:“王三,王三,有绵绵的消息了吗?” 王三和老陈只连忙从外面冲了进来,见他真的清醒了,立马冲到了床边。 老陈更是一把捏住陆辞简的手,仔仔细细探查了对方的脉搏,终于是松了口气,“臭小子,你真是要吓死我了,脉象终于平稳了。” 天知道这一个多月他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担心江意绵,又是担心陆辞简,晚上更是没睡过一次好觉。 不是梦到江意绵出事,就是陆辞简出事,折磨得他差点真的半截身体入土。 王三听见这话也终于松了口气,多日来的惴惴不安,终于是消散不少。 陆辞简却依旧固执地道:“有绵绵的消息了吗?她有没有事?” 一听这话,老陈只有些心虚,低垂着头没敢说话。 他们这半个月都漂在海上,就是有消息传回涠洲他们也不知道啊。 可他不敢说实话,怕陆辞简再次气血攻心晕过去。 对方的身体可不能再折腾了。 想着,他只连忙道:“少主,我们马上就到春城了,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就能靠岸。 等到了春城,我们就能知晓,郡主是不是被阿古赞那混蛋给掳走了。 他们要回吐谷浑,定会经过春城。” 陆辞简听见这话,却只是皱了皱眉,声音里也带了几分严厉,“所以,还是没有绵绵的消息吗?” 老陈和王三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陆辞简却突然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第605章 看来郡主非但没事,还挺有精神 老陈只吓得面色大变,连忙道:“少主,少主,你,你可千万别再晕了,郡主,郡主一定没事的。 若真是阿古赞掳走郡主,反倒是件好事,那家伙如今最重要的是回到吐谷浑,争夺可汗的位置,定然不会有什么心思对郡主做什么事。 除非他想和少主你撕破脸。” 他不信阿古赞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陆辞简却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起来,想到什么只道:“我,我那只白尾雕呢?” 上次绵绵用那只白尾雕给南卫军传递了消息,这段时间应该还停留在涠洲。 只要春城那边有消息传回了涠洲,墨阁的人定会让白尾雕来寻他。 正说着,就听见一道嘹亮的叫声。 大开的门外,突然出现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径直从外面窜了进来,稳稳地停在了床边的小几上。 陆辞简瞧见白尾雕腿上的小信筒,只连忙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待看见信上说江意绵没事时,他那颗一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 只是,那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眯了眯眼睛,紧紧盯着信上最后的内容,无声的沉默着。 老陈只觉得屋内似乎冷了几分,见陆辞简不说话,下意识凑过去瞧了瞧,视线落在最后几句话上,一时愣了愣。 “郡主不仅去了沈于那个男风馆里,还一次点了十个。” 老陈瞬间瞪大眼睛,满脸都是震惊,小声嘀咕道:“看来郡主非但没事,还挺有精神。” 不愧是郡主,找小倌都一次找十个。这怎么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正感叹着,一抬头就和陆辞简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对上了,只吓得他连忙闭上了嘴。 一旁的王三则是迅速退了出去,还一把关上了门,只让想离开的老陈瞬间被堵在了屋内。 老陈只有些心虚,没敢说话,只是视线落在陆辞简身上时不免有些怀疑,上上下下打量起了对方。 不应该啊,少主正直青年,年轻力壮的,平日还习武,怎么瞧也不像是不行的样子。 可郡主偏偏不仅去了男风馆,还一次点了十个,莫非是少主不太会?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少主这么多年哪见过什么女子,更别提对什么女子感兴趣,如今好不容易碰见个喜欢的,却又没人教导,不会是应当的。 看来,他得抽空隐晦的教教少主了。 正暗暗琢磨着,陆辞简却已经从信上收回了视线,面上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捏着信纸的手微微紧了紧,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冷意,“加快速度,快些靠岸,我们直接前往吐谷浑。” 老陈微愣,迟疑了会才道:“郡主既然没事还和沈于联系上了,往后就是在吐谷浑也会有墨阁的人保护,少主若不先好好修养身体? 你如今的身体需要静养。” 说罢,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起来,少主的身体若还没养好就去见郡主,若真让郡主以为少主不行怎么办? 这可不行。 如今阁主不在,他也算少主半个长辈,还是要为少主操心操心的。 陆辞简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必了,按我说的做。” 他现在只有绵绵了,不想因为任何一点疏忽让绵绵受伤。 如今的吐谷浑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更别说绵绵还和阿古赞在一起,那家伙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老陈只好点了点头,心里却感叹了句,真是不要命了。 他又给陆辞简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上的伤口,发现那些小的伤口已经痊愈,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心里终于彻底安定下来。 正要转身离去,却听见陆辞简道:“信上说,酒可以解林宴安的毒,你去试试。” 老陈当即点了点头,连忙退了出去,心里却有些对林宴安不满。 这家伙应该庆幸昏迷了这么久,不然,当初发现郡主失踪,在整个涠洲都没找到人时,他就该被柳儿和王三狠狠揍一顿了。 若不是瞧着林家那小子也是受害者,他可定不会轻饶对方。 正想着,迎面就瞧见柳儿从不远处急急忙忙走了过来,满眼都是着急,“听说陆大人醒了,是真的吗?” 距离姑娘失踪都快一个月了,少主中间只是短暂清醒了一下,却因为听见姑娘失踪,气血翻涌,吐了血就再次昏迷了过去。 这几日的情况都不好,她险些以为陆大人都醒不过来了。 老陈只笑着应了声,“柳儿姑娘不必担心,少主已经清醒了,往后只需好好修养就能慢慢恢复。 如今,我们也有了郡主的消息,郡主没事,现在应当已经和阿古赞一行人前往吐谷浑了。” 柳儿一听这话,顿时激动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姑娘没事就好了。” 天知道她这些日子有多自责,多后悔那日没陪在姑娘身边。 若是她在,至少能早早把林宴安那家伙给带走,也不至于叫姑娘如此轻易地被人掳走。 那几日正是王府乱着的时候,反倒叫那歹人钻了空子。 见柳儿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不像前几日那样自责担心,老陈才继续道:“春城寄来的信上说,酒可以解林宴安体内的毒。 我一会就去给林家那小子试试,这家伙昏迷这么久了,想必也很难受。” 柳儿听见这话,却只是冷哼了一声,不满道:“让他继续躺着吧,才不要给他解毒。” 若不是这家伙忽然拿了那诡异的花回去,郡主也不会昏迷。 老陈见状,却只是笑了笑,知道柳儿在说气话,没再说什么,径直去了林宴安的房间。 * 江意绵这两日都在阿古赞准备的宅子里休息。 这次急急忙忙从春城来到安城,基本是日夜兼程,大家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再加上阿古赞和一图这两日基本都不在府里,她对吐谷浑也不怎么熟悉,怕贸然出去引人注意,就暂时待在宅子里。 眼见着今日天气正好,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只让人觉得舒服,江意绵也打算去附近的街道上瞧瞧。 这次他们在安城停留的时间必不会短,她也不能一直待在府中。 出去瞧瞧,了解一下吐谷浑,和墨阁几处产业的位置对她有利无害。 想着,她只对凝香道:“凝香,收拾一下,我们出去逛逛。” 第606章 不过就是些低廉的小玩意 凝香没有迟疑,应了声,和江意绵做好面部伪装,就直接出了位于榆林巷的宅子。 不得不说,果然是进入了阿古赞的势力范围,居住的地方都不一样。 榆林巷的宅子都是些商户居住的地方,他们住在这,不太引人注意,也比客栈更方便。 阿古赞和一图两人显然也更加松弛,没有在春城时的小心翼翼,做起事来也更加大胆。 也不知道这两人最近有没有得到更多关于王宫的消息。 江意绵一边想着,一边和凝香沿着榆林巷步行去了附近的街道。 合月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瞧着比前几日那条街道上的人更多。 江意绵和凝香一路走,一路瞧着,倒是和其他吐谷浑姑娘没什么两样。 两人走走停停,随意进了家胭脂水粉铺子。 一进去,就瞧见最显眼的几个货架上摆放着些熟悉的东西。 各种花色、不同形状的香皂摆放在货架上,一眼就吸引了江意绵的视线。 在吐谷浑瞧着这熟悉的东西,江意绵心里只觉得有几分亲切。 一旁的圆脸姑娘见状,只笑着介绍道:“两位姑娘是对这香皂感兴趣?这可是大晋特有的香皂,极其受吐谷浑女子喜欢。 两位不若买回去试试,上面还带着独有的香味,比吐谷浑特有的香料味道淡一些,但很特别。” 这东西可是她花大价钱弄到手的,可惜不多,如今就只有这最后一批了。 江意绵只笑了笑,低头瞧着货架上那熟悉的香皂,只觉得林宴安那家伙确实是有些经商天赋的。 这才多久,连安城,这个距离吐谷浑都城不过两日路程的地方都能有香皂的踪影,可想而知,如今整个吐谷浑应当就没有不知道香皂的人了。 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回春堂了。 想着,她只试探地道:“姑娘可知安城有没有回春堂?” 那圆脸姑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安城虽没有回春堂,但其他地方有,这香皂我听说就是从回春堂买的。 我这些是从路过的吐谷浑商人那买的,姑娘可是大晋人?” 她只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起面前的这两人,瞧着倒是不像大晋人。 江意绵只笑了笑,随意道:“去过大晋。” 那圆脸姑娘瞬间明白过来,连忙继续道:“姑娘既然去过大晋,那定然知晓我没说谎,这香皂就是大晋特有的东西。” 江意绵只应了声,没再说话。 想到如今林家也是皇商就瞬间明白过来,为何连安城都能知晓香皂了。 林宴安定然是趁着给大晋士兵运送粮草的机会来了吐谷浑,把香皂推广了出去,顺便在几个吐谷浑也开起了回春堂。 再加上又利用了一番吐谷浑本地的商队,香皂本就新鲜,倒是瞬间在吐谷浑风靡起来。 江意绵正要去其他货架上看看,就听见一道不满的声音,“不过就是些不入流的东西,也就是你们这种下等人才会用。” 那原本正欣喜给江意绵介绍的圆脸姑娘听见这声音,只连忙低垂下了头,有些紧张地道:“原来是薛夫人,夫人想买些什么,只用吩咐下人来知会一声,就有人送到力坤府上了。” 薛灵玉只挺直腰杆,扫视了眼铺子的陈设,满脸不屑地道:“不过都是些低廉的小玩意,能有什么值得本夫人喜欢的。 我只是觉得你货架上的这些东西碍眼罢了,下次不准摆放出来。” 在大晋的时候就随处可见那些香皂和各种香丸,她早已厌倦了,没想到来到吐谷浑还要看见这些东西。 一看到这些东西,她就会想到江意绵那个贱人。 实在令人恶心。 想着,她一伸手就要把那些形状各异的香皂扫落在地。 那圆脸姑娘见状,只吓了一跳,正要上前阻拦,却见那只手被另一只更加纤细修长的手给按住了。 薛灵玉当即有些不满,看向旁边的人,只觉得有些熟悉。 她愣了愣,好一会才猛地想起是前两日在人群里,看见的那个身影肖似江意绵的人。 她顿时更是生气了几分,不满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阻拦我,是疯了不成。” 她一把甩开对方的手,满脸都是怒气。 江意绵却只是淡淡道:“薛夫人是大晋人吧,听说这香皂在大晋夫人小姐的圈层很是受人喜欢,薛夫人这是没体验过,故意贬低?” 薛灵玉一听这话,当即气得不轻,没好气地道:“本夫人可是千金小姐,怎么可能没体验过,倒是你,应该是第一次瞧见这新奇的玩意吧。” 说着,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意绵,满眼都是嫌弃。 江意绵却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道:“薛夫人竟然体验过,那薛夫人口中的下等人岂不是你自己喽!” 这话一出,一旁的圆脸姑娘没忍住笑出了声。 薛灵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贱人耍了,当即大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本夫人是下等人,我今日必须给你这贱人一个教训。” 说着,伸手就朝着对方脸上甩去。 然而,那手却被人死死攥住了。 江意绵只抓住她的手,看着对方,淡淡道:“薛夫人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吧,不会以为逃到了吐谷浑,自己身上的一切就都消失了吧。” 薛灵玉被那双眼睛盯着,只觉得后脊一阵阵发凉,尤其是对方那双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只让她有些心虚。 记忆里的人恍惚和面前的人重合,这双眼睛简直和江意绵一模一样。 可,可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不会,一定不会是江意绵。 她想要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对方却不肯放过她,依旧冷冷盯着她。 只让她又气又急,声音都尖锐了几分,“放开我,放开我,来人啊,来人啊,有,有人想谋害我。” 第607章 她要杀了她 尖锐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外面的侍卫,自然也吸引了街道上的行人。 一时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却因为门口那些侍卫没敢靠得太近,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朝着铺子内望去,窃窃私语起来。 “那位就是力坤家二少爷最近喜欢的那个侍妾吧,居然真是大晋人,瞧着倒是有几分姿色,就是不知道能被力坤少爷喜欢多久。” “就是再不喜欢还不一样是力坤家的人,只要安安分分,后半辈子自然无忧。哪是我等人可以指指点点的,你小点声,若是得罪了她,一会有你好看的。” 听着那些百姓的话,再看外面的侍卫都冲了进来,薛灵玉也找回了几分理智,心里的那些恐惧瞬间消散几分。 面前这人一看就是吐谷浑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在大晋的事。 定是胡言乱语,她刚才差点就被对方唬住了。 想明白这点,她挺直腰杆,一把抽回被江意绵抓住的手,脸上满是得意,“听见了吧,我可是力坤家的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和我做对,还不跪下向我道歉。” 江意绵却只是歪了歪头,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人,轻笑了声。 她倒是没想到,不过是短短几个月不见,薛灵玉居然会如此嚣张、有底气,甚至比从前在京城时更甚。 算起来,她倒是有些佩服对方,一个不会武的女子能活着从大晋来到吐谷浑,如今更是成功有了倚仗。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对方的后半生不会过得太惨。 眼见着对方非但不理睬自己,还用一副挑剔的目光打量她,薛灵玉只气得不轻,怒道:“你们还不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刁民给本夫人抓住,恐吓我不说,如今更是没有半分认错该有的态度,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 话落,那些侍卫立马就要上前。 凝香却瞬间拦住了那些人,挡在江意绵身前。 那圆脸姑娘见状,只连忙害怕地道:“薛,薛夫人,这,这其中有误会,这位姑娘不清楚您的身份,这才说了几句冒犯的话。 我,我替她向您赔罪。” 说罢,就连忙要朝地上跪下去。 江意绵却伸手拉住了她,盯着薛灵玉笑了笑,只是这笑意却未达眼底,“薛夫人可真是会冤枉人,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就是恐吓吗? 还是说薛夫人是心虚?心虚你自己的身份有问题?这才急着掩盖什么。 不知力坤少爷知不知道?” 少女语气随意,像是真的在控诉,只是那脸上却没有半分害怕和委屈,有的只是平静。 异常的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外面的百姓一时也好奇起来,却因为江意绵故意压低的声音,没让那些人听清,只好奇朝铺子内张望着。 薛灵玉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大变,瞧着外面那些纷纷看过来的人,心里只有些心虚和紧张。 原本心里的笃定这会也有些摇摆,她不确定眼前这人知不知道她在大晋的事。 若是真的说出来,她定然会被力坤格弄死。 当即也顾不得继续和对方纠缠,没好气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日若不是我还有事,定不会饶过你。” 说罢,就急急忙忙带人离开了铺子。 只是坐上马车,她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对方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从大晋逃走的通缉犯,知道她嫁过人? 不,不可能,她把以前的一切都丢得干干净净,没人知道她从前的身份。 好不容易成为力坤格的侍妾,她,她不能被对方丢弃。 力坤格那家伙的手段别人不清楚,她却很清楚,那就是个疯子,最痛恨背叛和欺骗。 若是让对方知晓她不仅是个嫁过人的女子,还骗了他这么久,力坤格定不会放过她。 那个贱人不能留,她要杀了她。 果然和江意绵相似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着,她只连忙掀开车帘,正要对外面的侍女说,却猛地想到什么,瞬间放下车帘。 不行,这件事得她自己来,不能让她身边的人知晓。 那些人都是力坤格的人,若是他们知晓,力坤格定然也会知晓,到时候探究起她的身份来,反而坏事。 她得自己去找人。 想明白一切,她才重新靠坐在马车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她如今可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她身后可是有整个力坤家。 虽只是个小小的侍妾,但她手中的银子却从未缺过,这些日子也攒下了不少,雇几个人弄死刚才那个贱人绰绰有余。 想威胁她,做梦。 眼见着薛灵玉带着人匆匆离开,铺子外面的人也都散了。 圆脸姑娘只松了口气,看向江意绵两人劫后余生地道:“姑娘,今日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这铺子怕是又要遭殃。” “又要?”江意绵蹙眉。 那圆脸姑娘只朝铺子外面看了几眼,确定没有力坤家的人,才连忙压低声音道:“可不是又要,那位薛夫人实在是古怪,一瞧见这香皂就要命人毁坏。 我已经好久没摆出来了,想着最近铺子生意不好,利用这新鲜东西吸引些顾客。 未曾想到刚好被那位夫人瞧见。 如今这力坤家在吐谷浑可没人敢得罪,姑娘最近还是莫要出门,好好待在家里,省得被那位薛夫人记恨,到时候出了什么事。” 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哪是那些权贵的对手,还不是那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以前被那位夫人瞧见她卖香皂,可是直接把整个柜台掀了,吓得她几日没开铺子。 今日那位薛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没为难她,看来她最近几日最好也不要开张的好。 省得那位薛夫人突然造反,到时候铺子怕是真的要转手了。 江意绵迟疑了会才道:“力坤家如今在朝中权势很大吗?” 那日听见力坤格提起自己的哥哥,她猜测力坤家在吐谷浑应当是手握兵权的武将之家。 对方堂而皇之当街杀人,非但没人阻拦,还有那么多人看戏,直到最后意识到那些人是吐谷浑人才掀起了一些反对,却很快被轻飘飘放下,无人再敢说什么。 那些百姓明摆着是对力坤家感到害怕的。 第608章 我自然是对郡主自信 圆脸姑娘一听这话,当即道:“何止是大,基本是只手遮天。 姑娘还不知道吧,边境处和大晋的战乱,力坤格的哥哥力坤乌可是数战连胜,听那些守城兵道,力坤乌已经带领着吐谷浑军队连续拿下好几座城池了。 估摸着再过不久,定能好好为二王子报仇。” 江意绵一怔,当即为江清远捏了把汗。 连续被吐谷浑拿下好几座城池,大晋的那些士兵压力定然很大。 若是阿力吉真的成为吐谷浑可汗,大晋到时候的处境会更艰难。 他们必须要尽快解决阿力吉。 正想着,却听着那圆脸姑娘继续道:“再过一个月就是吐谷浑五年一次的祈福了。 那日之后大王子不仅是新任可汗,力坤格也会成为吐谷浑外姓王子,地位相当于现在的大王子。 往后力坤家只会比现在更嚣张,如今还会顾忌着大王子,往后,他们可就没什么顾忌了。 总之,力坤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姑娘记得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就是了,在这几日也不要再出来,最好在家躲避一段时间。” 胆敢得罪力坤家的人,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江意绵只应了声,没再说话,准备回去问问阿古赞,关于祈福的事。 她又和凝香去简单确认了一下墨阁几个产业的位置,就径直回了榆林巷。 一进入宅子,老管家就告诉江意绵,“主人回来了。” 江意绵应了声,就径直去了阿古赞的院子。 阿古赞这会正在屋内和几人说着话,见她来,也没避开,反而继续说着。 “继续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混进力坤格的宅邸里,总之小心为上,最近城内的巡逻队伍明显增多了,不要被那些人发现。” 几人只应了声,又继续说起了其他的事。 江意绵见状,也没去打扰,反倒是在院子角落的秋千上坐了下来,距离屋子有些远,刚好避开了听见几人谈话。 心里却想着那圆脸姑娘说得祈福的事。 若那姑娘说得没错的话,阿古赞如今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若是不能赶在祈福前回到都城,证明自己的存在,吐谷浑未来的可汗就是阿力吉了。 难怪阿力吉这么久都没急着弄死老可汗,原来等在这。 只要祈福结束,阿力吉就是新任可汗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他不必再冒险去和老可汗对抗,留下个不孝、甚至是弑父的名声。 到那时,甚至阿古赞再回去也无用了,事情已成定局。 正想着,却见屋内几人已经出来。 那几人瞧见江意绵,对着她点了点头,就径直离开了。 阿古赞则是倚靠在门边,瞧着院子里的人笑道:“郡主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真是难得啊! 还是老话说得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郡主这是想我了?” 江意绵看都没看他一眼,自动忽略了对方话里的暧昧,淡淡道:“距离祈福只有一个月了,不知道二王子有什么计划。 我可不想自己护送了这么久的人,临门一脚没了希望。” 力坤格不是其他城池的那些人,不好对付,如今更是对出城严加看管,他们想无声无息,不被人发现离开安城,前往吐谷浑都城,怕是有些难度。 阿古赞只挑了挑眉,打量了她一眼才道:“看来郡主今日没白出去,听见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祈福那日我必回京,阿力吉想名正言顺登上可汗的位置,我怎么会让他如愿。 不过,我如今倒是有件事需要郡主帮忙。” 江意绵瞥向他,示意对方开口。 阿古赞这才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郡主今日既然知道了祈福一事,那自然也知晓力坤家在那日后会成为外姓王。 如今力坤家在吐谷浑本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想对付阿力吉,就必须先让力坤家毁灭。 我想让郡主帮忙抓住力坤格,以此威胁远在边境和大晋作战的力坤乌。” 到时候他拿下阿力吉,也不必担心力坤乌会造反,这人向来爱护家人,力坤格就是拿捏对方最好的一枚棋子。 江意绵只看他一眼,嗤笑道:“不知是二王子太过自信,还是对我太过信任。 想抓住力坤格,甚至比杀了他还要难上百倍。” 那人身边的侍卫不计其数,甚至四处都有不少暗卫,他们若敢对其动手,定会先被弄死。 