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宁妃》 第1章 阴盛(改错) 武雪仪已经从床上下来了。 她不敢再躺在床上装头疼。本来亲爹就多愁善感,见风流泪,自己再这么病下去,估计他也得悲伤得厥过去。 自从三天前躺在这里醒过来,她就知道不好。都说今生为妃为嫔,前世恶贯满盈,她前世这是造了多少孽,才......被指给四大爷做后宫啊! 前辈们总结了无数的经验,穿成那拉氏的肯定是长子8岁死了的皇后娘娘,走大气端庄范儿的;姓李的,汉军小姑娘,那得是未来的二齐娘娘,宫斗小反派弘时的亲娘;姓年的,别说那就是小年糕了,孩子生一个死一个,所有穿越过的或者意淫穿越过的前辈们都立志于改善美人儿的体质;甚至四大爷的启蒙初恋宋姑娘,都受到很多美女的青睐,认为那时候四大爷干净...... 啊,要是四大爷登基了再纳了您,姓刘,那一准儿是生了弘瞻的谦嫔......虽然没什么名气,也是皇子生母啊! 都是有孩子的,不是生过,就是有,青史留名的,都是子宫发育的好的。 武雪仪很蛋疼。 她也是历史记载的嫔妃啊!咱还封了妃呢,怎么名气就这么小呢? 她已经淡定了。这姑娘的爹是旧旗人,武佳氏族人也不多,自己念过书还考过秀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什么正经出息的亲戚,住所都往安定门边上靠,离皇城墙根儿远得很,和几个朋友开了个纸笔铺子,自己也没多大经营,每年拿着点利,合着旗人的俸禄过活,虽不大富,也算小康;家里没什么人口,就自己还有一个族侄女儿武小善,家里面人都死绝了,她爹死的时候托到武柱国家里来的,说是原来家里有些往来,也不甚清楚;一个妾桃姨,当时武姑娘的娘怀了身子要请个女孩子照顾,私人牙子就点了几个小姑娘带着看,最后选了个清秀寡言的叫小桃的,就是这个。 武姑娘十岁的时候亲娘就去见佛祖了,这时候才知道小桃原来白天照顾自己烧饭做菜洗衣裳打络子,晚上还和父亲睡一个屋子里......有一段时间武姑娘还特别崇敬她,因为作为一个女孩子,小桃哦不现在叫桃姨,会做的真的好多...... 武雪仪穿过来之前是私企做策划的,公司虽然规制比较规范,照样哭着喊着一个个人精子一样往上钻营,自己虽然平时不着调,会哭有人疼还是知道的,平时和manager一口一个姐叫的可顺溜了,本来收入也不错,男人分手了半年正准备找个小鲜肉填肚子,结果晚上站在飘窗口给自己换窗帘用力一扯窗户居然被撞开了……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掉下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只记得出窗户的时候好像自己骂了句卧槽?…… 没有前辈们这么运气,亲爸妈都还有感情且健在,幸运的是自己倒是有两个哥哥,怎么着也不至于让爸妈一蹶不振吧。自己从小到大虽然不怕吃苦但也被养的娇气,哥哥们都照顾妹妹,自己虽然不在了,爸妈生活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毛病……武雪仪有时候想到了就这么安慰自己,聊胜于无吧。 这时候圣旨也已经发过了,左邻右舍的热闹也已经过去了,武雪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干些什么。说出门儿逛逛吧,她自己被赐给四大爷做格格了,毕竟要结婚(?)了,古代女孩子这时候出门不好?说准备嫁妆什么的……亲爹没有续娶,家里也没什么钱,你说这是怎么个说法,就一个普通的小姓旗人的姑娘给贝勒爷做格格,不说最低等爵了,连个职位都没有…… 嫁妆什么的,就更不要想了,桃姨帮忙收拾的一些散碎银子用来打赏,细软什么的,到时候进府也不知道能不能带。 武雪仪照照镜子,看见里面还是刚来那会儿一个大眼睛肉脸蛋身子却娇小玲珑凹凸有致的小美人儿,满意地点点头,掀帘子出来,就看见外面做杂活的小丫头莲子颤颤巍巍跑进来,激动得脚都在打晃子:“大姑娘,隔壁郞家的又送了缎子来,说是给姑娘压包袱用的,咱们老爷说给打出去了,哎呦,这个大脸!莲子平日也并不爱埋汰人,今日看着心底里怎么就觉着这么喜庆呢!他们门里的管杂事的二金送过来的。姑娘出头了,家里面也跟着腰杆子直!” 武雪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走过去捏捏她的脸蛋儿,瞪了一眼这喜形于色的小丫头:“你这轻狂的,咱们家我出门子以后还要在城门这片儿经营,别让别人说出什么难听的来。” 莲子姑娘噘嘴表示不情愿,嘟嘟囔囔:“往日邻里来往,虽没几个真心实意的,好歹也是面子上过得去,这郞家的自从咱们爷们儿有了铺子的经营,酸话可就没断过,自个儿家里也就是郞庶妃的族亲,如今哪家旗人没在宫里面有那么一二抿子亲戚,张狂得什么是的。看姑娘脸漂亮,没天日的他们家姑娘埋汰你,姑娘你响点声儿的话也不说一句,真是憋坏莲子了。” 武雪仪没差点笑出来。 这家里,没人口也热闹的不行。亲爹多愁善感,除了纸笔铺子来往的掌柜朋友,旗人里面爱文的学生学官,是多有往来的,别的武姑娘记忆力也没怎么见过,自己平日品鉴书籍总爱对着门房院子感慨两声,也不用找话题,伤春悲秋就行;桃姨虽然不多话,手上工夫不错的很,虽然莲子才是正经买来的丫头,桃姨已经身份不同了,家里里里外外还是桃姨在操持;莲子叽叽喳喳就是个麻雀,总爱哄着武雪仪说话,手上做着杂货的时候也会跑跑小调子什么的;小善还小,一日大半时间在睡觉,平日里负责卖萌和制造噪音。 基本上这小院儿就阴盛阳衰的不行,来来回回全是女的,亲爹一个人这么多年也没儿子,估计也是“不行(?)”居多。 晚上桃姨过来屋子里,关了门抓了手就坐下来,跟着武雪仪轻声念叨:“这么多年也没觉得姑娘入皇子府,看姑娘这两年貌美,本以为顶天了给个觉罗做偏房,谁知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大准备。你额捏原也没料到,不过皇家真龙府邸规矩大,准备了一大秃噜也未必派的上用场,姑娘只记得进去小心侍奉贝勒爷和福晋,不求大造化,妥帖安稳就是福气了。” 武雪仪听了这话心下感慨,看别人清穿自家额捏总是起大作用的,不是留着懂医药的丫鬟看身体,就是忙着给闺女看人下菜帮宅斗,不然给两个做菜给力的厨子,也能笼络男主人的心。当时刚来,心下还说完了,少了关键路人甲玩不转。谁知道这么一看,自己家里不像是勾心斗角的地方,自己额捏的情敌说出的话真是贴心又实惠,乍一看劝你不去争宠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谁说不是他们积年的智慧呢。 武姑娘本身长得不错,然身份实在太低,亲爹不仅没有官职,连个给力的亲戚也没有,家里还没有男丁,这一辈子外边的娘家估计是指望不上了。自己从小到大父亲给的是文人式的教育,写写字画画花能来两下,余下心眼子什么的半点儿不懂,额捏生到武姑娘九岁就开始生病,一年去了,姑娘家出嫁的培训项目的基本没受过,桃姨虽然是家里管进出里外的,毕竟不是亲的,很多话也说不上。 再看四大爷府上,福晋儿子虽说已经嗝屁了,家里面据说走的也不近,然毕竟是高门大户,自己也在贝勒府里乃至皇子媳妇儿圈里有贤名,地位稳如泰山;李侧福晋就不用说了,府里唯一的阿哥就是她的,阿玛是知府,有宠爱家世地位,这就比自己强上百倍,还有两个孩子;其他的外人不知道,武雪仪自己是清楚的,估计宋格格虽然肯定日子没原来好,也是受照顾的。 还有啊,这次和自己一起被指给四大爷的钮祜禄氏,这不是那个谁乾隆的老妈?亲爹也有个四品官职在。穿她的人据说不算特别多?这是为什么武雪仪还真不清楚,难道大家都觉得小年糕是真爱福晋有地位,穿她俩比地位低下的钮祜禄好? 这些人,无论哪个拎出来,家世,地位,宠爱,孩子,谁谁都比武姑娘强。 所以你要进去作妖,搅三搅四给别人添麻烦,人家随便伸出个小拇指,就有人主动帮忙收拾你。哦还有,最重要的是,人家、比、你、有、钱。 呵呵。 所以桃姨是真心给的建议,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思想,阴暗的心理,武雪仪于是特真诚看着她,点头表示知道,还顺道轻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来,一定守规矩懂礼仪,让家里放心。 看着离四大爷府上过来接人没多少天了,武雪仪每天和亲爹聊天解闷儿,每日下下厨房做做吃的(桃姨表示受到了惊吓,觉得姑娘开窍了,以后未必不能体贴男人),被亲爹夸奖了两次折腾出来的吃食不错。其实武雪仪原来当白领的时候跟风随大流,也爱买个烤箱在那里瞎倒腾,饼干披萨蛋糕啥的都能来,可那得有材料啊!中餐也就做两个拿手的,其余真是抓瞎,尤其是这年代还是柴灶,真叫一个让人手忙脚乱。 这天就出了状况了,烧猪肉的时候觉得太干得加点水,正好厨房水没了准备呼唤莲子,结果还没出口就发现手指湿了。 武雪仪惊呆了,尼玛! 第2章 清水(改错) 神马情况! 难道我是末世的水系异能者,带着水系异能金手指跳错了剧本,被时空乱流冲到了这破朝代,然后身怀一往无前的信念,拯救这个日趋衰落的王朝什么的? 武雪仪看着自己已经停止冒水的食指,脑子里想着,然后就看见食指莫名其妙地开始喷出来一股跟线一样细的水柱子…… 咳咳…… 雪仪-真-yy的剧情变成了现实-亚历山大-武,顿时石化了。 作为一个超级宅女,武雪仪的阅读品味和大多数妹子有点细小的不同……她爱看末世文。 当然,和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爱看爽文的俗人一样,她对于金手指开得刚刚好的末世女主文,表示好感总是爆棚。尤其是自己有一个能够在末世很好养活自己的异能,或者空间,一直是她的梦想……没错她的梦想是回到末世然后有个小小的金手指…… 姑娘你好傻好天真。 验证了手里能喷出水来这件事情,武雪仪还用脑子想、手势比、说话等等乱七八糟的方式验证了一下,结果失望地发现并没有所谓的精灵、或者系统、或者什么三千年前修真失败的老祖留在自己的丹田里之类的,或者叫什么,识海?没有,只有一根水柱子,很细,很小,没什么杀伤力…… 等到晚上武雪仪就招呼莲子烧热水要泡澡,看莲子推着这么大一个桶进来然后灌热水,觉得这时候洗澡真累啊……莲子还一摸脸说:“姑娘就要进贝勒府,果不然比之前爱洁净了。”武雪仪都没法说了,她能说她脑子里这武姑娘都是一周一次下浴桶平时就擦擦吗?她能吗? 进屋之后就把莲子赶出去了,剥光自己,冷得直哆嗦,然后往水里钻,舒服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后……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动作,把食指伸进嘴里,含住……脑子里想着,然后开始喝水……武雪仪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动作究竟有多傻,但还是虔诚地一边喝一边等身体的反应……. 咦?水是不是冷了?难道我喝的不够多?我泡了多久了?为什么身体没有洗筋伐髓,没出现什么厚厚的一层污渍? 果然异能小说看多了就是坏脑子啊摔! 没办法,收拾好出来,招呼莲子倒水。心里面要说不失望,那铁定是假的。 代替武姑娘进四大爷的后院儿,武雪仪本身心里要说没底那是一定的。虽然穿越小说也看了不知凡几了,绝对不像原主那样什么成算都没有,也没有一点点防备之心,大概也知道未来大致的走向,但毕竟自己独身一人在这个虽然内心熟悉但是心灵拒绝的城市和环境里,总有孤独到想要痛痛快快哭一场的时候,也总有力不从心、让人感觉无奈的地方。 穿来的时候就被指婚给了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男人,虽然知道他是未来的天下之主,身份地位钱财必定不缺,但同样身边有许多合法的女人,彻底泯灭了自己对所谓美好姻缘的那么一丝丝幻想;虽然知道贝勒府的后院未必乌七八糟,勾心斗角永不停歇,然而总会在一群陌生人中感到不安和恐惧。 自己的生命都由不得自己掌控,在这个年代,这个地方,拥有这个身份的武雪仪只需要一个东西。 安全感。 预期的水流没有出现让自己期待的肉眼可见的效果,武雪仪微微沮丧了一下。然而裹了被子躺下,在*渐渐放松,身体处于极度舒缓的情况下,武雪仪自己的神思却如同咕噜噜转动的眼珠子,格外的清醒灵动。 水流不能洗筋伐髓,未必不能有他用。再怎么坑,穿越大神给了她一个金手指,必定不会是真的用来打丧尸的。日后不仅可以天天喝,尝试着坚持一段时间,不定身体会变得怎么样呢。 不得不说,姑娘啊,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二日起来,武雪仪有些忐忑地蹭到镜子前面,上下前后左右地仔细瞅瞅,并没发现什么变化。虽然有些泄气,但想到昨晚入睡前的计划,又觉得并不如何气馁。 洗脸巾子抹脸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手背和脸滑滑的。突然又觉得有些小雀跃。这一整天被自己折腾的七上八下,内心里名叫爱美的小人儿被按下去甩巴掌又提起来,武雪仪觉得自己都快悟了,别人金手指都有个使用指南,自己怎么就没个准信儿呢。 不管金手指究竟是实在的干货还是水货(这玩意儿还真是水),武雪仪都没时间折腾了。明天贝勒府就要来人,这段时间家里迎来送往都是贝勒府指派的,有指导规矩的,有叮嘱往府里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的,有知会武雪仪院子布置的,简直让300多年以后的土包子(?)-武目不暇接。 谁说的一顶小轿子无声无息入府的?谁说的穷酸冷清没体面的?虽说这些安排也不表示人家四大爷看重你,至少礼仪那是做到周全,让武家门庭也更热闹了些。 晚上武雪仪早早一个人被送入房间,据说明日半夜就要爬起来上妆?难道不是傍晚抬小轿进府?这一大半天的时间是干什么的?武雪仪表示知道抗议也无用,索性就不管了,开始思索起进府之后的安排。 作为一个真-穿越女,武雪仪表示自己也算是比较有职业素养的。虽然不知道自己会转职成这个专业(?),但令人惊讶的是前期工作做的还是不错的…… 知道清史,武雪仪不说研究过,本科的时候也看过一些史料,表示依稀记得一些大事;看过的清穿小说多如牛毛,表示也并不是全无用处,虽然知道人物性格什么肯定是驴唇不对马嘴,但毕竟都有对历史记载的演绎,有一些可以供做参考。 不过说是穿越小说阅读量小天后,手段阴谋心计什么的看了不知凡几,有一本甚至说的是福晋是穿越的给钮祜禄每天喝的茶汤里面下激素类的东西,结果人家胖的只剩下两条眯缝眼了还不敢声张,因为胖连门都不敢出,怕别人的眼神,让武雪仪看的心里难受又觉得特别悲哀。 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然而当一堆女人被困在一个小院子里面,面对的是同一个能够保障自己生活水平的男人,生活中所有的重心都在他身上围绕-每天从睁开眼睛到闭眼入睡,所有的吃喝拉撒穿衣打扮、修养情操起居安排,都是为了这个男人能够多看自己一眼-这个时候,这种细微而淡弱的同病相怜什么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出头的余地了。 虽说如此,下毒堕胎吃寒凉的食物收买医生什么的,武雪仪表示仍然承受不来,先不说府里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形暂且不明,就是真的是hard模式的女神女diao大乱斗,福晋的地位又不能取而代之,弄死别的女人和孩子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别的美女和孩子,生命杀不尽,暴露终有时,何必呢。 四大爷嘛,武雪仪表示是他脑残粉,还当过一段时间迷妹来着,现在想想自己欧巴要当自己的男朋友(?)了,觉得不知是什么滋味。其实算算现在已经康熙四十三年,四大爷已经26了,在现代估计女朋友没有找的都大有人在,搁这儿四大爷孩子都死过一轮了…… 武雪仪研究过四大爷对美女的偏好,尤其是在穿过来以后,那真是深深回忆细细分析,再加上道听途说。 按照一般思维,像宋格格那种用来给皇阿哥开荤的美女都是比较有料的,肯定是相对丰满成熟,而且宋格格比四大爷还大些;后来收的侧福晋李氏,传说中那是什么类型性格都有了,有说江南才女型文秀嫩弱的,有说尖酸刻薄艳丽夺目的,现实里没人知道传闻真的假的,武姑娘周围能活动的小伙伴儿们也都比李氏小个起码十岁,社交活动里地位低下也看不到真人。 不过风格最明显的就是后来的小年糕了,四大爷说她“病弱”,又温柔善良,又小心恭谨,宽厚和平—这就是个温柔和善守本分(你确定?)小白花的形象。有研究史学的朋友说过四大爷也好康熙爷也好对江南美女类型的秀气姑娘都有偏好,不管人家是不是真-江南原装小姑娘,只要符合众人对江南美女的设定,就行。 当时武雪仪也有些犹豫。武姑娘的体态样貌就决定了她不能利用先于年妃的便利做一朵摇来摇去的小白花儿了,让她挺着快要炸出来的胸脯,扭着挺翘的小屁股,双眼含泪作出一副欲泪未泪的小模样,蛋蛋地扭过头,轻轻唤一声:“爷……”她自己说完就能就着这氛围吐三天。 都说少年爱熟女,大叔爱萝莉,武雪仪想着自己的样子并不占优势,因为四大爷年纪已经渐长了,艳丽风情走不动路子。不然做个发育良好的娇俏萝莉? 咦~~~~ 武雪仪就着满身的鸡皮疙瘩睡着了。 晨起按照一般言情文的流程,第二天早起做了一天的木偶新妾,待到终于坐在了贝勒府里小院子的床上,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的时候,武雪仪所有的思路都缠成了一团,紧张好像化为容嬷嬷的缝衣针,一针一针扎的自己心肝儿肺疼。 停下来了!停下来了!四大爷就在我面前!哎呀我看还是不看呢! 小格格可没有什么红盖头之类什么讲究玩意儿,所以流程要求姑娘要谨守规矩,低头做羞涩状……然而武雪仪内心此时狂喊草泥马,咱的人设可不是什么憨厚乖巧的小家碧玉,再说了,此时此刻对于自己来说,这场景就像是四叶草遇见了易烊千玺,仙后遇见了东方神起,不抬头不是真爱粉。 抬! 第3章 新妾(改错)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谁说古时候人都不高的!谁说的!拉出来斩了! 讲真,武雪仪不怕四大爷难看不怕四大爷消瘦,就怕四大爷是个小矮子……虽然吧,现在科学这么先进,能够证明四大爷本人绝对不矮,可千金难买真人秀啊!武雪仪没见到的时候还是充满忐忑的,结果微微一抬头只看到个下巴……四大爷您老走这么近做什么…… 不管了,整张脸往上拉,目测得有一米八的大个头儿,似乎还是有些瘦,下巴颌儿看的有点尖,但是,仔细看一看,轮廓还是圆润的。骨架子也不大,属于匀称的那种体格儿,形容女孩子那是“骨肉匀称,身姿聘婷”(呵呵你够了)。 正准备仔细瞄瞄脸,就听四大爷低低一声笑:“怎么,爷能这么好看,让你在那儿杵着愣半天,也不说起来服侍?” 要怀孕了……耳朵要怀孕了……武雪仪表示自己是一个非常非常资深的音控,尤其是低音磁场频道的,简直完全招架无能……架着半边已经酥麻的身子赶快站起来,不敢拖着坐在床上,福一福身体:“请爷安。”嘴里说完,没听见声响儿,又抬头,结果入目就是一对含着浅笑的丹凤眼儿。 “我说怎么半天也没见人帮忙更衣,原是坐着看不够,起来看着更顺溜。原以为起来就有人给着换衣裳了,瞧这架势,估摸着爷得晚上和衣睡了。”丹凤眼儿笑意更浓了,四大爷瞅着武雪仪愣神儿的工夫,嘲笑了一回,“爷就好看成这样?” 别说这姑娘突然智商欠费了。武雪仪现在这情况,就跟高配版身份地位加钱财长相的撕葱哥哥跑过来要找你睡,而你在微博上已经yy他千万遍,每天对着他发的新动态随时要求上位每日定时跪舔一样。 虽说早有准备自己偶像变情人,然而事到临头,被一副这么秀气的眉眼盯着,薄唇低音话语戏谑却有些暧昧,这么颜值加话语的双重调戏,谁能不当机…… 武雪仪赶快回过神儿来,想起自己人设,与自己性格并无多少偏差,也没有必要学着小白花的娇柔作态,于是腆着脸走上去,手带着细小的颤(鸡冻的)摸到四大爷身上,一边儿解扣子一边儿还想着,咱四大爷果然不愧是大清著名段子手,相处起来一点儿都不艰难,嘴上却不停歇:“爷,妾身未入府之前,心里边老琢磨着爷的俊朗样子,干想着半天也琢磨不出个三四五来。今儿个总算看见了活的,哪能不愣神儿呢。”一边儿说着手上动作可干脆麻利,一想到能迅速睡到大清未来最贵的*(?),虽然黄瓜是公用的,看在价值千金的份儿上,觉得还是有些小兴奋呢…… 四大爷,哦不,咱叫胤禛,这时候特别古代霸道总裁的来了那么一句:“和原先琢磨着想出来的人物,可还觉着像?” 武雪仪心里愣愣地想着,这是在说……觉得我一定和你想象中的人物一样那么帅……咱不是说想着人家俊秀么……是吧?是这意思吧?这倒霉催孩子…… 当然表现出来有点小羞涩的,蛋蛋的红晕脸,然后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爽快道:“爷比妾想着的还俊秀呢!妾觉着爷比爹爹绘画的人物还好看……”说完自知失言,微微做羞涩状,然后就听见胤禛在那开始“哈哈”大笑一回,然后把这个微微迷惑的娇俏的小格格揽进怀里,半抱着就往床上走过去了…… 啥玩意儿?这就往床上走了?武雪仪惊呆了…… 按照一般程序,体贴一些的男人不是应该先问问“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累了吧,起来喝口水?”啥的?等到了床上开始被扒衣服,忽然想到人家毕竟是皇阿哥……要他照顾人感受,体贴一个啥地位都没有的玩意儿,也忒难为人家了…… 胤禛毕竟已经睡女人十一年了……技术这种东西,即使所有他女人都体贴他、奉承他,在床上不舒服也从来不叫一声,不向他诉苦,所有姿势都配合他扭着来,也不呼喊,这么多的数量积累下来,经验条虽说增长缓慢,还是有升级的吧……所以武雪仪觉着吧,虽然并不舒服,感觉倒也还凑合。因此沐浴之后,胤禛整个人是好端端躺在那里舒舒服服准备睡觉了,姿势齐整,姿态端庄,也不管武雪仪窝在一边儿的酸痛难受。武雪仪心里就特别不平衡,四大爷虽然咱是心甘情愿被你睡,你这拔x无情的小模样看着怎么就这么碍眼呢? 于是蹭啊蹭的蹭过去,从自己的被子里面蹭出来,扭动(~)着蹭进另外一个被窝里面,一只手抓着胳膊往身后放,一只手不厚道地往阿哥爷硬邦邦的胸腹上摸上去,放住,然后毛茸茸的脑袋往胤禛胳肢窝里塞了两回,蹭一蹭,觉得满意了,才闭了眼睛。 嘿~~~ 胤禛想轻轻呵斥一回,结果看着这小姑娘的动作(没错人家胤禛大格格都开始准备议亲了,武雪仪这样的不就是小姑娘),又觉得可乐。 去年开始,朝堂上也好,宫里也好,简直没一处太平之地。索额图已经祈休,仍然被皇阿玛认为与太子结党,带坏太子,给圈禁起来,待太子的神情处事,看着不像是以往的疼宠,倒像是纵容中带着不安,有些监视的意味。府中门人里,有个叫戴铎的清客曾暗示,说皇阿玛必定不容太子。 这当口儿,真是风波诡谲,人心浮动,尤其是太子坐下的门人,虽有个别惶恐不安、恐遭连累陷害早早收敛了的,多数仍不知情形,虽不如原有狂妄,倒还是行事颇为肆意。自己实不敢在其中搅局,只能放下手头的任事,结束掉将完的工程,拿出万年规避锋芒的好借口“足痹”,常来往于京城和京郊,走休养路线,图个安稳宁静。 这时候的四大爷还是个纯良的好少年,并不觉得阿玛对二哥会如何。从小被这俩虐狗(?)秀恩爱到大,就跟知道四季更替万物生长似的,知道这俩父子绝对不会分手……也就是怕卷进去,被父皇训斥,丢了圣心。 因此这段时日,胤禛可谓是悠闲自在,闲适非凡。常在书房练练字画画草,逗逗自己的几只爱宠(连武雪仪都知道四大爷宠狗......),平日里带两个小妾往京郊庄子里住一段时光,侍弄侍弄花草,学习皇阿玛爱务农的优良传统(?),庄子里自己也有种植。这时候选秀,来了几个娇嫩的小格格,胤禛内心也并不排斥。虽说前十年为皇阿玛鞍前马后,政务战事一样不拉,常常热血沸腾,觉着自个儿心怀天下,虽不能像太子有统领一国之机,也能大展宏图,一舒才干。如今只能偏居一室,荒废光阴,觉得有些憋闷,却也因为自知该当如此,不敢有何怨言。 目下来了两个小格格,这个武氏是先进的府。自己本来也算心境平和了,因这晚上就心情愉悦地过来享用美人儿。虽不是想象中红袖添香的秀丽温婉,倒也娇美可人。尤其是入了帷帐,那一身细腻简直让胤禛爱不释手(和嘴?)……本体谅她初次,一次就歇下了,结果看见自家小格格拱啊拱从床帐那边耸过来,完了还直往自己怀里蹭,无端就想到自己养的那条西施狗(还被自己兄弟笑了不止一回)百惠,总是往自己身上扎,扎进衣服里手抱住了,就安稳窝住不动了……这又有什么区别…… 心下想想,心里先笑了一回,结果头一低发现自己出神久了,小格格已经睡过去了……黑暗里看不见脸,不过软玉温香体贴着,倒觉得也不如何不耐,于是顺从心意,手在被子底下腰上摩挲了一会儿,直到摸得满手香滑幼嫩,这才搂住睡了。 武雪仪不知道胤禛的动作,完全是窝住就没动静了,开始秀气地小声呼吸。等到感觉身上有人动作起来的时候,眼睛一睁,天已经微亮了……心下一惊,完蛋了,四大爷上朝迟到了?不会是啥“为了让你好好睡爷也没起来”之类的乱七八糟矫情梗吧? 忙随着爬起来,服侍着爷们儿穿衣裳收拾,虽脚软腰酸,也没表现,嘴上忙着道:“爷上朝迟了吗?妾不知是否累了爷的时辰……”胤禛倒是老神在在,一边举着手转身子一边闲闲地说话,声音里还带着晨起的沙哑和沉闷:“爷近来不上朝,早起也是去书房,无碍的。今儿陪你去给福晋敬杯茶,自个儿好生服侍福晋,待福晋要尊重,可懂?” 武雪仪心里撇一撇嘴,晚上刚睡了人家小姑娘,早上就赶着去给自己大老婆请安,可能看见自己格格年纪小(?),不懂事儿(?),还要求对大老婆勤谨恭顺,这年代也真尼玛够坑爹的,就是咱偶像四大爷也不免俗,您没看见咱小腿站地面儿上还不稳呢。面儿上丝毫不显,应了是,结果就看见一呼啦进来一堆人在次间桌子上摆盘碟子放碗筷,心道妈呀,穿到这个朝代的第一重日常福利可算是来了。 纵然摆了满桌的粥面饽饽小菜凉糕,纵然有满腔的热情要去一个个轮着尝,这大早上的也不能够了,毕竟茶还没敬,人家女主人还没认咱,头等大事儿没办好,传说中的各色合法大小老婆还没浏览,武雪仪表示在府里可是要待十多年的,咱不着急,吃食什么时候不能有呢。于是快快地伴着新郎(?)吃了饭,去见男人的其他房大小老婆…… 这个小院儿是给格格们群居的,所以武雪仪并不是自己独独住在里面,宋格格、未来的钮祜禄氏、先头儿进来的耿氏,都是格格;另外还有个后院儿,里面是李氏侧福晋怀着孩子的时候“侍奉”的两个,一个姓张,一个姓伊,也没什么名分。想想就觉着糟心。 正院离的不远,武雪仪规规矩矩地走在后面做小媳妇状。她在外面是不敢撒娇撒痴的,看四大爷的样子,应该是重规矩的,虽然后世见到他批的折子谕旨说话那是粗野张扬、有啥说啥,那毕竟是对外臣……没摸清楚四大爷心思和喜好的时候,武雪仪可不管轻举妄动。甭管关上房门在屋里头怎么胡闹(矮油……伦家羞涩了(* ̄3)(e ̄*))…… 亦步亦趋地跟着四大爷进正厅门房,就看见正中坐着一个穿黑领金色团花纹袍子的女子,见到四大爷进门,起身上前往外迎了两步…… 武雪仪下意识地一哆嗦,身体也不由自主往直里挺了挺,嘿,咱大老板出场了嘿~~ 第4章 麻雀(改错) 武雪仪此时内心是鸡冻的。咱是真鸡冻!传说中“谦和顺从”“孝顺恭敬”的那拉氏大大,您看过来呀,今儿的主角可不是四大爷,是咱啊,咱啊,您…… 没人鸟她。 所有屋子里的莺莺燕燕,据武雪仪目测,眼神儿都不在她身上,估计没人知道四大爷今天会跑过来,因此一个个都显得神态各异,有羞涩的,有正襟危坐眼神儿却不放过咱们男人的,有理头发的,当然武雪仪也看到一个低着头,啥也不看专门盯地板的…… 传说人物四福晋此时给胤禛上了一盏茶,已经坐回去了,温柔道:“不知道爷要来,幸而茶也是备好的,不是爷惯常喝的,爷将就润润嘴巴。” 胤禛点头,结果福晋趁着他喝茶的时候,终于把脑袋转过来了,武雪仪赶忙跪下见礼,嘴里说着敬语,膝盖难受的不行(酸啊)。趁着顺道近的时候赶快瞥了一眼,嗯,一张椭圆形的鹅蛋儿脸,肌肤丰润,脸颊上是饱满的肉肉…… 虽然眼角提着看着有些严肃,整体给武雪仪第一映象是非常非常之温柔可亲,谁让人严肃的眼睛里和见四大爷第一面时候一样带出来体贴的笑意,微微从眼角渗透出来。 四福晋接了茶,教导了几句,很快就叫武雪仪起来了,照常说了几句好好侍奉爷开枝散叶的话,武雪仪觉着她说话的时候听着怎么就这么真心实意,看四爷也挺满意,还朝福晋的手背上拍了拍。 这是啥意思?觉得福晋训诫的对?武雪仪磨牙。 大老板见过了,接下来还要认隔壁办公室和同办公室的同事……武雪仪对这件事情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虽说四大爷是自己男人,也跟风睡了一把,但说实话心态调整的好,就拿着当个高富帅情人用。要说有什么衍生出来的感情,现在铁定是没有的,以后有没有咱也不知道,肯定也管不住,索性怎么自在怎么来。因此对于见这一群女人,武雪仪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不仅没什么嫉妒委屈,反而兴致勃勃。 最出乎意料的还是李氏,这么一位绝大多数时候被定义成或者尖损刻薄、或者艳丽丰满、或者为母则强争宠争的厉害、事事都要掐尖冒强的人,也是最早陪着四大爷的女子之一,传说中贝勒府邸早期最受宠爱的美人儿,其实和记载中、或者读者印象中的小白花儿年氏小年糕是一个类型的……看上去至少是。 身姿有些柔弱,骨架子看起来纤细极了,眉目疏淡而秀美,皮肤白的跟牛乳似的,让人想上去摸下来着……此时府里两个阿哥一个格格三个活孩子全是这姑娘的,然而她大儿子已经去了,二儿子据说也不甚康健了,李氏自己看着也有些苍白病态,想是生养的时候伤了身子? 武雪仪看着这么一个有些文弱的美人儿,心下不禁腹诽,四大爷这爱好偏向也太尼玛明显了,前期是李氏,中后期是年氏,自己这回要怎么整……而且看李氏这个样子,并不像是那种容易惹人厌倦的形象态度,难道历史上李氏生完弘时之后就没了消息,不是因为失宠,是因为失去生育能力了?武雪仪内心转了七八个弯子,接着李氏递过来的簪子,就听李氏拉住自己的手秀秀气气地问好,还说:“......觉得武妹妹看着也像是个和善的,定能给爷再添福气。”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武雪仪由不得多想,偷偷瞥了一眼福晋,发现福晋听着这话低头抿了口茶,看不见表情。却并没说什么其他的话。 也没多想,人是一个个轮着见礼的。李氏地位高,因此是坐着受礼;其余的姬妾都是同样的身份,两个通房地位更加低微,因此大家都是站着递东西说话,行平礼。 宋格格看起来也并不老态,算算最多二十七八,可能因为不常出门儿的缘故,有些发福……但也只称得上丰满,有一种熟透欲滴的香艳感,也是一张鹅蛋脸,眼角下垂,显出一股子从容的劲头儿来。礼物就是中正平常。然后就是耿氏。看到这个姑娘,武雪仪浑身微不可查地一凛。她作为一个清穿人士,关注了这个,关注了那个,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号儿人物。 这位说实话并没什么了不得的地方。生了一个儿子,既不是皇帝,也没像弘时那鲁人一样和弘历争过储,因此并不算很出名。然而这位叫做弘昼的,后来被封为和硕和亲王的,现在连胚胎都不是的娃,是乾隆朝活到最后的唯一一位乾隆的兄弟。这位姑娘自己,貌似比自己儿子活的还旧。到最后,小年糕英年早逝,皇后无子,弘时被废死,连圆明园阿哥都因为被弘历贬谪郁郁而终,反而在古人看来,这两位成了福寿双全的赢家。 虽然武雪仪并不认为活得长,活到自己讨厌的人死了就是胜利了-多得是人这么觉得呢-但是能活得潇洒舒心,一辈子安泰顺遂,在普通屁民而言就本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更何况生活在处处惊心的皇家呢。 武雪仪直到注意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是今天站在这里面对这个耿氏的时候。耿氏圆圆的脸儿,一颗肉鼻子,很是娇憨的长相,放在这样的年代,若是类似瓜尔佳氏的出身,倒是容易被上面的长辈看重,做个嫡福晋。然而这姑娘显然出身不高,这幅样子武雪仪也明白了估计不是四大爷的菜,因此终其历史上的一辈子也就只有一个孩子。 若说是她趁着李氏出空和年氏未到的时候瞅准了时机一举得男,想想倒觉得深不可测;武雪仪却觉得还要再观察,说不定人家是真-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因着见完了礼,四大爷招呼一打就上前院儿去了,留着一对女人在前厅,就像是喂鸟儿的爷们儿,喂了一肚子食儿(男色),留下一堆没了目标的麻雀。 福晋见武雪仪杵在那里,就笑道:“来边上椅子坐着,爷过去书房,咱们也自己娱乐娱乐,说说话儿。大早上的,因要见你,起的倒是早,这会儿走了困,已睡不着了。” 武雪仪早有心里的成算。这帮女人,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子上可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剑拔弩张,嬉笑怒骂喜形于色,一个个笑的比谁都慈善祥和,也不知谁是真,谁是假。 因此绝不敢露出半点异色来,爽爽快快地坐在宋格格下手,笑道:“扰了福晋的睡眠,是妾的不是。妾身下次再也不敢了。”又笑向这帮女人看一眼,对福晋道:“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福晋慈悲,各位姐姐也看着好相予,还请原谅我年纪小不懂事。” 其他女人纷纷表示并不会计较什么,宋格格几个同住在院子里的还要求待会顺道去屋子里坐坐。李侧福晋倒是坐在一边,偶尔温柔地插两句话,余下的时候话并不多。 武雪仪来之前并没有所谓的像目下这种“陪聊”的情况的预估……感觉颇为惊讶,像是和姐姐妹妹们住进了大观园,有种走错片场的错觉……然而惊讶归惊讶,想起自己的身份,武雪仪还是捡起敬业的精神,从今日福晋领子上的刺绣说起,认认真真和这帮子小麻雀们捧着福晋这么聊了一场,而后才各自散了往院子行去。 虽宋格格、耿格格和自己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却并不是真的对门邻墙而居。这个院子整体叫做“南院”,听起来就像是一个院子,然而西侧东侧都有不小的跨院儿,宋格格和耿格格,宋格格住了南院正院儿里的西厢房,耿格格则住在西跨院儿里。不管什么西为尊什么的狗屁玩意儿,武雪仪知道东小跨院儿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觉着松了一口气。 任谁知道自己和别人住在隔壁,隔壁还是个共用男的女人,下次四大爷若是抛弃自己跑到隔壁去,还得被迫听上一个半夜的壁角儿……都不会觉得舒坦自在。 这会儿一进院子,就看见院子里一排奴才在那里恭恭敬敬列着。见她进来,呼啦啦跪下来,领头的就微抬着头道:“给武格格请安。”一边儿介绍身边的姑娘和男孩子,“奴婢锦西,这是绣东,两人是格格房内伺候的,”又指着另外两个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小丫头道:“那是彩环,这个是彩屏,暂且负责小跨院儿粗使活计。” 两个太监则比几个婢女欢脱多了,说到他们的时候就忙着请安磕头,说吉祥话儿,有个大些的太监明显比小一些的那个活络,看着也像是小一些的头儿,“格格在院子里面有什么要求,奴才王禄贵一定五体投地,万死不辞。”说的武雪仪哈哈一笑,旁边的丫头小子也直抿嘴。 说是一排,也就六个人,四个宫女儿俩太监,应该是有内务府的包衣也有外边儿买来的,武雪仪自己也并没弄明白,如今问,也并不好。昨儿房内伺候的两个丫鬟她倒是认出来了,其中一个她映象还蛮深,就是这个领头的婢女,赶忙叫到面前来。 嘿~~~昨儿黑灯瞎火的没看仔细,乍一看,这不就是那个著名宫廷戏里演为九爷而死的那个宫女儿的翻版嘛! 第5章 娱乐(改错) 当时看电视,武雪仪还觉着这小宫女真漂亮啊,看上去素了吧唧的,也不掩清丽。这会儿看到一个像的,心想这不会又是一个穿的吧?盯了几眼放心了,仔细看就不如何了,脸也圆,鼻子更肉些,而且不知道武雪仪盯着她干什么,显得有些迷惑。 武雪仪看着大略放心了一些,总不能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试探老乡唱唱菊花台月亮代表我的心看人家反应吧?多那啥呀……以后要是还有不对再说。因此让她站回去,自己开始俗套不已的敲打。其实吧,无非是些什么恩威并施之类的,何必呢?做一个小格格,地位低收入差,如果没有宠爱,没人四大爷看重,你想收买这些人供你死心塌地地驱使,那也是不能够的。 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王府不是宫里,规矩并没有像宫里严苛成那样。内务府的奴才暂且不论,如果是外面买的,未来未必不容易有人身自由,出门嫁人的多着呢,除了主子,上面没有自己的劳务派遣单位管辖,奉承的主子好,自己的出息也有不小的。因此让他们踏踏实实地跟着你,在外没有娘家扶持内没有地位加身的情况下,只能靠着四大爷的光环镀金啦…… 坚定了好好地、长期地抱四大爷大腿的决心,武雪仪就让他们散啦。名字也没让他们怎么改,不难听,谁让自己是取名废呢。 这时候锦西就跑过来回话:“格格要用午膳吗?奴婢让禄贵儿从膳房提来?” 武雪仪眼睛“噌”地就亮了:“上吧上吧,快上,早晨陪着爷连吃了什么都不甚清楚呢,饿死老……我了,让他快些。”一叠声儿在催,自己坐在次间的圆桌边儿上等着。 一会膳房的饭菜就提来了,倒没什么特别精致的东西。大冬天的,上了一个菠菜炖羊肉的锅子,溜野鸭子丸子,然后一个热炒的小炒肉,一个鸭丁炒豆腐。入目基本全是肉,没有绿色,那两片儿菠菜叶子也只是配角。 虽然蔬菜不够,武雪仪照样吃的稀里哗啦的,没办法,饿呀!四大爷又不在!不在装什么淑女,能吃吗?因此吃的分外痛快。 “想着不知道贝勒府里面有没有做其他菜系的厨子,或许自己能换换口味儿?前世咱可是地道的南方姑娘,虽说继承了武姑娘的身体思维和口音,灵魂还是南人自由的灵魂啊!咱的东坡肉,咱的酱小排,咱的糖醋鱼……没有江南风味儿,川菜也行啊!想着那些红艳艳的名菜,鼻子里似乎都闻到了牛油汤和花椒的香味儿,武雪仪一边吃一边咽口水……咱容易吗…… 唔……咬到舌头了……嗷! 正院里西次间上,金嬷嬷这时候拿着干帕子在给福晋净手,觑着福晋脸上淡淡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来,因而试探着道:“福晋……这位武格格,您是怎么个成算?今儿爷可是陪着她一起来敬的茶。看样子,又是一个伶伶俐俐的,不是个憨货。” 福晋鼻子里面发出来一个声音,也不知表示认可还是蔑视:“如今还有什么意思呢。你看看,我的弘晖不在了,人家悲伤两天,照样每日悠闲度日,并没有什么大的妨碍。孩子嘛,谁不能生呢?生了,不管是谁生的,都一样,都是贝勒爷亲子,我看,贝勒爷对待的心情可不就是一样的么。” 说到这里,轻轻一笑,凄凉道:“不,一样不一样还说不准,说不定呀,人家巴不得都是那位生的呢。我这边有什么呢?就是一个嫡子的名分。做贝勒爷的嫡子,也并不值什么,也就哭个两嗓子,让人惦记两天就过去了。我还管这些做什么呢,难道我还非得挣个嫡子出来,替我的弘晖?” 金嬷嬷不知福晋云淡风轻,竟说出这等怨言来,忙跪下来,瞅着门口帘子掩的好好的,也并没有让人进来服侍,因而才敢低声劝道:“福晋万不可再说如此的话!贝勒爷怎么样,那是贝勒爷的事。福晋心里有了怨怪,虽说面上不一定显,贝勒爷心里必定清楚。贝勒爷心里清楚,必定也会疏远正院。福晋是贝勒爷嫡妻,有贝勒爷才有福晋的体面,难道您想撇了贝勒爷单过去?” 福晋叹了口气,紧着让金嬷嬷先起身,才幽幽道:“你看,我做的不是可正当好吗?贝勒爷并不觉得我疏远于他,我为他照顾姬妾,照顾庶子女,他满意了,反倒感念于我,日常倒是常往正院来说话。我若是打压他的心尖儿,他自己就先觉得我失了气度,并不会听我的辩解。我也没有好手段,真让他们一个个人精儿都贴服与我。” 金嬷嬷语带不安:“福晋,您这是何必呢?如今您和贝勒爷都还年轻,总不能绝了这份儿念想,每日除了处理府内,就是念佛度日吧?”看福晋面上没有一点波澜,又道:“谁家的福晋不是这么过来的?五阿哥家的福晋,连孩子都没有一个,难道也是清心寡欲度日?” 福晋也不说话,没有让金嬷嬷过来,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边喝,边沉默。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嬷嬷,您当我就真的看得开开的,亲手给贝勒爷照顾妾室,内心还万分情愿?我这是不得已。这么多年了,您还没看出来?”指指外边李侧福晋住的东院儿:“那位,爷虽不是入了心,也是多有分不开的。让我做到李氏那样做张做智,哄的爷开心,我是做不出。” 金嬷嬷不好劝,因道:“如今不定是怎么个情形呢,那位的身子……”看福晋瞥了一眼,眼里满是警告,忙住嘴不说,一会儿道:“耿氏并不怎么入爷的眼,这个武氏说不定就能起来。后面还有个大姓家的,您自己心里要有考量。” 福晋点点头,冷笑一声:“我自然做我的贤惠大方,他们怎么争是各人的本事。我们什么也不干,他们自己就别先闹腾起来才好。” 晚上武雪仪也知道四大爷是一定来的,午饭后饱饱睡了一觉,实在是不想躺在床上,于是傍晚便起来,让锦西去折梅花儿。锦西觑着武雪仪的脸色,为难道:“院子里的花草,奴婢并不怕折损,就怕万一管理的嬷嬷问起来,怪罪格格您。” 武雪仪这下可是深刻体会到自己这重身份,在府里众人心里的地位了,摆摆手让她快去:“就两支梅花,问起来,也没什么不敢担当的,快去,插那个雨过天晴的天球瓶。腊梅,要长一些,枝条舒展些的,可记得了?” 锦西应声去了,不过一会儿果然后面进贵儿抱着瓶子进了次间,放在桌子上。这个天球瓶是雨过天晴的颜色,素淡的紧。武雪仪走过去,拿了绣东专门找寻出来的剪花枝的剪子,修整这姿态窈窕却分叉众多的花儿,一边暗自感慨,要是自己,估计也没有武姑娘这么多才多艺。 也不知道武爹是怎么教导女儿的,家里已经有两个不事生产的女子了,还有个做杂事的,居然也是个丫头,难道莲子是预备姨娘?没听说过谁家爷们儿出门带丫鬟的。 就这,还给女儿进行全方位文艺教育,除了教材太贵的没学过(什么筝琴呀,消耗起来不得了,都是奢侈品),正经姑娘家不该学的没有碰(舞蹈什么的不正经……),琴棋书画里面其他三艺都学到一点小本事,这也算是武爹的能耐了。 你说一个人憋在房里,除了睡觉,又不能正经的和丫鬟叨叨上两三个时辰,能干什么呢?大冬天的,串门子更折腾人,也就只能借着武姑娘的手段娱乐娱乐自己,顺便给四爷留个印象了。 于是等胤禛进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武雪仪堪堪一手执笔准备洗笔,一手执画撅着嘴巴轻吹的样子,那模样……配上她今日的淡青色小袄子和屋里穿的墨色撒脚裤子,别有一番风流娇憨的意味。 胤禛心里一动,走过去道:“画了什么,我看看,”实际进门的时候就闻到花香了,那大花瓶子就杵在桌子上,虽然别致,也不是隐了形态,自然是看到了的,“这个天儿,红梅更娇艳些,摆在房里也鲜亮,怎么想起掇了腊梅来。”说着把画儿一角掀起来,细细看了看,点头:“不料还是有些歪才,就是一看就知道疏于练习。” 武雪仪正忐忑等他评价,自己虽说看着画的还行,但不是科班儿的,也不知道武姑娘真实水平究竟如何,结果就得到这么一个评价,眼睛就瞪圆了,不服气道:“爷别诳妾,妾虽然画技不佳,也是时常与父亲钻研,若说妾不常练习,妾身可不担懒惰的名声。” 胤禛要的就是这个,那计较她说话不训,闷闷地笑了两声,因在外间让苏培盛接了外袍,内衫外套在外边儿书房里烘过也并不冰人,因而直接上手把小格格揽在怀里,握着手就着武雪仪刚才的作品细细添了几笔,武雪仪也没管身上传来的异样,就着四大爷的手看过去,发现构图变得活泼了些,心下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些皇子阿哥真是说什么都能来两下,因而转过头欢喜道,“爷添的不错。” 胤禛听到评价,就放下笔,就着武雪仪的手把桌上的东西胡噜道一边,顺势把她压在了桌上。 武雪仪的心脏顿时就砰砰砰跳起来来了,四大爷这是想玩儿书桌情趣?手顺着胤禛的脖子就钩上去,软绵绵道:“爷不好好儿改画,这是想干什么呢?” 胤禛顺着衣裳就手摸了进去,一边儿还在武雪仪耳边调笑:“你说干什么呢……干……呀…….” 武雪仪没料到四大爷荤话说的这么顺溜,原来你是这样的四大爷!还没等她张嘴发表意见,嘴就已经被堵住了…… ……谁说四大爷古板的……昏过去前,武雪仪还模模糊糊地想着,作者你放学别走。 第6章 试验 小妾是没有人权的,小妾是没有地位的。小妾是风中的小黄花,小妾是地上的小枯草。 作为一条小枯草的武雪仪,被睡了三天,既没有休假,也没有探亲权。娘家人,桃姨作为娘家父妾上门儿肯定是不合适的,让个丫鬟进来那更是叫人看轻了去,因此只在二门上递了东西,捎带了武爹的嘱咐。这种若是正正经经嫁出来就应该正正经经的过的“三朝回门”,武雪仪这辈子估计是没指望了…… 四大爷睡小妾睡的舒服,于是拉了一堆东西进东跨院儿表示赏赐……尤其是里面有大量的布匹,用来做冬装。想到头天晚上四大爷撕坏的的那件小袄子,武雪仪表示您老人家是想给咱补偿呢,还是多做两件接着撕呢…… 趁着三天睡新妾的强制规定期已经过了今儿是十五,武雪仪准备要行动了。 您说什么行动,嗨,那也太健忘了嘿。您忘了,咱们女主武雪仪武姑娘不是还有一正待开发的金手指呢吗。 金手指这件事情,武雪仪也是真没辙了。有了金手指的半个月,自己就根本没消停过,完全没闲心思闲工夫捣鼓这玩意儿。进府之前,准备工作一大堆,沐浴都困难,自然实施的条件也不好。 进府这三天,四大爷似乎对新格格挺有兴趣?除了头天晚上,后面每晚不是玩情趣就是玩持久……第三晚都把武雪仪折腾哭了,在床沿儿上在那呜呜呜呜呜呜地,四大爷也不管,还去亲脸上的眼泪珠子,貌似还有些满意? 反正直到今天,武雪仪才能捂着腰自己在房里私下捣鼓捣鼓。睡到大中午的起来,吃完一顿又全是肉的饭菜,就让绣东叫水,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表明自己沐浴不要人服侍,然后开始今天的计划。 之前虽然每日都有喝水,但是似乎并没什么肉眼可见的效果,还让武雪仪沮丧了好一阵儿。今日下浴桶,武雪仪就细细感受了一下。啧,还是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但似乎皮肤确实更滑了?还有,身体上的肤色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像李侧福晋靠近的趋势…… 武雪仪有点不敢确定,于是沐浴完让锦西招呼小丫头子搬浴桶,一边往身上擦润肤的香膏(这个居然是梅花味儿的?真是先进),一边看着不经意地问锦西:“锦西啊,你们家格格我是不是皮肤特别好啊?我怎么就觉得这么水滑顺溜儿呢。” 锦西扭着有些圆的屁股,吃吃笑道:“格格,这两日奴婢伺候格格看的仔细,这满后院儿的,不说和李侧福晋比较,您这满身就跟缎子似的,乍一摸,还不知摸在什么上面呢。” 武雪仪开心了,虽然有些嫌弃地哼了一声,心里别提有多美了。结果等锦西张罗着出去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人家把李侧福晋撇出去了,这话里的意思,比起她来,您还多有不如…… 你说你拍马屁就不能拍的再甜一些吗? 武雪仪恨恨地想着,转念又正经思考起来。虽然自己丫头肯定是拍自己的马屁就是了,但不可否认,自己刚穿来那会儿也自己观察过这具身体,皮肤也好脸色也好都是平常,也就五官生的好,显得娇艳。此时,不仅仅是自己,别人也明显觉着自己的肤质好,这应该还是有差别的。 既然如此,还是应该天天喝了。武雪仪摸摸下巴,会不会还有其他作用呢? 第二日的时候武雪仪就拿次间的一盆子水仙做实验,往里面偷偷注了些手指头里面的水。 午间用点心的时候,就听见绣东“呀”了一声,武雪仪顺着她水葱似的手指往角落看去,只见那盆开的开开心心的黄水仙这会子全谢了,掉的一桌子都是…… 武雪仪:“.…..” 绣东紧张的不得了,认为不是什么好事儿:“格格,这花儿早晨的时候还精精神神的,我见锦西还打理得好好儿的,花香这边闻得着,可招人爱了,怎么就全掉了呢?难道这是招惹了花神,她自己沾了什么东西?” 武雪仪啼笑皆非,忙制止她胡说八道:“还花神呢,快进腊月了,哪儿来的什么花神?掉了就掉了吧,换一盆没开花的过来。别咋咋呼呼的,听得我耳朵疼。” 绣东只得抱着花盆下去了,过了一会儿让花房的奴才抱了两盆长的好的,武雪仪自己搁在内室里,这回也不敢让她们照看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滴入一滴水,结果第二日,人很给面子的就全都开花了…… 武雪仪都石化了。 她没法儿解释为啥全都开花了,于是自己偷偷掐了一些,揉烂了,扔到几子上隔着的细口瓶里去了…… 看起来,这水对植物的作用可比人大多了!你想想,一滴水就能叫人家才生长的水仙开花,这要是在末世,别人不得围着武雪仪团团转…… 问题是老娘不在末世啊摔!用助植物生长的水流干嘛!种菜吗?难道堂堂四贝勒府里的格格,要靠着吃自己种植的玩意儿养活? 武雪仪眼珠子一转,貌似清朝的冬天没有什么蔬菜还是因为大棚温室不发达的缘故,因为没有塑料嘛。虽说不能搞出塑料来,像万能女主似的推广大棚种植,总有可以替代的材料嘛。到时候拿这水灌溉灌溉……嘿嘿。想想也挺美的。 不过现在明显是用不到这用途的。自己进门儿才没一个月,就缠着贝勒爷搞这搞那,先别说*oss福晋会如何,就是四大爷知道了,说不定也就给自己关小黑屋里了。 苦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结果锦西看见武雪仪这个样子,和帮助武雪仪净手的绣东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估摸着格格怕是想念贝勒爷了,因而相互使了一个眼色,锦西一边放碗筷一边轻声道:“格格心里莫着急。贝勒爷在东跨院儿呆了三天,必定不会一顿不间隔留下。三日后那日整好是十五,福晋的面子爷也是给足的。之后爷歇的全是书房,也就是去了几次李侧福晋那儿,估摸着还是看孩子的多……” 武雪仪赶忙打断她:“行了行了,你们家格格是那样忧思多虑的人吗?” 锦西没说话,但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觉着武雪仪受情伤了。 武雪仪又想笑,又得板着脸,别提多辛苦了,憋了一会儿才憋回去,因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是多么上台面的人。爷纵然觉得我服侍的好又如何呢?若是爷一次不来两次不来就要死要活的,怎么在贝勒府里处下去。别想这些没影子的事儿了,快收拾了吃饭吧。” 吃着味道熟悉的饭菜,武雪仪心里思量不已。自己其实占尽了知道时间线的优势,虽说不知道有了自己这个变数,历史还是不是由着原来的方式进行,但是这段时间到四十七年,应该是四大爷在府上赋闲着的时光比较长。太子虽然没有被废,但风云渐起,四大爷为了规避风险,必定收敛锋芒,玩乐的时间居多。 这个时候,小年糕还没进府。虽然有钮祜禄和耿氏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大的阻碍。自己想要好好抱金大腿,得抓紧这段时间,就像耿氏一样,说不定就是赶着别人的空档生下的孩子。自己虽不至于这么惨吧,但也不知道争不争得过小年糕,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说起来这具身体过了年就十六了,也勉强达到生育标准了吧…… 等等! 武雪仪咬着嘴上的鸭子,突然想着,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呢!这水最早是在哪儿出现的呀。 厨房呀! 想着这么个念头,武雪仪饭也吃不香了,草草吃完了中午的圆子,就开始问锦西:“咱们跨院儿里面没有小厨房,有能烧东西的玩意儿吗?” 锦西奇怪地瞅了武雪仪一眼,道:“格格想吃什么?大厨房倒是能点菜蔬,只是大冬天的,菜蔬的类目也就那么几样。侧间倒是有两个炉子,一个是用来烧茶水的,一个是为了格格夜里有饥饿的时候有地方给格格热点心的。” 武雪仪点头,道:“你把烧点心的炉子拿来,”瞪了锦西一眼,“快拿来,别说嘴,我自个儿有用就是了。”锦西委屈道:“奴婢并没有想询问的意思,格格怎么能冤枉奴婢。”武雪仪作势要打,锦西赶忙嘻嘻笑着掀帘子出去了。 晚上武雪仪捧着鲜到要掉牙的、自己用炉子烧出来的金汤牛肉,心里再次感慨了一回,自己这脑子,要是真不给磨砺磨砺直接放进后宫里去,说不定怎么死的,怎么就能够这么迟钝呢。 于是这日四大爷从李氏那里逗了三阿哥出来,想到有些日子没去的小格格,往正院的脚步这么一拐弯,就踏进东跨院儿的侧门,结果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鲜辣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冲过来…… 第7章 情话(改错) 这两日武雪仪一直没闲着。发现自己傻了吧唧的没想到给吃食加神水之后,武雪仪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可劲儿地折腾。 东跨院儿里现在是没有达到宠妾标准,铁定是没有小厨房的,大的折腾不来,武雪仪就只能在炉子上架起小锅,煲煲汤煮煮面什么的。 还真别说,需要水量大的吃食,加了水都格外的鲜甜。厨房里鸭子多,武雪仪就让人拿嫩嫩的剁了,做汤。南京的名小吃鸭血粉丝汤这儿是没法做,概因内脏什么的,贝勒府里的大厨房切了肉,根本不敢给你呈上来。 武雪仪也不想太另类,因而嘱咐大厨房的人把鸭子收拾好,鸭架子和平日吃鸡切出来的鸡架子留下,加一根厨房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体型不大的粗骨头,在炉子上加香料熬煮。虽说厨下烧面汤也能这么折腾,比不上武雪仪有神秘加持…… 结果第一日神水汤下的面加了薄片鸭子肉和大厨房送来的酸瓜齑、鸭子卤,武雪仪吃了整整两大碗,在炕上哼哼了半宿…… 从此以后武雪仪就放开手了。虽说只有个小炉子,天气越来越冷,也还不到下雪的时候,但是本身的菜单就开始往汤汤水水的方向演变了。 厨房里知道这位武格格每日都向他们要这料要那料的折腾,然要的也就是鸡鸭鱼肉,调料菜蔬,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因看不准这位在府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儿,短时间并不敢得罪。虽然切菜炒料啥的都是大厨房做好的……武雪仪只负责加调料熬煮什么的……咳咳…… 虽说有些水分,武雪仪每日折腾的花样还是越发多了。除了汤水,面条,她也做些新型炖品,有甜的,也有炖烧的菜,甚至做过两次焖炖的改良版红烧肉……炉子虽烧的时间久了些,但是出来的肉配着红烧的焖汁浇在米饭上,那味道…… 武雪仪觉得自己真心药丸,真的。古代怎么没有体重秤呢,宝宝心好方! 四大爷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武雪仪抓鸡蛋和淀粉之后没处理,满手的粉末正往脸上擦摸,那场景…… 她烧了一锅子水煮肉片。那豆瓣酱也好干辣椒也好,都叫大厨房炒好了……连蒜也是大厨房切的。 自己不敢放太多的辣椒和花椒。厨房里她就弄到点小米椒,花椒倒是有个一小麻袋……因而顺了一些。这会儿正到紧要关头,水煮肉片的嫩度刚刚好。正准备出锅呢,就发现蹭饭的人带着苏培盛这么踱啊踱的大大咧咧的走进来,一点儿都不客气。 不过武雪仪等的就是这个。每日风雨无阻的做吃食,虽然也是兴致盎然,但一顿不拉地做炖菜,可不单纯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福。 胤禛就看见自己家小格格在那儿坐着,右手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汤瓢子尝味道,看见自己进来,居然也不起来,还一脸兴奋地对自己道:“请爷安!爷来的正好,快来尝尝妾的手艺,妾可是试验了好久呢。” 胤禛嘴角抽抽:“越发大胆了,还不快起来往里边儿去,外边冷风一吹,别吹的脑袋疼。”说着让苏培盛帮忙抬锅子承菜,一边把武雪仪拉起来,跟旁边不知道应该不应该上前的绣东道:“帮你们家格格擦手!看看自己这模样,也不怕叫人笑话。” 武雪仪吐吐舌头,眼珠子往上一翘:“爷不笑话我,哪个敢笑话我。”屁颠屁颠随着四大爷走进里间坐好,结果胤禛就看见端上来一盆略显红色的菜,看着颜色倒不是很重,只是这肉片儿上飘着小半盆的花椒…… 胤禛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结果武雪仪吃了一口,就眼睛一亮,使劲儿催着他:“贝勒爷,不是妾夸奖,虽妾的手艺比不得名厨,您吃了必定也挑不出什么大的不好儿来。妾给您多夹一些。”然后就往他承菜的盘子里夹了两大筷子。 苏培盛在一旁看的眼皮直跳,差点违规矩出言提醒……结果看见自家贝勒爷居然夹起一片肉,真的往嘴里塞进去,嚼一嚼,然后……自己也开始夹着这盘红艳艳的肉配起饭来,吃的速度也明显加快了…… 苏培盛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平日里上菜,府里不论是大厨房还是外边儿书房里的小厨房,从来也没多见上口味重的菜色。因见贝勒爷自己平日里偶尔点要吃的东西,口味没有不中正平和的,最多也就是多重油。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家爷应该也不愿意让外边人知道他喜好什么吧…… 武雪仪并不知道四大爷平日没怎么吃辣过,之前做菜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口味儿这个问题。后来仔细一思索,四大爷本人是皇宫里面出来的,家常的菜式什么没吃过?也别说菜式了,就是同一个菜式的不同口味,不同做法,估计也吃过无数不同版本的。自己这个只依靠口味外挂出彩的,菜式太平常,估计也没什么深刻印象,估计也就能得一句“好”,别的没了。 因而选了这么一道有些重口味,但是又可以吃的很小清新(……)的菜,配料不要加太重,一般人接受起来也算能行。汤料是熬了好久的,加了外挂的汤熬久了,和香料里的味道全渗透进了新煮的肉片里,放在嘴里面香、滑、嫩、烫。 本来这天儿已经没见大太阳好久了,屋里晚上烧了碳,熏了炕床,还是阴森森的难受。这当口吃这么一嘴,胤禛觉着自己从手到脚都顺溜舒泰起来,就着炖肉片的汤吃了三大碗饭,这还是今日白天并没什么活动。若是跑了马回来,估计能干下一锅去。 胤禛面不改色地快速消灭掉了绝大多数肉片儿,也没放过汤……不理会全程武雪仪那哀怨愤怒的小眼神儿,顺着自己的胃口稀里哗啦吃的干净。完了还放下筷子,瞅着武雪仪道:“下次琢磨着想做什么了,让厨房里多备些料,牙缝儿也不够塞。你这分量是给女子吃的,没想过爷要不要吃?”捏了捏武雪仪的下巴:“小没良心的。” 嘿~~这绝对是吃完饭骂厨子,过河拆桥呐!咱都没抢过您,您还嫌弃起我来了? 武雪仪起身服侍这位大爷漱口净面,一边嘟囔:“谁知道您往哪里去呐?反正不是来妾这儿。妾纵使日日备了吃食等爷来,也还不是日日都落进妾自己的肚子里头了。” 其实说这种怨怪的话,武雪仪的内心是有些忐忑的,怕这位爷扣上什么“嫉妒”“不训”的帽子。然而一味的温柔顺从显然更是不行,不是说做不到,而是后院儿里面的女人这样的实在是太多了,突显不出。 像康熙爷的后宫,全是温柔似水的女人。据说宜妃娘娘性格泼辣爽直,是宫里独一个爽快人,就十分得康熙爷的宠。估计也是康熙爷看温柔款的菇凉太多,拿小辣椒洗洗眼睛觉得也不错。 因此武雪仪并不后悔莽撞说出来,正等着回应,就发现四大爷直接上手捏了捏武雪仪鼓起来的腮帮子,语带笑意道:“怎么回事儿?爷几日不过来,就满腹的牢骚,也不怕爷怪罪你?” 武雪仪胆子立刻大了起来,跟小鸟投怀似的扑进四大爷怀里,把人家爷撞了一个趔趄才稳住,顺手给了她屁股上一巴掌,轻斥道:“像什么话!” 看见屋里丫鬟早就退的一个不剩,武雪仪声音委屈,轻声道:“妾身也是说的心里话。就不说三日后还有妹妹要进府,单说如今,爷眼睛里也看不见妾身。妾要是不说出来,爷来来去去,到底都不知道妾的心意。妾不敢怨怪爷,就是叫爷知道,心里就踏实的很。” 胤禛本还调笑着想要推开她,这会子倒是沉默了一下,搂着武雪仪站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动容。不过终究也没说什么,摸了摸她头发,喃道:“陪爷睡一觉,爷刚从外边儿回来,看了孩子吃了饭,困乏的紧。” 武雪仪听说这个回应,倒也不如何气馁。毕竟俩男女才睡了三天,这一个多月里也就是四大爷偶尔过来走动走动,和武雪仪说说话娱乐娱乐,没让自己被奴才们看轻了去。要说四大爷对武姑娘处出来多少深的感情,那铁定是没有的。人家四大爷和宋姑娘李侧福晋都在一起十来年了,就是福晋,也有十个年头了。 自己要是比情分,那绝对是吃亏的,胜在年轻活泼,讨喜有趣。 情话虽然无法立刻见效,可是说着说着说多了,当自己都当真、满心满肺觉得我就是这么爱他的时候,别人一定会觉得你的心意异常的真实。 还是一句话,单方面以情动人,潜移默化慢慢来的好。目前最要紧的,还是生包子。即使最终攻略四大爷效果欠佳,也能像古代女人一样,玩娃度日。苛求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对你,对一个要做皇帝的男人来说,还是有些理想化。 心里琢磨,本来若是四大爷看到武雪仪做菜,顺势就让她做个小灶、小厨房,其实最是完美。只可惜看四大爷那完全没意思的样子,明摆着并不觉得让自己的一个小格格做这个和规矩。因此武雪仪也只能等候合适的时机,静待下次。 收拾了床铺,正经陪四大爷睡了。结果眼睛眯了一大会儿正要入眠的时候,就听见四大爷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爷会常来,多做些拿手的吃食。” 武雪仪:“……”呵呵。 您老人家的意思,给我大脸过来,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而是因为咱的手艺?您是不是觉着,咱还得激动不已、满心欢喜,天天翘首企盼呐?完全忘了,这不是你自己跟人家说的嘛…… 不过这会儿武雪仪也没心情忿忿不平了,因为四大爷在这次选秀里被指的另一个姑娘--知名养生专家、老佛爷、甄嬛(?)钮祜禄家的格格要入府啦~~~ 第8章 意外(改错) 其实说到底,钮祜禄氏的进门并没有给贝勒府的生活带来多少新鲜感,毕竟她现在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地位低微、看不出未来如何的小丫头。 但是,多了这么一个人,却给武雪仪除了研究水柱子,偶尔嫖一嫖四大爷的约等于“单机”的生活增添了一些乐趣。 四大爷现在在后院流连的时间可比过去多上不少。除了每月会进宫几次给德妃带东西,陪这个两方都在憋着一股子劲儿、不知道应该如何相处的额娘说话,有时候皇帝会召唤他和其他兄弟一起聊天喝茶、询问对政事的意见,其余时间基本不太会往府外跑,连和清客门人处理事务、消遣娱乐,都是直接在外书房。原先外边儿准备的一些处理事务的地方,如今更是等闲没有再去过,在有些心思的人看来,生活过的可谓是不思进取、乏味至极。 虽说四大爷隔三差五总要禁欲两天,且武雪仪也特别不能理解,这是肾疼?然而和贝勒爷忙于政务那会儿比,可真是“雨露甘霖遍地撒”呀……因此不管钮祜禄进不进府,府里的老妾小妾们都是春风满面…… 武雪仪是对钮祜禄抱着很大的期待的。并不是说期待看到一个大美女,或者一个什么“天生异象”之类的天生太后,而是特别想知道,乾渣龙的亲娘有木有那双臭名昭著的桃花眼…… 结果等人菇凉进府了,强制侍寝三日以后,大家找机会一起说话儿,才细细观察了她的容貌-敬茶那日这位姑娘给自己上了太正式的妆,看不出来...... 果然是一笑像月牙的眼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眼角有些下垂,然而眼皮像个钩子似的往里微微勾住了,显得风韵十足。 其实钮祜禄五官也是温柔挂的,且体态十分软条儿,鹅蛋脸并不十分突出,就是那双眼睛,笑起来武雪仪都不敢老是瞅着。啧啧,乾渣龙,你妈给你生一双桃花眼就是让你用来勾姑娘的?真是倒霉催孩子! 钮祜禄只有十三岁,看起来还是个发育比较早的小姑娘-和武雪仪当初给自己的人设一模一样,然而年纪虽小,可会来事儿了,见武雪仪对自己有兴趣也并不报什么恶意,平时也愿意和武雪仪亲近。 武雪仪和她说话,总觉着老是称呼“你”,“妹妹”,感觉有些怪,因全院子的女人都是武雪仪的姐姐妹妹。问她名字的时候,钮祜禄还一脸丧气:“姐姐不知道,我们家里都是叫小名儿乌希哈,因额捏是在夜里生的。后来快出嫁,才起了汉名字叫秀雪。也不知叫哪个,姐姐还是直接叫唤小名儿吧,听着亲切。” 钮祜禄的新房设在外边儿西厢房里,见武雪仪平时也愿意和她相处,有一回聊天儿的时候就说:“.…..离姐姐住的最是近,平日里来去也方便得很。若不是就隔着院门,我就同福晋说一声,搬来和姐姐同住,也好每日有人陪伴。” 吓得武雪仪赶紧把话题岔了开去,也不知道她感觉到没感觉到,反正也没再提起过,说不定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冒失。 这位大姓钮祜禄氏的姑娘,平时里,除了绣绣花逗逗鱼,那真是什么都不会…… 本来武雪仪觉着,满族大姓贵女,自然是什么都学的齐全的。钮祜禄听她问起来,好笑地看着她道:“并不是在京里的大姓姑娘,家族里都得供着你。我们除了小时候儿读书家里给平辈的姑娘请的先生,也就不至于睁眼当瞎子。后来学习的,都是家里的家事。收拾妾室、打理田产,主持仆役,盯收支,玩乐也就是和伙伴们一起绣家伙说话,游游山寺。那些金贵的才艺本事,旗人也就是正经大姓的嫡支姑娘,家里预备着送进宫,不然想着拿出来拢一门好亲,才讲究着学一些。” 见武雪仪恍然,才又接着解释:“姐姐也是镶黄旗姑娘,知道咱们旗人不兴汉人这些玩意儿。也就是这些年内城的汉人越来越多,南边的东西流传的更广些了,爷们儿都开始附庸风雅起来。姐姐父亲早早地教授姐姐,想着应是真文雅,姐姐好福气。” 武雪仪心里想着,估计绝大多数旗人姑娘进宫就是一轮游,既不会配婚,也不会留在宫里。怪不得他们家里教姑娘的还是正经的妻室要一辈子做的事情,谁又知道自己的官阶再怎么高低,终究也是给别人做妾呢。 琴棋书画说到底,在这个年代,于世人看来,是供给男人娱乐的。真正的技艺好的,堂子里的清倌人才是专精。因此旗人大家的姑娘学的少。 本来满洲姑奶奶们要说这那不会,至少也得懂得跑马射箭。然而同理,并不是所有旗人家都给自己姑娘创造这么好的学习环境。你出门儿跑一次马,场地若不是自己的,要钱,还不一定进得去;马得要钱,不能是拉车的马用来给人训练骑射呀;骑射的衣裳得另做,且磨损的极快,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射箭同理,不过花费小些。家里立个箭靶子,旗人姑娘也多是会的。 因此在武雪仪看来,这位钮祜禄氏在四爷府,若不是看起来心胸不窄,估计得憋出毛病来。别的不说,没有什么熟悉的娱乐。骑射场四大爷还没带妻妾去过,估计嫁了人还是有局限。就因为这个,无聊的都快长蘑菇了。 武雪仪平时虽然和钮祜禄常常作伴,但并不算十分亲密。毕竟人心不可测,彼此都提防着一些,倒是不难相处。 即使武雪仪常常炖些新菜,做些点心,也几乎没有叫钮祜禄用过自己做的。看过这么多清穿宫斗,吃食里面的门道实在是太大了。武雪仪自己不敢稍有放松警惕,当然了,防患于未然是最好了。 很快,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新年就到了,武雪仪看着府内外一派的喜气洋洋,凝视着满廊檐上挂着的坠饰,恍惚了很久。 过年进宫这样的事情是没有武雪仪钮祜禄她们的份儿的。四大爷福晋他们,一个个顶着刺骨的风,还得开开心心地坐轿子往宫里去,一边喝风,一边陪皇帝“除旧迎新,与臣同乐”。这样的好事,武雪仪可不敢现在想,乐得在院子里清闲。 除夕男女主人都不在,难免显得孤寂。然而武雪仪自有自己的乐子。 把锦西绣东和两个小丫头叫进内间,王禄贵和他干弟弟在次间坐了,大家把早已准备好的肉菜馍馍大盘子端出来,架了两个锅子,在热炭烧的旺旺的室内下锅子吃,边吃边说些热闹的话。 吃完了,拿红薯放在炭盆子里捂着烤,又拿铁架子放置在火炭上,像后世撸串儿一样拿竹签子串了肉片子刷上油和香料烤着吃。 武雪仪自己刚吃了一口,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流了下来。也不知是怎么地,过年的时候不在家,总是觉得心里那个口子被塞子塞住了一样,堵的格外难受。 为什么平日里不觉得呢? 看武雪仪眼泪流的厉害,旁边坐在下首的姑娘们一边递帕子擦脸,一边连忙轻声安慰。 锦西帮武雪仪抹了脸,低声挨着椅子和武雪仪劝慰道:“格格定是想家了,谁不是呢。然咱们进了府,就是府里人了。如今格格不像福晋,家人是见不着的。说句不敬的话,那是格格没得着这个体面。吃些热腾腾的,心里的不畅快也就下去了。如今没有体面,谁知道未来又如何呢。” 武雪仪瞪了她一眼,心里酸涩不已:我那不是在想别人,想着的是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的亲人。这个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在过春节,看晚会?会想起来她吗?还是这个时候还有另外一个姑娘,在帮她照顾她心心念念的父母? 却知道锦西说的才是正理,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能真的理解她的心情。因而点点头,擦干泪珠子。下面的人看见格格回过神来,都弄出千般的笑话万般的趣事来,不一会儿就哄得武雪仪收拾心情,重新欢声笑语起来。 初三以后到十五,贝勒府里那是人来人往,福晋他们有自己的安排,武雪仪这样的小格格居然也被安排了待客,招待的身份地位肯定也就不会高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身份不够上不得台面的客,像是同样是皇子阿哥家的、受宠爱带出来不能交际的小格格之类的,全都由除了福晋之外其他后院儿的女人负责,实在不够进府的,都收了礼打发出去了。 知道这些女人自己结交了也白搭-平时自己出不了门,武雪仪偷懒,干脆应酬完了就都直接招呼坐了看戏听曲听小戏子取乐,不耐烦在他们身上花功夫。他们有眼色的,也基本都不太往她身上凑了说话。 结果翻了年,府里例行请平安脉的时候,武雪仪居然被诊出来两个多月的身孕。 尼玛,那岂不是第一次播种就有了? 武雪仪呆坐在那边半天才反应过来。 四大爷哎,您老人家可x的真尼玛准! 第9章 委屈 对于怀孕生孩子这件事,武雪仪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虽然说女人都有母爱的天性,虽然说女人都有为自己最爱的男人生孩子的想法,虽然说女人都觉得小孩子很萌(谁说的?憋瞎bb)……但是,武雪仪她……她穿了啊! 男人不是自己爱的,虽然睡出了默契(?),但人家别说是处了,就连勉强婚内不乱睡也做不到啊!所以为爱的男人生孩子什么的,那纯粹是瞎扯。 医疗条件不好啊!多少清穿文里的女配因为生孩子去见毛爷爷(?)了啊(女主是没事的,女主即使快要死了,最后听到男主撕心裂肺的呼喊也会活下来……)。谁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女主光环!即使没死,术后感染呢?产褥热呢?即使孩子生下来,孩子没养活呢?养活了没养大呢?天花了呢?掉水里了呢?自己不是上帝视角,防不住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给我回去!我不生了! 武雪仪内心戏已经演了不知道多少帧了,正排到自己跪在天井里仰天长哭,就落入了一个有点硬的怀抱里去了。 “快三个月了都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 胤禛的低骂声响起来的时候,屋里锦西和绣东早就刷刷跪下来了,绣东吓的脸色刷白,锦西倒还看着镇定些。 武雪仪赶紧推推胤禛:“我这一个月还有换洗呢,他们哪里会知道,又不是生过孩子的妇人。”一边给锦西使眼色,叫她们不要担心。 这边太医把了脉就说到:“回贝勒爷,女子前三月仍有换洗是常有的,并没有对格格有妨碍,贝勒爷不必担忧。”但也没说为啥(这时候人应该不知道是为啥吧?),“格格身体康健,好好休养即可。”又说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锦西和绣东赶紧听了,一边连连点头。 胤禛看到太医说话的时候自家小格格那无精打采神游天外的样子,使劲撇了她一眼。武雪仪浑身都一个激灵,赶忙挪了挪身体,聚精会神地听起来(咳……)。 外面小太监把太医送出去了,这边胤禛在那里教训武雪仪:“.…..自己也不知心里有数……人家自己怀着孩子没怀着孩子心里都有一本账。看你胎也稳当,爷也就不说什么了。都快当娘了,也没个考量。陈太医是宫里妇科的好手,当时十七弟十八弟也是他负责料理的,你自己要多经心……” 听在武雪仪耳朵里,就是“……呱呱呱呱呱呱……bi----------听见没?” 就看见四大爷的脑袋倏然在自己眼前放大,原来是下巴被他捉住了。武雪仪赶忙懵懵地点头,委屈道:“爷……我怎么就有孩子了呢?我还这么小。你说孩子生下来,叫额捏还是叫额云(姐姐)呢……”说着说着就哭了=。=…… 胤禛的脸瞬间就拉的老长老长,又觉得啼笑皆非,赶快往她脑瓜上蹦了两下:“说什么瞎话!赶快合上你那嘴巴。年纪怎么小了,这都十六了,爷十五就大婚了,还比你小一岁呢。”说着帮她掖掖被子:“爷也不知你这么快就会有孕,有了就好好养着,别总是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外边街上十几、几十文一本的杂文、小说、话本,带插画的小戏本子,带斋号道号的美食茶叶评论集,武雪仪收了不少……),坏脑子。” 等把武雪仪收拾妥当,让丫鬟服侍她睡下,从东跨院儿走出来的时候,胤禛才突然发现,自己被武雪仪闹得连院子里的赏钱也忘记发了。赶快让苏培盛去敲打敲打这些奴婢,让他们经心,又给了赏、让开库房取养胎用的东西,这才慢慢往正院走。 心里不是没有喜意的。自己大婚都十多年了,府里满打满算也才三个孩子,一个儿子还看着身子骨弱,风一吹就倒。今年的大选,汗阿玛指下来的两个格格都是看着好生养的,这应该也是额捏的意思。胤禛边走边想,如今自己院子里,孩子不仅少的让人担心,且总是养不活,连弘晖,都八岁大了也没立住…… 想到弘晖,胤禛又想起福晋对自己的态度,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同了。虽说以前福晋对自己并没有多体贴温柔,可仍是眼睛里带出来敬慕的。难道是因为弘晖?自己并没有亏待福晋,弘晖去后,所用的丧仪皆是按嫡长子的态度置办。弘晖在世时候,自己忙着处理政事,博汗阿玛欢心,但并没有拉下对他的关注,平日只要在府,都是问学业考臂力,从无懈怠。 自问对长子关爱有加的胤禛想不明白福晋的态度,因此进了正房次间还是有些恍惚。 福晋看到胤禛那副子模样,以为武雪仪有什么不好,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因问道:“爷怎么了?莫不是武格格胎有何不妥?” 胤禛回过神摆摆手没说什么,坐下来和福晋一道用饭。等喝茶的时候,才说道:“雪仪那边你略放心思就行。那日凌华与我说,雅丽其已经到相看的时候了,我心里想着,自己目下就这么一个女儿,给你们族里是应当的。你看着家里有没有亲厚上进的后辈,先冷眼瞧着,过个一二年要是有那么点意思,再与你家里透露消息。” 雅丽其正是李侧福晋的大女儿,府里唯一的小一辈儿姑娘。 福晋一愣,寻思着爷们的话说的倒也不错。自己和家里关系并不亲密,概因阿玛早早就走了,额捏和前头的那一位年岁相差大,前头生的兄弟姐妹俱大自己不止一轮,做叔叔伯伯也足够了,又不是一个额捏生的,因此平日里来往并不算多。自己又是一个姑娘,虽然做了四福晋,在族里看来是无上的荣耀,也没办法填补这一尴尬。额捏又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自己有亲生兄弟,还可在族里转圜拉拢…… 当时汗阿玛指自己给贝勒爷,是看在自己阿玛健在的份上。有一个九门提督、内务府总管做丈人,四贝勒当时倒是被认为颇受看重。谁知指婚没多久,阿玛就去了,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嚼舌根子。 贝勒爷却没有任何不满,不仅对待自己尊重,给自己无可取代的信任,还让自己生下长子,让自己威信日重。这就是不想让四贝勒府邸与乌拉那拉家生分的意思。让李氏的女儿嫁过去,也是没有别的人选,谁让自己没有亲女呢。 虽然心里明白,但还是梗的慌,一想到自己族里出息的子弟要娶了李氏的子女,和李氏亲密来往,无端端一股邪火就想往外冒。 嘴上却和和气气道:“爷放心,妾这里明白。就是侧福晋那里,爷也要知会一声,好让她有个准备。”停一停,又道:“咱们小辈的格格,未来……”手指伸出来往北边一指,“汗阿玛会让小辈的抚蒙么?” 聊到这个,气氛骤然一紧。福晋正后悔开了这个头,胤禛却又放松下来,看了福晋一眼,温声道:“知道你心里慈悲,不忍心雅丽其去受苦。放心,纵真有这么个意思,我也断不会沦落到就没有法子的地步。” ……福晋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驳回去。想着自己这半年日日礼佛,也没有把这股子火给别下去,终究很快地冷静下来,露出一个无害的温柔笑容:“妾自然是相信爷的。” 钮祜禄这会子正坐在床对面的炕上,陪着武雪仪:“.…..武姐姐平日无聊,我来陪姐姐说话。”又皱皱眉头,一边打着手上的结子,一边道:“本就闷得发慌,窝在府里,这也不能走,那也不能走。平日里又不能出门。若是能上街逛逛,或是回家休养倒是不错。家里却无病无事也不能回。像武姐姐如今一有孕,可就更是闷出绿毛来了。” 武雪仪坐在床边,一边剥桔子吃,一边点头表赞同。如今有个过早的孩子,让自己所有的预计都被打乱了。吃食也不能做了,身子重的时候,连书桌也没法上,估计也就只能闲聊闲聊、看看画本子打发时光。 因此随意道:“乌希哈无事就往我这边来。贝勒爷定是没闲暇陪我额,丫头们有杂事要做,也就你个懒丫头没什么本事,镇日的懒散,能有个空闲。” 钮祜禄噘嘴不依,闹了一回。等绣东捧了安胎药出来,方散了往院子外面去。 钮祜禄随身带着的小丫鬟吉祥见四下无人,满面的不解道:“格格难道便和武格格如此投缘?奴婢看,这武格格宠爱未定,格格不必着急。如今武格格一举有孕,格格正趁着抓了多余时光,也多揽住贝勒爷几日。” 钮祜禄笑笑,没有说话。进了自己内间,等吉祥给自己抹完脸,才冷不丁道:“我如今新进府,又小,阿玛虽有职作,不是个能给姑娘出头的。府内李侧福晋和福晋不对付,我新进府地位低,靠着哪个,另一个都能立刻的给我没脸,现如今怎么都不合适。只能学武格格超脱些,暂且如此。” 看吉祥懵懂点头,又一笑,指着她说:“以后别在外头说什么生孩子不生孩子的话,多说了,看我不封了你的嘴。” 这边钮祜禄和房里丫鬟说笑着,殊不知,有人已经看上她了,要为她“保媒拉纤”(?)呢~~~ 第10章 反应 武雪仪头痛,自然有人比她更头痛的。 东院里这时候气氛沉寂。所有人做事都端着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当心发出大的声响来,惹了侧福晋的不快,被无端端罚了去。因此都不敢往房里凑,四散在院子里各下忙活着。 李氏这会儿已经哄了小祖宗午睡。大格格不常出门儿,早晨来她房里说了一会子话,吃了一盏燕窝盅,仍回屋子看书籍去了。 想到自己姑娘,李氏摇摇头。也不知自己家里的精明是否在自个儿身上用光了,父亲不是个省心的主儿,做事情还要自己这个闺女来帮他拾掇尾巴,如今自己的闺女又是个三不管悠闲渡日,就是个普通姑娘家的脑子,也不会像她半点心思也没有。 少不得自己帮她筹谋未来的婚事。 弘昀身子弱,此时虽已经进外书房读书,却也不敢如何真的训练他,每日用工不过一二个时辰,就得回房休憩。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生产的时候亏了他,由不得自己多回护照顾些。看他那个身子骨,也就只能将养着,不敢将别的心思花在他身上。 小儿子周岁还没满,更是看不出好歹,万幸是个壮实的,不过…… 李氏的头愈发的痛了。 这两年在府里,福晋虽然是说一不二的,可从来没有真正在自己这里挣到过场子。贝勒爷对自己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敢说因此对福晋不敬,有些事情帮着自己这边通通口风还是做的到的。若是惹了自己不快,自己一两句话,就能将这些下面伺候的差事给掇喽。 李氏虽得意于这个,如今心里却并不畅快。自己年龄渐长,虽依旧美貌,到底不够几年前一掐就能滴出水儿来(好污……),叫贝勒爷稀罕的是新鲜的小姑娘。孩子虽是府里独占的份儿,难保其他新人不会后来居上。 如今这个武格格这么快就有了,若生下来,自己的孩子可再也算不得府里的金贵宝贝。之前见过面,长的好,看体格儿也是个好生养的,最紧要的是看着精明,必定不像伊氏那样好摆弄…… 更何况,自己的身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医也好,外边家里的名医章大夫也好,都说恐怕未来子女艰难了……也不知是自然如此,还是有谁的手笔在其中。叫最精干的柳黄去查,也并没有什么端倪叫露出来。 实在想的不耐烦,也不管头痛,起身披了衣裳叫:“石青,给武格格的贺喜收拾出来了没有?” 隔了一层帘子,石青紧肃着一张脸赶忙在外面回道:“收拾出来了,侧福晋还需要过目?都是您亲自对了单子的。已经差人往南院送去了。” 李氏点点头,“嗯”了一声。原先想自己再阅一遍,不知怎么地又没了兴致。想到单子里有一个什么玉雕的送子观音,虽玉质一般,难得的是雕工细腻又温和,观音的眉目也慈和。意兴阑珊地往外道:“算啦,你去吧。我是再想沾喜气,也不愿往那身份低下的人的面儿上凑。出去吧,我要安安生生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儿不是大不了的,用晚饭的时候再来回。” 石青长长的应了一声,出去把门扣上,心里直叹气。 这位侧福晋,实在是个厉害人物。自己从开府就跟着在东院儿了,一路看着侧福晋地位水涨船高,到现在府里提到无人不羡慕紧肃。看着弱不禁风,实际上,心眼儿都放在肚子里。也就在院子里,能不端着自个儿,稍稍地那么放肆两回。丫头们倒都看在眼里。 石青出了院儿门,回想起上一年清明,还和石绿聊过此事,当时石绿喝了点小酒,也不管议论主子犯不犯忌讳,微醺着道:“……虽丫头们这时候遭殃,咱还是巴望着,侧福晋能平平顺顺。若发个脾气,侧福晋就能恢复,那受点小罪又算个什么呢。主子出头有脸面,咱们做奴才的才正真活的像个人。” 后来石绿就嫁了南边一个做生意的做二婚娘子,听说那生意人的生意与贝勒爷手下还有些牵扯……当时府里的丫鬟无不羡慕,都说石绿过上了少奶奶的生活、做了富贵乡的闲人。 也不知她如今如何了?石青停驻在原地,想着那人的轮廓,却发现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福晋现在是既欢喜,又心里难受,还带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深藏的怨恨。然而终究是让李氏吃瘪的感情走了上风,让她赶忙做足了姿态,甚至亲自去了南院看了武雪仪,带了吃的(当然彼此都知道不太会去碰)、一些金银绸缎。又拉住武雪仪的手絮絮叨叨了好久,无外乎武雪仪立了大功(?),她也很高兴。 武雪仪深深敬佩福晋的功力,要不是自己偶然捕捉到福晋说话的时候眼底的一抹异样,都以为她是真心高兴。这样的主子在府里坐镇,既让人安心,又让人害怕。 一时间南院真是热闹非凡。 直到有一回胤禛兴起白日进南院,看见宋氏、钮祜禄、耿氏,甚至偏安后院的张氏都围坐在武雪仪的床边叽叽喳喳的时候,黑了脸把一群人都赶走了,才叫南院安静了一段时日。 你说怎么这么巧?呵呵。 这帮姑娘留在南院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偶遇四大爷嘛~ 这日武雪仪实在无聊,挺着已经五个多月的肚子,一左一右锦西搀扶着、彩屏殿后,往府里的桃林走。府里种了很小的一片儿的碧桃,浅红色的花瓣儿如今开的正是旺盛。武雪仪找了游廊上的一个位置坐了,一边看花儿一边自己思量。 武姑娘历史上是没有孩子的,这个武雪仪穿来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否则,也不会死后才追封为妃,估计是连生了孩子再死去的也没有。自己一到贝勒府就怀上,除了穿的缘故,是不是和那莫名其妙的水有很大的关系? 否则,怎么解释自己怀孕以来的各种反应? 自己依照原先的计划,每天喝大量的不明来源的“手指水”。不敢多喝,怕身体突然有严重反应,也怕水哪天突然就没了。结果不仅早早怀孕了,皮肤反而更加光滑白皙了,什么妊娠纹、妊娠斑之类的玩意儿,通通没有。虽然刚开始吐的那叫一个日月无光(……),但居然也没瘦下去(当然也没怎么肥,本来就已经丰腴了,再胖还了得)。 怀到3个月上,更加爱吃酸了。每日尽吃些腌的味道很重的蜜饯、腌菜。大厨房知道好歹,每日按照武雪仪的吩咐,也不敢加太重的醋和酱料,怕吃伤了武格格肠胃。 就因为吃,武雪仪又沮丧的哭了……那回还一边哭一边冲着四大爷轻声嚷嚷:“虽府里的果子都是好的,妾就是想李子,没熟透的酸李子……555555……妾梦里都是李子咬下来,满脸的汁水儿的样子……555555……嗝-------”轻轻打了一个哭嗝,不好意思了,往四大爷胸口一埋脸,噘嘴道:“爷不让妾吃李子……妾……妾就不活了……” 春日里哪来的李子呢?想到四大爷当时脸上的那种恨得牙根直痒痒的表情,武雪仪看着花儿“噗嗤”自己笑了出来。实在是人家爷没办法和她计较,孕妇有些想吃的东西,可不再正常不过?因而终究陪了武雪仪好一会儿,让大厨房那日的晚膳多做了几道酸爽开胃的菜,稍微加了一点重料,连威吓带哄劝,总算把武雪仪收拾消停了。 其实武雪仪也不是真的完全在做戏,想吃李子是真的,流口水也是真的,只不过没有因此不想活而已……自己年纪不算最小,要不趁着还嫩多撒脚撒痴让四大爷下意识记住,觉得自己就是爱娇使性子,受不得委屈,平日里多疼宠些,等到大了,这番做派做出来就有些不好使了(想想甄嬛里边儿的二齐娘娘)。 更要不得的,是人家四大爷把自己当成温柔善良、贤惠体贴的……那是福晋要达成的人设,可千万别往她武雪仪身上扯啊。这样的设定,以后让你受委屈的地方多着呢。 正笑着想呢,结果就看见前面一个小姑娘牵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往这边来了,一看,这是往东院儿方向走的。那这两人是谁,可就呼之欲出了。俩人身条都不高,看着就像是漫画里的q版姐姐带弟弟,萌炸了。武雪仪来了贝勒府,也没细细瞧过他们,他们瞅着武雪仪也眼生的很。 武雪仪看小姑娘穿着一件桃红色的袍子,头上也带着粉色的花儿,和这桃林相映,越发显得皮肤白嫩,身姿细弱,看着有趣,又见那小阿哥弘昀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小褂子,戴着瓜皮小帽儿,长的瘦矮,一双眼睛有些浑浊,此时正充满好奇瞪着武雪仪,心里不禁有些怜爱。 于是起身道:“这是大格格和二阿哥吧?奴婢武氏,是去年年末进府的,如今住在南院里,想是阿哥格格见得不多,并不认得。”瞅着大格格,又道:“阿哥格格是要回东院?” 大格格应了一声“是”,显见的是知道了她身份,却不知道如何称呼,因而干脆闭口不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身后怎么没有嬷嬷们跟着,帮助一回。而弘昀则出声看着武雪仪的肚子,好奇道:“您是不是有了小弟弟呀?” 武雪仪黑线……我是女的,没有小弟弟……一脸好笑道:“肚子里呀?是啊,是给阿哥添的,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弘昀正欲说话,突然旁边小道上一个嬷嬷小跑着就气喘吁吁出来了,看到弘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哎呦我的好格格,您要接二阿哥,得跟奴婢知会一声。奴婢还以为丢了阿哥,路上遇见宝月,才知道是您给直接带走了。” 还不等大格格接话,就抬头看见了桃花树后的武雪仪,瞬间眼睛里有些警惕,福一福道:“请武格格安呐。李侧福晋等着大格格和二阿哥回去,还望格格恕罪。”说完,一手抱起弘昀,一手拉着大格格,就直往东院路上行去。就看见大格格欲言又止了一下,头也不回跟着嬷嬷走了。弘昀则是跟嬷嬷说话,武雪仪离的远了,还能听到“正问着肚子”等语,估计是那嬷嬷问他和自己说了什么。 彩屏很是不以为然的“嘁”了一声,道:“格格你看汪嬷嬷那轻狂的样子,平日里管束阿哥格格,比亲玛嬷还严厉些,偏听人说李侧福晋对她赞赏有加。也不知这幅样子,哪里叫人李侧福晋看入了眼睛里。” 武雪仪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面上若有所思。 第11章 消息 胤禛这时候正与一个身材有些消瘦却挺拔、面貌俊美的美髯大叔对坐着。 要是武雪仪在,铁定是惊讶的要跳起来。这这这这这不是武姑娘的亲爹? 不,世界上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狗血。 武姑娘的爹武柱国,既不是胤禛的心腹、也不是胤禛的线人,更不是胤禛的什么拐个七八个弯的亲戚。 嘿,那边猜武爹是血滴子的,你……想让我说啥? 人家只是……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而已。 要不怎么说武姑娘原主实在是不适合宫廷呢。武雪仪接受人家记忆的时候,只知道自己爹是个有功名的秀才。然后其他什么也不知道……每天除了和小伙伴们玩耍就是绣花画画看书,尤其是娘亲走了以后,等闲轻易不出门……估计这文艺的性格是部分遗传了她爸?小门小户的姑娘,这样嫁出去以后怎么当家哦…… 谁知道人家武爹十年前就是举人了……连功名身份都没甚映像,武姑娘你平时究竟有没有爹爹爱!怪不得人武雪仪做两道菜给武爹吃,武爹就哭了! 胤禛有门人清客养着,不多,但也够他平日里处理杂事、参谋上意。然而,直到上几年他受皇阿玛命在太子主领下开始参与国政,陪皇阿玛出巡各地、了解京师之外的风土人情、政务军事,这才知道自己的眼界有多么狭小。 尤其是四十二年陪同皇阿玛巡幸江南,在见识江南风光、大饱眼福的同时,敏锐察觉到江南各处的蠢蠢欲动。 并不是说他们要造反了。江南各地,黄河、长江沿岸,常年有洪涝。自己曾参与协助赈灾,府中更有洪涝后买入的奴婢,知道每年洪涝后的惨状。然而,每年宫中下发的赈灾银两,常出现短缺,实发不足、流向不明的情况甚多。因为此事,每年朝堂上受斥责的大臣就不知凡几。对于江南这一块的治理,包括漕运、盐业、丝绸等商事的控制,每年都让江南的大族世家、显贵门第颇为重视。 江南安插着大量汗阿玛的亲信。如江宁府曹家,因控制江宁一带的丝织,虽受到众星拱月的追捧,暗地里受到的弹劾打压从未减少过。因此,如曹家等汗阿玛的人在本地并不稳如泰山,暗地里也有各自的谋划。 今年初,汗阿玛带着太子又去了江南。曹家等家族,据胤禛曲折的消息来源说,与太子之间已有往来,估摸着是替今后找靠山、寻支撑,以震慑江南的势力。更有甚者,据说江南文人对太子很是爱戴…… 胤禛心里千回百转,不知太子如今是怎么个意思。难道要告诉汗阿玛,自己仁德天下皆知?可汗阿玛才是天下之主,太子这番做派,岂不让汗阿玛更加心怀犹疑? 江南没有人在,纵使不需要培养多么强大的暗中势力,如同汗阿玛一样,为自己安插一些消息来源,却是必须的。否则,四贝勒府等于对江南地界做了聋子和瞎子。 原先自己并没有和太子争夺的念头,知道江南的境况,也不过是希望了解地方民情、希望提升自己的眼界,未来汗阿玛有用到自己的时候,能够勤力而为。但如今,看太子与汗阿玛相处的架势,再看着太子那副有恃无恐的姿态……胤禛心里急速起伏了几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超出他的预想,走向他未知的一面。 武柱国看胤禛脸上表情变来变去,迟迟没有动作,心里有些方(……)。难道贝勒爷对自己求到贝勒府的事情心里不喜?还是女儿服侍上不懂得看贝勒爷眼色,惹了贝勒爷不快? 啊……想到这个,武柱国脑洞大开……或者是因为雪仪怀着孩子,拒绝了贝勒爷……求欢,让贝勒爷不豫了? 这可怎么整?武柱国心下忐忑,但看人四大爷迟迟不开口,只能一咬牙,犹豫着开口问道:“贝勒爷,您……” 胤禛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叫了人家过来,却又把人家晾在那里。忙客气站起来道:“武先生见谅,刚才有些心事,一想就忘了时间。”顿了顿,道:“听戴先生说,武先生准备应明年的春闱?戴先生在我面前夸赞,说武先生文采横溢,且重情义,之前没有应试,是为了家中妻母。若武先生有甚需要,府里定为武先生筹谋。” 武柱国知道自己女儿是四贝勒爷的姬妾,四贝勒从戴铎那里知道自己准备春闱的消息定然会予以表示(自己和戴铎是亲密票友……)。谁知道,态度不仅亲和,且亲自出面,有些受宠若惊,连连谦让,口称“不敢”。 胤禛却一直“风度翩翩”(呵呵)地以礼相待,谈了半天,最后以四贝勒府提供明年可能的考官偏好、考试往年资料(划重点的!)给武柱国等等一系列实惠的政策结束了对话。出门的时候,还顺带提了一句:“先生之女在府中甚好,先生不必担忧。” 武柱国回府的时候,摸着飘飘的长须,心下感叹一回,终究是沾了女儿的光。又细细思索一番,四贝勒如此相助自己,除了雪仪是他后院格格之外,是否还因为人手不足,需要差遣自己做事? 南院里,武雪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楞了一下,接着又感觉很无语。 主要是自己入府以后,武家没有女主人,来往本身就少。再加上可能是亲爹不欲让自己担心(还是根本就觉得女孩子不应该了解外面的杂事?),一直没有传递过这样的书信。结果就导致武雪仪连亲爹要科举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旗人还能科举入仕!还是四大爷进来房里,看似一如往常实则有些得意的告诉自己小格格,你爹我罩着了!她才明白过来。 看着四大爷那种隐隐带着“快点来夸我”、却死活压抑着的样子,那傲娇的小模样,让武雪仪好想摸摸他的脑袋…… 啊!四大爷!您不是出名的“冷面王爷”吗?冷呢?面呢?吃了吗? 武雪仪恍惚意识到,这位小伙子(?)还只有27啊!也不大!自己真的非得要每次撒娇撒的战战兢兢、看着他的眼色小心翼翼行事吗? 因而试探着站起身来带着笑福一福,戏谑道:“贝勒爷不就是想得妾身一句夸么!妾身赞一句贝勒爷就是了!难道贝勒爷不说出来,妾听说了父亲的消息,还能不感激爷?”笑了笑,又赶紧道:“不过妾是知道的,父亲的人是再好不过,就是性格太温吞,且就知道吟诗作画,没有大才。爷万不可让父亲做些什么高深的事体,父亲能力有限,实在担当不起。” 胤禛看她起来,赶快扶着她坐下,垂下扬起来的嘴角,嫌弃道:“谁巴望着你一句话?你们爷就这点出息?”摸摸她的肚子,边摸边道:“你又知道我要你父亲做什么?他平日和戴先生有来往你也不知,真是个二愣子。若上了明年的榜,我想派他去江南,帮忙探听消息,并没什么关生死的大事。” 武雪仪微微点头,想不到这样的话他也会和府里女眷说。胤禛刚想再说话,结果手掌“碰” 被肚子轻轻弹了一下,顿时下垂的嘴角又扬起来了:“肯定是个小子,你看他这把子力气。” 武雪仪不依了,哼声道:“格格贝勒爷就不欢喜了?都是贝勒爷的孩子,若是格格,贝勒爷可不许厚此薄彼。” 胤禛使劲儿捏捏武雪仪的鼻子,好笑道:“满府也就你敢这么放肆了,这才几个月呢?就蹬鼻子上脸,要求这个那个了。” 武雪仪蹭蹭着靠过去,窝进男人怀里,小声道:“爷不喜欢么?妾就是这个样子,爷不喜欢,妾也只能委屈改啦。” 胤禛不知为什么鼻头有些酸,压下心中的异样,赶紧圈在怀里,装作爽快的样子,一笑,淡淡道:“说改你就会改?小东西,别想啦。”却扎扎实实捂在怀里,靠在床头,两人说了好一会子话。等到用了晚膳,方出了门去。 武雪仪心里满意,嘴巴上不自觉就带出来一点笑。小样儿,姐姐攻略了你五个多月了,仗着肚子里的娃、趁着其他女人没在场的时间随时随地刷存在感,要是还没一丝丝感觉,姐公司首席小野猫的外号(不忍直视……)也算是白叫啦。 李氏从正院回来,就一直气的两个太阳直跳。 福晋等闲是绝不会召李凌华过去说话的。今日叫她,也是为了告诉她大格格可能要许给乌拉那拉氏的缘故。看着李侧福晋将要炸毛而又不得不忍者的神情,福晋更添油加醋道:“贝勒爷说了,人选我帮着相看,今年开始,就教导着雅丽其处理家事吧。意思是贝勒爷的意思,想来贝勒爷已经深思熟虑过了,你就放宽心。贝勒爷定不会亏待雅丽其的。” 其实自己帮雅丽其物色人选,也是对自己娘家好,怎么会因为看不得李凌华高兴而胡乱指人呢。只是实在喜欢看李凌华温柔和顺的伪善样子将将要皲裂的情态,拿得意的话语刺激刺激她而已,实际上也并无他意。 看李氏出门,福晋讽刺地笑了笑,出了次间,伸手逗逗廊上那只不会说话的绿毛鹦鹉,低声轻喃:“如今,我竟然也以此为乐了呢。” 东院里,李氏早就摔烂了一个大的广口插枝瓶,一碗茶也被她摔的粉碎。然而始终是有分寸的人,很快平静下来。胸口的起伏也止住了。赶快让石绿指挥着小丫头进来收拾,抹了脸,总算是郁气稍稍减轻了些。 只一会儿,李氏就知道自己失态了。就是为了和福晋家里修好,福晋也绝不会随便给雅丽其配人。不过,终究立刻把雅丽其叫来了,见她一进屋,一把就搂在怀里紧紧抱着。 雅丽其有些奇怪,拼命伸了脸,跟个乌龟似的往上看,道:“额捏这是怎么了?” 李氏捏了她的脸,额头与她相抵,哑着声音不开心道:“今日福晋跟我说,贝勒爷要将你定给福晋家里的子侄,让我给你早些准备。”情状看着甚是委屈。 雅丽其一听,立刻挣脱开来,扑到炕上,羞得把脸埋进帕子里,呜道:“额捏怎么和女儿说这个……”死活不愿意再听下去了。李氏一看女儿这样的情态,恨的点她的额头,直压低声音骂:“嫁到福晋娘家去,你也不知道心里担忧!你说我怎么生下来你这么个小蹄子,小孽障!你是想让额捏为你操心到婆家吗?” 第12章 诞育 再怎么不打照面,自从武雪仪五个月以后爱出门锻炼健身强体之后,她也常常与大格格雅丽其碰到。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再怎么被嬷嬷要求“大气”、“娴静”、“淑女”,也还是爱逛园子玩乐的。 这么慢慢累积下来,武雪仪算是看出来了,这嬷嬷的严格教养既然是李氏的意思,必定是李氏希望将自己女儿培养的优秀出众,好让四大爷在择亲的时候更往高了挑选,为自己笼络一个不错的姻亲。 谁说贝勒府大格格就前途好了?纵然皇家已经是极贵了,但是皇子皇孙这么多,一个贝勒府的姑娘要说定能许到什么大的好亲,也难说。又不是太子亲女,圣上会亲封郡主(和硕格格)的。 估计李氏想的,是将女儿嫁入权臣人家或者显贵的大姓门第,这样身份地位已经有了、富贵荣华也不缺,人家看在贝勒爷的份上只会敬着女儿。谁想,培养出来一个过分端庄受礼、甚至有些内向的姑娘不说,府里小道消息都知道,大格格许是会嫁回福晋娘家。大姓是大姓,显贵是显贵,就福晋娘家这一条,必定让李氏不痛快。 武雪仪虽对小姑娘有些惋惜,但作为“情敌”的女儿,自己必定不会自虐般希望她是个伶俐多智的姑娘,能和李氏一唱一和帮助打压府里的其他女人。心里感慨,这小姑娘命也不知好还是不好,说好吧,偏偏嫁在四大爷登基之前,四大爷对于自己和八旗大姓的关系考量慎重,她对自己男人的人选完全没有置喙的余地。 要说不好,那也有些扯淡。据说历史上四大爷就这么一位唯一的姑娘? 呵呵……想到每次四大爷在床上,甚至炕上、书桌上、墙壁上(请脑洞大开)的表现……武雪仪脸红了(哟,您还知道害羞呐)。这只有一个闺女……应该不是四大爷自己的问题? 在消除了对“李氏培养的潜在宅斗帮手”的顾虑之后,武雪仪开始深居简出起来,所有的细节都越发谨慎了。既然四大爷自己没问题,当时小年糕还一年接一年的生孩子,这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其他的潜在可能性,让四大爷府里的孩子出生率、存活率极其低下?宋格格夭折了两个女儿,伊氏一个,李氏一个(弘昀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呢),福晋一个,小年糕历史上孩子一个都没活下来…… 整个怀孕期间,武雪仪是异常的谨慎的。外人看来没什么不同,只有武雪仪知道自己怎么煎熬。等到自己大儿子落地的那一刹那,武雪仪心里还在想:“靠!总算是生下来了!穿越成女人太尼玛吃亏了!” 姐下辈子穿越要做男人!不仅要防着其他女人,没有姨妈巾、没有吹风机、没有空调的鬼地方老娘居然还要生孩子!臭得老娘自己都要晕过去了!还尼玛不能洗澡洗头!小说里古代男人看见老婆生了孩子跑过去亲头发的都是怎么想的!你不会亲到一嘴头皮屑和发油吗!啊? 每次看到都蜜汁尴尬! 似乎水流在改善武雪仪体质方面尤其明显,武雪仪生的时候,就疼了一下,然后孩子就出来了……那时候胤禛就和福晋一干人在外面等着,还没开始真的怎么地,儿子就给抱出来了…… 在场的女人们看见小四,哪个不红眼睛。有些小心思的,看见武雪仪这么顺当的生儿子,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没儿子的妾室,譬如张氏,那绝对是单纯的红眼儿羡慕,毕竟和武雪仪并没有什么大的龃龉。就是李凌华,看见一个健康的男孩子,想到自己二儿子,心里的酸水也跟沸了似的直往外冒。但嘴上的喜庆话儿,却一个比一个说的响亮。 胤禛愣了一会,“哈哈”大笑,心里舒畅极了,想着这确实是个有福气的,对待自己额捏也好,没叫人家受苦,因而豪爽道:“都多发一份儿的赏!”听着自己女人们的奉承,抱着洗过了、还没睁眼睛的红猴子看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是太嫩,又忙叫奶娘抱走了。东跨院儿留着的奶娘嬷嬷有四个,胤禛叫了府上的老嬷嬷吴氏过来,带着喜意道:“武格格这边嬷嬷照应着。虽她这一胎生的顺,嬷嬷也看顾着些,之后的杂事还要嬷嬷多加用心。”这是在吩咐她帮助武雪仪产后调理。 吴嬷嬷心里了然,估计这位武格格爷心里还是有些脸面,因而点头做个礼,顺从道:“贝勒爷放心,奴才定给打理好东跨院儿。” 于是武雪仪生了男孩子,收拾拾掇了一下,就知道四大爷发了赏钱派了人,然后就带着一群女人呼啦啦走了……走了……了…… 这尼玛不符合清穿女主角的设定啊!四大爷你能细腻点儿嘛!不至于进来亲油头,也得在外边儿问个好吧! 正在她表面疲累不堪、内心疯狂吐槽的时候,奶娘带了一个大红的包裹,往自己面前一放,武雪仪立刻就忘记这些糟心事儿了。 探头一看,嘿,一看这红皮皱脸的,确定是亲生的? 一脸“咦~~~~~~”的表情,手却不自觉结过小娃娃揣在怀里。 嗯,居然已经睡了? 掂了掂,小到让人崩溃……忙问旁边的奶娘:“几斤来着?”奶娘赶忙道:“6斤2,大小整好呢,身体让太医看过,健健康康的,武格格福气好,第一胎就是个稳当壮实的小子。” 武雪仪想着那些一生就生九、十斤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出来的……看着襁褓里的娃娃,内心不禁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来……把孩子递过去叫带下去,因想到还没名字,就不开心了,道:“贝勒爷还没给上名字吧?” 旁边绣东正帮武雪仪拌粥喝,闻言忙道:“格格,皇家的孩子哪有这么早上名儿的。等四阿哥再大些了,抑或周岁了,养的壮实机灵,贝勒爷定会谨慎起个有福的名字。” 武雪仪知道规矩,就是心里别扭。搁现代,谁家不是怀了孩子起就在那疯狂查字典翻书想名字?即使不翻书,夫妻俩总会讨论讨论吧?想想就觉得甜蜜的不行。 心里郁闷吃了粥,倒下去,结果秒睡了…… 头天生完儿子,第二天宫里赏赐也下来了。虽然说没什么珍奇的玩意儿,但毕竟是有脸面的,东跨院一派的喜气洋洋。武雪仪自然是来者不拒,毕竟自己平时没什么收入,生儿子能搂钱,那是再好不过了(你确定你是亲妈?啊?)。 坐月子什么的,武雪仪已经不想再说了。每天被按摩的嗷嗷叫不说,锻炼出一身汗不能洗澡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恶了……可是为了快速恢复身材、把肚子上的松皮给拾掇紧咯(……),武雪仪咬牙忍了。要不是每晚能偷偷用水柱子拿帕子擦一擦身,武雪仪绝对分分钟掀桌。 等到出月子的时候,武雪仪都快把自己搓瘦了才从浴桶里出来。结果刚好赶上府里过中秋。 胤禛和福晋先去的宫里领宴。福晋这边刚好碰上德妃往宴处去,就看见德妃平日里弯的特别柔和的眉眼此时带着一点晶晶的亮色,盯着她,道:“孩子没带来?”看福晋为难正欲开口,又赶忙打断她,笑道:“看我这个记性,如今才一个多月。晚些吧,等年前再抱过来我看看。” 福晋赶忙应:“是。”心里感叹,这做额捏的,这么多年下来自己冷眼看着,心里哪是没有大儿子呢。有了小孙子,仍是分分钟记挂着。只是自己原先年轻,不懂事,不知道帮忙从中调和。如今要做些什么帮个忙,凑一块儿,十四爷已占据娘娘全部精力,再不像原先两个好凑一处说话了。 等从宫里回来,府里院子边上晴雪楼摆了一桌子家宴,一堆子的女人、孩子伴着府里男主人笑闹,旁边一群群的奴婢川流不息的上菜上瓜果,前面是一台小戏班子,做些短的诙谐剧打趣逗乐。甭管平日里这些人再多心眼子,此时也是尽情享受着,没人没眼色的做些不懂事的样子。连弘昀那张素白的小脸儿,上面的表情都比往日丰富了许多。 戏子下去了,桌上人就叫两个小的伶人吹曲弹筝的助兴。因胤禛来了兴致考较弘昀,弘昀虽然瘦弱,心思并不笨,因而也能对答些。尤其是关于中秋的诗词,弘昀继承了李氏的爱好,竟和胤禛打起了赌,小人家认真的样子,看的胤禛忍俊不禁、李氏暗暗点头。 弘昀还瞪着眼睛小声道:“阿玛,您去问问书房里的瑟父(师傅),这都是书房里讲授过的。阿玛若不信,问问不就结了。”弄得胤禛摸着弘昀的脑袋笑道:“哟,弘昀不服气了!行了,知道你学了不少,阿玛问这些就够了。学的不错。”又摘下腰上的白玉腰佩扔给儿子,道:“来,给你平日戴着。”又去逗弄三儿子。小儿子的满月宴虽已办过,如今仍是太小,这样人多嘈杂的地方,武雪仪并不敢随便抱出来,因回了四大爷,放在房里。 在一群女人底下挣目光,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怨呢,呵呵。 武雪仪浅笑着喝了一口雪梨盅,看着这群人各异的眼神儿,心里无比无奈。家宅不宁,还不是因为女人太多! 第13章 遭遇 初一早晨,初秋的天儿已经开始寒冷了,福晋觉得自己穿了丁香色大襟子的马甲,上面已经开始坠了兔毛,全身还是寒浸浸的有些不耐。 见了太后出来,因德妃也在太后那里,倒免了自己进永和宫请安。自己府邸与八贝勒府相毗邻,平日里两个阿哥虽脾性不和,来往不多,自己与八福晋倒是时常在一处说说话。此时八福晋与自己顺路,福晋就与她并肩往宫门口的马车处走。 八福晋见无人,因觑着福晋的神态,问道:“今日看德娘娘的神态,是想早日见孙子呢。”见四嫂没有反应,撇撇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是不难受,四嫂,是个女人,哪个看见爷们儿的儿子被长辈哄着宠着,心里还自在的呢?我就不愿意。汗阿玛赐下的人,府里都快装不下了,我看着她们,一个个就跟要与我虎口抢食似的。”想到什么,不屑的哼了,道:“要争,也得爷们儿愿意。我虽到如今没孩子,贝勒爷也不曾说什么。” 一边走一边说,走到马车的地方,自个儿钻进了福晋的里面,两人挨挨擦擦挤在后座上,八福晋就挨着一个靠枕一路上劝:“你也是,也别就这么算了。日子还长的很呢。我六七年没孩子,心里不也还攒着一股劲儿吗?人啊,就怕心里没什么想法。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哪里不好呢?为了这样就不耐烦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福晋看着八福晋,拍拍她的手,叹息道:“我知道你是真心。你们爷与你,那是全宫里都看在眼里的。我也求不来你这样的福气。知道是知道,哪能立刻就心里头得劲儿呢。” 八福晋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自己爷不亲近别的女人,四哥可不是这么体贴的人。因点点头,笑道:“别心里憋着,咱们改日去外边马场里跑两圈可好?去去郁气。总是宫里府里两头跑,外边儿竟是大半年没出去了,实在没意思。” 福晋总算笑的柔和了些,摇头道:“八弟纵的你越发无法无天,没他点头,你也敢自己乱跑?省省心吧。改日去你府上喝茶,咱们自己在府里玩耍,比一人呆着强。” 八福晋丧气,但也知道自己不过这么一来劲儿,爷定是不会准的。想到姑娘家的时候还能常跟郭罗玛法(外公)出门遛大马,如今反倒拘束的厉害,不禁仍郁郁不乐。 福晋回府的时候,想想八福晋说的话,也觉得自己甚是矫情。孩子的事情,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一般人定是想着尽快再生一个。宫里的长辈们虽也是着实叹息了一回,现如今也都劝她尽快再怀上一胎,也好有个依靠,心思也不会那么沉。 福晋讽刺地笑笑。她不想从这样的感情里走出来吗?当然想!可是也要她能够! 福晋已经学会面对他们不理解、嫌弃她不懂事的眼神,淡定地处理一切让她觉得难堪的回应。 养了八年的孩子,一刹那就没了,别人可以慢慢忘却,她这个做额捏的却日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害怕自己一日不想着,哪天,弘晖的样子就像秋日里窗外的薄雾,太阳一照,也就化得看不清了。 依靠?自己四福晋的身份就是依靠,未来府里再怎么换了当家人,也不敢对她不敬。念想?没了弘晖她的念想也断了。本还想着过两年帮他相看一门贤淑的妻子、帮助自己料理府里的事务,让自己平日里也能得个闲暇。 呵,人算不如天算呢。你想着平顺安泰,也要看老天给不给你。 福晋穿过园子的时候,自己找不痛快似的偏绕着走,走着走着就走到弘晖原来最喜欢玩耍的假山亭子,想着他有一回被玩儿累了,还在这边的开窗亭子的大木凳上睡着了,急的满府人到处找他,还是一个小丫鬟无意听见这里的鼾声才摸过来的,莞尔一笑,笑着笑着,眼睛依旧控制不住地湿润了。 南院的东跨院儿里,奴婢们如今都缩在房里,就绣东、彩环在那边偏房里等着,福贵在那里烧热水。如今吴嬷嬷帮忙着料理南院的事情,因同在偏房里和绣东闲聊:“武格格是个有福气的,你们自个儿服侍精心些。未来去处的好坏,可都指望着这位呢。” 彩环嘻嘻笑着,手里的线却丝毫没停,边拆弄棚线边道:“嬷嬷当我们是那等不敬主子的?咱们格格可是真和善,平日院子里有哪个不说格格太过仁慈了。况看咱们爷对格格也亲近,咱们只有更用心的份儿,哪有什么上蹿下跳的念头呢。再说,格格也实在是个有巧思的人物,每日窝在院子里,绝不甘愿憋闷着,总爱拾掇些新奇的东西,我们每次看着都觉着乐呵。” 绣东瞪了彩环一眼,佯怒道:“你还敢说嘴!要不是你鼓动格格,说格格心灵手巧,格格怎么会兴起做那劳什子的斗兽棋、飞行棋?说出去若是不好听了,你还有脑袋留着?” 彩环因放下丝线,走上去扶住绣东的肩膀,脸使劲儿往上凑,摩挲道:“好姐姐,是谁玩儿那飞行棋玩的黑天黑地了还不知呢!那日要不是锦西姐姐不声不响帮您顶了伺候活儿,您可就丢了大脸了!哈哈!”看见绣东要过来捏自己,忙压低声音道:“姐姐我错了,我去房门外边廊下盯着。”急急忙忙的跑了。绣东看不能追出去,往地上恨恨一蹬,转身才想到嬷嬷还在这里,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嬷嬷别听那丫头瞎说。” 吴嬷嬷笑的轻柔,一边摇头看着窗外,一边削着格格赏给他们的果子。过一会儿,看绣东仍坐下来,因缓缓道:“嬷嬷跟着贝勒爷,看着你们从没腰高到如今,容我说一嘴。格格平日对你们好,那是格格宽和大度。若你们自己越发觉得这是应当的,格格这么伶俐的,可是一定看在眼里。到时候是什么境地,你自己细细想一想。” 绣东手上顿了顿,沉默片刻,低声道:“绣东知道了。” 房里衣物堆得满地都是。梅花儿图的对襟子马甲被揉成一团,扔的远远的。武雪仪衣裳上的层叠的大袖子都被扯下来一只,丢在床底下。绯红色的肚兜挂在床沿上,随着床板的震动一晃一晃的,要掉不掉的,别有一番香艳的滋味儿。 胤禛的褂子、帽子都被抛掷的远远的,起因是他实在动作太大,撕了武雪仪的袖子,惹了小美人儿的不快。凭什么我的衣裳随便撕随便扔,您的就得好好放着?因而在胤禛的瞠目中同样“豪放”地抛掉了男人的衣裳,帽子甚至砸了只在窗户上,外面当时守着的彩环还吓了一跳……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今日的“战争”格外惨烈。武雪仪平日里有常喝那神秘水柱,体质已然比之前有所不同了,可还是觉着大腿处酸痛得要哭,全身上下没一处好肉。 大概是四大爷大半年没吃过新鲜肉了,所以吃的格外痛快?武雪仪如是想着,洗完澡不依的拱在胤禛怀里,闷声道:“脸都被爷丢尽了。刚吴嬷嬷进来收拾衣裳,那眼神儿,羞得妾都巴不得钻进墙缝儿里去。爷得补偿妾。妾以后怎么在下面人面前抬头说话?” 胤禛听到她的说话,享受着美人香滑的皮肤,心里在白日升起来的那一股子憋闷总算消的差不多了,同时涌起一股无限的怜爱来。 早晨在宫里碰见八弟的时候,他正从汗阿玛的书房里出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笑意,看着虽和平日里差不多,胤禛却愣是从里面看出一丝骄矜来。 往日里,这位八弟身份最低,也就和九、十玩儿的多些,并不招人瞩目。谁想前些年,汗阿玛突然给提拔了出来,不仅署理内务府事务,还被汗阿玛命在和太子出巡时与三哥处理政务。自己虽有意避退,看到他如今春风满面的样子,仍然心有不快。他如今有何悼帮助指导、结交文人,处事越发得体有度,汗阿玛还几次破天荒赞扬了他。这可是除了太子之外,汗阿玛为数不多的赞赏,当时就叫兄弟们羡慕红了眼。 今日他应是被汗阿玛恩宠直接入内室问话,实在是还年轻,面上终究有些露出来。看见自己,那笑容里突然就有了些讽刺的意味:“四哥这是去找汗阿玛呢?如今四哥是兄弟里最闲云野鹤的,等闲四哥什么也不用操心。要在宫里看见四哥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他们俩虽从小玩不到一块儿,八阿哥心思深重能掩饰,一直对自己没摆过脸色。也不知哪一出惹到了他,这么针锋相对。自己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因而呛声了几句,从宫门出来,胸口还堵得不行。回到正院,福晋又是那一副淡淡的样子,胤禛实在是坐不久,喝了一杯茶略嘱咐两句,拔腿就来了南院。 没想到自己小格格大半年没入口,生了孩子,滋味儿可是越发*了…… 因搂着武雪仪的雪肩,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道:“这有什么。谁支使不动,跟爷说,爷帮你收拾。”又调弄她:“这么久不温存,就这么怕羞了?爷还没怎么地呢。起来用些东西再睡。”又伸脖子往外边看了看,回头亲了一大个嘴巴,遗憾道:“小四还在睡呢?也真是来的不巧,本想看一眼来着,明儿个等他清醒我再逗逗他。” 武雪仪敏感察觉到这男人今天有些不对,似乎是从宫里受了气回来的,因而除了一开始狂放些让他转移注意力,其他时候都是小意温存。不过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对他越顺从,他就蹬鼻子上脸。你要是不温驯些,人家反弯下腰来予取予求。 有些后悔的武雪仪其实对四大爷遭遇了什么特别感兴趣,可是没办法。她一个小妾,又不是福晋,没和男人讨论朝政宫廷的资格。若武雪仪侃侃而谈,四大爷说不定还会怀疑她的身份(主公,我不是内奸,我是忠臣啊!)。毕竟,这就是一个大门不出的小家碧玉,哪里来的这么多消息、眼界又如何开阔呢? 想到这里武雪仪突然一个机灵。历史上四大爷似乎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和暗探?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组织起来。如果他有,别人、尤其是其他阿哥爷,是不是也有呢?如果别人也有暗探,会不会…… 已经开始关注贝勒府,甚至……安插亲信了呢? 第14章 解释(改错) 武雪仪越想越有道理,可是又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去提醒四大爷。说你兄弟可能一直派人在府里监视你、收集消息,证据呢? 且不说四大爷会不会觉得这些兄弟真的这么没兄弟爱,这么直接的损害他们的兄弟情谊(呵呵)。也不说四大爷是不是现在就有了争储的决心,是不是已经对其他兄弟之间产生的收集对手情报的想法。单说武雪仪提出这样的构想会不会让四大爷觉得她逾矩了、甚至剥下武雪仪一直以来的面具,就是那种表现得小聪明机灵有余、深沉谨慎不足的样子,就足够让武雪仪不敢随意和四大爷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难道要自己私下观察? 不说自己有没有那个眼光了,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个问题呢。武雪仪猜测,说不定府中有些婢仆是外边哪家阿哥或者他们的从人的人,甚至是…… 四大爷的姬妾。 嗯,也不知道太子、八阿哥之类的人,心思有没有这么深?早早几年埋了钉子,还是几年太子被废之后才会做?如果真的早几年就开始有了猜测、防备……那,府里的人…… 武雪仪自己脑洞大开,设想了各种可能性,最后发现,自己真的毫无头绪,而且说不定真的不像小说里勾心斗角的这么厉害,自己很可能单纯的是在胡乱猜测。只能先观察着,若是真有什么不妥当,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委婉的看有什么机会和四大爷说两句。 不过,自己亲亲儿子这里…… 武雪仪叫锦西:“阿哥醒过来没有?醒过来了,叫奶娘喂完抱过来。” 锦西应了一声出去,等一会儿,就见四阿哥裹着一个素色的襁褓过来了。武雪仪两只手架着抄起来一看,眼睛立刻笑的眯了起来:“哎呦喂,咱们四阿哥长得越来越俊秀啦!长得这么漂亮,以后还不是把人家小姑娘迷死啊~” 荡漾地说着,鼻子尖贴着小阿哥的鼻子尖,和他顶牛玩儿,把眼睛瞪的圆滚滚的四阿哥逗得无声的笑了起来,结果这个笑容让武雪仪笑的更开心了,在儿子脸上亲个不停,吃了十足十的豆腐,惹得四阿哥脸上满是口水。 锦西看不过眼,赶快拿帕子擦一擦,又嫌弃道:“格格这是怎么说,咱们阿哥是男孩子,可不能用漂亮来形容。” 武雪仪瞟了她一眼,哼声道:“怎么不能说漂亮了?人家那是遗传了亲生额捏的基因,自然漂亮的不行,”确实比之前长开了许多,眼睛跟葡萄似的,滚圆滚圆,显得特别爱人:“咱们四阿哥以后是要做大清的国民老公的,你不懂。” 看着锦西一脸“你在说啥玩意儿”的表情,武雪仪心满意足,痛快地笑了一场,把心里那点忧思稍稍排解了。等笑完了,才命奶娘留下来,叫其他人退出去关上房门。奶娘看着有些不知所措,武雪仪温声道:“你别着急,我今儿找你,是有正经事情要吩咐。” 这个奶娘是四大爷自己亲信旗人的族人,镶白旗下的旗人,平时就与四贝勒府下关系亲密,无论怎样,应该不会对府里不利…… “奶娘知道,之前贝勒府里去了多少个小的。宋格格没了两个女儿,侧福晋没了一个,大阿哥也没了,伊氏那里也有一个……”武雪仪摸着杯沿缓缓道,“不是我胡乱说嘴,府里纵使贝勒爷谨慎,福晋管束再严,也总有疏漏的时候。如今我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四阿哥整个人都交给你和你妹妹了,平日里怎么照顾我不管,只一样,身边离不得人,要是叫我看见一个不剩的离了,我可不是什么善人。” 奶娘心中一凛,赶紧微微弯腰道:“武格格吩咐,奴婢知道轻重。奴婢和妹妹必定平日里十二万分的警醒。” 武雪仪细致叮嘱一番,才放了去。捏捏眉头,想着四大爷的亲信已经如自己愿慢慢开始填充进东跨院了。 吴嬷嬷,奶娘,以后,只要自己想,只会越来越多。 什么样的保护都比不上四大爷自己。至少,武雪仪是这么认为的。 胤禩已经很久没有冲着别人这么阴阳怪气过了,尤其是在宫里。在汗阿玛的书房外面。在自己的兄弟面前。 在宫里,自己的兄弟面前,自己本来永远扮演着一个非常非常让人舒服的角色,那是一个协调的角色。大的和小的有冲突,小的都看他的面子。他一出面,凑不到一起的人看到他,只能更憋气,因为他不讲道理,只讲态度;不讲问题,只讲和气。 这世上谁最愿意看他们和和气气的? 汗阿玛。 所以他做的非常非常的成功。兄弟们围在他周围,以他为中心。他在私底下与在宫里,那自然又是不同的光景。他自己知道自己很聪明,说话总是切中要害,做事也是一样的果断清楚,有手段有头脑,不然,这帮兄弟大臣,人人都有不小的私心,尊贵的地位,凭什么要听他的差遣?他云淡风轻就可以化解别人的为难。 表面上看,他是一个再无用不过的和事佬,事实上,只有他们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真正懦弱的人。 他知道他冲动了,自己还是太年轻,听到汗阿玛要自己学着四哥,心里不是没有不舒服的。 上些年,四哥一直陪着太子协助太子替汗阿玛处理政务。自己是后来的,毕竟年纪也不大。去年起,四哥突然之间放下手头的工作,变得闲云野鹤起来,算是隐退的架势,他终于开始参与了真正的朝堂大事,可是…… 他不是不知道四哥退是因为什么,也知道宫里宫外风波不断,隐藏在一片安泰祥和的面子底下。可是不抓住这个机会,他要再上来,还得等多久呢?今日他看到四哥,想到自己的事情是从他手中接过来的,汗阿玛还夸四哥实干,批评自己以人情为要,只觉得委屈。 一边想着,一边走进正堂的时候,就看见里面一个大红襟子粉白褂子的女子正与身边嬷嬷说话,样子显得有几分委屈,笑了笑,直直走了上去。 这样一抹颜色,见到了,什么遭杂也叫他轻轻的放在了一边。 八福晋看见他,立刻扭过去不理他。旁边嬷嬷丫鬟们见到两人这个样子,俱是悄悄退下。 胤禩在八福晋面前站定,脑袋微微下倾,以一种十分引诱的姿势盯着她,笑道:“我的好福晋,谁惹着你不爽快了?告诉爷,爷帮你。” 八福晋微微撇撇嘴,眼睛往这边瞄过来,反手一手锤在男人胸口:“还不是爷这个混蛋,就知道把我拘在府里。今儿个本来要约四嫂去跑马,四嫂知道你铁定不愿意,又给推了。你这拘着人的名声都传给四嫂听了。你说说,你说说,我每日除了忙府里的事情,也没别的闲事,不要忧国忧民,怎么就不能往外跑了?场子是皇家的场子,不过不是自家的而已。若说真去庄子上,爷又抽不开。” 胤禩脸上显得有些趣味,刮一刮她的脸颊,逗趣道:“若是让我愿意,你要做些什么,求得我同意。我一旦心情舒朗,指不定就答应了。”一口一个“我”,显得自然而亲切。 八福晋脸瞬间红了,呸道:“哼,没爷的准许,我也不是没方法。等爷那天出门子,我就悄悄自己溜达过去,不是同样。爷的准许不准许,我也不稀罕!” 胤禩爱极了她急起来有些坏口气的样子,脸蛋红通通闪着光泽,忍不住上前一把拥紧了在怀里,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低声道:“你以为如何呢?如今这个光景,你要是碰上太子、碰上大千岁的人,府里人、他们自己,你要不要招呼呢?招呼了,怎么个说法呢?” 看八福晋沉默下来,知道她并不是不知好歹,相反聪明剔透,一想就通的,又道:“我如今出头来替汗阿玛办事,不仅大哥不高兴,太子爷更是提防的不行。尤其是太子,平日里哪只眼睛把人看在眼里?如今弟弟们一个个领着差事,虽阿玛对他一如既往的特例,他也再不是独一份儿了,难免心思浮动。眼见着太子这两些年急躁了许多,我们万万要沉得住。” 八福晋是知道他的……这么多年夫妻,她知道他和她一样,同样身份高贵却无所依仗,同样的委屈天神给他们做的这样尴尬的安排,也同样不甘愿自己出生下来应该得到的一切。 所以她一个孤女,成了八福晋。 安亲王府的女孩子多得是,她绝对不是地位最高的那个,但是她做了八福晋。胤禩……他是汗阿玛的儿子里地位最低的一个,如今却做到让太子都嫌忌。他们就好像彼此的钥匙和大锁,无比契合的每日都在开关他们自己的心事、秘密、无奈,和野心。 此时她摸着男人有些瘦却肌肉紧实的背,窝在他的怀里,难得乖巧地点头,结果就看见自家爷那温润秀美的脸慢慢放大,两只手扶住她的脸,尤其认真的亲了下去…… 等到四大爷生辰的时候,小四已经过了百日,都可以在武雪仪亲他的时候,吐口水胡她一脸了。 白天庆生辰的时候,胤禛不愿大办,自家的兄弟都叫过来。因汗阿玛又要南巡,太子他们仍要随驾,连十五、十六两个也要走,这回带的六个人不少,大家见面,也少不了一番吹嘘江南风光、抒发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别情。 十五、十六两个于朝政是最无碍的,因此兄弟们虽见他们惹汗阿玛宠爱有些碍眼,对他们并不如何,面子上一个比一个亲厚。大的几个,向来就有些不对付,如今讲话有些偶尔夹枪带棒,也实属常事。 坐在最上座,那个一身贵气,满面含笑却显得有些沉默的人,正是今日纡尊降贵给兄弟生辰宴增光添彩的那一个顶顶镇场子的人。 太子殿下。 第15章 转变(改错) 太子是个聪明人。太子是个很狂傲的聪明人。有低调内敛的聪明人,就有高傲张扬的聪明人。为什么要低调?一国的太子,未来的主人。狂傲得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愚蠢,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本应如此”…… 然而这段时间,太子觉得自己有些乱。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千万个确信的心意相通的汗阿玛,像下面人说的那样,觉得自己要取而代之了?每次出巡,自己都要被带着,既不能像原先一样留守着处理国事,也不能像平日里频繁来往于群臣之间...... 太子心里想着,被嘈杂的哄闹声打断的彻底。见到兄弟们异常热闹的样子,心里感慨了一番,先推了一轮酒,而后笑道:“咱们也都老了,你看四弟,上几年还为汗阿玛东奔西走呢,如今就懒得管理,只知道在家造孩子了,”惹了一阵意味不明的哄笑,“你看,平时出门消遣,外面还说四弟不解风情呢,若是真的柳下惠,孩子一个个是怎么来的?” 小的们乐得只拍桌子踢凳子,十六的脸倒是红了,被年长的好一阵调侃。大阿哥也难得温和道:“过不久十五和十六也该娶福晋了,十六别担心,让汗阿玛给你挑一个好的。”十六无语半天,只做没听到。 胤禛看着这席面和乐的样子,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 晚上下了席面,先送太子出了府,又送其他兄弟到大门口。大阿哥和太子众人不敢灌酒,他这个寿星虽然平日里面上也严肃,倒是众人不甚惧怕的,冲着他做生日送别的由头,闹得他喝的脑子上的筋突突突直跳,感觉自己都快要飞起来了(……),强自泰然自若的送了回来,就直接让苏培盛送了自己回正院。 一回去就倒在床榻上,半天没动静。吓的福晋赶忙问苏培盛:“怎么不劝着?”又端了醒酒汤给服侍喝了。胤禛喝完酸不拉几的汤,又一闭眼翻进床里去。 福晋叹口气,让苏培盛带了丫鬟们下去了。回过眼,看着这个已经呼吸渐重的男人,眼神变幻莫测。 他已经立刻睡熟了,此时皱着的不舒服的额头也已经松开,嘴唇不再直直抿着,显示出柔和的弧度。其实他平时是个很有气势的男人,现在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可爱。 今日本不该留下他,既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什么大日子。然而福晋也知道,这是他的尊重,自己不接着,就是给爷们没脸。 她犹豫了。 其实她犹豫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实在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情。 只因为早晨起来的时候,芳兰帮自己梳头,发现了里面的一根隐藏的深、却崭露头角的银丝。 这让她内心十分的惶恐,本应该日趋平静的感情再一次呼啦啦疯狂的涌动起来。她挥退身边的侍女,盯着镜中的人仔细瞧着。那样有些消瘦的额角,突出的眼珠子,有些干涩的嘴唇,就是她四福晋现在的形象-一个失宠、失子,日渐憔悴、慢慢的长满白发神憎鬼厌的悲伤女人。 凭什么呢。福晋伸手抚摸着镜子,呆呆想着,自己有地位、有家世,相貌虽不最出众,也是不差的,情分,虽不算最多,但也绝不少。自己退避了,心灰了,可不是便宜这帮子女人! 弘晖她不会忘记,但是她也决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弘晖当时究竟是不是高热而亡,自己是不清楚的。那拉氏家里的大夫并不来得及叫来,弘晖就去了。府里养的、太医院的文太医,都说确实是高热不治,然而为何忽然病的如此之重,问遍了府中伺候的下人,也并没有问出好歹来。贝勒爷觉着是没有毛病,自己却死活都没相信。 自己这大半年,府中也早没了之前的威信。自己不立起来,如何有一日真能替弘晖做主呢? 福晋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躺倒到他的身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侧过身搂住了他的腰。要说自己真的心冷了,那是假的。自己内心多么多么企盼这个男人能够看在她冷淡的份上,像他哄他的其他女人一样哄哄她。 自己不是他的妾,不是格格,福晋知道,自己是嫡妻,平日里最是端庄持重,胤禛对自己放心,定不会觉着,像自己这样的女子,也会闹情绪、搞别扭,做些矫情的姿态,自甘下贱让男人去捧着。 她觉得可笑,怨恨这个男人,克制着自己接近他的*。每次想要依从心里的感觉,就强迫自己想起弘晖。一想起弘晖,她什么感情就都消散了。可是他现在好好地、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身边,这不是温暖,这是一种煎熬。逼迫着自己去靠近他,推着自己去靠近他。 宜尔哈,福晋这么对自己念叨着,你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宜尔哈。 他们说的何尝不对?你只是借着对弘晖的思念和痛苦,宣泄着对他的不满。既然已经决定豁出去了,那就从新来过。弘晖必然也不愿看着你如此消沉…… 福晋闭上眼睛,伸手触摸着男人的胸膛,撩开了他的衣襟…… 第二日武雪仪刚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绣东神神秘秘地和锦西耳语,两人在廊下神情诡秘的样子,不禁好笑。因两人神情八卦又扭曲,就好像现代谁听到了当红女明星被爆隐婚三年一样,一副“omg”的表情。 武雪仪从长廊蹑手蹑脚拐过来,绕到背后,凑到锦西耳边“哇”的一声,结果锦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疼的没起来…… 绣东赶忙扶了,转眼看幽怨地瞅了武雪仪一眼道:“格格就知道捉弄奴婢们。”锦西揉着屁股一脸面无表情,冲着武雪仪道:“格格,奴婢屁股都摔散架了,格格要如何处置。” 武雪仪讪讪一笑,糯糯道:“伦家也不是故意的…..”看到两个婢子控诉的表情,僵了脸微微扭头,道:“好好好,是你们家格格不对。你们在谋划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绣东脸色微微严肃了一些,轻声道:“今儿个大早上,也是听后院路过的婢子说的,爷昨晚歇在福晋院子里了。” 武雪仪嗤之以鼻,无奈道:“这算什么大消息?后院的婢子说的,安的也不知是什么心。爷昨日生辰,喝多了也是有的。不去正院,难道来东跨院歇息吗?”脸色微整,低头轻斥道:“福晋是主子,怎么容得你们这样私下议论?一个个胆子壮得很。” 绣东连忙点头道:“格格说的是,我们原本也从未在外边私下这样说。只是,福晋……自从大阿哥去后,非初一十五,从没和贝勒爷和房过。如今咱们就是怕……”偷眼看着武雪仪,轻声道:“怕福晋又起来了,格格今后日子不好过。” 武雪仪伸出一根白皙而润泽的手指,点点她的脑袋,失笑压低声音道:“你们一天到晚的,人不大,心眼子真是比谁都活泛。且不说福晋如何想,纵使福晋真的想了,难道我们还能就如何了?”摇摇头又道:“你们家格格不是那样的没成算。知道你们操心为我好,但还没怎么地呢,就自己这边先胆跳心惊起来,还是沉不住。” 两个丫鬟忙告罪,口称不敢。武雪仪让她们自己忙去,回厢房看小四睡得正香,屋里的气不闷也不冷,心下满意,在小四脸上偷偷香了一口,粘着一嘴的水嫩进了自己屋子。 虽对两个丫鬟私下如此不谨慎有些嫌弃,然而不得不承认,这些常年生活在内宅的古人,对别人的一丝风吹草动有天然的敏锐度。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代表着什么,可能会有什么后续的影响,内涵会有几种,她们甚至能一一罗列,再自己分析。 福晋总不会真的就这么消沉下去,她可是贝勒府的女主人,怎会蠢的将自己手下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拱手轻易送给别人呢? 武雪仪坐下来,喝着加料版的冬笋鸭子汤(这是早饭……),一边叹着气,料想自己的舒服日子,恐怕过不了多久了。 胤禛今日一整天都觉着有些别扭。 虽然昨晚自己睡的还是自己的女人,早晨起来,自己几乎也是不记得昨晚进屋之后到底怎么了,但是,自己和福晋滚了床单,他还是从福晋有些躲闪的眼神和略微翻红的面庞上读了出来。 ……自己和福晋年轻的时候并不是没有感情。福晋虽然只是中人之资,眉眼温和,并不算十分美貌,但是却有一种沉稳的气质,让胤禛觉得,这就该是他们皇家的媳妇,让他很是满意。因此虽然府中有李氏和宋氏,自己和福晋也常常黏在一处。福晋和李氏、宋氏相处的甚好(呵呵),将阿哥所不大丁点的地方收拾的井井有条,奴婢们的风气也甚是整肃,让胤禛有一段时间甚至敬服于福晋的厉害之处。 两人的不对付,胤禛却着实并不知何时开始。只知自从他镇日忙于宫中事务、陪伴汗阿玛起,每日回阿哥所、到后来开牙建府,回贝勒府的时候,总是身心俱疲。福晋自从有了弘晖,眼神都在儿子身上,并没像之前般温柔热心。自己开始习惯李氏的温柔小意、顺从体贴,尤其发现她也是颇有些知情知趣的才华,更是常常在李氏屋里流连不去。似乎福晋并没表示过什么不满…… 只是,再不得见她像从前那样对他。 自己也是有脾气的,凭什么自己福晋要给自己摆脸色?不管她端着的缘由是什么,胤禛既没有过问的心力,也没有过问的精力。前些年不比如今,正是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儿,也最是忙累。回来的时候,自然不愿意往正院去。 这样陌生久了,让他陡然之间并不知道该在夜里如何面对自己的嫡妻了。可是为了全福晋的脸面,晚上回来是一定要进正房的…… 第16章 书房 胤禛进屋的时候,就看见福晋在那边低头剪窗花纸。外面正是开始寒冷的时候,烛光流转,福晋的脸颊被房内穿的素色厚袄的夹领子衬托着,显得十分的温柔淡然。 这让他也有一瞬间的恍惚,站在那里定定的也不动。福晋等他看够了,这才抬起头来,做恍然发觉状,放下剪子上来道:“爷怎么不吱一声?”又叫外面小丫鬟上热热的银丝面来,小碗专门做成点心的那种,“爷这个时辰回来,是在外面用过了?喝点面汤,鸡汤熬的,去去寒气。” 胤禛点点头,觉着之前倒是自己多虑了。福晋如今看着,倒是自然亲近许多。因踱步上前,看着桌上的剪纸道:“怎么自己剪这个?戳着手怎么办?丫鬟们都忙什么去了?” 福晋往桌边一坐,收了其他的,就留了两张剪好的,笑道:“我今日得闲,府中过两日才真忙,看他们剪觉着喜庆,平日又没什么消遣,就剪着玩玩。”又玩笑道:“想是做姑娘的时候心灵手巧惯了,这剪纸的技法还没丢。” 胤禛对着烛光看一张,上面是一个五福临门。又拿了另一张,结果福晋伸手要夺,被胤禛眼疾手快网上伸,正眼一瞧,是个和合二仙。结果福晋见不能阻止,就抿嘴道:“是丫鬟们非要做的这个样子,贝勒爷别瞧了。” 胤禛眯眼笑一笑,道:“这个图案好,有什么不能瞧的,”心里有些无端的别扭感,“面让他们催催,身上还没暖呢。” 福晋见他没有什么冷脸的表现,也没说什么让她脸子下不来的话,心下一松,旋即又紧绷起来。贝勒爷显是为了自己前段时间的冷落不快,并没有顺着自己的话说,顺势要留下来。内心有些忐忑。又想着他每次都还顾着自己的体面,心下又稍安些。 果然,夜里贝勒爷歇在自己房里。福晋的心刚刚落下来,结果沐浴出来,却发觉他仍是像前晚似的,自己已经先睡了……不由苦涩地笑了笑,自己愿意低头,还得想方设法的,让男人配合呢。 武雪仪从入冬前就开始琢磨自己的书房了。 说是书房,其实也不过是旁边留着没用的西厢房的一间,朝里面早就砌了隔开了,如今是丫鬟们的住处。这间位置不算好,但东跨院本身也就不大,武雪仪这么一个低等的身份,能给你开一间单独的做书房已是破例了,更没有什么讲究的道理。 钮祜禄在武雪仪准备改造之前来瞅过,一看采光也不好,地也不大,就先嫌弃道:“武姐姐这是怎么说的,屋里书桌书柜本身就尽有,如今大冬天的,开窗关门还觉着冷飕飕的呢,偏要为看个书出门子走来走去的,多没意思。屋里烧着碳,又暖和。这边另外还要备热炭从新烧起来,定没屋里享受。” 武雪仪嗤笑了她一回,惹得钮祜禄做了鬼脸,不依了一回,转身而去,走之前还嘟囔:“反正不懂你们内涵人的东西。” 锦西指挥外面搬桌子的小太监们进来放桌子,等出去了,哑着嗓子凑过来道:“这个钮祜禄格格是奸还是别的,奴婢观察了久些,愣是没看出个四五六来。格格您觉着呢?” 武雪仪瞥一瞥她:“好没道理的丫头。人家巴巴的凑上来,你反在背后说嘴。”等锦西伸了伸舌头缩回去,才看着窗户外面,意味不明的轻轻道:“日久见人心呐。” 书房的摆设什么的,武雪仪并不敢有什么现代人的想法。譬如万能金手指的沙发,她就不敢专门叫匠人做出来。怎么解释呢?她自己在现代生活的时候粗枝大叶,也不知道沙发的原理。最多椅子上缝上厚厚的垫子、靠背,以充安慰…… 书房里整体的布置,她决定仍然同时代相合,而且兴致勃勃没个消停。毕竟,哪个现代人能有一个百分百-真-“古董书房”呢(你还有古董男人和古董儿子呢……)? 最终做的是清雅的书房摆设。因为原主技艺需要常练习的缘故,武雪仪的书桌是不带抽屉的画案,但在画案旁边,留着一张疏条矮柜,用来放置案头的物品。桌案配的扶手椅并不是常用的四出头官帽椅,是更柔美的样子,武雪仪对着家具的图样挑了好久。桌上的陈设她准备慢慢摆上来,自己的好东西不多,再不行,就从四大爷那边顺一点。 而靠墙的书柜,实实在在让她费尽了心思。 她在上班的时候,平时看书的时间实在不多,一台电脑、ipad,甚至手机,就把看书的工具对付过去了,实在是对纸质书籍的了解少的可怜,家里自然也没什么大书柜,有的就是墙上敲的现代感的书搁,放着她一些日常的生活书、考试书、她的侦探小说。 等到了这里,她算是知道为啥古人只要有条件都需要设一个书房了…… 因为书多了,太!挤!了! 花擦!虽然她是贝勒爷的女人,住的地方不至于连摆书都让她觉得费劲儿。可是,总不可能每次看完一些书就搁到偏房去,想要看,又叫丫鬟们翻东找西的搜罗出来吧?这也太二了……她因为每日在房里没事干,才爱翻各种杂书,并不是真正的读书人。就这,房里的架子搁上都已经摞满了本子了……实在是没有电子书,一本本都是实打实的大啊…… 所以对于书柜她自己并不敢怠慢,谁知道每天外面有多少人在写书出书,不仅仅是画本子小说野史杂谈这种东西她爱看,甚至一些农书、水利、建筑她闲来无事也会翻翻,更别说需要不断丰富的书籍笔帖、画集什么的了。 为什么她要博览各个门类的书?虽然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她闲得慌,对什么没看过的都想翻一番。 她既想看看古人的经验、又想看看里面很多违背科学的地方,有些迷信的习惯可以让她笑三天......但更重要的是,她要以此为资本,在未来、甚至不久以后,和四大爷能够慢慢有一定的谈资。 每天对着一个对牛弹琴似的女人,除了文娱活动和床上运动,讲不了别的话题,想想估计也是挺无聊的。而且四大爷历史上是出了名的实干家,对农业、水利方面的问题非常关心。在争储最激烈的阶段,他就率领着家眷在京郊的园子里种田(当时被赐给的圆明园)。 四大爷啊四大爷,你每天究竟是怎么和除了福晋以外的小妾们聊下去的呢? 所以书柜子武雪仪做的特别高…… 你说做高了她拿不到?废话,丫鬟是干什么用的(锦西:嘤嘤嘤嘤嘤嘤……)? 书柜子旁边和画案旁边,她都放了高几,用来摆花儿。