更别提那家伙本身还会武,就是不知那日为何没表现出来,反倒是躲都没躲的直接被牛顶飞。 也不知是故意演给百姓看,还是演给阿古赞的部下,意图引诱他们出现。 阿古赞听见这话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笑出了声,“我自然是对郡主自信。 力坤格此人最爱异国美人,郡主若能去吸引对方的注意,我的人自然能趁机抓住他。 就是不知郡主肯不肯帮这个忙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江意绵相貌明艳,再加上性子冷淡,实在别有一番韵味,若出现在力坤格眼前,定会吸引对方全部的视线。 若非上次在春城的遭遇不断提醒着他,这个女子不是他能肖想的,他今日也不会出此下策,怎么也要给陆辞简几分危机感才是。 接收到那道冷淡的视线,阿古赞连忙解释,以证清白,“郡主不要误会,我没有任何私心。力坤格爱异国美人的事人尽皆知,我定不是在拿郡主开玩笑。 如今,大晋在边境处连续战败,苦苦支撑的消息郡主应该已经知晓。 这次我们若不齐心协力,不仅是我死,大晋边境处那些百姓也是一样的。” 阿力吉这次进攻大晋几乎把大部分的精兵都调去了边境,若非如此,大晋也不至于输得如此惨烈。 瞧着吐谷浑是占据了上风,实际上脆弱的吓人。 西凉人若是趁机偷袭,吐谷浑定会瞬间兵败如山倒。 阿力吉想趁机抢占中原,殊不知西凉也想,还想占据吐谷浑。 江意绵沉默半晌才道:“薛灵玉应该会去雇人对我下手,她应该知道些事情,你若是想救自己的人,这是个机会。” 阿古赞只挑了挑眉,见她没拒绝,反倒还主动提起了他的部下,只笑着道:“郡主不要太为我着想,我怕到时候真舍不得你。” 第609章 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郡主不要太为我着想,我怕到时候真舍不得你。” 舍不得你离开。 阿古赞这番话没有平日的吊儿郎当,也没有故意做出勾引的样子,反而还带着几分少见的认真。 他本以为在江意绵心里他就是个无情无义,连对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都可以随时抛弃的人。 毕竟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江意绵不仅主动去接触了薛灵玉,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给他创造机会,去问询部下的踪迹。 如今更是直接告诉了他。 他确实很意外,意外之余也有几分触动。 抛开他和对方的交易,江意绵和他或许不会有任何关联,甚至应该处于敌对的关系。 可现在…… 江意绵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不要想太多,那只是个意外。” 若不是今日恰巧遇上薛灵玉,她也不会去恐吓对方,故意让薛灵玉知道她对她从前的事很熟悉。 不过,她会这么做的原因也不全和阿古赞无关。 刚来到安城那一天,见阿古赞不管是对那些被做成人皮灯笼的部下,还是对前去解救自己的部下都显得异常平静,没有半分在意。 她那会确实是觉得这人有些过于绝情了。 不过,却在当晚发现阿古赞和一图先后去了乱葬岗。 在一众腐烂尸体里,找到了那早已经被扒下身体皮肉的人。 那会她就意识到,阿古赞远没有表现出的那样平静。 再加上今日恰好遇上薛灵玉,就下意识做了那些事。 依照她对薛灵玉的了解,对方定不会留她这个可能知晓她的秘密的人在,必定会做出什么事。 那时候就是他们动手的好时机。 阿古赞却是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倚靠在门框边笑着道:“郡主还是如此口是心非啊! 不过,多谢了。” 多谢她能看清他无所谓的面具下,隐藏的真实。 面具戴久了,他似乎都要信了。 江意绵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吸引力坤格的注意力?” 单单用美色怕是有些难。 那家伙不像是那种会沉溺于美色的人。 阿古赞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道:“半个月后,是力坤格的生辰,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大办。 只不过从前是在都城,如今是在这,不过,他应该也不会改变这个习惯。 那日定然有很多人前去,人越多,混乱制造起来越容易。 具体怎么做,我到时候会告诉你。” 江意绵只应了声,对此倒是没有太多疑问。 阿古赞既然提了,那就证明他对自己的计划有信心,如今她能做的也就是帮对方一把。 希望一切能顺利。 阿古赞却是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祈福大典在吐谷浑是所有百姓都期待的日子,这一日会由吐谷浑可汗,或是下一任可汗走上祭台,为吐谷浑百姓祈求福祉。 祈求结束,就意味着未来五年会风调雨顺,所有的百姓都会得到上苍的祝福,也意味着所有百姓都认可了这位可汗。 所以,你放心,我会在大典前回去,不会辜负郡主的期待。” 说着,他伸出右胳膊,握拳按在胸口处,朝着江意绵行了一礼。 他不会辜负身边人的期待,也不会让自己的部下白死。 他要让阿力吉知道,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 此时,力坤格的府邸。 听着下属的话,力坤格只冷哼了一声,“既然那些人想躲,那就让他们躲着吧。 有我在安城一天,这些人都别想离开安城,前往都城,更别想毁了王子的祈福大典。” 量阿古赞那些部下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等到祈福大典结束,这些人再想做什么也都迟了,王子也会以反贼的名义,彻底肃清那些人。 一旁的下属只连忙应了声,迟疑了半晌才道:“那二王子的踪迹,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追查?” 提起阿古赞,力坤格也不禁皱了皱眉。 他现在十分好奇阿古赞到底藏在了哪,居然在春城被发现身份后,就跟消失了似的,没在任何城池有他的消息。 若不是他确定没有可疑的人离开安城,他怕是都以为对方已经回到都城了。 本以为都城大部分属于阿古赞的部下尽数被他们拿下,对方回到吐谷浑就会立刻被他们发现,无处可藏。 如今看来,那家伙还藏了一手,至少不是只有那些摆在明面上的部下。 也罢,既然对方不出现,那就算了,他只要确定阿古赞没有从安城离开就行。 想要前往都城,必定绕不开安城。 既然阿古赞没在安城出现,要么这人就还没到,要么就是到了安城躲了起来。 不管是哪一个,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阿古赞现在都还没到安城,那极有可能会赶不上一个月后的祈福大典。 那日王子可是要为阿古赞一同祈福的,也等同于确认阿古赞真的死了。 一个死了的人,就是再出现,也只会是冒充者。 至于另一个可能,阿古赞现在就躲在安城内,那他就更不会让对方前往都城了。 最近已经加派了巡逻的人手,出城的城门更是严加看守,那人除非长了翅膀飞出去,不然,绝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城。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阿古赞再出现也已经迟了,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王子宰割。 想到这些,他只嗤笑出声,“不必强求阿古赞的踪迹,城中巡逻和城门口守卫加倍,任何嫌疑人员不得踏出安城一步。” 下属只连忙应了声,正要转身离开,力坤格却道:“薛侍妾呢?” 他今天一天似乎都没看见对方。 往常,薛灵玉早早就来变着花样寻他了,今日真是难得。 那下属只道:“听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说夫人今日出去逛累了,正在休息。” 力坤格听见这话,只应了声,倒是没在意。 薛灵玉确实是最近那些女人中最合他口味的人,倒是让他对那些大晋女子有些改观,也不全都是大家闺秀、无趣的人。 不过,这么久了,他对她也确实有些腻了。 想着,他只道:“半月后的生辰宴就定在欲仙楼吧,记得多准备些舞女。” 安城虽比不上都城,但也勉强能凑合。 总归祈福大典过后,他就能回都城了,到时候再重新举办一次生辰宴,也算是他的升迁宴了,到时候一定会更热闹。 他们力坤家往后就是除了王子,在吐谷浑最尊贵的家族。 想着以后力坤家在吐谷浑的尊贵地位,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第610章 你害人也不动动脑子 然而,此时本应该在屋内休息的薛灵玉,却悄悄沿着力坤府邸的后门离开了。 她此时穿着一身男子的衣服,脸上故意涂黑,五官也简单做出了些改变,在月色下瞧着倒是个长相黑瘦的吐谷浑小少年,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薛灵玉一路躲开街道上的巡逻队伍,径直拐去了下街口。 夜晚的下街口这边还算热闹,虽然晚上比白日冷上不少,这里却依旧有不少人。 赌钱的,喝酒的,卖各种小玩意的,数不胜数。 当然,更多的则是随处可见的乞丐和野狗。 薛灵玉满脸嫌弃地瞧着地上那些肮脏不堪的乞丐,骂道:“滚啊,别靠近我。” 若不是怕自己在大晋的事被力坤格知晓,她定不会再来这种下等人聚集的地方。 解决完那个讨人厌的女人后,她绝不会再踏足这里。 想着,她径直朝着一条偏僻的巷子走去。 殊不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有人在黑暗中悄然注视着她。 薛灵玉一走进那偏僻的小巷子,映入眼帘的就是十几个人正就着昏暗的油灯,蹲在地上赌着钱。 “大,大,大。” “小,小,小。” 一群人盯着骰盅吵得不亦乐乎,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激动的光芒,像是在对待什么虔诚的东西,十足的诡异。 薛灵玉只皱了皱眉,朝着里面的人喊道:“麻子在不在?” 听见这话,最外面的一个年轻男人抬头看向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才不满道:“怎么,找我干什么?赌钱?” 薛灵玉瞥他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抖开,“找到这上面的人,弄死她,银子好商量。” 麻子只是看了眼画像上的人,随口道:“最少三百两,不然不干。” 薛灵玉一惊,只有些不满,“三百两?你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她记得以前这些人每次接的任务最多也就几十两,怎么到她这就三百两了。 麻子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薛灵玉只被气得不轻,一咬牙才道:“三百两就三百两,必须把人弄死。” 三百两对现在的她来说虽然不多,但依旧肉疼。 不过,只要能弄死那贱人,这三百两也值了。 毕竟是杀一个人,比其他事情贵也是应该的。 这样想着,她心里也平衡了不少。 麻子却有些惊讶。 巷子里的人一时间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都看向了薛灵玉。 薛灵玉只皱了皱眉,有些讨厌那些打量的眼神,不满道:“干不干?” 麻子连忙接过画像,笑嘻嘻地道:“干,当然干,不过,你得先付定金,一百五十两。” 薛灵玉怀疑地看他一眼,“若是给了银子你们不做事怎么办?” 她记得从前的定金可不用这么多。 怪只怪她当初没在这待多久就离开了,只是见过这些人接任务,什么打听消息、找人,教训人的活计都干。 若非怕让力坤府的侍卫直接对付那女人会让力坤格起疑心,她定不会多此一举。 麻子只笑呵呵地道:“这不是第一次接杀人的事吗?小兄弟这边请,总得好好告诉告诉我,这姑娘平日在哪里出没吧?” 薛灵玉只点了点头。 今日是在合月街看见的那人,对方没坐马车,定然是住在那附近的人。 她也没多想,跟着麻子就朝巷子最里面走去。 然而,刚拐进暗处,她就瞬间被死死掐住了脖子。 剧烈的疼痛从喉咙间蔓延开来,只让她有些无法呼吸,没一会,她就有些承受不住。 用力抓住脖颈处的那只手,她那因为充血而凸起的眼睛,只瞪着对方,无声求饶着。 偏偏那人却没有松手的架势,反倒还更加用力了。 头脑在一瞬间也开始昏沉起来,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时,对方松开了手。 她只瞬间失去了支撑,无力地瘫坐在地,捂着脖颈,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麻子却只是笑着道:“比起杀了画像上的那人,似乎直接杀了你比较简单。毕竟,你可是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三百两。” 薛灵玉这才明白过来,对方为何要杀她,当即惊慌失措地道:“别,别杀我,我,我能给你更多银子,你放我离开,我,我明日给你送更多的银子来。” 她,她好不容易大晋逃到吐谷浑,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怎么能死在这,死在这个肮脏不堪的地方。 麻子却瞬间笑出了声,“你当我傻啊,现在放你离开,你定早早跑了,哪会来继续送银子。 不过,你能随手拿出三百两,想必是哪家的小公子吧,我不如直接拿着你,向你家里人要银子,那岂不是更方便。” 薛灵玉只吓得浑身颤抖起来,好一会才想到什么,“我,我是力坤家的人,你,你若是抓住我向力坤家是要不到银子的。 不,不若,你现在放了我,我,我现在回去,一会就派人给你送银子。” 麻子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你是力坤家的人,我还是皇室中人呢,少来,要不我现在就杀了你,要不你就说实话,把你家人供出来。 若是他们送的银子够多,我说不定心情好,留你一条小命。” 薛灵玉却只有些着急,眼见着对方不信她,她却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道:“我,我真是力坤家的人。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可以不被力坤家的那些侍卫发现,悄无声息进入力坤家。 到时候你们去随便偷些东西出来,定然比我这几百两更值钱。” 力坤家几代人积累的财富所有人都知晓,对方既然图财,她只要告诉对方怎么不被人发现进入力坤家,定然就能活下来。 那可是她意外发现的通道。 麻子一愣,下意识朝着黑暗中的人看了一眼,才又恶狠狠地看向面前的人,“你小子少胡说八道,力坤家那是什么地方,我要是进去,还有活路能出来,你害人也不动动脑子。” 第611章 欲仙楼 眼看着麻子不信,薛灵玉只连忙道:“你,你信我,听我的,绝不会被力坤家的人发现,你也能赚到银子,何必对我动手。 力坤家下人院,也就是靠近后门的地方,有个狗洞,很隐秘,基本无人知道。 从那里进来,避开那些下人,直走,穿过两个角门,这时候就有不少侍卫了。 不过,那些侍卫不会靠近下人院,你等侍卫接班的时候离开,前往废旧祠堂,那里面有条地道,连通着力坤家最中心的院子。 那些院子里你随意拿一样东西离开,就是价值连城,我这几百两,实在不够看。” 她说得认真,叫麻子一时间都有些分辨不出真假。 他下意识看向黑暗里,得到对方的首肯,才一把夺走薛灵玉藏在袖子里的钱袋,恶狠狠地道:“滚吧,你若是胆敢说谎,我就是翻遍安城也要弄死你。” 薛灵玉只小心翼翼点了点头,拔腿就跑,没敢多做停留。 她从前流落到下街口时,只是见别人和麻子做过交易,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没有信誉。 幸亏她当时运气好,在将要被青楼老鸨带走时,被力坤格的人救下,不然,她怕是早就死在下街口了。 今日算是她命大了,不过,那地道到底通往何地,她可不确定。 是死是活,就看麻子那伙人命大与否了。 往后,她是决计不会再踏足这里了。 麻子这会却只是恭敬地对着面前的人道:“我都按你说的做了,她话中的意思应该是力坤家有密室。 好端端的,你调查力坤家做什么,你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那黑暗中的人影只道:“管好你自己的事,这银子归你了,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说罢,那人就消失在黑暗中。 麻子只愣了愣,随即低头看向手中的银子,只心情不错地尽数把银子揣进了怀里。 那离开下街口的黑衣人却在没走出多远,迎面遇上了一队等候多时的巡逻队伍。 那黑衣人却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那巡逻队伍走去。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力坤格生辰这一日。 此时,欲仙楼顶层,可容纳百人的包厢内。 高悬灯彩,玉幕珠帘,靡靡之音不断。 坐在主位上的人正斜靠在紫檀木椅上,欣赏着下首拨弄着琵琶的美人。 而周围则是坐着不少安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各种官员,和权贵子弟在今日全都聚集在此地,只为了给主位上的人庆生。 只是主位上的人此时却有些兴致缺缺,瞧着中央弹着琵琶的女子,不满地挥了挥手,“欲仙楼的头牌也不过如此。” 坐在左下首第一个位置前的中年男子,一听这话,连忙起身恭敬地对主位上的人道:“力坤少爷,不巧,下官前些日子正好得了一批舞姬,身姿曼妙,舞姿优美不说,其中更是不乏异国美人。 下官本意是带来为少爷庆生,不想,今日在这欲仙楼内瞧见如此多美人,倒是不知该不该把她们请出来了。” 他这话说得谦虚,一时间却叫不少人来了兴致。 “刺史大人寻的美人自然不会比这欲仙楼的人差,如今刺史大人既然提了,我定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异国美人。” “对啊,今日这欲仙楼的女子可是都叫力坤少爷瞧了个遍,可惜力坤少爷见多了绝色美人,对那些庸脂俗粉没有一点兴致。 今日可是力坤少爷的生辰,定不能因为些庸脂俗粉扰了兴致,刺史大人,快把那些美人请上来。” 主位上的力坤格只朝着刺史点了点头,明显是赞同那些人的话。 格尔吾只连忙对着身后阴影处站着的小厮道:“还不快去把那些舞姬带上来。” 那小厮只低垂着头,应了声,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包厢内却还是一片热闹,纷纷好奇起来格尔乌说得那些美人。 装扮成小厮的阿古赞却暗暗松了口气,只是推开包厢大门看见走廊上那些巡逻的侍卫时,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据他观察,屋内暗处至少有五个力坤格的暗卫,还有十来个侍卫护在其身边,里面就有十几个武力高强的人护着对方。 再加上长廊上的这些队伍,将近千人。 若按照他一开始的想法,别说是活捉力坤格,就是刺杀对方都不可能。 力坤格身边的人可不是简单的巡逻队伍,各个都是武力值不低的人,对付起来,本就带着难度。 更别提欲仙楼今日如此严格的守卫,想要无声无息进入顶层,还不被人发现,实在不太可能。 若非刺史格尔乌本就是他的人,今日他们的计划怕是还没实施,就已经宣布失败。 就是不知道一图那边如何了。 今日他们可不仅仅要拿下力坤格,力坤府邸密室中的人,也是他的目标。 如今就看江意绵的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对着守在顶层楼梯口的人道:“把刺史大人带来的舞姬送上来。” 那人只连忙应了声,随即迅速下了楼,来到了二楼的一处包厢前。 江意绵这会正穿着一身红色的薄纱舞裙,戴着面纱,仔细思考着一会的行动。 若是阿古赞的计划顺利的话,她只要靠近力坤格就基本能挟持住对方。 可她却觉得不会那么容易,实在是他们一行人来欲仙楼来得太过顺畅了,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 她觉得力坤格那人不像是阿古赞所说十分沉溺于美色的人,尤其是今日这样的场合,对方会更小心才是。 而且,阿古赞这半个月基本把他留在安城的钉子都见了一遍,动静不大,但也不至于让力坤格毫无所觉。 力坤格这半个月来太过安静了,只是把城内的巡逻和城门口的守卫增加了。 其他的却什么都没做,没再弄出什么大动静,甚至连城门口的人皮灯笼都没再增加。 力坤府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安静的太过诡异。 正想着,包厢的门却被从外面打开了。 第612章 谁敢动,我现在就杀了他 一个年轻男人看了眼屋内众人,只道:“走吧,跟我一起去顶层,好好伺候那些少爷,以后有你们的好处。” 一行人只安静地跟着那年轻男人朝着顶层走。 一上到顶层,周围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听不见楼下任何的吵闹声。 宽敞的走廊内,几乎全是力坤家的侍卫,来来往往尽心尽力的巡逻着,没有丝毫懈怠。 那年轻男人把她们带到最里面的一处包厢前就恭敬地退了下去。 江意绵一行人正要推门进去。 门口的侍卫却拦住了她们,“等等。” 最前面的那个舞姬只被吓了一跳,瑟缩地看了门口的侍卫一眼,似乎不明白那侍卫要做什么。 说话的那侍卫却只是拿着腰间的佩剑,简单撩了撩每个舞姬的衣服,确定没有藏着什么利器,才打开了包厢的门。 江意绵这会只庆幸自己有空间。 不然,就身上这层薄纱实在藏不住什么暗器,好在该遮的地方都有多层纱衣遮住,不至于太过裸露。 一行人一走进包厢内,就听见了那被门隔绝的声音。 各种喝酒逗乐的声音,伴随着屋内的那些丝竹声,只让屋内的众人都染上一层朦胧的色彩,更别提那些华美的陈设,实在是奢靡至极。 江意绵随着前面的人低垂着头站到了最中央的位置,跟随着婉转悠扬的丝竹声,翩翩起舞。 那些已经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公子哥看见她们,也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最中央的那些舞姬。 只见十几个身姿曼妙,带着面纱,穿着红色薄纱,露出大半纤细白嫩皓腕的女子,正在中央随着丝竹声起舞。 红色的纱衣能遮盖住隐秘部位,却不能掩盖住她们的腰腹。 甚至于在薄纱似有若无的遮盖下,只显得那纤细的蛮腰更引人遐想。 原本昏昏欲睡的众人,瞬间兴奋起来。 盯着最中央跳舞的女子,眼神肆无忌惮在她们身上逡巡着。 主位上的人却是瞬间看向了江意绵,眼眸中的情绪却有些叫人分辨不出来,是兴奋,还是什么。 江意绵只一边随着丝竹声跳舞,一边观察着屋内的人。 这些人中,大部分的人她都是不认识的,只是有几个她在阿古赞的院子里见过,应该都是阿古赞的人。 视线落在刺史身后的人身上时,她很快收回了视线,朝着主位上的人看去。 不知是屋内的光线特意营造出的朦胧,还是什么原因,她只觉得今日的力坤格和那日在街道上瞧见的人有些不太一样。 偏偏眼下这情况,也容不得她细想,她只连忙收回视线,随着丝竹声旋转、跳跃。 那些或打量、或暧昧的眼神尽数流连在了江意绵身上。 那裸露在外的白嫩皓腕实在让人忍不住探究起这人的面貌来。 江意绵今日没带那些遮掩面目的东西,白净明艳的一张脸在薄纱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只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让人忍不住探究面纱下是怎样一张娇美的脸。 阿古赞站在阴影里,视线落在那双因为面纱遮挡,更显得灵动的眼睛上,眸中有惊艳一闪而过,不自觉挑了挑眉,他果然没看错人。 江意绵在这些人中果然是最吸引人的一个。 这人就像是一个误入凡尘的仙子,那双明亮的眼睛太过澄澈,虽然跳着这些妩媚的舞蹈,但却不带任何勾引的意味,只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主位上的人瞧着这一幕,不自觉曲起了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像是被这丝竹声吸引,在应和着节拍。 江意绵却突然觉得那丝竹声似乎快了些,但见其他人没有任何惊讶,也顾不得多想,忽略了其他人的视线,一手扯下胳膊上的披帛。 一边跟随丝竹声继续舞蹈,一边缓缓靠近着主位上的人。 她手中的披帛只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扫过力坤格的脸。 力坤格唇角微勾,下意识伸手抓住了那披帛,覆在鼻间嗅了嗅。 清香在他鼻尖蔓延开,还没等他细闻,香味已经随着披帛缓缓消失在他的手中。 江意绵唇角微弯,眼中也多了抹妩媚,正要继续挑逗对方。 怎料,刚丢出那披帛,力坤格却轻笑了一声,伸手就拽住那披帛,一个用力,直接把人拉进了怀里。 江意绵只有些惊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容易被引诱,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伸手点在对方胸口处,媚眼如丝地瞧着对方,像是在害羞。 只是眼角余光却还观察着旁边的侍卫,琢磨着什么时候控制住力坤格合适。 然而,力坤格却没给她多想的机会,伸手直接揽住了她的腰肢,只把整个人搂进了怀里。 瞬间隔绝了其他人流连在她身上的视线,宽大的衣袖把怀里的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感受到那温热的大手覆盖在自己腰上时,江意绵差点没忍住直接弄死对方,脸上的表情也有瞬间僵硬。 阿古赞瞧见这一幕一时间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力坤格会如此猴急,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个色狼,一会抓住对方,他定不会轻饶他。 正想着,却见江意绵已经手持匕首顺利抵在了力坤格喉咙处。 他瞬间摔碎手中的酒壶。 顿时,原本立在阴影处的几个侍卫全都冲了出来,力坤格身边的侍卫见状,只连忙要上前阻拦,却听见江意绵道:“谁敢动,我现在就杀了他。”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都是一惊,那原本正奏到高潮的丝竹声,一时间都被吓得生生停住了。 而其他权贵还处在懵逼状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古赞见状,只瞬间指挥那些侍卫制住了在场的其他权贵。 待被刀抵住脖子,众人才从懵懂中回过了神。 一瞧见身边那些侍卫全都是属于刺史的,几个公子哥只瞬间大喊起来。 “刺史,你想做什么,挟持我们不说,还胆敢挟持力坤少爷,你不想活了吗?” “你是想造反不成,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刺史却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看向主位上那个被匕首挟持住的人,“力坤少爷,对不住了。” 力坤格却看都没看他一眼,饶是被匕首抵住脖子他也十分淡定,甚至连怀里的人都没松开,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伸手揽着怀里的人。 阿古赞见状,只皱了皱眉。 江意绵也察觉出几分不对,盯着面前的人好一会才终于意识到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紧闭的屋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第613章 这种蠢蛋,怎么配做他的对手 瞬间,原本被隔绝在屋外的侍卫鱼贯而入,抽出腰间的长刀看向屋内众人。 一个身影也在这时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本该坐在主位上的人。 众人皆是一愣,看看从外面走进来的力坤格,又看看正坐在主位上满脸淡定的人,只惊得瞪大了眼睛。 “怎,怎么会有两个力坤少爷?” 阿古赞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向刚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心思百转千回,终于意识到他的计划或许在一开始就暴露了。 他身边有内奸。 一旁的刺史格尔乌更是有些不敢置信,好一会才猛地反应过来,当即故作惊慌地道:“力坤少爷息怒,这些舞女中竟然混入了刺客,是下官失职,还请力坤少爷恕罪。”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屋内的力坤格居然是假的,难怪和平日的力坤格有些不太一样。 他如今的身份已经败露,只希望力坤格还不知道二王子也在此。 力坤格只嘲讽地看他一眼,唇边也带着几分讥诮,“刺史大人何必要装出这样一副惊慌的样子,难道这刺客不是你特意安排的? 还是说你不知二王子易容成了你的小厮,不知今日会出这一遭事?二王子什么时候也成了敢做不敢认的缩头乌龟了?” 说罢,他只看向刺史旁边的人。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皆是一愣,纷纷朝着易容成小厮的阿古赞看去,眸中皆是不可置信。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安城的权贵人家,自然知晓这几个月吐谷浑发生的事意味着什么,更清楚的知道阿古赞如今有极大的可能还活着。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没想到阿古赞居然会直接出现在安城,还意图对力坤格出手,如今更是被其发现。 力坤格只看向阿古赞,唇边溢出一抹嘲讽,“二王子,这么久不见,你今日这身打扮,倒是让我意外啊! 什么时候二王子还喜欢上当别人的小厮了。” 若不是有内应,他今日怕不是真的会死在那舞女的匕首下。 阿古赞真是好谋算,可惜败在了身边人身上。 阿古赞见自己的身份已经败露,也没了继续装下去的心思,一把撕下脸上的易容,嗤笑道:“本王倒是低估了你的手段,不仅把控着安城,还把控着我身边的人,让其为你做事。” 他的计划知道的人不多,能如此清楚,还能反将他一军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力坤格只笑了笑,“二王子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你的侍卫还是很忠心的,毕竟,你的行踪,他可是在来到安城前从未暴露过。 不,应该是说他从前是没有要叛变的意思。 只是,他现在却有不得不叛变的理由,是不是,一图。” 话落,几个力坤家的侍从直接把五花大绑的一图从门外推了进来。 一图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但却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阿古赞,被绑在身后的手也不自觉握紧了。 他一开始确实没想背叛王子的。 只是看着那些死去的兄弟,心里忍不住泛起丝丝冷意和酸意。 他想救他们,想他们活着,或者有尊严的死去,而不是困在大铁笼里,供人展览,更不是死后还要被做成人皮灯笼,连完整的躯体都没有。 那是和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他不想看见那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那样死去。 更重要的是他的亲弟弟如今还在力坤格手上,他可以死,可以被做成人皮灯笼,可力罕不行。 他还那样小,还没见过太多美好,还没走出过吐谷浑,他不能死。 阿古赞看着一图,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有惊讶,有意外,更有不解。 他从未想过一图会背叛,至少在今日之前他都从未想过。 因为一图若是想对付他,回吐谷浑的这一路上有太多机会,甚至不用等到现在。 或许在涠洲,或许在船上,亦或是在春城,他有太多机会置他于死地了。 现在问缘由或许太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道:“为什么,一图?” 一图只低垂着头,不敢看阿古赞的眼睛,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沉默半晌,一图才朝力坤格看去,急切地道:“那些人现在在哪?还有你以前虐杀的他们的尸体,都给我,全都给我。” 力坤格听见这话只哈哈大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到笑到失声,他才道:“二王子,你应该想不到你身边的人会如此天真吧。 我不过是告诉他可以把那些人全都给他,甚至于从前杀过的每一个你的部下。 多天真啊,那些死人早就被乱葬岗的野狗、野狼吃了,你想要他们的尸体,不应该找我,应该去乱葬岗找找那群狼和狗。 若是他们消化不好的话,或许你还能从他们的肚子里找到一些残肢断臂,哈哈哈。 多么可笑的理由啊,居然还有人在乎那些死尸。 阿古赞,你身边的人还真是够蠢的,不管是被我抓住的那些人,还是一图,都太蠢了,怪不得能让你落到如今的境地。 阿古赞,下辈子记得看人要准一点,哈哈哈。” 一图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是一愣,他只死死盯着力坤格,不断重复道:“你骗我,你骗我。 你怎么能骗我。” 一图死命挣扎着想要挣脱身边控制住他的人,想要挣脱开身上的绳索。 然而,那些人却像是一座山似的狠狠压在他的身体上,让他动不了分毫。 力坤格却忽然想到什么,继续道:“哦,对了,你说的那个叫力罕的人,我想起来了。 那家伙居然胆敢拿刀划伤我,我一开始就弄死了他,城楼最角落里那个小的人皮灯笼就是他的。 啧,身高不够,做成人皮灯笼都不够好看,也只配挂在箭楼里。 那是一个失败品,一点也不够精美。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啊?是你弟弟还是什么? 不过都不重要了,你马上也会死了,到时候我把你也做成人皮灯笼,和他挂在一起如何? 我对你不错吧,怎么说也让你们团圆了,就当叛主的报酬怎么样?”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拍着一图的脸,脸上满是嘲讽和讥笑。 这种蠢蛋,怎么配做他的对手。 第614章 失败者就要有失败者的样子 一图听见这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剧烈的挣扎都停止了,身体也摇摇晃晃起来,像是随时要倒下。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力坤格,“你说什么,力罕被你杀了,你,你怎么能杀了他。 他还那样小,你个畜牲,畜牲,我要杀了你。” 说着,他只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奋力挣脱开身边的人,用力朝着力坤格冲了过去。 力坤格被对方突然的发狂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躲避不及。 眼见着要被对方重重撞飞出去,却在这时,一柄长剑瞬间贯穿了一图的身体。 长剑拔出,鲜血喷溅而出,一图瞬间失去了力道,原本愤怒的双眼也渐渐无神了起来,直至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力坤格这会也终于回过神,一脚踹翻跪倒在地上的一图,大骂道:“晦气东西,还想偷袭我,做梦。 来啊,还不把这些意图刺杀本少爷的人全都抓起来。” 说罢,那些力坤家的侍卫,直接朝着阿古赞几人冲了过去。 而那些属于刺史的侍卫也很快被力坤家的人拿下。 阿古赞看着屋内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只苦笑了声,看来,他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原本以为控制住力坤格,就是比不上力坤家那将近千人的侍卫队也够了。 却没想到,计划泄露,他在欲仙楼外准备的人,估计也早已被力坤格的人拿下了。 在这欲仙楼的顶层,没人能救他了。 他输了,彻底输了。 他没再反抗,任由那些侍卫抓住了他。 力坤格见状,只哈哈大笑了起来,“二王子,如何呢?今日这局抓你不辱没了你吧! 用你自己设下的局,一步步抓住你。” 胜局已定,能成为下一任可汗的只有阿力吉,而他们力坤家终将成为吐谷浑史上第三个外姓王。 阿古赞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力坤格却不愿放过他,径直朝他走来,笑得开怀,“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 我要你亲眼看着半个月后的祈福大典,阿力吉是怎么成为可汗,力坤家是如何成为外姓王的。 这可是对吐谷浑所有百姓来说最重要的日子,你总得亲眼见证。” 他要让阿古赞跪在祭祀台下,看着他们一步步完成仪式,看着可汗的位置一步步离他远去。 一个血统不纯的人,怎么配成为吐谷浑下一任的可汗。 阿古赞只眯了眯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心里却不自觉升腾起了怒火和不甘心。 怎么能甘心呢,他怎么能甘心。 好不容易从那些嘲讽讥笑的话中顺利长大,顺利成了能和阿力吉抗衡的人。 成功在父王面前露了脸,让对方意识到,即使是血统不纯粹,他也能做到阿力吉做到的事,甚至比他更优秀。 他付出的那些努力,似乎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力坤格盯着面前的人,看清了对方眼里的不甘心,他只笑出了声,“不甘心?可惜你已经输了。 不如把你的不甘心好好收起来,我讨厌看见那样的眼神,因为太过愚蠢。 失败者就要有失败者的样子,不甘心不属于你。” 说着,他重重拍了拍阿古赞的脸,像是逗弄一条败家犬,带着十足的挑衅。 阿古赞只朝着他用力啐了一口,冷声道:“你也不过是阿力吉的一条狗,你以为他成了可汗,一切尘埃落定后会放过你,会任由力坤家独大?做梦。” 力坤格只慢慢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待确定脸上没有那恶心的东西,下一秒,伸手就朝着阿古赞脸上甩了一巴掌,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那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了,你现在只是个阶下囚,认清你的身份。 一个血统不纯粹的人早就该死了,把人带走。” 江意绵听见这话,却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原本心里因为任务失败而造成的恼怒,已经变成了愤怒。 这家伙欺人太甚,不管是对一图,还是阿古赞。 她连忙要起身,趁机去偷袭力坤格,就是拼了命也要弄死对方,却被身下的人紧紧困在了怀里,动弹不了分毫。 耳边也在此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别动。” 青年的声音极其低沉,却没有先前的淡然,似乎还隐含着几分薄怒。 江意绵一怔,没再试图起身,心里却有些好奇起他的愤怒是因为力坤格的话,还是因为什么。 她这会还保持着趴伏在青年身上的姿势,瞧着极尽暧昧,但对方的大手却抓在她脖子上。 从外面看,只以为她已经因为呼吸不畅昏死了过去。 力坤格见阿古赞低垂着头,被人拖走,丝毫没因为他的话有什么反应,他只觉得无趣,朝着主位上的人看去。 待发现那替身不仅不起身,还一直掐着那舞女的脖子,像是在看戏,他只有些不满地道:“给本少爷当替身当上瘾了,还不赶紧把那女人丢开,给本少爷闪开。” 那位置也是这家伙能坐的。 可惜那貌美的大晋女子了,瞧着身材倒是不错,他还没吃就死了。 不过,好在他今日还能有一条小命在。 江意绵趴在青年胸口,小声道:“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逃?” 虽然不知道陆辞简为什么会装扮成力坤格的替身出现在这,但她却莫名安心了几分。 陆辞简既然能出现在这,那他们今日或许还有活路,不至于全都被力坤格拿下。 陆辞简只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小声道:“再等一下。” 江意绵一怔,倒是没再开口,只趴伏在青年胸口,尽心尽力假扮着昏迷的人。 力坤格见那替身非但不动,还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气得他大骂道:“你这蠢货是疯了不成,连本少爷的话都不听了,还不给本少爷起来。真当自己是我力坤格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主位靠近,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就在这时,陆辞简立马按在紫檀木椅子的扶手上。 瞬间,椅子的扶手里射出数道暗器径直朝着力坤格飞去。 第615章 现在住手,本少爷留你们一条活路 力坤格看见那突然出现的暗器,顿时一惊,只连忙朝前一个翻滚躲避开那些暗器,心里只冷笑了一声,幸亏他察觉到不对,早有准备。 然而,下一秒,就听见屋内同时响起一道道惨烈的叫声。 他回头一瞧,只发现原本画着栩栩如生壁画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个隐蔽的小孔。 小孔里此时正不断朝外射着弩箭和暗器,只让不少毫无防备的侍卫都负了伤。 那些个公子哥也被吓了一跳,正四处躲避着,直接把那些侍卫好不容易组成的防御冲散。 那些小孔内的暗器和弩箭也在这一瞬间,更加快速地朝外发射着。 瞬间,不少力坤家的侍卫都倒在地上没了生气,脸色青紫,伤口发黑,明显不太对。 力坤格见状,当即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暗器有毒。” 说罢,就迅速躲开朝他射来的暗器,躲在了一旁的柱子后。 偏偏他这提醒太晚,不少侍卫都被那突如其来的暗器和弩箭射伤,只倒在地上很快因为毒素蔓延而慢慢昏厥。 力坤格顿时气得不轻,看向主位上的人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胆敢混进本少爷府中。 来人啊,还不把这歹人给我抓起来。” 话落,原本守在门外的侍从也全都涌了进来,纷纷提着手中的长刀抵挡着那不断射出的弓弩,全都朝着力坤格这边涌来。 力坤格当即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原本紧闭着的几扇窗户,“嘭”一声被从外面破开,数道人影闯入直接和那些侍从打斗起来,把那些人拦在原地,动不了分毫。 力坤格暗道不好,知道眼下这情况,不是正面冲突的好时机,当即从柱子后迅速绕出来,朝着一旁的窗户跑了过去。 江意绵见状,只拿着手中的弯刀匕首连忙追了上去。 偏偏就在这时,几个花瓶朝着她丢了过来。 江意绵只好弯腰躲开那花瓶,还没站定,两个人影瞬间冲了过来,挡在她身前,手拿长刀就朝着她劈砍而来,把她困在了原地。 江意绵只皱了皱眉,偏偏眼前这两人却有些棘手,不似那些简单的侍卫,应当是属于力坤格的暗卫。 一招一式都把她困在原地,不让她前进分毫。 力坤格见人被拦住,心里也松了口气,径直朝着雕花窗户外跃去。 江意绵见状,也顾不上身前的阻拦,一个闪身,避开那两人的攻击,径直飞扑而去,朝着力坤格拽去。 那两个暗卫也没想到江意绵会拼着受伤也要如此做,当即冷笑一声,拿着长刀迅速上前,直接朝着对方后背劈砍去。 这两刀下去,这女人不死也得被扒成皮。 眼看着那长刀要落下,一根铁棍却生生拦住了那两把刀,不让那刀再靠近江意绵分毫。 陆辞简手拿半截铁棍,直接挡开那两把刀,站在江意绵身前,呈保护姿态。 那两个暗卫见情况不对,却也没离开,只对视一眼,就迅速朝前飞扑而来。 只是一个朝着陆辞简继续攻击,一个佯装要跑,却是一个转身,径直朝着江意绵砍去。 然而,长刀还没碰到江意绵,却直接被陆辞简挡了回来,连带着攻击他的那个人也被铁棍重重一挥,用力打在身上。 顿时,那人只捂着被击中的腹部后退几步。 另一人却瞧着握住长刀的手皱了皱眉,只觉得和那铁棍每一下的撞击都让他的手臂发麻。 陆辞简却没理会两人的不满,手中的长棍再次挥出。 一改先前的温和,手中铁棍一下又一下迅速朝着那两人挥舞而去。 两个暗卫只迅速躲避着那铁棍,每一下都是堪堪躲避,却没意识到两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包厢中央。 就在这时,那墙壁上的小孔内再次射出数枚暗器径直朝着两个暗卫而来。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躲避不及。 “噗呲”一声,暗器刺入两人身体内。 陆辞简也直接把两人踹飞了出去。 江意绵这会也一把拽住了那想要逃跑的人。 力坤格只感觉腿上多了道阻力,还没来得及把人甩开,他整个人就被瞬间贯在地面上。 身体撞击到地面产生的剧烈疼痛还没让他回过神来,脖颈上已经被抵上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匕首。 力坤格当即瞪着面前的人,怒道:“你,你们是谁,胆敢对本少爷动手,还不快放了我。 现在住手,本少爷留你们一条活路。”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舞女不仅没死,还和他的替身认识。 阿古赞那家伙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人渗透进他的府邸,除非…… 除非,他的替身是在半路被掉包的。 来这欲仙楼的路上有他的暗卫严加看守,还有那么多力坤府的侍从,绝对不会给人机会掉包。 那这个替身是什么时候被换的? 越想越是让他惊异,他猛地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道:“你们是欲仙楼的人?” 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出那个替身,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被替换的。 难怪那个替身如此熟悉欲仙楼的布局,难怪刚才能迅速找到扶手上的机关。 陆辞简只挑了挑眉,没说话,默认了对方的猜想。 欲仙楼确实是墨阁的产业。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提前调换了那个替身。 那会意识到力坤格有些不对时,他就命人在暗中做了手脚,趁对方如厕时弄晕了对方。 直到确认那不是真的力坤格,他就立马决定自己伪装成力坤格的替身。 现在看来,他当时的决定没错。 江意绵一时也有些怔愣,心里却松了口气。 若非欲仙楼是墨阁的产业,他们今日定会一并折在这。 眼看着王三几人还在和那些力坤府的侍卫打斗着,江意绵只冷冷看向地上的人,“让你的人住手,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着,锋利的匕首只更加用力的抵住了对方的喉咙。 力坤格只被吓了一跳,感觉到喉咙上的凉意,当即吼道:“都给本少爷住手。” 原本正打成一团的众人听见这话,终于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第616章 这可汗他当定了 眼见着力坤格被挟持,力坤府的那些侍卫当即恶狠狠地瞪向江意绵和陆辞简。 然而,却被王三几人迅速夺过手中的武器,直接绑了起来。 力坤格见状,只有些怒不可遏地盯着江意绵和陆辞简,“你们到底是谁?” 这些人绝对不是阿古赞的人。 这家伙身边那些最有力的部下不是已经被阿力吉斩杀,就是死在大晋了。 眼下留在对方身边的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绝不会像面前这两人一样厉害。 更不可能有掌握着欲仙楼这样地方的人。 若是有,也一定会被他们发现。 陆辞简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撕下了脸上的伪装,朝着王三挥了挥手。 王三立马会意,连忙走出了包厢。 力坤格却惊诧道:“你,你们是大晋人。阿古赞,我倒是小瞧了你,居然真和大晋人勾结在一起。 你以为你今日抓住我就能顺利回到都城,继承可汗之位了吗?做梦。 我定要把你和大晋人勾结的事公之于众,你休想觊觎可汗之位。” 阿古赞身边控制住他的侍卫,早就因为刚才包厢内的混乱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他听见这话,却只是笑了笑,“你放心,我会让你亲眼瞧着是谁当上可汗的。” 所有人都说他一个血统不纯粹的人不能当吐谷浑可汗,他偏不信邪,这可汗他当定了。 力坤格却只是嗤笑了一声,“一个连自己的部下都守护不住的人怎么当可汗。” 这会力坤府密室里的人应该都已经死绝了。 不管是去救人的人,还是原本被困的人。 想到这点,他只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喉咙前的匕首也不管不顾,只用力笑了起来,像是在嘲讽对方的可笑。 阿古赞只皱了皱眉,上前几步,一脚踹在了力坤格胸口上。 “嘭”一声,力道大得吓人,力坤格口中的笑也就那样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呻吟。 阿古赞这才满意,没再多看地上的人一眼,径直朝着包厢最中央那具尸体走了过去。 一图依旧倒在地上,只是因为力坤格那一脚,让他的身体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姿势,双腿蜷缩着,整个身体朝后倒在地上。 那双因为愤怒和伤心的眼睛正大睁着,眼角似乎有泪水划过,却都被胸口处飞溅出的血液掩盖。 他只蹲下身子,伸手把那双大睁着的眼睛合上,平静地道:“下辈子记得看人准一点,不要选我当主子。”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也只会把自己身边的人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 身边能聚集这么多愿意帮他,愿意效忠他的人已经很难得了。 他不愤怒一图的背叛,只是为一图不值。 因为他这样的人身死,确实不值。 若是他当初没看中一图,一图的弟弟或许会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不会因为一图的忙碌,被丢给其他人照顾,更不会死。 一图也是。 恰好包厢里这时又冲进来不少人,都是阿古赞的部下,瞧着有些狼狈,明显也是经历了一番打斗的,不少人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口和血迹。 看见包厢内的情况一时还有些懵,但见阿古赞没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扎日只连忙上前朝着阿古赞行礼道:“二王子,是属下来迟,还请王子恕罪。” 话落,视线落在地上的人身上时,明显愣了愣。 阿古赞却只是站起身来,平静地道:“把力坤格带走,至于其他人全都关起来。” 扎日只应了声,就径直把力坤格绑了起来,带离了包厢。 至于其他力坤府的侍卫和那些来为力坤格庆生的人,则是被刺史的人给带走了。 阿古赞只低头瞧着地上那原本躺着一图的地方印出的血迹,迟疑了会才叫住那要离开的人。 “把一图和乱葬岗竹林里那几个坟包里的人葬在一起,还有城楼上的人皮灯笼,全都取下来。” 扎日应了声,才命人抬着那些尸体离开。 阿古赞却一直盯着地上的那摊血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或许不该在那天晚上收拾那些人的残骸。 