原本自己很喜欢花花草草,就是养什么死什么……她本着不□□生命的态度,最终把家里的花盆都清出去了……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能量守恒定律,上辈子她养什么死什么,到了这儿,有了水柱子,她要是想,养什么活什么科科…… 她本来还想说,往书房里设个炕……其实就是懒吧,想窝着看书什么的……但是仔细一想,估计还是会便宜某人书房y什么的…… 所以最终还是没做,摆了两张尺寸大大的玫瑰椅,两个扶手中间的空隙她叫工匠拿棉花填实了封起来,背上一条的靠梁也叫她让师傅厚厚的封起来,结果一个仍然有些硬但是靠上去感觉人情味儿了很多的靠垫椅子就出炉了……她倒没大动,也就俩玫瑰椅子做成这架势,下面垫了厚厚的垫子,看着温暖。 结果等四大爷过来验货的时候,看见她把书房设在这边,脸上就先有了三分愧疚。 武雪仪一下子脑子转不过弯儿来……探头往窗户里看,也没那么破烂?这明显的在眼睛里写着“委屈你了”的意思的是怎么一回事儿? 结果等人胤禛走进去细细打量之后,什么愧疚之情啥的就扔给鬼了,因为他觉着……自家小格格这书房,似乎比他自己的看着舒服? 地上的地毯铺的厚厚的,因是冬天,主子又在,火盆烧的旺旺的。架子上,两盆黄水仙怒放着,配着火盆子的热火苗一窜,香味儿越发浓郁的沁人心肺。两把大玫瑰椅子,胤禛走上去坐一坐,结果一坐下,尼玛就不想起来了,呵呵…… 虽椅子上的木板身体还能感受,可这软椅子和硬椅子终究不一样的,胤禛心里一边批判着小格格的贪图享受,一边还是默默下定决心冬天书房里也填两个这个……又坐在椅子上见她架子上摆了满当当的书籍,嗤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家武格格是个实打实的读书人呢。要开了书架子仔细翻一翻,才知道眼睛里见得也不一定做准。” 武雪仪早就习惯了四大爷居然是个嘴炮这样的蜜汁属性,因而淡定道:“爷不许笑话妾。妾虽然经史子集读的不多,可读了这些东西,也并非没有收获。这些书,也是别人聪明才智所写,哪有单是拿来消遣的呢。” 胤禛听了,眼睛一眯,微微挑着唇角道:“哦?你倒是说说,你看出了什么东西来?” 第17章 轻蔑 武雪仪没羞没臊走到胤禛旁边,非坐下来挤到他怀里,厚着脸皮死活扒住他瘦劲有力的腰,才软声道:“妾是没有爷眼界广。爷每年有参与的大事不知凡几,妾只捡爷参与处置过的说。”调整了一下脸的角度,让自己的侧脸在窗外的光照下更显得晶莹一些,因说道:“妾且不说那些话本子,单说妾爱看的《农政全书》里,就有不少让人收获的东西。经史子集是养精神的,这样的书是养能干的。若妾是一县官员,自然是这样的内容不离手的。” 又伸出手指,一一列举道:“妾看农政全书的时候,和农家、做官员的看到的不同。农家看农书本就吃力,看在眼睛里面的,大多是种植之道,譬如如何增产、如何防虫子,如何种植能让作物长的茂盛。做官的,妾是不知道是否有爱民之心做这些,若有,看的时候,应是眼睛放在大的地方上,譬如在本地推广些善长的品种,好让本地的百姓丰收、获益。” 胤禛抚摸着小格格的头发,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武雪仪也不气馁,接着道:“妾既看种植之道,也看官员之意在,不是因为妾中意,而是因为妾有闲情逸致、多余的闲暇。种地的人,一年到头没个消停。哪来的片刻闲暇琢磨这个?目不识丁的才是正经。”低头在胤禛胸口蹭了蹭,又道:“官员每日迎来送往的多,做了上面的人情,考核就有了准数,辛苦帮着下面经营,谁知道最后是个什么场景呢?没有钻营的想法,像前任似的管理,也不出大差错,为何要做新的变化呢,谁知道最后收效好不好?纵使因有些想法,想要成绩上好看些的,农事辛苦,真要往下推排,下面阳奉阴违,不一定听你官老爷差遣。因此妾猜测,看的官员也一定不算太多。” 胤禛这回算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笑道:“有些意思。” 武雪仪受到了鼓舞,讲出来的话语都变得又清脆又缓慢,不徐不疾的样子:“妾越看这些经营的书籍越觉得有趣。爷看,咱们大清地大物博,南边能养的东西,北边没有;北边特殊的物产,南方多雨,许也是不能种植。南北的人若是一辈子生活在一个地方,这一辈子就只能吃一样的米稻、一样的果品,未免无趣。商人贩卖,多是贩卖好运输买卖的成货,运输也就是把南方的米粮运输到北方来。若是有朝一日,百姓能对着天南海北的米面、果子、吃食挑三拣四,一辈子不出门,就能在口腹上享遍天下,那该是何等的富足。” 胤禛嗤笑一声,摇头道:“你这个馋嘴猫子,看农书满脑子也是这些。你当什么呢?日常的田地里,米粮的出产本就不高,也就江南地带,水土好些,米粮充足,可以发运北边旱地买卖。平日里自己也打饥荒,拿出来卖了,吃什么呢?纵使田里的东西出产的多了,长得好,自己拿出来卖,车子一走一两个月度的路程,到了霉了烂了,路上叫不太平的匪徒给劫了,算谁的?不一样子的吃食,中间价格差别也不算大,同样的布匹,从江南到京里,十倍获利于粮食果品,你说贩卖的人家愿意做什么生意?” 武雪仪不服气,因道:“爷们说的妾自然知道,可是江南布匹绸缎已有了大商家,争也争不过。且花费也高,还没做成,就得投入一大笔,一般生意人哪来这么多本钱?妾觉着,还是运输不便、路途不定的缘故多些。”又摇头摆尾的跟个鱼儿似的扭动道:“不说这些了,妾说不过爷们儿。要不是爷问,妾才懒得班门弄斧。妾不管,且听说爷们庄子上有自己的田地,平日里自己也种植汗阿玛御田里的品种,妾下次也要去。平日里没能耐出门子,连蔬菜瓜果长成的样子也不甚清楚,看的再多,也都是纸上谈兵过嘴瘾子。” 胤禛想想倒是没错,自己做皇子阿哥的尚不能到处随意走动,更何况府里的女眷?想着她日常在屋里看了这么多,也没法实行,也替她闷的慌,因点头道:“这么一说,倒是没有错。没有实际瞅过,说出来徒惹人笑话。”就看见美人飞过来一个哀怨的白眼。 又摸摸她耳朵,逗着道:“就说怎么想到看农书?就算是想要出去没机会,怎么也得看看游记?看农书,又不是要你种田。”指着她的脸颊笑道:“才明白过来知道你是想出门玩,拐弯抹角的游说呢。行啦,下次带上你,等小四能走了,带他去撒撒欢儿。” 武雪仪总有一种这个亲爹是拿儿子当爱宠溜的错觉……顺势让锦西把小四抱上来给四大爷刷存在感。看四大爷那副欢喜的样子,把小四逗的“咯咯”直咧嘴巴,心里还是软了一下……啧啧啧,虽然是渣男,毕竟是亲爹!虽渣然亲啊! 等到晚上做完了床上运动,武雪仪都快睡着了,胤禛才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的份例,本身就没有设的书房,所以这书房的位置安排简陋了些,是爷当初考虑不周。等你再生一两个,爷就把你份例升上去……到时候给你弄间大书房,平日呆着也亮堂些。” 有些迷糊的武雪仪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这是因为书房,升起来要给自己升职的念头? 今年的年过的格外的平淡。因宫里太子和康熙爷关系有所缓和,此次下江南,太子表现的谦恭许多,也不再随意和大臣私下来往,表现的比上次低调些,似乎令康熙爷满意了些。回京的时候,除了带回来四个江南美女,到没有出什么岔子。结果刚过完年,四大爷就被亲爹拉去巡畿甸。府里女人们立刻就消消停停的各干各的,院子里也没有常常走动着看花看月亮、踢毽子抓松鼠的妾室了。 武雪仪现在啥也不关心,最令她牵挂的就一件。 她亲爹要考进士了!!!!!! 武雪仪现在常常自己煲汤、炖肉,烧乳鸽,平日自己喝汤,只往汤里加几滴水。也不知道亲爹底子如何,既然想要考试,自己也定是希望他能得偿所愿,不每日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因而往往整碗汤的水都会被她悄悄换成水柱子的水,不知道武爹除了身体康健一点,皮肤是不是也变滑了...... 反正每天准备吃食的时候,武雪仪都有一种担心自己儿子高考的既视感肿么破…… 今日是武府的回信到了,武雪仪正拆信细看。上面详细说着武爹的准备、一些叮嘱,包括桃姨帮助做的考试袋、自己铺子里出的笔啥的,事无巨细,让自己千万不要挂心,说的不知道有多认真。 武雪仪心下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这个亲爹,之前把亲闺女养成了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废,结果被四贝勒府这么一帮忙,知道了女儿在府中过的算是有地位,终于…..将自己置于了一个“可以说正事”的地位。 啧啧…….武雪仪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这亲爹,爱姑娘是真的,原先太过溺爱,也是真的。还好自己穿了,要不这武姑娘能在贝勒府活多久? 想了想,提笔叮嘱了一些。知道武爹是考过试的,也不去在那边显摆自己的心思细了,注意事项什么的不过一笔略过。却让王禄贵把之前叮嘱的大厨房,做上的厚而压实的米糕、香糕,味道尝了觉得不错,让厚厚的切了□□份、包好,让送出去,直接送到武府里面。还在信里叮嘱:“知道阿玛有准备,然则贝勒府厨子做的料子细腻且抗饿,又不过于甜腻,正是入场时的好东西。” 让武柱国千万带着。 等到四大爷瘦了一圈,从褐禛变成黑禛回府的时候,春闱也开始了。武雪仪自己也没办法,只能在那边每天想一想,不过那段时日丫鬟们也都老实许多,不敢随意在那里玩笑取乐,知道自己格格心里憋着事。 后来据桃姨口述的信件说,武爹考完回来,一进屋子就狂睡了一天一夜,不过醒来之后精神尚好,虽然瘦了些,却并未考出什么毛病来。又提到武雪仪带过来的香糕,说武柱国觉着带上甚是明智,吃一小块就能饱腹且不齁嗓子。惹得武雪仪笑了一回,忐忑的心里也放下了。 说实话,武雪仪一点都不觉得让她爹当官儿是个好主意。武爹自己虽不算有钱,但女儿是贝勒府格格,京里敢欺负的毕竟不算多,生活平静安乐,就是膝下没有其他亲生子女,有些凄凉,日后过继一个,也算不得大事。武爹人品行不错,有些小聪明,但是不会拍马屁逢迎,脑洞也有些清奇(?),才干嘛,说实话也看不太出来。除了书画不错,诗文自己也不清楚。反正这么一个人,即使考上了,也是多一个不算多,少一个不算少,可有可无的人物。 要不是武爹居然和此时还在贝勒府闲混的戴铎认识(又是武姑娘不知道的……),自己是贝勒府格格,即使四大爷要用人,也不会用这么一个。 难道是因为武爹这样的人用起来不招眼睛盯着? 武雪仪暗自揣摩了一回,不得要领,也就丢开手不管了。 结果到发榜的时候,武爹居然真的中了二甲进士,名次居然还是二十三名!武雪仪都惊呆了!擦!一个满族旗人啊!还是全国性考试啊!全国的人口集中过来,你尼玛给我考了全国二十六名啊!武爹你真牛!搁后世你可是人中龙凤啊!你你你….. 还以为武爹就是个会读书的平庸旗人,没想到是个考试水平这么牛的平庸旗人!武雪仪愣了半天都没讲成话。 锦西以为她还是喜的怔住了,忙跟福贵笑道:“给外面报信的赏个最大的红封!”外面小太监听到了,喜的连连磕头,才跟着福贵走了。这边锦西赶快带着其他丫鬟给武雪仪行礼,道:“格格大喜!” 武雪仪总算是回过神,赶紧叫她们起来,笑道:“我也不是吝啬的,每个人多发一个月月钱,从我私人的账子上走。”又起身问:“贝勒爷在哪儿呢?我要求了回家,总得见阿玛一面。” 外边儿福贵跟武雪仪玩要回道:“师傅在外边儿接到张爷爷话,说贝勒爷给的准,让格格收拾收拾今日就可出府,另自己千万和福晋说明一声。” 武雪仪登时喜笑颜开,想不到四大爷也能做到的如此贴心!因换了衣裳,让锦西和彩环打点要送出去的包袱,又让车马在外门边上等着,她先带着绣东去正院儿。 福晋此时心里倒不如何不爽快。区区一个进士,倒真不入她的眼。满人本就不兴科举,自己家里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做什么要清苦读书、博取功名?满姓大族,历代的皇帝本就宠爱,只要博了宫里的宠,什么官爵任职没有?自己娘家也是如此,纵是有读书的,也没有下场的。满人里下场的有大姓,却多是家里没有依靠、不能封爵的,才博这么一条出路来。 这个武格格,虽年轻美貌受宠爱,甚至还有儿子,儿子也颇得爷们儿欢心,她却觉得此人甚是不用放在心上。金嬷嬷规劝自己注意着,自己观察了这两年,觉着也就是一个骄纵些、有些小聪明的姑娘,要说有多少大的心眼子,那铁定是没有的。说是拉着和李氏争宠,她倒是可能来两回。要是多的,怕她也没这个胆子。娘家父亲已经四十有五,才进的进士位,又一个兄弟也无,实在是不值一提。 第18章 相见 武雪仪早就过了见boss要紧张的时光,如今见到那拉氏,摆上了公式化的微笑,恭敬道:“妾一知道这个消息就赶过来求见福晋,望福晋恩准。妾与阿玛尚未见过面,自从进府,也甚是想念……” 福晋本就没有什么为难的意思,笑道:“这是喜事,我这里怎会阻拦你。多带些贺礼过去,你父亲如今上了榜,后面选出来说不准就离了京,东西得早早预备着。” 武雪仪赶忙点头应承,两边说了一会子话,才出门子往外边门上去。 等到了府里,门子上已经来来往往全是人了。武雪仪下马车的时候,遭到了或多或少的围观和道贺。都是街坊邻居,满人族里沾亲带故的,谁不知道这位如今在四贝勒府里混的好,还生了小阿哥?不说前程远大,地位也早已是今非昔比。就冲着这个,再加上武爹难得的出息,一个个脸上那表情都是一个比一个喜庆。有胆子大的,自然也有不敢往前凑的,就缩在一边偷偷查看。 武雪仪被当做动物似的围观,实在在外边呆不下,就跟着分外激动、强自抑制的小莲子进了里边。 莲子姑娘看见武雪仪,激动地眼泪刷刷刷的掉,一边哭还一边特别有劲儿地嚷嚷:“格格过的可好?莲子可想您了。听说格格在贝勒府生活顺心,莲子心里不知有多么畅意。呜呜呜呜呜呜……”弄的武雪仪既尴尬,心里又有些感动。 莲子如今长开了,也是大姑娘了,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竟显得分外的灵秀。武雪仪赶紧拉进来,道:“若是阿玛到了任上,你自己也多留心,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看莲子要挣扎着不听,忙拽住,拉到身边低声道:“阿玛不是心里面想着丫头的人,桃姨虽说心细,也不如自己相看过,知情知趣的好。我信你眼光不错,只一点,别随便就给品行不好的人哄骗去。最重的就是对你好,你要嫁了,我补一份嫁妆给你,不让你受委屈。” 莲子哽咽着道谢,因道:“格格心里面记挂着,莲子无以为报。如今能跟着老爷去任上,出门开开眼界已是极难得了。”又被武雪仪提起来收拾收拾说话:“你还能去外边随任,你们格格我这辈子,除了跟着阿哥爷往京郊去,估摸着也不得远行了。” 等话都说了一茬子,两人嘴巴里唾沫星子都说干了,武爹才有空闲从外边赶进来。看见一年多不见的小女儿,眼睛也有些模糊了。 武雪仪赶紧起来见礼,道:“阿玛!”纵使不像原主那样感情那么深,也是有些唏嘘的,看见武爹眼眶子又湿了,倒是没了“他老是哭”这样嘲笑的心思,忙着道:“阿玛快坐!这是大喜事,阿玛哭甚?别哭啦。”走过去倚靠在武爹肩膀上,一边帮他捏肩,一边道:“我这次是告了喜出门子的。您中了榜,也不知贝勒爷会安排您去哪儿。” 武爹拍拍闺女的手,摸摸眼睛,笑道:“不管去哪里,总是不在京里就对啦。阿玛不在京里,你若是有事,也不知和谁说。阿玛虽不放心,也无甚办法,你自己在府里多当心。” 武雪仪连忙点头:“阿玛这次可厉害呢!那么多学子,阿玛能考如此高的名次,可是不容易,雪仪竟不知阿玛的深浅,真真该打。”心道原主确实找抽的很。 武爹笑了一阵,又赶紧出门待客。直到过了老大一会儿,才送走了迎进来贺喜的人。武雪仪见他终于有了空闲,这才叫奶娘将待在偏房的小四一同抱过来,给武爹瞅瞅外孙子。 武爹一看到小四,大惊,连忙问道:“贝勒爷准许将四阿哥带出来的?” 武雪仪撇撇嘴,眼睛往上一瞟,心虚道:“没呢,我是自作主张。奶娘丫鬟带着,反而比单独放在府里强,阿玛不必担心。您还没瞅过小四呢?难道不想见他?”将四阿哥的襁褓撩开一个角,就见他已经醒过来了,正在那里迷糊着眼睛发呆。 武爹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就立刻被吸引了过来。看见四阿哥眼睛睁着,想到小善大了且又是姑娘,不是亲生的孩子,终不如武雪仪亲近。也没有弄儿之乐,如今有了外孙子,有些感慨。 见稚子可爱,想逗逗这小子,于是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面前晃悠,看着四阿哥随着他手指乱转的样子,不禁老怀大慰,两个玩了好一阵,才将那边盒子里一个金锁拿出来,放进襁褓里,对武雪仪道:“快抱下去吧,小阿哥人小,让他多睡。”又摇头道:“知道贝勒爷对你不错,下次仍需再谨慎,不要这般随意,惹了麻烦,看你往哪里哭去。” 话还没完,正好这时候桃姨得闲了进来,掀帘子的时候,脸上的激动之色完全不加掩饰。武雪仪心下点头,自己嫁的男人有出息,虽然不是正房,看平日里的架势,也没甚差别,自然欣喜异常。 武雪仪连忙接着,两人细细说了一会子话。武雪仪又把积攒额一些金银细软交给桃姨,见桃姨要推脱,连忙阻止道:“桃姨先听我说。我如今在府中,吃穿用度都是府里的,自己也并不讲究享受。除了平日里给丫鬟小子的一些赏赐,实际上所有要用的都是贝勒爷给的。我自己平日也没出府的身份,外面没有交际来往,花费本就十分稀少。你们如今去了地方,一定是安顿下来要四处打点收买,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不管武爹会被派去哪里,武雪仪都确定绝不会离京里近的。毕竟京郊的地方旗人多,四大爷再怎么消息不灵便,也绝不会缺人用。此次武爹要去,不是去西南,就是去江南,又以江南的概率大些。 不管如何,纵使自己不是亲女,这些事情,武雪仪依然做的甚是心甘情愿。接了别人的身体,就要做别人的责任。自己做不到对原主的亲人无视冷淡,内心也有些隐隐的希望,希望万一原主换到了自己亲生父母身边,一样的体贴孝顺。更何况,不管他们对原主的教育如何,他们都是对原主好的人,是真心对原主照顾的人。 桃姨推搡了一阵,推不掉,因也就没有客气。到后面和武雪仪聊着聊着,就道:“格格在贝勒府中的事情,我们是没资格说的。但看格格过的境况好,我们就知道了。这会儿是商议着老爷过继的事情。” 武雪仪心中早有准备,毕竟现在的人家对后继有人看的很重。武爹这样子,看着有子无望,就打着过继一个儿子的念头。可是武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再往远房看,就更没什么血缘关系了,与收养不是同族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他们是准备怎么办?是收养更远房、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还是直接去善堂抱一个回来? 桃姨叹口气,无奈道:“老爷实则对此事看的很重,无奈实在是没有好的办法。去善堂抱,他也总是面上显得不愿意。后来老爷就跟我讲,先把小善养好,等到大了,再招一个没家底的人,只要对小善好,不管是读书的、做生意的,都可。” 武雪仪稍稍有些意外,想了想,也倒不失为一个办法,这两年在外面,还能图个清静,因而点头道:“这主意也行,爹爹愿意,也是无碍的。我也并不是非要一个兄弟撑场面。只要家里过的好就够了,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虚的。” 这时候小善早已经收拾妥当了过来,武雪仪赶忙搂在怀里亲了亲。小姑娘如今已有四岁了,生的玉雪可爱,主要是又是一双眼角略微下垂的大眼睛,瞅着人的时候,显得无辜极了,让武雪仪心爱的不行,贴着耳朵和她说话:“想姐姐了没?想吃什么?姐姐前段时间托厨房送过来的糖饴呢?” 小善说话也是脆生生的,不是小姑娘家的糯嗓子:“吃了,姐姐每回送来的糕点,阿玛和桃娘都不吃,给善儿吃,善儿的脸都圆了。” 武雪仪和桃姨相顾失笑一回,桃姨隔空指指她的脸蛋儿:“羞不羞,自己要吃,托别人的口,还怨怪上了,你看下回谁还理你。” 武雪仪抱着香香软软的小身子,这回心下总算是真的真的生出了浓浓的不舍。这一去,这辈子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等回了府,没过一段时间,就知道自己爹被派到了江苏的山阳县做了县令。 what山阳是哪儿? 武雪仪一脸黑人问号,完全不知道这是啥地方。问问身边的奴婢,因府上虽有逃难买来的奴婢,东跨院却没有南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倒是晚上上值的锦西见多识广,道:“听原来府上没了的原爷爷说,似乎是运河上繁华的地方。再多的,奴婢也不清楚了。” 身边也没有地图,武雪仪根本就是两眼黑一脸懵逼。偏偏四大爷这两天都一直往李侧福晋那边去,没往这边来,她也没有地图-如今好地图可是个珍贵的东西。不过既然知道了大概的地理位置,知道是在运河边上,又在江苏,估摸着不算困苦之地,又想着贝勒爷本来就不可能派自己爹跑去边荒,觉得自己真是蠢破了天际啊...... 等啊等盼啊盼的,等到四大爷三天都歇在李侧福晋那里的时候,武雪仪才突然想到,自己不是可以问问自己亲爹?呵呵……非要等着这个还没开窍的花心男,说不定大半个月也见不着,人家福晋最近开窍了,居然开始和李侧福晋对起招了?估摸着李侧福晋这两天东院里,不是三阿哥想阿玛了,就是二阿哥身上不好,要不然就是大格格做了荷包…… 呵呵,当初进来的时候还觉着白莲花的李侧福晋和心目中人设相差巨大,相处下来看,小说里形容的居然也没甚差别,看来真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啊...... 没工夫也没理由管这样的事体,赶快差了人去问,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武柱国一封不算长的信,里面倒是详细介绍了山阳的位置,又说到此处的地理甚是要紧,因该处是盐运、漕运的重要中转之处,康熙爷早年派人治理的效果尚可,如今人口众多,几与扬州媲美。又让武雪仪不用担心,自己去是为了贝勒爷吩咐,当地士绅看在贝勒爷面子,必定不会为难于他。 又说到此处文气甚重,文人聚集,人杰地灵,自己心中还有些欢喜。希望武雪仪不要忧愁,自己一家人定能在山阳适应云云。 武雪仪看了,内心算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山阳是个好地方,不过现代似乎不怎么出名,难道是落寞了?至少目下听起来,简直是为武爹量身打造的办公之所。忧的是,安排武爹去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必定不是他自己说的那么轻松。虽不至于危险重重,但是南方皇子阿哥和汗阿玛的势力混杂,武爹在夹缝中立足,也不一定讨得了什么好,况且他也不算是特别机灵那挂的,希望自己还是低估了武爹吧…… 武爹他们走那天,武雪仪照旧收拾了一些小东西,让福贵出门子直接送到城门口。自己不能出去,在卧房里静静等着。 等到福贵回来,在廊下跪下,禀报“武老爷已带家眷出了城门”的时候,武雪仪站在窗台边上,望着外面有些烟雨朦胧的天空,觉得自己心里像被人挖去了一块,空落落的,眼泪无知无觉的就沾湿了衣裳。 第19章 别居 今年春天的时候,除了这个喜忧参半的消息,武雪仪还收到一条让她最开心的通知- 那就是她可以出门啦! 嗷!熬了两年,连京城的城门子都没出去过,武雪仪觉得自己已经跟鲁迅说的那样,每天瞅着“四角的天空”过活,真是心累…… 传说中女主穿了也都是穿的潇潇洒洒,随心随意换地图,不是寺庙上香、野外郊游,就是随侍随驾、到处巡览。可在武雪仪看着,四大爷这两年出门子可是一个女人都没带过......虽然也跟他这两年再不跟着汗阿玛下江南、出塞外的缘故有关,憋屈的可是她们这帮子心有星辰大海的女人。 再也不能独宠三个月了!也没有培养感情刷好感的小副本了!四贝勒府的妾室们表示宝宝心里苦! 康熙爷今年去江南和寻塞,带的是太子和几个小的。本来是打算留着成年皇子们坐镇京城处理政务的,结果因为四大爷的告病不出,所有政务基本都给了三阿哥胤祉和八阿哥胤禩。 夏天康熙爷不在京,自然也不去畅春园。府里的女眷们不耐热的多,胤禛思索一番,大笔一挥,干脆带着所有愿意出门的去了清华园旁边的一座小庄子消夏。按照一般的安排,武雪仪本以为像是福晋这样的“看门人”总是会留守在贝勒府不出才对,谁知道四大爷居然把府里的女人带了个精光,甚至后院两个没名分的都带过来了…… 您以为您是皇帝呐?出门带一堆的女人? 武雪仪感觉很无奈,不过这样子也让她将小四带上有了说法。反正夏天皇帝不在京城,他们自己一家子低调地出了城门,除了密切关注兄弟们的其他皇阿哥,估计没有人会太在意。 胤禛为什么带上所有的女人,其实也是他思虑后的结果。毕竟,这次去消夏,是避开汗阿玛不在、京城政务把持在兄弟手里的缘故,要做就要做得像。另一个,这次去的时间长,可能得有小半年时间。 若是随从汗阿玛出行或者围猎,带一个还好说,不能说随同的阿哥,非得带一群子女人。这次是府里的消夏,假若单独把福晋留在府里照应,不仅落了福晋的面子,也甚是不名正言顺。单独带了其他姬妾,也定会让府中不宁。带了有孩子的,没孩子的难道就不照顾了?带了没孩子的,有孩子的更是一定不依的。 胤禛无端端想到武雪仪可能会垮的难看的脸,不由莞尔一笑。 要是单独带了福晋…… 胤禛想到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脊背发凉。他觉得福晋最近有些热情的过了脾气,就好像这是另一个福晋,或者说,同样一张人的脸皮,换了个芯子。他不知道怎么适应着,只能想着说慢慢来,既然福晋想得开,他也不以为忤,也许还真能回到过去的时光? 这样子的福晋,总比前些日子的福晋多些人气儿。 不过,如果单独带了她,胤禛自己估计也没法呆足了这么长时间,就得打道回府…… 因为在外面呆的时间长,庄子那边先收拾了一段时日。福晋这边最是忙乱,因要先准备着夏天可能要出的人情、随的礼,都留给府上的万嬷嬷-也就是胤禛嫡嫡的亲信-照管。万嬷嬷年岁已经不小,但人还精神的很,此次四贝勒府全体出动不在也不是第一次了,因而很从容的接了内府的事体。外面则让张保留下来照看,自己带了苏培盛和两个小的去庄子那里。 行进的马车里,女眷是决不允许掀帘子的。毕竟是贝勒府的人,随便让外面大街上的人看去了,实在不是什么显名声的事情。武雪仪对大街上的什么小吃摊子、小铺子啥的并没那么感兴趣,非要特立独行的瞅一瞅,毕竟她自己出嫁前就是大街上的屁民,和闺蜜们经常各种铺子蹿着四处跑,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孩子......所以一路上规规矩矩,比周围的丫鬟还安分。 等到跑了大半天,前面人陆续下来收拾的时候,武雪仪到想起了一件事。其实真算起来,胤禛的姬妾也不算多。抱着睡的歪七扭八的小四下车的时候,瞅着那几张她呆了两年就看的厌倦的脸,心里想着,自己都这么喜新厌旧,美人看惯了也都习以为常了,更何况是男人…… 女人之于女人,闺蜜之于闺蜜,或许只有真的感情异常深厚,才会每日相处而不觉着腻烦吧。距离太近,总会有摩擦有裂痕,显得不美。男人,又有多久才能真正的对一个女人动感情、忍受她身上不美好的地方,日日与她朝夕相处而不觉烦闷呢? 庄子并不大,里面的亭台房屋修建的也并不算精美,可是却让武雪仪从下车的地方开始、到住处,都满意不已。别的不说,概因这边的房屋都是盖在庄子的小山包上面,坡度不大,上面植满了树木,真是算一个消夏的好地方。也难怪四大爷会带这么大一家子家眷过来,因房舍不大,数目却不小,也不知原先是派什么用场的? 据锦西她们府里呆久了的说,似乎之前也并没听说过来这么一处。 不管怎么样,武雪仪虽然觉得和一堆情敌在一起去郊区消夏什么的感觉委实一般,但能出来放风,还是很开心。老天爷啊,终于让她出京了! 庄子里有专门遛马的场子、射箭的耙子,也有专门改建的小佛堂,当然了,作为农庄,种植的田地还是很多的,其中就有贝勒爷自己负责的地方。山下有一片小湖,原本庄子没有改建的时候,是庄里拿来养北方的鱼种的,现在修改了一些,仍然有可以用来吃的鱼,也有分隔开来养的不能吃的漂亮的观赏鱼。湖不算小,下面和那边清华园的池子是相通的,直接接到外面郊区的河里,因此湖面显得不浑浊,看起来尚算养眼。 武雪仪被分派的屋子叫做玉清院,也不知是什么含义,并不在山顶上,后面就是那片大湖。屋子周围种满了高大的树木,真是极让人心思舒畅的。傍晚的时候武雪仪净了身,端了一杯葡萄酒(真-葡萄酒!),是倒在瓷酒盅子里的那种,开窗坐在屋外的亭子里往下看,旁边摆着晚膳后武雪仪自己带来的点心,真是…… 封建统治阶级的无耻的*的美好生活啊!!! 武雪仪心里大笑三声,爽得简直快要炸掉了。她侧头看着不明所以的锦西,笑道:“小锦西,你猜猜,你们家格格为何心里高兴?” 锦西一边给武雪仪挂亭帘防止风太大吹着了主子,一边飘忽道:“这还用说,奴婢也是久没出府了,出了府面子上看不出来,心里简直比得了一年的赏钱还舒畅呢!” 武雪仪点点头,恍惚地享受着她山间别墅的夜宵,看着那片平静的大湖,心里自嘲地笑了笑。生活安逸一些,就让自己放下防备了?能有这样的待遇,既是看在小四的份儿上,也是看在四大爷爱宠的份儿上。若自己无宠无子,此时也不知会跟着被分配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没有葡萄酒、没有点心。没有尊重,没有体谅。可能死去的无声无息,也可能一辈子不能生儿育女。 若她甘心做一个米虫,这就是她会有的下场。 她时刻提醒自己,一刻也不敢忘记。 春末是最让人出门玩乐的好时候,等到天气再盛热起来,就只能待在屋子里,傍晚像个幽魂似的出来游荡了。 这时候的马场耙场让钮祜禄乐不思蜀。 福晋是家里千辛万苦教养出来的嫡姑娘,本身骑射功夫都是不错的。但钮祜禄赌福晋定是在这边处理各种杂事,平日里也不会有大的时间消停,想是不会有空闲与自己争。剩下的姬妾,没一人会骑马。这不是完美的好机会? 这机会就好像一个美男蛇,脱光了在那里扭动,不停的跟她说“快来啊,快来啊”这种…… 钮祜禄可是对此势在必得。她在府中,宠爱自是及不上武雪仪的,概因为虽然爽朗大方,谁能大方的过福晋去?小女儿的架势,先来的武雪仪,那是深谙其道,且让四大爷颇为受用。温柔小意?那是李侧福晋的贝勒府注册商标,你钮祜禄氏既不是真的,也模仿不会。 再加上钮祜禄那一副体态,虽然实际上一点都不肥胖,就是胸、脯高屁、股大,圆润的脸庞,是个好生养的样子,但实在不是这个男主子的爱好,因此平时的侍寝屈指可数。她自己并不是没有头脑的、或者是甘于平凡的人,知道体态不是一日可以稍改的,贝勒爷不喜欢,自己只能慢着来整顿,但要一直这样吊着,府中没甚说话的分量,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是武雪仪这条路她也试过了,这姑娘根本一点把她推出去争宠的念头都没有。两人平时会来往,钮祜禄自认为也摸透了她的脾性,应该是对争宠这面没什么头脑,拈酸吃醋都是本心,通俗的讲,就是缺心眼儿。 钮祜禄氏的态度是,和其他格格们嘛,肯定是能不交恶就不交恶。所以一番思量下来,只能靠自己。 虽说马技并不好,甚至长久不骑有些生疏,可是在全府女人的骑马功夫都要谙达教授的情形下,自己怎么不是鹤立鸡群? 这两日每每差遣小丫鬟,打听贝勒爷从那条路上出去,可能会从哪里回来。会不会上马场,平日里会不会亲自来挑马,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却一次也没有等到。几乎灰心丧气的时候,这日刚在外边跑完了一轮回来,却忽然看到两人被几个丫鬟太监簇拥着往这边来,眼睛不由自主地一亮。 说到骑马这件事情,武雪仪是有经验的。 不是骑真马,当然,也不是在床上骑那谁......而是,她知道,训练骑马绝对是刷*oss好感的一大利器。 男主女主两个,女孩子必定是不会骑马的,江湖一点,就是男主直接“唰”地抱起女主,然后飞到马背上,结果女主被揽在怀里,心脏砰砰直跳,闻着男主荷尔蒙的味道,觉得这男人怎么就这么潇洒啥的…..宫廷一点的,或者绅士一些,就是扶上马,然后马明明很多、有时候满山满地都是马,男主非要坐到女主身后去,然后双手拉着缰绳环搂着女主的腰…… 这中间,擦擦碰碰什么的实在是太常见……以至于一般这种教育骑马的活动都是大爆点,不是男主“升起了一股想要永远搂她在怀里”的感觉,就是女主脸热眼飘,“感受着背脊上是男人滚烫的体温、硬邦邦的腹肌”,觉得“心里一团乱麻”,或者“有种异样的情愫”这种…… 实在是不能忽视!嗯! 武雪仪不知道别的女人有没有对四大爷这么干过,反正等四大爷来她屋里的时候,她就使劲儿粘在四大爷身上扭动:“爷,教教妾身嘛,妾身胆子小,不要别的谙达教习。” 胤禛笑的无奈:“你以为爷到这儿就没什么事儿干了?整天陪着你瞎折腾?镇日的就知道这一锤那一锣的,小四也不带着到处走走。” 武雪仪脸上倒是泛起甜蜜的笑来,柔声道:“咱们家阿哥最乖巧,平日里妾得闲,他就醒着起来陪着玩;妾若是不得闲了,回来问奶娘,指定是在睡着。” 胤禛一脸“你在逗我?”的样子,反而悠闲地在窗边椅子上坐了下来,想想道:“教你也无妨,不过嘛,有出必有入,你也总得有些表示。” 武雪仪若是开了上帝视角,知道同样的对话在八爷府上演过几乎一样的,必定是要竖中指的。擦,你们觉罗家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20章 调戏 条件?这样的情形下,男人会开什么条件,不都是心知肚明? 到最后,武雪仪被迫割地赔款,咬牙答应了爷咬着耳朵说的少儿不宜的条件,这才让金贵的贝勒爷大人想好了日程安排,答应过两天和她一起去场子上骑马。 庄子上的娱乐活动其实甚多,武雪仪觉得这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农家乐……说实话,四大爷,或者说他吩咐下去的手下,对于怎么过这一个舒服的夏天是真的想的很周到。 今早起来的时候,感觉日头也不是那么大,没有迅速晒伤的可能。看乳娘喂完了小四,武雪仪就换了一套水红色的骑马服,头发高高的束起来,扎成一个非常紧的大辫子垂在脑袋后面,露出一张娇艳明媚、宜喜宜嗔的小脸蛋儿。也没有描眉画眼,武雪仪看看台子上的镜子,自觉靓丽非常,很臭美的来回摆着角度自我陶醉,结果就被进来的四大爷逮了个正着…… 武雪仪恨恨地瞪了一眼在帘子那边什么话都没吱的绣东,又被胤禛看到了,连连摇头,叹气道:“本还想夸赞你穿着,被你这么一瞪,什么词儿都算是用不上了。你们丫头是我让不用吱声的,不然怎么看到你这副要让人笑的样子。” 对着武雪仪,胤禛心里自觉着就像是个没养大的闺女似的。 这个小格格,爱娇的不行,平日里总是争风吃醋不说,还老是黏着他。本来他最厌恶这些小把戏的,竟也没觉着她作起来惹人烦。这些就算了,她还能折腾,把一个格格的院子折腾的半天没有宁静过。自己对这种小事自然是不会计较,又享受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奉承,愿意宠着,结果宠着宠着,似乎……有些上瘾了? 本来纳进府来之前,胤禛也专门派人看过,招人调查核实过,回来的人都说此女自小就擅书画,家里也是武柱国亲自养育,还想着又是一个温柔文雅的。哪知道纳回来一看,简直疑心以为看错了人。 反正他们俩私下黏糊的时候,不像是主子和妾室…..胤禛有时候躺在床上,把“惩罚”过后昏睡的武雪仪揽在怀里的,心中也会模模糊糊的想。就当养个不懂事儿的姑娘,纵着些,也是应当的。又不是福晋。 今日也是这样,被她缠的没办法,就应了她的要求。 胤禛带着武雪仪往场子上去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虽他这次来庄子上,实际有件筹谋了很久的事体要做,空闲并不多,但抽出半天来,并不困难。自己这么说,只不过想让这小丫头多撒娇一些,让他多享受一会儿,还能有些甜头……嗯。不过脸上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还微微走在前头,显得有些不耐。 武雪仪跟在后面,心里还稍稍有些忐忑…..这是,真的打扰人家办正事儿了?这可咋整? 结果还没到围栏呢,就看见钮祜禄一袭月白色的骑装,正出了场子,在外围慢慢沿着跑呢。 武雪仪心下也不知她是有意等着还是无意,只图自己玩乐,因而抬头看向胤禛。胤禛倒是一脸淡定,看着钮祜禄掩饰不及的“唰”一下亮起来的目光,以及翻身下马时有些笨拙的姿态,见她走过来,也慢慢带着武雪仪往口子那里走去。 钮祜禄走到都快撞到他们俩了,这才请安行礼,笑的恰到好处:“爷和武姐姐也来骑马呢?妾这两日一人玩耍,实在是无聊的狠了,没想到爷也这么有兴致。”又转过来形状亲密的对武雪仪道:“武姐姐怎不说自己会骑马?早知道就与武姐姐结伴过来了。”样子显得委屈,鼻子皱着,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捏。 武雪仪才不管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随意动,手伸出来在她的肉鼻子上轻轻使劲儿一捏,捏出来一个小小浅浅的印子,这才笑道:“爷也知道我不会骑马呢。这是让爷们儿教着我学上一两回,等学好了,自然就能陪着乌希哈玩耍了。” 胤禛听着小格格语气里掩饰不住的一股子骄傲,心下有些好笑,又有自己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满足感,偏偏自己对这个小格格有些纵容,因此更加心里熨帖,嘴角上的笑容就这么带出来了,被钮祜禄瞧了个正着,暗里有些小不忿。脸上却显出欢喜的表情:“早知道前些天我就教上武姐姐两回。” 知道再说下去、呆下去,看贝勒爷脸色,定是不耐烦。今日的见面虽说见着了,谋划的仍是泡汤了。却不甘心放着两人独自相处,因而仍跃上了旁边的一匹脸上带着块儿黑斑的俊秀白马,道:“爷和武姐姐训练着,我去那边湖边上跑一会儿。”等跑一会儿再回来,推说累了留下,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总比在这里看着两人现动手动脚、傻兮兮留上大半天的好。 瞧胤禛点头,以最潇洒的样子轻轻一夹马腹,还朝两人回眸一笑,就往场子外边跑去了。 武雪仪见着四下无人,就低下头,显得郁郁不乐的揪着袖子,泄气道:“贝勒爷眼睛都往那边去了,还不离了这里呢。就留了妾一人在这里,让妾自己上马,然后跌下来好啦!” 胤禛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摇摇头不理她,去那边照顾马匹的人那里领了一匹温顺的黑马过来,结果那马特别通人胤禛心理似的,就伸长脖子,把马头凑到武雪仪面前嗅了一嗅,还打了个响鼻…… 女人嘛,对这种自来熟的动物都是抵抗不了的。武雪仪算是装不下去了,直接咬咬嘴唇,上手摸上了瘦长的马脸,结果看到那双湿漉漉的马眼睛顾盼多情(?),真的好漂亮……尤其是那两幅长睫毛跟刷子似的,就这么一眨一眨看着她,让武雪仪整个人都要被迷的融化成一坨软在地上了好吗! 然后胤禛就秉持着小言男主一惯的好作风,站在那里……动都不动。 武雪仪等了半天,实在站不住了,回头不忿道:“爷不帮助妾上马?” 胤禛这才走过来,看着她的眼睛戏谑道:“爷以为爷不动,你就能跟着马对瞅上半天,也不嫌腻歪呢。” 武雪仪想着,您刚刚还和别的小妾眉目传情,还不许人家不驯顺一会儿?不依的翘翘嘴巴,一脚踩在镫子上,结果屁股后头一双大手就在她臀部的嫩肉上这么一抓……武雪仪就上去了……然后很快后面就翻上来一个火热的躯体,将武雪仪在前面固定住,拉住缰绳脚那么一动,黑马就开始缓缓走动起来…… 四大爷那性感的低音炮又在她耳朵后头慢慢响起来:“马儿慢步时,应该放低缰绳,”手上跟着抓住武雪仪的手,将她和自己手里的缰绳握在一起:“挺直了,身子挺直了……两条腿跟着马的节奏走……对。马儿是什么行进的速度,你也是什么样子的姿态。快步的时候,你要跟着马儿的节奏一站一坐……” 武雪仪内心大喊!夭寿啊!自己本想借着机会调戏四大爷的,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完全是被反调戏的全身无力啊啊啊啊啊啊! 这姿势实在太暧昧了。武雪仪极度紧张的集中注意力,跟着四大爷的动作,结果发现不仅仅说话引人遐想,连动作都……等到马跑出场子,往山下林子里走了一会儿之后,四大爷看四周无人,马也没停,手就开始不规矩起来...... 武雪仪捂脸,怪不得有那么多所谓的马上y呢…… 结果等钮祜禄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武雪仪满面潮红的样子,虽然刚刚从马上下来,但从贝勒爷一脸餍足的态度上看,分明两人之前做了些什么事,心里再尴尬恼怒,也得装作看不见,上去挽住武雪仪的手臂,亲热道:“武姐姐这么快就训练好了?不如咱们和爷一起去春雪亭用些午食?比平日里已经晚啦。” 胤禛那边已经收拾好了过来,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武雪仪,见她脸上红潮仍未退去,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做的明显,淡淡朝钮祜禄道:“你们去吧,爷得出庄子一趟。”又嘱咐着,让跟随的奴婢小太监送两人早些回去洗漱,省的被外边的邪风一吹受了凉,就带着两个太监和外边来报信的小子往外边直直去了。 武雪仪已经偷窥见钮祜禄的脸色,心知她面上有些下不来,却只做不觉,拉了她道:“走吧,去亭子里吃完东西再回去。”又一脸钦佩道:“也不知你怎么做到的日日骑马还精力旺盛,我今日骑了小半日,大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了似的,也就小跑了一会儿,还是贝勒爷带着的。回去看看,说不定里边都红了。” 钮祜禄觉着要不是自己了解这个草包格格,都怀疑她是不是在拿贝勒爷刺自己。稍稍打量一下,并没发现什么不妥当。暗笑自己实在是脑子乱了想得多,只能回应道:“走吧,去亭子里说。”因两人披着外褂往来时的小路走去。 此时湖边,可正是热闹非凡呢。 第21章 不对 府里孩子谁最多?要说李氏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除了武雪仪有一个阿哥还没记名字,平时扮演父慈子孝角色的都是胤禛和李氏的三个孩子。 李氏觉得自己最近很不安。单纯的直觉。 她们内宅的妇人,没有什么消遣,每日里追求的就是娘家兴旺、夫君亲近、儿女绕膝,再大一些就是儿女婚姻美满、子孙满堂。这从她们出生开始,就通过各种父母的灌输、家族的演绎、画本子小说深深烙进她们的脑海里。 就跟肯德基的鸡生下来就是被吃的一样,她们追求的生活也是可见的样子,只不过框架已经画好了,就看你的色彩搭配是美还是丑、是绚烂多彩还是清雅平淡而已。 所以李氏作为一个父亲打算用来铺路的工具,早早就被训练出了过人的本领。怎么样察言观色,对付地位平等的男人、女人,奉承上面,管束下人,她也都十分在行。 她觉得自己的男人出了问题,并且知道这并不是胡乱的揣测。 府里的新人虽在一众的皇阿哥里头算是很少的,但也一直都没有断过。自己的一个丫头、一个别院的丫头,耿氏、钮祜禄氏,还有武氏。她知道胤禛在外院也并不是没有其他人,只不过被他和下面早早打发掉了,并不在意而已。这些人里,她觉着每个都有自己致命的弱点,并不需要自己关注过多。福晋仍是自己头上那一片抹不开化不掉的乌云,只要有福晋在一日,她就永远也不要想着能够安宁、能够出头。 最近福晋有些反常的开始争宠起来,李氏保持了高度的警惕,观察了许久,发现贝勒爷虽然对福晋比以往更温和了些,但似乎并不怎么真的放在心里。 但是,贝勒爷的眼神不再长时间的投注在自己身上,或者说,自己身边。毕竟孩子们都在自己这里,只要表现的足够温柔体贴,贝勒爷都会浮现出十分贴心的赞许表情,然后顺势留下陪伴自己和孩子。 然而自从那个武氏有了孩子…… 武雪仪和钮祜禄走到离湖边不远的地方,就看见李氏牵着已经在蹒跚走路的弘时过来,朝武雪仪点点头。武雪仪和钮祜禄赶忙行了礼,李氏在那里拉着小小个子的弘时用滴水般柔嫩的嗓音道:“平日里怎么说的?怎么问好,记住了没有?” 就见那个小小的胖乎乎的肉团子咬着一只手指头,吃力的抬头看着两个父妾,糯米黏住一般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响起来:“……格格好……$%^&&%$#” 武雪仪在一边,也觉得很蠢萌的样子,很想伸手逗一逗,却知道这是极其不适合的,只能忍着,就听见钮祜禄在那边笑道:“三阿哥好?侧福晋带三阿哥来湖边玩呢?今日时气正好,也没大太阳。” 李氏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武雪仪一眼。听下面人说,清早起来贝勒爷和武格格去的遛马场子挑马,怎么钮祜禄格格也在场子里。难道…… 武雪仪脸上的红痕和红潮此时已经消退了。李氏看不出什么,因温和道:“是啊,弘时一定要说晨起来看鱼儿,结果呢,等这个小冤家起来,日头都快当午了。看了一会子,又缠着说往那边去,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小男孩听额捏这么埋汰自己,害羞了,就把整个身子埋在额捏的腿后面,露出一只眼睛来……看得武雪仪和钮祜禄齐齐失笑。 李侧福晋就笑着道:“你们两人也是来这里用饭的?正好赶上,就一道吧。春雪亭那里我看着钮祜禄妹妹的下面人已经带了膳食,我这边也让人备好了,收拾收拾凑一块儿也不费功夫。” 武雪仪此时倒是没什么意见。 她现在对自己身体的状况有一种很冥冥中确定的感觉,就是那个手指上出的水,让自己有了极大的防御能力。不仅仅表现在体质的提高上……她今日和钮祜禄说的疲累欲死真是装的,实际上自己精神尚算不错,就是每次沐浴用了水柱子的功劳,不然在外面这么一闹腾,昏过去了也未可知,哪里还有力气陪着钮祜禄出来饮食? 那另一项防御,就是……她似乎对食物有了一些感知…… 大概是服用了水柱后的大半年,怀孩子也有了八个多月了。武雪仪不仅仅没有孕期反应,也没有其他的肠胃不适。有一日,正是天气将将开始热的时候,又闷,雨季也没有到,让人格外心烦。彼时武雪仪正在屋里用晚膳,夹了一筷子黄瓜,嚼吧嚼吧咽下去的时候,突然脑海里冒出来一个思想,这个黄瓜是四十天的嫩黄瓜,水脆水脆的…… 四十天是什么个情况? 武雪仪脑子有点发懵,结果换了一个老鸭汤喝,夹了一小片鸭子肉吃,脑海里又浮现了一阵思绪,说是两年二的老鸭,炖的正正好,汤里面调料若干,搭配不错…… 武雪仪毕竟是经过穿越的姑娘,还身带莫名其妙的水柱子,遇到这样的情况,凌乱了一会儿,也很快就淡定下来,脸上平静的接着吃饭,大脑就不可抑制的疯狂转动起来。这是什么功能?水柱子带来的吗?是测食物的成分,还是测啥的?对试验有没有“加料”有效吗?是不是自己喝了大半年改善体质的缘故呢? 一个个想过去,想到或许能测验饭食的材料,还是有些兴奋起来。若是真的能测,自己不说未来在府上安全无虞,至少对进口的食物不需要太过提防、连在外面吃饭都得小心着些。府里自己虽然没有小厨房,但自身独个人的饮食安全应该能够保障了。 于是一反常态的,挺着个大肚子,将已经几个月没碰的锅子让丫鬟们收拾出来,开始自己做些小东西。惹得绣东在那边劝个不停:“贝勒爷早就让格格收拾进去了,有什么想法,奴婢们帮您做就是了,定不让格格吃食上不痛快。格格如今月份大,这么靠近热处,熏坏了、烫坏了怎么处?”让武雪仪抗争了半日,又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才算是安安心心的试验了几次。 要做实验就要做到最好! 最后的结果,武雪仪踌躇满志,十分得意。因为她不仅仅试验出来没什么味道的其他液体在汤中,还能检测出来添加在肉里面的调料,无论是固体、液体,都能品尝的出来…… 你说气体?呵呵…… 反正自从搞明白了自己舌头有了这个功能,武雪仪平时睡觉都比之前香甜了两分。平日里府上,无论是福晋召集吃饭、大的宴席,还是上面赐下来、福晋赏的、别的同事家里送来的点心,武雪仪一概来者不拒,看得上眼的,都吃的痛痛快快,还特别真诚的在别人面前表示感激。 久而久之,府里人都看出来这武格格是个粗枝大叶的,入口的东西根本就不知道节制和提防。其他有心的女人,也算是对她心里轻蔑了起来。当然,这样的武雪仪,让她们表面上更加亲近了。 因为敢吃,武雪仪居然在府中左右逢源,这也是完全没想到的一回副作用了。 所以,只要不是小四的入口,她对吃任何人拿来的、摆上的东西,都无所谓的态度。李侧福晋也知道这武格格缺心眼儿,又爱好新奇食物,根本就不认为她会拒绝。另一个钮祜禄氏?呵呵,她没这么大的胆子落自己面子,又没底气,自是跟着武氏走的。 果然,钮祜禄氏瞥一眼武雪仪,看她一副欣然的样子,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蠢货”,也只能笑脸相迎道:“这样子正好,咱们几个一起吃正亲香。”几个人就说着话在春雪亭分了次序坐了。 那边钮祜禄自己的东西端上来,虽每日都准备着万一和贝勒爷遇上,但两个人吃的照旧不多,案子几上基本是李侧福晋带出来的。武雪仪看到,心里面暗暗揣测,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钮祜禄,也许还有贝勒爷出来的消息?不然如何准备的如此丰盛呢? 李氏并不是一个俗人,平日里武雪仪虽然没和她单独吃过饭,但是日常大宴上是见过的。此人标榜文雅脱俗,食物都吃的比较清淡雅致。此时摆上来的,也都是新鲜的时令菜蔬、汤羹,口味不重,样式也别致。武雪仪吃东西虽然爱重口,可是看着这样精致的菜肴,还是食指大动,感慨一声:“侧福晋好口味。” 李氏笑着让道:“都是些时令东西,和平日吃的没什么不同,应这湖边的景色罢了。”说着搂了弘时,安放在旁边的高凳子上,下面垫了垫子,有些像现代的儿童椅似的,照着他的喜欢给他擦嘴夹东西,并不理会武雪仪她们了。 武雪仪和钮祜禄对视了一眼。武雪仪见钮祜禄拿着筷子夹东西,却迟迟没有动,叹了口气,自己让旁边的丫鬟舀了一碗春笋火腿汤,给她放下,自己弄了一勺子,小口的咽了。钮祜禄见她吃的干脆,不知道想到什么,也终于爽快的吃了起来。 虽说现如今贝勒爷不在,也不甚是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但是几个人,除了李氏有不停和弘时交流,大家都默契的没说话。 等到钮祜禄吃的差不多了,却发现武雪仪每样菜都吃了一些,但是数量很少。吃完了,撤盘子漱口之后,武雪仪还连连夸赞:“侧福晋的吃食甚是清新,正适合在湖边对景,别有风味呢。雪仪平日吃惯了重口的东西,如今吃了侧福晋的菜,觉得自己倒是失于偏颇了。” 李氏不知道为什么,露出很是满意的样子,笑道:“你们喜欢就好。” 春雪亭这边回屋子的路是分了岔子的,李氏还要陪弘时,因此武雪仪钮祜禄两人辞别了就出来各回各家。等钮祜禄走过去了,武雪仪一转身,脸上的表情立刻阴沉了下来。 不对。 第22章 粘竿(改错) 这是武雪仪有了“探测”食物的能力后的感知。 当她吃下第一口汤的时候,虽然量不多,身体的反应却很迅速。 不适,不是那种很重的不适,而是与一般食物调味不同的违和感。 一般材料的搭配,大厨房里的陈太监做了这么些年,武雪仪也吃了这么些年,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哪怕再是新奇的菜式,也跳脱不出那些调味的东西。即使没有脑海里的提示,武雪仪通过舌头,也能大致的尝出来。 李氏这次的菜其实本应该是让人十分放心的。概因所有可以下“特殊物品”的食物,不是用特别偏门的原料做的,就是应该有特别浓烈的味道,不然,就是几口吃不出不同的汤水,用以掩盖特殊材料可能有的味道。这桌菜口味清淡、菜式用的材料也都平常,表面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好担心的。武雪仪估计,这就是钮祜禄看见武雪仪吃下去之后也爽快吃了菜肴的缘故。 然而,第一口之后,武雪仪就放下了汤,改为尝试桌上每样的菜肴。 是的,她吃出来了不对,但是她却不能露出任何的样子神态来。若是这么做了,李氏对她的警戒只会陡然增强到百分之两百的水平线。 李氏敢这么做,敢往食物里添加活血化瘀的东西,必定有十足十的把握根本就没什么把柄可以让人捞。你武雪仪一吃就露出了异样,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因此,武雪仪尝试着桌上每一盆菜肴,作出欢喜的样子,尽量降低菜肴的摄入,却发现并不如自己预料的那样,所有有“不对”的菜都摆在自己、钮祜禄这边,而是只有两道菜有些许不同。一道就是她喝的汤,还有一道也是汤汁类的,是南边人吃的莼菜牛肉羹。 武雪仪有些疑惑。不是所有的食物都有不对,这是能理解的事情,因为李氏和弘时也在桌子上,他们也要吃饭的。而且武雪仪注意到,那道莼菜牛肉羹,因为软烂易吞咽,李氏还给弘时舀过一口。 武雪仪沉着脸边走边想着,越想心里越奇怪。其实她的探测能力已经告诉她,李氏下的东西,无非是一些桃仁,而且量不大,破血化瘀,对孕妇肯定是有一点影响。自己和钮祜禄都没身孕,这点点的桃仁,既不损害身体,也不影响怀孕,有什么意义呢? 绣东不知道格格怎么了,还以为是李侧福晋的姿态让她不舒服,低着头一直不敢和她搭话。直到两人进了院子,武雪仪脱了衣裳沐浴完毕,才一边帮她擦头发一边轻轻道:“格格是为李侧福晋心烦?侧福晋是有底气的主子,必然有些做的怠慢,格格千万别放在心上,气苦了自己,也没什么意思。” 武雪仪叹了一声,不辩解,挥挥手让她下去,枕着胳膊在塌上沉思,想了半天,依旧想不出所以然来。 既然不是真的能起到作用,她这样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误信了大夫、太医的话,认为桃仁、麝香这样的东西,服用一些、使用一些,就能快速避孕? 不可能。武雪仪摇头失笑,李氏如果真的这么蠢,那可是天大的笑话了。她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舌头的能耐的…… 唔。 武雪仪慢慢慢慢的坐起来。舌头的能耐?自己因为标榜喜欢吃食,每次和府里的女人们聊天,总是有意无意轻浮、散漫的吹嘘自己,留下的是一个略有些毛躁的、贪吃的妾室的形象。 难道李侧福晋怀疑自己对品味吃食很有些道行,所以拿下了东西的菜来试探自己? 武雪仪冥思苦想自己是不是在饭桌上露出了什么破绽,想了半天,细节倒也记不太清楚。不过看李氏的样子,似乎真的觉得自己是一无所知? 一个头两个大,武雪仪揣摩了半天也没觉得这个想法一定是百分百的正确,倒是内心里泛起来一股子寒意。如果李氏真有那样的心机,表面却如此柔和温顺,实在是深沉的可怕。不过据说府内的下人都很敬畏李氏,应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女人表面温柔实则强硬霸道。这样一想,她的伪装倒也不算得是十分的成功了。 自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还是应该主动些做点什么、防患于未然呢? --------------------------------我是疑心病的分割线-------------------------------- 假若钮祜禄跑马顺溜一些,往外围再这么走上一段路,就能看到,在庄子外边背阴的山丘那里,有一片平房,不显眼,当然,颜色肯定是灰突突的那种。藏在一片暗色的林子里面,若不是有心,远远看过去,就跟什么都没有似的。 胤禛此时就坐在其中一间屋子里,手里转着核桃,眼睛看着下面凳子上坐着的一群人。人数不算多,甚至可以说稀少。屋子不小,那“一群”六个人,显得还有些单薄。然而,这群人,是胤禛和他的门客们,在自己退下来、不问政事的时候,几年观察、筛选,最终获得认可的人,在胤禛心里,地位不可谓不重要。 这些人,正是胤禛今年夏天把自己运送到这里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们是胤禛这些年来感到探听消息、收集情况越来越捉襟见肘后,让下面人慢慢慢慢找到的一批人。这批人不是汉人,或者说,基本上都是旗人的包衣出身。不是大族的包衣,多数的,是包衣的老姓、却基本绝了姓氏的。家里面的长辈,不是没了,就是地位衰落,没什么要紧的亲戚,或者就是绝户头。这样的人,用起来不怕枝枝叉叉的联系,也怕万一。 当然,选择的人选定不是单纯以身份为条件,最重要的自然是既能忠诚行事、又身有本事。并不是出入朝堂的本事……机灵敏锐的旗人,三教九流,正经人看不入眼的本事,倒是胤禛要求的了。 胤禛如今没有绝对信任的人选,所有的下面首领汇报消息,仍然是第一个交给他。他自己觉得有些疲累,然而暂时也只能这样。身边,谁真的又有统领之能、又值得如此托付呢?戴铎?这个他手下的第一智囊,心眼极多,正因为如此,这件事已经部分交由他来办了,胤禛更不可能把所有都交托到他身上,心里还是有极大的隐忧的。身边的太监们,张远、张保、张起麟、苏培盛?都是跟了自己经年了的,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人,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揣摩人心那是一等一的,要把这样的组织交给他们,带是一定带不起来的,只能做个看门人,名义上守一守而已。 兄弟们?呵。胤禛嘴角泛起来一丝冷嘲,他本来做个皇阿哥,如何需要做这样的事情呢?不是为了防着这帮子兄弟,让自己不至于成为任人宰割的傻子,还能为了什么呢? 也许,还可以起上其他的作用…… 想起上段时日太子和汗阿玛的相处,胤禛还是一阵阵的心跳的厉害。他相信,太子自己也好,其他有点眼睛长着的兄弟也好,都心里能有些明白,汗阿玛在提防太子。虽不是明目张胆、光明正大,也不是以前那样的遮遮掩掩玩制衡那么简单了。从前最多削减太子身边的门人、斥责他的亲信,如今,已经到了让太子自身都需得十分谨慎的地步了。 胤禛已经吩咐完了他们要做的事情,之所以还留着他们,正是对太子的事情有些举棋不定。虽已经盯了太子很久,像其他有些想法的兄弟们一样,都对太子的行踪异常敏感,但离真正的做到信息一发即达、细致如蝇,还差的很远。 要不要呢? 片刻后,胤禛眉头一皱,停下手里的核桃,叫了人:“达春儿,近些来。” 等到人都走散了,苏培盛服侍着胤禛上了马,往外边走去。回到自己住的悬风馆,命人收拾了换了衣服,就见苏培盛杵在那里微微低着头。想到今日还思虑过他们的身份够不够、能力足不足,不禁失笑。这样隐秘的事情,自己怎么会放心真的全权交给别人? 因笑着问苏培盛:“今日你也去了,这样子的人手,必定是瞒不了多久。万一被太子、大哥、八弟那边的人见个正着,也不知道如何说法。对外,咱们也得找块名牌宣示一下的好。” 苏培盛天生有些惨白的脸微微皱了皱,点了点头,轻声以让人十分舒服的音色回道:“爷说的不错。这些人,不能全称为贝勒府下的门人。如全安排上门人清客的身份,必定让人有所猜疑。咱们虽行事谨慎,还需更妥帖的好。爷如今身在庄子里,平日里也是游玩的多些,不如就依照游玩采买的名目来置办这些人的身份,也是有个说法。” 胤禛微微点头,想到什么,声音竟有些微带笑意:“庄子里树木众多,夏天蝉声烦扰,女眷都早已颇有怨言了。咱们就多叫些小子来粘掉,省的心烦。暂且就叫他们…….唔,粘竿吧。让他们充作庄子里服侍女眷粘竿钓蝉、钓鱼的小子们好了。” 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武雪仪前日小小抱怨的蝉声太大、无法入睡的样子,那双眼水波一汪,甚是可怜。 第23章 收获 (123言情正版首发) 说好了出来种田的,即便四大爷忙得常常见不着人影,有时候还要去别的女人那里安歇,武雪仪一定是不会放弃这项活动的。不仅仅是出于给四大爷留有话题和映像,更多的还是自己极大的兴趣。做个公司白领,花都养不好,种田?呵呵。 什么?日头一晒,脸上又黑又红,手上的皮肤又粗又糙?不是农民出身,种东西长势不好?你当武雪仪的水柱子是摆设? 正因为心里有底气,不怕晒,武雪仪才敢于甩脱了四大爷,自己要求了一块儿地,单干。这个时节,地上能种的东西多,虽然是北方,没南方水利那么便捷,在庄子里种水稻啥的是不要想了。像是金瓜(南瓜)、萝卜茄子之类的大路货菜蔬,怎么处理起来都还是容易的。 武雪仪想起红楼里著名的“配了二十几只鸡”的茄齑,或者类似名字的茄子酱,口水都快兜不住了。她自己这小小一块地,土地是下面人早就垦好了的,也没劳动她。等到她自己要做的,就剩下苗、撒种,茄子这边搭架子,平日里洒洒水除除草,也就是了。施肥什么的,下面有点眼色的人,怎么敢让贝勒爷的格格自己亲手来? 武雪仪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也没那么神。每日跟着庄子上的皮副庄头儿,由着他指点,怎么浇水、怎么看苗,苗怎么不好、怎么认色,一一娓娓道来。武雪仪认真听着,趁着皮庄头离开的时候,就经常试试水柱子,不敢就撒一两处,每处基本都得照顾着,这样半日下来也不算是个轻省的活计了。 庄子里看起来比府里,那是自由多了,其实不然。因府里福晋每日忙的没个停歇,完全不顾着她们,有点由着她们自生自灭的意思。至于私底下里怎么处置的,外面也是看不出来。而到了庄子上,一则庄子上的产业有专门的人负责照顾,福晋不可能接手过来;二则带来的丫鬟嬷嬷、府中的妾室,毕竟比府里的人少了好多,日常的管理没那么杂乱,人情也不用多少来往,甚至不用为每半月进宫,宫里生辰贺喜、诞育升迁的迎来送往绞尽脑汁。福晋就有眼睛把眼光投到了她们这群女人身上。 原来府里没有事情,只要福晋不召集,大半年大家也不一定团聚着见一次。如今倒好,福晋常常召唤她们过去,聊天的聊天、分配活计的分配活计。有时候雨后初晴,就叫起来往水上玩耍。说起来都是年轻的女子,即使有了生育成了妇人,也都不超过三十,心都还是有余温的。下次出来,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纵有不耐烦的,也看起来甚是配合。 福晋的做法,金嬷嬷也有问过:“您这是做什么呢?这帮子女人,平日里不是看着都觉着心烦,眼不见为净?聚拢在一块儿,搔首弄姿的,岂不是碍眼睛的很?” 福晋嗤笑道:“我倒不是正经为了亲近她们。庄子里面,虽说贝勒爷有要事忙,还是有些空闲的,”说到这里,想到外面的事情,爷也偶尔会和自己提一提,不禁有些不易察觉的自得,又道:“然则毕竟在庄子里逗留,这些人,比在府里还不甚安分。不如将她们提留出来,走一走动一动,甩胳膊弄腿的,那些奇巧心思也就淡一些。什么遛马的、骑马的,种田的、钓鱼的,晚上掇个凳子弹琴品酒、吟诗弄画的,越来越出幺蛾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庄子里养了一群家伎呢。” 品兰这时候收了帐幔出来,应道:“福晋什么身份,她们什么身份。知道贝勒爷不看重,也只能使这些下流的手段来。” 福晋听到这个,悠然一笑,倒是不为所动。 贝勒爷其实还是个很讲规矩的人。自从自己看开了以后,原先遭受的冷待通通没了影子。除了初一、十五,平日里在正房歇息的时间一定是比任何妾室都多的。下面的管事、内务府的嬷嬷太监宫女儿,有些暗里并不贴服的,如今也算是暂时听话了些。收拾了有小半年的样子,四福晋的威信总算是有些恢复。 下一步,难道就真的要争取怀一胎了么……. 福晋皱皱眉头。真到了这里,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面紧紧的,憋闷的慌呢? 等到入了伏天,武雪仪那块儿地上的茄子早就采摘了一拨了,其余的嫩茄子还在疯长……皮庄头儿平日里看着武格格这边田里的长势,早就有些微微吃惊,这还是建立在武雪仪洒水洒的特别吝啬的情形下。等到苗挂果了,皮庄头早就看习惯了,心说难道是人杰地就灵?也没啥大惊小怪了。 武雪仪对这方面可是客气的很,每每摘下来,自己炒了煎了烤了炸了,都还有很多的剩余,于是慷慨的分给其他同事,算是一点心意?尤其是北方的圆茄子自己不爱吃,种的长茄子长势好又水灵,虽大家都是情敌,没有人跟蔬菜过不去的。 私底下里,武雪仪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其他姬妾编排叫做“老菜农”了,纵使知道了,她也无所谓的很。且不说她自己种菜这么久,人还是嫩乎乎,出门招人嫉恨。单说贝勒爷自己也种田,她们这些私底下的取笑,也不敢公然的说出来。 庄子里没有书房,贝勒爷的居所离姬妾们的都不近。没有传,谁也不敢冒着干预外事的风险闯进去。且绝大多数时间,贝勒爷本人也不在庄子上。武雪仪也沦落到了想要拍马却无门的境地,因此也只能做了吃食这么干等着,每次想到这个,还觉得有些小郁闷。 她收获的最多的当然是茄子,南瓜也不少。这边的土壤本种植南瓜有些勉强,谁让她有金手指呢……反正南瓜的收获也甚是喜人。就是萝卜长得慢了点,也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吃上,估计也悬。武雪仪准备着不行就回去,让庄子上的人等好了直接拉车子运过来。 自己房子大,每个姬妾都有个独立的小园子。武雪仪到这边来,除了实在天气湿热的不想动,其余时光,只要有力气在,每日都能亲自下厨做两道菜。等到自己田上收来了南瓜茄子,就更是跃跃欲试了,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兴奋的大叫,我要吃蛋黄南瓜!我要吃鱼香茄子!! 王禄贵这会儿正帮着收拾好大厨房送来的咸蛋黄和细淀粉,看到锦西脸上一脸的不以为然,低头吃吃偷笑。武雪仪不是不知道他们几个私下取笑的眉眼官司,在那边老神在在的边系上棉布的围裙,边警告:“别以为你们家格格背后没眼睛,对着灶台就看不出三二一了,自己该干嘛的还是干嘛,不想干的,别怪我大日头下给你们发配到湖上采莲子去。” 绣东忍不住“噗嗤”一笑:“格格,您别介。要真当真了,我看锦西姐姐直接应了声就能接活儿走人。” 武雪仪哼声道:“怎么了?大热天的自己做饭怎么了?大厨房做的周全怎么了?咱就是自己动手,做的吃了,才香甜。我自己的菜,谁没吃过?”在厨房里扫视了一眼,看见几个都忍着笑拼命点头,不屑的转过来:“吃了我的东西,一个劲儿的赞好的是谁?看见我做,又说东说西,这世上也没这么个道理。我做的人都不怕热,你们在旁的打打杂、烧烧火,也能一箩筐的话,真是……” 下面几个不敢还嘴,看武雪仪开动炒菜,忙各忙各的动起来了。说句实在话,一样配好的料子、切好的主菜,就下个油锅,谁不会呢?不过是火候罢了。只要不烧焦烧糊,味道都是不差的。鱼香茄子什么的,纵是菜色简单不太上的台面,大厨房知道武雪仪爱吃,有时令菜的时候都是很快给呈上来的,她却偏偏啊要自己做,也难怪奴婢们一个个大摇其头。 虽然自己格格火候掌握的好,东西真心味道不赖……福贵盯着格格一大锅的茄子,时间久了,被王禄贵使劲儿击了一下脖子梗,才意识到犯了馋,“嘿嘿”一笑对付了过去。 结果今日武雪仪真的吃的格外香甜不说,外面的奴婢们分到武雪仪的大锅菜,虽不精致,也是十分开心。毕竟人家主子亲手做的,自己这帮子不是牌面上的家伙能分到,已是给长脸了,何况虽就两个菜,也确实十分美味。 鱼香茄子软糯,汤汁鲜香浓稠,带了微微的辣椒香气,十分的下饭。蛋黄南瓜外脆里烫,冷了吃也不觉着颓,反倒有股别样的风味。 彩屏本身很瘦,这两年长开了一些,高了不少,显得更加瘦削了。不是因为受到了苛待,而是本身就是个小鸟胃,吃一点就饱足了,武雪仪还取笑过:“给你们家未来的汉子真省钱。”这回吃武雪仪分下来的菜肴,竟是吃了个彻底,满满的够足了一碗的白饭,完了还过来跟武雪仪炫耀,笑的武雪仪直翻白眼:“怎么,特地上来说,想让你们格格给你做厨娘?做梦吧!” 结果等晚上武雪仪卸了装束、沐浴都完毕了,准备看看睡前小说某瓶梅来着,就看见四大爷人脱了外袍,一脸疲色的进来,看见她舒服靠在炕上的样子,眼睛微微一眯,直直的就走了过来…… 第24章 周岁 (123言情原创首发) 胤禛也不管自己身上热的像个火炉,往香香软软的小姑娘身上一靠,觉得甚是舒服,嘴巴如实的叹了一口气,就把脑袋整个埋进了武雪仪怀里。 武雪仪楞了一下,也不知如何反应,右手好歹也能活动,就抚上四大爷的背脊,小心翼翼道:“爷刚从外面忙回来?可是累着了?”看这位大爷的脸上,不像是有郁色。那样子疲惫却兴致勃勃的感觉,似乎不是遇到了什么坏事。 胤禛的兴奋本掩饰的极好。今日是他手里的粘杆做了组织起来最漂亮的一件事体,就是七绕八弯的,把太子奶公凌普的巨额贪敛的线索透露给了八弟那边。 这件事,看起来似乎非常容易。就是往人家面前摆个证据,交给别人,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实际上,注意的地方可是多得很。你得让知道线索的人追查不到你自己,否则,这边借刀杀人的小心思可就坐的实实在在的。你还得把握线索的度,既不能透露的太明显,让八贝勒府一查即中,又不能透露的太模糊,让别人不知所云。这里面的技巧,若不是胤禛交给的人训练了不少时间,不定能完成。 自己现在是一个没有权欲心的样子,从没在汗阿玛面前露出一点点贪功急进、结交群臣的样子来。对太子一如既往的恭敬有加,就像小时候跟在太子后面似的,没翻过脸,也没闹过不快。至少在汗阿玛眼里,自己算是又不闹腾又听话。但一昧的低调隐忍,谁知道位子上的主人会不会把他给忘了......有些事情,还得这边给那帮跃跃欲试的兄弟们推波助澜些…… 凌普虽是内务府总管,实际上就是个奴才。不对,虽说所有大臣对皇家来说都是奴才,但也有地位高低之分。凌普是太子的奶公,本就打着低出身、奴才秧子的烙印,轻易是不变的,影响都在宫里面,左右不了大局。然则,他与太子的关系十分之亲厚,甚至超越了和奶母的感情。若汗阿玛真的宰了凌普,太子那边…… 若说与太子有关的把柄,为何他一个哪方面都不很出众的阿哥手里握着,除了他一直以来对太子顺从太子提防的少些之外,还因为,他毕竟是汗阿玛最大的几个儿子。 儿子一多,年纪大些的儿子永远都是有优势的。老头子再喜欢小儿子机灵活泼、再想要纵容小的,大的们毕竟都入朝多年。有人、有钱、有威望,有军功、有眼界,也有了野心。胤禛在朝里的这些年,除了做好汗阿玛嘱咐的事情,私下里也并不是那么的清净无为。 他自小没有了额捏,亲额捏别扭的要哭,看在佟家抚养过自己的份儿上……对自己冷淡又紧张。再加上自己那个混世魔王亲弟弟,也没什么精力管束自个儿。每每看见汗阿玛如此纵宠太子,胤禛和其他兄弟的心理真的是一模一样:凭什么?不过是直郡王表现的明显些,其他人的愤懑内敛些。 有不平,就有野望,一个太子对上十几个兄弟,谁都说不准,这个起头究竟会从什么时候、从谁开始。 晚上胤禛那一股子亢奋还没有消下去,东西也没怎么用。等到回了庄子,身上疲累不堪,本想回自己的院子去,忽然察觉到胃里空空,莫名就想到了武雪仪那边的鸭子卤面,转了方向就来了玉清院。等到进来,看到一副美人沐浴以后香喷喷的样子,直接就驱使着身体埋了过去。倒下去,反而是一点也不想动弹了。 听到武雪仪问,胤禛脑袋动了动,咕哝了一声,看着像是别吵他的意思。武雪仪露出无奈的表情,只得照着原先的样子,尽量放直了了腿,让身上的男人趴的舒服些,手也不停的抚摸着他慢慢放松的背部,偶尔轻轻拍抚一下。结果拍着拍着,感觉没动静了,低头仔细一瞧,嘿,这位大爷他很开心的睡着了…… 武雪仪这下尴尬了,不知道咋办好。