若非如此,一图也不会轻易被力坤格那些人欺骗。 江意绵见他低头盯着地上的印记沉默不语,犹豫一会才道:“那日就是你不去收拾那些残骸,一图也会因为他弟弟的原因,帮助力坤格。” 一图不只是担心那些被困的人,还有他的弟弟。 若非如此,也不会告诉力坤格他们的计划。 有了软肋的人总是容易屈服的。 阿古赞只是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手,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笑道:“我知道,一图对我来说,依旧只是个部下。他不会影响到我什么。 没人能影响我的计划,我的一切。” 他说得云淡风轻,脸上也并无多余的伤感,像是真的不在意,看向陆辞简时只认真道:“这次多谢陆大人了。” 若不是陆辞简,他们这些人全都会死在这,还有江意绵。 本该是和这件事无关的人,却因为种种原因也被牵扯了进来,还差点被他一并害死。 想着,他只看向江意绵,笑着道:“郡主今日没事就好,不然,我怕是真的罪孽深重了。” 陆辞简却只是看他一眼,不动声色挡住对方的视线,淡淡道:“我们的账随后再算。 你现在与其在这伤感,不如去力坤府邸帮忙。 力坤格可是十足清楚你的计划。” 阿古赞一愣,这才意识到什么,只朝着两人点了点头,连忙出了包厢。 王三也在此时走了进来,手中多了一件狐裘披风。 陆辞简只接过那披风,直接给江意绵披在了身上,又伸手在她纤细脖颈前打上了结,他这才满意。 “吐谷浑的夜晚虽比不上大晋的寒冬,但也不暖和。也亏的阿古赞那家伙能想出这种法子,让你穿的如此单薄来勾引人。 那家伙怎么不自己来。” 一想到若不是他来得及时,绵绵就要被其他人揽在怀里,或是因为阿古赞的原因出意外,他就只觉得不满。 若不是瞧见阿古赞那混蛋今日没有以前那样嚣张,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不仅掳走了绵绵,还让绵绵去勾引其他男人,险些因此出事。 第617章 我对你是真情流露 陆辞简越想越不开心,原本柔和下来的脸庞这会也重新带上些许冷硬。 江意绵挑了挑眉,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 一个多月没见,青年更是清瘦了几分,脸色也带着些大病初愈的苍白,像个病美人似的。 想到这个形容词,江意绵忍不住笑了下。 却被陆辞简很快捕捉到,他有些不满地看向她,“我现在很好笑吗?” 青年那双桃花眼里,此时正萦绕着些许不满,更多的则是委屈,盯着她,浑身都写着不爽,却因为阿古赞刚才的遭遇,愣是没把那积压已久的怒火发泄出来。 江意绵一愣,知道他是误会了,只笑着道:“怎么还生气了?你的伤势如何了?” 说着,她就下意识伸手朝对方身上摸去。 刚才瞧着阿简和那些人打斗应该是好了吧。 陆辞简看她一眼,故意避开那只纤细的手,“好不了了。” 江意绵一怔,随即皱了皱眉,故作担心地道:“这么严重啊,那看来是老陈的医术退化了,你先休息。 我先去力坤府瞧瞧凝香他们,明日就广发告示聘请神医为你治伤。” 说着,就要朝屋外走去。 陆辞简却一把拉住了她,盯着面前的人,有些不满地闷声道:“我们一个半月没见了,你却只顾其他人。” 青年语气认真,紧紧盯着面前的人,本就清瘦的身体,这会瞧着更是单薄了不少,活脱脱一只受了伤的委屈小狗。 对上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江意绵一时有些心虚,打量着面前的人好一会才小声嘀咕道:“哪有那么久,应该就一个月零四天。” 陆辞简挑了挑眉,一伸手直接把人拉进了怀里,声音里也多了几分笑意,“嗯,绵绵说多久就是多久。我以为你一点都不想我。” 却没想到绵绵记得如此清楚,对他来说,是自昏迷那日就只在梦中见过绵绵。 江意绵瞪他一眼,才继续道:“你身上的伤不轻,为何不好好养伤?沈于没派人把我的消息传回去?” 依照当初陆辞简受伤的程度来看,这一个多月好好休养,能让伤口长好就不错了。 可这人却一路颠簸,从涠洲来到吐谷浑,路上就要耽误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加速赶路,日夜兼程的情况。 一想到陆辞简拼着受伤的身体也要来找她,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你就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吗?” 陆辞简却只是弯了弯唇角,盯着怀里的人,认真道:“我想早点见到你。” 在得知绵绵失踪的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找到绵绵,决不能让她出任何事。 江意绵只有些无奈,却是认真道:“你现在伤势如何了?” 陆辞简只笑了笑,“无甚大碍。” 江意绵这才放心。 王三这会却在屋外敲了敲门恭敬道:“少主,小五那边已经传回了消息,说是他们已经顺利把人从力坤府的密室里救出来了,估计很快就能回来。” 想来今日因为阿古赞要在欲仙楼出现的事,直接导致力坤府如今没多少侍卫,不然,小五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传来消息。 陆辞简只应了声,没太意外。 他不信力坤格在明知道阿古赞会对他不利的情况下,还会把所有侍卫都留在府邸里。 江意绵却是一愣,疑惑道:“你早就已经派人去力坤府救人了,为何还要阿古赞去帮忙?” 听王三的话,至少在这边宴会开始时,陆辞简已经派人去力坤府邸帮忙了。 陆辞简只淡淡道:“我若是不把那家伙支走,谁知道你还要安慰他多久。” 江意绵一怔,随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歪头看向面前的人,故意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陆大人,这种醋也要吃啊?” 陆辞简只伸手捏了捏少女白皙的脸颊,低头不满道:“我为什么不能吃醋,这一个多月他都和你待在一起。 你们每日朝夕相处,谁知道他会不会趁虚而入,况且,他本就对你图谋不轨。” 若不是这次见面的时机不凑巧,恰好遇上力坤格这事,按照他一开始得知江意绵被阿古赞掳走的想法是,见面一定要狠揍对方一顿才行。 江意绵盯着那张俊逸脸上流露出的不满,笑容越发灿烂起来,“那你呢?” 陆辞简被那灿烂的笑容晃了眼,微怔,随即挑眉道:“我对你是真情流露。” 说着,就直接凑在那粉嫩的唇瓣上亲了亲。 门外的王三虽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打扰少主的好。 偏偏心里却觉得这事似乎有些重要,犹豫一会,他还是恭敬道:“少主,小五传来的信中说力坤府邸的那密室里有些古怪。” 江意绵一听这话,当即从陆辞简怀里退了出去,径直打开门,好奇道:“有什么古怪?” 那密室不就是用来关押阿古赞的部下吗?难道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王三摇了摇头,“还不清楚,小五他们因为要救人,再加上里面有不少机关,就没仔细查看。 要不等力坤家的事情处理完,我再带几个人去瞧瞧?” 江意绵却道:“我现在就去看看。” 如今,力坤格虽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但力坤府邸里可还有不少侍卫,若是那密室里藏着其他什么秘密,她不信那些人不会去破坏。 毕竟,连薛灵玉都知道力坤府邸有密室。 王三却是看向陆辞简,迟疑道:“那密室里应该机关暗器不少,小五他们都负了伤,待明日,我再带人去查看一番或许会更安全。” 这会小五他们或许刚从力坤府里离开,那里现在怕是正乱着,现在再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本以为陆辞简会劝劝江意绵,却突然听见对方道:“我和绵绵一起去,你留在这等老陈他们。” 老陈他们现在还没到安城,因着他放心不下江意绵,就脱离了队伍,和王三他们一路日夜兼程赶到安城的。 却没想到,刚好遇上了力坤格的事。 王三一愣,还要再说什么,那两人已经离开了。 第618章 古怪的地牢 待到江意绵换好衣服和陆辞简离开欲仙楼时,外面的街道上除了巡逻队伍,已经没什么人了。 除了一些刚从青楼酒馆出来的醉汉,还结伴在街道中央摇摇晃晃地说着什么。 黑漆漆的夜晚,透着一股沉寂,和大晋的夜晚很是不同。 好在力坤府距离欲仙楼不远,江意绵和陆辞简很快就到了力坤府外。 这会力坤府里已经灯火通明了,不少侍卫正拿着火把在各个院落里四处搜寻着,明摆着在找什么东西。 江意绵和陆辞简对视一眼,“应该是凝香他们救人被发现了。” 陆辞简点了点头,却皱眉道:“不过,这些人似乎不太清楚密室的事。” 江意绵看向府邸内那些侍卫,虽然出动了好几支小队,但每支队伍都毫无章法地搜查着各个院落。 不像是知道密室的样子,倒是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府中乱窜。 见状,她只道:“既如此,我们就现在进去吧。总归力坤格已经在我们手中,这些人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了。” 阿古赞定然已经想好后续怎么处理这些人,倒是用不着他们担心。 两人没再犹豫,径直翻越那高高的围墙,直接进入了力坤格的府邸。 两人一路躲过搜查的侍卫,直接去了从薛灵玉口中得知的那个老祠堂。 果然,这会祠堂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人过来的迹象。 周围很是荒凉,确实是废弃很久了。 两人进入了祠堂,在最角落的一堆桌椅板凳下发现了一处暗门。 陆辞简打开那扇暗门和江意绵两人一起进了密道。 在他们进入密道不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祠堂内。 那人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角落走去,打开那暗门,小心走了进去。 江意绵举着手电筒,缓缓朝着密室内走着。 一路上除了发现地上有不少血迹和各种打斗痕迹外,其他什么都没发现。 她只觉得这条通道异常的长。 两人又走了一刻,终于在拐角处瞧见了不一样的景象。 长长的过道两边都是粗壮的木头做成的栅栏,形成了一个个类似于地牢的隔间。 那里面这会漆黑一片,除了偶尔响起的老鼠叫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江意绵下意识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每个隔间里都聚集了满地的老鼠,正在地上快速爬着。 被手电筒一照,那些老鼠跑得更快了,密密麻麻的东西,快速移动着,一时间全都朝着小小的墙洞里钻,一个挤一个,场面异常的诡异。 江意绵皱了皱眉,正要靠近那牢房,却不小心踩中了什么东西,只听啪嗒一声。 瞬间,周围的墙壁里射出数道箭矢直奔两人而来。 陆辞简只连忙伸手把江意绵拽到怀里,径直退回了拐角。 只见两人原本站着的地方,瞬间被不少箭矢占有。 好在不知是先前小五他们来过一趟,已经把那些箭矢消耗的差不多了,还是机关出了问题。 一开始的那些箭矢落地后,墙壁上的孔洞里没有任何箭矢再出现。 江意绵只松了口气,再次朝着牢房里那密密麻麻的老鼠看去,只奇怪道:“这地牢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 陆辞简也皱了皱眉,显然也想不明白。 按理说地底下因为潮湿阴暗吸引老鼠是正常的,可像眼前这样密密麻麻的老鼠都聚集在一起,实在有几分诡异了。 陆辞简只接过江意绵手中的手电,“我看看。” 说着,就朝着地牢里瞧去。 瞬间,密密麻麻的老鼠再次快速活动起来,只看的人头皮发麻。 那群老鼠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全都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陆辞简只细细看去,却猛地发现那些老鼠压根不是朝着墙里的小缝里钻,而是都在朝地底下钻。 又看向其他的牢房内,果不其然,那些老鼠都不断朝着地底下钻,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它们。 江意绵显然也注意到了,只奇怪道:“这么多老鼠都朝底下钻,难道这底下还有密室?” 若是没有密室,绝对住不下这么庞大的老鼠数量。 陆辞简只看了眼脚下的地面,小心跺了跺,声音很实,没什么异常。 正要朝着旁边试探,却猛地听见一道女声。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不怕死的东西。” 江意绵和陆辞简同时回头望去,只见薛灵玉正提着个灯笼,从不远处走来。 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极其僵硬,像是愤怒,又似乎带着些许兴奋。 江意绵只淡淡看她一眼,随意道:“真是好久不见啊,薛夫人确实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 薛灵玉一听这话,当即有些得意,不屑地看向两人,“我自然是受老天眷顾的,倒是你们,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只要我现在就出去通风报信,你们两个必然要死在这。 胆敢私闯力坤府,还是两个图谋不轨的大晋人,看来,我能拥有两盏新的人皮灯笼了。”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兴奋,居然能在力坤府瞧见她的两个仇人,老天都在帮她复仇。 这两个差点把她害死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定要把他们做成人皮灯笼,至于其他的骨肉,全都剁成肉泥丢去喂狗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江意绵却只是挑了挑眉,没说话。 眼前这人应该还不知道力坤格被抓住了,还以为他们落入了下风,会受她威胁。 也不知该说这人是太过天真,还是太过有胆量。 发现他们两人出现这不赶紧跑,还敢来威胁。 看来这几个月发生了不少事,让对方性情大变。 陆辞简却是看都没看薛灵玉一眼,反倒是思考着地底下是否还有密室的问题。 眼见着两个人都丝毫不在意她,薛灵玉只气得不轻,嗤笑道:“别以为你们两个会武就什么都不怕,我告诉你们,这是我的地盘。” 话落,她就猛地朝后退了几步,用力朝墙上的凸起上按去。 顿时,四面八方再次朝着江意绵两人射来箭矢和暗器,比先前那次要更加密集。 第619章 今日过后,没人能威胁到她 江意绵当即皱了皱眉,拿出匕首就直接挥向那朝自己袭来的箭矢。 一旁的陆辞简也连忙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意图把那些朝两人飞来的箭矢击落。 两人背靠背,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只把那些箭矢和暗器尽数击落在地。 一时间,那密集的箭矢和暗器竟然进不了两人的身。 眼看着那孔洞中第一波攻击就要消退,薛灵玉只气得不轻,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再次朝着墙壁上按去。 瞬间,只听“轰隆”一声,薛灵玉身后的墙壁缓缓动了,变成一道门,从里面打开,她只连忙躲进门内。 那突然出现的门也在一瞬间关闭,而那通道内的几处机关像是全部开启似的。 不管是身侧的墙壁上,还是头顶,瞬间多出了不少孔洞,像是不知疲倦似的同时朝着两人射着暗器。 本就密集的箭矢和暗器瞬间成倍的增加,只让江意绵两人有些招架不住。 眼看着强撑下去,两人很快会被那暗器和箭矢射成刺猬。 江意绵正要拉着陆辞简去空间躲避,不想,却不知脚下踩到了什么。 只听见一道细微的“咔哒”声,突然,脚下的地面,毫无预兆的朝两侧打开,两人一时不察,直接掉入了那黑漆漆的地下。 陆辞简见状,在落下去的那一刻直接把人护在怀里,一同朝着黑暗的地底坠下。 薛灵玉在门后等了好一阵,除了听见那一道道“咻咻咻”的声音,其他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她一时只有些得意,这密室可是她意外发现的。 好在偷偷瞧见力坤格身边的人按下这些墙壁上不规则的凸起,得知了几处凸起的作用,不然,她今日怕是会被那两个混蛋坑害。 本以为上次瞧见的那个神似江意绵的人是她的错觉,如今看来那应该就是江意绵本人。 也不知道这两人突然来到吐谷浑打算做什么。 等他们被外面的暗器弄死,她就去告诉力坤府的侍卫,揭穿这两人的身份。 力坤格若是知道,是她发现了这两个意图对吐谷浑不利的混蛋,还弄死了他们,定会更加宠爱她。 就是不知力坤格什么时候回来了。 可惜她身份不够,不然,今日怎么也能跟着一起去,为力坤格庆生。 不过,她今日留在府邸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弄死了江意绵和陆辞简这两个混蛋,也算是为他们薛家报仇了。 越想越是得意,原本积压在她心里的仇恨瞬间烟消云散。 今日过后,没人能威胁到她。 她也要过上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想到这些,她整个人都得意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她要亲眼看看那两个混蛋是怎么惨死的。 然后再用那新鲜的尸体制作成人皮灯笼,那一定很有意思。 待发现外面的“咻咻”声渐渐消失,她才伸手打开了面前的门。 本以为迎接她的是两具被暗器和箭矢射穿的尸体。 没曾想,外面却空空如也。 除了满地的箭矢和暗器,其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血迹,没有被箭矢穿透的尸体。 薛灵玉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脸上的笑容都僵硬在了原地。 她只试探地四处看着,小心翼翼地道:“江意绵,别躲了,我看见你们了。 我知道你们躲在哪,别想逃跑,这是力坤府,你们逃不掉的。” 然而,空阔的通道里除了她的回声,什么都没有。 她这会才觉得有些不对,当即上前几步,提着灯笼,朝着拐角里看去。 然而,那里也没有刚才那两人。 江意绵和陆辞简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这地牢里没有留下任何他们的痕迹。 她只觉得奇怪,提着灯笼就要继续朝里走去。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眼前的画面就把她吓了一跳。 密密麻麻的老鼠正在牢房里快速移动着,只吓得她腿脚一软,手中的灯笼都落在了地上。 她却顾不得捡拾那灯笼,迅速朝外面跑去。 脚步慌乱间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只觉得脚下一空,极速朝着底下坠去,强烈的失重感只吓得她大叫了一声,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江意绵只能听见耳边因为极速下落产生的风声,就在她觉得地面距离地底的高度要超过两人的承受范围时。 “嘭”的一声,她整个人都摔落在陆辞简身上。 陆辞简却闷哼了一声,后背传来的疼痛让他一时皱了皱眉。 江意绵只连忙从他身上起来,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着急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陆辞简只摇了摇头,却意识到这黑漆漆的地方,对方看不见他的动作。 他只开口,压下身上的不适,平静道:“我没事。” 这距离不算太高,再加上他刚才有意制造了缓冲,不至于受伤。 江意绵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看向周围黑漆漆的环境,一时皱了皱眉,“没想到地底下还有这么大的空间。” 她都能隐隐听见周围传来的回声。 陆辞简从怀里掏出手电,照亮身边的情况。 脚下是湿软的泥土,身旁则是斑驳的石壁,上面偶有点点水珠顺着石壁滑落。 这里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与其说这地底下的空间是密室,倒不如说是山洞来得准确。 他抬头朝着上面刚才两人落下的地方瞧了瞧。 只能看见黑漆漆的石壁,那上面原本打开的地面又合上了。 江意绵瞧着周围那湿滑的石壁,只道:“看来从这里是不可能出去了,我们得去找找其他出路。” 陆辞简点了点头,又朝着周围照了照。 只有左边能走,右边是一堵石壁。 两人顺着左边的山洞走着,除了感觉地底下太过潮湿阴冷,一路上都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江意绵就着手电筒的光瞧着周围的景象,只觉得这地底的空间异常的大。 两人这会都已经走了有一刻钟了,前面的山洞却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依旧是差不多的环境。 地面上湿漉漉的,还有零星几只老鼠快速经过,倒是没像牢房里那样多。 第620章 这里面可能有尸体 陆辞简瞧着周围那空落落的景象,只皱了皱眉。 他不信力坤格费这么大的力气弄出这地下的山洞,就为了烧银子养老鼠,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想着,却听江意绵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江意绵皱眉闻着空气里那时不时飘来的味道,只觉得古怪。 那味道不像是属于潮湿泥土的腥味,而是一种混杂着各种腐烂味和血腥味的奇怪臭味。 不是特别浓郁,但却叫人无法忽略。 陆辞简点了点头,沉默一会才道:“这里面可能有尸体。” 这种味道对他而言太过熟悉,和当初在塔牢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是因为太多的尸体腐烂而形成的味道。 江意绵一怔,随即瞬间明白过来。 这种腐烂的臭味和血腥味,应该是腐烂的尸体和新鲜的尸体混合在一起造成的原因。 两人没再说话,反倒是在洞穴内仔细查看起来。 然而,却猛地听见一道尖叫声。 声音离他们有一些距离,却不像是从身后传来的,而是从右侧的墙壁里,若不是山洞里太过安静,他们可能不会听见。 “是薛灵玉的声音,她应该也不小心掉下来了,听着似乎不是和我们从同一个机关掉下来的。”江意绵随口道。 陆辞简点了点头,想了会才道:“看来她应该也不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 原本他想的是可以利用一下对方,带他们找到出去的路。 但听对方如此惊慌失措的声音,应当对这地底下也不怎么熟悉,或许也是第一次发现。 江意绵只无奈笑了笑,故作害怕地道:“陆大人,万一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少女声音清浅,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像是真的在害怕。 陆辞简勾了勾唇,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挤开指缝,直接把手指插了进去,温声道:“别怕,有我在。” 江意绵一怔,却只是笑了笑,没有把手抽开,只默默回握住了那只骨节修长的大手。 两人又走了将近两刻钟,却依旧没找到尽头,只是却发现地面上的老鼠变多了。 空气里那股腐烂味也不似先前那样若有若无了,而是一直萦绕在空气里。 江意绵瞧着那些明显比牢房里大上不少的老鼠,只皱了皱眉,“这地底下的老鼠似乎吃了不少东西。” 若非如此,不可能长这么大,实在诡异。 陆辞简点了点头,又在四周瞧了瞧,却只发现那些老鼠这会都朝着一个方向去,似乎发现了什么极其富有吸引力的东西,快速向前移动着。 他只道:“先跟着这些老鼠去瞧瞧,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 两人跟着老鼠一路朝前走,不知拐了几个弯,穿过了几个通道,终于再次来到一处宽敞的山洞内。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只让两人生生愣在原地,不敢移动分毫。 空阔的山洞内此时堆积着满满的尸体。 那些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上面正有不少肥大的黑色老鼠攀爬着,还有不少不知名的虫子在那些尸体上蠕动,异常恶心。 江意绵只觉得鼻尖的气味实在刺鼻,尸体的腐烂味和血腥味不断朝着鼻子里钻,只熏的人头晕眼花,差点让她当场吐出来。 她只连忙从空间里拿出两方手帕,一个递给陆辞简,一个直接遮盖在了自己脸上。 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味却没有消失,但却没先前那样刺鼻了。 陆辞简举着火把缓缓靠近,待看清那些尸体现在的样子时,他整个人都是一惊。 底下的尸体已经彻底腐烂,不是被老鼠和虫子吃得四分五裂,就是残肢断臂,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了。 而那尸山上却有不少手臂和腿脚高高竖起,应该是那些老鼠意图搬动,却没搬运成功,才导致出现了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陆辞简只把脚边的石头踢向了那堆黑漆漆的大老鼠。 石头落在尸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瞬间把那些疯狂朝着尸山上爬着的老鼠吓得四散而开。 陆辞简和江意绵也终于看清了最上面那些,还算新鲜的尸体样貌。 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双目圆睁,脸上满是惊恐,而赤裸的身体上满是青紫痕迹和各种鞭打的伤痕,异常恐怖。 江意绵又朝着旁边看去,这一看只让她整个人都是一惊。 小女孩周围的几具尸体依旧是十来岁的样子,但有男有女,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处于惊恐状态,双眼瞪得大大的,明显是生前遭受了什么惊吓。 她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恍惚意识到什么,“这,这些尸体不会都是小孩子的吧。” 意识到这一点,她再看那堆成小山似的尸体,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这样一座尸山不知道是多少孩子的身体组成的。 力坤格那家伙果真是个变态。 尤其那底下的尸体已经被蛆虫覆盖,旁边更是只有几节生生白骨,那些白骨至少存在几年了。 力坤格这家伙做这种恶心的事已经好几年了。 想到这里,她只气得不轻,“力坤格就是个变态,弄来如此多的孩子,就这样把尸体堆积在宅邸的地底下,也不怕晚上做噩梦。” 她怎么也没想到,地底下深藏的秘密居然是这么多孩子。 那尸山里的孩子几乎都是十来岁的样子,明明都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被那混蛋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折磨致死。 他们生前该有多害怕,多恐惧。 也不知这人其他的府邸还有没有,实在是恐怖。 这里还是距离吐谷浑都城只有两日的地方,都能出现如此惨状,若是其他地方,怕是会有更多孩子遭遇力坤格的毒手。 她简直不敢细想。 陆辞简瞧着那尸体眉心也狠狠皱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地底下藏着的秘密,是如此多条稚嫩的生命组成的。 力坤格这人决不能留。 不管是为了这些孩子讨回公道,还是为了让那些孩子能真的安息,这人都不能活在世上。 他就该为这数百条生命去地狱里忏悔。 第621章 你不会真要吃这老鼠吧? 江意绵瞧着那些肥大的老鼠依旧继续啃食着那些尸体,心情异常复杂。 说不上是难受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 她现在只想弄死力坤格。 不,若是简简单单弄死他,太过便宜那人了。 她要让那家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再犹豫,她在那些尸体周围洒下了一些简单的驱虫药粉,以防更多的尸体被那些老鼠继续啃食。 这些孩子活着的时候已经够痛苦了,不能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药粉撒下的那一刻,原本还在尸体上攀爬的老鼠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一时间全都愣了愣。 直到药粉的味道彻底在山洞内散开,那些老鼠才疯狂从尸体上离开,纷纷窜入山洞内各处隐秘的洞穴里消失不见。 除却还有一部分依旧在尸体上蠕动的蛆虫,大部分的老鼠和虫子都极速的逃离了这座尸山。 处理好这些,江意绵两人才仔细瞧着这山洞内的情况,寻找着出去的洞口。 可惜这山洞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更没有隐藏什么机关。 只有尽头处有两条通道,一条比较窄,另一条则比较宽阔。 两人对视一眼,正准备一同前往那处略微宽阔的通道,就听见一道略显兴奋的声音从那条狭窄通道内传来。 “哎,别跑啊。” 两人当即神色一凝,不约而同放轻脚步朝着那狭窄通道内走去。 越是靠近,里面的声音越是清晰,沉重的脚步声混杂着老鼠的叫声, 待穿过那条略显漆黑的狭窄通道,就看见一处被火光照亮的小山洞。 这会那山洞内,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头正追着地上的老鼠,直到把老鼠逼到角落,他才猛地一伸手掐住了那老鼠的脖子。 老鼠的吱吱声戛然而止,在他手中不停挣扎着。 那老头却别无所觉,满脸兴奋地道:“终于抓住你了,真是累死我了。” 说罢,一转身就看见了一男一女正警惕地盯着他。 那老头却别无所觉,轻瞥了两人一眼,自顾自抓着手中肥大的老鼠坐到了火堆旁。 江意绵却是一惊,有些意外这山洞内居然还有个大晋人。 饶是对方脸上脏污一片,但那个体型和脸部轮廓,也很明显地能看出对方是个大晋人。 吐谷浑百姓对大晋人说不上排斥,但也绝对称不上喜欢,尤其力坤格还经常在城内宣扬各种大晋人的狡诈、阴险。 因此安城的大晋人极其稀少,除了那些特意来此经商的商人和商队,几乎没太多大晋人会来此地。 一部分大晋人还会特意易容成吐谷浑人的模样不叫人发现。 更别说还是这样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干瘦的小老头了。 偏偏这人还出现在力坤格府中的密室里,怎么想怎么奇怪。 陆辞简则是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江意绵身前,冷冷瞧着对面那个老头,“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这人实在有些奇怪,不仅知道力坤格地底下的密室,还能在他和绵绵身边这么久,都没被他们发现。 若非对方发出声音,他们怕是不会知晓这里面还有个人。 老头只轻哼一声,连头都没抬,有些不满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礼貌,还是鼠鼠好,鼠鼠至少能吃。” 说着,他就迅速把手中的老鼠剥了皮,直接串在树枝上烤了起来。 江意绵只看得有些怔愣,迟疑一会才道:“你不会真要吃这老鼠吧?” 她不信这人没看见外面那堆成小山似的尸体。 这些老鼠可都是吃着尸体长大的,不说它本身可能带着的毒素,只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老头却没说话,依旧专心致志烤着手中的老鼠,像是盯着什么美味,眼睛都亮了几分。 山洞里一时只有老鼠被烤的滋滋冒油的声音,和柴火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江意绵犹豫半晌,还是用袖子遮掩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包糕点,“我这有些糕点,你若是饿了,可以拿去吃。” 那还是很久之前被她下意识收进空间里的东西,好在空间里时间不会流逝,倒是不用担心糕点会发霉。 她把那包糕点径直朝着老头丢了过去。 老头只有些兴奋,连忙接过糕点,迫不及待打开就直接朝嘴里塞了一块。 直到吃完了那一包糕点,老头才一边捶打着胸口,一边道:“这,这糕点味道不错,就是噎了点。 我老头子自从被关进这府邸里,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被关?”江意绵很快抓住关键词,只好奇起来,“你为何会来吐谷浑,还被力坤格关了起来?” 那老头只冷哼了一声,不满道:“还能为什么,那个神经病就见不得大晋人,他原本是想弄死我的。 可惜我一老头子对他实在没什么吸引力,杀我都提不起什么劲,说什么做成人皮灯笼也不好看,他就直接把我关进地牢里了。 我不小心踩到机关就掉了下来。” 说罢,老头直接向后一倒,躺在地上,闭着眼睛道:“肚子不饿了,终于可以睡觉了。” 话落,瞬间就打起了呼噜,像是真的睡着了。 松弛的像是在自己家里,压根不像是被困在此地的人。 江意绵和陆辞简只对视了一眼,对这奇怪的老头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偏偏却在此时,一墙之隔的地方发出了一声惨叫,“救命,救命,啊。” 是薛灵玉的声音。 江意绵意识到这一点,径直要转身回去。 陆辞简连忙要跟上。 然而,那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老头,只连忙冲了过来,惊慌失措地道:“你,你们去哪,不能走,我老头子害怕。 别走,别走。” 说着,一把抱住陆辞简的腿不让他离开,满脸的惊恐,像是真的在害怕。 陆辞简只皱了皱眉。 江意绵却盯着那奇怪的老头好一会,见对方不像是什么意图不轨的人,只道:“阿简,你留在这,我去看看薛灵玉。” 说罢,就直接朝着通道外走去。 陆辞简还想说什么,偏偏那只抱着他小腿的手实在太过用力,只让他有些动弹不得。 他盯着地上的人,冷冷道:“你故意留下我想做什么?” 他才不信这人会害怕,能和那么多尸体在这山洞里待那么久,刚才更是在两个陌生人眼前都能瞬间睡着的人,会怕才怪。 第622章 不过是一个本就该死的人 那老头听见这话非但没生气,还收回手,摸了摸鼻子,“你小子倒是还算聪明,居然如此轻易就看破了我的伪装。” 陆辞简嘴角抽了抽。 这人有伪装? 老头却没管陆辞简的想法,自顾自道:“我老头子可没什么恶意。 若非看在那姑娘给我的糕点份上,我才懒得多管闲事。今日一过,我也算是能解放了。” 陆辞简皱了皱眉,瞧着瘫坐在地上的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从这老头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种被牵着走的感觉。 现在这种感觉更甚。 正想着,却再次听见一墙之隔的地方发出一声惨叫,伴随着“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陆辞简当即要离开,却听见那老头道:“不用过去,那不过是一个本就该死的人。 那位好心的姑娘也是。” 陆辞简瞬间顿住脚步,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头却只是从地上起身,伸手拍了拍褴褛衣服上的灰尘,笑了笑,“字面意思。 那位姑娘是一个本就该死的人,却因为种种原因来到了这里。 既然不属于这里,那迟早是要离开的。” 陆辞简只皱了皱眉,手中锋利的匕首直接对准了他,冷声道:“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定在这弄死你。” 老头却丝毫没因为脖子前的匕首害怕,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年轻人,不要如此冲动。 我的话是真是假,往后你就知道了。我凌虚可从来不说假话。 不过,你现在若是不去帮那位姑娘,她怕是会有危险。” 陆辞简目光一凝,当即想到什么,连忙收回手,快速朝着通道外跑去。 那老头却瞧着陆辞简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终究是说了出来,也不知那命数会变成什么样。” 江意绵刚穿过那狭窄的通道,就再次听见一道惨叫声,伴随着“嘭”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只连忙加快速度,朝着那宽阔的通道跑去。 一进去,就只见略显狭窄的山洞内,几个半人高的石头落在最中央的位置,而其中一个巨石下面还有半截血肉模糊的尸体。 看那衣服的花色,确实是薛灵玉无疑。 江意绵只有些意外,站在通道内瞧着山洞里的奇怪之处,却没敢贸然进去。 她仔细瞧着那山洞内的情况。 除了那三块巨石几乎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就只能看见山洞最中央的顶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那些石头应该就是从那洞内掉出来的。 薛灵玉估计不小心踩到了洞内的机关,却没想到上方会落下巨石。 江意绵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山洞内丢去,山洞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她这才松了口气,小心走进了山洞。 眼前这个山洞和其他山洞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但是地面上却有几道车辙印记。 她推测应该是有人推着尸体藏进山洞,留下的车辙印。 如此一来,这山洞外应该就是力坤府的某个地方了。 想着,她只有些高兴,正要回去告诉陆辞简找到出口了。 却见陆辞简急急忙忙从通道外跑了进来,满眼的担心,直到看见她好端端的站在那,才松了口气。 江意绵却只是笑着道:“从这个山洞里能出去,应该是力坤府邸某个地方。” 陆辞简点了点头,视线落在那几个巨石上,怔了怔。 他们刚才似乎要进的就是这个山洞。 江意绵瞧着那个被石头砸的血肉模糊的人,庆幸地道:“刚才我们若是也选这边走,估计和薛灵玉会是一样的下场。 说起来,那个老头算是救了我们。 我们带他一起走吧。” 陆辞简却猛地意识到什么,刚才那点似乎被人牵着走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他愣了愣才点了点头。 然而,两人回到刚才的那个山洞里时,那里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若不是那只已经烧焦的老鼠和原本燃烧的火堆这会还冒着缕缕黑烟,提醒着他们刚才的事。 两人只以为刚才瞧见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是自己的幻觉。 陆辞简却仔细瞧着山洞内的情况,好一会才道:“这山洞里应该还有机关,那人很熟悉这里。” 江意绵只点了点头,“看情况应该是这样,他既然走了就算了,应该和力坤格的事无关。” 毕竟,对方一个大晋人怎么也不可能掺和到力坤格虐杀稚童的事情里。 陆辞简这会却有些心不在焉,盯着那还冒着烟的火堆,脑海里却一直想着那老头口中的话。 “不过是一个本就该死的人,那位好心的姑娘也是。” 什么叫本该死的人。 薛灵玉是本该死的人,饶是从大晋逃到吐谷浑,还是在今日被那巨石给活生生砸死了。 那绵绵呢?她会不会有事? 那老头口中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意绵见山洞内已经没有那个老头的身影,只道:“我们先走吧,这里的一切都等阿古赞他们来处理。” 说着,她就直接朝山洞外走去。 一回头,却见陆辞简依旧停留在原地,盯着那火堆出神,像是陷入了什么难题里,眉心都紧紧皱了起来。 江意绵只觉得好笑,打趣道:“怎么,陆大人是舍不得那老头?如此的话,那我可就一个人走了。” 陆辞简听见这话才猛地回神,扯了扯嘴角就朝江意绵走了过来,心不在焉地道:“走吧。” 江意绵却只觉得不对,伸手直接拉住了青年的手,本想问问对方发生了什么,却只觉得握住的那只手凉得吓人。 她皱眉看向面前的人,认真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阿简的情绪向来隐藏的很好,更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惊慌失措、心不在焉。 上次对方露出这样的神色是刚来到涠洲的时候。 那这次呢,是因为什么? 第623章 公之于众 越想越是担心,江意绵握住青年的手都不自觉紧了紧,像是努力在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让那冷冰冰的大手渐渐温暖起来。 陆辞简只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江意绵的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个老头既然如此熟悉这山洞,为何现在才离开。” 他对那老头的话是一点都不信的,至于薛灵玉的事定然只是巧合,他不信那个老家伙那么厉害,能预料到一切。 对,一定是这样的,那人肯定是在胡说八道。 绵绵如今就好好的站在他眼前,怎么会是那家伙口中什么该死的人,不会的。 想着,他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低头瞧着面前的人,一伸手就把人拉进了怀里。 江意绵一愣,还没来得及继续询问,就听见陆辞简在她耳边道:“绵绵,我好想你,以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他想以后的每一天身边都有绵绵在。 江意绵只轻笑出声,抬头看着那张俊逸的脸,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陆大人,要不要这么会撒娇啊!”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陆辞简,不加掩饰的说着这些肉麻的话。 尤其还顶着那张清隽俊逸的脸,只让她觉得可爱。 陆辞简被少女那双澄澈带笑的眼眸盯着,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脸上虽依旧平静,但耳尖却悄悄红了。 江意绵只认真回应道:“我们不会分开的。” 陆辞简原本紧张的眉眼,在听见这话终于舒展开,唇角也微微微翘起。 * 翌日,天刚蒙蒙亮。 街道上那些早起摆摊的小贩已经带着自己售卖的东西,陆陆续续来到热闹的街市上了。 这会周围的茶馆客栈,也有零星几家开了张。 福满客栈内。 年轻的伙计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收拾着铺子里的桌椅板凳和柜台,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像是没睡好。 就这样精神恍惚,半眯着眼继续在客栈内收拾着,却猛地听见一阵狂乱的狗叫声,只把他的瞌睡给叫没了。 伙计只有些不满,连忙收起手里的抹布冲出去,大喊道:“叫什么叫,一边吵去。” 话落,那十几条狗非但没被吓跑,那叫声却更加猛烈了,围绕着最中间那条狗,疯狂嘶吼着,像是在争抢着什么。 伙计只没好气地骂道:“一群疯狗,大早上的都让人不得安宁。” 说着,只随意朝着那最中央的一条狗看去。 这一看只吓得他腿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只见那狗嘴里含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那人头一半已经腐烂,露出里面的生生白骨,一半却还保留着苍白的皮肉,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正在注视着他。 伙计只吓得双目圆睁,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身体,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官府跑去,嘴里也惊恐地大叫起来,“救,救命啊,死人了,死人了,救命啊。”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力坤府邸发现大量稚童尸体的事就在安城传遍了。 如今各个茶楼酒馆里谈论的最多的都是此事。 “听说没,力坤府地下密室里挖出了上百具尸体,还都是十来岁的小孩,我早就说力坤格这人是个变态,你们还不信。 能做出当街虐杀人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东西,刺史大人此次真是不畏强权,不仅直接拿下了力坤格,如今还包围了力坤府邸,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听说是个客栈的伙计瞧见野狗抢食头颅,才引起大家注意的,官府一路查找没想到却找到了力坤府。” “可不是,你们是没瞧见,力坤府那些人一开始有多嚣张,要不是刺史此次态度强硬,怕是连力坤府都入不了。 好在真的查出来了,那一个个血淋淋的尸体被抬出来时,不少人都吓晕了。 我当时就偷偷瞧了一眼,看见不少都腐烂成骷髅了,也不知那尸体藏在地底下多久了。” “这谁知道,不过如今能查出来,就是一大幸事了。” “可不,终于有人能抓住力坤格了,我早就看这人嚣张的态度不满了,上次当街杀人,几句话就轻描淡写的揭过了,无一人胆敢对其表示不满。 今日真是顺了我这口气,希望朝廷好好彻查此事。 仅仅安城这一处府邸里就藏了那么多稚童的尸体,还不知道力坤格其他府邸有没有,这人实在可恶。” “说起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年安城不是连续出现了几十起失踪案吗?短短几个月内,几十个稚童失踪,弄得人心惶惶。 那会官府查了许久都没找出幕后黑手,如今看来说不定和力坤格有关。” “何止是有关,我甚至觉得就是他干的。 这人在安城只手遮天,命令手下的人抓捕一些稚童,谁敢查,就是真查出些什么也没人敢说。 也不知这次会如何,如今力坤格的哥哥力坤乌可是正在边境处的战场上和大晋人搏斗。 他向来护短,若是得知力坤格的事指不定会像大王子施压。” “就是施压又如何,证据确凿的事,那力坤乌还能公然包庇吗?若真有这种事,我们这些百姓也是不依的。” “这倒也是,希望朝廷最好趁此机会能再查查力坤家其他处的府邸,定能有不少收获。” 此时,榆林巷的宅子里。 阿古赞听着扎日的汇报,只嗤笑了一声,“让格尔乌不用担心,阿力吉就是知道此事是我的人做的,他也不敢对格尔乌做什么。 不仅不会借此除掉格尔乌,还会嘉奖他的这种行为,除非他不想当下一任可汗了。” 如今力坤格的事满城皆知,他也会在其他城池乃至都城传播这件事,绝不会让阿力吉置身事外。 对方只要不是个十足的蠢蛋,就一定不会在这种时候对格尔乌出手。 扎日听见这话才终于松了口气,想到什么,犹豫一会才继续道:“王子,那欲仙楼要不要派人仔细监察,毕竟和那位大晋的陆大人关系匪浅。” 若不是此次力坤格生辰宴,他们怕是还不知道那欲仙楼竟然是大晋人的产业,难怪不到两年就直接成为了安城第一大酒楼。 他们发现的只有这一处产业,实际上在暗中可能会更多。 第624章 优秀的人果然是遭人嫉妒的 阿古赞对此却没什么想法,只随意道:“不必理会,他们在吐谷浑安插了探子,我们又何尝不是在大晋安插了探子。 况且,此次若非欲仙楼是陆辞简的产业,我们怕是早就被力坤格给拿下了,怎么还能站在这讨论对欲仙楼的去留。” 他不是那种会恩将仇报的人,不管是此次抓住力坤格,发现其隐藏的秘密,还是在春城逃离那些人的追杀,算起来都是江意绵和陆辞简在帮他。 若不是这两人,他压根不可能安全回到吐谷浑。 虽然双方完全是因为利益走到了一起,但他对于这些帮助也是真心感激。 对于那些属于陆辞简的产业他自然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会威胁到他的事,他都可以当做不知。 扎日只连忙恭敬地应了声,想到什么才继续道:“如今力坤格被拿下,城中那些巡逻队也都换成了王子的人,王子想要出入安城也不再受限。 要不要顺便以力坤格的事把王子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 眼下马上就是祈福大典了,大王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安城的事只要传回大王子耳中,对方定然能知晓王子如今在安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阿古赞只嗤笑了一声,“不必了,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不仅活着回来了,还离他越来越近。 我要让阿力吉每天都活在我随时会出现的恐惧里,但偏偏却依旧追查不到我的下落。 宫里有消息了吗?” 扎日只连忙恭敬地道:“暂时还没有,但估计快了,我们的人已经成功混入了可汗的宫殿内。” 阿古赞只笑了笑,“那就好。” 他要让阿力吉明白,以前的他能赢过他,这次也能,那个位置只有他能坐。 想着,视线落在扎日身上,见对方还不离开,他只道:“还有什么事?” 扎日忙道:“陆大人邀请王子去欲仙楼见面,似乎是想商量后续祈福大典的事。” 阿古赞一噎,连忙道:“替我回绝了他,有什么需要商量的,书信往来就成,就说我暂时有些忙,没机会去欲仙楼。” 他可还记得陆辞简说的要找他算账的事。 如今力坤家的事虽还没完全收尾,但也算是成功解决了。 现在若是去了欲仙楼,对方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可不去找打。 毕竟掳走江意绵一事,确实是他理亏。 * 一连几日过去,安城的百姓对于力坤家的讨伐依旧没有消失。 尤其是最近几日刺史大人陆陆续续把那些稚童的尸体入土为安,甚至还从那些稚童中找到了一些安城最近几月失踪的孩童。 这事一出,安城所有百姓提起力坤格就是痛骂,甚至不少人要求刺史尽快对力坤格斩立决。 直到格尔乌出面保证,此事已经禀告大王子,定会妥善处理,那些讨伐声才渐渐消退。 柳儿一行人也是在这日进入安城的。 柳儿一边听着街道上的热闹,一边担心着江意绵的安危,整个人都有些不满。 “阿古赞那家伙实在过分,掳走了姑娘不说,还让姑娘参与了如此可怖的事情里,那个力坤格真是个畜牲。” 不仅当街杀人,还在自己府邸里虐杀了那么多的孩童,实在可恨。 若非那人是吐谷浑人,她定用蛊虫把那人做成个傀儡,每日行尸走肉的活着,最好再去帮老陈试药。 各种狠辣的毒都要给那家伙试一遍才行。 林宴安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这力什么东西的简直禽兽不如,弄死那么多可怜的小孩,居然就那样把尸体藏在府邸的地下里,也不怕做噩梦。 真是个死变态,我一想到就瘆得慌。” 他一边说,一边拉住柳儿的衣袖,整个人都躲在了她身后,像是真的在害怕。 柳儿却只是一把抽回自己的袖子,不满地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在没有真的确认姑娘没事前,我是不会理你的。” 说罢,直接掀开车帘朝着马车外看去,心里只期盼着马车能更快一些,好让她能快些见到姑娘。 若非前些日子陆大人急急忙忙带着人离开,她不好央求跟上,生怕耽误了时间,让姑娘陷入危险里,她定早早来安城了。 林宴安见状,满脸都是委屈,看向老陈可怜兮兮地道:“老陈,你看看柳儿,她气性怎么这么大,我也是无辜的。” 他招谁惹谁了。 要怪就怪那该死的阿古赞,要不是这人意图不轨,他买的花怎么可能会有问题,江妹妹也不会被抓走,他更不可能昏迷将近一个月。 