丫鬟们吧,没吩咐铁定大晚上的是不会进来的。纵使进来了,也不知如何行事。真叫丫头们帮忙搬动四大爷?虽说看他今日心情倒还不错,武雪仪也不敢在不确定的时候肆意妄为。 想了半天,先不管他,让他睡着。还好四大爷大半边的身子都使劲儿压在榻上,就脑袋沉了一些。不过就这样,持续了不到小半个时辰,也叫武雪仪腿上麻的像锯掉了似的。 想想差不多了,因推了推,轻声道:“爷!爷!起来,咱们床上睡去。榻上睡着不舒服。” 胤禛迷糊着被晃醒了,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等到眼睛看清楚油灯下照耀的影子,总算脑子清醒了两分,想起自己扑在武雪仪怀里,一个轱辘坐起来,就见武雪仪轻轻打着自己的腿,一边捶打一边道:“爷起来,妾给您收拾收拾。刚刚浅睡了一会儿,如今还是脱了衣裳去床上的好。” 胤禛一看就知道压着人家了,因有些尴尬,又感觉心里不知为什么暖融融的,握拳在嘴巴上轻咳了一声:“该叫醒的,别有下次了。”又下了炕往外走道:“有什么吃的?爷晚上没用什么,肚子里还空着。” 武雪仪见四大爷也知道不好意思、愧疚了,想着也算是有些进步,因拖着仍然麻着的腿下来,笑道:“爷有口福。今儿白天,妾收了自己田地里的茄子,就着炒了一罐子茄丁肉酱,如今摆在那边小厨房里呢。刚好晚上摆上来,让爷尝尝新鲜。” 胤禛往外面走,被凉风一吹,更是醒了有八分。听她又在那里显摆,普通农家的吃食也被她的语气弄得让人垂涎,不禁起了兴致。又听闻她田里的东西出了产,笑道:“让下面吩咐了来一碗就是了。日日外面太阳毒辣,也不怕自己伤着了,还真不落下的出门子,等最后要哭的时候,别怪爷没嘱咐你。” 武雪仪哼声道:“爷不信妾天生丽质?”伸手亮出照样洁白如云的手腕子,举到胤禛面上,“看看,看看,妾做事儿有的分寸。” 胤禛一把攒住,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眼见着小格格脸蛋快速的红了起来,扯来扯去扯不出,只觉得有趣,放手搂在怀里,笑道:“天生丽质怎么样,爷亲手验了才知道。”见她不依,也不勉强,放了她出怀:“快去吩咐一声,这里你别管了,给爷弄了好面来。” 武雪仪整了整凌乱的头发,瞪了这只色狼一眼,才开了门子出去。也不单独吩咐,自己让福贵开了炉子烧热水,又叫外院扫地的小太监一个过来烧火,将罐子里的酱拿出来用油热了,加辣子和蒜一炒,加了点葱花。入小厨房之前,又让外边守着的彩环往大厨房那里取今日白天师傅刚做的醋溜木耳和腌糖蒜来。等到面条儿出锅的时候,凉菜也已经摆上了。叫丫鬟端着放进次间的圆桌上,武雪仪自去从新洗漱了一番。 等回来的时候,桌上是什么也不剩了,就几粒小小的蒜瓣漂浮在碟子上,显得有些单薄…… 胤禛这时候起来洗漱完了,看了丫鬟们撤盘子,一回眼睛瞅见武雪仪的表情,不以为然道:“怎么了?爷要不是怕夜里吃多了伤肠胃,哪只这么一碗?”牵了武雪仪的袖子把她拉到榻上,笑道:“是不是觉着,还没等到爷夸你呢,就吃完了?别这幅丧气样子。今儿的肉酱卤子不错,爷可没忘记这茬儿。” 武雪仪拱到男人怀里,软声道:“哪想爷跟饿虎扑羊一样,就这么解决了呢?雪仪备了自己种的做的吃食那么久呢……” 胤禛听到“饿虎扑羊”,本就有些蠢蠢欲动,这会儿干脆也不等着了,直接把武雪仪轻轻一摁,就压倒在了枕头上为所欲为起来。 等到武雪仪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已经睡过未时末了。也难怪,昨晚四大爷吃好饭,都已经是大半夜了,再加上一晚上的折腾…… 四大爷居然也还在,看见武雪仪起来,挽起袖子道:“起来吧,一睡睡了大半日。这两天没精神带小四,趁着今日有闲暇,日头退下去抱小四去湖那边吹吹风,去去暑热。” 嘿!小四同学到了夏天,已经满周岁啦!虽然在庄子上没有大办,不过吃酒抓周什么的还是循例而为。 小四周岁抓周的时候,没经过武雪仪的训练,也抓到了一本书-哦,别说书那么不显眼、小孩子肯定看不入眼、你一定作弊了之类的,嘿,请真古人-武告诉您,抓周的所有小玩意儿,尼玛它都是金子做的啊! 贝勒府虽然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土豪,但肯定也是一个不小的壕了。当抓周物品摆出来的时候,连武雪仪本人都快瞎了......所以武雪仪怀疑,这个小坏蛋、小财迷绝对是看到那块金子最大最闪亮,这才毫不犹豫的爬过去抓起来一个劲儿往嘴里塞的...... 第25章 争夺 抓周当日,武雪仪也算是在一众的宾客里面出了一阵风头的。 她身穿的倒还不算出格,是水蓝蜀锦旗袍裙,月白色丝线和深蓝色丝绸织成白蝶牡丹,内袖是橘黄的颜色,盘领边的镶纹波光粼粼,清丽脱俗。而头上的钿子,可就是显得特出了,上头插了点翠簪子、碧玺,红宝石,还有银饰,乍一看显得富丽,细看又不觉得流于俗气。 这身打扮,叫武雪仪本身,是万万不会做出来的。何必呢?你招摇两三日,总会有人给你不爽快。可这是人四大爷叫吩咐置下的……四大爷出门的时候还说了:“.…..也是小四的额捏,打扮的穷里穷气的给谁看呢?虽在庄子上,兄弟们是不会出来的,”想着汗阿玛又去塞外了,带走了几个小的,十三从江南回来没多久又被拎出去了,三哥、八弟倒是一直在忙着朝政,“来往的觉罗家、族里的亲辈也有不少。弄一身素色的行头,还以为你自个儿在府里头不受待见。” 话都这么说了,武雪仪只能让跟随来的吴嬷嬷把自己往贵气里打扮…… 这时候京里的满族妇人,在武雪仪看来,都是金灿灿、银晃晃的行头。有能力的人家,都是插满了珠翠。反而府里走动的汉人女子,打扮起来更雅致许多。自己这打扮,在别人瞅着估计也就是比平常靓丽些而已。 因而当日穿着,虽观察下来,招了府里女人们一些关注,但并不显眼,看完她照样各干各的,也让武雪仪心下稍安。她现在已经对李侧福晋充满了戒备,尤其是李氏是在府中她唯一真正感受过阴私手段的女人,并不想再招几个明枪暗箭。没人盯着是最好。 结果等周岁都完了,四大爷也没给小四上名字……武雪仪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名字啊名字!虽说现在小婴儿死亡率确实蛮高的,但您看人小四,抓起来一本小金书也不费劲儿,抱在手里越来越压手了-死沉死沉的,脸蛋儿简直比庄子上烙的大饼还圆润。就这,还怕早夭?您担忧也好歹分个不同嘿~ 知道四大爷是好心,武雪仪连提提意见也不敢……只能自己躲到墙角画圈圈去…… 今日等收拾好,吃了一顿不知道是下午茶还是午饭还是晚饭的东西……就让乳娘抱了小四来院子里。 武雪仪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小孩子什么时候应该可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可以走路,反正小四现今一岁多,不仅可以磕磕绊绊的走的远远的,还能嘹亮而短促的吼两声“阿玛”“额捏”“嬷嬷”,不过对于锦西、绣东这样的美貌花名儿就有些接受无能,总是叫不对,比如说把锦西叫成“七七”神马的…… 武雪仪当时第一次听说,直接笑倒在炕上,七七,我还沈浪呢! 小四午睡过了,因而精神的不行。胤禛看到,眉毛都舒展开来,手臂一展将他整个按在胸前,捏了鼻子逗道:“小四真精神!阿玛带你出门玩儿?亲阿玛两口先!”换来小四兴奋的大叫:“阿玛!”然后照旧的往脸上呼了一巴掌。胤禛哈哈大笑一回,看着天色已经翻红了,就叫丫鬟带了披风、毯子,一众陈设吃食,带了武雪仪往湖边行去。这一路招摇的,一堆子的人跟在后头,架势颇大。 武雪仪在后边跟着,心里摇头。恐怕不一会儿,四面八方的女人全都能出动起来。 果不其然,他们行走的不快,等到了直建入湖心的、里面盖了二层小楼的琴心楼里,挂上帘子、铺上毯子,桌子上的摆设都没陈好,外面苏培盛就进来回道:“李侧福晋和伊格格带了二阿哥三阿哥在外面,说是出来消食,正撞上爷和武格格。” 武雪仪小眉毛一皱,露出一副不乐的表情来。胤禛弹弹她的额头,叹气道:“还不收了你那苦相。”又朝外面道:“叫进来吧,让小的们快些进来,湖上风大。”又让奴婢们另铺了毡子在围椅上,不过一会儿,就看见一个打扮素雅的女人手上牵着小豆丁袅袅婷婷的进来,不用多说就是李氏了;她身后,是方头肃脸的汪嬷嬷抱着大许多的二阿哥,此时二阿哥弘昀看得出处于一个兴奋的状态,虽然仍是脸色蜡黄,但精神起码是好的。 等到她们走过来,武雪仪才看见李氏身边大丫鬟石青前面,还跟着一个女子。这个女人打扮的就比丫鬟好上那么一点儿,两把头上簪了些银饰珍珠,袍子也是松花的颜色,站在那边一些些都不起眼。这个,应该就是跟着李侧福晋陪过来的伊氏了。 伊氏和府里的张氏一样,都没名分,连格格的身份都没有,除了有自己独立的屋子、有两个人侍奉,其余的,也就是那个样子。当初武雪仪还以为她们俩都是李氏带过来的,后来才知道,那个安守本分的张氏是原府里福晋提拔上来的,是伺候四大爷洗漱的丫头。四大爷书房从来不进女子,因府里有身份的女人引路,是府上丫鬟唯一的机会。 武雪仪虽想到这点就觉得膈应的不行,但也没有迁怒这两个人的意思。毕竟已成了事实,谁都不知道当初这俩是怎么上位的,是四大爷看上了、福晋侧福晋顺水推舟,还是她们自己野心炽烈?反正武雪仪自己做不到这样子“慷慨”,不是说她已经爱上了四大爷,而是同千千万万的清穿女一样,本能的觉得无法接受而已。 未来十年二十年,我□□失败,你仍然一天到晚流连花丛,ok,那是我的问题,我承认。但是这不代表我愿意主动送上别的好女子,换取你的垂怜。 所以武雪仪每次看到伊氏,同样没给展露过什么厌恶的情绪,也没为难过。那些争风吃醋的表情,若不是四大爷在,谁要去摆谁去摆,又不是三岁…… 伊氏一张秀气的巴掌脸,眼睛不大,但是水汪汪的,小鼻子小眼睛,居然和李氏有那么一两分的相似,跟着李侧福晋,一句话也没先开口说过,问了好、请了安,就站在一边当了背景板,把争宠的场地让给了携带着“争宠利器”的李氏。 汪嬷嬷放下来弘昀,让他往胤禛身边靠,弘昀到底没敢巴的太近,走到胤禛膝盖的地方就停住了,朗声问:“请阿玛安。”惹得胤禛摸摸他的脑袋,抬头问在那边扶着栏杆含笑看着的李氏道:“今日有些风大,怎么把弘昀抱出来了?太医说能出来走动了?”是,人家家里出游还能请太医院的太医隔一周一次出门问诊…… 李氏点头笑道:“爷看不是好多了?脸色虽还差些,东西已用的比前些日子多了。胳膊也有了力气,昨日让谙达抱了去骑马,还乐了一晚上。” 胤禛闻言露出欣慰的样子,点头道:“身子养好就好,”又点着弘昀的脑袋道:“平日听你额捏的话,别老淘气。你嬷嬷们合着太医帮忙调理已是费尽了心血,等身子好的彻彻底底了,骑大马拉重弓,阿玛都教你。现在还是慢慢养足了气才好。” 武雪仪看李氏不动声色的就让场面温馨无限,暗暗叹一声厉害,心下感慨,这样的人,才真正是有水平有眼光的高手。之前对自己和钮祜禄玩儿的那次桃仁,她琢磨了很久都没想透,只能憋着;原先还不觉着如何,到争四大爷眼光挣到自己面前来了,才知道什么叫做自愧不如。 所以这样的女人,据说被独宠十年啥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攻略四大爷的阶段性成果已经初现了-娇纵少女(妈妈)的形象深入四心。等胤禛抬头不经意瞥见武雪仪嘴角微微的下撇的时候,好笑的心情是占了上风的。并没多说什么,把那边的三阿哥弘时招过来,放在毡子上,让他陪弟弟小四玩。 小四并不是第一次见哥哥。说实话,无论是在府邸里还是在庄子上,两个小豆丁见面的机会不算少。四大爷在的时候,总要让所有孩子都出来耍耍,刷刷好感度条的。染鹅……因为这俩孩的亲娘暗里肯定是不对付的,所以一直没单独待在一起过。 小三弘时这会儿瞅见弟弟,居然也没了在亲爹面前害羞的样子,赶快爬过去捉住弟弟的袖子,先捏了捏小四的脸……小四也没啥“不悦”的反应,任他捏…… 武雪仪在旁边先是一阵心惊胆战,看了一会,只觉得囧囧有神……果然小四喂的太好了,是个人都想上去捏两下,是吧?是吧…… 等胤禛和李氏弘昀聊得差不多了,往那边一看,就看见兄弟两个对坐在一起,小四笑的傻兮兮的把毡子上的木头船小木弓啥的一个劲儿的往怀里巴拉,然后弘时也乐呵呵的往小四身上堆,一边堆还一边回头笑:“小四被压住了,哈哈,额捏,你看小四这呆样子…..” 胤禛:…… 李氏:…… 第26章 刷脸 对于这样子的状况,其实武雪仪早有预料。就是,不仅她自己会和府上的女人争宠,她的儿子女儿们也会和四大爷的其他子女展开争夺战,不管他们是不是自己真的愿意,也不管武雪仪是不是愿意。 兄友弟恭这种事情,当你们的额捏处于一个敌对的状态,是基本不可能发生的。更何况,前面这个还是弘时,历史上的篡位小坏球。 康熙大帝用这么多时间将儿子们培养的文武双全、个顶个得牛叉,最终只说明了一件事情:自作孽不可活。 你若是朝中官员,ok,你培养这么多优秀的儿子,说不定各个都能经商从政做出一番事业、光大门楣—但你是皇帝,那就另说了。 更何况,你儿子们还基本都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做皇帝的其实都是爱看史书的,除了瞻仰瞻仰历史上伟大的先辈印记,也有自得的意思:看看,看看,你们都化为黄土了,咱们还好好的统治着国家。康大爷完完全全是应该知道隋文帝的故事的,知道他所有的儿子都是独孤皇后生的一母同胞,就是为了避免相互残害,最后还是自相残杀的窘境。 一母同胞尚且如此,何况是异母兄弟呢? 再说了,儿子太优秀的,基本都逃不过这样子相爱相杀的命,什么唐高祖的儿子啦(李世民他们都是好汉)、朱元璋儿子啦(永乐皇帝超级能打),篡位的篡位、请太上的请太上。要调和这些人的矛盾,除非你不搞君主制啦,搞民主。要不就是儿子里头有个一枝独秀的,足以让其他人分分钟滚蛋。 武雪仪很无奈,自己的儿子终究有一天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步入到这滩浑水当中,而且她也不得不这么做。ohgod,说实话吧,谁希望自己儿子真的被打压下去做个闲散亲王、想要出京都没有自由,可能有满腹的才华无法施展、还要装作花天酒地的样子让哥哥或者弟弟安心? 别的女人愿意,武雪仪不愿。说她利欲熏心也好,贪婪狡诈也好,在这种时代,她宁可儿子做一个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帝王。 -----------------------------我是鲤鱼熏心的分割线--------------------------------- 这边武雪仪还在想入非非,那边李氏已经走过去把弘时扯开一些,笑道:“怎么能往弟弟身上堆东西呢?压坏了怎么处?陪着弟弟好好玩耍,别欺负了他。” 小四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的聚光灯终于不再盯着玩具了,四处瞄了瞄,看见胤禛就坐在不远的地方,马上又乐呵起来,把怀里的小弓拱在手肘里,努啊努的爬过去,然后献宝似的把木头弓扔在他怀里,开心的拍起了无声的巴掌:“阿玛!” 胤禛别提多得意了,捏捏小四的脸,笑道:“这是给阿玛的?小四真懂事儿!”把木头小弓拾起来攒在手里,也没有拿下来的意思,慢慢举过头顶,看小四不笑了,抬头盯着自己举着弓的胳膊看,一错眼也不错,干脆站起来在椅子边沿上逗弄他,让他抓不着,于是刚刚还乐得笑哈哈的小四都快急哭了……. 武雪仪:…… 是的,她觉得自己还是顾虑的太早了。就这德性……武雪仪扶额表示,小四千万不要遗传他爹的二属性啊…… 懒得管了,虽然刚刚出来的时候吃了一顿,但此时良辰美景,二女三孩夺一男的戏码正在上演,没有零嘴儿怎么行?因黑线了一会儿,抱着丫鬟那边摆上来的梅子干桃子块儿,就着自己吩咐泡下来的花茶,就这么啃了开围观。 因为加入了孩子的缘故,这晚的纳凉并没什么特别剑拔弩张的氛围—当然,武雪仪到现在为止也从没感受过这种真正紧张的,毕竟现在四大爷既不是皇帝、又不是亲王,一个贝勒爷,没什么特别大的利益。未来能看到的东西,无非是女儿嫁的标准、男孩子加官进爵的职位,就现在来说,除了大格格的婚事已经提上了日程,其余的,简直早的不能再早了。 四大爷自己的职位状况都还没搞清楚呢。 纵使李氏再怎么刷存在感,武雪仪也不为所动。等到晚上收拾收拾出亭子的时候,胤禛就抱着累的睡过去的小四往玉清院走,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嘱咐李氏:“让给弘昀熬一盅厚厚的热汤喝,他也不是自个儿能注意的人。让汪嬷嬷别老抱着,给他自己走走,没得弱成这样。” 李氏一一应声,看着那堆人远去的背影,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庄子上的夏天其实过的很快,这晚纳凉之后,再没有更多抓马的事情让武雪仪分神了。 没人怀孩子,自然就没人掉孩子;没人落水,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玷污清白的污糟事。甚至于连争夺四大爷眼光,也因为四大爷本人越来越神出鬼没、行踪不定而没了什么意义。这个男人,除了有些令人眼红的陪武雪仪下了两次田,做了她们鄙视的“老菜农”以外,余下的时间,也没跟自己女人报告过行踪。等他们初秋启程回府的时候,妾室们甚至有觉着松了一口气的:满庄子上见不着自己男人,还不如回府,四大爷好歹也能打听着动静不是。 武雪仪的萝卜还没好,只能让他们先看着,好了拉过来了。别人回程,东西还有在庄子上的损耗。她这边不仅没少,反而添了些压车的筐子,上面全是菜蔬。那边彩屏笑着跟了马车上来,坐在车帘儿边上,跟着武雪仪嘲笑:“刚才咱们还在说呢,这么一放置,真跟大厨房平日里拉菜车似的,憨厚又实在。” 武雪仪作势打了她一下,瞪眼睛道:“够了啊。谁再在那儿叨叨逼的,不许吃咱们田里的菜!” 就这么嬉笑着闹着,等进了城,说话声音也小了下去。一是都累了,在车里打着盹,二是在城里,贝勒府的人一向谨慎守己,很少有喧闹的时候。这样子既是因为贝勒爷规矩严,闹腾大了责罚甚重,还有就是,皇城脚下,能遇见的真龙实在太多。虽贝勒爷是天子亲子,也不是最高的,见的多了,人心自然就沉静下来,不会眼珠子往上鼻孔子往下看人了。 今年过年的时候,小四已经算是半大孩子了—按照虚岁算的。往年太小可以托赖,今年,武雪仪被指明了带着小四进宫随宴,是德主子—四大爷亲妈吩咐的,自然没办法推去。要不是今年大半年他们都在庄子上,小四早入宫好几回了。 武雪仪无奈中还带着一点儿兴奋。虽说上辈子进故宫看过,当过故宫一日游的观光客,然则那种“看过”,和亲身体会它作为现在家国之主的住所,这样两种感觉,分明是完全不同的。因而心里激动的不行,连打扮小四都特别的热情起来。 带小四这件事情,明显不是她这个小格格一个人的活计,显而易见,出面的是福晋,她只用实际路上照管着,到了宫里,自有奶嬷嬷抱着,交流什么的她个人是基本省下的。毕竟还是个没身份的妾室,生了儿子,也不会给你太多面子。 肚子争气身份低,到哪儿都被人心里看轻。嘴上可能也会奉承,管不住行动上没敬意。除非等您立起来,位子上去了,自然一个个规规矩矩。 说句凉薄的话,只有儿子,其他啥也没有,有什么用呢?没身份,就没得尊重;没宠爱,就没得自由。典型的就像康熙爷,低位的嫔妃生了孩子,随口说抱给别人就抱给别人,眼睛都不得眨一下的。四大爷要真说把小四给福晋抚养,当时武雪仪就没正当理由拒绝。万一四大爷真这么要求,那在他心里,对小格格的宠爱肯定是没多少,武雪仪自己也只能苦苦哀求博同情了。 所以在这个位子上,儿子不是最重的,像李氏那样,不仅有宠有身份,上了玉碟,连儿子女儿都能拿出来真真正正的巩固地位和宠爱,这样子的手法,若说简单,那是真简单。内宅女人谁不知道拿子女博男人欢心呢?可真正做到男人不厌烦还心生怜惜、愈发体贴的,几个能够呢? 很多男人最讨厌自以为聪明的女人,不是所有男人看见柔弱白莲就走不动的。 武雪仪就做不到拿小四去博宠,能刷脸最好,不能刷也无所谓,一心一意培养好了是个人才,大些自然得看重。其实原本早些让小四进宫给德主子看、博取欢心,对武雪仪是大大有利的,至少对小四的地位身份,那是有宫里的熟脸认证的,你府里真要随便处理了、暗里做点什么,风险就大了。 别说人家和儿子不亲近、看到亲额捏喜欢小四四大爷心里膈应什么的,在武雪仪看来,那都是纯扯淡。儿子是儿子,孙子是孙子,这个时代,还没见过老一辈的不爱孙子的呢。四大爷也一样,额捏是额捏,儿子是儿子。别说这会儿争位还没起,这俩还没到彼此相厌的程度,要是真心眼儿这么小,四大爷也不用争什么皇位了,直接拿他针尖儿大小的心眼子绣花得了。 进宫的流程,无非是说些注意事项。自己男人是皇阿哥,规矩早在嫁进来的时候就说了一遍了。见得的是德妃不是皇帝,并没什么大的要求。因此待到真的在永和宫外等候传入之时,武雪仪才稍稍觉着有些恍惚。 厚此薄彼的亲娘、康熙爷同样宠爱十年的妃嫔、出身宫女儿的包衣,出色拔群却相互对立的儿女...... 马上就能见到她在看清穿的时候一直感慨不已的德妃娘娘--那个后宫向上爬的励志传奇了啊。 那种见偶像的乱入感又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了....... 第27章 女神 外面没等一会儿,里面就叫了人。德主子的大宫女雪儿亲自上来接人,还跟福晋笑道:“主子在里头,刚从太后那里回来没多久,但精神还好,正等着呢。” 福晋笑了笑,该是两人很是熟稔了,也没客气,一群人静悄悄的进了内院门,连小四似乎都被氛围感染了似的,明明醒着,也一点声响都没有,武雪仪看他眯着眼睛四处瞅,满脸都布满了大写的问号,差点没憋住笑出来,心里那一丝丝紧张也基本没了行迹。 等到进了厅,就看见一个穿着琵琶对襟子的妇人坐在前面的厅上的椅子上,旁边站着两个丫头。福晋带头请安,嘴中说着敬语,武雪仪不敢稍有停顿,连忙一起。就这么行礼让座,就耽搁了好一会儿……那个妇人还轻笑向福晋道:“今日来的这样早,早知道就让你直接去慈宁宫里,正好把孩子带去给看看,挂个沉的压一压。” 趁着俩大主子说话的功夫,武雪仪赶快抓住机会,微微抬头上瞥。这妇人并不是武雪仪想象中的绝色,而是浑身上下,充满了温养得当的柔和感,跟珍珠似的,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光华。五官看起来并不多美,然而组合起来,是满人里难得的秀气,细眉毛,垂眼睛,依稀能见到当年的风采。 她身上的穿着,倒不像是刚从老人那边过来的,金色的鈿子上缀满了大颗的珍珠,灿烂繁华。鬓边还簪了一朵新鲜的橘色花儿,衣裳亦是橘色的,纯金镂空织花锻雕护甲极为明丽非凡。这身打扮,实宫内有些年纪的嫔妃都不敢上身的,因年纪不青了,穿着怕压不住。然德妃穿在身上,却显得十分自然,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年纪影响到她的风采。 不用说也能看出来,纵使脸上平静温和,这也是一个地位高、有底气的宠妃模样。 武雪仪心里暗暗喝彩一声。康熙爷再不来睡了又怎么了?咱们德娘娘照样是这样的艳光四射。谁说女人打扮是为了取悦男人了,就不能为着自己心情好? 福晋也和德妃逗趣了两句,捧了捧德妃的衣裳,完了就听见德妃说:“小四睡着没?醒着我抱上来瞅瞅。” 武雪仪表示泄气……我被面见的次序还在儿子后头呢。 就看见奶娘抱着小四上前,凑到德妃身边。德妃眼睛里立刻就溢满了笑模样,笑着问:“知道几岁了?都会讲什么了?会叫玛嬷了没?”一声声的问。 小四也算是挺争气,虽然学说话不久,但学的挺快。之前在府里武雪仪她们早就耳提面命了进去叫“玛嬷”,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叫是会了。结果一听人说,他立刻大叫“玛嬷” 起来,武雪仪腹诽,估计那是应激反应,也不知道在叫谁…… 反正德妃听到了,眼睛边上的笑纹更深了,居然直接上手把这个大胖小子抱在怀里。福晋要劝:“小四养的好,娘娘小心抱的手酸。”德妃摇头道:“怕什么,又不是没养过孩子,他们几个哪个不是我小的时候抱过来的。”说到这里,突然脸色微沉,转头也不说话了,专心低头逗小四。 福晋知道引到了错的话题,也不好再说,任着德妃在那里和小四玩耍。德妃还把奶娘叫到一边,细细问了小四的日常趣事,又笑了一回,脸上略略显示出疲色来,有些累了,才交到奶娘手里,又叫雪儿:“把准备的小项圈儿拿出来,给小四带上。”又抬头冲福晋道:“原先打得时候就预备着大些拿去戴,也没给上,如今戴正好。” 武雪仪也在不远的地方,看那项圈反射的光华,上面不知道簪了多少宝石,也不知道是该为儿子开心呢,还是为自己可怜,自己儿子可比自己富多了……从生下到现在,就不说那些周岁、满月、百岁宴的东西了,单单每次见长辈,收好东西都收到手软,自己呢?除了新人入府有那么两天敛财、生儿子有那么两次奖赏,余下的,连生人的面儿都见不到…… 转念一想,没事儿,反正中国式家长,小孩儿收的礼都得交给自己保管……心下也就释然了一些(呵呵)。 结果还没等武雪仪暗戳戳的谋算完儿子的礼品,就被偶像点名了:“这就是武格格吧?” 武雪仪赶快回神,发现厅里面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不敢怠慢,赶紧应声道:“是。”拜宠妃光环的照耀,一句话不敢多说。 德妃倒是不太明显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据说在胤禛府上有些宠爱的格格。没甚么妖妖乔乔的做派,打扮的也甚是爽利。看行动举止,不似个没规矩的。身条嘛……德妃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武雪仪的胸口和屁股,满意的收回了目光。 不愧是“好生养的”。 当初自己见大儿子府里实在是不像样,孩子光光一个女人身下出来。若说没什么底下的毛病,她是不信的。然儿子和自己本就不亲,自己又是宫里的,往外伸出去太长,不见得别人不嚼舌根子。因也只能选秀之前求了皇上指两个好生养的。私心里也盼望着指出去的人脑子也清楚,别有命生没命养。 这个就是当初指下来的,现今看来,虽只见了这一面,不能往深了说,至少有些心眼子。 因破天荒多说了两句:“好好服侍贝勒爷。” 武雪仪赶忙答应着,就这么两句话加一顿打量,她还觉着受宠若惊呢。原先根本就没预备着女神能和她说话,虽眼红儿子地位比她高,也是打趣,巴不得没自己什么事儿,可以在一旁摆清静仔细观察。 等预备出宫的时候,德妃就嘱咐福晋:“.…..没事儿的时候,常带小四来看看。”福晋虽有些不痛快,如何能表示出来?明面儿上,她可是所有庶子的额捏。反而大大方方的回道:“娘娘放心,一定常带来。” 武雪仪回程的时候就在心下揣摩,估计是德妃的十四也已经大了好多年了,再不跟之前一样能常见面了,所以有些“膝下荒凉”的寂寞感觉吧。四大爷的孩子,弘时已经进宫过几回了,武雪仪不知道情形如何,但可以明确的是,长辈们是一定不会喜欢李氏的。这也算是她自己的一个优势了。 柔弱相、独宠、一母生子,小白花儿楚楚可怜,做母亲的生理性厌恶的东西,也很少有轻易容易改变的。可能李氏不在乎这个,毕竟德妃管不到府里。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德妃对她的不豫,才间接促成了武雪仪、钮祜禄和耿氏她们的入府。也不知道李氏真正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心下会如何想。 虽然德妃这算是对府里什么也没做,看看现下的情形,却像是什么都做的正正好一般…… 武雪仪随着福晋几人正出了永和宫往外,就看见遥遥走过来一个瘦长的人,石青的衣裳,两肩前后,仿佛是绣了两条龙的。待到走近了些,更是看的清楚。都不用武雪仪猜,这肯定是四大爷不知道哪个小妈的儿子了。 这人一张长脸,耳朵尖尖的很是像个精灵王子,主动给福晋行了礼,微笑道:“四嫂正从娘娘那里出来呢?我也正想过来给娘娘请安。” 福晋受了他的礼,态度居然很是亲近:“是要陪汗阿玛去巡畿甸了?真是跑野了,一天到晚也没得在京里几天。贝勒爷本还想着夏天让你去外边庄子上住几日,谁成像你还是不在。满京里也没见这么大忙的了。” 那人赶快笑着回道:“巴不得日日往外跑呢,京里多没意思。这次是弟弟不对,没早跟四哥说。若是今年得闲,一定叨扰。” 福晋的态度轻松又愉快,不禁让武雪仪看呆了眼。这还是那个什么时候都稳重自持、从不在其他妾室面前高声谈笑的福晋吗?一时呆愣了半天,结果等福晋和这位阿哥谈笑完了往外走,武雪仪都还不知道这是谁。 福晋这时候回过头来解惑来了:“刚刚那位是十三爷,自小和爷投契,和德娘娘也很亲近。日后万一在外边遇上,也好知道。” 武雪仪应了,自然也不会上赶着主动和福晋聊天去,心中狂喊x尼玛,这可是十三啊!雍正名臣十三啊!自己发愣的功夫,就这么错过了! 据说四福晋被指给四大爷的时候还小,四大爷身后一直跟着尾巴十三,所以,按照这个逻辑,他们几个算是……青梅竹马?毕竟四大爷大婚早,婚后还一直住在阿哥所里,和十三来往多也是正常的。怪不得看着甚是没有距离……十三爷看上去英气勃勃,一身年轻人的朝气,不得不说是因为他现在正得宠爱,连年被皇帝带出去四处转悠,全部兄弟里面,也好像只有太子有这待遇了。 不过太子估计巴不得享受不到这样子的待遇……也不知道康熙爷是不是还像原先记载的那样对太子动手了。 她发现一点很是奇特,就是,她的到来似乎对这边的事件并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所谓的“蝴蝶效应”,在她有限的大事记忆中,并没有发生。若是有明显的提前,她应该会有映象,但似乎一件也没有。除了自己改变历史,让武氏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外…… 其实这样对自己来说是最好,毕竟什么都不变,她这个先行者就有些预见的优势,比起时空事件的发生因为她的到来而奇形怪状乱七八糟,让人完全没底,有利的不止一星半点。至少对于府内之事和四大爷,她可以从容布置。 武雪仪并不知道,她的记忆库实在是太小了……大事不变化,并不代表着她周围所有的事情都仍然按部就班的发展着…… 第28章 眼花 今年朝政上愈发的不太平了。太子不知为何,从去年年末开始,有些故态复萌,与大臣来往虽仍有些避忌,但也不似之前那么收敛。五月康熙帝出巡塞外,四大爷照旧是没有去的,除了大千岁和太子,十三到十八都跟着去了。结果还没等到回来,胤禛自己就收到了粘竿的回报,说是塞外围场那边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十八病重,而太子因为这件事,被斥责了。 据回报的粘竿说,这件事本和太子没有关系。塞外围场的人说,听说康熙爷以“无哀痛色”的缘故大骂了太子一顿,斥责他没有手足之情。这算是近些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冲突了。虽之前也有过不满意太子的言行、对自己不甚关心之类的,康熙爷从未在人前如此不顾脸面的责骂太子。 虽然并没拿太子如何,但是胤禛相信,无论是他也好、其他兄弟也好,还是知道此事的群臣,无不从里面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 过不了几天,胤祥—十三爷的书信也到了。胤禛本以为在这个时间,他要求自己本分谨慎,断不会给自己写信,谁知仍是详详细细说了此间状况,心里不由有些动容。 不过胤祥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是的,胤祥并不知道胤禛的心思。因为此时在他心里,他们都是坚定支持太子、抵御大千岁八阿哥和惠妃压力的党徒! 整封信里,除了详细述说了汗阿玛的心情、表现,对太子的呵斥(当时他也在场)之外,还充满了担忧,对他们这帮“太、子、党”的担忧,对汗阿玛的表现的担忧,以及,对太子地位不稳的隐隐忧愁,只不过并未明书,而其深意,都在词句中蜂拥而出。 胤禛深深吸了一口气,思索一番后,给十三回了一封信。而后整个人疲乏地倒在椅子上。 眼睛却在一灯如豆的书房里被映照的闪闪发亮。 府里女眷们并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自然该干嘛干嘛。知道夏天没办法出城,钮祜禄还好一阵惋惜,一回过来蹭吃的时候还小小抱怨了一通:“……府上虽不用挪动,但究竟是枯燥无味没意趣。爷如今也不太常随侍出塞,咱们更是少了出门玩的盼头。” 武雪仪就笑笑不说话。你要是敢如今这个时候把这样的话说到贝勒爷面前,我就给你献上我的膝盖,真的,不开玩笑。 贝勒爷虽现今不太出门,可基本都是睡书房。福晋也察觉到了不对,往家里稍微这么一问,大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也完全不敢去理会,无非是平日贝勒爷在外书房待久了,让里面行走的苏培盛多从这边送些解暑的汤水去。别的,从来也没过问。就是宋格格有一回小心翼翼的打听了两句,也被福晋轻描淡写的警告了两声,余下的人就再也不敢多嘴了。 武雪仪有时候也感慨,福晋果然是非同寻常……外面有人,毕竟比常年窝在府里不交际的好上百倍。能通过外面的消息揣摩贝勒爷的心情、作出合乎他要求的行动,也算是福晋的能耐。 毕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来一场大地震了…… 果然,不出一月,发生了知名的“太子塞外行进途中窥视康熙爷大帐”的事件,皇帝忍无可忍,在行宫召集大臣,说什么“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朕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的宏业。”就这么把他给废了。同日,十八阿哥身死,皇帝十分忧伤,常常闭门不出。 这京城的天,看来是要变了呢。 -------------------------------------------我是天的分割线--------------------------------------------------------------- 胤祥被汗阿玛拘起来了? 胤禛眉头紧皱。似乎是他在汗阿玛面前替太子求了情……明明自己当时回信,要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些逾矩的事情让汗阿玛烦扰,他却还是做了…… 也是,胤祥心里估计是想,太子若倒了,他们这帮子追随太子的人,估计也得不着什么好。在众人心里,目前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颇有威望的,最高的必然是大千岁了。八阿哥虽这些年一直声望隆重,两者相抗,也许也有一搏之力。然而,这两人,正是胤祥和他最不希望看到上去的人。 或许如此,他才为向正在气头上的汗阿玛求情……无奈,却求错了时间。汗阿玛一定视他为大逆不道。 胤禛此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说看到太子倒了,心里的跃跃欲试一定是有的,然则自己也明白,目下最有能力上去的,一定不是自己本人。对接下来的激烈情形,自己心里不说全无把握,也是十分的紧张。这么多年的生涯下来,算是此时,他才真正觉得,自己投入了一场看得到出口的赛事。出口,正是上面那个位子。之前的兄弟们争风吃醋、尔虞我诈算什么呢?充其量也就是争夺汗阿玛宠爱,得到些重视,说穿了,无非面子上好看,自己有些实惠。 如今,谁成了,那就是性命相争了。 对于胤祥的被拘,他不知道为什么,竟心底深处有些微微松了口气,大概是因为……胤祥一直,也是最受宠的那个? 胤禛赶忙猛地闭上眼睛,把这样胡思乱想的念头放在一边。对十三这边,一定是要好好照顾的。且不说他们毕竟情谊不浅,如今胤祥没了资格,正好能与他自己方便。其他的么……如今还不是他能怎么样的时候,还不如静静的做个旁观,看他的好哥哥好弟弟们,究竟是如何笑闹登场的。 顺便,也看看汗阿玛—这个握着他们生死的男人,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我是腹黑boy的分割线-------------------------------------------------- 武雪仪早有预料,并不觉得如何。其他姬妾终于意识到之前贝勒爷“可能”在忙什么了,一个个跟外面闹鬼了似的闭门不出,不仅怕触了贝勒爷的霉头,也觉得如今京里风声鹤唳,不是什么好光景,还是安分点好。 这下可把武雪仪搞的啼笑皆非了。 一遇到动静就缩,弄得整个府里一点点人气也没有。若说之前夏秋,还能因为天气晴好,往往在四处遇上游玩、串门子的侍妾婢仆,如今一概没有了。虽然武雪仪自己并不觉得出院子不行,但为了显得不那么另类、智商也在水平线上,只能和其他人似的龟缩在院子里,自己找乐子,还得注意不要闹出什么大动静来。整个秋天,除了陪正在跟春笋似的长得飞快的小四玩,就是看书画画,过得颇为文艺。 胤禛现在算是忙的不可开交了。概因太子废了,被送回咸安宫里住着,居然是汗阿玛下旨让他和大千岁监视着。他知道此时绝对不是落井下石的时候,一应器物用具俱都准备的十分周全,包括侍候的太监宫女,照样没拉下,也没真让太子自己照顾自己。相对应的,大千岁不仅不闻不问,相反还颇为活跃的在朝上上蹿下跳……. 大阿哥并不是为了自己。当初胤禛与胤祥甚是担心大阿哥能上位,然则汗阿玛在废太子时,竟出人意料,说“并无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立刻绝了大阿哥上去的希望,所以他这些时日以来,都在为从小一母抚养带大的八阿哥胤禩奔走。虽胤禩之前单立门户,让两人之间有了不小的隔阂,如今这样的情境,也由不得大阿哥有更多选择。 结果更出人意料的事情来了,十一月,三阿哥向康熙帝报告,称皇长子与一个会巫术的人(蒙古喇嘛巴汉格隆)有来往。三阿哥这样的人,之前虽然一直协理政务,但因为娘家助力小、又没有什么亲信结交,在群臣中一直威望不高。如今突然发难,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球。康熙帝立刻命人去查,发现大儿子果真和喇嘛有勾结,用巫术镇魇胤礽,还尼玛脑子有坑的留下来各种物证!结果惠妃自请杀了亲子,被康熙帝驳回,将大儿子囚禁在自己府邸里。 于是,之前被康熙要求监视皇太子的大阿哥,自己也被人监视了…… 饶是胤禛自己早有心里预期,也被一个接一个的表现搞得眼花缭乱,完全不知道目下究竟还有什么更加令人震撼的消息在前面等着他….. 现在朝中人心紊乱,大家都在暗地里揣摩康熙爷的心思。谁知道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废了太子,没做什么其他的事体,照样放在宫殿里,好吃好喝供给着。这边大阿哥要害一个已经被废黜的太子,却被幽禁府中而不得出门,看样子是彻底失了圣心。因此,有些一直是□□的大臣们坐不住了,和那些坚持储君之位动摇则国家不稳的书呆子们联合,试探起了康熙爷的想法。 结果副都御史劳之辨奏保废太子,被打了扔出去不说,还被撸了官职回家喝风。等到康熙爷察觉到朝上大臣们一个个蠢蠢欲动、完全压不下去的时候,下了个令人无比胆寒的命令:让群臣推荐储君人选。 群臣一看太子不行了,这下好,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支持八阿哥的人数最多,余下的三阿哥、四阿哥、十四阿哥,甚至五阿哥、九阿哥,都被提名过。 武雪仪估计康熙爷自己也快哭了……可能他自己现在,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处了吧? 她这段时日默默地观察了四大爷几回。虽然人忙的脚不沾地,也不说就不睡觉吃饭了,尤其是精神亢奋的时候,还偶尔能抽出一晚跑过来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但面上从来没露出过什么来,甚至聊天也都是神色如常。除了外面苏培盛把四大爷叫出去的次数略多了那么一两回,自己还真没看出什么他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架势。 真是个稳得住的人呐…… 第29章 要人 对于朝堂上一浪接一浪的纷争,相比于四大爷肉眼可见的疲惫中夹杂着不明显的兴奋,武雪仪涌起的反而是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她第一次开始真正的嫌弃起自己的身份来。 之前,不管是出门交际也好、府内排位也好,甚至被束缚而不得出也好,武雪仪都表示,对低位份甘之如饴。概因低位份虽然不受重视,相应的压力也轻,没什么相应的责任,活动和玩乐都自由的多。不需要每个月入宫请安、夏天出痱子冬天喝风,也不需要见一个跪一个。 在院子里憋了几个月以后,她终于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说”这种设定的忍耐度耗尽了! 她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那种米虫式人物。刚开始穿过来那会儿,是因为指婚已经圣旨下了,没办法,被塞进了四大爷的后宫。想着四大爷的后宫里面,吃穿不愁,还能睡美男,总比穿到穷乡僻壤给兄弟们共享好。 尤其是有了小四之后,武雪仪更是知道,她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出去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整日整日的只对着自己儿子当幼师、每天琢磨画画烧肉,然后就心满意足了。 她并不是一个不喜欢行动的人。从前家里面都是从政的,要弄个清水衙门的职位给她做做,那绝对是轻而易举。然而她自己什么也不说,花了自己在外面做翻译的钱租了房子,在sh这座城市里面谁也也不依靠,从底层开始慢慢打拼起来。并不是说她愿意自强,而是,她很享受那种能够以自己的行动参与未知的快感。 而这个格格的身份,让她完全没有在此间最激烈的搏杀中的参与感—就像福晋带她入宫,连身份都不得和别人介绍。你要是想无视,就能无视的彻底。别人重视你,是重视你的肚子,永远不太会和重视你的脑子扯上什么联系。 既没办法交际、也不太能够出门。就像是知道了所有的揭秘开关、却看见别的玩家一次次碰撞的头破血流,虽然优越感爆棚,却偏偏不能作为一个真正的玩家入局一样。 当然,之前之所以甘于偏安于府内,是武雪仪觉察到府中氛围尚算融洽。 今年之后,若是不出所料,四大爷就要封了亲王。不仅仅要封了亲王,还要一步步的走进康熙爷最柔软的内心角落,成为他无可奈何却又情理之中的选择。这个时候,想要府中安然,似乎也是痴人说梦。为了一百元的rmb,或许只有两人象征性的揍两拳,比比力量,聊胜于无的争夺;为了百万,就有完全超乎你想像的多的人撕下平日里斑驳难辨的面孔,加入这场要命的厮杀。 即便不是为了自己,小四逐渐长大,也算是早慧,不知道在哪一天,就会陷入同样的兄弟激烈争夺。所谓的“子凭母贵”,不也是所有竞争们的筹码吗?武雪仪可永远不敢忘记胤禩—连皇帝都看不起他的母家,他只能逼迫自己不断的追逐从没得到过的东西,然后……迷失在那种权欲的快感里,久久不能回神。 除了越过底线的事情,为了心里长久的设想,武雪仪没什么不敢的。她永远也不想成为小四的后腿,永远也不想让小四未来可能有的弟妹们,被别的女人的孩子们蔑视。 身份,有些时候,正是一个女人最大的野望呢。 ------------------------------我是未来萌娃的分隔线--------------------------------- 胤禛发现自己小格格变得有些不同了。 嗯……怎么个不同呢?胤禛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今日大白天,在书房里听完自己幕僚们的报告,脑子里却想到前晚她贴在自己腰上那样曼妙扭动的姿态,竟有些恍惚的心旌动摇,难得的走神走的厉害,连苏培盛在那边连唤两声都没有听到,最后还是被戴铎给叫起来的。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为了验证这样荒唐的心思,他在今晚尚算精神不错的情形下,连续进了南院的东跨院,这在最近紧张的时日里面是已经近乎绝迹了的。 武雪仪正把小四放在垫了垫子的书桌前面的椅子上,握了他堪堪能包住的小嫩手,在给他用一种十分滑稽的姿势写着一个“鸡”字。 忽略了此时小四几乎笔直站立在椅子上的呆萌样子,以及因为骨头软完全被武雪仪一手操控的爪子,四大爷此时的眼神几乎是有些飘忽地盯着那张纸。 胤禛表示当他看到纸上的这个字的时候,感到身上一阵奇怪的冷意给传遍了全身。当然,如果四大爷本人可以来一个反穿的话,他就应该会在有一天在阅读谋篇吐槽文的时候看到这个形容词,来相容他此时的心情:恶寒。 武雪仪觉得此时自己被吐槽其实完全是冤枉了的,因为她确确实实在培养儿子的对握毛笔的兴趣--以及对认字的兴趣。不要说虎妈什么的,为啥这么早让孩子接触文房,不是因为武雪仪望子成龙,而是因为她......没事干,闲得慌。 儿子太小、毛笔握都握不住,身高也不够,怎么破?站上凳子来。学的字嘛,既然离进学也还早,就没必要先学千百家了。 于是……就跟有人学英语,把家里的每样东西都贴上英语标签一样,给小四教字,她也是这么来的。 比如说,目前很*的这个缩在书案中间的字,正是她们中午吃了鸡肉粥、小四大声嚷嚷着晚上还要吃的结果。 爱它,就把它写出来……武雪仪的神早教观念。 等到所有下面人一阵兵荒马乱,把小四打翻的所有东西都回归原位、擦干小四脸上的黑墨(还有爪子直接拿过去摁着洗),把“鸡”等作品收了起来、把小四收拾了带下去换衣裳全身清洁以后,这才发现,书房里已经没有武雪仪和贝勒爷的身影了。 是的,他们很可耻的……白日宣淫去了。 武雪仪就纳了个闷了。就一个“鸡”就那么亢奋,等我告诉你“鸭”“蛋”“香肠”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你是不是都要引火*了? 当时四大爷旋风似的把她撮回自己卧室里面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还在想,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然而朝堂上的事情,自己基本没从他口中听说过什么,难道是……武爹出了什么严重的大事? 武爹到了山阳之后,自然和京城书信不便,况且没什么大问题,不会写的很频繁。这两年,他们一般都保持在一旬一封左右的状态。 不会啊,武爹那边的信自己刚拆开来看过,最大的消息无非就是…….“唔!” 然后就被四大爷扑倒了,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了...... 等到武雪仪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夜里了。四大爷特别志得意满的抚弄着武雪仪露在被子外面的锁骨,看她醒过来,把脚上另外一只便鞋穿上,然后把她连被子带人、跟海带似的捞起来,放在炕上,对着一张炕桌,笑道:“正好,起来吃些菜。你说说,什么时候能不晕过去,爷就把你那个海棠的--”用手指比划了下,武雪仪顿时秒懂……这是在说自己粉海棠的那个肚兜—“用玉匣子收起来,放在爷的书桌子上。” 呵呵。 嘴贱遭雷劈,古今相通,四大爷您千万别想不开啊! 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武雪仪对着四大爷的怀抱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气若游丝的说:“爷给妾布菜么,妾的手臂都还在被子里呢。” 虽然房间里炭在欢快地燃烧,武雪仪还是觉着有些冷,等看到四大爷真的夹起来一块大萝卜送到自己嘴边,虽明白他是故意的(那么大!),但还是委委屈屈的小口吃掉了。 胤禛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是无比的舒畅,看到自己小格格吃瘪的模样,别提多开心了,逗弄了好一会儿,直到新作的饭菜都热气微散了,才让人进来把这堆子盘子碗收回去。 仍不肯去床上坐着,就把武雪仪带在窗边,咬着耳朵细细说话:“……你当爷今儿怎么了呢,爷是想起来你最近热情,也不知怎么了,想说过来照看照看你,谁知看见你就忍不住了呢……” 荤、话说的普天盖地,武雪仪都快想把耳朵拆下来扔出去了,虽然暗喜自己的勾引策略收效了,四大爷玩上瘾了,还是害羞得脖子以上全是粉红色。等把脑袋扎到被子里面的时候,一想,不对,妈蛋,自己一个现代人,还是夜场御姐,不说阅人无数、也算是看尽千帆……就这么一天到晚被人撩的不能自已还毫无反抗之力,这也太掉价了! 于是,深吸一口气,探出来一张粉嫩的小脸,把嘴巴凑到四大爷边上,以及其娇羞且故意的语气缠绵道:“妾是怕爷近来忙,不搭理妾了,才如此做的,只是……小四慢慢大了,近日看小四一人玩耍,也没什么伴......妾想给他添个妹妹,因才如此不懂规矩,缠着爷……” 添个娃之类的话,对于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男人来说,无疑类似于漂浮的春\药。等胤禛轻轻听了一会儿,眼睛里光芒大盛,一脸无辜、像是在说“你要求的”那种找抽样子把武雪仪再次压了下去…… 武雪仪残存的理智随着男人上下翻滚,心里默默想着,希望能如愿吧…… 第30章 询问 胤禩觉得自己脸上似乎笼罩了一层黑色的乌云。 不对,不仅仅是脸上,还有手上、腿上,腰上,全身上下,都是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之气。他简直有一种被挂在悬崖之上、任人甩来扔去而不得反抗的无力之感…….无力。就好像在他没成年之时,看着亲额捏被各宫娘娘拿捏、不知下一次面对的会是谁一样的,那种无力。 他不认为大哥是在故意害他,说什么术士张明德认为八阿哥日后“必大贵”,是在打压自己。大哥,说句令人看低的话,并没有这个脑子。如今汗阿玛绝了他上位的希望,他除了紧紧扒着自己,还有哪条出路呢? 让他绝望的是汗阿玛。 他不仅斥责了自己,认为自己图谋不轨,最近还对二哥—曾经的太子,愈发的宽容照顾起来。甚至在召见马齐、自己等人问话的时候,说起了太子小时候的事情。 刚废了太子小半年,您这是干什么! 他通过老十的亲舅舅阿灵阿等人,联系了一批朝中要臣。如今连身份贵重的“国舅”佟国维也表示,愿意支持他为汗阿玛陈述,正是看在自己笼络了大批满臣的缘故。 还不止这些。汉臣这边,有汗阿玛的亲信王鸿绪出面,堪称一呼百应,不说十之*,振臂高呼,半数人都能为自己登位陈情。他们之前预想的是,只要汗阿玛迟迟不立太子,他们就找汗阿玛一位近臣上折子,然后大家集体保奏。 看这情形,还不等他们有所行动,汗阿玛就要自己反悔了!这边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们看这玩意儿? 若真复立了太子,自己这个之前蹦跶的最厉害的,岂不是要被整个拍在地上、永世不得翻身了?这还了得?满朝大臣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太子平日狂傲不训、难以接近,就是感情上,能有几个相亲的呢? 他不服!太子什么都不做,就能重登宝位?这次拼了自己所有的底牌,也得真个去那么挣上一挣。 ------------------------------------------------太子真是大耙子---------------------------------------------------------- 福晋表示,她有些看不懂自己爷究竟在想些什么了,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府内的一众姬妾,对贝勒爷在忙乱的事体,那都是禁绝了的话题,从来不说出口的。不是说她们谨慎,而是……贝勒爷已经很久没去过他们那儿了。连李氏那里,堪堪也就去过一两回。白日里看看弘昀弘时,偶尔去大格格房里踱一踱,也就罢手了。谁都看得出来,爷如今没心思搭理后院儿。 若是一切都一样,大家也能心平气和的守一段时间活寡。毕竟,这些上面的事情都是要命的,她们谁有好几个大脸,争着往贝勒爷面前送,让他去打?比起找不痛快,安分守己也自得其乐。坏就坏在,有一个人和她们,那是明显的区别着。 就是如今府上最受宠的格格武氏了。 贝勒爷原先表现的并不明显,一月几次进来,也就小半时间宿在武氏那边,一半时间在福晋那里。另外的,毕竟还有多余,其他人还得捡。目下这个光景,贝勒爷似乎是有些不对,除了福晋那里是雷打不动的,李氏那边都抛在后头。常常连续的在武氏那边留驻。 平日里有请安见福晋的时候,话里有带出来的不少。除了李氏是基本没来过正院—当然她基本也不太踏足这里—其余的,连众人眼中与武氏亲热的钮祜禄,也在聊天中隐隐带过几句:“.…..也不知武姐姐知不知道,贝勒爷如今定是身有要事。这般分了爷的精力,恐怕……唉,妾也就这么一说嘴,不能真撞到贝勒爷那边,爷还以为我对武姐姐有什么大意见呢……” 想到这里,福晋无端端反倒活泼了起来,叫品兰道:“今年的年礼收进来,是不是薄了?” 品兰点点头,不无忧虑的道:“福晋,这帮子势利小人,之前爷还在职位上的时候,一到年节,库房里都开满了房间,还尚有节余。等爷闲了这二三年,如今又没什么地位……” 福晋翻身就小声呵斥道:“住嘴!这样的事情,我都不敢妄自议论,你竟也能底下抱怨?被外面人听到了,告一个贝勒爷对汗阿玛心有埋怨,整府都得因为这个遭殃!” 品兰连忙跪了下来,知道自己福晋肚子里面也憋了一股子气,并不是真对自己的抱怨生气,因而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嘴巴,嘴上应着“是”,照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奴婢并不敢大胆议论,但如今府上的光景,福晋要有个准数,这是不看好贝勒爷的意思。” 福晋眼睛轻轻眨一眨,笑道:“你道如何呢。风水轮流转,如今朝堂上不太平,咱们越是低调谨慎,越是不能让人有什么把柄好抓住。贝勒爷本就不爱张扬,原先送礼、如今不登门的,咱们自己本身就看不上。这样的墙头草,结交了,算是撑脸面;没有,倒也没什么要紧。本身就是见风使舵的,咱们难道还为了他们怀了心情?不是这样的道理。” 见品兰点点头,又笑道:“再说了,府内交给我自己管理的小产业,就够三五个府上花销流水般出去了,你信贝勒爷外面没道路?爷自己,手里宽着呢。这些东西,咱们八辈子都不用指望他们过活。” 品兰展开笑颜,见福晋招呼,走过去坐在软垫上,拿着小玉锤子帮忙捶腿,一边又道:“如今外面的事情咱们没得理会,府里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武格格那边……”看福晋要说话,赶忙闭了嘴巴。 福晋摇头,眼睛里面是一种觉得甚是有趣的意思,轻轻道:“武格格那边,是贝勒爷喜欢,咱们难道还能劝着贝勒爷雨露均沾?正是他兴头上的时候,这样的恶人,我是再也不要去做的。你当那些过来抱怨的都是些什么心思?”指着小腿,让品兰往下锤一些,淡淡道:“不就是指望着我能打压打压武氏,最后倒是替她们出头!我如今又没让贝勒爷冷对,原先怎么样,爷如今还是怎么样。让我出来说话,是能让爷另眼相看呢,还是让下面心悦诚服?” 嘴角挂满了讽刺的笑:“要让四福晋替他们做出头的鸟儿,平白的做梦呢!” 外面这时候却有小太监在报:“福晋,苏公公派了小太监过来,说贝勒爷马上往正院来了。” 赶忙叫品兰下去,自己把头发衣裳稍稍一拾掇,就看见男人往自己这边进来。忙上前接着,端茶倒水的一番忙活。这个时辰,平日里已经是快要入睡了,因而福晋也不敢端上太重的宵夜,冬日里寒冷,叫倒了一碗浓浓的热□□上来,服侍着胤禛喝了,见他脸上算是平和的,心里稍稍放松一些,笑道:“爷今日不忙?” 这么大晚上的还能抽空子出来,说明今日外面尚算安稳。 胤禛点点头。如今府里能和他稍微聊聊外面的事情的,也就是福晋了。其他的姬妾,本身就是用来娱乐的,就是李氏,除了风月娱乐,也就说过一些关于她阿玛的事体。福晋毕竟常年在宫里行走,能讲出来的东西,自然不是她们那样幽居府内的能够比拟的。再加上,虽乌拉那拉家里出息的不算多,旁支能上朝的倒也不算少,耳濡目染,自己福晋又不是个笨的,也算是偶尔能有些不同的见解。 至于武雪仪……想到这里,胤禛不禁莞尔一笑。小姑娘看两本书就以为知天下了,嫩生生的样子,让人又可笑、又想亲近。 福晋看到贝勒爷笑了,以为遇见什么好事,轻松道:“爷碰上什么好事儿了?笑了半天,给妾身也说一说。” 胤禛摇头,半晌收敛了神色,有些严肃的道:“爷知道,你平日嘴巴严。如今上面……”指指宫里的方向,声音一下子就低了好几个八度,“对二哥的样子,似是有复立的意思。” 福晋赶快捂紧了嘴巴,才把那声几乎是尖叫的声音紧紧捂住,急喘了一口气,才瞪了眼,不复平日里的冷静,快速的询问:“可是真的?汗阿玛真这么说?” 胤禛有些无语的瞥了一眼正处于完全震惊状态下有些失控的福晋,这让她快速冷静下来,忙又道:“是妾不对。这样的话,汗阿玛定不是交代大臣的。那是,汗阿玛透露了这个意思?下面的……支持别的人,能同意?” 胤禛站起来,伸出手臂来,摇头道:“去榻上说。如今也不知汗阿玛究竟是为了试探,还是为了别的。八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平日和八福晋来往的多,最近有面见过她没有?” 福晋一边帮着四大爷退衣裳,一边摇头,眉头紧皱,思索道:“自从八弟被汗阿玛训斥之后,府上女眷似乎就开始闭门不出了。妾也有月余没见过八福晋,不知她府上如何。现今,纵使我叫她出来,她一定也不会赴约。八弟就是个心眼子多的人,如何会让别人随意的套出他什么来。” 胤禛舒服的靠在软垫子上点头道:“不错。”想到八弟居然和佟国维—自己额捏的父亲,名义上自己的郭罗玛法有来往,看样子是夺取了他的支持,心里就是一阵气闷。佟家虽然一直对自己有好感,自己无论在宫里、宫外,都有受他们的帮助,然则,看样子他们似乎并不准备把宝压在自己身上了?是看自己如今式微,还是觉着自己毕竟不是一脉的血亲? 佟家家大业大,佟国维这么想的,难道其他平日里对自己殷勤奉承的佟家小辈们,热情也都是假的? 31|20161108城 今年这个年节过的哟……真是什么滋味儿的都有。 八阿哥召集了一帮子重臣给他自己联名保奏当太子,结果……康熙爷十分震惊,然后……释放了被关起来的废太子。 据说啊,据说,咱康熙爷总是遇见怪事,跟大臣们讲,他梦中见孝庄文皇后及孝诚仁皇后不开心了,“因为废了太子啊”,让他心里面那个七上八下。而又是据康熙帝说……据说废太子胤礽经多日调治,疯疾已除,本性痊复。言下之意,就是让你们赶快赞成我复立太子。 康熙爷都已经给了这么大脸,把自己奶奶和老婆都拉出来作女配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作如此言语,满朝官员谁敢不从,要说真反对,那可是在和世界上最尊贵的几个鬼作对!人皇帝都演成这样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瞪了眼珠子认了吧。 武雪仪听到这个信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废太子的讯息,尤其是这种没什么秘密可言的消息,几乎上至帝王下至抠脚草民,都是关心的。君不见帝都的taxi司机都能侃侃而谈中美关系,且说的头头是道。在天子脚下,这些本就是屁民们茶余饭后最喜欢的谈资。 听说康熙爷这样的说辞,武雪仪无语了半天。嗬,您老人家也真是,要不是群臣面对龙颜不能不敬,咱敢打赌,一大半的老臣们估计能吹胡子翻白眼,怼死你。 叫推举太子的也是您,要废太子的也是您,哦,叫推举了,推举出来的人您没看上,还把几个支持八阿哥的重臣给撸下去了(马齐还被下旨让八阿哥自己给监视起来,囧)。废太子还没半年,这就是又想把他给弄回去,您能不这么有钱任性吗?能吗?啊?合着咱们都是陪您耍着玩儿呢? 朝中,除了太子的铁杆死忠,又有几个人能服气? 锦西边给武雪仪梳头,边压低声音道:“也不知为何这次废太子被放出来的消息传的这么快。照理来说,虽不是什么秘密,宫里面毕竟是宫里面,只要不想外传,能瞒个小半旬都是有的。这次不到两日,奴婢看,全京里的人都是知道了。连奴婢们这里,都镇日的能听见各个的在窃窃私语,说的是平日里没来路的消息。” 武雪仪做了个树大拇指的动作,这意思她也和丫鬟们普及过,倒是让锦西喜气洋洋的接着唠起来:“奴婢也就在房里说说,这样的事情,平日里咱们底下人哪得知道呢?一旦听闻,难免就容易到处说嘴,这下,纵本来不应全京都知道,也叫全京都知道了。” 武雪仪呵呵一乐,笑道:“怎么跟说绕圈儿似的。”心下点头,这姑娘真是个聪明的,生了一个丫鬟身子,都算辱没了她。 这京里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废太子被放出来了?一定不是康熙爷刻意为之。毕竟,他纵使想让群臣快速的接纳废太子复立的事实,也不会在惩罚了群臣、几乎打压一片的情况下如此张扬,否则,岂不是给自己儿子招仇恨?群臣被罚、太子被释放,听到这个消息,最上火的正是上位最有利的竞争者。 这么一刺激,谁都不知道太子的好弟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说八阿哥了,九、十等本就支持他,十四不明情形且还小,十三仍被关着没得释放。但是……明面儿上安分,不代表私下里安分。甚至连一直醉心诗书的三阿哥,在打压大千岁之后,也瞬间受到了朝臣极大的关注,开始有了在朝臣中逐步积累起来的威望。还有四阿哥…… 武雪仪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忽然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念头。 这事儿,是不是他们家四大爷的手笔? -------------------------------我是白眼儿的分割线----------------------------------- “呯!”“咣!”“啪!” 这样的巨响起了数次,终于算是静了下来。 胤禩气得眉毛都要爆炸了,偏偏在众臣面前,还要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谢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我很好之类的秀场姿态。 都快憋死他了。 八福晋的丫鬟顺兰侧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不一会又回过头,担忧的看向福晋,小声急促道:“福晋……这……您不进去劝劝?若让贝勒爷伤了身体……” 八福晋虽脸上也有些忧愁之色,身体却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摇头道:“让他去。心里的火气不撒出来,自己也没得安生。你去看看那边的厨房里,起一整壶的茶出来,准备好打扫的东西,再备两盒重甜的点心。贝勒爷待会儿一定是疲累的,送过来你们就先外面守着,没叫唤别进来。” 顺兰赶忙应了一声,弯腰下去了。 果不然,一会子里面声音也停下来。福晋见顺兰送了一个食盒子来,打开一看,是一碟子果酱奶、子糕,一碟子小巧的蝙蝠酥。点点头,让托着茶盘子跟着,外面小太监拿着笤帚等物在外面候着。她自己推门进去,就看见自己男人坐在炕沿上,双眼有些红,靠在围墙上一动不动,也不言语,估计也是摔累了…… 那些瓷器碎片就散落在次间里。他们平日里夫妻亲、热多,总是嫌弃房里东西碍手碍脚,因而里间就没什么摆设。八福晋微微退了出去,朝外面使了个手势,小太监们立刻悄无声息的鱼贯而入,收拾起次间的地面来,手脚格外的麻利,不一会儿就拾掇的差不多了,一个个跟做贼似的悄无声息的退了,还带上了门。 八福晋这时候才悄声摸到胤禩对面,坐下来,轻声道:“爷别生气了,火一次就算完了。余下的事情,不像是我们真能做主的。” 胤禩听到这句话,冷哼一声,轻轻道:“谁知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却抵不过汗阿玛的爱子之心!哈哈,爱子之心啊!” 八福晋静默片刻,摇头道:“爷正在气头上,不如外面看的明白。妾看来,汗阿玛并不像前几年一样对太子这么好,如今真要复立,未必是心里十分满意,不过见爷和叔叔们在朝堂上与大臣们结交,心里烦乱,又没法一片乱棍全都打,只能设立一个人上去,先稳住了再说。照妾看来,汗阿玛不仅对太子并没之前得意,心里恐怕也并不知应让谁继承的好。” 胤禩终于不再眼睛里充满了愤懑的神色,清明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嗤笑道:“是啊,虽说做儿子的不能嫌弃阿玛,但咱们要真往道理里说,汗阿玛究竟是怎么想的?说才能,兄弟几个并不差什么。比的就是家世、地位和势力了。咱们家世不显,但支持者多,这两年朝政上,什么事情没有做过?内务府管理,也没惹出什么大纰漏。汗阿玛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是怕咱们篡……” 八福晋急忙低声喊道:“爷!” 胤禩声音一梗,终于还是把“篡位”两个字咽下去了,长叹一口气,伸手道:“过来。”待到把八福晋拥进怀里,静静抱了一会儿,才道:“不管咱们怎么做,汗阿玛都不像原先似的,那么支持爷了。爷本以为,汗阿玛是满意的,是爷想的简单了。既然汗阿玛要复立太子,咱们也要做些应对。晚上叫老九老十过来吃饭,好好琢磨琢磨,让他别得意太早的好。” -------------------------我是果酱奶糕的分割线-------------------------------------- 胤禛现在的日常路线是这样的多:早起宫里处理事务—恰好的时间给德妃请安—回府去外书房议事、接见可能的人才—散了以后在书房处理事务—正院/东跨院。 无聊的简直要爆炸,但在武雪仪看来,第一项和最后一项都是乐趣十足(啧啧)。最后一项不说了,只要到东跨院儿来,自己就不会让这个男人闲着...... 至于第一项,处在权利斗争的中心,四大爷如今可谓是难得的众人眼中正直和善、不落井下石拉帮结派的旁观者,可以有更大自由的加深群臣的感情而不落话柄,概因基本无人把这位低调的阿哥爷和储君的位子联系在一起—你条件再好,也要积极争取、皇帝青眼才行。 他恐怕每日都在野心勃勃却又恰到好处的作秀—想到未来的帝王正在宫里每天做这样勾心斗角又细致的工作,跟古代版fbi似的,武雪仪不禁热血沸腾,脑子里总要脑补各种各样的刺激画面,比如说,咱们四大爷不动声色的挑动群臣的情绪啊、认真的向太子表示绝对的忠心啊、向皇帝明里暗里表示自己甘愿闲云野鹤啊……. 啧啧,大清绝对的第一演技帝! 小四每次吃中饭问起来,“阿玛做什么去了?”武雪仪就会回:“做艰难的事情去了”、“啊,去演戏去了”、“昨日不是刚跟你说了,阿玛这两日去舌战群儒去了”……哦,最后一项,是因为前一日是四大爷在朝上为太子夺回储君之位说话了。武雪仪估摸着,四大爷是在塑造自己仁厚重情的形象,也是觉着皇帝的想法不能违背,顺着他的意思来,还可以顺便争取他的关注。 就因为这个,太子和皇帝居然都往府上送礼了……汗。而且因为四大爷的刻意为之,又散播的格外的快。 于是第二晚胤禛从福晋那里回来,就看见小四拖着一条小鼠辫儿,欢欢喜喜的扑到自己大腿上,开心道:“阿玛,您刚刚舌战群儒回来呀?” 四大爷:? 一脸的黑人问号。 32|20161108城 武雪仪脚步正将将迈出门槛儿,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瞅见四大爷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就盯着自己,眼睛里全是疑惑,心里就直打鼓。还没想好说辞,四大爷就开口了:“谁跟你说阿玛去舌战群儒了?你知道舌战群儒是什么意思了,嗯?”那声“嗯?”别有深意的样子,搅和的武雪仪站在那边一动不敢动,只想把耳朵堵起来。 就听见小四直言不讳道:“额捏说了,阿玛每天都有很危险的事情要做,要舌战群儒,还要演戏,很累,让小四不要缠着阿玛。小四今日还和额捏识字了,额捏还教了小四说蒙古话,本想着说给阿玛听,如今阿玛还是先进去用点心的好。这点小事情,不应该让阿玛再疲累了。” 一张小脸在那边越说越严肃,板着,上面是一股子非常郑重的神情。 胤禛听他说的整段话,面上额表情是一直变来变去,由黑,到绿,再到憋笑引起的红色。又因为儿子的严肃小脸不忍心笑他,因而只是又亲了亲,问道:“你自己先用过了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让奶娘赶紧抱下去收拾了,这才回过身看向武雪仪,见她面上神色如常,手却攒着帕子,在那儿使劲儿的拧来拧去。 笑意都快下去了,又被她生生的提上来了。嘴巴里倒是放冷了声音,先往里面进去了:“快跟上来,杵在那边干什么?” 武雪仪牙齿一咬,心想要罚就罚,咱就是说着玩儿的,谁料到小四这么实诚呢……也掀帘子跟着进去了。一抬头,就看见四大爷端坐在八角凳子上,抿嘴喝茶,见她进来,一脸兴师问罪的冷淡模样,哼声道:“自己还不老实交代?都和小四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武雪仪觉着吧,认真交代还能求得宽宏大量,四大爷这么英明神武,应该也不会咋地吧……于是低着头老老实实说了,完事儿赶忙补上几句:“妾也是想着,爷在宫里面,来回周旋,既要顺了皇上的意,又得和一众的阿哥爷们不伤了和气,想想都是难上加难。因此才这么逗着小四,爷千万别怪罪。” 胤禛听了这句话,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不正是如此么?心里舒服,想到她这么关怀,脸上就带出来些许熨帖,“嗯”了一声没言语。武雪仪偷偷瞅着,看四大爷拉下去的脸又有收回来的迹象,心里暗喜,又低低地道:“妾觉着自己帮不上爷什么忙,因叫小四不打扰着,省的爷烦心……” 不料却被四大爷打断了,冲着她扬了扬下巴,“小四能碍着什么,别拘束着他。”又像是无意的低声道:“太子就要复立了,爷如今也算是太子的人,没什么大碍的。” 武雪仪心里简直有个小人儿想要站起来破口大骂了,四大爷你够了!做纯情小白莲状给谁看呢!我又不是克格勃,非要在咱面前试探试探,简直想撸起袖子给您老人家两巴掌嘿! 当然也就是想想…..脸上流露出来与她平日娇俏刁蛮形象全然不符合的忧色,看着四大爷的眉眼,小声道:“爷。这些事情,妾本不该和您议论。妾身身份低微,爷说这些话,妾受宠若惊,心里却不安的很。” 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的道:“妾觉着,如今二阿哥的地位也不见得如何稳固……妾小时候,常听人说皇上对太子爷甚是宠爱,京里皇上出门,有偷摸瞅见过的,说太子的仪制都和皇上长得很像。近些年,妾就再也没听过这样的传闻了,反屡屡听说太子爷被责骂。前些日子刚废黜,如今这样子释放了二阿哥,才不到半年。妾不信半年就能让人从新圣眷隆重起来。爷您自己跟着……千万要当心着啊。” 说到后面,声音里面已带上了不自觉的忧虑,浓浓的透过话语输送出来。久久没听见答复,心道坏了,这位爷不是疑心自己吧?可咱也没说什么大超过的话呀?还顺着您的意思,把您归在“太、子、党”里面呢…… 实在等的不耐烦,微微抬头,就看见四大爷居然也没在看她,仿佛在透过空气发呆。直过了半晌,才起身走过来,伸出手臂把武雪仪搂在腰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顺过她细滑的头发,轻声道:“爷知道了,你平日记得谨慎些。这些话,别随意说给孩子听。”说完又觉得不妥,摇头道:“等再大一些吧。” 武雪仪赶忙应是,却不知道四大爷在她头顶上,正俯视着盯着她,心里面五味杂陈。 纵使自己小格格这些年有所隐瞒…… 心爱自己的心思,却是实实在在的啊。 -------------------------------------我是自恋四的分割线------------------------------ 太子终究还是复立了。这是四十八年开头最让人震撼的消息,举国皆惊。 虽然之前太子被放出来的时候,大家心里面大概都有底儿了,这不是还没立吗?等到立了,那些消息才真正出了京里,传遍了四方。 然而,正如绝大多数人预料的那样,复立太子不仅仅没有让朝堂平静下来,反而有了更激烈的冲突。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太子不仅可以几次册立,还能废黜。有了第一次,谁知道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太子原先那样笃定的地位没有了,这回,许多人再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康熙爷估计也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厚此薄彼,为了太子复立之事,不仅关了大儿子、十三儿子,斥责、贬低了八儿子,打击了一众其他孩子的积极性,最后还是把自己二儿子抬上去了,因此,来了个挥泪大甩卖、倾情大奉送,送了一大波的爵位出去。三、四、五都给封了亲王,这回好,平日不太出场的四、五都给人议论了个遍。老七、老十封了郡王(老十亲妈毕竟是贵妃),九、十二、十四封了贝子。 最悲催的是老八,因为之前拥立储君的事情,康熙爷似乎颇为恼火,给撸了贝勒爵位。如今安抚人心,也就是给他恢复了爵位。跟班老十的地位都比他高,他当了十一年贝勒爷,还得再无限期的当下去…… ---------------------------------我是苦命八的分割线---------------------------------- 四贝勒府里面的人群—哦不,现在改叫雍亲王府了,才不关心外面谁谁谁又得了封赏晋了爵位。他们唯一要在意的,就是自家爷的升级。 从前是贝勒爷福晋的,变成了亲王福晋;贝勒爷侧室的,成了亲王侧妃。就连贝勒爷的格格,变成了亲王格格,那也是鸡犬升天……不,水涨船高了呀! 整个亲王府邸自从接了圣旨以后,那是比过年、娶福晋都要热闹。概因为过年每年都能有一次,娶福晋娶了也不是他们的婆娘。只有贝勒爷升级,他们才真正沾得了光,对所有人来讲,哪怕是扫地的太监,都是长了脸面的大好事。 贝勒府的奴才,出去还有不少人有资格轻视。亲王府的奴才,又是龙子的府邸,真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吃饱了撑着往你身上找不痛快。不仅如此,俸禄也好、待遇也罢,不会与之前同日而语。府邸规格不对,还要扩建,下面的奴才们,马上就可以升级成小管事儿的了,这就又是一喜…… 但要说府上谁最喜,不是四大爷本人,也不是福晋,而是府里其他沉寂了许久的姬妾们。 四大爷虽也开心,但想头儿不止于此;福晋也心里敞亮了许多,但一想到一件事情,喜欢之心也有了些许的不快。 没错,这同样也是姬妾们欢喜的重要原因之一:亲王的姬妾配置也升级了。 咱们胤禛四大爷是雍亲王,按照礼部的制度,是可以有四个侧福晋的名额的……四个唉!李氏占了一个是没跑的,余下的,可还有三个。 王爷本身不太重容色(呵呵),平日里除了宫里选秀指下来的女子,也就伊氏和张氏是自己纳的。算是阿哥们里面克己的了。因算起来除了福晋和李氏,堪堪就剩下六个女人。伊氏和张氏出身卑微,又没有子女傍身,基本是不用想了。余下四个,那真算是各有各的心思…… 武雪仪对于四大爷的升级,那是十分的淡定。落在婢仆眼睛里面,那就是明知无缘、与世无争了…… 私下里大家议论起来,都替武雪仪鸣不平。前晚禄贵还一边吃红薯一边坐在围炉上同彩屏、福贵念叨:“咱们格格哪点不比其他几个出色--”手虚虚往窗外一指,就是西边的方向,“若真让她们上去了,那才是老天爷没长眼睛呢。” 彩屏立刻“呸呸呸”在那儿乱撇了一通,低声嫌弃道:“知道你是替格格说话,也没这么狠的。我看呐,终究还是咱们格格合适些,又有孩子又有宠爱,你们就别瞎操心了。府上最近忙成这样,王爷哪有心思考虑这样的事情?” 福贵一边低头拨着盆里的红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过一会儿,见他们俩都不吱声儿了,才冷不丁说道:“谁知道府里是不是就这几位?去年选秀没指人,那是外面不安稳,就给指了几个宗室。后面可不一定呢。” 禄贵听说了一抹嘴巴,伸手往福贵大腿上一拍,点头道:“咱弟弟说的对。谁说的准呢。万一像四十三年那样指下来三个,那就有看头了。” 彩屏作势要抽过去,被禄贵捂着脑袋告饶了一回,这才放过,嘴上叹气道:“咱们看着是热闹,新人要是进来,格格心里一定是苦的。何必呢,只愿以后都不要进人才好。” 33|20161108城 其实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毕竟府上的封赏刚刚下发,爵位也刚封,侧室什么的,除非上面赐下来,否则真的自己升上去的真不算多。要说真是宠爱了,也多是有宠有子的。像他们自己格格,这样的形式,身份太低,出身也差,其余的条件倒是刚好符合。请封嘛,主要还是看男人的意思,不像是赐下来的侧福晋,家世地位都不比福晋差多少的,算是个平妻。 作为议论中心的武雪仪心里自然是知道的,自己的地位只能靠四大爷的宠爱和生孩子维持。这样的事实,她作为一个金手指小到只能勉强保证自己在王府里的宠爱、四大爷的新鲜感和身体状况良好的女人,实在是没办法去与其抗争。 前辈们通过自己的金手指,迷倒九龙、振兴家国,开海禁、造大炮大船提高商人地位,混的风生水起的,她在书里见过不止一两回。原先还觉得又苏又爽棒呆了,等到轮到自己身上,才发现要做到这些,真是比男足拿世界杯冠军还要遥不可及。不管是做到富可敌国还是让大清走出亚洲啥的,都得等到她有绝对的话语权才行啊。 现在她连自己的地位都没办法保障…… 这会儿正是饭点,小四给抱到自己房间来的时候还有点晕乎乎的,因如今出了年,还没暖和回来,外边的空气尚是冷到骨子里面去的寒,大家都窝在屋子里面的多。小四早晨让奶娘抱着,跟着武雪仪认了一回字,认着认着,就打起盹儿来了,又给抱了回去。现在还没睡醒呢。 等抱上桌来,倒是清醒了,闻着饭香就开始奶声奶气的说话:“额捏,刚刚小四梦见一只乳猪,今儿大厨房得有猪吃。那猪还追了小四了,小四不喜欢了,要吃了他,猪太坏了……” 武雪仪摸摸他的头,赶紧凑热闹的跟锦西笑道:“问问厨房的菜怎么没来,催一声。”心里不知什么念想,自己这儿子吧,有时候见着十分聪明,对着四大爷,话唠属性俩人一模一样,面对面坐了能说上半天;有时候又特二,比如刚才,您还三岁吗? 不过这小子似乎还真是只有三岁多些……这难道就是被点亮的传说中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技能? 待到大厨房来了菜,确实有猪肉吃,做的是黄焖排骨。这些菜,原本府里的厨子做的少,甚至于连猪肉府里吃的也不多,平日照着王爷和福晋的喜好,还是牛羊鸡鸭更常见。但武雪仪毕竟得宠,她又点名了爱吃猪肉,给她院子里准备的猪肉就格外多些,一日总有那么一两道菜,是专门迎着她要求做的猪肉。 小四带着仇恨的目光去吃排骨了,武雪仪看到今日有奶白的鲫鱼汤,让旁边彩环给她要一碗,还没入口,就感觉到胸口一阵翻涌。 身体反应告诉她,她一直心里念叨着的事情,终于要来了。 面上不动声色,移开那碗汤,等吃完了,把锦西叫进来,道:“王府上平日里小毛病,都是让陈先生坐的诊?” 陈先生就是王府外面西大街“居安堂”的老掌柜,本身是个十分出名的大夫。府上除了王爷福晋和阿哥格格们有不适,其他人平白无故,没资格叫太医看诊。就连李氏,也没有这样的脸面。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让人难看的事情。武雪仪如今虽然是四阿哥的生母,不是四阿哥自己毛病,照样得守规矩。 除非…… “叫外面二门上的两个平日里常办差的小子过来,跟他们说,就说我不舒服,让陈先生尽快赶过来。” 锦西吓了一大跳,赶紧问:“格格哪儿不舒服?要紧吗?” 武雪仪看小四已经被奶娘抱走了,才深吸一口气道:“正是心里面不确定,才要叫陈先生过来。”停顿一下,也没卖关子,“应是有喜了。” 锦西脸上忧愁的表情还没有退下去,生生转换成了惊喜,显得格外滑稽,愣了好几秒,才犹豫道:“格格自个儿能确定?奴婢怕您万一感觉不做准,把陈先生叫来,让贝勒爷知道了心里不痛快。若不然就说有些身子虚弱,需要调理,先叫来看看,也省的万一落下话柄。” 武雪仪点头,微笑道:“你们家格格做事情,有什么真正要紧的轻狂过?你出去叫人的时候,动静闹得大一些,叫二门上的人传一传最好。待到陈先生诊完脉,我得让全府上的人都知道。” 锦西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十分诧异,但想自己毕竟再问下去就是逾矩了,也没多停留,到底应声着出门去办事了。结果还没走出来东跨院,就看见绣东急匆匆从外面赶过来,看见锦西,拉住她的袖子就往里走,一边扯着还一边抑制不住的有些高声:“咱们得让格格知道,刚刚王太医从正院那边请了平安脉,结果诊出来福晋有孕了!” 锦西呆愣在原地,嘴巴努了努,半天没发出声音来。 什么?! 武雪仪“腾”从椅子上站立起来,身下的座椅因为动作太大直接被翻了个个儿,倒在了地上。绣东赶忙低呼“格格小心”!上前将椅子扶了起来,看格格的脸色有些不对,吓着一声儿不敢响,退到一边。 刚刚从锦西那里听到的,格格似乎也有孕了,这让她们都不知如何是好。说这是好事儿吧,如今福晋的喜讯一定是最大的,格格就晚了两步,就变成了顺带的;可要说是不好,那就是瞎话了。格格自然是越多孩子,越有底气。 可要论屋子里谁最惊吓,那百分百就是武雪仪自己了。 搞笑了!乌拉那拉氏历史上就弘晖一个儿子,死了就没了,这次怀孕又是打哪儿来的?没来由的突然多出来的这么一个人物,让武雪仪无端端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她一直凭借着自己的记忆顺风顺水惯了,身边经历的大事从无遗漏、一一应验,没有叫她有什么超出掌控的事端。此时突然来那么一下,武雪仪简直就像两边脸颊都被狠狠的扇过巴掌一样,瞬间陌生又惶恐。 她太习惯于按照已知的步伐来规划了,这导致一旦有一件小事对不上,一下子就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 锦西这时候在一旁悄声道:“格格先别着急,咱们先不管福晋那边的事情。如今格格肚子重要,纵使不打算赶这个巧和福晋别苗头,也总要个大夫看看身体的好。” 这番子话,让武雪仪混乱的大脑总算是沉静了一点。她想了一会儿,点头道:“瞒也瞒不住。王爷每次过来,我总不能推他出去吧?迟早要露底子。我也不知怀了多久,但看这样子,想想时日,不会太长。福晋毕竟也是有过孩子的,看全府都知道的架势,估计已经快三个月了,咱们要抢,也抢不在前头。”摸摸仍然平坦的肚子,苦笑道:“还不如咱们趁早说出去,省的以后福晋以为咱们存心隐瞒的格外久,心机深沉。” 心里无奈,这真是晴天霹雳啊。不仅带了一个自己完全不知历史的孩子出来,还正好赶上相近的时间怀了孩子。原先福晋对自己基本是属于平和中带着疏离的态度,想来虽然不喜欢是一定的,但还没到非要刁难的程度。现在嘛,连有孕都赶在一起,一定是让福晋不痛快了。 武雪仪想到未来可能的磋磨,内牛满面。也不是我想的啊!先不说为啥你突然有了个娃,把我之前的计划全部推了个到底翻--这么多好日子可以怀,您为嘛非要上赶着凑热闹呢? 头痛了半晌,最终把心一横:反正如今也是这样了,自己并非没有保孩子的本事,四大爷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地位,万一福晋生了个男孩子,也就是未来筹谋的艰苦些,谁怕谁呢?自己并没有谋人性命的想法。 想到这里,武雪仪突然兴奋起来。自己已经多活了一次,为什么不能活的有趣一些呢? 胤禛午后去了南城的一处宅院。他自己的住所本身在京里只有王府这么一座,但是外面置办下的宅子,那是没有规定的,只要不以王爷自己的名字,爱要多少要多少。粘竿们活动本就要隐蔽些,因此就在南城办了两处地方。 南城这边原先虽是汉人杂居的地方,顺治爷到康熙爷如今爷过了半百年了,早就相互掺和在一块儿。虽还是汉人多,满人照样大街上都是。旗人子弟喜欢风雅的,往南城来找乐子的更是不少。 还没从南城出来,就被告知说福晋有了身孕,先是不敢相信了--毕竟福晋年纪也上去了,这个年岁生孩子的,毕竟少见;另一个,他也没想着一定要和福晋再要一个。 从前他一直把弘晖当接班的培养,是自己的长子、继承家业的人,然而弘晖养到这么大还是走了。福晋养弘晖,不能说养的不好......就是,身子骨一直有些弱,个性也算是平常,对着自己谨慎拘束。若是个十分聪明强壮的孩子,或许,这些念想就不同了吧。 但毕竟是怀的自己的孩子,又是嫡子女,胤禛还是十分高兴,不仅赏了来报喜的小子双份赏银,还递了赏给没散的粘竿们,让他们好忙完了自去晚上凑一桌吃席,热闹一回。 结果刚上了马车,就见苏培盛微微掀了轿帘子,俯身在窗口轻轻说了两句。 胤禛正在喝茶的,一下子呛进了鼻孔里面,咳的眼睛都红了...... 34|20161108城 正院里众人这会儿都是喜气洋洋盈腮的样子。 其实福晋的正院,下面人数得上是府里不太平的。毕竟,其他妾室嫁进来,基本没有带丫鬟小子的,用的都是内务府拨过来的人。用着用着,用出来感情,就都一样了,和家里的没什么区别。不是宫里,没什么大防着掖着的。 福晋这边,品兰是当年带的用作预备的小丫头,如今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自己说了要到二十五才出门子的;金嬷嬷跟了这么多年,早就和福晋心意相通了,也是撇不开的,这个大嬷嬷的位置要到人死茶凉了,福晋说不得才会替换了去。前面的几个兰,因着福晋的嘱咐,虽多有忍让,这些年也嫁人了,但毕竟也是占了好处的,和下面的积怨已久。现如今家里的只余芳兰一个,差不离和福晋同岁的,是没打算出门的。 福晋还专门问过她,芳兰跪在地上,满面的平静回道:“福晋有这样的体贴,芳兰心里感激。家里面母亲之前也是富户的丫鬟,嫁了那个畜生赎了身,结果生了十个孩子,生最后一个死在床上;二姐姐同样因为家里穷的没锅揭,卖给了御史府里,做丫头,后来也是跟着管事的出来嫁了人,在府里虽有些脸面,在家里男人倒是可以不给,因为有些身份,府上多少丫鬟和他来往不正经。姐姐虽和夫人老太太提过两句,不外乎是让他收敛两天,不仅姐姐得不着好,反出来以后厉害些……” 福晋心里叹息,想着道:“你家里都这样,不是天下男人的坏种都要被你占尽了的。冷眼观察,照样有的是好男子,体贴妻儿。” 芳兰脸上几乎没什么细微的波动,诚恳道:“福晋说的是。但芳兰见过的多了,若没在府里侍候贵人,保不定就剃了度出门做小尼去。如今既然福晋习惯了,并不打算再出门子淘换出路。但愿福晋允了,那就是芳兰的福气。”言下之意,你要放了我出门,我也不会去找人家。 无奈之下,福晋就打算留了下来。毕竟芳兰是个沉稳的,和自己相伴也大十几年了,从小跟到大,若说没有超出主仆的感情,那也是假的。 这样子一折腾,福晋贴身的名额又少了一个。分到正院的内务府人家,本就是冲着出头来的。混不到跟前,女孩子年龄一到就放出去,不知配个什么人,没有脸面,求也求不到做主的人,嫁了个混球,一辈子就算是毁了;小子內监也是,前程没有不说,犯了错、年老了没人保着,下场一定是凄惨的。 你们堵了我们上来的路,能不想摁死你? 然而平日虽然暗里暗潮汹涌,今日却都是一致的,似乎福晋怀了孩子,让几岔子人都暂时休战,一个比一个乐呵,虽来往仍是整肃的,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是了,纵使你挤了别人,上了主子贴身的位子,主子要是没出息,不是豁嘴儿吹灯白费劲儿么?福晋失了孩子那年,正院里的人都老实了许多,争权夺利的心思都歇下来不少。如今有孕了,一时和气之后,怕是又要热闹开了。 福晋在里面床上躺着,额角上捂着毛套子,脸上的表情并不如外面的人那样灿烂,甚至有些阴沉。 金嬷嬷让品兰将外面上的银耳汤端上来,伺候福晋喝了,看她脸上的样子有些怔忪,不由叹气道:“福晋,如今确诊了,岂不是更好?福晋已经回了心意,千万别往死胡同里钻进去,伤心神,也伤孩子。” 福晋淡淡一笑,轻轻道:“嬷嬷知道,我怀这个,已经是定了多少的心,自己念叨了多少回,才算心气平顺的……我,我是……”说了一句,已经哽咽了起来,等了半天,略觉得好些了,眼角也干了,才继续道:“就是为了弘晖,不忍心他轮回的时候替我伤心。放低了身段,做了那么多事情……结果,竟还和一个侍妾同时怀的胎。真是普天同庆的好事呢,哈。” 说到后面,一脸的讽笑:“我是已经明白过的人,前些日子,竟又有些糊涂了,还对他有些希望,想着自己那样的低三下四,总会有些回报。罢了,既然确定了…….”伸手摸着肚子,脸上表情转柔:“孩子最踏实,不会轻易就抛下我。以后还是专心对肚子里这个好些,也不怕心里一次次不痛快,还得忍着。” 金嬷嬷看的担心,听到最后一句,赶忙哄道:“小主子是福晋的心头肉,当然得着紧些……”哄了半晌,待到福晋脸上的笑意明显些了,才继续道:“别的不说,如今福晋身孕,府上的事情,王爷恐怕仍会给了李氏。” 福晋眼睛里面迸出一抹神采来,笑道:“让她管。等我生完了,照样是我的,怕什么。我如今再不会轻易针对她,毕竟,她不是原来王爷的心上人了,连找她不情愿的力气都没有……她如今也不敢对我如何,爷们一定是盯的紧的,府上两个孩子,看她怎么筹谋去。” 金嬷嬷应和道:“福晋不用担心,院子里咱们会下死劲儿盯着。老奴就怕她对武格格有些什么不满意,做出些什么来。” 福晋扭了扭身子,把身体往褥子里面埋了一些,意味深长道:“不满?不是平常的不满,她可真是大大的不满呢……” -------------------------------我是妖艳贱货的分割线--------------------------------- 武雪仪等到福贵送了陈大夫出门,才在炕上舒了一口气。毕竟,自己的身体反应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过有不对的状况。无论是吃食、怀胎,预告和反应都是蛮准确的,让自己至少能够在遇事的时候心里面有个准。 天杀的,又要经历一遍头发臭如猪的日子了…… 消息还是先传给福晋和四大爷知道了,这也算是懂规矩的表示。 武雪仪让锦西放下窗户罩来,吩咐道:“我要睡一会儿,都先出去。锦西让外面一个时辰后备热水,起来放浴桶。” 今日白天这一惊一乍的,出了一身冷汗…… 锦西看不懂了,小声劝道:“福晋那边也有了身孕,王爷先陪了那边,一定是往这边来的。格格先睡下了,王爷来了怎么看呢?” 武雪仪摇摇头,笑道:“呆子。王爷要是不稀罕我,才会急匆匆赶过来。要真快些过来了,那真是招福晋的恨呢。快拉了帘子吧,身上有些乏了。”说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憋闷,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微酸涩。 毕竟是自己到这里唯一的男人,说是没什么感情、不动心,到底常常一起陪伴玩耍、闲聊过夜,温存的时候不少,多少到如今,心里面是有些不同了的。结果这男人不仅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还没法第一时间来看自己,能不憋闷么。 怀着一股子难受劲儿,就睡下去了。果不然四大爷这渣男晚上陪着福晋,没有过来。到了第二日午间,才姗姗来迟,就看见武雪仪背对着自己,倚靠在垫子那里看书。说是看书,自己站在这里一会儿了,书页一点都没动,就这么僵持着。 不由得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要把她揽住,就见武雪仪努啊努的缩进去里面,给他抱了一个空。 胤禛无奈,只得脱了鞋子跟着坐到榻上,千辛万苦,才把武雪仪捉住,两个手臂将她拖过来,还没开口,就听见武雪仪含恨带痴的话:“爷如今还来这东跨院儿呢!妾哪有什么要紧的,一日不来,两日不来,生完孩子再来也不迟。也是妾痴傻,昨日盼了一夜,觉也没睡收拾过,在窗户上,看到外面鱼肚子都亮了,才明白这个道理。”里面夹杂着呜咽之声,隐隐约约的让人心里一疼。 胤禛有些恼了她的不懂事儿,心里又偏疼的厉害,声音虽冷厉起来,照样是在耐心解释:“福晋毕竟是福晋,爷昨日到这边来,她虽是个大方的,心里也会不痛快。爷平日里没那么大的功夫照应你,万一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武雪仪虽不吱声了,但身子还扭着,明显是还没消气的意思。 胤禛满腔的不被理解的怒火,在掰过她来,看到她扭过一边、满是泪痕的脸,和红肿着的眼睛的时候,一下子被浇灭的干干净净,伸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抹了,有些粗的指腹划过她的眼睑,带来酥麻的痒意:“别哭啦,尚怀着孩子呢。哭坏了身体,难道就高兴了?” 武雪仪低着头,轻声道:“我乐意。” 胤禛又被气笑了,不理她的不着调,伸手拢过来。这回武雪仪尚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比之前顺服了些。真到了怀里面,就不动了。 胤禛亲了下她的发顶,轻声道:“爷平日里对你如何,你还不看在眼睛里面?没良心的丫头。”伸手拍抚着她的小屁股,附在武雪仪耳朵上悄声道:“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爷都给你晋上去。以后,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些了,嗯?” 武雪仪在他怀里的身子一颤,终于乖乖点了点头。 ----------------------------------我是白莲花的分割线--------------------------------- 南院。 川流不息的、前来汇报府务仆妇们总算是都退了个干净。 坐在上首的妇人此时虽依靠在椅背上,细看眼睛,却是含着一股子得意的意味。 良久,她檀口轻启,招呼石青道:“晚一些,等我回了房,叫伊氏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她要是真有胆子推脱,仔细她的皮。” 35|20161108城 十三被放出来了。 胤禛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去了他府上。因听闻十三的身体在幽禁中大病了一场,虽之后汗阿玛说了,四月份巡塞外,十三还是得跟着,想来没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形。 十三本身就在正厅相迎,看见胤禛,这个这些年已经不怎么撒娇耍宝的弟弟红了眼眶,轻轻叫了一声“四哥”,然后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微微一笑抹了眼睛,道:“真是让四哥见笑了。在宫里面不多时候,出来就跟没见过世面了似的,看见四哥觉着分外亲切。” 胤禛脸上微露出不忍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回来就好。咱们去书房。” 十三点点头,很是乖顺的跟在胤禛后头,往书房行去。两人一路相对无话。直到进了书房,十三才开了话匣子,将自己在宫里的情形形容的七七八八,最后还苦笑了一声:“既是为了太子,也是为了咱们自己……如今太子上去了,虽对弟弟有些照顾,心里终究不是个滋味儿。” 待到说完了,喝过了一盏茶,十三见胤禛一直也没说话,于是有些不确定道:“四哥?” 胤禛缓缓抬头,看着这个弟弟有些憔悴的样子,忽地问道:“你在宫里面,虽不得自由,外面的消息应该还是知道的。如今太子重新上来了,”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看将来,咱们的出路如何?” 十三一下子被盯的头皮发麻,心里叹气。自己在知道这个哥哥帮太子说话的时候,就猜测到他心里面大概有些什么想头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原先他自己也是身在局中的那个人,贸贸然为太子求情,伤了自己和汗阿玛的情谊不说,并没收到什么好的成效。最多,就是让太子感念一下自己的挺身而出,毁了的,是自己可能有的大好前程。况且这样的恩情,得建立在太子上位的前提下。 太子要是不上位,说句粗俗的,那就是恩情顶个屁用。兄弟们哪一个上去,都不会让太子好过,不是囚禁、就是闲置,必定是不会让他有多少势力、可趁之机的。巴结上去,被牵连的起来,自己不仅得不着重用,还得一道被嫌弃。 如今被关了这么久,没参与到这其中,仔细想想,心思就通透起来。如今自然是什么都不做的最好。汗阿玛废掉太子,不就是因为他势力大盛、结交大臣、党羽遍地么?只要反其道而行之,孤家寡人,有一二亲信、欣赏的大臣可以,却不深交,汗阿玛看在眼里,此刻一定是最为舒服的。不管这孤家寡人是真,还是假。 满朝的阿哥爷,谁做的彻底? 四哥。 别说那些小透明的阿哥,譬如自己五哥,纵使封了和硕亲王,一样是个老实人,从来不争夺汗阿玛的宠爱,也不主动出头,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这和四哥又是不同的。这位是真不争,四哥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原先和四哥呆久了,只觉得他思事沉稳、做事踏实,很有哥哥的样子,心思什么的比他们这些小的深沉许多。被关的这么长久时间,他细细想来,哪件事不是恰到好处的博了汗阿玛的喜欢? 虽不是立竿见影的效果,但都是往汗阿玛心里打了印记的。 太子复立的时候,他听闻是四哥的保荐,又听闻四哥冒着汗阿玛的禁令,亲自去太子的处所给他送热汤,心里面就一个咯噔。 且不说太子与四哥的关系并没表面上那么亲近,当时复立太子,并不是好时机。至少十三知道,一旦这时候复立,满朝的仇恨都在太子身上。且刚被废黜又急速的复立,更显得太子之位册立随便、视如儿戏。四哥这么做,在他这个没参与的人看来,在他这个与四哥相处经年的弟弟看来……目的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十三皱皱鼻子,突然全身放松了下来,嘴角竟然有了一丝释然的微笑,“四哥若有所愿,胤祥愿意跟随左右。” 胤禛不料弟弟如此直接,眉头反倒紧了起来,看了他一会儿,道:“不跟着太子了?”并没问他为什么看出来了,也并没问他如何作想,甚至并没问他自己要怎么办……他们两兄弟,虽然是胤禛隐瞒在先,看起来十三也并不以为忤。毕竟,这样的心思,最好还是烂在肚子里面,谁都不要轻易吐露的好。 十三嗤笑一声,道:“太子如今大势已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宫里面他最近又有些故态复萌,常打骂下面人,虽是他本身脾气就那个样子,谁说不是宫人对他态度已经不如之前恭敬的缘故。连宫人都能看出不妥当来,他自己还毫无知觉,帮着他做什么?等着给人鱼肉吗?” 胤禛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哝,轻轻摇头:“我看他未必丝毫无觉,只是也没有办法。有太子之位,总比一直关着体面些。” 十三“嗯”了一声,道:“四哥如今身边没什么人,这样汗阿玛虽看着舒坦,毕竟未来或许有用,不能真的没人帮衬。有什么要弟弟做的,一定鼎力相助。现在朝中的形式,对他们都甚是不利,四哥不是没有机会。”又嗤笑道:“本是有人想把水搅浑,好渔翁得利的,谁知道现在水都黑了,他还没能出头,想是汗阿玛最近心情一般,没什么看顾儿子们的心思。” 胤禛右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一下,抬头看他道:“你是说……十四?” ----------------------------------我是心机小十四的分割线----------------------------- 武雪仪对养胎这件事情,已经算是驾轻就熟了,现在除了带儿子,基本算是恢复了悠闲渡日的状态。虽然之前只有小四一个孩子,但是有了神水在,一些其他常规的法子,本身就可以弃之不用。比如对于分娩,可以拓宽盆腔大小的运动,她就不用去做。 像第一次生孩子,就跟生了一颗鸡蛋一样,一点感觉的没有…… 她现在和小四基本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小四还埋怨过:“有了弟弟妹妹,额捏就不给抱了,小四没人要了,呜…..”还煞有介事的抹眼睛。 虽武雪仪知道这小鬼头在假哭,仍然心里不好受,待要安慰,人家立刻换了个笑脸,还主动过来劝她:“小四胡说呢,我比弟弟妹妹多生这么些年,比他们得的宠爱多几年呢,让他们有的嫉妒去。” 唉,儿子太早熟,心里面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府里现在的来往支出、各院的开支,是由李氏来照管的。东院本身就是府里数一数二热闹的地方,虽近些年有所不如,余威仍在。如今福晋一有身子,贝勒爷就亲自去把府务交了过去,更让府里的下人们心里画了一条加分杠杠,许多人来往殷勤更甚不说,还拼命想往侧福晋这里塞人。 虽李氏和福晋都给王爷荐过女人……但据说,张氏是王爷自己也有意思,那个伊氏,却是王爷本不知情,李氏主动荐上的。这区别可就大了去了。说明在李氏这里,除了贴身的路可以走,还有别的。 毕竟李氏现今年纪也大了,虽然孩子是府里最多的,宠爱早以被后来的武格格占了,连带着几个阿哥格格,见面的机会也没有四阿哥多。她说不定就会为着自己院子里面的想头,把看得上眼的下面人推出去。据说宫里面娘娘们的侧殿、偏殿里面,总有一二个这样的侍寝宫女儿。王府里面,看样子也不会差什么。 李氏刚送走了府里管器皿的库嬷嬷。她家里原是旧旗人,是王爷下面亲信的包衣人家,然上一辈王爷的奶嬷嬷不在了,恩宠就每况愈下。虽仍在府里坐着地位不低的管事,但因为这一辈和王爷没什么情分,本身又得了毛病没法子生养,是不大叫人真看在眼睛里的。 早晨来的时候,一脸的谗笑,像是看情妹妹似的,看的人心里面直发毛。李氏不好直接斥责,毕竟是长一辈的嬷嬷,只得耐心说了一会子话,快快的打发了出去,回头跟石青直埋怨:“一个二个这都是怎么了?搅的我心里乱的很。” 石青摇头道:“主子忘记了,院子里面的丫头內监,去年拨了给二阿哥两个、三阿哥两个,大格格那边艾绿虽挂在您这里,也没在咱们自己房里面当差。您又觉着人多看着眼精花,一直没补上。王爷升了,咱们院子里的人口规格可就越发的对不上了。原先您没管着府里,人家要投靠,心里面还要掂量几下。如今明摆着王爷看重您,她们还不一个个削尖了脑袋要往东院里面钻了?” 李氏呆了半天,才无语道:“没想到是这么个说法儿……补上来的丫头,你自己看着吧。找的人不拘是哪里来的,纵使是内务府的滑头,□□好了照样用的顺手。” 石青笑着“哎”了一声。看主子接了府里的活计,竟一天比一天精神。 李氏放下手里的茶碗子,走到窗棱边上,看外面的小丫头洒扫地面。其中有一个,小尖脸儿,皮肤看着也比其他几个白,有点像伊氏,也有点像她自己。 看了一会儿,李氏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对着空气道:“你是不是也觉着我恶毒?” 石青此时已经不在房里,她知道没人听见,却还是喃喃地道:“我也是为你好,你怎么就这样子不听话呢?你要是听话,我会狠下心来让你做这些么?我当初,不也是遂了你的愿吗……” 脸上的表情,是让人能瞬间失神的,深深的惆怅。 36|20161108城 四月份的时候康熙爷带着一群儿子和几个年轻的宫嫔去了塞外,除了十三十四这几个已经不小的“小弟弟”,其余都是大的。这是太子复立以来头一回跟着出巡,貌似仍然被盯的紧紧的。知道太子也跟着去了,朝上很多人都默契地相视而笑。 原先还有常留在京里监国什么的,如今基本上是都拴在身边,就跟养的狗儿似的,怕跑着跑着,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了。 不管群臣心里面暗戳戳的小心思,反正武雪仪对四大爷今年照旧不跟着出去是心里面满意的。废了个话!四大爷要是去塞外,她定是想跟着去的。可她如今身上怀揣着一个包子,难道还大喇喇的去跑马?想着人带着其他侍妾在塞外风流快活的模样(并没有~),武雪仪就不舒服。如今正好。 现在朝中的事情,康熙爷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都不怎么敢派给儿子们了……反正只要他不在的档口,大事照样能很快递到他面前来。朝中的亲信打理朝政多年了,只要不是哪地民变、哪地造反了,没什么大的动静,也不是处理不来。如果时间长,就将所有留在京里的儿子们派上差。 明显这回他心里有所顾虑,谁都没派。这造成了雍亲王府的众人们能够第一时间知道了今年夏天的安排:去畅春园儿附近的圆明园度假。 武雪仪知道之后脸都兴奋的红了。虽然这还是草创般的圆明园,据说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庄园,里面有很多边缘甚至还没盖好,但因为离的畅春园儿近,水路什么的都是连一起的,之前又是老康的园子,因此装修什么的肯定是怎么精致怎么来。 一想到要去幼年版的万园之园度假,武雪仪啥都不顾了,甚至不顾着自己怀着孩子,在四大爷白日来看自己的时候卯足了劲儿的不依:“.…..虽我如今怀着孩子,月份已满了三个月了,不是不能轻易挪动。大热的天儿,待在府里面,闷死了不说,心情也不畅快。” 看四大爷无动于衷、还略有些责备的模样儿,耍赖的把头靠在他胳膊上,双手用力拉着不放:“爷……雪仪自己知道身子如何,纵使爷不放心,叫个太医来瞅瞅就是了。那园子是汗阿玛赐下来的,在阿哥爷们里面是头一份儿的,妾心里又羡慕已久,早就想去瞅瞅,看看汗阿玛的恩德。” 武雪仪是知道的,胤禛对于自己在康熙爷心目中的地位一般是耿耿于怀。不然怎么解释人家羡嫉恨太子爷了?太子爷就是他哥哥,平日看在他和自己态度良好的份儿上,并没有刁难过他。除了真想上去之外,还有就是看着康熙爷的宠爱眼红。 同样是儿子,凭什么你总是比我们得宠? 父母的孩子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很微妙,同母的孩子相互仇恨的都不少,更何况是异母的呢。原因呢?刚开始都是一方优秀或者体弱、父母多宠些而已。历来如此。 一旦说起来康熙爷对自家的宠爱,胤禛就有些飘。这次封王,汗阿玛估计也是看在自己在一废的时候的表现,给的一个嘉奖。还特意赐了名字。这“圆明”可是有大含义的,是汗阿玛精心给他选的,照他的理解,圆是指个人品德圆满无缺,超越常人;明是说做事明光普照,完美明智。这都是多好的字啊!因此他很得意。 这么一得意,看到小格格那殷切的眼神,虽知道她在哄劝自己,终还是心情很好的松了口:“先把王太医叫过来看一下。”顿了一下,跟外面苏培盛吩咐道:“去叫,就说是爷自己吩咐的,也不算违了规矩。” 武雪仪心花怒放,顾着次间还有丫鬟,也没什么大动作,不过搂住四大爷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笑道:“爷真好!” 胤禛觑见外面有人,瞪了她一眼,赶紧掰她的手臂下去,掰来掰去掰不动,压低声音斥道:“像什么话!外边还有丫头在呢,还要不要脸面了?太医一会儿就过来了……”说着的时候,脸上难得起了一点异样的红晕。 这回可被武雪仪捉了个正着,这段时间被福晋有孕的事情折腾的无比郁闷,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罪魁祸首之一。不趁机出出气,哪还有下次?因反而变本加厉的,看着自己如今有孕,他也不敢如何大的动作对了自己,把身子埋进四大爷怀里,右边的小白手不老实,就往下面慢慢摸下去,然后就听见男人“嘶”的一声,某个东西被一把握住了。 虽垂着帘子,丫鬟们还是能听见里面的动静的。胤禛不敢大声,看着前面这个妖精小腹微微凸起,也不敢做什么,不敢急急的起身,一下子竟然被一个弱女子给制住了,半躺在榻子上轻声喘气。 武雪仪心里面此时还有些暗恨,自然是怎么挑拨怎么来,不一会儿就听到这个男人喘气声急了很多,然后……一件衣裳就毁了。 胤禛此时脸色铁青……毕竟,他还没有这么容易丢盔卸甲过。尤其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那可算是丢了大脸。可是一方面,又觉着有一种格外的舒爽…… 于是脸上表情僵硬着,然后就听见武雪仪“咯咯咯”窝在怀里面笑,恨不得抓过来揍上一回,却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就是懒得动弹,阴森森的跟武雪仪吩咐:“怎么了?满意了?还不快拿了衣裳来给爷换了,待会儿太医来了,你想让人等多久?” 武雪仪听到他说话,忍不住又笑了半天,抬头瞥到男人脸上已经快要极限了,才赶紧起身,吩咐绣东拿一套同色的过来。她们侍候王爷的,房里多少都备了一两套衣裳,就是为了这种……危机时刻的。 唉……看到四大爷那一脸憋屈的样子,武雪仪最近的郁气,竟莫名其妙的消散了好些。 -------------------------------我是小河蟹的分割线----------------------------- 太医自然是真材实料的,一把脉就发现这位王府宠妾的身体好的超于常人。于是雍亲王爷也没啥话讲,答应了,那就一道走吧。 每年康熙爷不在京里的夏天就是雍王府众人最开心的吧,可以出去透风……武雪仪腹诽的想。毕竟若是四大爷真的上位了,按照他那个勤奋的样子,想像现在出门子的那么频繁,那是没什么指望了。 武雪仪如今对四大爷登基啥的也不是真抱了百分百的希望了。福晋都怀孕了,说明在她看不见的某些时刻,历史真的发生了一些无法解释的变化。以前那些笃定的事实,现在她也算不太指望了。心里面留个当做参考,至于会不会,真是谁也说不来。 路上她是没和人同车的。如今她也算是府里的另一个小宝贝了。 福晋今年因为怀了孩子,比较固执的坚持留守在王府里,不打算出门了。她比武雪仪还大近一个半月时间,因此没什么心思出去,武雪仪也算可以理解—要真的到了园子里面,回来的时候月份太大,也是一件危险的事。并没往什么深里面去想。 因此今年跟随四大爷出去的全是妾室,当然还有各路孩子。 李氏居然能放弃到手几个月不到的府里的事务,跟随到园子里面当一把手,折让武雪仪有些惊讶了。因为在武雪仪看来,她对府里的权柄看的有些重,这样一来一去,府里的人事不照样还是福晋的手掌里轮圈转?也不知道是图什么。 等真的到武雪仪牵了小四进了园子,才发现果然自己预料的不差,这里……真的也就不大。 嗯……连布局都布的有些拘束,中轴两边格局都不算大,屋子虽错落有致、应景而设,且建造的真是秀气雅致,但还是那个致命的问题……不大。 比他们原来去过的那个农庄子,那都显得局促了。当然,这两个地方定位不一样。要是圆明园里同样能跑大马,武雪仪就给跪了…… 园子里面没有女主人,李氏就是猴子充大王,暂时领兵。毕竟,内院的差遣调配,四大爷是给了她的。既然仆妇都听她的话,地位又是姬妾里面最高的,众人即使不喜,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院子安排倒不是李氏说了算,胤禛吩咐的下面人拿的图纸,给武雪仪安排到了一处叫做竹子院的地方…… 武雪仪听了微囧,您老人家能再直接一些吗?这尼玛名字是谁起的?还是康熙爷根本就没驾临过这块儿,所以暂时就先取了院子里面的景物,随便用着? 不过等到她真住下来,那是什么牢骚也没啦。这回跟上次在庄子里似的,房间安排也是临着湖,虽有些担心小四,不过这边消暑是最好,面着湖有微风,竹子大片的让人心静。屋子侧边的通道也是能够直通四大爷的清晖阁,可见四大爷在安排上算是心思细。 安顿下来没两天,李氏就招呼大家去她的金鱼池(这是院子的临时名字……囧)那儿吃饭,庆祝她的生辰啦。这样的小宴会,四大爷是从来没参加过,连福晋的都没出席,毕竟原来在府上,来去全是女眷,家宴也没安排过,如今自然也不会破例。 但毕竟是府上半个女主人,她的面子没人会随意驳了。再说,武雪仪自己也不怕,儿子让乳母好好看着,嘱咐要是真近了水就赶快拎回来,之后就往那边行去。 今日的李氏那真是意气风发、笑脸融融。毕竟她最近算是府上的临时一把手,有了权力的滋润,似乎比男人还管用。她请了两班子人马,一般唱戏的,一班杂耍的,来回演着。桌上先是摆正餐,摆完了她终于有点富贵气息的菜色,又上来点心,也算难得的热闹。 武雪仪前面的是一碟子晶莹剔透的红枣糕,切的样式别致,看上去清凉的很,挺对武雪仪的眼缘儿。武雪仪看着上面两个小姑娘表演柔术似的玩意儿,一边捻了一个入口,刚一进口嚼一嚼,嘴巴里面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放下的动作还没开始做,余光就瞥见上坐有一道隐晦不明的目光似乎朝这边望了过来…… 37|20161108城 这样熟悉的感觉,这样熟悉的味道…… 就像是事先给她做过预演似的。武雪仪略略分神,回想起当时在京郊农庄里边儿,李氏宴请的时候,里面做的一点小小的把戏。不多,也没什么影响。这回,可是大手笔,直接进来的是红花不说,还是现代根本吃不起的藏红花,糅合在红枣糕里面,更显得红亮诱人了。 是谁做的,武雪仪表示,现在还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虚晃而过的眼神,让她很无语。你们谁下了东西,还非得暗戳戳的观察一下,看我是不是吃下去,也不怕被我瞅个正着?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该不该叫嚷起来。 真,要是现在叫起来,明摆着宴会的主人李氏不可能认的。武雪仪虽百分之九十九肯定是这个阴森白莲没跑了,心里还存了一个疑影子。她要是叫嚷起来,不仅不一定讨着了好,还得解释自己是怎么吃出来不对劲儿的,难免得编一个理由解释。这么解释一回自己的异常,一定是得让动手的人更慎重了,知道她在吃食方面入手是不能够了,转而打上其他的主意。 真是快烦死了……四大爷还没登基呢,你死我活的干什么?要不要人好好过日子了啊? 一刹那间,武雪仪脑子里面闪过千百个念头。不说也不行,这么大量的红花糕放在这里,要是她真一个接一个吃了,那就是个废。古代女孩子生有多少妇科毛病,是流产的时候带来的。万一吃了影响有孕,更是凄凉可怜。都作践到她头上来了,把她当做傻子耍弄,难道她真的得逆来顺受、来来回回受人暗里磋磨,还不敢声张? 我可是雪姨,不是傅文佩! 武雪仪眼珠子一转,假意的将那半块儿糕咀嚼着咽了下去,实则装作衣裳皱起来了,弯下腰很快地将糕塞进袜子里面,就一副吃饱了的样子,继续和一桌的姐姐妹妹们看杂耍。茶什么的她是不能喝的,桌上有她能喝的圆子蜜薯汤,就将就着喝了一些,一边喝,一边脑子里转着念头。 不一会儿,她开始捂着肚子,脸色也逐渐转白。坐在一边的耿格格看到不对,忙问:“武妹妹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因为台子上演奏的配乐响,桌子这边有些嘈杂,武雪仪只得大声□□了一下:“啊……肚子疼…….” 这下桌子上所有的目光都转了过来。李氏赶忙关切的起身,满目的征询:“武妹妹肚子不舒服?要不要回去歇着?” 武雪仪脸色苍白的点点头,李氏赶紧叫已经傻了的绣东和彩屏:“两个跟着的,还不搀扶着去呢?石青,让柳黄叫陈大夫去直接去竹子院,给武格格看看,样子像是有些不适,别伤着了。” 石青答应一声,赶忙急匆匆的往桌子外围而去。一桌子的女人心思各异,直到武雪仪的背影渐远了,因不知道是吃了添加的东西,也没人说去竹子院看望一下。只是收回脸上或微笑或幸灾乐祸、惊疑不定的表情,各自沉思着,虽上面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演着,桌子边的氛围早已经破坏的一干二净了。 等到胤禛听到消息,赶到武雪仪这里的时候,陈大夫已经下好了药方,正在叮嘱:“万幸,活血化瘀的东西食用的不多,没什么大的影响。下回吃食,格格务必要谨慎精心些……”直听得他眉头大皱。破血化瘀的东西?若他没记错,小格格今儿是跟着去李氏的院子里面吃席,怎么会吃了这个?化瘀的东西,不会是菜蔬,那就是吃食有问题了。 坐到榻子边沿上,看武雪仪小脸儿惨白,汗珠子虽然擦去了,头发还有些湿,心里不快,因沉下声音来问陈大夫:“怎么回事儿?您能看出来吃了些什么?” 陈大夫摇摇头,沉稳道:“看不出,化瘀的东西,功效都类似。除非真拿了吃食来,细细查验,才大概能知道些。” 胤禛这会儿正好有空,瞅了一眼武雪仪,见她神色恹恹的看着自己,满脸的委屈,伸手摸摸她额头的碎发,轻声道:“记不记得刚刚吃了什么?”又伸手拂过她的脸颊,“看你那贪吃样子,也不知是不是你乱吃了什么不该入嘴的东西。” 武雪仪眼睛一瞪,伸手就要拍掉他的手,被胤禛躲过去,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自己想想,别就知道作怪。”武雪仪见打不过,撇撇嘴道:“除了饭菜,就是撤下去菜上来的一块红枣糕和蜜薯圆子了。今儿本没什么大胃口,吃的也不多,怎么能赖妾自己!” 胤禛心里记下来,点头道:“惊了这么一回,早些休息。爷去看看,要是真有什么不妥,回来再和你细说。” 武雪仪点点头,拉扯了一会儿他的袖子:“还好孩子没事儿。” 胤禛脸上总算带了点疑似微笑的东西,拍拍她的手指,起身出去了。 武雪仪这会儿更觉得古怪了。李氏今日的表现,可算是让她大开眼界。果然如她所料,这么光明正大的主动让她去求医,一定是会让四大爷知道的。四大爷心思细密,不用一息就知道有人在搞鬼。虽李氏应该不像自己一样的知道四大爷自己就有粘竿这种出名的情报网络存在,但也应该知道,四大爷对自己不错。一旦要查,不会像她们这样的女流似的来去局限、效率低,想要知道什么,不会等太久。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太可能真的做到亲手在自己的寿宴上给她武雪仪下东西,让武雪仪发作。再怎么隐秘,专业人士一查就能出来,李氏又不是二。非要弄掉武雪仪的肚子,也不应该是这么正大光明的手段。 让她估计,说不定真的并非李氏,也说不定李氏主谋了,但是指使的是能让她看似毫无关系的人。这样一来,她既没有嫌疑、能够倒打别的女人一耙,运气好,武雪仪的肚子还真能掉。 摸摸自己的肚子,武雪仪想了半日,估摸着一次不中,暂时不论是谁,都得停手了。不仅她自己会小心万分,四爷也会看的更紧。在四大爷这里虎口拔牙,谁也不会那么蠢。但别管是谁,这次查不出,却事不过三。再有下次,她虽有底线,也绝不善罢甘休了。这回,自己仗着诊完脉就喝神水,肚子立马就恢复了,没不舒服的感觉,没什么大的影响,但毕竟孩子的安危很重要,她不想下次再拿来让人随意的威胁。 她也不是泥人。对祸害自己、要她孩子性命的人,还讲什么底线呢? ----------------------------我是属狐狸的分割线------------------------------------ 她预料的没什么大差错,胤禛出面,让粘竿查了一回,到手的报告却让他愣了很久。 线索指向的,是福晋。 胤禛看了半天。原武雪仪是被下了西红花。这西红花珍贵,满府用到的,只有福晋一个。当时福晋失掉了弘晖,太医给开的医药里面,就有西红花。开的时间还蛮长,府里专门才买了这一批药材,是给福晋喝肝气郁结、气血不顺的。 这次顺藤摸瓜,先是在厨房那边查清楚,蜜薯圆子里面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红枣糕。其他的菜色,似乎也没有添加。这次的红枣糕,做法与别次不同,是直接拿来研磨碎了成粉末,和蜜调了,加糯米做的,厨房里仍有小半袋红枣粉末,经查,里面还有残留的少许西红花粉末。西红花的粉末本身没什么味道,大厨和厨娘做糕点的时候,没一人发觉有异样的。 那西红花粉末本身是谁下的,本很难查证。大厨房虽位置有些偏僻,在园子的西南角,但路好走,有许多的路都能直穿到厨房来不让人看见。每日各位主子派奴婢拿饭菜吃食、拿一些点心,或者出钱做小宴席,都是要往这边来。尤其是像李侧福晋的宴会,大厨房更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谁都不会在意别人偶尔的小动作。即使有些蛛丝马迹,来去的人群也擦摸没了。 他们经过一番排查,查到了一样事情。那就是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奴婢,叫青青的,原是福晋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这次福晋没过来,她是应了福晋的要求,过来看福晋在新园子里的屋子的,并带了两个小内监过来,负责量尺寸、画图纸,好回去给定一批福晋自己精心挑选的小家私、配套的饰物过来。等明年,就能住着舒坦了。 这理由听着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家私要做,费功夫、耗时间,提前些派人来也行。做福晋嘛,总有些不一样的派头。问题是这个叫青青的丫鬟如今失踪了,查身世,原先是私人牙子带过来的,同样是收留的流民□□了几年,卖入的王府,家里也没人了。在园子里,因为尚是刚过来,院子还没丈量好、每日盯着小太监画图纸,忙的没日子出门玩乐,相交的小丫鬟们也都说,镇日里没怎么见过。园子不大,搜查的时间不算短,翻来覆去找不到。只能说,这青青嫌疑甚大。 福晋的人……胤禛想了半天,总觉着还缺些什么。先不说这个青青找不到,没有认罪,就是真认罪,也不一定是真心实意。青青,听名字也不是福晋的大丫头,若真做些什么*事体,会不会交给她还是另说。平日里福晋不像是会做这样子事体的人...... 如今福晋还有一个在身上,不能动怒。自己人不在京里,这事儿得先搁置下来。也只能待她生下来,再看看问问如何了。这边若是真的查不出来…… 胤禛讽刺的笑了一笑。原还觉着自己府上是再安稳不过了,如今想来,也算是痴人说梦了。 又想到武雪仪那样信任依赖的眼神,一刹那间,竟不知如何去面对她、与她分说了…… 38|20161108城 等到四大爷三天没踏足竹子院的时候,武雪仪就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估计,四大爷是查了,线索也出来了。只是,要不是嫌疑人不好说,要不然就是四大爷自己也没办法相信—没查清楚,最好不要随便猜疑。这样一想下来,查到的人除了福晋,还会有谁呢? 除了福晋,任何在园子里面的人都可以直接提过来审一审。唯独是福晋,不能真的审查,还要想尽方法瞒着可能牵扯到她头上的消息,让她安心养胎。毕竟,那是一个嫡子女,不管四大爷内心是不是有爱,一定是在意的。 “福晋?”武雪仪躺倒在塌上,伸手吃着彩环剥好放在盅子里的葡萄,嘴角边偶尔流出一些晶莹的汁液,显得格外的淫、靡:“谁会真的信这样子的消息?原以为爷们儿的后边人手是好的,没想到这样浅显的道理,也能被人忽悠了去。” 锦西在一边打络子,手上不停的低头叨叨:“格格,这也不能怪王爷。他们查东西的,都是大男人。咱们这边女子,是王爷的姬妾,毕竟是有许多不便。另那些真的阴司的手段,内宅与外院毕竟也不甚相同。”说到这里,抬头,伸手指指上面,神秘道:“咱们私下里说起来,宫里的纠纷,也多是派高位的娘娘们去查。上头的侍卫固然厉害,但女儿家还是女儿家最懂些。” 武雪仪点头,笑道:“咱们锦西是个通透的。”说的锦西脸上一红,却又叹气道:“你不知,如果真让后院查,更有多少栽赃嫁祸、包庇了局之事。纵使姬妾们知道手段、人口,也多有查的时候不肯说出来、或者指认他人谋取想头的。外面人虽不熟,总是少有这样那样的心思,更公正平和些。” 锦西思索一番,点头道:“所以王爷并没让侧福晋查证吗?” 武雪仪冷声哼道:“那盆东西什么地方不能摆,非摆到我的前面来,我就不信她没做什么。” 锦西吃了一惊,面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格格知道是侧福晋做的?” 武雪仪摇头,淡淡道:“本来还不确定,猜到爷查到的是福晋头上,那是再逃不掉了。府上谁有那么大能耐嫁祸福晋的?其他姬妾与福晋,本都是无冤无仇的多。没有孩子,福晋又不是不能容人,有什么好恨的呢?唯独她一个,有孩子有地位,原先和福晋一定是不对付过。毕竟,她比福晋还早两年入宫了。” 锦西想了想,有些不解道:“格格不告诉王爷您的想法?” 武雪仪瞟了她一眼,“刚夸你聪慧,就又呆了。我如今就是猜测,查的东西不经过我的手,自己挺着肚子,也不能去真盘问别人,哪有什么证据呢?无凭无据,去和王爷分说,王爷要怎么看我?”眼珠子一转,喃喃道:“也不知她究竟用的是谁,手法高明,显见的不像是做第一次了。连王爷都能暂时糊弄过去,真是厉害。” 锦西脸上出现小小愤懑的神色,不平道:“格格如今有身孕,不好管理,否则咱们一定好好查证,怎么会让那帮子心怀叵测的人还四处逍遥。” 武雪仪嗤笑一声,“你是怪你们家格格怀着孩子,没法子查别人的手段?放心,咱们虽是受了损,却有人会暗里帮咱们尽心的讨回公道。” 锦西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挣扎一番,“是王爷?” 武雪仪“哈哈”一笑,亲昵道:“最喜欢看你那副说出来又怕被我嫌弃、苦恼的不行的模样了,”看锦西抬头噘嘴,因微微一笑,轻声道:“是福晋。” --------------------------------我是无辜躺枪的分割线-------------------------------- 青青是福晋派去的。除了丈量东西,还有一个神奇的任务:要是此次侧福晋和武格格闹起来,能在中间挑拨挑拨的,就尽量。实在不行,在一边看着,把消息递回来。 就等于是人肉版信鸽版的消息直播间了。 青青做的勤恳,猜想是福晋想要了解此处动向,头两天递的勤快,递了几天,突然没了消息。 福晋见几天没派消息来,倒也没放在心上。想着那边冲突可能还没爆发,等等再说。她这次没跟去,就是打量李氏平日对武格格已经忍耐到了一个程度,偶尔在大宴上,她看武氏的偶尔流露出来的信号,让人十分心惊。虽不知李氏为什么如此怨恨武氏,估计也脱离不了宠爱这样的事情,于是这次就放开手,由得她去对付。自己不仅潇洒,还乐得从中收点好处。 结果等了大半个月了,青青都没有传递消息回来,连那两个早应该做好事情的小太监,都没有回来复命。福晋直觉有些不对,然身边人都没在圆明园内,只得让下面人去接触平日里摆着没怎么用过的几个暗里自己人,一问,再一联想,勃然大怒。 李氏!贱人! 福晋难得的失态,一旁金嬷嬷见已经收敛着说了,福晋还是这个情态,不禁担忧上前道:“福晋千万注意孩子……如今不是气怒的时候……福晋……” 福晋好气啊。 深吸几口气,才把几乎要将理智烧断的怒火稍稍平息一些,因低头冲金嬷嬷道:“嬷嬷说的对,我不给自己添堵,这件事,咱们要好好折腾一把。我这两年纵了她很久了,没想到她竟真的跑到我头上拉屎拉尿。”见说到“拉屎拉尿”金嬷嬷一副欲呕的表情,心里好笑,又接着道:“我外边虽没什么神通广大的暗卫,娘家人也不算很得用,还是有那么几个死心塌地的。李氏真这么无法无天,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看看谁才是府里面真的说话的人。” 金嬷嬷伸手捏着福晋的肩背,笑的有些渗人:“咱们就先装聋作哑,做不知道的样子。等回来,她们心下也安一些,王爷问起来,就是有她受的时候。” ----------------------------我是早期容嬷嬷的分隔线----------------------------------- 小二睡了,小三也被乳母抱下去了。 房里又是没了谁,谁都不在了。李氏却觉得,这样正好。她把上夜的丫头们全赶到偏房里去,丫头们还觉得她细心体贴、给她们安稳觉睡,背地里感激不已。 她一笑而过。自己真是个又聪明、又机灵的人。瞧,一个小动作,又让一批人忠诚了一些。纵使未来是要放出去的,这两年用着,岂不好?自己真是一箭双雕、手段高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氏坐在床沿上,无声的、断断续续的笑了起来。 这两日,总是无端端想起跟阿玛在任上的时候的事情。那是什么时候了?似乎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前了。她不记得早逝的额捏、不记得阿玛打量她跟打量货物似的眼神,不记得好多好多了,甚至连做姑娘的时候,喜欢吃的饭菜,用的小丫头,一样都忘得几乎一干二净。然而她记得那个叫做明月的姑娘,是她爹下面主簿的女儿。她们俩虽爹爹们彼此相交一般,地位差距大,却很有缘分的结识了。 嗯……她们小时候,长的很像。出门游玩,别的小伙伴都打趣,说她们是亲姐妹。 明月就拽住她的小手,很自豪的跟那些笑闹的姑娘们说:“阿凌就是我的亲姐妹!”回头看她,她当时心里面难以抑制的急跳个不停,有一种被认同了的兴奋感,赶忙点点头,大声宣布:“明月就是我亲妹妹!” 她们一块儿,想各种坏主意,冲破她爹给她严厉的规矩。她记得屋子后头有一个小小的洞穴,估计是给狗钻的,然她们年纪小,身子骨还软,钻过去是绰绰有余,常常在这样紧肃的氛围里秘密的出门搞鬼。 后来……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家里的姑娘,是要进宫小选的。明月家里,竟也是一样。更奇特、更巧合的是,她们分到的地方,也是同一个! 阿哥爷当时在阿哥所,过的不算自在。佟贵妃没了,德主子又冷淡,但对他们这些奴婢,阿哥爷从不苛待。 自己就是在那时候被阿哥爷看上的。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苏公公就爱把自己叫去奉茶,顺便安慰安慰、开解开解。一来二去,自己心里想的也大,就顺水推舟,成了四阿哥的人。 他对自己很好,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自己这里,也算得上温柔。每日自己本身就忙碌,更没时日分给自己同伴的明月了。明月不在书房当差,因为从小跟着家里的老人,有些厨下药膳的手艺,被按在阿哥所的厨房挪不动。自己并不知明月的心情,只知她笑脸越来越少,还以为是她平日累着了些。 谁知道待阿哥爷要开牙建府,明月却突然跑到自己面前,“咚”的跪了下去,求她带上。 她们虽那一年多来往的少了,却仍是心意相通。自己看出来不对,再三询问,明月才如实盯着她道:“我就是……想一直陪着阿哥爷。放心,”抓住自己的手,眼睛里面是自己这么多年都想起来浑身透着麻的笑,轻声道:“跟你到府上,我既能常看见他,又能照顾你。咱们还是亲姐妹呢。”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楞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39|20161108城 等到武雪仪终于看见四大爷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以后了。这对于之前每日有空闲几乎都会跑上一趟竹子院、和武雪仪母子几个说说话、谈谈情的雍王爷来说,本身就是很反常的一件事情。当时院子中间人心浮动不说,外面的姬妾见了,各自有各自的心思,明里暗里,不是刺几句、就是探两下,让武雪仪烦不胜烦。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若是个修仙女,带着个什么厉害的系统,一定不死活和其他女人争,死命的往四大爷身上靠。图什么,争宠争的爽快?自己得宠,虽自己舒服了,其他女人其实没有错,下半辈子照样等于守活寡。她并不为其他人无宠而快意,一点儿也不。 当然,现在让她圣母地请四大爷“雨露均沾”啥的,更不可能了。不说她自己觉着可笑,不仅严重违背她的人设,还会让四大爷觉着,自己或许没把他放在心上。 等到四大爷终于来了的时候,她既没表现的别扭,也没表现的亲热,中规中矩的笑脸相迎。 胤禛看到武雪仪脸上的表情,原是松了一口气的。他本可以轻松对着自己小格格应付过去,毕竟这件事,他是在实实在在的在查证。然则确实证据不好搜不说,若真大张旗鼓的到园子外面去一起查,就得落得一个“妻妾相争、家宅不宁”的口实。他自己的人,毕竟用了没两年,内宅的事情,又没有江湖功夫,实在是难以细致。他又不愿意敷衍,拖到现在,才不得不迎着头皮过来...... 正因为这样的缘故,那日头领过来报告的时候,他突然就打起了主意。或许,满人的家奴有些地方做不全,得找一些身上有功夫的。江湖人士不一定牢靠,先找着,自己亲近的旗下人、包衣里面,武艺高超、行动自如的,倒是可以多结交一些。 结果等他坐下来,沉思了片刻,发现不对了。 自家格格已经躺下,倚靠在矮榻上,后面厚厚的两个秋香色的软段子垫子,看上去舒服极了。她手上执着一卷蓝皮的书本,想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杂书,此时正全神贯注的盯着,眼珠子跟着字上下移动,嘴巴过一会儿,还无意识的念叨两句。几子边上,是夏天从进过来的最好的绿提子,长长的,小小的,青翠欲滴,在嘴巴里一点儿涩味没有。身上盖着秋香色绣兰花的薄被子,配着她屋里穿的轻薄的纱衣,显得风流妩媚,又清爽又一股子慵懒劲儿。 然自始至终,他这边,是茶也没有,手巾也没有。水果也没有,小四也没有。就是一个“四没”。 冷遇极了。 胤禛又想笑,心里又憋闷,透过武雪仪的书本,就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倾斜着,也不说话,那么瞪她。结果看见人家微微侧过身,把书朝向靠窗户一面儿,压根就无视的他的瞪视,接着看她的小文章去了。 胤禛没辙了,举起手在嘴巴边儿上“咳”的轻声咳嗽了一声,见没招人待见,又轻声咳嗽了一声。结果喉咙上下一碰,呛着了,真“咳咳咳咳咳咳咳”大声咳了起来,臊的脸通红。 武雪仪终于是大发慈悲的往这边关注了一些,看看四大爷真呛着了,起身推窗户支儿,敲敲外边儿的窗棂,微微提高声音道:“绣东!……绣东!”听见绣东在外边应了,才不情不愿的等了一会儿,道:“备一壶茶,雍王爷呛着了,要喝了润润嗓子。” 胤禛听了,原本几乎要缓下来的咳嗽,突然又厉害了两分。 武雪仪微笑道:“爷别急,马上就有水喝。咱们这儿绝对是有求必应,不会等上三五日,您的咳嗽才会好呢。” 胤禛过来,本就是心里有些愧疚,此时也不好发作什么,因无奈的招招手,“过来,别在那儿刺来刺去,你以为是织女呢?”感觉喉咙此时好了许多,声音也带了两分威严:“过来,快些,爷有正经话和你说。” 看见武雪仪梗着脖子杵在那里,就是不过来,正欲说什么,外面绣东抿着嘴巴捧了一壶茶并四个小茶杯子过来。原是应该给王爷沏好茶递上来的,结果她们家格格当时就眼睛一眨:“过两天他来,谁也不许进屋子给他擦手、上茶,明白没?晾一会儿,不然以为咱们弱女小儿是好欺负的呢。”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在后头挤眉毛弄眼睛,都没把自己格格说的话当回事儿。王爷来,要真喝茶,格格不是照样扭两下,回头吩咐他们上?所以今日听到王爷过来的消息,那边热水茶叶早就备好了,格格一敲窗棂子,她就能端了茶案子进来。无非是他们觉着,格格估计会更喜欢看见王爷这么金贵的人儿,自己动手沏茶而已。 果然,绣东的茶案子一上来,武雪仪就满意的挑挑眉毛,笑道:“自己去领一份儿赏,你们格格今日心里爽快。”绣东赶紧道谢,然后憋着一股乐退了下去。 胤禛也看了茶壶茶杯一眼,看她四处的挑他不对,只得自己站起来,凑过去把她按在墙角上,双手一拢,就合住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的下边儿,带着不经意又刻意的霸道,嘴巴贴过去道:“爷今儿就是过来解释的,没想到你连半些面子爷不给,怎么了局呢?” 武雪仪先没听他的话,手拍打着四大爷的手臂,轻声叫道:“孩子!别压着孩子了!”等听到他后面一句,不乐意了,垂首冷笑道:“爷说说,我听听。有什么,得拖上爷大半个月,不得和雪仪交谈。搞得雪仪疑神疑鬼,平日吃的都是最素净的东西,就怕有什么不安分的,再着了人家的道儿。” 胤禛见她能说了,赶快接过话头道:“之前,不是没查着人,没法儿说嘛。” 武雪仪抬头,带着点天真道:“那爷如今查到是谁做的了?” 胤禛苦笑道:“没……” 武雪仪听了,轻扭着就要出了他怀抱,结果四大爷压低声音道:“别动!动了坏了肚子,有你好受的,爷还没说完呢!” 看她终于安静了一会儿,才有些严肃道:“查到的东西,有是有,就是不一定真。也不知是府上的谁,还是外边儿的人……”大略的讲了她吃食里面的东西,又道:“牵扯了一个失踪的丫头,找不到。咱们又不能真的告到衙门去,借了断案高手来寻人。”皱皱眉头,“这样的手段,要说不是府里人做的,我也信。你如今自己千万当心,之前就不应该把吴嬷嬷要回去。你看上一胎,她照抚的你,就甚是稳妥。” 武雪仪听到“吴嬷嬷”的名字,心下才意气平了,才“嗯”了一声,小声道:“妾后来仔细想想,外边儿的,谁看着妾的肚子呢?府里不是没有阿哥格格,他们要弄,也不在妾一个没生出来的身上。” 胤禛听了,眼睛一眯,道:“照你这么说,是谁?” 武雪仪赶忙摇头,心里想着,咱要是真给哪个姐姐妹妹上眼药,就你这个疑心病重到要爆炸的人,以后还能好好和我说话么。 眉毛皱在一起,脸上的不快算是消散的干净了,另起了一种疑惑的神色:“妾真的不知道。爷想想,妾当时怀着孩子,痛的难受,连姐妹们的神色都没瞅过了。那一盘子红枣糕,要说真摆在妾这里是巧合,妾是不信的。但当时桌上两角,都有红枣糕摆着,看着,又不像是在座次上做了手脚。妾是贪吃,每样新出的小点,都愿意尝上一两个。那下东西的人,必定是很知道妾的。” 胤禛此时胳膊上松了力道,令武雪仪轻松就溜了出去,往桌子那里一站,又道:“爷也别急。妾这次躲过去了,心里警惕,以后只会万分小心了。那歹毒之人,总有露马脚的时候。” 胤禛点头,想了“很是了解”这样的说法,心里若有所思。 这几日,或许是为了弥补上段时日的空缺,胤禛一直歇在竹子院里面。夏日傍晚的时候景色清丽,他甚至还在湖边竹林里,让武雪仪铺了书案,吟了诗句: 深院溪流转,回廊竹径通。 珊珊鸣碎玉,袅袅弄清风。 香气侵书帙,凉阴护绮栊。 便娟苍秀色,偏茂岁寒中。 武雪仪本来想说,清穿女盗诗的片段终于要来了!如果四大爷硬要她作诗的什么,她也只能顺两首。结果四大爷让她孕期少伤神,把她作诗的苗苗给抹了...... 武雪仪当时也不知道遗憾还是庆幸,要当个玛丽苏,怎么就这么难呢...... 胤禛起兴,又把竹子院中的一处二层轩馆更名,叫做“朗吟阁”,名字取自道教神仙吕洞宾的诗句“朗吟飞过洞庭湖”,一股子道教神仙的意境,让武雪仪背地里无语了好久。 金鱼池。 李氏这边洗了手,抹了嘴巴,正打算去偏房带小三往池子那里走走,出了门槛,就看见一抹子素青的颜色,俏生生的立在院子门口儿,眼睛朝这里看过来。 李氏赶紧把小三往石青身上一塞,轻声道:“把弘时带下去自己玩儿,让她快进来,动作快些,别杵在门边子上。” 石青应声,转头让柳黄赶紧去传话,一刻也不敢多留,匆匆的去了偏院子。 见那个一身素衣服的人进来,李氏劈头盖脸的就一顿:“没到大晚上,过来做什么?你大喇喇的大白天过来,传出来咱们姐妹融洽的话来怎么处?” 她们两个,因伊氏还是李氏原先的大丫头,平日里有李氏带着出去逛的,也都表现的是李氏高高在上、伊氏逆来顺受的样子,跟小媳妇似的,被欺压了也一句话不敢多说,还让府里的其他仆妇丫头感慨过不易。 40|20161108城 太子是个聪明人。太子是个很狂傲的聪明人。有低调内敛的聪明人,就有高傲张扬的聪明人。为什么要低调?一国的太子,未来的主人。狂傲得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愚蠢,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本应如此”…… 然而这段时间,太子觉得自己有些乱。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千万个确信的心意相通的汗阿玛,像下面人说的那样,觉得自己要取而代之了?每次出巡,自己都要被带着,既不能像原先一样留守着处理国事,也不能像平日里频繁来往于群臣之间...... 太子心里想着,被嘈杂的哄闹声打断的彻底。见到兄弟们异常热闹的样子,心里感慨了一番,先推了一轮酒,而后笑道:“咱们也都老了,你看四弟,上几年还为汗阿玛东奔西走呢,如今就懒得管理,只知道在家造孩子了,”惹了一阵意味不明的哄笑,“你看,平时出门消遣,外面还说四弟不解风情呢,若是真的柳下惠,孩子一个个是怎么来的?” 小的们乐得只拍桌子踢凳子,十六的脸倒是红了,被年长的好一阵调侃。大阿哥也难得温和道:“过不久十五和十六也该娶福晋了,十六别担心,让汗阿玛给你挑一个好的。”十六无语半天,只做没听到。 胤禛看着这席面和乐的样子,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 晚上下了席面,先送太子出了府,又送其他兄弟到大门口。大阿哥和太子众人不敢灌酒,他这个寿星虽然平日里面上也严肃,倒是众人不甚惧怕的,冲着他做生日送别的由头,闹得他喝的脑子上的筋突突突直跳,感觉自己都快要飞起来了(……),强自泰然自若的送了回来,就直接让苏培盛送了自己回正院。 一回去就倒在床榻上,半天没动静。吓的福晋赶忙问苏培盛:“怎么不劝着?”又端了醒酒汤给服侍喝了。胤禛喝完酸不拉几的汤,又一闭眼翻进床里去。 福晋叹口气,让苏培盛带了丫鬟们下去了。回过眼,看着这个已经呼吸渐重的男人,眼神变幻莫测。 他已经立刻睡熟了,此时皱着的不舒服的额头也已经松开,嘴唇不再直直抿着,显示出柔和的弧度。