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他们以为他很好受吗? 刚醒的那几天,他都以为他真的残废了,差点哭爹喊娘,好在不过几日就慢慢恢复了。 他和阿古赞那家伙不共戴天,定不会放过他。 老陈瞧见两人的样子,只无奈笑了笑,这两个家伙一路上都这样,倒是平白让他看了不少戏。 他现在只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少主这几日和郡主相处的如何了。 他可已经把药做好了,还有小册子,定不会让少主什么都不知道。 郡主可是在男风馆一次点十个小倌的,少主定不能输给那些人。 越想越是觉得自己的准备很有先见之明,等一会去了欲仙楼,他定要快些给少主才行。 想着,他不免催促起外面的车夫,“赶快些,都进城了,别磨叽了。” 柳儿也连连点头,她也想快些见到姑娘。 眼见着两人都不理会自己的委屈,林宴安更觉得郁闷了。 那日在屋里的人可不只他一个。 江意绵和陆辞简都在,按理说这两人应该都中了那什么凌月花的花毒才对。 偏偏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强悍,短短几日就清醒了,没有半点影响,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只有他结结实实昏迷了将近一个月,醒来后四肢都跟不是他的似的,也就最近几日才好了不少。 尤其是那个姓陆的,原本受伤那么严重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到头来他还不如一个病号。 凭什么这么对他,难道那凌月花的花毒还认人吗? 嗯,一定是因为他太过英俊潇洒,连凌月花的花毒都这样认为,才会让他中毒最深。 对,一定是这样。 他总算找到一个赢过陆辞简的地方了。 优秀的人总归是遭人嫉妒的,不,是遭花。 第625章 我那是光明正大的殴打 马车很快到达了欲仙楼。 老陈带着柳儿等人直接从后门进入了欲仙楼顶层。 一路上都能听见林宴安啧啧称奇的声音,和不绝于耳的吐槽声,“姓陆的居然真这么有钱。 这家伙到底还有什么本少爷不知道的身份,又是身份高贵的世子,又是什么少主的,如今还拥有如此多的产业,瞧着比我林家还富,这家伙藏的可真深。” 一点都不坦诚,哪像他,如此坦诚和真诚,一点都没有隐藏。 越想越是气闷,连带着瞧见周围那华美的陈设,他都越发不爽了。 有什么可炫耀的,以后他们林家的生意一定也能遍地开花。 陆辞简这会却不知林宴安几人的想法,只是听着王三的话,眉心微微蹙了起来,“没找到?” 王三小心看了眼桌案后人的脸色,迟疑道:“少主,不知那位叫凌虚的老头可是有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少主如此在意,居然发动墨阁在吐谷浑所有的暗桩一同去找。 上次这样找人似乎还是因为郡主。 陆辞简抿了抿唇,好一会都没说话,脸色却越发沉重起来。 虽然他不怎么相信凌虚口中的话,但心里终究还是免不了一些起伏和波澜。 尤其是对方表现出来的从容,和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到力坤格的府邸,一直在等他们的样子,实在让他觉得怪异。 这几日他又仔细思考了一下那人说的话,总觉得不太对劲,叫他忍不住在意。 于是,就想着让墨阁在吐谷浑的暗桩寻寻那人,没料到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才短短几日,那人怎么可能会像是人间蒸发似的,不仅在安城找不到,而且在附近几座城池都遍寻不到踪迹。 事关绵绵的事,他不能大意。 见少主不说话,王三迟疑了会才道:“可能是快要到吐谷浑的祈福大典了,最近各个城池都热闹起来,倒是让那个叫凌虚的人更好的隐藏了起来。 也有可能那人有了新的伪装,比如装扮成了吐谷浑人。 少主放心,我定会继续追查这人的下落的,只要他还在吐谷浑,定能找到他的。” 虽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但能让少主如此在意那就证明一定不简单,指不定是什么敌人。 他得叫下面的人好好注意一下,除了年纪大些的大晋人,还有吐谷浑人也要注意。 陆辞简只应了声,捏了捏眉心,才继续道:“这事不要让绵绵知道。” 王三一愣,虽有些不明白为何不能让郡主知道,但还是连忙点了点头,“是,谨遵少主命令。” 说罢,却想到什么,连忙道:“听说老陈和柳儿姑娘他们来了,这会应该已经到了,郡主应该也得知这消息了。” 陆辞简点了点头,起身朝包厢外走去。 一打开门,迎面就遇上了林宴安几人。 柳儿则是瞧见刚好从拐角处走来的江意绵,当即开心的直奔她而去,“姑娘,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一个多月没见,姑娘明显瘦了,定然吃了不少苦。 江意绵看见柳儿也笑了笑,“还以为你们要过些时日才能来,倒是没想到这么快。” 柳儿只委屈道:“还快吗?我都觉得慢了,这些日子姑娘不在,不只是陆大人担心,我也很担心的。” 尤其是得知姑娘失踪,整个涠洲都找不到人时,她也很伤心难过,生怕姑娘出事,还好,还好没有那些不好的事发生。 还好,她还能见到姑娘。 眼看着柳儿眼圈都红了,江意绵只伸手揉了揉柳儿的头,笑着道:“我这么厉害,怎么会出事。” 一旁的林宴安也连忙附和道:“对啊,我就说江妹妹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柳儿只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林宴安却满脸委屈,正要诉说,就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人从长廊另一头走了上来,脸上还带着些许微笑。 正是打算来和江意绵两人商量事情的阿古赞。 他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但信上实在说不清楚,再加上怕计划泄露,于是就亲自来了。 心想隔了好几日了,陆辞简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还揪着他掳走江意绵一事不放。 眼见着几人都在,他只笑着道:“都在啊,正好,我有事找你们。”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在原地。 只见林宴安一把拿起长廊上用来装饰的花瓶,朝着阿古赞就跑了过去,脸上满是愤恨。 这个害得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的混蛋,竟然还敢出现,他现在就要报仇。 阿古赞只被对方这举动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是冲自己来的,当即转身就想跑。 然而,林宴安却没打算放过他,一个飞扑,双腿却因为那一个月的卧床,一下失力,整个人都朝着阿古赞身上栽倒去。 只听“嘭嘭嘭”三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花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阿古赞也被林宴安那一扑,整个人面朝下摔在了地上。 头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只让他有些头晕眼花,偏偏身上那人却没有动弹,只气得他怒道:“还不起来,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刚才就不该抱着侥幸的心理,原本以为这家伙只是吓吓他,谁知道来真的。 这疯子。 林宴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打人不成反而还摔了个狗吃屎,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在原地装死。 阿古赞只气得不轻,恨不得直接把趴在他身上的人一脚踹飞出去,却担心那几个看戏的继续来找他麻烦,一时只捂着疼痛不已的额头瘫坐在地上。 还是刚赶来的扎日,连忙把自家王子从地上扶了起来,目露不善地盯着那个直接装死的人。 阿古赞却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看向陆辞简,“陆大人,我已经因为掳走郡主一事向郡主道过歉了,你未免太过分,竟然让这家伙来偷袭我。” 要不是他刚才躲的快,刚才那花瓶怕是会直接丢在他头上。 马上就是祈福大典了,他可不能摔伤了脸。 一听这话,林宴安当即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满道:“谁偷袭你了,我那是光明正大的殴打,你胆敢掳走江妹妹,就要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这混蛋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他多委屈啊! 第626章 这天杀的黑心肝抢钱啊 阿古赞只气得不轻,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陆辞简淡淡道:“花瓶三千两。” 这话一出,阿古赞和林宴安同时熄火,不敢置信地看向陆辞简,心里同时只有一个想法,这天杀的黑心肝抢钱啊! 陆辞简却没再理会两人,只看向江意绵。 江意绵这才回神,忍住差点出声的笑意,连忙道:“我有事想问你。” 说罢,直接朝着身后的包厢走了进去。 陆辞简连忙要跟上。 老陈却想到什么,一把拉住他,直接把袖子里藏了多日的小瓷瓶拿了出来,塞进了陆辞简手里,满脸认真地道:“少主,不能输。” 说罢,还郑重地朝着他点了点头,才一把拉住满脸懵的柳儿继续看戏了。 陆辞简却只觉得疑惑,盯着手里的瓷瓶,皱了皱眉,随手塞进了袖子里。 江意绵听见关门声,才从桌案前的几封信上收回视线,笑着道:“听王三说,我哥哥那边有了消息,如何了?” 自从听说边境处大晋连续战败,失守了好几座城池,她就一直担心。 好在刚才从王三那得知边境处传来了消息。 陆辞简只笑着道:“你别担心,信上说最近失守的几座城池都拿回来了,清远哥很好,没出什么事。 卫将军如今虽不能再上战场,但毕竟和吐谷浑交手多年,很清楚这些人的作战方法。 尤其是最近大晋士兵磨合的不错,边境处的城池也一一夺了回来,两方暂时休战,应当能安稳一阵了。” 江意绵听见这话,终于松了口气,笑着道:“那我正好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省得他们也担心哥哥。” 说罢,她就直接坐在桌案前,铺好宣纸,开始写信。 陆辞简却笑了笑,“我给你磨墨。” 原本心里的那些担心和郁闷,在少女轻快的话语中,瞬间烟消云散。 不管那老头的话是什么意思,至少绵绵现在就在他眼前,他不能因为未知的恐惧陷入那些可怕的想象里。 至少在一切未来临前,他还有机会。 江意绵只挑了挑眉,见青年真的站在她身边开始磨墨,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也是有机会能体验到“红袖添香”的情趣了。 青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手磨墨,一手却轻轻移动着镇纸。 江意绵偏头看向身边的人,故意道:“这么熟练,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 陆辞简看她一眼,伸手捏了捏江意绵的脸,失笑道:“比不得绵绵。我竟不知绵绵喜欢男风馆的那么多人,足足十个呢。” 江意绵一噎,只惊得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看出她的心虚,陆辞简当即眯了眯眼,直接把人圈在了桌案和他怀里,挑眉道:“绵绵很怕我知道?” 江意绵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那男风馆既然是墨阁的产业,陆辞简怎么可能不清楚她在那发生的事。 一想到她去那种地方还被陆辞简知晓,她就只有些心虚。 轻咳一声,连忙要解释,却猛地意识到什么,她若不是去了男风馆怎么可能和沈于见面,更不可能顺利逃出春城。 她虽然去了那种地方,但一没点男人,二没调戏人,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心虚的是陆辞简吧,明明是她在问对方为什么如此熟练,这人反倒是开始质问起她了。 这人有问题。 想到这点,她只有些不满,猛地起身,按住陆辞简的肩膀,直接把人推倒在桌案上。 陆辞简一愣,一手撑在身后的桌案上,一手下意识覆在了江意绵纤细的腰上,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跳也加快了。 江意绵对于青年的变化一无所知,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满脸不开心地道:“男风馆是墨阁的产业,你既然连那日点了十个小倌都知道,定然知晓我在和沈于见面后,就直接离开了。 倒是你,忽然转移话题,是不是以前给很多女子磨过墨?” 心虚的才不是她,明明是面前这人。 陆辞简对上那双怀疑的眼睛,瞬间失笑,又是无奈,又是对怀里人的不解风情感到好笑。 他以为绵绵是想…… 他只无奈叹了口气,覆在江意绵腰间的手瞬间收紧,直接把人揽进怀里,狠狠亲了下去。 直到怀里的人有些呼吸不过来,他才微微喘息着,离开那被他吻得越发鲜艳的唇瓣。 青年嗓音带着点沙哑,还因为刚才的亲吻,微微喘息着,说出的话却带着十足的认真,“没有,只有绵绵。” 灼热的呼吸落在江意绵耳后,只让她不自觉被烫了一下。 尤其在意识到青年身体的某些变化时,她只觉得耳根处的呼吸更烫了。 陆辞简虽然被她按着后靠在桌案上,但因为腰后的那只大手紧紧抱着她,两人贴的很近。 她能清晰感受到身前人的不平静,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江意绵一时间却不敢随便动作,愣在原地,按在青年肩膀上的手都有些僵硬,生怕再出现什么其他变化。 意识到怀中人的僵硬,陆辞简却轻笑了一声,他似乎能体会到绵绵每次看见他耳根红时的感受了。 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继续下去,想看看她更多不一样的反应。 江意绵却被耳边那声轻笑弄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后缩了一下,意图和身前人拉开距离。 偏偏身后那只大手却不愿放过她,似乎还更加用力了,她本就僵硬的双手一下失力,猛地跌在青年怀里,两人的身体瞬间毫无缝隙地紧紧贴在一起。 青年的喘息也在她靠近那一刻,猛地加重了。 她一怔,意识到什么,脸上更加滚烫,却愣在原地,不敢再动弹,生怕再刺激到身前的人。 她虽然偶尔调戏对方,但也仅限于语言上的。 真要让她做什么,她怕是也会认怂。 上辈子活了二十年,见过的人不少,但也没有太过亲密的人。 似乎除了那些任务中的伙伴,其他都没有了。 第627章 我要你死 察觉到面前人格外僵硬的身体,陆辞简只有些无奈,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控诉,“绵绵,真想快点娶你。” 他后悔了,后悔在定下婚约的那一刻,没有尽早完婚。 对上那灼灼的目光,江意绵只觉得脸上的热度更加烫了起来,慌乱低下头,视线却落在桌案上那个小瓷瓶上,她下意识拿起,转移话题道:“这是什么?” 陆辞简怔了怔,侧头看向那个小瓷瓶,摇了摇头,“老陈给的。” 江意绵只有些好奇,下意识伸手打开了那瓷瓶,淡淡的药香飘了出来。 她只嗅了嗅,待意识到里面有什么药材时,她整个人都是一愣,随即上下打量起面前的人,最后落在青年身上,有些好笑地道:“陆大人原来还需要这东西。” 陆辞简一愣,看向江意绵手中的瓷瓶,再回忆起老陈刚才的话,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一时只有些头疼,老陈那家伙是疯了不成,好端端的给他这玩意做什么。 他怎么会需要。 偏偏江意绵看见他那僵硬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哪还有先前半点的不自在。 他大手一用力,转过身子,直接把人抱坐在桌案上,目光沉沉地道:“我需不需要这东西,绵绵试过就知道了。” 江意绵一噎,只觉得腰后那只大手都滚烫起来。 青年那双桃花眼里也格外认真,带着十足的自信,没有半点从前的不自在和害羞。 再联想到刚才感受到的青年的变化,她瞬间有些脸热,一把推开面前的人,跳下桌案,丢下一句,不必了,就瞬间落荒而逃。 * 一连几日过去,安城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再加上祈福大典也快要到了,阿古赞和江意绵两人商量了一番,就决定一同前往吐谷浑都城。 此时,王宫内。 位于宫殿主位上的宽脸男人,看着手中的信,脸上的横肉瞬间震动,一掌重重地拍在椅子扶手上,怒道:“阿古赞,我要你死。” 这几日他本就因为边境处和大晋的战役头疼,偏偏阿古赞那混蛋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回来了。 不仅以刺史的名义抓捕了力坤格,还暴露了力坤格隐藏多年的秘密。 让整个力坤家都成了吐谷浑百姓唾骂的对象,连带着对他这个和力坤家关系匪浅的人都受到一些百姓的唾弃。 这混蛋,他定不会轻饶他。 那家伙想躲在暗处毁了他的计划,他怎么会让那混蛋如愿。 想着,他只对身边的人道:“给本王在安城和都城全力搜查,我就不信阿古赞能凭空消失,必须把这人给本王找出来。 还有格尔乌,好好盯着他,必要时候直接斩草除根。” 他真是没想到格尔乌居然会是阿古赞的人。 怪他一时大意,总以为在他如此严密的搜查下,阿古赞定不会有机会回来,就没再继续大力搜捕阿古赞的部下,一时间却遗漏了个如此重要的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不仅回来了,还如此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力坤格就是对方对他的宣战。 他绝不会放过阿古赞。 一旁的中年男人听见这话,只皱了皱眉,“大王子,马上就是祈福大典了,现在若是在安城和都城加强守卫搜查二王子,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如今对大王子来说最重要的是祈福大典。” 这话一出,阿力吉只更加生气了,一把撕碎了手中的信,怒目圆睁,“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混蛋都如此嚣张了,你还想让本王忍耐吗? 若不是你一直不让本王对阿古赞出手,他早就和其他人一样都死了。 那样的话王室中就只有本王一个王子,可汗就是再怎么不愿意让本王继承可汗之位,最后也只有本王一个儿子。” 若非面前这人的阻拦,他早就弄死阿古赞了,定会让对方和他的生母,那个大晋女人一样死在他手里。 眼见着阿力吉有些失控,图索只叹了口气,无奈道:“最近力坤格的事在安城闹得沸沸扬扬,这会继续在安城和都城加强守卫,定会惹人怀疑,动摇民心。 还有那个格尔乌现在不能动,至少在王子您当上可汗之前都不能动。 非但不能动,还要对其严加赏赐,彰显你对他此次做出的事极其重视才行。” 阿力吉眯了眯眼睛,好一会才压下心底的愤怒,重重地拍在身下椅子的扶手上,不满道:“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本王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和那劳什子楚王合作。 眼下倒好,那混蛋逃离了大晋,不仅没完成答应本王的事,还让阿古赞活着回来了。 本王可听说他现在和西凉人关系匪浅,这样一个没有信誉的人,本王居然还听信了你的话,和其合作,简直是笑话。” 虽然他原本就没打算和大晋和平共处,但也没打算如此匆忙就和大晋开战。 眼下倒好,边境处的吐谷浑勇士和那些大晋人死死纠缠,现在退兵也只会叫吐谷浑百姓看笑话。 饶是这持续的战役对吐谷浑是一种极大的消耗,这战役却也不得不继续打下去。 这一切全都是眼前这人的决断。 他当初是怎么会如此听信此人的。 图索听见这话一时也沉默了,他也没想到楚王会如此轻易被大晋皇帝给打败,如今成了落水狗,弄得他们也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道:“楚王一事确实是我失职,但这次的事王子最好还是听我的。 阿古赞等的就是王子失控,最好直接弄死格尔乌和其身边的人,那样的话,他就能趁乱抹黑王子在百姓心中的名声。 现在对付格尔乌,对王子没有好处。 格尔乌如今在安城百姓眼里是不畏强权,一心为民,清正廉明的好官,王子现在弄死了他,就是在和吐谷浑百姓做对。 尤其是在所有人都知道力坤家和王子向来关系匪浅的情况下,就是王子在暗中密谋了此事,最后也一定会被有心人引到王子身上来。 至于在安城增加守卫队的事,最好也不要,那样会引起百姓恐慌,那些人会猜测如今是发生了什么事。 上次用端娘娘的死抓通缉犯的事造成的影响,王子应该清楚。” 第628章 一个血统不纯的人,拿什么和他争 阿力吉当即皱了皱眉,回想起最近几个月因为担心阿古赞随时会回来,在各个城池增加巡逻队伍的事,可是在一开始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好不容易才让那些百姓放下心来,现在继续在安城增加巡逻队伍确实不妥。 都城增加巡逻队伍还能说是因为祈福大典马上就要到了,不能出现一点闪失,安城却不行。 意识到这一点,他终于平静了不少,只是那张宽大脸上的愤怒却没消失。 他看向图索,眯了眯眼睛,“那你说该如何做? 祈福大典近在咫尺,本王不能放任阿古赞那混蛋继续搅乱吐谷浑这池水。” 现在虽抓不到对方,但也不能直接放任其回到都城,毁了他的祈福大典。 这是他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的机会。 那混蛋虽然血统不纯,但却不得不承认,那人确实很厉害,自小就是他们几个王子中最聪颖的。 不管是骑射还是什么,永远是那家伙得到可汗的夸赞。 饶是他们在背后怎么欺负阿古赞那混蛋,对方却依旧暗自努力,在每年的骑射上总会猎下最厉害的猎物,总会在那时赢得所有人惊叹的目光,得到第一。 明明那家伙体内还有一半大晋人的血统,却像是丝毫不受体型和力气的影响,在骑射上赢过他们这些天生的战士。 这也是他最讨厌阿古赞的地方,在他心里,这个弟弟是最让他不喜的,因着这是个会抢夺他一切的强盗。 在这个强盗没被可汗注意到时,他才是那个经常得到可汗夸奖的人。 因此,在他成年,并且培养了一些独属于自己的势力后,第一个想解决的就是这个家伙。 可偏偏却被图索拦了下来。 图索告诉他这个家伙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那会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对方没有一个强大的母族,那个大晋女子在他们吐谷浑是最下等的存在,连带着阿古赞也是。 因此,他听从了图索的话。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一天天长大,不仅和他一样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还险些有超过他的趋势。 那个他看不起的最下等的存在和他站在了同一位置,他却再也没有能力无声无息抹杀对方了。 图索见阿力吉终于恢复冷静,甚至陷入了沉思,这才连忙道:“很简单,吐谷浑历史上百年,却从来没有一个血统不纯的人坐上可汗的位置。 他就是再次出现,证明自己没死,也依旧不能阻挡王子您当上可汗。 王子才是血统纯正的吐谷浑人,请王子不必忧心。” 阿力吉一愣,随即面露欣喜,连忙道:“是啊,哈哈哈,那家伙血统不纯,本王倒是忘记这件重要的事情了。吐谷浑的可汗之位,只有本王才能坐。” 他都要忘记那家伙是大晋人所生了。 果然是这几个月因为事情太多,再加上实在担心那混蛋反扑,脑子都不够用了,倒叫他直接遗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一个血统不纯的人,拿什么和他争。 * 江意绵一行人是在距离祈福大典开始还有两日时,来到都城的。 城门口的搜查比起其他城池严格了数倍,城内的守卫队更是数不胜数。 若非阿古赞对此早有准备,他们怕是连城门口都进不来。 林宴安瞧着外面那时不时经过的守卫队,只惊讶道:“听安城那些人说两日后就是祈福大典了。 瞧着吐谷浑是挺重视这次祈福大典的,居然有这么多守卫队巡逻,密密麻麻的,瞧着还怪瘆人的。” 江意绵只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那些守卫队,皱眉道:“恐怕不只是因为祈福大典这么简单。” 陆辞简也道:“这和阿古赞有关。力坤格的事不只是在安城闹得沸沸扬扬,都城和其他城池也都知道这件事,并且闹得很大。 如今,这么多巡逻队大概率都是为了搜寻阿古赞的下落,祈福大典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 江意绵也是这么认为的。 阿古赞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在安城的行径。 阿力吉只要不蠢,就能猜出那一切都和阿古赞有关。 如今马上又是祈福大典,再加上边境处还有和大晋的战乱,那人定然头疼的很,又不敢对刺史格尔乌进行绞杀,如今也只能派些守卫队在都城好好搜查。 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驶着,却因为前面几个在路中央摔倒的小孩,不得不停了下来。 耳边也在此时突然传来几个人的叹息和夸赞。 “唉,大王子在皇室中可真是个难得拥有善心的人。 马上就是祈福大典了,他本就要为吐谷浑所有百姓祈福,如今听说还特意增加了一项,要为二王子和那些被力坤格折磨致死的普通孩童,以及在战场上失去生命的勇士安魂。 