其实他平时是个很有气势的男人,现在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可爱。 今日本不该留下他,既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什么大日子。然而福晋也知道,这是他的尊重,自己不接着,就是给爷们没脸。 她犹豫了。 其实她犹豫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实在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情。 只因为早晨起来的时候,芳兰帮自己梳头,发现了里面的一根隐藏的深、却崭露头角的银丝。 这让她内心十分的惶恐,本应该日趋平静的感情再一次呼啦啦疯狂的涌动起来。她挥退身边的侍女,盯着镜中的人仔细瞧着。那样有些消瘦的额角,突出的眼珠子,有些干涩的嘴唇,就是她四福晋现在的形象-一个失宠、失子,日渐憔悴、慢慢的长满白发神憎鬼厌的悲伤女人。 凭什么呢。福晋伸手抚摸着镜子,呆呆想着,自己有地位、有家世,相貌虽不最出众,也是不差的,情分,虽不算最多,但也绝不少。自己退避了,心灰了,可不是便宜这帮子女人! 弘晖她不会忘记,但是她也决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弘晖当时究竟是不是高热而亡,自己是不清楚的。那拉氏家里的大夫并不来得及叫来,弘晖就去了。府里养的、太医院的文太医,都说确实是高热不治,然而为何忽然病的如此之重,问遍了府中伺候的下人,也并没有问出好歹来。贝勒爷觉着是没有毛病,自己却死活都没相信。 自己这大半年,府中也早没了之前的威信。自己不立起来,如何有一日真能替弘晖做主呢? 福晋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躺倒到他的身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侧过身搂住了他的腰。要说自己真的心冷了,那是假的。自己内心多么多么企盼这个男人能够看在她冷淡的份上,像他哄他的其他女人一样哄哄她。 自己不是他的妾,不是格格,福晋知道,自己是嫡妻,平日里最是端庄持重,胤禛对自己放心,定不会觉着,像自己这样的女子,也会闹情绪、搞别扭,做些矫情的姿态,自甘下贱让男人去捧着。 她觉得可笑,怨恨这个男人,克制着自己接近他的*。每次想要依从心里的感觉,就强迫自己想起弘晖。一想起弘晖,她什么感情就都消散了。可是他现在好好地、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身边,这不是温暖,这是一种煎熬。逼迫着自己去靠近他,推着自己去靠近他。 宜尔哈,福晋这么对自己念叨着,你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宜尔哈。 他们说的何尝不对?你只是借着对弘晖的思念和痛苦,宣泄着对他的不满。既然已经决定豁出去了,那就从新来过。弘晖必然也不愿看着你如此消沉…… 福晋闭上眼睛,伸手触摸着男人的胸膛,撩开了他的衣襟…… 第二日武雪仪刚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绣东神神秘秘地和锦西耳语,两人在廊下神情诡秘的样子,不禁好笑。因两人神情八卦又扭曲,就好像现代谁听到了当红女明星被爆隐婚三年一样,一副“omg”的表情。 武雪仪从长廊蹑手蹑脚拐过来,绕到背后,凑到锦西耳边“哇”的一声,结果锦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疼的没起来…… 绣东赶忙扶了,转眼看幽怨地瞅了武雪仪一眼道:“格格就知道捉弄奴婢们。”锦西揉着屁股一脸面无表情,冲着武雪仪道:“格格,奴婢屁股都摔散架了,格格要如何处置。” 武雪仪讪讪一笑,糯糯道:“伦家也不是故意的…..”看到两个婢子控诉的表情,僵了脸微微扭头,道:“好好好,是你们家格格不对。你们在谋划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绣东脸色微微严肃了一些,轻声道:“今儿个大早上,也是听后院路过的婢子说的,爷昨晚歇在福晋院子里了。” 武雪仪嗤之以鼻,无奈道:“这算什么大消息?后院的婢子说的,安的也不知是什么心。爷昨日生辰,喝多了也是有的。不去正院,难道来东跨院歇息吗?”脸色微整,低头轻斥道:“福晋是主子,怎么容得你们这样私下议论?一个个胆子壮得很。” 绣东连忙点头道:“格格说的是,我们原本也从未在外边私下这样说。只是,福晋……自从大阿哥去后,非初一十五,从没和贝勒爷和房过。如今咱们就是怕……”偷眼看着武雪仪,轻声道:“怕福晋又起来了,格格今后日子不好过。” 武雪仪伸出一根白皙而润泽的手指,点点她的脑袋,失笑压低声音道:“你们一天到晚的,人不大,心眼子真是比谁都活泛。且不说福晋如何想,纵使福晋真的想了,难道我们还能就如何了?”摇摇头又道:“你们家格格不是那样的没成算。知道你们操心为我好,但还没怎么地呢,就自己这边先胆跳心惊起来,还是沉不住。” 两个丫鬟忙告罪,口称不敢。武雪仪让她们自己忙去,回厢房看小四睡得正香,屋里的气不闷也不冷,心下满意,在小四脸上偷偷香了一口,粘着一嘴的水嫩进了自己屋子。 虽对两个丫鬟私下如此不谨慎有些嫌弃,然而不得不承认,这些常年生活在内宅的古人,对别人的一丝风吹草动有天然的敏锐度。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代表着什么,可能会有什么后续的影响,内涵会有几种,她们甚至能一一罗列,再自己分析。 福晋总不会真的就这么消沉下去,她可是贝勒府的女主人,怎会蠢的将自己手下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拱手轻易送给别人呢? 武雪仪坐下来,喝着加料版的冬笋鸭子汤(这是早饭……),一边叹着气,料想自己的舒服日子,恐怕过不了多久了。 胤禛今日一整天都觉着有些别扭。 虽然昨晚自己睡的还是自己的女人,早晨起来,自己几乎也是不记得昨晚进屋之后到底怎么了,但是,自己和福晋滚了床单,他还是从福晋有些躲闪的眼神和略微翻红的面庞上读了出来。 ……自己和福晋年轻的时候并不是没有感情。福晋虽然只是中人之资,眉眼温和,并不算十分美貌,但是却有一种沉稳的气质,让胤禛觉得,这就该是他们皇家的媳妇,让他很是满意。因此虽然府中有李氏和宋氏,自己和福晋也常常黏在一处。福晋和李氏、宋氏相处的甚好(呵呵),将阿哥所不大丁点的地方收拾的井井有条,奴婢们的风气也甚是整肃,让胤禛有一段时间甚至敬服于福晋的厉害之处。 两人的不对付,胤禛却着实并不知何时开始。只知自从他镇日忙于宫中事务、陪伴汗阿玛起,每日回阿哥所、到后来开牙建府,回贝勒府的时候,总是身心俱疲。福晋自从有了弘晖,眼神都在儿子身上,并没像之前般温柔热心。自己开始习惯李氏的温柔小意、顺从体贴,尤其发现她也是颇有些知情知趣的才华,更是常常在李氏屋里流连不去。似乎福晋并没表示过什么不满…… 只是,再不得见她像从前那样对他。 自己也是有脾气的,凭什么自己福晋要给自己摆脸色?不管她端着的缘由是什么,胤禛既没有过问的心力,也没有过问的精力。前些年不比如今,正是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儿,也最是忙累。回来的时候,自然不愿意往正院去。 这样陌生久了,让他陡然之间并不知道该在夜里如何面对自己的嫡妻了。可是为了全福晋的脸面,晚上回来是一定要进正房的…… 41|20161108城 正对面的伊氏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闻言也不恼,竟不徐不疾、笑盈盈地道:“侧福晋莫着急。这么大的火气,也不知打哪儿来的。”说罢,掩袖子笑了一声,朗朗道:“我又不是平日里与你全无往来,这般的警醒,旁人看来,倒觉着有些不对了。” 李氏闻言,知道自己急躁了,忙收敛了两分。 伊氏见她静了下来,方徐徐道:“王爷可有说什么,或是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两日他一反常态,似是再没什么动作,我才心中不定。往外边儿走走,沿着湖,不知不觉就过来了。你别怪我莽撞,留心想一想。” 李氏听了,眼皮动了动,心里思索一番。过了一会儿,开口道:“没有。他就是来看过孩子,当着孩子的面,本就没什么话说。唯一问过的,就是宴席之后那两次,我也与你分说过了。若说他这样子,岂不是刚刚好中了我们的想头?查到了那位头上--” 说到“那位”,李氏面露冷意,咀嚼了一会儿这个词,才又轻声道:“那位现在动不得,王爷才像是没事儿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和他如今的宝贝交代的。” 那“如今的宝贝”,却又是咬牙切齿,别有一股子含恨的意思。 伊氏意味不明的瞅了她一眼,摇头道:“我原也是这么想,但似乎,王爷这些日子安静的有些过头了。凭着武格格现在的位子,王爷查的越久,越安她的心。” 瞟了李氏一眼,见她眼睛里射出一丝不明显的嫉恨,忙止住不说,调转话头道:“因这样,咱们现在还是什么都不动作的好。那两个內监也不要去管,他们负责搬动的青青,胆子本来就大,没什么好怕他们露什么马脚。青青那边,也不要再派人看着了,本身大块儿绑着,重的几十百斤的石头呢。” 李氏听闻,虽方法是她首肯的,还是嫌恶的闭了闭眼睛,坐在那边沉默了良久。伊氏见她脸上的表情,装作没看见,拿起一边的荷花酥,闲闲的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氏才慢慢努动嘴唇说道:“你说,我是不是魇着了?开了头,后面看到不顺眼的,心里面就想着不要她好过。又不安,又一定要。明知道王爷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心里还总是看着之前的情分,有些好笑的想头,总想着没了别人,他就不会越来越少见了……” 伊氏正欲说话,李氏又道:“我没有反悔的意思,只是觉着,心里也并没如何痛快。” 伊氏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像是在忍耐,又像是宠溺的样子,却显得异常的柔和,站起来走过去蹲下,把头埋进她的两腿间,脸颊轻轻地摩擦着,道:“你要是不愿了,就和我说。你开心了,我就开心。” 这样的话,她已经多年未说过了。此时说来,让李氏平白的眼角上添了一点湿意。 她双手僵硬了一会儿,终还是伸出一只来,抚上了伊氏的头发。 当年让伊氏伺候了王爷的那一日,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多么多么的傻,这么容易的,就在阿哥所她那一跪之下,毫无保留的信了她的话,以至于酿成了大错…… --------------------------我是姐妹情深的分割线--------------------------------------- 朗吟阁现在算是胤禛来竹子院住的地方了。武雪仪因为身孕,行动不便,已经很少爬楼梯了,更何况日日爬呢。其实这样每日上下,对她这样的被神水洗刷了四年多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可是,在这儿,她们这样身份—尤其现在也被冠上了“宠妾”名头的武雪仪,一知道你怀孕了,受到的就是残疾人的对待。除了有丫鬟嬷嬷们每日里定时的给走动按摩,防止胎儿过大之外,其余的走动一概能少则少,最好是“咱们让您起来,您就起来,否则最好还是安安分分的呆着好,省的奴婢们一天到晚提心吊胆、不得安生。” 以上是武雪仪自己拾掇了绣墩子,闲来无事带着锦西去钓鱼,结果起鱼竿儿的时候踩到石子儿,一个趔趄、差点没掉进湖里之后,锦西的原话。 武雪仪自己也觉着冤枉。钓鱼已经算是特别安分的活动了好不好?她都坐在那边,一坐一个时辰了!屁股都坐大了!真的!她又没四处闲逛!屋子就在边上,就在湖岸这里呢! 反正从此以后,武雪仪要真正儿八经的有个什么其他的户外活动的时候,一屋子的丫鬟都是那种亲娘您消停些吧的眼神儿…… 嗬。 武雪仪觉着吧,她的地位,下降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没事儿干怎么办?只能照样子窝着了。还好原主的文化素质高,武雪仪也特别庆幸,自己穿过来,蛮作弊的继承了原主的画画熟练度,和一手她看不出好坏的、临摹《名姬帖》数年的簪花小楷。不过,就冲着四大爷看到她提笔写字教小四识字,也没什么反对意见,就估计应该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小四今年回王府,明年就差不离到了开蒙的时候了。其实平时读书人家的孩子、或是豪门大族,开始读书的时间反倒更早一两年。只皇家规矩,皇子们都是六岁搬到阿哥所,开始独立进出读书的,因此,下面皇子府邸里的孩子,多的还是六岁开蒙,只不过没限制的这么紧罢了。你想叫孩子识字认理早些,礼部也不会逮着冲你说上一句“于理不合”。 因为小四懂事早,本身有点老气……咳咳,就是,知道事情早,还总是一副“你不说我都知道,别把我当小孩子”的样子,武雪仪已经给他教了千余字在肚子里面了。千百三啥的,也在教程里。四岁的孩子,学大字,得等到明年。如今就看看,骨头轻、力道弱,也没法子真的提前教。 武雪仪为啥对小四写字这么关注、还给在脑子里筹谋了好久? 咳,还不是因为四大爷他老人家,一手字那写的是洒脱有力,看上去非常漂亮,因为这个,原先还被康熙爷表扬过不止一次?他自己还在和武雪仪瞎掰扯的时候,得意洋洋的提到过,引以为傲。 武雪仪当时就黑线了……您爹夸您的时候,您才多大呀?您都快要当外公的人啦,还提这个,不觉着臊吗? 就冲这个,武雪仪觉着,小四的书法吧,得学好。不至于写的真有多出彩,那在皇子里面,也算的上是本末倒置了—而是要达到四大爷看了,觉着不错的程度,这就够了。都说字如其人,不管小四未来被她培养成什么样子,她也希望小四能够通过练字沉下心来,性格真正的沉稳一些。毛躁,可是他们做皇子阿哥的大忌。 未来谁说的准呢?皇宫里面,谁能张扬天性地活着? 为了培养小四对写字的兴趣,武雪仪趁着傍晚日头下去、微风拂面的时候,常把桌子摆在院子里边儿,对着帖子临摹。 这个时候,小四就会停下手中的游戏,爬到旁边的八宝凳子上,或者整个人贴在桌子上,在那里静静地看。 院子里面,遇到这样的情况,奴婢们没有什么大事,很少去叨扰他们。碰见什么非要出门、或者从外面领东西进来的,都绕着路,从屋檐子下边儿走。少有直冲冲的从里面过的,都怕让自己家格格分神了,或者惹来小主子有些埋怨的眼神儿。 武雪仪跟他闲时分说:“额捏现在临的,是姑娘家常写的字体。闺阁里,临的笔帖子是你郭罗玛法挑的,中规中矩,学的是那‘插花舞女,低昂美容’的姿态。但私下心里,对这样的字态,并不真的心爱,不过是实在临了多年,一时想改,习惯已成了自然了。你今后学书,可和着你阿玛、师傅的意见,再凭着心意选择。心中对那样的笔态有所钟爱,字必随心而动、随心所欲,才能灵气盎然。” 小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武雪仪又教他各种字体的样子,出名的人物,编些她自己根据书里看来的轶闻,做些给孩子教育的小故事。对这样的事情,她也算是花费了一些功夫,甚至于跟写小说似的,白日里看书看到乐处、感慨处,就拿纸记下。有些能用的,把大纲写出来。 小四缠着她说故事的时候,再说给他听。 这样的一些小故事,屋子里照顾的嬷嬷丫头、外边的小内监,也常常听住了。 王府里面的人也算是神通广大,将有些遭忌讳的《西游记》都给弄了过一本来。武雪仪除了那些正统的思想教育小故事,这样的故事也会说一些。思想教育是思想教育,娱乐是娱乐,两者都得要。 不过武雪仪讲这本,还是小心翼翼的,都是趁着四大爷晚上不过来过夜,也让小四不得说给阿玛听。小四疑惑的很,因问:“阿玛不知道这样的本子,他心情不舒畅,儿子就讲给他听,不也别有意趣?” 武雪仪哭笑不得:“你知道什么别有意趣?哈。”又赶快板起脸来,道:“里面的讲述,你阿玛有些是听不得的,”—比如孙大圣那句出名的“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额捏现是破了例了,讲给你听。要是让你阿玛知道额捏每日给你讲的这个,额捏自己也要遭殃!” 小四赶快点头,表示“知道了”,心下狂吐舌头,啊,那还是不说的好。要不然,故事也没得听啦。 结果那日正在讲,外边儿忽然一阵嘈杂。过了一会儿,福贵急匆匆进来,看见小四也在,把嘴巴边儿上的话按下去,只道:“格格,让锦西扶您起来吧。王爷教您去他院子里一趟呢。” 武雪仪看他面上表情不对,欲言又止的样子,转头吩咐小四自己进屋子,这边绣东已经扶了起来。看小四已经乖乖回房了,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福贵压低声音道:“据说,是找着给格格您下脏东西的人啦。” 武雪仪听得眉头大皱。 42|20161108城 地上跪着的,是一个小内监。 此时他虽脸上有些白,那双塌眼皮却仍然耷拉着,一点儿也没睡醒似的,显得并不算慌张。两手虽然垂在地上,但也没什么发抖的样子。整个人跪着,倒像是审问别人的大理寺卿,而不是朝廷的囚犯。 四大爷看到她一来,原先有些聚拢的眉峰就松下来,赶快叫旁边丫头拿了椅子垫了软垫子给坐了。 本来武雪仪以为,这样的事情,就该跟宫斗文里似的,满堂的姬妾,翠绕珠摇、唇枪舌战的。结果堂上,就四大爷,还有几个眼生的侍卫,以及四大爷常跟随的两个心腹內监。要不是今儿这件事,与她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她都遗憾自己不能亲身经历这种别样的热闹了。 四大爷偏过头,低声与她道:“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来的路上,福贵已经应命将详情告诉了武雪仪,包括如今四大爷在审问的这个人是谁、他答了什么。武雪仪仔细一听,好嘛!这是害死那个丫头的嫌犯,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主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和这下药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那天四大爷也解释过,如今那个失踪的丫头,就是福晋身前的,也只有福晋这一年有过用藏红花的记录,是用来熬药的。但他明显对这样的结果表示了怀疑。虽说福晋和武雪仪是同时怀的身孕,若真嫉妒,怎么拿的是她独一份儿的药材?再说,在胤禛心里,福晋从来都是体贴贤惠,这么多年,连李氏的孩子都纵容的一个一个的生,不可能对武雪仪如何。 武雪仪当时心里听了就不以为然,同时表示深深的鄙夷。 福晋是不是真贤惠另说,这红花,如她是福晋,真想害人,必用。 前世她看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里,有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女孩子平日里,表现的就是生性风流浮躁、大大咧咧,美貌但没什么头脑。她对自己的婚姻不满意,总是在别人面前和公众场合说,要是有一天自己突然不开心了,就坐着出租车拿着刀把她丈夫宰了。闹的人尽皆知。 后来呢?她丈夫真的被谋杀了,却没一个人怀疑她。大家都觉着,这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结果就是她干的,啧啧。 但这次吧,不说福晋有没有那个弯弯绕绕的暗害人的念头,单就李氏之前对她的手段,她都更倾向李氏。这是一个非常、非常能忍的人。 平日里,武雪仪发现,李氏对四大爷的宠爱其实非常看重,甚至比自己、比福晋都看重的多。但是,深陷在感情里的人,对她和其他的姐姐妹妹一样的表面上十分得体。一般女人,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卿卿我我,多少会露出些行迹来。她很少很少有失态的时候。 要不是武雪仪在吃过她的“桃仁羹”后着意观察了一年多,还真捕捉不到她那细微的小心思。 还有,那次桃仁之后,她也静了好久好久,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连上眼药这样的事情,至少明里,也是完全没有干过的,直到武雪仪都以为那是个错觉了…… 胤禛此时心里也无端端的有些郁闷。 前些日子,他们停止了府里的搜查、盘问。等的就是有人心眼子不对的,放松下警惕,觉着园子里面太平了。之后的搜索,基本都是大夜里。虽然夜里能看见的东西比白日少许多,但之前能正大光明看见的地方,都找过了。这样也算是不打草惊蛇。 毕竟他们花了大量时间培养的,粘竿现在人数就增加了一些,成长了也不少。有几个机灵的,提出来,青青姑娘如果没了,“远抛近埋”,外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的基本不太可能了,那就是还在园子里。唯一没搜过的、各个女眷院子外边儿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 湖里。 当时他们半夜里分人手,撑杆子在那里戳了半天。湖水不深,最深处也不过比人高那么两三个头,要是全抽干净了,闹得又太大。还好他们运气不错,才搜了两个晚上,就在园子西北角那片还没人住的轩馆湖里,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已经烂的看不出模样的人,和身上绑着的,像是府里用来铺地的两块儿大石板。 胤禛自己是没看到,但据说,那模样恶心极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当时就气的笑了,让粘竿们下死劲儿的查,结果透过那块石板,问到了府里负责路面的內监那里。他一副惶恐万分的样子。粘竿们用了小手段,施了惩罚,那內监依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后来还是一个叫郑国的粘竿,让实施刑罚的人不必再加刑了。他让人安抚了这个內监,吩咐他将青青失踪前一段时间所有遇见过的人事,不论可疑不可疑,只要记得住,全部都说一遍。 这段时间园子里面因为住了贵人,修整就暂停了。这个內监平日里也就自己有空出来溜溜,看看散放在空院子里面的石材有无雨淋风吹、造成损耗什么的。他虽想着这样多的事情,哪里一件件记得住?可记不住,小命就要不保了,于是仔细绞尽脑汁,将之前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盘问了半天,郑国得到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对话。 说是一个叫做张胜的小内监,是他平日里来往的兄弟。这日他无事带了酒肉和点心过来,內监正在院子里检查,正好偏院里有他常用作休息的桌椅,于是两人就喝了开。张胜边喝边聊,聊到內监的岗位,嘴里满是艳羡,觉着是个肥差。 末了还问了一句:“这石板子有多重啊?看着也不很沉。” 偏巧,这张胜,就是青青院子里面的另外一个內监。 什么都不多说了,嫌疑巨大,抓吧。于是今儿跪在地上的,就只有一个人了。那个张胜,明显就是个死犟的,拷打到几乎就剩一口气了,才承认是自己做的青青,别的,一概不认。理由,无非就是青青平日里苛待他们。他们是内务府派过来的,青青原是府里早早买过来的,是王府从小到了大的,本身就不对盘。 偏偏青青又是个尖酸的,就因为他认的感情要好的干哥哥与她不对付,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手段,让他干哥哥直接拉肚子拉了三天,被抬出府里,再也没回来过。虽他没有证据,事后青青也没承认,可见她眼角眉梢那种流露出来的毫不掩饰的得意样子,分明就是她弄的鬼。 张胜恨她恨得要死,可是他们本身是內监,出府不像小子们那样容易。自己本身没什么权势,真要在府上做点手段教训一下,那也是难的,因一直没找着机会,就这么忍着。到了园子里面,青青是领头的,对他们两个颐指气使,满脸不屑,还指桑骂槐的,他忍了半日,直到看到內监朋友那边的青石板子,才终于有了想要弄死她的念头。 郑国不行,当时就笑了:“你一个人,既搬动青青,又搬动这大石板子?石板子用来压人,两块儿有百十斤重。难道你来回跑,也不怕人看见?别扯那些没用的。”逼着他讲帮手,他却死活只认自己,别人一概不认,如今还昏着呢。 胤禛从郑国这边的禀报看,估计跪着的刘六儿也是他的帮手,或者还有其他人。如今已经几乎废了一个证人,这个再用刑,要是死了,那线索就全断了。 因此胤禛感觉憋的慌。这么一个害死丫鬟的事情,他还得亲自过问。除了事情重大,还有就是事关武雪仪的孩子了。头天武雪仪被下东西,第二天这姑娘就失踪了,红花还是她主子独有的东西,表面上看两件事联系不到一起,说不定就是撞到一起了。 可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 因为上面人都审问过一轮了,胤禛示意武雪仪开口。武雪仪也不急,先喝了一口子白水润润嘴巴。知道这帮子人,肯定是威胁、谩骂,身上不显眼的刑罚,全都用过了,还是没开什么口,就知道,常规的做法一定是不能的了。 因浅浅一笑,慢条斯理地道:“你想不想知道,那个是青青害了你们大哥的事情,究竟是谁做的?” 跪在地上的苍白的太监,叫做刘六儿的,倏地把脖子往上一伸,也不说话,眼睛里的眼神却惊疑不定。 武雪仪再接再厉,微笑道:“你们不就是想替大哥报仇么。平日和青青交好的丫头们、你们几个也都说了,这就是个心眼儿有些小、有几分小聪明的姑娘。外边儿没亲戚,里面的朋友姐妹也不算很多,外边儿也没什么门路。这样的姑娘,若是真有拉肚子的药,又是管哪来的呢?要说她花了大价钱,冒了大风险,非要弄死一个和自己有两句口角的人,我是不信的。” 见那刘六儿虽把头低了回去,看样子仍在静静地听,心里满意,又道:“你自己掂量掂量。你们也没什么家眷人口了,在府里,无非几个朋友,王爷一定能替你们保证他们安全。你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是查清楚大哥的事情重要,还是替人保密重要?” 胤禛递了一个眼神过来,里面有疑惑、小小的惊讶,竟也有一丝淡淡的骄傲。 武雪仪回了他一个不明显的微笑,这时候,就听见下面刘六儿声音有些沙哑地回道:“格格心慈。若能查证大哥的事情,奴才必详细禀报,一字不漏。” 武雪仪冷笑一声,道:“如今,你竟还有还价的念头?你把王爷当成什么人?若是真有下泻药的事情,王爷自己就命人查实了,难道还要推诿?你难道连王爷的承诺也不信么?”声音虽仍是轻柔,上身却是稍稍往前倾斜着,眼睛微眯,显得不怒自威起来。 刘六儿停滞了半晌,支撑身体的那一股子劲儿似乎也软了下来,终于回道:“谢王爷格格。”顿了顿,低声回忆起来:“那日,是奴才刚到园子里没多久……” 43|司考的失败,一些感悟 这章,是写给可能还在关注小鱼文章的亲们的。 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非常难过,在家一个人大哭了一场。真的真的,在看到分数的霎那,想到两年的努力一下化为泡影,若说没有痛苦,没有难过,大概也是妄想吧? 然而,知道成绩的时候,除了心酸,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小鱼生长的家庭,条件一般往上,爸妈非常疼我,因为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遭受过什么大的挫折。考试运虽然一般,到最后却总是能化险为夷,路变得好走起来。所以,小鱼全是一路平坦的到大,想做什么,家里人也没什么束缚,没体会过真正自己做了选择遭遇的失败。当这件事影响到我的就业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随便态度会给自己的未来可能形成多大的阴影。 现在应该做到对自己负责了,我依然那么无所谓。 虽然对法律行业并不十分热爱,但是,在我有动力写文的时候,需要一个坚定的经济基础支撑。不可能是家人。我已经研究生毕业,现在所有的事情,早就是一个人的负担了。 也许这件事会让我放弃法律职业,会让我看到自己对写作的热情。但是,因为自己的努力不足,我暂时一下子失去了稳定的精神支柱。 法律学生的就业本就困难,没有资格证,就业就更为艰难了。这是对我这段时间的放任自流最大的嘲笑。 也许,只有真的跌倒一次,才能对以后更加付出认真吧。因为知道会有很可怕的后果,让你更加没法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为生活奔波。 44|20161108城 武雪仪头痛,自然有人比她更头痛的。 东院里这时候气氛沉寂。所有人做事都端着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当心发出大的声响来,惹了侧福晋的不快,被无端端罚了去。因此都不敢往房里凑,四散在院子里各下忙活着。 李氏这会儿已经哄了小祖宗午睡。大格格不常出门儿,早晨来她房里说了一会子话,吃了一盏燕窝盅,仍回屋子看书籍去了。 想到自己姑娘,李氏摇摇头。也不知自己家里的精明是否在自个儿身上用光了,父亲不是个省心的主儿,做事情还要自己这个闺女来帮他拾掇尾巴,如今自己的闺女又是个三不管悠闲渡日,就是个普通姑娘家的脑子,也不会像她半点心思也没有。 少不得自己帮她筹谋未来的婚事。 弘昀身子弱,此时虽已经进外书房读书,却也不敢如何真的训练他,每日用工不过一二个时辰,就得回房休憩。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生产的时候亏了他,由不得自己多回护照顾些。看他那个身子骨,也就只能将养着,不敢将别的心思花在他身上。 小儿子周岁还没满,更是看不出好歹,万幸是个壮实的,不过…… 李氏的头愈发的痛了。 这两年在府里,福晋虽然是说一不二的,可从来没有真正在自己这里挣到过场子。贝勒爷对自己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敢说因此对福晋不敬,有些事情帮着自己这边通通口风还是做的到的。若是惹了自己不快,自己一两句话,就能将这些下面伺候的差事给掇喽。 李氏虽得意于这个,如今心里却并不畅快。自己年龄渐长,虽依旧美貌,到底不够几年前一掐就能滴出水儿来(好污……),叫贝勒爷稀罕的是新鲜的小姑娘。孩子虽是府里独占的份儿,难保其他新人不会后来居上。 如今这个武格格这么快就有了,若生下来,自己的孩子可再也算不得府里的金贵宝贝。之前见过面,长的好,看体格儿也是个好生养的,最紧要的是看着精明,必定不像伊氏那样好摆弄…… 更何况,自己的身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医也好,外边家里的名医章大夫也好,都说恐怕未来子女艰难了……也不知是自然如此,还是有谁的手笔在其中。叫最精干的柳黄去查,也并没有什么端倪叫露出来。 实在想的不耐烦,也不管头痛,起身披了衣裳叫:“石青,给武格格的贺喜收拾出来了没有?” 隔了一层帘子,石青紧肃着一张脸赶忙在外面回道:“收拾出来了,侧福晋还需要过目?都是您亲自对了单子的。已经差人往南院送去了。” 李氏点点头,“嗯”了一声。原先想自己再阅一遍,不知怎么地又没了兴致。想到单子里有一个什么玉雕的送子观音,虽玉质一般,难得的是雕工细腻又温和,观音的眉目也慈和。意兴阑珊地往外道:“算啦,你去吧。我是再想沾喜气,也不愿往那身份低下的人的面儿上凑。出去吧,我要安安生生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儿不是大不了的,用晚饭的时候再来回。” 石青长长的应了一声,出去把门扣上,心里直叹气。 这位侧福晋,实在是个厉害人物。自己从开府就跟着在东院儿了,一路看着侧福晋地位水涨船高,到现在府里提到无人不羡慕紧肃。看着弱不禁风,实际上,心眼儿都放在肚子里。也就在院子里,能不端着自个儿,稍稍地那么放肆两回。丫头们倒都看在眼里。 石青出了院儿门,回想起上一年清明,还和石绿聊过此事,当时石绿喝了点小酒,也不管议论主子犯不犯忌讳,微醺着道:“……虽丫头们这时候遭殃,咱还是巴望着,侧福晋能平平顺顺。若发个脾气,侧福晋就能恢复,那受点小罪又算个什么呢。主子出头有脸面,咱们做奴才的才正真活的像个人。” 后来石绿就嫁了南边一个做生意的做二婚娘子,听说那生意人的生意与贝勒爷手下还有些牵扯……当时府里的丫鬟无不羡慕,都说石绿过上了少奶奶的生活、做了富贵乡的闲人。 也不知她如今如何了?石青停驻在原地,想着那人的轮廓,却发现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福晋现在是既欢喜,又心里难受,还带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深藏的怨恨。然而终究是让李氏吃瘪的感情走了上风,让她赶忙做足了姿态,甚至亲自去了南院看了武雪仪,带了吃的(当然彼此都知道不太会去碰)、一些金银绸缎。又拉住武雪仪的手絮絮叨叨了好久,无外乎武雪仪立了大功(?),她也很高兴。 武雪仪深深敬佩福晋的功力,要不是自己偶然捕捉到福晋说话的时候眼底的一抹异样,都以为她是真心高兴。这样的主子在府里坐镇,既让人安心,又让人害怕。 一时间南院真是热闹非凡。 直到有一回胤禛兴起白日进南院,看见宋氏、钮祜禄、耿氏,甚至偏安后院的张氏都围坐在武雪仪的床边叽叽喳喳的时候,黑了脸把一群人都赶走了,才叫南院安静了一段时日。 你说怎么这么巧?呵呵。 这帮姑娘留在南院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偶遇四大爷嘛~ 这日武雪仪实在无聊,挺着已经五个多月的肚子,一左一右锦西搀扶着、彩屏殿后,往府里的桃林走。府里种了很小的一片儿的碧桃,浅红色的花瓣儿如今开的正是旺盛。武雪仪找了游廊上的一个位置坐了,一边看花儿一边自己思量。 武姑娘历史上是没有孩子的,这个武雪仪穿来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否则,也不会死后才追封为妃,估计是连生了孩子再死去的也没有。自己一到贝勒府就怀上,除了穿的缘故,是不是和那莫名其妙的水有很大的关系? 否则,怎么解释自己怀孕以来的各种反应? 自己依照原先的计划,每天喝大量的不明来源的“手指水”。不敢多喝,怕身体突然有严重反应,也怕水哪天突然就没了。结果不仅早早怀孕了,皮肤反而更加光滑白皙了,什么妊娠纹、妊娠斑之类的玩意儿,通通没有。虽然刚开始吐的那叫一个日月无光(……),但居然也没瘦下去(当然也没怎么肥,本来就已经丰腴了,再胖还了得)。 怀到3个月上,更加爱吃酸了。每日尽吃些腌的味道很重的蜜饯、腌菜。大厨房知道好歹,每日按照武雪仪的吩咐,也不敢加太重的醋和酱料,怕吃伤了武格格肠胃。 就因为吃,武雪仪又沮丧的哭了……那回还一边哭一边冲着四大爷轻声嚷嚷:“虽府里的果子都是好的,妾就是想李子,没熟透的酸李子……555555……妾梦里都是李子咬下来,满脸的汁水儿的样子……555555……嗝-------”轻轻打了一个哭嗝,不好意思了,往四大爷胸口一埋脸,噘嘴道:“爷不让妾吃李子……妾……妾就不活了……” 春日里哪来的李子呢?想到四大爷当时脸上的那种恨得牙根直痒痒的表情,武雪仪看着花儿“噗嗤”自己笑了出来。实在是人家爷没办法和她计较,孕妇有些想吃的东西,可不再正常不过?因而终究陪了武雪仪好一会儿,让大厨房那日的晚膳多做了几道酸爽开胃的菜,稍微加了一点重料,连威吓带哄劝,总算把武雪仪收拾消停了。 其实武雪仪也不是真的完全在做戏,想吃李子是真的,流口水也是真的,只不过没有因此不想活而已……自己年纪不算最小,要不趁着还嫩多撒脚撒痴让四大爷下意识记住,觉得自己就是爱娇使性子,受不得委屈,平日里多疼宠些,等到大了,这番做派做出来就有些不好使了(想想甄嬛里边儿的二齐娘娘)。 更要不得的,是人家四大爷把自己当成温柔善良、贤惠体贴的……那是福晋要达成的人设,可千万别往她武雪仪身上扯啊。这样的设定,以后让你受委屈的地方多着呢。 正笑着想呢,结果就看见前面一个小姑娘牵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往这边来了,一看,这是往东院儿方向走的。那这两人是谁,可就呼之欲出了。俩人身条都不高,看着就像是漫画里的q版姐姐带弟弟,萌炸了。武雪仪来了贝勒府,也没细细瞧过他们,他们瞅着武雪仪也眼生的很。 武雪仪看小姑娘穿着一件桃红色的袍子,头上也带着粉色的花儿,和这桃林相映,越发显得皮肤白嫩,身姿细弱,看着有趣,又见那小阿哥弘昀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小褂子,戴着瓜皮小帽儿,长的瘦矮,一双眼睛有些浑浊,此时正充满好奇瞪着武雪仪,心里不禁有些怜爱。 于是起身道:“这是大格格和二阿哥吧?奴婢武氏,是去年年末进府的,如今住在南院里,想是阿哥格格见得不多,并不认得。”瞅着大格格,又道:“阿哥格格是要回东院?” 大格格应了一声“是”,显见的是知道了她身份,却不知道如何称呼,因而干脆闭口不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身后怎么没有嬷嬷们跟着,帮助一回。而弘昀则出声看着武雪仪的肚子,好奇道:“您是不是有了小弟弟呀?” 武雪仪黑线……我是女的,没有小弟弟……一脸好笑道:“肚子里呀?是啊,是给阿哥添的,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45|20161108城 武雪仪回到竹子院的时候,尚还有些心惊和无比的困惑。 她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总觉着伊氏今日莫名其妙的认罪和告白,那举手投足之间,犹如戏台上惊魂夺魄、软语因因的戏子,每一样的表情身段的扭作,都显得十分的貌美而韵味十足,却缺了一份真实的触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甚至于,在戏台子的边缘,还搁上了一幢朦胧的纱帐,明明大致能够把握的轮廓,却隐隐绰绰,让人心生迷茫,不知自己瞅见的那一丝浮光掠影,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真实的存在。 丫鬟们虽都被赶出了厅堂,守在大门外的门廊上,但是伊氏被张保的手下们堵住嘴拉出来,还都是看的一清二楚的。今日是绣东陪着去的,因眼见屋里四下无人,不由得惴惴不安地道:“格格,这样卑劣的事情,真是那伊氏下的毒手?咱们和她,无冤无仇,话都不曾多说几句,如何想得到是……” 武雪仪无意多说什么,摆摆手,声音有些虚浮地道:“你把茶水、点心传上来,就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想到什么,又道:“今日的事情,满园子只怕都会传遍了,你真说给锦西她们也无妨。只一样,不许在背后随便赖扯上其他人,懂?” 绣东一个激灵,忙道了“是”,暗想着格格如今威严越发重了,忙忙地退了下去。 武雪仪靠在床沿上,摸着肚子,想着经了这么一件事,估计园子里面也呆不了多久了。谁知还没想上一刻钟,熟悉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她眼睛一睁,地面上就出现了一双绣着祥云的黑靴来。 他怎么来了? 胤禛原本是陪着李氏去了她的金鱼池的。 今日李氏因为伊氏这样的事情,像是有了些刺激,整个人看上去也有点恍惚。他虽说近两年也没像之前一样,与李氏那般的粘腻,但毕竟相处惯了,眼见着人状态不好,也做不下立刻就撇下的事情,就直接带人回了她院子,打算好生安抚一下。他也是被伊氏的那胆大包天的话给震着了……毕竟,弘盼是他第二个儿子,与李氏也算是当时情意正浓,小时候长得也算可爱,人也机灵。这么明晃晃的一下子提起来,他一时都没喘过来气,更何况李氏这样的亲额捏。 胤禛自以为理解李氏的心思,就着意的在内院里安慰了几句,没想到李氏听闻他这样的说辞,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凄苦的眼神和姿态,看的胤禛心中不忍,将她放置到床上,哄劝着闭了眼睛睡觉。 出了院子门,想着武雪仪今日估计也是受了惊,心下叹气,又提脚往了竹子院来。其实内心里,也是存着不想看到李氏那样子的心思…… 在她的屋里,连熏的香似乎都沾染上了悲戚的味道。 武雪仪见胤禛就站在床沿边,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摸不着头脑,这位不应该在李氏那边歇息么?见他那样子,怕是要呆在这里了,于是挪了一大块的床的位置进去。胤禛顺势脱了鞋子衣裳,快的武雪仪都没来得及上前帮忙,就见他缩进了毯子里头。 见四大爷一副反常的样子,武雪仪也没什么话说,帮他掖掖毯子,也躺下去,打算好好睡一会午觉,再起来仔细理一理这样云山雾罩的事情。 结果等眯了一会儿,都快睡着了,四大爷突然冷不丁说话了,把武雪仪吓了一跳:“你说后院里,是不是永远禁绝不了这样的事端?” 他一直觉着,自己平日里对后院不加关注,那是对福晋的尊重。也觉着,福晋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好大大小小的事务。那些阴司,他在后宫长大,如何不多少知道一些?可是在他府上,却从来没闹到他面前来过。他不是觉着福晋不够负责,毕竟,福晋也是个普通的妇人,哪能看护的面面俱到? 可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无比的烦闷。兄弟间的事情就已经够折腾了,后院还不太平。一想到自己后院里面的女人们,可能还会有人打着“明天往她胭脂里下点□□吧”这样愚蠢又恶毒的主意,他就觉着又好笑、又厌恶。 武雪仪先是被吓了一跳,又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您老人家,是想说后院就是一趟浑浊的污水咯?那岂不是连我也搭进去了? 武雪仪本是背对着四大爷的,此时“悉悉索索”地转过来,脸上有些酸意,伸手摸摸四大爷的衣襟子,轻声道:“您院子里边儿,那么多的姐姐妹妹,自然是人人都想得到您的爱宠了。您就这么一个大活人,一年也就有限的空闲,宠了这个,那个受不了了,会闹开,常有的事情。不过是有些人还算良心未泯,有些人是真真的黑心肠罢了。”顿了顿,把头不自然的撇向一边,低低道:“您要是守着一个福晋,把咱们都卖了,自然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这可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呢。” 这话,倒是暂时让胤禛从低气压里面回过了神来,伸手把她的脸转向自己这边,申出有些茧子的手指头,轻轻摩擦她的脸颊,片刻后,微微带着笑意道:“把你卖了?谁敢要你?挺着肚子,不会做农活,针线也做的一般,整天就知道懒着,谁会娶一个懒婆娘,放着上供?” 武雪仪气不过,把脑袋伸过去,在四大爷胸膛上隔着衣服轻轻咬了一口,脸埋在他怀里,心下倒是有些喜意。 要是趁着这次,他阴差阳错的,得个选择性厌女症什么的,再不想收纳更多的妾室进来,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获? -----------------------------我是厌女症的分割线------------------------------ 果不出武雪仪所料,园子里发生了这样子的大事,胤禛吩咐下去,命人将那片湖清理干净,填了另做打算,又让人将园子重新修整一下,尽快扩充没完工的地方,就带上他的乌压压一群女眷上路打道回府了。 整个流程下来,都还没及得上两个月的功夫。 小四表示十分的不解。 他虽然对在园子里头和府里头没什么区别,因阿玛时时都一样会管着他……但是,园子里头景致比府里至少好了许多。额捏也是,在园子里对自己更容耐些,玩的更久一些,还会有额捏吩咐人送来的红绿马蹄糕吃。 武雪仪看他腻在自己身上,就摸摸他的背脊,发现并没热的出了大汗,于是放心道:“园子还要修整,呆的久了,修整的时间就要拖得更长,你下回去园子里的时间就要往后挪了。” 小四虽私心里觉得不信,眼珠子一转,打算晚间去问问阿玛,还是轻轻“哦”了一声,扑在她怀里不动了。 雍王府正院。 武雪仪若是能坐在这里,喝一杯给福晋请安的茶,就知道,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和当时自己听闻整件事的表情,几乎都是一模一样。又滑稽、又扭曲。若是能长十个眼珠子,怕是能听到“噼噼啪啪”眼珠子掉落的声音。 唉。这就是太低调的人一朝突然起兴,别人脸上会有的状态。 伊氏啊,你该知足了…… 福晋屋子里,除了金嬷嬷,就是芳兰最沉稳了。金嬷嬷这段时日,恰好是家里的亲娘死了,福晋一看,这样子的大事,不放回去说不过,就让她回几天,别的,芳兰暂时代着。 芳兰沉吟了半晌,回禀道:“不管这会子的事情是不是伊氏真的自己谋划的,她都能揽下这么大的罪名了,肯定是到死还是那句话。奴婢估计,爷也是信了的,据说还好好地安慰了侧福晋一回。咱们真要查,也是查不出什么来。万一真如伊氏所言的那样呢?她去了,府里还能安定一些,省的福晋忧心。” 福晋想了想,点头道:“若不是她与李氏关系交恶这么多年,咱们一开始就以为是李氏做的手脚……”叹息了半天,摇头道:“做人妾室的,心就不能养大了。心大了,不仅府上的规矩乱了,自己也要往牛角尖子里面钻。何苦呢?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府上何曾亏待过她……”又咬牙,“青青也是我跟前儿的人,说弄死就这么弄死了,当我如今身子不方便,就是个摆设了?” 芳兰只安安静静地帮福晋捏腿,就像是尺子量过似的,动作那么一下一下、一下一下的……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问。 -------------------------------我是尺子的分割线==------------------------------------ 东跨院儿迎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嬷嬷!”绣东出了院门儿,迎面就差点撞上了一左一右走的稳当当的吴嬷嬷,声音里带着惊喜:“格格让我来接您,您怎么自己就过来了?” 吴嬷嬷脸上的皱纹也随着她平和而愉悦的笑容舒展开来,“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也不算老眼昏花、嘴歪口斜的,接什么呢?走吧,我去给格格问个安。” 她心里知道,王爷这回让她搬回来,名义上,是替武格格继续看胎。实际上,怕是走不出这间院子了。虽心里面不算很是情愿,一算,似乎是主子掉了品级的。但毕竟,跟的格格上进又受宠、还有自己的儿子,也不算是个没前程的人。又知情识趣,是个灵慧的。没怎么推辞,想想,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武雪仪知道第一胎的安稳是有吴嬷嬷足足的功劳的。这个人,既然是四大爷的自己人,那必定得是十足的礼遇,也不担心她有些什么别样的心思。这个浸淫皇宫和王府将近三十年的女人,是个十足的经验智慧并重的女人。 何况,她还要替自己,问问一些她急需想要知道的事情。 等到她真的开了口,吴嬷嬷反倒楞了一下,回道:“这,府上人都是知道的,伊氏是李氏带进府来的,充作自己身边的大丫头。本来,宫里出来做格格的,没有带上自己丫头的规矩。也是当时王爷心软,侧福晋求了求,就没推拒。” 武雪仪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不是问的这个。她们俩进府前,关系如何?是一宫所出?嬷嬷是看着爷长大的,能与雪仪说说嘛?” 吴嬷嬷心下明白,这估计是心里有所猜测了。因点点头,沉声道:“奴婢知道格格的意思了。”想了想,“她们俩,原是一届选秀上来的……” 46|20161108城 一个州的秀女。一个府衙长上来的情谊。一个恳求另一个带上,做了另一个的丫头。 武雪仪恍恍惚惚,似乎抓住了些什么。然而,随着伊氏“交代一切”之后寻机横死的消息传来,这一切的意义,也似乎并不是非常、非常的大了。 或许,伊氏是李氏的打手。或许,她们俩做出了给身边人看的虚假的面具。武雪仪竟在听着的时候,没有什么愤懑、激动之情,反而像四大爷那样,心里闷闷的。她也不知道这样子的疲惫是从何而出,也许是因为肚子里头还有个小家伙的缘故— 亦或许,是因为听到了伊氏的死讯,回想起当时李氏那样失魂落魄、痴痴呆呆的神情,觉着,也该告一段落了。 像她这样年轻的姬妾,本身正是争权夺利、斗智斗勇的好年华,按照自己原先的设定,她应该摩拳擦掌、兴奋地投入其中,然后揪出李氏这个阴辣狠毒的妖艳贱货、往地上踩上一百次才对。 武雪仪并不想深思这其中的原因。只是在吩咐安顿好吴嬷嬷之后,加强了院子中的防护而已。 有时候她伴着外面璀璨的月光入眠,心里也在叹息,自己即使穿越到一个女人至上的世界,也做不了至高无上、狠辣无情的君王吧。 -----------------------------我是妖艳贱货的分割线------------------------------------ 今年对一众的皇子们来说,虽是风起云涌、眼花缭乱的,然而雍王府里的人们,却充斥了一种令人骚动的喜悦之情。这种喜悦是会传染的,就像胤禛初封雍王爷一样。 福晋正在里面嚎叫,外面,武雪仪也突然发动起来。 武雪仪肚子里面……不止一个。当时满了四个月,把脉的太医就说了,把武雪仪和四大爷两人都震的愣了好久。 双胎啊……这要怎么生啊!--这是武雪仪悲愤的哀嚎。 真是个有福气的……--这是想到武雪仪第一胎生的比火箭还快的四大爷。 武雪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跟四大爷吩咐了:“……她们会不会看妾特不顺眼,然后……呜呜呜呜……妾身的命好苦,怀个孩子,还要被惦记,还得费心遮掩……妾身不要了,谁爱怀让谁怀去……妾只要一个……一个都生的累……” 胤禛内心无比的复杂。小格格每次怀孩子,都得这么来上一顿……上回怀闹了什么来着?哦,说太小了,不想生?简直岂有此理! 看她哭得伤心,虎起来的脸也慢慢缓和,只能柔声细语地揽在怀里劝道:“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别人巴不得一胎多怀几个,好少受几回罪。一次解决了两次的事情,多便利呢?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啊。爷这里给你留着人,看得牢牢的。谁要起什么歪心思,那也是不能够的,别整天胡思乱想。” 于是武雪仪这里又增加了两个吴嬷嬷的副手儿,以及张保手下的两个眼见着十分机灵的內监。 武雪仪半夜里,就躲在被子里面偷偷地笑。 福晋当时听闻了,冷哼一声:“这真是爱到眼睛里面去了,巴不得全身上下缠住布匹,跟包点心似的保住,藏在盒子里面不让拿出来不让碰呢。府上有些脑子的人,这会儿还敢打这位的主意?” 想了一想,又转头,冲着芳兰问:“你说,他是不是对我不放心了?” 芳兰自然没有问“他”是谁,摇头道:“王爷对福晋很是尊重,不会疑心您。之前伊氏还想嫁祸于福晋,王爷知晓此事,近些日子,府上再怎么有惊天动地的事情,王爷都不会拉扯到福晋身上。” 福晋了然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鼓得圆滚滚的肚子,爱怜道:“我是不打算做什么,他爱宠谁去宠谁去。我只管爱我的宝贝儿。”又略带着遗憾道:“可惜太医医术再高明,也不能断儿识女。若能早些知道,我这提在半空中的心也能早早地放下来。” 芳兰嘴巴努动了两下,实在看着福晋喜悦甜蜜,又把到嘴的话语给咽了下去。 今日福晋生孩子,武格格是两个,也早产,府上顿时热闹得如同沸水一般。虽然并没人大声喧哗、也没有奴婢礼仪不当,但是,略略留心一些,就能看见四下里交头接耳的人群。要是寻往那些偏僻的角落,扒墙角偷听,还能听见很多令人会心一笑的新闻— “我押二两,福晋生的一定是个男孩!” “福晋又不在,你秀媚眼儿抛给瞎子看那你?甭扯淡了,就这死丫头,数银子都能数错了角数,能押到什么准信儿来……” “管谁呢,我押武格格生的天象祥瑞,一龙一凤……” “武格格是个有福气的……我押都是儿子……” “来来来,算算算算,咱们都小声些,万一真被瞧见了,命也没得了……” “小声些,小声些,这对镯子是我的……” “呦,这不是谁一天到晚戴在手上撩头发装腔作势的宝贝么?也舍得拿出来押?别咱们赢去了了,反咬咱们一口偷盗!” “叫嚷什么!还押不押了!” “呀呀呀呀,押押押…..” 每过个几年才能轮上这么一两回,连胤禛手下的內监们,看到了也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他们不能参与,却也不忍心破坏了这样子难得轻松、喜悦的气氛。 跟着雍王爷久了,自然知道些堵久必疏的道理。 这边热热闹闹的赌局还没算完筹码、注金,那边守着门口的两个已经摸进来,唉声叹气道:“算出来筹数没有?别算啦,武格格那儿都生完啦……” 一群撩着袖子、垮着头发,脸蛋红润、眼睛贼亮的人目瞪口呆。 ------------------------------我是生的太快的分界线----------------------------------- 武雪仪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生孩子。只要熬过了怀孕的那段时间,生孩子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就跟被麻雀啄了一口似的……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的金手指效果一点儿都不逆天,可她还是觉得分外的满足。 连带着,下面人报上“一个小阿哥一个小格格”,语音喜庆得就跟要结婚了似的,她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心底里面满上来的那种温暖的感觉,早在她知道肚子里面有了宝宝的时候,就已经充满了她很久。她觉着,无论看得到、还是看不到,她都能深深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很玄妙。 但是接过两个孩子的一刹那,亲过他们红通通的皮肤的一刹那,她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子很久没触及过的悸动。 好像前些日子那些纷繁缭乱的事情,都变得细微到了微不足道的程度。好像她已经充满了力量,如今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不敢去做的事情了似的。好像她喝多了,或者磕多了药一样,整个人一下子,就飘飘欲仙了起来。 福晋和武雪仪同时生产,胤禛别无选择,自然只能留在正院里面。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胤禛却有些双目放空,魂游天外似的。 这时候,苏培盛那张苍白的脸探了进来,挂着一幅喜气洋洋的面孔,看见主子坐在院子边的廊上,急忙匆匆进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胤禛“腾”地站起来,兴奋地直搓手。不一会儿,急忙吩咐道:“两个,一人本是双份儿,如今就赏上四份……” 苏培盛轻声“咳”了一声,眼睛往正院里瞄了一眼。 胤禛察觉到不妥微微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又点头道:“那就先按双份的赏吧。另外,把内库里面的时令头面布匹,搬出来给她送上两份整。吴嬷嬷多上一份儿。滋补的东西,让大厨房时刻盯着。要是有疏漏、或者缺这少那,别让爷们儿知道了。”说到最后一句,神色转冷,显得有些阴狠。 苏培盛头微微一低,就听见主子又发话道:“夜里,我去看她,叫她先歇息。如今一定是累着了。” 苏培盛心里直撇嘴。这位武格格,还不到一刻就生下来了,如今喝了粥,回话的那回,中气可是足的很呢…… 正院里面的人,如今是完全不敢让福晋知道。先是福晋先动的胎气,武格格要生了,他们都不敢说,更何况是生了呢……还是龙凤呈祥,一定是要报到宫里面的。皇家里,这样的喜事,也就是老安亲王家里面出过一桩,也算是真真的稀罕。不管是嫡子女还是庶子女,都是皇家的种。 要真论起嫡庶来,皇家可是最不讲究的。就像是入宫的嫔妃,谁讲究你在家妻生的还是妾生的呢?皇帝稀罕你,你才是真正的贵人。还有这些皇子阿哥,除了太子,哪个是正宫的孩子?一个个的都是庶子,有谁巴巴地到他们面前打脸地说上那么一嘴巴? 况看武格格哪个样子,地位升上去,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福晋毕竟是生过孩子的,宫口开的足够了,生下来也就顺了,到亥时,就平安产下来一个孩子。 福晋看着接生嬷嬷一脸有些勉强的喜意的样子,就知道,这或许是个姑娘了。 闭上眼睛,眼睛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滑落下来。心里嘲笑自己,明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顺遂地随着自己的心愿来的,却还要有个那么大的期盼,希望有个像弘晖一样的孩子,以后,没有王爷的纵容宠爱,也能生活的理直气壮。 强迫自己张开眼睛,看着递过来的孩子,福晋叹了口气,微微扯扯嘴角,伸手接了过来。 ------------------------------我是生的慢的分割线------------------------------------- 龙凤双胎这样的事情,霎时间好像一阵龙卷风,刷遍了雍亲王府里面的每个角落。 姬妾们生孩子,原是不用其他人过去守着的。因为四大爷在福晋那块儿,本着为主母守孩子的道理,所有姬妾都是陪着四大爷在正院的。自然,武格格生了龙凤胎的事情,一下子就叫她们几个给知道了。 几个姬妾们交换了她们的眼神。有不平、有无奈,有愤愤然,当然,也有的,单纯就是意味不明,叫人看不出来里面的含义的。 李氏过了这么久,似乎也已经恢复过来了,听闻此事,只是带头恭喜了一句胤禛,惹得胤禛一笑之外,余下的时间,就是面带微笑的坐在那里。偶尔,眼睛不经意地会往两边扫一扫。这样一扫,就会和一双眼睛对一下,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分开来。 真是一个难得的、让人喜欢的秋天呢。 47|20161108城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谁说古时候人都不高的!谁说的!拉出来斩了! 讲真,武雪仪不怕四大爷难看不怕四大爷消瘦,就怕四大爷是个小矮子……虽然吧,现在科学这么先进,能够证明四大爷本人绝对不矮,可千金难买真人秀啊!武雪仪没见到的时候还是充满忐忑的,结果微微一抬头只看到个下巴……四大爷您老走这么近做什么…… 不管了,整张脸往上拉,目测得有一米八的大个头儿,似乎还是有些瘦,下巴颌儿看的有点尖,但是,仔细看一看,轮廓还是圆润的。骨架子也不大,属于匀称的那种体格儿,形容女孩子那是“骨肉匀称,身姿聘婷”(呵呵你够了)。 正准备仔细瞄瞄脸,就听四大爷低低一声笑:“怎么,爷能这么好看,让你在那儿杵着愣半天,也不说起来服侍?” 要怀孕了……耳朵要怀孕了……武雪仪表示自己是一个非常非常资深的音控,尤其是低音磁场频道的,简直完全招架无能……架着半边已经酥麻的身子赶快站起来,不敢拖着坐在床上,福一福身体:“请爷安。”嘴里说完,没听见声响儿,又抬头,结果入目就是一对含着浅笑的丹凤眼儿。 “我说怎么半天也没见人帮忙更衣,原是坐着看不够,起来看着更顺溜。原以为起来就有人给着换衣裳了,瞧这架势,估摸着爷得晚上和衣睡了。”丹凤眼儿笑意更浓了,四大爷瞅着武雪仪愣神儿的工夫,嘲笑了一回,“爷就好看成这样?” 别说这姑娘突然智商欠费了。武雪仪现在这情况,就跟高配版身份地位加钱财长相的撕葱哥哥跑过来要找你睡,而你在微博上已经yy他千万遍,每天对着他发的新动态随时要求上位每日定时跪舔一样。 虽说早有准备自己偶像变情人,然而事到临头,被一副这么秀气的眉眼盯着,薄唇低音话语戏谑却有些暧昧,这么颜值加话语的双重调戏,谁能不当机…… 武雪仪赶快回过神儿来,想起自己人设,与自己性格并无多少偏差,也没有必要学着小白花的娇柔作态,于是腆着脸走上去,手带着细小的颤(鸡冻的)摸到四大爷身上,一边儿解扣子一边儿还想着,咱四大爷果然不愧是大清著名段子手,相处起来一点儿都不艰难,嘴上却不停歇:“爷,妾身未入府之前,心里边老琢磨着爷的俊朗样子,干想着半天也琢磨不出个三四五来。今儿个总算看见了活的,哪能不愣神儿呢。”一边儿说着手上动作可干脆麻利,一想到能迅速睡到大清未来最贵的*(?),虽然黄瓜是公用的,看在价值千金的份儿上,觉得还是有些小兴奋呢…… 四大爷,哦不,咱叫胤禛,这时候特别古代霸道总裁的来了那么一句:“和原先琢磨着想出来的人物,可还觉着像?” 武雪仪心里愣愣地想着,这是在说……觉得我一定和你想象中的人物一样那么帅……咱不是说想着人家俊秀么……是吧?是这意思吧?这倒霉催孩子…… 当然表现出来有点小羞涩的,蛋蛋的红晕脸,然后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爽快道:“爷比妾想着的还俊秀呢!妾觉着爷比爹爹绘画的人物还好看……”说完自知失言,微微做羞涩状,然后就听见胤禛在那开始“哈哈”大笑一回,然后把这个微微迷惑的娇俏的小格格揽进怀里,半抱着就往床上走过去了…… 啥玩意儿?这就往床上走了?武雪仪惊呆了…… 按照一般程序,体贴一些的男人不是应该先问问“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累了吧,起来喝口水?”啥的?等到了床上开始被扒衣服,忽然想到人家毕竟是皇阿哥……要他照顾人感受,体贴一个啥地位都没有的玩意儿,也忒难为人家了…… 胤禛毕竟已经睡女人十一年了……技术这种东西,即使所有他女人都体贴他、奉承他,在床上不舒服也从来不叫一声,不向他诉苦,所有姿势都配合他扭着来,也不呼喊,这么多的数量积累下来,经验条虽说增长缓慢,还是有升级的吧……所以武雪仪觉着吧,虽然并不舒服,感觉倒也还凑合。因此沐浴之后,胤禛整个人是好端端躺在那里舒舒服服准备睡觉了,姿势齐整,姿态端庄,也不管武雪仪窝在一边儿的酸痛难受。武雪仪心里就特别不平衡,四大爷虽然咱是心甘情愿被你睡,你这拔x无情的小模样看着怎么就这么碍眼呢? 于是蹭啊蹭的蹭过去,从自己的被子里面蹭出来,扭动(~)着蹭进另外一个被窝里面,一只手抓着胳膊往身后放,一只手不厚道地往阿哥爷硬邦邦的胸腹上摸上去,放住,然后毛茸茸的脑袋往胤禛胳肢窝里塞了两回,蹭一蹭,觉得满意了,才闭了眼睛。 嘿~~~ 胤禛想轻轻呵斥一回,结果看着这小姑娘的动作(没错人家胤禛大格格都开始准备议亲了,武雪仪这样的不就是小姑娘),又觉得可乐。 去年开始,朝堂上也好,宫里也好,简直没一处太平之地。索额图已经祈休,仍然被皇阿玛认为与太子结党,带坏太子,给圈禁起来,待太子的神情处事,看着不像是以往的疼宠,倒像是纵容中带着不安,有些监视的意味。府中门人里,有个叫戴铎的清客曾暗示,说皇阿玛必定不容太子。 这当口儿,真是风波诡谲,人心浮动,尤其是太子坐下的门人,虽有个别惶恐不安、恐遭连累陷害早早收敛了的,多数仍不知情形,虽不如原有狂妄,倒还是行事颇为肆意。自己实不敢在其中搅局,只能放下手头的任事,结束掉将完的工程,拿出万年规避锋芒的好借口“足痹”,常来往于京城和京郊,走休养路线,图个安稳宁静。 这时候的四大爷还是个纯良的好少年,并不觉得阿玛对二哥会如何。从小被这俩虐狗(?)秀恩爱到大,就跟知道四季更替万物生长似的,知道这俩父子绝对不会分手……也就是怕卷进去,被父皇训斥,丢了圣心。 因此这段时日,胤禛可谓是悠闲自在,闲适非凡。常在书房练练字画画草,逗逗自己的几只爱宠(连武雪仪都知道四大爷宠狗......),平日里带两个小妾往京郊庄子里住一段时光,侍弄侍弄花草,学习皇阿玛爱务农的优良传统(?),庄子里自己也有种植。这时候选秀,来了几个娇嫩的小格格,胤禛内心也并不排斥。虽说前十年为皇阿玛鞍前马后,政务战事一样不拉,常常热血沸腾,觉着自个儿心怀天下,虽不能像太子有统领一国之机,也能大展宏图,一舒才干。如今只能偏居一室,荒废光阴,觉得有些憋闷,却也因为自知该当如此,不敢有何怨言。 目下来了两个小格格,这个武氏是先进的府。自己本来也算心境平和了,因这晚上就心情愉悦地过来享用美人儿。虽不是想象中红袖添香的秀丽温婉,倒也娇美可人。尤其是入了帷帐,那一身细腻简直让胤禛爱不释手(和嘴?)……本体谅她初次,一次就歇下了,结果看见自家小格格拱啊拱从床帐那边耸过来,完了还直往自己怀里蹭,无端就想到自己养的那条西施狗(还被自己兄弟笑了不止一回)百惠,总是往自己身上扎,扎进衣服里手抱住了,就安稳窝住不动了……这又有什么区别…… 心下想想,心里先笑了一回,结果头一低发现自己出神久了,小格格已经睡过去了……黑暗里看不见脸,不过软玉温香体贴着,倒觉得也不如何不耐,于是顺从心意,手在被子底下腰上摩挲了一会儿,直到摸得满手香滑幼嫩,这才搂住睡了。 武雪仪不知道胤禛的动作,完全是窝住就没动静了,开始秀气地小声呼吸。等到感觉身上有人动作起来的时候,眼睛一睁,天已经微亮了……心下一惊,完蛋了,四大爷上朝迟到了?不会是啥“为了让你好好睡爷也没起来”之类的乱七八糟矫情梗吧? 忙随着爬起来,服侍着爷们儿穿衣裳收拾,虽脚软腰酸,也没表现,嘴上忙着道:“爷上朝迟了吗?妾不知是否累了爷的时辰……”胤禛倒是老神在在,一边举着手转身子一边闲闲地说话,声音里还带着晨起的沙哑和沉闷:“爷近来不上朝,早起也是去书房,无碍的。今儿陪你去给福晋敬杯茶,自个儿好生服侍福晋,待福晋要尊重,可懂?” 武雪仪心里撇一撇嘴,晚上刚睡了人家小姑娘,早上就赶着去给自己大老婆请安,可能看见自己格格年纪小(?),不懂事儿(?),还要求对大老婆勤谨恭顺,这年代也真尼玛够坑爹的,就是咱偶像四大爷也不免俗,您没看见咱小腿站地面儿上还不稳呢。面儿上丝毫不显,应了是,结果就看见一呼啦进来一堆人在次间桌子上摆盘碟子放碗筷,心道妈呀,穿到这个朝代的第一重日常福利可算是来了。 纵然摆了满桌的粥面饽饽小菜凉糕,纵然有满腔的热情要去一个个轮着尝,这大早上的也不能够了,毕竟茶还没敬,人家女主人还没认咱,头等大事儿没办好,传说中的各色合法大小老婆还没浏览,武雪仪表示在府里可是要待十多年的,咱不着急,吃食什么时候不能有呢。于是快快地伴着新郎(?)吃了饭,去见男人的其他房大小老婆…… 这个小院儿是给格格们群居的,所以武雪仪并不是自己独独住在里面,宋格格、未来的钮祜禄氏、先头儿进来的耿氏,都是格格;另外还有个后院儿,里面是李氏侧福晋怀着孩子的时候“侍奉”的两个,一个姓张,一个姓伊,也没什么名分。想想就觉着糟心。 正院离的不远,武雪仪规规矩矩地走在后面做小媳妇状。她在外面是不敢撒娇撒痴的,看四大爷的样子,应该是重规矩的,虽然后世见到他批的折子谕旨说话那是粗野张扬、有啥说啥,那毕竟是对外臣……没摸清楚四大爷心思和喜好的时候,武雪仪可不管轻举妄动。甭管关上房门在屋里头怎么胡闹(矮油……伦家羞涩了(* ̄3)(e ̄*))…… 亦步亦趋地跟着四大爷进正厅门房,就看见正中坐着一个穿黑领金色团花纹袍子的女子,见到四大爷进门,起身上前往外迎了两步…… 武雪仪下意识地一哆嗦,身体也不由自主往直里挺了挺,嘿,咱大老板出场了嘿~~ 48|20161108城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谁说古时候人都不高的!谁说的!拉出来斩了! 讲真,武雪仪不怕四大爷难看不怕四大爷消瘦,就怕四大爷是个小矮子……虽然吧,现在科学这么先进,能够证明四大爷本人绝对不矮,可千金难买真人秀啊!武雪仪没见到的时候还是充满忐忑的,结果微微一抬头只看到个下巴……四大爷您老走这么近做什么…… 不管了,整张脸往上拉,目测得有一米八的大个头儿,似乎还是有些瘦,下巴颌儿看的有点尖,但是,仔细看一看,轮廓还是圆润的。骨架子也不大,属于匀称的那种体格儿,形容女孩子那是“骨肉匀称,身姿聘婷”(呵呵你够了)。 正准备仔细瞄瞄脸,就听四大爷低低一声笑:“怎么,爷能这么好看,让你在那儿杵着愣半天,也不说起来服侍?” 要怀孕了……耳朵要怀孕了……武雪仪表示自己是一个非常非常资深的音控,尤其是低音磁场频道的,简直完全招架无能……架着半边已经酥麻的身子赶快站起来,不敢拖着坐在床上,福一福身体:“请爷安。”嘴里说完,没听见声响儿,又抬头,结果入目就是一对含着浅笑的丹凤眼儿。 “我说怎么半天也没见人帮忙更衣,原是坐着看不够,起来看着更顺溜。原以为起来就有人给着换衣裳了,瞧这架势,估摸着爷得晚上和衣睡了。”丹凤眼儿笑意更浓了,四大爷瞅着武雪仪愣神儿的工夫,嘲笑了一回,“爷就好看成这样?” 别说这姑娘突然智商欠费了。武雪仪现在这情况,就跟高配版身份地位加钱财长相的撕葱哥哥跑过来要找你睡,而你在微博上已经yy他千万遍,每天对着他发的新动态随时要求上位每日定时跪舔一样。 虽说早有准备自己偶像变情人,然而事到临头,被一副这么秀气的眉眼盯着,薄唇低音话语戏谑却有些暧昧,这么颜值加话语的双重调戏,谁能不当机…… 武雪仪赶快回过神儿来,想起自己人设,与自己性格并无多少偏差,也没有必要学着小白花的娇柔作态,于是腆着脸走上去,手带着细小的颤(鸡冻的)摸到四大爷身上,一边儿解扣子一边儿还想着,咱四大爷果然不愧是大清著名段子手,相处起来一点儿都不艰难,嘴上却不停歇:“爷,妾身未入府之前,心里边老琢磨着爷的俊朗样子,干想着半天也琢磨不出个三四五来。今儿个总算看见了活的,哪能不愣神儿呢。”一边儿说着手上动作可干脆麻利,一想到能迅速睡到大清未来最贵的*(?),虽然黄瓜是公用的,看在价值千金的份儿上,觉得还是有些小兴奋呢…… 四大爷,哦不,咱叫胤禛,这时候特别古代霸道总裁的来了那么一句:“和原先琢磨着想出来的人物,可还觉着像?” 武雪仪心里愣愣地想着,这是在说……觉得我一定和你想象中的人物一样那么帅……咱不是说想着人家俊秀么……是吧?是这意思吧?这倒霉催孩子…… 当然表现出来有点小羞涩的,蛋蛋的红晕脸,然后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爽快道:“爷比妾想着的还俊秀呢!妾觉着爷比爹爹绘画的人物还好看……”说完自知失言,微微做羞涩状,然后就听见胤禛在那开始“哈哈”大笑一回,然后把这个微微迷惑的娇俏的小格格揽进怀里,半抱着就往床上走过去了…… 啥玩意儿?这就往床上走了?武雪仪惊呆了…… 按照一般程序,体贴一些的男人不是应该先问问“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累了吧,起来喝口水?”啥的?等到了床上开始被扒衣服,忽然想到人家毕竟是皇阿哥……要他照顾人感受,体贴一个啥地位都没有的玩意儿,也忒难为人家了…… 胤禛毕竟已经睡女人十一年了……技术这种东西,即使所有他女人都体贴他、奉承他,在床上不舒服也从来不叫一声,不向他诉苦,所有姿势都配合他扭着来,也不呼喊,这么多的数量积累下来,经验条虽说增长缓慢,还是有升级的吧……所以武雪仪觉着吧,虽然并不舒服,感觉倒也还凑合。因此沐浴之后,胤禛整个人是好端端躺在那里舒舒服服准备睡觉了,姿势齐整,姿态端庄,也不管武雪仪窝在一边儿的酸痛难受。武雪仪心里就特别不平衡,四大爷虽然咱是心甘情愿被你睡,你这拔x无情的小模样看着怎么就这么碍眼呢? 于是蹭啊蹭的蹭过去,从自己的被子里面蹭出来,扭动(~)着蹭进另外一个被窝里面,一只手抓着胳膊往身后放,一只手不厚道地往阿哥爷硬邦邦的胸腹上摸上去,放住,然后毛茸茸的脑袋往胤禛胳肢窝里塞了两回,蹭一蹭,觉得满意了,才闭了眼睛。 嘿~~~ 胤禛想轻轻呵斥一回,结果看着这小姑娘的动作(没错人家胤禛大格格都开始准备议亲了,武雪仪这样的不就是小姑娘),又觉得可乐。 去年开始,朝堂上也好,宫里也好,简直没一处太平之地。索额图已经祈休,仍然被皇阿玛认为与太子结党,带坏太子,给圈禁起来,待太子的神情处事,看着不像是以往的疼宠,倒像是纵容中带着不安,有些监视的意味。府中门人里,有个叫戴铎的清客曾暗示,说皇阿玛必定不容太子。 这当口儿,真是风波诡谲,人心浮动,尤其是太子坐下的门人,虽有个别惶恐不安、恐遭连累陷害早早收敛了的,多数仍不知情形,虽不如原有狂妄,倒还是行事颇为肆意。自己实不敢在其中搅局,只能放下手头的任事,结束掉将完的工程,拿出万年规避锋芒的好借口“足痹”,常来往于京城和京郊,走休养路线,图个安稳宁静。 这时候的四大爷还是个纯良的好少年,并不觉得阿玛对二哥会如何。从小被这俩虐狗(?)秀恩爱到大,就跟知道四季更替万物生长似的,知道这俩父子绝对不会分手……也就是怕卷进去,被父皇训斥,丢了圣心。 因此这段时日,胤禛可谓是悠闲自在,闲适非凡。常在书房练练字画画草,逗逗自己的几只爱宠(连武雪仪都知道四大爷宠狗......),平日里带两个小妾往京郊庄子里住一段时光,侍弄侍弄花草,学习皇阿玛爱务农的优良传统(?),庄子里自己也有种植。这时候选秀,来了几个娇嫩的小格格,胤禛内心也并不排斥。虽说前十年为皇阿玛鞍前马后,政务战事一样不拉,常常热血沸腾,觉着自个儿心怀天下,虽不能像太子有统领一国之机,也能大展宏图,一舒才干。如今只能偏居一室,荒废光阴,觉得有些憋闷,却也因为自知该当如此,不敢有何怨言。 目下来了两个小格格,这个武氏是先进的府。自己本来也算心境平和了,因这晚上就心情愉悦地过来享用美人儿。虽不是想象中红袖添香的秀丽温婉,倒也娇美可人。尤其是入了帷帐,那一身细腻简直让胤禛爱不释手(和嘴?)……本体谅她初次,一次就歇下了,结果看见自家小格格拱啊拱从床帐那边耸过来,完了还直往自己怀里蹭,无端就想到自己养的那条西施狗(还被自己兄弟笑了不止一回)百惠,总是往自己身上扎,扎进衣服里手抱住了,就安稳窝住不动了……这又有什么区别…… 心下想想,心里先笑了一回,结果头一低发现自己出神久了,小格格已经睡过去了……黑暗里看不见脸,不过软玉温香体贴着,倒觉得也不如何不耐,于是顺从心意,手在被子底下腰上摩挲了一会儿,直到摸得满手香滑幼嫩,这才搂住睡了。 武雪仪不知道胤禛的动作,完全是窝住就没动静了,开始秀气地小声呼吸。等到感觉身上有人动作起来的时候,眼睛一睁,天已经微亮了……心下一惊,完蛋了,四大爷上朝迟到了?不会是啥“为了让你好好睡爷也没起来”之类的乱七八糟矫情梗吧? 忙随着爬起来,服侍着爷们儿穿衣裳收拾,虽脚软腰酸,也没表现,嘴上忙着道:“爷上朝迟了吗?妾不知是否累了爷的时辰……”胤禛倒是老神在在,一边举着手转身子一边闲闲地说话,声音里还带着晨起的沙哑和沉闷:“爷近来不上朝,早起也是去书房,无碍的。今儿陪你去给福晋敬杯茶,自个儿好生服侍福晋,待福晋要尊重,可懂?” 武雪仪心里撇一撇嘴,晚上刚睡了人家小姑娘,早上就赶着去给自己大老婆请安,可能看见自己格格年纪小(?),不懂事儿(?),还要求对大老婆勤谨恭顺,这年代也真尼玛够坑爹的,就是咱偶像四大爷也不免俗,您没看见咱小腿站地面儿上还不稳呢。面儿上丝毫不显,应了是,结果就看见一呼啦进来一堆人在次间桌子上摆盘碟子放碗筷,心道妈呀,穿到这个朝代的第一重日常福利可算是来了。 纵然摆了满桌的粥面饽饽小菜凉糕,纵然有满腔的热情要去一个个轮着尝,这大早上的也不能够了,毕竟茶还没敬,人家女主人还没认咱,头等大事儿没办好,传说中的各色合法大小老婆还没浏览,武雪仪表示在府里可是要待十多年的,咱不着急,吃食什么时候不能有呢。于是快快地伴着新郎(?)吃了饭,去见男人的其他房大小老婆…… 这个小院儿是给格格们群居的,所以武雪仪并不是自己独独住在里面,宋格格、未来的钮祜禄氏、先头儿进来的耿氏,都是格格;另外还有个后院儿,里面是李氏侧福晋怀着孩子的时候“侍奉”的两个,一个姓张,一个姓伊,也没什么名分。想想就觉着糟心。 正院离的不远,武雪仪规规矩矩地走在后面做小媳妇状。她在外面是不敢撒娇撒痴的,看四大爷的样子,应该是重规矩的,虽然后世见到他批的折子谕旨说话那是粗野张扬、有啥说啥,那毕竟是对外臣……没摸清楚四大爷心思和喜好的时候,武雪仪可不管轻举妄动。甭管关上房门在屋里头怎么胡闹(矮油……伦家羞涩了(* ̄3)(e ̄*))…… 49|20161108城 对于小四这个古灵精怪的娃,武雪仪表示叹气…… 怎么说呢,不是他不乖、不听话、不懂事儿,也不是他不聪明、不灵光、惹人厌。他算是个十分出色的男孩子了。在贝勒府里面,是狠招四大爷稀罕的。 其他儿子,和他不一样。譬如弘昀,小时候还好,大一些了,看见四大爷,能站的笔直就站的笔直,能严肃一些就严肃一些。老成持重得跟都重生了似的,四大爷说了几次,才见好些。可能是生病瘦弱,整个人杵在那里,显得特别的呆板。 弘时这个鬼蛋,胤禛表示,他自个儿虽喜欢活泼的,但这个也太活泼了些…… 咳咳。于是小四这个中合体横空出世,四大爷很欢喜。觉着:这就是按照我的意愿,给我量身打造的儿子!于是甚宠之。惹得李氏频频翻白眼(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这样的儿子,你说怎么管教呢?她得抓紧了一切机会刷点存在感,才能把亲额捏的权威竖立起来。否则,这小子自己就会了…… 武雪仪教他认字。 武雪仪指着纸上的那只威风凛凛的公鸡(武家家传的一手好画工),搂着嫩四慈爱地问:“这是什么呀?” 嫩四:“鸡!”声音清稚,听着格外舒服。 武雪仪喜笑颜开,又在旁边写了一个“鸡”字,问:“这是什么字呀?来,额捏跟你讲,这个字呀…….” 嫩四:“鸡!额捏教认字真累,还要画一张,额捏累吗?小四给吹吹手。”说完捧住武雪仪的右手,在上面吹了吹,嘴巴撅的高高的,然后还亲了一口…… 武雪仪石化。 武雪仪拉住小四的手坐了下来,一副征询的样子,问:“额捏的四啊,额捏还没有教,你怎么就认识了呢?是自个儿猜的?” 小四摇摇头,一脸无辜地表示:“额捏每次读书出声儿的时候,小四就在一边看。屋里有阿玛给放的识字本子,小四也早就看完啦!额捏!小四都没书看啦!再多给小四几个认字本子吧!那上面的字太简单啦,一下子就看完了,不好玩儿啦!” 武雪仪:“……” 你才三岁嘿。 还有,四大爷这家伙,竟然暗戳戳抢我功能!武雪仪内心暗恨,表示要等晚上教训教训。 晚上。 武雪仪没教训人成功,被反“教训”了。 武雪仪:“.…..讨厌~~~~~~~~~~~~~”娇羞状。她全身上下都是口水…… 四大爷表示,自家小格格啃起来真舒服。嗯,比宫里敕造的香糕还香甜。这滑皮嫩条、晶莹欲滴的,下起嘴来美味极了。 心满意足地搂在怀里,奇道:“怎么进屋的时候,看你脸上一副问罪的架势?” 武雪仪心道差点儿忘了,咕噜噜爬起来,对着四大爷气愤道:“爷,不是妾身说您。如今小四还年幼,您就给他看各种本子各种书籍。大夜里的走了困,身子如何养的好?不若把屋里的撤出来,白日放在妾这里,再教他慢慢子的看。” 四大爷了然一笑,伸手抓住一个蜜桃儿揉搓两下,害得武雪仪马上羞得跌回他怀里。就听见这男人调侃道:“怎么了?想是没得教授了,心里空?就这心胸,和自己儿子计较,就该嚷的满府里都知道,让她们笑话去。” 武雪仪心里直打鼓,这人怎么一下子什么都能猜的着?马上心虚了,反驳道:“不是我心软,小四玩儿的时间都没有,做孩子的时候儿不开心,等大了想起来,多没劲儿啊。” 四大爷闻言拍拍她弹跳起来的俏臀,摇头道:“你知道他不开心了?我看他每次看书,比谁都得趣儿。这小子是个聪明的,别拘着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弄得武雪仪没了脾气。 不是都说严父慈母么?怎么到他们这儿,掉过来个个儿? 小四喜欢听《西游记》。武雪仪觉着,这么小的孩子,讲那些妖精神怪的,也无伤大雅。所以什么蜘蛛精啊、白骨精啊,女儿国国王啥的,基本也都没意识到要避开,都是大喇喇的说出来。 说到女儿国国王是女子,她的大臣们、侍卫们也全是女子,小四表示晕倒:“没有男人?她们得多没趣儿啊?” 武雪仪心里一紧,忙问道:“怎么说?” 小四扭捏道:“女子都像额捏似的不得出大门儿,每回咱们要吃玉春楼的杏花酥、广兴记的烧鹅,都得儿子和阿玛亲自出门儿带回来。如果都是女子,额捏就连烧鹅也吃不到啦!” 武雪仪:“.…..”她都不知道要从哪一个角度纠正。 武雪仪端了茶点进来,看见父子两人在下棋,四大爷正在一步一步地指点着,小四的眉毛拢的死紧,一副备受欺负的模样。据说,四大爷下棋的时候,可爱碾压他了…… 呵呵呵。老的小的,都不是好货。 小四看见武雪仪进来,也不管亲爹了,直接下炕表示:“圣人有言,学习要劳逸结合。阿玛今日辛苦了,该当暂歇才是。” 教了五分钟的四大爷:“……” 50|20161108城 当时看电视,武雪仪还觉着这小宫女真漂亮啊,看上去素了吧唧的,也不掩清丽。这会儿看到一个像的,心想这不会又是一个穿的吧?盯了几眼放心了,仔细看就不如何了,脸也圆,鼻子更肉些,而且不知道武雪仪盯着她干什么,显得有些迷惑。 武雪仪看着大略放心了一些,总不能真的像小说里写的试探老乡唱唱菊花台月亮代表我的心看人家反应吧?多那啥呀……以后要是还有不对再说。因此让她站回去,自己在那边开始俗套不已的敲打。其实吧,无非是些什么恩威并施之类的,何必呢?做一个小格格,地位低收入差,如果没有宠爱,没人四大爷看重,你想收买这些人供你死心塌地地驱使,那也是不能够的。 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王府不是宫里,规矩并没有像宫里严苛成那样。内务府的奴才暂且不论,如果是外面买的,未来未必不容易有人身自由,出门嫁人的多着呢,除了主子,上面没有自己的劳务派遣单位管辖,奉承的主子好,自己的出息也有不小的。因此让他们踏踏实实地跟着你,在外没有娘家扶持内没有地位加身的情况下,只能靠着四大爷的光环加金身啦…… 坚定了好好地、长期地抱四大爷大腿的决心,武雪仪就让他们散啦。名字也没让他们怎么改,不难听,谁让自己是取名废呢。 这时候锦西就跑过来回话:“格格要用午膳吗?奴婢让禄贵儿从膳房提来?” 武雪仪眼睛“噌”地就亮了:“上吧上吧,快上,早晨陪着爷连吃了什么都不甚清楚呢,饿死老……我了,让他快些。”一叠声儿在那催着,自己坐在次间的圆桌边儿上等着。 一会膳房的东西就提来了,倒没什么特别精致的东西。大冬天的,上了一个菠菜炖羊肉的锅子,溜野鸭子丸子,然后一个热炒的小炒肉,一个鸭丁炒豆腐,基本全是肉,没有绿色,那两片儿菠菜叶子也只是配角。 虽然蔬菜不够,武雪仪照样吃的稀里哗啦的,没办法,饿呀!四大爷又不在!不在装什么淑女,能吃吗?因此吃的分外痛快。想着不知道贝勒府里面有没有做其他菜系的厨子,或许自己能换换口味儿?前世咱可是地道的南方姑娘,虽说继承了武姑娘的身体思维和口音,灵魂还是南人自由的灵魂啊!咱的东坡肉,咱的酱小排,咱的糖醋鱼……没有江南风味儿,川菜也行啊!想着那些红艳艳的名菜,似乎都闻到了牛油汤和花椒的香味儿,武雪仪一边吃一边咽口水……咱容易吗…… 唔……咬到舌头了……嗷! 金嬷嬷这时候拿着干帕子给福晋净手,觑着福晋脸上淡淡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来,因而试探着道:“福晋……这位武格格,您是怎么个成算?今儿爷可是陪着她一起来敬的茶。看样子,又是一个伶伶俐俐的,不是个憨货。” 福晋鼻子里面发出来一个声音,也不知表示认可还是蔑视:“如今还有什么意思呢。你看看,我的弘晖不在了,人家悲伤两天,照样每日悠闲度日,并没有什么大的妨碍。孩子嘛,谁不能生呢?生了,不管是谁生的,都一样,都是贝勒爷亲子,我看,贝勒爷对待的心情可不就是一样的么。不,一样不一样还说不准,说不定呀,人家巴不得都是那位生的呢。我这边有什么呢?就是一个嫡子的名分。做贝勒爷的嫡子,也并不值什么,也就哭个两嗓子,让人惦记两天就过去了。我还管这些做什么呢,难道我还非得挣个嫡子出来,替我的弘晖?” 金嬷嬷不知福晋云淡风轻,竟说出这等怨言来,忙跪下来,瞅着门口帘子掩的好好的,也并没有让人进来服侍,因而才敢低声劝道:“福晋万不可再说如此的话!贝勒爷怎么样,那是贝勒爷的事。福晋心里有了怨怪,虽说面上不一定显,贝勒爷心里必定清楚。贝勒爷心里清楚,必定也会疏远正院。福晋是贝勒爷嫡妻,有贝勒爷才有福晋的体面,难道您想撇了贝勒爷单过去?” 福晋叹了口气,紧着让金嬷嬷先起身,才幽幽道:“你看,我做的不是可正当好吗?贝勒爷并不觉得我疏远于他,我为他照顾姬妾,照顾庶子女,他满意了,反倒感念于我,日常倒是常往正院来说话。我若是打压他的心尖儿,他自己就先觉得我失了气度,并不会听我的辩解。我也没有好手段,真让他们一个个人精儿都贴服与我。” 金嬷嬷语带不安:“福晋,您这是何必呢?如今您和贝勒爷都还年轻,总不能绝了这份儿念想,每日除了处理府内,就是念佛度日吧?”看福晋面上没有一点波澜,又道:“谁家的福晋不是这么过来的?五阿哥家的福晋,连孩子都没有一个,难道也是清心寡欲度日?” 福晋也不说话,没有让金嬷嬷过来,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边喝,边沉默。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嬷嬷,您当我就真的看得开开的,亲手给贝勒爷照顾妾室,内心还万分情愿?我这是不得已。这么多年了,您还没看出来?”指指外边李侧福晋住的东院儿:“那位,爷虽不是入了心,也是多有分不开的。让我做到李氏那样做张做智,哄的爷开心,我是做不出。” 金嬷嬷不好劝,因道:“如今不定是怎么个情形呢,那位的身子……”看福晋瞥了一眼,眼里满是警告,忙住嘴不说,一会儿道:“耿氏并不怎么入爷的眼,这个武氏说不定就能起来。后面还有个大姓家的,您自己心里要有考量。” 福晋点点头,冷笑一声:“我自然做我的贤惠大方,他们怎么争是各人的本事。我们什么也不干,他们自己就别先闹腾起来才好。” 晚上武雪仪也知道四大爷是一定来的,午饭后饱饱睡了一觉,实在是不想躺在床上,于是傍晚便起来,让锦西去折梅花儿。锦西觑着武雪仪的脸色,为难道:“院子里的花草,奴婢并不怕折损,就怕万一管理的嬷嬷问起来,怪罪格格您。” 武雪仪这下可是深刻体会到自己这重身份,在府里众人心里的地位了,摆摆手让她快去:“就两支梅花,问起来,也没什么不敢担当的,快去,插那个雨过天晴的天球瓶。腊梅,要长一些,枝条舒展些的,可记得了?” 锦西应声去了,不过一会儿果然后面进贵儿抱着瓶子进了次间,放在桌子上。这个天球瓶是雨过天晴的颜色,素淡的紧。武雪仪走过去,拿了绣东专门找寻出来的剪花枝的剪子,修整这姿态窈窕却分叉众多的花儿(像是给长头发撕分叉?),一边暗自感慨,要是自己,估计也没有武姑娘这么多才多艺。 也不知道武爹是怎么教导女儿的,家里已经有两个不事生产的女子了,还有个做杂事的,居然也是个丫头,难道莲子是预备姨娘?没听说过谁家爷们儿出门带丫鬟的。就这,还给女儿进行全方位文艺教育,除了教材太贵的没学过(什么筝琴呀,消耗起来不得了,都是奢侈品),正经姑娘家不该学的没有碰(舞蹈什么的不正经……),琴棋书画里面其他三艺都学到一点小本事,这也算是武爹的能耐了。 你说一个人憋在房里,除了睡觉,又不能正经的和丫鬟叨叨上两三个时辰,能干什么呢?大冬天的,串门子更折腾人,也就只能借着武姑娘的手段娱乐娱乐自己,顺便给四爷留个印象了。 于是等胤禛进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武雪仪堪堪一手执笔准备洗笔,一手执画撅着嘴巴轻吹的样子,那模样……配上她今日的淡青色小袄子和屋里穿的墨色撒脚裤子,别有一番风流娇憨的意味。 胤禛心里一动,走过去道:“画了什么,我看看,”实际进门的时候就闻到花香了,那大花瓶子就杵在桌子上,虽然别致,也不是隐了形态,自然是看到了的,“这个天儿,红梅更娇艳些,摆在房里也鲜亮,怎么想起掇了腊梅来。”说着把画儿一角掀起来,细细看了看,点头:“不料还是有些歪才,就是一看就知道疏于练习。” 武雪仪正忐忑等他评价,自己虽说看着画的还行,但不是科班儿的,也不知道武姑娘真实水平究竟如何,结果就得到这么一个评价,眼睛就瞪圆了,不服气道:“爷别诳妾,妾虽然画技不佳,也是时常与父亲钻研,若说妾不常练习,妾身可不担懒惰的名声。” 胤禛要的就是这个,那计较她说话不训,闷闷地笑了两声,因在外间让苏培盛接了外袍,内衫外套在外边儿书房里烘过也并不冰人,因而直接上手把小格格揽在怀里,握着手就着武雪仪刚才的作品细细添了几笔,武雪仪也没管身上传来的异样,就着四大爷的手看过去,发现构图变得活泼了些,心下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些皇子阿哥真是说什么都能来两下,因而转过头欢喜道,“爷添的不错。” 胤禛听到评价,就放下笔,就着武雪仪的手把桌上的东西胡噜道一边,顺势把她压在了桌上。 武雪仪的心脏顿时就砰砰砰跳起来来了,四大爷这是想玩儿书桌情趣?手顺着胤禛的脖子就钩上去,软绵绵道:“爷不好好儿改画,这是想干什么呢?” 胤禛顺着衣裳就手摸了进去,一边儿还在武雪仪耳边调笑:“你说干什么呢……干……呀…….” 武雪仪没料到四大爷荤话说的这么顺溜,原来你是这样的四大爷!还没等她张嘴发表意见,嘴就已经被堵住了…… ……谁说四大爷古板的……昏过去前,武雪仪还模模糊糊地想着,作者你放学别走来着。 6.试验 小妾是没有人权的,小妾是没有地位的。小妾是风中的小黄花,小妾是地上的小枯草。 作为一条小枯草的武雪仪,被睡了三天,既没有休假,也没有探亲权。娘家人,桃姨作为娘 51|20161108城 这两日武雪仪一直没闲着。发现自己傻了吧唧的没想到给吃食加神水之后,武雪仪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可劲儿地折腾。 东跨院儿里现在是没有达到宠妾标准,铁定是没有小厨房的,大的折腾不来,武雪仪就只能在炉子上架起小锅,煲煲汤煮煮面什么的。 还真别说,需要水量大的吃食,加了水都格外的鲜甜。厨房里鸭子多,武雪仪就让人拿嫩嫩的剁了,做汤。南京的名小吃鸭血粉丝汤这儿是没法做,概因内脏什么的,贝勒府里的大厨房切了肉,根本不敢给你呈上来。 武雪仪也不想太另类,因而嘱咐大厨房的人把鸭子收拾好,鸭架子和平日吃鸡切出来的鸡架子留下,加一根厨房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体型不大的粗骨头,在炉子上加香料熬煮。虽说厨下烧面汤也能这么折腾,比不上武雪仪有神秘加持…… 结果第一日神水汤下的面加了薄片鸭子肉和大厨房送来的酸瓜齑、鸭子卤,武雪仪吃了整整两大碗,在炕上哼哼了半宿…… 从此以后武雪仪就放开手了。虽说只有个小炉子,天气越来越冷,也还不到下雪的时候,但是本身的菜单就开始往汤汤水水的方向演变了。 厨房里知道这位武格格每日都向他们要这料要那料的折腾,然要的也就是鸡鸭鱼肉,调料菜蔬,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因看不准这位在府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儿,短时间并不敢得罪。虽然切菜炒料啥的都是大厨房做好的……武雪仪只负责加调料熬煮什么的……咳咳…… 虽说有些水分,武雪仪每日折腾的花样还是越发多了。除了汤水,面条,她也做些新型炖品,有甜的,也有炖烧的菜,甚至做过两次焖炖的改良版红烧肉……炉子虽烧的时间久了些,但是出来的肉配着红烧的焖汁浇在米饭上,那味道…… 武雪仪觉得自己真心药丸,真的。古代怎么没有体重秤呢,宝宝心好方! 四大爷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武雪仪抓鸡蛋和淀粉之后没处理,满手的粉末正往脸上擦摸,那场景…… 她烧了一锅子水煮肉片。那豆瓣酱也好干辣椒也好,都叫大厨房炒好了……连蒜也是大厨房切的。 自己不敢放太多的辣椒和花椒。厨房里她就弄到点小米椒,花椒倒是有个一小麻袋……因而顺了一些。这会儿正到紧要关头,水煮肉片的嫩度刚刚好。正准备出锅呢,就发现蹭饭的人带着苏培盛这么踱啊踱的大大咧咧的走进来,一点儿都不客气。 不过武雪仪等的就是这个。每日风雨无阻的做吃食,虽然也是兴致盎然,但一顿不拉地做炖菜,可不单纯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福。 胤禛就看见自己家小格格在那儿坐着,右手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汤瓢子尝味道,看见自己进来,居然也不起来,还一脸兴奋地对自己道:“请爷安!爷来的正好,快来尝尝妾的手艺,妾可是试验了好久呢。” 胤禛嘴角抽抽:“越发大胆了,还不快起来往里边儿去,外边冷风一吹,别吹的脑袋疼。”说着让苏培盛帮忙抬锅子承菜,一边把武雪仪拉起来,跟旁边不知道应该不应该上前的绣东道:“帮你们家格格擦手!看看自己这模样,也不怕叫人笑话。” 武雪仪吐吐舌头,眼珠子往上一翘:“爷不笑话我,哪个敢笑话我。”屁颠屁颠随着四大爷走进里间坐好,结果胤禛就看见端上来一盆略显红色的菜,看着颜色倒不是很重,只是这肉片儿上飘着小半盆的花椒…… 胤禛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结果武雪仪吃了一口,就眼睛一亮,使劲儿催着他:“贝勒爷,不是妾夸奖,虽妾的手艺比不得名厨,您吃了必定也挑不出什么大的不好儿来。妾给您多夹一些。”然后就往他承菜的盘子里夹了两大筷子。 苏培盛在一旁看的眼皮直跳,差点违规矩出言提醒……结果看见自家贝勒爷居然夹起一片肉,真的往嘴里塞进去,嚼一嚼,然后……自己也开始夹着这盘红艳艳的肉配起饭来,吃的速度也明显加快了…… 苏培盛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平日里上菜,府里不论是大厨房还是外边儿书房里的小厨房,从来也没多见上口味重的菜色。因见贝勒爷自己平日里偶尔点要吃的东西,口味没有不中正平和的,最多也就是多重油。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家爷应该也不愿意让外边人知道他喜好什么吧…… 武雪仪并不知道四大爷平日没怎么吃辣过,之前做菜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口味儿这个问题。后来仔细一思索,四大爷本人是皇宫里面出来的,家常的菜式什么没吃过?也别说菜式了,就是同一个菜式的不同口味,不同做法,估计也吃过无数不同版本的。自己这个只依靠口味外挂出彩的,菜式太平常,估计也没什么深刻印象,估计也就能得一句“好”,别的没了。 因而选了这么一道有些重口味,但是又可以吃的很小清新(……)的菜,配料不要加太重,一般人接受起来也算能行。汤料是熬了好久的,加了外挂的汤熬久了,和香料里的味道全渗透进了新煮的肉片里,放在嘴里面香、滑、嫩、烫。 本来这天儿已经没见大太阳好久了,屋里晚上烧了碳,熏了炕床,还是阴森森的难受。这当口吃这么一嘴,胤禛觉着自己从手到脚都顺溜舒泰起来,就着炖肉片的汤吃了三大碗饭,这还是今日白天并没什么活动。若是跑了马回来,估计能干下一锅去。 胤禛面不改色地快速消灭掉了绝大多数肉片儿,也没放过汤……不理会全程武雪仪那哀怨愤怒的小眼神儿,顺着自己的胃口稀里哗啦吃的干净。完了还放下筷子,瞅着武雪仪道:“下次琢磨着想做什么了,让厨房里多备些料,牙缝儿也不够塞。你这分量是给女子吃的,没想过爷要不要吃?”捏了捏武雪仪的下巴:“小没良心的。” 嘿~~这绝对是吃完饭骂厨子,过河拆桥呐!咱都没抢过您,您还嫌弃起我来了? 武雪仪起身服侍这位大爷漱口净面,一边嘟囔:“谁知道您往哪里去呐?反正不是来妾这儿。妾纵使日日备了吃食等爷来,也还不是日日都落进妾自己的肚子里头了。” 其实说这种怨怪的话,武雪仪的内心是有些忐忑的,怕这位爷扣上什么“嫉妒”“不训”的帽子。然而一味的温柔顺从显然更是不行,不是说做不到,而是后院儿里面的女人这样的实在是太多了,突显不出。 像康熙爷的后宫,全是温柔似水的女人。据说宜妃娘娘性格泼辣爽直,是宫里独一个爽快人,就十分得康熙爷的宠。估计也是康熙爷看温柔款的菇凉太多,拿小辣椒洗洗眼睛觉得也不错。 因此武雪仪并不后悔莽撞说出来,正等着回应,就发现四大爷直接上手捏了捏武雪仪鼓起来的腮帮子,语带笑意道:“怎么回事儿?爷几日不过来,就满腹的牢骚,也不怕爷怪罪你?” 武雪仪胆子立刻大了起来,跟小鸟投怀似的扑进四大爷怀里,把人家爷撞了一个趔趄才稳住,顺手给了她屁股上一巴掌,轻斥道:“像什么话!” 看见屋里丫鬟早就退的一个不剩,武雪仪声音委屈,轻声道:“妾身也是说的心里话。就不说三日后还有妹妹要进府,单说如今,爷眼睛里也看不见妾身。妾要是不说出来,爷来来去去,到底都不知道妾的心意。妾不敢怨怪爷,就是叫爷知道,心里就踏实的很。” 胤禛本还调笑着想要推开她,这会子倒是沉默了一下,搂着武雪仪站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动容。不过终究也没说什么,摸了摸她头发,喃道:“陪爷睡一觉,爷刚从外边儿回来,看了孩子吃了饭,困乏的紧。” 武雪仪听说这个回应,倒也不如何气馁。毕竟俩男女才睡了三天,这一个多月里也就是四大爷偶尔过来走动走动,和武雪仪说说话娱乐娱乐,没让自己被奴才们看轻了去。要说四大爷对武姑娘处出来多少深的感情,那铁定是没有的。人家四大爷和宋姑娘李侧福晋都在一起十来年了,就是福晋,也有十个年头了。 自己要是比情分,那绝对是吃亏的,胜在年轻活泼,讨喜有趣。 情话虽然无法立刻见效,可是说着说着说多了,当自己都当真、满心满肺觉得我就是这么爱他的时候,别人一定会觉得你的心意异常的真实。 还是一句话,单方面以情动人,潜移默化慢慢来的好。目前最要紧的,还是生包子。即使最终攻略四大爷效果欠佳,也能像古代女人一样,玩娃度日。苛求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对你,对一个要做皇帝的男人来说,还是有些理想化。 心里琢磨,本来若是四大爷看到武雪仪做菜,顺势就让她做个小灶、小厨房,其实最是完美。只可惜看四大爷那完全没意思的样子,明摆着并不觉得让自己的一个小格格做这个和规矩。因此武雪仪也只能等候合适的时机,静待下次。 收拾了床铺,正经陪四大爷睡了。结果眼睛眯了一大会儿正要入眠的时候,就听见四大爷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爷会常来,多做些拿手的吃食。” 武雪仪:“……”呵呵。 您老人家的意思,给我大脸过来,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而是因为咱的手艺?您是不是觉着,咱还得激动不已、满心欢喜,天天翘首企盼呐?完全忘了,这不是你自己跟人家说的嘛…… 不过这会儿武雪仪也没心情忿忿不平了,因为四大爷在这次选秀里被指的另一个姑娘--知名养生专家、老佛爷、甄嬛(?)钮祜禄家的格格要入府啦~~~ 52|20161108城 武雪仪眼观鼻鼻观心,该干什么干什么,根本不去理会那个在一边猥琐偷窥的男人。还把身子往里侧了一侧,衣襟往里头掩了一掩,把领口的春光稍微那么遮住了一眯眯。 这下子狼君不干了,我都没打扰你做哺乳大事儿了,你还收了我的福利?正恰好小姑娘也喂饱了,武雪仪看自己家姑娘吃的已经睡着了,就将包裹好好一收拢,往里头放置在了小boy身边。俩彻底贯彻了“吃饱了就睡”的猪的生活状态,眼睛都没睁开。 还没等她把衣裳收拾好了,前面就伸出来一双手臂,将她整个人拢起来,直接搓到对面儿的炕上。武雪仪早就知道这人要使坏,也没惊叫,就是扭来扭去,不让他这么轻易得逞了,嘴上嗔的不依:“……闺女儿子都在呢,也不知道有个王爷的样子……哎呀……做什么” 就见衣襟被拉的大大的,胸脯前面埋了一个闪亮的脑袋,上面还有些长起来的青茬。 武雪仪话都说不出来了,脸红的不行,想要再作两下,手被死死地拗在身后卡着,动弹不得。还能怎么办呢?可不是随他去了…… 等到几乎天儿都黑下来了,屋里也收拾一新,武雪仪才算回过神来。 天啦噜!原来小东院儿做二进是这么个用场?你把奴婢们往院儿门外一锁,谁不知道咱们在里头干什么?不在床上在露天就那么兴奋,啊?一边酱酱酿酿一边数星星就很浪漫吗?我呸!老 x脸都快丢到北冰洋去了!啊?你不知道北冰洋是哪儿?我会让你知道的…… 武雪仪恨恨地在那里戳着碗里头的秃黄油,身边儿这人感觉到她身上浓浓的杀意(?),头一偏,嘴巴就弯到她耳朵上,轻轻道:“还不舒服?要不要爷来喂你?”看着小姑娘一副择人欲噬的模样,轻轻笑了两下,伸手抓住她的手,替她将勺子里的蟹黄吞的一干二净。 武雪仪愤愤放下勺子,道:“爷不能这样!雪仪刚换了七个丫头!这些都是面嫩的小姑娘,以后看见妾羞的转身就跑怎么办!看见爷春心萌动怎么办!爷,做事要讲究在什么山唱什么歌,要讲究场合、方式。您堂堂雍王爷,不能在下人面前失了分寸……唔……” 嘴巴直接被封住了。 等到武雪仪气都喘不过来,只能软趴趴地被胤禛拢住的时候,他才笑道:“你在爷面前谈规矩?等你自个儿把规矩收拾的齐整了,爷绝对不再闹你。别吵吵了,讲一溜子话说的脑门儿疼。”说着跟武雪仪喂了一块儿鸡。 武雪仪:…… 也不知道这位今儿到底怎么了?发春了?如今是秋天!怎么着也想不通,估计是外面气不顺,容易上火?这么一想,武雪仪倒也算是勉强平心静气下来,算了,谁让自己不是老板呢? 要是此时四大爷胤禛能看到武雪仪的内心弹幕,估计得撅过去…… 对于院子里的女人,他一向是顺从心意的多。虽对福晋的体面是个特例,他从未扫过福晋的面子。但是其他的姬妾,就是喜欢多宠点,没有爱宠就不去。他后院儿的女人,因为指下来的多是小家姑娘,他也不怕要平衡向自己归拢过来的人,特地还要去照顾谁。 但是……年家似乎跟他透了底,明年,要送他们家有些美名的小闺女进府来…… 瞄了瞄怀里此时只剩了半口气的女人,他心下踌躇。年家是他争取了很久才慢慢拉拢过来的一户人家,年羹尧更是个心怀颇大的人物,在汗阿玛面前,眼见着恩宠一般,却十分信任。这样的人家主动伸出来橄榄枝,他要是不接,被别的兄弟捡走了,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若这样人家的姑娘进府来,她…… 不知道为什么,胤禛揽着怀中人的腰肢,心里异常的忐忑,像是小时候在御书房里,偷了汗阿玛的半块儿桃李酥般,手心都紧张的要出汗。 咬咬牙,下定决心,如今一定不能告诉她。否则……自己能不能进小东院儿,都是个问题。 以后,以后再解释清楚吧。他得好好想个法子…… ---------------------------------我是渣四要糟的分割线-------------------------------- 这会儿正是天气渐凉的时候,东院的李氏提心吊胆的一件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当初和府里消耗内斗、减损心神生下来的二儿子,病重了。 弘昀原本也是经常缠绵卧榻,她起初也并不觉着如何大惊小怪。毕竟是皇家的阿哥,又是雍王爷的大儿子,怎么地太医都是不敢怠慢的。开药熬药、几咕隆喝下去,病势就得到控制了。谁知道刚好转没多久,这前生讨债的小鬼起来方便,外边儿刚好开着门进来送晚膳,这么风一夹,又冻着了。 李氏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子的情形,她问过太医,道是风邪侵体。使劲儿拷问了当时服侍的奴婢,打的血乎拉茬的,也就只能说上来这么一件儿会让二阿哥见风的事情。余下的,真是没人知道。所有人都晓得二阿哥病弱,平日里照顾都是战战兢兢,唯恐稍有不好,小命就没了,哪里敢有个疏忽让阿哥爷被风吹? 问不出,李氏感觉浑身那种透着失力的状态又回来了……她哆嗦着手,没日没夜守在弘昀边上。没人的时候,就靠在床沿上,身后拢个大棉花垫子,一边拍着儿子的被子,一边轻声呢喃:“……额捏哪敢不要你呢?别看额捏平日里爱你弟弟,你也是额捏的心头肉呢……都说爹娘疼爱太过,孩子养不住,额捏要是生生往你跟前儿凑,又怕坏了你的身体……你弟弟命里硬,他不怕……你别埋怨额捏……”睡一会,哭一会,又笑一会。 胤禛也来守过几次。然而弘昀的病时好时坏,一时清醒,一时又困乏的紧。他毕竟不是闲王,能呆的时间有限。看着李氏那哀哀戚戚、不太搭理别人的样子,和二儿子瘦削蜡黄的面颊,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这段时间,虽是大年下的,府上的氛围却异常的寥落。纵使有和李氏不对盘的,知道二阿哥病重,也还是不落忍的多。亲额捏再暗地里刁钻,孩子也算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并没有什么大的脾气,也不打骂下人。待人也算是温和。虽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没人在这个时候嚼舌根子,说病人的坏话。 年后的第三日,弘昀走了。 因还没成年,丧葬也不算特别隆重。给弘昀换丧服的当日,李氏哭得昏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哀哀唤着:“弘昀!弘昀!额捏没有不要你,你做什么不要额捏了!你大哥也不要我了,姨母也不要我了,如今连你也不要我了!独独留着我,活着做什么呢?” 大格格边抹眼泪,边赶忙上前帮着搀扶起来。弘时年纪还幼,怕他乱跑,一直老实被嬷嬷抱在怀里,此时也是一声不吭,眼睛里面露出茫然、难过的神情来。 福晋遥遥站在院子里,也能听见李氏的哭喊。她和这个女人不对付了十余年,本还脸上异常的淡漠,听着她哀伤欲死的话语,冷笑一声,闭了闭眼睛,轻声吩咐旁边儿的金嬷嬷:“……等完了,问她,丧礼上有什么想安排的,府上能给她做好,就给她做好。弘昀是咱们二阿哥,身份……贵重,不会堕了府里的体面,必让他安心上路。”声音颇大,院子里头的人都听了个大概。 金嬷嬷诧异地看了一眼福晋,低头应了一声,就往内院廊下去了。 武雪仪也跟随着福晋站在院子里头。她脑袋微微低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此时的感受。 李氏曾经有巨大的嫌疑,伙同伊氏,给她的孩子下东西。她们俩,本应该有解不开的仇怨的。然而,她听到福晋吩咐的话,竟没有任何嘲笑福晋圣母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她也有自己的孩子,而她的孩子不会真的害怕病痛吧。李氏再强大阴沉,她也没办法真正保障她孩子的全须全尾。与人争,或可一成;与天争,人力难为。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就是这样。 她曾下定决心,在弘昀病的时候上门,告诉她们的大丫鬟石青,自己要进去探望。过不了一息,石青就带着一股子衰败的脸色,出门略略歉意道:“我们侧福晋说,二阿哥休养不能见风,多谢侧福晋心意,她心里明白,您还是先回去吧。” 她苦笑一下,摇摇头径自去了。她能说什么呢?自己能救命?恐怕自己端了再多的吃食,李氏都不会让她近身吧。她曾经犹豫过,要不要硬闯救下这个孩子。没等她想明白,孩子的命数已经终了了。 不是我不愿。 弘昀下葬后,李氏消沉了很久。等到武雪仪再一次见到她,已是春花灿烂的时候了。 自从武雪仪搬到小东院,别的不说,和李氏的院子离的,那算是最近的。虽隔着厚厚的院墙,来来往往,总会有些时候正恰好,碰个正着的。然而自从弘昀病重,到逝世,武雪仪都再没见过她出来。仿佛她自己将自己关了紧闭,那样的绝情,而又绝望。 这会儿,她竟手托着腮坐在园子里头,看着弘时指挥小內监们扑蝴蝶。语笑晏晏处,让人恍惚,似乎她还是个刚进府的青涩少女,而不是……死了两个儿子,又死了她最亲密玩伴的母亲。 53|20161108城 此情此景,若非那景中人是李氏,武雪仪真想赞一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李氏此时看到武雪仪竟抛下孩子,独自一人出行,嘴边的微笑甜美而真挚,语气倒是淡淡的:“武妹妹怎么没带上四阿哥一块儿?” 武雪仪报以微笑,回道:“弘昭要到午后才回来,还没进府,我就先在这园子里头走走,省的他回来得时辰窝在屋里,困乏的要睡。” 后日就是选秀的日子了,为了不和送进宫的秀女们冲突,小四肯定得回来的。四妃每回选秀,都在里头你争我夺地插一脚。倒不是为了给自己宫里头争宠—现如今最得宠的,她们算是看出来了,莫过于南巡带来的那些位份不高的汉妃—而是别的由头。宗亲皇室分量重的,指过去有面子有地位有钱财,虽说康熙爷不重用吧,好歹是真正的皇家人,因此每年四妃为了母族的恩典,也没少明枪暗箭的。 另外,膝下有儿子的,大的给指温柔和顺好生养的妾,小的给看家世地位有名头的妻。妻妾都指完了?别怕,这不还有孙子孙女儿的婚事么…… 德妃每到这时候,总是忙不过,也不知大选前的时候叫小四进去做什么。 李氏闻言笑容微微一僵,不过还是把持住了,一点脸色都没变,笑道:“德主子对四阿哥真是分外的照顾。”话说的文文秀秀,却一波三折,听出好几道深深浅浅的印记来。 这时候却听那边弘时大叫一声“好!赏永明!”,声音里头掩藏不住的兴奋。武雪仪转头一瞧,看他手里头提了一只网兜,里面装了一只蝴蝶,虽只是普通的姜黄色,难得的是个头大,就她们隔着不近的距离,还是看的十分的清楚。 弘时这时候也看到武雪仪了,连忙过来请个安:“武福晋安。”叫法生疏,动作却很亲近。这两年,在弘昭的半刻意拉拢下,弘时甚至与武雪仪都越发“自家人”了起来,行了礼,就拿着蝴蝶往人跟前显摆:“.…..那么大!说不定就是园子里头称王的!我要给阿玛看去!”说罢就要走。 李氏赶忙叫嬷嬷拦了,一脸嗔怪道:“说风就是雨。怎么,不就捉了一只蝴蝶,还想让阿玛夸你?连捉也不是你亲手捉的,嚷嚷什么呢。差不多就该回去了,你今儿和额捏是怎么说的?” 弘时不以为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想到回去暂时应付了功课,等额捏歇下了,还怕溜不出来玩?在园子里头,不好给额捏没脸。就这么些个手笨脚拙的奴才看着,他才不怕!因点头道:“不管!得跟阿玛说一声。”扭头就往回走。李氏赶忙站起来,冲武雪仪摇摇头,道:“真是个上辈子的混世魔星!姐姐失陪了。”赶忙追了过去。 绣东、两个彩姑娘都嫁了出门,如今剩下来的,就是锦西,还深知道些里面的弯弯绕绕。像跟着的蒙娜,除了明面上府里各人的纠葛,里面细小的隔阂之外,之前的,确是什么都不懂。此时有些茫然:“.…..奴婢打包票,刚刚还瞅见钮祜禄格格,这会儿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奴婢本觉着,自从侧福晋上来了,钮祜禄格格是愈发不往咱们院子前边儿凑了。谁知竟应在东院这里。” 武雪仪笑笑不吱声。 这批丫头,吴嬷嬷基本都是调查过的。积年的嬷嬷们,手段不是锦西这样的尚算干练的大丫头能比得上的。查出来的结果,就是“基本”干净。什么叫基本干净呢?自然是家世清楚、没有什么拐七拐八在别的院子里头的亲戚,也没什么硬后台。吴嬷嬷作为四大爷的人,自然知道,这里头没一个爷们儿自己派来的。 可若是说武雪仪这里没有别家的人,就跟这时候往外边嚷嚷,四阿哥指定是要登基的,天生的龙命一样,跟你说,你信吗? 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府里有能耐安插人手的李氏、福晋,都是宅院儿里头的大神级人物,做事情拖泥带水、漏洞百出,自然不是她们的风格。武雪仪也不指望一次筛查能查出什么东西来,对待和她第一批的丫头的态度,自然是不同的,就等着时间检验呢。当年还能说说心里话,如今对着小丫头们,真能干什么呢? 连冷冷抱怨两句,都得憋在心里。最多做个模棱两可的表情罢了。 钮祜禄的变化,武雪仪自然是清楚的。因原先在府里,两人来往比起其他姬妾,算是顺畅的多、频繁的多。不管钮祜禄是什么原因,因为争宠也好、结盟也罢,武雪仪通通不在意。你要凑上来一起玩,就一起玩,反正我缺个玩伴,在府里异常的无聊。你要争,自然也随你,我是不会给你递梯子搭架子的。你要是真能争的过,咱也佩服你的本事。 要是四大爷轻易就能给你这么勾过去了,我也对他不报什么期望了。 反正这几年,钮祜禄的恩宠,那基本是没有的……头两年,李氏还在风头上,福晋振作过来之后,为了显示威信,也想尽办法大开正院大门的。后面这两年,武雪仪基本算是独领风骚,连福晋都没说什么,钮祜禄就更没什么置喙的余地了。 武雪仪觉着吧……她眼看着指望不上自己,跑到别的地方去争取恩宠的机会,抱别的大腿,也是可以理解的。 晚上安顿好了双胞胎,用完晚饭,和吴嬷嬷闲聊的时候,吴嬷嬷就摇头道:“这位也是估算着,李侧福晋身边缺了争宠的人,又有送人的前事在,自己说不定得她推荐,能上去。也不看李侧福晋如今虽靠着二阿哥去世得了王爷些许怜惜,已是大不如前了。咱们背后都知道,去东院儿,也多是看三阿哥去的。说是说,没了恩泽,才荐人上去,是这么个道理。但在王爷心里地位大不如前,王爷哪里听你的劝呢?也是个病急了乱投医的。” 武雪仪正在收笔。她画了一副《桃花凫图》,绘画的正是在湖边的桃枝,岸边青草席席,桃花灿烂多姿,闻言搁笔,淡淡道:“她也是总算看明白了,我这边行不通。我以为这么些年的来往,她早应该知道我的。当年刚入府,我还存着她天真烂漫的幻想,心里思忖着,纵使有些别的,也该有个两三分的真心。” 吴嬷嬷叹气道:“侧福晋说的,可是人之常情。您和钮祜禄格格进来的时候,年纪都还小,家里面千娇万宠,哪里真的知道姬妾相争的情景呢。王府里头,不说远的,和宫里,也就是人多人少而已。同样对着一个男人,哪来的什么真心可言。除非是不在乎爷的恩宠,超然物外的。奴婢跟着王爷这么些年,倒是一个也没瞧出来。” 武雪仪静静听着,伸手在画纸上摩挲。她继承了武姑娘的技术,觉着不拿出来用可惜了,一直没有停歇过。这么几年下来,除了坐月子,只要有空闲,总会抽功夫在这上面好好研习。一年四季,往往因时而作。四大爷本身也会几笔,两人在一处的时候,偶尔也来上几抹,算是情趣。 听罢了,放下来,抬头轻轻道:“我倒是觉着,她并不是想单单邀恩宠而已。她在府里这么些年,不是没有伺候过,知道就是伺候两回,照样没有依靠的。” 吴嬷嬷撇嘴,嘟哝道:“她那副富态的样子……”想到什么,又把后半句咽回去了。 武雪仪点头:“富态……才好生养啊。” -----------------------------我是黑暗纽扣的分割线------------------------------------ 钮祜禄氏匆匆进了内院,面上一片平和,心里却一抖一抖的,仿佛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 她不是笨,知道当时武雪仪的第二胎,里边一定少不了蹊跷。单说是伊氏的情根深种,细细回想,也只能说的上勉强。福晋不动如山,且不在园子里头,唯一能动的,也只有李氏了。她们家本是内务府的人家,李氏和伊氏是怎么样子的过往,稍稍打听,还是知晓一二的,乍一听闻,一猜想,只觉得心惊。因知道武雪仪和李氏私下的恩仇,来往李氏,都是暗里的多些,毕竟明面儿上,她与武雪仪交情不浅。 今日因四阿哥要从宫里回来,她料想武雪仪不会在园子里头,谁知道…… 白日里陪她出去的,是提上来的樱兰,因往日她们和李侧福晋本就和睦,不解道:“格格何必如此?武福晋虽然是个厉害的,没的让人躲躲藏藏的……”看钮祜禄剜了她一眼,声音小下去,嘀咕道:“格格和武福晋再要好,武福晋也不知分薄一些恩宠……” 钮祜禄知她说的在理,因也没再吱声。过一会儿,喃声儿道:“也不知为何。原本觉着她有些傻,却一年比一年过的自在。咱们这样兢兢业业筹谋的人,却落在下边儿,怎么都上不去。难道人和人,真有福气大小的差别?” 樱兰听到这样的说话,不敢凑上去应和。钮祜禄也不在意,伸手抚摸着肚子,沉思不语。 54|20161108城 小妾是没有人权的,小妾是没有地位的。小妾是风中的小黄花,小妾是地上的小枯草。 作为一条小枯草的武雪仪,被睡了三天,既没有休假,也没有探亲权。娘家人,桃姨作为娘家父妾上门儿肯定是不合适的,让个丫鬟进来那更是叫人看轻了去,因此只在二门上递了东西,捎带了武爹的嘱咐。这种若是正正经经嫁出来就应该正正经经的过的“三朝回门”,武雪仪这辈子估计是没指望了…… 四大爷睡小妾睡的舒服,于是拉了一堆东西进东跨院儿表示赏赐……尤其是里面有大量的布匹,用来做冬装。想到头天晚上四大爷撕坏的的那件小袄子,武雪仪表示您老人家是想给咱补偿呢,还是多做两件接着撕呢…… 趁着三天睡新妾的强制规定期已经过了今儿是十五,武雪仪准备要行动了。 您说什么行动,嗨,那也太健忘了嘿。您忘了,咱们女主武雪仪武姑娘不是还有一正待开发的金手指呢吗。 金手指这件事情,武雪仪也是真没辙了。有了金手指的半个月,自己就根本没消停过,完全没闲心思闲工夫捣鼓这玩意儿。进府之前,准备工作一大堆,沐浴都困难,自然实施的条件也不好。 进府这三天,四大爷似乎对新格格挺有兴趣?除了头天晚上,后面每晚不是玩情趣就是玩持久……第三晚都把武雪仪折腾哭了,在床沿儿上在那呜呜呜呜呜呜地,四大爷也不管,还去亲脸上的眼泪珠子,貌似还有些满意? 反正直到今天,武雪仪才能捂着腰自己在房里私下捣鼓捣鼓。睡到大中午的起来,吃完一顿又全是肉的饭菜,就让绣东叫水,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表明自己沐浴不要人服侍,然后开始今天的计划。 之前虽然每日都有喝水,但是似乎并没什么肉眼可见的效果,还让武雪仪沮丧了好一阵儿。今日下浴桶,武雪仪就细细感受了一下。啧,还是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但似乎皮肤确实更滑了?还有,身体上的肤色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像李侧福晋靠近的趋势…… 武雪仪有点不敢确定,于是沐浴完让锦西招呼小丫头子搬浴桶,一边往身上擦润肤的香膏(这个居然是梅花味儿的?真是先进),一边看着不经意地问锦西:“锦西啊,你们家格格我是不是皮肤特别好啊?我怎么就觉得这么水滑顺溜儿呢。” 锦西扭着有些圆的屁股,吃吃笑道:“格格,这两日奴婢伺候格格看的仔细,这满后院儿的,不说和李侧福晋比较,您这满身就跟缎子似的,乍一摸,还不知摸在什么上面呢。” 武雪仪开心了,虽然有些嫌弃地哼了一声,心里别提有多美了。结果等锦西张罗着出去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人家把李侧福晋撇出去了,这话里的意思,比起她来,您还多有不如…… 你说你拍马屁就不能拍的再甜一些吗? 武雪仪恨恨地想着,转念又正经思考起来。虽然自己丫头肯定是拍自己的马屁就是了,但不可否认,自己刚穿来那会儿也自己观察过这具身体,皮肤也好脸色也好都是平常,也就五官生的好,显得娇艳。此时,不仅仅是自己,别人也明显觉着自己的肤质好,这应该还是有差别的。 既然如此,还是应该天天喝了。武雪仪摸摸下巴,会不会还有其他作用呢? 第二日的时候武雪仪就拿次间的一盆子水仙做实验,往里面偷偷注了些手指头里面的水。 午间用点心的时候,就听见绣东“呀”了一声,武雪仪顺着她水葱似的手指往角落看去,只见那盆开的开开心心的黄水仙这会子全谢了,掉的一桌子都是…… 武雪仪:“.…..” 绣东紧张的不得了,认为不是什么好事儿:“格格,这花儿早晨的时候还精精神神的,我见锦西还打理得好好儿的,花香这边闻得着,可招人爱了,怎么就全掉了呢?难道这是招惹了花神,她自己沾了什么东西?” 武雪仪啼笑皆非,忙制止她胡说八道:“还花神呢,快进腊月了,哪儿来的什么花神?掉了就掉了吧,换一盆没开花的过来。别咋咋呼呼的,听得我耳朵疼。” 绣东只得抱着花盆下去了,过了一会儿让花房的奴才抱了两盆长的好的,武雪仪自己搁在内室里,这回也不敢让她们照看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滴入一滴水,结果第二日,人很给面子的就全都开花了…… 武雪仪都石化了。 她没法儿解释为啥全都开花了,于是自己偷偷掐了一些,揉烂了,扔到几子上隔着的细口瓶里去了…… 看起来,这水对植物的作用可比人大多了!你想想,一滴水就能叫人家才生长的水仙开花,这要是在末世,别人不得围着武雪仪团团转…… 问题是老娘不在末世啊摔!用助植物生长的水流干嘛!种菜吗?难道堂堂四贝勒府里的格格,要靠着吃自己种植的玩意儿养活? 武雪仪眼珠子一转,貌似清朝的冬天没有什么蔬菜还是因为大棚温室不发达的缘故,因为没有塑料嘛。虽说不能搞出塑料来,像万能女主似的推广大棚种植,总有可以替代的材料嘛。到时候拿这水灌溉灌溉……嘿嘿。想想也挺美的。 不过现在明显是用不到这用途的。自己进门儿才没一个月,就缠着贝勒爷搞这搞那,先别说*oss福晋会如何,就是四大爷知道了,说不定也就给自己关小黑屋里了。 苦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结果锦西看见武雪仪这个样子,和帮助武雪仪净手的绣东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估摸着格格怕是想念贝勒爷了,因而相互使了一个眼色,锦西一边放碗筷一边轻声道:“格格心里莫着急。贝勒爷在东跨院儿呆了三天,必定不会一顿不间隔留下。三日后那日整好是十五,福晋的面子爷也是给足的。之后爷歇的全是书房,也就是去了几次李侧福晋那儿,估摸着还是看孩子的多……” 武雪仪赶忙打断她:“行了行了,你们家格格是那样忧思多虑的人吗?” 锦西没说话,但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觉着武雪仪受情伤了。 武雪仪又想笑,又得板着脸,别提多辛苦了,憋了一会儿才憋回去,因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是多么上台面的人。爷纵然觉得我服侍的好又如何呢?若是爷一次不来两次不来就要死要活的,怎么在贝勒府里处下去。别想这些没影子的事儿了,快收拾了吃饭吧。” 吃着味道熟悉的饭菜,武雪仪心里思量不已。自己其实占尽了知道时间线的优势,虽说不知道有了自己这个变数,历史还是不是由着原来的方式进行,但是这段时间到四十七年,应该是四大爷在府上赋闲着的时光比较长。太子虽然没有被废,但风云渐起,四大爷为了规避风险,必定收敛锋芒,玩乐的时间居多。 这个时候,小年糕还没进府。虽然有钮祜禄和耿氏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大的阻碍。自己想要好好抱金大腿,得抓紧这段时间,就像耿氏一样,说不定就是赶着别人的空档生下的孩子。自己虽不至于这么惨吧,但也不知道争不争得过小年糕,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说起来这具身体过了年就十六了,也勉强达到生育标准了吧…… 等等! 武雪仪咬着嘴上的鸭子,突然想着,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呢!这水最早是在哪儿出现的呀。 厨房呀! 想着这么个念头,武雪仪饭也吃不香了,草草吃完了中午的圆子,就开始问锦西:“咱们跨院儿里面没有小厨房,有能烧东西的玩意儿吗?” 锦西奇怪地瞅了武雪仪一眼,道:“格格想吃什么?大厨房倒是能点菜蔬,只是大冬天的,菜蔬的类目也就那么几样。侧间倒是有两个炉子,一个是用来烧茶水的,一个是为了格格夜里有饥饿的时候有地方给格格热点心的。” 武雪仪点头,道:“你把烧点心的炉子拿来,”瞪了锦西一眼,“快拿来,别说嘴,我自个儿有用就是了。”锦西委屈道:“奴婢并没有想询问的意思,格格怎么能冤枉奴婢。”武雪仪作势要打,锦西赶忙嘻嘻笑着掀帘子出去了。 晚上武雪仪捧着鲜到要掉牙的、自己用炉子烧出来的金汤牛肉,心里再次感慨了一回,自己这脑子,要是真不给磨砺磨砺直接放进后宫里去,说不定怎么死的,怎么就能够这么迟钝呢。 于是这日四大爷从李氏那里逗了三阿哥出来,想到有些日子没去的小格格,往正院的脚步这么一拐弯,就踏进东跨院儿的侧门,结果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鲜辣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冲过来…… 55|20161108城 今日夜里,并不十分漆黑。苏培盛勉强透过月光张望过去,呦!这可不是爷心里头念叨的正主儿么?怎么一个人大夜里的就这么晃悠出来了? 胤禛显然也被吓了一大跳,一刹那间手足无措,跟被窥见了天大的阴司似的,语无伦次道:“爷在这儿等你…..正准备敲门……你怎么出来了,大晚上的?也不怕着凉?” 苏培盛看不见那位的表情,只听见一阵幽幽的女声传过来,声音里头,冷冰冰的,似乎没什么感情:“妾身心里闷,睡不着,就想着一人出来走走。爷进去先歇息,妾不陪着了。”说罢脚下动了动,就要往外。 胤禛看架势不对,急的一把拉住,脸朝外一瞥:“苏培盛,先回外头去。” 苏培盛不敢再在旁边儿惹主子厌烦,麻溜地,连身子都没俯一俯,直接遁走了。 胤禛回过头,只见武雪仪盯着自己抓住她手腕儿的那只手,鬼迷心窍的不敢再用力,立马放开了。一放开就见那人要走,慌忙中伸手将整个人又揽住,却见那人一动也不动,依在自己怀里。然而胤禛知道,这一下也不挣扎,无非就是心里冷透了,才没了念想。心里发慌,赶忙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想着进门儿开始,一直还没解释,于是搂的紧了些,开口道:“雪仪……” 武雪仪脸被捂在胸口,看不见表情。此时却突然应道:“爷可是说赐婚的事儿?妾知道,爷心里有分寸,不用给妾解释。年姑娘也是个好的,听说貌美非常,又知书达理,妾也能有个常常来往的姐妹。”声音不见起伏,平平而出,没有难过、抽噎,也没有娇嗔、不满。 什么都没有。 胤禛闭了闭眼睛。他知道,这回自己若是不好好地分说,这女人的心,她心里头一腔爱人的情意,可就完完全全地跑远了。 他生来就是皇子阿哥,虽然地位不是最尊贵的,除了下面的弟弟,从没哄劝过谁。然而这个例,在武雪仪第一次生孩子的时候,就意外地被打破了……他来之前,还心里存着侥幸,觉着,哄哄,或许就过去了呢?等到看到这女子立在黑夜里,形单影只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明白过来。 他不忍心让这姑娘伤心了。 难得地想明白这一点,他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捧起姑娘的脸颊,看着她低垂的眼睛,柔声道:“爷不哄你。爷今日过来,就是想好好和你说说话。这个年氏,是爷同意纳进来的。但已经定了主意,不去碰她。她哥哥你是知道的,上回咱们不是有说过,那个年羹尧?他与这个妹妹并不是一母生的。爷好吃好喝、锦衣玉食地待她,年羹尧心里就是安的,不会计较其他的。他妹妹进来的时候,家里面一定也是嘱咐过,万不会到和你别苗头的地步。” 说完,从新把女人搂进怀里,轻声道:“爷想了一天了,该怎么和你说道。直到刚才开了大门,才算缓过来,知道什么样子,你也开心,爷也满意。年家的姑娘,咱们就当做菩萨供着。等有一天……去了名分,给她指一门好亲。” 武雪仪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动,眼睛里涩的厉害。 胤禛察觉到怀中人的软化,心下暗喜,试探着捉住了她的一只手。见她没有挣脱开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在她头发顶上落下一个亲吻。 就听见胸口有个声音轻轻道:“爷说的是真的?不是随便哄人?” 胤禛这回算是真放心了。能说话、能搭理,表明到底还不算坏,有的补救,赶忙伸出手指,对天发誓:“爷真心的……不然,你罚爷不能上小东院儿的床。” 胸口的人“噗嗤”一声,算是放松了下来,一只手臂死劲儿地伸上来,勾住他的脖子,嘴巴也凑上来,在他耳边恨恨道:“爷说的,老天爷都记着呢。雪仪可是一刻都不不敢忘记。” 胤禛整个脖子弯下来,不敢动弹。觉着自己有失威严吧,又怕缩上去恼了人家。这会儿听出来了,武雪仪这口气是消了大半的。一下子觉着满眼的漆黑都亮堂堂的,好像白日春光灿烂似的,心情那个明媚呀。也没察觉这么小心翼翼失了体统,趁着氛围正好,抬了手臂就把武雪仪捂在胸口,三下两下就往院子里面抱进去。 武雪仪脑袋搁在他脖颈上,心里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不知疲惫地试探四大爷的底线。从最初的撒娇撒痴、哭了要人哄,到后来的不驯顺、在大小事情上遵从自己的安排,到之后,敢直接下脸子、对人爱答不理,如今更是摆出一副“我就是让你求我回心转意”的架势来。没想到,这男人一一接下不说,还越来越乖巧。好好的一个王爷、未来可能的真龙,竟然有往大狗男发展的趋势? 武雪仪摇摇头,把那一阵奇怪的念头甩开。要不是这男人突然一下子表现的这么良好,她也不会自恋到这种程度。保证保证,保了还需要证的。他信誓旦旦的说的那么清楚明白,不代表他真的会付诸行动。 端看日后吧。 看着眼前因为被她作弄有些毛茸茸的脑袋,武雪仪鬼使神差伸手去摸了摸,揪了揪那根有些高贵龙气的辫子……于是四大爷罕见的脸黑了…… --------------------------我是很虐单身狗的分界线---------------------------- 往往每次王府里有些喜事,下人们都是脸上带着喜色的。有些院子的主人不对盘,下面人再帮着主子说话,也不敢真的脸上露出什么不好的颜色来,叫人有诟病的机会。今日也算是王府的大喜事了,整府的人却都行色匆匆,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正是雍王爷娶侧福晋的大喜日子。 年氏因为是侧福晋,进门时有酒席、有行婚礼的。毕竟侧福晋已经不是一般的妾室了,又是皇帝亲自赐下来的,还是封疆大吏年羹尧的亲妹妹、退下去的重臣年大人的亲闺女,这地位、这场面,在外边儿人看来,就是花团锦簇、灿烂非凡了。却不知里面,竟是这么样子的一副面貌。 虽说娶的不是正妻,皇子阿哥们该来的,照样来的七七八八。一向不和的邻居老八,从废太子被连带着斥责、喝骂了之后,少有出门应酬的,这回,竟也安安稳稳坐在酒席上,偶尔与边上过来敬酒的客人攀谈,显得十分的超脱。唯一没来的兄弟……恐怕就是太子爷他老人家了。 看着上手的空座,几个兄弟们都心知肚明。下边儿一个瘦长脸、桃花眼儿的男人,嗤笑一声,跟身边的八爷笑道:“咱们这儿,也算是群龙无主了,还得等四哥这做新人的赏脸,才得一口饭吃。” 八爷眉头微微一蹙,轻声道:“十四!” 刚刚那副装作义愤填膺模样的,正是胤禛的同母弟弟胤祯,行十四的。平日里纵使开了府,也甚少往自己亲哥哥这边往来。无外乎是额捏看见,总要嘴上嘱咐两声,让他们兄弟亲近。他每每看见额捏带着点小心,陪奉着四哥,心里就一股子无名之火,憋闷得很。您老人家,连长辈都得看见了陪着笑,咱还巴巴凑上来贴你的冷脸,这不是撅屁股贴皮鞭—找抽嘛。 他与八爷关系好的,几近亲兄弟。原因,自然是身份一致些。自小,这个哥哥娘亲的地位就低,额捏也是包衣出身。两边都不自矜身份,来往起来,也不算什么大的隐秘。 八哥本身是个有大心胸、思虑缜密的,十四一直觉得这点毋庸置疑。小的时候,在额捏那里,自己并不是真的那样千娇万宠。亲哥哥虽比自己大些,望子成才,都多是往大的那个看去的。十四早慧,早早就觉察了,额捏把深重的心思,都寄托在大儿子身上。无非是自己小,多宠爱些,也是有的。 换给佟皇后养怎么了,佟家又不是真拿四哥当亲儿子。回到阿哥所里头,四哥没少让额捏用心。要不是八哥说了一点子小法子,额捏哪里能把贴在四哥身上的眼珠子□□,自己哪里得额捏的关照,总是被拎到汗阿玛身前去,又总是唯一一个在汗阿玛身前玩耍、逗趣的呢? 额捏有宠爱,良妃娘娘没有。十四从小看到大,心里更是疼这个哥哥了。良才美质,埋没在砂砾之中,已是可惜了。他做的种种,不也是为了自己能出头?不像有些人,从小念念佛经、大了献献策、种种田,就不动如山,到如今,妻贤妾美地位高,还颇得信任。 老天无眼…… 胤禛感觉鼻子有些痒,想要打喷嚏,觉着甚是不雅观,又硬生生给憋回去了。满眼睛水雾,湿漉漉的,别提多诱人了。在旁人看来,就是酒水喝的多了些,有些上脸,怕是熬不住了。也不想想,满打满算,整个酒席上敢来真灌雍王爷的,也就他那几个兄弟了。他们有没有闲情逸致还不好说,即使真灌了,就雍王爷这样子的性子,会不会喝,照样子说不上来。 女眷这边......呵呵,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这么漂亮的、来回贵妇都是知晓的姑娘,送给自己男人做妾,哪个女人高兴?还得大大方方的接待来往宾客,贤惠是贤惠,就是心里苦。 福晋看着一刷刷或者真怜悯或者假同情的目光,没来由的觉着有些好笑。 看吧,看出朵花儿来最好。想看什么?痛哭流涕、寂寞难耐?还是装模作样、强颜欢笑? 出门右拐直走,前面是戏楼子,您想看好戏?找错地方啦! 56|20161108城 夜里。 年氏住的院子,靠王府的花园儿和内湖,本是十分秀丽的存在。然这边,因为院落本在建设的时候放的少,显得有些形单影只。离得最近的有人住的院子,也是福晋的正院了。 若有人敢大胆的往新人房中窥视,就会发现,她竟已经掀了本该是王爷动手的红盖头,卸了华丽的冠冕,虽仍然端坐着,却显然轻松惬意不少。 烛光映影下,姑娘秀丽娇怯的面庞,如一朵纤弱的百合,让人忍不住心里想要疼爱着对待。 她这回带来了两个陪嫁的丫头,一个湄儿,一个洄儿,都替主子着急。湄儿见劝不动,只得放低了声音,辩解道:“主子,纵使是按照您说的,王爷一定不来......这也,这也不合规矩呀……万一王府来了嫫嫫,看见了,禀告给王爷,您的威信也要受损。” 那面庞看上去异常娇羞的年侧福晋年姑娘,此时却笑的没心没肺的:“傻丫头。谁说王爷不会来了。咱们来王府,可不是来结仇的。端看王爷对待咱们院子里头,是个什么态度了。” 湄儿虽不是特别知道,却也明白,自家姑娘来王府,本不是什么心甘情愿的。家里姨娘虽然是妾侍出身,但姑娘明着说了许多回了,自己并不愿作妾的。现进了王府,似乎也还有些别的打算。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听从吩咐,退到外间,嘴巴里头不吱声了。 年溯之讽刺地笑了笑,混不在意,想到当时正在房中临摹笔贴,却被额捏叫唤过去,一脸喜色的告诉她,她要进王府的时候,自己脸上那样精彩的表情,就有些忍不住。 她额捏是个蠢的,空有一副艳丽无双的皮囊,却不知下力气提升自的地位。这么多年,不仅没儿子,也不知道再多养育些,连做任人拿捏的妾,也是甘之如饴。除了动不动给夫人上点眼药之外,没任何说得上的手段。如今年老色衰,还是个没儿子的妾不说,还同意送自己亲生的姑娘做皇家的妾侍,且引以为豪。 皇家虽是最规矩的地方,又是最不规矩的地方。再低贱的女人,进了皇家,得了宠爱,谁也不在乎你之前的身份。皇家的规矩,却又在于,妾侍上去,并不容易。 虽说前面顺治爷差点废了两个皇后,但那是和庄太皇太后不对付的缘故。这王府里头,福晋是最沉稳的,因为除非她杀夫造反,毒害庶子,要不然自己染病而亡,否则没人越的过去。 她做了这么多年姨娘养的姑娘,自然知道,姨娘远不是表面上那样的风光。光说她一个儿子也没有,中间掉过多少次,死过几个孩子,就里头有无数的猫腻。女儿的婚嫁,自己半点做不得主。都是阿玛直接和主母一说,就定下来。姨娘这里知道的时候,说不定八字都已经合过一回了。 正经些的人家,她们这样子的身份,就是上不得台面。 她想要做正妻。她想的厉害,比谁都要想。她知道,凭她自己的本事,嫁给哪个男人,他都不会宠妾灭妻。嫁给哪个男人,都有本事将他拢的死死的,再不看别人第二眼。唯独对着雍王爷,这个她没见过面的男人,她知道,一定是不成的。 不是她先知先觉,也不是她有孔明之才,能有未知之预。她知道自己阿玛和哥哥,对她的婚事虽霸道,看似不讲道理,却是实在非常聪明的人物。尤其是阿玛,常常不避讳自己,说一些朝堂上的变动,说的十有*,都是相去不远。这位雍王爷得他们两人看重,那必定不是往个高位的王爷位,而是往上面至尊的位置看去了。 这么一个如今在朝堂上不显的人物,能做到在争储时隐忍克制,一点不显山露水,本就是不轻易会被人左右的人。再加上,他明明对自己本身十分谨慎,却做了皇子阿哥里头给妾侍抬侧福晋的第一人,说明他对那位武侧福晋,又不是一般的爱重信任。 有这样的杆子立在前面,她再怎么使尽了浑身解数,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是成功得了宠爱,还是落的靠后。毕竟人家有两个亲生子,一对还是难得的龙凤。 要是真如阿玛哥哥所见,这位登上大宝,自己除了地位尊贵些,做的一样是宅门里头那些妻妾相争的杂事。不过是,这皇家,是这世上最大的宅门儿罢了。 她并不是不爱这样的争权夺利的事情。她比她的姐姐们更聪明,比她那温柔又愚蠢的娘亲也更懂得如何修饰调养自己。但她不满足于现在那样低的位置上一步一步艰辛卓绝地往上爬。后院里头,她一定要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不向任何人低头。她不在乎可能进宫会得的高贵的身份,她要自己,做自己男人的第一人。 今日她已经感受到了,府里头对她的态度。若雍王爷想要看在年家的份上,好好宠她,给她一份或真或假的情意,她也不是不能顺势而为,将那些假情变作真。如今看样子,这位是只想给她面子上的尊荣了,那么,她也得为自己的未来考虑才是。 想到那个人......她感觉心里头,终于现了一丝酸苦。 若不是自己身份低微,年家其他女孩子又上不得台面,她早与他双宿双飞,又何至于要为现今之局面苦苦筹谋…… 第二日早晨,年溯之终于第一回,见着了这个前程远大的王爷,自己现今名义上的天,她的夫君。 凭心而论,长相倒算是清俊。就是或有些为了储位太过操劳,脸颊上出了一些细小的纹路,显得有些沧桑了。 他看了自己一眼,点头温和道:“我知你并不愿入府。” 年溯之大吃一惊,本准备规规矩矩问个安,一下子呆在当场。 难道是试探?不会。她有什么好被刺探的东西呢?年轻美貌的姑娘,尤其又是自己被亲赐的侧福晋,想要无情以对,睡上一睡,也是轻松的很。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又听见那低沉的声音轻轻道:“爷知你进府是迫不得已,你不需知晓爷从哪里知道的。爷不知你想跟了谁,只一点,你家里想让你呆着,爷也只能让你先呆着。只要能忍两年,未来爷以妹子之礼嫁你。” 年溯之一下子茫然失措,却又万分惊讶,等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回过神来,点头道:“妾身如今还是王爷的侧福晋,王爷想如何安排,妾身没一句二话。”心下震动。难道他对自己府上的动向一清二楚? 胤禛见这女子虽看着弱不禁风,不像是个明事理的,却如此上道,知道轻重。不枉自己费心与她分说解释,声音更柔和了几分:“你平日里,过的舒心自在就好,府里头,想做什么,都不会拘束着。王府里头若是受了什么亏待,直接与爷分说,不会让你受苦。” 这样的话说出来,让年溯之一阵恍惚。就好像一个温柔的男子,在与他最宠爱的女子保证似的。 不由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来,爽快应了是。 今日的见礼,大家都是早早早早地到了正院。西院那边王爷的人守的紧,昨晚的情形,是什么也没打听出来。听说王爷一早要一起过来,又说这女子十分美貌,眼见是十分宠爱。下面几个格格就有偷偷觑着武雪仪,想看她难得的失态的。 当年武侧福晋进府,可也是捞到了与王爷一起的待遇呢。 武雪仪却让他们失望了。原先,连接旨的时候都是醋意满满,今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见到年氏那样一个羞涩的美人儿的时候,竟没有闹腾起来。虽脸上明晃晃有些不耐,毕竟没有明着呛声争起来。 年溯之笑的分外亲热,主动拉了武雪仪的手行了平礼,又亲近道:“王爷说,武姐姐是于绘画有些道行的人物,又得武大人幼时指点。妹妹家里,阿玛哥哥都不擅绘画,额捏也少有训练。还望武姐姐日后赐教。” 武雪仪挑挑眉毛,应了好,既不冷淡,也不巴结,像是和个陌生的女人攀谈似的。 年溯之也不介意的样子,受了姬妾们的礼,因最近正筹备大格格的婚事,正院十分忙乱,便让她们早些都散了。 大格格按照现在的记法,年纪都快双十了,实际还没到十七而已。之所以拖到现在还不出阁,不过是因为皇家的公主带的头。皇家的姑娘们,活下的异常之少。康熙爷的亲生姑娘,前面嫁出去的只有三个,余下的,不是没养到成年,就是生下来就夭折了。就因为这样,宫里活下来的,基本都是养的越大越难得,公主们的额捏往往恳请多留几年。多数都是出蒙抚蒙的,不多留几年,之后总是一辈子见不到的。 王府里头的格格们,也是随了这股子风气的。反正有地位有身份,留的晚了,难道还怕婆家埋怨? 李氏就是求了胤禛,让大格格多留两年,再嫁到那拉家里去。大格格这么个性子,这两年在李氏的培养下,算是缓过来一些,不至于天真烂漫,心事纯白如纸。