如此宅心仁厚的人,哪会是一些人口中所说的,若是二王子没死,在他当上可汗定会弄死二王子的人。 我觉得就是二王子没有被大晋人杀害,顺利回到吐谷浑,大王子坐上可汗之位,也不会对二王子做什么。” “对啊,单从大王子对待二王子的感情上就可窥见一斑。 两人虽然不是一个娘娘所生,但因为二王子被大晋人斩杀,大王子就是在吐谷浑占据下风也要和大晋开战,实在是因为两兄弟感情深厚。” “算起来大王子还真是不错了,毕竟二王子有一半大晋的血统,是绝不可能当上可汗的,大王子却是必然会坐上可汗之位的。 两人都不是一个娘娘所生,却还能这样感情深厚,就足以证明大王子是多么心胸宽广的人了。” “话不能这样说,若不是知道二王子身上血统不纯,大王子还会对二王子这样好吗? 如今王室可就只有这两位王子,以前可是有三王子和四王子的,却都因为种种原因出了意外,皇室间的争斗必然不会简单。” “你这话就有些不合适了,二王子本就血统不纯,大王子没因此疏远他,还愿意为他报仇,已经能证明两人之间的感情了。 况且,如今二王子都已经死了,还是大晋人弄死的,你说的这个皇室争斗压根不可能。” “我觉得也是,大王子和大晋人重新开战,纯属是因为和二王子感情好,再加上不肯被大晋如此欺辱。 那些人欺人太甚,明明同意了吐谷浑的求和,却为了更多的利益撕毁契约,还弄死了二王子,实在可恶。” 直到那几个激烈讨论的人远去,江意绵才让王三赶着马车离开,只是脸上的表情却越发沉重了起来。 第629章 这招真是杀人于无形啊 马车内一时沉默下来,无人再开口。 江意绵却只觉得这次都城的事不会太过顺利。 大王子这招真是杀人于无形啊。 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杜绝了阿古赞当可汗的可能。 阿力吉这家伙怕是早就知道阿古赞不会放过祈福大典这个机会,可能会现身。 现在都城流言四起,阿古赞血统不纯一事重新被提起,还广泛讨论起来,就是阿古赞真的出现,也没人会觉得这人能当可汗。 到那时,阿力吉甚至不会有任何阻力就能坐稳可汗的位置。 这招实在是高。 她和陆辞简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对方眼里的沉重。 阿古赞血统不纯一事,虽然大部分人都知晓,但也仅此而已,没人会对血统一事多做什么讨论,毕竟是皇室中人。 反倒是因为阿古赞在吐谷浑的种种事宜,百姓对其的态度其实不错。 若非这突然四起的流言,阿古赞只要在祈福大典上出现,揭穿阿力吉这么久的欺瞒,而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甚至不会有太多的阻碍。 可因为这流言,阿古赞就是解决了阿力吉,想顺利登上皇位几乎不太可能。 甚至还会有不少人造反,那些一直对可汗之位觊觎的人,会同时奋起对付阿古赞,到时候那些造反者反倒是可以说顺应民意。 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驶着,很快来到了一家客栈前。 一行人没引起什么人注意,直接在客栈住下,也没四处走动,径直去了各自的房间里。 江意绵则是和陆辞简一起,等着阿古赞出现。 他们虽然是同时进城,但却没有选择住在一起,反倒是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果然,在夜晚来临时,紧闭的窗户被从外面打开。 一道人影快速从窗外掠了进来,又轻轻合上了窗户。 待看清对面两人时,阿古赞只挑了挑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一眼,意味不明道:“一间房?” 陆辞简冷冷看他一眼,手中的匕首直接朝他飞了过去。 江意绵见状,默默收回了手。 这人嘴欠的功力自来到吐谷浑确实见涨。 阿古赞一惊,瞧着那锋利的匕首,直直朝着自己面门而来,他连忙闪身躲开那匕首,干笑两声,心有余悸地道:“玩笑话,玩笑话。”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若不是他躲的快,那匕首怕是会毫不留情的刺穿他。 他就不该调戏这两人。 陆辞简嗤了一声,淡淡道:“都城的流言想必你也听说了,你以前的那个方法可没什么作用。 不仅不能让你顺利坐稳那个位置,甚至还会让吐谷浑百姓产生逆反心理。” 到时候别说是答应大晋的要求,这家伙怕是连自己都保不住。 江意绵也看向他,明显是一样的想法。 阿古赞听见这话,当即收敛住了脸上的笑意,眸子中的阴狠一闪而过。 他一开始确实没想到阿力吉会突然拿此事做文章,但也不是太过意外。 毕竟,那人身边可是有图索在。 这家伙向来是阿力吉的智囊,不会放任对方被他牵着走。 “阿力吉那家伙会利用我血统的事,我确实没想到,但也仅此而已。 这些流言不会改变我的任何想法和计划。” 江意绵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面前这人一眼。 看来这人还有其他主意。 不只是简简单单在祈福大典上露面,揭发阿力吉最近在吐谷浑隐瞒的一切。 她还以为这人会和遇上力坤格打破他的计划时,一样慌乱。 看来是对那位大王子很熟悉。 阿古赞见面前两人没再说话,明显是等着他开口。 他轻咳一声,看了陆辞简和江意绵一眼才道:“听闻墨阁能人异士极多,陆大人既然是墨阁少主,能否借我一些人用用。 还有郡主,今晚能否随我一起入宫?我有些事需要郡主帮忙。” 他虽然在都城还有不少部下,不至于无人可用,但这两件事还真只有这两人能帮忙。 毕竟,那个计划也是从这两人的对话中找到的灵感。 面前的两人只看向他,默契的没说话。 阿古赞一时有些心虚,他若早知道还要让陆辞简和江意绵帮这么大的忙,说什么当初也不会对江意绵有其他心思,现在倒好,让他都不好开口。 咬了咬牙,他才道:“今晚我需要入宫一趟,我的人在宫里查出了些事情,可汗病情加重一事或有蹊跷,但具体的问题,需要郡主随我前去查看才能知晓。 似乎是和大晋的某种毒药有关。 至于墨阁的人,我需要他们在祈福大典那日帮忙。” 这些事情是他必须要做的准备。 江意绵挑了挑眉,没正面回答,只道:“如今王宫内应该被阿力吉把持着吧。” 阿古赞却从对方那眼神中看出了要表达的话,只道:“你们放心,我一开始的承诺不会变,在春城对郡主的承诺也不会变。 至于其他,你们现在应该知晓了边境的情况,现在虽然休战,但力坤乌那家伙不是好对付的,他定会反扑。 到时候不管是对大晋,还是吐谷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我顺利当上可汗,我就会利落的解决他,边境处不会再有战乱。 还有楚王,我也会帮你们对付他。 不,应该说我会和你们一起对付他,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从西凉会突然在涠洲动手就能说明一切。 楚王现在定然在西凉城。 大晋如今应该没什么多余的兵力去对付西凉,尤其是在和吐谷浑边境处这几个月的战争以来,消耗不少。 吐谷浑虽也有消耗,但也不至于像大晋一样损失惨重。 待吐谷浑事情结束,我会派人支援你们对付楚王和那些西凉人。” 他相信面前这两人不会拒绝,毕竟没人比他们吐谷浑更懂西凉人。 西凉城那个地方可不是吐谷浑,相当排外,这些人对那一无所知,想要倚靠自己的力量对付楚王,暂时不可能。 说到最后,阿古赞反倒是松了口气。 这两人基本代表大晋,在弄死楚王这事上定不会犹豫。 江意绵和陆辞简对视一眼,才点了点头,“仔细说说你的计划。” 他们原本也没打算拒绝阿古赞的求助,毕竟,如今他们也是合作伙伴。 只有阿古赞当上吐谷浑可汗才会对他们有利。 第630章 进宫 阿古赞听见这话终于松了口气,心里只更加庆幸在大晋时,他没真的和这些人为敌,这一路上除了在掳走江意绵一事上犯了蠢,其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只要这两人能同意帮忙,那他的计划基本能成功一大半。 三人又仔细商量了一番,江意绵才和阿古赞一同朝着王宫而去。 亥时三刻,一辆马车在宫门口停下。 宫门口的守卫看着那辆马车,当即围了上来,眼中满是警惕。 直到见马车内的人走下来,那些守卫才连忙低头行礼。 “巫医大人。” 被叫做巫医的男子只看了那些守卫一眼,就要带着身后的两人进去。 那为首的年轻守卫却拦住了几人,眼中的警惕虽消退不少,但却依旧没打算轻易放人进宫。 “巫医大人今日不是已经给可汗看过诊了,何故这么晚了还要进宫?” 他可没听说可汗的宫里有人通传这位蒙特巫医。 今日也不是这位巫医值守可汗的宫殿。 图索大人可特意嘱咐过他们,这些可汗身边最重视的巫医,要严加监察,不能出任何闪失。 装作蒙特巫医药童的江意绵和阿古赞两人只对视了一眼,没多做反应,恭敬地立在蒙特身后。 蒙特听见这话只看了那守卫一眼,“今日木塞巫医有事,临时嘱托我前往可汗宫殿值守。 难道图索大人没告诉各位,还是说,这宫门本官今日是进不得了?” 这话一出,那守卫当即一愣,好一会才想起这件事,连忙赔笑道:“巫医大人这是什么话。 小的这也是奉命行事,一时忘记图索大人交代的事,还望巫医大人海涵。 你们,还不闪开,让巫医大人进宫,耽误了可汗的病情,你们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话落,宫门口的守卫只连忙让出了道路。 蒙特只冷哼了一声,径直带着身后两人朝着宫内而去。 那守卫视线落在蒙特身后那两个药童身上,却因为刚才的失误,没敢多看,直接收回了视线。 直到走在那长长的宫道上,江意绵和阿古赞才松了口气。 本以为跟着蒙特,他们进入王宫应该是畅通无阻才是,却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宫门都如此严格。 蒙特则是在和一队巡逻士兵擦肩而过后,才放慢脚步,压低声音对身后两人道:“宫门口的守卫不是重点,可汗宫殿前大王子的守卫才是,一会要小心。” 那些人可不像是宫门口的守卫一样好糊弄,他们必须要快些做完自己的事,不然,定会很快被人发现异常。 江意绵两人只点了点头,低垂着头没再做多余的动作。 三人一同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一路上不少人都向着那位蒙特巫医行礼,江意绵也趁机大概看了看每条宫道对应的各处宫殿,熟悉着周围的道路。 三人一路走着,很快就到了如今可汗住的宫殿外。 只见圆顶形的宫殿外,屋檐下的灯笼高高挂起,照亮了宫门口站得笔直的侍卫。 密密麻麻的人,分站两排,穿着的盔甲也不太一样。 左边那一队穿着黑色软甲,腰间配着弯刀。 右边那一队则是和在宫道上瞧见的那些侍卫穿着同样的灰色软甲,应该是大王子的人。 两边的人数都不少,加在一起至少有五百人。 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处有几个离这座宫殿不远的地方能明显感觉到有不少呼吸存在。 更不用提那时不时经过的巡逻队伍,守卫实在森严,若是单凭他们想强行闯入,基本不可能。 宫殿外穿着灰色软甲的守卫瞧见三人,只连忙朝着蒙特行了一礼,然后就开始给对方搜身。 视线落在阿古赞和江意绵身上时顿了顿,那蓄着胡须的守卫只状似随意地道:“巫医大人今日怎么带来了两个生面孔? 这几个月里带着的药童,似乎不是这两位中的任何一个。” 他的记忆力还不错,对于这些可以随意进入可汗宫殿的巫医,连同他们每次带着的药童,基本都记得很清楚。 虽然这位蒙特巫医几次带着的药童都不尽相同,但一次带两个陌生面孔出现,还是头一次。 蒙特心头猛地跳了一下,有些意外这人居然记得如此清楚。 他自从可汗病情加重,阿古赞在大晋身死的消息一出,就早早做起了准备。 这几个月在可汗宫殿值守的日子也屈指可数,只是偶尔白日来看诊,每次带的药童也几乎都不太一样,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没想到这家伙却能一个不漏的记住。 阿古赞和江意绵心里也同时咯噔了一下,却低着头没说话,只有些开始担心他们两人会不会被发现。 若是被发现要怎么逃离。 巫医心里虽震惊,但面上却依旧平静,只瞥了那守卫一眼,颇为冷淡地道:“前些日子那几个生了病,最近吐谷浑几个城池出了小瘟疫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 我那其中一个药童的老家就来自那些城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想,却染上瘟疫,导致蒙家药馆的不少药童都染了病。 这两个是我府中的人,你们若觉得不妥,可以前去询问图索大人。” 这话一出,那蓄着胡须的守卫只看了身旁人一眼。 那人立马会意,径直朝着图索居住的宫殿跑去。 而那些身穿黑色软甲的侍卫则是安安静静立在一旁,对此不做任何阻拦。 阿古赞见状,心里只瞬间有些慌乱,宫里这些侍卫认不出他,可图索就不一定了。 这人和阿力吉一样,对他格外熟悉,饶是他如今贴着人皮面具,也极有可能从其他地方认出他。 察觉到身旁人的紧绷,再从刚才蒙特和几人的对话中,江意绵也明白了些什么,那个图索应该是大王子身边的重要人物,对阿古赞估计也很熟悉。 若是真的出现,怕是会瞬间察觉到他们的不对。 江意绵不免也多了几分担心。 第631章 这人似乎有些虎啊 三人站在宫门口一边被守卫搜查着身上携带的东西,一边忐忑等着刚才离开的守卫去通传消息。 却没想到,那守卫很快就回来了。 蓄着胡须的守卫只看向那人,“图索大人怎么说?” 那守卫却道:“梧桐宫的守卫说图索大人现在暂时不在宫内。” 蓄胡须的守卫皱了皱眉,视线落在江意绵和阿古赞两人身上,直觉告诉他这两人有问题。 但偏偏他却没有证据,如今图索大人也不在,他若是想强行关押这两人,怕是不太可能。 眼见着他不说话,蒙特只冷哼了一声,“看来我这个可汗钦点的巫医在塔拉守卫的眼中,确实不如图索大人有话语权。 图索大人如今在大王子身边管着朝堂上的要事,倒是没想到连给可汗治疗的这等事也都要牢牢掌握在手里了。 既如此,我今日就先回去吧,反正图索大人也不在,比起可汗的身体,塔拉守卫最看重的是图索大人的允许。” 说着,就要带着人转身离去。 蓄着胡须的守卫塔拉却是神色一凝,当即低下头,恭敬道:“是下官失礼,还望巫医大人恕罪。” 比起怀疑那两个药童的身份,宫殿内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几晚可汗的情况都不太好,若是再没巫医值守,怕是真会坏事。 说不定还会影响大王子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现在这关头,可汗就是死也只能是因为病情加重,巫医努力救治,却回天乏术,而不是,因为他的原因,导致偌大的宫殿内连个值守巫医都不在。 想着,他只连忙让身旁的守卫打开了宫殿大门。 蒙特只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径直带着身后两人入内。 见宫殿大门被关上,塔拉却丝毫没放松警惕,看了身旁那些守卫一眼,那些守卫当即分散开来,在宫殿外各处仔细查看,时刻注意着宫殿内的情况。 一门之隔的宫殿内。 蒙特看着那几个守候在可汗床边的侍女,只淡淡道:“出去吧,这里有我在。” 那几个侍女应了声,就退了出去。 见宫殿大门重新被关上,蒙特才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向面前两人道:“我们只有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还没出去,定会惹周围的守卫怀疑。 宫殿外面不远的地方还有暗卫,他们随时会藏在暗处查看。 若非平日可汗不喜那些暗卫时刻在他身边,我们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至于图索,我记得这人因为祈福大典的事正忙碌着,暂时不会在宫内出现。 至少今晚,不用担心那家伙会过来,王子请放心。” 他作为跟随在可汗身边几十年的老巫医,对可汗身边的人和事都还算熟悉。 若非如此,这次可汗病重,值守巫医的事也不会落在他头上。 更不会给他机会帮助二王子。 阿古赞听见这话,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比起阿力吉,他更忌惮的是图索。 这人心机深沉,城府颇深,若是被那人盯上,他们今晚极有可能会暴露,到时候想悄无声息离开王宫怕是有些难度。 他看向床上的人,一时却愣了愣。 床上躺着的人,此时紧闭双眼,脸上也多了不少皱纹,向来精神的面孔上甚至罕见的带了几分苍白,和记忆里那个对他不苟言笑,异常严厉的人有些不太一样。 好一会他才收回视线,对江意绵道:“开始吧。” 江意绵点了点头,没再耽搁,上前几步,伸手给床上那位紧闭双眸,面庞间带着些许苍老的人把脉。 蒙特则是在一旁开口道:“可汗的身体向来健壮,这些年虽然因为年纪渐大,不如从前,但也不至于会一病不起。 一开始我和几位巫医本以为可汗很快就会清醒,却没想到,可汗的病情一天天加重,直至卧床不醒。 就是醒来,整个人也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不是很清醒。 那会我就意识到可汗估计不是简单生病,而是中了毒。 事实也如我猜想的差不多,可汗确实是中了毒,但我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毒,只觉得和大晋的一些毒类似。” 他对大晋的了解实在不多,不然,也不会暗中探查这么久都没一点收获。 也不知道王子带来的这个人能不能看出些什么,瞧着似乎很年轻,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子。 但见王子的态度,对此人似乎十分信任,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蒙特一边打量着江意绵,一边思考着。 江意绵只沉默着给床上的人把着脉,眉心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人的身体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而且瞧着也不像是中了毒。 见她皱眉,阿古赞只道:“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意绵却没说话,只伸手扯开床上人的衣服,仔仔细细瞧了瞧,才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在可汗脖子及胸口几处穴位上扎了上去。 蒙特见状,只被震惊了一下,瞧着对方如此果断的手法,到嘴边的话嗫嚅了一下,才咽了回去。 这几个穴位可都不是简单的地方,一个不慎,怕是会直接扎死可汗。 这人似乎有些虎啊。 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提醒,却见对方满脸平静,一旁的阿古赞也没有丝毫怀疑的意思,他只得住了嘴。 却猛地瞧见了可汗身体的变化,只吓得他惊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可汗原本平滑的脖颈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凸起。 那凸起泛着黑色,快速地朝着脖颈下方游走,意图朝着胸口而去,然而却因为那银针,生生被阻隔在了原地。 可汗原本正常的肤色也渐渐染上了黑色,那黑色缓慢从四肢朝着胸口处蔓延,最后却在胸口和脖颈处停住了。 阿古赞和蒙特只看得瞪大了眼睛,盯着那还在不停蠕动着的黑色凸起,同时开口道:“这是什么东西?” 江意绵只道:“蛊虫。” 第632章 阻碍他的人,他都会一一解决 蒙特一愣,好一会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地道:“阿力吉这家伙真是疯了,我本以为他最多给可汗下一些毒,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直接给可汗中了蛊。” 更关键的是他和其他人每日都给可汗诊断,在这几个月里居然半点没发现蛊虫的痕迹。 也不知道这年轻女子是什么来历,只是把了脉,又查看了一会可汗的状态,就立马知晓了问题所在,实在是厉害。 就是不知这人有没有办法清除蛊虫。 想着,他只继续道:“你可知要怎么做才能让这蛊虫消失?” 他对蛊虫虽然了解不多,但也清楚有些蛊虫是会腐蚀人体的,若是一直不取出来,那人的身体迟早会废。 但若是没用对方法,强行取出那些人体内的蛊虫,也会有极大可能致死人体本身。 江意绵瞧着可汗如今的情况,一时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毒素已经差不多蔓延至全身了。 她迟疑了会才道:“这人被蛊虫侵食太久,现在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取出蛊虫。更重要的是,就是取出蛊虫,他也没几天可活了。” 这手段,倒是有些像楚王的手段。 从前这家伙就喜爱用各种蛊虫控制自己的属下,当初和阿力吉有过短暂的合作,自然也不会吝啬于这东西。 蒙特在一旁只气得不轻,狠狠骂了阿力吉一顿,才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可汗短暂清醒吗?” 如今二王子血统不纯一事再次被吐谷浑百姓提起,传的沸沸扬扬,到时候就是真弄死阿力吉,二王子也很难成功当上可汗。 他们还需要依靠可汗,至少不能就这样让可汗不明不白的死去。 阿古赞这会却有些恍惚,盯着床上的人没什么动作,也不知在想什么。 江意绵只认真思考了一下,“有倒是有,但出现效果需要等几日,他具体什么时候能清醒我也不能确定。” 对于已经彻底被蛊虫毒素蔓延至全身的人,其实有很大概率会直接死亡, 若非这人心脏处还没彻底被蛊虫毒素蔓延,怕是她医术再高明,也无法让此人苏醒。 蒙特一听这话,只连忙道:“好好好,只要在祈福大典那日能清醒就成。” 江意绵这才又抽出几根银针,在可汗身体几处穴位上扎入,才在桌案前写起了方子。 阿古赞这会也终于回过神来,盯着床上依旧紧紧闭着双眼的人不发一言,脸上也没太多表情,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蒙特见状,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半晌才道:“端娘娘的尸体被我命人偷偷替换了出来,葬在月台山上。 她生前也没受什么伤害,应该只是想提醒你的那些部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虽然疯了这么多年,但在最后关头应该是清醒了几分。 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至于可汗,你应该庆幸阿力吉会对他动手,不然,你其实是没太多机会的。” 他和阿古赞相处多年,对于阿古赞的真实想法也能知晓一二的。 阿古赞对这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恨意,面上虽然无所谓,像是对谁都不在乎,其实内心深处应该不是这样毫无波澜的。 他一直知道他内心其实还保留着一些善意,只是却被这人藏了起来。 因为对方认为善良和眼泪都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阿古赞听见这话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异常平静地道:“我知道的,他不管是对我,还是端娘娘,应该都是嫌弃的。 饶是我再努力,在他心里应该也不如另外几个王子。” 若非如此,这人也不会故意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阿力吉他们的怒火都聚集在他一个人身上。 不过,他对这人也从来没什么期待就是,也不过是相互利用。 他从来都是自私的,就是现在带郡主来也只是为了自己。 这人是死是活,他其实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能不能为他助力。 他要当可汗,这是他自小就想的事,对于阻碍他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会一一解决。 江意绵听见这话,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却没多停顿,只快速地写着方子,只当没听见两人的话。 此时,梧桐宫。 因着祈福大典一事接连忙碌好几日的图索终于回到了宫殿,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两日后就是祈福大典,大典结束,阿力吉也能真正成为吐谷浑的可汗了。 他这么多年的谋划终于是没白费力气。 如今百姓对于阿古赞血统不纯一事讨论颇广,到时候就是这人胆敢在祈福大典上捣乱,他们也不用害怕。 只要血统不纯粹的人是不能当吐谷浑可汗这件事,所有人都认同,这人也不可能再做什么。 正想着,宫殿外就走进来几个侍从,汇报着今日宫内发生的事。 见阿力吉那边也没再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他终于放了心,随口问道:“今日可汗怎么样?” 这家伙中了楚王给他们的蛊虫,算算时日,应该也没几日可活了。 折腾了这几个月,终于能顺利弄死这老家伙了。 若不是怕阿古赞失踪和可汗身死一事赶在一起会惹人怀疑,这老家伙在几个月前就应该死了。 那侍从只摇了摇头,“没什么情况,不过,刚才塔拉守卫派人来找大人了。” 图索只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那侍从只随口说道:“不是什么大事,那守卫说今日蒙特巫医带了两个陌生的药童,说是从前从未见过,来问问大人。” 这话一出,图索当即皱紧眉头,连忙从软榻上站起身来,“什么时候的事?” 侍从想了会才道:“大概两刻前。” 图索当即快速朝门外走去。 此时梧桐宫内。 江意绵已经写完了方子,只是可汗身上的银针却没急着收回,她只解释道:“银针一定时间内能抑制那蛊虫。 巫医大人每日记得要给可汗施针。” 蒙特只欣喜地点了点头。 只要有机会让可汗清醒,他们是有很大的赢面的,不至于被动的接受阿力吉的阴招。 阿古赞听见这话,也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他确实没找错人。 