府上能出去的请宴,也求了福晋带着。她们虽是不对付,福晋也不想让家里捉一个懵懵懂懂的姑娘回去,留下笑料不说,自己亲姑娘的名声也连带着要受累。 李氏也就顺势留了下来,而武雪仪则并没有那么主动。她今日恍惚,纯粹是因为没睡醒,还有点起床气。结果到了半道儿上,却见一个红衣裳的美人儿,俏生生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她。 57|20161108城首 那姑娘的衣衫虽不算十分华丽,却也显得身姿窈窕,纤秣适度,配上一张可人的笑脸,望之则心生亲切。 正是刚才抓住她的手说了半日的年侧福晋年姑娘。 武雪仪心知躲不过,只得走过去,就听见年氏笑盈盈地说道:“正恰恰在这边等姐姐,想要找姐姐说说话,姐姐就赏脸,收留妹妹去做客可好?”一口一个姐姐的,虽语音温柔,却叫的武雪仪头皮发麻。知道她大约是有事,于是顺势应允,两人带了一群丫头回了小东院儿。刚坐下,丫鬟们都自觉退下了。还带上了厅里头的门。 武雪仪看她脸上的表情,从喜气洋洋的亲热,转为平和淡然的打量,心下了然。虽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四大爷与她说了什么,大约也不是过来为难自己的意思。于是很直接就问道:“年妹妹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今日前来,怕不是单想说说话,散散心吧?” 年溯之翘了翘嘴角,微微一笑,道:“武姐姐快人快语,妹妹自然也是要直言的。妹妹没进府的时候羡慕姐姐,进府之后,却是十分的嫉妒姐姐。” 武雪仪不动声色地喝茶,似乎未有所闻。 年溯之看她那样眉毛都不动的沉稳样子,心里暗暗喝了一声彩。 她今日才头回见到雍王爷最宠爱的侧福晋武氏,前头倒是只觉得十分美貌。入府前,家里为她解说了许多府里的事情,其中尤其以武侧福晋为最甚。本额捏和阿玛都对自己给予厚望,想让自己能在雍王府里头挣出一份前程来,况从他们的样子来看,对自己获得宠爱十分有信心,因此,关于府里的女人,自己简直就跟偷偷窥伺过似的,知道她们一些长期收集得来的消息。 她原本以为,这应该是个至少有些傲气的女人,美貌有宠有孩子,虽一定不是个笨的,却容易被自己挑起来争斗的念头,对她年溯之,流露一些鄙夷的情绪来。这么一看,却似乎没什么大作用。 这更坚定了她之前的猜测。 雍王爷不是池中之物,端看他宠爱的女人,就知道了。 年溯之轻笑一声,摆正了脸,又轻轻道:“妹妹说的是实话。若不是王爷太过无情,妹妹可不愿这么轻易就将王爷让到姐姐手里。如今妹妹与王爷说了明白,不会争抢什么,姐姐安心就好。” 这回轮到武雪仪有些惊讶了。听这话的意思,四大爷和她说开了?可是,她到自己这里来表白什么?这样表明自己不争的态度,不应该往福晋那边去,好让自己显得十分无害吗? 因脸上表情不变,嗤笑道:“年妹妹这样的话,怎么跑到小东院来说。你让不让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呢?王爷又不是谁的物件儿,让一让,别人就能得的。” 年溯之点头道:“姐姐说的对。但妹妹最不能交谈的,也就只有福晋了。妹妹无意争宠,却不能在这王府里头没有地位。外头上看来,还得显得恩宠不衰,只能央求姐姐,做一套大戏。” 武雪仪更是心里面寒浸浸的。 这位,怎么知道自己会那样的听话,配合她?难道知道四大爷说的,冷落年糕,是为了自己?四大爷不是这么不明智的人,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那就只能是她推测出来的,四大爷的意之所在了。 还是……她本就对争夺这个公用黄瓜无意? 心思急转,抬眼好奇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会配合你?你进府,纵使没有王爷的恩宠,也可以生活的好好的,下面人,难道还敢怠慢年大人的妹妹?” 年溯之神秘兮兮地把脸凑过去,轻声盯着武雪仪的眼睛,道:“因为,妹妹觉着,和姐姐是一类人,即使不争,都想把王府里头的日子,过的越舒服、越随心意,越好呢。” 看着前面那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里头,闪烁着狡黠的光亮,武雪仪突然觉着,这姑娘要真如她所说,对四大爷没啥男女所图,倒是个十分有趣的家伙。 手指不知不觉就伸出来,捏了捏眼前这张嫩白的小脸,让年溯之眼睛里头出现明显愕然的神色来。 武雪仪轻轻地得意一笑,展颜道:“你要演什么?” ---------------------------这是两个女演员自我修养的分割线------------------------ 今日是大格格出阁的日子,府里头早晨就清洁一新。那拉府里头来的迎接的,除了额驸星德之外,还有他们主枝的代表、福晋的亲哥哥富存,放在迎亲的大人们里头。其余那拉家相交的亲近族人,多有来接的。毕竟迎娶的是王府的格格,又是雍王爷的大闺女,无论雍王爷得势不得势,都是十分有面子的亲事。 星德和大格格同岁,虽长相只是周正,但身材高大,穿着大红的喜服,也算是一表人才。毕竟是来王府迎亲,不敢托大,虽是骑了马过来的,到了王府的街外,就直接下了马,被众人簇拥着来了大门前。也没有民间各种刁难的热闹,直接上来叫雍王爷本人给训话。 雍王爷老人家本人嘛……坐在那里,脸又黑又红,黑是讨厌的,闺女儿虽不算很亲近,也是小小一点儿看着长大的,成人里头唯一的姑娘,被臭小子摘了去,怎么看面前的人怎么不顺眼。红的,则是忧伤的--感觉自己姑娘都嫁了,已经老的不行了…… 于是众人就看见星德跪在那里,听着没完没了的训话。因为雍王爷人家有早已点亮且级别很高的话唠技能……于是,星德跪着跪着,额角的汗就顺着脸流下来了。然后,这位还是汗多体质,身上汗腺发达……时间久了,就跟洗脸似的,还不能擦。 这画面美的…… 东院里头,李氏紧紧攒住大格格的手,本想好好说两句话的,却发现,已经哽咽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前头想要说的话,已经在备嫁的几年说了千千万万遍。姑娘已经懂事儿了许多,自己却仍是心里止不住的惶恐。 怕她万一和姑爷脾气不相投,怕她被那拉家里欺负,怕她从没做过规矩的一个人,到了那拉府邸,还要被长辈拘束,不得自由。 若是她自己,自然是不怕这些的。做规矩有什么?不过累一些,又不损伤身子。和男人脾气不相投怕什么?多摸索摸索,总会慢慢明白的。然如今要经历的是自己姑娘,她却觉得都是万般的委屈了。 大格格的面相长得更似胤禛,显得清秀而瘦削,本带了浓妆,实在不敢再哭出来,拖了时辰,一时忍了许久,才呜咽道:“额捏,雅丽其常回来看您!额捏,雅丽其常回来看您!” 谁都知道,京里头虽近,不是谁都能常常出府应酬的。尤其是王府女眷,侧福晋虽好一些,但也要上面福晋准许。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的就更少了。尤其是王府的格格,嫁了再回来,只说明她婆家真的想和王府交恶了。这样说,不过是安慰罢了。 因终归不是嫁的蒙古,每年还能看见几回,李氏终于收住了,看丫头们引着姑娘,去了正院,跟王爷福晋拜别。 武雪仪围观了全程,心里也不好受。 想到未来她的小姑娘也要这样子来一回,不由苦笑。但愿四大爷够给力,安安生生的上位,她的小姑娘也能得些保障吧。 整个王府,并不是全为李氏愁苦的,更多的,却是羡慕嫉妒,幸灾乐祸。宋格格身边,有个嫁了人照样进府伺候的仆妇,在大格格要发嫁的时候,混进去的东院门房,隐约听到李氏和大格格的嘶号,回来跟宋格格讥讽道:“.…..没嫁到蒙古,都便宜了这样的货色。不过福晋家里,真能让大格格好过?瞒过爷,让她安安生生去的,方法可多的是。做爷们儿的,哪里知道这些宅门里头婆家人的手段呢。” 宋格格不答,安安生生地跪坐在蒲团儿上,念她的佛经。案前供奉的绣经绸书上,绣满了她给两个早死的闺女私下里偷起的名字…… 福晋今日见了娘家的几位嫂嫂,还有旁支的几位亲眷。虽然自己和家人平日里头并不算亲近,但地位摆在那里,人家都是上赶了过来巴结的。富存媳妇儿,就是自个儿的三嫂子,这会儿就坐在正院儿屋里下首的炕上,笑道:“.…..都说福晋十分贤惠,且与王爷连着不断,家里也有光辉。虽说大格格是那位生的--” 看福晋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屑,忙止住了,道:“也是王爷开恩,赏了家里头的脸面。咱们家里头知道王爷的心意,就是最重的。她过的怎么样,平日里舒坦不舒坦,那位还能有通天的手段,管到咱们府上来?王爷觉着咱们用心,就好了。福晋放宽心,家里头知道怎么做,不会真让她做了三房的金贵人儿的。” 福晋抿了抿茶,这才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模样来:“我知道,家里头是对我最上心。”看三嫂喜笑颜开的模样,心下叹气,就这样子喜怒都挂在脸上,家里还放心派出来到王府交际。那拉氏如今府上,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正聊着呢,忽地外面品兰进来,附在福晋耳边说了一句,就见她脸上有些阴晴不定,闭着嘴巴不说话。过一会儿,竟然含着冷意微微一笑。 富存家的也并不是蠢笨的不懂得看脸色,见不对,马上添了两句,就起身告辞。 福晋也不拦着,转头就冲着品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年氏说要搬到小东院儿去?” 58|诉苦 品兰点头,脸上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似乎十分的吃惊:“再怎么觉着投缘,那年侧福晋也是新上来的,爷看在外边儿的份上,不会薄待。她们俩要是住在一起,小东院儿不定会有多热闹。也不知年侧福晋有何图谋。” 福晋本绷着脸,看到品兰这样子,反倒笑了,因点点她道:“如今出息了,连有所图谋这样的也能随口说啦?不错,不错。”说的品兰面皮涨红,才收敛了神色,道:“她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武雪仪得宠,所以打着姐妹情深的理由靠上去。住在一块儿了,按照爷平日里头的样子,本还是去武氏那里的多些,每每看到年氏,又提起来记得年家的事情。看到年氏那张脸,不是又有万般怜爱?又是一个不省心的,哈。” 说完,自觉没意思,就止住了,起来要去看看小格格。 品兰连跟上去给加衣裳,又笑道:“前头李嫫嫫跟林兰说的,格格今日精神好。现怕还是醒着呢。” 福晋听了舒心一笑,扶了品兰往外走,边走边道:“往后不是我的,我就不操心。只要不爬到头上来,爱怎么蹦哒怎么蹦哒。传我的话过去,就说,姐妹们亲香,也是好的。搬过去就搬过去吧。咱们每日无事,还可以听听新鲜。” 小东院儿里头的丫头们内监们,是得了嘱咐的,别别扭起来。尤其是几个脾气有些爆的丫头,更是受了武雪仪的警告。像蒙娜,就有些愤愤,在进屋伺候的时候,只要不是武雪仪制止,就多有抱怨:“侧福晋的屋子,本来就不算空泛。虽她自甘下贱,要去住小明房,还是占了咱们的地儿。以后来往,看着都心烦。谁知道爷会不会被那人用什么狐媚的手段勾去了。侧福晋怎么能答应呢?” 武雪仪听过,笑过,对他们的疑问,倒是从来没答过。丫头子们急了,她就一脸高深莫测道:“福晋和爷的安排,你们家主子再有想法,能有什么用?年家的姑娘,你们长十条命也得罪不完。要是知道你们跑去对人家院子不客气,仔细你们的脑袋!” 吓了几次,下头人才稍微不那么群情激愤一些。 武雪仪冷笑,真是添的一手好火啊。也不知这样的宣传,是哪个做起来的。锦西她们,再看几回,估计就好捉出来收拾了。 小四白日下学了,这会儿过来,规规矩矩行了礼,看着人模人样的,结果才行完礼,踢了鞋子就往炕上钻,直缩在武雪仪怀里不肯下来。 武雪仪被他扭的笑了,摸摸他的脑袋,心里感觉暖暖的。嘴上逗他:“怎么啦?被师傅欺负啦?还是又和师傅争辩,输掉了?” 堂堂弘昭阿哥,此时小脸儿皱着,浮现出委屈的神情来:“哎呀,徐师傅真是的,说小四不够自勉勤学。师傅之前说了两本进程外的书籍,让儿子可供翻阅,儿子翻阅了,哪知道他不正经的考教课里的学问,却问课外的书籍。儿子并没认真研习,因而答不上来。” 武雪仪掰过来他的小脸,捏捏他撅起来的嘴,笑道:“你觉得徐师傅责备你,是无理的吗?” 小四愣一愣,沉默了下来,过一会儿道:“倒也不是。徐师傅对儿子要求高,自然是看得起儿子的缘故。儿子就是因为头一回遭到大责骂,心里头不大顺罢了。”说罢更加垂头丧气了。 这一点,武雪仪是问过四大爷的。他在这些小问题上,还真算得是个慈父。就算不太有闲暇,也会固定抽时间,问问儿子的功课,顺便问问授课师傅的教授情况,有所应证。正是这样,她才知道,徐师傅这样学士府出来的学者,居然对弘昭大加赞赏,不过认为机灵有余,却涉猎有偏,对诗文啥的用心不足。 王府教授的课程内容,当然和普通考科举是完全不一样的。诗文对阿哥们来说,都是小艺,武雪仪听罢了,已经觉得十分的欣慰。 如今见他吃瘪,反倒有些高兴,知道徐师傅想要搓搓他的傲气,压一压他那因为进书房后顺风顺水,从未有过大疏漏而作出来的“小爷我什么都懂”那样轻狂的态度。 毕竟还是小孩子,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再沉稳,不加以疏导,配上他的身份,长歪真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于是拍拍他的脸蛋儿,笑道:“你既知道,就没什么好丧气的。不过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下次多用些心,也就好了。你若不是小脑子还算灵光,徐师傅才不骂你呢。那是恨你明明做的可以更出色,却敷衍了事。额捏小时候,你郭罗玛法都不忍心骂额捏,额捏才到如今画的蹩脚,写的也扭捏。他是疼爱额捏,额捏心里知道。但你也要知道,有个严厉的师傅,是你的幸事。” 小四听的有趣,不由好笑。到后来,倒是听住了。武雪仪并不怕他听得懂听不懂,不说他确实蛮聪明,小小年纪已经知道很多了,就是不懂,也没什么。琢磨琢磨,不懂再问,慢慢慢慢,不就懂了? 以年纪小为借口,什么都先不讲。等到要纠正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些迟了呢? 晚上四大爷回来的时候,武雪仪就依样画葫芦,跟小四似的,腻在他怀里,和他说今日小四的事。这样突如而来的主动亲近,这些时日可是没有了的。胤禛觉得自己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算把她搂紧实了,一下子叹了口气,觉着很是惬意。 听到武雪仪说的,沉思了一会儿,道:“往日觉得,有那么多兄弟在,不要哈哈珠子,也是不差什么。挑了,总觉得怕有些什么小心思的孩子进来,把他们连带着教坏了。想是,还是挑几个聪明灵慧的,一起陪他读书,最好年纪大些,心思沉稳些,不至于让他轻浮起来。弘时那边,也是一样的,选几个能约束些他的,倒是最好了。”想到这里,心里又有些抽痛。儿子们不去,自己也有六个了,如今剩下只一半,最小的一个,还不会说话呢。 武雪仪见到他表情,大概也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额头抵在他怀里蹭了蹭,似是安抚的意思。 又想了片刻,才轻声道:“也不是不行。但这些人选,还得爷多费心。男孩子,我倒是还得见一面。爷前头筛选好了,让我看一回罢。” 她如今谦称用的少了,一口一个我的,看四大爷也并不在意的样子,感觉自己现在说话都比先前顺畅了好多。 胤禛点点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年氏的事情,你们俩是商量好的?” 武雪仪睁开眼睛,瞟了一眼他的下巴:“怎么?后悔把美人儿放在我眼前了?是不是不在小东院儿,爷就可以常去看望了呀?” 胤禛听她咬着舌头说话,显然是极在意的,把她捁的紧了一些,才笑道:“说到哪儿去了?只是她来了,你来回就有些拘束,院子里头多一群人,总是有些不便。小明房虽只是连着门,不是真一处院子,来回有什么冲撞,就怕你到时候又不乐意。” 武雪仪听出来,这估计是怕自己万一反悔,找年家姑娘的茬,他跟外边儿不好说。不预再为难他,侧了脑袋,露出半张明媚的小脸儿来,觑着他道:“你当我真的这么无理取闹呢?我答应了她住进来,找她麻烦做什么呢?她不来折腾,我多一个说话的,又不和我抢爷。再说了,没我长得好看,我一点儿都不担心。”说到最后,自己嘻嘻哈哈笑开了,瘫在床上,捂肚子直喘气。 胤禛听她说话,还跟不諳世事的少女似的,又娇气,又让人心里熨帖,眼睛瞄到她因伸手捂肚子,露出来的一截雪白细腻的小臂,心里发热,伸手摸了上去。 并不是所有与雍王府亲近的人家都愿意送儿子过来,做阿哥们的陪读的。 毕竟,许多人家里头也是千娇万宠的男孩子,出来王府里,则万事低人一头。倒不是许多人不忍心孩子受苦,王府再怎么苦,都是金尊玉贵的,不会真亏待了。就是怕不懂事的孩子,连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就被送回来了,让家里和王府闹的不愉快。 但到底是王府阿哥的哈哈珠子,未来哪个做了世子乃至王爷,从小跟到大的玩伴,自然有千万种的好处。就像康熙爷的奶兄弟们,如今哪个不在最肥缺的地方。王府不像皇宫,跟的阿哥,即使争宠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掉脑袋的风险。 所以,胤禛和下面人一暗示,隔一两天,福晋这边就收到了大量的帖子,都是往王府送孩子的。 福晋其实并不愿操那份心。给别的女人生的男孩子挑玩伴,真是越看越糟心。然而,她不开心归不开心,毕竟是做福晋的责任。她要是撂挑子不干,胤禛得十分火大。还不能随便来,得挑选和庶子脾性相投的,还得对他们的性子调和有些好的作用。 真是把她当仆役使了,摔! 福晋怒了,然后......还是默默地工作去了。 再加上四大爷本人也是抽时间亲自上阵考教的,所以福晋工作的算是认真的,后面就直接选了几个嫩生生的boy进来。 59|凶险 这些男孩子,有福晋自己家里头的,二嫂的小儿子,也有一些家里旗下人,不是显赫的身份,胜在乖巧听话,而且不是真大户人家的孩子,生来就懂得看人的眼色行事的多。家下包衣的奴才倒是没有,也是身份太低,不太敢送到阿哥爷面前来。一般能在院子里头伺候,都已经是老天爷开脸了,如何敢上来挣这样的面子。 看见面前筛出来的人选,尤其是弘昭的陪读,是富察家的小子,叫做傅清的,是李荣保的儿子,马齐的侄儿。他虽是身份十分的金贵,富察家照样送了进来,可见老八那边,是不怎么顺利了,他们看着不妥当,来找自己投诚来了。 不管他们心里头怎么样想,这样子的诚意,送了嫡子过来,又是看起来十分的灵秀的小子,是不能不收了。眼见着他回话什么的,都十分的顺畅,落落大方,既没有什么傲气的样子,又不过分谦卑,胤禛点头,表示满意。 又瞅瞅福晋,见她难得脸上露出一丝疲累,本欲让她交代交代敲打敲打送进来的人家的,也没开口。嘱咐她早些歇息,就带了人出去了。 福晋早没了脾气,看自己劳心劳力,他也不知留下来陪着,也就陪以一声嗤笑而已。 武雪仪知道挑好了人的时候,人家已经陪小四上了一回书房了。回来的时候,小四看武雪仪因为自己不知情,就让自己儿子的陪读挑好了这件事,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赶紧过去给自己额捏顺毛:“傅清比我大四岁呢!什么都会!徐师傅教的,他也记一遍就懂了!真厉害!他还去过西南,看过牦牛呢!”巴拉巴拉一堆的话。 惹的武雪仪心里头又添了微醋:你额捏上辈子,啥没见过?还和洋人谈过恋爱呢!就看见个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 醋归醋,酸了一会儿之后,细致问了那小子的来历。原来是富察家的孩子。再这么一联想,喝!这位不是未来的绿帽王傅恒的哥哥么?真是孽缘千里来相会啊!身份这么高的孩子,能送进来,做个低人一等似的伴读,家里头也是够下本儿的。 四大爷什么时候行情变得这么好了? 小四见额捏的别扭劲儿终于过去了,在那里皱了眉头不吭声,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虽不知道为什么额捏要如此生气,大约也是关心自己。如今好啦,就放下心来,坐到椅子上要吃泡泡酥。 这样子现代的点心,自然不是王府里头的人创造出来的......实际上就是酥做了空一点的,里面填上奶油。这会儿,西洋的吃食啥的,已经开始流传了。奶油这样的东西,原来大清早就有了,不过不是用来吃的,是融了抹脸的。 反正武雪仪作出来,也没什么人特惊讶的样子。她自己也开心,不用自己累死累活打发,就有奶油吃。让大厨房里头常常做了点心,摆在屋子里头。小四来了,也不怎么拘束他。爱吃就吃。只一点,要吃饭的时候,不允许吃点心。这样平日里运动过了,或者读完书出来,刚好用了力气,吃点东西,并不算什么。 牙齿还没换,只要算着别吃太多,就好。等换了牙齿,自然就不敢再怎么给他吃了。 还好小四不是女孩子,天生对这样油腻腻甜兮兮的东西,并不是特别的感冒。武雪仪看他难得真的吵着要吃,也就放下来心里头的思索,过去叫丫头们从大厨房里面拿。 王府里头的大厨房,是武雪仪最坚实的后盾......这位侧福晋要吃些什么,王府里头那简直是了如指掌。不,说了如指掌倒还有些夸张。要说实在的,是对她的要求了如指掌就是了。 吃的菜吧,不需要做的样子太好看,但是味道一定要好。东西吧,不能太油腻,最好是有几样酸甜口的,透着南方风味儿。吃食上,不爱用鹿肉、孢子肉,兔子肉,这些野的禽兽,用的都是家里头养的多些。好的猪肉,一定是给这位备着的。一日没有猪肉,她就能亲自杀到大厨房来查看。 不是说这位侧福晋凶残,杀过来有什么不好......而是,您老人家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咱们的活计都没法儿做了。又怕醺着您,又怕烧着您,咱们还要给整个王府里头备饭,哪来的功夫伺候? 所以,为了武雪仪不到处乱跑,这猪肉也是时常备着。点心什么的,只要她有些新奇的点子,做出来了,小半年都是不能断的。就跟上瘾似的,可能吃好久。等过了小半年,新鲜劲头儿才会慢慢淡下来。 如今那什么新奇的酥,没研究出来俩月,可不是一直备着料吗? 等到小四吃完了那什么酥,被蒙娜拢着去睡了,四大爷才静悄悄踱过来,生怕武雪仪看到似的,有些不自在。看见桌上还残留的点心,瞟了武雪仪一眼。见她没反对,于是抓了一只,咔嚓咔嚓就给吃掉了。 嘿......其实,四大爷是个隐藏的甜辣口重度患者。只不过隐藏的有些深,基本,也就是在武雪仪这里头过过嘴瘾。 武雪仪并不想阴阳怪气地说话,概因为她发现,自从四大爷给了她胆子之后,她讲话是越来越大胆、肆无忌惮了。但是今儿个,是真真不知道为啥,感觉特别奇怪:“爷之前是怎么答应的?哈哈珠子选好了,要给妾身看的。如今选好了,是个好的,妾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这里头究竟是为了什么,妾还得弄个明白。” 胤禛眼睛往外,瞟着她架子上的《春时正味》,就是不说话。 武雪仪看他耍赖,觉着好笑,嗤了一声,别过脸,自己整理起笔架子来,也不搭理他。 胤禛看以往的策略不奏效,叹了口气,因走到她身后,搂住道:“富察家的傅清,都已经十一了。咱们的算法,是十三往上,不小了。你往人家面前去,说出去也不好听。” 武雪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身搂紧他的脖子道:“就因为这个?十三岁的小孩子,您也吃醋呢?不行,就您这么做法,我偏要看看,这嫩豆腐是不是真可口。下回小四下学之前,我让他把同伴带过来,给我请个安。” 胤禛黑了脸,声音沉下来,道:“十三,早就算是外男了。不许。”看看她喜笑颜开的样子,不由得咬牙切齿,后悔非得跟她说出来,惹得她觊觎。一会儿,又觉着可笑非常,想到十三岁的男孩子,自己还能挡在外头,不觉有些不好意思。死死搂住武雪仪,就是不让她抬头。 武雪仪会错了意,以为他真的特别介意,心里无语极了。老娘现代都快三十了,跑去和一个十三的小男孩子亲热?您老人家,脑回路是往火星上头开的吧? 不过,据说那傅恒历史上是个美男。估计他哥也差不到哪里去。嗯,看看小鲜肉什么的,其实也不错啦...... 想想调戏小鲜肉那样的画面,武雪仪表示,姐姐的少女心裂了呢...... -------------------------我是怪阿姨的分割线------------------------------- 傅清今日刚进门,膝盖下面就被一个小小的团子抱住了。 啊呀,正是他还未满一岁的妹妹,是家里头唯一的嫡姑娘。嘴巴里头软软的叫着“哥哥”,然后流着口水。旁边奶嬷嬷想要上前抱住,傅清微笑着制止了,主动伸手,把粉团子搂进怀里,往厅上走去。 里头坐着的,正是他额捏,李荣保的嫡妻。 她见兄妹两个亲香,脸上露出了十分温柔的微笑。过了一会儿,看她们玩乐的久了,才让奶娘收拾了抱回去,然后把儿子拉到椅子边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两日在雍王府,过的如何?王爷家里头......没有什么对你欺辱的事情吧?” 她能做的李荣保的妻子,又是儿女满堂、妾室听话懂事,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的。丈夫把孩子送给人家当奴才,做牛当马,自己自然不乐意。但保不住丈夫说的前程的话,她听着,倒是确实十分有理。 满人的姑娘,不是只在后宅里头,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娇小姐的。能让儿子真博个了不得的前程,也不是这种苦都不能受。谁家的孩子从小就是金尊玉贵的?他们家里头,也是跟着老皇帝上来的,自然知道这份富贵,都是拿命弄回来的。当时上战场,都是直接把家里头余下的事情交代好,说声珍重,辫子一绑,就上去了。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现在的子孙,一个个都只知道,攀上越大的亲戚,挂上越大的门路越好。谁还知道这里头,有数不尽的凶险在呢?每回争储,都是死去大把大把的老臣,新人上去,老人就得完蛋。怎么在这群龙里头挑选一个真的,那也是玩儿命的,和上战场不差什么。 60|伶俐 傅清是她最看重的儿子。毕竟长子已经不在了,他就是老大。老大老大嘛,虽不至于是最疼爱的,可是作为现在家里头家主的长子,未来是可能做了富察家的主的,不是最疼爱的,肯定也是家里头最寄予厚望的。 他从没让家里头失望过。虽看起来不是很壮实,但是一直是习武上头十分有天分的。很小的时候,富察家里头的武师傅教授他练习手臂,他就能吃苦,拉弓的长度远超同龄的孩子,到现在,已经是十分可观的样子了。骑马,上一年的时候,已经能带着温顺的马匹跑了,虽然腿不够长,骑的也都是温顺的小母马,但和他一起玩耍的孩子,都尚还要家里的长辈带着呢。 读书上,更是没话说。虽说他这样的身份,永远不要去考什么科举,与下面的清苦学子争名额,但是,有天分,明事理,富察家的老人们都还是十分的高兴。连富察家的老夫人,都不止一次在背地里头夸他,说傅清要是教养的好些,家里头就能保证兴旺个三十年。 这回家里面同意,要把他送进去,大夫人也是大吃一惊。毕竟,跟着身份更高贵的人,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的。王爷府邸里头的阿哥们要是起了争执,最后推出来的,肯定还是她儿子。 这就是为何她如此紧张,一见他回来,就出声询问的缘故。 傅清俨然一副洒脱的样子,已经有了些翩翩公子的眉目,笑道:“额捏放心。王府里头,阿哥们都还小,虽三阿哥四阿哥大些,但也都是宽广的性子。三阿哥是脾气急了些,性子大了些,也没到和旁人过不去的地步。就是伺候他院子里头的人,算是常常提心吊胆,怕他今日折了这个,明日碰了那个。也不至于让人受些什么皮肉之苦,陪奉之辱。” 大夫人这会儿才算稍稍松了口气,但也并没完全放心。她知道,自己儿子十分懂事,要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也不会真往家里说,让家里面人心烦。因此拉住他的手,摩挲了许久,才严肃道:“你心里头懂得,和四阿哥相处的好些,就是你最大的福气了。幸而按你的说法,是个好相处的。”顿了顿,又道:“四阿哥……人如何?” 看起来问的是一样,傅清却点点头,面庞上没什么表情,似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声音清脆,仍是个有些稚嫩的少年,说的话,却甚是老成:“是个极灵光的。儿子在他这样的年纪,也并没他如此的刻苦,每日学习涉猎,儿子想起当日自己个儿来,是自愧不如。” 大夫人不由陷入的了沉思。这位四阿哥,看起来,可甚是有些希望呢…… --------------------------我是出场没两分钟就要下场的小清的分割线-------------------- 自从有了陪读的小伙伴儿,王府外头书房里面,可算是热闹多了。 反正小四吧,基本是不太来闹武雪仪了。除了晚上入睡之前的故事,总还是不舍得漏掉之外,小东院儿正房里头,那样叽叽喳喳的声音,倒比之前少了一些。 武雪仪逮着时间,恨恨地嫌弃了小四一番的没良心。结果人家来了一句:“儿子并不是单和傅清哥哥玩耍。额捏之前不是老嫌弃儿子,总是闷在房子里头,不出门,不知外面的天下事么?傅清哥哥来了之后,儿子让他带着出府,总能比闷在府里好。他那样的人,看起来就可靠极了,若让他带着,额捏也不需担心儿子出门遇什么冲撞了。”让她无言以对。 没错,武雪仪非常担心小四老是被养在府邸里头,不出去,会养傻了。 她的小五和小格格都还没多大,平日里头,除了偶尔喂喂奶,培养培养感情,就没什么事儿了。可想带好小四,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他不像小的时候那样,可以单纯讲讲故事、说说话,练练字,就行了。从小到大,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庄子上、圆明园,其他时候,即使四大爷有带出去,都是皇城里头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就好像现在京城里头的商业圈一样,什么都是热闹有趣的,却没什么不同。 她并不知道,这几个小兄弟们聚集在一起,会往哪里去撒野。除了让他们多带些侍卫出门,不至于安全有失,倒是不怕他出去。 什么事儿都得多看看,多听听,才好。窝在大宅门里头,鸡蛋几个钱一个价格,都不清楚。被人哄骗了,说不定还觉着,这人心思纯净,让人喜欢呢。小四虽聪明,世界上聪明人多的是呢!就跟读书是一个道理,见的人多了,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 以前他一个人,出去不方便。自己出门,都是宴请什么的,带上他,没什么有益的地方。现在有个比他大许多的哥哥带着,暗卫护卫什么都是齐备的,她倒是确实觉得不错。 听四大爷说,那傅清,看眼神儿,心思也不是歪的。虽然看出来,肯定是有些心眼儿的,毕竟是大姓人家培养起来的,但也无伤大雅。真让一个什么不懂的,和小四厮混,闯了什么祸也不知道,那才真正叫人头痛。 所以她也没什么办法。儿子七岁都不到,就要嚷嚷着独立了?她到底生了个什么?哪吒吗? 她也懒得跟四大爷抱怨了。最近抱怨的实在太多,不仅自己觉得自己像个恃宠而骄的蠢妇,而且怕生气多了,脸型都能长得尖刻。 现在并没什么繁杂的事情困扰着她。小四有了玩伴,每日开开心心的,上课也蛮有劲儿的。虽然之前弘时经常有带他胡闹,但他深知吧,这个哥哥人不错,不至于有什么阴暗的小心思,就是做事情有些混,不怎么靠谱儿,因此多不会主动跟上去的。两个小的孩子,话都不会讲。每日她清醒的时候,他们多是睡着。 年姑娘吧,搬入了小明房,基本上就是深居简出了,没什么时候露面的。偶尔出来,两人聊聊天,倒竟算是投契。 四大爷倒还是经常去小明房看她,但武雪仪是知道的,他什么也没做。 就冲着他每回从小明房出来,也不避着自己。上了自己的床,还那么有劲儿,好像使不完一样,她就知道了……所以,她基本也没什么可以怀疑的。 现在,白日里头小四不在,总算是能抽出手来,处理处理她屋子里头那些个牛鬼蛇神了。 按照锦西的汇报来说,那个赶年侧福晋赶的最凶的蒙娜,反倒不是别人的人。做武雪仪身边的大丫头,已经算是一个肥缺了,她当时的年纪,一旦被挑选进来,一定是预备着往一等上算的。因而这位,是贿赂了选人的张远,跟着过来的。 府里头的丫头们,选择的途径是很曲折的。外头采买,最后定下人的是福晋;内务府里头拨下来的人家,包衣们下来的人手,虽里头也是福晋做的丫头们的主,但是外面的小子,是胤禛和张远过目的。 内务府里头的人家,分派给王府,并不是都在王府里头做事。多数人家,是外派到王府的产业里面,当各种各种样的管事、庄头儿。看着油水多、自由大,实际上,有些野心的奴才,并不愿意去。 就跟京官儿和地方官一样,京官在天子脚下,想贪,能放开手脚来捞钱吗?自然是地方官做的舒坦,即使不贪钱,也没人在上头罩着。 但是,有点小心思的,很少真愿意外派出去,除非真有些大能耐,笃定在地方上,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否则,才能平常,外边山高皇帝远,谁能把你记起来呢?每年朝堂上新出的那么多青年才俊,等你干满了外派的年份,纵使开头有人说起来,到后头,皇帝可能连你是谁都记不清了。 记不清人,怎么给你升官儿呢? 王府里头的奴才,这样的也不算少。但若是一大家子,多数还是出去的,就是单个的,丫头小子,能留下就留下,跟着主子,前程至少能好一些。反正外边儿当家的有油水,里面出头了有地位,来来回回,循环往复,这一个包衣家里头就兴旺了。 蒙娜的来历,就是外边京郊翠湖温泉镇那儿管果园的,张永贵张庄头儿的五女儿。果园平日收入还行,但主要就是,他们家在当地里头,已经扎根多年了,树大根深。原来是内务府张家分出来的旁支,得了这块地方,一直在帮爱新觉罗的镶白旗家主做看护的。 胤禛开府之后,他们家就分到了雍王府这块儿来。蒙娜之后进府,估计也是为了能在府里主子里头挣个脸面,府里也有人有说话的机会。福晋那块儿进不去,王爷那里又基本清心寡欲(大误),用不着丫头,她就费心思,进了武雪仪这里。 这个丫头,是大丫鬟里头唯一算是干净的。其余两个,妮娜安娜,背景看似查无可查,却分别和东院有联络之法。武雪仪知道的时候,呆愣了半天都没说话。原来李氏那里,还分出来两个互不知身份的人,是在相互监督吗? 这样子的心思,千伶百俐的,在这样一方小小的院子里头,也真是委屈了她了…… 下面四个小丫头,吴嬷嬷就说了:“......有干净的,有和南院儿的几个粘着些因果的,不过,尚不算出格。平日里头,并没把院子里头的消息随处乱撒把。嘴巴,倒也不是不干净。內监们倒都是老实的,毕竟在侧福晋这里是肥差,帮着外面人,等着找死呢?” 武雪仪嘴角扯了扯,点头道:“让锦西帮忙叫那两个进来吧。” 61|突然 要是有一日,锦西这样的姑娘背叛了她,她可能才会真觉得失落吧。 妮娜和安娜,长得都是那种圆脸,讨喜的样子。估计,李氏也知道,这样子长相的人,是容易得人好感的,所以选了这样的人进来,计算着也是知道没人会对这样的小姑娘有什么大的偏见,能让武雪仪留住。 她自己真的很奇怪…… 李氏这样子的姑娘,就应该像她头十年一样,手段高明争宠有力才对,怎么会搞得自己最近五六年,几乎完全失宠了呢? 四大爷对东院,前几年小四一两岁之后,基本就是儿子女儿的情面了。今年开始,当然更是如此。难道真是因为自己来了的缘故? 而且她确确实实是失去了生育能力的样子。当年自己刚来贝勒府不久的时候,李氏李凌华的宠爱还是非常深厚的。除了她有府上最多的孩子,还因为她毕竟是四大爷宠爱这么多年的人,有些时候,宠爱也会变成一种习惯。 那两三年,李氏根本不可能没和四大爷睡过。当时,武雪仪自己的要求也很低,只要自己的宠爱一直保持着,我管你睡谁。李氏看见三个新人进来,不可能没有危机感。她这样手段层出不穷的女人,难道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增加怀孩子的几率? 大儿子死了之后,她怎么可能满足于两子一女?福晋的孩子养到八岁没了的,她难道因为自己有了两子一女,就觉得不需要更多的来巩固宠爱了吗?她可是利用孩子博得瞩目的好手。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确实是不能生了…… 算了,管她能生不能生,不能生了为什么在胤禛面前就“不行”了,反正武雪仪这边是觉得吧,你无论怎么样,不关我的事,但是你三番两次搞我,姐姐我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不要以为我们家亲爹在外地外放,这么几年了也没回来,我就可能随便搓扁捏圆,给我下药,还塞我丫头?这不是有病吗?塞丫头干嘛呀?搞流产干嘛呀?我难受了,你是不是就能开心啦?心理阴暗…… 妮娜和安娜被叫进来,也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两人站在小中厅里头,偶尔对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侧福晋瞪了她们半天,还是不说话……毕竟,平日里头侧福晋表现的实在是太温和了。 不仅和丫头们之间不怎么拘束,每年过年,没上侧福晋的位、不能入宫之时,还和丫头们团聚一桌、同餐共食呢。 这在奴才们里头,也是知道的。不少人背后,偷偷夸赞武雪仪的仁慈,说单从好伺候上来说,侧福晋绝对是最好的那个主子。 谁也没想到她今日这样,是有什么严重的话。结果就听见武雪仪冷笑一声,懒懒道:“你们其中,一个是李侧福晋派来的人?干脆些,站出来。否则,直接交给王爷处置。王爷的手段,可不如我们后宅女人一样温柔。” 两人立刻跪了下来。 安娜脸上表现出适时的不理解和惊讶:“侧福晋,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甚至连跪下去的时候,都分外的挺直了腰脊。 而妮娜,则一闪而过的手足无措,却也很快镇定了下来。接着道:“侧福晋说的话,必然是有依据的。但奴婢忠心耿耿,断不会有什么乱了小东院规矩的事情。” 武雪仪微微一笑:“无所谓,那就都直接交给福晋好了。”扬声喊道:“吴嬷嬷,叫几个粗壮的仆妇来,直接拖到正院去。” 两人不料她如此混不吝,这样没证据的事情,不好好藏着掖着,反而要叫嚷的全府都知道,俱都有些惊吓。 都不是笨的,知道福晋和李氏不对付十几年了,虽和武侧福晋也不是多亲近,可积年的旧怨,让人出口恶气也是好的。反正李侧福晋不会认下她们,她们的生死就由的福晋折腾了,还因为主母做主,不连累了武侧福晋自己的名声。 因此马上安娜就眼珠子一转,磕头道:“福晋,奴婢有话要禀告。” 妮娜见状,可能认为自己是李侧福晋的人,安娜这个清白的,也没什么话好说的缘故。自己平日做事隐秘,不怕叫人发觉了。因此规规矩矩看向武雪仪,是叫她示下的意思。 武雪仪觉得好笑,点头让妮娜先下去。结果安娜立刻抬头道:“侧福晋明鉴。李侧福晋要奴婢帮忙,传递东小院的消息。奴婢迄今为止,就为东院传递过两回。一回,是李侧福晋问侧福晋是否知道年侧福晋入府的事情。一回,是李侧福晋问武侧福晋和小明房来往的事情。两回,并不损了侧福晋的地位和康健。李侧福晋手头上,并没有奴婢的把柄。不过是跟奴婢说,若是奴婢不帮几个小忙,她就亲自到侧福晋面前,要把奴婢要到东院伺候。” 开口要了,即使有七成的可能,武雪仪不会你要什么给什么,但是,对安娜的怀疑,说不定就结下了。真的给了,那就更好处理了,放在院子里头,做最苦的看不出的活儿,过两年,活着的,配个下等的奴才;不安分,直接能几个月磋磨的你病倒,挪出院子去。 真是恶毒的心啊…… 后头的妮娜,却不是这样子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李氏暗示,她会把妮娜推出来,让她在王爷的后院儿,占据一席之地而已。 虽那安娜表现的十分聪明,且也苦苦哀求,武雪仪还是不敢留着。吴嬷嬷也深表赞同:“.…..如今还没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随随便便的一句威胁,就能将侧福晋置于别人眼前。以后再是更改,也不值得主子冒险。” 她现在这个位置,要处置丫头,已经容不得别人说嘴了。直接禀告福晋,说这两个“长于口舌”,妮娜是内务府出来的,直接发回去;安娜么,就不知道福晋怎么管理了。反正武雪仪相信福晋,能让她武雪仪伸手驱逐出去的,必定是犯了忌讳的。不论是李氏的人还是想要爬四大爷的床,福晋都一定很乐意帮她擦屁股。 她觉得福晋一定是对她又爱又恨了,每次都帮她做这些杂事之类的…… 至于李氏?谁管她?你要是下回还有本事送人,我就让你跪在我面前唱征服! ---------------我是李氏已经阴暗的分割线-------------------------------- 三月份的时候,都统鄂善、尚书耿额、齐世武、副都统悟礼俱因为与太子结党会饮的罪名,被康熙爷锁拿。太子的消息,外面已经很少能听到了。因为基本留在宫里,连兄弟们都很少能有与太子单独说话的机会。 胤禛如今说话,也不大避着武雪仪了。大概也是因为,一废太子后,有一回喝多了,靠在榻子上,开了头,就有些肆无忌惮的说些宫中的事。聊到后头,说到八爷最近的作为,嘴里头胡言乱语,骂他“伪善”,武雪仪回他:“八爷这样仁爱,不是夺了君主的威仪吗?” 可让胤禛酒醒了小半。八弟仁爱对待因罪革职的满臣,岂不衬托的汗阿玛之前的严厉如同儿戏? 之后的不避讳,导致武雪仪知道了,原来局势已经进到了这种程度。虽然弘历没来,五阿哥也没来,来的是她的小四和小五,但太子还是一样一样的,快要完蛋了呢。 不知道太子会不会跟那些狗血言情剧里头的后妃一样,在之后被废弃、又或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大喊“来世不入帝王家”呢? 现在雍王爷府里头,已经甚少宴饮了。甚至其他开府的皇子阿哥们,即使得了小儿子、小女儿,不是身份上有地位的妻妾生的,基本都不请人上门。 因为太子的衰弱欣喜,也是被折腾怕了。 所以夏天准备随驾秋弥,武雪仪是真的高兴。两小将近一岁,因为不担心路途有损健康的事情,武雪仪完全不担心将她们带出来。毕竟,府里有李氏那个举动越来越怪异的女人在,根本不能预料她下一步会干什么。 她并不怕,这两年四大爷可能非自然原因的,因为时疫病倒了。毕竟,虽然不像孩子们那么精心,四大爷每次来,她都还是照样的给他准备吃食;洗脸洗手漱口喝的入口茶,她从来没吝啬过神水的供给。 功效虽说不算立竿见影,但长时间下来,四大爷已经有些小小的肉肉了,不到发福的程度,但是脸颊这里,已经微微鼓了起来,面色什么的,每次看到,也都是白里透红的多,不像是常常熬夜的那种正常的苍白里头透着黄的脸色。 结果,没等到出行呢,就等来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消息— 太子又被废啦!现在在咸安宫里头关着呢! 武雪仪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点查准备带去秋弥的衣裳。每年秋弥,要带的东西不是最多的,肯定没去园子那么杂乱,毕竟时间不算长。但是,因为换季嘛,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冷得一塌糊涂了。有一回四大爷跟着去秋弥,那年冬天天气特别怪异,等到京里的时候,雪都下了两场了…… 所以即使丫头们说了,衣裳都是齐的,为了避免路上折腾,她这样的强迫症还是好好核实了一下,正点衣服呢…… 报信的福贵,此时双腿也有些打颤。微微抬头,看到武雪仪也是双唇颤抖,坐在那里不说话。 心下了然,这样子混乱的废弃,真是让人心里不安啊。 62|野心 今年是康熙五十年…… 本该是明年废的太子,提前了。 经过福晋的事情,武雪仪已经淡然许多。但从心底里头扬起来的那股子参与历史的兴奋感、略微的无助感,混合在一起,搅合的她呆愣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跟一边的锦西道:“别收拾了,把这些日子的箱笼摆回去。秋弥什么的,今年怕也是没有啦。” 府里头都已经炸开了锅,外头却甚是诡异地平静。 因为许多人在□□一再被贬谪、打压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样一天。阿哥们不消说,像是胤禛那样,很早组建了自己的力量,在下面暗地里活动的,并不少见,不过不在明面的多。八阿哥虽然安分了一段时间,后头毕竟见着其他兄弟纷纷往上争夺,不甘人后,也是从新冒了出来。 大臣们,有弹冠相庆的,有面色铁青的,当然,也有不知道内情、让人轻易看不出来的。那些所谓的中立派、忠于皇帝的臣子们,就成了这些人争相拉拢的对象。毕竟,有很多人,是已经划分了立场的。像乌拉那拉氏家里头,和雍王爷分不开,家里头联姻,少有往郭络罗氏、宜妃家里头身上贴的。那么现在唯独没有分派别的,就是重中之重。 就跟美国大选似的,中立州,才是候选人着力最多的地方。 年家已经不是中立派了。自从将女儿嫁给了四王爷,四王爷的行情反倒看涨。毕竟年遐龄大人虽退了下去,在朝上余威仍在。这样精明的老臣,带出年羹尧这样的儿子,都往四王爷这边靠拢,说明四王爷这边,并不是什么没条件的选择。 再加上,眼睛尖的,多观察四王爷府邸的动向,就发现,李荣保的儿子傅清,也常常出现在雍王府邸。有心人一询问,大概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富察家里头,也不声不响地投靠了四王爷! 一时间,对雍王府的试探邀请蜂拥而至。福晋这边,作为府邸的女主人,却大门紧闭,任由外面的人无功而返。不过多久,竟撇下雍王爷一人,带着府上的女眷和孩子,低调由城西出城,往城外圆明园去了。 武雪仪知道,四大爷此时看似有了争宠的底气,却是最危险的时候。这些日子,基本看不到他的人。偶尔他有些什么指示,比如这次出府,让她们自己去圆明园小住,她也是和姬妾们从福晋口中得知的。 福晋当时看着得知这一消息,几乎炸开了锅的姬妾们,掩饰不住心中的厌烦,冷喝道:“都做什么!这是王爷的意思。有意见,自己有本事的,和王爷说去。外边如今不太平,王爷正是心烦的时候。要是让我知道哪个没长眼,敢在这个时候扰了王爷的清静,有你们的好油皮吃!” 不过当晚,东小院儿就迎来了难得一见的四大爷。他连儿子女儿都没见,倒也没见如何的疲乏,只是话少了许多,多数时候,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似的。 武雪仪再是把自己养的娇纵了,这会儿也只拿出最多的小心温柔对待面前这个人。 不是因为他关系着自己和孩子的未来,也不是因为他现在情绪不稳定,自己随便说话,容易激怒了他。不过是因为看到他眼角的细纹,和喃喃自语时隐隐的焦躁、不安、困惑。 是了,他并不是一个神。他登上帝位之前,武雪仪和许许多多后人一样,并不知道他有多无奈、惶恐不安。他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甚至在做了皇帝之后,无数的史学家都能从他的政策和批语中看出他许许多多的无能为力,一个最高上位者的无能和妥协。 于是武雪仪走过去,像是很自然而然的那样,与他平日和她调换了位置,很大逆不道地将他的头揽过来,轻轻埋进自己的腰间。 她不知道他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腰间的人僵硬了一瞬,缓缓地适应了似的,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大概是觉着,这个女人是有些理解他的吧。 武雪仪轻声道:“爷,雪仪不愿劝你放宽心,但求养好精神,才能振奋而上。” 胤禛浑身一震,脸颊在她腰间蹭了蹭,似是说“知道了”的意思。这一瞬间,武雪仪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沉溺于这种温柔而信任的动作里头,拔不出来了…… ------------------------我是野心家雪的分割线--------------------------------- “额捏!” 小四附耳在武雪仪身边说了一句什么,惹得她脸上表情有些惊讶。愣了半晌,问道:“在哪里?” 小四道:“当时车队停下没多久,正是路过那庄子。” 武雪仪有些呆滞,又有些无奈。 本就知道年氏的小情人不会那么安分的等着她,谁知道这还没过半年呢,就急慌慌跑出来丢人现眼。这是做什么?一定要让现在宫中人望不低的四大爷愤怒起来,直接宰了他么?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女人,就这么遮掩水准如此之低的和人幽会,也是醉了…… 她是知道年氏这边有自己的心上人的。这在她有意和四大爷撒娇卖痴的时候,被四大爷无意间说了出来。也让武雪仪恍然大悟。情哥哥情妹妹什么的,难怪呢。这世道,对着四大爷这么一条粗壮的金大腿不抱,而去转投其他没那么粗的腿的,算是凤毛麟角。心里头倒也有些对这姑娘佩服起来。 之后武雪仪瞅着四大爷虽然是一副有些恼火的样子,看上去倒不像是作为他的女人,出轨让他不能接受,而是一种不适应的感觉。 谁家阿哥的小妾偷人了,还tm需要男人给费心遮掩的啊? 画风也实在太不对了! 等到到了圆明园,她派人稍稍了解了一下,大概就知道,这路上不顾年氏的身份,偷偷出来相会的是谁了。 这庄园的主人,并不是什么远的完全没关系的陌生人。他也是爱新觉罗家里头的宗室,崇德年封了多罗郡王爵位传下来,不过如今在宗室里头,因为辈分低人微言轻,没什么存在感罢了。 这年头儿,爱新觉罗家的人实在太多。太宗皇帝的亲子孙都满地走了,像他这样的旁支,别说京城了,就是盛京城里也到处都是。作为□□哈赤长子代善的后裔,和如今的阿哥爷们看似相差不远,地位上却是千差万别。走在宫里,百人里头有一个认识,已算得上是十分不错了。 武雪仪不知道这两个看上去完全不应该有交集的人是怎么认识的,但却知道,他们俩若再不谨慎些,迟早会被福晋察觉。即使不被福晋察觉,小四不也看见了?还好小四是个机灵的,没有闹出来。否则,还不知是怎样一副兵荒马乱的场景。 虽估计四大爷是默许了他们私下接触的,但他一定不会乐见,在太子之位空缺的时候,自己的名声带上一些艳俗的后院传闻的。 对于这件事,她几乎没有多加考虑,在年氏进来闲聊的时候,大刺刺地就给抛了过去。 年溯之大惊失色,强自镇定道:“姐姐如何知道的?身边的丫头奴婢、內监们,还有多少人看见的?” 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语气不对。似乎偷情,武雪仪帮忙遮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由走过去,伸手抓住武雪仪的手,略微有些哀求的样子:“姐姐!还望姐姐相告!” 她与武雪仪接触了也有数月,深知武雪仪不是这样的人。自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却也知晓,这样的人品,对自己目前的境况来说,是最好的。武雪仪需要王爷的爱宠,自己不争不抢,与她没什么利益纠葛。 她又是聪明人,从自己的态度,大概就能估计出来,王爷也是知道的。何况,王爷说不定私底下,早就与她说了实情。 武雪仪点点她的头,轻声道:“是否平郡王爷?我能查到,落到有心人眼睛里头,三下两下,不就全都知道了?你们要见面,也得做的不落人口实一些。这么大大咧咧就让郡王爷冲撞过来,要不,就是在去园子的经过上买庄子,太明目张胆了些。” 年溯之见她这样的回答,估计是没再多的人看见了,苦笑着回座,道:“妹妹知道,这样子的事情,和郡王爷是一样的大逆不道,说出去是要处死的。但是,王爷无意,妹妹也另有他意,又和姐姐一见如故,实在不愿坏了姐姐的如意生活。因此和郡王爷有约定联络之法,平日也好相见,不是那样粗笨,凑到人前去。只是刚入府,郡王爷许久不见,有些莽撞,被姐姐这边人撞见,是妹妹的不是。妹妹已规劝过郡王爷,让他耐心。” 平郡王纳尔苏这边,已经到了要娶福晋的年纪。年溯之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的原委,叫武雪仪好一阵感慨。 原来年大人回京乞休的时候,他们两家就有些来往了。年遐龄大人之妻,是完颜家的女儿,与老平郡王妃是不出五服的姐妹,关系未出阁时就甚是亲密了。无怪乎纳尔苏有机会,常见到这位关系拐的歪七扭八的“表妹”了。 年家人见年溯之生的貌美,本就有拿来献给上头的意思。年家里头都是十分精明的人物,也有才干。有才干加上精明,那就是咄咄逼人的心思了。 年遐龄大人退下来,也是看在急流勇退、皇帝能够嘉许,重用亲子的份上。要不是皇帝年纪太大,年溯之这等美貌,早就入宫为妃了。 平郡王虽好,能有什么用?年纪轻轻,皇帝面前,暂时也说不上话。虽皇帝对红带子袭爵的一向优待、给予肥差的多,比不过能掌握权利、给他那份荣耀的人。 老王妃其实也看不上一个妾室女孩子做王妃。年夫人一样的道理。将年溯之当做投资手段嫁出去,正是她们对妾室女常用的手法。就因为这样,年家的男人女人们,对她做侧室一事,除了她自己个儿,竟都双手赞成。 说到最后,一向看着十分淡定潇洒的年溯之,也忍不住,噗噗地落下泪来。 63|解签 武雪仪不管她究竟是真情实意地感到悲伤,还是三分真、七分装,心底里都不由升起一阵感慨来。这样聪明的姑娘,就因为是女子,心上人还是身份显贵的郡王爷,婚事都一样由不得自己做主,要听从家人的摆布,由人利用。 因放软了声音,柔声道:“别伤心。目下已经这样了,先忍一时,未来……” 她没有说明,然而这并不是什么非要说明的事情。年家嫁女儿进来,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双方都是心知肚明的。未来能做什么?未来,只有四大爷能够达到毁弃自己亲爹的命令、让年糕改嫁的时候,年糕妹妹方得自由。 这一天,看似很近,毕竟康熙爷年岁已高,平时常有些小病小痛什么的;仔细想想,又觉着很远。只要康熙爷一天不驾崩,年姑娘一天就不得脱身。女儿家的年纪最是耗不起,若真等上二三十年,那边平郡王的心思,又有谁能说一定能安安稳稳地不离不弃呢? 他年纪几近双十,下届选秀的指婚名单上,必定有给他做福晋的女孩。以年糕如今的状态,阻止不了,心中哀戚,想必是一定的。 虽然得了王府的准许,她不至于和心上人相隔而不相得。然而,这样一个个现实的问题应该是始终困扰着她。她再冷静明白,也还是个十七岁都不到的少女,又不是武雪仪当初那样的伪萝莉。惊惶无措,才是正常的表现。 武雪仪知道,她此时最不愿的,估计就是看到平郡王另娶了。这样就算她未来被放出去,难道做个妾吗? 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武雪仪开口道:“不想要郡王爷娶妻,也不是没有办法。” 巴扎黑!那个平郡王爷原来的老婆,可是曹家的人。当时猜测平郡王—老曹家的长辈亲眷,居然是年糕姑娘的情人的时候,武雪仪简直糊一脸的懵……这尼玛也可以? 老曹曹雪芹家未来能有多惨,多触及了雍正爷的逆鳞,武雪仪都是知道的。估计那平郡王爷也一定程度受到了波及,爵位被剥夺了。这对儿鸳鸯,她不知道平郡王爷是什么样子的人,能否会对年糕姑娘好…..但是年糕认定的人,她没办法轻易改变,只能姑且信她的判断吧。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帮她……说实话,武雪仪自己也不知道。 说实话,她们俩还是情敌了。虽然年糕说自己不争,毕竟身份上,是同一个人的妾室。万一哪天她想通了,掉过头来争宠,武雪仪没把握能百分百让四大爷忠诚。 不是因为她的存在,会让自己感觉到威胁。所以才帮助她脱离苦海,减少自己受竞争的风险。可能单纯的,是因为她那无助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初临异世的自己。 如果自己被指婚,那悲剧的可能性就大了。最无力的一种,就是照样被宫里人看中了她的美丽容貌,指给爱新觉罗家的宗室子弟为妾,或者索性进宫,给康熙爷做小妾。这样子的结局,对武雪仪自己来说,无疑是最痛苦的…… 康熙爷的年纪,在她这个时代,都可以做她爷爷了,而其他宗室,拼尽全力,说不定也不过是多得些爱宠而已。做妾已经够悲哀了,还得跑去给很可能是纨绔的宗室做妾,身份低微,谁都可以随便踩上一脚…… 若是发还了自己嫁人,武爹尽管宠她,不见得在婚事上能真的如她所愿。她也没有百分百的自信,能慧眼识珠,从成千上万的三条腿动物里头,挑出一个永不变心的好男儿来。他们家里的身份,能结亲的,本身就不多。容貌上的优势,说不定就成为权贵争夺的缘由,让她不得安宁。 嫁给四大爷是没得选择,要她真能自己选,一定帮助阿玛打理店铺,有机会出门做做生意,最好的情形,能踏遍南北的山河。纵使终身不嫁,也没什么。 这辈子本身就是偷来的,能潇洒肆意,何乐而不为呢?可惜在婚嫁上,老天爷没仁慈地给她一次机会…… 这样无力的感觉,她不想在另一个身边的姑娘身上看到。年糕不一定是什么纯善的人,但至少,她并没对自己有什么不良的心思。 年溯之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溺水要晕死过去的人,突然硬生生被人捉住脚从水里提起来似的,忽然能呼吸了,却忍不住一阵晕眩,忙道:“姐姐有主意?”心里惊疑不定。若是有办法,她哪里还会不情不愿嫁进来? 武雪仪笑笑道:“.…..你与郡王爷,你自己个儿心里头,有几分把握?” 年溯之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禁有些诧异。自己表现的如此情深,郡王爷硬闯的表现,也应让人十分动容。武雪仪却仍心底存疑,真是一双慧眼。 低下头,轻轻道:“最多六七分罢了。” 武雪仪颔首,心下想着,这应该是大实话了。古代的男人,要想他真的为一个女子守身如玉,本就很难。平郡王没什么势力,身份却不低。他下面又只有一个比他小许多的亲弟弟,王位坐的稳稳当当的,还是世袭罔替的郡王爵。无论怎么样看,只要不像年家那般野心勃勃,都是十分体面的良配。 现在年糕青春貌美,又有情分在,他还能念念不忘。但当有更多风姿各异的美貌女子出现、供他挑选的时候,他会不会动摇?年糕姑娘自己也显得很犹豫。 这样的情形下,想叫人平郡王给出面表示不娶妻要等人,基本是不可能的。小青年一腔热血,总有冷寂的时候。他是宗室,婚事虽然主要是老王妃出面,但正因为要老王妃发话,婚姻的人选才能和宫里头主子们传递消息,他无能为力。 他没那么大脸面单独让康熙爷赐一次婚,也没有理由阻止自己被指婚,当然不会真的拼了名声不好,就为了一个嫁为人妇的姑娘。他还要前程的,家里还有亲人,怎么可能抛弃掉不管呢? 唯一的方式……就是要老王妃自己下决心,不那么早给儿子娶亲了。 年糕毕竟是老王妃拐着弯的后辈姑娘,家里头不止见过一面的,两人的关系,虽说不上十分亲近,但也不算远。年糕做庶女的时候,本身是个七窍玲珑心,王妃虽也是摸爬滚打出来的,年糕直接上嘴哄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后来虽然对儿子青睐这姑娘有所警觉,老王妃与年糕疏远了,但……生活习惯什么的,年糕还是应该略有些知道的。 武雪仪默默思忖了一会儿,道:“老王妃有没有什么固定的日子,要一定出门祭拜神佛的?或者有哪位十分信重的高僧、老尼,与她有些缘分的?” 年溯之不是笨的,豁然就抬起了头…… ----------------------------我是装神弄鬼武雪仪的分割线-------------------------- 平郡王太妃望着面前的签子,沉吟不语。 今年的选秀,她儿子纳尔苏本是铁板钉钉要赐人做王妃的。她知道,儿子或许之前,与年家的姑娘有那么一些情愫,不过在她看来,完全不用放在心上。婚姻大事,那轮得到小辈们自己来做主? 但儿子选秀前知道这件事之后,却一句话没提年溯之年家三小姐,只道自己心志不坚,太早娶妻恐怕不善,又表示想要跟从族叔去南方巡游,做做历练。毕竟之前康熙爷每次南巡,他一个隔辈分的宗室,都没能跟随,早就心向往之了。这样一去,没有大半年,怕是不会回来。 这样的话,这一轮给他娶妻指婚,就不是什么适合的事情了。今年,适龄的纳尔苏还是没有上报娶妻。宫里太妃太嫔问起来,老王妃也只以儿子想要多出门游历的借口搪塞。 老王妃知道大儿子在与她赌气。她不是十分刚硬的性子,婚事上已经撇了年家,不好再违拗,只得随他去了。至于大儿子胆大包天,去了江南一程,半道上回了京郊,在四王爷的园子不远处置了庄子,又偷偷与人家的侧福晋幽会,是一概不知。 这回来大成寺,是她一贯的常例。且最近心神不宁,总觉得儿子的婚事,是心头的一块毛病。求的签,也是希望神佛指路,能知会一声,对待儿子的反应,她是该继续找寻名门淑媛,顺便替儿子撮合、培养感情,还是暂时歇了这个念头,待他反应平和,再做打算。 大成寺如今的卜僧觉慧,听闻是解签十分厉害的。每月解签,都看的是缘分。谁家妇人、小姐寻上门,遇见觉慧大师恰巧在寺中,帮忙解了签,都是莫大的荣幸。今日,又恰巧被自己撞上了。她每年常来大成寺,倒不是未遇见过。只是离上一回,已经经年了。 平郡王太妃本觉得很是惊喜,看到解签后,却又有些憋闷。 概因为,解签的纸条上,只写了八个字:所求之事,不宜早成。 这样的解签,在外人看来,自然是模糊不清的。而于老王妃而言,却是十分心惊。心中叹服觉慧大师神奇之处,却又有些些微的怀疑。 是否有人从中作梗,横插一脚? 仔细想想,却也摇头。儿子的本事,自己是知道的,绝没有那样行凶逼迫觉慧的心思,也没有足够的脸面,劝服他行事。如今宫中乃至宗室,与觉慧来往的甚多。无论威逼利诱,估计也是不能的。 她完全没想过,年侧福晋的男人和他宠爱的妾室,居然会为了另一个妾室的“外遇”绞尽脑汁。本就敬服觉慧大师的她,一旦深信,心下就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待纳尔苏同辈的小子们都成家生子,他再怎么执拗,也应该心有向往才对。 64|20161108城 武雪仪已经从床上下来了。 她不敢再躺在床上装头疼。本来亲爹就多愁善感,见风流泪,自己再这么病下去,估计他也得悲伤得厥过去。 自从三天前躺在这里醒过来,她就知道不好。都说今生为妃为嫔,前世恶贯满盈,她前世这是造了多少孽,才......被指给四大爷做后宫啊! 前辈们总结了无数的经验,穿成那拉氏的肯定是长子8岁死了的皇后娘娘,走大气端庄范儿的;姓李的,汉军小姑娘,那得是未来的二齐娘娘,宫斗小反派弘时的亲娘;姓年的,别说那就是小年糕了,孩子生一个死一个,所有穿越过的或者意淫穿越过的前辈们都立志于改善美人儿的体质;甚至四大爷的启蒙初恋宋姑娘,都受到很多美女的青睐,认为那时候四大爷干净...... 啊,要是四大爷登基了再纳了您,姓刘,那一准儿是生了弘瞻的谦嫔......虽然没什么名气,也是皇子生母啊! 都是有孩子的,不是生过,就是有,青史留名的,都是子宫发育的好的。 武雪仪很蛋疼。 她也是历史记载的嫔妃啊!咱还封了妃呢,怎么名气就这么小呢? 她已经淡定了。这姑娘的爹是旧旗人,武佳氏族人也不多,自己念过书还考过秀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什么正经出息的亲戚,住所都往安定门边上靠,离皇城墙根儿远得很,和几个朋友开了个纸笔铺子,自己也没多大经营,每年拿着点利,合着旗人的俸禄过活,虽不大富,也算小康;家里没什么人口,就自己还有一个族侄女儿武小善,家里面人都死绝了,她爹死的时候托到武柱国家里来的,说是原来家里有些往来,也不甚清楚;一个妾桃姨,当时武姑娘的娘怀了身子要请个女孩子照顾,私人牙子就点了几个小姑娘带着看,最后选了个清秀寡言的叫小桃的,就是这个。 武姑娘十岁的时候亲娘就去见佛祖了,这时候才知道小桃原来白天照顾自己烧饭做菜洗衣裳打络子,晚上还和父亲睡一个屋子里......有一段时间武姑娘还特别崇敬她,因为作为一个女孩子,小桃哦不现在叫桃姨,会做的真的好多...... 武雪仪穿过来之前是私企做策划的,公司虽然规制比较规范,照样哭着喊着一个个人精子一样往上钻营,自己虽然平时不着调,会哭有人疼还是知道的,平时和manager一口一个姐叫的可顺溜了,本来收入也不错,男人分手了半年正准备找个小鲜肉填肚子,结果晚上站在飘窗口给自己换窗帘用力一扯窗户居然被撞开了……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掉下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只记得出窗户的时候好像自己骂了句卧槽?…… 没有前辈们这么运气,亲爸妈都还有感情且健在,幸运的是自己倒是有两个哥哥,怎么着也不至于让爸妈一蹶不振吧。自己从小到大虽然不怕吃苦但也被养的娇气,哥哥们都照顾妹妹,自己虽然不在了,爸妈生活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毛病……武雪仪有时候想到了就这么安慰自己,聊胜于无吧。 这时候圣旨也已经发过了,左邻右舍的热闹也已经过去了,武雪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干些什么。说出门儿逛逛吧,她自己被赐给四大爷做格格了,毕竟要结婚(?)了,古代女孩子这时候出门不好?说准备嫁妆什么的……亲爹没有续娶,家里也没什么钱,你说这是怎么个说法,就一个普通的小姓旗人的姑娘给贝勒爷做格格,不说最低等爵了,连个职位都没有…… 嫁妆什么的,就更不要想了,桃姨帮忙收拾的一些散碎银子用来打赏,细软什么的,到时候进府也不知道能不能带。 武雪仪照照镜子,看见里面还是刚来那会儿一个大眼睛肉脸蛋身子却娇小玲珑凹凸有致的小美人儿,满意地点点头,掀帘子出来,就看见外面做杂活的小丫头莲子颤颤巍巍跑进来,激动得脚都在打晃子:“大姑娘,隔壁郞家的又送了缎子来,说是给姑娘压包袱用的,咱们老爷说给打出去了,哎呦,这个大脸!莲子平日也并不爱埋汰人,今日看着心底里怎么就觉着这么喜庆呢!他们门里的管杂事的二金送过来的。姑娘出头了,家里面也跟着腰杆子直!” 武雪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走过去捏捏她的脸蛋儿,瞪了一眼这喜形于色的小丫头:“你这轻狂的,咱们家我出门子以后还要在城门这片儿经营,别让别人说出什么难听的来。” 莲子姑娘噘嘴表示不情愿,嘟嘟囔囔:“往日邻里来往,虽没几个真心实意的,好歹也是面子上过得去,这郞家的自从咱们爷们儿有了铺子的经营,酸话可就没断过,自个儿家里也就是郞庶妃的族亲,如今哪家旗人没在宫里面有那么一二抿子亲戚,张狂得什么是的。看姑娘脸漂亮,没天日的他们家姑娘埋汰你,姑娘你响点声儿的话也不说一句,真是憋坏莲子了。” 武雪仪没差点笑出来。 这家里,没人口也热闹的不行。亲爹多愁善感,除了纸笔铺子来往的掌柜朋友,旗人里面爱文的学生学官,是多有往来的,别的武姑娘记忆力也没怎么见过,自己平日品鉴书籍总爱对着门房院子感慨两声,也不用找话题,伤春悲秋就行;桃姨虽然不多话,手上工夫不错的很,虽然莲子才是正经买来的丫头,桃姨已经身份不同了,家里里里外外还是桃姨在操持;莲子叽叽喳喳就是个麻雀,总爱哄着武雪仪说话,手上做着杂货的时候也会跑跑小调子什么的;小善还小,一日大半时间在睡觉,平日里负责卖萌和制造噪音。 基本上这小院儿就阴盛阳衰的不行,来来回回全是女的,亲爹一个人这么多年也没儿子,估计也是“不行(?)”居多。 晚上桃姨过来屋子里,关了门抓了手就坐下来,跟着武雪仪轻声念叨:“这么多年也没觉得姑娘入皇子府,看姑娘这两年貌美,本以为顶天了给个觉罗做偏房,谁知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大准备。你额捏原也没料到,不过皇家真龙府邸规矩大,准备了一大秃噜也未必派的上用场,姑娘只记得进去小心侍奉贝勒爷和福晋,不求大造化,妥帖安稳就是福气了。” 武雪仪听了这话心下感慨,看别人清穿自家额捏总是起大作用的,不是留着懂医药的丫鬟看身体,就是忙着给闺女看人下菜帮宅斗,不然给两个做菜给力的厨子,也能笼络男主人的心。当时刚来,心下还说完了,少了关键路人甲玩不转。谁知道这么一看,自己家里不像是勾心斗角的地方,自己额捏的情敌说出的话真是贴心又实惠,乍一看劝你不去争宠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谁说不是他们积年的智慧呢。 武姑娘本身长得不错,然身份实在太低,亲爹不仅没有官职,连个给力的亲戚也没有,家里还没有男丁,这一辈子外边的娘家估计是指望不上了。自己从小到大父亲给的是文人式的教育,写写字画画花能来两下,余下心眼子什么的半点儿不懂,额捏生到武姑娘九岁就开始生病,一年去了,姑娘家出嫁的培训项目的基本没受过,桃姨虽然是家里管进出里外的,毕竟不是亲的,很多话也说不上。 再看四大爷府上,福晋儿子虽说已经嗝屁了,家里面据说走的也不近,然毕竟是高门大户,自己也在贝勒府里乃至皇子媳妇儿圈里有贤名,地位稳如泰山;李侧福晋就不用说了,府里唯一的阿哥就是她的,阿玛是知府,有宠爱家世地位,这就比自己强上百倍,还有两个孩子;其他的外人不知道,武雪仪自己是清楚的,估计宋格格虽然肯定日子没原来好,也是受照顾的。 还有啊,这次和自己一起被指给四大爷的钮祜禄氏,这不是那个谁乾隆的老妈?亲爹也有个四品官职在。穿她的人据说不算特别多?这是为什么武雪仪还真不清楚,难道大家都觉得小年糕是真爱福晋有地位,穿她俩比地位低下的钮祜禄好? 这些人,无论哪个拎出来,家世,地位,宠爱,孩子,谁谁都比武姑娘强。 所以你要进去作妖,搅三搅四给别人添麻烦,人家随便伸出个小拇指,就有人主动帮忙收拾你。哦还有,最重要的是,人家、比、你、有、钱。 呵呵。 所以桃姨是真心给的建议,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思想,阴暗的心理,武雪仪于是特真诚看着她,点头表示知道,还顺道轻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来,一定守规矩懂礼仪,让家里放心。 看着离四大爷府上过来接人没多少天了,武雪仪每天和亲爹聊天解闷儿,每日下下厨房做做吃的(桃姨表示受到了惊吓,觉得姑娘开窍了,以后未必不能体贴男人),被亲爹夸奖了两次折腾出来的吃食不错。其实武雪仪原来当白领的时候跟风随大流,也爱买个烤箱在那里瞎倒腾,饼干披萨蛋糕啥的都能来,可那得有材料啊!中餐也就做两个拿手的,其余真是抓瞎,尤其是这年代还是柴灶,真叫一个让人手忙脚乱。 这天就出了状况了,烧猪肉的时候觉得太干得加点水,正好厨房水没了准备呼唤莲子,结果还没出口就发现手指湿了。 武雪仪惊呆了,尼玛!