正想着,宫殿外却在此时响起塔拉的声音,“参见图索大人。” 这话一出,宫殿内的三人都是一惊。 蒙特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怎么也没想到图索今日居然会这么早回来。 屋外的图索却没多废话,只道:“把门打开。” 第633章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把门打开。” 图索话音刚落,宫殿内就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带着些稚嫩,有些分不清男女。 “图索大人,蒙特巫医正在为可汗医治,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塔拉守卫。” 这话一出,原本站在一旁没有多余动作,只戒备地注意着周围的黑甲侍卫迅速站在了大门前,只把图索和塔拉几人和宫殿大门远远隔开了。 那意思不言而喻,明摆着没打算让图索进入。 他们这些侍从全都是可汗身边的人,能被允许进入可汗宫殿的,除了可汗指定的巫医和那些常年伺候的侍女,其他人都是不被允许的。 更别提如今可汗还在被治疗,定不能被眼前这人打扰。 图索见状,只眯了眯眼睛,冷喝道:“我怀疑蒙特巫医的两个药童,携带了对可汗不利的东西。 若是可汗因此丧命,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助纣为虐。” 这话一出,那些黑甲侍卫当即顿了顿,面面相觑几眼,却没其他动作。 图索却没再理会那些人的犹豫,直接朝着塔拉等人挥了挥手。 那些灰甲侍卫立马会意,直接把挡在宫殿大门前的黑甲侍卫一一赶开,一把打开了宫殿大门。 图索快速走了进去,视线落在大门口立着的人时,没说话,只冷冷扫了一眼,抬步朝着里间走去。 只见里间内,蒙特正在桌案前写着药方,一旁的药童则是在收拾着药箱,见图索进来,迅速低下了头。 图索只眯了眯眼睛。 蒙特见状,起身朝着图索行了一礼后,才对着后面跟进来的江意绵道:“你没告诉图索大人,我正在为可汗治病? 可汗的身体你都不放在眼里,意欲何为?” 图索听见这话,只冷哼了一声,知道对方在指桑骂槐,非但没理会,还一把推开正站在床边的阿古赞,视线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他一把扯开被子,见床上的人依旧和以前一样,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并无出现任何情况,面色依旧苍白毫无血色,没有一点要苏醒的样子,才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可汗醒不过来,就不用担心。 他这才看向蒙特,随意道:“本官听说巫医大人今日又带了两个陌生面孔来宫里,实在放心不下。 毕竟,两个陌生人若是对可汗意图不轨,蒙特巫医应该也没办法。 蒙特巫医还是要小心行事才行。” 若非这几个巫医是被允许进入可汗宫殿的人,他早就弄死这几个家伙了。 好在这几个废物查看不出可汗体内的蛊虫,不然,就是会引人怀疑,他也不会放过这几个坏他好事的巫医。 蒙特只呵了一声,“图索大人未免太过小心,这两位都是我府上的人,我自然是精心挑选后才决定带入宫内的。 图索大人每日这么多事,我竟不知道你对我带了什么人进宫都如此清楚。 看来,图索大人确实心记吐谷浑所有的事,瞧着倒是比大王子还要上心。” 图索只轻笑了一声,非但没生气,还随意道:“多谢巫医大人夸奖,我身为吐谷浑的官员自然要对所有重要的事上心。” 等到祈福大典结束,他第一个杀的就是这个老家伙,仗着可汗对他的重视,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 话落,他正要离开,视线扫过江意绵,落在阿古赞身上时,却一下停住了脚步。 阿古赞只觉得自己被一道视线锁定,当即把头垂的更低了,面上虽平静,心里却只有些慌张。 怪他看见此人就忍不住产生波澜,没曾想,这家伙居然如此敏感,迅速察觉到他的视线。 现在这时候他若是被眼前这人认出来,定会瞬间被外面的守卫抓起来,到时候别说是当可汗了,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 蒙特见状,心里一时也有些惊慌,面上却依旧冷嘲热讽,“图索大人今日不用忙碌祈福大典的事吗? 还是说,比起祈福大典,我这两个药童才是更让大人在意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来,不动声色挡住了图索观察阿古赞的视线。 江意绵见状,也下意识握紧了袖子里刚从空间内拿出来的匕首,随时准备抓住对方,为他们逃离做准备。 图索却只是冷笑了一声,盯着阿古赞的眼神里都带着疑惑和探究。 面前这人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尤其是刚才对方看他的眼神,那种充满愤恨和怒意的眼神他只在阿古赞身上看见过。 可现在仔细看去,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又消失了。 不管是这张脸,还是体型和身材都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但他确定刚才一瞬间产生的熟悉的感觉,不是他的幻觉。 那眼神只有阿古赞能拥有。 如今阿古赞已经回了吐谷浑,虽不知对方现在在何处,都城那些守卫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但若是蒙特本来就是阿古赞的人,如今出现在这也不算意外吧。 祈福大典对大王子来说是坐上可汗之位极其重要的事,定不能被毁了。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想到这些,他只一把推开拦在他身前的蒙特,伸手就要朝阿古赞抓去。 却在此时,只见一旁那个一直沉默没说话的药童,却突然吓得大叫一声,整个人都害怕地跌坐在地,嘴里也战战兢兢地道:“大,大人不要抓我们。” 图索当即皱了皱眉,收回手,朝着江意绵看去。 这一看却叫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只见那小少年耳后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凸起,和肤色一模一样。 这是人皮面具。 图索当即一喜,迅速转身朝着江意绵而去。 宫殿外的黑甲守卫见状,也连忙抽出腰间的长刀,直接冲了进来。 江意绵却瘫倒在地,身体都忍不住发起抖来,嘴里忍不住害怕地说着,“不,不要抓我。” 图索却只是死死盯着地上的人,嗤笑了一声,“看来蒙特大人身边,有人伪装混入宫殿,意图对可汗不轨啊。” 说着,他一伸手直接把江意绵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 阿古赞和蒙特只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都有些慌张。 第634章 一个内乱的吐谷浑定然比如今好对付 然而,图索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皱眉盯着瘫坐在地上的人。 只见那小少年满脸都是难看的疤痕,一道道覆盖在脸上,只把整张脸都占满,看得人忍不住皱眉。 江意绵却故意做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一边捂脸,一边道:“大,大人,不怪我哥哥和蒙特大人。 我,我只是不想被蒙特大人赶出府邸才掩盖了面容,此次跟着巫医大人进宫,更没有任何不轨之心。 还望图索大人恕罪。” 图索却死死盯着那个脸上满是疤痕的小少年,满眼都是杀意。 一旁的阿古赞见状,也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图索大人饶命,饶命啊,图索大人。 她,她只是相貌丑陋,害怕蒙特大人会因此把她赶出府邸才做如此装扮,还望大人饶命。” 图索却只是皱了皱眉,视线重新停在阿古赞身上。 原本那点熟悉瞬间消失,这家伙若真是阿古赞怎么会如此。 那人向来冷傲,再加上身为王子,心里有自己的骄傲,绝不可能做出如此害怕求饶的样子来。 更别提是对他,难道是他想多了? 蒙特见状,只连忙呵斥道:“大胆,你们两个竟敢隐瞒自己的真实面貌,差点惹得图索大人误会。 若是耽误图索大人抓捕什么歹人,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还不赶紧滚出去。” 阿古赞和江意绵只连连称是,弯着腰就要退出宫殿。 图索却依旧皱着眉头,盯着两人,正要开口阻拦。 一个身穿灰色软甲的侍卫却从远处急匆匆跑了过来,“图索大人,不好了,不好了,祈福祭台出问题了,大人快去瞧瞧吧。” 这话一出,图索当即变了脸色,哪还顾得上这里的人,径直走出了宫殿,跟着那侍从很快在宫道上消失不见。 待到江意绵和阿古赞顺利从王宫内出来,坐在马车上,两人还有些心有余悸。 阿古赞只觉得刚才有一瞬间他可能真的会死在王宫里。 图索一开始绝对怀疑他了。 若不是后来江意绵反应快,吸引了图索的视线,他定然就暴露了。 一想到刚才的事,他就深深叹了口气,“刚才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反应快,我们应该已经被图索关进大牢了。” 江意绵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应该感谢阿简,若不是祭台那边时机把握的好,我们可能没机会离宫。” 若非祭台那边的事情更重要,图索也不会急匆匆离开。 这家伙确实小心谨慎,只是听说蒙特带了两个陌生药童进宫,就连忙来查看。 若不是她早有准备,担心自己大晋人的身份暴露,特意在脸上做出不少疤痕,今日他们应该是很难从王宫内离开了。 阿古赞也点了点头,盯着江意绵,真心实意地道:“不管怎么说,这次回吐谷浑都多谢你们了。” 江意绵却只是道:“事情还没结束,两日后的祈福大典才是重点,若是可汗没有顺利清醒,你确定有把握占据上风?” 如今吐谷浑的百姓可都是认为,血统不纯的人是当不了可汗的。 到时候,阿古赞若是强行登基,说不定会引起大臣反扑。 到时候他这个可汗之位,怕是很难坐的安稳。 不过,若是吐谷浑发生内乱,对大晋其实应该算是好事。 毕竟,一个内乱的吐谷浑定然比如今好对付。 阿古赞显然也清楚这点,脸上多了丝打趣,“怎么,郡主是在担心我?害怕我成为可汗活不了多久?” 江意绵嘴角抽了抽,淡淡道:“祸害遗千年,你肯定是没那么容易死。” 阿古赞一噎,只笑了笑,“你放心,我毕竟是吐谷浑皇室的王子,再是血统不纯也是王子。 可汗之位就该是我的,若有人胆敢拿血统说事,我绝不会姑息。” 这些事情他从前经历的太多,如今对他来说反倒不是特别在意。 若不是担心阿力吉还有后手,再加上他的部下损失惨重,他甚至不用管可汗的死活。 如今也只是为自己多准备一条后路罢了。 有图索在阿力吉身边,他不得不谨慎。 江意绵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也放心了不少。 比起吐谷浑内乱,大晋不得不和西凉人再次开战,她还是希望能少点战乱。 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平平安安,不被战火侵害。 阿古赞若是登基,至少大晋能够暂时远离纷争,江清远也不必再继续带兵打仗。 西凉和吐谷浑之间的事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 马车内一时沉默下来。 直到远离了王宫,阿古赞才再次开口道:“最近两日我可能需要忙不少事,替我谢谢陆大人,希望我需要的东西陆大人能顺利准备好。” 说罢,他直接跳下马车,很快没了踪迹。 此时,祈福大典的祭台边。 图索看着最下方几处坍塌的阶梯,心里只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最下方几处阶梯坍塌,很快就能修好。 不至于影响到祈福大典。 随即他却又皱了皱眉,不满道:“好端端的这阶梯怎么会出现坍塌?” 明明他离开前还是好好的,偏偏在他回宫后出了问题,还正好是他在可汗王宫发生异常时,这时机未免也太巧了。 一旁的侍卫只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地道:“属,属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应,应该是祭台阶梯年久失修,再加上这几日为了准备祭台上的东西,太多人踩踏造成的原因。” “应该?”图索眯了眯眼睛。 那侍卫一听这话,当即跪在地上,连忙道:“属,属下这就去探查清楚。” 图索却只是冷哼了一声,死死盯着祭台,皱眉道:“不必了,最近几日严加看管祭台及其周边街道,若是再出现任何损失,你们都等死吧。” 那侍从只连忙应了声,正要离开,却见图索像是发现了什么,声音里都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等等,你什么时候发现阶梯坍塌的?或者说在我离开多久后发现的?” 第635章 祈福大典 那侍从顿住脚步,仔细想了一会才道:“大概是大人离开三刻钟后。” 三刻钟刚好是他平时坐马车回到王宫的时间。 可昨日因着时间还早,他也没往常那样累,就没坐马车,直接骑马回了王宫,因此只用了差不多两刻。 若是他和往常一样坐马车回去,那估计刚到王宫不久就会立马因为祭台出事离开,而不会是在去了可汗宫殿才知晓。 图索当即眉头紧锁。 再一联想到刚才在可汗宫殿内的情况,他当即变了脸色。 那两个药童必然有问题,说不定其中之一就是阿古赞。 一想到阿古赞在他眼皮子底下演戏,他就恨不得弄死这群废物。 该死的蒙特,他定不会放过这家伙。 他只连忙道:“去,把蒙特给我抓起来。” 那侍从一愣,犹豫一会才道:“蒙特巫医是可汗的人,大人想抓他,那些黑甲侍卫怕是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惹人怀疑,到时候影响两日后的祈福大典就不好了。” 图索只狠狠握了一下拳头,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道:“这几日都不准蒙特出可汗的宫殿,直到祈福大典结束。 还有可汗宫殿周围的守卫暗中多派些人手。” 他就不信了,只要蒙特那家伙也被困在殿内,任凭阿古赞有什么打算,也不可能再联系上蒙特。 *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吐谷浑五年一次的祈福大典。 因着这次大典后,基本也能确定下一任可汗的人选。 不少附近城池的百姓也都前往了都城,来观看这五年一次的祈福大典,希望新任可汗能为他们祈求到福泽,保佑他们平安顺遂。 因此,吐谷浑都城里明显比往常热闹起来,街上人头攒动,似乎到处都是人。 此时王宫内,也是一副欢腾热闹的景象,一改前几个月的沉闷,各处宫殿内外都挂着喜庆的灯笼,张贴着不少画着牛角的窗花。 还有不少关于祈福大典的装饰,红色牛头恶鬼面具,各种被工匠刻画有繁复花纹的牛角和羊角。 就连那些宫人身上也都戴着由五颜六色丝线编织成的手串和腰饰,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阿力吉今日更是穿上了祭祀用的黑色长袍,上面还有不少繁复的红色花纹,头上则是戴了一顶镶嵌诸多宝石的孔雀羽毛帽子。 和历任主持祈福大典的王子没太大的区别,远远瞧着就不自觉让人敬畏。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阿力吉也不自觉挺直了腰杆。 今日过后他就基本已经坐上可汗之位了,饶是阿古赞没死,也没可能再和他争夺可汗的位置。 他只觉得心里一阵畅快,直到宫殿外响起侍从的提醒声。 “王子,时辰到了,该坐辇车去游行了,图索大人他们已经等在宫外了。” 阿力吉只应了声,走出宫殿,在宫人的簇拥下坐上了前往宫外的辇车。 辇车从宫门外缓缓行驶在都城的街道上。 周围是皇室卫队,身着灰色软甲,腰间佩刀,整齐地在辇车周围行进着,却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图索也在辇车旁骑着马儿跟随,他们身后则是还跟着不少文官武将,全都穿着朝服,手拿笏(hu)板跟在后面。 周边的街道上也都聚集了不少人,这会全都被守卫拦在最外围,却依旧没有减弱他们此时的兴奋。 “那就是大王子,是今日为吐谷浑百姓祈福之人,也是下一任可汗。” “太好了,我终于看见大王子了,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未来的吐谷浑有这样的人带领一定会更好。” 各种议论声和热闹的欢呼不少都传进了阿力吉耳中。 他一时只有些飘飘然,只觉得这几个月的谋划是值得的。 最近一段时间是他这些年听到最多夸奖的时刻。 从前他总被阿古赞那混蛋压一头,不管是在那些大臣里,还是在百姓口中,阿古赞总是牢牢占据着他们的谈论。 他身上从前的光芒也都被阿古赞掩盖了。 好在他有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他的血统,他是纯正的吐谷浑人,这是阿古赞永远都比不上他的地方。 今日过后,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可汗了,只等弄死老可汗,举办登基大典,吐谷浑就是他的了。 到那时,不管阿古赞是死是活都没有意义,甚至说他轻易就能决定那人是死是活。 想到这些,他脸上的笑容不免又多了几分。 一旁的图索却是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百姓,意图在那些人里提前发现异常的人。 这几日宫里都十分安静,不管是可汗的宫殿,还是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动静。 蒙特得知自己这几日都不能出宫,除了一开始有些不满,后续也没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 倒叫他一时都有些分辨不出来,自己那日的猜想究竟是想多了,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忽略了。 总归,他只希望今日的祈福大典一切顺利。 待到车辇在都城的几条主街上游行过一圈后,就径直朝着祈福大典的祭台去了。 祈福大典的祭台是吐谷浑建立之初就存在的。 高高的祭台足足有上百个台阶,祭台上还有一座半人高的石像,虽然没有五官,但腰上特殊的牛角装饰已经能确认那是吐谷浑第一任的可汗。 也因此在吐谷浑各种祭典上牛角或者牛都代表着幸运。 此时,已经有不少百姓在祭台下了,虔诚的盯着那座石像。 直到大王子的辇车在不远处出现,那一直沉静的人群瞬间激动起来,高声呼喊着大王子。 若不是祭台周围早有士兵把守,那些百姓怕是要瞬间朝着阿力吉的辇车奔去。 只求能多靠近一些今日为他们祈福的人,意图能多获得些福祉。 阿力吉只看得整个人都心潮澎湃起来,心里涌起一阵喜悦。 他合该是被人仰望的存在。 在那些百姓欢呼雀跃的声音里,他只朝着那些百姓点了点头,被人扶着下了辇车,一步步朝着祭台上走去。 那欢呼雀跃的人群也在此时停了下来,他们双手握拳,放在身前,虔诚的等待着下一任可汗来给他们祈福,获得福祉。 第636章 二王子还活着 阿力吉在这样的安静中,一步步朝着祭台顶端行去。 然而,刚走到一半,空阔的祭台周围就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王兄连祈福大典都不通知我吗?还是说王兄害怕我回来?” 这声音不算大,但却能让祭台周围的百姓都听清楚。 阿力吉一听这话当即顿住了脚步,站在阶梯上朝着声音来源瞧去。 只见人群外面,阿古赞骑着高头大马,周围跟着不少侍卫,一行人正缓慢朝着祭台而来。 阿力吉一愣,只惊得瞪大了眼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像是对眼前的画面不敢置信。 图索却很快反应过来,当即怒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意图搅乱祈福大典的歹人给抓起来。 二王子已经死了,死在了大晋,这人怎么可能是真的二王子。” 饶是早就有心里准备阿古赞今日定会来捣乱,但见对方如此大摇大摆而来,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这人似乎太过猖狂了。 这话一出,阿力吉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当即怒喝道:“来啊,给本王把这个胆敢冒充吐谷浑皇室的家伙抓进地牢。 今日是吐谷浑五年一次的祈福大典,定不能叫歹人给毁了。” 话落,祭台下的那些士兵迅速拔出腰间的大刀,径直朝着阿古赞一行人而去。 周围的百姓见状,一时都吓得愣在了原地。 阿古赞见状,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身边的侍卫也连忙护在他周围。 他却只是笑着道:“王兄非要这样赶尽杀绝吗?是害怕我抢夺你梦寐以求的可汗之位,还是说害怕我揭穿你这几个月在吐谷浑撒下的弥天大谎。 大晋皇帝非但没撕毁契约处死我,还对我极其友善。 若非大晋皇帝的帮助,我应该在王兄一次又一次的追杀下死无葬身之地了,哪还有机会回到吐谷浑。” 这话一出,那些愣神的百姓终于发现了几分不对,仔细瞧着那慢慢朝着祭台靠近的人。 当即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不敢置信的惊呼。 “这,这好像真的是二王子,二王子没死。” “二王子还活着。” 人群里那爆发出的惊讶,只让阿力吉脸色大变。 若不是他这会正处在祭台的阶梯上,定会忍不住拿起大刀就朝着那混蛋动手。 祭台下的图索也皱了皱眉,当即厉声呵斥道:“还不把这个冒充二王子的家伙抓起来。 诸位,二王子已经死了,大晋人向来狡猾阴狠,怎么会帮助二王子回吐谷浑。 你们不要被这家伙骗了,这定是一个意图对吐谷浑不轨,搅乱今日祈福大典的人。” 说着,那些灰甲侍卫已经和阿古赞身边的侍从相遇了,拿着手中的长刀就要动手。 阿古赞却依旧端坐在马上,笑着道:“图索大人未免也太着急了吧,我若真是假的你又何必着急弄死我。 我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只是不想吐谷浑的百姓被阿力吉蒙骗。 这几个月的一切都是阿力吉及其身边人,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 不管是大晋皇帝撕毁契约弄死了我,还是说王宫内有歹人袭击了端娘娘潜逃,导致整个吐谷浑戒严,追捕歹人一说,都是骗人的。 阿力吉之所以要戒严,只是因为想要抓住我,不让我回到都城揭穿他的谎言。 而端娘娘之所以会突然身死,也全都是因为阿力吉,是这人逼迫的。”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这人瞧着似乎真的是二王子,只是他口中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定然是假的,大王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这都好几个月了,若是二王子还活着,为何不早早出现,大晋那边也无任何消息传来。 我是不信这人真的是二王子的。” “我也是,二王子若是活着,大王子何必和大晋开战,这样的战乱对吐谷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若非如此,当初可汗也不会同意和大晋签订和平契约。” “我怎么觉得像是真的,若是假的,这个二王子何必做到如此程度。 如今都城一大半的士兵可都在祭台这,这个二王子出现在这,可是有极大可能被士兵活活砍死的。 若不是真的,他不必冒这么大的险。” “对啊,还有端娘娘,我若记得没错的话,这人是二王子的生母。 怎么歹徒潜入王宫,不对可汗和大王子,或者图索大人刺杀,反而偏偏杀了端娘娘,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百姓中的争论没有任何结果,阿古赞身边那些侍卫却已经和灰甲侍从打斗了起来。 激烈的刀枪碰撞声,只让周围的百姓吓得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争论那二王子是真是假,尖叫着就要离开,却因为周围的守卫被牢牢困在原地。 一时间祭台下乱成了一锅粥,眼看着若是守卫再打斗下去,定会让周围百姓更加惊慌,到时候只会出现更多事故,反倒坏事。 阿古赞只连忙要对着不远处的尖塔做出手势,就听见阿力吉,疯狂大喊道:“来啊,弓箭手准备,给本王弄死这群图谋不轨的人。” 图索一听这话,当即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拦,那些藏在暗处的弓箭手瞬间射出密密麻麻的箭雨,尽数朝着阿古赞几人射去。 周围那些百姓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惊吓再次爆发,一时间人群瞬间慌乱起来,各种喊叫和哭声在祭台周围同时响起。 混合着那些刀剑相撞,以及箭矢迸发的声音。 阿古赞只连忙抽出腰间的长刀,抵挡着那朝他而来的箭雨,眉心却忍不住紧紧皱在了一起。 他实在没想到阿力吉那个蠢货会如此疯狂,在这祭台下这么多无辜百姓的情况下,命弓箭手对他射击。 就是那些弓箭手准头再好,也不可能不射偏,再加上周围那些慌乱的百姓,瞧见如此场面定会惊慌失措,疯狂奔逃。 这样一来,拥挤的人群就是最危险的东西。 不行,不能让这些百姓在这样的日子死在祭台下。 他只连忙扯下腕间的红色绸带,一手拿着长刀抵挡着那不断朝他飞来的箭矢,一手拿着红色绸带不停挥舞着。 只求江意绵几人能注意到这里的混乱,提前计划,让这混乱尽快结束。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空灵幽远的声音在祭台上空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